《第一仙师》 章节目录 意料之外的进阶修 > “叶皓然,灵者五阶!” 长老声如震雷,传入台下所有弟子耳中,让人浑身一震双目刺痛地盯着上方。 三丈高的白玉灵璧上,四个文字闪现金光,刺眼而夺目,弟子交头接耳,望着台上的年轻男子的目光满是惊羡与崇敬。二十五岁的五阶灵者,青山派年轻一辈第一人,叶皓然当之无愧。 三十岁前突破至灵者境,是所有初阶修士梦寐以求的目标,更何况离灵师只差一步的五阶灵者,这等天资只能仰望。 掌门、长老等上坐,年轻一辈从按等级先后上台测修为。青山派第三代弟子共十位,最高五阶灵者也就叶皓然一个,最低灵者三阶。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九位弟子验过修为。 蓝袍中年人手持名册,写画一笔,满意地点点头,翻到下个名字停下,冷冷开口。 “青山派第三代弟子容玄,上台检验修为。” 这是青山派一年一次检验修为的日子,站台上数百位弟子整齐而立,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临近仙宗纳新,这次更是由庄通长老亲自主持,上至青山派掌门,下至外门弟子都会到场。 青山派乃是上清仙宗附属宗派,附属小山门也有仙宗来人坐镇,正是这位庄长老,修为虽比不过青山掌门,地位比掌门还超然,在座心照不宣。为了给他留个好印象,青山派上下弟子都会提前到场,几乎不会有人迟到。 “容玄,容玄何在?”庄通拿着册子,望向下方,抬高嗓音。 底下安静得很,半晌也没有人走出来。 “禀报长老,他没来!”底下有人回答。 “不用验了师父,谁都知道第三代弟子里就容玄是一阶灵者,从他进青山到现在五年没变过,估计也没胆出来丢人现眼。”第四代弟子所在之处,站在最前排的年轻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罗元师兄说的是!” 不少人附和:“这容玄太过分了,仗着第三代弟子身份就能不守规矩,明知道庄长老在,竟然还要这么多人等他。连叶皓然师兄在外历练都赶回来了,他倒好……” 罗元,青山派第四代弟子,灵者三阶。庄通的徒弟。这就是他敢在这种场合带头起哄的原因。身为庄通在青山派收的唯一一个亲自教导的徒弟,就算罗元只是第四代弟子,可就连叶皓然也得对他客气三分,更不用说别人。 台上台下议论纷纷,都在说第三阶弟子,就算没叶皓然那样变态的天赋,怎么也轮不到个一阶灵者拖后腿。有几位长老早就不满这样的安排了,但那人平日里说话做事没得挑,很少闯祸,不然第三代弟子的身份早就被取代了。 “肃静!” 掌门面无波澜,招呼管事吩咐了几句让有话私下说。 “还是一阶灵者?越来越不像话,看来这第三代弟子身份迟早要撤。”庄通冷冷道。罗元不满这样的安排很久了,没少跟他说过容玄的不是,庄通对容玄没什么好印象。 叶皓然道:“庄长老教训得是。容师弟性子温善向来守时,虽然只是一阶灵者,但这五年来检验修为却从未缺席过,许是住的院落位置偏僻,耽误了时辰。庄长老莫要动怒。” 青山派第三代弟子有单独的院子,能自己选喜欢的地方居住,剩下的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罗元本想再挖苦几句,但见叶皓然为他说话,不得不把冷嘲热讽给咽了回去,冷哼一声没再多。 庄通看着叶浩然脸色缓和了些,同掌门点头示意,拿起名册提笔写字:“那就按一阶灵者记,不用再等了,下一个是……罗元!” 罗元正要上台,庄通似有所觉地抬眸,顺着他的视线,一个人正往这边疾驶。 来人一跃而上,长袍飘动,稳稳落在台中央第三代弟子所在之处,是个年轻的男子,身体修长,面若皎月,温软如玉,如果不开口,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好感。 “来了,总算来了。”有人小声道。 “弟子容玄,弟子晚到就不测修为了,无意打断发,请长老继续。”容玄垂首行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虽然行举止没得挑,但没表歉意也没说恕罪,对上不耐烦的庄长老没有卑躬屈膝,态度实在有欠妥贴。 “没你的位置了,你去一边站着,别耽误时间。” 庄通冷哼:“如果明年还是一阶灵者,这三代弟子之位你就自己退了吧。” 容玄没有还口,静静地走到一旁。 “呿!瞧他那低眉顺眼样,无非是不想测修为而找借口,堂堂第三代弟子却只是个一阶灵者,好意思现身,也不嫌丢人。”罗元抬高声音打趣道,又是一阵哄笑。 容玄置若未闻,他走动的时候,视线从台下数百位弟子面上扫过,又不动声色地移开,那目光既冷又淡漠,和传闻中温软的样子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来在哪里。 “站住!”说话的竟是掌门,抬手指着白玉灵璧,神情严肃:“容玄,你上去测测修为,现在就去。” 容玄顿住,回首看了看掌门,毫无怯色。 “活该!”罗元轻蔑地冷哼,很期待看到这人出糗。 一时间数千道目光打在容玄身上。不明所以的弟子纷纷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有好戏看了! 真和传闻中那样,第三代弟子中还真有一阶灵者!? 五年了,到现在还是灵者一阶,四条腿的桌子都没容玄稳啊。相熟的弟子不禁啧啧出声。可惜天不从人愿,掌门开了金口,想躲也躲不过,既然不想测修为还不如干脆点不来呢。 庄通望向他,微微眯起眼:“既然掌门发话了,那你来试试。” 第三代弟子中,十岁出头就成了灵者的比比皆是,以叶皓然为首大多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在青山派所有弟子中受尽尊崇且深受掌门长老器重,无非是因为过人的天赋和实力。 容玄性格温柔,不与事争,没有傲气很好相处,据说自幼天赋惊人,九岁就成了灵者,可惜修为止步于灵者一阶一直到现在,早已是第三代弟子中最不受器重的一个。众弟子和他交好却不代表会感同身受,底下不少人人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灵者境,说是为容玄捏一把汗倒不如说同病相怜、在他身上找找安慰。 人品也没用,这里实力为尊。 或善意或不怀好意的目光投来,容玄面对着白玉灵璧站好,蓄势待发,体内灵力运转到右手,猛地一拳狠狠击向白璧。 轰地一声爆鸣,无形波动荡出。 离得近的青山长老微怔。单看灵力波动,明显超出了一阶灵者的力量范畴…… “嗯?”叶皓然也抬眸望向白光处。 白玉灵璧如水波荡漾开来,四个金光大字浮出水面,逐渐清晰—— 灵者二阶! 竟然突破了! 罗元倒吸一口凉气,先前的话像鞭子一般狠狠抽在他脸上。一个月前这人的确是一阶灵者,丝毫没有突破的迹象,现在怎么就…… “你什么时候突破的?我怎么不知道!” “关你屁事。”容玄回应得冷漠。 罗元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容玄还敢朝他发脾气? 台上那张熟悉的脸冷得陌生,哪还有往昔半分温润无害。 底下人脸色极其精彩,刚刚好又保住第三代弟子之位了么,有人忍不了,多半有好戏看了。 “多向皓然学学,二阶灵者还不足以自傲,不代表就能高枕无忧。”庄通隐了眼里的惊愕,提笔在册子上的一字上面添了一横,随即吩咐下人:“给他准备二阶灵者的衣袍。” 叶皓然谦逊地笑笑,余光扫了容玄一眼,疏远得很。明显的实力差距,不在一个层次,不必放在眼里。 若真是二十多岁的容玄,和叶皓然对视一眼都觉得荣幸,而现在,容玄看了他一眼,心里静如止水。 自己死的时候应该有一千岁,没想到重生回到最开始。他曾在灵者一阶停滞不前了整整三十年,那是一生中最黑暗的时段,受尽冷眼还不自知。 而叶皓然和容玄则是两个极端,前者凭实力进上清仙宗,一路平步青云,后者瞎猫撞死耗子,算是机缘巧合。 虽是同乡,叶皓然也只有需要他的时候会主动示好,他的修为曾诡异地倒退过一段时间,但事后实力突飞猛进,就离他远了,再后来……容玄重重吐出一口气,眸光冰冷。 重活一世,突破进阶粉碎被困三十年的噩梦只是第一步,如果竭尽全力苦修,他不一定就比叶皓然差! 叶皓然似有所觉般抬眸,却发现面前所有人神色如常,均是背对着他或是跟身侧的人有说有笑,方才一闪即逝的敌意就像错觉一般。 “容玄,恭喜啊,恭喜突破灵者二阶!”同有第三代弟子向他道贺。 容玄很想避而远之,眼前这些面孔青涩得陌生,想法欲望根本一目了然,容玄知道该怎么样虚与委蛇,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更没有半点高兴。 下一个上台的是罗元,白光大盛。灵者三阶,后期! 罗元享受着一众憧憬膜拜的目光,下台时狠狠瞪向容玄所在的方向,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容玄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罗元下去的时候脸都黑了:“装什么装,还不是手下败将。” 白玉灵璧还在闪光,长老忙着记录,叶皓然支着头,面色淡然,俊美而冷傲。 测修为很考验心性定力,修为更进一步者意气风光,修为停滞不前之人愁眉不展,匆匆匆散去,并非每个人都是叶皓然能喜怒不形于色。 容玄不是冲着叶皓然来的,他要找的另有其人。在座包括长老在内近足有七百多人,容玄来回细看了七八遍,可惜没能找到他熟悉的那人。 大界三千洲,何其广袤,谁能料到小小的青山派日后还真能出些大人物。 此刻,容玄有种无形的紧迫感,顾好眼前为重,必须尽快提升修为。 没落的容家有座隐匿的灵潭,那地方没人打扰,是很好的闭关之地。 上辈子成圣后回来才发现的宝地,灵眼已干涸,对圣者无用,现在过去那地方还无人闯入,完好无损,灵泉虽不比百年千年份灵药,但对现在一无所有的容玄来说简直是无上之宝。 住的院落的确偏远,与往日不同的是,沿路倒是有不少弟子热情地朝他打招呼,甚至挡路询问修炼突破的秘诀,容玄一个也不想搭理,干脆全都无视了,等回来午时已过。 院子里三只短尾巴公鸡,一瘸一拐斗得不可开交,而房门大开着,屋里有人来过。 容玄跨过一地鸡毛,进屋翻找了一通,脸色越发难看:“不见了。” 他从祖地带了不少灵泉回来,用得只剩最后小半,用缺了口的黑瓷杯装着就藏在柜子里,现在却没了。 这点灵泉丢了也没事,但这东西不是门派发的,祖地灵潭现在只有他一人知道。说的是容族祖地,其实都知道在容玄进青山派的那天,祖地就被划分到青山派势力范围内。 如果被人得到了,再顺藤摸瓜……灵潭一旦暴露,就凭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保不住。情况不妙,容玄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那人没在屋里等他回来再质问,如果事后真觉察出什么,不用他去找,那人会更按捺不住来找他才对。容玄才刚坐下。 突然,大门嘭地一声被猛地推开,有人风风火火地冲进屋,吼道:“容玄!罗元师兄找你,让你去林边空地。” 来人叫张理,罗元身边的杂役弟子之一,初级修士,引灵入体后期,连灵者也不是。不过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一张嘴特会拍马屁,罗元很器重他。 “有事?”容玄波澜不惊。 (本文连载自晋j江j文学城,欢迎来支持正版!) 章节目录 威慑 > “问那么多干什么,叫你去就去,罗师兄方才来这儿没找到你人,但拿了你一样东西,你要是不去的话,惹恼了罗元师兄可就不好了。”张理催促道:“反正你又不是对手。” 果然找上门来了。容玄皱眉,他差点忘了自己是怎么过的。屋里没人能随便进,东西能随便乱翻,看到宝物灵丹可随便乱拿,事后只要说些好话,容玄耳根子软总拿哀求没辙,反正东西都没了再追究也无用。于是一而再再而三,人都养成习惯了! 就连他手下的小杂役也敢在他头上动土,按青山派的规矩,身为三阶灵者的罗元也得唤容玄一声师兄,而眼前这位没到灵者境的小弟子却敢对他指名道姓,不知道什么叫规矩。 “什么人教什么样的弟子。”容玄懒得动了,一杯灵泉水,不比一潭,对方真上心就该亲自来堵人,而不是派个小弟子来显威风。他若是急着去倒是显得那东西重要了,容玄不紧不慢地抬眸:“你刚才叫我什么?” “容……”张理刚开口,顿时浑身发毛,眼前一花,后脑狠狠撞了下,他甚至没看清对面那人是怎么出手的,喉咙被掐住整个提起,双脚离地,后脑嘭地一声撞在墙上,头痛欲裂,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张理面色发紫,双手青筋直冒想要掰开死扣脖子的手,双目聚焦蓦然对上一双森冷的眼。像被毒蛇妖兽盯上,这还是容玄吗,张理吓得胆颤,终于忍不住求饶。 “不敢了,饶命!容师兄饶命,弟子再也不敢了!” 正因为这人太好说话,以至于都忘了,容玄就算再不济也是灵者境!初阶修士怎么打得过灵者,更何况还是灵者二阶,单单臂力和速度远不是张理能比。 “也别叫我师兄,你攀不起。”容玄松开手,若不是杀了这人会有麻烦,他会毫不犹豫地拧断这人的脖子。 张理浑身瘫软在地,脸上涕泗横流,正狼狈地喘着粗气。容玄上前一步,他甚至下意识缩进角落,浑身发抖,拼命点头。 “是是!弟子知道了,弟子立刻就走!您没在屋里,弟子白来一趟谁也没见到……” 明明心里该不屑的,但他不敢,那眼神太可怕,跟罗元发怒时让人害怕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张理说不上来,就算是第三代弟子级别高,但也只是二阶灵者罢了,就连罗元都没这么待他,这个容玄,哪是什么老好人,一突破立刻原形毕露了! “不必了,给我把屋子收拾好,再带我去找罗元。”容玄道。 同样的脸却再也看不出半点温软,张理有苦难,哪有拒绝的份,他真给容玄整理了屋子,迅速把卷轴桌椅摆放整齐,半个时辰后,哆哆嗦嗦地站在容玄面前,得到回答说可以走了,他背心都凉透了,赶紧开口。 “请……请跟我来!” 这位吓怕了的杂役弟子很有眼力见,极尽狗腿,躬身引路,过门槛时差点摔倒。张理一路不敢多,到地方后头埋得很低,大气不敢出。 林边空地上耸立着几块巨石,坚不可摧有反震力,能不被震伤就不错了,常有弟子在这里修炼拳法,长年累月,也没留下多少印记。 远远地传来轰击石体的声音,穿过碎石堆。罗元人高马大,猛地一拳,黝黑的石体上凹陷了小块,隐隐能看出拳头指痕。小弟子围在那惊呼,惊羡不已。 罗元冷冰冰地道:“容玄你真是好大的架子,敢让我等,等了大半个时辰,你们俩,究竟谁他妈在磨蹭!” 张理冷汗直冒,他看了看身侧的容玄,这地方这么多人看着,心想干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张理立刻道:“是我,是我。” “不中用的废物。”罗元一脚把张理踹翻数远,当着容玄的面拿起杯子喝下一大口,挑衅似的冲着容玄扬扬下巴,用的正是他的黑瓷杯,而杯中的自然是灵泉。 容玄皱眉。 “修为到三阶灵者境能在这顽石上留下拳印的,以往只有第三代弟子才能办到,做不到就不可能服众。”罗元拍了拍石体。 离近看,黝黑的顽石表面并不光滑,深深浅浅的印记罗列了好几排,最大的拳印足有成年人脑袋大小!这些都出自叶皓然之手,灵者三阶、四阶、五阶各一个,共三个印记,普遍比他人的拳印大了两倍有余,也就是说就算在同阶,叶皓然也远胜过其他,天资百年难得一见。 容玄抚上石身上的三个印记,漫不经心地道:“如果我做到了呢。” “再花上十几二十年突破三阶?简直丢尽青山派的脸!” 罗元走近些,冰冷的眸子直视容玄的脸:“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你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主动放下第三代弟子之位么?一定要等到旁人狠狠修理,尝到教训才肯看清现实?你只是个运气不错的废物,十几年才突破,到现在连个看门的杂役也没有,就算突破二阶灵者你依旧什么也不是。” 青山派每隔五年会开山招新,三阶灵者以上就能收徒弟或是杂役弟子。 在大多数弟子眼中,容玄是走了狗屎运,所在小族覆灭,侥幸被掌门带回青山派,直接成了第三代弟子。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叶掌门一开始对他寄予厚望,后来也就不管不问了。容玄在这儿无亲无故,还是个走后门的,关键是修为止步,第三代弟子身份尴尬得很,以前他还在努力讨掌门欢心,为山门效力,能忍则忍不添麻烦,现在……呵。 容玄面无表情地听完,回道:“不劳你费心,我正打算收个弟子,免得有些不懂规矩的狗趁屋里没人抢走了什么东西。” 罗元险些暴怒,又是这种口气。也就是说上次在台上那句他没听错?自己手里这灵泉就是从容玄屋里翻出来的,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不好发作,只得忍了下来,皮笑肉不笑。 “你打算收弟子,就凭你?半年后的大开山门招新弟子入山,难道你还想在半年内突破到三阶?异想天开,莫非……” 罗元突然倒扣手里的瓷杯,大笑出声:“辛苦积攒这么大杯灵露是为了修炼突破?估计是放久了,灵气稀薄又不新鲜,我以为是水顺手拿来喝了,难怪觉得瓶颈有所松动,真不好意思。” 灵露?周围弟子不禁倒吸凉气。 青山钟灵毓秀之地,日升时紫气东来,初晨的露珠的确有些灵气,起早一滴滴收集满这么一杯,那得花多少功夫。 “什么灵露?” 容玄紧盯着缺口的黑瓷杯,这才知道他说的是灵泉,作势一惊:“这天马尿是山下老郎中开了给瘸腿公鸡治烂脚病的,你喝了?” 不少人听后一下子愣住了,片刻后狂笑不止,捂都捂不住。 “都闭嘴!”罗元没料到容玄竟然会反击,甚至跟他对骂,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你少装蒜。” “有灵气的水都该装在玉瓶里。” “就是就是,那么珍贵的东西,谁会用这种缺了口的杯子乘着。”有弟子小声道。 嘭地一声,黑瓷杯落地,摔成两半。罗元被拂了脸面,脸色铁青,众弟子噤若寒蝉。 “你有本事就永远别下山,否则我定会让你好看。” 压低的声音化成一道线没入容玄耳中,他不屑地呵呵了声。 罗元突然皱起眉,甩手离开:“我们走!” 没了麻烦,容玄依旧波澜不惊,他抬眸看了眼黑石,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陷,有拳印掌印指甲印甚至刀剑划过的痕迹,其中叶皓然身为五阶灵者的那记拳印,深陷下去三寸有余,无人能及。这顽石拳印倒是很有意思,容玄抬手顺着痕迹划过,他打算日后来试试,要留就留最大的。 不少弟子皱眉,低头窃窃私语。青山派第三代弟子容玄从来都是温润有礼,说话和气,现在一下子变成这样不近人情,想不到竟然还有点幽默。 “以后没我的准许,任何人不能进我的院子,谁敢贸然闯入,绝不放过,不信可以试试。”容玄懒得废话,直接下了禁令。 一瞬间的气势外放,众小弟子变了脸色,直到人远去才如释重负,面面相觑之余,更有些不屑。 “容玄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以前他可不小气。老好人被逼急了,那也得跳脚,看来以后得小心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老好人,歹气暗藏着呢,今时不同往日,突破二阶灵者,不得了啊不得了。”有弟子讽刺道。 并未走远,话传入容玄耳中,并不能激起半点波澜。 这一世,容玄宁可与世隔绝,也不想再和人来往,夸他人好心善,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这辈子得足够强大,才不必屈服于任何人,亦无惧任何人。与其敬畏他人,不如让人来畏惧自己。 容玄上辈子死得冤。 不朽圣皇打进宗门来索宝之前,他发誓连涅槃圣法的名字都没听说过。更对占有此宝的上古容族一无所知。 宗门为了撇清关系把一切罪名都推到仅存的容姓后人头上,还把他逐出了师门。容玄出去后孤立无援处处被追杀,举世皆敌,都说他身怀至宝,一路围追堵截,最后被封进锁魂塔。 炼魂三千年,血骨无存。 怀璧其罪。逆天法决人人都想要,可笑的是他根本就没有。 不清楚上古容族是怎么回事,秘宝没得到是否被奸人陷害也无可厚非,但落井下石置他于死地的却是上清仙宗。 为宗门殚精竭虑,最后却落到这么个下场。 所谓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人,当年死者何止十万,只可惜就他一个有幸见识了上古天罚锁魂塔,一生功绩被莫须有的贪婪抹了个彻底,恶名昭彰,死得最惨。 …… 炼魂的折磨随着痛苦的记忆蜂拥而至,容玄不由战栗,他平息思绪,隐匿身形避开守山弟子。去往祖地的路上,容玄想到某个人,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先前并不是随口一说,他的确动了收徒的念头。 上辈子超凡入圣,修为达到圣者境,死了重生到二十一岁,虽被抽尽了道法修为,但阅历见识还在。整个青山派修为最高的掌门据说也就五阶灵师,低了圣者整整三个大境界,单论心性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他为人师也不算辱没了那人。 半年后青山派大开山门招收新弟子,无论内门或外门弟子都会到场,那时候定能碰到叶天阳。 章节目录 传承之地修 > 叶天阳小他十岁,也是从青山派被选入上清仙宗,只是隔了几年不同届。后来在一次历练中偶然认识,那时叶天阳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烂好人,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同乡又是同好,同样都是以不遗余力报效宗门为荣,不求他人惦记,只求无愧于心。 两人志趣相同简直一拍即合。 上辈子他背上叛徒之名人人唾弃,那货是唯一一个信他的人。在最后惨遭驱逐离宗时,却反过来劝他认命。 “为了苍生,死又算什么!公道自在人心。”叶天阳回答得斩钉截铁。 狗屁! 如果不是他先一步遇害不知道后续结果,容玄敢断叶天阳的下场同样好不到哪儿去。那货身份可不一般,明明能翻身却把机会拱手让人,这种不叫善良叫愚蠢,容玄看清了现实,叶天阳却没有。 既然最开始俩人都在青山派,就该早点把他带到身边严加管教!不至于以后还和上一世的他那样受尽坑害还不自知,自以为的仁善唯独感动了自己,何其可悲。 “要收徒,当务之急是突破灵者三阶。”容玄喃喃道。老实说六个月突破着实不容易,换做以前肯定想都不敢想,至于现在,容玄打算试试。 容族祖地,其实破旧得很。容玄去了青山派五年回来的次数加起来还没有这一个月来的多。 破了顶的屋子后面不远有座矮山,四周树林环绕,看上去再普通不过,估计就连他爹也不知道这里头别有洞天。 山壁上有处小孔与地面裂开缝隙相似,却能用祖地大门钥匙打开。 里头是天然岩洞,深处有灵潭。潭水白光莹莹,灵气氤氲,溶柱从顶上垂下,形成石体坚不可摧,上宽下窄,底部只有拇指粗细贴近水面之上一尺,石柱内孕灵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滴乳状灵液落入潭中,遇水化开,浓郁的灵气被稀释。下边一米宽的灵潭就是这样形成的。 靠着这灵潭洗筋伐髓,容玄才在短时间内突破瓶颈,达到二阶灵者境。再想让上走,就不能指望它了。 上方石柱不俗,凭容玄的实力还不能粉碎石柱把灵宝取出来,至少也得突破三阶才可以,攻击力增强了才可以,容玄尝试数次,只得作罢。 容玄闭关几日后,出去转转,全看到了不少青山派弟子在祖地肆无忌惮地巡山,这儿离青山派不远也不算近。还真是把这块地方当成他们的了。 容玄亲眼一个灵师境长老连门板都拆下来,内心只觉悲哀,但又无可奈何。这些人只要别挖他祖坟, 绕过后山,歪歪斜斜的石碑横在荒地上,埋葬着小容家历代先辈,容玄坐在这里,杂草没过他的腰身,这里人迹罕至,甚至也不闹鬼,若真是墓地那当平凡又凄凉。 如果容家曾是大家,那也早就没落了,况且这个祖地,兴许也不是真正的容族祖地。 既然连灵潭都有,这地方或许还隐藏着别的秘密,但容玄找过太多遍,和大多数人一样没有什么发现,似乎只是他想多了。 容家没落门丁稀薄,到最后也就容玄一根独苗。祖父死后族里被抢劫一空,娘亲不知去向,就剩爹儿两人守着祖地穷困潦倒。容玄他爹天赋平庸,为人老实厚道,在他自主突破灵者后曾以他为傲,后来族内又被洗劫了一次,爹变得沉闷,整日郁郁寡欢直至生命终结,十多岁的容玄含着泪亲手掩埋了他。 那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教他读书认字,给唯一的儿子留下的,仅仅是个名字,以及……把他托付给了青山派掌门叶擎苍,送去了修仙路。 这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结束。他死后断了血脉,可如今他又回到了这里。这一个月来容玄不止一次地想,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个结果?还是说这个地方另有蹊跷,有什么是他没发现的? 睁开眼的前一刻还在锁魂塔里,他现在都能回忆起那种极致的剧痛袭遍全身,容玄不知道他怎么还没死,也不相信老天开眼,冥冥中自有天意的鬼话,他只知道一切天意,尽是人为!但他魔怔了,特别是进了容族荒芜的墓地,那种感觉越发明显。 容玄在一个土堆前坐下,他回来之后下意识避开这地方,就是在上辈子被追杀的时候他也没回来过这里,不想叨扰了故人的安宁。 眼前是他爹的坟,土堆上杂草丛生,是他一抔一抔给填上的,没有明显的山包隆起,更没有石碑竖立,容玄抚摸着略微凸起的地面,坚冰似的内心只觉分外孤寂。 青山派不过是上清仙宗附属山门,里头小辈间的争斗不过小打小闹,容玄不放在眼里,他怕的是以后。 原本,父辈亲人的记忆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遥远得模糊,可现在似有座大山压在头顶,让容玄喘不过气来,他没有爹娘,没有倚仗,什么也没有,再平凡不过,就凭他一个,怎么对付得了容族的敌人。 不,还有一人,还有叶天阳。想到故友,容玄清空思绪,恢复如常,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一坐就是三日。 不知为何,脚下的泥土松动了下,一条虫子钻了出来,容玄动了动身体,顺着裂缝能看到扫到了地里的青色石板。这东西以前分明是没有的! 容玄心奇,抠了抠,扒开坟前的黑色泥土,用了大半日的时间挖出半人深的大坑,露出一块满是青苔的方形石墩,仅供两脚站立,下端没入地里,只露出凹凸不平的石面。其上有细小的古老纹路旋绕成复杂的形状,类似人体先天五脏脉络,又像古怪的文字,时隐时现看不真切。 容玄迅速起身细看,又觉得不像了,只有黑乎乎的一团。 “和角度有关?” 换了几个角度,其上古字时而能见时而不能见,神识之下也没有异样。 指腹在石板上划过,有种异样的感觉,像被吸住了一般,尖锐的刺痛了下,手掌割破了块皮,鲜血滴落,血流不止。 青石上绿苔蠕动,其下杂乱的纹路像活络了般,鲜红的血珠融进石内,妖异万分。 “这是……”容玄话音刚落,突然变了脸色,躲闪不及,狂暴的吸力从青石涌出,凝成漆黑的漩涡,竟然将容玄整个人吞了进去! 狂风呼啸,尘埃漫天,待一切沉寂。青石化为黑土,繁奥的纹路消失无踪,荒芜的地面一个人也没有,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容玄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却发现自身毫发无损。 他置身在一处完全陌生的空间,漫步云端,眼前宽阔无比,恢弘浩荡,无数字迹涌入脑海。 “上古容族传承之地。”容玄震惊。 只有无上道统,才会有传承,那说明这一族曾经出过仙,血脉升灵至不朽,曾经极尽辉煌过,比如大衍神朝的姬族,身为中州势力最强道统,哪怕建立神朝自封为帝,其他大教再不满也不敢造次。 因为姬族祖上出了一位仙,而今倚靠着另一位仙。 曾经的容族,如今的姬族。天壤之别。 荒芜的空间,天地苍茫,只有一根巨大的神柱直指苍穹没入云端,柱体破碎半边,满是岁月的痕迹。埋葬了过去,只剩这一方残损的空间。 破败的祭坛上,摆放天材地宝神晶宝玉的凹槽全部一空,几尊三耳鼎的残骸,角落处滚落者不大的青铜鼎,却也满是裂纹。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容玄震惊之时,无形波动自通天神柱上传来。神念悠悠,在容玄脑中震响,竟然在回答他。 ——自容族没落后传承地被封,就再也没有容族人进来过。 越是古老的传承地越是有灵性,传承地能与人交流!这个地方再怎么破败也无不揭露了一个事实:上古容族真的存在。 容玄抚摸着青铜鼎,入手温润但器灵已死。他走上台阶,却在靠近神柱的刹那被猛地弹开,识海神念翻滚想要炸开般头痛欲裂。 ——容族已陨,传承地崩塌在即,只能成就一人。以防传承断绝特下赦令,外族须是灵王五阶以上,愿意自废修为重新修炼,方可成为容族外门弟子,继承《混元噬道》…… ——仙界虚无,真仙亡故,族人失去庇佑,得传承者必遭外族侵杀,传承地封尘,所有容族子弟不得进。 外族人得传承,灵王五阶?自废修为重新修炼……容玄背脊冰凉。 太巧了,上一世叶皓然修为倒退前正好是灵王五阶! 那段时间两人走得很近,容玄受宠若惊甚至撇下故友叶天阳,恨不得整日候在叶皓然身边鞍前马后。而这人旁敲侧击打听自己小时候的事,容玄还当同门之情心生暖意,而且在青山派时叶皓然偶尔会留意他,容玄受宠若惊的同时,也遭人嫉妒,当初在青山派他其实对这所谓的第三代弟子没什么执着,有部分原因是叶皓然若即若离。 如果这全都另有目的…… 容玄浑身发毛,他能肯定的是当初在上清仙宗绝对有人得到了圣法,莫非当真是叶皓然? 偌大的虚空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就算有也早就被搬空了。从他去了青山派开始,祖地就在青山派掌控内,如果说在此之前已经有人进来过了呢? “在我之前,百年来,这地方有没有人来过?” ——有。 容玄眼皮一跳:“是谁?” ——三人。血剑门苍傀,青山派叶皓然,还有一人死了。这三人不够传承条件,都只是得到了皮毛。 前一个人没听过,这两山门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门小派。 “叶皓然!”一字一顿,容玄深吸一口气:“真是你!” 上一世他拼命地追逐叶皓然的步伐,从未追上过。 ——叶皓然天生半灵体,天赋千年难得一见,他是准外门弟子,百年内修为达到灵王五阶就能来此地得到传承,变成真正的五行灵体,他会护你不死。 所谓不死,就是丢进锁魂塔,日日诛魂。 果然一切天意,全是人为! 好,很好!这些上辈子的他毫不知情,这一世知道了如果还错过……可能吗。 传承只能进行一次,绝不能再给叶皓然。容玄竭力让嗓音平静,却显得分外低沉:“你选的人会要了我的命,把传承交给我。” 章节目录 突破五阶灵者修 > 传承空间没有意识体,却能做简单的复述,剩下的只有符合某个条件,就能触发相应的回应。身为容族后人,容玄被阻隔在外,他是自己找来的,能进来意味着得了认可。 ——保存容族血脉,容族后人不得修炼此法。 “荒谬,传承给我!”容玄只觉可笑,哪有本族人不能修本族秘法。 ——理由。 容玄沉声道:“容族是怎么没落的,忘了吗?难道保存血脉就是置身事外与世无争,最后被困进锁魂塔不死不灭日日碎魂吗?想得到的我自己会争取,不需要假他人之手,更不需要任何人庇佑。” 空寂的天地一片死寂,容玄遭千载炼魂心境早已超脱在外,他怒到极致依旧能冷静思考,只因这是他唯一推翻必死结局的机会,哪怕付出代价也在所不惜,更何况是现成的宝物。 “传承之地是容族至宝,我是容族唯一后人,我的话就是王令,你做不了主。” 容族,或许正应了姓氏,能容能忍,不与事争。估计后来族长被屠族宝被夺,族人流离失所,这就是愚善的下场,容玄心想。 ——吞噬道独树一帜,夺人道则需无情无义,心性善良者注定此生与该道途无缘,强行修炼下场凄惨,甚至根基全毁沦为废人,《混元噬道》的弊端,以后你就会领教,真的不后悔? 任何功法都有缺陷或弊端,有长有短,传承地把此法夸到极致,最后说个存在弊端,再胆小的人都不甘心就此放弃。更何况是容玄。 “无妨,以后的事我自己承担。” 容玄尝过教训,此刻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他不想和上一世叶皓然的帮凶再多废话,更不必解释他重活一世,学了这功法的好处,总归比坏处多得多。 从古自今的容族弟子,容玄的确是难得的一位符合条件之人。悠悠长叹恍若从亘古传来,传承地妥协。 石柱迸射光束,将容玄笼罩。后者心弦一震,浑身毛孔舒张,才刚突破没多久,瓶颈竟又有所松动。 无数古字挤满了识海,隐隐辨认出功法开篇几个字,容玄双目刺痛,浑身像被搅乱扭曲在一起,疑惑出声。 “《混元噬道》上卷?” ……没听说过。 无怪容玄孤陋寡闻,吞噬功法本就很少见,更何况还是无品阶,修为越高功法越强,某种意义上讲简直是至强者梦寐以求的逆天法门。可惜只有上卷。 不完整的功法再难得学了有利也有弊,容玄在思索,继续看下去,看到最后呼吸一滞像是被电击中了般,彻底说不出话来。 《混元噬道》下卷禁忌秘术,又称涅槃圣法。 容玄呼吸一滞,他总算知道此法的可怕了。涅槃圣法,他当然记得! 让两大古教不惜翻脸都要抢夺的,连大衍神朝这等庞然大物都觊觎的……只是其中的秘术?那这功法是逆天到什么地步。 就像雨后甘霖,这功法来得正好,这样才有意思。上辈子从没见过却被诬陷至死,他就坐实了这名头又如何。这本就是他应得的。 地面震动了下,传承空间出现裂纹,传承石柱完成最终使命,开始坍塌。 ——《混元噬道》执掌杀伐,容纳万法,臻至巅峰甚至能毁天灭地,修炼难度自不必多说。你记住,修炼此法者将继承传承地,不得屈服任何势力,容族族人无愧天地却惨遭屠戮,因此你无需信守道义,更不必内疚自责,切记隐藏身份,全力活下去…… 到最后神念渐渐低了下去,恐怖的裂纹爬满通天石柱,迸射出一道凛然黑光。 容玄立在虚空,黑光没入眉心一闪即逝。 屹立了亘古岁月的石柱轰然倒塌,空无的空间如镜面般碎裂剥落,露出大片大片的黑暗,乱流涌入……有人得了最后的传承,这片空间撑到极限,将不复存在。 滚滚碎石从天而降,乱流几乎把躯体撕烂,容玄狠狠撞在碎石上,闷哼一声,他紧紧趴在石块上继续寻找避身处,外力加身,体内也不好过,要不是他经历过炼魂的剧痛,意志足够坚韧,这样力度的冲击或许会让灵者直接晕过去。 霸道的吞噬之力如滔天电芒刺入身体横冲直撞,浑身痉挛仿佛全身内脏都移了位。容玄猛地拽住翻倒的青铜鼎边缘想要稳定身形,却连同破鼎被推了出去。 天旋地转,刺眼的阳光下让人头痛欲裂,再睁眼,眼前景物熟悉得很正是容族祖地不远处的墓地。他被吸进传承空间的地方。 青铜鼎嘭地一声砸地,适时容玄浑身一颤,血从口中喷出。出了湮灭的空间捡回一命,但还不是结束。情况比他想得还要糟糕,吞噬力极尽霸道,前所未见,修炼难度极大,但攻击力更强。正因为得到这功法,叶皓然修为倒退,重修境界竟会强大到匪夷所思。 而自己一直追逐,从未追上。已经足够了。 “叶皓然能做到,我也可以!” 容玄控制全身灵力想要引导体内吞噬力,却毫无用处。身为灵者哪怕爆发所有灵力御体,对上吞噬本源力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头撞上石碑边沿的刹那,差点半昏过去。 吞噬力如刀割豆腐般把体内经脉隔断,割破皮肤冲出体外,凝成漆黑的漩涡,恐怖吸力暴涨而出。 无尽灵气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疯狂涌进血人的身体! “啊!”容玄痛苦地吼出声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肉眼可见的天地灵气迅速聚集,晴朗的天空顷刻间蒙上乌云。 天色黯淡,暗云翻滚,狂风汹涌。紫色雷光肆掠天际,能看到狰狞的巨兽在天劫中嘶吼,粗重的铁链撞击的锵锵之音,只有异宝出世新法诞生才能引动天地异象! 天地巨变,雷霆万钧。方圆百里内无数修士都见到了这番奇景,胆战心惊,却不自主被吸引。 “这是什么,有异宝出世?” “谁在云端战斗,那头被封困的巨兽是虚影吗……” 祖地不远的道修抬头只能看到重重暗云,看不见异象全貌,听到了墓地有人撕心裂肺的嚎叫以及石块崩塌的声音,纷纷往此地赶来:“什么人!” “什么人如此缺德,竟然掘了祖坟。” “难道这地里有异宝?”但这地方已经归于青山派了,一般人不敢太明目张胆,莫非要出事了。 容玄被动静惊醒,全然没想到自己引起了多大恐慌,也没法隐藏,也没心思去留意其他了,他的注意力全被眼前骇然的景象所吸引。 身躯要被吸纳的灵气撑爆,他挣扎着起身,竟是拖着残躯躲进唯一那尊青铜鼎内。 三耳鼎非凡隔断了气机,刹那间风平浪静。 容玄处在极端危险的境地,只能拼尽全力炼化吞噬黑芒,一边催动青铜鼎,压低身形迅速往灵潭所在小山掠去。 “并没有药香,不是成熟灵药。那是什么,一团黑影?该不会是鬼魂吧。”有几名弟子胆怯不已,不敢靠近。 容玄冲进山洞里,破碎的青铜鼎阻挡吞噬力的摧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炸裂开来,他脸色苍白,一头栽进灵潭中。 扑通。 暴掠的吞噬力极其霸道地冲破重重壁障,把浑身经脉拓宽了两倍有余,迅速洗筋伐髓重塑新躯,那是最本源的吞噬力,势如破竹无可阻挡,撕裂般的剧痛远超过灵者境能承受的范畴,足以把人逼疯。 锁魂塔中炼魂足足三千年,灵魂碎裂的痛楚忍耐了整整三千年。 容玄运转体内灵力边淬体边愈伤:“区区功法而已,别想压垮我!” 山外有人巡视,容玄卯足一口气,双目血红,一声未吭。 一朝顿悟,四个多月过去。 漫长的融合过程终于渐渐平缓,吞噬黑芒温顺地循环往复,最终消散的最后一刹那,几乎是本能或许是蓄谋已久,容玄做了件任何人始料未及的事。 他运转灵力将迅速退走的黑芒拦尾斩断,拘禁了一道原始吞噬力!黑芒暴戾无比疯狂挣扎,喉间腥甜,猛地吐出一口血。面容扭曲,哑声吼道: “炼化!” 灵力与吞噬力硬撼,恐怖能量将内脏筋脉绞碎,容玄浑身一震,险些晕厥。体内灵力飞速消耗,汲取灵泉中的灵气补充,不成功便成仁。 容玄引动精血魂力,几乎是孤注一掷。 整整一个月过去,终于炼化了一缕吞噬本源力,黑芒悬浮在气海上,如火焰般跳跃。 “成功了。”容玄睁开眼,眼里精光闪现,竟是笑出声,仿佛被抽干了般浑身血气,嗓音干瘪而沙哑,差点丢了命但收获甚丰。容玄伸出手,心念一动,指尖一道极细黑芒跳跃起伏,周围空间扭曲如同极小的漩涡,有种恐怖的吸力,山洞内灵气汇聚而来,涌进体内。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半个时辰过去,身体焕然新生,血气雄浑。 容玄浑身白皙如玉,经脉顺畅通体透彻,灵台清明,有种使不完气力,仿佛能一拳崩山。他试着运转灵力,体内五道经脉贯通,磅礴的灵力远非先前可比。容玄猛地一惊,眼里尽是不可思议的光,欣喜无比。 “五阶灵者!” 吞噬功法果然了得,只是修炼了第一层,竟然直接突破灵者五阶,简直骇人听闻。 灵泉彻底变成了清水,容玄靠在潭边,不想动弹,前所未有的斗志笼罩着他,从此他不再是一无所有,他呼出一口浊气,懒洋洋地闭上眼,竟是沉沉睡去。 在潭水中昏睡一天一夜,容玄被嘶吼声吵醒,然后听到极低的喘气声 “有人!”容玄的手臂张开倚着地面,背靠在灵潭边缘,体内灵力蓄势待发,他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澄澈的大眼睛。 有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蹲在他面前。 章节目录 磨人的小鬼修 > “啊啊啊,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的……” 见水中男子睁开眼,少年受惊般往后倒,双手撑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强调道:“不是偷看。” 少年一脸呆滞地看着潭水中的年轻人,从没见过那么出尘的人,像仙人一样不沾半点凡气。少年低头看看自己,衣袍破旧浑身脏兮兮的,不由收回手,在身上擦了擦。 “你怎么进来的?”容玄起身,水没过腰际,他没穿衣袍,墨发湿透披在背心,肩宽腰细皮肤白皙,光下隐约有些透明。 “那儿。”少年指指左后方,岩石旁草丛覆盖着,有个极为隐蔽的小洞,高度正好齐膝盖,“我从那个洞里钻进来的,不知道里头有人。惊扰了前辈。” 容玄穿上衣袍起身,直接赶人:“出去。” “我……”嘶! 山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兽吼,打断了少年的话,让他险些叫了出来。 少年一个激灵,猛地一把抓住了容玄的衣袍:“血蜥在外面,恳请前辈……”容玄皱眉,冷冷瞪了他一眼,少年把手缩了回去,两根指头捏着他衣袖一角,似乎跟着他身边就不至于太过恐惧。 尖细的头颅探入洞内,布满墨绿色的鳞片泛着冰冷的寒芒,瞳孔是漆黑的倒竖,裂开嘴獠牙狰狞满是恶臭,粗大的舌头足有三丈,沾满恶心的黏液如长鞭般朝着两人扫了过来。 容玄看都没看一眼,抬手一记崩地决,轰地一声,血蜥头颅四分五裂,腥臭的血液混着残块飞溅。 崩地决本只是黄阶中品法决,上一世容玄修为止步于灵者一阶,只能修炼黄阶下品法决实力低下,借阅崩地决还被耻笑好高骛远,重生后容玄看了一遍就会了,施展起来也很流畅。 黄阶中品法决,以圣者的阅历着实看不上眼。但青山派不过是上清仙宗众多附属山门之一,珍藏的法决品阶不高,将就着还算凑合。 少年站得离容玄较近,半滴黏液也没沾上,来不及震惊,他看到了穿好衣袍的容玄。 “青山派弟子!”少年一喜,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一下子红了眼眶。 “求求您救救我妹妹,还有一头妖猿,我没能引开,它会伤害小妹的,求你去救她!” 血蜥和妖猿都是一级妖兽,相当于灵者三阶的实力,村里人几十人一起上都不敢和一级妖兽正面对抗,眼前这位年轻男子却利索解决了,少年已经把他当成了世外高人,容貌永驻的那种。 谁知这高人一开口,又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不救。”容玄道。 少年慌得不行,语无伦次地道:“为什么?你明明那么厉害,这些妖兽都不是你的对手,不去的话她会死的,都说青山派弟子全是好人,不会见死不救的。” “跟我没关系。” “可你不是也救了我吗,只有你能救她了,这里再没别人了,求求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说了要回去救她的,不救她我就不离开。” 少年觉得委屈,急得眼睛都红了。容玄犯不着跟个小孩较真,只是不喜外人靠近,更不愿被当成救星,哪怕对象是个孩子。 “不行,我不让你走。”少年不知哪来的胆子,抱住容玄的胳膊身体滑下,慢慢蹲下,挡住容玄的路。 “救你只是顺便。冒很大的风险去救不相干的人,没有足够的收获不值得以身犯险。像你这样只可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没有半点用处。” 容玄忍无可忍,他还有伤未愈,不想跟小孩多费口舌:“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把你扔出去。” 少年被抓起来朝着妖兽残尸走去,他挣扎着,泫然欲泣:“她的娘亲得了重病,要灵果续命,我不该告诉她哪里有,这样她就不会偷偷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容玄停下脚步:“什么灵果?” “是……水玉果。”少年认真道:“我在书上见过,记得。” 水玉果二十年成熟,低阶灵药,疏通经脉,就是凡人吃了至少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因为是水属性灵果,就是买也比普通灵果要贵许多,容玄略微意动,却没有太相信。 灵果一般都有妖兽守护,成熟时的香味能引来不少道修注意,如果没太大危险,早就被取走了,怎么也轮不到个孩子发现。况且就算是低阶灵果也不是随便书目都有记载,看图识物更不一定准确,这小鬼就是碰巧见过又怎么记得清,但这小鬼会编这谎话骗他? 就是谎话还挺有水平,容玄盯着那双澄澈的眸子,默了片刻,少年更急了。 “有多少个?”容玄半信半疑。 “两、三个。”少年瑟缩道。 “带我去。” “啊?”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带路,去救你亲妹妹。”容玄把话说在前头,“无论她是死是活,两枚灵果归我,如果有第三枚你可以不劳而获。不然直接搜魂,你变傻了还能残喘几日。怎么样?劝你别想动什么歪脑筋,我动动手指就能取你性命。” “我都听你的,那边,就在前面山谷边上,我带你去!”少年哪还听得进去他的话,许是威胁什么的见多了,他竟然一点也没被吓到,扁扁嘴低声道:“其实不是亲妹妹,只是一个村的。” 容玄无以对,在他看来,不是亲人还多管闲事到这种地步,果然只是孩子。他走到小洞边沿,割开蜥蜴头部,挖出一阶妖兽的内丹,扫了眼石柱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灵泉中的灵气已经被吞噬殆尽,跟清水没什么两样,就算是石柱内的山宝,这小孩连灵者都不是也瞧不出倪端,目前这地方没什么需要隐藏的。 “先出去。”容玄弯腰揽住少年的腰,横着提起来,少年啊了一声,赶紧捂住嘴。两人从正门走出,石门在身后紧闭。 “原来这里才是正门啊。”那他刚才钻的是什么洞,少年一见光便挣扎着要下来。 “这是我的地方,你不准再来,也不准告诉任何人。” 少年猛点头:“我跑得很快,那只大蜥蜴都追不上我。不会拖你后腿!” “少废话,我带你走,你来指路。别耽误时间。”容玄一跃而起,踩着树枝疾驶而去。少年眼里尽是羡慕,他什么时候也能像这样飞檐走壁,无惧妖兽,那该多好。 穿过丛林,及至一处隐蔽的山谷,眼前豁然开朗。怪石嶙峋,草木繁茂,潮湿而隐蔽,的确适合玉灵果生长。 兽腥气和鲜血的味道混杂的怪味让容玄直皱眉,地面上滩滩血迹,有不少妖兽打斗的痕迹,这孩子没说谎。 “燕儿!”少年脸色泛白,便挣脱开来,踉踉跄跄往里头跑去。 浓郁果香远远飘来,沿路有半截妖兽残尸,血肉模糊露出骸骨,明显不久前有场混战,应该是成熟的灵果引来了妖兽争夺。 “真是水玉果!”容玄跟了过去,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住了。 一株绿藤上有三枚晶莹如玉的白果挂在上面,像几盏小灯,灵气逼人,俨然已经成熟。 地上一抹明黄,胸口微微起伏着,见燕儿安然无恙,少年大喜:“前辈,她没事,妹妹还活……前辈小心!” 吼! 猛地一声低吼,一头妖猿抖落身上的碎石站起,约莫一丈高,双目猩红随时能狂化。 无形波动把手臂震开,容玄险些撞到山壁,他甩手一记崩地决,借力稳住身体。 攻伐并非冲着妖猿而去,而是直轰上壁,一小块石头滚落。那只妖猿受了伤,陷入狂化状态,行动敏捷,没把这道明显有失准头的攻击放在眼里,它连动都没动,任由砂石落在身上,抖了抖身体,血眸瞪着容玄,只觉不好招惹,它猛地一转,血眸盯着不远处的少年。 “啊!”少年一扭头却正对上放大的长满毛发尖牙狰狞的兽头,他下意识把妹妹护在身后,大眼睛死死盯着发狂的妖猿,脸色惨白如纸。 适时一声巨响,上方岩石滚滚而落,重重砸在妖猿身上。正是先前容玄轻描淡写的一击,对准的是山腰石块下的支撑处,待泥土裂纹遍布终于不堪重负,巨石滚落从天而降正中妖猿背脊。 尘土漫天,将方圆十丈笼罩。鲜血飞溅在少年脸上,滚落的巨石没有波及到他。 “真厉害。”少年脖颈僵硬,不可思议地看着容玄,眼里尽是崇拜。完全想象不出这一击是怎么做到的,怎么恰好在妖兽动了以后再砸中它,简直像神迹,见过一击碎石,却从没见过一击断山,好强的实力。 “碰巧而已。”容玄清冷的声音传来,抬手一抛。 少年抬手接过,是一枚灵果,他裂开嘴笑了。 “多谢前辈,前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日后我进了青山派学有所成,一定会报答前辈,我的名字叫……” “不用了。各取所需而已,你用不着记住我。”进青山派能有什么前途,容玄摇了摇头,不想和个小鬼纠缠不清。 石块掩埋了兽躯,只留出一个头来,鲜血染红了妖兽凶猛,越受伤越残暴,任何时候不能掉以轻心。容玄没打算留活口,打算给它最后一击。 “等等!”瘦小的身影挡在那颗头前面。 “让开。”容玄猛地收回手,简直找死,一击下去这小鬼不死也得半残。 “你能不能,放它一条生路。” 少年瑟缩了下,竟是带着商量的语气,流露出了同情之色:“它已经败了,没必要下杀手。” 容玄没理会他,并指如刀正要给妖猿最后一击。 少年青涩的嗓音还有些微喘:“我们来之前,它随时都能杀了燕儿,却还是没有对燕儿下手,如果不是我们要夺它的东西,它也不会愤怒。这里本来就是它的地方,我们是闯入者,还拿走了它守护多年的灵果,还要连它的命也夺了,那它太可怜了……” “战败就只有死路一条。”容玄眸光冰冷,朝这小孩抬起手,狠声道:“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个都不懂还敢闯荒林。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 少年呼吸困难,想不到这人身为青山派弟子,修为过人,却还这么冷酷无情。他张开双臂始终没有放下,暗自较劲:“就不让!要杀就杀吧,反正命是你救的,杀也随你。” 容玄不耐,这小孩不知天高地厚,顽固而不开化,这种泛滥的同情心实在令他憎恶至极,妖兽留这女孩一命也可能是见她手无缚鸡之力,为了贮备新鲜食物方便以后再吃。弱肉强食,自古如此,如果败的是自己,那么这妖兽也会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身体撕烂,妖兽不死又将祸害多少人,虽然那些人命,现在的容玄并不在乎。 容玄眼里的杀气越来越重,格外迫人,像是要把人撕烂一般。少年猛地闭上了眼。 “不要!”尖利的女音刺耳,刚醒来的少女一脸惊恐,他猛地捂住嘴蹬脚往后挪。 地上残喘的妖猿趁机长啸,此起彼伏的呼应声由远及近。妖猿从来是成群的,虽然是一级妖兽,但数量多了,就算是他也不保证能全身而退。 容玄远望摇曳的葱林,再没看那少年一眼,也没理会地上奄奄一息的妖兽,一跃而起,掠入树林,很快便不见踪影。 “小燕娘亲病了,需要这枚果子救命,我不是故意想把你这儿毁了的。谢谢你没伤害小燕,刚才……也不怪你。”少年对着石堆里的妖猿解释道,他眼睛清澈透亮,一片赤忱。 妖猿被埋在碎石堆里,眼里敌意逐渐消失,然而一个人类少年对着妖兽说人话,场面很诡异。小女孩完全无法理解,差点吓晕过去,她拉了拉少年衣袖:“走吧,离、离开这里。” 妖兽挣扎着爬出来,不知从哪掏出一根奇形怪状的碧草丢到少年脚下,面目狰狞地怒吼了声,气浪把少年往峡谷外推,又吼了两声,这才拖着残躯,几步一回头地进了半坍塌的山洞。 “妖兽通人性,除非它愿意放我们走,不然哪里跑得过它。”少年弯下腰把灵草拾起来,蓦然眼睛亮了。 扶伤草! 不算什么灵药,却是治郁结杂症最好的一味药了。有水玉果和扶伤草,凡人就是只剩半口气也能救活过来,真是因祸得福。 安然出了林子,赵灵燕在水边洗干净脸,模样水灵,脸色白得不自然,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天阳哥哥,刚才那个人真凶。说什么青山派都是好人,看来未必,我们还是别去青山派了。” 叶天阳把它递到灵燕手里,粲然一笑:“妖既如此,更何况人呢,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 灵草的灵气稍逊水玉果半分,泛着浅浅碧光,如同少年的眸光,明净透亮,温暖人心。 章节目录 强悍的吞噬本源力修 > 容玄回到先前闭关之处,灵潭还是走之前的模样,石柱完好,山宝还在,总算是安稳了。 洞府只是偶然形成,跟容族传承没有多大关联。传承空间坍塌,最后的底蕴落在容玄手中,现在的祖地只是一具空壳,这个洞府布置得巧妙,灵潭及山宝只是障眼法而已。容族没落后多少代人或许根本不知道有传承的存在。 《混元噬道》与他身体融合,在手臂上留下一个奇异的图案,像把钥匙,青灰色无痛无痒,里头是坍塌的传承地,一片虚无。真正让他满意的却是短短五个月内修为连跃三大阶,达到五阶灵者境。 吞噬本源力一旦凝聚壮大有毁天灭地之威,此刻却消失无踪,仅存一丝本源力悬在气海之上,那种霸道而诡秘的伟力远非五行灵力可比,就是不知道这黑芒会不会随着修为的提升而增加。 容玄吞下一枚水玉果,碧绿的灵力化作娟娟细流流进经脉,而一些星星点点的白光汇聚,没入气海内的吞噬黑芒中,这是水属性灵力。不至于让吞噬本源力蜕变,却让容玄加倍留心。 万法之基不离五行,一般修士最多只能有一种五行属性,天生能容纳两种甚至多种的少之又少。 比如炼器则要具备水火,灵火锻造,灵水淬火。 炼药则得具备火木属性,木灵感知药性,灵火炼药。 布阵较为特殊,需要过人的精神力,五行感知力,五行灵力都得涉略,不必太精通,天赋决定了能走多远。 修炼吞噬圣法恐怖在五行灵力都能吸纳,相辅相成。按道理说,所有条件容玄都能满足,若有意愿样样都能学,但目前比起这些,提升修为最重要。 灵泉仅仅补充天地灵气,对他已经没有多大用处,而得了木属性灵气滋养,运转圣法,修炼出的那道吞噬黑芒稍稍凝实了些。只是……还远远不够。 五阶灵者意味着体内筋脉打通了五道灵力循环,功法不凡,拓宽了经脉,体内运转的灵力远胜常人,但攻击力的多少并不仅仅取决于灵力的多少,而是如何施展! 火灵性法决能引动天地间的火元素,与灵力催动结合,攻击绝不单单是加和。这在于灵力的控制与运用,越是高阶的法决,甚至能让破坏力成百上千倍增加。由此可证明法决的重要。 混元噬道起初显露不出倪端,越到后面越逆天,只要能不死,他终将立于不败,同阶无敌。 上一世他对修炼变强没这么执着,如果得了圣法,他也会原封不动上交仙宗,只可惜没人给他机会。 上一世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涅槃圣法连圣皇境无上道统都觊觎,以至于惹来杀身之祸,更何况是完整功法,总之容族传承绝不能外露。 容玄看着手臂上的印记,印记色泽暗了许多,迟早会和皮肤融为一体,估计在特定情况下才会显现,平日里也得多注意。 如今他能肆意动用的法决,黄阶下品忽略,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崩地决了。 五行属性有关的法决,也称灵决,那种比较高深,想要见识还得去上清仙宗。 半月后出关,容玄吐出一口浊气,彻底巩固五阶灵者境,只觉眼前景物大不一样,视野更加开阔。这次收获甚丰,容玄很满意,他气势内敛隐了锋芒,与半年前相比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算算看,很快便是青山派大开山门新弟子考核的日子。 “是时候回去了。”容玄起身,回到灵潭处,石柱孕灵,内含宝物,之前撼动不了石柱,如今总该可以了。 容玄气势内敛而后猛然爆发。 崩地决! 潭水暴起三丈有余,石柱纹丝不动,毫无损伤。容玄惊愕,混元噬道修炼出的灵力极其霸道,施展出的崩地决威力更大,一击之下连虎蜥也丧命,竟无法撼动石体? “果然了得。”容玄又试了几种法决,灵力耗去大半,石柱才裂开一道狭缝,散出醉人的药香。 “高阶法决,灵决……上清仙宗。”想到丹药法器,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上清仙宗。容玄嗤笑一声,锁魂塔炼魂把所有法决功法全部剥离,灵魂除了己身感悟就是空壳。他冤死之后一身修为全部还了回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有机会,上清仙宗他也一定会去的,只不过这次,他要光明正大地被请进去,而不是机缘巧合…… 容玄额上有汗滴落,仅剩的灵力只够他再施展一次崩地决,原地休息恢复又得耗费小半日,但时间拖得越久,频繁的轰击声以及石宝逸散的灵气很容易引来路过祖地的强者。 容玄心念一动,摊开手掌,一道细小的黑芒摇曳,空气冰冷了许多,周围空间稍稍扭曲,他试着催动黑芒,靠近那块石柱,触及到灵力的一瞬间,脑内似有一声轰鸣,混元噬道自发运转,一股难以抑制的吸引力爆涌而出,溢出的灵力受到牵引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入吞噬本源力中。 容玄发现,那股吸力暂时还很微弱,就远比自主吸纳灵力的速度要快上十倍有余,能更快地吸纳天地灵气用于修炼,容玄正因为发现吞噬本源力的妙用而欣喜,以这个速度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彻底复原,只要再使出几道崩地决,定能把异宝拿到手。 “若是能让吞噬本源力至今进入到石体内就好了。”容玄催动仅存的精神力注入其中,心里想着,刹那黑芒蜿蜒脱手而出! 咻! 吞噬本源力笔直朝着山宝所在的石柱飞去!就像切豆腐般,石体轰然粉碎。 “吞噬本源力能加快灵力吸纳速度,离体还能化作攻击,但会消耗灵力和精神力。”了解到这一点,容玄来不及因为强大的破坏力而欣喜,他感觉到了压力,几乎是黑芒离体化为攻击的刹那,体内灵力飞速消耗。石体崩塌后,容玄也受到波及,他魂力枯竭,吞噬本源力来不及收回,脱离了掌控,立刻横冲直撞,疯狂掠向整个山洞,想另寻出口逃脱。 潭水巨震,脚下颤抖甚至无法站稳,头顶砂石滚动,地面龟裂。 “镇压!”容玄发出一声厉喝,喉间腥甜,堪堪控制暴掠的吞噬力,一边压榨精神力竭力催动混元噬道第一层,安抚吞噬本源力。 吞噬本源力受到混元噬道的压制,虽不情愿但也安分了许多,光芒渐渐隐去,黑芒没入体内,再度伏蛰,高高在上地悬于气海之上,把气海内流动的吞噬灵力都给压了一头。 容玄松了口气近乎虚脱,鲜血从鼻口涌出,容玄吐出混着内脏岁末的鲜血,难以站稳,他歇了一会第一时间内视体内变化,吞噬本源力恢复如初,里头吸纳的那点水属性已经消耗一空。难道说吞噬本源力的威力和属性灵力有关?这一变化让容玄惊叹不已,丝毫没因为冒险而受到半分惊吓,二十年分灵果内蕴含的水属性就能让吞噬本源力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攻击,破坏力堪比玄阶! 要知道玄阶法决只有灵师才能修炼,整个青山派都没有几部,想不到心血来潮截断了炼化的吞噬本源力,仅仅一小缕,竟然霸道如斯! 难怪那么多淬体的时候连肉身都差点被绞碎,疼得不亏啊,容玄不禁想如果能完全掌控吞噬力,随心所欲用来攻击,那该是多大的底牌。有了这个底牌,他就算对上叶皓然,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内脏经脉一片狼藉在意料之内,这具灵者境的躯体还是太弱了些,容玄拿出最后一枚水玉果服下,水属性滋养肉身,体内消耗一空的灵力迅速恢复,仍有星星点点的白光没入气海上的吞噬黑芒中,还真是这样。有了这个,那他就又多了一次保命的机会。 “堪比玄阶的攻击力,不用在灵师身上就算糟蹋了。玄阶攻击,等突破灵师就不够看了,就是不知道吞噬本源力能不能随境界增强而变强。”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东西运用熟练了再说,容玄心道。五行属性的灵力能引动天地五行,但吞噬属性的妙用还得摸索,他很期待。 石体包裹着宝液落进水潭,清水微恙,灵气蒸腾,重新焕发生机。 容玄伸手,素白的菱形石晶落在手心,拇指大小,蕴含令人心惊的灵气。 “两百年份山宝,堪比玄阶灵药。” 山宝至少得千年才能孕育出米粒大小,这么大块他虽不吃惊,不过在这小地方如果说出去定会引起轰动的。菱晶只要泡进水里,普通的水都能变成灵泉。时间越久灵气越浓郁。不止如此,山洞内熠熠生辉,就连宝物附近的石块都蕴有灵气,变成了半灵晶! 灵晶,又称灵石,是上界通用的货币之一,不用打磨成圆润的灵石就能直接拿来交易,只要有足够的灵晶,丹药法器灵草朱果几乎都能买到。就像水玉果,二十年分的水属性灵果,一百上品灵石都有人要,之前碰上的那个小鬼为人虽然没救了点,却给容玄带来了不小的机缘。 一颗中品灵晶等于十枚下品灵晶,一枚上品灵晶等于一百枚下品灵晶。 无怪容玄吃惊,青山派第三代弟子三个月才能领十块下品灵晶,他又是特例,灵晶不是送人就是被拿,自个一穷二白。 这里连小灵晶矿都算不上,但也还勉强凑到九块中品灵晶,下品灵晶也不多,灵晶原石埋在土中,大多还未成形。 容玄拿走九块中品灵晶和三十三块下品灵晶,他把碎石残块踢进灵潭中,先装了几大罐灵泉,顺带在里头洗了个澡,心满意足。虽说根基早就被混元噬道淬炼成扎实无比,通体透彻灵台清明,暗合大道。再用灵泉洗筋伐髓也是浪费,洗不出什么杂质,但……容玄不嫌麻烦。 吞噬黑芒果然强悍,整个山洞一片狼藉,但从容族祖地带回的青铜鼎残块四分五裂分散各地,谨慎起见容玄花了两个时辰收拾了鼎碎块,丢进山外头的坑里给埋了。 旋即回到山洞内又毁了毁,催动吞噬黑芒越发娴熟,只是动用一回就得喝灵泉补充,不出半个时辰洞府彻底沦为废墟。 这地方再有人来,顶多找到几块像样的灵晶残渣,不会看出半点闭关的痕迹。容玄这才心满意足地绝尘而去,等到有人找来,却只能在山外转悠,一无所获。 青山派院落僻静,半年没回来,院子乱成了真的鸡窝,凡草疯长无人修理都快有半人高了,满地鸡毛,鸡屎味儿充满了整个院子。 “的确是该收个徒弟了。”容玄一脸菜色,如今他没闲心打理这些杂事,更何况本来就没有第三代弟子还得亲自打理内务的道理。他收拾了一半,发现罪魁祸首们缩在角落,三只瘸腿鸡,两只被拔了毛,剩下一只折了脚,见到屋主人,全都可怜兮兮地咕咕叫。容玄丢了扫帚,转身出门脸色一清二白,虽然他也嫌这鸡闹起来烦得很,但毕竟是他屋里的,就算再闹腾,也轮不到旁人来收拾。 “前几日那一战可真精彩。” “是啊,还惊动了长老呢。罗元不愧是庄长老的弟子,肯定得了真传,竟跟第三代弟子林江打成平手。” 过道上,有杂役弟子拿着扫帚正要离开,容玄停在两人面前,指了指院子方向。 “等会,你去打扫我的院子,注意屋里的东西不许碰。” 眼前突然多了个人,那杂役弟子眉头一挑,一脸‘你谁啊’的表情,半晌才看出这个气质陌生的人竟是容玄,呵呵笑了。 “听说你突破二阶了,恭喜啊,以后灵石也分多了,可别忘了兄弟,不过不好意思啊,实在没空,等会还得去林江师兄那儿,容玄你就自己弄吧,长老都说扫地就你扫得最干净,连掌门都说,有长处就该发扬光大。”杂役弟子一边说,一边跟着容玄往外走,见方向不对,疑惑道:“你这是去哪?” “下山。”容玄冷冷道。 那杂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人早就脱胎换骨,见其不答还以为是答应了,于是接着道:“下山做什么,前几日罗元师兄与林江师兄斗法不小心毁坏了房屋,正缺人修呢,你来了正好,一起走吧。” 容玄一愣:“修屋子?” “是啊,你前年不还帮林师兄修过屋顶吗,还爽快地说以后弟子要帮忙就找你,你忘了?别说话不算话啊。”那弟子理直气壮,还很不高兴。 容玄:“……” “罗师兄亲自来找你去修屋子,却没找着人,还大发了一顿脾气。还愣着做什么,走啊。容玄啊,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罗师兄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就过了,不然以后有你受的。”这杂役人很老实,说不上来容玄哪里不对劲,更不知道后者跟他已经是云泥之别。否则,就算给小杂役百个胆子也不敢用这种口气跟五阶灵者说话。 章节目录 黑市修 > 容玄没打算再客气,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拖着往石林走去。 明明是走路,速度却极快。 “你带我去哪,我是好心来告诉你,别不识好歹。你该知道罗元师兄向来与你不合,这次你再不去,他肯定不会让你好过。”那灰袍杂役只觉得手臂骨头都要裂开,他怎么说也是个一阶灵者,全力反抗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二阶灵者哪来这么大力气! 漆黑的岩石,容玄运转崩地决,把拳头贴上去只是用了三成气力,没有声音,石体肉眼可见地向内凹陷,这落在那杂役眼里简直不能用惊悚来形容——仅仅触碰了下,竟然和叶皓然三阶灵者时留下的拳印深浅相差无几! 那杂役砰然色变,浑身僵硬,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二阶灵者远不能做到,唯有天赋过人的三阶灵者,倾尽全力一击才能留下印记,而容玄竟然也可以! 想到叶皓然这名字,容玄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他抓住杂役的后脑贴近顽石,强忍下杀意,对着黑石狠狠撞了两下。 “听着且记住,从现在起,我以前说过的话,全都不算数。” 顽石坚硬有棱角,撞得头破血流,松手的刹那滔天杀气消弭于无形,那杂役浑身冷冷汗如瀑,虚脱般跌落在地,两眼空洞地抬头上望,凹陷的拳印触目惊心。等回过神来,容玄已经走了。 从鬼门关逃过一劫,那弟子抹了把额头满手的鲜血,呼吸急促眼前发黑,又差点背过气去。 “王四,听你这么说,容玄已经是灵者三阶了?竟然还学会了崩地决。”罗元摩挲着那个拳印,就在叶皓然三阶灵者时留下的掌印旁边,深浅竟然差不多! 崩地决,黄阶中品法决,要能融会贯通可不是易事。 罗元身边的几位小弟子倒吸一口凉气。三阶灵者,那不是和罗元一样了。容玄终于提起斗志了吗。短短半年内连越两阶,当真可怕,的确有自傲的资本。 王四正是方才被打的杂役,听到这话,心里突然生不起怨恨来,原以为是容玄自不量力,却没想到势均力敌,他来给罗元通风报信,该不会激怒容玄吧,不过罗元是庄通庄长老的弟子,背后有庄通撑腰,量容玄再有本事也不敢拿这二位怎么样。这样一想,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罗大哥,容玄突破之后气焰极甚,还仗势欺人,我好相劝让他跟你服个软,可他差点要了我的命啊,还说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罗师兄你了。”王四抱着罗元的脚痛哭流涕,鲜血顺着头颅流下,狰狞地很。要不是门派规定不准自相残杀,容玄下手稍微重那么一些,保不准他的命就没了。 “他敢!”罗元脸色铁青。 有弟子不禁胆寒:“容玄竟有那个本事在短短半年内突破三阶,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对王四下手,可见他骨子里残暴得很,平日里的温雅都是装的,其实不满都记在心底,日后肯定会报复回来。” 罗元面目阴沉:“那又如何,我已经触到四阶壁垒,他才刚突破三阶,岂会是我的对手。看来上回他还没尝到教训,不过是个走后门的丧家犬而已,既然是只没牙的狗,那就有点狗的样子,该趴下的时候就得老老实实趴着!” 有人附和道:“容玄素来不争,就连突破这种大事也不声张,根本是胆小怕事,只要罗师兄亲手教训他,肯定能给他长记性。” “你当我不想教训他?我真希望他就这么死了,彻底从这世上消失。省得再和我争。”罗元忍无可忍,让底下弟子出出主意。 王四道:“不如让黑风门的下手,如果容玄下山的话,正好借刀杀人。” “都是同门,再不济也不能和黑风门勾结,你想败坏门规也别扯上我们罗老大。”说话的正是张理。 杂役不比正是叩首拜师的弟子,罗元从不以师父自称,也让这些跟他同岁的叫他大哥或者老大一类的乱喊。张理进门得早,擅长察观色,因而深得罗元欢心。可自从上回回来,就没再靠近容玄住的院子一步,这几个月就跟个透明人似的,马屁拍得也不如以前顺溜。他不说话罗元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罗元正在气头上,瞥了张理一眼:“胆小怕事的东西。容玄懦弱怕事的本性是生在骨子里的,就不信短短半年就能抹个干净。连破两阶的确非凡,但他也只是灵者三阶,算得了什么。他要不下山,我也早有准备,若是下山的话……”罗元给王四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张理:“你要是做得好的话,就来我这儿,以后他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王四立刻心领神会,带着歉意朝张理看了一眼,心里得意非常。 地位受到威胁,张理也没有失态:“可是同门不能自相残杀,容玄修为低能坐稳第三代弟子这么些年,就是他一副好人脸没有威胁,现在虽然转了性,但知道的人并不多,罗老大若对他下手,会有人说你倚强凌弱。” 张理苦口婆心地说:“不如再等机会,十日后就是开门纳新了,到时候光明正大邀战,那才叫给他点颜色瞧瞧。” 罗元眸光阴鸷,小杂役弟子的话他自然不会当回事,他一直以来对容玄恨之入骨,与后者是真善还是伪善无关。第三代弟子本该是属于他的,容玄厚着脸皮一占就是这么多年,这账早该算个清楚。以前怎么找茬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现在至少会反击了才有好戏。 “我出手当然还不够。”罗元笑得阴冷,“容玄该感谢我。” 既然要打压,就该在初始时连苗头就给硬生生掐断,让他仰视让他望而却步,一旦万念俱灰道途晦暗,修为将彻底止步沦为废人! 能在顽石上留下印记,不得不相信容玄真有几分本事,单打独斗不一定能狠狠打压,或许还适得其反。除非也假他人之手…… “听说皓然师兄有意收个徒弟,现在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还是现成的。” 罗元微微眯了下眼睛。容玄啊容玄,为了收徒煞费苦心真是难为了,还望你的眼光不要差得太离谱。 其实说起叶皓然,罗元也有些无力。 有些人就是天赋异禀,天生高人一等让人望尘莫及,不用争就能稳坐其位,比如叶皓然。日后若能进上清仙宗,前途不可限量。 小弟子不明所以,却还是附和道:“罗师兄英明!” “张理,王四,你们两个!去给我下山盯着容玄,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一有异动立刻向我禀报。”上回被他耍了一回,却是罗元占了便宜,回去闭关修为又有突破,才能和林江战成平手。容玄能突破进阶定是有奇遇,怎么可能是天马尿,灵气比灵露还要浓郁,肯定是好东西,关键是容玄是从哪里得来的……罗元很好奇,白蚁挠心般很想据为己有。容玄进阶的速度越快,越发证明那宝物的珍贵,多半不只是区区灵泉水那么简单。 容玄离开青山,出山门的时候还被盘问了半天,守护山门的弟子认出了他见刮不出什么油水,才磨磨唧唧地放他离开,再磨蹭片刻,容玄差点操起石头砸他一头,耽搁了时辰,容玄心里不悦,也没闲逛,而是直奔鉴宝阁,打算给未见面的徒弟准备一份见面礼。 十日后就是青山派开门纳新,正是表态的大好机会,强者为尊的世道,弱者备受欺凌,容玄已经有了底气,在这小附属山门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到时候看谁敢在他面前撒野,都该好好教训一番,省得再麻烦。 鉴宝阁的金字招牌哪怕是这等偏远小地方也一样响亮,和黑市鱼龙混杂真假参半不同,这儿不止鉴宝收宝,价格靠谱,而且也卖灵药丹药,不会有假。偶有被埋没的秘宝流入流出,往来的都是以山门的名义采购,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那妖兽皮毛或魂晶来卖的散修,大多时候门可罗雀。 容玄穿上黑袍,压低了声音。 “黄阶筑基丹,十枚上品灵石?” 十枚上品灵石,也就是一百中品灵石,这地方价格太高了也没人买,不算贵,但容玄还是咋舌,他总共也就九块中品灵石和三十三块下品灵石,囊中羞涩。 “你是运气好,这枚丹药看成色,接近黄阶中品,就剩这一枚,算是便宜卖了。”鉴宝阁掌柜懒洋洋地睁开半只眼:“怎么样,要么。” 容玄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有些东西要卖,不过不想被人知道。” 掌柜一下子来了精神,又重新打量了容玄一翻,“鉴宝阁,金字招牌,童叟无欺,绝对保密。放心,小兄弟,还没人敢在鉴宝阁乱来,在这儿寄卖丹药的炼药师,多少人打听,还不是不了了之,难道你也是炼药师?” “不是。”容玄一顿,他刻意隐了容貌,声音也变得沙哑,而这个掌柜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叫他小兄弟,不愧是鉴宝阁,能为尊贵的炼药师,炼器师等效劳的交易会所,掌柜也不会是简单人物。 “你看看这罐灵液值多少钱?”容玄抛过去一个玉瓶,和稀释的灵泉水不同,这是攒积的原液,一瓶里有十滴。 掌柜的打开盖子看了看,药香扑鼻,灵气还算浓郁,却不是什么大买卖。掌柜又把眼睛阖上了,伸出三根手指:“一瓶三枚上品灵石,还有吗?” 容玄虽不知道这东西是个什么价位,也觉得偏低了些,毕竟那块山宝很难孕育而成,菱形石晶成型两百年,按此地买卖的价格来看,也算合理,只要是这灵液有再多也没办法再进阶,只能补充灵力,对容玄而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 容玄又拿出两个小瓶:“只有这些。”其实山宝在手,灵液要多少有多少,但一下子拿出太多就不值钱了。 “加上这三瓶,想要筑基丹还差一块上品灵石,也就是十枚中品灵石。” “九枚。”容玄道。 “好,那就九枚。”掌柜又收了九枚中品灵石,笑着把装着筑基丹的盒子推了过去:“欢迎再来。” 容玄拿了盒子,头也不回地出了鉴宝阁,再往里就是黑市,容玄身上还剩三十三枚下品灵石,他察觉到不怀好意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容玄迅速闪身没入人群中。 “快来买快来看啊,新鲜的十年份朱果,只要一枚上品灵晶!” “荀珍铁,紫晶砂……炼器布阵必不可少,可用妖兽内丹来换,或者一百枚中品灵石就能带走。” 黑市上摊位并不多,地面上倒是琳琅满目,有人大声吆喝引人注意,有的则是一不发。 卖宝物的大多修为不凡,有的来历不明,卖了假的立刻销声匿迹。这儿纠纷不少,惹是生非的大多是散修,有头有脸的道修大多会隐匿身份,一般只要别太过火,没人敢直接在这里闹事。就算买到假的,心里有气也只能自认倒霉。 容玄正摆弄着一截短棍,上头雕琢有繁复的纹路,是战戟的一部分,不过灵纹已断,成了废铜烂铁,可惜了。 “阁下慧眼识珠果然了得,这是无上宝弓的配箭,箭身铭刻的纹路非凡,随便拿一张弓来试试,定能例无虚发。”卖主眼珠一转。 容玄一听冷笑了下,灵纹他虽然不精通,但还是看得懂一些,战戟的尾部稍尖却被说成了弓箭,纯粹忽悠外行。 这番话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围过来,卖家信口胡诌越发来劲:“只此一把,再要可就没了。这可是大罗金炼制而成,无缺的神箭,只要二十枚上品灵石!” “这东西不错,”一人背着长弓围过来也盯上了容玄手上之物,轻蔑地呿了一声:“阁下要是买不起那我可就要了。” “给你了。”容玄放下短棍,察觉到体内气海上的吞噬本源力跳动了下,波动的源头就在对面不远处,那里围了不少人,正在指指点点。 章节目录 反抢劫修 > “刚出土的古玉残片,内藏无上宝法,一块只要五百上品灵石,一次性买卖,先到先得,概不退还。” 适时,对面传来一声吆喝,吸引了容玄的注意。 “坑人的吧,哪有无上宝法五百上品灵石能买到的,还古玉残片呢,黑不溜秋的,哪里有玉的样子。” “就算没有宝法,这墨玉也是不错的毛料,却也是越大越值钱,这种残块,不说五百上品灵晶,就是一块都不值。”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不少人心动了。这种残块真假参半,但只要一出现,就会有势力买,因为的确真有人得到过玄阶法决! 灰袍老者端坐着,面前摆了上千块灰黑色残块,还沾着泥土,大小不一,合起来却是小半张练气图。 容玄的目光顺着残块远远扫过,落到角落处的一堆混着细小黑粒的泥块上,只觉有种异样的波动。 容玄眼皮跳了下,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随手拿起一块玉:“墨玉成色不错,这真是新出土的?” 灰袍老者哼着,指了指角落处的一堆:“那当然,山里挖出来的,泥巴还是新鲜的,上面沾着墨玉渣滓,不信自己瞧。” 容玄放下玉块,抓了把碎玉渣:“的确是上好的墨玉,我正好要找布阵材料练手,墨玉正是其中的一种,不知这些需要多少灵晶。” “你是灵纹师?”老者神色一凛,顿时肃然起敬。 “略懂皮毛,练手而已。” “墨玉本就不值钱,更何况这些泥巴渣滓掺一起的,这东西阁下既然瞧得上,二十枚下品灵晶要多少都拿去。” 灰袍老者见过世面,真正的灵纹师都被各门各派各大家族供着,有灵纹天赋的也得核心培养,哪有需要自己亲自买材料的道理,最多是小弟子眼红学着玩玩罢了,舍不得买大块的,就只能挑这些残渣。拿走了也好,还免得收拾。 “那我要了。” 容玄真容隐在兜帽中,默不作声地放下灵晶,连同泥块一起全部带走。 老者心里暗喜,却一脸肉痛的表情。 “废料都拿来骗钱。”奸商!真抠! “这人也傻,不识货。难不成还真以为买这么点毛料练手,就能成为灵纹师吧,异想天开。” 周围人看了看容玄,低声议论,灵纹师都是大势力耗费无数灵料堆出来的,就这点凡料就敢说懂皮毛,吹的吧,放眼青山脚下方圆百里,都没出过一位灵纹师。 容玄走路不紧不慢,唇角微微上扬,墨玉是其次,泥块里有东西,如果是法决,能引起吞噬本源力的异动,或许品阶不低。 容玄没有那么急不可耐,他感觉到不快,如果这时候被人给抢了,那真是亏大发了。他又转了一圈买了些低阶布阵材料。 刚才老者的话提醒了他,这世道的确是强者为尊,但有几类人例外,炼丹炼器布阵,只要会其中的一种,便是人人攀附的对象,哪怕修为稍逊于人,也无人招惹,还会被捧为座上宾。虽说他并非天生属性灵体,但有后天优势,不用白不用。自学布阵虽然达不到多高的水平,但哪怕是一级灵纹师也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有天赋的小弟子在上清仙宗不稀缺,但若是修为不错的灵纹师呢…… 容玄用光了所有灵晶,也就买到了四种,最后用一小瓶稀释后的灵泉换了一枚十年份炎果,已是意外收获。 炎果不比水玉果,只有一点点微弱的红点没入吞噬本源力中,容玄试着以混元噬道第一层功法的方式催动吞噬本源力,略有收获,很想立刻回去闭关,他又把握更好地催动吞噬本源力,才能更得心应手地用来攻击。 回去青山派的路上,穿过小径及至一处空地,这里人烟稀少。容玄慢悠悠地走着,终于停了下来,不耐烦地道:“你们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冷风拂过,绿草摇曳,容玄一人立在中央,气氛格外压抑。 “滚出来!” 一阵树枝折断的咔嚓声从不远处响起,紧接着一人连滚带爬地出来了。 “我不是故意……是罗元让我盯着你,他想好了要怎么对付你!”张理脸色惨白,双腿都在打颤,他知道打从一开始容玄就发现他了,更可怕的是这人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任他跟着,现在特地走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除了杀人灭口,张理想不出别的原因。 半晌没有动静,张理提心吊胆地抬头,蓦然一怔——容玄根本就没在看他,而是望着他身后。张理回过头。 两个人从林中走出,均是一身灰白纹路的长袍,一人手持长鞭,另一人相貌粗野相当魁梧。前者灵者五阶,后者灵者四阶。来者不善。 张理心里咯噔一下,背脊发凉,心想不会吧,能请来这两人,王四本事太大了。 “容……前辈小心,这两人都是黑风门的内门弟子,左边那个灵者四阶叫王……” 黑风门,青山派的死对头,双方实力相当,挨得进,又隶属于不同势力,因为某些有天赋的小弟子和无主矿藏归属问题有过数次冲突,互相沾了对方不少人命,直至现在,见面就打,无需理由。 “不必说了,他们是谁不重要。”容玄眸光冰冷,把碍事的带帽外袍解了扔在一边。这两人从他出鉴宝阁就盯上了他,一直跟到现在,就算他不开口,这两人估计也沉不住气了。 “是说这地方什么时候出了位灵纹师,原来是青山派的二阶灵者和无名小卒。”王风认出容玄身上二阶灵者的衣袍,不屑地冷笑:“说的没错,因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把你身上所有东西交出来,留你全尸!” 长鞭狠狠抽向地面,凌厉的劲气砍出一道狭长的裂缝,啪地一声,张理吓得打了个哆嗦。王风扬手又是一鞭,鞭子如长蛇般朝着容玄面门抽去。容玄侧身一步,徒手抓住长鞭,猛地一拽,反手抽在那人脸上。 电光火石间,王风堪堪躲过,额角却被气劲割开一道细小的伤口。他这才面露惊色,迅速避退,皱眉道:“你不是二阶灵者。不是二阶灵者穿什么二阶灵者的道袍,真够虚伪。青山派的人一个个都虚伪得该死。” 张理这时候总算是明白了,这两人绝不是王四找来的!这等实力就连罗元也不是对手。张理心如擂鼓,看向容玄,两个四阶灵者,就算容玄真突破三阶也不顶用啊,除非是四阶,可前段时间才突破二阶灵者的容玄……完了,要没命了。逃也没用。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容玄飞身而上,催动灵力与掌,徒手对敌。 王风体质稍逊一筹,一时轻敌并未占到上风,旋即把身侧的魁梧大汉猛地一拽,推了过去:“孙石,你去杀了他!” 孙石力大无穷,动则雄风凛然,赤手空拳竟然能能空气爆破。 “土元盾。”孙石轻喝,体表有暗黄色光晕,容玄一拳上去像撞上铁壁一般,骨节生疼,竟然无法破开防御。 孙石被震得后退两步,喉间腥甜,他大惊:不对,这人的修为…… 容玄没给他思考的机会,反而越战越勇,激战中竟有刹那明悟,混元噬道自发运转,周身有种若有若无的波动。 孙石体表光盾波动不已,对手深不可测,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打法,每一招都跟他一样,却刚好能压制住他。 “怎么会这样?”太古怪。 黄阶上品法决土元盾护体,容玄伤不了他,孙石却只能被动挨打,从未这么憋屈过。 最后孙石灵力近乎耗尽,容玄气息平稳还留有余力,孙石喘着粗气,节节败退,如陷泥淖,顿生出一种可怕的错觉,仿佛他自己竭尽全力战斗,对方只是在练手?! 不对,难道这这……也不只是四阶灵者?被耍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孙石看到了对方勾起嘴角,体表涌现出熟悉的能量波动,然后被暗黄色光晕笼罩,土元盾! “这怎么可能……”孙石的理智彻底崩溃,求救的目光投向王风。 容玄曾是圣者境,他没有优势唯有勤能补拙,突破不了就苦练法决,还在宗门的时候,翻过的功法和法决不下万本,虽不至于每样都学,却被他摸索出了法决攻击的本质,以此为基超凡入圣。锁魂塔炼魂剥离了他的修为及习得的法决,却抹不去他的阅历和感悟,所以对容玄来说,低阶功法还真不够看,容玄能通过接触攻击来判断灵力运转,但他自学还需要时间,而混元噬道容纳万法,竟能攻击力都能暂时吸收引为己用,二者相辅相成,效果显著。 容玄目露精光,血气雄浑,土元盾现学现用,土灵护体,力量暴涨了数倍,他飞身而上,一脚踹断孙石胸骨,狠狠踢飞出去。 “五、五阶灵者!”后者内脏粉碎大口咯血,壮硕的躯干撞在岩石上,气息全无。 一击毙命。 张理双目滚圆,神情彻底僵硬在了最震惊的那刻,血溅在脸上了也不自知从没这么解气过,黑风门的四阶灵者号称力大无穷近身无人能敌的孙石,竟然完全不是对手,那么容玄、容玄是……张理觉得浑身每一寸都在咆哮,血脉贲张。 什么叫碾压,什么叫强大,这就是!原以为容玄是有奇遇靠着灵药进阶,却没想到悟性如此惊人,这是实力! 同样被惊住的不止张理一个。直到同门弟子死了,王风才面色铁青地回过神来,他没有出手的机会,对方防着他。失策了,早知道是五阶灵者就应该两人一起上速战速决,发现端倪也好尽快走。 王风捏着长鞭的手有些抖,他有堪比玄阶下品的法器在手,全力以赴不一定对付不了五阶灵者,他想知道杀了孙石的究竟是谁:“青山派除了叶皓然之外,还有哪位弟子是五阶灵者,你究竟是谁?” 容玄冷笑着没有回答,土元盾护体,狂暴的灵力越体而出,有种凛然的气势。 王风身形如电,五阶灵者的实力显露无疑,不给容玄近身的机会。 “难道怕被报复,连名字也不敢说吗,算什么本事!” 长鞭如灵蛇般抽在他身上,后者躲闪得快只有衣摆被撕碎,身体蒙上淡黄光影,根本不能伤他分毫。 “你不必知道,因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把身上所有东西交出来,留你全尸。”容玄把王风先前示威的话重复了一遍,在后者听来却格外刺耳,不由大怒。 “玄光刃!” 王风双目充血,催动灵力并指如刀,整条手臂仿佛被刀锋笼罩,朝着容玄当头劈去!这是他最强一击,就算有护体法决加身,也绝不可能毫发无损。 容玄并未躲闪以身相抗,光刃劈开土元盾,狠狠砍中容玄手臂,血流如注。 “去死吧!”王风面目狰狞,他一抬头,正对上一张毫无波澜的脸,容玄唇角微微上扬,脸色冰冷,如同阴冷的鬼魅。 这表情莫名熟悉。 不好,王风突然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想抽身却来不及了。容玄抬起另一手紧扣住他的手臂,熟悉的光刃闪现,并指如刀,洞穿王风的身体,血流如注。 黄阶巅峰法决,玄光刃。 “多谢。”容玄看着他的眼睛,冷笑道。 王风瞳孔放大,呼吸停止,栽倒在地。 三刻钟不到,两人毙命。鲜血流进草地里,尸体冰冷。只剩死寂。 张理双腿发软,动弹不得,看容玄的眼神像见鬼一般,大脑空白完全无法思考。两场战斗,两人全是死在各自的招式之下,容玄仅仅看一遍就会了,这是何等可怖的天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这种天才竟然就在身边,他是眼拙到何等地步,竟然一直没发现…… 容玄按着手臂的伤口,一不发地蹲下身,在尸体上翻找。 这俩人合起来三十枚中品灵石,六十五块下品灵石,一些灵料。还真是寒碜。 容玄在王风身上翻了许久,终于在血堆里发现一个玉盒。 打开一道狭缝,白光氤氲,浓郁的药香扑鼻,他眸光亮了。 聚灵丹,玄阶下品! 这可值数百枚上品灵石,突破灵师就需要这个,难怪身上没钱,原来都花在这上面了。 容玄把战利品收好,捡起地上的衣袍披上,依旧面不改色。 “这长鞭也是难得的宝物,容前辈不带走吗?”这声前辈叫得心服口服,张理指着地上染血的法器努力让嗓音平稳。 “不用。”容玄道:“留给背锅的人吧。” 张理大脑咯噔一下,之所以以前总能讨罗元欢心,原因是他有点小聪明,善于察观色,也很识时务。现在他懂了。 容玄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这两人,他从头到尾没有动用过青山派的法决,就算凭灵力波动,也只能看出是黑山门弟子在自相残杀。而这两人已死,之后有人经过见了宝物哪有不捡的道理,谁拿了这鞭子就是最可能的凶手,黑风门门主最是护短,报仇也找不到他头上。 不只是五阶灵者,还能考虑得这般周全,这等心性与狠劲,罗元哪里斗得过。就凭杀了黑风门两大内门弟子,为青山派狠狠出了口恶气,就足以让张理心服口服。 “你还打算回去把这一切告诉罗元吗?包括我做了什么,得到了几件宝物?”容玄扫了张理一眼。 章节目录 开门纳新修 > “不敢。我什么都不会说。”张理拼命摇头,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再惹容玄了,这人从突破灵者二阶后就已经脱胎换骨。 张理坦白道:“只是被派下山跟踪前辈你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个弟子看完你用灵泉以物换物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回去复命了,但也只是灵泉,现在这些没别人知道。前辈放心,这些我死也不会说的。” 容玄没把罗元放在眼里,但罗元的师父是庄通——上清仙宗派遣下山坐镇青山派的客卿长老,虽只是灵师二阶,却连青山派掌门都得敬他三分。张理跟踪他下山,如果有去无回,这笔账就是瞎扯也会扯到他头上,罗元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容玄不忌惮,只是嫌烦。 “算你识相,没有下次。”容玄眸光复杂,并没打算下杀手,只是权宜之计,他不可能真信这贪生怕死的墙头草。 “是是是!”压在全身的杀气消散,张理总算松了口气,感激不已。 回去的路上,张理低垂着头恭敬地落在后头,容玄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来转身问他:“罗元准备对付我,是真的?” 张理连忙道:“千真万确,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只说叶皓然师兄出关了,要去见见,罗元师兄还说要让你当众出丑。” 容玄瞳孔微缩:“他去请叶皓然出手?” “好像是,我不太清楚。”张理连忙道,“以后如果知道有人对前辈不利,我会提前告诉前辈你。” “不必。”容玄冷冷地拒绝了张理的主动示好,以他的实力还犯不着忌惮比他修为低的人:“你保住自己就够了,我就不用你费心了。” 张理受宠若惊,他回想方才的战斗还忍不住热血沸腾。与容玄分道扬镳后,张理重新认识了这人,不由衡量起容玄和罗元的分量来,依然有几分顾虑。 容玄回到屋内在蒲团上坐下,尝试着用混元噬道来催动吞噬本源力。这一战让他体悟良多,要不是张理在场,出事会有变故,他还真想试试吞噬黑芒的破坏力,多半能一击毙命。 容玄其实并不在乎被发现了黑风门来找他寻仇,上头有掌门顶着,两个四阶灵者的弟子死在青山派弟子手中,掌门高兴还来不及,但还是那句话,容玄嫌麻烦。青山派弟子最好能远离他,把他当‘能为门派出头’的大好人来恭维,还是算了。 青山派不许内斗太束手束脚,容玄早想酣畅淋漓地打一场,老实说他想教训罗元,或许比罗元想教训他更甚,对方最好能特有种地直接找上门,到时候定不负所望地把人打趴下。 容玄把得到的宝物整理了一遍,重新拿出那块掺着墨玉碎屑的泥块,试着灌入灵力,并没有反应,血引也无用…… “嗯?”突然,容玄左臂的印记开始发烫,气海中吞噬黑芒跳跃,顺着手臂窜入泥块中! 浑身灵力不受控制地朝着泥块暴涌而入,很快五阶灵者的灵力几乎消耗一空,容玄控制着身体,目光发热。 终于,土屑自发剥落,露出一滴水珠状的紫晶,散着光晕,里头竟有紫色纹路旋绕。无数古字冲进识海中。 不是法决,而是功法。 《太虚剑意》,地阶巅峰功法,堪比天阶! 容玄喝下灵泉补充所需,看到这几个大字,口中的泉水差点喷了出来。 虽然只是残卷,但这运气未免也太逆天了。容玄脸色古怪无比,上一世他能超凡入圣,倚仗的功法正是《太虚剑意》,这在上清仙宗有完整的拓本,另外的古教为拍下半卷真品花了近千万上品灵晶。想不到这一世,该是他的,阴差阳错,却还是提前到了他的手中。 真正的《太虚剑意》是镌刻在古碑上的,其他的都只是拓本或残卷。 容玄心道:“按照这功法修炼会出大问题,残卷记录到功法的中间部分,奠基部分相对零散,不过按照记忆却能补全。” 容玄已经有了混元噬道功法,这本功法就显得鸡肋了,不过吞噬道包容万法,多半也包括剑道,二者融合,或许威力更甚。说做就做,容玄引导体内灵力朝着剑意转变,这是个缓慢的过程,却比修炼混元噬道容易许多,许是吞噬本源力洗筋伐髓改变了这具身体的先天根基,使得修炼其他功法轻易了许多。 黄阶功法自然要为地阶功法让步。最终剑意占了上风,压制住了吞噬灵力,气海分三层,两种属性灵力混合,一样被霸道的吞噬本源力压在了底下。 容玄气势内敛,比之先前气息稍弱了些,和他想的没错,混元噬道容纳万法,扬长避短从而臻至圆满。这功法品阶能随着修炼者修为变强而提升,只要品阶提高按理说再强大的功法也能吞噬,简直无敌,难怪能让叶皓然笑到最后,甚至连圣皇也觊觎。 不过,要想有无敌,也得先保住命才行。 容玄醉心于修炼,以剑气炼体,与灵力融合。体内所有吞噬残力全被封进那道悬浮在气海上的吞噬黑芒中,像未开封的剑,朴实无华,一旦祭出,必是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当然,有了剑意掩护,哪怕叶皓然得到了混元噬道的皮毛,容玄都能做到不被他发现。 同时,青山派开门纳新,新弟子考核的大日子,终于如期而至。 数千人经过层层筛选,最后留下的就是在场的百来人左右,均聚集于青山会场,大多面容稚嫩,还有的十岁不到,按天赋及修为高低排队站好,高的在前低的在后。 会场中央是一块约莫两丈的灵璧,泛着白玉般的光泽,这么大一块完整的灵晶价值不菲,用来测修为,上面的大字足以让地下所有人看到。 门派其他弟子立在旁边,外门弟子在左,内门弟子在右,五级台阶之上掌门长老正襟危坐,个个宝相森严,气氛庄严无比。除此之外台上还有十多座椅,只有部分长老弟子和第三代弟子才有资格上座。容玄也是其一。 “恭喜各位通过了严格的试炼,成为青山派弟子……”长老声音洪亮,一番大谈后终于进入正题。 “在这里将进行最后一轮选拔。若能被长老或三阶灵者以上的内门弟子看中,就能直接成为内门弟子。能不能被选中,就看各位的机缘了。” 偌大的广场上,不止新弟子,包括以往的外门弟子也雀跃欲试,带着期待,紧张或激动打量着台上之人,他们也有机会被选中。 “有意收徒的可以先在灵璧上测过修为,或者把自己拿手的法决演示一番,就可以下去看看了。” 掌门及长老上座,十位第三代弟子落座,剩余的弟子都恭敬地站着。 “青山派的长老鲜少收徒,那些坐着的都是第三代弟子,为首的那位就是叶皓然,是青山派年轻一辈第一人,能被选中真是祖上八辈子积德。”有经验的外门弟子向新弟子吹嘘道。 “有的师兄都已经有好多个杂役弟子了,就算选中了咱们,也不一定真会用心教导。但叶皓然师兄不一样,一个弟子也没有,说要收徒这还是第一次!” “除了第三代弟子,还有个,那位是罗元,乃是庄长老的弟子,也不得了。” 罗元站在叶皓然身侧,目光阴鸷死死盯着某一处,可那人神情淡淡始终望着台下。罗元低头耳语几句,叶皓然面带笑意,微微点了下头。 不少弟子明目张胆地想吸引注意,有的不动声色地往前挤,找寻机会。至于本着谦让原则,自觉被挤到后排的,倒还真有。 有个少年个子不高,人群遮得严实,踮起脚也看不到台上,他倒是不急,可急坏了同来的女童,嘟着嘴赌气不跟他说话。 容玄兴致缺缺,新弟子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其实根本不知道,就算是内门弟子也有没天分的,不过区区灵者修炼才刚起步,又能教些什么。 拜长老为师却还不错,有的长老自己不行就想收个有天分的弟子,把希望寄托在弟子身上,以便日后沾沾小子的光,所以才会宁缺毋滥,只要收徒定会悉心教导。 其余天赋不错想找杂役弟子,说是弟子,其实就是打杂兼顾服侍自己的下人。 容玄望着台下,还是没瞧见熟人。 按理说叶天阳妖孽的长相,应该很显眼才对。奇怪。 容玄在管事那儿要来名册,挨个翻找,总算在新入门弟子靠后的地方看到了叶天阳的名字,神色缓和了些。 所谓的挑选杂役,其实水分很大。 有些资历老的外围弟子大多跟第三代弟子或第四代弟子有来往,名额大多私底下就内定了,后者下去只是走一圈,然后把自己看重的人拉上来走个过场就好。 “接下来还有谁?”叶擎苍问道。 台上长老和第三代弟子来回示意。 容玄起身:“回掌门,弟子容玄有意收徒。” 叶擎苍微微皱眉。顿时地下一阵嘈杂,台上也有人窃窃私语。 三阶灵者才能收徒,这话的意思是他又突破了?!短短一年不到连越两阶? 掌门长老默认了,自然怀疑声局少夸赞居多,容玄没什么反应,罗元不屑地嘲讽。 “不过是靠灵药撑起来的修为而已,只能风光一时,本身十几年止步于一阶灵者有什么心得能教导他人,无非是想借弟子的光。” 把一切寄托在某个小弟子身上,可见他看好的弟子必定天赋不错。这也是罗元连见都没见过那人,却有信心向叶皓然引荐的原因。 “肃静!”长老转向容玄,“你是否有看好的弟子?” “有。” 容玄走到前方,并没有下台,而是走到边沿站定,拿着名册喊道:“叶天阳!” 章节目录 公愤修 > 底下静寂了一刹。 “啊?”叶天阳个头矮小先前被挡在人群后,被念到名字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叫你呢!快去啊。”一旁赵灵燕说不出的惊羡,赶忙推了他一把。 见底下没人应,容玄又叫了一声。 “叶天阳!” “在!”叶天阳总算听清了,惊喜不已,连忙举起手。 他从人群中挤出,刚一抬头看清上方那人一脸愕然,自个也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顿住了。 少年显然也认出了容玄,一脸不可思议。 “前、前辈好,我是叶天阳。” 容玄:“……” 备受瞩目的俩人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不少弟子视线在俩人间来回看,不知道什么情况。 先前在叶天阳旁边站着的小少女,此刻吓得后退半步,连忙向旁人打听:“这是谁啊。” 外围弟子见她娇小可人,也不吝啬回答:“也别羡慕了,看来这小鬼运气不怎么样。容玄是第三代弟子中修为最弱的一个,但性子却是最好的,为人和善,估计学不到什么东西,但也不担心被师父使唤。” 性子极好?善良?赵灵燕眨眨眼:“没开玩笑吧。”这模样像仙人的年轻人不止心怀歹意还趁火打劫,来了什么事都没做,白拿走了俩灵果她可还记得! “他还叫弱啊,那最强的是谁?” “最强的当然是掌门,其次各位长老,再次当然是叶皓然师兄,那可是青山派年轻一辈第一人,你看,就是那位……”那弟子一脸崇敬,指着台上最显眼的那位年轻弟子,叶皓然。赵灵燕看直了眼,轻轻捂住朱唇。 容玄认出这磨人的小鬼,回过神来差点扭头就走,有种翻脸不认了的冲动。 搞什么鬼,叶天阳小时候就长这样? 容玄仔细端详这少年的眉眼,的确有点叶天阳的味道,只是又瘦又小和影像中丰神俊朗的故友,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且这资质也……丝毫看不出与众不同来,容玄眼皮跳了跳。想到这小鬼的所作所为以及多管闲事的程度……容玄脑壳疼,谁知小时候的叶天阳比长大后更无可救药。 “我名容玄。从今日起,你是我徒弟。” 叶天阳仰起头,上方那人身体修长,十足的高大,阳光从头顶落下晃花了他的眼睛。 与此同时,台上罗元一脸急切地指着叶天阳痛心疾首,对叶皓然道:“我说的天赋异禀的孩童就是这位,本想率先介绍给皓然师兄的,想不到容玄竟也看好他,这可如何是好!” 叶皓然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掺合了。” 罗元脸色不自然:“师兄之前不是已经答应了么,我一番好意才忍痛割爱,不然这个人我是一定会收下的。莫非就因为容玄突破进阶神速,连皓然师兄也忌惮了不成。” 叶皓然扫了他一眼,眸中有一丝不屑显露出来。睁眼说瞎话,当他不会看吗。 罗元看容玄不顺眼,所有第三代弟子都心知肚明,这是凑巧还是别有居心,对个中高手而,这点小心思,叶皓然一清二楚,如果真是个天赋了得的弟子,那他还有心插手,只可惜…… “慢着!” 眼看着那小鬼都要答应了,叶皓然也没有半点要站出来争夺的意思,罗元没心思细看,起身望向叶天阳:“叶天阳是吧,我也想收你为徒,我叫罗元,比他厉害。” 所有人都愣住了,罗元,庄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难怪这么不把第三代弟子末位的人放在眼里。 “这人只不过是个体质不错的小鬼头罢了,筋脉闭塞五行无一畅通,没有半点过人之处,就算后天勤加苦修,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叶皓然的声音凝成一线,传到罗元耳中。 “还真是个小废物。”罗元定睛一看,戏谑道:“你的眼光不过如此。” 摆明了就是来抢他的。罗元并不后悔,虽然一无是处,但服侍他的小杂役多一个不多,反正灵者收弟子本就是个笑话。 “彼此彼此。”容玄眸光阴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闹吧,他只会嫌闹得不够大。 台下,叶天阳原本正盯着容玄的脸看,不知为何竟背脊发凉。罗元的身份不一般,该不会要为了他打起来吧,叶天阳心想既然自己这么差,用得着吗。 罗元清了清嗓子,对着台上深深躬身:“敢问掌门,如果两人看重同一个新弟子都想收为己用,是否修为高者得,与第几代弟子身份无关?” 下方一阵哄闹,不少人盯着叶天阳目光火热,跟着罗元好啊,那可是庄通庄长老的弟子! 叶擎苍道:“那是自然。修为至上,不按辈分。” “那我是势在必得啊。”罗元勾起嘴角,挑衅似的冲容玄冷笑,脸上写着几个大字,让你心服口服! 在无数目光中,罗元大步流星地走到前,爆发浑身真元,一掌重重击向灵璧! 轰!一道道波纹荡出,光芒大振。 四阶灵者! 台下几乎人人睁大了眼。罗元突破了!这才半年时间而已,就从三阶灵者突破至四阶,能被庄长老瞧中的定不是寻常人物,虽不比叶皓然,却也是个中翘楚! 这回容玄真得吃个哑巴亏了,好不容易要收个徒弟还被第四代弟子强势夺走,当着新老弟子的面,丢脸丢到家了。 台上有第三代弟子向罗元道贺:“可喜可贺,恭喜罗师弟修为更上一层!” 庄通满意地点点头,罗元虽性子急躁但悟性极佳很有上进心,二十三岁的四阶灵者,日后经自己举荐,定能进上清仙宗。他对这徒弟寄予了厚望,此刻甚是欣慰。 灵者四阶!真厉害,叶天阳正感叹着,就见罗元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我收了。”罗元得意地挑眉,冲着叶天阳勾勾手指,“正好茅厕还缺一个扫地的,既然容玄看重你,至少这点天分应该有吧。” 这话挺狠,外之意就是说以容玄的眼光,挑中的弟子只配打扫茅厕。 是时候了,容玄不介意把事情闹大,他目不斜视地和罗元擦肩而过,停在灵璧处,猛地一拳挥出,拳风携着一团白光狠狠击向璧面! 连串空气爆破声震耳,平静的灵璧荡起重重波纹,有四个大字浮现。死寂。紧接着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灵者,五阶! “好!”叶擎苍目露精光,见掌门开口,底下几位长老纷纷叫好,庄通的笑脸尤其僵硬。 “这这……”知情的众内门弟子惊得差点咬断舌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淡定如叶皓然也是一怔。 叶天阳却没有多大惊奇,似乎在意料之中。他知道容玄很厉害,原来竟是灵者五阶!离灵师仅一步之遥。叶天阳目露憧憬,单看实力,自然是容玄厉害。 “这不合常理,肯定有鬼!”罗元颜面扫地,脸色青红交加。他自认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容玄,就这么个懦弱无能的人竟然一年内连破四阶,就连叶皓然也没逆天到这种地步,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你想打一场确认真假,还是说再找个人跟我较量?”容玄冷着脸对罗元道。 罗元一脸同情:“用不着了,是我高看了你。为了收个废物做弟子,吃灵药进阶是自断后路,你完了容玄,你完蛋了。” 底下议论纷纷,这可是大八卦,竟有弟子大半年内连破四阶,还以为是天才,没想到却是吃了灵药这才进阶飞速,日后修为止步。 容玄面无波澜,没有解释:“所以你能滚了么,我收个弟子,凭你还没有指责的资格。” “放肆!”陡然一声怒吼,庄通起身,灵师的威势显露无疑,压得低阶弟子喘不过气来,气氛陡然冷了许多。庄通目光森冷地看着容玄半晌,才转向自己徒弟,“他就是吃药进阶关你什么事,还嫌不够丢人吗。” “师父我……”罗元气弱了许多,却还是咬紧牙关不肯罢休。容玄分明是为了让他出糗下了个圈套让他钻,自己已经把话说到那种地步,真怯场了他以后都抬不起头来。 “不争气的东西!”庄通冷哼。 原本打算趁此机会向掌门提议撤掉容玄的第三代弟子之位,让徒儿得偿所愿,没想到这个容玄如此决然,咋看之下看不住他修为止步,至少接下来几年他的第三代弟子之位算是保住了。功亏一篑,庄通更对容玄没好感。 庄通面上布满阴霾,虽骂的是罗元,阴冷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容玄身上。 “老夫这徒弟被惯坏了,他要得到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老夫看这小弟子也不过如此,台下多得是更好的。容玄,你说呢?” 旁敲侧击,还是在为罗元说话,劝容玄放弃。于情于理庄通这时候出面不大合适,但他能拉下脸,就是长老都会领情,否则得罪了他就不好了。 “弟子愚钝,不知道庄长老说的是什么意思。”容玄道。 庄通脸色顿时就黑了。台上坐着的第三代弟子和长老全都面面相觑,不由重新打量容玄,是真傻还是假傻,和庄通对着干,不要命了。 “庄长老息怒,容玄心直口快开个玩笑而已,赶紧和长老认个错,到此为止。”林景泽从座位上起身,忍不住开口调停,容玄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少管闲事。 “同是青山派弟子,别为了点小事伤了和气。既然你二位都看好他,却又争执不下……”一声轻笑打破沉寂,叶皓然终于站了出来,“我正好缺个杂役弟子,不妨交给我算了。一定悉心教导,不辜负二位期望。” 容玄一目了然,面色冰冷至极。罗元不过是为了膈应容玄,庄通护短,叶皓然这样横插一脚,实则投其所好,很明事理。 “既然皓然师兄说要,那我只能退一步。”罗元瞬间对叶皓然改观,先前的不快烟消云散。他已经肯定了这个叫叶天阳的肯定和容玄有关系,否则后者怎么会处处袒护。既然容玄越想要,他偏偏就不让他得! 底下沸腾。这世间癫狂了吗!年轻一辈中叶皓然就是青山派的灵魂人物,他已经半步灵师境,假以时日就能跟一众长老平起平坐。一时间别说羡慕了,简直嫉妒得发狂。 这小子的运气未免太好了吧,容玄是五阶灵者,一个罗元不够,再来一个叶皓然,青山派年轻一辈第一人都要教导他,这叶天阳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一没天资二没背景,长得也瘦小伶仃,怎么什么人都想收他当弟子! “我说要了就要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跪下拜师!”容玄对叶天阳吼道,明显已经不约到了极点。 叶皓然很诧异:“你不同意?” 在他的印象中,容玄一直以来都很崇拜他,说话也是温声细语,更何况现在自己也算是在替他解围,实在不至于为了这么个无名小卒惹得长老动怒。毕竟青山派谁都知道,唯独庄通不能得罪。 “容玄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他就不怕惹怒庄长老吗。” 容玄无比幽怨道:“只是想收个徒弟而已,资质上佳的我没有要,难道就连随便普通的一个小弟子你们也要跟我抢吗?”他连送给徒弟的见面礼都买好了,就是没买,他也不可能退让,不为其他,以叶天阳的身份,怎么能拜这些小辈做师父。 叶皓然一滞,容玄是故意要把所有人得罪个遍么! 底下人哄闹声渐低,了解他的人窃窃私语。都说容玄平易近人善解人意,现在咄咄逼人终于本性暴露了。这种场合再不悦也得装得虚伪点啊,以前不是装得挺像的么,怎么修为更高,人却傻了,不知变通? 这样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叶皓然仔细打量叶天阳,真就没瞧出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对他说:“你来选吧,尊重你的意愿。” “这样也好。”当着新弟子的面,几位管事也看不下去了。 这下子底下表情呆滞得僵硬,这还需要选吗!任你天赋再惊人,后台再稳固,叶掌门的亲传弟子、青山派年轻一辈第一人就站在他面前,有个注定非池中物的师父,日后定是光明坦途啊。怎么也比个靠灵药神速突破,修为止步,一生注定留在这里的人强。 叶天阳呆呆地打量着几人,先前云里雾里这才恍然回神,他抬手颤巍巍地那么一指:“我选他。” 章节目录 收徒修 > 叶皓然眼里的惊诧一闪即逝。 叶天阳跪了下来,手臂着地,对着容玄行大礼:“师父在上,弟子叶天阳拜见师父。” 容玄脸色不变,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抬手招了招:“起来吧。” 这人是蠢吧,不只是罗元,有些叶皓然的狂热分子很不解:“小鬼你知道这位是谁吗,为什么不选他。” 谁知原因却让人哭笑不得。 叶天阳摇了摇头,诚恳道:“不认识,不过我觉得容前辈……不,是师父最厉害。” 底下弟子一边暗叹叶天阳没眼力见,转念一想又很高兴,小破孩傻蠢选了容玄,这也意味着空出了一个名额,在场众弟子仍有机会成为叶皓然或罗元的弟子。 叶皓然很快调整过来,面带笑容,眸光冷冷地扫过叶天阳,不止资质一般连眼力也没有,话说回来他还真没耐心收个徒弟亲自教导。 “倒也机灵,才刚拜师就知道要投师父所好。”叶皓然面上云淡风轻,对着容玄道:“恭喜容师弟得偿所愿,喜获高徒。” 容玄回到位子上坐下,很不客气地回答道:“自己是什么样就会以怎么样的眼光看别人。”以叶天阳的性子肯定是想到上回被救那事,选他那是板上钉钉的,并没有什么心机。 叶皓然隐藏得深,丢出去的橄榄枝被人给踩了,明明不爽,却装得豁达,糊弄一般人也就罢了,落在容玄眼里全是破绽,毕竟尚且年轻也做不到上一世那样天衣无缝,虚伪得让人厌恶。 老实说在知道这人是传承地所谓的三人之一后,哪怕修为稍逊一筹,容玄就想跟叶皓然打一场了,就算输了也不会让后者好过。但如果要彻底粉碎后者的高姿态,彻底踩在脚下,容玄只能胜。 所以,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能隐忍。 叶皓然微笑道:“难道不是?容师弟果真是热心肠之人,依旧同情弱小。” 容玄听不得别人说他好:“第一他不是弱者,第二你没有嘲笑他的资格。” 如果叶天阳也叫没天分,在座几乎所有都是老弱病残。有些人一开始就锋芒毕露,有的人很晚才暂露头脚,叶天阳便是后者,身为那一血脉绝非池中物,大器晚成。 叶天阳顺从地站在容玄身后,以前从没有人为他说话,鼻子有些发酸。 “容玄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叶皓然道。 你算个屁,我什么话不敢说。容玄听他说话都厌恶得心烦,更没有什么好脸色,他本就是借题发挥,宁可早日与叶皓然敌对,也别给这人产生好的、可以来往的错觉。 三番四次这样,叶皓然已经没了耐心,不知是不是错觉,容玄处处都在跟他作对,浑身带刺,是把自己当成对手了……叶皓然摩挲着靠椅扶手,笑得几分意味深长。对手啊,只是你还差得远。 气氛剑弩拔张,叶天阳心里咯噔一下,惶急之下竟然举起手,嗓音有些底气不足。 “各位师兄说得是,我是资质平庸。但我会勤奋努力,争取不让师父失望。所以,各位长老和师兄不要伤了和气。” 叶天阳不想因为自己给容玄惹麻烦,他很有自知之明,这些贬低的话听多了,也觉得没什么。 “真是好徒弟。徒弟能明白的道理,做师父的却不明白。”叶皓然冷笑出声,轻拍手掌。很会审时度势,安抚众弟子,为师父解了围。 台上不少人掩嘴笑。不少人附和,一时间气氛缓和。 容玄沉默了,不多时就找了个理由抽身离开,庄通看他不顺眼也懒得多留,掌门似乎有心收徒,无心其他,便由着他下去了。 回去的路上,叶天阳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师父生气了,他垂头跟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靠近院落,容玄终于转过身,二话不说,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叶天阳头被打得偏向一边,身体横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青紫了。 “不是还救不相干的人敢独自闯进荒林,你不还特别理直气壮要为妖兽出头,你既然不怕死,这么有本事有胆气,气势呢,刚才去哪了?” 容玄想起初遇就来气。怎么没想过那个敢挡在妖兽面前一命换一命的蠢货竟然就是叶天阳! “我……”叶天阳被打懵了。感动越深期待越大,打击来得猝不及防,好似云端跌落粉身碎骨。他扶着头晃晃悠悠地站起,鼻子嘴巴都在流血,喉咙发堵再也卡不出半个字。 虽说如果没那次偶遇估计这回拜师还得从别人口中夺食了,真让他选还不一定选中自己。不过就事论事,这货差点小命不保,容玄冷声道:“叶天阳,你知道哪里错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劲风袭向面部。 叶天阳瑟缩了下,猛地闭上了眼睛。 “师父看重我,而我却自认平庸,没把师父的话听进去,掌门和长老们都在,弟子给师父丢脸了。” 容玄盯着他的脸,心里一阵烦躁,挥过去的手掌停在距头颅半寸处。 “一点小事就哭像什么话,把眼泪擦了。”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再坚强也就这样了。容玄说:“你说对了一半,但还不够准确。听好,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一定要记住。” “是。”叶天阳吸吸鼻子,眼睛通红,脸都肿了看上去特别滑稽。 “大声点。”容玄皱眉。 “是!师父!” 容玄默了下,缓缓道:“永远不要承认自己无能,人云亦云,是会当真的。” “不要过于相信别人说的话,无论是夸赞还是贬低,他们说不行,是想让你和他们一样。” “天赋悟性靠苦修来支撑,有天赋的人不一定是强者,但强者一定勤奋。” 叶天阳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虽然听不大明白,但却看得出那种恣意和自信,光彩夺目,他想,能说出这番话的人,肯定很了不起。很多年后再回想,又是另一种震惊。 “我脾气不好你也知道了,还想认我为师就得做好心理准备,不怕就跟来,跟来那就没有退路了。” 容玄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跟不懂道理的人怎么讲道理。他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叶天阳的确是极品,这人的个性或许是天生的…… 其实容玄知道他不会走,这货最大的优点是胆子大,不怕吓。况且叶天阳连要杀他的妖兽都能原谅,更何况是一巴掌,真能有点恨的念头也是孺子可教。 果然不出所料,叶天阳胆大心细,并没有被那话吓倒,也许是争口气,还是跟了过来。 “去山下打水把水缸倒满,院子打扫干净,鸡给喂了,以后这是你每日必做的事。对面那间是你的房间,里头很乱,自己整理。”容玄吩咐了一堆,甩手进屋前,指着门口的石墩,不大却也有五六十公斤重。 “收拾完之后不准休息,把石墩举过头顶面朝东方站好,到时注意全心放空,感悟天地灵气吐纳生息,等后天日出后再过半个时辰结束。这是犯错的惩罚。” “没有重要的事,不准任何人进屋打扰我。” 门嘭地一声关上。 叶天阳听完脸整个垮了,狐疑地走过去颠了颠石头,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这还是人吗,拜师就开罚。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极限是六十公斤,也就刚刚好能举起这石头。他的确能做到引灵入体,感悟灵气还好,但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吐纳,想都不敢想。 啊!叶天阳泄气地抓乱了头发。拼了! 把一切杂活做完已经是傍晚了,叶天阳累得满头大汗,屋前找了块空旷的地面搬起石墩,倒吸一口气:“好沉。” 举过头顶,适时浑身紧绷。 一个时辰过去,叶天阳双腿开始打颤,全身僵直,额上热汗涔涔。 第二天天亮,鸡鸣震耳,院子里三只又开始活力十足地互啄起来,偶尔追逐着跑来跑去。叶天阳浑身抖如筛糠,热汗湿透了衣衫,身体摇摇欲坠,每逢腿被那么不轻不重地撞一撞,他都差点摔倒。欲哭无泪。 一夜一天过去,又到了晚上,容玄连影子都没出现过。 叶天阳饱受生死煎熬,累到极致,昏昏沉沉近乎虚脱,他熬到极限还咬紧牙关坚持,浑身都麻木了。这时,突然有了丝异动,感官越发敏锐,外界波动突然活络起来,灵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身体。 叶天阳从恍惚中惊醒,有用! 引导灵气入体,原本乏力的躯体渐渐有了一丝力气,浑身轻松了些,虽然依旧疲惫。但掌握到窍门的那一丝明悟足以让他更有信念坚持。 突然,门开了,容玄一身便装拿着东西走出来。 章节目录 赐礼物修 > “师父。”叶天阳浑身一个激灵找回知觉,顿觉无尽疲乏铺天盖地袭遍全身,眼前一黑差点松开手,石墩若是砸地肯定能把脚砸个稀烂。 “差劲,站稳!”容玄抬起食指抵住他的肘部,叶天阳稳住身形。 院子被打扫得很干净,除了又有几片鸡毛在飞之外,容玄打量着叶天阳:“别得意得太早,才刚刚摸到门路,突破灵者开拓气海前其实肉身还有很大提升空间。速度和力量,这是基础却也最重要。” 只有成了圣者才能最直接深刻地体会到基础的重要。 上一世对容玄而只是进阶就是万幸,却没有多加巩固,自认为根基很稳其实还是有缺陷,但过去了就已经无法回头。重活一世,相当于重修秘境,能看到许多前世忽略的地方,稳扎稳打循序渐进,把每一境界都修炼到极境巅峰,那么他可以比上一世走得更远。 无怪青山派上下都眼拙,叶天阳非灵者,自然筋脉闭塞,至于悟性又怎么能看的出来。如果是有人教却教不通那就是悟性差,而没人教却自己做到引灵入体,虽不算惊世之姿,但也足以证明其不凡。 “你真打算教我?我知道我资质差,”叶天阳把石墩往上举了举,隔了一夜他已经把昨天挨得打给忘了,他毫不畏惧地看向容玄,喘着气说,“听说青山派弟子收徒,一开始都是当杂役,服侍人的……” “你想服侍我吗。”容玄反问。 叶天阳下意识摇头,后赶紧改成点头,慌乱之下差点没让头顶石墩砸到脑袋。 “站稳了。”容玄道:“勤能补拙,不想当废物就别叫苦叫累,调整呼吸,少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引灵入体不算什么,灵者才是修士的第一步,师父竟对他能进阶深信不疑,这让叶天阳又有些动容,他极力克制住使得声线平稳,喘着气道:“知道了师父。” 容玄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旁边的石桌上:“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你先拿着,突破灵者的时候才能用,到时师父会给你准备另外的东西,在此之前哪怕有突破的迹象也给我压制住。” “还有礼物。”叶天阳眼睛亮了许多,高兴地道:“多谢师父。” “你屋里的典籍可以随便翻阅,看完了来找我。” 容玄板着脸说完,转身进屋。 打一巴掌给个枣,心善者立刻就会忘记仇怨感恩戴德,他太了解上辈子的自己,不需要真心在乎,只片语的关心,些许的肯定,就能感动到不行。 终于天亮了,叶天阳又双腿打颤地死抗了一个时辰,嘭地一声石墩砸地。 叶天阳像掏空了全身力气,后仰倒地大口喘气。精神万分疲倦,身体浑身都疼,感官却无比清晰,他能听到远处小鸟叽喳的声音,屋另一边堆叠的树叶的形状……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叶天阳揉了揉红肿的脸,无比期待地打开盒子。 一股药香扑鼻而来,圆滚的丹药泛着白玉般的色泽,只是闻了闻疲倦一扫而空。叶天阳认出盒子上的字迹,念道:“筑基丹。” 叶天阳迫不及待回屋,翻看书籍,他翻书的速度极快,口中念念有词,最后眼睛一亮:“筑基丹,黄阶丹药,由七种灵药炼制而成……” 合上书,叶天阳这才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七种灵药炼制,其中主药少说也是三十年份,可见其珍贵。也是到后来,众弟子说起来各自师父赐宝,无品阶的丹药灵膏也难得啊,更何况是筑基丹,这是掌门弟子也难有的待遇,叶天阳才知道自己手里这丹药的珍贵,以及师父的大手笔。 傍晚,容玄吩咐叶天阳下山打水洗澡,叶天阳见水缸里还有水,但还是二话不说,拎着水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下山了,只是一刻钟的路足足走了两刻钟才到,他听到溪水声和说话声,这才揉揉酸涩的眼睛。 青山环绕,溪水清冽,挑水用是在上头,洗澡洗衣的都在下游。叶天阳顶着包子脸下水,不少弟子在水中嬉闹,见了他都是一怔。 “这不是叶天阳吗,前天还大出风头来着,几日不见怎么成这样了。谁下手这么狠,脸肿得都认不出来了。” “师……”叶天阳脱口而出一个字,陡然打住,笑了笑,“是我自己弄的。” 有相熟的弟子戏谑道:“你可算是讨到好了,容师兄不只是第三代弟子,还是堂堂五阶灵者,处处袒护你,出了名的性子温和很好相处。谁要欺负你,肯定会为你出头的。” 大多数弟子都笑了:“也不看看他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好相处那是在过去,现在的容玄跟温和那是半点边也沾不上。该不是他动手打的吧,是有多狠。” 一般刚拜师,当师父的都是端着的,容玄总不会是大会上受了气,回去找徒弟发泄愤怒吧。也不是没可能。 “怎么会呢,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师父对我挺好的。”叶天阳装作确有其事的样子,为容玄平反。他以前躲在门外偷听教书先生讲课的时候,也被戒尺狠狠抽过,为人师者,严也有严的好。 “掌门新弟子,叫叶灵燕,有没有谁认识,那小丫头模样水灵,资质不错,被掌门收为关门弟子,成了叶皓然师兄的小师妹,比叶天阳还出风头。” “是燕儿。”叶天阳很高兴,他在青山派并没有熟人,现在有了。 跟他一道进山的少女赵灵燕被掌门选为亲传弟子,改名姓叶,风头一道压过了叶天阳,听说赵灵燕已经得了真传正闭关冲击灵者,叶天阳一边为她感到高兴,一边被容玄使唤、教训,老老实实地搬着巨重的石墩狂奔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来,叶天阳每次下山清洗,都是满身伤,总有奇形怪状的砸伤撞伤擦伤,惨不忍睹。渐渐的,众弟子都见怪不怪了,从起初见不惯他走狗屎运阴阳怪气地调侃,到后面都带了些怜悯。叶天阳人好心善也不记仇,只要人有难处,毫不吝啬帮助,诸位弟子对他的印象都很好,偶尔看不下去了还会赠他伤药。 叶天阳只好婉拒:“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师父说受伤才长记性,反正也不太疼。” “这还不疼,唬谁呢。”听完弟子开玩笑地拍了把他的伤臂,叶天阳大叫着跳了起来,捂着伤口脸都皱成一团了,连忙跳上岸,宽大的衣袍把瘦小的身体遮了个严实,眼里波光微漾,让人心疼。 “真没事,谢谢师兄们的好意,伤药你们留着,我就不要了。” 容玄常日闭门不见客,上回有几位青山派第四代弟子送他灵珍带回去,结果被容玄狠狠训斥了一顿,叶天阳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后来他明白,灵珍并不是给他的,而是借他之手来讨好师父,拿人手短,拿了就得帮人做事,他不愿麻烦。 虽然叶天阳觉得无所谓,反正都是同门,同门师兄有难,他挺身而出义不容辞……这话一说,下场更凄惨,少不了又是几顿打。以至于他对收别人的好处都怕了。 这事叶天阳心里也奇怪,虽说是受罚,又累又苦又疼,但似乎次次都有收获。他年纪小,哪知道其实那是容玄依着他的体质想出的一套很完善的修炼法,虽然粗糙但异常简单粗野,循序渐进,打好根基,进阶水到渠成。 叶天阳不懂,以为师父只是在罚他,卯足一口气举起一百公斤重的石墩,更加不愿认输。 杂事粗活一手包办之外,叶天阳甚至还向各个小弟子讨教厨艺,试图取悦师父,可其他弟子支的妙招对师父一律无效,小动作完全逃不过师父法眼。 “灵者都不是,还有闲心操持这些,滚去修炼。”容玄直接一掌,掀了桌。 “是。”叶天阳欲哭无泪,心想师父这是你不让我学的,以后烧的菜难吃了,别怪我啊。 真跟他最开始说的一样,半点没夸张,师父的脾气从没好过。到后来,叶天阳听到容玄的声音都能吓得打颤。 自开山纳新之日为了个小弟子不惜顶撞庄通,力压罗元,甚至和叶皓然针锋相对,容玄不争的形象彻底毁了,在宗门的名声更是一日千里。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在旁人看来。 容玄拒绝和同门打交道态度冰冷而且直接,几乎把所有长老和师兄弟都得罪了个遍。最开始众弟子都难以接受,但五阶灵者在第三代弟子中也是除叶皓然之外数一数二的存在,谁敢招惹。 其他弟子惹不起至少躲得起,最苦的莫过于叶天阳,但惨状青山派上下看在眼里,后来幸灾乐祸者有之,同情者亦有之。尽管叶天阳莫名其妙。 “真没事。”叶天阳说。 “别替他说好话了,这儿都怕他没人敢通风报信。这段时间容师兄确实变了很多,也说不上来,总之看到你我算是明白了,你师父下手真狠,难怪这些天就连罗元师兄也没来过这里。” 同门弟子不是瞎子,相处时间长了也是有了点感情,特别是看到比自己更惨的,实在看不下去了还是说几句。 叶天阳干笑了几声又加了句,“其实师父忙着修炼也没空管我,真是我自己弄的。” 容玄身为五阶灵者却依旧不分白天黑夜地苦修,这无形之中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一旦闲下来就无所适从,整天除了完成容玄规定的份额,还会额外再增加一些。 他不知道容玄让他做的全是参照他的体质所能达到的极限来制定,在不重伤的前提下,能更好地炼体和感悟天地灵气淬体。叶天阳硬生生往上累加,超过身体负荷,本就遍体鳞伤的身体自然伤上加伤。可人的潜力真是无限大,这种非人的磨砺下,还真让叶天阳摸出了些门道,甚至还更进一步。他能单臂举起一百五十公斤的石墩,已经超出了容玄的预计。 “时候也不早了,我帮你把水提回去给竹林浇完水就得走了,被师父发现可就糟糕了。”师父应该就快出关,叶天阳慌忙拎着四桶水飞速往上跑去。 与此同时,小院中某扇紧闭的门轰然大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走出。容玄出关嘴角含笑,血气磅礴。 五阶灵者后期! 狂风在空地上打了个旋,只有寥寥几片落叶,院内被打理得干净整洁。安静的出奇。 “不在?”他有提前知会今日出关,容玄没见着人,转回去看到桌上还摆着饭菜,可惜早就凉了。 “难吃。” 每道菜全是按着他的喜好,卖相不错。但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容玄也没挑剔,不紧不慢把饭菜吃完,可叶天阳还没回来。 容玄皱眉放下筷子,没打算继续等下去。 穿过林中小径,不少人来来往往。 “天阳在前边的竹林。”一路碰到不少以往熟悉的小弟子,看到他刚想上前打招呼,后脸色一变赶紧离开。 容玄微微点头,没走多远便听到熟悉的声音。 “奇怪,那当初为什么要选你当弟子。”不少弟子笑道:“容玄是暴露本性了吧,想想以前是有多虚伪才装得纯良无害,现在突破了得意得很,就算见到了对我们也爱理不理,真不知道这种人你是怎么跟他相处的,不介意的话支两招。” 章节目录 布阵修 > 叶天阳个子矮小被围在中间,他想着赶紧回去但这些人不放他走,他很不解,既然讨厌他师父干嘛还七七八八打听这么多。印象中师父对他从来没什么好脸色,他觉得师父一定也很讨厌他。 “哪想那么多,我做的不好,总惹师父生气,估计那天师父叫名字是随口喊的,除了我换成别人也是一样。”叶天阳苦笑。 “那真是有够可悲的。”众弟子啧啧。 适时有异动从众人身后传来。 “谁更可悲?”一道清冷的嗓音突兀地传来,便走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有空管别人的闲事,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 容玄拨开竹叶直起身,长指搭在绿竹上,静静看着众人。 几乎是一听到容玄的声音,叶天阳背脊一僵,脖子僵硬地转身深深垂下头,顺从无比:“师父……” 围着他的一群外门弟子变了脸色,连忙对着第三代弟子躬身行礼,而后一哄而散。 容玄并未理会叶天阳,只是微微眯了下眼睛。这样很好。 比起当个人人都能踩两脚的烂好人,不如像现在这样独来独往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喜欢找你吗。”回去的路上,容玄难得开口打破沉寂。 叶天阳摇了摇头,目光紧紧盯着师父的笑脸,也不知道师父是喜是怒,直觉毛骨悚然。他不确定道:“有事找我帮忙?” “那是顺便。”容玄缓缓道,“因为知道你不好过,他们心里就会很舒坦。” 叶天阳愣了片刻,别过头脚步慢了下来,好半晌才低声开口:“师父你怎么总是把人想得那么坏。” “这是事实。”容玄走在前面,朝后看了一眼。其实要不是隔得太远,真想横劈一手刀,敲开这小鬼的脑门看看脑仁还在不在。 容玄沉下脸,停住等了他一会。 “与强者论道你能从中获益,但和这些人说再多无非是浪费时间,你能领悟到什么。” 叶天阳赶紧跟上,心里还是很不解,不与人相处那过得有多无趣,如果说话能让别人听了舒坦,那自己心里也好受啊。明知道自己说不过师父,说了免不了挨打,只得不懂装懂地乱点头。 容玄转过身继续往回去的方向走,嗓音如常:“不用理会这些人,他们没用。” “哦。”叶天阳应道。 在师父眼里,其他人只分为有用跟没用两类,说的的确有道理,可他偏偏无法认同。 “回去吧,好好准备,等过几天……”容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容前辈!”张理来回踱步,一看到容玄回来了立刻殷勤地迎了过来。 “你来做什么?”容玄问道。 “罗元师兄刚才带着两位第三代弟子来这儿找你,恰巧屋里没人,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就气急败坏地走了。”张理说。 “嗯?他还有脸来找我。”容玄道。 “有可能是冲着这位小徒弟来的,总之小心为上。”张理打量着叶天阳,满脸堆笑,旁敲侧击。 “掌门新收的关门弟子突破灵者了,小师姐不简单啊,十二岁的灵者一阶,这等天赋……啧啧,不愧是掌门看中的弟子。”张理继续道:“天阳认识灵燕师姐,不过你也别太有压力,那毕竟只是少数,像我们这样的还是大有人在,更何况容前辈会选你肯定有你的过人之处。” 容玄扫了他一眼,听了这种话没有压力才有鬼。 “真的!原来燕儿都已经成为灵者了!”成了掌门的弟子还被年纪大的喊做师姐,真厉害!叶天阳瞳眸澄澈,犹如赤子。他觉得张理说得很对,暗自下定决心。 “我还得更努力才行。” 重点不是这个吧……张理在容玄的冰冷视线中缩了缩脖子,听到这话不由败下阵来,明明是让他认清现实,别异想天开。 容玄置身事外,当看戏似的。叶天阳能把所有恶意当成好意,所有贬低的话都当成激励来听,完全无师自通,也是种能力。容玄了解到叶天阳小时候多半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幼年流落在外不被重视过得也不怎么样,才会对一点点小恩小惠感激涕零,造就以后那种无可救药的性格。不过现在他还小,一切都能改。 “还有别的事?”容玄对杂七杂八的事不感兴趣,跟张理废话是为了防范于未然,只威慑不动手是表明态度,同在一个门派,只要罗元别惹得太过火,容玄都能无视。 “山下生变,那时您还在闭关,或许不知道。掌门召见了众内门弟子外出历练,方圆千里各大门派都会前去,表现出众者有重赏,现在还没结束,听说有大机缘。罗元师兄回来一趟应该很快就会走了。以容前辈的实力如果有兴趣肯定能参加!”张理面带激动,他实力低微就不抱希望了,不然他真想去历练历练,听说奖励很丰厚。 容玄一顿,若有所思。他记得没错的话,这次是上清仙宗派附属山门去清理一个峡谷,那里环境不好,腐烂的兽尸重重堆积,还有不少低阶妖兽穿行其间。打着表现优异者日后能优先考虑选入上清仙宗的幌子,吸引了一大批道修为其解决麻烦,而事实上跟两三年后仙宗派人到附属宗门挑选弟子毫不相干。名额没有变化。 至于奖赏,正是五阶灵者最想要的聚灵丹,能让突破灵师的机会增加三成。 聚灵丹容玄刚好有了一枚,是在黑风门那两个跟踪他的倒霉鬼身上所得。目前当务之急是修炼突破,还有徒弟突破灵者,他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招惹麻烦,现在外面乱得很,各门派弟子汇聚,少不了相互之间打杀争抢,平白耽误修炼的功夫。 “不去。”容玄回绝。 “啊?为什么?”张理脱口而出。外出历练还有长老陪同没有性命之忧,这么好的机会谁不是欣然前往,连叶皓然都去了,最淡定莫过于容玄,不是说闭关修炼再多也比不上实战经验来的直接吗? 联想到容玄跟人对战完全碾压的打法,那实战经验……张理脸色古怪。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不去白不去。 其实没有为什么,有的人不去历练是根本不需要,一世的实战经验还少吗。容玄拉叶天阳来挡箭:“得教他修炼,突破灵者。” 叶天阳倒吸一口气。灵者,他终于可以了吗! 张理顿时目光灼灼地盯着叶天阳,感慨万千:“能成为容前辈的徒弟真是三生有幸。” 叶天阳堪堪从状况外回过神来。难得见到个人对师父没有怨怼只有敬畏,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要叫师父容前辈?” “应该的应该的。” 张理很擅长察观色,比起一群人喊师兄,叫前辈容玄就没那么不耐烦,只要能拉近关系叫什么都行。相比而叶天阳就太幸运了,一下子有个这么好的师父,容玄不去历练都要教徒弟,像他当了罗元这么多年的杂役弟子,后者半根毛都没教过。张理真后悔当初眼光那么差没选容玄,那时候容玄身为一阶灵者好说话得很,现在再拍马屁添添花也没雪中送炭强,哎……张理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 “对了,不知道这东西前辈有没有兴趣看看?” 张理递过去一块残布,线条勾勒出图案,蝇头小字得细看才能辨认,面上不知沾了什么脏乱不堪。 容玄接过来翻看,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他吃惊地打量着来人:“这张阵法图,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原来真是阵法图,我是看不懂的,前辈果然见识非凡。”张理谄媚,见容玄不吃这套,他连忙简略说了下由来。说来也巧,罗元一时生气砸乱了半间屋子,派人去集市上买桌椅板凳,这是搭赠的抹布,上面很多古怪的纹路。其实这也是先前他尾随容玄下山,见其找了许多布阵炼器的材料,听到灵纹师这个新鲜称号,才留的心眼,想不到还真是。那这抹布就珍贵了。 “黄阶中品阵法,风灵阵。”容玄道。 “容前辈若是有兴趣,这个就给你了。”张理趁机道。张理权衡容玄和罗元两人,犹豫了一年总算下定决心,他做了个最大胆的决定,而此刻的他并没有想到,这个决定会影响他的一生。 “我要了。”容玄也不矫情,看得上眼的宝物,他还是乐意收的,至于收了还不还人情,那就另说。 容玄迫不及待清出一处空地,拿出灵料,神识之下草木波动都了然于心。气势变了。 越是高阶的法阵一旦催动消耗的极品灵石及高阶神料都数以千计,非大型宗派消耗不起。低阶阵法只需要寻常材料就够了,灵石消耗不多,阵眼是二阶妖兽内丹,二阶也可用三枚一阶妖兽内丹代替。 材料充足,风灵阵幻化草木枝叶为刃,阻扰一切闯入者。 这正是他想要的。 叶天阳肉身力量过关,逃跑速度快不代表身法也好,这阵法还有其他用途。 想到这里,容玄无视周围,仔细看了几遍阵图记了下来,立刻开始布阵。他以晶砂为基,置入灵晶及低阶神料,动作不快,连贯的地方却如行云流水…… 买下初级布阵材料的也许只是对灵纹兴趣,但眼下千真万确,容玄真是在布阵! 灵纹师!?这种小地方能见到灵纹师? 章节目录 惹事 > “容前辈竟然真会布阵!”张理睁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凉气,还是第一次能看到瞬间进入空冥状态,连身后站着两大活人都被忽视了个彻底。 叶天阳眼里尽是惊讶,他这师父怎么什么都会啊。 轰! 陡然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白光中黑烟滚滚,一道人影从黑烟中掠出。 “快退。”叶天阳拉过张理,在阵法爆炸的余波下,倒退十步才停下。 “我没说我会。”容玄捂着口鼻,呛得直咳嗽。衣袖和下摆被炸烂,黑不溜秋,唯独神色不显狼狈。 “额……”张理突然说不出话来了。这人总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逆天到与人对战看一遍就能学会对方法决,如果布阵真能一次成功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我确实只懂皮毛。” 容玄擦了把脸,表情太正经跟这糟糕的模样显得尤为不搭。布阵的确很难,受很多方面影响,包括地形在内,甚至底下埋着的小截灵石也会阻碍灵力畅通。失败是常有的事。 “还以为那只是谦虚呢。”张理讪讪道。 叶天阳忍俊不禁,师父平日里实在太老成了,一点也不像二十多岁的人,现在这样子实在难得一见。 “对了,师父之前是想说什么?”张理来之前,师父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没什么。”不急着让他突破灵者了,根基还能更扎实些,容玄琢磨着布局,没这么快成阵,叶天阳站这儿也是浪费时间。 “先去把桌上的碗洗了,举一百二十公斤石墩跑三个时辰了再回来。” 这番话把张理彻底吓住了,他有听说容玄体罚徒弟,搞了半天原来是真的。叶天阳才多大,十三岁吧,灵者都不算,还举一百二十公斤的石头跑整整半天,这不是把人活活累死吗。 “知道了,师父!”叶天阳立刻转身进屋,桌上盘子空空如也,师父竟然都吃完了,他做饭有长进?叶天阳一脸喜色,飞快地跑出来,无比熟练地举起一块大石墩,还颠了颠。 张理张大了嘴,舌头都绞到一块去了,先前的那番戏谑丢了个干净,心想这石墩不是空心的吧!显然不是。张理也学着叶天阳去搬大石墩,不出意料石墩纹丝不动。 这哪是责罚,明明是在炼体!炼体要的是持之以恒,难怪听说叶天阳满身伤就没好全过。一年而已都成长到这一步,一阶灵者的臂力也不过如此了。 张理小心翼翼地问容玄:“我能……能沾点光和天阳一起修炼吗。”都快二十五岁了还没灵者境呢。还得管比自己年纪小的人叫前辈,被年纪更小的甩在身后,简直欲哭无泪。 容玄道:“你从五十斤开始练起。” 张理顺从地举起小石墩也跟着跑起来。 “太好了,正好没人陪我一起。没关系,如果太累了,我会帮你转移注意力。”叶天阳很欢迎。 这几天除了偶尔几声巨响,院子外树林烧焦了几块之外,倒也还算平静。到了夜里,容玄还杵在那里琢磨阵法,响声不断,叶天阳难以入眠,干脆起来打坐。透过窗户,能看到院里的人影。皎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肩上,如仙人般遥不可及。 叶天阳吐吐舌头,继续专注修炼。 半月后,风灵阵成型。一道无形波纹荡漾开来,笼罩在院子前方。 “大功告成。”容玄稳稳落地,感觉到魂力有所增长。布阵极耗损心神,精神力无数次消耗一空,但重新恢复后的精神力会稍微增长一些,虽然缓慢却也有收获。难怪擅长炼丹、炼药、布阵的那些怪胎们个个精神力出奇地高,不无道理。 整整十五日不眠不休,容玄疲倦不堪,料想着叶天阳终于安稳了段时间没再同情心泛滥被同门弟子使唤做这做那,终于开窍了么,容玄摇了摇头,回屋一倒头便睡着了。 夜深人静,一道瘦小的黑影拖着个更高大的人偷偷摸摸地往里窜。 院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半个人影,师父不在,叶天阳回到自己屋里把背上的人放下,不小心碰到自个肩上的伤口轻嘶了声,他赶紧捂住嘴。 床上的人身体修长,黑袍破烂染着血污,闭着眼剑眉薄唇,气息微弱得很。自肩头斜下的五道伤口狰狞可怖,已经结痂,衬得面无血色的脸格外脆弱。 叶天阳在瀑布下炼体时,这人刚与妖兽混战逃到瀑布下栽倒进水里,鲜血染红了大片的水,危在旦夕,分辨不出是哪派弟子,毕竟是条人命,还像他喊了救命来这。叶天阳做不到见死不救,情急之下只好带回来,这要是被师父发现铁定完蛋。 叶天阳守在院外,看着师父忙完了进屋也不敢动弹,一直等到晚上才敢摸进来。也是抱着侥幸的想法,师父一闭关很久都不会出来,希望这次也一样。 床上那名男子一阵痉挛,猛地翻身,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拼命地咳嗽起来。 “嘘小声些,你怎么样了,可我这儿也没有灵药。”叶天阳心如擂鼓,也顾不上自己伤口疼,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对,他还有师父给的筑基丹……叶天阳犹豫了下,性命攸关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他突破灵者还远。但师父问起来怎么办,没有筑基丹他应该也能突破灵者。 叶天阳正要起身,余光晃过一道黑影,吓了一跳,屋里进门的角落站了个人,鬼影似的没声音。 “师、师父。”叶天阳吓得哆嗦,半晌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从喉咙中蹦出。 容玄从阴影中走出,冷冷开口:“这人你认识?” 叶天阳下意识摇头到一半,脸色一变又赶紧拼命点头:“认识!这是我远房表亲,很久没见了。师父,他受了重伤,昏死在外面血腥味会引来妖兽吞食,如果不带回来他会没命的。” “说谎不打腹稿,鬼话连篇。”容玄扫了眼他身后,杀气不加掩饰,冷笑出声,“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黑风门的表亲,还是黑风门门主的亲儿子。这么说你来青山派也是别有居心,另有所图?” 叶天阳傻眼了。 青山派和黑风门结仇多年老死不相往来,黑风门的人怎么在青山派出现,他救人没想太多,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不不、我不是,我不知道他……啊!” 突然,一只手从后伸出,掐住他脖子,猛地往后一拽,叶天阳啊了一声,脖颈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需要灵石或丹药,立刻给我拿过来,否则我杀了这小鬼。”方才还在床上躺着的那人死捏住叶天阳的脖子,眸光阴冷,跟救回来时昏死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还愣着干什么,真以为我不会杀他!?”柳刹冷冷地和容玄对峙,灵师一阶的威势显露无疑。手中这小鬼连灵者都不是,脖子估计一扭就能弄断。 叶天阳脸涨成紫色,挣扎不出险些晕厥,清冽的大眼睛茫然无措,竟是不敢看容玄,甚至咬紧牙关没有求救:“师父你别管我,长老很快就过来了,劝你别……咳咳。”。 “闭嘴。”容玄聚势相抗,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不愧是灵师,果然不是灵者能够抗衡的存在。容玄心里巨震,眼里却古井无波,并没有丝毫慌乱:“威胁?只不过是个没用的小弟子没了就没了,谁会在乎。长老们很快就会赶到这里,你只身一人还敢在青山派放肆,简直找死。总之,你逃不走了。” 不好忽悠,这是个狠角。柳刹暗叫晦气,把叶天阳打横夹在腋下夺窗而出。 与此同时一股异样的波动席卷整个院子,枝条与树叶甚至是石子无风而动,凌厉如刀割般铺天盖地而来,挡住去路。 “这种小破地方竟然有阵法!” 黄阶下品法阵没有这个威力,如果身在巅峰他自然无惧,关键是现在一时半会他根本破不了阵。 树叶如刀刃隔开衣袍,先前受的重伤暴露,柳刹暗叫不好。 容玄走出门,砂石林叶围着他旋转,又如利剑般朝着黑刹杀去。 如果再看不出来简直枉为灵师,柳刹一下子僵住了太过震惊差点被石子击了个对穿,态度立刻大转变。 “这是你布的阵?你是灵纹师!”能布置出黄阶阵法少说也是一级灵纹师了。他怎么没听说青山派出了位灵纹师,而且青山派五阶灵者中这位弟子,似乎也面生得很,更何况这里风景不错却偏远得很,难不成这位是请来的? 不只是五阶灵者,再加上还是一级灵纹师,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柳刹盯着对面那人思考对策,越看越觉得眼熟,蓦然瞳孔微缩,大惊道:“你……容玄?”那个最不中用的第三代弟子? 叶天阳趁其不备,猛地低头一口咬了上去。接着猛地一推,把人撞进了阵法中央! “啊!”柳刹吃痛,直接松开手,笑得意味不明,“啊呀,小鬼不止力气大,还会咬人。记得站远点,我可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不过……” 柳刹眯着眼,难不成青山派是故意隐瞒灵纹师的存在,甚至刻意抹黑他的名声,说他天赋低微,可以前这容玄确实没什么出彩之处,该不是才突破的,知道的人并不多?柳刹玩味地看着容玄。 “这年多事之秋,有两位天赋不错的师弟惨死,听说你在青山派很不受重视埋没人才,不如来黑风门吧,待遇极佳所有灵料供你挥霍。不然……”柳刹毫不掩饰杀气。 杀了青山派灵纹师,又将是大功一件。 章节目录 徒弟怒了修 >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出去。”容玄浑身包裹在凛然黑芒中,空间几分扭曲。他不惜耗费数块灵石,把阵法催动到极致,重重砂石凝成一道,朝着柳刹笔直地袭杀而去! “有话好好说……”柳刹躲闪不及,被隐在砂石中的吞噬本源力正面洞穿,他大口咯血倒飞出去,堂堂一阶灵师什么时候在灵者面前这么狼狈过。柳刹无比震惊地看着容玄,一级阵法就有这么大的威力,他更觉得更有兴趣了。 “我说的话,你还是考虑考虑。哪怕不是灵纹师,稍微懂丁点阵纹,哪怕是能辨认阵图,黑风门都随时恭候阁下大驾。柳刹告辞。”柳刹说完,并未再闯,他按着断臂迅速飞窜,消失在夜幕中。 冷风吹过,砂石枯叶簌簌作响。一切尘埃落定,寂静得很。哪有什么很快赶到的长老。 容玄一个趔趄,直起身来按了按眉心,能看出脸色有些泛白。灵师比灵者高了一大境界,五阶灵者到一阶灵师之间是一道分水岭。虽然他没有动用吞噬本源力,但还是差太多了,如果柳刹完好无损,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叶天阳在旁边看着想靠近又不敢,心里七上八下,他脖子上还有一圈青紫,松开的拳头紧了紧。 “是我救他的,如果知道他是黑风门的弟子,我也许还是会救他,但是不会把他带回来……啊!” 嗓音戛然而止,叶天阳被一掌拍飞,后背着地,他闷哼了声。 容玄扯过他的胳膊,倒拖着往外走去,叶天阳倒在地上,触不及防头撞上凸起的石块嘭地一声差点昏死过去,背在地上磨成紫红色,疼得整张脸都拧在一起。 “你是不是以为学了点本事,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没有。”叶天阳头在摇晃。 “或者又是觉得为师说的所有话都和你所谓的真理背道而驰,你想做的喜欢的为师全都反对,是故意跟你对着干,只是看你不顺眼?”容玄走得很快,走到旁边平整的地面,扯着几乎折断的手臂,把人提离了地面。 “难道不是?”叶天阳有些发堵,咬牙道。 “你觉得你算什么。”容玄觉得可笑,“青山上下那么多人为师不屑一顾,你有哪里值得我放在眼里?我花费大把的时间拿来教你个废物,是让你拿命去救陌生人的!” 叶天阳不擅和容玄争辩,他整张脸涨得通红,气得大口喘气。明知道容玄厌恶他,没耐心而且很冷血,但似乎是对强者有与生俱来的敬畏,叶天阳就算再固执己见,实际上心里还是很想得到师父认可。 哪怕是一句,哪怕只有一句。 但这个人却毫不在意地说:不过是个没用的小弟子没了就没了,谁会在乎。 ……不过是个没用的小弟子没了就没了,谁会在乎。 “啊!!”叶天阳眼睛发红,后背疼得麻木了,喉咙火辣辣的,这算哪门子师父,算什么师父!他大喊一声,爆发浑身力气一拳朝着容玄狠狠揍去。 容玄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抵挡:“我不动用灵力,让你一只手,你能让我移动半步,就算我输,日后你想怎么样我再不过问。” 结果毫无疑问,叶天阳惨败。容玄没动用灵力,任凭叶天阳使尽浑身解数累得精疲力竭,他也没移动半步,气息平稳游刃有余。 叶天阳满头大汗地趴在地上,歇斯底里地低嚎,双手握拳狠狠锤击地面,流血了也不自知。 “发什么疯。”布阵十五日不眠不休,容玄还没恢复过来,一战消耗过度,如今更是疲乏不堪,一脚踹开叶天阳的头颅,走上前,抓住他的头发提了起来,面朝着自己,“冷静了?” 叶天阳紧抿着唇,喘着粗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容玄硬撑到极限头重脚轻,眼前一阵发黑:“你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你知道死在他手里的人命有多少条?黑风门柳刹阴险狠辣,好歹还讲点恩德。如果你救了个十恶不赦的恶徒,他活着意味着日后会有更多人惨死,你以为做了好事,实际上你是帮凶,助纣为虐。知道我说的意思?” 这种话容玄自己嗤之以鼻,再多人死了他都不在乎,但叶天阳这种人听来无疑如遭雷击。这货像极了以前的自己,容玄太了解了,任何一点背德之理都像锥子一样碾磨着他的内心,作恶对他而像煎熬。 这种坚持……尤其可笑。 “我会成为强者!救是一回事,如果还作恶我就杀了他!”叶天阳见容玄脸色不对,还以为师父是被气得,他浑身冒冷汗,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嘴里蹦出这一句。 “人心本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或者有非做不可的理由,谁会去害人。” 这种话说了被打得半死也不为过,叶天阳猛地闭上眼,偏过头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打骂。 半晌却没动静。叶天阳偷偷睁开一条缝,只见他无所不能的师父颓然倒了下去。 “师父!”叶天阳吓了一跳,“您没事吧,别吓我,我知道错了。”叶天阳下意识上前搀扶,却被推开。 “够了。”容玄脸色并不好,硬撑着起身,只是摆摆手,转身进门。 “你留在外面,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进门内一步。” 师父受伤了!? 叶天阳呼吸一窒,心情从愤恨瞬间平复,幡然醒悟的刹那脑袋像被人狠砸了一锤—— 刚才那是灵师,师父再强也不过灵者五阶,能在灵师手里逃过一劫简直耸人听闻,说出去都没人信,怎么可能还毫发无损! 只是师父太过从容,哪怕那人暴起反抗,气息也没紊乱过,以至于他完全没意识到,强大如师父也能倒下。 他自己无能找死,害师父身陷险境,反倒还在怪师父? 叶天阳心里顿时像翻江倒海般懊恼到极点,迅速追了上去,手碰到容玄衣袖的刹那,眼泪都快冒出来了,语气弱了百倍不止:“师父,徒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是徒儿不好,徒儿不该……” 容玄哪还有什么力气,只看着他没说话。 那目光落在身上,叶天阳只觉有千斤重,他低下头:“是徒儿犯错了还固执己见不思悔改,师父罚我吧,怎么样都好。” 容玄抓着门板的手指扣紧,骨节分明。懒得跟他啰嗦,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滚去风灵阵受罚。” 说完,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叶天阳一不发地看着紧闭的门扉半晌,直到里头没了声音,转身发泄般地冲进风灵阵中,被飞沙走砾淹没。 凛然劲风呼啸,飞沙走石,树叶如刀割一般,却比全力催动时差了百倍。对速度不算慢的人正好适合。风灵阵连一阶灵师不费一番功夫都难以闯出,更何况连灵者都没突破的叶天阳,进去受罚简直是要人命。 叶天阳毫无怨,他站着没动,砂砾飞叶如锤如刀,任其割开一道道伤口,疼得身体直颤,却是卯足一口气强忍着没有吭声。是他活该! 眼前视线模糊,看着师父屋内那扇敞开的窗子,叶天阳回忆着刚才师父说的每一句话,浑身被鲜血浸透也不自知。 容玄躺在床上险些晕厥,运转太虚剑意修复残躯,意识陷入混沌之时,闻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味,他猛地睁开眼睛撑着掀开被褥,起身看向窗外,顿时脸色黑了一截。 “那个蠢货!” 容玄闪身入内,叶天阳只觉眼前一花,就被人狠狠拉出了风灵阵,他闭着一只眼,偏过头看着师父,还没反应过来。 容玄手上粘滑,甩开一看,满手的鲜血触目惊心。他额上青筋直冒,脸色难看得很:“你站着不动做什么,不想办法怎么躲开,进去了有什么用。突破灵者之前夯实基础,重在提升肉身力量和速度,力量过关了现在要练的是身法,我是要你去送死吗,蠢货!” “修炼?”似乎每次惩罚都跟修炼有关,难不成这次也……叶天阳抹了把脸,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师父,月光下的侧脸冷若冰霜,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意。 “算了,我给你示范一遍。”见他呆傻着,容玄平稳了下头重脚轻的状态,飞身掠入阵法中。集中全部精神力,在其中穿梭,毫发无损。 叶天阳看呆了。 风灵阵中无孔不入的风,能操控石块树叶树枝等地面上有的东西为利刃来攻击闯入者,速度极快而且变化于无形,眼睛看不过来,得用心去看,身体适应危机,便在危险即将到来之前率先避开。 太快了!叶天阳久久移不开视线,最多只能看清师父的虚影,攻击铺天盖地,连半片衣角都没挨着。 震惊之时,盯着师父苍白的脸色,叶天阳心情复杂无比,感动得酸涩,更是崇敬无以复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心如擂鼓。 容玄落地的时候腿脚都是软的,还好是站稳了。发挥得不大好,几次都是险险避开,不过并未受伤,因为阵法可由他掌控。 “百枚树枝加百枚石子,每日十片往上累加,隔一个月再加十片树叶,做不到不要逞强,宁可退回来先练臂力,不然重伤卧床更浪费时间。等你能做到留影不留形,片叶不沾身,坚持一个时辰就算成功。在做到之前除了每日三个时辰炼体,不准私自外出。” 容玄撑着石桌擦了擦手掌上沾着的鲜血,拿出最后三块中品灵石让他放进阵眼,又布置了一番,告诉了他几处生门以及如何安然出阵后,又不放心地给了他一小瓶灵泉。 “自讨苦吃,差点又废了根基,拿这个愈伤。筑基丹一定要收好,日后有大用,能不能成灵者就看你的表现了。” “是,师父。” 叶天阳收敛神情捏着那小瓶灵泉和四块中品灵石只觉有千斤重,他想说师父快去休息吧,不用管我,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容玄还是不放心,拿过那小瓶,一手捏着叶天阳的下巴,直接把灵泉灌进他嘴里。免得这货舍不得喝了反倒便宜别人。 灵泉入口清甜,化作精纯的灵力如涓涓细流般温润每一处受创的经脉,伤躯,叶天阳只觉浑身暖洋洋的,疼痛少了许多,浑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师父,恍若初见,惊为天人。 空瓶摔出去嘭地一声脆响,容玄嘱咐道:“救黑风门弟子这件事不许声张。黑风门与青山派水火不容,你救了柳刹虽然是无心,但还是闯了大祸,掌门和长老都不会放过你。别说甘愿受罚的蠢话,你是我徒弟,说出去又会给我惹麻烦。” 叶天阳感激不已,直到这个时候师父还在替他着想?的确说话不好听,但他听出来了,他鼻尖酸涩,连忙点头道:“谨遵师父教诲,徒儿一定不说出去。” 见容玄又要进屋,叶天阳忍不住抬起头,问道:“师父要去黑风门吗?” 虽不知柳刹认出师父后怎么会突然改口,但听他的意思,能布置黄阶灵阵的至少是一级灵纹师。也就是说师父是一级灵纹师无疑。 “不去。”容玄站在门口奇怪地扫了他一眼。 就算不怀疑柳刹的承诺是真,黑风门两大内门弟子都死在他手里,疯了才去自投罗网。至于阵法,兴趣是有,只能说志不在此。 那就好,叶天阳目不转睛地看着容玄的背影消失的方向,露出了个灿烂的笑脸。 回屋关了门窗,容玄倒回床上,一睡便是三日。 老实说容玄并不生气,他倒不至于跟小孩计较。救了人却被反咬一口,那货险些丧命却又挨骂,会恼羞成怒其实也在他意料之中,主要是他自己重伤难以支撑,竟会在人前倒下,明知这正好能戳疼叶天阳的软肋,恰恰是容玄最不能忍受的。 他这辈子都不会示弱,无论对谁! 黑风门柳刹,他记住了。 至于叶天阳,受打击也是活该。 这一年里院子里那三只鸡都多了好几只同伴,兔子仓鼠禽类什么都有,容玄就当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过来了。 而每次叶天阳救回来的那些,伤好了能跑的能飞的又有哪只留下来过,以前是三只鸡现在还是三只。这次不长眼地带回柳刹,拼命救了还不是不领情,差点连命都搭进去,真该长点记性。 这种人的天性就是死撞南墙不回头,当好人自讨苦吃活受罪的典型,每次看到叶天阳就想到上一世的自己,把这货带在身边也时刻警醒着他,愚蠢是会付出代价的。 绝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过活。 容玄以为自己性子早已经被磨练得足够冷静,自从带回叶天阳才发现还不够,收个徒弟跟炼心似的,可这还只是刚开始。 第三日清晨,门叩了三声。 死寂,屋内还是没有半点声响。叶天阳端着热腾腾的饭菜站在门外,又过了许久,终于鼓足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 门窗紧闭,屋内阴暗得很,打坐的蒲团是空的,床上躺着一人,黑发如瀑,有几缕悬在床沿,远远看到白玉般高耸的鼻梁。 平日里难以接近的人此刻闭着双眸,静静呼吸,少了戾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叶天阳屏住呼吸轻轻走过去,想把饭菜端到床头的桌上,下一刹那浑身汗毛倒竖。脖子被扣紧,一股巨力袭身险些倒飞出去。叶天阳大叫出声。 “师父!是我。” 容玄这才回神,松了手。上一世被追杀哪怕闭关、打坐、睡觉也不安稳,他不习惯屋内有其他人,只是下意识动作,没想到叶天阳会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竟然大着胆子进来。 碗接连摔碎在地,饭菜洒落,惶急中叶天阳只来得及双手捧住乘着白粥的碗,他低下头猛力咳嗽,脖子上紫红一片几乎被拧断,狼狈又可怜。抬头正对上一双冰冷的黑眸,顿时打了个寒战。 “屋里几天没有动静,我怕师父会饿,这才做好了端进来。” “粥放下,然后把地面收拾好了再滚出去。闭关之前会休息半个月,饭菜做好了放在门口,没有为师吩咐不许进来。”容玄脸色很不好。 叶天阳感激地把碗放好,走了几步又停下:“可是菜会凉。” 关键是师父从来不会按时吃饭。闭关吸纳灵气还好,单只是睡觉哪能什么也不吃。 “无妨。”容玄一挥手,赶他出门。 从这一日之后,容玄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烦不胜烦。 章节目录 改过自新 > 一连数日,叶天阳一如既往推门而入,十次有九次被摔成重伤,甚至瘸着腿出去重新做好了端过来。修炼没落下,饭菜长进了不少,那毅力是人都得汗颜。 唯一那次,等容玄回过神,自己五指如钩,锋利的剑气停在距叶天阳心脏半寸处,简直想一巴掌拍出去,却又堪堪忍了下来。 “灵者的死法有很多种,从没听过有三天不吃东西就被饿死的。再有下次,我不能保证这只手不会刺入这里,把心脏整个捏碎。” 容玄屈指点了点叶天阳胸口,把人从窗户扔了出去。 再一日屋外大雨滂沱,总算没人打搅。 及至午夜雨停了,容玄精神气十足出去透气,推开门顿时僵住了。 叶天阳站在门口弓着身子站着,怀里抱着白陶罐子,刚一抬头,雨水顺着额角流向下巴,一滴滴落下。他胡乱抹一把水,对着容玄粲然一笑:“汤还是热的,师父要不要喝一口。” 容玄差点崩溃,把少年扯进屋里,扔了套干净的衣袍给他:“你穿灰袍不好看,以后换成蓝的。” 从这之后,只要不是闭关,叶天阳被默许了进屋送饭。容玄也渐渐习惯了他的气息,甚至被近身也不会有太大出格反应,不过这却是后话了。 “今日之后你不必来了。”容玄说完,叶天阳神情失落,刚低下头正要应一声,耳边传来一。 “为师要闭关一段时间,你得练好身法,臂力更不能落下。”容玄道。 “是!师父!”叶天阳精神一震。 待人走后,屋内恢复冷清。容玄盘腿坐好,静心吐纳。 上回与灵师一战,收获不小,值得一提的是精神力消耗一空,恢复巅峰后精神力反倒在原先的基础上有所增加,这让他很欣慰。除此之外,还是真切感受到了二者间的差距。 他只是灵者,与灵师不同。 灵师体内五道经脉融通,气海上凝聚气旋,不需要吸纳天地灵气,体内就能产生源源不断的灵力。 如果不是柳刹受伤,哪怕借着风灵阵肯定也凶多吉少。 “吞噬黑芒是吞噬本源力,如果催动混元噬道能时刻吸纳天地灵气补充己身,实力应该能增上不少。”容玄思忖着。 当务之急的还是提升实力,五道循环经脉已经被修炼到极致,再进一步便是五阶巅峰,瓶颈不复存在,有聚灵丹在手,突破灵师并不难。 但这种程度的根基还远远不够,容玄打算冲击更高秘境。 打通人体桎梏,冲击灵者大满圆。 这一传说中的玄奥之境上辈子他望而却步,这一回根基巩固应该有望尝试,也不必急于一时,容玄想着,至少也得等叶天阳突破灵者之后,才好全身心投入,搏上一搏。 阵法中练速度需要悟性,稍有差错就会受重伤,这重实打实的体验,比炼体要麻烦许多。原本以为叶天阳至少会花上一年半的时间。 谁知后者出乎他的意料。 这次经历柳刹一事之后,叶天阳像一下子开窍了一般,日夜苦修。 在阵法中穿梭,精神力迅速提高,修为突飞猛进。 伤了便调整角度,循序渐进,最开始避开要害,受伤从重变轻,到后来越发少受伤,渐渐得心应手! 真正做到容玄的要求,总共只用了三个月。 章节目录 挑衅 > 院落外。 少年身法极速正浑然忘我,巧妙地避开千余攻伐,在空地上留下道道残影,脚步极其精准,分毫不差! 容玄惊讶于他的身法,停在阵法边没有并未打扰,视线从脚下上移,蓦然一惊—— 他闭着眼睛! 容玄轻笑,弯腰捡起一块石子,运转灵力,屈指一弹,石子闪电般击向阵法中的少年——不同于阵法中叶与砂砾攻击的轨迹,而是洞悉少年自成一派的身法,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直袭命门。 叶天阳猛地睁开眼睛,偏过头,石子贴着耳际而过,击断了一缕黑发。木讷地注视前方,看到了阵法外的容玄。 “师父?” “嗯,你出来。”容玄道。 虽然避开了杀机,这一顿,顿时像被他牵着走的砂石树叶树枝全部乱套,一股脑地砸他身上,叶天阳跳脚似的冲出来,先前的从容荡然无存,显得狼狈不堪。 看到师父,叶天阳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师父果然厉害,只想着怎么避开这石头,其他的全乱了,是不是还得琢磨下怎样才能更快,不知师父有什么吩咐?” “想法太狭隘,先让你炼体不是白练的,想办法融会贯通。身法快是用来避开挡不住的攻击,至于刚才……”容玄灵力外放隔空远远操纵起一块石头,以灵力包裹比之刚才更恐怖的速度朝自己袭来,他猛地一出拳,正面击中,嘭地一声石块粉碎! “至于能挡住的攻击,为什么要躲。” 犹如当头棒喝,叶天阳條然睁大了眼,豁然开朗,瞬间拨开云雾见天明。 他看着容玄,激动不已:“师父!我知道了,让我再试一次!” 没等容玄开口,叶天阳后脚一登,倒飞入法阵中,风灵阵瞬间被触发,无数砂石草叶如暗器般铺天盖地而来。 当着容玄的面,叶天阳有些紧张,发挥却格外惊艳,他闭上眼感悟劲风拂面,劲气有弱有强,以前只顾着怎么躲了,竟然没有注意到。 凛然气势越体而出,双拳如风,留下道道虚影,除了无孔不入的砂砾,叶片和树枝全被拳头击破,从半空掉落。叶天阳闲庭漫步般在阵法中穿梭,如出入无人之境,拳风所过之处,砂砾再也不能伤他半片衣角。 他豪情万丈,甚至有种错觉,就算面对真正的灵者,他也有一战的实力! 一次领悟足以说明悟性极高,叶天阳炼体功成,无论是体质还是速度已经是灵者以下能达到的极限,容玄心里满意,说话却毫不客气。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得说了才知道,你太差了。风灵阵并没完全催动,这种程度只是灵者以下的标准,随便一个灵者都能轻易做到,而有灵力护体,就算力量再大也破不开防御,能与灵力对抗的只有灵力。永远不要骄傲自大,任何时候都得保持平常心。不骄不躁,才叫沉稳。” 能与灵力对抗的只有灵力,没有开辟识海就不能成为修士,体质再强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徒儿愚钝!师父教训的是!”容玄说什么就是什么,叶天阳彻底服了。 他以前觉得自己跑得快,跟现在完全无法相提并论,速度与力量结合破坏力才惊人,战斗时能灵活应变,更需要经验。 “不过你很快就能成为灵者,无惧那些。” 叶天阳一怔,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看着容玄:“师父您是说我可以……” “可以。筑基丹拿着,把装满水的水缸搬进我屋里,养好精神明天再过来。” 叶天阳照做完毕,激动地站在门外看着容玄进屋有些迫不及待了,三步一回头地回到自己屋里,夜里注定无眠。 大水缸高度及至他胸口,刚没过叶天阳的头,溪水清冽水波微漾。 容玄拿出一块菱形晶石,泛着浅浅白光,灵气逼人。这是山宝,被石柱包裹才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灵液滴落,把那些稀释十倍后去鉴宝阁,小瓶就能得十枚中品灵石。 单只是晶石,没有地利,也就没了浓郁的灵液,不过放在水中却能让清水染上灵气。不过比较慢。一晚上过去到了凌晨,容玄摸了摸水质。 灵气还不够。 换的灵石都被阵法耗光了,最浓郁的灵液还剩十五滴。容玄倒了十二滴进去,顿时清香扑鼻,灵气旋绕在水面上下,水缸内一片氤氲。 够了。容玄推开门。 站在门口当门神的人对着他笑:“师父早。” 叶天阳一晚没睡,像打了鸡血似的狂奔了三个时辰到天明,洗完澡神清气爽地等了一个时辰,依旧很亢奋。 “这是……”一进门灵气扑面而来,鼻尖萦绕着淡淡药香,叶天阳好奇地看着中央的大水缸。师父的房间稍微大些,地上摆着打坐用的蒲团,桌椅挪到角落,水缸尤其突兀,只是那种浓郁的灵气让他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么大一缸,是要喝完吗?” 容玄一巴掌拍他头上:“进去,用来洗筋伐髓,里头的灵气看你能吸收多少,想喝洗澡水也等成功了再说。服下筑基丹,引动灵气淬体,开辟气海,打通经脉,我传你一段法决,照着它来。” 这灵泉一看就珍贵无比,叶天阳目光发热,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暗下决心,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多谢师父。” 叶天阳说完立刻脱了个精光,光着屁股跳进水缸中,纯粹的灵气顺着毛孔涌入体内,浑身暖洋洋的,不由得舒服地哈出一口浊气,浑身舒畅。 他服下筑基丹的刹那脸色一变忍不住抓紧了水缸边沿,骨骼噼啪作响,像是忍受着剧痛额上青筋直冒,豆大的汗珠往下掉,哑着嗓子低吼出声…… 容玄退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开辟气海,打通经脉。短短八个字说来轻巧,多少人过不了关,一生平庸,可一旦越过便会脱俗高人一等,不再被病痛折磨,寿元也会增加。 第一步注定是痛苦并快乐的过程,只能靠自己。 叶天阳正经历生死攸关的严峻考验,是龙是鱼,成败在此一举。 等在门外,容玄也没闲着,他翻看古籍,演化攻击法决,转身向石林走去。 以他现在的实力,足以把顽石上叶皓然留下的印记全部抹去。 容玄五指握紧又松开,眸光晦暗了些,就算不动用混元噬道应该也能做到。 历练结束,外出的弟子大多已经回来了。除了在灵璧上直接测修为,单单比拼修为,很多弟子都对顽石情有独钟。 这一去好死不死又看到了熟人。 罗元身后并没有弟子跟着,看上去比之以往沉稳了些,精神力高度集中,拳头如雨点般落在黝黑的顽石上,长开手掌五指如爪斜划而下。 摩擦声尖锐刺耳,让人浑身发毛。 四道细长的痕迹,连同深浅相近的拳印,留在了黑石之上。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罗元未转身,捏了捏拳头,骨节咔嚓作响。 “历练中不少人表现优异得了聚灵丹,皓然师兄已经突破灵师境了,历练时皓然师兄还问起过你,可你没去。” “嗯。”容玄心生警惕,冷冷地和他对峙。 罗元摆摆手:“放心,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但不是现在。再过不久上清仙宗会派人来各大附属宗门招新弟子,青山派有两个名额,皓然师兄肯定占一个,剩下的那个,可不只是第三代弟子惦记,会有多少人争?” “听说林景泽也快突破灵师境了,怎么就你还有闲情雅致跟小徒弟闹,莫非当真把希望寄托在弟子身上,日后坐享其成、功成身退?你如果自愿退出,我倒可以考虑放你一马,毕竟去了上清仙宗,谁还在乎青山派第几代弟子。” 罗元戏谑道。师父庄通教训得是,他太狭隘了,目光该放长远些。如师父终于要把宝法教给他了,族比之日定会让这些人大吃一惊,至于容玄,呵…… 除了实力还有运气在里头,当然还有关系户。比如罗元,他有师父庄通撑腰,底气十足。 “不劳你操心。”容玄置若罔闻,停在另一块顽石前,皱着眉抚摸着三道拳印。凹陷极深,看着很碍眼。 突然后移两步,眸光一凛,浑身气势陡涨,有种若有若无的杀气。他握紧拳头,凌厉剑意包裹其上,狠狠击上黑石。 轰! 破空声震耳,破碎的石屑四散开来,尘土飞扬,罗元條然一顿。 一个五寸长的凹陷取代了叶皓然身为五阶灵者时留下的拳印,裂缝如蛛网般散开,遍布小半块顽石! 五阶灵者巅峰,远非寻常五阶道修能及。 “这是……你在挑衅叶皓然?!”罗元惊叹于他的实力,很快注意力被其他吸引——曾经叶皓然留下拳印的地方,已经被坑洞完全取代。这是对准了打! 不是挑衅是什么,胆子真大。 “是吗。”顽石这样看顺眼了许多,容玄拍了拍手上的石屑,转身就想走。 “看来那地方的灵药很多啊。”罗元眯起眼,突然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意思是容玄进阶这么快全靠灵药撑起来,他没讨到好,至今不依不饶。 见他不理睬,罗元又走上前想要拉住:“既然身为同门,有好东西不该大家一起分享吗,这也是为了青山派着想。容师兄可不是自私自利的人,真不考虑考虑?” 章节目录 别把我当爹 > 容玄不漏痕迹地避开他的手,面无表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敬酒不吃吃罚酒!罗元额上青筋直冒,心里不悦到极点,面容还带着虚伪的笑意,不自然得很。 他走近两步,倾身在容玄耳朵边低声说道:“装傻也没用。我已经确定你有块宝地,那里有灵潭还有灵药,你得意不了多久,因为我师父已经知道了,相信不久之后他会亲自来找你谈谈。” 说完罗元站回原处,笑得意味深长。 “欢迎之至,不过我近日要闭关,恐怕无暇接待。等到我出关后,定沏茶恭候庄长老。”容玄道。 简直刀枪不入,罗元紧盯着他的背影远去,猛地一拳击上黑石,冷哼一声,面色阴晴不定。 “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咱们走着瞧!” 顽石记录被破,很快便在青山派小弟子间传开,上方的坑洞触目惊心,远非寻常人能及。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容玄修为超群,不止把罗元气得够呛,还跟青山派年轻一辈第一人叫板,今非昔比,谁还敢招惹。 有弟子甚至声称,哪天靠近容师兄的住处,宁可弯大圈子绕道,实在不敢靠近。 五日后许多弟子往石林赶去,那里哄闹不已,原因无他。 叶皓然现身了。 立在石边的男子,身姿修长挺拔,俊美无双,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许多外围弟子崇拜地看着叶皓然,议论纷纷。 “石块上的大坑如果是五阶灵者巅峰的皓然师兄,能做到吗砸出这么大的印记吗?” “应该可以吧。” “难说。” 周围人越聚越多,有的是冲着叶皓然而来,有的只是为了看热闹。挑衅都这么明显了,叶师兄总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来了又走吧。 上面的坑洞极大,但裂开的缝隙扩散开,破坏到这个样子,足以看出出拳之人力量何等惊人。 这真是容玄做到的?莫非……周遭嘈杂不堪让人心烦意乱,叶皓然目光复杂,突然闭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再睁开气势大变!灵师境的威势爆发而出,他握紧拳头,受伤旋绕着狂暴的灵力波动,聚成漩涡状,隐约有吸力荡出,猛地击中顽石! 嘭! 手臂穿石而过,石块被绞碎,捅了个对穿。 震惊全场,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 叶皓然沉默着收回手臂,弯起唇角意味不明。靠着皮毛就能同阶无敌,万分迫切地想要得到全部。可惜他要得到那不知名功法付出的代价太大。 如果容玄真的得到了无缺功法,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迫不及待了,对手是容玄,这人不敢当面敌对,到现在还天真地想引起自己的注意,简直太好应付了。 十天后,偏僻小院紧闭的大门轰然大开,叶天阳出关。 污秽排出体外,水缸漆黑一片,淬炼出来一堆脏乱不堪的污垢,像淤泥。难闻的气味充满了整间屋子。叶天阳内视己身抑制不住振奋,经脉被拓宽,气海开辟,太过澄净泛着浅淡金光,这是先天体魄到极致才会出现的异象。 不负所望,一阶灵者巅峰! 少年通体透彻,精瘦却充满了力量,跟眼睛给人的感觉一样,很干净澄澈。彻底脱胎换骨。 叶天阳欣喜若狂。 他成为灵者了,十三岁的一阶灵者巅峰,离二阶仅一步之遥!这等天赋足以傲视青山派,谁还会嘲笑他师父看错了人,总算没让师父丢脸。 短短一个月长高了不少,不再是包子脸,五官棱角分明略带稚嫩,能看出是记忆中的模样,气质不凡。容玄微微出神,突然抬起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叶天阳缩了下不动了,有些受宠若惊。 容玄摸着他的头,淡淡道:“下山打水上来,把为师整间屋子洗一遍,要纤尘不染,更不能有半点难闻的气味。” 前一刻他异想天开,差点以为师父会夸他,眼前这才是真实。这才想起来刚才那是师父的房间,脏水溅了一地,气味着实难闻,叶天阳打一个激灵,悻悻地收敛了欣喜,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师父。包在我身上。” 在容玄看来,先天根基牢固,更何况还有筑基丹和灵泉相助,开辟气海成为灵者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甚至成为一阶灵者巅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半点担心也没有。 道途漫漫,越往上越艰难,现在才刚开始,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灵泉灵气被吸纳得七七八八,最后被体内排出的污垢染成了粘稠的灰黑色,也顾不得浪费不浪费了,叶天阳把水缸搬到半山腰倒掉,下山洗好了,打了满大缸水回来。 仔细地把整间屋子擦洗了一遍,包括床脚墙壁各个角落都没落下,门窗大开着通风。 容玄在屋外空地上打坐,吐纳养气,睁开眼正好能看到门内的情景,叶天阳挽起袖子忙上忙下,嘴角带着笑,精神饱满。 不得不说这小鬼杂事都挺拿手,厨艺过人,粗活累活样样不落下,也从不抱怨,估计是别人不做的事他都包办了,很难想象这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突然有些好奇他早先是怎么过来的。 虽然知道叶天阳是来自那一显赫的大族,至于为什么会流落到这种小地方,容玄并不清楚,上一世被仙宗驱逐逃亡在外,很多事都是道听途说,只知道那一族规矩极多,为争夺高位不择手段,败者退场。 让他吐血三升的是,叶天阳不争,甘为人下,不战而败。 容玄起身,走到石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喊了声:“叶天阳,为师有话要问你。你不用过来,就在那说。” 叶天阳把手往衣袍上蹭蹭,哦了一声,又蹲了回去。 “你亲生爹娘呢,怎么一两年也没说要回去看看。”容玄问道。 叶天阳飞快地擦着桌子,笑道:“我没有爹娘,不用回去。小时候的事记不清了,听村里人说我被丢在乱山沟里,如果不是青山派的叶掌门救了我,我早就没命了。能进青山派一直是我的心愿,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只要师父有兴趣知道,过去的事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叶天阳顿了下又道:“对了,听说我的名字都是叶掌门取的。” 叶掌门?叶擎苍?!进了青山派,掌门的亲传弟子大多会改姓叶,比如叶皓然。 容玄道:“你很感激他?或许当年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不然就不会把你随便丢在一个小山村,而是直接带回青山派了。” 叶天阳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或许是当年资质太差入不了掌门的眼。” 这倒也是。叶擎苍也是容玄他爹的故友,依把容玄带回青山派是看重他九岁灵者的天资,后来本想收徒谁知容玄进阶失败,止步在灵者一阶,这事就此作罢。否则也就不是容玄,而是叶玄了…… 后来虽不管不问却还是给了个第三代弟子的名头,这点让容玄又爱又怨。 青山派上下虽古板固执却总会发发善心多管闲事的,恐怕也只有这位叶掌门了。 见容玄在沉思,叶天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还以为是说错话了,赶忙朝着他摆手:“我没觉得自己差,师父的眼光没错,我是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也没有亲人,一出生就被丢了,能捡回一条命是万幸,我高兴还来不及,没什么大不……” “我也没有。”容玄突然说道。 叶天阳一愣。 如果没有亲人,不与同门弟子来往,不亲近任何长老管事,而他是容玄唯一的徒弟,再怎么样也不会离开师父。 叶天阳笑着,虽然觉得这些或许容玄根本就不在乎,却还是认真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师父有我就够了。” 容玄古怪地看向他:“准许你把为师视作亲人,但仅限同辈,为师不是你爹,以后也不会是。如果自己不争气,想躲在为师身后寻求庇佑,门都没有。” 叶天阳缓缓垂下头:“我会好好修炼,不给师父添麻烦。” 我不是你爹,以后也不会是。这句话一出,不得不说有些打击人,纯真小鬼内心狠狠抽了一下,却不觉得难过,反倒有种莫名的情绪滋生。 “为师是想告诉你,以后别把自己身为弃婴被谁谁救之类的话拿出去宣扬,除了会让那些憎恶你的人找到贬低你的话柄,只会得到同情心。”容玄把杯中凉了的水倒掉,又重新沏了一壶。 这徒儿远比任何人都要坚韧,所以才无比顽固,本心坚若磐石,稳如赤子,是个真正的好人。 只是这世道,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叶天阳无意识地擦到桌角,手拿着抹布在地上摩挲,他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但如果师父和他同病相怜,从小孤苦无依,实在想象不来弱小的样子。师父就算是小时候也应该是像现在这样高傲而且目中无人。 和自己不同。 “同情和怜悯都是给弱者的,你不需要。”容玄又道。 叶天阳精神一震,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是差点抹布没拿稳:“师父放心,我保证不会说。” “嗯。为师相信你。”容玄淡淡道,叶天阳一九鼎,不守信宁可死,这点他亲眼见过,毋庸置疑。 叶天阳面带浅笑,心里远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 能得到师父的半句认同实在太难得,叶天阳觉得自己快陷入魔怔了,只是被委婉地认同就还想要更多。他为什么要跟师父对着干,而不是去理解?他为什么坚信自己就是对的…… 看来,有必要好好想想。 打扫完洗了手,少年大着胆子走到石桌边,趴在桌子上,好奇地问容玄:“师父是什么时候进阶灵者的?” 章节目录 内定名额 > “九岁。”好像没修炼就直接进阶,容玄忘了。 叶天阳由衷赞叹:“师父真厉害!” 容玄起身:“不算厉害,这世上先天灵者都有,更有灵体返祖,甚至天生五灵圆满……不止如此,若能得灵兽认主,拥有凶兽的天赋神通,会比人体强百倍不止。大界辽阔,强者林立,多得是惊世能人,你想都想不到。” 先前罗元说的话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无所谓,无论如何庄通是二阶灵师,而且在青山派地位极高说一不二,如果真不要脸到对他这小辈弟子出手。 无论是那最后三滴灵液还是那菱形石晶状的山宝,他都保不住。 容玄有上一世的感悟沉淀不缺战斗经验,但叶天阳不同,修为突破是其次战斗经验太少,真正遇到危险应变能力还远远不够。 原本打算叶天阳出关后带他去山林边沿历练,可现在没那个闲心了,两部功法兼修,虽然一主一次分明,但浪费太多时间,如今他得尽快闭关突破境界。 叶天阳若有所思,他总算明白了那句‘跟强者论道你会获益匪浅,而跟小弟子闲扯无非是浪费时间,那些没用’这话的含义。师父说的,有些连青山派典籍都没记载。 “天阳,过来。”容玄对他招招手,拾起一枚小石子放在桌面上,又摘了一株草放在石子旁边。 “你控制灵力外放,攻击这枚石子。” 叶天阳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灵力在体内拓宽的一道连成贯通的经脉中循环一周天后,瞬间离手。 石子粉碎,石桌出现裂纹。 这很简单啊。 叶天阳看着容玄。师父传给他的一小段口诀应该是某部功法的一小部分,这功法很不简单,开拓出的气海极其宽广,灵力极具攻击力,碎个小石子简直绰绰有余。 容玄皱眉,厉声道:“错!第一灵力运转太慢,第二灵力掌控力太差。你应该知道,你体内的灵力如剑破坏力极强,剑锋锐利,控制得当应该是这样。” 功法自行运转,容玄蓄势于手,并指轻轻划过,灵气如刀脱手而出,地上的小石子一分为二,断处平整光滑,地面完好无损。 叶天阳看呆了,捡起两半石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就该这样,这才是收放自如! “灵者体内还不能像灵师那样自发产生灵力,得靠炼化天地灵气来补充,恢复得慢,一旦灵力耗尽就形同废人。不只是灵者,就算是灵师、灵王、灵皇甚至是圣者,战斗中必须避免每一缕不必要的灵力消耗,得控制到精准!” 叶天阳连连点头,兴致高涨:“那这株草呢师父,这株草有什么用?” 容玄直接用行动来解释。 灵力外放,半截拇指长的小草悬空,碧光一闪,将半截小石子拦腰斩断!截断处同样光滑。 叶天阳瞪大了眼睛,很难想象那么柔软的小草竟然也能劈断石子!太神奇,草木随处可见哪里都不缺,暗箭难防更能出奇制胜,什么时候他也能做到这样。 “灵气如剑,隔空操控这株草,能斩断石子。”容玄解释道,“就像风灵阵里,一片叶子有了势也能攻击,这是同样的道理。” 太虚剑意,一草一木一石都能幻化成剑,不只是法器,天地万物都能引为己用,防不胜防。 地阶以上功法不在强弱,而在如何运用,这是上一世容玄成为圣者后才领悟到的万法真谛,在此之前他也只是以为《太虚剑意》和寻常的地阶功法一样,只是灵力更凌厉而已。 上辈子他还没来得及尝试几次,如今所有感悟一并交给叶天阳,以后者高超的悟性,这些应该不在话下。 叶天阳迫不及待试了试,就算捏着小草尝试,草跟石子一样粉碎,一连几次都一样。叶天阳挠挠头,非但没有泄气,反而更加来劲了。 容玄就是欣赏他这越锉越勇的斗志。 “凡物毕竟不是法器,不是说灌入的灵力越多就越强,”容玄把灵力灌入草叶中,刚才还像利刃般尖锐的小草顿时四分五裂,灌入到石子中也是一样,跟叶天阳是同样的效果。 “灵力无形但万物有棱角,有几边就意味着有多少剑刃。灵力附着在凡物表面某一处或者是内部某一条线,迫使它变得坚硬凌厉,可以说灵力越强,就算是一片叶子也能势如破竹。” 容玄抛上一枚石子,碧草如针旋绕着下坠的石子雕琢,石屑飞溅,他伸出手接住,按在了叶天阳眉心。 “师父这究竟是什么品阶的功法,我从没听说过仅凭灵力能做到这样。” “品阶不低,你日后自会知晓。没听过是见识太少。这只是皮毛,任何功法和法决都可以千变万化,就看你能悟出什么。”容玄松开手,叶天阳愣愣地两手接住,一看不由得笑了。石子刻成扁平镂空的天字,静静地躺在手心。 “要做到这样并不简单,太急于求成很可能适得其反,你自己悟。在为师闭关之前,会传给你功法前三层,好好修炼。” “师父你又要闭关了。”叶天阳语气有些失落。 “嗯。” “您要把功法传给我!?”叶天阳回过神,嗓音抬高一截。 “嗯。”容玄道。 如今没必要再手把手教了,他抬起手,手指发光,点在叶天阳眉心,《太虚剑意》前三层涌入叶天阳的识海中。 叶天阳花了近两年的时间进阶灵者,容玄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靠着残卷推演出完整的《太虚剑意》奠基篇,精神力暴涨到灵师三阶!灵魂感知力极强,如今再布置风灵阵简直轻而易举,而且也不会疲惫。 话说回来,毕竟残卷残缺,要想得到功法下卷还是得去上清仙宗。 容玄不急,无论他愿不愿意,上清仙宗给青山派的两个名额肯定有他一个,比罗元让庄通开后门更直接。这种说法叫内定。 上辈子他不知道原因,这一世明白了,因为他是上古容族后裔。 有惨死的风险,就有一路走后门的权利。 上清仙宗灵丹遍地,仙珍至宝无数,上品灵器法决应有尽有……这一世他只打算借着仙宗雄厚的底蕴突破修为,不会出半分力,而且心安理得。 罗元倒是提醒了他,如果从头开始就是阴谋,初入上清仙宗修为一定不能太突出,上一世也正因为一阶灵者才安稳了几百年相安无事,否则肯定死得更早。 深入腹地,还不打草惊蛇,想消除那些活成精老鬼的戒心……当然可行。 他有个绝妙的办法。 容玄若有所思地盯着风灵阵所在处,嘴角勾起。 至于叶皓然,容玄没打算和这人一起进仙宗,倒是有办法光明正大地让后者的如意算盘落空。现在先让他得意一段时间,到时候有他跌得惨的时候。 如今只需按部就班,在仙宗来人前,突破极致之境。 叶天阳得外出历练。成了灵者能去青山派密地学习攻击法决,对着石子练习太枯燥无味,战斗中领悟灵力操控会更直观。容玄特意嘱咐让他独自一人出去历练,别跟其他人搅合在一起。 以这货的性子,危险来了第一个冲上去迎敌,撤退总在垫后。其他人有个小伤小麻烦,全都得出手相帮,更何况碰到妖兽一伙人一拥而上,历练也没效果。 叶天阳得到了《太虚剑意》,开篇一行字,地阶巅峰功法,堪比天阶。他被天阶两字镇住,越发觉得自己师父深不可测,出神半晌,久久说不出话来。 认真听完容玄吩咐,叶天阳这才深呼吸一口气,严肃道:“我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废话不多说,有两点一定要记住,第一,不准善心泛滥胡乱救人!” 这话意有所指,救错人那件事对叶天阳打击不小,此刻但见后者神情严肃,似有所悟。 “第二,性命为重。你的命比你救的阿猫阿狗要金贵。” 容玄拿出三个玉瓶,这是稀释的灵液,天地灵气比灵泉更浓郁,在鉴宝阁一瓶能卖百余枚中品灵石,“这东西你带上以防万一,灵力耗尽时喝几滴。” 灵泉对容玄已经没多大效用,对叶天阳却是至宝。 叶天阳只觉手里的玉瓶有千斤重,从没想过师父竟然会担心他。 没有和容玄面对面,不了解他的为人,不知道他的可怕。叶天阳一开始就觉得胆战心惊并不是怕挨打,他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一个人。 可他就是怕容玄。除了怕,还有……他不敢说。 容玄每一句话都跟叶天阳所以为的相违背,却偏偏直戳要害,非常露骨非常冰冷,就连他也不由自主被这人庞大的气场给吸引的时候。 如果这些全都是为他好,叶天阳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他觉得师父是对的。 “这些我不说你也该懂。”见他不说话,容玄不耐地敲了敲杯面。 只见眼前这人,手指修长跟白瓷杯子一般无暇,神情再漠离再不耐烦,五官精致气质出尘……叶天阳静静地看着,悸动不已,有种强烈地想把那只手握住放在唇边亲吻的冲动。 这想法一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掩饰似的把玉瓶拽紧了些。 察觉少年目露惊骇,容玄还以为他又在钻牛角尖,于是皱眉道:“如果这样还会丧命,那你就太没用了。一味地不用脑子横冲直撞,把愚蠢当成善良,那就不用再回这里,就当我没你这个徒弟。” “师父放心!我会改!”这一盆冷水泼得好,叶天阳这才松了口气,这才是师父一贯风格。 说他自虐也好,固执也好,事到如今他想象不出没有容玄的日子。 他是真崇拜这个人,有时候甚至觉得每一寸血肉、每一根发丝神圣不可亵渎。 此话一出容玄果然只是冷冷扫了一眼,没再多。 叶天阳目光闪烁了下。 他顺从的时候,只觉师父很疏远,越是反驳越是暴动,师父反而越宽容,甚至被气到才会流露出别样的情绪。才不那么难以接近。 容玄闭关,再不用担心惩罚,可没过多久,叶天阳竟有些无所适从。 他去了门派密地借阅功法法决,这一借之下,容玄之徒突破灵者一阶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整个青山派。 作为新入门顺利开辟气海成为灵者的弟子之一,定是人人众口相传的对象,再加上还是资质一般的叶天阳,才更加令人惊奇。 章节目录 风水轮流转 > 青山派的功法典藏少之又少,且全是低品阶,稍微高一点的借阅都难。低阶灵者可供选择的并不多,叶天阳挑了本黄阶下品法决,有灵液补充所需,不过因为初学经验不足,花了一个多月才学会,这才听从师父吩咐,背着包袱独自一人外出历练。 这一年他十四岁,灵者一阶后期。 时间飞逝。 叶天阳一走,院子冷清,无人打理,杂草丛生。 门窗紧闭,屋檐处结了蛛网,显得破败不堪。分明有人在里头修炼,却没有半点灵气波动传出,远远望去,像无人居住一般。 再回来时已经是一年后。 他到青山密地学习二阶灵者才能修炼的黄阶中后期法决,这才真正震惊了整个青山派。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十四岁灵者一阶,十五岁二阶灵者。 谁都知道容玄还在闭关,也就是说全是叶天阳自己修炼的结果,这等实力更让当年贬低他的人大吃一惊。不禁大为感叹,容玄眼光过人,收了个好徒弟,当真长脸! 叶天阳倒是没有半点名闻青山派的自觉,一个人历练累了打坐养神,醒来继续上路。 正巧许多稍微低阶无缘族比的弟子一道历练,曾亲眼看到一位少年独自一人战败一阶妖兽,眼见为实,那少年笑容灿烂,容貌出众,一时惊为天人,待上前结交这才认出来,不少弟子暗自惊悚,感慨当年有眼无珠,接连过来交好。 跟师父容玄完全是两个极端。叶天阳性子好,一不记仇二没傲气三没偏见,得了青山派上下无数人的亲睐,甚至有长老委婉地抛下橄榄枝,叶天阳只是笑而不语。 他这辈子就认那一个师父,在他心里没人比得过容玄。 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师父这一闭关,便是两年。 不只是容玄一人,为了能在不久后青山派的族比上获胜,得到进上清仙宗成为内门弟子的两个名额,整个青山派灵者三阶以上所有弟子,全部都在闭关,冲击更高境界。 得到名额的有望成为上清仙宗直系弟子,相应他们在青山派的位置将由其他内门弟子顶替。 这一届没指望争取仙宗那两个名额的内门弟子,大多由长老带领去荒林外围历练,表现出众者有可能填补空缺,直接成为第四代弟子,甚至第三代弟子。 值得一提的是,正因为如此,据说上一届空缺的第三代弟子之位本是罗元的囊中之物,谁知恰好那个时候,容玄出现了…… 于是直到现在罗元还是第四代弟子,对容玄恨之入骨! “罗元师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仗势欺人,什么第三代弟子之位非他莫属,还不是仗着拜了个好师父,有庄长老撑腰,就敢胡作非为,连掌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弟子小声嘀咕着。 叶天阳耳力过人,原本听从师父吩咐,不与弟子同道,但听到和师父有关的论脚步不受控制地停下来聆听。谁知这一听,完全推翻了他的认知。 见他有兴趣,有些有资历的内门弟子也乐意相告,但收敛了许多,语气不那么尖锐。 “其实刚进青山派的时候你师父很惨的,不止罗元看他不顺眼,很多弟子都故意挤兑他,如果不是门规说了同门不准自相残杀,你师父早就被他们给弄死了。” 叶天阳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在他眼里容玄跟神一样,这人像是从头到尾一帆风顺,看得太透彻内心无比坚定,不会为任何事动摇,任何困难都难不到他,什么都懂,简直无所不能,迟早一步登天! 九岁的灵者,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从一阶灵者连破四大境界!惊才艳艳。 从未想过像这样的人,也会有艰难的时候? 难怪师父拒绝和任何人打交道……完全不觉得哪里可笑,叶天阳觉得愤恨,远比他自己被中伤更甚,他根本想象不来,像师父那样高傲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竟会从温柔变成现在这样。 想想只觉说不出的难受。 整个青山派,容玄没有任何走得近的弟子或长老,除了自己。 师父一门心思放在修炼上,对旁人毫不理会,却对徒弟倾囊相授。自己或许是唯一一个会惹得师父生气,师父却不会下狠心杀人的,反倒还一次又一次训斥他不顾性命,提醒他爱惜性命。 ……多好啊。 叶天阳眉头舒展开,他想念师父了,下次见到真想抱一抱他。 不知道师父会是什么反应。 这些弟子也有拉拢的意思,本想大说特说却被叶天阳几句话扯到别的事上。 叶天阳今非昔比,身为二阶灵者,能率先察觉到危险且处变不惊,再加上他对战妖兽手段凌厉果决,鲜有人及,对比其他弟子优势很明显。当真刮目相看。 当然只是其中一队,另一队中二阶灵者较多,再加上己身自傲,或多或少也对叶天阳有些敌意。除了张理和赵灵燕。 不,如今应该叫叶灵燕了。 灵燕小妮子容貌娇美,一群弟子唯其马首是瞻,甘之如饴。她是叶掌门新收的弟子,也是叶皓然的小师妹,早早突破灵者境,如今已是二阶灵者巅峰。 两人一同进的青山派,难得重逢,叶天阳觉得有些陌生,都快认不出来了。叶灵燕美眸一闪,似乎也是惊诧叶天阳变化之大。 “灵燕师姐你们那个地方是不是盛产美人啊,而且天赋还高,一开始听说你和叶师弟是青梅竹马,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多半是真的了。”有女弟子捂嘴轻笑,美眸流转不加掩饰地盯着叶天阳看。这少年五官精致到妖孽,眼若桃花,极易让人心生好感,偏偏本人还没自觉。 “的确是一同进的青山派,其实也不算青梅竹马,天阳是外来的,并不是我们那儿的人。他小时候长得丑,以前也不好看,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我差点没认出来。” 叶灵燕颦眉,她以前喜欢过叶天阳,自从突破灵者后那种心情慢慢变了,如今后者竟然也是二阶灵者,看到那张脸竟有种被惊艳到的感觉。一时神情微妙。 “不过容貌不算什么,不如皓然师兄,要说温文儒雅,自当是沈玥沈长老为最,弟子中也就林景泽师兄不错。” “其实单论相貌,还是容玄容师兄最出尘。”那位女修轻笑道。 “师父是很好看。”叶天阳不免多看了这位女修一眼,容貌有些熟悉,却忘了在哪里见过。 叶皓然师兄威望极高,提起他没人会说半句不是。叶天阳原本也很希望师父能受人尊崇,但如今听到别人夸师父,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别提他师父,一说就来气!”叶灵燕不知想到了什么,板着脸很没好气地道。 叶天阳笑容不变,沉默不语的样子显得格外坦然。 明明很不客气,这人竟也没半点不悦,那位女修暗地里又高看了几分,生了结交的心思,忍不住更主动道:“我叫林凤,林景泽是我哥。我能叫你天阳吗?” “可以,林师姐好。”叶天阳回神,带着歉意回礼。 辈分高低不看修为,而是按掌门长老依次往下来分,灵燕比他还小,却被称师姐,而他却被叫师弟。 按理说张理也该喊他一声师兄,后者虽然突破了灵者境,但还是比叶天阳低了一阶,二十五岁的人了还得喊十五岁的少年师兄,想想恨不得捶胸顿足。 私底下相熟随便点也就罢了,明面上容玄和罗元可是敌对关系,于是从叶天阳出面到现在,张理顶多挤挤眼,硬是一句话没说过。 “林师姐也太见外了,叫我凤儿就好了。你师父以前常和我哥来往,还帮过我们不少忙呢,你想知道的话以后来别院找我玩。” 林凤性格开放,跟她相比叶灵燕算是小家碧玉。提起容玄,叶天阳笑了,那么严肃的师父会帮人修屋子,实在想象不出画面。 叶天阳和林凤相谈甚欢,不少女弟子也往这边靠。 “叶天阳!跟我过来。” 叶灵燕脸色变了,拉着叶天阳往外走。留下不少弟子议论纷纷,无论男女神情都很微妙。 待众人远远地落在后头,叶灵燕这才认真地对身侧的少年开口:“你以前不是一直念叨着叶掌门吗,要不我跟师父求情,你也拜入掌门门下吧。” 章节目录 遇险 >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叶天阳一脸莫名。 “庄长老出了名的护短,我先前不小心听到了一件事,据说罗元抓住了你师父的把柄,总之你跟着他会受牵连。反正他也教不了你什么,你有足够的资格再拜他人为师,趁早做决定。” 叶天阳蓦然变了脸色,庄长老要对师父下手?这些人究竟有完没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呐,天阳哥哥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叶灵燕还以为他不明白,没好气地道,“师父乃是指导道途最重要的存在,青山派长老掌门那么多,你天赋不错有的是机会能碰到最好的,容玄虽然在年轻一辈中修为不错,毕竟年岁不大资历尚浅,心性上肯定比不过那些前辈长老,你怎么就想不开,是不是他逼你的?我告诉大师兄去!” 师父年岁不大资历尚浅?师父的确好像二十四、五。 叶天阳脸色古怪,他怎么从没想过这个。 容玄闭关后,有亲睐于叶天阳的长老特地来指导过一二,后者很是感谢,也只是感谢而已。其实不怎么好说,实在是……比师父差多了。 比如修炼法决,那长老花了三天来指导还联系到每一寸筋脉灵力如何运转,听完后叶天阳还云里雾里,等他弄懂了过关了才发现师父曾两句话概括过,而且还演示了一遍,清晰明了。 “多谢你的好意,不必麻烦,现在这样就好。如果没别的事就回去跟大家一起吧,一个人不安全。我得离开了。”叶天阳道。 再说下去没意义,他下定决心的事绝不更改,有些话师父不介意他听了会很烦! 所有小看师父的人,全都瞎了眼。 天阳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可偏偏对恶人也温柔! 她是在自作多情吗,叶灵燕脸色不大好:“你忘了第一次见他差点把你杀了吗?以你如今的实力,只要有心反抗,我师父肯定会帮你的!你在担心什么,难道怕容玄会报复?容玄再心狠手辣,也不敢对掌门弟子出手吧。” 谁不知道容玄惩罚弟子格外狠辣,叶天阳有时候受伤到惨不忍睹的地步,竟然任打任骂也不吭声!?叶灵燕怒其不争,听多了也就对叶天阳无感了,她一直喜欢比自己强大的人,整个青山派年轻弟子谁比得过大师兄叶皓然。 “不得无礼,你怎么能叫师父的名讳!”叶天阳皱眉。 “有什么不行,我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容玄也得喊我一声师姐!如果你也拜掌门为师,他也得叫你一声师兄!让他还嚣张,就算打不过,至少能解气……” 叶天阳眼里没了笑意,神色如常耐心听她说完,却没有要听进去的意思。 妙丽少女越发生气,什么态度!明明她是好心! 突然不远处一声嘶吼,有妖兽跺地,地面都在颤抖。两人脸色都是一变。 “如果你能让他师父叫你师姐,我喊你姑奶奶。小妮子年幼,真不知天高地厚。” 张理一个翻身落地,大口咳血,胸口向下撕裂开一道狰狞的伤口,他指着后方对朝他冲来的少年吼道:“愣着干什么,天阳快去救人,有头一阶妖兽发狂了。好像是头母兽刚生崽,好多弟子嚷着要收幼宠呢!”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叶灵燕后面的没听进去,指着张理大叫。 叶天阳丢下少女,对着张理点点头,“你没事吧,快带我过去。” 张理不喜欢这虚荣爱炫耀的小妮子,不屑地呿了一声,脸上写着‘我就是没本事,我就不说’几个字,临走时故意做出作呕的姿态,一口口血往外咳。 叶灵燕瞪了两人的背影,跺了两脚,气到不行。 回到原处,一片狼藉。 庞然大物乃是雷鸣兽,足有三丈高,皮毛漆黑,四肢壮硕,两腿高高抬起,双瞳一片血色,正仰天怒吼,晴朗的天空闷雷阵阵,无形声波压得树木倾折。 叶天阳抬头上望蓦然浑身一僵,远远地看到被巨爪指甲洞穿的少女,如断线般被拖到空中,气息近乎全无。 那少女正是林凤! 鲜血沾满整片纱衣,血花从天而降,甩到他脸上。叶天阳怒视着兽身,无意识抹了把脸,一手的鲜血。 “该死!” 法决轰击在妖兽身上,像撞到铜墙铁壁般,火花四射,却不能破开防御。许多弟子仓皇逃窜,惊慌失措,乱了阵脚。 “小心,它周身雷电会暴走!成年雷鸣兽只是一级妖兽,根本不会雷电外放,这体型是不是太大了!该不会真是二级吧……” 二级妖兽至少是五阶灵者才能对付,这还怎么打,有弟子脸色苍白,雷鸣兽只是吼声如雷,一级妖兽不可能肆放灵性攻击,这妖兽颠覆了他的认知! 成年妖兽等级已定,更没见过还能突破进阶的! “找了半天哪有什么幼兽,是谁造谣!快去叫长老,这样下去,不只是凤儿师妹,就连我们也会没命的!” 有人来不及躲闪,被一脚踩断了腰骨,啊啊叫出声,强忍剧痛连滚带爬往外挪。 就在所有人急不可耐,越发乱无章法之时。 突然一道刺眼白光从树梢间迸射而出,接连三道分别从不同角度袭杀向那头发狂的妖兽! 杀伐极为凌厉,远远就能感受到剑气,连面颊都要被割开一般。 不少弟子瞪大了眼,只顾着往后窜。 雷鸣兽体型庞大,速度却不慢,极为灵活地躲开四道白光,仰起头怒吼越发狂暴。 电光火石间,一人从天而降,落在妖兽的头上,将手中的树枝狠狠扎进了那双硕大的血瞳中…… “干得好!”有弟子看得双目发热,不禁热血沸腾。 罗元的杂役弟子凑在一起,张理也在其中,强忍着没出声。他握紧拳头,激动地对着叶天阳无声助威。不愧是容前辈的徒弟! 吼!! 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响彻天际,雷鸣兽彻底暴怒,黑红色的鲜血顺着硕大的脑袋流下,极为狰狞,爪中握着的人被狠狠甩了出去,抬手就往头上站得的人抓去。 风灵阵中锻炼出来,哪有被抓住的道理。 叶天阳身形如电,在爪子没到之前就飞掠而出接住林凤,把她跟受伤的弟子安放在一起,自己朝着反方向去引开妖兽的注意。 “对准它另一只眼!把脑中内丹挖出来!杀!”身为长老的新弟子也有几分眼力,不愿被人抢尽风头,调整心态主动迎敌。 局势终于有了改变。 妖兽越发暴怒,远离了受伤的弟子,撞断参天大树,碎石飞溅,却抓不住叶天阳半片衣角,反倒被后者踩踏,瞎了只眼睛,会有死角,攻击失了准头,暴怒之下不惜消耗无尽妖力狂轰乱炸,却没有伤到弟子 终于等到长老赶至的时候,叶天阳已经精疲力竭,就算单单是周璇,二阶灵者的灵力也完全不够挥霍,当着这些人的面总不能靠灵泉恢复修为,他只能忍着险些失足。 师父说的没错,他还有得炼。 青山派三位长老都是一阶灵师,联合对付一头二级妖兽简直绰绰有余。那妖兽受了重创,总算头脑清醒了些,拖着残躯远远奔走离开。 江长老神情凝重:“林子外围竟然有二级妖兽出没,雷鸣兽不该是一级妖兽么,这是怎么回事。” 林凤身体被洞穿血都已经冷了倒在地上几乎没了生气,腹部被洞穿,筋脉俱损,鲜血几乎流尽了,身体已经冰凉,哪怕有微弱的气,也坚持不到回山门的时候了。 长老怒不可遏,回到原地,把所有弟子狠狠训斥了一顿, “鲁莽!别以为你们这样叫勇猛,二级妖兽你们对付得了?不赶快逃走,还敢成匹夫之勇,不会分析形势,难成大器!受伤的弟子,全部回去领罚!” 不知为何,还吩咐众弟子在妖兽肆掠的地方搜寻了一番,后来什么也没发现。然后指了三名男弟子留下,让其他人搀着伤患离开,除了林凤。 待弟子走远长老这才长长叹了口气,指着唯一被留下的伤者,撇开了视线。 “是她命中有此一劫,就地安葬了罢。” 刚才还鲜活的人,就那么短短的时间,竟然就这么没了。 叶天阳站在原地没有动。 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林凤的手指微曲了下。 章节目录 人缘无敌 > “等等,她没死!”叶天阳制止道。 “她死了。”长老置若未闻,点燃了火把,这么重的伤要救活还得耗费大量灵药,而且撑不到回去,在路上断气更说不清。 其余两个弟子心里难受却一声不吭,捡来树枝,想把尸体搬过去放好。 “明明没有!”如果这事传出去,被她兄长知道,他在这里肯定脱不开干系,或许还会给师父惹麻烦。 叶天阳一把夺过尸体,也顾不上其他,拿出两株灵草,用灵力炼化成液滴渡进苍白的唇里。 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十年份二十年份的灵草朱果,这些准备拿回去送给师父容玄的所谓灵药,最多续命一时半刻,全都没有用!才刚有点热度的身体在手中一点点凉了下去, “你是谁的弟子,这么没规矩!就算是灵者伤成这样已然无药可救,你再不放,那她最后就是死在你的手里,如果有人怪罪,由你一力承担。你可担当得起!”王长老脸色阴沉到极点。 那位长老不耐到极点,催动灵力正要出手的刹那,江长老适时出手不露痕迹地挡住了他,并示意他看着。 叶天阳顿住,额上汗珠顺着脸颊流下,这人有八成把握能救活,可如果偏偏是那两成呢。 他思忖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从身上拿出一个玉瓶,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清香飘散,灵气逼人,让人神清气爽。他把玉瓶倾放在林凤的嘴边,缓缓倒了进去。 怀中面无血色的少女被淡淡绿光笼罩,贯穿整个胸膛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虽然依旧狰狞却有了心跳。 起死回生了! 少女猛地咳嗽了下,灵泉从嘴角滑落,面上带了些血色。叶天阳松了口气。 长老露出异色,视线从玉瓶移到叶天阳脸上,差点没直接夺过:“你这灵泉是哪里来的?” 这一声把叶天阳彻底震醒,他盯着空瓶,神色如常:“机缘巧合,得到的时候就用瓶子装着……” “这种灵泉还有多少?劝你最好识时务,全部拿出来。”这些老辈哪是这么好糊弄的,刚才那些灵药,虽然不珍贵,但能拿出来好几株,说明他还有很多! 没等叶天阳开口,长老王寅制住他的手臂,直接搜身,甚至把包袱拆开把里头的东西整个抖落在地,终于拿到了另外一个玉瓶。 里头刚好还剩半瓶灵泉。 收走玉瓶。王寅长老面露喜色,笑眯眯地拍了拍叶天阳的肩,语气和善许多,更显慈眉善目。 “毕竟人命关天,同门弟子理应相互照顾,你做的很好。另一队人有弟子受了重伤性命垂危,这半瓶应该能救下一两条人命,这灵珍老夫就代为收走了,凤儿也得尽快带回去继续疗伤,你的功劳老夫回去定禀告掌门,可好?” 话是询问,瓶子都已经放好了。 脸变得真快。叶天阳心情复杂,他察觉到有位长老一直死盯着他手里的玉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禁警惕几分,面上还单纯地笑着,一脸人畜无害。 “那就有劳长老了,其实不用禀告掌门,小事而已。” “真是好孩子。老夫有要事在身就不在此处耽搁了,那妖兽没死很可能会再回来,就别在这儿逗留,事不宜迟,你等尽快回青山派。” 很少见到这么心善单纯的小弟子了,那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托起林凤的身体,往青山派方向赶去。 待人走后,那两弟子总算敢抬起头,终于忍不住道。“天阳你太傻了,那长老一脸贪婪样,明摆着就是要抢你的,肯定私吞,不然就是把林凤师妹带回去邀功去了。” 叶天阳吐出一口气,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已经开始不安了,师父有没有说过不能给别人,完了…… 但既然做了就得表现得像样,于是面不改色,继续微笑道:“如果真有人受伤需要救呢,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这才是真善!两人虎躯一震,顿觉自己境界之低:“你跟凤师妹很熟吗,还是认识她哥哥林景泽?” 叶天阳摇摇头:“不认识,今天第一次见。” “其实我俩也觉得长老不该那样做,但也没办法,天阳这么宝贵的东西说拿出来就拿出来,我俩自愧不如。” 这朋友交定了!两人相视一眼,真诚开口,“我叫刘极,他叫汪远,都是沈玥长老的弟子,日后也有个照应有什么事我俩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青山派为数不多的几位长老,明面上和睦私底下暗潮汹涌,沈玥是长老中比较低调的一位,听从掌门吩咐也不拉帮结派,看上去年轻,真实年纪未知。 叶天阳笑着点头:“叶天阳,我师父是容玄。” “你们师徒俩整个青山派还有谁不知道,不过……听说最右边那个江长老跟庄通庄长老很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有这种事?”叶天阳眼皮一跳,难道是哪位眼神怪异的长老? 三人走到林外,便看到一群人等在那儿。 叶灵燕看到叶天阳,不高兴地走过来:“林凤怎么样了,没事吧?” “嗯,没事。长老把她带回青山派了。”叶天阳道。 不少男弟子焦急的脸色缓和了些,庆幸不已:“还好长老赶到得及时。总算安心了。” 这些话就是把所有功劳全给长老了,刘极和汪远也有些听不下去,一回头蓦然一怔—— 叶天阳微笑着,不掺半分虚假,让人自惭形愧。他们突然说不出话,心生佩服。 公道自在人心,还好林凤当时有了意识至少知道是谁救了她。叶天阳不在意,但他们忍不下这口气。 一群弟子浩浩荡荡地回青山派,热热闹闹,几乎无所不谈。虽然被长老骂了一顿,但怎么说也是和二级妖兽对战过,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哪怕受伤的也觉得值了,脸上有光。 叶灵燕享受着众星捧月,她身段婀娜,柳腰盈手一握,身上的纱衣也不普通,不是师门派发的人手几套的弟子衣袍,布料很轻柔,做工精细,很飘逸极具美感。 掌门弟子就是不一样,拜师就赠大礼,十枚下品灵石买的衣袍,就连玄阶功法也能近水楼台。 不是每个徒弟都能得到见面礼的,能被师父看中就不错了。众弟子七嘴八舌地议论,羡慕不已。叶天阳一不发也没附和,叶灵燕不悦,看他穿的寒碜,衣袍鞋子都是门派发的最普通的那种,甚至有的地方磨破了洞,不由呿了一声,特地等人跟上了,才笑盈盈地问道:“天阳,你有得到见面礼吗,是什么?” 叶天阳心不在焉,顺口答道:“筑基丹。” “什么、什么丹?”有人没听清,结巴着开口。 “筑基丹。”他重复道。 众弟子一惊,愣住了。 叶天阳往前走了好几步,这才后知后觉没人跟上。于是转过身,问道: “怎么了?” “你吹吧,我可听说筑基丹要好多灵石才能买到,还有价无市,好像只有鉴宝阁才有得卖,鉴宝阁可不是人人都能进去的!” “一开始就有灵丹改善体质,这待遇……如果也给我筑基丹,受多少伤也甘愿啊!”刘极打趣道。 叶天阳只是笑笑并没有再多说。 相比于灵泉、堪比天阶的功法《太虚剑意》……最不值一提的便是筑基丹。这些叶天阳没想透露,其实说出去也没人信。他也不想说。 啧啧,张理摇头叹息。 他快憋死了,但罗元的杂役弟子紧盯着,庄通庄长老的杂役弟子也在,见不少弟子凑过去跟天阳攀谈,他不敢轻举妄动。 但见先前夸她的弟子都围着叶天阳打转了,叶灵燕不悦:“出息!不就是筑基丹吗,听说也就一百多下品灵石而已,为了这一百多下品灵石,至于委曲求全任打任骂吗。” 有女弟子听不下去了:“哎,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你说什么!”叶灵燕嘴硬道,“谁稀罕,我师父可说了,只要我能在五年内突破灵者四阶,就送我二级妖兽当兽宠。” “二级妖兽!天,兽宠不止能打架还能当坐骑,听说青山派就有位长老就养了头二级妖兽穿山虎,那可得花了好多万极品灵石才买到,养了好几十年呢,对长老忠心耿耿……”先前不喜她的弟子也不说话了。 想在五年内突破灵者五阶,这难度可不低。可有这么大动力,就算拼命也心甘情愿。所有弟子眼红无比,既羡慕又嫉妒,受宠可遇不可求,而且有价无市。 就连叶天阳也留意了几分,他曾远远见过那头三丈高的穿山虎,虎威震地,到了荒林只需那么一吼,外围群聚的一众妖兽便仓皇逃窜。 “不是成年妖兽,应该只是幼兽吧,”幼兽能强制认主,叶灵燕得意地笑道。 “从幼兽养起不会有危险。不过我听长老说,认主一生也就一次,叶师姐一定要好好选。”这些弟子不知道灵兽甚至仙兽的存在,只觉得能有灵宠就非常了不得,只觉万分羡慕。 众弟子聚在一起,打打闹闹,叶天阳轻松地融入这些人中,偶尔弯起嘴谦逊地笑笑,惹得一些女弟子心驰荡漾。 时隔两年,叶天阳又回了院子,杂草长得竟然有一人高,破败不堪。 要不是屋子里隐隐传来灵力波动,他还以为走错了地方,恍然回神之后吓了一跳。 师父随时都有可能出关,要是看到这境况,非得把他赶出门不可! 章节目录 又见天地异象 > 叶天阳飞快地开始打扫,每个角落细心收拾了好几遍,终于把院子恢复原状,这才倚着石桌擦了把汗。 独自外出历练身入陷阱悟道更深刻,对灵力的控制也精准了不少,叶天阳也稍微领悟了师父的意思,救了人但灵泉泄露,那位江长老的眼神一直留给他不祥的预感,这才有所警觉。 回来后索性也不出去了。师父在闭关,不能让人打扰他修炼。 每日除了必要的炼体,还对着石子草木修炼,院子里的杂草都被削没了,叶天阳很认真。他很真切地感受到了进步。 练完又乱,乱了再打扫,反反复复,短短十日简直像过了十年一样漫长,备受煎熬。 叶天阳杵着扫把望着师父闭关的那间屋子,叹了口气。 突然咔嚓一声,扫把折了。 “真不吉利。”叶天阳弯腰把散了一地的枝条捡起来,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提不起精神。 挨罚不可怕,等待才最折磨人。 师父对救人做好事这类简直深恶痛绝,但救的那人如果是故友会不会没那么生气? 灵泉能不能给别人师父没说,可偏偏被长老惦记上了,还拿走了最后半瓶,或许会有麻烦。但在此之前他有独自历练,而且修为突破了。 每件事加起来能不能功过相抵?到时候见着师父又该怎么说? “啊啊不管了,先修炼!”叶天阳蹲下身抓乱了头发,纵身一跃,跳进风灵阵中。顿时一阵凄厉的惨叫从阵中传来,飞鸟受惊扑腾而起。 布阵的人在闭关,阵法一经触发,会完全复苏攻击闯入者。 风灵阵连一阶灵师柳刹都能抵挡一二,更何况身为二阶灵者的叶天阳,没人主持阵眼,进去只有找虐的份。果然片刻功夫就已经体无完肤。 “完了,不能打扰师父闭关。”叶天阳意识到自己或许太吵,心念一动,脸色惨白得很,赶紧跳出阵法,飞速往山下跑。 掠出一里开外再回头望也没别的动静,心脏狂跳不止。深呼吸一口气,突然一道清冽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叶天阳?”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在!”少年陡然背脊一僵,缓缓转过身,浑身血液都凉了。 看清来人,顿时擦了把冷汗。呼,虚惊一场。 不是师父就好。 念头一出立即被掐断,是师父多好。叶天阳想,他只祈祷师父快点出关,等罚完了,他再给师父一个拥抱。 思绪闪烁只是一瞬,那人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向他走来。 来人笑容和煦,器宇不凡,五阶灵者!似乎被他的反应逗乐了,笑起来俩梨涡,让脸上的疲倦不那么明显,只是眼里还有血丝,似乎许久没休息过。 “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方才正亲自登门摆放你,想不到在这里碰到。在下林景泽,是林凤的哥哥。” “林凤师姐没事吧,现在怎么样了?”叶天阳脱口而出,顿时精神一震,杂乱的思绪一扫而空。 这位就是能让师父甘愿帮他修屋顶的师兄?像师父那种高傲冷漠的人,平时连碗都不会洗,竟会放下身段去干粗活,关系得好到什么程度! “我来正是为了此事,多亏你相救,凤儿并无大碍。”林景泽把后来的事粗略地说了一通,无非是情况紧急他又放心不下,这才耽搁到现在才道谢。 长老对此只字未提,但林凤当时还有意识,至少记得救命恩人是谁。 “听凤儿师姐说,林师兄和师父相交莫逆,弟子这样做也是应该的。” “哦?”林景泽有些惊奇,笑容更温润了些,有些感叹,“一直以为你师父跟我的交情,还没有跟叶皓然的深,好歹当初皓然没有趁人之危,让他帮着做杂事。小容如今在青山派的地位今非昔比,性格变了许多,没想到竟然还会记挂着……哎我真惭愧,其实应该早些来拜访。” 这番话落在叶天阳耳中,无疑是晴天霹雳。 寒气直入骨髓,他陡然绷直了身体。更觉得那个称呼无比刺耳。 师父帮忙是迫不得已?师父和叶皓然师兄其实关系很好? 见他眼睛瞪得越来越大,林景泽暗自又赞许了几分,这弟子并没有在外宣传,没想过回报,对于只见过一面的人还能坦诚相待,赤子之心,世间罕见! 凤儿的眼光向来不错,只可惜却是容玄的徒弟。 否则他也想收为门下。 “你不用说了,我今日是特地来答谢你的。” 林景泽说完便拿出一块玉玦递到叶天阳手里。 “这是黄阶巅峰灵决翻云掌,堪比玄阶,补偿你给凤儿拿出的灵珍。本来想送你丹药,但能拿出救命灵珍的人,寻常丹药也看不上,不如这个有用。” 灵决难得,与寻常法决不同。青山派密地似乎没有翻云掌,气运不凡者有奇遇,但灵决也不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 这东西送给师父,肯定比那堆低阶灵药更合适。 叶天阳迟疑了下。他其实只想拿了就走,但现在无法静心,虽然对眼前这人好感全无,但心思暴露了无益。 “多谢林师兄,但我没做什么事,那灵泉也只是保命之用,给我跟给林凤师姐并没有差别,师父说过无功不受禄,拿了这个,师父又要生气了。” 林景泽越发感激:“哪里无功,分明功不可没。这世上灵宝有很多,但妹妹只有一个,再多的宝物加起来也没有凤儿重要。” 如果真像凤儿说的那样长老火葬了她,等自己出关一切都晚了,再愤怒也只得认命,想想真是毛骨悚然。 他越看叶天阳越觉得顺眼:“大恩不谢,日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 “凤儿师姐没事我就放心了。”叶天阳并没有再拒绝。玉玦捏在掌心变得温热。 林景泽笑道:“你师父还在闭关,改日我再登门拜访,亲自道谢。” 这些天来就因为拿灵泉救了个人,叶天阳六神无主,如今终于看开了。 师父或许不会骂他,因为救的这个人有用。怪他也无所谓,别赶他走就好。 叶天阳想回去了,正琢磨着要怎么出口,蓦然寒气袭身,同时林景泽陡然脸色一变,抬头上望。 一道紫色的雷霆劈开苍穹,蜿蜒如长蛇般从天而降! 轰! 雷声振聋发聩,令人神魂震荡,距离千米之遥受到波及竟还如此强烈。叶天阳强压下喉间一抹腥甜,对面林景泽也不好受,目露震惊之色。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地方?” 叶天阳紧盯着雷电肆掠之地,呼吸急促,像疯了般不要命地冲了过去,半晌才听到自己沙哑、干涩的声音仿佛从喉管中卡出来,满是惊悚与恐慌。 “是我住的院子,师父!师父还在里面!” 地面在震动,刹那间晴空布满阴云,乌云层层压下,以雷电为中心,漆黑的狂风席卷地面,树木压低几乎与地面平齐。 那种凛然的寒意如刀剑般割开树干、巨石、地面,留下道道细长的裂口,触目惊心。 “你不要命了!”林景泽下意识追了上去,却没抓住叶天阳,反倒是随他一起冲上山。 这种天地异象生平罕见,如果真是人为引发的,何等可怕简直难以想象! 越往上,举步维艰。 雷电并未波及那一方庭院,反倒是其外一片狼藉,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不少弟子远远观望,更有甚者破关而出,如长虹般飞掠而至。 两人刚冲上去,却发现已经有不少人提前到了,除掌门外,长老几乎全在,内门弟子站得较远,更有人往这儿赶来。 庄通立在最前方,罗元躬身紧随其后,道袍鼓动,目光阴鸷地盯着屋舍…… 或者说,是屋门外站着的年轻人。 正是关键时刻,罗元目光阴鸷,几次三番瞅准时机想要打断那人悟道。 叶天阳担忧,想要上前,林景泽拦住他,而后上前对庄通抱拳,神色恭敬,传音道:“想不到竟是庄长老大驾,容师弟还没醒,庄长老耐心在此等候,真让人敬佩。” 庄通不露痕迹地制住罗元,让他别轻举妄动,毕竟这么多人看着。 后者神情晦暗,只好安奈住性子,继续等待。 雷火淬体,并非天劫,无尽灵气汇聚涌入躯体。 容玄面无表情地站着像是毫无知觉一般,身躯发出噼啪响声,通体透彻,全身经脉在发光,数之不尽的细小脉络被打通,血气雄浑,气息强悍无比。 玄奥的波动若隐若现,灵力蒸腾,化作实质性如火焰般笼罩全身。 体内打通了远不止五道循环经脉,已经远远超出灵者的范畴。最让人困惑不解的却是他并未进阶,依旧是五阶灵者。这简直闻所未闻。 全身经脉贯通,极致之境,灵者大满圆! “突破了。”容玄抬起手,感受到体内雄浑的力量如奔腾的河流般,源源不断地涌入五脏四肢,心情无与伦比的舒畅。 把人体潜能激发到极致,竟然会是这样。 只需一个念头,任何学会的法决都能随心所欲地施展,而且是瞬发! 根基如磐石般坚不可摧,基础越牢固意味着他能走得越远。 上一世他原本有希望,却错过了,如今靠着混元圣法炼体终于走出这一步,容玄很满意。 前路明确,目标明确,修炼变强需要的只是时间和契机。 异象惊天,渐渐平复,恢复如初,并没像上次那样一发不可收拾。数百人将这院子团团围住,更有人明显来者不善,阵势让人不寒而栗,最中心那人却毫无反应。 “呵呵,闭关这么久还是五阶灵者,瓶颈无法突破,走错道功亏一篑了吗?”罗元见不得他一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冷哼出声。 此话一出,有长老扫了他一眼,嘲笑地摇了摇头。真无知。 “你懂什么,闭嘴!”庄通丢不下脸,狠狠瞪了罗元一眼,等转过头还一脸惊魂未定,容玄竟然踏出了那一步。 是巧合,阴差阳错? 大教或古族,族人天赋异禀,有圣人坐镇亲自指点,都鲜少有弟子能突破人体桎梏、踏出这至关重要的一步,而容玄竟然做到了,简直难以置信! 容玄回过神来蓦然一惊。 周围的地面围满了人,众目睽睽之下,他气势内敛,陡然心头一紧。方才吸力引动天地灵气化为实形,根本无处遁形。 混元噬道不能暴露! 动用混元噬道突破会引动异象,方才他自顾自修炼没有意识到,吞噬力暴涨吸纳方圆十里的灵气补充所需,实在太过惊悚,青山派没有功法能做到这样。 他不确定这些人……究竟看出什么了? 等了半晌,也没人要走的意思,似乎是等他一个解释。 容玄神色恢复如常,环视一周缓缓道:“我做错了什么竟劳烦诸位大驾?没事就请回吧,恕不远送。” “所有弟子退后,这儿没什么事了,想走的赶紧走。”庄通面色冰冷,走上前扫了容玄一眼向房门走去,半逼半商议地道:“容玄小友,借一步说话。” 经过他身侧,压低嗓音用仅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在他耳畔小声道:“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闹大,乖乖地把它交出来,老夫可以与你私了,日后井水不犯河水,老夫的徒儿亦不会再找你麻烦。” 容玄微微眯了下眼睛:“长老不说明白,弟子真的不懂是什么意思。” “少给老夫装蒜!”庄通冷哼一声,停在门口,转过头面容阴鸷到极点。而后终于慢悠悠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摇晃着里头的灵泉,口气笃定地冷笑。 “你就是靠这个突破的。” 此物一出,容玄果然一愣。 章节目录 强势出手 > “这东西能让濒死之人复活,难怪能也能让你突破。”见他表情有破绽,庄通又说了一遍。 自上回小弟子历练得归,得知灵泉能把濒死之人救活,庄通等人无形之中已经把这灵珍神化了,一直在等容玄出关,终于找到了机会。 此等至宝,洗筋伐髓定然不在话下,容玄都能走出那一步,他的徒弟怎么可能做不到,稍有悟性就能打通浑身经脉的天材地宝!非得到不可! “没话说了?多亏了你有个好徒弟,拿这东西救了人,难道你还想嘴硬说没有?”庄通冲着叶天阳所在处扬了扬下巴,一脸讥诮,成竹在胸。 叶天阳被指名,当即脸色惨白。便看到师父扬头轻飘飘扫向他,目光交汇的刹那,他神情微松,竟是双膝微屈,直直地跪了下去。 底下是碎石,膝盖撞上去嘭地一声脆响,不掺半点水分,先前还笑容灿烂的少年,像是犯了天大的错,把头垂得很低,对着容玄跪下。身侧林景泽愣住了。 “同门之间,好东西要相互分享,独吞不厚道啊容玄小友,你能靠此物洗清废物之名,怎么不给其他人一个机会。”庄通压低声音,倾身面对面地看着他,后者脸色越发古怪。 见容玄没说话,庄通笑道:“当然,有私心在所难免,老夫可以理解,如果你不愿这样做不如就按老夫所说,私下解决。你把这一方密地告诉老夫,以往恩怨一笔勾销,只要你安分老夫会把你视如己出。日后上清仙宗来人也会为你美几句。” 能成为上清仙宗的内门弟子,区区灵泉又算得了什么。这对一般人看来绝对是天大的诱惑。 容玄无语的同时也放下心来,叶皓然没来,单看异象没人会联想到其他原因。 是他想多了,还好留了个心眼没有自己抖出来。 “以庄长老如此厚道的为人,能如此深明大义,弟子不慎惶恐。” 容玄一脸戏谑地反讽,抬头直视庄通的眼睛,吊足了众人胃口,“的确有灵潭,可惜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 “你!” 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庄通黑了脸,怒不可遏,脸色阴沉得能挤出水来,却压抑着怒火缓缓开口,“年轻人,有机会就该珍惜,否则等到失去了再后悔可就晚了。狂妄可是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点年迈者更要牢记。”容玄回道。 “巧舌如簧!” 庄通气得脸都歪了,这还是第一次有弟子敢顶撞他! 此子再不凡也不过是个五阶灵者,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可是真正的二阶灵师,更何况还是上清仙宗之人,小小的青山派谁敢不对他礼让三分,灵者大满圆又怎么样,区区一个小弟子,再惊人的悟性如果活不到日后,又算得了什么! “你当真不说?”庄通语气不善到了极点,心想只要密地知晓,那么容玄也就没了用处。 “敢跟老夫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罗元站得不近不远,见师父生气却没听清容玄说了什么。 庄通冷哼一声:“我们走!” 全场惊若寒蝉,大气不敢出,视线在两人间来回,直到庄通怒气冲冲地离开背影消失不见,还都一副见鬼的样子。越发觉得淡然自若的青年简直不像真人。 这人当真是容玄!? 离开百米开外,庄通紧绷着的脸稍稍送了些,罗元才敢开口:“师父,什么叫踏出那一步?” 很少见到师父发这么大的火,容玄疯了,谁都敢惹,迟早遭到报应,以师父的脾气就算他不说,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庄通面色阴沉,不耐烦道:“很复杂,俗称先天大圆满,为师日后再跟你解释,踏出那一步定是灵师以下第一人,日后进阶也是同阶无敌!” 罗元五阶灵者后期,听到这话不由得变了脸色,庄通扫了他一眼,立即收敛了神情,佯装不以为意:“慌什么,在灵师面前,他一样什么也不是。” “容玄只是五阶灵者巅峰,而且平路不走自讨苦吃走荆棘,到了那一步想突破灵师需要契机。但你不一样,只要能抢先一步突破灵师境,有为师在,上清仙宗内门弟子的名额,必定有你一个。” 罗元目露精光,呼吸急促:“多谢师父!可……若是容玄也突破了呢?” 他不是傻子,虽不知道那一步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同阶无敌这四个字足以说明一切。只要容玄能突破,就算他再不想承认,那个名额容玄也有角逐的资格。 “如果杂事缠身,没有时间修炼,他又怎么突破?”庄通目光阴鸷,笑得几分阴冷。 “把灵潭的消息散布出去,既然我们得不到,他也别想一个人独吞!毛都没长齐的小弟子也敢跟老夫作对,不知天高地厚!” 庄通拿出玉瓶,抛给罗元,“这东西你拿去修炼,突破灵师境指日可待。为师传给你的功法是上清仙宗的典藏,族比那日会有仙宗来人坐镇,你不必与叶皓然对战,只要能不败,就一定有你的名额。” 所有弟子都认为叶皓然得到名额是板上钉钉的,没有弟子愿意与他为敌,自然包括罗元。一直心心念着的宝物到手,他目露欣喜之色,郑重地接过玉瓶收好。 “师父英明!徒儿回去一定勤加苦修,争取早日成为灵师,不让师父失望。” 庄通嗯了一声,抬手挥了下让他下去,便吩咐身后的随从一些事宜。 庭院外。 几位长老对容玄的态度好了许多,但见屋外满目疮痍,便吩咐在场的外门弟子帮他收拾,这种待遇以前从未有过。 庄通那句好东西不能私藏得大家分享,这句声音可不低。在场众人都不傻,隐约猜出了个大概。 几位长老乃是灵师境,他们不走,众弟子若有所思七嘴八舌地议论,方才的异象实在罕见,听说突破灵者大满圆的确会引动天地共鸣,没想到是真的。 不由得越发震惊。 “容玄小友,是不是该给老夫几位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身为灵师,竟然看不穿容玄的修为,果真是传说之境!不同凡响。王长老心里头骇然,面上却还笑着: “据传能突破桎梏,在五阶灵者的基础上还能更进一步之人,从上古至今都是头角峥嵘之辈,这是不可多得的经验,可否说出来让老夫开开眼,也让众弟子长长见识。” 一时间不少人竖起了耳朵,满脸期待。 叶天阳把头深深埋下,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那究竟是怎样的玄异境界,仿佛不在同一层面,他抬头远远看了师父一眼,只觉遥不可及。 “长老重了,在这儿的确不多见,但大教里却不少。我只是侥幸靠外物突破而已,跟真正踏出那一步的弟子还差了一截,说错了反倒误人子弟。”容玄说得滴水不漏,并没打算告诉这些人。 突破先天大圆满方法不止一种,容玄做到的是其一,并没有还差一截这说法。 反正这些人也没见过灵者境大圆满是什么样,自然也辨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众弟子把注意力都放在‘外物’二字之上,献殷勤的同时旁敲侧击。 无论众人如何不满,容玄也避而不答,反倒清楚了灵泉暴露的事情始末,心中也有了些数。 那灵泉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只要山宝还在,他洗了澡的灵潭暴露也无妨,容玄没打算藏着掖着。 他会把灵泉交给叶天阳就做好了泄露的准备,用以请君入瓮,如今这个时机终于到来。而在这时候拿灵泉来自圆其说,掩盖了混元噬道,恰巧又解了当下燃眉之急。一石二鸟。 既然有人咬住不放,最好咬到崩了牙。 “总之你这时候跟庄长老作对,还是太鲁莽了,先想好怎么补救吧。”长老本想劝容玄和解,但看他现在这性子也懒得多说下去,长叹一声就要离开。 容玄环视一周,对着最面善的那位道:“长老,弟子有要事求见掌门,不知掌门尚在何处?” 沈玥笑着动身:“随我来。” 容玄跟了上去,路过叶天阳时,衣摆被拉住。 一低头,正对上一双带媚的桃花眼,叶天阳整张脸憋得通红,面容脱去稚嫩,和记忆中的相貌相差无几,十足妖孽。容玄微微眯了下眼。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会给师父惹这么大的麻烦。”叶天阳双拳握紧,手心冒汗。 事情比他想的更复杂,预感成真了。以师父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服软,这下和庄长老这梁子结大了,原因就是自己把灵泉交出去。 林景泽看不下去了,道:“别怪罪他,是你徒弟救了我妹妹林凤。” “这事先不提。”容玄看都没看林景泽一眼,反倒盯着跪着的少年,轻咦了一声。 灵者二阶?容玄沉下脸,以一种极度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自己好好想想错在哪里,回来再找你算账。” 周遭的弟子脸色一变慌忙撇开视线,林景泽沉默良久,目视着容玄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弯腰想把叶天阳扶起来。 “你师父走了,起来吧。” “不用了,这里没事了林师兄,你还是赶紧回去照顾凤儿师姐吧。”叶天阳揉了揉胳膊,孤零零地跪在地上,没有抬头。 想到师父会因为别人求情而放过他,叶天阳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这时候不想有外人在。 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林景泽有些不忍,却还是问道:“如果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你还会不会救林凤?” “当然要救,我不过是受点皮肉之苦,但那却是一条人命!” 叶天阳心里烦躁,脸上的惊诧恰到好处,给了林景泽的良心重重一击。 只见少年沉眸,低声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给师父惹麻烦的人是我,我甘愿受罚,与旁人无关,师父生气是应该的。” “抱歉天阳,我是关心则乱,不过你不必担心。容玄惹怒庄长老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后者借题发挥要找你师父麻烦也是在所难免,这不是你的错。”这孩子是真性情,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林景泽暗想。 无风不起浪,容玄光顾着自己修炼,估计是真没把这徒弟当回事,以至于这弟子进阶与否,他也丝毫不关心,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而叶天阳却是看到雷电劈下的刹那,生怕师父有危险,不顾性命地冲上山。林景泽轻叹出声: “真羡慕容师弟有你这样的徒弟。” “林师兄哪里的话,天阳愧不敢当。”叶天阳苦笑,他算什么。师父的要求很高,他还远远达不到,区区两阶灵者还不够看,没好事还惹了麻烦,像师父那种喜怒无常难以捉摸,谁知道在想什么。 哎,怎么办…… 青山派大堂还算庄严宽阔,但和上清仙宗的大殿相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刚踏进大门,容玄打了个喷嚏捂紧鼻子,滚烫的热浪混着浓郁的药香从右侧的小暗门中传来。 轰! 猛地一声巨响,小门被炸开,黑烟滚滚而出。紧接着骂骂叨叨地冲出一人,胡子头发焦黑一片,连衣袍也被烧了下摆,跟平日里严肃不苟笑的模样相差甚远。 沈玥长老神色如常,躬身道:“拜见掌门,容玄有事求见。” “现在不方便,让他过半个时辰再来。” 叶擎苍摆摆破烂不堪的衣袖,扭头便看到容玄站在门口,他捋捋胡须,点了点头。 “不错,灵者境大圆满。早该突破灵师却刻意压制,不急不躁,单论心性也是难能可贵。” 叶掌门说完话,便平静地转过身,重新换了身衣袍,也没赶他出去。 容玄怔了怔,自嘲地勾起嘴角。 就是这个人把他带回青山派,上辈子他那么没用,明明一句话就能把他赶走,却没有。 叶擎苍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偶尔眸光深邃,会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但在容玄印象中古板严厉又顽固不化,这个老头儿只看重天才,越天资聪颖越器重,越差劲越不屑一顾,上辈子自己拼尽一生也没得到他的半句夸奖。 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他已经不稀罕了。 掌门不紧不慢,端起桌上的灵茶,坐了下来。听他说完,顿时神色一凛,缓缓放下茶杯。 “你是说容族祖地有一处隐秘的灵潭?” 容玄道:“正是。” “你有没有跟其他人提起过。” “没有。” “还以为你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不长记性!这种事你自己知道就够了,不用告诉老夫。”叶擎苍眸光陡然冷了许多,让人不寒而栗。 “庄通庄长老已经知道了,还缠着弟子不放,弟子知道保不住,所以想把这灵潭让给青山派,与掌门做个交换。”容玄道。 最守信莫过于叶掌门,后者从未说过吞并容族祖地的话,祖地无论是否名存实亡,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归容玄所有。既然容玄要拿出来,的确有交换的资格。 “此话当真?”叶擎苍收敛了复杂的神色,沉声问道,“你想换什么?” 容玄抬起手:“换这一届去上清仙宗的一个名额。” 叶擎苍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认为自己在族比上会落败,连尝试也不愿?” 灵者大满圆万里挑一,对上灵师境肯定吃亏,但只要露面很可能会被上清仙宗来人看中,这也说不准。 “这些不劳掌门费心,我只要上清仙宗的一个名额。”容玄神色漠然。 有灵泉洗筋伐髓,能让更多的外门弟子突破灵者,强者越多,青山派的实力则越雄厚。名额每隔些年都会有,除了叶皓然外,谁去上清仙宗对掌门来说都无关紧要,区区一个名额与壮大青山派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根本用不着考虑。 “好,一为定。老夫答应你。”叶擎苍欣然允诺,商量好决定近日由容玄带人去看看灵潭在何处,派人守在那,外加门规上的奖励一栏又得添一笔了。这些就不是容玄该操心的了。 最后掌门捋捋泛白的胡须,皱眉道,“看来这次族比没有悬念,最后能进上清仙宗的必定是皓然和你了。” 这么笃定的人迟早大跌眼镜,谁说叶皓然一定能得到名额。毕竟世事难料。他只说要一个名额,但没说这名额给谁。 “是吗,也不一定吧。”容玄笑着接了句。 掌门毫无顾忌,皱眉道:“你是说罗元?族比之上但凭实力,他不是皓然的对手,不足为虑。下去吧,消息即日便会传出去,老夫而有信。” “多谢掌门。”容玄抱拳,转身离开。 半晌,掌门摇晃了下手中的茶杯,杯中茶水晃荡,茶叶竖直上下沉浮,散着浅浅幽香。 沈玥现身,无比恭敬地立在叶擎苍身后,不解道:“那灵泉容玄肯拿出来多半对他没多大用处,更何况知道灵泉在何处,大可以自己去搜寻,掌门为什么答应给他一个名额。” “他本就稳进上清仙宗。老夫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此话怎讲?”沈玥困惑,“莫非因为灵者大圆满必定会被仙宗看中,这倒的确是……” “不。”叶擎苍摇摇头,“这是他应得的,那两个名额中本来就有他一个,上清仙宗指名了要他。以灵潭为由传出去能服众,容玄也能摆脱内定之疑,这对后者也有好处。” “竟有此事!”真是阴差阳错,沈玥暗自惊叹,目露惊色。 沉默许久。 叶擎苍神色不明,古井无波的眼里露出若有若无的慈光,喃喃道“他是个好师父。” 沈玥不知所云,只觉那一刻掌门又看不透了,还没细想,后者已然转过身去。 庭院。 静候容玄回来的这段时间,对叶天阳而简直比这两年加起来还煎熬。他跪了整整一个下午,浑身都僵硬了,应长老之命清理院外狼藉的众弟子纷纷投来悲悯的目光。 林景泽早已离开,叶天阳两腿都麻木了,被晒得浑身是汗,突然面前的日光被一道黑影挡住,熟悉的气息让他心脏漏跳了一拍,嗓音沙哑无比。 “……师父。” 章节目录 心甘情愿 > “站起来说话。”容玄见不得他这种低眉顺眼的样子,在他印象中叶天阳该有凛然无畏的气势,自信而从容! 跪在地上矮了大半截的少年试着站起,又跌了回去,他耷拉着脸,委屈道:“腿麻了。” 容玄盯着他的脸恍然的刹那,立即被稚嫩的声音打回原形,眸光陡然一凛:“没用的东西,那就继续跪着。” “是,师父。”叶天阳神色如常,顺从无比,双膝跪地后背笔直,无比标准。 偷偷看着这一幕的众弟子却是为他捏了把汗。 做错了什么要受罚!竟然没反抗,面上也没有半点愤愤不平,如此……逆来顺受?果然容玄太可怕。 容玄盯着叶天阳,这亮晶晶的桃花眼,这被骂了还毫不在意的嘴脸,活脱脱跟上辈子烂好人叶天阳一模一样!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操起藤条狠狠抽在他背上,啪地一声,皮开肉绽,血痕狰狞。 “跪着有用?让你出去历练是为了巩固根基,这么着急突破灵者二阶干什么,我教你的话听到哪里去了!” “疼疼……”叶天阳背上火辣辣的疼,有些不在状态。等等,师父生气的点在哪,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被体罚吓住,再听到这句,所有人目瞪口呆。这算哪门子教导,突破难道不是好事?哪有师父不准徒弟突破的道理。 谁还信容玄对弟子好的鬼话,叶天阳是有多苦才跟着这种师父活受罪。 “无关紧要的人还留下做什么,滚。”戏做够了,容玄直接赶人。 刹那间瞎忙活的众弟子呆不下去了,几乎是拔腿就跑。 没多久院子外偌大的空地上,就只剩两人。叶天阳疼得龇牙咧嘴,突破难道不是好事,他以为师父会稍微满意。 “师父您闭关两年,这段时间我有好好巩固境界。” “两年了?”容玄一怔,也就是说距离青山派族比还有不到一年时间了,上清仙宗很快就会派人前来。容玄默了下,若有所思。 “嗯。”叶天阳底气不足。 “那倒情有可原,毕竟一开始为师也不确定能否成功突破。”闭关前应该说清楚的,容玄心道。 师父的感叹叶天阳不懂,但接下来这句却让他猛地一惊,浑身血液上涌。 “你想突破灵者大圆满么,如果不怕难,为师可以教你。”容玄道。 叶天阳倒抽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师父不是说只是侥幸才……” “骗他们的。” 容玄蹲了下来,捡起一根枝叶,在地上画线:“打通多少道经脉就是几阶灵者,众所周知,灵者最高才五阶,也就是说一般人打通五道,把这五道经脉修炼到极致,就能凝聚气旋突破灵师境。至于灵者大圆满意味着在突破灵师前,让体内所有经脉循环贯通。大满圆被称作玄奥之境,少有人踏足。” 可修士筋脉何其多,可变性太大,几乎所有灵师境以上强者,体内闭塞的经脉还有不少,最开始显露不出倪端,但越往上走越艰难,甚至修为止步,无缘圣人位。 叶天阳看着地面上的人体五脏先天经脉全图由简到繁,逐渐成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难道大圆满是指把全身所有经脉打通?”叶天阳盯着繁冗的线条,一时屏住了呼吸——他突破灵者二阶,打通的那一道循环经脉,在人体脉络中,只是一个由九段经脉围成的小小环。 “不算太蠢。”容玄扫了他一眼,拿起树枝从脚部的足三阴经往上划线,曲折蜿蜒划过背部风门穴再向上,再到头部,经过数个穴位,绕了一个大圈,回到脚。旋绕出一条难以想象的大循环,一边说一边划线。 “你已经是二阶灵者,换之在成为灵师之前,你只有三次打通经脉的机会,自己去门派密地找完整的筋脉图,根据穴位画出最复杂的三道经脉循环,大穴不能遗漏,灵者境至少要打通一千段筋脉,最后自会触及大圆满的壁垒,一通百通。当然就算不能达到大满圆之境,打通的经脉也是越多越好。” 资质也能后天练就。 灵者大圆满不只是局限于那五道循环筋脉,一旦全通,全身每一寸都能构成循环,灵力源源不断,这才是最极致的根基。 “为师试过,这条道是正确的,谁知你竟然按耐不住。”容玄冷声道,“凭你现在的资质想突破太难,得做好不怕死的准备,你还想尝试么?” “想!”叶天阳双目如炬,他无所畏惧。关键是师父要教他,师父…… 的确很难,比移山填海还难!先不说围成环状,三次机会打通一千筋脉,也就是说一次就得打通三百多段,而他突破二阶才打通了九段,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简直是悲剧。 总算明白师父怒斥他突破灵者二阶,该啊! 他喉咙干涩,视线不自主顺着修长的手指上移。 师父的脸近在咫尺,睫毛长而上翘,白玉般的鼻梁高耸,出尘得很,见之忘俗。 这里的人似乎执着于强者为尊,反而忽视了其他。否则以他师父的相貌,就算再冷再傲,只要有机会近身,甚至就这样近距离地观望,都会不自觉地被吸引。 叶天阳默念三遍静心,艰难地转移了视线。 “所以灵者进阶不在快慢,而是方法,只要道途正确,突破理所当然,不出意外修为不会止步。所以,只要根基牢固,在这之后以年岁来评价天资根本毫无意义。” 容玄看得很透彻,有了方法,更有功法为引,只要有足够的灵气,打通筋脉这种事相比于悟道容易得多,关键是得沉得住气。 叶天阳连连点头,心服口服。师父不愧是师父,师父简直是万能的!他目光火热,不好意思地道: “我还以为师父是要责怪我救人。” 容玄不以为然,随口道:“举手之劳还能让人感恩戴德,救救也无妨。林景泽就那一个妹妹,平日里当宝贝似的捧着,你救了她的命,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林景泽帮忙。不用客气。” 叶天阳惊讶,他还没说,师父就料到了,而且分毫不差。 “林师兄就是这么说的,师父怎么知道!”他忍不住露出笑意。师父对谁都这样,冷得很,就连林师兄也不例外。 “这不难猜。” 容玄说完,蓦然一顿,皱眉道,“你连这都不知道,就去救林凤?如果不是林凤,是其他弟子,你也一样会救?” 还没等人回答,容玄转念一想,顿时脸色冰冷刺骨。 还是把他说的当耳旁风,跟一群小弟子搅合在一起,二级妖兽发狂,区区灵者二阶也敢冲上去找死! 叶天阳背脊冰冷,动动嘴唇,没有回答。 他能一眼辨出谁是好人,谁值得结交。那时候其他弟子在慌乱,他有把握牵制住那妖兽,以为林凤死了他才打算试试。当然,师父不管这些。 没人说话,偌大的空地就只有两人,气氛格外压抑。 不说就是默认了! 容玄面无表情一把按住叶天阳的头,狠狠下压,恨不得连同身体整个捏碎。 骨骼咔嚓作响,膝盖触碰的地面崩裂开数道狭缝,赤红的鲜血把衣袍染成深色,缓缓流进地里。 十指伸入其发丝中,手掌分别按住头两边,猛地往后掰,迫着他抬头,容玄从上而下俯视,眼里怒火中烧。 他咧开嘴,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蹦出来。 “死性不改!” 天杀的烂好人!怎么打都打不怕,怎么骂都改不了!简直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必须盯着,必须整改,必须带在身边狠狠管教! 容玄目光阴鸷得可怕,心思越发往极端的阴暗面狂奔。 要不要立刻下山玩场大屠杀?带他去见识见识,逼他杀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通通杀光!逼疯了也行,不然他要被逼疯了! 叶天阳一声未吭,浑身僵硬并没太大知觉。被迫抬头,难得见这么近地看师父的脸,什么玉玦什么灵决全都给忘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 他后来一直在想自己哪来的胆子,一步踏出,万劫不复。等意识到的时候,再也抽不开身了……不过这是后话。 黑发垂到脸上有些痒,那张出尘的脸近在咫尺,一时眸光迷离了些,竟然就着这个姿势,少年抬起手臂环住容玄的脖颈,微微直起身,亲了下他的脸颊。 一动之下阵阵剧痛,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嘴唇上还残留着脸颊温软的触感,像在做梦。叶天阳浑身抖如糠筛,却还没舍得放开。 “师父不要生气,徒儿会改的。” 容玄有些莫名,这是什么意思,是在示好?抖什么抖,有至于怕成这样?他皱眉看了眼地面的鲜血,抓住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扯下来,缓缓站起身,神色恢复如常。 “算了。” 被逼疯就是对上辈子的自己认输,不能操之过急,还是得慢慢磨。 没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师父不介意?叶天阳垂下头眼里的惊骇逐渐褪去,被晦暗取代。 “我以为师父和林景泽师兄相熟,换成是师父,也不会对他的妹妹见死不救。” “少扯些借口!”容玄很冷漠。 “我知道错了。”叶天阳松了口气。 两年的历练,容玄能看出来叶天阳成长了不少。至少沉稳了许多,换做以往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现在看来,似乎胆子变大了。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容玄道。 “是。”叶天阳下意识一跃而起,谁知双腿一软,身体像散架了般径直向前倒去,差点撞到师父身上。这完全是意料之外,他顿时欲哭无泪。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腿不听使唤……您先回去,我就在这打坐修炼。”正好冷静冷静。 “活该,真没用。”容玄冷声说道。旋即一把扣住他的胳膊,把他背了起来,往回走去。估摸着刚才下手狠了点,没把握力道,不把骨头移错位,这点伤几晚上就能好。 “别说话,先回去。” 走得不快,很稳。 他是不是还在做梦?叶天阳呼吸一滞,在容玄看不到的地方,嘴角不自主上扬。他手臂环过双肩,下意识收紧了些。 温暖的体温隔着衣料传到身上,甚至能听到容玄浅浅的呼吸,黑发下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 叶天阳舔了舔上唇,突然把脸凑进颈项,偷偷地亲了一口,傻乐着缓缓闭上了眼。 这样受多少伤也甘愿啊! 回到院子,容玄推门而入,外头狼藉一片,还好里面完好无损。似乎被打扫过,还算整洁。 背上趴着的人呼吸平稳,没有要醒的迹象。 “短短几步路也能睡着。”容玄脸色古怪,脚步一转,一脚踹开叶天阳房间的门,灰尘扑面而来。他别过头忍不住咳嗽了下。只好退出来。 暗想这人犯傻了么,收拾了院子,却连自己房间都忘了收拾。 把叶天阳放到自己床上,扯开被子替他盖好,容玄不习惯跟人挤一起,出门洗了个澡,回来就在蒲团上打坐一整晚,吐纳天地灵气温养己身,一直到清晨。 叶天阳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起,这不是他的屋子,扭头看到师父闭着眼,一身淡蓝长袍盘腿而坐,差点没惊得从床上滚下来。 “师、师父!?” 师父的屋子不准人进的,除了突破灵者那回在里头呆了十日,后来除了偶尔送饭,也不准在屋里留太久。 “你醒了。”容玄睁开眼睛,下巴朝着门口扬了扬。 叶天阳意会,立刻窜下床。 容玄动了动脖子,走到床边,倒头睡下。一条长腿伸出床外,垂到地上。 叶天阳走到床边蹲下,轻轻搭着他的小腿腿腹,一手握住鞋后跟。 容玄猛地睁开眼睛,腿一蹬,冷冷地看着他:“你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多谢师父背我回来。帮师父脱鞋。”叶天阳一脸委屈,容玄受不了那双泫然欲泣的桃花眼,不耐烦地移开视线,默许了。 叶天阳嘴角迅速弯了弯,刚才那点委屈消失无踪。他利索地帮容玄脱了鞋袜,放在床下摆好,抬起腿轻轻放到床上,还展开薄被替其盖好。 “乖。”容玄闭上眼,舒服地嗯了一声。 叶天阳替他掖好被角,双臂撑着床片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屏住呼吸。 “……师父?” 嗓音很低,没有回应。叶天阳站在床边,一不发地盯着床上的人看了片刻,旋即转身出去,又轻轻地带上了门。 叶天阳去宗族密地拿了两卷完整的人体脉络图,其中大大小小的经脉看得眼花缭乱,很难想象这么复杂的东西,师父竟然能徒手画出来。 他翻看了大量典籍,才在长老的指引下,在一些积满灰尘的残卷里头,找到与灵者境大圆满相关的只片语,越看越震惊。 灵者境大圆满可望不可即,简直难以想象,寻常道修捉摸不透,又从何讲起,容玄却能用寥寥几语说出来,无比直观通俗易懂,旁人哪有这个待遇! 叶天阳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崇拜、痴迷、感动还是别的什么。师父一直像是个高高在上的智者,上辈子肯定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何德何能有这么个师父亲睐于他。 守护密地的长老宝相森严,也只有叶天阳来的时候会有些许笑意,这个谦逊坚韧的弟子很讨人喜欢。 见他对这个感兴趣,也有些了然:“灵者大圆满乃玄奥之境,青山派五百年没出过一位,记得多向你师父请教,挨点打骂也没什么,等他去了上清仙宗,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叶天阳笑着回答:“长老也觉得师父能在族比上胜出,得到其中一个名额?” 长老皱眉,惊讶道:“你师父已经得到其中一个名额,连族比都不用比了,稳进上清仙宗,你不知道?” 叶天阳神情一僵,手里的书嘭地一声掉落在地。 自从收了个徒弟,全门派上下都认为容玄是个冷血、残暴、自私、喜怒无常而且极难相处的人,几乎所有弟子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容玄对此很满意。 可事实上,师父人前苛刻,私下悉心教导格外用心。 进了青山派一直置身苦海像噩梦一般,如今他终于大彻大悟,才觉得幸运,却没想到梦醒得这么快。如果师父离开青山派……叶天阳捏紧了拳头,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容师兄够绝,拿宝物换了个名额,不只是长老汗颜,多少弟子被气得吐血,这次族比还有悬念吗,剩下那个名额铁定是叶皓然师兄,争都没必要争了。”有人从走廊经过。 叶天阳眸光冰冷,差点直接拿出毒肠草,转身对着说话的弟子关切地笑道:“会吐血是内伤所致,灵药养气会有奇效,如果没有可以找我要。” 那弟子认出天阳,只觉羞愧,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长老欣慰地捋捋胡须,难得一见的赤子之心,天地可鉴。 “天阳!” 沈玥的二位弟子刘极和汪远恰好也在找法决,一听到这话就知道铁定是叶天阳,立刻加快步子走了过来,把闲杂人赶走免得又被人占了便宜:“这回高兴了吧,容师兄去了上清仙宗哪还有闲工夫管你,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个仙宗的师父,说出去多有面子……” “咳咳。”长老打断道。 几位弟子立刻脸色一变,躬身行礼:“柳长老好!” “我先回去了。”叶天阳侧身捡起地上的古籍,拍了两下,对着长老歉意一笑,放在原处。 “他怎么了?”见他神色匆匆,汪远不解。 “谁知道,估计是不好意思表现得太高兴吧,毕竟他师父还没走呢。” 这事在三日前就传遍了整个青山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庄通正打算命人散布灵泉的谣,却晚了一步,听到消息气得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暴跳如雷。 “混账东西,竟敢耍老夫!” 没料到容玄竟然会立刻去找掌门拿灵潭换走了一个名额,给了他当头一棍,而他亲自去要却半根毛也没得到,这等小辈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足以让庄通震怒! “让容玄带路去容族祖地,老夫要亲自去看看,只要灵潭到手……哼!” 一听灵潭暴露,罗元静不下心修炼,这可是能把容玄那样的废体变成灵者大满圆的极品宝物,他不甘心! “就这点出息,你怕什么!滚去修炼,不到族比不准出关,真不想跟叶皓然对战,也不是没有办法……”能突破灵者大满圆,靠外物还远远不够,当然说出去打消徒弟信心,不如不说。 庄通目光阴鸷,地位再超然,青山派不是他说了算,但就算掌门说一不二,这事依旧还有回旋的余地—— “死人还怎么占名额。” 罗元目露震惊之色,缓缓吐出一口气,是啊得了名额又如何,死了还怎么占! 师父打算亲自出手,他终于放心了。 叶天阳狂奔回去,速度快到极致,一到院子,赶忙停下,打理好凌乱的头发,整整衣袍,在容玄屋门口却又停下,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敲门。 刚一抬手,门却从里头被打开,叶天阳蓦然眼前一亮。 只见容玄一身淡蓝色长袍,眸光清冷,神情淡淡,深邃、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半分瑕疵。 一副闲人勿近的姿态,无形中就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离疏远。 叶天阳被定在原地,要出口的话哽在喉咙眼,拐了个弯变了另外的语调:“师父这么快就醒了,也不多睡会。” “你回来得正好,为师要出门一趟,你留下看门。”容玄嫌他把门挡住了,抬手搭在他的肩头,扯到一旁,面不改色地往外走。 “去哪?”叶天阳大着胆子跟了上去,“我也要去!” 恰巧脚步声远远传来,三位长老和数位弟子走进院子。 其中叶皓然高挑挺拔,最为惹眼,他面色淡然,朝着容玄点头微笑。 容玄瞳孔微缩,提及容族祖地,叶皓然果然到了! 章节目录 耍人耍到底 > 除此之外,叶天阳只能认出两位长老,中间那位戾气很重的是庄通,最右边那位面目温善的长老名沈玥,最后一位有些眼熟。 记起来了,是青山派唯一有二级妖兽穿山虎的长老!难怪煞气极重,就连庄长老也似乎收敛了戾气,没有咄咄逼人。 弟子中倒是有两位熟人,刘极和汪远,其他的长老弟子相交不深。来人感觉不到敌意,但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叶天阳下意识拉住容玄的衣袖。 容玄回头对他道:“没事,为师答应把灵潭交给青山派处置,正要带他们过去看看,今后那破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叶天阳垂下眼睑:“对不起。” “别太自大,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如果为师说这是好事,你还得邀功不成。”容玄冷冷道。 “啊?”叶天阳糊涂了。 容玄一巴掌按在他脑门上,把他往旁边一推。 “你想去那就跟去,少说多看,别丢人现眼。” 说完,容玄便向三位长老问安,看都没看叶皓然一眼,再没有没有多余的礼节,举止恰到好处。与之一同向外走去。 叶天阳紧紧盯着容玄的背影,握紧拳头,双眸灿若星辰:“师父真好。” 刘极:“……” 汪远:“……” 两人呆呆地看着叶天阳屁颠屁颠地跟着容玄身后,对后者明显不耐烦的表情完全熟视无睹。不由露出一脸同情。 “容师弟突破了灵者大满圆,上回没来得及道贺,现在说希望为时不晚。”叶皓然特意等着容玄,走在他身旁。 叶擎苍的确是个好师父,叶皓然突破灵者前半步大满圆全是拜他所赐,只可惜并没踏出至关重要的那一步,但灵体非凡,如今体内已凝聚气旋,稳定灵师一阶巅峰,实力深不可测,依旧是站在高位俯视的语气。 容玄扫了他一眼,随口接道:“侥幸而已,不值一提,哪里比得过叶师兄。” 叶皓然眼里淡然无波,语气亲昵无比自然:“小容太见外了,你以前一直唤我皓然哥哥的,能踏出那一步足以证明师弟你悟性超绝,有空叫上众师弟一起论道可好。” 听到那声称呼,容玄脸皮抽搐,浑身鸡皮疙瘩抖落一地,他强忍住聚灵力于拳狠狠揍过去的冲动,双手握拳隐于袖中,浑身紧绷半晌干瘪地蹦出一句:“没空。” 叶皓然挑眉,弯起薄唇,狭长的凤目冰冷孤傲,他抬手搭在容玄肩头,玩味似的轻拍了下便拿开:“玩笑话而已,不打趣你了,容师弟脸皮薄总会难为情。” 叶天阳表情一滞,他落在两人身后,众人的谈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视线在叶皓然和师父两人间来回,而后垂下了头。 容玄加快步子走在前面带路,长老紧随其后,大多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古怪。 反倒是跟在后面的小弟子们相谈甚欢,叶天阳天分不输于人,性格相貌无不让人心生好感,无论走到哪都能聊得来。 只见叶皓然和容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叶天阳偶尔望向前方,神情落寞。 及至容族祖地,从外围绕了个圈,走向小山的侧面,有道血蜥的尸骸,血肉早已腐蚀殆尽,遍地是森森白骨。 “到了。”容玄踢开脚边的白骨碎石,指着前边道,“入口在那边。” “的确隐蔽,难怪过去没人发现。”沈玥笑着点头。 庄通冷哼一声:“别把话说的太早,是真是假也得看过才知道。” 看向四周,叶皓然眸光阴沉了许多,面对右前方那年轻人又立即面带笑意:“这地方容师弟常来?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儿是容族祖地,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容玄耐心耗尽,对叶皓然冷笑道。旁敲侧击来套话究竟有完没完。 叶皓然微微皱眉,难道是自己心急了? 他蓦然顿住,这才发觉容玄的神情异常冷漠,走近几步想看清些,后者刚好转身朝着洞口方向走去。 ……应该是多心了。虽然得了名额的确值得欣喜,得把祖地灵潭密地拱手相让,容玄心里不好受也正常。 众人好奇心大起,想不到这破败的地方竟还别有洞天,周围的草木异常繁茂,遮住了大半视线,众弟子齐心协力移开妖兽尸骸,隐匿在繁木间有个极小的山洞。 容玄道:“正是这里,整座小山里头被掏空,天然洞府是绝佳的闭关之地,山壁很厚,从这洞口进去就到了。” 洞口并不大,贴近地面极为隐蔽,不走近了细看甚至发现不了。 顿有人惊叹出声,匍匐子在地把头伸进去看,能感受到里头浓郁的天地灵气,深深吸了口气,灰尘扑鼻咳嗽了己身,却精神气见涨。 “的确有一汪灵潭,天然洞府果然惊人,是块修炼宝地!” 叶天阳打量着四周,他自然认出了这地方。他曾经来过。 当年他身体瘦小,猫着腰缩成团正好能从这小洞钻进去,也就是在里头初遇师父,一时惊为天人,着实印象深刻。 可真正的入口分明不是这里。 他微惊,不由得看向容玄,目似询问。 正巧容玄也抬头冷冷地扫向他,极具威慑力,意思很明确,让他闭嘴。 叶天阳识相地沉默不语。 “既然带到了,那我先走了,接下来的事有劳诸位长老和师兄弟。”容玄面无表情,淡淡道。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亲眼把本族密地交出去的确煎熬,倒也觉得情有可原。 “请便吧,代青山派上下多谢容玄小友了。”沈玥看了眼洞口,缓缓点头。 庄通目光阴鸷,拦住容玄:“等等!” “这么小的狗洞要怎么进,你想让我们爬进去不成?” “要不然长老还有其他办法?”容玄道。 “你以前也是从这儿爬进去的?不若你跟我等示范看看,要怎么样才能钻进去。”庄通上下打量着他,怀疑道。 容玄面色冷了下来,站着没动。 “放肆!老夫让你先进去,这么点小事,你敢抗命不从!”庄通恼了,目光阴鸷。 容玄冷笑:“少在这摆青山派长老的架子,在我的地方给我把话放尊重点,地方我带到了,灵潭就在里面,要怎么进与我何干!” 众弟子一听顿时浑身一颤,听说这个还只是震惊,亲眼所见简直毛骨悚然。 谁敢对庄长老这样,容玄简直胆大包天。 “容族不过是个没落的小族迟早不复存在,就凭你一个别想翻起波澜!” 庄通气得额上青筋直冒,灵力暴涨,恐怖的气势越体而出,如刀割般肆掠周身地面,直逼容玄面门,他气到极点,“得了上清仙宗的名额,这地方就归青山派所有,对老夫敢如此猖狂,找死!” 容玄运转土元盾,体表泛着浅淡光晕,体内灵力飞速运转,刹那间五感提升到极致,每一道波动都清晰无比,他肉身急速有九成把握能避开。本就是时刻防备,就算是二阶灵师,他也不会受重伤。 “师父小心……”叶天阳瞳孔睁大,下意识扑了过去,挡在容玄身前! 杀气如刀隔开了衣袍,在手腕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住手!”一声厉喝令人双耳轰鸣,水波微漾将几人隔开,无形波动横扫四方,众弟子动作一顿,像被巨力压身,喘不过气来脖子都快被压断了,骨骼咔嚓作响。 正是那位叶天阳叫不出名字的长老,一步踏出,惊住全场。 四阶灵师! 且是水灵性功法,可引动天地五行之水,仅仅是皮毛,在场却无人有抵抗之力。 “不准内斗,弟子不得对长老无礼,身为长老亲自对小辈出手,像什么话!”叶单长老威严无比,出口便是训斥两方。 庄通重重吐出一口气,正要开口,却又被打断。 “容玄小友尚且年幼,会有情绪也在情理之中,庄长老何必跟小辈计较,毕竟日后罗元去了上清仙宗,也得和这位小友相互照应。”沈玥笑着说道。 这话说得甚是高明,有心人能听出来是在为容玄说话。他看上去很年轻俊美,看不出年岁,最为亲和,但没人敢小觑他。 “你……突破了!”庄通惊道。 此刻就连叶皓然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恭喜沈师叔突破灵师三阶。” 沈玥笑着点头。 庄通脸色不好看,思忖良久,终于冷静下来,就算恨不得把容玄撕烂,现在不是时候。 “既然二位长老都为你说话,那老夫今日不跟你计较,你走吧。” 先前所见落在他人眼里,同为长老,其他人还在苦修突破,就他还有空与弟子闹,更显度量狭小。庄通冷笑,但这又如何,只要徒弟能进上清仙宗,他的回归亦指日可待,就算现在修为稍逊一筹,这小破门派也得把他供着! “告辞。”容玄微微躬身似乎是在表谢意,面不改色抓住挡在身前的少年,从这面目不善的中年人身旁走过。 庄通侧身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声道:“总有一日你会像卑微的爬虫一样,哭着跪着求老夫饶命,祈祷别落在老夫手里。” 容玄停顿了片刻,垂头的目光阴冷至极,嘴角勾起似乎有什么好笑的事。 他拉着叶天阳,径直离开了祖地。 “师父,刚才庄长老说了什么?” “没什么,倒是你……”容玄猛地扯过他的手腕,鲜血淋漓,叶天阳嘶了一声脸色发白。 “疼。” 赤血顺着手指、手臂,流进宽大的衣袖里,容玄目光幽暗,手指用力,咔嚓一声,握着的手腕硬生生被掰断。 “再有下次就不仅仅是断一只手,叶天阳你听好,别把你那套放在我身上,若有危险,再敢挡在我面前,就别认我为师,我没你这么不中用的徒弟。” 血色从叶天阳脸上褪去,疼得嘴唇被咬破皮,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师父不要。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您高兴。”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拉住容玄的衣袖,浑身都在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为师会答应带你过来,是让你长长见识,而不是只跟着一群没用的弟子东拉西扯闲聊。更没弱到需要你拿命来救!” 容玄毫不客气,狠狠道:“待人要分轻重,你把人跟妖兽同等对待,无论新旧熟故都能拿命去换。你的命是低贱到什么程度,被你救又有哪里值得高兴。”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狠,又恰恰好直戳要害。 叶天阳沉默良久,缓缓道:“原来师父不高兴是因为这些。” “你还有什么话说?”容玄皱眉。 “我想保护师父,只想护着师父。”叶天阳沉声道,“我以后就再不说以命换命的蠢话,会修炼变强好好活下去,等到师父有危险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救师父了?” 容玄挑眉,这话倒是新奇。 上辈子两人是至交,除了自己之外叶天阳对谁都一副德行,没见他明显偏心谁,人人都觉得他好。 如今要改,比起一视同仁,偏心眼只对自己好也很不错,虽然他自认并不会置身险境,落到这种地步。 容玄思忖道:“换句话说,你救为师可以,不过想要为师高兴,不准拿命救其他人或者妖兽,否则在为师看来,师父跟陌生人在你心里处于同等位置。” 叶天阳心脏漏跳了一拍,面色却露出苦恼之色:“师父当然和旁人不一样,好奇怪,怎么会这样。这些事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师父的事他想插手首先得看懂,再次得有实力。不用脑子胡乱出手,只会好心办坏事,其实自从有了想得到的东西,保住小命当然重要。他早就想通了,但不打算实话实说。 因为师父一生气,话就多了,而且很容易讨他欢心。 比如现在。 “日后好好想想。”容玄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 这小鬼好就好在乖巧听话,对自己惟命是从,不算太朽木。 叶天阳努力维持着表情不变,低眉顺眼地蹭了蹭手掌,又往师父身边靠了靠。 他把断手重新接好,疼得龇牙咧嘴,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有人说师父去了上清仙宗,就不要我了?” “你听谁说的。”容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叶天阳反问:“难道不是?” “想得倒美,这不可能。”容玄回答得斩钉截铁,说完觉得不够全面,补充道,“拜了师你不想认也得认,想反悔?晚了。” “哪有反悔,还以为师父师父不要徒儿了。” 叶天阳神色轻了百倍不止,脸上的笑容不加掩饰,一把抱住容玄的脖子,又亲了下他的脸颊。 容玄看着叶天阳近在咫尺的笑脸,似乎激动得泛红,皱紧眉头。 这孩子疯了? “别闹,这么大了还撒娇。”容玄抬手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人推开,衣襟上沾的鲜血没干还有些粘稠。 “那边有水声,去把手洗了,蹭得满身血。” 一汪清泉,潭水清冽。溪水平缓流动。 叶天阳蹲下来,抑制不住笑意,低头欢快地洗手。 “师父,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说……”叶天阳听到水潭边传来水声,也怕师父等急了连忙甩干手上的水珠,毫无征兆地一回头,蓦然一顿,嗓音戛然而止。 如仙人般的男子大半边身体没入水中,闭着眼侧对着叶天阳的方向,侧脸精致而完美,手臂浮在水面上,光下白得透明,手指上还沾着他的鲜血,在水中一缕缕划开。叶天阳呆若木鸡。 “什么事?”容玄睁开眼,不耐烦地道。 叶天阳如梦初醒,在身上翻找一通,拿出一物:“林景泽师兄给了我一块玉玦,里头有一部灵决,本想送给师父,那天不小心忘了。” 容玄起身上岸,换上干净的衣袍,接过玉玦一观。玉玦入手温润,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 “黄阶巅峰灵决翻云掌,无属性。” 翻云掌属于大范围攻击,不适合单打独斗,灵决与普通法决不同,灵决能变化无穷,如果能无比精准地控制灵力,集中于一处进行攻击,以黄阶巅峰灵决来看,破坏力必是崩地决十倍以上。 这灵决他的确感兴趣,但玉玦记录的拓本却只能融合一次,也就是说专门为叶天阳一人准备,没打算被另外的人得到。 容玄把玉玦抛还给了叶天阳:“既然是灵决,就算是黄阶巅峰,你也能修炼。等你学会了,为师再教你怎么灵活运用。” 叶天阳疑惑:“可这明明只能修炼一次,我修炼了师父怎么办?” “不用你操心。”区区黄阶灵决,容玄想学简直轻而易举。不管怎样,那点灵泉换回灵决,不冤。 “那日发生的事,你仔细讲讲。” 叶天阳娓娓道来,把当日发生之事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遍,包括长老拿走玉瓶,其间他一直在留意师父的神情,没等他说完,就被容玄打断。 “你是说,攻击你们的是二级雷鸣兽?满口胡,雷鸣兽不过一级妖兽,哪来的二级!” “是真的,难道不能是二级妖兽?当时长老也好像很震惊。”叶天阳不解。 “成年妖兽等级已定,不可能再度突破。能打破血脉禁锢进阶的唯有灵兽。”雷鸣兽不过是低阶妖兽,几乎没有上古凶兽血脉,不可能返祖,如果是真的,那可不得了,肯定有一番机缘能让妖兽蜕变。 “是在哪里,快带我过去。”容玄想到了别的。 这事过去有一段时间了,那片树林被摧毁的迹象也还在,痕迹太多,大多也分辨不清。 “长老说妖兽会无端发狂,有可能是它刚产子,护犊心切。” “不笨。”容玄淡淡道,“但也不一定是这个原因。” 叶天阳粲然一笑。 他紧跟着容玄来回搜寻,却什么也没发现,忍不住道:“当初长老们似乎也找过,但没发现什么别的,也就走了。” 难不成这里真有什么好东西? 章节目录 极品灵兽 > “雷鸣兽没死,后来往哪边逃了?”容玄问道。 “那边。”叶天阳指着右方。 容玄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身面朝反方向若有所思。 “你去左方仔细找找有没有山洞、地洞或者任何能暂居的缝隙,为师去另一方,有危险就往这边逃。”容玄冲着叶天阳扬了扬下巴,手指向另一头。 叶天阳顺从地点头,望了师父一眼,飞速朝着左方掠去。 这地方明显被妖兽肆掠过,本就是外围甚至一级妖兽也不多,如今更少。越往外走并没有异常,似乎那妖兽走后就没再回来过,连新鲜的大脚印也没有。 容玄神识外放,仔细探查依旧一无所获。他若有所思。 “难道只是意外,妖兽恰巧经过这里……”算了,估计没那么好运气,正好有宝药生长。 “师父!快过来看看这里!”叶天阳惊诧的声音远远传来。容玄心念一动,转身飞速前往,远远看到一幕蓦然速度陡涨。 “这是什么东西,雷电?” 两三道紫色电光迅速向外飞窜,太快了!叶天阳身形如电丝毫不落下风,堪堪躲避。 “啊!!师父!”谁知一步踏出,脚下地面深陷,身体失去平衡,摔进地下。 重重堆积的枯枝烂叶下,一方坍塌,露出了个地下洞穴,并不深,周遭不少细小的脚印,更大的脚印却是很久之前留下的。明显是妖兽的巢穴。 簌簌砂石尘土弥漫,容玄赶到,吞噬力运转,紫色电弧被吸纳入体,精纯的天地灵气,有雷电属性。 环视周围,也跟着跳了下去。顿时一股淡雅的药香迎面扑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松软的枝叶堆积地面,干燥而舒适,略显空旷。 碧草繁茂,边缘壁缝处还有异花生长,只是凡草,可在地穴下方生长,却明显茂密过头了。许是灵气充裕的缘故。 “老巢竟是在这里,还真有宝药。”容玄走了过去。大片光秃秃的空地中央,有个小坑很突兀,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灵气。 果然带叶天阳来是正确的,后者似乎对灵药有极强的感知力,容玄早就发现了,如今更是笃定。 似乎是有灵药被连根拔起,看掉落的根须这老药品阶不低,晚来一步?容玄微微皱眉。 叶天阳半点伤也没有,正想从地上爬起,只觉屁股下有异动,像被电了下。 “谁咬我屁股!”他猛地一回头,脸色变了变。 容玄闻声皱眉,大步走过去,把叶天阳从地上拉起来。 便看到身下一只毛茸茸的小兽,形状似狼,一条大尾巴比身体还长。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漆黑的毛皮泛着紫色,显得杂乱而没光泽,显得傻里傻气。 它身上灵药气息最为明显,似乎是看到两人瞪着它,不屑地扭过头,慢吞吞地拖着身子往出口方向挪动。 容玄:“……” 叶天阳:“师父,它跟雷鸣兽长得一点也不像,倒像狼,还是狐狸。” 容玄一脚挡在它面前,截断前路。 竟说它像低等的凡兽,无知的人类! 雷鸣兽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爪子在地上刨了刨,掏出一截灰不溜秋的东西塞进嘴里。 神曦点点,从嘴里冒出,浓郁药香飘散而出。 小半根茎入腹,小兽立即倒地抽搐,无比痛苦打滚。气息更萎靡了一截,眼睛浑浊而呆滞,没有神采。 容玄抓住小兽的尾巴提了起来:“敢吞老药还能不死,难怪和寻常雷鸣幼兽不同,紫气绕体,有返祖的迹象。这小兽是变异了。” 小兽身体倒吊在空中摇晃,深紫色大眼睛静静看着叶天阳,懒洋洋的。叶天阳只觉这小兽虽弱,却也憨态可掬,很惹人怜:“师父,我能……” “不准养。”容玄打断道。 “变异妖兽虽然难得,但这只体质太弱,你养不活。” 容玄看了眼被啃的根也不剩的灵药坑,抬脚踢了踢半死不活的紫毛小兽,缓缓道:“糟蹋了老药,灵识未开,养大了也没用。老药融进它的体内并没来得及炼化,血肉蕴含的药力还在,在撑死之前倒也有点用,先带回去。” 待容玄转身,小兽大眼睛转了转,叶天阳把小兽抱起来,跟了上去:“如果妖兽开了灵识又会怎么样?” “就不再是妖兽,而是灵兽了。” 容玄回答,“寻常所称的妖兽具有灵智,只是察觉危险的本能反应而已。灵识也称灵觉,与人类的精神力类似,因此灵兽能修炼法决,同样也能进阶……” 叶天阳跟在身侧静静地听着,只觉新奇。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那小兽慵懒病弱的模样一扫而空,瞅准时机突然暴起,闪电般一跃而起,长开嘴露出一口尖牙,朝着容玄胳膊咬去! “师父小心!” 速度太快,太过突然叶天阳完全没想到,想抓却晚了,谁知师父动作之快却又让他眼界大开。 近在咫尺的人身形如风,灵力凝成漩涡劲气十足,以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避开血口,轻飘飘地一击,己身岿然不动,反倒是那团黑球倒飞而出撞在山壁,反震向叶天阳的头。 “不安分的东西,要装也得装得像一点,想不被炖了吃,光有小聪明还不够。”容玄冷冷道。 紫毛小兽趴在叶天阳头上,气息萎靡,颇哀怨地看着容玄,而后张大了嘴,狠狠一咬…… “啊啊!”叶天阳大叫出声,抓住蹲在脸上的小兽皮毛,想扯下来,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只见那紫毛小兽赶紧舔了舔那血,前额荡起一道肉眼可见的红纹血阵,化为红点没入叶天阳眉心。 血纹认主! 刹那间叶天阳脑海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体内灵气暴涨,只觉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他能感受到手中的小兽无比鲜活地存在着,正抓紧尾巴准备扯下来时,脑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似在叹气。 “失策,竟认个小鬼当主人。” 容玄盯着徒儿脸上两排染血的牙印,错愕一闪即逝。 叶天阳惊道:“师父,它在叫我主人是怎么回事。” “闭嘴!”容玄说完,眸光冰冷地扫向幼兽:“既然认主了,开口说话。” 认主!如果记得没错,这小家伙最开始是扑向师父的吧。叶天阳暗想,可见灵智不低啊! “对小主人说话放尊重点!” 紫毛小兽挡在叶天阳面前,长尾竖起,正义凛然,“别以为老夫怕你!老夫可是吞食了千年老药涅槃,这点伤算什么,小主要是乖乖听老夫的,保准有享不完的灵药仙珍,整片荒林横行无阻!” 小兽得意洋洋,眯着眼睛对容玄嗤之以鼻:“连灵师都不是也敢自称为师,原本大发慈悲给你机会臣服于老夫,是你没眼光错过了,只能说明你与老夫无缘。后悔了吧人类,眼红了吧人类!” 这么小点,除去大坨尾巴,扒了毛也就脚掌那么大,这口气……叶天阳傻眼了,他甚至能看清那张巴掌大的毛脸,露出极度人性化的表情,要多猖狂有多猖狂。 叶天阳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赶紧摆了摆手。 他只想说,师父这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教它乱说的。 容玄不耐烦地微微颔首,手一挥,对叶天阳道:“你先滚一边去。” “主人你不用怕他,有我在!”小兽紫毛竖起。 高大的人影靠近,威慑力十足,紫毛小兽紫光护体,周身荡出若有若无的波动,漆黑的瞳眸泛着妖异的紫光,一触即发。 幼兽率先出击,小爪尖锐,裂开的嘴里尖牙泛着凛然寒意。当徒弟的不中用啊,小兽感叹。 旋即紫光一闪,迅速横冲至容玄面前! 再怎么忠心护主,也不能蠢到和师父动手啊!叶天阳不由得屏住呼吸,他已经预见到这小兽的下场,正考虑要不要劝架。 嗯,还是算了。 不出片刻,叶天阳大开眼界,灵兽果然灵智高,脸皮比天厚! 只见眼前紫光急速下坠,那还有什么杀气。 小兽一把抓住容玄衣摆,声泪俱下:“老大!有那种想法才是大逆不道,我故意说出那么诱人的条件这小鬼都毫不动摇,毅然决然站在您身边,可见这徒弟对您何等忠心不二。老大,您眼光果真不错!” “……” 叶天阳无语,脸色古怪道:“师父我怎么觉得……” “觉得什么,初生的幼兽再怎么灵智高深,也不会这样是吗?” 容玄说的完全是叶天阳的心声,不顾小兽反抗把它提起来,拨开脸上偏长的紫毛,指着眼睛对叶天阳道:“那日你弄瞎了它的眼睛,还能看出来。别被外表骗了,它应该是成年雷鸣兽吃了老药,从妖兽到灵兽的蜕变重获新生,长成了这副样子,那老药的气味有点像不死果,近千年年份。” 瞳色深浅不一,左边的稍淡了些,眼角处裂开一道狭缝,像是眼睛受过伤,重新长好。 “搞了半天那天弄瞎我的混蛋小崽子竟然是你!如果不是你们这群该死的人类来搅局,老夫犯得着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么!”紫毛小兽气得长毛倒竖,哀嚎着在地打滚:“可怜老夫虎落平阳被犬欺,连小鬼都敢在头上放肆!” 原本打算隐忍不发,等修为恢复甚至更上一层,再打进青山派寻仇。这群丧心病狂的人类,一点活路都不给兽留!不止趁虚而入竟还想炖了它,想逃过一劫除了认主别无他法。当然它一开始看中的是小鬼他师父。 造化弄兽!天意弄兽!它竟认了仇人做主。 周身雷光闪烁,一道细小的闪电分成两股,击向两人。 叶天阳没感觉到疼痛,却闻到头发烧焦的气息,顿时脸色一黑。 容玄轻易躲开,直截了当一脚踹了过去,这口气真像上辈子偶然碰上的那只鸡,后者至少是有仙兽血脉,成年便是圣凰孔雀,足有自傲的资本,容玄还不急着收宠。或许叶天阳有必要。 这涅槃的灵兽忽悠没见过世面的小弟子还好,想镇住容玄那真是撞上铁板了。 “区区一头小妖兽,得了便宜还卖乖,狂妄自大!我还没怪你占了我徒唯一的兽宠位置,再敢废话,直接炖了。”容玄话音刚落,紫毛小兽很识时务地萎了。 也就是说护的是不死老药,而不是产子。叶天阳恍然大悟:“原来之所以发狂并不是产下幼崽,护犊情深啊。” 雷鸣兽怒了:“混账,老夫是公的!”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雷击。 叶天阳侧身躲过,衣袖却被烧焦了点:“你差点害得师姐丧命,今后认我为主,必须好心改过。不能给师门添麻烦,更不能给师父添麻烦。” “屁,弱肉强食,天经地义。”雷鸣兽惊诧,当日那群小弟子里头唯一也就这小鬼让他刮目相看,如今跟他师父相比那就大大不如了。 “那我现在把你炖了吃,也是天经地义!”叶天阳道。 雷鸣兽暴起,一人一兽互不相让,竟然闹了起来。 容玄眯着眼,最近叶天阳太过安分,事事顺从挑不出毛病,能吵起来才算和谐。 “别闹了,凡事眼光要放长远些,既然日后有会用到对方的一天,就要留有余地。” 紫毛小兽狡诈没脸皮,瞬间明悟。 它无辜地眨眨眼,纯良无害,嗓音绵软,几句话戳中叶天阳软肋:“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冤冤相报何时是个头,既然新生了就该重新做兽,我只想赶紧炼化药力让修为更进一步,你我相互勉励共同进步,有朝一日……不,或许很快就能与老大并肩作战。” 叶天阳的确心动,但对这妖兽实在没半点好感,既然是灵兽主动认主,他完全可以剥除魂印,此刻却还是点点头:“我听师父的。” 雷火兽类野性尚存,容玄懒得纠正称呼,越是低级妖兽越难返祖,可一旦返祖若有机缘,却有可能成长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只是几率太小。 这小兽性格似乎很不错,或许能让叶天阳有所改变,这才是容玄默认了的原因。 后来就连容玄也没有料到,当年只是一时兴起,直接导致后世多了头雷霆神威的旷世凶兽,所过之处人人闻风丧胆,怨声载道!以狡诈闻名于世,坐稳了最无耻、最不愿与之打交道的上界生灵排行榜前十,正好与名列榜首的某人为伴。 青山附近等级最高的妖兽也得对灵兽退避三舍,难怪这地方安静得很,并没有其他妖兽肆掠。 小兽已经成了灵兽,跟普通雷鸣兽有很大不同,吞了老药差点被庞大的药力撑爆,响当当的天赋雷电,竟半点攻击力也无,传出去也丢脸。 容玄并不急着带它回青山派,而是让叶天阳在附近的瀑布底下炼体,修炼翻云掌。而他开辟了块小洞府,引出吞噬力助小兽一臂之力,帮了它一把的同时引出不少药力洗涮己身,巩固灵者大满圆。同样获益匪浅。 小兽重获新生,前尘尽忘,体型长大了一圈,足有两尺高,头上长出两块较硬的凸起,像极了龙的犄角。 除去骨子作为妖兽的那部分野性,行为举止就跟个刚出生的纯真小兽没什么两样,善恶模糊白纸一张。 它比叶天阳开窍,自从容玄帮它炼化体内残存药力,冲破瓶颈,臻至一级灵兽巅峰后,正主叶天阳被抛到一边,反而把容玄当主人一样膜拜,句句捧为真理,便立即践行。 基本上见洞就钻,抢完就跑,速度快如闪电,身法娴熟胆大包天,能栽赃嫁祸绝不让自己人背黑锅。 容玄表示支持,并赞曰:再接再厉。 胡乱糟蹋他人药圃大搞破坏,叶天阳似乎有些良心不安,却被无视,后看在师父的份上,只能当做没看到。 于此,雷火每次外出,总能不知从哪弄来一些一年份两年份的普通朱果,有时还会带回十年份二十年份不等。 偶尔听从容玄吩咐与叶天阳出去历练杀妖兽,配合得虽不至于天衣无缝,却也越来越默契。 值得一提的是,趁叶天阳修炼翻云掌时,雷火总偷偷跟去,似乎对人类灵决极有兴趣,后来被叶天阳发现便大摇大摆跟去,光明正大偷师。以两脚站立,长尾横扫,一副施展绝学的高人做派,倒还真被它鼓捣出了些什么,雷电攻击力暴涨。简直极品! 瀑布旁,一人一兽,进步神速。 整整半年相处,彻底磨合了棱角,小兽完全融入,并且聪明地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俗称站对了边! 雷火对容玄百依百顺,却总和叶天阳唱反调,除去蹭饭时讨好卖乖,其余一切免谈。 真亏叶天阳好脾气地变着花样供它吃喝,还得时不时被电上一两下,头发竖起脸黑成炭,就连容玄都看不下去。 实际上雷火速度极快,玩心重,叶天阳跟它闹只是在拿它修炼身法,灵兽认主后感情都是培养的,电击不可能真伤到主人,胜在防不慎防,若能提前避开,定让感知力提升不少。 再者有师父陪着,其实也有做戏的成分在里头,受伤了可怜兮兮地凑上去,搂搂抱抱亲一亲,过得简直不能更美好。 容玄只当他在撒娇,骂他蠢货不晓得反击,大多时候不耐其烦直接一脚扫飞。 灵潭暴露,除去庄通等人,青山派要叨扰他的弟子长老肯定不少,容玄一去半年未归,也有避风头的意思,灵者大满圆完全巩固,只需一个契机就能突破灵师。 如今算算时间,族比也该到了,是时候也该回去了。 “雷火回去后安分点,别出风头,你如果是我的灵宠,我能护你,但天阳不同,他会有麻烦。”容玄道。 紫毛小兽甩着大尾巴,不服气地哼哼:“老大总对天阳这么好。” “别说话,出了林子要像凡兽一样,免得被发现。”容玄目不转睛,脚从长尾上踩过。雷火炸毛,却听话地闭上了嘴。 叶天阳眼里灿若星辰,跟在容玄后头,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衣袖,笑得很温柔纯良。半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收敛了神情。 两人一兽及至青山山脚,陡然一阵飓风凛冽,狂暴的砂石草叶扫过头顶,天色暗了。 唳! 高昂的鸣叫声响彻天际,大鹏展翅,遮天蔽日,那种无与伦比的凶煞之气当头压下,彰显庞大底蕴,威势无边,震慑世人。 金翅鹏鸟,五级妖兽! 鹏鸟背上有人。 容玄变了脸色,心猛地跳动起来,眼里阴沉得很,沉声道:“上清仙宗来人。” 终于来了! 章节目录 上清仙宗来人 > 大鹏速度极快,转眼消失在山头。很快风平浪静,那种凶煞之气却让人头皮发麻。 雷火不愧是灵兽,竟对此毫无所感,它很顺从地隐了智气,呆头呆脑的样子,还假装瑟缩了下。 叶天阳神情一滞,听到那几个字,笑容挂不住了,浑身冰冷如坠深渊。 这么快,仙宗来人,师父就要去上清仙宗了? 鹏鸟盘旋天际,唳地一声嘹亮高亢。 凛然狂风下,高大男子衣袂翩飞,黑发狂舞,岿然不动。容玄目光晦暗,棱角分明的脸如附坚冰。他盯着鸟背上的三道人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哪怕看不清面容甚至看不清身形,也还记得一清二楚。 上清仙宗客卿长老常禹,灵王三阶! 古战,上清仙宗五行主峰之一的炎魂峰核心弟子。五阶灵师! 顾北斗,灵师一阶,上清仙宗星罗阵堂,三大主脉之一的核心弟子。二级灵纹师。 并不是冲着他来的,上一世他没资格深究,但现在转念一想,容玄发现了个大问题。 派核心弟子亲自前来,甚至还有二级灵纹师!更有灵王带队,五级妖兽为坐骑,无论如何阵容都太过庞大了,别人不知道,他可很清楚后面那两位年轻弟子是怎样的身份。 至于如此兴师动众来小小的青山派,只为了观看一场族比? 某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即逝,容玄抓住了一角,顿时悚然。绝不仅仅是威慑,或者是以示尊重,难道小小的青山派卧虎藏龙,实际上还有了不得的大人物存在,才派这些人来观看一场族比? 庄通不过灵师二阶,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能耐,那究竟是为什么? 容玄越想越复杂,但前思后想多半与他无关,只好作罢。既然来人有那位,那么他想的诸多办法之中,有一种或许可行。 有点突然,看来得铤而走险了。 “为师要尽快回去准备,你自个好好修炼。”容玄神情凝重,速度陡然快了许多。 这么快就要准备行李? 叶天阳垂眸,紧跟其后:“我想参加族比。” “不用去,族比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修为太低,去了也只有被虐的份。不如安心修炼。” 容玄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前方传来,叶天阳心里凉了一截。 为什么?就算只是获取经验也好。在得知师父要离开,他怕被丢下怕得心跳都快停了,后来才想通,只要能在下一届大比中胜出。那么他也能进上清仙宗的! “我知道没胜算,也没打算赢,只是想提前参加看看,下次再来也能有些数。” 此刻再不满,叶天阳也没有忤逆师父:“那徒儿不参加了,族比之日我去看看可以吗,也就耽误一日,之后我会专心修炼。” 仙宗来人亲自坐镇族比,师父得了名额就算不必参加族比,但族比之日,于情于理都得到场。可在那之后,师父就该走了。 如果光顾着修炼闭关醒来发现师父不见了,绝不只是后悔这么简单。 “随你。”容玄道。 当着真正仙宗来人的面,所有弟子都会拼尽一切来吸引注意,没实力只是去被动挨打或送死。 更何况叶天阳根本不需要参战,只是观战那倒还好。时机未到,他没打算解释太多。 “师父你太好了!”叶天阳松了口气,心情却没好多少,“有什么是我能帮您的,什么都行,收拾东西我在行。” “为师要去青山派密地一趟,把雷火带回去,这段时间别让它外出。”容玄停下来,叶天阳这才发现这条路不是回庭院的方向。 雷火要抓狂,它听到了什么?晴天霹雳!老大走了难道跟着小鬼,一直安分一直装傻? 老大我能跟你一起走吗!别丢下我!快看我看我! 叶天阳应了一声,神色有些失落,抓起小兽,慢吞吞地转身。向庭院方向走去。 “等等,还有件事。” 叶天阳猛地回头,一脸期待。 “为师需要大量与布阵有关的灵纹典籍,相关的都可以,你在青山派认识的人很多,找他们帮忙。” 好人看谁都是好人,既然一时改不了善性,那就有目的地去结交,真心假意一半一半,既要不被看穿,还得面面俱到,得到真诚回报,这才是城府。 虽然容玄不认为叶天阳能做到这种地步,但至少得学会看人。 容玄接着道:“这些年为师默许你做的好事不是白做的,哪些人有用,也该一目了然,既然你帮了他们那么多,就该在需要的时候,他们帮你是应该的。别忘了林景泽,他人脉很广,会有大用。” 原来还能这样!他以前帮助人,从来没想过回报。 叶天阳不禁疑惑,既然这些道理师父明明都清楚,但为什么不照做,他有预感,以师父的能耐,只要有心,完全能把人玩弄于鼓掌! 这小鬼的心思让容玄很不耐烦,冷声打断道:“为师不屑与没用的人虚与委蛇,若非万不得已,就算是一个字也懒得多说,更没闲心去应付。懂了吗。” 叶天阳微微沉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里的骇然之色。 几次了,师父一眼看穿了他! 也就是说他心里想什么根本无处遁形,那师父究竟知不知道他其实抱有那种心思? 不对,师父知道,他肯定完了。 容玄成为五阶灵者后,曾受到不少弟子青睐,男女皆有,想尽办法投其所好,甚至瞅准各种机会暗送秋波,容玄的反应很冷漠甚至是厌恶。 女的赶走,男的先阉后杀,从此一切安宁。 要让同门死得不明不白,而且无人追究,办法有很多种。那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师父的手段,叶天阳至今都心有余悸。 所以他比谁都清楚,就师父而,除了烂好人讨人嫌,对情爱更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换之,别人得不到,至少他还有足够的时间。 这番想法只是一瞬,叶天阳恢复如常,带着困惑摇了摇头:“不懂。” “你不必弄懂,为师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 只是小鬼而已。容玄没注意他先前的神情,继续道,“暗中通知张理一声,让他也留意,争取在三日内拿给为师,族比之后再还,不行就买!以你的名义不行,就旁敲侧击以准上清仙宗弟子的名义,总之不惜一切办法!为师有急用。” 一听师父还要张理帮忙,叶天阳也不墨迹了,清空杂念,回归正事上:“好,我现在就去!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容玄把两百多枚上品灵石全部交给叶天阳:“为师擅长布阵的消息暂时不能透露。除此之外,把来的其中一位仙宗弟子身份特殊,可能擅长炼器、炼药或布阵的消息散布出去!不只是灵纹典籍,与炼丹,炼器相关的也借,但除了与布阵有关,其他的不用给为师拿回来。” 雷火趴在地上仔细倾听,又有所悟,心里狂叫老大果然聪明!无比痴傻地在地上翻滚。 “如果你交的那些人有用,那以前你做的蠢事一笔勾销,为师不止不怪你,族比之日还会送你份大礼。”容玄道。 “不用了,能帮师父的忙,徒儿就很高兴了。”叶天阳大长见识,他是心甘情愿帮忙,其实有没有报酬都无关紧要。 “你会想要的。”容玄淡淡道。 整整三日,叶天阳跑断了腿,他小看了自己的人缘,也看清了不少人的真面目。 这段时间,他只专心于如何把有关的东西拿到手,再交给师父。完全没想过被他忽略的那份大礼,突然间砸在头上,重到足以砸碎头颅,太过震撼以至淡定全无。 话说回来,青山派很不平静。 上清仙宗无与伦比的底蕴震惊全派。 灵王亲临,五级妖兽为坐骑,三位仙宗来人在青山派受到最高待遇。 有心人竭尽全力打听到那三位的性格喜好修为等,倒也还真打听到了不少。 至于灵王老者,毋庸置疑,这位一看便是领头人物。 再次是灵师五阶的那位弟子人如其名,戾气极重,想接近都难。 而最后修为最低的那位可能善长某些特殊能力,为人也不太爱说话,也最不起眼不过一阶灵师,修为连叶皓然也不如。 当然,仙宗弟子的身份在那摆着,哪怕什么都不会,不用说叶皓然,就连青山派长老也不敢造次。这就是小门派和上古大教的差别。 众弟子想通过他俩间接讨好那位灵王,企图找准灵王的喜好,只能一次次失望而归,因为根本无从下手,远远瞧上一眼,那气势都让人无端矮了半截! 果然不出容玄所料,这段时间见有人收集典籍,更有不少弟子跟风,在青山派方圆千里内的各大门派,疯狂搜集炼丹炼器或是布阵类的典藏。 他们不求甚解,只要懂点皮毛,或许有机会和上清仙宗弟子谈上几句。 有庄通相助,罗元得到的消息比寻常弟子更多,据张理说,庄通托仙宗相熟之人给徒儿带了件至宝,在紧急关头罗元反而沉寂了。不过是见他收集阵文图,故意与容玄作对,出动所有弟子抢夺。 “哼,异想天开!布阵不可能一蹴而就,想讨那位灵纹师的欢心,别以为看几本书就够了。” 罗元不知道容玄究竟搞什么鬼,得了名额还不安分,却也不以为然。他师父庄通是青山派唯一的几个能接近仙宗来人的人之一,近水楼台会有用?别闹了。 张理很聪明地利用罗元收刮典籍,趁他闭关,暗中把得到的拿给容玄,收获竟然不比叶天阳少。后者不甘落后,与人攀谈越发从容有度,甚至有了种明悟,洞悉人心好像也很不错。 借来的典籍比原先设想的多得多,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记载,甚至还有部黄阶上品阵图——地刺阵。这是最大的收获。 容玄废寝忘食,在族比前的整整十日,阅遍了所有借来的典籍,如他所料的确有徒手布阵的方法,好在区区黄阶阵法还不必要借助灵印。 十日后,族比正式开始。 两方战台并列,以打擂台的方式最后留在台上的弟子获胜。 仙宗来人只到了青山派,为一睹上古大教之人的风采,方圆千里的道修慕名而来观战。通往战台的路上人头攒动,偌大的空地更是人山人海。 五级台阶上方,青山派掌门在上,高层聚首。 仙宗那位灵王长老端坐于中央,气势内敛,眸光阴冷如钩,极具威严。有三阶灵王坐镇,就连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某些青山长老,殷勤的同时更觉如坐针毡。 另两位仙宗弟子端居其侧,位置离那位上清仙宗客卿长老有些距离,一个戾气极重,一个漠离疏远,气质均卓尔不凡。 两人身侧靠近下方处,空了一处座位,那是容玄的位置。 “青山派就两个名额,那位用灵宝换了其中一个名额的弟子,他叫什么名儿,可曾到场?”常禹长老台下这些弟子能看的没几个,放在上清仙宗那是一抓一大把。 “他叫容玄,没来。”回答这话的长老脸色很不好看。 姓容,难怪。古战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又是个走后门的。 上清仙宗这些年对衰落的族门多加宽待,常禹也有听说。 这位灵王微微点了下头,众长老惧于此人庞大气场,噤若寒蝉,见其不追究倒也松了口气。 章节目录 族比显威 > 整整十日容玄都没露面,堂堂灵王亲临,竟也不知道打交道。 得了名额,不用参加大比,观战竟然也缺席!传出去简直丢青山派的脸! 台下弟子看得真切,也有些愤愤难平。 叶天阳也在疑惑。 不应该啊,师父一大早就出关了,应该已经到了才对。 他左右顾盼,终于在战台下方一处偏僻的角落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总算松了口气。 那人正是容玄。 正盯着……其中一处战台?叶天阳心念一动,慢慢往前方挤。 钟鼓齐鸣,大比开始。 全场气氛大变,一开始便有不少弟子迫不及待,争相飞向两处战台。 一位大汉捷足先登,巨斧着地,地面一震。 “就由我陈某来讨教各位高招,还望各位同门师兄弟手下留情!” 与壮汉同战台的弟子较为瘦弱,两人修为相当均是灵者二阶。不出半刻,血斧斩断对手肩甲,鲜血横飞。 陈姓弟子首战大胜,第二场便被更高阶的弟子扫飞,骨骼尽碎。 战况极其惨烈,没有留手这一说,谁都想当着灵王长老的面露一手。先上台的虽不一定讨到好,但等到五阶灵者或是灵师沉不住气,那就没有显身手的机会了。 上去耍一耍,搞不好能给灵王留下点印象!这个念头足以让很多弟子为之疯狂。 没有足够的实力上去只有找死的份,看来或许师父不准他参加是为他好。叶天阳挤了许久才走过一半路,既然师父在台下,并未上看台观战,那他还能和师父站在一起。 这里人多,挤来挤去免不了会……叶天阳脸颊有些发烫,嘴角不自觉上扬。 两处战台,其中一处稍稍落后。 另一处已经是四阶灵者稳坐,基本上只有第四代或第三代弟子能与之对战,敢上去的弟子少了许多。 四阶灵者洪山脚踩在一截断腿上,神情冰冷至极:“离族比结束可只有一个时辰了,诸位养精蓄锐也足够了吧,谁上来同我一较高下!” 底下不少弟子窃窃私语,有的握紧拳头,眼里一阵火热。哄闹的声音低了许多。 叶天阳又挤了段距离还没站过去,却发现师父动了,他赶忙开口喊了一声:“师父!我在……” 话音未落,才刚少许沉寂的气氛陡然沸腾开来,把他的声音淹没,周围剧烈晃动的群人更挡住了他的身体。 待稍微平静,叶天阳一看顿时愣在原地,眼前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熟悉的修长身影一跃而上,衣袂翩飞,稳稳落在洪山面前。 “我来。” 第三代弟子容玄应战。 最不可能出场的人登上战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顿时震惊全场,吼声震耳欲聋。 “这是怎么回事!容师兄既然已经得到了名额,怎么还要上台去争?”下方空地哄闹不已,完全始料未及。 “开什么玩笑容玄上去作甚,明明他的座位是在看台。” “掌门这不公平!” 底下混乱不堪,看台上长老交头接耳。 方才还自信满满的四阶灵者洪山额上冷汗滴落,看到对面的人吓得两腿发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宁可碰上叶皓然也不愿对上容玄,听说这人心狠手辣对谁都毫不手软,这还怎么打! “肃静!”叶擎苍皱眉,嗓音洪亮传遍四方,“容玄,得了名额便是准上清仙宗内门弟子,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容玄勾起嘴角,缓缓道:“掌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换了个名额,可从没说名额给自己。我想去仙宗,会光明正大自己争取,作为我的徒弟当然得跟我一起走。那个名额是为天阳准备的。” 这手棋下得够准,在没说明名额给谁之前,利用准仙宗弟子身份谋利,还给自己留足了退路。 “如此看来,名额还是在你手上,要给谁是你的自由。”发觉被钻了空子,但说过的话不可更改。掌门也不多计较,大手一挥,沉声道,“既然给了徒弟,你的确有参战的资格,族比继续。” 满座俱惊,顷刻间所有在场之人对容玄的评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印象整个推翻,又再度重塑。 这是怎样的气魄! 无论哪个当师父的,就算是长老或者掌门也不能以权谋私,无论是第三代弟子,第几代弟子都一样,连自己都顾不上,有谁还能想到自己弟子! 十年才有的两个名额,只有三十岁以下的弟子得到进了仙宗才可能被重视;三十岁以上就算族比中胜出,到了仙宗也只是泯然众人罢了。 什么是机会,机会太渺茫,所以哪怕是搏命,也在所不惜! 以往对容玄怀有偏见的弟子个个恨不得捶胸顿足,简直挠心挠肺,在容玄沉寂的五年时间,哪怕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眼力,不至于被小鬼后来居上。 叶天阳还小,只要进了仙宗会有无限可能,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 这对全宗门上下最不看好的师徒,一直以为这位弱小的弟子是在忍辱负重,众弟子哀其不幸,如今才发现,原来他的师父,给了他所有。 “傻站着做什么,你的座位在那里。还不快去!”容玄眸光冰冷,指着看台之上仙宗核心弟子身侧唯一空着的位置,对神情呆滞的少年沉声道。 这就是大礼。 叶天阳像被掐住脖子无法呼吸,一步步木讷着走上看台,脚步有千斤重。他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无数双眼睛盯着他,里头有羡慕与嫉妒,有震惊与敌视,有癫狂的暴动!而他眼里只有容玄。 叶天阳盯着那一方战台,只觉得灵魂像和身体脱离,所有的声音远去,眼里只剩一人,周遭万事万物,全成了虚化的背影。 这副神态落在龙战和顾北斗眼里可就大不一样了,能完全无视台上众人审视的目光,宠辱不惊,还如此气定神足!单单这心性,就绝非凡俗。 就连那位灵王也不免多看了两眼,捋捋胡须微微点了下头,此子乃可造之才,若能早去仙宗,必成大器。 “你叫什么名字?”古战隔近看,更觉这少年模样相当惊艳。待回去可就是同门师弟了,他也没太冷漠。 叶天阳没有多余的神情,答非所问:“我师父名容玄。” 古战眯了下眼睛,情绪有几分微妙。 “这个知道。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沉眸:“叶天阳。” 古战冷峻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转过头望着台上,没再多。 “族比继续,青山派第四代弟子洪山对战第三代弟子容玄!” 洪山腿不抖了,那番论还有那个笑容,让他觉得容师兄似乎没有传中那么可怕。能对自己弟子那么上心,肯定不会不近人情。洪山稍稍安下心,打算最开始就倾尽全力动用最强一击,只要命在,败了也无妨。 想象与现实之间,往往隔了条天堑。 “五轮爪!”洪山厉喝出声,旋即爆发全身灵力,周身如明火蒸腾,狂暴数倍,他脚尖点地飞掠而出,五指呈爪型,形成滚圆之势,狠狠抓向对方。 容玄崩地决瞬发,一不发抬掌硬撼,嘭地一声两股灵力狠狠撞击在一起!顿时火光闪现,空气爆鸣发出一阵焦糊气。 赤血自刺眼白光中飞洒,竟是一个照面便有人受伤。 “啊啊!!” 撕心裂肺般的嚎叫让人头皮发麻,紧接着一人倒飞出去,狠狠摔出台外,滚落几圈。 火光散去,容玄站着不动,手里拎着一截断臂,齐肩削断,断口处就连骨头也平滑光整,新鲜血液滴落而下,让人背脊冰凉。 “多谢容师兄不杀之恩,还请师兄把断臂还给我,应该能够再接上。”那弟子从地上爬起来,肩膀血流如柱,嘴唇惨白如纸,却还是挣扎着开口。不然要长出来至少也得一年。 容玄把断臂扔了下去,砸在那人身上。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青山派不许内斗这条规定他早就不满了,族比上杀人无罪,他等这一日等了很久! 这人出手还像回事,本来打算一击断臂,二击夺命,谁知那人竟然自个倒飞出去,自愿认输。没意思。 “不愧是五阶灵者!果然厉害!”有人到抽一口凉气,久久回不过神来。 包括不远千里前来观战的其他门派弟子在内,人人目光紧紧盯着那处战台。 青山派熟识或陌生的弟子同样震惊,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容玄战斗,实力如此之强,果然有自傲的资本! 终于,五阶灵者出场,接下来的族比才真正值得一看。 “这是容玄?”杀伐凌厉果决,身法无可挑剔,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古战总算有了些兴致,扫了眼身侧,不禁莞尔:“你在紧张什么。” 但见少年坐得笔直,严肃地望着一个方向,动也不动。 叶天阳皱眉:“没什么。” 这对师徒倒是有点意思。古战家族显赫,生来便是上清仙宗弟子,却也知道要进仙宗何等困难,更清楚十年一次的内门弟子名额,对这些附属小山门意味着什么。如今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你师父对你很好。” 叶天阳眸光微漾,弯起唇角嗯了一声。 庄通看得真切,这下彻底忍不住了。 上清仙宗核心弟子谁不是眼高于顶,容玄可真会算计,他这徒弟最会讨人欢心,就这点功夫竟就跟仙宗弟子聊上了! 虽然不知道容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把名额拱手相让,自己送上门来,不管怎样,简直是堂堂正正除掉他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 庄通对罗元使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剩余名额只有一个,想要夺魁,就必须战败所有对手,也就是说率先在这处战台获胜足以。剩下的便是五阶灵者或灵师之争,能与容玄一较高下的青山派统共就那三四个。 要论谁见不得容玄风光,谁最沉不住气,结果不而喻。 果然,罗元一跃而起,澎湃的灵力越体而出,旋风般裹住躯体,稳稳落在容玄身侧。 就算师父不说他也忍不了!罗元兴致勃发,眼里的兴奋难以用语来形容。天降鸿运!原以为已经被这人甩在后头,现在看来老天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就算他不动手,叶皓然还在,真不知道容玄哪来的自信,竟然现成的名额不要,偏偏上台来找死! 底下有人盯着罗元倒吸一口气凉气:“半步灵师境!” 这才短短几年,台上其中一位一年内从一阶突破五阶,没想到这人不甘落后,竟能恰在这时候半只脚踏进灵师境,这下有好戏看了。 章节目录 斩罗元 > 看台上,叶天阳不由得屏住呼吸,太多繁杂思绪缠在一起,此刻静下心来观看战斗。 师父说过,强者对战哪怕是看着,也能从中汲取经验。他觉得很对。 台上容玄裂开嘴,眼里却了无笑意,对罗元道:“就知道你会上来,很好。” “第三代弟子容玄对战第四代弟子罗元,大比开始!”长老眉头一皱,加了句,“以和为贵,尽量点到即止。” 站台之上两人气势变了。 罗元手持血剑,蔑笑出声:“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不过,能败在玄阶法器之下,也是你的福气。” 话音刚落,血剑发光,一抹红芒以气贯长虹之势直冲上天,复又从天而降,炎火席卷整个战台,热浪腾腾,扫向对方。 “玄阶法器只有四级炼器师以上才能炼制,这等至宝得值上万极品灵晶,还有价无市。整个青山派上下玄阶法器加起来都不过五指之数,修为达到灵师方可催动!全力一击之下,灵者哪里躲得过!”与此同时,底下再度沸腾。 太狠了,观战之人目光火热。对容玄有好感的弟子大多愤愤不平。 “没法看了,这人太无耻,一开始就动用玄阶法器,什么点到为止,根本没打算留活口。” 容玄一心战斗,身如闪电,留下道道残影,双手结印演化,十道光刃环绕在他周身,带着凛冽的剑气,引动风阵御敌,炎火中穿行无阻,无论多嘈杂都难以影响他分毫。 目光扫了眼那柄剑,容玄眼里精光转瞬即逝,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而真正惊人的不只是从容冷静,却是身法!像是提前预知了杀伐轨迹,总能先一步避开,与半步灵师对战,丝毫不落下风。 落在外人眼里,简直不能单用惊悚来形容。 “太厉害了,竟能把灵力控制到精准,身法极速,看都看不清!”竟然还能这样打,不少人大跌眼球。 光看打法,两人差距一目了然,容玄似乎对战斗相当有经验,若非罗元半步灵师境灵力足够挥霍,还有玄阶法器在手,遇到这种对手,哪会如此凶残霸道。 如果单论先天根基,整个青山派,容玄绝对是最强,没有之一。 “如果没有那柄剑,容玄对上半步灵师或许真有有一战的实力,可惜玄阶法器在,这一战就没有悬念了。”有人摇了摇头。 罗元的确有足够的底气,这柄火剑是庄通的至宝,他觊觎已久,如今借给他用是为了对付叶皓然。 而对手换成容玄,就凭他半步灵师的实力,有法器在手,只需一击,也只有一击!他绝不能再让师父失望! 烈焰如刀,延续而出直逼对方,火光映红了罗元狰狞的面部。 要把这人狠狠踩在脚下,让此子当着仙宗来人的面让他惨败,逼他跪地求饶,打到筋脉寸断,沦为废人,此生无缘道途!哪还有脸再进上清仙宗! “风炎斩!” 以风助势,火光滔天,席卷整个战台!无愧是至强一击,杀伐一出罗元脸色白了几分,灵力几乎消耗殆尽。 “给我去死!” 炎火之下喉间腥甜,容玄面不改色,以无比刁钻的角度避开剑芒,长约半丈的剑芒扫在他身上,衣摆烧成黑灰,将防御土元盾击得粉碎! 容玄五脏俱损,堪堪避开要害,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微微皱眉。 火光环绕,退路全断。 不愧是玄阶法器,哪怕施展得毫无章法也能要人命,更何况以罗元的实力足以驾驭。 罗元手段毒辣,招招致命,打算速战速决。凛冽劲气直袭容玄面部,仿佛要把皮肤撕烂。 “你算什么!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让人恶心!” 与此同时,容玄体内吞噬黑芒震颤自主防御,扫向皮肤的火光非但没有热度还被吞噬了部分,黑芒竟然凝实了几分,仿佛要越体而出! 果然有用,体内剧痛缓解了不少。容玄心里有些惊喜,却还是面不改色。 极力压制下,仍旧有若有若无的吸力跃出体外,天地灵力朝着此处聚集,补充体内消耗。 看台之下,叶皓然淡然无波的眸子猛地缩了下,似有所觉。 就是此时! 三丈火刃抵在头顶上方半寸处,容玄浑身骨骼被压得咔嚓作响,脚下石板粉碎,双脚下陷。他瞳孔幽暗像赴死一般,瞬间以庞大的精神力瞬间强压□□内暴动的吞噬力,硬是把防御抽空了大半,太虚剑意自行运转,浑身灵力爆发出无边剑气。 玄光刃瞬发,凌厉的光刃如刀割般肆掠八方,以身化剑劈开炙热炎火,冲到玄阶长剑攻击范围内! 法器划破手臂,鲜血流出,他的脸色骤然白了几分。 “不过如此,你也就这点能耐。”罗元冷笑了声,只觉对方抵住的力道有所松动,剑刃劈向来人面门,这个距离以这个角度,就算是真正的一阶灵师也得饮恨! “你死定了。” “呵……”终于靠近长剑,容玄脸色冰冷咽下涌上喉间的血,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他手臂崩裂鲜血直流,被烈焰烤得漆黑,焦糊的肉味飘散开来,底下人脸色发白。 是要结束了吗? 剑刃劈开手掌,容玄一把握住! 火光把容玄的脸印得扭曲,庞大的精神力顺着手掌相连之处涌入长剑中,一路势如破竹,径直将某人留下的魂印抹除,留下自己的魂力烙印…… 火光使鲜血蒸腾,水汽笼罩,视线变得朦胧。 隐隐看到模糊的轮廓,只见容玄整只手连同半截躯体仿佛被融化,眼前这一幕深深挑拨着底下众人的神经。有的甚至撇开了视线不忍继续看下去。 就在台下几乎所有弟子都以为这人必死无疑,而且死相凄惨之时,一声惊吼令人精神一震。 “这……你干了什么!” 罗元目露惊骇之色,剑失去控制,震颤不已,拼命压制就是不听使唤。他虎口裂开,剑脱手而出,凌空翻转几圈,飞到容玄手中! 底下传来一阵到抽凉气的声音,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夺剑!?除非精神力碾压对手……那么容玄! 太难得一见了,不少人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均闭紧了嘴目光紧紧盯着战台,不愿遗漏分毫 。 “这剑还凑合。”容玄嗓音沙哑,重创下依旧漠然冰冷的脸比扭曲的厉鬼还让人恐惧,他以还算完好的左手握剑,凌空挥舞了几下。 顺手是顺手,只是轻了点。 容玄是一级灵纹师,修为灵者大满圆,精神力却是恐怖的灵师四阶,远胜庄通一筹! 后者留下的魂印,稍微费点心思就能抹除。 罗元根基不稳,光顾着突破却不好好巩固,拿了长剑也不知道怎么用,破绽百出。否则要换成叶皓然,近身都难。 看台上,庄通猛地瞳孔微缩,情绪差点失控,他发现和本命法器的联系竟突然断了! 混账东西!他紧盯着战场牙关咬紧,面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容玄轻轻侧身,一掌震断罗元浑身血骨,把人扫出老远,手持长剑,没等他落地便杀到眼前。 “剑不是你这样用的。” 狂妄的……话还没出口,罗元瞬间睁大了眼。 他看到了什么! 容玄随意地握着,太虚剑意自发运转,剑气陡变,刹那间剑身之上火光收敛,奔腾的火焰消失无踪露出赤红长剑本体,散着浅淡红芒。 剑势滔天,凌厉逼人! 恐怖的灵力控制,已经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剑身滚烫,引得空气中水汽蒸腾,触之即伤。不过是换了个人拿着,那柄剑立刻变得大不一样,仿佛活络了般破坏力十倍增涨,战势一边倒,罗元毫无还手之力! 看台上有眼力的人瞠目结舌,不只是掌门,就连那位灵王也变了脸色,微惊出声。 叶皓然很诧异。这究竟是什么功法,剑意流畅,浑然天成,跟吞噬毫不沾边。容玄修炼的是御剑类的功法,那刚才是……是他看走眼了? 庄通面色铁青,心里掀起滔天巨浪,没人比他更震惊。他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那里看到这法器的正确用法。 控制灵力是否精准与修为无关,而是靠经验积累,再者便是修炼功法的品阶。庄通不认为这小弟子的阅历和见识比得过他。 故第一种排除,可见原因是后者——容玄有大机缘,得了高阶御剑功法,而且远高于玄阶! 庄通目露贪婪之色,难以抑制内心极度的亢奋,就连法器被夺徒弟被虐的怨恨也暂时被放一边,越看越对那功法满意到无以复加。他修为止步不前多半是修炼不合适的低阶功法所致,否则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小地方来。 这是天意,天无绝人之路! “把剑还给我!”罗元歇斯底里地咆哮,双目充血,疼得浑身痉挛。师父亲手把玄阶法器交到了他手里,竟还保不住,他哪有脸去见师父。 “痴心妄想。” 容玄眸光冰冷,毫不留情地洞穿了罗元腹部。低缓的嗓音残酷而冰冷,堪堪传到伤者耳中。 “你不过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会嚷嚷的一条狗。其实,我从未把你当人看过。” “容玄你不得好死!!”凄厉的惨叫声让人头皮发麻,容玄面无表情执掌杀伐。 长剑每削一处,便传来一阵肉香,那一块块血肉落地,甚至都熟了,就连血液都被蒸干…… 可尽管如此,那人还活着,浑身没一处完好。 这一战无比精彩,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让人为之折服甚至为之倾倒。 到最后看台上众人神色各异,却没人站出来说些什么。叶天阳浑身抑制不住颤抖,捂住了嘴干呕出声,脸色很难看。 “你怪你师父下手太狠了?”古战很诧异,这小鬼相当纯善,很难想象那样的师父竟然会有个性格完全相反的徒弟。 叶天阳全身绷紧,豆大的汗珠却顺着额角流下。 不是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确反感用这种方式把人折磨到死,但比起这个,如果师父不能把剑夺过来,那么现在躺在地上任人宰割的人就会是…… 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复杂的东西太多,几乎要挤爆大脑。 叶天阳捏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生疼,嗓音低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怨恨师父半分。” 突然后背被人拍了拍,叶天阳炸毛似的惊起险些带翻了桌椅,回头看到竟是掌门。 叶擎苍不知何时从高位走下,沉着脸站在他身后,又拍了拍背心穴道替他顺气宁心。叶天阳平静下来,只觉那眸光莫名让他心里发毛,不由别过视线:“多谢掌门。” “啊……啊啊!” 罗元拖着不堪入目的残躯,狼狈地往战台边沿翻滚,嘴里吐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这种惨无人道的酷刑加在一人身上,落在台下无数人眼中,觉得惊悚的同时,更有人觉得万分解恨,甚至为容玄呐喊助威。 “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罗元仗势欺人,横行霸道,谁没受过他的欺辱,这种人死有余辜!如今总算出了口恶气。容师兄干得好!” 有弟子冷笑:“得了玄阶法器却还惨败,真亏还是庄长老的徒弟,估计也没脸活着了吧。” 罗元灵力消耗过度,被砍得血肉模糊,半边身体失去知觉,怒到极致大脑阵阵空白,半闭着烫伤的眼,盯着容玄大口咳血。 就是这种眼神,那种淡漠的神态,像极了高高在上,当真从没就把他放在眼里。 他记恨了这人近十年,到头来却落到这样的下场,他就像跳梁小丑,不止惨败,就连尊严也被踩在脚下碾磨成粉。 “杂碎。”容玄根本没给他喘气的机会,剑芒薄如蝉翼,却如切豆腐般割开战台,划出道道极深的剑痕。整块的巨石千疮百孔,轻微震地,石体崩碎。 又听到不少人叫好,容玄冷笑,总算没再折磨下去。他一脚踩在罗元胸膛,长剑剑尖直抵左胸起伏处,自上而下猛地刺下。 “住手!”声若震雷,响彻全场。 庄通脸色铁青,冲着那位长老怒吼,“还愣着干什么,他认输,不比了。” “啊啊!”为什么! 罗元在咆哮,屈辱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既然去不了仙宗一切都只是徒劳,他只求有尊严的战死也不想苟延残喘地活着! “为了这么个废物弟子,庄长老要插手破坏规矩?”容玄冷笑,剑尖抵在罗元心脏处,炎火滚烫,衣袍烧焦,皮肤被烫出血泡。罗元哀嚎,含糊不清地大骂,却于事无补。 毕竟是半步灵师,气旋并不完整,体内产生灵力太少,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修复残躯。 “要我放了他,可以。不过这柄剑就是我的了。”容玄道。 庄通脱口而出:“休想!” 这剑算是意外之财,用一身伤换得,容玄早已在剑上留下魂印,根本没打算还回去,听到这话嗤笑了声,低头看着罗元,嗓音悲悯:“听到没,至少我觉得你的贱命抵得上一柄烂剑,可你师父却觉得你的命连这玄阶下品法器都不如。” 罗元低吼出声,眼里的愤怒、屈辱与不甘尽数被怨恨所取代。并不只是对容玄…… “废话少说,把法器交出来,此战之后我让罗元亲自去给你赔罪。”庄通碍于情面,不好发作,只得沉声道。 “如果我说不呢。” “你敢!” 众目睽睽之下,战台与看台间,弟子与长老争锋相对,实在有些折煞看客。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认主法器被光明正大夺走,不这样拉下脸讨回来,日后可就收不回来了。 上清仙宗客卿长老常禹幽幽开口:“区区玄阶法器而已,夺了就夺了,身为仙宗之人还斤斤计较,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章节目录 尽在掌控 > 灵王大开尊口,结束了这场闹剧。 区区玄阶法器?真不愧是仙宗来人,全场皆悚然,再没人敢多说半句。 “继续吧。”常禹对叶擎苍道,“依照门派规矩,只有在族比上夺魁才能得到那名额?” 掌门称不容置疑。 “那真是可惜了。”常禹轻叹。这位容姓弟子出乎意料地不错,却只是五阶灵者。 庄通咽下一口血,脸皮僵硬得细微抽搐,他视线下移,落在战台之外某处,重重吐出一口气。 压抑般地闭上了眼。 罗元的视线没离开过庄通。可庄通没在看他。 容玄对罗元此刻的表情很满意,他一眼就能看穿这人的心思,知道此刻该怎样不轻不重地推一把,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于是在结束战斗之前,容玄转身,背对着罗元招呼杂役上台抬人下去,对他传音道:“你就该继续卑微地活着,记住这份屈辱全是庄通赐予你的。看到没,他不再需要你了,他只是在利用你回到仙宗,方便日后夺舍你这具年轻且有天赋的躯壳。亏你还把他当恩师一样崇拜,愚蠢至极。” 不用看着对方,意念级传音入脑,灵师境精神力! 罗元面如死灰,大口咯血,终于跌下战台,彻底昏死过去。 命如草芥,弱者何时退场,不会被人惦记,人们的目光只会追随胜利者,若人足够强大无论做什么,旁人均无从干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竟有人真能在战斗中抹除魂印,夺了认主法器,连半只脚踏进灵师境的人毫无还手之力,更是从头到尾情绪没有半点波澜起伏,简直前所未见!”颇有点见识的外山弟子面露惊悚之色,只觉那年轻人可怕至极,紧紧是看着便毛骨悚然。 “听说他触及灵者大满圆那等传说中的玄奥之境,能洞悉本源!单凭这点足以成为仙宗弟子了,难怪连那位灵王都说可惜。” “别忘了年轻一辈还有真正的灵师,叶皓然师兄乃当之无愧的第一,容师兄把名额给了徒弟,难不成还真打算以灵者大满圆打败二阶灵师吧。”这绝对不可能。 把来之不易的名额给了徒弟,这种前所未有的做法,对某个人前后巨大的心理落差,无不令人把对容玄的印象从谷底抬高到万里高空,提及他的语气也变得格外宽容。 唯独望着稳坐看台的少年,目光就复杂了许多,有个好师父就是轻松,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简直让人嫉妒得发狂!恨不得取而代之。 算着时间,待这最后一战完,族比也该结束了。 “轮到我了。” 叶皓然神色如常,往容玄所在的战台走去。扫清了罗元这个障碍,对手是容玄,二阶灵师对五阶灵者,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底下众弟子热情高涨,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位俊逸高大的男子,尖叫声震耳。 叶皓然,二阶灵师!终于要出场了。 “你倒是沉得住气。”容玄道,他早料到这人会最后一个上场。 青山派弟子在此之前就给了叶皓然安了个族比终结者的名头,意思是他一上台,比都不用比了。 而他会等到最后才出场,足以证明叶皓然很会做人,一来给足了众弟子大显身手的机会,二来自己养精蓄锐只战一场,便能稳坐魁首,依旧深得民心。 “原以为会和你一路同行,想不到……对不住了。”叶皓然稳稳朝前走去,抬头正对上容玄的眼,表情略带遗憾恰到好处,简直像真的一样。 “叶师兄请留步,在与你一战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 容玄没在看他,目光上移,落在看台上。 那两位上清仙宗弟子稳坐高位事不关己,明显与此地格格不入。 容玄视线落在其中一位身上,故意以挑衅的语气道:“听说古战师兄突破灵师之时,距灵者大满圆仅一步之遥,不知道我能否有这个荣幸,能与古战师兄同阶一战。” 这是仙宗鼎鼎有名的好战分子,天性好斗,说他以战入道也不为过。这人追求战意极境,只要旁人有哪一点能吸引他的注意,他都得争个高下。而众目睽睽之下挑衅,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会忍才怪。 叶天阳一怔,蓦然睁大了眼。莫非师父早有打算!? 古战浑身有股凛然的战意,只看别人战斗,他早就手痒了,之前从长老口中听说了容玄接近灵者大满圆,他就有点兴趣了,想不到这人竟有这个胆量邀战! 结果不出容玄所料,不等旁人开口,古战欣然应允:“好!” 叶皓然脸色变了,猛地望向台上。 “这……”众长老面面相觑。 灵王常禹习以为常,淡淡道:“就让他比吧。” 掌门脸色沉了些,也没有阻扰。默允了。 叶皓然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仙宗弟子自然能无视青山派的规矩,问题是容玄怎么会笃定这人会答应。想到这里,叶皓然蓦然一僵。 如果说容玄根本就没打算跟他比,根本没打算给他出场的机会? 还好,时间还长。叶皓然眸光晦暗,这两人要分出胜负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全场人山人海,被围得水泄不通,此刻再度沸腾。容玄疯了,竟然把主意打在仙宗来人身上! 鲁莽啊!同阶一战,若是败得太惨岂不是让人小瞧了青山派。 古战唤出本命法器,只见一道刺眼金光划破虚空,冲天煞气隔了老远依旧让人头皮发麻,铮铮之音入耳引得灵魂震颤,战台外不少人痛苦地抱着头蹲下,鲜血从耳中流出。 “地、地阶法器!”台下其他门派眼精的管事嗓音颤抖,脸色惨白。 此话一出,就连容玄也不禁眯了下眼,他精神力过人倒没有被灵器威压镇住,面不改色地喝下长老递过来的疗伤药,修复残躯。内伤外伤迅速愈合。 少见多怪,在上清仙宗藏宝迷地,地阶以上法器不少,玄阶更是多如牛毛,任内门弟子挑选。 而核心弟子见多了世面,这种外人看来几多珍贵,在他们眼里稀疏平常。 古战脚踩古梭,落在战台之上,立即双手结印,磅礴血气生生收敛了大半,境界压制在灵者境,却依旧战意滔天! 这人出战,就是审判长老也得靠边。 古战眸光森然利剑般直指容玄,本命法宝缩小化作一点金光没入眉心,口气十足的自负:“我不动用灵器,你可以。即便如此,一刻钟内,你必败无疑。” 容玄把剑一抛,握住剑柄,剑尖指地,重重往下一掷。长剑离手,笔直地插在身侧战台上,剑身没入三寸有余。 “这样才算公平。如果时间到了,我还没输呢?” 长剑穿石,上半截竟然纹丝不动,这一手露得极好,有几分本事。古战兴致大涨,也不恼:“一刻钟内没分出胜负就算你赢。” 古战特意等到容玄伤势痊愈,才示意开始。 刹那间,两人身如闪电,几乎是同时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只听半空轰地一声巨响,凌冽劲气如狂风肆掠开来,迷了人眼。 “好快!”观战弟子目露骇然之色,视线追随这两人只觉眼花缭乱,甚至忘了呼吸。 灵者巅峰之战精彩绝伦,精准的灵力控制,身法极速,肉身无双!古战能做到这样无可置疑,没想到容玄对上仙宗核心弟子,竟然丝毫不落下风,这是怎样的战力,让人望而生畏! 赤手空拳引得连串破空声振聋发聩,无数弟子伸长了脖子,能看到青筋直冒,眼睛因激动而充血:太给青山派长脸了! 古战相当振奋,他精通炼体肉身极强,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敌手,竟没让他讨到半点好。古战当即抽身倒退数步,不再近身肉搏,直接以灵决定胜负。 “你很不错!不过到此为止了。” 话音刚落,恐怖的灵力越体而出,竟有金光流淌,聚成十股,万化成箭,凛然杀气暴涨十倍不止。 “万化决!” 玄阶下品灵决,攻击分散成十,截断八方退路。 金箭轻易洞穿土元盾,在容玄身上留下道道血痕,他习得的黄阶法决全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十道杀伐轮番攻击下,战台不堪重负,轰然坍塌了大半,只剩小半完好,面上依旧裂纹遍布,可见金箭攻击力之强。 玄阶下品灵决一出,胜负很快分晓。古战控制着十只金箭,迅速占了上风,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似乎勾起嘴角在笑。一闪即逝。 容玄躲闪不及,竟是以身相抗,只堪堪避开要害,重伤处鲜血淋漓,就连脸上也被划出两道伤痕,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早已准备好的灵料脱手而出,精准地落在最后一处阵点。 咋一刹那,一股奇异的波动笼罩整个战台。 阵法成型! 震碎的战台一角,碎裂的石子升空,被风灵阵牵引,铺天盖地布满了四方天空,更有不少还聚在他周围,被金箭攻击成粉,却再度腾空,更细更小,无孔不入,如微小暗箭横扫四方! “这是什么法决,怎么从未见过。” 这古怪的变故顿时让台下弟子目瞪口呆,看台之上也仅有少数人瞧出倪端,分外惊讶。 古战一边操控金箭,无法分出心神躲避所有攻击,顿时衣袍被洞穿,狼狈不堪。 但见铺天盖地的碎石如暗器般,割开台面,古战惊呆了,修为压制在灵者境,可他的精神力却是灵师五阶,也就只能控制十只金箭,而容玄竟然能操控如此多的石子,简直耸人听闻! 五次攻击同一处才能毁掉一柄金箭,而风灵阵石子攻击力不足,等古战破阵而出,容玄终于一拳粉碎其中一柄金箭。 他眼里精光闪过,身法陡然快了一截。灵力越体而出,化作实质性的利器,聚成一股,又迅速一分为三,皆凝聚成剑,剑身格外凝实,杀气比之金箭还要强烈。 这情景万分眼熟,除去形态不同,就连灵力波动也相差无几! “这是……”古战变了脸色,瞳孔猛缩,绽出难以置信的寒芒。 容玄目露精光,嘴唇动了动,吐出三个字:“万化决。” 众目睽睽之下,三柄利剑隔断虚空,携着无边威势,朝着对方杀去! 底下人潮汹涌,无数弟子但见这一幕,脸上的神情简直不足以用惊恐来形容,甚至脸红脖子粗张开嘴,却吐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现下谁敢说什么青山派第一人,所有人都是瞎子,全都看走眼了! 这才是真正的强中之强,天资千年难得一见。 三柄短剑力压九只金箭,竟是旗鼓相当,不分高下!全力轰杀之下,猛地一声巨响,一损俱损,化为点点光波消散无踪。 “这怎么可能!”古战厉吼道,抵挡之下心里万分震惊,远没有表面上那般冷静。 的的确确是万化决! 这可是上清仙宗的独门灵决,由古族所创,绝不可能外传。也就是说这人看一遍竟学会了! 那族里耗费十日学会就被捧上天的所谓天才弟子,是不是都不用活了! 刹那间扭转战局。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什么灵决都能看一遍就学会!” 古战完全失了冷静,狂暴的灵力越体而出,灵师境威压若隐若现,漆黑的劲风肆掠开来,阴风阵阵,血色毛发飘荡。 “血煞掌!” 在他身前巨大的黑色手掌迅速成型,刹那间古战脸色白了许多。 这等手段绝非灵者境能施展,看台上数人惊起,就连那位灵王长老也站起身,似乎想要阻止。 五阶灵师威压下,玄阶巅峰灵决足以震断血骨。容玄倾力抵挡,灵力消耗一空,喉间腥甜。 他捏碎灵石徒手布阵,碎石滚落,泥土迅速翻起,地面迅速荆棘遍布,阻挡住古战的攻伐。却依旧于事无补! 漆黑手掌所过之处,地刺阵负隅顽抗,只能减缓速度,却不能完全抵消。 古战一跃而起,俯冲而下形成封锁,大掌直压容玄头颅,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容玄催动两道阵法进行防御,一柄长剑如虹瞬息闪现,剑尖直至古战后心,滚烫的热浪令空气蒸腾,正是玄阶法器长剑! 古战陡然一滞,身形顿在空中。他这才想到了什么,强行收功,却遭了反噬,神魂巨震。 他轻轻落地,一丝鲜血流出嘴角。 “时间早就到了,你输了古师兄。”容玄重重吐出一口气,旋即撤掉全身防御,后退一步远离阵法中央。 死寂,全场悚然。众弟子神情呆滞,张大了嘴静静地望着战台。 叶皓然目露精光,隐隐有几分失态,却又被压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古战深呼吸平复心情,面上恢复古井无波,只是眸光格外渗人,有种莫名兴奋在里头:“如果灵力恢复,再给你更多时间,刚才那一招你能不能学会?” 容玄冷笑:“如果我能挡住五阶灵师全力一击,就能学会。” 这话讽刺的意味居多。 古战眼里精光闪过,他自然能看出容玄心情很差,刚才他不小心动用灵师境修为,血煞掌可是玄阶巅峰灵决,就连寻常四阶灵师都必死无疑,更何况灵者。 后者态度不好也正常。 但这样战到一半,自己不止没尽兴,甚至还输了,怎么能就此甘心! “我若帮你拿到名额,你会怎么报答我?”古战压低声音道。 章节目录 胜者容玄 > 很好,鱼上钩了。 容玄心里没有半分吃惊,这种打法肯定能吸引古战注意。他想进仙宗,但对陪这人战斗毫无兴趣,更何况真正的大鱼是另外一条。 容玄眯了下眼睛,没说话。 “不必太惊讶,希望你去了上清仙宗尽快突破修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与你再战一场了。如果你早出生个五年或许能做我的对手,这是很高的评价。” 眼前这人的实力完全出乎古战的意料,就算对方不回答古战也没恼,前所未有的兴奋让他禁不住想要狂吼,极力压制下显得嗓音高昂了许多。 谁知,容玄皱眉道:“古战师兄太难为我了,其实弟子更喜欢布阵,对修炼没多大兴趣。” 放屁!见他睁眼说瞎话,庄通额上青筋直冒,这可从没听说过,如果真会布阵,哪会现在才说。 想到师父说这话一脸认真的神情,叶天阳忍俊不禁,他可记得师父闭关专研了布阵典籍十日,最后踏着一地乱七八糟的卷轴古籍出来脸色相当阴沉,出门还踢飞了脚边那本。 突然叶天阳笑不出来了。他想到了自己。 ……差距是不是有点,大过头了? 周遭嘈杂不堪,像是听到极其不可思议的话,面露惊色交头接耳。 容玄神色不改,依旧泰然自若。 来的这三位,灵王在上清仙宗实在是多如牛毛,更何况还是客卿长老。这些人都弄错奉承的对象了,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另两位弟子。而话语权最重的,不是古战,而是顾北斗。 就是这位不起眼的一阶灵师,真正身份尊贵的二级灵纹师! 上古容族庞大而鼎盛,没落后分裂成无数块,甚至与旁系婚配等等原因改姓,以至于容族传承早就断绝。上清仙宗内定名额只是遍地撒网,甚至许多小族也被囊括进去,上辈子如果不是成圣之日声名大振,修道天赋暴露,或许不会有人把矛头指向容玄。 之所以会为涅槃圣法而死,除了有心人污蔑,被宗门遗弃还倒打一耙,只因为他姓容。 这次进上清仙宗想置身事外,俗称偷师不办事,最重要的是隐藏容族后人身份。 容族从没出过有炼药、炼器或布阵天赋的弟子,混元噬道改变了容玄的体质,能五行兼修,再加上灵者大满圆,他虽然对布阵没兴趣,但灵纹师的名号却能省事很多。 想站稳脚,并不一定靠修为,而是以灵纹师的超然身份来伪装。 果然话音刚落,看台上古战空座旁边,那位不起眼的上清仙宗弟子气息变了。 “这可由不得你!”一听容玄说他对战斗没兴趣,古战顾不了那么多,顿时嗓音抬高八度,当着全场所有人的面道:“既然你学得我族秘法,上清仙宗内门弟子身份是跑不掉了,必须随我回仙宗,否则我无法跟族中长老交代。” 古战为容玄说话的意思很明显,分明先前拼得你死我活,如今竟然站在了容玄那边,如果不了解他的为人,这转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青山派力挺叶皓然的一众长老脸色变了,王寅长老起身扫了眼岿然不动的灵王常禹,怪声道:“如果坏了规矩,要如何处置他是以后的事。眼下族比还未结束,恐怕小友做不了主吧。” “距离族比结束还剩一刻钟不到,就这点时间不够斗上一场,这次的胜者便是容玄无疑。”古战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有些不屑。 王寅没再开口。 怕什么,常禹都还没说话,哪轮得到这弟子做主。身侧江长老不再沉默,起身道:“这点时间也足够了。规矩不能坏,还请小友下台,族比最后一战可在另一处战台继续。” 叶皓然眼里幽暗无比,突然裂开嘴冷冷笑出声。 半刻钟的确是够了。 看来这些人还不清楚情况,古战眸光冰冷刺骨,一一从那两人面前扫过,而后盯着看台上那位,无奈道:“你哑巴了,说句话啊,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总行了吧。” 众人这才看向另一位仙宗弟子,不得不说这人一不发,区区一阶灵师修为,存在感弱到不行,故一直被忽略。 可细看之下,虽是一阶灵师,却有些琢磨不透。说不上来。 “常长老。”顾北斗端着茶杯,朝着常禹喊了一声,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 “我的想法和古战一样,这位名为容玄的青山派弟子,的确该带回仙宗,不知长老意下如何?毕竟还得你来做主。” 这么猖狂!那几位反对的长老变了脸色,猛地看向常禹,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常禹面上没有半分不悦,反而笑道:“顾小友哪里的话,既然你们二位都看重此人,那老朽自然是没有意见。” “常长老,这位小弟子……”王寅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在座没人把他当回事,却没想到偏偏是这位不起眼的一阶灵者,竟然连堂堂三阶灵王也得以礼相待,他说的话,堂堂灵王完全不敢反驳!究竟遗漏了什么。 “不得无礼!”常禹眸光一凛,神色肃然,起身向众人介绍顾北斗:“这位来自上清仙宗星罗阵堂,三大主脉之一的核心弟子,乃是二级灵纹师。” 底下黑压压的人几乎全部僵住,缄口结舌! 二级灵纹师!这等超然存在,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这里。 众所周知,泱泱上界三千大洲,擅长炼丹炼器亦或是布阵的人少之又少,这些人身份尊贵,大多脾气古怪,极难结交。 顶着灵纹师名头,无论走到哪都会捧为座上宾,而且是各大势力极力拉拢的对象。 这等存在,竟然就在眼前,还被忽略了如此之久! 称其‘小弟子’的王寅脸色惨白,双腿发软险些瘫软在地。 如果这还不够震悚,顾北斗的下一句话足以让人再度癫狂。 “叶掌门,恕我直,之所以力荐台上这位弟子,是因为他是一位灵纹师,精神力已经到了四阶灵师境,这等天才比起一般的灵师境小弟子,可谓云泥之别。”顾北斗直。 这人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便语出惊人。 消息十足劲爆,容玄是一级灵纹师!?这话若不是从一位真正的灵纹师口中说出,没人会信。 整个青山派没有任何一位懂布阵的存在,更何况也没听说容玄有被人指点,这也能无师自通? “孤陋寡闻!容前辈三年前就会布阵了,什么玄阶法决看一眼就能学会,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看到铺天盖地的石子攻击了没,那可不是法决,而是阵法,名风灵阵。最后面那个能催动化土为盾器,土刺无处不在,防不胜防,被困入其中甚至能抹杀灵师一阶的存在,叫地刺阵,黄阶下品阵法……”罗元战败,张理没了顾忌,憋了许久的话简直不吐不快。 “上一战这些狠招都没使出来,容前辈对罗师兄还是手下留情了的,若真下狠手,罗师兄肯定尸骨无存。” “没想到这么用心,我们错怪他了。”被吸引来听的弟子连连点头,感动不已。 看到眼前这些弟子个个痛心疾首,张理心情无比舒畅,跟他当初想法差不多,活该悔不当初,还是他有先见之明。 容玄是他佩服到五体投地的人,而天阳又是好兄弟,如果这两人都能顺利进上清仙宗,或许还能跟着沾点光,希望渺茫也罢,张理由衷地为他俩感到高兴。 顾北斗神色如常,最后道:“上清仙宗不缺天分高的修士,但需要能人,我等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该选谁。如果诸位不同意,我只能认为是私心作怪想把灵纹师留下,不过那也得问问这位弟子同不同意。” 不用问,能进上清仙宗,谁还会留在小小青山派。容玄能亲自参加族比,不惜以身犯险,足以证明其态度。 古战冲着顾北斗啧啧摇头,有口才,厉害。 这话他是说不出来的。既而侧过头看到身侧的男子,又见一脸淡漠。 果真是师徒,都这么淡定。 不好的预感成真,叶皓然立在人群中,却像与嘈杂的环境隔离开,独立于一方天地,浑身散着刺骨的寒意,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他心里绝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如今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打从一开始容玄笃定了古战会应战,换之看穿了那人性格,他甚至还觉得与罗元交战的时候,是在拖延时间,最后明明能轻易了断,还故意震碎了一角战台,其实是为了施展灵阵提前做好准备……如此心性与城府,这是容玄? 究竟眼拙到离谱,竟然到现在才明白这人深不可测,或者说容玄是故意的,故意削弱存在感,故意惹他注意却又不当面行动,让他掉以轻心!叶皓然越想越觉得背脊冰凉,到最后却不怒反笑。 他勾起唇角,有种危险的意味流露。 灵王常禹接着顾北斗的话,继续道:“老朽无话可说,这次容玄小友定是人选之一。此事就这么定了,青山派有两个名额,至于如何分配是诸位的事,我等无从干涉。” 话说到这份上,事已成定局。 掌门默了下,对着身侧之人招了招。并没有亲自宣判。 沈玥得令,站起身走到看台边沿,抬手做了个肃静的手势:“时辰到,族比结束,胜者容玄。” 全场轰然爆炸开来,惊呼声响彻天际,正在台上那人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雀跃。 不知何时,上清仙宗的三位已经退场。看台上青山派掌门和长老还在,胜者上台会有奖励。 容玄走下战台,众人自动让道,一直通向看台下方台阶。那条道很宽敞,叶皓然正站在那里——他周身五米内,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这位青山派包括掌门在内无数人眼中的无冕之王,族比夺魁的不二人选,绝对的上清仙宗内门弟子名额获得者,正直直地站在那里,站了近三个时辰,看了无数场战斗,却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 不说句话实在难以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叶师兄,真不好意思。”容玄弯起唇角,走向叶皓然……身后的台阶。 章节目录 人与人的差距啊 > 容玄说这话的时候恰好走到他面前,而且并没打算停顿,谁知叶皓然反而动了,朝他走来。 竟然不打算沉默,这倒很出人意料。 容玄停下来,想看看这人会是什么反应。 叶皓然突然靠近,倾身拥抱了他。尖细的下巴抵在肩膀处,不轻不重正好是头颅的重量,容玄浑身僵硬了。 轻轻一下便放开,叶皓然没有任何表情,更没说半句不满,直接转身离开。 直到那人没入人群消失不见,容玄微微皱眉,就算身理上再厌恶,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这就是忍性!不论心性还是城府,庄通和罗元加起来都不值一提,这就是年轻时的叶皓然! 他有种预感,后者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叶师兄果然气量大,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这时候竟然还表示道贺,没有半点不满,这等心性远非常人能及,太难得了。”推己及人,他们可做不到这样,原本以为会看到叶皓然失态,结果却出人意料。看到这情状,周遭的人也都赞赏居多,更多的是由衷的敬佩。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人道:“看来皓然师兄是真把容师兄当朋友,听说以前两人关系就一直很不错。” 不止如此,还未走远的三位上清仙宗之人隐于暗处不由多看了几眼,,先前没把这这些小弟子放在眼里,也对这小弟子刮目相看,气度能容常人所不容,原本稳操胜券,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时候竟也没有半分失态。 这位弟子也相当不错,只是可惜了,或许回去该试着提议把青山派的内门弟子名额多加几个。灵王长老若有所思。 “他叫什么名字?为人如何?”常禹问庄通。后者坐镇青山派多年,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弟子的脾性。 “叶皓然。青山派年轻一辈第一人,乃是百年难见的半灵体。品性端正,不可多得。”庄通道。 “如果两位真是朋友,那容玄做得有些不厚道啊。” 庄通眼里精光闪烁,故意装作几番欲又止,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沉声道“不瞒三位,现在说这话有些不合适,但也不能给仙宗留下隐患,还是得留个心眼。容玄心术不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或许不大可信。” “哦?竟有此事。”灵王常禹微微皱眉。 古战不屑地轻笑,并没当回事。不怕城府心机深,就怕无知愚笨。 上清仙宗坐拥疆域近百万里,强者数不胜数,如果连个灵师都不是的一级灵纹师也得忌惮,说出去也不让人笑话。 顾北斗更不当回事,也不想再听了,淡淡道“那可多谢庄长老提醒了。” 庄通受宠若惊,无比殷勤道“应该的应该的,身为上清仙宗之人,能为仙宗出一份力,是我分内之事。” 三人由庄通带领去了门派议事内堂,一路上颇委婉地暗示自己对上清仙宗的忠心,希望能早日回归的愿望。 常禹稍稍松了些口只说回去提一提,也许有希望,庄通险些老泪横流,带到地方后自己出门连过门槛都险些摔倒。 古战和顾北斗面面相觑。 ** 族比战场,下方人头攒动。观战之人还未尽兴般,视线落在那位高挑的男子身上,从未离开。 容玄走上看台,面对掌门和一众长老,不可避免地虚与委蛇一番。 台下发生的事看在眼里,而叶天阳起身却站在一旁没有迎上去,笑得有些勉强。跟着容玄那么久,叶天阳耳濡目染,尤擅察观色。 第一次有人近身,师父竟没有动怒。果然叶皓然是不一样的么…… 可现在是该想这个时候么!叶天阳苦恼地垂下头。 青山派长老神色各异,纷纷来道贺——毕竟从此刻起这位弟子身份不再一般。但碍于情面却没有太过殷勤。 既然庄通离开了,也免得老脸丢尽。容玄懒得跟这种人多说半句废话,留了罗元一命,都不用他亲自动手,这老鬼有的受了。 “既然皓然都没反对,我等之前也就随口一说,还望容玄小友不要放在心上。这次两个名额,倒让师徒二人占了,可喜可贺,刚才族比时,天阳可是很担心你,一直坐立不安呢。”王寅老脸笑成一朵花,对容玄他是心服口服,但叶天阳却有些不屑。既然知道容玄对这弟子看得重,当着他的面没人会贬低这弟子胆小,没见过世面。 容玄走过去,抬手在少年头上揉了揉,目光柔和。 “为师以为你会高兴。” 台上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叶天阳。 “高兴!当然非常高兴,徒儿从来没想过师父会……”少年要哭了,那一瞬间的心情难以形容,他眸光如水,头点的像抖筛似的。 底下人伸长了脖子,嫉妒到无以复加,不知不觉中充满了敌意。 “好了,别说了。”容玄打断他的话,把手收回,瞬间恢复常态。 “族比夺魁的奖励,祝贺你。”叶掌门手持一个古朴的玉盒,朝他走来。 丹药圆润,散着白玉般的光泽,明显品阶不低!浓郁的药香扑鼻,让人精神为之一阵。 玄阶上品丹药,上清仙宗绝对不缺。但不知为何,就连灵王常禹也露出异色,特意留意了几眼。 容玄看都没看,直接道:“给天阳吧。” 底下又是一阵哄闹,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上品魂凝丹有助于凝聚大气旋,等你突破灵师就能用上,对你徒弟而为时尚早,拿着也是浪费。”叶擎苍对他的冷淡很不满,执意把玉盒给了容玄,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别高兴得太早。还有事得提前知会你们,你俩随老夫过来,其余人散了。” 青山派大堂,议事之处。 灵王常禹正等在那里,古战和顾北斗都在。气氛有些严肃。 “恭喜二位成为准上清仙宗内门弟子,老朽就不说废话了,诸位也该知道……” 准上清仙宗弟子加了个准字,还不算真正过关了。从附属山门脱颖而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数以万计的附属宗派中脱颖而出的弟子将汇聚在一起,参加仙宗试炼,按通过考核的排名分派到各大主峰、附峰或各大殿堂。 试炼之地在隔离的小岛中,那里名葬仙岛,是上清仙宗庞大的底蕴之一,只有准内门弟子才能入内。那地方限制了修为,虽然困境重重,相对机缘也丰厚,妖兽大多都在能力范围内,打不过费点心思至少逃得过,运气不错还会有一番机缘。 这些容玄自然都清楚,上辈子好事做尽,考核时帮助观察记录弟子表现这种枯燥乏味的事没少干,那地方绕来绕去跟迷宫似的,有几条路线却有大机缘,当初不慎错过追悔了好些年,在外维持秩序不能进去简直挠心挠肺。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去看看那副图! “如果考核失败了又会怎么样?”容玄问道。他知道答案,但叶天阳并不了解。 “没有考核失败这一说,只有表现得好与不好,表现得好有可能会被内门长老甚至是峰主看重收入门下,表现得不好那就是普通内门弟子,待遇相差悬殊,不过也不是外门弟子能比的。” 不知为何,容玄发觉这长老语气很冰冷,似乎不愿多说下去。 上清仙宗开门纳新每十年一次,就连外门弟子或外门杂役的考核都十分苛刻。能去葬仙岛参加考核试炼的准内门弟子无不是各大附属山门的佼佼者。 历练之时,所有人的表现都会被四方水镜记录,显示在上清仙宗核心密地,众高层齐聚,看似严肃,实则挑三拣四,选出一些看得顺眼的,为自己内峰增加新鲜血液。 当然如果有特别出众的存在,也会出现几位峰主或族老争相抢夺一人的情景。 “十日后前往这地方,与所有附属山门选出的弟子会合,葬仙岛的门户便是在那里,午时一到立即开启,务必要准时到场。” 需手持所属门派凭证,由本门派长老带领前去。葬仙岛通行玉令等去了才会发放。 灵王常禹边说边看了看容玄身侧的少年,这小弟子单看还不错,但修为毕竟低了太多。 去了葬仙岛,不止讨不到好,估计会…… 他叹了口气。 叶天阳安静地听着,对着长老还以谦逊微笑,似乎并没察觉出别的什么。 依附于上清仙宗的除了这些小山门,还有不少百年甚至千年底蕴的大门派,那些地方由仙宗长老亲自前往还说得通,但在青山派这小地方逗留太长时间,容玄总觉得很奇怪。 其实这些规矩并非是仙宗来人亲自去说,三人即日便会离开,古战有话要说,这才多等了一会。 “我很期待在上清仙宗和你碰面,真希望能在同一座主峰,那样相遇的机会更大一些。相信我,比起你灵纹师的天赋,还是修为突破登临绝峰更适合你,这种战法前所未见,去了上清仙宗对你感兴趣的人绝对不止我一个。” 容玄扫了他一眼,既不答应也没反驳。 以为他默认了,古战很满意,以师兄的身份叮嘱再三,临走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在乎你的为人,只要修为够高就行。”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容玄眸光一暗,随口敷衍了几句。 三人终要离去,一众长老相送,叶天阳跟着容玄正打算一起出去。 “容玄你留下,其他人先走。”掌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极具威严。 容玄略微一愣,迅速恢复如常,他把叶天阳推出门,叮嘱道:“会有人送行,你不用去凑热闹,静下心来继续修炼,这种事习惯就好。” “好。我回风灵阵闭关,等师父回来。”叶天阳连忙点头,笑着出门顺手带上了门。 上清仙宗来人到来得突然,阵容不算庞大,走的时候送行之人众多。 鹏鸟盘旋于青山上空,唳声震天,五阶妖兽凶煞之气慑人心魂,却对三人俯首,任其登背。 长翅扑腾,狂风席卷,带着三人腾飞而出,庞大的躯干没入云端消失不见,闪瞎了底下没见过世面小弟子的眼。 叶天阳走的是另一条路,抬头看了一眼飞远的鹏鸟,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院子,心情还是久久无法平静,叶天阳收拾完院子,师父还没回来,值得硬着头皮冲进风灵阵中,修炼身法感悟道则。 还没来得及跟师父说,他修为遇到瓶颈了,先前打通的那两道灵力循环阻隔了大多道筋脉,想突破灵者大满圆太难。 他有时候甚至有种干脆废掉修为从灵者一阶开始修炼的冲动,不然每突破一阶得打通三百多段经脉,还得围成灵路循环,实在是难如登天。但本身实力就差,实在狠不下心从头开始,如果想法是错的,那不是跟师父隔得更远了么。 人与人的差距啊。 风灵阵复苏了一半,还在叶天阳能承受的极限范围。此时繁杂思绪太多,无意之中身法越来越快,叶天阳感叹,突然余光扫过,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他蓦然睁大了眼:“谁……” 后脑被重重一击,昏倒在地。 ** 待人走远,外头寂静了。 偌大的内堂宽敞明亮,只余两人。叶擎苍从座椅上方走下,开门见山道:“你进上清仙宗可以,但徒弟不能跟你一起去。” “掌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容玄眸光迅速变换,脸色阴沉,气氛压抑了不少。 叶擎苍神情肃穆,看不清喜怒:“老夫承认你爱徒心切,想把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可容玄你要知道,葬仙岛凶险万分,前去试炼的全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足有近十万人,以你的修为勉强排在中等,试炼中难免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危险,你徒弟非但帮不了你分毫,而且还可能陷你于险境。” 换之就是帮不上忙还倒拖后腿。叶掌门向来事不关己,现在突然来关心他的安危,可能吗。 “依掌门之见,该当如何?”容玄问道。 “让皓然与你一同前去,相互有个照应。你徒弟留下,由老夫亲自教导,等到下届族比自然而然能进上清仙宗。” 又是叶皓然,他煞费苦心谋划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把叶皓然挤下去。容玄不怒反笑:“叶掌门反对天阳进上清仙宗,是在为叶皓然当说客么,现在再说这些,未免太晚了。” “随你怎么想,如果不是因为……”叶擎苍说到一半陡然顿住,脸色冷了一截:“天阳的实力远不够进上清仙宗,你分明知道,却还要一意孤行!你有危险是其次,但你徒弟会没命,你以为是做了好事,实际上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容玄被这语气给惊了一把,正待看清叶擎苍的表情,后者已然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你自己好好想想。” 这算是下逐客令了。容玄眸光闪烁不定,抬脚想往外走,却又停下,询问道:“掌门和叶天阳是什么关系?” “他的名字是老夫取的。” 叶擎苍侧过身,冷声道,“老夫可没闲心跟你们这些小鬼搅合,把天阳交给老夫,你大可放心离开。” 容玄当然不放心。 印象中叶擎苍古板而冷漠,门派之事事无巨细全是沈玥沈长老在打理,他除了鼓捣一下稀奇古怪的草药,平时总不见人影。虽然收徒弟出手阔绰,却鲜少指点,容玄以为这是因为他本身实力不高的缘故。 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以他如今的眼力,依旧觉得这人深不可测。 莫非不世出的能人就是叶擎苍?上辈子是他把叶天阳教成那副鬼样子?不管自己死活,倒是更在乎叶天阳的安危,两人是什么关系?叶天阳身份不一般,那这位是…… 容玄皱眉:“你到底是谁!” 叶擎苍不屑一顾,冷声道:“老夫的身份你现在还不配知道。” 容玄微怔,并没有生气。现在回想,的确有迹可循。特别是上清仙宗来人尤为明显,不只是灵王不敢造次,就连顾北斗二级灵纹师也莫名恭敬,要么叶擎苍修为是假,要么还有另一重身份,比如——炼药师。 又或者二者兼备。 如果真是如此,以后者的超然地位,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隐匿在这小山门中当掌门多年,说明并没打算暴露身份,的确也有说‘你不配知道’的资格。 “那么我的事也希望掌门不要插手,告辞。”容玄恢复常态,转身就走。 “等等,你真的不想知道?”叶擎苍惊讶,他虽然没打算说,但容玄的反应却让他稀奇。 “知道了也没用,因为跟我没关系。我只想安稳修炼,不想惹是非。”容玄平静道。 叶擎苍没拦着容玄离开,只是若有所思。 这弟子十足的谨慎,而且心智过人,虽然严厉苛刻,脾气差了点,但教导弟子的方法大体上不错,如果还能护短,那叶天阳跟去或许也没多大不妥。 只是……叶擎苍叹了口气。 容玄一路疾驶,往住的院落飞驰而去,叶擎苍这话提醒了他,深入想想便觉头皮发麻。 青山派离容族祖地很近,掌门是超然存在却隐匿在此,只为了叶天阳?容玄自己却是被他爹托付给叶擎苍的,还是说和他也有关系?除了掌门之外还有谁在窥视,究竟有多少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容玄越想越复杂,就凭他现在的实力,中州巅峰势力,大衍神朝至高层间的谋划还轮不到他来插手。他厌恶这种被动应对的感觉,简直太糟糕了。 青山派太小,小到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逃不过窥探者的法眼,相比而还不如去上清仙宗,有上古大教这一庞然大物庇佑,他在十万里疆域内就好比大海中的一滴水,至少几百年都不会有危险。 这小地方他不想再待下去了,得赶紧收拾东西立即上路。 谁知一回到院子,容玄蓦然脸色一僵。 满目狼藉,屋前石桌掀翻在地,院外的风灵阵被毁了个彻底,凌乱的脚印和乱斗的痕迹众多,明显不止一两个人来过。 “叶天阳!” 没有人回应。 章节目录 变故 > 容玄走到被毁的风灵阵边,摸了摸染血的碎石,上面有干涸的血迹,是天阳的。方圆十米内没有熟悉的气息,叶天阳不在这里! 突然房屋角落传来异动。 容玄厉吼一声:“滚出来!” 形状像狼的紫毛小兽缩成一坨滚了出来。 没等容玄兴师问罪,雷火抬爪猛地扑向他的裤腿,转瞬泪如雨下。 “老大!小主被坏人抓走了,我使尽百般术法与那恶贼大战八千回合,打得昏天黑地到最后也没救出他!那老贼卑鄙无耻阴险狡诈,还带了数百位帮手,那么多人打我一个,连阵法都被毁了,我尽力了老大。” 容玄脸色冰冷到极点,直接一脚狠踩了上去:“是你闯的祸?让你装成凡兽安分守己别给人添乱,谁准你私自战斗,找死!” “老大,我冤枉!”雷火自夸不成,欲哭无泪,只得说实话。 “那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小主刚进阵法里头修炼,就被人给打晕了拖走,实在太快了,我刚打算跟上去看看,又有好些人类气势汹汹而来,把院子堵得死死的,似乎知道您不在特意来找小主麻烦,却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一步。说什么不公平,谁没什么能耐就白捡便宜,骂骂咧咧地走了。应该没什么事吧,我能感觉到小主还活着,认主魂印还在。” 雷火不认识青山派其他人,后面到的那一堆人它甚至记不起来长相。最先出手的人没看清,描述也描述不出来,眼看着容玄脸色越发冰冷,雷火咽了咽口水,眸光闪烁:“老大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去了也救不了小主,就怕老大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着急!还好老大你回来的及时,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叶天阳在哪里,带我去。”容玄弯腰把紫毛小兽拎了起来,毒蛇般阴冷的眸子直视着它:“别想打什么歪主意,如果我徒弟死了,我连你一块杀。” 雷火收敛玩闹的语气,沉声道:“天阳还活着,却离死也不远了。” 容玄脑弦吱地一声绷紧:“带路,不用伪装了。如果叶天阳没事,我会连你一起带进上清仙宗。” “跟我来!这边!”雷火带路,化作一道紫光飞掠而出,容玄紧跟其后。 一刻钟后,荒林沼泽地。 荆棘遍布,凶兽尸骨遍野,古木参天却是压抑的漆黑之色,树干上泼洒过妖兽的鲜血,显得格外压抑。 “大概在这一片,天阳应该是昏过去了,不管怎么呼唤他都不应。”雷火也急了,认主之后无论相隔多远也能意识交流。它以前是有过小心思,如果叶天阳死了正好恢复自由或者另投明主,但现在还早,更何况容玄肯定不会放过它,只得早早绝了这念头。 此地地处青山派历练之地边沿,妖兽等级不高,但环境恶劣,恶臭难闻,平时很少有弟子往来。 越往里走,丛林茂密了许多,巨木遮天蔽日,天色昏暗,分外阴森。 容玄脚踩在潮湿的泥地,眉头皱得厉害,神识之下周遭风吹草动了然于心,各种凌乱的痕迹中寻出路不算太难。雷火惊奇地发现这人像是来过这地方一般,轻车熟路般往某处走去。 突然,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打破沉寂。 “顺手抽了两鞭子,真过瘾。”暗林中传来窸窣的声响,有四人结伴正往这个方向走来,其中一人说话尖酸刻薄,嘲讽道,“怕什么,反正他被庄长老打昏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我们不说,谁会知道。” “早看他那副样子不顺眼了,不就是有个了不起的师父吗,自己没本事,轻而易举得到了去仙宗的名额,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惹怒了庄长老,还不是得被抽筋剥皮,没要他命都是便宜他了。” “他嘴硬怎么逼问都不说,准仙宗内门弟子又如何,庄长老可是真正的上清仙宗之人,惹恼了他,估计就算去了上清仙宗也不得安宁。反正都这样了,也不怕他报复,”淡蓝色长衫的男子毕,复又戏谑着,“你说我们现在去找人来救他,他回头会不会感激涕零跑来报答我们?” “哈哈,以他的性格,搞不好还真会。” 谁知话音刚落,一股凛冽的劲风直袭面门而来,那人一声惨叫,大口咯血,身体倒飞出去。撞断了树干,心脉俱损。但见一双阴冷的眸子从黑暗中显露,剩余三人整个僵硬了。 “容、容师兄!” “叶天阳在哪里?”容玄嗓音沙哑。 那三人打了个寒颤,脸色吓得惨白,手颤巍巍地指了个方向。 “如果敢糊弄我,刚才你们说的酷刑我可以一样一样加在你们身上!”容玄神情格外阴冷,凛然杀气几乎要把人分尸,还没等他说完,其中一人双腿发软竟是直直地跪了下去。容玄不一样,这位是灵纹师,稳妥的上清仙宗弟子,新一位青山派最不能惹的人,听说连叶皓然也甘拜下风。 “千真万确!他还活着,只是……”嗓音越低,恐惧之意明显,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说不下去了,旋即一声惨叫。 容玄毫不留情一掌拍晕了一个,剩余两个一手捏着一人后颈,片刻不逗留,提起来朝着那地方飞掠而去。 才刚靠近,浓郁的血腥味扑鼻。 容玄横扫荆棘木丛,落在三丈宽的空地,眼前的景象让他倒抽一口凉气,脑中绷紧的弦嘭地一声断了。 粗壮的树干上吊着一人,双手被锁链困住,双脚悬空,手与锁链交接处血肉模糊露出森白的腕骨,遍体鳞伤,鲜血淋漓。那人低垂着头,被鲜血浸透结成一缕缕的长发凌乱挡住面容,露出异常尖细的下巴,毫无血色。要不是有半张脸完好无损,甚至根本认不出这是叶天阳。 “容师兄饶命,容师兄饶命!不关我们的事,长老逼我们留在那看着,还不准走,我们也没办法……” 几段染血的荆棘藤鞭安静地躺在血泊中,上面还沾着血肉残渣,只一眼变让人头皮发麻。很难想象这样的刺鞭抽到皮肉上,会是怎样凄惨的情景。 容玄猛地收紧双手,那两人颈椎几乎被捏碎,大叫出声,紧接着却被狠狠摔了出去。 “滚!全给我滚!”容玄脚踩在那人头上,恨不得生生踩碎。 雷火浑身紫毛倒竖,暴怒之下电光肆掠,朝着那两人飞扑而去,翻云掌与雷击相辅相成,早就被运用得炉火纯青,再加上极速,一点点把那两人折磨得不成人样。 “啊啊,什么鬼东西!”哀嚎声四起,暗林间飞鸟扑腾而出。 一记玄光刃斩断锁链,容玄飞掠而出把即将落地的少年抱进怀里,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体内灵力循环经脉寸断,灵者修为尽失,灵力溃散,前功尽弃! “天阳你醒醒!”容玄拨了拨叶天阳额前的黑发,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鲜血染红了衣襟也不自知。 他掉以轻心了! 先前借阅灵纹典籍一事,叶天阳一人便拿回来三百多本,让他意识到了叶天阳的人脉究竟广到何等地步,这些欠下的人情容玄没打算还,但叶天阳或许会惦记。 因此,族比之上当着万千弟子的面对叶天阳百般关心照顾,容玄承认他是故意的。 那些目光短浅的小弟子,原本以为叶天阳是同道中人,把他当成与自己同层次的弱者来结交,却没想到后者竟能凭着关系一步登天!他们自以为刚正不阿,会对这种不公平的行为感到耻辱,所以非但不会献殷勤,而是会仇视甚至排挤,最后同门反目,情义两绝。 正如刚才那四人一样。 顶多让叶天阳临走前再吃些苦头,明白这同门情谊可有可无,不必放在心上。 看到风灵阵被毁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却没想到事情会糟到这种地步。 容玄炼化天地灵气为他疗伤,总算保住其性命,他把叶天阳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自己费尽心血苦苦栽培,不惜一步步教导,准备带到身边留到最后的弟子,才十七岁不到,竟然就在这么短短两个时辰时间内,被毁了? 以叶皓然的自傲不可能做这种事,能扭曲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不择手段地对小弟子出手的,也只有—— “庄、通!”抑制不住的怒火让容玄浑身发颤,他双目血红,嘶吼出声。 是的,他没想到庄通会按耐不住亲自对叶天阳下手,只要是有点脑子有点远见的人,都不可能会对准上清仙宗弟子下狠手! 为了罗元?狗屁!那是为了什么……容玄蓦然一怔,倒吸一口凉气。 “那老东西做了什么,说!一字不漏告诉我!” 被摔成重伤的那两位弟子脸色惨白,吓得浑身冒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直往下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喊庄长老的名讳,更有人发起怒来有种如坠深渊的寒意,他们吞吞吐吐地讲述了全部,期间容玄一不发,晦暗冰冷的神情让人不敢直视。 掌控全局在族比之上大获全胜,可机关算尽,却还是漏算了一茬,结果功亏一篑——他怀疑叶天阳就算醒了,估计也不会跟去上清仙宗。 手臂处似乎被轻碰了下,惨白的脸上睫毛颤了颤,少年无力地睁开一条缝隙,看清来人的刹那松了口气:“师……父。” 容玄用虎口卡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庄通向你逼问功法,你……” 叶天阳咧开嘴,目光空洞地冷笑,鲜血把贝齿染成赤红,他咬紧牙关嗓音沙哑:“我死也不会交出来,死也不会给……他。” 少年说这话的语气分外狠绝,哪怕被折磨至此傲骨依旧在,修为再低微也不屈于任何人,困苦再大也压不垮他。可转眼,一滴晶莹的水珠毫无征兆地顺着眼角滑下,叶天阳喃喃道:“我是不是不能再修炼了,修为没了,师父还会不会要我。” 容玄知道叶天阳现在已经神志不清,探入神识仔细查探了他的身体,发觉虽然看上去严重,但体内似乎有种诡异的气旋流淌,没伤及根基,反而有种愈发巩固的迹象,残存的血气比全盛时期都还要浓郁。应该是被封存的血脉受了刺激稍稍被激发的缘故,那股波动已经沉寂。 虽然体魄凝实,却跌落了灵者境。 “修为没了就没了,灵者境修为不要也罢,正好从头开始。为师带你去上清仙宗,找个炼药师把你治好。再敢哭就把你眼睛给挖了!” 容玄抱着叶天阳往回走,嗓音格外平静,“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原本不打算有所为,为什么偏偏要逼我。” 那两位被雷火劈得焦黑的弟子不由打了个寒颤,但见高挑的身影没入暗林,古怪的小兽化作紫光远去,半晌回过神来,才发觉那个方向有些不对。两人想到一块去了,望着对方均脸色苍白,惊骇之中更有些难以置信。 “该不会真去找庄长老报仇了吧。就为了这么个废物徒弟,凭什么!” “走!跟过去看看!” 章节目录 气死老鬼 > 还没来得及靠近,远远只见一道粗壮的恐怖火光腾空而落,火焰漫天,连同半片竹林在内,林间小筑付诸一炬,火光暴起十丈有余。正是庄通庄长老的居处。 轰然巨响惊动整个青山派的弟子,有的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袍便匆匆往外赶。 “怎么回事,谁在纵火,难道不知道门规不准内斗吗?”一位长老厉吼出声,待看清实情,神色大变,“那是……竟有人敢在庄通的地方放肆!” “容玄疯了!谁都敢惹!” 等几乎所有弟子怀着惊惧的心态靠近那片火海,眼前的一幕完全超乎他们的预料。 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火海中血光飞洒。庄长老的杂役弟子个个被藤鞭抽断浑身血骨,血肉模糊,正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完全不成人样。 而火海中一手血剑,一手刺鞭肆无忌惮大杀四方的男子,正是容玄。 起初庄通不在别院,剩下的小弟子修为最高不过灵者四阶,在容玄手中毫无还手之力,反倒被夺了长鞭,一击躲不过皮开肉绽,惨叫连连。负隅顽抗没多久,还能动弹的纷纷溃散。 “混账东西,你在做什么!老夫的地方岂容你撒野!”蓝袍中年人怒气滔天,总算归来,但见这一幕顿时浑身充血,嗓音吼得近乎嘶哑。 “找死!” “你总算出现了。我按照我徒儿身上的伤在你的人身上通通试了一遍,只可惜他们太弱,竟然坚持不到一半就断了气。”容玄面无表情地扔掉手里死透了的小弟子,淡淡道。 这些人仗势欺人,坏事做尽,估计没想到会有今天。 “那小弟子触怒了老夫,老夫稍稍惩戒一番有何不可,你敢违抗门规,残害同门,按照规矩今日你非死不可。”庄通爆发全身灵力,灵师境修为显露无疑,狂暴的灵力越体而出,凌厉如剑却似水波荡漾,横扫四方。 “听说过魂力护盾么,任你精神力过人又如何,对老夫无用!不给你布阵的时间,就凭你区区灵者境,不过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就跟你那愚蠢的小徒弟一样,敢跟老夫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容玄以精神力摄魂,无形波纹荡出,却在靠近庄通的刹那被魂力防御化解,如后者所,魂力无用。 灵者大满圆对上二阶灵师根本毫无胜算,除了灵决能抵挡一二,再加上玄阶法器在手,否则不说伤人,就连近身都难。 只是容玄情绪太过冷静,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半分波澜起伏,以至于让人怀疑他根本没有因愤怒而失去半分理智,而是的的确确胜券在握!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 疑惑的不止围观之众,与他对战的庄通心里的震惊简直不能用惊骇来形容。他身为灵师早已凝聚气旋,身法比之普通灵者快了百倍不止,但容玄却跟他不相上下! 容玄气息平稳,连神情也是淡淡的,这种诡异的平静却让人毛骨悚然。他身形飘忽不定,轻飘飘地避开杀伐,形同鬼魅,所过之处向他逼近想要偷袭的小弟子眉心崩裂,气息全无。 他操控玄阶长剑,破开一次次杀伐,庄通不过才灵师二阶,顶着上清仙宗之人身份坐镇青山派,身份特殊,才没人敢对他半分不敬。但也只是二阶灵师而已,天资平庸,没了认主法器,实力或许还远不如叶皓然。 这柄剑原本是庄通给了罗元去对付二阶灵师叶皓然的,如今在容玄手中能发挥全部力量,由太虚剑意催动,绝对的灵力控制力下,剑气势如破竹,对上二阶灵师竟是丝毫不落下风。容玄躲开攻击的同时竟然还能分出心神抹杀他人,完全是对对手的不屑和侮辱。 万化决瞬发,十柄金箭幻化剑阵直逼庄通而去,容玄身形一闪,瞬移般直接出现在狼狈的中年人面前。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除了灵阵除了精神力除去太虚剑意以及各数灵决法决,别忘了他最大的倚仗是混元噬道,吞噬本源力才是真正的杀手锏!没见过真正传承的人,甚至不会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容玄猛地一拳狠狠击中庄通胸口,血光中一缕黑芒闪逝,顺着手指没入后者躯体中。右手提剑横劈而过,血剑携着烈焰几乎要切开庄通的身体。 庄通被拳击得后退几步,眼看着血剑将至,一把扯过身后躲闪不及的小弟子挡在自己身前! 刹那间血液横飞,那弟子身体一分为二,肠子混着血水从半截躯干断裂处哗哗流出,庄通嫌恶般地把替死鬼扔向容玄,趁他动作受阻的瞬间,运转法决凌厉白光脱手削掉容玄右臂一块血肉。 尖利刺痛传遍全身,容玄手臂脱力,长剑微顿险些脱手。 庄通总算在暴风骤雨般激烈攻击下稳住战势,又是一击将容玄手中之剑击飞而出,一脚踢碎容玄膝盖骨,笑得阴森而张狂:“谁敢杀我!”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嗓音戛然而止,庄通脸色煞白,突然浑身痉挛,像是忍受了莫大的疼痛,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抓住腹部猛地抠动:“什么鬼东西,滚出去!” 操控吞噬本源力在其体内肆意摧毁,容玄腿受伤灵力飞速消耗,他身形矮了一寸,左手长鞭猛地一抽,如长蛇般扫在庄通脸上,后者脸上血肉毁去半边,大口咯血,身体更是横飞出去,而后倒在地上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你做了什么!”庄通嗓音沙哑得说不出话,体内有道黑芒横冲直撞,所有防御顷刻间土崩瓦解,全身灵力就连血肉精魄都被吸纳,身躯肉眼可见地萎缩了几分,还算完好的半边面容布满皱纹,苍老了百倍不止。 与此同时,庞大的灵力经吞噬本源力炼化有大半返还到容玄体内,伤痛全消,残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种轻易剥夺他人修为似乎能掌控天地的感觉让他痴迷。容玄追求的是道途巅峰,杀戮的快感远胜所有,他敢相信,如果有一日混元噬道这一吞噬圣法能肆意施展,那么他必将是战场上的王者,无往不胜! 此刻,二阶灵师的灵精滋养周身筋脉,混元噬道和太虚剑意自发运转,灵力磅礴在气海旋转汇聚,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容玄陡然回神,单手把庄通提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引导吞噬本源力回归自己体内,强压住体内澎湃的灵力生生让脸色白了几分,给人一种大战后消耗过度的错觉。庄通形同枯槁,瘦骨如柴的手抓向容玄,浑浊的眸子里尽是惊恐,嗓音沙哑难听:“还给我还给我……” 眼前的发展完全超乎众人预料,太过突然,甚至到最后都没人想过阻止,因为没人预料到庄通会败,更没想到要去上清仙宗的弟子,竟如此大胆敢对真正的上清仙宗之人动手。 “杀了他,快给我杀了他!你有胆进上清仙宗一步,自会有人让你死无全尸!”沙哑的嗓音喑哑难听,旁人没听清,容玄却懂了。 庄通以前在上清仙宗的时候曾收了个小弟子,那个天赋不错的弟子留在上清仙宗,在庄通外出后重新拜了师父修为突飞猛进,据说如今已经是五阶灵师巅峰,那柄玄阶下品灵器便是庄通两百大寿时,那弟子遣人送来的礼物。 至于那人叫庄什么,容玄忘了。 容玄一脚踩在庄通面门,狠狠碾动,他面无波澜,嗓音依旧淡淡的毫无起伏:“那正好。” 还没尽兴,一块杀了,永除后患。 咔嚓,骨骼破碎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庄通痛苦地呻吟,脸皮发白猛地抖动了下,嘴硬道:“混账东西!” “老东西,少在不明事理的人面前摆上清仙宗长老的架子,你的命远没有这么金贵。活了半辈子却还是二阶灵师,你这样的在上清仙宗不过是最卑微下贱的低等仆役,相比于那些留在仙宗的杂役,你更是不如,不过是被丢弃的无名小卒,流落在十万附属宗派之一的小山门里,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踏进上清仙宗一步。” 容玄是不说话则已,出口必伤人。利用庄通对上清仙宗的执着,把他的意志摧至崩溃。 封了庄通的舌头,容玄手持长剑,一点一点挑断他的筋脉,就像后者对叶天阳所做的那样,却更精准更彻底,绝对没有复原的可能。 “你有什么资格对着我叫嚣?我将是上清仙宗弟子,而你什么也不是,如果你知道低调行事安分守己,或许只会永远封禁在这小门派中直到老死,还是个可怜的灵师二阶。可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吗,你的好日子结束了庄长老, 你自己也该知道吧,青山派其实并不是非你不可,就算你不小心死了,上清仙宗顶多也就再派其他人前来坐镇,甚至连你叫什么姓什么都不会问半句。 难道不是么,长老?”” 这番话万分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先前还在惊叹战势怎么突然倒戈的众弟子,注意力全被转移,内心的惊悚不能用语来形容。这些是真的? 叶天阳的惨状被人看在眼里,容玄的所作所为许是在为徒弟报仇,这位是准上清仙宗弟子,已经不受门规限制,就这样废了庄通,如果连长老都不出头,那就不会有任何人说半句话。不过,或许徒弟除外。 不过做人做到这份上,也着实可悲。 突然一道紫芒从火光右边飞掠而出,大眼睛水灵水灵,手里还捏着一根百年老药在啃,抬手指了指身后,意为还有很多。 容玄微不可觉地点了下头。既然庄通私藏的宝地找到了,那这人也没活着的必要。 “这是你自找的。”容玄一伸手,先前被打飞的长剑旋转着飞到他手中,刀刃凌厉,朝着头颅狠狠劈下。 “住——”沈玥住手二字还没喊出口,便被人拉住,回头一看发现是叶擎苍。 后者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挤得出水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位少年静静地倒在树下,浑身是血,修为尽失——分明午时在看台上与上清仙宗核心弟子古战相谈甚欢,还安然无恙。 “他说的没错。”叶擎苍冷冷道,“这奴仆本就死不足惜。” 庄通愚蠢而猖獗,这些年在青山派的所作所为谁都看在眼里,不清楚情况,心里愤恨却不敢说什么,掌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是懒得管闲事。 沈玥缓缓吐出一口气,眼里不由得露出些许期待,莫非这位少年便是……难怪掌门会动怒。 看样子,掌门不打算继续冷眼旁观了? “杀吧,杀吧,全都该死!”罗元不知何时站在这里,正癫狂地笑着,烧伤未愈看上去格外狰狞,这些满地打滚的弟子,服侍庄通时趾高气昂就连他也不得不敬上三分,如今看他们受尽折磨而死,罗元内心痛快至极。 老贼许诺的全是空话,说什么一定会让他进仙宗,原来自个不过是个低贱杂役,还是被逐出宗地的货色,这老鬼有什么资格敢瞧不起他,他竟然被这种垃圾耍得团团转! 容玄顿了下,还没等剑刃落下,他看向罗元,思忖着要不要一起杀了,怎样处置才够狠。 可事态发展比他想的还要精彩百倍。 “这老东西死有余辜,容玄你杀了他,我告诉你这老鬼的宝库在哪,里面宝物我们三七分,又或者你把玄阶法器给我,宝库里头的东西我可以一分不要。”罗元指着先前雷火出来的地方,道,“那里是其中一处藏宝地,还有一片药圃,只有我知道在哪里,只要这老鬼死了宝物全都是我们的!” “唔啊……”庄通双手颤抖着指着罗元半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猛地吐出一口心血,像是掏空了浑身血气,瘫软倒地气息全无。他双眼睁开,死不瞑目。 竟是被活生生气死了! 叶擎苍不打算继续沉寂下去,直接瞬移到树下,单臂伸到叶天阳腋下,把人扶了起来,抬手按向几个穴位,又往他嘴里塞了几枚聚气散灵丹,顿时少年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脸上结痂处掉落,露出粉嫩的新皮。 叶擎苍转头对容玄道:“闹够了?天阳修为尽失,再去仙宗并不合适,还是留下吧。把他交给老夫,恕你无罪。” “我何罪之有。”容玄很平静,但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却胆战心惊,何等狂傲!不只是对庄通,还敢用这种口气对掌门说话,这才是真正的容玄,根本无所顾忌! 才刚死了个人,而包括掌门在内,就连长老都没人说哪怕半个字,可见庄通不得人心到何等地步。至于仙宗会不会追究,那是长老该操心的事,不过转念一想,多半正如容玄所说,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上清仙宗怎么也不可能为了个二阶灵者跟附属宗门闹僵。 “他这一身伤全是同门弟子下的狠手,掌门认为我会放心把他留在这鬼地方,上清仙宗有药王姜尘子,请他出手能帮叶天阳修复筋脉,我既然说了要把他带去,就不会改变主意。”容玄道。 姜尘子,七级炼药师,世人尊之为药王,闻名于中州,哪怕修为还未突破灵皇,地位却足以跟上清仙宗主峰峰主平起平坐。 这师父前所未见!众弟子又忍不住捶胸顿足,叶天阳究竟哪里好了,凭什么他们碰不到这么好的师父! 叶擎苍嗤笑了一声,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他收敛神色,传音道:“药王算什么东西,他那一脉加起来都不及老夫半根手指头,现成的不用,舍近求远,愚蠢!告诉你,老夫不止能帮他修复残损经脉,还能洗筋伐髓重造先天根基,等十年之后他修为估计还能高过你,你是怕了?” “阁下既然不打算出山,多说无益。青山派掌门不过是五阶灵师,可没这么大的能耐。”容玄挑眉,心里有些愕然。把药王批得一文不值,这也太狂傲了,还没听说过中州有谁敢不把姜尘子放在眼里。 “老夫只想看着他安安稳稳长大成人,但现在出了事,老夫不得不出手。”叶擎苍眸光晦暗,长叹一声,传音道,“老夫的确是炼药师,老夫只打算在这小地方过几天没人打扰的平凡日子,可惜事与愿违,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天阳现在去上清仙宗还为时尚早,会有人想害他性命,其余不便多说。看在你是天阳师父的份上,日后你突破瓶颈,只要送来丹药配方及灵珍,老夫能无偿帮你炼药三次。” 容玄微怔,其实结合上辈子的记忆,这人的目的无非是保护叶天阳罢了,虽不能断和容族无关,侧重点在叶天阳,那么他无须自乱阵脚。 炼药师的身份奇高,往往心高气傲很难结交,就算炼丹集齐配方上的灵药是其次,而且成丹的报酬还是天文数字。这话也就是说叶擎苍没打算把炼药师的身份公诸于众,的确就连叶皓然也没得真传,但因为叶天阳出了事,所以不得不出山?这算因祸得福? 这番承诺的确是很大的诱惑,但叶擎苍估计是关心则乱,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把他这徒弟看得很重,既然有叶天阳这么大的筹码在,花点心思也不怕叶擎苍不炼药。至于上清仙宗有人害天阳性命,这点多半是胡诌,否则就凭后者的性格,怎么可能活得比他还久。 关键是容玄宁愿被没修为的叶天阳拖后腿,也不想叶皓然跟去膈应人。 两人争执不下,落在众人眼中便是僵持住了,似乎是掌门要带走叶天阳,但容玄不让。 这种事但凭个人意愿,不能强行留下,说动一人也好。但一人昏迷,一人怎么说都说不通。叶擎苍不耐其烦,开口道:“这还有什么难抉择的,明摆着的事还用得着多想吗?难不成你想带着一个修为尽失的徒弟闯葬仙岛夺机缘,异想天开!就算能从葬仙岛出来,带着个没用的徒弟,在上清仙宗也不会有安逸日子过。他太弱了,不如先留在这里养伤从头修炼,等回头凭实力去了上清仙宗,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容玄皱眉:“不准说他没用,我的弟子,看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不是老夫说你不好,你看你这性子,真把他带去了那还得了……”叶擎苍无奈,眸光柔和了许多。 容玄下定决心的事向来绝不动摇,他正要拒绝,便听到吸鼻子的声音。被叶擎苍扶着的少年无力地抬起头,冲着容玄虚弱地笑笑:“师父,我不去了。” 轻轻的一句传出,全场鸦雀无声。 章节目录 最后决定 > 开什么玩笑!这……竟然不去了? 一众长老和弟子难以相信耳中所闻,他们不清楚掌门和容玄说了些什么,容玄执意要把没了修为的弟子带去上清仙宗,这点就远远超出众人预料,可最不可思议地是叶天阳拒绝了! “你也嫌自己没用,怕拖为师的后腿,给为师惹麻烦?”容玄一眼看穿了他,叶天阳会选择不去也在容玄意料之中,其实也可以理解,只是容玄决定了的事不可更改,别人的感受不在他考虑的范畴。更何况不在眼皮底下死死盯着,倘若十年过去,这货又被教得回归本性了,那还得了! 叶天阳的确是弱得不堪一击,以容玄的耐心,真要跟去,这小鬼免不了会受很多苦,被嫌弃拖累是肯定的。但容玄之所以坚持要带他去,除了整个青山派没有值得施恩的人之外,更深沉的原因还是以后——这小鬼迟早都会进仙宗。早十年进不同就在于施恩的只有他,就算想不开硬要报恩也就只需报答他一人,而不是掌门也不是上清仙宗,那就不会拼了命地为仙宗效力。当然这是长远来看的结果。 此时此刻还能挤掉叶皓然,何乐而不为。 容玄冷冷道:“别自作多情了,现在的你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但为师还用不着你,带你去并不是你有多大用,而是因为你是为师的徒弟。你现在是想说,为师好不容易为你争取到了名额,你还不领情?” 这番话在叶天阳听来只觉自己罪大恶极,他满嘴腥甜吐词不清,嗓音些微颤抖:“不是这样的,师父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知遇之恩教导之恩,恩重如山,徒儿永生难忘。徒儿不敢忤逆师父,但只有一次,只有这一次!我只有您一个师父啊,您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我不能连累您……” 有没有说过他究竟有多感动。从小被丢弃在外,既没天分也没过人长处,再怎么与人为善,却从没想过会有人这样待他。 所有人惊叹的灵者大满圆秘法,师父教给他;所有人抢破头的名额,师父送给他;他受了委屈不在意,师父在意;他受重伤,师父生气;当他被欺凌沦为废人,以为会遭遗弃,却被师父抱在怀里的时候……他觉得这辈子只要这个人了。 可他的师父毫无弱点,几乎无所不知,一人足以掌控全局,要他有什么用?师父在他身上费了多少心思,怎么能白费,如果说在师父眼里,他并没想象中那么可有可无,能不能赌一次,就像掌门所说的那样,留在青山派苦修十年。 比起拖累师父百年,不如用这十年的时间重塑根基,等到脱胎换骨,再回到师父身边。 “十年!十年后我会进上清仙宗,到时候我会服从师父的任何命令,听从师父的教诲,只忠于师父一人。”叶天阳眼里泪光闪烁,单单想着眼前这人就有无限动力,再困难也不算什么。他哽咽出声,“徒儿不会让师父失望,恳请师父恩准。” 叶擎苍面色阴郁,看不清情绪,几番欲又止。 “当真任何事都听从绝不反抗,为师怎么说你怎么做,而且毫无怨?”容玄不讲感情,他所有决定都是经过精密深沉的思考后才做出来,虽然觉得这小鬼可能是会错意了,不过他不打算解释,既然带不走了,那很多话必须提前说好,威胁是必须的。 “你该知道为师最憎恨的是什么,就是你这种温吞善良,软弱可欺,把性命不当回事总是轻信他人的人!你会落到这种下场也是你自找的,是活该!如果十年后你还是老样子,仍旧一点长进也没有,那么就算修为高了,也会无休止地给为师惹麻烦,不如现在就划清界限。”容玄在意的不是他的修为,而是性格,说别的还为时尚早,炼心有时比炼魂还煎熬。 为守住功法,宁死不松口,容玄承认自己确实有片刻的动容,也只是一瞬而已。识时务者为俊杰,真正狠辣的人会先假装配合,先给半真半假的功法,想办法拖延时间保住性命,就算功法不小心真被夺走,只要回头把人杀了一样能封口。当他看到叶天阳半死不活地倒在那里,除了愤怒,更觉有些悲哀。 上一世的苦厄,全让善人来承受,除非恶贯满盈的坏蛋死绝了,否则根本没完没了。叶天阳没有错,可为什么要遭遇那些,如果这货能原谅那些人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正因为容玄全部都能感同身受,所以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叶天阳打了个寒颤,沉下眼脸:“徒儿知道。” 周围一阵唏嘘,禁不住冒了一身冷汗,原来容玄不只是对敌人毒舌,对自己人也毫不留情!天阳的确心地善良,看这样子估计都习惯了,如果早知道容玄所谓的对徒弟‘心狠手辣’是这样的,那么或许对叶天阳的同情也会收敛许多,虽然很狠,却是在为他着想。自古严师出高徒! “如果当真如此,那为师可以考虑考虑。”容玄沉了脸,默了许久:“没有下次。” 见少年松了口气,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显得格外脆弱,容玄走近一步,揉了揉叶天阳的头,盯着他结痂的半张脸冷声道:“这下你该得意忘形了。” 毕竟这几年一直打骂,容玄不记得他有说过什么好的,也不知道这小鬼怎么就喜欢跟在他身前身后转悠,打也打不怕,骂也骂不醒,他真怀疑现在说的这些这货根本没听进去,估计十年之后得有的受了。 也不是说不世出的炼药师叶擎苍不好,但容玄一想到就是这位把叶天阳教得无可救药,便觉脑壳疼。 叶天阳轻笑着往前倾,顺势搂住容玄的腰,把头埋进温暖的颈窝蹭了蹭:“我只是舍不得师父,很舍不得。” 十年啊,十年见不到这人,真的舍不得。 容玄被蹭得有些痒,想把他推开,估计下手重不小心把人折了,硬生生给忍了下来,脸色青黑一片:“别搞得像生离死别,十年而已,闭关一眨眼就到了,你不在更好,省得烦人。松手,都这么大了,像什么话。” 叶天阳笑了:“师父说的是。” “你留下,为师会把雷火带走。原因之后再跟你说。”容玄目似询问实际上已经决定了。他对角落处的紫毛小兽招了招手,后者愉悦似的一跃而起,差点撞上容玄的肩。 “好!”叶天阳欣然应允,只要他修为越高,可以和雷火意识交流相隔的距离越远,只要雷火在师父身边,那不就是说似乎不用担心十年后师父不认他……叶天阳眸光发亮。 灵兽雷火暴露在众人视线中,上窜下窜简直像疯了一般,老大说天阳不去,它差点以为没戏了,谁知惊喜来得如此突然,让雷火差点情绪失控,高兴得连主人险些身死也不管了。 这是灵兽!围观弟子包括长老在内也倒吸一口凉气,小兽人性化的神情格外生动,灵智之高让人惊叹,众人交头接耳,却都以为是容玄的灵宠,羡慕的同时却没人敢打它的主意。 “都到这份上了,那就这样吧。皓然你过来。”叶擎苍转身道。他对这小兽并不太在意,只是让人把叶天阳扶好。 一道修长的人影远远落在众人身后,浑身纤尘不染,与这血腥之景格格不入。叶皓然远远地看着,这位一直以来对庄通礼遇有加的人,竟是看着庄通丧命更是一句话也没说,古井无波的眼里对亡者很是冷漠,他走到几人面前,对掌门躬身行礼。 叶擎苍对叶皓然点了下头,便转身当众宣布,“庄通违反门规罪有应得,日后族内不准内斗,有违者死。此事到此为止,这次上清仙宗核心弟子分别是容玄和叶皓然两人,叶天阳留下,作为补偿,天阳将有老夫亲自教导。毕,可以散了。” 若不是有意外,名额本就该是叶皓然的囊中之物,对于这个决定,众弟子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唏嘘不已。族比风波才刚过去半日,到头来却还是这样的结果,庄通罪有应得,只是苦了叶天阳了。 “等等。”容玄眸光一凛,气势大变,一挥衣袖嗓音响遍全场,“所有人听着!就算我离了青山派,也不准任何人对叶天阳下手,否则无论是谁,杀无赦!” 凛冽杀气没有半分掺假,容玄是动了真火,几乎所有弟子均是脸色一变,垂下头连连叹息。 叶天阳动容,双手隐于袖中微微握紧。叶掌门倒是没多余的神情,今日一事,就连他也失策,容玄的话正是他的想法。 叶皓然这才看向叶天阳,眼里没有半分惊讶,温声问道:“天阳没事吧,可要努力别让你师父失望。” 叶天阳眸光纯净,真诚地摇了摇头:“并无大碍,这下天阳就不是不劳而获的了,先前多谢皓然师兄关心,我会好好修炼的。” 叶皓然神色平和:“那就好。” 先前?是什么时候……容玄瞳孔微缩,冷笑道:“现在不劳而获的人,谁知道私下做了些什么。” “莫非容师弟是在怀疑我?”叶皓然笑道。 容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沉了脸没再接话。 如果不是有传承地佐证,哪怕有了一世记忆,有时也会困惑叶皓然究竟有没有他想的那么阴狠龌蹉,这人太能装,几乎瞒过了所有人的眼,小小年纪就能深得青山派上下几乎所有人的欢心,除非摸清他的为人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否则被捅了刀子都不会联想到他身上。 现在他觉得自己想复杂了,其实要看透叶皓然很简单,只要叶天阳站在一边,相同的场景下说同样的话,无论是神态动作语句,两相对比,叶皓然城府和心机显露无疑!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庄通死了,死无对证,谁知道是不是叶皓然从中作梗,在背后推波助澜唆使庄通去做蠢事,他手不沾血就轻而易举拿到名额,容玄眸光冰寒轻笑出声,他一直好奇那老鬼临死前脖子扬起是在看哪里,恰好跟叶皓然观战的地方是在同一个方位!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有长老问容玄,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后天一早。” 叶皓然笑得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那我回去准备,后天一块出发。” 叶天阳垂眸,眼里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他轻声道:“后日早上我来送师父。” 容玄皱眉:“不必了,你专心养伤,少乱跑。” 叶擎苍冷冷地盯着少年,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他半边身体。 这地方是个风水宝地,已经被烧成精光短时间内无法住人。没多久人都走光了。 罗元在发完疯之后就沉寂了,神情木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乖乖地把几处宝地全部说了出来,最后拉住容玄衣摆:“你要小心叶皓然,他不是个好东西。” 族比一结束,叶皓然有去找过庄通,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叶皓然走后,庄通神色阴冷匆匆离开。 果然……容玄眸光晦暗,叶皓然敢玩阴的,既然同去上清仙宗就别想好过!让容玄奇怪的是罗元为什么要提醒他这些。罗元神智癫狂不在状态,像是畏惧着什么一样惊恐着想要离开,他希望能带上玄阶长剑,外出能保命。 到最后罗元双目通红,抱着剑竟是直直跪了下来,垂下头哽咽道:“多谢!终有一日我会报答你,容玄,我输得心服口服。”如果他也有个这样的师父,那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最后人人厌恶。 容玄站着随时提防他逆反,冷冷地受了这一拜。 这剑本来就是烫手山芋,赠给庄通的那弟子听说在上清仙宗过得还不错,他不打算带去一露面就招敌,但把这剑留给叶天阳也是浪费,那货的修为远不够,等他修为够了,以容玄的本事区区玄阶下品法器还看不上眼,至少能弄得到更好的。 让他惊讶的是罗元并未起坏心思,拿了剑当夜就离开了青山派。 章节目录 坑掌门 > 话说回来,庄通私藏的宝物堆满了两间密房,杂七杂八的东西还真不少,折算一下还值不少灵石。只是数量众多,大老远带去上清仙宗,不止不方便,还显得寒酸,很多带不走扔掉又太可惜,倒显得鸡肋了。每当这时候,只能感叹要有空间法器该多好,就是五个立方的小纳戒也比背一身行囊方便。 容族传承空间融进身体里,手臂上的钥匙痕迹已经很模糊,根本意识不到传承空间的存在,不得不说那是个无限空间如果能储物就没那么麻烦了,容玄猜想传承石柱虽然崩塌,空间或许还是存在的,应该是被封存了得遇到契机或者修为达到某个层次才能打开。 容玄命人把宝物能带走的先全部搬回院子,自己没回去,反倒直接去了掌门居处,看了眼泡在药液里昏迷不醒的叶天阳,邀掌门出去谈话,直接表明来意。 “有条件?”叶擎苍额上青筋直冒,极度不可思议地说,“你知道纳戒是什么吗,就拿这点东西和老夫交换?用这烂菜叶遍地似的黄阶法决,垃圾法宝,跟一些你挑剩下的几年份灵药?” 空间法器举世罕见,需要切割一角空间缩成寸炼化成戒,里头空间体积越大,炼制难度越高。往往只有灵皇以上强者才能拥有,小小的纳戒就是出去拍卖至少也得是百万极品灵石,还有价无市。万年份灵药都比不上一枚空间手镯,就连上清仙宗核心弟子也不是谁人都享有的待遇,这人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说得出这种不切实际的话。 “难道掌门以为是要白给?”容玄神情平静,“掌门向来一诺千金公私分明,既然我族灵潭给了青山派,我交换的名额却白费了,掌门徇私为自个徒弟谋利,挤掉了天阳,没有补偿未免说不过去吧。” “老夫亲自出山为你徒弟炼体已经足够补偿所有了,皓然去了也能和你互相有个照应,老夫以为这就够了。”区区一个名额,多大点事。叶擎苍冷哼道。 “只是掌门自以为罢了,我不记得有要求掌门为天阳炼体,更没说过名额要给叶皓然,”容玄面无表情道,“也没想到掌门身为尊贵的炼药师,连药王都不放在眼里,应下的承诺却连个小小纳戒也不值。不过是故弄玄虚,大放厥词罢了。” “放肆!”叶擎苍气不打一处来,头一次被人说得哑口无,表情难看得很。救天阳那是非救不可,名额的确是容玄的,就算徒弟不去,后者也完全有理由给另外的人——不一定非得是叶皓然。 大逆不道的小辈,竟敢说他故弄玄虚!从来都是别人求他炼药争着抢着来送宝物,还从没有人把注意打到他头上,狮子大开口还直接要上了!想当年他一个承诺,可吸引数以十万圣皇强者为他卖命,当今世上谁敢以这副口气跟他说话,绝对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堂堂…… “药王姜尘子不缺旷世珍宝,纳戒虽然难得,但也仅此而已。弟子以为掌门是小有名气的炼药师,难道掌门没有?”容玄道。 这话聊不下去了。 “你等着。”掌门神色晦暗不清,甩手进杂货屋,翻找一通,片刻后走出来,抛给他一物,“滴血认主,这空间玉茧就是你的了。” 容玄接过来一看,面色不变,心里暗地一惊。这块勉强算是水滴形的玉坠,血色暗纹如裂缝遍布,这玉茧品阶不低!就算体积不大,但价值远比同储存体积的纳戒或空间手镯等法器贵重十倍不止,原因是后者待在手上一看便知,而前者…… 容玄割开手指,鲜红的血落在玉茧上便被吸收,刹那间玉块消失无踪,识海中却能感受到多了一处十个立方的空间,心念一动就能把手中接触的东西放进去,凭意念就能拿出来。容玄嗓音如常:“多谢掌门。” “老夫的身份就连徒弟都不知道,嘴封严实了,别把这事传出去,免得说老夫厚此薄彼。以后少来找老夫,你一来准没好事。赶紧走!”叶擎苍面色冰冷,很不耐地道。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叶皓然都没得到的待遇,很好。容玄眯了下眼睛,临走时若有若无地扫了眼杂货屋,随便翻出来都是至宝,那其他的岂不全是珍品? “少打些主意,炼药的宝器你得了也没用。”叶擎苍不耐烦地赶人了。 容玄得了玉茧空间如愿以偿,心满意足地回到院子。有十个立方的空间可用,虽不算大,但足够放上极品灵石和上品灵石。 看来叶擎苍的确很不凡,其实留下天阳和他打好交道才是正确的。 容玄说到做到,他把五行属性的灵药挑了五株出来,用以修炼混元噬道,其余的全部给了掌门,称为叶天阳淬体。更有一些毫无用处的低阶功法顺手赠给了一些端正的弟子,更高阶的法决看了看,黄阶巅峰以上法决也就十多本,挑出适合的看了几眼,给叶天阳留了两本,其余全部交给了青山派密地,任弟子挑选修炼。 这简直是青山派的福音,竟然把庄通的私藏充公,这番所作所为简直深得人心,刹那间容玄的形象大好,不少弟子心悦诚服,表示乐意服从。 实际上只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宝物,容玄也看不上眼,叶天阳重伤未愈没人打理,只好叫来张理帮忙,把一些不需要的十年份二十年份灵药一股脑全赠给了他。一堆弟子眼红心热,可惜只能干瞪眼,羡慕得不得了。 容玄回到自己院子,花了一个时辰吩咐完毕,便匆匆离开青山。雷火一路紧随其后,生怕容玄把它丢下突然不见。 容玄先前吸纳了庄通体内全部灵精,实在压制到极限,突破在即!他飞掠而出千里有余,寻了一处荒僻之地,劈出洞府,以阵法封住门户,盘腿而坐吐纳生息。 “老大请放心,这里交给我看着!有危险临近我叫你!”雷火虎躯一震长毛倒竖,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挡在洞口,被容玄一脚踹飞。 “要放哨,站远些。” 容玄精神力早已突破灵师境,瓶颈不复,如今契机终于到了,修为突破灵师水到渠成,容玄不打算再等,之所以说后天离开,便是准备在这一天时间内突破灵师!混元噬道动静太大,去了葬仙岛,完全暴露在上清仙宗众高层面前,如果不小心在里头突破进阶,那可玩笑开大发了。神来了也救不了他。 此刻,容玄盘腿而坐,以吞噬本源力吸纳五株灵药,又吞下聚灵丹,狂暴的灵力化作奔流在体内流淌,浓郁的天地灵气化作实质性雾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笼罩其身,使洞府变得氤氲朦胧。 灵力在体内先以混元噬道第一层运转,缓缓向着第二层推进。 夜里,天地异象陡至,夜里雷声鸣动,粗壮的电光劈向地面,有大雨倾盆落下,好在并没太惹人注目。一夜一日过去,终于风平浪静。 又一日,天未亮,容玄出关。雄浑的灵力惊天,血气雄浑,他体内气海有滔滔雷声轰鸣,一道气旋缓缓盘踞在气海之上,源源不断的灵力自气旋中涌出,游走于周身万千经脉,一步踏出,体内骨节作响,隐隐有雷声滔滔,极为玄异。 灵师一阶!混元噬道顺利突破第二层,成为玄阶功法。 容玄抬手,一缕手指粗细的黑芒在指尖跳跃,足有小拇指粗细,比之先前凝实了三倍不止,他心念一动,滚滚灵气汇聚而来,被吞噬本源力吸引,化作实质般的雾旋绕己身。 远远望去,高挑男子气质出众,如云端仙,不染凡尘。 “老大!你突破了!”雷火飞扑而至,紫色皮毛光泽柔亮,体型竟然庞大了一圈,周身有雷光闪烁,眼里也有电纹流淌。 容玄一顿,俩手接住,只觉沉甸甸的重了不少,不解:“你做了什么?” 雷火双目如炬,扭捏道:“昨晚雷电劈到我,好像炼化了一点点,很有用,我现在肯定打得过天阳了。” 它抬爪一挥,一道电光脱出,扫过树干,落在地上,寸许长的石块碎成齑粉,传来焦黑之气。它神色一变,殷勤道:“我变强了保护小主。” 容玄冷淡地扫了一眼:“体型太小。” 青山派两人将由沈玥长老带队去往葬仙岛入口,叶皓然提前到了,看到容玄條然一怔,又迅速恢复如初,笑道:“恭喜容师弟突破灵师一阶。” 这一日为数不少的弟子前来送行,容玄突破进阶神速,众人惊叹之余也见怪不怪,天才向来让人望尘莫及。 雷火左顾右盼没看到人影,难得扭捏地走到容玄面前:“老大,天阳竟然听了您的话还真没来,我传音跟他说以后有空回来看他,他没回我。” 容玄回过头,若有若无地往人群后方那颗茂盛的古木处望了两眼,旋即转身对沈玥道:“走吧。” 沈玥长老催动法器灵卷,如灵毯般铺开来腾空而上,三人稳立其上,衣袂翩飞,在众弟子火热的目光中,化作流光远去。 谁都知道这一去,从此以后与留下的人将是天与地的差别,或许日后形同陌路再也无缘见到,或许多少年后某些人声名大振,达到让人仰视都仰视不到的高度,连同他走出去的这穷乡僻壤也一道出了名,多少人慕名而来观瞻以至日日门庭若市。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人群散尽,微风吹过,树枝摇曳,沙沙作响。后方那棵繁茂的大树,背面站着一人。 叶天阳背靠在树干上,后脑抵着树皮大口喘气,压抑似的闭着眼。他十指无意识地抓动着树干,木屑戳进肉里也不自知,喉间发出粗糙的低吼像是极力地克制住什么:“师父,师父……” 等到过了许久,此地静寂一片,叶天阳再睁开眼,眼里恢复平静,他整理衣袍,扶着树干绕到侧面也该回去续筋接脉了。谁知一抬头,怔了片刻。 “掌门您怎么会在……” 叶擎苍站在他三丈开外,不知站了多久,此刻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眸光看着他,就像那日族比看台上的眼神一样,虽然这两日来掌门对他关怀备至,了解了些别的之后,渐渐地有种类似于血缘的亲昵感,但此时此刻让叶天阳莫名有些发毛。 “你是不是喜欢你师父。”叶擎苍叹道。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语气。 叶天阳瞬间绷紧的脑弦,嘭地一声断了。 章节目录 葬仙岛现神图 > 葬仙岛外围,葬界山岳。 此地禁忌法阵重重,神纹遍布于天地间,横断虚空封锁整片山岳,有数以千计护宗长老坐镇守护,维持秩序。到来之人只能徒步落地,不能御空。 上清仙宗乃是举世闻名的上古大教,这一中州排名前十的无上道统,威望极高,人人向往。 每隔十年会有数以百万计的道修蜂拥而至参加仙宗外门弟子试炼,方圆万里整个藏界山岳全是试炼考核之地,极大手笔及严厉程度令世人震撼。除了准内门弟子外,其余所有将从最外围进入,经历数十种考核,无论是先天根基,身体强度,以及魂力精神力等等都将是试炼的一部分,率先通过考核才能进去中央葬仙岛,那里危险较少,宝物更多。 对于直接进入葬仙岛的准内门弟子,将以缴获的妖兽内丹、灵药以及参与的战斗胜负等作为考核标准,试炼中的表现都将被记录,换算成分数从高到低排序,前两百位将显示在石碑之上,分值时刻刷新,排名每一个时辰变动一次,里里外外的人都能看到。 于此,慕名前来的各大势力齐聚在葬界山岳,陪同的各长老不会急着离去而是守在终点出口处,可用灵力催动,通过石晶灵壁观看里头之人的表现。葬仙岛地域辽阔,凶险万分,有百年千年灵药生长之处,大多有实力极强的妖兽甚至灵兽蹲守。最开始大多数弟子均是结伴而行,联手斩杀二级妖兽,却只有给最后一击的人得到了二十分值,反倒被暴起的人斩杀,一半分数到了那人手里。 看来,要得到分数也不简单,摸清规则后才敢单独行动。 转眼半月过去。 “宁枢一千五百二十八分,稳居第一!灵王二阶的实力难怪就连五级妖兽也不在话下,三头四级妖兽围袭还能突出重围全部斩杀,一千六百四十八分,天这也太可怕了。前二十名全是一千分以上,考核时间才过去一半,这次比以往更激烈!” 外头人人惊骇,画面中一位男修神态平和,穿过满天飞血落在一处溪水之上,月牙白的长袍纤尘不染,他弯腰拾起水面的白花,冲霄而上,转瞬消失不见。 “百年份孤影草,一千七百四十八分!不得了。” “灵兽!竟有人斩了一阶灵兽!五百分!四级妖兽也才四十,灵兽竟然有五百,就连小小灵师分数也过千了……”分值变换得飞快,突然有人惊叫出声,盯着‘叶皓然’三个字眸光火热,不敢相信二级灵师竟然也能做到。 “也不是人人都有作为,没斗志的大有人在,都半个月了还有人零分呢。”两百名开外的只有分数没有名字,有人指着密密麻麻的字样,摇头叹:难成大器。 不只是外界熙熙攘攘,大谈特谈。上清仙宗内部密地,只有十几位高层聚首,也关注着这一切。相较于外头观众惊讶长叹,这些人平静得很,每十年一次虽不算平凡,但对于稳坐其位几百年的峰主堂主等等而,少说也看过几十回了,在结果出来前,基本不会有人为了看过程傻傻等一个月。 还剩最后十日,五行主峰缺三位没有到场,其他的就当走个过场偶尔露个面,大多心照不宣,在座有的宝相森严,偶尔看着中央灵璧记录着的弟心弟子表现,实则没多大兴致。等考核结束排在前二十位的已经被主峰瓜分,剩下的慢慢挑。高分依旧高,低至零分的也不是没有。 “是怕被杀吧,考核前段时间都是自己寻找机缘,到最后几日就只剩厮杀了,分数高的不一定讨得到好,现在分数低的也不一定沉默到最后。”试炼血腥是被默许了的,不说是准内门弟子,就连上清仙宗真正的内门弟子之间,合理的内斗同样也被准许。 葬仙岛有大机缘,里头不只有灵兽法器,甚至是残缺的圣级功法,就连前人留下的感悟也不在少数,更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地方禁制遍布,想进也进不去。真仙虚无缥缈,此地名为葬仙岛,以葬仙二字为名,不论是真是假,能沾上后面那个字,就已足够震撼。 容玄刚踏进这地方,就找借口和众人分道扬镳,一个人独行,费尽千辛万苦终于顺着记忆找到了那幅图的所在地。旁边是巨大的深坑,像是被凭空削去一角,可以想象出一场恶战,在这副神图即将完成的那刻,有人杀来,两方一战,只手横断山岳,形成深渊沟壑,一眼望不到底,底下凶煞之气如心脏起伏忽高忽低,越是有机缘的地方,越是危险。这儿也不例外。 那副三丈长的残图就刻在平整的峭壁之上,没有名字,很抽象却纯粹的大局观!笔锋苍劲有力一气呵成,却在最高处生生截断了一角,能想象出那位无上大能推演出了不得的东西,一时激动就地而书。 纵观大局,从最基本的人,事,法,天,地等,到最后掌控万物,甚至是时间,不过时间道则只揭露冰山一角,后面的截断了。残图把大道本源囊括进去,一通百通,修道炼器征战排兵布阵,要衍炼到极致,全部需要大局观!能掌控万物的是圣人,但后面的就连容玄也不清楚。从他能读懂的部分看来,全部正确可行,刹那间就像打开了一扇新大门,像是一条通向未知的道。 容玄在峡谷深渊下呆了二十日,才把那副大图囫囵印刻在脑海中,创下这副神图的人有大气魄,那种执掌苍穹天地无敌的气势从一笔一划中呼之欲出,震人心魂,远远超出了圣人的高度,容玄越看越心惊,他来这里是正确的!恐怕刻下这个的并不是人,而是…… 那副图的右下角,有一处小刻印突出,落在图外自成一局,只一眼便觉双目刺痛难耐。是古字! 容玄瞳孔微缩,就连呼吸也莫名有几分急促,他不再远远观摩,爆发浑身真元朝着右边飞掠而下,才一靠近,下方传来一声兽吼,响彻天际,狂暴的妖力自地底肆掠而上,山摇地动,无尽砂石簌簌而落,峭壁开始崩塌,镌刻宏图的山体轰然倒塌,极凶威压下,容玄喉间腥甜骨骼咔嚓作响,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天’字,便在凶物暴出之前跃出峡谷,飞速远离。 神图名天,天什么? 雷火抱着两株灵药化为一道紫光,冲进一处山洞,落在男子身前,但见后者背靠着墙,便殷勤地过去把灵药递到他手里。 “老大,这地方简直是天堂,到处都是灵药!我忽悠两头蠢兽自相残害,两株八百年份灵药到手,整整一千六百分,老大你一下子就榜上有名了。” 灵药入手的刹那,旁边的记录灵璧一闪,某个得分零的人,突然一跃变为了八百分,排名上升两千多位。 容玄置若未闻捏决把那株紫草炼化,闭上眼巩固境界,修复内伤。灵璧,八百分瞬间清零。 雷火:“……” 葬仙岛很是玄异,规则自成一派,三十岁以下才能进,认主灵兽也不得超过三十岁,且一旦进去自身空间无法打开,得到的至宝也放不进空间,不然除去危险不提,容玄还真想把刻着图的石壁整个削下来带走。 这地方任何东西拿到手就能换算成分数,炼化或者与身体融为一体则不算在内。只是记下一幅图,却不计分,这也好,否则那等至宝在前人感悟中定排前列,如果真算成分数,必定非常之高,得了第一也没用,出去后残缺神法典籍等都会被宗门据为己有。 容玄怀疑,此地原本不是上清仙宗所有,禁制法则无人能破,就利用那些试炼之人去撞机缘,涉世未深的弟子把上清仙宗看得太高,得到的至宝毫无心机就直接送了上去——只要是在上清仙宗打滚个几年的内门弟子都不会这么做。 “杀了这些妖兽,所有灵果就都是我们的了!” 地面起伏,妖兽奔腾,尘土漫天,十多名弟子穿梭其间,正在战斗。并非全是一路,而是两伙人争夺相杀!鲜血横飞,断肢遍地,混着妖兽尸骸,浓浓黑烟中法芒刺目,血腥气焦糊气蔓延 容玄刚一出去和一头魔狼撞了个正着,万化决瞬发正要下杀手时,條然一顿,为首那人往这边看了一眼,那人一身黑色长袍,棱角分明的五官格外冰冷,竟然是灵王一阶!这群人明显实力极强,区区十头二级灵兽根本不是对手。容玄暗自收敛了呼之欲出的灵力,改为精神力布阵,没有灵料,却能以草木代兵。 地刺阵引地面翻滚,重重土刺困住魔狼,容玄心念一动,脑中浮现那幅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打算一试。神识之下方圆十米内了然于心,风灵阵与地刺阵相辅相成,土灵硬化锋利无比,被风灵驱使有了势,速度陡增,杀伤力十倍猛涨! 土刺铺天盖地,方圆十米内成了死区,魔狼无处遁形,片刻便被戳成筛子,死得不能再死。 竟然还能这样,远远站在一旁观战,不动用法决,操控两个黄阶阵法相互融合,就能让二级灵兽毫无还手之力?初次尝试还有很大进步空间,容玄暗惊,面上不动声色,弯腰拾起妖兽内丹。 按理说灵璧能表现任何弟子的身影,但观众的视线只会落在他们感兴趣的道修身上,故灵璧上大多显露的是排名靠前的那些,至于刚来便神隐、分数甩尾的那些也就不在考虑范围,没人会特意捕捉其身影留意动向。也只有与排名第二的姬凡碰上,容玄才初次在灵璧上露面,这一战才暴露在众人面前。 “灵纹师!此人竟得了灵兽认主,有些难得,只可惜分数低了太多。”灵璧外广场上不少人疑惑不已,又有些惋惜。 战法着实新颖,利用地形来杀敌,很是巧妙。就连上清仙宗密地坐着的那几位也不由得有了两分兴致:“这个灵纹师倒是有点小聪明,不过修为太低,靠这个得分不知得积到猴年马月,有这个能力再磨砺个五年左右,或许就有资格收入星阁当学徒了吧。” 此话一出,在殿内静候的弟子低低地抽了口气,这是很高的评价。星罗阵堂简称星阁,乃是上清仙宗四大势力之一,很少收外人,一般有布阵天赋的弟子顶多先去灵峰过上十年百年再经过一番引荐考核才能进星阁。 旋即一声冷笑突兀地响起,很不客气打断了几位峰主的谈话,几位峰主不悦,却在看清那人的瞬间变了脸色,立即起身相迎。 “鸿老阁主您竟然回来了,宗主前些日子还说有座圣灵印台要送给您呢。” 不知何时,一位老者正站在殿堂角落,浑浊的眸子中露出罕见的精芒,正盯着灵璧上那位年轻人。 星阁前任阁主鸿卓!世人称之为阵鬼,从不收徒,据说灵纹布阵已达到超凡入圣之境,这人不问世事,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老者桀桀出声,道:“这位小家伙不错,老朽收了。圣灵级印台让宗主留着,到时候给这位小家伙当见面礼,顺便跟宗主说一声,改日找他下棋。” 鸿老脚不点地离去也悄无声息,只留峰主面面相觑,均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几乎是同时把视线放在那位年轻人身上,不是灵纹师所以看不出名堂,是他们看走眼了? “容玄,姓容?阁老钦定,这小弟子撞大运了!” 灵纹师徒手布阵御敌,阵法越高阶越复杂,需要借助印台才能成型,圣灵级别相当罕见,随便一个都是天价而且有价无市。 章节目录 天族真仙 > 此时,葬仙岛。 容玄掌握了新的战斗方法,一时高兴,也没解除灵阵往前一步又杀了一头,顺手解了不远处三人的围。待其中一人抬眸看向此地,容玄面色一滞。 如果知道叶皓然在,他肯定不出手。更没想到才半月不见,前者竟然突破到三阶灵师! 夜里,一群人劈出的一处洞府,姬凡只是看上去冷傲,实际上公私分明很讲道义,灵果平分,就连容玄也得了一枚。 十数人围在一旁架起火堆,兽肉被烤得金黄,没多久肉汁四溢,香味扑鼻。 叶皓然把手里刚烤好的兽腿分出一半,递给容玄:“你竟然会出手相助,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你对我有敌意,这才处处与我做对。” 容玄接过来没急着吃,心里冷笑,表情平静:“原本掌门告诉我这里的情况后,我就打算不带天阳,把名额给你。谁知道一回去他重伤成那样。” 叶皓然蓦然一怔,惊讶一闪即逝:“是你……” 就算叶天阳残了他也不一定能拿到名额,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在叶天阳濒死之际略施援手,谁知庄通前脚刚走,他正打算出面的时候,容玄比他早了一步。是的,那时他其实也在沼泽地附近,亲眼看到容玄抱着叶天阳离开。 依容玄的话说,这些全是多余的? 容玄面色不改:“一对一还好,我不擅长实战,生起气来就会失控,让你见笑了。还是布阵比较适合我。” 这人嗓音平静,看其为人,并不是睁眼说瞎话的人。叶皓然这才注意到这些,问道:“你得了多少分?” 此话一出,不少弟子看了过来,这群人包括叶皓然在内全是榜上有名的存在,自然最看重分数。 容玄道:“一百四十。” 两头二阶妖兽,才杀的,一枚百年份灵果,刚才分的。 叶皓然:“……” 姬凡:“……” 众弟子笑出声,有个方脸的男子开口给他介绍,语气不自觉带了些自傲:“我名陈乾,排名第七,目前三千八百多分,姬凡排名第二,四千五百多,队伍有我们两个排名前十,其他也都在前一百以内。最低两千九,其余大多在三千以上。” 四千五是第二名,容玄问道:“第一名多少分?” “这你都不知道,也太随便了吧,还是说不清楚规则?”见其没答以为是默认了,陈乾没好气地道,“排名第一的是宁枢,五千三百多分。宁枢气运比天高,得了块记载前人感悟的龟甲,一下多了两千分,不然哪里比得过姬凡。听说就为了得那龟甲宁枢擅闯龙潭身负重伤,现在多的是人追杀他,只要他战败或者身死,一半的分数就交代出去了,白白便宜他人。” 考核到后半段,榜上有名的那些全成了追杀的对象,灵王二阶并非无敌,重伤后再被好几个灵王一阶围殴,巅峰再强也得喋血。毕竟联手斩杀一个就能得到千分以上,还能把后者千辛万苦得来的至宝据为己有,比起自个杀灵兽寻上古奇珍简单太多,这些排前面的独行危险,联手才是明智之举。把这些心高气傲的人聚在一起,很是难得,容玄多留意了姬凡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晦暗。 太快了。掌门的那番话……原来并非空穴来风。 陈乾道:“虽然你是灵纹师,不过听说如果表现得太差,得分太低很难被注意到,既然和皓然同一门派,不如跟着我们吧,你有机会就露一手,至少在灵璧上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叶皓然微微点头,也说同一门派相互关照是应该的。 如果是灵纹师威胁相对少了许多,更何况就算是低阶灵纹师,结交要趁早,其他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就算容玄修为稍低,关照一路施点小恩能还最好。 容玄但笑不语,没有拒绝也没反对只说随缘。他分数最低,根本不用担心成为围剿的对象,跟着这些人反倒受牵连,而且还束手束脚不能自由发挥,更何况看在叶皓然份上留下他,容玄只觉可笑。 不知听了刚才那番话叶皓然心里是什么想法,护他一路当还恩情未免也轻了些。 “不识时务,算了,随你。”陈乾冷哼一声,瞥过视线。都是一个地方来的,跟叶皓然差得太多了。白捡便宜都不要,小小灵纹师没个成绩就算进了仙宗也得不到重用,难道还得求他留下不成,什么规则都不懂,迟早得后悔。 雷火原本趴在一旁听着,听完后愤愤然冲进山林中。 容玄没阻拦,懒得争辩,恰巧听到感兴趣的话,决定暂时听一听。姬凡身份不一般,姬是皇姓,大衍神朝皇族会参加上古大教的试炼,这么明目张胆,连姓都没改一下。要知道神朝征战占据无尽疆域,各大上古大教听之任之冷眼旁观,也是私下有约法三章,互不冒犯,井水不犯河水。这也是无数中小门派都会不惜一切寻求大教庇佑的原因,不然会被神朝的硝烟笼罩,山门迟早被踏平。 “等考核结束我要进衍魂主峰,有人在那里,我来是为了战败他。”姬凡面色凝重,灵王境实力显露无疑,气势逼人。却像是在苦恼些什么,嘴唇微微抿紧。 衍魂主峰和五行主峰地位等同,大衍神朝皇族特地去那里寻人邀战,寻谁?莫非也是皇族?容玄习惯性多想,旋即又清空思绪,因为知道原因也没用,目前没兴趣参与,他族恩怨与他无关。 大衍神朝是上界巅峰势力,横跨中州东洲等五大地域,坐立封王,无人敢有半句怨,原因是姬族曾经出过一位仙,大衍帝后乃是谷族,如今倚仗着谷族真仙。据传这位仙至今还存活着,当年仙界战役中退出并未出战,而免了一死,成为上界仅存的几位仙之一,坐拥一域,建立神朝,威极一时,直到现今。 谷族与姬族联手对各大道统进行反击,天族被打压得极狠,有人说那是因为谷族真仙一生唯有一败,就是败在天族手里,战败他的人名天一,取自天人合一之意。 这位天族天才从少年时代起,就已成为名动三千洲的风云人物,其人极尽猖獗无所畏惧,征战万载最后荣登仙道,血脉升灵,举族飞升,使得天族一跃成为上界鼎盛的十族之一,风光比之最古老的大教有过之无不及。这段传奇众口相传,对神朝有怨的是人都会说,但信的人没多少。 “天一?”容玄抬眸。 “别太当真。这人被传得神乎其神,不过也就那样,究竟存不存在都没人知道,或许叫天二、天三也不一定。相同版本的还有上古十族十位仙人,一族一个,名字都是乱取的,大多也就这说法,就是没天族那位狂傲罢了。” 容玄本就没什么好奇心,圣者阅历多得多,仙肯定是存在的,不过虚无缥缈而且大多不问世事,神话故事听多了真假难辨,只是提及天字,他想起来那幅图右下角的字样,一般会在边角提字的多半是署名而不是图的名称。他只关心那副承载天地万物的画得好好琢磨,是谁留下的并不重要。 姬凡冷声道:“其他不清楚,但谷族真仙尚存,说话放尊重点!” 上古时期为打通仙界,仙人喋血,上界的仙基本都死绝了,这些都是传说,真假没人辨别得出。 “我们没别的意思,就开开玩笑罢了,姬皇子别生气。”陈乾赶忙打圆场,然后转移话题对容玄道,“等天亮就去深处转转,这位灵纹师如果不想跟我们一道,随时可自行离去,只要别把我等的消息传出去。” “自然。”威胁意味明显,这倒是提醒了他,容玄现在就想走了。天刚亮,雷火总算钻了回来藏到容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摆,爪子指向林木后方某处,大眼睛格外明亮,说不出的急切,一身紫毛染了血污没有光泽,夜色下不怎么起眼。 沾的血是人血,能让雷火这么激动,看来新发现不小? 容玄按捺住心动,一手按住雷火的巴掌脸,让它别急,自己岿然不动。直到与一群人动身,他才慢悠悠地往另一方向隐去。 ** 青山派,叶天阳伤口愈合得极快,比叶擎苍料想的早了大半时间,一个月不到重新开辟气海,比最初广阔了十倍有余,根骨经脉恢复如初,灵台清明,更比以往通透澄净。 叶擎苍内心饱受煎熬,他愧对这孩子的爹娘,原本一个阳光灿烂善良单纯的少年,会耍心眼子了不说,还怎么教也教不过来,好在对外还跟以往一样,就是对他丝毫不加掩饰。俗称有什么说什么,说到底这也是他造的孽没管住自己的嘴,说了那么一句。 当时那句话一出就像打开了一扇禁忌大门,滔天洪水压垮了不堪重负的大坝决堤而出,那孩子首先想到的不是以反驳来掩饰,而像是放下了巨重的负担,身体没适应突如其来的轻松感而摇摇欲坠,然后他看到少年抬起头,以无比平静的嗓音回答:“对,我就是喜欢师父,实在太喜欢了所以忍不住。” 在这之后这孩子顿觉和老头子的关系莫名拉进了许多,把他当亲爷爷一样爱戴,而且无话不说,叶擎苍又惊又喜企图纠正他的观点无果后,恨不得老泪纵横,无时无刻不在懊恼当年为什么没有出手干涉收徒,或者在容玄体罚徒弟时严厉制止,也不至于到这种无可救药的地步。 造的什么孽!心里喜欢不说出来多好,时刻把师父挂在嘴边也就罢了,而且完全不顾及长辈的感受,简直折煞个人。 比如现在。 少年杵着木剑看着石墩发呆,突然叹了口气:“要是师父在就好了,我好想他。” 叶擎苍猛地一拍石桌:“什么意思,嫌老夫教的没他好?” “师父什么都好。” “容玄是你师父,师者如父,你该尊敬他。”叶擎苍觉得人生观崩塌了,脸皮直抽搐。 “我尊敬师父,可我也爱他。”叶天阳道。 叶擎苍身体一歪,险些坐空:“能不能含蓄点!你还小,什么都不懂别妄下定论。” “我的感情毋庸置疑,我自个心里清楚,爷爷您还是帮帮我怎么样才能被师父喜欢。” “他对你没这方面想法。” “我知道,师父对任何人都没想法。”叶天阳道,“不过我希望比较大,如果哪天师父不要我,那我干脆一头撞死,所以爷爷您一定要帮我。” “不争气的东西!容玄连灵者大满圆都毫不吝啬教予你,你不好好专研,还连灵者都不是也有脸谈情爱,滚去专心修炼!不然就算考核试炼完毕了,你师父的消息别想从老夫这儿知道半分!”叶擎苍指着前边修炼地,手都在抖。他堂堂x级炼药师,连自己外孙都管不了,还得靠小辈的名号来威慑,说出去哪还有脸! 这话真有奇效,叶天阳收敛神情,恢复淡然无波:“掌门答应了就好,那我就去安心闭关了。到时候师父的消息别忘了告诉我,一为定。” 说完扭头就走,徒留叶掌门风中萧瑟。谁说不是师徒,威胁起人来都一个样,单纯都去哪儿了。 章节目录 嗤之以鼻 > 古木环绕,丛林茂密,遮住了狭小的洞口,山洞很隐蔽。一般这种地方,会有天材地宝也不稀奇,只是被人捷足先登了一步。 洞内还算宽敞,血腥味浓郁,角落处,有个半死不活的人倒在血泊中,一身月牙白的长袍血迹斑驳,气息萎靡。 “你让我来救他?”容玄眸光冰冷,心头凛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雷火阴笑:“我又不是天阳,从来不管陌生人的死活,这人不简单,身上宝物很多!老大,只要杀了他,所有灵珍都是我们的,省了找得麻烦。” “蠢货!”容玄抓过它,猛地后窜了两步。 轰! 先前所站地面爆裂开,风刀肆虐。 陷阱!洞口被凛冽劲风堵住,一道冰冷的目光穿透而来,容玄背脊冰凉。 厚重的压力笼罩整个山洞,地上的‘尸体’动了,空气仿佛凝固了般,肉眼可见的气旋旋绕其身,若有若无的风涌动,似有万千风刃切割四方,容玄运转土元盾护体,无形劲气击在其上发出锵锵之音,火星四射,如遭重创。这番肆掠下,连石壁也凭空出现切痕,断面平整。 “一阶灵师。”宁枢起身微微皱眉,踉跄一步,面无血色的脸苍白如鬼魅,的确身受重创,但再不济也是灵王! 雷火不靠谱,贪婪坏大事。此刻突然陷入危险境地,容玄迅速爆发灵力阻挡,一边思量对策。只是片刻土元盾被击溃,他浑身一震,喉间一抹腥甜。 战势一触即发,如果灵王暴起,狭小的山洞内退路全无,底牌无从施展,这是死地! 容玄额上冷汗低落,五感越发敏锐,洞外十丈处有模糊的声音响起。 “方圆百米都找遍了,宁枢身受重伤不可能逃出太远,肯定在这附近,搜!”远远传来一声厉喝,脚步声、衣料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明显数量不少。 山洞内气氛一僵,容玄旋即弯起唇角,看着那位排名第一的二阶灵王陡变难看的脸色,戏谑道:“宁枢是谁,是在找你么?” “你敢。”宁枢气势内敛的刹那,陡然捂住嘴佝偻着腰,只用清冽的眸子冷冷盯着对方以防偷袭,内脏碎末混杂着鲜血从喉间涌出,从指缝顺着手背流下,一张苍白的俊脸憋得血红,迫人的风刃消失无踪,宁枢瞬息近身,杀气逼人,威胁道:“不准出去,我有的是办法在他们找到之前要你的命。” 容玄若有所思,单手握拳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狠击向宁枢腹部,抬脚再击向同一处,把人掀飞半米开外,分明是脆弱的腹部却仿佛撞上铁石一击之后手脚麻木了。宁枢平和的面上杀气呼之欲出正缓缓起身,容玄耐心全无,冷声道:“你闭嘴,不想死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趴着,我去引开那些人。” 容玄掠出山洞,左行数米,绕到那群人后方,正好和那些人对上。 八名道修,其中两位灵王一阶,其余也都在灵师三阶以上,见一人风风火火冲出,便立即挡住去路。看清是一阶灵师,顿时几分不屑。 分数太低,榜上无名,杀了也没用。 “站住!你从哪里来的,有没有看到宁枢往哪边去了?” “有头灵兽往这个方向跑了,一刻钟前我还看到有个身负重伤的灵王强者追着它去了,我才跟来的。”容玄佯惊道,“那位是排名第一的宁枢?” 一听灵兽二字,顿有几人眼睛亮了,宁枢果然气运惊人,受伤还能撞上灵兽。那两位灵王满上不动声色,眼里的火热不加掩饰:“往哪边去了?” 容玄指了指前方,叶皓然一行离开的方向。 “很好!没你的事了。”那八人化作一道流光远去,容玄站在原地半晌,揉了揉表情僵硬的脸,恢复原本淡然无波,迅速飞回山洞, 宁枢一怔,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露出些许异色。那灵师踏进山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朝着角落走去。 雷火缩成一团躲在角落,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但见容玄朝它走来,迅速把脸对着石壁站好。没等它摆个虔诚的面壁姿势,就被人拎着尾巴提了起来。躲是躲不过了,顿时拼命挣扎起来。 “老大我知道错了!这人阴险歹毒竟然设陷阱坑蒙于我,老大别杀我,请再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雷火话音未落,就被捏着头按进血泊中,一身紫毛被血污了个彻底,这是宁枢的鲜血,足够了。 “乖,去把那些人引开,身为灵兽,杀了还有五百分,会有人追着你跑的。”容玄的意思是把这伙人引到跟叶皓然一行撞上,雷火身法极速,既然能进妖兽巢穴夺八百年份灵药,就算人类比妖兽聪明,稍微费点力应该能够逃脱。 雷火傻眼,它只是说说千万别当真。 小兽极度不情愿地窜出门,化作紫光消失在丛林中。 好心没好报,不小心闯了祸还得自己收拾烂摊子,前途堪忧。 “我名宁枢,这次当我欠你一个人情,试炼结束后再做报答。你叫什么名字?”山洞内,宁枢脸色白得不像话,抬眸问道。 “不必了,趁早两清。”容玄径直走到宁枢面前,突然弯下腰在他身上翻找,从衣襟内搜到一枚玉茧。 “你!……”宁枢本就年纪不大,再沉稳也就那样了。眼前这人不按常理,近身被碰得浑身不自在,待看清他拿了什么,蓦然一僵。 玉茧是个隐蔽的小空间,也是葬仙岛独有,分数达到三千就能得到,不需认主,知道方法很容易就能打开。 容玄无视各数仙珍,径直从里头取出一块石板,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这便所谓两千分的前人感悟。 宁枢反倒沉静下来了,淡淡道“这东西你要了也没用,如果要报酬最好选其他的。” 同样的宝物落在不同人手中,不会加分多次,留下这幅石刻的人至少是灵皇巅峰,宁枢身为二阶灵王都无法轻易参透,才打算带回去好好琢磨,更何况是眼前这位区区一阶灵师,既然看不懂,二手灵药虽然不能加分,至少可以炼化增加修为。 他思忖着,耳边传来一声嗤笑。 “渡劫失败身死道消,还硬要把道途记下来,不死心。” 宁枢瞳孔猛地一缩“你看得懂?” 容玄扔下手里的石刻,毫不客气地取下他腰间的长剑看了看,径直起身。分明是灵师却十足俯视的姿态对灵王道:“玄阶中品法器,这个我要了。” 如果这是在外界,以宁枢这副残躯,完全可以试试将吞噬本源力打进其体内,吸尽浑身修为,灵王二阶实力足以让他突破好几阶。容玄打定主意考核结束前不在灵璧上露面,雷火这蠢货倒好,好死不死把他带到宁枢附近,已经能够想象这洞穴四四方方各个角落已经完全暴露在外界众人视线中,想想便觉浑身不舒服。 宁枢没有放松警惕,但眼前这人的举动却让他始料未及,他是风灵体这剑是从其他弟子身上夺得,于他无用。凛然威势下对方这种淡然装不出来,他甚至怀疑这人是故意藏拙隐了修为,一时有些疑惑了:“这就够了?” 眼前这情况最好趁火打劫,胜过他就能得到近三千分值,这比擅闯龙潭虎穴寻大机缘轻易百倍。 容玄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嫌恶似的越过满地鲜血,往外走去:“我分数总共才一百四十,名次还是你们去角逐吧,我没兴趣。” 适时雷火回来,愉快地一声清鸣,回来时顺带洗去一身血污,紫毛湿透,猛地一抖,水珠四溅。 洞内被布下禁制,模糊不清,只能隐隐听到只片语,认出那几人,容玄出去后所作所为倒是暴露在外界观众眼里,诧异难以用语来形容。 “这人谁呀,聪明是聪明,未免太猖狂了,抢东西抢到宁枢头上,摸不清楚他究竟想做什么。” “可不就是先前那个灵纹师,稍微有点小聪明,等级不高,灵纹师的怪癖倒是占了个全。好在见好就收,也算难得。” “这次还是得看分数说话,才一百四十分别笑掉大牙了,真以为这就救了宁枢大人一命,尾巴就能翘到天上去,一阶灵纹师多得去了,宁枢却是上古罕见的风灵体!” 见那灵师前脚刚走,宁枢眉头皱紧,若有所思,只是耳朵稍稍有些发红,有些倾心于他的女修越发不痛快。 除了这些宁枢的追随者,其他的倒是相对看得开了些,欣赏容玄的不多,偏爱他带着的那头紫毛小兽的人却不少,也便时不时地注意他一下,越到最后越惊奇:“分数前二十名才有望进五行主峰或衍魂峰等强大的道统传承地,五千分以上的有望留在主峰,能进藏宝阁挑选灵决和法器,三千分到五千分的只能去副峰,剩下的只配在各大内殿打打杂,从最底层做起。这人该不会不知道规则吧,身为准内门弟子,分数低于从外围一路熬过来的普通弟子,连到嘴的分也不要!” 容玄远离是非之地,特地往荒僻的地方劈出一处洞府,一入三日不出,外界灵璧捕捉到无数画面,但很显然没人会对静坐吐纳感兴趣,原本追随容玄画面的少之又少。雷火在外头转悠,方圆一里内的妖兽窝都转了个遍,寻到的灵药不多也不少,它吃一半留一半,拿不下就干脆挖个坑埋起来。 容玄淡定得很,那枚百年份灵果早就炼化了,如今依旧四十分左右徘徊,在葬仙岛,每个人的分数就像顶在头顶上一样,稍微有心就能证实,因此到后半段夺宝厮杀随处可见,他就像透明人一般,无论走到哪也没人把矛头指向他。 一个人安逸自在,他把几条有机缘的路都走了个遍,甚至还找到了几幅残缺的阵法,看到许多先辈的领悟,似有大悟,虽然修为并未突破,但精神力暴涨突破灵王境。 如今就算是灵王威压当头,他也能面不改色轻松应对。 看来得学学更高阶的阵法,或许二级灵纹师也并不是那么遥远。 不知不觉到了最后一日,容玄修为臻至灵师一阶巅峰,就被狠狠压制了,准备考核结束稳定下来,定能顺利突破。 雷火朝着他咧嘴笑,全然无忧,它并非容玄的灵宠,灵药仙珍全在它那儿,并不会对容玄的分值有半分影响。老大琢磨巨画的时候它可没闲着,整整一个月的积累,加起来足够震撼所有人。 哼,走着瞧。 偌大的葬仙岛,仅有一万多名弟子存活,此刻全部汇聚在门户处,等待考核结束。最后一个时辰,灵璧上排行不再变化,无数人目光紧盯着第一名闪着白光的九千三百二十八分,只觉脖颈生疼,望而生畏。 宁枢紧随姬凡后一位,九千二百分。 姬凡那一群享受着众星捧月,远远能看到熟悉的面孔。除此之外大多三五成群,排行前二十的人中,唯独宁枢一人独立,他神态平和却寡少语,堂堂灵王二阶的实力,没人敢接近,此刻似乎望向浩浩荡荡的人群,在寻找些什么。 章节目录 饕餮盛宴 > 葬仙岛仅有一处通向上清仙宗的传送阵,被布置成拱门的形状,白玉如虹腾跃虚空之上,云端隐现,日光下灵玉通透莹亮,显得恢弘大气,震人心魄。 高约十丈的巨大门户紧闭,此刻如娟娟细流汇聚于海,试炼考核残存的弟子来到下方空地,静待考核结束的那刻,人数将近两万,地下人头攒动,大多成群结伴,偌大的空地上相对熙攘。但与上方玉石雕砌的华丽拱门相比,显得甚是渺小。 铺地砂砾是奇异的深色,植被茂密,怪石林立,古木佝偻,残酷的考核即将结束,大多数人松了口气,但依旧有人嗅到空气中不安定的躁动,一时之间均有些莫名。 疑惑没有持续多久,便有了答案。 “再过一个时辰考核便结束了,能活到最后实属不易,总之能在这里见到诸位,岳某甚是欣慰。”一位面容阴郁的男修拍手鼓掌,在十几人的簇拥下冷笑着走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正是先前想要杀宁枢,却被容玄引开的那些人,只是又加了些新面孔。 岳江,灵王一阶巅峰;在他身旁站着位体型肥胖的道修眯着眼一脸猥琐,灵王一阶初期;剩余十人皆是灵师境修为,最低也是一阶灵师。天才毕竟是少数,三十岁之前突破灵王境的,万里挑一,在场总共也就十二三人。 所有结队的群体中,由两位灵王带队的这一伙人,实力无疑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这番话突兀地传来,气氛格外微妙,底下数队人蠢蠢欲动。岳江冷冷勾起唇角,往姬凡所在方向看去,像是达成某种共识。姬凡沉脸往某处一扫,与容玄对了个正着。 紫毛小兽浑身长毛倒竖,往容玄身边靠拢:“有杀气。” 容玄迅速往乱石处一闪,借人群挡住身体,避开视线。 不安在容玄心里成百上千倍上涨,终于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浑身紧绷到极点,眼里精光闪烁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别的什么。 “动手。”姬凡动了动嘴唇,抬手一挥,恐怖灵力暴涨而出,化作暴动的血芒横扫八方!刹那间离得近还不明所以的灵者爆成一滩血雾。他上前一步, 其他灵王不甘示弱,凛然气势猛地爆出,一声令下,队伍中所有人四散开来,使尽最强手段,疯狂杀戮! 处于震惊中的弟子来不及逃窜,扭头便被人斩杀,头颅离体,在地上滚落几圈,双目还惊恐地瞪着,下一刻便被乱斗的人一脚踩爆。 “快逃!逃出去,挡道者斩!”凄厉的惨叫声振聋发聩,偌大的空地被恐慌占据,场面失控,混乱不堪。 “为什么!”有人战出了血泪。分明都结束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是场屠杀,完全一边倒的大屠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小小灵者和灵师全无还手之力。 逃不过,挡不住,唯有死。 “葬仙岛太大,诸位藏得太好,想找也难,如今自投罗网,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相貌阴柔的男子一身赤袍,所过之处无不是漫天鲜血。 这也是位灵王,名柳貂,手段狠辣,戾气极重。他与岳江相看两厌,后者杀得越多分数也会更高,他自然不甘落后。 最后一个时辰,记录灵璧全黑,排名静止,只有最后通过传送阵离开的刹那,排名才将会重新统计,全部都将再算,这段时间才是盲区。 不出三刻钟,此地已沦为杀戮的战场,灵王强者执掌杀伐,收割生命如出入无人之境,持续着血腥残暴的饕餮盛宴。 真正逃脱的人少之又少,有的只是口里喊着逃亡,转身便能将身侧乱了方寸的弟子斩于刀下,杀一人就能得到那人全部分数的一半,不只是分数,就连旁人得来的灵药珍宝也能一并抢夺,危险与机缘相伴,有的甚至趁乱随手就能捞到好几件灵珍。 没人挡得住这诱惑。 容玄战得很憋屈,他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完全是作茧自缚!姬凡那一伙人对他有敌意,而灵王岳江那群人中有人想打雷火的主意,杀他灭口! 而同门的叶皓然也就说了一句:我想帮但帮不了你,自求多福。 对他出手的全是高阶灵师,出手便是至强杀伐,招招致命,没有道义可讲。容玄腹背受敌,以玄阶长剑护体,但也顶多与三阶灵师战成平手,同时两人围杀他一个,混乱之中几次险些喋血,好在速度极快堪堪避开。 三阶灵师近身杀来,眼里血丝遍布,面目狰狞:“小小灵纹师不识好歹,我等先前好心想要护你性命,竟然恩将仇报!害得岳江杀来……我要你为死去的两个弟兄偿命!” “皓然为你求情也没用,像你这等阴险狡诈之徒,今日非死不可!” 什么时候有过恩,什么求情,不过说说而已你们就真以为他人好。叶皓然借着姬凡的势,大肆杀戮缴获高分的同时,收刮灵药炼化,巩固灵力企图在战斗中进阶。真正利益至上的人,那有空管些其他。 容玄脸色冰冷彻底动了真火,不再以灵纹师的伎俩勉强周旋,凛然灵力越体而出,浑身经脉发光,灵者大满圆的优势天生与天道相容,狂暴的天地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而至,迅速修复残伤。 与此同时长剑发光,太虚剑意自发运转,凌厉剑威冲天至上,硬生生扭转了被动局面,劈开直袭面门而来的攻击,手起剑落,将三阶灵师斩成两半! “这、这怎么可能!”滚烫的鲜血溅到他脸上,四阶灵师目露惊骇之色,师弟死在一阶灵师手里,这种事竟然就在眼前发生,他不敢相信! 容玄暗自将吞噬黑芒引入死者躯体,却一无所获,死后灵力溃散什么也不剩下,看来想要生吞灵力,只能找活人下手。思考的刹那,凛冽杀气近身,容玄以死人躯挡住四阶灵者一击,肉末横飞血雾弥漫,容玄趁机后退。 谁知刚行三步,便被从天而降的人砸了个踉跄。 有弟子身死,惊现奇宝,一副石刻被数百人抢疯,罕见的仙珍接连爆出,就连灵王强者也参与抢夺。 岳江刚得到手,便与随之而来的柳貂大战,景象极为震撼。两人同为灵王一阶,殊死搏战,波及四方。 最后两败俱伤,谁也没讨到好。 岳江大口咯血,五脏俱损,从上空坠落狠狠砸在一人身上,看清这人只是个一阶灵师后还没看清正脸,便不屑地冷笑了声,一只手就能拧死,不足为惧。 岳江嘴角挂着阴鸷的冷笑面朝着柳貂落地之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更显阴柔的面容森如厉鬼:“快去给我杀了柳貂,我保你不死!” 容玄举起剑,眸光幽暗无波,他催动吞噬本源力灌入剑内,自上而下狠狠洞穿了这位灵王的咽喉。 岳江瞳孔蓦地瞪大,鲜血从脖颈汩汩流出。 “是你!混账东西。”岳江认出容玄,怒气上涨,眼里露出嘲讽之色,以为这样就能杀了他,灵王可没那么容易死。 谁知眸光一闪瞬间被惊恐取代,脸颊抽搐口吐白沫,浑身痉挛,魁梧挺拔的身体顷刻间缩了一圈!喉咙破损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与此同时磅礴的灵力顺着吞噬黑芒涌入容玄的躯体,周身空气无声爆破,长发无风自动,衣袍猎猎作响。 灵王又如何,照斩不误! 眼前景象彻底超出了旁人预料,正要杀来的那位四阶灵者僵在原地,只是迟疑的那片刻,容玄无视被争夺的至宝,如法炮制地一剑洞穿柳貂的胸膛,吞噬黑芒肆掠,将其一身修为吞了个干净。 两大一阶灵王的灵力融为一体,几乎把身体撑爆。 容玄面色不自然变红,眼里血色渗人,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庞大的灵力挤占了各处脉络,灵力盘旋在气海之上聚成水滴,身为一阶灵师的唯一气旋撑开了两倍有余,剩下的迅速聚集旋绕,几乎自发凝聚第二气旋! 与此同时,叶皓然与他有着同样苦恼。 容玄极目远眺,呼吸蓦然一滞,他看到若有若无的吸力自叶皓然手掌中显现,使其周身形成暗色漩涡,甚至能从对手杀伐中吸纳灵力补充己身所需!这在容玄眼里实在太过明显,虽不如吞噬本源里霸道,却异曲同工,的确如传承之灵所,只是得了皮毛。 仅是皮毛,破坏力惊人。 既然他现在还未加掩饰,且明显也处在突破边缘,容玄等不及了,一时计上心来。 短短半个多时辰,对大多数弟子来说比百年还要漫长。血染的战场,就连艳阳都布上朦胧的赤色,狂风凛冽,天色暗淡,转瞬乌云压境而来。 沿途重伤的高阶灵师或灵王均是大补药,随随便便就让容玄积累了海量的灵力,体内似有雷声轰鸣,引得外界共鸣狂风大作。容玄忍到极限,每一次攻击都完全超出身体极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离爆体也不远了。 雷火不参战也被波及,紫毛被鲜血浸透,这是它的血,还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这下真怒了,紫蓝色电弧笼罩其身劈啪作响:“老大交给我,如果还有雷霆降下,我拼了命也要给你顶着,不会让人看穿异象。” 雷火一副豁出去的姿态,让容玄有些意外。好在叶皓然没让他失望。 无形波纹荡漾而出,灵气滚滚,朝着不远处一人涌去。有人突破灵师五阶。 “皓然短短一个月内连破两阶,如今又要进阶了,不愧是被姬凡夸赞的资质。”陈乾目光如炬,就算先前后者修为稍稍逊色也不敢小觑,因为这人进阶会伴有异象。出生入死一个月,他早就把叶皓然当亲兄弟一样看待,此刻见有人朝着那处冲去,顿时有些心急厉声道,“皓然专心突破,剩下的交给我,我看谁敢出手!” 容玄先一步跃上高空,稳稳落在叶皓然对面。后者疑惑:“你来做什么?” “帮你一把。”容玄古怪一笑,“顺便也进阶。” 旋即一声雷霆,闪电划破虚空,如群蛇乱舞,体内混元噬道自行运转,无尽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更有紫色灵雾自雷云暗层落下,容玄催动太虚剑意炼化体内暴动的灵力,剑意压了吞噬力一头稳占上风,与吞噬共鸣而被吸引来的纯粹灵气一下子失了目标极尽混乱,暴动的刹那,被另一处吞噬漩涡吸引而去。 最精纯的雷霆凝露化作涓流冲向叶皓然的身体! 他周身模糊的暗色漩涡越发明显,凶猛的吸力暴掠而出吞纳四方可令天地黯然,与容玄身上凛然剑威对比鲜明。容玄眸光清明,面无波澜地看着这一幕。 这辈子,换你来尝尝背黑锅的滋味。 “果然是你,你早就得到了!”叶皓然变了脸色,但眼下已经晚了,暗云翻滚雷电惊鸣,五阶灵师巅峰!连跃两阶,全场悚然。 他自断肋骨眼前发黑,竟是直直从半空坠落。却被接住。 容玄置若罔闻,一心炼化体内残存了灵力,吞噬两大灵王强者毕生修为,外加三位高阶灵师境,再加上这一个月来的积累和感悟,绝不止突破一阶这么简单。 第二气旋迅速成型,转瞬第三气旋…… 第四道气旋凝练完毕,第五道气旋汇聚——容玄抽空气海上凝聚的灵力液滴,硬生生把持续凝聚的气旋压了回去。 最后猛地睁开眼,凛然气势越体而出。 连破三阶,四阶灵师! 底下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天,这不是在做梦吧。”残存的弟子目瞪口呆,这位一阶灵纹师不过灵师一阶修为,以至于忽略了个彻底。除去对他有敌意的人会恶意出手相杀,其他人混乱中也不会特意杀他,因为分数太低得不偿失,这是什么,早有预谋?隐忍至今,直到最后一刻爆发,惊艳全场。 分明是藏拙!一阶灵纹师身份只是掩护,所谓的只擅长布阵纯粹是狗屁,剑意操控以及身法极速,甚至一剑斩了三阶灵师,就连灵王也敢碎尸,这等胆识和远见,绝非常人能及。 突然一记冷箭横过天际,容玄一侧身,箭身贴着左脸飞过,尖锐刺痛传遍全身,半边头颅失去知觉。他猛地一低头,却看见雷火半晕被人拧在手里,而姬凡手持长弓,冷冷地看着他。 “哈哈,道爷很欣赏你,相逢即是有缘!用你的命给大爷垫脚罢。”猥琐的胖子脸上横肉直颤,小又圆的眼睛精光四射,手持黑幡,横扫一切敌。他体型大,速度却极快,瞬移至容玄面前,黑幡一挥,阴冷诡风直刺其心脏。 章节目录 不再藏拙 > “住手。”宁枢凭空而现,侧身挡在两人间,单手拂过那胖手,一击之下指骨臂骨错位如面条般扭曲。宁枢聚风刃于手战势滔天,月牙白的长袍随风而动。 “偷袭算什么本事,我陪你战。” “谁跟你打!大爷最喜欢倚强凌弱扼杀天才,难得这小友和大爷有缘,结果又是个有主的,大爷不玩了!”胖子见风使舵,一见形势不对,潇洒转身毫不恋战,瞬间没影了。 底下弟子汗颜:“这胖子谁啊,太不要脸了,竟也是灵王!” “吴大仁,名字也奇葩。”有人擦了把冷汗。 宁枢亲自出面,灵王二阶的实力震慑全场。宁枢斩尽先前要他命的岳江一行,这胖子也是其中之一,只可惜行踪诡秘逃得飞快。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了些,或者说救人只是顺便。而且容玄不得不领情。 姬凡面色冰冷,对宁枢道:“此人居心叵测,连同门师兄也不放过,你最好旁观到底,岳江已死,这里没人会与你为敌。” 陈乾几乎要把雷火捏爆:“宁枢你别被人当枪使,此人利用这孽畜让姬凡和岳江自相残杀,我等一片好心反受其害,如今这场厮杀全是因他而起,自然要血债血偿!” 叶皓然已经苏醒,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不阻扰不反驳,冷眼旁观。 容玄呼吸加重,对身畔那男子沉声道:“去救雷火,你能脱身全靠它。” 宁枢很淡然:“你我已经两清了,我没义务再无偿帮你。不过看你资质上佳颇有悟性,如果愿意臣服于我,做我的仆从,我自会护你性命。” 容玄眸中杀意一闪即逝。 这番对话清晰地传遍下方众人耳中,雷火向来嘻哈的神情荡然无存,全被暴怒取代,深紫色瞳孔里电弧迸射而出,妖力暴涨,紫毛越发鲜亮,它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魔爪,一次次被镇压。残存弟子只有不到千人,皆伤痕累累,灵者几乎死绝了。 阴郁逐渐布满整张面孔,容玄以手捂脸,双肩抖动了下,突然大笑起来,放荡的笑声响彻天际。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宁枢微微侧身面相他,在等候回应,此刻也不由皱眉:“你在笑什么?” “我为什么要救你?可笑我竟会动恻隐之心?我能斩了岳江,同样也能斩了你。那时我分明有的是手段折磨你到死,可还是放了你,你算哪路货色也妄想收我为仆!”容玄目露血光,离得近的宁枢闻微微皱眉。 所有人都是一样,这世上几乎没有人例外!面上再超然不与事争,骨子里全都自私的很,表面上对背信弃义恨之入骨,却会在利益与性命面前败下阵来。 这就是人性,没有对错。 容玄不是好人,自然不是为了救人而救人,他喜欢把人掌控在手,而非博人好感寻求庇佑,他本意便是利用岳江一行给姬凡等人使绊子,雷火不负所望做得很好,如今报应来了他也欣然接受。反观宁枢是最大的收益者,这时候明哲保身,却没人把矛头指向他。 原因是什么?容玄当然清楚,只是这些人都把他当什么了? 容玄眉目冰冷刺骨,不再刻意压制,体内第五道气旋迅速衍化成型,若有若无的波动以身体为中心荡漾开来,刹那间天地失色。 “何必藏拙,强者为尊,要比就比个够!” 雷火大叫着吸引所有注意,疯狂挣扎起来,蓝紫色电光越体而出,灼人的热度让陈乾险些松了手:“身负雷电极为罕见,这灵兽果然有怪!” 霎时,凛冽雷霆从天而降,狠狠劈向姬凡等人所在处!天降雷电让人想到天劫,闪电如蛇舞般肆掠地面,瞬间方圆十丈内受到波及,数人下意识仓皇逃窜。 雷火沐浴雷电徐徐腾空,引得天降数道雷霆狠狠劈下,将其完全笼罩。 待看清眼前,有人喉咙发干哆嗦道:“还没死,竟在吞吐雷电,这灵兽绝非等闲!” 灵兽……要进阶了?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雷火吸引,甚至停下战斗之时,容玄顺利凝聚第五道气旋。 好在混元噬道才刚突破第二层,距离第三层还远,只有功法进化上古异兽凶影才会在云端现形,那就不只是雷电这么简单。闪电威力虽不比圣人天劫,却和普通的闪电不一样,如果不躲开以身硬撼,皮开肉绽是轻,痛苦是肯定的。雷火替他挡了雷击,直接进阶引来真正的天劫,恐怕此刻正处于极端痛苦的折磨下,凶险万分。 时间持续得越长,容玄眼里越发幽暗,直至静如止水,再没有一丝表情。 原本从未担心过雷火能否进阶的问题,积累到位进阶水到渠成,但从没想过会这么仓促,才会有风险,不成功必成劫灰。 雷火还算争气。 轰隆声震耳欲聋,恍若天地初开,华光从天而降,紫光氤氲如同烈日一般耀眼。妖气冲霄而后逐渐平息,待华光消散,紫毛小兽体型庞大了一圈,澎湃妖力伏蛰,被电光牵引使得周身空气恍若心脏般起伏跳动。 二级灵兽! 同级兽类中,灵兽乃是妖兽中的王者,同阶无敌。 区区二级妖兽,灵者五阶就能对付,但二级灵兽堪比灵师二阶!灵兽血脉强大,先天天赋过人,进阶比人类难上百倍,亦不是任何灵兽都能进阶。这头小兽还小,能吞吐雷霆,可能性无穷! 认主后主人能动用灵兽的部分威能,攻击力中雷电无疑是大杀招,顿时就连呆滞的灵师都红了眼,下意识直冲上空,抢夺灵兽。 而大部分则是望向容玄,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瞠目结舌。 就连姬凡也睁大了眼,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五阶灵师!这……” “还是说你本身便是五阶灵师,先前是在隐匿修为。”哪怕亲眼所见还是有人不敢相信,这简直是在折磨人,宁枢离得近,此刻也说不出的惊讶。 姬凡眸光晦暗无比,如果不是灵纹师,那么先前对他们的态度完全是敷衍和欺骗,亏他们一番好心。就在此时,叶皓然走到他身侧耳语了几句,陈乾眼睛一亮,姬凡微微点头。 “那又如何,藏得太深,论修为并未顶尖,论布阵也只是一阶灵纹师,只可惜考核即将结束,现在想翻身也晚了!” 容玄面无波澜。 雷火从追它的灵师身上轻易缴获了几株百年老药,扔在嘴里咬得灵汁四溢,怒火没消,远离了伤它的灵王,径直落到容玄身侧,冲着那些人不屑地哼哼。稀罕它的它看不上,它稀罕的又看不上它,也罢,它是有主的,主还不在这里。哎。 “看来你并不需要我救。你的分数够了么,不够再杀几人,现在我可以帮你牵制住其他灵王。”宁枢缓缓道,不得不说容玄先前那番话让他深受触动,他虽然没见过此人布阵,但这人的修炼天赋应该远胜过布阵造诣。如果因为分数不够而进不了主峰,那就太可惜了。 很快容玄会让他大跌眼镜。 但见这人一副惜才的口气,雷火都听不下去了,还没等它据理力争,只听一声清鸣突兀地响起,洗涤心扉,吸引所有人注意。适时容玄眸光示意,下巴朝着后方轻扬了下,雷火先是一愣,紧接着一股难以喻的惊喜涌上心头,拼命点头回应。 老大终于决定要冲高分了,吓死那群看不起人的混球们! 继那声清鸣之后,一股庞大的灵力波动从天穹显现,白玉拱门无声打开,传送阵发光,空间波动震人心魂。 考核结束,传送阵开! 刹那间白光洒向地面,映照着八百多名弟子的脸,染血的面容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感,紧绷的身心得以释放。灵王率先一步腾空而起,朝着大门飞去,其余人紧随其后,的确是高兴早了,半空更是一场血战。厮杀中,没人注意到有人迅速后窜,朝着反方向掠去。 传送阵的另一端便是上清仙宗殿外广场。 入目空地极尽空旷,远处古筑素白而华美,似乎每一处都散着圣洁的灵光,就连地面也由珍贵精玉铺成,每一块都值数十万上品灵晶,而这么珍贵的宝物却只用来铺地。有真龙雕塑环绕在广场周围,壁面上古凶物浮雕,散着亘古岁月沧桑,这一古教底蕴之深叫人望而生畏,忍不住俯首膜拜。楼阁连成一片,其上人头攒动,有弟子来往,皆气势不凡。 早先通过试炼的外门弟子已经在此地等候,竟连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虚空波动陡涨,神纹勾勒而成的传送门户大开。 长约百丈的记录灵璧在光门开启的刹那, 画面恢复,正好是传送阵另一边,那是一片血染的战场,尸骨遍地,残躯血流如注静静地躺在地面,诉诸着那一个时辰内的暴行之残酷。 几乎所有外门弟子浑身血液冰冷,额上冷汗如瀑。 百级台阶上方,混沌雾霭降下,唯有中央最高王座之人看不清容貌。各大峰主及堂主等重高层齐聚各自楼阁之上,但见这一幕情绪毫无半分波澜,像是早有预料。原本兴致缺缺的却是被这激起了两分新奇。 三人率先踏出,灵璧白光大振,无数光字疯狂跳动。先前的记录全部被刷新,那暴涨的分数令全场气氛凝滞,人人瞪大了眼只剩抽气声。 唐月,灵王一阶,两万九千四百零五分。 赵腾,灵王一阶,两万一千八百二十分。 江子印,灵王一阶,两万零七百五十分。 远远超出了先前记录着的第一名的分数!这一个时辰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只是同届外门弟子骇然,就连上届的弟子也露出惊讶之色。一个个人影接连飞出,踏足这片被神化的古教地土,有人目光发热几乎落下泪来,震惊于上古大教的恢弘壮阔,同样也被不少弟子惊视着。 赵青,四阶灵师,一万五千三百分。 郑绮绣,三阶灵师,八千四百一十五分。 …… 一位肥头大耳的道修大摇大摆走出来,被严肃氛围一惊,笑得脸上肥肉直颤,眼睛都快没了。形象虽遭,分数却给人狠狠一击。 吴大仁,一阶灵王,四万五千分。 …… 又三人,全场顿惊,庄严气氛稍稍打破。 陈乾,半步灵王,两万九千三百二十分。 叶皓然,五阶灵师,三万五千八百三十六分。 姬凡,灵王一阶,四万九千六百二十分! “快看,宁枢出来了!”一声惊骇打破沉寂,外门弟子中有位极其痴迷的不由得捂住了嘴,“五万一!” 宁枢稳坐第一,压了姬凡一头。 这四人浑身染血,杀气迫人,他们身后再上来还完好无损寥寥无几,几乎全是爬着上台,身负重伤,狼狈不堪,分数也就在五千以下。 “五万一千分啊……也就刚刚好最高纪录的一半而已,还有位叫姬凡,竟然姓姬。” “往届过两万的都算难得,这回……呵,这一届的新生很猖狂嘛,气焰太高还是要灭一灭才好。”衍魂峰所在楼阁,角落处端坐着的男子一身黑袍,五官凌厉张扬显得几分不屑,手持玉杯转向一旁立即换上一脸痴迷,殷勤道,“你说是吧,谢师兄?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没人能赶上你。” 被称谢师兄的男子随意地靠在华座上,狭长的凤目半闭,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百级台阶上,星阁长老紧盯着大开的光门,惊诧道:“怎么不见那位气运惊天的小灵纹师呢,被鸿老看中,就算得分零也无妨,如果没机会活到最后,那真是可惜了。” “不知道鸿老会怎么说。”另一位峰主说完,便看到五行主峰五大峰主气势汹汹而来,眸中似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这几位不是在看最后一个时辰的灵璧记录么。难得有几名新弟子看得过去,现在最强主峰露面抢人,抢得过么,几位峰主不由得苦了脸,:“人都在台上了,看着选罢。” “等等,还没有全到。”一位老者摆手,紧接着又一人从光门中飞掠而出,稳稳落在台上。紫光尾随其后,落在他脚边,是一头憨态可掬的灵兽。 几乎是那人出现的刹那,巨大的灵璧大放光芒,分数暴涨,排在最底下的某个无名人士直冲向最上方。 容玄,灵师五阶,十二万五千三百四十分。 新纪录诞生,钟鸣震响,彩光大盛。 死寂。 衍魂峰所在阁楼,那位闭目养神的男子总算睁开了眼。 “就是他!老夫势在必得!”五行炎峰峰主眸中精光四射。 章节目录 抢疯 > “五行峰主钦点,由老仆亲自接引新弟子。” 一位长袍老者在雾霭中现形,嗓音随意而低缓却像是惊雷般在所有人识海中震响,令人神魂震荡,刹那间繁杂思绪一扫而空。老者缓缓走到台阶边沿,步伐平稳却似乎与天地律动相合,令人不得不抬头把视线聚集其身。 这是位高阶灵皇!却只是五行峰主的仆从! 不用过多的语,一宗之威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上古大教的底蕴叫人瞠目结舌。 通过试炼的准内门弟子脸色惨白。方才还是焦点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荣光,此刻所有自得荡然无存,大惊失色。 众弟子这才意识到,恢弘大气的古筑之上,不只是百级台阶端坐的各个看不清容貌的身影,就这连成一片的楼阁之上来往走动的弟子中,强悍气息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在挑拨他们的神经,给予最致命一击,恨不得顶礼膜拜的同时,更由衷地生出万分骄傲与自豪——他们也将是这一古教的弟子。 上清仙宗乃中州数一数二的上古大教,之所以能亘古不朽长存至今,除了上清圣殿走出无数大能级强者,更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上清仙宗坐落于九大龙脉之上,地下孕育仙灵之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九龙聚首之处天地灵气最为浓郁,在这里修炼十日抵得过外界修炼半年。越往外围,灵气浓郁程度逐级递减,可就算是最外围的边缘地带,灵气比之青山派等小山们甚至普通的中等门派还要浓郁得多。 从中央最好的修炼圣地向外划分,方圆千里内的势力才是主峰,方圆十万里内为副峰,十万里开外才是外门弟子所在处,修行资源也较为低级。 于此,主峰副峰之间也有强弱之分,而五行峰作为资历最老的古峰之一,无疑能在所有主峰中排前列,甚至稳坐九龙聚首之地! 纵观整个上清仙宗,能盘踞于中央修行圣地的总共也就五大峰头,而五行峰赫然便是其一! 底下人人噤若寒蝉,从试炼中脱颖而出的外门弟子望着中央那两百道身影,羡慕到无以复加。 不知哪一位将是天地宠儿,得到五行峰主青睐。 这一刻,九死一生杀出葬仙岛的准内门弟子不由得目光发热,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忍不住双手握拳,期盼能够是自己。 那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终于走下台阶,看着一人微笑,邀请道:“容玄小友,你可愿入我五行峰,成为我五行峰内门弟子?” 灵皇威压当头,在场所有人皆是喉间一甜,双腿颤抖不听使唤,就连脖颈也不得不低垂向下。 容玄立在原地,迫人的压力唯独没有落在他身上,但见周遭之人热汗淋漓极为痛苦,这才意识到这话是对他说的。 全场顿惊。 雷火激动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爪子抓着容玄衣摆几乎要抓出个洞来,老大怎么这么淡定,它快喜疯了!就要这么高调,就要这么特立独行亮瞎眼! 考核最后一个时辰,历经两次厮杀好不容易捡回一命的众灵师境强者有的稍稍松了口气,解气的同时更是妒忌得很,暗叹这人好算计,什么灵纹师,根本是冲着主峰修炼而来的。 反观灵王强者,从那明显高得不正常的分数公布之时起,除了宁枢、姬凡还算淡定,其余猛地睁大了眼,维持着震惊的神情久久不得语,圣人老者出面打断的心疑,一下子被激到顶峰。 为什么,就因为是最高分?如果只是最后一战,容玄撑死也就除去十万分剩下的尾数,绝对不可能超过宁枢跟姬凡,究竟是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得的? 谁知没等人大着胆子开口询问,另一道声音不客气地打断谈话。 “五行峰也太心急了,这位小友一身浩然剑气,剑法出神入化,凌剑峰才是最好的去处。”一位紫袍道修御剑飞下台阶,稳稳落地,向着容玄走来,“凌剑峰更适合你,不妨考虑一下。” 容玄微怔,沉眸面色淡然,宠辱不惊的模样又让人高看了几分。 周遭百余人如遭雷击,身为剑修的所有准内门弟子重重吐出一口气,眼里的惊诧不足以用任何语来形容。 凌剑峰,同样位于九龙聚首之地,五大至强主峰之一!与五行峰同等地位。 五行峰老者根本不买账,厉声道:“能通五行,能断大局,五行样样皆可修炼!修炼剑诀是误入歧途,入我五行峰才是明智之举!” 两大主峰争夺一人的情景百年难得一见,竟然就这样遇上了。 容玄剑法不俗是有目共睹,五行皆通又是哪门子的事!吞灵药突破灵者五阶水分之大难道没人注意到么,还是说是他们眼拙! 如果说这还不够震撼,接下来才真正让一众弟子眼前发黑,险些晕厥。 “既然两大主峰争执不下,衍魂峰不插足似乎过不去了,二位为何择轻避重,直接说灵者境大满圆不就够了。”一位明黄长袍的男子飞身而下,朱玉高冠将墨发高高束起,更显五官出众,气质不俗。这是位不世出的大能,年岁绝不像看上去这般年轻。 威势滔天,全场悚然。 “参见连大护法。”那两位灵皇也收敛神情,恭敬行礼,这是对圣者最基本的尊敬。更何况这位还是除几位老不死的太上长老外,衍魂峰峰主以下第一人。 连赫看向容玄,微微一笑,沧桑的眼里却了无波澜。 “衍魂峰的大门永远为灵者大满圆之人敞开。” 灵者大满圆!圣者能一眼洞悉本源,不会有错。先前还心有疑惑的准内门弟子倒抽一口凉气,震惊到无以复加。 宁枢瞳孔猛地一缩,抬头往容玄方向看去,果然修为远远强过布阵,置身玄奥之境根基坚若磐石,难怪能连跃三阶,难怪一直藏拙到最后!这样的人除非趁早抹杀,如今成了气候称得上是很好对手,无须刻意拉拢! 衍魂峰大护法亲自出面,姬凡脸上的淡然再也挂不住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双拳兀地握紧。 “前一位最高纪录保持者至今还在衍魂峰,现在又想打这位小友的主意,胃口太大了!” “连大护法此差矣,俗话说,好事成双。” 台阶之上,其余那些主峰副峰峰主宝相森严,只有干坐的份,眼睁睁地看着三位峰主起争执,另外两个也有些心动想参一脚,毕竟那弟子也没表态,各个都有机会。 此刻,滔滔混沌雾霭另一侧,一道犀利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容玄身上,针扎似的,像要把人看穿。被混沌气遮得严实的只有王座上的上清宗主,宗主在审视他! 容玄面上不动声色,直到视线移开,浑身还不自主地发毛。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究竟安得什么心?区区小弟子,灵王境也不到,就算是灵者大满圆也不至于连峰主也亲自出面,还是说在最后战斗上看出了些什么? 落在旁人眼里便觉他在苦恼,不答话是因为难以抉择。叶皓然若有所思,姬凡则是脸色冰冷到极点,区区灵师而已,风头竟然压过了所有灵王,甚至没人敢有半句怨,这就是先前被他们瞧不起的小人物,谨慎小心至极,心机城府深到何等地步。 不过如果早知道他是灵者大满圆,灵纹师只是幌子,当初后者不答应同行之时,就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不用争了,这位小友去不了主峰,他看不上你们。老朽早说过要带他进星阁修行,专研布阵之法。”一位老者无声出现在百级台阶之上,威严无比,俯瞰下方。华贵的袍子下摆及袖口缀满了繁复的纹路,这是星罗阵堂高级灵纹师才有的装扮。 “鸿老阁主!”峰主变了脸色。 上清仙宗最尊贵的三大势力,分别是星罗阵堂,炼天圣堂,鼎珍丹堂,简称星阁,器阁,药阁。这三大势力是彰显上古大教辉煌的根本,亦是中流砥柱。这三大阁极其难进,这种被阁主相中一步登天还从未有过先例,如果出了格外优秀的弟子,但凡这三阁发话,其他都得靠边站。 连成一片的楼阁哄闹开来,无数内门弟子伸长脖子想要一睹星阁前阁主的真容,谁都知道这位传奇人物脾气古怪,从不收徒,但眼光极其狠辣独到,只要是被鸿卓看中的弟子,无不成了闻名中州的灵纹师,地位极高,受尽尊崇。 老阁主退位后,常年游历在外,想不到一回来竟然又相中了一位,说明了什么!这定是日后首屈一指的灵纹师,必须倾力结交。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容玄早有耳闻,百闻不如见面。容玄总算笑了,带着轻松的口吻道:“弟子有反驳的机会么?” “你既然成了上清仙宗弟子,还被老朽挑中,必须入星阁,没有商量的余地!”鸿卓道。 容玄沉声道:“这是弟子的荣幸,比起修炼,灵纹布阵才是弟子所爱,承蒙阁主抬爱,弟子定不负众望,定会刻苦专研争取早日成为一代灵纹宗师。” 态度恭敬,语气陈恳,对布阵爱得深沉,几乎挑不出毛病!要不是先前和他在同一片战场,不了解他战斗时的熟稔老练以及乐在其中的酣畅淋漓,几乎所有人都会被他的表情所迷惑。 胡扯!宁枢眸光一凛,他从没见过容玄布阵,只觉得这人骨子里冷血暴戾,天生属于战场,不是静得住的主,更何况堂堂早已灵者大满圆,难道灵纹造诣比修炼天赋更高?这不可能! 正前方衍魂峰所在阁楼之上,谢宇策单手支着下颚,眯着凤目凭栏眺望,微微勾起唇角随意地移开视线。 成了灵纹师,可惜了。 “恭喜星阁又添新员,可喜可贺。”一位面容柔美的男修走了出来,淡绿色长袍清雅舒适,浑身散着淡淡的草药香,这人一出顿时不少人大叫其名讳。药王姜尘子!名不虚传! 姜尘子望向容玄:“本王只想知道,你那十二万分究竟是如何得来。” 容玄也不隐瞒,从玉茧中拿出一物,一股森冷寒气四散开来,令空气中的水分结成细小坚冰。 “十万年份冰虫卵,毒性极重不能入药,却能孵化。十万年份恰好是十万分。” 只听黑晶咔嚓一声,迅速布满数道裂纹,而后有个小东西破壳而出,但见此物,就连大能都按耐不住!容玄咬破手指一滴鲜血喂到它嘴里,如同石块的冰虫立即像归属般爬到容玄肩头。 肥水不流外人田,冰虫乃是上古毒物,能无限繁殖,早就绝种了,这东西若能养大,号令群虫不在话下,听闻在上古这种数以千万计的毒能轻易踏平一座古镇。 葬仙岛不愧是圣地,棺材地里好东西多,竟然连这等凶物都有。不过也只有在门户开启的那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所有凶物均会沉寂不出,那时才是抢宝物的最好时机。 要论此地规则,进去的所有人中,有谁比得过容玄自己。 “肃静。”混沌雾气中上清宗主出声,因冰虫而躁动的人众沉寂了下来,全场鸦雀无声。那种几乎要把人看穿看透的冰冷视线时常落在身上,以他不到灵王境的修为暴露在这种无差别差别攻击下,只觉甚是难捱,容玄有种不祥的预感。 “人如其名,容姓甚是少见,单名一个玄字,天道暗藏玄机,可见令尊对你给予了厚望。” 众目睽睽之下,这番问话格外突兀。当着如此多人的面由宗主亲自开口提问,容玄收敛了笑意。 章节目录 进上清圣殿 > 宗主缓缓道:“人如其名,容姓甚是少见,单名一个玄字,天道暗藏玄机,可见令尊对你给予了厚望。” 此话一出,鸿老阁主微微皱眉。 宗主亲自问话,五百年来还是头一遭,不知不觉就连楼阁上一众原本不以为意的核心弟子甚至内门长老也抬起头来,望向广场中央。 上清仙宗这些年由于宗主的特意吩咐,招收了许多没落小山门的弟子,许多内门之人不明所以,愤愤不平是肯定的。但这位容姓弟子却不同寻常,凭着自身实力进入仙宗,倒是没人说闲话。但宗主亲自过问这等殊荣,简直就像免死金牌在手,霎时无数道目光刀子似的刺到容玄身上,灵者大满圆也不是没有,怎么不见宗主及各大峰主如此看重。实在是过头了! 容玄表情难堪仿佛如鲠在喉,半晌才说出话:“不瞒宗主,家父给弟子取此名并没什么深刻含义,容家家道中落门丁稀薄,无人坐镇以至屡屡遭劫,仅存的玄阶法器被夺,事后家父常年郁郁寡欢,到死都还念叨着那玄阶法器,才给刚出生的我取玄字为名。” 满座哗然。 “恐怕宗主多虑了,这孩子是灵纹师,老朽以为单凭这一点足矣。”鸿卓侧身对王座上那人道。 其余人听得莫名,只有身在其中才知晓其中奥义,这话的外之意便是那一族族人天赋虽高但魂力不足,炼丹炼器布阵无一精通,天生不可能成为灵纹师。 容玄隐于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内定是上清宗主授意,莫非鸿卓老阁主也知道些什么? 上清宗主淡淡道:“是么,你修炼的剑气功法却远不止玄阶。” 凛冽寒芒扫到容玄身上,引得神魂一颤,容玄本心毫不动摇,没让摄魂术有机可乘。他面不改色:“这功法是位疯疯癫癫的老者顺手扔给我的,他自称是个在外游历的灵纹师,硬说弟子适合布阵不当灵纹师可惜了。如果没有人教,弟子怎么也不可能自己琢磨成一阶灵纹师。” 睁眼说瞎话吧,一众准内门弟子红了眼,随便一扔就是地阶功法,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明明这么好的天赋,却硬要去学灵纹布阵,处处投阁老所好,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据传承地所,容族举世皆敌才遭覆灭,容玄不确定他的死究竟是功法使然,还是说不过借题发挥目的是将容族斩草除根。至于鸿老阁主这是位不世出的无上存在,委实脾气古怪,琢磨不清。从他连星阁阁主的身份都能弃之如敝屐说不要就不要,就能看出倪端,比起对着那些落井下石的各大峰主恶心的嘴脸,跟着鸿老用灵纹师身份来掩护,比置身任何主峰都要安全。 但凡宗师甚至圣师级别的存在,本身地位超然,根本不屑参与至高层的谋划,功法再逆天对他们也毫无吸引力,所以容玄所谓的那便宜师父随便扔给他的地阶功法,但凡灵纹师还真就做得出来。 这倒是事实。鸿卓缓缓点头:“其他事老朽不过问,宗主有话趁早说完,否则今日之后这孩子可就是星阁之人,当受星阁庇佑。” 敢对宗主以这副口气说话,整个上清仙宗数以亿计之人加起来也不过五指之数。鸿卓退了阁主之位已有百年,但声望仍在,要把个小弟子弄进星罗阵堂当学员简单得很。 “看来阁老对这位小弟子甚是看重,但此事关系甚大,如果这位容姓弟子百年内不能成为灵纹宗师,只能说他布阵造诣不过尔尔,那就必须得从星阁出来入副峰重新修炼,毕竟修道天赋不错,本座不愿天才埋没。”上清宗主道。 偌大的广场之上條然哄闹开来,肃穆的气氛被打破,百年成就灵纹宗师在鸿老阁主手中不是没有过先例,千年也就一人,惊才艳艳名动上界,除此之外没人能达到那等高度,世上多少人走错路以至蹉跎一生,而宗主竟给了这人重新选择的机会。 此人何德何能竟受宗主如此器重! 顿时无数道目光锥子似的扫来,有惊羡有嫉妒也有敌意。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容玄听不出话中的怀疑和杀机。 是啊,区区一个小弟子何德何能备受器重,上辈子以一阶灵者的身份进来还只是外门弟子。 同样是在这里,上清宗主说了类似的一番话给了卑微的容玄莫大的鼓舞,恨不得感激涕零,而后毅然决然为仙宗殚精竭虑到舍身忘死的地步。 最后,他又得到了什么? 如今容玄早已明白,世上没有无故的施恩,有的只是绝对的利益。 让没落的小族弟子入宗,正好一网打尽,在此之前还能好好利用一番。 与众人被撩动得火热的内心完全相反,容玄背脊冰凉,寒气直冲脑门,晃神的刹那,突然被人猛地向下一按,竟是直直地跪了下来。膝盖触地嘭地一声,怒火一下子点燃了整具身体。容玄整个呆了。 “还不快快谢恩!”衍魂峰大护法连赫瞬移上前,猛地按下容玄的头。 早该跪地,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这弟子太不识时务,众位峰主还好,但后来鸿老阁主出面,就连宗主都说话了他还站着不动,不知为何其他人竟然都没意识到这些。 容玄被迫埋下头,几缕长发垂下,看不清神情。嗓音低沉,显得虔诚却有些压抑:“多谢宗主,弟子感激不尽。” 百年内成为灵纹宗师如今来看根本是无稽之谈,哪怕鸿老阁主肯定了他的布阵天赋,上清仙宗还是不信任他,说什么再给选择,实际上还是没打算放过他,没了灵纹师的称号掩护,修炼到登峰造极的下场是什么样……容玄早已摒弃天真,他将靠着古教的庞大底蕴修炼至巅峰,这些全都不会发生。 他跪的不是上清宗主,不是仙宗,而是日后坐上那个位置的自己。 雷火罕见地没再吱声,只是静静地趴在容玄身侧,瞪着大眼睛看他的表情。 其余人当他是激动过头,越发感叹。 “够了,起来跟着老朽走罢。”从容冷静宠辱不惊,天生灵纹师的料,是什么容族!星阁老阁主把人捞到手,没等大会结束,直接带着新收的弟子甩手走人。 离了广场,御空前行。古老的仙宗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灵气浓郁逼人,古殿恢弘大气,地域辽阔,强盛而繁荣。强大的护山圣兽坐守四大方位,凶煞之气震魂,重重禁制神纹遍布八方,无数古峰直入云霄,常有道修踏空疾行,云层环绕中只能看到漆黑的点。 越到深处,空间如水波微恙,穿过天然屏障,眼前豁然开朗。 落地一片春意盎然之景,有如仙境。不知为何,同行一路,前方老者一句话也没说,似乎比他还气愤。 容玄若有所思,问道:“鸿老前辈,如果百年内我能成为灵纹宗师,是不是就能继续布阵了?” “有天赋的五级灵纹师才勉强触及宗师门槛,六级是道坎,突破了方成气候,至少得会布置地阶巅峰阵法才行。百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别想得太过简单,谁让你姓这个名,修为越高越讨不到好,哎不说这个。”鸿卓边走边缓缓道,“只要百年不碰修道,以你的天赋虽然很难,但也不是没有一线机会。” 容玄心念一动:“容姓不好么?” “什么好不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百万年过去了,那一族哪还真存在,你区区一个小弟子没事别想太多。宗主是故意在坑老朽,要老朽百年内交出个灵纹宗师,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鸿卓气恼道。 容玄:“那一族?” 鸿卓停下,换了一副严肃的口吻冷冷道,“是一大古族,早已覆灭,不该存留于世。不过如果真如宗主所说,你修为过人但在布阵方面毫无突破,就有可能是那一族的遗孤,近千年内此事关系甚大,老朽不会做背离仙宗之事,出了星阁你的死活与老朽无关。” “鸿老这么说是相信弟子并不是……”容玄没想到这么重要的秘辛随便一问就出来了,这也是老阁主地位尊贵知道的多,换做主峰峰主估计都不一定清楚。提前了解这些,那么很多事就能避免。 的确如他所料,用灵纹师身份掩护是最明智的决定! “不错,老朽对你寄予厚望,你可别叫老朽失望。” “多谢鸿老提点,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了,因为我的确擅长布阵。”说到这里,容玄心念一动,百年内成为灵纹宗师就信他不是容族?有混元噬道改善体质,他连炼药炼器的条件也具备,要不要再多学些别的才更真实可信。 “你说你已经有师父了?”鸿卓陡然回头,“他还在么?” 容玄神色如常:“死了。” 鸿卓了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也好,老朽轻易不收徒。光有老朽相信还不够,要真正洗清嫌疑还得是百年后,到时候如果你能做到,老朽可破例收你为徒,至于现在,你可以唤我老师。” 容玄也不怎么想拜师,就算被人信任也无法消尽心里的阴暗,他上辈子对上清仙宗有多忠心,这辈子就有多恶心。鸿老肯保他教他,但这也是在为上清仙宗考虑的基础之上,只要联想到这点,对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仅有的那一丝恩情也被磨得精光。 但这位灵纹界泰斗级的人物,本身早已远远超过了灵纹宗师级别,而是真正的圣师,关于灵纹布阵,在整个上清仙宗,没有谁比鸿卓更有说话权。就是新任阁主林阵也不如他。 百年后拜师,容玄也得好好考虑。好歹还有百年。 “是,多谢老师。”容玄不卑不亢。 雷火跳起来,愉悦地叫了一声。 鸿卓拂袖,光门凭空而现:“到了。” 高耸的宏伟殿堂重重叠叠坐落在星空下,巨大的古木上通虚空下临深渊,却是远古殿堂的地基。三座古塔环绕着三十六座古殿,这是座荒古阵法,此地单单是布局便极尽玄奥,无论看多少回依旧震撼人心。 星阁在仙宗地位极高,神料仙珍用之不绝,阵图更是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肯学,只要能学会。 “这便是上清圣殿,日后你就是星阁弟子从初级开始修行。”鸿卓道,“要擅布阵,光有过人精神力是不够的,万千神料灵力属性分布,如何按照意愿引出灵晶内灵力流向的各种布阵法门,地形勘探更需要细致入微,护山阵那是基础中的基础,同样的阵法运用于不同地形及战斗中该如何变化,除此之外大局观也很重要……星阁开设八门主要灵学,皆由专门的灵纹师甚至灵纹宗师来教导。别以为被老朽看中就有后门可走,布阵与修道一样,没有一步登天一说,你身为一阶灵纹师水分还很足,莫要掉以轻心。老朽领你入门,剩下的得靠你自己。” 星阁,器阁,药阁,三阁并作一处巨大的学府,又称圣殿,乃是上清学院最高殿堂。 这座中州有名的学院在上清仙宗内,占据十万里疆域,但凡内门弟子都能入学,而真正能进圣殿的学员加起来不到两万。学院除了主要灵学,杂七杂八的知识极多,天文地理,上界三千洲风土人情,甚至偏门冷门更多,就连内门弟子甚至核心弟子修炼之余也得来学习,有时候甚至会凑到一起。 这是弟子梦寐以求的地方,能和灵纹师、药师、炼器师一道的机会少之又少,若能结识一些,那可就真正发达了。关于灵纹的些许知识,上辈子容玄便是在这里习得皮毛。 容玄应着,没人比他更了解圣殿有多难进,这番话正合心意。不愧是灵纹圣师,他要进来,一句话的事。 “原本打算把圣灵印台当见面礼,如今看来只能延后了,等你成功突破三阶灵师老朽再送给你。”鸿老道。 圣灵印台!灵纹师必备印台,圣灵级别有价无市!容玄眼睛一亮,雷火又欢快地叫了两声,这地方灵气浓郁,呼吸都通畅。 “灵兽不能带去课堂,别让它捣乱,否则过错将记在你头上。”鸿老轻咦一声,“这小兽认主之人竟不是你?” 容玄点头:“是我徒弟的灵宠。” “你徒弟也是灵纹师?” “不是。” 鸿老顺口一提罢了,嗯了一声到此为止。 虚空光门吸引而来的一众灵导师,对着前阁主恭敬行礼。有位中年男修一身星纹长袍,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一级灵纹师的服饰以及圣殿通行玉令。 鸿老对他示意:“王阵,你带他过去熟悉环境安排住处,从明日开始入学。” “遵命!”** 考核结束,转眼两个月过去。 青山派。 如果容玄在这里,定会大吃一惊。 叶天阳药浴后起身,眸光澄澈,灵台清明不惹尘埃,竟有种大道圆满之意。短短三个月过去,不止修为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更是五阶灵者巅峰,距离灵者大满圆仅一步之遥,不过想要真正踏入还得花上一段时间。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的叶天阳,天资堪称可怕,除了有些地方固执得让人头疼,资质千年难得一见。 就连一向淡定的叶擎苍也不由惊叹,欣慰的同时又很无语。 这孩子喜好完全歪得离谱,彻底沦为修炼狂不说,彻夜苦修的动力永远只有一个,却还是无法望其项背。他那位师父可算是叶擎苍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怪胎之一,葬仙岛考核夺了榜首,创了新纪录,还被五大主峰峰主争夺,最后被星阁老阁主收入门下,即日便入了上清圣殿,两个月之后便能徒手布置黄阶巅峰阵法,数位灵导师对他赞不绝口。 叶天阳毫不气馁,反倒斗志高涨,任何关于容玄的一丝一毫风吹草动,都能成为驱使他策马狂奔的动力。 反观叶擎苍,这三个月来做的蠢事比这辈子加起来还多。堂堂举世闻名的炼药师竟还亲自打听小弟子的生活起居,说出去实在丢人,回来没少发过火。沈玥长老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知趣地不问去留,倒是门派大小事务再没让他操心过。 可见为了让孙儿高兴,叶掌门简直操碎了心,打听完容玄在上清仙宗的大小事迹,回头全讲给叶天阳听,好在前者行事不算太过低调,只是变着法子讲小辈的‘光辉事迹’,叶掌门也是累了。 “你想知道你师父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他八卦了下两个月前的小事。 此话一出,叶天阳果然来兴:“怎么来的?” 单名一个玄字就恍若暗合天道,这两个字连起来简直完现了师父的气质,单看其名便觉那人深不可测,高不可攀。 叶擎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没好气地把容玄的原话说了一遍,这才道“寻常人大多藏着掖着不愿被人知道过往,他却反其道而行,这种解释无从反驳,硬是把他的名字寓意降低了好几个层次。” “瞎说,师父才不会这样讲。”叶天阳哭笑不得。 片刻后叶天阳收敛神情,弯起唇角,带上了些缱绻温柔的笑意,以师父的性子搞不好还真会这样说。 没救了没救了。叶掌门轻嘶了一声撇开视线,实在不忍细看。 叶天阳眼里的痴念仿佛要满溢出来,念道:“天道玄默,无容无则。师父之名独一无二。” 容玄,念着这两个字心脏都会微微抽搐,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 “爷爷,我不学炼丹之术了,既然师父要当灵纹宗师,那我就做他的利剑,站在前方,为他斩尽一切敌。” 叶擎苍刚要开骂,谁知一抬头便哑了口,那人有种无形威势呼之欲出,单看背影看不出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这个孙儿日后了不得。 章节目录 洞悉前因后果 > 原本容玄打算潜伏在内殿,安分守己,低调行事。初次评判入殿等级测精神力和灵纹师等级,容玄根本没当回事,那位名叫王阵的灵导师反复强调是否要重新测一遍,容玄说不必了。王阵皱眉,鸿老古怪一笑。 于是容玄以中等水平的成绩进了戊级第五等初级殿堂,住处是跟九位学员挤在一处别院,虽是一人一间,但是和预想的差了很多。没进过圣殿只知道内阁学员的光鲜亮丽,完全没料到现实如此残酷,连人都被分三六九等!住处舒适度,平日里得的饭菜丹药灵决仙珍全部按分数排名! 花了一个月时间来熟悉环境,容玄的心情几乎是崩溃的,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来错地方了。能进圣殿的全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他小看了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 如果说葬仙岛夺分数无数轮厮杀还在云里雾里,那到了这里真正让他看清现实!前者为了高分不择手段,到了这里才发现能用残暴手段解决的不择手段都是小儿科,真正的圣殿学员各个都是能人,对灵学争第一有着近乎病态的执着,如果说道修拼的是修为,那么这些人拼的是见识思维灵活度。 或者说真正的灵纹圣师或是灵纹宗师,如果修为跟上,出去后几乎个个是全才,除去灵纹师的超然身份,拥有无与伦比的远见卓识,只要掌握大局观,甚至能兵不血刃轻松打赢一场战争。 奈何,这些人对修道毫无兴趣。他们不需要苦修,宗师级人物一个承诺,就有无数道修前仆后继为他们赴死。 容玄受得了强大的道修在他面前摆盛气凌人的高姿态,但受不了有人对他炫耀自己知识何等渊博成绩何等优异;他受得了对强者行礼以示尊敬,但受不了对个灵学成绩高、修为比自己低的人点头哈腰。 十个人挤在一处别院,其他人每日晨学晚读布阵奠基篇、灵珍属性总汇、魂力操控等,还总对比他学到哪里了,某某灵学考核五十道题那么简单你才刚及格也好意思,听说你准内门弟子考核第一名,刷新纪录有那么容易么,你怎么碰运气来的……叽歪得叫人耳根子疼。 容玄忍无可忍,禁不住次次打坐都被吵醒,终于爆发! 他猛地睁开眼,狂暴的灵力越体而出,长袍无风自动,飞沙走砾横扫开来,五阶灵师的实力显露无疑。那几人一下子就呆了。 “少在我面前摆那无知的优越感,像你们这样的货色随手就能捏死。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么,就是这样。”容玄身形如电瞬息制住那两人的命门,五指如钩直指心脏,眸光阴冷至极。 同为一阶灵纹师,但身子骨并不强健,修为低了容玄不止一两个级别,才一个照面,便大口咳血。那人面露惊恐之色却还在强装硬气:“除了修为,你样样不如我,日后只有沦为低等道修,修为再高也只有站在我等面前挡死的份!” 容玄没有说话,一步踏出,玄光刃瞬发与风灵阵相辅相成,草木皆刃切割四方,顷刻间院子中央空地被阵法占据,巨石粉碎成齑粉,狂风肆掠,衬得布阵之人气质冰冷,恍若执掌杀伐的神舐。 “徒手瞬息成阵,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才刚及格么……”另几人直打哆嗦,惊讶得差点咬到舌头。单单操控天地灵气就能做到灵阵成型,精准的控制力,那位教导的灵导师恐怕也不过如此了。这么说此人不只是修为高过他,就连布阵能力也……这简直是噩梦。 有人惊吓过度瘫倒在地,面对杀伐脸色惨白:“啊啊……你不能杀我,这是圣殿。” “既然都是灵纹师,劝你别惹修为高的人,不杀你,但我可以轻易毁了你,在圣殿若是沦为废人,是什么下场你比我清楚。”容玄道。 那人條然打了个寒颤,威慑力足够,另几人一个劲点头。此事一经传出,容玄凶残的本性传遍戊级殿堂,不少人对他避而远之。 这些容玄置若罔闻,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他像换了个人一般,所有考核全部满分过,顿时谣不攻自破,令戊级导师刮目相看。他独来独往,每节灵学从不缺席,准时到场准时离开去往灵地修行布阵法,绝不耽误半刻钟。终于在殿试之上,以灵王二阶的精神力力压所有一阶灵纹师,徒手布置黄阶巅峰阵法光影阵,跻身二级灵纹师行列,从戊级第五等等初级殿堂挤进甲级第一等初级殿堂,别院也从十人间大别院搬进了一人雅居。 没法藏拙,低调行事都是屁。人都是逼出来的! 仿佛一下子从戊等升到甲等,容玄身份地位朝夕突变,往日拿眼角看他的甲乙丙丁级学员不得不正眼看他,甚至露出敌意。 容玄不近任何人,疏离漠然的样子落在外人眼里像极了心高气傲看不起人,不喜他的态度故意找茬的人反被强势镇压,只得悻悻得归,到后来见了容玄个个绕道。 堂堂灵纹师身份尊贵有谁受过这种气,事情始末被添油加醋乱说一通,渐渐的谣越来越离谱,传到灵导师耳中变得格外刺耳难听,但这学员的布阵天赋有目共睹,就是脾气差得离谱惹了许多人不满意,最后就连王阵也挡不住蜚语,上层也听说了,培养灵纹师多么来之不易,真杀了也不好交代。原本以为会备受重视,谁知鸿老不怒反笑。 “好!谁说只有炼药师能脾气差,当灵纹师的也不该是善茬,就该这么猖狂,让他闹。” 这种性格跟纯善半点沾不上边,魂力惊人,更难能可贵的是观大局,天生布阵的料,哪里会是容族,鸿老早就安心了,只当眼光不错。这孩子心思缜密,布阵方法新颖见解独到,对大局的掌控力前所未见,战斗中看得最为明显,迟早更让人震惊。 “这……”几位灵导师面面相觑,三阁明面上相安无事,私底下关系并不融洽,不一致对外也就罢了,内斗像什么话。 比起灵纹布阵涉猎繁杂难出高才,炼药师可就不一样了,火木双属性加灵药感知力,其次会炼丹就行,只要丹炉在手,走到哪都被供着,久而久之药师大多养成了古怪脾气,单单走路鼻子都能翘到天上去。哪怕处在同阶,身为药师就能拿下巴看人,偏偏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看来鸿老对着弟子很满意,灵导师也不敢多说,大多时候只要容玄别太过火,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是成绩优异无人能及,才刚入二级灵纹师甲等学殿没多久,就能与最佳学员顾北斗相媲美,且心性不凡,宠辱不惊,着实难能可贵。 灵导师看在眼里,越发觉得此子值得重点栽培,不当灵纹师可惜了,好心照顾之下甚至会给他另外多布置任务:“以你的天赋,如果再加倍努力,或许百年内突破五阶灵纹师不是空谈。” 在一众弟子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容玄面无表情地上台领了两大卷轴——全是灵学作业。 一个月过去,卷轴已堆半人高。 “我能不写这些吗?”终有一日,容玄抬眸,反抗道。 “可以。”那灵导师挑眉,“布阵用的新鲜灵液需要到药阁去拿,日后这事儿交给你,布阵修行可以早半个时辰下课。” 灵纹布阵许多灵石仙珍若被炼化成精纯的灵液效果极佳,灵学课上需要新鲜灵液,所以每隔些时日就得去取,有来往就会有冲突,炼药师都是些怪脾气,来去难免窝火。 容玄被后一句话吸引,考虑片刻,答应了。 怪脾气他也不用在乎,反正高阶炼药师他还认得一个,更不会把这些低阶炼药师学员放在眼里。他只想腾出时间来修炼,其余全都不重要。 离了大殿径直去了药阁,星阁和药阁布局相差许多,圣殿太大,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刚走近。殿门大开着,容玄刚一入内,被呛得直咳嗽。 偌大的殿堂,丹炉灵火兴旺,浓郁的药香混着焦糊气息充斥着整间屋子,还有的丹炉里冒着黑烟。 数十位学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均面露苦恼之色,大长老给了个十分麻烦的任务,三种灵草数种相近药力掺杂,稍微把握不好火候就会提炼失败,一下午时间没一人弄出来,气氛很是压抑。有聪明的去翻越其他古籍,见容玄入内,只是扫了眼他一身星阁学员长袍,便不屑地回过视线,懒得理会。 “星阁的灵料原液在哪里?”容玄径直道。 那位二级药师捏着子虚草很不耐烦道:“导师布置的任务还没做完,哪有时间给你们弄什么灵液。不满就出去等。” 容玄面无波澜,就站在一旁看他们炼药,二级炼药师能炼出黄阶巅峰丹药不成问题,对灵药分门别类自然不在话下,但见这些人忙得焦头烂额竟只是为了将三株灵草中不同精华分别提炼出来,子虚草、灵虚草、死灵草,虽皆为较为常见的十年份草药,以这三种为主药,最高却能炼成玄阶丹药!只是提炼方法极为复杂,必须分开来提炼,将所有成分尽数分离。 仅仅三种灵草,却要炼出蕴含的十种主要成分,能分出来六种以上便足以证明灵药感知力惊人。奖励是地阶巅峰丹炉,黑金三耳鼎,这是药阁大长老亲自布置的任务,所有二级药师全力以赴,不只是为了奖励,若能被大长老看重前途不可限量。 可整个甲级第一等药阁的二级炼药师们忙和了整整三日都没弄出来,有的最多勉强分出四到五种,到后来实际上也不抱希望,听说就连三级灵纹师也不一定能提炼,失败几百次看能不能成功一回。但灵药有限,他们没这么多次机会。 容玄站着未动,让他不悦的是这些学员基本都放弃希望了,一个个围着闲聊竟然依旧对他熟视无睹。他在考虑从谁下手,视线从百余人面上一一扫过,刚找到目标,却被一人打断。 “听说葬仙岛最高纪录被破,超过了谢师兄十一万多分高到变态的分数的人竟然是个灵纹师,喂,那人你认识么?”一位药师朝着容玄扬了扬下巴。 “想知道?先把灵液拿给我。”容玄道。 “谁稀罕。现在没空,不想等就直接拿走,省得麻烦还耽误时间。”那弟子蔑笑了声,随手指了指被扔在地上的灵料原石便继续摆弄灵药。走后还低声道,什么态度,有求于人还敢这副态度,有本事自己炼。 药师聚在一起还在闲谈“灵纹师进了星阁也不用担心被找麻烦,其他人可就讨不到好了。这回人人分数高,惹得很多师兄心里头不悦,火气肯定会发泄到那些新弟子身上,这下又有好戏看了。特别是叶皓然,这人什么来头?” “似乎跟那个灵纹师是同一山门来的,也是被三大主峰疯抢,半灵体不俗再加上属性罕见,进阶伴有天地异象,风头压过了所有灵王……听说姬皇子想进衍魂峰却没进成,反倒是宁枢轻易进去了。衍魂峰啊,不是我瞎说,新弟子去那里可讨不到半点好。” …… 容玄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上清仙宗开门纳新之日,他提前走了并不知道后续如何,让容玄惊讶的是继他之后再被看重的既不是宁枢也不是姬凡,不是任何哪位灵王,竟然是叶皓然!原因竟然是习得的混元噬道皮毛却被惊为天人,宗主对他兴致不大,却也有三大主峰争夺,最后进了五行峰。 不止如此,就连老弟子在为难新内门弟子的同时,竟然刻意忽略了叶皓然,甚至对其极为照顾。除了他,姬凡、宁枢等灵王强者首当其冲,虽在新弟子中声望渐高,却处处受阻。 容玄疑惑了。难道说上清仙宗对逆天功法没兴趣,让他背黑锅只是幌子,最主要为了抹杀容族后人? 不可能没兴趣,不朽圣皇不惜与古教为敌也要得涅槃圣法,但这只是混元噬道的禁忌秘术,真要暴露谁会不想要。混元噬道除了前三层在容玄手中,剩余流落在外,可以说习得混元噬道的不一定是容族?所以,叶皓然不止没事还备受器重? 等等!容玄倒吸一口凉气,他究竟忽略了什么?! 相信他不是容族,是以他是灵纹师擅长灵纹布阵为基础,因为容族天生魂力低。 他学会了混元噬道,但容族天性纯善不能学这功法! 为什么这逆天功法不能暴露!难道不是暴露了才更能保住他容族后人身份么?容族不能学,可他学会了。 因为线索太混乱,竟然从未想过这些,以至过于执着于功法,他怕自己保不住!但圣皇觊觎的是禁忌秘术,可圣皇需要功法前三层么? 容玄愣住了。 没有什么比拼命藏着掖着,到头来却发现完全是多此一举的震惊来得更让人措手不及。 容玄紧捂住胸口,微微弯下腰,抑制不住嘴角上扬,低笑出声,眼里露出惊狂之色。容玄平复呼吸,走过去一把夺了那人手里的三株灵草,根本不需要隐藏,不信现在就能尝试! 一时间把那几位弟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有毛病吧。”说完便要去夺,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 一道黑芒在容玄手心跳跃,瞬间将那三株灵草吞噬,弃去糟粕,取其精华,灵草枯萎成灰,只剩下三滴凝露在黑芒中若隐若现。肉眼可见的天地灵气被本源力吸引从四方滚滚而来,融入那三滴灵药液滴中! 容玄操控精神力仔细分布在灵滴每一处,恍若置身玄奥之境,周围一切与神识脱离,只剩下吞噬本源力中那细小的灵滴。容玄感悟不同属性灵力波动,将每一种成分小心翼翼地剥离开来,分隔成十多份,由灵力包裹稳稳落在十数个玉瓶中,均只有一小滴。 动作如行云流水,整整半个时辰下来没有半分停顿,到最后容玄气息依旧平稳半滴汗都没有。 偌大的殿堂一片死寂,所有药师眼睛不眨地看到最后,屏住了呼吸,甚至忘了时间的流逝,直到那位高挑的男子离开,离得近的药师这才回过神来,猛扑向那十个玉瓶。 由于量小,灵力波动微弱却无比精纯,散着淡淡清香。 吞噬本源力能吞噬任何物质形态的灵力,自然能控制它来提取,最开始容玄甚至还怀疑这是天地神火的一种。先前吞噬的那两位灵王有一位恰好是火属性亲和灵力,容玄心念一动就能在吞噬本源力里添一缕灵火,用来炼化低阶灵药很轻易,要凝丹那就不归他管了。 只要吞噬本源力能随意施展,无论炼丹炼器甚至造就五行灵体,不必遮掩随时随地修炼,无需顾虑! 容玄出了药阁,一路飞掠迅速离了上清圣殿,他身法极快,整张脸绷得吓人,大脑却冷静到极点,心跳得很快,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彻底想通了。 上一世知道他是容族后人的只有叶皓然一个,不朽圣皇打进来要的是涅槃圣法,叶皓然自然不想给,于是把容族推了出去转移注意力,性格纯善不正是容族的特征,再加上一无所知更百口莫辩,之后顺理成章……什么逆天功法,容玄学不了当然没有!追杀他的人眼瞎,可让他进上古天罚锁魂塔的个个是无上大能啊,堂堂圣皇能看不出来? 全是扯着功法的幌子,是为了将容族彻底灭族! 容玄眸光渗人,他掠上山巅峭壁迎风而立,这里静得出奇,一个人也没有。 底下劲风刺骨,容玄按着手臂上几乎消失的钥匙印记,腾空缓缓落下,背靠着悬崖边,面朝深渊往下望,源自于血脉深处的悲怆顷刻爆发以至身体冰凉,像是压抑了千年万年般,极低的嘶哑之音从喉咙中卡出,薄唇紧闭,眸光空洞,一滴滴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下。 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孤寂。 容族没了,只剩下他一个。 终于再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叶皓然唯一的倚仗便是知道他是容族,但那又如何,就算说出去又有谁信。 上清宗主也好,任何想置容族于死地的大能也罢。从他回归的那一刻起,里里外外再没哪一处血肉像容族人,这辈子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输。 药阁大殿。 百位药师噤若寒蝉,三位灵导师立在一旁表情凝重,药阁大长老亲自到了,正捏着那一十个玉瓶仔细查看,竟忍不住大笑出声。 “天才!竟然提炼出了十二种,十种主要成分,另外的两种微乎其微,灵力波动与主要成分之一非常接近,最难得的是每种成分品阶远超过灵药本身,在提炼中竟也能让灵药升灵,千年没遇到了!你们之中竟然有人能做到如此细致入微,究竟是谁,站出来让老夫认识认识!不说地级丹炉,就是奖励天级丹炉也足够了!” 提炼中升灵?!灵导师眸光亮了“定是刘景,药王有个好徒弟。” 炼丹时靠着灵火升灵能使得炼制出的丹药超出原本品阶,难度极大,鲜有人敢尝试,也只有丹会大比上出现过那么一两次。而提炼中灵药升灵难度相当,二级灵纹师能做到简直前所未见!这些学员天赋最强的便是这位,药王姜尘子的弟子,刘景。 在场各位药师脸色古怪。 被叫了名字的刘景硬着头皮站出来道:“导师,不是我提炼出来的,我炼出了八种,后来出去了趟,回来才看到这些……”刘景皱眉低下了头,傲气全无。 “不是你又会是谁?小小的星阁出了这样的天才,以前竟没人发现?”不会是哪位宗师闲得发慌,大长老微微皱眉。 一旁灵导师心头凛然,这是他们的失职,有眼无珠。 “是、是灵纹师。”有位炼药师脸上稍稍有了些血色,站出来眸光闪烁道,“那人穿着星纹袍,似乎只是个二级灵纹师,就进来说要拿灵液,在这儿等了一会,顺手就把这三株灵药给炼化了,他的灵火很特别竟是黑色的,弟子从没见过如此娴熟的炼药法,总共就花了半个时辰。” 这位名李劲,同样天赋不俗。 三位灵导师最开始只觉荒唐,到后来尽是呼吸急促,半个时辰那绝对是宗师级别!如果是小弟子有这么强的灵魂感知力,日后有望成为一代圣师! “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众药师一脸茫然,摇了摇头。最开始见是低阶灵纹师就没人留意,后来关顾着看他炼药,一时激动就给忘了。 药阁大长老痛心疾首,一挥衣袖,急急忙忙就往外走。 “老夫得禀报阁主,看来得亲自去星阁一趟,我们有位弟子走错了地方,好好的炼药师竟然被忽悠去学灵纹布阵,简直荒唐!” 章节目录 吞噬法显威 > 这处悬崖是座无人峰,草木稀疏,满地枯槁。 容玄并未急着回去,而是把压抑已久的本源功法释放,真正与太虚剑意融合。 他吞了族比夺魁掌门赠予的玄阶宝丹,拿出空间中的灵药,混元噬道自发运转,无尽灵气汇聚而来,与药力相辅相成,融入体内,被吞噬炼化成精纯的灵力洗涤筋脉,试图拓宽气海,那种感觉很玄妙,并未置身道境,周身万景了然于心,正与体内共鸣。体内气旋更加凝实,容玄静心凝神吐纳生息,并不着急突破,而是稳定在五阶灵师中期。 葬仙岛考核时进阶速度太快,这些日子来在星阁又没时间巩固,如今终于能安下心来修炼,简直一本满足。 仿佛悬在头顶的剑被撤除,前路豁然开朗,压抑感一扫而空。 但凡灵纹师,药师,炼器师都是众弟子追捧的对象,如果单单只是道修会以为圣殿高不可攀,可进了圣殿就不一样了。灵纹师可以对高阶道修不屑一顾,却不得不正视另一位灵纹师。更何况只要自己擅长这些,根本不需要求人,便会有一堆人来求他。 主峰易入,圣殿难进。上清仙宗三大势力根基都在三阁内,要想在上清仙宗至高层中立足,必须得阁老青睐,宗师甚至圣师级别的大能各个难以捉摸,但入了圣殿就能近水楼台。如果能脱颖而出,想不被重视都难。 容玄重新想好了今后的道,宗主的话对他没有威胁有的只是指明了一条路,百年内灵纹宗师,做不到就得离开星阁,若是做到待遇将会是天差地别,他下定决心要把重心放在圣殿上,正好修炼放一放,混元噬道只有前三层恰好只到灵王境,至于后面的全部流落在外,虽然得到的几率很小,但凡一线生机容玄都不会放过,宁缺毋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其他功法滥竽充数,这辈子精益求精,必须走得更远! 容玄从内而外焕然新生,竟然有了明悟,触摸到下一境界的一角道则。只要积累够了,突破灵王境不在话下,但不是现在。 无须刻意压制,封在吞噬本源力中的吞噬波动蜂拥而出,传遍全身,灵力中的凌厉剑意带上了吞噬属性,破坏力十倍增涨。 整整十日过去,此地灵力氤氲,使得周身凡草疯长,已有半人高,把盘腿而坐的容玄遮得严实。他体内澎湃的灵力终于恢复平静,若有若无的吞噬力越体而出,哪怕是平时,也能自主吸纳灵气,相当于无时无刻不在修炼。 容玄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又面对悬崖坐了半晌,他拿出灵晶喂给小冰虫吃,这小东西看上去拇指丁点大,皱巴巴的青白皮,既怕生又胆子小还自卑,人多就不敢冒头,这怂样实在难以联想到十万年神虫。 唯一不俗的也就胃口比天大,而且非珍贵灵料宝药不吃,容玄布阵的大部分灵料全落了它的口,从葬仙岛带回来的其他灵药也被吃了大半,就连雷火都看直了眼睛,悔得肝肠寸断说不该把这破石头带回来。 奈何这虫子浑身都是毒,拍一巴掌伤的还是自己,雷火被气得够呛,爪子肿得肥大疼得上窜下窜,越发哀怨。 小虫吓得浑身发抖,孩童般细嫩的嗓音带着哭腔:“你是不是在说我丑。” 雷火:“会不会听人话!一点用都没有还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喂!这是我带回来的不准吃。” 小虫趴在灵药上边啃边大哭:“你又在说我丑!” “……” 小家伙再败家,容玄是一定要养的,身为灵纹师最不缺的便是灵料,十万年份冰虫一旦成年能成虫王,除了本身实力不俗,还能号令方圆百里内的虫类,试想铺天盖地的虫潮肆掠一处那绝对是一场灾难。当然那得是以后。 冰虫啃完灵晶昏昏欲睡,胆怯地对容玄道:“主人,我要长大,得沉睡好些年。” “嗯,进空间罢,里头的灵药随你用。” “多谢主人。”小虫腼腆道,接着闭上眼昏睡过去,一道道金亮的细丝凭空而现,凝聚在虫体上,形成金色的茧将其整个包裹在内。 容玄把它放进空间,起身往回走。 他没去星阁,直接回了住处。 才刚靠近,一道紫光飞掠而至,扑到他面前。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好多人来找你,我就认识一个。”雷火指着里头道,“里头还有个自称老大旧识,硬赖着不走。” 话音刚落,门内走出三人。古战在前,身侧跟着两人,其中一位正是叶皓然。除了他之外,另两人均是一身五行峰弟子衣袍,黑袍赤金滚边。 容玄扫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问古战:“有事?” “这位便是除皓然外,另一个传得沸沸扬扬的新弟子?听说半年不到的时间从灵者五阶一跃成为五阶灵师,这等天赋果然罕见,难怪能让古战大哥惦记至今,听说阁下战法诡秘多变,不知今日能够有这个荣幸,也让我等开开眼界。”站在最右侧的那位弟子道。这人名朱凤,灵王一阶,五官过分精致却带了些女气,说话也是一扭一扭,并且时不时往叶皓然身上靠。明显对后者有好感。 古战眼里兴致爆满,他已经突破灵王一阶,三人中修为最高的便是他。古战战意高涨,凛然灵力呼之欲出,不容忤逆:“你想得不错,我今日来是为了与你一战。” 容玄道:“不战。” “等等。”见他要走,古战立刻上前挡住去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虽突破灵王境,但你我依旧能同阶一战。” “你不想比也得比,你既然是灵纹师,我不会伤你性命,战斗也只是点到即止。别忘了你能在门派族比上夺魁有我一半的功劳,我帮了你,你就得报答,难不成连这点小事你也要推脱?” “我就算不夺魁也能进来,跟你没关系。” 古战脸色沉了下来“如今得了便宜就过河拆桥?容玄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真叫人刮目相看。不妨实话告诉你,今日我来了这里等了你这么些天,绝不会就这样回去,出了星阁,可由不得你!” 叶皓然微笑,突然说道“容师弟如今是灵纹师,会有傲气是正常的,就算要比也得他意愿才行。我和容师弟是同门,情同手足,来了这里也就他一个亲人了,如果他战败受重伤那我不会袖手旁观,还请古战师兄千万手下留情。” 古战足足等了五日才等到容玄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族比上就能看出容玄也不是个软弱可欺的主。 叶皓然来是为了看一场大比,容玄不服输自然会倾力出击,那么底牌暴露就能看看究竟是不是那功法,不只是得了皮毛,而是全部! 可见此人修为强到何等地步,难怪底气十足。 激将法用得炉火纯青,如果容玄不甘示弱,自然会应战。而话落在旁人耳中越发觉得叶皓然在乎同门安危,有情有义。 以容玄现在的实力面对灵王一阶或许也有一战的实力,就算修为高涨所有底牌都能肆意动用,此时此刻真想大战一场,也不是现在这样被逼的骑虎难下。 容玄不答话,叶皓然脸上无光。朱凤见后者盯着容玄脸色很难看,古战更是处于爆发边沿,一时间气氛箭弩拔张。 这儿是甲等二级灵纹师的地盘,各个弟子的居处距离并不远听到异动,纷纷被吸引而来,看到容玄对面那人似乎来者不善,便觉疑惑不已,人也越聚越多。 “或许你对我有些误会,但那时我是有心无力,有时候真的非常希望你和我的关系能像以前一样。”叶皓然轻叹,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说的跟真的似的。 容玄默了下,反问道:“你这样有意思么?” “你变得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叶皓然道。 容玄冷冷道“一旦我修为高过你,你就像这地面的碎石,只有被踩的份,根本不需要拿正眼来看。”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修炼天赋高过我?”叶皓然不笑了,缓缓道,“恐怕没这么简单。” 容玄看着他只觉分外厌恶。 “容师弟,这又是何必。你我眼光都太狭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真有人能让我心生无力之感,只觉此生都无法望其项背……”叶皓然缓缓道,对着古战微微点头,而后看向容玄,意为但那人不是你。 此话一出,果然古战嘴角弯了弯。 容玄自然知道这话说的并不是古战,不愧是叶皓然,就连这时候也不忘两边讨好。如果此念头不是空穴来风,能让叶皓然一进去就感到颓败,是某个人一贯的作风。那人在衍魂峰只手遮天,也难怪连叶皓然也心生崇敬。 容玄嘲笑了声:“这关我什么事,叶师兄还是回去自个感慨罢。” 叶皓然也不恼,戏要做足“你身在圣殿消息闭塞,不知道这一届的新内门弟子过得怎么样,老弟子联手欺压,就连姬凡也不能幸免,还有宁枢,灵王二阶也风光不了多久了,等主峰的那些人历练回来,有他们苦头吃。或许会来找你帮忙,你心思单纯参与进去反被牵连,最好别管。”叶皓然道。 “与我何干。”容玄不客气道。 叶皓然负手而立,眸光复杂,嗓音却还是淡淡的“容玄,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我的好意,未免太过了。” “你白担心了,他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哪会管他人生死,新弟子就该有新弟子的样子,要不是古战给你担着,当真以为还能这么久相安无事!给脸不要脸!” 朱凤忍无可忍,叶皓然是他看上的人,样样没得挑,眼前这位给三分颜色真就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个月不露面,就得从圣殿除名,让你消失个十天半月轻而易举!到那时你什么也不是!”他身份特殊,寻常灵纹师根本不用放在眼里。朱凤爆发灵力,玄阶灵决破空,红白色杀伐旋转剑光般直逼容玄面门,身形如鬼魅般闪现想要趁机近身,五指如钩,狠厉逼人足以拧断敌人脖子。 这人和古战一样,同样是个一阶灵王,容玄面无表情,突然抬手,猛地一掌挥出。 吞噬灵力暴掠而出,将他正要施展的灵波尽数湮没,吸纳殆尽。旋即侧身,沉寂的眸子正对上敌人的眼,抬掌镇压! 对视的刹那,容玄灵王二阶精神力摄人,绝对的魂力压制! “这灵力有古怪!”朱凤打了个寒颤像被定住了般,他的得意招式杀伤力全无,刹那巨力袭身,眼前的画面变得无比缓慢,他被扫飞而出胸骨尽碎,鲜血从骨头爆裂戳出的伤口中泼洒出,似乎有种错觉,这一招分明是出其不意,可对方却预料到提前做好准备,一击必杀。 仅仅一个照面,朱凤大口咳血,如断线般倒飞出去,撞上门前的古树,又被反震砸地。气息萎靡。 灵王一阶对上此人,竟毫无还手之力! 远远的几位新弟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如果容玄后望便会看到熟悉的身影,宁枢正远远站在那里,无比惊讶地愣在原地。 “这又是什么战法!你果然又变强了许多!”古战眸光阴沉,丝毫没理会自己带的人受伤。叶皓然瞳孔微缩,正用无比复杂的眸光看着他,若有所思。 容玄是故意的,并没有遮掩的必要,但他不会被动应对,古战出现肯定是要与他一战,而叶皓然同来的目的估计就是为了看那功法是否属实,既然要看,要看给他看个够。那功法叶皓然既然能学,说明跟纯善半点沾不上边,偏偏端的是一副处处为他人着想的虚伪面孔,刚来没多久,该攀结的挨个来全不落下。 “看清楚了,滚。” “古战师兄来找你是一番好意,你就是这个态度?”叶皓然道。 看清楚,是对叶皓然说的。容玄只觉可笑,所有跟前者一伙的几乎都会对他有敌意,迟早会有一战,但不是现在。 古战把大口咳血的朱凤从地上扶起来,眸光阴鸷“我们走!你最好不要后悔!” 待风波平静,那些灵纹师看着容玄的眸光大不一样了,他们本就看不起道修,再怎么不喜容玄,却也受不住道修无礼,容玄修为高又擅布阵,就算高阶道修撕破脸他也凛然无惧,这幅泰然模样让人新奇无比。 见他出门,便有几位灵纹师好心提醒说灵导师找他。 几人七嘴八舌,说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药阁的人来往频繁,态度比以往好了十倍不止,就连灵液都不用去领,就有药师亲自送过来。奇怪。 容玄对这些人突变的态度感到莫名,他正好也要回星阁一趟,也不在乎这些人说的是真是假。回过头,但见先前后方观战的一些人中没了熟悉的身影,容玄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虽然精神力胜一筹,但修为上五阶灵师和灵王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吞噬法制敌胜在出其不意,若是方才那一阶灵王提前知道打发,绝不可能简单落败。 如果宁枢那时候帮他一把,或许他会考虑一二,如今来看这些本就与他无关,用不着以身犯险。 丢下雷火看门,容玄去了星阁。 灵导师迎面走来,一看到他顿时眼睛一亮,特意来打招呼。 与预料中的责骂相差甚远,灵导师只是略微提了下这几日所学内容叫他补上,教说日后不准缺席,问他去哪了,容玄敷衍了几句,看着满满一堆的灵卷作业,脸皮抽搐了下。 “以后再有灵液不用你去拿了,像药阁那地方乌烟瘴气还是少去为好。你天赋不错却不懂规矩,念你是初犯这次就算了。日后必须准时布阵修行,否则就从甲等大殿搬出去。日后不许无故逃学,有事可以和老师商量。”那灵导师语气苛责,却笑得温和,明显并不生气。容玄更觉莫名。 “去吧,鸿老阁主要见你。” 章节目录 好事多磨 > 容玄去了云端殿堂,那里是星阁阁顶,只有高阶灵导师才能踏入,鸿卓鸿老阁主暂住在这里。 圣殿三阁弟子摩擦不断,但小弟子再怎么闹也不会影响高层,像今日这样由药阁大长老亲自拜访,持续十日不断,星阁现任阁主林臣未归,鸿老也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 “没有的事,肯定是你们弄错了,从没听说过这些,我星阁弟子个个魂力过人,实在不知道你们要的是哪一个。” 鸿卓老神在在,慢悠悠地喝茶。坐得随意,神色不容置疑,“你等硬要说有个低级灵纹师炼药天赋惊人,前后找了个遍却寻不到人也就罢了,赖这儿不走像什么话。没有就是没有,还是放弃吧。” “或许是高阶灵纹师穿了二阶弟子的衣袍也不一定。” 药阁黄海大长老身侧两位二级灵药师埋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还是不死心。他们只记得那人模糊的长相不记得名字,这几日几乎把星阁二级初级殿堂翻了个遍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来。主要是大长老逼迫,他们俩就算心里不愿也不得不找,更何况也想再见识那种鬼神般的手法。 “难不成你们一日找不到,我等就一日不得安宁?此事到此为止,若所非虚,但凭那弟子意愿,强求不得。” 黄海求贤若渴简直心急如焚,却不敢在这位元老面前放肆,放低了姿态“鸿老有所不知……” 他把近年药阁现状认认真真分析了遍,稍微夸张了凄惨程度,却也算真实可信。这番话一出,引得那众弟子频频侧目,刘景身为药王姜尘子的弟子对这略有耳闻还算淡定,李劲听得眼睛都直了。 百年来,上清圣殿每况愈下,再没出过几位上界闻名的宗师,在十州盛会炼药师排名大比中夺不到好名次,这一届丹会由阁主亲自带领还未归,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各大古教都有自己的学院,十州排名不止代表了学院的强弱,更是一大古教的脸面。要培养出丹、阵、器宗师代价极大,圣殿每年的消耗都是天文数字,可投进无数灵珍灵药还不见得能成就一人,如今老天开眼,终于出现了位惊世天才,可竟然找不到。 “当老朽常年不在内殿什么都不懂么,药阁到了这种境地,平日里怎么不见这么谦虚。”鸿老目露精光,根本不能糊弄,淡淡道,“需要天才的不只有你们,我星罗阵堂同样需要,真若精神力超人一等,更应该布阵。” 黄海惊呆了,让炼药天才布阵,这不是误人子弟么,这么说他们之所以找不到,还是星阁不愿放人?原因何在! 他情绪激动道“上清圣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望阁老以大局为重,这等天才入我药阁,他日必成大器,或许能在十州丹会大比榜上有名也说不定。难不成鸿老以为此等炼药天才,会在布阵上的建树更高不成?” “为何不会。” 殿堂大门轰地一声关上,黄海刚出门就猛地大吼一声“荒唐!” 他太冲动了,找不到人果然不是别的原因,鸿老不放人,就是把整个星阁翻过来也寻不到!难不成只能等阁主回来再做定夺?这么件理所当然的小事,鸿老明知其中利害,却还得故意和药阁过不去,不是大将之风! 黄海冷冷道“都说鸿老阁主对上清仙宗衷心天地可鉴,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长老息怒!”身后两名弟子冷汗直往下掉,无论黄海说什么就是什么,连连点头。这大长老性子直易坏事,虽然前阁主的称呼多了个前字,鸿卓在星阁的地位大不如前了,但毕竟还是圣师,这种话不能在星阁说。 容玄刚来便看到这一幕,差点与怒气冲冲的长老撞上。但见身后还跟了两人均是一身药师长袍,最前方那位老者名黄海,乃是圣者境炼药宗师,不由多看了两眼。 “走路不长眼!”刘景故意在他面前停顿了下,压低声音道。 容玄同二人擦肩“好狗不挡道。” “你!”刘景正要发怒,却被李劲拉了拉,后者示意他跟上,大长老走在前面,刚才这一下就已经隔了不少距离。 刘景跟上去还有几分恼怒,他是药王姜尘子新收的弟子,平日里谁不是对他毕恭毕敬,大长老发怒他管不着,区区二级灵纹师竟也敢对他放肆。 “唔,方才那个人……有点眼熟。” 惊鸿一瞥,李劲缓过神来一想不由得皱眉。 “总觉在哪见过。” 刘景摇头,冷冷道“我不认识,从没见过。” 李劲猛地一拍脑门,呼吸急促手舞足蹈“我想起来了!快回去,就是他!二级灵纹师,说话态度气死人除了他没别人了!” 刘景微微皱眉,亦有些惊讶。 黄海大长老停了下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李劲激动无比,“长老,现在回去正好能拦住他,这下子他走不掉了。” 一路回来,黄海已经冷静下来,他皱眉沉思,想通了前因后果。 寻常二级灵纹师是没资格进阁顶的,换之他们在找谁鸿老其实心知肚明,却还是不打算放手,莫非那人真如阁老所,布阵也……黄海抑制不住动容,他的确听说鸿老阁主亲自带回了一位弟子,天分高得惊人,莫非就是这个? 炼药提炼中升灵,就连他自己也做不到那样精准,所以这位弟子药阁是一定要争取的,如果星阁不打算放人,此事得从长计议。 “吩咐下去,老夫得知道那是谁,越仔细越好,这事交由你来办,若能让他进药阁,必有重赏!” “是,长老。”李劲眼睛亮了。 那三位药阁之人前脚刚走,容玄便到了。他敲了敲门,殿门应声而开。 “老师。” “那日去星阁取灵液的是你?提炼三种灵草成分的也是你?你炼化了神火?”鸿老上下打量他,只觉眼前的弟子气势内敛,步伐平稳,高挑的身体并不壮硕却有种无形的波动,与先前有很大不同,很显然有不小的突破。 容玄没有否认。 “果然。你太鲁莽了。”鸿老长叹。 容玄试探道:“出事了?” “无妨。有神火还藏得深,是怕被觊觎吧。”鸿老慧眼,而后摇了摇头,无比豪气道,“如果是因为这种顾虑,今后不必担心,你有本事全部使出来,不用藏着掖着,有老夫在,看谁敢打你的主意。你有独到的大局观,不布阵可惜了,既然有神火又是灵者大满圆五行皆通,会炼药这倒是在老夫意料之外。” 容玄慢慢放松了些,问道“老师唤我来是为何事?” 鸿老严肃道“老夫只想问你,你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做的?你不像是会冲动行事之人,如果是后者,老夫顺应你的意愿;如果是前者,那就安心学习布阵,惹得的大麻烦由老夫给你担着,药阁不想去没人会逼你。” 这是有靠山的好处?目的是什么? 容玄想不过来,于是道“并非一时兴起,我以前曾想过……等修为突破灵皇境,会出去另寻一峰,自立门户,成为副峰峰主。” 虽然现在不这样想。 没有哪个地方会比圣殿弟子更尊贵。 上清仙宗地域辽阔,山峰平地众多,修为到灵王境只能在最外围方寸之地坐立为王,突破灵皇就能占据一处山峰,而主峰峰主至少是灵皇巅峰,亦或是是圣者,越是强大的主峰类似五行,衍魂等,存在久远,坐镇圣者较多,地位不可撼动。 突破灵皇就能成为一峰之主,山峰也有好坏之分,灵气浓郁之别,最开始肯定是在外围,到那时候就能以夺峰的名义斩灵皇,等叶天阳突破灵皇去征战,他出手相帮也是一样。 一点点从内部削弱仙宗的实力,虽然最开始效果微乎其微,但容玄有的是耐心。 “胡闹!你心太大!一人心力有限,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可能做到样样兼顾。” 那是寻常人,容玄不以为意,他不算寻常。 见他没听进去,鸿老没好气地道“修道跟灵纹布阵相比算什么,还不如炼药。你是天生的灵纹师!打打杀杀的小事何必亲自去做,只要一句话,就有人为你卖命。这点觉悟都没有,血性没磨尽,杀人反倒污了自己的手。” 容玄道“修为不够,会被算计。” “哪有灵纹师独来独往,你就不能改改性子,保证巴结而来的道修多得是,谁敢算计你。” “比起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性格孤僻又执拗,不善交际,这性子不改迟早要吃苦!”鸿卓苦口婆心说了一通无果,这破性格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如果真那么容易改,他现在那是这暴脾气。于是只得折中,“也罢,小弟子不懂事敢对灵纹师动手的也不是没有,更何况你还是个没背景的,还是找个人护着你,你自己结交是没指望了,干脆老夫给你引荐几个同辈?” “不用了。多谢老师。”容玄道。 能让鸿老看好的弟子必定没得挑,但容玄不一定看得上。相比而,他唯一信任的人并不在这里。 “你怎么就不听劝!”鸿老摆手,“算了随你,后悔了再来找老朽,下去吧。” 很多事还得自己经历了才知道,毕竟容玄还不是他的弟子,而且年纪尚轻,锐气一些也正常。 可就算是弟子,护得过度反而有害,鸿卓身为前任阁老,身份太高了些,亲自出面影响不好,顶多牵制住小弟子身后的老骨头。 待人走后,鸿卓思来想后,虽然这弟子说不要,但最好还是给他找一个。 天赋如此不错自然得找配得上的,鸿老考虑再三,他对上清仙宗如今的道修质量并不太熟,单单翻阅名单挑了五日,才在密密麻麻的宗卷中圈出了十几个不错的。 除去常年历练在外,常年闭关不出,性格暴躁不稳重的……最后剩下三人。 五行峰古振,凌剑峰秦永春,衍魂峰谢宇策。 星阁长老指着名册,赞赏道“衍魂峰这位弟子很不错,以他的威慑力,也足够了。” 衍魂峰。 洞天福地,天极闭关圣地。 谢宇策单手持着卷轴,眉头都没抬一下。 “让我去保护灵纹师?” 来告知他的人乃是衍魂峰大护法连赫的弟子,平时傲气得很,听着这语气不由眉头一挑,却没敢多。 眼前这位年轻的灵皇就连他也不敢忽视,血脉返祖,天赋神通力压群雄,深不可测。 谢宇策与高阶宗师相熟,向来都是低阶灵纹师、药师等等来巴结他,这下反着来,谢宇策只觉新颖。听那人说完,他才惊诧道:“是鸿老阁主亲自吩咐的?” 那弟子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把原话又说了遍。 “好。”谢宇策放下古卷,“不过我突破在即,得闭关一段时间,我会吩咐仆从去留意这位天才。” 原本那弟子神色一松,听完最后两字不禁打了个寒颤,谢宇策夸人很真诚,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宁可他不说话,也不想听他半句赞美。 特别是大战时,一般人大多会冷嘲热讽打压敌人气焰,谢宇策不同,他从不骂人,若是不耐其烦,寥寥几句就能把对方夸到天上,说完后几招内以压倒性优势结束战斗。 把对方抬得越高,几招内搞定对手的自己又得高到什么地步,涨了他人志气却不败自己威风。 这种战法实在是帅到不行,以他为榜样,各种效仿战斗方式的弟子不计其数,却没人能做到他这样自然。 有人笑着说,看谢宇策虐人是一种享受。 战输后臣服于他的天才有许多,甚至有散修闻其名不远万里而来甘愿为仆。 让这样的人去保护二级灵纹师,实在想象不来。 “如果实在不愿意,其实……”临走前,那弟子忍不住道。 “那位灵纹师叫什么名字?”谢宇策道。 “容玄。” 谢宇策嗯了一声,转过身去。 “下去吧,我会留意的。跟鸿老说一声,多谢看重。” 容玄回了星阁,安安分分地学习布阵法,黄阶巅峰法决已经不在话下,只是玄阶阵法却总是差了一步,那道坎怎么也过不去。布置出玄阶法阵将是三级灵纹师,在这一批人中容玄是最早触及第三级壁垒的灵纹师,比顾北斗还早一步,自然而然备受重视。 同在甲殿竞争激烈,灵纹师对他不冷不热,反倒是炼药师态度友善得过头,最初一次邀请容玄入阁被拒绝后,其中一位炼药师非但没有打退堂鼓,却是采用迂回方法,打持久战。正是李劲。 值得一提的是,李劲也是脸皮够厚,他简直崇拜容玄到极点,偶尔甚至会拿灵药过来请容玄炼药,后者不答应他就一直磨。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并非不怀好意,容玄不耐其烦看在有报酬的份上,顺手帮了一把。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容玄不会凝丹,却会最难的一步,如果稍加教导必成气候,这等天资不学炼药实在浪费!药阁长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得撕破脸把人抢过来! 奈何本人不愿也是白搭,哎,好事多磨。 反观容玄半点不急,渐渐的,他提炼药力越发娴熟,让人咋舌。 这也是奇迹,没入药阁,却在药阁声望比星阁更高。 布阵炼丹特别消耗魂力,但魂力消耗一空后再恢复,会在原本基础上有些许提高,这是意外惊喜。突破灵王境水到渠成,就差最后一个契机,之所以久未到来,容玄觉得是自己太久没战斗的缘故。 安安稳稳,转眼已在圣殿生活了一年。习惯了这儿的生活节奏,反倒不觉得修行忙碌。 雷火长大了许多,四脚着地也有容玄膝盖高,长约三尺,威风凛凛,圆圆的眼睛变得狭长,带着邪气,一看就不正经。雷火在圣殿混熟了,到哪都是一阵鸡飞狗跳,出奇的是竟没被发现坏事是它做的。 至于容玄,没有三头六臂,布阵加炼丹加修炼,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来用,实际上也是有心无力。 没人来惹他,他也没那个闲心去惹是生非。 半月来第一次灵学课众弟子聚在一起上,除了圣殿学员,就连内门弟子也有,课下吵闹不堪,各种八卦铺天盖地想不听都难。 有的人在主峰混的如鱼得水,在圣殿无名;有的人在圣殿吃香,在外无名,两边世界似乎隔开了般,没有交集。 容玄坐在角落,等人走了才出门。 实在不想听到有关叶皓然只片语,单单听着名字三字都觉得嫌恶。 容玄刚走到台阶边沿,便看到人潮涌动,嘈杂的声音传来,无数内门弟子朝着学院一角而去,那里是战斗区,战台之上就算重伤也被准许。 容玄眯着眼,站在高处视野极佳,下方人头攒动,将多人混战的大战台围得严实,数十位灵王一脸戏谑将三十多人围在中间,不留退路。 那三十人中的一些容玄还有点印象,均是一同从葬仙岛出来的弟子,最抢眼的人一身月牙白的长袍,赫然便是宁枢! 章节目录 狠狠打压 > “这一届新弟子嚣张过头了,仗着有几个领头的,竟然反抗了整整一年还没消停。有人主意打到主峰前辈头上,闹到现在没法收场,连带所有人受牵连,活该吃瘪。” 凑热闹的内门弟子闻很不屑:“就是那个叫姬什么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挑战主峰核心弟子,结果被人打得差点神魂俱碎,不自量力。这里是上清仙宗又不是大衍神朝,有皇子身份没能耐也是白搭,到了这里最好还是得低调做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有这种事?”容玄问道。在圣殿消息闭塞,主峰发生的很多事他都不知道。 “这事闹得很大,你不知道?”回应他的弟子一扭头语气带着浓浓嘲讽,但见是灵纹师,顿时态度收敛了许多,反倒收敛心气带了些殷勤讨好之意,事无巨细地讲了个全。 容玄这才知道事情始末,叶皓然原本跟着姬凡,到了仙宗没多久动作迅速地又搭上了一圈人,原因竟然是这个,姬凡这么快就倒了,或许出乎他的意料。衍魂峰强者如云,姬凡去那儿的目的也不为人知。 这事不同寻常,这些小弟子不知道,容玄却很清楚,姬族的水很深,大衍神帝将陨一事整个中州只有少数人知晓,这是圣人才能涉猎的秘辛。 一代圣皇惊才艳艳,但毕竟不是真仙,无法与世长存,寿元再长终也有落幕的时候。 如今神朝帝位继承才是姬族最大的事,但凡与帝位沾边的皇族都将受到他那一脉最严密的保护,排得上位的千余名继承人间的争斗,有极为复杂的律令,不只是神朝内部还延续到整整五大洲,就连上古大教也默允了这场旷世争位战,准许姬族弟子入宗,参与较量。 姬凡乃是神朝皇氏,谁敢对他下手?难不成这地方还有另外的皇族? 容玄瞳孔微缩:“与姬凡一战的是谁?” 那弟子摇摇头:“已经死了,暴毙。后来在闭关的时候爆体而亡,连尸骨都没留下。” 容玄恢复平静,死了才正常。他习惯性多想,但其实这些他都不必理会。 宁枢立在战台中央,古井无波的脸上带了些凝重。三十多位新内门弟子立在他两侧及后方,焦虑不安的同时视线落在宁枢身上变得平静了些,这三十多人明显是以宁枢为中心,目光充满了感激与信任。 上清仙宗内门弟子不屑以多敌少,就算多人聚首,也是一对一邀战。尽管如此,附属宗门与主峰元老还是天差地别,无论功法、法器还是法决都不是寻常外门弟子能比,哪怕同阶相战,新入门弟子还是毫无还手之力,才更令人挫败。 整个学院沸腾了,人越聚越多。 观战的弟子唯恐天下不乱,为主峰弟子呐喊助威的很多,大声嘲笑对手的羸弱, “哈哈,不愧是主峰弟子,果然厉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新弟子就该有新弟子的样子,敢反抗,狠狠镇压!” “不过是从附属小山门进来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到了仙宗,也该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一对一应战,还是只有输的份,总共三十多人,没几个能看的。”有人嗤笑,放肆地大谈。 站台上好几场战斗同时进行,灵师境弟子很快咳血,倒飞出去。宁枢还在大战,狂风聚集,场面极其壮观。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胖子吴大仁,战斗方式却叫人啼笑皆非。 容玄定睛一看,却发现那胖子竟然突破了二阶灵王! “不打了!大爷饶命,我认输认输!”吴胖子刚上台立刻抱头鼠窜,光顾着瞎躲看都不看,法决随手乱扔,好多次不小心落到观众席,惹得一阵谩骂。 话虽如此,却像对手运气背,总有几次落脚点不对,偏偏就被杀伐击中受了些伤行动稍稍迟缓,一连几次,吴胖子连滚带爬错过了反击的大好时机。 重伤倒地的新弟子急红了眼拼命捶地,二阶灵王摆着好看的,你倒是反击啊! “大爷下手轻点,哎哟疼疼,腿!我的腿!”吴大胖子哀嚎不绝,疼惨了般法决不要命地乱扔,捏诀的速度让人眼花缭乱,“别过来别过来,我说了不跟你打!” 有迹可循的杀伐可挡,毫无章法的攻击下近身也难,那灵王连中好几招,衣袍凌乱狼狈不堪,被鬼哭狼嚎的声音吵得心烦意乱:“谁是你大爷,有种站起来!” “我没种我趴着,有本事你跟我趴着打。”吴胖子疼得龇牙咧嘴,恬不知耻道。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不要脸的! 战斗看多了也十足挑剔,像这种一方求饶连连败退的实在没看头,简直耽误时间。没多久新奇感消失,学员大多嗤之以鼻:“这胖子也是极品,叫得中气十足,力气全用在喊疼了,简直丢尽了新弟子的脸,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还是葬仙岛第四名,活到现在还没死都是奇迹。” “这种货色根本不值得我出手,不打了。还有谁要上?”那位灵王也觉得没意思,转身冲着同伴摆摆手,背对着吴大仁。 电光火石间,胖子以超出想象的速度一跃而起,肥胖的手掌带着凛然之威狠狠砸下,劈中那人背心,无形波动闪现又迅速消失。那灵王摆手的姿势顿住,面朝地,嘭地一声直直倒下,气息全无。 只是一刹那,就连同伴也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知又是一声惊嚎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那胖子握着手臂直抽搐,手指不自然扭曲,疼得在满地打滚,冷汗只往外冒,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啊啊胳膊断了!” 什么情况? “杨兄!”那几位同伴亦是灵王,个个杀气凛然,就要瞬移上台。 正在此时,被叫杨兄的二阶灵王没事人一般地站了起来,神情木讷了片刻,看了满地打滚的胖子一眼,立刻又换上了惯有的嘲讽与不耐。 “我没事。这人弱得不堪一击,一无志气二没尊严简直妄为修士,跟他动手是拉低自己身价,把他除外,再找别人战罢。” 见他气息平稳,灵魂波动如常,而且相当冷静,同伴不疑有他,见着胖子边嚎边打滚简直腌臜了自个的眼,威胁了一番,便把他落在一旁,不予理会。 胖子大惊失色也不敢再呼疼,一瘸一拐地走到台下,冲着众人赔笑一种逃过一劫的唏嘘样,发福的脸上肥肉乱颤,在一堆贬低声中自顾自地擦冷汗,用的正是所谓的断臂!胖子垂首的时候嘴角弯了弯,看不清表情。 容玄的视线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一寸,兴趣一下子被勾了起来,这胖子不简单! 能在三十岁内突破灵王二阶本身就很不凡,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这么久竟还看不出深浅,容玄就留了个心眼,这胖子身法极速本身实力不俗却还装弱,一开始就在误导对手,虽然方法看上去拙劣了些,却是隐藏自身出其不意的最佳手段。一般人做不到这样。 有傲骨有实力的人本身不屑玩阴谋诡计,宁可死也不愿求饶,但懂得隐忍的小人不讲道义,能用卑鄙手段绝不正面对抗,简直防不胜防。 如果胖子是后者,那么姓杨的二阶灵王应该已经死了才对,突然站起来的茫然并非偶然,但现在一举一动与常人无异……容玄若有所思。 胖子没在人前施展那杆鬼幡,莫非跟吞噬本源力一样神秘莫测,却能操控人身?还是说那灵王无恙,纯粹是他想多了,胖子就是这么个胆小怕事、欺软怕硬的孬种? 容玄心念一动,脚下草丛中飞出两只小虫,一分为二朝着胖子和那杨姓灵王飞去。冰虫还未苏醒,认主后容玄也能稍微动用它的些许能力,操控几只普通小虫子自然不在话下,在一定范围内,小虫子所见所闻都能直接传到容玄识海中,只要不被发现,想要探听什么很方便。 战斗已过去大半,结果毫无悬念,新弟子落败也是迟早的事。 容玄早已走下阁楼,被人潮推拥着往前方靠拢,停在稍高处观战,距离战台仅三丈之遥,战况清晰可见。容玄一身星纹袍比玉令还有用,大多道修不愿与灵纹师交恶,都会主动让行。 偌大的战台边人满为患,被围在台上的人孤立无援,有的重伤晕厥,只有灵王还在苦苦支撑,宁枢首当其冲,叶皓然等人并不在内。让容玄感到奇怪的是,宁枢在葬仙岛也都习惯了独来独往,新弟子中没一个与他相熟,这种时候强出头,当出头鸟被打,并不合宁枢的性格。 很快这问题就有了答案。 “阁下何必这么执迷不悟,能当那位的仆从是你的福气,以你的资质勉强合格,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同在衍魂峰想得到那位庇佑的弟子数不胜数,落到你头上反而不甘心了,这又是何苦,若不是那位刚好缺了位仆从,哪能落到你头上。”一位五阶灵王身着衍魂峰弟子长袍,目光紧盯着宁枢,冷冷地道。 “一日不答应,就让你一日不得安宁!” 那人授意,一位二阶灵王应声而战,手持长戟横断虚空,朝着宁枢袭杀而去。 “能战胜一场也算不俗,这些弟子中也就你还不错,难怪能进衍魂峰。今日就由我来讨教你的高招。” 宁枢刚打完一场,疲于应付,面对杀伐也只是险险避开,锋利的刃横过肩胛,割开血肉,立刻血染长袍,他眉头皱紧,脸色立刻白了许多。 但尽管如此依旧不甘示弱,澎湃血气暴涨,狰狞的伤口迅速愈合,凛冽风刃包裹其身,无形风刃聚于双手,交叉挡在身前,架住长戟侧身直逼对方面门,宁枢手起刀落,削了那人半边脸! 宁枢一不发,抿着薄唇眼里是不屈的战意。哪怕浑身染血,依旧风华绝代。 “谁想收他为仆?”容玄嘴角不自觉上扬。 “谢宇策,葬仙岛前五百年最高记录保持者,与这一届那人运气超然得了十万年份宝物不同,他是纯粹的战绩,杀光了同入葬仙岛的所有准内门弟子,迄今无人超越。”那弟子没有半点对血腥残暴的愤恨,反倒充满敬畏,语气也十足的崇拜和欣赏,说起来立刻滔滔不绝。 谢宇策初入仙宗还是三阶灵王,甚至越阶战败来找茬的四阶灵王,逼其为仆,那位天赋极强的师兄已经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就算突破灵皇依旧为其马首是瞻。整个衍魂峰核心弟子都在他的掌控,这位新弟子不懂规矩,别看现在蹦跶的欢,屈服是迟早的事。 容玄望向台上,戏谑地看着宁枢。风水轮流转,这人曾大不惭要收他为仆,估计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这一届分数普遍很高没想到质量这么烂,宁枢只是第二名吧,第三名没了,第四名又是个没用的,第五名有人护着……就第一名神龙见首不见尾,难不成是个缩头乌龟?”周围有内门弟子疑惑不解。 容玄沉下脸来。这话无需多问,第三名是姬凡,第五名是叶皓然。 “不懂别乱说!那是灵纹师!听说的确是天赋惊人五峰疯抢,但得第一纯粹是运气好,灵纹师身份高需要什么实力,打不过难不成还出来送死。” 与此同时,站台上那位二阶灵王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宁枢:“那位想要得到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从没失手过。看在你这么有骨气的份上,还是趁早束手就擒罢,否则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宁枢吐出一口血哪怕重伤也一声不吭,他当然知道想要收自己为仆的人是谁,对方太狂傲了并不出面,竟让仆从来收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与他一战的虽然都是二阶灵王,却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机会,轮番上阵他终究疲乏,月牙白的袍子血迹斑驳,皓月般的俊脸不由得带上一抹自嘲。 短短半个时辰内新弟子全部倒下,哀嚎遍地,这些无不是附属宗门中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存在,此刻部分弟子面如死灰,傲气全无。 不少人眼里挣扎着,屈辱似的垂下头。不服! 站在台上的灵王面对人潮嫌恶似的擦了擦沾血的手指:“这一届不过如此,连那位当年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宁枢站起来大口喘气,身体摇摇欲坠却强撑着不肯倒下。他盯着那些人的目光格外嘲讽,冷笑几声,既而放声大笑。 “你疯了,笑什么?” “笑你们无知!真要同阶一战,你们算什么。”宁枢眸光冰冷,猛地侧身视线越过重重人影看向某处,与盯着他一脸玩味的容玄对了个正着。 “看够了没有,总该舍得出来了!你被污蔑得这么惨还能无动于衷?” 容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似乎早就料到了,也不急:“要我出手,可以,你求我?” 章节目录 突破灵王一阶 > 宁枢从头到尾沉默寡,谁知一下子语出惊人,刹那间无数人把视线投向后方,但见一位灵纹师身穿星纹袍静静地立在那里,气质清冷脱俗,显得格外尊贵。 什么情况?倚靠的是灵纹师?灵纹师出战?开什么玩笑!众人疑惑。 宁枢闻脸色一僵,薄唇微微抿紧,只是看着容玄没有说话。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我没跟你开玩笑。”容玄冷笑道。 宁枢一时语塞,他不善辞,说完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立场说这番话。两人谈不上什么交情,容玄曾在葬仙岛救过他一命,但后来两清了还闹得不怎么愉快,现在没道理再帮他。容玄身为灵纹师本身置身事外,根本不必要趟这趟浑水。 “哎……对不起。”宁枢沉眸,他被逼到绝路,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面前阳光被黑影挡住,宁枢猛地抬头,蓦然一怔,不可思议道“你——” 容玄落在站台上,刹那间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观战到现在他早就心痒了,进了圣殿整日专研布阵法对修炼狂来说简直是种煎熬,他迫不及待想要一战,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肯放过。更何况混元噬道不需要隐藏,就算受伤也无所谓,有人不会让他死,完全可以肆无忌惮。 容玄扫了眼发呆的宁枢,他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不耐烦道“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我何必三番四次救你。” 宁枢以为他是嘴硬心软,不由心生感激,陈恳道“谢谢。” 第一次被人说忘恩负义,宁枢有些蒙,他自认不欠任何人,但最开始看走眼把眼前这位天才级当小辈看了,的确是他的失误。但眼下无论如何容玄既然出面,这是恩,得报。 “哈哈,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是有多天真,找个五阶灵师来保命,几位灵王捧腹,“这里是战台,不是灵学圣殿,比的是修为,而非布阵,阁下走错地方了吧。” 有灵王皱眉,只觉容玄面善,半晌恍然大悟“你是新弟子,那位得了第一的灵纹师?” 台下认出容玄的人交头接耳。以往关于这一届第一名的传非常之多,不止创新纪录压了谢师兄一筹,被五大峰主争夺,最后还被鸿老阁主看中选入星阁,至此与主峰隔离,一年过去,传早已沉寂。出了圣殿,第一名的名声不如宁枢,甚至远不如继他之后被三峰抢夺的叶皓然,后渐渐被人淡忘。 这位当日掀起轩然大波的第一名如今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事之狂傲,与谣一般无二,更激起了众人的好奇。 负伤倒地的新弟子目光发热,这种不利的局面就连叶皓然也不现身,而一年未见的第一名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无论他能否帮上忙却足以让人心生好感。再说这人是灵纹师,如果以灵纹师的身份担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很快,容玄接下来的动作变让他们把这一丝念头也磨了个干净。不得不捏了把汗。 “阁下是灵纹师,我等并非针对你,与灵纹师同台对战胜之不武。”一位一阶灵王道。 “王雄师兄说的对,你身为灵纹师要保他,我等无话可说,但区区二阶灵纹师想救下所有人,凭你还没有这个能耐。”五阶灵师附和道。 “你过来,正好同阶一战。”容玄慢条斯理地脱了外袍,随手扔在一旁,冲着那位五阶灵师勾了勾手指。星纹袍华美却繁琐,影响发挥。 认识容玄药阁学员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睁大了眼。这人疯了,星纹袍衣料不俗防御力惊人,这人说扔就扔,难不成真打算靠修为决一死战,别闹了,找虐也不带这样的! 更何况星纹袍是灵纹师的象征,会受星阁庇佑,道修就算敢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这下是玩什么名堂。 星阁弟子倒是喜闻乐见,这人初入圣殿就目中无人,仗着修为稍高狂得不像话,与真正的道修相比算得了什么,这时候强出头,活该被打脸,磨尽嚣张气焰才好。 “这是你自找的,就算受伤了也怨不得别……”五阶灵师直接动用最强一击打算速战速决,容玄站在原地屈指一弹,凛冽剑意破空,无形波动荡漾而出无比精准正中其面门!然其本身稳如泰山,气息平稳,竟是纹丝不动。 那人话音未落换成一声惨叫,身体如受重创倒飞出去,狠狠砸向站台外,眉心溢血气息萎靡,当场晕厥。 仅仅一个照面,胜负已分。底下观战之人回过神猛地沸腾了。这是怎样的战力,灵决瞬发!? “太过轻敌的下场,现在不会让你如意了。”又一位五阶灵师掠出,五指如钩,凛然杀气直扫容玄要害。容玄催动长剑,剑意滔天,却被精微控制为细小的剑芒,无孔不入,穿透他的躯体! 结果毫无悬念,容玄轻易碾碎这人一身血骨,把他扔下站台。 “等等!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底下观战的弟子打了个寒颤,他扭过头看向身侧,但见个个惨白的脸色,瞪大眼与他对视——明显想到一块去了。那些人纷纷震悚,对着台上大吼“他是灵者大满圆!精神力早已突破灵王境,五阶灵师根本不是对手!” “太弱,就这么点实力也敢上来丢人现眼。”一连六个五阶灵师落败,容玄连呼吸都没被打乱过,他没了兴致,耐心全无,“还有几个,一块上罢。我等会还得上课,没时间浪费。” 太解气了!同阶相战,主峰弟子毫无还手之力,简直前所未见!新弟子个个双目如炬,握紧拳头,为容玄无声助威。 “狂妄!”众灵王脸色很难看,对方是五阶灵师,身为灵王只得干看着,原本是来打压新人,结果不尽人意。这里是上古大教,灵者大满圆也不算无敌,有逆天手段的道修不少,可惜并不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个灵纹师也收拾不了,回去哪还有脸! “要不是看在你是灵纹师的份上,不愿对你下狠手,那些弟子也不会败得那么彻底。如果阁下愿意与我一战,无论胜负,此事到此为止,我不御空,剩下不会手下留情。可好?”一阶灵王站了出来,王雄很会自圆其说,如果这是惨败的真相,倒容易让人信服。虽然是询问,人已走上站台,步步逼近。 无耻!一阶灵王对战五阶灵师,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受伤的新弟子互相搀扶着在台下观战,顿时愤愤不平,大骂不公平。唯有宁枢相对平静。 果然,容玄爽快道“可以。”他还没尽兴,不想这么快结束。 灵王与灵师本质上的区别在于灵力蜕变。后者天赋属性还未觉醒,攻伐再强也只能依靠法决灵决;而前者灵力中会融进属性,破坏力成百上千倍增加,比如宁枢是风属性,随手灵力外放便是风刃切割,这不是灵决,只是灵力自带的攻击力而已。 然而容玄不同,混元噬道最开始就让吞噬属性融入灵力中,虽然还很微弱,但相比于同阶道修灵力强了十倍不止,再加上灵决瞬发,以他的实力就算正面对上一阶灵王,也能一较高下。 “你太得意忘形了,灵纹师只要待在圣殿专心布阵就够了,心太大是会栽跟斗的。”王雄眸光一凛,顷刻间气势变了,狂暴的火焰越体而出,如烈刃横扫四方,就连空气也蒸腾,隔了老远都能感受到滚烫的热度灼伤皮肤,鼻子烫得无法呼吸。 容玄一不发,玄阶长剑以混元噬道催动,剑指虚空,炙热的火浪靠近剑刃便被吸纳,万化决瞬发,以暴动的火灵凝聚成小剑,铺天盖地而去,容玄布下黄阶巅峰法阵,火焰非但不能近身,反倒被法阵牵引击向始作俑者,又在一瞬间席卷开来。 偌大的站台化作烈焰的战场,景象极为骇然。 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眼中,个个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这是什么战法!还能这样打?区区五阶灵师竟能和一阶灵王旗鼓相当,不分上下,简直前所未见。 宁枢目光微微发热,心情无法用语来形容,他一直认为容玄修炼天赋惊人,不该去当灵纹师,这里才是他的主场。 “这人也是火灵亲和力?不对,五阶灵师并非灵王,灵力还未进化,火灵怎么会听他使唤!”修士不解。 星阁学员脸色很不好看,撇嘴不情愿道“这是阵法借力活用地形,化不利为万利,更与灵决巧妙融合之后的结果,整个初级灵学殿堂,能做到这样的总共都没几个,不懂布阵怎么可能看懂。” “他这么厉害!?” 星阁学员两眼冒火,从牙缝里蹦出俩字“废话。” 底下吵杂不已,灵纹师战力如此,他们情何以堪!到后来,战况白热化,就连看客都有些不忍直视。 又是什么情况!堂堂一阶灵王,绝对优势却还战胜不了对手,竟然在打消耗战! “别笑死人了,灵力高低当然是灵王更胜一筹,这种打法就是赢了也不光彩。” 原本带着一伙人前来打压新生找场子的众灵王面色灰败,简直像生吞了活蟒一样难看,这人是灵纹师,一年深居圣殿,到现在修为还没半点长进的灵纹师!这人简直是个怪物,他们看走眼了! 同样急得还有正在大战的王雄,他觉得无论怎么攻击对方似乎都能提前预料,并且每一处攻击好巧不巧都是同一处,这种奇妙的巧合令他毛骨悚然,这种战法太憋屈,束手束脚,无从施展!简直是悲剧。 “到此为止了。”王雄拿出地阶法器,玄铁神斧发光,撼动天穹,朝着容玄头颅狠狠劈下,打算结束这场战斗。 简直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这人的火灵并不纯粹,容玄以其火灵孕养吞噬本源,是想让吞噬力进化。他敢暴露这个,也是想好了进药阁的打算,毕竟相较而丹药好处更多。 吞噬本源力要作神火炼药需要火灵和木灵两种属性,但这人浑身火灵加起来也不足以使吞噬力带有堪比剑意的火属性,不值一提。还不如参加药阁初级学员考核,圣者能得到五千年火精焰,若能和吞噬本源融合,足以将此人焚得血骨无存。 一点用都没有,耽误时间。容玄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右手握剑,劈开火幕,露出一角虚空,他摊开左手,一道黑芒凭空而现,悬浮在手掌上方,摇曳生姿,刹那间天地巨震! “快看!”有人厉喝出声,吸引周围一群人随他抬头上望。 无尽天地灵气化作实质性的雾气从四方滚滚而来,如巨浪奔腾尽数涌入容玄躯体,积累充足,风起云涌,天地失色。 一道雷霆从天而降,正中王雄躯体! 凛冽电光将偌大的战场完全淹没,无数观众仓皇逃窜,远离雷区,隔着刺眼白光看战况。 “这是……难以置信。” 容玄长袍随风鼓动,如不灭战神悬浮在半空中,雷光化作万法演炼其身,这是天大的造化,自上古唯有惊才艳艳之人才能在进阶时引动天地异像,而叶皓然之所以受重视也是因为微弱的异象显露,却远不及这般隆重惊人。 难怪连宗主都惋惜,这么好的天赋,竟然是灵纹师! 一众灵王失神,也有人神情焦急看着被雷光吞噬的师弟,脸色阴沉了不少。 道则演化,雷云阵阵,却由于上古大教禁制使然,除了雷点乌云却没有先前的锁链与巨兽虚影。 容玄体内灵力飞速蜕变,焕然新生,长发狂舞,被雷电包括,雷电攻击力并不强,原本是干扰他的最好时机,但底下的人却被镇住了。 待容玄再睁眼,霸道的灵力阴冷刺骨极为雄浑,比之先前强大了十倍不止,恐怖气浪横扫八方! 突破灵王一阶! 打压不成,反促人进阶?刹那间底下人人目瞪口呆。 实力超绝,哪怕才刚进阶就有如此威势,这等天赋只要成长起来,必定恐怖! 突然间,一位浑身被电得漆黑的男子手持巨斧当头砍来。这是王雄,他还没死,趁容玄不备,直袭背心! 容玄魂力提前感知,方圆十丈逃不过他的法眼,他浑身似有无尽伟力,似乎一只手就能把那人拧死,长剑一挥,轻而易举地砍断王雄右臂,鲜血飞洒,溅了不远处之人一脸。 才刚突破灵王一阶,同阶如土鸡瓦狗,完全不值一提!何等惊人的战力!这一届第一名称号当之无愧! 王雄捂着断臂呼天抢地,法器连同整条胳膊飞出,吞噬力顺着剑身融进断处血肉,如拊骨之蛆般噬人血骨,起折磨不如炼魂,却远不是寻常人能够忍受。 “啊啊不要过来!我不想死!”王雄疼得失去理智满地打滚,但见容玄靠近,凛然剑气触及周身三寸时,他浑身瑟瑟发抖像见鬼一般,头撇向台下,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嗓音沙哑难听“……师兄救我,我不想死。” 容玄抬手,要给他最后一击。这人出手招招致命,今日必杀之。 “找死!”一声冷哼仿佛在耳畔响起,黑影鬼魅般瞬移至近前,抬掌灵火蒸腾夹着凛然威势袭向容玄胸膛!这也是位火灵亲和力者,并且比王雄精纯了百倍! 容玄身体率先出动,玄阶长剑相抗,却在碰到的刹那被手掌击成三段,火刃未消,击上胸膛,震碎胸骨。容玄后退五步摔倒在地,正要支起上身,那人瞬移而至,一脚踩中胸膛,碎骨刺进内脏中,容玄浑身一颤,混着碎肉的血顺着嘴角滑下。 王运,灵王三阶! “说是点到即止,你倒是心狠手辣,竟敢对我师弟下毒手!”王运眸光阴冷杀气十足。 “王运,你敢!”宁枢几乎是下意识冲了过去,凛然风刃爆体而出,只可惜晚了一步,王运抬臂挡住,只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反倒是宁枢被反震得后退两步,修为弱上一筹,就连他也不是对手,更何况容玄! 宁枢露出难色,片刻下定决心,他气息冰冷,眼里似有金文闪现,浑身流淌着若有若无的波动,极为玄妙。 正待众弟子有所觉的刹那,有人脚踏虚空而来,怒吼出声,吸引所有人注意。 “住手!药阁大长老有令!你再敢伤他半分,阁下此生将被我药阁列为禁客名单,休想再得到半粒丹药,更不得踏入药阁半步,否则立斩不赦!”李劲手持玉令隔着虚空大吼。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战台边,热汗涔涔大口喘气,看到容玄的刹那瞳孔微缩,极为不忍。眼里的寒意都涨,鼎纹袍因身下人的怒意而发出淡绿微光。道修的贱命哪里抵得过这位炼药天才,他软磨硬泡,大长老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说服这人入阁,如果出了事自己非得被活剥了不可。 差一点!差一点被这不要脸的三阶灵王给毁了,李劲怎能不怒! “容玄已通过初级药师考核,准药师身份,炼药天赋同辈无人能及,你算什么东西!是哪位长老门下,回去告诉你师父,让他改日到药阁来一趟。” 王运动作一僵,但凡上清仙宗弟子均知道永列药阁黑名册这代表的是什么含义,不只是大长老授意,在这之上的阁主也……他心头胆寒,僵硬地把脚移开,一阵头晕目眩,大脑阵阵发虚。 全场震悚。药阁?不是灵纹师么! 突然又是一人飞身而来。 顾北斗手持星阁玉牌,稳稳落在站台中央“我奉导师之令前来,谁敢动这位灵纹师一根毫毛,此生不得踏入上清学院一步,进星阁者斩!” 底下鸦雀无声,不由得冷汗直冒。这是惹了怎么样的存在,谁说他没背景,拖出来杀! 王运面如死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区区灵导师哪有这个能耐,分明是高层不便出面让人代为传话,那令牌可是星阁令。 仙宗三大势力之二都要封杀他,日后在这里还怎么过得下去。 王运差点软倒,刚才的威势荡然无存“弟子知错,弟子一时失去理智,仗势欺人,罪无可恕,还望诸位原谅,弟子必定洗心革面永不再犯,还请二位收回成命。” “求我做什么,你该求他。”顾北斗和李劲皆指向容玄。 王运硬着头皮转身,才刚被他踩在脚下,不可能善了,完了。才刚一转身,却看到无比悚然的一幕。 容玄已经站了起来。 分明胸骨震碎,锥心之痛,那灵纹师却像没事人一般,从王运身侧走过,当着他的面,把半截断剑狠狠刺进王雄胸膛。血溅三尺,容玄苍白的脸上血迹斑斑,鲜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原本出尘的气质变得妖异嗜血。 李劲赶紧捡起地上的星纹袍,披在容玄身上,嫌恶似的看了战台周围的所有人,无论灵王还是新弟子。宁枢欲又止,看着容玄的目光有些自责,想上前却又停下。 容玄伤势稍稍愈合,嗓子终于能出声。 他则无旁人地转身“回去,要上课了。” 这话一出,李劲差点给他跪了,能不能别这么淡定,好歹体谅体谅我,看你险些丧命,我心脏差点吓停了。 容玄临走时目光若有若无地从王运手臂处的伤口扫过——那里有缕细小吞噬本源在皮下游走。 他眯了下眼,玩够了,身心满足。 众内门弟子面带惊悚之色,目送他离去。 从今日起有个怪胎崛起,不止修炼天赋超绝,炼药布阵皆不在话下,关于这人的消息,想必就算是在圣殿内,花再多价钱,各大主峰也有人愿意买吧。 这只是小事,很快他们便会发现,王运莫名惨死,不只是星阁药阁,就连谢宇策也动手了,他出关后不止惩罚了在场自家仆从,还狠狠打压了那日聚集的灵王,目的不为人知。 章节目录 血剑门 > 李劲兴冲冲地跑进来,神秘兮兮地跟他说王运死了的时候,容玄没有一丝惊讶,他正在炼化火灵使吞噬本源进化,已到尾声。 顺利通过了药阁初等殿堂入试,笔试成绩并不理想不过刚刚及格,但占考试比重相对较大的提炼药力这块得了最高分,破格冲到第一名,拿到了五千年火精焰。 这消息一经传出,不知为何惊动了不少主峰弟子,原本这一届葬仙岛考核第一名力挽狂澜惊艳全场,以绝对优势越阶斩灵王,令观战之人惊叹,以至于想要见他的人日日不绝如缕,容玄授意,全部拒之门外。 李劲喋喋不休地讲关于他的传,而容玄有兴趣的却并非自己的消息,这让李劲很不解。 与吴胖子一战的那位杨姓二阶灵王强者回去后性情大变,自私贪婪、阴险卑鄙的小人本性朝夕暴露,把上至宗族下至师门长辈同辈全都得罪了个遍,短短三个月内人缘跌倒谷底,在主峰招人嫌恶。后来这灵王某日突然失踪再没现身,等找到时尸体已经腐烂,疑似闭关失败摔下悬崖,师兄弟听闻死讯都很淡漠,没人怀疑死因,更没人深究。 堂堂一代灵王,身于仙宗长于仙宗,杨氏一脉重点培养的天才,死得无声无息,没人惦记。 杨姓灵王咽气的时候,最后一抹残魂离体。胖子远在另一处开放的闭关密地,相对荒僻鲜有人至,他拿出黑幡,残魂破空而来没入黑幡中,死气森然旋绕着漆黑旗帜,如厉鬼的脸翻滚嘶吼,吴胖子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增涨,他一脸痴迷地吸入魂雾,舔舔嘴唇,双手搓动,滚圆的小眼睛精光四射。 “不愧是主峰弟子的灵魂,一条蕴藏的灵力抵得上百条普通弟子魂魄!大爷来这地方太明智,仙宗天才多,反正迟早都得死,不如灵魂献祭全当大爷的养料,大爷就爱天才!” 又过去没多久,同在这地方。 吴胖子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怎么也静不下来修炼,好半晌打坐到一半猛地一拍大腿,跳上跳下,后悔与懊恼到极点:“奶奶个腿!那时候真不该放那小子一马,难得一见的绝世天资,这要是收了魂,铁定能让大爷突破灵皇境,悔不当初!” 胖子来回疾走,眼里精光若隐若现:“不急,不急……总有机会。” 灵力带了罕见的死灵属性,能腐蚀生灵,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吴大仁修炼的时候草木尽枯,隐于草木中的普通小虫来不及逃窜而死去,画面到此为止。 若不是恰好被跟去的小虫捕捉到了一丝倪端,容玄也没想到那猥琐胖子还有那么大的野心,竟然主意打到他头上,还想收他,容玄冷冷地笑了。 黑幡来历非凡,这胖子看似粗野,实则胆大心细,连后续也考虑在内,自身完美隐匿,手段几乎让人拍案叫绝。不过却有个致命的弱点,不足为惧。 时光飞逝,转眼五年过去。 容玄身在圣殿,一心三用,每天没有片刻空闲,却还能从容有度地来去于药阁与星阁之间,没有丝毫紊乱,让人心惊。他修为止步在灵王三阶落后于同届新弟子许多,没见他多急切,只是为人越来越冷漠,走哪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有时整天说不上半句话,光一眼就能把人逼退。 雷火早已习惯了老大的喜怒无常,远不像学员那么一惊一乍,自个混熟了整个圣殿,缺德事没少干,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一众长老怒气冲冲找容玄兴师问罪,后者轻飘飘地道这事跟他无关,毕竟不是灵宠,扬带回去好好管教,奈何过几日又会看到紫毛灵兽四处蹦跶。 李劲欲哭无泪,感慨五年来马首是瞻,容玄对头不相干的灵兽都比对人要好。更有人恶意败坏容玄名声,说他自私自利,只顾自己。 每每听到那些,雷火特别想嘲笑这群无知的人类,以后等没用的小主来了你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偏心眼,简直自打脸。 **青山派。 这几日青山格外热闹,六年前叶天阳住在这处荒僻的小院,如今还住在这里,只是这里不再冷清,常常门庭若市,这一日几乎所有长老弟子接二连三前来,向那位杰出的青年道贺。 叶天阳,灵王一阶。 “好好好,天阳光耀我青山门楣,我青山派终于出了位灵王,老天开眼!”柳长老大笑三声,就连王寅长老也带了些笑意。 “正好赶在外出历练之前突破,此去凶险,有你在,老夫放心。” 这是百年来的大事,原本以为上一届的弟子已经称得上极强的天赋,那么现在所有光耀都被另一人所取代,任谁都没有料到,这位历经万般苦难的少年,一步步走来,突破灵王境,成为青山派数一数二的强者,竟然连二十五岁也不到。 叶天阳不骄不躁,面上始终带着暖暖笑意,对任何人都十足的耐心,他为人谦和,没有半分傲气,并且始终如此,实在很难让人不喜欢他。短短六年,人心所向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境地,远胜过先前的叶皓然,弟子把他当成榜样,修炼斗志高涨,修为也突飞猛进,比如张理,竟然也突破了五阶灵者! 虽然低了天阳两个大境界,却也是他以往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短短六年,青山派整体实力上升了好几个级别,难以想象这都是一个人的功劳。当初叶天阳修为被废许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仍旧本性如初,才最是难得,他偶尔出手相帮,并不会太过火,可偏偏所有人都记得他的好! 张理自诩聪明,却完全看不出半分刻意,就连偶尔恶意踹度都会有负罪感。他算是服了,在这世道能碰到真正的好人,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叶灵燕立在一旁,视线越过一干弟子,落在被围在中央的俊美青年,缓缓走了过去。她美眸微恙,丹唇微启,轻叹出声。 起初这人沦为废人,她还嘲笑那么好的名额说放弃就放弃,她只是心里有气为什么这人自己不要也罢,却不说把名额给她。 她自认天赋过人,却被一次超越,远远抛到后头,如今她不过是一阶灵师,整整低了一个大境界。分明看上去天阳对她态度如常,不知多少女修心里嫉妒她,只可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俩其实疏远了,那双眼睛澄澈透亮,可她完全看不透。 不过也没必要,只要进了上清仙宗,如果求助于师兄,她也能走得更远。现在的失意时暂时的,没人比得过皓然师兄。叶灵燕自我安慰道。 “天阳,恭喜突破灵王境。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超过了你师父当年。”叶灵燕面带笑意道贺。 叶天阳原本在笑着,此刻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没再理会她。 心仪于他的一些女修但见叶灵燕并未受到特殊优待,不由得唇角上扬,她们知道这两人是一个地方来的,更知道叶灵燕到现在还喜欢她的皓然师兄,既然如此,就别吃着碗里的还惦着锅里的。 张理和叶灵燕老死不相往来,最爱看她吃瘪,故意走到叶天阳身边,当着叶灵燕的面感叹道:“真不愧是容前辈的徒弟,这一趟外出去血剑门所在的邪异地带历练,有你这个灵王在侧还怕什么,我也跟去长长见识。。” 前一句深入人心,叶天阳应允。 这些年没少听到师父的消息,如他所想,师父就算去了上清仙宗也会夺人眼球,果不其然,相比而他根本不算什么。 这事掌门跟他说过,他有事得出门一段时日,没空看管叶天阳修炼,想让他出去涨涨见识,总留在门派温室里的花朵禁不起风吹雨打,注定不能逆天。掌门打算放养,这次外出历练事出有因,叶天阳不去也得去。 邪异之地并不在大衍神朝掌控下,以往乱兵交战混乱得很,如今似乎是有妖灵作祟,被吸成人干的尸体到处都是,没了呼吸却还能食人血肉,以至生灵涂炭,阴森至极,但那地方离幻雪门不远,如今已经遭受波及,离得不远的只有神剑岭的势力名血剑门,非但不会出手相帮,甚至还会倒打一耙,雪上加霜,情况很不妙。 不用多说,幻雪门也是上清仙宗附属宗门之一,这次前往援助的除了各大附属宗门,或许仙宗也会派人…… 叶天阳问掌门:“我去了会不会有可能遇到师父?” “别想了,容玄是灵纹师,不可能去。”叶擎苍不留情地打断,“老夫要走了,你没有别的要说?” “没了。”叶天阳道。 叶擎苍盯着他的脸:“你也不哭一哭?” 叶天阳很不解:“我为什么要哭。” “明明你师父走得时候,你怎么哭成那样,现在老夫要走,至少挤出半滴眼泪,有点不舍的样子。”但见青年眸光澄净明写着为什么要不舍,叶擎苍自讨没趣,冷哼一声,“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趟历练得横渡千里疆域,并不算远,与叶天阳同去的还有林景泽,林凤,张理,叶灵燕等……尸体横行的原因还没找出来,掌门叮嘱多遍,去了千万要小心。叶天阳收敛玩味,点头称是。 上清圣殿,星阁。 容玄去了藏经阁却没寻到有关混元噬道中卷的秘术,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换功法修炼,只要学了混元噬道,再不凡的功法他都看不上眼了,难道一日得不到功法,一日不得突破?容玄正为此烦恼,好在探听的消息终于传来,并未让他等太久。 有处邪地尸体肆掠,却并不是什么高阶凶物,灵师以上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正好由这一届的新弟子外出一趟去解决,最好能找出原因。 宁枢最初来找容玄时说这事时,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并没抱希望,容玄身份特殊,入了圣殿学业繁忙,更何况后者这种逆天到二者兼顾,由足够的资格拒绝外出历练,对灵纹师药师等来说那只是浪费时间,因为他们根本不屑修为,不必要战斗力。 只是以容玄的修炼天赋如果不突破进阶,宁枢也觉得可惜。只是这人想来对集体历练毫无兴趣,就连圣殿有关的任务,也顶多两字推脱‘不去’,‘不战’。 宁枢原本以为容玄会闭门不见,以忙为由推脱所有外出的机会,难得容玄听完了他的叙述,竟然沉默了,结果出乎意料。 “你是说,血剑门在附近?”容玄瞳孔微缩。 宁枢嗯了一声,把血剑门与幻雪门的利害关系,已经所在地域大多普通民众等等,寥寥几句初略说了一遍。 没等他说完,容玄道:“我也去。” 得部分容族传承者有三,其一亡故,其二青山派叶浩然,血剑门苍傀其三! 邪异生变,腐尸食人,会不会与混元噬道有联系? 章节目录 诡异之地 > 混元噬道由上卷、中卷、下卷三部分组成,容玄却只得到了上卷,既然叶皓然能得到全部功法,那么他也可以,之所以寻不到只是时机未到。 容玄一等五年。五年来以灵纹师和药师的身份留意外界消息,远比一般修士要灵通许多,可好几次都是空欢喜一场。他拼命压制修为却还是突破灵王三阶,终于坐不住了。 不过是一处小附属宗门受难,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受难者众多,那块地域处在与大教神剑岭交界地带,神剑岭也派人前去,上清仙宗身为上古大教尤为在乎声誉,便让新内门弟子下山,权当历练,至于容玄完全可以拒绝,却偏偏主动前往。 总共二十六人,皆是灵师三阶以上,最高五阶灵王,由灵王长老带队。 五洲学院盛会在即,药阁大长老坚决反对,鸿老说教不成,把容玄骂了一顿,却还是提前将圣灵印台给了他,还说要让人盯着以防出事,容玄一口回绝。 原本新弟子不情不愿,一听就连第一名也会去,顿时一点异议也没了,不少人深知容玄性格孤僻不与人交,难得和圣殿学员打交道的好机会。 向来胆小怕事的吴大仁集合时比谁都积极,一看到容玄顿时眉开眼笑,大嘴裂开到耳根,连眼睛都没了:“大爷是说和你有缘,这么巧又碰上了。” 宁枢对这个胖子没好感,皱眉道:“不巧,没想到你也会来。” “大爷找这位寻庇佑关你什么事,以你的实力还有啥可怕的,再说你俩也不熟,大爷最需要保护,跟着小友最安全,靠边靠边!”吴胖子挤到容玄身边,上下打量着,眼珠转悠了下。 被肥手强制性扒到一边的几人怒火一下子冲了起来,无论容玄战力如何,堂堂四阶灵王站在三阶灵王身边寻求保护,一般人还真就干不出来这种事。最没用莫过于死胖子,说这种话也有脸。 容玄看出这胖子没安好心,直接道:“我不会护你。” “没事,大爷保护你也行。”胖子笑眯眯地道。 其余弟子看不下去了,泼冷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什么呢,大爷行事光明磊落,心如明镜,高风亮节,如那云中白鹤,从不做道德败坏之事。” 胖子说得正义凛然,看起来非常正派。 容玄置若罔闻,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外出凶险带上雷火意义不大,至于是否会有收获,就连他自己也没把握。 不清楚上古之谜,不知道容族覆灭后还得被赶尽杀绝的原因,甚至不能肯定容族传承地所是真是假,疑点重重,容玄再怎么猜测也是枉然,越在意越让人起疑,这部根本不适合上古容族子弟修炼的功法偏偏被流传了下来,修炼者虽不是真正的容族,却等同于进了容族成为外门弟子,只要与容族沾边,一样会被盯上。其实现在知道前因后果也没用,不只是容族身份,逆天功法人人都想要,就算惊动不了圣皇,却也多的是弟子觊觎,若是完整功法到手,同样会是不小的目标。 归根结底他得有足以守住功法的实力,以及打死不承认自己是容族! 只有上卷,目标较小,给了他足够成长的空间,也算用心良苦。 这次带着众人远去历练的是双头金翎鸟,五级灵兽。以五级灵兽为坐骑让不少弟子兴奋到难以自持,几乎忘却了即将到来的凶险,唳声尖锐如凤鸣般响彻天际,禽鸟腾空,双翅张开,遮天蔽日,速度极快震撼人心。 “大道三千却不一定都能通大道,修炼逆天而上何其艰难,古来多少人惊艳一世却不能亘古长存,迟早有尘归尘土归土的一天,若有朝一日能超凡入圣,登临绝峰,与天斗与地争,八荒驰骋,人之一生最痛快的事莫过于此。”闲来论道,有人感叹世事无常,也有人高谈阔论对日后的迷茫,“毕生追求,哪有那么轻易。” “容玄道友如何做到三方兼顾,一心修炼就已经心力交瘁,炼丹布阵任意一种,终其一生专研也不一定能大成,更何况全部。不知这三样,容玄道友最擅长的是哪一种?”说话的也是位灵王,名唐月。说完,又笑道,“我猜还是布阵。” 容玄扫了他一眼,并没回答。 那灵王愣了愣,被其他人扯了下这才回神。 “问他是自讨没趣。” “既会炼丹又会布阵就真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就算都会但不精通也无用。都说灵纹师心高气傲果真不假,就算修炼天赋超绝又如何,贪心不足以至于耽误了修炼,不然绝不止灵王三阶。” 难相处是对比出来的,宁枢寡少语,相比而比容玄好说话得多,而一群人中修为排前列,最温和莫过于叶皓然,堂堂四阶灵王,谦虚有礼落落大方,毫无主峰内门弟子的做派,同行一路很快就与众弟子混熟。 新弟子聚在一起闹得很,容玄站在一角,无论谁跟他说话一概不理,难得说一句就能把人噎死,再想跟他结交,也只能望而却步,却也说不得什么,毕竟当初正是这人出手相救,不自觉气弱了一截。 一路上各怀心思,刚到目的地,便觉阴暗了不少。重峦叠嶂全部笼罩在乌黑雾霭中,日光被重重暗云遮挡,明明是白日却如傍晚般昏暗,底下人头攒动,法决轰鸣声震天,更有不少人吵杂的谩骂,数方势力齐聚,都在厮杀着什么。 浓郁的尸气迎面扑来,站在禽鸟背上的人纷纷皱眉,有的甚至捂住口鼻。吴大仁深深吸了口气,一脸享受眼里精光闪现半点不悦也无,这儿死气浓郁,死魂无数,很适合古幡进化。 “怎么回事,以往没这么阴森,死人太多,跟听说的不太一样。” 幻雪门不过是与青山派差不多的势力,门主乃是低阶灵王。不过这里位于交界地带,山脉另一头便是血剑门的地盘,更有其他势力坐镇,常年交锋,不分胜负。 不过是小势力的争端,原本闹不到上清仙宗内部,这事被闲置了大半个月,想不到事情已经恶化到这等地步,似乎超出了预料。 “安静。”带队的灵王长老也皱紧了眉头,此刻一挥手,命令灵兽道:“下去看看。” 穿过重重云雾,二十多人落在一处血地,腐尸气息直入口鼻,全是被切成一块块的人尸,附着的肉基本没了,森白的骸骨随处可见,其上腐肉未尽,蛆虫爬动。女修当即尖叫出声,嫌恶地提起纱衣裙角:“好恶心。” “不只是普通人,还有不少道修,先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分成两路,幻雪门回合。” 长老吩咐,二十多人四散开来,容玄向着一方走去,宁枢想了想跟在他身后,吴胖子眼珠一转也跟了上去。 前方草丛中蹲着一处幼小的身体,漆黑缩成一团背对着三人双肩发抖。 “这儿有个小鬼!”吴胖子笑眯眯地大步走去,“别躲了,大爷又不会吃你。” 宁枢正要上前一观,却看到走在他前面的容玄停了下来,浑身警惕有种蓄势待发的杀气。 突然,一声嚎叫从前方传来,阴冷的咯咯声让人头皮发麻。 胖子像受了刺激般飞速后退,体型肥胖却极为灵活,一掌将直袭面门而来幼小黑影拍开,顿时漆黑的血混着腐□□天飞洒,只剩半截身体黏在胖子身上,骷髅骨似的手爪扣住肥壮的手臂,裂开嘴猛地咬下! “什么鬼东西!” 那张脸暴露在众人面前,所有人心里一惊,哪是什么幼童,分明是一具尸体,眼眶处深陷爬满了蛆虫,肚子被剖开里头全空了,正面没有一寸完好的血肉,背后一层漆黑腐烂的皮包裹着脊椎骨架。 草丛里还有半截修士的残躯,刚才小鬼背对着众人根本不是在抽泣,而是在进食。急速飞行时风灌入躯体发出咯咯的古怪之音,像极了鬼泣。 腐尸食人,没想到一来就碰上了! 胖子被咬住胳膊,怎么也甩不开,他抬起左掌拍碎了手臂上的腐尸头颅,整张脸可怕的扭曲,和先前嘻哈的模样大相庭径。 “没事吧?”叶皓然正要靠近,一柄破空投掷而来的□□挡在他前方。 “他被咬了!被咬就会变成怪物,别靠近他!”远远有人飞掠而来,大吼出声,语间极为惊恐。 吴大仁浑身黑气翻滚,面门涌上阴霾,胳膊上完好无损,并没有半寸伤口!他抬手摇动,一杆黑旗出现在手中,旋绕周身的死气鱼贯而入,胖子浑身凛然气势爆发,镇住外来人。 “爷爷我什么都怕,唯独不怕尸毒,这种货色爷爷一滴血就能化掉上千只!” “灵、灵王!你们是上清仙宗之人,有救了!”来的人陡然顿在原地,喜极而泣。 突然反方向传来尖利的嘶吼,那人陡然变了脸色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往回跑。 “那身衣袍……是幻雪门的弟子。”长老皱眉道。 “追!”宁枢与那长老对视一眼,互相点头,“此事关系甚大,老夫先带人去幻雪门,你带几名弟子去反方向看看,那里有活人的气息,若是幻雪门弟子能救则救,若是神剑门附属宗门弟子,不用管其死活。尽快会合。” 宁枢应允,正要冲出去的刹那,转身面向容玄:“去看看?” “走。”容玄点头同意,跟了过去。 还没走远的仙宗弟子犹豫了片刻,大部分人跟着长老,仅有八人紧随宁枢而去,随即叶皓然、吴大仁也飞掠而出,紧随其后,朝着与长老相反地方向离去。 章节目录 重逢 > 风声鹤唳,每一处风吹草动都带来浓烈刺鼻的腐尸气息,周围林木摇曳,树影婆娑。窸窸窣窣的响声此起彼伏,鬼魅般的咯咯声由远及近,似乎正有什么异物在飞速靠近。 十二人在林中飞速穿行,接连涌动的腐尸扑杀而来,根本没完没了,有两名三阶灵师被尸毒蚀骨,疯狂撕咬同门,被容玄抬手斩杀。越到后来气氛越发凝重,林中浓雾重重,一路上碰到好几拨人在打斗,个个实力不俗,手段极其凌厉果决,劲风横扫在树干上留下道道划痕,树木大幅度摇摆,除了腐尸诡异的咯咯声,还有人凄厉的嘶吼。 那群人在发现宁枢等人的刹那迅速远退,刻意避开,其间有位赤袍男子回头朝这方向冷冷看了一眼,杀气一闪即逝。 灵皇!刹那的威势让人神魂巨震,容玄没有看清正脸,却隐隐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宁枢看着躺倒的尸体,皱眉道:“不是幻雪门弟子。” “听脚步声有□□人,撤退速度很快,是个不错的队伍。被杀的应该是即将腐尸化的道修,是神剑门弟子。”叶皓然随意道。 “不用管了,继续行路。” 打斗的爆破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抬头便能看到绚丽的发光在灰雾中有些耀眼,有人在战斗,那里很多腐尸聚集,死气森然形成浓烈黑雾遮了半壁山头。 十人小心谨慎,却终于在一场恶斗中救下了位重伤的幻雪门弟子。实在是受伤惨重,没说几句话就倒下。 “快……快去禀告师门,这灾难是人为,是有人,有人在……” “什么人?”容玄问道。 “血剑……”话音未落,那人断了气。几句话凑在一起说得莫名,却让听者头皮发麻,似乎事情并不简单。 零零碎碎的消息让人心头悚然,难怪最开始长老神色难看,或许是一开始就已经意料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短短半月不到就已经演变成这样的局面,还好这地方四面环山,非御空不得入内,否则一旦波及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要覆灭所有腐尸,必须有场大战,如果集合所有到来救助的道修一同斩尽妖邪,一方面团结力量,一方面避免道修尸化逃出去为害四方。还有一丝可行性,至少得搏上一搏,不到万不得已不回仙宗求援,不只是长老,其余所有新弟子全是这样想的,否则回了仙宗定成笑柄。 这里本就是邪异之地,却没有这么浓郁的死气,原本还有活人居住,如今却几乎没了活人的气息,大多是行尸走肉,腐烂的尸体在林间迅速穿行,吞食活人,对血肉有种近乎本能的执着,被咬的人伤体无法愈合一旦身体不堪重负就会变成腐尸,令人惊奇的事,死后精神气却还停留在体内,类似于呼吸。这也是先前那小鬼背对着众人,就连吴胖子也以为他还活着的原因。 实在诡异,明明死透了早已腐烂,却还有活人的精神气,虽然渐渐消弭,却还未散尽。 少的时候不明显,腐尸聚集之处翻涌的精神气反而有种熟悉感,就连叶皓然也察觉到倪端。 容玄感受更明显,精神气饱满的尸体暴动,他体内的吞噬本源力会跳跃得格外厉害。 和吞噬力有关!精神气便代表了人的生命力,混元噬道上卷顶多是吸纳灵力,却无法连人的精神气一并吸纳,明显不在同一个层次,很可能是后面部分,就算不是原卷,也很可能有残缺的拓本! 他抑制住内心的动容,心念一动那种逐渐消散的精神气就会缓缓涌入他的躯体,这座庞大的死地,就像被圈养的死灵之城,精神气朝着虚空汇聚,一时分不清尽头。 那几位死去的弟子说的血剑,很可能是血剑门,这么大的祸端不会是一个人搞的鬼。 越往内打斗迹象越明显,潮湿的恶臭扑鼻,破败的城镇村落被毁得一塌糊涂,牛羊野兽甚至妖兽的尸骸被开膛破肚,腐烂处尽是啃噬的痕迹,有人当即脸色发青,胃里酸水翻滚。就连普通人都能爪牙尖利破坏力猛涨,灵王一旦腐化战斗力绝对难以想象。 吴胖子没事人一般地来回走动,众人目睹了伤体腐化尸变的过程后对胖子心存忌惮,怕他只是暂时没事,积累到后来会突然暴起。 一路厮杀,腐烂的尸体铺天盖地般袭杀而来,灵师已经战到极限,个个衣袍污浊,浑身狼狈,只得更加敬畏地看着从容应对的几人,宁枢稳住全局,容玄身为灵王又是灵纹师该是一大助力,却只是偶尔出手根本不管队伍中其他人的死活,哪怕有人摔到脚边险些被利爪撕裂,他也熟视无睹,冷血得令人发指。其他人早早打消了向他寻求庇佑的心思,甚至避而远之,有的人天性薄凉,只觉自己金贵,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关键时候不愿动半根手指头。 与之相比,危急时候偶尔出手叶皓然几乎成了队伍中的支柱,人人感激。 “去那边,有灵王在战斗!”唐月斩了引开的三头腐尸,才刚回来,指着前方上空法光中飞掠的人影,对着众人吼道。他擦了把脸上的黑血,衣袍褴褛,神情却不见丝毫狼狈,话音刚来才刚看清眼前一幕,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林木尽摧,无规则荆棘土刺穿透腐尸骸骨,层土突出如在流动般翻滚,土地裂开而后愈合,将残骸尽数掩埋,这是玄阶初级阵法土灵阵,容玄立在尸骸中,冷静得让人心头一震,印台散着圣白的霞光,被他纳入掌心之内,三级灵纹师的瓶颈朝夕间被打破,不愧是圣灵印台! 一直到白光消散,周围呆滞的几位灵师这才回过神来,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玄阶阵法,三级灵纹师! 容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攻击一片,他身不染尘,气息冰冷比鬼魅还难以接近。不愧是同辈中修为最高的灵纹师,同辈中布阵能力最强的灵王,药阁大长老的宠儿,背后还有鸿老阁主顶着!谁敢招惹他! 宁枢神情平静,俊美的脸上毫无波澜起伏,他几次想出手护着容玄,可后者根本不领情,警告他滚远点,几次三番宁枢也没了耐心,只觉这人是块铁石,比深渊寒蟒还要冷血,能跟他好心好意说话的人世上根本不存在。宁枢重新恢复一脸漠然,凛冽的风包裹在他周身,如刀刃般切割四方,靠近的腐尸全被碾成碎屑,黑血掺着碎肉骨沫横飞。 剩余六人打了个寒战,自觉远离。 宁枢不好接触,吴胖子不靠谱,唐月虽是灵王但修为还差些,一心多用会自身难保。众人暗叹好在还能跟着叶皓然,后者性格温和很好相处,在这时候还不忘问候几人,更让人心生暖意,感动不已。 艰难地开出一条生路,宁枢等人迅速赶往唐月先前所指的一方战场,那里声势极大,越靠近轰鸣震耳能闻到刺鼻的恶臭,烈焰燃烧升起浓浓黑烟。 几人站在高处瞭望,不远处有灵王坐镇,战斗接近尾声,没多大看头。容玄扫了一眼便撇开视线,转过身面向后方,极目远眺,不知在思忖些什么。除了他,吴胖子和叶皓然也都心不在焉,其余人倒是很专注看着前方战场,神识之下景象一览无遗。 领头的几人明显来自不同的三方势力,战法相差悬殊,能御空战的灵王却只有四人。其中有位白衣人极为惹眼,竟有大道满圆之势,灵力控制到精准,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身法更是无可挑剔,气场惊人!这人修为不是所有人中最强的,却颇有领袖之风,使得三方势力联手作战却井然有序。惊鸿一瞥那张脸极为惊艳,宁枢多看了两眼。 胜负毫无悬念,也不用他们去救场。是时候该回幻雪门会合了。 这大半日几乎横渡了整片山脉,得在太阳下山前赶回去,夜里死气重,他们初来人生地不熟,或许会有大凶险,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容玄道:“回去罢,驯服几头低阶妖兽带回幻雪门。” 几人不解,叶皓然解释道:“腐尸数量太多,战力不高却也不低,与其四下搜寻不如吸引它们聚集在一处然后一网打尽,既然它们喜欢血肉,无论人畜全不放过,那就斩了妖兽用血肉引它们过来,到时候设下天罗地网,最好能一次斩尽。” 胖子无心观战,一听这话顿时来兴,腐尸死得越多,阴魂数量会更多,黑幡若全部吸纳收获甚丰,这一趟是来对了! “不急,等战斗结束,将会有场恶战,谁也不知道腐尸究竟有多少,强大的战力再多也不嫌多。”宁枢道。 很快,法光平息。宁枢给那些人传音:“我等是上清仙宗弟子,诸位若是盟友,回幻雪门会合。” 宁枢不愧是五阶灵王,魂力惊人,神念传遍四方。上清仙宗的名号何其响亮,很快便有不少人激动地回应,神念传来皆是感谢仙宗亲临助阵,答应赶往幻雪门回合。 那三方势力之人同样也听到了,有两方迅速回应,还有一方隔了半晌才答应。 “好,事不宜迟,沿途收妖兽代步,迅速赶回幻雪门。”宁枢说完,环视一周。 “走。”叶皓然面色如常,吴胖子似乎高兴过头有些失常,另外的人面色凝重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好准备,容玄冷静得过了头似乎任何事都毫不关心,此刻已经转身要走了。 十人蓄势待发,正要动身的刹那,身后狂暴的灵力猛地爆发,强大的气息暴起,有人毫不收敛强悍血气,正朝着此地飞掠而来。 “师父!!” 嗓音清冽,似万分急切。宁枢皱眉,蓄势于手以防有诈,电光火石间却只看到一道白影,瞬移般冲到近前,无视所有人,正朝着容玄袭去! “你敢!”杀灵纹师?宁枢眼里金文闪现,抬手一道无形波纹撕裂空间,瞬息般直逼来人背心。 叶天阳心在狂跳,听到上清仙宗四字就已经不能自已,看到日思夜想的人理智全失只剩本能,等回神的时候,他已经冲了过去,把容玄紧紧抱在怀里。 容玄看到那道杀伐携着恐怖的寒气瞬息而至,蓦然瞳孔微缩大喝一声:“住手!” 也来不及管这货冒犯的姿势,抬臂横在徒弟腰际,顺势转了个半圈,搂着人,身体转过无比刁钻的角度,堪堪避开要害,凌厉攻击擦过后腰,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外袍。 起身,容玄微微皱眉,眸光冰冷扫向宁枢:“他是我徒弟。” 章节目录 大跌眼镜 > 容玄的手还揽在来人的腰上没有放下来,叶天阳目光死死盯着容玄后腰的伤口,眼眶微微发红,呢喃道:“师父……” 几乎所有人呆若木鸡。 宁枢错愕,明显认出来人,与远看截然不同,那是一双极其通透的眼睛,澄净而明亮,能让人一眼忽略精致的五官,这人神色平静眸光很真诚,透着欣喜和激动,没有半分恶意,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几乎才刚出手容玄便喊出声,宁枢就知道弄错了,虽然稍稍留手却还是没能收住。 然而最所有人震惊的不是容玄能躲过五阶灵王一击,而是他下意识护着别人情愿自己受伤! 不是说自身金贵,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么!连叶皓然这原先同门的死活都不管,哪来的徒弟!容玄还收徒弟? “嗯?”容玄斜睨,明明离开前还是废体一个,现在是灵王一阶,一别六年,不止个子高了,连胆子也大了。 “松手,才多久没见激动什么,滚下来。” “六年零三个月又五日再加三个时辰。”叶天阳听话地放开手站好,认真道,说完又扫了眼容玄后腰。 如果硬要说,他能精确到更细。实在是太想念了,这么长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什么?” 见师父不悦,叶天阳迅速改口:“瞎说的,师父不要当真,徒儿一心修炼心无旁骛哪里还记得过去多久,大概六年多吧。” 容玄对叶天阳的修为并没有太惊讶,后者正常情况下比他晚一届进上清仙宗的确是灵王境,天赋比叶皓然要可怕一些,想当初后者还看不起他,转眼。叶天阳觉醒五行双属性,金和水,并非灵者大满圆,虽未达到全脉贯通,但巧妙地打通了五行金和水相关的所有筋脉,根基十足坚固,相当于另辟蹊径,不会比真正的灵者大满圆差。 最该惊讶的应该是叶皓然,这人很给面子地睁大了眼,到现在还没回过神。 “小心!”与此同时,突然一声大喊从林中传来,脚步声不少,有不少人正往这儿赶,有人匆匆喊出声来,“误会!天阳绝无恶意,还请诸位手下留情!” 张理神色匆匆速度极快,甚至快了林景泽一步率先赶到,便觉气氛不对,等看清叶天阳身侧那人,顿时眼睛红了,喜得大跳起来难怪天阳跑得飞快,真是白担心了。再一看熟人还不止一个,张理一拍大腿,转身冲着后面大吼:“皓然师兄也在,大家快过来,靠山来了!” 这声几声吼叫震醒了僵硬的众人,个个如梦初醒,转身看向叶皓然。毕竟是上清仙宗内门弟子,在本宗再受排挤到了外面身份在那摆着,依旧让人敬畏。 叶皓然觉得难堪,不悦迅速褪去,换上温和笑意,对众人简单解释了番,只说是以前同门。 容玄旋即冷笑出声,叶天阳立刻道:“掌门派我等来支援幻雪门,就当历练。除了我,林景泽师兄,张理还有好些弟子都来了”他说完,对一众上清仙宗弟子微微颔首,以示礼貌:“我姓叶名天阳,上清仙宗附属宗门青山派的弟子,容玄是我师父。” 容玄无视了后面那句,冷冷道:“他要你们来多管闲事。” 明显差别对待,仙宗弟子被无视得彻底,正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脸色很不好看。 “不来怎么能碰到师父,再说想要实力就不该怕危险,师父也说过。”叶天阳则无旁人地蹲下,拿出上好疗伤圣药,小心翼翼地拨开容玄染血的外袍,想要涂抹在后腰伤处,却发现伤口早已结痂,伤痕都快没了。他还是迅速抹上药膏,替师父拢好外袍,还没来得及起身,突然一只手附在头顶。 叶天阳抬起头,对着师父微笑。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接连传来。看着两人这样分外和谐,仍旧觉得不真实。 他们惊诧这性格决然不同的两人是怎么做师徒的,容玄独来独往,从来不管他人死活,不像是耐心指导他人修行的人,就是在仙宗向容玄示好的核心弟子也有不少,也没见后者给半点好脸色,上清仙宗不缺天赋高的道修,究竟是怎样的惊才艳艳才会被容玄看中,破例收为弟子。他们很好奇。 宁枢问道:“你也是灵纹师?” 叶天阳微笑:“不,我是二级炼药师。” 吴胖子视线一直落在叶天阳身上没移开,突然两眼发亮,天才啊天才!灵王一阶,似乎可以轻松对付。容玄若有若无地扫了他一样,胖子掩饰似的咳嗽了声,换上一脸严肃,欣赏地点头。 上清仙宗其他弟子脸色一变,心里骇然,这个年纪的二级炼药师在上清仙宗都能备受尊敬,什么世道,怎么怪胎到处都是,好巧不巧还是容玄的弟子,这等天资竟然只是人家徒弟! 包括灵王在内,身为仙宗内门弟子仅有的一丝优越感也消失无踪,炼药师仗着身份高人人追捧,走路都恨不得把鼻孔翘到天上。 有其师必有其徒,这位肯定不好相处。 叶皓然突然打断道:“上次见你还是修为全失,想不到六年不见不止修为突破灵王境,竟然还成了二级炼药师,可喜可贺。” 此话一出,众弟子心里起疑,这里只有容玄是炼药师,他没说话,究竟是真是假不为人知。 “皓然师兄!好久不见,四阶灵王,师兄果然天赋惊人!”叶天阳眸光澄澈,眼里的惊喜不加掩饰,似乎完全没听出话里有话,而是拿出玄阶丹药好不吝啬地赠了三枚,虽然与叶皓然属性不符,却也极为珍贵,让其他人眼红不已。 叶天阳说完又拿出玉瓶,瓶口泛着莹白乳光,浓郁的药香扑鼻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初次见面有些仓促,没有多做准备,七枚聚气丹,当是给各位师兄的见面礼。”他走向吴胖子,又拿出一个玉瓶,里头放着玄阶巅峰宝丹:“这个赠给你,你好像要突破了,正好需要这个。” 胖子愣了片刻,旋即笑眯眯地裂开嘴,一把抢了过去:“多谢多谢。” 能炼制出黄阶巅峰丹药的的至少是二级炼药师,仙宗弟子再不疑有它,赶紧接过竟有些神情恍惚。炼药师何等高傲,从没见过会有炼药师主动示好,这种好脾气且天赋惊人的简直前所未见,一时间好几位弟子竟觉得叶皓然话说得刺耳,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味。 赶来的青山派弟子惊喜交加,看到这一幕愣在原地,他们只知道叶天阳不声不响突破灵王境就足够震惊,二级炼药师!?总算知道一路上像是有用不完的疗伤药是哪里来的了。 宁枢拿着黄阶聚气丹,再度语塞。他很欣赏的这位颇有领袖之风的一阶灵王是容玄的徒弟,结果别人到现在看都不看他一眼。其他人也在奇怪,好好的丹药宁可赠给胖子浪费,为什么不给宁枢,毕竟相比而宁枢和容玄似乎比较熟,刚才出手也是关心则乱。 叶灵燕出落得亭亭玉立,此刻缓缓走近,眸光有些复杂,相比修为还是皓然师兄更高一层。看这些人的聚集成群,容玄一个人立在一旁似乎被孤立开,叶皓然师兄身边围着好些人,容玄这性格这么多年过去还变本加厉,这时候竟然还得徒弟亲自赠药来讨好其他弟子,未免太寒碜了。 “各位前辈好,大师兄别来无恙。”叶灵燕紧张得心如擂鼓,短短百米像走了半个世纪才到。她微微欠身,对着叶皓然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十足明艳动人。 “叶掌门还好么?”叶皓然道。 “师父很好,大师兄不用记挂。”叶灵燕略一垂眸,“叫叶掌门好生分,为什么不叫师父。” 叶皓然微微皱眉,没再搭话。 青山派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叶天阳这个他以前从不拿正眼看的小鬼抢尽了他的风头,而他早已下定决心。只往前看,绝不回头。 唐月笑道:“小妮子说错话了,皓然已经出了原先的门派,如今拜衍魂峰圣者大护法为师,当然不用唤青山派掌门为师,你再叫他大师兄恐怕不太合适,还是直接叫大哥或者前辈吧。” 皓然哥哥?叶灵燕红唇微张,露出羞赧之色,转而问道容玄:“容……容师兄也拜了新师父么?” “没有。”容玄不屑地嗤笑了声,这种拜师之后抛弃原来师门再拜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不过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可怜叶擎苍还那般器重这个弟子。不知若是叶皓然知道被他随手扔了的第一任师父很可能是位药圣,是能把叶天阳的废体治好后让他短短六年内突破灵王境的大能,不知会是什么心情。不过以叶皓然这种货色,估计撑不到掌门身份暴露的那天。 叶灵燕露出讥诮之色,估计是没人看中吧,差距一目了然。 “容前辈不必跟这女人讲话,她自私自利又爱慕虚荣,眼睛长叫脚板底下早被泥糊了,脑子里装的都是屎。” 张理最厌恶这种长得好看没脑子还自以为自己聪明的蠢女人。 叶灵燕脸都快扭曲了,形象全毁:“烂李子你连脑子都没有,我撕了你的嘴!” 张理狗腿地冲到容玄跟前:“前辈你还记得我么?” 容玄道:“忘了。” “哈哈哈!”叶灵燕大笑出声,“你谄媚都谄错对象,脑仁被驴啃了,有人一没师承,二没人气,还得靠徒弟撑脸面,究竟哪里好了。皓然师兄比他修为高比他人缘好,还拜了圣者为师,虽是一个门派出去,早就把他甩了十万八千米远。” 听到这话的人脸色精彩无比,叶皓然表情崩裂再也笑不出来,脸色黑了不少。 唐月抖了下肩,别过脸去不忍直视。 大抵是小山门来的没见过世面,这就是叶皓然曾经提到过的小师妹?实在是蠢到可怕。不是一个人站在一旁周围没人是地位低,而是人家心气高根本不想跟他们来往;不是说没师承,人家是圣殿弟子,鸿老阁主看中的弟子谁敢收。 虽说叶皓然性格温和好相处人缘很不错,还是主峰弟子天赋惊人,跟在场新弟子中其他灵王都能比一比,可摊上容玄,那就是笑话了。以后不好说,目前显然是比不了的。 容玄的徒弟十足长脸,这妮子丢脸丢到家了。 “你故意来损皓然的吧,不会说话还是不要说了。”站在叶皓然那边的上清仙宗弟子看不下去了,严厉道。 “我……”叶灵燕呆住了,她抬头看到叶皓然看她的表情一脸嫌恶,顿时眼睛微红,哽咽了下。 “我那样说就是为了让她不乱说话,谁让她不听劝。”张理一脸无辜。 “你在说反话。”容玄哪能看不出来,他扭过头,发现叶天阳只是抿着薄唇,没有出面相帮,更没有咬狗一口。看来是长进了? “我就知道容前辈还记得我!”张理激动不已,他修为突破的确受了叶天阳很大激励,但在他浑浑噩噩的时候给他当头一棒的却是容玄,许是先入为主观念太深,他跟叶天阳想法一致,后者再突破进阶却还是不及容玄。 一群人往幻雪门方向聚集,驯服了两头妖兽后,终于在即将赶到的时候碰到了大波腐尸围袭,那种诡异的咯咯声此起彼伏,让人头皮发麻。夜幕降临,天色昏暗了不少,阴冷的寒风刺骨,林木摇曳,如同厉鬼般,总共近二十人正在与腐尸进行大战,两头妖兽其一已经被开膛破肚,血水流了一地,极为狰狞可怖。 空气中飘荡着清冷的笛音,似乎有谁在吹奏,百只腐尸像疯了般前仆后继而来,挡住几人去路。 胖子战得十足勇猛,其实是运气背,他本想置身事外,但不小心有具灵王躯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差点被勒断脖子。不得已只得应战,灵王异化后战力极猛,虽然没有灵力和修为,却浑身尸毒,速度快得惊人如鬼魅,他再灵活也有好几次没躲开。 “先别出手让他们杀,有危险不必冲在最前面,总得给他人一些出手的机会。这点腐尸算不得什么。”容玄拉住正要上前的叶天阳,狠狠扯了过来,皱眉道:“为师有话要跟你说。” 叶天阳果然不动了:“师父请说。” “金水两种属性天级灵体,并非木火,炼丹一途走不了多远,谁让你去学炼丹,平白耽误时间。” “因为我想离师父近一点,有二级炼药师身份比较好进圣殿,就能和师父一起上灵学课。”见容玄不悦,叶天阳又加了一句,“师父在圣殿是叶掌门告诉我的。” “想法狭隘,小家子气,没有主见。”容玄一针见血。 叶天阳眨了眨眼睛,认真道:“因为叶掌门说仙宗有人会对我不利,炼药师的身份可以打掩护,掌门让我时刻不能掉以轻心。” 容玄道:“他忽悠你,你用不着隐藏,修为越高越好。” 不必藏,就是要争,就是要夺,就是不能安逸。叶天阳那一族之争,安逸者必败。 两人在中央,偶尔漏网之鱼拖着残破的躯体挤进包围圈,不用容玄动手,叶天阳轻易就能解决,他随身带了许多丹药,有不少是为容玄准备的,不过还有个神秘兮兮的大礼,硬说等回去了再拿出来。容玄并不好奇。 “你怎么会想到那种分法。” 等价的礼物挨个分,不遗漏任何一个人,看似没人会有不满,其实也没人会有太大感激。而真正想让人感激记住送礼之人,甚至相互竞争想要更多的,便是不公平分法,有的高有的低会激励人的斗志,这就跟得第一才有奖励,引得万千人追逐一样,是相通的;而让人心生好奇,便是无规律分法。 容玄好奇四个灵王境强者,他怎么想到单单给胖子而不给宁枢,还是说看出胖子没安好心,想以德报怨,原因还是那句可笑的人心本善? 容玄静静地看着他。 “宁枢是害师父受伤的那位,我不想给他。”叶天阳眸光沉了下来,又道,“吴大仁师兄很不简单。”说不上来,但有这种感觉。 能一击杀灵王,还能在尸毒中活蹦乱跳当然不简单。让容玄满意的是叶天阳不清楚这些,竟能凭眼力看出来。 “以后就算丹药再多也不必随便送,为师和他们并不熟,不用你刻意去迎合。”容玄只是说说,能看叶皓然吃瘪心情舒畅。 叶天阳自然看出师父对那些人不冷不热,他丹药很多,黄阶却很少,大多是黄阶以上丹药。 他想了想找了个师父应该能接受的说法:“就当施舍了。看到我拿出来的都是黄阶,省了贪念。” 容玄难得露出笑意。 他们聊着,战斗也快结束了。数量虽多,难对付的没几个,最难的被胖子包了,其他人倒还好。 整个队伍,除了新来的弟子,上清仙宗之人早就习惯了容玄这种态度,看他泰然自若心情也会平静下来,这人看不透攻击手段层出不穷,该出手的时候毫不含糊,换之,他还在旁观则说明境况不算糟。 叶皓然为保持好形象得冲锋陷阵,宁枢稳住全局,胖子拉仇恨,队伍形散实聚,容前辈什么事都不做却没人有怨恨。张理暗自惊讶,这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做到这样很不简单! 他这时候还看不懂,不知道某种模糊的大局观…… 视线落在天阳身上,张理由衷的羡慕,有这种师父真好,那番无厘头的想法很快便抛之脑后了。 “这什么鬼东西!怎么看不懂字。” 突然,吴胖子一声大喝吸引了数人的注意,其中包括容玄。叶天阳也顺着师父的视线望了过去。 吴胖子废了半天劲,终于一拳洞穿那腐尸的脖颈,手臂却像被异物卡住,他猛地拔离,顿时黑血喷涌,一块漆黑的甲片随着头颅飞了出去! 吴胖子飞掠而上,一抬手,那甲片落在他手中。甲片入手冰凉,材质不俗,他翻来覆去的看,却没看出名堂,容玄远远看到甲片上的古字,蓦然一震,浑身有股奇异的感应流淌,那古字勾勒的纹路却与混元噬道吞噬法共鸣! 吴胖子见容玄有兴趣,顿时乐了,他拿着甲片对着容玄挥了挥,准备抛过去:“你想看啊,给你。” 容玄正要开口,没想到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叶皓然走了过去,径直从吴胖子手里把甲片拿走,看都没看一眼,随手跟他手里的一叠三片灰甲片放在一起,垂下手,隐于袖中。 容玄眼力过人,却还是看到他垂手的刹那手掌刹那握紧,却又如释重负,就连眼角也不由自主地弯了一刹。 “不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其他人拿到类似的都交给了我,我去拿给长老。” 叶皓然只是扫了胖子一眼,稀疏平常的语气,说完就走。吴大仁愣在原地,对着容玄两手一摊。 容玄心里的火嘭地一下被点燃了。 章节目录 争锋相对 > 吴大仁原本不以为意,一看到容玄陡变的脸色,瞬间回过神来,胖子猛地一拍大腿,看不懂不代表是垃圾,他奶奶个腿,到手的宝贝被人抢了! “拿来!”吴大仁快步过去,手搭在叶皓然肩膀猛地一扯,叶皓然灵活地反转,巧妙地脱出站在一边,不悦一闪即逝。 “有事?”叶皓然道。 “别跟爷爷装傻,把刚才大爷拿到的东西交出来,你算什么东西,连大爷的东西都敢抢!”胖子眼里露出凶光,凶暴的本性把周围弟子吓了一跳。 “长老吩咐。”叶皓然皱眉。 “你说话放尊重点!”有仙宗弟子冲吴大仁厉声喝道。 “狗屁长老吩咐,什么叫你拿给长老,凭什么我们的功劳全都算在你头上。”吴大仁无视那人,冷笑道。 叶皓然也不是好惹的,凛冽灵气猛地爆发,却又稍稍收敛,他眯了下眼睛“当着外人的面,你确定要跟我动手?外敌不杀,专挑本门动手,究竟有何目的!” 吴胖子人缘不如叶皓然,本就在队伍中不受待见,听到这些其他人全都认为胖子没安好心,叶皓然人再好却也是衍魂峰弟子,听到这话不怒才怪,是人都有三分火气。 吴胖子瞬间懂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屎盆子扣头上,怎么回都是一脸黑,现在的确不是发作的好时机。他还没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天赋,但这样罢休再想拿回来可就难了,眼前这人不是善茬,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这笔账记下了! 眼看着这样下去肯定得打起来,唐月制止道“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皓然是一番好意,这种甲片很邪异,似乎会吸引腐尸,谁拿着就会被当成目标,实在凶险。长老也并非真想要,一块也看不出名堂,等带回去再研究也不迟。” 胖子狐疑地看了眼容玄,容玄神情依旧。 “腐尸身体里藏着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它们什么都吃。” 说话的弟子不以为然,继续道,“除了用鲜活的血肉吸引腐尸聚集,这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除了这种之外,那边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石器,连残缺法器也有。” 说着给胖子指了指从腐尸肚子里剖出来的一堆,腐烂的肠子内脏碎末混着漆黑血水流下,被堆积在树下,恶臭刺鼻。 “你还要吗?”叶皓然拿出一块灰甲片,递给他。 吴胖子迟疑了,如果是珍宝,叶皓然怎么会轻易交出来!如果是垃圾,那容玄是故意让他会错意? 被当枪使了!胖子心里咒骂了上千遍,收敛凶狠神情,笑眯眯地摆手,皮笑肉不笑:“算了算了,大爷看也看不懂,就一块破石片,要不是看到容玄道友似乎有兴趣,大爷也懒得多问。” “你要,给你看。”叶皓然冷冷地扫向容玄,很不耐烦地拿出那甲片作势要抛出去。灰甲片没有半分异常,并不是刚才那一块。 容玄不再隐藏,朝着叶皓然信步走去。 “既然这么凶险,不如全部由我来拿着。”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容玄在为胖子出头?会甘愿自己犯险?分明不是什么好东西。 容玄面无表情,叶天阳见过他这种状态,比起盛怒只差一筹。见他正要走过去,叶天阳一把拉住容玄,传音道“师父,这种东西我曾见过,远不止一块,大小不一,血剑门的弟子在抢,还丢了许多类似的灰甲片掩人耳目。” “为什么不早说。”容玄停下。 “徒儿知错。张理也见过,他还藏了一块。那时候血剑门在抢,跟这诡异的法决有关。”叶天阳传音道,他也没把握师父感兴趣的是那个,就算纹路千奇百怪甲片也残破得很,当初就连五阶灵王都没看出名堂。 “让他拿过来。”容玄道。 叶天阳前脚刚走,随知手一松师父还是去了。 听到叶天阳这番话,容玄就对这甲片没了兴趣,他要的是完整中卷,而不让任何人察觉。 越是逆天的功法就算是拓本,对载体的要求也越高,更何况还是吞噬属性。 混元噬道会被人用这种残破的兽骨铭刻,估计是迫不得已,容玄一看就猜到这东西是残品,估计还是引发这霍乱的主要因素。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让叶皓然理所当然独吞,其他人有目共睹留个心眼,至少记得这东西曾落在叶皓然手里,以后有背黑锅的机会,这就是个契机。 “拿来。”容玄伸手。混元噬道的存在只有两人清楚,他亲自出面要,足以说明这东西的价值,以叶皓然的性子肯定不会给。 正好借此机会撕破脸,容玄不打算想再跟这人虚与委蛇,除非他不要脸,还热脸贴冷屁股。 叶皓然眼里危光闪过,却还是笑道:“容师弟身为灵纹师兼炼药师,身份尊贵,不能有丝毫闪失,就算有了危险你只需站在最安全处旁观就够了,我等自会护你安危,否则出了事我等担当不起。” 灵纹师兼炼药师?上清仙宗弟子神色如常,青山派弟子和聚集而来的他教之人目露惊骇之色,前者是深受震撼,简直天与地的差别,叶灵燕直接白了脸;后者则是真正心惊。 不愧是上清仙宗,这等存在不在宗族妥善看护,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不止自个找罪受,还连带其他人受苦。 反观叶皓然,站在道义的至高点,一番话标榜容玄的身份,连同他的功劳也一并清了,所有人惊叹于其他天赋,反倒忽略了他的修为,灵王三阶,究竟是谁护谁。 宁枢带着两人往前方探路未归,剩下的人目光如炬盯着容玄,一时间忘了其他。 悠扬笛音伴着树叶沙沙作响,如同鬼乐,伴着笛音,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荡漾开来,倒下的腐尸扭曲着爬起,骨骼咔嚓作响,瞬间十多只暴起,诡异的怪笑声如深渊厉鬼,直袭众人而来! 修为稍低的弟子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只见容玄抬手轻描淡写地一挥,法阵瞬间成型,地刺与鬼火相左化作滔天幽光席卷四方,甚至断骨也成了尖锐的利器横扫腐尸,刹那黑血漫天,腐尸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碾成碎肉,手段极其凌厉果决甚至没有半滴黑血溅落人脸。 泥土流动,残骸被掩埋,地面回复平整,狂风一卷,就连刺鼻的尸气也半点没剩下,周遭平静了。 战力惊人! “容师弟有这个实力,也好意思袖手旁观。”叶皓然冷冷道。 容玄转身“既然要保护,那就给你保护。不过最好站在三丈开外。” 众弟子悚然,三阶灵王又是三级灵纹师,此人的战力难以捉摸,绝对能排在前五,需要谁护,再不济他徒弟也不是好惹的,叶皓然那番话根本是自讨没趣。 仙宗弟子见怪不怪,有这实力再加炼药师、灵纹师的身份随便哪一个,足够肆无忌惮谁敢招惹。 容玄对叶皓然道“别再叫师弟,以前就没什么交情现在更是谈不上,叶掌门德高望重,只可惜专养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翻脸不认人。如果我徒弟日后敢这样对我,必灭之。” 不过是借题发挥!不说掌门,整个青山派估计除了叶天阳之外,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抵容玄自己一根头发丝重要。叶皓然没料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等同于戳破了挑明了敌意,一时脸色很不好看。 胖子乐得看叶皓然吃瘪,此刻唯恐天下不乱“听出意思了没,让你护是给你脸!没交情还乱认亲戚搞得像别人欠你,脸皮比大爷还厚。诶诶,大爷就说说,你们继续。” 吴胖子公认的皮糙嘴贱不要脸,他暴露本性跟胆小怕事完全沾不上边,总之惹他准没好事,众人不自觉看向叶皓然的目光带了些同情。 叶天阳回过头,却发现师父并没看他,似乎随口一说。他叹了口气,古来只有师父不要徒弟,哪有徒弟敢不要师父的道理。叶掌门估计早就知道这事,难怪先前有段时间打听消息了回来脾气暴躁得吓人,问他又怎么也不说。 叶天阳刚跟张理说明来意,后者迅速答应,恨不得立刻拿出来,但现在不是时候,只得忍住。 “天阳,你师父真厉害。”青山派师弟小声议论,眼里露出羡慕之色。 “那当然,别听蠢女瞎说,青山派容前辈的天赋才是无人能及,是吧,天阳?”张理冲着叶天阳挑眉,他对容玄这种我行我素、霸道至极的强大崇拜到骨子里,简直帅到不行,逢人夸赞深觉自己当年如何慧眼识珠,此刻兴奋完全写在脸上。 “是。”叶天阳弯起唇角。 “你!你们……”叶灵燕指着张理,又看向叶天阳,气得手抖。 “大师兄受人尊崇的时候,他连第三代弟子之位都快保不住,当初大师兄对他百般关照,到头来是谁翻脸不认人!” “那都不是你师兄了,这么护着他干什么,少自作多情趁早死了这条心,那人心比天高,就算看上这路边的烂泥,都不会看上你。”张理呵呵。 这话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心比天高哪会看上烂泥,换之就是说她连烂泥也不如。叶灵燕气得发疯,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贝齿紧咬嘴唇,快咬出血来。 “算了,你少说两句,灵燕别哭。”再说下去又得说师父的不是,叶天阳拉过张理,对叶灵燕温声道。 “天阳……”叶灵燕觉得委屈,扑进叶天阳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叶天阳僵住,视线与容玄对了个正着,他下意识想推开却陡然停住,冲着师父笑了笑。 张理心烦意乱,他最怕女人哭,叶灵燕平时盛气凌人,不像现在这么经不起逗,他骂得都没意思了“哭什么,一副小女人样,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你修为高,你把自己摆得太低,至于吗。” 叶灵燕怔住,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蒲扇般的长睫上,有种脆弱的美态。 她拂泪,站起身,狠狠蹬了张理一眼,倨傲无比,神情恢复平静。 很多时候幡然醒悟过来,成长也只是一刹。 压抑的阴风卷起地面枯叶,昏暗的天穹下就连修为最低的灵者也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灵王更觉发毛。 容玄对着叶天阳招了招“带他过来。” 张理满怀期待,跟了过去。能站在容玄身边,毫无性命之忧,一干人羡慕嫉妒恨。 容玄出手杀了部分,迅速清理剩下的,众人不再逗留,迅速穿行,沿途灭杀腐尸,聚集势力,收服妖兽,往幻雪门方向赶。他们开路,容玄带着叶天阳和张理落在后面,悠哉悠哉往前,偶尔腐尸从后方冒出,叶天阳率先出手解决,稍稍落在后头饱受折磨的弟子感激不已。 容玄拿到甲片,入手冰凉体内吞噬力涌动了一瞬,又逐渐沉寂,这东西漆黑残破,并非岁月的痕迹,很新,是拓本,确实是很小的一部分似乎还被巧妙地改动过,根本看不出是混元噬道,而且不属于上卷。 很可能是中卷。 刻意改动过的功法把人修炼成那种鬼样子,很显然拓本是错的,不愧是混元噬道,就算是错的,还能让人修为暴涨,改善先天体魄,无论速度力量都会变强。 单单得到中卷修炼者不清楚前提条件,心存善念内心不坚定者修炼必成废躯。 容玄心中有了数,好奇的是真正的功法究竟在何处。他想得到完整的中卷,甲片没用。 “听说是血剑门传出的邪法,但凡修炼的人最开始修为会暴涨,但很容易生魔念爆体,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腐尸,浑身剧毒。这片霍乱死地就是腐尸肆虐的结果。”张理说道,他们早到半个月知道的消息比较多,还有其他来援的宗门消息综合,这些听来邪乎,但也有迹可循。 “血剑门门主得了部诡秘的法决,修为暴涨惊动了神剑岭的前辈高人,后来听说拓本被名弟子偷了逃出山,围堵之下拓本骨片碎裂,被师门收回,遗落在外的只是少数。”张理说到兴头上还顺带分析了一番“那门主心眼子也多,估计也就送去了拓本,这次事故惊动神剑岭弟子下来搜寻,估计如果事情平息了,真正的法决会落到神剑岭。前辈有兴趣?” 血剑门是神剑岭的附属山门之一,大衍神朝雄霸五域无法无天,但凡无主之地全部收为皇土,被打压的大族不少,反皇朝的叛者联合一气专挑神朝薄弱处下手,同样也在打无主地的主意,双方战乱不断,硝烟之地怨声载道。小门派想要安生只能投在大势力的羽翼下寻求庇护。 神剑岭虽不如上清仙宗底蕴深厚,却也是一方大教,不可小觑。 “他有兴趣。”容玄看向叶皓然,没说自己。 “如果雷火在就好了。”速度快,目标小,没有它找不到的宝,捞不到的灵药。叶天阳笑道。 “笛音是怎么回事?”容玄又问道。 “就是那位逃出来的弟子,奇怪的是他没变成腐尸的,他利用笛音对追杀他的弟子进行反追杀。”回答的是叶天阳道。 “你们有见过那位弟子?”容玄皱眉,随口问道。血剑门内斗,牵扯到神剑岭,连带方圆千里受到波及,幻雪门只是其一,如果不参与,到不至于出大事。 “没见过,听说叫苍……苍傀!”叶天阳道。 容玄蓦然瞳孔畏缩,嘴角不自主勾起一抹笑意。 这些就是凭上清仙宗的名号,稍稍打听就能了解,张理见他有兴趣,把自己知道的事无巨细,全部说了一遍。他很聪明,不单单陈述事实,而是推敲前因后果,但见容玄没有不耐,像受到激励,越说越来劲。 容玄等人才来没多久,方才仙宗内部矛盾,其他附属宗门连大气都不敢出,看也没看清是何物。 “该不会是是知道自己拿到的不是真正的法决,想操控腐尸攻进血剑门吧!那羸弱的没用,不是得腐尸越强越好。”张理开玩笑,自己笑出声。 谁知这话一出却发现四周静得出奇,容玄表情很严肃。 腐尸数量极多,就像困兽战,越来越多的强者前来,这些小势力门主不过灵王境,到来当历练的弟子最高不过灵王境,一旦变成腐尸都将是不小的战力,会被控制来再去对付外来人,直到势力足够扫平血剑门。那么周遭的所有门派,包括他们自己,都将是目标,凶多吉少! 突然一声爆鸣,不远处火光滔天,浓烈的黑烟滚滚而上,腐尸被烧焦的恶臭传遍四方。 “那是幻雪门的方向!怎么回事,竟然被攻克了,长老还在那里。”在场弟子大惊失色,他们耽误时间比较长,其余强者大多已经去了幻雪门,怎么还会出事! 张理脖子一缩,不会吧。 一语成箴! 狂暴的轰鸣声在不远处半山腰炸响,凄厉的兽吼声响彻云霄,带着浓浓恐惧之意,瞬间叫人头皮发麻。 恰巧宁枢冲出暗林,悬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浑身染血杀气让人心惊,那是高阶妖兽鲜血,明显宁枢等人经历了大战,此刻凶煞之气未尽,比平日更加冷峻“幻血灵兽被屠,血肉将无数腐尸被吸引过来,来不及磨蹭,这里不安全,立刻回幻雪门,护山一战!” “郑绮绣和赵青呢?”唐月追上宁枢问道。这两人均是这一届葬仙岛考核榜上有名的弟子,刚才随同宁枢一道前去,现在却没见着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死了。”宁枢冷冷回答。 章节目录 困境 > “等等!”叶天阳瞬移到宁枢面前,横过一道金芒挡住所有人去路。 “你做什么,别挡路。”一时间不少弟子不满,唐月为最。 “时间紧迫,救人要紧。”叶皓然理所当然道。 ** 夜里死气森然,笛音低回婉转荡漾在天地间,如送葬的挽歌,死灵的安魂调。幻雪门所在的山头背面如盘踞着的庞然巨物正吞吐神光,大半个山头被漫天法光映照得如同白昼。从山腰到山脚,重重叠叠的黑影争相向上爬,远远望去就像虫蚁爬满了巨兽下半身,山顶一闪一闪的法光像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然而那不是蚁虫,而是铺天盖地的腐尸,密密麻麻如同啃噬尸体的蛆虫,围满了整座山脉。更有腐尸悬在半空,把想要御空逃出山顶的道修拦下。 山脚下百丈开外一处矮山,葱郁的林木间,宁枢等人脸色惨白,恐怖的景象尽收眼底,无力感油然而生。 “你还要赶回去?”容玄平静道。 宁枢面色凝重没有回答,答案显而易见,回去只有死。 “有、有什么办法!”唐月脸色白的不像话,他算是队伍中的老实人,身为灵王二阶却难得听从安排,没什么野心,显得稳重,在容玄看来他就像透明人一样,稍不注意就能被忽略。此刻这人身体不自主抖动了下,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极度压抑的嗓音让容玄也留意了一眼。 “下山无路可走,逃不出来,为什么不御空?” “你眼精瞎了,半空中那是什么!”不靠法器就能御空的是灵王,灵王死后变成腐尸飞天是本能。好在腾空的腐尸并不多,但若是一个没注意从半空逃出失败,会堕落为其中一员。即是说强大的腐尸会越来越多,成片的弱者堆积出的存活者,绝不可小觑。 笛音被呼啸的冷风搅得支离破碎,离得远听不真切,容玄抬头上望,目光紧紧盯着某处,体内的吞噬本源力感受到同源波动,竟欢喜般跃动。 “屏住呼吸,有人!”容玄迅速封住体内波动,隐匿所有气息。 半空那人似有所觉,笛音有片刻滞意,似有道视线洞穿虚空如利剑般落到附近,顿时所有弟子浑身发寒。 “皇、皇者。”终于有眼精的弟子发觉,他抬手指着虚空某处,嗓音因惊恐而变得尖锐,猛地捂住嘴,下意识后退几步,把身体隐于阴影中,双肩微微瑟缩了下,“那是灵皇强者!” 顺着他的手臂望去,虚空死气包裹着一人,吸力凝聚成的漩涡,将周身灵力波动甚至法光全部吸纳,形成全黑的空洞笼罩其身,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皇者灵觉何其敏锐,吞噬力本源这时绝对不能暴露,就像容玄能感觉到对方,反之亦然,事情难办了。还好这地方很隐蔽,毕竟相隔得有些远,刚才有惊无险,一众人心有余悸。 “苍傀!半月前还是灵王巅峰,想不到这么快他竟然突破灵皇境了。”有灵王心悸,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灵皇境五道坎都是极大的分水岭,灵王和灵皇是天与地的差别,容玄能在灵师巅峰战败灵王一阶强者,但他绝对不敢在灵王五阶巅峰挑战一阶灵皇,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不能一概而论。上清仙宗一旦称皇就能自立门户成为一峰之主,绝不只是随意划分,能踏足灵皇境意味着有望渡天劫,成就圣人尊位!哪怕机会渺茫,离天劫近一步,那都是天与地的差别,换之灵皇每一境界都是极大的分水岭,基本上没有越阶杀敌的可能。 容玄的眸子在黑暗中变得格外幽暗,果然是混元噬道中卷!苍傀只得了上卷皮毛,直接修炼中卷还是残损的拓本,拖着残躯还能控制数以万计的腐尸,这如果全是混元噬道的功劳,连容玄都眼红,内心激起无穷斗志,他势在必得。 关键是如何得! 突然一声闷哼打断他的思绪。 唐月情绪波动极大明显不正常,此刻浑身颤抖灵力猛地爆出,就要冲出去!宁枢迅速出手,把他拦了下来。 “你做什么!” “别拦我,我要杀了你们!我弟弟还在上面,我弟弟还在上面!”唐月面目狰狞拼命挣扎,被人狠狠抓住双臂都要被卸掉,他这样冲出去不止会暴露藏身之处,去了也只是送死,双目血红,整个人像虚脱了般,已经濒临崩溃。宁枢下禁制,封住他的灵力暴动,压制声音,他只能无声低吼,血泪流下这位铁血男子的面颊,气氛更加压抑。 “我不该以为跟着长老会更安全,他要跟来的,是我,是我把他逼了回去。” “事已至此后悔也无济于事,你出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死两个人和死一个人的区别。”宁枢静静道。 唐月崩溃“宁枢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容玄抬手一击劈中唐月后脑,魂力侵入大脑猛地一刺,唐月身体一颤,软倒在地。终于寂静了,不少人松了口气。 “多谢。”宁枢看了他一眼。 “操纵如此数量的尸傀,就算是灵皇也到了极限,不可能一心二用。还有希望,长老能唤来双头金翎鸟,五级灵兽对上灵皇也有一战之力,如果这一役能胜,利远大于不战而屈。” 五级灵兽!不愧是上清仙宗。附属宗门弟子站得较远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听到这番话顿时个个睁大了眼,久久不能释怀。 “如果长老死了呢?”容玄道。 双头金翎要来早该来了,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宁枢背脊冰凉,那就完了。他们得徒步走回去,或者再等上清仙宗前来救援? 一时间不少弟子看向容玄,那现在祈祷不被仙宗弃之不管最大的倚仗……岂不是这位? “人救不如自救。” 容玄表情冷峻,与平时随性的模样大相庭径。说得轻巧,谈何容易,不少弟子胆寒,一时心里也没了底,如果连容玄也上心了,事情严峻程度远非先前可比。 幻雪门不过是与青山派实力差不多的小山门,修为最高的门主也不过灵王一阶。此地相较于上古大教来说很是贫瘠,灵气也只是比青山浓郁了些,这里地域辽阔,盛产一些灵矿,低阶妖兽众多适合历练,小门派之间相隔不远,由于共用同一片资源,归顺与不同大教,以至于小矛盾不断,相互之间还算安稳,一些城镇村落相对也还过得安宁。 血剑门作为小势力之一,突然强横起来,导致平衡被打破,继而腐尸横行,如今几乎所有城镇遭劫不复存在,而背地里操控这一切的人此刻正在这里。 这是必死之局。八方被封,又有灵皇坐镇,困在山顶的人必死无疑! 如果他们早去一步,那么现在茫然无助的肯定也包括他们自己。一时间所有人看着叶天阳的目光带着露骨的感激,如果不是这人极力阻拦,他们已经死了。 叶天阳面带浅浅笑意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却越发让人高看了几分。叶天阳眸光澄澈,只是看向容玄的时候带上了些可怜之意,容玄冷冷地撇过视线懒得理他。 救下这些人绝不是容玄本意,就算深入思考留下或许有用,他也不怎么想管这些人的死活。不成仙,世上谁都会死,只是早晚而已。 叶天阳厚脸皮地凑到容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求饶:“师父,留下他们的命真的很有必要,这地方凶险,有这些人开路师父不用亲自出手,再者如果只有师父一个人回仙宗,肯定有人说闲话。我担心师父会有麻烦。”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容玄当然了解,但救人的根本原因还是这货心软,虽然没以前那么同情心泛滥,但免不了还是会念旧情,容玄深呼吸一口气,急不来,只能忍。 “去一边站着,顾好青山派的弟子,他们太吵了。” “好。”叶天阳听话地点头,不舍地转身,往青山派弟子所在处走去。 虽有上清仙宗为倚仗,但眼下仙宗内门弟子都自顾不暇,那些附属宗门较弱的灵者灵师面无血色,抑制不住恐惧,相较而也就林景泽较为稳重,但也是对比而已,比不过仙宗内门弟子。此刻众弟子见叶天阳走来,不由得安心了些,往他身边靠拢,低声说些什么,叶天阳笑着回应。 “此事牵扯到血剑门,神剑岭已经涉足,仅凭灵王稳定不了局面,上清仙宗如果收到消息应该会派另外的弟子前来。”上清仙宗内门弟子在商量对策,外人看来有多风光,辛酸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他们毕竟只是新入门弟子,进去了还曾被狠狠打压过,心气不如以前,沉稳了许多。 “也得有命撑到那个时候。”有人踹踹不安。 “如实禀报宗门定能理解,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再留下只会平白无故丧命而已。难道就这么回去么?”有弟子唯唯诺诺对宁枢道。后者没有说话,回去就意味着甘愿认输,连长老都死了,他们却苟活着夹着尾巴滚回去,老弟子们又会怎么嘲笑他们。不战而逃是胆怯懦弱是怕死,这必定会成为修道上的一处瑕疵,注定难成大器。 “你打算怎么如何?就这么放弃你甘心么?”叶皓然反问容玄,他知道那是什么,远在天边就在眼前,现在放弃怎么可能甘心! 容玄身心全放在怎么利用这个吹笛者端掉血剑门,血剑门灭门后怎么从苍傀那里虎口夺食,把混元噬道据为己有,哪有闲工夫管叶皓然的小心思。 “滚,我没空跟你废话。” “你!……”叶皓然神色晦暗,突然静下心来。 灵皇足以扫平一大山门,苍傀之所以迟迟未动,是小心谨慎,还是说血剑门也有谁突破灵皇境?这无法确定。神剑岭派来的是否有灵皇,不对如果真有灵皇,那么上清仙宗不会只派他们前来,本来这种小山门之争派遣这么多灵王境前来就让人很不解,更何谈灵皇强者。 既然苍傀是在短短半月内突破,这消息应该并未传出或者传出没多久,即是说这里最强的是苍傀,没人能制约他了么! 不对,还有个人!容玄脑中闪过一道红衣身影,蓦然深呼吸一口气。 先前在林中只是一瞥,那人一身赤袍太惹眼,的的确确已经是灵皇境,如果他记得没错,那队人应该是…… “不放弃能怎么办,难道要和灵皇对战?别忘了他还操纵着这么多尸体,就凭我们这些人根本翻不起波澜,去了就是送死!”众人免不了会悲观,更何况这是事实。蚁多还能压死象,这个数量就算没有战力压都能把人压死。 “还能比这更糟么。”宁枢苦笑。 “……还真有。”胖子指着后方,面色惨淡,“又又一位灵皇过来了。” 包括宁枢在内所有人脸色大变,望向后方。 后路被断!?是敌是友。 容玄瞳孔微缩,死死盯着红色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紧接着,他暴掠而出 ,一把扯过叶天阳的肩“过来!” 叶天阳一个趔趄撞进容玄怀里,整个愣住了。 章节目录 玩弄于鼓掌 > 红袍灵皇执掌杀伐,所过之处断臂残肢,黑血飞洒,无可抵挡。好在并未往宁枢等人藏身之处迈进,而是去往左侧,那地方的尽头是一处高约百丈的断崖,正是幻雪山背面一处缺口,较容易进攻腹地。 这伙人不同于任何势力,不受规矩约束。 大衍神朝打压的大族残存者,强行霸占某处疆域后,不堪劳役被迫远离故土的子民……这些反叛军自称屠神族,集结了数方血脉,不惜一切对大衍神朝进行报复。 屠神族对高高在上的古教没有半分好感,上古大教无视非己族势力疾苦,对战火硝烟熟视无睹,实际上早已与神朝达成协议,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直到至今甚至略有往来。上清仙宗盛名在外但骨子里腐败自私屠神族不会不知,后者不杀已经是仁至义尽,联手绝无可能。 在容玄成圣被逐出仙宗后,被各方追杀时曾听说有屠神族也在找他,那时已经形成一定规模,在某些地域深受追捧。而这位领头的灵皇恰巧是屠神族中极为出名的一位,红衣如火,名天焕。 容玄若有所思,当初在葬仙岛听姬凡等人说过,古有天族八荒纵横不知是真是假,屠神族会出现在这里却是容玄始料未及。他习惯性多想,其实只需知道一点就足够了——屠神族对姬氏皇族深恶痛绝,但凡与大衍神朝有关,必屠之。 “师父?”叶天阳动都不敢动,听着师父平稳的心跳声,炙热的呼吸逐渐恢复如初。 “你看前面,后方不用你管。”容玄把叶天阳的头按住,不让他看来人。 容玄下意识护犊的姿态令周身之人一惊,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能瞬间平静下来的毕竟是少部分人,其余三十多人心悸不已,完全无法平静,前方无路,后方被阻,再不从旁突围,很快落到腹背受敌的地步,那就晚了。 “来者不善!”众弟子心惊的同时更疑惑,先前有碰到过,并未交锋却也没有结盟的意愿,来的八人以灵皇为首,其余皆在灵王境,最低灵师五阶,组织纪律严明,绝不是乌合之众。 可几乎是另一位灵皇出现的刹那,笛音停了。被死气漩涡笼罩的灵皇苍傀转过身,化成一道灰光朝着与那队人相同的方向飞掠而去,无形波动如飓风般横扫四方。 前方涌动的腐尸有片刻滞意,分出一部分,紧跟着苍傀而去。远远望去,浩浩荡荡的腐尸如洪流般朝着那处断崖汇聚,景象极其骇人。 “他走了!”有弟子露出喜色,但想到凭借本能围攻幻雪山脉的腐尸却又有些头皮发麻,谁知道那灵皇会不会折返,道,“现在怎么办?” 宁枢道:“如果这人的目的是想要更强大的腐尸助他杀回血剑门,那么比起幻雪门那些人,还是灵皇更有吸引力。” 容玄推开叶天阳,抬手拿出长剑,看向宁枢:“杀出去!就算长老不幸遇害,能召唤双头金翎鸟的宗族宝物还在他身上,五阶灵师能抹除魂印,抹除魂印就能回去,不必等仙宗救援。就是现在!” “单凭我们对上灵皇没有一战之力,如果能说服联合起来,杀了操纵腐尸的元凶,幻雪门也有救了。太草率了,现在又来了一位灵皇,但目的尚且不明,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我想这些人也会考虑……” “他们自己就能杀了苍傀,凭什么认为他会和我们联手?”容玄淡淡道,众人悚然,下意识望向他。 容玄继续道:“不止我们不知道来人的目的,腐尸操控者同样也不了解。但可以让他误解,误以为我们和来人是一伙的,这就够了。” 似有一道闪电划过识海,众弟子豁然明悟,心如擂鼓,一时想不出有哪里不对。 幻雪山聚集多少道修,死后腐尸数量又会剧增,这地方只可能越来越凶险,被困在这就必须与灵皇为敌,难道要等腐尸踏平幻雪山,再去搜山找宝?没有退路!前后死路一条,只能一战。 容玄没留给他们仔细思考的机会,一剑劈开前路,三阶灵王倾力一击,狂风席卷而出,地面崩裂三丈长,轰鸣吸引了腐尸的注意,成群的尸骸往这边涌来。 “修为低的灵者留下,不必出去送死。”叶天阳引动金灵劈出地下洞府,在此基础上布下阵旗,藏住气机,至少能防住一般腐尸攻击,附属山门感激万分。 有人双目充血,吼出声来:“不愿为刀俎,成败在此一役!” “杀!” 腐尸内有残存的精神气,这是精纯的魂力,远比天地灵气更有用,如此庞大的数量,这一战如果能不死,绝对是场大造化。 “你不去么?”但见容玄不动身,有人疑惑。 容玄指向那片断崖:“要牵制住两位灵皇不让其回返,我去看着,一旦有变,到时无论成败,迅速撤退。” “不行!太危险,九死一生,凭你一个肯定不行。”宁枢大惊,这是大气魄,这一战最大的凶险无非是两大灵皇,竟然是容玄自愿担了?就连醒过来脸色阴郁的唐月也倒抽一口凉气,听完不疑有他,率先杀进战场。 “那就随便找个人和我一起。”容玄挑衅地看着叶皓然,暗示之意明显。 叶皓然笑而不语。这一战能杀腐尸对修为有利,而去灵皇眼皮子底下蹦跶简直不要命了,这群人被那番话洗脑硬要杀敌救人证明自己,其实根本可以找一处藏身地或者逃出这片邪异之地再买下几头妖禽回仙宗,长老已死,随便夸大险境就够了,不过比起东躲西藏当然能堂堂正正胜出最好,而看住灵皇动向才能让这一战毫无后顾之忧。 既然是容玄自己挑起来,他就该担这份后果,叶皓然当然不想趟这趟浑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拒绝绝非明智,他若有若无地看了看容玄身旁的人:“师徒情深。” “师父,我去!”叶天阳道。 容玄瞳孔猛缩,几乎是徒弟开口的瞬间,一掌挥了出去,叶天阳被打得头偏向一边,嘴角流出血来,所有人一惊,青山派见怪不怪,上清仙宗内门弟子表情古怪,这一掌真是毫不留情。容玄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却惟独在乎这个徒弟,不愿他犯险,徒弟心甘情愿陪同,却也一片赤诚,他眸光澄澈带着纯粹的担心,没有半分杂质,这份心性无人能及。 “够了,诸位去罢。”容玄面色阴鸷地看向所有人,气氛陡然阴冷了许多。 “保重。”叶皓然略带凝重,沉声说完率先杀进战场。宁枢轻叹,众弟子不疑有他,不愿在此地停留片刻。灵王率先出动杀出一条血路,漆黑的鲜血与腐烂的骨肉铺满地面,在浓郁的生气中灵力恢复得极快,五阶灵王宁枢带队,灵皇之下无敌,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留下的均有些眼红,被激出血气,但凡灵师三阶以上道修接连冲了出去。 法光大振,众人在浓浓死气中疯狂杀戮,向着幻雪门所在处冲去。 容玄盯着所有人远去,脸色缓和,嘴角微微勾起。他转过身,叶天阳发现师父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不由疑惑。 容玄按住叶天阳的头,道:“天阳,接下来你要好好保护为师。” 叶天阳心脏猛地一颤,滔天情绪瞬间挤满了整片识海,顿时耳根发烫。他眼波微漾,难以抑制的激动几乎要满溢而出:“我会的!” “嗯,不必冲出去送死,站在为师身边。为师不出手,看看你的实力”容玄道。 叶天阳姿势一顿,愣愣地弯起眼角:“好!” 不能引苍傀心疑,容玄不打算动用吞噬本源力,混元噬道更不能施展,凑合着用太虚剑意还想披荆斩棘是笑话。不顾危险冲进幻雪山救人简直傻了吧唧,对容玄而,功劳不要也罢。既然天焕与苍傀暂时打得难舍难分,那他另有打算。 容玄走到正打算偷偷溜走的吴胖子面前,直视他的双眼,笑道:“逃什么?” “大爷留下来保护弱小,谨防偷袭,等你们不行了再上。”胖子眼珠一转,义正辞道。 “你的古幡能吸收魂魄,魂魄能召唤出来为己用么?就跟这人操纵腐尸一样。” 胖子一开始的不配合,最后平静中带着隐怒:“你知道什么!” “我无所不知,你想知道什么?”容玄道。 “任何手段都不算见不得光,只要你足够强大。”这话一出,胖子有些微动容,容玄神色不变,继续道,“你想光明正大地施展你的天赋么,你就打算一辈子藏着掖着踟蹰前行,一辈子逢人便卑躬屈膝?自以为把人玩弄于鼓掌间,实际上谨慎过头畏手畏脚,反而耽误太多时间。” 胖子目光森然:“这是大爷的兴趣所在,大爷有的是时间。大爷打算制定长期计划收你的魂,现在发现迫在眉睫,比起杀腐尸更想对你下手。” “就凭你还没这个能耐。”容玄语气不变:“我说,就算在上清仙宗,杀人也能无所顾忌,你想试试么?天才如草芥,道途尽头固有一死,死在谁手里都一样,为什么不能成全了你。” 这也是个不把命当命的主,吴大仁不可抑制地动容了,没想到这人竟敢直不讳,更让他惊奇的却是—— “你在拉拢我?”胖子眸光一闪,听说这人连衍魂峰谢宇策的示好也完全不放在眼里。 “你配么。”容玄道。 吴大仁盯着容玄的背影,一圈圈黑气环绕其身,一根黑幡凭空而现,悬在他面前缓慢转悠。吴胖子气势大变俨然深不可测,他后方似有森罗炼狱,无数厉鬼嘶吼着想要挣脱处,鬼脸也有强弱之分,面目漆黑可怖,如果容玄细看便会发现其中某几位的脸看上去甚是眼熟,先前与他一战的那位杨姓灵王也在里面。 吴大仁眸光幽暗,突然收敛杀气,裂开嘴跟了上去。 “你来做什么?”容玄道,叶天阳露出敌意半挡在容玄身前,警惕地看着他。 “走走走。”吴胖子催促着,就是死活赖着不走,一脸精明相,“大爷觉得你不像那么无私又负责的人,坑起人来一套一套,不可能把自己坑没了,比起杀进幻雪门,跟着你估计会有大造化。” 吴大仁手持黑幡猛地一挥,黑雾疯涨,将三人完全包裹在内,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气机全无,袭杀而来的腐尸失去目标,就像看不见三人一般,茫然地往其他方向离去。胖子嘿嘿道:“隐藏气息,就算是灵皇也发现不了,走走,大爷也想看看灵皇战。” 叶天阳惊叹,有这一手足以在这片邪地横行无阻。 和容玄料想的一样,和苍傀差不多,这里几乎也是吴胖子的主战场,不然他也不会费口舌说那么多。 “走。”容玄示意,他原本想带去的就是胖子和天阳,现在正好。 三人一道化作黑芒,朝着与断崖相隔不远的另一处峰头飞掠而去。 吴大仁现在还不知道,即将带来的远不止一场战斗这么简单,足以让他心惊肉跳,彻底打消执念优越感荡然无存,甚至改变了他的一生。许多年后再回想,亦忍不住唏嘘感叹。 章节目录 冰虫初显威 > 底下的战况起初一边倒得严重,灵皇战力超绝,火焰缠身聚成腾龙之势,将笼罩的腐尸焚成齑粉,一人足以横扫四方,其余七人站在一旁,最弱的五阶灵师被护在中央——一群人中也只有他挡不住灵皇一击。 这一队谨防敌人偷袭的同时,听从天焕的命令试图往薄弱处突围,而苍傀则隐在虚空,操纵腐尸攻击,一直没有亲自动手。 笛音时而悠缓时而激昂,震响天地间,犹如死亡的奏乐,让人心悸。 断崖另一侧有座不高的山峰,林木葱郁,容玄站在山顶,身体被茂密的枝桠挡了半边。 胖子骂骂咧咧:“大爷是来看灵皇战的,来都来了,竟然只有看这个,尸海战术以多敌少,磨损敌人战力,这苍傀要么是个缩头乌龟,要么就是个傲慢无礼的疯子败类,完全不给对方留面子,同为灵皇连一对一的机会也不给,这种无耻的战法……”说到最后他两眼冒光,“桀桀,简直太高明了。” 容玄冷静地看向下方,换成一般队伍不止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击,还得精神高度紧绷提防苍傀突然出动,应该很快会方寸大乱。然而整整半个时辰过去,这群人并没有信心溃散,依旧战势惊人,锐不可当。 只是五阶灵师修为太低,稍有疏忽就让无孔不入的尸骸有机可乘,为了护着他有灵王受伤。 “这伙人欠教训,明知道五阶灵师会拖后腿,还硬要带上他,明摆着受罪不讨好。” 胖子黑暗中视力极好,那位五阶灵师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还不及同伴的下巴高,身体消瘦脸色发白,明显和其他人的娴熟老练不同,躲闪的动作也并不流畅,似乎常年不历练,是个新手。 新手在这里就是找死。 吴大仁看了一会,正要撇开视线,余光扫过少年胸前的勋章,猛地一怔,“他奶奶的,这小鬼是个三级炼器师!天才啊!” 胖子持着黑幡的手都有些颤抖,时刻准备祭出,抬臂一挡,狠狠道:“这小鬼的魂魄归我,谁都不准抢!” 容玄静静地观战,胖子几乎完全倒向苍傀那边,这些人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死一个都能滋养黑幡。时不时会有腐尸经过,叶天阳背对着两人斩尽靠近的腐尸,灵力带金属性极为锐利,犹如利剑出鞘,太虚剑意被演化得炉火纯青,容玄周身三丈内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腐尸一多偶尔把人影都给堆没了,胖子左看右看看不清,发现还不如转头看叶天阳近战,半晌眯了下眼睛:“你这徒弟也很不错。” “你敢打他的主意?”容玄冷冷道。 吴大仁严肃道:“难得他大方赠丹药,大爷这么讲情义的人岂会恩将仇报。意思是他相貌不错,性格也不错,你怎么教出来的,大爷也去养一个。” 容玄笑了声,再度望向下方,地面无声翻滚,泥土上升成了方形土墩,上方平整,容玄折了段树枝划了划。 胖子也懒得自讨没趣,他养徒弟最多养在魂幡里。 吴大仁顺着视线下望,火光中尸骸涌动,实在称不上美观,他急躁的是到现在竟然一个都没死。 “早死早超生,这么深刻的道理怎么就是不懂!” 苍傀到现在还没露面,只以笛音攻击,行踪诡秘飘忽不定,天焕几次出手也没能伤到要害,却被腐尸阻扰又回到地面继续战斗,可奇怪的是无论怎么突围,整整半个时辰过去,还是在场中央附近。 虽然腐尸众多,虾兵蟹将顶多消耗灵力,只要对方不撒手,就算打消耗战苍傀也肯定讨不到好,最后究竟是一方精神力耗尽还是下方这些人溃败不得而知。 总之有灵皇在这群人先天立于不败,就算打不过至少也能逃走,尸骸再多依旧困不住,灵皇洞悉部分空间法则,就算八方封锁也能逃出去。 战斗极其激烈,毕竟是灵皇一阶强者,无论战法还是对天道的感悟远比灵王高出很多,出手也绝非后者可比,单单观战就能领悟不少。古今多少人修为止步于灵王境,无缘仙路郁郁而终,更能显示出在灵王境后期亲临战场观灵皇战的重要性,只要有一丝希望都得把握。 “什么‘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些都是屁话,千万听不得。打不过也得打,就该不死不休!大爷有的是耐心,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死一两个,不然空着手回去多没意思。”吴大仁搓了搓手,他就等两大灵皇战,到时候不怕没人魂收。 叶天阳引开妖兽,附近的腐尸全被死去的妖兽吸引,远离了容玄所在的地方,他才回来,看到师父不知在划些什么,凑过去看了看战场,便被吸引得完全移不开视线:“有些古怪,腐尸围攻的战术一开始还很粗糙,完全有可能突围,这群人是故意留下的么,究竟有什么目的。” 容玄道:“你比某人有眼力。” 吴大仁不屑道:“大爷不关心战术,只关心有没有人死。” “很快就知道了。” 苍傀操纵腐尸,攻击凶猛不留丝毫退路,那位三级炼器师被天焕护着,其余六人疯狂杀戮,跟逐渐成型的尸潮战术相比,并无章法可,形势对他们不利,渐渐败退,就连灵皇天焕也急躁了,他一直在传试图沟通,传不到容玄等人的耳朵。此刻这位头领不知听了些什么,额上热汗涔涔,目露凶光,气势陡涨,怒吼出声。 “我等一番好意,阁下不听劝告是在自寻死路!” 这是怎么回事?吴胖子和叶天阳露出疑惑之色,容玄还在土墩上划着,眉头紧锁。 下方有位冷艳的女修对苍傀道:“你闹得越大,这地方很快就会有大教插手,你就算能覆灭血剑门,也会被神剑岭追杀,到时候就算插翅也难飞。既然如此,不如让我们帮你,只要你加入我们,愿意成为我族一员。” 突然,一道清冽的嗓音恍若从天际传来,如笛音萦绕耳畔,洗涤心扉。 苍傀道:“人全都不可信。”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位丧心病狂的腐尸操控者开口说话,听起来还算不错,并不像变态的沙哑阴鸷。这人修炼之法怪异,被师门被亲友追杀到现在,几乎被仇恨蒙蔽了大脑,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他一心复仇,但不想假活人之手。 “寒凤说得不错,我等并无恶意,就跟招揽这位三级炼器师加入一样,这次是为你而来,你天赋超绝却是被奸人所害才沦落至此,你的命远比小小血剑门更珍贵,何必自断后路。阁下现在不答应,若是日后走投无路,落到举世皆敌的地步,那么我等也无能为力。”更有位男修道,这人是四阶灵王,修为比低了寒凤一个层次。 胖子心道不好,这群人是一伙的,一旦他们结盟其余所有人会死得很惨。 果然,天焕道:“血剑门作孽太多,毁了才是人心所向,如果你愿意加入我族,不只是血剑门,包括幻雪门在内甚至到来的其他道修,一并屠个干净,保准半点风声都不会走露。” 叶天阳倒抽一口凉气,不由得看向师父:“这些人什么来头,好大的口气。” “管他是谁,大界势力还算少么,知道来头不小就够了。”胖子随口道。 容玄解释道:“这才是最大的漏洞,并不像叶皓然所说的看着灵皇才算九死一生,所谓的好时机是建立在两大灵皇厮杀的基础上,如果这两位同仇敌忾,那么整个地方将由这些人掌控生杀予夺,一旦反抗绝无还手之力,不说救被困幻雪山之人建功,保住命就不错了。天真。” 胖子愤愤道:“还说你算无遗策,还不是少算了这茬,现在怎么办。” 容玄轻笑出声:“怕什么,就算这两拨人结盟,危险的是其他人,与我们何干。” 胖子啧啧了两声,说的也是。 叶天阳表情有些不自然,嘴唇动了动。 “情况不妙,这伙人被困住了。或许是万不得已才会这么说。” 底下密密麻麻的腐尸集结成八股进攻,看似混乱实则暗藏玄机,正如叶天阳先前所说的那样,一开始还有望突围,到现在布局已经成型,八方遁门无一生路,要磨掉这些人也足够了。或者说苍傀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只是周璇着拖延时间,如今时机成熟,天焕等人陷入苦战。 容玄眯着眼,未来叱咤风云的赤血战神,竟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天焕却被困在粗糙的战局中,一边护着那位不中用的三级炼器师,渐渐力不从心,被层出不穷的腐尸牵制住,尖锐的利爪割开衣袍,鲜血流淌。 当局者迷,如今想要逃出去,晚了。如果天焕丢下众人或许能保住性命,可他太自大了,连手中拖后腿的三级炼器师也抛不开,何谈一路共苦的同伴,只可惜被困越久逃出生天的机会越少。 “看来胜者会是苍傀,这些人一旦沦为腐尸,战力绝对不低,要覆灭血剑门绰绰有余。或许也没心思进攻幻雪山了,得抢在上古大教来援之前摧毁血剑门,这段时间其他人能逃过一劫。”叶天阳分析道。 凭借小兵战力把灵皇和六大灵王强者逼至绝境,难得一见的布局。天焕是唯一能制约苍傀的存在,如果他死了这对容玄来说绝不是好消息,就算血剑门必灭,他没可能从苍傀手中得到真正的混元噬道中卷! “死了好,哈……”吴大仁话音刚落,他僵住了,才发现忽略了个大问题。腐尸行动依靠的是精神气,换之就是灵魂还残存在体内,苍傀要把这些人变成腐尸带去血剑门,那他要的灵魂不就…… “你想虎口夺食?苍傀从头到尾都没有暴露实力,单单灵皇修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容玄嘲笑他异想天开。 没人比容玄更清楚混元噬道的强大,不管这改动过的功法修炼有什么坏处,可见对苍傀而不然,吞噬属性逆天,这人倚仗魂力就能操控海量腐尸,其本身实力绝不比天焕弱! “大爷要的是他们同归于尽!”胖子趴在土墩上一脸菜色,这东西其腰际跟书桌差不多高,也不知容玄鼓捣来做什么的。他仔细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那是下方腐尸聚集以及那伙人的动向,包括木林碎石等全部容纳在内,尽在其中。 这是在做什么! “让开。” 容玄把他扒到一边,手持树枝迅速在土面上写划,脑海中浮现那张巨幅神图,最纯粹的大局观,远比这些更深刻更复杂,相比而苍傀的布局算粗糙,就算成型了也并非不可破!树枝嘭地一声折断,一个方位看得并不全面,想把灵皇挪入局中,没有灵皇的实力神识会暴露,无法摸清整个战场,还怎么破局。要怎么办?容玄陷入苦思。 刹那的情绪波动,周围人没察觉,但与他思绪联系最紧密的冰虫有了异动。那枚许久未动的光茧晃了下,刹那间周遭虫鸣之音瞬间沉寂,空间中光滑的茧面裂出一道缝隙,一只白玉般的小虫呆头呆脑地探出头来,与容玄取得联系。 “主人,出什么事了。” 冰虫苏醒,此刻正是最需要它的时候! 十万年份冰虫有虫皇之资,虽然现在还小,能派遣的数量不多却也绝对不少,但透过它操控的虫类的视角,全方位俯瞰下方,无数被忽略的角度收入眼底。 万事俱备,容玄嘴角弯起,露出欣慰的笑意。 这时候还能笑,胖子看得有些发毛,容玄只是一抬手,叶天阳拿出一根细长的玄晶石炼制的药杵,放到他手中。这东西充当断裂的树枝,被容玄握在手中,点向图上某一处——换成真正地形,正是那伙人聚集的地方。 “诸位先替他灭了血剑门,才有招揽他的诚意。” 神念在屠神族识海中响起,尚在苦战的八人均是一僵,以天焕为最,不得不让他动容。 “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究竟是谁!竟然观战至今还没被发现!天焕灵皇修为暴露无遗,火焰蒸腾席卷四方,庞大的精神力越体而出遍布方圆百里疆域. 胖子神觉何其敏锐,几乎在那人出口的刹那把黑幡催动到极致,堪堪避开神识捕捉,这才心有余悸,传音给容玄:“你干了什么!” 叶天阳拦住他,冷冷道:“不准对师父动手。” 此刻显然不是内斗的时候,三人是被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清楚这点,只是传音。胖子心悸未平,唯恐容玄乱来,视线在土墩和下方战场上来回,突然有种荒谬的念头惊现,他心头一震。 容玄陷入玄奥之境,识海被铺天盖地的画面占满,再无心其他。 底下气氛压抑至极,天焕一身赤衣无风自动,脸色阴沉。神识之下再无活人气息,事情超出他的预料,这儿还有另一位灵皇? 章节目录 亲自破阵 > “我是能帮你们的人。” 底下的那伙人有片刻晃神,成片的腐尸蜂拥而上,他们光顾着杀戮,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们措手不及,有些乱了方寸“出来!” 容玄恍若入定了般,立在崖边,衣袍无风自动。能隔空解决,他自然不会现身,把自己陷入危险之地。 “你该不会打算在这里给那伙人出谋划策,是想指出一条生路还是让他们死透了变不成腐尸。方法是什么?说出来听听,光传音听不见你说话,怎么知道是你的功劳,”胖子咧开嘴嘿嘿笑,眯成一条缝的眼里透着暗光,对容玄道。 “如果他们肯听我的,有七成把握。”容玄分不开心神,敷衍道。 胖子呆愣了刹那,这得多自负才敢以这副表情口出狂,看着这人老僧入定看不出名堂,未免□□逸,像极了弄虚作假的神棍,胖子不尽兴,又心痒难耐,看着容玄的目光带了些怨恼。 “师父专心顾战场,这里交给我。”叶天阳心情有些复杂,不过关心绝不是假的。从以前师父就像无所不能,现在也一样。 吼! 适时一声兽吼从后方传来,叶天阳不想离开师父身边,看了看胖子“你去?我想在这守着师父。” “是妖兽重要还是你师父重要!你以为糊弄灵皇有这么简单,不在这守着哪能保证你师父绝对安全,大爷脱不开身,去去去,其他交给你了。” 吴胖子老神在在,眼里危光一闪,信口胡诌。 等叶天阳刚一转身,他灵力暴涨,直袭容玄后背,几乎是刹那间五阶灵王的实力显露无疑,竟是干净利落三掌把容玄推了下去! 下方是战场。 容玄身体迅速下坠,一瞬间惊醒,该死的胖子! 他额上青筋直冒,很快被扑身而来的腐尸淹没。 “师——”叶天阳眼里惊恐闪现,话说到一半便被黑暗中的一只手捂住,胖子身形一闪,黑雾弥漫,胖手狠狠扣住叶天阳的命门,封骨锁喉,瞬息飞掠上空,迅速后窜逃离山峰。他们前脚刚走,那处被隔空袭来的黑芒轰开。 “不想死的话闭嘴。”吴大仁隐在虚空往下望,讥笑道,“这是他自作自受,真当大爷不知道,这是屠神族,自己招罪还想牵连大爷,门都没有!” 正拼命挣扎的叶天阳一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叶掌门提到过,叮嘱他若是碰到几大势力必须绕道,除不朽山之外,屠神族也是其一。 可现在师父有危险,他管不了那么多! “他一个人还有希望逃出生天,加上你就算了,除非你是高阶灵皇亦或是圣者,一击就能解决所有。不然就在这看着,他真有本事就算身陷其中也能带人杀出重围,到时候大爷再跟他作对还得掂量三番,夺魂一事也能延后,总之,等大爷看尽兴了有事好商量。不过,只怕是没机会了……桀桀。” 胖子眸光阴冷,如果容玄死了,叶天阳的魂他收定了,反正不能白来一趟,管他什么神剑门、幻雪门还是血剑门,只要是天才,一律照单全收。 “你会后悔的。” 叶天阳眸光中金色纹路忽闪忽灭,牙关咬得咔嚓作响,头一次有了要杀人的冲动,直到容玄安然落地,他紧握着的手掌才微微松开,抑制住全身的气力才没有捏破掌心的玉玦——这是叶擎苍交给他保命的秘宝,相当于圣者一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师父对谁都冷漠,像你这种阴险小人,我不懂师父怎么会偏偏对你另眼相看。” “怎么,你嫉妒?只怪他眼瞎。你也眼瞎。置身事外算什么本事,大爷这是给他机会,增加点难度,好看看他的真本事,如果这个局都破不了,也不过尔尔。”胖子腹诽,还真以为容玄信他啊,心眼好的人不清楚其中利害。 “你破的了么!”叶天阳火了。 “不能。”胖子没脸皮道,“就是破不了才想见识见识,没点过人的长处拿什么服人。” “你样样不如师父。” “那是你被蒙蔽了双眼,你师父一颗心黑透了,也就比大爷好了那么一丁点。现在连大爷都差点着了他的套,还好悬崖勒马,不然被他坑死了都不知道,如果容玄不小心死了,你得感谢大爷带你脱离苦海。” 堂堂五阶灵王的实力真没半分掺假,要不是浑身动弹不得,叶天阳真把人嘴撕烂了不可,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他冷冷道“别拿师父跟你比,至少师父不屑伪装,有些人黑心里面藏着。” “那倒是,多谢夸奖。”吴大仁不怒反笑,这人跟着容玄活像仆人似的,面对别人立刻伸出爪牙,倒是能看出之前指挥灵王战时的威势,现在杀了有些可惜,他思忖再三,视线一转,语调带了些惊讶“那是……幻雪门争乱结束了么,他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两人换了处视野极佳的地方观战,才刚落地,视线扫过十丈开外的巨石,竟有道玄衣人影站在暗处。 正是叶皓然! 幻雪门才是主战场,远远没有结束,与容玄明面上不配合相反,叶皓然一直心系被困弟子,又是率先前去救人的,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如今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吴胖子故意夸张地打了个哆嗦“看来你师父不算最坏,那句话怎么说,黄雀在后?” ** 吴大仁出手之前就撤了容玄身上的掩护黑雾,就算不落下去,也被苍傀等人发现了。几乎是在吴大仁脱出的刹那,整座山头被隐在空中的苍傀一击削断,山体崩塌,成块的土层簌簌落下。 “该死!”容玄灰头土脸,徒手撕裂冲他来的腐尸,又有无数尸骸把他的身影裹住,容玄悬空披了身黑袍,直接割下脸上一块血肉,伤口毁了整张脸,压低漆黑帽檐,只露出小半张脸,落地的刹那躲避砸向头颅的山石,身体一歪,露出狼狈之态。 “是你?你不是灵皇!”天焕诧异。 废话,是灵皇我还需要藏着么!容玄气恼,跌下来脚下松软,险些被利爪撕烂,他心情不怎么好,沉声道“不是。” 几乎是他们分神的刹那,一位二阶灵王惨叫一声,被趁机扑上来的腐尸撕开腹部,血水混着内脏哗啦流下,又被好几只腐尸分尸。 凄惨的嚎叫声接连响起,碾磨着其余人的耳膜。 “不是灵皇还来送死!” 被人推下来了。容玄冷笑得脸皮抽搐“不是你让我出来的么,难道不出来你们会信我?” 隔着漆黑的兜帽,单听嗓音很清冽,年纪不大。 天焕哑然,一时无以对。 寒凤轻掩朱唇,笑出声,没见过这么傻的。 容玄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让冰虫手下虫类兵分两路,一部分去了血剑门探听真正的功法所在处,这需要时间,剩下的留在这里,葬仙岛那位前辈刻下的大局观神图,他迫不及待想要一试,成不成无所谓,就当练手。方法不错,相对的有很大风险,最大的是防人偷袭。他精神力消耗超出极限,混元噬道不能施展,最好的可乘之机,而这胖子只是推他下来,没有狠下杀手已经出乎了容玄的意料。 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叶天阳跟他一块下来,到时肯定不好收场,看来以胖子贪婪又谨慎的本性,应该会留住叶天阳的性命,只要他还活着,叶天阳暂时不会有危险。 容玄缓缓吐出一口气,如果冰虫提前苏醒,对手不是苍傀,他会独自前来,一个人都不会带。 本想偷懒怎么简单怎么来,这是在逼他! 很好。要看,那就好好看清楚! 再睁眼,容玄恢复平静,方圆千米内风吹草动了然于心,他抬起头,对天焕道“既然你们双方目的都是为了屠尽血剑门满门,为何还损兵折将自相残杀,这一战的规模足以覆灭血剑门,只是战场不该在这儿,诸位有没有兴趣转移阵地?” 说话时牵动脸上的伤口,带了些不自然的颤音,似乎有些怒气,传到天焕等人耳中,所有人均是一愣,说得很对! 的确如此,光说没用,当着苍傀的面为他达成所愿,不怕人不信。如果现在的战场是在血剑门,凭他们这伙人再加上苍傀,那小山门早该被踏平了,哪还需要这般曲折,关键是他们被困在局中出不去。转移阵地,谈何易! 若不是想招揽对方最开始没尽全力,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番境地,谁让他们碰上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后悔也晚了。 天焕斩了夺食的腐尸,把同伴救了出来,朝着容玄飞掠而出,语气不由得带了几分急切:“等等,你有办法?如果阁下能帮上忙,必有重谢!” 天焕很清楚现在的处境,哪怕这人突然出现目的不明,却也管不了太多了。这人修为不高,还处于同一困境,就凭一人绝不可能突破重围,虽然觉得这人把自己置身险境的方法实在傻得可以,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义气很让人佩服,如果能帮上忙,实在不仅仅是谢谢这么简单。 容玄一怔,这些人是穷途末路了么,这么容易轻信陌生人?不过站在这些人的角度,自己的确是来救命的。 “我是灵纹师,这种局我以前见过破解之法,只是要引他同去血剑门比较难,需要你们配合。”容玄道。 “血剑门屠我满门,但凭我的实力不足以与门派抗衡,原本打算从长计议,但恰好撞上这机会不想放过,这人叫苍傀也是罪魁祸首之一,你们要拉拢他,我原本不打算露面,但一不小心就……” 灵纹师!那伙人听到这自称一下子就信了七分,灵纹师擅长布阵,对地形掌控烂熟于心,最难得的是能独断大局,换做是任何人都不敢说定能破局,唯独灵纹师敢! 那位三级炼器师相当友善地对他微笑,相比于道修,身为三级灵纹师的容玄对他而比较亲近。 “你的条件?”天焕招呼同伴杀过去,把容玄护在其中,看了看他鲜血淋漓的脸不由一愣,容玄别过脸有些窘迫,似乎不愿把丑陋的一面暴露出来,嗓音低了许多“事成之后如果你们收服不了这人,就杀了他。” “这点不用你说,还有别的?” 容玄似在苦恼,半晌摇了摇头。 实在是傻得可以,天焕只看了一眼,除去毁了的半张脸,另一半出奇的精致好看,天焕下意识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放缓了许多“灭了血剑门,宝物随你挑。” 容玄整个僵住了,抑制住强烈的想把那爪子折了的冲动,半晌扯平了嘴角,垂下头嗯了一声。 这伙人会对他卸下防备,从不怕三级炼器师拖后腿时刻护其性命就能看出倪端,估计是是以那位炼器师为标准低估了他的战力,这就是身份不同于道修的好处,对没有威胁的特殊能力者,不问来历不问姓名,甚至下意识加以保护,这才是成熟的思维,比上清仙宗的那些小鬼弟子要好相处得多。容玄索性不再出手,做足了灵纹师的姿态,任由他们护着,并指挥他们破阵。 “这局会根据你们突围的方向变化而变化,方位感全失,甚至于神识被误导,造成怎么也走不出去的错觉,落在我眼里,就是你们从头至尾都在里头打转,在你们看来,就是无论怎么杀腐尸不见减少。并非杀不完,而是在你们神识被迷惑的空隙,攻击方位变了——你们一直在往腐尸堆里钻。”容玄道。 残存的几人忍不住点头,一扭头均看到对方眼里的喜色。几乎分毫不差!他们一直往薄弱处突围,但无论怎么杀挡在面前的腐尸越来越多,纵使操纵者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至于无限制复活死去的骸骨,以至于半个时辰过去,被杀的腐尸还没堆起来,就像没死去一样,没完没了,足以把人逼至崩溃。天焕动作没有丝毫滞意,杀伐果决,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嗓音带着难以察觉的迫切:“尸骸去了哪里?然后该怎么做?” 容玄突然顿住,无数画面涌入识海,挤爆了大脑,耳边听不见声音——冰虫已经找到了血剑门藏宝地,从一处处画面中筛选,刻有残缺混元噬道功法的黑甲片就在那里!如果找不到真正的中卷,拿走全部残片拼凑出完整的也未尝不可! 必须赶在古教来人之前,帮助他们以最快速度冲出重围,杀过去! 见他突然没了动静,天焕声音放缓了些“斩杀的尸骸并未堆起来,是去了哪里?” 既然彻底找准了地方,便让冰虫盯着,容玄刺痛的大脑恢复平静,容玄咽下叶天阳给他的丹药,消耗过度的精神力缓缓恢复,像是渐渐习惯了此地恶劣的地形,速度快了许多。 容玄回过神“在脚下。这是最基础的阵局变化,想要破局不难,别用眼睛看,听我吩咐。断音,往水源处进攻。” 水源处正对着幻雪山脉方向,与血剑门所在方位相反,却是腐尸最少的地方。天焕等人不疑有它,也不问缘由,一一照做。 紧接着底下出现大转机,原本方寸大乱的七人以红袍者为首,迅速找准的方位,仿佛黑夜中多长了数只眼睛,每个人不经意地一挥手,恰到好处地斩了从各个角度暴起的敌者,每一击不偏不倚正中腐尸脑门、双腿、利爪、牙齿等,用最省事的攻伐挡住前仆后继的攻势,断腿残肢的腐尸又恰好阻碍了其他尸骸前进,给了天焕等人迅速行动和恢复体力的时机。 半刻钟不到冲到水流湍急之地——从这个方位上去正好是挺进幻雪山的一处缺口。 藏在另一处观战的吴胖子震惊了一把“一下子就开窍了,最开始束手束脚相比,战力高了百倍,这是容玄的功劳?现在什么情况,这是讲和不成,要杀进幻雪门?”说完忍不住看向叶天阳,但见一脸肃穆,胖子便满肚子的疑问咽了回去。 其实天焕等人全都闭着眼,神识未出,两眼一抹黑,什么时候出右手什么时候出左手,什么时候动用法术,全部都听从容玄的指挥,他们出手的时候甚至连究竟打中了没有都不知道,落在外人眼里却精准得无法用语来形容。 粗糙的布局没有阵法相左,布置并不算精妙,利用草木骨石,占尽一切地形优势,限定在一定区域内,利用每一寸石木,每一寸土地,跟布阵异曲同工。 断崖所在的峭壁并没有腐尸挡道,如果八人踏水而上,很快便要登上断崖,破局而出。 隐在虚空的苍傀情绪大变,笛音高亢尖锐,从断崖上往幻雪门聚集的腐尸队伍中分离数百只迅速朝着此地聚集,腐尸从断崖跳下,想要阻止这伙人攀越。 天焕动用火灵术,密密麻麻的火球如流星般朝着上空掠去,将跃下的腐尸笼罩,火焰的高温瞬间将精神气焚化,焦糊尸气刺鼻,无形的凄厉声如厉鬼般震人心魂。 就在所有尸骸向着此地聚集之时,炙热的火焰包裹着骸骨落入水中,嘭地一声,水汽弥漫开来,白雾朦胧,遮蔽视线。 带白雾散尽,人已经不见了! “去哪了!”胖子大惊,带雾霭散尽,忍不住拍手叫好。 “高明!利用水雾,听说你师父地形勘探什么灵学课每次都最高分过,看来不是假的。” 吴胖子还沉浸在方才的乱斗中无法回神,亲眼所见前后对比鲜明,就连他也不禁慨叹,说完一扭头,但见叶天阳眼里神光奕奕,胖子忍不住泼冷水“他还去了药阁,十七八门主课一起学,有好几门不及格。” 这些通过叶擎苍的口,叶天阳知道得很清楚,实在不习惯胖子诡秘多变,冷冷道“你及格过么。” 胖子拨了下前额的头发“当然及格过……一门。” 叶天阳一时无,看向下方,实在震撼。 战局扭转,主动权在握。八人化作流光,迅速朝着后方笔直飞掠而出,五阶灵王寒凤在前,天焕殿后,出手干净利落毫不留情,一路引导着尸骸,朝着与幻雪山脉相反的血剑门冲去。 天焕一记火刃劈开虚空,割断了苍傀宽大的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伤痕,鲜血滴落而下。他挑衅似的说了几句,以仇恨为引,正中苍傀软肋。 临走时又有人道“想要我们的命,有本事跟来!” 苍傀只想灭门,执念深入骨髓,一心想把活人变成尸骸,但见腐尸群被引去,带着凄厉的绝望嘶吼一声跟了过去。消瘦的男子周身被漆黑漩涡笼罩速度快了一倍有余,清扬的笛音渐低。 知道师父不会有事,叶天阳总算放下心来,虽然引走了苍傀,但战场还是在幻雪门,如果那么庞大数量的腐尸全部围攻血剑门,或许师父会更危险。叶天阳皱眉“回去吧,叶皓然师兄不在,人手不够,得赶回幻雪山脉支援。” “就你善心大发管别人死活,回去干什么,多没意思。走走走!跟去看看,大爷教你做一回吃黄雀的蛇!”但见腐尸大部队转移,再一眼原本隐在巨石边的叶皓然也不见了,胖子也不耽误,扣住叶天阳就跟了过去。黑幡荡出死气,包裹住两人,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化作黑光远去。 章节目录 功法逆天 > 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精神振奋,天焕等人热血沸腾。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破了必死之局挺进了血剑门领地,全队人再无一人受伤,原本无孔不入的腐尸怎么也冲不破八人攻防的铜墙铁壁,就连三级炼器师也出了一份力洗清拖后腿的嫌疑,其过人的精神力也帮了很大的忙,而这一切的功劳全部归功于这位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 这个全身裹在黑袍中似乎见不得光的人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对战场微妙的变换极其敏锐,能独断大局,似乎天生适合战场,这让天焕为之动容,更生出了拉拢之意,他对这人的兴趣甚至远超过了苍傀,修为不高、单纯不善交际全都不是重点,善谋才是真本事,如果能招揽这人…… “除了破阵,如果有足够数量的道修让你指挥,你能布局么?就像苍傀一样。”天焕问道。 “没试过。试试或许可以。”容玄是灵纹师,更有圣者的远见卓识,很多事情他敢尝试,正如把阵法与灵决巧妙融合使攻击力几倍上涨,同样灵料布阵跟以活人布局,也能尝试着等同。依照那副大局观神图可以演变千般变化,只要给他机会尝试。 天焕还想说些什么。 容玄看向前方,微微眯了下眼睛“到了。” 一同出生入死很容易建立感情,就算容玄没什么表示,其余七人都对他格外照拂,他只需发号施令,再无后顾之忧。容玄很享受这种感觉,但也只是一瞬就被他掐断了,享受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信任是很遥远的字眼。说到底合作不过是一时兴起,不说深层次原因,身为上清仙宗弟子,容玄目前还不想和屠神族扯上关系。 “血剑门领地,谁敢擅闯!”听到风声数百名血剑门弟子纷纷出动,由长老带领,手持法器冲出山门,与天焕等人对峙的瞬间,差点骇破了胆。 “灵、灵皇!敢问大人为何事而来?”但见后方浩浩荡荡的腐尸群向此地袭来,就连长老也不自觉变了脸色,抑制不住嗓音发颤,只祈祷前后两者不是一伙的。 “神剑岭的前辈高人很快便会前来,信使还未离去,是否要老夫代为传话?”长老面无血色,可就算搬出神剑岭,对方也没半分表示,明显来者不善。 “我等来灭门,”天焕随意地一招手,皇者之威如厚重的山岳当头压下,让人喘不过气来,“那就在在神剑岭来人之前,踏平此地。” 身侧五大灵王蓄势待发,待天焕话音刚落,便如离弦之箭,狂暴的灵力越体而出,刀锋肆虐收割人头,忽略弃战逃窜之人,将反抗者拦腰切断。一路势如破竹,杀进血剑门所在山谷。 “快去禀报掌门!开启护山阵,斩杀一切敌!”长老大吼出声,招呼着弟子进攻,自己直却退往山门内。 与此同时,法光大振,地面震颤不已,无形波动传遍四方,空间扭曲,无数山石滚滚落下,毫无防备的血剑门弟子当即头破血流。 “玄阶法阵!”容玄出声。 “小破山门还有阵法,竟不惜用本门弟子性命拖延时间。”寒凤嗤之以鼻。这阵法虽不如高阶灵阵变化无穷,但得找准阵眼,强行破除更需要时间,天焕率先向容玄靠近,却发现他所站的地方正好是阵法的死角,没有攻击靠近周身半寸,不由一愣“你有办法?” “这是阵眼之一,毁了它,跟我来。”容玄习惯性垂头,踩了踩脚下。 “你……”天焕面色古怪,这才发现此人从头到尾气息平稳,这等魄力绝非小山门弟子可比,灵纹师有些怪癖也正常,莫非这人是因为毁了容,才不愿正脸示人? 容玄以为他不信,皱眉道“区区玄阶低级护山阵,还难不倒我。” 如果给他时间研究一番,拿出圣灵印台反利用法阵杀敌都行,但容玄不打算暴露太多,现在这些足够了。 八人轻车熟路般穿过护山阵,进了血剑门内部,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峡谷,古塔如剑直指虚空,灵气相比于外界浓郁了许多,却格外压抑而森然。 “杀!”几乎是踏足的刹那,满天攻伐从四面八方袭来,吼声震耳。 天焕一声冷哼,法光静止,尽数湮灭。灵皇之威显露一角,全场悚然。 四阶灵王手持巨斧劈杀而去,凛冽劲风将五名弟子掀飞“哈哈,明知不敌还来送死,天焕大哥这里交给我们,你看着好了。” 容玄环视一周,无形之中千只虫子探路,这地方四通八达,在来的路上容玄就已经摸清了,他想单独行动,谁知没等他转身,手臂便被抓住。 天焕道“你想去哪?” 灵纹师攻守兼备,带灵纹师作战堪称绝妙,更何况还是个修为不低的灵纹师,如果能拉拢,定能成为与大衍神朝长久对抗的一大助力,如果拉拢不成…… 容玄下意识甩手,却又忍住,别开视线,微微垂眸。 天焕看着他结痂的半张脸,并不觉得生厌,这人个子高挑,手臂细长,一只手就能握住,天焕眸光幽暗了几分,扯着他胳膊的手稍稍收紧了些。 “别乱走,血剑门门主不好对付,他随时会出来,我怕他对你下手。” 这人看出了什么,这是不打算放他走了?容玄表情古怪,他不认为这人安的好心,对血剑门威胁最大的莫过于天焕,这人靠近,他才有危险。 但现在不是闹翻的时候,几乎是刚进来这里容玄就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垂眸道“多谢。” 不远处一处暗阁,跟来的吴胖子瞧见这一幕,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打趣道“哎唷,你师父害羞了,被当成小绵羊保护一路,现在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这位灵皇不止实力惊人,器宇不凡高大威猛,相貌实在也没得挑,跟你有的一比。啧啧,想不到容玄还好这口,奇怪怎么对本大爷没个好脸色。” 叶天阳沉了脸,双手隐于袖中猛地握紧,目光刀子似的打在天焕身上“别乱说,师父现在一定快气炸了。” “是在说你自己吧。”胖子笑他。 叶天阳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胖子识趣地没再多,转移话题。 “姓叶的麻雀在哪里?刚才还看到他趁乱进来。” “不知道。”叶天阳皱眉,喃喃道,“要不提醒师父一声,还有人跟来了。” 胖子猛地扣紧他的脖子“你敢,要是知道大爷来了,他保证撕了大爷不可。” 叶天阳鄙夷地看着他。 “用不着你说,你师父或许早就知道了。走走,带你去找宝物。”这一路跟来,吴大仁彻底死心了,只要容玄能捡回一条命他就不与容玄为敌,谁知后者不止保住了命还拉拢了一伙人过了把首领瘾,现在连灵皇也对他青睐有加,如果灵皇出手,胖子铁定没命。吴胖子现在是不敢把叶天阳怎么样,这是尊活佛关键时候还能保命。 “容貌只是皮相而已,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是哪一势力弟子?实在是对你很好奇,我等是……”天焕正打算介绍。 轰! 猛地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连同隐在暗处的吴胖子和叶天阳也被惊了一把。 护山阵摇摇欲坠,轰地一声崩塌。 苍傀在空中绝望的悲鸣,却在冲进血剑门的刹那换上滔天怒火。 “都该死,所有人都该死!” 尸气扑鼻而来,成千上万的腐尸前仆后继冲进山门,疯狂咬杀乱了方寸的弟子,一个不放过。 “孽障!你屡犯门规,累教不改,早已被逐出师门,如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敢祸害苍生!既然你自动送上门来,老夫今日要清理门户!”怒吼惊天,一只大手从苍穹拍下,入厚重的大山将成群的腐尸拍成齑粉,这无疑是灵皇的手段。 血剑门门主,苍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透着不易察觉的兴奋,这人眸光浑浊,全身死气森然,早已耄耋年老,几乎已经入土。他一挥手厚重的山门禁闭,将此地与外界隔绝。 浓厚的天地灵气混着死气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涌入苍刑身体,苍老腐朽的躯体瞬间膨胀,待黑白芒彩散尽,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血剑门门主竟然变年轻了,回到中年,血气复苏,生命力蓬勃,一掌崩山! 简直耸人听闻,寿元天定,就连圣皇也抵不住岁月侵蚀,更何况区区灵皇,面貌可变,但战力和血气也强了数倍,彻底恢复巅峰! 苍刑咧开嘴,笑容阴冷刺骨,嗓音洪亮“欢迎远道而来的各位朋友,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屠神族众人神情肃然,连连后退,他终于知道苍傀身为灵皇,有无数尸傀,却还谨慎地增强战力没有出手的原因了,修炼成功的不止他一个,血剑门掌门比想象中还难对付! 苍傀怒吼一声,无所畏惧地杀了上去,笼罩他的死气漩涡散尽,露出他的身形,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上稚嫩未脱,却如最精致的玩偶般,皮肤是病态的苍白,鼓掌间雄浑的灵力的的确确是灵皇无疑。 “……交出来。”苍傀双目血红,嘴唇惨白,周身之气奔腾,黑气化作旷世凶物般在其身后聚集,与苍刑波动一致,却更精纯,两方较量,一时分胜负难分。 真正的灵皇战,却绝非寻常。 法光破空,几乎让虚空崩裂,轰隆如万钧雷霆,振聋发聩,修为稍弱的弟子痛苦地捂住头,七窍流血,疼得满地打滚。 天地失色,黑云翻滚,凛冽的寒风席卷整个地面,就连土地也尽数崩裂开,露出巨大的裂缝,整个峡谷震动, 苍傀向来指挥尸骸作战,从没亲自出手,却没想到战力如此惊人,就连天焕也眸光发热“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法决,竟能逆天!” 这消息了不得,一旦传出去,甚至能吸引大能注意。 不止如此,受庞大的死气影响,有数十位血剑门内门弟子面容扭曲,目露血光,浑身隐现出淡淡黑芒,战力疯涨,身法快了一倍不止,疯狂杀戮。 普通的五阶灵师爆发后的战力竟然能与一阶灵王相提并论,寒凤出手解围,砍了半边身体还能正常行路就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不像活人!三级炼器师操纵法器杀敌,一击斩碎那血剑门弟子头颅,这才消停。 屠神族众人脸色阴沉道“这门派弟子有问题,如果是修炼过那种法决的缘故,未免太恐怖了。” 天穹争战,景象极其骇然,那种无与伦比的压迫力让灵王战栗,就连空间都在震颤,每一次交锋都有血雨洒落,轰鸣声响,血光刺眼。 待雷霆平息,看清景象的一刹所有人不由屏住呼吸露出恐惧之色,苍傀拎着自己的右臂,浑身染血,一只眼睛被深深剜去,血水浸透了半边脸颊,正大口喘气。另一边更为恐怖,苍刑头颅不自曲向一侧,脖颈处只有一层皮相连,漆黑的血汩汩流出,漆黑深陷的眼眶泛着妖异的红光,耷拉下垂的双臂随着身体甩动,血流过多,面容又苍老了许多。 “我的寿元!”苍刑露出恐惧之色,张开嘴,澎湃的吸力从口中爆涌而出。 异变的血剑门弟子鬼魅般的身形顿住,痉挛抽搐,精神气越体而出,如血雾腾空,化作最精纯的血气涌入门主苍刑的口中。 苍刑红光满面,眼角似有血色电弧闪烁,残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战力猛涨。 这是灵决还是功法,简直前所未见!不止屠神族众人,就连一些残喘着的血剑门弟子亦是目瞪口呆。 容玄是得了正统传承的人,早就见识过混元噬道的威力,虽然远不如灵皇施展这般惊世骇俗,但也不至于惊到失态,只是在天焕偶尔照看他的时候,扯出一脸震惊,轻易蒙混过关。 这种混乱的场面下已经超出任何人的掌控,眼前的景象让容玄万分迫切地想要把真正的中卷拿到手,他脱不开身,只得先命令冰虫始终蹲守在藏宝地所在门户,盯着看有谁进出。谁知没多久,竟然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混迹在一群弟子中正往那个方向走去! 容玄猛地瞳孔微缩总算生了紧迫感,那张脸就算化成灰他都认识,简直无处不在,到哪都膈应人。 天焕还在身侧,美其名曰保护,实则盯得太紧他根本不能随处走动。都是装弱惹的祸! 容玄脑中无数念头飞速晃过,瞬间下定决心。反正现在战局混乱,天焕等人不是绝对优势,眼下被护着也讨不到好,再指挥只能耽误时间,他等不下去了! “不用护着我,至少我也是三阶灵王,不是摆着好看的。” 暂时不动用混元噬道,至少还有太虚剑意能施展,容玄拿出玄阶长剑,无形剑光斩了一位发狂的弟子,身法极速,灵力操控精准无比,手段凌厉果决,顿时把离得最近的天焕吓了一跳。 容玄粗鲁地扯住杀来的弟子头颅,一剑锁喉,手覆在后脑顺带搜魂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情,他神情一滞,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章节目录 惊人内幕 > 苍傀早就夺舍了门主的躯壳,让门人修炼诡秘功法的正是他,而逃离在外被追杀的这个吹笛人才是真正的血剑门门主苍刑! 陡然一抹寒气从脚底升起,容玄背脊冰凉,捏着这具头颅的手微微颤抖。 为什么会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他杀的这弟子正是苍傀唯一的血亲胞弟! 与此同时,正在激战的门主突然间勃然大怒,冰冷的眸光如利剑劈下,声如震雷,令容玄神魂震荡。 “小辈!敢尔!” 瞬间巨大的血色手掌瞬息拍下,封锁四方,容玄周身十米笼罩在巨掌之下,反观那位吹笛人毫无反应,悲悯之色一闪瞬间被仇恨所取代,只专注着杀那位暴怒的老者。 这是真的。对比两人,谁是真正的恶徒一目了然,能修炼混元噬道的偏执如狂,不可能心存善念,以吹笛人的实力如果真要下杀手,其实早在幻雪门断崖就动手了,而来了这里也没有对普通弟子下狠手,这分明不正常。那苍傀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无数道念头充斥着整个大脑,容玄面露挣扎之色,现在想什么都没用,触怒灵皇,要怎么办,只能引爆吞噬本源了么?无尽压力下,容玄动弹不得,额上青筋暴出。 “退下,别逞强!”天焕大喊,挡在容玄身前,聚焰于手,一拳硬撼而上,浑身灵力顷刻爆发挡住拍下的巨大手掌,莫大压力令他双脚深陷三寸,地面石板蛛网般向外崩碎。 只听咔嚓碎裂声,天焕厉吼出声,头顶法光大盛,有电弧闪烁,血色大掌裂纹遍布,轰然粉碎! 狂暴的灵力波动横扫四方,修为较弱的弟子大口咳血,身体如断线般倒飞出去。 “听闻血剑门门主德高望重,今日一见当真大开眼界。”外界传闻错得离谱,这老东西被怨灵缠身,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天焕眸光冰冷嘲讽道。 他想拉拢的人,一个都不能死,堂堂灵皇对灵王下手竟还突然袭击,简直无耻! 狂化的弟子像被洗脑了般,没人逃走,前仆后继扑杀,被灵王斩为刀下。死气凛冽,血光冲天,往日安宁的山门混乱不堪,满目狼藉。 “错了,都错了……”“苍傀”在哭泣,眼里流出血泪,他面色苍白,时而清醒时而混乱,此刻见到门人惨死几乎悲愤欲绝。笛音紊乱,肆虐血剑门的腐尸呆滞不前,除了高阶灵师境以上道修体魄强硬,化作的腐尸还能支撑,较弱者却像一滩烂泥,软倒在地。 而“苍傀”本人则是俯冲而上,挡在门主面前,几乎是不要命般的打法,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容玄毫发未伤,看着天焕的目光带了些复杂。他只想尽快赶去藏宝地,绝不能让叶皓然得逞。 “你没事吧?”天焕转过头,见容玄没事这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道,“既然实力不错,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容玄索性懒得装了,语气毫不示弱,质问道“你给过我机会么。” 天焕眉头皱紧,半晌弯起眼角,突然笑出声,有意思。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在一旁看着就够了,免得那老疯子又对你下毒手。” 整个门派都有问题,这里头大有文章可做,估计邪异之地生灵涂炭,就是这门派搞得鬼。他在想,相比而苍傀估计算是最正常的一个,虽然神志不清却还没不算真正丧心病狂的地步,那老东西是个怪物,如果不趁早斩了估计会越来越麻烦。古教不管,神朝不管,这种麻烦事他们撞见了若是袖手旁观,影响屠神族的声誉。更何况苍傀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见他要出手,容玄迫切希望他快点走,于是道“算了吧,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不如趁乱赶紧逃,还能捡回一条命。” “你也太小看我了。”天焕笑着抬手,一尊古朴的三耳小鼎缓缓旋转,其内一缕青色古火摇曳,滚烫的热度令空间几分扭曲。 “神火!”容玄动容。真正的天地神火能焚尽一切,举世难求,没想到在这儿能看到。 “有眼力。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会找你。”天焕捏了个决,白光没入容玄身上,这是印记,便于追踪,“对了,这儿可没听说有哪个门派出了位三阶灵纹师是我不知道的。无妨,既然你说有仇,这仇我顺便替你报了,不用客气。”容玄瞳孔猛地一缩,杀气一闪即逝。 天焕面向虚空没注意到容玄的变化,他面色严肃,灵皇威压顿现,古鼎内孕神火镇压邪灵,腾空而上,参与大战。 “寒凤听令,屠尽血剑门满门,一个不留!” “是!” 五名灵王发威,毕竟是战场上浴过血的强者,哪是小山门弟子能比的,这些人一旦认真用尽全力那么在场的弟子再没了活路,就算是修炼了功法,但修为低了好几大层次却也是硬伤,面对高阶灵王,依旧毫无反抗之力,再像无惧生死无视疼痛的怪物,也只有喋血的份。 半空中灵皇战正接近尾声,天焕催动古鼎镇压死气,以神火炼化,几次想助吹笛人,可手持玉笛的苍刑根本不领情,根本凑不到一块,三方死战,到最后谁也没讨到好,均身受重创,受伤最重的莫过于门主。 真正的苍傀——也就是那位门主没了弟子的血气支撑,以一敌二身体不堪重负,饱满的面容渐渐干瘪布满皱纹,动作也逐渐迟缓,他像疯了一般大哭大笑,仰天长啸,满心悲怆。 “善道倾覆,行恶者依旧猖獗,何谓善恶?何谓对错?毕生心血,百年谋划,据地毁于一旦,好在辛苦不曾白费,终究等来了族人。” 苍傀面带癫狂,却极尽虔诚之色“誓死光耀我族!我族必将重临尘世,亘古不朽!” “这人疯了。”屠神族众人咋舌,血剑门就一东拼西凑的小势力,哪来什么族。 苍傀狂暴的血气破体而出重新回到下方狂化的弟子体内,一个个残缺的肢体从地上爬起,眼里红光闪烁,整齐地排列着脚步声震耳,如同古老的祭典,死士复苏,古怪的声音从破碎的喉管中卡出,震耳欲聋,响彻天地。 “容族兴复!容族不朽!” 毕竟是从残躯口中说出,声音古怪刺耳,不知所云。 叶天阳皱眉道“这些人不是姓苍么?” 胖子藏在大堂一角,无比窝火,听到这话嗤笑了声“谁知道这说的什么鬼话?龙族,还马族呢。” 先前三大灵皇混战,波及太大,靠着黑幡化解杀机,胖子生怕宝贝被撞裂,心疼不已,只得远离战场免受波及,却没找准方位,冲进了一处大殿躲藏,殿内富丽堂皇正是门主的居处,这地方远离大堂,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先前看到容玄差点出事,叶天阳怎么也拽不走,胖子早就摸到真正的藏宝地了,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 “呿!这老家伙有毛病,怎么什么稀奇古怪东西都当宝来收集,浪费感情。”胖子翻箱倒柜,在几处隐秘地除了些灵料,神晶,竟然连死人腿骨,头骨,指骨,破法器,烂石头……都有。 胖子骂骂咧咧,最后一不做二不休,把各个居处洗劫一空,连花盆中养着观赏的百年份灵药也没放过,不管看得懂看不懂,把值钱之物包括装饰的魂晶也全部收刮,就连衣袍上的玉玦也抠下来……等他收拾一番回来,背上背了整整一大包袱想跑路时,却发现叶天阳还站在门外静静地观战,说不清什么神情。 “你要有能耐,把这些全杀了都行,就当为你师父出口恶气。不过最好再等会,否则一不小心误伤了谁可就不好了。” 叶天阳面色凝重,抬起狭长的眼眸冷冷地扫了一眼混乱的战场,突然拿出一物塞到胖子手中。 “我不想杀人,你帮我。” 胖子何等眼力,立刻扔了肩上的白玉座椅,看到那枚玉简整个跳了起来,一脸惊悚“你究竟什么来头!” ** 虚空之上,天焕对“苍傀”道“你我联手,杀了他。” 笛音尖锐,死气凝成漩涡呼啸而入,“苍傀”力量暴涨,疯了一般杀向门主“死吧。” 几乎是天焕前脚刚走,容玄便悄悄隐了身形往某处掠去,身上留有印记,天焕顶多也就知道他的行踪,他这也算是找藏身之地,就算不小心进了藏宝地那也无可厚非。容玄毫无顾忌地冲进藏宝地所在的暗林,然后听到了被苍傀夺舍的老者悲怆的呐喊,紧接着震雷般恢宏的声音彻底把他钉在原地。 容族!? 夺舍门主的目的原来是这个,容玄恍然,有叶皓然的前车之鉴,无论这人做了什么,他都不可能信。 容玄想到了很多,能被传承地认可的都将是容族外门弟子,所谓等来的族人又是谁?他敢肯定自己没有暴露,难道说的是叶皓然……容玄权衡利弊,没有回头,从另一处入口进了血剑门藏宝地。 密地石室高约三丈,宽敞却昏暗,堆满了各类宝箱,铁架上凌乱地罗列着各式各样的灵宝,散着忽亮忽弱的光,大多品阶不高,高阶的全被拿走了。 这里阵法密布,对容玄而避开不难,在冰虫的指引下,好歹有惊无险。 “来晚了一步。”容玄不死心,吐出一口气,继续往里走。 三道暗门,一处藏灵石,一处灵器法器,而右侧那扇门半掩着,容玄刚一靠近,便觉寒气阵阵阴森刺骨,熟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来人不少。 容玄迅速后退,在杂物堆积的石架后隐匿气息藏好,一身黑袍几乎与壁面融为一体。 “知道我来过这里的人除了你们还有谁?”叶皓然步伐稳健,走得很快,他身上有一丝吞噬力若隐若现,快步往出口走去。 “大人请放心,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三位异变的血剑门弟子紧随其后,犹如傀儡般面容僵硬,说话刻板,“此地任何秘宝您都能带走,我等会以您的安危为重,不会走漏半点风声。门主有令,待您走后,我等将与此地阵法一同自爆,密地即刻全毁,请您尽快离开。” “呵,还算谨慎。”叶皓然笑容意味不明,突然神情一凛,不耐烦地一拳狠击向石壁,“我知道,不用你命令我。” 藏在暗处的容玄瞳孔缩了下,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叶皓然盯着食指上一枚黑纹,又猛地收紧手掌,压低声音道“我要真正的功法,而不是残缺的拓本……没用的废物!” 指环露出古朴沧桑之意,形状很普通,那一刹那暗光一闪,有兽影浮现,稍纵即逝,形貌不明。容玄记得还在青山派时叶皓然就戴着这指环,至亲留给他,从来不离身。以前看走眼了,想不到里头竟藏有玄机。 “门主有在先,的确只有这些,我等不敢隐瞒。”三位血剑门弟子静静跟在身后,冷漠地开口,双目空洞对其他毫无反应。 叶皓然恢复平静,对低阶灵宝不屑一顾,不愿在此地逗留,出了山门,在三位血剑门弟子护送下,往另一条小道离开。 这伙人刚走,容玄从阴影中走出,迅速没入那处大开的石门,在里头搜寻一番,体内吞噬本源毫无异动,先前放置黑甲片的地方空空如也,整整五大块全被拿走,拼凑起来足有一丈长,叶皓然明明空手离开,莫非他也有空间法器!? “追!”容玄脸色阴晴莫辨,迅速离了这片绝地,朝着叶皓然离开之处追去。他才离开没多久,藏宝密地所在的山洞竟然塌陷,爆破声此起彼伏,待尘土散尽,已然一片狼藉。 容玄跟着叶皓然,越跟随越觉心惊,这人究竟有多少底牌,隐藏得够深!路遇三道尸体横在树丛间,正是先前那三名弟子,均头颅粉碎,深褐色鲜血流淌,周遭绿草枯萎。 及至一处乱石之地,叶皓然越走越慢,容玄刚上前却发现叶皓然停在血地上,浑身纤尘不染,眸光阴冷扫向他所在的方位,杀气呼之欲出。 “出来吧,我知道你跟了很久了。” 气氛僵持着过了半晌,天边已经泛白,寒风呼啸,地面碎石滚动。气氛僵持住,又过了半晌,死寂。 叶皓然抬手一记光刃,十多块乱石轰然爆开。碎石簌簌落地,妖兽嘶吼远远传来,没有活人的气息。 “想多了么。”叶皓然皱着眉转身,气息冰冷,似乎心情并不愉悦。 他一离开,周遭静寂。 容玄抬步往回走去,神色晦暗不清。 失策了,他原以为被追杀的是苍傀,这人之所以想回门派除了复仇另一部分原因应该是拿回真正的混元噬道中卷——而非黑甲片拓本。于是命令冰虫搜寻了宝地所在的同时,重点搜了苍傀身为弟子的住处,以及任何与他有关的角落,却一无所获! 门派这么大,不亲自查探,就算冰虫属下全部出动也好比大海捞针,时间根本不够,万不得已容玄只得重新把重心放在残本上,他不想要,实在没动力去抢,原本不想让叶皓然得,可现在既然后者拿到了,则说明真正的功法还在血剑门。 容玄头有些疼,微微按了按眉心。 黑甲片绝非凭空出现,如果苍傀的目的是为容族培养新弟子,未免功法走漏这才用的残缺拓本,那么真正的功法应该在真正的苍傀那儿!也就是门主藏宝之地,居处? 容玄睁开眼。 还有机会!冰虫沟通的部分虫类作为眼线留下血剑门没出来,魂力沟通冰虫,寻找会很快!容玄心跳乱了节奏,速度陡然加快了一截。 谁知,还没等他走几步,识海中传来的画面让他浑身冰冷,露出惊愕之色—— 门主居处空空如也,早已被洗劫一空! 容玄眸光幽暗,彻底震怒,整个人气质大变,冷到极点,几乎是瞬移般朝着血剑门大堂所在处冲去,才刚靠近的刹那,突然浑身汗毛倒竖,身体下意识向后飞退。却险些被气浪掀翻。 轰! 如同灭世之光撕裂虚空,响声惊天,整个空间震荡,无与伦比的破坏力迅速袭向四面八方,偌大的殿堂在一击之下化为齑粉,峡谷山岳塌陷,地面寸寸崩裂。 凄厉的嘶吼声被淹没在轰隆巨响中,三方血战,门主首当其冲,肉身粉碎成虚无,神魂也被湮灭,一击之下灵皇强者也毫无反抗之力。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这是……”容玄被余波波及,口角溢血,看着顷刻间灰飞烟灭的山门,脸色泛白,几乎绝望。 “圣者!” 有圣者出手了!? 章节目录 所为何事? > “你什么来头?既然背后有圣人撑着,还拜容玄为师?现在师徒分隔两地,话说你怎么没进上清仙宗?”叶天阳走在前面,吴胖子一路追问,心虚得冷汗直冒,掌心的玉玦被捏得在发烫,如果他看得没错,这是圣人给后辈保命之物。叶天阳有这么大的底牌在手,其实早在他把容玄推下山崖,掐住其脖子加以威胁的时候,随便来一击,足以让他尸骨无存,甚至还能瓦解所有危机。而这人不止没有下杀手,还三番四次信他,甚至找不出半分恶意,胖子动摇了。 “莫非你其实对容玄怀恨在心,看大爷陷害他,你心里很爽快,这才没对大爷下手?的确像容玄那种冷血怪物,唯独对你不同肯定有原因,这次之所以带上你肯定是料到你会有帮助,关键时候能出力……” 叶天阳陡然停下,转过身:“我不想杀人,别逼我。” 吴胖子差点撞他身上,赶紧裂开嘴,把背上有他两人高的大包袱往上提了提,眼角一弯:“没事,谁惹你,大爷帮你杀!” “你对我说什么都没用,如果没有师父就没有现在的我。师父说过,只有满怀恶意的人才会以最坏的恶意踹度别人。”叶天阳看向他,“你在杞人忧天什么,师父如果想除掉你早就下手了,根本不必等到以后,我只是不明白你没有半点过人之处,师父为什么要留下你。” “大爷浑身上下都是优点,不可能看不出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父让我暂时留你一命。”叶天阳看着他开口道。 胖子大惊:“不会吧,容玄真这么说过!?” “我怎么知道师父在想什么,反正与师父为敌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说师父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那是因为师父从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如果能被师父看重,待遇或许会像我一样。” 吴大仁戏谑道:“像你有什么好,一个不顺眼被他一巴掌扇飞。” “我以前甚至连妖兽都不忍下手。” 吴大仁严肃道:“那确实该打。大爷觉得你不怀好意,现在就想打你。” “劝你别轻举妄动,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我的修为曾经被废过一次,伤我的是一位上清仙宗的长老,师父当着全门派的面废了他。与师父为敌肯定没有好下场,你真的不考虑好好相处么,难得师父拉拢你,你却不领情。” 胖子看了看叶天阳那双澄澈的瞳眸,许久才反应过来,脸色古怪道:“喂,你是容玄派来收我的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有这么说么。”叶天阳眨了眨眼。 “大爷小善不为,无恶不作,你放心大爷跟容玄一起胡作非为?” 暂时在他去上清仙宗之前……叶天阳道:“从你的相貌上看,我很放心。” “你说什么?”胖子没听清。 “没什么。” “等等,少转移话题,你身上宝物可不少,究竟什么来头!”胖子眯眼。 “我看你这黑幡不错,绝非寻常法器,这种至宝也能得到,你什么来头?”叶天阳反问。 胖子哑然,半晌故作深沉道“英雄莫问出处。” 叶天阳总算摆脱追问,心想打小被丢弃在穷山沟里能有什么来头,其实手头的宝物也跟他没多大关系,都是叶掌门给的。要说也该是叶擎苍来历不凡,后者出手就是大把丹药,绝不是普通炼药师,只是后者不愿多说,他也没多问。 叶天阳没再多想,继续寻找容玄的身影。不说底牌了,如果不能保证师父安危,他甚至不敢结束这场大难,什么都不敢动用。 吴大仁不傻,正如叶天阳所说,容玄那样的人不能为敌,如果能交好当然不错,可他手贱把人往火坑里推,以容玄的脾性估计没可能善了,那还是不如别回去了。果然左找右找没找到人,叶天阳果然发飙。 “师父到底去哪了!”叶天阳身形一闪,猛地抓住吴胖子的衣襟,利刃泛着金光抵着后者心脏处,轻易破开防御,剑尖没入半寸,尖锐的疼痛让胖子眉头拧紧,眼里却有精光闪过,单手下意识去抓那柄小剑。 “好宝贝!” 跟这胖子没法正常说话!薄刃一闪消失无踪,叶天阳松了手,往某处望去。 “天阳小友,像你这么有原则的人,和容玄性格相差悬殊,实在不搭,跟着他是自讨苦吃。还是想开些,这儿实在不安全,不如毁了早早回去得了,没了某人挡道,日后你前途广阔,天高任鸟飞,多好。”吴胖子两眼笑成一条缝,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动用手中的至宝了,最好让容玄重伤至残,当然死了再好不过,这人实在不好对付,免得日后受灾受难。 叶天阳突然笑了:“你很怕师父?” “笑话,大爷天塌下来用脚踩,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吴胖子觉得有些冷,似有所觉,顺着叶天阳的视线望去,透过漫天碎石,远远看到一处小山,叶皓然身后跟着三名血剑门弟子,冲进暗林。 “不好,这人肯定得了至宝,否则哪会被追杀!难不成真让他得逞了?” 那四道身影皆是一闪即逝,胖子眼红心跳。又过了一会,另一道身影出现,追着那四人而去。 “什么情况!” 叶天阳看到容玄,总算松了口气,待他出了血剑门所在的领地,叶天阳这才把视线望向虚空。那位人到暮年的老者浑身染血已经到了将死之际,说话含糊不清,漫天飞洒的黑血落到地面,被腐尸堆积的地面一片萧索,犹如死地寸草不生。 “该结束了,动手吧。” 吴大仁捏碎玉玦,白光大盛。 无形波动荡漾开来,恐怖神威直袭虚空三人而去,顷刻间笼罩八方天地,粉碎了虚空一角,就连空间都湮灭了一角。 “哈哈,让大爷过一回圣人瘾,看这些龟孙子还敢猖狂!走,去接你师父。”吴大仁背着包袱,黑幡裹着两人瞬间远走,话音未落,却被无形波纹扫过,叶天阳面色如常,恐怖攻击并未伤他半分。反倒是胖子浑身痉挛,骨骼咔嚓碎裂,惨叫连连,身负重创。 不愧是圣人一击,能引动真正的空间法则,神威毁天灭地,就连灵皇也没有半分还手之力。 血剑门门主苍老的躯壳化为虚无,苍傀倒飞而出砸向地面,被泥土掩埋,气息近乎于无。 “圣者!古教这么快就来人了么?”天焕大口咳血,双目尽是血丝,像是忍受了极致的痛楚,俊美的脸被血染得扭曲。 “此地不宜久留,所有人后退!” 古鼎发光替他挡住了最可怕的一击后出现裂纹,封在其中的神火从缝隙间脱出,与湮灭的白光直接对抗,撕裂开一道闪电,犹如天地初开,五岳齐鸣,滚烫的气息灼人,极为刺眼。 天焕被轰飞而出,神火映照如同白昼,根本不受控制,竟然震碎了圣人威!神火四分五裂,最后汇聚到一起,如执掌火灵的神睥睨天下,不屑地晃了一圈,化为一道白光从反方向俯冲而去。 圣人出手一瞬结束战斗,容玄站在原地未动,然后看到神火朝着自己飞来。 神火乃天地孕育而出,早已生了神智,不愿被拘禁,趁机破鼎而出,竟然瓦解了圣人威,如今正是它最虚弱的时候。 天赐良机!容玄心念大动,催动混元噬道,闪电般祭出吞噬黑芒,吞噬本源力扑向神火,恐怖的吸力□□控成一条线硬扯住疯狂挣扎的火灵,拖动缓缓蚕食,撕裂般的疼痛直袭大脑,容玄眉头皱紧,硬生生将将神火纳入体内,逼出一身冷汗。 察觉有人赶来的刹那,容玄脑弦一紧,趁着天焕魂力虚弱抹除了他留下的印记,容玄眼前阵阵发黑,不再逗留,径直远走,在血剑门百里开外的地方找了块僻静之地开辟一处洞府,随意布置了一番,进屋盘腿而坐几乎栽倒在地。 这是上古地心炎!就连灵皇也没能炼化,凭着灵王躯想要得到简直异想天开,只有唯一的机会,容玄没得选择,他受了轻伤,又并没有充分的准备,就算吞噬本源力消弱了大半的威能,单单余波几乎把他整个肉身焚烧成灰,余波灼伤筋脉在体内横冲直撞,皮肤龟裂就连鲜血也枯涸。 容玄忍受着莫大的剧痛,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精神力飞速消耗与灵力一道消磨火灵,隔出一缕缓缓炼化。 混元噬道自行运转,浓郁的天地灵气化为实质性的雾霭包裹其身,躯体上的裂纹迅速愈合而后再度撕裂,体内灵力不够,容玄演化混元噬道,灵力在体内循环往复,如洪流般想要冲破壁垒,却被神火阻扰,几次失败,灵王四阶的壁障纹丝不动,容玄口角溢血,突然眼睛一亮。 如果引动神火突破…… 神火远远超出灵力所具有的威能,径直打通了壁垒! 灵王四阶!容玄猛地睁开眼。 神藏发光,吞噬灵力暴涨,如潮水般宣泄而出,一边修复残躯,并对神火发起猛烈攻击。 雷霆在虚空震响,大雨倾盆而下,闪电如蛇舞笼罩山头上空。 吞噬本源力再度壮大了一分,将神火整个吞噬,容玄趁机打入神魂印记,刹那间识海中似乎多了些联系,体内狂暴的火光停止破坏,如流水般向着气海汇聚,一丝一缕聚成真正地地心炎,浑身轻松。消耗过度的精神力令容玄身体发虚,滚烫的热度散去,变得温和顺服,舒畅了百倍不止,他抬起手,暗色的火焰在指尖摇曳,这才是上古地心炎真正地形态。 火光看上去暗淡,那种炙热的灵力却绝非寻常灵火能比,周遭石壁融化凝实。只要有能力,以神火炼丹,丹药的品阶绝非寻常可比。 容玄呼吸微窒,抬起另一只手,吞噬黑芒在掌心跳跃。两手靠近,引导二者融合,几乎是心念一动,暗色火焰自发融入吞噬黑芒中,呈灰黑之色,火灵波动收敛了不少,灵力依旧却带了若有若无的吞噬之力,形成一种新的神火,及其罕见。 吞噬本源力与天地神火地心炎相互融合,同时带有火属性和吞噬属性,如果以这去炼丹,只要掌握了方法,既能在提炼药液中升灵,或许还能在炼丹中提高丹药品阶,关键是没人会发现这和神火有何异同,就算如今混元噬道暴露出去,他也能肆无忌惮地施展这一底牌,再无后顾之忧! 更何况有了异变的神火,说明他能在炼丹一途走得更远,这一趟验证了大局观神图的正确,同样能在布阵一途继续走下去。 “也不是非混元噬道不可。”不止突破了灵王四阶,还得了神火,容玄心情大好,先前的抑郁一扫而空。 他起身出门,焕然新生了般,灵台清明,漆黑的瞳孔中有火光闪现,浑身脱了层皮,白得通透,脸上结痂处恢复平整,光洁如初。 血剑门方向已成了一片荒芜,容玄转身往幻雪门方向回去,没走多远,容玄猛地停下:“谁,滚出来!”抬手一记万化诀,直袭来人面门。 “不必紧张,同为上清仙宗弟子,我为你而来,并无恶意。” 绿水青山间,一位高大男子信步走出,身着衍魂峰长袍,白玉高冠将一半墨发高高束起,那是一张及其俊美的脸,带着慵懒的笑意,狭长的凤目斜飞,高傲而自信。那人指尖夹着万化光箭,轻轻一动,箭身粉碎。 绝对的实力压制,高阶灵皇! 上清仙宗派灵皇插手,也就是说他们任务完成了,历练结束可以回去? “哦?所为何事?”容玄皱眉,眼前这张脸竟和叶天阳有三分相似,有些眼熟,名字呼之欲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以你的能力就算留在上古大教也只是埋没人才,更何况我弟弟那种货色配不上你,与其帮扶他夺位不如来帮我更有望帝位,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大衍神朝皇族第三十二位顺位继承人,上清仙宗衍魂峰核心弟子,我名谢宇策。”来人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真诚道。 章节目录 踏破铁鞋无觅处 > 血剑门被夷为平地,波动将平,法光散尽,仓皇逃窜的屠神族众人这才敢返回一片狼藉的战场,找到天焕之时,后者半截身体被掩埋,气息萎靡。 古朴的小鼎悬在天焕头顶,正散着浅淡绿光撒向残躯,可怖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如果容玄看到定会惊叹,竟有人在圣人一击之下竟还能生还。 等天焕醒来,他正在一处山洞,远离了血剑门战场,那里正被神剑岭等大教来人占领,他们不便露面。既然有大教插手,这地方不宜久留。 见有人回来,身后扛着一人,天焕站了起来,面色凝重。 “找到他了?” “没找到,那地方被神火焚成灰了,哪里还会有活人。不过倒是找到了这个,血剑门门主居处成了一片废墟,我去的时候发现这人已经疯了,正跪在那里刨土,但那地方早就被搬空了,里头什么也没剩下。”寒凤摇了摇头,把一具几乎碎裂的肉身拎了出来,只有脸还算完好,一眼就能看出。 那是一位看上去年岁不过十七八,露出病态的苍白之色,薄唇也是淡色有些透明,像是白玉精心雕琢而成,却被摔出裂纹的傀儡,闭着眼的样子人畜无害,谁能知道正是这么个人凌驾虚空之上,操纵成千上万的腐尸如同从阴间归来的亡者,带着滔天仇怒,几乎以一人之力搅乱了方圆千里疆域,逼得数大古教派人亲临。正是这么个人,站起来也就比那位三级炼器师高了小半个头。 “他在找什么?” “谁知道,偏偏在门主居处,难不成灭了门之后在忏悔?人已经傻了,要杀他么?”一位四阶灵王道,谨慎起见早已封了这人的修为,毕竟是灵皇强者,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哪怕只剩半口气。寒凤叹了口气,可惜了。 就在天焕正打算动手的时候,死尸般惨白的少年动了下,缓缓睁开眼,长睫下灰色瞳眸透着困惑,看清周围人的刹那身体猛地颤抖,立刻缩成一团双手把头紧紧抱住,嗓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恐惧“别别过……过来!我不是苍傀,我不是!” 堂堂灵皇在一群灵王面前瑟瑟发抖。 灵王一靠近,苍刑恐惧地缩动猛地一挥手,死气卷出,角落处散落的骨架颤颤巍巍地站起,但又由于灵力不足而又坍塌了去。 天焕看中的是他的能力,其实变傻了更好:“血剑门已经不在了,你还记得血剑门么?你到底是苍傀还是苍刑?” 前半句没什么反应,一听这名字,傀儡般的男子抖得更厉害了,拼命摇头。 “以后叫你小苍,放心,只要你不乱来,保证性命无忧还能自由自在。”寒凤美眸微漾,轻轻一拍手,就这么说定了。他们本就是为这人而来,是谁不重要,关键是能力逆天,能带回屠神族自然最好,这样也不算空手而归,那群人不会说闲话了。 苍刑手足无措又有些感激,渐渐安静下来,陷入昏迷。 “神火逃逸,带他回去也算有个交代。事情已经结束,也该回去了。”天焕轻叹,收了古鼎。 “等阿海回来,他去找神火迟迟未归,怕会出事。” 三刻钟后终于有一人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吞吞吐吐卡了半天还有些惊魂未定,最后道“神火很可能在上清仙宗弟子手里,有座矮山外有火灵波动,我刚一接近却发现有位灵皇守在那里,正是上清仙宗之人。那灵皇是谢宇策,他竟然出现了!” 在上清仙宗修行的大衍神朝皇族之一便是谢宇策,这人以雷厉风行之势杀了进仙宗角逐帝位的皇族,十年前排在第两百位开外,如今成了第三十二位,此人五洲有名,一直在屠神族发放的斩杀榜中排前列。 “哦?确定没看错!当真只有他一个?”天焕大惊,他重伤未愈,喉间一抹腥甜,他紧捂住嘴身体佝偻。 谢宇策轻易不现身,就算外出也会有圣者相随,如今竟然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简直是杀他的大好机会。 “肯定是谢宇策,那种一开口呛死人不偿命的语调,除了他没别人了。很可能那种古怪的功法还是法决动静太大,引来了上古大教的注意,现在除了上清仙宗,包括神剑岭在内不少大教都在搜寻那功法,我远远地跟了他一路并未被发现,他似乎心情并不怎么好,有神剑岭的弟子靠近,全被斩了没一人生还。” 寒凤道“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现在已经超出我等能力范畴,把这消息带回去也是大功一件。” 以天焕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呆在这里,天族与姬族有大仇,几乎水火不容,如果让天焕留下保不准这人会做傻事。两人眼神示意,把天焕按住,就算再按捺不住也只能撒手了,这若是被族内其他人知晓定会捶胸顿足,不过那不是他们该担心的,当初他们几个被分派到这等邪异之地,麻烦又危险,也该让其他人尝尝另一种滋味。 天焕不得不妥协,手掌握紧骨节分明:“我们回去,把消息散布出去,会有更多人赶来。到时候让他们留意一下三级灵纹师,就算强行动手也要把他带回去!” “我说你就死心吧,那人真死了。天焕你是不是看上那张半脸了,总觉得你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先前就一直围着他转悠,没见你对任何人上心过。” 先前他就注意到神火冲去的那个方向,裹在一身黑袍里的三级灵纹师正站在那儿,连人带衣被整个吞没,等火光散尽,方圆数米地面被烧得什么也不剩下,连灵皇都炼化不了的神火,三阶灵王躲闪不及,只有死路一条。 “你脑子里除了歪念没别的了么。”天焕扫了他一眼,的确魂印也是差不多那时候断了联系,如果人死了,魂印的确也会消失。 “只是可惜而已,希望那人还活着。这是绝对的可造之才,若能好好培养定能成长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应该不是神剑岭弟子,估计是是上清仙宗,或者是不朽山,又或者凰门,哎,连名字都忘了问,这是天意么。”天焕苦笑出声。 在几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苍刑露出单纯的笑容,血眸清澈,一只茫然一只癫狂诡异地融合在一张脸上却无比和谐毫无违和感,他隐在阴影中的另一边嘴角大大裂开,嘴唇颤抖着无声道“容族不朽,容族长存。” ** 但凡仙的后辈血脉之力越强,天赋越高,皇族全都如此,叶天阳的确是大衍神朝姬氏皇族,并且血脉纯净,而且赤子之心乃是大气运者,极为难得。容玄原本以为只有姬凡一个对手,原以为有人除掉姬凡就能抛之脑后,其实不然。 谢宇策鼎鼎大名,上清仙宗核心弟子中只手遮天的人物,有望衍魂峰峰主之位,似乎叶皓然还仰慕过他,不过那是上一世的事,这辈子听到这名字容玄避而远之,本以为没什么交集,又怎么可能联想得到,这人竟然会是大衍神朝皇族,还是角逐帝位的风云人物! 容玄只记得有一个姬宇策,对谢这个姓没什么印象,谁知是同一个人。那可就难办了,叶天阳有个这么强劲的对手,容玄始料未及的同时还有些期待,他不怕麻烦。 还好有个心理准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衍神朝的水太深,更何况还有所谓容族的秘密得守住,依仗炼丹布阵的天赋在哪立足都不成问题,想要不被人左右,需要的还是修为。就算暂时不暴露,容玄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弱点,相比而,混元噬道中卷远比神火还要重要百倍。容玄转回去血剑门,亲自去门主所在住处转了一圈,但体内吞噬本源力毫无异动。 难道真是无缘了么? 昔日的山门早已成了废墟一片,偶有神剑岭的弟子来往,均神色匆匆。此地所有腐尸屠戮一空,天色恢复清明,只有血腥之气还久未散去。 容玄停在山门外,方圆千里风吹草动尽收眼底,他站在高处眺望,蓦然一怔——天焕!昔日屠神族一众正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地。 天焕似有所觉,回头望了一眼,但见一处山岩上,高挑男子正巧转身一跃而下,长袍鼓动,消失在密林中。果然上清仙宗真正派人插手了,他回过头,继续赶路。 熟悉的声音通过冰虫传到容玄识海,容玄分辨声音的源头,往密林深处走去。 “何必让自己不痛快,既然亲眼看到神火朝那方向去的,足以把人血骨焚烧成灰,那地方方圆十米内成了一片焦土。你师父估计难逃一劫,劝你死了这条心,大爷看你挺顺眼的,进了上清仙宗大爷可勉为其难答应罩着你,只要半个灵魂当报酬,怎么样,划算吧!”吴胖子刚说完,便换成一声惨叫。 “你别再说了。”叶天阳面如死灰,加持在胖子身上的禁灵神链又加紧了三分,胖子疼得大叫,叶天阳嗓音平缓:“你身上骨头都被震碎了,不这样固定,若是长错位了就得掰断了重新续接,那样会更痛苦,我是炼药师这些事比你清楚。” 很多年之后吴大仁才知道这是酷刑的一种,能接骨但根本不叫救人之法,但此刻叶天阳开口,吴胖子信了八分,他相信叶天阳不会杀人,但没想到这人会迁怒于他。 这种非人般的折磨比死还难捱,胖子只能咬着牙撑住,疼得牙关直颤,苦中作乐乱说一气。 “那都是错觉。大爷连命都豁出去了,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这就是天意。告诉你,千万别乱来,你不在上清仙宗或许不知道,你师父和大爷那可是莫逆之交,早在葬仙岛就结下了善缘,敢对大爷不敬,你师父在天之灵肯定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你和师父相熟……” 容玄站在洞口,封住的石门轰然粉碎,然后抬步走进去:“他说什么你就信?他说为师要你拜他为师,你是不是也信了。” “你你你没死?”吴胖子满头冷汗一下子掉下来了,趴在地上又往后拖了几步,“祸害!就连神火都没收走你!” 叶天阳瞬间松手,脖子僵硬地转过头,看到容玄,抿着唇没有说话。 吴大仁的样子着实有些凄惨,浑身血肉模糊,四肢骨骼外包裹的一层皮,肥肉全被炸没了,又重新长出来一层,要不是听声音,单看形貌几乎认不出来。 “大爷错手把你推下去实属无心之失,事后愧疚难当,为了将功补过,特地一路保护你去了血剑门,可是那里战斗太激烈,一不小心……” 容玄视线落在胖子身后不远处大开的包袱上,大脑轰地一声,耳中再也听不见其他。手臂发热,体内吞噬里仿若翻江倒海般,强烈共鸣! 杂七杂八的一堆灵宝旁边还有一堆随意扔着的破烂,头骨臂骨指骨等等,砂石枯木中,有枚黝黑的石块躺在草边,就跟普通石块一样很不起眼。几乎是进来的刹那手臂发烫,那枚隐现的钥匙纹路隐现,几乎能感受到传承地的存在。 那枚黝黑的石子竟能和体内吞噬本源共鸣,波动及其强烈,容玄弯腰把石块捡了起来,不动声色地藏进袖中,顺手又拿起旁边一柄残损的断剑,面无波澜地起身,望向两人。 “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见他拿的只是一柄断剑,吴大仁咳嗽了声,道:“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容玄目不斜视从叶天阳身边走过,走到胖子身边。 “大爷洗劫了血剑门高层的居处,包括门主在内。”吴胖子说完,一脸嫌弃道,“也就这么点东西,再加一堆垃圾,实在是穷的要命。这剑你喜欢,你拿去,只要三块极品灵石。” 容玄:“……” “哈哈,开开玩笑别当真。”吴胖子干笑。 容玄眸光幽暗,几乎是握住黑石块的刹那,手臂上有钥匙纹路的地方像被灼伤了般,石块被吸纳而去,刹那间空无的传承之地似乎又多了些什么,真正地混元噬道中卷,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的手中。 容玄只觉圆满了,简直得来全不费功夫,他面色如常,本来打算回头斩了这胖子,此刻他改变主意了。 吴大仁以为他要报复,赶紧道:“大爷知道你吃力不讨好,现在心情不好也能理解,反正大爷被你徒弟说服了,最后结束战斗的圣人一击可是大爷的功劳,现在残成这样也是报应,说到底都是受害者。要怪就怪那什么叶皓然,早在你之前他就进了藏宝地,估计有好东西都被抢光了,口上说得好听,什么忙也不帮平白无故占了便宜,这种人就连大爷也不耻。” “就看来大爷把你徒弟照顾得这么好,自己一身伤的份上!” 容玄关注点在其他,原来不是圣者亲临,也对,如果真是圣者到来,神火也不会落到他手里,但现在就说不准了。容玄清楚前因后果,叶天阳会有保命之物在情理之中,但对这人能说服吴大仁倒是容玄很诧异,他似乎只是说过让这货保住性命别轻举妄动。 话说回来,他好奇的是叶天阳竟然没有反应,并没看出多高兴。 “怎么,你在生为师的气?”容玄这才看向叶天阳。 叶天阳死死盯着容玄的脸,几乎要崩溃,他缓缓走过去,站在容玄面前:“师父你让我抱一下,我就不气了。” “你无缘无故生气也得为师哄?你以为你是几岁。”容玄皱眉。 叶天阳神情摇摇欲坠,卯足一口气不至于太过失态。他拿出一卷金文卷轴,递到容玄手里:“高阶易容咒,地级巅峰灵决。” “裂空符,瞬息千里,就算被困住也能撕裂空间离开。” “玄冥铁炼制的匕首,无所不破。” “……” 一件件宝物拿出来,吴胖子眼睛都直了,好家伙,难怪对门主屋里的宝物看都不看一眼! 到最后只见叶天阳甚至直接把外袍解了下来。 “千年冰蚕丝防御力……”叶天阳哽咽了下,拿着外袍往地上狠狠一扔,“我穿着有什么用!” 容玄一愣,便听到叶天阳嗓音平缓,语速极快继续道。 “师父果然神机妙算,知道就算这人不靠谱会对师父下手也还会对我手下留情,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金贵的命还不如师父一张脸重要简直蠢毙了,对不起我该相信师父就算陷入绝境也能扭转乾坤,现在师父没事才是意料之内。我有听从师父的吩咐从头到尾没有轻举妄动,既然事情解决,历练也该结束了,我去接青山派的弟子,尽快赶回青山派。”长段话一气呵成,叶天阳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容玄拿着一堆宝物,莫名其妙:“他在气什么?” “这还看不明白,他以为你出事了懊恼得要死,看到你没事又很激动,结果你跟大爷讲话看都不看他一眼。大爷小看他了,想不到他真敢对你生气,大爷做梦都想有人这样闹脾气,就算宝物往脸上砸也没事,大爷脸大!切,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师父。” 吴胖子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问道:“有种他要做傻事的不祥预感,你徒弟做过最蠢的事是什么?” 容玄脸色一变:“追!” “喂,你们等等大爷我啊!”吴胖子立即起身,哎哟一声跌坐回去。他面露挣扎之色,拿出黑幡猛地一挥,黑雾笼罩所有挑出来的灵宝,瞬间灵气氤氲涌入他的躯体,恐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一跃而起,动作稍微一大咔嚓骨折,胖子跌跌撞撞地追去。 章节目录 简直不可理喻 > 远远听到一声轰鸣,小鸟扑腾惊飞。吴大仁追上容玄的时候,后者一脸阴沉地站在血泊中,前方倒着一头庞大的狂蟒,足有五丈长,一米粗细,已被拦腰砍成三截,扁平的头颅中央开了个窟窿,黑红的血混着脑浆涌出,粘稠地流了满地。 胖子吓了一跳:“不是追徒弟去了,怎么还有闲工夫杀妖兽?” “不是我杀的。”容玄道。 “那是……”叶天阳!?胖子惊诧。 这地方离幻雪门不远,距离血剑门十里之遥,尚在大教搜寻范围内,此地刚经历一场大战,波动吸引了不少人,来往道修极多。五名神剑门弟子从林木中走出,也被这妖兽死尸一惊,迅速把受伤的本门弟子从地上扶了起来,接过妖晶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千钧一发,要不是那位那人出手相救,我等肯定没命了。简直不可思议,斩了五阶妖兽不说,就连珍贵的妖晶也大方赠出,方才他冲我一笑,一时惊为天人,大脑一片空白竟然忘了问恩人名讳,肯定不是我们神剑岭弟子,也不像另有所图,有没有谁认识,他是谁?”那位神剑岭弟子面无血色地倚靠在折断的树干上,问其他在场的弟子。 最初赶来邪异之地的道修大多相互认识,经过三个多月的历练,较为出众的灵王境强者大都为人所知。 有人嗤笑:“能图你什么,这种好事没这么容易碰上,换做其他灵王谁会管其他门派弟子的死活,别人我不敢说,如果是叶天阳算你们走运。” 毕竟要在这么大的地域找宝实在困难,如今这地方来人众多,除了灵皇之外随同而来的还有许多灵师,遇到危险也是常有的事。血剑门本就是神剑岭的附属山门,原本门主一拖再拖称要上交的功法迟迟没有音讯,如今血剑门被灭,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血剑门得的那功法归神剑岭所有。故碰上他教弟子也会搜上一番,惹了不少势力不满。 如今神剑岭弟子遇难竟有人‘不计前嫌’相救,不得不说惊诧的同时也让人动容。 容玄找人问了下叶天阳离开的方向,极速冲进荒林。 “还真是叶天阳!”胖子追上去仍旧觉得难以置信,半晌啧啧出声,“想不到你徒弟还挺有名。” 容玄脸色不善,沿途所见被杀的妖兽不少,能听到不少弟子议论纷纷,几乎叫好声不绝于耳,直夸好人降世。叶天阳杀了一路没片刻停歇,并不是茫无目的乱窜,他所行路线连成曲折的弧线,目的地确实是幻雪山脉。 斩的全是五阶妖兽,胖子感叹:“实力不弱啊。” “废话。”容玄道。 “一路大战速度还不见减慢,简直不要命的打法,还是说这也是历练的一种,这是在生气么,怎么看上去似乎乐在其中。”这种闹脾气的方式也够奇葩,胖子擦了把冷汗,只觉侧前方之人浑身冰冷刺骨,气氛压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 “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容玄沉声道。 吴胖子被这话中杀气镇住,竟然没有继续点火:“毕竟刚遭受了大起大落,这不是还生你的气么,不冲你发都是好的。” “他没资格对我发火!难不成我做什么事还得经过他的同意,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徒弟而已。”容玄冷笑。 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吴大仁有预感叶天阳会吃大苦头,奇怪后者明明很清楚跟什么人说什么话,且深谙其道,怎么对上师父就傻得可以,敷衍几句不就够了,何必较真,这下子估计得被人往死里打了。看天才挨揍不免会幸灾乐祸,胖子俩眼眯成一条缝,紧随容玄俯冲而下。 适时下方传来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又一头妖兽倒下。 林木尽头,一处空地,绿草如茵。丛林间走出一人,精致的面容夹着苦笑,移步向前,素白的里衣染血,脚下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断了的臂骨随着步伐摆动。 容玄站在空地另一头,只见叶天阳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他把断臂往身后缩了缩,努力做出轻松的姿态,奈何怎么看怎么别扭,最后只得泄气似的别过头去。 吴胖子啧啧称奇,其实叶天阳跟他一路哪怕被剑抵在脖子上也淡定得很,他还暗叹有其师必有其徒,从没见过叶天阳像现在这么手足无措。 “还想继续闹?嗯?”容玄不悦到极点,越走近气氛越发沉闷。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胖子内心激动,两眼发光,已经做好准备看一场师徒反目的好戏。 叶天阳嘴唇颤了下:“我就是很生气!” “那你在气什么?”容玄抬起手。 叶天阳不说话,猛地闭上了眼,做好了挨罚的打算。 谁知半晌没有动静,正疑惑之时,耳边传来一句话。 “你抱吧。” “啊?”叶天阳蓦然睁开眼睛,看到容玄双臂微微张开,正一脸不耐地看着他。 “算数么,省得麻烦。” 叶天阳心跳一瞬间乱了节奏,几乎是瞬间扑了上去,把师父紧紧抱在怀里:“算!” 叶天阳攀附在容玄身上,把脸埋进颈窝处,感受到肌肤相亲的温润触感,像被扼住喉咙般无法呼吸,叶天阳浑身抑制不住轻颤,实在是太喜欢这个人了,他忍不住哽咽道: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啊……” 容玄弯起嘴角:“不气了?” 叶天阳拼命摇头。 吴大仁险些没站稳,惨不忍睹的脸抽搐了几下,说好的巴掌呢,搞了半天就只有这个! “你以为为师死了?”容玄不信,如果他死了叶天阳也算摆脱束缚该高兴才对,摆那副死人脸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徒儿不敢。” 叶天阳嗓音很低,紧抱着容玄不放,几乎把浑身重量压在他身上。 容玄以为他是疼得厉害,抬起的手弯转过来,抚上他的头,冷冷道:“过去这么些年,为师以为你稍微有点长进,没想到还跟以前一样,依旧是这副鬼样子。别以为你玩苦肉计,就想蒙混过关。” 又心软,又爱撒娇,不会隐藏情绪,都这么大了还黏人,简直不可理喻! 就知道被叶擎苍教准没好结果! 有屠神族在,容玄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叶天阳露面,之所以还带他来,就是想看看这货面对残酷场面的反应,表面上淡定心里指不定怎么想。不就是人吃人,把活人当傀儡,比这更丧尽天良的多得是,就这点程度也接受不了,看到最后这货还不是忍不住对血剑门门主动手,说什么以为师父死了不过是个笑话,只是给无理取闹找借口罢了。 至少还知道扯理由,还杀了这一路,如果是冲到战场挡在腐尸面前说这也是条人命,容玄保不准就直接下手杀人了。 叶天阳愕然,立刻顺势而下,低笑道:“什么都逃不过师父的法眼,我以为我扮得挺像。” “不过那些东西还是师父拿着更好,我身上保命之物太多,实在感觉不到危险,就算历练也收效甚微,怎么也打不破瓶颈。” “叶擎苍谨慎过了头。”容玄嗯了一声,宝物永远不嫌多,有高阶易容咒足够瞒过灵皇,毕竟就算毁了脸灵魂波动也没变,他推开叶天阳道,“回去吧。” 吴大仁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叶天阳的表情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待叶天阳接好断臂,三人迅速回到幻雪门。 这里经历了一场恶斗,混乱无比,昔日的幻雪山脉被漆黑的腐尸液毁得不成样子,遍地疮痍,残尸到处都是,残存的幻雪门弟子来来往往,眉宇间尽是疲乏之色。 上清仙宗那位长老的确出了事,如今由宁枢主持大局,见容玄等人回来,他神色如常却明显松了一截,容玄无恙却还突破了灵王四阶,这些弟子的惊讶程度不比胖子低多少,但见他毫发无伤却也没人说闲话,毕竟是去牵制灵皇,只要看到吴大仁和叶天阳的伤势,足以想象得到这一趟凶险程度绝对不下于守山的其他人。 青山派的弟子立刻围了上来,但见叶天阳没事大多松了口气。 唐月的弟弟不幸殒命,却以此突破瓶颈达到四阶灵王境,他精神恍惚,阴沉着看不清喜怒。除唐月外,劫后余生的众弟子如释重负,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就像过了好几十年一样漫长,恍如灭世般的场景到现在还心悸难平,能在厮杀中存活下来亦是收益良多。 长老虽死,还好唤来双头金翎的宝玉还在,如今随时都能离开。 叶天阳拉着容玄的衣袖,不舍写在脸上,听着容玄的责骂和明显不耐烦的叮嘱,极为诚恳地点头,全盘接受。看得一旁的吴胖子只想腹诽,先前说走就走的决绝呢,都去哪了! 幻雪门门主慈眉善目,感激之色溢于表:“多谢诸位前来救助幻雪门,此来凶险,混乱成灾,老夫还没来得及尽地主之谊,诸位就要走了。不如在回仙宗之前,先去观凤楼一趟,老夫命人在那里订了一桌酒宴,就当答谢诸位。” “观凤楼!”有弟子露出期盼之色。附属山门的弟子没见过世面,但见他人这么大反应,倒也没开口乱问,便有人给他们解释。 邪异之地外亦有大城,里头强大的道修坐镇,集市依旧热闹,并未受半点波及。观凤楼中州有名,里头的美食绝非凡品,不只是高阶妖兽,甚至连灵兽肉也有,配以灵药灵果,凡人吃了能延年益寿,更能让灵修修为提升。由于材料珍贵,做法复杂,以至每道菜价格奇高无比,当以极品灵石来算,寻常小门派根本吃不起。 “幻雪门遭此大劫,怎么好意思门主破费,眼下有上清仙宗核心弟子前来,没我们什么事,在这里耽误太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开口的是叶皓然。 “不打紧,区区宴席……”幻雪门门主道。 “就是!大老远来这一趟,能一品观凤楼的美食,不枉此行。”吴大仁两眼精光闪现,他当然对观凤楼有兴趣,再次则是看不惯叶皓然,这人得了宝就想开溜,没门! 宁枢环视一周,在座几乎所有人都一脸期待,不过大战刚结束,个个一身狼狈也实在不好见人。 “凤来城向来繁闹,店铺很多,一直是道修聚集之地,无论法器、灵珍、衣物都又得卖,诸位前辈师兄可以去看看。”幻雪门弟子建议。 此话一出就算是上清仙宗弟子也心动了,回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压抑了这么久,放松放松也是好的。 “正合我意,素问凤来城美艳女修多,大爷要一饱眼福。”吴胖一脸猥琐表情让人不耻,说的却是不少弟子心里话,一时间沉闷气氛缓和了不少。 宁枢看向容玄:“你意下如何。” “去罢,得去买几身衣袍。”容玄看着叶天阳一身染血的里衣,皱眉道。 章节目录 镇住全场 > 邪异之地乃是数大古教交界地带,不只是上清仙宗、凰门、神剑岭,就连神朝也占了一席之地,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灵修门派,凤来城距离这里最近,四通八达,乃是大衍神朝境内小有名气的大城之一,有大能坐镇,阵法遍布,哪怕十里之外邪气冲霄,这里依旧井然有序,未受半分影响。 这里来往道修络绎不绝,能到这里之人大多是各教弟子,更有游历在外的散修,酒楼店门间大谈世间之事。 “五洲盛会也快结束了吧,往常这时候应该已经出了几位宗师圣师,怎么这么久还没消息?” “谁知道,总之这回中州古教可是输得惨,让不朽山的妖魔钻了空子,天师引傀去参赛,听说闹得很大,大衍神朝封锁了消息,谁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不朽山炼魂以活人养蛊,祸害苍生,什么恶心事做不出来。听说不朽山也有人到这里来了,想想都觉毛骨悚然。”有人压低声音道。 “不朽山之人掘了炼药圣师的尸骸,炼制成傀儡去参赛,谁挡得住,如果让不朽山轻而易举得了第一,那还得了。估计得暂定大会一段时间。中州有上清仙宗了和凰门坐镇,肯定不成问题,我等不过杞人忧天。” “听说邪异之地生变也是不朽山搞的鬼,古教派人来清剿,为民除害,无怪人心所向……” 五洲盛会之事,容玄略有耳闻,上辈子这些事与他无关,并未亲身经历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但动静的确很大,现在至少走漏些风声,真假难辨,这事引起轰动还得有段时间。凡是与不朽山有关人人都只想避而远之,那是些从上古流传至今,生了灵智的死尸夺天造化重新修炼,坐拥一域,有无数穷凶极恶之徒为其卖命,干尽坏事,人人得而诛之,却心生畏惧。不朽尸毒,厄咒极多,沾之不详,动辄腐骨,甚至形神俱灭。 邪异之地的确容易让人联想到不朽山,可这跟不朽山没有半分关系,既然外界这样传,可能也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不明。至少与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宁枢等人没有关系。 晴空万里,城内灵气充裕,人来人往,三十多人走到大街上,像到了另一个世界,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这些时日来,凤来城人满为患,从邪异之地到来的高阶道修不少,也没人大惊小怪,但这么多人风风火火,浑身煞气森然,直奔灵衣铺而去,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但见是上清仙宗弟子,十多个侍者满面笑容迎来,三三两两领着他们朝前,挨个介绍,热情程度远远超过另外的弟子,却也没人敢说闲话。 店内衣袍各式各样,看上去精巧,料子不同,价格也不同,上至一万上品灵石下至十下品灵石均有,极为罕见的布料制得,防御力胜过普通衣袍太多。 “你穿这身太难看,全部换了,自己去挑。”容玄扬了扬下巴,不知是谁好心给他披了件外袍,正巧是玄黑之色,与叶皓然身上那身挺像,容玄怎么看都不顺眼,一路上没个好脸色,叶天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一听这话立刻把外袍扒了下来。 他身姿挺拔,模样好看得没话说,双瞳剪水,稍微沉眸的模样就像微笑,对来人道:“有劳。” 来接引他俩的那位女子不由红了脸,稍稍看了一圈,便挑了件金纹勾边镶嵌金玉的白衣递给他:“这是用五阶妖兽白纹灵虎的毛皮精制而成,衣襟袖口并非美玉,而是以三阶妖兽的晶核炼成,不止美观而且没了妖兽煞气。” 叶天阳没接,侧头看向师父。 容玄道:“试试。” 叶天阳点头,换好后转过身,恍若画中人活现,清雅脱俗。同来的青山派弟子上下打量着移不开视线,就连叶灵燕也微微失态。叶天阳的五官就算在宁枢等人中也相当抢眼,就算一路跟在容玄身后,为他而来的女修两手都数不过来。 侍女果然被惊艳到了,轻捂朱唇:“大人丰神俊朗,器宇不凡!这一身正合适。” “师父……”叶天阳看向容玄,但见后者眸光平静毫无波澜。 “太过花哨,衣袖过于宽大战斗中会是累赘,影响发挥。”容玄挑剔道。 侍女脸色有些不自然:“这还好吧,正适合这样……” 叶天阳打断她的话,微笑道:“换别的,多谢。” “哦,好!”侍者来来回回,一连跑了好几趟,拿了件黑袍给叶天阳换上。后者一身黑衣,气质大变,让人眼前一亮。 “三阶妖兽黑狐貂制得的衣袍少有人能驾驭,价格比先前那件低一些,只要八百上品灵石。” 坑人的吧!张理差点被呛到,叶灵燕睁大了眼,不少外门弟子也都撇过头去,对小山门来的弟子来说这简直是天价。 容玄开口:“这件防御力如何?” “额……”侍女笑容一僵,解释道不比防御宝衣灵器,毕竟只是三阶妖兽的皮毛,防御自然也比普通衣料要好一些,谈不上多高的防御,胜在精美。 容玄冷冷道:“除了美观一无是处,把妖兽晶核磨碎了当装饰,花纹也只是形似而非阵纹,论做工也不如道袍精细,半点防御力也无,黄阶巅峰堪比玄阶的战甲能挡得住二级甚至三级妖兽倾力一击,也就这个价。买这个还不如买战甲。” 那位女子脸色发青:“大人身为上清仙宗弟子眼界过人,所甚是,但平时出门哪有穿战甲的道理……” 话音未落,只见叶天阳已经脱了衣袍,侍女连忙接过,惊诧出声:“大人不喜欢?明明穿着很好看。” “这儿有卖战甲吗?拿来我试试。”叶天阳认真道。 “没、没有。”侍女愕然,盯着他的脸,不禁脸热心跳。 叶天阳有些惋惜,又看向容玄。 容玄道:“总看我干什么,你自己选。” “我怕师父不喜欢。” “是你穿,关为师什么事。” “师父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叶天阳低声道。 容玄径直走到悬挂普通衣袍的地方,把淡蓝色长袍拿了一打,往他身上一扔:“这颜色不错。” 进上清仙宗之前容玄的衣物总是清一色的蓝和白,这的确是师父的风格。叶天阳笑了,换上后整个人精神了许多。再朴实无华的衣袍穿在他身上立刻就变了样,让人耳目一新。 “客官就要这些,三枚中品灵石就够了,欢迎下次再来。”店主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要来的是些小人物也就罢了,偏偏是几尊大佛,灵王就不好得罪,更何况还是上清仙宗弟子,上好的衣料都被批得一文不值,围来的客人多,实在对名声不好,这人买再少都无所谓,店主只想赶紧请人走。 “嗯,另外试的那几件也全部要了。”容玄随手指了指,直接道。 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那位侍女愣住了,店主脖子僵硬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师父!你不是说这些都不好么。”叶天阳觉得师父说得挺对的,跟瞪大眼的一众青山派弟子一样险些没回过神。 “为师又没说你穿着不好。”容玄抬手一挥,三千多上品灵石传入账台灵晶卡中,让叶天阳拿着那一堆衣袍,径直走出店门,留下一众想看笑话的弟子干瞪眼,过了半晌才跟上去。 “师父若是喜欢,日后等我去了上清仙宗,天天穿给师父看。”叶天阳微笑。 “随你。”容玄扫了他一眼。 这句话叶天阳记了很多年,也如约践行了很多年,可后来他发现无论怎么换,似乎没人注意他穿什么,所有人留意的只有他的脸,后来他身份地位今非昔比,令世人敬畏甚至顶礼膜拜之时,他终于达成所愿,几乎是癫狂着仿佛炫耀般穿着被某人扯烂的外袍出席于各种盛会,一直过了很多天,竟然没一人发现。再后来他就懒得再变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 此刻叶天阳跟在容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低声轻笑。 两人一前一后分外和谐,折煞一众弟子,都说容玄喜怒无常,冷血孤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如今看到这些简直闪瞎众人的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人是容玄,或者这人无情也是因人而异,也不能怪别人眼里没有自己,实在是还没到那个级别。 吴大仁倒是无所谓,他还看叶天阳毫不吝啬把一堆灵宝全部交给容玄保命,以为后者死了恨不得把自己也弄死不可,再说这区区三千多上品灵石,不说叶天阳自己都能拿出来,对炼药师兼灵纹师的容玄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不就是几件破衣服么,这就跟上缴了灵果得了一棵破草一样,一点也不划算,叶天阳至于那么感动,简直不能理解。 不像吴胖子同行一路什么都知道,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叶灵燕想起很多年前她还拿师父给她的见面礼,嘲笑叶天阳穿得破烂,如今想想更觉羞愧难当,当年连筑基丹容玄都能拿出来,如今分明看不上的衣袍三千上品灵石直接甩了,事到如今对徒弟依旧上心。相比而,叶灵燕看了眼叶皓然,眼里半点留恋都没有了。 有不少弟子好奇这对师徒以前怎么认识的,张理口若悬河,把当年重重娓娓道来,总之就是把容玄夸到天上少有,地上绝无。 “上清仙宗在青山派就两个名额,自己都自顾不暇哪会管收的杂役小弟子,容前辈是我见过第一个教导弟子,也是唯一一个。要不是当年出了意外,天阳也是仙宗弟子了。” “开什么玩笑,你说的是真的?”吴大仁很惊讶,从别人口里说出远比自己的主观臆断来得更震撼。 这也是青山派众口相传的事,这六年来叶天阳的威望甚至超过了当年的叶皓然,也有不少顽固派,如今见了真人,印象不好不坏,相较于天阳和容玄,只觉不过如此。 从店里出来,便有不少人跟在后头。街市繁华,人满为患,店铺鳞次栉比,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难得出来一趟不少人心头大动,一路上倒是发现了不少好东西,抢着下手。 “水冥丹,地阶下品灵丹,只要五十万极品灵晶!” 水冥丹能滋养水灵,难得的魂丹,能提升精神力。有几人当即眼睛亮了,包括灵王在内瞬移般冲了过去。 “这个价格不高了,地阶灵丹只有炼药宗师才能炼制,如果是在鉴宝阁,少说也得八十万,上回出了地阶中品水冥丹,拍卖会直接拍出三百万天价,本来丹药每上一个品阶价格得翻上好几番,下品也不错,平时哪那么好的机会碰上。” “昆叶灵枝,至此一件,用五枚天级灵丹交换。”在那人旁边又有位摊主叫卖吸引了周遭不少人的注意,那白眉老者宝相森严,正襟危坐,面前摆着一截三寸长拇指粗细的枯枝,外头包裹着漆黑的老皮,浅淡金光点点,蕴藏着无尽生机。这是圣人的神料,稀世古珍,举世罕见! 不少道修围在那里,感叹道:“古有神凰降世,曾落巢于此,凤者非昆木不歇,真正的昆木在木灵中排前列,堪比旷世神兵,一枝翻江海,一叶裂天!” 几乎是看到那截昆木的刹那,容玄和叶皓然同时动了,其他弟子也在一瞬间围了过去,宁枢还算淡定,他是风灵体,对木灵没多大兴趣。 “五枚天极灵丹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哪有人拿得出来。”有人大叫,天极灵丹,就算是下品那也是天价,八百万往上走,而且有价无市。 叶皓然面露挣扎之色,他是半灵体能后天臻至五行圆满,五行灵气都得吸纳,当然包括木灵,而昆木可遇不可求! 容玄自然是想到吞噬木灵,炼药师火属性和木属性缺一不可,如今他具备其一,与神火匹配的木灵,这截昆木或许正好。容玄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到了之后才想到五枚天阶灵丹这条件太艰难,他看到叶皓然迫切的神色,自己反倒平静了。 “或者用让老朽看得上眼的仙料神珍来交换也可以。”白眉老者眼睛不睁缓缓道。 百多人站在小摊位前指指点点,叶皓然还在犹豫。吴大仁眼珠一转,趁机藏在人群中憋了个声音道:“叶皓然师兄之前不是得了个黑甲片么,听说那上面记载了无上宝法,要不给这位老道过目下,看看能不能看上眼。” 此话一出,叶皓然变了脸色,周遭围着的人炸开了锅。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神剑岭弟子,刹那间众弟子气势陡涨,迅速聚拢来围住了摊位外的所有看客:“叶皓然是谁?” 章节目录 百口莫辩 > 震雷之音伴着无形波动震向四方,人群自发朝两边让道,一众神剑岭弟子走了出来,以三位灵王为首,最中间那人剑眉星目,眉心一道红纹倒竖,目光凌厉,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引得阵阵哄响。 “这人名周峰,五阶灵王,剑法通天,出神入化,据说距灵皇仅一步之遥!” 周峰手臂上缠绕着一条暗金色小蛇,细长的蛇头裂开,正往外吐着红信子,容玄注意到,几乎是这人出现的刹那,那位一直兴致缺缺的白眉老者兀那睁开了眼,浑浊的眸子恢复清明,直盯着那条蛇,只一刹,又缓缓闭上。 “神剑岭出动那么多人搜寻之物终于出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去看看!”不远处的人也被此地的风波吸引,前来凑热闹。 “刚才是哪位仁兄出声,可否告知一声,谁是叶皓然?”周峰锐利的视线在众人面上一一划过,。 摊位十米内被围得水泄不通,就算想走也晚了,叶皓然神色不善想看是谁在搞鬼,却没看出倪端,不少弟子把视线投来,叶皓然心里不悦到极点,面上却看不出倪端,笑容如常:“是我,诸位有何事。” 周峰看清他的一身装束,神色放缓了许多:“原来是上清仙宗弟子,那就好办了。听说这位道友得到了黑甲,能否交给我带回神剑岭,那是不详之物,还是不要带离此地的好。” 一听是上清仙宗,人群骚乱,纷纷被吸引而去。那位卖昆木的白眉老者冷哼一声,摊位周身一米内无人能进,他也不急,依旧闭目养神。 叶皓然环视一周,淡淡道:“不知是听谁说的,我也想知道。” “道友没有?能否再想想,上清仙宗的各位有没有见过漆黑的骨片,如甲壳,上有纹路勾勒……”周峰还不死心,血剑门被夷为平地,上头要的东西有人上交一片就得了重赏,短短五日内从灵王五阶突破灵皇境,而他寻了这么久还没有眉目,不禁心急如焚,只要是与之相关的一丁点消息,周峰都不想放过。反正外人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周峰把外形描述了一遍,又按着宗门那套说辞把黑甲片说成了上古尸毒,沾之必殒,令不明所以的人听得头皮发麻。 “神剑岭寻找遗落之物已久,以免被奸人拿去祸害他方,还望能物归原主。” 吴胖子问容玄“真是鬼怪之物?” “不,是至宝。” “你没坑我?” “信不信由你。”容玄不屑一顾,“你自己也清楚,否则怎么还对那东西耿耿于怀?” “大爷对宝物一向鼻子很灵,误失至宝,痛心疾首。” 黑甲的确是从腐尸喉管中抠出来,如果这就是腐尸出现的原因,要这么解释也不算牵强。吴大仁早已心中有数,别人说再多他都不会改变主意。 有上清仙宗弟子信了,连忙道:“叶师兄,他们说的是不是之前得的那些灰黑色的甲片,不是都交由你了,如果早知道那是不详之物,的确不该让叶师兄保管一路。” 周峰蓦然瞳孔微缩,死盯着叶皓然,眼里危光一闪即逝。 叶皓然面不改色:“那东西不详,还好我扔掉了。” “扔在哪?”周峰语气中有些急切,陡然回过神来,语气立刻缓和了许多,“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血剑门一事都怪神剑岭统领无方,邪物被奸人所盗遗落在外,神剑岭唯恐那甲片外传以至生灵涂炭,必须尽快销毁,此事上清仙宗也同意相帮,不插手此事,还请诸位谅解。”话说着,眼神示意之下,更有不少神剑岭的弟子围过来,不打算让他走了。 “幻雪门遭难,我在那里抵御腐尸,夜里天色昏暗,大概丢在山脉附近。”这些说辞令其他人动容,叶皓然不为所动,面上还带了些疑惑之色,看不出丝毫破绽,说这话的时候他若有若无地扫了容玄一眼,似乎认定方才是他搞的鬼。 “天色昏暗,我也记不清了,更何况即刻要赶回上清仙宗,恐怕没那么多时间。” “瞎扯!”胖子眼睛一闪,他挣扎了片刻,趁所有人不注意,直接抓住前方被护得最稳妥的神剑门弟子后心,五阶灵师不堪一击,径直收走魂魄,那肉身颓然倒下。 “岳平师弟,你没事吧。”周峰身侧一位灵王余光一撇,瞬移而去把人抱进怀里,被夺魂那弟子相貌清秀,眉眼让人很舒服。胖子转身事不关己地退了几步,他注意到这弟子身份不一般,似乎见过血剑门之战,说话应该很有分量。 “我没事。”片刻后,被叫岳平的那弟子没事人般的站起来,那灵王名周灵,他对岳平很有好感,但岳平乃是神剑岭内殿长老亲孙,他听从后者吩咐一路好好照顾,先前这人去血剑门险些出了意外,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如今见他没事,周灵这才松了口气,暗想是自己多心了。 岳平看向叶皓然,对周峰传音道,“周师兄,我记起来了,就是他!幻雪山被围的时候他根本不在那里,分明一路跟到血剑门,还想撇清关系。” “当真!”周峰呼吸急促。血剑门被屠之前的确有人进去过藏宝地,但趁大战时顺手牵羊,也不无可能。 “千真万确。” 大战未发生前,岳平作为信使还在血剑门,他说的话很可信。 周峰神色一凛,挡住去路:“如果阁下有空,还请带我等前去细看,实在是关系重大,如果能找到,神剑岭必有重谢。” 叶皓然原本从善如流,答得滴水不漏,但这人不依不饶,到这里已经没了耐心,虽然不大确定他看到的那位黑袍者究竟是不是容玄,看背影挺像气势太弱,但既然这人不仁休怪他不义。 “我身在幻雪山脉,其他人可以为我作证。那东西既然是从血剑门传出来的,诸位要问就该问容玄师弟,他去过血剑门重地,应该比我更清楚。”叶皓然看向容玄,不动声色向外隐去。。 “容前辈有去过血剑门?我们怎么不知道。”上清仙宗弟子窃窃私语,那地方凶险,以容玄的性子不像是会往危险地方钻的人。但既然叶皓然这么说了,想想当时的情况,的确也有可能。 “什么仇什么怨,他在陷害你,要拉你下水!还打算把所有人牵扯进来为自己开脱。”胖子传音,容玄皱眉:“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 容玄看向那位站起来后神色无常的弟子,跟先前那位死去的杨姓灵王一样,这胖子……容玄计上心来,传音说了几句,胖子小眼睛精光闪过,嘴角裂得极大。 “除了你之外,上清仙宗弟子有多少人曾去过血剑门?”周峰对容玄道。 容玄冷笑了声没有回答。 宁枢道:“没有人。” 吴胖子严肃道:“我初来乍到,连血剑门在什么方位都不知道,要不你给大爷指指。” 不少弟子听后嗤笑,这胖子一看就不正经,怎么说话听得都怪异,就是说真话也没人信。 “你说他去过,是什么时候?”周峰指着容玄,问叶皓然。 “幻雪门被攻陷的时候,他追着苍傀去了血剑门,直到风波平息了才露面。” 胖子刚起身要叫嚣,却被叶天阳按住。 “哦,是么?”周峰面上的不耐已经很明显了。 “师父一直跟我在一起,从没去过血剑门,不知叶皓然道友是怎么知道谁去了谁没去?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是想说黑甲片你从来没拿么。当初师父要那黑甲看看,你都百般不给,一句话丢了就丢了,不就完事了。”叶天阳走了出来,他眸光清澈澄明,却隐隐有几分怒气,和制止胖子时的冷静沉稳差了许多。自己没去怎么知道有谁去了,这话一出似乎豁然开朗,一下子吸引了周遭所有人的注意。 “你是说,我在污蔑容玄?”叶皓然笑着道。 “这是你的事,与师父无关,别把师父扯进来。”叶天阳毫不退让。 众人视线在这两人面上来回,对比鲜明,清晰明了。叶皓然只觉难以置信,几乎所有人都偏向叶天阳,就连宁枢也皱眉,怀疑地看向他。容玄嘴角微微弯起,差点忘了这一茬,跟自己当初想的一样,如果同样的话从这两人口中说出来,完全没有可比性,叶皓然最会收买人心,这对叶皓然而绝对是沉重的打击。 但见这一幕,就连吴胖子也咋舌,有人说真话没人信,有人说假话也真诚,要不是叶天阳跟着他一起去的,这话一出估计他也不会怀疑。 “你就是叶天阳!”有神剑岭弟子认出来人,目露欣喜之色,“果然是你,那日多谢你出手相救,还没来得及说句感谢……” “……既然天阳都这么说了。”当知道这是上清圣殿内阁学员,那些弟子对容玄的敌意一下子小了许多。 “皓然师兄莫非真是你?去了血剑门也不一定会捡到邪物, “无趣!”叶皓然笑容冷了许多,甩手就要离去。 “站住!”周峰挡在叶皓然面前。 “还请阁下随我去神剑岭走走,我等无意与上清仙宗为敌,但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阁下配合。”神剑岭弟子道。 “区区神剑岭还没这个能耐对上清仙宗放肆!”叶皓然道。 “但这只是弟子间的较量,并非一点小事都得让宗门出面调解。”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容玄对胖子微一点头,就是现在! 被操纵的那位神剑岭小弟子浑身灵力暴涨,闪电般一跃而出,五阶灵师的修为显露无疑,动用最强一击直袭叶皓然面门而去:“分明就是你,还想狡辩!带走邪物是想危害他方,究竟有何居心,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想活着走出凤来城!” “岳平,小心!”那灵王额上冷汗直冒。 无形剑气肆掠,狂风涌出,凛然之势不留丝毫退路,岳平几乎是搏命般,瞬间抵住叶皓然眉心!同时灵王威压惊天而现,五阶灵师对上四阶灵王根本是飞蛾扑火,一身剑意被凌厉杀伐绞得支离破碎,就连身体也想断线般,浑身骨骼不自然扭曲,筋脉尽碎,大口咳血,只是眸光平稳冷冷地看着叶皓然,还剩一口气。 “是你逼我的!”凄厉的嘶吼声却用很平静的表情说出,岳平的脸正对着叶皓然。叶皓然心头凛然,面上笑容依旧,眼里狐疑之色一闪立即被惊讶所取代。 “等等!” 周峰开口已经晚了。 轰!五阶灵师肉身自爆,气海气旋顷刻湮灭,恐怖的波纹席卷四方,叶皓然首当其冲,被震得后退几步,五脏俱损,嘴角溢血。 白光刺眼,漫天鲜血混着碎裂的血骨溅到周遭之人身上脸上,浓郁的血腥之气让人通体冰凉,继而滔天悲愤爆涌而出。 “逼得师弟自爆,找死!”那位四阶灵王抹了把脸,嘶吼出声,狂暴灵力越体而出,化作铺天盖地的剑刃横扫八方,数百柄聚成一体化作流光直袭叶皓然而去,四阶灵王倾力一击,两人横移出十米之远,叶皓然躲闪不及,腰腹被割开一道狭长的伤口,鲜血溢出,脸色顿时白了许多。 “他要自杀,与我何干。”叶皓然被惹火了,微微眯起眼笑意更胜,气势大变。 不动手,还真以为他是软柿子可捏可揉。 叶皓然血气暴涨迅速修复内伤,他催动体内灵力,徒手捏诀演化道法,一道无形白光自他掌心向两边延伸,瞬间脱出,横断虚空,斩断对方一截手臂,凄厉的惨叫声震人耳膜。 赤红鲜血把白光映成血色,更显得周边众人脸色惨白,神剑岭弟子气得战栗,气氛压抑到极致,战势一触即发。上清仙宗之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怕是不好收场了。 章节目录 坑死人不偿命 > 这一幕令聚拢而来的人深深动容,电光火石间,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割断虚空的刺骨劲气从脖子间、身体上划过,奇怪的是并没有割破,反倒是飞出的断臂让人通体冰寒。 四阶灵王的防御力惊人,仅仅一个照面就落了下风,而上清仙宗那弟子还站在远处,衣袂翩飞,温润如玉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浅淡笑意。周灵被疼痛折磨得面目扭曲,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身体一个趔趄,险些倒地,周峰气势凛然露出敌意,不动声色地探出一缕杀机,挡住叶皓然。 “等等。” 宁枢向来事不关己,不愿管事,但现在长老不在,由他主持大局,同阶一战也就罢了,五阶灵王敢出手,那么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宁枢长袖一挥,挡住心系于叶皓然想要上前相帮的小弟子:“除去上清仙宗弟子,其余全部退下,先去观凤楼,我等随后就到。” 附属宗门弟子除了带队的弟子之外,其余修为较低就连灵者都有,本就在腐尸一战中损兵折将,如今牵扯到两方大教,不是他们能涉足的,一听这话,感激似的对宁枢点头,迅速后退,神剑岭也没并未阻拦。 “大爷胆小怕事,一看到这种纠纷就紧张得膝盖发软,”吴大仁擦了把汗,一副气都喘不过来的样子,嘿嘿道,“那我先带他们去观凤楼,免得小弟子们一路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好了。” 同门弟子大多对这胖子没好感,若是在外人面前下跪求饶,简直丢尽上清仙宗的脸,反正这人帮不上忙,早走也好,宁枢甚至连个眼神也没施舍。 胖子连忙后退,没两步,一阵破空声袭来,血斧飞速旋转着扫向胖子背心,吴大仁哎呀跳起,血斧头嘭地一声洞穿了他方才站立的地面。 “谁这么缺德!什么东西都乱扔,砍到人了多不好!” 胖子无赖地裂开嘴大笑,小眼睛里精光闪过,也没管出手的是谁,拎起斧头轻飘飘地往后头一抛。 “还给你了。” 血斧不带半分灵力,慢悠悠地飞上空,旋即猛地下坠,噗地一声将一名虎背熊腰的道修从头到脚一分为二! 这人本就站得不远,残躯分裂倒向两边,滚烫的鲜血泼了周遭弟子满身满脸,血流满地,引起一阵惊呼。胖子不知何时已经跑得没影了,谁也不知道被杀的是哪一方势力,更不知道出手的究竟是不是这人,泼洒的鲜血一下子点炸了火药桶,矛盾瞬间尖锐。 胖子走后,人群中有人无缘无故暴起,本命法器发光,自称是神剑岭弟子砍向周身之人,而后没等人看清立刻又被更高阶弟子斩杀,一切发生得太快,上清仙宗弟子勃然大怒。 “想不到你们还有人藏在暗处,想要对我门人出手,好狠毒!” “大杀四方还冠冕堂皇地找理由,果然是上清仙宗一贯作风,总算领教到了。”周峰猛地一挥手,杀气森然,冷冷道,“今日一个都不准走,杀!” “蹬鼻子上脸!”上清仙宗弟子冷了脸。 场面混乱无比,血光四射。 “这都是吴大仁搞的鬼?”叶天阳看向容玄,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光。简直坑死人不偿命。 容玄弯起唇角,还算满意。相较而吴胖子只是推了他一把,如果那时候苍傀设局困住天焕等人时,吴胖子有能力隔空操控一位屠神族,那乐子就大了。 “不过他差点害了师父就是不对。”叶天阳道。 容玄轻笑,叶天阳看呆了。 适时无形波动扫过,容玄拉着他侧身,避开一寸剑芒,纵身一跃,寻了处视角不错之地,正对着阁楼前那个白眉老道的摊位,左侧不远便是叶皓然,看得很清晰。 “为死去的岳平报仇!不杀你,愧对师叔!”周灵按住左臂,面无血色,血红的眼里尽是恨怒,已经忍到极限,他徒手控剑,神剑岭御剑诀催动到极限,竟有百道剑光凭空而现,恐怖的剑光撕裂苍穹,化作虹光直杀叶皓然而去。 “是你逼我的!”这一击不惜消耗精血施展到极致,周灵裂开嘴,脸色发白,就连牙齿都被鲜血染成赤红,极速纵跃中,身形被闪烁的剑光遮住,看不真切。 “地阶巅峰御剑诀,这可是神剑岭不世出的无上宝法之一,灵王境才能修炼,十道剑芒足以横断山岩,这人不得了,整整百道剑芒,还有谁能挡!”周灵无愧于核心弟子称号,天赋也是数一数二,这一伙人敢在此横行,的确也有底气,毕竟是真正的核心弟子,不是上清仙宗的新弟子可比。 百道剑芒交织,轨迹难以琢磨,几乎是瞬息般直袭面门,对方甚至没来得及踏出一步。 被百道剑芒凌迟,死相必定前所未有的凄惨,不少人不禁扭头看向叶皓然,下意识带了些怜悯,死去的师弟自爆被怪在其头上实在有些冤枉,好不容易从邪异之地逃出一劫,却还是难逃一死。 “太慢了。”叶皓然缓缓道。跟在漫天剑芒之后手持法器而来的周灵眼皮一跳。 轰! 恍若雷霆劈下,振聋发聩。紧接着一人倒飞而出,大口咳血。 神曦如虹冲霄而上,一点点笼罩剑芒,将整整百道吞入其中,碎裂声清晰入耳,如镜面寸寸粉碎,折射神芒,景象极其轰动,待光华将近,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 玄衣男子岿然不动,稳稳立在原地,衣袂猎猎鼓动,正是叶皓然! 刹那间,一道白光勾勒的巨兽虚影自叶皓然背后浮现。 洪荒凶煞之气蔓延,厚重威压当头,压断脊椎的巨力只是一刹,却如潮水般退却,等被波及之人再一抬头,叶皓然站在另一头,手里拎着一人,喉咙已经被拧断,气息全无。他身后虚影已经不见了,刹那的威压像是错觉一般。 “情非得已,我真的不想动手杀人。”叶皓然面上笑容依旧,手上赤红一片尽是他人的血,他皓月般俊美的脸上染上赤红,看上去几分妖异,说出的话却让人表情僵硬浑身冰寒。淡色灵力旋绕其身,有种玄妙的韵律恍若与大道共鸣。 “有意思。”周峰瞳孔如蛇般收缩了下,险些暴怒。 宁枢冷哼一声,风灵绕体,腾空而上,风刃切割四方,席卷狂风纵身挡在周峰面前。 “五阶灵王!”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 能引动天地风灵,这人是……周峰目露惊色,战意陡涨。 “很好,自从我突破五阶灵王,已经很久没有巅峰一战了,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宁枢寡少语,自然没得废话,径直催动灵力,徒手捏诀,无形光刃横扫,杀向逼来的周峰。 威势震天,片刻几个来回,两人化作一道光,虚空中轰鸣声震耳,法光忽隐忽现,比太阳更刺眼。 “五阶灵王一战,难得一见,凤来城城主不在,这一战最好能看到尾。”上古大教弟子难得来一趟,各大教井水不犯河水,大多相敬如宾,除去五洲战场,这种搏命的战法却是罕见。 如今数方汇聚邪异之地,不知为何就□□主也前去相迎,如今城主不在,大能一时半会不会出关,此地波动引来无数强者前来,远远隐在他处,一边打听战斗之人的身份。 除了宁枢,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叶皓然,这人面如朗月,哪怕是血刃敌手之时依旧笑容不减,嘴角的弧度始终如一,要不是血腥的场面下断肢横飞,单看他的神情,还以为在喝茶饮酒与人为欢,这番姿态令同门亦或不熟之人赞叹感慨,落在对手眼里简直不能用惊悚来形容。 “这位叶姓灵王不简单,神剑岭弟子撞上铁板了,不过其他人可就没那么走运了,神剑岭御剑术闻名中州已久,可不是人人都破得了的。” 周灵的确不凡,但真正超人一等的却还是周峰,神剑岭距此地比上清仙宗近很多,周峰威名震耳,乃是当之无愧的灵皇以下第一人,御剑诀修炼到登峰造极,且有上古腾云蛇为灵宠,身如闪电,剑意崩天。 很少有灵王能在他手上战上十招不败,宁枢是十年来头一个,风灵体沟通天地,能引大道共鸣,非同寻常。 不愧是上清仙宗弟子。 “容玄,你最好有多远躲多远,这人不好对付,我分不开心神照顾其他。” 传音入耳,是宁枢。 尚在一旁观战的容玄微微眯了下眼睛,他站在叶天阳身边,就算处在混乱之内也没被杀伐波及。 叶天阳没有离开,他所在之处没有神剑岭之人来找茬,似乎这些人与上清仙宗弟子较劲,偏偏略过了他,叶天阳皱眉道:“师父不要管,神剑岭弟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肯定有所倚仗,看这些人所学法决应该在宗门地位不低,他们三番四次声明这只是弟子之争,宗门不会出面,但实则整个神剑岭就连核心弟子都出动了,保不准杀了这些,日后会被其他弟子找上门。”上清仙宗不会出面,杀了不该杀的,报应会累加到自己头上。 六年不见,刮目相看。容玄扫了他一眼,对他扬了扬下巴:“让你好好看清楚,人是怎么死的。” 叶天阳面色一僵,他刻意别过脸,却被容玄按着头转过去。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别人说不想杀人是装的,你倒是真的。”容玄冷哼了声,毫不留情地对着叶天阳的脑门拍了一巴掌,“不争气的东西!” 其实这一战,就算死了人要报复也报复不到容玄头上,仇恨被这么多人平摊,首当其冲的既有宁枢又有叶皓然,他身为炼药师兼灵纹师,就算被记仇那也是极小的一份。 “是徒儿多虑了。”叶天阳低眉顺眼道。 容玄把乘着浆玉灵液的杯子往旁边一递:“去给为师再买一杯,带去观凤楼,然后在那里等为师,顺带防止再有其他人闹事。” 叶天阳嘴唇轻抿,拿着杯子没有动,他有预感师父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再不走,为师立刻逼你杀人。对你心生感激不愿牵连你的弟子,用你这双手,一一斩个干净!”容玄指着面前厮杀的弟子,对他冷冷道。 叶天阳变了脸色,刚一晃神便被容玄一掌推出了混乱地。 这货不走,杀个人也束手束脚,容玄拿出玄阶长剑没入乱战之处,他对神剑岭的御剑诀很有兴趣,难得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如今看来叶天阳这破性格并不全是坏处,至少收买人心很有一套,逼得叶皓然都不得不露出真面目……不急,等到他能口蜜腹剑依旧人心所向,容玄就能功成身退了。至于现在,神剑岭弟子既然还念救恩,估计等他出手的时候,身为他的徒弟,叶天阳不会幸免。 虽然容玄很想知道叶天阳现在的真正实力,但凤来城是大衍神朝领地,更何况他所谓的兄长也到了,差距实在不是一般的大,谁知道他们那一族究竟搞什么名堂,叶天阳最好是藏拙,一切等真正进了上清仙宗再说。 但见师父转身,叶天阳迅速收敛了委屈之色,谁知刚倒飞入人群就被一只肥手按住嘴,猛地拉进暗处。 叶天阳回头看清来人的刹那绷紧的弦松开来,吴大仁竖起食指挡在嘴前,而后指指上方楼阁。 叶天阳意会,紧跟着他上楼,走到一半旋即一愣,浑身汗毛倒竖:“你是谁?” 章节目录 班门弄斧 > 吴大仁半张脸隐于阴影中,听到这话抓住叶天阳的手一紧。 “你究竟是谁,吴大仁在哪里!”叶天阳指尖金光一闪,凌厉如针洞穿了胖子的手掌,想往后退,却被血手扣住肩膀猛地往后一拽。 “你大爷的!还能是谁,下手轻点。”胖子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哀嚎,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抽,却又几分气喘,犹显得愤愤然。叶天阳刚靠近只见胖子后脑开了个窟窿鲜血直流,双目滚圆极为狰狞,胖子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恢复平静。 叶天阳还有些疑惑。吴大仁也没多解释,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他现在的确出了点状况。 吴胖子脸色很不好看:“一样的灵魂波动,你怎么会发现不对劲!” “你很不对劲……”叶天阳正要开口,胖子突然瘫倒,浑身不自主抽搐,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直往下掉,他紧咬牙关,像是忍受了极大的痛楚,连嘴唇也泛白了。 “出什么事了?”叶天阳弯腰搀着他。 “跟我来,有人要见你。”吴胖子拉着叶天阳的手腕,跌跌撞撞往楼上走。 “是谁?”叶天阳朝下方望了一眼,微微皱眉,这楼阁的位置正好是视野极佳的看台,前方争乱恰能尽收眼底。 胖子的手捏得并不重,稍稍用力就能挣脱,他全身像被河里洗过一般,连手心也全是汗,这人半丁点疼也大呼小叫,难得这回连站都站不稳了,竟还强忍着没哼声,不得不叫人刮目相看。 “我哪知道,奶奶的敢对大爷下手,迟早大爷要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你最好跟他不熟,否则就算是你相好,大爷连你也不放过!”吴大仁气不过,龇牙咧嘴地开骂,话到后面就是迁怒了,语调渐低。 “我在这儿最熟的就只有师父,谁把你害成这样,找我做什么?” “哪那么多废话,大爷的大半魂魄还在他手里!”吴大仁汗如雨下,刚意识到说漏嘴,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叶天阳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认真道:“走,带我去见他。” 胖子手有些颤抖,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不求旁人舍身相助,毕竟只是他自己受制于人,对方是灵皇,要他俩的命易如反掌,况且无论叶天阳去不去,对方是否会信守承诺把他的魂魄还回来还不得而知,很可能就是临死拉个人垫背,以胖子现在的实力就算叶天阳要走他也拦不住,如今叶天阳不反抗,澄澈的眸子里是理所当然的坚定,胖子被狠狠触动了,他一愣,倏然松开了手…… 凤来城最宽阔的空地上争乱越演越烈,残肢遍地,血肉横飞,嘶吼声淹没在震耳的轰鸣声中,场面极为混乱,凤来城守卫军被远远阻隔在外头,并未进来,似乎忌惮上清仙宗和神剑岭的威名,以这两方公然挑起的战斗,一时竟没人敢出面制止。 与上界三千州一样,中州以强者为尊,强者甚至不需刻意伪装就能收获无数弟子的青睐,如果还刻意那就无敌了。 叶皓然先前强势一击怒斩四阶灵王,这若是传出去足以让他声名大振,这人杀戮若闲庭看花,面上始终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神秘的虚影却再未出现过,单凭己身力量足以横扫一切敌,被愤怒与仇恨冲昏头脑的血剑门弟子清醒了大截,他们想杀人夺宝,但叶皓然太过谨慎仅仅施展了一次,想逼出来还得另想办法。就连四阶灵王也没有轻举妄动,就算真要出手也得掂量一番。 叶皓然刻意避开与四阶灵王一对一,其余来者不拒,所过之处惨叫连连,还未彻底杀红眼,他总能在同门弟子置身险境最紧急关头恰到好处地帮一把,得了不少感激,惊叹其强大之余,还为之前没有出手相帮感到万分懊恼与羞愧。 容玄终于见识到叶皓然的真正手段,一时间目光复杂,这古兽虚影并不是混元噬道的功劳,或者是他真正的天赋神通,如果是那枚古朴指环的缘故,他有些好奇叶皓然的真实姓氏是什么,又或者一切只是机缘巧合? “上清仙宗内门弟子也不过如此。”神剑岭一位一阶灵王将一人分尸,眼里尽是嘲讽之意,他扛着巨锤步步紧逼,离得较近的三名低阶灵师脸色泛白却不肯后退,眼神不自主地扫向地面碎成残块的同门——那不过是一位二阶灵师,堂堂灵王对低阶灵师下杀手也好意思出口讽刺,无耻! “再差也轮不到你来说。”容玄从旁经过,慢悠悠地说了句。的确,虽然神剑岭也是一方大教坐拥一方,可无论是声望还是底蕴和真正的上古大教还远不能相提并论。 那一阶灵王还未回神,双臂齐飞,半跪在地,双目充血怒吼一声正要跃起的刹那,头颅嘭地一声爆裂开,血雾弥漫,蒙了那三位灵师满脸。 其中有位灵师回过神,但见出手之人真容,大惊,连忙道:“多谢容玄道友!” “四阶灵王!”观战之人惊讶,这不是叶天阳的师父,所谓上清仙宗圣殿内阁学员么?竟然是四阶灵王! 容玄手持玄阶长剑,这柄法器不是什么精金炼制,被砍出不少豁口,卖相着实不怎么样。 神剑岭以剑法闻名,但见他用剑,远远观望的四阶灵王猛地一顿,迅速抢在其他之前迎了上去,挡在容玄面前,地阶灵剑雪光一闪,仅是劲气便割开了一角铺地石,那一阶灵王冷笑道:“就由我来领教阁下高招!亦可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剑法。” 此人名冯坤,修为比之周灵只高不低,虽然在御剑诀上没有后者那么高的造诣,然而在另一方面却鲜有人及。反观容玄现在才露面,先前从头至尾被保护着,虽然修为不低很可能实战经验不足,冯坤敢出手也的确有所倚仗。内门长老的亲孙死了,反正无法回去复命,就算敌不了叶皓然,不如杀一个是一个,更何况是这上清圣殿之人,说明地位不低。 “来,那就看看你的能耐。”容玄抬起残剑,体内太虚剑意自发运转,收敛于体表,与土元盾相结合,防御力陡涨。但就这黄阶防御法决早就没多大用了,要不是当初直接进了星阁倒是错过了上清仙宗藏经塔开启的时机,以至于半本灵决都没学到,他也不至于还用青山派得的那些,实在上不了台面。 两人如离弦之箭,化作两道流光狠狠撞击在一起,两种不同的灵力波动形成半球形光罩,锵锵剑鸣,两剑交叉之处迸出刺眼电光,电弧劈啪作响,残缺的玄阶长剑不堪重负,顷刻间裂纹遍布,嘭地断裂! 轰!容玄倒飞而出,恐怖波动荡漾开,将离得近的低阶弟子扫开三丈远。 “班门弄斧!”冯坤露出一抹讥诮,区区催动玄阶法器的剑法不值一提。 容玄体表土元盾粉碎,也就仅此而已,剑气入体被太虚剑意炼化消弭,看似威力巨大的攻击就连他本身防御都没破开。容玄倒提着只剩剑柄的长剑往外一扔,翻手拿出一柄匕首,模仿着对方御剑的姿势,身形一闪,在六十道剑芒中穿行,瞬息出现在冯坤面前,万化诀瞬发,整整十道光剑布成剑阵演化千般变化,袭向对方周身各处要害,阻隔八方,杀机四伏。 “这是什么剑法!” 趁对方晃神的刹那,容玄出其不意,抬起匕首猛力一划,轻易削掉肩胛大块血肉! “你不该近身。”冯坤浑身灵力猛地爆发,他聚势于手,死扣住容玄手腕,刹那灵力暴涨,单臂青筋直冒,狂暴的劲风形成漩涡旋绕在手臂上几乎与肉身融为一体,杀气入体,容玄脸色微微一变,只觉浑身骨骼被碾碎般,动弹不得。 “不好,神剑岭有种淬体之术能令肉身力量十倍上涨,一拳可碎山!”被灵力震荡惊起的其他弟子变了脸色,神剑岭弟子亦是露出羡慕之色,修炼这种灵决不只是剑法远攻,就是近身也无惧,只是灵决极难炼成,若能成功必是一方翘楚。 冯坤眸光阴鸷,嘴角微微勾起:“九重破一!” 沉云压低,暗风呼啸,漆黑的拳印如灵印般横破虚空而去,破空声震耳,地面石块翻起坍塌,轰向容玄胸膛! 容玄猛地侧身,但依旧受到波及,浑身筋脉尽断,大口咳血。容玄露出惊色,少有灵决能无视吞噬本源的吸纳,直接震入心肺。这是最纯粹的肉身力量引发的威力,极为少见。 “站住!”容玄抬手,想要制止冲上前补刀的冯坤,后者当然不会听从。 “我让你动了么。”容玄屈指一弹,一道白光脱手而出,圣灵印台显威,数十道灵芒荡出连成阵法挡住冯坤去路,土灵从破裂的石缝中涌动而出,化作尖锐的锥刺形成封锁,把冯坤围在其中。方圆五米内人人飞退。 神剑岭弟子想来救助,才刚靠近,容玄眸光一凛:“退下。” 容玄隔空从冯坤身侧夺来那柄雪色长剑,轻易抹除魂印,长剑一挥,凛然剑意毫无保留地越体而出,靠得近的弟子包括高阶灵王一并被掀飞出去,白光如虹冲霄而上,破空崩云! “这剑给你拿着是浪费,你要御剑不如炼体。”容玄收了地阶法器,看着困在阵法中的冯坤,目光中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狂热。灵决不错,他很有兴趣。 不远处之人有种不祥的预感:“灵纹师强到变态的精神力!抹除魂印眨眼的事,根本是藏拙,修炼的功法品阶断然不低,这位也不好惹!” “把灵剑还给我!”这一幕落在冯坤眼中,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焦急之下走错一步,便被暴起的锥刺洞穿脚掌,瞬间血流如注,他痛苦地叫出声,御剑诀演化剑芒刚一出动就被阵法打乱,丝毫不受控制,冯坤只得催动九重灵决,一拳拳将袭向面门的攻击尽数轰成齑粉,一路打出了玄阶低级法阵,浑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 楼阁之上,五人一魂齐聚,气氛有些怪异。 两位老仆一身黑袍躬身而立,华袍男子斜倚在太师椅上,白银面具遮了整张脸,只露出狭长的眼睛,白皙的长指支起额角,玩味地看着正前方的青年。这人一手拿着长鞭,长鞭所对着的方向上以秘制锁链紧捆着一个体型臃肿的胖子,链条深深勒进肉里。吴大仁看到自己魂魄被缚,两眼血丝遍布,如饥饿的凶兽正要扑向猎物般蓄势待发,却被叶天阳一手拦住。他没感觉到杀气,那道灵魂虽然萎靡,却好完好无缺。 “放了他。”叶天阳皱眉。 “你不好奇我是谁?哦,对了。”谢宇策轻笑,单手揭开面具随手扣在桌上,“现在该认得出来了吧。” 那张精致的面容透着慵懒之色说不出的震人心魂,叶天阳瞳孔一缩。 章节目录 历练结束 > 那张精致的面容透着慵懒之色说不出的震人心魂,叶天阳瞳孔微缩,随后平静地摇头:“不认识。” 谢宇策手撑着头往旁边一歪,神情有刹那滞意:“你不认识我?” 吴大仁抬起手直颤,恍然大悟后眼珠一转,痛心疾首:“大爷知道你,你是是衍魂峰……名字想不起来了。都是同门,手段如此狠毒,相煎何太急。” “没问你。”谢宇策神情慵懒,打断道。 “我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你是谁,你肯定认错人了。”叶天阳眸光澄澈,看了眼被锁住的魂魄,不知那是什么法宝竟让魂魄看上去跟人一般无二,“看来只是误会,还请阁下放过我朋友。” 谢宇策眸子里有微弱金光闪现,他直直地看向叶天阳,瞳孔越发幽暗,旋即眉头皱紧,轻咦出声。 适时一位老仆弯腰凑到他耳边低语,谢宇策收敛了笑意,但凡大衍神朝内部都知道,自幼在外的这些皇族在回殿之前是集结势力最好的时期,且在一开始,背后的那些老家伙应该会从小开始狠狠教导,养成皇族的尊荣仪姿,打听清楚同为血亲的对手,并将其容貌牢牢印刻在脑海里,准备一系列谋划扳倒对手甚至其后方势力,方便日后一一斩杀……这是使命,也是每一位继承人必须时刻铭记之事。 身为皇族却跟凡人似的一无所知简直前所未有。 越是身在上古大教越有望夺位,外出历练的皇位继承者能冠以他姓,原因是姓氏那一脉极其强大将会是夺位者最坚实的支撑,就像他之所以能在短短十年百年内继承人排名从几百位上升到第三十二,离不开姓氏那一脉的帮助。 同样的道理,叶天阳也一样,可他这位弟弟竟然对此一无所知,就连自己身份也不知道,他那一脉以宗师级居多,在神朝地位不高不低偏偏人少得可怜,难道真打算连争都懒得争就放弃?搞什么名堂! 然另一脉固然重要,但置身内朝明争暗斗都有倒台的危险,一人难以成事,一脉也不只有一人,要想得到全力支持回归神朝从一摊浑水中脱颖而出,首先得有属于自己的势力。而像姬凡那种一开始就养在神朝内,只身一人就敢来上清仙宗邀战,谢宇策根本没放在眼里。关键是叶天阳…… “你当他是朋友?”谢宇策问叶天阳。 “怎么,你嫉妒?”吴大仁眸光微漾,挑衅道。 “要你多嘴。”谢宇策猛地一鞭,神魄的头颅只是歪向一边,没有出血。吴胖子却大脑一懵,栽倒在地,疼得蜷曲成一团,血液逆流青筋直暴,如盘虬般的枝干,脸色憋成青紫之色,嘴唇却白得吓人,整个人看上去极尽骇然,汗水混着鲜血浸湿了整个地面。灵魂受创的剧痛非常人能忍,胖子没撕心裂肺地狂叫也没昏死过去已经算得上坚韧。 叶天阳扶着吴大仁,按住几个穴位为他缓解疼痛,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眼睛,把仇恨和杀戮封住,警惕不已:“你究竟想做什么!” 谢宇策恢复如常,扔了手头报废的长鞭,招呼老仆给他们斟茶:“坐。不用紧张,我名谢宇策,今日一见只为了打个招呼罢了,并无恶意。打魂鞭虽然痛苦却能凝练魂魄,待魂魄与躯体融合,定能获益,能不能突破灵皇境就看你造化了,不必多谢。” 鞭子一废,锁链自行消失,魂魄回归的刹那,被疼痛折磨得神志不清的胖子嗓音沙哑,竟是吼也吼不出来,面容扭曲着无声叫嚣。 谢宇策看了眼胖子,觉得滑稽:“怎么,你是想归顺于我么?” 叶天阳嘴角抽搐,他没听过这名,见魂魄归位就想离开了,也防止胖子出乱子,等后者恢复些许实在是拉也拉不住,连忙道:“若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谢宇策伸手制止,对胖子道:“你这喜欢在背后使坏的性子不用改,留着祸害他方倒也是好事,既然我浪费了一根打魂鞭,也罢,物尽其用。你若是这么想跟着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我日你仙人板板!!谁特么叫物尽其用,等你爷爷突破灵皇境,像你这种货色,一竿子拍死十万八千只!吴大仁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魂体融合下彻底昏死过去。 “总算安静了。我有话要先跟你说明,你听好。” 谢宇策恢复慵懒之色,斜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叶天阳,久居高位的尊贵显露无疑。 “我看上容玄了。” 轰!楼阁外传来惊天巨响,凛冽的白光吞没了叶天阳的脸,也掩住了那一刹那突变的神情,耳中嗡嗡一片,他只能看到谢宇策嘴唇开合,再也听不见其他。 “我会不惜一切让你师父跟着我,如果你自愿退出,我不止会留你一命,还会保你在上清仙宗安稳无忧。” 混乱的战场上,容玄操控圣印百般迫使冯坤使出浑身解数来应付,九重灵决演示了一遍又一遍,容玄在心中推演置身道境眼里再无其他,被困阵法中久久无法脱出的冯坤负隅顽抗,灵力告罄,几乎濒临崩溃。 “啊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场!” 这话一出周围人不禁露出怜悯之色,跟灵纹师比修为赢了也不算堂堂正正,困在阵法中出不来,还好意思说这话,实在丢尽了神剑岭的脸。 谁知,容玄收了圣灵印台,眉宇中闪耀的光华追魂夺魄:“好,成全你。” “我要你死!”冯坤披头散发,脱困的刹那径直燃烧精血治愈残体,五指如钩,九重法演化到极致,横破虚空而来。 容玄稳稳不动,猛地握紧双拳,与对方完全相同的灵力波动以非同寻常的频率荡漾开来,刹那间暗云翻滚层层压下,无尽灵力聚拢而来旋绕在双臂之上,他动动嘴唇无声戏谑:“九重破一。” 凛冽的狂风肆掠开,冯坤瞬间惨白的脸:“不可能!你你怎么也会……” 容玄本身纹丝不动,双拳齐出,一拳硬撼而上,两相湮灭,另一拳粉碎冯坤全身骸骨,后者整个身体在白光中扭曲,地面石路裂开被整个卷入虚空,化成尘埃落下,而另一边什么也不剩下。 叶天阳猛地转身冲到楼阁边向外看去,层土漫天,地面中央出现一处大坑,周围如蛛网遍布,寸寸崩裂。容玄只身站在其中唯一一处完好的方寸之地,圣灵印台旋绕在他身前,长袍猎猎鼓动,宛如神明降世,风华绝代。 刹那死寂,点点火星洒向群人呆滞的脸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怎样的天赋悟性,堪称千里挑一的天资才能修炼的灵决,竟然一场战斗下来被人偷师了,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最难以置信的是对方还是个灵纹师!布阵造诣超绝,就连修为也…… 神剑岭弟子包括云端对战的周峰和宁枢也顿了片刻,紧接着暗云被轰穿,蛮荒威压惊天而现,一个巨大的蛇头从虚空探下,猩红的信子如利剑般刺入地下,房屋坍塌瓦砾翻飞。 “今日弟子间的对战,由弟子一力承担,与神剑岭毫无干系!”四阶灵王几乎全灭,决不能就此收场,周峰洪亮的嗓音恍若从天际传来,紧接着一句话才真正让人浑身发冷。 “全都不准走,一个不留!”庞大的蛇身从天而降,肆意毁坏房屋,将来不及逃窜之人尽数吞入腹中。 但见那蛇头出现的刹那,容玄环视一周,这才发现战场已经偏离那位白眉老者所在的摊位将近一里之遥,其他地方毁得不成样子,只有那处完好未损,只是人已经不见踪影。先前留意到那老道似乎对那暗金色小蛇感兴趣,容玄有传音询问什么样合理的价格才能换取昆木,后者说得含糊不清,大意是蛇身上一物加一枚天级灵丹。 如今看来值四枚天级丹药的某物现出真身,一时半会实在不太好对付,容玄看着满目疮痍的地面若有所思,这是大衍神朝的领地,毁到现在还没人出面制止那就很不该了。 “此地不宜久留,所有弟子撤退,回上清仙宗!”宁枢落地不愿在做纠缠,他尚在云端时看到某处有恐怖存在出关了,不久就会赶往此地,毕竟是神朝的领地,近半个时辰还没人制止实在不正常,如果神剑岭大肆破坏再把激怒古蛇的罪名安在他们身上,他真懒得多费口舌。 容玄也有此意,周峰有这等上古凶物当认主灵宠,宁枢竟然战到现在还不败,足以证明其不凡,容玄不禁对他高看了几分。走的时候他往观凤楼方向扫了一眼,四年一转眼就过去了,分别就免了罢,一想到上次容玄就有些受不住,明明到了却还是躲在树后哭,六年过去,还是个躲在他怀里哭鼻子的小鬼,什么时候能长大! 众人飞退,往观凤楼方向相背的另一处远山掠去。 楼阁中,昏厥的吴胖子一跃而起,趁人不备,一把抓住栏边的叶天阳冲出阁楼外:“走!” “你什么时候醒的?”有没有听到那句……叶天阳问吴大仁。 “方才被天杀的大蛇吵醒,别提了。估计最后这桌饭吃不成了,大爷得去和同门回合,后会有期了。”吴胖子一口气窜出千米,但见没人追来,总算松了口气,“你可别太丢人进不了上清仙宗,四年后有大爷罩着你,什么谢宇策,那都不是事。” 叶天阳有些沮丧,凤来城出事,他也得迅速赶往观凤楼接应青山派的弟子回去,谁知道分别会这么仓促,而且还完全没有准备。 “今日的事,不要跟师父说。” “废话!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砍了!”吴大仁抬手在脖子前一横,一脸凶神恶煞。 “嗯,替我跟师父说……” “什么?”眼看着宁枢等人没影了,吴胖子急匆匆地道。 “没没什么,还是日后我自己说吧。” 叶天阳笑着挥了下手,“再会。” 宁枢所无误,几乎是上清仙宗弟子前脚刚走,凤来城坐镇圣者现身,一只巨大的手掌掐住蛇头下方某处,猛地甩了出去,撞碎了半壁山岳,先前还大展神威的灵王落荒而逃。 浩浩荡荡的护城军出面驱散人群,凤来城地域宽广,被长蛇肆掠之地只是大城的一小角,此地阵纹遍地,轰鸣声传不出去太远,因此也没引得太大恐慌,其他地方依旧井然有序,热闹非凡。 混乱的战地恢复平静,断壁残垣上,来来往往的护城军以极快的速度将摧毁的房屋及露面恢复平整,乱斗的大教弟子被疏散,却没被深究其责。阁楼上,谢宇策凭栏远眺,十名仆从攻击立在两侧,更多了位白眉老道。 “此话当真?竟真有皇族对自己身份一无所知,岂不是无欲争位?奇怪。” “才刚被陷害过扭头就能原谅,吴大仁那种阴险歹毒的小人出了事,分明这人死活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他都不能置之不理,连这也看不清,真应了那一脉不争的事实,杀了也没意思,暂时不必管他。”谢宇策道。相反,如果叶天阳选择不救胖子,那么结局兴许不是这样。 若是容玄、叶天阳亦或是叶皓然都会惊讶,在大衍神朝领地大肆杀戮却无人制止,并非机缘巧合,这白眉老道正是坐镇凤来城的大能之一,有他在侧,谁敢出面!就算那时胖子没有挑起争端,也会有另外的法子让场面混乱,只是没这么彻底。 “要不是那小蛇惹事,有老朽在,这一战到尾都不会有谁打扰。”白眉老道老神在在地捋捋胡须,“怎么,还没尽兴?只要是你看上的人,有谁能逃得过你的魔爪。” “钧老别打趣我了,前不久刚被人拒绝,心情很难受。”谢宇策说着,面上却毫无难受之意。 “你的眼光确实不错,老朽故意在多留意了古蛇一眼,就那两个人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就是你想要的,只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另一个人是叫叶皓然是吧。这两人素来不和,查不出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 被称钧老的白眉老道默了下,皱眉道,“神剑岭没弄错,叫叶皓然的小弟子得了黑甲片似乎是真的,虽不知那是什么了不得之物,不过这小弟子杀了岳老鬼的亲孙,想必去了上清仙宗也不会安稳了。” “哦?那倒有些意思。我也该回上清仙宗了,趁碍事的弟弟不在,要把人拿下,不是没有办法。四年时间足够了。”谢宇策弯起唇角,轻笑出声。 章节目录 苦逼的叶皓然 > 历练结束,青山派的弟子接到一道好消息,门派有灵王坐镇,那附属宗门将再提升一个级别,上清仙宗内门弟子名额增加到三人,而这次邪异地之行有功,更有个别人表现出众,这一届名额再多添一。 也就是说四年后能进入上清仙宗的名额,青山派有四。 叶天阳等人回到青山时,掌门还未归来,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方圆百里疆域,青山派弟子欣喜若狂,又从外出回来的弟子口中得知历练之时的种种,心悸的同时对叶天阳感激不已,顺带着也对他那神秘莫测的师父多了些莫名的崇拜。 张理一回来就立刻闭关了,叶灵燕也难得沉静,外出一趟似乎多了些什么,貌美分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却也不见得有多高兴,亦是直奔闭关地去,两人碰巧在门口撞上了,互不相让。 张理皱眉:“喂你是故意的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别跟我抢,你都不用追男人了,还厚脸皮跟去上清仙宗干什么,名额跟你没关系,懂不懂什么叫谦让!” 叶灵燕看到张理就来气:“小小五阶灵者也敢对我猖狂,小心姑奶奶我一巴掌抽死你,你不就赶着去仙宗拍马屁,多大点事,再晚十年也不迟。” “好狗一边嚷嚷,我将突破灵师,谁怕谁。总比有的人单相思了十年要好。” “别以为这是什么伤疤,告诉你姑奶奶要去仙宗只为了自己和任何人无关!” “这么自私?还以为你情深似海痴心一片,说得真心,不过如此嘛。这么快就放弃了,真经不起挫折。” “你!”叶灵燕美眸一横,赌气般地深呼吸一口气,灵师境修为爆出把张理推得一个踉跄,踏进石室内,“说放弃还太早,我对皓然师兄情深意重,岂是你这种马屁精能比的。” “善变的女人,没救了。”张理清秀的脸拧成一团,摸摸撞伤的后脑,往另一间石室走去,四年时间,他可不想一个人被留下。 叶天阳站在闭关地不远,看着那两人吵吵闹闹竟觉有些羡慕。树枝挡了他半张脸,越过簇拥的绿叶,能看到澄澈的瞳眸清澈透亮,似乎一眼能洞悉人心,分明是精致到妖孽的一张脸,笑起来的模样却毫无距离感,让人心生暖意。 几名弟子走近,叶天阳抬眸,女修红了脸。 “掌门回来了,正唤你过去。” 全门派上下都在欢呼雀跃,叶天阳刚进大堂就看到叶擎苍板着一张死人脸,后者隐忍的怒火让气氛愈加压抑。 “你以为这叫好事?稍微有些天赋的弟子全被抽走,大教越发强盛,而小山门永远是小山门。” 想要建立势力,依附于某大宗派不行,不依附更不行;依附了无法成长,不依附只有被踏平的下场。 “中州势力中声望最高的古教便是上清仙宗,都称仙宗深明大义,素来为人所津津乐道。”叶天阳道。 “老夫原本也以为。”叶擎苍冷哼一声,“表象而已,上古大教谁不是自顾自己,不管外族死活。” 顶着附属宗门的名头说出去能有多风光,其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大多数附属山门几百年前是多大,几百年过去规模没有半点变化,反倒是强者越来越强,弱者越来越弱,这就是中州的现状,也是大衍神朝统治内五洲的大致面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神朝与古教不过是一丘之貉。 至于附属门派的弟子,既然有机会能进上古大教,还有谁会留在小破山门。 “算了,不说这个。听说这趟外出你碰到容玄了,是真的?”叶擎苍斜睨,沉声道,实则八卦心泛滥。 叶天阳勉强笑道:“嗯。” 叶擎苍挑眉,以往提到名字就能眉飞色舞,这表情不大对。 “出什么事了,容玄又骂你了?” 叶天阳摇了摇头:“不是,有位灵皇找我问我认不认识他,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叶擎苍瞳孔不自主缩了下,他微微眯了下眼:“是谁?说了什么?” 六年来这两人俨然就是一对祖孙俩,无所不说,连爱上师父的秘密叶擎苍都知道,甚至还出谋划策,其他的实在没什么可瞒的。 “谢宇策?这名字……取得不错。上清仙宗衍魂峰核心弟子,在年轻一辈中声名显赫,隐藏身份不为人知,勿要交恶。” “看上去很尊贵,如果他认识我,难不成我有了不得的身世?”叶天阳问道。 叶擎苍嗤笑道:“胡扯,想都别想了,你就是当年老夫从穷山沟里捡回来的小鬼,能有今天全靠运气,别抱任何侥幸心理。依老夫看来,那人前面说的都是屁话,重点在后面。” 叶天阳脸色沉了下来:“师父是我的。” “反正你又得不到,放着又有谁收得走。” 叶擎苍老气横秋:“别总是他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日后去了上清仙宗也别与人争,地位固然重要,但人生在世要懂得知足常乐,修为差不多就够了,反正容玄修为不低,一时半会也用不上你,再者还有四年……” 叶天阳转身就走:“我去闭关。” “这就走了?老夫还想说你师父最近忙得很估计没心思顾虑其他,真不想听?” 叶天阳立刻停下:“发生什么事了?” “神剑岭找上门来打着切磋的幌子寻仇,你师父恰好要找人练手,正忙着收拾。” “只是这样?那师父不会有事。”叶天阳弯起眼角。 “等会。”叶擎苍轻嘶一声,是说看了半晌总觉哪里不对,首先是衣袍。他快步走过去,“老夫给你的保命之物去哪了?” “给师父啦。”叶天阳嗓音轻快。 “千里裂空符也给了?”叶擎苍睁大了眼。 “是啊。” “玄冥匕首?” “也给师父啦。” “……” “都给师父啦。” “你个败家子!”难怪不担心容玄安危,叶擎苍冷哼一声。 叶天阳不以为意:“亏师父还斥责叶皓然师兄背信弃义,说你德高望重。” 叶擎苍眼睛一亮:“他真这么说……” 还没说完,沈长老走来躬身立在一旁,欲又止地唤了声:“掌门。” 叶擎苍收敛笑意,遣走叶天阳,大门轰然紧闭,里头昏暗了许多。叶擎苍眸光幽暗,整个人变得难以琢磨:“总归是来了。” “要不要属下吩咐让圣者去谢族走一趟,天阳排名靠后心软纯善更无心争位,对神朝第三十二位顺位继承人没有威胁,以此来消除戒心。”沈玥道。 “不必,过于在意只会让人起疑,不插手顺其自然。既然要置身事外就该有个平凡人的样子,老夫不该给他不该有的宝物保命,关心则乱,也罢,日后看他自己造化了。” “可这……”沈玥面露难色,圣主还是怕二十多年前的事再次上演,一直在淡化权势之争,的确关心则乱,可反其道而行真的会好么。 叶擎苍负手而立:“贪心不足蛇吞象,要争就让其他人去争,以后的事又有谁知道。” 上清仙宗。 一处对战之地,不同于一般战台,这里地形错综复杂,稍一不注意就会迷失,这是星阁训练地形布阵的要地,远在圣殿之外,平时没多少人会来。容玄在林间穿梭如风,避开一道道落下的水刺,攻击太快他根本无暇留意周围地形,更不谈布阵。 还是不行。容玄皱眉,找准空隙猛地一跃而上,手中白芒一闪,地阶法器发光,雪光冲霄,洞穿虚空一角。 “不好。”闷哼声从上空传来,更有鲜血滴落,迅速远遁。 “想跑?”容玄跟了上去,劈开苍穹,催动九重灵决,一拳轰碎头颅,神魂溢出,被袭来的黑雾笼罩,魂魄被勾去。 不远处胖子挥动黑幡急驶而来。容玄转身离开。 “喂喂,你别走啊!”吴大仁修为突破五阶灵王后期,速度极快,紧紧跟在容玄身后,“你总躲着大爷干什么,不是之前还拉拢过么,怎么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在凤来城捅了马蜂窝,如今神剑岭竟打着切磋的幌子进上清仙宗复仇,源源不断的弟子找茬,容玄不是首当其冲,但那日一战不只是宁枢和叶皓然,就连他的名声也传了出去,除了道修来使绊子,甚至还有灵纹师、炼药师来比拼实力。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容玄极有自知之明,他才在这上面走过六年,比起老手还差了许多。无论外界把他夸得天花乱坠,本心岿然不动,胜不骄败不馁,鸿老也很看重他这点。 容玄知道自己薄弱处,光顾着提升自己,哪有心情顾虑其他。 控制神火对战还好,炼丹涉及太多,没有捷径可走只能多练,容玄一无经验二无基础,灵学课不及格也都是败在那上面,耗费大量时间失败数十次好不容易才能成丹一回,难得的是只要丹药炼成,品阶总会高上一些,这才是最难能可贵,药阁大长老正是看上这点死活不放人。每回只要容玄回到药阁,一屋子的灵药堆成小山,不炼完不准离开,日子过得苦不堪。 三个月过去,总算小有所成,三级炼药师算是稳了,失败率十之六七。才能出来见见光。 至于灵纹布阵,与不懂布阵的道修对战还好,但布置杀阵火候还有欠缺。若是与灵纹师对上很容易被自己布置出的阵法反伤,鸿老一针见血地指出薄弱处,阵基不稳,光有大局观还不够,布阵首先得要单纯的布置阵法,一开始就跟杂七杂八的混在一起,攻击力的确会高,但也只能忽悠外行,悟性高会灵活运用是一回事,但也得按部就班稳扎稳打,这样对上恰好是灵纹师的道修也不至于败得凄惨。 这就是有老师指引的好处,单凭自己摸索指不定要原地打转好多年,鸿老不愧是圣师眼光毒辣,这话一出,一时间拨开云雾见天明,容玄了然,知晓是一回事,真正弄透估计都成宗师级了。这事急不来,知道灵纹布阵臻至巅峰可令天地为阵,战力滔天,容玄有了很大兴趣,混元噬道中卷到手,修炼不急,要想留在圣殿,只要在百年内突破宗师就够了,容玄想拼一回,布阵炼丹两者一起突破宗师级!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大局观神图记载了一角成仙契机,一通百通,仙者无所不会,聚五行之灵为丹,凝天地玄黄为器,心念所及之地大阵初见雏形……容玄不敢肯定自己领悟的对与否,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割下任何一个。 为此鸿老没收了他所有秘宝,只留了一柄剑保命:修炼暂时放下,四年内别想外出,神剑岭弟子死了是小,不该出手却出手了也罢,后果自己承担,这点小事不用老夫出面,再者也没人敢把主意打在圣殿头上。 “等等,这回是真有要事,”吴大仁追上去,嘿嘿道,“大爷就说,还是跟着你最安全。” “滚!”容玄不耐。 胖子尾随不放。神剑岭声称丢了至宝找上门来,上清仙宗收了神剑岭带来的神物至宝,很豪气地配合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古大教弟子上亿,谁管新弟子死活。 简直吃亏不讨好,三个月来只要是外出历练的弟子谁不是被闹得不得安宁,最苦逼莫过于叶皓然,这事本就跟他脱不开干系,后者杀了神剑岭圣者的亲孙,好巧不巧姓岳的老鬼跟衍魂峰峰主有些渊源。衍魂峰峰主不管门下弟子的死活,就连叶皓然拜的那位师父也不便露面,神剑岭弟子找到叶皓然,轮番打压,后者走哪都不安宁,算是讨到苦了。 说到这事吴胖子也窝火:“叶皓然简直盯上大爷了,他还要不要脸,大爷走哪他去哪,试图将祸水东引到大爷身上,简直躺着也遭殃,你有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地面震颤,一阵喊杀声由远及近。 吴大仁苦了脸,脸皮抽搐道:“来了。” 容玄朝后方望去。十多人紧随其后卷起厚厚尘土,最前方那人面色狼狈,衣袍破烂不堪,速度极快朝着这方向冲来,容玄辨认了半晌才看出那是叶皓然,不由眯了下眼睛。 章节目录 耍诈 > 叶皓然是灵王四阶巅峰,追他的神剑岭弟子也全都在这个境界,就算一个一个上,也能把他虐到死为止。并且他杀的越多,打着报仇的名头找上仙宗的人越多,根本没完没了。 “我等并非是要赶尽杀绝,个中缘由阁下也是知道的,奈何阁下不配合,我等也无能为力。不拿出诚意来交换,只好一命换一命。”神剑岭弟子意有所指,叶皓然神色疲惫,却还在笑着。 “我什么也没有,要战便战,说这些有意思么。” 这一行速度极快,声势不小,引得附近不少弟子出来指指点点。 “这就是那位叫叶皓然的新弟子?听说近百人拼他一个,结果这人战胜了整整三十多位所谓的神剑岭天才弟子,最后拖着残躯冲出五十多人的封锁,被传的神乎其神,原来就是这位。整整三个月还没把人拿下,神剑岭的脸往哪搁,敢进来就该有这觉悟,活该。” “敢在星阁布阵场肆意妄为,神剑岭之人未免太嚣张了,真当这里是哪里,随便什么人都敢来放肆!”说话的是一位灵纹师。 容玄侧移十丈,吴胖子迅速跟了上去,两人置身乱石堆间,并不在人群必经之路上,容玄眯着眼看了看狼狈不堪的叶皓然由远及近,既而扫向愤愤不平的吴大仁,指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嗓音鄙夷不加掩饰。 “你到底是不是五阶灵王,就算真对上,吓得屁滚尿流的也不该是你。” 吴大仁一愣,气急败坏道:“谁吓谁,你当大爷不想大战一场,小肚鸡肠的外族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大爷把人魂魄给收了,到时候还不得被神剑岭的人找上门,落到跟他一样的下场。”说着指着叶皓然。 容玄微微皱眉,这倒也是事实,吴大仁胆小大多是装的,实则胆大心细。 就算死的那人背景再大,活不了也是命中有此一劫,怨不得其他。没人会同情弱者,只有留下的才让人惦记。再者,若说神剑岭是以为这些新弟子天赋不俗想要提前除去,解释太过牵强,也不大可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死不能复生,为了个死人与古教交恶绝非明智之举,就凭神剑岭之人还没有能耐敢挑衅上古大教的威严。 经历了上辈子的事,若以最坏的恶意踹度上清仙宗的用心,容玄只能想到在上清宗主看来神剑岭赠的神珍秘宝的价值比新弟子的价值高,又或者是认为经不起这小小考验的弟子也不值得仙宗大力栽培,因为神剑岭打着切磋的旗号而来,就算无耻地轮番上阵,也没有以高境界来碾压,归根结底是同阶对战,波及到的也是新弟子,其他受牵连的老弟子也只是看不顺眼强出头惹了杀孽。 有找上门来的对手磨砺己身,积累战斗经验的机会不可多得,这场会持续很久的合作中,死者被淘汰,留下的必定是强者,或许本着这个初衷,上清仙宗简直求而不得,自然不会有高层参与驱逐。 可高层并不知道更深层的原因,如果说神剑岭的目的不是为了报仇呢? “要是大爷一出手岂不是帮他,那就被姓叶的拖下水了,只要被误会成他的帮手,后果不堪设想,估计又会涌来一批五阶灵王,杀戮不停,积怨越多,只会更加不好收场。” 吴大仁难得严肃,整整三个月都没消停,他被闹得不耐其烦,“不觉得很奇怪么,基本上全是盯着叶皓然,帮他的都没好下场,为了个死人至于这么不依不饶。” 说的是同阶为战,但要敌对阵营有个高阶存在坐镇,自己孤身一人,压力肯定是有的。如今越来越多人参与进来,赶来仙宗的神剑岭高阶弟子越多,不明事理的仙宗弟子不以为然,而他们这些从凤来城回来的弟子却有种预感,事情只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叶皓然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容玄随口一说,他心中有数,此事很有可能是跟纪录混元噬道残卷的黑甲片有关。 “有胆子拿也得有命保住。”胖子讥讽道。 话说完,容玄示意他可以走了,奈何没事了吴大仁却依旧没动,看着他欲又止。 容玄问道:“你来找我有别的事?” “大爷就想问你,你那日说的话算不算数?你真有办法让大爷能在仙宗也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哎这不是原话,就是你那天夜里说的那个意思。” 幻雪门一役那夜,在跟去看苍傀与屠神族交锋之前,容玄有说过一番收买人心的话,不再畏首畏尾,光明正大施展天赋,在上清仙宗斩杀同门也能无所顾忌……不得不说简直说进吴胖子心坎里,说不动容是假的,以至到现在都还没忘记。 “有,不过还不到时候。” 吴大仁目光发热:“那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 等叶天阳突破灵皇境,到那时候……容玄回过头微微眯了下眼睛,远远看着近二十人追着叶皓然向着此处狂奔而过,没入蓊郁的森林,很快就没影了。他扯开话题,问胖子:“你想不想知道神剑岭来大闹的原因。” “是什么?” “跟去看看就知道了。”容玄扬了扬下巴。 吴大仁正准备走,容玄道:“等会。” 没多久,一道紫光从远处掠来,瞬息落在容玄脚边。 “老大!我来了!” 雷火体型变大了不少,足有五尺长,紫色长尾向上卷起,额前的小角凸起半寸,狭长的眼睛水灵,不像小时候那般讨人喜欢,嘴巴咧开献殷勤的样子很是欠扁。 “这胖子谁啊?” “你过来,大爷保证只把你打半死。”吴大仁大手一挥向它抓去,身型灵活,胜在出其不意,谁知手刚触到毛便被电了下,雷火轻易躲开,紫光一闪如瞬移般眼睛看也看不过来,挑衅加轻蔑。它可是记得当初在葬仙岛就是这胖子趁人之危,无耻至极。 “别闹。”容玄一掌把雷火按下,雷火没觉出杀气,却还是看这胖子不顺眼。 “这就是那只小兽,怎么长残了。”吴胖子随意地拿出黑幡。 雷火对危险极其敏锐,它紫毛倒竖,周身电弧闪现,天穹传来一声闷雷,轰地一声。 雷电属性灵兽,相当不凡,吴大仁露出异色,默默收回法器,嘴巴裂开到嘴角:“大爷和容玄一路共患难,早就冰释前嫌了,现在正事要紧。” “是么?”容玄眸光发冷,看得吴胖子一阵心虚。眼下不好磨蹭,容玄移开步子朝前走去,“走罢。” 两人一兽隐匿身形朝着叶皓然一行离开的方向追去,避开被吸引而来的其他弟子,森林内更有不少凶兽在嘶吼,灵兽威压下妖兽不会挡道,却也有一两头不受束缚,两人避不过的直接杀,深处凶险,少有人至。 容玄剑斩妖兽,吴大仁也不再藏拙,他手段极多,身材肥大,却灵活得出奇,能引动阴灵进行意识攻击,使其迷失。妖兽神智不清摸不清方向,也就离死不远了,轻易就能得手。 容玄对各种各样的战斗方式都感兴趣,不禁多留意了几眼,难怪这人藏东藏西,除了黑幡收魂逆天之外,很多绝技如果提前有所准备就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两人极速逼近,便见到打斗的痕迹越发明显,一直延伸到密林深处。 吴大仁拿出黑幡一挥,一道魂魄被吸了进去。 “有人死了,就在前方。是血腥气!” 容玄眸光幽暗迅速掠了出去,探路的雷火停着之处,焦糊气混着浓浓血腥味扑鼻而来,容玄踏在一片焦土之上,神情肃穆。 此地满目疮痍,参天巨木弯折被摧残得一片漆黑,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道尸体,血肉模糊,气息全无。明显就在刚才这地方经历了一场恶斗。 “死了好。”吴大仁俩眼笑成一条缝,黑幡一挥,又有十二道灵魂飞入其中,这可都是一方天才的亡魂,离死还不过半刻钟,魂魄虽不如活体上剥离的强大,却还算新鲜。 收了魂后知后觉,胖子猛地一个寒颤:“没有叶皓然的魂魄,这些是刚才那些人,全死了!就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以一敌十三,这是怎么做到的,肯定是靠外物,他爷爷的洗劫了一大门派,宝物肯定没少得。” 容玄在空气中嗅到了微弱的吞噬力,他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看了下地面的尸体:“跟邪异之地的情况有点像,这些是自相残杀,却还未完全尸化。” 地上的尸体死状极其凄惨,好些被剖腹肠子混合血水流了满地,尸体脸色白地诡异,断裂的残肢零散地排列,伤口处还有明显被咬的齿痕。 只要有去邪异之地的弟子看到这一幕,绝对会联想到铺天盖地的腐尸,分明各大古教练手围剿力所有腐尸才没让诡变传播出去,这可是在上清仙宗内部,若被发现定会引起莫大恐慌。 吴大仁倒吸一口凉气:“他得到了那诡法?难怪专挑人迹罕至之地下手,既然要隐藏,难道不该毁尸灭迹!” 不是不想毁,而是不够彻底。容玄眸光晦暗,黑甲片记载的至少是混元噬道中卷,现在就动用,必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重伤溃退。 胖子反应得很快:“被逼到绝路上,他应该是找地方疗伤了,事后应该还会回到这里。动用这术法是在自寻死路,不能等他恢复巅峰,去找他!” “自己找太浪费时间。”容玄唤出冰虫。 “是,主人!”冰虫得令,乖巧顺从。白玉般的小虫扇动着细小的肉翅,头上触角发光,顿时数百只昆虫从寂静的林木间扑腾飞起,迅速没入四方八面。而冰虫四只血瞳发光,在虚空映射一幅幅画面,画面全部在脑海中显示太耗费精神力,这种寻人的小事交给冰虫就够了。 落在吴大仁眼中简直不足以用惊悚来形容,当初他还惊叹容玄能操控昆虫,原来是这小东西的功劳,半晌才回神。 “认主灵兽只能有一只,你怎么会有俩!”吴大仁看向雷火。 “雷火是叶天阳的灵宠。”容玄视线落在一幅幅画面上,顺着雷火探出的蛛丝马迹往里走,随口答道。 “什么!天阳是你主人?”吴大仁很惊讶,这小兽性格和容玄很像,跟什么人学什么样,以至于完全没想过主人另有其人。 雷火走在前头,听到这话也是大惊:“死胖子怎么会认识小主!” “他徒弟,历练正好碰到。”吴大仁脸皮抽搐,强忍住八这口无遮拦得小兽狠揍一顿的冲动,略过将容玄推下山崖去的事实,把和叶天阳一路同行粗略地说了一遍,这回倒是雷火眼睛越睁越大,激动地上下乱窜,早知道跟去该多好! 一人一兽谈了几句,雷火戒心大减,摆了个十足人性化的坏笑,幸灾乐祸道:“老大对小主很好对吧,怎么样,有没有大跌眼镜。” 吴大仁的视线在容玄和紫毛小兽间来回,啧啧出声。何止大跌眼镜,现在就很震惊,才知道容玄竟然一直不声不响地为徒弟养灵兽,这紫毛小兽的恶迹传地半个圣殿都知道,也就是说容玄给头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捣蛋鬼收拾烂摊子整整六年! 刮目相看! “找到了。”容玄道。 “啥?”胖子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这话迅速抬头,只见冰虫显示出的画面被氤氲白雾所取代,那是一处幽暗的山洞,布置不够充分,被涌入的天地灵气冲破了一角气机。小虫从缺口钻入,画面逐渐清晰。 有人背对着洞口盘腿而坐,实质性的灵气化作涓涓细流融入他的躯体,能看到裂纹遍布其身,黑气若隐若现,化作不详的黑色细丝在皮下游走。叶皓然正在修炼秘法,似乎忍受着极致的痛楚,面容青黑皱地扭曲。 “再靠近一点,好像就是那个……”吴大仁眼尖,指着画面某处,肺都快气炸了,——叶皓然双手自然垂放在双腿之上,面前地面上正安放着两片黑甲。就是这宝贝!胖子自认阅宝无数从未看走眼,可到手的宝竟还被人给抢了! “竟然有两块!倒是小看了他。” 容玄默不作声,如果叶皓然真洗劫了血剑门宝地,应该不止两块才对。 “这混蛋在哪里?等他闭关到关键时候就去抄了这山洞,让他前功尽弃,最好是筋脉尽断,道基全毁,嘴硬到底就该自食恶果!” “悟道失败他很快就会醒来,恐怕没机会了,你看。”容玄示意,叶皓然闭关万分谨慎,灵雾另一头有道古兽虚影隐现,若有若无的凶兽威压下,小虫再难靠近半寸。 当初正是这虚影出现把同为四阶灵王的周灵一击灭,威压惊人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如果古兽能自主复苏那就难办了。 “那该怎么办!”吴大仁道。 “让他恐慌,趁他重伤未愈,不给他喘气的机会。”容玄露出玩味的笑意,传音给胖子,后者一听,瞳孔微缩眼睛眯成一条缝,连连点头。 “哈哈,玩不死你!” 几乎是胖子前脚刚走,叶皓然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脸色逐渐恢复常色,他拿起一片黑甲狠狠摔向石壁:“又是不能练的。 土块簌簌落下,叶皓然扶着墙起身,咳出血来,他眉头皱紧重重捶向墙壁。如果全都不能练,那他费尽心机什么也没得到,白白被神剑岭弟子追杀了整整三个月。 “究竟问题出在哪了!” 问题是这是中卷,灵皇境才能修炼,而你不过才灵王四阶。容玄悲悯地看向画面中来回踱步的男子,只见后者突然停下,手里捏着另一块黑甲无意识地摩挲,眸光有些挣扎。 “若是把这个交给上清仙宗……” 容玄隐于袖中的手突然握紧,不能交!如果交了就会被发现……嗯?想到这里,容玄瞳孔微缩。 等等,为什么不可以! 神剑岭醉翁之意不在酒,并非真要复仇而是为了这功法,而上清仙宗却还被蒙在鼓里,如果把这交给仙宗,说明一切,是大功一件! 叶皓然孤身一人迟早被逼到绝境,四方退路全断,却并非死路一条,这是最睿智的一步棋,足以让死局出现惊天大逆转。 容玄死死盯着那画面,手心微微冒汗。 叶皓然握住黑甲,重重吐出一口气:“还不到万不得已。除此之外,若能尽快突破灵皇境,一样能扭转局面。” 容玄松了口气,哪怕心里在厌恶这人,也不得不另眼相看。 的确,现在追击叶皓然的一全是四阶灵王,若能率先突破灵王五阶,斩低阶如屠狗,等神剑岭反应过来再派来一批五阶灵王,借此磨砺己身抢先突破灵皇境,那么他依旧是最后的胜利者。为突破灵皇殊死搏一回,到万不得已之时再交出黑甲,连退路都想好了,不愧是叶皓然。 容玄瞬间被激起无穷斗志,有种按耐不住的兴奋!就像面对一个完美的局,他极度想要攻破…… 突然,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声震响森林,伴着呼呼风声,此起彼伏,跟邪异之地腐尸横行时的声音如出一辙! 腐尸异变了!?叶皓然脸色一僵,几乎是一瞬间冲出山洞,杀向声源处。 容玄不慌不忙,只见画面中一道紫光冲进山洞,直奔被遗落的那枚黑甲而去,叼起就闪! 章节目录 没心没肺 > 叶皓然敢确定黑甲上记载的必定是那种宝法,他一直在试图修炼,可却一无所获,深陷其中甚至还会迷惑神智,尝试无数次未果,只好作罢。 叶皓然被十多位灵王包围险些逼出这东西的时候,情急之下引得甲片上勾勒的纹路共鸣,相应的体内灵力顷刻间抽尽,竟然阴差阳错领悟了皮毛,轻易斩了一人,片刻时间一人毙命,没等众人回神是怎么一回事,死去的那人竟然爬动,撕咬重伤的同门弟子,这一景象让人联想到邪异之地密密麻麻的腐尸,叶皓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只得求助于古兽,耗费极大的代价灭了十多人,那时他身体已经撑到极限,再多片刻都会有死去的危险,打算先愈合部分。 这可是在上清仙宗内部,一旦腐尸异变的消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喂!我以一半的血气交换,你真没糊弄我,当时所有弟子全都死了?”问的是古兽,叶皓然以最快的速度往诡异的阴笑声响起的地方掠去,他气血不足,脸色很难看。 戒指上红芒一闪,细小的古兽虚影一闪即逝,苍老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小鬼口气放尊重点,本圣亲自动手,当然一个不留。头颅尽碎必死无疑,魂魄离体转入轮回。” “没有魂飞魄散?” “灭魂有损阴德,不利本圣找回真身重临尘世。”古兽冷哼,“你慌什么,让你不信本圣,亲自来看结果也是一样,只是别慌乱中丢了什么不该丢的。” “尸体还在。”十多道死尸还在原地,叶皓然猛地停下,露出疑惑之色,说完强行运转灵决,将所有尸骸掩埋。 黑甲上记载的宝法稍微一点皮毛就能斩一名灵王,那一击甚至耗尽了他浑身灵力和精神力,他突然想到现在看不明白并非学不了,或许是修为不够的缘故,如果是灵皇才能修炼的功法,那么灵王当然领悟不了,甚至领悟有偏差,会生可怕的不详。这样说来,的确是逆天至宝,尽快突破灵皇再尝试,如果还是有错,那时再考虑上交立功也不迟。这样说来…… “不好。”还有一片黑甲丢在山洞,叶皓然突然变了脸色,突然脚踩在黑地上猛地一顿,无形劲气以所立之地为中心向周围扩散,身体迅速朝着反方向后退,叶皓然在空中转身,爆发急速往回冲。 叶皓然翻遍整个山洞也没看到半片黑甲的影子,急得乱走不停,呼吸越发急促,找不到,没有!调虎离山!? “这儿有人来过?” “你在问本圣?” “废话,不是问你,这儿还能有谁!” “小子,说话放尊重点,这是求人的口气么。” 画面中叶皓然瞬间铁青的脸,胖子刚回来看到这一幕,心里舒爽的同时又觉很是稀奇。 “是说这人怎么一路上自自语,果然有后手,的确是有猖狂的底气。谁把他惹了,不会是你吧?” “谁知道。”容玄神情玩味。 胖子不信,却也没多提,能让叶皓然吃瘪最好不过,不限任何方法。吴大仁指了指身后,有两道实质性的灵魂如死人一般跟在他身后,正是被掩埋的人之二:“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容玄道。 胖子贼兮兮地笑出声,又招呼出多道灵魂,化作实质性的人身迅速穿行,朝着叶皓然所在的山洞掠去。 叶皓然被古兽击得够呛,真实本性似乎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他猛地捶向墙壁,眼眸里泛着浅淡红芒,像是怒吼的雄狮正处在暴怒的边沿,怒火足以令整个山洞轰塌,示弱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搞清楚,你我是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不是你这废物拿了好处却敷衍了事,我根本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古兽没入指环中,沉默许久才传来一句话:“如果没有本圣,你什么也不是。” 叶皓然被外头的声响震醒,瞬间冷静下来,隐匿身形窜出山洞口没入山林中:“刚才有没有人来过,我丢在那儿的东西不见了。” “人倒是没有,但有灵兽的气息。” “灵兽?那先去找找附近哪里有灵兽。纹路我已经记下了,东西只要不落在有心人手里,都不会有事。”叶皓然松了口气,他速度极快,他扶着刺痛的头颅,嗓音低了许多,“老师对不起,我有点反常,有些控制不了情绪。” 叶皓然说完,眼前一黑,从半空坠地,昏死过去。就算有底牌在握,也不能肆意动用,整整三个月不眠不休,再加黑甲反噬,终于撑到极限,密林深处凶猛妖兽肆虐,甚至只要最低阶的妖兽都能要他的命。 冗长的叹息声恍若从虚空传来,叶皓然食指上乌光大盛,露出指环雏形,混沌雾气蔓延,凶兽虚影陡现。 若是容玄看到定会大吃一惊。 上古凶兽狴犴! 古兽通体漆黑,湮灭了周身光耀,甲胄及身如铁水浇灌而成,皮毛尖利若刀锋般倒竖,无形凶煞之气弥漫开,凶猛而威严。被血腥气吸引而至的妖兽瑟瑟发抖,奔走逃窜,整个密林深处地面轰鸣,颤动不已。 叶皓然骨子里高傲自负,狴犴比谁都清楚,能只靠己身撑三个月已经超出了它的预料“算了,本圣不跟小鬼一般计较,若你能活下来,报酬另算。可别说本圣不仗义……” 乌光笼罩着叶皓然的身体,缓缓腾空,飞向最近的一处妖兽巢穴。 飞鸟惊起,地面巨震,无数妖兽嘶吼的声音远远传来,画面顷刻粉碎,冰虫晃悠了下,险些摔倒:“主人快走,似乎有领主级妖兽被激怒了,我控制不住,妖兽发狂,正四处逃窜,很快就会经过这里。” 此地深处有灵兽坐镇,莫非有人误入领地了?容玄脸色一变,速度陡然增加了一截。 “主人这边!”冰虫指路,它一出现,雷火迅速离得远远的。 四周上千只虫类扑腾而起,一只一只从各个方向飞向下方,融入夜色中。 十万年份冰虫,听说就连长老也心动,要不是容玄进了圣殿,单凭这东西就会招来不少麻烦,胖子露出贪婪之色,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对容玄道:“小东西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智商不高,要不给大爷养个十年百年。保准羽化为蝶,一看就有神虫风范。” 冰虫嗓音软糯:“你是不是嫌我丑。” “怎么会呢,像你长得这么脱俗,比一般母虫好看多了。”吴大仁抓了只昆虫试图说通它。 冰虫怕生,扭扭捏捏地飞到容玄身边,经过吴大仁时,被两只胖手罩住:“哈哈,跟大爷回……啊疼疼!!” 吴胖子惨叫,赶紧松了手,两手迅速肿大,乌黑发紫并向着胳膊处延伸,他真没用力啊。 冰虫扑腾着小翅膀无辜地歪着头看他。胖子疼得龇牙咧嘴,但他体制特殊这点毒顶多过一阵子就会好,这些跟被打魂鞭抽,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让你乱碰,馒头浑身都是毒。”雷火大笑。 “什么馒头。”吴大仁追着雷火要打。 “就是它啊。”雷火轻易躲开,还不忘回答,指着冰虫道,“以前很像小小的馒头,现在像掉光了毛的毛毛虫。喂,毛毛虫!” 冰虫嗓音清脆:“不准说我丑!不准拿凡虫来侮辱本王!” 数十只虫子从四方地面钻出,嗡嗡声吵人,胖子开始挠痒,头上身上抓。 “痒死了,啊啊这种报复手段低级,恶趣味,一点也不高明!”还本王呢,雷火抖抖柔亮的毛皮,爪子够到脖子处拼命挠痒,浑身电光环绕噼里啪啦,细小虫子被劈成焦黑簌簌落地,“你想叫什么你说!” 冰虫羞赧地掩面,胖子和雷火叫苦不迭,又过了半晌一道细微的神念传到众人识海中。 “女、女王!”一人一兽异口同声。 “你自个取名字叫女王?”雷火表情呆滞,极具人性化。白玉般的冰虫点头,既有涵养地嗯了一声,然后无比期待地看向容玄。 容玄无所谓“十万年冰虫在远古本就是王族,叫女王有什么不对,名字而已。” 老大开口,那就是定下了。雷火表情凝固在最夸张的一刻,吴大仁神情依旧微微咋舌,他一直觉得容玄不是一般人。 冰虫万般感动,眼睛水灵,软糯的女音甜得很:“谢谢主人赐名。” “既然老大都这么说名字而已,馒头都可以叫女王了,雷火实在不够霸气,我也想改!胖子你觉得……”雷火面向吴大仁,严肃道,“雷皇、雷神或者雷帝,哪个比较好?” “帝雷不错,火雷也行。”吴大仁认真道。 女王附和道:“他叫大仁,你就叫大雷,天大地大都没你大。” “大雷?还打雷呢,”雷火笑吴胖子,“你的俗名要改大雅很简单,直接把大仁改成耻得了,无耻哈哈哈……”雷火说完化作紫光远遁,同时它方才所立之地炸出一大坑,雷火被气浪波及一个趔趄,躲闪不及,被吴大仁一巴掌拍下,雷火深陷地下三寸有余,被尘土掩埋。 “像大爷这种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心忧天下苍生,从不欺凌弱小,”吴大仁一脚踩上去,眼睛不眨正儿八经地说着,又狠狠跺了两脚,却踩了个空。 雷火大骂,紫光闪出。 出了星阁布阵战场,一人一兽一虫打打闹闹,容玄看在眼里,绷紧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到最后甚至有些忍俊不禁,又迅速收敛来。 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没心没肺地闹过,也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发自内心地笑是什么时候,记得最深的是被困在索魂塔没日没夜地炼魂,意识依旧清醒。容玄记得疼是什么滋味,后来也麻木了。他孤寂得太久,看到这一幕感觉无比陌生,容玄并不觉得好笑,却无意识牵动嘴角。 吴大仁恰好留意到这个表情,不由打了个寒颤:“真可怕,这不像你。” 容玄恢复如常,冷声道:“哦?我该是什么样?” 吴胖子两眼眯成一条缝,露出惯有的表情:“就是现在这样。” 容玄走远了几步,没再看吴大仁一眼。 回到上清圣殿,两人本该分道扬镳,吴大仁死赖着留在了学院内,容玄懒得跟这些心理年龄比他小得多的人一般计较,也就随他去了。吴胖子跟着容玄相安无事,后者有鸿老阁主撑腰,底气十足,就算神剑岭来找茬,容玄也能拒绝,这点最让人羡慕。 雷火和吴大仁臭味相投,和雷火一拍即合,手段之恶劣迅速无所不破,闹得圣殿鸡飞狗跳,却查无所查,合作愉快,分赃不均,雷火炸毛大骂胖子该死,吴大仁暗叫晦气……容玄不耐其烦,独自去了药阁,又被关在一处扔给他一堆灵药草药炼制灵液和灵丹,他拿出黑甲比对真正的混元噬道中卷,发现这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不看不知道,一看便发现了问题。 因为黑甲残缺出现裂纹,跟勾勒的纹路及其相似,以至于轨迹混乱,废了。 容玄托李劲去炼器阁借了些典籍,琢磨了数久,才小心翼翼地在不损坏黑甲的基础上把缺处补全了一小部分,使之能够修炼,却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凭圣者的眼力也足够看出黑甲所记功法的不凡。叶皓然被衍魂峰峰主厌弃,成了众矢之的过得凄惨至极,但凡帮他的都没有好下场,如果给他时间突破灵皇或许还能拼出一条生路,只可惜没机会了。 容玄捏着黑甲勾起嘴角,有这东西足以绝了他的后路,让他身败名裂,滚出上清仙宗,尝尝自己上辈子的滋味。 容玄补好黑甲,再次是枯燥无味的炼药过程,把这当成修炼时间很快就过去,精神力稍稍凝实。 就在容玄封闭的这段时间,却发生了件让他绝对意想不到的事,消息轰动整个上清仙宗,在圣殿疯传,等容玄出关得知这些,已经是一个半月后。 章节目录 谢宇策出手 > 容玄从药阁穿行往星阁方向走,沿途同灵学殿堂的学员则无旁人地议论纷纷,认出容玄的刹那,却都做了鸟兽散,避之唯恐不及。 圣殿与主峰不同,这里学员顶多看好精神力,拼的不是修为而是在布阵上、炼丹上、炼器上的造诣,甚至就连灵学课的成绩都比修炼境界重要百倍,容玄在圣殿年轻一辈学员中备受导师看中,灵学课要么高分过要么不及格,两级分化严重,让导师操碎了心,再加上其为人实在难以接近,被某位导师戏谑说脾气最有宗师风范,也是相当有名。 容玄行踪诡秘,为人冷傲孤僻走哪都是一股低气压,一双眼似乎能轻易看透人心,给人一种傲慢轻蔑的错觉。 比他灵学成绩好的没他修为高,比他修为高的没他会布阵,比他会布阵的没他会炼丹,总之这人样样都行,且能用暴力解决的从不多费口舌,想接近的人全被吓跑了,久而久之人人避而远之。 这么多年过去,能和他走得近的人类顶多也就一两个,且都不是凡人,比如药阁三级炼丹师中天赋极高的李劲被称自虐狂,再比如现在无耻奇葩的胖子吴大仁。 闭关后消息滞后一个半月,容玄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就算猜也绝对猜不到,最不可能出事的人竟然出事了。早在好几日前这事传遍几乎整个上清仙宗主峰内围,如今就连圣殿也沸腾,毋庸置疑,那人绝对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叶皓然。 “要我说这人是脑子进水还是被门夹了!他就算威望再高也只是灵皇而已,公然挑衅峰主权威,闹到这种地步,是要如何收场?按理说不应该啊,明明不是鲁莽之人怎么会做这么鲁莽之事,难不成他是看上那位新弟子了?”有弟子大为感叹,还有人不敢相信。事情都发生五六天了,直到衍魂峰大肆搜捕波及到圣殿,学员们这才阵阵唏嘘。 “谢宇策谁不知道,衍魂峰圣者以下最有声望之人,他的身份在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及,好好的坦途不走,偏偏要自寻死路,为毫不相干的人出头,眼下落到这般田地,还被衍魂峰追杀,又是何苦。” “谁?”容玄错愕,神剑岭弟子目前还在猖獗,明明一个多月前还是新弟子遭殃,叶皓然自作自受也该被逼至绝境了,这人除非底牌暴露否则不会掀起多大波澜,怎么又扯到另外的人了。 “谢宇策谢师兄啊,他被逐出衍魂峰了。” 听到这句容玄猛地停在原地。 那学员丝毫未觉,继续道“要我说世上像谢师兄这样的人死绝了,难怪有那么多天才弟子死心塌地跟随他,你说又不是亲人,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放弃现有的一切,甚至不惜与衍魂峰峰主决裂,这是何等气魄!换做是其他道修想必都会选择跟随这样的强者,我倒想认识那位新弟子了,难不成真像你说的,那个叫叶皓然的真有逆天之处?” “谢宇策……”容玄心头悚然。 不好!叶皓然什么时候攀上谢宇策的,还是说姓谢的拉拢他不成,就退而求其次发现叶皓然也不错,而现在正好是雪中送炭的最好机会,他记得叶皓然的确崇拜谢宇策肯定会答应同路而行,但后者不至于为了一个人放弃已有的地位,谢宇策究竟想干什么! “可能是吧,谢师兄的眼光什么时候出过岔子,谁都是从新弟子一步步走上来的,许是动了恻隐之心也不一定。这回谢师兄一走,好多弟子都叫苦不迭,衍魂峰现在乱成一锅粥,说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谁能想到灵皇在五大主峰也会有这么大威势,估计谢师兄对某些人而也是威胁吧,或许早就想把他挤兑走?总之有青睐于谢师兄的太上长老会护他性命,我猜峰主抓他回去估计不是为了要杀他。”那弟子随意地说完,一扭头看到容玄,顿时表情一僵,下意识后退。 这人突然异动引起了不少人注意,认出容玄的大多收敛了声音,向来这种人扎堆的地方谈天说地,他都目不斜视从不理会,偶尔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找容玄高谈阔论,基本上都会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真正敢和容玄抬杠的尖子学员并不在这里,有闲心八卦的一看到后者基本都怂了。 正好有几位学员正好挡住过道,背对着容玄站立,还浑然忘我侃侃而谈,其中一位正发表自己对这事的看法:“总之在衍魂峰出了这种事,谢宇策估计也寒心了。现在可不止衍魂峰在找他,五大主峰其他四峰也出动了,自是瞅准机会拉拢谢宇策,再怎么说这人可是当年葬仙岛记录保持者,真正凭实力夺魁,年轻一辈道修中当之无愧的第一,衍魂峰峰主费了多大的劲才夺到手,结果下手时还不是毫不留情。 更何况主峰之间本就明争暗斗屡见不鲜,五大主峰可不是一成不变的,保不准下一次主峰之争,有哪一峰就跌落下神位了呢。这么好的机会能收获一员猛将,主峰怎么能放过。这对谢宇策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你说是……”那学员扭头,旋即一滞,嘴角立刻勾起僵硬的弧度,侧身把路让开,气弱了许多:“容容玄学友,方才还有人找你呢。” 相比于其他人,就这人分析得合情合理。容玄把视线落在他身上,并没有动:“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说,这是报酬。”容玄抛了枚灵丹过去,那是下次灵学课要交的作业,他被关在密室炼制出了三枚成丹,品阶各不一样,这算是最次的,不过有吞噬本源力升灵也比寻常手段炼出来的要好上那么一点。浓郁的药香扑鼻,这个月来好多学员都被那药方折磨得够呛,闻着这味道都能辨别出那几味灵药来的众学员自然能猜出这是什么,一时间不少人眼红了。 拿到丹药的学员眉开眼笑,迅速把丹药放进玉瓶收好,无比细致地给容玄说了前因后果。 事情原委容玄从先前听的只片语中就能想出个大概,现下总算明了。叶皓然穷途末路之际,谢宇策救了他,两人一见如故,遂勾搭在一起,这事被衍魂峰峰主知道严厉斥责未果,谢宇策不听劝告仗义执,想保叶皓然,却被严惩,据说被当众抽得体无完肤白骨森森,以往看他不顺眼的对手都上去辱骂加鞭打,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最戏剧性的是不知是刻意还是引起公愤,谢宇策一走,衍魂峰鸡飞狗跳,总之这些天来几乎实力雄厚的主峰都在找他,这一如果没料到后手等同于脑子被驴啃了的举动,引起震撼,内门弟子褒奖居多,贬低较少,越发说明了修为的重要的同时,恰巧证明这人很安全。 容玄还记得谢宇策说那番话时的神态语调,无比悠然而自信到狂傲,堂堂大衍神朝帝位继承者,不大可能为了个相识不过一个月的人把自己陷入绝境,虽然容玄暂时猜不出具体原因,但这其中肯定有鬼。 “那叶皓然?”容玄道。 “他当然也叛出了衍魂峰,毅然决然追着谢宇策去了,谢宇策落到这副田地要说全是因他而起,人心都是肉长的,日后估计会死心塌地吧。” 容玄若有所思:“你说刚才谁在找我?” “一个猥琐的胖子。”有位学员指了个方向,“往那边去了,应该等会还会过来,要跟他说一声么。” “不必了。”容玄抬步离开,众学员纷纷让道。他刚出药阁,便唤冰虫女王,让她召唤昆虫打探情报,重要信息筛选出来再告诉他,容玄一路思索,走到一半便觉有人在跟踪。 容玄不紧不慢穿过热闹的广场,而后迅速闪身隐进暗处,抱臂背靠着墙,算了算时间,半刻钟后偏过头,只见面前多了道黑影,逆着光,全身笼罩在普通的黑袍中,连面容也遮了个严实。 “听说十几大主峰都在四处搜寻你,你跟踪我做什么。”容玄道。 谢宇策抬起头,精致的脸上愕然一闪即逝,然后也像他一样背靠着墙,摆了个熟悉的慵懒的姿势,露出白皙的脖颈,横有数到交错的伤口极尽狰狞没入衣襟内。 “我被逼到绝境,无处可去,想来求你收留。” “除了衍魂峰,阁下多得是主峰可以去。”容玄毫不留情戳穿。 “不去。”谢宇策想要把漆黑的兜帽放下,抬起手臂,长指捏着帽檐一顿,又戴上,猛地把手放下。虽然只是一瞬间,容玄还是看到夸大的衣袖滑落至手肘处,皮肤上伤痕累累,结痂的伤口血肉模糊,很是可怖。 看来谣也不是空穴来风,以灵皇的恢复力竟然这么多天过去还留有这么深的伤疤,可见不是普通法器留下的伤口,很可能是刑罚之器。 “怎么会弄成这样?”容玄随口一问,而以谢宇策的身份,谁敢下狠手…… 谢宇策摇头:“我没反抗,再怎么说衍魂峰峰主对我有知遇之恩,栽培之恩。” 容玄皱眉。 “这不算什么,其实被赶出来的那晚我爬着来找你,兴许你会动恻隐之心收留我一时半会,可你恰好不在。好在灵皇的自愈力不错,等了五日你才出现,现在这样子估计也不能让你心软起来了。”谢宇策用自嘲的口吻说感伤的话,却还在笑着。 一出事立刻就来找自己?容玄满腹疑云,面上不动声色:“脱来看看。” 谢宇策苦笑:“我怕吓到你。” “不会,正好愉悦身心。” 谢宇策勾起的嘴角抽搐了下,不禁好笑:“你既然知道是我,那么也该知道我藏身在你居处,多谢你没赶我出来。” “你说什么?”竟敢住他的地方!容玄猛地上前一步,狠狠揪住他的衣襟,险些一拳揍过去。 圣殿星阁外,湖心一处雅居。 容玄推开门,把谢宇策一巴掌拍了出去,后者躲开,还是后退数步。 “滚!”容玄道。 “开个玩笑而已,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好歹我是灵皇,连起码的尊敬都没有。”谢宇策赖着不走,略施小法引动空间,门阖不上。两方较劲,容玄败下阵来,索性嘭地一声大开门户,冷冷地和他对峙。 “灵皇不会布阵,在星阁什么也不是。” 容玄道:“如果我记得没错,我跟你总共没说过几句话,根本不熟。你是认为我那日拒绝的不够清楚明了,那我再说一次,虽然我无意与你为敌,但就冲着你与叶皓然为伙,肯为他两肋插刀,你我注定陌路,最好永远别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否则……”杀气一闪即逝。 “叶皓然?”果然……谢宇策轻笑出声,抬眸,面上很是疑惑,惊讶道,“皓然不是你同门么,他说自幼和你相熟,并且为人也不错,我以为你们二人关系不错。而你说不熟,是你不知道。其实早在五年前我应阁老之命就已经开始注意你了,否则以你的行事作风,在没真正进药阁之前,不疑惑出了圣殿不会有人恶意报复?” “是你!”说不疑惑是假,触怒容玄的弟子没少挨打,行事张狂的弟子大多大有来头,在本族受尽宠爱便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格,出来处处搬弄是非,吃瘪了却还忍气吞声这点最开始容玄有奇怪过,那时还以为是圣殿不成文的规定,后来修为提升顺利进了药阁,两重身份极为尊贵,再少有人会挑衅他,容玄也就慢慢淡忘了。也有人在传,但他并未留意。 “我暗中护了你五年,你每次都能让我大吃一惊,后来甚至理所当然的以为你就该是我的。”谢宇策微笑。 天才不罕见,全才还样样天赋高,大局观虽然才露出倪端,其人却有无所不能的前兆,这才叫难得!最开始只是让仆从留意着,最后连谢宇策被吸引,自从知道邪异之地生变,谢宇策亲自赶往迎接,谁知道惊喜没有,晴天霹雳倒是刚好劈中了他。 “谁知却被人捷足先登了。”谢宇策叹道。 “你救了叶皓然,这事没有缓和的余地。” 谁说没有?谢宇策露出成竹在胸的笑意:“是么。” 容玄瞳孔微缩,却面色如常,冷声道:“你既然关注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我跟叶皓然水火不容,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容玄自负修为不喜欢护这个字眼,而联想到叶天阳的身份,但见谢宇策的眼神,容玄只觉背脊发寒。那不叫关注,有个词叫监视。 “对不起,我是真不知道,我只注意到你,相比而其他人暗淡了些。前些日子相识,只是单纯地觉得皓然为人不错,如果你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可以带你去看他,甚至还让你们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谢宇策无辜道,没等容玄回答,他说完缓缓站起身面向离开的方向,扬起精致的脸对容玄神秘一笑:“想知道我的目的?那就跟我来。” 容玄犹豫了下,他很好奇叶皓然对谢宇策是什么态度。 “圣殿四处都是追捕我的人,我既然敢只身前来找你,应该足以证明我的诚意。”谢宇策笑道。 “冰释前嫌就免了,走。”容玄跟了过去。 章节目录 天大的野心 > 谁知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出居处,便跟迎面而来的胖子撞上。 “你、你们……”胖子双目滚圆,青筋直冒,抬起手指着谢宇策气得直哆嗦,又看向容玄。 “你怎么跟他搅和在一起了,不怕被拖累?这人包藏祸心,阴狠狡诈,别被他坑骗了。” 单单圣者不可怕,如果那圣者是一大势力之首,那就得承受一大势力数以几十万弟子的怒火,那就没有悬念了。谢宇策是灵皇又如何,他惹怒的是五大主峰之一的衍魂峰,单凭区区一人,有再多弟子跟随也改不了只是核心弟子的事实,翻不起波澜。 胖子杀气一闪即逝,容玄还是扑捉到了,微微皱眉:“我和他不熟,你们认识?” “我们认识?”谢宇策温和地对胖子道。 “不不认识,你们慢慢聊,我就先走了。”胖子脸色一黑,扭头就走。 容玄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上前一步抓住胖子的后颈衣袍:“站住,既然来了就一起走罢,他救了叶皓然,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胖子神色一变,他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容玄一个多月没露面,当初说好的要断叶皓然的退路,现在谢宇策来搅局,让事情变得复杂,好不容易以为能把叶皓然弄死,结果又出了幺蛾子。葬仙岛前几名出来,谁没个底牌,不就是个普通小子么,连这么个人都搞不定,更何况先前那三个月叶皓然一直坑他,如今再加上谢宇策,吴胖子险些炸了。 葬仙岛一役全靠修为定胜负,没修为的九死一生,想活下来太难,作为灵纹师前去还大大风光了一把直接进圣殿的,容玄是特例。 新入门弟子没有容玄那么强硬的后台,没有上清圣殿庇护,只靠自己没个百年的磨砺,身怀秘宝的只能藏着掖着,一旦被发现,觊觎者抢夺不在少数,吸引前人的经验教训,初来咋到底牌暴露得太快,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吴大仁不知道这事怎么解决,不只是他,宁枢也一样,上清仙宗历届弟子均是熬出来的,除非大气运者,除此之外最保险的做法是藏拙,关键是怎样藏,能在入门历练中脱颖而出还能不被惦记,这一点没人比吴胖子更高明。 藏得深固然是好事,但能不藏谁还愿意装疯卖傻。 容玄少有仇敌,有特权也没机会用,可他却敢说有办法能让胖子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杀戮,吴大仁好奇他到底有什么办法,得不到答案,他就缠着不走了。 有容玄在这一趟或许不会有危险,谢宇策应该不会敢对鸿老阁主看中的弟子下狠手,更何况那日还找叶天阳……什么名堂!?吴大仁来找容玄商量对策,没想到摊上这事。吴胖子抱着满腔疑惑犹豫再三,他爷爷的,豁出去了! “走!” 有吴胖子转移注意力,容玄在侧出入畅通,没人阻拦,谢宇策隐匿修为换了容貌,顺利离开上清圣殿,三人御空而行,灵皇缩地成寸,速度极快。容玄暗想,这人既然能顺利进圣殿,要出去也不难,目的不单单是为了出圣殿。 吴大仁糊涂了,要不是忌惮灵皇,大不了以一敌二,他真想开溜。咋一眼看到容玄也透着敌意,但谢宇策并不在意,吴大仁暗道:拐了好几道弯,又是天阳又是叶皓然,全挑身边人下手,其实是想拉拢容玄吧…… 三人出了主峰所在的地域,来到仙宗靠近主峰与副峰的交界地带,这里主峰之争,战乱极多,一路竟然看到数十处在厮杀,嘶吼声被雷霆般的轰响淹没,震耳欲聋。再往里十里之遥,这里远离了交锋地带,荒芜的山脉不少,宁静怡人。 容玄等人置身于云端之上,隐隐能听到下方传来术法轰鸣之声,法光忽闪忽灭。 “到了。”谢宇策若有深意地看了容玄一眼,带着劲风迅速坠下。 云霞环绕之地,一处巍峨的山峰直入云霄,不远处有座极高的断崖,鲜有人至。 这是来看风景的?吴胖子腹诽,评道:“背面风景不错,正面就……” 这是处无主的山峰,越向下,轰声越响,能看到偌大的山峰之上林木尽催,大块大块的碎石砸落。有数十道身影化作流光在在轰击山石,推平山土,重建大殿。远远望去,景象极为壮观。 三人穿过半成的法阵,落到恢弘的广场之上,来往的弟子不在少数,但见谢宇策的刹那,有位灵王迅速俯冲而来迎接,躬身道:“谢师……不,该说参见寰宇峰峰主!” 谢宇策微微点头:“不必多礼。” !! 容玄脑海轰地一声恍若一道闪电劈开识海,将无数个疑惑全部串联起来,彻底明悟,他来的时候就有预感,果不其然。取寰宇为名,好大的野心! 谢宇策抬手示意那人等会,而后转身朝着容玄走来:“前不久攻下这地方,时间太过仓促,阵法还未成型,知道的人并不多。如你所见,我别无选择,只能另立一峰了,不会再受制于人。” 容玄抬眸看向谢宇策,眼里骇然之光消散,静如止水:“你放弃衍魂峰核心弟子之位,成了副峰之主?” “算是吧。”谢宇策没否认,他伸了个懒腰,漆黑的兜帽从头上掉下,淡漠的脸上黑眸洋溢着自信的光,神情随意而慵懒,“我的目的可不单单是副峰之主,迟早有一日我会在上清仙宗和五峰峰主平起平坐。” 容玄说不出话,半晌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有人初次听到这种话还能淡然自若,灵纹师不愧是灵纹师,换做道修估计得大吃一惊。谢宇策不以为意,扫了眼吴胖子,这人有点能耐,奈何无羞耻小人心,得时刻防备背后捅刀子,谢宇策对他没兴趣,早在一开始就把他排除在外。 “有什么问题,想问就问吧。”谢宇策道。 说到这份上,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还是老问题,容玄道:“你为什么要帮叶皓然?” 真不好糊弄,谢宇策轻笑了一声,道:“古兽神魄在手,连衍魂峰主都眼红,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他。原因当然有很多,我说因为你,你肯定不信。总之一时半会说不完,下次你有兴趣我再一一说给你听。” 容玄心有余悸。 为什么要帮,因为值得拉拢!叶皓然大气运者,古兽狴犴的神魂在手,就算在群山环绕的荒林中坐拥一大峰头,其威压也能阻止妖兽肆掠,有大用。 早在最开始谢宇策就做好了打算,在叶皓然最危难之际相帮,正好以此为契机,离开主峰。 什么感谢峰主的知遇之恩都是狗屁,堂堂神朝皇位继承人之一,谢宇策能说出平起平坐的话就根本没把峰主放在眼里,天赋顶天了,谁会轻易放他走。 就是要让他打,打得越狠,越受辱,那么就更有离开的底气,而且落在其他弟子眼里哪怕不理解,也会以为他的品行无可挑剔,更引得其他主峰争相夺人,谢宇策之名再次轰动整个上清仙宗。 谢宇策第一次引起轰动是葬仙岛屠尽准内门弟子,创下新纪录,目的是引起五峰争夺,进衍魂峰。 如今第二次声名大振是为新弟子出头反被衍魂峰驱逐,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引得全宗怜悯替他不平,目的是建立势力而造势,吸引弟子壮大实力。 这么多年的谋划,其实等的就是这一刻!为叶皓然出头只是个幌子,谢宇策就凭挨了顿罚,赚得了名声,赚得了叶皓然的臣服,脱离了主峰的掌控,成为一峰之主。 容玄已经想不到什么是谢宇策办不到的了,这人是个十足强劲的对手,很清楚地知道该怎么做就能得到什么,拿得起放得下,主峰的地位说不要就不要,这等魄力和心性远非常人能及! 以谢宇策的威望,容玄敢肯定只要这消息一经传出,会有无数弟子蜂拥而至,加入他的势力,为他卖命。 至少是现在,容玄不愿与这人为敌。 谢宇策但见眼前之人敌意早就消失无踪,虽然没有多亲近,至少敌意没了,谢宇策神色如常,轻笑出声。毕竟这人虽是灵纹师,却也有修士的血性,谁不想高高在上,万灵俯首,谢宇策不信容玄没有动容。 “知道我回来,叶皓然应该很快就会到了,你在这等我一会,有事去去就来。”谢宇策让容玄随意看看,自个去和唤他的那灵王说了些什么。 “太巧了,怎么什么人都能因祸得福!”吴大仁暗骂晦气,还以为这人虎落平阳,他做梦都想把这人剁了拿鞭子抽,没想到才几天就翻身了,地位不降反升,猴年马月能报仇雪恨。 这一山脉布置成阵,雄伟殿堂已半成型。 容玄微微眯了下眼,也不恼:“巧合么,谢宇策是什么时候被赶出衍魂峰的?” “不到十日吧,怎么?”吴大仁随口道。 容玄冷笑:“不到十日占领一大副峰,扩建殿堂,兴修历练场,重新布置护山大阵,坐拥一峰。” 吴大仁倒抽一口凉气:“你是说……”其实早就开始准备了,帮助叶皓然是个契机,或者说借题发挥。 “知道成了峰主会怎么样么?你如果有一大副峰,就需要不惜一切手段扩大势力,就能在这一地域为所欲为。主峰也是从不知名的小峰一步步爬上去的,若能有圣者坐镇,他当然有自傲的资本。” 进主峰不可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自立为王却可以,想成为一峰之主,人脉不可少,谢宇策这些年的积累,总算能派上用场。 容玄道:“无论主峰还是副峰,抢夺灵气争地盘早就被默许了,竞争非常残酷。寻常弟子内斗只会拖泥带水,但峰与峰之间,是强者的战场!” 到那时,阵地不在主峰,不再受制于人,无论是谁都能随意施展天赋神通,肆无忌惮杀戮,死去的内门弟子不计其数,只有活下来的才有望臻至高位。容玄拉拢吴胖子之于谢宇策拉拢叶皓然,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同样的道理。 势力初始,兵贵在精不在多,容玄不愿与人打交道,原本想着慢慢来,等叶天阳来了突破灵皇,夺下一峰,再从长计议,没想到谢宇策这么快就给了他重重一击。不愧是日后搅乱神朝风雨的人,年轻时一样不可小觑。 “你的意思是,加入他的势力,大爷就能为所欲为了?得了吧,大爷死也不会给他卖命,跟他还不如跟你……”说到这里,吴大仁一下子愣住了。 容玄很早以前就许诺过,在那之前可没人知道谢宇策会叛出衍魂峰,难道说说容玄是打算自己……与谢宇策积累的雄厚势力不同,容玄是一个人,他如果加入,那就是两个人,只要能建立一峰,那他就是元老中的元老!不对,两人都独来独往,至于人脉,有叶天阳!那小鬼是天生的说客,人缘顶天! 吴大仁心惊,他不知道容玄现在有没有改变主意。 谁知没等他开口询问,谢宇策走过来,吴大仁闭上了嘴。 “你觉得这地方看上去怎么样,喜欢么。”谢宇策问道。 容玄摸不着他的意思,草草应付。 上清仙宗疆域何其辽阔,副峰所在的地域极广,这儿方圆十里群山环绕,灵气浓郁,郁葱山林间老药生长,而以前之所以无人占领,是因为处在山脉中,高阶凶兽极多,会攻击弟子,并不安全。只要这一问题能解决,巧妙利用那处悬崖,布置一番,是块易守难攻的宝地。 章节目录 出谋划策 > 叶皓然在几人的簇拥下走过来,便看到谢宇策和容玄两人站得很近,相谈甚欢。他笑容一僵,又迅速恢复如常:“师兄。” “峰主,您总算回来了!主峰使者来了,非要见你不可,已经在大殿等候……咦,这位是?”来的几位中有灵皇一重天强者,也有灵王,得知有人竟让谢宇策亲自去接,特地赶来一看。 “他是容玄。”有人回答道,这名字不陌生,宗主曾亲自点过他的名,知晓□□的也都知道这些年谢宇策一直心念着一人,最开始都以为是叶皓然,真正知道另有其人的反倒没几个。 “你来了,过来。”谢宇策笑着冲叶皓然招了下手,待后者走近,才搭着他的肩膀,对容玄道,“皓然将会是我的左膀右臂,而你又是我欣赏之人,真希望你们二人能归于好,有和睦共处的那天。” 叶皓然面带笑意,让人如沐春风:“既然是师兄的意愿,我没有意见,如果容师弟不介意加入,我们定能相处得很好。” 谢宇策身为灵皇,又是新任峰主,关键时候极具威严,平时待人接物一点架子也没有,依然难以捉摸。两人身段高挑,站在一起竟格外赏心悦目,众人习惯了谢宇策对叶皓然的看重,眼红又羡慕。 容玄侧移一步,毫不掩饰疏远漠离之色:“不可能,我这人不善伪装。告辞。” “等等,先别走。”谢宇策瞬移挡在容玄面前。 “让开。”容玄眸光冰冷。 “怎么,还想强人所难不成!”吴大仁戏谑道。 “放肆!峰主好相劝,还给脸不要脸!”有弟子看不下去了。 “闭嘴!”谢宇策皱眉,凛然威压顿现,那人背脊一弯口角溢血,全场悚然。他示意那人退下,而后恢复常色环视一周,而后传音道:“只要你愿意,本座可为你兴建丹堂灵阁,并封你为副峰主,你甚至不用留在这里,也能受尽尊崇,一荣俱荣,寰宇峰受损却不会波及到你身上。你还在固执什么。你徒弟连记忆都没有,天性心软不适合争位,连他都已经妥协了……” “谁妥协?”容玄眸光一凛。 谢宇策说出声来:“难道不知道你徒弟已经和本座达成一致,如果你愿意帮本座,本座可以保你二人一世无忧,以此为条件,天阳已经同意了。不信你可以问他,那日在楼阁里,天阳并未否决。”说着看了看吴大仁。 喂喂喂!吴大仁脸色一僵,百口莫辩,不知从何说起。容玄顿时火冒三丈,历练后来谢宇策和叶天阳有见过面?这事他却一无所知! “谁有资格决定我的意愿,叶天阳?呵……”容玄面上不见倪端,嗓音如常,“我想知道你对我徒弟说了什么。” 听到这话,谢宇策道:“可以,不过,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叶皓然不悦,脸色的笑容很不自然。众弟子极度不满容玄的态度,但谢宇策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这才一直留下没走。 “说。”容玄不耐到极点,叶皓然的感受也不能让他的心情有丝毫好转。 谢宇策直接问道:“衍魂峰峰主想把叛变的弟子赶尽杀绝,其余十多大主峰趁机抛来橄榄枝,可我一处都不想去,现在五行主峰有使者到了,该怎么拒绝才好?” 容玄:“简单。你就一口咬定衍魂峰峰主对你有知遇之恩,就算衍魂峰峰主做得再绝再狠,你也不会背叛衍魂峰改投他处,寰宇峰更不会做任何有损衍魂峰利益之事,如果衍魂峰峰主不计前嫌愿意原谅你们,你还是肯回去的。” 来的几位灵王面面相觑,这番话完全站在制高点,把得了便宜还卖乖展现得淋漓尽致。 有人沉思,有人不解,交头接耳。 有位身材魁梧的男子吼出声:“衍魂峰欺人太甚,峰主被骂也是活该,为什么我等不能损坏衍魂峰利益!” 容玄冷冷道:“你损得了么?毕竟是五大主峰之一,区区副峰才刚建立,轻易就能覆灭。目前的想方设法存活下去,想想怎么讨好衍魂峰才能借势壮大。” “无妨,去答复,就照他的说。”谢宇策眼里精光大盛,长睫隐了动容之色。 叶皓然看着谢宇策面上的芒彩,一时眸光复杂,他脑子有些乱:“师兄是不会回去的。” 容玄驳斥:“前提是在追杀与反追杀之后,衍魂峰峰主会不计前嫌原谅你们的背叛。峰主名声都黑了,可能么。” 有人想明白了,暗叹高明,问道:“要怎么讨好?那可是主峰,不出意料不会有什么交集,难道送神珍,能让主峰看得上眼的珍宝,这……” “你是蠢吗!讨好是要让全宗都知道,让衍魂峰理亏,就不会冒着被全宗谩骂的风险来找你们麻烦。说说而已谁会真做,不是都会演么,只要在人多的时候作,就算是围杀妖兽,恰到好处地感叹一句‘这得衍魂峰栽培,不然哪有今天’,夸赞衍魂峰让人心生向往,说起生平最愧疚的人要跟衍魂峰高层有关,语气一定要诚恳。等到全宗上下都信了,但凡多管闲事的都会站在你们这边,借着衍魂峰的名头足以吸引很多弟子前来。”容玄一口气说完,全场死寂。 众人都愣住了,简直就像在耍一样,就这么简单?!他们要吸引的是弟子,就算叛出了衍魂峰,也要大大利用一把! “你说的是以后该做的事,那现在该怎么做?”谢宇策神色如常,“照你这么说,神剑岭的事我等就别管了。” 要讨好衍魂峰峰主,就得袖手旁观? 听到这话,吴胖子不露痕迹地拉了拉容玄的衣袍,一脸便秘的表情严肃地咳嗽了声。神剑岭之人横行无阻,这个是当务之急,能利用这些人,一定不要放过! 不只是胖子,容玄早就被神剑岭弟子弄得烦不胜烦,但一个人无能为力,现成的人马不用简直天理不容。 容玄道:“为什么不,神剑岭早就在仙宗引起公愤了,这时候雷霆出手才是人心所向,总之先战败神剑岭,到时候视情况而定换种说法,保证让人无话可说。” “到时候你会去么,我保你性命无忧。”谢宇策道。 “不一定,看情况。” 见所有人包括谢宇策在内都对容玄听计从,叶皓然面上的笑容尤其僵硬。无论目的如何,谢宇策救了他是真,挨罚的大部分原因也是他,没见过那时血肉横飞的场面,没见过那些同门弟子的所作所为,或许想象不来当时的感动,就像绝望时的一束光,把他从地狱带了出来。 叶皓然不想看到谢宇策跟容玄走得近,在他看来没人比师兄更有远见,容玄说的,谢宇策差不多已经这样做了。大殿里根本没有什么使者,使者早就被打发走了。 “你放心,我只是去找天阳说说话而已,并没伤他半分,毕竟他可是本座的……”谢宇策轻笑,倏然握住容玄的手臂,说到一半停下,眼波微漾,“你真不打算留下来么,除了峰主之位,其余任你挑。” “不必了。”容玄大力震开他的手,虽然故意凑近些,就能明显感到叶皓然不悦,这屡试不爽,但容玄正在气头上,没心思理会这些,除了训斥叶天阳,他还没说过这么多废话,现在冷静下来只想离开。 容玄冷冷地扫向吴大仁:“走。”吴胖子被毒蛇般的眸光盯得头皮发麻,紧随他而去,暗叹那事估计藏不住了。 “你为什么拒绝?多大的诱惑,峰主之下第一人,这地位也是极高的。”吴大仁换话题想转移注意力。 “你怎么就认为我愿意受制于人?一峰之主并不稀奇,他会有的迟早我也会有,为什么要替他卖命。” 果然!胖子眼睛亮了,而后皱眉道:“那你为什么还帮他出谋划策。” “你以为他们没想到这些?我只是猜测,他们不否认,证明我猜对了。”从最开始谢宇策的不反抗就能看出迹象,容玄缓缓吐出一口气,“不能交恶,先参与其中,拿他们试水,看看新建一峰要怎么才能壮大,有合适的方法可以借鉴,日后少走弯路。” 还能有什么办法,目前只能这样办,谁让叶天阳年岁轻修为弱了一筹,没到灵皇境,不够峰主级别。 结果光是他想着去争,叶天阳一早就已经放弃了?容玄额上青筋直冒:“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宇策见过叶天阳?是什么时候!” 吴大仁才刚感慨,被这突变的情绪惊了一把,容玄对谁都游刃有余,他能在最合适的时候表露本性,但一碰到徒弟的事就跟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时间过去太久他早就记不太清了,吴大仁把那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包括他被抽魂之事,重点在谢宇策说了什么。 “一开始他问天阳认不认识他应该只是个幌子,其实是冲着你去。似乎逼天阳退出,他会不惜一切把你弄到手之类的,否则就杀了你们,什么意思,大爷觉得他多半是看上你了,才把其他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连大爷也不放过,真变态。” “叶天阳说了什么?” “当然是誓死站在师父这边,捍卫师父的尊严,为师父的道侣把关,像谢宇策那种人渣就该有多远滚多远,怎么可能答应。”吴胖子瞎话编得顺溜。 “少扯,叶天阳到底说了什么!”容玄眸光冰冷。 “其实我昏过去了,并没听到他说话,是他让大爷不要告诉你。”吴大仁两手一摊,就知道瞒不了,天阳自求多福。 “叶天阳胆子大得没边,敢替我做主,活得不耐烦了。”容玄冷哼,缓缓转身,面向另一方向掠去。 吴大仁跟上去:“等等,你还没说完,谢宇策一番谋划要打响寰宇峰的名气,应该很快就会对神剑岭动手,到时候新弟子聚集,免不了一场恶战,你当真不去?”如果寰宇峰得势,那可就好大一批弟子被吸引去了,晚一步建立大峰,岂不是好的都被挑走了,表面上不交恶,可以私下捣乱。 “这事等我回来再说。”容玄撕裂破空符,破开虚空离去。 “喂,你去哪!”空间波动荡出,吴大仁眼前一花,人没了。 吴大仁傻眼了,这才发现容玄转向后的方向正朝着上清仙宗大门。不会吧!! “这就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 容玄的那番论彻底折服了不少弟子,再无异议,还有不少人唏嘘,不愧是谢宇策看好之人,但眼界远见样样都有,十多位谋士连日连夜耗费整整五日才商量出的对策,才刚开始实行并未传出去,这人一步到位,术业有专攻,更何况还是全才,脾气不好才正常。 容玄走后,谢宇策恢复如常,面无表情道:“现在知道本座为什么非他不可了,善谋者不嫌多。日后再看到他,说话客气些,再有人敢无礼,立斩不赦。” 叶皓然当即脸色就黑了许多,苦涩的笑意一闪即逝。谢宇策不容忤逆,望向两人离开的方向,迎风而立。 他身后是恢弘华美的宫殿,巍峨高耸的山峰,寸草不生的悬崖下巨兽嘶吼声不绝于耳,谢宇策轻叹:“真的没印象了么,我可是因为你,才特地选了这地方。” 微风吹起谢宇策宽大的衣袍,那些狰狞的可怖的伤口一点点愈合,连疤痕也消失无踪,谢宇策转身,大步走进大殿之中。 章节目录 护山之战 > 青山派这几年发展得不错,山门扩大了近一倍,在原本古旧的建筑基础上,兴建了崭新大堂。灵师多了许多,实力强悍了数倍。 青山派的小小崛起还得归上张理一份功劳,不得不说张理悟道天赋不拔尖,脑子却很好使,就连叶擎苍也没有料想到,原本以为是坏事,反而因祸得福。 当日叶擎苍怒斥古教只顾己身强大,遏制了附属门派的发展,小山门里稍微有点天赋的都走了,剩下的留下还有什么意思,更何况还有黑风门虎视眈眈,不可不防。叶掌门对外只是个五阶灵师,本身对管理就不大上心,更不会为此暴露身份,等下一届族比结束,厉害点的走光了,青山派非得被灭门不可。 叶天阳回去闭关琢磨这事,正巧撞见恰好从闭关地出来的张理,后者顺利突破灵师一阶,神采飞扬,拉着叶天阳大谈如何凶险,天阳正苦思着,换了个说法顺口一问,若是五级灵鳄常年霸占着一处深潭,使得里头的小鳄不得不把食物贡献出去,常年食不果腹,无法进阶,导致唯一的成年灵鳄越来越强,剩余所有小鳄越发羸弱,有什么办法? 张理不以为意地笑他杞人忧天,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体型再小也分强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深潭里不是还该有小鱼小虾米么。 正是这句令叶天阳茅塞顿开,他回去后,直接吩咐弟子把青山派得了上清仙宗四个内门弟子名额的消息散步出去:“就说青山派年轻一辈强者过少,这回估计就连一阶灵师都有望成为上清仙宗内门弟子。” 小弟子及外行不知情,但一心壮大本门势力的各大掌门心知肚明,对他们这种小山门而,名额越多,在仙宗招新之后越是羸弱,更何况仙宗坐镇青山派的庄长老已故,还没有新长老到来,正是出击的最好时机。于是这消息从来都是藏着掖着,不敢走漏半点风声,只有本门知道,严令禁止外传。 叶天阳反其道而行,沈玥深谙其中利害,不由大惊,上报掌门。 叶天阳道:“青山派不是不能壮大,就算不能比肩古教,也能争得附属宗门中排行前列,名额的数量是与门派实力对等,它要多少弟子就给他多少,相应的为了抢夺这些名额而归顺青山派的弟子不会少,天赋最高的被选走,次之的都将被留下,如果青山派有望壮大,去不了仙宗的将会把门派建立得更好。” 掌门听他解释完,明白了得争,会有风险,但不争什么也没有,叶擎苍本就对管理门派不上心,自从历练回来叶天阳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劲,叶擎苍却能看出倪端,出奇地没有制止。 沈玥眼睛亮了,难得很是赞同,与其担心被覆灭,不如奋力一搏。 事情和叶天阳断的几乎分毫不差,消息一经传开,轰动了方圆千里地域。起初敌对的山门并未轻信传,还在观望以探虚实,适逢青山派开门纳新,那日空前盛况,人山人海,引得不少灵者和灵师前来,未达灵者境却天赋上佳的好苗子也有好几位。 稍微打听不难知道青山派除了叶天阳是灵王,剩下就只有低阶灵师,四个名额!除去唯一灵王,还剩三个,但凡高阶灵师都有可能,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谁会放过。 最先一批入门的弟子得知事情为真,消息传出去,更多人蜂拥而至。 有资格参与下次族比需要积累足够的功劳,为获取功劳,得到参加族比的资格,这些散修也都全力以赴,青山派实力大增,在短短三个月内一鼓作气夺下三座灵矿宝地,三十多位灵师出动,势如破竹。 其他势力看在眼里,顿时慌了。到这时等敌对势力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但死敌依旧是死敌,为遏制青山派的发展,败坏其名声,无所不用其极。以黑风门为首的各大周边势力使尽手段想要遏制青山派的发展,不惜派弟子伪装成散修加入青山派,与齐聚而来的四方势力里应外合,从内部突破,传播谣称所谓的四个名额只是幌子,谁能作证! 一番布置与谋划后,在某日清晨,四大势力结盟以黑风门为首,大举进攻青山,要扫清了这一大威胁。这将是阻碍青山派变强的大危机,若不能铲除,定会元气大伤,日后就很难有机会崛起了。一时间青山派众长老齐出,不成功便成仁。 偌大的山头被大片法光笼罩,焦糊的黑烟弥漫,轰鸣声不断,就在青山之上。有数方人马在战斗。 “青山派和你等无冤无仇,从没说过要覆灭你们的话,四方门派联手来灭我们,简直欺人太甚!”青山派弟子陷入苦战,却战势冲天。 叶天阳与另一位灵王同阶一战,徒手硬撼有如金精在握,金芒破空,带着细微的闪电,蓦然席卷而出,狂风过境般放倒一片。对面那人一身黑袍面容冷峻,被掀飞而出,后退数步才停下,一次交锋,两人均口角溢血。 这灵王名柳狂,修为在二阶灵王巅峰已足有三年,而叶天阳才刚突破二阶灵王境,积累不够,原以为后者会陷入苦战,没想到拼了个旗鼓相当,不得不让人惊叹。 这人是柳刹的师兄,为人阴狠歹毒,以前在黑风门就比柳刹更得门主器重,后来进了另一大教,虽远不及上清仙宗,却绝非小门派能比。这人听到消息便从大教回来相助师门,或许也是在打名额的主意。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柳狂擦了把嘴角,面目阴鸷,盛名之下无虚名,青山派这人果然有几分本事,不过听说,这人有个致命的软肋……他很想试试。 “想不到这些年过去,当年名不见经传的小鬼,竟然已经成长到这一步了,不比你师父差。”柳刹啧啧称奇,当年救他一命的就是这小鬼,那时远没有容玄留给他的印象深刻,现在看来,是走眼了? 若是容玄在,定能一眼认出,几年不见,柳刹竟到了五阶灵师巅峰。不知为何,虽然黑风门来战,他却站在一旁没有出手。 叶天阳五感过人,时刻提防着柳刹突袭,一边与柳狂大战。 “光两人战多没意思,不如来点有意思的怎么样。”柳狂呵呵出声,瞬间横移,大手一挥将离得近的青山弟子捞入手中,斩了他的双臂,而后牢牢抓住头颅一把粉碎,鲜血溅了周遭之人满头满脸。他不再和叶天阳硬碰硬,而是冲进人堆,专挑青山派弟子下手。 “我敢这样,可你敢么!”柳狂如出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数十位弟子殒命,低阶道修在灵王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见叶天阳顿了片刻,却并未干同样的事,柳狂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他就不信邪了,这世上真善人全都死光了,他就不信这人还能忍,只要等叶天阳被愤怒冲昏头脑,攻伐必定漏洞百出,到时正是一举拿下他的好机会。 可无论柳天怎么挑衅,对方的愤怒依旧没表现出来,他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 柳刹传音道:“叶天阳,劝你还是别插手了,顶多让青山派恢复成以前那样的实力,不反抗就不会赶尽杀绝。看在你当年曾救了我一命的份上,如果你今日不出手,我保证不让任何人伤你半根毫毛。” 叶天阳爆发灵力,杀至柳狂面前,可每次一招制敌之际,柳狂都会抓住无辜的青山弟子当替死鬼,沐浴在血雨碎骨下,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哈哈,你下的了手么。” “柳狂你不得好死,必遭天诛!”青山派弟子哀嚎,奋起杀戮,却于事无补,看到身着青山派衣袍的弟子纷纷惨死,个个战势滔天,斩下敌人头颅为同门报仇。 黑风门门主对叶擎苍道:“要不是青山派野心勃勃,事情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地步。若是你们愿意将名额与我等平分,并交出三大灵矿,答应百年内不得大开山门招新,今日便到此为止。”其余三大势力纷纷应和,虽然不大赞同黑风门的行事手段,但也不失为最好的做法,谁能料到对方灵王会更强,这一战非胜不可,否则日后青山派崛起,以叶擎苍公正严明的行事作风,雷厉风行肃清邪气,哪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叶擎苍面色阴沉得能挤出水来,掌门作为一派支柱,毕竟对外只是灵师境,不便出手,正好看看叶天阳的实力。 这些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敢来青山放肆,迟早踏平其门派! 有门主出面,柳狂行事越发猖獗,更是冲着柳刹点头。 “一起上,先杀了他。” 柳刹就当没听到,转身与五阶灵师对战,竟是远离了战场,不愿参与。 柳狂冷哼:“贪生怕死的东西。” 同门惨死已经超出了叶天阳的底线,他救下数名青山派弟子后,跟着柳狂退入四大门派弟子积聚之处,叶天阳双手捏诀演化道法,控制水灵禁锢空气中的水汽形成巨大光罩,如大山当头砸下,厚重的压力让数百名弟子动弹不得,正是先前看到成片血雨还拍手叫好的敌方之众,佝偻着身体,陡然间浑身痉挛。 “由我掌刑罚!” 无数道细小金光刺入体内,在众弟子皮下游走,将筋脉寸寸割断,深入气海,然后猛地爆裂开。 轰轰轰! 转眼百余名弟子七窍流血,瘫倒在地,命还在,但气海被破,前途断绝,再无缘道途。肉身及神魂上的双重折磨,一时间哀嚎遍野,凄惨呼叫声不绝于耳。 “天阳干得好!黑风门尽是丧尽天良之辈,早就坏事做尽,不得好死。”有人在喊。 叶天阳被淡金色细芒环绕,无数道细小金光聚拢来形成一道细长金光,刹那金光大盛,被闪电环绕,无坚不摧。金灵乃五行之首,无所不破,而叶天阳更有水灵相护,其天赋超绝,绝非柳狂能及。 铺天盖地的赤血中,两位灵王交锋,一方占尽上风,另一方节节败退,叶天阳面无波澜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气势震天,同去历练之地的弟子不以为然,其他人倒是看呆了。 叶天阳瞬息杀至柳狂面前,金光绕体,从柳狂背心没入,穿胸而过,柳狂大口咳血,保命之物碎裂,性命危在旦夕。 “我的确不杀人,却能让你吃些苦头。”叶天阳聚势于手,一拳轰爆了柳狂全身防御,直接毁了他的道基,一身修为尽废。 “狂儿!”黑风门门主大吼出声,以青山长老的命换回柳狂的躯体,不惜拿出玄阶丹药想要补回溃散的灵气,却回天乏术。简直不敢相信,柳狂竟然会败在小山门弟子手里,对方只是二阶灵王初期,却相当冷静,战力惊人。 柳狂一败,叶天阳立于青山之上,道袍翩飞,精致得五官上沾了鲜血显得妖异冰冷。 “不过四个名额罢了,你们这么多人,却只有其中三人能入选,换之在座的各位全都是对手,迟早会同台大战,剩下的可就只能等到下一个十年,诸位有那个年纪等么,不说年过三十,一旦年过半百,听说就算去了上清仙宗也不可能得到重用。” 青山派长老冷哼:“嫌名额少是么,以这一战来判定,得不到认可的新入门弟子,不说三个四个名额,就是一个名额也没有!全部赶出青山派!” “听说当初有人杀了上清仙宗的坐镇长老,这事影响不好吧,真有四个名额,又有谁能作证?名额突然翻了一倍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很可能是等诸位进了仙宗被报复而死,青山派不愿本门弟子赴死,故意让外人来顶罪也不一定。否则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给本门弟子,却留给外人。”有门主挑拨得狠,一时间原本杀气很足的青山派新弟子面露怀疑之色。 散修独来独往惯了,才刚进来对青山派也没多大感情,如今死伤惨重,经不住挑拨,很快成了一盘散沙,攻击气势大跌,锐气不复。 柳狂瞅准机会,几乎是疯了一般冲到叶天阳面前,死抓住他的身体,一股恐怖的灵力波动带着毁灭之气从内而外,面目狰狞而扭曲:“我要你死!” “不好,他要自爆!” “大胆。”清冷的嗓音从后方传来,紧接着一道高挑身影从天而降,剑势以气贯长虹之势没入柳狂头颅,顷刻将之肉身粉碎,魂魄湮灭成虚无,震慑全场。来人一袭白衣稳稳落在战场中央,凛然劲气如风横扫四方,挡住了包括青山派在内五大门派所有人的进攻。 “高阶灵王!”有人惊恐道。 叶天阳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章节目录 质问 > 另外四方势力鸦雀无声,这人强势镇场,一击斩灵王,甚至抢在了柳天自爆的前一刹现出杀机,自己毫发未伤。 “你竟敢杀了天儿!他是万生教的弟子,一旦万生教怪罪下来,你担当的起……”万生教是神剑岭麾下数一数二的附属大教,黑风门门主说着。 容玄转身,白袍简约大气,星纹勾勒滚边,这身穿着正是上清仙宗内门弟子地位更高的圣院星阁学员。黑风门门主血眸一闪,倒抽一口凉气,因愤怒而扭曲的神情僵硬在脸上。 “上清仙宗!?” 新入门的弟子不明所以,也被这一声惊住。上清仙宗这名头何等响亮,哪是什么万生教能比的,当初那客卿长老不过是个低阶灵王带着两名核心弟子一来青山派便受尽尊崇,甚至族比之日为一睹仙宗弟子的风采,方圆千里内各大门派弟子前来观战。 如今更何况是这位。 “容前辈!” “容玄?” “容师兄!是容师兄回来了!” 张理第一个叫出声,紧接着喊声此起彼伏,整个青山派沸腾了。 沈玥长老疑惑:“容玄怎么会回来。” 叶擎苍笑道:“回来得正好,诸位既然无处可去,还是留下吧,有意愿加入青山派的可以拿五百万上品灵石交换一个名额。” 其他门主一听这话,旋即黑了脸。 容玄无视所有人,滚滚黑烟下步伐平稳,冷冷地朝着叶天阳走去,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抓住叶天阳手臂,猛地一拽,冰冷的眸光直入其瞳孔中,强硬的架势拖着人就往战外走:“为师有事要问你。” “等等,师父您听我说……”现在走不大好吧,叶天阳被拉得一个趔趄,容玄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叶天阳迅速闭上了嘴,低下头。 先前还锐不可当的二阶灵王没了戾气,万分顺从,说离开就离开,毫不脱离带水。叶天阳有不祥的预感,能感受到师父似乎不悦,他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来上清仙宗究竟发生了什么,莫非…… 这什么情况!来人似乎并没有参战的打算,甚至还要把青山派最强战力带走,四大门派不明就里,唯恐其落在暗处关键时候重重一击,到时候就是想撤退也来不及。如今对方灵王一死,如今的战局两方实力也算旗鼓相当。 “阁下请留步,我等既然来了,势必要向青山派讨个说法,这位灵王若不出手,他日定以十万上品灵石相赠。” 容玄倏然停了下来,回头道:“差点忘了说,我来之前顺便去你们四大门派老巢走了一遭,全部摧毁加上搬空灵宝加起来也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十万上品灵石不算多,你们还拿得出来么?或者说是有空间法器在手,便于随身携带?” 全场悚然。 “什么!”众门主面色发青,大脑一阵眩晕,他们倾巢而出是打算速战速决,留守的弟子虽然不算少,但也抵不住灵王一击! 突然,有人朝着此地疾驶而来,浑身灰黑,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地冲到自家门主面前:“门主不好了,山门、山门被……” 那门主扯着那人衣襟从地上拽起来,露出骇然之色:“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是有……啊!”来人气喘吁吁,等看到容玄的刹那换成惊恐之色,指着容玄连连后退,想要远离,“你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没多久,另外又有三位弟子跌跌撞撞地赶来,惊恐之色如出一辙。 “门主,就就是他!” 青山派弟子恨不得拍手叫绝,说不出的激动,任谁也没想过是这样的结果,若不是容玄出现,这一战绝不会这么快收场,且无论胜败,青山派必定元气大伤。 而今四大门派被人抄了老巢,竟连回援都没来得及! 容玄不满,他每到一处还没开战就先放走一人,谁知等他灭了四派来了青山派,那些弟子才陆陆续续在他之后赶到。 “既然都到了,那就留下吧。” 有长老失去理智飞蛾扑火般杀向容玄,大半生的心血被毁,怎能不怒! “欺人太甚!在劫难逃又如何,老夫誓死与黑风门共存亡。” 有人找死,也有人明智地后退。柳刹认出容玄的刹那就处在极度震撼之中,低阶灵王还能一拼,高阶灵王就只有被虐的份,此刻也不管盛怒的门主,随同黑风门一部分与他想法相同的弟子,迅速后退,毫不恋战。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沈玥旋即下令:“一个不留!反抗者斩,其余全部抓起来。” “杀!”青山派弟子热血沸腾,一个个迅猛如虎,扑杀四方,就算为了给仙宗弟子六个好印象也是极好的。 四大势力对容玄而只是个笑话,战势已定,他出不出手都无关紧要,主要是有没有值得出手的价值。若是这些人真能拿出十万上品灵石,也足够了。容玄斩了四大门主,从其中一位门主与柳天手中各得了枚空间指环,抹除魂印后认主,戴在自己手上。 大怒的其他门派弟子不惜以灵器自爆想重创容玄,反倒被剑气斩开。容玄体内太虚剑意自发运转,光刃从指尖延续,化作两柄光剑,高阶灵师倾力一击甚至连防御都破不了,容玄连地阶法器也没动用,横穿战场,如闲庭看花。 四阶灵王就算不出手也是巨大的压迫,更何况有人主动找死,无形波动如利刃般切割四方,低阶弟子难逃一劫,纷纷溃散,惊恐的叫声响彻天际,几乎掩盖了轰鸣。 究竟是招惹了怎样的存在,不都说弟子一旦进了上清仙宗没个百年立身连自保也难,谁还有闲心管其他,早知道青山派有这等强者庇护,谁敢贸然杀进山门。就算容玄来这里只是阴差阳错,但战局已定,毋庸置疑,青山派崛起势不可挡。 青山派多了些陌生面孔,包括高阶灵师竟也在其内,容玄皱眉:“他们是谁?” 那些新弟子再无半点异心,所谓的优越感荡然无存,真正死心塌地归顺青山,闻躬身道:“回禀容前辈,我等是青山派新入门弟子!” 容玄微微眯了下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却在看到叶天阳的刹那,又沉了下来。 容玄趁乱带着徒弟离开,回到昔日所住的院落,神识之下里头空空如也,并没有人在。 再没闲杂人等,天地清明,容玄白袍纤尘不染,他甩开手,语气冷了百倍:“在这里头住着的弟子回来之前,长话短说。” “是,师父。”叶天阳背脊发凉。 “你认识谢宇策?” 叶天阳一顿:“没有。” 容玄怒火中烧,从空间指环中拿出一条带血的长鞭,猛地一挥,狠狠抽在叶天阳肩膀上,血肉翻起,叶天阳踉跄一步,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在地,他扭头看向容玄,一缕鲜血顺着白皙的下巴流下:“师父……” “老实回答,再敢有半字谎,打断你的腿!”容玄长鞭着地正中叶天阳脚边,地面啪地裂开一条狭长的缝隙,下陷三寸深,若不是怒火早就发泄了一通,听到这话,容玄保不准打得他只剩半口气,“真是好大的胆子,什么时候我的事也轮得到你来管,过来!” 叶天阳缓缓走上前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对不起,师父不要生气,徒儿什么都说。” “你见过他,说了什么?” 叶天阳果然点头说见过,却道:“徒儿不觉得见过一面就叫认识,谢宇策有点自来熟,是他找上门来的,我以为他对吴大仁抽魂是为师父报仇,但那时凤来城内乱他就在阁楼上看,却没有出手相帮,总觉得这人前后不搭腔,一会说认识我一会说认识师父,目的性很强,还是少打交道得好,这才没有告诉师父。”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的确很像那回事,事实上容玄也觉得谢宇策自来熟过头了。 “你答应他,让为师去助他一臂之力,以保一生性命无忧。”容玄依旧皱眉。 叶天阳一愣:“徒儿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这人太自大了,师父还需要别人来保护么。” 但见容玄眉头松动,叶天阳笑着抬起没受伤的手臂,搭在师父肩头:“徒儿觉得没人比得过师父,师父只要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就够了,帮他也好不帮也罢,不必考虑徒儿,徒儿会一直站在师父这边。” “哦?如果为师有大事需要你,不用逼,你都会心甘情愿来帮为师?” “当然!无论何事,只要是师父需要,徒儿义不容辞!”叶天阳眸子灿若星辰,就怕不需要。 容玄沉默,握着长鞭的手一紧,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乖,听说你丹药知识学得不错,快点来上清仙宗,炼药灵学卷轴已经堆了为师一屋子,就等你来了。” 叶天阳欣喜不已,也没听清是什么东西,连忙点头。 “大战结束,这儿的弟子也该回来了,边走边说。”容玄叶天阳的手臂扯下来,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天空,见人群已经散去,便要往外走,却被一手拉住。 叶天阳指着木屋道:“我就住这儿,师父不用急着走。” 容玄皱眉,二话不说大步走进院子,推门而入,环视一周院落还是跟以前一样,石椅石桌简朴得很,其上满是裂纹,桌上多了个棋盘,其余都是老样子。三只鸡看到原主人很高兴,叫着来迎接。 容玄冷哼道:“你都是灵王了,掌门还没给你弄个好点的地方!” 叶天阳道:“是我要留在这儿的,师父都住在这里十多年,在被师父带回来之前,我连间像样的房间都没有,这里很好,我舍不得搬走。” “你住哪间?” 叶天阳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就是师父以前的房间。” 容玄推开自己原来那扇门,里头果然很整洁,不由看向他,叶天阳把头往旁边侧,道:“因为这间比较大。” 容玄不以为意,道:“为师饿了。” 叶天阳嘴角上扬,连忙道:“我去做菜,师父要吃什么,还是和先前一样?” “嗯。” 叶天阳一走,容玄一跃而出,刚离开院子,他自省自己太不理智,但凡跟叶天阳有关他都冷静不下来,甚至恨不得大打出手,以杀戮解恨,如果真把人打死了,不是正和了谢宇策的意。容玄嫌恶地看了眼手里握着的长鞭,黑芒一闪,染血鞭子轰地寸断,被连把手一起随意丢弃在山头。 更何况叶天阳要真那么爱惜自个的命,他也不必为此怒那么多次,争与不争可不是一句话就能两清的,问题的关键是容玄倒很想看看叶天阳的人缘究竟比不比得过谢宇策。 容玄一路疾驶,径直去往掌门居处。 章节目录 欲擒故纵 > 偌大的雅间,叶擎苍负手而立,早已等候多时,大门应声而关,叶掌门这才转过身来。 “如果我记得没错,掌门当初似乎说过,上清仙宗有人想对叶天阳不利。”容玄开门见山道。 “是么,你这次回来,所为何事?”叶擎苍似乎不急。 “没别的事,顺带告诉掌门可能真有其事。告辞。”容玄说完转身就走,正要出门的刹那—— “等会!站住。如果是你的事,自己惹得乱子你得先自己收拾好。” 叶擎苍没沉住气,他是想撒手不管,但也得做两手准备,这一战之后正好看清了叶天阳的性子,不杀人但竟然会虐人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是不争还好,可……叶擎苍看了眼容玄,奈何谢族那小家伙要抢他师父,那可就不好说了。 “我有个想法,想和您商量。” “你说,老夫洗耳恭听。” “如果我答应去助他人一臂之力,除非天阳跟我一起加入谢宇策的寰宇峰,否则以后者的野心,目标是把副峰建立成主峰再继续壮大,我或许就不会有空管天阳的死活。” “你说谁?谢什么策?这又是谁。”叶擎苍心头巨震,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诧。 “是个很有远见和魄力的灵皇,原本是衍魂峰核心弟子。” “你怎么想?”叶擎苍道。 “我当然很有兴趣。”容玄理所当然道,“原本我就想建立势力,难得有新的副峰让我能大显身手,当然要去。但那是新势力人手不足,但如果掌门一如既往扩大山门,广纳天资聪颖的弟子,无论是拿到名额的内门弟子,还是直接参加考核而通过的外门弟子,只要一入仙宗就能加入寰宇峰为我所用,那么不只是青山派能壮大,寰宇峰同样也能建立起来。” “不行!这不可能!”叶擎苍拒绝得干脆,神情肃穆,他浑浊的眸子中绽出精光,如利剑般看向容玄,“这么说,你已经被那个姓谢的收服了,如果天阳不加入你就不管他的死活?” 容玄面不改色,继续道:“被收服的是掌门您的大弟子叶皓然,至于我还没有,不过若是掌门答应相助,我回去就能给他答复了。” 叶擎苍冷哼一声:“仅凭你一面之词,老夫不信那人有能力建立堪比主峰的大势力,绝不准许青山派弟子为陌生人送死。你既然想大显身手,为什么不自己坐拥一峰,除非你另立一峰,老夫才会考虑。” 叶擎苍背心冷汗直冒,如果连容玄都归顺谢宇策,那么叶天阳还能去上清仙宗么,但以后者的性子非去不可,到时必定受尽摆布…… “我是圣殿学员,没空时刻坐镇副峰,势力不可能壮大。” “那就让天阳去!”叶擎苍脱口而出,说罢才觉得太明显,又加了句,“若是你认可的其他青山派的弟子,也可以。” 容玄状似苦思,内心挣扎。 这沉默的片刻,对叶擎苍而比任何时候都难熬,他立刻唤来沈玥,把事情说了一通,如容玄所料,沈玥沈长老同样身份不一般。 “如果你自己建立势力,青山派将全力支持!你将始终是青山派太上长老,威望会在青山派只高不低,只要门派在外扩大势力,灵王越多,甚至再有人突破灵皇境,那么上清仙宗内门弟子名额将会更多。参与角逐名额的弟子先由我等把关,一旦进入上清仙宗,再由你来挑,不担心背叛。”沈玥笑了笑,“想必容玄小友就是这个意思,若你真想拉青山派弟子入峰,也不用询问我等意愿。” 与叶擎苍相比,沈玥更直截了当一针见血,高明了数倍。毕竟青山派真正掌权者实际上是沈玥无疑,这人应该也是隐藏了实力,而且非常聪明,留在这地方简直大材小用,容玄有种想把他挖走的冲动。转念一想,如果沈玥走了,叶擎苍光炼丹不管事,青山派崛起是个笑话,反倒得不偿失。 说到这份上,容玄的目的算是达成了:“如此,一为定。” 单论天赋,叶擎苍的眼光不差,从他收的弟子上就不难看出。 答应得这么爽快,叶擎苍总算懂了,发现又被牵着鼻子走,有些气恼。他一直让教导天阳不争,那是多大的浑水,淹死的所谓天才何止万千,但容玄这一手却是把叶天阳往独木桥上逼,一旦开始或许就没有退路了。 但不争,也只有死路一条。 真是没道理,谁都能跟其他帝位继承者一道,唯独容玄不能。败就败在,谁让叶天阳喜欢他师父呢,如果他师父指着悬崖要他死,估计这蠢孙儿都能眼睛不眨地往下跳吧。 叶擎苍没辙了,在他听了叶天阳的话打算重建青山派的时候,就隐约有这种打算,而现在容玄恰好来了。时间太仓促,叶擎苍不担心容玄,却担心叶天阳心性还不够,就算在仙宗皇朝对手只有一个谢宇策,阅历差得多,天阳不一定对付得了。 叶擎苍、沈玥、容玄商议一番,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前两人惊讶容玄对此准备充足,需要了解的几乎全都涉猎,明显有备而来。 “这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只能引导不便外传,至于天阳,由老夫去说,一切等你们突破灵皇再开始。” 第一步谋划已经走出,初步谈判完毕。 容玄也没急着走,对叶掌门道:“开辟一峰除了人脉,财力也相当重要,如果没有这个数,那就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 “多少?” 建立一小门派顶天了也就五百万左右,容玄伸出五根手指,不客气地增大十倍,意为五千万上品灵石。 五亿极品灵石?叶擎苍老脸顿时黑了一截,真上贼船了! “灵石的事好说,可以慢慢来,关键是突破灵皇境,修为才是当务之急。”沈玥淡然点头。 这毕竟是以后的打算,在这之前青山派得重建,容玄等人得突破灵皇,或者拉拢灵皇坐镇。青山派作为支柱提供的便利只是起步且长久,但要建立强峰所需的强者还是得从上清仙宗找。 说来这四大门派的俘虏,或许还有点用。沈玥琢磨。 叶擎苍神情凝重,至于容玄究竟可信不可信,能否和其他皇族较量,从表现上能够看出倪端,就看突破灵皇前的这些年了。否则退出要趁早,至于天阳……叶擎苍重重叹了口气。 ** 容玄回到院落已经临近黄昏,院子静悄悄的,房门半掩,里头昏暗一片。 “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只见一道人影端坐在屋内,面前桌上饭菜早就凉了,听到声音这才缓缓回过头。 “师父,我还以为你走了。” “以为为师走了,就该去修炼,而不是干等着浪费时……”容玄拿出妖晶照明,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飞扑而来,差点撞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没有杀气,容玄一忍再忍才没有一掌拍向天灵盖。 “你找死。” 叶天阳搂着容玄的腰身,只是一刹,又迅速后退几步隔开距离,双手举过头顶,微笑。 “师父我错了,下次不敢这样。”见容玄走近,叶天阳保持姿势不变往后退,无赖笑:“其实刚才在这等的时候,我一直在想。” “想什么?”容玄走到椅子上坐下,随手捏了个决,菜香扑鼻,他拿起筷子。的确是真有些饿了。 叶天阳在另一边站着:“我在想如果我在上清仙宗该多好,就能天天看到师父,为什么要分开。” 什么鬼,都不记仇的。明明肩膀上的伤还在,还能眼睛不眨地说这种话,好了伤疤忘了疼!容玄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别以为你这样说,日后犯了错,为师就不会打你。” 叶天阳缩了下。 容玄放下筷子:“为师不想在人前给你难堪,但你以后别总像个孩子似的,以为惹了事说几句好话就没事,你对掌门难不成也这样?叶掌门嘴硬心软是真,为师不一样,若没把握好轻重有你苦头吃。更何况你去了上清仙宗有大事要做,不剩多长时间了,到时看你还不长记性!” 叶天阳有些懵,听到最后才惊诧:“有大事要做,我吗?” “这事叶掌门会告诉你,与上清仙宗内部势力有关,现在还早,修炼为重。”容玄道。 叶天阳收敛了神情,重重地点了点头,隐隐有些期待。他想到先前叶掌门给他讲的上清仙宗内部势力争端,如果师父要参与,他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容玄睡了一宿,第二日便出发,赶回上清仙宗。 吴大仁在星阁等他多时,多半也是为了躲避追杀,一看到他顿时松了口气。 “天阳没事吧?” 容玄扫了他一眼。 神剑岭的弟子还在肆掠,整个上清仙宗内围,争斗随处可见,激出了不少隐匿着的能人异士,被副峰主峰争相拉拢。 吴大仁告知最新战况,容玄也大致有了眉目。有心人从中作梗,各种秘宝疯抢,竟然还真传出了半片黑甲,引得神剑岭弟子疯狂,战势更乱。 不用猜,容玄都知道是谢宇策出手了。先引起众内门弟子对神剑岭的怒火,怒火越大,到时他们再出手歼灭,才越深入人心,这是战术。而让容玄惊诧的是叶皓然还真是死心塌地,连功法残卷也拿出来一道分享。 于是,正如谢宇策所预料的那样,秘宝外传,这段时间以来,神剑岭越发猖獗早已引起公愤,容玄都不用派出女王打探消息,谩骂声打斗声随处可闻,不知为何上清仙宗却并不插手,全权交给内门弟子,自个惹事自个承担。 “谢宇策还真会找准时机!寰宇峰估计很快就要集结势力,对神剑岭弟子宣战了,一次解决全部争端,这事本就因新弟子而起,到时候新入门弟子应该都会到场,若全被寰宇峰收归己用,那可就晚了,容玄你想想办法!”吴大仁来回踱步,两个人无力回天,无论建立势力还是别的什么,都得抢占先机,如今先机已经被占,也到了火候,明知那些人都要收网了,怎能不慌。 容玄道:“急也急不来,他已经谋划了几十年,名声差不多够了,造势这么久,必会成功。只是归顺之人多少的问题。” “你觉得会少么?” “应该不会。” “那怎么才能搅局,放任他们得偿所愿,大爷我不甘心!” “人多也不见得是好事。”容玄道。 容玄不打算留手,叶擎苍等人可不好糊弄,这段时间或多或少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既然如此,他至少也得表态才行。那日大战,容玄肯定要去的。 上清仙宗栽培强者无数,绝不准许得过且过的弟子存在,若在主峰门下,同门弟子间的争夺屡见不鲜,就如圣殿学员表现太差直接被降级一样,主峰核心弟子若不争甘愿落败,其地位随时都可能被另外的弟子取代,甚至能进入各自所在峰内藏经塔的楼层也得按功劳来算,那么能利用的修炼功法灵决也越少越低级,谁能忍,只能争! 副峰的规模有大有小,弱小势力不参与角逐很快就会被淘汰,好逸恶劳之辈无处安身,除了力争上游,别无选择,无志者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要么被流放在外,比如坐镇青山派后被容玄所杀的庄通庄长老;要么一世默默无闻百年后化作一抔黄土。 上古大教得以在无休止的优胜劣汰中亘古长存。 按理说,灵皇境以上便能劈开山峰建立势力,但并非每一位灵皇都有能力坐稳峰主之位。比起离开龙脉聚首的五大主峰这一灵气最浓郁的圣地,远赴十万里开外灵气相对稀薄的副峰所在地域拓荒,与稳立上百年的峰头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丢了性命,还不如留在主峰一心修炼,建立势力不是一个人的事,而修炼只需自己就够了,道途无止境,就算是众人眼中了不得的灵皇强者,也不会满足,挡在他们面前的道路更艰更陡。 因此敢开辟副峰的灵皇只是少部分,而能建成的更是少之又少。 想想看,每一位副峰峰主甚至主峰峰主都曾是年轻一辈的翘楚,野心、远见、魄力无一欠缺,如今有几十几百年的积累,更是老谋深算,周边能人环绕,成千上万人听其号令,顷刻间踏平一峰,那等威势可不是仆从收得多就能相比的。 任你在学院声望再高,到了十万里开外,一样什么也不是。 建立副峰从一无所有起步,单单防御布置都远不止十年。 不谈防御,先说扩张。少说也得上十年才能开始争夺战,在这十年间招收的弟子全都得靠峰主养着,财力再大也不可能在一开始就养数以万计的弟子,不能保证拿了好处不反叛。能成为上清仙宗核心弟子也证明有些能耐,都不是傻子,一时的崇敬与欣赏,并不代表他肯平白无故为你卖命,没有足够的利益诱惑,谁愿意好好的主峰不待,跑到这十万八千里开外陪着你吃苦。 最开始弟子收得少也不好,太多也不好。 吴大仁陷入沉思,容玄明显想得更全面,眼光放得更长远,这种稍有不慎就会被忽略,因为若是人少,那么一旦在建立之初就遭到进攻,岂不功亏一篑,许多副峰就因为这个才无法起步。打打杀杀不就够了,建个势力哪那么麻烦! “当然不简单。”容玄冷笑。 修为高不一定善断,善断不一定善谋,善谋不一定……老大还不是人当的。 吴大仁看了看容玄:“大爷怎么觉得你尽被谢宇策牵着鼻子走,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要真能破了他的局,大爷不止服了你,还改名叫无耻。” “此话当真?” “当真。”胖子眼珠一转,“如果你输了,这小冰虫给大爷养个千年万载怎么样?” “不怎么样,除非你把黑幡给我。” “喂,狮子大开口!”吴大仁宝贝似的抱着,“大爷给你,你也用不了。” “你要养,那也得看女王意愿。” 冰虫女王抓住容玄衣袖,怯弱地摇头:“主人,主人。” “不开玩笑了,大爷可是一筹莫展,这跟小聪明没关系,闹得不好可是会丢小命的。”吴大仁一脸严肃,“如果谢宇策的目的并不像他所说的越多越好,而是趁大战选出天赋不错的一些,重点拉拢,其余不要,那么……” 吴大仁所担心的,容玄原本并没多上心,搅局也得分优劣。高明的插一脚是借观战选出天赋不错的几位,先下手为强,就算拉拢不了,也不能让谢宇策有机可乘。 新弟子中能上得了台面的,除了已被拉拢的叶皓然…… 吴胖子与容玄同时一顿:“宁枢!” 章节目录 入炼心界 > 青山派。 容玄走后,叶天阳待在屋里整整五日未出,他躺在师父睡过的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天阳,你给老夫滚出来!”叶擎苍来回八次,最后终于受不了了,一脚踹开了房门。 “什么事?”叶天阳抱臂蜷曲着身体,背靠着墙壁,把头从膝盖上抬起来,很低沉的嗓音,与他平时的样子大相庭径。 “你怎么了?不是才刚见过容玄么,难道他又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还是鞭子抽断了胳膊,堂堂灵王又去厨房那么一折腾,现在还没好?哼,容玄下手太狠,不知轻重!”叶擎苍见不得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满腔气恼一下子消了大截,心疼得不得了。 “不是。”叶天阳摇头。 “那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师父就是不行,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师父一走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到他我就想碰他想挨近他,我快控制不住了!”叶天阳满眼血丝,嗓音沙哑:“可是师父不愿意,师父很厌恶,怎么办,被师父知道他会杀了我的。” 叶擎苍被镇住了,脸色阴沉了百倍。孽缘!原本分别十年应该能让叶天阳缓和下来,谁知幻雪门一役恰好碰上,从邪异之地历练回来叶天阳就很不正常,谁知还没等心情平复,好死不死容玄一出现,把什么都给毁了。 “容玄究竟哪里好了,眼睛长歪了才看上他!干脆别去上清仙宗了,你好好冷静冷静。” “不准你这样说师父!” “张口师父,闭口师父,是不是无论容玄要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叶擎苍冷哼。 “当然!” 叶擎苍摇头叹息,岂不是完全着了容玄的套,所以那人根本没问叶天阳的意愿,明知道后者不会拒绝? 归根结底叶天阳还涉世未深,什么都不懂就喜欢了个不该喜欢的人,一直活在痛苦中,平时装得坚强端得云淡风轻,可一旦看到容玄立刻原形毕露。这孩子没错,容玄要求高,从小就把人当成年人在教,而叶擎苍虽在暗中留意,以为这样更能长见识,却没看清事情的严重性,以至于事后追悔莫及。 “如果他要你归顺谢宇策呢?姓谢的小子成了一峰之主,急需人手,他一直有心想把你师父收入门下。” 谢宇策曾说过看上师父,是这个意思?叶天阳皱眉。 “如果真像您说的,这人另有所图,我不会让他如愿。” “就凭你?” 叶天阳平静道:“就凭我。” 这怎么可能不争!叶擎苍目光复杂,他早就觉得叶天阳很不对,单单心态就很不对。弱点太明显,不是人人都像容玄那么不开窍,落在另外的人眼里简直一目了然,叶天阳的弱点太明显,最糟糕的莫过于对方摸清了他的底细,即便是去了上清仙宗就算有容玄相护,叶天阳就像剥了壳的螃蟹,内里完全暴露在对手眼中,性命都被人掌控,必败无疑。 既然敌人已经暴露,本来就已经没得选择!叶擎苍思忖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叶天阳必须改变! 叶擎苍道:“谢宇策可不好对付,就连容玄也说他有远见有魄力,如果容玄归顺于他,成为他的手下,你又根本不敢忤逆容玄,又拿什么跟他比。” “我也开辟一峰,让师父来助我。” 不愧是师徒。叶擎苍头疼得很,神情不变:“说得轻巧,哪有那么简单,能吸引一堆人为你效力,必须有意无意地引导。你的弱点太明显,除非你不再喜欢容玄,否则他会帮你才怪。” 叶擎苍不打算这么快告诉天阳已经结盟的真相,否则叶天阳定会被牵着鼻子走,完全沦为容玄的工具,毫无主见可。全部寄希望于其他人并不靠谱,就算是容玄也一样,当另一位皇位继承者也要拉拢他的时候,容玄就掌握了主动权,叶擎苍等人目前还没有完全信任他。毕竟这人太精明,时刻有退路可走,不会把自己陷入不利境地。 “我就是喜欢师父怎么了,就是不准任何人把师父抢走。”叶天阳还在挣扎:“难道就没办法了么,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可以!” “什么叫人缘,就是众弟子都喜欢你愿意为你卖命,为你效力。换之,你得让旁人看顺眼。而你还远远不够。”叶擎苍冷笑:“不信是么,那老夫问你,林景泽怎么样?” “林师兄很好。” “如果林景泽大骂容玄,又怎么样?” 叶天阳默了片刻,皱眉:“林师兄不会的。” “换种说法,你若成了一峰之主,而峰内有个弟子肆意诋毁容玄的名声,在一个势力内大肆乱传你师父的谣,极尽粗鄙,甚至大庭广众之下和你师父大打出手,你会怎么样?” “这种人避而远之。” “如果恰好是你费劲苦心拉拢的能人呢?”叶擎苍皱眉,基本上从战场上叶天阳所谓不杀却却能让人生不如死的豪壮语,再加上现在这番回答,叶擎苍已经能十成断定这孩子初心已忘。 “不要也罢。” “如果那人恰好很欣赏你呢?” “这种没眼光的人,我不可能欣赏他。若师父要赶他走,我肯定没异议。” 叶擎苍两手一摊:“那不就得了,但凡扯到容玄,你也就是个普通人罢了,喜怒哀乐一目了然,太容易被看穿。” 叶天阳目光冰冷:“这只是因为我把一切都告诉您了,换做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些。更何况没有那么多恰好。” 叶擎苍道:“那人什么都好,偏偏也喜欢容玄呢。” 叶天阳一愣。 “如果有人要挑拨你和容玄的关系,大肆乱传你对容玄的感情,恰好一语中的正中软肋,容玄开始疏远你,你是什么想法?” “别说了!”叶天阳脸色白了许多。不行,这绝对不行。 叶擎苍继续道:“可不止容玄一个不好糊弄,子虚乌有的东西你能气定神足,如果碰巧是真的,你还能面不改色不露出半点破绽么?这就是心态,要能弄懂其他人的想法,甚至包括容玄,让你在任何环境下都能游刃有余,你想学么?” 修炼,包括炼体,炼魂,炼心,三者缺一不可。最苦莫过于身在圣人境,心境却没有,多少圣者甚至圣王依旧在红尘世俗挣扎,越缠越紧,无缘虚无仙境。 真正面无表情的人虽然看不穿,但很难相处,所谓喜怒不形于色,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面无表情,而是对情绪的细微控制,包括瞳孔在内,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跟心里想传递出去的想法一致,或许与内心真正感想不同。这就是对情绪的控制。 会控制情绪之后,再上升一个境界,便是在性格不变的前提下,可以自由转换的人格。适时行事作风不是一成不变,而是无比灵活可千变万化,面对需要之人要有一套准确而有效的控制方法,能让下属笃定你就是他们需要的那类人。 所谓炼心,并不单单是指修身养性。叶天阳身负金灵根与水灵根相辅相成或许能做到这些,能柔能刚,能安抚人心更能摧毁旁人内心防御,无所不破。 叶擎苍几乎要自暴自弃了,如果保持不了赤子之心,那就八面玲珑,同样是修心的一种。 “爷爷教的了么?”叶天阳目光发热。当然想学!记得师父给他讲过灵力的精确控制,可情绪和人格又是一种境界了,师父曾经随口说过几句,但他那时候还小并不懂是什么意思。 “这不靠教,而是得自己去悟。上界三千州,可不止中州这么块地方,你爷爷我运气好,捡到了个好宝物,恰巧能打开一角炼心界的门户,专研了好些年才能打开,可只有一次机会。”当年要不是因为这东西,他也不至于躲到这等穷乡僻壤,一消失就是这么多年! “什么界?” “瞎取的名,不用记。这里头万分凶险,稍一不注意会有杀生之祸,你做好心理准备。” 叶天阳:“我不怕。” “去另一界,类似于训练空间,炼心不比其他,进了那里很可能迷失自我,甚至被逼疯的也不在少数。你先好好考虑一番。三日后来找老夫,到时你如果还没改变主意,那就进去。此物关系重大,这三日你就留在屋里哪里都别去。” “什么意思?”叶天阳一顿,只觉背脊发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叶擎苍目光复杂。如果心智成熟,看透人性,还会被小小情爱折磨得找不着北么。不过小小年纪进炼心界实在风险太大,叶擎苍做不了主,这回是他一意孤行,如果回族内商量,不止炼心界保不住,就连叶天阳也……很可能会被带回神朝抹去记忆,从头开始。 若是后者,以天阳的性子,多半就被毁了。 短短三日漫长无比,叶天阳几乎是静坐一日就待不住了。掌门说得他都很明白,有得选么,没得选择!如果换成是师父,炼心是修炼的一种,就该义无反顾! 三日后,叶天阳来到掌门居处。 “你决定了?”叶擎苍神色疲倦,对他道。 “嗯。” 叶擎苍把天阳带回自己居处,有处闭关密地,里头遍布阵文可瞒天过海隐匿气机。叶擎苍拿出几样奇形怪状的宝物鼓捣一番,虚空中露出一道门户,古老而森然之气蔓延,如云雾伴笼罩整间密室。 炼心界虚无缥缈,与上古天罚锁魂塔一样是天地法则孕育而生,乃是旷世灵异之地,法则与上界不同,能模拟出真实的环境下无数种性格真实的人,来锻炼眼力磨砺内心,像叶擎苍这种小型传送门户更是至宝中的至宝,但有开启次数限制。 叶擎苍把叶天阳送到绚丽的法光勾勒成的光门之间,抛给他一块玉令,冲他招招手,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外界三年,里头三十年。老夫领你到这里,拿着这令牌,三十年后再出来,能领悟多少就靠你自己了。” 叶天阳深呼吸一口气,师父,等我。 修长的身影被白光吞没,没入门户之中。 叶擎苍负手而立,手背在背后早已紧握成拳,其实叶天阳并没有那么不堪,他的心性比之同龄人要成熟了不知多少倍,这都是拜容玄所赐,是福也是祸。 天阳幼年遭劫,阴差阳错被他救了一命,后来才确定皇族身份。没有一开始就以皇族标准要求也是为了放弃争端,如今全盘被打乱,起步就到了炼心界这等超难度的地步,实有揠苗助长的嫌疑,其实是就凭现在的叶擎苍方法有些捉襟见肘,不能像其他脉那样,各大异宝从内到外全副武装,直接少了循序渐进的过程。 小孩的喜欢与依恋掺杂在一起,实在盲目过了头,叶天阳为个男人死去活来这事,要是传到皇朝内部定是大笑话。 三年不够让叶天阳冷静,三十年独自一人上路或许够了,叶擎苍寄希望于这孩子洞悉了人性,阅历稍稍丰富后,会变得更成熟理智。 密室内一片昏暗,叶擎苍盘腿而坐,他要在此闭关三年,守护此物。门派的事交由沈玥打理足矣,至于容玄在上清仙宗之事派他人去留意。 终究是得放手一搏了。 上清仙宗。 正值多事之秋,神剑岭之事再加谢宇策的寰宇峰,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谢宇策又在广撒网。不惜以叶皓然为诱,引宁枢现身。 “叶皓然突破五阶灵王,要在断崖与宁枢同阶一战!” “有人要挑战宁枢?吃错药了吧,这有什么好看的。” 果然不出容玄等人所料,谢宇策的下一步棋确实把主意打在宁枢身上,战书满天飞,另一个当事人却并没有露面。衍魂峰处在风浪尖上,并不安稳,容玄猜测宁枢并不在五大主峰内,而是在别处。 宁枢闭关多日未出,如今刚一出关,便被战书惊了一把。好在没走出多远便被女王发现,直接被容玄和吴大仁截住。 “是你们!” “下战帖的不是我们。” “跟我来。”容玄领着他一路向外远离了主峰所在地域,再往里。 “那是谁?”宁枢跟了过去,他修为在五阶灵王巅峰,就算这两人联手也能脱出,更何况容玄竟然和吴大仁一道,这让他感到奇怪。 “你还记得之前要收你为仆的人么。”容玄指着右方不远处的巍峨山峰:“那里就是寰宇峰,谢宇策的地盘。” 此话一出宁枢变了脸色,目光深邃,猛地停下眸中暗金色纹路闪现,拒绝意味明显。 “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看看我们的方位又不是带你去那里,慌什么,很快就到了。”吴大仁赶紧把他拉住,“谢宇策坐拥一峰,就算你能战败他手下的五阶灵王,也拿灵皇没辙,他可以抓你回副峰,到时候你孤立无援想逃出来就难了。我们和姓谢的可不是一伙的,现在是要去捣乱,来不来?” “捣乱?” “姓谢的也在打容玄的主意,先前还和大爷有过节。你想,这人连叶皓然那等城府之人都能收复,若再使其他计策,谁招架得住。之所以来找你,也是看在同为新弟子的份上,邪异之地受了你诸多照顾,大爷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如今兄弟有难,怎么能见死不救。”吴大仁义正辞道。 如此而,三人同样都是和谢宇策有过节。 宁枢怀疑之色消散了许多,他看向容玄,后者冲他微微点头。 容玄道:“我是圣殿学员,他不会拿我怎么样。可你就不同,如今衍魂峰失势,对你不利。要么跟我们一起,要么你现在回去跟叶皓然一战而后被俘。” “既然连你都这么说,那就走吧。”宁枢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大仁看了容玄一眼,把先前那一番推论说给宁枢听。临近新弟子要与神剑岭弟子一战,但凡去过邪异之地的人都要出场,宁枢也一样,到时候是广纳人脉的好时机,谢宇策一定会有所行动。 容玄道:“谢宇策不傻,肯定会趁大战招入他所看好的一些,弟子收得多还是少对他而都是双赢,但最开始招入过多弟子入峰从长远来看并非好事,我们这次来就为了给他使绊子。但人手不足,需要你的帮助。” 吴大仁暗自叫好,容玄这番话说得不可为不高明,趁大战重点招看好的一些,其中隐晦地包括了宁枢在内,后者和谢宇策同在一峰,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后者的手段及蛊惑人心的能力。 宁枢沉声道:“那就让他不得不招收更多弟子入峰,只重数量。” “就是这个意思!”吴大仁两眼眯成缝,宁枢果然反应够快。 “到了。”容玄道。 三人落地,隐于一处灌木环绕的小山包。 这是一处副峰,名朱虹峰,已有百年底蕴,位于寰宇峰北面。在等待宁枢出关的这段时间,容玄派遣女王,让眼线遍布四方各大副峰,通过好些时日的监听,这才打探到近几日有副峰要派弟子下山历练,正是这处朱虹峰。 算起来时间刚刚好,吴大仁阴惨惨地笑了声。 章节目录 凌乱 > 上清仙宗弟子将于午时同神剑岭之人在古战场一决胜负,寰宇峰也将到场,消息不胫而走,立刻轰动了整个主峰疆域。先前谢宇策被逐出衍魂峰,旋即又劈开一处峰头坐立为峰主,无一不震撼,谢宇策的名字传遍整个上清仙宗,众口相传几乎被神化。 如今这人要到场,无数弟子都将前往一观。 古战场人声鼎沸。 偌大的环形战场,方圆十里地面均有玉石铺成,固若金汤,坚不可摧。环绕战台的群山之上,除了露天的观景台上人满为患,亦有高阁遍布在山崖间,这些观战台视野越好的地方所收的灵石越多,装饰越发华丽。更有地位超然者,隐于其中,辨不清身份。 新弟子搅出的乱子就由新弟子解决,长辈不会出手,而神剑岭远赴仙宗的这些内门弟子皆非凡俗,实在不好对付。 场中弟子有数千,原本有新弟子引出的恶战,由于牵连太多,以至于闹到如今依旧不能收场。但如今是最后一战,每一位出战的弟子均代表了上清仙宗的脸面,如果在上清仙宗的领地战败,那么后果很可能是被逐出主峰。因此哪怕人数上不占优势,这场战斗,但凡参与者定要全力以赴。 “滚出上清仙宗!此地轮不到小门小派来放肆。”战场中有弟子在咆哮。 “连小门小派都打不过,仙宗弟子不过如此。”神剑岭弟子得意。 “上清仙宗不仁,以弟子为刍狗!管它名声受不受损,连门中弟子都不管不顾,凭什么要大爷拿命护它的狗屁名声。”吴大仁低声谩骂,鬼鬼祟祟只敢拿阴气护体,并未拿出黑幡,杀得不情不愿,能躲则躲。他没旁人那么大的归属感,想他们赴邪异之地九死一生,回来还是这样的结果。 所谓的一对一都是个笑话,宁枢作为重点对象,一旦行踪暴露就会被围攻,好在容玄和吴大仁均在附近,这三人达成一致共识,既然宁枢帮了他们一次大忙,这次回馈也算理所应当,宁枢亦未拒绝。 不知为何,唐月一直跟在宁枢身侧,似乎是记着上回在幻雪门的恩情,有意无意替他挡住一两个人。 宁枢置若罔闻,速度极快,暂时还没人奈何得了他。 “以你的身份根本不必来冒这个险。”宁枢奇怪地看着容玄。 “对我来说,这不叫冒险。”容玄道。 多人混战,要么夺人眼球要么蒙混过关。 “那你来做什么。” “就当……”容玄思索了下,用现学的术法杀了前赴后继冲来的弟子,转而皱眉对宁枢道:“修炼灵决?” “……” 神剑岭有灵皇坐镇,士气更胜,不提逆天功法或者其他,若能战败上清仙宗,神剑岭的威望定能更上一层楼,兴许能在百年之内挤进中州巅峰势力之列。只要胜出,定有重赏,以此为动力,到场的弟子不惜一切。 战场中最受瞩目的莫过于灵皇战,一名玄衣男子以一人之力抵住两大灵皇,一道金光自掌心向外蔓延,截断虚空。 谢宇策出战,万众瞩目! 两方势均力敌,术法轰鸣,响声振聋发聩。 那两位灵皇一前一后,不给对手半分可趁之机,就算一起上也无可厚非,因为对手是谢宇策,灵皇战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他们想方设法找出对方破绽,可无论怎么恶意贬低辱骂,对方依旧面无波澜,轻松应对。 “你太自大了,如今是新弟子一战,你身为前辈不出手也就罢了,却妄想以一敌二,异想天开!我等今日将以你血来祭剑,为死在你手里的神剑岭弟子报仇!” 谢宇策气势惊鸿,玄衣鼓动,黑发狂舞,妖孽的五官映衬在漫天光雨中格外摄人心魂。 “两位天赋绝伦,难能可贵。”他勾起唇角,清冽的嗓音清楚地传遍战场各个角落。无数金线密密麻麻遍布虚空,形成场域雏形,无与伦比的灵威如山岳般厚重,将那两人笼罩其中。 “这……你是什么时候!”那两人嗓音在颤抖。 与此同时,两道血花飞溅,凄厉的惨叫硬生生被掐断,金光穿透神剑岭那两名灵皇的胸膛及头颅,将心脏与神魂一同粉碎。 不出一刻钟,两大灵皇身陨。 全场轰然闹腾开来,场面异常沸腾难得一见! 战场上谢宇策嫌少开口,他一句话就能把人捧上天,紧接着迅速结束战斗。两相对比,修养可见一斑。 或多或少对这种战斗方式有所耳闻的弟子分外激动,几乎是谢宇策开口的刹那了解他的弟子立刻屏住呼吸,没有亲眼见到完全无法体会胜负分晓那一刹那的震撼,任旁人再怎么模仿也不及本尊。 “不愧是当年葬仙岛最高记录保持者,谢宇策果然强大如斯!” 就连神剑岭弟子也被吸引,两大灵皇被杀,不得不说是极深的打击。 趁混乱之际,几人趁乱偷闲。 吴大仁百般看谢宇策不顺眼,嗤之以鼻:“有什么了不起的,出奇制胜罢了,再说如今葬仙岛最高记录分明另有其人。”说着看向容玄。 “谢宇策是灵皇二重天巅峰,而那两人一个灵皇二重天,一个才刚突破灵皇境,的确很难得。死了两大灵皇,接下来才不好对付。”容玄说完,突然皱眉道,“我等会过来。”说着转身朝着人多的地方掠去。 “原计划。”吴大仁嘿嘿笑着,微微眯起了眼。 灵皇境一对二,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分出胜负,这位谢峰主实在强得没话说。 唐月倒是很欣赏他,对胖子的话更是不耻:“少阴阳怪气,再怎么样也不是你能比的,这辈子你都只有仰望的份。” 早已战成名的弟子早已经历过类似的战斗,不会出场搅合,不是每个人都有叶皓然那样的机遇,有谢宇策为他出头。 “皓然师弟愿意帮我,亦加入了寰宇峰,我帮他是应该的。”谢宇策弯起唇角,神情无懈可击,折煞全场。 就这么简单!?有弟子癫狂:“我也想加入寰宇峰,还望峰主成全!” “这样的人为峰主,若能入他门下,日后不可估量。” 底下人潮涌动,无数弟子为他疯狂,这世道强者为尊,但凡无往不胜的强者均会受尽尊崇。更何况是人情十足的峰主,魅力四射的掌权者。 正如容玄所说的那样,神剑岭两大灵皇殒命,灵皇的尸体从半空砸下,血染红了地面,溅到众人脸上,刹那间神剑岭弟子向疯了一般,奋起杀怒,没有退路,此战必胜,败则必亡。 容玄一走,吴大仁对宁枢道:“你离大爷远点!敌人都是冲你去的,自己烂摊子自己收拾。” “唐月是吧,这战台这么大,赶这儿凑热闹干啥。”吴大仁控不住嘴。 自上次朱虹峰一战,见识到吴胖子的真实实力,这人不止能吞噬魂魄还能短时间操控死者,手段阴狠防不胜防。 宁枢到现在还有些心悸,可这死胖子又变回往常无耻没脸的样子,才刚建立起的些许敬意立即被打回原形。宁枢面无表情地看着容玄离开的方向,实在搞不懂这两人怎么凑到一块去的。 “你说的是自己吧,没用的东西。”唐月鼻子里冷哼出声,他对这胖子很不耻,亦不知道以宁枢独来独往的性子,怎么不把这没用的胖子赶走。 “嘿嘿。”吴大仁也不恼,小眼睛眯成缝,嘴角裂得很大,正要暴起的刹那被一记九重归一给震了回去。一回头,一陌生男子正冷冷地看着他,正是易容成神剑岭弟子的容玄。 叶天阳给的高阶易容术果真不同寻常,不止连脸都能换,借助吴胖子夺魂的天赋,就连灵魂波动也能改变,圣者以下没人能看出来。 “杀!”吴胖子大喝一声,杀向容玄。声势浩大,攻击力却很小。 吴胖子冲着呆站着的两人一挥手,招呼宁枢也上。 唐月愣住了:“不过是个高阶灵王,三人一起上,未免太……” 吴胖子这么积极,不应该……宁枢立刻恍然大悟,传音道:“他是容玄。” 刹那间,三人齐上,声势浩大,绚烂的法光将方圆十米淹没,轰响震天,在偌大的战场上极为突兀,刹那间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继谢宇策之后四人所在处成为全场的焦点。 只是高阶灵决爆鸣,灵光大盛,隐隐只能看到神剑岭弟子的衣袍,以及时不时一脸严肃被轰出战斗中央的擦嘴角鲜血的吴大仁、宁枢和唐月三人。 “快看!那三位可都是这一届葬仙岛排行前十,竟还不敌!神剑岭年轻一辈中还有这等强者?”上清仙宗弟子惊诧。 “是哪位同门师兄,太猛了!竟然以一敌三。”神剑岭弟子大喜。 有几位神剑岭弟子冲来: “师兄莫慌,我来助你!” 容玄压低声线,对想要来援助他的神剑岭弟子大吼:“别来阻挠我!我将不惜以死牵制住这几人,剩下交给你等,全部斩尽,一个不留。” 要赶来助阵的那弟子当场震惊,深深动容,这才是大义的典范!跟这位相比,他们又算得了什么。更有神剑岭弟子热泪盈眶,杀向中央战场。 “好!神剑岭弟子齐心协力,莫要让师兄们的心血白费!” “战!” 刹那间众弟子气焰高涨,远离了法光最盛之地,给所谓的神剑岭不出世的英才留出一方战地。 ** 谢宇策飞身没入山崖内,带走一片呼声。 可就在这时,寰宇峰众人所在高阁,有弟子匆匆来报,一玄衣华袍的男子端坐上座,面对着数位神情凝重的寰宇峰高层,长指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人人噤若寒蝉。任谁也没想到正是关键时候,竟然传来此等噩耗。 朱虹峰历练的弟子几乎全部死于寰宇峰之手,朱虹峰主勃然大怒,正集结门人,要对寰宇峰展开报复。 “愚蠢!”谢宇策冷声道。 底下之人打了个寒战,垂首道:“峰主息怒,我等深知其中厉害,对周遭各峰弟子全都以礼相待,绝不可能下手杀人,此事必有蹊跷。” 谢宇策道:“慌什么,就算下手杀人也该斩草除根,怎么留了两条命回去通风报信。” 众谋士相互对视,气氛缓和了不少。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依属下看,这事没有商榷的余地,朱虹峰扯些无谓的借口分明是想趁机进攻,好在我等提前知道了这一消息可以早作准备。” 就算真要战,寰宇峰地势险要更有无数妖兽形成天然防御,要攻进来也得先过荒林这一关,再者以峰主的能力就算真打起来,或许也并非没有胜算,这些人还在衍魂峰时就已经追随着谢宇策,对这个年轻的男子有近乎痴狂的崇拜,叶皓然置身其中算是最矜持的一位。 “事情没这么简单,就怕是有另外的势力插足。我让诸位密切关注周围各峰的动静,一有任何事情立即向我汇报,难道没发现任何地方有异常?” 所有弟子摇头,的确没有。说起来那日恰好是与朱虹峰相反的方向生了事端,有妖兽突然暴起咬伤了附近的弟子,寰宇峰赶去救援。 谢宇策陷入沉思,倏然支着头往下战台,战斗陷入白热化,最受瞩目的莫过于四人混战之处。 神剑岭弟子以一敌三,四人真正在拼死战斗。 各种高阶灵决如流水般被施展出,底下那位神剑岭弟子几乎把神剑岭的绝学施展到极致,就连御剑诀亦是百余道光剑遍布四方,光影交织铺天盖地,震撼当场。 吴大仁更是杀红了眼,唐月咬牙,宁枢面无表情,三人使出浑身解数,与容貌被隐在漫漫烈焰中的绝世强者大战。 久久未分出胜负。 谢宇策随意地看了一眼便收回,神色莫辨:“真叫人失望。” 阁楼内亦有寰宇峰弟子附和:“没想到宁枢的真正实力竟如此不堪,根本不值得招揽。那胖子更是奸诈堂堂五阶灵王还仓皇逃窜,另外那个是叫……” “叫唐月,从葬仙岛出来就是一阶灵王,分数排名也在前列,不过和峰主当年差了何止一星半点,到现在还没什么长进。” 众人连连点头,至于容玄,这人就连峰主也百请不来,现在似乎没见踪影了。 “相比而,还是皓然最不错。” 的确,容玄不见了。闻,叶皓然把视线从台下收回,对众人点头微笑,方才的思绪一扫而空。谢宇策出战时风头自然盖过所有,等他回来,才是叶皓然出去的最佳时期,只是噩耗来得突然,眼下计划或许要被打乱了。 谢宇策道:“朱虹峰一事,皓然以为如何?” 叶皓然道:“我只是猜想,许是有人故意捣鬼,前段时间来过寰宇峰的人中,会不会也有人想要建立势力,却被我等抢先了一步,这才恶意报复?” 此话一出,谢宇策蓦然抬眸。 叶皓然素来得峰主赏识,的确是有过人之处。不少人窃窃私语,寰宇峰近来惹的主峰势力还少么,再加上一直看峰主不顺眼的灵皇,以往一直与峰主作对,眼下以寰宇峰的现状,不适合与太多强者为敌,若真如叶皓然所说,那就可怕了。 有元老思忖道:“单个人应该不可能,许是他峰之人在作怪,故意引朱虹峰对寰宇峰大战之际,一举拿下朱虹峰。”毕竟比起寰宇峰这一新势力,朱虹峰已有百年底蕴,宝物定然不少。 此话一出不少谋士缓缓点头,越发焦急了些:“有道理。” 不只是朱虹峰,相比而他们才叫危险,无时无刻都有人虎视眈眈,眼下副峰间的争斗还没准备好就已经开始了,不得不让人精神紧绷,必须加快进程,势力越大越能站稳脚。 比起先弄清是谁搞鬼,当务之急还是解决眼下麻烦。 谢宇策道:“朱虹峰的势力,还有几日集结完毕?” “半个月左右。”回答的那弟子眸中精光一闪,“天赐良机!正好可以借古战场与神剑岭一战这次机会,尽量多招揽弟子,先抵住这次进攻。” 其余人纷纷表示同意。 “只能这样了。我回去坐镇寰宇峰,以防生变。这里计划不变,由皓然主持大局,诸位元老辅佐,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谢宇策起身。 “峰主!”叶皓然微微睁大了眼,有些惊讶。 “不必见外。继续唤我师兄也可以。” 谢宇策信任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继而飞身隐去,离开高阁。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这时候谢宇策走得干脆,并没有把这场战斗看在眼里,以至于完全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完全超出他的意料…… 章节目录 真可悲 > 战台下,通过冰虫密切关注高阁动静的容玄等人,听到那几人对宁枢和唐月的评价,差点捧腹大笑。 先前神剑岭弟子的反应差点就让他们笑场,容玄这招真是绝了,高阶灵决随意施展,准头都是笑话,就没一次砸到对方身上,不小心靠近的可怜弟子被轰得大口咳血,只得远离,神剑岭弟子被波及了也不恼,更加对那位‘同门师兄’崇敬到极点。 唐月原本一无所知,之前听胖子一解释,顿时心惊,他可不想受人摆布,虽然对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不怎么赞同,但就连宁枢都照做,他也就没意见了。最让人心惊的莫过于容玄,虽然在凤来城也见过他这逆天的悟性,如今亲眼所见,唐月依旧心生寒意,难怪这种人就连宁枢也不愿与之为敌,这等悟性,不修炼真是可惜了。想了想,无论胖子怎么出不逊,他也赖着没走。 基本上容玄是很少露脸,其余三人出了术法中央一个个演技大爆发,宁枢面无表情,吴胖子憋得满脸通红,最后他干脆摸来旁人的血抹在自己脸上,无声狂笑。落在观战之人眼里,整张脸因愤怒而抽搐,越发让人觉得战斗之惊险。 吴大仁只是想偷懒,先前绝对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奇效,容玄简直是天才!两大五阶加四阶灵王一起还打不过人家一个四阶,这种装弱的法子简直顶天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瞒天过海,那种酸爽简直难以用语来形容。 “你欺人太甚,大爷跟你拼了!”吴大仁语不惊人死不休,另三人只觉不忍直视。 “三对一,还被欺负!” “死胖子,脸都被你丢尽了。” 上清仙宗弟子开始骂爹,如果不是当着神剑岭的面,臭鸡蛋烂菜叶早就砸了满战台,大老远过来,你们特么就给我看这个! 被骂的脸上无光,容玄置身事外,宁枢还淡定,唐月脸色铁青,吴胖子乐在其中。 待谢宇策一走,容玄传音道:“够了,可以结束。” 战法新奇是一回事,尽管容玄施展的全是神剑岭绝学,一时半会就算受尽瞩目也没事,但时间一长很容易发现破绽。四阶灵王战两大五阶还不落下风,这可不是小事情,神剑岭出了旷世奇才的消息传出去,若吸引圣者前来,一眼就能看穿虚实,自然知道这里头所谓的‘神剑岭高手’其实是容玄假扮的,虽然传出去也无伤大雅,但显然不能是现在。 “现在怎么办?” “也该分出胜负了,杀了我。”容玄道。 唐月一愣,吴大仁率先回过神来,借势将脚边一道神剑岭弟子的尸体笼罩,卷入法光中央,拿另一道尸体顶替。配合得天衣无缝,无人发现,随即容玄外袍被神火烧成飞灰,他拿出长剑…… 叶皓然落地,洪荒凶煞之气蔓延,无边威势如狂风席卷整个战场,古兽虚影凭空而现,浩荡声势扫向四方,低阶弟子大口咳血连连倒退,目露惊悚之色。 “叶皓然,好强!难怪能被谢峰主看中,比宁枢还要厉害。” 这一强势出场,极赚眼球,狴犴兽魂早就暴露,叶皓然已加入寰宇峰,无需藏拙,古兽无声长啸,震撼当场。 叶皓然面带笑意,让人如沐春风:“我能有今日,全靠峰主提……” 轰! 又一声雷霆巨响把叶皓然的话语淹没,一道剑光以气贯长虹之势冲霄而上,崩碎山云,备受瞩目的四人战终于分出胜负,强大攻击相互湮灭,波动引得空间震颤,一道神剑岭弟子的尸体飞出,在法光中上半截躯体化为飞灰,另三人倒飞而出,嘴角溢血似乎身受重创。 刺眼白光渐渐消散,狂暴的灵力波动恢复平静,中央站着一道高挑的身影,长袍鼓动,剑势凛然。 “容玄!”观战台上惊呼声阵阵,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是容玄结束战斗,斩了那位神剑岭弟子?” “难怪方才那一剑之威,我还在想是谁出手了。” “容玄是谁?”有弟子问。 “这一届的第一,也是新纪录保持者。” “灵纹师来凑什么热闹,不是正经拼杀的分数不算数,上清仙宗弟子不敢惹,神剑岭可不管这茬,还不是照杀不误。” 吴胖子不乐意了:“怎么不算了,能拿到灵宝那也看实力,否则几百年来怎么没人拿到,明显技高一筹。” “还真别说,这才是最不能惹之人,后台比天高,还记得上一回还是在老弟子来找新弟子麻烦的时候,这人出尽风头不说,敢跟他作对,那就是跟星阁药阁过不去,如今圣殿的年轻宗师去往五洲盛会未归,上清圣院现在少有人敢惹他。” “我等无意与阁下一战,不知阁下此来是为了什么?”神剑岭之人不清楚那一战,只知道上清圣殿极其难进,要给容玄下马威的基本都是天赋极强的灵纹师和炼药师,道修嫌少参与。 容玄道:“圣殿太闷,我来放松心情。” 众人:“……” 观战台上哄闹一片,不愧是第一名,果然有个性。 圣灵印台发光,悬浮在容玄身前,这一天阶至宝能引动天地灵气,使得徒手布阵更加灵活巧妙。容玄催动精神力到极致,刹那间云雾蒸腾,无尽灵气滚滚而来,以灵印为引,玄阶幻阵成型,将大部分弟子笼罩。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等有意放过你,你却不识抬举,休怪我等不客气!”离容玄最近的四阶灵王巅峰强者手持长剑袭向容玄面门,后者侧身闪避,化作云雾消散。这是假身。 幻境!包括站台上未被灵雾包裹的弟子也动容。 “这是什么时候……布阵的速度太惊人了!能把灵力和布阵融会贯通,可不是容易事。比六年前强大太多,不愧是鸿老看重的弟子,灵纹布阵天赋绝伦。” “修为也过人,能创下新纪录,千年难得一见。该不会当真能比肩谢宇策谢师兄吧,当年谢师兄可是……”能一进上清仙宗,不到十年内就得到内门弟子认可的,五百年来,容玄是除谢宇策之外唯一一个。 “这是全才,不可一概而论。一片坦途不利于成才,这人不安于平坦无忧,反倒主动抗争,或许这才是一心三用,修为依旧不落下风的原因。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才是能人,难怪在一开始就得上清宗主青睐。”甚至有灵皇感叹。自古以来全才不是没有,若能成长起来,大多能成为大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就是鸿老阁主虽然是灵纹圣师,修为上也是真正的圣师境。 这些人怎么想,与容玄无关,他正控制阵法,魂力催动到极致。 “真假不分,连小小幻象都看不穿,还敢大放厥词,如果神剑岭都是这种鼠目寸光的货色,为了点鸡毛蒜皮之事大动干戈,还小题大做,被蒙蔽了也不自知,以为赢了结下的仇恨就了结了么,这些全都算在你等头上!更何况,你们赢得了么?” 容玄的声音冰冷刺骨,隐隐约约辨不清方向,传入神剑岭弟子耳中,直戳软肋。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上清仙宗这么大的疆域里找东西好比大海捞针,一无所获不说,若是战败了回去定会受罚,他们没有退路!但如果胜了,那将是海阔凭鱼跃,日后一片坦途,找不到所谓的东西或许也无关紧要了。 “为神剑岭效力是我等的荣幸。”神剑岭弟子恼羞成怒却无处发泄,看到身形相似的人影就冲上去扑杀,大部分全是云雾,直到一击砍在活人后背,刹那间鲜血染红了白雾,偌大的空地蒙上一层血光。 容玄气不死人不偿命:“既然不怕死,那还逃什么。这里是上清仙宗的地盘,来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诸位究竟是犯了多大的罪才被神剑岭送来这地方送死,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却操着天大的心,犯蠢了一年多还没看清,真可悲。” “你找死!”情绪波动越大,越容易被幻境趁虚而入,浓郁的血腥气混着水雾被吸入肺腑让人头晕目眩,仿佛周遭全是死尸,他们杀的人无一是仙宗弟子,尽是同门间自相残杀。 “住手,住手!”神剑岭弟子迷失五感,这一年来在上古大教肆掠所向披靡的优越感一扫而空,数十位弟子一反常态变得茫然无助,落在观战之人眼中,那种震撼难以用语来形容。 云端之上最顶层高阁,几位老者中途来此,正留意着这场战斗。 “鸿老,这就是您老看中的弟子,果真不错!”一位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道啧啧出声,恭维道。 鸿老阁主心里欣慰,面上冷哼:“玩心太大,迟早吃苦头。” “……” 容玄魂力外放到极限,这还是首次动用玄阶幻境法阵,这是高级法阵的一种,坚持不了太久,以前没成功过一次,能达到这种效果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只是消耗过度,有些力不从心。背心已经被汗浸透,不过心里却很是欣喜,能掌握这幻境阵法,这一趟来得不冤。 突然背脊一凉,容玄猛地侧身,一把抓住袭杀而来的神剑岭弟子,硬生生受了这五阶灵王一剑,不由闷哼出声。 适时,容玄挡住那位五阶灵王,正好一枚漆黑之物落出,被容玄接住,他心里大惊想松手却晚了,面上了无波澜:“这是什么?” “拿来!”那神剑岭弟子猛地睁大了眼,杀向容玄面门的手掌猛地一顿直劈手腕而去,想要抢夺,触及的刹那,容玄手中灰芒一闪,吞噬神火没入那位五阶灵王体内,疯狂吞噬这人体内精元,以神火炼化,化作精纯的灵力,五阶灵王痉挛皮肉皱缩,五指如钩却动弹不得。 “夺过来!杀了他,杀……”嗓音嘎然而至,咳嗽声被铺天盖地的惊呼淹没。 容玄无心其他,拖着重伤的身体迅速翻身抽离。 战台下阵阵骚动,刹那间带着血光的雾气消散,无感恢复的众弟子看清容玄手中那物,顿时血液翻滚。 叶皓然的风头全被抢光了,本想强势出手,为寰宇峰拉人,却错失良机,眼下被浓雾挡住视线,只觉一丝冰冷的气息传来,听到这声叫喊,整个人精神紧绷,他猛地一抬头便看到一点黑光被抛入上空,一人握住,底下数十只手争相抢夺,更有人没入虚空拦截。 正是一角黑甲。 只是一角残片,神剑岭弟子几乎全都疯魔了,这才是宗门下放的真正命令,其余全都只是借口,如果能把这东西带回去,就算这一战失败,也能受嘉奖。 场面混乱不堪,天穹之上黑云翻滚,无尽灵气化作实质性浓雾,被黑甲引导,凝成漩涡滚滚而至,景象极其骇然,观战的仙宗弟子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东西!”似乎是从神剑岭弟子身上拿到此物,而现在被追杀? “站住,谁敢过来,我毁了它!”容玄拿着那物,声音不高,却躲不过强者的耳目:“好像邪异之地见过这东西,这难道是剑诀?” “是是!还请阁下物归原主!”神剑岭弟子慌了。 “此物有古怪。”云端之上,有圣者现身。 下一刹那,惊天威压顿现,凛然杀机凝成惊世法光顷刻间直袭容玄头颅而去,目标直指那残甲。 “这是我神剑岭的宝物,小友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完了。叶皓然完全愣住,只要修炼了那功法不可能看不出来,当着神剑岭的面,容玄百口莫辩,如今圣者出手,更是性命堪忧。叶皓然一时忘了动作,谢宇策交给他的事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被搅得一塌糊涂,这下子计划完全被打乱,原本是想借此机会为寰宇峰正名,可现在重心错了,这东西转移了全场注意力,事情还怎么收场。 该怎么办? 章节目录 杀鸡焉用宰牛刀 > 神剑岭那圣者闪电一击,容玄只来得及取来那位死去的五阶灵王躯体挡在自己身前,高阶灵王的躯体粉碎成血雾,尚在其体内的吞噬神火暴涨,将锐气不减的灵力杀伐吞噬大半,容玄借势倒飞而出,大口咳血,狂暴的灵力波动席卷开来,几乎要把躯体绞碎。 “所有人后退,远离容玄所在处。”叶皓然身上古兽虚影显露无疑,威势蔓延形成防御,不让圣者攻击波及到其余弟子,己身如受重创,全部实力显露无疑,远非寻常灵王四阶强者可比,被他突然发力救了一命的弟子露出感激之色,也给了暗中观战的寰宇峰高层落地参与施救的机会。 叶皓然对容玄道:“若你愿意归顺寰宇峰,我会想办法救你。” 用得着你救!容玄进退维谷,却只是冷笑了下,意外来得太突然,十足凶险,却也不能让这人看了笑话,容玄身法控制到极致,就算被波及,脚步并没有被扰乱。 “你要,那就给你!”容玄作势要把黑甲抛给叶皓然,后者脸色大变迅速远走。刹那间无数弟子蜂拥而至,就连同来的神剑岭长老也出手了,容玄专在神剑岭弟子群中穿行,圣者无差别攻击落在地面,无论神剑岭还是上清仙宗弟子全部被斩落。 “老夫错手,并无恶意,还望阁下把此物交给老夫带回神剑岭,改日必有重谢。”风平浪静后,圣者在云端现身,嗓音很温和,凛然威压单单打在容玄一人头上,逐字逐句间似有魔念直入头颅,刺入灵魂的剧痛研磨着每一寸血骨,腿骨封禁,不让他有半分异动。 容玄疼得皱起眉头,鲜血从鼻中流出,手中的黑甲被无形之力牵引,仿佛要脱手而去。圣者手段一个念头就能让他灰飞烟灭,此刻却并未动用全力,只是逼他就范。容玄沉思,是在忌惮什么? “放肆!” 果然,天际传来一声冷哼,又一位圣者出手,挡住攻击。 两人云端大战。 “小友莫慌,保住此物,必有重赏。”突然有道神念传入容玄识海,让他浑身一震,险些把残甲捏碎。又是圣者!他命都快没了,却还让他一个小小灵王保这个! 紧接着鸿老的声音传来,很不客气的语气:“什么鬼东西,砸了!有老朽在,没人敢动你性命!好好的圣殿不待,低贱的道修找死关你屁事,赶来这地方吃苦头。” 鸿老也在?容玄催动混元噬道逐渐抵消掉周身的圣人威压,从禁锢中脱出,终是松了口气。 “莫非又是叶皓然在陷害你?这是烫手山芋,赶紧扔!”胖子远远看到那黑甲大惊失色。 “就凭他还害不了我。”容玄面无表情起身,望向虚空,周身十米内无一人落脚,很好。容玄的确从叶皓然手里得到过一块,时间太长就被抛之脑后,在后者有了后路之后就没了大用,现在却提醒了他。如今既然上清仙宗也有圣者观战,那就够了,只要不是蠢货,看到这一幕,就该知道这甲片不简单,省得他再去造势。 就连圣者也恬不知耻攻击灵王,神剑岭真以为自己只手遮天了不成! “全部停手!”声若震雷,恢弘嘹亮。鸿老此来是为了堵人,除了这一位圣师,其余都只是长老,上清仙宗并没有把这一战放在眼里,如今才发现事情大有蹊跷,当初神剑岭来的时候就有太上长老提过这个问题,若是为了给孙儿报仇,神剑岭岳老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命令如此多弟子为他卖命。能让一大教如此兴师动众之物,绝不简单。 灵纹圣师出手,无比玄奥波动荡出,天地法则共鸣,偌大的战场空间整个静止,所有声音瞬间消失。 这就是圣师之威,以天地为台,引灵气为阵,自然防御可封禁虚空。容玄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的炙热无法用语形容,只是下意识握紧了手掌,他被圣者保护,带入虚空。 “小友做得很好,随老夫去见宗主,至于这东西,还是由你亲自交给宗主吧。不知小友意下如何?”那长老对容玄温声说道。所谓宗主,自然是指上清宗主。有鸿卓在侧,也绝了夺了宝物自己去邀功的念想。 容玄看向鸿卓。 鸿老面色不善:“去,当然要去。这鬼东西似乎不是凡物,差点没命,总得有补偿。” 等所有人回神,容玄已经不见了,底下沸腾,不知发生了什么。 “在我上清仙宗发现之物,还轮不到诸位去抢。神剑岭是不是得解释解释,诸位不是为了死去的岳老之孙报仇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神剑岭弟子包括众长老在内被上清仙宗之人团团围住,面色发白,如坠冰川:“我等在仙宗耽搁的时间太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还请让道。” “再等等吧。”上清仙宗长老道。 时间过去许久,空间波动荡漾而出,虚空之上撕裂一道狭缝,走出两人大殿护法,直属于宗主,只有宗主能调动。 “上清宗主有令,但凡神剑岭之人,一个不许走,全部扣押!” 全场悚然。来人动作极快,先前还在作威作福的神剑岭之人毫无反抗之力,全被封困带走。 没多久,容玄安然回归圣殿,甚至因祸得福得了去天池闭关的机会。 这一战,容玄声名大振。 上清仙宗将为他出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神剑岭展开报复,个人遇险却得到上清仙宗重视,即刻出兵神剑岭,已有数位圣者带领内门弟子打着历练的旗号,浩浩荡荡离开了上清仙宗。 天池乃真正的九龙聚首中心,五峰环绕天池而立,每五百年开启一回,往往只有灵皇境以上强者才有资格入内,而容玄将是唯一一位能进去的灵王。 “天池?!”不只是吴大仁、宁枢,就连谢宇策也动容。 这次大战之后,不只有容玄,但凡去往邪异之地的新弟子全都得了奖赏,迟来的奖赏极其丰厚,虽不比容玄,却也算是意外之福。 “你没事就好,天池我曾去过一次,以你的天赋去了那里,突破灵皇应该不在话下,祝顺利。”谢宇策来看望容玄,但见其生龙活虎,还走了大运,不由放下心来。分明他峰内事多,却像十足清闲一般,许久才离去。 “你们关系不错?”唐月也在。 “没关系。” “看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收你。” 容玄没答话,思绪飘到九霄云外。入天池闭关修炼,正好治愈根基半毁的道伤,毕竟挡住圣者那一击,几乎碾碎了他浑身骸骨,只剩半口气去了大殿面见宗主的时候,他是坐着的,这还是鸿老在侧的结果。正好多了几年能一心一意闭关修炼,对容玄而,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怎么什么狗屎运都被你拣着了,早知道有这好处,那时候大爷就该帮你拿一会。”吴大仁痛心疾首,他可是全盘参与谋划的,只是那东西出来是意料之外,只当是祸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溜走,就知道容玄不会平白无故吃亏,他这榆木脑子,怎么当时没想过来。 “你就知足吧,死胖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换做是你,那时候能活下来?”唐月嗤之以鼻,他之所以在这里,对容玄也是有些感激。 胖子但笑不语:“嘿嘿,你去宗主那儿说了啥?” 容玄道:“交了黑甲,没了。” 打从一开始容玄就知道,要想结束神剑岭弟子肆意作乱的现状,只需要上清宗主说句话罢了。 而上清高层也绝非有眼无珠之辈,看到那黑甲的刹那,容玄察觉到了起伏不平的情绪波动。紧接着上清宗主大怒,当场斩了出手杀人的神剑岭圣者,两方决裂,称要为容玄报仇,那一番豪壮语,寥寥几句容玄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神剑岭敢来仙宗放肆,对鸿老看中的弟子下狠手,更是趁本宗不在,屠我上清仙宗年轻一辈翘楚,实乃罪大恶极,当诛!” 这番话传遍上清仙宗,引起众内门弟子尽欢颜,更是让容玄之名全宗皆知,那日众目睽睽之下他徒手挡住圣者一击而未死,堪称神迹,还能被宗主认可,前途不可限量,日后定能凌驾九霄也不无可能。 宗主威望顶天了,说一不二,无人怀疑。 但其余人不知道的是,上清宗主在说这句话之前,还拿着那黑甲,状似随意地问过容玄:“此物是从哪里传出,又被谁得了?” 重头戏到了! 并非身在其中并不知道其中利害,容玄只觉可笑,同样是借刀杀人,只是打着莫须有的借口而已,曾经不朽山就为了涅槃圣法,打进上清仙宗,两大上古大教旷世大战震惊上界,更何况神剑岭不过区区一中州排名前百的大教,底蕴远不及上清仙宗,贪心不足,稍稍推波助澜,或许就能自食恶果…… 容玄瞬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神情无可挑剔:“邪异之地,似乎就是这东西引发尸变,神剑岭以本门遗落在外的法决为由,让所有大教弟子帮忙回收,应该全在神剑岭。” 而当初在凤来城引起争端,也是由于这黑甲的缘故,说是上清仙宗有人得了,这才紧咬着不放,不惜大打出手。这些只要稍一打听,上清仙宗不会不知,至此容玄把这东西亲手交出的时候,他就已经撇清了嫌疑。 黑甲记载的残卷和真正的混元噬道略有出入,修炼后虽会修为大涨但很容易神志不清,出现邪异之地的状况绝非偶然,更何况还是残缺的,这也是容玄毫不留恋就敢交出去的原因,因为他没用。 这一次之后,宗主很可能已经默认了容玄与容族并没有关系,后者作为既能炼丹又擅布阵的全才,在修为上有造诣也实属正常,再加上这一战容玄的表现无懈可击,为护此物不惜受圣者压制而险些道基全毁,对上清仙宗有如此忠心,更难能可贵。上清宗主会赠予容玄天池的修炼机会,更打响其名声,估计也生了重点培养的打算。 “神剑岭,好大的胆子!”上清宗主大怒,之后才有了那番激昂的陈词。古教这柄利剑,指向另一古教才实至名归。容玄不说出叶皓然自是因为,杀鸡焉用宰牛刀? 这段时间来,一切付出将会有加倍回报,至于日后叶皓然会不会被搅进来,那就与容玄无关了。 容玄回圣殿待足了十日,只为了准备修炼用的丹药,灵珍,拒绝任何不相熟的弟子拜访,把雷火丢给吴大仁好好带着,宁枢等人拒绝了远赴神剑岭历练的邀请,只是留在上清仙宗,进了难得的五行闭关之地修炼,同样会有大收获。 又一年末,神剑岭遭难,大教土崩瓦解,举世皆惊。上清仙宗众圣者得归,真正传出去这一作恶行径却是不朽山所为。 容玄远离争乱过得倒是平静,一入天池三年,并不知晓外界已经天翻地覆。 待他出关之日,正好也是徒弟天阳入宗考核的时候了。 章节目录 仙宗重逢 > 天池只是个地名,这里地域辽阔,是以五行灵气浓郁成液滴,聚集成池而得名,这里灵雾氤氲,来人不少。数道极强的气息盘踞一方,任冰火雷电在体表肆掠,重塑己身。这样的强者随处可见,互不相扰,面容被雾霭笼罩,看不清真容。 同样是抢夺地盘,就算到了天池也不例外,主要是灵纹师与炼药师身份起作用,少有道修会与容玄争夺时不死不休——没人愿意与炼药师为敌。 容玄得了直接进最内围的机会,他先在天火池待了一年。 天火池熔岩炼骨,容玄把身体没入猩红的岩浆,气泡破裂发出噗噗的声音,炼化神火后这种足矣融化活人血骨的热度并不能伤他分毫,反而是火灵极大的温养神魂,吞噬本源力作用下,他体内火属性逐渐臻至圆满,像极了天生火灵体才有的异象,实质性火灵化作圈圈火焰环绕着容玄身体,修为也朝着更高层次跃进。 “单灵体还好,五行灵体又该如何去炼?”容玄思忖。 体内火灵独大,容玄去往其他属性灵池一待数久,吞噬本源力大肆吸纳,却只是炼化成精纯的灵力滋养气旋,却没见起效。 容玄干脆封住神火,再重新吞噬木灵,感悟万物生长,勃勃生机,无意之中气质大变,温婉而柔和,可惜没能一直顺利,在他稍稍松懈的刹那,释放神火,火灵和木灵抵触,二者不能共存! 庞大的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灵王防御如土鸡瓦狗,轻易土崩瓦解,体表如碎瓷般龟裂,容玄身负重创,五脏俱损,只能强行排除木灵,回到天灵池,重塑身躯。 一整年的辛苦功亏一篑,容玄受了重伤,他不死心,先后推演了十数种方法,却无一成功,神火以压倒性的优势将重新凝练的异属性灵气全部当成异己铲除,不同灵力相互湮灭所产生的狂暴能量波动,每一次都让身体解体成碎块,容玄付出了及其惨痛的代价,收获也不小。 一次次死里逃生后,灵魂越发凝实,精神力突破灵皇境,关三年,五阶灵王巅峰,距离灵皇仅一步之遥。有神火压制,五行相生相克,容玄还没找到令五行共存的法子,却掌握了一种攻击方法。 天池极深之处,容玄被吞噬神火包裹挡住了刺入骨髓的威压,他十指齐动,混元噬道自发运转,吞噬力若隐若现,他一手聚集天地间的火灵,另一手演化灵决聚集木灵,两相融合后聚成光团脱手而出!淡红淡绿相间的光球旋转向前,恍若天地静止一般,能看到光球缓缓向前,撞击巨石,元素湮灭的法光刺眼。 轰!震耳欲聋的巨响,眼前坚不可摧的巨石上裂纹如蛛网遍布,轰然爆裂开,不同属性灵力相互湮灭产生的强大破坏力,水火破坏力极强,火木次之,火土最弱,最难得的莫过于金属性。 金灵本就是五行之首,覆盖在法器上,能让刀剑更锋利能使攻击更强,极难凝练,就连容玄也还不能灵活运用,但仅仅是一丝金灵与火灵融合产生的灵力波动,似能撕裂虚空…… “什么人,出来!”容玄正沉浸在新攻击法决的修炼中,突然被杀气惊醒,一记玄光刃劈开灵雾,但见神光一暗,有道身影闪电般袭杀而来。 容玄身形一闪,弯过刁钻的角度避开攻击,心头凛然。高阶灵皇,不妙?! “错了,我不是找你。”来人一袭玄金长袍,看清容玄的刹那,收起黑色长鞭,好听的嗓音带了些错愕,“还以为是哪位灵皇在修炼术法,没想到只是个灵王小子。”连天看了眼粉碎的巨石,此物屹立在天池深处多年,非神力不可摧,此来这就是为了看看自己的实力,可却被人抢先了一步,他自然不甘心。 “我路过。”容玄道。 “那你方才在这儿可曾看到过什么人?” 容玄眼睛也不眨,抬手指了个方向:“有,往那边去了。” 连天二话不说飞掠而出,往雷池方向靠近,走出一里开外,才猛地一拍脑门,普通灵王哪能呆在天池深处,竟然隐藏修为!连天立刻转身往回赶,那地方已经没人了。 外界仙宗大开山门的筹备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央天池亦不平静,深处传来震耳轰鸣声,整整十日未消,吸引了不少灵皇在外观望,碍于天池威压,并未贸然入内。 容玄施施然从深处走出,避开众人眼线,从谢宇策告诉他的另一处出口离开。 “你终于出关了,我等了你很久。”一群人从林木间走出,最前方那位器宇轩昂,墨发随风飘动,额前落下的一缕长发划过白玉般的鼻梁,来人面带慵懒笑意,向着容玄走来。 容玄看到谢宇策,旋即看到跟在谢宇策身后的叶皓然,眸光冷了许多。是他让吴大仁去找的人,后者素来看谢宇策不顺眼,如果吴大仁没出事,如今应该是两人一同过来才对。 “三个月前,那胖子鬼鬼祟祟要对我寰宇峰的弟子下毒手,引起公愤,被关押在地牢,现在还没死。” 容玄皱眉:“放了他。” 谢宇策道:“好。” “没有条件?” 谢宇策笑道:“就当是庆祝你突破进阶,当然是你说什么都好。” 听到这话,叶皓然脸色骤冷,面上的笑容带了些苦涩。 三年来,容玄曾出关过一次,亲眼目睹了谢宇策是怎么硬生生扭转了寰宇峰必败之局,那时容玄等三人从中作梗,斩了朱虹峰外出历练的弟子,胖子操控两人回去报信,把战况说得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全部怪在寰宇峰头上,从朱虹峰内门弟子口中所说,不会惹人怀疑,致使寰宇峰与朱虹峰结下梁子。 之后与神剑岭一战却也没讨到好,关注点被黑甲转移,弟子招了不少,却也绝对不多,再加上弟子初入寰宇峰便听到要交战的消息,顿时吓得军心溃散,有弟子甚至想到逃走。本就没有凝聚力的弟子立刻乱成一摊散沙,正值朱虹峰要打进来的紧急关头,寰宇峰处在内忧外患的生死关头,二者没有可比性。 容玄出关只想看看寰宇峰垂死挣扎,见证它还没崛起就败落,却没想到去往一观,谢宇策一脸笑意迎接他的到来,甚至整个寰宇峰都对他无比恭敬,这让容玄很不解,和其他弟子忧心忡忡不同,谢宇策的心腹反而半点担心也无。 他小看谢宇策了。 寰宇峰峰主以六阶灵兽为坐骑,抓了整整数十人,正是在寰宇峰闹得最狠之人,一路带去朱虹峰,担了莫须有的屠戮之罪。 谢宇策带着悲痛,沉声道:“这些人均是他峰弟子,却隐匿身份加入我寰宇峰,不止暗中杀害朱虹峰弟子,更在寰宇峰大闹一通挑拨高层之间的关系,闹得寰宇峰鸡犬不宁,直至今日我才找出罪魁祸首,全数交由朱虹峰主处置,我初建一峰经验不足,本想和周边诸位结好,却错信他人害得朱虹峰数人被害,实在痛心疾首,特来朱虹峰赔罪。” 容玄目瞪口呆。 谢宇策不可谓不高明,两峰之间的争斗上升到了更复杂的层面,仿佛当头棒喝,令朱虹峰主浑身发凉,不得不陷入深思,如果是周边其他副峰暗中捣鬼,那么不只是朱虹峰受害,寰宇峰同样是受害一方,更何况要知道副峰与副峰之间的关系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如果灭了一峰却被另外的副峰盯上,朱虹峰螳螂捕蝉,反倒落了黄雀之口,后果不堪设想。 再者,与打探的消息中寰宇峰新势力混乱不堪,上下不同心战力折半决然相反,单单那山岳般的六阶灵兽便让朱虹峰各大长老震惊不已,而随同谢宇策前去的足有十多位灵皇强者,可见这新峰主底蕴不可小觑,真要进攻还得再掂量一番。 谢宇策以他超高的人格魅力得了那峰主的信任,战势一拖再拖,再没打起来,最后甚至还结了盟,两人饮酒论道,朱启极其佩服谢宇策的为人,谢宇策更是从这位过来人身上得了不少情报以及统辖一峰的方法。 从那之后容玄才对谢宇策刮目相看,至于两人关系近了不少,这还得归功于叶皓然。叶皓然简直崇拜谢宇策到一定境界,竟还真就信了他能成就一番伟业,以至于到了盲目的地步,容玄不得不相信叶皓然是真的归顺于谢宇策。 偏偏谢宇策只是信任他,就是朋友之间,关系也不如和容玄亲密。叶皓然就像护犊一般不让旁人靠近,为此时常对容玄露出敌意,无关修为无关身份,只要容玄跟谢宇策走得近,都能让叶皓然百般不爽,容玄都有些不认识这个人了。 “准内门弟子考核就快结束了,你要去看看?”谢宇策问容玄,其实几人所走的方向就是去葬仙岛的门户,道阁广场。不用问也知道容玄要去接徒弟。 “当然。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要跟来,闲杂人等就散了罢。”闲杂人等指的是叶皓然等人,话音刚落,叶皓然笑容微僵。这人已经半步灵皇境,可一旦牵扯到谢宇策,面对五阶灵王巅峰的容玄却连半点优越感也无。 于此,跟谢宇策走近就像例行公事,容玄只是为了膈应叶皓然而已。 谢宇策果然散了随从,与容玄同行,面上带着慵懒的笑意,精致如玉的脸像蒙上一层圣光。 “同是一个地方来的,你这么厌恶皓然,总得有理由吧?听说你们好像并没有多大仇怨,真想知道你们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没有理由。”容玄道。 目前看来,什么事都没发生,容玄之所以忌惮叶皓然,是以防日后会犯同样的错。被信任的人背叛,一次就够了,他不会蠢到再有第二次 谢宇策轻叹:“如果你愿意帮我,就算再小的原因,真不喜欢皓然,我会把他分派远一些,不让他与你有半点交际。但皓然现在算得上我的左膀右臂之一,寰宇峰的建立有他不小的功劳,少了他,你又不来填补这个空缺,我损失太大了。” 容玄皱眉:“你为什么要盯着我不放,帮不帮你是我的自由,更何况我不想让徒弟知道他有你这么个哥哥,害他陷入太深的纷争。” “没有为什么。”谢宇策眸光幽暗了几分,突然很想把他搂住,明明自己这么需要,却死活求不来,偏偏他那个废物弟弟不争,却有这么个师父护他周全。 这句跟他的‘没有理由’异曲同工,容玄以为他在想叶皓然的事,不由冷声道:“你这么信他,小心最后被人背后插刀。” 谢宇策笑了:“你是在关心我么?”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葬仙岛出口,人山人海,远远看去尽是人头攒动。十年前他曾在道境广场出来,如今又站在了一方楼阁,旁观这一幕。容玄正要搭话,却被龙吟啸天之音打断。 古教底蕴尽出,五彩神禽唳于虚空,灵气光雨,瑞彩滔滔,钟鸣惊天,声势浩大。 又是十年一届上清仙宗开门纳新之日,无论主峰副峰均密切关注着葬仙岛新人考核,未免引起事端,这一届维持秩序者比往届多了一倍有余。恰逢多事之秋,神剑岭覆灭,如同盘虬卧龙般扎根极深的古木顷刻坍塌,连带成千上万小教受牵连,流离失所,死伤惨重。这时候上清仙宗不计前嫌扩大纳新人数,海纳数方弟子,好比雪中送炭,赢得中州一片呼声。 这一届去往葬仙岛考核的准内门弟子比以往多了许多,听说天赋极强者更是不少,令各大峰主心生期待。 钟鸣三响,恢弘浩荡。 神曦如虹勾勒空间门户,刺眼白光交织,凝成巨大的光门,出现在虚空之上。 “时辰到,考核结束,葬仙岛开启!” 刹那间门户大开,容玄微微眯起眼,看向上空。 “没有血腥气。”谢宇策轻嗅了下,神情越发慵懒了些,没了兴致,“上一届门户大开之时,浓郁的血腥气可是让不少长老两眼发亮呢。” 若没有最后一战,上一届葬仙岛考核最夺人眼球的姬凡、宁枢等人的分数连一万都不到。 果然,三人率先飞出光门,衣袂翩飞,血气雄浑,均处在巅峰,并未受伤。暗淡的记录灵石飞速跳动,静止在了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分数,令人瞠目结舌。 “秦真,灵王一阶,四百二十分。” “王朔,灵王二阶,三百七十分。” “李子枫,灵王三阶,一百零二分。” 满座哗然,所有人沸腾,除了百级台阶所在的高台上众峰主泰然自若,各大楼阁几乎要癫狂了,这种分数连主峰都进不了,出场全是灵王境强者,天赋可见一斑,分数低到惨绝人寰,这简直前所未见! 谢宇策倏然睁开双眼。 偌大的门户陆陆续续飞出数位强者,前仆后继,越发有源源不绝的趋势。记录灵晶跳动,看得人脸皮抽搐。 “刘光,灵王三阶,五十二分。”这人最惨,是唯一一个爬出来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脸色阴沉得要吃人。 “陈嫣然,灵王二阶,三百八十三分。” …… “陆越,灵师三阶,一千零九十分。” “钱子龙,灵师五阶,六百二十五分。” “赵蓝,灵师五阶,六百三十七分。” …… 这简直是在受罪,无数老弟子看直了眼,难道是人数越多,平分的分数也就越少么,难道不知道葬仙岛时能夺对手的分数么!这么低的分也好意思站出来,难怪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咦,发现没,越是修为低的,分数反而更高,这是怎么回事。修为高的脑子都被驴啃了!”不可能不知道分数越高才能留在主峰,甚至五大主峰,太没上进心了。 底下几乎要爆炸,这种简直半点看头也没有,进入葬仙岛的有万人,如今数千人挤占了半边天空,却连一个过两千的都没有! “有了有了!”有核心弟子指着跳动的记录灵晶大惊。 “周小鸣,灵者四阶,两千三百分!”有人大吼,以过两千分的欣喜,喊出了三阶灵者的名字,顿时卡壳。搞什么鬼,灵晶坏了还是眼睛坏了,灵者也还活着来凑热闹!? 偌大的门户出来近八千人之后,渐渐走出来的人少了,分数和以往来看正常了些。综合起来却很不正常。 …… “严争,灵者二阶,三千三百分。” “吴子风,灵者一阶,三千一百三十分。” 阁楼上,众弟子傻眼:“……” 虚空人满为患,八千多人遮天蔽日,一片死寂,无比壮观。 谢宇策默了半晌,不由对容玄戏谑道:“看来这一回的葬仙岛一行,所有人过得□□稳。你徒儿果然与世无争,连出来也是最后一个。” “这就结束了?不会吧……”更有人哭笑不得,这一届算是存活人数最多的,最高分被二阶灵者得了,是不是太可笑了一点。 突然间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指着白光大盛的记录灵壁,手臂直抽搐:“等等还有人,快看!” 记录灵璧上发光的数字飞速跳跃,惊掉了无数人的眼球,全场悚然。 “叶天阳,灵王三阶,三十二万九千八百分。” 虚空之上黑压压的人群自发让相两边,留出一道宽阔的大道,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出,狭长的桃花眼勾魂夺魄,风华绝代,傲视群雄。 章节目录 无敌人缘 > 那道高大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自信、从容和淡然,仿佛独立于一方天地,供世人瞩目,其余数千人全成了背景,自觉落在他身后。虚空之上静寂无声,半点杀气也无,就连那几位灵王也苦笑着摇头,在叶天阳经过时,有人甚至还友好的竖了个大拇指。 台下惊呼声一片,那些几乎从头到尾看完了这整整一个月考核记录的弟子面露狂热,只觉理所当然,实至名归。 容玄猛地站起身,差点掀翻了桌上的茶杯,他几步走到栏边,远远望去。 记忆中的叶天阳,样貌妖孽,气场强大,仿佛普天之下所有光全都打在他一人身上,笑容干净澄澈,让人不自觉被吸引。 简直一模一样。 “恭喜诸位准弟子通过试炼,成为上清仙宗内门弟子的一员,此次考核成功人数最……” 葬仙岛新纪录诞生,达到史无前例的新高度,古往今来没人能想象,更无人能超越。 这一届的分数诡异得出奇,最高分高得吓人,中间严重脱节,第一名灵王三阶,从第二名到两百名全是灵者。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第一名乃是灵王三阶,倒数第一也是灵王三阶,这落差实在…… “我不信,记录灵璧是不是坏了,陈嫣然分明是四阶灵王,怎么变成二阶了!明明最开始那几位灵王分数遥遥领先,前三日就有人得了五百分数,堂堂灵王就是杀几头妖兽也不至于才几十分,再不济那些灵者灵师不也是分么,怎么全都反过来了。”各大阁楼沸腾,怀疑之声此起彼伏,这些并未待足一个月观看战况记录的弟子,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第一名分数也太离谱了,当初谢宇策斩尽所有弟子,一个人走出光门的时候不也才十多万分么,怎么这么多人活着,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分数一下子超出三倍还多。”更是很多人想破头都想不出来,“难不成也是大气运者,得了了不起的宝贝,一下子三十二万分到手,而想要抢夺的反倒被追杀,平白被夺了分数?” “且看看到底是什么宝物。” 一时间数万双眼睛打在又一块记录灵璧之上,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又打翻了火药桶,连排在最底下的灵王也有不少千年分灵药,由下往上递减,排在最上方那人名字后面只有一个丹炉,就连凑分的灵药一栏空空如也。 底下气氛爆沸,几乎要被呼声掀翻。 “这不可能!丹炉两万五千分,是无上异宝极其难得,可剩下的三十万分是从哪里来的……” “分数高低有什么好奇怪的,大惊小怪!”有人不屑。 “怎么说?” “杀一人能得那人一半的分数,公平一战胜出的那方得分可是能累加的,那个五十几分的三阶灵王最惨,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八战八败,原本一万四千多分,全送人了,叶天阳无往不胜,就连陈嫣然陈大美人也为之倾倒。要我说,这次没见着这一个月考核记录的真是亏大了,简直前所未见,这一届能有这么多人存活也多亏了这位第一名,三十二万分实在太手下留情了。他不对低阶灵者下手,所以灵者分数反而高!” 那个得了五十几分的三阶灵王一开始威风八面为人很正直,见不得拿高阶修为肆意杀未来同门,还制定出了一套规矩,逼着旁人必须遵守,后来败给了叶天阳,还死活咬住不放,这才落到这个下场。 叶天阳一九鼎,灵师以上同阶一战,胜了他能一次性得到上万分,败了还能被指点修为附赠一枚丹药,谁不乐意!低阶道修打从心底里感谢他,高阶道修几千人像着魔了似的蜂拥而至,排队找叶天阳单挑。一次次主动邀战,一次次落败也不放弃。 修为高者分数低,全是手下败将。 这一届只要能保住自己性命,基本没人遭高阶弟子毒手。谁让叶天阳不止修为高,还能炼得一手好丹药,而且不计前嫌,偶尔还会把对手得了的灵药炼制成丹,战后大方赠予对方愈伤,后来战况一发不可收拾,叶天阳分数最高几乎吸引了所有火力,却没得到多少仇恨值。 堪称最和平的葬仙岛考核,结束后每个人关系还都很不错。 只是人数过多,一开始并不激烈,会在外头从头看到尾的只有附属宗门的弟子,真正的上清仙宗弟子不会为了新弟子一待就是一个月,会留意的也只有想要招人的副峰之人,但这些消息也只是在内部流通,不会传出去。 至于寰宇峰作为新势力,只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在外门弟子中招人,并未把重心放在必入主峰的准内门弟子身上,因此对葬仙岛发生的事并不知情。谢宇策来这一趟也只是陪着容玄,却没想到有了意外收获,无论原因如何,这对副峰而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各大附属宗门年轻一辈最杰出的弟子,甚至未满半百的灵王得分极低连主峰都进不了,正好能收入副峰。谢宇策传了灵讯回寰宇峰,通知其他人赶来,这才回到阁楼坐下。 容玄已经坐回原处,神情恢复平静,手持玉杯,微微晃悠。 “你就不好奇?”谢宇策盯着他看了半晌,问道。 “看上面。” 谢宇策不解,抬头上望,但见上方人头攒动,要数最前方那人最显眼,不由勾起嘴角,笑容几分复杂。 “是想让我看看你徒弟有多吸引人?” 这人虽是灵皇,但心理年龄比容玄小得多,容玄懒得跟他一般计较,直截了当道:“未参与者猜不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脑力不够,说出来无非丢自己的脸罢了。同去葬仙岛的弟子没有异议,就说明结果没错。” “哦?这么说,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容玄不答。 谢宇策笑了,不死心地道:“既然说不出理由,你也不是上面那八千人之一,这人压了你一头,你竟然也不怪他,也没有半点异议?” “笑话。”容玄奇怪地扫了他一眼,“叶天阳是我徒弟,我徒弟得了第一,我为什么要有异议。” 谢宇策一愣,突然大步向前,单臂撑在容玄身侧,倾身直视他的眼睛。谢宇策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漆黑一片,压迫感极强。 “你是灵纹师,我能准许你高我一头,可其他人不行。你就不怕我改变主意,即刻就对这弟弟下毒手?” 容玄瞳孔微缩。 果然,上清仙宗长老出来主持大局,稳住全场。 “肃静!此次考核没有任何失误,一切结果完全符实,规矩已定,分数过两千者可加入主峰,低于两千者发配至副峰,或者也可以参加主峰弟子考核,通过方可入主峰。” 些许谣传出,不明所以的众人面面相觑,若能兵不血刃夺得最高分,岂不是说比起历届榜上有名的弟子,这位名叶天阳的三阶灵王技高一筹?到时候等纳新结束,问同去葬仙岛的其他弟子就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分数上争议再大,毕竟这可是二十多岁的灵王镜强者。 长老道:“现在,由主峰挑选内门弟子。” 毫无疑问,五大主峰争相抢夺。 更有甚者,五行峰太上长老亲临,直接开口要将叶天阳收入门下。 五行峰这位太上长老何等崇高之人,平生就只收过一个徒弟,名贺连天,如今已是高阶灵皇,亦是一大副峰峰主,独当一面。 谁知,叶天阳语出惊人:“弟子之师也在上清仙宗,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弟子想入上清圣殿,还望太上长老成全。” 这个分数想进上清圣殿,或许也够了。一时间满座皆惊。 阁楼之上,容玄沉了脸,推了谢宇策一把:“让开,你挡住视线了。” “果然是师徒情深,有太上长老收他为徒,他都只要你这个师父。至于进圣殿,是你跟他说的?”谢宇策松了手,目光复杂。为什么叶天阳想入上清圣殿,还是在逃避纷争么…… 容玄端起玉杯:“怎么?你怕他会跟你争?” “容兄哪里的话,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怕过什么。”谢宇策恢复如常,一脸平静。 “你在修为上的造诣远胜炼丹,若留在五行峰对你的修为大有裨益!”那太上长老厉声道。 药阁大长老老神在在:“慕老何出此,老夫倒认为这孩子小小年纪却是三级炼药师,炼丹天赋绝对不低,再说这分数想进圣殿也足够了,至少也得凭个人意愿。” 五大主峰另外几个也怒了:“误人子弟!上一届就被忽悠走了一个,这一届休想!” 上一届那位算是真全才,一开始就被鸿老点中,连宗主也掺了一脚,再后来药阁也来拉人,景象何其相似,上回鸿老先入为主,这一次可就没那么好商量了,既然药阁阁主没来,五大主峰为大,死活不放人。场面激烈程度令其他人目瞪口呆,最后叶天阳还是被五行峰收入门下,却被允许进圣殿药阁殿堂内旁听,只是灵学课考核没有圣殿学员那般严格,炼丹也能凝练神魂,提高精神力的一种。 叶天阳笑着答应,说话恰到好处,神情无可挑剔。 既能入圣殿也能入主峰,也是前所未见,令无数人羡慕不已。但备受瞩目的只有这位,剩下的也就没这么好的气运了,分数决定一切,不够就是不够,没人破例。五大主峰之人离开,分数够了的灵者能进主峰,其余的干瞪眼,很快又被人潮围住,毕竟主峰不收,看中他们的副峰却有的是。上回容玄提前走了,并没有看到如此壮观的场景,只要能从葬仙岛活着出来,不愁没地方去,只是分好坏罢了。 五行峰众人离去,只留了一位侍从带路,叶天阳并没有立刻离开。 “害老子没地方去了,一别又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见着。当你是兄弟,你倒好丢下兄弟不管自个进圣殿,可是当初说好的啊,有什么好地方兄弟几个能一起,这些副峰老子也看不上,等会一起去五行峰得了。”刘光,也就是那位得了五十几分的三阶灵王,勾搭着叶天阳的肩,豪迈一笑。 “你若是会炼丹或炼器,何愁进不去圣殿,谁让你不会。子枫你说呢?”二阶灵王王朔转而面向一位面如桃李的男修,这是三阶灵王。 李子枫但笑不语。 “我先去找师父,他就在那里。”叶天阳神情依旧,有种无形的气场,虽然温和却难以看穿。他抬手指了个方向,正是下方楼阁一角,隐隐能看到里头人影晃动。 几人眼睛一亮:“就是你那位传说中的师父?早就想见一见了,走走,跟你一块去拜见。” 而阁楼中,容玄已经等了叶天阳数久,神色很不耐烦,长指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 章节目录 技高一筹 > 叶天阳走进阁楼,随他一同前来的几位灵王有说有笑,刚一进门,便收敛了笑意。端坐其中的有两人,一位灵皇,一位五阶灵王,几人下意识看向叶天阳,便看到他朝着那位五阶灵王走去。 容玄手指停下动作,微微皱了下眉,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昔日并肩作战的挚友……一样的意气风发人缘满天下,宁死不愿谋害他人性命,高风亮节,手不沾血。也正是这人在容玄众叛亲离之后还相信他,却口口声声说道:为宗族而死,死又何妨。 容玄手掌无意识握成拳。 然后叶天阳走到近前,低下头,道了声:“师父。” 容玄怔了怔,缓缓勾起唇角,轻蔑似的笑了一声,突然手一伸,说道:“把你的法器拿出来。” 叶天阳神色如常,把一柄古旧残缺的玄阶低级长剑双手呈上,这是葬仙岛中所得,虽然剑本身不怎么样,但有金灵淬炼,落到叶天阳手中却能化腐朽为神奇,剑法出神入化,难以抵挡。 容玄握住剑柄,气势陡变,白光如勾,如长鞭化作电弧抽在叶天阳身上! 他这辈子绝不与这种人为伍,叶天阳却偏偏又成了这种人。正因为是他徒弟,所以打得,骂得,抽得,训得!可迁怒,可泄愤。 嘭…… 每一下都能听到骨骼咔嚓的声音,电光火石间,狠狠五次!让人浑身发毛。 “好大的胆子,你明知我没耐心,还敢让我等。” 、 劲气入骨,碾磨内体,外袍竟是平整的毫无一丝褶皱,叶天阳冷汗刹那滴落下来,疼得微微皱眉,泛白的脸上并无半分恼意。 “师父教训得是,徒儿下次不敢了。” 一时间为一睹叶天阳师父真容的刘光、李子枫,王朔等人均皱眉,脸色很难看。刘光暴脾气,见叶天阳被罚,一时窝火,要不是有两人拦着,差点就冲出去了。容玄的打骂不像作假,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容玄对叶天阳这样,就连一旁的谢宇策也愣住了。 “这种烂剑,留着也没用。”容玄冷哼一声,嫌恶地扔了剑,剑身触地,立刻碎成小块,成了破铜烂铁。 势如闪电,能把玄阶低级法器催动到灵料具损,不谈对剑的控制力如何,狠心可见一斑。 叶天阳站着没动,一时间气氛很尴尬,他是这一届葬仙岛第一,更有数位灵王一道,本就备受瞩目,没想到竟然是容玄的徒弟,如今上清仙宗风头最盛的弟子之一,这两人年纪相差不大,竟会是师徒。一时间有人留意到此处,看这情形都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看到叶天阳的目光多了些同情之色。 俗话说有其师必有其徒,能让叶天阳宁可拒绝五行峰太上长老也要尊于原来的师父,还以为是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这人仙风道骨,端得是超然脱俗,一看就不好相处。刘光等人离得最近,感受到那时一闪而逝的真是杀气,眼下是真被吓了一跳,分明是徒弟给师父长脸了,正常人都得夸赞几句,至少也是欣慰吧,无缘无故发火,伤及骨骼,可见抽的那几下定然不好受。 只是,既然正主叶天阳都没说什么,作为外人他们也没什么立场打抱不平。 容玄扔了剑,拿出自己的法器,只见白光一闪,浮在叶天阳面前,后者露出惊艳之色。 “好剑。” 长剑通体雪白,剑身薄如蝉翼,散着浅浅寒芒,极为锋利,看成色至少也是地阶宝器,品级不凡。 “这剑你拿着。”神剑岭以御剑著称,剑法和剑全是上上品,这剑是从神剑岭核心弟子手中夺来的,当然不是凡品。容玄不以为意,抹除魂印,给了徒弟。 “给你你就接着,别被你师父吓到了,他刚才还夸你得了第一。”谢宇策就当是看了出好戏,容玄那番举动连他也措手不及,如果这是为了展示身为师父能将徒弟完全掌控,而消除自己对这弟弟的戒心,只能说容玄相当高明。谢宇策心情大好,主动道:“我名谢宇策,姑且是你师父的朋友。” “多谢师父。”叶天阳没想过不接,径直认了主,对新法器满意至极,还对谢宇策表示谢意,更对身后几位灵王介绍道:“你们一直想见识的两位就在这里,我师父名容玄,这位是谢宇策谢前辈。这三位都是我在葬仙岛认识的好兄弟,这位是刘光,子枫……” 叶天阳神色没有丝毫异样,落落大方,以往对容玄明面上的缱绻痴迷荡然无存,挨得最近的时候甚至还与容玄隔了三尺左右,就像最寻常不过的师徒,态度恭敬有礼。 容玄有些不习惯,三年不见,这货心性成熟了不是一点半点,到底是公共场合能谈笑风生,私下如何还不知道。 谢宇策声名在外,特别是在葬仙岛,就连附属宗门的弟子也有所耳闻,能一来就见到本尊,除刘光等灵王,剩下的一些能和灵皇离得这么近,都有些激动,在知道这人还是一峰之主,那种殷勤就更明显了。 听这几人娓娓道来,谢宇策等人这才知道这一个月来的事,起初还有调侃,最后鸦雀无声。 谢宇策神情依旧,眼里的笑意渐渐收敛,暗自心惊,心里的骇然不足以用语形容。他当年费尽心机加以谋划,引导一同考核之人自相残杀,步步蚕食,最后他斩了残存的近十位灵王,轻易得了第一,创了新纪录。 可叶天阳不止百战百胜得了第一,还能让输的人心服口服毫无芥蒂,如果这是刻意为之,心性简直堪称可怕,无怪旁人不为之倾倒。要想,如果叶天阳一味追求高分,同入葬仙岛足有一万人,就算一人身上得了一百分,也能轻易过百万! 三十二万高分不是空穴来风,是见好就收,这其中暗含很深的心理战术,若是叶天阳显露贪心,堂堂灵王不会一次次公平交战把分送上,而其他人更不会轻信于他。 莫不是说比他技高一筹? 这不可能!谢宇策眸光冰冷,笑着问叶天阳:“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新法子,是不是早就猜到结果了?” 容玄嗤笑,不用想都知道原因是什么。 果然,叶天阳摇头,回答道:“什么都没猜,我不杀人,也不想太多人无故丢了性命。” 刘光等人两眼发热,也只有叶天阳能说出这种话,难怪一个月来没见他下手取过一条人命。若当真本性如此,何其难得,这人不值得深交,谁值得! 谢宇策愕然,怀疑道:“谁手上没沾过血,你再心软也不可能不杀生。” “他就是能无故杀只蚊子,我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打他!”容玄恨铁不成钢,看到叶天阳就心烦,恨不得一脚狠踹过去。 谢宇策有些混乱,下意识出手挡住了容玄,对叶天阳厉声道:“站着做什么,不知道躲么!” 容玄愣住了,叶天阳也愣住了,从以前到现在还没人敢忤逆师父,更何况这人有什么立场命令他。 “滚!”容玄对谢宇策道。 灵王对灵皇发怒,败退的竟是后者,谢宇策退后,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眸光看了看叶天阳,这种人天真纯善,天性吸引旁人,仅此而已,不是掌权者的料!可笑的是他刚还忌惮。 一时间谢宇策的神情柔和了许多,无辜地对容玄道。 “天阳生性善良,又没做什么错事,你怎么忍心打他。” 好坏是对比出来的,跟容玄相比,任何人都很好相处。一众新弟子手足无措,只觉不想待下去了,既然叶天阳不恼,他们不少说什么,别人师徒的事外人也管不着。 叶天阳眸光澄澈,笑道:“以师父的性子,能和谢前辈以朋友相称,一定是关系很好了。” 这话太暖心,谢宇策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明显,笑着看向容玄。后者对任何人都避而远之,唯独不排斥他的主动接近,单看这一点,就算有自来熟的嫌疑,关系名不正不顺,谢宇策也很满足了,能听到容玄亲口承认,他就算想过,也没想到能这么快。 “算是吧。”容玄坐在木椅上,随口道。 “这真是我这三年来听到最好听的话。”谢宇策两手搭在容玄肩上,微微俯身,下巴落在容玄头顶上两寸,轻声感叹,“我好多次诚恳地邀你师父入峰,你师父都不乐意,干脆天阳来帮我好了,不知天阳觉得怎么样?” 容玄只觉好笑,这人主意打得好,叶天阳这一次葬仙岛之行手段之高,简直让人拍案叫绝,拉拢叶天阳就等同于招揽其他弟子,更能让李子枫等人心生好感,那么寰宇峰定会有大收获。 “好啊。”叶天阳笑着答应。 容玄蓦然抬眸。 “师父和谢前辈相交莫逆,弟子若能尽一份力,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叶天阳视线随意地扫过谢宇策搭在容玄肩上的手,与谢宇策四目相对,眸光真诚。 谢宇策原本只是顺口一说,见他答得干脆,一时心疑,没等他开口拒绝,外头传来骚动。 “叶天阳,滚出来受死!”一道清丽的女音传来,白光从阁楼外一晃而过。白衣女子身段婀娜,柳腰盈盈一握,贝齿咬着朱唇,绝美的面上带着隐怒,手持长鞭朝着这方向冲来,二阶灵王的威势显露无疑。 包括刘光在内,个个脸色一变,葬仙岛修为最高的其实是这位冷美人,原本四阶灵王力压群雄,却不知怎么就被弄成灵王二阶了,但战力绝非寻常二阶能及,就连三阶灵王的刘光也不敢轻易与之敌。这地方是谢宇策的地盘,灵皇出手隐匿天机,陈嫣然掠过去却没发现。 见阁楼内所有人看向自己,叶天阳解释道:“她被毒蝎咬伤,我顺手救了她一命,可惜学艺不精,炼得的丹药却没法一次性根治,以至于毒入气旋,修为暂时下降。”就是最后一次解毒的清心丹,忘记给她了。 “美人如蛇蝎,你救她,她还恩将仇报。”李子枫很赞同谢宇策的说法。 “估计也是迁怒吧。”王朔笑了。 “谁让她就败在你手上,你小子也太不怜香惜玉,赢一回也就罢了,你赢人家六七次,小心被人以身相许。”刘光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陈嫣然冰雅脱俗,冷艳无双,四阶灵王修为立压全场,当初见着他都不屑施舍一个眼神的,何等心高气傲,要不是被叶天阳逼急了,也不至于连形象也不顾了,或许真有那点意思。 容玄向来不近女色,对这没兴趣,他还在思忖叶天阳竟然答应进寰宇峰? 这时寰宇峰之人也姗姗来迟,谢宇策这才对叶天阳道:“天阳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是五行峰弟子,很快新弟子估计还得外出历练,至少几年才能安定下来。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弟弟一样,天阳有空可多来寰宇峰走走。” 叶天阳自然应允。 刘光等人已经打算好再去参加五行峰的考核,也没想久留。 一别十年,叶天阳也想见见雷火,遂别了带路去五行峰的长老,跟着容玄一路同行先去圣殿。 容玄半路想起来,雷火跟胖子一起,一时半会还回不来。算来,叶天阳还是先去五行峰报道为好,容玄带路,同去五行峰。 叶天阳并未提及三年来去往炼心界之事,若知道这三个字,容玄绝不会简单以为叶天阳只是突然间成长了,炼心与成长,二者性质完全不同。成长的确是炼心的一种,但炼心这两字的沉重,远非三年、三十年的时光磨砺能比。叶擎苍喜忧参半,喜的是心境更上一层,让人捉摸不透,忧的是……不好说。 二十多岁的孩子没有疯着从炼心界出来,还说对容玄死心了,叶擎苍大半辈子的眼力竟然看不出这话说得是真是假,究竟该不该上报皇朝内阁,犹豫着观察了几个月,叶擎苍信了。 也罢,提心吊胆了三年,如此也算圆满。 两人一路无。 最后,难得竟是容玄打破沉寂。 “你炼制的丹药,叫陈嫣然的女子修为从灵王四阶跌落至二阶,真是碰巧?” 很冰冷的语气,师父素来厌恶无故救人,说得不好又是一鞭子。 叶天阳轻叹,顺从道:“好吧,我是故意的。” 听他这语气,容玄相信才有鬼:“少撒谎!此事到此为止,陈嫣然被太上长老慕容破例收入五行峰,跟你同一门下,若恢复修为找你报仇,你大可出手,出了事就来圣殿找为师。” “弟子会的。不过师父不用担心,嫣然就是嘴硬心软,其实也没坏心。”确实是故意的也没人信啊,陈嫣然被气得够呛也只是输得惨而已。叶天阳摸了摸鼻子,笑着点头,“不瞒师父,我本来就是冲着第一去的。” “哦?”容玄来了兴致。 “掌门吩咐,如果能在葬仙岛考核得第一,青山派内门弟子名额就会再多五个。”叶天阳道,“师父和掌门商量的事弟子都知道了,只是弟子没有自信能担此重任,才想试一试能拉拢几位,其实刘光和子枫等人都很不错,他们先随我一起去五行峰修炼突破,以后或许会有用。弟子一定不负师父的期望,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突破灵皇境。” 适当自谦不算什么,过度那就不对了。若是这话被刘光听到,一定捶胸顿足大叫天阳你不厚道,同为灵王三阶,八战八胜,简直无敌的气势压倒了多少弟子,再者这人拉拢的何止一个两个,一个月相处就让八千多人心服口服,要说这还叫没自信,这一届从葬仙岛活着回来的所有弟子,没一人会信。 反正容玄没想多,重点是在有这份心对这货而就是大进步,就算不杀人,会折磨人也是好的,三年前有幸见到过一次,容玄缓缓点头。这办法正好让有潜力的新弟子全都进不了主峰,而只能去往副峰,一来就是这么大的厚礼,顺带消除了谢宇策的戒心,这是阴差阳错? “既然都知道,你还答应谢宇策要进寰宇峰?” “就算我说,他也不会要我加入的。” “你怎么知道?”容玄弯起唇角。 叶天阳就是再天真纯善,但他不蠢,反而相当聪明。想想都是同一血脉,谢宇策非同一般,叶天阳也差不到那里去。 “就是……感觉。”叶天阳也说不上来,“我只是灵王三阶,初来乍到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他想拉拢的人是师父,不是我。” 谢宇策不是不想拉拢,而是不敢,如果叶天阳威望高于他……把对手放在眼皮底下,指不定被反咬一口。除了谢宇策,这一届的副峰峰主只怕是要踏破门槛了,叶天阳人缘无敌,就算拉不走本人,只要他出面,就能有其他收获。 容玄道:“别把自己看得太重,更别妄自菲薄,这不用为师教。现在得第一的是你,说明谢宇策初来咋到时不比你高。” 叶天阳道:“是,师父。” 距离产生隔阂,徒弟主动落后师父一步半,以示尊敬。走这么远,依旧没有多余的举动,似乎是以前太腻歪了,如今变得正常,容玄就觉得叶天阳格外安分守己,三年完全转性了?容玄心里奇怪,不禁停了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你心里对为师有不满,不妨直说。” 叶天阳一脸诧异:“没有啊。” 这里少有人来,容玄站了一会,叶天阳还是一动不动,青年眸光澄澈,阳光照在精致的五官,更显柔和。 容玄烦躁,转身之前扫了他一眼:“无妨,为师有事,你……”要不要跟来? “那弟子就先行退下了,”叶天阳躬身后退一步。 “……” “弟子自己去五行峰报道就好,还有青山派同来的弟子,弟子奉掌门之命要对他们照拂一段时日,恰好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安稳,弟子答应刘兄等人定会出面,等事情解决了再去圣殿找师父。” 半晌,容玄道:“嗯,去吧。” 叶天阳一礼罢,立刻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两人分别,容玄拂袖而去。 直到容玄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范围,叶天阳陡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章节目录 从中作梗 > 十年一届新弟子被虐,吴大仁作为虐新人的老鸟旁观了一回大战,回来后对叶天阳赞不绝口。 “你徒弟跟你一样变态,同阶无敌,战无不胜,现在到处都在传他,真不是一般的受欢迎!大爷还是第一次见到,和战败的对手正儿八经地握手和。你是不知道,还有个天赋不俗的三阶灵王在战斗中突破灵王四阶压倒全场,却还是败在你徒弟手上,倒在地上满地打滚,没人上去扶,反被天阳踩断了手,那小子说了句不是故意的,断手的灵王还真就信了,极品!哈哈哈……”吴大仁狂笑不止,坏人当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跟好人走这么近。 容玄听不出笑点在哪里,他冷冷道:“是故意的?” “还真不是。” 容玄皱眉,玩野了,难怪这些日子都不见踪影。 这地方是炼药之地,多得是低阶灵药灵果,容玄身在雅居,面对着丹炉而立,以吞噬神火把灵药炼制成液滴,再缓慢融合,浓郁的灵力涌入体内,化作颠沛的灵力循环几周天后被气旋吸纳,血气越发雄浑,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吴大仁拿了根五十年份朱果在啃。 “我说容玄,你没事就多管教管教他,这小子天资出众,可惜的是没有架子,你看明明有横行霸道的资本,却没有蔑视群雄的心,光顾着跟小辈称兄道弟,却把师父晾在这不管,明显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亏你还特地从天池出来去接他,好不容易换得的一次机会,被他给搅合了,这年头的小鬼,不讲孝心!”胖子义正辞,话到最后有些幸灾乐祸。 炉中神火正旺,空气炙热了些许。 容玄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后来宗主又下令,我能在天池修炼百年,中途出来了也还能再进去。”若能在百年内成为灵纹宗师,他就能在天池来去无阻。 吴大仁傻眼,呼吸炙热:“喂,不公平,奖励还能累加?大爷一直以为就叶皓然走狗屎运,搞不好你会比他更早突破灵皇境……”寰宇峰初建,强者越多越好,灵王五阶则重点培养,叶皓然闭关三年不出已经是半步灵皇境,但突破灵皇需要更多积累,副峰灵气再浓郁又怎么比得过天池这等九龙聚首之地。 吴大仁早想放手一搏,他现在也是半步灵皇境,假以时日就能突破进阶。灵皇境不比其他,据说每一重天都至少要几十年积累才能突破进阶,五重天巅峰能触及天道壁垒,引天雷淬体,渡过天劫就能超凡入圣。这些众所周知,奈何能臻至灵皇境就是万里挑一,要论天劫还远着呢。 许多年后,据五洲史料记载,叱咤天下的大势力才刚起步之初仅有五人,而且散乱无比,后世无人真信。 现在却也不好说,天阳初来乍到还在五行峰修行,宁枢和容玄都是修炼狂,剩下唐月和他素来不和,两人站不到一块,就是去副峰选地盘也是兵分两路,意见不统一。 现在就看谁先突破灵皇了。 “上清宗主大手笔,出手阔绰。”吴胖子感叹。 “神剑岭那么大的势力顷刻间土崩瓦解,上清仙宗又是中州的龙头霸主,肯定会分一杯羹,宗主一高兴就大开金口,正好省了我的麻烦。”虽然没有对外声张,但那黑甲是容玄献上,功不可没,上清仙宗得了好处,收买人心加封口,也很必要。 吴大仁对外界之事漠不关心,但这事身在其中,传来神剑岭覆灭的消息还是寒从脚起,浑身凉飕飕的。 “外界都在传,不朽山无恶不作,那种诡秘的法决的确对不朽山的喜好,定是不朽山所为。上清仙宗不计前嫌,派圣者去助神剑岭一臂之力,只可惜神剑岭气数已尽,无力回天。” 神剑岭也是一方十万年底蕴的古教,前一刻还有那么大的底气不远万里来仙宗示威,而覆灭就在那一战发生后短短两年,其间或多或少还掺了那枚黑甲,能害得一方古教遭难,引得上古传承至今的无上道统不朽山亲临,可不就是说,那烂甲片是……他奶奶的,当初他还摸过! 容玄冷笑:“难道没人想过真正灭了神剑岭的其实是上清仙宗,却故意将祸水东引,让不朽山来顶罪。不朽山恶名昭彰,上清仙宗重仁义,又是人心所向,传出去普天之下都会对后者的托辞信以为真。” 容玄继续炼制灵液,这是药阁灵学课留的任务,积累了三年的量,堆满了一整间屋子。他只是顺口一说也没想真要徒弟帮忙,毕竟后者并非火灵体,就算有不知等级的大炼丹师叶擎苍手把手教,也不是真正炼丹的料,可现在是叶天阳不在,胖子没用。 “别提了!想想大爷与至宝失之交臂,就气得发疯,神剑岭没了就没了,上古大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吴大仁上下蹦了几下,头上几根毛都快被扯光了,他对上清仙宗本就没什么归属感,恰巧和这一世的容玄一样,或许这也是两人能凑一块的原因。 吴大仁喘着粗气,把道士帽扶正,猛地捶向墙壁,嘭地一声,灰尘簌簌落下,没用大力,墙没倒。一道冷冽的眸光如利剑刺来,胖子额上冷汗滴落,赶紧摸了摸墙,赞道:“真结实。” “没什么事就出去,我还有事。” 吴大仁搓了搓手:“大爷的确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说。” “事情是这样的,大爷想倚强凌弱得不得了,偏偏那些天赋不错的弟子全都跟你徒弟关系不错,如果你徒弟硬要多管闲事,大爷替你出手管教一番怎么样,本来你就见不得他这样,可你又没空亲自出手。”吴胖子一拍胸膛,认真道,“放心,你徒弟就是大爷徒弟,肯定不下狠手。” “你敢!我徒弟只是我徒弟,跟你没半点关系。” 容玄心里有不详的预感,眸光一凛:“你干了什么?” 奶奶的,一眼看穿,这眼神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吴大仁怂了,端得很是硬气:“怎么着,还不能先斩后奏了,不就是趁他不注意时下手,杀了那个五行峰的师兄吗。”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容玄嗓音平稳,灰黑色吞噬神火破炉而出,直直落到胖子身上,吴大仁险险躲开:“喂喂,你别冲动,师兄死了,天阳没事。大爷就是看不惯他那师兄自以为是的神气样,早几年入宗还不是灵王三阶,要叶天阳给他端茶递水,要不是有那几个新弟子重伤,缺人手拖伤残者回去,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师兄肯定也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吴大仁眼神发虚:“三四天,五天前。”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你干的蠢事!” “大爷也在懊恼这个,”吴大仁愕然,嘴角裂开,容玄跟他想到一块去了。毕竟那师兄算是五行峰的前辈,人脉比初来的叶天阳更广,再加上跟他一道的人没死成,本就阴阳怪气看叶天阳不怎么顺眼,回去后若是乱说一气,指不定受罚的就落到叶天阳等人头上。但那时雷火也在,后来跟着叶天阳也没回来,估计是摧残五行峰去了。 “天阳真没事,你要是担心要不就去看看?” 容玄眸光晦暗:“不必,这点小事他自己能处理好。”之前说过出了事就来圣殿找师父,既然叶天阳没来,他没空去为这货操心。 “就是就是,多大点事,嘿嘿。”吴大仁擦了把冷汗,他没说死那个是五行峰古长老的弟子,那长老是灵皇五重天巅峰,在五行峰有一定威望,而且为人极其护短,睚眦必报。正因为这几天相安无事,他才过来告诉容玄。 突然,一道紫光从远处掠来,雷火风风火火赶来,眼里焦急之色明显,雷电横劈而下,差点把吴大仁劈成焦炭。 “死胖子,小主被你害惨了!” 雷火道:“老大,不好了出事了!跟着小主一起去的新弟子死了十多位,全是被姓庄的杀的,那混蛋一口咬定是小主杀了刘师兄,还害死了其他新弟子,五行峰里以古长老为首说要严惩小主,害得小主被押禁在死地受刑三日,可到现在还没出来!” “啊?怎么会这样。”吴大仁一愣一愣,还没回过神来。不会这么巧吧,什么仇什么怨,杀了同门新弟子,怪罪到叶天阳身上。 不是没来,是来不了!? 容玄面色冷静,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无非是嫉妒怨恨,既然雷火还能来报信,说明叶天阳还没死。 “是谁从中作梗?” 雷火完全无法平静:“那人姓庄,叫庄林,我怀疑他跟庄通老鬼是……否则绝对不可能那么大怨恨,几乎是恨小主到骨子里,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是迁怒,很可能也会对老大你下手,连我也被看压着,好不容易逃出来告诉老大。” 容玄瞳孔微缩,双手握紧,庄通庄长老,他当然还记得!原来那老鬼临死前所倚仗的那人,就叫庄林。 “庄通是谁?”吴大仁有些坐立难安。 “上清仙宗坐镇我那附属宗门的长老。天阳少年时修为被废过一次,就是庄通干的。我杀了庄通。”三句话,容玄嗓音清晰,胖子倒抽一口凉气。 “现在这姓庄的倚仗是谁?几阶灵王?”吴大仁面目森然,他对叶天阳很欣赏,本来只是玩闹,不可能真对叶天阳下手。原来真有其事,修为被废该有多绝望简直难以想象,叶天阳当初给他讲过这个,语气很平淡,胖子并没当回事。 谁想到这么阴差阳错…… 雷火扫了他一眼:“庄林和死去的林师兄都是古长老的弟子,五行峰古原长老,灵皇五重天。” 灵皇五重天!?古族一脉在上清仙宗还有圣人坐镇……吴胖子立刻转过身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往外走:“大爷刚想起来还有件要事,就先走了。” “滚!”容玄面无表情,单手结印,丹炉内烈焰翻滚,席卷而出。容玄身形一闪,很快就没影了。 打探十年都没探到,原以为庄通那废物的弟子也只是个废物,会被淹没在副峰甚至外围,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竟然就在五行峰内! 这人不管庄通的死活还好,可他既然主动出手了,当年废了他徒弟的仇,绝不可能就轻易放过。就算胖子不踩着一脚,不杀那姓刘的师兄,庄林迟早也会露出獠牙,栽赃嫁祸。早晚的事,也省得他找得麻烦。 说什么都是虚的,他徒弟还被关着! 如今好不容易成长了一截,原以为能暂时放着不管,谁知出了这么大篓子。 庄林胆敢再伤他徒弟半分!必千倍,万倍尝之。 胖子还没来得及走出门,险些被掀翻,衣袍瞬间被点燃,整个滚成火球。炉中灵火掺了吞噬神火的余威,猝不及防破开灵王体表的防御,灼烧皮肉。 “疼疼疼!”吴大仁疼得大喊大叫,恨不得泪流满面,护短的师父惹不得,他好想收个徒弟来抽! “真当大爷是软柿子,自己往刀尖上撞,活得不耐烦了!走,让他生不如死,后悔投胎走这一遭。”胖子左窜右窜,满屋子肥肉被烤焦了的味道,他拿出黑幡来灭了火,由雷火带路,灰头土脸地跟了过去。 章节目录 软禁 > 五行峰以古族和慕容一脉为尊,乃是五大主峰之一,修行五灵之圣地,山峰之巅蜿蜒旋绕成环状,五行相合,意为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越天极护山大阵遍布全局,透着古朴沧桑之意,那种无与伦比的威压却让靠近之人心生敬畏。 山门宏伟而大气,管辖森严,来往道修络绎不绝,只有五行峰内门弟子持有通行令牌才能虚空穿行无阻,其余则只能徒步,排队进入山门。 眼前人山人海,吴大仁很淡定,怎么说他也是五大主峰弟子之一,自然知道没有通行令,除了地位较高的高阶道修等特权阶级,普通内门弟子要进去得花一番功夫,去了还得守规矩,想自由行动就免了。 总之,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进去再说。 雷火出来时没注意,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发现了个问题,要出来容易,进去却很难。 “怎么这么多人?”容玄奇怪。 “古族大长老九死一生突破圣人境,如今安然回归五行峰,古族这回可风光了,当心慕容老祖地位不保。” “又多了一位圣者,对上清仙宗而简直天大的幸事,如今五行峰如虎添翼,不止巩固了五大主峰地位,假以时日估计就连衍魂峰也无法与之抗衡。” 古族又有人突破圣人境,难怪赶来道贺的人挤破门槛。庄林是古族古原的弟子,若要对他下手……容玄深思,恐怕事情不好办了。 吴大仁对五行峰的内部纷争也没容玄那么清楚,但他不是傻,古族由多了位圣者,岂不是说要跟圣者作对?以他如今的修为,黑幡吞噬神魂控制死人躯,根本逃不过圣人的法眼,他或许帮不上忙。胖子一边听得胆战心惊,有点想打退堂鼓,一边又装模做样地往前挤。 站在前边的弟子挡住吴胖子,一排人足有十几位齐回头,恶狠狠道:“想插队,找死!” 吴大仁差点祭出魂幡,好歹忍住:“这来得不是时候啊,得排到猴年马月。” “走吧。”容玄示意雷火带路,往最右侧排队之人最少的一队走去——那里几乎没人来往,偶尔有人经过也大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外袍纹路繁复,彰显着非凡身份。这些要么是炼药师,要么是炼器师,灵纹师等特殊能力者,态度再怎么盛气凌人,众人投去的也都是羡慕或殷勤的目光。 就连一向严肃的守卫也会一改冰冷神情,恭敬相迎。 容玄直接走到最前方,在高阶守卫的拥护下,踏进门内。 吴大仁一拍脑门,跟上去才想起来,以容玄圣殿学员的身份,又是灵纹师又是炼药师,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能在五峰畅通无阻,加起来简直能横行了。走哪都是一样! “此路不通,他进去,你不行。”守卫拦住吴大仁,杀气一闪,丝毫不打算讲情面。五行峰大手笔,就连个守卫也是灵王巅峰! “这位大哥,族有族法,峰有峰规,肯定不能通融,完全可以理解!这是天意!”吴大仁一脸‘你走吧,不用管我’的悲痛表情,对容玄认真道,“你快走,救人要紧,大爷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少废话,”容玄拉着胖子的后颈,不让他开溜,“这胖子是我药童,带个仆从进去,你也要拦?” “这……”守卫相互点头示意,让人过了。 刚进五行峰没多久,雷火嘶了一声,有些局促。 “奇怪,小主好像出来了,前几日断了联系,现在又能感觉到他在哪了,好像并无大碍。” “去看看。”灵纹师来主峰,可以有五阶妖兽代步,还不用耗费灵石,以示优待。 容玄坐在飞禽背上,雷火指路,五行峰巍峨雄伟的宝塔古筑与葱郁山林尽收眼底,有山岳般的护山巨兽吞吐神曦,来回穿行,震人心魄。深入数百米后,吴胖子控不住嘴,指责容玄不厚道。 “你怎么说话的,大爷这么英明神武,什么时候成你药童了!” 容玄无视,充耳不闻。 “死胖子,你……从来不照镜子的么。”雷火回道,“人贵自知,老大就算收药童怎么也不可能长成你这挫样。” 吴大仁额上青筋直冒,随手拿出黑幡,裂开嘴角,冲紫色灵兽勾勾手指头:“杂毛你过来,瞧你生得这土狼样,大爷给你疏通疏通筋骨,保准高大威猛。” “你才杂毛土狼,吴耻你等着,今日我就给你减减你一身膘,保证你瘦得玉树临风人见人爱。”雷火浑身电光闪烁,化作紫光瞬移,速度快到肉眼难及。 “火雷,你给大爷站住!”吴大仁身法被锻炼得快了不少,避开劈来的闪电,却怎么也触不到雷火半根皮毛。两方追逐难舍难分,雷电及法决全被避开,又不少殃及脚下妖兽,唳声惊天,禽鸟失去平衡,盛怒之下险些抛开三人远遁。 “滚下去自己御空。”容玄一脚一只,把吴胖子和雷火踹了下去。 “停!老大生气了。”雷火连忙飞到最前面带路,吴胖子哪会放过他,也跟了过去。 “你真是天阳的认主灵宠?怎么见你只对容玄狗腿。” 一人一兽在前面打闹,知道叶天阳没事,也不急,容玄立在妖兽后背,慢悠悠跟在后面。 雷火抬起爪子掏耳朵:“说实话,我从以前就觉得叶天阳除了那张脸,简直一无是处,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对他挺好。” “刚才不还一口一个小主人叫得挺欢乐的么。” “还不是为了讨老大欢心。”雷火无比老成地叹了口气,“叶天阳挨不挨罚关我屁事,不然我怎么会特地等到三日后才来找……”意识到说漏嘴,趁人没留意,雷火掩饰似的吼了一声清嗓子,俯身而下,“左边。” 两人跟着雷火兜兜转转,半个时辰后停下。 五行峰北面,凶兽众多,嘶吼声不绝于耳。 半山腰有一处竹林。中央有个小湖,竹屋外,小路边,亭台立于水榭之上。 一位修长的男子被数十块三丈高的黑石重重包围,正在练剑。那人相貌妖孽,生得一副极好的皮相,眸光柔和,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灵气绕体,步伐如风,地阶长剑上金芒旋绕,格外锋利,仿佛劈开虚空一般,传来阵阵破空声,剑气没入底下三寸有余。 叶天阳将金属性灵力与剑法融会贯通,他正浑然忘我。 尘土漫天,周身蒙上一层土黄色帷幕,长袍留下道道虚影,一手挥剑一手捏诀,三阶灵王的修为硬生生斩出了四阶的破坏力,金芒闪过,轰地一声巨响,黑石尽催。 此地绿水环绕,景色宜人,天地灵气浓郁,微风徐徐,飘来芳草清香。 地方不错,阵法布置得还算巧妙,人能走能跳还能修炼,怎么看怎么不像死地受刑的样子。 “天阳。”一袭白纱从竹林间飞出,女子乃是四阶灵王,冰雅脱俗,冷若寒霜,她身后跟着两名侍女,手持托盘,其上放着灵药,亦有粥有汤。 “师父吩咐,你重伤初愈,先安心养伤,一个月内暂时不能出去。” 叶天阳停下,无形波纹荡出,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恢复平整,这才面对来人:“多谢慕容姑娘。” 白衣女子默了下,道:“唤我嫣然便是。” 慕容嫣然!?容玄背脊一僵,脸色有些难看,上辈子对叶天阳死心塌地的道修要数慕容嫣然最冷艳高贵,为了能和那货结为道侣,名动九州排行前十的美人,连高傲也肯舍弃,万分难缠。 无怪这么快就碰上,原来是葬仙岛就结下的孽缘! 早该想到,容玄终于知道看到陈嫣然时为什么有些熟悉。陈嫣然被五行峰慕容太上长老破例收入门下,并非无缘无故。五行峰在上清仙宗之外的势力也是一方大教,亦是上清仙宗附属宗门之一,陈嫣然来自于那一教,本就是慕容一脉的旁系,难得血脉返祖,天赋非凡,来了本宗这才改姓慕容。 这么说来,叶天阳这次能逃过一劫,也是慕容长老出面,或许还是这位求的情。 亭台上,慕容嫣然看着叶天阳不离身的那柄剑,神情冰冷:“雪灵砂炼制而成,剑身通透薄如蝉翼,是神剑岭的宝器无疑,这剑是谁给你的?” 叶天阳淡笑道:“谁给的重要么,清者自清。” 当日刘师兄等人正是死在这柄剑下,是庄林趁他不备夺剑斩人,一口咬定叶天阳杀人,对初来乍到的后者而,简直百口莫辩。难得的是叶天阳似乎清楚地知道这点,整场训话下来连神情都没变过。 这人咬口不说谁给的,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慕容嫣然美眸灵动,轻启朱唇:“这剑是上古仙器的仿品,品阶不低,极难炼制,总共不过五指之数,既然这剑并非独一无二,就算用这柄剑斩杀的同门弟子,也不能嫁祸到你身上。我会请师父护你一命,就当扯平了。” 叶天阳道:“不必,多谢。既然太上长老已经护了我一回,早就两清了。我和庄林有恩怨未了,不想因此牵扯太多,此事我会自己解决,不用再假他人之手。” 庄林师从古族长老古原,五行峰内古族几乎只手遮了半边天,而古原是出了名的护短睚眦必报,所谓事实摆在那里,又有庄林故意挑拨,古族是铁了心要对他下手。 如果对上的不仅仅是庄林,而是扯到古族,那才叫棘手。 “听闻你还有个师父在上清圣殿,由他出面或许也能护你周全” 叶天阳皱眉:“并非大事,不用麻烦师父。” 慕容嫣然道:“随你。既然如此,一个月内不准外出,这是师父说的。”圣者回归,古族气盛,叶天阳还是不出去得好。 叶天阳笑了:“这是软禁么。” “就当是吧。”慕容嫣然让侍女留下,说完自己往外走去,这地方有禁制,外人难入,里头的人也不好出去。 那青年桃花眼带笑,目光淡漠,气定神足,有种温润宁静的气场。这是那个总爱围着容玄打转,句句不离师父的叶天阳么,一别三年,刮目相看! 吴大仁感受到身侧冰冷的气息,戏谑道:“啧啧,这么快就交到红颜知己,有香软在侧,难怪没空理你。看来,事情还未解决,来都来了,不去见见?” “没空。”容玄冷冷转身,拂袖就走:“我还有事,你等会自行离开。雷火,别说我来过。” “遵命老大!” 容玄紧跟着慕容嫣然,避开凶兽在荒林间穿梭,渐渐往峭壁断崖边飞掠而去,这里人烟稀少,容玄思忖着要不要杀她以绝后患。 以容玄五阶灵王巅峰的实力,又有吞噬神火在手,要杀这时候的慕容嫣然简直易如反掌。 不行。 容玄停下,五行峰中,能与古族抗衡的只有慕容一脉,这女人目前留着有用,还不能死。刚要离开的刹那,传来巨响。 轰!吼! 嘶吼声惊天,树干断折倒地,尘土飞扬。容玄隐于丛林间,视线落在峭壁边上,微微皱眉,这女人好大的胆子! 虽然形势不利,情况危急,容玄也没打算出手相救,这人命硬,既然日后会蹦哒,现在不会有事。 慕容嫣然怀里抱着一枚青玉色的蛋,跃出凶巢,清冷的面上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着该怎么逃脱。 孽畜回来得太快了,还以为算准了时辰,这才一个人来这里。 五头六阶烈灵鸟盘旋天际,长翅张开足有三丈,遮天蔽日。 其中一头俯冲而下,直袭那抹白影。 “啊!”慕容嫣然大惊失色,怀里的蛋脱手而出,她紧追其后冲下断崖。 深渊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下方是领主级凶兽的地盘,落下去估计就没命了! 容玄顿住,愚蠢! 他把繁复的外袍放入空间,旋即转身,化作极光掠下,一把拉住慕容嫣然,揽住柳腰,一跃而上。 “放手!”慕容嫣然冰清玉洁,拿着失而复得的灵兽蛋,微微喘气,面颊泛红,她从来没有和男子挨这么近过,更何况这人还搂着她的腰。此人修为比她高,气势有所不及,压迫感让人心惊。 她面颊泛红,冷声道:“你不是五行峰之人,究竟有什么目的!这是我的,除此之外,其余报酬好说。” 容玄把她丢在地上,抬手演化火刃。 慕容嫣然砸地头被磕得生疼,无名怒火被理智压下,好歹没喊出来,她刚站起身,容玄手中神火脱手而出,贴着慕容嫣然的耳际飞过,轰地一声把袭向她后背的两头六级妖兽轰成粉碎。 慕容嫣然倏然睁大了眼睛,头晕目眩。 容玄径直夺了她手里的灵兽蛋,只看了一眼,便扔向高空,还给了发狂的烈灵鸟。 “你做什么!”美人大怒。 “还有二十多日才会破壳,烈灵幼鸟需在孵化七日后认主,不想死的话一个月后再来。” 容玄自顾自引吞噬神火吸纳血精与晶核蕴含的灵力,补充体内亏虚。声势浩大,血雾隔开其身体三寸开外。 黑羽漫天徐徐飘落,容玄黑发狂舞,划过棱角分明的俊颜,白袍鼓动,宛如云端仙,见之忘俗。 “我……” 慕容嫣然下意识屏住呼吸,却突然忘了要说什么。 一直到人走,才看向空空如也的手,轻抿朱唇,玉手猛地握紧,脸颊微红。虚有其表!好不容易得到手却没了,害得功亏一篑,灵兽蛋向来都是刚出生的时候认主最好,说什么七日。 ** “不错。烈灵鸟极难孵化,十中存一,只有破壳七日后,母鸟弃巢离去,那时得手,其他成年烈灵鸟亦不会管,才是认主最佳时期。否则,幼鸟会死于壳中,带回来亦无用。”慕容太上长老打坐,缓缓点头道。 如果大堂内有其他人在,定也会很感兴趣,圣师发话不会有假,灵兽认主方法各有异同,一般典籍也很难查到,如果能得到灵兽蛋已经是天大的气运,谁会想那么多。 慕容嫣然微怔,迅速回神:“依师父所见,若得了灵鸟蛋,岂不是没用了。” 太上长老泰然自若:“还回去,等烈灵鸟出生后七日再去取。” 这丫头估计是有了番机缘,只身陷入险境,助她的也只是五阶灵王,能安然无恙归来,估计也是没把灵兽蛋带出来。 慕容嫣然面色微微呆滞,岂不是说全都料到了,那人究竟何方神圣!要不是最后那蛋被扔了回去,就是拼死她也会带出来! “救命之恩当谨记,但此段时日来五行峰拜会的尽是与古族交好,既然不知其名讳,多半是古族之人,不记也罢。” “多谢师父教导。” 慕容嫣然美眸复杂,心事重重。 以上只是顺带一提,慕容嫣然来是为了汇报叶天阳的情况,三阶灵王竟然能与她巅峰一战不落下风,可见天赋惊人,五行峰分了两派,天资极高者古族和慕容一脉都会有心纳入门下,这小弟子已经有了师门,要不是前者曾救过嫣然这丫头,丫头又力保这人不会无故杀人,慕容太上长老本没打算管闲事。 “那位小友勇气可嘉,是重情重义之人,既然不愿拜入老夫门下,亦不强求。” “师父的意思是……”慕容嫣然道。 “老夫仁义尽至,不是我慕容一脉之人,不必为此和古族大动干戈,你信他不犯杀孽也无用,古族有人推波助澜要置他于死地,能否置之死地而后生,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慕容太上长老闭目,意指可以下去了。 慕容嫣然此刻一心放在烈灵鸟幼兽上,打算蹲守峭壁了。 不知会不会再碰到那人…… 章节目录 你怎么会来 > 五行峰多了位圣者,这等大事轰动上清仙宗,不止仙宗内门弟子,外教慕名而来的弟子长老亦络绎不绝。 古族圣者开坛讲道,引诸天秩序演化道则,事关天道玄机,此事只在道修间传开,内门弟子近水楼台,古今能踏出那一步者何其稀少,有幸倾听圣人道音,从中感悟自己的道,上古大教底蕴深厚,圣者召诸天神则降临任门下弟子观摩,其他小千年的道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手笔。这么好的机会,任谁也不会放过,宁枢、吴大仁等人都去清天巨坛观道,容玄没去。 估摸着以宁枢的天分,此去观摩回来就该突破灵皇境了。 天池暂时关闭,容玄想修炼一时半会也进不去,只得回圣殿安心安逸布阵和炼丹。外界传得沸沸扬扬,上清圣殿照常上课。只有宗师前去拜会,导师们大多不在,时辰未到,药阁灵学殿堂就已经坐满了弟子,却少有人喧哗,气氛压抑。 从五行峰回来才过去半月,一切似乎风平浪静。容玄心不在焉。 容玄一去天池三年不归,星阁一如往昔,他在大局观上的造诣就连导师也叹为观止,更有圣灵印台在手,作为准前老阁主的弟子,少有人敢触其锋芒,就算时不时不来上课,容玄在星阁的低阶灵纹师中地位依旧稳固,不曾动摇。 而药阁就不一样了,同殿共学的学员见到他大多神情微妙,敬畏少了许多,更多的是不屑。原因是这三年间大大小小的考核容玄全都榜上无名,灵学课上不见踪影,换成其他人早该降级了,可容玄却还留在甲等灵学殿堂。 “我就说冒尖只是一时的,算得了什么,考核不能保持在前五十以内根本没资格进甲等大殿。” “真不知道这人怎么还有脸坐在那里不动,以为得了大长老青睐就能不把圣殿的规矩放在眼里?如今丹王姜尘子回归,参加五洲盛会的众位师兄也该归来了,到时有修为强大的高阶炼药师坐镇,看他敢猖狂。某人我行我素惯了,太把自己当回事,实际上屁都不算一个。” 又有其他弟子感叹:“不谈其他,有的人太高傲,现在估计连刘景都比不上了吧,后者可是有丹王亲自教导,就连最难的玄阶中品丹药之一的清魂丹都能在一年内炼制出来,整个灵学殿堂能成功炼制的屈指可数,刘景只花了短短十个月!” 清魂丹能提升精神力,扩大神识范围,主药就有十二种,辅药二十三种,初学者需五日不眠不休才能炼制成丹,极为复杂。能炼制出来足以证明实力。刘景能重新树立威望,从很大程度上便是清魂丹的功劳。 李劲身在其中自然知道这是在骂谁,顿时轻叹一声,这话说的不假。更何况,如今丹王姜尘子回归圣殿,刘景身为丹王的弟子可谓是风光无限,人人为其马首是瞻,远胜独来独往人缘差的容玄。 李劲思忖着,时不时看向窗边,那地方一高挑男子身着淡蓝色长袍正半靠在上面闭目养神,周身灵气环绕,半点动静也无。 不应该啊,都说到这份上了,容玄不该没反应。该不会根本不知道别人是在议论他?李劲想上去攀谈得不得了,可算是找到了理由,可还没等他好意提醒,那几人却先他一步挡在了容玄面前。 “这是刘景的位置,谁准你坐这儿的,让开!”三人中身材短小精悍的炼药师指着容玄大喝。 “刘景是谁?”容玄睁开眼,眸光冰冷。高阶灵王的气势一下子就把那几人镇住了。 李劲差点没站稳,在容玄来星阁之前,刘景身为丹王姜尘子的弟子,乃天赋最高的炼药师,众星捧月般受尽优待,虽说后来风头全让容玄给占了,现在总算才有了起色。 当初敌不过容玄鬼神莫辨的炼药升灵之法,一度让刘景抬不起头来,后者处处挑刺,只可惜容玄看都不看他一眼,所有使绊子的,或资历深或年纪大的炼药师一律强势镇压。李劲只觉这人特立独行的个性无人能及,再加上这人还是自己请来的,看刘景吃瘪,乐在心里。 总而之,有容玄无意之中转移了刘景的火力,让以往常常被拿来和丹王弟子比较的李劲轻松了百倍不止。 可在容玄消失的这三年,刘景稳坐第一,风头极盛,附庸而来的学员为讨好刘景乱说容玄闲话,药阁最想念容玄的,也只有他了。还好容玄回来,他也就安稳了。 这几人愣住,本就看容玄不顺眼,眼下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站在右侧的炼药师嗤之以鼻:“少装蒜,刘景是丹王姜尘子的徒弟,可不像你这个走后门进来的货色,没规矩还敢妄自尊大,这地方是刘景的专座,他每节课都会坐在这里,识相的在他来之前赶紧走人。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其实靠近窗户那地方并不比最前排要好,但视野极佳,外面便是水榭亭台,远山云霞缭绕,以前一直是容玄的位置,别的学员认真听课恨不得两只耳朵分成四瓣来使,这人习惯走神看窗外,但灵学综合总是最高分,堪称神奇,连导师也拿他没辙。 众学员以天之骄子自居,自视甚高,绝不承认这种不听课也能得第一的诡异存在,后来容玄消失了一段时间,刘景取而代之也坐了那位置,果然回回第一。 久而久之这座位也就成了整个殿堂所有学员的向往,默认了只有第一能坐。 容玄对此并不知情。 如今容玄回来,自然而然坐到了那里,原本热闹的殿堂冷寂了数久,气氛有些微妙,直到这几人强出头,这才打破沉寂。 炼药师以这种理由的找茬没有半点意思,更何况这种得了高分就以为高人一等的观念,在容玄看来,简直幼稚得可笑。 “灵师少在我面前放肆,再多说一句,斩断你的腿,爬出殿门。”容玄正在识海中演化大局观神图,突然被打扰,实在懒得搭理任何人,更不可能客气。 灵王威压爆发,无形劲气越体而出,那几人重心不稳向后倒去,正要栽倒的刹那,又被另一股灵气扶稳。李劲刚一抬头,便看到刘景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殿门。 “住手!”刘景丰神俊朗,相貌堂堂。身为丹王的弟子,他习惯了拿眼角看人,容玄神出鬼没的这三年,他在炼丹上大有进步,本想挫挫容玄的锐气,谁知这人恬不知耻,三年来榜上无名还敢出现在这里。顿时好心情一扫而空。 “容玄你过了。”刘景暗想修为比这人高的人多得是,这里不是星阁,容玄若是大打出手,那可就不好收场了。他极有涵养,威严毫不掩饰,“身在药阁,该按照药阁的规矩分高下,外面那一套就不要拿到这里来显摆了。” “你既然这么守规矩,怎么还来我这儿显摆。”容玄道。 刘景不悦,沉下脸来。他身侧的学员见风使舵,立刻站出来大骂:“你算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趁早滚回星阁,丹王的弟子可不是你能比的。” 刘景拦住那人,道:“难道你真不觉得自己和圣殿格格不入么,身为炼药师却成天和道修搅合在一起,仗着自己有点能耐,便目中无人,肆意打压同辈,告诉你!药阁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地方。既然听说如此有修炼天赋,何必占着这位置不放,死赖着圣殿不走呢?”这番话语气平稳,清晰地传遍圣殿的各个角落。对容玄说话如此不客气,这还是头一遭,一时间数十人全都竖起耳朵,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就凭我精神力比你高,比你更有炼药天分,你耗费十个月才炼出的东西我十天就会了。”容玄长指夹起一枚白玉般圆润的丹药,远胜过寻常玄阶中品灵药的灵力波动荡漾而出,浓郁药香令人精神一震。 正是清魂丹! 而且单看色泽,品级绝对不低! 此物一出,对刘景是不小的打击。 容玄继续道:“算起来我的确格格不入,因为你们太差了,完全跟不上我的进度。为了配合你们,剩下的大半时间我也只好去修炼了。” 一句话连同其他学员全部贬低了一番,数十人双目喷火,敢怒不敢,一时间格外沉默,先前大谈特谈的弟子也别过视线,怪胎!怪胎级天才不能用常理来判。 什么叫猖狂!此人甚至不屑在心里瞧不起人,根本是明着来了。 “十日绝对不可能,你是从哪儿买的!”刘景不能淡定,暗中推了身侧学员一把。 十日的确不可能,容玄只是顺口一说,他真正炼成清魂丹花了三个月,主要是在天池修炼不同属性灵力极度消耗精神力,融合更损神,身体自愈也费时,最好能借助丹药。 补充精神力的丹药较难炼制,卖的也贵,容玄废血本买了两枚玄阶下品魂丹之后,才痛下决心自己炼药,中途回了趟圣殿问及导师才知道,三级炼药师能炼制的玄阶丹药中还有种清魂丹,得了导师许可,容玄拿了数多灵药,回天池闭关炼丹。清魂丹实在是繁琐又复杂,极度费神,容玄失败无数次,暗自较劲,鼓捣了整整三个月总算弄了出来。 容玄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懒得跟这些人多费口舌,给人蹬鼻子上脸的机会,他要坚守自己的道,免不了把时间花费在修炼和布阵上,未免旁人闲话废话太多,只有用绝对的实力去压制,让人心生忌惮,不敢造次。 被推的那人皮肤黝黑,长得精瘦,五官看上去还算正气,此刻冷汗滑落,说话都有些吐词不清:“你你若真有本事,比过才知道。现场炼丹,你若胜过我,我心服口服。” “你服不服与我何干。”容玄道。 “抱歉,我师父恐怕没法跟你比。”清冽的嗓音无比清晰地从后方传来,无形气浪如柔和水波将众人分隔开。大殿内众学员回头,便看到一位容貌无可挑剔的青年走进殿门,一脸温和地对刘景等人笑道:“弟子间的比试,哪需要师父亲自出手,不如由我来讨教阁下高招。” “你怎么来了?”容玄看着叶天阳,感到意外。 慕容太上长老所说的一个月未到,叶天阳应该在五行峰,不该出现在这里。 “阁下是谁!”刘景身侧那位个头较矮的弟子钱易狐疑道。 “我名叶天阳,是容玄的徒弟,亦是三级炼药师。” “我没听错吧!容玄的徒弟是三级炼药师!有没有觉得,叶天阳这名字好耳熟……”被来人的气质惊艳到,殿内学员蠢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天!这一届葬仙岛逆天的三十二万分!五百年来唯一一个刚入门就成了五行峰核心弟子,听说圣殿多了位旁听学员,说的就是他啊。”认出来人的刹那,更有人惊起,露出赞叹之色,最平和的葬仙岛一役,此子品性端正,无人能及,极易让人心生好感。 没人有容玄那么好的机遇能被鸿老看中直接进了圣殿,叶天阳作为一名道修能被准许进入圣殿旁听灵学课,这是莫大的殊荣,足以证明在起步超过了历代弟子。假以时日,只要不出意外,这人的成就或许堪比寰宇峰主谢宇策也说不定! 刘景示意,就快上课了,让钱易速战速决。跟随他的几位炼药师中,钱易虽然个子矮,但相较而是他资历最深,敢猖狂,的确也有自傲的资本。 矮个子轻蔑地扫了容玄一眼,三级炼药师也敢收徒不怕误人子弟,难怪教出的徒弟也没规矩,他冷笑:“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敢到这儿来挑衅。等级不算什么,既然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差地别。” 叶天阳笑容和煦:“那就有劳阁下指点,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钱易。”矮个子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周遭吵得很,容玄上下打量着叶天阳,不再袖手旁观,火灵瞬间聚集,神火的余波发出滚烫的温度令周身水汽蒸腾,犹如狂风过境般,气势跃出就将那几人掀飞出去。 “啊!”钱易首当其冲,闷哼出声,狠狠撞到对面的墙壁上,大口吐血,再也吐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 容玄坐着未动,灰黑色火焰在指尖跳跃,炙热的威压消散,灰芒一闪即逝。 章节目录 给我一个理由 > 炼药师魂力和体格是两个极端,前者极其强大,后者……退化得厉害。身为炼药师,哪里和人硬拼修为的道理,若单单是道修想对炼药师等出手,还得掂量一番,容玄本身是炼药师,不讲炼药师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破道理,动手无需顾及。正因为他修为高,性格过于强势,以至于令人敬畏,只是三年一过,这些人或许都忘了,就算炼丹稍逊一筹,要论单打独斗,这整个三级炼药师甲等殿堂,还没人是容玄的对手。 仅仅一个照面,钱易等人落败。 矮个子资历深,炼丹天赋确实不错,但修为不怎么样,轻轻一下便去了半条命。 容玄抬眸,淡淡道:“你有什么资格指点他。” 还未突破灵皇境,没有足够的实力保住至宝,容玄从邪异之地回来,一直没有暴露神火,若是殿堂齐聚炼药,也只是和寻常弟子一样用最普通的灵火,带了些吞噬属性,所以就算成丹失败,也能吸纳灵药中全部药力淬炼己身,提高修为。无论炼丹亦是布阵,容玄把这当成修炼的一种,无时无刻不在修行,从不觉得难捱。 不争气的东西!刘景眼里精光一闪,拼尽全力才稳住身形,脸色难看到极致,心里却骇然。 火灵体?不可能!莫非那是……单看火灵波动,钱易完全无法和容玄相比,后者比三年前强大了许多,不只是精神力,而是全部,容玄对火灵的掌控力度非同一般,这绝不是偷闲的结果。 最开始容玄受大长老看重,是炼药升灵,后来才发现并非神火,只是容玄灵力有怪,能与灵药亲和,不炼药可惜了。 “这里是圣殿,你敢放肆!” 五阶灵王巅峰倾力一击,控制力精准,劲风如剑刃刀割,却没削掉半片桌角,反倒是仗着刘景示威的那几人倒了大霉,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个个伤的不轻,倒地哀嚎不起。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炼药师,没经历过腥风血雨,就算修为相差无几,跟同阶的道修相比,就跟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没什么两样,这些修为最高也就灵王一阶,实在不是容玄的对手,正要硬撼必定讨不到好,伤筋动骨是小,心里积怨是真。 那几位炼药师心高气傲,心里怕得要死,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依旧死鸭子嘴硬:“容玄,你怕你徒弟技不如人就明说,突然出手算什么本事。” 容玄起身,灵气聚刃于手,打算补上一击,杀鸡儆猴。 “师父别!”叶天阳大步走过去,俯身真要拿出灵丹救命,顿了下又收回,运转水灵为炼药师疗伤,“你们没事吧。” 眼前的景象万般熟悉,叶天阳背对着他,挡在容玄与那几人之间,阻止了恶斗继续。 容玄眸光一凛:“你这是在做什么!” 威胁意味明显,叶天阳神色一顿,被护着的几人倒抽一口凉气,但见此子眸光澄澈,担忧不似作假,而且考虑周到。明明拿出的疗伤丹药品阶不低,但也只有真正的炼药师才能了解,如果初次见面不问对方意愿,便用自己炼制的丹药救下其他炼药师,某种程度上是对后者的不敬,这人不止注意到了,甚至不惜耗损灵力来疗伤,足以证其心意。分明这几人方才还对此人大骂加贬低,可后者却不计前嫌,一般人定会万般羞愧。 缓过气来的钱易等人脸色有些不自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叶天阳把重伤之人从地上扶起来:“师父以为诸位是要指点我修道,并不是指导炼丹的意思。其实我只是仙宗内门弟子,不是炼丹的料,能在短短几年内成为三级炼药师也是师父的功劳,但无论是炼丹还是修为,比师父还差得远。方才话没说清楚,却害得诸位受重伤,真对不住。” 全场顿惊,并非惊叹于叶天阳的胸襟如何品性如何,与师父如何天差地别,而是另一隐含意思,叶天阳的确年岁不大,容玄有多大的能耐,让人在短短几年内成为三级炼药师!同样也是三阶灵王! 原本以为是同辈,如今看来这人越发深不可测,他所说的话或许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此人的确有傲视全场的资本! 不少学员面面相觑,暗叹,日后谁还敢招惹这尊神,还是绕道吧。 刘景道:“想不到容玄的徒弟会如此知明事理,受教了。方才多有得罪,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哪里,刘师兄木灵亲和力非凡,无怪炼丹术高明,让人佩服。”叶天阳道。 刘景神色这才微微缓和。 适时,钟灵之音入耳,殿堂内偌大的丹炉燃起熊熊烈焰,所有学员回到座位坐好。 刘景冷冷地扫了眼那几人,后几人冲叶天阳点点头,随刘景离开,走到最前排坐下。 “过来,”容玄面无表情,示意叶天阳过来坐下。 叶天阳好似什么也没发生,神色淡然,向着容玄走去。所谓旁听,只要旁人无异议,自然到哪听都一样。 李劲啧啧出声,扭过头来,下巴往刘景方向扬了扬,对容玄道:“以我对刘景多年的了解,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你可要小心了。”李劲说着,不由得扫向叶天阳,深呼吸,“你这徒弟不错,想不到你竟然会有这样的徒弟,出淤泥而不染,难得难得。” 叶天阳坐到容玄身侧:“师父,这位是?” 李劲回答:“李劲,三级炼药师,不巧虚长你几岁,天阳若不嫌弃可唤我大哥,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幸会。”叶天阳笑着点头,“敢问李大哥方才说那人不会善罢甘休,是什么意思?” 李劲很快回神,答道:“你说刘景啊,看到他方才那两人没有,矮个子钱易,老滑头鬼主意多,面庞黝黑身材高大的那个叫常少林,胆子不大,却对刘景很忠心,还有其他拍马屁的我也记不住名儿就不提了。你也看出来了,基本上殿内的学员都对容玄退避三舍,这你可要注意,忌惮容玄且心存怨恨之人不少,或许会从你下手。” “够了。”容玄示意李劲滚去前排坐好,直接打断道。 李劲悻悻然离位,坐到前排。圣殿殿堂遍布灵纹阵法,就连传音也相当讲究,导师站在前排授课的声音再小也能传遍整个灵堂,书写的字再小神识之下能无限放大,但学员坐着听课,议论交谈的声音传不到前方,不会影响导师或其他学员。特别是这种非导师与学员互动的灵论学,声音从前往后传,无法从后往前传播。 越是高级灵学殿堂越自由宽松,灵学课上来回走动,甚至去请教他人也被默许,只要别闹到影响秩序,比如课到一半放大招毁了半边大殿,基本上都没事。 叶天阳坐在容玄身侧,他双臂抬起交叠在后脑上,往后一仰,突然叹道:“好怀念。” 容玄没听清,皱眉:“你说什么?” 叶天阳笑着摇摇头,旋即收敛了神色,放下手,面上带了些胆怯:“我知道错了师父,方才不该忤逆师父,还请师父原谅。我想和师父同仇敌忾,但更不想因为我的缘故,再让师父费心,方才那几人我并不知道底细,就想用最简单的方法和解,以免又有再多人来找师父麻烦。” “你以为说几句好话,再给人疗伤,就什么事都没了。不用你管,该来的还是回来,少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以为你是谁。”容玄嘲讽道。的确见不得这货的做法,但这人若能安然置身事外,说明人变聪明了。 “哦,方才我趁机把听音抹在那两人身上,钱易和常少林。听音一个时辰才会失效,可以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有变故才……” 听音,千年份听音花的花粉,无色无味,花粉所散之处,便是听音花的领地,人类或妖兽误入听觉会被迷幻。而花粉另一个用途,如其名,可用来听音,只要触及枝叶花瓣根尖的一角,就能探听到花粉所及之处的所有声音。 正觉得这货无可救药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容玄一愣,倏然勾起嘴角,抬手想要抚上他的头。 叶天阳不露痕迹地避开容玄的手,突然脸色一变,嗓音戛然而止。 容玄接过徒弟递来的绿叶,微微眯了下眼睛。听听也无妨。 灵学课还未结束,远远望去能看到刘景冷峻的面色,模样俊朗,侧脸轮廓棱角分明。 “放心,此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他不是自负修为么,这世上还没人敢惹炼药师,会为炼药师卖命的强者多得是,而就凭容玄这性格,活该一个也没有。”说话的是刘景。他在那两人附近,同样也在花粉的探听范围。 “从他徒弟下手?” “就事论事,我憎恶的是容玄,这对师徒品性相差甚远,叶天阳也罢,容玄绝不能放过。” “那该怎么办。” 刘景的声音渐低:“……会有办法,别说了先听课。” 之后便没了声音。叶天阳倒吸一口凉气:“师父,这……” “无妨,刘景此人,为师从未放在眼里。”容玄道,“反倒是你,庄林陷害你的事打算怎么处理。”相比而,刘景根本不算事。庄林怨恨极深,背后可是整个古族。 “师父怎么知道?”叶天阳愕然,很是惊讶。 原来还真不打算告诉自己,容玄冷笑:“你以为能瞒住我?少废话,给我老实交代。” 若容玄亲自出马,定会再斩庄林永绝后患,若真落到与一大族对抗的下场,也并非没有办法,不过却得铤而走险,从长计议,先得知己知彼,再步步谋划。 叶天阳赶紧道:“不要!师父当初斩庄通是因为我,被废修为的是我,该有怒有怨也是我才对,无需师父动手,此事交由我解决,还请师父不要插手,给我一个雪恨的机会。” “满口谎话!雪恨?要你命的人也没见你恨过,破而后立反倒得了好处,哪来的恨。”容玄嗓音冰冷,“叶天阳,日后别对我说半字谎,我没空去猜你的想法,再有下次,别怪为师手下不留情。” “师父,别去。” “给我一个理由。” 叶天阳道:“庄林对我下手就是为了引出师父,师父若是出面便是正中下怀!” 而且一旦被古族记恨,必定永无宁日。 “你当为师不知道这个?” “师父!我真有办法。我不曾杀人,任何人诬陷对我都没用。” “你打算一个人对抗整个古族。”容玄重新审视叶天阳。 叶天阳别过视线,沉声道:“如果师父不出面,我对抗的只有一个人,如果师父硬要出手,那么师父和我必将对抗整个古族。这个理由够吗。” 容玄深呼吸一口气,道:“你是这个意思……” “对!我没杀人,如果师父去大杀一通,我就坐实了这莫须有的罪名,再难洗清冤屈!师父不在意,可是我在意!” 他听到了什么?容玄微怔,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却又笑不出来:“你以为为师会毫无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庄林,不给你留后路?” “难道不是?当初师父一怒之下杀了庄通,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容玄眸光冰冷刺骨,需要想吗,就算有今天又怎么样,他怕么,他根本无所畏惧! “很好,你真聪明。想不到三年没见,叶擎苍能把你教到这种地步,你什么都懂,我小瞧了你,叶天阳,正如你所说,为师会为了你一怒之下杀庄通,更会为了你不惜一切冒犯整个古族,你是如此重要,为师没了你就不行呢。”容玄语调轻快,甚至还弯起唇角。 叶天阳愣神。 容玄:“你如此有能耐,为师当然放心。不妨实话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你出了事,但从没打算亲自去五行峰救你。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便如你所愿,此事我不会再管。” 灵学课下,容玄离开殿门,叶天阳快步追了上去。 殿内有人蠢蠢欲动。 容玄师徒似乎意见不合,稍微留意的学员,想想也能理解,容玄说一不二,他徒弟敢公然和他对着干,肯定没有好下场。听说当初徒弟从葬仙岛出来,容玄还抽过他几鞭子,换做其他人看来,有这种师父,实在有够可怜。 “别去,你们不是对手。”刘景拦住钱易等人,神色晦暗。 “刘兄打算如何?”常少林问道。 刘景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答非所问:“云师兄恰好要回来了。” 话到这里,听音粉失效,叶天阳捏着叶片,追上师父的步子,呼吸急促:“师父,刘景所说的云师兄是谁,这人会不会不好对付!”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容玄道,“天池再度开启,我会去天池闭关,并不在圣殿。” 叶天阳隐于长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面上还在笑着:“那太好了。” 容玄打算提前去天池,不愿再久留。动身之时,最后对叶天阳道:“你自己做的决定没有后悔的余地,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求我留下,或许我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 叶天阳道:“……多谢师父。” 吃了三年雄心豹子胆,不管了!他不嫌麻烦要帮忙,这货竟还百般不乐意,自讨没趣! 容玄眸光冰冷刺骨几乎要把人戳穿,冷声道:“无论你发生什么事,不准去找谢宇策帮忙。” “弟子明白。”叶天阳垂下头。 既然他没问为什么,容玄也懒得多解释,估摸着时间也能去圣者讲道的天坛转一圈,只身前往天池。 药阁,刘景大步往外走,常少林等人紧随其后。 “有事尽管吩咐,我等乐意效劳。” “我怀疑容玄真有神火,去给我打探消息,我要知道是何时何地得到。”丹王姜尘子的大弟子龙云磐踏遍九州找寻神火,却一无所获。龙云磐不出十日便会回来,名噪一时的炼丹大师自五洲盛会回归,顺便给容玄下马威,岂不正好! 圣殿以能力为尊,像容玄这样敢以修为横行霸道还有恃无恐,还有所谓的炼丹天赋,完全是因为有神火在!如果没了那神火,这人根本什么也不是!刘景握紧拳头。 章节目录 绝处逢生 > 容玄走后,叶天阳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终是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的刹那,一道紫光从角落处窜来,利爪夹着凛冽电光抓向叶天阳面门。后者抬眸,入目是雷火龇牙咧嘴的毛脸。 “没良心的东西!老大对你那么好,你对谁自私也别把主意打到老大身上,你不知道老大他……”明明都去找过你了。 雷火适时住了口,冷哼一声,“算了,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下爪的时候,叶天阳没躲,雷火体型庞大了数倍,一下子把叶天阳按倒在地,脚踩在他身上,正要动身时脚掌猛地一撕,衣袍自肩头被撕烂,叶天阳抬臂挡住,单手撑地,抬起上身把雷火掀翻,他扶着头道:“疼,别闹了。你说师父他怎么了?” 虽然他挡得快,雷火还是看到了,三道恐怖的圆形伤疤横亘在胸前,已经结痂,看上去分外狰狞。可见受伤极重。 “喂,这是什么时候弄的,老大知不知道?” 周遭绿草环绕,摇曳随风。 叶天阳不说话,拢了拢衣袍,起身往回走。 死地里用刑本就是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伤口贯穿胸膛,最可怖的一道伤疤离心脏仅差半寸,等同于鬼门关走了一遭。雷火收起了幸灾乐祸,好说歹说,可叶天阳就是不松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搞不好跟老大一说,老大心软就原谅你了。” 经不住雷火反复追问,叶天阳道:“受伤不是理由,再说……” 师父怎么会心软,就像师父说的,明知道他受罚,师父也没去看他一次。 “喂,这什么表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哎,没事。” 话音刚落,脚步声远远传来,来人不少。 “他肯定在这里,搜!” 这里是圣殿灵学殿堂附近,不准御空。 来者不善,雷火远远看到熟悉的衣袍样式,扭头戏谑道:“五行峰之人,该不会是来找你的吧。”谁知刚一回头便看到叶天阳陡变的脸色,一语成箴! 雷火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叶天阳不再耽搁:“快走!带我去圣殿藏经阁,时间不多了,我要查个东西,希望我没有记错。” 上清仙宗最大的典籍藏地其实是在圣殿,除了没有功法灵决之外,其余包括记录灵草、灵料、妖兽,甚至无数大能撰写的大陆史料等等相关典籍,应有尽有。这些杂七杂八的知识,道修一般不会花时间去记,论博学程度,就算是五大主峰灵皇境强者了解的知识或许还比不过普通的圣殿学员广泛。所谓术业有专攻,正是如此。 叶天阳身为旁听学员,虽然没有太多权限,但典籍藏地最底下三层能够自由出入。 ** 圣殿药阁,天级雅居。 刘景对面坐着一位裹在雪白貂毛长袍中的男子,那人优雅尊贵,巴掌大的小脸被白绒遮了小半,露出尖细的下巴,俊美如皎月。正是丹王姜尘子的大弟子,龙云磐。屋内有侍女五位,一人抚琴,一人斟茶,一人捶腿,两人扇风,另五位仆从恭候在外,随时恭候其他差遣。 平日里刘景趾高气扬,但面对这位大师兄收敛了百倍,这是对强者的恭敬,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位大师兄还是刘景的毕生追逐的目标,刘景一直以为真正的炼药师就该是大师兄这个样子。 “云师兄,我对天发誓,千真万确!那神火其实是弟子先发现,打算献给师父的宝物,只可惜被人抢先了一步,这事都怨我,也不好跟师父说。你说好不好笑,那人明明是炼药师,却偏偏自以为修为超群,肆意打压药阁学员,实在是欺人太甚。” “堂堂炼药师还自负修为,可笑。跟他说神火借我一用,”云磐原本舒服地仰躺着,听到神火二字,惺忪的睡眼半睁,精神了不少。他找神火多年,却一无所获,天意,岂不正是为他准备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要实在说不过去。 “可不是么,神火能者得之,就这么让他暴殄天物,实在是浪费。”刘景推波助澜,“要不是云师兄当初不在,这东西也落不到他头上。” “是叫容玄吧。去跟他说,让他把神火借我一用。”龙云磐睁开眼睛,眸子泛着浅浅蓝光。 “师兄,我有说过,他不肯给。”刘景擦了把冷汗,龙云磐来自古老的药师一族,被丹王带回,亦是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的宗师以下第一人,能去参加五洲盛会,天赋顶天了。这人敬爱师长,宽待师弟,出手极为阔绰,灵珍异宝随手相赠,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不能忍,懒。 大师不愧是大师,龙云磐从来衣来伸手,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实际上是真正的灵皇,战力超绝,可他几乎从不动手。炼药师的高贵被他演化到极致,除了炼丹之外,大事小事能劳烦别人绝不亲自操劳,养尊处优,肤质上上等,吹弹可破,比女人还精致。 尊贵到令人发指,为他卖命的道修也多到令人发指。基本上已经到了他伸伸手,就有一堆人跪着争着舔他手指的地步。 龙云磐招呼刘景下去,想了想又道:“先别走,帮我以灵鸟传音给连天,让他过来,我需要他帮忙。” 灵纹符能化鸟传音,又称灵鸟。刘景转回来:“师兄,传音灵纹符在哪?” “你帮我去买几只,顺手写了传过去,署上我的名字,就不用回来了。” 刘景:“……” 三刻钟后,一位高大的男修风风火火赶来,大门嘭地打开又阖上。 连天撇下一场副峰间大战赶来,气喘不停,直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浑身血腥之气还未消散,龙云磐直皱眉。后者懒得说明来意,对侍女示意,由侍者对其说明缘由,也就几句话。 特地火急火燎赶来的连天傻眼了,就为了这点破事?他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鼻头,一脸难以置信。 “我说龙云,你所谓十万火急,就要我堂堂圣隐峰峰主、灵皇三重天的高手,正事不干,去找五阶灵王小鬼的麻烦?传出去别把人门牙给笑掉了,脸往哪儿搁。” “不是我写的。那人也是炼药师,我只要神火,若他愿意配合,可以不伤他性命。”龙云磐道。 这人懒到找别人代笔,连天早就习惯了。忽略了字迹问题,连天直接摆摆手不打算亲自动手,但又不忍拒绝,这可是宗师以下第一人,丹王最得意的弟子。最后思忖着,也没来得及多问是谁,只得道:“行了,只要你没事多来圣隐峰,高抬尊手炼几手丹药。你要什么东西,我都会为你找来。这事我交代下去,让萧邪去做,他是灵皇一重天,对付五阶灵王绰绰有余。” 两日后,布道天坛。 火光交织,电闪雷鸣。轰鸣震响,天摇地动般,震撼人心。 有人欢喜,似乎获益非凡,外教之人心生敬畏,大加赞赏,而仙宗弟子神色各异,人潮涌出之后,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千人散步在偌大的广场上,稀疏得很。 吴大仁骂骂咧咧:“呿!什么看头也没有,其实就是圣者显摆宗族底蕴,威慑他教的。还是容玄高明,来都没来。” 吴胖子和宁枢等人前脚刚走,容玄后脚便来了,他半路转去天池却发现天池已经开启,这才来布阵天坛转了一圈,果然人已经散了,天地清明。 来晚了,也没碰到熟人。 出天池一路来这里,容玄便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背后有人跟随,那人行踪诡秘,绝非他这个境界的人能够比拟,似乎是在这地方有所顾忌,才没敢立刻下手。 灵皇强者! “把神火交出来,可饶你不死。”灵皇的声音直入脑海,容玄浑身一震。 看来刘景动作不慢,这么快就找到人来对他下手了。 容玄不再迟疑,速度暴涨,迅速隐匿身形离开此地,直接冲入五大主峰中央的天池领域! “逃也没用,你会出来的。” 被女王留在外界的眼线捕捉到,在他进入的后一刹,有人在云端显现,被挡在天池结界外,正是灵皇无疑!并且一连数日,那人竟然守在外头不曾离开,灵皇的神识范围足以覆盖四大门户,无论容玄从哪里出去都会被发现。 天池内,容玄背对着结界站立,隔着无形光罩扫了那人一眼,无形压力令他的脸色阴沉了许多。 怎么正巧是这个时候,如果叶天阳……容玄皱眉吩咐女王几句,而后头也不回地踏入天池深处。 ** 在圣殿藏地外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总算进了门,险些被来往的五行峰弟子发现,雷火心有余悸:“要找什么,老大进这里连排队都不用。” 来往学员众多,大多手持古籍眉头紧锁,外头极为吵闹,但进了内部,一切声响消失无踪。 偌大的圣殿藏经阁,高耸如峰,里头空寂又漆黑,只有点点光亮闪耀,犹如置身广袤无涯的星空,走在里头能听到空旷的回声,入目什么也没有,但心念一动就能拿到想要的典籍。 叶天阳神识外放,只见无数道金光从四面八方涌现而来,下一瞬面前就堆了数千本厚薄不一的古书,把雷火惊了一把。 接下来便是枯燥乏味的翻阅过程,雷火闲得无聊找了几本记载灵果的高等典籍来看,盯着残本上涌现出的栩栩如生的仙珍流口水。叶天阳整整三日不眠不休,终于在一本残破的卷轴里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找到了!”果然!叶天阳眼睛一亮。 雷火扫了一眼,灵兽妖禽总汇,六阶灵兽烈灵鸟篇。什么鬼。 “可以了,走吧。我得回去。”叶天阳合上书目,心念一动,所有藏书化作金光回到原处。 “你出去不怕被抓!?”雷火觉出不对劲,又问不出所以然,赶忙拉住他,不死心地道,“是不是古族在抓你?不是说慕容一脉护你一个月么,时间未到,到底出了什么事?” “去了就告诉你。” 雷火好奇,紧跟着叶天阳避开古族弟子,往五行峰方向掠去。 五行峰中,离叶天阳居住之地不远,有座处峭壁。 数头成年禽鸟盘旋天际,双翅展开,落下大片大片阴影,凶煞之气席卷四方,如飓风过境压得巨木倾折,除了声声高昂的唳鸣,就连其余妖兽的嘶吼也无。 这是烈灵鸟。只有在幼鸟出生之际,才会变得凶残易怒。 周遭打斗迹象明显,轰鸣不断,来往道修穿行,能看出是两方交战,的确是动了真格,踏进烈灵鸟地盘相争。 悬崖四方全被弟子占满,为夺六阶灵兽卵,甚至有人不惜动用禁器斩落成年烈灵鸟,这里本是慕容一族领地,某种程度上讲烈灵鸟也算守护灵兽之一,以往井水不犯河水,过得安稳,如今全乱,烈灵鸟发威,无差别攻击之下,无论进攻的古族还是守护的慕容一族全部遭到攻击。死伤惨重。 漫天法光中,黑烟滚滚,浓烈血腥味混着焦糊气刺鼻,一道白衣丽影夺人眼球。慕容嫣然速度极快:“强词夺理!这地方分明是我先找到的,与你古族毫无干系。” “宝物能者得之,得不到只是你技不如人,少在这丢人现眼。先看到又如何,谁能证明!”古族弟子黑蓝相间的长袍,术法尽出伤了慕容嫣然一臂,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师妹小心!” 弟子间兽宠之争,高层不得出手,无论是仙宗还是主峰,都是不成文的规矩。 “劝你们还是别挣扎了,趁早做选择吧,否则这块领地归古族所有,诸位也会被赶出去,包括灵兽蛋在内,就连此地盛产的灵矿仙珍也全是我古族囊中之物!” 慕容嫣然按住手臂退到悬崖边沿,疼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要不是得知这东西认主不同寻常,她早就拿到手了,也不至于等到被其他人发现。都等了这么久,若是罢手,前功尽弃,怎么能甘心! 情况危急,慕容一族的确承诺过的事,不能出尔反尔,的确还有一人能证明,但那人一直没出现,而且到哪也找不到。 古族来势汹汹,有恃无恐,肆意对成年烈灵鸟出手,导致灵兽暴怒,地动山摇,谁都讨不到好,目前这地方还是慕容一族的领地,如此肆无忌惮地加以摧毁,简直是对一族最大的侮辱! 前来抢夺的各大弟子均与慕容一族为敌,数枚灵兽蛋被无数人抢夺,除了两族弟子之外,其他普通内门弟子浑水摸鱼,还有众多面圣而来相助古族的他峰弟子也来抢夺机缘,场面极其混乱,形势对慕容一族不利。 慕容嫣然浑身染血,美眸冰冷,灵气越体化作冰锥横扫四方,冰雨簌簌而落,所过之处修为稍弱的低阶灵王和灵师全被冻成冰柱。对面亦有高阶灵王发威,土灵翻滚,土地崩裂。 “不好!!” 慕容嫣然消耗极大,连连后退,突然脚下一崴,边沿地面五丈尽数坍塌,数十名弟子坠入悬崖。 适时叶天阳出手,演化道法,金光顿显,剑意冲霄,凝练神虹,狂暴劲风自下而上涌现,数十名弟子稳住下坠的身形一跃而上,死里逃生之后对来人万分感激,看清来人真容之时,几乎所有认出叶天阳的弟子,均大惊。 “怎么是你!” “这就是叶天阳,果然厉害!”有人赞叹,“古族在追捕他,没想到这时候竟还敢现身,真有大气魄。” 叶天阳露面只是顺手一救,就当是还了这些时日来,慕容一族护他的情。 “总算露面了,难不成是有所倚仗。庄林说得对,能杀了刘师兄等人,以他的修为还远远不够,背后肯定另有其人,想杀庄林灭口的也只有他师父了。”一位尖脸猴腮的古族弟子冷笑,“还敢死鸭子嘴硬,抓回去!” “非人族满口喷屎,死了无非技不如人说出来也不怕丢人现眼,无需老大出手,纸糊的命能有多金贵,老子一个喷嚏就能打死成百上千只。”雷火现身,他总算是听明白了,诬陷叶天阳也就罢了,这些狗东西张口闭口不离容玄,姓庄的找死! 雷火发威,紫色雷电霹雳啪啦,笼罩了偌大的空地,迷住众人视线,给了叶天阳脱身的时机。 “恼羞成怒了吧,果然有后手。叶天阳连你的兽宠都供认不讳,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只要你供出幕后主使,再跪地磕头,或许我等能放你一条生路。”有弟子手握着记录灵石,在冷笑。 “猪脑子,听不懂人话!”雷火浑身电光闪烁,险些发狂,被叶天阳一手拦下,封住电芒就要带它离开。 “多说无益。” 古族之人自说自话,叶天阳并未答应,叶天阳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歪,但师父不会忍气吞声,古族内部更是万分荒唐,主要是古战似乎和师父有过节,也与庄林勾结一气,就是想让师父去蹚浑水。 死去的刘姓师兄是五阶灵王,他不是对手,庄林本就想向师父报仇,只要他回应,无论说什么话都会被当成狡辩。 只要师父从头到尾袖手旁观,就能相安无事。 慕容嫣然目光复杂,想不到这人在被追杀的时候,竟还不忘昔日恩情。现在走也好,否则再迟片刻或许就再也走不了了。待电光消散,正好有道传音入其识海。 “既然他们要夺,就让他们夺。灵兽蛋还没到认主的时候,抢到了只会被成年烈灵鸟追杀,而若是斩了成年烈灵鸟离开,那么这些蛋孵化不了同样无用。我走了,想必假以时日,事情便会解决。” 他怎么知道!慕容嫣然诧异,关心则乱,她知道自己或许保不住了,只想着不准其他人得到,有人来抢就必须得守,却没想更多。的确,距离先前那位不认识的高阶灵王所的认主时日,还差了五天左右。五天消磨夺宝者的耐心,或许可以一试。 “所有弟子退后!”慕容嫣然大喝,迅速抽身。这样看来,似乎又欠了叶天阳一个人情。 这人分明比她低了一阶,竟然懂得比她还多,甚至出手救下几十人,金灵控制力非凡,果然很强,慕容嫣然面色如常,望着青年离去的方向露出一抹复杂之色,但愿此人能顺利逃过一劫。 叶天阳迅速离开是非之地,往另一方向飞掠而去。方位明显不对劲,雷火大惊:“你要回哪里!” “回古族。”叶天阳理所当然道。 雷火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去自投罗网!” 叶天阳道:“最近那一族风头极盛,谁人都得避其锋芒。前不久慕容一脉领地边沿有六级灵兽蛋的消息传出去,古族有人想要抢夺自称是自己先发现,便借题发挥让五行峰主出面,称要么把我交出去且准许古族争夺灵兽,能者居之;要么便割让悬崖在内的一方土地给古族,慕容一脉勃然大怒。趁着古族要人之前,我逃了出来。” 任谁听了都万分惊悚的真相,被叶天阳以无比平静的语调吐出,雷火惊得说不出话。难以想象此刻这人的处境极其堪忧,事实上已经被逼到绝路。刚还想夸赞叶天阳让老大置身事外做得很对,现在雷火一句也说不出口了,这人不要命了! “为什么!”逃出来又能怎么样,难怪就算来找老大,并没有半句是在搬救兵。 叶天阳弯起唇角:“不为什么,因为消息是我传出去的。” 雷火愣住。 “我记得烈灵鸟好像是出生七日还是几日才是认主的最佳时段,那时免不了一场恶战。古族圣者的开坛讲道应该会提前结束,天池会在结束前开启,等五行峰大乱之时,师父应该已经在闭关了。” 雷火重新打量着叶天阳,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气场,雷火只在容玄身上看到过,该说不愧是师徒?紫毛灵兽摆摆头,应该是想多了。 完全摸不清哪里还剩下活路,不知道都到这份上,叶天阳怎么还能平静,难不成还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雷火眼睁睁看到叶天阳飞蛾扑火,没入古族领地。 “完了,老大知道一定会劈了我。”雷火不知所措,“主人如果死得太突然,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不行,得找人商量。” 还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便被从天而降的巨网罩住,拖入下方古族所布置的护族大阵中。 章节目录 灵皇降临 > 天池乃天地灵气最为浓郁之地,非仙宗大贡献者不得进入,而天池外围也是极其难得的闭关之地,由各大主峰所管辖,其余灵皇想留在这里最多也不能超过半年。容玄进去便是三个月,没有出来的迹象。 天池外,萧邪腿悬于虚空,他没有进入的资格,只得听从连峰主的吩咐守候在外,整整三个月没有离开。 萧邪沉默寡,是个慢性子,相反龙云磐很没耐心,一个月没动静就把连天数落了好几遍,奈何事出有因,进不去天池也没办法。有师弟刘景极力唆动,龙大炼药师最终一声令下,三大灵皇一重天强者齐出,不惜以贡献值换得进天池的机会,拦截容玄,抢夺神火。 近段时间来,五大主峰并不安稳,天池进进出出者频繁,消息很是灵通。萧邪守在外头,正琢磨着这么久没动静,也该回去向峰主汇报了。 突然,一道无形波动自天池内扫向四方,萧邪猛地睁开了眼,急速坠地。周遭闭关的数位弟子被惊动,纷纷出关。 灵气剧烈动荡,从西面八方涌现而出,天色晦暗,黑云压境,厚厚的云层缓慢旋转,凝成滔天瀑布,烟雾缭绕着宛如洪水滔滔而下,铺天盖地般天地共鸣,紧接着,粗壮的火光冲霄而上,穿破云层,轰鸣如雷声般振聋发聩。 景象极具震撼,却没有雷霆落下,只有些许空间波动,不同于突破圣者时撕裂苍穹般的巨震,剧烈的灵力波动极为熟悉。 “不是天劫!” 有人突破灵皇境了? 疯狂溃散的众灵皇强者这才陡然停下,收敛惊惧,正衣襟,面上恢复古井无波,转回去继续观望。 “天池内还有灵王在进阶?”众弟子议论开来,“能在天池修炼的灵王,还能有哪位?” “异象惊世,果然天赋异禀,难怪就连宗主也看重。” 一刻钟后,风平浪静。东门门户开启,白光大盛。 “啊啊!”凄厉的惨叫声由远及近,三道人影从里头倒飞出来,砸断了合抱之木,口吐鲜血,面庞被烧得漆黑,眼里露出惊恐之色,脚蹬着地面后退。 竟是三位灵皇! 看到这一幕的弟子异常惊诧,想要一探究竟,便看到又有一人走出门户,下意识后退两步。 灰白色火焰中,高挑的身影被灵气包裹,五官精致,见之忘俗。那人引天地精气淬炼己身,灵皇境威压若隐若现。 “还有谁?”容玄脚下神纹闪现,瞬移般出现在百米开外,转身面朝众人。分明两手空空如也,恐怖剑气却从手臂向外延伸,割开地面,截断虚空! 与三个月前相比,那种凛然威势不可同日而语,萧邪瞳孔微缩,要不是强烈的灵魂波动并未收敛,他都不敢相信那是容玄! 几乎是瞳眸对上的刹那,无数道无形刀刃袭向面门,萧邪下意识侧移数步,却还是没能躲过,仿佛深陷场域,八方封禁,无处可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场域是圣人独有,至少也是灵皇五重天才可能触及的禁忌壁垒,才刚突破灵皇一重天之人绝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否则古往今来声振寰宇的无上大能们全都算些什么! 萧邪额上冷汗滴落,撞上后方袭来的火光,火焰与光刃两相湮灭,爆发的能量波动卷起层层土地,将萧邪笼罩。 灵皇一重天能轻微触及空间法则,同阶也有强弱之分,与根基联系紧密。萧邪自认根基坚若磐石,如今却像是撞上铁板了,他强大的战斗经验竟然讨不到半点好,灵决出神入化却连对方的身影都捕捉不到,节节败退。 萧邪心底的骇然,容玄并不知晓,布阵与灵决巧妙融合,离场域还差了十万八千里,没见过真正的场域,只是误以为罢了。相比于其他三人,这人的确有几分本事,灵皇一重天和灵王五阶巅峰简直天壤之别,若是三个月前的他自己,对上此人,必定没有半分胜算,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灵者大满圆打通了浑身所有经脉,在灵皇境就能显露些许倪端,以至于才刚突破就能反扑,那三位先前还在耀武扬威的灵皇一重天强者反被打得满地找牙,这就是差距! 假以时日精神力突破进阶,灵纹布阵融会贯通,必能同阶无敌! 容玄单手捏诀,九重归一被演化到极限,瞬移而出一拳直袭其面门,轰隆一声层土解体化为粉尘,电弧闪现,有滚烫的焦糊气涌出。 萧邪倒飞而出,身体砸出了一个大坑,黑烟直冒,他缓缓直起身,四五道鲜血流下布满小半张脸,冷峻荡然无存,心有余悸,还好,不是场域,否则这一击之下不可能有活路。 “等等!”他全身灵力被催动,愈伤的同时,萧邪眸光复杂,似乎在思忖对策。 但见萧邪转移这人注意,率先倒霉的那三人心里叫苦不迭:“萧邪你不厚道!龙大爷不说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早知道这人还是四级灵纹师,谁还敢跟他打!” “四级灵纹师?”萧邪面色陡变,普通的四级灵纹师能把阵法布置到出神入化么,要么是四级巅峰,至少也触及了五级壁垒,这人才多大年岁!只怕是在星阁的地位足以和药阁的龙云磐旗鼓相当!难怪有横行的底气,若说修为稍逊一截也就罢了,可如今这人突破了灵皇境,战力不可估量,要对这种人下手,怎么也轮不到自己。 “一起上吧,我还没尽兴。”容玄单手一挥,聚集于手的剑气将身侧的灰石劈开一道豁口。另一手指尖暗灰火焰流转,火光摇曳,虚空几分扭曲。 “你炼化了神火!?” “是又如何。”容玄道。 真正的神火就连灵皇也难以炼化,一旦神火认主,抢是抢不来的,除非把人往死里折磨,折磨到自愿交出神火,否则就算杀人,只要给他片刻时间让神火自爆,同归于尽不说,能量波动甚至能震惊仙宗。而且道修敢对圣殿甲等学员下手,至少也会被星阁拒之门外,这若是以后…… 萧邪等人瞬间战意全无。 几十只虫子从远处掠来,扑腾的声音响起,均停在数米开外。 “主人……”唯独女王落到容玄肩头,神情焦急,比划了几下。 “是叶天阳叫你来的?”容玄微微皱眉,被关三个月没死,说他命大,还是说命不该绝。 雪白的冰虫扭捏道:“不,天阳没说。是我自己来的,我好想主人哦。” 还倔!倔不死他!容玄神情晦暗:“别管他,回圣殿。” 容玄拿出繁复的圣殿长袍披上,炼药师与灵纹师徽章朴实无华,真看到却还是免不了心生敬畏。几乎是外袍穿上的刹那,容玄浑身气势大变,杀气陡现。 “我要离开,挡道者死。未免有人乱说闲话,在场的诸位做个见证。” 难得灵纹师与道修一战,就是要找准时机卖前者人情,因此是人都会站在灵纹师一方,真打起来若灵纹师落了下风,观战的众灵皇也不介意出手结个善缘。 一听这话,众灵皇立刻两眼一眯:“好说好说,这几人敢对灵纹师下手,阁下正当防卫,错手杀了人,半点不碍事。谁让有些人实力差强人意,连灵纹师也打不过,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很好。”容玄手腕一翻,拿出一柄匕首,准备大开杀戒。他看着这熟悉的法器,眉头又是一皱。 女王有些困惑,是她说的不够急么,主人不去救人也就罢了,怎么还在这耽误时间。 那几人神情挂不住了,单打独斗必死无疑,联手四对一败了赢了没事还惹一身骚,这笔交易亏大了,于是立刻让道:“我等身为主峰核心弟子,奉药阁炼药大师龙云磐之命,特来向您借神火一用。无意害您性命,还请阁下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等一般见识,只要阁下能放过我等,日后有帮得到的地方,定义不容辞!” 萧邪还在苦思,峰主下的命令不能违抗,适时远处掠来一道白光,化作灵鸟落在他肩上。 “……峰有事,速来。” 萧邪按着伤口,捏碎了灵鸟,对容玄道:“听说你有个弟子,惹怒了古族,现在在五行峰受刑?我乃圣隐峰副峰主萧邪,峰主连天是五行峰慕容一脉太上长老的亲传弟子,你若愿意把神火借出,相信峰主定乐意出手,保他性命。就算离开五行峰,圣隐峰也愿意接纳他。” 所谓借,当然没有还的道理。容玄停住脚步。 有位红衣男子从天池门户中走出,戏谑道:“容道友这名弟子,我略有耳闻。上一届葬仙岛第一的弟子,恰巧在这一届创下最高记录,狠狠压了谢宇策一道,真是难能可贵。那位叶姓弟子只要能逃过一劫,就算出了五行峰,也是难得的人才,多得是副峰愿意招揽,圣隐峰讨了大便宜,那不叫收留吧。” 朱虹,朱虹峰峰主,灵皇二重天! “容道友和谢兄乃是莫逆之交,我既然见到了亦不会袖手旁观,叶天阳若是离开了五行峰,我朱虹峰也愿意留下他。” 说起来,朱虹峰倒是有些渊源。当初朱虹峰和寰宇峰险些大战还是容玄从中作梗,这人同谢宇策把酒欢之前,还曾刀剑相向过。此人在副峰中,可是和连天比肩的存在,朱虹站出,数人连连后退。 “啧啧,竟然突破了,比大爷还快一步,非人哉。” 阴风陡然高涨,远处一人气势汹汹而来,被死气包裹,难以看透真身。 “我说你们这些人好大的口气,大爷都听不下去了!” “什么人!”浓烈的死气让人难以呼吸,浑身起鸡皮疙瘩,异常难受。 “祖爷爷您总算舍得出来了,还愣在这做什么,走啊!”吴大仁现出真身,仍旧是半步灵皇境,却比之前要强大了一些。看到朱虹的刹那脸色些许不自然,又迅速恢复如常,拽着容玄就要腾空。 “去哪。”容玄纹丝不动。 吴大仁强忍住怒火,一脚踩向地面,土地龟裂开,灰尘弥漫。 “你徒弟要死了,你管不管?” 容玄一顿。 “主人,是真的。”冰虫点头。 吴胖子粗略说了一通,眯成缝的眼里危光若隐若现,怒气不是对容玄而是对其他。 虽然胖子不想承认,但叶天阳落到这个下场的确有他一部分责任,要不是叶天阳是他看好之人,所谓建立一峰必不可少的人选,再加上那些古族败类又做得太过分,就连他个外人也看不下去,他也不会来找容玄。 五行蚀骨链下,百日后犯血戮者必定魂飞魄散。那可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刑罚,真被冤枉的也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也算是那小子争气,竟没有屈打成招,如今都快到最后极限了。 三个月这都来这儿□□遍了,吴大仁好不容易逮着人,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容玄出关,或许就是天意。 胖子身为道修只能干看着,但容玄或许不一样,虽然不知道圣殿学员这身份有没有用,总之再不去估计就无法挽回了。 “天阳都不能说话了,哪里没求你去,估计心底里都忏悔千八百遍了,现在赶去还能见他最后一面,也不枉师徒一场。” “再敢乱说话,撕烂你的嘴。”容玄脸色沉了下来,不再停留:“走!” 萧邪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缓缓走到容玄面前,挡住去路,谁说没有机会。 “条件可以商量,阁下要不考虑考虑……” “滚!我要保住他人性命,用得着求你么,副峰主阁下。”容玄裂开嘴,笑容很冷,强大的精神力越体而出,灵皇境神识笼罩四方,神念如震雷般传入每个人脑海。 “我乃炼药师,凡灵皇境以上,谁愿意与我一同前往五行峰,每人三枚玄阶上品清魂丹。” 魂力极难修炼,清魂丹乃是魂丹,就算去买也是高价,且有价无市,更何况去一趟就得三枚,这可不是开玩笑! “此话当真?!”就连先前找茬的那三位也都目光灼热,龙云磐身为炼药大师能有那么大号召力,也是为人善交,出手阔绰,眼下这人不仅仅用阔绰能形容。炼药师一个承诺,令无数道修前仆后继,这可不是开玩笑。 就算是五行峰,那也是主峰之一,的确地位尊贵,但也并非不能触其锋芒,毕竟主峰之争相比于副峰而更为激烈可怖,五大主峰可不是一成不变的,多得是主峰惦记着这块龙脉宝地。既然有利可图,不说五行主峰,就是龙潭虎穴,也有人敢闯! 刹那间二十多位灵皇强者汇聚而来,灵禽为坐骑,声势浩大。 容玄道:“去了五行峰一切听我号令,按兵不动,待我安然出了五行峰,你等才可自行离去。至于报酬,直接去圣殿找我。” “当然。”灵皇应道。 报酬事小,既然允诺了什么时候拿到手都行,能和炼化了神火的炼药师交好,那才是天大的机遇。 这就是灵纹师或炼药师的号召力,吴大仁倒抽一口凉气,如此聚集而来的道修,各大主峰副峰皆有,如果真闹到无可收场的地步,打了起来,五行峰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与所有峰为敌。 更何况正值五行峰内部受刑之地,一直准许他峰弟子去往观看,容玄一直亲力亲为,以至于都忘了他炼药师的特殊性,如今动真招,他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一众灵皇以容玄为首,浩浩荡荡,直入五行峰大门。 章节目录 强势镇场 > 五行峰刑台开启已过去九日。 古老的十级台阶泛着黑红之色,像铺上厚厚一层血泥,看不出材质。漆黑的石柱直入云霄,下方没入血池之中,浑然天成,戾气极重,阴冷刺骨,束缚其上的怨魂阴鬼呼之欲出。 只是靠近就能听到铁链撞击的锵锵之音,伴着破空声,仿佛在头颅深处击响。 有个人被绑在古柱之上,四道锁链洞穿四肢,第五道锁在咽喉,锁链遍布神纹封禁修为,被缚上就只是普通人罢了。手臂粗细的蚀骨链抽在那人身上,每一下皆皮开肉绽,早已成了彻彻底底的血人,赤红的鲜血顺着蚀骨柱流入下方血池,被飘荡的怨魂吞噬。远远望去几乎感觉不到呼吸。 慕容一脉所在的阁楼之上,白胡老道在闭目养神,一道丽影立在栏边,冰雅脱俗的气质让人难以靠近,此刻却显得心不在焉。她怀里抱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红冠雀儿,正是幼年的烈灵鸟,几番波折之后,灵鸟还是被慕容嫣然所得,可她却没有多少兴致,每逢站在此地,心情无比沉重。 原本慕容一族要护叶天阳周全,却没能守诺,叶天阳亲自赴古族,某种意义上讲是为慕容族解围,本就是弟子间的争夺,古族弟子借题发挥,称要么割让悬崖所在的领地,要么交出叶天阳并准许古族弟子进慕容族的领地抢夺灵兽。五行蚀骨台由峰主开启,叶天阳被绑上五行蚀骨柱,受尽折磨。 “杀了就杀了,死了也罢,古族尽是小肚鸡肠之辈,就他古族一个都不能死,就连废物败类只要姓古都得活着不成,就连上古十族都没有这么多破规矩!”慕容族弟子气愤不已。 尽管最后还没让古族讨到好,但他们还从没这么憋屈过!叶天阳自愿赴古族为其解了一大难题,这件事让众弟子感触颇深,就仿佛他们如今的闲适,全是建立在一人的痛苦之上。 “古族卑鄙无耻,两族的矛盾却要把无辜弟子牵扯进来,像天阳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杀了古族弟子断自己后路,古族脑子都被虫啃了,怎么就想不通这个道理!硬要把人逼死了才甘愿么!” 如果这人真的杀了古族长老的亲传弟子也就罢了,可初入五行峰的新弟子叶天阳,宁愿身入龙潭也不想给他族添麻烦的人,谁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搞不好古族是不希望慕容族又得天赋极强的弟子加入,这才故意对葬仙岛新纪录得主下手,以儆效尤。 白胡子长老皱眉:“肃静,我族已经尽力拖延两个多月时间,蚀骨十日是古族的要求,小友亦同意,能否挺过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犯血戮者,百日内魂飞魄散,灵皇境以下,十日必亡。叶天阳哪是在洗清冤屈,古族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慕容嫣然喃喃道:“长老,真的没办法了么?” 白胡子道:“丫头,等明日过后,无论他是生是死你都不必再问,回去好好修炼,你有你的路要走。” 与叶天阳在女修中声名极高相近,慕容嫣然冰清玉洁,天资聪颖,初来之日美名传遍五行峰,得了无数年轻一辈男修的倾慕,走哪都有一群护花使者跟着大献殷勤。见她这些日来为个男人魂不守舍,不少弟子心生嫉妒,对叶天阳百般不满,贬他道貌岸然,虚情假意,矫揉造作的不胜枚举。 “叶天阳有什么好,谁让他一开始锋芒毕露不知收敛,招惹古族还错手杀了古原的弟子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被缚蚀骨柱十日后身死道消,连这个都不知道就胡乱答应,怨不得别人,嫣然你也别太难过,你又不欠他什么,要不是你,他也活不到今日。”那弟子说道兴头上,继续道:“再说了,不是听说他还有个师父么,也不知是真是假,连他师父都对他不管不问,估计是不愿为了个徒弟于古族为敌,相比而,你已经仁至义尽。” 其实这事没公开,再加上叶天阳出事后,闭口不提其他,所以知道叶天阳在仙宗有个师父的并不多。 当初叶天阳拒绝太上长老收他为徒,是说自己已经有了师父,许多人以为只是一番说辞罢了,或者他身份不俗本就有个强大的支撑,这才将天降鸿运弃之不顾。谁能想到,这一届最受瞩目的第一实际上是上一届第一的徒弟,仅此而已,两人年岁相仿。 这事不传出去,还真没人知道。 亦有慕容族弟子安慰道:“长老说得对,今日一过就算他不死,也是半个废人,等明日,必死无疑。人啊,其实就是那么脆弱,指不定哪天就没了,又何必介怀。” 女修听不过去,反驳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嫣然又不是没良心之人,烈灵鸟认主的机会,是天阳拿命换来的,如今见他这样,又怎么能心安。” 慕容嫣然扫了那女修一眼,这话倒说得狠,如果她心安理得,就是没良心。慕容嫣然神情恢复如常,她又想过那个突然出现救了自己的神秘男子,并没有在抢夺的古族中再见到那人的身影,可就连她师父也说多半是古族之人,很可能消息传出去就是那人所为,她也想死了这条心。 慕容嫣然远远望向蚀骨柱,鲜血淋漓的场面最开始不适应,见多了也会麻木。 蚀骨柱直入虚空,铁链撞击之音震人心魂,似乎一铁链挥去就能碾碎半边身体,那种痛楚绝非常人能忍受。 “你可知罪!”声如震雷,响彻天际。 “愿五行峰所有冤屈到我为止,”叶天阳声带完全损坏,沙哑的嗓音从柱子上方传来,微不可闻,“罚吧,罚到诸位,解气为止……” 古原冷哼一声,一声令下:“死不悔改!给我狠狠打!” 破空声袭来,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铁链,漫天的血光映红了雷火的眼:都说了不会有好报,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能大杀四方! 不如被老大打死,你个蠢货,蠢货…… 连成一片的亭台楼阁,露天广场上人满为患,比起往日人声鼎沸,越到后面越沉闷了许多。不少弟子在低声议论。 “这都多少天了,这人还不认罪,尸骨也还未被腐蚀,莫非真是被冤枉的。” 听到这话,旁边有人恨铁不成钢,一巴掌把那人头颅按下:“榆木脑袋!如此明显你才看出来啊!虽然不知道传说中的蚀骨柱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听说好像是只要犯了血戮绑上去就会原形毕露,可现在这人还好好的,杀没杀人还用得着说。” “我敢拿性命担保,叶天阳绝不可能杀人!这世上恶人我见多了,像他这样的我只见过这一个。小小灵者还能活着出葬仙岛,要不是有天阳在,我早就死在里头了。” 这一届葬仙岛出来的新弟子,有不少也来观看这场酷刑,有的大多暴跳如雷怒骂古族十八代,剩下的敢怒不敢眼,看着看着就红了眼。 “都说新弟子不能太过锋芒毕露,否则一有事故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话还真不假。遥想当日创下葬仙岛新纪录何其风光,先前老弟子在他手里没讨到好,现如今还不是厄运难逃。更何况还是古族,古原长老是其一,古战可是那一族重点培养的核心弟子,惹了这两人哪还有活路,他拒绝了慕容族的庇护,谁又能保得住他。” 底下嘈杂不堪,古族所在阁楼气氛格外压抑。 毕竟是弟子间的矛盾,峰主不会真管,区区一名小弟子的生死自然也闹不到真正的一族高层里头去,顶多象征性观摩一会,至少在受刑之人断气前后,或者刑罚结束前才会出现。 而事实上那弟子便是牺牲品,而叶天阳口中所说的出气,在外人看来似乎也正是如此,只是古族失利后故意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至于事实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古原长老独坐高台,命令掌刑罚的弟子狠狠打,可整整九日过去,这个灵王三阶强者依旧留着半口气,还没死去。于是观刑之地越发混乱,许多弟子都在怀疑叶天阳无辜,但事已至此,古族不松口,似乎也于事无补。 因为一个毛头小子,闹到古族名声臭了……古原脸色越发难看,扫向身侧为自己斟茶的紫袍男子,冷哼道:“庄林,望你没有骗老夫,否则上头怪罪下来,老夫唯你是问!” 庄林眸光一闪,面上不动声色,他微微躬身,道:“是!师父不必担忧,大族的威望又岂是区区一个小弟子能撼动的,这些时日来我为大师兄的死痛心疾首,夜不能寐,恨不得立刻除之而后快,非我族人又怎能体会那种痛苦。相信其他弟子也能想到,古族肯为门下弟子大动干戈,这一态度就足以让仙宗弟子蜂拥而至。” 古原神色缓和了些,这段时间他为大徒弟的死忧心不已,还好有庄林在。 庄林此人仪表堂堂,相貌儒雅,说话不紧不慢,做事从容有度,深得古族上下欢心,古原还记得几十年前他执意要收庄林为徒,后者不得不与原来的师父断绝关系,而大哭了好几日,可见此子是个重情义之人。 这些年来细心服侍,古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不管庄林有没有杀人,死者已矣,就算真是庄林出手,那也说明这弟子比死去的那人更有潜力,就该让其他人来顶罪!否则族内弟子自相残杀,更影响古族威望。 古原深深看了庄林一眼:“老夫信你不会胡作非为。” 庄林抱拳:“多谢师父,还请师父准许明日由我掌刑罚,就当为死去的大师兄报仇……”也为死去的第一位师父庄通,报仇。 原本以为杀了叶天阳能让他师父感受到失去唯一徒弟的痛苦,看来是他高看了那人。叶天阳之师关键时候躲在圣殿当缩头乌龟,弃徒弟于不顾。这种能忍之人不好对付。而提及容玄是圣殿学员,就连师父古原也态度不明,似乎只要那人不轻举妄动,古族就不会率先出手。 不过圣殿又如何,古族也有前辈师兄在星阁药阁,地位不低,任容玄再谨慎也总有湿脚的时候。无妨,他等得起。 “准了。”古原轻抿一口茶,又放下。 “不知古兄有何打算?”庄林看向古战,后者如笔直的□□纹丝不动,立在一旁无人敢近,很是不耐烦。这人的目的就连庄林也摸不清,不过能扳倒叶天阳也是有古战信他,否则仅凭他一面之词想得整个古族信任,显然不可能。 这让庄林有几分受宠若惊,毕竟古战乃是真正的古族,以往也没多大交情,现在能帮他一把,让他很感激。 “顺其自然,我并不想取他性命。古原师叔,我有事就先走了。”古战脸色一直以来就没好过,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见他要走,古原亦不阻拦。 谁知古战刚一腾空,陡然停下原地!但见不远处尘土飞扬,最前方那人身段高挑,有种超然的气质见之忘俗,绝对没错! “终于来了!”古战眼里精光闪过,滔天战势一闪即逝,翻身落地,站在阁楼旁看着远方。 “天,快看那是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多灵皇一同过来。”惊呼声此起彼伏,景象极其震撼,整整三十多位灵皇以灵禽为坐骑,古木为之让道,灵禽唳天,灵气氤氲如仙雾弥漫,声势浩大。 灵禽展翅翱翔天际,容玄等人落地,挤在广场上观战的众人连连让道,面露惊惧之色,避之唯恐不及。 这只是弟子间的争端,就算因两大族之事而把事情闹大,也只是弟子间的争端,被罚的是灵王,观战的亦是灵皇以下强者居多,而弟子只要突破灵皇境就能远赴十万里开外,坐拥一峰成为一大峰主,就算是五大主峰中,也只是内门护法长老才可能是灵皇! 如今一来三十多位灵皇,更有不少是声名显赫之辈,实在太过震撼。 五行峰长老深受惊触,连忙为来人带路:“炼药师大人,您要见古族长老?好的,这边请!” 整整三十多位灵皇气势汹汹往古族所在阁楼飞掠而去,不只是古战,就连慕容族所在阁楼亦有人惊出声来。慕容嫣然倏然站起身,美眸闪动,定定地看着来人方向,呼吸都有些不稳:“是他……” 被掀翻的茶盏嘭地落地,惊住了不少弟子:“嫣然你怎么了?” 最前方那人直入大阁,似乎来者不善,古族弟子纷纷让道。容玄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古原长老缓缓起身,看向来人,目光扫过众灵皇,最后落在那身圣殿繁复长袍身上,有种不详的预感:“敢问阁下是?” “我乃叶天阳之师,我名容玄。”来人丝毫不掩饰锋芒,有蔑视苍穹之资,语间十足的目中无人,不可一世。 全场有刹那的寂静,只剩阴风呼啸,锁链撞击之音。被缚五行蚀骨柱一动不动的那人,突然睁开眼,眸光涣散。 章节目录 高明 > “老大!老大来了!天阳快醒醒,你师父来救你了!”现在求饶或许还来得及,雷火一跃而起,险些掀翻了铁笼。而上方被缚的人影仅仅是颤了下,并没有多余的举动。 雷火一脸幽怨。身为认主灵兽,他竟然不知道叶天阳这小鬼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简直有辱他的智商。 人头攒动,满座沸腾。 “容玄!”适时庄林已经走出楼阁,站在催动蚀骨链的祭台旁边,冷冷地看着那一群人。庄林恢复儒雅之风,礼貌地向执法长老学催动蚀骨链之法。 毕竟是上古刑具戾气太重不能用手去碰,而是得用特殊法决催动祭坛上的纹路,隔空操纵蚀骨链掌刑罚。他提前过来就是为了试试操纵之法,就等明日亲自行刑,了结叶天阳的命,至于逃过一劫的容玄,再从长计议。却没想到老天这么眷顾他,容玄竟然真会出现! 来了正好,虽不知道叶天阳是怎么才能硬撑九日不死,庄林只能归咎到执法长老手下留情上。 只要落在他手里,叶天阳必死无疑,容玄不管徒弟还好,既然来了那就让他看场好戏也不枉白来这一趟。就是不知这人眼睁睁看着徒弟被分尸,会是什么反应——容玄若只是旁观,简直枉为人师必定会失去人心遭人不耻;若他硬要插手,这里是古族的地盘,那就有把这高高在上的圣殿弟子拉下水的机会了…… 自历练回归才得知庄通惨死的消息已经是六年后,没想到杀人凶手竟然就在这里,整整四年来,庄林暗中打听容玄的事,无时无刻不想报仇,隐忍至今,再见到这人,恨不得把他撕烂。 这对师徒都该死!庄林眸光阴鸷,儒雅的面向因恨意而扭曲,这可比一刀斩人头有意思多了。叶天阳有那个毅力撑过九日不死,但以往从没有人能熬过十日,无非是能折磨得更久一些,这徒弟还不是一无是处,想想更有些按耐不住杀意。 吴大仁指着,手臂直抖:“你看看,这些该死的古族简直丧心病狂,天阳犯了什么孽啊,要遭这份苦,本来身上没几两肉,现在更成骷髅架子了,死得也忒不体面。要不是灵魂波动一样,都认不出谁是谁。我跟你说,姓谢的那货也在,就在这里……” 容玄转身面向五行蚀骨柱,待看清的刹那蓦然一怔,愣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打断道:“他没事,看清楚再说!” 容玄环视一周,竟然不顾外人或震惊或怒骂亦或是怀疑,二话不说,转身走进古族阁楼。 没事还是没死?吴胖子一时没听清,但见容玄似乎不怎么高兴,只得跟了过去。 满座哗然,就连跟来的众灵皇也不明所以。 祭台上庄林僵住,只觉一抹寒气直袭头颅。容玄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真不打算管这弟子死活? 古族所在的楼阁一片静寂,众弟子没敢吱声,来一个两个灵皇那还好,谁知一来几十个,顿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阁楼外,古战战魂苏醒了般,目光如炬。他不管其他人死活,容玄和他一样是灵皇一重天,如此足以。 古原长老站起身,但见朱虹等人似笑非笑地站在容玄身后,心里暗惊,面色不变,对容玄道:“你这是来做什么?” 吴大仁腹诽:这不明知故问么! 有底气走到哪都不怕,他安安静静地立着,看向五行蚀骨柱,不由一声轻咦,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走的时候叶天阳气息微弱得跟要断气了似的,现在好像稍微强了那么一丝。 容玄一步踏入楼阁内,对立着的道修招了招:“谁是古原长老的弟子,过来斟茶。”说罢,悠然坐下。 “你……”古原顿住,这人一来俨然便是师者的气场,令众弟子大气不敢出,一听这话立马拿着茶壶,打算去煮茶了送来。 “我来当然是想见识见识。只有没用的人在外头受了气,才会只想着搬救兵,身为我的弟子,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得劳驾我出面,未免也太没用了。” 这话意有所指,密切注意着这里的庄林顿时脸色黑了一截。带着这么多位灵皇,如此大阵势,这番话说得实在不由衷,奈何他真的没有立即出手制止。的确,蚀骨柱开启之后,由古族说了算,基本上是不死不休。 容玄道:“或者把庄林交出来,我立刻就走。” 古原冷笑:“容阵师小小年纪,不知平日里是怎么教弟子。” “我教他做人的道理,出了事责任自己担,闯的祸端自己扛。” “既然自己担,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让他自己担,但被污蔑却另当别论!因为会有某些为老不尊之辈,插手弟子间的闲事,把区区的小事提升到两大族的纠葛上来。只是奉劝诸位一句,你们想从中作梗,最好别扯到我徒弟身上。” “阁下好大的口气,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信口雌黄可就犯大忌讳了,怎么能说五行峰主罚他只是污蔑呢。” “既然这么坚信是他犯下滔天大罪,那就杀了他,还需要逼他认罪么。” “杀了他?”古原冷笑一声,“杀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老夫悉心教导徒儿多年,却死在这孽障的手里,如今五行蚀骨链就快要显露迹象,这人却嘴硬不认罪,冥顽不灵!老夫岂能善罢甘休!” 容玄脸色冰冷,究竟哪只眼睛看出显露迹象的样子,他想抠出来看看,是不是跟人眼长的不一样! 古原自顾自地道:“既然他想洗脱罪名,自愿登上蚀骨柱,老夫岂有不满足他的道理,非筋骨寸断,尸骨无存,难消心头之恨。” 容玄道:“像你这样的睁眼瞎,也敢在这耀武扬威,真是丢了古族的脸。难怪一辈子止步于灵皇境,修为连个年轻小辈都不如。” 古原勃然大怒:“圣殿学员何止万数,你算什么东西,小小灵纹师也敢在我五行峰放肆,在古族面前,就连宗师也得掂量一番,更何况你!” 容玄淡淡道:“少拿大架子来压我,我骂的只是你,和整个古族没关系。” 就在这时,有位古族弟子拿着滚烫的茶壶大步走来,直接倒了满满一杯,重重拍在容玄面前的桌上,茶水四溅。 “你敢对我不敬?”容玄抬头扫了来人一眼,一把抓住那人后脑,狠狠往墙上撞去,嘭地一声,整张脸被砸得稀烂。眨眼功夫容玄坐在原位,端起茶杯轻嗅又放下,仿佛没动一般。 古族弟子想要上前,全被朱虹等人抬掌镇压,“这位可是灵纹师,一人对上一族当然不显大,但也由不得诸位小弟子放肆。”灵皇出手无可阻挡,顿时血流遍地。这里是古族的阁楼,就算只是侍者死了,打的也是古族的脸。 古原长老胡子倒竖,大喝出声:“住手!你这是在做什么,只要能证明叶天阳清白,峰主自会赐下神药,为他疗伤,阁下故意来捣乱,莫非是心虚不成!” “分明是你徒弟杀了人,却叫我的弟子来顶罪,我能无动于衷?如今我徒弟被抽得没了人形,是不是也该拿你的废物弟子出气。”容玄坐着不动,反手一鞭抽向来人面门,那人狠狠砸向石栏,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把人废得半身不遂后,容玄拿出一瓶丹药,扔了过去。 “来人!此子扰乱刑台,不把五行主峰放在眼里,给我把他抓起来,听候发落!诸位灵皇谁敢出手,就是与五行峰为敌,杀无赦!”古原话音刚落,便被弟子拉住,慕容族蠢蠢欲动,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这可是你说的。”这人根本就没有脑子,容玄微微眯了下眼睛。 “等等。”有群人走了过来,止住了这场纷争。最前方那人面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却让人头皮发麻,正是谢宇策。 “长老可要三思啊,真要打起来,古族楼阁里这些人只怕不是容兄的对手,平白让慕容族看了笑话。” 容玄一眼看到站在一群人中间的叶皓然,蓦然皱眉,继而看向领头之人谢宇策。 “你怎么在这里?” 谢宇策看向容玄,与朱虹相视一笑:“我一直都在,恭喜突破灵皇境。见朱虹兄也在,我特意在走之前,来跟你们打声招呼。” 叶皓然也站在他身侧,似乎很难以置信,容玄竟然也突破灵皇境了。 寰宇峰之人见怪不怪,原本都在夸赞叶皓然天资过人,眼下语峰陡转,欣赏的目光落在容玄身上立刻变成了敬畏,纷纷上前攀谈,都说这人再怎么冷血无情,也还是不会放着徒弟不管,就只有谢峰主还嘴硬。 “方才还在打赌来着,看来是我输了。”果然一见容玄,谢宇策就丢下一干人等,迎了上去,叶皓然沉下脸来。 吴大仁一直不待见他,冷哼了声转身之前传音提醒容玄注意:“姓谢的口口声声说当你是朋友,却毫不关心你徒弟的死活,端得是本事再大,冷眼旁观到现在,还不是见死不救。要不是你来,估计就是叶天阳死了,他也能无动于衷。少被他的虚情假意给骗了,这伎俩就连大爷都不信。” 谢宇策威望极高,背后势力更不可小觑,而看情形的确对自己一族不利,差点被怒气冲昏头脑,古原冷哼一声静了下来,吩咐弟子快去禀报。 容玄吩咐胖子带朱虹等人先坐下,自己与谢宇策对峙。 “所以你就一直在这看着?”有看出什么名堂? “不然呢。”谢宇策说完,传音道,“毕竟他是竞争者,就算没有威胁,能这么简简单单死去,免得我费心,何乐而不为。” 容玄皱眉:“哪怕他连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根本没想过要跟你抢,而你明知道他对你没有威胁,还是要置他于死地?” “不是我要置他于死地,而是他自寻死路,我来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你看,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背后那一脉竟然都毫无动静,这让我有八成确信这可怜的弟弟又被抛弃了,估计是确定了以他的性子不适合争夺,趁早远离了也好。” 上古道统默许了皇族争夺,皇族那一脉不会准许外族下手,比如他自己初来乍到就锋芒毕露,也曾遭人妒忌险些殒命,还没缺胳膊断腿就被谢族隐匿势力救下,绝不是像叶天阳这样受尽折磨,一直到最后一日,唯一倚仗的师父这才姗姗来迟。 谢宇策见容玄越来越冷的面色,不由叹了口气:“撇下峰内重要的事不做,就为了看弟弟被抽得体无完肤,我还没这么恶趣味。比起来见他,其实我是想来看看你,既然最后你还是来了,想必已经有了想法。如若不然,你我可以商讨一下,如何才能救下他。” “救了他之后叫他为了报恩,再向你卖命?”容玄道。 “有何不可。天生的圣者心性,千年难得一见。”谢宇策摊手一笑,“只要他不争位,我就认他这个弟弟。你既然知道了一切,用不着再处处维护他,我不想与你为敌,这是认真的。”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叶天阳是我徒弟,仅此而已,无论我做任何事都与你们背后势力毫无干系,别想找任何理由把我牵扯进去,否则……” 谢宇策也不恼,笑着打断:“能得到你的保证,那我就放心了。” 容玄一顿:“你在套我的话?” 谢宇策退后一步,抱拳道:“小的哪敢,像容大侠那么英明神武,小的永远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 容玄一拳携着劲风直袭其面门,谢宇策笑着握住他的手腕:“你准备怎么做?要不要我帮你。” 铁链哐哐作响,五行蚀骨柱上传来极低的呼声,似乎是疼到极致的痉挛。在外人看来,谢宇策走来,也就寒碜之后,各说了几句而已,时间只过去片刻。 容玄往外头看了看,甩手往栏边走去:“不必。” 谢宇策弯起眼角:“你说了算。” 寰宇峰之人啧啧出声,暗笑:“别看峰主平日里气场十足,行事果决,可每次碰着容玄,就只有低头的份。难得也够执着的。你说是吧,皓然师弟?” 叶皓然顿了下,笑容如初,附和着应着:“是。” “你等先回去吧,我留下。”谢宇策吩咐下属先行离开,原本以为容玄不会来,他也懒得看下去,正打算走,现在改变主意了。 容玄转身对古战道:“到此为止了,我来接徒弟回去。” 古原长老一听:“痴心妄想!事情还没完,岂容你篡改。要证明叶天阳清白,整整十日,一日七七四十九次蚀骨链,一次也不能少!” “清白?”容玄一跃而出,御空瞬移到祭台所在处,声音传遍四方,“还看不出来么,触犯杀戮者,百日内魂飞魄散,灵皇境以下,十日必亡。也就是说只要杀过人,就得偿命!就像这样。” 他飞过去,把祭台上对他虎视眈眈的紫袍男子一脚踹进血池!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让人头皮发麻,那位紫袍男子几乎是才落到血池之上,半截身体刚触及蚀骨柱壁的瞬间,立即被腐化露出森森白骨,血雾冒着白烟,气味刺鼻。 “林儿!”古原大吼。 触不及防被踢进血池正连滚带爬想出来的人正是庄林,他整条手臂成了枯骨,简直惨不忍睹,这才是五行蚀骨的真正威力,而被捆绑在上面的那人却并未腐化! 众人毛骨悚然的同时,不由抬头上望,顿时恍若当头棒喝,所有人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光。 容玄抬头上望:“真丢为师的脸,长这么大,竟然一个人也没杀过。” 五行蚀骨之酷刑,犯血戮者,必身死道消。的确没错,修道逆天而上,谁手里没几条人命,自古以来无论是谁受此刑从未有过活下来一说。 但如果一个人从没犯过血罪呢,前提条件没达到,那么就算被绑上蚀骨柱,修为被封,血池腐骨,加上蚀骨鞭一起,抽上千百日也根本死不了! “什么!?这不可能!”古族大惊。 几乎是为了验证这番惊世推论,数千道目光直直地打在那道几乎感觉不到生息的人影身上,仿佛见鬼了一般。状似死尸的人发出一声喘息,锁住四肢的铁链被扯得来回晃动。 叶天阳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鲜血流出:“弟子的事……弟子自会解决,这儿阴气重,师父还是别过来了。” 整整九日刑罚,终于听到一句完整的话,无比清晰地传到所有人耳中。不像先前沙哑宛如嚎叫,也不是闷哼的胡乱语,气息微弱,却很坚决。就连雷火也被惊住。 “为师要你帮忙炼药,你还待在这儿不走了。” 叶天阳沉默,不再反驳。 鲜血混着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尽管死不了,但毕竟是在受刑,不可能不痛。五行蚀骨对任何弟子来说都是噩梦,但唯独叶天阳例外,既然不死,把这当炼体,也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痛楚。 而规矩在那,说好十日就是十日…… “死脑筋。”容玄问执法长老,“加上明日的份,总共还有多少道蚀骨链没打完?” “六,六十一。” “是么,给我。”容玄脸色阴沉了许多,执法长老正要阻止,却被劲气逼得后退两步,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容玄徒手握住蚀骨链,针刺骨髓般的剧痛令他直皱眉,容玄直接以混元噬道催动,蚀骨链如蛇舞般狠狠抽向叶天阳! “因为死不了,你就不怕疼了是么。” 刹那间一道道凄厉的声音刺破虚空般震人心魂,叶天阳浑身痉挛,额上青筋直冒,大口鲜血吐出,忍受不住剧痛险些哭喊出声。 全场死寂,只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叫喊以及蚀骨链划破虚空之音在呼啸。 整整六十一鞭抽完,容玄掌心吞噬神火暴涨直入蚀骨链中,破坏灵纹将整条粉碎,连同手上那截也狠狠摔在地上,他双目泛红,握紧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手掌,面无表情地对震惊的执法长老道:“放他下来。” 锁链一断,一道血影从上方落下。 容玄一跃而上,把叶天阳搂入怀中,稳稳落地,他塞了几枚丹药放入叶天阳嘴里,又解下星纹袍将昏死过去的人整个裹住。鲜血不住地渗出来,容玄只觉抱着的人轻如无物。 不远处古战拍了拍手,掠下大阁,落在广场之上,拦住那几位古族长老,这次丢脸丢大了,还嫌古族的名声不够坏么。 “容玄你若愿意与我一战,战斗结束无论胜负,你都能把人带走,古族亦不会再难为叶天阳,且保他日后在五行峰安稳无忧。” “谁是庄林?”容玄不答反问。 古战一愣,指了指才从血池中爬出来几乎不成人型的身影:“你不认识他么。” “杀了他,我便与你一战。” “慢着!”古原出面阻止。 “师父救我!”庄林拼了命一般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抱住古原的腿。蚀骨煞气入体,他修为失了大半,还没恢复,眼下绝不是动手的时候。 容玄神情如常看不出丝毫喜怒,他抱着叶天阳,原本的一身白袍被鲜血浸透,看上去触目惊心。 从叶天阳来上清仙宗的那日开始,其实就已经很明显了。这货似乎一开始就打算自己一力承担,估计早就查过典籍,知道五行蚀骨奈何不了他,这才有恃无恐。方法却和容玄所希望的背道而驰,而这货当真考虑周全,或许知道这事自己会反对,才一直瞒着他。 但凡上清仙宗之人都清楚,新弟子越是锋芒毕露,越会受迫害,想要尽早脱身,当然得付出代价。 以保住性命为前提,其实任何付出都值得。而叶天阳恰好用最短的时间内稳固自己的地位,只要能活下来必定声名大振,不止能与慕容族交好,更让古族蒙羞,品性端正之辈走到哪都是人心所向。 再者,以叶天阳的性格和人缘,必定能在五行峰混得如鱼得水,这点毋庸置疑。 先前无厘头的情绪波动似乎毫无意义。尽管容玄很不想承认自己白来了一趟的事实,他也知道,不管叶天阳在谋划些什么,肯定是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但这人有了想法,能自己解决了一切…… 不论其他。 这货不再依赖师父这一点,让容玄感到很不舒服。 容玄缓缓朝着朱虹等人示意,浑身火焰蒸腾向外走去,淡淡道:“动手。毁了此地,报酬翻倍。” 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章节目录 乱战结束 > 整个刑台乱作一团,阁楼倒坍,尖叫声求饶声混在刺耳爆鸣中,来不及逃走的低阶道修被滚落的山石屋檐尘土掩埋。众灵皇大显神威,如出入无人之境,大肆摧毁,反正是听令行事,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 五行蚀骨柱自仙宗建立之初就已立在这里,身化血池者不计其数,死后魂缚古柱,此地遭难,顿时阴魂四散,天地失色,血云在天穹上空汇聚。阴气聚成煞鬼的脸孔,发出森冷刺骨的嚎叫,让人神魂不稳。 有不少低阶灵师七窍流血,晕厥倒地。 怨魂肆掠,更有不少是上了年份的怨魂,阴气极重,万年不朽,吴大仁手持黑幡收魂,仿佛进了天堂,简直快乐晕了。这片古老的刑台千米开外有神纹封锁四方,只准许人、妖兽等有形实体能穿行,想要逃逸的怨魂却像撞上神墙般,发出砰砰响声,死活不得脱出。 容玄抱着叶天阳,只觉怀里有异动,他一低头便对上一双半睁着的眼睛,叶天阳满是鲜血的手碰了碰他的胳膊,嘴唇动了动却吐不出半个字。 容玄冷冷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想被我打死,就闭嘴。不想看,就闭上眼睛。” 怀中的人气息微不可觉,赤血遮了大半张脸,剩下的白得不像话。 容玄倏然皱眉:“别睡,先疗伤,等会还要你说几句话。正应了你这烂性子。”伤到这种地步,就连传音入脑都艰难。容玄俯身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叶天阳这才点了点头,像脱力了般,缓缓闭上了眼。 血池翻腾,喷出赤红色电芒,血珠四溅,沾之腐骨,几乎所有离得近的弟子全部遭殃,先前见别人受刑时的轻松荡然无存,亲身体验的下场简直惨绝人寰,在座有谁没犯过杀戮,有本事诬陷他人,就该自己尝尝这苦楚。 “老大救我!这该死的破笼子!”雷火奋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怨灵涌出,它离血池较近,被声音刺得一个头两个大,电光绕体自主防御,却不得不上窜下窜。 “好浓郁的阴灵血气,至少抵得上十万年积累……”女王一出来立刻被血池蕴含的强大能量吸引,再移不开视线。 容玄带着惊诧问道:“你能吸纳?” “当然!只要是灵气我什么都吃,更何况是如此精纯的阴灵血灵,这么多应该足够二次进化。”小冰虫裹着胖嘟嘟的身体,四只血色眼睛能见到亮光,翅膀快速扑腾,悬在半空,晶莹的口水都快顺着嘴角滑到地上去。 “二次进化?” “一次进化是本体成长为王虫,二次进化能拥有自己的臣民,二次之后的进化能让臣民再次进化……一旦臻至巅峰能衍生出一大王国,我将会是真正的女王!”女王滔滔不绝,说到最激动的时候戛然而止,才拇指大的冰虫扭捏道,“主人,我不碰柱子,就待在池子里可以么。” 容玄在典籍中有见过,但看到是一回事,真正听到又是另一回事,所谓臣民当然不是普通的昆虫,而是隶属于冰虫管辖的数种妖虫,灵虫,地位严格,各司其职。女王会激动很正常,容玄心里亦不平静,很豪气地一挥手:“去吧,把柱子啃了都行。” “主人你真好!” 雷火刚抬头,只觉眼前雪光一闪,冰虫扑进失控的刑台。 “馒头你找死啊,老大,她掉进去……啊!”一声惨叫,笼子被一道血芒毁了,紫毛灵兽炸飞,狠狠砸地,愤愤道:“虫子心眼比虫毛还小。” 雷火艰难地爬起身,侧身躲过刺来的残器乱剑,琢磨着上哪搜刮打劫一通,五行峰好宝贝多着呢! 吴大仁趁乱大显神通,他远离血池,仅仅在外头黑幡一卷,数道魂魄纳入其中。溢出的阴灵涌入体内化作最精纯的灵力滋养气旋,半步灵皇的境界壁垒隐隐有几分松动。 “哈哈痛快,容玄太对大爷胃口了,怕什么,就该这么干!”吴胖子简直要喜疯了,越乱越好,管他主峰还是什么,只要能变强,其他全是浮云。 与尾随容玄而来的众灵皇其他弟子慌忙逃窜,而古族就没那么好运了。容玄特意吩咐,所有古族全部扣押,一个也不准离开! 眼前变故发生在刹那间,完全没料到容玄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谢宇策傻了,许久回过神来,魂力外放却被□□的阴气阻隔,神识毫无用处。他找了许久,才在一片混乱中看到熟悉的身影。那人立在台阶下,任阴魂翻滚,却还安之若素。 谢宇策立刻冲了过去:“你疯了!到底想干什么,既然证明了叶天阳无罪,剩下的就是五行峰主的事了,你徒弟受的苦必定会有加倍回报,但毁了这里,才真正罪大恶极,不止古族会记恨,甚至整个五行峰……你还想为了他惹上整个五行峰不成!” 怀里叶天阳动了动,容玄皱眉:“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个屁!”谢宇策还以为容玄是在跟他说,直接扳过容玄的肩膀,抓着他胳膊就想带人离开,“别闹了,我们走!” 容玄纹丝不动,不耐烦地扯开他的手:“你不了解我。我不可能白来一趟。” 谢宇策默了许久才道:“你真是个怪人。”该冷静的时候不冷静,不该冷静的时候偏偏很冷静。 “哼,终于找到你了!”洪亮的嗓音响遍四方。 像被毒蛇盯上一般,容玄等人背脊发凉,身体先一步动作,离开所站之地。 “小小灵纹师好大的胆子!五行峰岂容你等撒野,摧毁刑台是死罪,今日你和叶天阳两人都别想活着离开!” 这场大乱容玄是主谋,只要擒住他,其他捣乱之人自会不欢而散。古原从天而降,庞大威压如厚重山岳压向几人头颅。 “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两人避开攻伐,被余波反震出去,谢宇策有灵宝护体,容玄催动混元噬道化解威压,并无大碍。 倒坍的阁楼外,跪了二三十位古族弟子,就在古原现身之后,看压在那里的灵皇毫不留情地斩断一人臂骨,哀嚎惊天震人耳膜。 “你对我下手,就不怕落在我手里的古族弟子全丢了性命么?”容玄冷声道。 吴大仁正巧被只厉鬼缠上,贪婪本性暴露拼尽全力也不能炼化那魂魄,跟比他更古老更强大的鬼较上劲,哪有动弹的份。胖子浑身被浓浓黑气笼罩,越过阴魂恰好看到容玄被困的一幕:“什么鬼东西,你困住大爷算什么本事,看见那老匹夫了没,有胆去困他啊!” 阴魂滚动,吴大仁一能动弹,就朝着容玄等人所在处冲去。 谁知还没走到位置,立刻又被更多阴魂缠上。率先裹住他的那厉鬼凄声一吼,四方鬼动,似乎是忌惮,立即遁走。 “长老,慢着。”正待古原想厚着脸皮对小辈出手之时,一道冷漠的嗓音从后方传来,接着走出一人,眼里是按捺不住的战意,“容玄交给我来对付,长老去救古族弟子。连师兄,你和谢宇策也还有一战未了,他交给你没问题吧。” 说话的是古战,而站他旁边的正是连天。连天满不在乎地道:“没问题。”说完笑盈盈地看着容玄,“又见面了。” 容玄看了一眼就移开,没再多想。 连天和谢宇策,一人是圣隐峰峰主,一人是寰宇峰峰主,同为灵皇三重天,同为天之骄子,见面自然眼红。 只觉容玄的反应冷漠得很,谢宇策微微弯起唇角。 古战会主动邀战,也在容玄意料之内。古原长老在一旁虎视眈眈,杀气逼人紧盯着他不放,几乎是容玄动身的刹那只觉空间波动,险些被无形攻击刺中。容玄看向下方,对谢宇策道:“帮我抓住古原,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谢宇策:“这可是你说的。好,我答应你。” 古族长老古原灵皇五重天是最大的阻碍,而让才刚突破灵皇三重天不久的谢宇策去挡,是不是有点太玄乎了,吴大仁才觉得奇怪,便看到谢宇策身后悄然冒出了个老头,枯木般的手掌一挥,向袭来的古原拍去。 那老仆强势出手,竟与古原战了个势均力敌。 吴大仁被镇住,随身携带灵皇五重天打手,姓谢的要不要这么变态,还准不准人偷袭了! 谢宇策对战连天,两人一跃而上,入虚空一战。 “现在,你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古战宝相森严,金光闪现,古梭出现在眼前,地阶法器不同凡响,竟能沟通天地金灵。淡金色灵气汇聚,化作实质性金光衬得这人如出鞘的宝剑,那种逆天战意让人脑弦紧绷。 十多年前小小附属宗门是眼前这人向他邀战,那一战让他记忆犹新,可帮他得了名额,这人却过河拆桥,来了仙宗之后不管他如何示好,容玄屡次三番拒绝他的战帖,根本不是巧合。 回想当年这人昔日在小山门族比上,好像这人似乎一开始就没有殷勤过,全成了自己死皮赖脸往上凑,被利用完了就一脚踹开,翻脸不认人。让他堂堂古族嫡系丢尽了颜面。 古战冷哼:“如果当初你答应与我一战,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后悔也晚了。” “我从不后悔。现在我不想战,你还能逼我不成。”容玄很冷漠。他是灵纹师兼炼药师,古战不过灵皇一重天,他带来的随便一位都能跟他一战了,用不着亲自动手。眼下是他自己很想演化新道法,练手对象不用挑人,换成其他人也一样。 古战脸色很难看:“我敬你是灵纹师,本想手下留情不取你性命,只可惜你不识好歹,今日我绝不留手。拿出你的法器,巅峰一战!” 容玄淡淡道:“跟你打,还用得着法器么。”容玄慢条斯理地唤来雷火,把叶天阳交给他,打算让他俩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我半刻钟,估计用不了这么久。算了,在这儿看着,一会就好。” “你敢小瞧我!”古战忍无可忍,金梭大震竟又收了回去,迅速捏诀,混杂的声音远去,双拳破空携着万钧之势直袭容玄面门,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捉摸,没有半分灵力外溢,挡在两人间的石块灵木全部粉碎成灰,破坏力堪称恐怖。这里神识被阻,几乎是声音传来的刹那,攻击已经到了身前一寸处,根本无法躲开。 “这是你自找的!任你自负悟性,这一招看你如何领悟!” 无形气浪袭来,肉身要被撕裂开,并不是每一种灵决都能被混元噬道捕捉,然后引为己用,其中包括领悟的过程,条件苛刻且复杂,最好是对方毫无防范之时类似探囊取物,否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像古战这样本就有所防备,还特地在一种攻击中掺攻击杂数种古老法咒,就算容玄硬生生挡住一击,也很难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 “也不是任何攻击,都能让我看上眼的。至于什么能让我看上眼,你好好看清楚。”容玄心肺巨震,面上依旧不动神色,他脚尖点地向后飞退,肉身防御被破,不顾喉间腥甜,一手火灵一手土灵,反方向迅速聚集形成一红一黄两大光团,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聚增,精纯的火土灵力,波动若隐若现,掌控力堪称恐怖。 容玄拿这个初次对敌,一时也不清楚多少才合适,古战的攻势的确厉害,他没敢掉以轻心,直接汇聚到极致,火灵土灵外溢两相抵触,几乎将身体分成两半,容玄力喝一声,体内功法飞速运转,拼尽浑身气力,将二者猛地融合在一起! 离得最近的古战头皮发麻,惊觉情况不对的刹那,想遁也晚了。 轰! 土黄色与腥热血红湮灭,电光如蛇舞,迸射出灭日之光比太阳还刺眼,两道刹那间火光冲霄,地面土灵崩塌,五行二灵相互溃散,轰隆巨响声恍若惊雷,场面极其震撼。 不同属性的精纯灵力相互排斥,恐怖气浪席卷四方,离得近的就连灵皇也被波及,火光席卷焚烧凶灵,地面寸寸龟裂,刑台不稳,锁链撞击之音哐哐入耳。 两道人影倒飞而出,古战大口吐血,筋脉尽碎,落地砸出一个大坑。自创的招数能有这么大的威力,着实出乎容玄的意料,简直按捺不住热血沸腾,只是没把握好量,全身灵力消耗一空,连自己也受伤不轻。 容玄后退数十步才停下,拿出一把丹药补充灵力,又飞速朝着古战掠去,一脚踩在他刚拿出丹药的手掌上,后者猛地咳嗽出声。 “你……” 容玄轻飘飘的嗓音从上方传来:“老实说,与我同阶一战,你根本没有赢的可能。我不与你一战,实在是你的攻击灵决太次,万化诀还没有阵法好用。” 古战积郁已久的一口血狠狠喷了出来。 待风平浪静,眼前一片狼藉,唯有容玄还立在那里,堂堂古族嫡系天才,竟毫无还手之力。 一击退敌,无所不破。灵皇一重天的战斗移走了不少弟子的目光。 “刚才那是什么!” “什么灵决从未见过!这真是灵纹师么……”看到这一壮景的众弟子险些晕厥,几乎难以相信眼前所见,这就是灵皇的威力么,未免太耸人听闻了。 古战躺在地上咳了许久,旋即大笑出声,内脏碎末混着血水顺着口角流下,却能见到惨白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积怨,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我古战不是输不起之人,只是还没尽兴。原本以为还能和你做朋友,可你不厚道。”嗓子都坏了,声音模糊,容玄听清楚了。 “你执念太深,潜移默化影响了修炼,当年你比我高了一大境界,如今你我修为相等。是我进阶太快,还是你太慢了。” 古战露出迷茫之色,似有所悟,被人从地上拖起来扔到一堆被抓的古族弟子中。 场面轰动之时,又有一方分出胜负,古原砸向地面,脸色铁青地被踢进古族弟子群众,他浑身被锁链封困,又被数位新弟子拳打脚踢,最后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数十位古族弟子被抓住,跪在一起,身上都有被血池水腐蚀的痕迹,一个个面如死灰。但见古战战败不说,就连古原长老也被抓,几乎在高层来之前,他们早已命丧黄泉。这些都是古族年轻一辈排在中上乘的弟子,如果全都死了,对古族而无疑是最大的损失。 容玄环视一周,庄林不在。 “逃了?” 古族全在拼死抵抗,罪魁祸首却撇下所有人,自个逃了? “真是你养的好徒弟。”容玄面色冰冷,催动那半截蚀骨链狠狠抽在古原面门,顿时一声惨叫,古原整个头颅血肉模糊,差点晕死过去。 章节目录 师徒配合 > 战斗结束,五行峰刑台竟然真被毁得面目全非,同来的众灵皇停下,心有余悸,不少人想提前离开了,照这架势容玄是真想杀了所有古族,闹成这样,若是五行峰主亲临,那么朱虹等人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们想来闹,但没想真闹大,所谓的毁,也只是引起混乱,而不是……想不到容玄竟真就把这刑台给毁了!现在还要在五行峰古族的地盘上杀尽古族,简直不要命了,这可就出大事了! “既然事情解决了,眼下我有要事,就先走了。报酬就算了,改日有缘再聚。”一位灵皇道。 “我也要走了……”不少灵皇想退出。 这些人什么心思,容玄一目了然,当即也不阻拦:“多谢众灵皇相助,想走的趁现在立刻走,剩下的人我也不保证你们的性命。” 三十多位灵皇相继离去,留下的寥寥无几,吴胖子是被黑雾困住动弹不得,恨不得骂爹。 连天本是慕容太上长老的弟子,与古族嫡系弟子相熟也无可厚非,并没打算殊死一搏,随便露了两手就把自家副峰主拖走了。 谢宇策落地后,站着没动,神色复杂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你不走?”容玄问道。 谢宇策摇了摇头:“我不想以后觉得可惜。” 其实谢宇策不需要陪着一起担风险,就算他有所倚仗,但招惹了五行峰,日后寰宇峰再想发展很可能寸步难行。 容玄不走是因为走了也没用,毁了刑台,五行峰不会善罢甘休,事已至此,后路全断,该怎么善了,就连谢宇策也毫无头绪,他很想看看这人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叶天阳受罚好歹也找回清白,把人接走就该完事了,徒弟受罚师父忍一时之气难么,好好的活路不走,偏偏自己往死路上撞。苦肉计是要给全宗上下所有人看的,有人受了冤,自会得到其他人的同情,这罪不会白受,自会有人为他伸冤,甚至连古族的名声也被败坏了,大仇得报,一举多得。 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容玄明知道白来一趟,却还执意发泄愤怒大闹一场,把叶天阳的忍辱负重全抹了个干干净净!画蛇添足,鼠目寸光! “不走。你死了,我的人情向谁讨去。”谢宇策故作轻松道。 “老大!不好,有很多人往这儿来了!”一道紫光从远处掠来,走得太急,背上的人跌落而下。 容玄只得再把叶天阳接住,稳稳落地,雷火悻悻然,识趣地不敢靠近:“老大我是说真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先杀了他们再走也不迟。”容玄不急,催动小半截蚀骨链,沾了血池水,古族弟子受尽恐慌,哭喊出声。 古原快要崩溃了:“劝你赶紧放了老夫!敢对古族动手,杀无赦!哈哈峰主已经赶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就是冤枉叶天阳又如何,是他自愿受罚,与我何干!容玄,你所犯滔天罪孽,神来了也救不了你!” 又有几位犹豫着想要离开的灵皇刚一腾空,便被无形波动挡了回来,不禁脸色大变。 完了! 远处有灵禽,背上站着人,浩浩荡荡朝着此地而来,刹那间,乌光齐震,还有飘荡的幽魂发出尖锐的凄厉惨叫,化作青烟被封入血池内。 几乎是大能亲临的刹那,原本还在和吴大仁较劲的那厉鬼化作一道黑光冲进黑幡中,胖子额上出现白纹,一闪即逝,他眼睛倏然瞪大,竟然就这样被不知名的邪物认了主! 腥风吹拂,树影婆娑,锁链撞击着柱体哐哐作响。凶兽嘶吼,禽鸟唳叫,数方人马飞掠而至,灵光大盛。 五行峰主亲临,十方齐动。 “恭迎五行峰主!”一直旁观的慕容一族弟子躬身迎接。 “小友也该闹够了。”此音别具威严,声若洪钟,却像在人识海中响起。 有位脾气暴躁的古族太上长老震怒:“孽障,还不快跪地认罪!阁下大闹蚀骨台,放出十万怨灵,可知罪!” “闭嘴。”五行峰主道。 容玄道:“世人皆知,五行蚀骨柱上受罚的无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峰主亲自开了这刑台,岂会有错。可这么长时间受刑竟然还不能让我那坏徒弟断气,该如何解释?我当然想试试这血池还有没有用,也就小小试验了一番,如今看来,五行峰所有观战弟子沾之腐骨,偏偏我那穷凶极恶的徒弟却一点事也没有,这又该如何解释?”容玄似乎在气头上,出口毫不客气,把个为了徒弟不惜一切的师父形象诠释的淋漓尽致,直接争锋相对。 “既然五行蚀骨不再惩罚极凶,不过虚有其表,毁了岂不正好!” 此话一出,立刻把随来的长老激怒了,灵纹师反了天了,峰主都来了还敢嘴硬。 “此事由我五行峰处理,轮不到你做主!” “刑台没错,错在其人,此事五行峰定会彻查,若是令徒蒙冤,始作俑者将会被五行峰通缉。”五行峰峰主说完,话锋一转,“小友身为叶天阳的师父,为他做主也是应该的,事已至此,该怎么做你才肯罢休?” 无论如何,把无辜之人绑上蚀骨柱,受刑整整四百多鞭子,在此之前还进过死牢,不分青红皂白用刑整整三个月,九死一生,换成谁都不可能忍,这事传出去必对五行峰的名声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 谢宇策暗自倒吸一口凉气,不对!五行峰主深不可测!先礼后兵,很可能是想先给了所谓的补偿,再追究其责。 可还没等他开口提醒,却被一道冷峻的目光盯住,动弹不得。 古原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如糠筛,庄林逃得当真是时候,不管怎样,容玄绝不会放过他,如今峰主亲自开口,他必死无疑。 果然,容玄看着跪了一地露出希冀目光的众古族弟子,冷冷道:“一个不留!全部丢进血池,让他们自己尝尝尸骨无存的滋味。” “那便依你所。”五行峰主道。 “峰主开恩!古族弟子是无辜的!”古族全部变了脸色。 底下一干弟子脸色煞白,纷纷磕头。 刹那间,四周死寂,就连肆掠的阴魂也忌惮来人,不再四处飘荡。 “不要,”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打破沉寂,紧接着一阵气弱的咳嗽声,吸引众人注意,竟是从容玄怀里传出来的! “已经……够了。” 叶天阳像是用尽全身气力,支起身,几次失败。好不容易挣扎着攀着容玄的身体,惨不忍睹的手颤颤巍巍地握住他的衣襟,把师父先前说给他听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滑下,触目惊心:“师父,求你不要再添杀孽了,我是五行峰弟子,这些……师兄弟们都是无辜的啊,我没事了你看……” 不要再添杀孽了,这些弟子们都是无辜的啊。 全场悚然。与叶天阳所想的决然相反,五行峰众人是被吓的。这是得抱着怎么样的心态才能原谅对自己刺出刀子的敌人,甚至还以惨躯说出这番话! 叶天阳的天真单纯再度刷新了谢宇策的认知,他已经快给这个难得的极品弟弟绝倒。关键是容玄能罢手最好,若是不能罢手,绝对是有一场腥风血雨。 谁知与他想得恰好相反。 只听嘭地一声轻响打破沉寂,蚀骨链掉落在地。某人此刻脸上的每一寸细微表情都被刻意控制到极致,缓缓抬眸,面朝着上方众人。 容玄神情僵硬,直直地站着,像是失了魂一般,他抬手扶住额头,轻轻地笑了两声。 谢宇策愣住,他死死盯着容玄的表情,一眨不眨。 就算容玄再发怒,到最后无法收场,谢宇策也不打算坐以待毙了,谁都有失去理智的时候,就是容玄也不例外。不能因为这一次的失利,而否定他的所有。敢和五行峰主争锋相对,这等胆量和气魄也绝非常人能及。 只觉有古怪,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叶天阳险些冤死却反过来劝师父手下留情,让五行峰众长老汗颜:“天阳赤子之心,我等自愧不如,还望容玄道友不要责备他。” 徒弟不计前嫌,依然站在五行峰的那边,不惜让师父住手,依容玄护短的性子,估计想把徒弟杀了的心都有了。众人心情复杂,看容玄的表情只觉当师父的也不容易,高层长老们推己及人,愤怒与不满一下子少了许多。 五行峰主愕然,最后眯了下眼睛:“无论这些人是死是活,叶天阳同样还是我五行峰弟子。天阳意志不清或许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本峰主一既出,这些人的性命依旧任小友处置。” 容玄神情复杂,眼里杀气渗人。 跪地求饶的古族弟子打了个寒战,整颗心提到嗓子眼。 “师父啊……”叶天阳嗓音微弱,骨肉狰狞的手握住容玄的长袖,在白衣上留下几个血指印。 如果说叶天阳先前那句话还没让他们回神,这一声却是让几位古族弟子红了眼眶。 没有人打从娘胎里生下来就是铁石心肠,或许目中无人或许蛮不讲理,但对死亡的恐惧是埋在骨子里的,谁都有藏在内心深处的那根软肋。叶天阳这一拳却是狠狠打进他们心底里,有女弟子甚至极低地哭出声来。 容玄闭眸,叹了口气:“算了,放了他们。” “到现在不想滥杀无辜,没出息的东西!”容玄冷声训斥着,却还是抱紧了徒弟,转身向外走去。 包括古原长老在内,一个个彻底懵了,甚至没人想要阻拦。 古族众弟子绝望中险险逃过一劫,仿佛虚脱了般,跌坐在地。 有的人品性崇高,坦坦荡荡,故以天赋惊世,天生暗含大道,能以人格服人。 慕容族太上长老悲悯地看了古原等人一眼,这种人坏事做尽,仗着古族有恃无恐,终究报应到头,何等讽刺,不惜一切也要置人于死地,却被要杀的人放了一马,若还不改过自新,简直妄为人族。 同时,有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笑道:“若是小友放心的话,不如让天阳留在五行峰,我慕容族有处护神潭,能重凝体魄,我族不少弟子十分敬佩容玄小友,小友若不嫌弃也可小住一段时日。至于血池□□一事,小友大可不必担心。” 容玄道:“不必,叶天阳也算大半个圣殿学员,导师找他有事。血池掺了他的血而□□,与旁人没有关系。多谢长老美意,叶天阳我就带走了,等他伤好了再问他意愿是否回来。” 容玄不耐,路过血池时,跪在那儿的众古族弟子连连避退。他衣袖一挥,恰好有道血光从血池窜出,不动声色地没入衣袖,没人察觉。 容玄半侧着身体,斜睨道:“等他回来,任你们处置。” “不敢不敢。”众弟子擦擦冷汗,谁说师徒年岁相近不好了,师父出马根本都不带被人说闲话的,年岁相近比不过徒弟,又打不赢他师父,谁叫你技不如人! 古战神色复杂,竟然拉住容玄衣袖,顿时吓了众古族弟子一跳。古战抬头道:“你那灵决很不凡,日后若有机会,还能再与我一战么?”这人神色平静,嗓音也是淡淡的,眼里带着露骨的希冀。 容玄默了下。这片刻时间对古战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漫长,然后一个声音。 “可以。” “好!”古战松了手,彻底叹服。 容玄前脚刚走,胖子屁颠屁颠跟了过去。无一人阻止。 没多久,只听古怪的咔嚓声响起,偌大的五行蚀骨柱齐根处轰然倒塌,朝着五行峰峰主等人当头劈去,立即众人从思考中惊醒。阴魂四散,撞击神纹防御罩,发出嘭嘭响声,一时间人心惶惶。 “怎么搞的,蚀骨柱怎么会塌,难不成真是害了无辜才……” “多嘴!”有长老力喝。 峰主下令:“杀尽怨灵,重修五行蚀骨柱!” 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所有人顾不得再想其他,众长老齐出,先斩邪异,眼前简直一团糟。 ** 远远听到后方传来的巨响,容玄脸色有些古怪。他就只是说说,女王还真是什么都能吃,说啃就真啃了! “主人,我就只啃了一小口。”冰虫被血色的茧包裹,在袖中黄光忽闪忽灭。 “行了。”容玄回了句,把它收回空间,暗想回了圣殿多放些灵珍朱果。此番若能进化对女王而,一定是场大造化,来这一趟不论其他,这就算是天大的收获了。更何况,可远不止这一条。 叶天阳受了这么大的罪,区区一条能在五行峰如鱼得水那里够,就该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容玄皱眉,对吴大仁道:“回了圣殿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随便说!大爷我义不容辞啊。”不知有什么喜事,吴大仁红光满面,精神焕发,正要说起来他的机缘比天大,这一趟太痛快了。 “去传播谣。古族说的蔑视灵纹师、炼药师之类的话,就按古原说的哪一些随便编造几句,争取在短短三天内,让所有圣殿学员知道。”容玄道。 他一去刑台先去找古族说说话也是有目的的,道修对灵纹师炼药师的贬低,容玄听了无所谓,但圣殿学员在意。大闹五行峰毁刑台一事是真,五行峰不缺顽固老古板,真要追究责任,容玄自己会有麻烦。一个人敌不过整个五行峰,但圣殿无惧。 “大爷说你怎么……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了吧,”吴大仁大惊,也没怎么多想,一拍胸膛,“小事一桩,全包在我身上!大爷乱传谣一把好手,一天就够了,哪需要三天。” “行了,看天阳这伤,你也走不快,大爷就先去圣殿了。办完事后大爷就去找地方闭关,争取在天阳痊愈之前突破灵皇境。” 容玄同意,拉住雀跃欲试的吴胖子,吩咐道:“这段时间我会留在圣殿,你顺便去留意一个人,那人叫庄林。一有庄林的消息,立刻来告诉我。此人不除,迟早是个祸患!” “行!没问题!他奶奶的,这个人大爷弄不死他,哼!立峰大事人人有责,让宁枢也帮忙,他突破灵皇境了正好有些许空闲。大爷去跟他说。”吴大仁正亢奋着,口无遮拦,贼兮兮地道,“跟你说,大爷也得了样好东西,比那馒头火雷强多了。哈哈,到时再告诉你!”说完,没等容玄赶人,胖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容玄御空前行,速度不快不慢,他眯了下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雷火见气氛不对,远远落在后头跟着,先前差点把叶天阳摔了,实在怕老大秋后算账。 后方巨响声震耳,从最初容玄让他别睡,叶天阳就一直强撑着没有陷入昏迷。还算完好的半边脸还残留着泪痕,话跟容玄让他说的差不多,只是流泪却是意料之外,不知是提醒他开口时掐的那一把太疼了,还是别的什么。 “既然你想当个品性崇高的好人,为师便如你所愿。”只是这个所谓的好人成分,或许就不那么纯粹了。容玄摸了摸叶天阳失去光泽的头发,妖孽的面容没了昔日容光,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击。 短短三个月,这人已经瘦得跟十几二十年前在山洞里初见时的那小鬼重量差不多,拎起来没感觉,于是放背上背着,眼不见为净。 “可以睡了。”容玄背着叶天阳,离开了五行峰。 叶天阳迷迷糊糊地伸出血肉模糊的双臂环住师父的脖颈,他弯起唇角,撑到极限的意识终于陷入昏迷,像极了当年青山派,月光下师父背着徒弟,一步步回到院落,平静而安详。 五行峰刑台上,五行峰的弟子长老来回忙碌。 谢宇策愣在原地,半晌神情复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看上去容玄不大像要赶尽杀绝的样子,只说毁了这地方,没说要杀人?是错觉么。 不对,既然要杀古族,容玄有十成的把握在战斗中斩了古战,也能在五行峰高层来兴师问罪之前屠尽全部,然后离开。这才是泄愤的正常发展。 当然,扑空的峰主等人绝不会罢休,事情会变得越发复杂,这是后话。 如果说,容玄一开始就没打算杀半个古族弟子?这才等到五行峰峰主来了,经叶天阳之口放过古族,不明所以逃过一劫的古族弟子,又会怎么看待叶天阳? 简直就像一场最简单的徒弟蒙冤,师父大怒把这地毁了,最后被徒弟虐了一把,怒气转移……就走了。 落在外人眼里,不就是一场最简单的泄愤,就连他都这样认为,离开的众灵皇更是如此。更何况刚来的一干人等。 最后扭转全局,安然收场,就只是巧合而已? 谢宇策倒吸一口凉气,脑弦嘭地一声断了。 不对,饶恕后立马走人,喊停的时机绝了! 那番话无论是谁说出来都显得矫揉造作另有所图,唯独叶天阳不一样,手上一条人命都没有的傻徒弟最有发权。气势汹汹而来的众长老一拳打在棉花上,连愤怒的立场都没了。 结局叶天阳不只能与慕容一族交好,更和古族结下善缘,根本是把叶天阳的无辜与冤屈推到极致,给五行峰主留下印象不说,甚至也令古族折服! 所以容玄毁了这里根本是有恃无恐!?他明知道以叶天阳的脾性哪怕只剩半口气也不会滥杀无辜,最后一定会阻止,或者其实一直都在阻止!所以最后容玄会罢手,绝不是巧合。 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谢宇策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他呼吸不稳,别了慌乱布阵的五行峰众长老,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朝着容玄离开的方向追去。 章节目录 盛情相邀 > 回到圣殿雅居,容玄背着叶天阳还没进屋,便设下阵法,禁止任何人来访。 推开门,容玄捏了个清尘咒,把叶天阳抱到隔壁房间的床板上。 蚀骨刑台威名在外,但规则就是规则,对别人而必死之刑,落到叶天阳身上,不止伤不到根基,按道理也就是变相炼体罢了,兼顾到每一寸血肉筋骨如此细致入微,极为难得,一旦痊愈,修为或许会上涨些许。 除去阴气煞气入骨会带走元气,就单单这身伤,跟这货小时候被他逼着修炼,不到灵者境就被丢进风灵阵割出的伤口相比,也凄惨不到哪儿去。 容玄对此司空见惯,眉头微微皱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早就喂了几枚恢复魂力的丹药,极阳之力驱散死气,叶天阳浑身伤口正缓慢愈合,这只是其次。真正麻烦的是怨灵入侵神识,得靠他自己驱逐,估计也就做几天噩梦,神志不清一段时间。 本打算把人放下就离开,由于床板较硬,容玄丢的也没把握好力道,磕的这一下,叶天阳皱眉嗯了一声,身体不安地扭动,费力地睁开眼睛,里头一片混沌。 “你醒了。”容玄淡淡道。 几乎在看到容玄的一刹那,叶天阳浑身一颤,猛地向后缩,露出恐惧的神情,双肩瑟瑟发抖。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师父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会害人了……” 这货状态不对,嘴里喊着师父,眼睛似乎在看他,又像越过他看别人,容玄转过身,后方空无一物,于是又回过头。 “你还害过人?”容玄提着他的胳膊问。这倒是稀奇。 “没有!”叶天阳几乎是吼出声,猛地抬眸,这下真和容玄对视了,又缩了下。 一目了然,说的是真话。 叶天阳从慌乱变为茫然无措,心智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前不久那番胸有成竹的淡然模样荡然无存,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容玄有些反感,又有些无奈。 成大事者,不该畏惧,畏惧只会显得无能,好在只是暂时的。偶尔这样也不错。 其实被怨魂侵扰就跟炼心似的,能熬过去也会有好处,只是挨不过叶天阳胡话一堆,疯疯闹闹又爱黏人,容玄挣脱又不能太用力,实在不想跟个神志不清的人继续说下去。谁知他刚一转身,衣袖被人拉住。 “师父别走。”叶天阳不知何时半截身体探出床外,头朝下低着,染血的黑发垂地,嗓音沙哑,说话时还带着咳嗽。 “因为,曾经有人和我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世间的道理,全在一个理字,人来这世上走一遭,并不是……冲着死亡而去的。这世上无论行善作恶,只有因果,没有对错。所谓替天行道,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找的借口罢了。欲成圣人位,须有圣人的胸襟,且能虚怀若谷。” 叶天阳死死拉着容玄的衣袖,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安分点,少乱动。”容玄扶了他一把,道,“这话你在哪里听得?” 叶天阳倏然裂开嘴,傻笑出声:“记不清了。” 容玄眉头皱得更紧了:“叶擎苍说的?” 叶天阳点点头。 容玄抬手,重重地按在他头上,揉了揉。 “别听他的。” 该来的迟早会来。十多年前他所担心的,看来还是应验了。 好不容易把这货教得还算有模有样,十年一过,倒还成了个有想法有胆识的烂好人,境界还提升了!平日里端得是稳重又有亲和力,连气场也正派得不像话,扯起道理来一套一套,要不是出了状况,这话叶天阳不说,容玄根本不会理会他的想法,甚至还会以为有所长进,有了主见,不如放养,省得麻烦。 简直大错特错! 现在容玄改变主意了,这货长这么大,没好好看着,思想都已经定了型,改起来比小时候难上百倍。必须严加管教,一刻也不省心!还去什么五行峰,干脆让他收拾收拾,住这儿得了。 容玄没来由一阵烦躁,对叶擎苍的不满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就连伤残的手掌又被蹭破了皮也不知道。 有温热的水顺着脸颊流下,叶天阳被水滴落的赤红色刺了一下,抬眸便看到容玄白骨森森的手掌,他一手揽着容玄的腰把头靠了过去,另一手轻轻握住师父的手臂,贴着自己还算完好的半边脸上,眸光带着浅浅水汽。 “师父疼不疼?蚀骨链不能徒手去握的。” 那样子要多难过就有多难过,简直比平白无故挨了几十鞭子都痛苦。容玄极力遏制才没有一巴掌抡过去。有力气考虑别人,也不低头看看自己,典型的烂好人心性,这毛病死活也没改变多少。 “松手,为师再怎么样也与你无关,就你这样子也想来同情为师?”容玄直接把手抽了出来,毫不掩饰不喜之色。叶天阳垂下头,有些手足无措,嗓音低了一大截。 “徒儿知错。” “抬起头来!”容玄抬高声音道。 叶天阳猛地抬头,哪怕神志不清也下意识照做。 容玄眯了下眼,只要他听话,也不算无药可救,急不得。 “为师有事要做,不在这耽搁了。你借此机会好好疗伤,一个月内不准外出,桌上有灵果灵丹,你好自为之。”容玄平心静气,出去后顺手关了门。 虽然意料之中放弃的弟子有大半,但清魂丹的炼制可不是小数目,容玄再怎么不近人情,也不打算而无信,至少现在不能。 容玄离开雅居之前,耗费不少灵料,简单布置了一番,稍微隐匿了此地的气机。 虽然这屋子本就不易坍塌,这样也算双重保险,就算叶天阳在里头闹出再剧烈的灵力波动,应该也不会引起太大动静。 上清圣殿,星阁别院。 这里离容玄的雅居不远,下有滚烫的泉水汩汩涌出,形成火红色灵湖。湖下有大片大片炎草生长,而炎草正是清魂丹的辅药之一。星阁四处阵纹遍布,就连这里也不例外,近乎澄澈的湖水一眼望不到底,其上水波微漾,火焰寥寥。 想进入湖心亭,必须穿过七重火灵阵。几乎每日都有十几二十位星阁学员不惜被烤熟的风险地踏入阵中,想尽办法破阵,以求在最短时间内到达亭中,今日却难得平静,因为湖心亭上已经有人了。 一人道:“天阳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前日你走了之后,蚀骨柱莫名倒坍,听说直到现在还没恢复。” “嗯。” “我来晚了一步,见你在院外设了法阵,我没有硬闯。” 废话说了一堆,容玄总算扫了他一眼:“还有事么,没事的话就别打扰我,我还有事。” 谢宇策背靠着栏杆,静看容玄运转灵决采摘炎草,上清仙宗贵为上古道统,灵脉矿藏众多,在外界可遇不可求的古药,除了观赏之外,好像有专门的弟子采摘。 “你继续,我给你把风。等你忙完了再说。” “不用,又不是在药阁。星罗阵堂重布阵,只要有本事破解阵法,把湖淘干了都行,更何况区区灵草。”容玄道。算起来需要炼制的清魂丹数量不少,容玄回来后安置好叶天阳,一刻也没耽误,直接来了这里,着手准备。按照配方先把材料准备好,每种数千份,有备无患。 清魂丹本就不易炼制,好在容玄炼制过多次,熟能生巧。一炉一丹,就算是以他的速度动用吞噬神火,运气好话两个时辰就能成丹,一整天下来也能有六枚。殿堂里其他学员要炼成得花上两三日,这个不必多提。 “有什么事,说吧。”容玄道。 谢宇策收敛戏谑的神情,突然走过去,一把按着容玄双肩,直视他的眼睛缓缓道:“来帮我吧,容玄。” 容玄触不及防,才刚拔起的一株百年份炎草又落进湖里。 “叫你离我远点,碍手碍脚。”容玄一巴掌拍开谢宇策的手,不耐地扫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谢宇策也习惯了他说话不客气,继续道:“来寰宇峰。除峰主外任何位置任你选,而且无论是什么,你的地位将只在我之下,除了议会的时候稍微给我留点面子,私下你想怎样都行。” 容玄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以你的本事应该有更广阔的空间,不该仅仅只待在圣殿。” “是么?” 容玄转过身,继续捞灵药:“有人说我不该当灵纹师,有人说我不该去炼药,也有人说我该成为主峰弟子,我做什么只是因为我想,与旁人无关。” “难道你不想试试亲手建立一大势力,坐立为王?”谢宇策道,“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是你说欠我一个人情的。” “这个人情,你确定是要我放弃炼丹和布阵,进寰宇峰助你一臂之力?”容玄笑得意味不明,眼里却了无笑意,“只是牵制住了古原,不至于要我签卖身契吧。” “放弃太可惜。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只是加入寰宇峰当首席军师,不需要亲自参战,只需在背后指挥,出谋划策就足够了。甚至平时不用留在副峰,就算在圣殿也行,只要能联系到你就够了,除非万不得已不会有高层亲自来找你。” 谢宇策语气放得很软,道:“答应我吧,我需要你。至少以后在你有麻烦的时候,能让寰宇峰有立场来助你。” 堂堂寰宇峰峰主,当年衍魂峰年轻一辈第一人,最有威望的核心弟子之一的谢宇策,能用这种神态,这种语气,说出这么一番话,换做一般人听了,估计当场妥协,恨不得立刻俯首称臣了。 然,容玄不是一般人。 “这种话说得太顺溜,的确很有说服力,你跟多少人说过?”容玄戏谑道。 “能让我苦口婆心明示暗示,说了一次又一次,到现在还能无动于衷的,也只有你了。”谢宇策眸光微漾,有些委屈,“这位道长,小的都快陷入魔怔了,你怎么才能答应出山,想要什么条件你说,小的一定满足。” 容玄默了下,道:“我考虑考虑。” 谢宇策眸光如炬,差点扑过来:“我太高兴了,多久能给我答复?” “别抱希望,我很忙,并且习惯独来独往。”容玄侧身避开,继续道,“我不会把自己陷入不利之境,用不着别人来帮。你也不用耍心眼故意害我,如果这段时间无缘无故闹到非要求助别人不可的地步,我会第一个怀疑到你头上。” 谢宇策笑容有些僵硬:“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容玄转过身,突然对谢宇策微微一笑,突然抬手搭在他头顶,两根长指拍了拍:“我谁也不信。” 谢宇策愣了片刻,很快恢复从容有度的模样,故意厚着脸皮把头靠了过去给他摸,容玄果然收手。 “这段时间来找你算账的肯定不少,放心,我肯定是帮你的那个。”谢宇策微笑,“你好好考虑,我会再来的。” 这一趟肯定不了了之,大不了改日再来。 容玄耗费三日才把炼制清魂丹的主药辅药收集完毕,他回去闭关炼药,成丹率一半一半,吞噬神火非同寻常,只要能凝丹,基本上清魂丹的品阶会比寻常买的要高上许多,但失败品也有不少。 两日过去,容玄才找回状态,一炉丹药炼制完毕,动作行云流水般正要另开一炉时,突然间地面猛地一颤,整间屋子都在起伏震动,容玄从玄异之境中苏醒,立即出关,往外一看。 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正是叶天阳所在的房间,金灵水灵极为强盛,远远高过之前。 能这么快突破灵王四阶了,比他想得要快不少,看来炼体的确有大用。 待波动平静,容玄推门而入,便看到房间中央蒲团上端坐着的青年,有种温润如玉的气质,一眼看去,给人以很舒服的感觉。 容玄面上不自觉地带了些许冷意。 章节目录 坦白从宽 > 叶天阳盘腿而坐,并没醒来。他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浅金色光点凝成一片环绕在周身,又一点点融入体内,不止修为精进,精神力上涨,体魄也比之前强出一筹。 无形灵气如水波微漾,靠外柔和,靠里凌厉——这便是金水双灵体的特质。两种属性决然不同的灵力能在体内共存,相生相息,金是五行之首,极为霸道,水灵变化万千也很是了得,无论哪一种都极为不凡,二者兼得资质可见一斑。 容玄扫了眼桌面,朱果灵液还原封不动在那摆着,看他这半昏不昏的样子,竟还不忘修炼,这股劲头到让容玄很欣慰。这货前天还抱着他大腿傻笑,骨骼碎到站都站不起来,容玄不信他花个几日突破进阶就能一下子活蹦乱跳,鬼门关荡了一圈,少说也得养个半月。容玄想把他拎到床上去。 刚一靠近,容玄的手还没碰到他肩膀。叶天阳睁开眼,受惊般后退一步,手撑着地面,偏过头,耳尖有些泛红。 “师父好。” 容玄皱眉:“你怕什么,胆肥了什么事都敢做,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弟子不敢。”叶天阳起身站好,神态举止内敛而稳重,无可挑剔。 “多谢师父救我回来,弟子不甚感激。无论如何,惹师父动怒,是我不对。” 容玄眯了下眼睛,前几天还跟个孩子似的缠着自己不放,恢复正常立刻就这德行了。 “清醒了也好,我有话要问你。” “师父请说。” 容玄道:“你独自承担责任,是认定为师会坏你的事害你背黑锅也好,是不愿把为师牵扯进去也罢,归根结底也就只是为了树立个光辉形象,昭示天下你双手清白,同时也向为师表明你的态度,不增杀孽,清者自清,以理服人?” 叶天阳端得是毫无疏漏,面上带笑恰到好处:“虽然不大明白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丧尽天良之辈的确死不足惜,弟子毕竟是五行峰之人,如果一开始就伤了和气,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弟子只是想过的轻松一些,并没有……” 容玄站着没动,冷笑道:“装够了没有。” 叶天阳背脊一冷。 “在我面前你摆一张脸就够了,里子里是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我要你听话,没叫你睁眼说瞎话,别以为能糊弄我,凭你的能耐想跟我耍心眼还远不够火候。”容玄道,“能短短三年变成这样,除非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说这三年发生过什么事?” “没什么。”叶天阳垂眸,怎么也不说。 容玄不悦。 “说你是长大了,还是变蠢了,你难道忘了,跟为师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么?” “求师父不要问了,我答应过掌门,不能说。”叶天阳道。 容玄神色晦暗:“现在知道求人了?再敢说一套做一套,装模做样两面三刀,就滚出去,我不缺你这徒弟。” 最后一句话跟刀子似的,叶天阳微微皱眉,沉默良久。 “我知道师父您最厌恶的什么,如果我恰巧变成了您最厌恶的样子,您肯定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容玄不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叶天阳拉住他,坦白道:“我去了炼心界。” “炼心界!?”容玄听到这个有些触不及防。 叶天阳妥协了:“叶掌门说是炼心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的确是在里头待了足足三十年。但我还是回来了,师父。” 容玄心里巨震。 修炼集三者于一体,炼体,炼魂,炼心缺一不可,前者靠毅力,后两者靠积累。能进炼心界无疑是一场天大的造化,但是,它有可能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或者说重塑一个人,没有强大的执念,非死即疯。 大衍神朝无愧五洲霸主,据传炼心界虚无缥缈,入口万年难得出现一次,连这种东西也有,甚至用在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上,叶擎苍也绝对不是普通的炼药宗师。 炼心能成功靠的是执念,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死念! 古来无上大能追求无上道境,不惜以死入浮尘,炼心能保住初心不乱是想成仙,叶天阳能好好的出来,其中凶险无法喻,如果执念是变强,那么叶天阳道心已巩固,难怪能有这样的气场,能谋善断,处变不惊。 炼心界是很玄奥,出来的人描述不上来里头发生的一切,但经历和领悟却会像烙印般刻在灵魂中,相当于增了数百年阅历,令世人向往。关于炼心界,容玄只是听闻其妙,倒是很好奇里头有什么。 叶天阳没再隐瞒,初略的说了下,渐渐地,容玄脸色古怪。 “那片空间就像真的一样,我在里面重新活过了好些年,也进了上清仙宗。” 叶天阳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很大决心才道:“炼心界里有个人和师父同名,和师父长得很像,但性格完全不一样,那人很温柔,像个无欲无求的世外高人,心不染尘……”叶天阳露出笑意,“他教会了我很多。” 容玄僵住了。 不是长得很像,而是一模一样! 炼心界无愧是堪比上古天罚锁魂塔的无上法则,容玄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原因,这货炼心炼到跟上一世的自己扯上关系。 上辈子的他那是个怎么样的玩意儿,容玄实在不愿回想,也就是说叶天阳变成这样,都是跟他学的? 叶擎苍干的鬼事,吃饱了撑着没事做要叶天阳炼心炼心全炼回去了!成熟内敛稳重这些,容玄自己照样能教出来,只是与人为善的心性烂进骨子里了,要费多长时间才剜得出来。 “不过,虽然炼心了这么久,却还是不及师父。”叶天阳面色柔和,轻叹出声。 原以为事情都快解决了,师父去也是白去一趟,谁知五行峰那一役,报复也能让人心服口服。师父才叫深不可测,三十年炼心,回来还是看不透师父,明明只相差十岁,怎么一点实感也没有。 炼心三十年,叶天阳的心性眼力以及洞察力绝非同龄人可比,的确不凡,可容玄却是炼魂三千年,三泛指多数,究竟多少年,他也记不清了。容玄是活成精的老鬼,什么世面没见过,可现在最大的难题摆在他面前。 叶天阳就跟上辈子的他一样,没他那么自命清高,却一样顽固。容玄还记得叶天阳曾说过的话,却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想必那也是掷地有声,蠢得要死。 “够了!别说了。”容玄像是被夯了一闷锤,头晕目眩。他撑着桌面,衣袖不小心拂过,桌上的玉盘茶壶全被掀翻在地。 “师父你怎么了?”叶天阳大惊,赶忙上去搀扶。 容玄只是头疼得厉害,身体无碍,他站得笔直,一手按住太阳穴,另一手拦住叶天阳。 “你有没有拜那个人为师?” 容玄眉头越发拧紧的,神情很是痛苦。叶天阳没来由一阵难受,立即脱口而出:“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我的师父只有你一个,我只对师父……” 话音刚落,像是触动了某种禁忌,叶天阳后退半步。容玄捏着桌上的朱果若有所思,并没有注意到身侧叶天阳刹那的失态。 叶天阳眸光一点点泛起涟漪变得幽暗而深邃,他张张嘴,嘴唇颤动了下,半晌发出一声冗长叹息。那种成竹在胸的强大气势、无时无刻不吸引人的无形气场,包括处变不惊的淡静与从容……顷刻间消失无踪。 像是卸下了重重防备,整个人轻松了百倍不止。然后叶天阳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胳膊,垂下了头。 “师父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把那个人当师父,因为他跟师父您太像了,我控制不住不去想他说过的话,但又不想让师父看出来。我原本什么都没有,只有师父了啊。” 容玄甩手,冷冷地看着他:“那人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不能听!什么高人什么智者,全都不合实际,你得看清现实!这才是现实。以后这事不便再提,就连炼心界这三个字也彻底忘了好。” 其他人不说也罢,叶天阳是他徒弟,这徒弟好死不死毁在自己手上,容玄无法坐视不管。 “是,师父。”叶天阳顺从道。 “无论你今后是怎么想的,为师问你最后一句,你还听不听为师的话?”容玄说到这里,直直地看着他。 叶天阳认命了,有些泄气道:“我是怎样想的不重要啊师父,您不需要顾虑我的想法,您只需要走您想走的路,做您想做的事,我都会听您的,不会做任何妨碍您的事。” “还用得着你说。”容玄冷哼,嘴角却微微扬起。叶天阳眸光柔和:“对了师父,还有件事我要向您坦白,一定要说我那样做的目的,确实有一个。” “嗯?”容玄抬眸。 “我想证明我有用,不用站在师父的羽翼下,也能为师父分忧。” 去五行峰把徒弟接回来,容玄整日整夜炼药就没闲下来过,这话他听着心里舒坦了不少,虽然容玄根本不在乎旁人的心思,但对方能有这个觉悟倒也难得。 “行了,你歇着吧,为师还有事。你打坐时顺便留意外面,如果有人来找我,一律不见。”容玄道。 “师父放心。”叶天阳起身,送师父出门,问了句:“师父是去灵学殿堂么?” “不去。”容玄冷冷道。他两日前去了一趟殿堂,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一大帮人给围住了,有道修也有低等灵学殿堂的学员,近百人七嘴八舌说了一堆,耽误了整整半个时辰时间,连殿门都没进去,课下了。 这段时间五行峰的事传开来,闲得慌的内门弟子都闹腾疯了,那群人一半冲着容玄来,更有不少稍微高明的以慰问叶天阳的伤势为由套近乎,千方百计无所不用其极,落到容玄眼里,大多是带着目的的投靠,小心思一眼看穿。 容玄觉得无聊,干脆闭门不见,连灵学殿堂也不去了。反正一堆丹药要炼制,还有导师额外累加的一堆灵学卷轴,各类题目端端正正的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卷轴铺开来好好几十丈长。 这么多人毛遂自荐,这要是已经建立一峰正要招人多好,奈何他因为这事被禁足一年,目前吴大仁那边还没什么消息。 庄林一日不除,一日不安稳。 容玄理清思绪,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又睁开。 不急,一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正好从中挑选合适之人。兵贵在精,不在多。 想到这里,容玄对叶天阳道:“留意登门拜访的人,你认为值得一交的,想尽办法去结交,为师不拦着你。” 叶天阳微愣,立刻道:“多谢师父!” 容玄深知想要建立一峰,像他那样独来独往肯定是不行的,容玄也没空再去发觉像吴胖子、宁枢那样的人,一大势力还是需要正常人撑起来,不需要没能力只会见风使舵的人渣滥竽充数。 “师父是要闭关?”见容玄继续往前走,叶天阳跟了上去,问道。 容玄嗯了一声:“去炼药。”容玄思忖着又拿出五个玉瓶,递给叶天阳:“你拿着这个,如果有灵皇为报酬而来,就把这个给他们。为师并不是谁也不见,吴大仁若是有庄林的消息,随时告诉我。” 叶天阳打开玉瓶一看,顿时眼睛亮了:“是清魂丹,品阶很高,不愧是师父。”叶天阳顺手捏诀封住瓶口,防止药力外溢——这是炼药师惯用的手段,容玄注意到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丹药?”容玄停住,上下打量着叶天阳,这么大的三阶炼药师摆在眼前,差点忘了。不过一眼看出这是什么丹药并不算难事,清魂丹的确是三级炼药师就能炼,但不是每一位三级炼药师都能炼成。 叶天阳把玉瓶收好,目送师父进炼丹房,道:“叶掌门硬逼着我炼过几种丹药,清魂丹正是其中一种,所以有点印象。但品阶没有师父炼制得高。” 不早说!容玄转过身,也不急着走了,他眯了下眼睛:“清魂丹不那么容易炼制,就凭你没有木火双灵,根本不可能炼制出来。想证明你有能耐,用不着那么麻烦,一句话,你能在一个月内炼制出六十枚清魂丹么?” 容玄有神火在手,最快的速度是一个半时辰成丹,而甲等灵学殿堂的学员平均下来也得花上半日才能凝丹,一个月六十枚,一天两枚,不眠不休一整个月才可能完成。叶天阳只要能炼制出一枚清魂丹,本身实力就足以进甲等灵学殿堂。 叶天阳真还来了斗志,皱眉道:“应该……可以试试,我没太大把握,现在开始么?”说着就要往炼丹房走去。 “嗯,你去吧。”容玄道。 现成的帮手!早知道这样他还用得着自己没日没夜地炼么。 容玄道:“站住,等会!你怎么就不问问为师为什么要炼这么多丹药?” “为什么?”叶天阳回头。 容玄淡淡道:“还不都是你害的,你以为就凭为师一个人单枪匹马杀上五行峰,能把你救出来?雇佣打手也得靠报酬。要不是你闹出事,为师根本连那一堆东西都不用领回来。” 虽然不知道那一堆是什么东西,叶天阳还是垂下头,万般恭敬道:“是!弟子闯的祸弟子一力承担,这丹药就由弟子来炼吧,弟子定尽全力提高品阶,不让师父失望。” 容玄想说品阶多低都没关系,能成丹就不错了,反正是赠品,又不是自个吃。 “单单会炼丹不算什么,要想从中获益,药力药性也要全部掌握。基础很重要,为师会给你几本卷轴试着做做,若是不懂准许你查阅典籍,为师看看你的知识面怎么样。”容玄指着屋里一排书架,道:“全在上面,你炼丹炼烦了,就看看那些。” 叶天阳没去圣殿真正上过几门课,这还是第一次接触灵学课作业,还真以为是师父特地准备给他增长见识的东西,叶天阳欣然应允。 “没问题,师父放心。” 叶天阳翻着看了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中间抠出无数个空白,是要靠精神力填写的内容。蝇头小字在神识之下看得很清晰,让他新奇。 徒弟没白养。容玄心里万分欣慰,面上了无波澜,他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叶天阳的头:“天阳,你先回去把你住的房间收拾一下,以后就跟为师住在这里了。” 适时,清风吹拂,落叶缱绻,恬静而闲适。 章节目录 声名大噪 > 叶天阳愣了愣:“住多久?” 容玄看了他一眼:“怎么,不愿意?” “当然愿意!那五行峰还回不回去?” 容玄道:“要闭关修炼当然得回五行峰去,这没那么大地方。叫你住你就住,哪那么多废话。” 上清学院坐落在上清仙宗一偶,并不在龙脉聚首之地,除非有高级聚灵阵在,天地灵气远没有五大主峰浓郁。但圣殿却有最大的藏典宝塔,外人想住进来都难。 当然,对容玄而,自然是为了方便使唤。 “好。”叶天阳弯起眼角。 “嗯,去吧。有人来了。”容玄冲着叶天阳摆摆手,面向来人方向。 “你还真清闲。” “天阳已经没事了,还突破了灵王四阶,不错不错!”来人上下打量着叶天阳,合上折扇扺掌赞叹。 “多谢谢峰主关心。”叶天阳道。 谢宇策神情慵懒:“天阳不必见外,叫我哥哥也行。” 叶天阳看了看容玄,然后对来人笑道:“谢大哥。” 谢宇策点头笑道:“没想你能醒得这么快,我走得匆忙,什么也没带身上,下次记得给你带份好礼。” 容玄眼神示意,叶天阳了然,躬身就要离开:“谢大哥客气了,我伤还没好,就不打扰了。” 叶天阳没回房间,而是直接进了不远的炼丹房。他走得不紧不慢,远远听到声音从而后传来。 “你的炼丹房越是空着越闲人免进,果然徒弟不一样。”谢宇策感叹道。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听连天说,龙云看中你身上某样东西,估计这段时间会趁乱对你下手,你要小心。” “这我知道。”容玄道,“要传消息,吩咐属下走一趟就够了。”容玄尚在天池的那三个月,女王还没沉睡,容玄让她打探连天的来历,对龙云磐倒是没多少了解,就一直提防着。 “不亲自来怎么显得我的诚意,不然你一不小心把我给忘了,我等你等到望眼欲穿啊。” 谢宇策轻叹,收敛了戏谑,很真诚地开口。 “容玄我想要你,你答应我吧。” 两人一前一后向外走,叶天阳与他们背道而驰,声音从后方远远传到叶天阳耳中,他刚要进门的刹那,听到这话脚步一顿。隔得有点远,没有探出神识,这话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叶天阳呼出一口气,踏入炼丹房中,房门应声而关。 容玄听习惯了谢宇策的话,并没多想,直接拒绝,谢宇策立刻转移话题,近日外界关于五行蚀骨刑台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始作俑者却对此漠不关心,单单这种淡然心态,就让谢宇策欣赏不已。 他隔三差五来一趟,每次都和容玄说会话,也不逼得太紧,相当高明地避开招揽之事,事后平静地离开,风雨无阻。 吴大仁不见踪影,没有庄林的消息,丹药等等全权交给叶天阳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容玄闲来无事,去星阁修行布阵,却被气冲冲赶回来的鸿卓撞个正着,鸿老阁主吹胡子瞪眼,把容玄狠狠骂了一顿。 “五行蚀骨柱不只是五行峰的脸面,也是上清仙宗的至宝,里头封了煞鬼妖灵,都是极凶,动不得!看你做的好事,把那地方毁得满目疮痍,致使妖灵逃逸不说,还敢用手去抓骨链……叫你好好待在圣殿,你就是不听,蚀骨柱把手伤了,还怎么布阵,不说禁足一年,要是老朽在这,判你一百年都算少!” “鸿老消气。”导师在一旁规劝,让容玄赶紧说几句好话,也有的说些风凉话。容玄不为所动。 “鸿老教训得是。” 雷声大雨点小,最后鸿老虽然没什么好脸色,却还是吩咐容玄去仙潭养好手伤,还顺手丢给容玄一份破旧的皮卷,是前人记录布阵玄奥的手札,宝物珍贵,可遇不可求。 “好好看看。” 容玄躬身目送鸿卓离开,他站在原地半晌,微微握紧手札,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众导师露出羡慕之色。 仙潭乃是圣殿的无上之宝,容玄当日便得了一个装满仙泉的玉瓶,其实蚀骨的阴气刚入体就被吞噬神火焚尽了,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伤害,手掌上伤口虽然还没完全愈合,布阵的时候疼是疼了点,以容玄的忍耐力这点疼根本不在话下,仙泉他没有服用,回去直接交给叶天阳。 谁知习惯走正门,撞进人群堆里,他这才反应过来。 “快去看,容玄!” 一声惊呼,紧接着数十人蜂拥而来。 “在下奉峰主之命前来,邀请容大师去我峰做客。” 有位眉清目秀的男修从一旁走出来,抱拳道:“听闻容道友不止丹术高明,修为也在年轻一辈中排前列,特来拜会。我是受某位炼药大师所托,来向道友讨要一样东西。” 容玄没被这阵势镇住,环视一周没见到一个同去五行峰大闹的灵皇,这才看向那位自称是炼丹大师请来之人,跟其他灵王相比的确不凡,灵皇一重天初期,跟他境界一样。 “给你。”容玄心念一动,一手聚集火灵,一手聚集水灵,两团一红一白均有拳头大,融合在一起,晃晃悠悠飘到那灵皇面前。 那人见容玄这么爽快,也不矫情,立刻拿出灵盒去装:“多……”谢字还没出口。 轰! 灵球爆炸,狂暴灵力肆虐八方,尘土翻腾,席卷上空,又嘭地炸开来,地面出现了个深约一丈的大坑。 周遭倒了一片,咳嗽声不绝于耳,待风平浪静,容玄已经穿过混乱的群人,站在门口。 那位灵皇已经倒在地上,大口吐血,胸骨被震碎,脸色惨白至极,被几人搀扶着,浑身软若无骨,难以起身。 “你……” “麻烦说话说清楚,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容玄说完,转身推门而入。那灵皇一重天强者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 有趁机逃过一劫的弟子目露精光:“实力至上,果真凶残!” “太自大了,这人跟传闻中一样,软硬不吃,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 外界舆论一直没消停过,吴胖子可谓是搅乱谣的一把好手,除去暗讽圣殿学员摧毁刑台是大不敬的论之外,更多的是惊叹。消息传出去,几乎引得大半个上清学院疯狂。 特殊能力者个个自视甚高,本就天生高人一等,享受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在他们看来道修不过是人肉盾牌,修士的性命根本不及自个万分之一,而这事中,主峰长老对圣殿学员的轻蔑不屑之词传到圣殿,引得圣殿学员强烈不满,越发显得容玄的举动深入人心,令无数学员大为赞赏。 “小小道修还敢对炼药师不敬,反了天了!在我看来一把老骨头还不如我一根汗毛重,那种货色也敢大放厥词,该杀!容玄做得对,平时虽然不近人情,好歹给药阁长脸了……”以往看不惯容玄作风的学员,语间也少了些敌意。 赫赫威名的五大主峰之一,地位何等崇高,却被灵纹师大闹一通后甩手就走,这还是头一遭。 包括五行峰主在内的一些高层还算理智,他们不会承认是自己出错,顶多只会在已有结果的基础上加以弥补。 总之,一人被黑总比整个五行峰被黑要好,毕竟处置叶天阳一事,的确是五行峰理亏,放灵纹师一马也算对圣殿示好。 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五行主峰掌舵者依旧有不少顽固派还死咬着不放,一定要严惩不守规矩之人,以儆效尤。 一层层命令下来,落到容玄头上,却轻得很,圣殿对外所谓的严惩不贷,也就象征性地数落了一番,给容玄多加了些负担,一年之内,明令禁止后者离开圣殿。 说的是惩罚,其实也就是包庇的一种,也免了五行峰派人来找茬,堵住了五行峰的悠悠众口。 实际上在外界,却是彻底炸开了锅。 仙宗开门纳新过去不久,叶天阳经这次之后声名大振,正人君子走到哪都为人所称道。而容玄护短闻名圣殿,师徒二人更被众口相传。 上一届惊艳一时而后迅速沉寂了的容玄,并不像叶皓然、宁枢等人耳熟能详,经此一役后,容玄再度被推到顶峰,以往的事迹被挖出来,无一不强势,越发让人觉得他神秘。 或褒或贬的谣传遍整个主峰地域,每日前来拜会的学员或普通弟子不计其数。 星阁,容玄所住的雅居。门庭若市。 “连葬仙岛逆天记录的开创者都只是他的徒弟,有了这师父,叶天阳就连慕容太上长老的青睐都看不上眼,你说他师父是得厉害到什么地步。毁了五行蚀骨刑台,还能拍拍屁股走人,五行主峰纵容奸邪让好人蒙冤,狗屁上古刑台,活该到现在还在修,干脆封了算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附和。 更有弟子目光灼灼:“嘿嘿,看着办吧,容玄是个不可说的人物,当年按惯例教训新弟子,这人出面以五阶灵师境修为力压一阶灵王不落下风,事后星阁、药阁同时来人,拿禁令保他性命,那阵势,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如今这人在圣殿都没人敢招惹他。若能追随他,定是平生一大幸事。” 也有人不屑:“容玄脾气古怪心高气傲,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平日里在圣殿作威作福,到了主峰还不收敛,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盛极必衰,迟早有人收拾他,我等着看他跌得惨的时候。刚还有位炼药师大人带着灵王灵皇进了屋,到现在还没出来呢,指不定是谁收拾谁,拭目以待。” “姓容的有什么好,真不知道说想要跟随他的人都是些什么心态,找虐的有叶天阳那个奇葩也就够了,年岁相近能教些什么,还不是得靠自己悟,没叶天阳那个悟性,劝你还是少掺和了。听说炼器阁有人特地赠了一打陨星铁炼制的长鞭,就这一样大礼是容玄亲自收下的。呵,跟随他?等着那鞭子落到你身上吧。”站在外面抱臂旁观的弟子嗤之以鼻。 “说得好!”一道正义凛然的声音,吸引众人注意。 “没有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像容玄那样的人,打你是看得起你,一个个连门都进不去,叽叽歪歪说些什么,让开让开。”红光满面的胖子走进人群中,灵皇境威压若隐若现。他一个人占了俩人的位置,旁人一看那胖子就很不顺眼,纷纷露出嫌恶之色让道。 “当年追随谢宇策谢峰主的弟子,如今都讨到好了,容玄不比谢峰主差吧,他可是叶天阳的师父。就算要跟叶天阳结个善缘,也得过容玄这一关不是么。”也有人道。叶天阳一路高调,品性端正,大义凛然,比起当年谢宇策的人缘有过之无不及,这还刚开始,以后路还长,不少弟子还在观望。 群人众说纷纭,在容玄所在的星阁雅居外大吵大闹,谁也说服不了谁。 突然一声大叫从门内传来,紧接着有个身披药阁学员长袍的男子倒飞而出,撞断了碗口粗的三棵树木后,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跟他一同进去的有三五人,自他之后接连不断被丢出门来,个个鼻青脸肿,表情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容玄,你敢跟龙师兄作对,你会遭报应的!”那人灰头土脸,吞下几枚灵药,捂着胸膛挣扎着起身,正是钱易。刘景的拥护者之一。 有单看热闹的同殿学员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禁暗笑出声。刘景还真能唆动人,现在参加五洲盛会的学员回归,药阁尽在龙云磐龙师兄等高级学员的掌控下,那几位学员交头接耳,站在门外还在犹豫,便听到里头传来声音。 “最好多来几位修为高点的,就你们几个小货色,加起来都撑不过十招。滚!” “太帅了,这才叫强势!”有弟子暗自叫好,却忌惮炼药师,不敢大声说。 “闭嘴!”身为甲等灵学殿堂的三级炼药师,钱易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当着这么多道修的面丢尽了脸,钱易卯足一口气嘲笑道:“有胆子你就留在这里永远不出来,否则你要敢去药阁,必定有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肚子火没处发,钱易气得半死:“哼,我们走!” 除了不怀好意的药阁弟子,容玄亲自出手料理之外,其余人一概拒之门外。 来找茬的弟子络绎不绝,容玄拿来练手,他对一切评论充耳不闻,只一心尝试。这段时间以来终于把新灵决修炼到娴熟,五行属性灵力相互犯冲,爆发的攻击可大可小,且变化无穷,容玄对此很是满意,甚至还取了个名字。 雅居里头,叶天阳端坐在桌前,面前摆着药灵卷轴。他撑着桌面问容玄:“师父,药阁出事了?” 不知为何,这人像打了鸡血还是受了什么刺激,整天整夜关在炼丹房里不出来,最开始花了两日才凝成丹,后来熟练了速度堪比刘景,提前炼完所有丹药不说,修炼也没落下,甚至还写完一堆灵学作业。 太有上进心!容玄感叹,徒弟没白养。不就是给了杯仙泉调理内伤么,竟然感恩戴德到这种地步,半句怨也没有。 原本容玄还想鸡蛋里挑骨头含褒带贬几句,后来发现完全挑不出来,哪怕见他打打杀杀,叶天阳真没有不满,甚至备着茶水,拿来白毛巾给他擦手…… 叶天阳一来,每日饭菜都不用琢磨了,容玄觉得他没来之前,自己日子过得真叫糙。 “小事而已。”容玄不以为意,他起身进屋,从徒弟写完的一尺高的卷轴中抽出一卷翻看,字迹工整,规规矩矩。 “写完了?” “嗯,请师父过目。”叶天阳道。 容玄浏览了一遍,心里满意至极,面上不动声色,长指点着一处。 “这儿错了,樊龙跖骨最长的一根是尾部,不是脚掌。” 叶天阳暗叹,改掉重写。他算是懂了,题目再刁钻再偏门,反正师父什么都知道,师父就是不写。 叶天阳把卷轴放好,跟着容玄出门。 满院子一片狼藉,不远处碎裂的巨石,深约三丈的巨坑,令人心惊。不愧是灵皇境强者大战。 叶天阳想到了什么,问道:“师父那一招真厉害,之前打败古战的那个,是高阶灵决么,叫什么名?” 容玄看着他:“想学么,我教你。” 容玄手心旋绕着浅绿色木灵,指尖火灵翻滚,周遭瞬间明亮了许多,暴动的灵力波动让叶天阳浑身汗毛倒竖,他不止一次见识过这陌生灵决的威力,就连同阶灵皇都招架不住,这要是爆发可不是开玩笑。 叶天阳立刻点头:“想!我现在能学吗!”灵决越是高阶,有的到了灵皇境才能修炼。 容玄轻描淡写道:“那是自创的,没品阶,叫元素爆破。以你的体质正好可以学。” 如果说前一句让叶天阳欣喜,后一句足以让他惊骇,淡然如叶天阳也无法冷静。自创灵决,只有武道圣师才可能做到,无一不名垂青史,永载史册。 不同于上清仙宗收藏的典籍,供弟子观摩修行,自创则不一样,那可是不传之秘,除非亲传弟子不得教授,极为庄重,师父就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就愿意给他? 叶天阳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嗓音不稳:“多谢师……” 话没说完,容玄一脚踹中他膝盖,没让他跌下:“站好了,学会了再跪。” 容玄体内灵力是吞噬属性,任何五行灵力都能接纳,这才能施展。叶天阳兼修金水双灵,双灵能在体内共存,体外能不能爆破还是一回事,换成寻常人要没控制好,爆体都不足为奇。这货这能炼制出清魂丹,容玄对他有很大期待。 其实说是灵决也称不上,这只是指明一条路,想怎么演化全靠自己悟,有没品阶都是虚的,攻击力强才是根本。 容玄演示了几遍,叶天阳豁然开朗,由衷佩服,有些按耐不住想要尝试。 雅居再不负平静,外头吵吵闹闹似乎有人在闹腾,熟悉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 “去,全给为师打发了!”容玄不耐其烦,连人都不愿见,直接交给叶天阳处理。 “是,师父。其实,还是有不少弟子是抱着崇敬之情来的。” 容玄转身往闭关修炼密地走去,边走边冷冷道。 “有空管别人的闲事,不如管好自己。这世上没有所谓的下等资质,绝大多数都是自找的,该苦修的日子全被自己给荒废了,最后一事无成。崇敬膜拜一类的大可不必,一心放在修炼上,谁都可能被其他人膜拜。” 容玄说完,默了下又道:“为师不需要被崇敬,最好是让人避而远之,知难而退。” 叶天阳弯起唇角,苦笑道:“是。” 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容玄!大爷来了,还不快快给大爷开门!” 叶天阳抬眸,他有些好奇师父的脸色。 容玄停住,抬手捏诀,撤了一角法阵:“让他进来。”难不成找到庄林了? 章节目录 天狐绝色 > “又是一阶灵皇,这胖子不怕死,还真什么都敢叫。”有个瘦竹竿似的弟子遮着嘴低声与旁边的人议论,均以为又是来挑衅的。 正待一群人面露戏谑准备看他出洋相时,无形防御阵露出一人高的门户,雅居正门应声而开。 “什么来头,居然开门了。” 上清仙宗弟子众多,每一届开门纳新出风头的也就那两三个,容玄、叶天阳等不必多说,至于吴大仁平日里藏着掖着,对他有点印象的也只有圣殿学员了。 “这人叫吴大仁,人品不怎么样,但恰恰好和容玄有那么点交情。我看各位还是散了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 吴大仁大摇大摆地进了屋,但见院子里一片狼藉。树木折断,似乎重新翻新了一遍,花草全部移了位,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之气还没散去,能看出先前战斗惨烈。 “从今往后,这地方大爷也能横着走了。” 吴大仁得意洋洋,面带却带了丝阴郁,眉心有些不自然的黑芒闪过。他轻车熟路般穿过坑坑洼洼的地面,来到大堂。 “啧啧,知道的了解这儿是雅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角斗场。” “突破了灵皇而已,别把鼻孔冲上天了。”容玄端坐着,扫了胖子一眼,神情淡淡。 出乎叶天阳的意外,师父竟然没多生气。 刚一进屋,吴大仁潇洒得很,毫不客气地端起茶杯往嘴里灌,清了清嗓子:“幸不辱命,还有件大事,都过来,有什么隐秘的地方,咱们细细说。就是先前跟你说的还记得吧。” 看来八九不离十,应该是找到庄林在何处了,容玄点头,带路:“跟我来。” 刚走两步,容玄停下,回头看了眼叶天阳,才对吴大仁道:“你先去把外面的人赶走,必要时直接杀,不用客气。有身份的等人去登门,没能耐的就只会在外头嚷嚷。” “没问题,够爽快!虽说大爷名声不好,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反正宁枢已经在找新副峰落脚,以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有福独享,有难同当,不过先说好,做绝了你可别怪大爷。” 吴大仁底气十足,大开杀戒一直是他喜欢的,能借着容玄的名做坏事,又不用考虑后果,多难得的机会,岂能放过。 “无妨,你自称是我仆从都可以。”容玄道。吴大仁的心思,实在不难看出来。 名声这东西,容玄早就不介意了,因为恶人不需要什么好名声,也无所谓褒贬。现在这状况却让容玄有些始料未及,想想觉得很讽刺。 他毁了一地出气,再投机取巧置身事外,不用承担责任,实在称不上做了什么好事,却让那么多人对他印象改观,这就忘了他是个什么人了?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大爷一般不让人占便宜。”仆从就仆从,只要能光明正大地仗势欺人,他吴大仁还在乎这点脸皮。 “等等,师父。”叶天阳道,他伸手拦住胖子,“这样太招人仇恨,虽然师父本就没把这些人当回事,但也正因为并不是高层亲自前来,所以派来的弟子受了气回去后有机会胡乱禀告,误会不止,以后来找麻烦的太多,耽误修炼。师父本就没多少闲暇,难道还要花心思在看不上眼的势力身上?” “你师父会是鸿老记名弟子,连五行峰主都不怕。”吴大仁驳斥他。 容玄皱眉:“为师结下的仇还少么,但凡慕名而来结交的弟子都会空手而归,与其一波一波前来再被堵回去,不如一次性解决个够。免得再有人不长记性!” 徒弟说得在理,记恨在心的肯定有,真找上门来他当然嫌麻烦,但也只能这样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缺,差不多见好就收。 “还是我去吧。”叶天阳叹了口气,“师父放心,其实应该有办法让人对师父退避三舍,也不心生怨恨。我去试试。” 容玄露出怀疑之色,冷哼了声:“随你。”他只是嫌吵而已,其实什么时候赶走门外那些人都不迟。眼下容玄有兴趣的只是吴大仁带来的消息。 “做不到就回来把院子恢复原样。” 留下叶天阳,容玄带着胖子到雅居深处密地。这里阵纹遍布,隔音隔绝神识,地方很宽阔,四壁镶嵌有魂晶,灵纹相辅,散着柔亮的光,映照得里头如同白昼。 “这地方不错,够大。” “庄林在哪里?”刚到地方,容玄立刻问道。 “啊,大爷怎么可能知道。大爷这次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扫平五行峰怎么样?”吴大仁脱口而出。 “你找死!”容玄面色一僵,起身就往外走,莫名波动若隐若现。这屋里若是阵法全开,就算是灵皇也不能全身而退。吴大仁有种不详的预感,一把将他按下。 “别冲动,小心大爷放大招了。庄林要么回了五行峰,要么去了副峰甚至外围,其他主峰不会要他。哎呀,这事跟他没关系,你听大爷说。” “你怎么不干脆点说他就在这五洲地域!”说了跟没说一样。容玄一脸不耐烦:“什么事。” 吴大仁神秘兮兮地贼笑:“大爷走桃花运了。” 容玄黑了脸。 “是真的!上回跟你说大爷得了天大的机缘,能认主的亡魂至少也有万年修为,那女子不止战力超然,相貌简直美若天仙,无人能及,跟她一比任何人都是庸脂俗粉,那什么慕容嫣然还是什么,差了十万八千里,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吴大仁眉飞色舞,面带狂热,如陷魔怔:“怎么,求大爷给你看看?你可别嫉妒。” 容玄一招手,数道剑芒从四面八方穿来,吴大仁惊得左闪右闪,哇哇直叫,赶紧拿出黑幡来硬撼。 “你再这样,大爷动真格了!哎呀不打了……大爷的宝贝!” 这没拿出来还好,一拿出来吴大仁吓了一跳,这异宝温养多年,每次出现必定伴有刺骨阴风,无孔不入震人心魂。而现在黑幡残破,露出残破的杆体,活像沙漠里即将枯死的细草,只剩一点死气苦苦支撑,防御力近乎于无。旗杆碰上剑芒发出怪异的嘭音,如同断折一般。 以往浓郁的死气消失无踪,只剩零零星星的几缕残魂飘逸。 “老子苦苦积累的九千魂魄哪去了!给老子滚出来!”吴大仁目似铜铃,头顶冒出黑烟,印堂青黑色消失无踪,彻底从花痴状态苏醒,愤怒地咆哮出声。 最后一句话冲着手中至宝,并不是对容玄说的。 下一刹那,寥寥白烟从黑幡上升起,几乎笼罩了整间密室。 果然有鬼。几乎是见到吴大仁的第一眼,容玄就觉得有些违和,看到脱体而出的黑气,他这才有了些明悟,顿时警惕万分。 刹那间,阵纹发光,封锁天地气机,魂魄无法破墙出。 容玄抬头上望,蓦然屏住呼吸。 眼前出现了一位绝色丽人,银色长发泛着雪色流光,瞳孔是妖娆的暗金色,露出蔑视苍生的傲然,却有种蛊惑人心的意味,一举一动说不出的妖娆。真正的仙姿佚貌,勾魂夺魄。 美人展颜,低回婉转的声音若隐若现,似乎在说些什么。 容玄稍稍恍惚,迅速回神,露出一抹讥诮:“够了。这点小伎俩还是收好了。” 绝美的人微微皱眉,撤离魅术,似有些忌惮:“无情之人,难怪不受魅术所惑。既然见着了,多谢你毁了蚀骨柱,我才能重见天日。”嗓音雌雄莫辩,再配上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冲击力无法用语形容。气势收放自如,相当难得。 应该是魂体受创未愈,再加上五行蚀骨柱被毁,不逃出来估计就得灰飞烟灭了,所以才会在那时候认半步灵皇的吴大仁为主。 容玄面色如常,心底却不平静。如果是在战场上与人对决,就晃神的那么一刹那,足以死上百次。就连他被炼魂多年的神魂都几乎不稳,更何况其他人,吴大仁是被认主的一方,无意识之中受了影响,自己却不知道。 难怪一向明哲保身的胖子,一来就敢说毁了五行峰的话,明显不正常,那么说真正和五行峰有仇的,应该是这个人才对…… 吴胖子大手一挥,挡在两人间:“容玄,这是大爷的家务事,你不用插手。” 容玄这才注意到那人背后有条雪白尾巴微微摆动,皮毛柔软而冰凉,他微微皱眉。 “狐族?” 狐族分多种,以天狐为尊,千年才化形得天独厚,不止修行过人,窥视人心的天赋与生俱来,以蛊惑魅术惊世。这魅术可不像寻常灵法粗制滥造以幻境迷惑人,真正的天狐族浑身上下都是媚幻术,据说一根头发丝都有奇效。狐族一人能号令万兽,战场上无所不破,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天狐族早在万年前就在五洲绝迹了。 炼魂数万年不灭,这灵狐魂魄绝不可小觑!莫非是纯血? 不过纯血狐族,好像很少有女的…… “吸了多少魂,竟然都能实形化了。少说废话,把大爷的九千阴魂吐出来!”吴大仁一把扯住美人的尾巴拖下来,抱住腰身欺压而上,扭打在一起。 “没了,是你说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的。那么点不够我复原。” 吴胖子双目通红,恨不得挠心挠肺!比起美色还是宝贝法器重要,他恶狠狠地卡着美人脖子,另一手抓住衣襟猛地一拽:“别以为你是女人,大爷就不敢动手打你!既然认了主,就该知道大爷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就能弄死你,既然跟了大爷,有大爷罩着就够了,法器哪是你能……” 不知什么材质的衣袍刺啦一声被撕开,嗓音戛然而止。衣袍下,锁骨精致,皮肤白皙似透明,真正的玉骨冰肌,仿佛吹弹可破。吴大仁伸进衣服里摸了一把,又不甘心地摸了摸。 平的,不软。 吴大仁不受控制地把手伸向下边,被一只冰凉的玉手按住,吴大仁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泫然欲泣的暗金色瞳眸,此刻他正坐在狐族身上,那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比胖子还要高半个头的天狐躺倒在他身下,银色长发铺了满地,衣衫半解,一举一动一颦一簇皆是媚态,逆来顺受的样子,毫无反抗之意。 “主人?” 主人两个字彻底让胖子回了神。 章节目录 天狐昆钧 > “好恶……”吴大仁脸红脖子粗,只觉胃里一阵翻滚,赶紧站起来,连滚带爬冲出门去。他扶着树干喘气,额上青筋直冒,什么喜事好事全部消失无踪。 天狐缓缓支起上身,绝美的面上露出错愕之色,他静静地看着门方向,似乎很不解胖子竟会一脸嫌恶夺门而出。 知道那是狐族,容玄就看不下去了,丢下他俩率先离开。 这地方阵法极多,进去出来的路就只有一两条,不怕里头的人乱闯。隔了十丈远,容玄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大吼。 “容玄你别走,大爷有事跟你商量!” 天狐跟了上来,吴大仁烦得很:“你奶奶的不是女人你不早说!滚!” “我不是人族。”天狐轻松尾随,怎么也甩不掉。 “狗屁的人族!大爷长着眼睛,那么大条尾巴给老子收起来!公狐狸还卖弄风骚,平白无故占了大爷的灵宠位置,害得大爷多年苦劳付诸东流,告诉你!不把九千阴魂吐出来,大爷让你哭着喊着想要灰飞烟灭!”吴大仁气得火冒三丈。 “你别跟着大爷,大爷看着你就犯恶心!” 只要一想到辛辛苦苦收集的魂魄全没了,好不容易经魂魄温养多年才像模像样的法器变成了原先的鬼样子,吴胖子顿时心肝脾胃肾疼得抽搐。 那些灵魂可都不是普通货色,全是难得的天才,他为此废了多大的苦心,受了多大的气,贴了多少脸皮……这账没法算! 天狐不紧不慢地跟着,除了听到‘公狐狸’三字皱了下眉之外,似乎没有不悦的神色。 黑幡与魂魄是互利共生的关系,对魂魄而黑幡就像华美的殿堂居地,里头魂魄越多,又能滋养黑幡,使之进阶,能使黑幡里头空间变得越发宽广。现在里头魂魄全空,只剩一只狐妖,吴胖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色那是男人的天性,吴大仁自诩美人关难过,原以为还能有个这么如花似玉的仙女当夫人,正想感谢上苍,感叹不枉此生。只可惜,没想到啊没想到,造化弄人。 短短几步路,吴大仁把老天咒骂了无数遍,对天狐昆钧的怨恨写在脸上,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敢占大爷的便宜,这事没完!知道大爷的法器多难进化,全被你毁了,还得从头再来要到猴年马月,别以为大爷会放过你,你从大爷这里拿走的若不十倍百倍偿还,大爷就不姓吴!” “先前不是这么说的。难道小小法器,还比得过我么,”天狐嗓音带着委屈,面上却说不出的高贵典雅,“等我复原,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身侧之人,一双修长的手比女人还美,指如削葱,手臂微微一动都风情万种。 任谁听了这语气,估计心都化了。吴大仁以前也这样,现在只有冷笑:“你是女人大爷或许会放你一马,是男的顶屁用,少跟大爷玩空口套白狼的把戏,大爷拿这套唬人的时候,你还在不知道在哪凉快呢。九千阴魂吐不出来,你就去给大爷弄九万魂魄来温养法器。” “多此一举。这杆古幡是至宝,之所以变得黯淡无光,是因为我魂体受创,如果我能复原,至少抵得上十万极品阴魂。”天狐皱眉,终于说出了实话。 吴大仁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大爷的法器就只能留你一个?要你有什么用,忘恩负义的东西!” 黑幡是无上至宝,收容的魂魄数岂止十万,前功尽弃不说,还得养着这没用的东西一直到他复原,敢情主人就是为他服务的,这妖狐主意打得好,估计是瞅准自己心里的空隙,这才一直没揭穿是公还是母,可恨他竟被只公狐狸给耍了! 难怪这些日子几乎夜夜梦到以往某些痛苦遭遇,让他白日心情也很不爽。 天狐高傲气势立显:“我寄居之地,不容小魂小魄存留。” 蹬鼻子上脸! 吴大仁懒得理他,风风火火往外走,很快追上容玄。 胖子挡住容玄去路,立即脱口而出:“你博学多识,你说!怎么才能把魂魄碾碎了温养我的法器,既然他万年不朽,还吞了那么大爷那么多魂,反补总有办法吧,要这玩意,大爷连宝贝法器都用不得,这灵宠大爷不要了!” “你要杀我?为什么?”天狐道。 容玄看热闹看了这么久,胖子估计是恼羞成怒气昏了头,堂堂狐族会被灭族说到底部分原因是美色祸水,几乎见了狐族没有不喜欢的,现如今认了主还被人类嫌弃,估计也是前所未有。 容玄扫了他一眼:“你们的家务事,我不管。” 吴大仁脸垮了。 “看在大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能别记仇么。那时候大爷被美色冲昏了头,以为这人是狐仙美人,但此一时彼一时,真不是一家子,他是他,我是我,毫不相干!” “难道我不美么?”天狐美眸微漾,有些受伤,那杀伤力简直了。 吴大仁心里咯噔一下,呼吸不稳,莫名的旖念立即被烦躁取代,话到嘴边顺道夸了容玄一番:“你搞清楚,大爷喜欢仙女,不是公狐狸。男的像你这样还不如容玄有看头。” 天狐斜睨,看了看容玄:“他的确不错,但论姿色,我胜过人族所有。”这是大实话,狐族得天道垂青,容貌艳冠古今,还真不是人族能比拟的。 吴胖子道:“这里强者最尊,只有没能耐的人才比美,哪个穷乡僻壤来的土鳖,什么都不懂还不识时务。” “我堂堂天狐!……”昆钧凤目一瞪,却没说下去,神色有些不自然。 天狐向来自负美貌,举世皆知,到头来竟被侮辱至此,难不成世道变了?想他活了数万年,还跟小辈计较,实在有失涵养,昆钧闭目又睁开,眼里恢复清明。 最后俩字说得小声,容玄却听清楚了,不由一怔。天狐一族是狐中的王族,极为尊贵,没道理委身人下,容玄原本只当他是个高阶灵狐残魄,就没多上心。若真是天狐,那可就不一般了。 “我连这位的大名都不知道,没空多管闲事。” “他叫昆钧,哪两个字不重要,反正都要死了。你把这祸害给大爷除了,什么条件你说。”吴大仁道。 容玄心念一动,是昆还是坤?两个都不常见,若是前者,那很有可能真是天狐。若天狐绝迹是被他族赶尽杀绝,被困蚀骨柱就表明当初人族也掺了一脚,很可能与上清仙宗有关,那么说这个名昆钧的狐族万年前与仙宗有仇?这点跟容玄自己很像,但凡和上清仙宗有怨的都能暂时结为盟友。 但胖子说的也在理,天狐高傲是天性,如果还能屈能伸那就复杂得多了,跟这种活了万年的老鬼相处,至少也得知道后者弱点在哪里。 容玄道:“简单,送他上五行峰,估计五行峰主一时高兴还会赏你一笔。” “好办法!”胖子以拳击掌。 昆钧脸色一僵,吴大仁乐了,他徒手一挥招来先前死去的几位灵王灵皇的残魂,捏着脖颈就往黑幡里塞,却被昆钧拦住。 天狐脸色难看,好似住处会被污染一般,实在不愿意低等残魂进去占自己的居地:“主人,别。” 这声主人叫得顺溜,吴大仁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于是改口道:“怎么样,你来选?要么帮大爷收集魂魄,答应不吞食任何一缕残魂,要么你就魂飞魄散。” “师父,你们都在啊,这位是?”回到大堂,叶天阳正往回走,看清的刹那,与昆钧对视,蓦然浑身一颤。 “这也是自己人,不准对他下手!”吴大仁惶急扫了眼容玄,手一抖就把手里的残魂丢了进去,黑幡卷过,想把天狐收进去,却被昆钧躲开。 叶天阳这才发现这人竟是魂体,实在是美得不像话,他下意识看向师父,但见师父神色无异,又不动声色地转回视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叶天阳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问清缘由后,不禁莞尔。 天狐狭长的凤目斜飞,视线离开叶天阳,又玩味似的看向毫无破绽的容玄,他绝美的唇角勾起,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又很快收敛,恢复如常。 禁不住吴大仁骂骂咧咧,叶天阳道:“能认主的妖魂相当难得,你真说不要就不要了?反正阴魂都没了,找也找不回来,怪你自己看管不周,没了就没了,再把这位也扔了,得不偿失,干脆看开点。你还真有脸嫌弃狐族如何如何,不被狐族嫌弃就不错了。”说着转向容玄,“是吧,师父?” 天狐弯起唇角,打量着来人。不得不说,这话昆钧听了很受用。 “怎么,你才刚见他,就胳膊拐子往外拐!叶天阳,你不厚道!”吴大仁恼怒。 “连小辈都懂的道理,有人就是脑子转不过来弯。”容玄觉得无趣,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你试试和他好好相处,就当炼心,你若是连这样的相貌也能把持住,那么以后美人计对你也无效了。” 其实不过是见看好的女子是个男的,打击太大,一时间难以接受,吴大仁比自己反应还大,容玄反而平静了。其实就算是人族,男修之间也有相濡以沫的,就连大衍皇朝帝祖都有男妃,实在不足为奇。 上界男风不怎么盛行,但也不算罕见,容玄虽见不得男的跟他示好,但不牵扯到自己那就无所谓。 再加上容玄想得更长远,这天狐魂魄万年不朽,威慑力定然不凡,应该比得上叶皓然认主的狴犴魂魄了。 “那你说怎么办?要怎么处!大爷总不能为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弃大草原吧。”他收纳的灵魂温养到最后是有战斗力的,吴大仁也很苦恼。 认主之后,这狐族独霸黑幡,任何阴灵只要进去全被吞了,黑幡难以进阶,连这蚀骨侵蚀万载的破魂要复原,什么时候是个头。难不成还得供着养着,没门! 与其这样,还不如要法器不要灵宠。 叶天阳思忖片刻,道:“不如这样好了。” 容玄眯了下眼睛,吴大仁和昆钧也都看向他。 章节目录 两全之策 > “不如这样好了。” 叶天阳视线在昆钧和吴大仁间来回。 “黑幡里头有什么好住的,反正狐兄与人无异,要不就让他留在外面,这样黑幡照样能收纳魂魄,狐兄也能借天地灵气修炼,至于损失的阴魂,相信狐兄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重新来过对吴胖子你没多大问题,以前修为低微都能收集九千魂魄,现在灵皇境不至于连以前也比不过吧?” 吴大仁当场愣住,猛地一拍脑门,是啊,这公狐狸吞了魂之后能活在光下,怎么忘了这个! “可以,我不愿与太多人接触,最好在人少的地方隐居。”天狐昆钧缓缓点头,对这青年有了些好感。 悠悠万载已逝,如今他只剩魂体,实力不及全盛时期万一,能认出他的估计也不在人世了,用不着藏着掖着。 吴大仁还没说话,容玄答道:“没问题,不过还得再过些日子,这段时间你可以留在这里。” 看来副峰之事要尽快了,容玄边说边传音给吴大仁,副峰初建人少地多,天狐若习惯了那里,无疑是一大助力,吴胖子一下子看开了,虽然对天狐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但也不会意气用事灭魂。 容玄这才想起不久前叶天阳毛遂自荐去打发院外的来客,他面朝着大门方向看了两眼,原本嘈杂不堪,现在没有听见半点声响。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外面人呢?” “都走了。”叶天阳一个趔趄,这才发现就刚才那会,腿都发麻了。 “厉害,怎么赶走的,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吴大仁上下打量叶天阳,赞叹道。 “怎么回事。”身体有刹那不受控制,叶天阳不明所以,他看到昆钧时很不对劲,像是被窥视了一般,好在只是一瞬间。 容玄顺手扶了他一把,也没奇怪,叶天阳与无情无义差了十万八千里,还没丝毫防备,被天狐钻空子也正常。 只是这货竟真能这么快把外面那些人打发走,似乎轻而易举,看来还不算瞎逞强。 于是,容玄冷冷地瞥了胖子一眼,要不是他管不好自己灵宠,也不至于连累自己徒弟。 吴大仁就顺口给叶天阳解释了下。他说了狐族极大好处,实在没好意思多说。这么个麻烦的玩意儿,还不如小冰虫听话,甚至还不如雷火还能闹腾,亏自己还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好些日子,正事都给忘了。 原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却还是过不了美色这关,说出去还真丢人,光看着那张脸分不清白天黑夜,那狐族几句话一出,自己被迷得晕头转向,连祖宗十八代家族族谱都交代了个清楚,这其中还包括幼年时经历的那些不愿回想的过往……以为是认主灵宠放松紧惕简直大错特错。 引以为戒,引以为戒,炼心! “算了,庄林那犊子还是没找到,大爷听说他还回过五行峰,不知道谣是真还是假。” 叶天阳想了想,道:“改日我回五行峰看看,嫣然给我传灵鸟说她会来,到时候问问峰内的情况。” 其实伤好后叶天阳就该回去了,五行蚀骨柱大冤案树立了那么高大的形象,而后又有慕容族为他说话,叶天阳在五行峰的声望只高不低,那一役之后古族也沉寂了,甚至在他受伤期间还命人送来珍贵的灵果疗伤,足以看出态度。 “你自己保重,让你回去多半是为了补偿你,记得把雷火带上。”容玄默了一会,又道:“少跟那个叫慕容嫣然的丫头来往。” 雷火也是受伤不轻,回来没多久就倒下了,什么时候醒的不知道,事后也没待在圣殿。总之雷火到哪,哪儿都会鸡飞狗跳,有他在,圣殿不该这么太平。 前一句还好,听到最后叶天阳倏然抬眸,虽然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却还是有些高兴:“是,师父。” “安心修炼,别想其他。”容玄又加了句。 实则解释了跟没解释一样。 “好。徒儿去整理院子,师父你去忙吧。”叶天阳道。 还真是把什么都给包办了! 走到门边,容玄听到响声,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正翻弄院子的几位灵王往这儿看着,立即色变,都低头装什么也没看到,就连上前攀谈也没敢。那几人飞速捏诀弄好地面,重新种好花草,慌慌忙忙离开,只说明日再来帮忙,很快五六人不见踪影。 就这会功夫,混乱的院子几乎恢复了大半。 容玄道:“为师吩咐你的事,谁让你叫人帮忙了?” 叶天阳道:“反正以我的性子,如果以后他们正有需要的地方,我肯定也会帮,既然如此,先让他们帮忙也是一样。” 容玄被堵了回去,为以后多管闲事找借口,还有理了! “不对,他们怎么一见容玄就跑,出奇了,你怎么做到的!”吴大仁问叶天阳。 不久前看到容玄还不怕死迎上来的弟子,竟然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转变这么大,吴大仁很不解。 叶天阳笑了笑。 “也没什么,我就说师父眼界高,会搭理的只有谢宇策谢峰主等人,最不济的像我这样,做不好就得受罚。然后比划了番,他们就知难而退了。” “那大爷我呢!”吴大仁眼睛亮了。 “你是师父的仆从啊。” 吴大仁表情僵硬。 叶天阳道:“师父吩咐就算是仆从在外头也不能落了面子,于是你处处惹事,原本弱不禁风,后来被打肿了。” “……” 容玄很不客气地笑了。 厚脸皮的胖子黑了脸,狠狠瞪向叶天阳。 原本多有原则的熊孩子,如今睁着眼睛说瞎话都有人信。跟当年简直一副德行,就他师父放个屁都是香的,光顾着抬高他师父,有问过别人意愿么! 不行,这要是留下,还不亏大发了!他迟早被这师徒俩气死。 谁知昆钧轻笑出声,却道:“这儿不错,就住这儿了。” 他拢了拢衣袍,银发微扬,对叶天阳道:“劳驾,带路。” 得了容玄默许,叶天阳欣然前去。留下吴胖子风中萧瑟。 ** 寰宇峰一里开外,一处幽灵晶矿藏宝地,寰宇峰才刚占领此地不久,派重兵严守阵地。 叶皓然在此地闭关,他冲击灵皇境一重天成功后,谢宇策特地让他在此地闭关,巩固道境。拥有仙兽血脉的凶兽有喜欢收集宝石灵珍的天性,而幽灵晶石正是上古凶兽狴犴较为喜爱的灵石之一。 突然,窗边有人影晃过,陌生气息一闪即逝。 “谁!”叶皓然身形一闪,出现在山门之外。山门外绿草茵茵,前边林子,树影摇曳,周遭一片祥和。 叶皓然来回穿行,神识之外并无异样,有巡视的寰宇峰弟子看到他,立刻躬身让道,眉宇间毫不掩饰敬畏憧憬之色:“护法大人出关了。” “叶师兄好!” 叶皓然笑着回应,不少弟子受宠若惊,连忙应答,均说来回并没见到其他人。 叶皓然往回走,兜兜转转到了一处人迹稀薄之地,周遭怪石嶙峋,很是隐蔽。 “出来吧,这里没人。”叶皓然慢条斯理地转过身,面上带着惯有的笑容,眼里泛起冷意,“我该叫你什么,五行峰通缉犯还是,庄通长老的前弟子?有人正四处搜寻你,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听庄通说过你,叶皓然。”来人浑身裹在灰黑色麻袍中,犯下杀孽后被五行蚀骨池腐蚀的身体很难复原,光下露出的手臂脖颈狰狞一片,正是庄林。 “我来是问你一件事,你想不想让容玄死?”庄林沙哑着嗓子讥讽道,“我可是知道容玄对你深恶痛绝,同为青山派弟子,他答应谢宇策进寰宇峰的条件,就是要把你挤出去。容玄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你诛心,这仇恨缘由,想必叶皓然你比我清楚。” “是么,这我还真不知道。”叶皓然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性情中人,前师父死了,你还有这么大仇恨在。既然跟容玄作对一败涂地,还以为尝到教训也该知道收手了,这又是何苦。” 叶皓然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实际上是暗讽庄林既然已经抛弃师祖,拜古族长老为师,有了今日的成就,过得安安稳稳还回头干什么,为了那不上道的老师父,搞得自己人身败名裂,活得不像人鬼不像鬼,简直愚蠢至极。 “庄通是我爹。”嗓音沉闷,伴着粗重的喘息。 叶皓然蓦然抬眸。 庄林浑身颤抖,又像愤怒就像极力想要撇清些什么:“对!那个资质低劣毫无用处的小人,就是我爹!虽然我瞧不起他,但父仇子报天经地义,报了这个仇,我就能彻底解脱。连老天爷都没能收走我,是我命不该绝,他们把我害到这个地步,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不杀容玄,我庄林誓不为人。” 就算庄通再不济,却能把儿子送的玄阶灵剑当宝贝似的捧着,日日擦拭,对这儿子还真没差到哪里去。俗话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还真有人连狗都不如。 叶皓然轻笑:“阁下来找我究竟有何贵干,是想进寰宇峰找安身之所?” “寰宇峰峰主对那姓容的百般殷勤,为其马首是瞻稀罕得不得了,我怎么可能进这里自投罗网。”庄林说道。 叶皓然变了脸色,表情冷了许多。 庄林冷笑,看着叶皓然道:“我来找你联手,让那对师徒身败名裂。古战靠不住,但我还有古族的帮手,古族有不少圣殿学员从五洲盛会回来了,容玄就算缩在圣殿也不会很好过” “你以为对手只有容玄一个?你太小看叶天阳了。”叶皓然突然弯起唇角。 “什么?”庄林目露疑惑,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面上布满阴霾。 那一番谋划,下杀手用的是容玄赐给叶天阳的法器仿品,毙命的招式更是神剑岭灵决,绝对是能把容玄拖下水的局,却硬是被叶天阳揽到手,咬得滴水不漏,任外人软硬兼施,他却怎么都不松口。 到最后甚至还换了个品性端正的名声,人心所向,企图害他的人都成了心里有鬼,被重重责罚,五行峰内几乎人人喊打,不得不出走四方。 想到这里庄林冷笑:“那又如何,我还多亏了他逼走了不少同门弟子,好让我东山再起。” 叶皓然皱眉:“容玄心高气傲不屑与人来往,如果只是容玄一个人,他再聪明也会有疏漏和破绽,可如果再加上他那徒弟……”叶皓然笑了笑,有个性格决然相反的师徒优势互补,呵。 叶皓然还记得邪异之地凤来城的时候,那小鬼气场还没完全成型,就已经能在短短几日内轻易得了他人的信任,后来帮着容玄随便几句,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自己,黑甲之事百口莫辩。 后来神剑岭弟子找上门,他被追杀几年,要不是太小看那个不起眼的小鬼,他根本不会沦落到穷途末路的境地。 现在叶天阳变得成熟了些,比以前更有主见了些,敢自己担责任,一开始反倒让赶去救场的容玄无地自容,后来局势怎么扭转他并不太清楚,总的来说这是好事,否则如果叶天阳还是一味地顺从容玄,那可就难办了。 庄林道:“我差一点就能弄死叶天阳!” “关键是他没死成。”叶皓然淡淡道。 庄林不屑一顾:“什么意思,那小徒弟虽然没死但弱点暴露无遗,手不沾血还想成大事?更何况五年隐忍至今,我在暗处已经摸清了容玄的底细,现在还有叶天阳这个软肋在,容玄不算什么,只要你我联手,这对师徒根本不足为惧。” 叶皓然眼里的不屑一闪即逝,轻笑出声:“我三四十年都没看穿他,你就短短几年就自以为摸清了容玄的底细?笑话。”他负手而立,下逐客令:“你走吧,日后也不必再来。” “叶皓然,亏我还高看你,容玄恨不得把你除之而后快,没想到你就是个缩头乌龟,畏惧其人只敢忍气吞声。” 叶皓然也不恼:“我想你还是不明白。承蒙容玄看得起,知道我不好对付。” “你不答应,那就别说出去,否则日后别想安稳!”阴冷寒气闪电般袭向叶皓然面门,庄林眸光阴鸷,整个身体爆裂开来,这只是一道假身,并不是本体。 叶皓然负手而立,强大气势越体而出,把迫人杀伐全数阻挡在外,全部灵力波动湮灭消失,一点波纹也没有。 和庄通一样的货色,稀泥扶不上壁。 闹吧,庄林一心报仇,容玄要斩草除根,有此好戏能作壁上观,他自然不会阻止。 只是这好戏,怕是要等很久了。 叶皓然走在回去的路上,眸光闪烁微微勾起嘴角,不如顺水推舟,暴露消息给师兄,让容玄知道庄林的所在…… 章节目录 了结恩怨好算账 > 吴大仁几乎没在雅居待足五日就待不下去了,叶天阳干得不叫事,上门找茬的弟子少了,新鲜的灵魂没得收!魂幡还空着。 按理说炼药师灵纹师哪个的灵魂不是大补,奈何在圣殿容玄不动手斩人,他个主峰弟子是不敢杀,出了门个个当他是仆从,进了屋人人都围着天狐转,苦了他魂幡空了,好好的法器近乎成了废器,豆腐都比它耐摔。 除了超凡入圣的强大存在死后魂魄不归阴狱,游荡于天地还余下魂力并未散尽,可遇不可求,同样战力也不低,谁收谁说不准,暂且不论。 圣殿不屑打打杀杀,死魂实在少得可怜,更何况再天才死了时间一久,早就没价值了。 胖子摸着宝贝法器心碎成一块一块,还炼什么心,他都立地为佛了,以后再来十个女天狐他都能一脚一个带着花样地踹,回回不带重样。 他的天才魂魄啊!胖子光想想就痛苦不已,于是一个劲在那喋喋不休。 “要滚,滚!”容玄出关,密室大门轰然粉碎,他黑着脸简明扼要对胖子下逐客令。实在太吵了。 与天狐绝美讨人喜欢不同,吴大仁留下半点好处没捞着,尽受气,他索性什么也不管,连灵宠也落下了。 “叶天阳,大爷我告诉你,这公狐狸你喜欢,那就送你了!等雷火回来了你让他来找大爷,要不咱俩交换灵宠,这个就算你吃点亏,等以后大爷发达了再补偿你。” 叶天阳摇头:“不行。雷火是师父选的,不能给你。” 但吴大仁也就是心里不满,口头上一说,要不是实在对那狐族反感到极点,也不至于说这种话。谁不知道平日里跟雷火闹得最狠的就是他,也就暗贬所谓天狐不如变异雷鸣兽。 吴胖子愤愤不平,别人的灵宠不论实力如何,至少都正常,他的不止不正常,还很鸡肋。 在大多数的道修眼中,男的会魅术简直是歪门邪道,灵宠的天赋神通吴大仁根本不屑,公狐狸死性不改,竟还想控制他,胖子小肚鸡肠惯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这梁子可算结大发了。 容玄前脚刚走,吴大仁看都懒得看那卖弄风骚的狐狸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雷火是谁?”昆钧很无辜。 天狐得天独宠,就是什么都不想,哪怕面无表情,他天生的面相也是妩媚,随便一个眼神都能勾魂。这段时间给叶天阳省了不少麻烦,往往好意前来拜会,而师父不愿理会的,哪怕一路闯到院内。见了昆钧,就跟丢了魂似的,等回神的时候早就出了雅居大门五丈八尺远。 天狐有用就留下,胖子在这里没用,容玄估计是这个意思。 “是我的灵宠。”叶天阳解释道,“你没见过雷火,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灵宠与主人的印记还在,如果一方将死,另一方会有感应,这样看来雷火还算安全,只是相隔太远。奇怪。 只是也容不得他多想,昆钧玉指点在棋盘某处,啪地一声脆响。叶天阳回神,神色微松。 “哎,老祖果然厉害。” “险胜二目而已,太过年了手艺有些生疏,你很有长进,看不出来以前不会下棋。”昆钧兴致勃勃:“再来一局?” “真不下了。”正巧听到外头传来冷冽的女音,似乎有些熟悉。叶天阳起身,让昆钧先别出来,自己往外走去。 “有人找我,我去看看。” “你有心事?”昆钧在他身后道。 叶天阳头也没回,笑着说能有什么心事。 “你有话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你。其实我已经知道你……” 话没听完,叶天阳踏出门去。昆钧隐于虚无中,有外人来访,他绝不会现身。 最开始昆钧是找容玄下棋,被后者拒绝了,天狐实在闲得无聊,叶天阳只好陪他。师父说过让他别跟棋艺高超的人下棋,与昆钧玩玩却可以。一来二去,一人一狐互相也熟络了。 与高手博弈,棋盘之间,一局以内,深浅城府甚至心性等就已经被对方摸透,所以下棋要么下到巅峰极境,要么完全不通。这话容玄说过,很有道理,叶天阳一直都记着。 昆钧棋艺不高不低,倒是叶天阳摸出了些门道,也说不上来,这天狐虽然藏了些秘密,但过往一切皆秘,可以理解。除此之外,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从路数上能看出还算单纯。 “叶天阳?” 叶天阳阖上门,转身,眼前一亮。在五位男修中间如同众星拱辰围着一位迤逦的身影,正是慕容嫣然,白衣束腰,婀娜多姿,略施粉黛更显明艳动人。 “嫣然师妹,各位师兄,别来无恙。” “果然命大,五行蚀骨柱倒了,却还是没能收走你。反而因祸得福,恭喜。”慕容嫣然目光越过叶天阳,仔细打量这院落。 之前那日一别,叶天阳被人背着离开,浑身血肉模糊没一寸完整的肉,还以为受刑后怎么说也得一两年才能完全恢复,没想到这才半年不到,叶天阳不止完好无损,甚至还……叶天阳的天赋她算亲身领教过,慕容嫣然还算淡定。 有两位灵王强者却被吓了一跳,同时眼红无比,说话连舌头都打结:“灵王四阶!恭、恭喜天阳师弟。” 开什么玩笑!突破进阶哪有这么容易,这人半死不活离开五行峰还只是三阶灵王,再怎么含冤受刑九日,却受了近五百蚀骨鞭,俨然命不久矣,但事实却是不止提前复原,甚至还突破了四阶灵王…… 叶天阳道:“侥幸捡回一条命。” 慕容嫣然似乎有些无所适从,视线时不时落在屋内,有些欲又止。 来的六人,古族古庆,慕容族两人,除慕容嫣然外,另一位慕容族的师兄叫慕容图,乃是灵皇一重天,另外三名普通核心弟子,均是灵王境,叶天阳认不太全。 这几人来的时候各怀心思,此刻看到叶天阳本人不由眼前一亮,刮目相看。 慕容图问道:“容玄可在?”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听这话,慕容嫣然轻抿下唇,芊芊玉指捏了捏袖口边角。 叶天阳道:“师父……” “上回过来他在闭关,上上回来他也在闭关,这回可别拿这搪塞我等了,叶师弟。”古庆身材高大,声音洪亮。 “不巧,师父出关了,但诸位晚来了一步,师父去了圣殿灵学殿堂,不在这儿。”叶天阳苦笑,师父之前的确是在闭关,跟当初在青山派一样,每回长老来寻人,都空手而归,还真应了那句话——勤奋的不一定是天才,但天才一定勤奋。 慕容图冷哼一声:“我看他是故意避着我等,真是好大的架子。” “师兄,来的时机不对罢了。”慕容嫣然有些失落,她说完五行峰大致境况,这才表明来意。 “天阳,你既无恙,还是早日回五行峰,古族与你的恩怨还是趁早清了得好。毕竟是有人从中作梗,适逢峰主在外未归,你亲自去跟执法太上长老说,执法长老公正严明,定会严惩奸邪。” 死人不谈公道。如果叶天阳不幸殒命,那么峰内顽固派定会平息风波,力保那些作乱的弟子,兴许庄林也会被重新召回也不一定。 “多谢几位特意相告,天阳不甚感激。”叶天阳默了下道,“若有急事找师父,我可帮你们代为传话传话,等明日再回五行峰。如若不然,我先跟你们回去,下次师父有空,我再知会你等前来。” “也好。”慕容图道。其实没多大事,几人大多只是传闻听多了,想来见识一番,既然容玄不在,那先把叶天阳带回去也好。 谁知刚出门没多久,但见一人迎面走来。那人步伐稳健,器宇轩昂,先前在衍魂峰不常见,如今成了峰主更少见了。 五大主峰年轻一辈任谁提起谢宇策,无不是赞叹与欣赏,慕容图也不例外,语间多了些敬意:“谢峰主,久仰大名。” 谢宇策微微点头,却是对叶天阳说:“我来找容玄,他今日出关,又去哪儿了?” 叶天阳道:“灵学殿堂。” “真是闲不下来,我去屋里等他。”两人擦肩而过,谢宇策熟稔地推门而入,就像进自己家一样。 “还真像传中说的那样,能让容玄平礼相待的也是谢峰主这个级别,难怪其他人理也不理,眼光高,望尘莫及。”有弟子感叹,只觉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当年他们是怎么仰视谢宇策,或许就该怎么仰视容玄,这种高低感来得突然,却让人怨气一扫而空。 叶天阳隐于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又走了几步,旁人喊了他几声才应。 “我想到一些事,改日再……算了。” 叶天阳往回走又停下,神情还是无可挑剔,看不出异常。 慕容嫣然跟了上来,欲又止:“你师父什么时候会回来?” “说不好,师父今日才去,布阵可能也要几日,若是去药阁,估计十天半月也出不来。”叶天阳看向她,问道,“有事?” 慕容嫣然脸颊微红,嗓音依旧清冷:“先前在五行峰你师父,他曾出手救过我一命,却没想到那人竟是你师父,当时误以为他是古族盟友语气不善,我一直想当面向他道谢。” 师父会救人?!没认错?叶天阳抬眸:“什么时候的事?” “在五行峰,就是灵儿出生的悬崖,那日正好是你……”听慕容嫣然娓娓道来,叶天阳眼睛微微睁大。 不用多问,灵儿便是慕容嫣然认主灵宠烈灵鸟的名字,那处悬崖离叶天阳被软禁的地方很近!那时候叶天阳刚被污蔑,身陷地牢数日,后被慕容一族担保暂时软禁在一处山小居。 这说明了什么,师父分明去看过,师父其实是关心他的? 但是师父又是怎么说的…… ——很好,你真聪明。你什么都懂,为师算是小瞧了你。叶天阳,正如你所说,为师会为了你一怒之下杀庄通,更会为了你不惜一切冒犯整个古族,你是如此重要,为师没了你就不行呢。 ——你如此有能耐,为师当然放心。不妨实话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你出了事,但从没打算亲自去五行峰救你。 虽然早就过去了,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叶天阳却感动得不行,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见到雷火,这事雷火肯定知道,但却瞒着他?师父吩咐过? 毕竟是救命之恩,要说感动对方比他更甚。叶天阳看到慕容嫣然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等她说完平静下来,叶天阳这才带着歉意礼貌一笑。 “举手之劳而已,这么久远的事想必师父已经忘了,近来但凡与五行峰有关的任何事,都禁止提及,待我回来有机会我再和师父说说你的名字。” 这话说得委婉,外之意就是容玄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对五行峰极尽厌恶,若知道她是五行峰慕容一族的弟子,还亲眼见过其徒弟受刑,这……慕容嫣然轻轻咳嗽一声:“不用劳驾,日后有缘再会,算了。闲话不多说,还是回五行峰为重。” “走罢。”古庆等人走过来,叶天阳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沿途又碰上几波人,都是急匆匆地往雅居方向走去,其中一对向他们几人询问谢宇策所在,为首那位穿着与谢宇策有些相似,却是个古板的中年人。 “……来了不速之客……这个节骨眼上,峰主却不在……得赶快让峰主回去!” 这人先前见过,好像姓童。仅是一个照面,一晃而过,叶天阳没放在心上,随同几人往五行峰疾驶而去。 半个月后。寰宇峰,青竹林。 这里绿意盎然,娟娟溪流清脆悦耳的水声,格外宁静闲事之景。深入内里景象迥然不同,有人在里头穿行,水声与破空声交织在一起,风呼啸而过落在耳畔恍若雷霆,卷起的竹叶及砂石迷眼,越发显得杀气渗人。 若是容玄在此,定会看出这里暗藏玄机,看似普通的景色,竟是一处结合地形布置巧妙的杀阵,树影婆娑,其间恍若有无数人头在攒动,虚影无穷尽,然而真实的身影却只有两个。其中一人额前手心手背有不少细小的伤口,却都只是皮外伤,转瞬消失,继而再添新伤。 风停,树静。谢宇策停了下来,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微微喘气,他抬起手,掌心向外微微下压,前来禀报的长老放慢了步伐,剩余人止步在十丈外。谢宇策这才转身面向树林,看着绿林间现形的老者。 “千重幻影阵,果然名不虚传。明明竹老手下留情,可晚辈还是没能闯过,晚辈惭愧,让竹老见笑了。” 身着绿袍的老者不苟笑,负手而立:“由老夫亲自把关,想要破第一重关亦非易事,神朝宫里的那些没一个能做到,你能破除第三重关想必灵皇三重天就已经巩固了,你且铭记。” 谢宇策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很是恭敬:“是。” 竹老摆摆手便向着竹屋深处走去,想了想又停在竹林边:“策儿,想真正看透虚无,必须心无旁骛。你浮躁了。” 谢宇策微怔。走到近前的那位长老闻有些不忍,连忙为其开脱道:“许是峰内事务众多,峰主太过劳累所致。”此人名童州,灵皇一重天,乃是谢宇策的亲信之一。 绿袍老者回望了一眼,锐利的眸光钩子似的,哪怕不可一世如谢宇策也是瞬间背上一层冷汗,当着神朝来人的面说他疲于应付一峰事宜,可不是什么好话。 童州长老猛地一个哆嗦,吓得差点坐地上。 这、这是位圣者!? 待人走后,竹林外恢复沉寂。 “峰峰峰主,刚刚刚那位是是……”童州虚脱了般汗如雨下,抹了把脸大气不敢出。糊涂啊,敢对峰主直不讳,那老者那会是等闲之辈。 “凡事得看场合,学着机灵些。”谢宇策恢复如常,皱眉道。 “属下糊涂,峰主恕罪!”童州双腿一软,嘭地一声跪地。 不过这样也好,适当示弱最好能让大衍神朝中人掉以轻心,少惹劲敌。估摸着是以为他在故意逞能,竹华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谢宇策回想便觉有些发毛。大衍神朝内部的水,深着呢。 谢宇策扶他起来,道:“你来找我,是为何事?” 童州感激之色溢于表,压低声音道:“事关容玄道友恩怨,峰主要找的人有眉目了……” 谢宇策听完,面露神采:“此话当真!找到庄林了?” 童州重重点头,庄林狡猾,竟然改头换面藏到一处副峰内,上清仙宗地域辽阔,要在其中找一人好比大海捞针。寰宇峰高层也都知道峰主为了拉一人入峰煞费苦心,先前蚀骨冤案闹到主峰人尽皆知,正主便是容玄徒弟,庄林作为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若能找到庄林,定是大功一件。 章节目录 谁怕谁 > “童州做得好!立刻抓了庄林给容玄送去,事成之后必有重赏。”谢宇策走出竹林外百丈远,迅速下令。 童州心里一喜,不动声色地看向前方等候着的一队人,对着叶皓然感谢似的一笑,若不是后者提醒,这功劳他也独担不起。 “峰主把人送去圣殿是否太招摇了些,庄林还没被正式逐出五行峰,若是因此触怒古族,那……”站在叶皓然前边一位青衫男子接着道,“寰宇峰初创,更应稳扎稳打,庄林所在的副峰实力不强也不弱,却与我寰宇相隔千里之遥,前去抓人稍有不慎会有大祸。再者……”这是寰宇峰鼎鼎有名的几位谋士之一,名严小正。 “说得不错。”谢宇策嗓音很冷,“可你知道本峰主为什么想方设法要再添一名谋士来领导你们么,就是因为峰内像你这样的太多了。” 严小正挺直腰板,直直语:“敢问峰主,属下方才说的哪里有错?” 谢宇策道:“说得很好,很稳很谨慎,有你这样事事为寰宇着想,是我峰之福。” 这句话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就是因为太小心谨慎,能避开一切可能的危机,相对的缺少铤而走险的胆气,这些所谓的风险谢宇策自己就能想到,单单躲避谁不会,可为什么不能以暴治暴!虽不用事事不顾后果,日日像踩在刀芒上过活,但也别连碰刀口的勇气也没有。 百年来谢宇策一直礼贤下士,这些都是难得之才,以前觉得不错,可现在却觉得暗淡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谢宇策语锋一转:“不过,就在几日前,情况变了。庄林已经上了五行峰黑名册,古族也弃之如敝履。不过是远赴千里外活捉一人,用得着小题大做?” 倒不知道五行峰出了什么变故,先前连同峰主在内说得含糊不清,现在全部改口,庄林已经被逐出五行峰,听说就连古族也不管他的死活。谢宇策想到那日正好撞见叶天阳随同五行峰一行离去,莫非……倒也难怪。 叶天阳所在一边带着五行峰的名声,庄林及被他拉下水的一众倒霉弟子,必定一胜一负,结果显而易见。 “……我听皓然说过,以容道友的性子,似乎更喜欢亲力亲为,更何况还是报仇雪恨这种事,再大费周章也值,怎么能假他人之手?但峰主倘若只告知庄林在什么地方,仇由他自己去了结,想必效果会更好。”严小正道。 谢宇策沉默不语。 “属下也是为了寰宇峰着想,还望峰主以大局为重!”严小正抱拳道。 “大胆!”童州力喝。他对这年轻谋士有意见很久了,峰主不过问琐事就真当峰主本人什么也不会了么,这些所谓的谋士空有一张嘴,手无缚鸡之力,还真当自己是个大人物了。 “童长老你……”毕竟童州是灵皇,严小正实力稍逊一筹,一经对峙立刻败下阵来,头晕目眩,站也站不稳。 “住手,二位。”终于,叶皓然站了出来,四下立刻安静了一截,他在寰宇峰是出了名的和事老,上至众高层下至弟子,口碑都不错。 “峰主,童兄,严兄,借一步说话。” 谢宇策也不想为这点小事争辩下去,吩咐其他下属退下。 由叶皓然带路,几人离开青竹林,到了一处湖心亭,寰宇峰最位高权重的那位倚靠着栏杆不知在想些什么。童州和严小正立在外边,能听到,但没插话。 “你又想说什么?”谢宇策看向叶皓然。 叶皓然道:“我和容玄是同门,深知其能,的确很不简单,师兄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寰宇峰着想。但说句不好听的话,容玄对送上门的不屑一顾,他自己找的再差也当宝。峰主没见过天阳小时候,资质可谓是极差但那时出了状况,有三名初代弟子抢着要收他为徒,容玄好不容易得了,自然把他当回事,而师兄你……” 叶皓然笑了笑,并没说下去。 谢宇策道:“你是说我送上门,他就不屑一顾?” “师兄与容玄的交情自然不止这些,但师兄对容玄太好,后者反倒不领情,倒不如冷落他几日,试试他的反应,这里头其实大有文章可做。既然师兄不打算逼他,就看容玄怎么选择了。他如果打算来,师兄百忙之中亲自去邀他,不差这一两次,他也会来;若他本身就另有打算,师兄再怎么热情也没用。” 似乎是感谢救命之恩,对于谢宇策的任何决定,叶皓然从来只是附和,这么一针见血地反对还是头一次。 谢宇策看了他一眼:“容玄禁足圣殿一年,就算答应也来不了。” 叶皓然道:“这话是容玄亲口说的,还是师兄以为?就算不是托辞,容玄被禁足一年,这一年内他只能安分守己,所以就连去他星阁居处闹事的弟子最多只是重伤了被赶回去,无一人毙命,师兄把人送去,不正是让他抗命?” 谢宇策这才有所警觉。 “说起来容玄和庄林结仇,全都是跟叶天阳有关,若容玄为徒弟又坏规定,再被禁足个几年,师兄看得过去?师兄一番好心,告诉他庄林的藏身之地就已经帮了大忙,若容玄也在打听,那报仇至少是大半年之后。”叶皓然继续道。 谢宇策默了许久,他沉默不语的时候就是叶皓然也难以看透。 …… 两人从亭中走出,谢宇策走在前面,径直穿过守在外头的两人,留下一句话。 “我会告诉他庄林在哪里,在此之前密切监视那地方,但凡庄林有大异动,立刻向我禀报。” 竟然能说动谢宇策,亭外二人暗自对叶皓然竖了个大拇指。 “峰主是打算现在就去?”童州担忧道。 “不是现在,此事不准走漏风声。一个月内,任何人不得靠近青竹林百丈范围。”谢宇策看了看竹林方向,改变了主意。至少等神朝长老走了以后再…… 谢宇策打了个哈欠,面露慵懒之色,招呼弟子前去矿藏重地。容玄为什么难得,因为他明明有那个实力,却没有力争上游的心,所以才会把想要跟随他的内门弟子全给赶走,一个不留。 但凡别有打算的人,不可能处处招敌,而容玄的所作所为无不说明他安于现状,一心修炼,不问其他,来则挡之,主动惹事却很少。 谢宇策很清醒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每次去雅居都是空手而归,他的确急躁了。 先前去邪异之地,在凤来城与钧老笑拉拢容玄小菜一碟,四年期限遥遥无期,谢宇策已经豁出去了,他的眼光绝对没错,容玄必须入寰宇峰,邀请一次不够就十次、百次、千次,他以万分诚心相待,哪怕容玄是块扎了根的铁石头,也该有所松动了。 所以,不急…… 不该急。 与此同时,叶天阳去五行峰待了近一个月,忙完五行峰的大小事宜,亦是倚靠赏赐的异宝彻底巩固了四阶灵王境,这才回来。 除了庄林的事想让师父知道,还有个好东西或许师父会有兴趣。 这段时间叶天阳一直在修炼容玄所教的新灵决,以他的天赋悟性,却还是没有太大进展,不得不佩服创此法的师父,简直跟神一样。 叶天阳先前看师父施展似乎很容易,自己学却其难无比,没有口诀心法,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关系到更本质的五行灵力,难度可见一斑。 叶天阳也就己身仅有的金灵和水灵控制起来较为灵活,这两种灵力时而抵触时而相容,稍有差错就会重伤,的确威力惊人。但施展起来和师父说的有些出入。 容玄一去药阁,便是大半个月不见踪影,一直到叶天阳回来发现屋里跟他走之前别无二样。昆钧也说,容玄根本没回来过。 “你这么急着回来,有什么要紧事?是仇人找着了?”天狐整日耳濡目染,虽不记得具体名字,但大致有所了解。 “没找到,但庄林的确回过五行峰,可现在不在。” “那别管了,快陪我打发时间。”天狐一个人呆着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无聊得很。 叶天阳没多解释,立刻去往圣殿找师父。 上清圣殿,琼楼林立,坐落在山水间,上清仙宗最庄严的圣地便是这里,地面以璞灵玉铺成,壁面浮雕栩栩如生,巧夺天工,装饰及布置都格外精致巧妙,就连石玉雕琢的符号也另藏玄机……这里四处洋溢着学识的风气,安静祥和。 这次难得三阁学员聚首,殿前讲学的老导师乃是圣殿元老徐天隐,这位宗师级巅峰的大能,向来只指导高阶灵纹师,来三级殿堂讲学的机会少之又少,虽性格古怪了些,严厉刻板,但实力没得说,讲得清晰明了又别具一格,因此,每次有他在的殿堂无不座无虚席。 “幻阵能杀人于无形,历来被外行称之为各列阵法中最难破解一类,其实不然,幻阵的确难布置,但最难还远远算不上。就是你们这帮没头脑又无知的小辈不明所以,过分夸大,一听高阶幻阵立刻吓得闻风丧胆,内心恐惧无以复加,掉进去当然完蛋。不如凡人家的小娃娃。” 徐天隐老前辈活了大半辈子,距灵纹圣师仅一步之遥,阅历见解绝非等闲能及,就是被骂也心服口服。 “不朽山有个圣人老鬼,横跨十里地域布置天级幻阵,抹杀了十八位灵皇,最后只有一个不小心误入的顽童活着出来,还安然无恙。不知者无畏,无敌的天级阵法,却被个小孩破了。可想而知,若是那些死去的道修早能明白这道理,拿十根冰糖葫芦忽悠个五岁小孩带路,也不至于惨死在里头,而且死相凄惨。其实很可能是自己捅的。” 底下又是一阵唏嘘,压抑的笑声隐隐传来。 容玄难得精神十足,静静地听着。这些对于他也是宝贵的经验,毕竟容玄学布阵学炼丹还都是头一遭,俗话说典籍看再多也不如听大能一说,听再多也不如亲身经历。 容玄则无旁人,对围了他一圈还虎视眈眈的药阁来人熟视无睹,这些均是听命行事,应刘景、钱易等人所托,势必一雪前耻拿下容玄,敌意明显。 偌大的殿堂,唯独这一处冰冷压抑,旁人见状均刻意避开。 徐老道:“这只是调侃,真碰到圣师布阵还心有恐惧,带上一堆小孩也没用。当然,老夫只是说幻境的可怕程度被过分夸大了,人人都怕,这是好事,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你们才是布阵之人,若懂得利用对方心中的恐惧,把十重幻影阵当千重散布出去一通忽悠,保证能吓傻一群……” 容玄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难怪会有人说每一位灵纹师都可以算是了不得的谋士,战场上领兵作战的好手,这话说得不假,却也因人而异,归根结底和大局观有很大关系。 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刻在古石上哪怕有假也是无价之宝,在外界哪怕花重金想买也买不到,既非师徒,少有大能会闲得把自己的感悟对陌生弟子说。由此可见上古大教的底蕴,亦是仙宗弟子挤破头都想进上清学院的原因。 说到最后,也快结束了。徐天隐环视一周:“老夫下回要讲的是没有护魂镜的时候,该如何破幻阵。对此谁有想法可以先起来回答,有谁?” 偌大的灵学殿堂人满为患,挤满了旁听的,有座的大多是生面孔,熟悉的名字却个个响亮。难得有几个雀跃欲试。 “徐天隐大长老来三级灵学殿堂,难怪就连四级五级殿堂的师兄师姐们也了不少。” “幻阵要怎么破?最低级的幻阵也是四级灵纹师才能布置的吧,布置成功都难,要那么容易破,谁还会怕。”底下不少人窃窃私语,不敢大声说。 随便问问肯定没什么结果,估计也就快散场了,围着容玄的几人相互示意,等徐老走后,要是当着三阁众学员的面把这事闹大,容玄插翅也难飞。 “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个底下听听的人,算得了什么,没本事躲一辈子,出来迟早落在我们手里,劝有的人别总装腔作势……” 不远处刘景对跟随他的钱易说道。这一回容玄是躲不掉了,因为龙云磐就在前边,除此之外与丹王弟子相熟的还有不少人。 就凭容玄单枪匹马一个人,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是么。”容玄淡淡道。 大祸临头还装,刘景很不屑。 也就他们听不懂布阵,满心放在怎么对付容玄上,真正在这里的高阶学员们,至少此刻心思还在怎么引起徐老注意上。 “唯独幻阵多数情况下蛮力不顶用,要破阵首先得保持清醒。” “说的对,拿灵针扎!”有人起哄。 徐天隐不客气地道:“那是找死,低阶幻境里用这个。高阶幻境里头法器全得收回去是常识,你知道扎的地方究竟是手还是脑子。” 突然,轻蔑地冷笑声突兀地响起。 “谁被小小灵针扎了脑子就会死,刺痛灵魂当然能使神智片刻清醒,长老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 这一声就是彻底掀翻火药桶了,以往还没人敢在元老的讲堂上大放厥词。众学员扭头向后望,便看到一位高挑的男子起身,不屑写在脸上。 正等待结束的刘景一下子愣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容玄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破阵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如果我只是道修,那就一开始和像您这样天赋不错的灵纹师打好交道,您无惧幻阵,跟您一起我自然也无惧。” 但见徐天隐脸色已经青了,容玄毫不理会,继续道,“若我本身就是宗师,对方实力比我弱还想以幻境阻拦我那叫班门弄斧,若是实力比我强,年岁肯定比我大得多,长者仗势欺人还有脸么,因此我更不用杞人忧天了。” 这么强词夺理还真是生平罕见,这人胆子忒大了。这种话也敢说! “你!”徐天隐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大门外吼道,“你给老夫滚出去!”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容玄慢条斯理地起身,经过神情刹那呆滞的几人,径直往殿门外走去。 刘景目瞪口呆,看着那说走就走的潇洒背影,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就这么走了?故意被徐老赶出去? 这也干得出来! “等会,站住!你叫什么名字?”徐天隐指着容玄问道。 容玄眼睛也不眨:“我叫钱易,是炼药师。” 徐天隐冷哼一声:“钱易是吧,以后有老夫在的灵学课,你不准踏足半步。” 元老怒了,整个灵学殿堂鸦雀无声。容玄倒好,头也不回地离开。 后方某处莫名中伤的钱易猛地喷出一口血,差点昏死过去。丹王弟子这里谁不认识,所以不提刘景不提龙云磐,单单钱易这名字名不见经传,以后估计也远近闻名了。但这绝对是最不希望的出名方式,没有之一。 容玄出了门,不动声色地叫上不知在门外守了多久的叶天阳,师徒两人迅速离开此地。 谁知没走多久,一道久违的紫光如流星般从天而降,砸在两人面前,尘土扑腾,草屑乱飞。 雷火抓着容玄衣摆摇晃,终于回来了的激动难耐,恨不得热泪盈眶:“老大!我找到庄林了!我终于找到庄林那狗崽子藏身的地方了!” 章节目录 要夺一峰? > “当真?”容玄低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异兽,蓦然瞳孔微缩。要不是这声老大喊得中气十足,就连容玄也几乎没认出这头瘦骨嶙峋、血迹斑斑的秃尾灵兽,会是雷火!原本紫光溢彩极为柔亮,如今枯白毫无生机。 “是真的,为了将功补过,我用了近两个月把整个上清仙宗翻了一遍,要是还找不到,我真要跳蛮荒禁区了老大。”雷火心脏悬在嗓子眼,还以为他们不信,他辛酸地晃了晃容玄衣摆,眼泪都快滴下来了。这中间真没掺假,主峰副峰各自数以万计,大半地方遍布阵纹,危机四伏,他好多次差点就回不来了。 容玄蹲下,顺了顺雷火的皮毛。 雷火没出现之前,容玄刚走出殿堂大门,心情也没比气急败坏的刘景等人好到哪里去,他一直没去药阁已经算得上让步,刘景不领情也罢,蹬鼻子上脸那就招人烦了,来星阁堵人不说,仗着高阶学员都在有恃无恐,形势对他不利,容玄不可能再坐以待毙,但也只能出此下策。 但为了个小辈激怒元老,容玄觉得很不值!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吩咐徒弟代替他去听徐天隐前辈讲学,再用灵晶记下,叶天阳在外头等候的时候就察觉到气氛不对,见师父出来还心情不好,这么一听全都明白了。 但凡师父所愿,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徒弟乖巧不嫌麻烦,而且随叫随到,容玄几乎已经习惯了,正想着先解决了刘景这茬再说,那个只听其名未见其人的丹王大弟子叫龙云什么的,威风再大也可以试着灭灭。 可更重要的消息一来,其他人立刻就变得不值一提。 叶天阳回过神,便拿出丹药给雷火疗伤,想不到就连没心没肺的雷火也知道出力了。 其实比起他来,雷火也没犯多大过。 容玄道:“庄林在何处,你是怎么发现的,他在做些什么?一一说给我听。” “在竣虎峰,是峰主收留了他们,那糊涂峰主可能和五行峰有过节还是脑子有点问题,竟会听信鬼话,以为师父和天阳十恶不赦,帮着庄林等五行峰弃徒改名换姓。” 雷火身为叶天阳的灵宠曾在五行峰待过一段时日,对五行峰的招式灵决还算有所了解,更何况那些人也没怎么掩饰,当时估计有些做贼心虚,慌乱之中露出马脚。 “总之这段时间庄林混得是风生水起,甚至还帮着守护竣虎峰附近所属的一处重要矿藏,我就是在木灵晶石矿附近看到他们在偷藏……”雷火说到这里,怕两人不信,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绿晶,浓郁的木灵气溢出,容玄眼睛一亮,拿过来一看,的确是木灵晶石! 虽然品阶不高,还有些许杂质,但这么大一块,在外界拍卖能抵上万极品灵石。 叶天阳也在惊叹:“木灵晶石矿顾名思义蕴含木属性灵气,比起火灵晶而,木灵晶形成条件更难,对天地灵气的要求奇高无比,不止是布阵的好材料,炼器时更能提高法器品阶,能有这么大一块天然木灵晶,足以看出那处矿藏绝对不小。竣虎峰能守住这一大宝地,想必实力不弱。” 容玄身在圣殿,见得灵珍多了,非天材地宝不足以打动他,其中木灵却是其一,因为此物关系到炼药能力。 吞噬本源力炼药越多与木属性亲和力越强,但神火焚尽万物,除非有朝一日突破宗师级,否则要想神火进化只能借助外物,比如昆木,万年树心等。若能直接吸纳木灵性,神火的品阶或许能更上一层,这才让容玄动容。 叶天阳说的没错,容玄注意到一点,他问雷火:“你亲眼见到庄林等人偷藏?” “何止偷藏,原来驻守木灵晶石矿的弟子尸体全被掩埋,我还听到他们说,说什么此地易主最多一个月,到时候莫相忘什么的。我就顺走了几块而已,弄出了一丁点声响,半条命没了,” 雷火说到痛处,恨得咬牙切齿,“真是小家子气,肯定成不了大气候!我怀疑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打算屠杀峰主趁机夺位,除了跟他一起被逐出五行峰的十几个弟子外,庄林还集结了不少人,原定计划是在一个月内行动。” 叶天阳轻笑出声,以雷火雁过拔毛的架势,所谓的‘几块’、‘一丁点’,想象得出来。 “已经打草惊蛇了?”容玄皱眉。 “老大是说我么,我速度快没被发现。不过我顺道把消息告诉了竣虎峰峰主。”添油加醋肯定少不了,玩不死他,哼!雷火得意洋洋。 “做得不错。”容玄难得不吝啬夸奖,觉得那一身伤看着扎眼,“这身伤还从哪里来的,要不要我替你报仇。” 雷火嚼着丹药,无比乖巧地蹭了蹭容玄的手心,深紫色大眼睛眨了眨,冲着叶天阳挤眉弄眼嘚瑟,完后裂开嘴露出一口尖牙。 “不用不用,老大我不记仇,我毁的药圃和宝地就当补偿了,大不了以后多去走走。” 雷火鬼主意极多,跟吴大仁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吃亏的主,这也是叶天阳等人对他两个月杳无音讯,完全习以为常的原因。 叶天阳看向容玄:“庄林骑虎难下,如果真要动手,肯定就在这几日。师父打算怎么做?” “竣虎峰非去不可。”容玄握紧绿晶,冷静道,“再者,也得亲眼看到庄林死透了,为师才会心安。” 听到后一句,叶天阳心里又是一暖,面上却不动声色:“师父不是还在禁足么?这点小事不如让……” “不过一句应付差事的托辞而已,谁会当真。”容玄不以为意,别有深意地看了看自己徒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为师必须亲自去,叶天阳你要做好准备。作为回报,为师将会送你一份大礼。”容玄看着胳膊上多出来的护臂,能随意念显化实形——这是徒弟方才送给他的地阶法器,攻守兼备,无影无形。 炼药师炼药、灵纹师布阵靠的是双手灵活性,手臂也同样重要,这护臂有火属性加成,既能防御又能攻击,正好适合容玄。 “多谢师父,师父不嫌弃就好。”叶天阳不明所以,如果他说自己对庄林的项上人头不感兴趣,师父肯定不高兴。哎,如果真是这个,他也得表现得很满意才行。叶天阳心里默念着要高兴,于是笑容不变:“师父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反正我都听师父的。” “先让雷火带路,由女王打探情况,若事情属实,我们就去和吴大仁、宁枢会合,雷火也来,竣虎峰附近会合,”哪怕情况有变,庄林和那峰主没到兵刃相接的地步,大不了推波助澜一把,吴大仁魂幡半废还使不上用,雷火和女王的能力互相配合,应该足够了。 “乐意效劳。”雷火装模做样,说得挺像那回事,转眼又被打回原形,“馒头呢,怎么没见到她,等等,老大她之前冲进蚀骨池了,不会还没出来吧!” “别闹。师父,女王已经醒了?”叶天阳道。 容玄点头,他腾空而上,长袍猎猎作响,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接下来有事情做了。” 雷火正要反驳,突然嗷嗷叫出声,才刚长出几缕毛的秃尾上鼓起了好大几个包,黑点蚊子越长越大。雷火一爪子拍去,又是一声惨叫,蚊子没死,拍蚊子的爪青肿了还结了层霜。什么金刚铁刺毒蚊子,头上金灿灿的那坨是王冠? “臭雷火,不准说我丑!”女王软糯的声音带着愤怒,凭空出现,百只红纹蚊子整齐排布,翅膀震动的嗡嗡声选择性地全部钻进雷火耳朵。 “求饶,求饶,住手!我是伤患!”雷火没骨气地妥协,“好好,女王!” 其实女王在十日前就已经醒了。这些是她进化后孕育出的冰虫初代护卫之一冰血蚊族,蚊族王级有十只,就是头上三根金毛看上去像王冠的那种,体型不算高大威猛,而是稀奇古怪。 有的通体晶莹雪白看上去无害,却能隐形;有的跟雷火尾巴上吸血的那只青黑一片如铁水浇灌无坚不摧,且附有剧毒。十大王臣实力各有不同,女王最强大的是对臣民有绝对掌控权。 臣民越强大,女王越能立于不败之地。 容玄亦是惊叹于小小冰血蚊的威力,于是不惜耗尽这十多年来积累的所有灵晶灵果全部给女王,起步较难,好歹诞出五百六十二只兵蚊,所以现在容玄空间内全部灵石加起来还不过一万上品灵石,实在穷得可以,要再积累起来又得多少年? 灵石是新建一峰绝对不可或缺的资本,不可能全靠叶掌门,否则太受制于人。如今有座现成的木灵晶石矿,对容玄而无疑是天大的诱惑。 “师父是打算?”叶天阳跟上前去,不知他猜的对不对,这么大动干戈,师父这一去绝不止惩罚庄林一个人这么简单。 “回去再说。”容玄道,说着加快速度。 雷火落在他脚边,轻易跟随。谈话时为了找了个隐蔽之地,几人围着星罗阵堂绕了个圈,话说完两人一兽冲霄而上,往雅居方向掠去。 结果刚经过正门,数头高阶坐骑从身边呼啸而过,禽鸟唳鸣,几人低调穿行时,恰巧一架掉头的战车迎面而来,交错而去。那是一架装饰极为华丽大气的古战车,龙头在前,成盘龙正欲腾空之势,巧夺天工。 雷火被领路的高阶灵兽吸引,特地往车内看了一眼,正对上一双绝美的瞳眸,那人衣着华丽,五官精致脱俗,脸部轮廓尖细如同顶级能工巧匠雕琢而成,浑身被包裹在白绒之中,端庄而唯美。柔软的貂绒铺满了整个座椅,仆从围了大半圈神情恭敬地服饰着,能见此人地位非凡,养尊处优到极致。 而且那一刹那,不知是不是错觉,雷火注意到那美人的视线似乎落在老大身上。 回到星阁雅居安置下来,容玄这才回答叶天阳的问题:“既然庄林要夺位,我们就只需隔岸观火,趁他们两败俱伤,再连同那座峰头也一举拿下。” 容玄轻描淡写地说完,短短几句话却把叶天阳狠狠惊了一把。 也就是说师父打算趁这个机会插手副峰之争,不是找无人峰从头开始,而是直接交战抢夺一峰!? 就凭他们几个,要夺百年峰? 雷火也震惊了。叶天阳没说话。 容玄扫了他俩一眼:“主峰之外地域多得是无人峰,不然你以为为师叫人找了这么久是在找什么。” 比起像谢宇策那样从头建立一峰,容玄一开始就打算反其道而行,直接进入战斗,听起来匪夷所思,但风险伴随着巨大的利益与前景,这场豪赌,值得豁出去一次。 “好!那峰主自作孽不可活,庄林更是死不足惜,就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一峰内战得多少魂魄,无耻胖子肯定万分支持,我也会竭尽全力。”雷火双目熠熠生辉,那一峰底蕴不小,真要做一回渔翁,岂不是可以顺走很多宝物? “天阳就别去了,以小主人缅怀众生的天性,承受力就这么点,估计看到太多人头跟残肢会被吓晕过去。”雷火伸出爪子,比划着指甲尖那么点,鄙夷道。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虽不随便置人于死地,但死人我还真见过不少。”叶天阳笑道,“师父别担心,这回我不会再挡在恶徒面前,妨碍师父。” 虽然师父说得轻易,但谁都知道,仅凭三位灵皇一重天就想瓦解百年副峰,就算是趁内乱出手,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其中必定万分凶险。 气氛稍稍压抑,雷火开口缓解气氛:“对了!回来的时候见到古龙战车了么,里头坐着的人真是美得天怒人怨,我第一眼还以为是女人,尊贵到那份上,没想到却是个男的。老大,那人是谁啊?你说那样的人要是领回家当侍童,指不定多养眼。” “没注意。”容玄道。 叶天阳笑意明显了些,他想了想出入圣殿的学员,当初在殿堂里见到极为显眼的一位,确实有那一位,他不确定道:“丹王大弟子,龙云磐?听说丹术很不凡。” “我说的是长相!难得实力为尊的地方,还能见到过目不忘的绝美容貌,你没看到真是可……” 天狐的声音从后方飘来,打断了雷火的话。昆钧道:“要建立一峰,就凭你们几个很难。对我而,新峰是好去处,不出力也有些过意不去。” 雷火正奇怪老大的地盘怎么多了个人,他心里奇怪,结果一回头,瞬间卡壳,僵硬在原地。所谓音似天籁,美若……超出世间俗物,找不出词来形容。 “给你介绍,这位是狐族昆钧,吴大仁的魂体灵宠。”叶天阳笑着道,“不知龙师兄长什么样,能描述的出来么?” 雷火盯着昆钧,摇了摇头,如实道:“……不记得了。” 半晌,雷火回神:“等等!你说什么!这等美人是无耻的灵宠?死胖子还要不要脸!简直暴殄天物,惨绝人寰!” 容玄没理会他们的话,对天狐道:“若真到了那时候,就有劳你了。常闻狐族可号令万兽,望有幸能见识一番。” 天狐点点头,他无意地弯起眼角,妩媚撩人。雷火又看呆了。 远处天穹之上,浩浩荡荡的盘龙战车缓缓前行,里头的人正在闭目养神。被美艳侍女环绕着,身陷入雪绒裘毛中的男子,肤若凝脂,阳光下凝脂般的皮肤如同透明一般, “我懒得说话,你们难道不知道帮我叫住他?要你们何用!”龙云磐神情淡淡,语间却带着厉色,还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以他的容貌,不说整个上清仙宗,圣殿和大半个主峰地域可是远近闻名,龙云磐向来对自己极有自信,再加上高阶炼药大师的身份,谁见到他都得礼让三分。而他告知刘景让容玄留到课下,后者不止走了,第二次还把他无视了个彻底。 这还是龙云磐百年来头一回受挫。 刘景还耿耿于怀,其实他忘了提醒说龙云师兄要容玄留下,不过断定就算说了,容玄也还是不会安分听话。 “师兄你也听到了,容玄众目睽睽之下就敢陷害钱易,明显是故意挑衅,估计是自诩炼丹术高超,也没把师兄你放在眼里。” 龙云磐来了几分兴致,不过是想借借神火罢了,这些年敢和他比炼丹之术的年轻之辈,已经几乎没有了。 “难得龙云师兄特意掉头亲自去会那人,没想到竟有人这么不识抬举。”护拥者也在冷哼,对容玄很不满。 “要登门去找他么?”刘景唆使道。 龙云磐有起身的气势,却还是没有站起来,而是靠了回去,支起额头假寐:“还得换衣袍出门,麻烦。也罢,他的灵宠见到我了,想必再过不久,容玄也会自愿来见我。” 还是龙云大师淡定。众追随者点头没有半分异议。因为以往均是如此。单单皮相在强者为尊的世道不算什么,但也不排除天赋容貌均仙姿者,更会受人敬佩。 龙云磐还是距炼药宗师仅一步之遥的灵皇,炼药天赋惊人,修为强大。这样相貌超然于世的强者,无怪他人倾慕景仰。 只是,若这话真被容玄听到,保不准会冷笑几声自以为是。可惜容玄现在一门心思放在分析竣虎峰内部争乱的具体情况上,完全没心思理会不认识的人。 章节目录 虎头人身的王者 > 容玄,叶天阳,宁枢,吴大仁,唐月一行会合,来不及过多感慨,一开始只是奇怪若要杀庄林,不至于让他们一齐出手,可到了这里才终于明白容玄的用意,竣虎峰在地形上几乎无可挑剔,难怪就连庄林都想占为己有,确实是个好地方。 宁枢等人均是不愿受制于人的主,当年被容玄一句点醒后,一伙人早已达成共识。 插手副峰争端,首先得建立势力。 竣虎峰位于副峰争锋不算太激烈的地段,多妖兽肆掠,玄煞虎雄霸一方,这里地势险峻,一面临水三面环山,上了年份的古树成了精,如盘虬卧龙般重重堆积,形成第一道天然防御阻挡外敌。唯东面瀑布湍流直下,雷霆万钧,声势浩荡,其下是巨大的湖泊。 哪怕没有护山法阵,这座大峰也是难得的易守难攻之地。 也不知道峰内之人是怎么和玄煞虎达成共识,二者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共同抹杀外敌,有妖兽为第二重防御,竣虎峰虽行事低调,却少有外敌敢打此峰的主意。 外攻几乎没有胜算,只可能从内部突破。 这些年来寻到的副峰不在少数,但能一眼看上去就满意的少之又少,因此不得不赞叹这回实属气运到了。 宁枢同意:“不错,竣虎峰若能攻下,哪怕只有我们五人,足以防守。” 计划已定。叶天阳、吴大仁和唐月以及雷火去暗中搅局,使内部矛盾越发尖锐,直至那两方斗到两败俱伤,等竣虎峰元气大损之时,他们再出来收拾残局,得来全不费工夫。 容玄、宁枢和天狐昆钧一起去见玄煞虎王,玄煞虎族与竣虎峰峰主共进退这点大有文章,这也是罗烽的最大的倚仗,想占领此峰首先得过了虎王那一关。 成年玄煞虎体魄堪比初入灵皇的人类强者,虎王通灵则更为强大,神智不比人类低,要进入它的领地九死一生。 天狐昆钧对这地方很满意,木灵气浓郁很适合魂体修炼:“妖兽的地盘由我带你们进去,但我只是魂体,威慑力或许够,战斗却不行。不过,既然我来了,什么虎王也得让位。” 叶天阳道:“师父要小心。” 虎王不插手则已,如果虎王真插手,那么最好三方大战,他们作为第四方暂时撤退,最后关头出击。 唐月一直以来很佩服宁枢,如今更加佩服容玄,至于吴大仁不提也罢,至少收的灵宠有用。他和叶天阳不熟,至少后者名气在那,还是容玄的弟子,唯一的印象就是关键时候脑子很灵光。此时此刻唐月一方面按捺不住激动,又不免心里打鼓。 “峰主罗烽是灵皇二重天,他手下灵皇强者就有六位。这要是能成,必定能扬名副峰领域。” 容玄扫了他一眼,指尖有只金色蚊虫扇动翅膀。 女王派出血蚊,召唤虫类不动声色翻遍整座竣虎峰,发现事情果然和雷火说的似乎一般无二。 竣虎峰峰主罗烽盛怒过后已经在铲除庄林的势力,落在不明事理的弟子眼中就像无缘无故杀戮,峰内弟子锐减,引起极大恐慌。庄林等人一边装无辜一边布局,看上去似乎敢怒不敢,实际上在煽动更多人谋反。 峰内派别已分,内乱不断。 值得一提的事庄林的动向一直在寰宇峰的监视之内,容玄等人来了这一带,没多久就传到谢宇策耳中,后者险些失态。 容玄为了斩杀庄林准备对一大峰下手,彻底出乎他的意料。 但现在不是质问的时候,其中凶险,竣虎峰不止有个峰主独当一面,更有玄煞虎王统领一方,这可是连寰宇峰都不会轻易招惹的存在,仅凭五人想要瓦解一峰,简直天方夜谭! 不谈其中变故,区区峰主罗烽灵皇二重天就不是在场任何人能够对付的。 谢宇策忙得抽不开身,特让人带话给容玄:“罗烽不好对付,让我帮你。” “不必。”容玄拒绝。 庄林既然敢反,就该有足够的把握,不会忽略了罗烽。他也在赌,但有多大风险就有多大机缘,但这个用不着告诉外人。 “假惺惺,你们峰主是想趁乱分一杯羹吧,回去告诉他,少来这套。对了还要提醒你们峰主,这地方到寰宇峰距离遥远,新势力还是安分些好,小心胃口太大被撑坏了。”吴大仁嗤之以鼻。谢宇策强大那是他的事,如果另一峰主插手,那么这一战的目的就显得不那么纯粹。 他觉得按计策来看或许真还可行,初战建峰并不是靠人多就能解决的,参与人越多分歧越大,胆子大的有他们几个就足够了。 “峰主说竣虎峰突然内乱,或许没那么简单。” “那也跟你们没关系。”宁枢对谢宇策没有好感。 一番好意前来传话的寰宇峰弟子变了脸色,甩下一句不识抬举就走了。 几人不动声色地进入蛮荒山林,唐月对木属性亲和力极强,由他开路,就连古老的藤蔓根系也少有出手阻拦。 “按计划行事,兵分两路,各司其职。有任何情况,通过蚊族联系。”容玄道。 即将分开之前,容玄让女王派血蚊跟随两方,每人分配两只王级护卫。打探四方情况的消息让兵虫和普通蚊蝇就够了,这样每个人都能了解全部地形。 宁枢沉声道:“虽然隔岸观火谈不上多大风险,但还是小心为上。” 吴大仁首先领教过血蚊的威力,此刻眼睛一亮,却不敢靠近。 “不错,能让这玩意听大爷的?” “滴一滴血喂给它,就能听懂蚊族语,女王会把控制权交给你。”容玄说完,女王点了点头,几人照做,顿时脑中多了些什么,能与血蚊交流,就像多了两只灵宠一样,这才明白蚊族护卫的可怕,一时间唐月等人都有些羡慕容玄。 “终于到了不用遮掩的时候了,这一队里就大爷是灵皇,大爷的背后给你们躲,不用客气。”吴大仁扭动脖子,发出噼啪响声。 “体型能挡两人,体重就能压死俩。”雷火嘲笑胖子挡不住攻击,被撞飞了遭殃的是他背后的人。 唐月轻笑出声跟了上去,一队人打打闹闹还算轻松。 叶天阳走在最后,突然脑中传来一道神念。 “你先跟唐月打好关系,为师所谓打好关系的意思是,让他归顺于你。其次你要留意,别让吴大仁乱来。” 叶天阳顿了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迅速消失在前边树林中。 “走!”宁枢和容玄往另一方向飞掠而去。 虫类引路,一直到密林深处,凶煞之气更甚,利爪妖掌留下的痕迹越发明显,无数妖兽引颈长嘶,怒吼声不绝入耳。 宁枢眸中金纹更甚,浑身散着凛然之威,有种无形的气场隐隐显露倪端,绝非寻常灵皇能比,他张开嘴无声嘶吼,狂暴波动猛然迸射而出,巨木摇摆,狂风大作。 “等我一会。”宁枢身形一闪,冲进深林中。 前方妖兽群聚,形成天然战场,凶兽尸骸遍地,把一头大蛇和红黑条纹的巨虎围在中央,战斗已接近尾声。族里集合商讨着什么,它又没兴趣,不如出来打个痛快。 就知道大哥在骗它,外头哪有什么危险,全是手下败将,同年妖兽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那头玄煞虎年轻气盛,一声虎啸,底下大蛇瑟瑟发抖,它威风满面,低头正要咬断巨蛇的头,蓦然抬头,便看到一道人影飞了过来,杀气刺骨,灵皇威势显露无疑。 年轻玄煞虎血眸中凶光一闪,妖兽四散。 “人类灵皇!” 白光一闪,玄煞虎头颅上像是被夯了一闷锤,浑身上下剧痛无比,它眼前一黑越发烦躁想要给这不速之客一点颜色瞧瞧,结果还没吼出声,便听到极为冷冽的神念刺入脑中。 “再动杀了你。” 重伤的大蛇看到极为惊悚的一幕,那人单手提起巨虎,转身没入荒林之中。它露出惧意,拖着残躯迅速退走。 玄煞虎被带入林中又狠狠砸在地上,它盛怒了,它听到又有人说话。 “……不到一丈,还未成年。” 这里除了抓他的人,竟还有另一个灵皇存在。卑鄙人类竟敢对它不敬,简直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在虎王领地对玄煞虎族下手。 年轻玄煞虎大吼出声,它要让这些破坏规矩的人类付出代价,抓他的人难对付,这人总可以了吧。它简单衡量转身朝着另一人扑去,却被那人抬手一掌,瞬间头破血流栽进地里,吼也吼不出来,头痛欲裂。更疼,连叫都不让它叫。 “蠢虎,带我去找你们虎王。” 玄煞虎翻了个白眼:“你让我带我就带啊,你算老几。” “让我来。”天狐显形,从后方飘到近前。 好听的声音传来,玄煞虎原本没在意,待看清的刹那眼睛直了:“人、人形圣兽!”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有点见识。”昆钧刚一伸出手,刚才还宁死不屈的灵虎嘭地一声跪下,带着胆怯而崇敬的目光看着天狐,眼里一片清明。 “不知圣兽和圣兽使者前来,多有冒犯,还望恕罪。我立刻带几位去见虎王。” 见两人不解,天狐道:“妖兽有妖兽的规矩,不论种族,见圣兽如见皇。就算是灵魂,也不是小小灵兽能比拟的。” 昆钧戴着白银面具,一身素白,声音雌雄莫辩,相貌惊如天人。宁枢原本也以为他是女人,后来也释然了。 玄煞虎安分了许多,一路上毫不隐瞒,恨不得把它熟悉的一切倒豆子般全说出来,对昆钧无比殷勤。尤其对如何化成人形很感兴趣。狐族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与魅术结合,更能得到妖兽的好感,安安稳稳,似乎轻易能到达腹地。 宁枢始终警惕着,没有丝毫松懈:“这里是虎王领地,会不会被带错路?昆兄突然出现对虎王来说是威胁才对,灵兽如果妥协得太轻易背后肯定有鬼。我怀疑事情没这么简单。” 血蚊早已去前边探路,跟着他俩的只有一只,翅膀迅速扇动的嗡嗡声把前方的讯息传入两人识海。尽头处凶兽威压极盛,血蚊王族护卫也算灵虫,擅闯更强者领地会被发现,只能远远守在外头,看那地方被浓浓煞气包裹,有成年玄煞虎进出,应该是虎王驻地无疑。 容玄道:“方向没错。灵兽等级森严,没有人类那么复杂。” 两人被带到一处偌大的空地,巨大的森白兽骨幽火森然,静得出奇,气氛很诡异。 仿佛祭坛盛典,中央灵潭像极了翻滚的血池,数方成年虎族围着潭水整齐排列,高约三丈威猛无比,均手持剑矛等器械,冷冷地直视前方,像极了出战前的誓师。 原本乖巧领路的小玄煞虎古灵精怪,眼珠一转,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几个陌生人擅闯领地还要杀我,连圣兽都被杀得只剩魂魄了,肯定是东湖敌人故意派来对付我们的。王兄不用管我,快惩治他们!” “东湖来人?”声若惊鸿,仿佛从天际传来。 最上方白骨王座,虎首人身的首领坐在上方,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几人,却在看到昆钧的刹那,血色的眸子中绽出夺目的芒彩。 容玄一把抓住小玄煞虎,不让它轻举妄动。 宁枢也无法平静,成年玄煞虎堪比灵皇境一重天强者,而虎王半化形,难道是渡劫失败的结果?跌落圣兽境,那么实力至少也是…… 章节目录 谈判 > 虎王稳坐威严无比,小玄煞虎哭喊声引得数十头成年玄煞虎暴怒,缓缓起身,两排三丈高的庞大身躯如两堵墙般极具压迫感,脚掌跺地仿佛山摇地动,无形杀气如利剑般朝着两人逼来,目的是容玄手中的虎王亲弟。 “放下虎离!” 宁枢眸中金纹大盛,空间几分扭曲,无形利刃被阻挡在外,这是种玄奥的瞳术,容玄只在典籍上见过。少数天赋惊世者会有不传神通,而宁枢天生五感过人,极其罕见。他以一人之力硬撼,竟能不落下风,虽然支撑不了多久,但这露一手足以表明实力。 “住手,我来谈判,并没有恶意。”容玄喊停。 成年玄煞虎都相当于灵皇强者,这里何止十头,如果是渡劫失败还活着导致身体异型,虎王的实力必定远胜方圆百里内所有道修,几乎圣者以下无敌,这要是打起来就凭他们不可能全身而退。单单这一灵兽的实力,就远非灵皇二重天的竣虎峰峰主能及,罗烽能占领此地必定另有隐情。 可既然罗烽可以与虎王和睦共处,那么他们也可以试试。 “这里是上清仙宗领地,我们是五大主峰之人,更有圣兽亲临,虎王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出手,当心我等不客气。”宁枢道。 “圣兽化形,真叫本王羡慕。不知阁下来找本王有何贵干?这两人擅闯领地,还杀本王族人,阁下若有不便,这两人由本王来处置。”虎王毫不掩饰地看着昆钧,走下王座。他身形魁梧,虎头人身却并非不伦不类,那种无与伦比的威压超过以往见过的任何无主灵兽,有着堪比护山巨兽的实力,离圣兽仅一步之遥,不至于对圣兽魂魄卑躬屈膝。 气氛格外紧张,宁枢正欲开口,容玄把他拦住。事情或许跟他们预料的不一样,竣虎峰太多外族领地血蚊进不去,短时间内女王查探并不完整,因此不如让昆钧直接与虎王对峙,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天狐现形,风姿绰约,可令天地失色。 众玄煞虎族收敛了杀气,面面相觑。见圣兽如见皇,但虎王在这里,顿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容玄提着小玄煞虎,侧身对着蓄势待发的成年狐族,和似叹非叹:“伶牙俐齿的小东西,连条小蛇都打不过,我们好心把你从蟒蛇口中救出,还一路护送回来,你却恩将仇报。” “胡说!我明明打赢了!你们连路都不认识,要不是我我……”小玄煞虎名虎离,他意识到说错话,嗓音渐低,狠狠瞪了容玄一眼,不敢抬头,“哼!” 宁枢递过去一截灵果,虎离一把抓去:“这还差不多。”说完一口塞进嘴里,边吃边满不在乎地对虎王道,“王兄他们是好人,可以谈谈。” “现在可明白了?”昆钧微扬起下巴,徐徐腾空斜睨众虎,光雨簌簌落下如飓风席卷,重云旋绕压下,景象极其骇然。圣兽的魂力压制下,就连虎王也变了脸色。 虎离贪玩,孩童天性,偷跑出去不是一次两次了,谎话一出口全是破绽,天狐族生性高傲怎么可能与东湖水族为伍,但对于人类,虎王实在没什么好感。 “你过来!”虎王伸出利爪,要抓虎离,却被后者闪过,小玄煞虎这时候够机灵,赶紧抱头往外人身上缩:“王兄别打我,我以为这两人会有用,这才带他们过来的。” 虎王道:“圣兽息怒,众虎将退下。几位来究竟有什么目的?本王没那么多空闲,看在圣兽的份上,本王给你们一刻钟时间,有话快说!”数十头堪比灵皇的成年玄煞虎离开,留下两头猛虎蹲踞在王座旁,虎视眈眈。 宁枢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意思,与容玄相视点头:“虎王,我们此来是有要事与您详谈。” 虎王对昆钧大献殷勤,却对其余人没什么好脸色,他没听明白,虎头狰狞可怖:“你们是那人族峰主的下属?人族的争端与本王无关,回去告诉你们峰主,别得寸进尺,既然投靠了东湖就少来招惹本王。这次就算再拿化形丹,本王也绝不会参与。” “化形丹?”宁枢奇怪。 容玄不以为意:“原本以为虎王已经归顺竣虎峰峰主了。看来虎王和这里的峰主有恩怨未了,这点跟我们一样,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也是我们来找虎王你的原因。” 就在这时,昆钧暗自向他示意,容玄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虎王没有渡劫,却有半截人身,而罗烽能在此地立足全是因为曾经给过半粒化形丹! 人类有人类的丹药,而灵兽也有灵兽的丹药。化形丹又叫归一化形丹,乃是妖兽需要的高阶妖丹,能让妖兽化形成人,这是妖兽界的至宝,却对人类无用,上清圣殿并没有高阶妖丹的丹方,就算要炼制也只有炼药宗师才能做到。 某些高阶妖丹甚至在距中州万里之遥的妖州卖出天价,容玄现在总共才一万灵石,更何况就算凑够了灵石,妖丹也有价无市,他们离开上清仙宗也买不到。 更何况也没有炼药师四处买丹药的先例。 但虎王想得到化形丹,而竣虎峰峰主恰巧有,岂不正好。宁枢心想。 “人类峰主算什么东西,敢抢占本王领地,要不是化形丹在他手里,本王早就把他撕得连骨头也不剩下!”虎王脾气暴躁,他有足够的实力,会说这么多话,给的也是天狐几分薄面。东湖与林中妖兽之间有仇怨,罗烽靠着依附于其中一方生存至今,每年都会将得到的大半晶石上供,与水族交换秘宝。 容玄当即对昆钧微微躬身,不动声色地使眼色:“圣兽昆钧大人,看来化形丹还是在罗烽手里,是我们误会虎王了。虎王,看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虎王虎躯一震,嗓音放轻了许多:“你们是要化形丹?本王没有,否则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不,我们来灭峰。需要玄煞虎族配合。”容玄气势逼人,“化形丹谁不想要。直接拍卖也能卖出天价,除了你玄煞虎王外,多得是灵兽想要,犯不着找你一家。虎王要想清楚,机不可失。” 副峰地域很少有灵纹师或者炼药师居住,原因是环境艰苦,资源贫乏,更何况副峰峰主也养不起。所以说这么好的一峰就连阵法也是最基础的,连护山大阵也没有,全靠天然防御。 虎王冷声道:“本王帮你能有什么好处?” 容玄笑了:“只要虎王答应不插手,就能相安无事。这一回我们非灭竣虎峰不可,如果虎王派人斩了峰主罗烽,这一战必胜无疑,最后不只是化形丹,就是整个竣虎峰的藏宝地,也是虎王你的。” 宁枢眉头皱紧,不明白容玄打得哪门子主意。就连昆钧也奇怪,容玄不该是这么爽快的人。 虎王眸光一闪,血色愈浓:“此话当真?” “当然,可立血誓为证。”容玄划破手掌,纹路勾勒成血阵浮现在空中,上书数行小字,和他方才说的一般无二,双方暂时联手,而玄煞虎族只要杀了罗烽,竣虎峰百年底蕴所在的藏宝地全是虎族所有。 血光大盛,不少成年玄煞虎聚拢来,便听到那个人类在说话。 容玄继续道:“任何虎族都能参与,甚至任何妖兽也行,只要有兴趣杀进竣虎峰,所有抢得到的灵药等至宝全归你们所有,我说到做到。” 此话一出,宁枢猛然顿悟,不禁动容,再没有半句微辞。 不少和玄煞虎族相熟的妖兽也被吸引过来,虎王在血誓上来回看了两遍,更有虎族的军师找出上面的小问题提出来,从敌方手里看到的抢到的,不只是藏宝地,容玄一一应允,他只有一点要求,联手后同盟之间互相不得抢夺。 不只是虎王,还有不少灵兽妖兽也同意相帮,一时间此地热闹不已。自从罗烽占领此地划分领地,妖兽的地盘少了好几倍,再加上那人类扩张,自诩高贵,不与低等妖兽为伍,以至于怨念极深,如今终于能把那伙人赶出去,至少出气也是好的。 更何况容玄答应就算真建立一峰,也允许妖兽随意走动,这对妖兽来说前所未有。比吃里扒外的罗烽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血誓全对妖兽有利,挑不出半点毛病。 “好!你甘愿吃亏,本王这些年来,还是头一次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虎王同意,血誓结成。 容玄笑道:“以后你我是邻居,也可以多来往,以免人多眼杂,圣兽大人会不喜。” 昆钧扫了他一眼:“你有心了。” “圣兽大人放心,您的居处本王必定安置妥当,不会有任何妖兽叨扰。”怎么看都是对方让利,而对妖兽有极大便利,虎王大笑三声,隔阂消磨了不少。 妖兽性子耿直,还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虎王当即吩咐属下送来灵果灵泉,甚至搬来桌椅让他们安坐,语气与一开始有了极大的转变,缘由终于明了。 他们原本在祭灵,前不久刚与水族一战,死了不少弟兄,才知道水族装备精良全是人族给的,这才暴怒不已。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报仇雪恨,主峰来人,更有圣兽坐镇,他们只需烧杀抢掠,根本无所顾忌,这一战很值得。 竣虎峰百年底蕴加上水族换得的至宝,单看雕梁画栋的布景,怎么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昆钧没什么好脸色:“这次我们大动干戈,到最后一无所得,有什么好高兴的。就算建立一峰,最终成了妖兽的居地。妖兽胃口很大,你敢跟他们打交道,就得付出足够的报酬。” “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么,怎么会一无所得。”宁枢淡然自若,暗自摇头。他远远望着被妖兽环绕侃侃而谈的高挑男子,眼里露出若有若无的敬佩之意。 就凭他们五人根本不是罗烽的对手,赌庄林有办法对付,只是下下策,而能让虎王出手的几率再小不过。 从头到尾容玄许诺了什么,虎族要得到藏宝地除非罗烽死竣虎峰灭,藏宝地有什么不得而知,能不能战败罗烽还不得而知,妖兽想要分一杯羹全都得自己去抢,所谓空口套白狼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了。 而昆钧在场也是极大的原因,狐族不是水族,有圣兽魂魄坐镇,对水族也有极大威慑。 竣虎峰东临大湖,湖中有水族,从大海迁徙而来,掌控水源以及一切水底资源,不准陆地莽荒凶兽入内,上岸抢夺至宝后丢入水中,就是它们的属物,不准打捞。日积月累,仇恨越深。 玄煞虎族作为敌对方之一,与东湖水火不容,整个竣虎峰以外方圆十里全是无人区,早已被凶兽划分成领域。而上清仙宗内门弟子只把那里当成高级历练区,关注的是副峰之争,不会深究某一地域的形成原因。 “要说眼下进攻时机不对。”虎王并不急,竟然一开口让容玄等人等上半月,“你们能找上本王也是幸运,外族有人要对新入峰的弟子不利,这地方的峰主要请君入瓮,该不会就等着你们上门吧。这里每隔几年就假闹一次,坑了不少人。现在你们来得不是时候。” 已经立下血誓,虎王不可能说假,容玄皱眉:“前不久也就是三个月内,的确有人入峰,有人亲眼见到他们中饱私囊,甚至还想夺位。” “哪有什么新人入峰,竣虎峰外围都是妖兽的地盘,还没有什么灵王能瞒过本王的眼线,横跨三里地进里面。”虎王奇怪。 “活人没有,死人有几个。”有其他成年妖兽也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带我去看看!”难道雷火见到的庄林是假的?还是说最近才死的?容玄对虎王道。 “出什么事了。”宁枢也走过来。 虎王当即下令,让下属去把死人的尸骸带来,没过多久,三头成年玄煞虎连地皮一起把腐烂的骸骨带来,恶臭熏天,两人捂住鼻子仔细查看,却发现那几人身穿五行峰弟子衣袍,已然面目全非。 “庄林等人被五行峰追杀到这里,不会身穿五行峰衣袍,假的。”容玄这才回神,这要是被其他人发现,正好可以对外宣称庄林等祸害已死,要不是雷火亲眼见到那些人活着,就连容玄一来便看到这些,搞不好就真以为庄林死了。 这是竣虎峰峰主做的,还是庄林故意布置?究竟还有什么目的? 突然,血蚊带来消息,吴大仁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不好,有古怪。外头尸体很多,但我们找到了一处密地,所有死去弟子的魂魄都在里头,肉身与灵魂暂时分离还能复生,这是怎么回事啊容玄。他奶奶的,我们被包围了,这里是死路!” 紧接着一声巨响,能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喧闹无比,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持续不断的呼救声,显眼情况危急。 “时机不对,叫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虎王的那位军师严肃道。瞒天乾坤阵,保全魂魄,尸体处于假死状态,这一招都用了千八百遍了竟然还有人上当。 也就是说庄林和罗烽峰主并未反目,前者并没蠢到站稳脚之前就想夺位的地步。很可能是故意作假,其实早就发现雷火了,估计放他回去,接下来全是按计划行事。 “现在怎么办?”昆钧有些担忧,搞不死被虎王说中了。 容玄没好气地道:“还能怎么办,既然是假的那就逼着他们玩真的。吴大仁,你还愣着做什么,这么多魂魄,当然想尽办法全收了!” “就等你这句话。”吴大仁骂骂咧咧地嘟囔。 “罗烽不好对付,你们赶紧过来。” 容玄徒手捏诀,虚空出现一副画面,本该‘死去’的弟子尸体暴起,没事人一般杀入战场中,见谁斩谁,场面混乱无比。 “峰主,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是真要谋反!” 竣虎峰不少弟子吓怕了,甚至冲进殿内抢夺至宝想要立刻下山。 容玄看了半晌:“现在去,正好收拾残局。” “本王让虎山助你,姓罗的峰主交给虎山对付。”虎王长啸一声,“众将听从容道友的吩咐,势必扫平竣虎峰!” 山林震荡,刹那间偌大的森林响起此起彼伏的兽吼,一呼百应。层鸟惊飞。 容玄和宁枢稳坐其上,身后妖兽奔腾,浩浩荡荡地奔上巨峰。 章节目录 夺竣虎峰 > 竣虎峰内,气氛紧迫。 吴大仁收走魂魄废了不少时间,之后几人迅速退走,被发现必定凶多吉少。好在叶天阳随机应变,声东击西,才让另外两人及时撤退,最后只有叶天阳受了些伤,通过血蚊知道容玄已经集结势力朝此地赶来,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唐月对此很感激,吴大仁一看叶天阳受伤,虽没说什么,但安顿掩护一样不少。 “原来庄林和峰主是一伙的!”唐月道,“雷火去哪儿了?” “他没事。”叶天阳皱眉道。一时混乱走散了,但还能感应到他在哪。师父谈判实在厉害。其实最不用担心的就是雷火,雷火没回来,肯定是去找藏宝地了。 “还好留了个心眼,要不是大爷闻到灵魂味儿,发现内乱只是装样子,不然来了这里就是我们被一网打尽,他奶奶个腿,敢耍大爷,让大爷教教该怎么耍人!”魂幡有了魂力滋养,不再是破败样,吴大仁宝贝似的摸了摸杆子,隐匿身形,极其灵活地闪入乱斗中,看准弟子就敲晕了拖入草丛,抽魂入幡,再重新注入死人躯壳,动作极其熟练一气呵成。 死去的弟子就像没事人一般重新站起来,被吴胖子驱逐再入战场,砍杀昔日同门,引起恐慌。 不远处叶天阳沉默,唐月彻底看直了眼。 吴大仁回头正要炫耀,瞅见叶天阳的神情,立刻换了副口吻:“知道你不想报仇,打草惊蛇。你也看到了,大爷杀的是不顾同门性命自己逃命的奸邪小人!”……中天赋比较不错的。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被你放过的敌人随时会一刀刺进你心脏。”唐月皱眉看着叶天阳,容玄这徒弟聪明稳重,什么都好,也没什么恨怨,难怪会被奸人所害。 “唐师兄提醒得是。”叶天阳笑着道。 吴大仁不乐意了,叶天阳哪里轮得到灵王来教训,他冷冷道:“这一路上要不是天阳,你说你死几回了,他什么时候对敌人仁慈了,话可别乱说。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天才,要不是看你有点用,大爷早就收你魂了。你不就是比天阳年纪大,修为跟他差不多,羡慕嫉妒恨的吧。” “别乱说。”唐月怕叶天阳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天阳嗯了一声:“没事。”他眸中危光一闪,传音提醒几人:“罗烽出来了。” 适时,数位弟子往这边走来,均是精神高度紧绷,手中法器还沾着血。 硝烟战火遍布半个竣虎峰,术法轰鸣声震耳,往日庄严的大殿缺了一角,白玉般的石狮被鲜血渐染后,已经漆黑一片。满目疮痍,血腥气愈浓,哀嚎声遍地,假死的数百人全部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跟最开始他们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也和以往不同,丝毫不留余地。 “全是假的,峰内有内贼,我们被骗了!这是真的杀戮,是要把我们所有弟子一网打尽!”原本熟知的师兄师妹倒地后再站起来,有的却像变了个人一般。 “师兄,师兄你为什么要杀我。不不要,救命啊!”有弟子哭喊着连滚带爬,眼看着面前的刀落下,他狠狠闭上了眼。鲜血横飞,人头落地。 更有假死的弟子魂魄回归,浑身布满阴霾,杀进人群:“峰内有人闯入,和叛徒狼狈为奸,师兄弟的魂魄全被收走了。” “这一战是峰主默许了的,峰主是在考验我们的忠心,众弟子睁大眼睛,揪出逆反者,杀无赦!” 各种各样的谣漫天,真假参半,一时间人心惶惶,他们难以相信峰主,更不再相信同门。 “这叫什么忠心,忠心需要拿命来换么?恕难从命。老夫要离开,等这场闹剧结束了再回来。”有忠心耿耿的长老困惑的同时更是浑身冰冷,他纵身跃出战场,却被数道凌厉的杀伐戳穿身躯,七窍流血而亡。尸体从半空砸下,温热的血溅落在人的脸上,触目惊心。 竣虎峰峰主终于现身,灵皇二重天的威势显露无疑,震慑全场。罗烽玄袍鼓动,长矛指地,面色阴冷:“一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倒要看看,谁敢离开竣虎峰一步!” 罗烽怒视全场,大吼:“庄林,给本峰主滚出来!” 同门弟子间杀红了眼,此刻全部静下来,木讷地站着,唯有一位样貌儒雅的青衣男子走了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人群中有五行峰同门想要拉住他,反倒被后者挣脱。 庄林抱拳:“峰主,我说的没错,是他们来了。” 人群中有弟子跃出,积聚浑身气力朝着庄林面门斩去:“鬼话连篇!峰主别听他的,峰内近千名弟兄身亡全都是因为这些来历不明的人,谁知道他是不是跟来人一伙的。” 庄林也不是好惹的,四阶灵王的实力猛然爆发,将朝他袭来的剑刃寸寸震碎,却没伤那人性命。 “还嫌不够乱么,全部住手!先收拾残局,对手随时可能攻上来。”罗烽面色阴鸷,他催动锋利的铁石朝着某方向砸去,狠狠撞断那人的胸骨,那位同为五行峰来的弟子大口吐血。 “峰主,不关我的事,是庄林,肯定是、是……” “要不是你会水族语,我早就杀了你,你最好真能拿那些木灵晶去把那东西换回来,否则……哼!”罗烽正在气头上,想要结束内斗,首先一脚把面前站着的儒雅男子踹飞。 水族那种奇怪的语没人听得懂,这么些年来终于有人能跟底下那群不讲理的东西交流,要不是庄林有这个本事,他绝不会为了个外人扯这么多麻烦。 庄林正要起身,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住后颈脊椎,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蓦然一颤,他想大叫,却发现自己喉咙被堵住了般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来了。这里的人没难为庄林你们吧,你们放心,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处置。” 容玄对庄林等人表示感激,最后视线落在罗烽身上,毫不示弱地对峙。他站在一片狼藉的血地,高挑身影略显消瘦,却稳如山岳,气势惊人,与混乱的战场格格不入,却无法忽视。 “不管你是谁,区区灵皇一重天罢了,找死!”罗烽爆发浑身灵气,五指如钩朝着容玄面门抓去。 黄光一闪,紧接着一声虎啸,有道威猛的庞大兽区挡在两人间,虎山是虎王的力将,实力堪比灵皇二重天,他冲着罗烽怒吼,无形气浪阻碍下,后者速度锐减,地面如受重击,蛛网般裂开来。 “玄煞虎族!”罗烽瞪大了眼,没料到会被虎族拦下,“你们虎王不想要化形丹了么!” “杀了你,一样能够拿到。”虎山吼道。 容玄捏断庄林的脊椎,拖着他的躯体后退,故意抬高声音说给在场所有弟子听:“以庄林你的聪明才智,我们能这么快打进这里,庄兄功不可没。回去后定有大赏。” “这话什么意思,内奸是庄林他们!我就知道……”竣虎峰弟子炸开了锅。 怀疑与厌弃声中,尽是对庄林的反感。容玄冷冷地看着手里捏着的人。 “你再逃啊,卑贱的爬虫。” “容玄!?是你!”这张面目可憎的脸刻在他脑子里这么多年,做梦都想把他生吞活剥,庄林面目扭曲,以往的淡定荡然无存,他怎么也没想到容玄竟有这个胆子,敢当着灵皇二重天罗烽峰主的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顺理成章地把他拉下水。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轻而易举?掉以轻心了,难怪就连叶皓然也……不,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罗烽被玄煞虎一爪差点抓爆头颅,他捂着血肉模糊的头踉踉跄跄,灵皇二重天的威力波及周遭弟子,巨石草木尽数摧毁,锋利的石块如剑刃般割开地面,景象极其可怖。罗烽大掌一挥,探入人群,把呆愣着的五行峰新弟子尽数握住,一把粉碎:“我倒是没料到,你们真敢背叛我!” 庄林有话喊不出来,他落在容玄手里,命悬一线。就这么死了,怎么甘心! “别杀我,别杀我,我求求你!我不报仇了……” 容玄面无表情地拿出蚀骨链把庄林手脚绑住。 庄林浑身血肉开始腐烂,喉咙被废,没有半个完整的音节。直到庄林昏死过去,容玄封了他的修为,直接把他埋入地下,让血蚊护卫看好。 一击毙命也太便宜他了,眼下不是对付他的时候。 吼! 突然传来一声声厉吼。 “天啊……那是什么!”有人抹了把脸,刚一抬头,顿时浑身僵硬。 眼前的景象出乎众人意料,极为震撼。 妖兽奔走,层土飞扬,妖兽嘶吼声振聋发聩,最前方立着一人,正是宁枢。他身后上百头妖兽朝着此地奔来,地面震动。 容玄看向某处,示意吴大仁、叶天阳等人出来,让女王和雷火去找化形丹。毕竟真正能左右虎王的也就是这东西。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吴大仁手持黑幡,两眼眯成一条缝,里头半点笑意也无。 宁枢落地,五人会合,终于到了最后一战的时候。 容玄面向四人,嗓音冷静而沉着:“这一战任何人都不必隐匿身份,放手一搏,不留后路。失败只有死路一条,但如果赢了,包括矿山灵藏在内整座大峰都将是囊中之物。” 唐月目光火热,半晌竟是笑出声:“唯一的弟弟没了,我早已了无牵挂。你说得对,只要能胜,所有一切都是我们的!”叶天阳扫了他一眼。 要说失败后暴露身份的惩罚,就是灵纹师也不会幸免,容玄擅自离开圣殿,本就罪无可恕,如果被毁了根基成为废人,就算是鸿老阁主也不会在保他。 主峰弟子不得插手副峰之争,他们是打着帮容玄师徒报仇的幌子而来,欲夺一峰却失败逃不出去必死无疑,逃出去了也难逃其责,所以这一战只能胜! 胜了才能借口脱离主峰,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不用管主峰内条条框框的规矩,时时刻刻受制于人。 这么多妖兽来袭,其间不乏堪比高阶灵王甚至灵皇的成年灵兽,竣虎峰弟子吓白了脸。 此峰以虎为名,最开始也是迫于虎王压制,可后来时日长了,副峰之争更不会有妖兽参与,这种状况还是头一次出现。 罗烽冷静下来,大喝一声:“所有人听令,禁止内斗,催动禁器,全力抵御外敌!百年来竣虎峰都能屹立不倒,今日没什么不同。让他们有来无回!” 还活着的四位竣虎峰长老,一位灵王巅峰,三位灵皇一重天强者,当机立断,镇守八方。 阴风席卷,死气从地底涌出,刹那间黑雾弥漫开来,里头人头攒动,分不清是死人还是活人。 有弟子发现身旁有人拉他衣袖,回头一看是熟人,顿时露出喜色:“师弟,你没死?”对方露出一抹狞笑,黑气入耳,那弟子惊喜之色僵硬在脸上,浑身瘫软倒地,而后又不声不响地爬起来。 “啊啊这是什么,鬼啊!死人怎么还活着,这里头有鬼!”呼天抢地,凄厉哀嚎淹没在怒号阴风中。 黑雾侵袭,无孔不入,能控制神魄,迷惑神识,糊弄神智。数百道灵魂飞掠而出,发出厉鬼般的嘶鸣。吴大仁没入黑雾中,如同出入无人之境,阴惨惨的冷笑空谷回荡,震人心魂。黑雾笼罩之地就是吴胖子的主场,任何弟子只要一晃神的时间就足以人头落地。 刹那间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血流满地。 吴大仁憋得太久,终于能无所顾忌,越战越勇。他立于虚空,魂力绕体,戾气滔天,有种无敌的气势,宛如执掌死亡的神尊,劈天开地。 “太古阴阳幡!”罗烽死死盯着那杆破旗,喊出了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名字,眼里露出渗人的神光。 修生死术者,战场中可立不败之地,控死尸,洞生死,掌轮回,抽魂夺魄! 容玄拿出圣灵印台,悬空布阵,以死灵血气为引,封锁虚空,将殿堂古筑包裹在内,血灵自爆,将筑台全部夷为平地。 看到这一幕的众弟子露出惊色,这是……灵纹师! 罗峰大笑道:“逆天宝贝送上门来岂有不收的道理,你们连命也全部留下吧!” 吴胖子大过把瘾,精神气十足,杀了一轮回来,便看到唐月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既然这么,为什么还……” 装弱装到令人发指,没见过强大到这种地步,还要摸地打滚求饶的。也就是说当年这胖子瞎猫撞死耗子的打法,其实全是有心的! 宁枢眸中金纹闪烁,身法快到肉眼难辨,转瞬将灵皇一重天的长老一臂斩下,这才飞身落地,对两人点头示意。 “彼此彼此。”吴大仁嘿嘿笑道。 “灵皇交给你和容玄对付,剩下的大爷收了,大爷最喜欢倚强凌弱。” 唐月笑出声,战势高涨,他沟通天地木灵给吴大仁治愈创伤,两相配合,骂骂咧咧中也还有了几分默契。 宁枢一跃而上,落在飞禽背上,与容玄一道,同灵皇混战。 宁枢平时不显山不显水,关键时候最靠得住,攻伐极其凌厉,极懂得审时度势,就连说话也惜字如金。 “要覆灭你们,五人足矣。” 罗烽下令:“区区三个灵皇就敢与一峰对抗,痴人说梦,倚靠灵兽算什么,我们也有!” 突然间山摇地动,罗烽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回头的刹那惊恐之色一闪即逝,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山的另一面,东湖边上站出一头山岳般的巨兽,步步踏来,拦住四方八面赶来的妖兽,一掌抓住一只就往口里送去。 “虎王说得没错,你们果然和水族勾结。”虎山看到那一幕,血眸狰狞,陷入狂暴状态,破坏力更强。罗烽肉身不及兽体,被打得浑身是伤,身形狼狈,反观虎山也不好过,身上千疮百孔全是战矛穿入所致。 “你们不用理会,我去试试。”天狐化作白烟飘入虚空。 没有退路,只能一试,这一战每个人都得尽全力,他不愿袖手旁观。 “交给你了。”容玄点头,他看向大湖方向,难得露出凝重之色。 章节目录 太有钱了 > 原以为竣虎峰只要解决了妖兽麻烦就够了,但东湖水族就连虎王也忌惮,这就有大问题。血蚊数量不够,普通虫类不能入水,湖里究竟有什么还不得而知。 让容玄心惊的是,水族能上岸。 好在水族距离得有些远,天狐过去阻拦它继续前进。昆钧化为原型,圣兽魂压顷刻间笼罩整个峰头,肆掠的妖兽如陷泥淖,动作有些迟缓。 没多久,水族调转了头,没再发难,渐渐沉入水中。 “水下怪物出来捣乱,会不会有麻烦?”宁枢对容玄传音。 “不会。副峰领地不会有圣兽出没,不用管它。” “就说这公狐狸有点能耐,不跟大爷抢魂魄,什么都好说。”早说了让他去对付敌人,别光只对付自己人。 吴胖子神神叨叨,便冲着脸色阴晴不定的竣虎峰峰主道,“来啊,有多少妖兽帮手全都唤来,不够圣兽级别,全是手下败将!” 残存的竣虎峰弟子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听这些话更是吓得不行。 人与妖兽为敌天经地义,还没有妖兽与人为伍这一说,愈发觉得这五人胆大包天的同时,必定来头不小,或许还有后手。 “他在装腔作势!杀了他们,竣虎峰是我们的!”当然,也有灵王弟子在鼓舞士气。 “少啰嗦。”吴大仁气势惊人,根本不把道义当回事,抬手就把首席弟子的魂收了,小声呿了一声,“魂魄质量不高还啰嗦。” 峰内忠心的弟子一个一个死去,而对方五个人就像不死者配合得极为严密,精神气时刻处在巅峰状态,加上叶天阳,两大炼药师在这里,几人有吃不完的丹药灵药。 反正在别人地盘,还能就地取材。 眼见本峰弟子辛苦栽培的药圃全被糟蹋了个遍,气得罗烽几次失手,差点被虎山拦腰撕裂,胖子一边嘚瑟,暗中传音给容玄等人:“昆钧在消耗灵魂之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速战速决!”容玄和宁枢相互示意,就听到胖子咦了一声。 黑雾扩散开来,吴大仁看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便和唐月等人相互示意想进去看看。 “别让他们接近主殿密地!”罗烽大吼,想要冲过去,却被虎山挡住。 宁枢弯起嘴角笑笑,看向山林间那处不起眼的密地,一见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是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知晓其中要害的弟子长老纷纷聚拢来,气势惊鸿,严守密地。 “滚开,想不到堂堂玄煞虎族,竟然给低阶人类当仆从,这些人给了你什么好处,本峰主十倍百倍给你!”罗烽对虎山道。 “你先交出化形丹,我奉虎王之命,可以饶你不死。” “你先帮我把这些人杀了!我就给你化形丹。”罗烽他早已毁了丹方,那枚化形丹是唯一能牵制住虎王的东西,如果现在给了,就算打赢这一战,竣虎峰也很难再生存下去。 “你敢立誓?”虎山回答,毕竟虎王只要化形丹,如果得到这丹药,他们也一样能扫平竣虎峰,得到所有宝物。 宁枢道:“别信他,如果他真有化形丹,杀了他,就是翻遍整座峰头,我们也一样能拿到虎王想要的。如果他根本没有化形丹,也就是说你被骗了,这么多年他都在糊弄你们。” “卑鄙的人类!你先交出化形丹!”虎山血眸一闪,杀气更甚。 罗烽口角溢血,大口喘气之时诡异一笑:“如果杀了我,你们虎王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他会一直做个虎头人身的怪物直到老死。” 容玄淡淡道:“是么,不过无论你藏在哪里,化形丹我是一定能找到。还有忘了告诉你,我是炼药师,只要有丹方,丹药算什么。” 罗烽冷笑几声,灵皇二重天的威势席卷而出,震出数只血蚊兵虫,当着容玄的面碾成粉碎:“你就是容玄,我听说过你!丹方早就被我丢进东湖,虎王又不是不知道,至于化形丹,看你找到什么时候。” “我杀了你!”虎山勃然大怒,虎口大张,恐怖的灵力光柱迸射而出,所过之处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直袭罗烽。无论妖兽灵兽对王者都是赤胆忠心,被人类怒骂简直奇耻大辱。 容玄远离了灵皇二重天的战斗,他面向被长老弟子重重包裹的那处密地,双手握拳,催动九重归一,隔空轰去,破空声震耳。 女王还在搜寻中,除了兵虫还有许多虫类齐出动,他不信找不到。 “那就先毁了你的各个密地,看看里头究竟藏了什么。我说话算话,找到的宝物我一枚都不要。” “给我挡住他!”罗烽施展灵决,铺天盖地的箭头扫向四面八方,最粗的那束被虎山躲过,直直杀向容玄! 容玄催动万法,化作烈日般,身如利刃将全力杀来的长老一分为二,突然浑身汗毛倒竖。宁枢回头眼中金纹一闪,空间扭曲,杀伐白光紧贴着容玄面门划过,他头颅几乎要裂开,斩了长老,自己也大口咳血倒飞出去,被迅速生长的藤蔓接住。 唐月十指细藤生叶:“你没事吧?” “无妨。”容玄稳住身形调理,断掉的藤条流出汁液也能治愈伤口,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感受到一道若有若无的杀气。 “混蛋畜生!我要杀了你为水长老报仇!”面前光影扭曲,有个年轻人从中飞出,他手中铃声大作,如同魔音入耳,让周遭所有人苦不堪,无形波纹荡出,脚下染血的绿草迅速枯萎灰败。 “师父!小心!” 在容玄扶着额头的刹那,后方有道身影嗖地一下跃出,催动青铜鼎同样发出哐当的杂音,正面迎上那个年轻人,鼎从天而降将发狂的年轻男子困在其中,就算金玲大作也听不见里头半点声响。 叶天阳金灵绕体,化作离弦之箭掀翻了一片,前仆后继而来的低阶弟子只得接住前边师兄弟的身体,连连后退闪避杀伐。金光势如破竹,从空隙间穿出正中密地,石墙被金灵洞穿了一角缝隙,灵气滚滚而出。明显至宝不少。 绽放的灵光自破损的缺处散出,顷刻间吸引了众妖兽的注意,远处不听吩咐四处毁坏房舍抢夺宝物的妖兽灵兽齐齐抬头,稍微离得近些的嘶吼着往此地冲来,地面起伏不稳。 近千人残存的竣虎峰弟子稳住身形,脸色微微泛白。 “好啊,宝贝都藏在这里!”吴大仁眼睛亮了。 叶天阳额上冷汗直冒,先前受伤的腹部伤口又迸裂开,他咬紧牙关:“师父,趁现在!” 就这来回间,容玄吞噬灵药中的灵气补充体内掏空的灵力,恢复巅峰,他面朝着巨大的殿门,沟通天地五行灵气,不同灵力抵触,爆发出恐怖的波动,摧枯拉朽般横扫四方,却被密地外爆出的环形法阵挡住,玄奥的文字若隐若现形成强悍的防御力,无法突破。 叶天阳眼睛不眨地看着这一幕,战斗的同时感悟天地灵气波动,迅速学习着。 “这是什么灵决!”还好有法阵在,不然……罗烽还未来得及松懈,便被一声冷笑惊醒。 “区区玄阶阵法,班门弄斧。”容玄祭出圣灵印台,这一天阶布阵至宝一出,直接进入防御法阵,容玄十指迅速捏诀,圣灵印台之上神纹勾勒开,数道灵线交织演化阵法雏形,与原阵形似的古字迅速成型,以全然相反的轨迹旋转运行,从内部瓦解,导火线就此引燃。 防御法阵平衡被破坏,两股防御力相互制约,相互湮灭,最后猛地爆炸开来。 一些低阶道修直接被爆炸的法阵掀翻,连同整个密地也被炸飞,瓦砾碎石铺天盖地,漫天灰尘中灵雾氤氲,如泉水般汩汩流出,灵晶散着夺目的光芒,浓郁的药香沁人心脾,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堆了满屋的天才地宝,值十万上品灵石的极品玄晶零散地搁置着,千年灵药安放在水晶灵盒中,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蕴含灵力却是十倍百倍的海蓝色精魄,栩栩如生。 “太有钱了!”唐月感叹。 不只是叶天阳,宁枢,就连容玄也有些发愣。 “抢啊!”吴大仁眼里大放精光,几乎一头扎进宝藏内。 “等等。”容玄没来得及拉住他,血蚊在容玄耳边嗡嗡,女王翻遍了罗烽的住处和藏宝地,并没找到化形丹所在,罗烽敢那么肯定他找不到,难道说……容玄抬头看向与虎族交战的峰主本人,瞳孔猛地一缩。 竣虎峰弟子离得最近,如此数量的至宝就连他们也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活着的灵兽妖兽本能般地爬起来,想要抢夺灵宝。 “阁下可要信守承诺,藏宝地所有灵珍都是我们的!”虎山长啸,充满敌意。 吴大仁动作一滞,被堪比灵皇的灵兽一瞪,浑身汗毛倒竖,到手的宝物也丢了。 天杀的虎妖!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雷火跑哪去了。 “还愣着做什么,既然拿不走,任何外人也别想得到!”罗烽急红了眼,大势已去,他堂堂竣虎峰峰主,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五个人逼到这种境地。 罗烽大吼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挡住虎山,分出心神笼罩保住半边灵珍,注入灵力使其自爆,玄晶爆发的威力将冲到最前边抢夺的妖兽分尸,血块四散。 竣虎峰几百年的底蕴,半个屋子的灵宝全部自爆,炸出个五丈深的巨坑,妖兽死伤惨重,离得近的同门也遭殃。 吴大仁半边身体重伤,被泥土掩埋,他吐出几口混着沙土的血,贪婪地吸收空气中还未散尽的灵力,一边捶地:“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哎哟大爷的宝贝。” “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当峰主,连同门也不放过,你们一个个眼睛瞎了才为他卖命。”吴大仁痛斥罗烽,连同整个竣虎峰也被骂得一文不值。 “爆爆爆!毁了也不心疼!”唐月也火了,一不做二不休,效仿罗烽,拿起玄晶神珍注入灵力丢出去自爆,越是珍贵的灵晶蕴含的灵力难以想象,爆炸的威力更是惊人,比自己动手容易多了。 反正竣虎峰的宝物,他们也得不到,没了也不心疼。 吴大仁卷了一堆灵珍,只收了灵药,其余无论多珍贵,权当炮弹丢出去,见谁砸谁,竣虎峰弟子苦不堪,地面千疮百孔,吴大仁颤抖着手,心如刀绞。 吴大仁一不高兴,所有魂魄无关好坏通收,看着那些傻了吧唧的弟子还分不清情况,甚至跟自己人抢夺灵宝在那自相残杀,没多大看头。 吴胖子一副生无所恋脸在那唉声叹气,丢出去的宝,就像割得一块块心头肉。 “至于么。”唐月看得脸皮直抽搐。 宁枢双瞳呈纯金色,体能被催动到极致,身形犹如鬼魅,但凡抵抗者、想夺宝窜逃者,但凡有杀气显露,一律杀无赦。 叶天阳分析战况,排兵布阵,控制灵兽持续进攻。正因为有他在,但凡缺口都会有所补充,其余人在力竭之时都会及时得到丹药补充,没有后顾之忧。 所有人都在拼死一搏,为了明日辉煌,战出了鲜血。 灵皇与灵皇在战斗,妖兽与人类厮杀,从未有过这么诡异的副峰之争,混乱的战场上敌友难分,众弟子内心防御早就土崩瓦解,敌人最弱也是高阶灵王,他们根本不是对手,甚至不知道对手是谁,于是从战斗之初到现在,不少人从毁坏的灵殿药圃中抢夺天才地宝,捡拾四散的灵晶,企图逃离混乱之地。 有着数百年底蕴的副峰失了人心,昔日庄严的古殿崩塌,象征信仰的雕塑倒坍,终究到了尾声。 罗烽双目充血,痛苦地看着这一幕幕,这地方东临大湖,三面被妖兽环绕,绝佳的防守之地,几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他从没想过会有沦陷的一天。 勇者从一无所有中崛起,闲者在安逸中死去。 竣虎峰死的死伤的伤,罗烽被自己宝物自爆的能量重重波及,已经处在将死的边沿,他一击失利,撞断三棵大树,口吐鲜血。对虎王绝对忠心的虎山与对方拼了个两败俱伤,他咆哮一声,拼尽最后一口气力,朝罗烽狂奔而来,利爪挥舞如风,要将罗烽粉碎。 罗烽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手不知摸索出了什么,隐于袖中。 “慢着,化形丹在他身上!”容玄赶来。 有些空间法器一旦自爆,里头装着的东西就会陷入空间乱流中,再也找不到了。 章节目录 谁当峰主 > 多管闲事!罗烽暗叫晦气。 虎山血色瞳孔露出些许清明,利爪微微顿住:“拿来!” 罗烽把一物握在手中,神情癫狂:“站住,化形丹的确在我身上,谁敢往前一步,我就捏碎它!谁也别想得到。” “果然在你手里!你敢毁了化形丹,虎王绝不会放过你。”虎山急切道。 虎山乃是虎王的左膀右臂,对虎王极其忠心,自然知道孰轻孰重。妖丹极其珍贵,虎王为了化形丹付出了极大代价,要不是身体出现变故,以他们虎王的实力也不用窝在这等小地方,还被个二重天灵皇压制。 “丹药捏得再碎也还是丹药,药性不变。”容玄嗓音如常,站在虎山身侧。 “本峰主捏碎的不只是丹药,你至少也是个圣殿学员,却连这点眼力也没有。”罗烽嗤笑。 容玄不以为意,轻笑:“空间法器可不是寻常宝物,里头放着的东西还不少吧,罗峰主可要想清楚,以你的实力交出化形丹还能逃过一劫,敢乱来,必死无疑。” 罗烽冷冷地看着容玄。竣虎峰变成现在这样子全都是拜此人所赐,若是姓容的不在,他根本不会被逼到这般田地。 虎山咆哮:“说够了没有,虎王只要化形丹,老子不管你们之间什么恩怨。” “玄煞虎族留在原处,容玄你过来,我可以把它给你。”罗烽眸光晦暗,他拿着玉牌晃了晃。 灵皇每一重天隔着天堑,就算罗烽受重伤,却也是真正的灵皇二重天,容玄若是过去,必定凶多吉少。 虎山看了看容玄,似乎在琢磨些什么。 容玄只觉一抹寒气从脚底升起,就在那一瞬间,变故陡生! 罗烽握着玉牌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发出一声惨叫,齐手腕处出现一道血光,半截手臂被削断,鲜血四溅。 一个虎头人身的雄伟身影自暗林中浮现,从罗烽身边一闪而过,犹如狂风过境,虎王站在树干上,虎爪握着一截断臂,从松开的手指间抠出那块玉牌,就要抹除魂印。 “只要能拿到丹药,你就没用了。”虎王堪比灵皇巅峰的实力,要抹除灵皇二重天的魂力印记,如同探囊取物般简单。 “叩见虎王!”虎山狂喜,立刻躬身行礼。不远处正疯抢至宝的妖兽战栗不已,想不到虎王会亲自过来。 虎王血眸森冷,凶煞威压令空气静止。 容玄却有些背脊发凉,虎王一直都在这里!就等着找到化形丹的那一刻?交易之所以那么爽快,其实只为了化形丹。 罗烽面容扭曲陷入癫狂,就在空间被夺,魂印消失的前一刻,他隔空沟通空间取出一枚丹药,圆润的暗红色丹药有婴儿拳头大小,浓郁的清香扑鼻,吸引不少视线。 “化形丹!” 罗烽抓住唯一丹药,一口吞入腹中! 所有人目瞪口呆。 虎王瞬移出去,死扣住他的脖颈:“给本王吐出来!” 罗烽脖子不自然地弯折,他身体出现恐怖变化,他浑身燃起烈焰,一会膨胀一会萎缩,皮肤如蛛网般寸裂,断臂处鲜血停止流出,肉体诡异地扭曲变化。 “后退!”容玄来不及多说,迅速后遁。高阶妖丹蕴含的能量极其蛮横恐怖,远远超出同阶人修的体魄,只有肉身强悍的妖兽才能堪堪服用。人类吞下妖丹,后果不堪设想。 “我若是死了,所有人别想好过!”可怖的骨骼摩擦声响起,罗烽疼得战栗,却反手死扣住虎王,脸上却露出轻蔑之色,渗人的大笑声响彻天际,却突然间戛然而止。 轰! 血肉骨沫四散,灵皇强者爆炸的威力轰开层土,罗烽事情做绝,魂飞魄散,连同肉身在内,丹药残存的药力也被抹了个干净。 待风平浪静,只剩一摊血迹。四周诡异地寂静,凛然威压从虎头人身的王者身上若隐若现,空气冰冷压抑,让人无法呼吸。 虎山像是虚脱了般颤抖不已,所有玄煞虎族通通跪地,容玄有种不详的预感,对叶天阳招招手。宁枢等人也察觉到不对,缓缓聚集到一处。 吼!虎王仰天长啸,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愤怒,恐怖的灵力波动如电芒般越体而出,形成强大的光柱冲霄而上,崩断天云。 “不打了!我们败了,求求诸位放我一命,日后我绝不再踏入此地半步,我对天发誓!”往日熟悉的竣虎峰转眼间面目全非,罗烽峰主的死,虎王来袭轮番打击,剩余寥寥无几的弟子终于跪地求饶,转眼被漫天杀伐淹没。 树木折断,巨石碎成齑粉,暴露在天地间的奇珍异宝,连同座座大殿,只要是竣虎峰的心血轰然爆炸开来,树木被连根拔起,偌大的场地顷刻间夷为平地。 “丧尽天良,宝贝都毁了!”吴大仁欲哭无泪,声音被埋没在雷霆巨响中。 容玄只来得及把叶天阳拉到身后,扶着头颅,耳朵里流出鲜血,脑袋发昏。他一边吞噬暴动的灵气,一边催动灵力护体,迅速思考对策。 “师父?”叶天阳担忧道。 容玄下意识回答:“别怕,有师父在。” 叶天阳愣住了。 容玄睁开眼睛,恢复古井无波,回头发现叶天阳脸色不自然。 “忘记你已经长大了。”容玄随手按住叶天阳的头揉了揉。 宁枢分析道:“看来虎王最想要的还是化形丹,怕被我们得到了威胁他,所以一直在暗中盯着。现在化形丹没了,如果他一怒之下违反承诺,杀我们灭口也不无可能。” 唐月和吴大仁均是一顿,的确很有可能。难道要趁现在赶紧逃?怎么能甘心。 容玄比想象中更冷静,看到这种景象也只是淡淡道:“不用,化形丹没了我们才安全。别忘了,这地方谁也不能只手遮天,能制约虎王的大有人在。” 这地方除了虎王外,还有神秘的东湖。 “怎么说?”唐月忙问道。虽然听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这番话却让其他人平静下来。五个人毁了一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容玄却做到了。 似乎任何时候,只要看到身边某人依旧淡定,哪怕处在危机关头,也能立刻安心。 “我明白了。”宁枢道,“容玄说的没错。” “你明白你就说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大爷急得慌。” 叶天阳解释道:“先不算东湖,要得到这地方要过两关,第一关是罗烽,我们现在只过了一关,更难的第二关是玄煞虎族。如果虎王得到化形丹,我们就没用了,他不需要人类在这里瓜分地盘。我先前听说化形丹的丹方被丢进东湖,看情形既然化形丹对他这么重要,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不得不和我们合作。” 唐月很快就懂了:“化形丹要么没了,要么只能掌握在我们手中。如果虎王一直都在暗中盯着,罗烽这么做对我们是好事。” “难怪你一直在找那破丹药。”吴大仁嘟囔着。 “现在怎么办?”唐月看了看宁枢,又看向容玄。果然虎王一直没把怒气往他们方向撒,只是照虎王这样毁下去,整个山峰全都废了,他们费尽心血得到了还是得从头开始。 容玄皱眉:“毁了就毁了,先记下。以后有机会让他加倍还回来。” 看着差不多了,容玄让昆钧出手,这里能压制虎王的也只有天狐昆钧。 “让我出手可以,但需要一万灵魂,否则我的残魂会不堪重负。”天狐温声道。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吴大仁。 胖子紧捂住黑幡往后退,脸黑了一大截:“别过来,别看我,我什么也没有。” 虎王大发雷霆,肆掠的妖兽全遭罪,要死的死,能跑的都跑了个精光,唯有玄煞虎族百折不挠。 突然,耀眼的白光铺天盖地,让世间万物黯然失色。 昆钧现身,与之决然不同的强大魂力惊天而现,与虎王的深黄灵力狠狠撞击在一起,一白一黄两大灵力圆球狠狠撞击在一起,昆钧把吴大仁等人护在自己一侧,不惜耗损魂魄来与虎王对峙。 宛如雷霆般的轰鸣声中,胖子的怒号没人听清:“为什么吃亏的总是我!!” 圣兽威压顷刻间把玄煞虎王压得矮了半头,失去理智的虎王终于从愤怒中回神,毕竟是真正的圣兽魂魄,真要拼命,这里也轮不到灵兽来做主。但如果真拼个两败俱伤,谁都讨不到好。 “不就是化形丹么,虎王若能拿来丹方,炼丹而已,小事一桩。”容玄道。 渐渐风停云止,遭殃的灵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虎王面目狰狞,终于说出实话:“妖丹和丹方均是在上古遗迹中寻到的至宝,归一化形丹是高阶妖丹,只要妖州炼药宗师才能炼制,就凭你?” 妖州是众妖兽灵兽的聚集地之一,那里妖兽地位最高,人类只是外客。而在人族的领地,则恰恰相反。 人类道修都是心高气傲不与妖兽为伍,而人类炼药师更是自视甚高,绝不会耗费大量时间精力为灵兽炼制妖丹。而虎王之所以对这些人另眼相看,除了圣兽魂魄昆钧之外,还有炼药师。 容玄也不恼:“就凭我。虎王孤陋寡闻了,妖丹不只是妖兽才能炼制。”人类炼药师同样能行。 虎王喜色一闪即逝,容玄淡笑,他现在炼制不出来,但他背后可是整个圣殿,连炼药圣师都有,宗师级别还少么。不过容玄不会这么说,也没必要求他人。 “我可以学妖丹炼制之法,等虎王寻来丹方,我就能炼制出化形丹来。虎王几百年都没寻来丹方,为何要我现在就能炼制妖丹。” 虎王情绪阴晴不定:“丹方沉于东湖底下,中州灵兽与水族水火不容,除非有扫平东湖的一天,否则本王誓死不踏入水族领地一步。要怎么拿来丹方!” 容玄毫不示弱:“这是虎王的问题,与我无关。我们五个初来乍来对这地方还不熟悉,多谢虎王助我等夺下竣虎峰,毕竟来日方长。” 虎王沉寂了,杀气渐渐消弭。这话一说,虎王没否决,事实已经很明确。 虎王妥协了。 此地易主。 连串的玄晶爆鸣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如同胜利的乐调在鸣响。 竣虎峰的动静之大,撼动方圆百里地域,吸引了不少副峰势力远远观望,想要一探究竟,却忌于妖族势力不敢靠近。 竣虎峰上,虎王离开。 恭迎虎王的众妖兽属下铺天盖地而来,又如潮水般退却,只留下痴傻着的竣虎峰残存弟子,以及强稳住身形挺立的五人。 昆钧消耗过度早已回归太古阴阳幡内休养。 “结束了?”不知是谁问了一声。 宁枢道:“是啊,结束了。”但也是开始。 地面坑坑洼洼,废墟之上,庄严的大殿倒坍,雄伟的各种建筑更是被毁得一塌糊涂,数以百万计的玄晶灵宝自爆的灵气还没来得及消散,浓郁得聚成水滴落下,草木疯长。 “太浪费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修炼。”吴大仁精神力消耗过度,身体极其疲惫,他拼命吸纳灵气炼化,却赶不上逸散的速度。 叶天阳灵机一动:“师父,能不能布阵不让灵力溃散,就当积聚灵气,提升此地的灵气浓郁程度。” “可以试试。”容玄道。 几人眼睛发热,这就是有灵纹师在的好处。 容玄腾空而上,拿出灵砂勾勒阵法,他精神力催动到极致,就地取材把那些散落开来的诸多灵珍奇石按照属性分散开,布置玄阶巅峰合气衍生阵,天地浩荡,无形光罩重重压下,将四散开来的灵力波动全部逼了回去。 土地、山林、水流等受到海量精纯灵力的滋养,蕴含灵气,更加生机勃勃,妖兽也从中受益,树木生长,绿草拔高数倍,满目狼藉的地面绿草茵茵,万物欣荣。 容玄耗费整整三个多钟头,笼罩大半座山的合气衍生阵逐渐成型,竣虎峰数百年底蕴全部自爆,不完全湮灭的灵力波动化作精纯的灵气有部分反哺,使得此地生机盎然,灵气愈发浓郁,整座山峰的生灵因此均有受益。 有此阵聚集天地灵气,日后这地方会更加欣欣向荣。 容玄落地的刹那,浑身都有些不听使唤。 这一战,胜得艰险,最开始没人料到会更复杂。 一峰的建立需要初始的几人齐心协力,没有什么比出生入死更能建立感情,这关系到一大势力的坚固,如同大道根基。 最后,五人头对着头围成一圈,脱力般躺倒在焕然一新的血地上,望着上空,贪婪地呼吸,再也不想理会其他。 “终于有自己的地盘了!竣虎峰不好听,得换个名字。” 吴大仁很兴奋:“宁枢,以前有没有想过会有和大爷并肩作战的一天。” 还记得当年葬仙岛一役,要不是最后杀出容玄这匹黑马,最开始独领风骚的可不就是宁枢。转眼,十几年过去。 短短十几年就能建立一峰,又有谁敢想。 “没想过。”宁枢道。 “并肩作战改成狼狈为奸还差不多。”叶天阳打趣道。 唐月笑出声。 几人口头说闹,宁枢惜字如金,好歹不像以往那么冷冰,让人遥不可及。 说到最后,不知是谁提了一句。 “谁当峰主?” 半晌没人回答。虽然是一开始就已经定好了的,现在各自心里也都有了肯定的答案。 “明天再说罢。”宁枢轻叹,闭目养神。 “容玄怎么不说话?” 没回应。 吴大仁催促着:“容玄呢?” 叶天阳轻叹:“师父睡着了。” 天色暗淡,天边被夕阳的余晖染成疑似喜庆的赤红色。微风轻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甜,四周无比宁静,唯有心脏起伏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心潮澎湃,只有自己能听见。 所有人都疲惫到极致,连动也不愿动弹。 容玄就躺在他身边,一手挡着眼睛浅眠。叶天阳屏住呼吸,轻轻握住师父的手。 章节目录 无敌威望 > “……该不会已经被炸成灰了。”唐月皱眉。 宁枢道:“如果庄林会土遁术,从底下逃走,或许并没有死。” 几个人翻来覆去把整个战地找了个遍,还没发现庄林的所在,在周围甚至连庄林的尸体或者残躯也没找到,反倒是找到了叶天阳用青铜鼎罩着的那名原竣虎峰弟子,古鼎破碎不堪,里头的少年满头鲜血,却还残留着半口气。 少年估摸着十五六岁,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被震得很惨,浑身骨骼尽碎,昏死过去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容玄看着少年手腕与脚踝上的铃铛,擅音波攻击者很难得,捏诀搜魂抹消了少年的记忆,暂时留了他一命。 除此之外战利品不少,死去的竣虎峰弟子身上留下的法器灵决等等,不过大多是副峰分发的法器,少有宝物入得了他们的眼。毕竟眼下最主要的任务还是找庄林。 “容玄,你真的把那小子埋在这地方了?”吴大仁踩着地面,黑雾弥漫至底下数丈,没找到庄林的魂魄。他不由笑话容玄糊涂,竟会犯这种小错误。 “让叶天阳去找人不靠谱,你就不怕他耳根子软,见人可怜就给放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容玄冷冷扫了胖子一眼:“我没让他去找人。” 容玄拿着半截蚀骨链,上面血迹还没干涸,不足以致死,他猛然用力,小半截骨链被捏得粉碎,碎屑簌簌落地。 失策了,艰难地赢了一战,放松下来竟然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天明才醒过来。如果庄林趁这个机会逃走,或许已经出了这一大峰范围,再找起来就难了。 宁枢算是在安慰:“庄林受伤惨重,一晚上也逃不了多远。” 此地才刚易主,虎王悻悻而归,整个大峰无数妖兽引颈长嘶,闹了整整一宿,如果庄林毫无防备冲进荒林逃生,很可能被撕成碎片,总之凶多吉少。 “活着终究是个祸患。死要见尸。”容玄面朝东面负手而立,东湖底下有什么还不得而知,听罗烽提过庄林似乎会水族语,新峰初建就只有他们几人,绝不能留下隐患。 容玄发誓抓到庄林,必定处之而后快。 昆钧吸收了充足的灵魂,还未完全恢复,化为虚影飘在空中:“妖兽对血腥之气嗅觉敏锐,可以找虎王帮忙。” 提到虎王吴大仁浑身发毛。胖子看都不想看天狐一眼,没好气地道:“虎王可不好惹,怎么可能还听咱们的。之前看到人头上长虎就瘆的慌,人不人妖不妖的,喂……你们看着大爷干什么。” 宁枢咳嗽了声。 吴大仁察觉到不对,顺势一改口:“我说你们一个个,偏见万万要不得,妖不可貌相,实力最重要,说怪物都是羡慕嫉妒虎王高大威猛。” 适时,一道威严的呼声从身后传来。 叶天阳和玄煞虎王一同回来,三头成年玄煞虎紧随其后,连虎山也在,唯一一头没成年的倒没那么恭敬,虎离一溜烟窜到宁枢面前扬起头哼了哼,却没敢到容玄面前放肆。 吴大仁嘴角大大裂开,转过身佯惊道:“想不到这么快虎王又大驾,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叶天阳笑道:“虎啸大哥,这边请,师父已经等候多时了。” 吴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朝容玄那儿看,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没别的事,请虎王来喝酒而已。” 容玄示意众人入内。 原本庄严的殿堂成了绿草茵茵的空地,但往里众弟子的居所其实还算完好,大峰里边别有洞天,灵气比以往更浓郁,只是被糟蹋的灵果树等,断枝残叶遍地,唐月亲自收拾了一通后,能看出原本精美的布置。 溪水潺潺,别有韵味的小凉亭内,摆着一张玄玉古晶雕琢的圆桌,上面摆放着酒盏和玉壶,千年佳酿神曦点点,散着醉人芳香。 千年佳酿顾名思义,是用千年灵草圣果等酿制而成,可遇不可求,基本上有价无市,也不知道罗烽是怎么弄来的,总共也就三坛舍不得喝,最后全落到后来人手里。 “果然好酒。”虎王刚入内闻到酒香,冷峻的眸光柔和了许多。 要说这酒还得归功于雷火。 竣虎峰几百年的布置毁了部分,剩下的底蕴也不在少数,而且全埋在地下百丈。雷火一来还算安稳,一听玄煞虎族开出的条件,就立刻把整座峰头翻了一遍,别的不管重点收罗宝物,估摸着所有弟子慌乱之下抢夺的至宝加起来,都还没雷火顺走的多。 等叶天阳找到他的时候,雷火抱着酒坛子打嗝,醉地不省人事,被倒坍的巨石压得头破血流也不自知。 叶天阳把雷火救出来,清理了地下的石堆,立刻被眼前更大的密室宝地给惊住了。 堆成小山似的灵宝,全是珍贵的灵草灵药和布阵材料,均散着摧残的华芒,有阵纹遍布其间,半点灵气也没有外溢,所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就连容玄见惯了上清圣殿财大气粗也一样, 于是吴胖子咽了咽口水,再没提过半句吃亏不讨好之类的话。 此刻哪怕在此地立峰,有虎王这一大威胁,只要一想到脚底下踩着座金山,几人底气十足,打定主意在这绝佳的防守之地蹲踞下去。只是没想到容玄会直接请来虎王,更不能理解叶天阳怎么就跟虎王称兄道弟上了。 虎王虎啸对这酒很满意,饮下大半杯,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具体事宜本王已经听天阳说了,本王吩咐众妖兽待命,这段时日不准任何外人进出,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们。” 虎山等毫无异议,完全服从。虎离闲得无聊,左瞅右瞅,一下子就瞧见湖对面耍醉拳的雷鸣兽,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偷偷摸了过去。 宁枢道:“那就有劳虎王了。” 容玄道:“以后打交道的地方多得去了,我们就几个人,相互熟得很,这酒虎王若是喜欢,就带一坛回去。” 这话听得悦耳,虎啸满意得很,并没有拒绝。 跟妖兽来往,这在常人看来叫异想天开,但对容玄而不难,妖兽比人类单纯得多,只谈利益不讲人情,就足够了。 灵兽神智极高,五感敏锐,它们眼中人类贪婪的欲望和邪念显露无疑,杀气血念高傲等都能让它们反感,也只有像叶天阳这样的比较容易得到妖兽的好感。 不然这货小时候就该死百十次了。 正如容玄一开始不明白当年那小鬼是怎么拿着水玉果从妖猿口中活下来的,现在见他真能找来虎王,也就明白了。 叶天阳被师父冰冷的视线盯得浑身发毛,暗想又哪里惹师父不高兴了。 容玄道:“我一九鼎,这一副峰目前只有五人,空得很,虎王的下属没事也能来走动,这里可以没有所谓的界限之分。” 吴大仁和唐月露出惊悚之色,心里百般疑惑却没有说出来。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盘还容许妖兽灵兽肆意走动,就连闭关也不安稳了,容玄安得什么心? “这里当真只有你们五人?五人驻守一峰?”虎啸很惊讶,最开始答应血誓条件时,他还以为是有很多人,没想到这几人还真有胆气,区区五个人就敢来,以为被耍的时候他还真狠狠气了一把,后来也被人一语道破,若是人多对他威胁更大,如今只有五人,炼药师也在,很好。 “可以是可以,但是……” “以后会多的。”唐月赶紧道。 “虎王请说。” 虎啸道:“若是本王的臣民在这里犯了什么事,惹了祸,你们一个不顺心下手杀了,这要怎么算。” 这话无非是不相信人类。人类经常出尔反尔,毕竟妖兽和灵兽晶核都是好宝贝,如果来这儿乱窜的妖族无缘无故死了一头两头,最开始很难发现,时间一长,天大的陷阱! 宁枢等人内心暗叹高明,如果这话到这里为止,不得不说容玄处事高明。五人守空城,不怕没有妖兽来作乱,虎王作为领地王者,肯定也默许了这样的行动。可一旦容玄明面上邀请,反而让虎王警惕起来,就算真要来战,也会掂量一番,甚至怀疑峰中仍有大杀器。 “不如让虎王自己来断,凡事讲究个规矩,不守规矩者换成虎王怎么做。”容玄直不讳。 这话一出,吴大仁等人又疑惑了。虎王也道:“什么意思?” 容玄端起玉杯饮了口:“上清仙宗副峰领域只有内门弟子能成为峰主,至于灵兽要么被收服要么被压制,死于副峰争乱下的妖兽数不胜数。仙宗只是在圈养他们,当做内门弟子历练的弑杀对象罢了。我说的没错吧。” 虎啸嘭地一声放下酒杯,凛然威压下玉杯粉碎,酒水溅出,神辉照人。不只是虎王,连同身后几位成年玄煞虎族脸色也很不好看。 越是有灵智的灵兽懂得越多,圈养这个词用得很不客气,简直是直戳软肋,毫不留情。 虎王处在狂化的边沿,在场几人如坐针毡。 在人类的领地妖兽免不了被屠戮的命运,更何况这还是一大上古大教,处在人类道统里头,堪比灵皇巅峰的玄煞虎王,也只是飘荡在大海中的一片叶,如果踏不出最后一步,不幻化人形,就永远翻不起波澜。这是悲哀,也是妖兽和人类时刻敌对的原因。 容玄笑着道:“不知虎王有没有意愿当我们的副峰主?我保证,虎王迟早会得到化形丹化成人形,既然是副峰主,就算提前插手副峰之争,也不用忌惮上清仙宗,可以肆无忌惮与人类抗争。” 死寂。 早就见识过容玄的不按常理,此时吴大仁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果然,时刻想幻化人形的虎王立刻就动心了。虎啸双目如炬:“此话当真!” 吴大仁黑了一张脸,赶忙伸手阻拦:“等等,我们呢,虎王成了副峰主,我们喝西北风?!” 容玄道:“谁规定副峰主只能有一个,在座的诸位都是开山元老,封个副峰主不为过吧。” 虎啸重重呼吸,说不动容是假,琥珀色的眸子中尽是挣扎之色。 宁枢怔住了,唐月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想拍案叫绝。 峰主只有一个,副峰主可以有很多! 从刚刚结束的那一战就能看出,人与妖兽齐力不无可能,若没有妖族相助他们杀上竣虎峰绝对没有震撼感,必定万分艰难。如果初建一峰能有虎王为战力,堪比灵皇巅峰的灵兽坐镇,那么他们的起步就比一般高出太多,简直前所未有。 叶天阳轻笑出声,不愧是师父。 他用尽办法叫来虎王是应师父吩咐,但真没想过师父的目的竟是这个,实在难以想象。 “虎王三思,这从来没有过的事。”虎山等三位成年玄煞虎面面相觑,并非纠结副峰主多少个的问题,而是以往从未有过妖兽或灵兽当副峰主的先例,甚至从未有过仙宗副峰领域,有人类和妖族联手,同仇敌忾的先例。 “从今往后就有了。”容玄道,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炼制出化形丹,足以借此和虎王化敌为友。况且他说过要送天阳一份大礼。 “待本王回去好好考虑,一个月内给你答复。”虎啸看着不远处正逗着雷火玩闹的虎离,爪子握紧又松开,内心也不平静。容玄听到这话也有了底,他没想要虎王当场答应,毕竟这是一族的大事,能得到这样的回答,已经再好不过。 “本王想知道,此峰新任峰主是谁?”虎啸看着容玄,话语间也没了以往的漠离疏远,显得平和了许多。 “这还用问,当然是他了。”吴大仁指着容玄道。 本来谁不想当峰主。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本就是容玄最先发起,又以容玄的功劳最大,加上叶天阳对师父根本是百依百顺,吴大仁、宁枢和唐月作为响应的一方,因为志同才走到一路,的确也没人比容玄更合适当峰主。 “我不同意。”容玄道。 “啊?”包括虎啸在内,数双眼睛看向容玄,怀疑这话是不是真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哪有人煞费苦心建立新峰之后,却不当峰主的。 “峰主不是你?”虎啸也皱眉。 “不会吧!你不当峰主该不会打算这时候退出?以你的身份是没必要参与副峰之争,但你可别刚弄好一苗头,就做甩手掌柜!”容玄我行我素惯了,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止吴大仁不想接受,其余几人更是一脸菜色。 这一峰如果就按照容玄的想法走下去,或许很有发展前途,可要让虎王加入,容玄必须坐镇,否则化形丹怎么办?再说还有谁会跟妖兽来往,叶天阳? 叶天阳摇头:“师父如果要走,那我也不会留下。” “你闭嘴。”容玄道,“峰主之位给你,为师不会走。” 叶天阳猛地抬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几人均是一愣。 “新任峰主是叶天阳。” 容玄看着徒弟道:“这是师父送你的礼物,峰主没那么容易当,你好好历练。” 章节目录 来堵人了 > “师父!”叶天阳睁大了眼睛,受宠若惊。 师父会亲口说出的大礼,从来都不会小到哪里去,每一次都是突然降下,触不及防,险些被压断了头。 这样的礼物,他收到了两份。第一次是青山派族比,师父把准上清仙宗内门弟子的名额给了他,而现在上清仙宗他在,师父却把峰主之位给了他。 头一次他拒绝了,第二次…… 叶天阳抿了下唇,低头跪了下来。 容玄顺手摸着他的头揉了揉,让他起来:“听话。” “是,师父。”叶天阳低声道。 叶天阳坐回原位后,时不时静静地看着容玄。师父好像什么都能料到,什么都能自己得到,旁人珍视之物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所以似乎很难投他所好。包括谢宇策? 唐月有些眼热:“这怎么行,天阳还没突破灵皇境,怎么能做峰主。”并且一峰之主该有狠劲,叶天阳虽然人缘好,但性格太纯善会容易轻信他人,难当大梁。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灵皇能开辟一峰,谁规定当峰主一定要是灵皇本人,有灵皇坐镇就足够了。”吴大仁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要怪就怪你没摊上这种师父吧。 当容玄徒弟既受罪又讨好,其实为谁打抱不平大可不必,这师徒二人说不出谁好谁坏来。容玄能为徒弟养灵宠,会为徒弟杀上五行峰,更能为徒弟开辟副峰领地。他虽然从来不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谁都知道他对徒弟的重视。 吴大仁猜到会是这样,容玄不收追随者,不与外人来往,就没有自己当峰主的打算。反正只要这两人都在就没问题,他只需要收魂魄就够了,胖子很爽快:“天阳当峰主,大爷没意见。” 其实叶天阳跟容玄,胖子更青睐叶天阳一些,毕竟容玄那性格没几个能合得来,要成了峰主,谁都得遭殃。反观徒弟就好相处多了。 “也好。”宁枢道。 宁枢重原则,容玄功劳最大就该是峰主,这位子他愿意给谁就给谁。宁枢并非盲从,他看重的是以后,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战的经过,宁枢没理由不相信,容玄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至于究竟是对是错,他也很期待。 峰主修为低,从某种意义上讲,更能彰显对虎王的重视和尊重,得到虎王的好感。 “我还是觉得天阳不合适,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唐月实话实说,他也有他的顾虑,这里除了容玄,还有宁枢,但建立一峰谁都没经验,说不好。 容玄对此没有半分惊讶,难得通情达理:“我只说历练,至于叶天阳适不适合峰主之位,我也不知道,如果他做得不好,诸位副峰主都能取而代之。” 吴大仁大笑:“天阳你要小心了。” “弟子会竭尽全力,不会让师父和各位失望。”叶天阳轻叹,他回答得彬彬有礼,无论褒贬都友好地接受,很真诚,没半分虚假。 “不必太苛刻,天阳年纪还小。”宁枢道。 “我的徒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未免太没用了。”容玄道。 叶天阳眸中充满斗志的光彩一闪即灭,浅笑着点头,百依百顺。 唐月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 古往今来没听过仙宗哪人有这么大气魄,送徒弟礼物出手就是一大副峰,师父把新峰的崛起当成磨砺,如此大手笔。要知道能坐拥一峰无一不是费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单单自己就自顾不暇了,哪会为徒弟考虑。 换之这难题也不小,叶天阳这要当峰主,与比自己修为更高的人来往,实在得凭本事。 三人赞同,峰主之位已定。其实主要容玄决定就够了,就算唐月有异议也没用,于是众人纷纷向叶天阳道贺。 “虎王以为如何?”容玄道。 在场玄煞虎族也有深有感触,不由心生好感。 “这是你们峰内之事,本王还不便参与。”虎啸看着叶天阳道,如果是这个人当峰主,他毫无异议。 强者为尊的地域,人族反其道而行,让修为更低的做峰主,在虎王看来无不表露出一种态度,副峰主比峰主修为还高,约束了峰主的权力。而虎王就算答应做了副峰主,也不会有种受制于人的错觉? 但既然说了要考虑,虎王打算先把叫庄林的事情给解决了,再给答复也不迟。 “就差峰名了。”宁枢道。 吴大仁道:“取个响亮点的,比如九天十地唯我独尊盖世无敌霸王峰!” 唐月刚喝下的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对面虎离冲着这边大叫:“王兄王兄,这个名字好!” “还是师父取吧。”叶天阳无语道。 容玄放下酒杯:“万兽峰。” 虎王当即眼睛亮了,大笑道:“好!” “那就万兽峰。”叶天阳自然同意。 吴大仁黑了脸,依旧坚持霸王峰更好些,企图说动剩余两人。宁枢等人不予评价,万兽峰顾名思义,既然是万兽可不只是玄煞虎一族,虽然直白了点,但总比霸王峰好。 虎王对这名字满意至极,此峰若真以兽为名,他们没道理不相信容玄等人的真诚,于是离开的时候就连虎王的语气热情了十倍不止,连同对叶天阳、宁枢等人都很友善。 “就算要讨好虎王,也没必要叫兽峰啊,这不是自己骂自己么,容玄你怎么想的。”吴大仁还在纠结霸王峰的问题。 “你还没明白。”容玄等到玄煞虎族走远,收敛了笑意,道:“我想收纳的可不仅仅是虎王,虎王手下的势力一样重要,也该觊觎。” 他和宁枢带着一众妖兽杀上竣虎峰的时候,有个很大胆的念头冒出脑海,一发不可收拾。 何必拘泥于形式! 副峰不单单只能聚集人类,妖兽灵兽灵智不低,而且战力惊人,如果建立一峰,不只是天赋极强的人类能入峰,就连强大的妖兽也同样收纳,这里是人族的地盘,但谁规定人不能和妖兽为伍。他从来不是守规矩的主! “好办法!师父说的没错,这的确可行。”叶天阳道,妖兽性格多变,却不尽是极恶,比如虎王,只要有办法和妖兽共处,短时间内壮大万兽峰不无可能,正因为前所未有,所以还没有其他势力和他们抢夺。 唐月感慨:“容玄,你不当峰主可惜了,真的。” “算了吧,他就出主意在行,闲来没事玩玩,要他亲自去做事,没门。”吴大仁嗤鼻,从徒弟来了以后,灵学卷轴什么时候自己做过。 “没看他连副峰主都不要,就挂名大长老闲职一个。” “不过容玄,你做了这儿的长老,真想知道谢宇策谢峰主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吴大仁觉得解气,又转念一想,“好像很长时间没见他亲自来找你了,会不会是知难而退。” 容玄不想考虑谢宇策,关于一峰之争牵扯到后者,那就复杂了。容玄对徒弟道:“天阳,要想约束妖兽也不简单,要让妖族和人族的力量权势得以平衡并非易事,这点各位都要记住。” “我知道了师父。”叶天阳道。 峰主责任重大,人族数量不能过少,否则不能压制妖兽,失衡则内乱不断。容玄宁可与凶兽打交道,也不想和不相干的人扯上关系,时间上更不允许,所以他从没想过当自己当峰主。 其实唐月说的没错。身为一峰之主,不该一味的纯善不沾血。 副峰之争就是与人抗争,叶天阳迟早得认清现实,容玄不信这货还不改变! 吴胖子八卦道:“叶峰主,你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把虎王唬来的,大爷怎么觉得虎王对你很有好感。” “没有的事。”叶天阳下意识看了容玄一眼,“师父才厉害。” 现在没人料到许多年后,某个势力会发展到极致,那时凶兽云集,无人争锋,所过之处天地动荡,生灵无不闻风丧胆,然而极具威严的万兽之主竟然是人类。 万兽峰初建,三日后,容玄等人大摆筵席,邀请大峰地域各种生灵,包括虎王在内均来祝贺。 夜里灯火通明,明珠闪耀,灵珍美酒各数佳肴,或凶神恶煞或奇形怪状的各种生灵。 万兽峰内,雷火很快与众妖兽打成一片,昆钧美艳无双,更是令无数妖兽为之倾倒,却不敢靠近。 除了容玄等五人之外,那个只剩半口气的少年也醒了,只是一出门又被凶兽给吓昏了过去,后来一倒半年不起,再醒来谁都不认识了却黏着宁枢不放,不过这都是后话。 热闹喧嚣之景传遍了方圆百里地域,先前察觉到此地出现变故的其他副峰之人,想进去一探究竟,却被成群的妖兽阻拦,真正入内部的道修并非均是修为强大的灵皇境,是以灵王境居多,闯进来也只是看到了群妖乱舞的一角,后被虎王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离开。 有机灵的偷偷用灵晶记录后,带出万兽峰,这里头诡异的变故在外迅速传播。 五人一战成名,万兽峰的名声被打响,很快传遍四方。关于占领此峰,敢和妖兽共饮的几个人类的传更是千奇百怪,据说均是灵皇境,修为深不可测,就连虎王都俯首称臣。 于是每日都有不少好事者在峰外晃悠,想探探虚实,却被成群的妖兽以及古木老藤等天然防御挡在外头。 虎王如约在满峰搜寻庄林,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叶天阳尽快突破灵皇境,回五行峰闭关修炼比留在这里要好些,容玄不宜在外久留,是时候要回圣殿。万兽峰交由宁枢主持。 “外头有人闹事,你们出去要小心,大爷就不送你们了。最好别遇上什么麻烦。”吴大仁道。他打算多去战乱之地走走,魂幡里头灵魂消耗一空,急需补充。 容玄和叶天阳正要出丛林范围,嘈杂的声音传来,也听到不少人说话。两人从密林深处出来,护送他们出山的妖族退却,动静之大吸引了几人注意。没过多久,容玄便察觉到有人在后边跟随,有几队,而且修为不低。 容玄加快速度,冲至山林边缘处时,眼前白光一晃,有人挡住去路。 真晦气! “留步,我家主人有话要问二位。”说话的是位五阶灵王,身穿灰色袍子,他上下打量着容玄露出怀疑之色,指向某一方向道:“主人是炬赤峰副峰主,二位看起来很面生,主人见二位是从密林深处出来,想必是探听到什么消息,能否告知攻下此地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容玄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副峰主站在阴影处,是个面带阴郁的年轻男子,衣袍华丽,强大灵力不加掩饰,竟是灵皇二重天强者。难怪仆从有这么大的底气。 容玄道:“不知道。让开。” 那灰衣下属态度蛮横:“放肆!一阶灵皇看到我家主人竟敢嚣张!” 被称主人的年轻男子瞬移出现在容玄面前,压迫感十足:“找了这么久,正嫌没事做。你身边这位灵王四阶的仆从,样貌不错,我想用刘山跟你交换这青年,小山是五阶灵王,可比你的这位要厉害多了。”他隔空将那位灰袍仆从推向叶天阳,仆从当即变了脸色。 叶天阳凌厉出手轻易化解刘山的攻势,又一掌把人轰了出去,他面上云淡风轻:“不好意思,我师父从不收仆。” “原来是师徒俩,不错,干脆一起收了算了。能安然出入此峰,当仆从太委屈,不如随我回炬赤峰。”副峰主话音刚落,迅速出手朝容玄抓去,先拿下灵皇强者,剩下的好对付。 这位副峰主身为灵皇二重天看得很清楚,与其说这两人从妖兽口中逃脱,不如说妖兽并没对他们下手,他有预感,这其中大有蹊跷。 他来这地方找了数日,一无所获,这下可好,正好碰上两个生面孔,穿着也不是方圆百里内熟悉的装扮,并且很可能知道些什么,正好带回去交差。 容玄顺势朝前一步,他积聚木灵与火灵于手,做出正面硬撼的架势,容玄掌心有黑芒闪烁,吞噬本源力探出一道道细丝,如电蛇般即将脱手而出。 谁知,只听嘭地一声巨响,有人突然出现,血刃破空而现,对着杀来的阴郁年轻男子当头斩下!狂风席卷,尘土飞扬,容玄两耳轰鸣,眼前血色一片,只觉温润的鲜血溅到脸上。 比之更强横的灵力波动横扫四方,树木倾折,周遭空气冰冷了大截。方才还骄横跋扈的所谓炬赤峰副峰主被来人踩在脚下,碾碎胸骨,彻底晕死过去。 “是你。”容玄看着来人,露出一丝惊色。 “峰主!您慢些。”又有数人从天而降,跪在那人脚边,似乎是一路追赶而来,大口喘气。 谢宇策抬起头,冰冷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容玄,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有些陌生。 章节目录 抽不死你 > 灵皇三重天强者亲临,还是堂堂峰主,只是一瞬间就把二重天灵皇搁倒,可怜那人才刚拿出灵器,还没来得及施展,价值不菲的地阶短剑就被毁成两截。 副峰主毫无还手之力,其他几个弟子胆怯了,想近不敢近。先前还很蛮横的仆从刘山才刚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捏着□□直打颤。 “大胆,管你是谁,方圆百里内谁敢不给我们副峰主几分薄面,阁下未免太猖狂了。” 另几名弟子较为理智,拉了拉刘山,想要退去。炬赤峰内各种乱,长老吩咐过下山不能惹祸,副峰主赵阴没事找事也就罢了,这下好了。 “不自量力,滚!”谢宇策扫了他们一眼。那几人的法器突然不听使唤,脱手而出,直直插地,杀气腾腾。 “走走。”刘山被气浪掀翻,险些骇破了胆,立刻和另几位仆从一起,落下法器丢下主人,落荒而逃。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见来者不善,其他暗中跟着容玄和叶天阳的人慢慢退去。 谢宇策明显与往日不同,容玄看了看跟来的一群寰宇峰弟子中熟悉的人影,谢宇策不忘带上叶皓然,容玄微微眯了下眼睛,露出敌意,气势不输于在场任何人。 谢宇策似有些自嘲:“我亲自去请你一次又一次,这就是你的答复。” 容玄没说话。 谢宇策朝前走了一步,问道:“谁是峰主?” “我没空跟你扯。”容玄道。他欲夺竣虎峰之前,谢宇策派人来阻止过,现在竣虎峰覆灭的消息传出去,谢宇策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如今正值寰宇峰多事,谢宇策应该抽不开身才对,来得这么快却出乎容玄的意料。 “谁是峰主?” 谢宇策看着容玄又道:“宁枢,吴大仁,唐月,还是你!”慑人的视线利剑般落在叶天阳身上。 “为什么不能是我?”容玄抬眸。 谢宇策默了半晌才道:“不是你。你志不在此。峰主之位你给谁了?” 容玄露出些许兴致:“何必明知故问。玩玩而已,给谁都一样。关键是谁最听我的话。”容玄看向叶天阳,徒弟最听话,这点毋庸置疑。 听人亲口承认,谢宇策瞳孔一缩,没来由有些烦躁。 “听话有什么用,他连夺下一峰都得靠你帮忙,是不是他闯什么祸,全得你去收拾烂摊子?你徒弟除了会给你惹麻烦之外,对现在的你一点用处也没有!你帮他只是浪费时间!” “用得着你说么,”容玄道,“我做什么事,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谁会指责你,实话实说。”谢宇策道。 叶天阳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哪怕无缘无故被骂了,也不见恼意。他看着两人,疑惑写在脸上,似乎是出于礼貌,并未打扰。 “我越这么说,你越是一意孤行。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个。”谢宇策皱眉。 “那你想说什么?” “你有点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否则,别想离开这里!” “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容玄不耐,但也没有办法,这是修为上的压制,事到如今谢宇策的软肋还摸不清在哪里。 归根结底还是五个人夺下一峰太匪夷所思,容玄似乎天生能化不可能为可能,似乎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谢宇策相信他的能力,却怀疑他的动机。这人会夺取副峰,谢宇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更没想过容玄竟会不声不响地选择与他为敌?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 “是说夺此峰?”容玄道,“半个月前。” “半个月?”谢宇策不信,嗓音不稳,“欲建寰宇峰,我筹备百年,步步为营,才有今天。你说你心血来潮?心血来潮弄个峰主位置给你徒弟当当,你敢说你有这个念头只有短短几日?” 头一次看到谢宇策失态到这种地步,随来的众寰宇峰弟子对视,均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诧,不过也可以理解,叶皓然反倒没什么表情。 “你这是什么语气。”容玄不悦。 “既然早就有这打算,你为何不告诉我!你是故意耍着我玩么,”谢宇策哽了下,“我比任何人都要更加需要你,从你进上清仙宗的那刻起,我就一直在暗中保护你,这几年来我怎么对你的,你都看不见吗。” 容玄道:“幼稚,我没空跟你玩。也没人逼你这么做。” 谢宇策一口气被堵了回去:“你敢说我幼稚!” 容玄态度莫名,原本的硝烟战火气变了味道,谢宇策脸色古怪。 突然,叶天阳开口,打断两人谈话。 “师父是想磨砺我的性子,再加上闲置一峰没人愿意当,我不想师父为难,如果谢大哥你想要这副峰,我现在让给你也没关系。” 谢宇策一愣:“这倒是不用。” “没用的东西!”容玄一改淡然神情,差点一巴掌挥过去。 叶天阳一脸倔强,闭上眼睛别过头,硬是没躲。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吵架?早知道会这样,峰主的位置我就不要了,我不想因为这个让你们不合。” 容玄脸色冰冷。 谢宇策很惊讶,抱着怀疑的口气询问叶天阳:“你不想我们吵架?” “当然,师父就你一个朋友。”叶天阳回答得很诚恳。 谢宇策露出一丝得意,没好气地冷哼:“是我把你师父当朋友,你师父只是玩玩而已。” 容玄伸手,猛地一鞭! 啪!长鞭如蛇舞般破空,狠狠抽在叶天阳左肩,鞭尾劲气凌厉,割破左半边头颅,鲜血染红了半张脸,极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俊逸面容上,平添了一丝妖冶狰狞。 鲜血溅到谢宇策手上,他下意识抓住容玄的胳膊:“别打。” “等你心情平静了再来找我。”容玄不想跟谢宇策废话,抬脚就想往外走,并对叶天阳道,“过来。” 叶天阳头晕走路一个趔趄,容玄不耐烦地走去想把他扶起来,却被叶天阳刻意地避开。 “站住!”众寰宇峰弟子亮出法器,杀气冰冷,逼向容玄。 谢宇策猛地一挥手,将杀伐湮灭,皱眉道:“所有人,全部退下!去林外等我。” 叶皓然最先向外走去,还有人犹豫了一会:“峰主,可是……”剩下的话就被谢宇策凛冽的眸光逼了回去,只得顺从地退走,守护此地不让其他人打扰。 容玄很平静,不说清楚看来是走不成了。 “把这个人带上,你先回去。”容玄朝着昏死过去的副峰主扬扬下巴,对叶天阳道。 有二重天灵皇当挡箭牌,就算再遇到什么人,这货也不会有危险。 “是,师父。”叶天阳扶着头,躬身行了一礼,带上赵阴,一声不吭地离开。 不知为何,叶天阳傻傻地挨了顿打,见容玄冷峻的模样,谢宇策不觉得不忍心,反而有些解气。 这里是万兽峰外围,距离林外不远,树木没有深处那么茂密,并不昏暗。树影摇曳,阳光落下斑驳的光影。 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两人,却难得地寂静下来。 “不管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你胆子也太大了。看到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被你这样狠打,我瘆的慌。他现在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真要是知道了……好像也没用,他眼里没有恨。”谢宇策望向叶天阳离去的方向道,“我弟弟真叫人心疼。” 容玄道:“别说和事实相反的话,你会仁慈到心疼死敌么。” 其实叶天阳会说出那种没脑子的话,在容玄意料之外。 “我改变主意了,我抱怨那么久你都无动于衷,天阳几句话就让你恼羞成怒。这么好的弟弟,死了多可惜。”谢宇策戏谑着摇头。 容玄虽然性子冷淡,但顶多就是不耐烦,生气还在少数,但每次动怒无一不和叶天阳有关,这真奇了怪了。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容玄道。 “没有,哪敢啊容大爷。”谢宇策恢复如常,终于正儿八经地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容玄没否认:“是。我还欠你一个人情,你说。” 谢宇策道:“来帮我吧容玄,我是说真的。才知道你对争夺副峰有兴趣,一开始我很欣喜,其实并不生你的气。” 容玄注视着他很久,除了真诚邀请没看出任何杂念,估摸着兴许是被人给缠烦了,实在受不了有人同一番话说了上百次,被拒绝上百次,还纠缠不休。 容玄叹了口气,妥协了:“好,我答应你。” 谢宇策蓦然一顿。 容玄道:“但在此之前,你也得明白一些事。我有条件,决定权在你。” 谢宇策大大松了一口气,他极力抑制住狂喜,努力让嗓音平稳:“你说。” “我确实有兴趣,可我不是万能的。这此夺峰是第一次尝试,并没有把握,几次差点坏事。”其实因为对竣虎峰周边了解并不全面,夺峰中途容玄也惊出一身冷汗,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我一开始只打算杀庄林,后来突发奇想顺带覆灭一峰试试,最开始说此峰非夺不可的好处纯粹是糊弄。” 容玄一开始并不知道庄林和罗烽在玩把戏,也不了解东湖势力,对天狐昆钧靠不靠得住也毫无把握,至于五人能否配合好还是未知数……全都是逼出来的,也就见招拆招,大不了就当试试水。 糊弄两个字从容玄口中说出来还真新鲜,谢宇策听到这话,他心里非但没有轻视,反而感慨万千,越发坚定了念头。 要知道,没有过人的胆识和绝对的自信,遇到困境临危不乱的定力,绝不可能次次化险为夷,甚至扭转乾坤。就像上次五行峰刑台完美收场,他也不相信容玄初次打上五行峰的时候就算好了最终结果,变故太多,不说容玄,估计就是神也做不到。 当时的情况,换成其他人避开风险讲究稳,一开始不去或者去了旁观,原本叶天阳自己就能解决。 “你太谦虚了。”谢宇策道。 容玄严肃道:“你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介意。你说。”谢宇策一开始还很不以为意,可听下去渐渐的脸色变了。 “我对争乱很感兴趣,插手副峰之争只是兴趣使然。”容玄看着他,道,“我很随性,而且说一不二,如果要我相帮,没难度的事我不干,一旦遇到问题,事事都得听我指挥,全峰所有人都得听我号令,成不受功,败不负责。” 这哪是帮忙,明显是完完全全置身事外!最后八个字一听,谢宇策心凉了一截,可听完彻底心寒了。 “当然,我和太多人配合不来,更不想融入你的势力,我可以妥协,前提是你只能信任我一个,峰内人数不能过多,由我把关,严格筛选,但凡不服我管的,一概不留。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帮你参与副峰之争,甚至能辅佐你夺位。” 容玄没在开玩笑,说到这里特意停了下,才继续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谢宇策看着容玄久久不语。 换之,他就是要舍弃以往的一切,用一整个寰宇峰所有人来交换容玄,从此以后谢宇策与其说是峰主,不如说只是一个人的雇主,而容玄只为他一人而活。 好比叶天阳,原本一无所有,如今就只有一个师父,如果谢宇策答应,那么日后他和容玄的关系,绝对不只是莫逆之交这么简单。 容玄认真道:“怎么样?现在决定,或者你想考虑一段时间,但最晚一个月给我答复。” 章节目录 浮屠烙血 > 其实连考虑都不用了。 像是场旷世豪赌,无论成败与否,他首先得从骨子里相信容玄无所不能。 可谁又是万能的。 谢宇策弯起唇角露出惯有的慵懒笑容:“容玄你赢了,我竟然不觉得这么荒谬的条件可笑。” 原本他应该嘲笑眼前这个年岁连半百都不到的人,竟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实在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可他笑不出来。 这种胆量,这种气魄,让他不禁寒心。 然而不能收归己用,容玄也只会是叶天阳的师父。 “你说荒谬?”容玄不喜欢他的语气。 谢宇策反问:“难道不是?” 谢宇策身为大衍神朝第三十二位顺位继承人,他能踩着血亲敌人的尸骨走到今日,靠的是身后数之不尽的智者强者,他活的这两百多年间,有近一半的日子在逃亡和杀戮,直到进了上清仙宗受到重视这才安定到现在。 一旦出了仙宗,有多少人要他的命,数都数不过来。 他是要称帝的人,帝者麾下,有能者成百上千万。 “真遗憾。” 容玄没说话。 谢宇策走过去,双手按在容玄肩膀,真诚道:“我不想让你活得那么累,容玄,我可以把你带在身边,却不想把你放在前面。” 容玄淡淡道:“不愿意就算了。” 谢宇策微怔,这一声仿佛击中他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看着近在咫尺的清冷俊颜,谢宇策直视着容玄的眼睛,突然问道:“我能抱你一会吗?”说着不等容玄回答,他长臂一揽把人紧紧搂在怀中,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淡淡清香,有种魂牵梦绕的意味。 “你可不可以先别说话,我真怕我以后会后悔。” 容玄身体一僵,他习惯了与人保持距离,很厌恶这种亲昵的接触,最开始叶天阳没脸没皮地扑过来的时候他差点一掌把人拍死,但又觉得不至于下杀手,后来也就收敛了许多。 但谢宇策老大不小也来这套,就有些过了。 容玄把人推开,不悦:“是你不同意,难道还要我来安慰你!” 容玄早就知道谢宇策不可能舍弃一切,就像他自己不可能为了成全别人牺牲所有自己的时间一样,性格使然。 谢宇策有掌权者的威严与傲骨,他可以信任很多人,但唯一笃定的人只是他自己。 更何况换成是容玄自己面对这样的选择,显然也不会答应。 嗯……就连他自己也没想过谢宇策会同意? 突然,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容玄脑中一闪即逝,晃得太快,来不及捕捉。 “我招揽不了你,你就是弟弟那边了,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想杀你灭口。我刚才说的让你不高兴了。”谢宇策厚脸皮笑着,指指你我二人:“朋友之间互相安慰是应该的。” “你要是觉得吃亏,”谢宇策想了想,倏然张开双臂:“那我给你抱一会。” “有病。”容玄皱眉,那一瞬间他好像抓到了什么,可是被一打岔又…… 谢宇策轻咳,一本正经道:“拥抱的时候离得那么近,多好的捅刀子机会,我放心抱着你,这就是兄弟情。” “是么?”容玄不解。他太久没有正儿八经与人相处,实在没必要过分亲近。眼下他在想别的,没心思理会谢宇策的小心思。 谢宇策被他的反应逗乐了,还以为他在苦恼这个,佯装大惊道:“你该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太孤陋寡闻了!难不成你以为只有道侣之间才能搂搂抱抱,兄弟之间照样可以。”谢宇策挑眉道,“难道你还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不成。” “别打岔。” 容玄终于想起那重要的念头是什么:“你会拒绝的这么干脆,关键还是认为我不值得。” “什么?我说荒谬不是这个意思。”谢宇策一愣。 容玄思索,他从没怀疑过自己,但深入思考不禁头皮发麻,这不仅仅只是谢宇策的性格原因,还在于自己。 如果做不到面面俱到,就只能在风险中时刻应付突发意外,次次险中求存,就像个赌徒。 赌徒输赢参半!他口上说着玩闹事实上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之所以说成不受功,败不负责,是因为还是会败,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会赢? 容玄目露惊色,他懂了!谢宇策点醒了他。难怪竣虎峰一战中,容玄暗中吞噬了那么多人的灵力修为却还是止步不前,不是灵皇一重与二重之间的天堑太高,而是悟道遇到瓶颈,心性上出了问题,无意之中出了大空子,会走上死路! 顿悟的刹那,容玄浑身一震,只觉周身玄奥的灵气波动一闪即逝,灵皇一重天中期的壁垒隐隐有些松动,体内灵力暴涨,运转失衡。触不及防,一抹腥甜涌上喉咙,被他强压下去。 容玄腿脚发虚,差点栽倒在地,迷眼的浓雾消散一空,眼前豁然开朗,前路明确。 谢宇策洞察力敏锐,上前扶了他一把,翻过容玄手腕查探,顿时脸色古怪:“修炼狂还真是名不虚传,这么点功夫你明悟了什么。小心我翻脸,绑都把你绑回去,免得你帮叶天阳对付我……” “我没事,多谢。”容玄调理生息,很快恢复如常,如果现在回去闭关,他有信心在一年内突破灵皇一重天巅峰! 其实最能让他高兴的除了战斗的胜利,还是修为上的突破。 容玄收回手臂,只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积郁一扫而空,连带对谢宇策的不满也没了。 “你怕我教导他是为了跟你作对?这点大可放心,你我无冤无仇。如果他想跟你争,就算没有我的帮忙,他也会去争,反之他不想,我更没那份心去逼他对付你,我有我的目的,但与你无关。” 他重活一世,有非要达成不可的目的。一步错步步错,注定满盘皆输,所以只能胜。要瓦解上清仙宗,首先得打进盘根错节的仙宗内部,插手争端,因此必须面面俱到,推演事态走向,提前布置变故发生后的解决方法,这种看透事物的大局观听起来耸人听闻。 但传说中虚无缥缈的真仙,古往今来搅乱上界风云的绝世大能们身上,不难有此大智慧。 容玄想起了那张神图,先前修为低微能看懂的部分有限,偶尔闲来无事看看,大局观的心思全用在布阵上,再没有其他。既然突破灵皇境,如果再看,不知道能不能从上面找到启发。 这里不是好地方,容玄迫不及待想要回去专研。 “天阳什么都听你的,他会怎么做其实主要是看你。”谢宇策看容玄心情不错,也明白了,老实说他很好奇:“你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谢宇策没把容玄当外人,初次见面就自报家门,什么隐藏身份轻易暴露,一度让容玄觉得他脑子有问题,行事太草率。不管是谢宇策足够自信还是早早把容玄当成自己人了,但秘密这种东西,只有一条换一条才算公平。 容玄思忖良久,终于直:“我要成仙,在此之前至少覆灭上清仙宗。你夺你的帝位,我报我的仇。并不冲突。” 修士一生,踟蹰前行,谁不是为了证道成仙? 道途崎岖,天劫凶险,又埋尽世间多少白骨! 自上一大世倾覆,三千州内百万年没出过真仙,更不谈中州这片昔日废土。可从古至今,千万道修追逐成仙的步伐却从未断过。 “这话我第一次跟人提,要说不自量力就笑吧,我不在乎。”容玄骨子里的血液在奔腾。 他的敌人从来不是小小的叶皓然,也不是上清宗主,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眼里就是整个上清仙宗,让这个虚伪腐败的上古道统崩塌,才不枉他堕入锁魂塔下倍受煎熬的三千年,容族后人之名震慑大陆,才不负容族祖先的牺牲。 终有一日他要让容族在上界正大光明地存活,再不用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更不会有人像他一样,因为容这个姓氏担上莫须有的罪名惨死。 “笑你做什么,笑你不就是笑我自己么。”谢宇策叹道。 容玄说要覆灭上清仙宗,谢宇策是想收服整个大衍神朝,要论野心和艰难程度,半斤八两。 谢宇策不管上清仙宗会如何,他动容的是容玄会向他推心置腹。 的确目标不同,但方向却大同小异,同样是为了日后能屹立于上界巅峰,俯瞰万灵。 “等等,你就不问我和仙宗有什么仇?”容玄眸光晦暗,太轻易答应了,他怀疑谢宇策根本不信。 “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过去让你痛苦,我情愿你不再回想。”谢宇策表示理解,嗓音温柔,“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但我不会阻止,如果日后我为帝,只要你需要,我甚至还会帮你。” “先不要急着拒绝,”没等容玄说话,谢宇策又道:“我猜你徒弟肯定不知道这个,他那样的人或许很难理解,有人为了一己私欲愿迁怒一宗。但我是说如果碰到有关棘手的事,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尽管开口。” 容玄终于点头,然后道:“这是我的事,不会让叶天阳知道。他对你没恶意。” “话说到这地步,我会试着和你徒弟好好相处。”谢宇策松了口气,笑着伸出拳头。 “你我不是敌人最好,我有预感你会成为我很好的对手。以人为镜,可以正衣冠,从下一届千峰会承认了万兽峰开始,咱俩私下是好友,明面上是对手,就来比一比,谁的势力更强!” 千峰会,又称千峰盛宴,每二十年一次,下一届正巧是在上清仙宗开门纳新一年后。千峰盛会是在副峰领域举行,顾名思义除了无人峰外,却只有排名前一千的副峰才能入座,前不久万峰盛宴才刚刚过去,如今万兽峰初建,想要参加下一届千峰盛会,就得打进前一千。 “好。”容玄抬手一拳硬撼,两拳相触,无形气势越体而出狠狠撞击在一起!两人眸光如炬,似有火焰燃烧。 “很有底气嘛,不过这十年恐怕会很不好过。”两人暗暗较劲,谢宇策笑得意味不明,“再说,你分得出时间来收拾副峰么,容大炼药师。” “不用你操心。”容玄不服输的个性极其张扬,一旦他兴致高涨,浑身上下闪耀着自信的光让人炫目,谢宇策一度移不开视线,心里有众疯狂的情绪蠢蠢欲动,掌心发热,他猛地放下拳头后退。 “既然如此,就不让你请我进去坐坐了。改日有空再来找你,如果有问题尽管来问我,随时欢迎。”如果再继续下去,谢宇策不保证这孤僻荒林,他还克不克制得住。 谢宇策领着容玄到峰外,与在外等候的数位寰宇峰弟子打招呼,便往与来时不同的方向离开,未免多生事端谢宇策打算先去炬赤峰走一遭。 “嗯,告辞。”容玄目送他们离开,缓缓转身回到原处,把炬赤峰那几名弟子丢下的法器收入空间,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衣料摩擦声,容玄朝那方向走去,还没走出多远便看到熟悉的人影等在那里。 容玄皱眉:“不是让你先走了么。” “师父!”叶天阳目露欣喜,喊道。 “回去吧。为师有事要跟你说。”容玄道。 提起千峰会,容玄有些在意,谢宇策说这十年恐怕不会安稳,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叶天阳顺从地跟在后头,容玄还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带上叶天阳加快速度往圣殿方向飞去,随口问了句:“方才那人呢,你给丢到哪里了?” 突然,一道凛冽杀气直刺背心,容玄心头一紧迅速侧身,躲闪不及,右肩却还是被割出一道细长的伤口,他一拳九重归一将利剑震偏,重创那人整条手臂。容玄脚步微顿,略带惊色地看着杀向自己的徒弟。 “你不是叶天阳!” 右肩伤口呈黑青之色,如数百条黑丝在皮下游走,迅速卷向体内,越是催动灵力,毒发得越快。容玄眼前发黑。 “真不愧是容玄,中了浮屠烙血毒,还能重伤我。”‘叶天阳’阴冷一笑,渐渐恢复原貌,原本儒雅的面容极尽扭曲,露出刺骨的怨恨,骨骼震碎的左臂无力垂下,衣袖被毁,露出被血池之水腐蚀的伤疤。极尽狰狞可怖。 容玄恍惚间听到浮屠烙血毒,猛地吐出一口血,血呈黑绿色,花草尽腐土石深陷。 “罗烽那个蠢货竟然真以为我会水族语,水族根本不需要木灵晶,我用他上供的一亿木灵晶去拍卖会买了几件宝贝,其一助我脱壳,剩下的正好拿来对付你。” 庄林愤怒地拉下衣袖来想要盖住手臂,握着涂满剧毒的匕首,跛着脚朝容玄方向走去。 章节目录 扭曲的师徒 > 浮屠烙血是世间极为狠毒的诡术血毒之一,可化圣人体内道则,传说无药可解。 “恶贼,不准你伤害主人!”女王现身,如飞蛾扑火般冲向庄林,却不知后者什么有什么宝贝,女王却根本近不了身,才几个照面,血蚊替身被斩成两半。浮屠烙血毒封锁筋脉,一旦深入骨髓融进魂体中,魂印被污染,就连认主灵兽也会跟着遭殃。 容玄倒在地上,催动吞噬神火抵御侵入体内的毒性,暂时断了和女王的联系。他疼得浑身痉挛,咬紧牙想要集中精神力但无济于事,剧烈的疼痛却让他险些晕厥。 浮屠烙血只是一小滴就已经让他半截肩膀失去知觉,无法动弹。 如果整刀没入,就连圣人也招架不住,容玄必死无疑。 报应,盛极必衰。 容玄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这里,就这么猝然,正在他明悟了修炼之法,下定决心要报仇的时候,就这样被一个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小人物给扳倒了,竟还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等待死亡。 不知想到了什么,容玄自嘲地笑笑。 真是造化弄人。 这正是在大局观之内,容玄才刚领悟的东西,变故都得尽在掌控,是谓大局观。 因为任何被忽略的小变故,时刻都有可能在你最松懈的时候,给予你致命一击。 “说我恶毒,最恶莫过于你主人!”庄林指着容玄道:“小虫子再敢动一下,我就斩了他!” “主人!!”女王大哭。 庄林蹲下来,神情悲悯、怨恨又解气,像在看被斩去獠牙的困兽做垂死挣扎,拿着匕首想在胸膛上开一刀,他划开衣袍在光裸的胸膛上比划了几下,手里的匕首在光下泛着淡黑绿色光晕。 “你不是想报复叶天阳么,有个好办法,把我整张皮割下来给他送去,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容玄嗓音沙哑,他意识涣散,思维飞速运转。还有血蚊在万兽峰内,可他身上挨上哪怕一刀就彻底完蛋,不说谁会救他,也等不到其他人赶来的时候。 他得拖延时间,就算死也要拉庄林一起。 庄林考虑了下,觉得还是整块皮好些,到时候送去给他那大善人徒弟,真想看看那人是什么样的表情,果然是好办法,一对扭曲的师徒。 “我用三千万木灵晶才换得这毒物,就是刀尖上这一丝就足以让你修为尽废,生不如死,如果我的刀够快的话,能把你身上整张皮完整割下,血肉会被腐烂,可你想死也死不了。你会沦为废人,成个浑身是毒的怪物,人人嫌恶唾弃。” 庄林提起容玄的脚,倒提着往树林拖,在考虑剥皮是从头开始,还是从脚开始。 容玄后脑着地磕碎了尖锐的石块,却没有流血。 就在最紧急关头,突然一声大吼,仿佛带着极致的恐惧和愤怒。 “住手!” 模糊中,容玄只瞧见一道白色身影飞掠而来,猛地和庄林撞到一起,凛然劲气令周遭飞沙走砾。 来人全身灵力完全爆发,金灵绕体,化身为剑,气势惊人。 金灵劲气砍断三棵大树,树木倒坍的声音振聋发聩,漫天砂石断枝碎木把庄林掩埋,眼睛被树枝刺穿,血流如注,他痛苦地大叫,紧握的匕首脱手而出,飞出一丈外,落入枝叶中,将生物与死物全部侵蚀腐化。 “怎么会这样,师父你醒醒,师父!”叶天阳飞扑向容玄,挡在他身上,后背挡住漫天砸落的灰尘沙土。叶天阳一眼看出毒发的征兆,他迅速出手制住容玄几大命门,封住师父的修为以防灵力继续逸散,容玄痛苦地哼出声,半昏过去。 叶天阳慌乱地抓着容玄的手,贴着自己还残留着鞭痕的脸上,眸光发红,手足无措。直到他低头看到身下师父面无血色的模样,一瞬间眼泪都要出来了。 “师父,师父……” “原来是本尊来了,可叶天阳,你来了也没用。”庄林捂着头挣扎着想要钻出,双手四处摸索着匕首。庄林发现自己修为竟连被视为眼中钉的叶天阳都不如,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啊!!”叶天阳身如闪电,杀向庄林。 容玄被惊醒,他挣扎着半睁眼,蓦眼前的一幕彻底出乎他的想象。 叶天阳抓住庄林的头狠狠砸向身侧的岩石。 “你做了什么,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把解药拿过来!” 容玄从没看到徒弟这样愤怒的样子。 “叶天阳你不是手不沾血么,你不是慈悲为怀宁死不犯血戮么,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亏你被五行峰上下夸赞,不过如此。” 庄林大口吐血,头破血流,却还在嗤笑,“他们说你身不染尘,高风亮节,干净得高贵,你怎么能亲自动手,让我这肮脏的血弄乱了你高尚圣洁的白衣呢。” 被绑上五行蚀骨柱九日情绪也毫无起伏的叶天阳,此刻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额上青筋直冒,说不出的愤怒。 趁他不备,庄林终于唤来法器匕首,一把握住,直刺叶天阳后心! 叶天阳反应极快,握住他的手腕,硬生生拧断:“解药给我,我饶你不死。” 庄林终于被吓到了:“好,我给我给!”他凄声嚎叫,眼前发昏。 叶天阳卸掉了庄林的双臂,当后者发现连法器匕首也捏不紧的时候,立刻求饶,呼天抢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是容玄要杀我,我我没有办法啊,天阳!念在我们以往是同门的份上,求求你放我一命,容玄杀了我爹,庄通是我爹!” 叶天阳动作微滞。 就算失去理智,叶天阳也还是叶天阳。 庄林见他神情有松动,抓住他的衣袍下摆:“我恨的只有容玄,和你没关系啊!求你饶了我,天阳,我发誓绝不再踏足此地半步,绝不再犯犯杀孽,以祭亡父在天之灵。” “别听他他胡说,管他爹是谁,浮屠烙血毒没有解药!”女王哭着咆哮。 叶天阳浑身僵硬,嗓音干涩带着恐惧:“……你说什么,浮……浮屠烙血?”他抬眸,视线模糊,不远处容玄的身体蒙上淡淡灵力光晕,普通封住四经八脉的方法不奏效,逐渐被诡毒突破。 叶天阳脸色煞白,他缓缓转过头,仿佛听到自己脖颈骨头被拗断的咔嚓声,叶天阳一不发地起身,走过去捡起被庄林丢下的匕首,又回来。 庄林憎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容玄杀了我爹,血债血偿天经地义!我只是给他下毒而已,也没有像他那样心狠手辣置人于死地,凭什么容玄罪孽滔天还能逍遥法外,凭什么害他的人都得死,像他这么穷凶极恶的冷血败类却还能自在地活着!” 叶天阳握着匕首狠狠扎进庄林的腹部搅动,冷冷道:“凭他是我师父。” 庄林疼得跳了起来,却嚎不出声,这是他用来报复的至宝,却被用在了自己身上,他瞪大了眼难以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被洞穿的腹部迅速腐烂变黑,无数道黑丝如蛇般在皮下游走,所过之处皮肤迅速干瘪老化,筋脉寸断,气海爆裂,修为顷刻间尽失,瞬间暮年。 叶天阳狠狠刺了几刀,最后一刀震碎了心脏——那已经不再是人形,连骷髅也化成黑绿色血水流下,地面侵蚀出一个个窟窿。 杀了庄林,叶天阳双目失神,浑身染血,与往日的气质大相庭径。叶天阳被愤怒冲昏的头脑冷静下来,他催动灵法把那摊黑绿色的血水收入玄玉瓶中和匕首一起收好,这是万兽峰的地盘,不能让诡毒再去祸害他方,快速清理完毕,他快步朝着容玄走去,颤抖着扯了被浮屠烙血毒浸染的外袍收起来,又换了身蓝袍。 叶天阳半跪着把容玄扶起来,如珍宝般抱在怀里。 “都怪我,我不该走的,我不该走的师父。” ……蠢货,这关你屁事。 容玄还有知觉,他只是说不出话来,涣散的眸光盯着叶天阳身后,被尸血侵蚀了的某处,原先是庄林之物后被扔到一边。 容玄心念一动,手中吞噬力闪烁,一抹乌光没入手中。是个硬硬的东西,还来不及摸清是什么,动用灵力后身体猛地痉挛,他佝偻了下,吐出大口大口的血,鲜红中泛着可怖的青黑。 溃散的灵光笼罩着容玄的身体,他意识昏迷,修为开始一点点退去。 浮屠烙血缠身者筋脉被封灵力阻塞,会沦为废体,世间无药可解,叶天阳知道师父把修为看得有多重,如果道途断绝,那该怎么办啊……叶天阳把头埋进容玄颈项,催动灵力保护怀中的身躯,瞬移般冲上天穹全力往回冲。 徒弟浑身都在颤抖,泣不成声:“我带……您回圣殿,徒儿现在就……带您回圣殿,去找鸿老找药阁阁主,师父一定会没事的。” **与此同时。 谢宇策一行离开后,迅速往炬赤峰方向掠去。 叶皓然微微眯了下眼睛,果然,容玄拒绝进寰宇峰的原因依然让人心惊,新建一峰与寰宇峰对立,师兄总算是该看清了。 “嗯,看清了。”谢宇策古今无波的眸子中露出一抹淡喜,垂眸又道,“真可惜。” 童州冷声道:“容玄没眼光自作孽,一开始占领一峰就有了不低的排名,定会被众多副峰盯上。依我看容玄虽然聪明,却高明不到哪里去,峰主您为什么非要拉他入峰不可,我觉得皓然不比他差。”童州不解,替叶皓然争辩道。 谢宇策竟然不恼,反而问叶皓然:“你也觉得容玄不如你?” “容玄天赋过人,自是人中龙凤。”叶皓然不卑不亢,无论如何,容玄不来寰宇峰碍眼,不再妨碍谢宇策,那么就与他毫无瓜葛了。 “不过师兄为什么知道他不会是峰主,说他志不在此?” “有峰主之能,却没有当峰主的心。这就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不能让他入峰,所以说可惜了。多了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幽晶那地若是没什么事,皓然你就回来,以后劳你多费心了。”谢宇策说完,继而冷冷扫了童州一眼,“再敢胡乱语,回去刑堂领罚。” “峰主饶命!”童州识相地闭上了嘴。 “师兄,你们抬举我了,能为师兄分忧是师弟之幸,定当竭尽全力。”叶皓然沉眸,笑容有丝僵硬,他不明白谢宇策在想什么,明明都被拒绝了,如果忌惮容玄之能,难道不该斩草除根? 谢宇策心情似乎不差,或是突发奇想:“皓然你说,想要一个没有心的人喜欢你,该怎么办?” 叶皓然眼睛微微睁大:“师兄这话的意思是……” “字面上的意思。”谢宇策直不讳,“只是那人不通情爱,还是个彻头彻尾的修炼狂,想得到他不能用一般方法,我也没辙。所以想请教你们。” 好多年前,其实是上一届上清仙宗纳新结束后没多久。谢宇策偶然一次远赴副峰所在领地,想要去找一处易守难攻的无人峰为以后做准备。他清楚记得,路过一处悬崖惊鸿一瞥,发现是一位清冷的高挑男子,容貌俊逸缥缈如仙,恍若从画中走出,与荒芜的山崖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的停下来,谢宇策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那时,容玄背靠着悬崖边,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无声流泪,像是压抑了满腔悲愤又像绝望,又是其他什么。 明明只是个青年在哭,想想都觉得不忍直视,谢宇策原本也这么觉得,但说不出当时什么感觉,后来认识了容玄,这人傲慢无礼目中无人又冷血聪明,从来只有他虐人的份,怎么也想不到还会躲到一处无人峰,用那样的表情哭泣。 以至于很久很久,无法释怀。 是他太好奇了,所以会喜欢容玄也情有可原。 谢宇策一直以为,他能容忍容玄很多,是想把人从弟弟身边抢走,想扩大自己的势力使寰宇峰更强大,所以非要得到这助力不可,其实无非是借口而已,他抱着被骗了的悲愤而来,打算顾全大局杀人灭口,赶来看到容玄有危险,怒气一下子全发在那倒霉鬼身上,再看到后者却只想把人敲晕了带走。 谢宇策一次次想要招揽容玄的借口有很多,从他发现对有威胁的人也下不去手,就明白他真正看中的不只是容玄的能力,而是想把这个人据为己有。他要的也并不仅是下属而已。 “心动那就下手,这对峰主您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 “峰主终于动心了,难得难得!这可是衍魂峰的大事,什么时候把夫人带回来给属下看看!”众人起哄。 “不好意思,师兄我对这个没有经验。”叶皓然他干笑了几声,自己都觉得尴尬。说完他蓦然一顿,小声道:“师兄说的是……容玄?” 谢宇策微微笑着,没有否认。 谢宇策会喜欢男人? 叶皓然像是听到个极好笑的笑话,却笑得很难看:“如果是容玄还好办,师兄打赌赢过他,让他心服口服就可以了。容玄虽然冷血但很讲信用。” “是么,有点道理。等我得到他,回头定和你痛饮!”哈哈大恩不谢,谢宇策拍了拍叶皓然的肩,精神很好。 叶皓然眼里的痛苦之色一闪即逝,隐于长袖中的手猛地握紧。 这时候谢宇策等人并不知道林外发生的事,他眼里容玄样样全能,虽不是万能,日后离万能也不会远。谁都没想到变故就发生得这样迅速,等转过身一切都变了。 章节目录 回到圣殿 > “我杀人了师父,您醒过来好不好,徒儿不惹你生气了。”叶天阳抱着师父,脑子一片空白。 从庄林的死相上看,他的确没有说谎,浮屠烙血毒是上古诡毒之一,就连典籍也很少有记载,的的确确无药可解……浮屠烙血连圣人都能侵蚀,更何况是灵皇。 叶天阳无计可施,一路回到圣殿直奔星阁顶楼而去。没走出几步,就被护阁长老拦下。 “站住!星阁重地不得擅闯。”黑胡子中年人有双很亮的小眼睛,眸光森然,极其严厉。 “我有急事要找鸿卓鸿老阁主,是师父,师父有急事,还请长老通融。”叶天阳面露焦急之色,对长老百般求情未果差点被赶出去,他拿出在五行峰得到的空间玉镯递了去。十平方的小空间,能装不少东西。 护阁长老色厉内荏,不动声色地收下宝物,这才告知了消息,落在叶天阳耳中恍如五雷轰顶。 “几位阁主去和上清宗主,太上长老下棋喝茶去了,都不在星阁。” 叶天阳差点没站稳:“鸿老什么时候会回来?” “少则一月,多则数年。等老阁主回来,老夫再让人通知你,你回去吧。”护阁长老回答,圣者下棋堪比道修修炼,其中大理寻常人摸不着。更不清楚在不在上清仙宗,哪知道确切时间。 叶天阳有些绝望,问长老道:“您帮我看看师父,要怎么做才能保住师父的性命,求求您告诉我。” 护阁长老随意扫了一眼,直摇头:“没救了。” 叶天阳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这一动之下,容玄咳嗽了声,泛着青黑色的鲜血流出嘴角,叶天阳慌忙拿衣袖轻轻去擦,一边低声呢喃。 “我错了师父,师父,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你一定会没事的……” 黑血有腐蚀性,明显是中了毒。 护阁长老捂住口鼻,直接赶人:“别把中毒之人带进星阁重地,得找那些炼药师。你要吊住这口气等圣师回来,回魂丹没用,至少得是混灵缚元丹,你去药阁找找。” 护阁长老只是修士,既非灵纹师也不是炼药师,他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毒,但续命还是混灵缚元丹有用。 “多谢长老!”叶天阳道。 “等会,这位叫什么名字。”长老指着容玄道。 “我师父容玄,我叫叶天阳。” “原来他就是容玄,难怪有些眼熟。”护阁长老曾多次见鸿老阁主召见过此人,似乎是年轻气盛总拿眼角看人,长老神情莫名,“可惜了,你走吧。有事老夫命人叫你。” 叶天阳来不及耽搁,一路去了药阁,路人好奇的目光集中在容玄身上,离得远看不真切,只觉其人被灵气环绕,唯一明确的是,那人出了状况,魂力波动极弱,而且更可怕的是体内灵力正以不慢的速度溃散,叶天阳不惜力竭正拼命往里头渡入灵力,这才保住那人最后一口气,没让他肉身化道。 普通回魂丹吃再多也没用,至少也得地阶中品混灵缚元丹,先稳固魂魄。 药阁是唯一不缺丹药的地方,在这里一定能找到地接混灵缚元丹。 叶天阳是容玄的徒弟,能轻易进入圣殿,并没人阻拦。没有哪一次叶天阳会这么慌乱,就连主动给他打招呼的学员也并未搭理。好在这回运气不错,他们刚进药阁就碰上了三位面善的弟子,正是同为三级甲等灵殿的洛火,刘机,李腾。 叶天阳心头一喜迎了上去。 “留步!请问三位师兄,星阁阁主或者大长老在何处!” 这几人也是药阁难得的有天资的弟子,以前被刘景欺压得够呛,正因为容玄才得到解脱,他们平日里畏惧容玄称得上毕恭毕敬,容玄不搭理他们,就对李劲很殷勤,仗着容玄的威势,这才无惧于刘景那帮人,得以在甲等灵学殿堂立足。 俗话说站对了边。 谁知,那三人立即变了脸色,当没看到似的,扭头就想往外走。 “容玄怎么了?”王腾看清怀中人真容,瞳孔微缩。单看气息,以药阁学员的眼力,自然轻易就能看出容玄身体出了问题,有极阴之物在噬魂,使得魂力极其萎靡,是中毒之兆。 对炼药师而精神力是重中之重,如果灵魂受损魂力一失,等同于这人从此与炼药无缘。 被吸引围过来的学员越来越多,叶天阳把师父抱紧了些,拿外袍把人罩了个全。 “我要见阁主,谁能带我过去?事后必定报答各位。” 刘机这才知道叶天阳怀里原来半死不活人是容玄,他也不急着走了,眼里露出些许轻蔑:“我们怎么可能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阁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大长老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更何况这个时辰,导师们都离开了,谁知道他们在哪,劝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离开了,那么居处在哪里! 叶天阳等不了那么久,药阁长老找不到,实在万不得已他就回青山派找叶擎苍,叶天阳眸光黯淡,浮屠烙血这种程度的毒,一刻也不能耽误。 几乎大半个药阁都知道容玄与丹王弟子决裂,而容玄拥有神火的重大消息没有多少人知道,以龙云磐为首正在搜寻容玄的下落,就等他出现夺神火。原本个个都想看看好戏,以为容玄会有什么手段。没想到这个风浪尖上,容玄竟然受伤了。 叶天阳带容玄进星阁找上药阁阁主,可见他伤得不轻,很可能魂力低微得不堪一击,并非表象。 洛火眸光一闪,拦住他:“天阳,你师父的神火被夺了么?” 叶天阳立即警惕,摇头道:“师父没有神火,否则也不会中毒。” “是么。”洛火神情意味不明,不是中毒,那么重伤迟早会恢复,否则神火焚尽万物,如果炼化神火本身就能百毒不侵,基本上大部分的毒都能化解。至于上古诡毒一类,这种跟神火是同一级别,自然解不了。 但所谓诡毒,不说上清圣殿炼制毒丹被严令禁止,就是上清仙宗内从来没有出现过。 李腾咳嗽了下,拉住刘机,暗自使了使眼神:“刚才你不是说龙……谁谁还跟大长老一起去哪个地方了么,大长老都找了容玄好几日了。” “哦!”刘机恍然,转而对叶天阳笑道:“我知道药阁大长老在何处,跟我来吧。” 适时,容玄动了下。这时候不能把阁主牵扯进来,不然他私自离开圣殿,若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以他的天赋,长老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这状况…… 听到细若的呼吸声,刘机等三人脸色煞白,心生忌惮。 “算了,不必。”叶天阳硬逼着自己平静下来,似乎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来药阁必须格外小心,毕竟还有龙云磐等人,要对付起来很麻烦:“哪里能买到地阶混灵缚元丹?” “我们没有。”刘机迅速与叶天阳保持距离,只觉他衣襟上黑绿色之物散着的邪气很渗人,两人互看了一眼,继续道,“地级丹药只有高等灵学殿堂的师兄们才有,你要就去找他们。价格很高,你身上有这么多灵石么……” “多少灵石都没问题!”叶天阳什么都不求了,他只想要保住师父性命。 “我之前见过有人炼制混灵缚元丹。是给濒死之人吊命的。”洛火很沉稳。 “谁?” 洛火看着他道:“丹王大弟子,龙云磐师兄。” “这边!”聚拢而来的学员越来越多,脚步声急乱,叶天阳变了脸色,环视一周,学员中还有不少道修混杂其中,将两人团团围住。 刘景从人群中走出:“容玄你龟缩这么多日,想不到这么快自投罗网,很好。算你们几个识相。”最后这话是对洛火等三人说的。 识相的三人迅速转移位置,想要离开。 “你们故意拖延时间?”叶天阳沉声道,“师父平日里对你们不薄。” “那要我们怎么做,容玄自己当缩头乌龟,从来也不管我们死活,难不成还要我们多忠心?看看李劲的下场就知道了,我等也是被逼无奈,既然容玄根本没能耐对付龙师兄,我们何必自讨苦吃。”王腾很不以为然。 “李劲大哥出了什么事?”叶天阳道。 洛火阴阳怪气地道:“能怎么样,服侍龙云磐师兄左右,任何人想都想不来的福分。” 殿堂走廊外,百级台阶上,偌大的空地挤满了人,道修有,圣殿学员有,其中灵王巅峰修为者也有。 刘景冷笑:“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真是老天开眼!来人,给我抓住容玄!这可是我师兄的吩咐。” 叶天阳一手搂住容玄,另一手拿出雪色长剑横在面前:“师父命在旦夕,就不能暂时放下个人恩怨!难道你还想在圣殿动手不成!” “你没资格说话。”刘景嘲笑叶天阳,“你杀我们是死罪,可我若是不小心杀了你,却一点事也没有。这话不是你师父时常挂在嘴边的么,他人命关天,死在他手里的其他人又该怎么说。” 刘景道:“哦我差点忘了,你手上没有人命。那好,只要你把容玄交给我,你依旧能在星阁来去无阻。” 叶天阳身体一颤,微微把容玄抱紧了些:“我不要。” 叶天阳全部心神全放在往容玄体内注入灵力上,一路上灵力魂力几次耗尽,处在极度疲乏状态,对上这么多人根本有心无力,可他依旧不愿放手。 “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们不客气!”钱易厉声道,他被容玄害惨了,早就想找机会报仇,管不了其他。 “别跟他废话,动手!” 所有人正要动手,叶天阳有些绝望,只是紧紧把容玄护住。 “慢着。”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叶天阳怀中传来,所有人均是一震。 “师父!”叶天阳心疼。 “容玄!识相的话把神火交出来!”刘景作势大喊,所有人附和。 “吵死了。”容玄皱眉,双脚落地,眸光冰冷环视一周,所有人均是一顿。 “你说谁找我?” 众学员或多或少都和容玄有过接触,深知后者是什么性格,他说话的时候,眼神给人的威慑力绝不输于圣殿大长老。 “你不走运,容玄,是丹王大弟子要见你。如果你配合得好,或许大师兄会大方地施舍一枚救命丹给你。”刘景嘲讽道。 容玄面无波澜,他一手垂下,被侵蚀的这条胳膊已经没了知觉,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放在叶天阳肩上,微一晃悠便站了起来,看上去随性而自然,但那种压迫感却难以形容。 “我哪儿都不去,一刻钟内,让龙云磐来见我。” “你说什么!”刘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区区四级炼药师也敢对龙师兄不敬!大不惭,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钱易又长见识了,整个圣殿谁不知道龙云磐,丹王大弟子,圣殿第一美人! 龙师兄是什么性子,说得好听点叫高贵,说得不好听叫懒,懒得令人发指,可人家有那资本,要他屈尊降贵亲临此地简直比徒步登天还难,据说龙云磐几乎除了亲自拜师之外,从来只有他人登门,没有自个出手的道理。 容玄手指微动,一抹暗灰色的火焰摇曳生姿,只一瞬便收了回去。 神火焚尽万物,滚烫的热浪令众人神色大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神火!” 容玄脸色白了几分,却还是那句话。 “让龙云磐来见我。” 刘景等人全部愣住了。更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是人都心动,这里是药阁,在场各位学员全都知道拥有神火对于炼药师而意味着什么。难怪龙云磐按捺不住,不惜大费周章这么久。 “容玄你交出神火,我放你走!” “你再耽误时间,我连命都要没了,走不走有什么差别。”容玄脸色白得不像话,依旧淡淡道,“我哪儿都不会去,大不了同归于尽,只是这天地罕见的神火,就谁也得不到了。” “照师父说的做!”叶天阳身体僵硬,容玄貌似不经意搭着他肩头的手,支撑着全身的重量,而且要让人察觉不出颓败无礼,很大一部分是借了叶天阳的势。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在强撑而已。 叶天阳眸光发热,心里担忧到极点,但也只能相信师父。虽然他这样带着人横冲直撞不止见不到阁主或长老的面,反而会招惹一堆麻烦,但也没办法,时间每耽误一分,师父就越有危险,他实在不放心把师父一人留在居处,若是有人趁他不在对师父不利……这样的风险叶天阳承受不起。 “还有不到一刻钟时间。”容玄道。 “去去去,去请师兄过来!”刘景脸色铁青赶紧吩咐下属尽快。容玄算准了的!大师兄住在圣殿内,离这里并不太远。 叶天阳拿出软绒铺开的座椅,容玄施施然坐下。 星阁学员陆续赶来,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不少弟子强忍着不满,死死盯着唯一坐着的身影,气得发堵。 章节目录 救场? > 叶天阳环视一周,眼前的学员很多。 无论相熟的不相熟的,帮过的或是没帮过的,也有不少曾借势得到过好处,却没有一人开口问候过哪怕一句、半句。全是为了所谓神火,口中嘀咕的心里想着的,无不是容玄都要死了却还不让人安生。 容玄闭目养神,他修为倒退得厉害,肉身濒临解体的边沿,左肩原本被割伤一条细长伤口现已经彻底失去知觉,最可怕的是诡毒入体后迅速破坏内体,远比表面上严重得多。 上古神火与浮屠烙血毒像死对头互相攻击,像两柄利剑在体内横冲直撞,痛苦绝不比炼魂好受,渐渐的筋脉一边解体一边自我修复,使得最后这口气还能撑一段时间,容玄拼尽全力才能睁开眼,平静地听着。 “容玄比传闻中弱太多了,你瞧瞧他那脸色,活像棺材里挖出来似的,这样的灵力精神力还能杀上五行峰,假的吧。亏我还以为他能和刘景斗上一斗,没想到就一纸糊的,敢惹龙云磐,活得不耐烦了。” “这么多人站着就他坐着,还真有脸了!废物,连神火也保不住,装什么装,等会看龙师兄怎么收拾他!” “谁说神火极难驯服很容易反噬爆体,我看不然,他都能炼化,我怎么不可以!容玄炼丹术超绝,必定是有神火相助,我要是得了神火,下一届五洲盛会炼药师人选非我莫属!”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眼里尽是贪婪之色。 上古神火世间罕见,可遇不可求,如此天降机缘,谁也不想错过,几乎惊动了大半个药阁。先前打算走的洛火等人也转了回来,眸光如钩子似的看着容玄的眼神活像盯着成熟的灵药。趁抢夺神火时,或许有人离得近运气好,还能分一杯羹,这对任何炼药师来说都是天大的诱惑。 “师父,不要听。”叶天阳半跪着,轻轻盖住容玄的双耳,长指把些许凌乱的黑发抚平。两人离得最近,容玄毫无保留地把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徒弟面前,只要一接触,叶天阳就能感觉到师父伤势的可怕,他愤怒眼前这些人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故意堵住去路。 这些人也曾口里说着佩服崇敬,讨好卖乖,待人落魄却立刻落井下石。 “我知道师父不会在意,但我听了还是很生气,这些我都无所谓,但师父不一样。” “不必认真。”容玄等得无聊,高耸的鼻梁,玉砌般精致的脸,就像毫无知觉一般。如今再看到眼前弟子的嘴脸,恍然如隔世。 “为师不是你,为师从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会被记恨,这很公平。” 容玄身在其中却更像置身事外,他的内心似乎经得起任何背叛,没人能动摇半分。现在这些,却也提醒了他不得不做的事,仅剩的归属感荡然无存,可以义无反顾。 所以无论如何,只要能活下去,付出多大代价都可以。哪怕半点灵力都不能动用,他也不想现在死去。 因为好戏,才刚刚开始。 叶天阳不想说不开心的,赶紧转移话题:“吴大仁和雷火很快就赶到了,宁枢估计也……” “宁枢不会来,万兽峰事多。别让吴大仁过来,我不信他,至于雷火……”容玄默了下,突然抬眸。 “其实有你就够了。” 时间恍若在这一刻静止,叶天阳愣神,周遭的一切吵杂之音消失无踪。虽然知道师父不是那个意思,却还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突然,上空禽鸣清冽,人群抬头上望,传来阵阵骚动。 “老大!老大你怎么样了!”一道紫光重重砸在地上,雷火一溜烟爬起来,跳到容玄身边,圆滚滚的大眼睛里噙满水光,他抬起爪子却哪里也不敢碰。 “都怪你,叫你跟着老大,你却一点用都没有,连药阁大门都进不去!”雷火狠狠瞪了叶天阳一眼,又气得在地上滚了三圈,冲着周围龇牙咧嘴:“刚刚谁在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别把老大和你们相提并论,谁敢再说一句,神火烧不死你!” 小兽恶迹斑斑,早已遍及整个圣殿,看到他就头痛的学员不在少数。 “哎哟,大爷的头,就不能轻点!轻点!”熟悉的胖子被两位灵皇拎着摔在容玄面前,吴大仁乃是灵皇一重天,对上数位同阶强者并没有胜算,他以这副姿态露面,一时间想看热闹的学员狂笑不止,这是容玄的帮手?真是丢脸丢大了。 上空云雾缭绕,有灵鸟保驾落在众人头顶上方,绝色丽人亲临。狂风肆掠,掀得底下不少人人仰马翻。 “容玄,你的仆从来救你,一路鬼鬼祟祟,被我虏获了,顺便给你送过来,礼数还周到吧。”龙云磐皱眉,绝美的脸上尽是不耐烦之色,他刚落地,便有人迅速搬来躺椅,拿来五禽风扇,甚至还有的端茶递水,毫不夸张。 “云磐,你来了。”有灵皇笑容一展,连忙恭迎。 “龙师兄好!” “龙师兄许久不见,无愧第一美人称号,无人能及。”无数弟子前来恭维,终于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殿第一美人,不由眸光炙热,激动难耐,仰慕又敬佩。 龙云磐亲自过来,明显心情不佳,但想到神火即将到手,也按捺住烦躁,他一不发,所过之处人人自发让道,犹显得冷傲高贵。 李劲恭敬地站在龙云磐身侧,目光疏远而冷漠,就连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刘景,也没了往日的骄横跋扈,反而对李劲打趣道:“这就是你不惜死缠烂打招进药阁的人,根本不把炼药当回事,你说你百般受气,讨到什么好处没,早劝过你,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劲大哥!”见他脸色不好,叶天阳面露担忧之色。 李劲搭上刘景的肩膀,看了看龙云磐,对叶天阳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一向只佩服有能耐的人。” 叶天阳不说话,容玄微微皱眉。 吴大仁朝着容玄方向仔细看了看,轻嘶一声摇头,毫不掩饰一脸嫌弃,拍拍屁股爬起来,屁颠屁颠跑到龙云磐面前。 “谁是他仆从,话可不能乱说!大爷是来凑热闹的,连这废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位美人,贵姓?要不交个朋友,刚才你摔大爷那一下就一笔勾销了,你看在场就你炼丹术高超,连地级丹药都不在话下,谁人能比,大爷最佩服你这样的人。” “吴耻你个不要脸的卑鄙小人,老子看不起你!”雷火浑身电光璀璨,一记雷霆朝着吴大仁劈去!之所以耽搁这么久全是这胖子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搞的鬼。 雷火是叶天阳的灵兽,灵宠修为不得高过主人,雷火现在也等同于四阶灵王境,但其他学员只当他是容玄的灵宠,以为他是灵皇一重天,见他速度快如闪电,全都变了脸色。 雷火暴怒,整整十道闪电,不给胖子留后路。 “哪来的小野兽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这位是什么人么,你老大加起来都抵不上人家半根头发,大爷皮糙肉厚伤了没关系,这位如此金贵,损了一毫,你担当得起么!大爷告诉你,赶紧把神火交出来,什么宝贝配什么样的人,你知不知道……哎哟!”吴大仁体型庞大,身形灵活,躲过三五道闪电,引得离得近的学员一阵鸡飞狗跳。 “死胖子!老大放心,我帮你弄死这个没良心的!”雷火被激怒了,根本不给胖子反应时间,整整五道电芒将他重重包裹,吴大仁挡住三道,脚下一崴,他冷汗如瀑,像没站稳似的趔趄了下。 两道雷电贴着胖子耳廓而过,直劈向心不在焉的李劲! 炼药师精神力奇高,修为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不过低阶灵王而已,更何况雷电属性极为难得,攻击力非同一般,这两击劈得李劲浑身漆黑,大脑一懵倏然倒地,眸中哀怨之色一闪即逝,有气出没气进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刹那遍地雷电闪耀,紧接着就连站在龙云磐身侧的人遭劫,重伤垂死,所有学员目瞪口呆,惊出一声冷汗。容玄出事又怎么样,灵宠厉害还不是照样横行无阻! “不好意思,大爷真不是故意的。都是你干的好事,待会再来收拾你!”吴大仁骂完雷火,看着倒下的一干人等,以及布满细小裂纹的地面,不禁一脸愧疚。 “哼,活该!”雷火扫了眼李劲。 雷火速度极快,根本抓也抓不住,比吴胖子还难缠,刘景等人想报复却怎么也抓不住,现场一片混乱,数人撞在一起,有苦难,暗叹不愧是容玄的灵宠。 “闹够了么!”龙云磐冷声道,他只是一抬手,护他前来的两位一重天灵皇威势爆发,震慑全场。偌大的空地鸦雀无声。 吴胖子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不禁暗叹,能重伤灵王的攻击摧残下,地面地板只是出现看不真切的细小裂纹,不愧是底蕴超绝的药阁,就连铺地的板砖都是上好的灵料,这要是万兽峰也这么气派,那该多好。 想到这个就晦气,吴大仁哀怨不已。 “容玄,你不是要混灵缚元丹么,交出神火,我给你更好的。”龙云磐拿出一个玉瓶,丢给刘景,冲着倒下的李劲扬扬下巴:“给他一枚。” 瓶子打开,浓郁的药香扑鼻,让人精神振奋,不难看出玉瓶里的丹药品阶不低。高阶丹药随手相赠,不愧是丹王大弟子,周遭不少学员羡慕不已。 刘景眼睛一亮,故意对狼狈不堪大口咳血的李劲笑话道:“你看大师兄对你多好,混灵缚元丹说给就给,不像某些人,只顾自己,无情无义。”说完塞了一枚到他手里。 “龙云磐大师出手真阔绰,大爷就佩服你这样的天才,大爷交友不慎反受其害,不知能否交个朋友,给大爷个机会弃暗投明,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报酬也不要多,随便几枚地阶天阶丹药就行了,大爷很好打发!”吴大仁两眼眯成一条缝,搓着肥手上前拍马屁,那表情要多小人就有多小人。 雷火气得电弧噼啪作响,紫毛倒竖。 谁知,两位灵皇来把胖子挡在外头,眉头一横,杀气逼人。龙云磐看都不屑看他一眼:“阁下相貌鄙野,说话低俗,你这样的人不配站在我左右,滚远点。” 吴大仁笑了笑,继续死皮赖脸踱了几步,然后大吼道:“谁谁赶紧把神火交出来,这等宝物当然是能者居之,废物拿着也是浪费。” 刘景哈哈笑道:“说的不错。” “卑鄙小人!”雷火龇牙咧嘴。 容玄看戏看到现在,适时无数上眼睛打到他身上。 “师父,这里动静闹大,药阁长老们快要来了。”叶天阳低声道。 容玄缓缓点头。这才是他的目的,缚元丹能拿到最好,拿不到只要长老亲临,他身负神火筹码更大! 容玄对龙云磐道:“地阶混灵缚元丹不过八十万极品灵石,拿这玩意来换上古神火,丹王大弟子买卖做得不冤啊。” 龙云磐不悦,他五官精致脱俗,无论什么表情,依旧美得追魂夺魄。实在无愧圣殿第一美人称号,就连女子也甘拜下风。 “你没资格讨价还价,不是缚元丹换神火,而是用你的命。用不着我说,你这身体再不拿此丹吊命,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龙云磐身为去过五洲盛会的五级巅峰炼药大师,离宗师仅一步之遥,眼光何等毒辣,他一眼就看出容玄身负剧毒,非常听不惯容玄的语气,年轻一辈没人敢对他不恭敬。 “那我凭什么一定得跟你换?”容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环视周围,“谁最快给我混灵缚元丹,神火就是谁的。” 他指尖灰黑色火焰一闪即灭,这对任何炼药师都是不小的诱惑。 “此话当真!我有,你真的跟我换!?”数人回应。偌大的场地再度嘈杂不堪。 “我看谁敢!”龙云磐美目睁大,灵皇威压震慑全场,这还是十年来龙云磐第一次亲自出手,一时间全场死寂。 他嗓音抬高一截,掐死容玄的心都有了:“不跟我换,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我逼你了么。”容玄淡淡道。 “就是!容玄就只是说让龙师兄来,他等下去命没了神火也没了,但没提过神火换丹药,更没提给谁!”周遭学员想得到神火的心远胜恐惧,窃窃私语声越发响亮。 “谁知道刘景是怎么传话的。” 容玄继续道:“原来只要一说你就会来,见你就这么容易。” 龙云磐把茶杯摔得稀烂,冷冷地扫向刘景:“这是怎么回事!”除了师父,还没有他亲自来见一个小辈的道理! 他堂堂大师级别炼药师,本不想跟小辈计较,可这个容玄都快沦为废人了还敢目中无人。 刘景吓得冷汗直冒,他愣了半晌,直到有人凑到他耳边说了长老亲临的消息,刘景惶急之下,顿时大叫:“大师兄别被他挑拨!我被绕糊涂了,容玄不过是将死之人,拿着神火也是浪费,给师兄才是实至名归,他本就不愿意给,咱们直接夺过来不就行了!” “圣殿弟子间不能互相残杀,规矩也不守了?”容玄冷声道。药阁导师及长老就要赶来,容玄打算赌一把,如果亲眼见到龙云磐出手伤及学员,究竟谁会受罚。 “你算什么,我想把你逐出圣殿轻而易举,只要你不是圣殿学员,杀你易如反掌。不信可以试试。”龙云磐懒得废话,竟是亲自出手,远胜灵皇一重天的强大精神力爆出,所有人均是神魂不稳,双耳轰鸣,站都站不住。 龙云磐眸光冰冷,长发狂舞,面目冷峻森然明显动了怒,他朝着容玄一步踏出,恐怖杀伐带着剧烈的火光直冲两人而去,叶天阳挡住绝大部分攻势,剩下的波动依旧让容玄大口吐血,瞬间眼前全黑。 与此同时,吴大仁小眼睛里寒芒一闪,猛地抓住面前刘景手中装着丹药的玉瓶,一脚把他踹飞,趁着千人混乱不已,他和雷火相互示意,刹那间以远胜龙云磐的速度朝着容玄抓去! “走啊!”吴胖子扛起容玄就跑,不忘冲叶天阳大吼。 雷火顶着足以让他精神崩溃的魂力威压,双目充血,化作紫光四处逃窜,铺天盖地的雷光淹没了全场,就在导师及药阁护阁长老等赶来之前,吴大仁带着容玄,与叶天阳一起如离弦之箭冲出药阁大殿。 章节目录 人救不如自救 > “你到底在做什么!”叶天阳冲出去数远,可无论怎么说吴大仁一门心思逃窜,谁也不搭理,叶天阳不好多说,“师父晕过去了,你先拿缚元丹给师父服下。” 吴大仁沉声道:“这里还不安全,等找个地方再说。” 雷火垫后,尽管他速度极快却还是不敌真正的灵皇,再加上两后腿受伤极重,血肉模糊,森森白骨清晰可见,影响了速度,雷火强忍着剧痛飞速撤退。 几人走的是小道,兜兜转转很快人迹罕至。 “什么名堂,还以为这胖子偷偷跟来没安好心,想不到吴耻总算做了件好事。”雷火追上时总算松了口气,他两眼一黑,差点撞上巨石或树干,“到这里就可以了,赶紧把丹药给老大服下,还跑什么。” “急什么。”吴大仁扛着容玄健步如飞,速度没有丝毫减慢。他表情森冷得可怕,右手一展,不动声色地拿出黑幡,眼里贪婪之色一闪。 “把师父放下!”叶天阳一开始就感觉到不对,此刻不详的预感更甚,难不成真给师父说对了?叶天阳为了给容玄续命消耗过度,此刻不惜燃烧血精化身闪电,俯冲而去! “雷火,拦住他!” “死胖子你敢!”雷火突然明白了,浑身发冷。 这里并不是去往星阁住处的方向。 一人一兽包抄,吴大仁总算停下,这里地处圣殿边沿一处空地,被参天巨木包围着,昏暗无光,周围寂静得很。简直是绝佳的毁尸灭迹之地,叶天阳浑身气势呼之欲出,问他:“你真想投靠龙云磐?” 吴大仁嘿嘿道:“大爷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么,容玄多聪明,明明半死不活还能把那些自认高人一等的药阁学员唬得一愣一愣的。大爷平生最痛恨高高在上的天才。那什么龙云磐算个屁,还没公狐狸好看,大爷会看上他,哎哟还自负那张小脸嘞,别落在大爷手里!” 雷火想不到在这份上吴大仁竟还是没安好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天阳想起当初邪异之地历练,正是吴大仁把师父推下山崖腐尸堆里,这种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好歹是刚建立一峰,虽然还是光杆司令,但还得团结协作一致对外,关键时候倒打一耙不太可能。 如果吴大仁这时候内讧,叶天阳怀疑是万兽峰有麻烦了。 吴大仁冷哼一声:“什么想干什么,大爷不干了!别说什么偷偷摸摸,大爷是专程来找你们回去的,容玄身体不好使,脑子好使就够了,既然丹药到手,赶快跟大爷回去。以容玄现在的状况,圣殿绝非久留之地。” “废话少说,你先把缚元丹拿来!”叶天阳和雷火都是一个态度。 “……都闭嘴。” 容玄身负重创,五脏俱损,但他强烈的生存欲望直接强撑着他转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被人扛在肩上,头朝下,有肥肉垫着,还是被甩得很不舒服。 “师父!”叶天阳眸光一亮。 “老大!” “醒了?你的命可是在大爷手里,客气点!”吴大仁拍了容玄一巴掌,顿时两道刺人的视线刀子似的扎进胖子心窝,吴大仁手一僵从屁股上拿开,脸皮抽搐地避开一人一兽的视线,清了清嗓子,“你们这是什么态度,能把容玄救出来可全靠大爷英明神武。” 容玄冷静下来神识无法外放,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疼得万分清醒,像极了炼魂时的痛彻心扉,容玄心道出奇,内视之下这才觉得身体有些古怪。 浮屠烙血轻易夺人命,他能撑到现在,绝不单单是运气,还有些许是沾了女王的光。 冰虫浑身都是毒,只是女王现在还小,等进化到极致,比起上古诡毒也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容玄体内防御之物除了神火,还有更玄奥的吞噬本源力,尽管诡毒入体防不胜防,但他也不至于落到庄林那样瞬间腐骨的下场。 让他惊讶的是,体内似乎有股莫名的力量在修复残躯断脉,吞噬神火相辅相成,些微压了上古诡毒一头,虽然灵力无法动用,出奇的是精神力还残留些许。 容玄很疑惑,体内陌生的力量是什么,容族血脉复苏了?还是因为全身筋脉被打通诡毒太少想堵堵不住,所谓大满圆的玄奥之处? 人救不如自救! 虽然很不甘心,苦修至今却落到这般田地,但也没有办法,如果他自己就能稳住浮屠烙血,根本不必求其他人。 “别想蒙大爷,大爷打小是被吓大的,就你现在这点力气想抓伤大爷都难。”吴大仁怎么也不放,嘲笑一番后开始商量,“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便宜了大爷,缚元丹也只是吊足一口气,吃了也就是死之前多痛苦一阵子,大爷不是什么好人,但如果你自愿把魂魄给大爷,以后大爷毁了整个圣殿给你报仇。” 吼! 山林中低阶妖兽不断,这是圣殿圈养,用来取晶核之用。 吴大仁护着容玄,徒手斩了迎面撞上的妖兽,一跃而上,落在枝头,把容玄放在身侧。胖子神情复杂,新峰初建,容玄出事,叶天阳又不在,通共五个人,转眼只剩一半了。还能怎么办,大难临头各自飞呗。 “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大爷不杀你,等你死。或者让你徒弟拜大爷为师,万兽峰里属于你的那部分灵宝也归大爷所有,大爷就把混灵缚元丹给你,从此一拍两散。” 叶天阳发现自己没猜错,让吴大仁烦躁不安犹豫不决的必定是万兽峰出了问题。 “吴耻你有完没完!”雷火见不得这时候了还说死不死,他浑身紫色电弧噼啪作响,又怕伤胖子的时候老大被误伤,只得忍住,暗骂晦气。 “我暂时还死不了。慢慢等着。”容玄也不反抗,这胖子以前能面不改色把他往火坑里推,现在究竟安的什么心,容玄没心思去想。 吴大仁低声嘟囔了下,在一旁坐下,他在山林间生活惯了,从来都是一个人,以后也一个人过,没什么两样。 “万兽峰内出什么事了?”容玄问道。 “你要回去么!”吴大仁道。 “我走不了。你可以把叶天阳带回去,有麻烦他解决。” 吴大仁很烦躁:“大爷当上副峰主,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日子没过两天,尽是一堆破事!现在容玄又成这样了,大爷助他脱离苦海不行么!要么去杀几个药阁学员发泄发泄,大爷看他们不爽!” “不行!我放心不下。”叶天阳阻止。 容玄扫了他一眼。 叶天阳固执道:“师父现在打得过我,我就放心地走。否则,别想赶我走。” 吴胖子冷哼一声。 两相对峙,谁也不饶谁。 叶天阳一心只放在容玄身上,不知在想写什么,吴胖子大老远过来毕竟不是真想下杀手,堂堂灵皇一重天收敛威压,单凭气势和雷火大眼瞪小眼,十足滑稽。 容玄疼得很清醒,十足折磨,可对于三千年炼魂的煎熬来说,忽隐忽痛其实没那么难捱。容玄无聊之际突然想起来,之前从庄林那儿拿到的东西,黑泥里头包裹的,很不起眼。容玄心念一动,发现那竟是个空间扳指。 难不成这就是姓庄的花一亿木灵晶买下的宝物? 空间不大,里头还堆着几千枚木灵晶,其余的屈指可数,其中有本残破不堪的卷轴有种古朴沧桑之韵,极为不凡,容玄一下子被吸引,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终于明白庄林是怎么逃出生天的了! 要不是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对,容玄真想现在就拿出来修炼,修炼狂按捺住心动,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能不能修炼还是一回事。这一世落到这么狼狈还是头一遭,自作孽。 吴大仁一边担心峰内之事,一边又对眼前搓手可得的全才灵魂垂涎不已,总之无限苦恼。 雷火趁其不备,想要抢夺他塞进衣襟的丹药瓶。紫光一闪,立刻被吴大仁甩开,普通中毒,只要有解药什么时候解都没问题,这个吴大仁很清楚,所以他一点也不急。 “想抢,没门!” 叶天阳和雷火很急。 两人又开始新一轮围追堵截,及至一处宽阔的广场,只有一处神针高高竖起,周围参天巨木郁郁苍苍。 “别闹了,这里是哪里,我们是不是走错地了。圣殿,大爷不是太熟。” “死胖子不认路别瞎带,不如回星阁雅居!” “信不信他居处,屋前屋后肯定有人堵着。”冷风一吹,吴大仁打了个寒战。 黄昏时分,树影摇曳,空气中闻到不平静的味道,几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走不了了,不想死的话放我下来。”容玄嗓音很低说得模糊,他提前感受到危险,但是动弹不得。虽然龙云磐最后那句话狠狠给了他一闷棍,明白在药阁直接去找长老估计会吃亏,却被吴胖子全给搅合了。 “看底下。” “唬谁呢,你以为谁……”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吴大仁吓了大跳,大片大片的鲜血泛着青黑色沿途出现了一条漆黑的沟壑,白石地板一片漆黑,远处树林间也有一条条明显的缝隙,泥土草木石块全被侵蚀。 “不早说!你这哪是血,毒太狠,你被女王附体了么!”吴胖子大惊,这么明显,还怕后边人追不上来! 果然,没多久遭乱的脚步声传来,衣料摩擦声破空声一片,来的人不少,迅速将此地包围。更有三道恐怖的气息朝着此地而来,风声鹤唳。 “追!” “这边!他们跑不了多远!” 容玄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看来吴大仁并不知道他中了什么毒,否则以这人谨慎窄小的心眼,绝不会轻易趟这浑水。 “现在怎么办,别想大爷妥协。”吴大仁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把容玄放下,拿出从刘景手中夺来的玉瓶,往里头看了一眼,往手里倒了倒,十几枚未成丹的残次品,倒像残渣根本称不上丹药,吴胖子只觉得奇怪,“你要的是这个?” 叶天阳拿过丹药,摇头:“这东西不是混灵缚元丹。” 容玄眸中寒意陡涨:“被耍了。”这也就是说龙云磐所说的交换,其实一开始就没打算把缚元丹给他? 吴大仁不敢相信:“不对怎么会是假的呢,明明刚才拿出来给李劲那小子的,是真的缚元丹!他不是说这一整瓶都是么,假的!?” “是不是你偷偷藏起来了!”雷火怀疑。 吴大仁气急败坏,嘭地一声把玉瓶摔碎:“大爷哪有时间藏,姓龙的太狡猾,连竟敢摆大爷一道。这事没完!” 他猛地一回头,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劲风掀得后退两步,吴大仁挡住眼睛,待狂风稍平,看清来人。 三位护阁长老,身着药阁炼药师长袍,皆宝相森然,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弟子站在三丈开外,挤满了周遭树林。 中间那位绿袍长老往前一步,环视三人,压迫感十足。 “谁是容玄?” 明知故问。容玄按着失去知觉的肩膀,倚靠着一边树干,没说话。 右侧那位药阁长老捏诀,灰光一闪,削了容玄肩上一块肉,另一手屈指一弯,地面被毒血侵蚀的地面上聚集起来一滴滴血迹,血肉与血滴腾空而上,灵火陡现,迅速将之炼化,仅剩最后黑绿色的光泽,带着刺骨的阴寒气。灵火不敌火光暗淡,黑绿液体那种诡异的波动十足渗人。 “果然是浮屠烙血!” 强大的威压丝毫不给人喘气的机会,容玄头痛欲裂,几欲摔倒却还强撑着,他浑身骨骼咔嚓碎裂声不绝于耳,难以忍受的剧痛让他面容些许扭曲,却没有哼出声来。 容玄额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冒,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不该故意惹来圣殿长老,不是每个人都是鸿卓,都会把他当回事! 圣殿真正可怕的不是药阁学员,而是掌权者,那些位高权重者才是真正蔑视人权稳中求存,担不得一丝一毫的风险,会随时随地铲除异己,视规矩如无物。 特地赶来凑热闹的弟子再也无法平静,尖叫不已,周遭嘈杂不堪。 浮屠烙血可不是开玩笑,轻则修为尽废,重则灰飞烟灭。而这就是传说中的容玄?既会炼药又会布阵的奇才,数次在仙宗声名大噪的惊世天才? 果真逆天者遭天妒,容玄完了。 “上古诡毒!”吴大仁同样被浮屠烙血惊得脸色煞白,下意识离了容玄数步,黑雾包裹其身,洗清一丝一缕的血气,甚至不顾形象扯下全身衣物随意披上里衣。 吴大仁迅速权衡利弊,吴胖子这次没有半分犹豫,拉住叶天阳就要跑:“赶紧走,他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所有学员吓得脸色发白,嫌恶恐惧居多,纷纷避退,唯独容玄一人被留在中央,他微微站直了些,逆着光,面容模糊在暗色里,看不清表情。 “孽障!”绿袍大长老面色冰冷,很是残酷:“擅自离开圣殿也罢,竟敢把如此阴狠的诡毒带进药阁殿堂,还企图祸害药阁弟子,如此居心不良,也配称药阁弟子!把他带回去死牢处置!” 容玄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记穿耳的劲风打得两眼冒星,又狠狠撞向一旁的树干,出乎意料并不疼痛,只听一声闷哼从头顶传来,关键时候叶天阳冲过去垫了下,不顾一切把师父揽入怀中。 温润水灵越体起到缓冲作用,即便如此,容玄脆弱不堪的内里再度失衡,诡毒神火横冲直闯,能听到浑身骨骼噼啪作响,有温润的鲜血顺着耳廓流下。他身体终于到达极限,两眼一黑,昏倒在温软的怀里,有些熟悉。 像极了深远的记忆中零碎片段不谋而合,总有那么一天,当所有人站在他的对立面,总有那么个傻帽还跟在他身边。 吴大仁怎么也想不到叶天阳竟会挣脱他的手,那么大力脱离灵皇束缚,手臂都得断了不可,吴大仁恨不得破口大骂,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再也不管其他,爆发全部灵力敲晕了雷火,拖着小兽没入暗林之中。 “这是为什么!谁会无缘无故把毒注进自己体内!”叶天阳一条胳膊无力地下垂,另一只手抱着容玄几乎大半个身子护在他左右,面带悲愤。 一道迤逦的身影脚不沾地,从不远处暗林中走出,正是龙云磐。刘景站在他身侧,淡淡道:“你师父居心叵测,自己中毒还想拖学员下水,这是重罪。” “丹王弟子岂会乱说,你敢妨碍公事,当罚!一起带回去!”绿袍长老带着高高在上的神情,皱眉道,“你离得这么近,不怕沦为废体么。” “有什么好怕的。”叶天阳轻笑出声,抱着昏厥的容玄缓缓站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可怕:“人在做天在看,师父分明是被奸人所害,圣殿就是这样黑白不分?不过我想提醒各位,下毒之人就在圣殿之中。” 绿袍长老蓦然瞳孔微缩,青年双眸澄澈,棱角分明的俊容带着涉世未深的坦荡纯真,和容玄满身戾气完全相反,这人哪怕染了一身污血气质也洁白无垢,不像说假话的人。 “胡说,容玄会有这好心!”林中有人大叫不信。 叶天阳一脸悲愤:“浮屠烙血,师父只是中了一点点,却不惜身负重伤,好心好意来提醒你们,反被拦在殿门外,是你们不领情。” 右侧那位白眉长老问叶天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天阳。师父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还请长老救救我师父。”青年眸中水光恰到好处,直不讳,很是真诚。 站在左侧始终不着一词的黄袍老者捋捋胡须,这位药阁元老缓缓点头:“原来你就是那个五行蚀骨柱都收不走的小弟子,含冤受罪依旧不忘初心,品性甚是难得,老夫有所耳闻。” “大阁老,这……”绿袍长老面露难色,却不敢忤逆。这位大阁老向来大事小事从不过问,毕竟后者乃是圣殿元老级人物,只比鸿卓低一辈,在药阁,更是阁主之下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黄元大阁老道:“此事或许另有蹊跷。先带回去。” 叶天阳全部心神放在容玄身上,回去的路上不让任何杀气触及师父半分。 刘景等一行脸色变得格外难看,远远望去青年低垂着头,一不发,看上去十足的委屈难过。 章节目录 转机二章合一 > 容玄连番遭受重击,回去时只觉师父气息渐弱,叶天阳吓了一跳。混灵缚元丹没拿到,师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服下,他看了看龙云磐的方向。 “别这么看我,在我眼里,他只是盛放神火的器具而已,既然他不配合,同样也不值得浪费半粒丹药。” 药阁元老并没留意这里,或许也是认为容玄吊命也没用,并不插手学员间的纷争。 叶天阳沉下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有个人从他身边走过,身体被撞了一下,手里多了样东西。 叶天阳低头一看,混灵缚元丹!抬头,李劲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叶天阳想塞进师父嘴里,却被只手拦住,容玄捏着那枚丹药,摔在李劲身上,自己猛力咳嗽出声。他不需要这种东西。 李劲被冰冷的视线刺了下,没入阴影中,没有说话。 “师父不喜欢那就不吃。”叶天阳搀着容玄叹道。李劲呆站在那里,静看着两人从他身边走过,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有药阁三大元老带领,一路毫无阻拦,命人把人放进阁楼七星聚灵阵上,先稳固伤势,待探明究竟后再商量如何处置。于是每日每夜,容玄所居之处被重兵严格看管,少有人敢入内。 叶天阳在藏经塔查阅有关典籍,却没多大收获,继而跑遍了整个圣殿,他以三级炼药师的身份买到了不少灵药灵丹,包括缚灵混元丹在内,一点点给师父服下,这回容玄并没拒绝。 浮屠烙血毒在圣殿出没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可是能毁了炼药师等一生的诡毒,一时间人心惶惶,引起了无数学员的不满。让叶天阳寒心的却是,只要他稍一不注意,师父就会有危险,特别是在黄元阁老亲自去见宗主期间,短时间群龙无首,圣殿学员变本加厉。 学员联合导师要将容玄赶出圣殿,更有人唆使守卫去暗杀,甚至瞅准机会就会往其饭菜里加料,全是灵性相冲的灵药,试图引爆浮屠烙血的邪性,杀人于无形。 叶天阳一刻也不敢松懈,整个圣殿群起而攻之,绝大部分原因是觊觎神火,不惜一切置人于死地。叶天阳细心照料,事事亲力亲为,亲自做菜,亲自炼药,没有那一刻他庆幸自己被爷爷逼着习得了些许炼丹的本领,想到叶掌门,叶天阳若有所思。 服用了丹药之后,容玄身体大有好转,但也仅此而已,与刚回来时相比,伤势好了许多,那时候肩膀的伤尤其可怖,每动一下都是钻心之痛。 他试图催动混元噬道或是太虚剑意,体内却半点动静也没有,那长老削去他的肉只是为了证实猜测,却让体内诡毒暴动,神火和吞噬本源力都消耗得厉害,导致灵力魂力全部一空,再无法动用,容玄面色有些冷。 典籍对上古之物记载较少,或者说残缺得很,容玄没中过这毒,但也知道体内这种状况其实并不正常。 毕竟能毁了圣者的邪物,就算有吞噬力和神火压制,也不至于这么……风平浪静?如果有机会他想问问。 容玄暂时得冒着风险留在圣殿,但他心思不在圣殿里头,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万兽峰事宜。 叶天阳哪有心思理会其他,只得敷衍。 “只要师父安然无恙,万兽峰就不会有事。” “为师并非无恙,也就是说,万兽峰出事了?”容玄软硬不吃,他觉得叶天阳留在这里不走是在耽误时间,也是极为不满,“叶天阳你记住,你是峰主!为师对你寄予厚望,时间宝贵,炬赤峰那伙人就是警戒,为师不在,峰内大小事宜你得管好了。” 叶天阳微笑着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师父还在想这些小事。” 容玄一听小事二字,操起手头的砚台砸了过去:“原本为师看你有本事杀人了,还很欣慰,但现在看来你一点长进也没有!” 叶天阳被砸了个准,他接住砚台重新放回桌上。这才摸了摸额头,笑得有些难看:“不说我差点忘了。如果师父不能安然无恙,我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容玄不屑:“不就是杀了个人么,你以为你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真接受不了忘了就行。” “徒儿不是这个意……”叶天阳睁大了眼睛。 “为师不管你在想什么,但你是峰主,让峰内团结一心是你的职责,别把为师遭罪当借口,如果新峰初建,就这样被毁了,你没有脸来见我!”容玄头疼得厉害,猛地一挥衣袖,下逐客令。 “你走吧,这里的事我自己处理。”他自己就是炼药师,吞噬力洗精伐髓后,灵力感知力过人,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来的人什么心思,容玄一眼便知。他曾经被整个仙宗驱逐,所有弟子都以为他身负秘术争相想要抢夺,什么法子没见识过,更何况区区一个圣殿。 叶天阳任打任骂,最开始怎么也不走,容玄固执起来也可怕,师徒相争,哪回胜负有过变化。 最后,叶天阳一脸哀怨:“师父你一定会安然回去的是么?” 关心则乱,师父重伤还不忘副峰,必定有把握安然回去。 “废话。”容玄扫了他一眼。圣殿他是不想再待了,能活下去,当然是自己的地盘最靠谱。 “师父保重。” 徒弟一走,容玄这才肆无忌惮起来,来抢夺神火的学员不在少数,次次没能如愿以偿。他哪怕坐着,几句话就能让那些学员自相残杀。 神火吸引力十足,甚至连炼器阁的学员也被惊动,又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容玄处在风口浪尖,他自俨然不动。 跟容玄口舌之战没人能占上风,灵纹布阵困他,容玄单凭眼力就能直戳弱处。唯独修士稍微难对付,不过倒还没有道修敢杀害圣殿学员的先例,哪怕他沦为公认的废体。更玩味的是,一旦他受伤流血,始作俑者立刻飞退,对泛着青黑色的鲜血避之唯恐不及。 容玄一没灵力二没魂力,被伤中在所难免,但他敢肯定与他作对的学员个个比他还惨。真亏是圣殿的尖子,众心捧月般高贵的学员们,只要不动用灵决战斗,杀伤力还没个废体大。 一方不放弃神火,一人来者不拒。 圣殿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闹到最后,执法长老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大局,底下黑压压地跪了一片,容玄被锁链捆绑着立在一旁,没人靠近他周身一丈处。 “胡闹!圣殿明文规定不准内斗,不准自相残杀!身为圣殿学员,应当重罚以示警戒!” 此话一出,首当其冲的是容玄,长老极其不耐烦,很反感容玄没自知之明,没天赋意味着什么,无知还瞎闹,于是特地对他重点照顾。容玄无缘无故被无形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什么时候内斗了,难道长老是想说,他们这么多人,被我这么个废体残躯给欺负了不成。” 那几位执法长老脸色一变,撤了威压:“巧舌如簧,这里岂有你开口的份!” 与此相关的弟子中,被推出十多人顶罪。 这几人倒也机灵,半点没觉得自己错在哪,反倒振振有词:“长老饶命!弟子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此子身负神火,更有圣灵道台,全是拜圣殿所赐,如今他自己不济,却还赖着至宝不放,半点胸襟也无,此等宝物应该能者居之,不该浪费在他身上!还请长老明鉴!” 这十多个学员,分布在甲乙丙丁各等级灵学殿堂,容玄一个也不认识。 容玄争锋相对:“血口喷人!我也想把神火给你们,可精神力暂时无法施展,我想拿也拿不出来。” 众学员气得跳脚,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但当着长老的面又不敢动手:“他还以浑身毒血来伤人,是他不利在先,我们也没有办法。长老,此人一日不除,圣殿一日不能安稳!” 毋庸置疑,罚得最重的是容玄,本来身负诡毒就很可怕,而这人敢拿这来威胁其他学员的性命,那性质就另当别论了。 圣殿理智而残酷,不会为了个废人,而让其他有天赋的学员死去,如果容玄天赋还在,一切好说,殿内跪着的这些人他都不需要拿正眼来看,可现在什么都倒过来了。 上古大教的立教之基,是不讲人情的,正应了那句话:仙宗会纵容你放肆,只是因为你的天赋有价值,当你没了价值,你将一无所有,仙宗赋予你的一切,你都得加倍还回来。 容玄后悔自己拿少了。 “据说圣殿有至宝连法则都能改变,只要能令我魂魄复原,能再度修炼精神力,神火我送你们又如何?”容玄笑道。 其实无论容玄怎么说没用,执法长老起了杀心,但有忌惮人死神火就没了,长老很恼怒,他拿容玄没办法,就越发变着法子虐他出气。 容玄疼得咬紧牙,高高在上的神态却仿佛他才是胜利者。容玄有九成把握会有阁老为神火而妥协,能不能炼化还是一回事。 神火给了也无妨,就怕他们不要。 “住手!”一道苍老雄浑的嗓音恍若从云端传来。一记白光降下,正在惩罚容玄的那长老倒飞出去。 鸿老终于姗姗来迟,一来正好撞上容玄被无缘无故抽得半死不活之际,顿时宝相森然,强势出手把人救下,一巴掌把那执法长老抽得骨骼内脏尽碎。 “参见前老阁主!”阵阵膝盖着地的声音,跪了一地。包括其他坐观好戏的执法长老在内,屈膝而跪眼里露出惊骇之色。不敢相信能见到这位圣殿元老之首,虽不再是掌事者,但灵纹圣师的身份哪怕出了上清仙宗,也是中州数一数二的尊者。 “孩子,你的魂力呢?”鸿老大惊,按着容玄脉搏,眼皮一动,“浮屠烙血侵蚀血肉但不至于全废,再拖下去,精神力也丢尽了。别泄气孩子,你的布阵天赋还在,可以重来。” 容玄身心都已经冷了,对鸿卓突然到来并没抱希望:“好像废了。可能恢复么,鸿老别安慰我。” “上清仙宗乃是上古道统,这点能耐都没有配称古教!这里是圣殿,没有什么不可能!”鸿卓强势出手,圣人威压越体而出,执法长老大口吐血,吓得连连后退,大气不敢出。为夺神火不遗余力陷害容玄的学员毫无反抗之力,骨骼咔嚓作响,头疼得几乎断裂。 紧随鸿卓身后赶到的几位阁老想要阻止。 “圣殿为仙宗培养杰出宗师级弟子委实不易,此子中毒已深,浮屠烙血无药可救,其他学员罪不至死,还请老阁主以大局为重,勿要因小失大。” “屁话!毒没解药,却并非无法压制。这孩子洞悉大局观,布阵天赋过人,弃之是仙宗的损失。”鸿卓不由分说地大开圣殿内部结界,“老朽敢断,此子他日必成大器。” 但见眼前一幕,个个脸色发白。 “老阁主息怒,规矩不是这样的,万万不可!” 鸿老阁主直接破开只有现任三大阁主联手才能开启的圣门,轻车熟路般进入折叠空间,刹那间凛然白光激荡在整间大殿,洪亮的嗓音传遍四方! “传老朽的命令,开启圣殿法则领域,星罗阵堂祭天坛,老朽要以古阵把诡毒禁封!” 鸿老说完,对容玄严肃道:“修为先放下,精神力先恢复,你可否同意?” 圣殿第一逆天至宝,法则领域,星阁祭天坛欺天古阵瞒天过海,要封住上古诡毒,有舍亦有得,本来容玄就是无计可施,一星半点的毒入体,烙印在每一滴血肉之上,甚至侵入灵魂,多亏了大满圆筋脉全通,腐蚀堵塞不了全部筋脉循环,根基不至于全毁。 直到这时候,容玄才如梦初醒,眼里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这是天大的诱惑。 对修炼吞噬法的人而,容玄最不怕就是失去修为。有逆天的吞噬功法混元噬道,修为没了都只是暂时的。 最可怕的是魂魄受损,就连灵魂印记也被波及,女王沉睡,没了精神力就连吞噬神火都祭不出来,空间也打不开,更不提炼丹布阵,这才是最糟心的。他之所以不走,也是因为一旦离了圣殿,去哪都不能存活。 容玄转念一想,鸿老为什么要帮他? “早跟你说过少管闲事,这是你当耳旁风的下场。” 见他挣扎,鸿老阁主说一不二,一巴掌把他拍进光门中。 容玄刚一入内就被铺天盖地的白光淹没,仿佛数十道秩序神链从虚空降下,探入身躯骸骨内,容玄如受重击,昏厥的那一刹那感官百倍十倍放大,恐惧感油然而生,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这是陷阱,如果鸿老跟圣殿高层是一伙的,那他不是…… ** 副峰领域,万兽峰。 适时,临阵脱逃的吴大仁回到万兽峰,便被宁枢和唐月堵了个正着。 事情并没有吴大仁所想的那么糟,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如果容玄出事,叶天阳突然失踪,那现在情况似乎更糟了,胖子一说丢下容玄回来,无论他搬出多充分的理由,得到的都是其余两人咄咄逼人的眼神。 吴胖子迫于威势,只能硬着头皮:“你们有完没完!大爷告诉你,大爷不反抗不代表不能杀人,这回大爷是真没办法,你们再这么缠着大爷不放,小心大爷放大招了!” 宁枢无法责备胖子的做法对或不对,他只能说出自己的观点:“容玄实力是其次,最可怕的是他的头脑。万兽峰不能没有容玄。” “别说的你好像多仗义似的,那种情况下你留下也没用。再说,这里也不能少了大爷我啊,公狐狸再不济,可是大爷的灵宠。”吴大仁没脸没皮。 “既然容玄还活着,无论如何都该让他回来。”唐月赞同宁枢,不想和胖子废话,真不知道像吴大仁这种小人,最开始容玄怎么能容忍。 现在内忧外患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人手不足也是真的:“这地方多得是弟子虎视眈眈,都是排名惹的祸,谁想到竣虎峰排名是八百七十九名,我们在此建峰,只要能守住,直接能参加下一届千峰会。” 那些想要一探虚实的他峰弟子不在少数,就连副峰主级别的人物也在万兽峰外溜达。与主峰一样,副峰也讲排名,如果能参加下一届千峰会,万兽峰才会真正被认可,因此这十年来副峰之争必定不会消停。 两峰之争,名次互换,赢了就能得到较高的名次。比如排名第五百的挑战排名第一位的副峰,如果胜出,那么排名五百的副峰会直接得到第一名,而落败的原第一就成了第五百名。否则排名不变。 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竣虎峰排名不低。他们打下来之后,新峰万兽峰就成了五百三十二名。 这个排名相当高了,比谢宇策的寰宇峰还要高出一线。 副峰排名前一千的峰均实力强悍,最少也有上百年底蕴,他们煞费苦心夺下一峰,结果才五人,现在就四人,这短短几日虎王还没考虑好,真要被打进来怎么守得住。 容玄真给他们留下了个难题。 突然,一道虎啸从木林中传来。 接连的窸窣声伴着可怖的摩擦声以及树干折断的咔嚓声逐渐响起,紧接着巨蟒背上,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走出。 “虎王同意坐镇万兽峰,当副峰主了。” “你是如何办到的!”宁枢惊诧。 “怎么说我也是师父的徒弟。再说,师父到现在还记挂着这里,我不能让师父失望而归。”叶天阳道。 唐月有些动容:“容玄会回来?” “当然!”叶天阳道。 “虎王呢,虎王怎么没来?”吴胖子大惊。 叶天阳道:“虎王虽然同意,但有一个条件。他要和水族一支开战,需要大量低阶盾矛法器,如果我们能找来,他可以高价向我们购买。很多妖兽不缺灵料,当初竣虎峰与虎王的交情,也是这样高价贩卖法器来的,但罗烽的宝库里,低阶法器数量不足,可以挑一些先送去。不够的,我得再去想办法弄来。” 宁枢对来人微微点头:“可以,找虎王谈价钱的事我去办,以唐月的亲和力可以试着和虎王属下相处。” 新峰初建,再多灵晶神料也不嫌多,所谓底蕴,除了峰中成员的实力外,很大一部分层面就是这一峰财富的多少。 唐月来了兴致,虽然心里有些发寒,但有容玄那样的先例,他也不至于畏缩。其实后者在夺峰成功后的人与妖兽狂欢盛会上,如何与妖兽畅谈,就已经做过多次示范了。有过欢宴,他们发现妖兽除了凶残,也有另外的一面,并非不能相处。 唐月点点头:“我去试试。” 叶天阳面色如常,却没有笑:“吴大仁,你陪我去一趟炬赤峰,这个人的魂魄给你当报酬。” 说着,一个一身华袍的中年人被扔到吴大仁面前,正是那位炬赤峰副峰主赵阴。其实那日谢宇策突然出现,叶天阳并没很快离开,他带着这位灵皇二重天当盾牌环绕着万兽峰,去周边山峰走了一圈,把人藏到一处隐秘的洞内,心血来潮回来看看,结果恰好撞上那一幕。 他回来后转去山洞内一观,这位副峰主已经咽气了,魂魄并未离体。炬赤峰几位弟子弃兵而逃,法器他仔细看过了,样式都差不多。和叶天阳猜测的八九不离十,打听之下就知道炬赤峰就是个以炼制低阶法器为主的副峰,地位超然。 妖兽用得粗糙,剑矛以重和锋利为主就足够了,高阶法器的技能他们也用不到。 “好说好说!”吴大仁一看那人是灵皇二重天,哪有不收的道理,他二话不说拿出黑幡收了魂,裂开嘴两眼眯成一条缝。 “天阳,这人是谁?”宁枢打量那人的着装,只觉和峰外来往的一些人款式差不多。 叶天阳道:“炬赤峰副峰主。” “你疯了!”吴大仁打了个寒颤。 叶天阳拿出几柄做工不算太粗糙的玄阶下品法器,这是先前山林中遇见的那几位落荒而逃的弟子时丢下的,道:“虎王麾下玄煞虎族精悍强大,但需要剑矛等法器,以往竣虎峰一直在做这种事,不要的法器残器高价转让给虎王,我们也可以借鉴。炬赤峰在副峰领域以炼器为名,你可以操控他的躯体,带上他去炬赤峰拜会,顺便订下万件玄阶下品法器,带回万兽峰转卖给虎王,意为对内拉拢,对外示威。” 吴大仁听出名堂了,他拿出那几件炼制相同的法器掂了掂:“要给玄煞虎用,还要比这重十倍。拉拢大爷懂,示威怎么说?” “炬赤峰在那一带很有名,我们一次性买下万件玄阶法器,这种行为落在其他弟子眼里无疑是很大的威慑,很容易惑人视听,这么多法器对外而用途可以有千种猜测,其他势力就算想要打进来也会犹豫再三。虎王能像师父说得那样,同意成为万兽峰副峰主,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能让虎王下属也入峰,就可以准备应战了。” 叶天阳气势一下子就不同了,他很冷静,粗略的说了一说:“只要虎王加入,其他不必多说,除玄煞虎族之外还有众妖族,购买法器可以不全是同一品阶,按照实力不同或对万兽峰忠诚度差异来分配与奖赏。” 吴大仁目露精光,怎么以前没发现,不愧是师徒!哪怕容玄不在,叶天阳也不是省油的灯! 宁枢微微勾起唇角,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很淡漠,却让人一眼移不开视线。初次见到叶天阳是在邪异之地,一阶灵王统领一场战斗,当时他还把后者误认为是同年人,只觉非常夺目,没想到是容玄的小徒弟。 果然和他想的没错,叶天阳跟容玄在一块时刻意隐了锋芒,显得黯淡无光,一旦容玄不在,他的确能独当一面。 唐月也不敢轻慢:“人手不足啊!这么多事,就凭我们几个人,分身乏术。” “我在五行峰有朋友,他们会同意帮我,制定条条框框的规则他们最在行,当初葬仙岛里头弟子间各种新规则就是他们闲来无事定下来的。” 叶天阳想到王朔,李子枫他们,会心一笑。他那一届能有那么多人存活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是他想出来的办法,但实行起来招揽弟子确实可行,拳头和头脑之下出秩序。 吴大仁啧啧摇头,唐月那小子还敢不服人,没眼力。 “峰主还等什么,赶紧走吧!大爷堂堂副峰主还没坐热乎,也不想就这么认输。”这声峰主叫得心服口服。 林中一头成年玄煞虎走出,让叶天阳坐上去,吴大仁站在巨蟒头上,好不威风。 “天阳等等,老大怎么了?”一道紫光袭来,雷火挣脱胖子的束缚,扑向原主人。 叶天阳深呼吸了一口气,摇摇头:“师父没事。”不知道为什么,叶天阳蓦然浑身发寒,他抬头望了望眸光方向,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们刚走没多久,陡然,圣殿方向光柱冲霄,有种可怖的道韵宛如秩序法则般,远远望去空间都有些扭曲。 宁枢和唐月没入林中,视线被参天巨木遮挡,只觉被无形波动扫过,有些发毛,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章节目录 妖器入手 > 副峰领域,炬赤峰。 这是最高的火山,地下岩浆,顶部却终年积雪,如同天然的炼器之地,下方炼化成器,再以冰雪融成的清泉淬火,整座山外部布置幻阵,山体内部被剖空,布局得很是巧妙,温度相对较高。炬赤峰乃是远近闻名的炼器之地,每日皆有众多他峰弟子来往,这里看上去没那么戒备森严,实则不然,少有人敢造次。 俗话说有熟人好办事,收了炬赤峰副峰主赵阴的魂,操控其躯得以优先入内,以吴大仁灵皇一重天的身份,除非精神力极强的高阶灵皇,一般不会看出门道,顶多只觉得赵阴性情大变,不会看出后者已经死去。 因此有副峰主为他们开路,这里的普通弟子也对他们客气又有耐心。 但新峰初建,出门在外还是得万分谨慎。赵阴的手下心腹亲自为他俩带路,赵阴自己回炬赤峰复命了,这个傀儡人算是个眼线。 “炬赤峰峰主好品味,这地方不错,环境特殊,地势不俗,适合多种灵花灵草生长。”吴大仁难得收敛性子,宝相森严,夸完后特地后退一步,“峰主,您先请!” 吴胖子对叶天阳万分恭敬。一切以后者为主,端得是我峰峰主身份尊贵,任何人不得造次。 雷火差点笑岔气,胖子无愧虚张声势的一把好手,深知所谓底气全靠忽悠,除了偶尔装过头了的部分,几乎能以假乱真。 反倒是叶天阳举止得体,无可挑剔,他带有隐藏修为的灵宝,从气势上就把同为灵王境的长老等压了一头,越发让人看不出深浅,不可小觑。 来往的年轻弟子,无论男女,皆对两人频繁投去惊艳的眼光,视线落在叶天阳身上竟有种看不穿的感觉,更忍不住暗叹其容貌与之前来的那位年轻峰主似有三分相似之处,不过更真诚温柔一些,很容易得人好感。 “几位是赵副峰主请来的贵客,请往这边来!”众弟子忌惮赵阴,对叶天阳和吴大仁也恭敬不已,更没打听出处,其实两人也并未可以隐瞒,轻易说出万兽峰大名。 以炼器为主的炬赤峰弟子没多余表情,倒是他峰弟子偶尔留意,不过也不会在这地方大打出手。这里很安全。 带领参观的炬赤峰弟子赵迥把叶天阳二人带到宛如古殿般的法器库,各数法器鳞次栉比,单长鞭就有数百种,叶天阳多留意了一眼。 赵炯带着他们往罗列着价格最高造型最精美法器的架子走出,并专挑自认为好的,口若悬河,为二人一一讲解。 “古法血轮,黄阶巅峰法器,速度极快,有灵皇用这个当暗器,杀人于无形。”赵炯拿出头大的圆盘血刃比划了下,名字是比用处霸气百倍。 “落天神尺,黄阶巅峰法器,重一千斤,只要十万上品灵石。” 叶天阳微笑点头,没有表态。他们来的目的,除了为虎王购买法器和对外示威外,还有更深沉还是想和炬赤峰借个善缘,毕竟在副峰领域,免不了争乱。 以炼器为名的炬赤峰在方圆百里内极其有名,一旦争端开始,少不了法器消耗,若能和炬赤峰有好交情,战斗中能不缺法器,胜出的几率会大许多。 雷火怎么说也是叶天阳的灵宠,前者灵学课全通,雷火看得典籍不多,但懂得也不少,嘟囔道:“传说中天神尺不是圣器么,玄阶又是什么鬼。” 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毕竟炬赤峰不能得罪。 赵炯道:“射日金弓,玄阶下品法器,小巧轻便,威力不俗,买就送十支金箭。这是我们三阶炼器师的得意之作,多少副峰弟子想买还买不到呢,只要五十万上品灵石。 “金弓没听过,灭日古弓是逆天至宝。”雷火低声普及。 赵炯脸皮有些挂不住了,这些人不表态是什么意思,就是被镇住了,喜不喜欢说句话也好。 他不死心,走向悬挂着架上最显眼地方的长剑,当着众人的面拔剑出鞘:“这个总该不错了,黑冥剑,堪比玄阶中品法器!无坚不摧,无所不破,剑身流畅,剑刃凌厉,看在我们赵阴副峰主的份上,也只要五十万上品灵石!” 吴大仁眼睛一亮,暗自腹诽:上古玄冥剑是东洲剑宗的镇教之宝!黑冥剑?花纹都有,形还不像。 见那峰主叶天阳还是没反应,赵炯命一旁守护长剑的弟子演示,后者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抽出黑冥剑往冥铁石上猛地一砍,只听碰地一声,石面上出现长约三尺的沟壑,宽约二指长。 此地的动静吸引不少弟子观望,赵炯来了兴致,有些后悔把价说低了,冥铁石本身就是玄阶灵料,坚硬无比,可见此剑有多锋利。 叶天阳抬手,只见白光一闪,他手里便多了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轻轻一划。 毫无声息,冥铁石一分为二,倒向两边。 周围人被惊动,一看眼睛都直了,再瞄向那黑冥剑,真玉比石头。失望不已,想要散去。 这里是副峰,来人待遇高低与否,全看法器。 炼器主峰也是一样,同为灵皇,借一把高阶法器带去,与你拿着黄阶下品棍棒前去,在炼器师扎堆的地方,受到的优待是天壤之别。 “给手下弟子的法器哪能全是高阶法器,当然比不上峰主您手中这柄,您若是以这剑为标准,不说我们炬赤峰了,整个副峰能入您眼的就太少了。”赵炯嘴角抽搐,盯着那柄薄如蝉翼的长剑眼红心跳,他何等眼力,就算不是炼器师也常跟炼器师打交道,深知此剑不凡。 叶天阳宝贝似的摸了摸剑身,收了法器,微笑不语。他走过去,从弟子手中拿起黑冥剑,走到冥铁石边,力量积蓄于手臂,手起刀落,只听轰地一声,半边冥铁石又被一分为二,断面光滑平整。 赵炯和几位弟子目瞪口呆,猛地抬眸,露出不可思议的光,明明没有灵力波动,先前那弟子用尽全力也就割开一道豁口。 “好剑!”正要离开的弟子停下脚步,纷纷聚拢来,“五十万极品灵石我要了!” 一瞬间十多个人买了长剑,这么贵的法器一下子售出去这么多,还是头一遭。 炬赤峰的弟子欣喜若狂,笑得合不拢嘴,顿时看到叶天阳一行就像见了亲人似得,热情得不得了。 更有不少拿着手头的法器要叶天阳示范,但也就没有强求,只邀请他有空多来走走。 “来日方长。”叶天阳很友好,他把剑还给那弟子,对赵炯微微点头,示意他带路。 “我需要极重的法器,品阶不重要,够坚硬就行。这些都太轻了。” “就这点要求,价钱就没那么高了。”赵炯一点意见都没了,笑盈盈地带他们到了大殿另一角:“二位随意看,有看中的法器只需找长老登记即可。我会便宜些卖给你们,日后常来往。” 态度大转变,雷火不明所以,吴大仁猜测这也是峰内规矩,谁卖出去越多赚的灵石越多,有办法多卖当然最好不过,卖法器多得是门道,叶天阳一来就给他们指了条明路,互利互惠,当然待遇就不同了。 炬赤峰以炼器为主,炼器师的身份高贵与否,全看他炼制出的法器优劣和购买的多少,这甚至能决定一人的待遇。 峰内数处密室,供人参观的法器密室,几人来回走了走,雷火和吴大仁一个像是来参观的,一个当侍卫上瘾。 叶天阳主要是看法器。花了一个多时辰,叶天阳按照虎王的要求,终于在角落处积尘的一堆乌黑暗淡的法器中,选中了三种。 锁链长锤,三截战矛和五爪刃。 不同于寻常法器,都是一种风格,全是出自同一个炼器师之手,就连取名也简单粗暴得很。 叶天阳留意了一眼,那人名周笙。 “这三种法器价钱分别是多少。” 当叶天阳拖着挑好的法器出来,赵炯看清,脸色变得古怪:“这……周疯子的东西,我们不卖的。” 叶天阳面色淡然,没有多少惋惜之色:“能否告知缘由?” 吴大仁不乐意了:“法器炼制出来不都是买的么,再说这样子看上去就像普通兵器,大爷看这些东西也不像值钱的,可别坑我们。” “谁会坑骗您啊,”赵炯面露难色:“您有所不知,这种鸡肋法器不是我们不卖,而是您买回去不划算,法器是靠灵力催动,这玩意施展起来还不如灵决省力,看着比人的体型还要大,又笨又重,分明是浪费灵料,就是攻城器具都没人愿意用它。” 这堆破铜烂铁,占地方又不好清理,看着笨重施展起来也不方便的极品鸡肋低阶法器,堆在这里十多年了也没人要,早已积满灰尘。本该回炉重炼,但炬赤峰还没穷到这种地步,也没哪个炼器师想用疯子用过的废料,也就一直搁着了,有人愿意带走,灵料价值的尾数也省了。 “主要是这些不中看也不中用,卖给你这不是砸了我们炬赤峰的金字招牌吗。”赵炯也苦恼,这要是被副峰主赵阴知道,他卖了这种东西给贵客,定会被打断腿。 “赵副峰主和大爷熟得很。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吴大仁亲昵地拍了拍赵炯的肩膀。 赵炯躲了躲,他虽然是低阶灵王,却也见过世面,不像普通道修若被灵皇如此亲昵对待,必定惊魂不定。 比起吴大仁,赵炯更看好这位年轻峰主叶天阳,只觉他气质沉稳为人温和好相处,修为深不可测,肯定比灵皇一重天要高。再说这两位又是和副峰主赵阴有交情,定时外头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还是赵阴提拔上来的,实在不敢怠慢。 叶天阳笑道:“多谢阁下好意提醒,只是我喜欢而已。再说这些也贵不到哪里去,就是建雕塑,用它当装饰品也很合适。” 雷火刚走过来,脚没沾地扭头又往别处去了,那三样没一件适合他的。小主人睁眼说瞎话,本事见长。雷火感叹,是自己教得好。 赵炯脸皮抽搐,见叶天阳一脸真诚没觉得他说的哪里不对,很快妥协了:“罢了罢了。你要看得上,角落那一堆,除去残缺的,差不多十件黄阶法器,一样一百极品灵石,总共一千,你全拿去。” 锁链长锤,顾名思义,粗重的链条两端连着两大重锤,重锤表面尖锥遍布,看着极其狰狞,铁链中部十指环,正好是手指嵌入,只是比一般人的手指粗太多。虽是黄阶法器,但造型独特实用,细节处理很到位,而且所用灵料也很不俗,如果蛮力巨大,定无坚不摧。 三截战矛,二丈长的战矛由三段组成,完美的嵌合在一起,断开以锁链相连,机关严密复杂,不同于普通法器。 五爪刃,戴在五指上的利刃,极其锋利,寒光森然,破坏力必定不俗。只是普通人类的手戴不进去,爪刃每一刃佩戴的环足有手腕那么粗,而刃足有一米长,对玄煞虎族而,长度正好。 三种法器足够锋利足够重,更重要的是施展运用的方法都不简单,如果妖兽一开始不会用,他们可以教导,这又是增进关系的方法。 如果叶天阳看得没错的话,这些法器似乎是专门给妖兽炼制的法器。当然他只是猜测,只有虎王等拿到手了才会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妖器。 “要要要,不吃亏。大……老弟实诚。”吴大仁本想说大哥,为了装老成立即改口,他没想太多,只觉得这才是适合虎王属下操练的兵器,与人类动用灵力催动法器不同,妖兽靠妖力施法,最多是蛮力,而低阶法器在它们手中更能发挥作用。 “承蒙二位大人不嫌弃。”赵炯擦了把汗。 叶天阳不客气地收了堆满角落的所谓废器,省得清理,他连同残缺的也收了,付清了报酬,才道:“我要的不止十多件,如果可以的话,这三种法器每种数量越多越好,有多少我要多少,即是说有一万件我就要一万件。为了方便日后合作,我想见见周大师本人,还请阁下代为引荐。” 原本赵炯不以为意,一听顿时眼睛都直了。就这么简单给他了? 木灵晶是珍贵的炼器布阵材料,炼器时加入些许甚至能让残损法器自动复原,如此精纯的极品木灵晶,拳头大小的一块抵得上一千多极品灵石,叶天阳直接给了他两块。 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好周围没人,赵炯不动声色地把两块极品木灵晶收好,脑中有种大胆的念头闪过,心如擂鼓,不确定地反问:“你们两人,要买下三千件玄阶法器?就这三种,一样一万件!?” 又是几百万极品灵石的大买卖!木灵晶再多也不嫌多啊!赵炯觉得自己抱上了条金大腿,没想到在赵阴的手下还能有出头之日,顿时看到叶天阳激动地双目通红。 “我打个比方,以示诚意罢了。”叶天阳笑起来,似乎没看到对方的小动作,“这些像兵器的法器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还是那句话,如果周大师愿意配合,有多少我要多少,但先得见见周大师才行。” 一天之内惊喜太多了,赵炯被砸得有些晕,转念被冷颤惊醒,笑得有些难看:“叶峰主,这堆法器是十多年前炼制的,因为耗费灵石又没有买家,周疯……周大炼器师就被赶出炼堂了,不在这里,好像被转去其他地方打下手,我去问问。” 赵炯跳出门去,拉了个人救问周笙的去处,赵炯在法器出售地还是个小头目,他唤来十多人去打听,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 其实要不是近来事情多,无论等多久都行,但叶天阳现在却觉得时间紧迫,难得碰上个赵炯这么识时务得人,叶天阳心知周笙炼器师一定要见一见。 炬赤峰不大,找一个人应该要不了多久。 吴大仁气定神足左右四顾,他对低阶法器没兴趣,注意力全在其他。 这里修为高者不乏灵王灵皇,修为低的甚至连灵者也有,有的下人年纪不大单看俊美容貌倒像养尊处优的公子,但一身灰扑扑的,身体露出短衫的部分青紫一片结痂的伤口狰狞,时不时被低俗的低阶炼器师调戏,却敢怒不敢。 吴大仁觉得新鲜又好笑,于是小声对叶天阳打赌说肯定不是主峰弟子,主峰弟子不可能弱到这个地步。 “不尽然。”叶天阳多留意了两眼,并不以为意。 多去他峰走走很有好处,去招外围弟子入峰当下人,不失为扩增峰内人数的办法。 赵迥知道大买卖上门,欣喜不已,更加殷勤地介绍,却不小心踩在不小心跌倒的中年人的断腿上,只听一声压得极低的惨叫。却是赵炯一脸厉色,叶天阳看得真切,这位小人打扮的中年人唰的一下脸白了,赵炯厉色一闪一脚狠踹过去,那下人头破血流,抱着头浑身发抖,却一声不吭。 “这么急赶着去死么,不长眼的废物!没瞧见客人在,滚一边去!”对叶天阳等人态度温和相当有礼的那弟子又气不过,扯住仆从的长发,摔到一边凹凸不平的灵石壁面上,这才带着歉意对叶天阳二人温和微笑。 “让二位见笑了,这里的下人都是从主峰炼器阁甚至是圣殿里头被贬谪来的,手脚不好有不懂得看人脸色,一个个不中用得很,二位若是看不过,随意打骂不用客气。” 听着赵炯漫不经心地解释,叶天阳和吴大仁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 赵炯恭敬地把叶天阳二人请到大堂内休息,又叫了两个手脚伶俐的下人小心候着,这才对叶天阳道:“我去去就来,叶峰主不急的话,就在这儿等候。” “为什么会叫周疯子?”在赵炯走之前,叶天阳好奇地问那两个下人。 一开始周疯子不叫周疯子,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下人有问必答:“很多年前周笙被圣殿驱逐,辗转了多次,才落到我们这里。原本听说圣殿来人多么不凡,实际上半点本事也没有,炼制出来的法器跟正常人决然不同,根本不能用。” “听说他是某位长老从穷乡僻壤捡来的,什么都不懂,才在圣殿待了三五日就被赶了。因为圣殿的规矩是那样下放到我们这里,所以周笙就算再没用,炬赤峰也得收留,方便日后被圣殿召回。总之曾有段时间他的日子过得苦不堪,就不知是真傻,还是在装疯,反正没用,大家就都叫他周疯子了……” “碰运气了。”叶天阳面色如常,轻轻放下茶杯。 与普通副峰主峰不同,炼器炼药布阵等为主的势力,在每一个领域实际上是相通的,且全都隶属于圣殿,方便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补充圣殿。而一旦被驱逐,所谓的被圣殿召回,几率太小,一晃十多年过去,周笙修为低,炼器又炼不出名堂,好歹还有一门做饭劈材的手艺,不至于这小身板去搬石料被人踢打泄愤。 炬赤峰富裕,等级制度森严,两极分化严重。 这里的弟子不全是炼器师,绝大多数只是普通修士,但凡修为高者都很有优越感,穿的衣袍也比他峰弟子好许多,当然也有下层,低阶道修穿着廉价的粗麻,明明力气不怎么大,却做着搬运灵料取火等粗活,做得不好免不了一顿打骂。 更有类似花农的普通人,能把药圃打理得井井有条,山间花坛中随处可见的奇珍灵药都是他们在打理,但并非炼药师,地位相当之低。 雷火盯着长势极好的灵药,两眼放光,看到嘴一张开,哈喇子流了一地。 “真想把灵药挖了带回去种。” “出息!”吴胖子看不过去,一脚过去让他收敛些,却被雷火躲开。 “这里的算什么,要挖灵药就去圣殿挖,灵药圣殿遍地都是。”雷火抹了把嘴。 “有道理。”吴大仁点头称是。其实一人一兽一路货色,典型的不给旁人留后路,砍树挖根。 叶天阳强行把他拖走禁止灵宠乱来,他看着那些下人,若有所思。 毕竟也是念老大心切,对灵珍的欢喜还不足以掩盖担忧,雷火安分了不少。 没多久赵炯来了,对叶天阳道:“找到了!他在厨房做事,二位要不跟我过来。” 两人刚出大堂没多久,便听到有一群人从内堂出来略显凌乱的脚步声。那种毫不掩饰的强大气势,至少有五位灵皇。 “竟有这种事!真是容……圣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刻意压低的声音远远传来,似在质问,听不出喜怒。 “还没死?”问句语气沉稳,像是松了口气。 嗓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叶天阳五感超绝,他已经掠出去很远,只捕捉到只片语,突然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只见殿门口,一对人鱼贯而出,有几道模糊的身影飞身而上,没入云端。 见他回头,吴大仁也往后看了眼,蓦然瞳孔一缩,猛地推了叶天阳一把,让他快走。 “叶峰主……叶峰主!” 赵炯正和他说些什么,喊了几声叶天阳才回神,笑了笑。 “我在想周笙大师的事,有多久才到他住的地方?” 叶天阳其实在想方才听到的,唯独听清了圣殿和没死两词,脑子那道突然没入云端的背影挥之不去,声音说话的语气还有身影很是熟悉。他没来由有些急躁起来。 在说圣殿,什么圣殿,谁没死? “快到了!”见这位年轻峰主神色淡然,赵炯兴致勃勃地道。他心里还盘算着,本来是堆在角落里的废器,卖了那么多,如果这桩买卖谈成,如果不向峰主或其他人报告,他岂不是能赚很多。 由赵炯带领,几人速度极快,兜兜转转了两刻钟才到低阶下人住处和食宿地,环境要多差有多差,远远能见到寥寥炊烟,凑近却像火烧一般,烟雾滚滚,极为呛鼻。底下岩浆滚烫,隔了层灵料就能在上头烤肉,油腻腻灰石随处可见,乌烟瘴气。 “上清仙宗还有这种地方,长见识了。”雷火就是在青山派也没见过这么寒碜的地方,他过惯了圣殿算得上锦衣玉食的日子,自觉悬浮在空中不愿落地。 赵炯太久没来过这里,就怕贵客嫌弃,好在吴大仁和叶天阳面不改色,并没什么不适应,直接落地走了过去。 章节目录 推演之法 > 炬赤峰 所谓厨房,也是普通人的食宿地,灰黑破败的几间屋子,农妇打扮的中年妇女在忙碌,光着膀子的大汉来往,见着衣着光鲜的赵炯等人,纷纷低头退避。 “周笙在哪个屋。”赵炯拦住人询问。 “周笙?”中年汉子面带疑惑,又很快恍然,“您是要找周疯子!他又惹上谁了?”汉子了然,看了看叶天阳又转向吴胖子,憨厚地冲着后者暧昧地笑笑,“咱这儿的管事也在,适时厨房旁的小木屋传来嗯啊的声响,汉子局促地看了眼,脸色很不自然,“咱凡人不像各位道长,白日做些事玩闹而已,还望各位大人在此等候,小的去给您叫来。” “什么意思?”雷火问胖子。 吴大仁啧啧出声:“真奔放,走走,去看看。” 赵炯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晚了一步,要拦也拦不住。 “无妨,打个招呼而已。”叶天阳若有所思,并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抬步就往屋里走。 其实今日探听到的新鲜事,就已经不枉此行,只要知道炼制妖兽兵器的炼器师还活着,对万兽峰而就是个好消息,只是赵炯百般声称从圣殿降下的炼器师不能离开炬赤峰,叶天阳也就暂时断了招揽的心。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万兽峰没有炼器的工具及布局,想供养一名炼器师代价高昂,还得看看周笙此人值不值得培养,也就是叶天阳看好的法器,虎王满不满意。成了再谈合作,否则从长计议。 而让叶天阳不得不在意,师父容玄现在遭遇的和要去见的这位炼器师,有些异曲同工,所有弃卒都不会有好下场,师父却一门心思把他往外推,不准他插手,要他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这对叶天阳而内心简直在煎熬。 炼器师等特殊能力者头顶着的压力不比修士小,因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想要专精炼器、炼药或是布阵,就得主修精神力,舍弃灵体修炼,各大势力都争相拉拢的特殊身份能助他们高人一等,但与道修一样,他们也会朝夕间失去一切。 有可能是一次意外,一场天灾…… 联想到师父现在的处境,叶天阳对周笙有些好感,他潜意识里希望这位被圣殿驱逐的炼器师能相安无事,这样他才能安心。 谁知刚一靠近,便听到有节奏的吞咽声,以及粗重的低喘,难过的低吟。 “敢背着我偷吃,我要罚你……啊宝贝你里面真棒!不愧是在圣殿待过,皮肤真他娘的滑。” 叶天阳觉得不对的时候,已经走了进去,看清眼前的一幕,表情有刹那僵硬。 两男人赤着上身,正对着门方向的正是周笙,相貌年轻,此刻正被人按着头压倒在床,面上哭得梨花带雨却只发出好听的哼哼声,这人确实长得好看,棱角分明的脸很有阳刚气,迷茫呆傻的眸子看不出丝毫屈辱,粗布衣袍褪到腰际,浑身青紫,除了脸之外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被粗糙的手掌掐出道道暧昧的红痕,配上无缺的脸,像画作一般蛊惑人心。 周笙趴在管事的胯间,越过管事的背脊看到叶天阳的刹那,有些错愕,继而媚眼如丝,舌尖舔了舔上唇,像妖精一般,冲着叶天阳轻笑。 “又浪了,你这里真不老实。”管事打扮的男人把周笙的头往下按,发出舒服的呼声,用脚分开周笙的长腿,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叶天阳脸色如常,眼前白皙修长的大腿晃啊晃,一声声轻喘像极了欲拒还迎。 管事背对着大门办事正爽,丝毫没察觉到外头有人:“听说最近圣殿出了个跟你当年差不多的人物,不过比你还倒霉,中了什么诡毒,不止修为废了,连精神力也……” “会不会被分派到咱们这儿来,那就有意思了。”还是管事在说话,“不过应该不可能,听说那位是个很了不得的炼药师还是灵纹师什么的, 被称疯子脸上毫无痛苦,甚至乐在其中,又听了这句,叶天阳本想出面制止的心情也没了,转身就走,一步不想多留。 “这是周笙?大爷还以为会是个老头。”吴大仁不好这口也看不下去,他跟在叶天阳身后,抬脚挡住正想进去瞧瞧的雷火,“小孩看什么看,倒胃口瞎眼睛。” 跟来的赵炯也惊呆了,道修一心潜修灭人欲,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清心寡欲,除非正式结为伴侣,一般相处都是很单纯。而悖人伦的双修只在不朽山等上古邪教盛行,一直以来为上清仙宗所不耻,他以为管事亲自上门,所谓的玩闹还以为是施虐打骂,怎么也没料到是这样的活春宫。 “人活着我就放心了,下次有机会我再来拜会。”叶天阳语气平淡,大步往副峰山门方向离开,没有半分留恋。落在赵炯眼里,所谓的下次拜会似乎遥遥无期了,到手的买卖就因为疯子的人品给搅黄了。 赵炯一路小跑跟着,好说歹说:“凡人毕竟跟道修不同,以前很高傲的人,不服管教被逼疯了,能生存怎么样都行。当年周笙脾气倔得很,更洁身自好,反抗挣扎的时候差点毁了半个大堂,所以说他是疯子……其实他原本不这样。叶峰主还要不要问他法器的事?” “下次再说吧。”叶天阳淡笑着,没让赵炯跟来。 叶天阳和吴胖子就往外走,边走边问道。 “他们到了么?” 吴大仁回答:“早就到了,在炬赤峰外等候。” 炬赤峰山门前的密林间,挤满了体型威武的妖兽,兽吼声惊天,有一百多头,令不明事理的弟子忌惮不已。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妖兽!” “妖兽集体进攻了么,连成年玄煞虎也来了,那可是堪比灵皇强者的妖兽,怎么办?杀无赦?炬赤峰峰主很快就到了,莫慌。” “等等,妖族来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倒像是在等什么。” 陪同叶天阳和吴大仁来的成年玄煞虎和巨蟒融入兽群中,所有妖兽正是二者号召来的。 赵炯一路跟随,直到大门边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叶天阳对天穹招了招,百兽齐嘶,一声声嘹亮高昂的灵鹰鸣叫声响彻云霄,眨眼间两头成年雄鹰一上一下停在两人头上,长翅展开足有五丈宽,更显人类体型渺小。 凶猛的雄鹰张开嘴,赵炯后退一步差点没站稳,便看到鹰头亲昵地靠在叶天阳身侧蹭了蹭,吴大仁脸不变色心不跳,适时叫了一声。 “峰主,该回万兽峰了。” 叶天阳点头,跃上鹰背,对吓傻了的赵炯道:“多谢招待,后会有期。” 狂风肆掠,周遭弟子双耳轰鸣,听清那句万兽峰的不在少数,极为震惊。 随来的一众妖兽也有凶禽,苍穹上雄鹰翱翔,闪电般飞掠而出,悬在下方某处。有视力不俗的人看到,站在那地方的两人跃上雄鹰的背上,一人一只,出现在妖兽群的上方,顿时群兽呐喊奔腾,如潮水般远去,场面极其壮观。 “万兽峰的方向!”有弟子大叫,“方才那两位是万兽峰之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有某些势力弟子脸色大变:“以万兽为名,竟然真能驱策妖兽。快、快回去禀报峰主!” 道修大多只能有一个认主灵兽,而且条件极其苛刻,还得灵兽配合自愿认主,就只能挑幼年小兽下手,把小兽养大成年又是艰难的过程,而万兽峰之人却能驱动这么多成年妖兽和灵兽,简直深不可测,难怪哪怕人少也能杀了罗烽,夺取竣虎峰。 “难不成现在的万兽峰其实就有堪比竣虎峰的实力,不该把它当普通新峰对待。”有弟子分析形势,只觉悚然。 新峰势力不可小觑,就连前去一探究竟的赵阴副峰主面对他俩也收敛气焰,赵炯越想越觉心惊,万兽峰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叶天阳行了一路,回到万兽峰,立即停住对吴大仁道:“我要去圣殿一趟。你先带着这些法器回去吧,等我回来在与虎王交涉也行。” “为什么!”吴大仁无法理解。 “我想起来了,不久前刚从炬赤峰大堂离开前往圣殿的那个人是谢宇策。”叶天阳眸光暗了些,“师父出事了。” 雷火蓦然瞪大了眼睛。 **圣殿。 谢宇策到达圣殿的时候,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最直观的差异便是容玄的居处已经被另外的学员占了。 无论是随处可闻的轶闻八卦,还是花重金购买的内部消息,无一不与浮屠烙血、神火、鸿老或容玄有关,谁能想到鸿老会不惜一切开启圣域,以法则之力保住一位学员。关键是这位学员还不是他的弟子。 法则封住天赋及诡毒,谢宇策再次见到容玄,是在圣殿某处极为庄严的大殿外,一棵灵花树下,树梢花团锦簇,风吹过,花雨簌簌而坠。 一位高挑男子一手扶着树,另一手拿着卷轴细读。明明是晴空万里,却略显萧索,整个人罩在宽大的衣袍内似乎瘦了一圈,清风一吹,一缕墨发划过白玉般的鼻梁,如画中仙人般的男子微微皱眉,似乎感受到寒冷般单手拢了拢外袍。 来往道修毫不客气地对他指指点点,后者均置若罔闻,以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与压迫感荡然无存。偶尔有不识时务的学员或弟子冲他破口大骂,语气低俗露骨至极,可无论别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容玄仍旧静静站在那里,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让骂得人兴致缺缺,不解气地走了。 谢宇策一直走到他身后三丈处,要在以前不说三丈,就是三十丈,容玄也能提前知道他来了。可现在谢宇策停了三刻钟,后者毫无反应,而且从头到尾只说了两句话,还不是对他说的。 往日星阁的手下败将来耍威风,想给容玄点颜色看看,便拿出道台徒手布阵,炫耀实力来逼他就范。 容玄弯腰捡起一枚石子,丢进正欲成型的阵法中,被击中的某个重要节点,阵纹瞬间崩塌,那星阁学员惨遭反噬疼得哇哇直叫。 “一味追求高阶阵法,却不会灵活运用,布阵速度太慢,起手式没有半点障眼法,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破绽太多。”容玄淡淡道,“我虽然成了凡人,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谢宇策各种复杂的思绪缠绕在一起,刚接到消息时的焦急在来的路上就被理智取代了,现在却又有些蠢蠢欲动。 这儿不是普通学员该来的地方,无需他提醒,容玄应该比他更清楚,谢宇策奇怪容玄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就在这时,有几道可怖的气息向着院门走来,一干弟子躬身行礼的声音由远及近,往外退去。 “参见各位阁主。参见阁老。” 难道容玄是为了见他们?谢宇策犹豫了下,隐了身形暗自退了出去。 所有学员侍者纷纷向外退去,只有容玄站在那里没动。 “这儿不是小小弟子该来的地方,把他赶出去。”阁老漫不经心地道。 随来的一队人尽是圣殿高层,现任星阁阁主林阵一不发,药阁阁主朱参,药阁大阁主黄元身侧站着极为较为面熟的药阁阁老,还有另外的三位炼器阁阁老不认识,但这几位均面色不善,带着高高在上的漠然。 “老朽说的正是此子,他叫容玄。既然他来了,就听听他怎么说。”其中就只有鸿老面色略显温和,看着容玄微微点头。 “老朽可没看错,此子是天生的灵纹师,能断大局,单凭眼力可瓦解玄阶上品法阵,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药阁阁主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冷冷道:“你来作甚。” “我有事要和诸位阁老商量。”容玄道。 “吃穿用度去找管事,来见我等,得提前通报,得到准许了才能在规定的地方会见。”药阁阁老冷声道,“这点规矩都不懂,还用得着我教!” 星阁阁主林阵看都没看容玄一眼,语气带着指责的意味:“别以为你有鸿老袒护,就可以无视规矩。圣殿向来以大局为重,不会徇私枉法,我身为现任阁主,必须给星阁学员一个交代。圣殿不需要无用之人,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上界强者为尊,任何东西都得凭实力得到。 上古大教内部争端极其残酷,不只是主峰副峰之争,就连圣殿也一样,人人都憧憬渴望着想成为圣殿学员,但学员也并非一劳永逸,踏进去就是另一个战场,地位尊卑,高低立鉴。 炼器阁阁主千炼道:“圣殿制定严格殿规,给予学员最大的保护,就算这样也挡不住有人无视纪律私自离开,自以为是地插手争端,中了诡毒是他自己不小心,却还要圣殿费心费力去救。老夫以为,必须将此子逐出圣殿,予以严惩,才能让其他学员警醒,遵守圣规。鸿老您身为元老却带头破坏规矩,对圣殿的声誉影响极为恶劣。” “你说老朽假公济私?”鸿卓眸光一凛。 说话的毕竟是阁老级别,尽管尊敬这位星阁元老,但在原则性问题上亦不会轻易妥协:“我不是这个意思,鸿老息怒,此子心思不存,树敌无数本身就有问题,他无视圣规,鸿老不该包庇他。” “老朽包都包了,怎么着!” 所有人均是一愣。 “千炼,老朽虽不懂炼器却也不会学你,捡回来的学员忽悠去学炼器,发现不行说丢就丢了,毁了一个个大好灵修苗子。”鸿卓很严肃,扫向一旁站着的炼器阁阁老,冷冷道,“容玄是老朽看中的弟子,假以时日定能布阵大成,名动五洲。” 千炼是元老中样貌最年轻的,其实跟鸿卓年岁相仿,看上去却跟容玄差不多大,只是眸中沧桑,不同于年轻人。他炼器阁的确放弃了很多学员,但这也是为了圣殿的发展着想,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身为前任阁主的确不该过多插手星阁内务,此次违规由老朽一力承担,就是离开圣殿也罢,日后不会再管星阁之事,还是那句话,老朽走可以,但这孩子必须得留下。”鸿卓对林阵道。 林阵眸光闪烁,他才是现在的星阁阁主,原本前老阁主鸿卓常年游离在外很少回归,结果为了个小弟子竟然留在圣殿十几年,这十几年来谁人都唯前老阁主马首是瞻,只知道圣殿元老,灵纹圣师鸿卓,谁还知道他林阵。 鸿老阁主能自愿离开不管事,实在再好不过。 “既然鸿老阁主心意已决,做晚辈的哪有不听的道理,不知朱参老哥以为如何?毕竟这位也是你们药阁的学员。”药阁阁主林阵道。最后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依旧还是要追究责任。 “你想要留下?”朱参问容玄。 “我来正是为了此事。”容玄如在局外,毫无代入感地听他们吵闹完毕,轮到自己了才缓缓开口。 “你说。” “不用为难鸿老,也不牢各位费心,等我身体痊愈,我就离开圣殿。” 容玄神情淡淡,“多谢鸿老开启圣殿领域修复我的魂魄封住了诡毒,我当以神火相赠以报救命之恩。我对圣殿忠心一片,希望就算他日离开圣殿,也还能是圣殿弟子。” 几位阁老身后包括丹王姜尘子在内,大多是圣殿长老及高层,一听这话,不由得多留意了几眼。 容玄抬起掌心,一缕极纯的漆黑火焰跳跃,感觉不到半分热度,空间几分扭曲。吞噬本源力自主吸引天地灵气,刹那间天地律动,肉眼可见的天地灵气聚集成有形之雾被吸引而至。 容玄作势抹除了魂印,抛向鸿老。 一刹那间数十道禁空咒术打入虚空,不让神火逃逸,在场各位炼器和炼药宗师甚至圣师眼睛发直,当初大长老去星阁找挖墙脚的时候,朱参没有阻止,正是因为炼化灵药液时能让灵药升灵实在太过罕见,原以为是天赋使然,现在看来全凭这种诡异的神火! 简直前所未见。 上界三千州,天地剧变,无奇不有。经常有不知名的天地异宝孕育而生,除了榜上有名的神火之外,不知名的古怪神火于混沌中降世被大气运者得到,也不无可能。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把吞噬本源力当成了异变神火的一种,毫不怀疑。 吞噬本源力能像神火一样提炼灵药和灵料,其实也可以称之为神火的一种,只是来源不同……炼化的条件有些讲究。容玄眸中诡光一闪而逝。 许是容玄自愿,漆黑神火落在鸿卓手中很安分,但和容玄预料的分毫不差,鸿老阁主淡然处之,抬手一掀:“老朽要这种东西有什么用,谁爱要谁要。” 刹那间,吞噬本源力暴动。 “封住它!”各位长老,炼丹宗师,炼器宗师全都红了眼,参与抢夺。 鸿卓上前一步,扣住容玄的肩膀,提了起来:“谁让你起来的,神火不要也罢,你有大局观,一心布阵即可。你说得不错,圣殿弟子名额必须牢牢握在手中,方便日后参加五洲盛会名额选拔。别被眼前的乌云迷了眼,老朽看好你,孩子你的路,长着呢。” “鸿老真的要走么?”容玄问道。 “老朽本就一直云游四方,外头大着呢。”鸿卓盯着容玄看了看,突发奇想,“你要不要跟着老朽去游历三千州?” 容玄眼睛一亮,有些动容:“鸿老,这……” “上界之大,真仙不是没有,历经苦难方成上人。人活这一世,不该光顾着眼前,你去外头看看就会发现,现在这些人、事、争端,太渺小了。”鸿老温声感慨。 容玄面带挣扎,眼里有些茫然,他只是看着身侧的这位老者,突然由衷地涌现出敬意。 鸿卓很开明:“你可以考虑考虑,圣殿也腐败了,这些人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等事情解决了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容玄微微点头。他手里拿着的卷轴隐于袖中,无意识地摩挲。这是庄林的指环空间中得到的,容玄醒来后一直在看。 卷轴上头记载了两种秘法。 其一是化骨遁地咒,用途是脱骨缩形,土灵遁地;另一种是淬炼体魄之法,里头有九招擒拿术,单凭肉身就能化腐朽为神奇,瞒天过海杀人于无形…… 化骨遁地咒又称土遁,很容易逃出束缚和囚笼。容玄回想起来,庄林不过灵王境,就算自己毫无防备,这人也不大可能中伤他,当日庄林化成叶天阳的模样因该是一次性禁术,刺向容玄的染毒的匕首并没有灵力缠绕,用的是擒拿术第一招,那一刹那容玄能避开完全是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否则真要被刺中,定会当场死去。 最开始容玄想想便觉心悸,现在已经归于平和。 值得一提的是,他在进入圣殿领域时,他浑身都被查探了数百遍,好在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修炼混元噬道中卷,体内灵气还是太虚剑意占了主导,吞噬灵力攻击外侵之物格外疯狂,被诡毒摧残了个干净,万幸似乎并没查出什么。 容玄在鸿老安排的住处,除了在院子里走走,几乎整日闭门不出,他放下卷轴,一门心思默诵混元噬道中卷,没有灵力相辅,只有艰涩难懂的古字领会起来很困难,如果不能用灵力亲身示范,容玄试着靠精神力去推演,配合大局观神图掌控大局的部分,从中领悟大道本源阴阳相合之术,小有收获。 容玄从回到圣殿闲来无事都在琢磨识海中的大局观神图,要掌控全局,和推演分不开。 他发现推演是一项极其深奥的绝学领域,丝毫不弱于炼丹布阵。推演就像把布阵中对全局的掌控给分了出来,更加细化深入再无限制展开,更合大局观,像极了棋盘上的博弈之术,只是棋盘是整个中州,整个上界,甚至整个宇宙。 所谓的赌其实并不叫真正的智慧。 若能提前推演出任何可能的变故,那么未来发生的一切都将尽在掌控。任何变故与巧合,都是事情发展的必然结果。 既然所有巧合,尽是必然。那么只有面面俱到,才能长胜不败。 一朝顿悟,容玄心如擂鼓,像是眼前展开了一扇大门,他迫不及待想要冲进这个新的世界,废寝忘食般汲取新的知识领域,更是打从心底里佩服留下大局观神图的那位无上存在。署名有个天字,真希望有朝一日能见其本人。 古往今来,多少大能神威震世,创出了逆天宝法传承后世,多少震天动地的奇迹淹没在岁月滚滚长河中,古有真仙,一手遮天,一脚碎地,天崩地裂。神图由谁人所绘,混元噬道又是有谁所创,逆天仙兵圣器又是怎样的情景,容玄很期待。 那些均是上界三千州搅乱大陆风雨的人物,容玄憧憬且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参与其中,并坚信总有一日他也能成为其中一员。 容玄深信,当他勘透整个大局观神图精通推演之际,就是上清仙宗覆灭的时候了。所以他会暂时韬光养晦,以便日后全身心投入争端,用副峰争端来练手,让自己从认知上蜕变壮大。 总会有办法的。 他深知精通推演之法不能一蹴而就,容玄深陷其中,日夜废寝忘食,前路明确,收获不小,只是精神力总会很快告罄,修为最初靠丹药会导致根基不稳,容玄只靠身体自愈,精神力枯竭人会感到极致的疲惫,容玄强撑着去推演,有时候什么时候睡去也都不知道。 这种几乎自虐般透支精神力的方法,竟然让精神力在短时间内提高了不少,而且对精神力的掌控力度比以往更精准了许多。 容玄心情好了不少,打算等空闲下来,试试布阵,操控仅有的精神力得细化到每一丝每一寸,布置黄阶法阵应该没问题……容玄对修行很有耐心,他有预感,这条路走下去,他定会比以前更加强大。 一连十日过去,有天清晨,模模糊糊中只听嘭地一声脆响,容玄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冰床上,腿脚都冻得僵硬,他不想起来。 房间很暖,布置讲究,名贵灵木精心雕琢的桌椅,散着温润华芒的璞玉灵晶,宽敞明亮,是星阁殿堂居室的一贯风格。 现在睡觉是真睡,不像以前整夜打坐,没那精力。容玄扶着头,想要起身。 有个人蹲在一旁捡起打翻的茶壶,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玩味地笑着。 “你醒了,感觉如何?” “叶天阳?”容玄脱口而出,猛地睁开眼,便看到谢宇策唰地沉下来的脸。 “修为倒退五感减弱,落魄就算了,你不会已经到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吧。” “你怎么在这里,出去。”容玄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挡住谢宇策试图帮扶的手,自己撑着床半坐起来。 容玄虽然气海跟着诡毒被封,但精神力尚存,空间能够打开,女王正在转醒,容玄靠着女王足以感受到周遭的声响,其实他早就知道谢宇策来过一次站在他身后数久一句话都不说,不过容玄以为后者一样是来看笑话,没想主动搭理他。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都昏睡半个月了,鸿老一意孤行保住你,不惜违抗圣规,现星阁阁主林阵定会趁机把鸿老扳倒,老东西们现在还未争辩出个结果来,你暂时安逸了。” “这些我比你更清楚。”容玄毫无波澜。 “你怎么不哭?”谢宇策认真地看着他。 容玄瞥了他一眼:“哭什么。” 谢宇策掩饰似的咳嗽了下。 “药阁戒备森严,你又被软禁了,我好不容易偷溜进来看看你,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好心痛。”谢宇策按着胸口想逗他,见后者没好脸色,于是收敛了笑意。 谢宇策趴在床边,手肘抵着床板,一改昔日霸道猖狂的性子,支起头看着容玄:“才刚信誓旦旦要干一番大事,怎么才一转眼,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就这姿势上望,容玄半躺着的脆弱模样实在难得一见,白皙的脖颈下淡青色筋脉清晰可见,漆黑的墨发随意的披散着,更显得那张脸出人意料的年轻,见之忘俗。不像平时那一副闲人免近的姿态,似乎手轻轻一带,就能拥之入怀。 奈何,都只是错觉。 容玄不习惯被人用可怜的眼神盯着,甩手就是一巴掌。 谢宇策握住他的手腕:“别白废力气,你越催动灵力,后果越严重,还是老实些好。” 谢宇策非但不恼,反而觉得这样也不错,能不以实力杀人不以实力怠慢一人,看来他是真的喜欢容玄,无论这人弱势还是强势,无非是并驾齐驱或者相濡以沫。 只要容玄愿意,他可以照顾一辈子。 “理由?”容玄道。 谢宇策没反应过来:“啊?” “你的目的是什么。” “能有什么目的!我只是想对你好点而已。”谢宇策诧异,“你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我还来看你,我以为你该明白我的心意……” “万兽峰出事了?”容玄突然蹦出一句。 谢宇策这才回神万兽峰是哪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跟万兽峰有何关系,你还惦记它作甚!明知道夺峰难,守峰更难,你们几个一盘散沙,根本成不了气候。你现在众叛亲离,听说连吴大仁也背叛你,要不要我去杀了他,为你出气。” “没有信任哪来背叛,识时务而已。谁知道你插手是不是居心叵测,想从内部瓦解一峰?”容玄拒绝。 吴大仁那种人是极品,得了仙宗再多好处也不会感激半分,他唯利是图到哪怕覆灭一大古教也义无反顾,死再多人连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丝毫不讲道德。这人依附他或者丢下他,容玄半点也不奇怪。 峰内需要这种懂得取舍的人。容玄还没死,脑子还能用。万兽峰是他的心血,绝不允许起步就被扼杀在萌芽中。 万兽顾名思义,与妖兽为伍,只要实行必定能崛起,甚至一飞冲天,容玄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峰内人和不和,是峰主的事,与他无关。作为军师谋士,容玄只在乎自己的计划谋略是否可行,势力如何顺利壮大,才能一步步达成自己的最终目标,仅此而已。 容玄很清醒,他的目标一直是上清仙宗。 谢宇策皱眉:“你这是什么话!有闲心考虑破峰,怎么不多想想你自己。圣殿容不下你,你徒弟年幼半点忙也帮不上,所有人都丢下你不管,唯一放心不下你的只有我了,你为什么还是不领情?” 容玄很冷漠:“如今我已经没了实力,对你有什么用,你能给我什么,能帮我复原?特地雪中送炭,然后我该怎么报答你,欠几个人情,还是连我这条命?浮屠烙血毒能得到控制,这样就够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谢谢。” 谢宇策愣住了:“……” 这是人话么,有这么把好意帮忙的人全部拒之门外的么。 “别跟我谈感情,任何感情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我只谈利益。”容玄道。 谢宇策像脑子被夯了一闷棍,眼前有些发晕:“命都没了,哪来利,我是好心帮你,不图你什么。” 一直以来自负魅力,自诩只有他想要没有他得不到的谢大峰主几近石化,这才明白一直以来全都是他自作多情,容玄不拒绝他的亲近一直让谢大峰主很是沾沾自喜,其实人家根本连你什么心思都不知道。 这种心是铁石造的人怎么会流泪?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刺激会变成现在这样,谢宇策很好奇。天知道谢宇策来的时候,想象过容玄见他出现感动或惊诧的神情,或是一本正经让他出手带走,再看到他在花树下怕冷似的拢衣襟的样子,谢宇策心都化了。 “只要不是联手掀翻圣殿,只要是你说得出,我都会去做。”谢宇策并起四指。 果然,容玄眸中带火:“听不懂人话吗,我的事我自己解决,难道还要你背我才能走出这圣殿!” 谢宇策腾地一下站起来,憋了半晌的气,最后道:“背就背,又不是背不起你。” “滚!” 谢宇策脸上的表情垮了。 很久之前有人对他说:谢宇策你没有心,你的心是玄铁石做的,金刚不坏!这话他想完封不动给眼前这人。 什么叫不开化的硬石头,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示个好也这么难!完全想象不出容玄喜欢别人的样子,哪有人受到毁灭般的打击还能冷血到这种地步,没有半点绝望,冷静地分析事实,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难怪按照容玄一贯做事风格,直接表露心思,男的只能被先阉后杀的份。 谢宇策长这么大,投怀送抱的不断,可他没有追求过任何一个人,无论男女。他连时常挨打的叶天阳都不如,凭什么容玄对叶天阳那么上心,做梦都不忘喊后者的名字,相比而,对他这位口头上的朋友,顶多也就客气客气。 “夺峰难,守峰更难,还以为你那修为不过四阶灵王的徒弟当峰主能镇得住两大灵皇么?万兽峰没了你就是一盘散沙,成不了多大气候,你还想靠它还想当我的对手?别逞强了。不说你完好无损时我只是跟你说着玩玩,没当回事,就凭你现在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拿什么跟我斗。容玄,是不是在圣殿过得□□逸了,你继续留在这里是打算逃避现实么。” 谢宇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一直软硬不吃的容玄,总算因为这激将法有了反应,他勾了勾手指:“你站近些。” 容玄翻身拿起盛满茶水的杯子,挥手一掷,要不是谢宇策闪得快,差点被茶水泼了满脸。 容玄沉默,翻身下床,外头传来说话声。脚步声凌乱,叫喊声嘈杂,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容玄微微弯起唇角。 章节目录 天价妖器 > 叶天阳等人刚从炬赤峰回来,临近万兽峰之时,想起来谢宇策去见师父,他就打算不顾一切回圣殿。却被吴胖子拦了下来。 “站住!不准去。” 吴大仁小眼睛滚圆,指着自己鼻头很难以置信,“你总得先把这灵宝卖出去了再说。百枚极品灵石一柄的烂法器,你送的出手,我卖得出去么?这是你干的蠢事,怎么每次都好意思让大爷帮你擦屁股,如果没人满意,大爷回去怎么跟宁枢和姓唐的交代。” 叶天阳淡定地回答:“应该不会。我赠给虎离一柄,身为虎王的亲弟弟,连他都满意,就表示其他妖族或许也一样。” 叶天阳按捺住心切,唯恐去晚了师父会受委屈,没脱口而出胖子没用,委婉地表示道:“只是十多件法器而已,区区一千极品灵石就是白送也无妨,试着探口风究竟合不合他们的喜好,在我回来之前弄清楚这些法器到底有没有价值。” “什么叫‘应该’不会,什么叫‘或许’也一样,你也太不负责了!叶天阳,大爷敬你是峰主,但也别总对大爷指手画脚呼来喝去,平时和虎王打交道的就你最多,头阵总得峰主亲自上吧。容玄让你回来顾守万兽峰,你说走就走,扪心自问你对得起容玄么!” 吴大仁不放他走,毕竟是第一次买卖,法器也都是叶天阳挑的。再说堂堂虎王堪比灵皇五重天的修为,看得上区区百枚极品灵石换得的破法器?师徒二人在处事上都是极品脑回路,他不能理解! 听到最后一句,叶天阳沉默了。 “吴耻你有脸提老大么,有脸说天阳不对,没良心的叛徒!”雷火浑身电光闪烁,欲要报复吴大仁。 “天阳你去吧,这里有我挡着,只要老大没事,不说缺了一个胖子,就是只有你和老大两人,一样也能复兴一峰。免得总是被背叛。” “你说什么!要不是大爷,你回得来么!”这话可就戳中胖子软肋了,吴大仁懒得和雷火争论,“大爷那是相信容玄能转危为安怎么了,再说那可是浮屠烙血,世间罕见的上古诡毒,带他回来也无济于事,不如留在圣殿还有一线生机。” 吴大仁说起来头头是道,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还不忘对叶天阳道,“否则容玄怎么会让你回来,因为你留在圣殿没用,但万兽峰需要你。” “我知道了。”叶天阳恢复平静,不是他留在圣殿没用,而是师父凭自己一个人解决了所有,却命令他从始至终置身事外不去掺和。从头至尾徒弟都听师父的,徒弟说过一定听师父的,叶天阳强忍住繁冗思绪,面上淡然无波,转身没入绿林,“回去吧,先把这些东西拿给虎王过目,交易做成了我再回圣殿。” 雷火沉下心来想了想,对两人道:“都别说了,我去圣殿打探消息,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有情况我会回来告诉你。” 紫光没入天际,叶天阳看着雷火离去的方向半晌,久久无法回神。 与此同时炬赤峰。 赵炯气哄哄地回去,冲进周笙所在的木屋,管事已经不见踪影,反观周笙已经完事了缓缓把衣袍拉上肩头,坐在床头擦了擦嘴角,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赵大人怎么有空过来,方才那位是您朋友?长得可真俊俏。” 赵炯大步跨过去,强忍住把人痛打一顿的冲动,大步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狠狠拖了下来:“疯子滚过来,你跟我回去继续炼器!” “不!我不是炼器师。”周笙挣扎。 “有人看中了你的法器,你那堆破烂东西有人买了。” 周笙收敛媚态,提起他炼制的法器,呆傻之色一扫而空,激动之下眼睛竟然有些发红:“当真!几十年了……这么说方才那位还是识货之人。” “还识货?”炼了几十年废器,赵炯越想越觉得瞧不起,一脚踩了过去:“瞎了眼而已。跟我走,我供你炼器一年,任何灵料由我出,我让你炼什么你就炼什么,不准按你的那套瞎来。如果那位大人一年内不再来,我让你死无全尸!” “糊弄什么,大人若是想养着我何必拐弯抹角,我炼制的法器自成一方体系,正常人欣赏不来,当年那十多件法器的材料全是我自己拿出来的,那么多炼器材料你出得起么。”周笙道。 “一件一百极品灵石而已。”赵炯鄙视道。他打算赌一把,那种粗笨的法器块头大,看着粗糙,但胜在造型独特,仅此一家。如果那位峰主再来,可以坐地起价,他能狠赚一笔。 “你说什么!”谁知,周笙倏然瞪大了眼,嗓音尖锐:“一件一百!?你当卖白菜……” 赵炯听得耳膜生疼,一拳揍去,拳头未至,周笙两眼一翻轰然倒地,被赵炯拖走。 一众妖兽浩浩荡荡,回去的时候,由虎山带领,叶天阳等人打算直奔玄煞虎族领地。 虎离和宁枢等人不打不相识,他是偷跑出来的,虎王虎啸的亲弟,深得整个玄煞虎族的欢心。叶天阳拿出一副小型五爪刃送给虎离,扣在爪子上正正好,虎离觉得新奇,爱不释手,说要拿回去给王兄看。 “这么急做什么。”吴大仁一拍后脑:“虎王是副峰主,应该他来见你,现在不能乱,不然以后怎么得了。” 两人达成共识,直接回了万兽峰内堂。 谁知叶天阳刚回去没多久,宁枢正好也回来,他统计了一番需要法器和不需要法器的虎王就带着三位亲信来了,虎离一蹦一跳,缓解压抑气氛。 “容玄怎么不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本王!”虎头人身的王者威严无比,“你们放心,本王说一不二,若能保证容玄平安无事,本王认可你们副峰,不会让外部势力入侵。” 叶天阳简意赅:“有劳虎王镇守此地,还有你们几位,那么我就放心了。” “本王这次来还为了一件事,虎离过来!”虎王对弟弟招招手。 “对了虎王,我有事……”叶天阳说到一半,笑道,“虎王请讲。” 虎王和虎离交涉了半晌,后者终于很不情愿地拿出那柄小型五刃爪,血色瞳眸像在放光:“听说这东西是你给他的,还有没有!既然有这么好的妖器,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先前拿来的那些都是你们人类用的,不是太轻就是太小,给小的们耍还好。但这爪刃不同,除了小了点之外,一看就是我们妖族正需要的法器。” 虎离戴上五刃爪示范了下,他猛地一挥,对面一丈开外的石块轰然粉碎,连同周身五棵大树也碎成一地齑粉。 一旁的宁枢等人愣住了,吴大仁瞪大了眼,完全没看出来这等法器会有这么大威力。这可比叶天阳在炬赤峰演示的那一下可怕多了。 真是妖器! 所谓妖器是只有专门的妖族炼器师才会炼制的法器,看上去粗制滥造,在妖兽手里却完全不同,破坏力巨大。顿时不只是虎山,就连随来的他族妖兽看到虎离手中的妖器也露出羡慕嫉妒的神情。 叶天阳很平静,又拿出中型五刃爪,放在虎王面前:“那太好了,我还有几件。就怕虎王不需要。” 虎王财大气粗:“很好,没想到你会给本王带来这么大的惊喜,本王正与敌人暂时歇战中,有妖器简直胜券在握,有多少本王买多少!” 同样的话出自不同人之口,给人的震撼也不同。 玄煞虎族蹲踞在此地多少年,有地位的妖兽不缺灵料,他们更喜欢灵药灵果等吃了能增强实力的东西,而不是坚硬得崩牙的晶石,大多数有珍贵血脉的妖兽或灵兽都有一定程度的收集癖,比如虎王有一张完全用神玄晶铺成的房间,五行晶石雕琢的大床等等。 “这个中型五爪刃,你报个价。本王买了。”虎王拿着五爪刃不愿放下。 吴大仁暗自冲着叶天阳竖起一根手指,意为一万极品灵石。一百买的,瞬间翻百倍,买卖就该这么做! 叶天阳默了下,笑道:“十万。” 虎王一顿,吴大仁面容僵住,这狮子大开口…… 谁知虎王哈地一声笑了:“本王还说多少,天阳你太实诚了,才十万而已,这种玄阶妖器就算在妖州这个价也卖不到。” “玄阶妖器?”唐月不敢相信。那法器看上去粗制滥造,以人类的眼光来看,最多黄阶,还是下品。 叶天阳面不改色,加了句:“我说十万玄灵晶。” 玄灵晶和木灵晶一样是特殊晶石,可以卖得更贵,一枚玄灵晶抵得上至少十枚极品灵石,妖兽都喜欢收藏,在妖州的玄灵晶就好比人类领地的灵晶灵石。 虎王很爽快:“此刃顶多八万极品灵石,另外这个锁链长锤十二万玄灵石,三截战矛十万……其余的这些虽然也不错,但太粗糙了些,全按八万来算,残器就按一万算,你看如何?” 叶天阳面带犹豫之色,疑似苦恼,最后道:“看在虎王您是副峰主的份上,加起来总共一百万玄灵石,零头就不要了。” 虎王当然说好,他直接打开自己的领域空间,往外掏东西,很快玄灵晶堆成的小山,财大气粗的虎王根本不在乎这点价钱,就连回去都不用回,直接从自己私藏中出。这地方争乱不断,有妖器在,他的下属实力定会再上升一层,但加上残器都不到三十件,虎王麾下数千灵兽妖兽,哪里够! “买买买。”虎离露出两个虎牙,冲着大伙笑。 连搭着不要的残损烂器都能卖一万玄灵晶,等同于十几万极品灵石,吴大仁心里已经开始偷乐了,他与叶天阳对视,两人头一次想到一块去了。就连宁枢这种名利无喜的人也不由得动容,少年老成的唐月也眸光发亮。 用两块极品木灵晶买回来的废器,竟然卖出一千多万极品灵石的天价。早知道这样,周笙人品再差也该抓回来! “本王只要妖器,除了这些还能更多么?”虎王道。 叶天阳没有说得绝对:“我会尽力,试着再去找找,在此之前还请虎王信守承诺。” “那当然,副峰主罢了,本王现在忙于斗争、竞争、不反正在斗就是了。看在这几件妖器的份上,你们几个有事情随时可以来找本王,这玉令给你们每人一块。”虎王莞尔。 “见玉玦如见人,拿着此物在玄煞虎族势力范围内,你们可以随意进出。一人一块,剩下一块给容玄留着。” “多谢虎王有心。”几人感动。 “是本王该感谢你们才是,关键时候给本王找来妖器,简直是万幸。”虎王难得夸奖。 安心送走虎王,叶天阳等一众松了口气,好在临走时虎王很豪气地派出得力干将镇守万兽峰,并且下令让所有下属接纳这几位人类朋友,一时间万兽峰太平了不少,更安静了些。这位峰主手头有宝贵妖器的消息,令灵智高低参差的妖族感觉到恐惧的同时,也更加放心。 叶天阳处理峰内大小事宜,十五日不眠不休的劲头把宁枢等人吓了一跳,只觉自愧不如,也就没再忙里偷闲,相较而宁枢虽然寡少语,但关键时候最顶用能把事情做得最到位,唐月次之,吴大仁不提质量,做事效率挺高,一个字,快。 四人忙了好些日子,等终于清闲下来,峰内气氛很是和谐融洽,有能力很容易磨合棱角。 “关于妖器的事,先不要声张。”叶天阳道,“近日还得再去炬赤峰一趟,那位叫周笙的炼器师得再去见见。务必让他再次炼器,且只允和我们合作。” 吴大仁只说废话:“这可麻烦峰主你再跑一趟了,不过进来想加入万兽峰的妖兽不少,光训练它们听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等峰内安定下来,不如我们一同去圣殿接容玄回来?”唐月提议。 “也好。”宁枢惜字如金。 吴大仁不说话,他不怎么想去,以容玄的脾气会怎么对付他,吴大仁想起来就是一阵哆嗦。陷入想人死又不想人死的纠结困苦之中。 叶天阳没说话,所谓的等峰内安定下来又是什么时候了。明明师父还在危在旦夕…… 就在当日夜里,叶天阳把自己关在房内完善峰规,找寻人与妖兽更好的共处之法,再未出过房门半步。 四日后原竣虎峰的小弟子去叩门却发现叶天阳早已经不在房间内,整个万兽峰找不着人。 期间没有任何人进过叶天阳的房门,除了雷火气势汹汹回来过一次,莫非是为了这事? 料想这位年轻峰主能独当一面,却太过顺从容玄。 还有一件事几人心知肚明,如果万兽峰需要靠虎王一日,那么唯一能炼制出归一化形丹的唯有容玄,更能体现容玄的不可或缺。 “说消失就消失,峰主就是峰主。”唐月说得意味不明。 叶天阳去找谁了,任何人都清楚,虽然威慑作用起效果,虎王也正式加入副峰,几人时不时会帮着虎王一同战斗,峰内确实稳定了些,但变故随时有可能发生。叶天阳说走就走,连句话也没留,这就说不过去了。 ** 话说回来,圣殿容玄居处。 外头嘈杂不堪,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谢宇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衣襟上的水珠,谢宇策正要离开便察觉到不对,立即分派寰宇峰属下前去一探究竟。 血蚊捕捉到的消息杂乱无章,一股脑融入容玄识海,容玄眉心剧痛,微微蹙眉。他索性断了与全部血蚊的联系,让女王把重要消息一句句说给他听,容玄驻足,并没有推门,回头已恢复平淡神情,坐回桌前,看了眼地上摔碎的茶壶,刚端起的杯子又放了回去。 “你该走了。” “又出了什么事,圣殿对你的处置快要下来了么?”谢宇策露出些许警惕,恢复以往干练冷峻之风,容玄现在居住的这地方是鸿老亲自安排的,距离圣殿众位阁老蹲踞的圣塔很近,想进来很不易。正好鸿老不在,谢宇策又是鼎鼎大名,守卫看在后者还曾应鸿老之邀看护容玄的份上,并没有阻拦他的到访,但也没让他长留。 “或许。” “看你这悠闲的样子,算我白担心了,你好好休养,我有空再来看你。” 容玄听得矫情,示意慢走不送。 谢宇策停在门口,没好气地道:“你这个人怎么不爱听好话,我还挺想你去寰宇峰小住几年的,如果圣殿不留你,记住寰宇峰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最后问你一次,真不要我替你摆平?” 容玄正要开口赶人,门被叩响三次,继而嘭地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人,容玄脸色沉了下去。 “圣殿大乱了,有不少长老正往这里赶来,师兄赶紧离开。此事惊动了宗主,不是久留之地。”叶皓然对谢宇策道。 谢宇策原本不以为意,又有寰宇峰的亲信让他出去说话,不知来人传音说了些什么,立刻变了脸色。 “你是说在圣塔闭关的两位阁老爆体而亡?!七级炼器宗师和炼药宗师就这么死了,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如此突然……”谢宇策看了看容玄,后者听到这话面上的惊讶恰到好处,谢宇策以为他不清楚大概,终于不再逗留,径直走出门去,边走边与来人说着什么。 叶皓然跟着谢宇策,最后才出去,期间没有看容玄一眼。 人走后屋里清净了不少,容玄正要心入识海观摩大局观神图,紧接着门再次被叩响。 容玄睁开眼:“请进。”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容玄皱眉,厌恶不加掩饰。 “出去。” 叶皓然去而复返,他并不理会容玄的态度,直接推门而入,面带温润有礼的微笑:“容师弟好久不见。听说你不止丢了修为还丢了神火,身体跟普通人一样弱得不堪一击,原本我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容玄道:“你特地来嘲笑我?” “你误会了。”叶皓然上下看了容玄一眼。 “料想着容师弟经历过这一切,也该清醒了,你确实不适合修道。容师弟从修为止步被排挤到后来发愤图强,强势风光之后,历经险恶,又能做回一世凡人,有跌宕起伏的经历,平淡地度过一生,何尝不是件幸事。”叶皓然同情地叹了口气,笑容如初,“知足常乐不是么。” 容玄冷笑。对一个执着于修炼的人说这种话,不是嘲讽又是什么? 如果容玄尚在巅峰,此刻免不了一战。但对于叶皓然这种人,对落魄者该远离才对,痛打落水狗不是他伪君子的一贯作风,虽然沟通困难,但容玄对此再了解不过。 “这里没别人。我没时间听你废话,有话快说,没事就滚。” 容玄怀疑叶皓然来找他是为了别的事,但没想到叶皓然会直接撕破脸。 “所有人都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敌意,不过真相是什么只有你我心里清楚,容玄,我和你不同,我不愿做仆人,为亡族效忠。从这点看,你我注定是敌非友。”叶皓然眸光复杂,而后带着一贯的笑容,继续道,“不过这些只要我们二人心里清楚就够了,因为你给的神火让两位阁老毙命,这丑闻并没传出,你猜宗主亲临会不会借题发挥牵连到你头上?只怕你连做个普通人的希望也会破灭。” 丑闻当然不会外传。圣殿两大德高望重的宗师级元老因为贪婪抢夺神火,反被神火侵蚀爆体而亡,这么大的消息传出去,整个上清仙宗都将颜面扫地。至于借题发挥那真是个笑话,自己无能连神火都炼化不了还有脸怪送上神火的人? 容玄好奇的是谢宇策真有天大的神通,身为他的下属,叶皓然竟然连圣殿内部消息都知道。 不等容玄回答,叶皓然自我感觉良好地道:“我可以送你下山,让你远离灵地安心做一世凡人。至于你的秘密,谢宇策不会知道,而天阳想必也并不知情吧。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我到现在也还没摸透,为什么你要瞒着叶天阳呢?如果你一心为公,那就请你离师兄远一点。” 容玄眼里的玩味一闪即逝,随意地坐着,看向他:“师兄?谢宇策?” 换做正常人早已气得七窍生烟,但容玄不是正常人,他用精神力修炼混元噬道已经小有所成,而灵者大满圆的根基本身坚若磐石,有人让他当平凡人简直是笑话。 容玄心知肚明,叶皓然在说他得到容族传承的事。从邪异之地血剑门苍傀为复兴容族疯魔就能看出倪端,得了容族传承或许有部分洗脑的效果,成了所谓容族外门弟子,誓死为容族效力。但叶皓然却恰恰相反,他对容族信奉的善道嗤之以鼻,所谓的不安天命,就是得了传承也不妥协,两人敌对是必然。有一点容玄没想到,叶皓然竟然真归顺了谢宇策。 但这和告不告诉叶天阳有什么关系! 叶皓然收敛了笑容,俯视容玄:“看在以往同门一场,而且还是那一族外门弟子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谢宇策的身份不是你这等亡族弟子能觊觎的。” 听到最后容玄笑了,谢宇策的身份?可容玄回头一想却很疑惑,说他是容族外门弟子是怎么回事? “看来你很崇拜谢宇策啊,真有眼光。” 叶皓然表情很冷,十足的忠心耿耿:“现在的你已经归为平凡,圣殿会不遗余力赶你出去,而且你已经有了效忠的对象,如果你胆敢阻碍了师兄的路,我怕我会忍不住揭穿你和你徒弟的真实身份,把你的秘密公诸于众,到时候这世上将不会有你二人的藏身之处。” 容玄很好奇叶皓然在想什么。高挑的男子坐在桌前,看上去并无任何动摇,神情依旧:“我的秘密?我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我厌恶任何人,不单单只是你而已,该说你敏感过头,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老实说你说了这么久,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装傻!”明明成了个弱小的凡人,却还端着强者的架子!叶皓然笑容冷了些许,传音入耳:“你我都是被那一族选中之人,为了守护容族后人而生,你在我后面进入容族传承空间,正如我知道苍傀的存在一样,你会知道我是其中之一也不为过。你虽然姓容却不是容族后辈,而你徒弟可能才是真正的容族血脉,天阳那种善良的性子奉行与人为善,正合那一族的特征。” 容玄脸色古怪,落在叶皓然眼中,却成了一语戳中要害的反应。 “初次见你的时候你叫容玄,性子温软而天真,原本我笃定你就是容族后裔。但从你突然变化的那一年起,我才知道我错了,能修炼逆天吞噬功法,你能单纯到哪里去,可笑我竟会看走眼,被你骗了好几年。或者说当年在青山派是你装得太像,还是实在弱得没有存在感。” 叶皓然眸光复杂地看着容玄,“我好奇的是,我能进容族传承之地是祖上遗留之物,可你是怎么进去的?我的东西你应该没有机会触碰才对,还是说入口不止一处?现在为什么进不去了,你做了什么,还是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 容玄心头凛然,从叶皓然口中听说,这是他不知道的,容族传承之地竟有多处入口,或是说传送阵?也就是说叶皓然和苍傀等人并是不从容族祖地进去的?容族先祖的确聪明!难怪,他原本还奇怪容族树敌那么多,容族祖地这么响亮的四个字没道理不被重视! 和他不掩饰吞噬力时料想的一样,学了混元噬道,明眼人不会当他是容族后人,哪怕他姓容。这是最大的保护。 叶皓然会跟他交底在容玄的意料之外,而且推断得有理有据,让人不禁拍手叫绝,叶皓然在意的是容族护拥者除了容玄还有其他,在容玄之后得了容族传承的,都将听到叶皓然这个名字,这是隐患。 容玄不介意让他更急,继续充愣:“什么容族听都没听说过,上古十族里头哪有容族,我真的不知道。” “容族是被诅咒的一族,早已从世上绝迹,再没人听过,典籍也没有任何记载,但容族的敌人还在,且在上界的地位不低,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在大肆屠杀所有与容族旁系有关的势力。上清仙宗这些年之所以对没落种族后人抛去橄榄枝,目的不会那么单纯,你和我一样,应该也清楚这一族暴露的后果,我猜会被抹杀。好比血剑门灰飞烟灭,容族信徒一个不留。你不答应也没关系,谁让你姓容呢。” 容玄倏然弯起唇角笑得冷漠,果然上辈子他一无所知,叶皓然其实早就知道容族后人身份不能暴露,却故意把他推了出去送死! 叶皓然继续传音:“劝你还是安于天命做回平凡人,别再和师兄来往。你若真忠心,真正的容族血脉叶天阳的死活,你总不会不管吧。” “我想你还没弄清楚,你和我一样,你拿什么来威胁我?”容玄淡淡道。 “不一样,你我立场不同。”叶皓然很冷静。 容玄笑了:“谁的死活都与我无关,叶天阳也一样。不信你大可以暴露他的容族身份试试。” 叶皓然确实聪明,面面俱到,但唯独拥有一世阅历的容玄是最大的漏洞,所以全错。 叶天阳是容族?开什么玩笑,堂堂大衍神朝姬皇族血脉,以后是人都会知道。 容玄当然不介意叶天阳的‘容族’身份传得满天飞。 叶皓然弯起唇角传音:“你果然是容族弟子。看来你的目的也不简单,我很好奇你安的什么心,不惜在天阳年幼时循循教导,把容族后裔牢牢掌控在手中,主仆互换,方便日后操控,不惜连峰主之位也拱手相让,该说你技高一筹还是赤胆忠心?” 原以为这话说完对方会恼羞成怒,结果怒的反倒是他自己。 容玄语气依旧淡淡的:“故事听完了,多谢你告诉我你的秘密,我的功法是偶然得之,至于是不是你所说的吞噬功法,我也不知道。还有,我非常不喜欢被威胁,叶皓然你记住,少来惹我,你师兄怎么做是他的自由,你有本事自己抓牢了,让他别来烦我。” 容玄笑得意味不明,以前他一直觉得谢宇策缠得烦,现在看来除了合作和别的,似乎还有别的用处。 陡然间,容玄浑身汗毛倒竖,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叶皓然欺身而上,一手扣住他的脖颈,狠狠递上后方的墙壁,冰冷的眸子近在咫尺想要蹦出火来:“容玄你太没有自知之明,就凭现在的你没资格和灵皇较劲!给我把吞噬功法交出来,否则……” 脑子嘭地一声撞在墙上,双耳轰鸣,容玄眼前冒星杀气顿显,对手近在咫尺,他有把握不让后者好过。容玄右手一钩捏出擒拿术的起手式,正要出手的刹那,大门嘭地一声被踢开,谢宇策走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 但见叶皓然欺压在容玄身上,单手附在后者脖颈处,另一手按住其胸口,原本是招招致命的攻击,失了力道反而变得有些若有若无的味道。叶皓然慢条斯理地给容玄理好皱乱的外袍,缓缓站起来,对谢宇策微笑。 “师兄,我只是在和容师弟叙叙旧情而已,许是容师弟大病初愈还没完全复原,一下子摔倒了,我没拉住反倒一起摔了,正好师兄你进来。” 谢宇策脸色沉了下来,看着叶皓然没有说话。叶皓然表情有些挂不住。 其实叶皓然在谢宇策进来的刹那,突然□□的脸色被容玄尽收眼底,当真是遇到克星了。 容玄开口打断两人对视,皇帝似的抬起手,对谢宇策道:“愣着干什么,拉我起来。” 谢宇策神情松了些,正要走过去,叶皓然站得近,迅速出手一把握住容玄左臂把人带了起来,笑得温风和煦:“是我的失误,这点小事不用劳烦师兄了。” 容玄右手划过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重心绕着手腕相接处旋转,就这最近的姿势,一拳正中叶皓然腹部。擒拿术第一式,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并无灵力波动。 叶皓然触不及防挨了一下,立即松手捂住伤处微微弯腰,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得脸色发白。 “你敢打我?” “住手!谁让你待在这房间的,出去!”谢宇策阻止也叶皓然反击,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谢宇策没感觉到灵力波动,就以为是随便一击泄愤,被凡人揍一拳,还用得着小题大做。 “我不习惯被人近身,既然我大病初愈就别想趁人之危,小小一拳以示惩戒,再有下回就不会这么轻了。”容玄眸光冰冷,毫不客气赶人,“都给我滚!” “那你好好休养。”谢宇策心里委屈,端得是云淡风轻出了门,把门关上的刹那脸色沉了下来,也没慰问叶皓然一番。 叶皓然自个治愈内伤,跟在峰主身后,无奈地笑了笑。 屋里只剩容玄一人,被这么一搅合,他推演的心境也被打乱了,归于平凡人的生活对道修而是噩梦,容玄一刻也不想耽误,他好不容易静下来正要修炼。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大门被推开,容玄猛地睁开眼:“少来烦我!” 十多位学员鱼贯而入,为首的竟是丹王姜尘子,而龙云磐出奇地也在里头,气氛压抑得可怕,整个房间冷了许多。 “把他抓起来,带去圣塔!”执法长老宝相森严,冷冷道。 “我这几日一直待在此地未出,不知丹王此来是为何意?”容玄没看长老一眼,对姜尘子道。虽然徒弟养的不怎么样,但丹王却是鼎鼎大名,人到中年看着和颜悦色。 “两位阁老死了。”龙云磐回答。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把神火割舍出去,难道还得负责管他炼化成不成么。”容玄呵呵笑着。看来还真应了那句话,因为贪婪炼化神火不得其法,反而爆体身亡,最后竟还怪在他头上。 “我的神火呢?” “神火没回到你手中?”丹王姜尘子露出惊色,神火一分为二被两位宗师级元老得了,可两人爆体后神火却凭空消失,有人怀疑是容玄并未抹除魂印,故意借神火入体时让神火自爆,使得两位阁老陨落。 执法长老不买账,催促他快走:“这些话你有胆子就去跟上清宗主去说吧。” “宗主真来了?”容玄饶有兴致地抬眸,突然配合了许多,“好,我去。” 章节目录 裁决 > 圣塔,偌大的殿堂内庄严肃。 三大阁主及鸿老阁主居上座,正中央一位身着淡青道袍,周身被混沌雾气笼罩,举手投足之间,有种大道至简,由简入深之韵。就这么个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的淡漠之人,坐在殿内最显眼的至高位,就连圣殿阁主也得低头。正是上清宗主。 众阁老微微收敛盛气凌人的姿态,皆恭敬落座,气氛凝重。只因下方两侧座位空了两处,正是死去的两位圣殿阁老。 容玄一进去就被推了个趔趄。 “见到宗主,还不跪下!” 容玄扯了扯嘴角,垂头屈膝,跪在大殿之上。 大门轰然紧闭,气氛极其压抑。 圣塔顶端是最神圣的议事之地,能进这里的至少都是圣人或宗师级,就连丹王首徒龙云磐也只能在塔外等候,而昔日的小小四级灵纹师兼炼药师、灵皇一重天的如今的普通小弟子容玄被带进这里,同其他人相比要多渺小有多渺小,几乎没人正眼看他。 “这回就因为不朽山搅局,五洲盛会不了了之,除了布阵第一被正道所得,炼器炼丹魁首全让不朽山得去,影响正道声誉。一直以来五洲盛会上,上清圣殿没能为上清仙宗夺得名誉,我等问心有愧,本打算广招学员,这一届学员水准较往届更高,有导师的悉心教导,圣殿蒸蒸日上,可就因为这小鬼居心叵测创下大祸,使得我宗又去了两位阁老,圣殿实力受损。” 以练药阁阁主朱参,星阁阁主林阵为首,众阁老说得声泪俱下, “如今此事就这么传出去,不止圣殿名声备受争议,也对我宗不利啊。” 唯有前阁主鸿卓一不发,沉着脸冷哼了声。 “众位劳苦功高,为宗主殚精竭虑,本宗看在眼里,很是感动。二位阁老丧命,本宗悲痛万分。”上清宗主神情淡漠,语气不容置喙,“本宗这次过来,也是为了解决此事。给众位一个交代。” 容玄静静地听着众人在商讨,仿佛像个局外人,跪在那里,与世无争,既不插话也没有丝毫胆怯。不觉卑下。 朱参拍案而起,指着容玄怒到:“宗主他就是罪魁祸首!否则神火怎么会不知所踪!” 终于有人把目光落在容玄身上,“你故意交出神火,是为了让神火自爆,害死两位阁老,是么?” 容玄笑了:“承蒙阁主看得起。我魂魄才刚复原,精神力尚未恢复,竟然还有这么大能耐,隔着这么长距离,控制抹除魂印的东西。” 上清宗主扫了容玄一眼:“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堂堂上清宗主,中州霸主之首,亦是中州数一数二的人物。正因为百年内超凡入圣,容貌维持在青年时的样子,虽常被混沌雾霭笼罩,但浑身上下独有的气质却让人无法把他与寻常道修混为一谈。几千年如一日,如今的上清宗主修为登峰造极,距圣皇仅一步之遥,就连大衍神朝帝皇也得敬他三分。 容玄神态举止无可挑剔,面上却没有多少感情。 上辈子对此人有多崇敬钦佩,这一世就有多不甘。 好在他早就摸清了这一古教的真面目,如今再怎么样也不会惊讶到哪里去,哪怕再被抛弃一次,他绝不会再像上次一样狼狈蒙冤,落荒而逃。 容玄回答:“不是。” 林阵示意,护法长老真圣者拂袖,凌空一击,容玄头偏向一旁,被打蒙了,大脑轰鸣,嘴角溢血。 容玄擦了擦嘴角:“这就是圣殿的待人之道,逼问不行,屈打成招么,受教了。” “大殿之内,当着宗主的面胡乱用刑,成何体统!”鸿老起身制止,面色铁青地盯着林阵,把那出手的长老扇了出去。 千炼冷冷地反驳:“这是我们圣殿之事,前老您阁主违抗圣规,既然您说了要离开宗主海量不追究您的责任,但宗主时间宝贵,还请前阁主以大局为重,不要为了一己私见耽误大事。” 这次死得两位元老,一个药阁一个器阁,不关他星罗阵堂的事,身为前老阁主当然不上心。 一时之间殿内有些喧哗,鸿老的确对这位学员很是上心,但那又如何,前阁主毕竟是前阁主,再得人心,圣殿毕竟还是现任阁主做主。 不止千炼,其他两位阁主也是一样,至于林阵更甚,他们早就对前老阁主很不满了。 其他前辈离开了仙宗就没再回来过,唯独鸿卓离任之后还多管闲事,堂而皇之霸占圣塔当做居处插手圣殿之事,甚至指责他们办事不利没把圣殿管好,还倚老卖老亲自示范,不过是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罢了。 “够了!鸿老毕竟是圣殿开朝元老,理应尊敬。”上清宗主对鸿卓微微点头。 鸿卓铁青着脸坐了回去:“宝物不救人闲着也是闲着,老朽坏规矩由老朽一力承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眼下还是两位阁老陨落一事最重。”说完看向容玄,“你如实说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任阁主的拥护派均有些幸灾乐祸,鸿老这又是何必,为了个小学员,闹到晚节不保众叛亲离,一时间不少人同情鸿卓。 容玄看着把自己带进圣殿悉心看管,亲自指导的老阁主,微微摇了摇头。 林阵脸色阴晴不定,并没打算就此放过容玄:“若是抹除魂印是假的呢,你根本是蓄意为之,还敢狡辩!” 上清宗主问道:“你说。” 容玄道:“第一,几位阁主当时也都在场,如果我魂印没有抹除,难道几位察觉不到么。第二,死去的阁老怎么也不会蠢到无视已有魂印,反而把别人认主的神火纳入自己体内。第三,我修为尽失,我的魂印等同于无,谁都能轻易抹除。” 容玄继续道:“炼化神火的条件极其苛刻,我当初也是九死一生,再说若不是万不得已,谁会舍得把神火交出去。阁老未能成功炼化,无法操控其自爆,如果有人捡到神火逃逸,就能证明神火并没有自爆,不知道我究竟又做错了什么?诸位因此来怪罪弟子,弟子不能理解。” “本宗来这里想听的不是理由,而是为了解决此事。”上清宗主冷静得残酷,似乎死去的人不值得他耽误太多时间去凭吊,甚至没有拼凑爆开的遗体查探什么死因,因为结果太显而易见,阁老因为贪婪纳神火入体却没有成功炼化,连圣殿元老都没有成功,谁敢轻易尝试。 被惊动后前去的弟子眼睁睁地看着神火逃逸也没去抢,或者得手了却说没见到。容玄已经说得很清楚,两位阁老的死无论从什么角度分析,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我看你还是不明白,神火被谁得了我等并不关心,除了被废体掌控,无论谁能炼化神火对圣殿而都不是坏事,如今已经有阁老亡故,再牵连其他有天赋的学员实属不该。如今圣殿人心惶惶,以本座看,不如到此为止。不配圣殿学员身份者出去,该是圣殿之人留下。对谁都好。”林阵分析完,对容玄道,“不是你有没有罪,而是整个圣殿就只有你最适合顶罪。” 底下不少人惊出一身冷汗。但见宗主并没有驳斥,众宗师级长老交头接耳,如果是这种说法虽然残酷,但也可以接受,毕竟是为了圣殿。 “荒唐!老朽说过整个圣殿年轻一辈没人比得过此子,容玄是最有天赋的布阵天才,更是千年难得一见掌控升灵秘术的炼药师,失去他是整个圣殿的损失!”鸿卓火冒三丈,原来一开始这些人就已经打定主意了。 圣殿腐败到现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无论他怎么纠正也无济于事,好好的苗子掐断一次又一次,圣殿至宝不用来救学员就只是摆着好看,一遇到问题推三阻四,甚至不惜把人推出去顶罪,长此以往又怎会兴盛! “鸿老说过了,这话放在以前都有争议,更何况现在。这个小弟子资质一般,炼药不如丹王弟子,布阵更不如阁老弟子,鸿老直至今日没收他为徒不正是如此么。” 药阁一位元老开口,看着容玄道,“你没有反驳的权力,接受才能保住你的命,若想留在圣殿,那你再炼一回丹药试试,如果还能升灵,我药阁或许还愿意收留你。” 鸿卓不通炼药,但也知道丹药升灵是多么难得的天赋,但他走了林阵主持星阁,保不准会怎么对容玄,能待在药阁自然很好。 “让鸿老失望了,弟子不能。”容玄苦笑,没了吞噬本源力,灵力告罄,魂力不足,他怎么炼药,更不谈升灵了。更何况当着上清宗主的面,他并不想动用混元噬道。 那药阁元老蔑笑道:“没了神火样样不行,这样的天赋只是一时的,不能永久一样无用。那我药阁无能为力了。” 鸿卓叹了口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位阁老殒命,让无辜的弟子偿命又能弥补得了什么,该闹的笑话都已经闹了,一味推卸责任一味地报复,在上清圣殿待久了,被优越感冲昏了头,容不得半分瑕疵么。 容玄露出一丝苦笑:“那我该怎么说怎么做,还请诸位告诉我。” 这里没有他回绝的余地,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处决。 其实他也很想看看,这些道貌岸然之徒究竟能做到多么绝,多么狠,多么值得他报复。 药阁阁主朱参道:“就算要他偿命,只能让学员解一时之气,传出去圣殿的声誉同样会受损,那可如何是好。”毕竟是吞了神火炼化不能才使得爆体身亡,为夺神火几位阁老大打出手,还将神火一分为二,要不是将学员的神火据为己有这种不光彩的事传出去不好,若是没那么心切,炼化神火时禀报宗主,有圣王来护法,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所以上清宗主来了连看都不看尸体直接下令安葬,众阁老不敢有任何意见。 堂堂阁老还炼化不了一半的神火,传出去简直是笑话。 “浮屠烙血这种阴狠的上古诡毒根本不可能在宗门流传,肯定是有心人为之,此人成了弃卒毒发后留在圣殿就为了毒害更多学员,本座怀疑此人是不朽山派来的奸细,故意落下圈套,害得两位阁老身亡。”林阵见不得鸿老这位准弟子,打定主意置他于死地,“于情于理,这是最好的解释,否则区区一名小弟子哪来有这么大的精力和野心,又是毁主峰,又是乱圣殿。” 容玄抬眸,他彻底笑不出来了。上清仙宗为博得美誉,给他准内门弟子名额,招了他进来一个不顺扭头就成了奸细叛徒,竟还分析得头头是道。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会心惊一把,但现在不然,不过这话又把鸿卓置于何地。 果然,鸿老坐不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老朽助纣为虐,一直以来纵容不朽山奸细为所欲为,为包庇叛徒甚至不惜大开圣殿法则领域救人!?” 林阵自觉说错话:“我只是打个比方,鸿老您也是受害人。” “鸿老息怒,小弟子而已,哪有这么大能耐,传出去我宗被不朽山的弃卒害死两大宗师,颜面何存。”上清宗主似乎在思考可行性。 “此事当以仙宗为重,圣殿已经失了两位阁老,本宗不能再失去您了。” 千炼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得很对:“宗主所极是,那该如何处置?” 宗主道:“那就如实照说,容玄天赋异禀古来罕见,却不小心中了诡毒,两位阁老费尽心思,为了逼出他身上的浮屠烙血毒而亡。一切以上清仙宗名誉为重,适当处罚,安抚学员,诸位若是没异议那就这样吧。” 众阁老面面相觑,这样说来也合情合理,标榜死去之人德高望重,很合上清仙宗一贯作风,并且鸿老大开宝地救人也是事实,把这项殊荣安在死去之人头上再好不过。 阁老大笑出声,只觉事情解决,轻松了百倍不止:“不愧是宗主,这样处理很好。不知鸿老以为如何?” 鸿老看着容玄:“孩子,你觉得呢?” “谨听宗主吩咐,弟子并无异议。”容玄还能说什么,如果没有鸿卓,他的下场就只能是不朽山奸细。上清仙宗一贯的作风便是如此,当初覆灭神剑岭却打着伸张正义助攻的名义把罪状盖在不朽山头上,只要这些人不嫌恶心,他也不介意被救一救。 是谁都无所谓,反正人都已经死了。 上清宗主微微颔首,看向眸光复杂的鸿老,道,“鸿老此去游历,可以多邀请几位宗师来我上清仙宗做客,本宗欢迎之至。” 鸿老看着容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或许只能委屈这孩子了:“宗主大可放心。老朽既然是上清仙宗的一份子,自会为仙宗竭尽全力。” “至于这孩子,可否……” 宗主道:“既然鸿老如此看重,那便留他一命。此人交由圣殿处置,本宗不会过问。” 交给圣殿哪有什么好下场,鸿老皱眉道:“处罚完毕后,老朽想带他出去游历,百年后回来圣殿选拔,去参加五洲盛会。” 容玄眼睛微微睁大,惊诧恰到好处,他听鸿老提过五洲盛会,他对此也有所了解。 如果说上清圣殿是集合了近半个中州最具特殊天赋力强的弟子,那么五洲盛会就是整个五洲包括大衍神朝在内各大势力聚首的地方,能从那里出来的宗师级能人,甚至能去往五洲真正的圣地异空间、仙灵之地夺大机缘,那里异珍灵宝数不胜数,世间流传着许多难得的就是见到传说中的真仙遗迹也不为过。 炼药宗师能进去或许走不了多远,但对道修而有天大的好处,甚至据说有仙缘者,去了之后渡天劫凝成圣躯的几率也会增加。 “怕要让鸿老失望了,毕竟二位阁老是因为他而死,这人不在,口说无凭,怎么对死去的二位阁老交代。更何况五洲盛会是大事,非圣殿学员不能参加。”上清宗主道。 药阁阁主朱参道:“今日当着宗主的面,本阁主一并说了。和二位阁主商讨后一直决定,容玄得去圣殿所属的副峰呆上百年,百年后的五洲盛会名额之争,可以回圣殿参加。至于能不能得到,但凭本事。” 以往被逐出圣殿的学员没有再回来的先例,毕竟圣殿的竞争远非他处可比,离了圣殿没有充足的灵料灵药无数典籍,注定差距越来越大。一旦被圣殿放弃还无法入主峰修炼的学员,向来是最潦倒最落魄的。 鸿卓皱眉:“只是去副峰呆上百年,保他性命无忧?这个惩罚也不算太重。” 容玄笑着点头。 五洲盛会,如果有机会容玄当然想参加,正因为名额有限,他才更想占一个。那就比什么青山派夺上清仙宗准内门弟子要难得多。百年准备,正好待在副峰发展,每一个学员都是用万千灵珍堆出来的,圣殿没有折磨惩罚学员身心的惯例,放逐才是一贯作风。 最后,随同宗主而来的执法长老问容玄,眸光渗人如同索魂术,只是容玄的魂魄受损,搜魂也搜不出什么来,唯独压迫感让人难以说谎:“伤你的究竟是何人?此毒阴狠,那人敢携上古诡毒入圣殿罪无可恕,很可能才是他教奸细,听你徒弟说那人也是圣殿学员,你说出来,宗主自会为你做主。” 叶天阳说的?容玄目光在一众阁老面上扫过,露出古怪的笑容。 难怪这些人供着他吃好喝好还没要他的命,如果叛徒另有其人,容玄充其量只是个受害者,他心里奇怪,那货为什么这么说?突然开窍嫁祸他人绝对不可能,难道还是头一次杀人无法接受事实才乱说? 先前还百般置他于死地的各阁老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还没等容玄开口,立刻道:“我想那人估计已经死了,否则身负此毒重则尸骨无存,轻则筋骨尽废气力全无,容玄断不可能逃出生天。当初是此人的徒弟送他来圣……” 上清宗主不愿听废话:“死了,谁杀的?” “我杀的。”容玄道。 “用的是那人涂毒的匕首,刺入心肺,对方血骨尽毁,我没看清容貌,只认得圣殿弟子的衣袍。信不信由你们。” 全殿鸦雀无声,气氛阴沉下来。这里是圣殿,每个学员都是重宝,上清仙宗早有规定,道修对学员出手是死罪,而学员对学员下手用阴狠手段,简直防不胜防,如果有人把诡毒带进圣殿,那容玄只是开始。 之所以一开始就对容玄下手,是看其天分之高,或者擅自离开圣殿最容易出手?看来圣殿的防御监察得更严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把伤你的法器呈上来,此涂毒之物交由本宗销毁,关于浮屠烙血我等自会去追究,暂时不必声张,徒增恐慌。”宗主冷冷道,“你若敢对外乱说,别怪本宗主不留情面。” 究竟会去追究,还只是销毁,容玄已经不想去探究了,他倒是想交出去一了百了:“遵命。但涂毒的匕首不在我身上,我会让人送来。” 不在身上才正常。上清宗主眼里的怀疑才散去些许,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玄浑身不舒服,只觉上方隐于混沌雾霭中,有双眼睛盯着他,仿佛看透一切般,那种无形压迫感让他头皮发麻,无处遁形。 这种不好的感觉一直持续了数个时辰,容玄回到住处端坐在树边静静地看着下方,默念混元噬道心法这才慢慢回神。 此处是被隔绝的一处浮空小岛,周遭灵草生长,花香怡人,挺拔的大树垂下碧绿枝叶随风轻摇,就连碧绿的叶片也散着点点淡绿灵光,如花粉漫天,光雨降下,容玄地处陆地边沿,向下便是河山万里,却被雾霭迷了眼,朦胧一片。 “这里好看吗?”有人走近。 容玄顺口答道:“一般,看不清。” “我把匕首送上去了。” “嗯。”容玄说完一顿,回头的刹那正对着光,有些刺眼。 “没人难为你?” 修长挺拔的青年摇了摇头,他拨开垂下的枝叶,静静朝容玄走来,白衣轻扬,澄澈的眸光清冽如水,明明是妖孽的脸,却极易让人心生好感。 “你这是什么表情。”容玄皱眉。 叶天阳一直走到他面前,嗓音低哑:“我很难过。” 多得是人不由衷,正如上清宗主,嘴里说着悲痛却没有半点感伤,阁老所谓痛苦或许是无法向宗族交代,学员哀痛更多却只是害怕圣殿学员遇害,搞不好下一个遭罪的会是自己。 而叶天阳说着难过,就是真难过了。他半跪在容玄面前,自下往上望,抬手,长指碰到师父的脸。 容玄惊得忘了打他的爪子:“你哭什么!” 叶天阳看着容玄半边脸上残留的伤痕,手抖个不停,一发不可收拾:“师父疼不疼,疼不疼?怎么成这样了,师父没做错什么,他们怎么能打你啊。” “这点伤算什么。”容玄不以为然,出手的长老还是手下留情了的,否则以他如今的防御力,灵皇一巴掌足以把他脑袋拍烂了。 “和以前不一样!头上都流血了,脸上有淤青,嘴唇也裂开了……” 叶天阳红了眼,手指轻轻抚上师父的头,灵力外放治愈外伤,眼泪在漂亮的眼睛里打转,什么冷静沉稳都没了,“我就说不该离开的!师父稍微变弱了,师父哪里都碰不得,没有什么比师父更重要,什么副峰什么学员我全都不要了,师父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尚,上清宗主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师父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不对,师父如果现在走了,不就正中下怀了么,所以师父还在这里。 “你冷静点!” 容玄握住他的手腕。 叶天阳瞬间卸了手腕上的力道,松了下来,嗓音沙哑认真道:“师父,您想打我的话,现在别打,我怕您手会疼。” 容玄噗地一声笑了,他懒得白费力气。 叶天阳道:“我会不惜一切让你恢复原样,到时候没有任何人敢伤您分毫。” 容玄吓他:“师父若是一辈子都这样了,你也得接受现实。” 叶天阳摇了摇头,笑了:“怎么会呢,师父会一直站在高处,让人望而生畏。在我眼里,师父永远都是可望不可即。” “算你有眼光。这只是暂时的,你不用担心。”容玄不以为意:“既然东西交了,趁早回万兽峰去,为师很快会被分派到副峰,到时候再与你们回合。” “是到圣殿所属副峰么,布阵或者炼药为主的副峰?” “应该是吧。” 叶天阳瞳孔微缩,手微微握成拳。 “怎么了,你有意见?”容玄挑眉。 “没有。”叶天阳拿出玄阶药膏,抠了一点点,划过容玄头上脸上的伤口,然后停在薄无血色的唇瓣上。 两人离得很近,容玄望向空岛下方,没注意到叶天阳微变的脸色。 容玄道:“根本没什么伤,大惊小怪。以后性子收一收,否则怎么能当一峰之主。这里没事了,你赶紧回去。” 叶天阳嗯了一声,站了半晌还没动。 “还不走?”容玄这才抬眸看向他,这货估计是没见过师父这么弱的样子,难道是想趁机报复不成? 按理说叶天阳一会乖巧一会叛逆,有时候觉得单纯得不像话,有时候又觉得藏了太多心思,只是人缘好这点还是和以前一样。可容玄也摸不准,平常挨了那么多顿打,容玄没哪次留手过,这么好的报复机会……容玄心里有些悬。 叶天阳小声道:“抱一下我就走。” 由于期望太大,竟没想这小鬼又来这套,容玄有些无语:“你随意,鼻涕眼泪别蹭我身上就是了。” 叶天阳大着胆子轻轻环住师父的头,把下巴轻轻磕在师父头上。他轻叹一声,呼吸都带着些微鼻音,像小时候一样万分乖巧,只是耳根有些发红。他没敢太用力,像抱着珍宝似的,生怕一下子捏碎了。 为什么您不介意。 师父我还是不能听您的就这么袖手旁观,我见不得您羸弱的样子,是您告诫我苦修的道理,是您说付出总会得到些什么,能有这番成就您付出的比谁都多,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全都失去了呢。太不公平。 师父,您就该高高在上,万事万物逃不出您的掌控之中,您意气风发的样子比什么都耀眼。 章节目录 天无绝人之路 > “你走吧。”容玄把叶天阳推开,对他扬了扬下巴,就在叶天阳很不情愿地后退即将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句话。 “为师忘了跟你说,你以后离谢宇策远一些,不用和他有过多来往,更别听信他的话,无论他怎么做,你只要一心发展万兽峰就够了。” 叶天阳停下脚步,回过头:“师父放心,我绝不会把万兽峰交给任何人。哪怕是谢大哥也一样。” 一想到这货曾说把万兽峰拱手相让,容玄皱眉。 “谢大哥?”别人处心积虑想挤兑你,随便给了份礼物,就叫谢大哥。容玄冷笑了声,“你认为谢宇策怎么样?” “很好啊。”叶天阳默了下,笑着对容玄道,“我怎么认为没关系。既然谢大哥是师父的朋友,他对师父很好,那就够了。” 青年眸光澄澈,容玄深深地看着他,嗯了一声:“你不用对谢宇策太好,他不是你的朋友,心思比你深沉,等时机到了,为师可以教你怎么和他打交道。记住你没有敌人也没有对手,你要做的是顾好眼前提升自己把峰主当好。” 叶天阳一怔,弯起唇角:“是师父!” “记住就行。回去,别耽误时间。” 叶天阳躬身一礼,转过身去。 心思比我深沉么…… 叶天阳慢慢走出空岛禁地范围,雷火等在外头。他对看守此地的长老礼貌,不苟笑的守护长老微微点头回应,雷火原本是和叶天阳一块来的,估计叶天阳天生面善轻易就被放进去了,而雷火无论怎么软磨硬泡,甚至缩到一尺大小扮乖装可怜,长老也死活不让他进,毕竟恶名昭彰雷火郁闷到现在终于看到叶天阳出来,立马冲了过去,一开口如连珠炮似的不给叶天阳半点反应时间。 “老大真的变回凡人了?连灵者也不是?老大没事吧,那帮坏蛋有没有报复他?还有,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你该不会趁机对老大做了些什么吧,你个混蛋!”雷火早已想到最坏的打算,见叶天阳不答话,他急得慌,趴在叶天阳肩膀上,张开嘴就啃,“我们同归于尽!” 雷火哪怕变小了牙口也利索,叶天阳进去撤了防御出来还没来得及重新催动,一下子肩膀就被咬下一块肉,鲜血染红一身白衣。 “你还是对师父忠心,真好。”叶天阳脸色微白。 “那当然,没人比我忠心,你也就勉强凑合。”雷火变小了体重还是没轻,站在伤口还不安分,叶天阳半边身体都麻木了。 一直走出去很远,他才拍了拍雷火:“同归于尽了谁来保护师父,我在给师父处理伤口而已。下来,别把衣袍咬坏了,这是师父买给我的,总共没几件。” 雷火跳下,呸了几口就想往回跑,却被叶天阳拦住。 雷火着急:“老大受伤了!?谁干的?我去掀翻他家药圃撬了他家宝库的锁!不行,我还是得去进去看看,否则老大以为我跟吴耻一样叛变了怎么办,老大有没有说什么?” “师父这时候了也还心系副峰,让我回万兽峰。”叶天阳让雷火也回去:“现在的圣殿守备格外森然,你还是少闯祸为好,师父很快就会离开圣殿,在师父离开前,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他对雷火笑着道,“我只能信任你了。” 叶天阳说的话雷火向来左耳进右耳出,能对着干绝不正着来,雷火本打算拒绝,听到后一句,他心念一动:“什么事?” 叶天阳道:“去把所有以炼药或布阵有关的副峰全部记下来,具体位置来往势力等越详细越好。” 当初为了搜寻庄林的藏身处,雷火几乎翻遍整个上清仙宗,关于副峰领域炼药炼器有关的势力他就算没记住名,却也接触过或者说拿过什么。雷火答应,这对他而不是难事,就是废时间。 “要是馒头在就好了。”雷火感叹,又问叶天阳,“你呢,你去哪?” 叶天阳笑道:“药阁长老找我有事,很快就回万兽峰。” 雷火不舍地看看空岛方向,一想到老大近在咫尺,自己却进不到浑身不舒服,他索性扭转头,先去打听日后老大将被分派的地方,快些弄完,早去早回。 雷火一离开,叶天阳便收敛了笑容,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望了眼圣殿方向,直接离开了上清仙宗。 整个圣殿连阁老也说不出浮屠烙血毒的解法,甚至动用法则领域也只能压制,这东西依旧残留在体内,他做不到师父那么淡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上古诡毒就是圣殿藏经塔里头收录的典籍也少有记载,所谓无解之毒就真无解了么! 青山派。 青山山脚下挂着的灵木木牌已经不在,有面光洁的玉石巍然耸立,上书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青山派。 青山上,来往弟子络绎不绝,太多生面孔,神识之内也没几个熟悉之人。这里不复昔日规模,小山门扩大了五倍不止,灵气更加浓郁,无愧钟林毓秀的美誉,清风和煦,鸟语芳香。 掌门居处。 “天阳回来了,好好好!怎么脸色这么差,你师父命你回来,还是想爷爷了?”叶擎苍记挂着孙儿,一改平日不苟笑的样子,露出慈祥的笑容,把跟来的几位长老惊了一把,纷纷垂下头去,暗自打量这位仙宗出名的年轻人。 “嗯,想。”叶天阳有些心不在焉。 不得不说容玄和叶天阳师徒二人几乎成了青山派的传奇人物,远近闻名,也使得青山派的威望节节攀升,再加上这年的扩招,青山派蒸蒸日上。不像师父容玄那么难以接近,叶天阳平易近人,没当世翘楚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距离感,在青山派的极有威望,这位葬仙岛新纪录开创者,一下子为青山派新增了十个仙宗弟子名额,这么厉害的人物回归,人人都很热情。 “青山派能有现在的规模,也是受容玄的启发。” “师父?”叶天阳笑了。 “没想到您小小年纪,竟然能当上一峰之主,我等望尘莫及,非俯首折腰难表敬谢之意。” 众长老目光火热,对叶天阳带回的消息几乎炸开了锅,青山派弟子能在上清仙宗坐拥一峰有着惊人的意义,那就代表只要能成为外门弟子就能直接进入青山派所处的峰内,享有上清仙宗的资源。那些分明只有千年底蕴的附属宗门才可能拥有一峰。 比如五行主峰慕容族,在外就有附属宗门源源不断地送去新鲜血液。一峰的强大,和它背后的附属宗门相互依存相互扶持,谁也少不了谁,否则都是无根之树,很难在上清仙宗出头。 “天阳你只是灵王,不是说只有灵皇才能坐拥一峰么。”也有长老疑惑。 “师父早已突破灵皇境。要谢就谢师父吧,峰主之位是师父给我的。”叶天阳直不讳。 听到灵皇二字,所有人都震悚了,偌大的青山派还没有一位真正的灵皇,一时间无比敬仰与激动:“是容玄么,容玄也是青山派的弟子,听说还是上清圣殿学员,真正的灵纹师还是炼药师,竟然还是灵皇!自古英雄出少年!” “容大师真是淡泊名利,对徒弟更是用尽苦心,让人佩服。”一时间青山派众长老眼睛都红了,由于叶天阳毫不避嫌,当年准上清仙宗内门弟子之争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而后来容玄一举夺下葬仙岛第一,五大主峰争抢收入门下,最后被传说中的灵纹圣师看中选入圣殿,此事传遍所有附属宗门,那人已经站在了任何同辈中无法企及的高度,就连长辈也心服口服。 若说青山派中最有威望的是叶天阳,十多年来,容玄几乎成了传奇。 应该说洗脑洗得彻底,不少幼年的青山派弟子想进仙宗的初衷甚至只是想见容玄一面而已,可圣殿进不去,能成为峰内弟子照样能见到容玄,单凭这点估计就能让不少弟子斗志高涨。 谈及圣殿,叶天阳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叶擎苍热情地搭着孙儿的肩,拉着他往外头走,“出去走走?” 叶天阳点头轻笑,与众人一道出了门。 练武场上多了许多炼体打拳的幼小身影,更有少年身负大石奔跑山间,挥汗如雨,更有青年书生打扮的弟子手不释卷演化灵决。闭关密地也多了许多,弟子居处更新增了不少,只是当初那个荒僻的小院子很完整地保存了下来,依旧是当年模样。只是偶尔有弟子在门前经过,向着院门作揖或者双手合十闭目状。 有弟子一脸憧憬地看着叶天阳,给他介绍:“每逢大比之日甚至会有人不远千里来这儿拜拜,听说很灵验的,两届葬仙岛的第一都是从这儿出去的,这么好的居处谁敢指染。” 叶天阳觉得新鲜。不知道师父知道了会怎么想。 这才多久而已,不到两年吧,只是段时日发生的事太多才觉得格外漫长,以至于青山派变化再大,叶天阳也能轻易接受。 叶擎苍道:“不要有压力,青山派将是你俩最坚实的后盾,上清仙宗有副峰起步,那么青山派将是踏板,但凡想入上清仙宗者将由我派培养,再成为你们的一员,老夫会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你们所用。虽说这里是老夫的心血,但没有容玄的点破,就不会有青山派的今天。” “师父的点破?”叶天阳问。 “如何发展青山派一开始是容玄想出来的,四五年前容玄回来看你,顺带解了青山派的围么。那时候你师父找过我,他说要建立一峰,然后让你当峰主……”叶擎苍做梦也没想到,短短几年,竟然就成了现实。 师父很多年前就有这打算?原以为是师父要当峰主他只为了帮忙才……叶天阳也惊诧,师父所谓的大礼其实早有预谋,就他被蒙在鼓里? 可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怎么隐瞒都无所谓,叶天阳听不下去了,传音道:“掌门,回去吧,我有要事和您说。” 叶擎苍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立刻打道回府。 但掌门带着年轻灵王参观青山派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听说有位上清仙宗出了名的师叔回来了,不少弟子慕名前往一观。 “此话当真!没看错人吧,真是天阳回来了?!”有位眉清目秀的男修瞪大了眼睛,在他身旁的几位女修当即捂住脸,跟着前去看看。唯独一位身着浅紫色纱裙的女子被落在后头,佯装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见别人都走了,跺了跺脚没好气地跟了上去。 张理远远望了叶灵燕一眼,对身侧的林凤美人笑了笑。 与此同时,包括长老在内,近十人一同回到大堂。 “爷爷……”叶天阳眸光暗淡,意有所指。 叶擎苍察觉到不对,天阳临去上清仙宗前都没这表情过。他立即喝退了沈玥,带着叶天阳回到掌门议事内堂,也不许任何人入内。 叶擎苍听叶天阳说明来意,一开始的欣喜消失无踪,变得严肃起来。 “容玄怎么会中了浮屠烙血?有没有带沾了毒的东西,或者他的血拿来我看看。” 凶器匕首交上去据说是给了宗主,但叶天阳曾把庄林腐化尸水也一同收走了,眼下拿出来,恶臭扑鼻,森然青黑之气让人浑身不舒服,几人立刻捂住口鼻,连同腐骨一起全被叶擎苍收走。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跟我去密室详谈。”叶擎苍带着叶天阳去往掌门独有的闭关密地,旁边就是炼丹房,但叶擎苍却进了另一间,取出小丹炉,将黑青色的尸水收纳入内。 恐怖掌控力爆出,虚空落下数道阵法将丹炉封困,一道蓝光叶擎苍掌心涌出,火焰呈冰蓝色,直入丹炉将尸骨炼成灰烬,逼出精纯至极的毒来。这还是叶天阳头一次见到冰蓝色的火焰,但也没想别的,他的注意力全被黑绿色的浮屠烙血吸引,只有米粒大小的一滴,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寒意让人头皮发麻。一想到就一丝一缕让师父险些丧命,多年苦修付诸东流,叶天阳眸中危光一闪即灭。 就连叶擎苍也露出惊悚之色:“姓庄那小子上哪儿买到的。竟然真是浮屠烙血,如此纯粹的上古诡毒,就是圣人也只能毙命,你说容玄还活着?” “为什么这么说?” 叶擎苍见多识广果然有听说过,虽然掌门没说,但叶天阳早猜到他绝不单单只是个小山门的掌门,修为也不只是灵师境,毕竟当年看不透掌门的修为,如今到了四阶灵王境,看不透还是看不透。 叶天阳早已淡定下来:“只有一丝,而且圣殿法则领域开启,压制了诡毒,救了师父一命,虽然圣殿对外宣称师父已经恢复,但我怀疑毒还没消除。” 叶擎苍不屑嗤笑:“当然没除。法则领域虽然逆天,但法则只能篡改体魄增加寿元等,能作用于个人并非等同于天地意志,再逆天的至宝也不能逆转时间让他回到中毒的前一刻。能活着也算容玄命大,他应该是有奇遇在身异宝在手,如今成了废人一个,上清圣殿会要他连本带利讨回来……” 能毁了圣者的上古诡毒何止天价,不说上亿,十亿也买不到,竟然传入上清仙宗,恰恰好遭罪的只是个容玄,有句话说的难听但切合实际,杀鸡却用宰牛刀。上清宗主把沾了诡毒的匕首收走,只怕是容玄现在过得凄惨,徒弟看不过去了…… “爷爷,怎么才能解毒让师父恢复如初,难道诡毒就无解了么,既然浮屠烙血无敌,当初浮屠老祖又怎会死去,而且圣皇以下第一人也并非这人。” 叶天阳只听说过浮屠老祖,还是翻看大量典籍查探到,具体如何也并不知情。 问叶擎苍算是问对人了。叶掌门道:“也不看看他的对手是谁,对手成仙了他没有,这就是差距。当年天族至强者与浮屠老人旷世一战,横渡上古雷劫海,斩落了古尸,当真震古烁今……算了不扯那么远。” 浮屠烙血是上古遗留的一种尸毒,后世掌控此毒者被后世尊之为浮屠老祖,据传那人本身就是一具古尸,被埋入聚灵之地尸体内生出灵智,体内阴气日积月累成了诡毒,古尸的陌生灵智复苏将浮屠烙血养在体内,甚至能随心所欲操控诡毒与对手交战,古尸砍也砍不坏,死没死其实也不确切。 叶擎苍看着他道:“容玄修为没了就没了,他前路断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好好修炼勿忘旧恩,不想让他留在上清仙宗遭罪,回青山派当个仙宗坐镇客卿长老也不错,我给他的权力肯定比庄通多,青山派的大门会一直为他敞开,这对他而不是什么坏事。总之,这事你别管。此毒入体腐骨见血封喉,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你犯下血戮,你也不用再带回去了。” “不可能,您的意思是想让师父落荒而逃么,我回来是想让师父恢复原状,只要师父能复原我可以不惜一切。再说,我已经杀了人了。”叶天阳道。 “你慌什么,真要解毒当然不是没有办法。”叶擎苍难得松口,听完立刻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章节目录 炼心真相 > 叶天阳眸光明亮,抑制不住的激动从淡然无波的面上显露出来,他朝前一步:“我就知道师父一定会没事的,爷爷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师父。” 叶擎苍几步上前把叶天阳右脑按住,一手捏住他左手脉搏,素来淡定的大炼药师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紧张到不行,才抓一会,叶天阳挣脱开了。 叶擎苍脸色绷紧,他走到木架上不知在拿些什么东西,一堆瓶瓶罐罐被随意扫在地上,从跟隐蔽的地方取出不知名的古老之物,古朴的盒子摆放在桌面上,叶擎苍头也不抬:“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叶天阳捏住自己手腕按了按,惊喜之下,也不知道掌门是在配药救师父还是在忙别的什么,叶天阳没打扰,很配合地回答:“……怎么才能救师父?” “不是,我让你放弃容玄,你说不可能之后还说了什么。” 叶天阳余光一瞥,叶擎苍打开一个漆黑小木盒,里头圣光一闪即逝,不知为何,叶天阳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回来是想让师父恢复原状,只要师父能复原,我可以不惜一切。再说,我已经杀了人了。 在叶天阳去上清仙宗之前,掌门有重点叮嘱过他两件事,其中一件令叶天阳一直记着,就是十年内手里不要有人命。至于另一件……叶天阳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下去。 “你突然赶回来是为了容玄,甚至为了他不惜一切?普通的师徒情谊会把你慌成这样,这就是你所谓的死心了么。” 叶擎苍笑得阴沉,眸光锐利:“天阳,你从炼心界出来后,执意去上清仙宗之前,曾与老夫承诺过什么?还是说我被你骗了,本不该轻信小鬼的话。” 叶天阳苦笑一声,对叶擎苍说:“如果我不说放弃师父,我不爱师父,您会同意我进上清仙宗么?”他早就知道只要回来,定然瞒不过叶擎苍,只要眼前这人有办法救师父,他自愿坦白从宽。 叶擎苍用力,几乎要把手中的玉盒捏碎。他气就气在这就是事实,这孩子执念没减少分毫反而增了不止一点两点,而一开始他多次试探却没发现任何倪端。 叶天阳继续笑着:“您没有分辨出来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正是说明我通过炼心磨练了?这都要多亏了炼心界,现在就算在喜欢的人面前,我也能很好地隐藏情绪,也能分清轻重缓急,会以大局为重。只要师父安然无恙,我可以一直安守徒弟的本分,不做逾越之举,不记无望之念,只做我自己。这点爷爷大可放心。” “可笑的是你没说错,老夫的确已经分不清你什么时候在算计,把你的表情收一收,别想蒙混过关,救你师父的办法我会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担心他。现在的问题是你不止还喜欢容玄,而且杀了人。” 一听师父真的有救,叶天阳悬了数久的心总算稍稍放下,现在最大的麻烦是说服眼前这位了。 “庄林死不足惜。他怎么对付我,我都无所谓,但他万不该对师父下毒手,我没忍住,只有这一次而已。我很冷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叶擎苍表情严肃,把正在调配的灵药液往桌上一放,“上界人命如草芥,但怎么也不该死在你手里,至少是这十年!我让你再留青山十年,你执意要去上清仙宗,谁让你杀人了!” 叶天阳静静地听着掌门歇斯里地:“炼心界是那么好闯的么,你怎么活下来的,耗费了多大的代价才有今日,难道还想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祸害苍生,祸害你自己和周边的人么!” 叶天阳并不是自己走出炼心界大门的,或者说他曾和古往今来几乎所有能人异士一样彻底迷失在里头,是被人从生死边缘扯了回来。当初,外界三年时间已过,他还没出来,按捺不住的叶擎苍使尽逆天手段把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以至魂魄受损。 至于叶天阳做了什么才使得所在的炼心界坍塌,为什么会迷失,迷失之后做了些什么,叶擎苍不知缘由也对所见闭口不提,叶天阳对此并没有印象。 “什么祸害?炼心界发生的事我忘了。”叶天阳眉头锁紧,如实道。 “没什么。”叶擎苍脸色阴晴不定。 “修道没有捷径可走,想一步登天哪有那么容易!你是先天赤子之心,就算去炼心界体味各种不同人的经历,做到八面玲珑却也没有过害人之心,老夫找人推演过,你只要十年内不犯下血罪,初心不乱,道心才会彻底巩固,炼心界的后遗症将彻底消亡,就算真有反噬也不会落到你身上!” 虽然一般情况不会遭反噬,但为了杜绝一切可能,叶擎苍找人推演为他塑体,没想到这么快功归一篑,不由双目瞪得滚圆。 “你离开之前,我怎么叮嘱你的,你全都抛之脑后了么!” 叶天阳被他说得愣住了。 传说中的炼心界堪比上古天罚索魂塔的逆天之物,哪有那么容易通过。叶天阳靠着一片赤诚在里头待了三十年,最后才失足,已在叶擎苍意料之外。 人入炼心界,并不单纯是换个环境活个多少年,而是一魂分千万,体味无数不同的人生,快速经历万般苦难,理解不同人内心疾苦,学会原谅宽容他人,一旦陷入偏执就会迷失自我,魂化虚无,肉身灰飞烟灭。 把那么小的孩子丢到炼心界等同揠苗助长,叶擎苍守在外界提心吊胆了整整三年,不止一次后悔,也不止一次为孙儿欣慰。 有多大风险,就伴有多大收获。 因为出了炼心界,所有玄之又玄的感悟或习性都将烙印在识海中,自然而然成为人的一部分,随心所欲为人所用。 炼心,磨砺内心,使之强大到坚不可摧。比如若人恐惧杀戮,经历无数次,洞悉根源直到变得平静;若是害怕分别,亦同。若是执着于某个人,那人就是你的弱点,叶擎苍本想利用这点让叶天阳从他自认幼稚的情爱中走出,却没想到这孩子争气还真坚持下去,连他也贪心了。 心灵经过残酷的折磨,恐惧的厌恶的喜爱的痛苦的,所有弱点通通化为乌有,执着的人事物亦会看开看淡,直到所有人性恶劣的一面通通磨个干净,心怀天下,大爱无疆。 对叶天阳而,三十年不短不长,洞悉的人性总数不多也不少,除了最后迷失了一回,在此之前所感悟的依旧留在叶天阳身上,让叶擎苍欣慰的是清醒后的叶天阳有容人之量,并没有过害人之心。他能轻易与人相处,而不让人心生距离感,但凡相处之人无不记得他的好,长此以往多得是人愿意为他效力,如果在容玄的教导下学会掌控大局,或许会是个天生的领袖也不一定。 可欲速则不达。叶擎苍很清楚,唯独迷失的那次,潜藏着隐患。修真界哪有不杀生的道理,这话要是放在以前被叶擎苍听了,必会嗤之以鼻,叶天阳幼年挡在黑风门柳刹面前以命换命,不说容玄下手打他,就是叶擎苍见了也忍不了。 一个人只要有了是非善恶观念,以行正道护苍生为己任,杀不杀人并不是评判一个人善良与否的标准。 问题是现在的叶天阳是叶擎苍心急催熟的结果,出了炼心界叶天阳把经历的一切忘了个干净,回到二十出头的年岁,脑子里平白无故多了那么多感悟,至少得有个过渡的过程。为了让炼心之果毫无后顾之忧,得掩盖掉迷失后疯魔的性格部分,这孩子至少得十年不犯杀孽。 叶擎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带着痛苦、懊恼、不忍以及深深的自责,一想到打通界壁,进去把浑身是血的孙儿带出来的情景,叶擎苍至今心有余悸。就算有那天的几率再小,也得提前防范于未然。 叶天阳抬眸,带着不解的口吻:“这么可怕?我很好,并没有类似的感觉。” 记得以前叶擎苍还鼓励他对待恶徒不必心软,对待青山派敌人更不用心软,什么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年叶掌门特地提醒自己十年为限,扯出了一堆牛头不对马嘴的理由,没想到还有这原因。 叶天阳以前不杀人并没有想太多,只觉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或者是炼心界里碰到了个真正的善人,叶天阳不记得那人长相却有个模糊的印象,那人灵魂圣洁,浑身不沾半分浮尘,梦中自己一直仰望着那人。或许他潜意识里以为只要自己手不沾血,就能像那人一样高贵,这种无厘头的执念也不知是哪里来的。 “爷爷别开玩笑了,我没事,出事的是师父。” “算了,木已成舟。先想办法补救,还好你来了。”叶擎苍深深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转过身以冰蓝色火焰将几种灵液融在一起炼化,叶天阳这才看清他在做什么,似乎在配什么灵液。 以前叶擎苍总会配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灵液给他淬体。 这一回有些不一样,叶擎苍拿出一个古朴的黑金龙纹浮雕的木盆,灵泉通体雪白,散着圣洁的白光,叶天阳一边觉得精神顺畅,一边又觉得浑身发毛。 “我只想知道怎么救师父,还有急事得尽快回去,没时间淬体疏通筋……啊!”叶天阳话音刚落,就被后头没来由的一掌拍了进去,倒进木盆中,他惨叫一声,灵水碰到皮肤发出刺啦的响声,仿佛皮肉被剥离开,使得浑身上下疼得痉挛。 叶天阳咬紧牙关,忍住不发出声音,冷汗顺着脸颊低落下来,纯白的水缓缓荡出一层诡异的黑红。 “这是什么,竟还消磨我的灵气!” 叶天阳倒吸一口凉气,他扶着木盆边沿想要站起,却发现根本触不到木体,手撑下去,落进水里,又是钻心之痛,仿佛撕裂灵魂般,正常人在里头根本一刻钟也撑不了。有龙纹浮雕的木盆也不是普通宝物,可大可小,可高可低,叶天阳进去后想站起,木盆边界陡升,比他本人还高,怎么也出不去。 叶天阳疼得舌头打颤,虽然觉得掌门不会害他,但他不能呆在这里,师父说过让他尽快回万兽峰的,必须尽快回去。他在水里扑腾,嗓音低沉:“喜欢师父是我的事,师父是无辜的,您一定要救他,爷爷你不能反悔!否则不管炼心将来有没有后果,我只知道现在我就不想活了!” 叶擎苍气得吹胡子瞪眼,亏得自己提心吊胆一场,炼心炼了跟没炼有什么两样,到头来还不是被容玄克得死死的,还不是为了容玄要死要活,你这么痴心一片,人家根本只当你是徒弟,炼心炼出的天才只让容玄捡了便宜。 叶掌门冷声道:“这水叫净灵,能洗去血气,没蚀骨池水那么霸道,但犯下杀戮者一旦沾上,痛彻心扉。你坚持三日三夜,褪干净戮气我就告诉你救容玄的方法。我没说能救他,但方法是有的。” 木盆内瞬间安静下来。 “好,三日。爷爷说话算话。”叶天阳坐了回去,他闭着眼,咬破的嘴唇有血滴落,脸色比往常白了许多,一滴滴水珠顺着额角向下滑,不知是汗还是水。 叶擎苍看着叶天阳坐在木盆里痛苦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他也很矛盾。这事要是传上去,就是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人啊平淡过一生未尝不是幸事,争来争去有得必有失。如果不进炼心界,你也不会遭这份罪,是我自作主张,差点害了你的命,你要怪就怪我。” “爷爷,这不怪您,除了师父之外,您是我最大的恩人了,如果不是您点醒我,我或许还会幼稚地惹师父生气让师父担心,来证明自己有多重要。承蒙您老厚爱,我很庆幸能有今日,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爷爷不用杞人忧天,您担心的事一定不会发生。”叶天阳强忍着剧痛,笑得勉强。 “希望如此。”说是洗清戮气,就如同酷刑一般,叶擎苍不忍看,大步迈出,顺手关上房门。 三日后。 叶擎苍解了龙纹金盆的禁制,叶天阳涣散的眸子总算有了焦点。 净灵之水呈淡红之色,水中之人仿佛虚脱了般,叶天阳从水中站起,腿脚发虚,差点摔倒。 叶擎苍拿来干净的衣袍罩在叶天阳身上,扶他坐到椅子上。叶天阳浑身血骨皮肉仿佛拆散了撕烂了又重新拼凑的,灵力恢复得缓慢,嗓音沙哑得很。 “可以告诉我了么。” 谁人不想成仙,师父执着于修炼,目的定不远于此。 诡毒不除,不就是断了仙途么。被封了气海,又怎么能成仙呢。 掌门直接收了木盆,又拿出个空间小瓶,塞到叶天阳手里。 “可以。净灵之水给你,这对你有好处,疼也是教训。” 叶天阳默不作声地收下,而后道:“该怎么做才能救师父……” “行了行了!我没说自己能救他,但方法不是没有。”叶擎苍道,“不就是浮屠烙血毒么,要解毒除非找真仙,仙连死人都能救活,更何况区区诡毒呢。” 叶天阳猛地咳嗽出声:“开什么玩笑!” 真仙虚无缥缈,上仙却比真仙还要高一个层次。他自然知道,据传上仙连死人都能救活,那么只要真仙级别就足以解诡毒了。 叶擎苍继续道:“真仙的确飘渺无踪,但上界并非没有。不说远的,大衍神朝姬皇氏之所以统治五洲不衰,倚仗着十大古族之一的谷族真仙,虽说请到谷族真仙救人是痴人说梦,但天无绝人之路,容玄恰恰好有个朋友可以救他,这事不用你插手。” “谁?”叶天阳眸光亮了亮,他微微垂首沉思,而后轻笑,“别说是谢宇策。” 叶擎苍收敛了神情,没有说话。 “谢宇策随身有圣者看护,为人深不可测,先前找上我,却又和师父纠缠不清,叶皓然师兄听命于他,就连师父也对他另眼相看。” 叶天阳态度莫名,看着叶擎苍,问道,“谢宇策到底是什么人?” 章节目录 真仙后裔 > 不等叶擎开口,叶天阳道:“如果我没看错,爷爷这冰蓝火焰也是神火的一种吧,您老丹术超绝又身负神火,却到这地方来做个小山门的掌门,百年不出,若说您看破红尘安居平淡只为当回隐士,不问世事,外界的俗事就算告诉我让我开开眼也好啊,我想做个明白人。” 这话的意思是就算您不说,我也会去查个明白,您说了也省得我查得费时费力。 叶天阳没给掌门半点蒙混过去的机会,继续问道:“谢宇策什么来头?” 屁的看破红尘,还不都是为了……虽然叶天阳说的半对不对,不过夸奖的话听得再多也舒坦,叶擎苍哼了一声,半晌拂袖转身,背对着叶天阳负手而立。 “谢宇策,大衍神朝姬皇族,也是下任大衍神帝炙手可热的继位者之一,现在暂时在外历练,回去后会改为姬姓。以谢宇策背后一族的实力或许有望见到谷族真仙,你明白我这话的意思。” 叶天阳变了脸色,在叶擎苍回头的时候已经恢复原样,见他表情没变化,还以为又没放在心上,忍不住又叮嘱了几句。 “大衍神朝说出去绝对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四个字,这一势力有两大古族联手,如同盘根错节遍布五洲地域,除了上古大教极其附属宗派之外的地域,大半人族土地尽在大衍神朝统辖范围,威震当世。” “整个神朝多得是皇族血脉,只是血脉之力高低的差别,然帝位继承人绝对不多,可以说稀少。不止本人血脉之力纯粹,其背后一族大多有资格登上皇朝内阁。可见谢宇策身份之高。” “自古以来最残酷的莫过于皇权帝座之争,波及甚广,这在高层并不是什么秘密,年轻一辈鲜有人知,你就当没听过,只留个心眼,别和他有过多来往。皇朝的水深着呢,血亲胞弟间自相残杀屡见不鲜,与你的性子不合……” 叶天阳笑着打断道:“爷爷提醒得是,知道他是什么人就够了,我对他没兴趣。” 叶天阳很冷静:“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是容玄让你来问的?” “不,我瞒着师父自己过来的,师父并不知情。师父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怎么也不依赖别人,所以我猜就算谢宇策提出要帮他,师父也会拒绝。” “你!”叶擎苍抬手指着他,重重放下,“容玄自己淡定得很,就你瞎操心。我让你趁早脱身,告诉你也是想让你知难而退,真当仙人这么容易见,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你接受现实吧,容玄就算能修炼,也无缘仙路!” “你说什么?”叶天阳不敢相信。 叶擎苍冷冷地看着他。 一个比一个固执!不能说叶天阳不长进,提起谢宇策,叶擎苍也想到了,就连另一位皇族也对容玄抱有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叶擎苍很难理解,叶天阳打小被容玄教导养大自不必多说,谢族小鬼哪根筋搭的不对,容玄哪里好了,怎么姬族都喜欢这调调。 如果爱一个人真这么玄乎,能让人连命都豁出去,那为什么人都得叶天阳去救,谢宇策站着好玩么。 见他不说话,叶天阳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叶擎苍受不住他,在叶天阳净灵的三日,叶掌门翻阅大量典籍,办法还有一种,但解不解都是祸。 “仙可以解毒,仙血照样可以,但那也得他体内有真仙灵血,血脉返祖才行,别人的血不可以,除非容玄是某一真仙的后裔。诡毒能腐坏骨肉,但毁不了真仙灵血,若能中毒不死,体内普通灵血消亡,甚至能因祸得福使血脉更精纯也不一定。” “如果是真仙后裔,一旦血脉之力全部复苏,什么诡毒通通让道。除此之外,毫无办法。”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族若出过仙,那么其后人体内残存的他的血都将升华,血脉传承之力越强,后人实力越强。这也是有真仙庇佑的一族会远胜于其他的原因。除了上古十族曾出过真仙,得了天地认可之外,堂堂上清仙宗,甚至是恶名昭彰的不朽山这些大名鼎鼎的古老道统,也没出过仙,更不说真仙后裔。 姬族真仙虽然消失了,所谓真仙后裔,就只有谢宇策,不知算不算数。只可惜别人的血不可以,不就彻底绝了路…… 叶天阳笑不出来了,脸色沉了下去:“说了跟没说一样,我回去了。” 叶擎苍喊住他:“你慌什么,我要说的是容玄有可能就是真仙后裔。” “哪一族?”叶天阳被镇住了,眼里露出慑人的亮光,嗓音因为激动而低哑:“这么说只要能让血脉返祖,传承血池,不,血华圣丹!” 能让血脉返祖的越天级圣丹亿金难得,丹方难找不说,主药辅药必定罕见至极,圣丹唯有炼药圣师能炼制,但天地间的奇才异宝,十倍百倍的价格去求,不怕买不到,这种实物比找仙要容易多了。 只要有办法让师父复原,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叶擎苍扫了他一眼:“只是可能,别高兴得太早,这恰恰好才是问题所在。我倒希望他不是。” 满腔热火瞬间被冰泉浇灭,叶天阳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却还面色如常:“……什么问题?” “因为他姓容。” “自然是容族真仙。” “什么意思?”叶天阳觉得这些秘辛太大,一时难以消化。如果说最开始他还在怀疑是自己身份特殊,叶擎苍在这里是因为他的话,现在就不得不怀疑了,难道叶擎苍的到来是和师父有关? 叶天阳瞬间提高警惕,看到叶擎苍的神情也带了些看不清的戒备。 “虽然不知道二者有什么关联,但上古十族谷姜诸离姬,乾坤燕伏天。并没有容这一姓,这我还是知道的。” 上古十族,谷族,姜族,诸族,离族,姬族,乾族,坤族,燕族,伏族,天族。 举世皆知。 但见叶天阳一脸平静,叶擎苍没觉出异样,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于是告诉他:“得天地认可的只有上古十族,但没说出过真仙的只有这十族。后来居上的很少很少,但并非没有,只是没得天地认可而已。比如容族,虽没听说过。估计传承地都没有,还没来得及载入史册就被赶尽杀绝了。” 身世再离奇,师父就是师父。更何况只要师父是真仙后裔,那么诡毒就不用怕了,他真就只是白跑了一趟,师父无恙最好。可听掌门这么说,叶天阳被他想得惊了一把。 “赶尽杀绝?”他有种不好预感,或许连师父都不知道这个。多大的怨恨历经千年万载,把人灭族了不说,至今还要赶尽杀绝,估计灭族也不是什么大义,或许是为了稳固上古十族的地位? “你师父多半不知道。他最好别是那一族人,若是毒解不了,还能平凡过一生,否则就算毒解了,必定落个举世皆敌的下场。” 叶擎苍继续道:“容玄身中诡毒,浑身上下连血肉都是祸害,就算被封住了也可能被恶意打破,不会一劳永逸,上清宗主却没有杀他,不觉得可疑么?多好的试探,浮屠烙血闹到人尽皆知,如果容玄靠自己就能复原,说明他是那一族人的血证。自那一族灭族以来,但凡那一族人通通下场凄惨。” 这类大陆争端是道修中的至高者致力之事。身为炼药师,叶擎苍只了解皮毛,而且不想深入。 叶天阳只觉整颗心都在发疼,被净灵之水泡了三天三夜的疼痛全都感觉不到了。 “这事少有人知,要不是怕你往死胡同里钻,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记住日后别提容族二字,会有杀身之祸。究竟多大的血海深仇,这么多年了还化解不了,修道之人就是事儿多!” 叶擎苍鄙视了一会,再次警告叶天阳,“这些秘辛容玄不知道最好,毕竟谁也不清楚到底他是还不是。越刻意越容易露出马脚,怎么说容玄也是你的师父。老夫到这儿后和容玄的爹相识一场,才把他从小破山门带进青山派,老夫不愿看到就因为容这个姓,再让无辜的人丧命。” “掌门也认为师父不是那一族人?”叶天阳心情很复杂,他既希望师父是真仙后裔,又希望师父不是。 “听说那一族大多性格温软善良,你师父怎么也跟善良沾不上边,我当然放心。但外在不能评判一个人,有的人刀子嘴豆腐心,也不说不好。所以你不要把解不了毒当成天都塌下来了,祸福相依,毒解不了,说明你师父可以活很久。” “爷爷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以师父的能耐,就算坐着也能指点江山。还是那句话,如果师父日后必定是闻名大陆的灵纹师,那么就由我来保护他也是一样。是我偏执了。” “你能这样想很好。”叶擎苍点头,“时候不早了,若急着回去就不留你了。净灵之水记得常用,十年内你的身体不能沾死气。容玄的命长着呢,所谓真仙行踪诡秘,搞不好日后就碰上了呢。” 凡人的寿命能多到哪里去。 多说无益。 叶天阳笑着说了许多感谢的话,一副想通了的样子,和来时无精打采迥然不同,能看出走出阴霾,再无紧张感。 反倒是叶擎苍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叶天阳喜欢容玄还会被容玄左右,难道真得带去族内除去记忆重新来过? 而且炼心界又是大隐患,他在想干脆让叶天阳在这里闭关十年,可他身为一峰峰主又不能突然消失这么久,而且这要是被内族知道,不只是记忆,那惩罚……叶擎苍重重吐出一口气,因为他的一意孤行,使得祖孙俩成了绑在一起的蚂蚱,青山派的崛起还跟容玄套牢,一旦回去除的如果连他也被禁足,如今的一切可就白费了。 这一切无不留给他一个大大的难题。 叶擎苍心烦意乱,至少,容玄是个好师父,能把峰主之位拿来磨砺徒弟,还甘之如饴,很是难得。以前容玄自己就是个修炼狂,哪有时间谈情说爱,现在时间多了,也不好说。 像他这便宜孙儿样貌这么好看,性子没话说,关键是痴情的人傻啊!容玄成了凡人眼睛却没瞎,就算没那心思,落魄时有美人在侧嘘寒问暖,真不会看上他孙儿? 叶擎苍道:“此去上清仙宗路途遥远,险象重重,净灵之水清洗了血气,这半个月别想恢复了,急了急不来,你现在走也走不动路,就在这里呆上十天半月,到时候我送你去上清仙宗。” 叶天阳知道爷爷不放心,但他不想在这里久留。 他撑着桌面站起来,像踩在刀尖上一样,临出门前,叶天阳问叶擎苍:“爷爷,喜欢一个人有错么。” 这一句把叶擎苍问倒了:“没错,可你喜欢师父就不对了。” “为什么不对?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其因果,不分对错,怎么这个就得分。” 叶擎苍答不上来,故意往重里说:“情爱耽误修炼,再说师徒悖伦为世人所诟病,不会有好结果。”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师父更不在乎。总有一天,我会强大到任何人都不会对我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我求的不多,只要师父长存于世,我能和师父并肩而战就满足了。” 叶天阳抬眸,但见叶擎苍一脸严肃,他便笑了笑,“跟炼心隐患什么的一样,爷爷总是想得太长远,搞不好师父看上谢宇策谢大哥,我就只能单相思到底了。” 叶天阳说完已经出了门。 “有道理。” 叶擎苍说完觉得不对,倏然变了脸色,立即冲出门去,对这虚空传音,“站住,等会!连人都看不好,还被别人抢去,我怎么教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小子。” 一出来左右四顾,哪里还有叶天阳的影子。 外头挤满了凑热闹的青山派弟子,见到掌门出来都很惊喜,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叶天阳师叔回来了,在哪儿?” 有弟子小声道:“掌门出来了,莫非天阳还在里头?” 去哪了? 叶擎苍甩手走人,面色冷峻:“都回去修炼,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一窝人很快做了鸟兽散。 与此同时,上清圣殿。 “容玄,宗主把你交给圣殿处置,我等听从阁主吩咐将你贬到上清圣殿所属的副峰……但凡圣殿驱逐的学员只能留在所属的副峰之内,你只有百年时限,百年内哪儿也不许去。” 这回不是在圣塔那样庄严的地方,说话的更不是上清宗主或者阁主,而是修为不过灵皇境的执法长老,更有药阁弟子看好戏,长老每说一个字都带着厚重威压,打定主意要容玄出丑。 “好。”容玄背脊挺直,怎么也不跪,女王停在他的肩头帮他承受了威压。冰虫鼓着脸,怒视众人,不知容玄跟它说了些什么,女王这才面色好转。 上清宗主坦留他一命,但交由圣殿处置,在圣殿所属副峰待足百年,这是他答应的条件。至于分派到什么哪处副峰,是个什么待遇,这些琐碎的小事,由内阁长老处理,阁主自然不会过问。 龙云磐道:“你的处置已经下来了,既然你的性格需要磨砺,炼丹布阵这是你的长处,恐怕起不到多大磨砺的作用,为了平众怒,内阁长老最后商议,让你去炬赤峰。即日离开圣殿。” 看好戏的弟子以龙云磐为首,刘景等均在一旁起哄。 炬赤峰,有些耳熟。容玄想不起来,索性放在一旁。 “差点忘了,没了神火你连丹药也炼不出来,其实去哪都一样。”刘景一拍脑门,一脸悲悯地道,“看在同殿一场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炬赤峰是以炼器为主的副峰,你在圣殿这些年积累的丹方或阵图也就无处施展了,但这为了让你面面兼顾,长老一番苦心,你要多体会才是。不用多谢。” “……炼器副峰。”容玄皱起眉头。 “你们欺人太甚!”女王怒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当初主人无恙的时候,这些人有谁敢在主人面前威风,一遭落魄,这些人真面目全部暴露了,还好主人以前没有对他们多好,否则该有多难过。 “说得真好,就是欺负你怎么了,要不闲来无事也去副峰参观参观,顺便看看你过得多凄惨?” 说完,所有弟子都笑了。 本就是圣殿弃子还妄想百年后回来争夺五洲盛会名额,痴人说梦!让堂堂布阵天才,炼药奇才去从头学一无所知的炼器,还是在副峰那等恶劣的地方,能学出多大名堂,就凭他肉体凡躯以及不堪重负的精神力,怎么可能百年内在炼器一途出人头地。 “副峰领域争端无数,凶险万分,你们要来,欢迎之至。”除了容玄这个特例,圣殿学员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后圣殿对学员的管辖会更加严厉,要外出恐怕难了。容玄倏然弯起唇角,对龙云磐诡异一笑:“其实我一直想学炼器却没机会,这下好了。” 分明落魄了,凡人一个,还装! 刘景等人对容玄的回答很不满意,真是风水轮流转,一想到这么弱的某人就这么站着,机不可失,顿时有人摩拳擦掌雀跃欲试。 “容玄,你已经不算是圣殿学员了,以往的账是不是得算算再走,你当初靠修为折辱我等,可曾想过会有今天,看你还敢横行。” 有三个学员撸起袖子率先跳下来,这些天赋异禀的学员,精神力出众,修为不高却也不低,拳风破空朝着容玄面门袭来。容玄迅速朝后一步,一记擒拿术翻转,借力把人很摔倒地。 漂亮一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却是学员倒下了,不得不让人惊叹于凡躯还出手敏捷。 容玄道:“诸位放心,以后还有羞辱的机会。” “啊!!!”突然又是几声惨叫,底下之人满地打滚,惨叫不止,动作相当不雅。 “什么东西,好痒,好痒啊啊!” “闭嘴!”龙云磐变了脸色,看到眼前脏乱不雅的场景,嫌恶得要命,他拢了拢雪绒外袍,就想离开,却被飞虫拦住去路,用灵力杀了就涌出浓浓恶臭。尊贵如龙云磐,对付恶心的凡虫哪还用得着亲自动手,他拉了把身边的人:“给我开路,把这些通通赶走!” 容玄体内灵力不够,不能支撑太多灵虫,血蚊均在沉睡。女王听从容玄先前的指示,毫不客气唤来一批一批凡虫,细细小小不经意间往周遭众人衣服耳朵里钻,就算咬不坏皮,在里头爬来爬去也不好受,让人想伸进去挠得不得了。 包括长老在内不少人脸色大变,有率先回神的学员催动灵力把虫子震开,一把捏碎。 “容玄你也有今天!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太猥琐了。” 容玄道:“对付某些下三滥的猥琐之流,用拳头都显得太高端。” “你!!混账,我杀了你!” 鸿卓进来的时候,整个殿内乱作一团,他咳嗽了声。 一见鸿老亲临,长老立即收敛倨傲的神情,只是对圣师的尊敬,不过对这位即将离开圣殿的前阁老也没了以往那般毕恭毕敬。众学员爬起来站好,哪怕浑身不舒服也憋得战栗,脸色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执法长老手持卷轴宣读完毕,合拢的刹那,一道金光闪过,没入容玄眉心。这是去往炬赤峰的地图,也等同于百年烙印,出了圣殿才会显现。 “这是圣殿的决定,你可以离开了。” “老朽也要离开圣殿了,你跟老朽出来走走。”鸿卓对容玄道。 容玄自然同意,他跟着鸿老身后跨出大门,留着一众哀嚎的学员低声怒骂。 出了门,容玄收敛了不屑的浅笑,稳步走着,眸光也沉了许多。 炼器为主的副峰么,如果不这么绝,他或许真就收拾收拾行礼拍拍屁股说去就去了,现在容玄改变主意了,就算要走,也不能就这么放过龙云磐。 章节目录 一切尽在掌控 > “什么,他们让你去炼器为主的副峰?荒唐!”鸿老一甩衣袖就要往回走,好好的布阵天才丢到炼器副峰去自生自灭,这就是如今圣殿掌权者的气度,抹黑小辈的名声不说,甚至还要做绝。 “我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被打倒,圣殿我还会回来的,鸿老放心。”容玄看着老者,眸光复杂。 两人既非真正的师徒,也没有血亲关系,在他的事上,这位老者的所作所为已经出乎了容玄的意料,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至少让他过了宗主这关,不至于被虐到体无完肤或者咽气躺着出来,基于这一点,鸿老仁至义尽了。 上清宗主为了声誉隐瞒了真相,整个圣殿几乎全不知道阁老陨落是因为神火的缘故。而鸿老离开的真相是圣殿掌权者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对前老阁主堂堂灵纹圣师都要挤兑走,小学员还想指望什么。 见他不领情,鸿卓哼了一声:“你以为老朽是为了你的事着急?老朽说几句公道话而已,你也没讨到好,别抱什么感恩之心,更别为老朽打抱不平,老朽触犯圣规理应承担责任,更何况老朽本就没想在一个地方久留,早就想走了。你别听人瞎说,老朽留在这里是因为你,什么众叛亲离这纯粹是胡扯。” 堂堂灵纹圣师,无论去哪都是座上宾,也只有圣殿这些奇葩阁主自以为后来居上,心高气傲得很,做事不计后果,才会让圣师离开。 容玄早就习惯了老者的口是心非,顺着他的话接道:“放心,我不会的。” 鸿卓道:“人生在世,路还是得自己走,旁人帮不了你一辈子,你要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要有耐心,时刻谨慎,勿忘初心。不要泄气。” 鸿老见他一直垂着头,也没了以往直直语嚣张的气焰,想必此事对他打击很大。 这也很能理解,容玄平日里端得再成熟稳重,毕竟只是个年轻的孩子。 能踏进上清仙宗的弟子谁不是以上清仙宗为荣,对这一上古道统无比崇敬与景仰,但摆在眼前的事实真相残酷非常,圣殿的黑幕,宗主的独断,对年轻人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可以硬生生浇灭了满腔热血,身心因怨恨而扭曲,会目光短浅,甚至走极端。这是鸿老不愿看到的。 两人一同往圣殿大门方向走着,步伐缓慢,倒是听到不少有趣的论。 正如宗主所的解决办法,从圣殿传出的消息统一口径,绝口不提神火之事,沿途遇到的学员也大多是感叹死去的两位阁老太不值,甚至还说鸿卓以权压人,害死两位阁老,总之各种谣满天飞,圣殿标榜自身高尚得到了众学员认可,并以热情的回应,显得圣殿对学员的爱护深入人心。 堂堂圣师没人敢公然开骂,容玄就不一样了,两位阁老是为了救他而死,容玄间接害两位阁老丧命,已成事实。议论纷纷的学员远远见到两人立刻一哄而散。 “这次你的确冤枉,但也无可厚非,就算处置对你不公,也已经过去了。上清仙宗毕竟是上古大教,宗主得为了整个大教考虑,不朽道统能从上古长存至今也有其生存之道,说对错太片面。” “你得看开。否则一味的把翻不过的高山压在自己头上徒增烦恼,怨之责之只会阻碍你的道途,得不偿失。你在上清仙宗一日,你就是仙宗的一员,二者相互依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鸿卓换上严肃的神情,眸光深沉了许多,“老朽信你才保你一命,但若是知道日后你对仙宗不利,老朽第一个不放过你!” 鸿卓毕竟是上清仙宗的元老,这位老阁主正直清白,骨子里忠于上清仙宗。 容玄明白鸿老的用心良苦,但也有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容玄:“是。这是个强者为尊的地方,没有实力不谈公平,我会有今日归根结底怨我自己。明日如何,也看自己。” “你明白就好。”鸿卓道:“没去过五洲盛会的炼药师,称不上宗师级,顶多是个大师罢了。如今老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必成大器,把话说绝了倒给自己挖了坑,如果真对老朽有愧,想报答老朽,那你百年后回来要给老朽长脸!” 容玄道,“好。我尽力。” 他会的,就算不为别人,也为他自己,欺他落魄的人,他很期待看到那些人大跌眼镜、跪地求饶的样子。因为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到上清仙宗的。 长远来看,留在肉体上灵魂上阻碍道途的伤疤,远比流蜚语可怕得多。比起落井下石诬陷埋怨再被逐出师门,只是从圣殿逐去副峰百年的惩罚,实在太轻太轻。容玄经历过太多事,心理可以说刀枪不入,能把挖苦讽刺当笑话来听。 鸿卓见容玄平静得很,不由欣慰,最开始看中这名弟子,就是看中了他的稳,一个稳字,说得轻巧,却鲜有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到。葬仙岛第一次看到此子,再危险再紧急的情况,容玄也都很稳,从他布阵时的呼吸灵力操控速度等等,都能看出倪端,这很难得。 索性后来这人也没让他失望,虽然时常插手内门弟子争斗,其所作所为看上去不可理喻,与寻常圣殿学员格格不入,但无论何时,容玄一直很稳,没在无休止的夸赞与敬畏中迷失自我,很稳地日夜苦修着。 除了面对上清宗主时有些变化,但比起同龄人要好太多。 “好了,就送到这儿了。老朽想收徒的愿望落空了,你一个人好自为之,日后有缘再见。” 鸿卓站在圣殿门口,回头对容玄道,“老朽相信自己的眼光没错。你的天赋悟性能让你在短时间内脱颖而出,但没了这些你不一定就没希望了,因为你很努力非常刻苦,没想过一步登天,所以走得很稳。你的底子还在,这是丢不了的,苦心人天不负。”说着拍了拍他的肩。 容玄苦笑了声,鸿老在安慰他,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恢弘的拱门洁白无瑕,一如初见时震撼人心,鸿老回来得突然,走得也潇洒,容玄不会忘记是这位把他领进圣殿,也是这位老者时常记挂他的安危,板着脸呵斥,却还是一次次替他解围。 如今两人几乎是一同离开,一个灵纹圣师,一个普通学员,走在一起,一老一少,分外和谐。 容玄道:“鸿老放心,五洲盛会我去定了。” “好!到时候好好为上清仙宗效力,回报亦不会让你失望。”鸿卓很欣慰,同时也觉得可惜,这么好的修道苗子,就算费心艰辛精神力有所突破,布阵天赋回归,因为身负诡毒渡不过天劫,无缘圣人境,寿命不过一千年而已,人到暮年很快变成一抔黄土。 老者思忖着游历之时找找解诡毒的仙药,上界三千州,包括荒古禁忌山脉,传说中的异世来客居处,不会找不到真仙的痕迹。有这个想法不难,可找到的几率太小太小,给人希望却等来失望,那就不好了,所以鸿卓没有多提,直接破碎时空缩地千里,瞬息离去。 容玄站在门口数久,衣摆被风吹起,墨发划过鼻梁有些痒,容玄拨了拨,转身往圣殿内走去,他要回去收拾行李,虽然不多。 鸿老说得都很在理,可有部分容玄不敢苟同。他会拼尽全力在百年内回归圣殿夺取去五洲盛会的资格,为鸿老争气,却与上清仙宗无关。 有了足够的实力,回报自然不会少。上清仙宗对有天赋的奇才毫不吝啬,容玄很清楚。 然而好人,忠心之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如今容玄不是个好人,这和心胸狭隘或宽广无关,他重活一世再经历这一切,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听着口中的大义就能原谅的。 比如叶皓然,比如上清宗主,比如上清仙宗。 就像容族的覆灭,众势力联合起来赶尽杀绝,相比而倒下的神剑岭实在庆幸得多,残存之刃恨怒尚在实力不足以威胁,于是没人再去要他们的命。可容玄不一样,就因为容姓处处如履薄冰,圣塔一见面容玄就察觉出来了,上清宗主仍旧在怀疑他。 他也曾思忖,那些站在云端的强悍存在究竟为什么要让容族一个不留,是因为容族让他们忌惮么? 容玄走到圣殿边沿一处隐蔽的拐角停下,他默念混元噬道心法,额上黑芒一闪,淡淡吞噬力从眉心溢出,下一刹那,面前空间当初波纹,一缕黑芒自波纹中窜出,落在容玄掌心,摇曳生姿,正是吞噬本源力。 空间持续波动,继而飘出两道白色光团,才完全静止。 容玄拂袖,将两道无缺魂魄收入袖中。黑芒入体,进了识海,与原本已有的青色火焰相映成辉,却没有融合在一起,这才是从某个屠神族那儿得来的真正神火。容玄能感受到澎湃的灵力储藏在吞噬本源中,虽然他暂时吸收不了,但堂堂宗师级浑身灵力自爆的威力,足以救他两回了。 容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款步往药阁走去。 吞噬本源力应该是容族先祖留下的至宝,用来淬炼体魄重塑根基,容玄九死一生才截断了一缕,用鲜血按照混元噬道心经祭炼十多年,早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能自由支配,魂印并没有存在的意义。 没有修炼混元噬道功法塑体改魄,还想炼化吞噬本源力,痴心妄想! 并非神火自爆才让两位阁老死于非命,而是愚蠢地把吞噬本源力纳入体内自杀,轻易被吸成人干,尸体化为飞灰了。免了容玄亲自出手,靠蛮力打进人体的过程。最重要的是吞噬本源力回归,他就多了最大的底牌。 没走多久,容玄站住:“出来吧,还打算跟多久。” 一开始没动静,接着树后传来动静,一只肥手推了某人一把,谁嘟囔了一声,接着宁枢走了出来,看着容玄的表情很是复杂。 “别来无恙。” “都看见了,我很好。”容玄刚才收了黑芒的一幕是当着这几人做的,他的精神力已经恢复了些许,熟悉的灵魂波动能辨出人来,这两人跟了一路了,就算鸿老不以为意,他却能察觉,更何况女王愤愤然传音说有谁谁鬼鬼祟祟跟着。 吴大仁最后走出来,咧着嘴作势吸吸鼻子,厚脸皮地笑道:“哎哟容玄你这一身弱气,老爷隔了十万八千里都能闻到,弱得顺眼极了,放心就你这灵魂,送给大爷,大爷都不会收,没死成的代价也不小,不过值得。对了,大爷想问问,大爷丢了两道魂魄,是不是被你捡了!”说着就走上前去,戳戳胖手,就想勾肩搭背。 “滚。”容玄简意赅。 “不准对主人无礼。”女王少女萌音软糯,扑腾着小翅膀上上下下,对胖子示威。冰虫浑身都是毒,吴大仁伸过来的手臂折了个方向,后被只手扣住,宁枢拦住了他。 “住手。容玄你没事就好,我们来接你回去。” “慌什么,大爷又不会动他。”吴大仁一改戏谑的神情,顿变一脸严肃,正经得不像话:“大爷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事事逢凶化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恶毒了就连老天都不收,诡毒都杀不死你,忘恩负义,阁老救你,你还收了二老的魂!” “害得大爷白去老鬼的住处走了一遭,就只搬了不少打算带回万兽峰种。火雷说得对,圣殿灵药多,死去的老鬼屋前屋后种着千年人参,千年朱草藤,给人观赏不是浪费么,大爷一不做二不休就……”说到最后,宁枢忍无可忍,一把按住他的嘴,对容玄道。 “无论如何,你能活下来再好不过,我来是真心请你回去,至少让你安然无事到达副峰地域,好在炬赤峰离万兽峰不远,到时你愿意待在炬赤峰或是万兽峰都可以。” “不远?” 容玄点头,他正有此意。如今终于能离开牢笼之地,正大光明插手副峰之争,省得两头跑,说实话鸿老走了,他对住了十多年的地方一点留恋都没有,一想到正在学的推演之法能派上用场,他很想回去尝试。 “嗯。不远也不太近。”宁枢道。 “对啊,炼器为主的副峰,据说圣殿放逐的学员去了那里,会有峰主专门盯着,哪儿都不能去。”吴大仁轻嘶了一声,“那地方大爷和叶小峰主去过,真巧。” 容玄问道:“你们两大灵皇来了,余两个灵王留守副峰?”两个灵王,自然一个是唐月,另一个是叶天阳。 吴大仁奇怪:“没有啊,万兽峰就唐月一人守着,天阳峰主不是在你这儿么?” “嗯?五日前,他来过,我让他回万兽峰。”容玄看向他俩,露出怀疑之色。数日前见过叶天阳,照理说后者应该已经回去了。 宁枢摇头:“天阳不在副峰。” “你出事后天阳峰主回去过一次,之后就不见踪影了,还以为他来找过你,难道没有?”吴大仁抱怨道,“你说这峰主还是年纪太轻,有事没事闹失踪,整天不见人影,太不靠谱。要不要考虑换一个,要么大爷要么宁枢,你随便选一个?” “我没兴趣。”宁枢道,“容玄,我相信你的眼光,天阳应该适合。” 容玄缓缓点头,面色冷了许多。那货答应得好听,关键时候竟然不在。 “宁枢冷漠到连话都说不上两句,大爷很好商量,你只要把那两道灵魂交给大爷,什么都好说,要大爷誓死拥护叶峰主都不成问题。怎么样,很划算,反正你也没用。” 吴大仁一提到魂魄两眼放光,这是他的软肋,容玄手里拿的很可能是圣殿元老的魂魄。死去两人闹得圣殿风雨飘摇,这是什么概念,能成为炼药师何等资质,而完整的宗师级魂魄简直比圣人还罕见得多。 宗师级魂魄这还是第一次见,虽然只有一眼,甚至还不能摸。胖子心痒痒得啊,简直憋得心肝脾胃肾都疼! “没用还能自爆。”容玄淡淡道。 吴胖子整张脸垮了,心疼得很:“浪费!暴殄天物!你我都是一峰之人,大爷变强了,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到时候大爷为你挡刀枪,大旗一挥,唰唰一片倒下……” 容玄道:“那就得看你的表现,只要让我满意,这两道魂魄都是你的。” 吴大仁腾地一下站直了身体,两眼眯成一条缝,绝口不提当日丢下人逃命之事,十足殷勤:“好说好说,大爷早说了跟你混好处多,你如今的惨状就连大爷都看不过去,你放心,炬赤峰里有大爷认识的熟人,到时候让他对你通融些,大爷日后一定把害你的混蛋绳之以法,狠狠报复!” 吴胖子一脸‘全是我的功劳,不用多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还不快快说满意把魂魄双手奉上!’的表情。 宁枢脸皮抽搐。果然就像唐月说的,胖子无耻得不像话,除了和天阳有些交情之外,也就容玄有办法锁住他。 容玄扫了他一眼:“不用等日后了,现在就去吧。” “你要去哪?这个方向是……” “走!” 药阁上等雅居。 龙云磐所在屋里昏暗,灵珍整齐排列在高低不平的台子上,清淡的药香若隐若现,他在闭关炼药,似乎心绪不稳,俊美的脸上微微绷紧,一滴汗珠顺着发际滑落,浸湿了衣襟,完全不知危险临近。 龙云磐从没有如此厌恶过某人,容玄,他记住了,既然沦落到副峰领域,恰好自己在副峰有认得不少强者,只要传几只灵鸟的事,就足以让容玄生不如死。 这人明知他想要神火,却故意让阁老等参与其中,以至于他连神火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那东西分明是他的囊中之物! 现在他奇怪的是,阁老殒命灰飞烟灭,可神火去哪了?最先发现阁老暴毙身亡的还是其他的谁拿去了? 应该还在圣殿范围内,掌权者之所以不追究,是因为无论谁得了都是圣殿的幸事,龙云磐一改以往闭门不出的性子,亲自在外走动甚至去看容玄判出圣殿的情景,预料中的落魄没见着,反倒被漫天虫子这种卑劣手段恶心了一回。 这笔账他记住了,非算不可! 就在他情绪不稳的刹那,嘭地一声轰鸣,丹炉震荡,赤红的火焰明灭,里头即将成丹之物炸裂成灰。 龙云磐蓦然睁开眼,又一炉毁了,这都多少次了。 他常年不出关,嫌少在人前露面,并非只是单纯的懒,他在炼丹一途倾尽所有,绝不含糊,只要能把这枚地级上品丹药炼成,他就能从五级巅峰炼药大师,突破至六级炼药宗师级别。就差一点点! 龙云磐手一抓,灵火飞入他的手中,这火种取自圣兽神凰头上的火焰,却不及真正的神火。 如果有神火的话……他把手握成拳。 突然有种熟悉的波动传来,那种波动像极了容玄拿出神火的一瞬间!龙云磐蓦然一怔,但见密室一角有道黑芒在跳跃。 神火! 龙云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人人不惜性命疯抢的宝物竟然出现在他这里!龙云磐想不了那么多,他屏住呼吸,往角落靠近,浑身血液仿佛停止摇动,生怕惊动了那缕小东西。 黑芒跳了跳,似乎察觉到什么,想窜出门。 如此有灵性,不愧是神火。 龙云磐闪电出手,他精神力高度集中在黑芒上,大掌一挥就要将之擒住的刹那,猛地一记闷哼,后脑如受重创,他倒地的刹那背脊冰凉,密室中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只是一击当然不能弄倒龙云磐,可就在他露出嘲弄的神情正要反抗的刹那,正对上一双灿金色眸子,似有神纹旋转幻灭,刹那间仿佛翻江倒海般,内脏饱受摧残,识海如遭重创。 宁枢擒住他的下巴,强迫抬起,盯着龙云磐的眼睛,毫无起伏波澜的声音直刺其大脑:“你叫容玄,你今日要去副峰,我带你走。” 龙云磐打了个寒战,眼前发黑彻底昏死过去。 章节目录 虎落平阳被犬欺 > “宁枢你才真叫藏得深,竟有这一手,姓龙的可是不折不扣的灵皇一重天,正面对抗就是大爷也没有赢的把握,这都被你撂倒了,大爷佩服!” 吴大仁哈哈笑着挤进门,立刻两眼放光,他把整间密室内堆积的灵药全部扫荡一空,这里丹药不少,龙云磐身为炼药大师,家底还挺丰厚。 不愧是炼药天赋变态的丹王大弟子,龙云磐自幼受尽尊崇,锦衣玉食尊贵非常,简直从头武装到脚趾,全是至宝,不说头上戴的木玉钗,末端吊着的水滴状红纹朱玉坠,神凰陨铁炼制的镶金护耳,一身长袍暗藏玄机,细小佩饰数以百处,就连袜子都是皇蚕丝编织的地阶宝器,水火不侵。 “能自主修复的衣袍,防御力变态,难怪一掌伤不了他。” “黑纹金靴,地阶法器,靠这个徒步御空不成问题!”吴大仁脱了他的鞋给自己换上,地阶法器可大可小,只觉身体轻盈了数倍,他走了几步很满意。 远看不知道,近看才觉心惊,要不是不按常理出牌,宁枢的瞳术起了效果,估计就算三人齐出手,也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撂倒龙云磐。 宁枢没表情惯了过程,就连吴大仁全程也很严肃,这就是圣殿学员的底蕴,就连核心弟子都有人能有空间储物,随身带着的灵石顶多也就一万两万,而五级炼药师级别几乎人手一个储物空间,财富简直是同阶道修的千倍万倍,养十个八个打手都不成问题。 龙云磐的确有趾高气昂的资本,就凭他痴心于炼药从未修炼,依旧突破灵皇境就能看出倪端,不论怪癖如何,这是位当之无愧的炼药天才。 于是三人联手,很不客气地把尊贵的丹王大弟子一身行头给扒了。 容玄取了他腕上的黑金镯,这是圣殿分发的储物书架空间,既然是龙云磐所有,那便是储存丹方之用。容玄就只拿了这个,就让另两人留下,他先回去整理东西,之后再回合。 宁枢点头同意,他去龙云磐的其他炼丹室找他需要的丹药,没动其他,很快回来。 “赶紧离开。他的精神力出奇高,我的瞳术不能操控他听令,魂力冲击只能让他昏迷,并没有受迷惑。” 吴大仁速度给龙云磐套上被逐出圣殿的弟子该穿的普通衣物:“小样,还敢瞧不起大爷。” 胖子不客气地抬脚在崭新的衣袍上留了几个脚印,沾土的脚板蹭了龙云磐一身灰,然后把一身脏乱的龙大炼药师塞进大袋子里头,以黑幡掩盖气机,扛在肩上,一脚踹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桌台木架出了门。 宁枢殿后,他动用御风术把室内大致恢复原状,关上密室大门,佯装出有人在里头闭关的假象。出了门,避开药阁学员,和容玄会合。 装着人的大袋子就像搬家的行李,三人头也不回离开了圣殿,虽有不少人指指点点,竟没一人察觉出不对。 **次日,炬赤峰。 “简直天仙下凡,真不愧是圣殿学员,看着细皮嫩肉的,真不知道在身下会是什么样子。” 龙云磐意识陷入混沌,似乎有数只手在身上摸来摸去,而且身体被粗鲁地拖动,头和肩膀时不时撞上尖锐的硬物,他表情拧着避开外人触碰,似乎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无论是声音还是触感都让他觉得烦躁和……恶心。 一盆冰冷的水泼在他脸上,龙云磐瞬间惊醒,眸子有刹那茫然,而后倏然散出锐利的光。 眼前有人,很多人,全都是不认识的面孔。 一只只手在他身上脸上腿上摸来摸去,入目尽是不怀好意的笑容,眼里露骨的嘲讽和欲望。 而他自己穿着的衣袍似乎十几天没换过,素白的袍子成了灰黑色,混着汗味酸臭刺鼻,胸前和衣摆出还有几个嚣张的脚印,很是明显。 “啊!!!”龙云磐浑身抖得厉害,他脸色憋得通红,额上青筋直爆,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突然闭上眼尖叫出声! 刺耳的声音随着无形精神力荡出,正要给他宽衣解袍的副峰弟子长老吓了一跳,全都蒙住耳朵,后退一步。 “给我压住他,务必在峰主到来之前,把他清洗完毕。怕峰主操得不快活,也得让他提前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话音刚落又有数人朝他扑来。 “闭嘴!你们谁动了我的东西,我原来的法器呢!谁带我来这儿的?别碰我!” 龙云磐浑身上下什么也没有,他费尽心血收罗的一堆宝物,从头到尾半根毛都剩下!龙云磐气得吐血,他看了看落在腰间的破旧衣袍,实在不愿意把这脏东西穿回去,露在外的双肩手臂胸膛白皙无暇,只有胸前两点茱萸殷红如血,无数双眼睛盯着看得直流口水。 龙云磐忍不住指手画脚:“你!去给我拿身干净的衣袍来,全都给我滚,再敢看一眼,我命人剜了你们的双眼!” “还敢耍威风,不识时务。” 长老嫌恶之色写在脸上,不屑地嗤鼻,手一挥,一群人操起木棍铁棒就朝着白皙的身子抽去。 “给我狠狠打!被放逐就该有弃卒的样子,容玄你胆肥了,在圣殿害得两位元老丧命不说,来了这里还敢对我等不敬,活得不耐烦了!” “等等,谁是容玄?”龙云磐完全被眼前的一幕弄蒙了,精神力来不及施展,体内灵力被封住,只来得及抬起手臂,招架不住雨点般的攻击当头而下,他的一身法器被扒了个干净,体格并不强劲,撑得了十下,几百次肯定受不住。 “……我要你们人头落地!!”龙云磐头皮发麻,危机感笼罩全身,这里绝不是圣殿,他被劫持了? “容玄不就是你么,脑子出毛病了。听说你在主峰也大出风头,不会是重名吧,容玄会这么弱?” “什么?”龙云磐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僵硬得很,脸被动了手脚,难道说他现在长得像容玄,是被容玄抓来副峰当替身代他受罪?这么说神火是陷阱,明明他只记得昏过去前一双灿金色的眼睛,然后…… “这里是哪里?”龙云磐嗓音暗哑。 “炬赤峰。” “炬赤……我不是容玄!我是龙……”一棒砸下,嗓音戛然而止,龙云磐愣住,鲜血流下眉心如裂纹般撕向两边,刚才回答他的声音莫名耳熟,他抬眸,越过人影,竟看到容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容貌虽有些微遮掩,单看眼神的确是容玄无疑。 二位长老殷勤侍候左右,和他的待遇天差地别。 “你们这群瞎了眼的蠢货,被放逐的人在那里,他才是容玄,我不是!”龙云磐指着容玄大吼。 容玄施施然放下茶杯,面不改色。 身边炬赤峰长老察观色,立即对容玄道:“大人息怒,这人不识时务还嘴硬乱说,交给我们对付就好,大人这边请!莫要让这弃卒低贱的血脏了您的鞋。” 龙云磐死死盯着容玄,阴冷刺骨,无论他怎么说,没有一人信他,因为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而他现在的下场本该是容玄的! 龙云磐脑子飞速运转要怎么逃出去,只要逃出去他要让在场所有人死无全尸! 周边之人脸色均有些难看,就算都辨不出修为,穿着圣殿学员华袍的容玄,和一身类似囚衣的龙云磐,一眼就能看出地位谁高谁低,更何况容玄手腕上的黑金镯,正是圣殿学员的标志。 真正的圣殿学员与圣殿弃卒,那境地可是天差地别,前者如在云端,后者猪狗不如,比如被逼疯的周笙,只能窝在脏乱的厨房靠卖屁股过活。 血淋淋的例子。 适时,有人进门,走到容玄脚边跪下:“大人,您要找的人找到了!我把周疯子给您带来了,就在大堂。” 容玄嗯了一声,路过龙云磐时他停下来,对后者传音:“怎么样,滋味不好受?我带你过来有要事需要你配合,所以不会让你轻易离开。如果你想通了,愿意与我合作,我就救你。” 龙云磐脸色铁青,满眼红血丝,传音:“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如果你恭恭敬敬和我坐着商谈,或许我会答应,你害我至此,还谈配合!还有脸说救!如果这事到此为止,我可以不杀你,可你若是一错再错,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世上,我说到做到!” 容玄态度莫名,丢下一句:“自作自受。”旋即头也不回朝大门走去,身后龙云磐的声音带着凄厉的颤音。 “你敢!容玄你敢!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容玄停在门口,回头:“你还是不愿?” “给我滚!”龙云磐冷声拒绝。 门阖上的刹那,龙云磐落到地狱。 明明给了机会,是自尊是一直以来的优越感让他无法屈尊,更不能对仇人妥协。 “打!给我狠狠打!” 可怜丹王大弟子,还没来得及争辩,就被一群下人打到头破血流。金贵无比的无敌洁癖龙云磐大炼药师,正躺在肮脏不堪的地板上,穿着邋遢的廉价衣物,被一群卑贱之辈上下其手,甚至还被下药!这些卑贱的副峰弟子手段卑劣,竟是无所不用其极。 龙云磐闻着味道就知道成分,勾起最原始欲望的丹药,品阶越低见效越慢,后劲极大容易伤身,然后,他平日看不上眼丢着玩的黄阶情药被塞入口中。 龙云磐后悔了。可惜无用。 时间慢慢过去。 喷吐四溅的口水,溅起的灰尘,衣襟上的脚印,酸涩的恶臭混着汗味咸腥气,有人光着下边往他身上蹭,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他的忍耐极限,龙云磐无法思考,□□一波一波涌向下腹,让他理智全无。龙云磐喉间发出一丝呜咽,像疯了一般双目血红,就在有人把他提起来摸向后庭的时候,龙云磐脑子里的一根弦绷断。 “啊啊啊啊!!!” 长睫上缀着泪珠,脆弱得勾魂夺魄,配上那张绝美无缺的脸,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无法用语形容。 顿时一阵咽口水的声音,屋子里的人足有近二十人全都蠢蠢欲动。就算是峰主才能用的尤物,后面先给峰主,那前面总可以尝尝味道了吧。一阵宽衣解带的簌簌声,长裤落地。 龙云磐被恶心得濒临崩溃,他缩成一团,宁愿被狠踹狠打也不愿直面更糟糕的一切。 不对,他现在用着的是类似容玄的脸,让这些贱奴有欲望的是容玄的脸,不是他自己。龙云磐有些疯魔,现在这个人不是他,甚至庆幸这里没人认出他来……他不能昏过去,否则就完了。 等他醒来必要大杀四方。 不止要杀了容玄,彻底毁了这张脸,还要连同整个炬赤峰也付诸一炬…… 可一想到或许很快要被奴仆侵-犯,在这些下人底下低喘,他又宁愿自己晕过去没有半分意识,打吧,打到浑身没有一寸完好的肉,他不信有人会对一团血肉有性趣。 后来龙云磐绝望了。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这里,甚至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已经不在圣殿,所以不会有任何人会来救他。 正当有人打得不耐烦了,正扣住龙云磐的手想要抚上自己时,大门嘭地一声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刺骨的冷风席卷而入。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龙云磐被惊醒,他长发凌乱地贴着脸颊,狭长的凤目眯起,低低喘气。从某个角度看,那张形似容玄的脸竟有几分神似。 叶天阳匆匆赶来额上还布满了汗珠,看到眼前凌乱血腥的一幕,大脑如受重击。 嘭嘭嘭的声音此起彼伏,漫天血雾中,叶天阳踉跄一步,几乎是飞扑过去把“容玄”紧紧抱在怀里,像濒死之人抱住救命的浮萍,心痛得窒息:“……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叶天阳低垂着头,嗓音沙哑得可怕,滚烫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滴落在“容玄”的脸上,被抱着时怜惜到极致的爱护随着擂鼓般的心跳传到后者的心底,满是心疼、愧疚、痛苦……压抑无声的嘶咽落在龙云磐耳中,又是另一种滋味。 如甘霖滋润心扉,心里的触动很陌生。 一向生人勿近的龙云磐在绝望的境地,对这个温柔到骨子里的拥抱似乎并不排斥。他浑身热得发烫,紧贴着的温软肉体如同致命诱惑牵引着他。 于是,“容玄”反客为主,满是鲜血的双手搂着他的肩膀,筋骨断裂得像无骨之蛇,攀附着叶天阳的身体,重重吻住他的唇! 叶天阳眼里露出难以置信的光,浑身僵硬。 这……是师父吗? 章节目录 被看出来了 > 容玄出了门径直去了大堂,他若有所思一路皱着眉,旁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也便没有打扰。 随行的小厮拿着古怪的铁器状物跌跌撞撞前来,容玄的注意力立刻被奇形怪状的法器吸引。 “这就是周笙炼制的废器,还请大人过目。” 容玄接过箭弩,蓦然瞳孔微缩。 果真是妖器! 容玄虽然不通炼器,但他知道,妖器的炼制与灵器炼制法迥然不同,普通炼器师起步只能专精一种。 对人修而,如果有必要,只有宗师级炼器元老才会尝试炼制妖器,而若是有人最开始接触炼制的是妖器,同样除非达到妖器宗师级别,否则最普通的人类灵器都炼不了。 炼器师一般是人为耗费大量灵料堆砌培养出来的,很少有人自学成才,更没人一开始就炼制妖器。毕竟人类的地盘,妖器对人无用,而且妖器对炼器师天赋水平要求极高,水火亲和力和掌控力得达到非凡水准。 周笙能被阁主直接带入圣殿,或许就是上上等的炼器苗子,可无论怎么教,却炼制不出灵器来。妖器和灵器的炼制法杂糅在一起,只能炼化四不像出来。 久而久之,这人自然而然被放弃。 容玄心里动容,面上不动声色地放下。 捡到宝了,周笙正是万兽峰最需要的人! 容玄被领到大堂口的时候,他向后一望,便看到宁枢朝这里走来,身后还跟着个人,容玄眯了下眼睛,站在原地等他,且听到里头有人说话。 “我们那边正缺一个生火打杂的,大爷看你正合适,放心,咱那厨房茅厕大着呢,也没人跟你抢地方,怎么着,你炼器本事不怎么样,但手脚利索总归是个好处。” 吴大仁此前来过一次,靠着古朴的太师椅上,四仰八叉的样子,单看那架势足足把这地方当自家地盘了,有个类似管事的中年人站在一旁直擦汗。三名下人打扮的炬赤峰弟子面不改色地跑前跑后真把胖子当贵客服侍,唯独有名模样清俊的男子脸色奇怪,被口水喷了满脸,不愿配合却又小声应着。 吴胖子正和他说着话,越凑近,那男子越往后缩。 “大爷说你躲什么躲,看你顺眼才多唠叨几句……哦,你说他啊,那是我们峰主,五行主峰核心弟子,还算大半个圣殿学员,人品没话说。其他人也都是正儿八经的大老爷们,没人好你这口。站直了,我们那可凭真本事说话!” 周笙不知道说了什么。 “什么?去不了!是你不让他走的?”吴大仁一拍桌子,把一旁站着的赵炯吓了一跳。 “不不不,不关我的事。”赵炯真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了,这儿低阶炼器师不像圣殿或主峰炼器师那么风光,哪还讲究身份,有钱的买家是大爷。自己脑袋抽筋才把半生积蓄全给疯子炼不中用的废器,他怀疑周笙就是在报复,就在他准备给周笙个痛快之时,结果金主来了。 可来了也一样,废器没用就是没用,堂堂灵皇拿起周笙炼制的废器倾尽全力施展,效果就跟抡大锤没什么两样,毫无灵力加成,而且笨重。赵炯被几番转折给砸昏头了,小心思也收敛了不少,吴大仁怎么说他怎么做。 昨日三人带着龙云磐来到炬赤峰,容玄反被当成了圣殿学员尽受优待,龙云磐成了容玄的替身可就惨了。 在胖子看来姓龙的自作孽,这货真不该做绝。容玄被圣殿下放到副峰,具体哪个副峰却受高级学员与长老一同决定,如果姓龙的宽容些让容玄去炼药为主的副峰受罚,他以前费尽心机想夺神火的事,容玄根本不会跟他计较,而且单单以龙云磐这三个字在炼药师中的名声,他也不会被人偷龙转凤。 宁枢回了万兽峰看叶天阳回来没,吴大仁念着能让虎王赞不绝口的天价妖器,自然不想回去而是直接去见周笙,胖子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用低价收购妖器再高价卖给虎王,把赵炯耍得团团转。 赵炯对这位赵阴副峰主的贵客毕恭毕敬,都是贪心不足的后果,他使尽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才让金主收了那几件残次品,并答应给周笙优待。但仅此而已,周笙不能离开炬赤峰。 “周疯……周笙是圣殿放逐到这儿来的,就算他想走也走不成,这事得上面说了算,就是峰主也做不了主。”赵炯直擦汗。 炬赤峰峰主马昭虽是灵皇二重天,却止步在四级炼器师,据说一心想回圣殿,却不够资格,只能留在副峰当峰主。 不过容玄不慌,周笙走不了,他同样走不了。有什么办法能把周笙和龙云磐都留下?还有这么多炼器师,虽然等级不高,但有不少是可塑之才,甚至还有他这样跑错边的炼药师等。 不止周笙是个宝,整座炬赤峰都还不错。 很快,宁枢落在容玄面前,看着他摇了摇头。 “不在。” 叶天阳还没回副峰。容玄倒是不担心徒弟的安危,他只是不想收拾残局罢了,再拖下去事情会更棘手,毕竟他把龙云磐绑回来,不是幼稚的报复。 “他是谁?”容玄看着缩在宁枢身后,露出一只眼睛看他的青年,问道。 “唐斗,唐月取的名字,你也知道他至今放不下弟弟的死,小斗有点像他弟弟。”宁枢少话,他对这个没了记忆之后一见他就黏着不放的小鬼也没辙,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也就留了小鬼一命。 “唐月说,交给你处置,如果要杀也是你说了算。” 青年瑟缩了下,头上脚踝处的银铃发出悦耳的脆响。脖子纤细,浑身骨骼都细得很,看着远比退化成凡人的容玄还弱不禁风得多。 之前的竣虎峰残存的小弟子,亦是如今的唐斗,时隔不远,容玄有些印象,竣虎峰一战时他斩了一名长老,这个小弟子施展音攻杀上来说要给长老报仇,后被叶天阳关在鼎内,最后毁灭一击并没有要他的命。只是铜鼎音波震荡伤了识海,丢了记忆。 宁枢一般不管闲事,如果这话是唐月说的,那就有点意思。 “名字都取好了,还来试探我作甚,万兽峰内部的事不归我管。过去的事过去了,如果他能看开,我无所谓他的死活。”容玄深深地看了一眼,“你,是叫小斗是吧,过来。” 带铃铛的青年慌忙点头,眼里尽是恐惧,似乎很怕容玄,被宁枢推出去时,看起来手足无措得很。 容玄拽着唐斗的衣袖拉到自己身边站好,对宁枢道:“我看着他。你帮我去救下龙……留着他有用,现在应该够了。都是些下人,如果真做过了,那就当着他的面全部杀了不用留手。我先去见峰主,等会再过来。” 容玄眼神示意某个方向,四指并拢横在脖子处轻轻一划,他眸光晦暗了不少,“交给你了。” “嗯。”事不宜迟,宁枢转身就去了。他知道这事的严重性,龙云磐毕竟是丹王捧在手里的大弟子,如果这人被逼到走极端把事情传了出去,到时候追究起责任来,那可是谋杀圣殿内阁学员的重罪,他们都脱不开干系。 虽然不知道容玄和龙云磐究竟有什么过节,但与他无关。宁枢不想深究。 宁枢站在龙云磐所在的屋子门口,里头什么声音也没有,宁枢顿了一下,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猛地推开门,眼前的一幕彻底超出他的预料! 血泊中,两个人抱在一起。 已成血人的龙云磐正攀附着一个人,搂住其双肩,头埋在脖颈处。 叶天阳表情僵硬在最震惊的那刻,眼睛睁大。 宁枢进屋,迅速关上了门。 房间里血腥味扑鼻,所有人化成血雾,衣袍也成了飞灰,瞬发的张力就连宁枢也慨叹不已,宁枢转身,走过去神色复杂地看着叶天阳:“不用和我解释,你把他当成容玄了,我知道。” 叶天阳把昏过去的龙云磐放到一旁,微微皱眉,平静地起身。 “他不是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枢把去圣殿接容玄听到的事情包括两大阁老为救容玄而死,圣殿的处置,已经带回龙云磐偷梁换柱等大致说了一遍,前因后果明朗,至于容玄报复人的手段多狠,叶天阳应该也看到了,宁枢点到为止并没再提。 听完叶天阳并没有松一口气:“鸿老法则领域私自大开救人,和死去的阁老没关系。那两人想炼化师父的神火,反被烧成灰,圣殿对外宣称之,是为了上清仙宗的名声。” “这些容玄并没有提过。”宁枢道,这样说来更有可信度,毕竟容玄和龙云磐多年的过节是神火无疑。 “嗯师父就是这样,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他。”叶天阳看向身侧,对宁枢道,“这位是龙云磐么,和师父长得有点像。刚才我把他打晕了,没要他的命。” 好在这等地方用药低劣,轻易就能逼出来。叶天阳把龙云磐交给宁枢,说的话让后者微惊:“龙云磐很重要。师父带他回来应该不是为了报复,人就交给你了,带他去休养,我身体不适,先回万兽峰了。” 他被净灵之水清洗过三天三夜,浑身乏力,却还是没有听叶掌门的话留下,反而直接回上清仙宗,一路上的遭遇叶天阳不愿再提,不过还好没有白跑一趟。 回来直奔圣殿,发现去迟了,再来炬赤峰,一经打听来到这里,却看到那一幕。 叶天阳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一瞬间,衣衫不整口吐脏话在师父身上狠踩狂踢的弟子全都不见了,眼前什么都是血红色,然后他披着一身血衣冲过去把蜷缩成团的人抱在怀里。 等回过神来,已经被吻了一下。 叶天阳摸了摸嘴唇,自嘲地笑了笑。 他想起来小时候曾仗着年幼无知偷偷吻过师父的唇,同样只是碰了下就挪开,在师父看来,似乎吻脸颊和吻嘴唇没有多大差别,就只有他沾沾自喜好久好久。 如果吻他的人真的是师父该多好啊,但就算幻想,他也想象不出来师父会用什么样的表情亲吻他。 师父永远不会主动,因为师父并不喜欢他。 叶天阳神色黯然,转身离开。 宁枢一手揽住龙云磐,另一手按住叶天阳的肩,让他说完再走:“等等,你说容玄不是为了报复,那是为什么?” 叶天阳看了一眼龙云磐,这人浑身血肉模糊彻底昏迷,他想了想还是用传音给宁枢:“我只是猜测,师父功力减弱,暂时不会回虎王所在的万兽峰,怕是担心归一化形丹没有着落,虎王会倒戈。而妖丹唯有宗师级才能炼制,宗师级不好招揽。这位丹王大弟子距炼药宗师仅一步之遥,师父应该是看中他的炼丹术了。” 虽是猜测,但这话八九不离十。师父教训人时都不离教导修炼,若非深仇大恨,容玄要报复大都当场了结,不会事后倒打一耙,不然吴大仁早死了千百次了。 宁枢蓦然一怔,的确如此! 否则药阁明明有惹他更狠的刘景,更多得是骄横跋扈的学员,还有些低等灵学殿堂的小人物,容玄想脱身随便绑来顶替一辈子都可以,可他偏偏找上龙云磐。 宁枢陷入苦思,容玄做事的确不留余地,不过这时候还不忘万兽峰,毕竟是建峰之初,如果他的做法正确可行,那么其他人能做的也只有配合。 “你救下他,他或许会对你有好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叶天阳扶着桌子,向外走去。 不说浑身疼得走不动路,更没脸见师父,他得先回万兽峰一趟。 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宁枢眸光复杂:“你这样,容玄知道么?” 叶天阳一顿。掌门说得对,如果没有炼心界历练,他的心思写在脸上,除了师父没通这根筋,明眼人一看便知。刚才宁枢进门,他没来得及恢复情绪,还是以那副姿态,被看出来也不足为奇。 或者是一怒之下十多人爆体而亡,满眼血红的布景让他突然涌现出无法控制的强烈嗜血欲望,应了爷爷的推断,以至于现在浑身发冷,亟待发泄;或许是忍得太久,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变故发生得太快,伪装得太难过,叶天阳嗓音低哑,答道:“师父不知道。” 宁枢轻笑出声:“难为你了。” “还有只是死了几个人而已,你也不用一副生无所恋的样子,我来正是为了斩杀他们,省得我麻烦。”宁枢催动风灵诀,将血腥气吹散,凌乱的桌椅摆放回原位,骨灰血肉凝结成赤红色的球渐渐缩小消失无踪。 叶天阳回过头,却看到宁枢那张常年淡漠的脸,嘴角上扬的细微弧度,竟然还有个梨涡,乌眸中散着淡淡金光,显得整张脸熠熠生辉。 “想不到宁枢你还会笑。师父看到了肯定会说稀奇。” 宁枢恢复如常:“每回容玄主持大局,对比来看你太不起眼,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难担大梁。现在我发现实在太小看你了,容玄为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的雷霆手段聪明且出其不意,仅此一家,旁人学不来,有时候就连我都觉得有些恐惧,你能对他抱有这样的心思,胆子很大。” 一向事不关己如宁枢,竟然脸不变色心不跳说出这种话,叶天阳觉得新奇:“你会怕师父?”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落到这般田地还能按部就班,连圣殿放逐了他,上清宗主亲自出面,他临走时都能反将一军,对丹王大弟子出手,甚至想着的还是让副峰崛起,我甚至觉得他很久前就预料到会被放逐,在此之前建立副峰也在他掌控之中,这还不可怕么。” 很难相信,竟会有年轻一辈并没有在落魄后居于平淡认清现实体味己身渺小等一系列心里变化过程,容玄经历这一切常人无法体会的打击,甚至身负剧毒仙途无望,他的心态始终稳定在一个水平线上,一直处在强者的境界,难以捉摸,似乎什么也打不倒他。 就算是友,偶尔也会产生畏惧的念头。 宁枢道:“可你不怕他。” 这似乎像是在夸奖,叶天阳摸摸鼻子,坦诚道:“我以前也怕过,听到声音就吓得哆嗦。” 宁枢眸光柔和了些:“唐月不止一次说你胆小怕事,他还对你心有不甘,我怕他会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毕竟唐月留下唐斗,而庄林的事才刚过,如今又有龙云磐这个外因在,特殊时期内部矛盾不可不防。 叶天阳笑道:“嗯谢谢,其实我这回出去有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他。” “看来你的所作所为都有你的理由。”宁枢看得出叶天阳消耗过度脸色苍白,这一身伤不是一时半会弄出来的,估计一路也是吃了不少苦,结果一回来闹出这么大的乌龙,还被他道破了最大的秘密,“放心我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搞不好真有那么一天,容玄会落到你手里。” 叶天阳裹了身衣袍出门,回头对宁枢笑道:“承你吉了。” 宁枢道:“峰主慢走。” 容玄曾说五个人中,宁枢藏得最深,得花些心思才能相处。叶天阳终于觉得这位看不透的冷淡师兄,其实并没那么难处,却没想过头一次交心的谈话却是在这种情形下。 待人走后没多久,只觉胸前衣襟有异样,宁枢一低头正对上龙云磐半张着的瞳眸,他这才想起来得了个大麻烦。 “……多谢。”龙云磐刚醒,嗓音沙哑。他正儿八经地打量着宁枢的脸,修长的手无力地抬起摸了摸宁枢的脸,似乎很困惑散着淡金色光芒的眸子也会流泪。 宁枢脸皮抽搐了下,腾出一只手拍下那只爪子,他灿金色的眸子闪烁,搂着再次昏睡过去的龙大美人,面无表情地出了门。 身后风灵席卷,大门自发关闭,屋子里整洁如初,毫无半分异样。 章节目录 冒名顶替 > 容玄初来炬赤峰,以圣殿学员的身份,受尽炬赤峰峰主的热情款待,初见只是打个招呼,当然他并没提龙云磐三个字,自称执法长老,用的是化名,只说姓李,见他行作态有威严之势,峰主马昭并未多问。 见这位圣殿来人对炬赤峰各层次弟子有兴趣,马昭虽疑惑却也很大方地命人带尊贵的客人去峰内参观,介绍各个不错的弟子给其认识。容玄出手阔绰,见到不错的苗子,随手拿出来赠人的都是玄阶丹药,一连四日,容玄好名远扬,虽然他面冷难处,但不少弟子都对这位尊贵的客人感激万分,一传十十传百,炬赤峰沸腾,不少人都想见见这位贵客。 但圣殿放逐之人一般用以强制性植入眉心的禁制,去了也只能呆在副峰地域。 以往从没有圣殿长老亲自带领学员到放逐地的先例,更不该在炬赤峰久居,容玄再去见峰主是想把这事糊弄过去,毕竟他才是真正放逐对象,若无意外他该在炬赤峰待上整整百年。 谁知第二次去正好碰着熟人。 小厮领着容玄兜兜转转来后花园见峰主马昭,殷勤地在前开路,回头却发现容玄停在园边,神色冷了许多,没有跟上。 谢宇策眸光一亮,话到嘴边正要开口:“你没事就好,我正要……” “李长老,您来得正好!”炬赤峰峰主马昭立刻露出笑容,迎了上来,“谢峰主和容玄是旧识,他这次专门为容玄求情而来,有您老在,我哪做得了主,不如你们二位说说?” 谢宇策眼里的疑惑只停留了一刹便恍然,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原来是李长老,这也是老相识了,本峰主正有很多话想和李长老商谈。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造访其他副峰,谢宇策身为峰主只身前往有失身份,跟来的有两位亲信和一位看不出修为的老仆。 老仆浑身裹在黑袍中。两位亲信,一个是童州,另一个是叶皓然。 容玄没想到的是谢宇策会把叶皓然带来,但见后者投来戏弄的视线,容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 谢宇策恢复慵懒笑意,童州彻底惊住了,不由瞪大了眼,虽然容玄容貌有所遮掩,和原本略有出入,但气质掩不了,魂力波动也没变,只要相处过都能看出这人是容玄。 圣殿放弃者下场凄惨他略有耳闻,不然峰主也不会火急火燎赶来,就听到严惩容玄的消息,但这里毕竟归圣殿所属,公然闹事不好,高傲如谢宇策不惜找上马昭求情,却没想到话还没谈完,当事人毫发无伤地出现在这里,还被冠以长老之称,很受尊待。 叶皓然眸光沉下许多。 几人之间气氛有些古怪,就连马昭也察觉出不对劲。 容玄毫不客气怒斥谢宇策:“阁下管得太宽了,还是峰主当得太闲,什么闲事都要管上一管。这里毕竟归圣殿所属,阁下未免太不炬赤峰放在眼里,怎么连下人也带进来碍事。” 马昭一听亦觉得背脊挺直,不愧是圣殿长老,对谢宇策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 “李长老息怒。”谢宇策笑容更深了些:“别人的死活,本峰主不在乎,但是这容玄,本峰主实在放心不下。” 童州好奇地憋着笑掩饰似的咳了咳,叶皓然脸色都青了。 适时有人急匆匆走进来凑到马昭耳边说了些什么,马昭脸色一变,深深地看了容玄一眼,而后笑道:“几位慢聊,谈妥了让人告诉我一声足矣,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马昭说完便匆匆离开,命管事在外看管。这里戒备森严,不担心有人放肆。只是他前脚刚走,并没发现几只凡虫跟在他身后离去。 容玄往那边看了看便收回视线,便与叶皓然等人保持距离。 “容玄你胆子太大了,被放逐竟然还能找人顶替?那么说受罚的人不是你!”人一走,谢宇策忍不住上下打量容玄,他发现后者再一次打破了他的认知,一次次给他惊喜。 找人顶替,说得轻巧,但从古至今还没人想到过!被放逐的人只能留在所属副峰,让人顶替自己,自己怎么留下,又该如何善后?全是大问题,容玄怎么就想得出来! 原以为这人遭到毁灭性打击会和以前有所不同,却没想到这人的手段丝毫没变,哪怕被放逐也是高姿态,就算沦为凡人还能在炼器副峰混得开。 容玄一向喜欢走险棋,也擅长应付险境,但这事关系甚大,谢宇策知道其中利害,忍不住道:“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不怕圣殿追究?要瞒住这些人你该不会抓的是药阁学员,可千万别找有名气的学员,那些天赋高的学员太多人盯着,而且都有不少追随者,你若是对他们下手,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叶皓然也道:“而且这种事,知道的人应该越少越好,若有人想对你不利,把这事传到圣殿去,或者被炬赤峰峰主知道,你就完了。” 这话从叶皓然口中说出来,说是提醒更像是威胁。容玄表情骤冷,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谢宇策会发现尚在容玄意料之内,不过叶皓然跟来算是个小小的意外惊喜,谢宇策这样说一套做一套再怎么表现得关心担忧却像探查敌情,容玄很厌烦,实在没什么好脸色。 “不好意思你猜错了,我找的替身和圣殿没关系,只是个无名小卒。我不介意你们传出去,因为圣殿不会管弃卒的闲事,就算管了让人亲临把我带回去再好不过,正好提议换个对我有利的炼药或灵纹副峰。” 容玄说完扫了叶皓然一眼,无所谓地道,“尽情告诉炬赤峰主,不妨告诉你,我一点也不介意被拆穿。” 叶皓然隐于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面上挂着惯有的笑容:“容师弟你一直心态很好,真令人羡慕。但在师兄面前不用强装淡定,师兄会担心。” 突然。 “出来!”谢宇策抬手一记掌风,只听不远处传来惨叫,有人跌跌撞撞摔了一跤,手里端着的小锦盒飞了出去。 那小弟子赶紧捡起来看看没有摔破才松了口气,立即爬起来,胆小怕事吓得眼泪汪汪:“是峰峰主让我把上好的清灵茶叶给几位送来,我无无意打扰各位大人,对不起对不起。”说完放下锦盒,飞也似的逃出去。 谢宇策对容玄道:“你放心。我察觉得早,他没听到。” 容玄不愿再废话,直截了当道:“带着你的人回去,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谢宇策看上去有些受伤,道:“我是不放心你才……” 容玄听烦了,直接挑明了说:“你难道就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你放心与否是你的事,别拿朋友当借口,我做什么事还用不着跟你解释。我的死活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说得过了……” 谢宇策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容玄继续道:“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任何帮助,更没时间跟你废话。当好你的峰主,少来打搅我,少在我面前晃悠,我没你那么清闲。你这样凡事都来插一脚,只会让我反感。” 童州屏住呼吸,就连那位裹在黑袍中的老仆也有了动静,杀气一闪即逝。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狠,如果说以前容玄这么说谢宇策还能打哈哈糊弄过去,那现在当着下属当着谢族老仆的面也毫不留情,容玄的态度终于戳痛了他。 “说够了?”谢宇策把茶水送到嘴边一口饮下,握紧杯子一捏,嘭地一声,玉杯粉碎。 “你以为我真那么悠闲才喜欢管你的破事!你说的没错,你的死活跟我毫不相干,我是疯了才来这里找罪受!” 谢宇策一脸阴沉地往外走去。老仆与童州立刻跟了上去。 “师兄!”叶皓然落在最后面,经过容玄身边时特意停了下,唇角微微勾起,传音道:“你做得很好,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让师兄对你完全无感。看在你做得这么合我心意的份上,这回我就不拆穿你,让你多逍遥几日。” 容玄顿了片刻,觉得这话十足的好笑。 不多时,花园里只剩下他一人。 容玄若无其事地走到石桌边,打开锦盒,里头果然放着上好的清灵茶叶,叶呈四角星状,末端细如针,清灵茶叶散着星星点点淡青色光芒,只有半两。容玄夹了几片放入炉中煮沸,闻着清香心情澄净,这东西也是有钱人的消遣,一两万金,常饮此茶能使灵台清明,瞳眸更亮,看得清晰且远。 容玄收了锦盒,等着茶水煮沸,他才刚坐下,吴大仁来了。 “终于找到你了,快快快,他醒了!醒了发疯都快把周笙屋子都给震塌了,你去看看!”吴胖子被吵得不耐其烦,他把周笙送回去时屋里就多了俩人,要不是宁枢叮嘱说龙云磐留着有大用,他真想把那人撕了算了。 出来好歹眼不见心不烦。结果两个多时辰前,唐斗来找他说姓龙的醒了,两人分头找容玄想商量怎么处置。 结果吴大仁东拉西扯慢慢找,竟然在唐斗前面找到。 容玄听了很不以为然:“急什么,让他闹。” 吴大仁根本没慌:“娇贵少爷性子真受不了,也就周笙好脾气地伺候他,大爷是怕你去晚了,周笙被他疯疯语的给拐跑了。” 容玄慢条斯理地喝茶,吴大仁闻着香味,立刻把急事丢在一旁,竟然一屁股坐下,喝着茶聊了起来。 吴大仁一边夸赞着茶好,一边压低声音道:“大爷来的时候差点撞上姓谢的,你说他怎么总来碍事!” “你这步棋走得好是好,可千万不能暴露,隐藏得神不知鬼不觉,大不了最后杀了他抛尸再嫁祸他人,若知道是龙……我们全都逃不开干系!谢宇策来得太快了,特别是那个叶皓然,如果炬赤峰主知晓,那也不得了。” “那就要在圣殿知晓前,想办法让他收入万兽峰,也就万无一失了。” “你是说……”吴大仁倒吸一口凉气。是啊!他怎么没想到,龙云磐怎么说也是厉害的炼药大师,这种人能利用当然最好,原来容玄打的是这个主意。 容玄点头。其实就算没人说,他也猜到马昭也会去圣殿了解情况,就算后者知道真相容玄也不怕。是真不怕。 喝完茶,容玄起身:“走吧,去看看。” 吴大仁跟过去,还不相信:“你想得倒轻巧,你俩有仇不说,你不介意,可你把人折磨得够呛,现在又说要让他加入,他小肚鸡肠成那样,能突然转性不计前嫌才有鬼!他说动不了大爷,动摇不了天阳,可要是回了万兽峰,你能剩下的人不受奸所惑跟他同仇敌忾了?” “不说别人,唐月本就心有不满。” “唐月有点问题。”吴大仁平日里装傻充愣,实际上是个明白人,他说了一路,容玄就回了一句。 周笙住的地方离普通人吃饭的厨房不远,环境要多差有多差,吴大仁特意看了容玄一眼,却发现踩在下人的地方,见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下等人生活的脏乱差,容玄半点异样也无,似乎稀疏平常。 “记住万兽峰要建立,龙云磐不可或缺。”容玄道。 “好!大爷是什么人,原则问题上用不着你说,让那家伙还说大爷不配当他下属,时过境迁,地位调换。”吴大仁很期待龙云磐加入万兽峰,当他下属被他使唤的样子。 两人进了大院,便听到某处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越往里走,尖利的声音格外突兀。 “我命人打探过容玄的底细。难道这就是你们所建的副峰?呵,穷酸到这种地步。喂你是真的很穷么,别告诉我来这破!地方谈合作?” 像是消耗太多气力,龙云磐的声音平稳,低了许多,认真而严肃:“我记得你跟容玄是一伙的,是你把我带到这地方来的,可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若真喜欢我到这份上,那就帮我一次,我可以让你进圣殿,进五大主峰任何一个随你意愿,我甚至……可以收留你。”说到这里顿了下,抬高一个调,吼道:“你哑巴了!说话啊。” 半晌没有反应。 屋内龙云磐继续开条件,极其诱惑人心,就是外头人听了也心动不已。 另一人漠然应对一切暴躁,嗓音很冷:“话多只能暴露你内心的不安,高傲的人自尊受挫情绪起伏较大,未免走极端或是轻生,我带你来这里,只是想到有个人正好能开导你,或者让你找到安慰。” 毋庸置疑,十句里九句不答话,龙云磐谈话的对象必定是宁枢。 谁知这话一出,龙云磐勃然大怒。 “这就是你的意思?让个靠卖屁股活下来的人开导我,以为我就能看开,就会放你们一马了么?休想!我还没他那么肮脏,只要我命还在,任何与容玄相干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龙云磐嗓音低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屋里又一个无辜的人都要哭了,周笙带着哭腔道:“卖屁股怎么了,我也是有尊严的人!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我真生气了!” …… 其实最开始听到那几句,吴大仁和容玄都愣住了,后面全都没怎么听。 容玄正要进去,吴大仁把他拉到一旁,以黑幡隔绝气机,传音道:“这怎么回事,宁枢喜欢龙云磐?他以前根本都不认识姓龙的……” 容玄也很莫名:“不知道。” 容玄道:“我只是让他救下龙云磐而已。” 吴大仁裂开嘴,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了看屋内方向,贼兮兮地笑道:“嘿嘿,有戏。” ** 与此同时,炬赤峰重地。 马昭一身火纹玄袍,负手而立,后边除了被分尸倒地的五人,还跪着三人,额上冷汗如瀑,战栗发抖。 “峰主,圣殿那边并没有派遣任何长老跟随弃卒容玄抵达这里。” “当时是三个人一起离开,除了容玄,还有万兽峰两位副峰主,没有第四个人。” 马昭眸光阴沉,这种事要打听起来不难,实际上接受弃卒的时候,他也有密令。最开始他只想打探这位李长老在圣殿地位如何,是否值得深交,花了大价钱找关系问了不少人,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这么说,姓李的长老是冒名顶替?” 残存的那三人打了个寒战,这位峰主平日里看起来慈眉善目,待人接物爽快大方,实际上养尸傀炼血器,对自己人也心狠手辣。属下不敢怒也不敢,有时听他说话也恐惧难当。 “也不,不能这么说,执法长老大多不透露姓名,李姓长老三阁都有。” “据说容玄大有来头,星阁前老阁主鸿卓力保他不死,虽然灵纹圣师暂时离开了,可不保证有些忠心于鸿老的执法长老暗地里照拂容玄。” “哦?”马昭道。 “既然有两位阁老为救容玄而死,不保证有第三位,第四位依旧也对此子抱有希望,而且寰宇峰峰主,亦是当年衍魂峰声名显赫的谢宇策,最初亦是鸿老吩咐过,直至现在还……” 马昭脸色难看至极,不说其他,谢宇策就不好招惹。历代圣殿弃卒初来此地的下场在炬赤峰有不成文的规定,自他继任峰主之位以来,更是变本加厉,那容玄相貌不错,估计已经吃了不少苦头。 “我怀疑事有蹊跷,你们几个再去打听,没有确切消息就别给我回来!” 那三人连连遵命,来不及擦汗迅速消失。 “最近虫子真是多,希望事情别太过复杂。”马昭徒手捏死一只飞虫,转向某处,道:“魁王,派人密切监视万兽峰的动静,峰内那几人有何异动,时刻向我汇报。” 阴影处有道身影躬身行礼毕,没入黑暗中。 章节目录 雷厉风行 > 炬赤峰,下人居处。 这里靠近厨房,就在周笙居住的隔壁,宁枢对这一峰不熟,只能带龙云磐到这里,房屋被炊烟熏成焦黑色,飘来尽是油腻腻的味道,屋外一排柳树,下边缺了角的小亭子内,石桌石椅都被坐得漆黑发亮,三大五粗光膀子老爷们晃来晃去,扯着嗓门吼着什么。 龙云磐昏睡了四日被吵醒,睁开眼顿时被家徒四壁还散着淡淡霉味的房间给镇住,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头撞上房梁,又哎呀一声跌了回去。头、脖子、肩、胸膛、背脊、肚子、胳膊、腿脚全都疼得不像话!原本那点抑郁神伤愤怒憋屈,被浑身分筋挫骨折磨得只剩一声咔嚓脆响。 惨叫凄厉,地动屋摇。 他什么都记得,被下人打得不成人形,还被侮辱谩骂,甚至近身侮辱,被卑贱的弟子摸来摸去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胃里翻江倒海,有那一瞬间龙云磐不想活下去,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有个人出现救了他,那人的怀抱很温柔满溢着怜惜、心疼与悔恨,有泪水滴答在脸上。 到后来,龙云磐被虐到体无完肤都没有嚎一嗓子,赶过来救他的人却哭了。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分明受罪的是自己,就那样闯进来一个人却比他更悲痛欲绝,突然间就觉得自己没那么可怜了。 原来还有人比自己更难受。难道连天说的没错,再冰冷的人,卸下防备也会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龙云磐看着对面那个冷冷冰冰生人勿近的男子,想从他身上找到突破点,让其倒戈应该不难,最好在容玄来之前,他得离开这里,否则那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没了修为没了最大的倚仗,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可无论他怎么说,说得口干舌燥,对方就是块石头又臭又硬,软硬不吃刀枪不入。宁枢道:“你不用再说了,我废了这么大的劲才把你弄出来,不可能放你回去。除非你自救。” “好!你不放是吧,我自己走。”龙云磐受够了!从来只有别人给他献殷勤的份,他甚至都看不出宁枢究竟是心思深,还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这种人要是放在以前他一个字都懒得搭理。 “你,”龙云磐指着周笙吩咐道,“去给我拿双干净的长靴,然后放到床边,再替我穿上,快!” “新鞋没有,要、要不你先穿我的?刚买没多久。”周笙赶紧把眼泪擦了,脚蹬脚脱了鞋,双手递过去放到他旁边。 龙云磐火冒三丈,只觉这人脏得他都不愿出掌打:“你什么意思,故意让我穿你的破鞋?是说我会步你的后尘么,连你这等不知廉耻的低等贱奴也配嘲弄我!” “我我……” 屋外,吴胖子正拉着容玄说些什么,容玄明显心不在焉。 下一刻大门嘭地一声被推来,周笙哭着跑了出来,吴大仁胖手一伸,把他拉进角落。食指挡着嘴,另一只手指着容玄示意。 “别怕,他替你做主。” 容玄沉默着缓缓点头。 周笙吓得一颤,下意识膝盖一软,他知道得不多,不过龙云磐会有今天都是拜这人所赐。 “谢、谢谢。”周笙红着眼睛,嘴唇颤抖:“我就是浪费再多珍贵灵料可炼制出来的法器总跟别人的不一样,才会被人丢来丢去,也没什么优点,就只能当个下人。就算当下人也有尊严的……” 周笙只在圣殿待过不到一个月,虽然器阁和药阁往来不多,但也听说过圣殿第一美人的大名,人家的确有高傲的资本,而他不过是个下人,也没什么用,无论眼前这人是圣殿长老也好是谁都行,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要替他做主。 容玄拍了拍他的肩,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走出,大步走过去,重重推开了门。 吴大仁拉着周笙,跟了过去,周笙站在门边死活不进,没多久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吴大仁扭头对他道:“重头戏,看好了啊。” 门开了,两人走了进来,宁枢看向来人。 “滚出去,滚!”里头正坐在床边纠结光脚还是穿鞋的龙云磐抬眸,蓦然一顿,正想操起鞋子扔了过去,刚碰到鞋边又把手缩了回去,还是嫌弃。 容玄大步走向龙云磐,对宁枢道:“你没有被他说动,我很意外。” 吴大仁裂开嘴笑得意味不明,看了看宁枢又看了看龙云磐,对龙云磐道:“其实你猜的没错,宁枢真是爱惨你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你绑来,虽然方法有欠妥帖,可感情是真,你怎么忍心丢下他一个人走呢。” “嗯?”容玄不解。 宁枢皱眉,还没来得及反驳,就看到吴胖子背地里又是打手势又是使眼色,直接传音给两人。 “我就知道容玄你没听大爷说进去。看在队友的份上,都配合点。为了留下龙云磐,宁枢就牺牲点,谁让人是你救下的,怎么也得负责到底吧。反正是假的,说说而已,也不会少块肉。” 容玄心里冷笑,要留下他恐怕没这么轻巧。 果然,龙云磐看向宁枢,冷冷道:“管他去死。”被这种人喜欢,他说话都嫌累。 “胆大包天总会付出代价,既然你们打定主意要我妥协,就该拿出合作的诚意,先解了我身上的禁制,否则我如果死了,你们全都得给我陪葬!” “暂时不能解。”宁枢本就话不多,这时候再把叶天阳扯进来解释起来实在麻烦,毕竟是为了万兽峰着想,索性也由着吴大仁胡来。 “那你们就等死吧。就算你们到时候跪地求饶,我绝不会放过你们。”龙云磐怒目而视,对宁枢道,“你也一样!” 吴大仁真想上去抽他两耳刮子,他笑道:“我们宁枢虽然不太爱说话,但你也不能这样伤他的心,大爷跟你有仇,刚去的时候准备打晕你了带走,可他却舍不得伤你一分一毫,甚至不惜和容玄作对,救你出来,要不是他在,你也活不下来。” 其实吴大仁就是说说,打个巴掌给颗枣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既然要和解就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软硬兼施才是硬道理。 “宁枢不太爱说话,那大爷就帮他都说了。你就别强人所难了,像你在圣殿都那么金贵,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一面,宁枢也是被逼无奈,他其实就是嘴硬心软,说到底还是想让你留下。宁枢可是副峰主,可容玄是峰主他师父,争个鱼死网破倒霉的可都是你,干嘛让自己不痛快。其实只要你愿意配合,一切好说。” “好。”龙云磐扫了宁枢一眼。 吴大仁眼界大开,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不过徒弟当峰主还真是稀奇,什么样的师父养什么样的徒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容玄微微勾起唇角。 龙云磐嗤笑了声:“让你们峰主来见我,跪在我脚边磕三个响头,并愿意日后随传随到为我效忠,那么此事一笔勾销。合作我们慢慢谈。” “你过了。”宁枢皱眉道。听了叶天阳的话,他明白容玄的意思。 所谓合作的目的,要龙云磐是为了化形丹,某种程度上作为成员是作为牵制虎王的一环而已,权利不及峰主。毕竟副峰之争,有炼药师加入最好,受炼药师管辖大可不必。而照龙云磐的说法,就是把他们归类于炼药师护拥者了。 容玄很平静:“峰主不在。我问你,你究竟愿不愿意配合。现在,立刻。” 龙云磐扫了他一眼:“不愿意。” 吴大仁呵呵道:“喂,你别给脸不……” 容玄比他更快,直接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扣住龙云磐的后颈,从床上拖了下来! 嘭!紧接着一声闷哼。 触不及防,龙云磐被摔在地上,砸得眼冒金星。 “你干什么,住……啊!”猛地传来惨叫。 容玄卸了他的两只手臂,拽着其中一条,拖着人往外走去。沿路桌椅被撞得七倒八歪,一路被拖出大门,身体与外头脏乱不堪的地面亲密接触,后脑在石子路上磨得头破血流,龙云磐破口大骂,被磕得几句话结结巴巴,后又呛得猛力咳嗽起来,却只能蹬捣着地怎么也挣脱不了。 容玄走到院子中央走到水缸边,按住龙云磐的头从地上提了起来,舀了瓢水,泼在他脸上,洗干净血迹灰尘,再让他面朝着被吸引来的人,这才朝着树下一群膀大腰圆的乡野壮汉走去。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让你看清现实而已。”容玄回答。 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而来的村妇和汉子不少,从没见过如此相貌的美人,一时间锅碗瓢盆砸地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陷入呆滞状,目光随着那张绝美的脸流连忘返。 龙云磐早就露出了本来面目,再狼狈也掩不了过人的姿色,反倒平添了几分妖冶和脆弱。 阳光扎眼,龙云磐七晕八素时睁开眼,水流进眼睛酸痛得很,待看清之时,他的头被狠狠按在冰冷的石桌上,被磨得光滑的黑石不是什么玉更不是什么灵料,就是最普通的土石,上面还有几只蚂蚁爬来爬去,龙云磐啊地一声,刚一挣扎,又被重重按了回去。 修为被封,这种姿势就像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龙云磐脸贴着桌面,瞪出了满眼红血丝。 “这人我不要了,卖给诸位当奴仆,一块下品灵石。”容玄道。 周围围满了人,乡野间光膀子糙汉直戳戳地盯着他,那种露骨的目光如虎似狼。龙云磐打了个哆嗦浑身发冷,毕竟才刚经历过不好的,他胃里翻江倒海,难以相信耳中所闻:“什么,你要卖了我?” “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卖我!” 有人争先恐后发问:“这是真的吗!真的能用下品灵石买到么,只要一枚?” 容玄回答:“嗯,他只值一枚下品灵石。” 龙云磐气得吐血。 众人不敢相信,这可是上上等的尤物,简直像画中美人,买仆人怎么说也得成百上千灵石,在炬赤峰,一块下品灵石就连最普通的灵料也买不起。更不谈绝色美人。有位妇人伸出手:“能摸摸看么,他太好看了,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手臂随意,其余别碰。”容玄道。 一只只手探进龙云磐宽大的衣袖中试探性地触摸,揉捏,甚至是拧掐。 龙云磐脑子里的弦瞬间绷紧,失去理智。 “你疯了,你疯了,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我杀了你!”人恐惧到极致,说话也简单得很,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 “你杀得了我么。”容玄凑到他耳边道,龙云磐打了个寒战。 “我没跟你谈条件。让你配合,只是要你好好说话。你答应,我们就回去好好谈谈,不然你就跟着这些人回去,等过些时日你想通了,我们再好好谈。” “当然,这段时间我会严密监视你,别妄想逃跑。” 适时几人打抢。 “我要了!” “是我的!我先看上的,他是我的!” 龙云磐缩成一团浑身颤抖个不停,他看到吴大仁挡着宁枢不让他靠近,第二次经历这些,周遭的一切恶心得让他麻木。 “既然你一定要坚持,那我给你时间考虑。他是你们的了。”容玄拿走桌上一把灵石,地上的没要,丢下龙云磐,转身就走。 衣袍被扯住,容玄低头一看,龙云磐用牙齿咬住他的衣袖,他双臂被卸了,焦急之下双脚胡乱蹬地,从石桌上摔了下来,膝盖砸地,别扭的姿势差点崩掉了牙,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却还是死死咬住容玄的衣袖不放。重重地点了点头,跟你走。 “我没让你跪,起来。膝盖才是人身上最尊贵的地方,这东西每个人都有,是气节之所在,我从没想过折你气节。记住,没人生来就低贱,被摸几把算不了什么,皮相而已。”容玄弯腰揽住他的腰,把浑身是灰的龙云磐从地上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抚平他头上被水和泥沾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按着他的头搁在自己肩上,抱起来就往回走。 龙云磐哽咽:“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究竟凭什么!神火我不想要了还不行吗,你会流落到这里其实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要是真对你下手让你在副峰也不安宁,现在已经被人救走了。只是我懒得做……” “所以你到这儿还能活到今天。” 龙云磐浑身一僵。 容玄皱眉道:“早想通,哪会受这么多苦。人最爱做的错事之一,就是误把顽固当自尊,吃尽了苦头才妥协,白白受罪。” 其实容玄回过头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龙云磐就哭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好像是经历了茫然无助之后,有人把他这么多年来坚持的引以为傲的全部打破,以至象征理智的那根弦崩溃,竟让他在最厌恶的人面前,恨不得粉身碎骨的敌人面前气得溃不成军:“放过我好不好,我不和你做对了……” “不好。你走不了了。” 走之前,容玄拿出上品灵石连同之前那一把下品灵石一起丢回原处,一窝人被其锐利的眼神喝退,一想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等人走后立刻回来疯抢,再没理会其他。 追过来的宁枢和吴大仁两人愣在不远处,就连周笙也目瞪口呆,见容玄走来,惊而色变连忙让路。 “这样不行,你快把他逼疯了。”宁枢跟过来,看到龙云磐睁开眼,愤恨和委屈一览无遗。 “哎哟这就心疼上了,刚才要不是大爷拦着,就已经冲上去和容玄对战了。磐磐,你走也走不了,留下还能闹得我们峰内不合,关键是宁枢站在你这边,看他担心的,还真是难得一见。”吴大仁大说风凉话。 “你闭嘴!”宁枢不想废话,却不知是对谁说,“别冲动,想想后果和初衷。” “看,脸都红了,还嘴硬什么,别担心了,容玄不是冲动的人,就怕你的小心肝口无遮拦。”吴大仁逗他上瘾了,龙云磐是生是死胖子毫不在意,很少见宁枢会管别人的死活,看上去很是那么回事。 “现在可以跟他谈谈了,你们也进来。”容玄推门而入,门未关。谈判第一步气势上得占上风,这种亲自训人的事他只对叶天阳做过,对别人没那么大耐心。 容玄自个不愿与人来往,拉人入峰这种事更不必多说,如果叶天阳在,也省得自己麻烦。 宁枢进去前,警告胖子:“你说话注意分寸,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吴大仁装作没听见,回头对周笙说:“你去把唐斗叫来。那小子到处乱跑,最好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有唐月挡着也没用。” “哦,好!”周笙连忙点头,急匆匆走之前又道,“他、他没事吧?” “都没事。你缺心眼啊你,他把你骂成傻子了,你还关心他。”吴胖子对他摆摆手,转身进屋。虽然知道趁热打铁机不可失,只是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丹王大弟子,能说服得了也是本事。胖子不情愿地关上门,嘴里还嘟囔着,“这架势,果然雷厉风行,可要怎么收场。” 周笙站在门口愣了许久,就跑去找人去了。不知为何他有些羡慕龙云磐,甚至完全没想要告密,如果他当年,当年也有这么个人给他机会悬崖勒马,他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如果一峰里全是这样的人,周笙有点害怕,如果连龙云磐这等存在都会加入这一势力,那么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可他又没什么本事,傲骨什么的早八百年就丢了,这儿人长相也就胖子差了点,难不成真是看上他炼制的法器了? 周笙越想越激动,顾不得怕不怕,决定找了人之后还是再回来看看书,脑子里那纸金书是他幼年时得到的机缘,里头全是复杂的炼器术,艰涩难懂无比复杂,他非常喜欢炼器,可小时候家里贫困买不起灵料,后来被阁主看中带回圣殿,火灵掌控力淬火的水平都比别人高,可花费心思炼制出来却全是没用的东西,他自个也茫然无措。到后来他一无所有,乐观地想总会遇见伯乐。 或许真是那东西给他带来了好运么? 章节目录 团结二章合一 > 屋内四人,容玄冷着脸正对着龙云磐,龙云磐如坐针毡,别过视线不愿与之对视。其余两人随意。 吴大仁和宁枢或站或倚,事情再闹僵无法收场,到这种地步,宁枢或许还有点想法,吴大仁纯属凑热闹,除了想领教不示弱怎么和解之外,自是好好配合。在他看来大不了杀人灭口,但在此之前最好能把容玄手里的俩圣殿阁老的魂魄拿到手。 或者容玄专门让他俩进来,除了镇场,难道也是为了缓和气氛? 龙云磐神色黯淡,眸中毫无神采,先前趾高气昂的做派已然无影无踪,衣袍湿透后沾了泥土脏兮兮的,双臂已经接了回去,却还是一不发。 容玄率先开口打破沉寂:“我看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或者说到现在还一知半解。” 龙云磐打了个寒战,他是真的怕了:“那你到底想做什么,不杀我,就为了侮辱我么?如果想报复那就直截了当给我个痛快,逼我留下有什么用,难道你以为说些什么话这些事就能抹消么,不可能。” 容玄拿起桌上的杯子斟茶,推过去给他:“这不叫报复,我封了你的修为却没有当场废除,只是让你提前体会下以后的感受。” “什么意思?”龙云磐背脊发凉。 “看到被逐出圣殿的我,跟现在沦为丧家犬的你不觉得很相似么,多么悲哀。难道就没想过你现在人在我手上,我能轻易废了你的修为,甚至毁了你的根基,让你彻底沦为废人,再把你丢回圣殿,到时候,你觉得你的待遇会比我好上多少?丹王前辈还会看重你?恭维你的人还会继续恭维你么?” 龙云磐默了半晌,道:“你哪里叫悲哀。不用多说,我若是这样回圣殿去,你也必死无疑。”至少也要拉他同归于尽。 “你觉得凭你的智商能拖我下水么。”容玄不屑,“我敢放你回去,自然有办法置身事外,我可以让你暂时忘掉这里的经历,我甚至可以轻易安排一场误伤,让圣殿某位学员不小心重伤你,然后你和他对峙于公堂,唯一不同的是他完好无损,可你形同废人,圣殿会站在哪个人一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容玄道:“对了,安排哪个人比较好?你的好师弟刘景怎么样?” 当然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年他见证过圣殿的丑恶与腐败,但也都事不关己,安稳度过。丹王姜尘子告诫过他圣殿的生存之道,一切凭实力说话,因为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所以他想突破宗师级的心格外急切,为此一直都循规蹈矩,甚至鲜少踏出圣殿半步。可这个人,这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无论自个是道修还是凡人,一样视规矩如无物,一样敢对炼药师下手。 龙云磐脸色一点点泛白,最后呼吸不稳,把桌上的杯子掀翻在地,嘴唇都快被咬出血来:“容玄你卑鄙!不择手段!” “这就忍不住了?我只是告诉你,我有无数种办法让你身败名裂,但我没有这么做。”容玄看着他,“你浑身都是弱点,有些毛病令人发指却还不自知,难怪止步于五级炼药师巅峰,不过这恰恰好给了你我合作的契机,也是我想拉你入峰的原因。” “这两位都是万兽峰副峰主,只要你愿意,你将是万兽峰丹殿殿主,地位等同于副峰主级别,未来当之无愧的万兽峰元老,你可以与我们为伍,我向你保证,万兽峰将是你除了圣殿之外,最大的倚仗。” “什么!”龙云磐听到后面睁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却根本笑不出来:“你大费周章害我至此,是为了让我加入你们副峰?就算我答应,你们觉得可信么。” 万兽峰?听都没听说过! 总算说到点上了,宁枢皱眉不说话。 吴大仁道:“话别说的太早。” “说实话,以我的能耐,万千副峰势力任我挑,但我从未答应过,敢问你们哪来的自信让我加入。”龙云磐难得认真起来,让人移不开视线,他问道,“此峰建峰几年,有弟子几何,灵皇几位,坐镇圣者有么,包括藏经阁在内有几大殿?倚仗的主峰是什么级别,往来副峰又有多少,所属又是那一层次的主峰势力,是否有圣殿帮扶?” 吴大仁哼了一声,反倒嘲讽他:“全靠其他势力帮扶算什么本事,我们要建的是自己的副峰,不受任何束缚,可以为所欲为。虽然建峰才一个月不到,但强者不少。你该庆幸弟子不多,否则哪有你当元老的份。” 龙云磐轻笑。不自量力。 “你们放弃吧,这不可能。难怪三位主干齐聚在别人的地盘不走,如果是因为新峰初建,上头荒无人烟,我可以偶尔拿点灵石接济你们,就当我也入峰了。” “圣殿过得□□逸,所以鼠目寸光。”容玄眸光一凛,气氛陡然冷了一截,“我告诉你为什么要自己建立势力。” 龙云磐听他的声音便觉头皮发麻,嗓音干涩道:“你说。” 容玄道:“不说你现在距宗师级别还有不小距离。你就算成了一名炼药宗师,你依旧得战战兢兢,你头上还有不少比你资历更深的老辈压着,你没有可以随心所欲使唤的下属,有的只是交易关系的盟友,你给予他们所需,他们暂时捧你为王,各取所需。” “所以你得在你能嚣张的时候,尽全力把你能得到手的东西握紧,否则一旦意外降临,你将一无所有,现在发生的事全都会变为现实。” “否则一旦离了他们,离了圣殿,再失去倚仗,你就什么也不是。” 龙云磐呵呵:“这不都是拜你所赐么,如果没有你,我……”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龙云磐,你看清现实罢,所有人提及你的名号,前面永远加了个前缀,丹王大弟子。你的荣耀和地位大部分来源于你的师父,无法突破瓶颈以至病急乱投医,自乱阵脚才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你若不是心绪不稳起了贪心会被我等擒获么?” 眼看着对方有恼羞成怒的趋势,容玄不等他反驳,起身走到他身边,直视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选择对你有利的方式?我可以助你突破瓶颈成为宗师,只要你愿意与我合作,神火借你一用我根本不介意。” 龙云磐眼睛亮了,可听到后面脸色越发泛白。 “其实你所厌恶和反感的一切,全都是你心理上的弱点,亦是道途上的障碍。如果你不能克服,我可以让你一一尝试,让你受尽这辈子从未体会过的苦楚,再把你残存的自尊与坚持掰开来撕成粉碎。直到你妥协为止。” 容玄按着龙云磐的头,大拇指揩拭其前额,直到那张绝美的脸因为窘迫而变色,容玄这才重重放开。 “不瞒你说,最开始抓你我只是心血来潮,也不是非你不可,更不是不敢杀你。你想清楚,机会只此一次。” “呵,不答应我还有活路么?”龙云磐苦笑。 三人沉默不语,至于答案其实也都心照不宣。 龙云磐吐出一口气,抬眸看着容玄,嗓音有些沙哑:“你真的愿意……把神火借给我?” “可以。在我修行灵纹布阵之时,神火随你用,前提是你别试图炼化它,不要重蹈某些人的覆辙。”这是他能做的最大妥协,容玄面无波澜,抬起手,手中漆黑的火花摇曳生辉,然后黑色散去,露出里头青色的火焰,散着灼人的热浪,屋内所有人均是一顿。容玄把右手伸了出去,青色神火摇曳生辉,“这才是真正的神火,黑色是掩护。” 龙云磐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光,只觉脑子像被夯了一闷锤,他没有接,手掌微微握拳,脸皮一厚脱口而出:“炼药升灵是怎么做到的,真是靠神火么?” “不是。升灵是因为本身灵力的缘故,你可以理解为让灵力凝成漩涡,炼药或提炼属性药液时,吸收外界灵力注入其中提高品阶。”容玄收回神火,他自然不会提吞噬本源力,以他这么多年的炼药升灵经验,对升灵也有了另一种理解。毕竟以往也有人不靠吞噬灵力也达到升灵的目的。 龙云磐心受巨震,他似有所悟,深深地看着容玄。 升灵不只是简单的天地灵气注入。以火焰炼化,提炼出灵药液,不同属性不同灵力属性吸纳不同灵力,身为炼药师对五行属性亲和力全都不低,可这需要对灵力控制力达到更加耸人听闻的境界,使得灵药催熟。 另两人如听天书,吴大仁忍不住打断道:“你别问得没完没了,到底答不答应一句话,若是同峰之人,要请教这些以后有的是机会。” 容玄听了直皱眉,他哪有闲工夫教人,更何况龙云磐在炼丹上的造诣确实高过他,以后者心高气傲的个性,听了这话估计更不高兴。 谁知,龙云磐并没有多余情绪,他抬手准备抹把脸,一看到脏手又放了回去。叹了口气。 “那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容玄抬眸:“留在这里,在炬赤峰峰主发现你真实身份之前,静观其变。在我能带你回万兽峰之前,你的修为暂时不能恢复,若是闲得无聊,你可以炼丹,不过估计不会无聊太久。” 龙云磐微愣,这么说容玄早就猜到两人身份会暴露,其实早就有后手!?亏他还想着怎么让这儿的峰主知道真相,然后……现在只觉心寒。他陷入沉思,似乎经过许久的心理挣扎后,才开口。 “你们不能把关于我在这儿被下人……的事传出去,否则合作作废。” 这就同意了!?吴大仁小眼睛瞪得滚圆。 宁枢与容玄相视点头,对他道:“大可放心,只要你不乱来,一切好说。” 龙云磐看向容玄,眸光却有些飘忽不定:“我我先声明,我答应并不代表所有的恩怨全都一笔勾销,我只是因为没有选择,如果我找到机会对你下手,或者等你没用了,我一定不会手软。什么无名峰地位堪比峰主,你说的条件我答应,但你得时刻注意别被我背后插刀。” 听到这话,吴大仁干笑了声,作势看向别处。 “随你,我无所谓。不过机会很少,好好把握。”容玄乐得如此,他不需要挚交,相看两厌都行。 宁枢对他说:“关于你的丹殿,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了。” 龙云磐道:“给我换个干净的地方,这儿我住不习惯。你们回我那把我平日穿的衣物用品,茶具,玉床木枕等全都搬来,炼丹所用的丹炉丹鼎也一并带来,喝水我只喝玉虚灵泉,食物只能是万年青药圃里生长的,房间布置得按照我的喜好和之前……” “行了行了,你打住!除了炼丹有关的听你的之外,其他的回万兽峰前你就先凑合,你说你就炼个丹哪那么多讲究。”吴大仁上下扫了他一眼,“你看你现在这样子,浑身泥土脏得不忍看,还不是坐了这么久,也没少块肉。” 不提不要紧,此话一出,龙云磐腾地一下跳了起来,脖子僵硬地打量着自己,额上青筋直爆,差点白眼一翻气昏过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龙云磐难受得要命,他想洗澡得不行,没人服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好,别的随便你们,但有一点不吐不快!” 容玄:“你说。” “管它什么圣殿所属,杀你之前,我真想毁了这破峰!”龙云磐怒得转身背对着他。 这么些年来还是头一次落到这种狼狈的境地。现在除了容玄,龙云磐最恶心的莫过于炬赤峰三个字,一想到全是不好的记忆,他想毁了这地方,彻彻底底地毁个干净。 “如果这地方被扫平,我心甘情愿加入你们副峰。你们大可把我加入副峰的消息公诸于众。” “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吴大仁无语,不论他们是否正式公诸于众,别人迟早会知道。 容玄古怪一笑:“嗯,只要你愿意配合,应该不会太久。” 龙云磐正想问这是什么意思,转身便听到开门的声音,容玄已经出去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乱得一团糟的这一身,没跟上去。 唐斗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周笙还是一副弱弱的样子低垂着头在一旁试图降低存在感,他朝里面看了看,便乖乖跑去打水去了,有些肉痛地想着自己仅剩的积蓄够不够买衣袍和鞋。 容玄出了门,对自发缩到宁枢身后的唐斗道:“你回万兽峰去,叶天阳一回来就让他过来,记得告诉他这儿的情况。”这儿发生的事,身为峰主,叶天阳若是毫不知情,来了怕会闯出什么祸端。至于唐月……容玄若有所思。 唐斗垂着头,乖巧地点了点头,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吴大仁打算回圣殿把姓龙的什么丹炉给偷偷带出来,早知道是这么回事,他临走前应该把龙云磐整间屋子搬走才对。 “这就成了?你觉得换成是你,你会妥协么?” 吴大仁自顾自地说道:“我看悬。”威逼利诱不走心,留下了迟早是个祸害,总不能封住修为一辈子。不会炼药,龙云磐也就是个普通人。 宁枢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我带唐斗回去,先让天阳过来再说。” 容玄没意见,他坐在树下石椅上凝神静气,偶尔闭目养神默念混元噬道功法,识海中专研大局观神图,或者看着石桌上雕琢的棋盘,研习推演术。 走出去数远,出了炬赤峰大门。唐斗紧跟着宁枢一不发,吃力地跟上,沿途只有清脆的铃音悦耳。 宁枢陡然停下,唐斗差点撞上他,一抬头,宁枢正冷冷地看着他,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装的,我奉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决不轻饶。” 唐斗赶紧摇头,急得涨红了脸,他张张嘴却说不出话,只是拉着宁枢的衣袖不放。 宁枢冷漠地转身,衣袖被人拽得紧紧的。 “……你真喜,喜欢那个人?为什么要救……”唐斗低垂着头,声音细若蚊音,耳根都红了。 宁枢道:“我喜欢修炼,别的与我无关。你快回去罢。” “哦哦,好!”唐斗答应,他低垂着头才刚抬起,眼前光影一闪人已没入炬赤峰大门内,他站了一会,这才转身没入山林,往万兽峰方向掠去。 万兽峰。 昔日竣虎峰被自爆的灵宝夷为平地的地方,如今已然绿草如茵,数棵粗壮的老树根基如盘虬卧龙般,上方茂密生长,相映成辉。这是唐月的杰作。他把荒林内的老树移栽到这地方,再在高约数十丈的古木上构建枝林木屋,远远望去就像一栋栋房子挂在树枝上,在林间若隐若现,比起大殿居地雅阁单间,这样的居处前所未见,别有一番风味。 峰主居处旁的闭关之地,石门紧闭,似有人在外头重重敲门,发出嘭嘭嘭的响声。 “你死在里面了么,赶紧出来!”雷火哪是在敲门,他狠狠撞门,浑身电芒闪烁,击碎了数块岩石,尘土簌簌落下。可里头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识海中怎么联系天阳都不应,魂力波动前所未有的弱,他怀疑主人闭关遭劫昏死过去了。 石室里头别有洞天,一汪小池,如稍大的浴池,有位俊美的男子闭目躺在水中,表情很不安宁,净灵之水散着浅淡红光,染血的灵气从身体里涌出,仿佛连生气也一并带走。 “你让我打探的消息我早就一一打探清楚了,回去一看可老大不在圣殿,老大到底去哪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啊!谁管你!”雷火边说,一边爆发浑身气力,大吼一声猛地撞上石门! 猛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头上的砂石簌簌落下,叶天阳悠悠转醒,净灵之水泡了五日才堪堪洗清血气,疼得浑身痉挛,远比之前在青山派受得更痛苦,他轻笑一声,正要起身的刹那双脚瘫软,险些又跌入水中。 轻嘶一声,冷汗落入水中。 外头唐月被吵得不行,阻止雷火道:“别白费力气,他回来时一身血,进去整整五日没出来,在此之前宁枢还回来找过他,可他不出来也没办法。估计是想逃避现实吧,毕竟他还年幼。” 雷火把耳朵贴近石门:“你听,是不是有水声?他醒了!” 轰隆声响起,石门被从内打开,一道白衣身影缓缓走出,长发湿漉漉地披散着,水珠顺着额角向下滑落,身体竟看着有些单薄,难得一见的病态柔弱。 这人的脸十足妖孽,美色当前,就连唐月也是一愣。 “咳,天阳。” 叶天阳拢了拢衣袍,走路一个趔趄,单手按住石门边沿,骨节分明。 这样子把雷火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了?” “没事。”叶天阳淡笑道。 唐月回过神来,又是习惯性带着怀疑的神色看他:“关键时候不在,回来却是一身伤,你走都走不动路,一点能耐都没有。师父出事,现在你又是这德行,哪有一峰之主的样子。” 叶天阳也不恼,让雷火等会一起去见师父,这才抬眸对唐月笑了笑:“你进来,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唐月跟着进去,神色还有些轻慢,他一直不觉得这位年轻峰主能担大梁,能坐稳峰主之位,全都是倚仗他师父。可如今容玄出了事,这人还是一副生而是峰主我行我素的样子,那就很难服人了。 叶天阳拿出一物,递给唐月:“之前看你的坠子觉得眼熟,想起来我就去了邪异之地一趟,正巧捡到这东西。当年看过一眼,希望没记错。”他手中是一条染上漆黑污血的项链,绿珠坠子镶金内侧刻着一个‘澈’字。 唐月一把将坠子握住,看着熟悉的字立刻红了眼眶,他整个手颤抖得不停,几乎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这东西。 “澈儿!”唐月眼前有些模糊,源自血脉深处浓浓的悲痛让他难以自持,他只有那么一个亲弟弟,把弟弟从小地方一同带到主家。 那个傻弟弟跟在他屁股后面几十年,就怕耽误他修炼,被骂了只会笑,挨打了也强忍着,明明是天生的道伤残体,却用尽残酷手段自虐般地捱了过来,每一次突破都像过生死关,就算修为不高,却比同阶强出很多倍…… 唐月一直以为历经千般磨难会比一般人活得长久,他曾许诺要治好他的先天道伤才来这所谓最仁义的上清仙宗,可惜全错,大错特错! “哥哥,哥哥,我的名字好难写,还是你的简单,咱俩换换好不好。”唐月说好。 可事后才知道,这话被有心人听到,因为唐月天赋出众被记入族谱,而唐澈没有,有旁系说他居心叵测,上报嫡系长老予以严惩。唐澈被打得半死。 “哥哥,长老都说,澈儿身体不好不能修炼是为什么?修道路太长,我能不能陪你一起走。” “……哥哥不要丢下我。” 零零碎碎的记忆纷至沓来几乎挤满了整个大脑,唐月握紧坠子,抬头看向叶天阳,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弟弟叫唐澈,这的确是他的东西。” 当年幻雪门一战很多人都看到唐澈被腐尸淹没,可没人去救。 澈儿跟着他吃尽苦头,连死也不得善终,尸骨无存。 他曾找寻弟弟的尸骨翻遍整个幻雪门却一无所获,他不相信他的亲弟弟就是跟着他,然后被腐尸开膛破肚吃个干净,竟连骸骨也不剩下……于是很长一段时间欺骗自己说唐澈还活着。 他不知道那么大的邪异之地,叶天阳是怎么从曾被腐尸攻山的幻雪门捡到这个小小的东西,也不用问叶天阳消失几天,后来一身鲜血满身伤地回来究竟经历了什么。 明明自己百般挑剔,对方却不计前嫌。 上清仙宗也好,副峰也好,他的命也好,通通无关紧要,在唐月看来,再没有什么比唐澈更重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知道活着该干什么,更彻底失去了目标没了前进的动力。 其实,早该放下了。 明明自己对副峰没有万般忠心,又有什么资格说眼前这个人不适合当峰主呢。 其实当整个邪异之地□□,其他人为了活命丢下唐澈一个人自个逃走的时候,如果当时天阳在的话,一定,一定会出面救人吧。只有叶天阳,这世上只有叶天阳了,如果这样的人还不值得效忠…… 唐月身体一阵摇晃,竟是直直地跪了下来:“多谢峰主。” 雷火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章节目录 恍如初见 > 这一跪也把叶天阳惊了一把,他赶忙把唐月搀了起来。 “不必如此,同门和睦互助是应该的,其实唐师兄说得对,我初任峰主还有许多做得不好之处,你能指出我的不足,是我该感谢你才对。”叶天阳笑道:“你那么在乎唐斗,不也是把他当弟弟了么。” “别叫我师兄了,唤我唐月就行。我虚长你十多岁,修为却还被你后来居上,真是白活了这十多年,还嫉妒心作祟。峰主是豁达之人,让人敬佩,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罢。” 唐月羞愧难当,摆摆手又道:“其实你不用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小斗毕竟不是澈儿。如果真是忘却前尘重新做人那还好,可他是前竣虎峰死去长老的养子,而那位长老又是死在容玄手中,你怕养虎为患也正……”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石块滚落在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谁!”唐月和叶天阳陡然回头,便看到唐斗站在外头走廊,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看向他们。 “峰主,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叶天阳微笑不语。 唐月咳嗽了下,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宁枢呢?” 唐斗答道:“副峰主走不开,大长老让我回来找峰主过去炬赤峰商量事情。” 不用多说,大长老是容玄。 “那还等什么,赶紧过去啊!”雷火等不及了,罢又怀疑似的看了看叶天阳,奇怪这人刚才还一副走不动路的样子,怎么唐斗一来就看不出不出异样了呢。除了脸色白一点。他懒得想,径直化作雷光闪电般地冲了出去。 叶天阳抬步就要冲出去,刚提脚头重脚轻,又把步子放小了些,走出去,他看着唐斗,面上的惊讶恰到好处:“原来师父被下放到炬赤峰了。” 唐月摇头:“前几天听宁枢提了几句我才知道的,他走得急,我也没多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容玄堂堂炼药师兼灵纹师,究竟怎么会落到炼器为主的副峰我也不清楚。”圣殿虽然竞争激烈,却也讲情义,两位阁老为救容玄而死,引发公愤,后者落到这个下场也让人唏嘘,谁能想到前不久还风光无限,在圣殿横行霸道的人,转眼虎落平阳,到了副峰可有宁枢等人在,容玄也应该吃不了多少苦头。只是走不开罢了。 “不用担心,以你师父的能耐,不会有事。” “走吧。”叶天阳点头示意。唐斗走在前面,他习惯光着脚,脚踝处的铃铛叮当作响,悠扬的乐音,洗涤心魂。 然而这人突然出现,他来时,两人并没有听到铃铛响。 穿过重重回廊,出了内部洞天。 叶天阳问道:“现在炬赤峰出了什么状况?大长老还好么?” “回峰主,我我也说不清楚……”唐斗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姓龙的大美人什么来头,好像和宁枢有渊源,可宁枢明明说并不喜欢他,“除了周笙之外,那个替身是大长老亲自出面让他加入万兽峰的,再就是说让你尽快赶过去。应该还有急事。” 这些宁枢早就告诉他了,见唐斗似乎并未隐瞒什么,叶天阳道:“唐月和我一块过去。小斗你守在这儿。我让虎王下属来陪你,万兽峰的安危就暂时交给你了。” 唐斗清清秀秀又怕生,声音也很低,叶天阳微笑着点头,越过他出了殿门,两头守卫的妖兽对他躬身行礼。这里常有妖兽来往,基本的规矩也都会一一遵守,见着叶天阳一行既不退却也不蛮横,还算友善。 “回去告诉虎王,我们去洽谈妖器有关事宜,近来人手不足,劳烦虎王多留意些,别让有心人打进来。” 妖兽恩怨分明,传话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虎王近来忙于对付水族,想尽办法要把沉于东湖底的妖丹丹方弄到手,只是不能急于一时,两方开战妖器必定会供不应求,周笙能在此之前加入最好不过,只不过后者离不了炬赤峰,可留在那里又不能正大光明地炼制大量妖器,叶天阳猜测师父让他过去,估计正是为了此事。 竣虎峰有座有木灵晶矿藏,数百年老峰财大气粗的很,以往就算有大部分灵石换做灵珍上供,剩下的数量也不可小觑。先前炸毁的几座露外头的华美宫殿不过是冰山一角,竣虎峰内部修葺得恢弘大气,布置别具一格,总共分五部分,偌大的修行空地,闭关密地,居处及中央巨塔,藏经阁只占了塔的一层,除此之外还有极大空间可被开放利用。 现在得了虎王加入,灵石上供这条规矩作废,好在那处木灵晶矿如今在虎王势力范围内,暂时没有其他副峰敢打它的主意。归根结底还是一点,人手不足。在扩大势力之前先让师父和周笙能不受束缚来去自如,待在炼器为主的副峰对师父没有好处,要怎么做?这几日叶天阳一直在苦思。 明明想得不得了,可是不净灵净个彻底,他没脸去见师父。 但现在师父要见他,叶天阳又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过去,其实最该担心的还是师父的身体,比起这个,自己抑郁挣扎都不算什么。 叶天阳走之前,与坐镇于天塔上方的天狐圣魂说道:“昆钧,看住唐斗,看看他趁我等不在,会做些什么。如果没什么事,等吴大仁回来,你就让他立刻去炬赤峰。” 值得一提的事,万兽峰内自由走动,自个在修炼地锤炼体魄的妖兽,除了虎王当副峰主以外,还有不少是慕名于天狐的盛名以及圣兽魂魄的威慑力。 “又走了,我好无聊。那我能逗逗他玩么?”天狐叹气。 “暂时不可以让他知道你的存在。” 天狐无奈的声音再次在叶天阳识海中响起:“我后悔了,还是人多一些有趣,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道紫光飞掠而来,缩小后的雷火落在叶天阳肩上,催促道:“炬赤峰我不知道在哪啊?你到底走还是不走,我都环绕万兽峰跑了两圈了,你还在这磨蹭!” 叶天阳笑而不语,唐月捧腹:“走走走。” “对了,他们都在周笙住处。”唐斗挥手。 炬赤峰,凡人居处。 龙云磐洗好穿好折腾完太阳都快落山了,屋里没了动静,又过了许久半个头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龙云磐发现容玄已经不在树下,下意识松了口气,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是你,你怎么站在门外一句话都不说!该不会……”龙云磐脸色微变,再往四周看,除了打水倒水的周笙在忙活,并无人影,他才把头缩回去,猛地推开门,扬起下巴指着宁枢怒斥:“你听墙根啊你,还是看到了些什么,你该不会能穿墙透视?变态!” 宁枢抱臂背靠着墙半倚着,微微侧过头来看他,乌黑的眸子里散着淡金之色,冷漠得仿佛毫无情感。 “是说你在里面发泄几次打翻水盆,还是说大骂要把容玄大切八块的事么,不好意思,这屋子并不隔音,我想不只是我,容玄坐在树下也听到了。” 龙云磐指着他的手一顿,握成拳重重收了回去,往两边看了看才硬气道:“他听到了又怎样,还不是不能拿我怎么样。反倒是你,如果你真喜欢我,那倒是隐藏得深啊,完全看不出来你这样寡少语的闷葫芦,也会哭着喊着安慰我说没事了。现在没人,你可以说实话,装什么沉稳!” 说到最后,龙云磐蔑笑了声。 “你误会了,我对你没别的意思。”宁枢皱眉,既然龙云磐答应入峰,那就没他什么事了,但凡内部争端他都不愿插手。 龙云磐不信,他走近些,眸光变得隐晦深邃:“我只是想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说清楚也没关系……” 人的感觉最真实最深刻,那时候他陷入□□中虽然神志不清,连人都没有看真切,但被抱住的时候明显到有滚烫的水珠滴落在自己脸上,那种强烈的痛苦的情感到现在都还隐隐能感觉到,说不动容是假的,所以他才会…… “试试就知道了。” 龙云磐突然靠近,抬起手臂勾住宁枢的头,压在他身上,重重吻住他的唇! 因为最让他难以放下的是到了那个时候,对方依然没有趁人之危。 宁枢蓦然睁大了眼睛,感受到唇上柔软的触感,以及近在咫尺放大的俊颜,背抵着墙退不得,竟一时忘了推开。 适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往这里走来。 其中一人低声道:“炬赤峰还有这等居处还真是长了见识,地方太偏僻,确定人是在这里,你没走错路?” “我来过这里,自然不会走错。到了。” 另一人嗓音很温和,如流水一般听起来就很舒服。找不到当日感觉怀疑是姿势不对的龙云磐一听到这声音,脑中如遭雷击,莫名觉得熟悉,他皱着眉头睁开眼,一把推开宁枢后退几步,扶着头看着来人。 宁枢失神只是刹那,抬眸还是古井无波的脸,正对上目瞪口呆的两人,不禁好奇,虽然是唐月单方面不待见叶天阳,可素来不和的两人竟会同道而行还是头一次。 叶天阳和唐月一来就撞到二人接吻的一幕,而且对象竟然是宁枢,一时间完全没反应过来。 龙云磐盯着叶天阳,一会扫向宁枢,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最后停留在叶天阳的脸上,眉头越皱越紧:“你……”再说几句话来听听。 “打扰了多有冒犯。”叶天阳微笑点头,哪怕被那位陌生的俊美男子以奇怪的视线注视也没失态,礼貌地问候:“请问你是?” 龙云磐瞳孔微缩,他按了按头,觉得眼前这人的声音和救自己那人太像一定是想多了,明明该是宁枢才对,刚刚一定是方法或者气氛不对的缘故。 龙云磐抱臂冷冷看着他,先前的情绪全部收敛,反问道:“你又是谁。” 唐月总算回神,激动得感慨不已:“宁枢我总算明白了,你不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只顾修炼不问世事,原来是看不上庸脂俗粉,模样好看成这样的人你还是会收!” “你们认识?”龙云磐夸赞的话听多了并不以为意,只是这话说的有意思,他不禁戏谑地看着宁枢,果然就是这性子,估计外头冷里头热,不轻易透露光和热,嘴上说着没别的意思,吻的时候却不拒绝,是因为害臊么。 龙云磐觉得好笑。 “不会都是万兽峰之人吧,哪位是容玄徒弟?” “万兽峰峰主叶天阳,副峰主唐月,这位就是龙云磐,你该听过的。”宁枢眸光暗沉,对叶天阳道:“龙云磐日后是万兽峰丹殿殿主,地位与副峰主等同。你们初次见面,也不必拘谨。” 被撞到那样,解释起来又是长篇大论,不求唐月能理解,而叶天阳……这都是拜你所赐! 叶天阳心里咯噔一下,笑得自然如沐春风,对宁枢很是感激。 如果这才是龙云磐的本来面目,那之前那张酷似师父的脸是假的了,先前吻他的就是……叶天阳想走了,继续维持着初次相识的样子,掌心已经发汗,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倪端:“丹王大弟子龙云磐,不愧是第一美人,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说反了吧,睁眼说瞎话,丹王大弟子见面不如闻名,不过如此。”熟悉的清冷嗓音从后方传来。 龙云磐倏然色变:“你!……”他眸光阴晴不定,冷哼一声正要撇开视线的时候。 “师父!”叶天阳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转过身去。大石边,容玄冷冷地看着他,眼里尽是审视与不满。 “你总算露面了,还知道要回来。” 叶天阳几步走过去,不顾一切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下巴磕在容玄面颊吭地一声,他揽住容玄的肩收紧再收紧,沉声哽咽道:“师父,师父还好你没事。” 诡毒无解,无论容族惹祸患也好,真仙难觅也罢,全都是祸害,明明受到惨重的打击,甚至都无缘圣境无缘仙途了,为什么师父您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明明只是十天半月没见而已,却因为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知道太多不好的消息,恍若过了好几百年那样漫长。 师父,我好想你。 当着外人的面还这么不分场合不知轻重,哪有点一峰之主的样子! 容玄本想狠狠推开,再给他几鞭子,贴近了却发现这人通体冰寒,浑身上下灵气溃散得厉害,像是受过极其严重的创伤以至于魂力也全部耗尽,恢复得极其缓慢,他正欲施展擒拿术的手硬生生扭下,搂住叶天阳的腰身,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暴怒硬生生压了回去,说出口的嗓音出乎意料的温和。 宁枢和唐月见怪不怪,反倒是龙云磐瞪大了眼睛,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震惊不快的不只有龙云磐。不远处矮木林间,有道漆黑的身影静静地停在那里,形同木雕。有个人突兀地出现在身侧,拍了拍他的肩。 “师兄不要看,回去罢。” 章节目录 不知天高地厚抓虫 > 谢宇策是关心则乱,刚接到消息时,只觉十万火急,若是容玄有什么三长两短,想想就坐立难安。他这才放下寰宇峰的诸多事宜,甚至做好了与炬赤峰峰主撕破脸的准备,带着谢族老仆一起,来到这里。 谢宇策承认自己有点小小的私心,既然所有人都抛下容玄不管,那如果他率先赶到,或许能让容玄明白他的一番苦心,卸下心理防备,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好感。 可惜全是他自以为。 容玄赶他走决然而冷漠,谢宇策心理上的落差如同天堑,丢下气话离开。 其实什么狠话没听过,恰好是时机不对被戳痛了而已,刚出大堂门他就后悔了,故意走得很慢可容玄并没有追上来,谢宇策怎么也不想白跑一趟就这么回去。 他转念一想既然容玄早已有了应对之策,自己作为局外人的确不好插手,很可能一不小心弄巧成拙,而且用替身替自己受罚的事知道得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说容玄素来对叶皓然不喜,自己一时习惯带着皓然一起,难怪容玄的语气不对…… 谢宇策越想越觉得有理,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度了,或许容玄是一番好心不愿自己被卷入其中呢,自己说出口的狠话会不会伤到他? 谢宇策惴惴不安,厚着脸皮转回去,却看到容玄正观察里头的布局,悠闲地喝完茶,就与吴大仁一道出去了。谢宇策跟了他一路,却发现自己真是个外人,容玄对他的态度,还不如一个胖子。甚至不如…… “龙云磐!”看到丹王大弟子的刹那,谢宇策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跟在一旁面带笑容的叶皓然也惊得说不出话,谢宇策下意识想要出去,却被叶皓然挡住,让他冷静。 “容玄疯了!他怎么什么人都敢惹,这就是他所谓的圣殿无名小卒?龙云磐距炼药宗师仅一步之遥,他把此人这种地方来顶罪?不怕被报复么,只是上清仙宗内龙云磐拥护者遍及副峰领域,包括圣隐峰贺连天,这要是传出去,万兽峰会被夷平!” 素来冷静的谢宇策会这么说,确是出乎了叶皓然的预料,他并非炼药师,对圣殿内部情况并没兴趣,龙云磐这三个字还是近来才知道,并不理解连鸿卓老阁主都相熟的谢宇策,会对这么个年轻人有所顾忌。 “龙云磐只是丹王大弟子。” “你不懂,龙云磐去过五洲盛会,确有实力。可他真正的倚仗是他那一脉,就连谢族也得礼让三分。”谢宇策沉下嗓音,说出的话却把叶皓然惊住了,他道,“龙云磐是族中老祖最疼爱的后辈,据说出生伴有天地异象,虚空地火焚烧锁链神炉,乃祥瑞之兆,天生与道结缘。” “就连师兄也忌惮?” “那倒不至于。”谢宇策眉宇间掩不住的疲惫,却还是让叶皓然少管闲事,“别问是哪一势力,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你别外传。” 叶皓然眸光一转,只觉不用他出手,容玄都是在自寻死路,龙云磐养尊处优惯了,虽然称不上蛟龙落水被虾戏,但也差不多,绝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师兄能就此看开,不趟这趟浑水就好。 “师兄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像容师弟那么有主见,不愿外人插手,敢这么做估计早就想好了后手。” 外人二字戳得他肋骨隐隐作痛,但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谢宇策不愿在此久留,可至少也得给容玄提个醒,可到最后也只看到一峰其乐融融,师徒感情依旧。看到容玄护犊的动作听他说话的语气,谢宇策如木头般杵在原地,许久一动不动。 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容玄根本一丁点感觉都没有。 或许只要他一说破,这段本就不牢固的交情,就会一瞬间土崩瓦解。 其实容玄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这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很冷很理智,不是气话。朋友之间却只谈利益,不谈情分。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你连名分都没有,还掺和些什么。 容玄宁可要那些关键时候弃他于不顾的所谓同伴,困境中落井下石置他于死地的敌人,却对自己的好心熟视无睹甚至是厌烦。 徒弟就有那么重要么,同样是事过之后才回来,无能的徒弟甚至还要在师父身上找安慰,容玄的语气瞬间就软了下来,甚至回抱,甚至关心。 谢宇策走在前边仿佛独立于天地之间,蓦然觉得有些冷,他拢了拢衣袍,叶皓然走到他身侧露出担心的目光。 “师兄不要看,回去罢。” 谢宇策盯着那两道相拥着的身影,原来容玄也会宠溺?原来全是他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为什么? 这些人全都没有用处,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例外。 上清仙宗年轻一辈谁不知道谢宇策,谁会不给他几分薄面,为什么偏偏容玄就是不按常理,无论他怎么做,就是无动于衷呢。 到最后,谢宇策收敛慵懒随性的神情,冷笑:“呵,龙云磐又如何,他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怎么做都是多管闲事,怎么做都是你我无关。 一路出了炬赤峰大门,谢宇策一不发,等候在外的童州和老仆立即迎了过来。 “峰主!” 谢宇策抬手示意他俩停下,反倒转身面对叶皓然。 “容玄的目光放得很长远,他有他的打算,看着铤而走险,却是为了顾全大局。” 叶皓然哑然,嗓音干涩:“……师兄你会不会太高看他了,或许容玄只是自负过头,实则做事莽撞不计后果,否则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失去修为的容玄,他还是不屑看做对手的。既然成了凡人就该接受现实,远离纷争安然度日,可容玄却还是个不安分的主,没什么自知之明。 “你看不出来么,就算落到这种地步,容玄依旧是容玄。”谢宇策点了点自己的大脑,“不靠修为还能独断大局,这里比很多人都聪明。现在惹上龙……这个大麻烦,万兽峰更离不了他。” “师兄,他这么对你,你还看好他。”叶皓然苦笑,怎么就看得开,您是堂堂皇族血脉,容玄究竟何德何能! “本峰主不说违心话。”谢宇策不知想到些什么,自嘲地笑了笑,却是一脸坦然,仿佛先前的痛苦晦暗全都烟消云散。 “被你说对了,容玄就是对自己费尽心血得到的东西当宝,自己送上门的不屑一顾,而你师兄恰好是让他不屑的那个。” “因为殷勤得厌烦,所以才不受待见么。”叶皓然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那是他没眼光。” “哪怕吴大仁、龙云磐等人曾对他狠下毒手,也能被原谅,而师兄你没做过对他不好的事,他也就无所谓。或者说容玄只在乎自己欣赏的,对欣赏他的嗤之以鼻?”所以师兄你别再纠缠他了。 “我这么多优点,他瞎么!”谢宇策脱口而出,叶皓然微愣。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他不得不欣赏。” 谢宇策与生俱来的傲气显露无疑,让人挪不开视线。 世间唯有强者才会让人不得不正视,一旦寰宇峰崛起,他再度声名大振,就算那人不想,也会无法避免地听到他的名字。 “过来,传我的命令。” “峰主有何吩咐?”叶皓然,童州,老仆躬身行礼。 谢宇策眸光一凛:“不惜一切办法,尽快拿下炬赤峰。” “既然同为副峰,有炼器副峰在背后支持,我相信寰宇峰的实力定会突飞猛涨,日后争锋亦无后顾之忧。” 童州抑制不住热血沸腾。 任何副峰都想得到炼器、炼丹为主的副峰支持,所以会用尽一切办法与之交好,普通副峰想对其下手等同于与其想合作副峰为敌,想要攻下极其艰难,而且这一类的副峰背后有圣殿扶持,想要下手谈何易。 可不知为何,谢宇策一说,就算再难再遥不可及,其忠实下属依旧会信。 这是百多年来累积的信仰,培养出来的绝对服从,只要谢宇策亲自出马,但凡他想要,没有得不到一说。 两人抱拳道:“峰主英明!” 老仆露出欣慰的笑容,嗓音沙哑地道:“您若是能做到,那么族内长老定会为您自豪的。” 谢宇策嗤笑了声,吩咐道:“童州你留下,密切关注此地动静,一有要事向我汇报。” “遵命!” 谢宇策深深望了炬赤峰一眼:“回去相商。我要方圆五百里内所有圣殿所属副峰的分布,以及其来往副峰等级排名。” 到时,十年后的千峰会,再一较高下。 ** 夕阳西下,师徒二人相拥。 叶天阳和容玄感情深,外人少见多怪,其他人见多了。唐月几步踏上台阶与宁枢攀谈,小声询问龙云磐的事,宁枢下意识要绝口否认,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想到方才猝不及防的吻,视线落在龙云磐身上,眸光复杂了些。 “你、你们!”龙云磐指着两人的手都在打颤,容玄抬眸扫了他一眼,龙云磐立刻改口,“……感、感情真好。”说完差点咬到舌头,自己为什么要怕他?一定是修为没恢复底气不足的缘故。 等他恢复,看谁怕谁! 叶天阳不知怎么的,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态,就算容玄问,他也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容玄见不得他弱的样子,直接按着叶天阳的肩把人推开,还没来得及开口。 “老大,我也知错了。我没有丢下你,是无耻硬要拉我走的,老大。”见两人一分开,雷火不知从哪个方向穿来,见缝插针挤到两人间,抓住容玄的腿,轻轻蹭了蹭容玄的衣袍,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难得乖巧得很。 “我没事,一边去。”容玄对雷火道。 “哦。”雷火赶紧退到一旁,立刻告密,“都怪天阳磨蹭,不然三天前我就来了,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密地不出来,一出来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走都走不动路,老大,你要生气,只管打他!有我在,他不敢还手。” 龙云磐认出这只人神共愤的灵宠,顿时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他感觉有些奇怪,低声问宁枢这是谁的灵宠,听到答案脸色更加古怪了。 雷火冲着他裂开嘴露出个极具人性化的诡笑,跳上台阶,化作紫光绕着龙云磐转圈:“嘿嘿,没昆钧好看。” 龙云磐:“……” 容玄总算看向叶天阳,淡淡道:“站好了,还没追究你把为师的话当耳旁风一事,别以为体弱病残就能蒙混过关,今日为师没力气惩罚你,这次就算了。可你的态度让为师很失望。” 叶天阳绷直了身体,僵硬地弯起唇角,失望两个字如闪电当头劈下,比一道道血鞭还疼。 “师父,徒儿知错。” “为师让你当峰主,却没问过你的意愿,这就是你故意跟为师对着干的原因?因为无意于争端,故意无视我的吩咐?”容玄说得很慢,叶天阳听了却字字诛心。 “不是的!徒儿因为有要事,只是担心师父……” “叶天阳,为师若连自己的事也处理不好,拿什么服人,还怎么教你!就算为师出了天大的事,也不是你自乱阵脚的理由。为师把重任交给你,是想让你受到磨砺,你得学会处变不惊,冷静思考对策,而不是当只惊弓之鸟,把软肋暴露在别人面前。” 容玄说着意有所指,龙云磐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争辩,一步踏出手腕被人拉住,回头正对上宁枢冷漠的视线,龙云磐一股无名火被熄灭了大部分,想甩却怎么也甩不开。 “是师父,徒儿知道了。”叶天阳清醒了,他当然明白,更是对这时候还不忘教导他的师父心生感激。师父永远都那么冷静。 这可真是冤枉,叶天阳处事利落得很,颇有种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的架势,但只要一面对容玄,处处落下风,唐月百思不得其解,真不知道是容玄太过严厉专爱挑刺,还是叶天阳自己另有隐情。 唐月看不下去,忍不住帮叶天阳说话:“你可别怪天阳,说来惭愧,他是因为我的事出去的,也是为了一峰和睦,再说他回来可没闲着,多亏天阳说动虎王加入,他走后这几天峰内也没出什么大事……”更何况发现妖器这也是大功一件! “炬赤峰里不少炼器师和天阳很熟,对你的目的应该有所帮助。”宁枢所有所思,喜欢一个人就会自愿变得卑微么,叶天阳一旦与容玄同台,光芒会隐去大半。宁枢缓缓松开握着龙云磐的手。 “嗯?是么。”容玄道,这两人竟然会站在叶天阳那边说话,看来这货还有点能耐。 “来过两次,这里的炼器师和管事都不难相处。”叶天阳微笑着点头,恢复以往模样,回头对着龙云磐感谢道,“多谢龙师兄不计前嫌,愿意加入万兽峰,还好有你在,师父才能相安无事,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对了,万兽峰里有一些流传已久的丹方,虽残缺却很难得,如果龙师兄感兴趣,到时候一并交给你。” 龙云磐有了兴致,对炼药师而,最大的诱惑莫过于丹方或者高品阶丹炉,后者他不缺,可合适的丹方再多也不嫌多。 不知为何他对这位初次见面的万兽峰峰主有点熟悉,不止人长得好看眸光澄澈,声音也很好听,而且年纪轻轻就能担任一峰之主,的确年轻有为。相比于容玄的雷霆手段让人避而远之,他这性格决然相反的徒弟却比较容易亲近,实在对比鲜明。 “这才像话!什么品阶,低于地级的我可看不上。”龙云磐扫了扫容玄手中的空间镯,这东西是他的,里头装着不少丹方,全是他这些年的收藏,早想拿回来! “放心,是你就算恢复巅峰也炼不出来的丹药。”竣虎峰的宝物无论阵法和丹方容玄都一一过目,还拓印了拓本带着,如果龙云磐成了丹殿殿主,那么丹方送出去也是迟早的事。 “你!”龙云磐发誓要让容玄好看,愤愤然撇过视线。 “别高兴得太早,你有本事先能出去再说,不能来去自如,不就等同于软禁百年,难道我也要陪你浪费时间不成。” “等吴大仁把你的东西带来,你就可以炼药了,不算浪费时间。免得一天到晚说个没完。”容玄回答。 “你再敢对我不敬,我就去炼器大堂当着长老的面炼药,容玄,纸是包不住火的。如果你这一峰,在你还不能逃出生天时就全军覆灭,那么所谓的合作不过是空谈,我不会管你们的死活,只要能回到圣殿恢复修为只是迟早的事。” 龙云磐知道这些人不会拿他怎么样,但也实在搞不懂容玄在谋划些什么,毕竟想要脱离这地方的束缚,除非炬赤峰不复存在。 可不仅仅是峰主死就能解决的问题。 “你不怕我的身份暴露,你会有麻烦?”虽然他巴不得这人越麻烦越好,可修为还没恢复,他自己懒得麻烦。 就像说的是毁了炬赤峰,他其实只想自己看着,让别人动手。当初还说是要告诉追随者们让容玄到了副峰也不好过,就只是传几只灵鸟的事,可他龙云磐因为懒而搁下了。不然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容玄像看傻子似的看他,觉得这人迟早会被懒死,他道:“脸早就恢复原样了,名字也没叫错过,难道你觉得你的身份还隐藏得很好?”容玄扫了眼四周静寂的暗林,又道:“如果这里有人隐藏着,你我的身份早就被拆穿了,再者……我也没想要瞒。” 龙云磐被堵得说不出话。 “你有什么打算!?”唐月很好奇,一有大动作他就按耐不住兴奋。 宁枢也一样,他更多的是震惊,莫非容玄没打算隐瞒峰主,却抢在峰主知晓采取行动之前说服龙云磐入伙,其实一开始就是激起龙云磐对炬赤峰的愤怒,为毁一峰做准备,全是计划好的? 毕竟要把周笙拉入门下,难度等同于容玄自己逃脱。 要两人都能顺利脱离,就必须得对副峰下手? 容玄没说话,反而转向叶天阳,道:“天阳,这回师父只能出谋划策,不能参战,至于具体如何做,师父才能不受束缚来去自如,到时候随机应变就全看你了。” 叶天阳蓦然一怔,而后垂下头微笑:“既然是师父吩咐,我一定……” 龙云磐算是听明白了,立刻伸手阻拦:“等等,就凭你们几个想拿下圣殿所属的副峰!?痴人说梦!这绝对不可能!你这是让你徒弟去送死,别听他的,他自己没能耐就拿这个当借口。不说现在的你,就是一百个全盛时期的你加起来都没用。” 他先前不过一提,之所以说炬赤峰灭他就心甘情愿加入万兽峰,是因为绝对没这可能!以往还没有这样的先例,新兴副峰不知天高地厚,毫无倚仗自己建立副峰也就罢了,人都没几个,竟然还连副峰争斗中不成文的规矩都不懂!还敢对炼器副峰下手! 再心动也得忍着。哪有普通副峰不跟其打好交道,反倒自断后路,一旦惹了不该惹的成了众矢之的,究竟想不想在这地方混了! 龙云磐再次被他们的无知给镇住了,这些人这么蠢究竟是怎么夺下副峰的,原峰主喝酒猝死了么?龙云磐实在忍不住继续普及:“你不知道炼器副峰和炼药副峰一样结交的普通副峰有多少么,那些普通副峰背后的主峰势力支撑,甚至能请动圣者出面,牵一发而动全身……唔!” 龙云磐话没说完,就被宁枢捂住嘴,猛地一拉。 咻地一声,一道泛着漆黑光泽的小箭贴着他的胸膛而过,穿入后面木门。 叶天阳迅速挡在容玄身前,雪剑一挡,同样是一柄小箭被斩成两截,箭头漆黑的光泽给人不祥的预感。 “师父没事吧!” “没事。”容玄道。 “谁!”雷火大惊。岂有此理!他化作一道紫光没入暗林。 龙云磐额上迅速布满一层冷汗,背靠在宁枢,依旧心有余悸,他脸色阴沉,冷冷地扫向树林方向,低声质问。 “怎么回事?好大的胆子,竟然对我下手。” “杀人灭口么,大惊小怪。”容玄勾起唇角。这儿除了人气,他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和铁锈的味道,来得快去得也快,容玄微微眯了下眼睛,有些像炼制的傀儡? 簌簌的虫子爬行的声音若隐若现,方才的确看到两道身影一闪即逝,两道? 一早容玄去见炬赤峰峰主时,放了些小虫跟着炬赤峰峰主马昭,虽然被发现了大半,但还是有一两只探入里头,听到了那几人的谈话。 马昭果然有所怀疑,竟还大费周章去圣殿打探,估计再过不久就会沉不住气。但前者不傻,应该不会这么快打草惊蛇,还是说是有人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使用绝对会被挡住的暗器,是想提醒他们注意点什么? 晚风轻拂,树影婆娑。容玄收回视线,看来,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最后,容玄看向龙云磐,缓缓道:“的确困难,可如果不加大难度,哪里能显示出我等邀你入峰的诚意。” 龙云磐蓦然一怔。 章节目录 偷吻 > 虽然话说得上道,但无知撑不起庞大的野心,龙云磐实在不清楚这些人哪来的自信,他倒是很想看说这话的容玄狠狠栽一跟头。 不过话说回来,龙云磐总觉得容玄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现在要怎么办?”龙云磐不像其余人那么淡定,唐月虽然心悸但一看到其他人淡然无波,同样遇刺的容玄也淡然得很,同样冷静下来。 “还能怎么办,回去睡觉。”容玄道,“这地方不宜久留,跟我来。把周笙也带上,让他以后就不用回来了。” “我去找他。”唐月身形一闪,把正忙着烧水劈柴的周笙提了过来。 “水还没挑完呢,放放我下来,究竟出什么事了……诶?”周笙眼睛一亮,指着叶天阳道,“是你!你来了,我记得你。是你买下了我的所有法器。” 周笙说完看到容玄,又是一颤,扫向大家,这么多年他对什么都很敏感,嗓音轻了许多也不挣扎了:“你们要走了么?”语气中还有些不舍,人一走,又冷清了。 叶天阳对周笙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两条长腿还有双妩媚的眼睛,却没想到本人很是清秀看着年纪也不大,他不露痕迹地挡了容玄半边身体,笑着对周笙道:“这儿不安全,所以师父特意让你和我们一道去另一个地方住,以后你就不必再回这里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以后有机会谈谈你所炼制的法器之事。现在人还没到齐,你要收拾一下东西么?” 周笙微微睁大了眼睛,眼眶迅速蒙上一层水雾,使劲点头。有人看上他的法器了?他能离开了?终于有人愿意带他走了! 龙云磐嫌弃道:“叫上他做什么,这儿什么都缺,就两条腿的低阶炼器师成堆。要走赶紧走,不用连破布烂鞋也一块捎上。” 容玄扫了他一眼:“那你留下。” 龙云磐又是一阵气短,这人怎么总是帮别人说话来打击他:“留下就留下,我本就懒得走路。” “是你说了算么?呵,带他走。”容玄皱眉。 “你到底想怎么样!”龙云磐气结,推开宁枢就要走过去理论,所有的涵养全都被抹了个干净,恨不得杀人碎尸。他以前连气都懒得发,现在发现是没遇着对的人。明明是这人请他,算什么态度,有完没完! 可他没走出半步就被宁枢拉了回来,龙云磐猛地甩开宁枢的手,都是一伙的。旋即恶狠狠地盯着他,以很低的声音道:“我问你,峰内长老和副峰主地位谁高谁低?” 宁枢以为他说的是炬赤峰,答道:“副峰主。” 龙云磐呵呵道:“我明白了。” 丹殿殿主地位等同于副峰主,容玄区区一个长老,也就关键时候献计而已,新峰初建或许地位模糊,可时间一长就不一样了。对于容玄这种人,折了他羽翼都能靠别人硬气,还不是靠背后的万兽峰,究竟真有容玄说的那么厉害? 龙云磐不信,他在思索究竟用哪种报复手段来得更解气。 宁枢发觉自己好像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见龙云磐没再问,他收回视线,再不发一。 龙云磐这才抬起漂亮的下巴,拿眼角扫了周笙一眼:“那好吧,收拾收拾一起走,我身边正好缺一个小厮。” 周笙连忙哦哦两声,也不恼,转身跑进相对偏远些的屋。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把能穿的衣袍全裹身上,粽子似的出了门,挺直腰杆跟往来邻居道别,这里的老少妇孺,中年大汉都流露出或羡慕或怪异的神情。 “哼臭周疯子,有什么好得意的,过段时间还不是得被丢回这里。”有面庞黝黑的少年朝他扔石头,一脸鄙夷地吐口水,旋即一哄而散。 周笙垂着头,叹了口气。 天色已晚,雷火穿入树林找了好几圈也没发现活人的踪迹,他回来冲着容玄摇了摇头。 “老大,没看到人,叶天阳你叫我回来做什么,我再去找找。”雷火说完又要转身没入林中,容玄阻止了他。 “不用了,连宁枢都没察觉到,此人修为定在灵皇一重天之上,不露面示威,要么是好意提醒要么是另有目的,你找也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没用。走吧。” 容玄看了龙云磐一眼,带头走在前面,叶天阳把地上和墙上泛黑的暗器收走,提着雪色长剑,微笑着跟在师父身边,时刻提防周边动静。 容玄以圣殿长老的身份在炬赤峰受到优待,另有一处幽静的居处,院子里头有三间房间,还有闭关密地。 这里的环境相比于周笙那几间简直好到了天上,院子不小,水池,亭子,花圃等一应俱全,屋内宽敞明亮,书架桌椅大床,总之两相对比,龙云磐好歹没直接出口挑剔,他预感只要一开口容玄很可能把他丢外面亭子里。 只有三间房间,但道修夜里打坐吐纳养息是常理,容玄没管房间分配问题,直接进了自己屋,他现在的状况,夜里不睡不行。 龙云磐当仁不让选了其中一间,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雷火趴在院子里还精神十足,其余四人倒是没什么讲究。但余一间房肯定不好分。 “……我去闭关。”唐月拉着呆站着的周笙道,“你也来。” “可我不会修炼。”周笙慌忙道,他被拉得一个趔趄,直接被拖着走。 “我教你。” “真的可以吗!好!……”周笙感动得恨不得热泪盈眶。 唐月深深觉得这人缺心眼。 最后大堂只剩下两人,墙壁上镶嵌的灵晶散着浅淡光晕,照得地上影子模糊得很,四周静寂无声。 “你去睡吧,我守夜。”叶天阳看了眼龙云磐房间的门,对宁枢道:“如果可以的话,请……” “人是我救的,与峰主无关。”宁枢道。 叶天阳很感激,用力拍了拍宁枢的肩。 口头最紧的莫过于此人了,虽然说出了心里话,但叶天阳出乎意料地很放心,他道:“有你真好。别叫峰主了,你是师父的好友,唤我天阳便是,你知道那次只是误会,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千万别放在心上。” 宁枢默了许久,僵硬着脸:“这是误会。” 叶天阳早已移开视线,看向门外:“我总觉得今晚事有蹊跷,保险起见,我……” “叶天阳,你进来,为师有话要跟宁枢说。”容玄穿着素白的里衣,突然走出房门。 叶天阳只觉眼前一亮,墨发披散衣着随意的高挑男子,一手搭着门沿,青色筋络清晰可见,长指如透明般,骨节分明。 “嗯,好。”叶天阳半晌才明白过来,赶紧移开视线,从容玄身边经过,走进师父的房间,全是熟悉的气息,心莫名狂跳起来。师父随手搭在床边的外袍,还有被掀开一半的被褥,叶天阳想都没想,就已经扑倒在床上,把床褥抱紧搂在怀里,还打了个滚。 “何事?”宁枢没有多余的神情。他有预感容玄会说些什么,如果是关于事情败露有人袭击的事,这儿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还不好下定论,先静观其变。”容玄说得含糊不清,以宁枢的悟性能轻易听懂,容玄继续道,“我的性子和任何人都合不来,至于怎么让他死心塌地留下,你们看着办。” “嗯,首先你得解决这场麻烦。给我一个服你的理由。”宁枢看着他。副峰势力若能有龙云磐和周笙加入必定如虎添翼,但同样风险太大,容玄敢这么做必定有他的解决办法,宁枢只能信这个。 “我说过这件事交给天阳,你服他就够了,不必服我。” “你来真的。” “别小看他。”容玄回了句。 宁枢微怔,其实龙云磐说得没错,毁炬赤峰堪比天方夜谭,只要对炼器为主的副峰下手,等同于惹了与之有交情的所有副峰,一旦失败,整个副峰势力,任何圣殿所属副峰都将把你拒之门外,没了丹药、法器等来源,万兽峰很快会走到穷途末路,所谓的副峰之争就是场注定会失败的笑话,恐怕万兽峰撑不过千峰会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拿这个当赌注,只为了让龙云磐心服口服,未免太儿戏。 “以你建峰之初的预估,以及万兽峰的宗旨,万兽峰并非没了龙云磐就不行。不用第二战就来这么惊险,否则一旦落败,注定前功尽弃。老实说,不值得。” 宁枢是真正的强者,他低调,但很多事他其实都清楚,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全力以赴,上回竣虎峰一战,宁枢顶多动用了六七成实力,就当还了容玄曾经的曾经都记不太清的所谓人情。 可争锋就是如此,尤其对强者而,一旦踏出第一步,就不会想要失败,没人不喜欢随心所欲肆无忌惮,能建立自己的势力坐立为王,所有道修同样梦寐以求。 这次宁枢会配合,甚至不在藏拙,暴露自己的天赋神通,并不止一次唤叶天阳峰主,承认了天阳的同时,也承认了自己是万兽峰的一员。容玄意外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值。”容玄只回了一个字。 适时,龙云磐进屋后倒回床上生了半晌闷气才想起来,还没人给自己更衣,他起身走到门边,把门推开一道缝隙,正巧听到最后这句对话,龙云磐有种异样的感觉。 从这个方向容玄的侧身被挡了一半,衣着随意姿态更是随意,没了强大的气场,竟有种脆弱的美感,看上去顺眼了许多。 容玄道:“我欣赏你,同样也欣赏他。” 头一次听到容玄说这种话,宁枢愣住。藏在门后的龙云磐也愣住了,有种想要挠墙的冲动。 “宁枢,你保护好龙云磐,他很重要。” 容玄说完,宁枢嗯了一声,他便转身走去自己房间。 没多久,宁枢背后的房间内传来嘭地一声,似乎在踹床板还是捶什么。 还没睡?真挑剔。宁枢没理会其他,徒手捏诀,形成禁封术,无形波动向外荡漾开,将整个小院笼罩,他乌黑的眸子中泛着浅淡金芒,屋外方圆十里内的风吹草动尽数了然于心,他走到龙云磐隔壁,推开最后那间屋子房门,盘腿而坐,吐纳养息,修炼功法。 容玄进屋,叶天阳面无波澜地站在一旁,一本正经地微笑:“师父您睡,我在一旁打坐。” “随你。” 床上被褥掀起一角,略显凌乱,容玄没发现不对,径直走过去躺下,想了想又支起上半身,打开空间,一道冰蓝色的光闪现没入房间一角,那里凭空出现了一张百年天冰床。这么大一块天冰实属难得,对修炼大有用处,否则容玄也不会丢到空间占地方。 “以后你可以去那儿睡。不准任何人打扰为师。”这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叶天阳在内。 房间很大,两床之间隔了近三丈远,中间还有帘子隔开,正对着门的方向还有书架书桌等。 “是!多谢师父。”天知道师父有多不喜旁人进屋,以前为了送饭还是有人找几次闯入,都差点被杀死,叶天阳高兴坏了。他挪动步子,面不改色地走到另一端。 “方才暗器之事,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容玄半睁着眼睛看他。 叶天阳听声音背脊一僵,他坐在冰床上,声音很低化作细若的波动恰恰好能传到容玄耳中。 “炬赤峰除了副峰主赵阴之外,其余都不过一阶灵皇境,除此之外就只剩峰主了。但峰主绝不会草率行事,也不是峰内人。是外峰来人!” “不尽然。”容玄道。其实能猜出这些已经不错了。 “雷火说有闻到血腥锈气,不像活人,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才是释放暗器之人,两柄暗器刃上泛黑,但称不上剧毒,顶多只能让普通人昏迷的量,我怀疑那人并非全是恶意,只是想提醒我们注意辞还是说注意有另外的人窥视?”叶天阳皱眉道,“师父怀疑是龙云磐?” 容玄嗯了一声,尾音拖得有些长,他把手伸到被褥外,换了个姿势,才道:“不清楚,没有恶意才奇怪。我让宁枢看着他,看他用什么方法耍花招,你留意。” 一声嗯直接酥了骨头,把叶天阳直接从修行状态彻底苏醒:“是,师父。” 他别过头,炙热的目光扫向别处,平稳呼吸,转移话题,“对了师父,先前雷火已经把整个副峰地域关于布阵炼药有关的副峰通通找了一遍,往来副峰排名及相处关系都有记录,这次正好能派上用场。”雷火就为了找这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看来没白忙活。 “身为峰主,这么点先见之明还是得有。”容玄听了满意,口头上却没有褒奖。 “明日再去打探附近千里内以炼器为主的副峰,如果吴大仁回来,他俩一起,两三日足矣查探清楚。” 叶天阳面上的笑容缓缓收敛,房间里悄然无声,又过了许久,不知是跟告诫自己还是承诺,叶天阳深吸一口气,看着床的方向容玄闭着眼睛的脸,认真道,“师父,这次我一定全力以赴,绝不让您失望。” 半晌没有声音。 “师父?”叶天阳轻轻喊了一声,没听见回音。 房间里燃着香炉,淡淡清香有安神静气之用,容玄闭着眼睛的样子睡得很安稳。 以往容玄都是日夜兼修,没了修为大好时间得用来睡觉才能恢复精力,容玄一开始怎么也不习惯,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锁魂塔下无边锋芒火海,就是睡不着,后来就养成了习惯,他点很稀薄的安神香,几乎闻不到味道,女王不睡,派虫类在屋外头守着,一有异动就把他唤醒。 如今叶天阳在,宁枢等人都在外头,容玄这才用足了它,很快沉沉睡去。 安神香气味很浓,女王坐在桌上直打瞌睡,虫身弯得头都快贴着桌面了,似乎听到声音,她这才猛地抬起头,一看是叶天阳,也放松了警惕,女王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以细若蚊音的声音道:“主人好多天没睡过好觉了,最开始一闭上眼就会被可怕的噩梦吓醒,后来能睡着也全靠安神香,主人警惕性特别强,一有点风水草动,醒得比我还快,醒了就坐到天亮,很辛苦的。你不要吵他哦。” 说着,女王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掉下来了,她揉了揉眼,想要强行振作精神。 叶天阳看着师父,心疼得眉头拧在一起。 他无声地走过去,笑着对冰虫道:“多谢,女王也辛苦了,快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才好陪着师父。这里有我。” “那我可以去外面睡会么?就一会会,月精灵气对我的修行大有裨益。” “可以,去吧。”叶天阳微笑。 “天阳你真好!我最喜欢主人了,也喜欢你。”女王高兴地蹭了蹭青年的手心。 “乖。”叶天阳淡笑。 女王从缝里飞了出去。 叶天阳走过去,关上窗,然后捏诀锁好。他转过身,看向床的方向,无声地走了过去,走得背脊笔直,隐于袖中的手握紧,微微发颤。 容玄侧头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睡得很沉。闭着眼,掩了锋芒,精致出尘的五官年轻得很,没有压迫感,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叶天阳站在床边,平静的脸上双眸似火,散着滚烫的热度仿佛要把人熟睡的人融化。 “师父?”叶天阳嗓音很轻,几分低哑。 没醒。 叶天阳碰了碰容玄的手,然后轻轻握住,微凉的触感,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还是没醒。 他像着了魔一般,坐在床边,倾身近看师父的脸,抑制住强烈地想要抚摸他,亲吻他啃咬他浑身上下的冲动,叶天阳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像你肖想了好多年,仰望了好多年,觉得永远可望不可即的人竟会在你面前卸下防备,难得有一次近在咫尺,简直像天大的诱惑,研磨着他的内心,让他完全无法平静。 叶天阳呼吸不稳,抓着容玄的手也无意识收紧,一缕长发垂落拂过容玄的脸,后者动了动。 叶天阳恍若惊弓之鸟,立即松开手,瞬间后退数步,半晌呼吸难平,惊魂未定。 容玄头面向上方,只是换了个平躺着的姿势。 叶天阳抱着双臂蹲下,按着头想让自己冷静,却怎么也压制不住体内的躁动,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又坐到床边,双手撑在容玄两侧,叶天阳眸中布满鲜红的血丝,清空所有繁杂思绪,什么也不去想,倾身吻住了师父的唇!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思绪把他整个大脑淹没,叶天阳屏住呼吸,舔了下,很软,温软的触感美妙得一塌糊涂,继而一发不可收拾,叶天阳俯下身,抚上容玄的脸,闭上眼想要加深这个吻。 突然轻微的细响打破沉寂,似有道冰冷的视线打在他身上,叶天阳脑弦一紧,猛地睁开了眼睛。 章节目录 惊险[小修] > 难以置信的抽气声在静寂中响起,不轻不重,正好惊醒了浑然忘我的某人。 床上,叶天阳捧着容玄的脸,单手手腕抵在头侧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停下俯身舔吻的姿势,微微抬头,布满血丝的眸子冷冷地与门口一脸惊悚瞪着他的雷火对视。 “!!!”这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门开了条缝隙,紫毛灵兽呆在那里,目光死死地盯着两人。准确的说是叶天阳。 叶天阳僵硬地支起身子,食指在自己唇上碰了下,无声地翻身下床,没碰到被褥衣物。 ——师父睡着了,别吵醒他。 “……”雷火浑身长毛倒竖,毛脸扭曲目眦尽裂,紫光一闪,雷火张大了嘴,尖利的獠牙泛着森冷的寒光,猛地一口咬住叶天阳半条胳膊,想把他拖出去。中招的手正是摸了容玄脸的那只。 “滚!给我离老大远点!” 叶天阳疼得苦笑,他被带得走了几步,然后纹丝不动,好不容易把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拔了出来,好在血没多流就止住了,只是牙印触目惊心。 “不能走,师父会睡不安稳。” 有你在更睡不安稳!雷火快气疯了,他一巴掌扇向门,叶天阳眼疾手快动用灵力,把门轻轻地阖上。 叶天阳回到自己的冰床坐下,叹了口气:“你听我说。”他抬手捏诀,划过一道光幕,将房间一分为二,隔绝两边气机,师父在那头,他在这边,再不平的情绪波动也互不干扰。 “没什么好说的!”雷火挡在两人间,炸毛般站在床前,同样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见安静熟睡的人薄唇润湿泛着暧昧水光,刺瞎了雷火的眼睛,他很想立刻吵醒容玄,关键是熟睡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老大高高在上,老大尊贵而神圣,就是那种无时无刻不蔑视苍生的淡漠,不容任何人亵渎,就是丢了修为被贬下凡,老大也还是老大,任何人敢趁人之危全都得死。 “你是老大养大的,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没想过连你也会趁人之危,你愧对老大的信任,你是个叛徒!跟吴耻是一路货色,你们全都是另有所图,你不配做徒弟,也根本不配站在老大身边!” 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唯独叶天阳不可以。雷火气得浑身发抖,咆哮的怒吼声如雷霆在叶天阳识海中炸响,让他大脑蒙了双耳轰鸣大作。 叶天阳并不图什么,他没忍住。雷火一直崇拜师父,从不把他这个正牌主人放在眼里,叶天阳一点都不在意,他做了错事,所以甘愿被骂,似乎被狠狠地骂才能抚平内心的躁动与痛苦。 “不一样,我不可能背叛。” 传入雷火识海的声音极低。 “你说什么?”雷火问道。 “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师父的事。” “你有脸说这种话,看看你干了什么!” 雷火愤怒地咆哮,用尽全力想要震乱他的识海,“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叶天阳你解释一下你究竟在做什么!” “你想听?我是看师父睡得不安稳,怕他手放在外面着凉,碰脸只是因为想试试温度是否正常,至于亲吻完全只是意外。”叶天阳语速平缓毫无起伏,如果是宁枢或者另外的人听到这番话定能轻易搪塞过去,可雷火却是他的认主灵兽。 叶天阳没有心理防备,失神的瞬间,离得最近的雷火,恰好撞到这一幕,虽然不能知道叶天□□体在想些什么,但费点劲却能感受到他的心情。 那是一种极其激烈,亢奋而又疯狂,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跟以往平和的心境格格不入。 “你当我瞎么!明明是你在偷……”不对劲,很不对劲,雷火以怀疑的目光反复审视着叶天阳,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叶天阳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蓦然一怔,那是一双泛着血光的眼睛,透着陌生的冷漠寒芒,竟有种魔性。想起叶擎苍的话,叶天阳背脊发凉,他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当着雷火的面拿出半盆净灵之水,把手伸了进去,果然疼得锥心,像皮肉被融化了一般。 难得一见的净灵圣水,在雷火看来,也就比寻常灵泉更白一些。叶天阳没有解释什么,他就像往常洗手一般,自虐般仔细地清洗每一根手指,再把整条手臂泡在里头,清洗被咬出的血迹,并没有去掉齿痕,皮肉翻起看上去几分狰狞。 叶天阳洗完后回过头,露出惯有的笑容,带着决然的意味:“连你也要跟我抢么。” 雷火怔了怔,才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少把我和你们这些人牵扯到一起,我虽然怕老大,但是很尊重他,不像你,另有目的!” “你误会了,我从没想过戳破,明知道不可能,才会在他睡着之后偷偷吻他,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尊重不珍视师父,恰恰相反……” 听到亲吻二字,雷火惊呆了,关注点完全变了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龌蹉的心思?如果老大知道了,他会怎么想,你有没有想过老大的感受!” 雷火表情整个拧成一团,吼过一通之后,叶天阳头都快炸裂了,正要回答,雷火哭了。 “是不是觉得老大变成现在的样子再好不过,就算醒了也没法杀你,所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休想!” “你们这些人把他的骄傲随意践踏,只有需要的时候惦记,没用的时候抛到一边置之不理,因为老大连害他的人都不在乎,像龙云磐那种原本是敌人的人也能为了万兽峰留在身边,你们还想怎么样!” “你没看出来么,姓龙的想杀的人只有老大一个,老大把仇恨全揽到自己身上,好处全都给了你们!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对他!因为太强的人会有威胁,所以没有人在乎他身体好不好,没人希望他天赋复原,就想看他跟普通人一样,需要的时候再临危受命,让老大单靠头脑披荆斩棘?凭什么!” 叶天阳神情骤然变化,从原本毫无感情的温柔微笑,到最后毫无表情的沉默,脸色苍白无力。他擦干净手上的净灵之水,突然揉了揉雷火的头,露出一个近乎宠溺的笑容。 “能有你这样的灵宠,我此生无憾了。” “你想说什么。你别以为拍我马屁,我就会放过你。”雷火炸毛似的躲开,被肉麻得眼泪都忘了擦,打湿了半张毛脸。 “雷火,你一定不要忘了师父对你的好,记得时刻站在师父那边,就算背叛我,也永远不要背叛师父。” 叶天阳道,“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对付我,怎么样都行。我不怪你,相反很感谢。” “叶天阳你疯了!”要不是他深知老大对这徒弟有多重视,雷火真想一爪子分尸永除后患,更何况这是主人会对灵宠说的话么,还是说就把老大看得这么重,任他乱来?但这话一出,雷火原本想要揭发他的心思稍微按捺住了,语气也有所松动,“总之如果你一直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你就是个祸害!” 叶天阳也不恼,反而轻笑一声:“如果我说,其实早在你出现之前,我就对师父抱有这样的心思,一直到现在从未变过。这么多年来,我有祸害过师父么,话说回来,隐藏得不错,连你都没发现呢。” 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只是身为徒弟对师父的恭敬,还掺杂别的?所以任打任骂从不躲避从不还手??老大对男女之情的态度是怎么样的,雷火没见过也听过,总之没活路。 他再次瞪大了眼,冷冷道:“可你忍不住!只要你忍不住就会这样……” 叶天阳收敛笑容,沉声道:“我会忍。” “会一直忍,忍到死为止。”看着呆滞的雷火,叶天阳又笑了:“还好你来了,其实我那样做,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我又不放心师父一个人。” 前不久回了趟青山派,也是事后叶天阳才想起来。其实炼心界回来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叶掌门曾指着他的胸口还说过句玩笑话,你这里藏了一只魔,千万守住了别让它跑出来,别犯杀戮,不惹是非,安安稳稳过十年就屁事都没有了。 自己的身体自个最清楚,这话说得夸张,被他选择性地遗忘了。 就算是方才偷亲师父,就算是失手杀人,叶天阳也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能控制自己,也能理智应对,并不是叶掌门那样危耸听。 “死之前记得解除魂印,我可不想白白丧命。”雷火冷哼一声,转过去赌气。 这时候叶天阳总算恢复原样,被雷火突然这么一闹,本该非常混乱的他反倒平静了,想通了,也看开了,于是转过来安抚雷火。 “你得相信师父的判断,师父的所作所为总有他的理由,或许现在看来难以理解,日后必定会让人大跌眼镜。” 化敌为友这种事,在别人看来很玄异,但师父就跟家常便饭似的,当初吴胖子瞬间叛变后,龙云磐的所作所为还没过分到那种程度。 连吴大仁都能收归己有,只要师父有心,龙云磐估计也不在话下……身为徒弟,一路走来,叶天阳对此深信不疑。 其实容玄对龙云磐的态度在叶天阳看来,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不知为何,他甚至能在现在的龙云磐身上找到当年自己的影子,直觉上怕后者会顺着他的心情一路下来,好在不同的是这回有宁枢。 如果龙云磐和宁枢在一起,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再说你也太小看师父了,神火仍在,精神力还能恢复,困境只是暂时的。不过,这些话心理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你若敢当着师父的面说他做的一切全都是不计回报的好事,再把师父形容成无私的大好人,等着挨揍吧。”叶天阳一副‘我也救不了你’的表情。 雷火觉得有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没人比他更在乎容玄能否恢复,只要师父能复原,他怎么样都可以,叶天阳看向窗外,凝神道,“拿下炬赤峰得有充分的准备才行,把你打探的消息拿来给我过目。还有,让吴大仁回来立刻来见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这是给老大的。”雷火不愿意配合。 “师父不插手,他说了这件事交由我来办,就当是磨砺。我不想让他失望。”叶天阳道。某些希冀一旦浮出水面很难再压下去,叶天阳想拿其他事来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他的心思没打算让其他人知道,可各种事情发生的突然,一是宁枢,再又是雷火,已经超出预估,他最近是魔怔了。 雷火很不情愿地拿出地域分布图,上头崇山峻岭势力范围密密麻麻缩成一堆,炼器、炼丹、布阵为主的副峰全被不同的记号圈了出来,另有卷轴是写来往副峰实力排名,叶天阳催动灵力查探,仔细看了一宿。 雷火站在安神香的气味中艰难地守了一宿,不惜趴在两床之间正对着门的方向,防贼似的盯着叶天阳,不准他靠近容玄的床分毫。 直到早晨,天还未亮,雷火想在容玄醒来之前离开,他可没叶天阳那样的待遇能自由出入,所以只敢站在门口,却没想到……雷火情绪阴晴不定,最后干脆叫上叶天阳一起出去,免得这人再趁机占老大便宜。出了门就和女王大吵了一架,类似于说后者忠心不够,警惕性不高,自私自利,只顾自己。 女王憋屈又冤枉,鼓起虫腮帮子喘了好几口,最后软糯着声音难过地抽泣:“呜呜你又在说我丑。” 雷火:…… “够了!”叶天阳出面调解,冷静下来继续看布局和势力分布图,顺便去炬赤峰走了走,他想去见见炬赤峰峰主马昭,后来想想还是作罢。 其实昨夜听雷火一说,激起了叶天阳这么多天来的疑惑,叶天阳很好奇师父怎么能泰然自若,难不成师父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其实是有解决办法? 真仙难觅,除此之外,难道是另一种方法……叶天阳露出担忧之色。 容玄一夜无梦,睡得很好。醒来时诱人的香味迎面扑来,只有桌上整齐地饭菜,色香味俱全,全合容玄的口味。他成了凡人啃蔬果这么久,头一次闻到热饭香味,容玄肚子很合时宜地叫了叫,他是真饿了,于是走过去每样夹了一点尝了。 容玄搁下筷子,表情古怪。 他特意探查过,醒来半点伤都没有,饭菜里也没放半只虫子,味道还不错。 徒弟当了峰主也还尊于师父,是该夸还是该骂。 良心这东西放在这种人身上,怎么丢都丢不了,自己平日没少无缘无故打骂,难道还没半点怨恨? 死脑筋!不开窍!平白无故放弃报复的机会!活该,真不长记性,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难道是他平日太温柔了? 容玄面无表情地坐下,一气之下,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所有饭菜,最后放下筷子,优雅地拿起桌边的手巾擦了擦,丢在一边,打算出门让叶天阳来收拾。 容玄走出房门,手里捏着黑玉空间镯子,这里头是龙云磐几乎所有的宝贝丹方,容玄想找有没有自己需要的圣丹,他想尽快恢复修为。但翻了两三遍只找到小片残缺的古老丹方,似乎也和血脉传承有关,但残损丹方还是轻易不要尝试,让容玄好奇的是空间书架里头有下达禁制的一处暗格怎么也没打开。 “何必麻烦。” 容玄放弃了暴力解决的想法,打算直接找本人解开。 章节目录 炬赤峰危机 > 一道紫光一闪而逝,紫毛小兽落在容玄面前,抬着头大眼睛水灵,似有万般情绪涌上心头难以启齿:“老大——” “老大以后我陪你睡吧,不,以后我给你守夜,老大放一百个心去休息,我绝不让任何小人靠近老大半步,打扰老大安眠。” “天阳呢?”容玄绕开它往外头走。 雷火哼了哼,围着容玄转圈,眨了眨眼睛,十足殷勤道:“老大去看看周笙吧,我看他吃苦耐劳,天赋极高,人长得不错,单纯不记仇又缺心眼,还任劳任怨,跟小时候的那谁有点像,是块上好的璞玉!老大想不想再收个徒弟,修为不在高,比老大低就行!” 容玄不知道雷火又在抽哪门子风,并没当回事,于是换了个方向,准备去看看周笙:“哦?胆子挺大,你是觉得我教不了比我修为高的叶天阳?” “天地良心,老大我冤枉!我是觉得叶天阳配不上老大你。”雷火使劲教唆,苦口婆心,观点奇特,“再说了,旧的哪里比新的好,换个人没威胁的伺候,我百分百支持。” “你是说叶天阳有威胁?”容玄抬眸,微微侧身看向刚进门的叶天阳,眸光冰冷一如往昔,却把叶天阳定在那里,半晌没动静。 雷火看着叶天阳,浑身炸毛,最后视线停在容玄身上,猛点头:“对!老大,我要告状,叶天阳就是只白眼狼,他居心不良!你要不多收个徒弟,不想教,收个仆人也行啊。昨晚叶天阳就是这么说的,对吧天阳。” 雷火瞪了叶天阳一眼,究竟是怎么个居心雷火憋着没提,最后一句话妥妥的威胁,重点在昨晚二字。 叶天阳果然神情微僵。这话肯定不是他说的。 容玄看着叶天阳:“是你的意思?你想让为师多收个徒弟或者仆人?” 一点也不想。叶天阳僵硬地笑了笑:“是。师父觉得好就好。” “他还说当了峰主哪有闲暇照顾人,晚上一间房修炼都不方便就怕吵醒您,还是一人一间分开来比较合适。”雷火瞪了叶天阳一眼,还装,明明想独占老大,口是心非,这种人怎么要得! 叶天阳点头:“分开住比较好。” 话音刚落,回应他的是利器破空声。容玄手持长鞭劈头盖脸抽了十鞭子,挥得手臂发酸,最后手腕一卷收回法器,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容玄扫了眼雷火,对硬站着挨打的人冷声道:“真没用,自己的灵宠管不好反被威胁,以后有话直说,不用借谁谁之口转述,再说也轮不到你来做主,既然昨日答应了,一切照旧。你们自个闹,这就当耽误为师时间的惩罚。” 雷火:“!”怎么看出来的? 适时斜对面的屋子里传来争吵声。 “你进来作甚,凭什么不准我出门?这是软禁么,还是你在怀疑我?” 龙云磐气急败坏质问里头的人,他推开门却被无形屏幕挡住,不止如此,窗子缝隙就连屋顶全都被封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正想再说些什么,嗓音戛然而止,龙云磐向外望,透过无形光罩,看到了峰主挨打的一幕。 隔得太远说话听不清,可事实所见,他看到了什么,真跟传闻中一样,徒弟当峰主照样被打,原来他还不算最惨。 叶天阳擦了把额角的血,眼波微漾。眸中里没有丝毫怨恨,反而有些开心,不只是久违的挨打很高兴,还是容玄说的话下了定心丸?老大收回长鞭的刹那,叶天阳看着容玄眸光温柔得好似能挤出水来,配上精致的脸,雷火一时梗塞。 他只想说老大您长点心吧,你当儿子似的教了这么多年的徒弟,都啃你嘴了。 这时候雷火并没有想过,究竟是有多喜欢才能做到平白无故挨打,受了委屈也不解释,仍旧半点怨恨也没有。 “进去把碗收了。”容玄吩咐他。 叶天阳又很听话地点点头,走去师父房间抬手推门,衣袖滑落至手肘处,触目惊心的紫黑色鞭痕一闪即逝。没入门中。 人刚走,容玄朝着雷火勾了勾手指,顺着小径,身影没入假山绿树间。 待周遭没人了,容玄回头冲着雷火就是一脚:“谁准你咬他了,趁我睡着,你还找他打架?” “我没咬!”雷火绝口否认,捂着爪子装残。容玄不领情,把他踢到一边让他别挡道。 “那货手和胳膊上那么大的牙印是自己啃的?一晚上没消印,下口不轻啊你。” 雷火惨叫:“老大你就是护短,从来向着天阳不向着我……” 容玄一向把人和妖兽区别对待。十鞭子跟一脚,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容玄只觉莫名,甩下一句:“我从不护短。” 雷火一溜烟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不护短的老大真叫护短无下限,否则他怎么能在圣殿作威作福十多年,还完好无损,就是仗着老大撑腰,有恃无恐。只不过天阳来了以后,雷火只得靠边。 雷火玻璃心了,怨念很大。十年的陪伴抵不上两句师父,老大我不管你了,让天阳啃完算了呜呜。 话虽然这么说,自从知道叶天阳的心思,雷火只觉草木皆兵,任何时候都要去参一脚,绝不给两人独处的机会。 但凡相对亲密接触,挨得近的时候,甚至给叶天阳擦药等,雷火一力代劳,绝不假老大亲自出手,起初容玄以为一人一兽和好了。后来发现不对劲,紫毛灵兽光速不留形,简直无处不在。 睡觉时守着。 吃饭时蹲着。 谈话时看着。…… 叶天阳一笑置之。容玄不耐其烦,拎起大坨雷火丢了出去。 古怪的处境持续了一个月,吴大仁一直没有回来。 之后唐月回了万兽峰修缮殿堂,与虎王一道试图拉拢更多兽族,叶天阳、雷火、宁枢三个时常外出,人手不足以至峰主级齐上阵,难得有回来落脚的时候。 只那次袭击之后,反而是炬赤峰峰主竟然一直没有派人打扰,龙云磐悠闲得不像话,不知是宁枢哪根筋搭的不对,竟然被说通了准他在内院里放风。 四方院子围着,外人想进来还得穿过大堂,九曲回廊,龙云磐对这被禁深闺似的待遇很不满,半躺在树下靠椅上,烦躁得一会换个姿势,装作悠哉地吃点心喝着茶,一脸鄙夷地看着其余人耍。 树影花团交相辉映,美人独卧,他的容貌已被遮掩不再是原来那张,但举手投足的气质非同凡人,引得不远处经过的女弟子频频侧目。 实在是悠闲得过了头。 容玄有种不详的预感,但他按捺住了,什么话都没说。平日里琢磨着以混元噬道功法改善体格,吞噬天地灵气炼体,专注修行,从黄阶阵法开始,按部就班地控制精神力。 这段时间炬赤峰倒是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外来访客登门出不逊,马昭大发雷霆,两方争乱,炬赤峰的地盘撒野的五位他峰外客,死了三人,伤了一人,还剩一人重伤逃了出去,自此之后炬赤峰再不安生。 据说是遇到大麻烦了,峰主忙于应付,没来得及处置内忧,打着保护圣殿长老的旗号,派了不少侍卫把守容玄的居处。 叶天阳等人早出晚归,有时几天不见一面,不知在忙着什么。 越来越多的副峰势力络绎不绝,更有不少是由峰主马昭亲自接见,整个炬赤峰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每日来往弟子极多,均神色匆匆。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完全不插手?”龙云磐看着手持丹方,整日面对空棋盘凝神细思的容玄,就像圣地见厉鬼一样,他已经用这种表情瞪了后者整整三日,可容玄就是不搭理他。龙云磐好奇得不行,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其余人不在,偌大得院子只剩下两人,静寂得很,他俩互不干涉,只把对方当空气。 容玄拿出那枚空间镯子:“你把暗格打开,我就告诉你。” “想得美。”龙云磐不干。 “高阶丹方我看了也没用,这玩意迟早得打开。日后你成了丹殿殿主,这些自然归丹殿所有,你也能看。” “什么叫打开了归丹殿,本就是我的东西,只归我所有。” “小家子气。”容玄移开视线。 龙云磐何许人也,他养尊处优,挥金如土,还没人敢说他小家子气!龙云磐睁大了眼睛,非常不悦。 “说谁呢!你们才小家子气,峰里没几个人,峰主副峰主全挤在别人地盘上住。” 容玄不经意地说了句:“算了,等吴大仁回来,让他拆了。” 龙云磐听后反倒沉静下来,他古怪一笑,心情似乎好了些,然后道:“要我打开也不是不可以,你得回答我之前的问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丝毫不担心?” “你先。”容玄也不摘,直接把带着空间镯的手伸过去,示意他过来。 龙云磐黑着脸走过去,他修为没了精神力还在,可奇怪的是精神威慑对容玄毫无用处,反倒是自己的气场不如他。有精神力,自然能解除暗格禁制,龙云磐把手附在镯子上,打开暗格魂力一卷就想把里头所有东西卷走。 容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识海中吞噬本源力一闪,龙云磐身体一个趔趄,一个不留神,各式各样或残缺或古朴或崭新的丹方从天而降,砸落一地。他傻眼了。 容玄皱眉,普通丹方和暗格中放置的丹方混杂在一起,找起来麻烦。也就没有急着翻,依回答方才的问题。 “我现在得身份是圣殿长老,我该担心什么,这儿发生的事与我何干。” “这也叫答案!”龙云磐脸色青红不定。 “不公平,封回去!”龙云磐蹲下就去抢,抢了往怀里塞,他扒拉得急了,本就离得近,头一窜差点撞上容玄额头。 容玄鄙夷道:“蠢,你连空间法器都没有,抢了又能放哪。” 龙云磐脱口而出:“要你管!” 容玄停下来:“你再说一遍。” 龙云磐一时语塞:“……” 容玄扬了扬下巴,示意他随意:“你继续。” 龙云磐又翻找了几下,从一堆良莠不齐的丹方中抽出一卷天极丹方,只掏出一半,他蓦然一僵,总算是明白了,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全砸地上了,冷哼道:“我凭什么听你的!不要了!” 说着就想把他挑出来的高阶药方给打乱。 “乖。”容玄一把扣住他的双手,抓住他丢下的丹方。 龙云磐用脚去掀,容玄长腿横扫,龙云磐脚踩卷轴猛地一滑,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后脑勺磕在突起的石块上嘭地一声闷响,温润的血流下来,龙云磐疼得眼前发黑,他恨现在自己的无能,更恨眼前这人出不逊无时无刻不在侮辱,疼得晕头转向,肺都要气炸了。 “我杀你祖宗十八代!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等你落在我手里,这些日子以来你加在我身上的耻辱我必百倍千倍,不,万倍偿还!” “我没祖宗,后面的你就做梦。记仇记一辈子,不是小家子气是什么。”容玄随口说着,先把龙云磐挑的丹方放入空间,这才踩着满地丹方过去,把龙云磐从地上拉了起来。后者不满到极点,死劲挣扎。 “别动。”容玄冷声道。龙云磐一口咬到舌头,满口血腥气,疼得眼泪不受控制,他缩了下,闭上嘴还真就没动了,容玄按着他的头,撩起长发,看着血流不止的后脑,有点惨不忍睹。容玄心念一动,用精神力催动混元噬道,竟能沟通天地间游荡的魂灵之力,吸纳灵魂力来能提升精神力,却无法疗伤。 容玄拿出药膏糊了满手泥了上去,手法相当凶残,冰凉的玄阶伤药抹到伤处,龙云磐啊了一声,抓住容玄的手臂。 “你让开!让开啊!”他扯着嗓门大喊,还听到最厌恶的人在头顶说话。 “真娇弱。一颗石头就能砸得头破血流,你这辈子都上不了战场出不了远门,必须炼体。” “你们这是……”叶天阳和宁枢一回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通通愣在原地,不知是容玄搂着龙云磐,还是龙云磐缩在容玄怀里,总之很亲密。 容玄只觉没有解释的必要,很寻常地松开手:“过来,给他疗伤。” 雷火下意识看了看叶天阳,青年笑容若春风和煦,可雷火还是细心地发现后者眉头微皱了下。 宁枢大步走过去,先叶天阳一步把龙云磐拉了起来,按着他的肩,让他侧身靠着自己,聚灵力于手直接将伤口愈合,龙云磐抬起手臂环住了宁枢的肩,抽咽了一下。 宁枢一顿:“……” 等对方伤势痊愈,他竟没推开。雷火暗叫稀奇。 容玄把地上的丹方一股脑全部放进空间,坐回原处,才看向叶天阳:“这么快回来,有事?” 叶天阳点头:“师父,这件事您一定有兴趣,与这次炬赤峰生变有关。” 龙云磐竖起耳朵。 容玄并不介意他听:“说。” 宁枢道:“吴大仁不在,炬赤峰遇到了大麻烦,估计就算我们不出手,这一副峰存亡有难。其实引起这么大事端与我们无关,原以为只是意外情况,终于发现了问题。事出有因,峰主想出的应对之策,怕你会有异议。这才回来。” 容玄好奇,示意他继续说。 宁枢看向叶天阳。 “师父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叶天阳顿了下。 “师父听说过吧,百里疆域内除炬赤峰之外另一座以炼器为主的副峰,叫火炼峰,二者水火不容。前段日子因为一点小争端死了不少人,炬赤峰与火炼峰闹翻,愈演愈烈,如今这两大峰剑弩拔张,正拉拢势力准备大战。其实是有人率先挑起了两大副峰的内部矛盾,站在了对立面,想要以火炼峰为刃,斩下炬赤峰!” 叶天阳沉下眼睛,“这人,我们认识。” 要覆灭圣殿所属副峰,要讲究方法。 单个寻常副峰肯定做不到,唯有与之地位等同的副峰势力,同样的强大号召力,同样的坚固后台,有与之争锋的实力,才叫真正的大手笔,这招走得很好! “谁?连天,贺连天么?”龙云磐露出欣喜的目光。 容玄也抬起头:“不会是吴胖子吧。” “怎么可能是他。”龙云磐嗤鼻。 几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如果有吴大仁在,其实这就跟当初利用朱虹峰制约寰宇峰的手段差不多,胖子夺魂控制人身胡乱招摇,再栽赃嫁祸,可他现在不在。这么久没有消息,很可能在圣殿出了事。 话说回来,圣殿势力内部争端复杂得很,来往势力多且杂,单单想出这个计谋不难,真正执行起来才艰难。 短短一个多月想要让两大圣殿所属副峰闹到兵戎相见到不死不休的局面,其中技巧耐人寻味,绝不简单。 叶天阳:“是寰宇峰峰主谢宇策。” 容玄默了许久,才道:“你想出来认为我会有异议的应对方法是什么,说来听听?” 叶天阳道:“我想暂时站在炬赤峰这边,助他们一臂之力,对付火炼峰。”暂时这个词说得微妙,但这就意味着和谢宇策敌对。 方圆百里内副峰大混战,谁也逃脱不了,除此之外更会有远道而来的副峰势力参战,一旦战争爆发,注定血流成河。 章节目录 立场不同的较量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容玄道:“随你,为师说过一切由你做主,如若不成,唯你是问。” 叶天阳抬眸,有丝惊讶:“师父不问理由么?这样做有可能会与谢峰主为敌。” “你怎么知道争端是谢宇策一手策划,而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他?这种秘辛不会有除幕后主使之外的第二人知道。”容玄察觉出异样,一语直戳要害。 “童州童长老要我把这个转交师父。师父看了这个就明白了。”叶天阳递上了灵鸟。 “谢宇策让人来找过你?”容玄懂了,接过灵鸟收下,并没打开看。 见师父自然收下,叶天阳留意了一眼,微笑着点头。似乎并不在意。 “是他啊。”听到谢宇策,龙云磐露出了然之色,有天赋的炼药师背后无不有一堆打手,当初他想要结识高阶道修,也曾给谢宇策抛过橄榄枝,可后者婉拒了,而且从头到尾都是仆从出面,自己连脸都没露,架子端得够大。龙云磐因此耿耿于怀好久。 不过谢宇策身份神秘,修为极高,的确有高傲的资本。 后来两人并没有多大交集,主峰弟子之事,龙云磐素不关心,以至于连后者离开衍魂峰了也不知道,便随口一问。 “衍魂峰谢宇策大名鼎鼎,原来都成了一峰之主了,那什么寰宇峰,跟连天的圣隐峰相比如何?” “没有可比性。”宁枢惜字如金,想了想还是解释了差别。 谢宇策与贺连天不同,他脱离衍魂峰的掌控自己建立副峰,并不依附于任何主峰势力,也就是说势力成长到最后有角逐主峰位的实力,甚至能在五大主峰占下一席之地也不无可能。 曾经的五行峰同样是万千副峰到主峰再到前五步步壮大,可一旦标上主峰所属就一定没有超越主峰的可能。 圣隐峰是五行峰所属副峰,实力强大,但毕竟没那么自由,以后发展均受五行峰管辖。 也就是说万兽峰的立峰宗旨,其实是跟谢宇策同一目的,原来容玄这什么万兽峰并不算首例,其实早就有人身体力行了。或许在此之前还有很多。 龙云磐才不承认自己无知,谢宇策什么身份,而容玄……听说谢宇策早先拒了他,后来成了容玄的追随者,却被容玄给拒了。有点小解气。 有谢宇策做对比,这样看来容玄这一峰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龙云磐清空大脑死劲摇头,他怎么会这么想!容玄拒绝谢宇策的邀请,自己单干还不是峰主简直蠢毙了!那有什么先见之明,狂妄无边。 宁枢见他突然发作,下意识按住他,冷着脸道:“怎么,头还疼?” 龙云磐认真点头“嗯!” 叶天阳不放心,再次问容玄:“我们帮炬赤峰抵御外敌,师父真没有别的要说,那……” 龙云磐勾着宁枢脖子转过头看向容玄,煞风景道“你们这等实力参与混战只有送命的份,实在不够看,还不如谁都不帮,旁观到底,以不变应万变。” “这样还能捡便宜,虽然挫了点,胜在存活,搞不好周边其他副峰元气大伤,正是你们崛起的好时机。当然,如果你们的副峰刚好在混战范围内,那就自求多福了。” “不丢人。龙师兄说的很有道理,其他副峰大战损将,的确对大多数不参与的副峰有利,但现在情况特殊,新峰站在一方阵营参战,比旁观更好。”叶天阳回答。 龙云磐所说的恰在混战范围内只是原因之一,新峰初建有个致命弱点,那就是人手不足,一旦败露,很容易顾此失彼。 峰内没人还谈什么崛起,再怎么独善其身再怎么捡便宜,其他副峰人多且根基在,再怎么伤元气,对万兽峰而并没有太大差别。 “情况特殊是指……谢宇策?”龙云磐自己领悟,这群人中也只有当峰主的会正规正矩地尊他为师兄,再加上为人谦和懂礼,聪明还没架子……但这都不是理由。 龙云磐看他顺眼,还是觉得他有点儿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龙云磐看向容玄,幸灾乐祸道,“听说你俩关系不错,怎么,闹翻了来报复你?这是挑衅啊容玄,你的敌人到那都不少。” 宁枢奇怪地看了龙云磐一眼,这人会好奇到插嘴,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至少是对万兽峰上心了。虽然自己还没意识到。 容玄没理会龙云磐,还是对叶天阳道:“你真要与谢宇策为敌?拿鸡蛋碰石头,碎了怎么办。” 这真是稀奇,情况对叶天阳很不利,这货胆子太大。兄弟两初次交锋,竟然这么快? “谢峰主挑起争端,却不一定会参与混战,或许会高明地作壁上观坐收渔利,目的不明。他这么做应该是为了像师父示好。” 叶天阳打量了师父几眼,见毫无反应,于是认真地说出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炬赤峰败了最好不过,可我担心的是结果正好相反。” “如果败的是火炼峰,炬赤峰赢,旁观会对师父不利,我们这么做恰能留有余地;如果炬赤峰败了,以盟友的立场,也好招揽更多像周笙一样的富有天赋的弟子入峰。弟子以为,这是扬名的大好时机。”叶天阳说完,静候师父评价。 “有何不可。”容玄微微勾起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敌对而已,立场不同,你说的没错,谢宇策不一定会参与混战。” 也就是说这一战无论胜负,对他们而,只要能存活下去,百利而无一害。 更难得的是大战还没开始叶天阳连退路都想好了,远见卓识可见一斑! 容玄的目的不只是让自己和周笙两个人恢复自由,容玄浪费时间与峰内弟子深入接触,打的就是圣殿势力内那些天赋高却被埋没了的弟子的主意。 在他没说的情况下,叶天阳竟然也考虑到了这点。 低阶炼器师只要能踏入炼器门槛,资质定然不低,只是炼器一途走不远罢了,重回修道路远胜普通道修。这些好苗子从头开始培养,忠诚度不用怀疑。 不得不说相当高明,几乎是这番话一出就把龙云磐说服了,不禁对叶天阳刮目相看。当初打听容玄的时候,自然也有听过这徒弟的相关事迹,不过就跟其他人一样被他选择性遗忘了,这么说来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 这个徒弟名声不小! 葬仙岛逆天记录开创者,比谢宇策高一倍还多! 龙云磐推开宁枢,走上去勾住叶天阳的肩膀,一脸真诚道:“近墨者黑,跟什么人学什么,弃暗投明来跟我吧,龙大炼药师亲自点名要你当护拥者,亦是朋友,地位等同。修炼资源任你挑,五大主峰任你横行,而且我肯定不舍得下手打你。” 这是策反峰主呢。叶天阳笑了,然后看向师父。 “这就佩服了?见识太少,留在这里你可以跟他学聪明点。他跟着你,学蠢么。”容玄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还是学懒。” 龙云磐带笑的脸咔嚓一声裂了,搭着叶天阳肩膀的手捏紧又松开,继续对年轻峰主道“如果不听你的法子,我说的以静制动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你就是心肠好,可有人不领情,他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都是峰主了还理他作甚。” 叶天阳不露痕迹地挣脱开,微笑道“师父才真叫厉害。” “连你都能想到的自保之法,是人都能想到,就这点脑子,怎么对付得了我。”容玄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给你探入敌营的机会,聪明人都知道把握,你蠢你才想走。” “嗯,既来之则安之。”叶天阳说完,又觉得不合适,加了句,“龙师兄还是很聪明的。” 宁枢轻笑出声。 龙云磐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说完一愣,宁枢淡金色眸子里泛着浅浅笑意,瞬息即逝,就像错觉。 “回去罢。”宁枢道。 师徒两个一唱一和,容玄刀枪不入,龙云磐总算意识到他是自讨没趣,也不放风了,甩袖就走。 万兽峰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两人一走,容玄示意,雷火不情愿地跟了上去,原地只剩下容玄和叶天阳两人。 容玄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拿出丹方来整理。 “师父放心,徒儿不会被说服的。方才不拒绝只是出于礼貌。”叶天阳站着没走,其中不乏好奇谢宇策给的灵鸟里究竟说了些什么。 容玄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过几日炬赤峰峰主会聚集各大副峰前来商战,师父要去么。”叶天阳弯下腰,捡起被石堆掩盖的丹方,递给容玄。 “不去。”容玄把混乱的丹方摆了满桌,他一卷卷翻开看,眉头越皱越紧,嗓音却还是淡淡的,“炬赤峰峰主可能已经知道我用替身的事,你想个办法试探他的态度。” 自那日后傍晚后,暗袭再没发生过。算起来,那日可能是另有人发现,谢宇策的属下好意提醒,极少部分可能是龙云磐的后手,可如果是龙云磐报复,手下留情却说不过去。 说来谢宇策还算帮了点忙,炬赤峰生变,峰主措手不及暂时无暇处理他们的事,而且虽然丹王大弟子是被容玄弄到这儿来,可无故被罚是峰主授意,马昭料到事情败露自己也逃不出干系,于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双方都难辞其咎,那么峰主马昭会配合的可能性很大。叶天阳选择站在炬赤峰这边,再正确不过。 至于谢宇策……容玄皱眉。 其实他并不想这么快看到兄弟相残,徒弟败北。重点在后。 叶天阳点头“我正有此意。这事败露对双方不利,炬赤峰主知道真相后的心情不会比我们轻松多少,这点对结盟有利。怕的是峰主马昭一根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非要鱼死网破。不过这样,也有后手。” 能有此觉悟,死心眼倒还怕别人一根筋了,容玄觉得有些好笑。他找出里头的不足,问道“你不担心马昭杀人灭口?” 暗器会射向龙云磐的意思,有可能是连同龙云磐一块杀。知道某个秘密的两方,死去其一,另一方就自由了。 “我会让他没有杀人灭口的机会。” 叶天阳显然早就考虑到了这点,说完解释道“我接触过那位峰主,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师父曾说过,谨慎者碰到不知深浅的人和势力,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轻举妄动,我猜他会在动手前打探我们每个人的底细,而现在正值外患之际,我们只要在大战中……” “够了,你有底就行。”容玄打断道,刮目相看,看来成了峰主,强逼之下,生死存亡之际这货是会开窍的。他很欣慰。 “尽力而为,证明给为师看。”容玄平静地忙于手头上的事,边翻丹方,边道,“先不要和谢宇策硬碰硬,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嗯。”叶天阳垂眸。 “我暂时有空。师父要什么用途的丹方,我帮你找。”叶天阳心念一动,微笑问道。 “不用,按品阶整理即可。”这么枯燥的事,容玄竟然亲自做。 叶天阳笑着,突然手微顿,从底部抽出一张残破不堪的古老兽皮卷,蓦然眼睛一亮。 “血华圣丹!” 容玄一把抢了过来顺势扫了一眼,无字鬼画符残缺不堪,有点像圣丹丹方的样子,却跟血脉返祖没有半点关系。 容玄把丹方啪地按在桌上,厉声道“你乱说什么!” 叶天阳不好意思地指着上面如血的纹路,带着歉意道“……看错了。” “战场上也得保持冷静,任何时候都别一惊一乍。你自己整理。”容玄恢复如常,话不知是跟自己说还是说别人,他把手中的破布随手一放,走到一边坐下,催动混元噬道功法,修炼精神力。再没理会叶天阳。 叶天阳垂下头,长睫掩盖了内心巨震的情绪波动,手隐于长袖中轻颤。 师父在找让血脉返祖的丹方!容姓?难道师父真是…… ** 龙云磐气呼呼地往回走,几次差点穿错方向。宁枢冷着脸跟在他身后。 “少惹容玄,你说不过他。”宁枢提醒道。 龙云磐一听就炸“谁惹谁!让他少惹我,难道我就那么好惹么,我告诉你……” 一路说回住的屋子,宁枢帮他推开门,龙云磐站在门口转过头还没解气。 “……我以前根本没这么多话,全是被逼的。全是被容玄逼的!” “就是因为你这样,他才欺负你。”宁枢道。 “我这样是哪样!”龙云磐瞪着眼睛,漂亮的五官因怒气却有种勾魂夺魄的美感,赏心悦目。 “心高气傲,受不得半点委屈,听不得半句坏话。” 宁枢眸子暗了暗,听得不耐烦了,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推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你越是对着干,他越要磨平你的棱角。” “我都说了不跟他做对了,是他不依不饶,我有什么办……”龙云磐被人猛地一拉,继而眼前被黑影挡住,背靠着墙壁嘭地一声,宁枢站在他面前,缓缓逼近。 这个距离有点不妙。 龙云磐猛地偏过头。 宁枢掰过他的头,堵住他的唇。 淡金色的眸子睁着,无形的压迫感让龙云磐头脑发热,一把推开他,狠狠一巴掌。 宁枢被打得偏过头去,他没躲,眸中金色淡去,脸上还是古井无波,拽住龙云磐的手腕,迫着他靠近自己。 “还在想容玄?” “谁准你这么干的,你跟容玄一样都不是好东西,还是会趁人之危,滚出去!”龙云磐喘着气,大步走去提起椅子就要往人身上砸。想个鬼,他被吓到了。 谁知他还没砸,手里的椅子化作齑粉,木屑没淋在脸上,被风吹散,龙云磐手上一轻,差点没站稳。 “多有得罪,抱歉。”宁枢恢复常态,顿生距离感,仿佛刚才做出禽兽般举动的是别人。 “别总想着容玄。我怕你会变成叶天阳那样。” 宁枢说完,不等龙云磐回神,直接推门而出。 眼前紫光一闪,雷火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蹲着。 “老大说,如果你去闭关,我就得守在这儿。”雷火哀怨地看着宁枢,突然眼睛一亮,“要不你看着他,我去闭关?” 嘭地一声巨响,房门被砸的声音。 宁枢抬脚就往闭关地走去。从后看去耳尖微红,雷火没注意,倒是被里头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那又是哪样!”龙云磐搬起另一张椅子砸了过去,慢了一步只和门来了亲密接触。 雷火蹲会原地,感叹“跟老大作对的都没好下场,诶……安分了?”他能回去盯着天阳和老大么,真不放心。 龙云磐被气得没脾气,坐回床上,狠狠锤了下桌子,说个话怎么这么累。 宁枢个闷葫芦!说再多就跟对着空气交流,回答也听不懂什么意思。叶天阳又怎么了,和容玄性格相反么? 龙云磐在屋里关了三日,谁都不想见,宁枢偶尔来送饭面无表情地离开,淡定得不像话。 龙云磐跟他没话说,宁枢前脚刚走,门又被扣响。 “叫你滚!没听到么!”龙云磐走到床边,把玉枕砸了过去。 门开了,叶天阳抱着玉枕站在门口。 龙云磐怔了怔“我还以为是……咳,你来做什么?” 叶天阳摇了摇头,走过去把玉枕放回床上,扭头对他微笑“师父说话就是那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叶天阳一身白衣,微微扬头的姿势,一半长发束起,另一半垂下,眸光澄澈,衬得妖孽的相貌异常柔和。 龙云磐微愣,哼了一声“如果你要提他,请回吧。” 叶天阳道“大战在即,炬赤峰一方的势力会向此地聚集,共商大事。对外你是以我师父的身份,明日炬赤峰峰主有请,你要去么?” “还以为你们要把我软禁到底。”龙云磐不解,以容玄的名义去,这人就不怕他乱来么,还是说……龙云磐脸黑了一截。 “难道他还嫌报复得不够,想看我在众人面前出糗?谁小肚鸡肠!” 叶天阳笑道“不会,出糗也有我顶着。其实师父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这几天一直让宁枢看着你也是防止那日暗袭再次发生。” 龙云磐一顿“不是怀疑我?” 叶天阳摇头“从没怀疑过。师父说就算你做了,那也情有可原。”半真半假,说出来跟真的似的。 龙云磐又想到之前门口听到容玄说的话,微微皱眉,这人是轻视他,还是太过自负,实在气人。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应道“哦。” 叶天阳微笑“那明日龙师兄还去么?” “去就去,为什么不。”龙云磐破罐子破摔,容玄时好时坏,专戳软肋,连宁枢也奇奇怪怪。如果还得留在这里,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太难熬。 叶天阳笑着点头,面带感激“太好了,明日我来接你。” 叶天阳说得云淡风轻,这时候的龙云磐也没有多想,并没料到所谓的战前誓师大会,竟会有那么大的惊喜。 章节目录 霸气入场 > 第二日,临出门前叶天阳看了师父好几眼,有点不放心。女王倒是精力十足,虫族眼线遍布整间院子,屋外还有宁枢布下的防御术法,日子特殊应该无人顾及此地,一番布置万无一失。 容玄看着化成他的样子出去的龙云磐,表情多了些玩味。炬赤峰盟友聚首必定阵容庞大,容玄能猜出个大概,见他们离开并没有多大表示,完全没有想插手的心思,只是吩咐了徒弟一句。 “好好看着他。”他是指龙云磐。 宁枢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转瞬恢复常态。容玄和叶天阳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几人前脚刚走,容玄出了门来到院子,坐回树下继续专心修炼。大战临近,究竟孰胜孰负不得而知,势力再多若不能齐心,不听指挥,无非是乌合之众,合起来一盘散沙,而且两方旗鼓相当,中间相聚三十里,以两峰为中心扩展开巨大的战场,简直空前规模。 要怎么战,容玄有心推演,好战之心蠢蠢欲动。 半晌容玄睁开眼叹了口气,站起身扶着树干,懊恼地按了按眉心。 老毛病又犯了,一见难得的大型战斗就想插一手,真不怪鸿老训他说闲不住的好战分子。 推演之术还不娴熟,可行性不知道有没有,容玄需要培养大量战斗经验,但修为不足以自保,只好眼不见心不烦。 不管怎么说,敌方有谢宇策这一劲敌,给徒弟的历练难度不低,能看出点真本事。师父不插手,希望那货别让他失望。 容玄又坐回去对着空棋盘凝神细思了半个多时辰,他总算想起来,翻手拿出一只灵鸟来,放到桌上…… ** 话说回来,龙云磐在小居处地待足一个多月,来到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没到外面去过,以他懒散的性子喜静不爱凑热闹,所以叶天阳会询问他的意见,这让龙云磐有种被尊重的感觉。 轻易答应出门简直像奇迹,这是以前的龙云磐始料未及的。兴许是受够了被容玄挖苦讽刺处处占下风,厌烦了寄人篱下,又或者想出去找找溜走的机会,总之终于能出去透气,龙云磐欣然应允。 这是他来了炬赤峰之后,头一次随叶天阳、宁枢一同出了弟子居处,自幽径走出,宽敞大道豁然开朗,及至正对峰门的重地,远远望到半山腰的雄伟大殿,人声轰鸣声越发清晰,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知后觉的龙云磐一下子顿在原地。 炬赤峰人声鼎沸,紧张的气氛下,来往弟子络绎不绝,修为高低不均,均是面色凝重步履匆匆。这里与一个多月前相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远不似叶天阳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以炼器为主的副峰进入紧张的备战阶段,身着法器战甲的弟子来往井然有序,源源不绝的法器连夜从山脚炼制而出,通过传送阵运到冰雪皑皑的山巅进行淬火,腾腾白烟化为层云缭绕,防御法阵已经开启,柔和的光晕自苍穹之顶四散开来,宛如偌大的光罩当头盖住。 圣殿里养尊处优的大炼药师很少见到这阵势,这也是龙云磐这么多年来见识不少,才没失态。 龙云磐想到之前听说过的传闻,却是第一次真正见到所谓的副峰之争。 且并非普通副峰争锋,而是支撑战斗的两大炼器副峰,互相集结数方势力的大混战伊始。 远远望去,各大峰主乘坐灵禽战车自四面八方飞来,妖兽嘶吼,禽鸟惊鸣,气血雄浑的强者镇守十方,大有山雨欲来的紧迫及震撼之感。 炬赤峰如此,火炼峰定然也一样。 炼器副峰不缺法器,不缺盟友,极凶之战一旦开始,规模可见一斑。 唯有强大的盟友能走虚空通道,其余只能登天路从山脚走上去,浩浩荡荡前来的援军挤占一方,远远望不到尽头。这就是炼器副峰的号召力,阵容远胜两大普通副峰之争。 两人一兽顺着天梯往半山腰前行,龙云磐时不时探向周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尽量远离宁枢,倒和性格温和的叶天阳形影不离。 “怎么,这就被吓到了?”雷火嘲笑龙云磐,“别丢老大的脸行么,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像老大,如果碰到熟人,肯定一眼就能看穿。” 龙云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和容玄有七八分相似,端得是平时待人漫不经心的态度,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倒有那么几分高深莫测的作态,尽管修为忽略不计。 他对叶天阳笑了笑,叶天阳盯着他的脸发愣。 其实雷火说过头了,容玄在主峰圣殿有名,但在副峰地域甚至是炼器副峰谈不上什么名气,更没熟人,就算龙云磐装得再不像也很难被看穿,如果不出意料,丹王大弟子出现在这种地方,是会引起轰动的。 前提是有人相信。 “那么多峰主坐战车和坐骑招摇过市,你们就走上去?”龙云磐说话时扬扬下巴示意前方,带着难以置信的眸光传音质问。怎么说也是一峰之主,群雄聚首的时候,总得有点讲究。 “现在不是引人注意的时候,不过准备还是得有。”叶天阳微笑,拿出金色叶片置于唇边,直接吹响。 山中传来一声虎啸以及蛇行的飒飒声,烈鹰盘旋天际,翻飞而下,悬于头顶上方。紧接着高约一丈的玄煞虎从林中跃出,扁平的蛇头停在了几人脚边,黄瞳渗人,吐着长信,鞭子似的抽向身侧。 玄煞虎乃是灵兽,黑色巨蟒和烈鹰灵鸟均是罕见的妖兽王者。 三头灵皇境凶兽! 眼前变故陡生,凶煞气息令周边弟子脸色大变忌惮不已,还以为是敌方提前突围,一时间有不少人警惕万分:“骗人的吧,这儿怎么会有凶兽……” “凶兽突围,大家小心!”大胆之人浑身灵气暴涨准备迎战,却发现突然出现的强悍妖兽只是高傲地蔑视四方人群,并无杀气。更有眼精的人看清情况,却还是毛骨悚然。 龙云磐浑身发寒,镇定即将一扫而空,眼前出现了十足惊险的一幕。 叶天阳跳上虎族的背,向他伸出手。 适时有道身影从烈鹰王背上出现,正是唐月,他笑着招呼几人:“你们几个太慢了,我们都快等得不耐烦了。”说完看向龙云磐,还以为是容玄亲自来了,他立即收敛了戏谑,道,“抱歉。” 龙云磐:“……” 不是说好五六人初建孤立无援的小破峰吗!这些大块头帮手是怎么回事! 龙云磐震惊不已,劲风袭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扁平的蛇头停在他面前,红光一卷稳住他的身形,猩红的长信离近些竟比婴孩的腰还粗,龙云磐被黏液恶心得一塌糊涂,心里的不满超过了害怕,愤怒瞬间达到。 谁知黑蟒王竟也不怒,很配合地松开来,瞪着黄光妖异的竖条瞳孔静静地看着他。 黑蟒王并不知道容玄修为被封成了普通人,竟发现看不穿此人修为,甚是敬佩。 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就连他也不敢有丝毫轻慢,着实好奇后者竟有大魄力敢与妖兽为伍,建峰以万兽为名,让万年来被人类奴役的它们有了反抗的机会,就连虎王也成了副峰主,与虎王交好的它们自然也心动。 虽比虎王夸赞的差了点,不过气势尚可。 黑蟒王竟在他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平视他:“容玄,初见,幸会。” “!!”龙云磐终于回过神来,他明白了。 这些人和妖兽突如其来的恭敬,全都不是给他的,而是给他这张脸! 容玄究竟厉害到什么地步,哪怕他修为被封都能受到这等待遇,显然不合逻辑!而且这新峰的实力也和他想象的差了太多,一时间龙云磐猛地握紧拳头,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皱眉向后望了几眼。 叶天阳就当没看到他的小动作,一直伸着的手没着急收回,微笑道:“你选吧,烈鹰王、黑蟒王都行,或者还是和宁枢一起。” 龙云磐很想弄清楚事实,比起说话费力的宁枢,自然是跟着叶天阳更好打听,于是毫不犹豫向叶天阳伸出手,被拉上玄煞虎王的背。 宁枢在龙云磐之后落在黑蟒头上,对独自前来的唐月传音道:“你一个人来了,丢下万兽峰,没事?” “有虎王镇守,必须没事!”唐月道。虎王派属下参与人类争峰大战,他自己因为虎头人身的相貌常年不出,有堪比灵皇五重天强者的虎王坐镇万兽峰,的确很让人心安,不过另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了,他抓了抓头。 “小斗有点小问题,回头等有空了再说。”唐月真是把唐斗当亲弟弟一样对待,至于小问题究竟是什么,宁枢不好丈量。 “是福是祸?” “……算是福吧。”唐月露出笑容,继续传音道,“我把小斗关了起来,天阳知道原因。你知道他挺单纯的孩子,也没什么恶意,他一直很喜欢跟着你,到时候你再帮我求求情。” 不是祸最好,更何况峰主也没慌乱。宁枢不愿多猜,道:“你自己知道分寸。” 这个时候把人关在万兽峰密地,说是惩罚,更多的应该是保护。无论问题是什么,一切等战斗结束再说,现在形势逼人,内斗能少则少,怎么也不能因为这么个人,让容玄和唐月产生隔阂。 雷火本来跟叶天阳一起,跟虎族套了会近乎,这位虎兄修为比虎山高出了一截,名虎准,比死忠虎山要好说话一些。 临走前,雷火最后才窜上鹰背,他很向往翱翔碧空的畅快感,万分希望有朝一日能长出一双翅膀来该有多好。 “出发!”雷火豪气冲天。 烈鹰腾空,长翅扇动,劲风席卷四方。 短短半刻钟不到的时间里,原本人满为患的山脚下,以妖兽向外形成十丈中空地带,前来观望的弟子为数众多,被狂风扫得人仰马翻。 “不用去了,妖兽背上有人,许是灵宠。”知名事理者直接拦住了那些闻风而来的执法长老,激动地说道。 围观弟子浑身一震,眸中抑制不住火热的目光,纷纷恭敬地向两边让道。 堂堂灵皇境妖兽为灵宠,定是前辈高人,来头不小,这可是强大助力,必须小心对待才是。 一瞬间有虚空通道在几人头顶上方打开,叶天阳等人并未多做解释,三大凶兽带着三人腾空而上,化作三道光,朝着半山腰露出的一角大殿飞掠而去。 不长的路同样花了一刻钟来走,周遭来往不绝的妖禽坐骑,时不时从旁呼啸而过,偶尔投来的目光利剑般打在几人身上,带着疑惑不解甚至有人打招呼询问。 方圆五百里内的百年副峰峰主大多相熟,看到不熟的竟也被炬赤峰当贵客对待,都会留意。 龙云磐就算习惯了被人注目,可顶着别人的脸就有些难受了,但这毕竟不是众星捧月以炼药师的身份出现,不可能把道修看做身前挡刀枪的廉价替死鬼。 就像披着普通人的皮过习惯了普通人的生活,被带进以前看不起的道修的地盘上,自个变成被瞧不起的对象,而且性命还掌控在别人手中,这让他特别无所适从:“我该怎么做?” 很快就要去大殿议事,面对高阶道修,有人问了怎么答,该摆什么姿势,该用什么态度,这跟是不是容玄的替身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他要脸啊,龙云磐丢什么也不能丢了脸! 叶天阳被问得一愣,显然没想到龙云磐会问出这种问题。 龙云磐自个也苦恼,什么时候堂堂炼药大师竟会沦落到操心这个。越想越气,都怪容玄。 叶天阳微笑:“你完全不用考虑这些,平常心就好。师父一直都很乱来,你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种场合,没有修为比有修为更让人忌惮。” 没有修为要么是有秘宝遮掩,要么是修为高过自己才看不穿,特别是龙云磐这种精神力远胜常人的炼药师,不受高阶道修魂力压制,气势上不弱,没人敢小看。 这也是常年跟着师父身边学到的东西,以往师父就是如此,有谈判的资本在手,气势上连修为堪比灵皇五重天的虎王都敬他一二。 龙云磐心静了大截,难怪容玄没修为还敢猖狂,想到误认为他是容玄才对他恭敬的黑蟒王,顿时懂了,容玄就是横行霸道的典型,谁都不放在眼里,不只是圣殿,主峰和副峰通杀!这人比身为炼药大师的他还狂。 龙云磐有底了,他恢复原本冷傲刻薄的样子,戏谑道:“很好。不怕我说错话了给你们惹麻烦,我倒无所谓。” 到时候有没有说话的机会还是一回事。 突然破空声炸响,一柄金色光梭载着一行红衣人席卷而过,声势浩大,连带着风浪也不小。玄煞虎族忍住了想咆哮的暴躁心情,临近大殿时陡然加快速度。 叶天阳扶稳龙云磐,稍稍侧身把他挡在身后,微笑道:“不用担心,我会护着你。” 龙云磐略受触动,总算稍稍安心了些,对他笑了笑。 其实这位年轻峰主很多看似平常的举动,就能让人感觉到舒心。比如早上叩门后一直等在门外也不催促,方才站在一丈高的虎背上向他伸手,再动用灵力拉他上来没站稳时不露痕迹地一扶,以及虚空通道上飞掠时,刻意放慢的速度……全都温柔得没法挑,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恢弘的大殿前,广场窸窸窣窣地站着数方强者。 叶天阳等人刚落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坐骑惊艳全场! 虎族等三大凶兽缩小身形落在他们肩上,与雷火一道装作灵宠跟随,四人徒步登上大殿台阶,在众多二重天甚至三重天灵皇扎堆的地方,区区四人前来,单宁枢一个灵皇一重天实在不够看,而且这一势力相当陌生,以前并没见过。 一时间周遭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不绝。 “这些是什么人?竟然从虚空通道进来,也是炬赤峰峰主的得力盟友之一?怎么从没见过。”费尽气力顺着环山天路爬上来的道修如是道。 除此之外,但凡有地位的副峰峰主,也就是炬赤峰真正的贵客,大多目不斜视,端足了架势。 至少战局初定,暂时还是盟友。 有他们在前边开路,叶天阳等四人慢悠悠跟在后头,留意着整体实力。不愧是上清仙宗,能成为内门弟子,甚至在副峰开辟疆域,就算是寻常势力,也不乏修为强大之人,灵皇随处可见。 这里远离主峰地域,相对偏远,他们也算初来乍到,看来看去额还真是一个人都不认识。 突然,嘈杂熙攘的人潮中,有道所有所无的凌厉视线投来,叶天阳倏然顿住,转过头去。 继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像极了谢宇策的死忠童州。 “……峰主,他们来了,要不要去打声招呼?” “不必。” 回话的声音低沉好听实在像极了……挑起争端的始作俑者谢宇策,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叶天阳朝着某个方向望去,却被面前走过的人挡住视线,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宽阔的背影没入人潮中。 “宁枢你有没有看到……”叶天阳传音示意。 宁枢回头一脸平淡:“什么?” “没事,应该是我看错了。”叶天阳摇了摇头,压制住难以置信和动容,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谢宇策应该在火炼峰,怎么会在这里。 片刻后,叶天阳眸光一闪,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顿了半晌没动,唐月拍了拍他的肩。 “峰主,别看了走吧,反正谁都不认识。” 叶天阳笑着点头,随同为数不多的贵客步入大殿中。越往里,留意一行四人的大峰势力就越多。 毕竟里头座位百余处,能进大殿的势力里多得是站着的,而且这四人虽带着四头妖兽,可既然是各自的灵宠,灵宠修为不得高过主人,不足为惧,在场没人把这些妖兽当成高阶灵皇看待,这等势力最多也就站在角落里。 谁知,叶天阳等人进如殿内,环视一周,走向某处座椅,在场中势力惊异的目光中落座。 龙云磐心里疑惑万分,他至少是圣殿学员,和诸多副峰峰主也有过接触,自然知道新峰初建绝没那个实力与炼器副峰深交,好在他面上毫无波澜,盛气凌人的架势信手拈来,气质脱俗,不起眼是不可能的。 他没问,自然就没人回答。 战前誓师,盟友齐聚,按副峰排名落座。 不巧,万兽峰取代竣虎峰排名第五百三十二位。列于千峰会名单之内,在数以万计的副峰中位居前列。 章节目录 抓狂的谢宇策 > 炬赤峰议事大殿,远道而来的各位峰主大多表情严肃,有的结伴而来谈笑间走向坐席,能落座的几乎全是灵皇二重天以上强者,叶天阳等人显得尤为突兀。 龙云磐神色如常。唐月绷紧了脸,正襟危坐。 突然,眼前红光一闪多了个人,红袍道修神色不善地扫过众人的脸,歪起嘴角邪笑:“几位是哪一峰的?看着面生得很,该不是走错地方了吧,与炬赤峰结交的势力,连我们锁玉峰都只能坐下桌,怎么没听说御驰峰和我们之间,还隔了个……陌生的。” 副峰领域和主峰领域交界地带争乱不绝,这里地处副峰领域中部偏外围,很少有大阵容争锋,而且能排进前一千都是了不起的势力,叶天阳等人能坐在这里排名很靠前。 更何况现在距下一届千峰会不到十年,排名靠前却没实力的副峰一旦被发现,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伙人反其道而行,光明正大地抛头露面,难道是有所倚仗?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猜测层出不穷,大多以为是深藏不露,虽有好奇哪怕语气不善也没太造次。 聪明人都知道作壁上观,脑子一根筋的就直接过来拍桌了:“怎么,还是说你们峰主不赏光,这等场合却派下属来参加,未免太不把炬赤峰放在眼里。” 龙云磐只觉新鲜,这话说得气人,唐月不像宁枢能完全不当回事,正要开口,却被叶天阳按了回去,若是吵起来倒是给人看笑话了。他们没多余的话,妖兽没这好脾气,烈鹰王血眸寒光一闪,人类真多事! 凛然寒光直袭那人手背,身着红袍的男修催动灵力相抗却倏然变了脸色,惨叫一声捂着手掌后退半步,眼里露出惊悚之色。 红黑色条纹的小鸟竟然能轻易破开他灵皇二重天的防御,这不是灵宠么!灵宠修为不得高过主人,也就是说这几人修为绝非灵王这么简单,全都有所掩饰? “都坐到这里了还装什么装,竟然藏拙!”红袍男修轻敌吃了亏,顿时恼羞成怒,催动十成灵力一掌袭向烈鹰王! 突然一道木棍轻轻扫过,化去了攻击力道,人群中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道,站在两方之间。 来者捋捋花白胡子,笑着转向叶天阳道:“小娃娃,位置可不能随便乱坐,坐了是要上战场杀敌冲锋的,你们总共就四位?峰主是谁?外头有人么?” 这位老者来历不凡,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几人修为并未藏拙,除了叶天阳有所隐藏,其余几位无处遁形,特别是视线扫过龙云磐的时候多留意了一眼,微微皱眉,眸光锐利。 叶天阳适时起身,微微挡了龙云磐一下,礼貌地回答:“我是峰主,让各位见笑了。老伯提醒得是,但凡战场总有人冲锋在前,危险是真,可我不能因为自己年幼,就让各位峰主代替我遭那份险,参与的胆气我有。不过只是个座位而已,您站得累坐我这儿也行。请!” 说着他便站到一边让座,叶天阳双眸澄澈明亮,举止从容得体,没有半分持骄和做作。 这话说得巧妙,很轻易地把方才被嘲笑的话题带了过去,暗示战斗凶险,阐明来意。相比于大打出手的红袍男子,高低立鉴。 老者拄着拐杖笑盈盈地点头,躬身咳嗽的刹那,一记凛冽劲风直袭叶天阳的面门,电光火石间白光闪现晃花人眼,叶天阳拎着长剑横在自己面前,挡住了袭来的法器,一根拐杖,尖端距离面门近一寸。 两股力道迸射的威势如狂风拂面,两人长发狂舞,一阵杯碟砸地的声音。 一拐力度惊人,却没有杀气,复又收敛。叶天阳神情微怔,疑惑:“老伯,这是何意。” 宁枢等人腾的一下起身。 “收放自如,不错!坐坐,老道方才没站稳,小友别见怪。”老者收了拐杖,一手置于后背佝偻着身子咳嗽,方才那一手明显不是普通人,可修为依旧无法看穿。 一切发生得太快,老者闪电出手,年轻峰主取剑拔剑聚力爆发一气呵成,竟然真挡住了,反应速度叫人惊叹。 来找茬的弟子面红耳赤,正想说老东西多管闲事,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数道身影急冲冲地往这儿来,走到老者身边躬身行礼。中间那人极有压迫感,正是炬赤峰峰主马昭,此刻正笑着对老者躬身邀请。 “岳老,请上座。这次又劳驾您老出山了。多年不见,您老可还好?”马昭亲□□问,凝重的神情松了不少,“岳老可有看中的人选,辅佐您掌控战局的?劳您点将,排兵布阵我可没您在行。” “承蒙瞧得起,老夫已经看好了。”岳争平扫向叶天阳等四人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殿内突然安静了,众峰主起身,眼里露出惊异的光。 岳争平,副峰领域极为有名的灵纹大师,却甘愿留在副峰领域指挥参战,常年游走于主副峰交界地带,素以鬼神莫测的谋略闻名,尤善险招出奇制胜,用兵如神,能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局,名声极其响亮。 可不知为何,岳老却在十年前收山,据传是因为十年前一次惨败伤了道基,后来一心养伤,再没出现过。 没想到这一战,竟然能请到这位兵神老祖!数百岁高龄,一声岳老叫得心服口服,肃然起敬。 老者被请到上方与炬赤峰峰主同台而坐,地位可想而知。 “难怪,原来是灵纹师。”唐月低声道。 叶天阳面色如常,传音回答:“并非所有的灵纹师都能成为厉害的谋士,也不是每一个善谋之人都有布阵天赋,大局观很重要。” 龙云磐若有所思:“听说容玄大局观这门灵学课一向以最高分过。” 叶天阳脸上的笑容放大:“真不愧是师父。” “不出手也是白搭。”唐月叹了口气,但也不觉得可惜,“一山不能容二虎,容玄毕竟资历尚浅,排兵布阵还是老人家在行。” 一时也没人再纠结叶天阳等人是不是伪装,毕竟实力为尊,参战的灵皇是少数,真正支撑起来的却是所有人,现在不是争个高下的时候。如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位白胡子老道身上,若能与之交好,又是一大收获。 自然有人注意到了老者看向那四人时露出相当友善的目光,意味不明。难道就刚才那一会,这新峰势力就走了好运?一时间人人眸光火热。 宁枢等人初来乍到虽没听说过这人的名号,不过也被殿内气氛感染,按捺不住激动。 台上,岳争平扫向那群身着红袍的锁玉峰弟子所在处,浑浊的眸子发出渗人的光,神色如常:“无论以任何原因,故意挑起内乱之人,只可能是敌方奸细,莫要让老夫生疑,否则立斩不赦。” “能来即是客,这位小友乃是万兽峰峰主,年少有为。”炬赤峰峰主马昭反倒对叶天阳等人态度友好,笑着点头,道,“诸位应该有所耳闻,万兽峰在一日之内战败竣虎峰,雷厉风行之势令人惊叹,其真正实力万不可小觑,这位年轻的峰主亦是我炬赤峰的贵客,早已在我峰住下,诸位可别伤了和气。” 叶天阳抬眸上望,与之对视点头,心里却很奇怪,没想到炬赤峰峰主竟然会为他们说话。难不成真应了他的猜测,这位峰主处事圆滑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解决办法,就算知道真相也只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一旦遭殃,都得连带受罚,于是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殿内众人连连附和:“峰主所甚是。” 原来真是万兽峰,但闻其名不见其人,又有炬赤峰峰主亲自为其说话,让人重新审视这四位,不禁刮目相看。听说万兽峰与妖兽为伍,实力深不可测! 在座不少峰主一直好奇究竟战败竣虎峰的是何方神圣,今日一见不算大跌眼镜,总之看不出深浅。最难得的是这一行初来就能得岳争平的青睐,实在难能可贵,再怎么样也没人怀疑岳老的眼光,气氛缓和,众人看向叶天阳等人的态度好了许多。 锁玉峰一位身着艳丽的红袍女峰主起身,很是英气,她抱拳道:“我管教不利,让岳老及诸位见笑了,还望万兽峰众位不要怪罪。”说着便向呆站在桌旁的红袍男子示意,“丢人,还不回来!” 出了糗的男修老脸发烫,赶忙转了回去。 远道而来的各位峰主纷纷落座,近百处座位占了大半。 待人将齐,马昭扭头看向身侧,笑道:“该岳老点将了,不知哪位有此荣幸能得老谋青睐。” “这位小友足智多谋,非同一般,就连老朽也相当佩服。”岳争平面色慈祥,眸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唐月等人不由自主地端正坐姿。 混战中能跟在大将身边,比起无头苍蝇一般茫无目的指哪打哪要强太多。 老者突然拍了拍手,看向门外:“进来吧。” 一行人鱼贯而入,几乎全是老面孔。为首的那人器宇轩昂,俊美不凡,相当熟悉! “怎么是他!”唐月轻呼,宁枢瞳孔微缩,捏着玉杯的姿势顿住,立刻看向身旁的叶天阳,只看到一闪即逝的复杂神情。之前还真没看错。 岳争平双手端放在拐杖上,笑眯眯地开口道:“这位是寰宇峰峰主谢宇策。这孩子的名气不用老夫多提了吧。” 殿内嘈杂不堪,或惊艳或敬佩或不好的目光纷纷投向那人,只觉实至名归,竟无一人有异议。就连锁玉峰冷美人女峰主也不由多瞧了几眼。 “承蒙岳老抬爱。”谢宇策微微颔首,跟他一同进来的叶皓然、童州等人,近十位灵皇入内,很是震撼。 “坐,欢迎之至!”寰宇峰居于副峰领域靠近主峰的地方,距离此地何止千里之遥,这人竟会亲临,炬赤峰峰主眼睛发亮,连忙邀他入座,“请!” 寰宇峰的座位靠后,虽在千峰会之列,但相比于万兽峰,名次差了许多。 周遭态度都万分友善,谢宇策可是在主峰出名的人,其独特的战法令不少弟子竞相模仿,如今真人在侧,简直热血沸腾。 龙云磐也很莫名,他旁听过大概,明明挑起争锋的是谢宇策,怎么会加入炬赤峰阵营?难道他的目的并非覆灭炬赤峰么?究竟是怎么回事。龙云磐心急难耐,环视一周没有他熟悉的人,明明吴大仁去了圣殿到现在还没回来,很可能是被发现了。 按理说圣殿知道他出事,不应该至今毫无动静,难不成圣殿出了什么事? 没道理什么事都挤在一起了。 难道……圣殿放弃他了?龙云磐突然浑身发冷,赶紧清空思绪。 不会,不可能! 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执着地打在他身上,龙云磐被盯得很不舒服,抬眸冷冷地瞪了过去,却和谢宇策四目相对。 从来对他不屑一顾的谢宇策似乎很高兴他的注意,突然抬起茶杯,对着他的方向晃了晃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什么意思,示威么?龙云磐冷冷地撇开视线,置之不理。 其实所谓的战前大会,无非是增进各峰团结,炬赤峰峰主说得极其巧妙,先不说火炼峰为达目的誓不罢休,手段卑鄙阴狠毒辣是真是假,马昭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说得慷慨激昂,经过若有若无的引导,贬低敌方抬高自己,引得众人对火炼峰很是愤慨。 再定下赏罚奖惩的规矩,战利品的归属及分配按大战的表现来断,以助长好胜心。 最后由岳老总结陈词,众人恭听。 “大战之初,士气当以和为贵,莫对敌方仁慈。老夫想在有生之年打赢这场盛大的战役,不负诸位期望,也请诸位信任老夫,战乱之时,不论险境与否,看准盟友,辨清敌人,心系己方,一致对外。起内讧者斩!” 灵纹大师距宗师仅一步之遥,可迈不出那一步,就不能极尽升华,寿元将近,再传奇之人也将化为黄土,这位老者只愿在入土之前,让最后的战役不是以败局收尾。 岳争平寥寥几语收尾,平淡却不失慷慨,令士气大振。 听得四头妖兽义愤填膺,黑蟒王嘶嘶地吐着红信,玄煞虎冷哼,唐月都听得大受影响,卯足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前方一人猛地以拳捶桌,大喝一声:“火炼峰欺人太甚!” 唐月如梦初醒。 众人起身,以茶代酒,举杯道:“岳老您放心,我等必定谨遵您的号令,不竭余力,赢得这场战役!” 如今两大势力是箭在弦上,随时都有可能开战,保险起见,众峰主有部分回去驻守己峰,还有离得近部分副峰峰主留在炬赤峰,夜里将在这里住下。已安排住处的叶天阳等人不急着走,大会时间不长,最后是炬赤峰拿出法器来供挑选,种类繁多,虽品阶不高,但战场上多一种保命之物,多一条命。 至于丹药会等战斗开始后再发放。 可自由走动之时,炬赤峰峰主笑着叫住了叶天阳:“万兽峰峰主请留步。” 总算来了。 叶天阳示意宁枢等人先看看法器,此地人多眼杂,从峰主马昭说话处事上看是个聪明人,不会蠢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下手,叶天阳思忖着对方应该并无恶意,只是想把话说开,于是微笑着走了过去攀谈。 唐月等人很高兴,万兽峰人少,就算一峰分得一千法器,他们每人能分得一百多,砸都能把人砸死,自爆也不心疼。几位兽族这还是头一次置身于这么多强者中,最开始略有拘束,现在也全都放开了,缩小的身形少了原本的狰狞多了些憨态可掬,不少道修待他们很宽容,被抓了也并不生气。 这也是叶天阳的意思,带妖兽前来感受人族的气氛,至少开战时不会伤及自己人。 有喜必有忧。 一直到散会,龙云磐心神不宁来回走动,强忍住人来人往擦来擦去的厌恶感,走了一圈就被撞了多少次,可没有人!连一个给他传话,递灵书或者对暗号的人都没有! 宁枢护在他左右,美其名曰保护,实则监视居多。 龙云磐心不在焉地拿起一柄低阶匕首,同时有只手按住了这法器,龙云磐抬眸狠狠瞪向那人,却蓦然一怔只觉有种熟悉感,一身灰袍很不起眼的男修捏了捏匕首后松开递到他手里,连忙摆手,歉意一笑道:“给你,不好意思。” 那人说完扭头走近人群中,消失不见。 龙云磐正在想这人好像在哪见过,但被匕首烫得生疼,龙云磐啊了一声,扔了匕首疼得直皱眉,捏着手指放到唇边,只觉手心有一行小字一闪即灭。这是暗语!龙云磐心念一动,他来回张望,却再没瞧见方才那人。 什么意思?给暗语却不救人!? “怎么了?”宁枢以为龙云磐手指被划破,想去握他的手腕。这人怎么长大的,寻常灵皇境强者就算修为被封,肉身防御力也差不到哪里去,容玄说的没错,这人是有多金贵,摸个法器都能割块皮。 谁知,龙云磐恍若惊弓之鸟,弹跳而出:“别碰我!” 宁枢神色暗了暗,抬起的手僵住,又慢慢放下。 只是心血来潮的亲吻了下,有必要记恨至今,还要这么大反应。 龙云磐走在前头,宁枢紧跟着,前者走快了,宁枢大步上前,突然一手勾住他的脖颈拉得后退一步,扯进自己怀中。 适时前边有人拿起巨长的法器,矛尖自龙云磐胸前半寸处划过,龙云磐脸色白了几分,竟一时忘了把人推开。 宁枢从后搂住龙云磐,凑到他耳畔低声道:“让你小心些。”嗓音有些无奈。 不远处,视线一直不离容玄的谢宇策,握着茶杯的手收紧。 龙云磐顶着容玄的脸和宁枢的互动很是暧昧,这番举动落在谢宇策眼里,震惊简直难以用语来形容,他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摔了出去。 “容玄什么时候又和宁枢这么亲近了!” 一旁的童州、叶皓然等人嘴角抽搐了几下,识趣地沉默不语。 章节目录 诡毒可解 > 趁人不备,龙云磐看了看手掌,上面写着一行字触目惊心。 “龙云,暂时别回圣殿。” 龙云磐心都冷了一大截,他打开手掌又仔细看了看,复又握紧,眸光复杂。称他为龙云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有一定交情,贺连天是其一,丹王亦是其一,究竟怎么一回事,圣殿又出什么乱子了? 龙云磐心烦意乱之际,脑中某个最厌恶之人的脸突然闪现:“你事事都只想着靠别人,没了别人你连路都不会走,活也活不下去。你打算一生都为别人而活,还是想一心一意为自己活一次?” 不得不说姓容的说话有时候真的很……非常蛊惑人心。 龙云磐突然抬起头,自嘲地笑笑,抹除了掌心的字迹,灼热感消失无踪,他猛地转过身,许是心血来潮想跟宁枢说句谢谢,却看到一个不熟的人站在他面前。 谢宇策笑容如沐春风:“我给你的灵鸟,你看了可答应,容……”话音未落,谢宇策微微皱眉。 什么灵鸟?龙云磐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面露嫌恶之色:“你究竟有完没完!” 谢宇策眸中危光一闪,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龙云磐被捏得生疼,只觉骨头都快碎了:“谢宇策你敢动我一下试试!”他左右四顾,宁枢这时候跑去哪儿了! “谢峰主,住手。”耳边传来宁枢冷漠的声音,不知为何龙云磐松了口气,灵皇境压得喘不过气。 谢宇策瞬间收敛温和之色,带着拒人千里的疏远,松开手,冷冷道:“我认错人了。” 凑近了发觉不像,听声音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容玄是透在骨子里的清冷孤傲,就连平时说话的嗓音都带了些脱俗的清冷味,显得特别不近人情。 谢宇策眯着眼,只是一瞬间他就猜到了眼前这人是谁,便觉得方才的自己有些可笑。 无怪谢宇策会认错,离得远听不见声音,这人顶着八成相似,又端得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远看还真有那么些神似。 只是谢宇策实在没想到容玄胆子大到离谱,竟敢让龙云磐代替他出席这种场合,如果不小心跟什么人串通一气或者被谁带走了,就不怕出大乱子么。 “奇怪。”龙云磐见他离开,握住自己手腕揉了揉,疼得眉头微微皱紧,就这点力气都被弄碎骨头,龙云磐轻嘶一声,防御宝衣究竟被谁扒了,拿不回来,他也想炼体,刻不容缓。 “你怎么轻而易举就能伤着。”宁枢何止是护卫,简直是随行疗伤药了。 “要你管!”龙云磐摆了摆痊愈手腕,转身神色黯然了一刹,天生这样,能有什么办法。 与此同时,马昭把叶天阳叫到一边,退了仆从,严肃道:“时间不多,那我就开门见山说了。容玄是你师父,他被圣殿放逐却拿别人来顶罪,自称长老留在这里的事,本峰主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你不必解释。”马昭抬手把正想说话的叶天阳给堵了回去,似有些难以启齿,他咳嗽了声。 “这件事可大可小,取决于那位学员,我乃炼器副峰,不便插手炼药师的内务,你们闯的祸自个摆平,本峰主就不添乱了。”马昭的意思很明确,这事儿你们看着办,炼药师谁要谁管,反正我不掺和,“唯独这一件事,我也帮不了你们,相反,你们能收了他,还是为我解决了大麻烦。哪怕祸是你们闯下的这点,本峰主也能既往不咎。” 能让圣殿鼎鼎大名的炼药大师加入其副峰,这副峰前途不可限量,马昭目光放得长远,自然明白得过了眼前这道坎。 炬赤峰峰主身为炼器师,人到中年却已经是灵皇二重天修为,精神力极其强大,眸光炙热,威严无比。叶天阳还是头一次离得这么近打量这位炼器峰主,能有百峰来援的景象,足以说明威势很高。据说火炼峰峰主人品极差,人缘差了许多。 这一战就连谢宇策也加入炬赤峰,那么胜负似乎没有悬念了。 叶天阳微微睁大了眼睛:“早知道马峰主这么好说话,我就不用忐忑这么久了。” “哦?你忐忑?怎么没看出来你哪里不安。” “峰主说笑了,明明拘谨得都不敢大声说话,这么多法器放在眼前都心情去抢,还叫没不安呐。不过既然如此,我就真放心了。”叶天阳回过头,炙热的目光盯着那一堆堆法器,心都飞了。 “先别急着走。”马昭被他年轻人心性给逗乐了,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但这何尝不是件好事,他心有感慨,“想在副峰领域扎根,敢做旁人所不敢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本峰主承认你们的胆量,也想看看你们能走多远。所以,你的态度,便是本峰主的态度,你等成功,本峰主亦然。” “一战开始,万兽峰没有回头路,会抱着灭峰的危险,倾尽底蕴背水一战,这便是万兽峰的决心。”叶天阳道,“一切话语都是口说无凭,我会用行动来证明。” “好。”马昭微有动容,疑虑扫清了大半,他拍了拍叶天阳的肩膀:“你的心意本峰主记下了。身为一峰之主该有的魄力,一旦做出决定,不只是你自己,你还得为峰内所有弟子负责。” 万兽峰新峰初建,最是该韬光养晦,保留实力的时候,这人却毅然决定站在他这边参与混战,峰主副峰主齐出动,只留小的在峰内守着,就算万兽峰地势险要,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目前为止,还没人知道万兽峰总共合起来人数不到十人。 “炬赤峰是本峰主的心血,本峰主在位一日,绝不准许每一位弟子白白丧命,有不长眼的伤了那位尊贵的圣殿学员,死了也无可厚非,本峰主不打算深究。火炼老鬼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有再多的盟友都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可以,本峰主希望一个都不死。” 马昭说到这里顿了下,面上竟有种一晃而逝的不忍。 话中真假一听便知,假话显得做作,真情流露才震撼人心。叶天阳一怔,不得不说他被这番话镇住了。所谓峰主不正是如此么,他竟然从一个稍有一念之差就会成为敌人的人口中,听到了最需要听到的话,恍若当头棒喝。 如果他的目光永远只盯着一个人,或许最后一个人都看不住。 只有真正做到独当一面,才不辜负师父的一番苦心。容玄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依偎在他怀里无知懵懂的孩童,而是能站在他身边同样顶天立地的人物,比如宁枢,比如龙云磐,比如吴大仁……这些全都是有真才实学能入他的眼,才被留下。 叶天阳打了个寒颤,他本身是个不喜纷争的人,如果说以前他只是不想让师父失望,才答应当峰主,为了让师父脱困才参与谋划准备迎战,那么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加坚定。 他渴望赢得这场战斗! 叶天阳心念一动,问出了他困扰很久的话:“究竟是什么原因闹到现在这个局面,一定要不死不休么?”这么多年都安然过来了,当真是谢宇策所为?就只花了一个多月?他打听出来的纷争并不详细,总觉得有些地方没通,疑点重重,仇恨不足以撑完整场争乱。 否则混战到一半,当事双方握手和了,剩下他们该怎么办。所以有些事必须要弄清楚。 马昭面色沉了许多:“血债得由血债来偿还。但凡门下弟子,只要他们安居在此,命就在我手中,没能力守护他们,我就不配做峰主。而火炼峰所为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 火炼峰死了几位道修,不惜高价请宗外散修出面,反杀了炬赤峰五位元老级炼器师泄愤,还重伤不少弟子。对炬赤峰而,炼器师的死几乎动摇了炼器副峰的根基,如果再让那些陌生散修肆无忌惮下去,必是灭顶之灾。 “这里的人都对圣殿放逐的弟子有敌意,本峰主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让他们尽快入乡随俗,否则他们还是先前那番做派,端着高架子目中无人,如果有真才实学,本峰主定会重点培养,可如果没有那能耐,就只能尽快让他们接受这儿的生活,认清现实,别总做些不切实际的美梦。” 马昭看着叶天阳冷冷地道出了事实,“因为真正流落在外的,没有一个回去过。” 叶天阳露出惊色,这么说的确也说得通,否则周笙炼制的妖器不会存留至今,更让他一直活到现在。那么这位峰主,难道是位难得的好峰主么? 叶天阳陷入复杂的思绪中,哪怕马昭从他身边经过,走上殿台,也没有回过神。 “你真想知道原因,何不来问我。”谢宇策和马昭笑着点头示意,这才走到叶天阳身边,他看着这位比他小百岁却根本不认识他的弟弟,眸光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叶天阳抬眸,微笑:“请问谢峰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谢宇策面露慵懒之色,他眯着眼的时候倒是和叶天阳有两三分相似。 叶天阳:“……” 谢宇策逗他:“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叶天阳只是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澄澈透亮,倒映他的影子,清晰可见。 “这次是真的。”谢宇策严肃道。 其实归根结底谢宇策和叶天阳之间相处一直和平融洽,最开始他还送了见面礼,而叶天阳每回看到他宁可被容玄狠骂,也会固执地为他说话,虽然这点让谢宇策百思不得其解。 叶天阳动动嘴唇,小声道:“……哥?” 谢宇策一怔,只觉骨头发麻,他脸上的笑容不自主扩大,想去摸叶天阳的头:“诶!再叫一声。” 叶天阳一脸奇怪地躲开,似乎不知道他在傻乐什么,于是很平静地又喊了声:“哥。”尾音微有上翘,吱声时候裂开嘴,唇角上扬的笑容带着天真烂漫的味道。 谢宇策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表情,却有点捧腹大笑的冲动:“这孩子怎么这么傻,说什么都信!来,再叫一声听听。” “哥,我有事先走了。”叶天阳眼睛翻了翻,转身就走。 谢宇策听了很受用,挡住他:“急什么,说好告诉你。不过你若真把我当哥哥,什么话不能跟你说,你想听什么哥哥都告诉你。” “哥哥我有先见之明,一开始就和炬赤峰峰主达成共识了,不巧还救下一位炼器师,还在岳老面前露了两手,于是事就成了。” 上清仙宗内部副峰默许争斗,就算圣殿所属副峰地位超然常年置身事外,也不能免去身为副峰的事实。大多数的炼器师等出了名的厌战,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挑起争端。 可严重的是,火炼峰万不该让仙宗外的散修插手内部争端,无名散修不受约束,肆意抢夺杀戮,视规矩如无物,那些人行踪诡秘,能不依附强大势力生存至今自然有了不得的战力,到现在连人影都没捉到过。 而且火炼峰死咬着撇清干系,炬赤峰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圣殿近来多事之秋,各大主峰也忙于其他事物,上清仙宗地域何其辽阔,哪会有高层闲得发慌管偏远地方的小峰争端。 哪怕闹到圣殿,圣殿顶多也就默许了两大炼器副峰争锋,甚至还给予胜者奖励!好在奖励不小。 叶天阳道:“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谢宇策神秘一笑:“火炼峰倚仗的那伙人把我当死敌,我加入哪方势力,他们必定会站在对立面。再说那些人可不是什么无名散修,相反名声相当响亮。” 至于怎么引出屠神族那些人呢,稍微爆了点料而已。谢宇策深深看了叶天阳一眼,想要伸出去的手刚一抬起又收了回来。 哥哥对你可真相当宽容了。 叶天阳被看得浑身发毛,谢宇策果然很强!说得轻巧,这番谋划却不简单,难怪能让两大炼器副峰不死不休。先前马昭说不能轻敌时他有种不详的预感,看来真的了。火炼峰峰主人缘不好,请外援帮扶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请上了…… 谢宇策的仇敌,配称堂堂大衍神朝皇族的死敌,叶天阳想到了个让人头皮发麻的称号——屠神族。 适时,马昭已站在高处,他面对全场,负手而立,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场。 “圣殿默许了这场战役,胜者会有奖赏,有天级法器打魂鞭和圣丹血华一枚。一旦战胜,本峰主和岳老会将两大重宝赠给功劳最好的两大副峰。” 如果说内幕让叶天阳惊讶的话,那么这句话如同惊雷般轰隆一声,叶天阳僵在原地。 血华圣丹! 如果师父真是容族,只要有此丹药,岂不是诡毒可解! 全场沸腾。炬赤峰峰主果真大手笔,只要能赢,每个势力都有机会,势必竭尽全力,拼上一拼了。 天级法器可重创灵皇!副峰领域排名前百的都有天级法器为镇峰之宝,挥动间开山劈地,极为强大。 血华圣丹主要还是增加寿元,无疑是所有灵皇梦寐以求的宝物,无数大势力皇者不惜倾家荡产只为买下一枚圣丹只为修为精进,重改一族命运。谁都知道到了灵皇这一境界,每一重天都是一道分水岭,有的甚至耗费百年积累才能突破一重天,除非超凡入圣踏足圣人境,会一直变老下去,突破的可能微乎其微。 若有圣丹在手,突破瓶颈的几率会高上三成左右! 据传体内隐藏真仙血脉的人若吞下极品血华圣丹,甚至能令血脉返祖,因此最玄奥的用处是血脉升华,众所周知血脉升华有两道大坎,其一是从灵入圣,再次是由圣成仙。 圣丹有价无市,唯有真正的高级炼药圣师才能炼制,圣师简直是神级人物,就连上清宗主也得礼让三分。 对在座所有人来说,无论是圣丹还是天级法器都是不小的诱惑! 就是谢宇策无谓地笑了笑,回去后先让血脉精纯了再倚靠族中底蕴让血脉复苏,不急。圣丹虽然难得,他也不是非要不可,相较而,谢宇策反倒对那柄天级法器有点兴致。 叶天阳一见炬赤峰峰主走下来,他立刻迎了上去,正好听到他想问的话。 有峰主好奇:“怎么会是血华圣丹?这是血脉升华之用,最有用的应该是有仙血的人,听说极难炼制……”以往从没有这样的先例,圣殿如此大手笔,出手便是圣丹级别,甚至鼓励炼器副峰内斗,实在没道理。 “不知道。”马昭也很莫名,他派人去圣殿打探消息换了初衷,倒是打听到了许多真真假假的谣,“好像是说还有位大衍神朝帝位继承者潜藏在上清仙宗内却一直没被发现,消息传出去引出了些了不得的强大势力,而且仙宗也很好奇究竟何人隐藏得如此之深,或许这丹药是为了引蛇出洞?谁知道呢。” 圣殿并没有炼药圣师坐镇,也就是说圣丹是外来的?上清仙宗用心良苦,或许是不愿那一势力祸害主峰,专门把烂摊子丢到副峰领域来,抛出逆天至宝,就让两方混战越闹越大,若不依附于任何一峰,他峰想插手没有赢的余地,毕竟是圣殿给出的奖励。 反正最后无论谁胜谁负,至宝还是在圣殿所属副峰得了,当然炬赤峰峰主所作所为却让人始料未及,同时也令人心潮澎湃。 “好了诸位,今晚早些休息,时刻谨记,千万小心。”岳老说完,拄着拐杖被引到内堂,混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但凡参与的副峰范围内的大小势力全都有可能被波及。 叶天阳沉下心来,扫了谢宇策一眼,看来说的这人并非谢宇策,而是另有其人。 总之,与师父什么容族无关,太好了! 叶天阳双目如炬,叫上宁枢等,直接掠出门去。 这一回不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就算是为了血华圣丹,他也得拼尽全力! “喂你慌什么!”龙云磐只有被拽着走的份。 一听要回去,雷火化作紫光冲向下方,早知道这么无聊就该陪老大才是。 一行人穿过虚空通道,径直下山赶往居处。 叶天阳依旧难以平静,得尽快告知师父,这些事发生得太突然,不只是谢宇策倒戈从敌人变成盟友,还有血华圣丹,甚至屠神族! 荒僻的居处,屋内门窗紧闭,有浓浓的血腥气满溢而出。 容玄一个人在院子里独坐,玉树下,他以精神力催动混元噬道到极致,以魂力操控落叶布阵。石桌上空棋盘边沿,躺着一只黄绿相间的灵鸟,暴乱的绿叶碎石时不时在灵鸟灵身上割出道道伤口。 每触碰一下,灵鸟就会裂开嘴,口吐人。由于看上去千疮百孔,鸟嘴中吐出来的金色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容玄,说重话是我不好,不怪你没良心……大战不可避免,做好准备别被误伤,待他日你重拾自由,月下畅饮不醉不归。” 看来谢宇策胸有成竹啊。 容玄捏着叶片,唰地一声,叶如刀刃,灵鸟顿时四分五裂。 此事,容玄识海中混元噬道催动到极致吸纳周遭魂力,使得精神力稳步提升,事到如今已经能布置黄阶上品法阵了。可还是远远不够! 突然,他听到屋内传来动静,容玄正要起身,只觉灼伤般的剧痛自手臂突如其来,大脑针刺一般只是一瞬,识海中消失了件东西,容玄没来得及探查,只是撩起衣袖一看,蓦然一惊。 手臂上早已和血肉融为一体看不出来的钥匙印记血红一片,就像被刀割出来一般。那一瞬间似乎感应到传承空间波动。 章节目录 一石二鸟 > 传承空间印记没入皮下太久,还以为已经融为一体查不出倪端,容玄早就忘记它的存在了,却没料到它会突然出现。 “嗯?”容玄定睛一看,发觉体内有了异样,竟能感觉到传承空间的存在!顿时眸光火热一闪即逝。 识海中悬浮的记载混元噬道中卷的顽石不见了,化作黑芒没入其中,手臂处的印记赤红如同粗糙的钥匙形状,显形部分约三分之二,因为混元噬道回归了上卷中卷么? 细看纹路古朴简单,并不是钥匙,而是个纹路勾成的古怪符号,分上下两部分,下半部分显露出一半,合在一起却不认识,任何典籍都不曾记载,总之不是流传至今的十大古字中的任何一种! 险渡天劫成为圣人才可能触及的一角天地法则,容玄清楚记得一段秘辛,这才知晓了上古十族的可怕。 唯有得天地认可的上古十族,其真仙将姓氏刻成天地古字烙印于大道法则中,才成了古字烙印,象征不朽。 这也是上古十族地位不可冒犯的原因之一,所以,哪怕有的古族真仙早已不在,地位依旧在。 一个字就代表了一种法则伟力,等同于天地意志,古老的真仙逆天手笔,简直难以想象。 只可惜无尽岁月以来,仙的传未断,世人追逐巅峰道境的步伐不曾停歇,可世间却再未出过仙。 灼热的刺痛渐渐淡去,容玄看不出门道,只以为是符文,或者开启传承空间的钥匙。虽然不清楚具体用处和含义,但这东西就跟烙印一样,无论容玄怎么隐藏身份,这印记并非莫名其妙地存在,或许就能戳穿他。 能打开传承空间是万幸,或许解毒有戏,修为还能再上一层楼。容玄按住左手手臂处的印记,只愿它尽快消失,这念头刚升起,突然传来门开的声音。 大门被重重撞开,一道紫光咻地一声从内屋窜入,直入内院。 泛黄的叶子似被惊动,打了个旋儿落下。 容玄立刻把衣袖放下,若无其事地抬眸。 “师父!”叶天阳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内院中,大步朝着容玄走来。 “老大!”雷火在他之前落地很是愤愤不平,直接挡在两人间耍无赖,“明明是我先到的,你喊得比我早而已,居然不走正门!不公平!” “出了什么事。”容玄淡淡道。 “雷火去外面守着,我有急事要跟师父单独商量。”叶天阳一眼就扫到了桌面上残碎的灵鸟。 雷火一听,长尾竖起,狠狠瞪着叶天阳:“你、你别乱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叶天阳扶额,没好气地道:“你想到哪儿去了,去门口守着,若有其他寻到这儿的峰主,就说此地有人住了。” 正值战斗开始的紧张时刻,数十位副峰强者无论回去与否,都会先在炬赤峰找一处居地,混战期间都有可能在某段时间需要在此居住,今夜必定会有许多峰主寻找自己心仪的住处,甚至不惜为此翻遍整座山峰。 此地虽偏僻却胜在幽径,小院坐落于小溪绿林间,别具一格,正应了师父的喜好。 “哦。”雷火懂了,仍旧没有要动的意思,“为什么是我去,你去不行么。有什么事我跟老大说。”不就开战那么回事,原以为的敌人成了盟友,龙云磐也没找机会开溜,并没有什么特别。 叶天阳微笑道:“我没你那么厉害,也会有挡不住的人。记住若是谢峰主不请自来,你得拦住他,因为师父不会喜欢和叶皓然师兄住在同个院子。” 雷火哼了哼,一脸受用,却还是不情不愿。 “谢宇策怎么会来?”容玄听到叶皓然就反感,他感到奇怪,随意地坐着,对雷火扬扬下巴:“你去门口守着,不准外人踏足一步。” “好嘞!”雷火裂开嘴露出极具人性化的表情殷勤笑,特狗腿地抖抖毛往回跑。 雷火一走,叶天阳收敛笑意,打算趁着宁枢等人回来之前,赶紧把事情说完。 容玄听了一半,问道:“谋士是谁?” 叶天阳说出了个名字。 “岳争平,有点耳熟。”容玄想起来了,不禁露出一丝肃然,“副峰盛名已久的老古董,擅长排兵布阵,在世之年只败过一次,其实后来还有一次。” 叶天阳好奇:“还有一次?” 容玄忘记具体时日了,那是岳争平生前最后一战,估计这个时间还没发生,他摇摇头:“我记错了,不过岳争平是个狠人物。” 岳争平统帅一峰用尽险招挤进主峰地域,但算漏一步,后来他所助的势力全军覆灭,轮番打击之下,他虽逃过一劫身体留下隐患,最后抱憾而终。但这一战却堪称极尽辉煌,率领一峰战败其余四大同样有望挤进主峰的副峰势力,其中凶险很多年后依旧为人津津乐道。 “你说岳老看中了谢宇策?”容玄惊诧,谢宇策既不做渔翁,也没站在敌对一方,这里头大有文章可做,而寰宇峰距离此地太远,似乎无论谢宇策的目的是什么,通通稳赢不输。 那只破鸟什么都没说,必赢的决心倒是字里行间都有。 “真是好算计,挑起争端再来这儿当好人,他和马昭早已熟悉,马昭会相信他也在情理之中。马昭还请了副峰闻名的谋士,有这么多势力齐心出战,看来此战已经没有悬念。” 容玄没想到谢宇策竟会和叶天阳联手,帝位继承者之间不都是不死不休,既然谢宇策和叶天阳交锋无望,就算炬赤峰与火炼峰炼器实力相当,两大峰主的人缘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前者有岳争平加入,好好的大战,其胜负有很大程度取决于谢宇策的态度,所谓给徒弟的历练半点难度也没了。 叶天阳跟着这么多人出去,纯粹只有打下手的份,比起这样,还不如冷眼旁观,坐享其成。 没意思。 容玄兴致缺缺,他看了叶天阳一眼,毕竟小了近百岁,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察觉到师父明显不悦的眸光,叶天阳虽有点不想讨论他,却还是微笑道:“从谢峰主说的话上看,他或许有心想拉拢岳老,但我有师父就足够了。” 容玄若有所思:“就只是这些?用得着焦急?” “师父听我说完。圣殿默许了这场战役,胜利一方有奖励,天级法器和血华圣丹。”叶天阳说话的时候,刻意注意师父的神色,却发现半点反应都没有。 “哦,圣殿闲来无事财大气粗。”容玄淡淡道,长指若无其事地拨了拨灵鸟碎片,心里却在冷笑。 这货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真以为他没看出来么。 血脉返祖并不一定只有血华圣丹一种,每一族都有特殊的传承秘法觉醒血脉,容玄一直怀疑容族传承地也会有,他一直以想沟通传承空间,催动混元噬道用精神力演化的并非上卷,而是中卷,凡人躯没了修为还真是看不懂多少,更谈不上修炼。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或许真是被逼急了,炬赤峰乃是中心战场,他成了凡人却哪儿都不能去,一旦被波及,只有死的份。 在这个节骨眼上,传承空间终于有了回应。但还不知道是否和他想的一样,容玄虽有忐忑,但现在却脑弦一紧。 圣殿搞什么名堂! 内部矛盾闹得再大也只是两大炼器副峰争锋而已,至于甩出天阶法器和血华圣丹做诱饵?想到这里,容玄心里更冷了。 真好奇当初容族究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至于一朝被蛇咬,千万年怕井绳么,以至于他觉得束手束脚。 浮屠烙血这种诡毒怎么会出现在上清圣殿还以那么廉价的价格落在庄林手中?自己遭劫,如今搅合一通后,血华圣丹又出现了!如果像大局观神图中的推演之法所以为的,一切巧合,全都是刻意引导的必然结果。深入想想总觉头发发麻。 嗯?若是圣殿一早就怀疑他,那早就该趁他不注意喂下血华了,还是说正如鸿老不信一样,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不像容族了?容玄没想得如此轻巧,上清宗主从头到尾态度莫名,最无法看穿,容玄的实力不足以插手至高层间的谋划之前,只能韬光养晦,暂时按部就班。 只是这血华圣丹来得及时,他要还是不要? 可谁知接下来的话却让容玄彻底改变了想法。 叶天阳道:“这是真的,传出消息说又有一位大衍神朝帝位继承者隐藏在上清仙宗内,这事甚至引来了很厉害的势力,两方交涉成功,可主峰和圣殿都没找到那人,或许抛出血华圣丹就为了引出那皇族。”但最后谁能得到,那就各凭本事了。 好一招一石二鸟,容玄看向叶天阳,后者眸光澄澈,似乎并不以为意。容玄察觉到细节,问道:“你怎么知道?为什么是‘又’?” “谢峰主是神朝皇族,叶掌门告诉我的。”叶天阳毫不隐瞒,“至于消息是谢峰主告诉我的。他好像和那一势力有过节,无论他加入混战哪边,那一势力都会站在对立面来讨伐他,目前坐镇火炼峰的好像就是那些人。” 屠神族!容玄眸光一冷:“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叶天阳不明所以,赶紧道:“什么也没说,就是让我喊他哥哥。” “你喊了?” 叶天阳迟疑了下,点点头:“不行么?” “他有病吧。”容玄沉下脸,不用猜了,传出消息的人肯定是谢宇策!这时候让叶天阳叫他哥哥是怎么回事,想当着屠神族的面把叶天阳推出去送死吗。 不过若是叶天阳身份暴露又会怎么样,容玄也不好猜测,或许是他潜意识里依旧认为,在叶天阳有实力和谢宇策硬碰硬之前,他宁愿叶天阳被蒙在鼓里? 叶天阳眨了下眼睛,师父是怕他被当成另一皇族的替身了吗,那也分场合的,当着屠神族的面他肯定不会乱说。 见这货还有心情傻乐,容玄却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他看着眼前的叶天阳,又像看到上一世的自己,只觉扎眼得很。所谓炼心,到现在依旧无法平静。 有那么一瞬间,容玄好像有些明白容族先祖的用心,虽然不敢苟同,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容族的敌人太多太强,无知才是福,只有对什么都一无所知,才能无所畏惧,面对任何事都能义无反顾,会活得轻松自在或许更久远。 不像自己,就算百般谨慎,依旧免不了失足,碰上诡毒差点一命呜呼,上一世一路走来再多管闲事,似乎也并没有这么大起大落过。奇怪。 但比起一无所知做尽蠢事反倒被身边人推入万丈冤狱,容玄宁可什么都清楚,至少一世无悔,这点叶天阳和他不同,这货背后有人帮,容玄只能靠自己,不能一概而论。或许自己想瞒着他,只是怕麻烦而已,神朝的水他没想去蹚。 “叶擎苍告诉你谢宇策的身份?你什么时候回去过?”容玄眯了下眼睛,“他还跟你胡诌了些什么?” 叶天阳心里咯噔一下,适时屋外传来说话声,似乎是宁枢等人回来了。 叶天阳微笑道:“这事说来话长,等大战结束了我再和师父细说,绝不隐瞒。” 现在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容玄看了他一会,沉声道:“让他们自个较量去,我们不必掺和了。” 谢宇策靠叶天阳挑起两峰争端,对手是屠神族,就算谢宇策全力以赴,强大的屠神族哪怕受挫也可以不管火炼峰的死活全身而退,最后绝大部分可能是炬赤峰胜。 既然马昭有在先,到时候两大至宝自然会下放各大副峰,出尽风头的谢宇策定会得到至宝之一,天阶法器他自个不缺,圣丹给谁? 无论是容玄的身份,还是叶天阳的身份,总之血华圣丹绝对不能拿! 叶天阳微怔,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师父的意思是……” 容玄斥责道:“愚蠢,立刻去跟炬赤峰峰主说万兽峰退出!现在撤出还来得及,快去!” 叶天阳脸上笑容一僵。 章节目录 整合完毕两章合一 > 为什么不行? 有那么一瞬间叶天阳差点被容玄淡然无波的神情给迷惑住,为什么不要,既然是必赢之局,胜了还能与炬赤峰交好,为什么不!就算是炼药师听到血华圣丹,也不会不动容。可师父平静得不正常,必定是有什么原因,以至于大好机会都得放弃。 难道师父是担心血脉觉醒,修为恢复让人生疑?还是说血华圣丹是圣殿故意抛出的诱饵,大衍皇族只是幌子,目的是师父?那为什么当初不直接给师父服下血华圣丹,是不想让师父血脉返祖?还是说就连上清仙宗也并不确定…… 叶天阳迅速理清思绪,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怎么想都是虚的,首先得拿到血华圣丹,决定权在师父,他不想师父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叶天阳才下定决心一定要赢,实在不甘心解药近在眼前就这么放弃。 退一万步讲就算解不了诡毒,圣丹也能改善体魄,延年益寿,增强气血,百利而无一害……叶天阳收敛神情,无比认真的表情,嗓音竟还带着些急切:“为什么?师父先前不也同意说参战比旁观要好么?师父相信我,这一次我定会竭尽全力,因为我有非要不可的东西,如果放弃定会后悔。” 容玄看着他冷冷道:“没有为什么。尽力也没用,想都别想。” 叶天阳正要开口,容玄打断他:“别忘了为师的初衷是要让你得到磨砺,这场战役太过简单。” 以万兽峰的实力被带着走个过场溜一圈很简单,想脱颖而出却其难无比。圣丹和天阶法器谁不想要,两大炼器副峰死斗,圣殿默许,无数副峰势力蜂拥而至,又有屠神族再加上叶天阳的身份,谢宇策态度不明……变故太多。稍有不慎会牵扯到其他,再者会有麻烦。 容玄发誓后边的话他就随口一说,毕竟他从没这样的想法,他的打算自然是不惜一切恢复修为,可就算恢复了迫于压力估计也得装成普通人的样子。 “只想捞点好处保全己身或者招一两个人,再容易不过。比起虚度时日,你还不如靠这段时间好好修炼,趁早突破五阶灵王境,再冲击灵皇位,这样峰主之位才能稳住。哪怕为师沦为凡人,再难镇住旁人,又或者为师不在了,你也能……” 谁知,叶天阳倏然脸色一变:“别说了!”话音刚落,容玄眸光一凛显然没料到叶天阳敢朝他大吼,叶天阳低下头差点跪了下去,嗓音低了一截:“师父为徒儿考虑的时候,多想想自己好不好,求您了。” 容玄受不了这货一脸可怜相,估摸着对方理解错了,居然会为一两句话感动,容玄又不高兴了:“我做什么事都是为了我自己,只是我想,跟你无关。呵,你以为你是谁,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叶天阳吸了吸鼻子。 容玄抬起徒弟的脸一看,叶天阳鼻子红了,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像犯了天大的错,虽然极力压抑却还是带着哽咽腔:“师父,我是不是很差劲。师父都这个样子了,还要师父为我劳神费心,甚至还故意说这些话来安慰我。” “谁说你差劲了!”容玄听得浑身都不舒服。 “其实我早就想通了师父,以后不会再站在您身后让您费心思保护,换我守护您。如果您觉得徒儿没有这个实力,徒儿证明给您看!”叶天阳道。 话说到这份上,目的很明确,就是这货不打算听他的,容玄心情有些复杂,他的掌控欲正在和理智较量。 难得这货这么有主见,说到底还是容玄自己不放心,为什么不放心?事出有因,而原因叶天阳不知,容玄不会解释,也就是说这货得无条件听计从,没有自己的判断,没有思想,一峰之主如果处处受制于人,这个峰主当没当不都一个样,不然他挂个长老虚职是为了什么。 叶天阳就是太乖,难得叛逆一回,容玄复杂中又有点欣慰,顶多嫌他说的太委婉,并不会不乐意。 容玄沉下脸:“你是峰主还是我是峰主,什么时候峰主得听长老的了!其他人都只是给出建议而已,至于听不听还是你的事。你既然打定主意了,那还来问我做什么。” 容玄知道这货尊师重道讲良心,可现在地位颠倒,面对个插不上手却还叽歪的普通凡人,至于用哭求这招么! 叶天阳只觉不可思议,他坐到师父旁边,眸光炯炯地笑着:“其他人的话可以不听,但师父的话一定有师父的理由。师父同意与否,对我来说很重要,这样我才能义无反顾,放手一搏。”他双手握着容玄的胳膊轻轻摇晃,“师父可以吗?” 容玄沉默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才道:“你的修为不足以镇场,若能在十日内突破五阶灵王,到时为师或许会考虑考虑。” 叶天阳一顿,要想突破瓶颈,十日太短,在这种情况下,十日估计已经开战了。 叶天阳放开容玄的手臂,眸中绽放夺目的光:“三日,最多三日。师父,我若在三日内突破五阶灵王,您就答应我。” 看来真是下定了决心,斗志不错。容玄弯起唇角:“好,那就三日。三日不成你主动放弃,三日若成,为师不妨碍你的任何决策。” “是!师父!”在他做决定的时候有刹那顿悟,瓶颈略有松动,叶天阳打算拼了,于是不做逗留,起身就走。 “师父我去闭关!” 突然屋内传来一声巨响,继而花瓶砸地碎裂的声音打断了两人谈话,骂骂咧咧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别闹了,去把峰主叫过来。”宁枢的声音,似在劝架。 容玄皱眉:“去看看。” 叶天阳五感过人,一听就听出名堂,他停下脚步转回来,脸色古怪:“师父,吴大仁回来了,他在跟龙云磐吵什么?” “你们刚出去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容玄不以为意,对叶天阳道,“你去闭关,无妨。” 叶天阳听话地点点头,没入内院矮山处,那里有闭关石室,石门用禁音灵纹勾勒,灵气充裕,空气怡人。 等他走后,容玄一进门就闻到一阵血腥味,比先前更浓郁。 吴大仁脸色苍白,浑身伤痕遍布,他刚从床上翻下来,一身褐色里衣被鲜血溅透了一半,道士帽歪斜着,狼狈不堪,正一脸凶神恶煞怒视龙云磐,杀气逼人。唐月正搀扶着他,实际上拽得胳膊都快废了。 “姓龙的,你狠!大爷好心好意去圣殿给你搬破丹炉,你竟然派人来堵大爷还把大爷害成这幅样子,设了套让大爷钻的是吧,你把大爷当破鸟了给你通风报信,圣殿管你了么,大爷逃回来就是要把你抽筋扒皮……” 以吴大仁的身手和隐匿身形的能力,去龙云磐无主的闭关地搬东西简直小事一桩,可去了一个多月,回来几乎浑身血骨都散了架,难以想象的九死一生。 龙云磐手臂被割出一道伤口正往外冒着血,听到圣殿那句话,他想到那句无头无尾的暗语,眸中略带自嘲,表情痛苦地笑笑:“你竟然还没死,阴险狡诈活得久么,我明白了。” “你还不叫卑鄙么!大爷看错你了,原以为你就算一身毛病,至少没有强烈的害人之心,没想到你也是蛇蝎心肠。”吴大仁怒吼。 “这都上当,是你蠢。”龙云磐淡淡道。 宁枢挡在两人间,看到容玄过来,却没有从龙云磐面前移开。 “谁蠢!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敢嚣张放肆,你活得不耐烦了,知不知道大爷一根指头都能捏死你,要不是看在宁枢的面上,大爷早就……”吴大仁作势要冲上去,唐月拦都没拦住,宁枢动用灵力抵住他。 唐月责备宁枢道:“你也太偏心眼了,什么时候了还向着外人,副峰主差点少了一个!” 宁枢:“……” 可龙云磐没听出来,他看了看宁枢,有些欲又止。越相处越觉得宁枢对他有些上心,藏得很深,但对于这种闷葫芦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怎么?过了一个多月和我一样的日子,还没有回心转意?”容玄道。 “用不着你说!”对上吴大仁,龙云磐尚且还能从善如流,一听容玄的口气,他眉头就皱起来了。 容玄扫了他一眼,龙云磐立刻闭嘴。 吴大仁因愤怒而扭曲的面上,戏谑一闪而逝。 龙云磐拿出装着丹药的玉瓶,玄阶灵丹散着温润的白光,溢出瓶口,他把整瓶递给吴大仁:“我承认有些事我做的有欠妥帖,既然你回来了,我也决定好要留下来,同峰弟子相互扶持。这东西就当赔罪礼,一天一夜内外伤均会痊愈,如果你觉得屈辱,那就算了。”说着作势要收回去。 吴大仁想都没想,扑身上前夺了过来,接着冷哼一声,低头的刹那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意。他的重点全在丹药上,别的什么都没听进去。 反倒是其余几人有些微愣神,还以为听错了。龙云磐扬着下巴,做好了被恭维的准备静候在场众人的欢欣鼓舞。 容玄率先回应:“总算看清现实了,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龙云磐:“……” 容玄依旧是高姿态:“我原本很欣赏你,却没想到你的脑子喂了狗,主动权从不握在自己手里,硬要别人给你最后一击才死心,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受制于人?我真同情你。” 龙云磐像听笑话一样:“欣赏我的人多得去了,轮得到你,你以为我会在乎?” 容玄说得清晰:“你就是个废物,失败者,被抛弃,在乎你的人一个都没有。” 龙云磐怒得喘气:“你闭嘴!你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说我!” 唐月等人变了脸色,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容玄漫不经心道:“还说不在乎,那你为什么气得发抖?在我看来,你就是这样。我实话实说罢了,至于其他人的谄媚追捧,你听信了,但不是事实。” 龙云磐再一次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真的浑身抖得厉害:“你凭什么这么说!”一个低阶炼药师凭什么这么说! 容玄道:“凭你还不是我们的人,却还敢对我们的人下手!如果胖子出了事,就算你甘愿加入,也得受罚。”吴大仁没想到容玄会为他说话,一时露出感动之色,裂开嘴笑着倒出两粒丹药塞入口中。 龙云磐满脸不服,拿什么货色跟他比。 容玄随手捡起摔散架的木椅,捡起一角就想朝着龙云磐的头砸去:“发现没,就算被欺负,你也只能想到搬救兵,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 “混蛋,我是炼药师!你见过炼药师亲自……”容玄一记眼刀扫过来,龙云磐说不下去,绝美的脸气得涨红,气势收敛得都快没了,迫于淫威不能反抗,他双手捏成拳直颤,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容玄丢了木棍,对他道:“不受制于圣殿,百年内超越你师父,证明给我看。” “我凭什么要做给你看!” “不敢?” 龙云磐脱口而出:“有什么不敢,我们走着瞧!” 容玄露出讥诮之色:“呵,我不信。” 龙云磐火了:“由不得你不信,万兽峰是么,这一战让你心服口服!” “有胆子给我把禁制解开,让我走我还不走了!” 其余几人被这番对话以及最后龙云磐的誓词给镇住了,就算隐约察觉到龙云磐真是吃硬不吃软,不打不怕,他们也没人敢下手啊。面对炼药大师,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大名鼎鼎的丹王大弟子,圣丹药阁的大人物之一,还真没人敢说出这番话。 一时间没人动,就连吴大仁也看呆了,忘了抱怨。 容玄默了许久,唇角上扬,直接对宁枢道:“可以了,给他解除禁制。” 龙云磐简直不敢相信耳中所闻,但见宁枢眸中金芒闪烁,打入几道灵印入体,龙云磐浑身气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灵力自气海旋转沸腾,顺着经脉循环往复,原本羸弱的身躯愈渐有了力道,缓缓恢复至巅峰。 龙云磐高兴地捏了捏手掌,灵皇一重天后期的修为内敛,有种迫人的气势回归,手上的伤口愈合,他感受到澎湃的灵力,方圆一里清晰明了,他对灵火及魂力的掌控本就是强到逆天,一朝力量回归,从没有这么轻松自在过。他能清晰地认识到自身的强大,他自身本就不比道修弱,为什么会觉得没了别人就活不下去了呢!龙云磐面露喜色看向容玄。 “不知道为什么,该跟你说句多谢。”龙云磐推开宁枢,走到容玄面前。 电光火石间,在场三人都没回神,龙云磐猛地扬手,嘭地一声,重重甩了容玄一掌!右手手背跟容玄左侧头颅亲密接触,把后者整个头扫到一边,一道鲜血从裂缝涌出,顺着容玄额头划开脸颊,触目惊心。 “!!!”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似乎被鲜血刺激,龙云磐眸中露出一抹异色,灵皇修为显露无疑,强大的精神威压如泰山般重重压在众人头顶,他抬起手臂,猛地一拳挥向容玄面门。 凭空而来的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叶天阳眸光泛红,冷冷盯着龙云磐,沉声道:“住手。” “别小看炼药师。”龙云磐重重放下手臂,避开叶天阳的眸子,冷冷地扫了容玄一眼,与后者擦肩而过,往后院对面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容玄,我算是服了你了!”唐月赶紧拿出白布给容玄擦拭脸上的血迹,动用木灵迅速治愈伤口,他真佩服这人眼睛都没眨一下。 区区小伤,其实他自己就够了,容玄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盯着,他手臂疼得胜过头颅,直接朝着宁枢点点头:“我没事,他交给你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容玄知道分寸,万兽峰需要龙云磐,宁枢是知道的。 容玄若无其事地按住自己的手臂,刺痛感又强烈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只觉封尘的气海灵力之源下,阴冷的诡毒正蠢蠢欲动,与此同时又一股陌生的力量从体内涌出抵御歹毒寒气。当初就是这股力量爆发保全了他的性命,容玄清晰地感觉到传承空间里有个东西吸引着他,玄奥的波动与体内血液共鸣,灵力略有复苏,修为有上涨的趋势! 容玄心里大受触动,时机终于到了,真是受够了没修为的日子。 容族后裔,顶着多大困境,相应的也会得到多大机缘,整个传承空间都是他的,难道没有血脉觉醒的传承密地么! “容玄,万兽峰欠你。你看中的人不会错。”无论是峰主,亦或是炼药师……宁枢走之前看了吴大仁一眼。 容玄不缺丹药,直接拿出伤药递给唐月,让他涂抹。愣在一旁一不发的叶天阳强硬而不失礼貌地夺过伤药,帮容玄疗伤。 “我来吧。” 吴大仁震住,半晌回过神来,脸黑了大截:“他敢打你!连大爷都没敢打过!大爷帮你去削他一顿,新来的不懂规矩哪行,连开山头号功臣都敢打,小心峰主咬死他。” 容玄扫了他一眼:“够了,到此为止。”虐了对方一个半月,就挨了一掌,这段时间他说话说得,龙云磐没听烦,他都快说烦了。 一个徒弟就够烦了,他这辈子估计都不可能再收第二个徒弟。 吴大仁苍白得惨不忍睹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站也站得起来,腿也不抖了,唐月露出震惊之色。吴胖子扫了眼龙云磐离开的方向,贼兮兮地对容玄道:“你真是厉害,要不是你事先提醒,搞不好大爷真中了他的圈套。不过大爷一不做二不休,临走前在圣殿乱传了一通,说龙云磐遭遇瓶颈都快炼不出丹药故意外逃,或者为突破炼药宗师走极端,又或者其实你交出去的那道神火被他得了,炼化不成惨遭反噬见不得人……” 唐月听得目瞪口呆!他看向某个方向,摇了摇头,活该。 “就当大爷帮你报仇了,反正圣殿到处都在传他狡诈。再加上有大势力入仙宗,正在找隐匿的大衍神朝皇族帝位继承人,不只是主峰,就连整个圣殿都不安稳。可不是么,一听说有圣丹和天阶法器,大爷深入敌营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吴大仁一脸得意,眯着眼笑得有些阴险。 唐月总算明白过来:“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吴大仁掏出一截千年灵药啃了一口,伤口迅速复原,精神力攀升,他神秘道:“这是秘密。” 唐月不屑:“切,用屁股都能想到,你肯定又去偷宝物了,真亏刚才说得义愤填膺,我都差点被糊弄了。” “你屁股真发达。”吴大仁笑笑,严肃道,“瞎说什么呢,大爷行事作风光明磊落,从不做偷鸡摸狗的龌龊事,打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大爷每块肉都是宝,打坏了,几百株灵药哪里赔得起。天阳,你说是吧。” 叶天阳不说话,准确说根本笑不出来。 唐月赶紧对吴大仁避而远之。他见不得屋里凌乱,直接催动灵决把屋子收拾了一通,大堂翠绿妖藤乱舞,原本凌乱不堪的大堂迅速恢复整洁,血腥味也尽快散去。 吴大仁也不逗唐月了,他叹了口气,总算整合完毕了,搞定了最难对付的龙云磐竟然只花了一个多月,胖子咂舌,着实佩服,亏他这段时间还不想回来。 吴胖子传音给容玄和叶天阳:“大爷在主峰的时候,去屠神族住的地方走了一圈,捞了点东西挂了彩。嘿嘿,有熟人,这一战估计不好打,不过大爷就喜欢。” “跟我没关系,我去闭关。”容玄点头,嗓音冷漠。 叶天阳扶住容玄的肩膀,对他笑道:“师父,我送你过去。” 容玄头还有些晕,轻靠在徒弟身上打了个哈欠,并没看出后者哪里不对劲。 章节目录 容玄重回巅峰 > 龙云磐修为恢复懒病也顺带治好了一半,抽了容玄一掌走得潇洒,步伐如风,似在云中飘。宁枢后走却比他先一步抵达门口,龙云磐神色倨傲,目不斜视,当他不存在似的直接推门而入。 “等等。”宁枢按住门,对他道,“有些话,不必太在乎,你越是较真……”跌得越惨。 “战场上见分晓,小看我是要付出代价的。”龙云磐拿眼角瞥了他一眼,墨发微扬,灵皇威压相撞竟是不分上下,那种迫人的气势与半刻钟前的龙云磐简直不像同一个人,孤傲冷艳不可一世。 “让开。” 宁枢没动。龙云磐径直推门而入,咯吱一声,大门在他身后应声而关。 宁枢被挡在外头,漆黑色眸子金纹泯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转身。 恢复了修为果然大不一样,传闻中的龙大炼药师,或许本该如此。 屋内,龙大炼药师背对着门深呼吸,高贵冷艳的神情瞬间坍塌,他撸起袖子,抬起右手看了看,龙云磐搓了搓手背,漂亮的眸子中露出别样的神采。 天!他竟然真打了容玄! 好爽! 龙云磐兴奋的同时仍旧觉得很不真实,哪怕白皙的手背青紫色消了不少,还在隐隐作痛。天知道他早就在心里把容玄骂了千百遍,梦中拳打脚踢横竖千百种不带重样,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下手时的触感到现在还能感觉到。 龙云磐越想越来劲,对着面前的空气几拳几脚,耍起来完全停不下来。 他在屋里闹腾,或柔或刚的劲风在屋内咆哮,波及四方,巨响声中,连带桌椅统统遭殃,倒了一地。 龙云磐被掉落的字画砸中脑袋,他疼得龇牙咧嘴,摸摸头蹲下来准备把脚边的椅子扶正了,大门嘭地一声被推开,宁枢站在门口,与正蹲着一手扶着头的龙云磐对视。 “你做什么,没事吧?”宁枢道。 几乎是门开的瞬间,龙云磐收敛神情。屋内一片混乱中,宁枢只看到一张隐隐带着不耐烦的脸。 “没什么,心情不好而已。”龙云磐漫不经心地起身,把手里的字画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十足冷艳:“出去,叫人来帮我收拾这里。” 宁枢面无波澜,给他关上门,半点管闲事的心都没有,转身就走。 屋内恢复寂静,龙云磐扶起椅子,顺着窗户看向门外方向,叶天阳搀着容玄正往某处走去,他不禁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细看。 有这么夸张?他分明收敛了力道,龙云磐脑中突然晃过容玄那张嫌恶的脸上鲜血滑落的样子,头颅斜下耳后的裂纹涌出暗红色鲜血,触目惊心。 好像有点重。 容玄狠打过他么,龙云磐使劲回想,往地上拖磨掉一层皮算么,他摸摸后脑,记得有次摔倒后头磕在石头上破了,这人还抱着他上过药,脑海中浮现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龙云磐耳朵微红,他摇摇头把厌恶的人从脑子里赶出去,跌回椅子上坐下,哎。 手疼。 刚进闭关密地,叶天阳不知被什么绊了下,抱着容玄在地上滚了一圈,容玄吃了满口灰,推开他,叶天阳孩子似的抱着他的腰不放。 容玄拍了他一巴掌:“滚去闭关,说得信誓旦旦,出来做什么。” 叶天阳把头埋进容玄怀里,闷着不说话。 容玄:“聋了?” 叶天阳妥协:“弟子在生自己的气。” 容玄嗤笑:“闲心多。” “如果早一步出关,师父就不会被伤着了。再说,师父就不生气吗。” “你说刚才?那又怎么样。”一报还一报而已,这很公平,气什么气,根本不必过心。容玄不以为意,他说教多了,自己都厌倦,“灵修要有身为灵修的觉悟,有生必有死,任何战斗,都不可能不受创,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得着我教!叶天阳,你太让我失望了。” 叶天阳蓦然一怔,最后一句话直戳心扉,他一时无以对。怎么能坦白说他嫉妒龙云磐,嫉妒师父对他百般呵护,谆谆教导?师父平日对谁都是爱理不理,唯独龙云磐不同,这段时间以来似乎无论他说什么,师父都会接口,就算说话不好听,但至少没有不理,龙云磐越是生气,师父反而乐在其中。 看上去两人像在拌嘴,事实上每次两人说话,没人能插的进去,叶天阳对此很无奈。 容玄半躺在蒲团上,腰被箍得很不舒服,他扯开叶天阳的胳膊想拎着他的衣领把人弄起来,却根本拉不动。 容玄一阵无语,这货小时候只要自己一说不要他了,就会以这姿势耍无赖似的搂着自己不放,怎么呵斥也斥不走,一打就哭,并且没完没了。真是烦死了,后来容玄就习惯了,眼下不知道他什么情况,容玄也懒得去想。 叶天阳道:“师父也跟我说说话。” 一听这话,容玄乐了:“跟你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你也不听。” 叶天阳闷了许久:“我听。这段时间以来师父跟龙云磐说的话比我还多。” “让你放手,起来了站直,听不听。” “不听!”“嗯?” 叶天阳气弱:“听。” 说着不情不愿地挪了挪,作势要起身,却还是轻轻趴在他身上,头往颈窝里蹭了蹭。 容玄踢他:“骂别人骂得多了,骂你也就少了,这还不好吗。” “不好!”“嗯?” 叶天阳叹了口气:“……好。” “扶为师起来。”容玄道。 叶天阳一脸温柔,等师父坐好,好脾气地整好弄乱的衣袍。 “龙云磐情况特殊,毛病太多都得改,太依着他反而适得其反。整合峰内众人是你的事情,为师的任务完成了,这一掌也算两清了,以后他的事为师不再过问。” 叶天阳眼睛一亮:“真的!” “说够了?”容玄对他的小孩子心思又是一阵无语。 叶天阳带着歉意,满足地点头:“嗯!” 容玄盘腿而坐,睁开眼,正对上叶天阳异常灼热的眸子,嗓音顿时冷了许多。 “还不快滚。你再不长进,当心为师再收一个徒弟,你就可有可无了。” 叶天阳一溜烟站起来往外头走,及至门口时扭头对容玄笑道:“我去闭关了,三日后出来!” 临走前叶天阳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师父,雷火在外头拦住了几大副峰,包括寰宇峰在内,没想到他们还真找到这儿来了,叶皓然师兄也在,不过现在已经走了。” “嗯。”容玄一听已经走了,就算没走也没有出去的必要。如果这一战无可避免,容玄不打算坐以待毙,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恢复修为。 石门紧闭,容玄眸光一凛,起身关上两重石门,只能从内打开,确定好没人打扰,他恢复古井无波的神情,盘腿而坐,神魂催动混元噬道中卷,直接沟通传承空间。 手臂处的印记鲜红通亮,体内隐藏的诡力若隐若现,与传承混沌空间内某物共鸣。容玄试了数次却始终无法入内,就好比眼前清楚见到一扇敞开的门,却怎么也进不去,无论怎么往前走,门似乎一直在朝后退。 空间混沌雾气蔓延,昏暗的布景看不出任何事物雏形,尝试数久,容玄终于看到一点红光在其中闪耀,若隐若现。 容玄将心神没入其中已经过了三个多时辰,那是一片坍塌过后的空间,广袤无的地域,没有任何生灵,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唯有一点红光,每次红光闪耀,容玄体内的鲜血涌动得格外厉害,灵力暴涨,冲击得气海封禁壁垒摇摇欲坠,就连底下黑绿色的诡毒细丝也像活过来一般,游走得更加迅速。 容玄额上冷汗如瀑,精神力几度亏空,好在混元噬道吸纳周围魂力弥补所需,容玄才一直咬牙坚持最后。 转眼一夜过去,容玄汗流浃背,深入传承空间探查的红光点宽大了数倍,足有小拇指那么粗。容玄没有丝毫停歇,他有预感混沌黑雾中唯一的一点红或许正是他想要找的东西。 两天两夜过去。 容玄整整消瘦了一圈,如老僧入定般静止在那里,眼睛泛着妖异的红光,似乎透过虚无看向未知的空间,渐渐地那道红光越来越鲜明,越来越亮,容玄双目充血,目眦崩裂,两行鲜血顺着裂开的眼角流淌而下,看着分外狰狞。 最后形如雕塑般的人突然动了下,嘴角僵硬地勾起:“找到了!” 铺天盖地的赤红淹没了视线,传承空间再度洞开,吞噬本源力破碎虚空,狂暴的吞噬力将容玄整个人吞入其中,一头扎进漫天赤红之中。 容玄直接落入滚烫的水中,疼得叫都叫不出来,他神识外放,却看到了硕大的石碑,带血的陌生字迹涌入容玄脑海,他竟然每个字都认识。默念出来的刹那,容玄抑制不住热血沸腾,他猜得没错! 容族圣地,返血祖池! 他寻找了这地方数久,竟然在找到的那刻,直接跌了进来,功夫不负苦心人。 毛骨悚然的锁链锵锵之音传来,不知从哪儿窜出的锁链制住他的四肢,这里宛如岩浆翻滚沸腾,很是粘稠,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总之灼热的温度刺激得他险些晕厥。 容玄祭出神火包裹己身,终于难以忍受的热度退散了些许,紧接着体内异动陡生,一圈圈热浪从血液中迸发涌动,有股前所未见的强大力量从体内向外爆出,每一滴血液都伴有白金符号闪现,蕴含无限生机,血流遍全身,容玄惊恐地发现全身上下每一滴血都是鲜红中泛着白金之色,周身各处穴位似在发光,容玄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不得不说因祸得福,上古诡毒将凡血侵蚀成虚无,却对容族血脉无可奈何,他血脉觉醒了,诡毒可解! 血脉一点点复苏,连带着禁封的气海也被冲出一道豁口,有返血祖池相助,冲破桎梏找到自由的浮屠烙血毒如遇克星,像被锁链捆绑无法挣脱,硬生生剥离了容玄的身体! 举世皆敌又如何,一旦成功,很可能会是罕见的十成十血脉返祖!他将是最后的容族后裔,纯血脉真仙后裔! 蓬勃的力量迸发,修为突飞猛进,容玄的情绪随之高涨。 灵者一阶、二阶……灵师五阶……灵王! 容玄消瘦的躯体焕然新生,血肉骸骨再度重组,重新变得强健剔透,修为自灵王以上稳步上涨,朝着他原先亦有的感悟,一切瓶颈将不复存在,等积累充足,突破灵皇水到渠成! 只要修为高过炬赤峰峰主,那么此地的禁锢就对他无效了,可自由出入炬赤峰。想起吴大仁提及的屠神族熟人,容玄有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可以解决此刻的隐患,毫无后顾之忧。 他眯了下眼睛,按捺住心切,心无旁骛,继续修炼。 转眼三日过去。 另一处闭关密地传出一声巨响,恐怖的能量波动冲霄而上,无形气浪横扫八方,树木倾折,飞沙走砾。 石门应声而开,叶天阳从中走出,气血雄浑,容光焕发。 五阶灵王! “厉害。”唐月由衷敬佩,羡慕的同时更是惭愧不已,他比叶天阳早一届进来,结果人家修为都超过他了。 “照这样看,我应该能赶在千峰会之前突破灵皇位。”叶天阳微笑。 “峰主谦虚了,时间绰绰有余,没人怀疑。”唐月忍不住催他,“大战开始了,你出来得很及时。岳老正在布局,你出关了就尽快过去。” 雷火已经提前过去了,有灵宠听着,叶天阳知道目前进展到哪里,忙问道:“师父呢?”叶天阳时刻谨记师父的承诺,既然宁枢他们都已经去了大殿议事,师父并未阻止,是不是默许了? “同样闭关三日未出。”唐月答。 叶天阳示意唐月先离开,他有雷火指路不会找不到地方。叶天阳先到容玄闭关的地方等候,他站在紧闭的石门口,听到里面毫无动静,闭关密地的布置隔绝了神识查探,叶天阳也没想打扰,他站在门口和师父诀别。 “师父,弟子去了。一如师父所,万兽峰是您的心血,弟子会尽全力将它发扬光大。师父您留在这里很安全,徒儿争取早日来接您。” 说完,叶天阳捏诀,准备打几道灵决封困此地,以免被战乱波及。 只听轰隆一声,双重石门开了一道狭缝,从中飞出一只碧绿的灵鸟落在叶天阳手中,熟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务必把这只灵鸟送去给谢宇策,让他尽快回我。你走吧,为师不拦你,那就借此机会把你的能耐拿出来给为师看看。” “是师父。”叶天阳斗志高昂,话音刚落,石门轰然关闭。 叶天阳低头看着碧绿的灵鸟,神色暗了暗,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轻笑出声。 章节目录 灵皇二重天巅峰 > 轻易得到师父的认同,叶天阳半点也没觉得轻松。 叶天阳把灵鸟收入袖中,退了出来,直接去周笙的临时炼器房,后者正歪倒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丝毫没意识到有人进门。这人双手烫伤得严重,面带满足的笑容睡得极沉,只要给他足够的灵料和地方,都不用说万兽峰是什么,周笙一拍胸膛就答应加入了,还生怕别人不要他,拼了命的炼器想要证明自己。无意之中也改变了叶天阳对他的第一印象。 整整一个多月来,周笙除了基础修行,就是闭门不出,炼起法器来浑然忘我,这还是叶天阳等人头一次见到如痴如狂的炼器师,不讲廉耻毫无羞耻心,卖身都做过了,按理说早已被世俗媚俗毁了才对,可难得的是周笙偏偏没忘初心,还保留着最纯粹的热忱,就是这份热忱能让他在炼器一途走得更远。 哪怕他再缺心眼,亦没人瞧不起他。 叶天阳收走了炼器池外架子上摆放的奇形怪状的完好妖器,又拿出一盒玄阶上品伤药放在床头,留下字条和保命之物让他多看着师父,有事记得捏碎玉玦保命……一切安置妥当后,叶天阳离了居地,在出战前,先去了趟炬赤峰大殿。 雷火正等在那里,焦急地张望,看到叶天阳的刹那蓦然一喜:“你居然真突破了!”这样不就是说他的修为也能再上升一个台阶?雷火有些迫不及待了。 情况紧急,事不宜迟,叶天阳让他指路:“寰宇峰峰主在哪里?” 灵鸟得尽快交出去,在他反悔之前,真怕时间一长,稍一用力给捏碎扔了。 “都这时候了你找他做什么?算了,跟我来。”雷火很没好气,却还是带着他去了,远远看到一群人中,谢宇策神情淡淡正与一群年迈之人有说有笑,正是远道而来的各位智者谋士。 圣殿默许了副峰战役甚至抛出极其诱人的奖励,吸引了源源不断的势力向此地聚集,千里之外的副峰使者远道而来,更有甚者,暗地里分别向两方递出橄榄枝,因为胜利的炼器副峰必定会被圣殿重点培养,就算得不到丰厚的奖赏,和其中一方交好也是好的。算盘倒是打得滴水不漏。 就实力来看,在消息传出去之前,比起因为不知名原因盟友副峰不过半百的火炼峰,足有一百零六座副峰助阵的炬赤峰显然更受看重一些。 而且相较于火炼峰的广纳外援,来者不拒,炬赤峰峰主相当淡定:“谋者留下,道修不缺。” 就这一句话,掀起了轩然大波。 眼看着对方敌对势力越发强大,助阵副峰也快破百了,炬赤峰惶惶不安者大有人在。而各大副峰的动静都会被人暗中记下,后传到峰主马昭耳中。 老盟友比如锁玉峰、御驰峰等这些常年稳居千峰会之列的强大势力,得岳老器重的寰宇峰也不必多说,难得的是万兽峰也很沉得住气,关键是人少,实力不外露。 “听说这个方法还是谢宇策提的主意,其中厉害关系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想清楚的。”有人称赞。 稍一解释,便有人懂了。 比起冲着奖励来凑热闹的远峰,附近的盟友比较能够信任,毕竟位置相聚较近,利益共处。 再者,副峰争端不断,谋士的重要性不而喻。只留谋士,别的什么都不要,既没有拒绝他峰的好意,更显出了强者风范,杜绝了他峰谋士与弟子串通一气想从内部瓦解的可能。陌生副峰甘愿送上战力逊色智力不俗的谋士,足以证明其诚意。并没有什么不妥。 于是,不少弟子拉着谢宇策峰主侃侃而谈, “等会。”叶天阳改变主意了,他拿出灵鸟塞到雷火爪子里,眼不见心不烦,“你把这个拿去,务必尽快交给谢峰主。就说是师父给的。” 明明人就在前面,雷火不乐意了,故意说道:“你自己怎么不去!难不成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老大和姓谢的关系好,这你都吃醋。” “没有,你更快。”叶天阳神色莫名,说完没等雷火回答,他便直接出了门站在殿门口看了看远处,打算等雷火出来,再一起去和万兽峰之人回合。 当初谁也不知道战局会演变成什么样,绝大多数人都指望着岳老发力,很想见识一下用兵如神是怎么样的神法,正因为有这位老人在,哪怕如今看上去局势对他们不利,可也没人把焦虑表现得很明显。 相比于两峰征战前的紧张,炬赤峰显得格外井然有序,原因无他,早在一日前汇聚于炬赤峰的各大智囊绞尽脑汁想出了无数种战法,最后岳老一锤定音! 风暴到来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士气与激情会在持续的紧张氛围中消磨殆尽,双方都在等待战局的开始,岳老手段高超,出其不意,直接召集人马,早在叶天阳出关前就已经布局完毕,唐月直接去了万兽峰分派的副峰,准备在傍晚同时行动。 虽然还不清楚具体事宜,叶天阳打算尽快赶去。 没多久,雷火慢悠悠地回来。 “真快。”叶天阳说了句,其实有点好奇谢宇策什么反应,但他没问。 “看上去挺高兴,还说没想到容玄竟然会传音给他,让我感谢你呢。”雷火哼了哼。 叶天阳抿抿唇,没想继续这个话题。 “战势如何,说说你知道的,越详细越好。”叶天阳为了突破灵王,最重要的大会不曾参加,并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事说来话长,我得想好了跟你讲,不过话说回来,当时你不在真是太可惜了。”雷火找了个地方坐下,不紧不慢地转述岳老的发,装的倒是有模有样。 “边走边讲。”叶天阳道。 雷火突然倒在他面前,直打滚:“哎哟肚子疼。你别走,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去了也白搭。” 叶天阳停下来,实在搞不懂雷火在搞什么鬼:“别装了。” 雷火一溜烟爬起来:“不用急,反正时间还早。” **一日前。 大殿聚集了各方盟友,大殿之上以峰主马昭、岳老为首,各位谋士独立一旁,底下人满为患,当时宁枢等人也在其中。 岳争平开门见山:“……远道而来助阵的副峰只可能待在火炼峰内部,因此守卫最为森严的必定是火炼峰,除去火炼峰周边相距较近的五峰盟友之外,剩下的老盟友中有四十三副峰,而我们有百零六处,如果二对一则稳赢。与其等待被动应对,不如先发制人,攻其不备,同时击溃众副峰,让敌方无力回援!” 所谓混战牵连甚广的意思便是如此,但凡参与的副峰一旦成了某方的一员,整个副峰都有可能变成敌方攻击的对象,火炼峰陌生外援过多,无论虚实与否,在对方筹备完毕开始进攻之前出手,打乱其所有计划。比起在等待中被内心的恐惧打倒,不如趁战初先下手为强。 岳争平拿出事先根据各副峰的境况、位置等决定所进攻敌方副峰的排布卷轴,让众人浏览,待众人看清之后迅速道明了计划,说得铿锵有力。 计划的确很漂亮,但相应的风险太大。各大副峰高层交头接耳,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如果火炼峰的外援前去助阵呢,我等外出全力进攻参战副峰,腹地会不会有危险?” “大战到时候脱不开身,但有归顺火炼峰的其他偏远副峰趁机对我们的势力下手,那该怎么办?” “说这话的人麻烦用点脑子。”岳争平一脸肃然,双臂挥开划出一道线,其中一边代表火炼峰势力分布,另一边便是炬赤峰势力范围,地域分布一目了然。 待现场平静,岳老悬空划了条线从火炼峰穿过边界落到后方腹地:“混战交界处便是这条线,开战前尚且不明显,可一旦混战开始,想要深入敌营后方,得突破重重争乱地带,没有充足的准备穿不过这么长的距离。而我等谋划首战的目的,就是要在大战一旦开始立即牵制住对手,占据主导地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全场鸦雀无声,能看到徒手布局这一手,也不枉此行了。有峰主道:“那依岳老之见,如何才能占主导?” 自古战场,兵不厌诈,而对于常年谋战的岳争平而,使诈如同倒茶,信手拈来,轻而易举。 岳争平道:“不妨告诉你们,火炼峰之所以这么久没动静,是老夫命人把炬赤峰即将要进攻火炼峰,一战定胜负的消息传了出去。” “但真正的计划是十大副峰派出部分有能力的强者先佯攻火炼峰总地,三刻钟后再二对一主攻所有副峰领地,一举胜出最好不过,如若有变故,佯攻火炼峰的十大副峰随时可撤退支援。” 二对一绝对优势碾压,管他聚集而来的副峰有多少,方圆百里战场范围内的副峰助力一旦全部瓦解,唯独一个火炼峰就算有外援也翻不起多大波澜! 岳老道:“首战一旦告捷,敌方将兵败如山倒。我等将有绝对的优势。” 岳老说话的时候,全场肃静,其声望可见一斑,实际上众峰主也是被镇住了,不由雀跃欲试。 “一旦我们赢了,炬赤峰峰主最后会把圣丹和天阶法器,全部赠予诸位,表现最好的两大副峰将会得到,谁都有可能。商定好时辰,同时出击,速战速决!”直接抛出最具诱惑的宝物,像极了悬赏,自然会引得无数势力趋之若鹜,会为了赢不遗余力。 “诸位可有异议?”马昭道。 “当然没有!”所有人一听圣丹与法器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不已。比起直接对火炼峰下手,覆灭普通副峰毫无顾忌,毕竟副峰争端不断,能趁混战摧毁某些副峰,还能提升排名,太值得。 雷火摆出极具人性化的神情,威严庄重,放在一只形似魔狼的灵兽身上显得分外滑稽,然而叶天阳听了却笑不出来。 他能想象当时全场沸腾场景,对能想出这个办法的老者的敬佩之意,无法用语来形容,如果一切和岳争平料想得毫无出入,那么这一战胜利得或许比他们想象得还要轻易得多。 雷火不禁感慨:“高明吧,其实你都不用急着去支援万兽峰,万兽峰和另一大副峰联手攻入敌方一副峰,反正也不远,要不就留下养精蓄锐等关键时候再上场,不然守着老大也好。”说完雷火又小小地腹诽了下,这办法估计老大也能想出来。 叶天阳感慨颇多,欲哭无泪的心情难以用语形容,就像原本信誓旦旦各种表决心做好万般打算,最后却发现没有自己出场的机会,岳老的计谋简直了,一战胜出,之后就可以等着对方认输了,屠神族再非凡,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一队人也救不了四十多副峰。 “什么时候开始?”叶天阳并不死心。 “就快了,不过来不及了。”雷火索性在殿门口坐下,拿出一截人参啃得嘎吱响,灵雾散开,清香怡人,半点也不急。 “你刚才不还说时间还早么?”叶天阳问他,雷火呵呵不答,叶天阳心念一动指着他抱着当萝卜似的乱啃的灵药,痛惜道:“这千年份灵药是从哪里来的?” “刚才谢宇策给的,他还许诺我两根呢,只要我找借口留下你,就可以再去拿一根。” 叶天阳:“……” 傍晚天色昏暗,突然西南方爆发出耀眼白光,紧接着恍若雷霆巨响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佯攻开始?”叶天阳微微睁大了眼。 “打雷。”雷火拉住他的衣摆,闷声道。反正现在去也晚了。 别人势力顶多也就副峰主出动,峰主去战一场很快就会回来,万兽峰战力最强的几位都已经去了,叶天阳这种烂好人不适合血腥的战场,留在这儿,正好趁机多招揽些像周笙那样有能力的炼器师,两方兼顾,何乐而不为。 叶天阳没有说话,远处动静极大,周遭却平静得不像话,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让他大脑紧绷了一刹。 当真百密而无一疏? 与此同时。 殿内,谢宇策收敛了笑意,捏着灵鸟若有所思,上头不多不少只有一句话:“你敢把叶天阳出卖给屠神族,我绝不会放过你。” 直到周遭的人群散去,谢宇策面上的淡漠亦或彬彬有礼荡然无存,最后弯起唇角冷冷地笑了。 “我已经仁至义尽,你竟还特地警告,未免把这徒弟保护得太好了。”真叫人不甘。 说完,谢宇策捏诀,无形灵音化作波纹荡出,没入虚空中,传入容玄居处。 适时,极为幽静居处闭关密地,一道身影背对着双重门悬空而立,束发已散,整个披散自背心,浑身笼罩着淡红色光晕,上下沉浮,强大的血气内敛,五行灵气凝聚成肉眼可见的华芒汇聚其身。 容玄睁开眼,有种恐怖的气韵能与天地灵气共鸣,方圆十里的风吹草动了然于心,神识越体而出从同为二重天灵皇的炬赤峰峰主身上扫过,后者毫无所觉。 灵皇二重天,巅峰! 血脉完全复苏,修为远胜从前。如他所料,修为超过马昭,炬赤峰的禁身压制再也奈何不了他,完全可以自由出入,只要他想。 容玄头顶上方有只古朴的指环可大可小,化作灰蒙光罩笼罩容玄身体之上,这东西是被血脉唤醒,从祖地血池底升上来,牢牢套进容玄右手大拇指中,能隐匿了一切天机,就连容族气血也一并抹了个干净,没有丝毫溢出。外表看不出倪端,是攻击法器而非空间,能在祖池下历经千万年不朽,此物至少是圣器级别。 得知祖池只能进去一次,容玄把池子翻了个底朝天,有几颗残破的头骨,满刻岁月沧桑,洪荒伟力让人看得眼睛生疼,种的就像和池底融为一体似的,怎么挪都挪不动,容玄索性没再动它,摸了摸一旁整根臂骨,同样重得出奇。 容玄恢复修为单臂能举起半座大山,竟然连根纤细的臂骨都得用双手才能堪堪移动些许,他废了两个多时辰累得脱力两次才把臂骨丢进空间,除此之外再没特别。 容族传承空间着实超然,他在返血祖地池子中昏睡了数久,血脉一点点复苏,修为突破,仿佛过了好几百年那么漫长,出来后却发现现实只过去两日。其实叶天阳走得时候他已经彻底苏醒,然而传承指环隐匿了气机,没人发现他已经恢复过来。 “嗯?”容玄心念一动,就在谢宇策传音过去没多久,他手一招直接破开虚空探走那道神念,里头同样只有一句话。 谢宇策:“你说我敢不敢? ”容玄微微沉下脸。 章节目录 倒霉的屠神族两章合一 > 威胁? 利用敌人不声不响地除掉竞争对手,哪怕血亲一点威胁也没有,也要赶尽杀绝永除后患么,不愧是那一族。 只是,当真稳操胜券了么。 容玄握住面前的漆黑指环,冷冷地笑了,如果说他想抢到圣丹呢?并非为了血脉返祖,而是修为突破。 谢宇策倒是提醒了他。 容族血脉觉醒对容玄而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一旦暴露举世皆敌,后果不堪设想,解除诡毒只是第一步,接下来面临的未知才最可怖,据说都是些上位者,翻手间就能搅动大洲风雨。 该说容族考虑周道么,这个不知材质的漆黑戒指就是助他隐匿身份的倚仗,认主之后,甚至能变化灵魂波动彻底改头换面,比什么易容咒之类的术法都要简单轻巧得多,单单为弄清楚它怎么用,就耗费了容玄一天一夜的时间。 血脉返祖的那刻,容玄对提升修为的渴望强烈到无以复加,所以并没有激动欣喜,反而无比沉重,不像皇族夺位者背后有一脉的支援,他的后盾早就死绝了,想活下去,必须足够强大。 容玄现在唯一的倚仗就只有自己还有空空荡荡残缺不全的传承空间,以及混元噬道上中卷,他还得再握住些什么,有朝一日能成为与上位者博弈的资本。 容玄起身,一身黑袍及地,墨发披散并未束起。 他心念一动,注意到那截废了好大力才得到手的臂骨,什么人有资格死在容族祖池,而且千万年后血骨不朽?这宝骨的主人必定深不可测,容玄只是将它拿出来,精神力几乎消耗一空,骨头呈暗红色,其上如同细小沟壑遍布如同古老的纹路勾勒而成遍布整片骨头,摸上去却光滑无比,极为玄奥。 有个可怕的念头直入脑海,淡定如容玄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圣者之上能炼制本命法器,一同进阶成长。典籍上略有记载,上古大能会将己身之道镌刻在血躯骨骼上,使得本体极尽升华,这种逆天道则便是将躯体炼制成本命法器,臻至巅峰,一滴血能压垮山岳,浑身骸骨堪比逆天圣器,可开天断海。 该不会这就是……捡到宝了? 臂骨关节处已经硬化,连着的骷髅手骨尖锐无比,狰狞可怖,弯成的形状恰能被只手紧扣,唯独扣着手骨才能提起来,遍布纹路很像那回事。容玄拿出法器长刀来砍,没留下半点痕迹,反倒废了几柄法器,索性作罢。 拿到东西,最让人郁闷的是根本炼化不了,容玄所有方法都试尽了,精神力灵力反弹,割破手指滴血抹在骨头上立刻滑下……实在无从下手。 一般只说以己身为本命圣器的上古大能不让残躯落到敌人手里,死前会抹除一身道则,也就是说流传世间的残缺不堪,估摸着白高兴一场,只是为什么还这么重,容玄只能理解为个人差异。料想着以后留给其他人炼臂力也不错,正打算收回去。 谁知一时脱力不小心松了手,容玄后退一步,骨头落下嘭地一声,地面震颤,出现了个大坑。 容玄咋舌,谁知地面起伏得越发剧烈,一道轰鸣声恍若从耳边响起,容玄只来得及抓住连着赤骨的骷髅爪子,石门被劲风震得轰轰直响,飞沙走砾碎石铺天盖地而来,石壁及地面裂开。 “怎么回事,炬赤峰遭袭?” 容玄猛地将骸骨杵向地面,庞大灵力越体而出却精妙地超控在石室范围内,稳住□□,胳膊反震得发麻。 他第一时间探查周笙的死活,见屋舍数重禁制未破,后者还在熟睡,容玄松了口气。 一时没发现鲜血从裂开的手掌处涌出,没入手骨中心,微光闪逝,复又顺着恍若筋脉的沟壑流遍整根血骨…… 话说回来,佯攻打响,惊动了不少坐镇炬赤峰的强者出来观望,大殿之外的广场稀稀拉拉地站着人,虚空之上另有强者巡查。三刻钟后,叶天阳看到极为震撼的一幕,八方光华同时闪现,将黄昏照得如同白昼,极为刺眼,重重雷霆响彻云霄,振聋发聩。 八十六大副峰两两组合,分成四十三波,早已不动声色地离了炬赤峰,往目的地聚拢已蹲守一日。及至此时,四十多处副峰同时遭袭,轰鸣惊天如雷霆一般,浓烈的法光照亮夜空。再无回旋的余地。 以两大炼器副峰为主,即将波及方圆百里疆域的大战在这暗夜里全面爆发,声势浩荡,地面颤动起伏。五百年来最大的大动静,瞬间惊动了整个副峰领域。 雷火看着虚空,一脸不以为然:“咯,已经开始了,等我去拿回另一部分报酬。”旋即紫光一闪,向着不远处正款步走出的谢宇策掠去。 片刻后雷火抓着又一株一千五百年份的人参落到叶天阳身边,他把咬过的灵药掰开来,剩下完好的一半递到叶天阳手里:“不谢,现在可以走了,赶紧去和万兽峰其他人回合。”拿到报酬,雷火立刻恢复本性,把谢宇策抛到脑后边,哪还守什么承诺。 见叶天阳憋着笑,雷火没好气地解释道:“你早过去也得等着,现在战局开始,赶去刚刚好。我是因为想把灵药骗到手,你怎么不急?” 叶天阳笑了:“为了配合你啊。有宁枢几个顶着,也不差我这半个多时辰。好了,真该走……嗯?”叶天阳停下来,抬手掌心朝上,望向虚空。 不知何时竟下起雨来,打在人身上,泛着腥甜之气。 紧接着白光撕裂上方苍穹,没过山巅,硬生生割下一角!巨大的土块迅速瓦解向下砸落,整座副峰开始震颤,白光照亮暗夜,所谓的雨竟还泛着赤红,数道黑影从半空坠落,砸在场中,血肉模糊。 一道尸体落在叶天阳面前,胸膛处一个开了个洞,心被掏空,肠子露出来,血水流了一地。雷火被惊了一把,抬头上望,大惊:“不会吧,什么时候……上面好多人!” 第一重防御已破。月圆之夜,百位强者悬在半空,以高阶灵皇为首,肆无忌惮大开杀戒,那种凛然气势就像经历过万千杀戮的战将,远非寻常道修可比。 陌生的灵力波动绝非上清仙宗之人,有人开始询问:“你们是何方势力!” “敌方。”为首的中年男子戾气未消,沙哑的嗓音极为渗人,眸光如寒芒扫向四方地面,在扫到谢宇策的刹那化作暴怒,却硬生生按捺住了。 马昭召集灵皇镇场,但见这一幕,目露震惊之色:“屠神族!” “呵呵,我等只是火炼峰请来的帮手而已。” 黑暗中有道窈窕的身影扭出,形似鬼魅,似女非女的声音轻笑:“人果然都走了,现在大战开始,就算腹地遭敌,估计也赶不回来了。实在简单,那便全杀了罢。” 他手一挥,数十位强者瞬息没入炬赤峰下,居然是直冲炼器堂而去,斩杀炼器师! 这瞬间超出底线,所谓炼器副峰最大的倚仗便是那些修为不高的炼器师,马昭能为了几位已故的炼器师挑起两峰大战,绝对忍受不住眼睁睁地看着为之不眠不休辛苦多日的炼器师再度死去,否则就算这一战赢了,炬赤峰必定元气大伤! “拦住他们!非仙宗之人杀无赦!闯入炬赤峰者,杀无赦!让他们有来无回!”马昭额上青筋直爆,直接下令催动秘法封锁炼堂,开启护山大阵,将入内的火炼峰弟子尽数封困在内! “嗯?”为首的屠神族变了脸色,下令破阵。 数道可怖的法光轰击在无形防御法阵上,阵法纹丝不动,反弹回去的术法胡乱扫射,被波及的屠神族纷纷皱眉。 与此同时,有道身影穿梭在炼堂前,雪剑挥舞,将某位实力不俗的炼器师救下。 “多、多谢!”炼器师抬眸,入目一张妖孽般的笑脸,结巴了下。 “不谢,此地不宜久留,我带您去疗伤。”叶天阳率先救下十多位受伤的炼器师和炼器侍从,全部带去安置在峰主镇守的大殿内,和马昭打了个照面。 “有劳叶峰主。”马昭说完,又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才刚出关,被惊动了,举手之劳而已。”叶天阳随口道。 头一个重伤的炼器师就是叶天阳救下,马昭看在眼里,就算奇怪他怎么没走,也没有多大怀疑,毕竟行动足以证明一个人,只有真正把炬赤峰摆在首位的人才会挺身而出,率先冲入炼堂,救下炼器师。 他峰弟子见这样能引起马昭的注意,纷纷效仿,争分夺秒救助落难炼器师,毕竟这样或许还能激起炼器师的好感,想想更是斗志高涨。 值得一提的是谢宇策本着保护岳老性命为重,除了最开始现身过,之后一直没有露面。 最后马昭实在不忍看底下炼器师一个个重伤哀嚎的模样,对屠戮者恨到无以复加,干脆和叶天阳一同出去救人。 率先没入炬赤峰的数十人陷入困境,阵法打不开,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一同下来的不全是火炼峰盟友,还有不少屠神族,境遇相同。 “金护法,这是地阶巅峰法阵,短时间内破不了。”有位身着玄衣的男修退回来回禀为首的中年人,片刻后扭头面向静站着的年轻男子,态度谦和了不少,“天焕,你来试试?” 天焕嗯了一声,手腕翻转,灭日弓陡现,他将长弓拉成满圆,光箭成型夹着凛冽之势破空而去,正中法阵一角,只听一声爆鸣,巨木粉碎,山地坍塌! 一击正中阵眼之一! 防御光罩闪烁了下有些不稳,示意他出手的谭陵弯起嘴角,周遭屠神族见到灭日弓的目光带着露骨的惊艳之色。 “碰巧。”天焕没多解释,直接对随行而来的五阶灵纹大师道,“地级巅峰法阵,得再毁两大阵眼就能攻克,你看清楚了么?” 灵纹师嗤笑一声,掩了难色:“你懂什么,阵法并非一成不变,你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瞎猫撞上死耗子破了一个阵眼而已,真当破阵这么容易。就算是玄阶阵法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阵眼,更何况是地阶巅峰,想救人也总得给我点时间,我已经在努力寻找了。” 天焕移开视线,几年前他曾见过小灵纹师入战局破阵,后又一眼破血剑门护山阵,以至于他以为所有灵纹师都有那样的实力,到后来再也没碰到过了,哪怕高价请出有点名气的炼器师,也尽是绣花枕头,名不副实。 只是除了亲眼见过的寒凤、谭陵等人之外,他说出去也没人信,因为那人已经死了,神火中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寒凤太冲动了,让她别下去她偏不听,现在好了,被困在炬赤峰内,赶紧救她上来!”谭陵有些急切,毕竟是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不想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靳大师,您继续。”金隆道,他觉得不对劲,不是说炬赤峰倾巢而出一战定胜负了么? 底下这么多人井然有序的样子,就连谢宇策也在,灵皇二重天甚至三重天强者也不缺,难道远赴火炼峰一战定胜负是假的?可火炼峰领地爆响与术法光芒不似作假,眼前应该是炬赤峰守卫最空虚的时候,的确该有机可乘。 为首的中年人名金隆,他深知天焕看不惯灵纹师的傲气,便对刚来的玄衣男修使使眼色,谭陵只是站在两人间,拍了拍天焕的肩,叹了口气,并没有帮任何人说话。 轮番攻击下,阵眼很难找准,护山阵依旧稳固。时间拖得越紧,探入敌营的弟子死伤越多,估计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情景,明明都打到山门口了,却连护山阵都攻不进去。如果一开始堪比天阶的护山阵就已经开启,那么真要攻上来还得掂量一番。 可惜现在晚了,什么护山阵听都没听说过,金隆简直想把火炼峰峰主祖上十八代都给骂一遍。 马昭大吼道:“所有人不必自乱阵脚,在阵法被破之前,不惜一切斩杀闯入者。区区百人也敢正面进攻炬赤峰,死了大半,就算你等是那一族也得喋血,既然你等不仁,休怪我仙宗不讲情面,镇杀!” 留守炬赤峰的十大副峰势力尽出,以灵皇为首,数以千记的弟子蜂拥而上,联手要将几十位屠神族全部斩杀! 这是群殴,是围杀,闯入其中的弟子,哪怕是灵皇也只有死路。 炬赤峰毕竟是圣殿附属的势力,千年的底蕴绝非寻常能及,果真财大气粗,这种级别的护山阵持续开启一刻钟消耗的灵石数以千万计,马昭身为炼器副峰峰主,手中护山级至宝有多少不得而知。 可就算如此,屠神族也没有丝毫动容,依旧稳立虚空,继续破阵,似乎是有备而来。这便是久经战场磨砺出来的沉稳,就算内心发虚,表面上也看不出倪端,能迷惑敌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还有后手?”就连马昭也困惑了,思忖着要不要把人召集回来,如今炬赤峰最衰弱的时候,若是被攻克,这一战就结束了。 火炼峰主不蠢,派外援来打头阵,目的若是破除炬赤峰,给炬赤峰重磅一击,这么多灵皇强者宁可来送死却不班师回援,不管副峰盟友的死活了么? 还是说,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天阳正站在他旁边,听到这话,下意识把苦思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岳老的目的是打个措手不及,副峰战开始的刹那,屠神族听从火炼峰峰主吩咐正巧打进门来,时间上几乎是同时,的确很有可能不清楚火炼峰遭遇了什么!毕竟现在的炬赤峰还有十方副峰镇守,并不是空穴! 如果他们清楚事情发生的起因经过,那就是在拖延时间。 一番分析头头是道,马昭豁然开朗,不禁刮目相看。 “等等,我想诸位怕是不清楚情况。”马昭面朝上空,声若惊鸿,神念传到各人耳中:“如果你们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那还是算了,先锋毕竟是先锋,你们没有后援,因为火炼峰自顾不暇。” “这只是你们期待……”似男非男的道修阴阳怪气地说道,话音刚落就被为首那位中年人给震了回去。 一听这话,两人笑了。轻易就能试探出来,这些人当真是屠神族,被人假冒的吧。 叶天阳没入人群,亦附和道:“外来人不知仙宗规矩,自投罗网。炼器副峰如果这么轻易就能攻克,为什么火炼峰不派自己人过来,且就来这么点人,不提醒你们不能正面进攻的道理,难道说火炼峰峰主并不信任你等,故意让你们来送死。” 突然有人上前禀报,直接传音给金隆,不知听了些什么,一时间就连首领金隆也犹豫了,脸色变得很难看:“什么?是真的……什么紧急……要我们现在回去?” 众人脸色古怪,屠神族一向与神朝较量,插手的都是大势力之间的谋战,相比而上清仙宗内部副峰之争就跟小打小闹似的,可屠神族名声再响也不能只手遮天,还以为他们没有破坏规矩动用内部智囊,充其量还真就是个帮手,听命行事,碰到适当的时机会会谢宇策,轻易结束战斗拿下奖励罢了。 “晦气!原来不全是低层次的较量,对方布局精妙,初战便是压倒性优势,火炼峰主就是个蠢货,竟让百人进攻一峰去送死,听这废物瞎指挥,稳输的战局,还回援,去他娘的,名声都给丢尽了!要不是看在奖赏的份上,谁会趟这浑水。” 以金隆为首的屠神族当机立断,想以天焕打穿的阵眼为突破口,疯狂攻击。 其他人死了就死了,换了几条炼器师的命,不枉此行。至少把屠神族救出来,剩下的不管了。 “这就认输?跟落荒而逃有什么两样!”有人还是放不下屠神族的高傲,不甘心就此罢休。 “注意措辞。”谭陵友好地拍了那人一巴掌。 疯狂攻击之下,护山阵如受重击,偌大的山峰强烈震动,地面裂开,就连大殿墙壁也出现条条裂纹。低阶弟子难以站稳,依旧阻挡闯入者,不让其有机可乘。 雷火瞪大了眼,快去看看老大,这都打进门了,看来不走是正确的。雷火从没想过自己如此明智。 “别急。”叶天阳话是这么说,却是趁马昭不备,退出战局,以最快的速度开路,特地绕了个圈,从反方向朝着居处窜去。那里位置偏僻,隐于山林绿水间,从上往下看不出所以然,暂时还没被发现。 刚没入林中幽径,沿路走过来一人,玄衣黑发,个子高高,相貌平平,周身泛着寒气,与他擦肩而过。 雷火走在前边,叶天阳窜出去数远速度慢了下来,往回看了一眼,那人已经没入人群堆中,再也找不出来。叶天阳回过神,才想起方才那人灵皇二重天修为,没见过。他摇摇头,朝着居处冲去。 路的尽头,人满为患。 被围在中央的三人,一女二男,寒凤面上溅血绷紧银牙喘气,上下两截火红色战甲更显傲然身材,柳腰外露,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分开而立最是显眼,她正与两位火炼峰弟子背对站着,共同抵御外敌,哪怕是以少敌多的不利局面,她也临危不乱,常年浴血杀戮的战势一经触发,凶狠刁钻,招招致命。 远望着一位灵皇二重天巅峰的男修出现,然而护山阵未破,仍旧孤立无援,寒凤眼里露出一丝绝望,但也仅此而已,只想尽快远离那人。 混战的人群中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但见他是从炬赤峰内走出,一开始众人并未注意,后来有炬赤峰弟子被来人一身寒气给吓得一个激灵,发觉不对,莫非是敌非友? 那人推攘了身边人一下,两人相视点头,当即试探性地出击,一道不强不弱的灵决扫向玄衣男子,当头劈下。 玄衣男子手中突然出现半截暗红色骷髅骨爪,轻描淡写一挥,无形劲风扫出,直袭面门而来的光刃瞬间粉碎,地面出现极深的沟壑,沿途人仰马翻,顺着视线望去。 沟壑延伸至五丈开外,瞬间切开矮山,其上一座高约十丈的恢弘大殿一分为二,轰然倒坍! 碎屑如利刃切割四方,巨木拦腰折断,声势浩大至极。 全场死寂,纷纷停下攻势,一脸见鬼似的表情看向来人,峰主居处被毁,马昭险些勃然大怒。 一来就毁了炬赤峰一大殿,太猛了,寒凤等三人目瞪口呆,陡然回神,管他认不认识!敌人的敌人,难道是盟友? “阁下这是在做什么!你们是一伙的!”众炬赤峰弟子吓得脸色煞白,手脚哆嗦,忌惮地看着来人。 容玄垂下手臂,淡淡道:“我路过。” 章节目录 逆天的怪胎 > 有弟子看了看地面沟壑,又扫了眼坍塌的大殿,咽了咽口水:“……” 寒凤脸色微僵,另两位弟子受伤惨重脸色不怎么好看,抬头看向容玄,只觉有种无形地压迫感,在直面那张淡然无波的脸时,话到嘴边的嘲笑又给咽了回去,看着来人的眸光带着埋怨又有些复杂。 疯子看上去并不疯啊,闹出这么大动静又得引来多少人,现在真没活路了。 容玄不止改变了容貌,魂力波动,灵力属性,就连体型也变了,比以前高了一截。 趁着众人晃神的刹那,容玄顺着一击挥出的缺口飞掠而出! 寒凤瞬间回神紧随其后冲了出去,并对愣住的两人传音大吼。 “愣着做什么,走!” 那两人垫后,同样窜了出去。 对方轻车熟路,没入暗林间避开大部分围杀,难得松了口气,寒凤试探着传音,态度很友善:“阁下不是炬赤峰之人,或者是其盟友?” 容玄记得她,当初寒凤和天焕等人为伍,几人还有过一段交情,他不知道天焕是姓天还是前面另有他姓,总之天族乃上古十族,再加上神火来源,容玄对天焕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原以为后会无期,却没想过还会再遇上。 容玄:“不是。” 不是敌人,很可能是盟友!斜边上这人黑袍如风,露出的右臂光洁柔和充满力道,并不像刚才一晃而过的骷髅骨,寒凤浅笑:“多谢阁下相助,请问阁下是火炼峰峰主派来接应我等的么,或者认识我们才会出手相救?” “不认识。”容玄留意到视线,并不理会,他速度慢了不少,原因是不知为何那截骨头竟然和右臂融合了!虽然手臂还是先前模样,心念一动也能感觉到圣人骨的存在,就像法器与身体合二为一,浑然天成,除了一开始不习惯,觉得比原来重了些,但威力可见一斑。 轻轻一挥毁了一大殿,体内灵力瞬间被抽空了三成,容玄也始料未及,却也很满意。 圣人骸骨果然非凡,如果真是这样,或许单臂硬撼灵皇三重天也能不落下风。容玄很心动,他相信一旦熟练掌控此物,实力定会大增,有种看清前路的顿悟之感,一时间周遭的声音也都听不清了。 容玄疑似失神只是一刹,寒凤又反复问了他几个其他的问题,后者再没回答。 难得寒凤美人亲自发问,这小子竟然不识抬举,一句话不说,把人无视了个彻底。另两位男修不乐意了,打断道:“两边都不是,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玄回神,带着被打断修行的不悦,说了俩字:“路过。” 路过去哪!那两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人真傻还是假傻,走哪里不好,偏偏往峰里穿,结果被困在防御罩里出不去,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不瞒您说,恐怕出不去了,地级护山阵复苏,就连四重天的高阶灵皇也闯不进来。”要是能出去,他们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儿挨打。他们的命或许不重要,可寒凤不一样,屠神族内部团结一气是出了名的,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去,应该会不遗余力救人。 “我有眼睛,能看到阵法。”容玄淡淡道,“能进来,自然能出去。” 三人震惊,成功被这话误导,如果是阵法开启之后进来,当然出去,只是…… 寒凤欲又止,另外两人目光发热,开口亦带了些急切:“若是你能救我们,不只是我们峰主,就是屠……她师兄定有重赏!” “当真?”玄衣男子总算有了兴致。 “千真万确!千年丹药,稀有灵珍,任你挑一样两样,火炼峰也是炼器副峰,那里应有尽有!”那弟子许诺完,又说道,“关键是要怎么出去,要是阵法能……” “六种成交,两种抵你们每人一条命。” “行。”黄衫男子看了寒凤一眼,他不满道:“喂,重点是怎么出去。” “跟我来。”容玄不想再解释下去,他神识外放仔细探查阵法各处,破了一处阵眼后,阵法有倾斜的趋势,薄弱处虽在变化,却依旧存在,如如果恰好变到某处阵图节点,就算是地阶阵法,也能打通。 “我还是好奇,阁下怎么会路过这儿?”身着黄衫的男修话多,就是要刨根问底。 容玄被问得不耐烦了,胡诌道:“因为杀妖兽杀腻了,听说这里有混战就想参加玩玩,可惜这儿的峰主不收人。” “阁下是散修?” “是。”容玄没多解释,其他人信了大半,实在是这人毫无伪装,陌生得很,无论性格还是冷冷语的态度,不是散修出奇了。 那两人面露喜色,炬赤峰峰主不收,他们收!可一裂开嘴便挂上苦笑:“你若是早点来还好,可惜现在晚了,火炼峰输了,混战就会结束。简直是最短的战斗,结果一点悬念也没有。” “那倒未必。”容玄道,“不到真正结束,任何变故都可能发生,所以不谈胜负。战局一旦开始,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手,而是自身的无能与恐惧。” 寒凤眨了眨眼睛,她久经战场,听着这番话别有一番感悟,另两人左耳进右耳出。 反正现在局势就这样了,想扭转乾坤除非天降巨雷劈死炬赤峰峰主。于是他道:“说得倒挺像那么回事,除了一身怪力,你还会些什么?” 不是像,而是事实! 容玄无语:“破阵,布局,杀人,以及回答猪的问题。” 另两人一脸菜色。寒凤憋着笑,听到后面也忍不住了:“你会破阵?” “废话,不然怎么出去。” 另三人一时语塞。 三人紧跟着容玄一路窜出,后者鲜少出手,右臂控制不好就是一片狼藉,石像屋舍尽数粉碎,体内灵力也亏空得极快,他捏着右手大拇指上的漆黑指环,索性不再出手。挡路者全被寒凤等人料理了。 四人如同出入无人之境,最后竟是直接往炬赤峰大殿上空冲去——那里有十多位五阶灵王以上的强者把守,他们四人毫无遮掩就这么冲过去,活像捅了马蜂窝似的,底下无数弟子涌上大殿,攻击铺天盖地而下,寒凤等人脸色铁青,差点一刀劈向带路的人。 黄衫男子指着容玄大怒:“他想害死我们,他是故意的!赶紧回去!” 容玄一脸‘你是傻子么’的表情,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男修立即闭了嘴。 回去也是死。 一时间几人进退维谷。 “试试攻击那里。”容玄指着那群人后方,传音给三人,“阵法的节点,就是阵眼所在。” “!”寒凤睁大了眼睛,情况紧急也顾虑不了那么多了,正反死路一条。如果是平时她不会轻易听信旁人的话,但此刻她不得不赌一把,如果真能出去,那么此人绝非凡俗。 “哪来的无名人士,管他是谁,敢在炬赤峰放肆,乱毁峰主居处,罪大恶极,杀!”众弟子来人,长老模样的人手一招,十多人蜂拥而上。 “我来!” 一位二重天灵皇手持灵戟瞬息落到容玄面前,长戟破空,惊天威压陡现,丝毫不给四人避退的余地。 “区区灵皇二重天罢了,竟敢大不惭!”一道黄光劈开苍穹,滚烫的热焰如海浪般涌向两边,最凌厉的攻击凝成直线袭向容玄头颅——相比于其他三人,此人最有威胁。 “地阶中品灵器,火焰戟!” “在副峰领域,这等级别的法器的确难得一见,不愧是圣殿所属的炼器副峰,听说马昭峰主低价拍卖了地阶法器给相熟的几位盟友峰峰主,看来是真的了。”被灵皇境的战斗给惊艳了的低阶弟子看着法器,目光灼灼,移不开视线。 “灵皇强者倾力一击之下,就算是同阶灵皇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甚至饮恨!不过能死在火焰戟下,不枉此生了。”总比遭围杀,狼狈丧命要好。 容玄侧身避开,他脑子飞速运转,思忖着什么灵决从未用过,擒拿术才学会第二式,后几招还没来得及学,能否抵得住地阶法器全力一击,他也没把握。 “外族插手仙宗内部纷争,死有余辜,无名之人亦不配知道杀你的人是谁。”手持地阶法器的灵皇执掌杀伐,封困四方,不给对手留退路,打算一击必杀。 就在容玄苦思的刹那,火焰戟如期而至,炙热的灵力扑面,体内神火自主防御,容玄毫无不适之感,只是那种凛冽的杀气让他背脊发麻。 擒拿术直接弃去,容玄不打无把握之战,他抬起右手,浑身灵力爆出,一把抓住尖端,以圣骨之力硬撼长戟。 两种灵力交锋,电光噼啪作响,容玄正欲催动九重归一的刹那,手掌收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长戟尖端裂开缝隙,而后砰然碎裂,竟被硬生生给掰断了! 法器尽废! 恐怖的劲气横扫四方,那位灵皇二重天强者惨遭反噬,倒退数步大口吐血,手握着的半截残器断裂处凹凸不平,触目惊心。他两眼一翻几欲晕厥:“这怎么可能!” 全场悚然,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频繁响起。 怪胎!徒手毁了地阶法器! 天意不从人愿,这位可怜的峰主看到宝贝法器被毁,再眼睁睁地看到容玄捏着半截法器,翻手一掷,半截火焰戟没入对方身体,穿胸而过,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让人头皮发麻。 容玄脸不变色,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前、前辈,您太厉害了。”离得近的火炼峰二位弟子擦了把汗,再看到这张相貌平平的脸,想起先前自己说的话不由得双腿发软,顿觉眼前这人高大了十倍不止,神色越发恭敬。 这是强人啊!还以为容玄铁定没命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会破阵,会战斗,出手足以镇场,简直前所未见! 这年头散修成精了,副峰领域绝对没这号人!不到最后一刻不谈胜负,若是能把这人拉进火炼峰,会不会扭转乾坤? “没事。”容玄示意他们尽快攻击,否则时间一过阵眼又得重新来找。 火炼峰弟子一边攻击,故意围着容玄转悠,嘿嘿笑:“前辈听说过么,据说这一战若是赢了,还有天级法器甚至圣丹!” 既然这人对灵珍感兴趣,不可能不对圣丹上心,毕竟散修可不比仙宗弟子,需要灵珍要么深入龙潭虎穴,灵丹都得耗费大量灵石去买。 容玄随口应道:“废话,不然我来做什么。算了,就当白跑一趟。” “炬赤峰峰主有眼不识泰山,我们火炼峰峰主就不一样,对待有能力的盟友哪怕是外族也深信不疑,不说六株灵珍,什么灵宝没有……” 容玄装作没听出对方的招揽之意,冷冷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前辈若是有空不如来我们火炼峰吧,以前辈的能力,我们峰主欢迎之至,或者六株灵珍太少,这事可以同峰主商量,十株都成!”黄衫弟子急了。他毕竟也是灵皇,在火炼峰也有说话的资格。 “嗯,我会考虑。”容玄随口说完,转身就走,似乎没有听进去。 目的达成。他的确想插手副峰之争,用另外的身份亲手把圣丹夺到手,但比起自己去,还是被邀请来得更直接。 有实力,他不急。该急的是火炼峰,如果不想输,后者使尽任何办法,哪怕是在敌方阵营拉拢一个才见过面的陌生人。 果然,这两人目光火热,再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说什么都照做,想趁最后功夫给容玄留下个好印象。 寒凤收敛了震惊,同样回过神,立刻收了双手刃,催动法器古琴,音波如流水般化作道道流光轰击某处光罩——正是容玄指着的地方。 “攻击此处!”寒凤使用特殊暗号,示意法阵外的金隆和天焕等人攻击。 在底下苦苦应战的火炼峰弟子心惊胆寒,而看清寒凤被困后,屠神族色变,飞蛾扑火般冲了上去。有不少弟子看清地阶法器碎裂的一幕,心里咯噔一声,眼里的惊色难以用语来形容。 尚在阵法之外的屠神族不明所以,靳灵纹大师还没推演出个所以然,见寒凤旁边出现了个能徒手毁地阶法器的狂人,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照寒凤说的做。 “斩杀入侵者,炬赤峰的威严不可冒犯!想凭蛮力摧毁地阶巅峰护山阵,简直痴心妄想,诸位无需担心……”炬赤峰长老嗤之以鼻,谁知话音刚落,一道显眼的裂缝倏然出现在炬赤峰上空! 下一刻,无形光罩被打穿了一个大洞,雷霆巨响振聋发聩,狂暴的劲风席卷四方,以寒凤、容玄为首的几人率先冲了出去! 再强大的护山阵也是灵纹师布置,炼器师不懂,普通道修更不懂。地阶阵法其阵眼时刻在变化,恰巧落到议会大殿上方实属巧合。 于是看到这一幕众元老均发怔,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地阶阵法就这么被破了!怎么可能! 章节目录 可怕的目的 > 内院满目疮痍,龙云磐屋前地面砸出个大坑,屋门也被震塌。 居处后山闭关密地有巨木环绕,遮天蔽日。大战一开始,这里人迹鲜至,雷火速度极快,时不时几道杀伐扫过,正好雷火心神不宁之时,有道灵决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头上,雷火身体一个趔趄,仓皇落地,还滚了两圈。 隔了三丈,远远望去石门完好无损,雷火戾气陡生,临时改变主意,瞬间速度猛降,爪子在地面划过十道抓痕才停下,而后瞬移般挡住紧随身后的叶天阳,不让他再前进。 “算了还是别去麻烦老大了,现在整座副峰都不安全,老大还不能离开,又能去哪。不如先解决炬赤峰的事,老大自然无恙。” 这地方隐蔽,他们一路过来,周边古木从原本的完好变得千疮百孔,原本不长眼的攻击似乎也跟了他们一路,果真是灵力波动越大越容易被发现? 叶天阳早就冷静下来,此刻有些心不在焉,他远远望着石门方向,说不清是什么表情,转身的刹那已经恢复如常,点头道:“你说得对,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现在若是去了,师父会认为我太没用。” “难道不是。”雷火毫不留情地泼冷水,还是忍不住好奇,“想到什么了?” “事情复杂了,希望不是我想的一样。回去吧。”叶天阳好脾气地笑笑,不多解释,直接退回去面见炬赤峰峰主,只是原来的地方多了一道极深的沟壑,而峰主居处大殿被轰成碎片,入目一片狼藉。 “出事了。”叶天阳怔了怔,速度陡涨,顺着人潮涌动的方向,及至议事大殿正门,滚烫的火光迎面扫来,空气炙热不堪。 “地阶法器火焰戟!”有人在耳边喊。 叶天阳灵力御体,刚抬手一挡,便看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头顶上方不远处,一位高大的男修徒手握住火焰戟,硬生生掰成两截!那人一身黑袍,相貌平平,属于丢在人群堆里认不出来的典型,不久前狭路相逢的正是此人吧,叶天阳看到那人轻易战败二重天灵皇之后,似乎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顿时一身冷汗。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句话:所谓修炼,炼体、炼魂、炼心三者缺一不可…… 炼体达到极境更胜法器,臻至巅峰甚至翻手间毁天灭地! 全场悚然,叶天阳算是最淡定的,那一眼的威慑力令他周围某些弟子差点吓晕过去,生怕那人一掌下来把人拍碎了。 而原本打算冲上去拼命或想拦下此人的炬赤峰弟子呆呆地定在原地,一时忘了前进。 那男修身侧有位熟悉的倩影抚琴,是屠神族,在邪异之地见过!叶天阳一眼认出来,只见寒凤一声令下,一道被困的屠神族弟子纷纷响应,连同阵法以外的数十人同时攻击,铺天盖地的杀伐如狂风骤雨般大肆攻击某处,无形阵法撕开一道裂缝。 轰! 地阶法阵被破,大殿上空出现了个宽约一丈的空洞,包括那位男修在内,寒凤等四人在洞穿的瞬间冲出阵法之外。 炬赤峰高层目瞪口呆。 恍若黑暗中的一道曙光,正苦苦支撑的众火炼峰一方的弟子像疯了一般,纷纷怒吼,不惜燃烧精血迅速复原,杀上虚空,想要趁此机会逃出生天。 “阵法被破,快冲啊!杀出去!”又有两位离得近的弟子逃了出去。 “拦住他们!杀了人还想逃,痴心妄想!”马昭双目通红,面容扭曲,为了重伤的峰内弟子,死去的炼器师们,今日,但凡踏足者一个不留!他爆发浑身灵力,割开掌心,直接召出五具灵傀,两位灵皇一重天,三位五阶灵王强者,几乎是血傀没入人群的刹那,气氛陡然变了。 “闯入炬赤峰者,斩!”沙哑又毫无起伏的声音从血傀口中溢出,让人毛骨悚然。 灵傀手段凌厉,无喜无怒无痛楚,只是听令行事,几乎是搏命的架势,将本就疲惫不堪的火炼峰弟子逼至绝境,不顾反抗直接撕成两半,顿时鲜血横飞。 “毁山林大殿,屠弟子器师,不仁不义,当诛!”回过神来的炬赤峰长老亦是勃然大怒,阵法空洞恰巧在大殿上空。数以千计的弟子回神,迅速腾空而上挡住闯入者的去路。 马昭把峰内弟子看得很重,十大副峰之人纷纷听从,唯有岳老面色沉重,几番欲又止,谢宇策主要护着岳争平,对马昭道:“峰主英明。” 叶天阳与雷火一道跃上大殿之上,站在一堆副峰主级别的强者之中,卖力地挤到前面。 “住手!”阵法之外的屠神族脸色大变,看到底下没来得及逃出来就快撑不下去的屠神族弟子,这些都是浴血征战的同伴,就算死也只有庞大的战场适合,而不是屈于这等小地方丧命,大错特错,只要剩下的弟子能活着出来,他们拍屁股就走,烂摊子也不收拾了。 金隆等人于心不忍,语气都有些急切:“一切好说,只要你放……” “屠神族也好,散修也罢,管你是何方势力,炬赤峰是你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么!”马昭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余地,直接催动一尊漆黑小塔,挡住那倒缺口,冷冷地和阵法外的屠神族隔空对峙。 “破了一处节点罢了,护山阵还能自主复原,你们敢进来,欢迎之至。” 只是一旦进来,可就出不去了。 缺口正在缓缓消失,如果进去那就是瓮中捉鳖,他们的下场就会跟底下的人一样,屠神族不得不压抑着怒火,这时候就算再想下去救人,也得忍着。寒凤已经被族人带到后方疗伤,另两位弟子说明了容玄的情况,不世出的散修,难得的奇才。 黄衫男子更是把后者大夸特夸,几乎说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尤擅布阵破局,能破开地阶巅峰护山阵全是这人的功劳,敢从炬赤峰内部路过,完全没把什么护山阵放在眼里。 寒凤服下灵药迅速恢复巅峰,正凑到同伴耳边说些什么,时不时看向容玄,就连一直寡少语的天焕多留意了一眼。 这人徒手断刃,的确是亲眼所见,至于破阵是不是碰巧那就不得而知了,金隆额上青筋直爆,几步跨过去就要抓住容玄衣襟:“小子,不管你是谁,给老子下去救人!救一个,老子就信任你,报酬任你说。” 容玄右手一挥,一把握住金隆的手腕,一用力,咔嚓一声,腕骨差点碎裂。 电光火石间,灵皇出手到容玄捏脱臼只是一刹,痛楚都来得晚了些,金隆正要发怒,容玄微微抬眸给了中年人一个正眼。 “注意你的措辞,没眼力的东西。” 金隆动作一滞。 朴实无华的脸还很年轻,面上却带着这个年纪所不具有的沉稳老练,眼里透着渗人的寒芒,有丝不易察觉的沧桑。 这绝不是百岁以内的年轻人会有的眼神! 至少几百岁的老东西修为达到这个层次虽不算高,可容颜不老,说明早就突破灵皇境了,那几百年都去干什么了!炼体是其一,能破阵很可能并非巧合,莫非是灵皇二重天的灵纹宗师!? 金隆心里骇然,面上不动声色,他冷哼一声,松了手,催动灵力手伤迅速复原,语气也收敛了许多,以示对长者的尊重:“抱歉,恕我眼拙,前辈能在阵法中出入无阻,莫非是灵纹宗师?” 一向严格的护法大人竟然叫此人前辈,阵外包括屠神族在内的众弟子,特别是先前还嘲笑过容玄的那两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容玄扫了他一眼,冷冷道:“小子,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金隆:“……” 相较于阵法外紧张焦虑的气氛,下方蜂拥而上的大部队轻松了些,不少低阶弟子试图挤进战局中央,肆无忌惮地发泄愤怒。他们把灵力耗尽的五阶灵王甚至灵皇踩在脚下的快感,几乎难以用语来形容。 对伤残的高阶弟子而,无比屈辱,他们打进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这里的实情,更没料到护山阵,落到这个下场,最郁闷的莫过于屠神族,可心有不甘也晚了。 雷火四处寻找灵药和洒落的丹药,空间法器较少,拾不到也不强求,他道:“又不是倾巢而出,还有十峰坐镇呢,什么人啊傻得可以,专门派灵皇来清场不就是送死吗,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有多少位灵皇。” “是么。”叶天阳反倒神色凝重,“火炼峰峰主不算高明却也不蠢,他目的很明确,派这么多灵皇强者来杀炬赤峰的炼器师,纯粹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若是峰内炼器师死伤太多,就算漂亮地打赢了战役,也会元气大伤,以后怎么办?” 所谓两败俱伤,是拿道修的命来换炬赤峰炼器师的命,而大部分道修还是外峰和散修,火炼峰或许根本不在乎,所以说他冷血,难怪附近的盟友不多。 “那还不简单,小不忍则乱大谋,”雷火不以为意,跟着老大等人混久了,平日里耳濡目染,道理他也懂,“一鼓作气覆灭火炼峰,杀了峰主及反抗的弟子,把里头的炼器师收归己有,集结两峰势力,炬赤峰注定前途无量!” 叶天阳沉眸微笑,却让人头皮发麻:“如果初战之后,火炼峰不打了呢。” 初战打响,火炼峰进攻总部,看似愚蠢的以命换命,杀的是炼器师,而炬赤峰是在铲除对方的帮手。 炼器副峰之间的竞争,靠的是峰内炼器师的实力,最重要的莫过于炼器师。火炼峰那位峰主广纳外援,只是利用那些人打进炬赤峰腹地,根本不用深信,那就高明了。 如果火炼峰一开始就没想要混战的胜利,为的是削弱对手的实力,以便日后更长远的发展,只要能杀了对方倚仗的炼器师,那就赚到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一战或许打不起来,火炼峰会退出!”雷火细思恐极,抬起爪子抓了抓头顶,拔下一爪子紫毛,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都是些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缺德! “赶紧去告诉岳老,这可不得了!”雷火正要冲出去,突然停下来道,“诶?我慌什么,赢了不好么。” 己方赢了就有至宝,虽然不一定落到他们头上。吃哑巴亏的是炬赤峰峰主,跟他们无关,谁让那些人没想到这一茬。 叶天阳道:“可如果插手的外族势力死了一半,外头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一样会对炬赤峰下手。” 其他势力不敢忤逆上清仙宗,但这偏偏是屠神族,屠神族是能跟大衍神朝相抗衡的势力,格外团结且护短。 雷火顿悟:“说得对!炬赤峰赢了但元气大伤,仇家更多,老大留在这里会有危险。”一旦和容玄扯上关系,雷火就觉得天塌地陷,不得不管。这点心思和叶天阳不谋而合。 一人一兽一拍即合,默契地杀上大殿,分两路里外找了一通,却根本没见到岳老的面。 “快去说,你有本事跟马昭称兄道弟,以后老大的日子也好过。”雷火提议,“不过似乎难度很大。” 叶天阳微笑不语。 找峰主就简单了,叶天阳才刚和马昭说明来意,紧跟其后的两位炬赤峰长老大惊,不由得对叶天阳刮目相看。 马昭同样也悚然:“怎么不早说!” 叶天阳也火了:“人多也不是这样战的,你们太乱了,也得给我机会说啊。” 马昭愣了愣,他的确差点失去理智,可看到那一切,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见一直温文尔雅为人和善的叶天阳竟会急到发怒,这番话真是说到马昭心坎里了。 马昭冷静下来,语气带了些感激,态度和善了不少:“岳老也曾说到过这个,可现在情况危急,岳老在安全的地方商议此事,护山阵晚开了一时半会,这点疏忽,才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你有什么想法?” “有。” 马昭急:“说!” 叶天阳沉声道:“不杀外族,用他们的命与阵外外族交换火炼峰弟子,只杀火炼峰弟子。”所谓外族,便是屠神族。 马昭倒吸一口凉气,一时没有说话,他拍了叶天阳肩膀一巴掌,露出信任的目光笑道:“很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算两败俱伤,也不让火炼峰全身而退!” 炼器师有所伤亡,那就拿对方的灵皇来换!既然能唆动各大势力甚至外族灵皇来赴死,火炼峰峰主想得周道,连自家峰内灵皇副峰主及太上长老也叫出来好几位,虽然大多留在阵外。 马昭大步往殿外广场走去,叶天阳脸上的一抹隐怒在他转身的之后消失无踪,跟他身后。 几人迅速往外头走,迎面和谢宇策撞上,后者一脸沉重。 “岳老出事了。”谢宇策对马昭道。 “什么!”马昭瞪大了眼,迅速皱起眉头,谢宇策传音了些什么,另有几位智囊神色匆匆往这儿走来,马昭二话不说立刻往殿内走去,喝住打算跟来的长老。 “不必跟着我!传我的命令,就照叶峰主的办,你们二位都去!”马昭手臂颤抖着狠狠指向上空。 “遵命!”长老躬身行礼,额上冷汗低落。 “峰主放心。”谢宇策脸色恢复如常,朝着叶天阳点头示意,一同向外走去。 章节目录 悟性惊人 > 护山阵外,屠神族从未如此狼狈过,实在难以置信竟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就好像跌进最浅的坑里,折了脚断了腿还死了人。 “护法,缺口快要合拢了!”有人急冲冲地道。 “全部出手,不惜一切给我再轰开!哪怕能救出来一个人也好!”自寒凤之后,总共就逃出两位屠神族,剩下十大几位好战分子全被阻隔在内。 金隆恢复本色,不惜一切亲自出手,灵皇三重天巅峰的实力显露无疑,想要轰开一条道。可对面亦有三位灵皇三重天强者筑成人墙蹲踞,他们不倒,下方任何人都爬不出来! “可恶!” “谁让他们蠢呢,战斗不带脑子,是他们命中有这一劫,死了也没办法。”说话的是一位腰细的跟蛇似的美人,翘着兰花指憋着尖细的嗓音翻白眼。 火炼峰副峰主杨倾,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心如蛇蝎。 “你闭嘴!”金隆瞪了他一眼。 美人挑起凤目,咬着朱唇,白骨精似的手指直指金隆,又重重放下:“要不是你自作主张,又没把话说清楚,师兄们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大事做不好,连自己人都保不住也就罢了,还得看外人的脸色,难怪混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个小小的护法……” “井底之蛙,谁当你是自己人。”众屠神族嗤之以鼻。 被称为外人的容玄置若罔闻。 金隆脸色铁青,处在暴怒的边沿。 “说谁呢,有本事你再说一句!”杨倾跺脚哼了一声。 “杨倾,少说两句。”黄衫弟子拉了拉同门的衣袖。 天焕催动灭日弓,众弟子各显神通,可惜只能延缓缺口变小的速度,就算拖延时间,敌方数量太多,自己人根本上不来。 天焕收敛一丝怆然,喃喃道:“有没有办法?能不能找到另一处阵眼,需要多久才行。” 容玄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那位靳大师尖锐的声音贯穿耳膜:“破阵岂是儿戏!这太强人所难了,护山阵不是十天半月能成的,需要一年甚至数年才能趋于完整,而破阵该有的大局观甚至超过了布阵,就算是宗师级也不可能……” “前辈以为?”靳合没说完,就转向容玄,语气带着挑衅,身为灵纹大师,他忍受不了陌生人夺了自己该有的关注。 容玄道:“可以,如果有阵图在,给我两日时间,我可以尝试破除阵法。” 天焕蓦然抬眸看向他。这些年来再没听到过这句话,这副口气很是熟悉。 “两日破阵!”毕竟能打通缺口多亏了这人,不服不行。 有屠神族听了既惊喜又失望。 “等不了那么久,他们已经撑不住了。”说这话的时候,金隆视线落在下方,一声长叹显得格外苦涩。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只需要这么点时间,你真是宗师?散修中也能有灵纹宗师?你究竟是什么人!”灵纹大师靳合大惊,别人不清楚两日破阵是个什么概念,他懂!一时间看到容玄的眸光也大不一样了。 天焕不忍看下方,淡淡道:“你做不到,不代表他人不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却鼠目寸光。” 他一开口,先前质疑的声音顿时销声匿迹。 靳合身份超然,虽然性子差了点,但和他关系不错的屠神族不少,这些人同样带着异样的眼光,布阵破阵是一体,此人的确很是不凡,至于是不是上清仙宗的弟子,稍微打听一下就够了。 有奇遇的散修同样也能自己修炼成灵纹师,似乎恰好吻合早早突破灵皇境,虽有超然天赋,却数百年修为止步,兴许是钻研布阵了。金隆身为护法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可如果真是宗师,还是散修,这种人太过难得,最适合邀入屠神族,金隆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就这么毫不作为地看到族人死去,如果就这么回去,不说内阁的惩罚,他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继续攻击缺口,不准停!”金隆同样没有停下,额上热汗涔涔,却还在催动灵决攻击阵法。 其实容玄说两日只是信口胡诌,就算有阵图在,容玄顶多在五日内推演出第三阵眼,可就算他能看穿,也不会选择现在让屠神族逃出来。 否则他也不至于故意绕弯,等到节点变化到议会大殿上空,才去打通。 大部分强者全都聚集在议会大殿内,如果出口在那里,逃出来的人才会最少。而逃不出来的只有死路一条。 就是要屠神族与炬赤峰结下大仇,容玄才能有机会利用前者铲除炬赤峰,亲眼看看叶天阳的能耐,并给谢宇策点颜色看看,让谢大峰主只能被动应对,不给其说出真相的机会。 容玄最反感被威胁,只要暂时打入屠神族内部,就算叶天阳的身份不幸暴露,容玄也能在第一时间想办法混淆视听,才不至于被谢宇策牵着鼻子走。 容玄换个身份换个立场是为了亲自夺下圣丹。 只要能尽快突破修为,容玄什么都做得出来,但他得时刻小心谨慎。 否则若炬赤峰赢了,他得一直留在这里,隐藏修为,寄人篱下,整整百年哪儿都去不了。而一旦炬赤峰杀了那么多灵皇,与各大普通副峰结下的仇怨,足以让它在今后十年内都不得安宁。 这是难得的机会,容玄得好好把握,第一步便是打进火炼峰内部,他要亲自谋战,与岳争平一较高下。 天际白光忽闪忽灭,轰鸣响彻云霄,云层渐渐向此地聚拢。 十里开外副峰碾压战还在继续,一旦某处副峰战斗结束,就会回来,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恶战,他们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金隆没空听传音,一掌把飞来的灵鸟捏得粉碎:“少罗嗦,管他副峰什么样,老子只管自己人!” 此时,被困的弟子几欲崩溃。 出口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让人绝望。 面对十方势力,一个人再强大也无法逆天,进入炬赤峰的数十位灵皇,这里头有小部分火炼峰长老,外峰援军,再加屠神族成员,被刻意分散开来,均是死的死,伤的伤。 残存之人绝望地抬眸,视线没过人群间的缝隙,眼睁睁地看着出口渐渐缩小,压抑的低吼声震耳。 大势所趋,被困在阵法中敌对势力的弟子和屠神族之人没有三头六臂,再辉煌再同阶无敌,高阶灵皇出手,轻易抹成飞灰。 “就算死,也不让你等好过!”不谈屠神族,就算是火炼峰的势力,灵皇的傲骨不容许他们轻失败,就算死也要死得决然,比起被人凌迟分尸,不如自爆,若能拉姬皇族陪葬,就是死也值得。 “峰主有令,杀火炼峰弟子,放过外族!”传话的长老急走四方,正暴起杀戮的各大副峰强者收敛了许多。 叶天阳紧跟着谢宇策,以后者的身份,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找谁是屠神族,那些人都会自愿出来袭杀谢宇策,而且数量不少,叶天阳一个闪身,眼前鲜血飞洒,谢宇策亲自出手,扑杀而来的两位屠神族被分尸。 不该杀!叶天阳不解:“你!” 谢宇策摊手,无辜道:“是他们先对我出手的。” 谢宇策步入战场如闲庭看花,出手招招致命,丝毫没有留手的打算。他就像一尊烈日,方圆十米内的屠神族都成了飞蛾,被光一照就发疯似的冲上来,恨不得爆体去他同归于尽。 “哈哈哈传说中的谢宇策……” 谢宇策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根本是斩尽杀绝,完全没把峰主的话放在眼里、 他看到叶天阳当真十分听话地手下留情,只抓不杀,不知为何觉得很好笑:“天阳,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堂堂姬氏皇族,竟然对大衍神朝的敌人手下留情。也对,这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不谈其他。 “你又在做什么!当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究竟想怎样!” 叶天阳不笑了,“若是杀尽外族,炬赤峰会有麻烦。” “你也听到了,岳老出事恐怕命不久矣,我怨恨自己没能保护好他,在泄愤罢了。”谢宇策面上没有半分愤愤之色,平静的眸子还带着一丝戏谑,“炬赤峰没了不也挺好么,容玄也不用禁足在这里。” 这算哪门子为师父好!叶天阳传音:“任何打进炬赤峰内部的大战,师父都会有危险!” 谢宇策一愣,转而面向袭来的敌人,手中法光一闪。 叶天阳大喝:“雷火,拦住他!” 其实叶天阳早就明白了,虽然师父从没说过这些,但事实就是如此,屠神族内部出了名的团结,死了人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若是炬赤峰没了,结果当然很好,但在此之前任何一场大战只要波及到炬赤峰,禁足在此的师父就会被牵连。只要不惹上这一族,两大炼器副峰引发的混战结局如何不会留下太大隐患。 所以,绝不能让屠神族弟子死在同为屠神族的其他人眼前。 “叫你别命令我!我真不想听!” 雷火发威,电光越体而出,刹那雷光肆掠,把谢宇策阻隔在外,电芒蛇舞般击打四方,将冲上来的四五位屠神族尽数淹没。灵兽仰天长啸,体型暴涨,瞬间拉长一丈有余,周身电芒粗了一倍,威力大增。 “雷属性灵兽!”周遭弟子露出惊艳之色,雷电属性相当罕见,小兽鼻尖有角,相貌可人,十足人性化,可见灵智之高。 世间奇珍异兽多种多样,一时间众说纷纭,却没人能准确说出这是什么灵兽。 轰隆! 闪电划破苍穹,不知何时天空早已乌云遍布,雷鸣惊天,刹那间倾盆大雨簌簌落下,穿过无形法阵,砸在炬赤峰内,众人猝不及防被淋了满身满脸。 有雨水帮持,雷火悬空而上,直接引动雷霆淬体,爆发的电光威力瞬间暴涨了一倍,一片雷海中,除了灵皇还能稍稍动弹,稍微低阶的屠神族头发倒竖,动弹不得。 就在众人晃神的刹那,谢宇策冷冷地看了眼上空,手中寒芒一闪,光芒弯曲如长鞭破空,横扫被困雷电中的四五人,白光映白了对方惨白的脸。 灵皇三重天倾力一击,不留活路! “住手!” 叶天阳浑身灵力越体而出,身体瞬移把谢宇策撞向一边,手中雪剑陡出,竟以法器挡住光鞭! “你做什么!”谢宇策显然没做好杀他的准备,但收手也晚了。 灵皇灵压入体,叶天阳五脏受损,喉间一抹腥甜。 他脚步落地深陷地下三寸有余,宛如扎根般停住,雨水轨迹扭曲旋转,在五位屠神族周身凝成巨大的水球,将人整个包裹进去,水与雷电相辅相成,恐怖的攻击力一瞬间达到,几乎被雷电击晕过去。 “竟然与天地水灵共鸣,能操控雨水!”何等天资,耸人听闻!催动灵力御体以免雨水淋湿后遭电击的弟子纷纷远离,悬于半空堵住缺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还没完,这还不是结束。叶天阳眸中金光湛湛冰冷刺骨,浑身充满了爆发力道,意识陷入玄奥之境,他抬起双臂,无意地演化道法,这是他的道。 水灵即水、雾、冰。流动的水,飘散的雾,凝固的冰,三者一体,本该是相通的。 那一刹那间天地仿佛静止了,漫天暴雨靠近叶天阳周身一丈开外,竟然停住了下降的速度,几乎凝滞。 紧接着在场所有人瞪大了眼睛,深知叶天阳灵力属性的人则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五行本源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并没有高低上下之分,其实至强或许不是金灵,而是其他。 透明的雨珠蒙上有形的白色,变得不再透明,人耳难以听到的咔嚓声接连响起。 冰寒之气以叶天阳为中心瞬间向外蔓延,他眸光幽深且平静,灵气疯狂催动,雨水迅速结冰,被水球淹没在雷海中苦苦挣扎的五位屠神族弟子表情动作静止在震惊的一刻,便被彻底冰封! 雨水落下便凝结成冰,寒气刺骨,只剩外围的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头一次见到叶天阳发威,相熟的人目瞪口呆,竟能控制雨水结合雷电,瞬间将五人冰封,雷火大眼睛眨了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老大没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象,光说不知道会不会信…… “冰属性灵力?控制力相当惊人。”阵外的屠神族很是欣赏,从没见过灵王也能有这么恐怖的冰属性灵力,半晌有人嗓音干涩露出一丝欣喜:“冰封了,人没死?” 阵法之外,最震惊的莫过于容玄,叶天阳分明是水属性灵力! 冰属性灵力不算罕见,但水演化成冰还从未有过,这货悟性逆天了! 数千双眼睛打在一个人身上,叶天阳身体一晃,险些摔倒,这一歪就像打破了禁壁一般,铺天盖地的雨水簌簌而下。 “你没事吧!”雷火装的是不以为意,率先冲过来,他也消耗过度,速度慢了一截,还没赶到就被人群挡住了。 被电击蒙了的残存弟子率先回神,斩杀周边人,想要趁机逃出去,一时间惨叫连连。 谢宇策推了叶天阳一把,朝前一步,下令道:“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叶天阳精神力灵力几乎全部耗尽,站着只是极限,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挡了他一下,谢宇策这一推并不轻,叶天阳摔在泥地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封人的大冰块上,冻得通红。 倒下后,被人潮淹没。 阵法外,容玄眸光冰冷,一瞬间杀气陡涨,把周围的弟子吓了一跳。 “前辈您,您怎么了?” 容玄指着谢宇策道:“他是谁,看着一脸欠揍样。” “哈哈哈!”金隆不怒反笑,说这话才像一路人。 就连天焕、谭陵等人眸光也放柔了许多,“前辈眼力过人,说得没错。” 杀气刺骨,从上空传来,底下谢宇策若有所觉,抬眸望了一眼。 章节目录 谁说无可挽回 > “那人是谁?也是屠神族?”谢宇策看向上方那个陌生面孔,传音给死忠,谢宇策的身份其实只有仙宗至高层和亲信知道,除此之外大多数人只觉得他很神秘,少有人知道事实。 死忠几乎全身蒙在黑袍中,闻耳朵诡异地动了动,眼睛里绿光一闪,就算是黑夜也能看得清晰。 “姓名不详,是位散修,似乎还是灵纹宗师。从谈话上看,应该不是屠神族,但金隆等人对他很有兴趣,至于此人会不会加入屠神族那就说不准了。殿下,需要我吩咐内族,探清此人底细么?” “不必。”谢宇策收回视线。 会对大衍皇族有敌意的几乎全是屠神族,但也并非每个屠神族谢宇策都得记住,散修一般穷困,而且大多是亡命之徒,为了得到至宝甚至不惜得罪大势力,或许是听了屠神族开出的天价悬赏金,才动了杀念。 谢宇策这个名字一出足以吸引成千上万的屠神族,并且都是圣者以下二重天灵皇以上,斗不过排名前二十的老圣人们,才会来找他,这也算是屠神族与大衍神朝之间不成文的规矩,否则一旦对方乱来,大衍神朝绝不会袖手旁观了。 为避免毁灭性的打击发生,能接下悬赏的修为应与谢宇策不相上下。 那人不过灵皇二重天,如果真敢动手,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机会。 谢宇策眸光一冷:“说过多少遍了,别这样叫我。” 黑袍者垂首:“是,峰主。” 护山阵外轻松的气氛没持续多久,又恢复原本的压抑。 一个个熟悉的人成了一滩血雾,混着雨水洒落,将地面染红,法光中泛着赤红的地面揪住了众屠神族的心,便看到了让人惊叹的一幕。 底下,那位力竭倒地的年轻人扶着最近的冰块站了起来,与众炬赤峰之人争锋相对,面对修为更高之人,气势迫人不落下风。 “这五人,不准杀。” 隔得远,再加一层水幕,上空之人看不清谢宇策等人的表情。 短短六个字。 容玄才刚有的一点不满消失得无影无踪,全死光了报仇他才没后顾之忧,能留下活口就说明对方有先见之明了,变故来得突然,不过这才有意思。 方才整个炬赤峰都乱成一团,终于有个清醒的人,恰好是他徒弟? 这算是阴差阳错么,心软是好是坏也看时机。 容玄心情复杂,转过身面向远处虚空,估摸着有些副峰应该要归来了。 底下,叶天阳只身护着冰块,不让任何人动里头的屠神族性命。 一时间被封住仍有意识的屠神族呆滞的眸中,些许惊色一闪即逝。 有站在谢宇策那边的峰主见那些人还醒着,无法心安:“只是普通冰块而已,要不是他们力竭不会被困住,一旦复原能轻易逃出。” 叶天阳吐纳水灵恢复些许气力,他袖中金芒一闪,凝固的寒冰化作雾气与金灵相辅,直入被困之人识海,闪电般将意识硬生生掐断,被困寒冰之中的屠神族还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就已然昏迷过去。 叶天阳笑了:“诸位为什么要慌张?这是东道主该有的胆气么,包括灵皇在内几千人围杀区区五十几人,用不着以多欺少,当着外族的面用这等打法把他们的人欺凌至死,当然让人愤怒不满甚至会报复。” “我们的所作所为失了道义在先,现在还不想办法补救,为一时痛快杀光这些人,到时候报复降临到头上,就连谈判的资本都没有!” 这番话说出去掷地有声,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传到周围人耳中,顿时窃窃私语声不断,有不少低阶弟子在打听这位年轻峰主姓名,时不时点头亦或露出思忖之色,离得较近的弟子相互之间低下头不知在说些什么。 雷火扒拉着人从缝隙间挤出,他就是个急性子,受不了这些人磨磨唧唧:“一个个脑子被虫啃了,连我都听明白了。” 谢宇策还要说些什么。 “照他说的办!”威严的声音恍若从天际传来,马昭瞬移落地,把强撑到极限的叶天阳救下,冷冷地扫视一周,四下寂静了。 “对方越是看重这些人的命,那么我们更应该留下。” 马昭看了虚空一样,下令道:“来人,把这五人关入地下。” 除了被冰封的五人幸免于难,底下其余人全灭。阵法外的五十多位道修沉默,眼睁睁地看着并肩作战的同伴憋屈的死去,那种痛苦难以喻。有屠神族红了眼眶,几乎要疯了。 “该走了!”天焕示意众人看向天边,有的地方战势已经逐渐归于平息,二对一的副峰战局,孰胜孰负根本不用多想。 金隆等人密切注视着这一切,容玄背对着战局,静静地听着,弯起唇角。 直至临走前,有屠神族几乎在咆哮:“你们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凡参与之人,我会让你们死无全尸!” “呵,拭目以待。诸位请回。”马昭说完,背对着屠神族,转身就走。 “这一战绝不会到此为止,一战到底!此仇不报,誓不罢休!”金隆握紧拳头,捏出血来,“回去跟火炼峰那老东西说,这事儿没完!” 容玄淡淡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很快就要完了。” “你说什么!别危耸听。”谭陵脱口而出。 容玄道:“先派人来送死,接下来火炼峰峰主会宣布退出。大战终。”外之意火炼峰主舍弃了他们。 此话一出,犹如当头棒喝,全场有片刻死寂。 杨倾尖声道:“这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他是火炼峰副峰主,虽平日里与峰主不合,却还是为了火炼峰着想不远三百里亲自领兵进攻,难道那老东西是打算不声不响除掉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屠神族像听笑话似的,英明一世,其实要毁也相当容易,火炼老鬼端得是糊涂,鬼主意多着呢,“你是说我们被摆了一道?” 容玄道:“还没认,想必也不远了。” 谭陵愤愤道:“他不怕我等回去杀了他的炼器师!” “你敢么?”容玄扫了他一眼。 一时没人答话。在上清仙宗地盘上,没有任何理由杀害炼器师,这是圣殿不允许的。 屠神族高层还留在上清仙宗主峰内修养,他们这些人只是来会会某人而已,并没用全力,却没想到轻易就落到进退两难的境地,这点小打小闹都得去请族内宗师级谋神,未免太小题大做。关心则乱,目前实在想不出好的办法。 远处天际,有黑压压的人群正往此处赶来。似乎是有副峰已经结束了战斗回归。 若还不走,那就真晚了。 回去的路上,众灵皇情绪都很低落,这便是为大局着想的悲哀,旁观了亲友死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谭陵道:“走了以后还能再杀回来么?对方太狠了,初战告捷,攻占了火炼峰周围四十多处副峰,火炼峰大势已去,只剩下五人还活着,可我们却救不回来。” 炬赤峰的真实实力,火炼峰主只字未提,唯独说了炼堂具体方位,如何突围等等,对经验丰富的屠神族而岂不小菜一碟,于是只带了这么个不靠谱的灵纹大师就来了。 而更可笑的是,自负高明的屠神族竟然就这么被耍了一顿。 炬赤峰副峰战必胜,若是真如这位陌生的灵纹宗师所说,火炼峰直接认输,那么底下的这些人全都白死了。这里毕竟是上清仙宗的地盘,一旦混战结束,再报仇也晚了。虽说死去的屠神族亲人或许真会不惜一切报仇,显然会付出更大的代价,而他们还有什么脸回去面对族中长辈…… “敢耍老子们,活得不耐烦了!还有人在火炼峰,赶紧传音回去,让他们抓了火炼老鬼,敢不战而屈就毁了他!”金隆火了,此战必须继续。屠神族还残存五人,如果能救出这五人自己等人也不算罪该万死。现在关键是怎么扳回一局。 身着黄衫的男子看了容玄一眼,重复他说的话:“不到真正结束,任何变故都可能发生,所以不谈胜负。战局一旦开始,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手,而是自身的无能与恐惧。” “袁小岳,连你的狗嘴里都能吐出象牙来了,真稀奇。”杨倾一脸不信,啧啧道,“哼,抓了峰主,整个火炼峰上下都听我差遣,这一战若是赢了,我就有希望取而代之当了峰主,定让你任你为副峰主,好好干。” “说早了。”袁岳对那个称呼很无语,他也拿这位副峰主没辙,杨倾向来说话不看场合,得罪的人非常多,袁岳摆手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转述前辈的话而已。”这话一说,讨好的意味明显,他记得容玄擅长的有布局,所谓的布局和他想得不知是不是一样。 一时间数十双眼睛看向容玄。 容玄目不斜视,淡淡道:“要我出手,价格很贵的。” 这算婉拒么,袁岳尴尬地笑了笑。 金隆冷哼道:“对方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怕什么!回去后找谋士重新商议,不可能没有办法!就算四十多副峰被攻下,人少峰多,看他们怎么守得住。” 只要有希望,谁也不想输,与炼器师不同,对道修而,战是信仰。 众人斗志高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准备回去再想办法。 容玄是觉得方向不对,没多解释也是等着听他们的打算,一听到这句差点从半空栽下去,猛地停下,右手猛地一挥,凛冽劲风破空划出一道横线,将众人拦住,他很不可思议道:“初战还没结束,胜负未定,正是紧要关头,四十多副峰就这么放弃,还想翻身再起?现在回去再找谋士说明情况,商议战局,到时候人都死光了。” “那你说怎么办?”谭陵静看着他,毕竟他们不是谋士,之前当帮手还得听峰主的,现在不用听峰主的了,要怎么扭转战局,毕竟才刚受打击,看到人死情绪低落。 “就凭我们几个怎么救得了四十多处副峰,战局已经无可挽回了。”就算救下一处,还得看看当地地形,分析哪一峰最不可或缺,这些不回去找峰主,他们也不知道。 “谁说无可挽回!战,当心无旁骛,从没有无可挽回这一说。”容玄冷冷道。 众人皆惊。不愧是灵纹宗师,有大气魄!怀疑的人有,深受触动的却占大多数,毕竟都这个时候了还说大话实在说不过去,顿时个个一脸期待地看着这位相貌平平的男人。 金隆、谭陵等人眸光炙热:“如果你能扭转战局,好处可不只是灵珍那么简单。还是那句话,以我族的信誉发誓。” “先去战场。”容玄等人化作数道极光远去,这一回他又是独自一人与屠神族为伍,而且没一人知道。 女王早已陷入沉睡,还未血脉返祖之前,容玄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堪比灵皇一重天修为的上古冰虫整日活动,所以每隔两三日女王都得神隐一段时间,灵力全都得靠外部灵石补充,对于帮不上忙还倒吃灵珍的自己,女王很是愧疚,容玄阔绰惯了倒不以为意,空间里的灵料除了布阵的部分,其余任她挥霍。 闭关之前容玄特地下达命令,没有他的吩咐,女王不会醒来。 所以,到目前为止包括他的灵宠在内,没有生灵知道容玄已经完全恢复,这是个完全陌生的身份,就算查也无从查起。 容玄修为远胜从前,气质大变,模样判若两人,甚至动用缩骨术比之前高了一截,立场是为火炼峰出战,与屠神族为伍,在外人看来哪怕被误认为屠神族,也不会把他和修为被废的凡人联想到一起。 容玄打算一试,或许之后的百年都只能隐匿身份行事,难得有大展身手的机会,他得把握机会,如果这个身份能用,或许他又有了张底牌。 两方混战,与谢宇策和叶天阳为敌,胜负如何,没人知道。既然都想要圣丹那就各凭本事,该是怎样难度的历练,一点都不可少!这一回,由容玄亲自把关。 率先结束战斗的炬赤峰结盟的势力与容玄等人打了个照面,却没敢贸然阻拦,几十位陌生灵皇从炬赤峰方向掠来,提前回来的副峰势力心惊,只觉有事发生。 难道他们走后,炬赤峰出事了? 副峰势力顿时加快速度,不敢有丝毫停留。 大战到现在,才真正开始。 章节目录 灵穴墓地 > 外敌撤退,炬赤峰峰主马昭亲自出面留下俘虏。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停了,炬赤峰恢复平静。 满目疮痍的地面,坍塌的大殿以及倾折的巨木,昭示着方才的恶战,让人不禁咋舌,炬赤峰在副峰领域排名一百多位,在有盟军驻守的份上,还被数十位强者逼到这份上,也无怪马昭会发怒。 坐镇此地的十峰势力毕竟只是参与,人数不多,实力参差不齐,六十多位五阶灵王以上的强者攻进来,十峰势力没来得及反应,这才导致严重的后果。以炬赤峰为主场,闯入者几乎全军覆灭,相对的炬赤峰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炼堂二阶以上炼器师死十一名,伤二十六名,侍从数十,低阶弟子数以百千计。 相比于排名七百多的竣虎峰被几位灵皇带着几头妖兽给灭了,而炬赤峰仅凭护山阵就把剩余数十位强者阻挡在外,进都没让人进来,底蕴可见一斑。而火炼峰排名也与之不相上下。 有副峰势力回归,了解情况后大惊的同时也唏嘘不已,喜的是对手乱来没讨到半点好最后悻悻而归,坏的是岳老布下妙局却在这个关键时候倒下了,□□时漫天攻伐波及甚广,岳老本有顽疾在身,如今又受重伤,伤势恶化以至昏迷再未醒来过。 马昭从岳老那满是灵药味的房间出来,谢宇策等几位峰主跟在他身侧,一群人议论纷纷忙着推卸责任,叶天阳落在边上静静地听着,雷火缩成球蹲在他肩上,好奇地左右四顾,一看到珍稀灵药就管不住手脚,叶天阳只得若无其事地把他按牢了,不让小兽乱来。 “谢峰主能否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岳老分明在殿内怎么会遭到意外?”有峰主对谢宇策道。 “几位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宇策不悦。 马昭神色下沉,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对谢宇策点头表示感谢:“天灾人祸挡也挡不了,要不是谢峰主及时拿出天阶宝丹来给岳老续命,后果不堪设想。” “不必如此,岳老劳苦功高,晚辈救他是应该的。”谢宇策道,“只是现在智囊群龙无首,其他人恐怕镇不住场,下一步该怎么做,峰主可有打算?” 马昭道:“只能再选个军师了,诸位可有推荐之人?” 这才是在场几乎所有人关心的问题,一刹那间不少人的耳朵竖了起来。 数位峰主假笑:“这怎么好意思,此战能顺利全靠岳老的好计策,我们怎么能抢了他老人家的功劳。现在人还没齐,不知峰主心里是否已经有了人选?”话是这么说,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其实几乎在场每个人都心里有数,马昭会当着他们几个的面说,那么人选必定是他们中的一个。但凡冲着圣丹或天阶法器而来的势力都盯着这个空缺,谁都不想推荐对方。 从短短两个时辰不到就有副峰归来上看,现在的形势,依旧是炬赤峰占了先机,岳老打开了个好开端,军师是个好差事,胜者奖励就两个,如果成为军师级人物,最后很可能就能得到其一,而另外那人需要怎样的辉煌战绩,相比而还是谋战轻松些。 突然有人阴阳怪气地道:“岳老看好之人不就是寰宇峰主你么,而且岳老出事之前就你离得最近,最清楚岳老谋划布局的莫过于谢宇策你了,真要选个人临危受命,好像没人比你更合适……” 谢宇策当做没听出话中带刺,笑道:“这怎么行。论资历,论经验,诸位峰主都胜于我,还是从诸位中选吧。” 这些嘴脸,就是实力够,他都不屑拉进自己副峰的,一个个什么德行。谢宇策心里不屑,谢谢,他真不稀罕。 周遭嘈杂不堪,含褒带贬的话听得刺耳,岳老是功臣,功臣倒下,眼前这些人全想着至宝,马昭心情压抑,他环视一周,视线在最边上的年轻峰主身上驻留了下。 一群灵皇中,叶天阳最不起眼,他始终沉默不语,神情淡淡,似乎提不起精神,并不在状态。 马昭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回到众人中,对谢宇策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谢峰主暂代此位。” 谢宇策这时候反倒真谦让了:“先等外出的各峰道友回来了再商量也不迟,若是稳胜之局,不论是我还是谁担任此位都一样。” 一句话把众人给堵了回去,所有矛头从谢宇策身上移开,众人议论纷纷,峰主不开口,身边人开始起哄,马昭一个头两个大。 “那就这样吧,等其他人回来再说。”马昭道,“诸位先退下,混战结束前,切莫掉以轻心,加紧全峰巡视。” “那是自然,峰主大可放心。” 马昭点头道:“来人,命令下去,搜寻各个角落,别让那些人留下些什么。” 比如留音类的灵石,镌刻在血器上的传送法阵等等,若有这一类的东西留下,护山阵全开也没用。 “遵命,峰主!” 等人渐渐散了,马昭身后跟着五人,他吩咐三人道:“将指认的死者送往灵穴墓地安魂,本峰主,随后就来。”马昭只觉身心俱疲,他对年轻峰主招招手:“天阳,你随本峰主一块儿去。” 叶天阳心不在焉,听到这话,笑着拒绝道:“耽误这么久,我该去副峰战场了,我的人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你受了伤,就别操这份心了,本峰主会派人去帮你。”见叶天阳似乎要拒绝,马昭一脸古怪地打断,“你们可真是奇怪,别的人都恨不得巴着本峰主,就你们还不情不愿。” 谢宇策还没走远,听到这话,转身回望了一眼。 马昭坦然道:“灵穴墓地,谢峰主有空要一起来么?” 谢宇策倒是直接,摇了摇头:“让叶天阳陪您去看看吧,我就算了,我去战场看看,就不留在这儿了。”他说完,冲叶天阳挑眉一笑,道:“万兽峰的事不必担心,我帮你,太久没活动筋骨了,憋得慌。” 灵皇三重天助战,更何况还是谢宇策,如果后者全力以赴,的确不用担心。 叶天阳傻了,脑中疑惑万千,这人在方才的混战中一直摸鱼放水,该杀的不杀,不该杀的乱杀,要不是他竭力救下岳老,叶天阳都怀疑后者是因他才昏迷不醒…… 但现在不止不争,还刻意让他和马昭交好,一副成全他的样子,叶天阳瘆的慌,微笑:“为什么?” “容玄生我的气不理我,总得给我个机会表现表现。”谢宇策后退两步,凑到他身侧暧昧一笑。 “回头跟你师父多说说我的好话,知道么。” 谢宇策说着友好地拍了拍叶天阳的后脑,迫着他点头。 “乖!” 叶天阳嘴角抽了抽,眨了眨眼,又眨了眨。 马昭倒也听过谢宇策和容玄的交情,原来这两峰关系如此之好,于是道:“嗯,你去罢,让那些副峰暂时别急着回来,最好结伴同行,恐有变故。” 马昭说完,谢宇策笑道正有此意,两人极有默契地分别,谢宇策临走之前还叮嘱道:“马兄要善待天阳,我可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大可放心。灵穴墓地乃是炬赤峰重地,本峰主亲自邀外峰之人入内,还不能说明意思么……” 对于谢宇策的示好,处于凌乱中的叶天阳:“……” 他深呼吸一口气,转身随马昭去往墓地。 墓地位于炬赤峰深处,阻碍重重,所谓灵穴并不是在洞穴内,上有缺口,日光落下,如天井一般。 这里阵法遍布,灵气比外界还要浓郁许多,植物长势极好,凡草都带了些灵性,地面是干的,草上也没半滴雨水,远远望去,偌大的草地,风和日丽,本是安宁闲适之景,却因为排列之物显得格外庄严肃穆,以及冷清。 这里是墓地,整座炬赤峰灵气最浓郁的宝地埋葬着先辈的尸骨。 数以千计的墓碑整齐竖立,如锋般的笔尖刻着前辈的名字,经过岁月洗礼,有的字迹已经模糊不堪。 死者的躯体被安放在门口,马昭亲自背进来,找准了位置,把人放在地上,泥土自行翻滚掩埋,他再放好石碑,刻字。这些均是炬赤峰之人,其中有炼器师,也有强大的灵王灵皇,总共三十多具,比死去的人少得多。 气氛相当沉闷,马昭沉浸在悲痛中,叶天阳虽然好奇却知趣地没有询问。 “如你所见,这是处难得的宝墓。炬赤峰已有数千年底蕴,弟子唯有大功绩者,才能安葬在这里。这是规矩,历代峰主都得遵守,却不是每一任峰主都能葬在这里。”马昭面带敬畏,眼里是露骨的崇敬,还有深深的自责,他闭上眼,再睁开诸般情绪石沉大海,已经恢复如常。 如果说每一大峰都有一处或多处圣地,比如五行主峰的蚀骨柱,那么炬赤峰便是墓地。 “竟还有这样的规矩。”叶天阳放低了声音,惊叹道。 最奇怪的是,那三十多具尸体中,竟还有具血傀的尸身,只是浑身血气被退了个干净,只有四肢连接起来的地方能辨认出此人早就死了。 “有些人老实了半辈子,却在最后失足,做了无法原谅的事,而血傀儡,这些全是用背叛者的血炼制而成。” “不忠不仁不义之人,不配埋骨于此,会脏了这片灵土。若是一生功参造化,却在最后做了丧尽天良之事,本峰主替天行道,征用其灵躯把他生前没尽的忠一并还个干净了,再予以厚葬。也不枉他光明磊落的前半生。” 叶天阳暗叹,某些人拥护者极多必有其道理。为了死去的几个人而发泄愤怒挑起争端,最后死去的却远不止那个数,无非更痛苦,这又是何苦。 叶天阳委婉道:“峰主挑起战乱,所杀的也有可能是对方峰中尽责尽忠之人。” 对方同样愤怒,两方结怨,不死不休,其结果只可能是更多的人死,更大的结怨。 马昭抬眸看着他:“能想到这点,只能说你是个好人,却是个不合格的峰主。” 叶天阳一顿:“?” 马昭道:“尽责尽忠的人丢了命,那是他们峰主该反思的事,与我何干。对方人死,是他们的峰主无能,而自己人死了,是我无能!” 分明是在一般人看来很浅显的道理,马昭却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太像了,他似乎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他曾经也天真过,落到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以为自己永无翻身之日,好在那时候遇到贵人愿意拉了他一把,那人便是前任炬赤峰峰主。 马昭觉得自己有必要拉他一把。 “人不能太贪,总有一天你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只能守护一部分人的安危,只能为那一部分人谋利,你心里装着自己人,就不能分心去理解敌人的苦楚,你手中握着的是底下所有人的命,怎么能让他们受委屈去照顾敌人的情绪成就你自己的高尚,想要抓住一切,到头来会一无所有。” 这番话很耐人寻味,叶天阳似有所悟,不由心生感激。 师父是让他在好人与好峰主之间,二选一啊。 可他觉得能有这番觉悟的马昭,会为了峰内死去的弟子黯然的人,是位好峰主,同样也是个好人。或许在敌人眼里,他坏到骨子里,却也一样值得尊敬。 师父是在告诉他,站在一峰之主的立场,不可能让任何人都喜欢。叶天阳只觉苦涩,可是为了能让任何人都喜欢,我好像已经虚假到不能再虚假了。 “你先出去吧。我等会有话要问你。”马昭道。 叶天阳往外走,身后马昭对这三座高约一丈的石碑躬身,若是这一战惨烈,他没脸肖想离开此地或是回归圣殿,甚至没资格再进这里。 等他出来,叶天阳笑了:“峰主刚才是在求保佑么。” 马昭没有说是,只说:“希望能到此为止。没人的时候,就叫我马昭吧。” 出了墓穴范围,气氛终于缓和了些,外头乌云散去,也快天亮了。 “我明白你之前说太乱了的意思。”马昭突然开口,负手而立。那时候叶天阳出手相当惊艳,让人不留意都难,水灵化冰封住五大外族之前,叶天阳曾说太乱,一语戳中要害。 几千人与几十人相战,着实非常混乱,明明稳赢的战局,还是让闯入者蹦跶了好久。 对方在他们最松懈的时候进攻,时机挑得刚刚好,一进来便直入炼堂斩杀炼器师,没有准备实在仓促,身为峰主,马昭没忍住。 盟友峰为了邀功,当着他的面光比杀的人多人少,至于谋战的岳老在这个时候倒下,散沙似乎更散了,这些不定因素叫人不安。 “照你看来,最开始应该怎么做?”马昭好奇。 “如果一开始井然有序,众人齐心协力在第一时间挡住闯入的几十人,以几千人挡住那些人去路不难,其次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然后以一对一的方式公平对战。这样就算战败丢了命,阵外的屠……灵皇也无话可说,会报仇的也是少数。如果对方赢了战斗,那……” 办法虽好,很有远见,但毕竟是年轻人,没有亲身经历过生死,不懂其中的痛苦。 马昭摇摇头,没等叶天阳说完,戏谑地打断道:“赢了,就这么放他走?杀了这么多人,就算他们甘心,本峰主也不会心甘呐。” 叶天阳笑道:“如果对方赢了,我们正好把他关起来,暂时留其性命。这是战场,又不是擂台。不是您说得为自己人着想么,杀了人还想跑,没门。” 能在不利的环境下战胜对手的人,在外族的地位必定也举足轻重,留下这些人当筹码,才更有底气。 马昭一怔,不由得上下打量眼前这位过分好看的年轻人,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半晌才回神:“孺子可教,别叫您了,瘆的慌。你这马后炮打得真狠,可惜晚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否则再有下次,出了事本峰主第一个不放过你。” 话说到最后语气也松了许多,不像威胁,更多是在调侃,叶天阳自然听出来了,这是开始信任他了。 叶天阳顺势而下,也不矫情了,笑容也没了原先的距离感,他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当时的情况也很复杂,阵法会被破开在意料之外,而且后来出了变故,那位突然出现徒手捏断地阶法器的灵皇二重天强者,我曾在林中见过他,他好像是从炬赤峰里头走出去的,那个时机就好像一开始就待在炬赤峰内。” 马昭叹:“混战邀盟友加入,漏洞难以避免。战初就该下令冷静引导,说到底还是本峰主鲁莽了。” 能承认自己的错,身为一峰之主极为难得,就如五行峰主,就算惩罚错了人,解决办法也只是将错就错。 叶天阳结识的峰主不多,他真心觉得值得结交的人,马昭算是其一。 叶天阳安慰道:“你也是护犊心切,情有可原。怕的是有人推波助澜,这才导致后面的大混乱。” 可怕的是对方能在短时间内破阵,如果是灵纹师必定品阶不低,师父说过灵纹师有大局观,布局极为高超,好比岳老就是位灵纹师,这时候岳老倒下,对方却多了个灵纹师,难不成岳老出事,就是那位突然出现的灵纹师搞的鬼? “你说岳老昏迷是因为布阵能力被夺?上古邪术再现?开什么玩笑!”马昭眼皮直跳,“有可能是峰里其他人。” “也有可能是我,别什么事都跟我说。”叶天阳打趣,咳嗽一声恢复正常,他严肃道,“这一役,十峰势力的表现就像一盘散沙,没有丝毫威慑力,现在的确需要选出个军师。我现在觉得谁都不可信,干脆峰……马昭你上吧,不然又除了变故,对方若是重振旗鼓卷土重来,乌合之众没有招架之力。” 马昭一听就明白了,葬了峰中弟子,看开了变得乐观:“就让他们以为是乌合之众。这一战,本峰主也看出了些真正为炬赤峰着想的势力,从现在开始整合也不晚,真有下一战,散沙凝结在一起,再打他个措手不及。” 谁知两人才刚到了大殿前广场的台阶,便有人风风火火从外赶来,嘭地一声撞在护山阵外。头破血流,浑身血肉模糊,染红了衣袍。 “不好了……”沙哑得几乎没有声音。 “出什么事了!”有峰主认出是熟人,却还是走到法阵边,没有一开始就放他进来。 那人倒在地上,眸光涣散地抓着面前之人的衣摆,骨节泛白,说话时鲜血直往外喷,吐词不清。 此地的动静,再加上吸引了不少人前来,看到其人浑身上下惨不忍睹,纷纷捂住嘴,挡住惊呼。 马昭走过去,拿出丹药喂进来人嘴里,隔空点住几处要穴帮他顺气:“别急,慢慢说。” 那位濒死的四阶灵王像受到极大刺激,身体蜷缩,说话还在哆嗦:“战局突然间变……生变,他们很厉害,有杀不完的人,赢不了了,我们赢不了了,没能逃出来,没一个人逃出来……” “这、这不可能!”率先回来的副峰之人大惊,有佯攻,怎么还会有杀不完的援军?于是皱眉道,“岳老的计谋很成功,我等赢得轻松,其他人应该也一样。” 可确实不应该啊,从这个时间算来,其他副峰应该早就已经回来了,可到现在却还不见踪影。 才刚打过胜仗,这人的峰主也不相信,岳老高明的计策不可能会被识破,否则对方也不会落荒而逃,于是试图逼那人站起来:“少危耸听,如果情况紧急,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是真的!”那人吓得煞白的脸沾满鲜血如同死人一般,泪水从通红的眸子中夺眶而出,抱住头颅,几乎泣不成声,吐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对方的谋士说、说太无趣,竟然故……故意留我一命回来报信,如果再……再不过去,会全军覆没的峰主!我不想再回去了,不想了……” 章节目录 以退为进 > 话说回来,容玄把话放出去,众人都有些恍惚。 “去战场做什么?” “趁乱夺宝。”容玄说完,但见有不少人眸光发亮,他又加了句:“当然,这一去还得救场,或许恶战不可避免,保证不了生死。愿意来的来,不愿意跟来的就留下。火炼峰暂时不用回去。峰主派诸位来送死,急着回去做什么。” 一时间众人脸色千奇百怪,犹豫不决。 “拿什么去救场?如果不回去,就凭我们几个,如何救得了四十多副峰?他知道各大副峰具体在什么方位,距离相隔多少,实力如何,敌方实力又如何?” 无论如何,以大局为重也得先回去和火炼峰峰主通通气,有弟子举步不前,对身边人小声嘀咕,“这人真信得过吗,不会是故意害我们去送死的吧。” 对方咳嗽了下:“且看看罢。” 也有人想去容玄那边:“他就一个人,高阶灵皇都盯着他呢,解决不了问题去了战场也是送死。” 容玄道:“火炼峰副峰主随我一起去,有他在就够了。” 杨倾指着自己鼻子,很诧异:“我?” “嗯,希望你的权力真有你自夸的那样大。”容玄不等对方开口,打断道,“你叫什么名字?”容玄说话的时候,似有无形的气势从字里行间、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来,不是宗师却有宗师级的压迫力。 一时间尖酸刻薄的杨大副峰主收敛了搔首弄姿的做派,规规矩矩地回答:“杨倾。” 杨倾扭捏了下,问容玄:“前辈叫什么?” 容玄瞄了他一眼:“不告诉你。” 杨倾:“……” 一般宗师级别的人物都有怪脾气,可以理解。名号而已,无非是个称呼,若是萍水相逢今后不打算再有交集,名讳说不说都无关紧要。 就算他们想知道,可宗师不愿告,这就说明并没有和他们深交的打算,着实让人惋惜。 几人落到一处幽谷,背对着炬赤峰方向,四周重林环绕,相当隐蔽。一行人轻车熟路,容玄才刚落地,便察觉到虚空中有处玄奥的波动,他蓦然一顿:“这里是?” 靳合徒手捏诀,演化阵法。 没等阵法成型,仅看指法,容玄脱口而出:“空间通道!” “前辈果然好眼力。”几人一笑,本就对容玄灵纹师的身份没有怀疑,如今更是坚信了。不得不说这么热心肠的灵纹师,着实少见,若真能助他们摆脱困境,真是老天开眼。 虚空中荡出一圈圈涟漪,而后突然撕裂开,露出一人高的圆形通道,里头黝黑一片,通向未知之处。 容玄懂了,难怪火炼峰能突然攻进来,原来竟在这里不声不响地构建了空间通道!没有灵纹师亲自探查,这个等级的空间通道也足以瞒过灵皇的神识。 屠神族的意见统一,一半留下一半跟去,几人相互示意,由天焕开口:“我等随前辈一起去战场,不过靳大师得留下,需派人保护他的安危。” “我留下,传送通道布置妥当需要人守着。”靳合点头。 金隆带领一半屠神族留在此地,保护靳合的安危,外加守在此地,以防外人误入。 有空间通道再好不过,省得重新构建耗时耗力,不过守好也不容易。容玄对于如何分配他倒是没异议,打手跟副峰主都带上,其余人留下,以便日后卷土再来。 金隆带着怀疑之色看向容玄,沉声道,“三日,若是三日后还没有好消息,我等即刻通过空间通道回火炼峰,并毁了两地联系。” “我试试。”容玄应道。 三日,三日扭转战局!?像天方夜谭。踏进空间通道,杨倾、袁岳等人皆面色凝重。 与此同时,火炼峰内部彻底炸开了锅!峰主不出面,外有敌军忽影忽现,危机四伏,派遣众灵皇打入炬赤峰腹地的人马还没有消息,而盟友峰除了相聚较近的几座外,其余全部遇难。 盟友副峰坐镇火炼峰的一些长老甚至副峰主等人全都坐不住了,也不管峰外是否有埋伏,强烈要求火炼峰峰主打开防御法阵,让他们离开。 有的甚至不顾一切直接打破防御阵,冲出峰外。 “敌人根本就没有一战定胜负的心,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去支援!” 自愿前来帮扶火炼峰的各大副峰强者人按兵不动,并没有半点想要出去帮盟友一把的想法,义正辞道:“我等不惜千里远道而来是为了火炼峰,而不是其他副峰,我们就这样去了,若是敌人进攻火炼峰怎么办,这不是反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么。” 说到底就是不愿多此一举的意思。 “让我回去!各大副峰正当生死存亡之时,谁还有心思留在这里,不要你等出力也就罢了,火炼峰若真有心,为何出尔反尔!难道要我等就这么看着副峰被夺么!” “诸位稍安勿躁,现在离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在此等候,火炼峰峰主还在商议对策,老夫也不能自作主张。”关键时候峰主不露面,火炼峰长老被逼无奈,但也没有办法,只祈祷事情会有转机。 就在这时候,容玄等人不动声色落到一处副峰,被火炼峰牵连的四十三处副峰连成一片,名为紫参峰的副峰,位于最外围的边缘方向。 容玄所谓的‘趁乱夺宝’之前,自然得打一场漂亮的翻身战,才不枉他走了这一遭。 其他人毫无头绪,哪有异议,跟来的大部分包括天焕在内,纯粹是好奇这人打算怎么做:“那依前辈之见,该当如何?” “单战赢不了,那便以退为进,以多胜少。”容玄指着紫参峰道,这里与火炼峰相聚不近不远。 容玄粗略说了说战局,原本无论听了什么都准备笑笑了之的屠神族露出诧异之色,二十多位灵皇肃然起敬。 这办法,或许还真可行! 紫参峰。容玄选定的必争之地。 此刻,紫参峰峰内众弟子陷入苦战,情况极糟。 此峰排名在攻进来的两大副峰之间,不提去火炼峰的部分人,就算全峰所有人都在,这样战下去,败的也是他们。 眼下的状况,不得不说让人心生绝望。 两峰强攻之下,紫参峰弟子苦苦挣扎,无数人力竭倒在血泊里,面对强大的外敌,抗争到现在,谁也不想就此罢休,主场优势还在,无论阵法还是特殊杀器仍能坚持一段时间。 惨叫声嘶吼声被轰隆巨响淹没,震耳欲聋,迫人的波动如刀割一般,狂风席卷而出,树木尽催,地面千疮百孔,尸骸遍地。 “火炼峰不管你们的死活,甚至还扣押着诸位的人不让他们外出援助,火炼峰就是这样对待盟友,你们何苦反抗至今。”前来杀敌的炬赤峰名下副峰势力毫无压力,越战越勇,肆无忌惮收刮灵珍异宝,极尽张扬。等此峰妥协,那么整座副峰的至宝全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看着满目狼藉的地面,被毁的山林及古筑,紫参峰峰主一身紫衣染血,几乎绝望,悲怆地仰天长啸。对方峰主手持赤刀气势如虹,刀芒破空,转眼袭杀到他面前! “峰主小心!” 紫衣峰主名祝参,他的法器已经破损,白光中化作碎块,恐怖的攻击几乎要劈开面门,就在最惊险的时候,一道金光撕开虚空,横亘在两人间,化解杀伐,金箭一路势如破竹,将手持赤刃的男修左臂炸成血雾。 光华散尽,整整二十多位灵皇倏然出现在半空之中,恐怖的威压落下,让人头皮发麻。天焕手持长弓,衣袍随风鼓动,底下所有人看傻了眼。 “啊!!!”赤刀男修惨叫,手臂断处漆黑一片,血骨森然,他眼里蒙上水雾,挥舞着血刃就朝着离得最近的人劈去。 容玄才刚出现,冷不防撞上刀口,他一手抓住刀刃,猛地一掰。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赤刃一分为二,哐当砸落在地。 “停手!”容玄道。 能徒手毁了高阶法器,简直想都不敢想。祝参震惊,同为灵皇二重天,他竟然看不穿对方,更不知对方身份,只当是不世出的高人,不由多留意了几眼。 谭陵等屠神族以及杨倾等人几乎幸灾乐祸般地看到众人脸上见鬼似的表情,只觉身心舒畅。 他们一开始也被吓得不轻,极少有灵纹师还会兼顾炼体之术,大势力内部更是没有,这种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招揽的对象。就是不知炬赤峰峰主脑子那根弦搭错了,这么好的人竟没收入副峰。 紫衣峰主环视一周,看到杨倾和袁岳二人的刹那,顿时喜不自胜:“杨副峰主,袁长老,你们来了!代我多谢火炼峰主!” “谢他作甚。”杨倾优雅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屈指一弹,底下正欲有小动作的弟子眉心溢血,往后倒下,气息全无。 “别跟我提他,就因为那老鬼,害我差点回不来。” “这……”死的是紫参峰弟子,祝参强忍住不悦,从没奢望的援军竟然赶到,他心生警惕,“几位究竟是什么意思?” 对手一看这架势,态度很强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已经败了,紫参峰终将是我们的,硬要救他们,得先过了我们这一关……” 杨倾看了容玄一眼,而后依样说道:“各位冷静一些,传火炼峰峰主命令,我等会来没想要插手争端,我们这次来,是一番好心,想平和地结束战斗。”说着貌似不经意地对上紫参峰峰主的眼睛,后者浑身紧绷的架势稍稍松了些,微不可觉地点头。 紫参峰峰主一挥手,下定决心:“你们赢了,我们退出,就是不知两大副峰围攻一处副峰,最后胜利的奖品,究竟落到谁头上。” 炬赤峰麾下两大副峰仍旧有些蒙,这里本就是对方的主场,后者要撤退,他们作为外来之人想拦都拦不住。 这就没了?副峰内的宝物全都不要了?战斗还没结束,就认输了? 只是最后那句话像片羽毛拂过众人心头,或轻或重地留下了那么丁点痕迹。 有容玄等灵皇坐镇,炬赤峰攻来的副峰势力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是最大的败笔,既然副峰被攻下了当然得派人防守,恰好杜绝了他们联手对敌的可能。 容玄等人如法炮制,先后传令下去,让所有副峰撤退,并向某处聚集,不动声色地壮大队伍,准备之后的大反扑! 二对一稳赢,那么十对一? 或者四十三处副峰对一峰呢。 夜深了,两大副峰并未离开,四周安宁得不像话,变故来得突然,总让人无法心安。 紫参峰人走楼空,胜出的两大副峰峰主相互恭喜时带着客套的假笑,分别时各怀心思。 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人再没回来过,夜里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其中一处副峰住处死了两位长老,伤者亲眼目睹这两位长老乃是死于另一副峰之手。 容玄穿着一身黑袍回来,平凡的相貌,眸子却很亮,栽赃嫁祸这事只从有了吴胖子,全被他包办了,容玄再没有亲自动手过,只可惜混元噬道暂时不能动用,不然吞噬了那两位长老灵力,修为必能更上一层。 有刻意引导再加上内心的私欲,在外人看来毫无征兆地,两大副峰之人平时相处气氛大变,经常因为灵珍分得不均的事大打出手,不知不觉闹到无法收场,这是后话。 远在三十里开外的某处副峰,黑雾翻滚,妖兽嘶鸣,一人手持黑幡,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裂开嘴笑得一脸奸诈的吴胖子倏然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扭过头冲黑雾外的白衣人吼道:“你又在背后骂大爷?别以为大爷不知道。输了就输了,跟大爷比杀敌多少,简直撞上铁板了,不见棺材不掉泪。” 龙云磐身体一斜,被朝他砍来的弟子溅了一脸血,顿时暴躁了。 “再说话,我杀了你!” 这一趟耳根子几乎被吴大仁说不完的话给磨平了,说话哪儿跟哪儿,还没事找事,简直比容玄还可恶! 吴大仁手持黑幡猛地一卷,六道灵魂入内,他嘿嘿笑着:“士可辱,不可杀!你有本事就拿廉价的高级丹药来羞辱大爷,少拿尊贵的嘴皮子来大爷这儿逞威风。免得每次大爷骂狗的时候,你都凑上来。” 龙云磐砸了一瓶丹药到他脸上:“管好你的嘴,就当我施舍给你了。”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吴大仁高兴地打开一看,脸色一僵,“黄阶下品丹药,你打法叫花子呢。” “打发你。”龙云磐答。 唐月忍俊不禁,连同与他们一起来的另一副峰之人也忍不住脸皮抽搐,明明是严肃凝重的血腥场面,这些人真是够了。 万兽峰真够极品,人少得可怜,还专爱闹腾。其他副峰都结束了,就他们还在苦战,难道一点都不急了。 说实话,吴大仁真不急,战场死魂多,真想战到地老天荒。 “这么小气,要你何用。” 龙云磐淡淡道:“不要?还来。” 吴大仁作势递过去,却在龙云磐伸手的刹那又收了回去,一脸欠揍的表情嘚瑟道:“不给。” “丑人多作怪。”龙云磐道。 吴大仁也不恼,拍了拍龙云磐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小子,你合格了,在我们这儿,只要能吵得起来,就是一路人。以后等势力建立起来了,小辈们会说,丹殿殿主与吴大副峰主不合,丹殿殿主与容大长老不合,丹殿殿主与唐小副峰主不合……多热闹。” 雪白的袖子上多了个血泥印,龙云磐的脸唰地一下黑了,一跳三尺远,恨不得一掌把他毙了! 龙云磐猛地抬手,一掌挥去,却临时转了方向,攻向胖子背心的敌人,徒手把敌人头颅捏爆,红白一片溅了满身,龙云磐差点崩溃。 “不行就不行呗,又不是没人笑你,装什么。” “啊啊啊!”吼完,龙云磐抓狂似的冲进战场。 “他疯了。”吴大仁一脸怜悯,“打容玄的时候,怎么没嫌他脸脏,活该。” 唐月刮目相看:“为容玄出气?真看不出来,你还这么讲义气。” 宁枢没入战场中,回望了他们一眼,并未说话。 “大爷为自己出气,这家伙之前没看穿大爷的假意示好还不屑一顾,大爷记仇着呢,猴年马月的事都记着,敢惹大爷,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风水轮流转就是这个道理! 吴大仁嘿嘿笑,一脸横肉直颤,唐月看得浑身发毛,能与这种人为伍,容玄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唐月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 胖子突然脸色一僵,扛起黑幡就跑。 “大爷得抓紧时间收魂,否则有哪天修为比磐磐还低,那就完了。” 章节目录 绝地反击 > 容玄等人占下一处空旷的峡谷,就在紫参峰背面不远。 源源不断的道修向此地聚集,包括紫参峰等七位峰主齐聚一堂,均面露苦涩,赢不了的才会认输,认输只为了更严厉的反击。此地人满为患,却极为安静,他们按捺住夺回自己副峰的心切难耐。 偌大的峡谷仅有风呼啸的声音,所有人仅靠神念交流,看到那位闭目养神的灵纹宗师,眸光不自主带了些火热。 等到又一位灵皇带着第八位峰主前来,原本初来情绪低落的众弟子一看到这场面,当场震惊,瞬间什么都懂了,失意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振奋。 所有副峰还没来得及全部聚集完毕,近十五万人沉寂,静候命令。 终于,容玄睁开眼:“不用等到全部整合完毕,反击开始,先夺紫参峰。”紫参峰位于边缘处,是他亲自选中,集结而来的第一处副峰,夺下此峰之后只需向一个方向进攻,如果反扑得迅速,不用担心腹背受敌的情况发生。 所有峰主先是一愣,而后懂了:“遵命!前辈高明!”就该在副峰撤退的时候,让率先集结的人马攻下副峰,这样能尽快消磨对方实力,还能混淆视听,哪怕见到声响,消息闭塞的炬赤峰只会以为是自己赢了。 否则四十三大副峰对战八十六大副峰,近百万人的战场,胜负依旧太悬。 紫参峰峰主眸光熠熠,压抑住欣喜,躬身行礼:“多、多谢前辈!” 没有峰主羡慕,他们知道,很快就会轮到他们,这位神秘的灵纹宗师冷静得让人心颤。 当夜,十五万强者无声无息地向着紫参峰进发。 八对二,结果毫无悬念。 与此同时,与紫参峰相隔三座副峰的一处排名八百左右的副峰,凶兽横行,嘶吼声惊天,很不宁静。 万兽峰排名靠前,战况相当惨烈。虽然吴大仁等人偶尔撞上相互调侃,凶兽以黑蟒王、鹰王和玄煞虎族为首,数量不多,胜在实力彪悍,体型庞大,勇猛得很,所过之处血雨腥,可毕竟人少兽少,一旦被围攻,同样自顾不暇。 同来另一副峰苦逼得多,暗自惊叹万兽峰深不可测,无比羡慕地看着盟友在妖兽的庇护下,个个威风凛凛,跟闹着玩似的,丝毫无惧战场压迫,反倒极其享受。要知道他们比万兽峰排名低了三百多名,堪堪坠在千峰会的尾巴上,而进攻目标排名八百一十多位,在他们两峰之间。 万兽峰来人战力虽强,但人数实在少得可怜,加上同来的副峰之人,总共合起来不过千人,还不到此峰势力的一成。好在有三大妖兽实力出奇的强悍,甚至能引得周遭凶兽助阵,让人惊叹。 妖兽陷入狂暴状态,战力惊人。嘶吼声震天动地,疯狂肆掠,它们践踏人族地盘,摧毁山林,房屋,建筑,都或多或少受了些伤,可这并不妨碍亢奋的兽王们。 觉醒了灵智的高阶妖兽积怨已久,它们懂得圈划地盘坐立为王,并试图用威名与人类划清界限,依旧未果,如今头一次插手副峰之争,光明正大讨伐人类,而不是作为被打压的对象反受人类奴役,翻身的喜悦激动超过一切。 兽王作为最有威胁的对象重点对付,受伤最重,黑蟒王长尾横扫,红光自血盆大口中迸出,将袭杀而来的三大灵王撕碎,它几次倒下,有的伤口深得可见骨头,血流满地。 鹰王半截翅膀血肉模糊,凛冽的劲风血骨森森,玄煞虎族一怒,虎啸惊天,音波令人神魂俱震,离得近的低阶道修全力防御依旧五感尽废,它们仅带的三十六头妖兽死了小半,越来越大的压力落到人类头上。 龙云磐恢复冷静,捏着敌人手里夺过来的法器,边砍边默默数数:“十六,十七……”强大的精神力让他出入无阻,战斗起来越发得心应手:“二十!” 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吴大仁催动黑雾,魂幡一卷,两道魂魄没入其中,胖子扭头道:“大爷都二百了,你还好意思念出来。” “法器太差,没法比。若是我的丹炉在……”说到这里,龙云磐冷冷地闭上嘴,出来后有听到他的传闻,他把带着缺口的短剑往前一递,瞄了胖子手里的黑幡一眼,道:“换换?” 吴大仁宝贝似的抱住黑幡,眯成缝的眼睛里危光一闪:“不换。磐磐,怎么你总对别人的东西感兴趣,苦头还没吃够么。” “只靠法器逞威风,我看你也没多大能耐。”磐磐什么破名!龙云磐不想再搭理,他不经意地转身,白光刺眼。 “小心!”有道声音远远传来。 离得近的吴大仁飞退的刹那,小骂了声。 龙云磐一顿,数道杀伐自四面八方袭杀而至,截断退路,一瞬间缺口的短剑四分五裂,龙云磐胸口如受重击,断线般飞退,可怖的杀气直刺背心而来,龙云磐睁大了眼,背脊冰凉的刹那,肩膀被猛地一拽,扯向右侧,直刺背心的杀伐贴着左臂划过,割开狭长的伤口,鲜血浸透衣袖。 龙云磐嘶地一声,撞在拉了他一把的吴大仁身上,不由露出惊异之色。 吴大仁推开龙云磐,催动黑幡斩杀偷袭者,他翻手一挥,一团白光脱手而出,熟悉之物倏然出现在龙云磐面前,后者露出惊喜之色。 古朴的丹炉,透着沧桑之意,龙纹凤纹各大上古凶兽栩栩如生,淡黄色光晕如云雾旋绕其间,极为大气。绝非凡品。 正是龙云磐放在圣殿居处的炼丹炉,堪比圣器的上古丹炉! 丹炉缩小,稳稳落在龙云磐手上,同时形成防御笼罩在他周身,肩膀处的伤口迅速愈合。 这东西可放在圣殿居处,他的居处外围还住了许多长老,连丹王也在不远处,这丹炉若是被拿走,肯定会有不少人发现,吴大仁去一趟九死一生他也知道,可这究竟怎么偷出来的! 龙云磐发现自己太小看这个胖子了。 这丹炉是好东西,可胖子不是炼药师,吴大仁尝试过多种方法却怎么也炼化不了,索性找个机会物归原主,眼不见心不烦:“就为了这破东西,你故意让大爷去圣殿,害得大爷差点丧命,问题大着呢,别以为事情就两清了。你陷害大爷的事,大爷还记着呢。” “你不是已经报仇了么,还嫌我的名声不够臭,你可以再去传几次。”龙云磐托着丹炉,安心了不少。 “多亏你不识货。总之,谢了。” 吴大仁小眼睛转了转,搓搓手,咧嘴笑:“不客气,大爷不要太大感谢,什么天阶越天阶宝丹,十枚百枚的,大爷不嫌少。” 一句话,把龙云磐仅有的那丝感谢打消得无影无踪,再说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到这儿来之后浑身上下所有宝物都被抢光了,不知哪个该死的王八蛋,连袜子都没放过,龙云磐气不打一处来。 说实话落到这份上,还不都是拜这些人所赐,有什么好谢的。 龙云磐出手阔绰,顺手就给了唐月一瓶玄阶上品丹药,唐月催动绿藤与对手战得势均力敌,灵力耗损极大,拿到灵药只来得及冲龙云磐点点头。 龙云磐转向吴大仁,面色恢复冷清,“知道我为什么只给你黄阶,下品丹药么?因为你只配低级。” 吴大仁恼羞成怒:“别以为你有容玄撑腰,大爷就不敢打你!” 容玄撑腰?龙云磐直背,转身:“哪有。” “蟒王也快顶不住了!”有弟子惊呼,引起他们的注意。 庞大的蛇身轰然倒地,压倒数十棵树木,血溅五丈,地面震动不已。 宁枢催动灵决御空挡在大部分攻击,眸光冰冷:“少说话,多做事。” 龙云磐不满地看着他。 宁枢道:“没说你。” 吴大仁装作没听到地呿了一口。 万兽峰四人各显神通,但毕竟只有四人,重担落在另一峰头上,那些弟子欲哭无泪,谁说二对一很轻松,盟友不靠谱,两方实力合起来都比不过人家排名八百的。 “太多弟子灵力耗损,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万兽峰诸位道友想想办法,现在该怎么办?” “想什么办法!能打就打,顶不住就跑,多大点事。又没规定一定要赢。”吴大仁半点责任感也没有,一脸无所谓,他望向峰内重点把守的地方,小声嘀咕道,“真该把雷火带来,宝贝肯定在里面。” 其他弟子一脸郁闷,都有副峰战赢了提前回去,他们战败,想什么话。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原因可以瞎编,功劳再大也没有命重要。” “胖子你别说话。”唐月命木灵开路,只身掠入森林,落到黑蟒王身边,把龙云磐给的丹药分出三分之一来送到蟒王口中,又招来鹰王,也给了丹药的三分之一,剩下的给了玄煞虎族,其实除了虎准之外,其余两王都是看在虎王的面子上才来助阵的。 唐月带着歉意很煽情地说了一通,原意是您已经尽力了,赶紧回去养伤云云。 原本还该有妖器在,但峰主没到,除了玄煞虎手里拎着的巨锤,其他二位妖王什么也没有。当然,这句没说。 谁知黑蟒王异常激动:“太爽了,本王还能战!你们副峰对妖兽真好,还把珍贵丹药给我们,其他人类都是拿我们的魂晶去卖钱呜呜呜……” 魂晶又称妖晶,灵兽或妖兽的魂力结晶,或以属性来分,神魂所在。大多数情况下魂晶离体,妖兽必死无疑。 黑蟒王道:“虎啸真是你们的副峰主么?” 玄煞虎王,名虎啸。 唐月一脸黑线地点头,突然觉得当妖兽也很可怜。 灵鹰王同样赞同地直点头:“玄煞虎王真有先见之明,不知你们副峰的招收标准是怎么样的,请问我们能加入么?”唐月听得眼睛都直了,灵鹰王说完又苦恼道,“可我麾下还有不少妖兽,我走了,它们怎么办?” “哎,本王也是。”黑蟒王叹道。 唐月心里在咆哮,狠狠压制,才没让狂喜表现在脸上,他平静道:“这事儿得由我们峰主说了算,二位若真有诚心,等伤好了再议也不迟。”收啊,都收啊!来者不拒!叶天阳怎么还不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唐月腾空,往宁枢方向,留下两大妖兽王满眼忧愁。 它们想加入,对方不收怎么办? 如果连它们的实力都看不上,更不谈属下了,哎,当老大好苦恼。 两大兽王拖着惨躯变小些撤离,依依不舍地后望了眼。 诶,虎准怎么还没倒下,它爪子里的大家伙是什么…… 战况激烈,有妖兽分担了部分战力,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唐月终于抽出空隙和宁枢说明两大兽王的意思,他不知道可信不可信,宁枢默了一会,只说他答得不错,万兽峰内妖兽与人类数量均衡的问题还没解决,还是等峰主决断,毕竟虎王都是师徒二人的主意,现在不是商量这个的时候。 之所以只带了这些,叶天阳也说过,不必要在现在的战局上投入大量战力,得不偿失。宁枢很赞同。 妖兽再强都会成为重点攻击对象,对旁人而妖兽是敌人,对他们来说是帮手,死一头都是损失。 现在情况紧急,吴大仁已经在揣度怎么打入内峰夺宝了,再找理由撤退。 除了正面进攻,还有其他破峰之法嘛。 “谁说一定赢不了,等着。”龙云磐腾空,他催动丹炉对敌,不止防御惊人,攻击也及其诡异,防不胜防。 丹炉在手,就连空气中的血雾都能炼化,炼药师除了己身防御不高,天赋绝伦,火木属性奇高,根本不担心力竭的问题。他有用之不竭的灵力补充,整个战场所有道修无论生死都能炼化成药,那一瞬间,眼前的一切仿佛变大了。 流动的风,飘动的云,汇聚而来远远不断的灵气,天高浩淼,广阔无边,没有局限。 龙云磐有刹那明悟,遥不可及的六级炼药宗师壁垒,裂开一道缝隙,隐约看清了圣光。 无需神火,并非天赋止步,而是想法与行为的局限,使得心灵闭塞,如今被逼着打破了这么多年的顽固习惯,竟真应了容玄的诡辩,因祸得福。终于触摸到宗师的壁垒,继续下去,假以时日定能突破六阶,成为真正的炼药宗师! 龙云磐恨不得热泪盈眶,瞬间豪情万丈。他睁开眼,眸光极亮,毫无掩饰的五官,艳丽逼人,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极尽张扬,风华绝代。 “炼药师!”包括原峰弟子在内,无数人眼红心跳。竟然带炼药师上战场!万兽峰藏龙卧虎,深不可测。 龙云磐爆发全部魂力,就地取材将生长的灵药连根拔起,直接催动丹炉,收容天地间的血气炼化,结成粗料灵丹分发出去,再把残存药力均匀分散到每个盟友身上,补充灵力,瞬间让人恢复巅峰,其强悍的控制力让人叹为观止,远远超出了灵皇一重天范畴。 “天!大爷终于知道容玄他娘的为什么会说非他莫属了。”吴大仁手持黑幡,黑雾弥漫掌控天地,游荡出的灵魂被吸纳入体,胖子感受到体内澎湃的灵力,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龙云磐无愧是圣殿千年难得一见的炼药天才,丹炉炼化万物,源源不断的灵药丢进去,就能凝练成丹,虽然粗糙,却使得药性更温和,易于吸收。 从没见过这阵势的副峰弟子大跌眼镜,一瞬间达成共识。 半空之中的龙云磐成了众矢之的,无数功法如流水般朝他杀去,管他是炼药师也好是什么也罢,先拿下此人! 数十道身影腾空而上,背对着龙云磐,将其团团围在中央,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炼药师强力要求道修庇护,而是真正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醒悟,某些存在的重要性,的确高过他们太多。 “保护好自己。”宁枢沉默数久,才对龙云磐道。 “用得着你说。”龙云磐一笑,杀伤力巨大,不少陌生弟子都看直了眼。 就算是副峰势力,有不少弟子是从主峰一路过来,只觉对方炼药师这张脸惊艳得眼熟,太眼熟了! 战势到现在开始全面打响,作为进攻方的两大副峰战势陡涨,隐隐有势均力敌的趋势。 突然,就在不远处,迸发的白光照亮了天穹,将那座副峰笼罩。 轰!地动山摇。 异变陡生,此地战场上空,一位三重天灵皇陡现,长剑一挥,将守在龙云磐面前的防线劈开一层!鲜血漫天,数十道半截的躯体从半空坠落,就连最里头的宁枢也被波及,剑芒洞穿了他的左腹,血流如柱。 全场惊悚。 “到此为止了。”来人道。 吴大仁瞳孔微缩,屠神族! 他曾去屠神族暂住的主峰外溜达了一圈,亲眼见过前去火炼峰的那些人,虽然对方换了身装束,却还是认出了这人的身份,叫什么忘了。 这里修为最高不过灵皇二重天,突然来了位高阶灵皇,绝对的实力压制,足以清场。 此峰弟子神色轻松了些,唯独高层脸色奇怪。进攻的两大副峰忌惮不已,气氛变得紧张。 吴大仁暗自传音,宁枢明白他的意思,拦住唐月、和龙云磐,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并留意着所有可能的退路。 “呵呵,到此为止了么,别高兴得太早。”又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天际传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和屠神族当面对质。 这人戴着镶金面具,同样是灵皇三重天,却站在进攻方这边,与屠神族对峙。那面具很熟悉,但就算化成灰吴大仁都认得出来,正是在凤来城初见此人时,魂魄还被拎出来抽过,那时候谢宇策就是戴着这样一副面具。 谢宇策亲临,拯救全场悲剧气氛,还以为没人认出他。 吴大仁气得咬牙切齿。 这时,对方屠神族笑了:“诸位误会了,我说到此为止的意思是,不打了,我们认输。此峰双手奉上,还望笑纳。” “等等,方才发生了什么?”龙云磐指着不远处就在方才,动静极其巨大的某处副峰,那里几乎消停了,亦有道修腾空而上往外飞去。 屠神族面色不变,无奈耸肩:“又有一处副峰被你们攻陷了。炬赤峰的计谋很成功,我们损失惨重。”这人说着面向此峰之人,道,“尽快认输也好,无需逞强,以你们的实力退出争端,日后再寻处无人峰,就能东山再起,不必留在这里被牵连受害。” 此峰峰主呵呵冷笑,似乎满心苦涩:“好,我们认输。” 屠神族道:“你们赢了,恭喜。听说炬赤峰峰主会把奖励的两大至宝全部赠予诸位,真是叫人羡慕,提前预祝奖励能落到其中一位的头上。告辞。”说完,屠神族带着此峰包括峰主在内残存之人绝尘而去。 待人走后,徒留偌大的副峰,还真走得空空荡荡,一时间静得渗人。 谢宇策摘下面具,笑着对宁枢等人打招呼,却没一人理他。 “你没事吧?”宁枢面向龙云磐,脸色微有些苍白,皱眉道。 “有事的是你。”唐月插了句,感叹道,“真爱啊。” 龙云磐没说话,拿了瓶丹药倒出两粒塞进他手里。 宁枢看也没看一眼,直接吞下。 所有人莫名其妙:“什么情况?” 唐月神逻辑:“莫非是火炼峰峰主太小气,赢了也不给奖励,这些人一怒之下都甩手不干了?” 周围人听了点头,龙云磐若有所思:“有道理。” 宁枢弯起唇角笑了笑。 吴大仁愤愤然把视线从谢宇策身上挪开,皱眉道:“明明是我们弱势,他们反而主动撤退?傻不傻,该不会有诈吧!” 章节目录 五人齐聚 > 被他们这样一歪解,屠神族临走前丢下的那句挑拨离间的话也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战斗刚结束,众弟子虽然疲惫,却也很兴奋。占领的这一副峰排名八百一十左右,万兽峰排名靠前,赢了名次也不会变化,捡到便宜的是另一副峰,吴大仁等人已经可以班师回营了。 此地离炬赤峰百里之遥,于是另一峰弟子特意挽留万兽峰的几位,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养足精神,等明日天亮再离开。 “不用了,我们很快就走。”宁枢婉拒,他很奇怪谢宇策怎么会在这里,毕竟是救了他们一把,宁枢对这人也少了以往的隔阂,“谢峰主有何打算?” 总不会是特意来救他们的吧?宁枢的意思是他们要走了,谢宇策是走是留和他们无关。 “等我一会。”谢宇策闪身进入林子里,从中拎出一人。 “放开我!我不是敌人!不是!”那人鼻青脸肿,声音清冽,正愤恨地挣扎着,铃铛轻摇随着四肢摆动玲玲作响,侧身看到吴大仁等人的时候赶忙撇过头去,可就算是这样,熟悉的铃铛声还是很容易让人认出来。 “小斗,你怎么来了!”唐月脸色一变,放下手头的东西,立刻迎了上去,“放开他,他是我弟弟。” “哦。”谢宇策松手,唐斗跌倒在地,原本低垂着的头在听到唐月的叫唤后,很快抬了起来,眼里露出窘迫之色,裂开嘴一脸哭相。 “……哥。” 清美的男子身上还残留着锁链捆绑的印记,深入血肉内,愈合了一半看着依旧狰狞,可见唐月说的关进某地不是假话。唐斗手腕青紫一片,还没消肿,明显受的折磨不小。 宁枢没说话。 唐月把唐斗从地上拉了起来,心情很复杂,愤愤道:“我不是让你待在万兽峰哪儿都别去的么,一个人跑这么远做什么,这其间危险重重,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反正我跑出来了。”唐斗理直气壮地哽咽,“谁让你关我的地方,我恰好又记得其他出口。本来打算逃走,出去后发现没有地方可以去,跑到炬赤峰,又不敢进去,只能躲在附近峡谷,还撞见陌生弟子在布置空间通道,后来偷偷跟在你们后边,好不容易才到这儿来。” 是,竣虎峰已经没有了,他哪儿也去不成,听说他是被长老抱回来的,容玄杀了那位长老,他没了亦师亦父的长老,害长老的人已经失去所有,而他却有了个凡事为他好的哥哥,也有个不苟笑的…… 唐斗朝着宁枢走了两步:“宁大哥受伤了。” 宁枢道:“不碍事。” 龙云磐瞄了眼他被鲜血浸透的外袍,嗤了一声:“碍眼。” 唐斗走到宁枢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好奇地打量着龙云磐一眼,被惊艳得说不出话。 “这位就是……”丹殿第一美人,丹王大弟子,龙云磐? “原来是长这样的。”唐斗赞叹道。 龙云磐冷冷道:“不然以为是哪样,容玄那样?” “你比较好看。”唐斗脱口而出,而后又觉得不对,“没容玄那么可怕就是了。” 唐月眸光复杂,他不知道怎么跟其他人解释:“小斗,你想通了?” 唐斗乖巧地点了点头:“等回去后,我把竣虎……不,万兽峰与东湖的内部通道画下来给你们。” 唐斗一个人被关着的时候想了很多,就凭这些人明知道他时刻都可能反叛,却还愿意救他一命,甚至收留他,似乎都能原谅了,再者峰主是个好人。 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也没有那段记忆。 吴大仁听不下去了,他懒得看谢宇策那张脸,不耐烦地道:“什么通不通,磨磨唧唧,就是想问问谢大峰主,寰宇峰不是留在炬赤峰内么,您怎么有空跑这儿来了,我们峰主呢?” “你们峰主?”谢宇策道,“哦你说天阳啊,你们走后,有数十位灵皇攻进炬赤峰,现在已经没事了。天阳那孩子得了炬赤峰峰主的信任,估计现在乐不思蜀,哪有空管你们的死活,于是我来了。” “天阳真厉害,没想到他真能和马昭交好。”唐月搭着唐斗的肩膀,笑道。 吴大仁也嘿嘿:“大爷早就说过,这世上没有那小子搞不定的人。马昭算什么。” 这不是重点吧。谢宇策道:“是我没说清楚么。” “说清楚了。”宁枢道。 “这句话就暴露了你没安好心,刚才的谢谢收回。”吴大仁呵呵道,“叶天阳那小鬼耿直是耿直了点,但忘什么也不会忘恩负义,你真以为跑来说几句屁话大爷就信你。天真。” “雷火那个忘恩负义的怎么没来!” 谢宇策:“……” “我就这么不可信?”谢宇策一脸受伤地对龙云磐道。 龙云磐左右看了看,发现就只有自己,感到奇怪:“我怎么知道,我们很熟么。” 谢宇策一时语塞,神情慵懒地笑了笑:“真没想到,你居然真加入万兽峰了,你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大炼药师么。” 现在说这话有意思么,从来只要是他做的决定,就不会反悔。龙云磐瞥了谢宇策一眼:“不,我是容玄假扮的。” 众人:“……”一点也不好笑。 谢宇策爽朗地笑了两声。 “你们慢慢叙旧,大爷先去转转,等会就回来。”吴大仁道。 “我也去。”龙云磐二话不说,循着水声,往后山走去。 宁枢拉了他一把:“你小心些。” 龙云磐嫌弃地甩开手:“啰嗦。” 宁枢神色暗了暗,跟在他身后。 龙云磐不解:“我去沐浴,你跟来做什么!” 宁枢走到他前面:“你可以跟来。” 龙云磐不干了,加快速度闪到他前边,两人一前一后,没入林中。 唐斗睁大眼睛,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我去洗洗。”他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脏乱的样子,也跟了过去。 唐月不放心,正抬步要走,回头看向谢宇策,怎么说这人来都来了,就这样晾着也不大好:“谢峰主,也来?” “走吧。”谢宇策道。 “你真是一个人来的?”走到一半,唐月好奇问道、 他好像从没见过谢宇策独自一人外出过,身边从来都有人跟随,而且实力不可小觑。 谢宇策古怪一笑:“你觉得呢。” 唐月打了个寒战,不说话了。 吴大仁记得峰主临走前,从某个地方进去又出来,他搜遍整个副峰各处大殿及密地,果然和他料想的没多大出入,藏宝地不止一处,除了峰主拿走的那部分,肯定还有其他的。吴大仁几进几出,终于被他找着了暗门。 破了两道奇门,胖子被亮瞎了眼,各类仙珍灵宝鳞次栉比,虽不及竣虎峰的私藏,不过也不少了。 “还好大爷没急着走!”吴胖子搓搓手,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法器他瞧不上眼,灵料有太多不认识,可拿来炼器、布阵之用,有周笙在,灵料再多也不嫌多。吴大仁不动声色地收走灵料的四分之三装满空间,很肉痛地让人把另外的四分之一带出去和同盟峰搜出来的那部分放在一起。 吴胖子行动入风骂骂咧咧道:“什么破副峰,就这么点灵石灵药,大爷看那峰主不是个安分的主,肯定把好的全都拿走了!” 但见宝物又多出了一半,同盟峰弟子一脸感激,纷纷夸赞万兽峰之人真是正义坦荡,不止连这一副峰不跟他们抢,连寻到的宝物都拿出来了。 一时间对方也谦虚了,特意大致五五分,将多的部分赠给了万兽峰。 “大爷就喜欢你们这样的爽快人,正直,真诚,跟大爷一样。日后有空多来往。”吴大人两眼眯成一条缝,当然不拒绝。 “当然当然,好说好说。”他峰峰主也高兴。 可他的空间法器早就装满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吴大仁望着堆成小山高的灵珍,气得跺脚:“人呢!” 顿时外头又是一阵白光,比先前更亮了。紧接着轰鸣声震天,地面起伏不稳,弟子差点没站好,摔了一地。堆成山高的灵珍哗啦一声砸下,吴大仁被砸得头晕眼花,出去外面一看,发现不到半个时辰,附近有一处副峰被炸了。隐隐约约看到密密麻麻无数黑点攒动,什么东西! 难道是人头?吴大仁眯了下眼睛,带光华散尽,一切又陷入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了。 吴大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了想,招来五头妖兽在这儿蹲着,吩咐他们装箱,自己往水源深处掠去。 树林间,溪水湍急,一颗颗大石将小谭分成两边,一人在一边,三人在另外一边,着实起身望向对面,山上石块掉落,砸破了那人的头。 谢宇策已经起身,浑身金芒缭绕,身上水雾散去,他正望向天穹方向,应该是被方才的巨动惊醒。 “别过来!”龙云磐捂着额头,鲜红的血顺着手指流向手背,湿漉漉的长发遮了半张脸,还顽强地抬起另一只手臂阻挡那三人,“叫你们别过来!水脏了。” 突然手腕被扣住,猛地用力把他提出水面。适时一块巨石从山间滚落,正好砸在龙云磐方才待着的地方,水溅三尺。 龙云磐落在地上,险些没站稳,他猛地一挥手:“我说没事,我自己会躲,放手!” 宁枢皱眉。 “在我出事的时候看我出糗,等我恢复了再大献殷勤,可笑。”龙大美人脸色发青,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素白的里衣湿透,劲瘦优美的腰线依稀可见,他拿着唐月递来的崭新衣袍披上,遮住了我见犹怜的脆弱感。 “别闹。”宁枢盯着他血流不止的额头,微微愣神。 “你这是不识好人心!”唐斗急了,站到宁枢身后。他一会看看宁枢一会看看龙云磐,什么情况,这人太过分了,宁枢明明是好意。 “算了,无妨。”宁枢道。 吴大仁看到现在傻眼了,走过去猛地拍了把龙云磐的肩,后者一个趔趄。 胖子大笑着打破尴尬气氛:“差不差劲,丢不丢人,连小破石头都能破了你灵皇的防御,你这身体是纸糊的吧。” 龙云磐侧身一步,站远了点,回头道:“我再去洗洗。” “够了吧你!洁癖等级比你炼药师等级高多了,怎么修炼的,还没治好。”吴大仁说着,弯腰往地里挖了把土,俩虫子爬啊爬,作势往龙云磐那儿勾了勾,“来来,大爷给你治治。” 龙云磐道:“你再多说一句,以后别想从我这儿拿到半颗丹药。” 吴大仁嘴角一僵,丢了泥巴,隔空取来溪水洗了洗手。 “走走走,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再加上多少魂魄,吴大仁迫不及待招呼众人去外头看看,这回实在是离得太近了,之前那人头攒动的样子,让他没来由地想起来当初邪异之地腐尸围山的情况。 当然,不详的预感是轻,主要是想去凑热闹。 吴大仁道:“真闹得两败俱伤,宝藏一样不会少。正好去捡个便宜。” 宁枢等人事先攻占了竣虎峰,得到的空间法器有几个,唐月和宁枢随身带着,唐斗和龙云磐暂时没有。 宁枢先回大殿将灵珍收入空间,便和其他四人一起,去往附近副峰看看。并没惊扰另一副峰之人。 谢大峰主戴上面具,这还是头一次跟着吴胖子偷偷摸摸掩身前行,龙云磐觉得新鲜,唐斗被唐月护在身后,借着月黑风高,被黑雾包裹很快落到出事的副峰山头。隔着枝桠,能看到幽火通明,人影很多。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没事……是自己人么?” 谢宇策嘴角抽搐:“能光明正大去看么,有我在,不至于伤着你们。”就算面对屠神族,谢宇策也从没蹲在草丛里以这种姿势观望过,跟几位修为比他低得多的道修混在一起,实在觉得浑身别扭。 几人各怀心思,能回答他的也只有吴大仁了,胖子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跟姓谢的一路同行,要是等会出事,肯定第一个收他的魂,胖子如是想,不耐烦地道:“还不是为了保险起见。大丈夫能屈能伸,扭扭捏捏像什么话,容玄都蹲过,也没你这么多讲究。” 谢宇策不说话了。 唐斗自幼对声音无比敏锐,他听着风声,脸色煞白:“等等,有怪。” 宁枢,谢宇策,龙云磐,唐月和吴大仁五人屏息凝神往下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看清的刹那几乎全都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血腥的战场,断臂残肢的尸山堆了满地,唯独有一处安宁,六七位屠神族围着,只有一人静坐,正悠闲地喝茶。 那人侧对着吴大仁等人观望的方向,平淡无奇的一张脸在幽光的映照下,如同鬼魅。 成千上万的弟子井然有序,有部分整理狼藉的地面,有部分将灵料罗列分布在广场上,幻阵逐渐成型,而大部分正往他们方才所在的副峰进发! “果然到这儿来了。”谢宇策眯了下眼睛,宁枢等人心头巨震。 存活着的这些人,绝不是炬赤峰来的那一批。 要出事了。 章节目录 暗杀者 > 占领此地的不是盟友,而是敌人,数以万计的敌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炬赤峰同盟弟子毫无反抗之力,残存的人只是少数,尽数被封灵骨链穿透锁骨困住,带进笼子里关押。 “抓起来不杀是什么意思?”唐月打了个寒颤,“该不会是要折磨至死吧,这群禽兽!” “方才你说,谁到这儿来了?”宁枢问谢宇策。 “先前攻上炬赤峰的那些人,无功而返,到这儿报仇来了。”谢宇策随意道,抬手指了指,“看那个人,能破阵,好像是位高阶灵纹师还是灵纹宗师,有几分能耐,一来就当上首席军师。” “军师?跟岳老比谁厉害?”几人一听灵纹宗师立刻浑身一震,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唯一坐着的那位正在指挥布阵,由于天色太暗又离得远,看不清容貌。 “跟我们没关系,不是还有岳老么。”吴大仁藏在暗处,黑雾隐匿众人气机,他一边收魂,一边找路出逃,常年练就走路都无声无息,突然背后传来沙沙声。 “谁!”胖子脑弦一紧,陡然顿住,神念扫向四方,却没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紧接着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玄奥的波动迅速变换,瞬间吸引了胖子的主意。当幻阵渐渐成型,几人透过薄薄的雾霭,眼前景色大变,被毁得满目疮痍的地面恢复成原本的样子,竟是和没被攻占前一模一样! 这还是他们距离最近,赶来得早,若不是之前看到无比血腥的真实场景,就算事后被波动惊扰赶来看到这番景象,定会被幻象蒙蔽。 “好算计!”几人不禁感慨。 四周草木摇曳,宁枢能勘破虚无,视线落到下方,但太暗也看不太真切。 好在唐斗听得见,似乎不可计数的敌人正井然有序地往后方散去,前后无路,敌人仿佛无处不在,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心理准备,现在切不能被发现。 就算想走也得等底下这些人离开之后,他们才好活动。 见吴大仁又转了回来,神色凝重,龙云磐问道:“怎么?” “感觉有人跟踪,却又不像。小子,你听到了些什么。”吴大仁把陷入空灵状的少年拍醒。 唐斗就站在龙云磐身侧,他听着底下的声音,小脸白得吓人:“太快了,攻下此峰似乎只用了半刻钟……我听到了逐水峰峰主的声音,或许认输是故意的,他们现在正要去攻打逐水峰。” 逐水峰正是万兽峰的目标,对方峰主莫名其妙认输,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吴大仁抓乱了头发,上窜下跳,痛心疾首:“大爷的一半灵珍啊,早知道一枚子都不给留下!” 唐斗眨了眨眼睛:“小心点好,我总觉得……”周围还有种声音,说不上来。 宁枢想得更深:“事已至此,炬赤峰却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奇怪。”说着看向谢宇策,这里就只有他是从炬赤峰内赶过来,应该知道些什么。 谢宇策沉声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告诉几位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岳老出事了,至今昏迷不醒,炬赤峰内部乱成一团,还没有准确的应对之策,就算这里发生了变故,也得靠诸位自己解决。” “这么巧。”宁枢等人惊诧的同时,也觉得叶天阳留在炬赤峰是明智之举,趁着炬赤峰混乱,估计多的是人盯着岳老那个位置,只要炬赤峰赢了的奖励定能得到其一,可现在此地出了变故,对方要联合起来,逐个击破,难怪要保全副峰原班人马,再重新攻打省时省力。 若是就这样被火炼峰扳回一筹,炬赤峰的赢面就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他们来得巧,恰好撞到底下的场面,若是能做些什么,对炬赤峰帮助最大,那么奖励或许离他们也不算太远。 吴大仁把危险抛之脑后,嗤之以鼻:“想什么想,我们是帮手,帮手你懂么?又不是主力军,何必瞎操这份心。” 这都什么时候了,龙云磐很不能理解:“那也总该做些什么,难道当做什么也没看到?至少把消息传回去,或者想个办法妨碍他们,拖延时间。” 吴大仁道:“做什么做,这里又没其他人,做给谁看啊。再说我们都自身难保了。” 龙云磐道:“至少传音回逐水峰告知盟友。”至少刚才还并肩作战过,总不能明知他们要出事,却不管吧,虽然他们现在出不去,不过传个灵鸟递个音应该还来得及。当然,他懒得亲自动手。 “现在在这个战场的,炬赤峰同盟人数比火炼峰多了一倍,就让他们这样杀下去,就算杀一晚上,人数上还是我们占上风,到时候再联手对敌也不迟。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商量对策,不必急于一时。”宁枢解释道,“知道对方走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奖励只有两份,如果这一战炬赤峰赢了,那我们就不是盟友,而是敌人。” “说得对。”唐月擦了把汗,周边没人,他们的付出不叫付出,功劳不算功劳,保不准还没救到盟友,自己壮烈了。 龙云磐哦了一声,沉默。 谢宇策很眼红。 不愧是容玄看好之人,果真人不可貌相,有人奸诈有人理智,却都说在点上。 万兽峰内宁枢、吴大仁、唐月都曾独行过,这种人都有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不倚靠后盾就能自保,因此很难齐心。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其本身就散得很,能力却是互补的。 可现在谢宇策却发现,这几人各有各的处事之道,各有各的性格,凑到一起见机行事,方方面面都会被考虑到,反而无比和谐,就如同他们信任叶天阳,不听他的一面之词一样。 现在还多了个辨音的少年,就连谢宇策堂堂灵皇三重天的实力都不能贸然探入神识去捕捉消息,单凭感官就能穿透幻阵探听下方敌人的谈话,又是哪来的能人! 以这几人为起始,万兽峰的根基不可谓不扎实。 正因为人少,穿行于战场间,谁都有自保的资本,不像其他副峰实力参差不齐,习惯了依赖,遇到问题束手束脚,不能灵活应变。 奇怪容玄是怎么集结了这样一批离奇的队伍。谢宇策百思不得其解。 这东西其实靠以身作则。容玄只是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更看重万兽峰,他无视了背叛,付出比所有人都多,却什么也不求,甚至把掌控权交了出去,却依旧让任何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能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也只有容玄了。 谢宇策慵懒地笑着,眸光却格外晦暗,他开口,意有所指:“这里危险,你们还是多想想自己,量力而行吧。” 吴大仁觉得哪里不对劲,转向谢宇策:“既然危险,那你来做什么?” “我来帮你们。”谢宇策若有若无地扫了龙云磐一眼,接着对众人笑道,“我消息向来灵通。听说有人想让你们有来无回,我怕你们死在这里,当然,为了不让你们峰主分心,这点我没告诉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宁枢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圣殿的把戏,不觉得很奇怪么,两大炼器副峰交战,奖励有天阶法器就很足够了,为何还会有圣丹。为的是什么,难道没人想过?” 这话说得似是而非,圣丹?莫非有炼药师参战,因为龙云磐?胖子皮笑肉不笑:“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现在什么情况,你有这好心?” “怎么说我也是容玄唯一的至交,请不要质疑我对容玄的真心。更何况这事对你们而确实很严重,务必慎重对待。”谢宇策古怪一笑,又看了看龙云磐。 “你总看我干什么!”龙云磐不悦,难道说的不是自己,他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蓦然瞳孔微缩:“唔!” 黑暗中伸出来一只手,飞快捂住龙云磐的嘴,把他往后一带,紧接着凭空出现另一只手,把一只匕首狠狠戳进了一旁唐斗的颈项! 鲜血飞洒。 数道黑影在龙云磐面前躬身行礼:“龙大师,我等应您之邀,特来相救,先斩了年纪最小的,没错吧。” 龙云磐挣扎着满眼震惊与厌恶,似乎想说些什么:“放手,我……” 来人嗓音沙哑地笑着,显得阴森可怖:“我等来晚了,为表歉意,顺便杀光算了。别让血溅到龙大师身上,大师会不喜。” “龙云磐你……”唐月大惊,底下敌方还未退干净,未免打草惊蛇,却没敢大吼。宁枢接住唐斗,催动灵力给他止血,与不速之客对峙,气氛剑弩拔张。 “呵呵,来得真是时候。”谢宇策冷笑,“还派杀手亲临,看来你们的这位朋友对你等的杀念很大啊。” “龙云磐已被救下,低垂着头似乎不愿面对接下来的场面,没入黑暗中。 杀手!所有人眼前皆是一黑,火炼峰怎么什么人都招,还是说这也是圣殿默许的! “姓龙的你不仗义!这时候来这一招,大爷真后悔没杀了你!”吴大仁速退,他对危险觉察敏锐,此刻浑身发毛,不止一个!全是高手,修为深不可测,远不止灵皇一重天。 “先杀出去!”这时候什么都不用说了,谢宇策气势凛然。 “大爷从没想过还有和你并肩作战的一天。”吴大仁手持黑幡,黑雾弥漫却被打散,他额上冷汗低落,四周暗影重重,草木皆兵,他不得不背对着谢宇策而立。 下方幻境成型,一切宫殿楼阁完好无损却让人胆寒,什么时候被跟踪的根本毫无意义,对方修为高过他们太多,甚至连谢宇策都不是对手,龙云磐用什么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打算把他们赶尽杀绝,所以一直都在伪装? 唐月看到唐斗血流不止的脖颈,心疼不已,率先回神,目露惊骇之色,传音给其他两人:“先斩年纪最小的,什么意思?他一开始打算杀的人是叶天阳!” 全场包括半昏的唐斗在内都露出冰冷的神色,若是说憎恨其他人中的任何一个,或许他们都没意见,唯独报复叶天阳不行。 整个万兽峰所有人最把龙云磐当回事的莫过于峰主,这人出手直接杀峰主,意思很明确,瓦解一峰啊。 真狠,知人知面不知心。 难怪堂堂炼药大师洁癖又懒到令人发指,竟会亲自上战场,还以为是他良心发现诚心入峰,原来全被耍了! 上有杀手,下有敌人,简直腹背受敌,吴大仁扫了眼下方,面色一凛:“没办法了!想杀我们,也别让他们好过!” 宁枢神色复杂,护着唐斗打算趁机逃出去,便和唐月相视点头。 “下去。” 宁枢眸中金光大盛,时间有刹那滞留。三人齐力出击,三种不同灵力相互撞击爆破,一直轰响下方,底下之人被爆炸声惊动。 “什么人!”底下声音此起彼伏,咻咻的破空声传来,不少人腾空而上。 “别说大爷不仗义,对你而下面比较安全。”吴大仁小眼睛一眯,径直拉了谢宇策一把,想把后者拖下来。毕竟敌人太多,有高阶灵皇在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逃,没门!”三大高手环视一周,对修为最高的谢宇策下手,直接拦住其去路,高阶灵皇全力一击,凝成光剑横扫八荒,精致割开一角山石,石块滚落,轰隆作响。 “放肆,连我也敢动!”谢宇策火了,浑身灵力爆发,那道剑芒却像长了眼似的紧跟着他背心,紧接着一分为九,将他封锁。从天而降一道重锤狠狠砸在谢宇策头上,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脚下深陷一尺有余,身形矮了一截。 “灵皇三重天而已,劝你……你是谁?”来人一惊,紧接着阴森一笑,“谢宇策?” “把你卖给下方那些人,想必很值钱吧。”紧接着,突如其来的两人扣住他的背心,不准其动弹分毫。 九道剑芒瞬息而下,所过之处山石化为齑粉,剑势不减,径直朝着跌落的几人劈去。 谢宇策倏然睁大了眼,心念一动,拿出法器,青芒划破苍穹,挡住大半剑芒,并冲下方众人近乎咆哮地嘶吼。 “快走!” 宁枢等四人逃脱数位高阶灵皇掌控,落入下方战场,在砸落的山石间左右躲闪,趁着上空白光抬眸上望,眼睁睁地看到谢宇策被数道锁链困住,鲜血滴落。 吴大仁等人瞪大了眼睛,深受触动。 底下传来嘭地一声巨响,惊鸟扑腾而起,越发吵杂不堪,足有成百上千的弟子朝着那地方冲去。 十位屠神族腾空而上,出现在方才打斗的地方,只有浓郁的血腥味,并无半道人影,于是飞速闪身而下,没入林中。 浑身裹在黑袍中隐匿气息的五位杀手落在百米开外的山洞内,这里相当隐蔽,简易阵法开启,隐匿此地气机。 龙云磐早已昏死过去,被人扛在肩上不是何时知觉全无。 谢宇策落地,冷冷道:“还不快放手。” “遵命,殿下。”锁链无声收回,五人嘭地一声全部跪地:“我等罪该万死,不该对殿下您下如此重手。” “别这样叫我。”谢宇策催动血气恢复巅峰,转身看向龙云磐,果真容貌绝色美得不真实,然而谢宇策半点欣赏的心情也无。他抹了把额上滴落的鲜血,就着下属递上来的白绢擦了擦手。 “表现得不错,若是下手轻了,就真罪该万死了。” 那五人跪地,头垂得极低,似乎心有余悸:“峰主还有何吩咐?” 他们早就知道谢宇策是想毁了炬赤峰,但为什么冒着身份被屠神族拆穿的危险,在挑起争端之后,反而又加入炬赤峰“ 难道初衷变了?殿下的想法就是他们也猜不透。 谢宇策道:“守在那处副峰外,给我杀了他们,方才那四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你们记得随机应变,必要时可以加入火炼峰,一切照原计划进行。” “是!”那几人眸光火热,钦佩不已。 谢宇策示意那人把龙云磐带走:“把他带回寰宇峰,给他下药,在大战结束前暂时别让他醒来,若是醒了就以我会为他洗清冤屈的名义,让他加入寰宇峰。等事成之后,你等可回去领赏。” “遵命!峰主英明!”属下露出喜色,“峰主保重,属下告退。” “去吧。” 谢宇策的目的从来都是覆灭炬赤峰,顺带借龙云磐之名杀了万兽峰几位副峰主,再想办法把他收归己用,若有必要,还能利用屠神族除掉叶天阳,没了这些碍事的人物,只要最后占领了炬赤峰,那么容玄在百年内将不得不受他管辖,为他所用。 退一万步讲,就算宁枢等人没死成,就凭今日欠下的这份恩情,那些人也会对他抱有好感。当然,能死最好不过。 “呵,我的目的么。” 待人走后,谢宇策一个人在山洞里疗伤,他扶着石壁,黑暗中他双眸散着幽暗的光,透着势在必得的癫狂。 “我要容玄只属于我!” 章节目录 不期而遇 > 半空动静极大,尚在安静离开的火炼峰所属副峰的众多弟子,均被惊动。 “前辈!” 几位高阶灵皇簇拥着一位相貌平平的道修,落在最后。没多时便有人来报,对着灵纹师躬身一礼,说清原委,应该是在幻阵成型以前就在外观望了,很可能知道了火炼峰的动作。 被簇拥着的男子,传说中的灵纹宗师沉吟片刻:“来得真快,必是附近之人。有几位?” “不多,具体几位还不清楚。” 计划进行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出现变故,就知道不会一直顺利下去,还好来的只是几人,不足为惧。谭陵道:“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汇报,耽误前辈时间。传令下去!别被影响,尽快行动,闯入者全部杀了,不用声张。” “走。”容玄脚步未停,准备前往另一处战场。 事先认输再聚集起来逐个击破,一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夺下五处副峰,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炬赤峰以二大副峰攻下他们一峰,那他们就团结起来,以四峰六峰围攻两峰,对方初来乍到哪有本峰弟子熟悉地形,只要实力雄厚,足以轻易碾压。 关键是有军师谋战,这位不知名的灵纹师无时无刻不冷静,似乎再大的困境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场极能鼓舞士气,照这个速度下去必定能在明日将沦陷的副峰全部夺回来。 至于为什么抓了副峰峰主及副峰主不杀只关着,军师不说缘由,其他人也不敢有异议。这事迟早传到火炼峰,会有其他人处置,他们只管夺回自己的副峰,无心其他。 对于容玄而,让这些峰主弃峰保全自身,不只是为了集结势力,而是为了斩断退路。要想连副峰都丢了,无处可去的峰主除了夺峰别无选择,没了退路,要掌控他们再容易不过。 接连的胜利,令这位陌生的灵纹师威望极高,所过之处,弟子自发让道。 当然,也有表情古怪站着没走的。 “大人,火炼峰主盛情邀您回去议事。” “没空。”容玄道。 “这……”那两人面面相觑,留在这里的不乏火炼峰峰主的眼线,见来了个陌生灵纹师,成为所谓的军师,局势有扭转的趋势,便立即把消息传回了火炼峰。 “滚回去没听到么,让你们多嘴。”杨倾美眸一横。火炼老鬼那德行,没本事还净添乱,让他去送死这笔账迟早得算! “是,副峰主。”那两人退缩了。 杨倾在副峰盟友中的声望甚至高过了火炼峰峰主,他乐得如此,便由着容玄来。就连火炼峰过来的使者也没给过半点好脸色,直接以‘诸事繁忙’给挡了回去。 突然,另一端密林中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咔嚓一声,极其突兀。 “什么人!”天焕抬手,一记掌风挥去,只听一声惨叫,紧接着角落处滚出来一人,五六人压着他出来。 “说!你有什么企图!”十几道法器顶着来人头上,胖子浑身狼狈,哎哟几声,痛苦地摆手赔笑道。 “没企图,大爷不远万里投奔宗师来了。自己人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别别动粗,小心大爷真反抗了,哎哟要破相了。” “谁跟你是自己人!”那弟子狠狠踢了来人一脚,拿剑尖抵着他脑门,上望,“这应该是掉下来的敌人之一,大人吩咐过,直接杀了。” 胖子脖子缩了缩,里里外外尽是人头,就是飞也飞不出去,气氛压抑得快喘不过气来,吴大仁眼珠一转,朝后喊去:“我正在被你们的敌人追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们宗师老大在哪里,我去跟他说。” “鬼话连篇的疯子!一看这贼眉鼠眼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吴大仁一口老血,对方催动法器,打算一击斩杀。 “等会,他说是来投奔,不知是真是假,看他实力不弱,还是去禀报大人为好。”也有人动摇,他们的确需要人手,若能让对方倒戈,未尝不是一种方法。前辈说过兵不厌诈。 胖子跳起来冲着对面狂吼:“个个死脑筋,听不懂人话是吧,大爷真来投降,不然来送死么。把你们宗师叫来,大爷跟他谈谈什么叫战术!”只要能冲出一个角,再里面的血气定能让魂幡复苏,到时候逃出去,找准机会收了这些人的魂。 这话一出又有人动摇了,不过也没准他逃出去,只命人去请示,随时准备着一旦对方反抗,不顾一切杀了他。 不远处,容玄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了下来,回头一看,不由眯了下眼睛。 真巧。 “前辈?”谭陵询问。 “无妨,走吧。”容玄转身要走。这算什么战术,闲得没事,过来送死? 胖子暗自啜了一口,谁有他惨,摔下来恰好落在人群堆里,还被钉在一柄破剑上,昏死过去,直接被抓了,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否则以他的魂幡隐匿手段,不至于落到这种下场。 “大师!小的慕名前来,收我为徒吧大师,看面相的都说我灵纹布阵资质一绝,没去成圣殿一直是心头最大的憾事,大师您给亲自看看吧,小的我走投无路了,是认真的!” 吴大仁被揍成猪头的包子脸,已是青紫一片。 容玄:“……” 吴大仁在心里把姓龙的骂了上万遍,一抬头,正对上宗师级灵纹师的黑眸,他忙换上一脸真诚:“大师若是看不上我,我还有个同门弟子布阵资质更高,连圣殿元老都赞不绝口,就叫容玄,就是上一届的葬仙岛第一,有人听过没?只可惜他现在受了重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带到这儿来,大师就等一会,或者我去帮您找?”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屠神族不解:“什么葬仙岛第一?没听过。” 吴大仁嗤鼻:“孤陋寡闻。” 容玄:“……” 见对方没说话,吴大仁心头一喜,灵纹师纵有大局却大多不谙世事,有戏!胖子连忙爆发灵力掀翻挡路之人,纵身扑了过去。 “大胆!”屠神族不愿再纠缠不休下去,准备直接杀了了事。 容玄先一步出手,右臂一展,万钧之势夹着破空之音扫去,吴大仁一声惨叫,摔倒在地,扶着惨不忍睹的头颤巍巍地想要爬起来。 妈呀,这不是一般的灵纹师,这世道灵纹师竟然还炼体,逆天了。 不好对付,吴大仁眸子晦色一闪,面上带着傻笑,空空如也的手上,指头动了动,似乎在思忖些什么。 “没用的东西!”以容玄对吴大仁的了解,这人稍微一点小动作他都能猜出个大概,自然能看出这人装疯卖傻不在状态,似乎出了什么事。吴大仁不讲道义,遇到危险两边倒是常有的事,但凭这胖子的本事不坑别人也罢,不至于自己落到这地步,还是说万兽峰内出事了? 容玄道:“你说你同门弟子受伤了?” 高大的灵纹师相貌平平,属于丢在人群中找不出来的那种,但那种气场给人以莫大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简直深不可测。吴大仁很肯定圣殿没这号人。 吴大仁赶紧点头。伤的不是容玄,唐斗也算吧。 “我为什么信你。”容玄冷笑了声。 吴大仁谄媚:“不信我也没关系,是我投靠,我同门还不一定呢,要不我去给大师您劝说劝说?” 有位身姿挺拔的灵皇手持玉笛挡住容玄身前:“大人,别被他骗了,这人是攻上逐水峰的敌人之一,他们副峰人数虽少却个个不可小觑,此峰甚至还带了炼药师过来,必是炬赤峰的走狗,不会轻易投靠我等。这人可是副峰主级别,突然来此,必定有诈。” “炼药师!大手笔!” “没眼力的东西,知道你口中的炼药师是谁吗,圣殿风云人物,丹王大弟子龙云磐。大爷跟他势不两立。炬赤峰有能耐驱使他?”吴大仁索性放开了,席地而坐换上一脸讥诮:“大爷想想就后悔,别提了。晦气!” “龙云磐在这里?”就算是屠神族也多多少少听过这个名字,不知为何,最近圣殿传得很凶,抹黑龙云磐的不在少数,更多的还是忌惮,听说这位炼药师得了神火,在外修行。没想到在这里。 容玄站着没动。 吴大仁眯了下眼睛:“对,他就在这里,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就是他的人,连谢峰主也被他拉下水了,谢宇策你们该听说过吧!大爷告诉你们,你们再不去,消息传出去可就晚了。” 天焕等人听到谢宇策的名字,杀气陡涨:“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圣殿也有人来了,主峰来人估计也不少,我可是老实人,从不打枉语。”吴大仁不知道这些人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是说龙云磐还是谢宇策,反正身份都不一般。 越说越离谱,屠神族上前就是一脚,吴大仁两眼冒星,还在傻笑,眸光冰冷一闪即逝。 吴大仁说话虽然看上去不着调,实际上机灵得很,想从他口中套出点东西极难,反而容易被带着走,不知不觉就这么拖延下去。 只听吴大仁的只片语,容玄摸不清什么是乱说还是确有其事,龙云磐使乱子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排除真是如此,看来他得托人去圣殿探探了。 “消息传出去也得有人信,集结起来也需要时间。”容玄道:“天焕、谭陵随我留下。诸位可以先行离去,勿在这儿耽误下去,我等随后就到。” 还是灵王境时,吴大仁的魂幡隐匿手段就能瞒住灵皇。不至于这么大的地方好处不收,偏偏赶到跟前来送死。除了受伤的那人,万兽峰遇难的应该不止吴大仁一个。 容玄面无表情,真是阴差阳错,若是他还留在炬赤峰的闭关地,而不是站在这里,估计剩下的人也凶多吉少。 “把他抓起来。带走。”大部队离开,留下的百来人没入山林中继续搜寻。容玄眸光冰冷,自上而下看着吴大仁:“你不是说想归顺于我么,那我给你这个机会。带我去找其他人。” “荣幸之至。”吴大仁媚笑道,“大师我帮了你,你会教我布阵么?” 容玄瞥了他一眼:“看你的表现了。” “小的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吴大仁背心被冷汗浸透,看来小命暂时丢不了,难不成又得坑同门了么,胖子佯装轻松地咳嗽了声,脸色皱成一团,笑得很难看。 完蛋了。 拖了这么点时间,宁枢几个逃得掉么。 别怪大爷不仗义,大爷尽力了。 吴大仁夸大了腿伤,慢吞吞地走着,被人抽得一个趔趄,他强忍下怒火,抬起头挤出一个傻笑。 修为高一截能压死人,小命为重,我忍。 章节目录 上下一心 > 几人前后落地,被分散开了。暗林中,幻境中四周静得出奇,却有无数道杀气从四面八方传来。 “追!往这边!” 吴大仁倒霉过了头,剩下三人有唐月领路,相对而幸运了许多,至少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晕了一会也没被发现。 “封住五脏、气海,我带你出去。”宁枢把唐斗扶了起来。 唐斗无意识地点头,又摇了摇头,颤抖着手伸向他前襟:“为什么要救我,你说过我是个祸患,为什么还……” “真正的祸患不是你。”宁枢背着气息微弱的唐斗,情况危急,只来得及和落地较近的唐月会合。 “小斗,你会没事的。”唐月掐了把唐斗苍白的脸,冲宁枢感激地点头。 陡然三道剑芒贴着面门扫过,击碎石木,在地上留下大坑。 唐月等人飞退:“快走,来了很多人!” “吴大仁呢?” 猝不及防又是一道红芒从天而降,劲气折断树干,宁枢化解攻伐,隐匿身形窜了出去。 “等不及了,出去再说。” 几人脑弦紧绷背心已经被冷汗浸透,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不行,毕竟和吴大仁走散了,来不及隐匿气息,一旦被敌方发现,就凭他们一个灵皇一个灵王,再加一个伤者,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有死路一条。 还在高处时,他们分辨过哪个方位敌人最少,但落在灵纹师布置的阵法中,随时都有可能被围攻,他们只得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动用魂力找准方位,尽快冲出山林。 唐斗不过灵王境,高阶灵皇的劲气入体还能留住半口气已是奇迹,他浑身骨骼被震得稀烂,脖子处血流不止,鲜血滴落在地,宁枢只能温养他重创的魂体保住最后一口气的同时,边搅乱地上的血迹,一边前行,速度慢了不少。 好在隐蔽,一路有惊无险。 “终于出来了。”唐月率先冲出山林,吸了口气,回过头。 微风轻拂,树影绰绰,犹显得不平静。宁枢浑身汗毛倒竖,漆黑的暗丛中,熟悉的杀气蠢动。 “回来!”宁枢脸色一暗,聚风灵于手,萦绕掌心,将窜在前边的唐斗一把拉住后退。 电光火石间,无形杀伐紧贴着唐月的胸膛而过,轰击地面,层土飞扬,立即出现一个一丈深的大坑,宁枢脚下地陷,背着唐斗转了半圈,一手拉着唐月,脚不沾地,倒退数步才堪堪停止。 唐月前襟割破,渗出血来。 高阶灵皇! 来者正是所谓的杀手,害得他们从上空跌落,闯进敌人地盘,仓皇逃窜的罪魁祸首。 竟然在外头守株待兔! 阴冷的低笑仿佛在耳边响起:“应龙大师之命,斩草除根。几位还想往哪儿逃!” “阴魂不散。”宁枢和唐月缓缓后退,迫人的威势让他们抬不起头来,唐月浑身骨骼咔嚓作响,额上青筋直冒,皮肤像开裂般溢出鲜血,宁枢被重点照顾,他把部分灵力护在伤患身上,自己所遭受的迫害不比唐月轻。 更可气的是对方绝对实力压制,把他们当成了瓮中鳖,不屑的态度像极了看待死人。 后边是敌人遍布的副峰,前有灵皇围堵,一位灵皇就不好对付,此人正在几人顿时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难道今夜注定逃不出去了么。 来不及多考虑,宁枢和唐月相视点头,权衡利弊,径直没入副峰之中,转变方向闪电般贴着副峰边沿往另一方向掠去。 那里有轰轰水声,尽头是瀑布。 几位黑袍者眸光一凛:“追!” 黑暗中茫无目的地逃窜简直就像噩梦,唐斗的鲜血跟不要钱似的向外流淌,浸湿了宁枢整个后背,他们拼命地逃,而后边的人轻易地跟上,如同闲庭漫步。 “这个方向可是死路,不过你们也别无选择了。逃,继续逃。活蹦乱跳的杀起来费时费力,等你们逃到力竭,杀起来才不费吹灰之力。” 说话不带气喘,轻松自在的语气落到唐月等人的耳中,如同丧钟敲响,时刻让人精神紧绷。 “速战速决,别闹了!你想忤逆……命令么。”有人劝阻无果,只得由着其中一位黑袍者乱来。 那人轻嘶:“追!” 对方有强大的实力为底,拿别人的命来玩闹,肆意摧毁山林,不给半点躲藏的地方,宁枢等人连歇气的空闲也无,沿途所有可能的藏身之地全部被摧毁。 唐斗知道自己拖后腿了,带着死气的面上挣扎之色一闪即逝,竟是推了宁枢一把,涣散的眸子里带着决然。 “空白卷轴给……给我,我把我们峰内……内通道先画给你,很快,我……”眼下情况紧急,他耳力惊人,比其他人更知道此时有多凶险。 “你要写也可以,但现在不是时候。”宁枢道。万兽峰内和东湖间的通道,只是听唐斗说过,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所知,看来多半是真的。 宁枢当机立断,不再隐匿踪迹,爆发浑身灵力风灵绕体,速度快了一倍有余,直接出手横扫一切阻碍,沿途爆破声惊人。 此处的动静引得敌方弟子前来。 黑林边空地上,两人在前方狂奔,后方跟了好几拨人马,分别从数个方向赶来,阻碍了暗杀者的动作,竟是硬生生给拉开了一定距离。 唐斗费力地睁开眼,又磕上:“我怕来不及,画出来……后,我就可以安心的……休息了。” “闭嘴!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给我撑住!”唐月催动木灵诀,草木为之让道,他在前方开路,一边传音给身后的宁枢,唐斗等不了太久,必须尽快疗伤。他已经看到弟弟死过一次,绝不能来第二次。 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或许就没机会说了。 唐斗颤抖着弯起唇角,眼皮无力地撑开,气息已经很微弱,苍白的脸上似乎只剩下两只眼睛。声音很轻,似乎只有嘴唇在动。 “唐月哥,你亲弟弟叫什么名字?” 唐月急躁:“他叫唐澈。” “其实我很羡慕天阳,也羡慕……你弟弟。”唐斗几乎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昏死过去。 “现在你就是我弟弟!不准死!”唐月眸光泛红,他有没有说过唐斗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的唐澈,乍看之下藏了许多心思,实际上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几乎惊惧地应对周围陌生的环境,遇到伤害再胆小地缩进自己壳里,不反驳更不解释,不给别人添麻烦,这种生活方式,他看了三十多年,不可能看错。 等不及了,必须尽快给唐斗保命,至少需要调息半个时辰,可现在不说半个时辰,一时半会也挤不出来。 路到尽头是一处峡谷,宁枢和唐月纷纷愣住了,他们正站在悬崖边上。 对面的瀑布声势浩大,水声滔滔,如洪荒巨兽在咆哮,夹着万钧之势从天直下,落入下方湍急的水流中。 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活水,水流的冲击使下方形成巨大的漩涡,被朦胧水雾重重笼罩,比起万兽峰东湖还要来得更加壮观。 水下有庞然大物般的黑影游动,偶尔腾跃而出,血盆大口一张足以吞下三丈长的灵鱼。掉下去,估计必死无疑。 好在似乎天无绝人之路。 脚下悬崖从侧面看呈弯月形,凹陷的部分形成稍浅的洞穴,潮湿空旷浑然天成,正巧容得下他们躲藏,只要避开下方偶尔跃起的凶猛水兽,或许能逃过暗杀者的追捕,至于对此峰地形极其熟悉的弟子,只要不下来,就不会发现。 宁枢空地处劈出一道暗格,闪身没入地下。 唐月没有下去,反而背对着瀑布:“我去引开他们,你俩保重。” 宁枢眸光一闪。 “别说了,一直以来受你诸多关照,该是我还的时候。姓龙的不念旧情,只要这次能逃出去,我跟他势不两立!”唐月顿了下,看着宁枢。 其实跟容玄一比,再冷漠也叫外冷内热。 宁枢虽然总是事不关己,凡事置身事外,但关键时候靠得住,不像睚眦必较如吴大仁奉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时候甚至称得上正义凛然,所以唐斗醒过来谁都不认识,却会亲近宁枢。 “宁枢你看开些,像那种忘恩负义的东西,犯不着再去想他,比起那种人,你还不如认真考虑一下小斗,他挺喜欢你的。” 最后像极了生离死别之际,唐月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潇洒地转过身,“小斗就劳烦你照顾了,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还有,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 说着没等宁枢回答,或者后者亦没心思回应,多说无益。 唐月封了入口,只身朝着原处返回,为迷惑视听,沿途捣乱,实力不够就拿命拼,只为将敌人引开。 “怎么只有你一个,另外两人呢?”御空的暗杀者自山林上空迅速飞来,轻易挡住唐月的去路,想要逼他就范。 唐月不为所动,古怪一笑:“诸位之所以只敢在峰外追逐,其实和此峰不同路吧,那就进来,敢么。”说着他转身冲进峰内! 唐月彻底豁出去了,他要找此峰峰主,找那位总军师,以敌方的势力对付这几人。 五位暗杀者瞬间明白过来,脸色微变:“拦住他!” 唐月不惜燃烧精血,速度陡涨,修为隐隐有所松动,他大吼出声,却还是没能脱出。对方一击正中其腹部,唐月只觉五脏六腑都碎裂了般,尖锐的疼痛让他浑身痉挛。 “说!另外两人在哪儿!说出来,我留你全尸!” 唐月啜了一口混着碎肉的鲜血,硬是不松口。他浑身淡绿色灵力旋绕,内伤自主复原,紧接着又是劈头盖脸一顿痛打。 “这里?”对方高阶灵皇暴怒,爆发灵力,光球在手掌处汇聚,旋即脱手而出,袭向前方峰内山林,落地的刹那爆涌出巨大的光影半球,灵力撞击的电击劈啪作响,方圆十米内巨木尽催。 “还是那里?……或是另一边?”每一句话伴随着一处雷霆重击,倏然出现数处巨坑。浑身裹在黑袍中的暗杀者疯了似的施虐,似乎想把这块地方全毁了才安稳,被唐月这疯子一通搅合,另两人仿佛凭空消失了般,不见踪影,但应该是在这块范围。 地面起伏不稳,恐怖的灵力波动席卷四方,石块滚动,飞沙走砾,迷了人眼。 远远传来人声,此峰弟子陆陆续续也快赶过来,估计被波及的不在少数。 眼见到外族来了,能杀一个是一个。暗杀者不再磨蹭,五指上涌现电光,汇聚成成年人头颅大小的光团,直袭唐月面门而去,丝毫不留余地。 “住手!”屠神族率先赶到。灭日弓神威震世,一箭裂空,将偌大的光球洞穿,灵力湮灭。恐怖的劲风如利刃肆掠横扫开来,地面出现裂纹。 那五位暗叫晦气。 后边是悬崖,悬崖对面是瀑布。 宁枢和唐斗就在悬崖下方一丈处内凹的洞窟藏身。 三方对峙,形成夹逼之势。唐月被围在中间,五位暗杀者后退,屠神族逼近,唐月也只能后退。 不能再往后退了! 唐月挣扎着起身,背对着瀑布方向,拖着残躯疯了似地往丛林爬,突然像暴露行踪般,冲着右边那处山林吼道:“快走啊!——” 来不及思索,暗杀者甩手,不出意料的攻击落地。 轰! 右边唯一还算完好的地面坍塌。 如同脱力了一般,唐月双膝磕地,声嘶力竭:“宁枢!小斗!” 容玄赶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凄厉的叫声吼出的名字让他浑身一震。容玄眯了下眼睛,冰冷的目光刀子似的刺向那五位黑袍者。 章节目录 重在参与 > “靠!”吴大仁挤出头来,看到唐月一脸血地跪在那里,对面站了五个人,熟悉的灵魂波动正是龙云磐请来的几个杀手,胖子把头往旁边一侧,差点拗断了脖子。 “你认识他?”屠神族强迫吴大仁转过头。 唐月木讷地抬头,与吴大仁大眼瞪小眼。 “认识认识,这位同样是副峰主级别,一样打算来投靠火炼峰,只可惜峰内出了叛徒,害得我们被炬赤峰峰主发现。” 吴大仁露出一脸惨象,抹了把眼睛,暗自冲唐月挤眉弄眼,愤恨道:“对面几位凶神恶煞的道兄,就是炬赤峰派来追杀我们的。副峰之争本来就凭自愿,炬赤峰峰主逼我们不成,就来赶尽杀绝,哪有诸位大人这么英明神武,哪像军师这么有人情味。” “少拍马屁。”很有人情味的军师毫不客气地赏了胖子一掌,长指一伸,吩咐道,“把他抓起来,带走。” 谭陵等人上前,虽然觉得胖子说话好像都说得通,但又有些前后不搭调。既然灵纹宗师发话了,他们也不磨蹭,准备扣住唐月,这里尚在此副峰管辖范围内,他们自然有处置闯入者的资格。 这五人显然认出了吴胖子,动了一网打尽的心思。比起唐月,吴大仁阴险狡诈,竟会想到率先投靠火炼峰,如果这两人都得了火炼峰庇护,再要下手可就难了。几人由衷感叹,殿下料事如神。 “慢着,他在胡扯!”最中间那位个子稍矮的暗杀者径直摘下兜帽,露出清秀的一张脸,眉如墨画,眼里却透着不安分的戾气。 “我等是龙云磐龙大师请来的帮手,奉命行事,除去这几位元凶,和炬赤峰毫无关系,还请阁下把那人交给我等,再配合我等找到其余两人的尸体,此事一笔勾销,我等就当从来没来过这里,不会插手两峰之争,更不会把你们的计谋传出去。” “尸体?宁枢和唐斗?死了?”吴大仁两眼瞪得滚圆,唐月挤出两滴泪,沉重地点了点头。 吴大仁默了许久,狠厉的神色一闪即逝,嘴角大大裂开:“既然如此,大爷我一朝恢复自由身,半点后顾之忧都没了,大爷就是为火炼峰卖命,杀了我对火炼峰有什么好处?别忘了你们是在和灵纹宗师讲条件,姓龙的算什么,够宗师级别么。” “放肆,就凭你也敢用这种口气对主人不敬。龙大师是丹王弟子,” 容玄沉眸,挡住了阴郁,冷冷道:“你们一人一套说辞,我谁也不信。既然人在我手上,那就不是你们想要就能要去的。” “这么说,阁下是要庇护到底了,奉劝阁下想清楚,这两人是龙大师的仇人,非死不可。龙大师是丹王弟子,惹恼了丹王,你担当的起么!” 天焕等人爆发灵威,与那五人对峙:“和前辈说话,请注意分寸。” 容玄不屑,气场爆发:“别跟我来威胁人的这套,不说龙云磐,就是他师父姜尘子来了,我也无畏,惹恼了我,你们也承担不起!” 相貌平平的军师有种迫人的威势,让人不敢小觑:“此战结束前,留下两位副峰主的命有点用,既然他俩对你们而有点分量,不付出半点酬劳就想从我手中带走,痴心妄想。想让我撒手不管,就看你们的诚意了。” 谭陵等人露出敬佩之色,不愧是宗师级,面对灵皇四重天的高阶灵皇,气势竟丝毫不落下风。 “宗师前辈息怒,我等只是要为龙大师讨个公道而已,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复杂,更没有不尊重前辈的意思。” 那位露出真容的黑袍者收敛了气场,赔笑:“既然前辈说这二人有用,战争结束前杀不得,为表诚意,那我等自愿加入火炼峰,助你们一臂之力。至于另两人的死活,我等也不能保证他俩是不是串通一气在说谎,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吴大仁听到这话笑容僵硬了,最后一句话更是让唐月的心蹭地一下悬在嗓子眼,便听到身着玄衣的高大男子轻笑出声。 “是么,那就看诸位的表现了。我姑且相信你们,只要此战能赢,什么条件都好说。” 容玄下令,不再耽搁:“走!” “去哪?”对方还云里雾里。 “战场。不是都想加入火炼峰么,那我给你机会,证明你的诚意是真还是假。”容玄严肃道,“而且,想加入可以,但务必听我命令,战场上不需要自作聪明,独自行事的下属,如果对战局有想法那就战前说出来,一旦开战就得绝对服从,会视作捣乱,惩罚一视同仁,重则当斩。” “可有异议?” “理应如此。”五人相互示意,点头答应。 “很好。” 目的是要杀吴大仁等人,多得是方法,至于对加入火炼峰一事太殷勤,有猫腻? 就凭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有没有猫腻,容玄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前辈,既然要合作,为表诚意有必要相互认识下,我们五人的名字是……” “不用说了,反正我也记不住。”容玄冷漠道,“至于我的名字,你们就别想知道了。” “……”个子稍矮的灵皇脸憋得通红,正要开口。 “前辈的名讳就连我等也不知,更何况你们。”谭陵翻了个白眼泼冷水。说完又不由得看了看时刻淡然的灵纹宗师,其实他们也很想知道前辈的名字,问不出来也没办法。 那人只得把气憋了回去,对容玄另眼相看,神色更恭敬了几分。一般不愿透露名讳的宗师,大多是德高望重之辈,估计很有名气。 容玄眯着眼睛和天焕等人传音,问了四十三大副峰中排名最靠前的副峰是哪几处,了然地点头。 既然实力相对最强,那么炬赤峰那边派来的副峰势力无疑更加强大,他正愁哪几处副峰该怎么迅速瓦解防御阵,打开突破口,眼下正好。 这五人触了他的逆鳞,既然敢夸下海口,那便战到死为止! 临走前,容玄命人把吴大仁和唐月带回火炼峰关押,吩咐道:“务必护好他俩的命,在战斗结束前,不准死。” 暂时不能让这两人坏了他的计划,至于临时倒戈加入火炼峰简直是笑话,就算吴大仁为了保全自身真干得出来,搁在容玄这儿也过不了,否则要是传出去,简直犯了战场大忌,还在炬赤峰的叶天阳被牵连必死无疑。 就算这两人有后手,能把火炼峰搅得底朝天,那也看他们本事如何了,火炼峰内部如何容玄丝毫不关心。 容玄只在乎奖励,没心思陪自己人瞎胡闹。 既然他已经恢复了修为,妖丹化形丹他大可自己炼制,无需假他人之手,至于龙云磐,似乎要不要都无关紧要了。 容玄眸光晦暗,情况特殊不便暴露,所以万兽峰的确还需要一位炼药师。 龙云磐能使出这种手段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他真以为能逃得掉么? 吴大仁和唐月脸皮抽搐,总之命是暂时保住了,还好他们不用跟去,否则帮着敌人打自己人,完全是意料之外。 吴大仁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蠢蠢欲动,对方军师是个狠角,居然拿他们的命招揽了五大灵皇当打手,这五人最差也是灵皇二重天,最高灵皇四重天,比谢宇策还高。 必败的火炼峰,有了宗师加入,又来了这些打手,竟也有了胜算。 胖子倒是看得开,能争一争当然更好,反正他没奢望过什么圣丹,天阶法器能落到他头上,战斗这种事重在参与,输赢不重要。 如今看来万兽峰除峰主外所有人都倒下了,在这场战斗中如何扩大势力,吴胖子的小聪明不起作用,一点眉目也无。 一切全看天阳。 胖子真想撒手不管,他总得留条命,以后为死去的宁枢和唐斗报仇吧。虽然这点想想都不真实,可唐月这崩溃样,实在让人不忍看。 容玄带着两千多人出现在永灵峰上空,此峰号称永灵,乃是排名最靠前的副峰。战斗接近尾声,刺鼻的血腥味让他微微皱眉,随来的副峰弟子却格外兴奋,这里靠近炬赤峰所在地域的方向,是回归的必经之地。 只要夺下此峰在内的两处副峰,隔出一道无形屏障,任何想要回答炬赤峰的弟子都不得通过,足以封锁消息,在他们夺回战局的时候,不会有逃兵脱离战场前去炬赤峰报信。 那么此地就将成为他们的主场,前来的八十六大副峰可能被原四十三峰战败,全军覆没。 所以,永灵峰便是关键。 “进攻!” 容玄一声令下,那五大灵皇为了证明其加入火炼峰的决心,跟打了鸡血似的,五人联手,爆发浑身灵力,偌大的光球汇聚于头顶上方,灵力绕旋,电光闪烁在外,愈加膨胀,竟比太阳还要刺眼。 极粗的光束从天而降,势如破竹,切开半边山峰,大石滚落,层土弥漫。 最强一击罢,那五人脸色苍白了一截,可没等他们恢复灵力,容玄右臂一挥,直接把他们扫进下方战场。 “你做什么!”五人非常狼狈地跌落在地,正要吼出声,就被铺天盖地的攻击淹没,只得卯足一口气,杀出一条血路。 “该死!” 等到人潮汇聚得差不多了,容玄道:“开战!” 两千多人怒吼一声杀向下方,只有百余人朝着一开始商量好了的方位降落,将灵料安放在布阵节点处。 容玄悬空捏诀,恐怖的精神力被催发到极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魂力越体而出被控制得异常精准,接连沟通百处灵料所在的节点,繁复的灵线交叉相连,无形气韵荡出,堪比地阶阵法的爆破阵瞬间成型,灵雾弥漫,将锁灵峰重地所在百米范围尽数笼罩,不同属性灵气相互湮灭爆发出可怕的能量波动,愈渐膨胀,令置身其中之人浑身发毛。 凛冽狂风肆掠的瞬间,正陷入战乱的屠神族带领的弟子一哄而散,迅速退向阵法之外。 阵法自爆,连带着爆破阵原本的威力,被囊括的包括大殿及长老居地,典藏阁等几乎大半个永灵峰重地顷刻间化为齑粉。 土地裂开,寸寸湮灭成虚无,来不及逃窜的弟子肉身被撕成粉碎,灵魂溃散,凄惨的叫声淹没在巨响中,爆炸的瞬间身体被推出百丈开外,几乎所有人失聪,耳中不剩任何声响,只有眼前无比惊悚的一幕幕。 能量爆炸的劲风横扫四面八方,将十丈开外的山石巨木尽数压垮及至摧毁,景象极其可怕。 远胜常人的战力,这便是真正的灵纹宗师?此人以鬼神莫测的布阵手段,每一次见到都是震撼。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在场所有人脑海中,屠神族失了语,只觉半空那道身影无比伟岸,连同那张平淡无奇的年轻面庞,在白光的映照下变得格外深刻,挥之不去。 当夜,自永灵峰沦陷后,一个一个副峰重新被攻占,号称有灵纹宗师带领的火炼峰势力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火炼峰所属整整四十三处副峰聚集完毕,而攻来的八十六大副峰被逐个击破,死伤惨重,对方军师布局相当绝妙,战局难以勘透无法去破,置身于战场中,仿佛有杀不尽的敌人,耗不完的战力,极其诡异。 退离此战场的必经之地永灵峰被占,后路被截断,炬赤峰所属弟子逃无所逃,反抗者唯有死的下场,几欲绝望。 激烈的战斗惊动了不远处未参战的其他副峰,明哲保身的各大峰主并不知战况如何,好奇不已,只愿不被战乱波及并未派人前去打探,只等隔日消息传出。 章节目录 水到渠成 > 接连不断的战斗持续了三日,战况极其惨烈,远道而来的炬赤峰势力早已没了初来时的意气风发,雄赳气昂,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残存的敌方势力就算联合起来还不到他们人数的一半,谁能想到整整八十多大副峰势力,竟然被不久前毫无还手之力不惜认输的对手打得落花流水。 但凡大型混战,没了主心骨的势力再大再多也只是一盘散沙。容玄深知其理,巨大的战场在他心里不过是一局小之又小的棋盘,对方群龙无首,他能反败为胜扭转局面,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稍稍布局,再加上刻意引导令炬赤峰麾下各大势力相互猜疑,异心越重,越难以联手。等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火炼峰使乱子的十峰势力回援,与剩下的十多处副峰集结,终于知道联手应敌的时候,大势已去。 一个人的气势算不得什么,但千人万人的气势结合在一起,便会异常强大,对方称不上精良,胜在有人指挥布局。 更难得的是指挥之人有极为罕见的大局观,仿佛整个战场万事万物了然于心,任何变故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因为无论形势如何,这位深不可测的灵纹师始终平静,让人心安。 没有变故,顺风顺水,仿佛在布局的一开始,一切水到渠成,转瞬局势扭转,胜利在望。 让人荒诞地觉得,似乎大材小用了。 天焕等人亲眼见证了这一切,面对溃不成军的敌人,他们有绝对的优势,作轻松了百倍不止,谁能想象就在不久前,他们站在炬赤峰阵外,以为是必败之局,无计可施的样子。 屠神族毕竟见过太多大起大落,也去过大阵容战场,对此还能沉得住气,其余那些各大峰主就没那么淡定了,激动敬佩不足以用语来形容,看到容玄便两眼冒火,恨不得顶礼膜拜。这要是能请进自己峰内,或许离成为主峰不远了。 当然,只能想想而已。堂堂宗师何须加入副峰,太不真实。 相比于得意的各大峰主,有五人被整惨了,苦逼得不行,基本上是哪儿危险,哪儿生变,就轮到他们上,凭他们的实力无论加入哪一方不都是好心好意对待么,偏偏这灵纹师反其道而行,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理由很充分,他们无法反驳:“以诸位的实力,信任诸位有太大风险,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让你们彻底与炬赤峰为敌,断了倒戈的念想。” 五人有苦难,接连深陷战斗困境也没功夫思考必要性,混乱中回神,已经拉了一大堆仇恨在身,走哪都被围攻,想退出也晚了。 后来这五人看到那张神情淡淡的脸脑壳生疼只想绕道,禀报给殿下也不了了之,甚至怀疑殿下知道这人并非屠神族之后,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搞得他们都不敢把这里的情况告诉谢宇策,否则后者若是看中这变态军师的能力,稍有不慎被屠神族盯上,那该怎么办! 有了五大高阶灵皇这么好使的工具,累死不用愁。容玄好奇既然龙云磐有如此厉害的帮手,为何要等到现在才用? 偏偏是在战场上致宁枢等人于死地那就有些微妙了,再者龙云磐恨之入骨的不该是他么,后者明知道他身处何地,可被他留在炬赤峰闭关密地的冰虫女王依旧在沉睡,并未被吵醒。 舍近求远,是想一网打尽?或者说根本没把失去修为的他放在眼里,甚至不惜跟来战场,彻底绝了宁枢等人的退路,斩尽杀绝? 很高明的计策,如果容玄没恢复修为没跟入火炼峰插手这一争端,这一计谋堪称完美,几乎考虑到了所有可能性,毫无漏洞。 可就是因为太过完美,才大有问题。 容玄哂笑,龙云磐若是愿意费力琢磨这些,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么。就如龙云磐自己所说,如果他还在圣殿时真想置容玄于死地,传音给愿意追随他的各大副峰峰主稍稍打点下,就算容玄把他绑了出来,他瞬间就能翻身,不至于吃这么多苦。 吃了苦立刻大彻大悟,于是吃得苦中苦积累更大的怨气,隐忍至今瞅准机会,斩草除根?甚至还知道把自己留在最后杀,看他绝望而死才痛快? 太聪明了。 以叶天阳的悟性,吃了这么多年苦,挨了那么多鞭子,受了那么多罪,到现在不还是个烂好人! 容玄自己想通透,又是多少年炼魂。 幕后黑手摸清了龙云磐的怨恨,但也未免太抬举龙云磐了。 就算是在为龙云磐出气,或许也不是龙云磐授意,甚至后者并不知情,可这五人偏偏打着龙云磐的名号……嘶,究竟是什么原因。 容玄好奇这位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正好这五人是突破口。 “老实说,我对道修并无好感,可你们如此忠心护主,让我动容。能有你们这样的拥护者,龙大师定然很欣慰,现在时机不对,改日我想请你们一起出来喝酒,顺便交个朋友。” 容玄玩弄人心的手段可谓一绝,简单几句,就能让对方卸下防备。那五人像被馅饼砸中,高兴是一回事,龙云磐显然是见不到了的。 “交交交交朋友!龙大师或许没那个心思,而我们……” “你们几个也行,怎么,难道不愿赏光?”容玄眯了下眼睛,弯起唇角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灵纹师也需要拥护者。” 被这么一夸,五人感动得不行,他们虽然埋怨容玄区别对待害苦了自己,可也不得不由衷地佩服超神入化的布局、布阵能力,没想到这位高贵冷艳到连名字都不愿说的灵纹宗师,竟然愿意和他们结交! 这个靠本事,就算他们再忠心护主,也会因此而振奋。 原来苦逼一时还有这好处,或许就凭他们有机会赶在屠神族之前,把此人拉入己方阵营,必是大功一件!五人一下子达成共识,准备把战势原封不动告诉谢宇策,此神人如何如何扭转战局,如何如何神通广大,收不收,如何收,全看殿下了。 五人更加尽心尽力,吞下灵丹恢复灵力,立即没入战场杀敌,豪气冲天,生怕灵纹宗师又看不上他们了。 容玄大致清楚他们在兴奋些什么,道修没有始终从一人的观念,若只为自己,能跟炼药师交好的同时还能搭上灵纹师,何乐而不为,若是隶属于一大势力的死忠,那么估计就会想屠神族一样,在琢磨着怎么拉他入伙。 容玄索性连战局都不用看了,无需他亲自动手,一声令下,就有一堆人冲锋陷阵,站在最前方,身后数以万计的人听候命令,例无虚发。 “你们听谁指挥!有本事就出来决一死战,少躲着故弄玄虚,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滚出来受死!”炬赤峰麾下弟子几乎被逼疯,对方截断了他们的后路,看他们苟延残喘,就像看戏一般,这简直叫人崩溃。 见对方敢对军师出不逊,各大副峰主不干了,直接上去群殴。最开始忌惮对方人数多,现在反过来了,当然以绝对实力碾压。 五位黑袍者之一嘲讽道:“副峰混战,谁跟你一对一,蠢。” 充满硝烟的战场,被鲜血染成一地赤红,尸骨遍野,危机四伏。 容玄头一次发觉自己很享受这种感觉,与亲自厮杀的痛快畅达并不冲突。 他能号令群雄,每当统帅千军的时候,有种足以掌控天地的傲然恣意。 当然,与终于翻身疯狂杀敌的各大副峰弟子不同,容玄更享受势均力敌的较量,战到尾声,反倒没他什么事了,若是八十六大副峰全灭,剩下的炬赤峰就只剩十处副峰,再强也无法逆天。 容玄若有所思,他向来雷厉风行,三日扳回战局,眼看着对方越来越不行了,容玄这才想起来他好像太狠了点,马昭还不知道消息,赢面都没了,这算什么历练。 容玄兴致缺缺,故意放了几名弟子回炬赤峰报信,自己回到就近的副峰稍作休整,刚回到旁人为他整理出来的房间,从里走出一群不速之客,把他堵在门口。 不是三日前那批人,又多了几个生面孔,真够执着。 “灵纹宗师大人,我乃火炼峰大长老,峰主有请。虽然战局已变,但火炼峰包括峰主在内均不知情,倘若阁下再不回去说明情况,或许他会立刻退出争锋。” 容玄拒绝:“我命人随你回去说清楚,我就不必了。” 其实他还不到宗师境,但至少也是个五级灵纹大师了,只有真正的宗师才能看出差异,这些人要这么说,他也懒得多解释。 对方态度很坚决,非请容玄回去不可:“若非宗师大人亲自去说,只怕不能服众,毕竟这场战斗能让宗师级亲自出手,太不可思议,峰主没见过您,更不敢轻信,再说此战胜利在望,并不一定非要您亲自在场,稍稍离开一时半会也没有多大影响。” 天焕、谭陵等人从后方走过来:“出什么事了?” 杨倾身段婀娜,嗓音轻柔若女子:“你没听说过,战斗不到最后一刻不谈胜负么,若是出了变故,这么多人辛辛苦苦战了三天三夜的成果,还有前辈峰一番心血岂不全部白费了。你担当得起!” “副峰主息怒。”大长老一见杨倾,眼里多了丝若有若无的厌恶,对他这身女气很是瞧不起。转向容玄,神情恭敬了些。 “前辈,不瞒您说,只要有一线生机,我等和副峰主一样都不愿此战就此结束,但峰主一意孤行我等也没有办法,您回去说服峰主也有好处,有何要求,趁早提,我等必尽力满足。” “那个老顽固,冥顽不灵!”杨倾冷哼。 “而且外族也来了位大人,想见见你。”大长老描述了下那人气质相貌,谭陵露出笑容,就连一向冷漠的天焕也微微睁大了眼睛,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他来了!” 外族,屠神族?容玄默了下:“我先去火炼峰一趟,杨倾你留下,这里暂时交给你了。” 杨倾还想挽留,可一见容玄,气势被压了一头,气弱了些:“好吧。” ** 与此同时,火炼峰。 后山,兰亭前,古树凋零。树上有人,树下也有人。 “天焕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死者已矣。你不是一向毫不关心么,又为何心神不宁?” “并没有。”一位青年侧躺在枯黄的树干上,火红色长袍鲜艳夺目,骨节分明的手磕在额前挡住阳光,神情淡漠却心不在焉。 熟悉的面容褪去稚嫩,五官更加深刻,若是唐月在这里,定能一眼认出来。 树下身着白衣华服的男子眯起眼睛,抬头道:“当初要你去炬赤峰,你不去,说得好听是陪我。如今不过是让你陪我下盘棋,却还百般不乐意。唐澈,你太无礼了。” “就算无礼,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唐澈换了个姿势平躺,无所谓地闭上了眼。 章节目录 冥冥中自有注定 > 一记白光破空直袭后脑勺,红衣青年面不改色,强劲的灵力波动越体而出自发防御,剑尖停在距脸颊半寸处,他不耐烦地以两根手指夹住光剑,生生捏碎。 剑势被轻易化解,只留不大不小的一阵风,吹得衣袂飘了飘,唐澈维持着躺着的姿势翻身落到另一处更高的枝头,几乎是他动身的刹那,原本停靠的枝桠折断,砸地。 “听说你有个哥哥在上清仙宗,我才特地带你来见他,真是好心没好报。我说,你去副峰转一趟才回来,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火药是什么鬼?唐澈恼了:“我有说过我要来么!多管闲事,死了那么多族人,我当然生气,究竟什么时候走?连你也跟那些老东西们一样脑子被夹坏了,来这无聊的地方,听信无聊宗主的鬼话,陪着这些废物,参加无聊的战斗,害得族人屈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闲心跟我在这儿废话。” 无视青年的怒目,白袍男子扬起下巴,扫了眼不远处的侍从,淡淡道:“我族弟子的服饰会被有心人认出来,去把衣袍换了。” “真不想在上清仙宗停留半刻,我回去了,没事不用叫我。”唐澈翻身而下,红光一闪即逝。 被留在原地的男子笑了笑。 还说不在意,一提到他哥哥就炸毛,真是别扭的小鬼。 “大人……”一丈开外恭候着的侍从警惕地迎了过来,对青年不礼貌的举动很不满,但忌惮此人实力,又碍于白衣人的威严,并没阻拦。 “不必难为,由他去吧。”白衣男子转过身,露出惯有的轻佻笑容:“我怎么觉得叛逆的孩子就是讨人喜欢呢。” 侍从都很无语,也就您老口味独特,族老可不喜欢,正腹诽之时,便听到对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那位主动请缨的军师真有意思,竟会想到逼火炼峰主就范,而且连名字都不曾告诉,当真狂妄。继续派人去请他回来,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人是否真有那个能力统领战局。” 再者,屠神族的确需要擅长领兵布阵的能人,碍不过天焕等人百般夸赞,他既然来了,总得把把关不是。 话头转得太快,又变回正常样子,还有人反应不过来。 身侧的老者擦了把冷汗:“关押的人质已经被送回,大长老亲自去请那位宗师,对方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还请大人在此等候。” 眼前这位大人物突然到来打乱了火炼峰峰主的计划,没人知道他的底细,只知道几乎所有外族都对他敬畏有加。就连峰主都礼待三分,剩余人更不敢造次。 稍微知道点□□的都知道这些散修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之大有来头,通通不好招惹。 白衣人在石桌边坐下,命人收拾好棋局,他支起手指,撵动着白玉棋子,弯起唇角笑了笑,带着惯有的随性轻佻。 火炼峰外围的一处小屋,前后都有重兵看管。 唐月和吴大仁就被关在这里。 唐月一直心不在焉,不知是不是错觉,距离瀑布悬崖越来越远时,唐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先前攻击动静之大,依旧有石块时不时地落入下方湍流,他却并没在崖下的洞窟里看到人的身影…… 宁枢没有上岸,而底下是湍急的活水,水底有凶兽。 那时唐月心里咯噔一声,蓦然睁大了眼睛,来不及看清,身体被带入云层,就因为这个,他连续几晚上都没睡安稳。 火炼峰亦是炼器副峰,远离了炼器之地,周遭景物也和寻常副峰没多大差别,山门霸气雄伟了些,以大罗真金铸成,精心雕琢成龙头龙身,恍若腾飞了般,初见极为震撼。 他俩是第一批被带回火炼峰,耽误了好久,似乎是没沟通好,只是暂时被软禁了,还不到进天牢的时候。 唐月忍不住打破沉寂:“先前动静多大,会不会震松了岩石,人就掉下去了?你有听见水声么?”唐月一边催动木灵诀愈伤,两人被捆住,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吴大仁不说话,唐月依旧放心不下。 不对,那么大的动静,人跌进洪流的落水声可以忽略不计。 “别打岔,宁枢没了,容玄也废了,大爷在考虑重新择主,另谋高就的人生大问题,大爷看这位军师就很不错,比曾经的容玄气势强得多,更加深不可测。”唐月正鄙视的时候,吴大仁抹了把嘴角加了句,“虽然老了点,但灵魂肯定很不错,毕竟是宗师啊宗师。” “当时瀑布的声音很大你想说什么?” 唐月也不憋着了,暗示他宁枢和唐斗或许没死,顺带把黑蟒王,灵鹰王想加入万兽峰的事提了一提,分明有好事正要发生,这个节骨眼上,万兽峰一众副峰主都出了事,天意弄人。 吴大仁猛地握紧拳头。 当年葬仙岛一役,吴大仁不敢惹的两人之一便是宁枢,另一个就是大衍神朝皇姓叫姬什么的,名字忘了。 要不是最后杀出容玄这匹黑马,宁枢就是妥妥的第一,名字听得耳朵都生茧了,正因为风头全被容玄盖过了,他们这些道修能低调就低调,宁枢一心修炼才淡出众人视线,可这并不代表这人就真弱了。 他奶奶的,就知道宁枢那玩意没那么容易挂! “估计没死,死了大爷怎么没收到他的魂魄。用与其担心他俩,不如想想我们自己。探入敌营,前途堪忧。” “我倒是不担心宁枢,我只担心小斗。” “唐月月,我说你挺会取名的,叫什么不好,叫糖豆!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无亲无故。了无牵挂才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你不懂。”唐月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世上活着的,又有谁能了无牵挂。” “我没有你那样的觉悟,如果没了念想,那太空泛,至少我现在还做不到。” “搞了半天你就悟出了这个,没骨气!活着是为了站在灵道巅峰,是得向前看,而不是活在过去,把想不开当放下。你以为重新认了个弟弟当替身,有念想被依赖就伟大了?生怕自己没弱点,找个包袱挂肩上。” “我就认个弟弟怎么了,谁让他没叫你哥。”唐月道,“小斗不是替身!也不是包袱!我早就放下了,说了你也不懂。” 胖子乐了:“唐斗的魂不错,上等资质,搞不好以后倒过来,你成了包袱,小子,退路都找好了,挺有先见之明。” 唐月转过头去:“懒得跟你废话。” 吴大仁感慨没坚持半刻,一拍脑门,想通了:“你坏事了!不该啊,大爷什么心态,死了多好!留宁枢活着分权吗!” 唐月疑惑:“?” “如果你说的没错,连妖兽王都想加入万兽峰,不就正应了容玄当初的推断!以万兽峰如今的势头,崛起不难,到时候大爷脚踩容玄,收天阳为徒,和虎王称兄道弟,独享荣华,等到万兽峰做大,慕名而来的弟子越来越多,来一个大爷收一个,来两个收一双,全是大爷旗下亡魂……” 唐月听得脸皮抽搐,嘲笑道:“最该死的是你,还脚踩容玄,痴人说梦,我看你这辈子都没指望了。我说你怎么不争峰主之位,死胖子坐享其成,留你这个祸害,势力还没起步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怎么说话呢,唐小副峰主。你还不赶紧巴结大爷,说几句好话,小心大爷去了火炼峰自己逃了不管你。”吴大仁一脸‘有本事打一场,实力太弱互咒都没劲’的欠揍表情在嘚瑟。 “叫两声吴爷爷听听。” “吴耻你大爷!谁要你管。”唐月伤势堪堪痊愈,差点气得差点内伤复发,直接吼出声。 “好,这可是你说的。”吴大仁不甘示弱。 大门咔嚓一声被粗暴地推开,六人押着他俩与守在门后的火炼峰弟子交接,但见这两人还有心思废话,全都有些不悦,下手狠了不少。吴大仁双臂被反拧重捆,不由嗷嗷直叫。 火炼峰弟子眉头一横,冷冷道:“少使些小动作,到了火炼峰,全都安分些。” 吴大仁傻笑,圆溜溜的小眼睛露出机灵的光。 就在一群人押着两人通过回廊往里走时,从内峰掠出一道红衣身影,火炼峰弟子一见那装束,连连让行。 那人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与一群人擦身而过,往山门外掠去。 唐澈窜出去老远,神色蓦然一怔,停了下来,转身朝后望去。 ** 兰亭外,一众侍从垂首在此等候,白衣男子棋艺高超,棋局精妙无穷,与他的修为一样深不可测,难以捉摸。这些日子来白衣男子战败火炼峰各大高手,所向披靡,最后只能自己与自己下棋解闷,午时已过。 阳光下,那人俊美的面容蒙上一层柔光,估计是等得不耐烦了,侍从目光呆滞地看到那人从衣袖里掏出一枚价值不凡的绿晶戒指套在左手食指上,片刻后又掏出两枚龙金炼制的戒指套在另外俩指头上,抬手对光,五指修长,贵气十足。 奇异的灵力波动令侍从回神,纷纷瞪大了眼睛。 仙绿晶,圣级灵料!炼制圣器时参入一点点能提高品阶,米粒大小就能卖出天价! 龙金,真龙鳞片,同样圣级灵料,越天阶法阵的布阵灵料,同样可遇不可求。 然而炼制成戒指戴手上,屁用都没有,简直极品! 暴殄天物! “灵纹宗师还没来?”白衣男子道。 “……没,快了。”侍从抹汗。 “快了是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大门被推开,一群人鱼贯而入。最前方那人身材高大挺拔,相貌平平,那种迫人的气势却让人不可小觑。 几位屠神族年轻一辈跟在一旁,看到石椅上坐着的那人,不由带着一丝暖意。 天焕眸光微亮,道:“你竟会亲自过来,真让人意外。” 那人也在打量容玄,随口答道:“怎么,不高兴?” “高兴。”天焕道。 “行了,别怠慢了贵客。” 容玄从此人衣着上就能看出异样,的确非凡。 他之所以会来,也是想看看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屠神族上人,毕竟是天焕口中所谓的族老,地位定然不低,一路回来也只打听到这人来历非凡,似乎和真仙有渊源,出现的时候还带着上位者的信物,在屠神族的地位只高不低。 一听真仙二字,容玄就打算见见了,虽然打着真仙名号,多半是假,他来是冲着此人的地位,毕竟他参战也是动了和屠神族打好交道的念头,方便日后有退路,容玄从不忽视人脉的重要。 他并非不交,而得看人。 “这想必是那位灵纹师了。大师,真是幸会,等得我望眼欲穿,虽然容貌和我想得差得太远,总体而还算不错。”白衣人笑得轻佻,露出一丝兴趣,“敢问阁下叫什么名字?” 此人一双眼睛明亮,仿佛能洞悉人心,说话的语气透着不正经的味道却不让人厌恶,容玄注意到对方说的是灵纹师,称的是大师,而非灵纹宗师,一眼看穿了! 容玄原本没当回事的心态瞬间变了,问道:“你是谁?” 本以为最多是个神忽悠,这下真是意外惊喜。 他仔细地打量此人,品味虽然奇怪了点,不过胜在容貌迤逦,气质超然,见之忘俗,五官像精心雕琢的一般,虽然带了一手的戒指,却不显庸俗。 白色华袍的男子狭长的凤目上扬,大大方方伸出手:“我叫暮钰。” 沐浴?容玄面不改色地回握,又很快松开,回道:“我叫更衣。” 微风扫向地面,枯叶打了个旋儿划过。 时间总是轻描淡写地抹去过去的痕迹,预示着下一刻将是崭新的开始。 和伯乐的初次会面不咸不淡,却仿佛冥冥中自有注定,许多年之后容玄如日中天,在屠神族的地位今非昔比,他忘了太多细节,却一直能记得这个画面。 多亏了此人慧眼识珠,使得容玄从一无所有到得偿所愿,其中坎坷少了太多。 章节目录 昆木晶玉 > 沐浴?容玄面不改色地回握,又很快松开:“我叫更衣。” 暮钰先是一愣,然后道:“我真名确实是暮钰。” 容玄答道:“又没说你不是。” “噗!”不知是谁先开口,紧接着众人笑得前俯后仰,倒了一地,倒不是说有人调侃暮钰的名字,而是一直不愿透露名讳的军师一本正经地蹦出这话,太有喜感。突然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的前辈,似乎也没那么不好接近。 天焕憋着笑,嘴角微微上扬,副峰弟子不明所以,忌于天焕不好接近,便问谭陵是怎么回事。谭陵笑得不行,解释了下暮钰是哪两个字,声音不大,恰好能让容玄听到。 容玄坦然应对:“我也没骗你,我现在换名叫更衣。” 暮钰眨了眨眼:“沐浴更衣,有意思,你是在向我示好吗。” 容玄没继续接下去,越是不正经越容易被带歪,既然这人没恶意,容玄也不介意他开玩笑,于是开门见山地道:“既然已经认识了,那就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阁下急着让我回来究竟所为何事?” 容玄继续道:“我无所谓诸位信不信任,既然参战了,出了一份力,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份报酬,然后好聚好散,仅此而已。” “说得好,够爽快。”暮钰一脸认同,“报酬确实得好好商量。” 容玄:“说重点。” 暮钰让旁人看茶,后道:“我已经命人去请火炼峰峰主,毕竟这里还是他老人家做主,此战你为总谋,虽说你一直到现在有功无过,但毕竟是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能不能冒险把这么多人的性命交到素不相识的你手里,任何人也无法保证,除了你自己。” “之所以抢在峰主前头请你过来,是因为参战的也有我族族人,我看在他们的份上,也得把把关。虽然具体如何决断还是得看火炼峰主,但你若是过了我这关,等火炼峰峰主来了,我可以为你担保。” 其实说来也好笑,参战也有要求,尚在主峰的族老严格限制了禁器和天阶法器的使用,参战只能凭借自身实力,就连天焕的越天级圣器灭日弓都给封了大半灵力,不然堂堂屠神族不至于落魄到连个地阶法阵也打不开。 容玄一直奇怪,原来是这个道理。 说得倒是有理有据,无可反驳。 “要我相信你很简单,比一局,赢了我,我就信你。坐。” “怎么个比法?比修为还是布阵,难不成你是灵纹师?”容玄正是为了此事,一听‘坐’字,困惑只是一时。 他看到了桌上的棋子,容玄眸光变得深邃。 “不是。那太粗鲁,我们来点温和的。”暮钰拿出棋盘放在石桌上。 黑白玉石子堆满四角处的盘龙盒,棋盘玲珑剔透,华丽花哨一如其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会下棋么,陪我下一局。” 又来了!周围所有人包括天焕在内一脸同情地看向容玄,这位族老最爱在棋盘上碾压对手,下得一手鬼神莫测般的好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打得人叫苦不迭,也不知是什么人教出来的,以棋关心,摸透对方弱点和脾性,总之五洲范围内各大族老都被他探清了,晚辈和他打好交道,在族中更好立足。 到后来原本对他刚来没多久就身居高位表示强烈不满的各大族老见了他就绕道,暮钰能在屠神族说一不二,有这一部分原因。 “还是别下了,换个方式,粗鲁点好。下棋,这不是欺负人吗……”谭陵脸色古怪。 “好。”容玄走到石桌边坐下,此人不按常理,却难得很合容玄的调。 容玄以前不下棋,是为了隐藏自己,可现在既然换个身份,下棋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呢。上一世的他与现在的他完全是两个人,他身为圣人曾有的千年阅历所磨砺出来的心智,再无需隐藏。 最开始还有人幸灾乐祸,想看叱咤战场的大军师如何败下阵来会是什么样。 可容玄刚捻起棋子,再普通不过的起手式,气势变了。 “咦?”暮钰收敛眼里的玩味,换了个姿势端坐,捏着白子,同样提起了势。 “竟然认真了!”难得一见。有人低声感叹。 容玄执黑,对方执白。 开局就在让他,此人很有自傲。 容玄眸光锐利,动作流畅,落子清脆。 下棋观心,棋之妙,只有高手才深有体会,唯有与同一层次的存在博弈,才不至于在一开始就节节败退,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圣人的威势,容玄能收放自如,或者说以前他收敛得太狠,如今终于能毫无保留地拿出与他真正年岁相匹的架势,直面这些人,容玄心里没有太大压力,加上此生对大局的感悟让他更胜从前,他也好奇自己能达到哪一步。 棋逢敌手!暮钰眼里神采奕奕,闪着的光辉越发璀璨。 容玄同样斗志高昂,大局观神图在脑中浮现,方格之内落下一子推演百步,争锋相对。 一局之内,六合之中,各数因果幻化变数了然于胸,方可自然流畅,从容无波。 周遭鸦雀无声,唯有落子之音清脆悦耳,盘中局势险峻,步步惊心。到尾声,全都提起一口气。 一只手嘭地一声按住盘龙木盒,盒中玉石棋子相互撞击的声音惊醒在场众人,暮钰猛地拂袖,灵光一扫,棋盘中满满的黑白子化作两道光落回盒内。 “恭喜,我认输。” 全场悚然,天焕等人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暮钰泄气:“有什么好惊讶的,要不是我前不久输给了上清宗主,你们也不至于来这地方地毯式搜索那谁谁,还不能动用全力,冤死了好些人,回去又得挨罚。” 和上清宗主下棋输了的赌注,尚在主峰的族人已被明文规定不能动用屠神族的底蕴,缺了屠神族光环的年轻一辈,和上清仙宗的年轻一辈相比孰强孰弱。原本是在主峰的比试,因为探听到的准确消息,另一位隐匿得极好的姬氏皇族帝位继承者就在上清仙宗主峰。 之所以有部分会来这里,原因是谢宇策。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屠神族不会暴露他的身份,代价太大。 “害你受罚,是我的错。”天焕眸光微漾。 “这不是重点。”暮钰扶额。 输给上清宗主和输给此人是两码事!众副峰弟子惊叹暮钰身份之高,对容玄越发刮目相看,更坚信了容玄是长者,尊敬的同时少了开玩笑的心思。 容玄一动不动,他看了看眼前空荡荡的棋盘,抬眸略带错愕:“还没结束,你有和棋的机会。” “输了就是输了,你的攻守方式有点像某个人,我下棋就是他教的,可惜的是我从没赢过他。”暮钰露出一丝复杂,又有些怀念。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下棋,但会下棋的通通都不是凡俗之辈。有闲心琢磨棋技的,除了一些师承,就只有那么闲得没事的上位者了。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暮钰这么说,众屠神族面面相觑,禁不住浮想联翩。 暮钰回归轻松自得,面对众人倒是一脸无谓:“既非战场,无关人命,当以和为贵,输赢不重要。” 容玄道:“歪理。” 暮钰笑得轻佻:“我可舍不得赢你,你天生适合战场,不像我就会纸上谈兵。” 容玄不谦虚了,抬眸:“你赢不了我。” 炼魂三千年,死不了,有意识,估计是执念太强才没有灰飞烟灭,等他习惯了灵魂痛苦的折磨,漫漫岁月无从打发,有段时间他就在琢磨棋技,自己跟自己下棋,祈祷着有朝一日能够出去。 暮钰狡黠一笑,突然越过容玄看向他身后:“火炼峰主觉得如何?我相信更衣的实力足以统帅万军,能胜任总谋之职,这人心术极正,难得的正人君子,平时闲来无事就爱多管闲事打抱不平,目的单纯,完全可以信任。您就放心吧。” 容玄想了半晌,都没把整句话任何一个词语自己联系上,直到对方拍拍他的肩,关切地唤他‘更衣,更衣,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容玄这才回神,原来是在喊自己。 容玄回头,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站了位威严的紫袍老者,金丝滚边及地,满是褶皱的脸上,浑浊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前方,耳畔有人跟他介绍。 “此人名更衣,是个了不起的灵纹师,大局观相当不俗。参战的目的相当单纯,他只要报酬,不要其他,纯粹兴趣使然。” 紫袍老者宝相森严,语出惊人:“趁着战局没闹大,死的人还不算太多,就此罢手吧。” “这不可能!”其他副峰弟子愤愤不平,“火炼峰主,您这样做不厚道。” “谁爱当缩头乌龟谁当。抱歉,恕难从命,这一战,我们打定了!” “老峰主不心疼自己属下,我可心疼得不得了,其他弟子回来了也不服啊,保不准有些人不听劝,在峰内搅出什么事端,那可就麻烦了。像您这么英明神武,还受老天眷顾,恰恰好得了这么大的助力,能赢为什么要输了,您说是吧。”暮钰笑着威胁,说的话却偏偏让人很舒心。 其他人听了很不是滋味,什么英明神武,根本是个老糊涂,保守得要命。 火炼峰峰主半磕着眼,老神在在:“老夫无所谓战斗胜负,是你们这些小辈非要去会会什么人,如今夹着尾巴回来,带回来这个人溜达一圈,就想把战局收到自己手中,其中风险太大,要是火炼峰因此遭受迫害,出了事谁承担。” 火炼峰的对手只有同为炼器副峰的其他峰,反正火炼峰得了某样至宝,一旦发展起来定能胜过炬赤峰,其实输赢对火炼峰主并不重要。就算炬赤峰赢了,无论圣丹亦或天级法器都不是炬赤峰所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买卖,也只有马昭那种死脑筋能想出来。 “就此罢手,不过认输而已,这是为你们好。老夫不忍心再多的人为此丧命,既然是你们不服输,还偏要冒险相信这么个陌生人,那老夫无能为力。结果是赢是输,你们自个接受,老夫不管了。” 容玄扫了他一眼,撇清干系真利索,死了人最无所谓的就是你了,还装作深明大义的样子,活成精的老鬼,入土的人了,半点也不糊涂。 “这么说,峰主是同意了?” 火炼峰主沉吟半晌才点了点头,最后睁开眼:“火炼峰若是出了事,老夫立刻休战。” “好说,这就看更衣的能耐了。”暮钰朝容玄眨了眨眼。 火炼峰主身侧的长老冷哼一声摇头,一个叫暮钰,一个叫更衣,还说不是一伙的。不过只要能赢,外族怎么拉人入伙只要别太过分,他们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长老问容玄。 “听闻火炼峰在不久前得了某样至宝,不论是炼器师亦或是灵纹师,都梦寐以求……”容玄看着他,嗓音清晰传遍所有人耳中。 “我要一枚昆木晶玉。” 周遭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圣品宝贝,上古神凰非昆木不栖,十万年昆木才能生出拇指大小的晶玉来,木灵气极其浓郁,堪比神火的无上之宝,卖价过亿极品灵石。 屠神族没多大反应,暮钰手里装饰用的戒指不必多说,天焕手里的灭日弓就是圣品。 火炼峰峰主眸中精光一闪,消息不该透露,他怎么知道!峰主当着外人的面也不能说有或者没有,于是沉声道:“阁下可真敢狮子大开口!你的所作所为有利于其他副峰,单要我火炼峰付酬劳,未免不大合适吧。” 容玄道:“这么说火炼峰主是打算我和其他副峰一样,平白无故丧命,单出力不讨好?火炼峰主如此深明大义之人,我若让您做了这么不道德的事,睡觉都不安稳。” 巧舌如簧!火炼峰峰主被反讽得吐气不顺,脸色阴晴不定:“你若是能赢,圣丹给你。” “太小气了,这是军师应得的,再说宗师级还在乎这个。”暮钰插了句,“除此之外,至少还有十万极品灵石,再加一株五千年老药。峰主不会这么斤斤计较吧。” 火炼峰一行人脸色古怪,心里恨不得早早把这些人送走,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 “如果其他副峰峰主没意见,老夫自然没意见。”火炼峰主愤愤道,“区区十万极品灵晶和老药而已,老夫拿出来以示诚意,就不必诸位峰主费心了。” 容玄目标达到了,他目送火炼峰主一干人等远去,心想幸亏他不是这边的,否则他一开口,非得把这老鬼气吐血不可。 不过只要老鬼不搅局,他便无所谓这边的内部纷争。 “恭喜前辈。”一时间不少人恭维,笑得各怀心思,表情要多假有多假。就目前看来,赢了好处都是别人的,如果不去对方灵土肆掠抢夺一番,他们这些副峰才叫吃力不讨好。 当然也有人大献殷勤:“一切多亏了前辈,如今战局已定,胜利在望,着实已经不用太操劳了,前辈不如就在此多住些时日,休养生息。” “是啊,我等还盼望着早日能打进炬赤峰所在的地域,一雪前耻。少了前辈,那怎么能行。” 有人已经去安排容玄的住处,依着他的吩咐,又能闭关又相对安静的地方相对偏僻了些。众火炼峰弟子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必麻烦了,更衣就住这儿,没事陪我下下棋。”暮钰笑着对容玄道:“你一个人在这儿不方便,住这里和我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一出,原本有打算的火炼峰弟子面色一僵,赔笑道:“多少也会不方便……” 看来这些人是打定主意不放他走,容玄心里冷笑,一锤定音:“就住这儿了。” 战局瞬息万变,对方就算倒下了军师,还有很多人不好对付。再者,叶天阳也该来了,谢宇策会不会暴露那货的身份,容玄不敢保证,总之能在屠神族内部最好不过,消息灵通。 他一个人深入敌营,想安心修炼很难。既然有人邀请,容玄乐得顺势而下,胡诌个名字引起对方注意这种事,也算巧合。 待闲杂人等离开后,暮钰亲自带他去阁楼看了看,容玄挑了间内院,靠近山林,里头有闭关之地,很方便。 这地方环境不错,山水宜人,很清净,两人喜好差不多,容玄很满意,他站在门口,意是送客。 暮钰笑了笑,走了几步回头道:“对了,忘了说。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在我这儿,自由出入。就是走了不回来记得跟我说一声。” “谢谢。”容玄一愣。 这人这么好说话,容玄记下了。 容玄在这里修炼了两日,彻底巩固修为,恢复气力,只觉消耗过度之后,灵魂越发凝实,灵力运转通畅了许多,只是瓶颈依旧。 灵皇每一重天都隔着天堑,想要进阶所需百年灵力积累是真的,就算容玄处于灵皇二重天巅峰,他也不敢贸然和三重天初期的灵皇敌对,右臂融合的臂骨能硬撼,反震力却能伤他五脏六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战场中,容玄不能施展灵力爆破,任何他以前信手练来的灵决全都不便动用,容玄将吞噬而来的灵力用来修炼混元噬道中卷,有了些明悟,既然是新身份,吞噬黑芒或许可以不再伪装。除了圣人骨,加上吞噬本源力这一倚仗,底气更足了些。 容玄刚要出关,听到屋外传来声响。 章节目录 神秘组织 > “放手!别拦着我,为什么不准我去!让那什么灵纹师赶紧出来,让他带我去总行了吧,我要去战场会会那几人,究竟是谁!竟敢把他伤成那个样子。”显得朝气蓬勃,很年轻的声音,怒气毫不掩饰,正大声咆哮。 “等他出关了,我帮你转述,也得看别人乐不乐意。”暮钰戏谑的声音轻了许多,微不可闻,“听天焕说,更衣把那五个人折磨得够呛,比你哥哥惨多了,你该感谢他……” “真的?”唐澈疑惑。 “交给天焕他们处理就足够了,你和姬皇族无冤无仇,并不清楚他的手段,况且若是你去了,被人认出来你俩是兄弟,让你哥哥如何在这里立足。” “谁和谁是兄弟?”容玄走出来。 兰亭内有三人,碰巧大多数都认识,暮钰随意地坐着,对面站了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正是说话的那个,脸上戾气未消,明显带着不耐烦,有点眼熟。而另一个便是老熟人了,看上去才二十岁不到的样子,身材消瘦不堪,犹显得弱不禁风,脸色苍白,瑟缩着不说话。 苍傀! 不,应该是灵魂互换后的苍刑。 容玄没想到他还活着,看这样子竟还加入了屠神族。 “你出关了。”暮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跟另两人介绍容玄的身份,刚说完,容玄便低着头进了亭子,他身形高大,加上坐着的暮钰,三人都得抬起头看他。 “这位是唐澈,唐月的弟弟。” 容玄心里一震,他知道唐月有个弟弟,还是同届进的上清仙宗,但那人太没存在感,虽然一同去邪异之地,但容玄一直都不记得他弟弟长什么样,容玄无法把眼前这位年轻的一重天灵皇与唐月弟弟联系到一块,不是说死了吗,碰巧又被救了? 屠神族内部极为团结,一旦加入,受用终生,只有这点让他佩服的同时带了些向往。 屠神族总部不止一处,族人汇集上界各大种族纵横各数血脉,以至遍布各大势力,分散极广,有的屠神族极为招摇,有的潜藏在大势力内极为隐秘,除高层外几乎无人知晓,不到关键时候不会暴露身份,神秘而悠久的庞大组织,一直在出使各种大大小小的任务,甚至与霸主级的大衍神朝抗衡。 这些仅是史料记载,世人耳熟能详。 上一世他众叛亲离,不得已征战上界,孤立无援之时,屠神族曾向他抛出过橄榄枝,容玄一直记得。只是容玄在意,后来形势骤变,不了了之了。 所以容玄一直对这一张狂的神秘组织抱着一丝不大的好感。 但也只是一丝而已。 见他不说话,想必是不记得人名,暮钰解释道:“唐月就是你抓回来的那两个人之一,一个胖子,另一个便是唐月。唐澈很感激你抓了人却没杀他,但别扭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话是你说的,我没说!”唐澈炸毛。 容玄下意识多看了两眼,面上不动声色:“哦,记起来了,那唐月也是你们的人?” “不是。”唐澈闷声道,“他是上清仙宗弟子,和我们没关系。”想了想,有加了句,“就算以前有关系,以后也不会有关系了。” “意思是你不认他了,那还多管闲事。”容玄面上的惊讶恰到好处,了然似的点头。死了一趟回来,发现哥哥比自己修为低,瞧不起这哥哥,不想认也合乎情理。 “随你怎么想。”唐澈眼里的痛苦一闪即逝,神色暗了暗:“对,是我不认他了。但这与你无关。” “这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有空,再慢慢告诉你。”暮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坐。你太高了,挡光。” “发生什么事了?”四周安静得很,容玄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没什么好说的!谢宇策亲自出马,他亲自指认的族弟很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天焕已经去战场了,我不跟他同路,对方不认识我,我不会成为目标。只想去会会那五人的主人而已,叫龙什么的,总之我不会惹是生非。” 容玄瞳孔微缩,指认的族弟?谁! 另两人并未注意到,暮钰说道:“先前是谁的说不在乎,让你去的时候赌气不去,不要你去了又哭着喊着要去,现在时机不对,你去战场会乱来,加上小苍也不行。小苍看不住你。” 被称小苍的瘦小身影,就像永远长不大的十八岁少年,骨感的脸部轮廓只剩一双略显呆滞的大眼睛,他扬着脸,很乖地点了点头。 唐澈倏然看向容玄。 容玄道:“我正好要去战场,顺便带他俩过去。” 暮钰立刻改口:“我其实正有此意,更衣你真好,麻烦你了。”然后抬脚踢了踢唐澈的腿,道,“还不快感谢前辈。” 唐澈眼睛亮了些,别扭地撇过头:“多谢。” 暮钰摸了摸苍刑的头,语气瞬间温和了百倍:“带小苍去换身衣袍,他被人认出来可就坏事了。” 唐澈翻了个白眼。 “山门口见。”唐澈对容玄说完,拖着小苍旋风般离开了。 容玄起身目送他们离开,而后站在栏边远眺,转身背靠着栏杆,视线落在暮钰身上:“天焕等人什么时候离开?怎么没人叫我。” 暮钰随意地坐回原处,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摸向桌边的茶杯,笑道:“我倒是很想叫上你。可这一战是我族的私事,你不用参加也没关系,不然盲目地牵扯进来,会对你不利。” 容玄眸光一暗。 说得倒是轻巧,如果你们要找的是我徒弟,那就不只是你们的私事了。 “不知你们要找的是谁?跟我说说,我可以帮你。”容玄看着暮钰微笑,缓缓走到他左后方,右臂缓缓抬起。吞噬黑芒在识海中蠢蠢欲动,时刻准备祭出。 这里没别人,除了他,只有暮钰一人。 不知这位屠神族族老的命和姬皇族的命,究竟孰轻孰重? 容玄低下头,右手边三寸处,暮钰白皙的脖颈毫无遮掩,带着致命的蛊惑,仿佛只要轻轻一掐就能掐断。 空气很平静,鸟叫声清脆悦耳,容玄嗓音如常:“就当多谢你帮我说话。” “不止一个,好几个呢。具体名字我也记不太清,可能是对方故意混淆视听。”暮钰坦然相告,毫不隐瞒,“劳你费心了,唐澈并不清楚这事儿,你若真有兴趣到时候让天焕告诉你。” 容玄瞬间收起右手,这么说来谢宇策做得还不算太绝,不过究竟是真是假,那些人中包不包括叶天阳,还得去了才知道。 暮钰毫无所觉,斟茶,细饮,回过头看向他:“茶不错,要喝吗?” “不用了。”容玄没心情。他奇怪,究竟是什么人才会相信才见面没多久的陌生人,眼前这位屠神族族老的确胆大。 算了,跟去的还有两位屠神族,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对眼前这人下手。 容玄目光复杂:“你为什么要帮我?” 暮钰笑道:“我这人看人一向很准。” “呵呵。”容玄想起对方当着火炼峰峰主的面对他的介绍,实在不想恭维。 暮钰问:“你是散修?” “算是吧。我来这儿纯粹是巧合,只为突破修为。”容玄看着他,“问这么多做什么。” “对你好奇,当然是想让你加入我们。” 对方随口一说,容玄随口答:“这不是加入了么。” “不是这个意思,”暮钰笑了,“算了,暂时不多说。” “真不愿告诉我名字?是碰到什么麻烦,和上清仙宗有仇,不便透露名讳?说给我听,我可以帮你。” 信吗?容玄不信,他默了下,才道:“名讳不过是叫着顺口罢了,显赫威名是因人而起,没了实力,威名不负,有实力,迟早会有名声。我曾修为尽失,前尘过往不想再提,就当换个名字,重新开始。” “谁没有点过去,毕竟都过去了。”暮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笑道:“道理我懂。报假名也好,你叫更衣,万一别人误会我们是一对怎么办。” 容玄扫了他一眼,这人轻佻起来不分年岁,难怪能和年轻一辈打成一片,好在容玄脸皮不薄,再冷的笑话听了也当耳旁风,不过心的:“更衣怎么了。你洗你的澡,我换我的衣,有何不可。” 暮钰挑眉:“如果你长得好看点,也可以你洗我的澡,我换你的衣,咱俩不分彼此,岂不正好。关键是前提。” 容玄道:“庸俗。” 暮钰也不恼,摸了摸自己的脸,陶醉道:“对,我就以貌取人这点不好,谁让我长得好看,眼光高。” “见识浅薄。你是没见过更好看的。”容玄不露痕迹地扫了眼他戴满戒指的爪子,真是说不出的五彩斑斓。确实高,常人欣赏不了。 暮钰低低地笑了:“难道你见过?” “见多了。” “以后若是有机会,带我去见识见识,天底下唯至净至善,绝美容颜,最得我心。” 暮钰还在感慨,容玄来了句:“你会去战场么?” 突然转了话题,暮钰道:“不去,我去不合适。” “那好。”容玄下意识觉得不能让这人和叶天阳见面。 暮钰目送他离开,还冲他招了招手。 侍从在前边带路,容玄往正门掠去,穿过重重回廊,出了殿门,速度不快不慢,突然眼角唐澈的身影一闪即逝,他转头看到绿荫之间,有人影来回,再往前,便听到熟悉的哀嚎声,受刑的不止一人,不过胖子的声音想听不出来都难。 “他娘的轻轻点,大爷的老腰要断了,你抽屁股就好,看准了打,嗷!疼疼疼!” “闭嘴!就你话多……”紧接着又是呼啸声,以及仿佛骨骼咔嚓碎裂的声音。 唐澈怎么在这里? 容玄心念一动,往那边走了两步。 “炬赤峰该死,帮手更该死,师兄师弟有去无回,连命都没了,全都是你们害的!区区俘虏就要有俘虏的样子,凭什么让你们好吃好住还好过,给我狠狠打!”六七位弟子聚在一起,为首的那人双眸充血,命侍从用刑,把俘虏吊起来狠狠殴打。 三十多位大长老以上级别的副峰高层被折磨得体无完肤,有骨气的紧咬牙关不吱声,越是这样越被打得很;没志气的随便抽一抽就拼尽吃奶的力气狂吼,侍从被吵得不行,草草了事。 吴大仁皮糙肉厚,比起其他人受伤算轻了,就算这样他也冤啊,头一个劲地往某个方向扫。 “凭什么不打他,凭什么,凭什么!”吴大仁被狠狠打脸了,来的时候调侃别人,却没想到受罚的是自己。 容玄离得远,隔了重重枝桠还能看清他一脸哀怨,顺着胖子的目光看去,唐月虽穿得破烂还是之前那身,却完好无损地坐着,还端起茶杯细饮,身边木桌上摆着果盘灵茶,侍从对他也很客气。 同样是俘虏,待遇跟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唐月对此也很困惑,但乐得看到胖子吃瘪。 察觉到另一道视线,容玄越过树丛看向一边,但见唐澈隐在树林里正对着唐月的方向,一脸复杂地看着端坐着喝茶的人,绿叶遮了他的眼睛,不用猜也知道,那眼神想必也是极其专注又复杂。 容玄露出了然之色,唐月待遇不同,想必也是唐澈提前打点过的。 “别看了,既然想为他打抱不平,跟我走吧。”时间紧迫,容玄打断他。 唐澈瞬间回神,看向容玄所在处,被人看到有些窘迫,低头的时候耳根发红,他顿了下,最后又飞速地看了唐月一眼,转身窜出树林,和站在那儿的容玄点头见礼,神色还有些恍惚。 那五人什么来头,容玄还有些不放心,既然唐澈的目的只是那五人,而且修为在他之下,带他去也无妨,小苍虽是灵皇二重天,看着瘦弱,可隐藏实力不容小觑。 至于谢宇策所指认的弟弟是不是叶天阳,只有去了才知道。众屠神族都不在,他急也没用。到了最紧急的时候,容玄反而冷静下来。 “另外那人呢?”容玄问。 唐澈解释道:“我让小苍自己去换衣袍,换完在门口等着。” 两人出了门,瘦弱的身影站在那里。三人相视点头,化作三道流光,飞速前往战场。 直到容玄气息远去,身影消失在树林间,又过了许久,等到差不多离开火炼峰了,暮钰这才针扎屁股似的跳了起来,动作之大带翻茶水,先前漫不经心的样子荡然无存。 他撸起华袍广袖,搓了搓小臂,被惊起来的鸡皮疙瘩这才消了不少。 早已空了的茶壶翻倒在石桌上转了个圈,砸落在地,响声清脆。 “属下叩见族老!敢问有何吩咐!”瞬间红光一闪,六道红袍身影落在暮钰脚边,匍匐跪地,悄无声息,半点灵力波动也无,但那种内敛的气势却让人心惊。 暮钰没好气地道:“不是说了吗,没我的命令都别出来。” 屠神族护法小心翼翼地道:“就这么放他走了,合适么?您没事吧?是受惊了还是……” “没事没事,别小题大做。不过是和一位灵皇谈谈罢了,哪有外面传得那么可怕。那人抓了那么多俘虏并没有放人的心思,我们先乱,反倒中了对方的计。” 暮钰摆摆手,恢复常态,只是看到山门的方向,目光带了些复杂。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更衣好像要对他下手,他只是一直藏着修为刻意没有防备,其实以他的实力倒不至于怕区区一位灵皇。 不过有些惊险而已。毕竟好不容易看中的人才,差点就这么没了。 “继续盯着。还不能确定他跟谢家小子究竟有没有瓜葛,此人值不值得信任,是否有资格加入屠神族,就看他如何表现了。” 希望此人别让他失望,毕竟缺了总舵主的屠神族实在太需要军神级的灵纹师。 数道红光闪过,偌大的兰亭只剩下一人。 暮钰转身看着湖水,隔着栏杆弯腰逗了逗水里的小灵鱼。 “更衣,更衣……真是好名字。” 不知对方去了战场,听到那些谣会如何反应,真有点紧张。 章节目录 谁更猖狂 > 两日前,炬赤峰。 从第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赶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而拖着惨不忍睹的伤体赶回来的并不止一人,说的话却全都差不多,对方如何如何强大,对方战力如何威武,仿佛杀之不竭,对方军师手段鬼神莫测,最后的结果均是整整八十多副峰势力惨败……一时间整个炬赤峰以及尚未远战的副峰之人全都震惊了。 马昭安抚完峰内弟子,让他们别受影响继续炼制大战所需法器,便迅速召集众高层商议,炬赤峰大殿乱作一团。 “全军覆没!这怎么可能!岳老布下的战局,不该是轻松取胜么,怎么会输!” “并非全军覆没,残存的人还有一些,只是也不多了。”被敌方故意放回来捡回一条命的弟子解释道,紧接着噗通一声跪地,对着上方的炬赤峰峰主马昭俯首三拜,嗓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恳求马昭峰主,恳请各大峰主尽快派人前去助阵,他们……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马昭脸色阴沉,眼里却闪过一丝不忍:“这又是在做什么,快快请起!” 底下有弟子小声地表达不满:“救什么救,让剩下的人去送死吗。” “战势风云突变,世上哪有必胜的战局,比人家多一倍的战力却还惨败收场,是对手太强么,倒真可笑。” 有的副峰死了大半的弟子,尚在炬赤峰的副峰主憋了一肚子火,冷嘲热讽,“只能说岳争平老了,脑子也大不如前,上一次谋战失败给他留下太大创伤,还没来得及复原就临危受命,能有多大用。如果早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就不该请这老鬼来!” “初战就急于求成,愚蠢至极!现在倒好,木已成舟。”有长老摊手慨叹,语间尽是愤恨与懊恼,“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呵呵,岳争平倒下得如此及时,该不会早就跟敌方窜通好了,其实是敌方派来的奸细!故意把我们的主力军送去百里开外的战场送死,否则对手怎么恰好赶在战局开始的时候攻来,等我们接到消息,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要我说一开始就不该选那么多中看不中用的谋士,还不是岳争平一人在指挥,连他都信不过,他选的人能信任吗!还不如跟火炼峰主一样,但凡想参战副峰全都收了,就算充当打手也行。不然,你看这才开战几天,就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就是,就是。”不少人附和点头。 战局已经足够惨烈,眼前这些人不找解决办法,便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前不久还在夸赞岳老用兵如神,现在纷纷把他往死里踩,甚至还有人恨不得冲进卧房杀人泄愤。 马昭面色铁青地坐在上方,五指紧紧捏着扶手,几乎要把母金炼制而成的把手捏碎。 “肃静!” 全场压抑得死寂,一双双眼睛盯着上方那人,或愤慨,或焦急,或黯然失意。 叶天阳站在角落处,静静地听着,他半张脸融于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整个大殿其他副峰高层至少是三五成群,而他只有一个。 雷火在叶天阳脚边,四脚着地占了不小的地盘,他龇牙咧嘴,低声怒骂这些面目可憎的胆小之徒,胖子虽然无耻,但凭良心讲胆子真不小,敢贪敢抢却不敢担后果,真叫人瞧不起。 雷火气得不行甚至抓叶天阳的裤腿,踩着他衣摆对前后左右的人扮鬼脸,试图拉叶天阳陪他一块发泄,可无论他怎么闹腾,后者始终半点反应也无,最后雷火也没了心情。 哎,连胖子都还生死未卜。 一人一兽一不发。 马昭威严的嗓音传遍大殿:“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岳老重伤在身,一切怨怼等他醒了再说。毕竟我们智囊团还在,诸位副峰并非倾巢而出,战局还未全定,诸位不必太过如此消极。如今当务之急是赶快选出谋战之人领兵布局,重振旗鼓,诸位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 并非倾巢而出,但死亡弟子过半,他们再不想罢休,也得掂量一番,战局确实不利,可却想不出有利的办法,一旦出错,必定沦为众矢之的。 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与岳争平刚倒下时人人都想争抢总谋之位的场面决然相反,众副峰残存的高层你推我攘,没一个愿意出头。 马昭的视线从下方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看向谢宇策,带着希冀。 当军师之位赤手可热的时候,谢宇策就是众望所归,那时候他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看似退了一步,立刻得了众人的好感。可现在局势变了,若是谢宇策现在答应受命,马昭对他的感激必定成百上千倍暴涨,无论输赢。只是不知此人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谢宇策正在与身边的属下说些什么,虽然感觉到马昭的视线,但他又说了一会才回头。 马昭耐心地笑道:“谢峰主可有办法?” 这时候,谢宇策才缓缓道“办法,自然是有的。” 一句话镇住全场,瞬间吸引了几乎十成十的目光。 “此话当真?谢峰主不是在开玩笑吧,你真有办法?”数百道视线投向那道玉树临风的高大男子,阴影中的叶天阳也堪堪抬眸。 “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会开玩笑,我们峰主说有,那办法自然是有。”童州斥责众人,有人虽然不满这语气,却也忍了。 谢宇策面向众人,回了一个不深不浅的笑容,耐人寻味:“办法有是有,不过代价不小,所以我有条件。条件和诸位无关,是件小私事,只要马昭峰主答应就够了。” 底下众人交头接耳,纷纷露出赞赏之色:“谢峰主果真是实诚人,有大气魄,吾辈自愧不如啊。” 马昭也露出喜色,豪气一挥手:“什么条件,你说!” 谢宇策传音给马昭说了句,待他点头,这才对众人道:“既然战场上并未死绝,那就还有翻身的机会,此战凶险,所以马峰主也会陪我们一同前去。诸位有自愿陪我远赴战场的,我欢迎之至,不愿前去的那便留下,以防有人再进攻腹地,对方人数比我方多,攻入腹地的可能性很大,坐镇炬赤峰负担更重些。” 的确如此,分析得合情合理,众人相互点头示意,表示认同。 “人少并不等同于必败,对方能以少胜多,我们同样也可以。正如马峰主所,没到最后一刻,万事都有可能,只要诸位相信我,去了战场全权听我号令,我就有把握扭转战局。” 谢宇策的威名主峰有名,只要稍稍了解他,就知道他的手段绝不简单,如果他都这么说了,或许真有希望。 全场沉浸在稍稍轻松了些的氛围中,互相之间小声议论,商量去不去战场的问题。 谢宇策这番话让不少人动了心,若是败了该受谴责的是谢宇策,如果这样还能反败为胜,但凡参与者均有望一战成名! 叶天阳留意到马昭点头微笑的时候,握住扶手的手瞬间绷紧了。谢宇策口中所谓私下谈的小条件,究竟会是什么? 突然,有人进门从大殿边角窜到谢宇策身边说了些什么,谢宇策眼里惊色一闪,当场搁下马昭等人,对众人笑道:“我有点事需要处理,先回居处收拾一下,很快就来。” “谢峰主请便,请便。”众人态度和善,为其让道。 待人走后,马昭神色莫辨,望向下方:“谁愿意前往战场?” “我。”叶天阳从阴影中走出,头一个站出来。 “为什么?”马昭始料未及,脱口而出。 “需要理由吗。”叶天阳一脸平静,向殿外走去,“我去接我的人回来。” “你一个人去送死?”有峰主看着他的背影,不理解他为什么要一个人提前过去。 叶天阳在殿门口停了下,很平淡的语气:“战斗才刚开始,还未结束,人海战术赢得太理所当然,还不至于让人恐惧。如果忌惮对方团结,那就想办法瓦解,如果嫌己方人少,大战中同样可以拉副峰进来,并且更直接,更彻底。” 这番话比起谢宇策的刻意造势,更加掷地有声。 “麻烦留下的各位道友好好守护炬赤峰。”叶天阳看了眼远峰的方向,诀别的话只有一句,他对这些所谓的高层已无话可说。 看着年轻峰主消失在门外,走得决然,马昭露出复杂之色,其实并不一定非谢宇策不可,这个年轻人魄力同样不小,但他并不忍心把此人逼至绝境,毕竟万兽峰为了此战拼尽全力,副峰主齐出,却没有一个回来。 但哪怕他并未要求,对方真诚依旧。 马昭几番欲又止,想想自己有没有立场阻止,于是又问道:“除了万兽峰峰主,还有谁?” 陆陆续续有人站了出来。 像万兽峰的势力在殿内并不在少数,这些副峰均是大批人气势汹汹远赴战场,有的甚至连峰主都亲自前去,却一去不复返,心情自然沉重而悲愤,相互之间也有些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意味。 叶天阳开口,他们认真细听,说不惊叹是假,众人听完平静了下来,却也只是静静地看他离去而已,是去战场还是退出,无人多。 毕竟对方只有一人,一人的威慑力,哪怕是灵皇,也不足以挽救全局。 而被众人寄予厚望的谢宇策,出了大殿,隔开众人,与老仆会面。 那五位加入火炼峰的属下传了灵鸟回来,谢宇策被人告知了一条重要消息,心态骤然变了。 “哦?就算你们不说,我对那人也很感兴趣,带着几十人过去就能扭转全局,可见那位灵纹师很不简单。”谢宇策一改平日慵懒的神情,眼里透着精光,傲然不羁,不可一世。 属下顺利成了火炼峰一方,甚至还亲自参与了战斗,谢宇策知道战场变化的前因后果比殿内任何人都多,再加上那五人把人往天上夸,谢宇策想不上心都难。 “此人心也大,明知屠神族对他招揽的意思,他反倒贪心不足,想打幕后主使的主意,可真猖狂。既然他有异心,那就如他所愿,把他拉到我的阵营来。” “殿……峰主,现在该怎么办?”浑身裹在黑袍中的属下面露难色,可问题是对方以为龙云磐为主谋,有异心的对象和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殿下要引起那人的注意,难不成是打算暴露龙云磐被诬陷这一事实么。 “当然不能。计谋环环相扣,必须滴水不漏,方可以假乱真。”谢宇策眸中危光一闪,“此人会对龙云磐感兴趣,自然会对比龙云磐更强的人感兴趣。传令给那五人,在火炼峰内部扎稳根,到时候找到那位军师,势必让他信以为真,就按我说的方法去做。” 至于方法,谢宇策记在灵鸟上,命人尽快传去。 众人好奇,不知又是怎样的万全之策。 总之每次殿下亲自出马,无往不胜,每次都叫人叹为观止。寰宇峰那些所谓的谋士个个甘拜下风。 一直以来均是如此。 谢宇策笑容很冷,语气不容忤逆:“我与屠神族较量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怕过。只不过熟面孔什么手段早就摸清了,此人是最大的变故,从屠神族手里抢过来又有何难。不过,我不会给他选择的机会。” “峰主打算如何?”众属下眸光火热,无比虔诚地听着。 “唆使屠神族与此人反目,让他没得选择,只能死心塌地跟随于我。至于办法……”谢宇策冷笑了声:“传他是上清仙宗隐匿的另一位姬皇族帝位继承者,之所以不告诉真实名讳,是因为他姓姬,已被神朝认可了的前百位继承人之一。他加入另一方借屠神族之力铲除我这个竞争者,便是他参战的目的。” 下属浑身一震,理由足够充分!足以让屠神族心存芥蒂,但这是把对方往死路上逼! 下属心悸的同时,带着疑惑道:“这般传出谣,岂不是让对方更恨峰主您了么?这种人就算一时臣服,一旦得知真相,心存怨恨,峰主留他在身边岂不是祸害。” 哪怕法子有疏漏,也相当高明,就算对方不服殿下,屠神族也不会要他。火炼峰缺了这么大的助力,对名义上为炬赤峰出战的殿下而,亦是好事。 谢宇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关于他的谣不适合我们去传,让火炼峰内部自然而然传出去,就让金丰几人去做,在他沦为众矢之的后,我会前往战场再抛出几位‘皇族’当诱饵来混淆视听,不信他的是屠神族,而我的做法是在示好,也是为他解围。” 金丰便是加入火炼峰的五位之一,身材短小,一开始露出真容想斩杀唐月的那位。 “至于他会怎么想,倒向那一边,就看到时候我们的表现了。” “峰主英明!”下属躬身抱拳,重重道。 虽然灵鸟上的内容无从得知,并不能确定殿下要如何撇清和龙云磐谁是主谋之事,但也足以让人慨叹,殿下不愧是被族中老祖大称最有帝王之才的后辈,这等心智,凡人望尘莫及。 情况紧急,谢宇策安排妥当,让下属率先前往战场,等他回到大殿,马昭等人已经商量妥当,跟去和留下几乎五五分,冲去而复返的谢宇策点头示意,一切安然,唯独马昭的神情略显不自然。 谢宇策环视一周没看见叶天阳的身影,他微微皱眉,稍微打听了下,了然地点头。 叶皓然笑着跟随他身侧,低声问道:“还是很好奇师兄跟炬赤峰峰主说了些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你应该能猜到。”谢宇策拍了拍他的肩,叶皓然受宠若惊,笑而不语。 浩浩荡荡的队伍被分成了好几拨分别前往战场,到时候在某一副峰集合,适时,容玄才应邀回归火炼峰没多久。 或混乱或有序的战场,因为援军的到来,再度搅起腥风血雨,掀起轩然大波。只怕这一次波及更广,更狠。 等到两日过去,容玄出关,带着两位年轻的屠神族离了火炼峰,重新回到战场,才发现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原本唯唯诺诺的下属全成了敌人,除了身边全无所知的两人,包括天焕在内的屠神族对他的态度全变。 容玄爆发灵力飞速逃窜躲避众敌,震惊的同时更是心有余悸。 如果那时在火炼峰,他敢趁四下无人对暮钰下手,后果必不堪设想! 章节目录 化险为夷 > 暮钰看似轻佻不正经,居然是在试探,隐藏得真深!不愧是棋逢敌手之人,不可小觑。 可这人丢给他俩挡箭牌究竟是何居心!容玄百思不得其解。 “大军师,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你不是大功臣吗?我怎么看到火炼峰弟子一见你就逃,你是有多不得人心!”唐澈侧身抵挡杀伐,他初次到战场来,并不熟悉情况,天焕等人把战局说得轻描淡写,还以为已经快要结束了,现在看来情形并非如此,甚至愈演愈烈了。 “怎么你才离开两日,变化这么大,是不是有人针对你?” “兴许。”不说他俩莫名,容玄也是一头雾水。 唐澈一愣,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沉默寡的军师会回他,于是了然地点头,拳头贴着唇轻咳了下,皱着眉佯装老成,严肃开口。 “看在你诚恳的份上,等我找到那五人狠揍一顿,再跟你一块去见屠……那些散修,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把军师位置夺回来。” 容玄扫了他一眼“你打不过。对方修为比你高。” 唐澈“……”憋了许久,唐澈这才恢复原状,皱眉道“先去和天焕等人会合。” 容玄没说话,眼下只能这样了。 唐澈虽是一重天灵皇,至少还知道躲闪,死而复生的苍刑简直蠢得跟个什么似的,一遇到危险就吓得缩成团,平时极其怕生,像哑巴似的不说话。 好在灵皇二重天的壳子够坚固,玄阶法器劈在肩头火星四射,容玄听到动静一回头惊了一把,瞬移般出现在消瘦的少年旁边,扣住他的手臂猛地一带,凌厉杀光贴着小苍后脑没过。 容玄右掌击出,以万钧之势将挡路的三人撞飞出去,轰断树木,开出一条路来。 “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对……对不起。”小苍吓得瑟瑟发抖,扭着手指,低垂着头不敢大声说话。 “别见怪。”唐澈指指太阳穴,说,“他怕生,平时就跟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跟我们相处这么久都还认不清谁是谁,不过千万别小看……” “少废话。”容玄忽略了‘平时’二字,空负灵皇修为却跟个弱智似的,此人没救了。 高大的灵纹师眸光凌厉,唐澈下意识闭上了嘴,在对方开口想把小苍丢下之前,他作势护了下。 容玄拎着骨瘦如柴的弱智小鬼,带着唐澈,动用圣骨巨力,逃出各大势力的包围。吞噬本源力在识海中跳跃,时刻准备祭出,容玄几次都按捺住了。 原本攻下的领地不知何时已成了敌方阵地。 方圆一里内的副峰成了荒芜的战场,大堂倾覆,山门尽催,浮尸遍野,血流成河。 局势变得不容乐观。 炬赤峰有援军助阵,估计是使了什么诡计,离间了他,原火炼峰所属势力翻脸不认人,有的甚至反过来狠下毒手! 战场上火炼峰会是这个态度,其中定然有屠神族授意,可迄今为止,没一个屠神族露面。 容玄还没弄清楚关键。 整个战场全是敌人! 无论他逃到哪儿,一旦被发现,攻击劈头盖脸而来,不给他喘气的机会。 容玄的面色渐渐冷了下来,无论敌友,下手不再手软。既然是屠神族授意把他隔除在外,一来二去差不多猜出了个大概。 想想的确情有可原,对方军师昏迷不醒,缺了最大的那块主心骨,后来顶上的那人,只要有点脑子,自然会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只是没想到,他担心徒弟被算计,结果被算计的反倒是自己? 屠神族与神朝的对抗,普通弟子并不知情,容玄只是猜测,急需求证。 容玄逃亡五日,他在荒林中厮杀得昏天黑地,灵力多次耗尽,储备的丹药所剩无几,周围的火炼峰弟子对他视而不见,容玄险些喋血,精疲力竭。 “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五人人间蒸发了,怎么都找不到!你是不是走错了方向,到底往哪走。”唐澈擦了把热汗,总算察觉到不对劲,强压下心里的不安,露出一脸不耐烦。 年轻小辈的心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容玄都能轻易看穿,自然能猜到唐澈有顾虑,但他不在意此人怎么想。暂时谁也逃不脱,若是被屠神族围攻,这两人足以助他脱困。 暮钰是这个意思? 屠神族在跟他较劲,却又留有余地,给了他一条生路,但也不排除这两人倒戈的可能,可容玄却不能对这两人下手。 或许,暗中其实有眼睛盯着。 想到这里,容玄心里冷笑了声,对方漠视的态度足以说明很多问题,若真是被诬陷让这个身份惹上整个屠神族,得不偿失,他得尽快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 当务之急是找人弄清楚,单凭猜测并不全面,只要知道原因。 “先活下去,自然会碰到熟人。”容玄嗓音平静。 小苍睁着大眼睛,拉着他的衣角站在身后,一反常态地亲近此人,被骂多了,竟也知道还手了。 唐澈大声喘气,啧啧称奇。他看了看高大的身影,他浮躁的心情渐渐恢复平静。 深林内危机四伏,除了对付凶兽还得对付人,这都五天了,才走出一里远,本该叫人绝望,但可怕的是无论处境危险亦或安然,这位军师始终冷静从容,情绪毫无起伏,似乎再大的困境他都能找出生路,化险为夷,而事实正是如此! 此人平静地闯入兽穴干尽常人所不敢想,甚至利用凶兽霸主反扑,使得三人绝处逢生有惊无险,相比而,凄惨的反倒是敌人。 容玄猜到会有人暗中盯着,他想到的是屠神族族老暮钰,却没料到还有另一个人。 炬赤峰驻地。 山峰巍峨高耸,相比于他处尸横遍野的场面,此地平静了许多,空气中血腥味散去,一人站在山顶,迎风而立。 “果然厉害!”谢宇策弯起唇角,眸光锐利逼人,他抬手招了招。 三道白光嗖的一声落地,跪在谢宇策面前。 “传我的命令给金丰,让他尽快带人来见我。此人非凡,绝不能让屠神族得到,我势在必得!” “遵命!峰主!” 又有人往山顶上来,谢宇策回头望了一眼。 “还没找到他么?” 叶天阳独自一人来了战场,至今无人知道他的去向,据说不久前有人看到他出现在前往火炼峰的必经之路上,遭遇攻击,马昭派人去救,却没找到人。 谢宇策沉眸,长睫掩盖了眼里的神色,他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轻叹出声“别说我不关照你徒弟,我可是已经尽力了。” 这只是他以神朝帝位继承者的身份与屠神族暗中进行的较量,几乎所有参战的副峰势力均不知□□,如他所料,屠神族弃了那人,有了其他目标,重心从副峰之争转移,战局迅速变化。 除了对方来历不明的军师之外,谢宇策接连放出了六位假姬皇族,四人死去,两人重伤失踪,下场凄惨。 唯独最开始被攻击的那位深不可测的军师活得好好的,此人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的手段令人惊叹。 让人唏嘘的是那六人也算是精挑细选,随来的谢族元老曾厉声质问谢宇策,借刀杀人的机会如此难得,为什么真正那位连提都没提! 谢宇策皱眉,并没有为自己疑似心软的一意孤行解释,只回了一句。 “有的人适合无声无息的消失,而非闹到人尽皆知死得轰轰烈烈。” 就是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彻底堵住了元老的嘴。 不愧是老祖看中的帝位人选,心智超然。 那位元老浑浊的眸子散出渗人的寒光“姑且信你一回。如若不成,你知道后果。” 谢宇策没再回话,他是老祖最喜爱的后辈,至少现在他的价值能够调动族内势力为他效力,但凡他所为,从不计后果,他只看眼前。 此刻,另一方。 杀了一路的容玄从知道被算计到现在为止已经不知躲过多少次围追堵截,他处在爆发的边沿,丹药耗尽,沿路掠敌,偶尔动用吞噬本源力直接吞噬对方灵力,补充体内所需,为隐藏手段容玄稍稍用力,竟是直接把被吞噬本源力掏空的干瘪躯体壳粉碎。 血脉返祖后前所未有的强大,肉体之强更能轻易抵住高阶灵皇威压,容玄还未彻底动用全部实力,浑身筋脉贯通。 单单是肉身与混元噬道完全契合,吞噬本源力壮大了一倍,施展起来越发得心应手,破坏力更惊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达到何种程度。 平时只动用圣骨对敌,容玄一直在挖掘此骨的其他用处,他已经足够手下留情。 现在,他已经快没了耐心。 唐澈见识了一路,就算表面上再不喜这位前辈,心里却很佩服,难怪此人明明长相不怎么样,暮钰却很高看他。 而且有他在,小苍格外安分,此人杀戮越是干净利落,甚至把敌人捏成齑粉,看似瘦弱的少年眸光大亮,苍白的脸上多了神采,始终紧随此人,神情无比专注。 奇怪。 但眼下情况紧急,唐澈也没多想。 三人好不容易杀出重围,迎面碰上近百人混战,整个参战之人修为最高不过灵皇三重天,有且仅有一位,而那人他恰好认识! 总算是碰上了! 容玄心念一动,迎了上去。 “杨倾!” 容玄沉下脸“让那些外族出来,我有话想跟他们谈谈。” 杨倾一见他,脸色大变,柳腰一扭,迅速退到百步开外:“你别过来,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火炼峰弟子,速退!”不等对方回话,杨倾一招手,一群人飞退。 “等等,这中间肯定有误会。”唐澈总算想到了什么,额上冷汗低落,声音被术法击地的巨响淹没,灰尘漫天。 腥风拂面,断壁残垣上尸体堆积,杨倾领着火炼峰众人想退离,剩下的四十多人纷纷把阴冷的眸光投向容玄等三人,气氛剑弩拔张。 “抓住他!” 炬赤峰所属势力弟子蜂拥而上,铺天盖地的杀伐将三人淹没,久闻对方军师威名,不知谢峰主使得什么妙计,竟然真让对方和军师反目,能将其擒获定是大功一件! “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容玄神情晦暗下来,他抬手,指尖黑芒绕转,空间不稳。 肉眼可见的天地灵气自四面八方滚滚而来,恐怖的灵力波动让人神魂不稳。 唐澈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也被波动惊了一把。 另一侧的瘦弱身影晃悠了下,气势迅速变化,两只眼睛一深一浅泛着妖异神光,盯着容玄的目光带着极致的疯狂,嘴角大大裂开,阴阳脸立现,诡异的扭曲,苍傀咯咯笑出声。 章节目录 吞噬道 > 对面数十人被这三人诡异的举动震了一刹,却并未以为然,对方最高不过二重天灵皇巅峰,而且一个是灵纹师,另一个是面对攻击都不晓得躲的弱智,剩余一个灵皇一重天高手,均是久经战斗后,身心俱疲的状态,而他们足有四十多人,要对付这三人,并非难事。 “先拿下他,此人诡计多端,别让他逃了!”有人指着容玄厉声大吼。 唐澈站稳后,看向容玄视线离不开了,暗自吸了一口气。 真当他是草包了么。容玄双脚离地,吞噬本源顺着雄浑的血脉之力暴涨,旋绕整条手臂,接着化作点点黑光四散开来,淹没在空气中。 容玄黑袍无风自动,整条右臂发光,猛地一挥带动罡风席卷开来,切割地面,漫天草叶伴着尘土遍布天地八方,杀来的众弟子抬手挡眼,肉眼难觅的黑光随着呼吸没入体内,速度滞了一刹。 “有本事跟来。”容玄收敛气势挑衅,脚步生风,倒退着掠入后方丛林。 紧接着小苍瘦弱的身影化作闪电紧随容玄而去,唐澈没得犹豫,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追!”剩下的十多人挥舞着法器,灵决脱手而出,斑斓的光剑光球带着凌厉杀机破空而去,试图袭杀前边三人,疯了般叫嚣着涌入山林中。 参天大树高耸,遮天蔽日,显得格外密不透风,隔绝了视线。 容玄停在树干上,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他静静地看着杀来的众人,演化吞噬法,漫天黑光乍现,古朴沧桑之意恍若从亘古之初传来,紧接着所有人看到了无比惊悚的一幕。 冲在最前边的几人动作僵住,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漆黑细丝如虫般在皮下游走,灵决威力大减。 不等任何人开口,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容玄手上吸力暴涨,紧握住那人头颅,质问:“为什么要追杀我?谁指使你们这样干的?” “放手!鬼、鬼才会告诉你!”那人惊恐地咳咳几声,浑身灵力溃散极快,就连修为也快速下降,堂堂灵皇气息萎靡得连灵王也不如,他浑身汗毛倒竖,想要远离,肉身却像被万钧巨山压住了一般,挣脱不得,就那么一刹那。 吞噬本源力化作黑点直入对方躯体,吞噬的灵力直接填补容玄体内所需。 容玄消耗一空的灵力迅速恢复,实力恢复巅峰,血气雄浑:“那你就做鬼去吧。”手下用力,那人肉身自爆。 波动席卷开来,血雾迷了剩余众人一脸。 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战法,被擒获的弟子毫无破解之法,修为倒退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让他们崩溃,“我的修为!!杀了他!让他死无全尸!” 容玄如法炮制,想要动用吞噬本源力将敌人一个一个斩下,血气冲霄,只要靠近他之人修为竟会诡异地倒退,而他自己丝毫没有灵力耗尽的趋势,反而越战越勇,越战越强! 若能随时随地吞噬敌方体内灵力化为己用,真正同阶无敌! 灵皇一重天以下强者通通沦为容玄手下亡魂,把吞噬而来的灵力剔除杂质,再化为本源完全融入,如同涓涓细流滋养己身筋脉,循环三周天后没入气海,引得固若金汤的灵皇二重天巅峰瓶颈稍有波澜。 这彻底出乎容玄意料,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原来如此! 这才是混元噬道的真正威力,任何属性灵力幻化,万法不离其宗,所谓的吞噬本源力并非神火,其本质也是灵力的一种,乃是吞噬属性灵力升华到巅峰极境后化为天地圣物传承于世,故黑芒可幻化可分可聚,无孔不入,摧毁气海,无可抵挡。 容玄悟出了吞噬道的真谛! 以吞噬证道,靠的是杀戮,是掠夺。 岂不是说死在他手上的敌人越多,他就越强?古往今来的无上大能,均是踩在成山的尸骨得以凌驾于大陆之上,立身修道一途对于死亡早该司空见惯,而把死人的修为引为己用又有何不可。 突然间有了丝明悟,恍若慷慨大道倏然出现在容玄眼前,一切豁然开朗。 只要将混元噬道融会贯通,真正的吞噬道,或许不靠圣丹,他同样能进阶! 没有什么比尽快突破更重要,越是庞大的战场,越能成就他。 容玄无所顾忌,战出了血性,他与一位灵皇二重天强者对峙,继续问道:“换种说法,谁是你们的总谋?炬赤峰峰主?” “马……马昭不是。”对方答得含糊,容玄催动融入对方日内的吞噬本源力想要吞灵,却受到阻碍,这一次并不顺利:“咦?” 那人感受到体内异动,如遭雷击,直接制住三处命门,倾尽全力打出地阶巅峰灵决,反手给了容玄一掌,容玄大口咳血,倒飞出去,撞断了树干这才堪堪停下。他催动血脉迅速愈合伤体,红光璀璨笼罩其身,散着强大的力量,让人神魂不稳。 低阶弟子晃神的刹那,小苍瘦小的身影逐渐被死气笼罩,眼里闪着若隐若现的红芒,身化闪电,五指如勾直取对方心脏! 那位灵皇亦是一峰副峰主,能率领四十多人与三阶灵皇杨倾敌对,可见其实力。他感受到危险的刹那,立即转变方向,杀伐强扭过刁钻的角度,与小苍的爪子撞在一起! 灵力冲撞,撕裂出耀眼的电光,劈啪作响,骨骼碎裂的咔嚓声被淹没在里头。 小苍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血腥残暴,落在容玄眼里却并未有多大惊讶,他记得此人有掌控腐尸的手段,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容玄没再管他,而是把目标对准低修为的弟子,后者毫无反抗之力,可一旦对待和自己修为接近之人,星星点点的吞噬本源力涌入敌人体内偶尔会不起作用。 “尽会使些上不了台面的低劣手段,像你这种多管闲事的货色,死有余辜!” 容玄损失了些许本源力,心疼得很,圣骨一挥,直接把那人拍了个稀烂。 也就是说大范围吞噬,只对低阶弟子有效,而且精神力耗损得极快,虽补充了灵力,灵皇的精神力却支撑不了多久,此招虽逆天,同样还得量力而行。 但也意味着若是以为突破圣者境,精神力能更加强大,用之不竭,那么此战技才真正叫逆天了! 容玄斩杀敌人顺便收罗魂丹,以精神力和灵力同时催动混元噬道,恢复魂力的同时,浑身战势高涨,他以密林为阻挡,催动圣骨肆意收割头颅,所过之处敌人肉身化作齑粉簌簌而落,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下手干净利落,让人叹为观止。 小苍不擅近战,竭力与那位副峰主战了个势均力敌,他一旦觉醒如同鬼魅,战力超绝,精力无穷一般,一直到杀到死为止。 但见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唐澈祭出火红长剑,趁两人对战,一击直取敌方背心,两人相互配合,将那位副峰主生擒。 小苍被拖出来时,五指已经不正常扭曲,折断后的臂骨戳穿了皮肤,突出来老高,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甚至冷冷地勾起半边嘴角,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的鲜血。 容玄恰好走了过来。小苍赶紧抓住那位二阶灵皇的咽喉,提到容玄面前,献宝似的呈上,他一脚置后,双膝微弯,头埋下,用的是很古老的祭拜礼,以示对上位者的恭敬,可惜如今少有人看得出来。 唐澈当他羞于见人,容玄留意了一眼,只觉姿势特别了点。 容玄放火烧了这片山林,毁尸灭迹。 烈火熊熊燃烧,火光滔天,三人混迹在远道而来观战或助阵的弟子群中,朝着反方向离场,他们寻找到还算隐匿的地方,劈出一处简陋的洞府,把俘虏锁了进去。更在外布下阵法,隐藏气机。 “我记得我杀了你们那么多位峰主,现在有胆子过来送死的还有哪些?总谋又是谁?”容玄在此逼问。 “总谋是……是寰宇峰主谢宇策。”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只剩下他一人,副峰主几乎绝望,逃不走如今更没机会呼朋引伴,话到嘴边依旧硬气。 “现在要杀你的是火炼峰之人,就算打听到了难不成还打算不计前嫌帮对方?劝你还是趁早束手就擒,敢跟谢宇策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谢宇策?容玄微微皱眉,唐月等人遇害的时候,同行的谢宇策首当其冲,这又是怎么回事?龙云磐明知其身份特殊,其帮手依旧对他狠下毒手,斗不过谢宇策,反受其害。 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这种事,问什么就答什么,少危耸听。”唐澈皱眉,面带忌惮地看了看容玄,如果火炼峰和容玄闹翻,那么他代表屠神族岂不是羊入虎口? 容玄面不改色,逼问道:“继续说。” 那炬赤峰副峰主一旦反抗,容玄只需一个眼神示意,唐澈操刀,小苍施罚,对方嘴硬的下场就是被揍得鼻青脸肿,被折磨得没了脾气,倒豆子般的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来的峰主有马昭,锁玉峰等其他副峰势力,均是跟着谢宇策而来,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位年轻峰主独自前往战场,此人更苦的是峰内其他人通通都死光了,仅剩他一人,如今还不知死活。 容玄听着很不是滋味,并未阻拦那副峰主自爆,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探听到叶天阳的消息。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蠢人,既然是对方找死,那休怪我们不客气。”唐澈道,同行了一路就算他想走也走不了,更何况小苍不知怎么的就成了这人的跟班,无比顺从,丝毫没有走的打算,唐澈说服不了他,况且一个人也走不出多远,只得留下。 那副峰主被逼无奈,最后咬紧牙关,自爆了事。 爆炸的威力差点震塌了洞府,矮山堪堪崩塌,吸引了强者亲临。 “什么人!”容玄率先夺门而出,一记爪刃劈开丛林,漫天尘埃中,走出来两人。 三重天灵皇,容玄脸上的神情变了。 “前辈!总算是找到您了,前辈稍安勿躁,我等找了您许久,没有恶意,是有要事想和您谈谈。”其中一人面露惊喜之色,躬身拱手以示敬意,正是金丰!容玄这才发现此二人衣着褴褛,神色狼狈,像是穿行中遇到诸多困境,欣喜之时依旧透着愁容。 情况有异,容玄认出这两位均是对吴大仁、唐月等万兽峰之人下杀手的所谓龙云磐的属下,正是唐澈要找的对象。未免后者使乱子,容玄让他呆在里头看好小苍,别出来。 容玄虽对龙云磐是幕后主使表示怀疑,但却不否认对方背后的势力或许真有这个实力。况且在他就任军师以来,没少给这几人使绊子,如果对方过来的目的是为了报复,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容玄疑心大起,时刻防备着,命尚在洞府的两人不必出来,皱眉道:“说,什么事?” 金丰一脸愤恨,恨不得声泪俱下:“谢宇策手段过人,不是个好东西,他抓了我们主人,龙大炼药师在他手上,现在生死未卜,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俩记得这位军师大人曾说过欣赏他们的话,无论真假,话语间无不表现出对幕后之人的兴趣。而现在无论如何两拨人 此话一说,对方果然有所触动。 容玄挑眉。呵,活该,龙云磐斗不过谢宇策才正常。 不过以谢宇策惜才的天性,不会真对龙云磐下狠手,这俩人未免担心过头了。 容玄问道:“其余三人呢?” “死了。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了。”金丰满心苦涩。 容玄心念一动:“究竟出什么事了?” “谢宇策抓了龙大师,以此威胁我们,我等被迫叛离火炼峰,现在同样在被追杀。您是我等见过最睿智的人,可我等怎么也没想到连您也遭此毒手,火炼峰请来的外族不知从哪听来的谣,竟会恩将仇报,对您刀剑相向。他们不信您是有眼无珠,我们信你!”金丰说到痛处,语气透着失落,“可现在我们自身难保,知道您回来的消息赶过来已经晚了。” 金丰一脸沉重,堪堪按捺住愤怒,郑重道:“前辈,我来只是想告诉您,千万别回火炼峰,他们要置您于死地!” 遭遇着实凄惨,被谢宇策整惨了,的确很像后者的风格,这人吃了苦头连炼药师的下属也不放过,虽然仅凭一面之词,没有亲眼目睹,但这两人身为灵皇三重天的强者狼狈至此没理由说假,龙云磐的确在谢宇策那儿。 对此,容玄信了七分。 但落在容玄这里,一时崇拜并不顶用,凡事得讲究目的。 至于这两人费尽艰辛,耗费如此大的代价来找他是想拉他入伙,还是把他送去给谢宇策当交换龙云磐的筹码,容玄一点也不想知道。 容玄道:“关于我的,究竟是什么谣?” 金丰露出古怪之色,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把真相说出来,他们临时参战并不太清楚火炼峰所请的外援究竟什么来头,但跟着大人物混得久了,对谢宇策的身份稍有耳闻,那就不难对这个谣所涉及之人抱着何等敬畏的心思。 容玄听了瞳眸微微睁大,继而冷冷地弯起唇角,荒谬中带了些戏谑:“说我是姬皇族?” 竟还真被他猜中了。 章节目录 青色古火现 > 估计是听到了这话,容玄身后倒坍的洞府内一切动静消失无踪,外头金丰等二人看着容玄,重重点头。 有什么办法能让屠神族在短短两日间对他态度大变,而火炼峰之人要么对他避之如蛇蝎,容玄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但却没有肯定的答复,副峰弟子几乎都对此一无所知,只当火炼峰众人起了内讧,他也无法确定。 无风不起浪,除了火炼峰内对他突然出现占了重要位置,甚至还提前得了峰主许诺的厚礼感到嫉妒与不甘的火炼峰内部弟子,或许会千方百计栽赃嫁祸之外,最大可能之一是有人怀疑他是姬皇族。 若是屠神族以为他是隐匿的姬皇族,那么死活不告知名讳,助他们扭转局面就有了解释,暮钰的所作所为疑似试探,亦或是屠神族的考验,这才让两个对此一无所知的族人跟着他。 容玄靠着这两人,屠神族敢动他也得掂量掂量,同样,一旦他无端对这二人下手,或许就坐实了罪名,容玄想想不禁发毛。 奇怪的是谢宇策放出好几个姬皇族的消息来混淆视听,屠神族很多人都冲着那些人去了,某种程度上讲,谢宇策的做法还算是帮了他,但这只是立场不同的巧合,不必介怀,让容玄诧异的是谢宇策并没有供出叶天阳。 “这么说谢宇策只是抓了龙云磐,害惨了你们,你们与他有不解的大仇。而我只是被传出是姬皇族的消息,又莫名其妙被火炼峰众势力拒之门外,该憎恨的是火炼峰才对。算起来谢宇策并没有招惹我……”容玄作势犹豫了下,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金丰心头一喜,面带愤恨:“前辈会落到这个下场是峰内有人以讹传讹,都怪火炼峰之人忘恩负义!我等与前辈遭遇相近,痛心疾首,若是前辈打算向火炼峰报仇,我等自愿听前辈吩咐!然而想救出龙大师,只能以合谈的方式,谢宇策心思缜密,实在不好对付,但求前辈能代我们出面了。” 说到这里,金丰面露希冀,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容玄漫不经心地答非所问:“不如何。其实也并不算以讹传讹。” 金丰眸光一闪,不解道:“前辈何出此?” “不瞒你说,我的确是姬皇族。”容玄沉吟片刻,缓缓道,“没想到我隐藏得这么深,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金丰:“……” 四目相对时,有那么一瞬间只觉来自血脉的威压震人心魂,金丰瞬间回神,竭力表现出刚听到这一重磅消息的强烈震惊与惶恐,嘴角却是忍不住抽搐道:“大衍神朝姬氏皇族?传闻中隐匿极深的帝位继承者!前辈,前辈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古怪而扭曲的表情却恰恰好把备受折磨的内心表现得淋漓尽致,不显违和。 容玄神情倨傲,拿眼角扫了扫的两人,无形的威压萦绕其身:“你说呢。我姓姬,所以不方便透露名讳,之所以帮火炼峰,也是为了会会谢宇策。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暴露了自己,以至处境艰难,寸步难行,就算这样,你还愿意帮我吗?” “当、当然愿意,愿意……”还是不愿意啊!金丰完全蒙了,愿意就是与双方不死不休,不愿意要怎么把话题引到关键点上?!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人竟会是这样的反应,丝毫不按常理出牌,殿下事先的准备派不上用场,以至于他俩完全不知如何回应,才能继续下去。 糊弄人是门很深的学问,其中大有门道,金丰心里万马奔腾,快要撑不下去了,明知真相却还得配合震惊,简直快被自己雷翻了。 就在两人完全撑不下去,打算使出强硬手段破釜沉舟之时,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双方的谈话。 轰! 不远处矮山被破开,一道赤红烈焰破空而出,直袭容玄背心。 “原来这才是真相,我错看你了!受死!” 容玄侧身轻易躲过,他右手握拳径直将刺眼的红光粉碎成虚无,凛冽劲风横扫四方,容玄脚跟点地,身体后仰贴近地面瞬息划过一道弧度,圣骨脱手而出,血色五指抓住对方,将袭杀而来的年轻人拦腰掀飞! 唐澈撞断了粗壮树干,身体陷入山体三寸内,五脏俱损,浑身鲜血淋漓。 容玄走过去,打入几道禁制封住其手足,这才捏住他的咽喉,提了起来。 唐澈看向他身后,眸光一闪,但说话已经晚了。 小苍从尘土中走出,只是弯腰咳嗽了几身,显得格外瘦小,他就站在容玄背后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双眸一浅一深的色泽还未散去,视线在容玄和唐澈间来回,最后落在前者身上,歪着头很单纯地开口:“你们在做什么呀?” 唐澈简直绝倒,好死不死怎么偏偏这时候恢复平常模样,若是换成暴躁时候的小苍,只要见血必死人。这人不抵抗,自然轻而易举被容玄拿下,同样封了手脚,甚至很乖巧地看着容玄,毫无怨。 “连小苍也不放过,你是认真的!”唐澈简直难以置信,他早就觉得屠神族对此人态度奇怪,但既然是暮钰亲口同意了,一路上只是佩服此人计谋高明,却完全没想到这人竟会是屠神族的死敌,姬氏皇族,甚至也是帝位继承者。 “既然你沉不住气,那我也不用手下留情。”容玄回答。 唐澈口角溢血,眼里带着愤恨和无奈:“我不想对你下杀手,可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想到你竟是居心叵测,既然你承认了,那你逃脱不了。” “这位是?”小鬼傻得可以,金丰看到突然现身的唐澈,同样起了杀心。 “他是你们追杀的万兽峰某位的血亲弟弟,不过不同峰。”容玄没提唐澈外族身份,对金丰道,“留着他俩的命,可当做与火炼峰谈判的筹码,能保住我们的命。” 虽是在介绍他,反而说出了对方的身份,唐澈听出门道,心情简直难以喻,这人为了安身,竟然拿他们去要挟天焕他们。 容玄道:“带我去火炼峰与炬赤峰对峙的主战场,最好火炼峰外族与谢宇策谢峰主全都在场,既然这些人全都如此聪明,戳穿了我的身份,算计我至此,不去打个招呼,都对不起我这么高贵的身份。” 主战场便是必争之地的争夺,距离此地并不算远,两峰主力均在那里,场面极其庞大。这下子把金丰吓得够呛,他说服不了最多以战力挟制,却没想到这位灵纹师胆子够大,究竟哪来的底气说出这番话让他很好奇:“您是想与两方为敌么,去了主战场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怎么,不敢了?”容玄眯了下眼睛,“其实我倒是以为我的身份是谢宇策传出去的可能性更大,这样既能除掉军师,瓦解对方战力,还能搅乱战场,火炼峰之人做起来损人不利己,说来谢峰主获利最大。火炼峰背后插刀在先,而谢峰主的所作所为是在像我抛橄榄枝,我对他有好感,或许还能和他暂时结盟,共同对付火炼峰也不一定。” 容玄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意思明确,一气呵成。 金丰惊出一身冷汗,此人很可能是与殿下同一级别的谋战高手,这都能猜到! 正待他准备按照谢宇策所说得顺着这话接下去,耳边传来一。 容玄道:“既然我的血亲诚意相邀,那便如他所愿。” 金丰感动得热泪盈眶,瞬间已把龙云磐抛之脑后,无论如何总算是说通了。 据说太高傲的人被耍了就容易走极端,此人分明不是皇族却硬要说自己是皇族,不惜要挟火炼峰弟子,彻底与屠神族决裂,心性比起殿下还是差了些。 “叛徒!”唐澈咬紧牙关,蹦出一句,就被打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战场硝烟遍布,波及极广,原本没参战的势力也被迫受到攻击,不得不起来反抗,以至于战场越来越大,参战人数越来越多。 空间波动荡出,容玄扣着唐澈和小苍的面门,重临战场,金丰等人一前一后将两人护住。 “什么人!” 金丰眸光一凛,嗓音洪亮,传遍四方:“大胆!大衍皇族亲临,岂容尔等放肆!” 容玄皱眉。 恐怖杀气从四面八方刺来,远在一头的屠神族均被惊动,天焕等人看到被挟持的小苍和唐澈,纷纷沉下脸,瞬移般落在虚空之上,与容玄等五人对峙。 “阁下当真是皇族?”一位屠神族老者自人群走出,森冷的眸光直视容玄道。 容玄没说话,神情倨傲,就当默认了。 天焕瞳眸冷得可怕,灵皇三重天的威势爆出,他手持灭日弓,拉得满圆,对准容玄:“把你手里的两人放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容玄朝他勾了勾手指,淡淡道:“你过来,我就把他给你。” 直到这时,又一道粗壮的白光从另一方向姗姗来迟。 谢宇策等一行人露出身形,站在另一侧,两方势力将容玄等人围在中间。 “诸位继续,听说出了又一位皇族,我来凑热闹而已。原本盟友一场,这么快刀剑相向,多伤和气。” “谢宇策!”屠神族勃然大怒。 “通通肃静!”老者厉喝,无形波动挡住了想要出手的年轻族人。 那位老者对天焕点了点头,后者收了圣弓,瞬移般出现在容玄身侧,五指如勾直指唐澈和小苍两人。 “给我!” “看好他,不准出手。”容玄把唐澈往金丰那边一推,以左手卡主小苍的脖子。 容玄修为不足与三重天灵皇硬撼,天焕招招致命,不留退路:“我没想到你竟是姬皇族,血仇在身,我不会留手,你认输吧,看在之前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个干脆。” “愚蠢!”容玄被惹烦了,直接以手中的人命抵上天焕的杀招,后者只得临时收敛,惨遭反噬。 “果然是姬皇族,还说你是好心,卑鄙手段如出一辙。” 什么时候说过他是好心,简直可笑。容玄冷笑道:“如果我是你们,我会先利用敌人的对手战败敌人之后,再把对手拿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利益一致暂时结盟又有何不可!就看谁能笑到最后,再者我若是仅仅是为了隐藏身份一个人入敌营,你何必打草惊蛇,什么时候杀我都易如反掌。” 这话清晰地落在全场众人的耳中,谢宇策眸光大亮,兴趣很浓。相反屠神族脸色很不好看,天焕愣了下,演化道法,手臂化腾龙之势杀向容玄:“既然你所谓的帮助只是别有意图,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杀你也一样。” 容玄以圣骨相抗躲过一劫,喉间一抹腥甜,一来二去两人竟然战了个平局,打得难舍难分,还不忘嘲讽屠神族没眼力。 “兵不厌诈,你们只知贪心不懂隐忍,鼠目寸光!没有一网打尽的实力还妄想以一对二,最后一只爬虫都抓不到!” 观战的屠神族黑了脸,此人何等战力,竟然以灵皇二重天修为力拼三重天灵皇,强撑了半刻钟至现在。 “说得好!”谢宇策轻轻拍掌,对容玄道,“需要我帮忙么?你是姬皇族也罢,若你愿意暂时与我结盟,一致对外,我倒不介意帮你一把。前提是把这两人交给我。” 容玄没理他,趁金丰二人不备,直接抓过唐澈,将他和小苍一起狠狠推向屠神族一边,竟是直接放了人,这点无论是谢宇策亦或是屠神族都始料未及。 容玄空出双手,瞬移出去与天焕的巨掌硬撼在一起,电弧噼啪作响,法光惊人。 容玄不惜以伤换伤欺身上前,天焕的拳头击穿他的腹部,容玄右手穿透他的肩胛,两人就着扭打的姿势,鲜血四溅,破空声震耳欲聋,刺眼的法光淹没了两人的躯体,唯有赤红的血光一点点溅出来,如同血雨洒落。 容玄卡住天焕的脖颈,左手指尖探出一抹青色火焰,颤抖着抵住天焕的脖颈,狠辣的眸光正对上天焕倏然瞪大的瞳孔,压低声音道:“知道我为什么多管闲事救你们么,这便是理由。” 神火摇曳,只一瞬便又收了回去,对此火原主人来说要认出来,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 熟悉到骨子里的灵力波动让天焕浑身一颤。 他的上古地心炎! “你是!——”天焕猛地看向容玄,久远的记忆纷至沓来,直到这刻他才感受到对方的鲜血顺着自己的手臂流下,灼热得很,他浑身一颤,灵力在一瞬间收敛,刺穿那人腹部的手臂陡然一缩。 他记得神火逃逸后,明明连同那位毁了容的小灵纹师一起灰飞烟灭了,怎么会…… 容玄趁机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借力后退数步,落到谢宇策那边。 谢宇策递上灵丹,笑道:“大师解气了?” 不等屠神族开口,容玄接过丹药,以吞噬本源吸纳,对谢宇策点头道:“帮我,我跟你走。” 谢宇策虽然不满这命令的口气,看了场大战还算满意,他礼貌地笑着,轻轻拥抱了下来人,其实只是拍了拍容玄的肩,很快松开:“明智的选择,欢迎之至。” 动作碰到腹部的伤口,容玄疼得冷汗直冒,谢大峰主大悦,亲自带着容玄回去,留下近十人垫后,与屠神族对峙,不让他们再追。 “你站住!不许走!”天焕按住右肩,双目充血,冲着一群人中显目的高大背影喊道,甚至差点挣脱搀扶他的两人冲了出去,与先前古井无波的样子大相庭径。 “天焕你冷静点,唐澈和小苍都没事。”谭陵拍拍他的肩,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天焕抿着唇,摇了摇头,他把脸埋进双手手掌中,嗓音沙哑:“我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活着。” 错了错了,那人才不是什么皇族,甚至也不是什么前辈,或许他还认识。 他记得那位傻得可以的小灵纹师,说自己长得见不得人而总低着头,如今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气质变了太多,也高了不少,聪明得让人心服口服,以至于他没认出来,原来这并不是第一次相见了。 其实打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有想过要杀那两位屠神族族人吧,说话的语气更是恨铁不成钢,通通不失为妙计,是他们误会在先,太感情用事,落了对方的圈套,失了一大助力。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天焕只说了一句话,而且嗓音低沉又模糊,谭陵没听清,刚低下头想劝劝他,却看到天焕拳头紧握,猛地击向虚空:“他不是姬皇族。” 这句倒是清晰明了。 “什么?”谭陵道。以天焕在屠神族的威望,他的话让人信服,其余屠神族之人大惊。 天焕抬眸看向对面那伙人离开的方向,眸光带着极致的愤恨。 谢宇策!果然通通都是你搞的鬼!我屠神族看好的族人,你敢对他下狠手试试! 章节目录 心服口服 > 青色神火是唯一有可能暴露他身份的东西,见过这神火的人通通不在这里,容玄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为了隐匿身份,自此以后古火得配合吞噬本源力一起用了。至于他说过的要将真正神火借给龙云磐,照现在的情形看是不大可能了,而且也没必要。 这人没回圣殿是好,但落在了谢宇策手里,以容玄和谢宇策的交情,想报复不难,怎么也得等到大战结束后。容玄不急。 方圆一里内处处叫嚣着血腥杀戮,凄厉惨叫声被轰鸣淹没。原本繁荣兴旺的强大副峰经过战火的洗礼早已不是昔日模样,只可惜,如此规模的战局却只是副峰争端中的冰山一角。 回往炬赤峰驻地时,容玄环视下方,腥风撩动长发狂舞,衣袍翻飞,他才刚扳回一筹稍有的些许轻松,被随即而来的明悟惊得背脊发凉。 副峰地域足有近百万疆域,呈环形将主峰地域包围,其中大大小小的副峰加起来十万甚至上百万。想要从头建立势力,副峰征战至巅峰直到能进主峰战场,需要多久? 按着十年一届开宗纳新,与数以百万的主峰副峰竞争夺得新鲜血液,就凭万兽峰这一可忽略新峰的名声能坑蒙多少弟子进来?可信的又有多少? 就算有青山派这一外援,那顶多十年多个几十个内门弟子几百个外门弟子,这样算下去想要不依靠任何主峰,独自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大峰,又需要多久? 容玄看到这一切,又想着这些,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想了,忌于以往没有机会。 容玄天赋悟性魄力什么都不缺,他缺的是时间,而叶天阳缺的是人。 有什么办法可以缩短时间,同时又扩大势力? 容玄深深地看了谢宇策一眼,若有所思。 容玄端得是姬皇族的架子,就算到了炬赤峰所在地盘,也依旧面不改色,听信谣的弟子纷纷远远望,神色各异,有的羡慕谢宇策能与皇族近距离接触,实在是容玄的气质让人无法看穿,深邃的眸子总有几分老谋深算的意味,五官平凡得让人一看就忘,年岁肯定不小。 而更多的是猜测谢宇策的身份,毕竟跟随他的属下有不少实力太过超然,灵皇四重天比比皆是,甚至不乏灵皇五重天强者,虽然很少露面,足以让众弟子惊叹。 当然这是不明事理的外族,与容玄敌对惨死的近八十六大副峰相关弟子,均一脸愤恨地怒视,就好似下一刻就要扑上来。 “谢峰主,这是……”但见谢宇策没走多久,这么快就回来,竟还带着对方军师,既没捆也没封修为,把传得沸沸扬扬的姬皇族就这么带回来,究竟是何意?尚在副峰驻地的几大峰主均在惊叹,对这位相貌平平的高大男子忌惮又好奇,只有马昭沉着脸一不发。 “此人值不值得这样的待遇,诸位心里有数。至于信不信得过,由我说了算。”谢宇策拦下话头,对众人点头示意。 “怎么,难道谢峰主已经和这位前辈达成共识了?这不可以!此人害死了我们那么多弟子,血海深仇当以命偿还,绝不能和解!”落在后头的副峰弟子怒斥,对容玄露出强烈敌意的同时,更暗叹谢宇策神通广大,竟然能虏获敌方军师。 正是这个人多管闲事,害死了他们那么多弟子,如今此人落在敌人的手中,处处都是怨恨的目光,积压已久的仇恨终于找到突破口,几乎要把容玄碎尸。 毫不疑惑,这若是没有谢宇策的下属拦着,容玄作为间接害死炬赤峰所属几十大副峰势力数以万计的弟子,被抓来这里,下场必定凄惨至极。谢宇策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呢。 容玄置若罔闻,嘴角噙着一丝玩味。 护送他回来的尽是高阶灵皇,容玄想逃也逃不出去,谢宇策所谓的信任,其实也不过如此。 谢宇策笑道:“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实力高超者,只要被我看中,方可性命无忧,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者有心,听者亦有意,隐晦的警告让马昭的脸色更沉了几分。容玄嗤笑了声,谢宇策把自己当什么了,究竟把马昭置于何地,只是马昭竟会一味地顺着谢宇策,让容玄有点意外罢了,除此之外让他无比膈应的是叶皓然也出现了,谢宇策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忘带上他! 一众下属和炬赤峰峰主一起,带着容玄等人往内屋走去,临进门前谢宇策淡淡地扫了马昭一眼,“您可想好了?” 马昭神情一僵,他指着容玄,冷哼一声:“你先杀了他再说。”谢宇策这话是在暗示他信守承诺,旧话常提让马昭很反感。 谢宇策答应临危受命的条件就是寰宇峰与炬赤峰交好,而且马昭为他效力百年。 只要后者同意,他便尽全力减少炬赤峰伤亡,如若不然,他大不了一拍两散,毕竟作为参战的一方,谢宇策没有必要赌上全部实力拼个你死我活,每个人都有私心,马昭很理解,但不得不寒心。 无论是时机,还是场合,此人一一把握得恰到好处,刚刚好踩在马昭的软肋上,骑虎难下,他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草草应下,原以为可以再商榷,却没料到谢宇策是认真的。 谢宇策着实手段高超,为人极具城府,绝不像表面上那般彬彬有礼、温文和善。 有了发号施令之人,炬赤峰像突然开窍了般一路势如破竹,照当时那个情形看来,他们很可能全军覆没,谢宇策来了之后毫不客气地架空了他的势力,独揽大权,战局稳定是好,但现在此人把最大的仇人安然带了回来,大大超出了马昭的底线。 一想到这人从初见隐忍至今,一直都在算计,马昭心寒,就知道是落了圈套,不满至极,哪还有心思归顺。 “都进来吧。” 谢宇策轻笑,长睫挡住了眸中的晦暗,大门在众人身后应声而关。 到了这里,全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份是假,既然与谢宇策没有血缘上的大仇,毫无竞争关系,容玄索性也装糊涂,不解释了。 谢宇策知道另一位姬皇族是谁,眼前这人将计就计假装姬皇族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虽在谢宇策意料之外,但与屠神族彻底决裂是真,落到举世皆敌的战场,面对的一方是背后捅刀的旧盟友,另一方不巧解了围,为了报仇,是个正常人都会站到他这边,而且无从选择。 屋内明亮而压抑,前前后后站满了人,除了叶皓然、童州等老面孔,其余均是一身黑袍,实力深不可测,容玄站在最中央,和面目同样森冷的马昭一样,都显得格格不入。 “当时情况紧急,别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只是好奇你的目的是什么。”容玄开口打破沉寂。这人要杀他早就下手了,不必带到这里,至于目的比什么都重要。 谢宇策站在正堂,听到这话,回过头来:“阁下布局之妙,让人佩服,只要见识过阁下的能耐自然都想见阁下本人,哪有什么目的。在把阁下送入死牢之前,恰好我有个困惑已久的问题,想让阁下帮忙参谋参谋。” 话中有话,容玄听得脚下生寒,意思是他若是答不上来,只能进死牢了。 “说。” “战乱对我而无关紧要,我嫌无趣,很想到此为止,可太多人不想就此收手。依阁下之见,当如何?”谢宇策说完,又加了句很冷的话,“这里多的是人置你于死地,要保住你代价很大,你既然到了这里,再想出去,那就难了。劝你别动歪脑筋。” “谢峰主还真有闲情雅致,还有空考虑这些有的没的,实在理解不了,总是错把小手段当高明,真让人无话可说。你们双方的战斗还是别扯上我了,我的谋战你们想不到,想到了也不敢用,既然谢峰主只是抱着玩闹之心,以您的聪明才智已经足够应付眼下的情况了,根本不用我多说。”容玄狠狠挖苦了一番。 谢宇策这种人相当精明,越是示弱越会被瞧不起,一旦被看穿,那就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容玄想打他的主意,就得时刻警惕,做好争锋相对的准备。 只要能引起他的好奇心,那就算踏出第一步了。 “哦,阁下好大的口气。”谢宇策果然有了几分兴致,“这里都是我的人。阁下不必见外,有什么想法大可直接说。” 欺人太甚!他堂堂炬赤峰峰主,竟被小辈左右,想什么话! 被归在内的马昭一下子脸色黑了一截,但却没有开口否认,当炼器峰主能憋屈到他这份上,算是独此一份了。 “峰主息怒,师兄待人很好,一时高兴才这样,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叶皓然站出来,笑着安抚道。 与童州相比,叶皓然气质温润,容貌俊美,笑起来如沐春风,说话虽不多,却也让人舒心。 伸手不打笑脸人,马昭把气憋了回去。 无视了另外人的暗斗,容玄转向一旁,对谢宇策道:“敢问峰主打算在副峰领域争上几年?” 谢宇策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峰主若只想安度余生,稳扎稳打,那我接下来的话峰主不必多听。若是峰主的目的是扩大势力,争至极位,那么峰主,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你说。”谢宇策眯了下眼睛,他原本打算便是让附近明哲保身的副峰势力不得不参战,增加炬赤峰外援,并趁乱夺下任何一峰,广纳包括炼器师在内的弟子,吸引新鲜血液,那么寰宇峰的排名就能挤进前一千,甚至更靠前。 副峰与主峰不同,并没有随处可见的灵璧,时刻能查看排名变动,副峰排名在千峰会之前排名不会公布,那么他就有足够的办法独善其身,缩短了副峰争端的时间。 容玄古怪一笑:“谢峰主心智高,但阅历不够,出招真是温柔。”凭良心讲,谢宇策与这句评价毫无半点关系,他听了温柔二字,脸色一僵。 容玄收敛戏谑,平淡无奇的脸露出一抹决然的意味:“站在你的这个位置,我会做得更狠,为何不借此机会拖更多的副峰下水,无限扩大战局,搅乱副峰领域,让整个副峰重新洗牌!无所谓强弱新旧,一切从新开始,从头起步。混乱之后,真正受益的,必定是博弈者。” 若能以此战为契机,拉大战局,当万兽峰周围各大副峰全都死伤惨重,元气大伤之后,哪还有心思乘胜追击继续开战,原本人数最少的副峰若能幸存,那么弱点将不再是弱点,所谓排名也不是虚名! 万兽峰以妖兽为后盾,自然而然能直接角逐前百,甚至前十,若能将流落在外的强者收入其中,甚至整合副峰领域,那又将是多大的战力! 万兽峰人少得只有高层,龙云磐在谢宇策手里,吴胖子和唐月在火炼峰暂时性命无忧,而宁枢根本用不着他担心。至于唐斗……虽然擅音攻的灵修很难得,但活不了也没有办法,既然唐澈没死,能安抚好唐月也就足够了。 不能两全,知足则已。 一旦大动乱开始,他们作为最先一批冲锋陷阵的苦逼存在,完全可以安然退隐,明哲保身,以收纳弟子、扩大地盘为首要任务分工合作,多的空闲要么回主峰闭关修炼,要么去战场走走捞捞宝物,或者进入东湖会会财大气粗的水族,甚至出去历练……该干什么干什么。 如果这事行得通,他就没什么可以顾忌的了。 众人:“!!!” 容玄首先想到的是万兽峰,而谢宇策想到的是寰宇峰。 寰宇峰本就是新峰初建,根基不稳,而且远离了争锋之地,他不缺后盾,任何势力都能重新整合,大可借着混乱的战场扬名,将覆灭的副峰残存的强者纳为己用,一旦涓涓细水汇聚成海,将是何等战力。 新势力缺的是人,激烈的灵矿竞争,崛起不易,还得防止无休止的外敌入侵,举步维艰…… 容玄恍若没察觉到对方的变化,自顾自地道:“……不过这只是我的自个想法,具体还得视情况而定,毕竟我听说你们身为某一主峰的附属副峰,还得受制于主峰,做得太过火就连主峰都会派人插手,战局无法掌控的博弈,风险太大。也罢。” 宛如当头棒喝,谢宇策脑中有道疯狂的念头闪现,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不不,你继续说!或许你不是仙宗之人,不清楚内况,主峰可不止一处,相互之间矛盾更不比副峰少,主峰来人正好能将战局闹得更大,还有什么?” 若能将副峰争锋的水搅乱,以两大炼器副峰为伊始,将整个副峰领域重新洗牌!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容玄一怔,摸着下巴道:“既然两大炼器副峰就能影响战局到这种程度,如果胆子够大的话,炼药峰和灵纹峰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效果?” 一众下属目瞪口呆,太狠!这要是敌人,那还得了,稳赢的初战败得不冤。 叶皓然同样露出欣赏之色,看着高大男子的眸光和最开始大不一样。 “疯子!你们疯了!”唯一无法平静的是马昭,简直如遭雷击,完全接受无能。 “把他制住,别让他多嘴。”谢宇策冷冷吩咐。 “是,师兄。”叶皓然答,不知何时他也已经突破了灵皇二重天。寻常炼器师的修为不高,唯有精神力过人,叶皓然要制住他并非难事。 没了嘈扰,谢宇策黑眸中神光熠熠,带了丝难得一见的疯狂,他起身走动,道:“这些话只要自己人知道就够了。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我现在最想找个灵纹副峰走走,是不是每个灵纹师这里的构造都和寻常人不一样。” 谢宇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对这人刮目相看,这一趟来得不冤,这种人若是丢给了屠神族,后果必定可怕! “不得不说你说的让我有点心动,更是佩服至深,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惭愧。正如你所,博弈者所拥有的大局观难以想象,单凭我一个人不足以面面俱到,你若能加以援手,帮我主持大局半年,任何灵宝甚至圣阶,只要你说得出,我定不遗余力做到。” 谢宇策态度诚恳,眼里露出希冀的光,难得谦虚了。 容玄面露难色,他只负责点醒对方,至于具体怎么做,他根本不想掺和,毕竟这个身份只是暂时的。无端拉扯那么多仇恨在身,对这个身份不利,一旦暴露不堪设想。 目的达成,此地不宜久留。 章节目录 别样的师徒会面 > “半年太长,那便三个月?”谢宇策斟酌道。 容玄依旧不答,他不动声色地留意着门窗的方向,半晌作出为难的样子:“什么灵宝,我需要的东西很多。而且对方外族并不好对付。” “只要你同意留在这里,其他全都不必担心。我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不会让外族害你半分,等战势稍稍安稳,我可以请你去寰宇峰转转。”谢宇策说得很真诚,他稍微留意到对方的抵触,眼里微光闪过。 “我只是一介散修,不愿受制于人,更不想和上清仙宗扯上半点关系,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容玄思忖该如何逃脱,屋内全是谢宇策的人,屋外多的是人想要杀他报仇,这么说来谢宇策应该会趁现在把事情谈妥,半胁迫加半利诱,等到他真正插手,那就再也撇不清关系了。 “想必阁下是没明白我的意思。”谢宇策笑了笑,“我没问你的意愿,而你也没有立场……” 这些人当他不存在了! 马昭忍无可忍,堪堪从震惊中回神,见谢宇策像见鬼似的,一退三丈,他冷哼出声:“够了!区区普通副峰,敢对圣殿所属副峰下手,哪怕只是抱有这种心态,亦是死罪!谢峰主敌我不分,拉拢对象毫不挑剔,当真让我大开眼界!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会当什么也没听到过,此事到此为止。” 叶皓然错愕:“马峰主这是什么意思?” 马昭拂袖向紧闭的大门走去:“只怪老夫错看了人,接下来的事不劳诸位费心了,待此战结束,谢峰主该得的奖励必不可少,只是现在炬赤峰这处小庙容不下谢峰主您这尊大佛,来人!”他推开黑袍者,就想叫他的下属。 门刚被隔空灵气推开一条缝,谢宇策亲自出手,金光一闪,大门轰然紧闭。 谢宇策笑了:“过河拆桥?一开始说得好好的,马峰主现在又打算反悔了不觉得晚了么?” “年轻人你太狂妄了,初来咋到还想命令我为你效力,异想天开!我堂堂炬赤峰峰主,乃炼器大师,凭你还没资格跟我这样说话。这一战总谋并不是非你不可,到目前为止多谢你的付出,待大战结束,报酬依奉上,现在你可以休息了。” 马昭一番话就把谢宇策总谋之位给撤了,这也就意味着谢宇策到目前为止的功绩都将被抹个干净,马昭说反悔就反悔,兵不厌诈,总谋换人,谢宇策可以滚了。 奈何屋内的人似乎都感受不到威胁一般,谢宇策笑出声,仍旧问道:“等等,马峰主真不想与我结盟吗。” “不妨告诉你,本峰主从没想过要效忠于你,不说百年,哪怕只是十年,你也休想……啊!!”马昭说到最后声音变调,尖锐的剧痛让他惨叫出声,一截黑杵从背心刺穿了他的胸膛,而黑杵的另一头正握在笑得如沐春风的人手里,出手的正是叶皓然。 “对不住,既然你不肯帮我们,那我只好自取所需,炼器术我就拿走了。得罪。”叶皓然礼貌地笑着,修长的手按在血流如柱的伤口上,更显白皙冰冷,灵波荡开。 叶皓然结印,莫大的吸力陡现,容玄离得不远,倏然一滞,便看到马昭浑身抖如糠筛,豆大的汗珠顺着青筋直爆的额角流下,他皮肤龟裂,皮下灵力游走朝着叶皓然的手聚集,这种剧痛比碎尸还漫长难熬,将他身为炼器师的感悟被一股脑地吸了过去。 容玄默默吸了口凉气,他知道叶皓然学了混元噬道皮毛,亦得了记载混元噬道中卷的黑甲片残卷,或许会一部分吞噬道,却没想到这人如此不凡,天赋惊人,和容玄吞噬灵力修为不同,叶皓然竟然悟出了吞噬修道感悟和包括炼器术在内特殊术法的能力,甚至是阅历等等,远胜同龄人,无怪容玄越发觉得这人难以看透。 难怪谢宇策如此器重他,恨不得走到哪都带上。 “你!是你……”感受到体内剧变,炼器感悟离他而去,马昭露出惊惧之色,总算明白过来,“岳老之所以昏迷不醒,也是你干的!岳老那般器重你,你、你竟然!你们究竟算计了多少!” 马昭吼完,血光一闪,他脖子几乎和头颅分离,身体在半空中转了两圈,他伸直了双手朝着门边抓去。出了门,要将一切公诸于众,谢宇策才是叛徒,是他害得岳老倒下,全是他算计的。 可就这么短短的几步距离,却像隔了天堑,一阵天旋地转,马昭摔倒在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何等荒诞啊,他看走了眼,岳老看走了眼,是他这个当峰主的失责,愧对所有人…… 马昭从没有想过他唯一一次糊涂,就到了死的时候,甚至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他死了一了百了,炼器能力没了就没了。 可炬赤峰呢,难道就成了这种人的囊中之物了么。 他不甘心! 马昭身体逐渐冰凉,他卯足了一口气,朝着门口爬去。 “皓然果然厉害。”谢宇策对叶皓然满意地点了点头,后者温和地笑了。 昔日风光的炬赤峰峰主正在地上蠕动,谢宇策扫了他一眼,对属下下令,“他已经没用了,杀了他,以免他乱传,坏了好事。” 容玄想趁乱逃出门,可门两边总有人看守,他下意识往马昭倒下的方向移动了几步,不详的预感让他精神紧绷。 这么说来谢宇策加入炬赤峰的目的就有得说明了,这人竟然特地弄死了岳争平,也就是说一开始便看中了峰主马昭,本就打算让炬赤峰败?以马昭在炬赤峰的威望,他去哪,绝大多数炼器师都将随他到哪。 主意打得好,奈何变故更多,就像容玄原本计划得更好,如今又演变成什么样,而谢宇策之所以现在杀了马昭,是看中了更好的? 或者说终于下定决心要插手争端了,孺子可教。 “不好意思,把你吓到了。”谢宇策身形一闪出现在他身侧五步开外,摊摊手,无辜道:“我有给过他机会,是他不知道珍惜,硬要和我对着干,总不能留着祸害,回头害了自己。这个道理,你也明白。况且……” 谢宇策面露森然之色,笑道:“能者不能为我所用,只有死路一条。” 压抑的气氛下,容玄有些喘不过气,谢宇策不愧是他瞧得上眼的对手,如果之前还叫暗示,现在根本叫明示了,连马昭都直接杀了,还有什么事谢宇策做不出来的! 这和他平时看到的谢宇策很不同,心狠手辣,说一不二,相当果决干脆,可这人却以朋友的身份一次次接近他,是不是每一次被拒绝后,这人就是同样的心情,一直在找时机对他下毒手!? 黑袍下属啧啧出声,提着刀柄朝马昭走去。这些年来,殿下的耐心真是越来越差了,不过这样最好不过。 马昭倒在地上缩成一团残喘,还剩半口气,不知那黑杵是什么灵料炼制而成,被它洞穿的伤口没那么轻易愈合,伤口蒙上红光,鲜血流了一地。 容玄只想尽快逃出去,谢宇策之前没说完的话正是这个意思,他没得选择,如果不答应,马昭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如果是以容玄的本来面目,谢宇策会不会这么做他无法断,但如今这个身份,谢宇策拿不下,就意味着把人推给了敌方屠神族。所以,谢宇策没理由不杀他! 容玄二话不说,瞬间爆发浑身灵力全部灌入圣骨中,白光大盛,万钧巨力顷刻爆出,众灵皇有办法挡住,但房屋不行。圣骨祭出,轻易掀翻了整间屋子,混乱之际,容玄拉了只剩半口气的马昭一把,从上方跃出! 只要马昭没死,这里就轮不到谢宇策做主,带着这峰主一路出去,看谁敢挡!容玄打算拼一把,游走于屠神族和姬皇子之间,九死一生,若是容玄能逃出去,也算为这个身份正名了。 对方军师这个做法却让垂死的马昭惊得说不出半个字来,他看中的人要他死,反而是仇人却在救他? “想走?拦住他!”有人大声道。 屋梁砸落,容玄劈出一条道,白光冲霄。突然间他浑身汗毛倒竖,一道黑芒悄然出现在背心,针刺般森冷,容玄早已练就极强的感知力,身体率先一步动作,直刺命门的攻击从腰腹没过,割断了肋骨,容玄冷汗掉落下来,他疼得微微皱眉,躬身一把抓住袭来的黑杵,右手用力,硬生生掰断! 他握住前端顺势往后一送,刺入对方的脖颈,只听见一声熟悉的闷哼。 容玄眼前有些微模糊,他稍稍侧身,踢碎叶皓然的面门,脚踩在他脸上借力跃了出去,对方颚骨碎裂的声音淹没在坍塌声里,容玄扣住垂死的马昭,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出现在屋外,便迅速俯身向外峰山林冲去。 “那是……”极大的动静让不少弟子吸引而来,辨认其人。 有人从屋内冲出,指着容玄大吼:“抓住他,此人挟持了马昭峰主!” “就是他差点害死了炬赤峰主!别让他逃了!” 容玄扣住马昭的头颅,冷声道:“对,马昭的命现在在我手上,谁想害死他,那就上前一步,我立刻让他死!绝不手下留情。” “你敢!快住手!”追来的弟子惊慌失措。 马昭的威望向来很高,一瞬间数百人顿住,直到对方身影消失不见,这才蜂拥而入,冲进荒林。 谢宇策脸色铁青,竟然就这么被人逃了,他正要冲上去,突然被从天而降的漫天灵箭惊了一把,谢宇策支起一片光幕抵挡。 “峰主,小心!外面有人杀上山!”地面一战震颤,谢宇策晃了下,左右站满下属,蓄势待发。 “让姓谢的滚出来,一人换一人,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轰响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黑云压境,树木被狂风吹得七倒八斜。甚至不用谢宇策出去,就能听出熟悉的声音,围山的人不少,屠神族终于舍得出动了。 谢宇策望向容玄离开的方向,又扫了扫敌人攻来的地方,数量不小,这片副峰很快就要沦为战场,谢宇策只能二选一,他暗骂了一声,来得真是时候。 大意了!对方胆大包天,竟然知道靠马昭逃出,不惜担重罪,时机把握得到位,却是谢宇策始料未及,反正马昭也活不成了,此人阴差阳错给他解决了个大麻烦,谢宇策真舍不得就这么杀了。 “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去会会天焕等人,你们派人顺着血迹去把他抓回来!我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耗!” “是,峰主!” “峰主千万小心,来的那些人……很强。”有下属躬身提醒。 “强就好,我正好想试试可行性,他们太弱就没意思了。”谢宇策笑了笑。 “离得最近的圣殿所属副峰在何处?”事不宜迟,谢宇策问旁人,得到准确答复后,他立即下令,一众弟子唯他马首是瞻,紧随其后,出了副峰,便看到密密麻麻的敌方弟子,景象极其壮观。 领头者同样是高阶灵皇,弯弓拉成满圆,一箭穿山碎石,景象极其可怕。 “我劝你趁早把我方军师交出来,否则我不介意扫平此峰,我说到做到。” 在天焕身侧,一道瘦小身影被黑袍裹住,浑身死气缠绕,在他身后一个个倒下的弟子又重新爬了起来,甚至以诡异的匍匐姿势杀上这一副峰,但凡上一届入宗的内门弟子必会觉得场景熟悉,如果叶皓然在场定能一眼认出那是谁! “呵,当他挥之则来,招之即去么,你们已经错失了机会,后悔也晚了。少拿他当借口,要战便战,我陪你们闹。” 谢宇策同样去过邪异之地,但却是在事后,他并没参与血剑门一战,虽觉得死气重了些,却没在意。 这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战,对方战力给了他太大的惊喜。 “换个地方,无人峰战得多没意思,不怕就跟来!”谢宇策打定了主意,直接挑衅天焕等人,手段毫不含糊,直接带领大半炬赤峰弟子,将屠神族所率领的众人,数以十万的弟子落在炼药峰领地,展开大战…… 谢宇策决定就按照容玄所,用他所想到的办法真正插手争端,搅动整个副峰战场! ** 与此同时,容玄没入荒林后依旧举步维艰,这里全是他的敌人,处处凶险万分,谢宇策真是穷尽一切手段,追杀层出不穷,他暗骂的同时,几次恨不得丢下马昭自己逃了,但又多次靠着马昭化险为夷。简直是烫手山芋,这人若是死在他手里,那就好玩了,可惜没有办法,他只能铤而走险。 别逼他!如果真走投无路,容玄不介意把马昭带到火炼峰,再去找那什么屠神族元老联手。 如果他能逃出去的话。 容玄扶着树干,重重喘气。 “追!这边!” 窸窸窣窣的响声牵动着容玄的神经,一时间风吹过只觉草木皆兵,这才多久,地位颠倒,他也成了被追杀的一员,造化弄人。 容玄带着马昭左闪右闪,对方以鲜血辨别痕迹,他干脆以鲜血布置幻阵,阻拦了一时,一路逃到隔壁副峰。 葱郁的山林毁了一半,另一半完好,甚至还有人居的痕迹。追杀的叫喊声到了这里便小了许多,似乎是忌惮此地势力,少有人杀进来。 来往有人,均是生面孔,身着不同服饰,有低阶道修,亦有高阶。 容玄一个人都信不过,他撑到极限,灵力耗损得厉害,打算寻一处隐匿的地方调养生息,等此事告一段落,只要马昭一死,炬赤峰易了主,他就回炬赤峰闭关地,换回身份,直接回到万兽峰去。 远远看到一群人中有人迎面走来,最前方那位眉眼如鹰勾的灵皇似有所觉。 “什么人!” 隐于林中能感觉到锐利的视线往这儿投来,容玄浑身是血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精神力实在不堪重负,他脱了一身血衣丢进空间,旋即放下马昭,猛地向后。 几乎是容玄前脚刚离开的刹那,对方瞬移出现,把马昭扣住扔给旁侧之人,后者探了探昏死之人的鼻息。 眼神如鹰般锐利的灵皇道:“这人已经开始化道,走不了这么远的距离。谁把他带到这里的,应该还有个人。去看看,此峰不安稳,别让任何人打扰了此地的宁静。” “遵命!” 容玄无声飞退,兜兜转转,竟然闯进了个院子,院子不小,景色宜人,他能查探到这里头就住了个灵王,既非灵皇还能住这样的山水宝地,必定在此地的地位不低。 容玄打定主意,抬起右手,闪电般推门而入,期间甚至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刚进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有些刺鼻,容玄皱眉,手撑着木椅,离药炉远了些。 “谁?” 里边灵王听到声音刚从床上坐起。 容玄朝前几步,然后顿在原地。那人穿着一身素白的里衣,十足妖孽的俊脸泛着柔光,一眼望去极易让人心生好感, 叶天阳起身,未束的长发自肩头松散的垂落,和他大眼瞪小眼。 容玄紧绷了数日的心弦竟然在看到这货的一瞬间平静了下来,在这凶险万分的战场突然碰上叶天阳,哪怕他现在换了张面孔,并不是以对方师父的身份,还处于敌对状态,容玄也觉得前所未有的安逸。 “快去四周找找,有人看到他好像往这个方向来了……”院外传来声响,叶天阳皱眉似乎要开口。 容玄瞳孔微缩,瞬移过去一把捂住叶天阳的嘴,把他扑倒在床,脚卷起被褥一勾,把两人裹紧。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容玄右手紧紧扣住叶天阳的脖子,另一手捂住他的嘴,长腿一曲,压住他的双腿,把叶天阳整个人箍在怀里,不准他动弹。 “闭嘴,帮我。”动作幅度太大,堪堪愈合的伤口撕裂开,容玄呼吸颤了下,嗓音沙哑。 章节目录 遗愿 >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屋外晃动的人影不在少数,却出奇地没有闯进来。 门被叩响,低沉的声音传来,有人说话:“叶兄弟,打扰了,有个垂死之人不知被谁带到了这里,叶兄弟丹术高超,你若是没睡可否出来替他看看,是否还有救。” “叶兄弟!叶兄弟!” 怀里叶天阳弓着身子,背对着容玄,他只有命门被扣住之时僵硬了一刹,不像是被威胁之人惯有的紧张,他呼吸平稳,还真就没说话。 屋内没有任何声音,屋外的人贴着门边听了听,而后小声嘀咕了几句,似在苦恼。 “这可怎么办呐。” “在他化道前,得想想办法让他说话,究竟出了什么事?这真是炬赤峰峰主,被什么人给害成这样了……就是不知炬赤峰峰主殒命,大战是不是就该结束了。” “谁知道呢,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叶天阳一听马昭的名字,瞳孔微缩,他挣扎了下。 “虽然都说是我要杀他,但不是我害的。”容玄突然说了句。 “他活着才能证明你清白,所以你才救他出来?好,我答应帮你,只是我得去见那人一面,”叶天阳不敢相信马昭竟会遇害,既然炬赤峰许诺的报酬还得在大战结束后才能实现,谁会想要杀他,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回答道,“这附近是炬赤峰的领地,守卫森严,马峰主会在这里遇害,不大可能是遭了外敌陷害,而是内患……不对,是不是认错了,怎么会是马峰主!” 听到证明清白四个字,容玄哂笑,他还真没这想法,救马昭只是为了自保而已,至于误会不误会,他需要证明吗,需要向谁去证明,谁有资格要他证明! 失去判断力只会被谣玩弄的愚者,迟早也会被他利用,不在同一层次,他并不放在眼里。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可以去看看,只不过……”容玄嗓音冰冷,“我怎么信你说的答应不是糊弄?” 浑身被陌生的气息环绕,叶天阳没动,很平静地给挟持他的人传音:“你若不信我,直接下禁制封我修为就够了,否则下手害你虽不简单,但要惊动外头的人却轻而易举,可我没这么做。其实我也想知道是谁害得他,请离我远点,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 “……” 不习惯和外人靠得太近的是容玄,估计是被叶天阳黏惯了,就这么抱着徒弟,他也没觉得太难受,没想到这货反而嫌弃了,叶天阳越是这么说,容玄偏不照做,他堂堂灵皇难道还制不住一个灵王小鬼不成,更何况还是他徒弟。 “算了,我信你就够了,实力差距悬殊,我没理由不信你。放心吧,你想逃走,直接挟持我就能出去,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无冤无仇,你也是身不由己,没关系。” “……多谢理解。”容玄心情复杂,换个语气说话,怎么说怎么别扭,就这么容易。一时庆幸,以后再烦恼。 “让他们把人放在门口就走,你能救则救。”容玄拿利器抵住徒弟脑门,稍稍松开了手,让他能说话。 叶天阳笑了笑,咳嗽了声吸引外面的人注意,这才对着大门道:“慢着,我正忙于炼丹最后一步,成丹之际,不便被打扰,你们把马峰主放下,我等会出去看看。对了,马峰主和我是旧识,送他来的那人是我朋友,或许也受了点伤,诸位若是见到了,还请领他来见我。” 正在门口犹豫着走或不走的几人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原来如此,那好。院外有人守着,叶兄弟若有需要随意吩咐。”说完还真就放下伤者离开了。 “这下你该放心了。”叶天阳对他说。 容玄一直在恢复精神力,又过了一会总算稍有精神,没了马昭这个累赘,他一个人逃走有望,这才放人。 叶天阳动了动,把容玄的腿踢到一边:“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门口,随后就来。” 容玄没拦着他,就那么让他起身,看着他出门。 还说什么自愿当诱饵给敌人活路,如果对方不近人情,恩将仇报呢,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十恶不赦端得是无辜可怜,目的是杀人夺宝,不留活口呢! 容玄给他机会,只要这货懂得趁机反咬,那么作为敌人,这个人情就算两清了,作为师徒,容玄定会欣慰。 然而这人是叶天阳。 青年刚出门,立刻扶着一人进来,很快又阖上了门。 容玄:“……” 这货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虚假,不谈目的,所以叶天阳无论是敌是友,都让人舒心,他的品性一如其容貌,端正高洁,与俗世格格不入。 “峰主,您醒醒!出什么事了?”叶天阳探探鼻息,渡入灵力想把人唤醒,既然还有最后一口气,定还有没说完的话。 叶天阳看到马昭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明白了,他炼化灵药喂到马昭口中,后者执念很强,以至于半截腿都已经化道了,依旧没有咽气,还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这位峰主是用毅力撑下来的,哪怕中途有重伤半分,他都能马上死去。 这么说带他到这儿来的人的确没有杀他之心,否则就凭这半口气断不可能撑到现在。 叶天阳打算把马昭扶到床上躺着,但远远看了看容玄。 “你下来,帮我扶他一把。” 容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睁着眼睛:“不准过来,我要疗伤,不想和死人躺一块。” 叶天阳没有强求,把马昭扶到房间另一头,好不容易才让人醒了过来,他轻声道:“峰主我是天阳,您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 垂死的峰主咳嗽了几声,混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溢出嘴角,悠悠转醒,眸光涣散,他睁着浑浊无光的眸子在看到叶天阳的时候露出一抹温和的光,马昭很激动,紧紧抓住叶天阳的衣摆,想攀着爬起来,苍白开裂的嘴唇动了动,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叶天阳催动灵力探了探,发觉到不对,顿时急了:“好狠!峰主,是谁把您害成这个样子?” “是谢……谢宇策!岳老也是被此人所废。”马昭一字一顿耗尽了浑身气力,鲜血染红了衣襟,连同叶天阳按住他胸膛的整只手。 马昭颤抖着抬起手,并起两指捏诀,玄奥的灵力波动将两人环绕,一抹奇光勾勒出的火焰纹路自他眉心涌出,被他推到叶天阳手里。叶天阳收紧拳头,是块红纹金令,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得了。 马昭不让他退回,像是了却了一件大事,他缓缓吐出最后那口气,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带着满腔悲愤,耗尽浑身气力吐出最后的遗。 “我一生光明磊落,却在最后刚愎自用,错信奸人,为了发泄一时之愤,挑起大战,使得炬赤峰数千年基业到我为止,我愧对炬赤先辈,愧对上下弟子……我本该死在荒郊,可没想到老天最后开了眼,还能见着你。”马昭颤抖着伸出手,“天阳小子,你听着。” “炬赤峰所属副峰没有可信之人,谢宇策心狠手辣,我死后炬赤峰会不得安宁,你拿着这个,回……回炬赤峰找护法长老,他们会听你的,请你答……答应我,我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可峰内弟子他们得……好好活着。”马昭说完,脸色已经苍白得不像活人,却还希冀地看着他。 叶天阳迟疑了,震惊得脸色泛白。 容玄背对着他俩,听得真切,虽没被悲剧的气氛渲染得压抑,惊讶是肯定的。这变故阴差阳错得匪夷所思,马昭临终前竟然会把峰内弟子托付给叶天阳?!这两人有过交集么,容玄并不了解,他实在难以想象,叶天阳埋没在一众灵皇境峰主中,那么不起眼,马昭是怎么记得这货的,还是说最后饥不择食,撞着谁就是谁了? 就这静寂的片刻时间,容玄真想上去给叶天阳一掌,这要是不答应,天理不容! 叶天阳愣了许久,最后怔怔地点了点头:“在我找到我的人之后,我就回去。” “难为……你了。”马昭面色缓和了些,看开了,却为时已晚,他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道,嗓音变得虚无缥缈,轻不可闻。 这青年曾说过一番在马昭听来十分天真幼稚的话,临死之前在他脑海中突兀地响起,却让他动容。 为了某些人的死挑起的战乱真的值得吗?究竟是为了一口气,还是一时的正义。 遥想一场大战能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无处可归,又能结下多少怨恨,周而复始,永无停息。 以战止戈,终究不能两全。是胜也好,败也罢,不过是被迫害的程度不同,战争双方,均是受害者,再大的奖励也填补不了其中的空缺。 之所以醉心于战,执着于争端,不过是不想做最大的受害者,想把最大的伤害留给对方罢了。 可这最后究竟是人掌控着战场,还是战场困住了人。 谁都梦寐着成为人上人,拼得头破血流得以进上古大教,然后是另一方战场。 不甘人后的强者前仆后继挤进副峰地域,坐立为王,征战到死为止,又或者闭关苦修,横渡八荒置身险境但求突破之机,古往今来的求道人,逆天而上,至死方休,可真正不朽的又有几位? 叶天阳宽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很难过。 记得炬赤峰中论道,这位老峰主在陵墓中的一席话,让他豁然明悟,有的人到死才明悟大道,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觉得马昭不该死,副峰战场混账峰主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马昭! “仙路渺茫,仙路渺茫……” 马昭是带着笑容离世的,肉身化道,魂入轮回,尸体成了灰烬。 叶天阳愣了许久,才缓缓催动灵力将骨灰收集了放入瓶中。灵皇的骨灰和普通人的没什么两样,不像火属性炼器师骨灰会透着暗红,炬赤峰峰主死前是炼器师,死后却什么也不是。 叶天阳动作很慢,低垂着头,许久一不发。 “人活一世,只有成仙才能超脱。道修的一生,无论宗师,圣师,亦或是普通灵修,或长或短,或平淡或辉煌,死在道途,无怨无悔。”容玄沉声道。 “成仙啊……”叶天阳想到了某个人,淡笑的表情僵了僵。 章节目录 被认出来了? > “成仙啊……”叶天阳垂眸。 师父中的诡毒解不了,那就此生无缘仙途,可就算用血华圣丹觉醒血脉解了毒,就意味着是容族真就存在,一旦被发现又会落到举世皆敌的下场。 只是这个难题,好像还轮不到他来选。叶天阳轻叹。 “成不了仙早晚都会死,今日你为他感伤,改明日倒下的就可能是你了。多愁善感。”容玄嘲笑他。 炬赤峰峰主已死,这消息一旦传出去,炬赤峰的覆灭就会成为定局,但谢宇策敢这么做就该料到这样的结果,而现在大战并没有停歇的征兆,战败的众副峰之人不会善罢甘休。 那么,谢宇策或许会隐瞒马昭的死讯,继续战下去。 虽然隐瞒不隐瞒关系不大,副峰领域只要有争端,不会因为一次胜利就停下来,如今只不过是从两大炼器副峰上升到了百处副峰混战的地步罢了。 这事瞒不过圣殿的耳目,至于赢者的奖励,半个月内应该很快便会下放。 容玄在思考着是时候该去火炼峰一趟,该是他的东西,他绝不会放过。 多愁善感吗?叶天阳垂头轻笑,他收下放着骨灰的灵盒,把红纹金令收好,开始捏诀,鼓捣药炉:“多谢安慰,我暂时没心情说些什么,你先休息吧。” 容玄没客气,心安理得地占了徒弟的居处,旁若无人地修炼。 叶天阳估计是重伤过,身体还有些虚,自个炼丹给自己服下,他百无聊奈,偶尔开着门出去外面荷塘转转,怕容玄怀疑还特意请示一番去哪了。 几次被打扰,容玄不耐其烦,换做别人他直接禁灵再禁足以绝后患,但设防对烂好人而纯粹是多余的。 没有患,哪需绝。 院子很大,连在一起的房间大大小小有五间,叶天阳才在房间里待了一日就被容玄赶了出去,叶天阳自由了,就当是有了最基本的信任。期间那位眼神如鹰的灵皇来找过叶天阳一回,谈及马昭的事,叶天阳只说死了,对方也不怀疑。 两人走远了些,谈及此地内部小纠纷,以及如何全身而退的问题,容玄也没兴趣多听。 一连五日过去,容玄调理生息,叶皓然的手段真毒,其他地方都痊愈了,唯独肋骨处的伤口仿佛冻结了般,结了痂,好得特别慢,偶尔牵动钻心地疼。 叶天阳白日出去,晚上一直都在,容玄不打算暴露炼药能力,只得靠吞噬本源力一点点研磨禁锢住的血肉,等它自个慢慢愈合,索性不再管了。 容玄几度吞噬力淬体,他突破灵皇拓宽的气海比寻常道修大了十倍有余,能动用的灵力胜过寻常道修十倍之多,固比普通灵皇二重天强了很多,但进阶较难。谁都知道气海越大,经脉越宽阔,同阶越是远胜于常,但贪心不足因此止步于灵皇一重天此生无法突破的也不在少数。 容玄无惧这个问题,他修炼的是混元噬道逆天,优势极大。在战场中处处受敌,对别人而就是处处凶险,对容玄而时时刻刻凶险都与机遇并存,并且凶险越大,机遇越大! 被那么多强者追杀了一路,只要容玄能不死,那就是赚到了。 容玄吞噬不少道修全部灵力,没来得及利用的,全都储藏在气海中,不同道修的灵力汇聚成一团团,属性不同,道途不同,五光十色,足有上百处灵团在气海中上下起伏,有强有弱,充满了整个气海。 容玄催动精神力将吞噬来的海量精神力分明别类,以神火锻炼成精纯的灵气再缓缓吸纳,精神气飞涨,灵力充盈了整个气海在全部筋脉中循环十周天,血气渐渐臻至巅峰,他能察觉到明显的进步,数日前绝对没有这样的战力,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一拳崩天! 容玄忍住长啸一声的冲动。 照这样下去,只要战乱不断,敌人不绝,或者说无论副峰领域也好,主峰领域也罢,他只需置身在战场中,哪怕没有圣丹相助,单凭混元噬道想突破灵皇三重天也指日可待! 修为得以提升,虽未突破,但瓶颈的确有松动的趋势,容玄身体轻盈,五感灵觉敏锐了许多,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进。”容玄睁开眼,收敛了血气,恢复如常。 适时,大门应声而来。 “醒了?”叶天阳推门而入,看向背对着大门盘腿坐在床上的男子,“忘了告诉你,这个地方能进不能出,你想离开还得破阵。” 容玄翻身下床。他来这儿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有处巧妙的阵法,进来废了些时间,但并非防御阵。 “这种阵法名双生阵,布置得粗陋却因地形变动而真正成型,其实只需再布一处转灵阵眼,就能阴阳扭转,能出不能进。” “这我有在典籍上看过,不过布置起来也得耗费些时日,不用了。暂时不能出去也好,到这儿来的一些弟子承受不了同门的覆灭,会想要出去报仇雪恨,但飞蛾扑火,在这儿待一阵子能让他们平静下来。” 屋内灵晶熠熠生辉,叶天阳眸光澄澈。 “这么说,这儿还是难得的宁静之地。”容玄倒了杯茶给自己。 “现在外头乱得很,有炼药副峰被牵扯进来,已经一发不可收拾,战局混乱无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虽然觉得你留下会好一些,但如果你要走,我也不会拦你。”叶天阳问道,“对了,你是灵纹师?” 容玄嗯了一声,扫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既然你们不排斥外来人,那我无所谓。” 其实留一阵子也好,反正出去到处都是敌人。而且现在就算破阵离开,该不该把这货也一起带走,他得考虑考虑。 “那好。其实我也不想你走。”叶天阳笑了笑。 容玄觉得奇怪,叶天阳翻了套淡蓝色外袍熟练地抖开来,递了过去:“新的。” 容玄没多问,抬手顺势就要穿上,突然动作一滞,皱眉道:“我不喜欢这个颜色,拿黑的过来。” “没别的了。”叶天阳又翻了翻,“有什么可挑剔的,你是我见过第二个会挑剔衣袍颜色的人。” “第一个是谁?” 叶天阳看着他道:“我师父。” 容玄随口道:“为老不尊。” “说你自己可以,别说我师父。”叶天阳把衣袍扔了过去:“爱穿不穿。” “你这是什么态度,嫌命长了么。”容玄突然有种古怪的错觉。这货莫非是认出他了? 但凡碰到陌生敌人,叶天阳都不该是这么忽冷忽热,而且突然提起他师父,这本身就很奇怪。 不对,他确定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容玄左手大拇指静静地摩挲食指上黑色指环的纹路,这是容族传承血池得到的至宝,不只是体型容貌,就连灵魂波动都不一样,不可能有人认得出来。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你从炬赤峰出来的时候,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容玄正想说完全忘记了,突然叶天阳抬头盯着他,道:“请问你是炼药师吗?” 既是灵纹师又是炼药师的人太少见,这货如果不是看出些什么了,怎么问这种问题? 这个身份绝不能暴露,如果连叶天阳都能发现,更何况上清宗主!容玄觉醒了血脉,诡毒得解,一旦被发现,前因后果明了,举世皆敌! 另一身份是一线生机,他费心游刃在屠神族和姬皇族之间只为正名,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包括叶天阳。 初遇他从闭关地下山,正好撞见叶天阳,那个方向,难道这人事后去了闭关地然后发现没人? 但冰虫女王在那里,并没有醒来,如果叶天阳发现,至少会吵醒女王问他去哪儿了才对。 容玄心如擂鼓,但还是以逆天的定性按捺住了。 容玄平静地倒了杯茶,学着暮钰的口吻,露出一抹轻佻的笑容,对叶天阳挑眉:“当然不是。炼丹我是一窍不通,连灵药也辨不清。我擅长布阵,但对炼药师没有好感,你除外。你模样好看,很合我的意,才舍不得杀你。”说到最后顺畅了不少,容玄说着走过去,左手拿着杯子,右手摸了摸他的头,满意地微笑。 叶天阳躲开来,但澄澈的眸子里闪着光,一脸欣喜:“我的荣幸。” 容玄手悬空瞪着叶天阳,本被自己说的话恶心了一把,他不想再聊下去了,现在注意力全在这货亮晶晶的眼睛上,恨不得一巴掌拍下去,荣幸个头!长点心眼吧,听了陌生人随便几句夸赞,魂都飘了,能活到现在纯粹是运气。 容玄放下杯子,貌似不经意地好奇:“你是这儿的炼药师,又怎么会和马昭扯上关系?你叫什么名字。” “说来话长。我叫叶天阳,这儿的人都是来从遭难的副峰残存下来的弟子,我原本是炬赤峰那边的人,峰内弟子有来无回,我就一个人来找他们,人没找到,出了些事,就碰上这些朋友。” 叶天阳把床褥铺好,又去鼓捣着药炉,细心地加入几味药,以灵火炼制成药羹,他放在碗中,药渣炼成的药膏放在另一个小碟子里一起拿到容玄身侧的桌子上,毫不把他当外人:“等我找到失散的弟子,就会带这些人回副峰去。手伸过来。” 容玄微怔,刚腹诽这货少根筋,对陌生人推心置腹,但说这人蠢,倒也不是真蠢。 这才短短几日,混乱的战场寸步难行,能保命就不错了,竟还有心思找人入峰?容玄很记得那位眸光如鹰般锐利的高阶灵皇,这么说此地的弟子日后都会进万兽峰?容玄着实受到触动,不后悔留下了。 这就是差别,他只是在想把徒弟一人带走,而这货想的是连锅端。这想法虽然不大符合烂好人的性子,通俗点讲就这意思。 不论吴大仁还是宁枢,整个万兽峰到最后能派上用场的只有叶天阳,而这货区区一个灵王,哪来这么大魄力连灵皇都敢结交。 这么说来也奇怪,被陌生灵皇挟持的时候,叶天阳平静得不像话,没有半分畏惧,如此深不可测的定性……真只是少根筋吗。 容玄面上了无波澜,听完稍微迟疑了下:“什么?” 叶天阳把盛着药羹的碗塞到他手里,自己端着小碟子,长指抠了一坨漆黑的膏药,就要去解他的衣带。 “慢着。”容玄拦住他,只是愣的那一刹已经晚了,里衣掀开,能看到略显狰狞的伤口,叶天阳微微皱眉:“还好,会有点疼,忍着点。” 腰侧肋骨处的伤被叶皓然的黑杵捣出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了,但牵动了伤口依旧会流血,没个几日好不了。容玄被雷得不行,挡住他的手后退一步:“把这药膏抹上去,伤口就会愈合。” 对个陌生人都这么好,真是一点也不把敌人当外人! “我自己来。”容玄看都没看就把碗放在一边,一把抓过碟子,抹了把糊在伤口上,原本凝滞的灵力缓缓流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确有奇效!就是疼了点,但没有半分害处。 这点疼痛放在平时容玄连皱眉都不用皱,忍忍就过了,但此刻有人盯着,他夸张地嘶了一声,痛苦地挤出了几滴汗。 容玄精神力突破后已经达到炼药大师级别,比叶天阳品阶还要高,眼力不俗,他闻一闻捏一捏就能大致辨别出这黑乎乎的东西,的确别出心裁,若非他涉猎过太多典籍,还真辨不出功效来。 容玄心道,叶天阳自诩不擅长炼丹着实是谦虚了。 玄阶死灵草和圣莲子提炼出灵力相抗的药力,剩余部分对灵力郁结导致的伤势很有效,但熬制的药汁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效用恰好相反。 既然说了他不会炼丹,容玄低头穿好衣袍,很满意:“什么品阶的药膏,用着不错。还有吗?不介意的话我用灵石向你买。” 以品阶来判丹药类好坏,也只有外行了。叶天阳一不发地看着,眼里没有半分轻视。 “剩余药渣利用一下而已,只对外伤有效,并不值钱,真正有用的是这碗。”他端起药碗递到容玄面前,平静地笑道,“先喝药。” 容玄动作一滞,蓦然抬眸,看着徒弟人畜无害的笑脸,突然脚底升起一抹寒气,其实前边说那么多,是为了这个? 他端过碗,放在嘴边,动作流畅没有丝毫僵硬,却没有喝下去,脑中翻来覆去只有那句话:你是不是炼药师? “放心吧,一起炼制的,应该不会有问题。我炼丹术不高,让你见笑了,这个炼制很多日了,现在新鲜的灵药难得,你没来之前我是打算自己喝的。可你伤的比我重。”叶天阳不好意思地笑道。 容玄突然疑惑了,其实死灵草和圣莲子一起炼药确实偏门了些,难道这货真不知情,他是灵皇喝了顶多灵力郁结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这货要是喝了是打算自封修为当几年凡人吗! “多谢。”容玄仰头,一饮而尽。 叶天阳收了碗,没有丝毫对方已经中计了的松懈,反而在他喝下的时候,叶天阳抿抿嘴唇,流露出不易察觉的肉痛。 容玄喝下去暂时没什么感觉,只是看到对方还为这碗废药心疼肉疼,他很无语,暗自心想回去了得跟这货恶补灵药相生相克总汇,特别是死灵草。 害别人可以,自损不行,不管偏门不偏门,炼出坏药害自己的炼药师简直比外行还外行。 突然地面震了震,屋外传来惊响。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刀剑撞击的锵锵之音伴着轰鸣震耳,湖水爆鸣而后哗啦啦落下。 “什么人!”叶天阳推门而出,容玄整装紧随其后,巨响声中,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叶天阳刚出门,立刻有数人迎了上来,均是一身淡蓝色长袍,修为从灵王到灵皇一重天不等,让容玄不得不在意的是,每个人的资质不说极品,至少也都是上等,难得一见。副峰内弟子实力大多良莠不齐,或高或低,但全是上乘天赋,那就显得刻意了。 “陶青,金卓,发生了什么事?”叶天阳问的是两位灵皇,而对方却恭敬有加,容玄看在眼里,暗叹这货还真跟这些人打成一片了。 “有十几个人闯了进来,在假山边被拦下,硬要我们交出谁谁,奇怪的名字听都没听说过,多半是化名,交涉不成已经打起来了。来者不善,天阳,你快去看看。”陶青露出焦急之色。 “十几个人还用不着慌张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那几人相视一看,抖了下,场面实在难以用语来形容,活人十几个,死人来的可不少。 “走!”叶天阳默了下,道,“把外来人带离湖边,召集所有弟子到湖对岸集合,是时候了。” 听到这话,除了容玄不理解,其他人也觉莫名:“去湖边做什么,真的很不安全。” “别问了,照做就行。”叶天阳推了那人一把,只让他快去,并不解释原因。 神神秘秘的,其实也有人猜到了是和离开这里有关,之前说好了,一旦此地沦陷,他们就得尽快撤离,但该怎么从战乱中心横渡千里战场全身而退,实在匪夷所思,也不知叶天阳是什么办法。 章节目录 吾主容玄 > 说是占下这地方,不如说一开始是此地的阵法困住了他们。 此地阵法怪异,想进来也不易,而且能进不能出,暂居倒是不错,但只限于进攻人少的时候,太多人发现就会麻烦。现在情况紧急,陶青等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怕一人去召集众弟子太耽误时间,于是也跟了过去。 他们这儿足有三百多人,抵御外敌的只去了四成,剩下的都在闭关地休息,所有人都到湖水处集合,而作战双方也要转移到远离湖水的地方,这是什么战术。如果天阳的意思真是能离开了,不该往险地跑。 毕竟那处大湖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邪门得很。 换做平时,没人会到湖那边去。 叶天阳也罕见地透着一丝紧张,看来情况紧急。 一群人兜兜转转,不得不说这地方虽不大,但地形很复杂,难怪能布置双生阵。 容玄一开始能轻松跟上,渐渐的感觉不对了,灵力在经脉中流动速度变慢。 他堂堂灵皇二重天巅峰修为,竟和一群修为最高不过灵皇一重天的弟子同速,就像身体沉重得僵硬,像极了最开始圣骨入体他还不习惯的时候,渐渐还有些力不从心。 灵药不该有这么大效果!容玄不信邪,全力催动灵力,很快汗流浃背。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容玄暗叫晦气,早来一时半会他也就不会咽下那碗导致灵力郁结的药,原以为待个三五日相冲的药力自然而然会被体内神火炼化,现在外敌入侵,真出了什么事,修为再强,可灵力不能随意施展,施展灵决术法催动本源力速度过慢,速度竟然连灵王也不如。 “这人真是灵皇二重天么,速度这么慢还显得吃力,什么名堂。”有人小声嘀咕。 “他是灵纹师,至少是大师级别。” 众人肃然起敬,依旧有人口无遮拦,啧啧出声:“都说灵纹师体力不行,总算见识到了。” 容玄五感何其敏锐,能清晰地听到别人在说些什么,容玄懒得证明,索性不紧不慢地落在后头。 “你没事吧?”叶天阳放慢速度落在容玄身边,担忧道。 “无妨。”容玄嘴硬。他冷冷地看向叶天阳,想从后者眼里看出点不一样的名堂,还不是那碗药害的,你当真不知情么?可哪怕是以容玄的眼力,能看到这货眼里除了真诚还是真诚,再无其他。 叶天阳手里连血腥都不沾,干净得跟什么似得,要说他突然开窍了会主动害人,还真有鬼了。 “其他原因,与你无关。”容玄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金卓边走边打量着叶天阳身侧话少得可怜的高大男子,被好奇心驱使,大着胆子道:“这位也是被叶兄弟救下的吧,我们都是,初次见面,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这里的人,容玄一个也不认识,本不想回答,但照叶天阳的意思,被困此地相互之间已经熟悉了的这些人日后都将是万兽峰弟子,他粗略一看天资都不差,也就没再无视了。 容玄听到问话,心不在焉地答道:“更衣。” “还真有人叫更衣!”金卓睁大眼睛,赶紧冲到容玄前边拦住路,生怕别人没听见,指着他大喊,一惊一乍的样子让容玄直皱眉。 “天阳,闯进来的那伙人要找的就是他!我还在想更衣这么古怪的名字,多半是胡诌出来的,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人。”说完又冲容玄摆摆手,干笑道,“搞不好那些人都是冲着你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别急着想溜!啊我没有嘲笑你名字奇怪的意思,我这个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你不要介意嘿嘿。” 废话,容玄当然知道很多人在找他,但知道更衣这称呼的只有屠神族,这么说找来的不是谢宇策,而是屠神族,那究竟是敌是友? 总之溜是溜不成了,容玄看向叶天阳的目光带了些哀怨,真该摔了不喝那碗破药。 现在药力开始起作用,灵力运转缓慢了许多,就像灵力凝滞了般,如陷泥淖,虽不损根基,但跟叶皓然那诡异黑杵留下的伤势五天不得痊愈一般,容玄只能分出心神全力催动神火炼化体内药力,整个经脉走一周,没个两三日恢复不了。 毕竟是自作孽。 容玄握紧右手,缓缓蓄力将圣骨催动至极致,识海中吞噬本源力摇曳,疯狂催动体内灵力以凝滞状态所能达到的极限来运转,更加耗神耗力,容玄额上有汗珠滴落,就像刻意加重了灵力运转的负担,现在情况紧急,后悔也晚了。 容玄想到了融于手臂的圣骨,最开始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容玄把它当成炼体来对待,如今虽然略显沉重,却能挥动自如,哪怕不动用圣骨,单臂臂力比以往强了百倍不止,一拳崩山不是笑话。 既然灵力并非受堵,而是有所凝滞,权当灵力在经脉中粘稠缓流的情况下,修炼灵力流动速度。 容玄五指曲了曲,饶有兴致地冷笑。 如果真有效果,这倒是个不错的修灵法门。以药力相克的灵药熬制出的有害药汁来修炼,估计只有炼药师能想出来,但养尊处优的炼药师哪会愿意苦修,容玄是个例外。 其实这种靠压制寻突破的苦修法,在上古修行者中屡见不鲜,比如身负山岳修炼体魄,从幼年就以雷电淬体为渡圣人天劫,割肉剜骨修炼瞬息再生术等等,只是大多数法门早已失传,唯有少量古碑天碑会有记载,现在能有这种偏门苦修法的上古道统,也只有不朽山了,据传修炼者个个强到变态。 金卓对这个沉默的高大男子很有兴趣,一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你是外族?不会吧,外族跟炼药副峰结怨了正打得火热,是外族你也不会到这儿来,你多大仇多大怨啊,还是你错杀了他们什么人,以至于人家特地追杀到这里来报仇雪恨来了?天阳,这位更衣大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有隐疾难以启齿,不然怎么说什么他都没反应?” “你小声点!”有人拽了拽金卓的衣角。 叶天阳解释说:“他就是话多,不必介怀。快到了。” 容玄:“……” “他们找我做什么?”容玄问旁人。 趁金卓还没开口,有人迅速回答:“好像说要请你回去。还说若是不放人,就把这儿夷为平地。”其中有些人当容玄是叶天阳的朋友,只觉炼药师的朋友定然也不简单,忌于其身份未知,究竟是舍是留还得叶天阳说了算,于是冲着叶天阳解释道,“总之敌人很多,对方带兵之人太难对付,还能控尸,非常诡异。” “先去大湖!”叶天阳和金卓相互点头。 一众人迅速来到最初交战的地方,巨大的湖泊被群山环绕,湖水绿得近乎黝黑,深不见底,有凶煞之气蔓延,靠近湖边处森森鱼骨堆积成洲,泛着浓浓恶臭,大湖底下三角状的黑影一卷而上,扁平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泛着阴森的光,尖锐声波荡开来,无形波纹扫向四面八方,靠近的众人连忙捂住双耳,头痛欲裂。 嘭!大鱼落水,掀起层层巨浪,赤血染红了湖水,血腥味刺鼻。 “鱼怪霸主受伤了!底下有什么东西竟能与它一战。” “剑齿鲲,水族凶兽的一种,据传拥有上古鲲鹏血脉,虽古血较为稀薄,却是水中霸主,妖力堪比灵皇五重天,极其凶残暴戾。”容玄沉声道,“这里是它的领地,不要靠近。” 叶天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几人避开大湖,一路向北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地上鲜血残肢泛着漆黑之色,散着浓浓的恶臭,让人险些晕厥,不参战反被波及的副峰残存下来聚集在这里,如今已是一片狼藉。 树倒石摧,假山被劈开,残肢遍地,漆黑的液体混着鲜红的血液随处可见,阴冷的风腥味刺鼻。 死者并不多,但尸体堆积得数目显然不在少数。 眼前无比熟悉的一幕让叶天阳头皮发麻,足有数百具腐尸密密麻麻地向着鹰眼带领的百位道修逼近,诡异的咯咯声仿佛在脑壳内响起。 来的所有外族中威胁最大的人裹在黑袍中看着瘦小,出手则凶狠残暴,最不好对付的就是这些尸体,无孔不入,没完没了,掌控腐尸的是位黑袍灵皇,死气雄浑,诡异的打法让人喘不过气来。 叶天阳环视一周,视线落在停在半空中,一道冰冷的视线扫来,停在容玄身上,蓦然顿住了。 “我说话算话,把人交出来,否则……”寒凤一身塑身雪甲,只遮了重要部位,衬得细腰翘臀,英姿飒爽,她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手一招:“停!”视线的另一端,容玄被一群人簇拥着完好无损。 所有人退后半步,停下动作,紧接着在场众人看到了无比惊悚的一幕。 腐尸如石雕般停下动作,紧接着齐刷刷地双膝跪地。 小苍浑身裹在黑袍中,面对容玄,手腕交叉,以古老的姿势躬身,虔诚地行礼,颤声道:“万幸,您安然无恙。” “没能保护好您,属下罪该万死,还请您责罚。”瘦小的身影低垂着头颅,沉声道。 “你究竟是谁!”一众副峰弟子看向容玄,惊悚万分,吓得后退两步将他围住,身份不一般! 叶天阳笑了,替容玄回答:“助火炼峰扭转战局的神秘军师,据说还是灵纹宗师,布局手段鬼神莫测,正是这位更衣前辈。” 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传来,众人面面相觑,嘈杂声四起:“灵纹宗师!神秘军师就是他,难怪!……不可思议,竟能看到本人!” 在场大多弟子都不曾参加过两方混战,被波及后残存下来,自然听过传闻,都对那位不透露名讳的军师留有极高的崇敬之意,而且灵纹宗师和灵纹师又是很大的级别,简直是令人仰视的存在。 金卓想到自己先前说得那番话,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惊得说不出话。 容玄正被小苍的话惊了一把,腐尸对他下跪的场面极其壮观,他怀疑是跟容族有关,但眼下没办法做出回应。容玄当做不明情况,转而面向叶天阳,眯了下眼睛:“你打听得可真清楚,这么大献殷勤,难不成是想我加入你的副峰么?叶大峰主。” 最后这四个字落在众人耳中又如重磅炸弹,叶天阳本没打算在离开之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他落到此地的时候灵王修为已经暴露,没人会相信区区灵王能当上峰主,他也就没多解释。 “天阳你是峰主!难怪你说来找落难的峰内弟子,这么说我们不用另寻一处副峰了?别骗我,这究竟是真是假,可你不是灵王吗,还是炼药师,又怎么会是峰主呢,难道是炼药副峰……”众人七嘴八舌,都混乱了。 这等呼声,小小灵王也是众望所归。 容玄无视屠神族,继续和叶天阳调侃:“叶峰主还是好好想想,要不要淌这趟混水,我若是加入了,你就成了众矢之的。” 叶天阳后退一步,直接摇头:“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你放心。” 容玄错愕。 “没眼力的东西!”小苍猛地一挥,一道森白骨刃从地底穿出,直指叶天阳! 叶天阳像提前就有所觉一般,他十指幻化,聚金灵和水灵于手,迅速融合,不同属性灵力互斥,金与绿交织旋转成球,外部电光破空,与骨刃狠狠撞击在一起。 轰! 威力惊人,骨刃寸裂,地面出现深约三尺的大坑,土地焦黑一片,烟雾浓烈,随风而逝。 “厉害!这是什么灵决,竟然能硬撼灵皇倾力一击!”金卓瞪大了眼睛,叶天阳是炼药师也是灵王,战力也相当不俗。 这才多久不见,容玄自创的这招,徒弟施展起来终于能得心应手,不得不说,当师父的有一分欣慰。他自己现在不能施展这招,但看看别人用这招对敌,一样很有成就感。 突然,容玄浑身发毛,他猛地抬眸,对面那道瘦小的身影浑身死气环绕,黑袍鼓动,整整十道骨刃泛着强烈灵力波动,景象极其可怖。 “住手!”容玄对始作俑者怒道。 小苍瞬息平静,像做错事了般收手,面前数道骨刃啪啪落地,灵力反噬得及时,鲜红的血珠顺着森白的嘴角滑落,他擦了擦嘴角,害怕地颤抖了下。 章节目录 屠神族玉令 > “属下知错,您不要生气。”小苍小心翼翼地往容玄所在的方向走了半步,就被寒凤拦下了,他虽只是偶尔清醒,但同行一路,源于血脉的压迫力太强,他已经有八成的把握确信此人正是他要找的真正族人,还有两成得对方承认了才能确定。 苦苦寻觅这么多年,建血剑门被毁,复兴容族无望,如果容族后人能进屠神族,他将只为一人效力。 寒凤奇怪地打量着容玄,只觉得小苍很不对劲:“这孩子有时候总会胡乱语,你们认识?” 容玄冷冷地扫视一周,没有轻信,这人究竟是苍刑还是苍傀,是试探还是真认出他了?屠神族知道这些么? 容玄没有轻信,与众屠神族对峙:“你们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耍我耍得还不够么?” “前辈误会了,我们……”寒凤也对小苍的举动感到很莫名,她几番欲又止,轻咬朱唇,“在这里说不清楚,还请前辈随我们回去,这回我等绝无恶意。” 叶天阳看了看容玄,而后笑了:“火炼峰的各位可真好笑,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踢开,不管不顾甚至落井下石,如今战局再变,又到了需要他的时候,再来邀请。灵纹师本身高贵,是你们能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吗。”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高明,既夸赞了容玄,又断了后路,容玄若是去了,还真就应了那句‘挥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容玄虽觉得这货多管闲事,不过一般的灵纹师的确会自诩高贵,不屑如此轻易妥协。再者容玄也不打算一个人跟着屠神族离开,他现在的实力不足以从此地数百人的围困中带走叶天阳,更何况也不想放过这么多准万兽峰弟子。 金卓也愤愤然:“就是就是,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就这点诚意,不说前辈不屑,就连我们也看不上眼。” “你!”寒凤气急败坏,说道,“前辈,这是个误会,我们也是身不由己,而且这次我们是奉暮钰元老的吩咐,特地赶来相助。前辈您受了伤,还是随我们回去吧,这儿危险。” 沐浴更衣?有心人听了不禁暗叹,沐浴是元老,那更衣岂不也是……外族中处于元老级别,此人果真不凡!要不是此人参战对战局影响太大,以谢宇策为总谋的炬赤峰势力不会总盯着他不放,至今还在追杀。 小苍手足无措,漆黑兜帽里露出的俩只眼睛散着希冀的光,容玄没留意,有过被各大上古大教围杀的经历,死路绝路哪里没闯过,就现在这点危险,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前辈,这是我族信物,元老让我交给你。”寒凤拿出一物。 要不是听天焕说对方承认,她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初在邪异之地碰到的那位小灵纹师。甚至怀疑当初是不是记错这人年岁了,还是说记忆中那位小灵纹师和得神火的这位灵纹宗师级别强者根本是两个人? 虽然说都是灵纹师这点太巧了,细想看来爱管闲事这点没变,却比起以前冷了很多,被毁的半张脸愈合倒是没了记忆中的妖异,简直判若两人,以至于没认出来。 容玄没反应,寒凤怕容玄不收,也在苦恼:“总不能让我白来一趟吧。” “拿来。”容玄伸手。 一道黑芒凌空而来,稳稳落在容玄手中。 屠神族玉令!玉玦入手温润,没有任何字迹。 这东西容玄有幸见过,但真正拿到手还是头一次,能拿到此物代表了屠神族认可了他的身份。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容玄心头一震,没去多看,随手塞衣袖里。 容玄漫不经心地道:“我迟早会去火炼峰拿回我应得的那份报酬,但不是现在。你们走吧。” 容玄怎么也不配合,两方对峙,久久僵持不下。 寒凤妥协,咬了咬银牙,泄了气似的传音道:“天焕大哥想见你。” 容玄:“无所谓。”反正神火是不会还的。 寒凤无以对,正想说些什么,猛地一声巨响恍若在耳畔炸响,地面剧烈震动,刺眼的火光自左方腾空而上,巨木燃烧声噼啪作响,强大波动如飓风肆掠一直穿到千米开外的此地。此地阵法被轰开了一道豁口,有不少人赶紧来嘈杂之音不少。 不只是在此地安居的金卓等人,就连包括寒凤在内的外族也变了脸色。 “谁来了?”有人嗓音干涩。 “还能是谁,敌人呗,这回的比较蠢,闹出这么大动静谁都知道有人闯入,都不动动脑子。啧啧,估计是轻易进来了发现出不去,这才破开阵法……”金卓一开口便停不下来,他自说自话,说到最后脸色越来越难看,哑了口,看向叶天阳,“麻烦大了!” 连此地阵法都能轻易破开,对方来人中至少有二重天以上的灵皇,而且信心十足,毕竟他们这儿修为最高的灵皇二重天强者暴力打通阵法,花了数日时间,也只打出了一次仅供一人穿过的洞口。 难不成有三重天灵皇亲临!? 叶天阳极目远眺,阵法被破开的方位,并不在此地闭关地的弟子去往大湖险地的必经之路上,便稍稍放下心来,收回视线。 急不来,来的估计是谢宇策的人,屠神族还在这儿呢,仇人相见不该分外眼红么。 “他们来了,快走!和我等不同,他会要你的命!你受了伤,跟着这些人自身难保。”寒凤话音刚落,一道清冽的嗓音从左方传来。 “凤美人此差矣,我们可不是来灭口的,而是听从峰主之命前来接人回去。”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绿林间走出,容貌俊美,笑颜如风。而他身后陆陆续续出现了百余人,实力不可小觑,能派这么多人赶来堵人,谢宇策决心不小! 叶皓然带百余位强者赶到的时候,恰恰好看到这一幕,他原本盯着被挟持的那位灵纹师,可目光落在叶天阳身上猛然一缩,愉快地拍了下掌:“天阳你在这里,这下好办了,把他交给我,然后你跟我回去,师兄正四处找你呢。” “你们认识?”金卓等人一听以为是熟人,纷纷伸长脖子问叶天阳。 叶天阳怒斥道:“你们杀了炬赤峰峰主和岳争平长老,狼子野心!谁知道你们是哪一派,又是何居心,总之我不会把他交给你。” “你说什么胡话,血口喷人!马峰主还活得好好的,什么时候出事了。”叶皓然扫了眼寒凤等人,收敛了笑容:“别以为你是容玄的徒弟,我就不敢动你。就凭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虽是你的主人下令,可真正杀那两人的都是你。”容玄轻飘飘地说了句。 容玄说完,叶天阳果然脸色变了变:“是你?” 从以前开始也不知为什么,向来一视同仁的叶天阳,其实一直不怎么待见叶皓然。容玄偶尔能察觉到,这一刹越发明显。 叶皓然微笑道:“外人挑拨内部矛盾的话也轻信,你师父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真不敢恭维。” “不及皓然师兄狡辩的技艺高超。”叶天阳道,“再说师父那么厌恶你,师父再怎么教我明辨是非,皓然师兄理解不了,我也没有办法。” 两人笑着对峙,一个眸光澄澈,一个微笑如风,前者怎么看怎么真诚,后者怎么看怎么古怪,不知为何,就算都说的句句带刺,就连屠神族来的众人都偏向叶天阳那边。除了苍傀一直怒视着他偶尔搭在容玄肩上的那条胳膊,只觉威胁的意味明显,并没听两人谈话。 叶皓然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他自以为拿捏住了对方的软肋,便使劲地往那上面踩:“容玄教你明辨是非?开什么玩笑,他助纣为虐,颠倒黑白,跟穷凶极恶之徒狼狈为奸,你包庇容玄,看不清是非善恶,迟早会落到和他一样的下场,众叛亲离,被世人唾弃。” “我很期待,师父经历的一切我都想经历看看,劳皓然师兄费心了,又要忙着杀峰主杀长老,还要教我是非善恶。”叶天阳说到最后,眸光冷了许多。 容玄笑出声打断两人谈话,嘲讽道:“不过是一条爬虫,当着主人的面卷起刺,出了门就乱扎人。” 叶皓然笑得更森冷了些,指着容玄道:“把他拿下!阻扰之人格杀勿论!” 连叶天阳也一起杀?是叶皓然自作主张,还是谢宇策的吩咐?容玄微微皱眉。 “拦住他!”寒凤下令,相比于叶皓然带的人,他们区区十几人就不够看了,当务之急还是护住容玄性命,毕竟后者是才被认可的族人,只要是族人,护短的屠神族绝不允许袖手旁观。 跪地的腐尸晃晃悠悠地起身,速度极快地杀了过去,而指挥腐尸的主使腾空,浑身黑袍猎猎作响,陡然化作黑光,像离弦之箭逼向众弟子,想要从人群中把容玄救走。 他快,有人更快。 那人提前一步动手,竟然赶在灵皇之前抓住容玄面门,手指紧按其左右太阳穴,另一手白光闪现。 容玄察觉到危险,速度受阻,体内灵力凝滞还没运转开,就被一柄雪白长剑抵住咽喉。 小苍五指如勾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喉间尖利的嘶叫:“住手——” 叶天阳维持着姿势不变,厉声道:“谁敢上前一步,我便杀了他!” 容玄动弹不得,刺痛尖锐让他皱眉,有温润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染红衣襟。 章节目录 大湖绝地 > 全场悚然,眼前的发展大大超出众人意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这位灵纹师在外族的地位越高,对方越是看重,那么握在手里才有一线生机。适时陶青去而复返,冲叶天阳点了点头,众弟子已经在湖边集合完毕。 叶天阳思忖着拖延这么长时间应该已经足够了,他挟持容玄,带着此地百余弟子朝着他原本赶来的方向退离,那里是大湖的方向,凶煞之气明显,就算是外来人也不会靠近那里。 忌于容玄在他们手中,屠神族只敢逼近,没有贸然下手。小苍则彻底癫狂了,处在暴动的边沿,死气游走,情绪起伏不定,时高时低的呜呜呼声让人浑身汗毛倒竖。 这样被威胁还是头一次,容玄沉了脸。这货的举动出乎他的意料,但依旧抵不住命门被扣住的不适。 在叶天阳动手的刹那,他差点祭出吞噬黑芒,灵力堵了片刻,精神力催动稍显漫长,耽误了一时半会,就在他心情复杂思忖着该如何摆脱这一局面时,一道神念突兀地在脑中响起。 “原谅我的大不敬,我看你好像不大愿意和他们任何一方走,所以我才自作主张。这里想对你下手的人不在少数,以修为来看,我是对你最没威胁的一个,这才出此下策。没提前商量,是怕被对方看穿。” 叶天阳语速飞快,解释了一通,说完还有些心有余悸,于是继续把话说完。 “你如果想一起走就别动,正好我有办法离开,可以带你一起,如果你打算留下,我立刻放了你。总之很感谢你方才没有还手,否则我早就人头落地了。” 百余名弟子已经靠挟持容玄退出了屠神族的包围圈,似乎等不及了,叶天阳作势要松手,容玄握住他的手腕,低声道:“走。” “走!”叶天阳笑了,一把拦住容玄的肩,一跃而上。 “追!”两方人马迅速赶了上去,兵分三路包抄,想要把对方逼上绝路。 熟知此地地形的金卓等人兜兜转转,一路疾驶,敌方虽没赶上来,但也没有追丢,距离不远不近。 “你行动不便,接下来很长一段路我带着你走。”叶天阳道。 “少废话!”容玄不悦。 只是听叶天阳的一番解释,合情合理,容玄理智还在,并没有气到哪里去。 寒凤和苍傀做得如此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重要性,此地这些弟子想要撤离,不拿他当人质来要挟,那就蠢到无可救药了,比如那个鹰眼灵皇就一直虎视眈眈。 容玄防了大部分人,却偏偏漏了身边的叶天阳,而且体内出了变故,这才失手。 叶天阳习惯了对方的忽冷忽热,笑着点了点头。 “我若是知道你故意坑害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记住,没有下次!”容玄漆黑的眸子散着冰冷的寒芒,没有多解释,要不是体内灵力郁结,他哪会不还手,分明是有心无力。 容玄脸色古怪,想他堂堂灵皇级炼药师喝了炼废的药,最后落到被灵王擒获的下场,实在滑稽可笑。 可现在这种情况,始作俑者非但毫不知情,竟还感谢他不杀之恩,让他连兴师问罪的心情都没了。 不说下手的是身为五阶灵王的叶天阳,其实就算是个普通低阶灵王,容玄估计也躲不过第一击,重伤倒不至于,但站着挨打总归不怎么爽快,压制中寻求突破法门没有这么简单,容玄心有余而力不足,并不想这么快承认无能。 “嗯,一定记得先商量。”叶天阳露出感激之色,很乖巧的加了句,“谢谢。” “你真有办法撤离?走错边了吧。还是说打算兜大圈再从缺口出去?”容玄端着高架子,装作重伤未愈的样子,任由叶天阳带他一路疾驶,嘲讽道,“若是为了等外人破阵,然后你们再从缺口出去,未免太粗糙了,出去了还不是得横渡百里地域,才能回到另一边。一路凶险,能存活几人?” “很快就知道了。”叶天阳面色凝重,沉声道,“你放心,我就算把豁出去这条命,也一定会让你活着。” 容玄身子一斜,掩饰似的咳嗽了声,竭力放缓了声音:“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叶天阳笑着点头,容玄看得无名火蹭蹭蹭往上冒,恨不得抽他一顿,一时间也对这百多人都冲在前头,自己落在最后感到很不满意。 天杀的烂好人!不要命地乱保证!大战时抢在前头冲锋陷阵,每逢逃命就垫后,他还能干出点像样的么! ……还不如刚才直接抹脖子。 有些人就是不打不骂不成器!容玄已经开始盘算着等战况平定了换回身份,该怎么对付他。 可如果是陌生人,这话听得的确让人高兴,容玄笑得僵硬:“让我放心可以,不过……” 话头陡转,容玄脸色冷了一截,他长臂一伸,捏着叶天阳的后颈,拇指在后脑处摩挲了下:“你速度这么慢!是想把我丢给后面那些人吗,都快追上来了。” “哦!”叶天阳缩了下脖子,爆发全部灵力,速度快了许多,一鼓作气冲到前边。 容玄这才哼哼地稍稍满意。 就在容玄看不见的地方,叶天阳低低地松了口气,话虽然这么说,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此人走。 吴大仁和唐月还在火炼峰,马昭一死,一旦胜负分晓,对方很可能会杀人灭口。时间不多了。 想到这里,叶天阳抓住对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路的尽头。 黝黑的湖泊泛着深绿色的光,湖面微漾,波光粼粼,悬于半空一眼望去,只有对面一小片绿洲,岸上寸草不生,森白兽骨堆积,如白浪。 浓郁的血腥气让人刺鼻,凶煞血威穿透厚重的湖水让岸上的人浑身发毛。这是片远近闻名的险地,湖下有水族凶兽,圣者以下没人敢横渡这片湖域。以至于这片地域都少有人闯入,会有这么多弟子在此地落脚,是两大副峰所属势力都始料未及的。 “现在怎么办?”眸光如鹰般锐利逼人的二重天灵皇名胡膺,他一向淡定,此刻心里也发虚,现在所有弟子都在此地聚集,可哪儿有活路。 湖水很平静,凶煞气息未消,叶天阳盯着湖面半晌,稍稍捏紧了拳头,手心全是汗。 “等。”叶天阳只说了一个字,所有人沉默了。 以往多次遇险,都是这位炼药师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如今再度站在绝路上,看着这位年轻的峰主平静的样子,众弟子虽然害怕,却无人驳斥。 来到这处出了名的绝地,腹背受敌,进退两难之地,包括容玄在内所有人都脸色难看。 站得离湖面较近的人谨防湖中蹦出的水怪,脚软腿麻就连背都直冒冷汗,而他们对面的百多位强者恰恰相反,相对而轻松自在,似乎势在必得。 “你们没有退路了,还不快束手就擒!”叶皓然微笑道从人群中走出,指着容玄道,“把他交出来,我等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们之中一半的人一条生路。” 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叶皓然这句话说得不可谓不高明,轻飘飘地一句就在挑拨众人心弦,一半的人离开,没说是哪一半,岂不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吗。 小苍脸色白得可怕,正处在爆发的边沿,他浑身黑气蔓延,就连湖边的兽骨都蠢蠢欲动,寒凤担忧也没用,更衣落在对方手里,而且还不信她。 “慌什么,更衣在我们手里,你若轻举妄动,不怕我们这一失手……呵呵,再说,我们就站在这里,你们敢过来么?”金卓提着把刀子朝着容玄比划了下,大着胆子道。 敌方修为最高不过灵皇三重天,也不敢贸然闯入大湖附近,真对峙下去,他们等得起,只是对方战场等得起么。退一步讲,水族凶兽真现身了,离得或近或远,差别不大,在场之人当真沉得住气么。 叶天阳笑道:“什么时候你们双方开始同仇敌忾了,不如你们先分出个胜负,看谁能得到这位神级军师。” 叶皓然勾起唇角笑得越发冰冷,机灵的小鬼,真不好对付。 “天阳,你真要与我们为敌,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你好好保重。”他说着,拍了拍手。 “水族霸主又不会立刻出现,胆大包天!真以为就凭这种货色,也能拿来威胁老夫?”对方那位三重天灵皇沉不住气,闪电般瞬移出去,恐怖灵威从天而降,漆黑如炭的五指戳向叶天阳的双眼,另一手捏诀,漆黑的刀芒朝着容玄面门袭杀而去。 “小心!”叶天阳却扭过头对容玄吼道。 那一刹那间容玄浑身感官强烈到极致,汗毛倒竖,拼尽全部气力极力催动凝固的灵力,下意识把叶天阳狠狠扫了出去! 胡膺冲了过来,正巧把叶天阳拉到一边,他看得真切一脸震惊地看着那位灵纹宗师,晃神的刹那却被敌人的威压震开,再难靠近。 容玄耗尽积蓄已久的气力,肉身如同僵硬了一般动弹不得,精神力迅速消耗,筋脉中凝滞的灵力缓缓向前推动,比万钧巨力当头还要厚重难捱,让他觉得腰侧肋骨处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杀伐几乎触及眼前!骨骼被挤压得咔嚓作响。 容玄闷哼一声,浓郁血气暴涨,他猛地挥动右臂,那种肉身僵硬的痛楚如同破冰般寸寸龟裂,只听脑子里那根弦咔嚓一声绷断的声音,仿佛灵魂撕裂般的疼痛让他面容拧在一起,眼前只剩血光。 一截猩红的血骨自手臂向外延伸,容玄以左手拔出圣骨,重重一挥挡住击向面门的长指。 血光割断虚空,化作一面刀墙呈弧形划出,所过之处巨石尽催!只听一声惨叫,三截黑指头被削断后抛向半空,在弧形刀墙攻击范围内的低阶弟子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拦腰斩成两截,就连叶皓然也被击得大口吐血,向后撞断树木。 那位黑手指的三重天灵皇离得最近首当其冲,他自诩防御惊人竟在对方手里受了伤,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厉、厉害!”和容玄同行一路还嘲笑他修为名不副实的弟子说话都结巴了,地面上深约三丈的沟壑无不挑拨着他们的眼球,这是灵皇二重天的实力?竟然还是灵纹师,连三重天灵皇也能打到吐血,简直逆天了,搞不好先前速度慢只是为了迁就他们而已。 叶天阳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对方的强大超出了他的预料,那一刹他想到了师父,只有师父会在那么危险的时候把他推出去,这人为什么也……叶天阳想过去搀扶却被胡膺拉住了:“推你出去是为了方便施展大招,你妨碍到他了。” 叶天阳顿住,露出了然之色,转身跟胡膺说了些什么。 容玄消耗过度,眼前发黑,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杵着圣骨已是强弩之末,在灵皇三重天威压中,背依旧挺直,不屑道:“你又是个什么货色。” “有点能耐,不过也到此为止了!”黑手指灵皇侧移数步站稳,踩在湖边白骨上,脚底下吱呀吱呀的声音,他抹了把血正要捏诀的刹那,护住叶天阳的胡膺一个闪身出去,脚上灵光闪现,猛地把那灵皇踹进了大湖之中! 扑通一声轻响,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大鹰,干得好!”金卓高兴得大喊胡膺的外号,恨不得拍手称快,显得很突兀。他停下来发现周遭都没有声音。 岸边众弟子出乎意料地平静,全都目露警惕一动不动地看向湖面,只见落水的地方涌出几个水泡。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模糊地从水下传来,深绿色的湖水迅速被染红了一片。 没有人,再没人浮上来。 “长老!”有弟子朝着水面大吼,立刻被人捂住嘴拖了回来。 全场悚然。水下一定有东西,竟然能在短短片刻时间让三重天灵皇丧命,实在可怕。 水面不再平静,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水下窜出来,闯入此地的外峰弟子连连后退,一颗颗心悬在嗓子眼。 叶皓然等人却缓缓逼近,多了些幸灾乐祸的残忍:“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否则你们继续站在那里,看看先丧命的又会是谁。” 血红色的水泡浮上水面,甚至还有金色的毛发飘浮,不同于先前见到的剑齿鲲。 情况不妙。 容玄心生忌惮,脸色凝重了许多。 “是时候了,走!”叶天阳眸光炙热,抬手对着相熟三百多位修为或高或低的弟子示意,然后快步走过去扣住容玄的双肩,拽着他后退,转身毫不犹豫地跳入大湖之中。 章节目录 化敌为友 > 容玄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叶天阳拽着头朝下带进湖水中,血纹圣骨脱手而出砸向水面掀起惊涛骇浪,很快沉入湖底,落向无尽深处。 “啊啊啊!主人——”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朝着湖面掠去,却被惊起的湖水淋了个透彻,身形顿了顿。寒凤被推得一个趔趄,朝着那人的背影喊道:“小苍,回来!” “想救人?休想!”叶皓然催动法器,飞掠而出,瞬息之间竟然和小苍并肩,手中天玄杵黑光大盛和小苍狠狠撞击在一起,黑袍猎猎鼓动,露出了半边脸。 却没等他看清,小苍极速退走,歪着头轻咦了声,立刻被寒凤拉住。 “既然是他自寻死路,死了也好,正好谁都得不到!”叶皓然还记得寒凤,却也被这小孩的年纪惊了一把,还真不怪他们残忍,屠神族同样不择手段。这群人也去邪异之地走过一遭,会得几片黑甲也不无可能,靠着拿东西竟然真教出了个苍傀第二,或者说这人就是苍傀? 被叫主人的,难不成这位军师本身就是屠神族么,还是说…… 叶皓然若有所思。 ** “我的……”圣骨脱手的刹那,容玄脑弦在那一刻绷到极限,他拼尽全力神识外放,十丈开外圣骨以极致的速度持续下坠,黑暗中似乎有什么诡力隔断了魂印,以他现在的气力无法收回。 倒霉透顶! 容玄猛地推开叶天阳想要冲向下方,他身体轻盈了不少,冰冷湖水环绕,恐怖的凶煞之气仿佛要把骨骼压碎,容玄浑身发寒,下一刻手臂被牢牢抓住。 叶天阳厉声道:“危险,不能下去!” 容玄只觉百蚁挠心,积郁已久的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才刚消耗过度,落到水下一点气力也没有。 接连不断的落水声,如同陪葬的队伍浩浩荡荡,朝着他俩所在处聚集,足有近两百人,嘈杂不堪,昏暗的水底只有浅弱微光,湖水冰寒刺骨,死寂之中,压抑的恐惧让人牙关打颤。 叶天阳拉着他的胳膊,迅速迎了过去。 圣骨坠下,和容玄彻底断了联系。 容玄依旧被叶天阳带着飞驰,他浑身紧绷,迅速冷静下来,催动混元噬道缓缓吸纳天地灵气,摸索着食指上的黑戒迅速思考对策,他能彻底隐匿气机,就算水下危机四伏,仅凭他一个人有五成的把握逃出生天,带上这么多人就没指望了。 没人比徒弟更清楚当师父的究竟会些什么灵决,没了圣骨,容玄能动用的只有吞噬本源力?这东西能把人吞噬成人干,但对象是他徒弟……容玄思忖了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叶天阳天赋水灵之力,就凭他那一手能将雨水结冰封印屠神族的手段,凝结湖水想必更不在话下,这漫天湖水都能化作攻击,容玄想偷袭他简直痴人说梦。 他得落魄到什么地步,才会连徒弟都奈何不了! 容玄总算意识到体内出了问题。 不止灵力受阻,精神力消耗过度恢复得奇慢无比,两大灵草属性相冲药力不会这么大,如果叶天阳只是无心之失,难道是被叶皓然的黑杵重伤留下了什么隐患,连他也没察觉到? “天阳,湖水有古怪,阴气太重,待久了会对伤口不好,还是得尽快出去。现在怎么办,往哪边走?水怪在哪儿,会不会出来?”金卓停不住嘴,催动灵力抵御湖水侵蚀,冷汗融入湖水中。 “别说话了,这边!”叶天阳在水中行动自如,速度极快。 湖极大且深,并非死水,水流混乱,很容易迷失方向,一想到水下还有绞杀三重天灵皇的水族霸主正藏身暗处虎视眈眈,一群人战战兢兢,偶尔撞上古怪的妖鱼,都会吓出一身冷汗。 容玄方才与高阶灵皇一战,旧伤之上又添新伤,腰处肋骨仿佛撕裂开,容玄疼得皱紧眉头几乎无法思考,叶天阳扶住他,在与另外的人传音。 容玄听不见,意识也开始模糊,却能感应到身体周围许多蠕动的水族擦来擦去,正在试探,他捏紧黑指环,突然一把抓住叶天阳的手臂,转身往外沿拉动:“……师父带你走。”嗓音微不可闻,并不冰冷,难得有些温柔。 “你说什么?”周围搅动的水声轰轰震耳,叶天阳没听清就被啪地几声脆响惊动。 “陶青你摸我做什么,还滑溜溜的。”金卓很不耐烦地道。 “谁摸你,摸天阳都不会摸你。”陶青打趣道,声音远在他三尺开外,金卓打了个寒颤,身体僵硬了,这么说缠着他腰上的这是什么……他戳了戳,软的。 金卓冷汗如瀑,灵力如刀越体而出,粗壮的肢干被斩断,极浓的污血涌出,金卓呛得直咳嗽,却猛地捂住嘴,积聚灵力扫清污血继续向前开路,不想让其他弟子恐慌。 “啊啊有古怪,这、这是什么!”有人声音颤抖的叫声远远传来。金卓嘶了一声,“全都冷静!” “来、来了!快散开!” 人心惶惶。 袭杀的凶兽搅乱水域,庞大身影的压迫感极强,数道黑影前后夹击,速度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 容玄抓紧叶天阳不松开,叶天阳迅速捏诀,活水澄澈护住两人周身,不让湖水阴气侵入,尖利的吼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令众人双耳失聪。 天地间仿佛静止了,一道庞大的黑影瞬息出现,将最外围的容玄整个笼罩,堪比灵皇五重天的妖力当头劈下,煞气入体,容玄如受重击,尖牙森冷可怖,腥臭扑鼻,他彻底陷入黑暗的刹那,脑中只有一句话:死定了! 兽爪挥出五道血光,就在人群左后方的水族凶兽发出凄叫,黑红色鲜血染红了水域,就在众人惊慌失措正要四散逃窜的时候,叶天阳抬手比在唇上让人肃静,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出来吧,他已经晕过去了,别吓坏了自己人。” 叶天阳揽着容玄,拿出一块水灵晶照亮周身水域。 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一阵抽气声,视线所及之处,无数残肢飘浮,五丈开外,众水族分裂两旁,或细长或庞大的诡异体型给人以莫大的压迫感,更有长长的触手伸到近前,全是堪比高阶灵皇的强大凶兽,轻易就能将他们全部咬碎,却偏偏静站着残肢之外,极尽忌惮,没有出手。 黑暗中,诡异的虎头现出真身,手里提着一截长尾。正是那头剑齿鲲! 雷火自虎啸背后跳出,指了指虎王手里的怪鱼,冲着叶天阳得意地哼了哼。 “水下其他地方都跟唐斗说得一样,一路畅通无阻,水族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就这条破鱼不配合,不然也不至于耽误这么久。哼,区区剑齿鲲不过如此,还是虎王厉害。” 雷火说完,丢了块黑晶给叶天阳,漆黑的晶石形状别致,能通水族语。竣虎峰藏宝地足有好几箱这东西,当初就连容玄都没瞧出所以然来,都以为只是破石头,还好堆积着没有丢。 “你自己跟它说。违背约定的水族,该如何处置,现在是你说了算。” 全场悚然,静寂无声。 巨兽的躯干倒垂在湖深处,被拖着往前开路,剑齿鲲什么时候受过这等侮辱,它不甘心却又忌惮虎王的实力,扁平的头颅时不时窜上来,三只竖眼上下打量着叶天阳:“你就是那什么峰的人类峰主?拿水灵晶和我们领主做交易的就是你们?虎王的妖器就是你们提供的?” 以前是竣虎峰,现在是他们,在水族看来没什么两样。 水族领主只认地不认人,唯一承认的是东湖水域所在处的人类,至于那地方是叫竣虎峰还万兽峰,不在水族的考虑范围,更不会有为竣虎峰出头这一说。要不是唐斗说,还真不会有人想到这些。 只是这几年来人类攀上了玄煞虎王,对水族的供奉突然断了,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水族领主,一边忙着和陆上妖兽对战,根本无暇报复,更不谈威胁了,等着等着慌了神。 现在人类终于愿意和他们来往,水族哪有不欢迎的道理,所以万兽峰之人一路畅通无阻不说,甚至夹岸相送,就怕照顾不周。 比如宁枢和唐斗落入瀑布下,一路被护送回了万兽峰,与叶天阳分别后独自坐守万兽峰的雷火撞上,后者听得目瞪口呆。 叶天阳知道无心插柳后,也是啼笑皆非,这才在大湖险地住下,只不过恰好这湖中霸主性情乖张,就是不买账,雷火好不容易才说动虎王亲临,虎王离渡劫为圣仅一步之遥,剑齿鲲血脉再不凡也不是对手。 “正是。”叶天阳笑道。 “这么说以往你们和我们交易中也有妖器?领主连消息都不曾透露给我!”人类的古教里头想得到妖器太过不易,剑齿鲲索要妖器多年未果,气得大吼,“既然领主不义在先,那它定下的约定跟我有什么关系!被划分到这等不利修行的低劣水域,以至于修行止步千年,甚至还倒退……我不服!它就是忌惮我的实力,这才把我困在这里上千年!凭什么我非得听它的不可!” 叶天阳笑着点头:“听你这么说,好像对这地方的环境很不满。” 其实师父说得没错,圣者以下的妖兽想法很简单,喜怒哀乐恨全都明了。 剑齿鲲名鲲灵,它现在怒极攻心,想反抗依旧被虎王轻易镇压,绝望了,不由颓败:“反正我也受够这地方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输也输了,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杀你。如果你愿意跟我们回万兽峰东湖水域,当那里的守护兽,我不止准你留下,甚至还用一柄妖器……”叶天阳从空间里拿出一道造型怪异的器物,正是从炬赤峰出来时在周笙住处拿到的。 妖器呈圆柱状,遍布尖刺,足有一丈长,末端锋利如勾,没有手握的地方,长尾套上去正合适。 此物一出,剑齿鲲看直了眼,周遭静寂的众水族分外眼红,妖气越体而出,就想要冲上来。可见妖器的诱惑力对任何凶兽都一样,无论水族亦或陆上妖兽。 鲲灵发威,血脉之力爆发,把所有水族阻拦在外,急道:“什么东湖去去去,我跟你换!我用灵石仙晶和你交换!” 没等叶天阳开口,雷火两眼冒火:“多少?” “十万?”鲲灵开口,然后又喊道:“五十万?” “五十万极品灵石!玄阶妖器独此一件,你们水族谁能拿出来,这妖器就是谁的。”雷火冲周围吼道。 一个个妖兽跟疯了似地:“我我!” “我要!” “我来!是我的!” 鲲灵火了,赤红光束从口中穿出,将想要争夺的巨兽撕成血雾,霸气地开口:“老子说的是五十万极品绿灵晶!” 一枚极品绿灵晶抵得上一百极品灵石了,不愧是霸主级,寻常灵石看不上眼,估计只收藏上等灵料。 “成交!”雷火拍板,“回去再说。” “走走,走啊!”鲲灵催促道。 叶天阳扫了雷火一眼,默默收回妖器:“……” 能说他原本打算白送的么,怎么觉得纯买卖谈判这事,雷火更擅长呢。 众弟子不明白在说些什么,但见这一幕,纷纷睁大了眼,看呆了。 恐怖的水族凶兽杀气暴涨,玄煞虎王护住众人,水族霸主发威,不少水族妖兽爆成血雾,水波震荡,恐怖绫波横扫四方,两大霸主级妖兽执掌杀伐,所向披靡,但凡反抗者均被抹杀。 两大凶兽,均堪比灵皇五重天! “这位是玄煞虎王虎啸,万兽峰守护灵兽,亦是副峰主,以后就会认识了,”叶天阳传音给众人,介绍道,“水路通路乃是万兽峰的机密,之前不便透露太多,诸位成为我峰弟子,回去后自会知晓,现在由虎王带路,我们先回万兽峰。” 水族原本和陆上妖兽水火不容,但这一人类副峰又与水族有交情,出奇的是虎王成了副峰的一员,以至于它们不明白到底该把虎王归为敌人,还是归为盟友。 两侧水族灵智有限,连鲲王都妥协了,它们也便静静地让人类通过,非但没有丝毫阻拦,甚至还有触手为他们指路。 不说金卓了,镇定如陶青也不由双腿发软,一个个看叶天阳跟看鬼似的,固有观念被打破,眼前所见彻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两头妖兽霸主,随便出去一头,足以横扫一峰,这等逆天实力,真是刚起步的无人新峰吗?这要是能加入,连凶兽都会听他们的,岂不是捡了大便宜! 金卓嗓音轻颤,只觉不真实,对叶天阳多了些恭敬:“天……额,叶峰主,现在要不要回去救人?胡膺他们还在上面呢。” 叶天阳看向揽着的灵纹师,笑道:“敌人还没走。不等了,先把你们安置好了再说。” “峰、峰主说的是。”所有人都还处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没人有异议。 其实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会有这么多人跟着他跳下险地,已经出乎了叶天阳的意料,他让胡膺留下,也是料到了不敢跟来的部分弟子,那些弟子天赋不低,就这样放弃太可惜。 好在这么多人,倒也不枉虎王大老远跑来一趟。 虎王轻易不出万兽峰,由于化形失败,更不愿在人前露面,走水路还是第一次,叶皓然带来的那位三重天灵皇就是死在虎王之手。 至于与水族的交情,多亏了原来的竣虎峰弟子。 竣虎峰每年数以亿计的水灵晶上供,是与水族领主达成约定,才能能在水下畅通无阻,这事就是在原来的竣虎峰内也是秘密,少有人知,只可惜距离真正沟通所有水域还只剩几年,竣虎峰就被攻占了,偏偏剩了个唐斗。 真是阴差阳错。 大湖外。 无论是屠神族亦是叶皓然等人看到这些人投湖,均是目瞪口呆,湖水翻腾又渐渐恢复原状,并没有霸主上岸,半晌过去也没人松懈。 “为什么?集体寻死,还是另有隐情?”叶皓然转身,看向剩下来那些犹豫不决的弟子,想问原因。 继叶天阳之后,紧接着不少人陆陆续续地跳入湖中,残存的只有三成百多人,这其中肯定有原因,难道水下另有生路? 叶皓然不敢拿这么多人的命去赌。 这片远近闻名的凶地,底下有凶狠的水族,连灵皇三重天都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是更低阶的道修。 看到熟识的弟子赴死,剩下的弟子大多腿脚发软,嗓音都在打颤:“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连叶天阳是一峰峰主这事儿也是今日刚知道,湖水险恶,你们也看到了,从没听说过落入水中还会有活路,他们投湖自尽,可我不想死啊。” “快看!”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了湖水,湖面剧烈震动,水波漫上岸,如血般的赤红,凶煞气渗人,吓得众人连连后退,不禁毛骨悚然。死去的妖兽绝非寻常道修能比,甚至都超过了一重天灵皇的范畴,这一趟下去必定凶多吉少。 什么也不知情就敢跟着叶天阳投湖自杀?叶皓然盯着变得血红的湖水,眸光愈加深邃。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这算什么,难道因为相信,就可以义无反顾?叶天阳这个小鬼,当真不可小觑!如果真死了,倒是省了大心。 “怎么?诸位还要继续战吗?”胡膺还站在原地,剩余弟子朝他靠拢,三方对峙,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闯进来的唯一一位有威胁的三重天灵皇已死,胡膺乃是灵皇二重天巅峰,在这一境界的积累远胜叶皓然,真要一战,此地任何一方都讨不到好。 人没了,再战下去也毫无意义,寒凤审时度势,临走前怨恨地扫了叶皓然等人一眼。 早知道不该过来,让她再次看着那人又一次赴死,现在麻烦的是回去了该怎么向天焕交代。 “此地不宜久留,走!”她招呼着人迅速后退,留腐尸挡了一挡,十几位屠神族没入山林,迅速离开此地。 “诸位若是愿意加入炬赤峰,就请随我来,否则留在这里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此地残存的百多位弟子面面相觑,愿意跟他走的寥寥无几,绝大多数还是留在了这里。 叶皓然也觉得没有战下去的必要,他从不打没报酬的战役,那位灵纹师自寻死路多半已经凶多吉少,叶皓然从阵法缺口处退走,安插几个眼线在此地守候,便回去复命。 “胡膺大哥,他们真的还会回来吗?” “……会的。” 湖水平静,凶煞之气未消,有灵者境的弟子带着哭腔,抹了把泪:“我其实很想一起走,只是怕到了水下又会成为累赘。死算什么,我不怕死,真的……” “哭什么哭,没骨气!”胡膺想到叶天阳跟他说的话,思绪复杂万千,他把锐利的眸光稍微收了收,从湖面移开,转身往回走:“立刻修复双生阵,还是和以往一样,盘踞此地继续壮大势力!” 留下的弟子心情复杂地应着,开始收拾残局。 此地阵法半毁,再加上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大湖,凶险程度可见一斑,不过比起在水下另谋生路,还是好了太多。 只是这一刻没人相信叶天阳等人能去而复返,就算是胡膺也一样。 章节目录 如隔三秋 > 万兽峰内峰居处,位于第三层一处偏房,采光不错,空气温润,窗外鸟语花香,宁静怡人。 据说是峰主特意吩咐,派了两位灵皇看守,这里门窗紧闭,装饰大气的屋子里散着淡淡药香,是为安神活气之用。床上躺着个人,受了伤,一直不曾醒过来。 门被推开一道缝,瘦骨嶙峋的身影猫着腰窜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轻手轻脚地入了帘帐,悄无声息。 那人趴在床外往内一瞅,视线落在那人左手食指上的漆黑戒指上,就再也移不开了。他咽了咽口水,闪电般冲出去,一手捏起衣袖轻轻拖动,两根指头夹起戒指两侧,屏住呼吸准备一鼓作气拔下来,正无声大笑的时候,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手腕被擒住,瘦个子小贼冷汗唰地一下落下来,扯出了个僵硬的笑容。 “你你你醒了?醒了也不说一声,我去叫人……”小贼想跑,转身去掰他的手,使劲浑身解数,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昏睡了多久?”容玄撑着头轻嘶了一声,头痛欲裂,嗓音沙哑。 “半个月了吧,真能睡。体质真差。”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峰主说了万兽峰的秘密,不能告诉外人。” 外人?容玄冷冷地勾起唇角,他现在的确是个外人。 只是万兽峰的秘密,还有他不知道的么? “叶天阳呢?” 小贼龇牙咧嘴:“疼疼疼,我暂时也算半个外人,所以没人告诉我究竟是什么秘密。放手啊你!我只是好奇想看一看而已,又没真拿你的,扯平了!你到底想怎样!” 容玄皱眉:“女人?” 来人身子娇小,眉清目秀,比起男人来多了分婉约柔美,虽一身粗鄙长袍还刻意化了英气的眉,从外观上难以辨认,不过接触看看的确是女人无疑。 “你怎怎么看出来的,我……”那女人花容失色。 容玄没心思把时间耗在这里,以他现在的处境不适合在别人的地盘上杀人,于是杀气在迸发的那刻被他生生掐断了。 容玄环视一周,辨认出这里是万兽峰,至于湖下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么辗转到了这里,由于昏迷得早,一点印象都没有,其中凶险只是想想就足以让他头皮发麻。 总归是没死成,为了个屠神族玉令,差点把命给赔了进去,不是不值,而是身体出了变故显然有鬼,丢了圣骨不说,若是晚醒个一时半会,还会连传承戒指也没了。 “叶天阳滚去哪儿了?”容玄现在一肚子火,但没想对个小丫头撒,于是翻身下床想去找人。 “什么叶天阳,叶天阳的,还说滚,对峰主太不尊重。”小贼撇撇嘴。 神识之下没看到叶天阳,容玄气愤一时,渐渐平静下来。 什么时候也有人帮着叶天阳说话了,以往他教训徒弟,宁枢事不关己,吴大仁之流都是拍手叫好,万兽峰日渐扩大,叶天阳这个峰主才慢慢有模有样起来。 其实相比于龙云磐,容玄觉得自己还算幸运。 龙云磐被绑来炬赤峰的时候,全身家当都被洗劫一空,还被封了修为防御力近乎于无,受尽了苦。 至少吴大仁不在,雷火对灵料兴趣不大,他这身份的仇人都在火炼峰关着简直是明智之举。 叶天阳讲求以德服人不会下狠手虐他,更没趁机摘了他的传承指环和空间甚至其他东西,已是万幸,虽然指环就算离手只要不抹除魂印,他的面貌就会继续维持,但指环丢了,他可就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事情可就闹大了。 总之龙云磐的下场差点就落到他头上,容玄检讨自己的同时更多了些警惕,他把指环摘下来放入空间。 “我再问一次,叶天阳究竟在何处?” 小贼脸上诡异地闪过一抹绯红,扭捏道,“我怎么知道天、天阳去哪儿了,我也在找他。” “一边呆着去。”容玄手一挥,没了圣骨手臂轻得可怕,力道也分外吓人,臂力没控制住,一下子把人推出三丈远,连带着桌椅翻倒一地。 “喂!你你你会不会怜香惜玉!” “谁?”屋内的动静惊动了门外的守卫,两人互看一眼就推门而入,“大师您醒了?” 小贼身手了得,化开了力道,没怎么受伤,却被动静吓白了脸,她眼珠一转反身想窜出窗户,窗户却在她窜出去前嘭地一声关上。 眼看着门要开了,逃也逃不走了,小贼一咬牙:“这是你逼我的!”说着刺啦一声撕烂了外袍,露出里面的纱衣,五指如勾扑向床,容玄下意识抬手抵挡,手臂却被抱住,小丫头自封穴位就想晕过去。 真要有个女人以这幅尊容昏倒在他床上,那是怎样的光景。 容玄想都没想直接一掌把人给震醒了:“有完没完!再闹我杀了你。” 那女子长发散开,含泪回眸看向大门,梨花带雨的面容楚楚可怜,若皎月般娇美:“救命,救救我。都看清楚,是他想杀我!” 门口两大灵皇目瞪口呆:“……”怜惜美人的同时,也不敢对这位灵纹宗师抱太大不敬。 陶青道:“这位含璋姑娘是三级炼器师,同样也是五行主峰古族嫡系,和峰主是同门,还请大师手下留情。” 古含璋指着容玄理直气壮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这畜生胆大包天,竟敢对未来的峰主夫人图谋不轨,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容玄上下扫了她一眼:“……” 这两位一阶灵皇都见识过容玄的实力,实在是圣骨的威力太大,虽然圣骨没了,可这人毕竟是灵皇二重天的灵纹师。陶青面露难色。 “喂,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容玄活了两世,什么人没见过,眼下只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想当徒弟的夫人,先把师父给得罪了,这门进得了才有鬼。 冷水这么一泼,原本他那点火气都被浇灭了大半,实在没心思陪小丫头一块胡闹,但被陌生气息近身还是浑身不舒服。 容玄拎着古含璋的细胳膊扔出去老远,陶青等人看直了眼,不由怀疑含璋说的是真是假。 容玄对那两位灵皇道:“我要出去,让开。”灵力越体而出,虽然还稍有闭塞,不过对付一重天灵皇绰绰有余。 无形劲风肆掠,那两位灵皇变了脸色,张开双臂抵挡:“不行。峰主有令,暂时不能让您出门。” “你以为,就凭你们俩,也能软禁我?”容玄自负修为,区区两位一重天灵皇他并不放在眼里,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对万兽峰弟子下狠手,自家人打自家人,容玄没这兴致。 威压当头,三人都撑不住:“峰主特地吩咐要护您周全。您原本是敌方总谋身份特殊,况且还和这儿的副峰主有过节,如今重伤初愈,暂时不能离开。出了事,我们也担当不起。” “现在战局怎么样了?”马昭已死,他昏睡半个月,不谈谢宇策把战局拉大到什么境地,单单两大副峰之间的战斗也该分出胜负了吧。 两大灵皇相视一眼,回得简洁:“无可奉告。” “叶天阳呢?”容玄问。 叶天阳也不叫不设防,对他既不敌视也没有收买人心的意思,还是说招收其他弟子要紧,先把他晾在一边不管?但相比于谢宇策和屠神族的做法,叶天阳也实在对他这个灵纹师太不走心了,至少救了人收个人情债再正常不过,但叶天阳没有。容玄捉摸不透。 “峰主去了炬赤峰,并不在此地,有什么事等峰主回来再说。” “炬赤峰?”容玄有种不详的预感。 “嗯,峰主说要去接他师父回来。” 容玄心里陡然咯噔了下。 “天阳他师父?”古含璋沉思,难道就是嫣然姐姐提到的那位? 那位一重天灵皇面露向往之色,感慨道:“听说峰主能有今天,全是靠师父的苦心栽培,不知是不是真的。能教出像峰主这样的徒弟,想必他师父也是人中之龙。” 容玄皱眉:“他什么时候去的?多久才会回来?”后一句不重要。 “炬赤峰的事处理起来会比较繁琐,少则两三日,多则一个月都有可能。什么时候去的我就不清楚了,大概小半日前。” 容玄眼睛一亮,只去了小半日?或许还来得及! “行了,废话不多说。我要闭关,不想再被打扰,这地方连个小毛贼都能闯进来,我就算要走,你们谁又拦得住。” “谁是小毛贼,你血口喷人!”古含璋脱口而出,说完就发现不对了,她恼羞成怒,摔门就走。 对方并没说小毛贼是谁,这就招了?两位灵皇面面相觑,突然一点也不想探究美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问题是他俩却没有察觉,这倒是个漏洞,闭关密地四面封困,唯独有个石门,相比于房间更好看管一些,他们思忖着也就答应了。 陶青道:“在这儿不远有闭关密地,走两步就到了,大师请随我来。” 闭关地只留一盏长明灯,以魂晶雕琢而成,散着温润的灵光,天地灵气比起房间里要浓郁得多。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擅自进来,有违者格杀勿论。我闭关不喜欢被打扰。”容玄冷冷道。那两大灵皇抹了把汗。 石门紧闭,容玄迅速布下法阵隐匿气息,他从空间取出提前刻好的小型传送阵,直接将玄阶印台埋入地下,半个时辰后一切安置妥当,容玄额上热汗直冒,他催动灵力,空间波动荡出,却被隐匿阵法挡住,没有透出门外。 容玄透过空间阵,看到另一头石门依旧紧闭,女王挂在门上沉睡,密室内还没人来过,他总算松了口气。 容玄的身影消失在小型传送阵中。 等他再站稳,周遭景物大不一样了。 这里是炬赤峰居处附近的闭关密地,距离周笙原先的炼器房间不太远。 容玄脚刚落地,门外传来敲门声,叶天阳的声音传来。 “师父,徒儿来看您了。” 容玄脚下一歪,差点没站稳。 他立刻催动黑戒恢复原貌,隐藏修为,变回原来弱不禁风的凡人样,顾不上查探周围石壁被摧残程度,径直捏诀清理出一席之地。 容玄盘腿席地而坐,白袍一披,掀起一地灰尘。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正待他松了口气的时候,本就绑得很松的发带挣脱,瞬间满头墨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容玄:“……” “师父,您没事吧?”一直没听到回应,叶天阳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些急切。 容玄正回忆之前进炬赤峰闭关地的时候束发是哪种,想不起来,气得差点开口叫滚,索性就这样了。 他闭上眼又换了个轻松的姿势,手臂倚着半截枯木,定心凝神。 “进来。” 叶天阳这才道:“师父我进来了!” 石门大开,沉睡的冰虫滚落在地,还没醒来。 闭关地内一片狼藉,唯有一方安宁之地,阳光透过大门正巧落在那人身上,白衣如雪,墨发及地,灌入室内的风吹起一缕长发,划过白玉般高耸的鼻梁,见之忘俗,露在袖外的手臂在光下透彻毫无瑕疵,带着与生俱来的出尘气质,超然于世,如画一般。 叶天阳被惊艳得说不出话,像是怕打扰了画中人,嗓音如呢喃:“师父……” 容玄缓缓睁开眼睛,抬眸,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你怎么来了。” 叶天阳如梦初醒,定睛一看顿时心疼不已,他快步走过去,半跪在容玄面前,拿出白绢轻轻地给容玄擦汗:“师父修炼起来就会不在乎身体,饿不饿?我做了菜,师父出来趁热吃点?” 想到师父修为没恢复,叶天阳又是一阵难受,突然大着胆子抚上容玄的脸,凑近,等意识到的时候他差点吻了上去。 容玄还若有所思,这么说耽误半日才来敲门就是为了准备饭菜?弄丢了我的圣骨,以为一桌饭菜就能两清了吗!容玄眸光一凛,叶天阳一缩。 “师父,我想你了。” 容玄看了他半晌,面无表情移开视线,起身往门口走去:“我饿了,先去吃饭。”走了两步又加了句,“在我下次闭关之前,一日三餐一顿都不能少。” “好!只要师父喜欢,多少都没问题。”叶天阳答应得爽快,连忙点头,他收敛全部威势,追上去,拉着容玄的胳膊,腼腆地笑着。 容玄对他怎么逃生的仍旧耿耿于怀,万兽峰究竟有什么秘密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容玄急需求证,他回忆起师徒俩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况,似乎不怎么愉快。 于是容玄也没什么好脸色,不轻不重地按住他的头嫌弃似的推开:“够了,别闹。” 这货不是出了名的一视同仁吗,容玄奇怪,不久前他还是另一个身份的时候,这货虽然彬彬有礼,但真不是一个态度。 章节目录 过目不忘 > 炬赤峰居处,院落空荡荡的安静得很。 容玄吃饭专心得跟修炼似的,一不发,旁若无人,他吃得不紧不慢,姿势端正优雅,一顿却能吃很多,老实说叶天阳做菜虽大有长进,但大多色香味缺一,卖相都很好,可要么好闻不好吃,要么好吃不好闻,反正无论如何,最后师父都会吃完。 叶天阳端了碗饭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是享受,等菜盘子全空了,他还剩大半碗。 “你是在喂我吃药还是吃菜,龙芝根茎加多了,尽是苦味。”容玄搁下筷子,皱眉道。 他修为被隐藏着依旧是凡人样,但布阵消耗的精神气一下子恢复过来,只觉浑身舒畅。效果的确不错,就是太浪费。 珍贵的灵药放在菜里给凡人当下饭菜,容玄觉得这人实在活得太宽裕,可真够大方。 “这道菜本身有点苦,吃起来其实差不多。”其实师父这么说已经算是很满意了,叶天阳让人撤下碟子,笑道,“专门为师父做的,吃了对身体好。师父不嫌难吃,以后我天天给师父做。” 容玄吃过最好吃的菜就是他自己做的,上辈子事事亲力亲为,不善辞还热心肠得要命,不说下厨了,仆人干的事儿他都干过,通通让他深恶痛绝。 与这些俗事杂事相关的前尘最好能忘尽,这一世他发誓永不再碰。 既然是别人准备饭菜,省时省力,容玄没那些习惯了被伺候的人那么挑剔,对饭菜的要求真不高,能吃就行。 可叶天阳不同,做菜跟炼丹似的,火候掌控得无可挑剔,虽然色香味差了点,胜在别出心裁,灵气搭配得当,常人买都买不起。因为除了常见的荤素,这货还用了多种灵药灵汁勾芡,养气凝神效用极佳,就算是凡人吃了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问题是他一顿饭得做半天,一天下来哪还有时间修炼。 容玄假怒道:“蹬鼻子上脸,修炼为上,惩罚与修行应当两不耽误,别想找借口偷懒。” 叶天阳道:“修炼又不只是闭关。师父说过,心入道境,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当成修炼,我是炼药师,琢磨这个也能修炼。” 呵,还知道顶嘴了,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容玄自然清楚,他阅历到位暂时还用不着红尘历练,闭关苦修足矣,可其他人不同,封闭石室中悟道太狭隘,所谓道只有经历了才会明悟,所以他才会让叶天阳多去战场走走,感悟生死,跨越障碍。 不得不说马昭很有眼光,这徒弟根红苗正能在道途走得很远。 容玄不希望他把时间浪费在讨好师父上,徒弟没事总爱跟他套近乎,他是个凡人还不能暴力赶走,虽不至于厌烦,但容玄不喜欢被人同情,更不需要被人特地照顾。 “钻研这个是打算日后开酒楼当老板么,没志气!差不多就得了,不同灵药之间属性相冲,误食的后果不堪设想。你天赋悟性适合修道,炼药却难成气候,三流炼药师,再琢磨也难以登峰造极,你连灵草属性都分不清,不如安分点修炼。” 叶天阳也不恼,突然古怪一笑,问容玄:“师父知道我为什么会学炼丹?” 容玄不以为意:“不是叶擎苍逼你的么?”为了能后继有人,也不管这后辈究竟是不是这块料。虽说各种灵药是边学炼丹边掌握的,但叶天阳没有炼丹天赋也就罢了,连灵药属性相冲都无法感知,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炼丹。 叶天阳摇了摇头:“其实爷爷也和师父一样,说我不是炼丹这块料,我是碰巧知道了灵药菜谱这种东西,才缠着爷爷要学。” “可炼丹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药力属性,弄错了害人害己,爷爷想让我知难而退,就扔给我一整个空间的典籍,上头记载了上界三千州上千万的奇珍异兽,总之应有尽有,忽悠我说十年内能看完就教我。我背完了。” 背完了!过目不忘!容玄抬眸,微惊,这么多东西估计叶擎苍自己都记不住。 但重点不是这个……那一刹将间有道惊人的念头一晃而逝,容玄没来得及抓住。 叶天阳相貌妖孽却不显凌厉,笑起来的样子很柔和:“虽然炼丹术不怎么样,不过挑选灵药我很在行。小时候看书识字什么的也没人教我,时间也不多,好在一看就能记住,多看几遍就能记熟。对了,灵药感知力我从小就有一些,所以才能找到水玉果,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师父可能忘了……” 于是叶擎苍惊为天人,没火灵天赋也逼着学炼丹了。 “别提了,蠢得无可救药。”容玄冷笑了声,他倒是想忘,不过这货拦在妖兽面前以命换命的形象实在太光辉灿烂,至今还极品地闪着光。 “把万兽峰的事说给我听听,其他人都在忙什么,怎么就你一个来了?” “师父教训得是。”叶天阳正想着不蠢怎么会被您惦记上,我该庆幸自己蠢过,直到容玄后一句说完,这才收敛了神情,“说来话长,事情是这样的……” 叶天阳把从此地与容玄分别,岳老的谋战开始,把他所知道战局变化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那个临时加入对方战局的灵纹师却择轻避重,粗略地讲了讲,并没太在意。 “战场瞬息万变,时刻都有意外发生,相对的机遇更多。我也是在后来才发现加入炬赤峰并不明智,炬赤峰的输赢与师父的安危并没有必然联系……” 叶天阳想到吴胖子等人被俘虏,神色暗淡了不少,虽然端得镇定,自责还是有的。 “我得去救他们。” 按理说这事真和叶天阳没多大关系,他是峰主,但也拦不住远在数百里开外的其他人的举动。叶天阳去了一样得遇害,没去正好,万兽峰崛起了。 容玄之前还在庆幸还好他昏迷的时候,吴大仁不在,反正人是他抓的,到了那边也只会脱层皮,更何况还有唐澈,他俩的待遇差不到哪儿去。 不过长远来看,毕竟是万兽峰副峰主,容玄摸了摸叶天阳的头,难得语气温和了些:“有得必有失。吴大仁挡不住好奇心,被抓了也是活该,他被关进圣殿还能乱搅一通了回来,死不了,唐月有他护着无妨。你打算怎么做?让他自生自灭,还是有别的想法。” “炬赤峰内还关押着火炼峰请来的外族,却不能为我所有,有那么多副峰峰主被抓,其他副峰都虎视眈眈。”叶天阳看向容玄:“还有我带回来的那位灵纹宗师,是对方阵营的总谋。” 容玄眸光中带了丝惯有的轻蔑,随意地说出了自己很好奇的问题:“那位灵纹师听上去似乎不错,还军神级人物,倒是被夸上了天,你救他,没想过把他拉入己方阵营?” 叶天阳的回答很果决:“不需要,一山不能容二虎。万兽峰有师父就足够了,不需要第二位灵纹师。”他打从心底里不愿意有人来抢师父的风头,包括他自己。 “那人跟师父有点像,无所谓污蔑或是陷害,为人相当自傲,特立独行,宁可游走于两大势力之间,也不愿受人摆布,我猜他其实是外族之人。” 听着徒弟这番话,容玄一愣,这才是叶天阳回绝的原因?不是晾着,而是对他另一个身份没有半点兴趣。 容玄弯起唇角,并没对另一个身份被排外感到不满,相反他很满意,如果真有那么个灵纹宗师被招进万兽峰,第一个不干的肯定是他自己。 “既然没兴趣,你带他回来做什么,水族的秘密不能被外人知道,胡闹!”容玄皱眉。 “师父不必担心,他灵力郁结昏过去了并不知情,现在还昏睡不醒。” 容玄听到灵力郁结四个字,脑弦一紧,却听到叶天阳继续道:“我救他回来是想送他回去,用他的命换万兽峰两位弟子,对于高傲的人威胁会适得其反,只能先交好再商量,可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同意。” 叶天阳说这话的时候微微蹙眉,看上去似乎在自责,容玄觉得自己方才想多了,这货知道他灵力郁结也可能是在他昏过去后把脉探查出来的。 “他警惕心很强,如果知道我抱有这个目的,或许会勃然大怒想回去斩草除根也不一定,以他灵皇二重天巅峰的修为,就算丢了法器,一旦反叛,我们越阻挠会激起他的敌意,救人可就没指望了。”如果换成个陌生人,叶天阳的担心不无道理。 一提到丢了的法器,容玄本人听了不高兴了,虽然他表示求之不得,他正好要回火炼峰取他的圣丹,恰巧还顺路。 让他惊诧的是叶天阳竟然有了心眼,知道抱有目的救人,容玄只觉很欣慰,没有白养!还是有效果的。 “怎么说你救了他一命,没把他丢进湖中喂鱼,他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杀你灭口的地步。去说说,知道对方什么性格,拿捏到他的喜好,与人交往这种事,你擅长。” “其实我……”叶天阳想说点什么,欲又止,他知道师父在欣慰什么,但还有师父听了兴许会更高兴的话,他没说,值得高兴的事太多了,现在提不是时候。算了,还是等把人救回来再跟师父坦白好了。 叶天阳回想了下,脸色古怪道:“他好像说过不喜炼药师,我除外,因为我长得好看之类的话。” 就如同容玄不喜欢被人同情,叶天阳越长大模样越妖孽,偏偏骨子里还留着幼年时候的野性,并没有身为妖孽的自觉,被夸好看听着很别扭。 他有说过?容玄选择性失忆,诧异地抬眸,道:“那就讨好他。” 叶天阳嗓音干瘪地来了句:“哦。” 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又把容玄逗乐了,幸灾乐祸的同时,又是一阵欣慰。 总算知道该怎么待人了,熟人和陌生人还是两种态度,很好。 除了太过尊师重道,有那么点雏鸟情节,倒是很会分辨外人,只是为人太耿直了点。 凡事不用操之过急,慢慢来。 看徒弟乖巧又委屈的样子,板着脸跟个孩子似的,容玄不由得摸了摸徒弟的头。 叶天阳脸色转阴为晴,笑了。 章节目录 盛名之下无虚士 > 提起吴大仁等人,容玄只是顺带插了句,在这之前让容玄微微有些诧异的是叶天阳对那位军师的评价,很客观,不带半分偏袒和个人意见,夸赞有限,至于如何带回敌方总谋,又是怎么从大湖死里逃生,都还没说到。 容玄不动声色:“继续,后来怎么样了?” 不愧是师父,从来都稳如泰山,对方灵纹师再厉害,也没激起师父半点好胜心,甚至连半分在意也没有。 叶天阳知无不,无不尽,没有丝毫隐瞒,容玄就当毫不知情一样,既不打断,也不催促,认真细听。听到大湖逃脱,容玄一改淡然无波的神情,按着扶手的手收紧,骨节分明。 这么说叶天阳其实是早有打算,明知道水下不会有危险,才会把他拉入湖中!而突然出现的五重天灵皇是虎王了,之所以把他震晕,因为当他是外人,外人不便知晓万兽峰的秘密。 这货做得很对! 水下通路关系甚大,真正会对万兽峰影响深远的便是水族,当初竣虎峰内知道内幕的也在少数,在彻底弄清水族底细之前,不得声张。 这简直是天大的惊喜!就连容玄也忍不住弯起唇角,这么说他的圣骨也有可能找回来。 妙,妙不可。 原本容玄还觉得奇怪,副峰多得是,以庄林的眼光怎么偏偏选中了竣虎峰。 容玄有过预感,稍加猜测才打算放手一搏,排名七百多的副峰,他们攻占下来也没觉得太难,谁知功成之后容玄又中了诡毒,也就无心其他。如今看来,的确最有这种可能。 竣虎峰原班人马与水族有交情,他们靠玄煞虎王攻下此峰,与虎王交好之后,再没和水族来往,原先给水族的供奉就搁下了。 就因为这一叛离加搁置,等同于划清界限,不再依附水族。 事到如今水族突然大献殷勤,绝不是空穴来风,容玄怀疑它们是尝到甜头后,觉得缺不了人类的帮扶。 也不知道以原竣虎峰主究竟是怎么跟水族打交道的,容玄着实好奇。 既然是共利合作关系,怎么在此之前上亿水灵晶交出去,却好像半点实质性好处没捞着。 不过容玄去其他副峰走了一遭,两相对比才发现竣虎峰简直富得离谱! 这一切定然和水族脱不开关系。 容玄很想亲自去会会那位所谓的水族领主,就连那条剑齿鲲出手就是五十万极品绿晶,等同五千万极品灵晶随手抛了,若是他们有源源不绝的妖器输出,不狠狠敲水族领主一比,实在说不过去。 最后两大炼器副峰大战的结局让人唏嘘,炬赤峰峰主的死讯传到圣殿,火炼峰轻易得了胜利,炬赤峰这头暂时消停了下来,而为火炼峰助阵的副峰势力几乎全军覆没。 由于火炼峰俘虏的对方峰主副峰主不少,且没打算放虎归山,引起了不少副峰之人的强烈不满,因此哪怕胜负已分,战乱非但没有消停的趋势,反倒愈演愈烈。 更可怕的是炼药副峰以及其他炼器副峰也陆续被波及,大暴乱拉开帷幕。 叶天阳道明事实,这才说出自己的猜测:“利用外族,最开始搅起战局的人是谢峰主,得知他杀了马昭之后,再将炼药副峰等牵连进去迅速拉大战局,我更加确定了,就是寰宇峰在刻意引导,但他现在的目的暂时不明……” 叶天阳很快猜到可能性,面色凝重:“任何副峰峰主的最终目标都大同小异,都是想登临第一位再踏入主峰战场,谢宇策的目的莫非是想将整个副峰搅乱?” 副峰领域重新洗牌,何等惊人的魄力! 就算有人敢想,却没人敢做。 如果谢宇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这个打算,选定副峰步步为营,那么一切变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此人实在是天生的王者!千年难得一见。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或许真有这个可能! 叶天阳能猜出来就足以证明不凡,因为任何抱有这个想法的人全都不会简单,容玄原本还在暗暗称赞,叶天阳后一句话把他刚想安慰他的苗头给硬生生掐断。 叶天阳皱眉道:“如今外族还在,副峰领域大混乱,这对上清仙宗是坏事吧。” 坏事有如何,上清仙宗当然是越混乱越好,容玄冷哼一声:“管得真宽,就你这点能耐,说这话之前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顾好自己,别的轮不到你操心。” 叶天阳笑道:“我只是觉得谢峰主很厉害,随口一说罢了,看来师父也很欣赏谢峰主,不知道该不该帮。” “帮什么帮!同在副峰领域,同为峰主,就算私下关系再好,明面上也是对手,甚至是敌人,立场必须明了。”容玄扫了他一眼,然后道,“他和马昭交好,利用完了扭头就敢捅马昭一刀,你也得时刻防着别被他捅刀。” 叶天阳点头笑道:“师父呢?师父也会防着他?” “当然。” 叶天阳默了一会,露出一抹苦涩:“徒儿知道了。” 有时候这货很单纯,有时候又像藏了很多心思。容玄很少在意别人的想法,只是徒弟的表情有些意思,容玄以为他不懂这些复杂的尔虞我诈,又在钻牛角尖,毕竟道行不够,于是道:“待人留三分,你以后会明白的。” 容玄待人因人而异,他跟谢宇策亦敌亦友,也算暂时的对手。 盛名之下无虚士,谢宇策的狠辣与魄力某种程度上和容玄有共鸣,当着他的面端得是楚楚可怜的时候,容玄理都不想理他,可谢宇策在谋划布局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意气风发,那种强者的气场,才真正让容玄放在眼里。 在他提及搅乱副峰战场重新洗牌之后,也只有谢宇策有这个魄力与实力将之付诸于行动。 这位大名鼎鼎的姬皇族,神朝帝位继承人之一,背后有大族扶持,深不可测。容玄没那份精力跟他不死不休,更何况也没必要。 难得的人才,相互磨砺罢了。 叶天阳点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听得出来从头到尾提及谢宇策的时候,师父的语气中始终带着赞赏在里面,师父对谁都不在意,唯一称得上认可的好像只有谢宇策了。眼下显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叶天阳道:“寰宇峰要崛起了。”同样建峰没多久,没想到竟会这么快。谢宇策的确很强。 容玄并未驳斥,也没有多大反应,似乎很理所当然,毫无争议。容玄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弯起唇角。 “要挑起战争,首先得有矛盾冲突,其次作战的双方,参与的势力,被波及的无辜势力,围观的观众,以及幕后推波助澜之人等等。天阳,你认为战乱到最后,真正的赢家是哪一方吗?” 叶天阳想说是幕后主使,但转念一想,师父会这么提问,答案应该没这么简单,他给出了个泛泛的答案:“最后留下来的一方。置身战场却能屹立不倒,存活下来的势力都算赢。” 容玄微微点头,眯了下眼睛:“最后霸主又是哪一方?” “不止能屹立不倒,还能保证不被波及。但凡被战乱波及的势力劫后必定元气大伤,相比而,战后依旧完好无损的副峰实力上一马当先,有望角逐霸主位。但真霸主不还是幕后那人么。” 容玄手指在茶杯杯沿上敲了敲,淡淡道:“是给参战的势力提供法器和丹药的一方。” 所以圣殿所属副峰从来屹立不倒,可一旦倒下,就说明炼药师等人全都有加入其它副峰的可能! 叶天阳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站了起来,座椅往后发出刺啦一声巨响,他强忍住震惊,躬身抱拳:“徒儿愚钝,还请师父明示。” 叶天阳来找容玄主要是为了商议日后万兽峰的发展,遍布副峰领域的水域,四通八达,源头未知,以万兽峰东湖为中心如蛛网般扩散开来的水路,纵横交错,他原本也有想法,但师父这番话再度启发了他。 办法有很多,但最好的是哪一种很难判别,好在目的都一样——万兽峰更好的崛起。 容玄扫了他一眼,平静地继续道:“字面意思。以此为目标,万兽峰要发展,弟子不可少,灵纹师无所谓,重要的是炼药师和炼器师。” 果然! 师父每次都能直戳要害,似乎局势再复杂也能理清一条路来,说胆气魄力都不足以形容这么个人。所谓的铤而走险,胆大妄为,对这人而都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实在是看得透彻,仿佛大局观浑然天成。 叶天阳心服,震惊得都快麻木了。 近水楼台,这儿炼器师有现成的!叶天阳站不住了,想听师父把话说完,却又时不时看向门外。 “水路才是意外惊喜,的确称得上万兽峰第一大秘,但峰内弟子迟早都会知道,这其中会有的变故得先做准备。至于准备什么,要如何利用,不用我说,你自个好好想想。” “是,师父!”叶天阳目光如炬。 “改日让宁枢,唐斗,周笙都来一趟,先商量出个大概。到时候等副峰主到齐了,加上炬赤峰内你认为可以信任的弟子一同商议,由你一锤定音。”容玄总算把唐斗也算了进去,水路的发现多亏了这个原竣虎峰弟子,看样子唐斗是记忆恢复了,其实连他长什么样容玄都记不太清,下次打算仔细认认。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叶天阳嗯了一声,走到门口,又转身道:“宁大哥闭关好多天了,小斗、雷火都和周笙在一起,我明日就命人把宁大哥和小斗叫来。现在还有马峰主交代我的事,得尽快处理,师父要不要跟我去炬赤峰大殿见护法长老,顺便去一下……” “这么重要的事,还拖到现在。”容玄一摆手让他快出去。 其实叶天阳处事很周到,唯一能炼制妖器的周笙,其重要性不可喻,叶天阳远赴战场就能顾及到他的性命,派雷火留下来看护,再有心不过。 既然他猜到了幕后推波助澜之人,再想看清局面不难,关键是怎么做。容玄不介意出谋划策,但亲力亲为那就免了,他刚拒绝,转念一想,叫住叶天阳。 “等等,别急着走,把马昭给你的东西拿给我看看。” 叶天阳拿出那枚红纹金令,毫不避讳地递给容玄。 有一定底蕴的副峰,峰主在外堪比一教之主,会有掌门金令,见金令如见峰主,非峰内弟子不得继承,所以叶天阳就算得到了也不是峰主,马昭来不及传位给其他人,炬赤峰无主,严格意义上一旦此峰不复存在,容玄、周笙等人就都不受圣殿法规约束了。 “马峰主把炬赤峰剩余弟子都交给了我,但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刚回万兽峰的时候就回过这里,可护法长老至今闭关未出,其他人又做不了主。” 现在炬赤峰还在谢宇策的掌控内,杀峰主的重罪还扣在外人头上,在说服护法长老之前,不能提前走漏风声。 况且悟道到关键时候被打断,轻则大伤重则猝死。不到万不得已,叶天阳不想打断长老闭关。 他皱眉道:“谢峰主功劳最大,声望最高,现在他的人控制着大半个炬赤峰,就等峰主凯旋了。只要谢峰主出面,绝大部分炼器师都会跟他走,如果护法长老还在闭关,只怕到时候就算我有令牌,也保不住。” 容玄捏着红纹金令,一把握紧,道:“这东西交给我了,我倒要看看谢宇策怎么从我手中抢走。” 叶天阳浑身一震,师父要出手,可师父的修为……他正要说不行,就看到容玄起身朝着门口走来。 “你说还有什么事?” 叶天阳愣了愣,答道:“去埋葬一个人的骨灰。” “马昭?” 叶天阳嗯了一声。 “走吧。”容玄抬脚出门,走在他前边。 “师父也要一起去么?”叶天阳跟上,一脸诧异。 这不废话么,容玄没好气地道:“跟我来。” 两人一同掠出重重绿林,顺着古道往半山腰处的大殿飞去。方向不对,叶天阳正疑惑着。 “先去见护法长老,把骨灰给他看了再带他一起去埋……”容玄话音刚落,只听天际传来一声极其清越的凤鸣,他抬头一看,天边被火光映成绚烂的赤红,上方站着人,正往此地疾驶而来。没有杀气,烈焰一片祥和。 “七阶妖禽,堪比灵皇二重天!七阶妖兽为坐骑,什么人如此大手笔!” 古道上来来往往的弟子推推嚷嚷,脚步声凌乱不堪,均望向天穹,指指点点。 “回来了!”有弟子急冲冲地窜上台阶,和两人擦肩而过,面向上边被惊动的一群群弟子,指着头顶上方的妖禽大叫。 “谢大峰主回来了!” “寰宇峰主回来了?”一时间不少弟子纷纷涌上台阶,伸长脖子上望。 容玄面无表情地看向上方,眯了下眼睛。 章节目录 冰焰灵鸟 > 就在来人的刹那,容玄正站在古道上,却被叶天阳不轻不重那么一拉,两人挨着山壁站好,避开了上方的视线。 容玄疑惑。 成百上千人涌上广场,场面极其壮观,可见威望非凡。 黑袍护卫迎了上去,以谢宇策为首的一群人神色肃穆,自妖禽背上飞落而下,后被人群簇拥着迈入殿中。 “召集炬赤峰内所有弟子,我有要事宣布。”谢宇策神情肃穆,头也不回地踏入殿门之中。 “是!”黑袍侍卫在其身后抱拳,停在门口。 “炬赤峰生死存亡之际,应亡主遗愿,诸位内峰弟子亦或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请入正殿共商要事!特请明阳峰峰主及副峰主,万兽峰峰主……” 谢宇策等人落地步入大殿许久,七阶妖禽盘旋大殿上空,洪亮的声音仿佛是从上方传来,但凡存活着的各大峰主副峰主均在受邀之列,想必是有大事发生,众人闻音色变,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纷纷向着大殿之上聚集。 古道上人来人往,或欣喜,或沉重。 虚空通道同样也被打开,像极了战前誓师,万峰来朝,只是前往的弟子比起之前的意气风发,死气沉沉了些。昔日的热闹盛况,如今沉寂了许多,最明显的是人数少了太多,相对冷清。 没多久,两道熟悉的身影并肩从半空中掠过,化作两道白光落在大殿前的广场上,身形很快被人潮淹没。 正是宁枢和唐斗。 容玄被叶天阳拦着,后者没用多大的力,似乎有话要说。 “宁枢和小斗都说他们在战场上遇难的时候是谢宇策只身前去救的人,而他们遭龙云磐反杀的时候,也是谢宇策拼尽性命救了他们,所以现在对谢峰主的敌意没有以前那么深。”叶天阳望向前方,漂亮的眉拧着,陷入冗杂的思绪中,“师父,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过去的事不必深究,现在的问题是吴大仁和唐月还在火炼峰被关着,龙云磐不知去向,再不做点什么,就连炬赤峰也会落入他的手中……”知道龙云磐去处的是另一个身份,一直待在炬赤峰闭关未出的容玄自然不知情。 “师父说的是。”叶天阳淡笑道,“我猜龙云磐多半已经落在谢宇策手里,我派人盯着圣殿的动静,发现他并没有回去。” 容玄挑眉:“哦?怎么说?”他从没提过龙云磐的去处,叶天阳不止能猜到,而且把他没来得及做的都给做了,的确周到。 “龙云磐的去处有三种可能,一是离开上清仙宗,二是回到圣殿,三是被谢宇策虏获。” 叶天阳继续道:“若他真要赶尽杀绝,不等到所有人伏诛,他不会甘心离开上清仙宗,第一种不可能。至于第二种,师父还记得李劲吗?” 龙云磐是赫赫有名的炼药大师,丹王大弟子,身份超然,谢宇策连对方军师都乐意招揽,当然也愿意不计前嫌收下大炼药师,所以不可能对龙云磐下手。 说得有理有据,容玄暗自点头,面上毫无波澜,看着他:“李劲?”这名字听着熟悉,容玄想起来了,他在药阁的小跟班,不过在他中了诡毒修为尽失之后跟了龙云磐,后来又想拿吊命的什么丹套近乎却被他拒绝了,现在又在搞什么把戏。 不过说起来李劲也是个不错的炼药师,炼药天赋堪比丹王小弟子刘景。 叶天阳笑着点头:“李劲大哥对师父心存愧疚,一直想弥补些什么。圣殿的事他一直都在密切关注,龙云磐并没有回去过,圣殿内关于龙云磐的坏谣还未消停,难道他就这么凭空失踪了不成?” “不会凭空消失。”容玄不以为然,他过得好就会有人巴结,一旦落魄,巴结他的人就会反过来踩他。 强者为尊,向来如此,既然他修为恢复,布阵炼药天赋一直都在,迟早会有人再来迎合,那么他也不介意提前利用。 李劲一直很有先见之明,毕竟最开始软磨硬泡拉他入药阁的就是这位炼药师。这个暂且不论,现在让容玄好奇的是叶天阳的推断,听到这里,这徒弟越发让他刮目相看。 叶天阳沉声道:“既然龙云磐抓了谢峰主,而谢峰主反倒安然无恙,那么龙云磐估计落在谢峰主手中,现在最有可能的是在寰宇峰内。” “看来这一战到目前为止,谢宇策才是最大的赢家。”人心所向不说,连龙云磐也落在他手里。 容玄沉默着眯了下眼睛,不过万兽峰也不差,副峰主出了点意外,却额外招揽了数百位弟子,叶天阳这个峰主当得也算功过相抵。 “既然宁枢他们到了,那我非去不可,师父还是别去了。谢宇策连马峰主也敢杀,我怕他对师父也……”叶天阳欲又止。一切以师父的性命为重。 “怕他会对我下毒手?”容玄弯起唇角,倒还真有这种可能。 谢宇策当着他的面杀了马昭,威慑力十足,软硬兼施逼他服软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说来谢宇策也说过看重容玄本人,甚至不止一次地拉拢,可惜百般示好未果,以‘有能者不能归顺于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为信条,谢宇策对他的怨念估计也小不到哪儿去。 不过比起敌意,同源的叶天阳才首当其冲,谢宇策没对他徒弟下毒手,已经出乎容玄的意料,只是道谢大可不必。 容玄已经能预料到谢宇策为虏获人心,会把马昭死去的罪名推到他另一个身份身上,如果去了大殿听到这些,他是该和这边的弟子同仇敌忾,还是替他自己不值? 容玄真不愿浪费精力去伪装些有的没的,于是把麻烦推给叶天阳去处理。 “你去吧,为师就不陪你了,总之见着他不必紧张,更别承认对方军师在你手上以免惹祸上身。你只要把骨灰给护法长老看,马昭峰主德高望重,自会沉冤得雪。金令我就拿走了,谢宇策就算找你要,也要不到,不用怕他。” 叶天阳有点激动,唐斗不愿相信对方军师,对他救了对方军师一事耿耿于怀,甚至都不愿回万兽峰了,就算叶天阳说出真凶,又有谁会相信,然而师父信了。 师父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也觉得是谢宇策命人杀了马昭!这就是差别。 叶天阳一脸慎重地应了一声,紧张是不会了,他上前一步,抬起手臂:“好。我先送您回去。” “行了,为师又不是残废没必要走个路都得被背着抱着。”容玄嫌他墨迹,拍开他的手,“事不宜迟,你上去吧。” 叶天阳眼里的失落一闪即逝,他笑道:“徒儿知错,徒儿这就去。那等会雷火去居处陪您。” 要不是他那灵宠宁可变小了站他肩上也不愿意变回原形载他,不然以雷火的速度要带师父回去就再好不过。 容玄冲他摆摆手,自己往山下走去。 待众人基本都到了,空中盘旋的妖禽浑身火光逼人,如同硕大的光源,吸引着无数弟子前往,就在此时,七阶妖禽一声唳鸣惊天,继而朝着下方飞掠而去,背上还有几人但看不清身形,至于去的方向……容玄定睛一看,居然和他居住的院子相差无几。 容玄心念一动,远远一道紫光袭来,瞬间落在容玄面前。憨态可掬的一张脸上,嘴大大裂开,露出一个勉强能称之为激动欣喜的表情。 “老大,我来了!” 雷火围着容玄转了两圈,落地,眼珠一转,赶紧撇清关系开始告状:“叶天阳那个蠢货竟然把老大你丢在这儿不管,总是说一套做一套,简直罪大恶极,必须罚他,狠狠罚他!” “罚他?”容玄斜着眼睛扫了他一眼。 雷火如受鼓励,骂得更带劲了:“是啊!都怪他当峰主的不靠谱,连属下都看不住,要不是宁枢他们机灵逃过一劫,而我留下来护住周笙,现在可就全军覆没了,老大!” “就你们聪明,狼狈还有理了。没事过来做什么。”容玄一脚踹了过去:“别挡道。” 雷火识相地滚了两圈,爬起来抖抖毛,四脚离地,特狗腿地跳到容玄衣摆处蹭蹭:“有事,有事。” “居处来人了?”容玄问。 “老大果真神机妙算!”雷火大赞。 容玄停下来,似乎在思忖回不回去,他默了一会,然后道:“回去吧。” “好嘞!”雷火鼻尖上的小角泛着温润的玉光,噼啪作响的电弧迅速收敛,它的身体拉长数倍,身体长约一丈,如巨狼,紫光璀璨,长尾一扫,劲风肆掠,匍匐在容玄脚边。意思很明确,让他上去。 容玄坐了上去,吩咐道:“慢点,越慢越好。” “好嘞!”雷火腾空而上,鼻孔朝天,威风凛凛。 事实证明雷火再慢也慢不到哪儿去,再加上距离本就不远,比一眨眼的功夫多了那么一点点,容玄就出现在居处上空。 “额,还真有人!”雷火似乎比他还惊讶,他一听叶天阳说完,立刻就赶过去了,根本没回居处。 容玄往下一看,不看还好,这一看就见到三人长袍飘飘,正在说笑。中间那人脸上挂着的笑隔了这么段距离都能瞧得到。 搞了半天雷火是瞎蒙的,如果早知道来这儿的是这些人,他就不回来了。容玄两眼翻了翻,一拍雷火的背就想去别处转转。 下方那人似有所觉,一抬头和半空中的容玄四目相对。 “容师弟,许久不见。”叶皓然显然也有几分诧异,却被惯有的笑容掩盖,“别来无恙。” 这时候再走,就等于退缩。容玄自然不介意与他争锋相对。 容玄居高临下,淡淡道:“既然见过了,那你可以走了,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等等,容道友请留步,我等受峰主之令前来,是为将此物转交给你。”童州指了指空地上玩金鸡独立的小鸟,沉声道,“峰主在战场上驯服了头七阶妖兽,闲着也没大用,说正好带回来送给容道友代步之用,还请容道友笑纳。” 那色彩斑斓的鸽子正收起长羽独立一处,睁着半只眼睛傲慢地藐视众人。容玄一时没把这艳俗的小鸟与出场霸气无双的七阶妖禽冰焰灵鸟联想到一块。 成年妖兽难以驯服,会飞的难于会跑的!更何况还是七阶妖兽冰焰灵鸟,价值数千万极品灵石,主要是有价无市! 怎么可能没用,根本是谢宇策拿来送人的借口罢了。 无功不受禄。容玄既没有多激动,也没有多不满,神色如常:“谢宇策倒是有心了。” 容玄没多大反应,雷火炸毛了。 “不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快说,你们峰主究竟打什么鬼主意!” 雷火敌意顿起,视线如电光般死死盯着那只七阶冰焰鸟,他跟着五阶灵王叶天阳,也才不过五阶灵兽境界,血脉比对方高贵,可修为比对方低,如果换成个五阶妖兽,保不准雷火就冲下去咬死了再说。 老大有馒头冰虫就够偏心了,他的地位岌岌可危,现在再来只花鸽子,哪还有他落脚的地方! 瞧瞧那副傲不死人的样子,要多讨嫌有多讨嫌。雷火越看越不顺眼:“这破鸟不就多了俩翅膀吗,我没翅膀也能飞,要翅膀以后也会长,老大要代步也还有我,不过是鸡肋,要他何用。” 叶皓然道:“徒弟的灵兽用多了也不好意思,这只小鸟是特地驯化了给你的,它虽不会说话不过代步足矣,关键时候还能保护你。我知道师弟你疑心重,但师兄真是一番好心,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为你好。” 好意思!怎么不好意思!正主叶天阳都没说话,哪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 雷火都气得哆嗦了,生怕老大一松口就答应了。 容玄听着叶皓然话里有话就觉得够了,一句疑心重就把雷火说的话全扣在他头上。尽管如此,雷火也没说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好意心领了,我已经有了认主灵兽,不能有第二头。”容玄顺了顺雷火的毛,让他安分。严格意义上讲女王并不算他的认主灵兽,容玄以血饲养至今,才得了上古灵虫的忠诚,充其量算是宿主,他的灵宠位置还空着,不过目前没有再收的打算。 “不用认主,冰焰已被驯化待人很友善,你可以随意吩咐。”叶皓然笑着解释道。 “不要就不要,把它带走。”容玄不耐。 雷火一听,顿时欣喜若狂,要不是老大坐他背上,他肯定定不住。 童州早就习惯了,神情复杂,不怎么好说。 另外那位黄衣男子被容玄的态度激怒了:“你什么意思!我们峰主大老远还记挂着你,你就这点修为,好心送你难得的至宝,是我们峰主念旧情,你还嫌东嫌西,不会是太穷了养不起吧。” 容玄弯起唇角:“说得对极了,我还真是太穷,所以养不起。” “少说两句!”童州被吓了一跳,知道谢宇策喜欢容玄的毕竟是少数,作为心腹他见过不少不知轻重为峰主说话痛斥容玄,最后被峰主责骂甚至漠视的弟子,不愿这人也重蹈覆辙。 童州赶紧捂住余征的嘴不让他继续,“容道友说笑了,您是圣殿学员,准鸿老阁主的亲传弟子,余征才跟着峰主没多久,不懂事,容道友莫怪。” “都过去了,说这些有意思么。”容玄平静道。 余征分外眼红,也就是说这人再不凡也都过去了,不然那么响亮的称号又怎么会落在这等破地方。 怎么说七阶妖兽直接送人,知道这消息有人差点晕过去,却没想到谢宇策想送,对方却不收。这人怎么看都没多大特别,修为也低得几乎没有,真不知道在这傲个什么劲。 老实说这回真不是容玄太傲,七级灵兽谁不想要,只是他的秘密连女王都得瞒着,更不谈其他,真要有只眼线在他身边,那还怎么安稳。 再者,无需灵力只靠精神力就能催动的法器虽然少见,但也并非没有,容玄就算要装凡人,也用不着走个路都得靠别人帮助。 “回去告诉你们峰主,旧人情没还,又欠新债就不好了,就算是朋友也得明算账。”容玄下逐客令的态度依旧强硬,“如果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需要赔罪,欢迎当面说。无功不受禄。” 童州欲又止,他想说峰主为了驯服冰焰灵鸟废了很多好大一番心血,真是好意,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对方都说到这份上,说出去也只能显得峰主卑下了。 童州最后摇头轻叹,放弃了“算了。我们走。” 就是这么个人,软硬不吃,刀枪不入,普天之下美人何其多,真不知道峰主究竟喜欢他哪一点。可是峰主就是喜欢他,哪有什么办法。 童州举止恰到好处:“打扰了,等峰主忙完了,会亲自登门拜访容道友,告辞。” “等等。给我半刻钟的时间。”叶皓然往前一步,视线落在密林深处,却又什么也没看。 几乎是同时,容玄脑中传来一道神念。 “容玄,你究竟想证明什么。” 叶皓然嗓音缥缈带着刺人的悲哀,他依旧没看向半空中的容玄,仿佛身在高处的是他,而容玄就像地面的尘埃,渺小得微不可觉。 你什么都没了,成了个普通的凡人,还坚持着所谓的傲骨,把好意当施舍,是想证明些什么? 章节目录 我为峰主 > “容玄,你究竟想证明什么。” 容玄听到这句就愣住了,他低头看向下方的叶皓然,确定神念是他传的无误。 其实谢宇策的意思也不难猜,既然炬赤峰败北,那他也恢复了自由,谢宇策这时候来示好,是探他口风,还是想试探些什么? “你修为最高也不过灵皇一重天,堪比二重天灵皇的七阶冰焰灵鸟,你将一辈子望尘莫及。不敢收,你是在害怕。凡人有凡人的傲骨,不像你,一无所有却还逞强。” “别人瞧得起你,是你瞧不起你自己。” 叶皓然面如朗月,淡色的薄唇透着一丝薄凉冷情的意味,他笑得春风和煦,却端得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揣着同情的口吻,说得容玄无以对。 片刻后,容玄一拍雷火,落地,笑着对童州等人道:“回去告诉你们峰主,我在这儿住习惯了,哪儿都不打算去长住。冰焰灵鸟我就收下了,不劳他亲自登门,我自会前去拜谢。” “甚好甚好,容道友不必客气。”童州连连应和,视线在容玄和叶皓然间来回,暗自松了口气。 余征不屑地冷哼了声:“告辞。” 待人走后,容玄看都没看冰焰灵鸟一眼,一不发进了屋,连门都没关。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风吹过,大门开阖间吱呀作响,门沿处枯木树叶哗哗往下落,雷火龇着牙蹲守大门,防贼似的盯着缩小了的冰焰灵鸟,满眼敌意。 雷火就搞不明白了,老大向来说一不二,明明说了不要这玩意儿,也不知叶皓然使得什么手段,后来老大一句话没说竟同意其留下,当真神奇。 “我可跟你说好了,别以为老大改口同意你留下,你就能进这屋了!必须得约法三章,你给我好生听着!第一条……” 雷火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他极力排斥外来户,严守己身地位不动摇,大到容玄布阵修行,小到喝茶水温,灵泉几许茶叶几许,一条条规矩摆下来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仍旧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我们老大眼光高着呢,你得小心侍候,该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要敢对老大有半分不敬,或者胳膊肘往外拐,小心,小心我……”雷火被高境界压得喘不过起来,说到最后结巴了,想不到新来的这货竟真敢对他来这套,险些暴怒。 冰焰灵鸟嗓音尖锐,庞大的体型恢复了一半,挤占了半片空地,冰绿色火焰旋绕其身,仰天唳鸣。简直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吓死人。 “你说的这些废话并非我分内之事,所以到此为止。我既是奉命行事,就不会违抗新主人的吩咐,你我侍奉不同主人,暂时感情不深,还是各司其职为好,你不要管得太宽,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谁跟你感情深!休想!馒头都比你好,你敢对我下手试试!”雷火恼了,破鸟这番话戳得雷火肋骨生疼。 天知道雷火有多怀念以前在圣殿的时候,叶天阳不在,老大身边只有他一个,那时候他想怎么横行霸道怎么来,要多自由有多自由,哪像现在,有个女王夺宠也就罢了,新来个破鸟扯了个理由直接赶他走了! 不得了,真碰上个听话且识相的,搞不好老大就不需要他了。 雷火突然想到了个问题,瞪大了眼睛:“等等,你不是不会说话吗?” 冰焰灵鸟嗤鼻:“峰主只交代我不跟人说话,可你不是人。” 雷火被火焰掀得趔趄几步,后被一翅膀给扇到门侧,摔了一鼻子灰。 冰焰灵鸟迈着细脚伶仃的长腿迈过雷火的身体,站在雷火原本所立的地方,学着他的样子看守大门,它没把这个比他低两级的灵兽看在眼里,语间很是傲气。 “虽说以我的实力要护个凡人绰绰有余,若这个人类真碰上大麻烦,我会禀报峰主,峰主说以他的声望,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不劳你主人费心,自然也轮不到你做主。” 搞什么名堂!雷火气得火冒三丈,浑身电光闪烁,正想冲上去不顾一切乱打一通的时候,恰好从侧门的方向扫向内门,远远走来一道高挑的身影,很是熟悉。 待人走到门口,站在化为原型正大展红翅的花毛鸟背后,后者还毫无所觉。 雷火大眼睛亮了,抬高声音喊道:“你家峰主是谢宇策?所以老大的事无论是大是小,只要是你家峰主感兴趣,你都会事无巨细,如实上报?” 冰焰灵鸟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 雷火不说话,趴在地上一脸委屈。 “是么。”容玄冷声打破沉寂,对挡在门口的庞然大物冷冷道,“让开。” 冰焰灵鸟迅速站到一旁,双翅收拢,闭目俯首,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先前透过破鸟翅膀和脖子间的间隙只看到人影晃悠,并不全面,等到容玄走出门,雷火定睛,只觉眼前一亮,口水差点掉下来,忍不住赞叹。 “老大真帅!” 容玄黑着脸,周笙从他身后走出,一脸无辜地抬起双手,看着容玄依旧怕得嗓音打颤:“都这么穿的。不然,再换一身?” “算了。”容玄拂袖,朝着雷火和冰焰灵鸟招了招。 雷火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大半个时辰前,炬赤峰大殿。 殿内肃穆非常,不只有炬赤峰内有声望的炼器师,就连各大副峰势力中残存的长老级以上强者均在两旁落座。 正对着大门,三级台阶之上的峰主宝座空空如也。 叶天阳进门的时候,看向上方,有片刻失神。 唐斗一眼就看到了他,拉了拉宁枢的衣袖,指着叶天阳的方向示意,等不及宁枢说话,唐斗站起来冲着叶天阳摆摆手。 谢宇策独立于大殿中央,与满座英杰侃侃而谈,他初来时一脸沉重,跳过马昭死去这一人尽皆知的事实,反倒直战况惨烈,火炼峰所属势力如何猖獗,激起满座弟子的血气,气氛瞬间被激爆。 谢宇策不愧人心所向,他说话极有技巧,寥寥几语就挑起众弟子的愤怒,士气大增的同时更对谢宇策万般敬佩。 “勇者战场上见真招,谢峰主实乃我辈翘楚,有大气魄,全盛时期的岳老也不过如此了。在大战平复之前,由他暂管炬赤峰,实至名归,我等绝无二话。你们说是不是!” 有谢宇策的追随者喊话,底下窃窃私语,不是炬赤峰弟子也当不成峰主,暂代峰主之位,照看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炼器师,并非尽是好事,战中保不保得住还是一回事。 于是有不少弟子附和。 “是啊是啊,马峰主离世以来,一直是谢峰主独担大梁,我等有目共睹,这个位置没人比他更合适。” 叶天阳静静地看着,一不发。 “诸位稍安勿躁,炬赤峰弟子人数众多,而我又是新峰峰主,两峰相隔数远,峰内强者分隔两地或许管不过来。我有个想法,诸位不妨考虑考虑。” 谢宇策很真诚,认真道:“诸位炼器师若是愿意可以先到寰宇峰暂住,等战势平稳后再回来。只要各位相信我,我向诸位炼器师们保证,大战结束,我还各位一个完好无损的炬赤峰。” 此话一出,底下私语声更甚,若说之前他们还能毫无异议的话,现在就有了些争议。 谢宇策这话说得就有些明显了,目的是把炼器师拉入己方阵营,只是换了种说法,有点掩人耳目。 这就是他护住此地的附加条件,唐斗听得聚精会神暗叹厉害,宁枢一直都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叶天阳端着茶杯小酌一口,偶尔看向他处,好似事不关己,但他的注意力一直没从谢宇策身上挪去过半分。 “炬赤峰自成一方格局,正适合炼器,况且这里有地阶巅峰护山阵,不用去别处吧……”有副峰长老暗示他别有居心。 不少炼器师面露难色,不怎么想离开这块居住已久的宝地,可问题是有护山阵也不能一劳永逸。 谢宇策并不把反对当回事,既然这些人想报仇,又想救他们被困在火炼峰的峰主,貌似现在能倚仗的人也只有他了。他自然不会客气。 “我已命人去请二位护法长老,诸位在此等候,峰主已逝,炬赤峰的大事得过问护法,如何抉择得由他们说了算。” 大殿静了许多,满座弟子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没多久,下属进门传音了几句,谢宇策露出异色:“他真这么说?” 童州迅速点头,还把当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重点不忘夸赞叶皓然如何如何扭转乾坤,一点防备也没有,他们还没回过神,对方就接受了。当真神奇。 很好,谢宇策弯起唇角。 “皓然,你究竟用什么法子说服容玄的?”童州实在好奇,进门的时候忍不住问他。他没记错的话,自相识以来容玄从来没有亲自登门找峰主过,不止乐意收下大礼,甚至笑着说出那番话实在难得。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叶皓然淡笑。 说的是半刻钟,落在童州等人眼里,不过是叶皓然上前一步又走回来的功夫,期间容玄低下头神色复杂,必定是叶皓然说了些什么,不然对方不会改口得这么快。 童州感叹:“还是皓然你有办法,果然是一个地方来的,从小一块儿长大,彼此之间更了解。” 叶皓然笑而不语。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位护法长老这才姗姗来迟,一高一矮,高的很瘦,矮的稍胖。 沉寂已久的叶天阳这才有所动容,他左请右请都没请出来,而谢宇策一请对方就出来了,叶天阳脚下生寒。 其中有诈?难不成护法早就被收买了吗? 不……如果全被收买,谢宇策用不着多此一举。 矮个的沉默寡,绷着脸一看就不好相处。 瘦高的长老摸了把山羊胡,吊着三角眼,听完炬赤峰弟子的陈述,老神在在地对谢宇策点了点头。 “马峰主活着时人心所向,却被奸人所害,如今逝者已逝,满峰哀伤,不便追究其责。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那就依谢峰主所说的……” 叶天阳腾地一下起身。 “等等。”开口的是矮个长老,浑浊的眸子泛着精光,对谢宇策道,“老朽只问谢峰主一句,当真是峰主临终前把炬赤峰托付给了你?” 这时候说这种话又是个什么劲,那瘦高护法暗暗点头,谢宇策眸光扫过坐席站着的某位,不动声色地道:“正是。” “既然是临终前托付,口说无凭,马昭峰主的尸身,谢峰主可曾带回来。” “不曾。”谢宇策也沉了下来。 矮个长老收回视线,几分怅然若失。 “晏兄何苦强人所难,又挑起伤心事,事已至此,节哀顺变。”高个长老翘翘山羊胡,瞥了一眼,“莫谈莫谈。” 叶天阳蓦然抬眸,若真这么说定了,马昭的骨灰安置在何处!他起身走了半步,道:“不巧,马峰主肉身化道,骨灰被我带回,还请护法长老过目。”他递过去的是那位矮个子护法长老。 矮个子猛地一震,有些不敢相信。满座哗然,先前说得再多也没有用,能说动护法长老,才有用。 不少炬赤峰弟子一脸震惊地看着万兽峰弟子所在方向,马昭峰主生前为炬赤峰殚精竭虑,从未倦怠,死得尸骨无存,得知这一消息,胜负似乎已经不重要,没了峰主就连战心也没了,当初气氛压抑得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总之,最后能有骨灰也是好的。 “化、化道?孩子,你手中可还有其他东西?”晏海护法郑重其事,往前一步,抬起双手想去接骨灰瓶。 结果高个长老捏诀,强势一抓,骨灰瓶在空中转了几圈,嘭地一声落地砸了个稀烂,骨灰漫天。 嘭地一声脆响,全场死寂。 “你!你竟大逆不道,连骨灰瓶也摔,若峰主在天有……”高个长老恶人先告状,吹胡子瞪眼乱骂一通,视线落在骨灰上却猛地一缩。 “混账!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峰主的骨灰?” “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峰主乃是炼器大师,就算是骨灰也会带着一丝火属性,岂是任何阿猫阿狗都能假冒!”山羊胡子长老名王阐,指着叶天阳气得胡子乱颤,“你若有谢峰主半点聪明才智,也不至于拿假的亡者骨灰来装腔作势,亏峰主生前还对你百般照顾,像你这种人两面三刀,当真恶心至极!” 叶天阳还在震惊中没有回神,盯着漫天骨灰出神。 谢宇策让人拦住从大殿两侧鱼贯而入的守卫,当着全场的面护住叶天阳:“许是天阳这孩子弄错了,我答应他师父要照顾他,诸位原谅他年少无知,莫要动怒。” 别的东西?谢宇策注意到晏护法说得那句话,他挡在叶天阳身前,虽是保护的姿势,却也拦住他的去路,传音道:“马昭给你的东西还在你身上?最好现在拿出来交给哥哥,看在你师父的份上,哥哥不会告发你救了不该救的人。” 叶天阳回神,传音回答:“没有,你就算搜遍我全身也没有。” 谢宇策皱眉,暗自向童州等人示意。属下得令,迅速聚拢来把叶天阳围在其中。 “外族军师掳走了马峰主,是在座众位亲眼所见,我命人追了五天五夜,但见那位军师跌入大湖,那时候马峰主已经过世了。”谢宇策眯了下眼睛,如果真有,他也不打算给后者拿出来的机会。 叶皓然收敛了笑意,接口道:“我追去的时候马峰主已经不在了,不过有可能随对方军师一起跌入湖中的某些人正巧得了骨灰,而后辗转到了叶峰主手里?想必……不可能吧。” 说得够狠!隐晦地威胁,是让他闭嘴。 在座都对那位外族军师恨之入骨,如果知道他们救了那人定会群起而攻之。就算当面对质,也不会有人信他。 站着的叶天阳没什么反应,唐斗和宁枢也困惑了,他们对谢宇策没了敌意,但不明白叶皓然在威胁个什么劲,但这时候再不知所谓和峰主同仇敌忾,纷纷起身往叶天阳所在处靠拢。 叶皓然皱眉道:“逝者已矣,还是不要重提。” 叶天阳看向上方的峰主宝座,若有所思,其他万兽峰弟子不说话,高瘦的护法长老摸了摸山羊胡,拍了拍谢宇策的肩,赞曰胸怀宽广,有容人之量,他咳嗽一声吸引全场注意。 “我乃炬赤峰第十二代护法长老王阐,现在我宣布……” 突然嘭地一声巨响,殿门大开,凛冽的白绿色火焰飞涌而出,半大不大的冰焰灵鸟从宽敞的殿门穿入,凛冽热浪如狂风肆掠,将整个大殿刮得人仰马翻,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鸟头上,一路被送至至高位。 在座大部分人拿七级妖禽没辙,连连退向两侧,谢宇策率先退却,稳住身形,他认出这头孽障,更看清了上方的人,蓦然瞪大了双眼,没有反击。 “什么人!”王阐等人大吼,来人有两位,就算前方那位他叫不出名字,后边这位同峰共事这么多年也熟悉了。 “周疯子!你这是在做什么!胡闹!” 周笙缩了下,不知为何却没有怯弱,他立在来人身侧,与之一同走下妖禽,态度恭敬得就像某种盛典。 那人背对着众人,一步步走上台阶,一挥衣袖径直在最高宝座上坐下。 红白相间的长袍及地,朱玉高冠,长发高高束起,白袍为底,红纹镶嵌灵玉丝线,勾勒衣摆衣袖处的滚边,并非华贵,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张扬与大气,风华绝代! 容玄微微抬眸,狭长的凤目透着漫不经心的寒芒,手肘撑着雕花镶金的扶手,手里勾着一枚红纹金令。 认出那枚金令的炬赤峰长老倒抽一口凉气,一片狼藉的大殿之上,或站或躺的众弟子诡异地静了下来。 “宇策赠予本峰主七级冰焰灵鸟作为继位大礼,甚是有心,本峰主特地亲自来道谢。既然如此,从今日起,炬赤峰第十三代峰主就由我容玄担任。” 容玄握紧红纹金令,手心鲜血流淌,染了血的金令承认新主,化作一道红纹转了个弯没入他的眉心。 章节目录 杀鸡儆猴 > 被妖禽搅乱的大殿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刚才还争执不下的众弟子盯着上方那位,个个瞠目结舌,等反应过来,峰主都已经定好了,就连炬赤峰弟子也都一脸傻样。 “这……” 容玄独坐宝座,冷冷地俯视下方,他会这么做也是临时起意,迫不得已,以前从没想过要就任峰主之位,这些被其他副峰左右的炬赤峰,倒也并非无可救药,对于这种散漫的势力,容玄自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谢宇策的所谓好意在他看来不过是强者的炫耀,叶皓然的挑衅和满眼可悲可叹更让他觉得可笑至极。 历练徒弟机会有的是,到此为止,他受够了被动应对,恰好千载难逢的机会,金令在手,峰主而已,又有何不可。 他不当,并不代表他没那个实力。 炬赤峰内圣殿所属炼器副峰,就任峰主之位者,不一定非得是圣殿来人,但必须是炬赤峰弟子。容玄莅任峰主正好合适。 数千年底蕴的炼器副峰如同活络了般,地下流淌的火灵与顶峰冰雪皑皑交相辉映,神辉蒸腾,光雨点点,顶峰大钟自发奏响,三鸣震响,炬赤峰排名依旧,恢复生机。 红纹金令认主,峰主之位实至名归! 除了叶天阳面朝上方笑了笑,认出容玄的人其余均一脸呆滞。 当真正坐到这位置的傲然恣意持续片刻,迅速消失,容玄心静如止水,突然间脑子里闪过很多细节。 当叶天阳把这玩意送到他手里的时候,会不会存了这样的心思?就算万兽峰水路畅通,前途不可限量,那也是万兽峰峰主的光耀,与当师父的无关,反而接管炬赤峰,没人比容玄更合适。 容玄习惯性多想,只一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是他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 一眼望去,熟悉的人上座,长袍加身,有种超然于世的出尘气质,无与伦比,见之忘俗。明明前不久才见过,眼下感觉却法不一样。 所谓峰主,就容玄这身做派,再合适不过。 可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童州和余征彻底僵硬了,转向谢宇策道:“峰、峰主,这……” 什么继位大礼,他们绝没这样说过,容玄所谓的亲自来见峰主就是这么个意思?皓然不可能这么说吧。 “我没这样说过。并不知情。”叶皓然直接后退一步,瞳孔微缩,不复以往平静。容玄胆比天大,倒是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可就凭他这点上不了台面的修为,真以为自封就能坐稳峰主之位了么! “师兄?”计划被打乱,叶皓然只得看向谢宇策。 底下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不少人纷纷扭头看向谢宇策,他们认出冲进此地的坐骑正是谢宇策带回来的那头,那么此人说得究竟是真是假。 谢宇策把那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几遍,脸色青黑转变,最后谢宇策按了按眉心,抬起头,嘴角噙着冷笑和上面那人对峙。 “容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没说……”这是送你的继位大礼。 容玄指了指冰焰灵鸟,淡淡道:“哦。那我问你,这大礼是不是你送的?” 谢宇策也不害臊,大大方方应道:“是我。” 容玄面无波澜,移开视线。 全场窃窃私语声更加理直气壮,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无需更多,两句对话足以让他们想很多。 七级妖禽相赠,这是怎样的手笔!两人交情绝非寻常,而且少有人敢用这副口气和谢宇策说话,如今当真开了眼界。 谢宇策百思不得其解,只要炬赤峰覆灭,容玄就能重回自由,归根结底这都是他的功劳,难道不该感激他?可他从没想到对方不止没有感激,甚至倒打一耙。仿佛挨了一闷锤,烦得不知道说什么。 红纹金令怎么到了容玄手里,如果是叶天阳给的,那师徒二人早就商量好了?还是…… 谢宇策面向容玄目光温和有礼,扭头恶狠狠地盯着叶天阳,但见后者笑得一脸灿烂,像周围人都不存在似的,专注地盯着他师父,明显也被惊艳到了,不像事先谈妥了的。 以容玄鬼神莫测的大局观,他当峰主谢宇策一点也不担心炬赤峰的未来,只是他还没做好准备与容玄敌对,虽是炼器副峰,可如果容玄只为他徒弟谋利,那么两人注定水火不容。 谢宇策一口气憋在心里七上八下也不是办法,他传音吼道:“你究竟搞什么名堂!” 容玄回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我是在帮你啊。” 为什么?当峰主可不是儿戏,现在改口还来得及!还是说这才是你的野心! “容玄,你这么做不厚道。”谢宇策憋着一口气还没回过神来,可无论他怎么传音怎么问,都像石沉大海,容玄再不理他。 “我一直顾及你的颜面想帮你,可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是可以随心所欲,可你知道你这么做会带来多大的后果吗,如果你所谓的‘只谈利益,不谈交情’是这么一回事,或许我懂了。” 最后一句神念传完,依然没有回应。 谢宇策突然冷笑出声,心腹一听纷纷捏了把冷汗。 有副峰峰主坐不住了,站出来:“炬赤峰过河拆桥未免也做得像模像样些,随便找个人来凑数,未免太不把我等看在眼里。我峰与炬赤峰多年交情,我峰峰主和和马峰主更是八拜之交,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台上这位……” 那人看向容玄,皮笑肉不笑:“请问阁下是谁,修为几许,又是几级炼器师?” 周笙咳嗽了一声,一脸骄傲地昭示全场:“峰主名容玄,星罗圣堂前老阁主鸿卓钦点收入圣殿,甲等学员,五级布阵大师兼五级炼药大师,亦是灵皇强者,圣殿五千年难得一见的禁忌领域就是为他而开,年岁不过……” 听说不到半百,这些都是雷火准备的台词,并没提容玄是万兽峰峰主的师父这一事实,免得惹麻烦。 周笙偷偷看了容玄一眼,后面的实在说不出口。 名号一个比一个响亮,非圣殿之人或许对此一无所知,但挡不住这些称号的敬畏,但听来听去众人神色各异:“阁下不是开玩笑吧,这里是炼器副峰。”炼药师和灵纹师在这里能有什么用。 容玄抬手让周笙住嘴:“那是以前,现在就凡人一个,而且我不会炼器。” 全场正好闹腾的刹那,容玄随意地倚靠在宝座上,轻描淡写道:“但我知道如何在法器上铭刻阵法,使得法器品阶更上一层。诸位炼器师都应该很清楚,炼器和布阵不分家。” 在座炼器师终于打起精神,此人会这么说就能证明他不是外行,身为炼器师当然知道,炼器与布阵应该是相辅相成,而且越是高阶法阵,其中蕴藏的阵法越惊人的完整。 纯灵料混合炼制出的法器最高也只是玄阶,而就算布置最低阶的风阵入内,就能使黄阶法器晋升到玄阶级别,阵法越高品阶越高。 炼器师动容。 另外的道修不以为然,依旧十分不满:“凡人一个,不是炼器师还敢猖獗,是谁准许你大逆不道,无法无天在此地乱来。” “就是就是,得了金令就是峰主,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这是炬赤峰的事,诸位既非炬赤峰之人,没资格在此大放厥词,再敢扰人视听,那就滚出去,炬赤峰无需您这样的盟友。”容玄眸光冰冷,他独立宝座之上,以峰主之令他能号令血傀,精神力一出,瞬间五道血红的身影落在他前方,血气雄浑,令众人头皮发麻,气氛瞬间沉寂。 “圣殿小辈,不知天高地厚!在场诸位都是此战的功臣,马峰主宅心仁厚,这才八面逢源,你把诸位都赶走了,让炬赤峰落到孤立无援的下场,是何居心!”王阐抖着手臂,怒斥容玄。 容玄一针见血,冷笑道:“功臣?炬赤峰惨败,前峰主惨死,这些人活得好好的却连杀人凶手都抓不住,如今在生死存亡之际,诸位外峰弟子反对炬赤峰另立新主,是想将我峰下弟子瓜分?还是说就想我炬赤峰之名从副峰领域消失?” “炬赤峰本就是炼器宝地,得天独厚,唯有此峰的地形能炼制出上好的法器,这是诸位峰主所在的任何副峰都无法企及。如此这般落井下石,包藏私心,也配称功臣。不杀已是仁义。” 大战初始,这些所谓的副峰之人聚在一起,乱得像一盘散沙,他换了个身份几乎经历了整个战势,越是看不起这些起哄的副峰之人,自然没个好态度。 容玄句句带刺,骂完副峰弟子,继续道:“圣殿副峰和诸位不同,只要峰主尚在,就能亘古长存,连谁依附于谁,让本峰主痛心的是护法连这个都搞错了。迂腐之人掌权,不败也难。” “你你你……血口喷人!”同样不满的还有那些被戳到痛处的副峰弟子,恼羞成怒。 “如果不是,那就闭嘴!”容玄起身,红纹勾勒长袍掀开,身体高挑给人以莫大的压迫感,那是一种气势,不掺灵力及威压,气质上的势,常人难及。 晏海却一直沉着脸没说话,大战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些人若是靠谱,马昭又如何会被逼得亲自上战场,到现在败了还称功,不得不说很是可笑,新峰主虽说得刺耳,倒也不乏大快人心。 但这究竟是不是闹剧,矮个子护法还在静观其变。只是和山羊胡子王阐想法不同,他倒不认为此人是为了贪便宜。 毕竟炬赤峰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前峰主相熟的副峰大多毁的毁,残的残,盟友所剩无几,为了不被战乱波及,只能养精蓄锐了。 所以,就算当上峰主也不如以往那么风光,在风光之前,当峰主的还有一大堆烂摊子得收拾。 首先是士气。如果峰主做不到处变不惊,一旦有大事发生,那他的任何负面情绪,都会对峰内弟子产生影响。 现在的炬赤峰需要能者,若是此人无能,与其让他糟蹋炬赤峰,不如杀了夺回金令,再重选峰主。 “大胆!敢败坏我炬赤峰的名声,败老夫声誉,哪来的乡野刁民滚回哪里去,这里不是你等凡人撒野的地方!”王阐勃然大怒。 “新峰主尚且不识时务,成何体统!不经护法同意擅自自封峰主,老夫不承认,亦有废你的资格!”王阐立即出手。 “住手!”谢宇策下意识阻止,叶天阳比他更快,灵决脱手而出,将王阐的杀招打偏了些,从容玄耳侧划过,割断一缕黑发,击中后方椅背,发出尖锐的刺响。 “放肆!”容玄猛地一挥,血傀动了,瞬移到那位山羊胡子护法长老面前。 “血傀可不止你一个人能催动,休想坏了炬赤峰的规矩。”王阐不屑地冷哼一声,同样拿出护法令想要阻拦,那只血手却没有丝毫滞留地扣住他的脖颈猛地一甩,三道血傀将他整个按住,咔嚓几响折了他的腿骨臂骨。 “不听使唤,怎、怎会如此,血傀你动了什么手脚!”王阐惊恐道。 容玄但笑不语,有人常年炼制妖器的手段,可不比人族炼器师差。 周笙无辜地摸了摸鼻头,腼腆地笑了笑,刚才这点时间他把一道小小的逆转法术植入血傀体内,只成功了三道,其余的时间不够了,以后再试。 王阐双目充血,一个劲地扫向谢宇策的方向,苦苦哀求,谢宇策却无动于衷。 王阐盯着容玄却是一脸怨恨地惨叫道:“你反了,反了天!快放开我!” “护法长老,谁给你资格以下犯上?趁机弑主,多高的忠心,竟能失手将前峰主挫骨扬灰。”容玄嫌恶地摆摆手,让冰焰灵鸟出门,别在这儿占地方。 容玄刚进来的时候已经看清了地上洒落的骨灰,立刻恍然大悟,叶皓然夺尽马昭天赋造化,后者死无对证,化道的灰烬也无法证明其身份。是他有所疏漏,漏算了这茬,让徒弟拿骨灰来碰了一鼻子灰。 谢宇策抹杀马昭不留痕迹,而他的另一重身份结结实实背了回黑锅,洗脱不了罪名,而且也没有洗脱的必要。毕竟他为了换个身份,也把对方狠狠利用了一把,就当扯平了。 但这个叫王阐的护法长老,多半被谢宇策的人收买了,两人狼狈为奸,陷害他徒弟,容玄不打算放过。 想到这里,容玄不动声色地瞪了叶天阳一眼,瞬间吸引了徒弟的注意。 他现在教不了叶天阳修炼法,但身为一大势力之主不单单只靠修为,有些东西说不明白,只靠意会。 要看,那就看好了! 王阐声嘶力竭:“这不是!这不是峰主的骨灰!” “若真是忠心,只要沾了峰主的名,无论真假,也毁不得。你看一眼就断不是?如果峰主临死前出了什么变故才变成这样,马峰主在天之灵,你可担当得起。” 容玄说出这话,抽出一把长剑,重重一投,戳进王阐的背脊中段,把人钉在地上。他虽没了修为,但炼体后的臂力尚在,太虚剑意用得娴熟,御剑术得心应手。 王阐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丢人现眼。”容玄再没看他一眼,淡淡道,“把他拖下去。” 死寂。炬赤峰地位仅次于峰主的护法长老就这样被他扳倒了一位,一时间其他副峰之人收敛气焰,不由重新掂量一番,心道不好对付。 也只有万兽峰峰主蹲下来,捏诀卷起地上的骨灰,重新装回瓶子里,而容玄看了看,也没说什么。 谢宇策抬眸,微微眯了下眼睛。回想容玄说的话,似乎真信叶天阳的话,含沙射影在讽刺他。 “前峰主死在敌方军师手里,是众人亲眼所见,这话我就不多说了。况且宇策领兵作战也很不容易,全靠他才有现在的局面,诸位可别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窝里反,平白无故让敌人占了便宜,自己覆灭了自己。”容玄作为炬赤峰峰主,和谢宇策同舟共济,暂时利益一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他包庇盟友是应该的。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宇策简直百感交集,爱恨交织,说不出的复杂难耐。 “如今我继位,就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容玄坐回宝座,动作娴熟且自然,他俯瞰下方,语气平静:“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关紧急,亦与诸位今后的利益息息相关。请各位峰主及副峰主留下,其余人出去殿外等候。” 那位晏姓护法长老轻嘶一声,沉着脸上下打量着这位自称凡人的前圣殿学员,像是见多了大场面之后的结果,这番做派出乎意料地极有峰主风范,面对满座英杰还能处变不惊,泰然自若,实在难得,很会审时度势。 说无法无天太过,这等魄力在晏海看来刚刚好。 勇者无畏,智者无敌,难得的是此人有点二者兼具的苗头。 大隐隐于市。遥想小小年纪布阵、炼药和修为无一落下,必有过人之处。 虽然王阐做得不到位,但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杀手,那么做虽然狠了点,却也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镇住场面。 他料到在场有些人留不住,迟早得走,不必强求。 晏海也很好奇他会怎么样对付剩下来的这些峰主,特别是谢宇策。 毕竟在大的事情上,交情再好也解决不了问题。 “就依峰主所!”晏海护法一锤定音,沉着脸对容玄躬身行礼,透着一丝决然的意味,他在赌,在赌自己老眼昏花没看错人。 由护法长老开始,众炼器师迫于威势,纷纷朝着新峰主躬身,暂且承认了这位新峰主。 容玄微微点头。 晏海面向众人,道:“这是我炬赤峰之事,由我炬赤峰来决断,既然峰主有妙计,诸位峰主及副峰主愿意倾听的不妨留下,其余弟子请回吧。” 不少副峰不满容玄的态度甩手离去。 “瞎了眼的峰主,瞎了眼的长老!过河拆桥,毫无信誉!” 炬赤峰随便找了个人当峰主,之后美其名曰养精蓄锐,完全可以直接大开护山阵,龟缩在里头,任外界腥风血雨,我自岿然不动。 当初他们为炬赤峰拼死拼活,如今落到这个下场,还被所谓的新峰主臭骂一顿,石头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人。 “真亏了你们演这一出,当我们看不出来是在逢场作戏,不要脸的老东西!照你们这么不负责任的做法,让个凡人瞎胡闹,炬赤峰迟早败落收场!” 有人临走前甚至特地停下来呸了晏海一脸。 这位矮个的护法长老抹了把脸,神情依旧,并未动怒。 容玄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章节目录 插手战局 > 二十多处副峰,走走留留,容玄示意周笙出去。周笙有点想留下看热闹,三步一回头见容玄不理他,只得出了门。 叶天阳和宁枢相视点头,让唐斗也出去,要么跟着周笙,要么回住处和雷火会合。 谢宇策停在那儿,没有半点要出去的打算。许多弟子就是看到谢峰主还留在原地,有的慢慢踱步出门又转了回来,脸色阴晴不定,似乎犹豫不决。 突然,站在叶皓然身侧不远处的一位贼眉鼠眼的小弟子突兀地开口,打破沉寂:“咦,台上这位,这不是万兽峰峰主叶天阳的师父吗?难怪看着眼熟。该不会是别有居心吧,不然最开始怎么不说。”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容玄的徒弟是叶天阳,同样是一峰之主!?师父当上炬赤峰峰主若只为徒弟谋利,这所谓的炬赤峰不就成了万兽峰的附属炼器峰了! 不可,万万不可! 本来一场混战,能趁战乱保命的同时捞上一笔无比困难。 而万兽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峰从一开始的全军覆没,到现在弟子扩增到了数百位,更有强大妖兽坐镇,实力越发深不可测,众人都说是峰主的功劳,而万兽峰作为炬赤峰这边的副峰中少有的保存完好甚至更上一层的副峰,这就微妙了。 当峰主本该被称心机城府极重,而被众峰忌惮排斥在外,可看到叶天阳本人的所作所为,连炬赤峰峰主的骨灰也弄错,实在生不起戒心,只当他阴差阳错得贵人相助,捡了大便宜来自我安慰。 可现在不同了,又来个贵人是他师父。 连师父也来参一脚坐拥炬赤峰,日后若是这两峰联手,有炬赤峰全力支援,崛起一个万兽峰不是难事,反观他们这些副峰,用峰内弟子尸骨给人筑高台,辛苦这么久到头来半根毛也捞不着。 岂能甘心! 对容玄当峰主不满是其一,更多是对叶天阳嫉妒不已,凭什么好处都被这傻小子得了! 故众人自己不甘的同时,就想谢宇策赶紧表态,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叶皓然笑道:“当师父的向来只偏爱自己徒弟,这该不会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峰主之位你先当一阵子,等段时间再找个理由交给徒弟?” 谢宇策沉下脸来。 万兽峰日后的发展,岂是小小炼器峰能企及的,容玄正要嘲讽,可还没等他开口,徒弟听不下去了。 叶天阳道:“说反了,徒弟当然得听令于师父,哪有师父听徒弟命令的道理。师父为炼器峰峰主,万兽峰会是第一个拥护者。” 容玄怒斥他:“看着就够了,谁让你多嘴!” 叶天阳没被喝退,继续把话说完:“再者,徒弟都能做峰主,师父更是绰绰有余。” 容玄对血傀下令,直接撵人,万兽峰不参战,根本不需要炬赤峰扶持,叶天阳无需留在这里。他倒不在乎别人说闲话,只是日后万兽峰崛起,他不希望有人说徒弟没本事,全靠师父支持。 血傀毫不客气,叶天阳怎么也不动,他看着容玄,那一瞬间无数种情绪充斥着整个面孔,以往的温和荡然无存,让熟悉他的人均是一震。 叶天阳大拇指揩了下嘴角的血,道:“徒弟初任峰主还不娴熟,师父以身作则亲自教我一峰之主是什么样子。我们师徒关系没有诸位想得那么好,就算我是好心,师父也不会领情,所以师父赶我走,我不会走。” 不少人交头接耳,有走到门口的人又转头回来。原本几乎空了的大殿稀稀拉拉地多了一些人,三五成群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样子师徒关系是不怎么样,有人说徒弟不识时务,也有极少的人看向容玄带着一抹赞叹。 教徒弟不惜以身作则,难怪处事极有大家风范,不过是不是真有那能耐,眼下还看不出来。 宁枢不动声色地扫了叶天阳一眼,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而后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 谢宇策啧啧幸灾乐祸,看来不只是他示好,容玄不领情,徒弟也一样,而且更狠,本身挨打挨骂他就见多了。当徒弟也难做。 就算话说到这份上,人家师徒二人的事也不好大做文章。但还是有人不依不饶:“容峰主明着暗着摆了寰宇峰一道,让谢峰主吃了哑巴亏,这要如何赔偿?至少给个交代。” “休要胡说,掌门金令在谁手上谁就是峰主,与任何人无关。”晏海神色古怪,让马昭青睐有加的万兽峰峰主,竟然是容玄的徒弟,能教出这么个徒弟,自个没点真才实学,谁都不会信。 “谢宇策都没说话,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想听交代的都滚出去,本峰主不说废话。”容玄摆手,血傀闪电般出击,直接把那人强制性退出门去,门口两道血傀把关,弟子一旦出了门就不准再进来。 待大殿静寂下来,最后留下的只有六处副峰,万兽峰留下两人,寰宇峰除了谢宇策之外,他的心腹也留了下来,至于叶皓然为何还在这自讨没趣,容玄从不怀疑他脸皮的厚度。 “既然如此,洗耳恭听。”谢宇策熟知容玄的能力,这人既然这么说必定是有一番想法,谢宇策抑制不住好奇。并且容玄的态度也让他捉摸不透,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没那么好打发。 “火炼峰纵容外族猖獗,手段卑劣,让人不齿,此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一句话就足以说明一切恩怨。容玄简明扼要,嗓音平静下来,“正如谢峰主所,这一战非战不可,而且非赢不可,角逐千峰会排名,这近十年的时间是最好的机会!能存活下去则有望角逐两百甚至前五十,甚至提前进入主峰领域!” 这里的副峰之所以一盘散沙,其主要是峰主心浮气躁,鼠目寸光,下属缺少引导,以至看不清方向。可一旦点醒,目的都是一样——所有不惜性命的争锋,都是为了爬上去。 容玄吐字清晰,他一句话一句话说下去,底下弟子的神色从最开始的玩味到逐渐认真,最后鸦雀无声。 “只要能存活就是赢家,战要讲究方法,收获多于付出才能保证元气不伤。想要越战越勇,时刻处于巅峰,那么丹药和法器的来源必不可少。” 各大副峰不缺灵石,缺的是丹药和法器,一旦交战,这东西危机关头除了自爆就只能被敌人夺走,各大副峰都愿意将灵石换成等值的法器,只可惜参战耗损法器太多,且没有补充。 可这都是普通副峰的难题,用不着旁人来提醒。 众所周知,圣殿所属炼药副峰以培养炼药师为主,而炼器副峰则以培养炼器师为主,以便圣殿新鲜血液能源源不断,所以炼制法器或丹药顶多剩的用来单卖,其总类繁杂,数量不多,相对零散,甚至会在千峰会上拍卖进行另类比拼,与普通副峰没有利益冲突。 毕竟时常碰到法器需要重铸亦或弟子重伤得救治的情况,与对应炼器副峰或炼药副峰关系好总没有错。 容玄提这个让在座都觉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说的和目前的战局有什么联系。难道他曾是灵纹师,一个凡人还想亲自指导战局不成。 “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容玄说到这里顿了下,饶有兴致地扫向下方,“炬赤峰元气大伤,峰内弟子以炼器师为主身份尊贵,修为不高,不便直接参战,但炬赤峰不会袖手旁观,而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支持各位作战。” 所谓强者,便是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能领悟对方所想,能在呼吸间达成共识,利益与共。 谢宇策听出了些什么,他按捺住动容,难以置信:“你是说……” 容玄笑道:“不错,我可以源源不断地向各位参战副峰提供法器,哪怕在战斗中亦能派人前来领取法器,只要付出相应报酬也不是不可商量。留下来的六大副峰一旦同意相关规定,将是我炬赤峰最初的盟友,可供挑选的法器清单,我会命人尽快准备。列出的各种法器品阶不一,价格从优,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不是开玩笑吧!”藤椅倒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一道道惊异至极的目光盯向上方,“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虽脾气不好,但从不开玩笑。”容玄冷声道。 圣殿所属副峰大多高高在上,事不关己,能帮是福分,不帮是本分,而容玄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彻底打破了这一规矩。如果真是这样,未来想得很美好,就怕只是空欢喜一场。 “你一个人能说了算吗!” “价格从优是什么意思?” 容玄从善如流:“第二批盟友价格上增,第三批价格翻倍,只要付得起价钱,本峰主自然来者不拒。这样正好也能填补炬赤峰元气大伤后的灵料空缺,任何法器都需要灵石,而培养一个炼器师更是需要天价,炬赤峰要能养得起那么多炼器师,对诸位也是好事。” 晏海浑浊的眸子一闪,瞪得滚圆。 “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敢这么说话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仅仅口出狂,被惊喜砸到头的各大峰主不敢期望太高。 容玄置若罔闻,继续道:“若我为峰主,炬赤峰将以炼制法器为主,且将作为后盾,与诸位副峰共进退。以此为谢。”最后四个字,容玄特地看向谢宇策。 谢宇策竟然拍了拍手,低低地笑出声:“好。” 听完这人的就任宣,哪怕明知道被占了便宜,他竟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谢宇策本就打算拉大战争格局,让副峰领域重新洗牌,所有排名重新来过,可真要接手炬赤峰,那么他得付出更大的精力管理,既要引导战局,要做到兼顾炼器师,人尽其用,还得另想办法。他只能在这段时间把炼器师们安置在寰宇峰,以后再另想办法。 容玄就任正好解决了这一麻烦,战局有炼器副峰的为后盾,只要付出酬劳就有源源不断的法器,副峰实力就能更上一层。 他以为容玄会与叶天阳统一战线立于副峰战场与他为敌,而现在情况大不相同,容玄不止打算一视同仁,而且助他一臂之力? 机关算尽没想到最后又栽在此人手里一回,他赠予对方自由,对方坐上高位,以此来补偿? 聪明地钻了空子,让他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得悻悻收回锋芒。 容玄啊容玄,你可真会撩拨人心。光明正大地夺他人造化,抢占功绩,这哑巴亏,让他不止得吃,还得吃得开怀。 连谢宇策都同意地叫好,在座无不心动,但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新峰主魄力非凡,肯给予他们支持,可炼器峰其他人呢? 叶天阳看着上方,有一番话破天荒地从脑中炸响,如同雷音。 ——“要挑起战争,首先得有矛盾冲突,其次是作战的双方,紧接着连带参与的势力,被波及的无辜势力,围观的,以及幕后推波助澜之人等等……”容玄眯了下眼睛,“最后的霸主又是哪一方?” ——“是给参战的势力提供法器和丹药的一方。” 当初容玄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叶天阳听着不以为意,如今回想起来却仿佛山崩地裂,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师父确能教他很多,所谓强者,是将战局玩弄于鼓掌,还能清醒的人。 他想起了马昭临终前所的那番话:是人牵引着战场,还是战场禁锢住了人? 这世上太多人被战争禁锢,而容玄毋庸置疑是掌控者。容玄成了峰主,是炬赤峰之幸。 师父就算从云端跌落,没了修为,也不需要旁人的羽翼遮风挡雨,因为他本身便是强者,就该高高在上,旁人并非因为他落魄才远离,而是深觉高不可攀这才退避三舍。 叶天阳静静地上望,微微鼻酸,他暗自发誓,有生之年,无论他能走多高,也会拼尽一切让师父站在这个高度。他在下方仰望,看着师父被万人敬畏,他再望尘莫及,也甘之如饴。 “天阳,”唐斗推了面前那人一把,只觉当徒弟的看师父看呆了,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天阳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说点什么!” 叶天阳堪堪回神,眼里的震惊掩了下去,恢复原本温和模样:“我自然毫无异议。”他面向上方,目光带了些担忧。 “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就算不提圣殿,炬赤峰其他炼器师会同意吗?”底下议论纷纷,不少弟子暗自看向晏海,这位护法长老一直没个好脸色,话是这么说,能不能做到不是峰主一个人说了算。 晏海整张脸黑得彻底,半晌才卡出一句话:“这……这不合规矩!” 容玄问:“难道长老认为我的方法会对炬赤峰的发展不利?”这是明摆着的事,不可能不利。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话现在提不合时宜,峰主毕竟才刚就任,在炬赤峰声望不高,这样大整改,或许会引得炬赤峰上下不满。” 晏海说的,也就是叶天阳担心的部分。 容玄不以为然,直接道:“晏海长老说的不错,本峰主若执意支援诸位,或许会引得炬赤峰上下弟子不满,可本峰主什么事也不做,峰主之位已然安稳。” “既然诸位都清楚,整个副峰领域一直没出过本峰主这样的先例,这就得看诸位如何抉择了。如果希望是前者,那便站在本峰主这边,具体该怎么做,不用本峰主多说了吧。” 的确不用多说,除了坚决拥护,在座众位峰主没有置身事外的理由。 “服!”一位黄袍峰主起身,“我名王乾,明阳峰峰主。先前说话不知分寸,还请容峰主不要介怀。” “贺江平亦同。”众人起身笑迎。 年轻的炬赤峰峰主从头到尾面无波澜,静看下方百态,眼里数种透着事不关己的薄凉,却仿佛万事掌控于胸,似乎只要有他在,再难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晏海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 在场众人仿佛能听到热血沸腾的声音,积于胸腔中的满腔热忱激昂奔张,似乎有太久不曾这般跳动过。 …… 紧闭的殿门轰然大开。 外头等候的不少弟子闻音被惊动,转过视线,顿时大跌眼镜,见鬼似的给那群人让道,位列两旁。 红纹白衣的新峰主长袍及地,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出。 “峰主,您这边请!”在前方引路的那人笑得十足殷勤,相当熟悉,正是明阳峰峰主王乾。 新峰主面色冷峻,护法长老晏海紧随其侧,虽板着脸但眸光透着丝温和。 容玄边走边说:“圣殿所属副峰之所以停滞不前,就是□□逸了,处处循规蹈矩,崛起受压制。所以从现在起……” “峰主所甚是,炬赤峰有峰主坐镇,日后定是一片坦途!”围在其四周的各位位高权重的峰主级人物没了不久前的架子,出口尽是赞扬的话,把新峰主夸得人间少有,天上绝无,难得一见的明主。 包括谢宇策在内的几位副峰峰主及副峰主对新峰主相当尊敬,比之先前对马昭马峰主也不过如此了,不同的是至少马峰主还会说几句客套话,可这位新峰主从头到尾冷着脸,难得说几个字,可那六大副峰就跟吃错药似的,恭谦不似作假。 “师父,您听我说……哎!”师父一个人留在炬赤峰就任峰主之位,他不放心。 叶天阳想上去搭话,可从开始到现在容玄再没理过他,哪里又做错了? “不应该啊!”众弟子连连称奇,这密谈不过一个半个时辰的功夫,全都像变了副面孔,就连先前大骂炬赤峰的一众峰主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这些人原本夺门而出却又被好奇心驱使在殿门口并未离开,那些副峰意气风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刺眼。 一群人一边谈笑风生,一边随容玄一起落在冰焰灵鸟背上,灵鸟腾空而起,穿过广场,朝着炬赤峰下方炼器之地掠去。 眼下的情况出乎外边其他人的意料,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走走走,跟去看看!” 及至炬赤峰底下的炼器大堂,晏海立即召集各大炼器师面见新峰主,并且商量炬赤峰规矩大改的有关事宜。 说服炬赤峰盟友副峰尚且用了半个时辰,但前面都在下套,真正镇住全场让各大副峰主甘愿顺应他的只有最后一句。 晏海相信了容玄的能耐,破天荒地让个与炼器师无关的人担任峰主,已是开了先例。 而他以为真正的考验接下来才要开始,最难应付的那些高阶炼器师均是老顽固,地位尊贵,从不出席大会,正担心容玄能否撑得住,可后者的雷厉风行再度让他大吃一惊。 比起安抚那些副峰主,更简单粗暴,这位新峰主只说了一段话,便搞定了近千位脾气古怪的炼器师,不等回应,甩手走人。从此炬赤峰上下一心。 也正是这番话,让晏海记了一辈子,彻底心服口服。 百多年后,他再回想不由感叹。 真正的强者无需已有的声望,只要他愿意,就能声名鹊起;而所谓的峰主,用不着下属担忧,因为毫无必要。 炬赤峰后继有人,马昭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章节目录 再入灵墓 > 形形□□的炼器师,挤满了炼器堂。堂外亦是人满为患,其他副峰弟子没资格入内,只能远远观望。容玄故意没瞒着,让堂门大开。 炬赤峰内少有的几位四级炼器师元老也被邀请过来,打算看看笑话,谁知刚进门,立即发觉气氛不对。 新新峰主面色冷峻,不像是默默无闻,难担大局的样子。他面前站有十多位灵皇,均是峰主和副峰主级别,一看就不好对付。 待人到齐,容玄亲自把先前许诺六位峰主的一番话,也就是炬赤峰以炼器为主的新规矩,重新说了一遍。 一石激起千层浪,门外那些弟子大惊失色,比之初次听到这番话的王乾等人有过之无不及,总算明白了那几位峰主态度大变的原因。 毕竟法器有价无市,一柄就能拍出天价,不同炼器师炼制同样的法器也有所差异,而且炼器师都有自己的习惯,谁会愿意同样的法器炼制成功之后,再炼成百上千柄的道理。 大堂内则闹开了锅,无数声音嘈杂不堪,绝大多数人都很愤怒,区区一个凡人,妄想撼动炬赤峰根基,视祖先定下的规矩如无物,大逆不道不说,竟还敢对炼器师大放厥词,简直不可理喻! 反对的,大骂的,沉默不语的,应有尽有。赞同在少数,自然是以顽固派为首怒斥声居多。 容玄原本打算分出一部分有先见之明的炼器师跟着他重点培养,其余的老顽固再慢慢磨合,等着等着,气氛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原本赞同的也开始摇摆不定,碍于老一辈的面子进退两难,比他想得还要无可救药。 容玄虽然不喜圣殿,不得不说圣殿的氛围也比副峰强了千百倍。要说高阶炼器师为冲击瓶颈闭关修行也就罢了,这些人就只会点皮毛,炼器多半是在浪费灵料,这倒不算最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上进心。 峰内弟子控不住,场面越发嘈杂不堪。 容玄没了耐心,先发制人。 “老实说,我不怎么看得起你们。” 一句话让气氛僵硬。 众人只觉可笑,这人以为自己是谁啊,没落魄之前来说还差不多,凡人当了峰主真以为无法无天了吗。转念一想这人是圣殿来的,再怎么不知分寸也不该见识浅薄,他们一气之下再愤愤不平,也暂时忍了下来,想看看这人能弄出什么花样。 若是讲不透,说不通,他们不介意联手推翻峰主,另立他人。 容玄反讽道:“能卖得出去的法器才有存在的价值,废器炼再多也没人要,诸位难道觉得自己炼制的法器炼一柄才能坑到买主,多了就没人要了吗?你们明知道这样做的好处,却还要墨守成规,究竟是在怕什么?” 如果这番话挑起了心高气傲的炼器师们的好胜心,那么接下来一番话,才真正戳到了他们心里。 “诸位贵为炼器师,眼光局限于巩固自己地位亦或争权夺势未免太狭义,敌视我毫无意义,担任副峰峰主从不是我的目标,百年后我将重回圣殿,到时谁能跟我一起回去,由这百年来断。” “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才,可有炼器天赋便是万中选一,只要能踏进炼器师门槛,那便无一庸才,我想你们也不愿一生都以仿冒神器、圣器,冠以类似的名字炼得粗制滥造的废器糊弄人吧。同样逆天法器不是一蹴而就,炼器师在成名之前都失败过无数次,炼制的低阶法器数以十万计,先有深厚的功底,才能更进一步,没实力就别谈傲气。听明白了,那就踏实着慢慢来。” 容玄说完径直离开,留下晏海主持大局。 众人思绪繁杂,沉寂了下来。的确,没有圣殿学员会以成为副峰峰主为荣,容玄贵为昔日圣殿娇子,虽落魄一时,但百年后就能再回去,前阁老的准弟子身份,担任峰主不说是屈就,总归也没太在意。 新峰主一针见血,似乎他们安逸了这么多年,被狠狠扎了这么一下,疼得很。让他们看清了和圣殿学员的差距,圣殿望尘莫及,着实令人心动。 可这话有人敢想,却没人敢说,为何他们炼器师级别更高却还触不到圣殿的门槛,他们苦恼过,痛骂过,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归于消沉。 而容玄的意思很明确,有空怀才不遇,悲天悯人,不如安安稳稳,勤加苦修。 再者这位峰主是个不折不扣的狂徒,明着斥责,暗地里一层意思便是靠那些副峰的需求来练手,不只能积累深厚的炼器功底,还不愁没灵石,对炼器师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怎么可能不答应。 但凡有点不甘人后的心,都不可能挡得住这么大的诱惑。 “峰主息怒!”本就赞同峰内整改的炼器师听完更加兴奋,只觉惊为天人,敬佩油然而生,冲着大门的方向躬身行礼,“峰主慢走!” 容玄走了,除了寥寥无几的人回神跟上去,剩下的目瞪口呆,刚回神要出门问问法器的事,却被炼器师手下的灵童给围了起来。 灵童把准备好的东西人手一份,分给了六大副峰之人。 “这是炬赤峰的法器清单,诸位可以带回去商量。这段时间我们也得新的峰规,定出确切的价格,炼制一部分法器,最迟会在一个月内给各位答复。” “好好好!”王乾等人乐晕了,连忙接过来。 “那我们呢?”外边站着的弟子眼红心跳。 灵童瞪了他们一眼,没什么好脸色:“你们得罪了峰主,还是一边看着吧。最近没空招待。” “……” 叶天阳跟在容玄后面,除了他,还有三位炬赤峰侍从跟着,均是高阶灵王。冰焰灵鸟速度不快,容玄不说话,叶天阳也一不发。 许是金令认主是峰内异象惊动了所有弟子,总之消息传得格外的快。两人所过之处,底下炬赤峰弟子立即站好对容玄行礼,喊道:“峰主!” 容玄点头,他询问身边侍从有关炬赤峰峰内境况,那弟子一一应答。一群人迅速到往炬赤峰各处重要的地方逛了个遍,也提到内部势力及个人。那侍从说到兴头,觉得这位峰主虽然冷了点,并没旁人以为的难以相处。 “峰主真厉害,当初马峰主在世的时候,炼器师元老也从没这么好说话。” 容玄思忖,随口道:“我说还不够到位,如果有真正的圣殿学员在,那就不会有任何异议了。” 叶天阳说道:“师父是说李劲大哥?让他过来也可以,这个忙他一定愿意帮。” “不是他。” 虽然都是炼药师,可李劲算什么!容玄想的是龙云磐。 叶天阳懂了:“难道师父说的是……” 容玄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玩了这么久,该回来了。” 叶天阳神色古怪,他听不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龙云磐报复在先,害得宁枢等人差点有去无回,九死一生才逃过一劫,虽然发现水路因祸得福,但这也不能作为原谅始作俑者的理由。 若是吴胖子在这儿一定会痛骂姓龙的不得好死,这么大逆不道的事,落在师父眼里就只是玩野了? 这未免包容过头了。 不过话说回来,师父对谁都很包容,吴大仁三番四次背叛,师父也都没当回事,唐斗这次立了大功,虽恢复记忆会有隐患,师父也很自然地留他一命,甚至给他预留了万兽峰长老之位。 几人走走停停,简单地把炬赤峰几处重要的地方转遍了,见了几位德高望重的护山长老,提到灵墓,叶天阳脸色微变,容玄只瞄一眼就知道这货在想什么。 “去看看。”容玄停下来,叶天阳差点撞上他的背,抬起头一脸惊诧。 容玄与护山长老谈妥后,一直走到炬赤峰禁地洞口:“叶天阳跟来,其余人在外等候。” 容玄弯腰进入洞内,里头别有洞天,是炬赤峰灵力聚集之地,本该是顶好的闭关密地,在这里却是历代掌门及有功之臣安葬的地方。 叶天阳紧随其后,这是他第二次进来,物是人非,心态也大不一样。 “师父,我想把马昭的骨灰安置在这里,虽然他临死前自称罪人,还说无颜面对炬赤峰先辈,但当时的情况,谁又能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么大的责任,本不该马峰主一人承担。” 容玄呵了一声,背对着他站着:“马昭说这话,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随你怎么来。” 叶天阳把骨灰瓶放在刨好的坑里头,亲手捧了土,一点点埋好。 这地方绿草如茵,安详,宁静,不远处屹立的石碑布满沧桑的痕迹,墓前绿草摇曳,透着淡漠的悲伤。 叶天阳看了半晌,他想立块碑,却没有想好刻什么碑文。他蹲在那里,把头埋在膝盖上,远远看去缩成一团,像是沉浸在某种情绪里出不来。 不过是个才见了几面的陌生人,为这事儿哭至于吗!容玄看不下去,刚走过去,就听到徒弟闷着声音问他。 “为了赢,马昭就该死吗?” 明明是谢宇策命人杀了马峰主,所有人却都乐意把罪名推到敌人身上,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如此理所当然,没人想要真相。 叶天阳没有抬头,嗓音低哑:“师父,马峰主是好人。” “强者不分好坏,弱者只有死路一条。他死得不冤。”容玄本想一巴掌打醒他面对现实,不知为何觉得情景有些相似,他前世死得理所当然,就算是被冤枉,同样没人想要真相。 这货这副德行,让他突然恨不起来,更何况这儿场合也不对。 容玄按在他头顶,揉了揉:“像你这种多管闲事的烂好人,为师觉得你不该死。这算回答吗?” 叶天阳点头:“算!” “走吧,”容玄让他起来,“以后私下可以叫我师父,当着众人的面还是唤我峰主。” 叶天阳点了点头,却没有动。他微微抬头,额上的几缕长发遮住眼睛:“师父,我想在这儿多呆一会。” “随你,别逗留太久。”容玄朝着洞口走去。 从灵墓出来,没走多久,他便和迎面走来的某人狭路相逢。 容玄拍了拍冰焰灵鸟,让侍从在原地等候,徒步朝着那人走去。 “来得正好,我有话要问你。” 谢宇策露出惯有的慵懒神情,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大方方地撇下下属,跟了过去。 洞外安静了。 灵墓内,叶天阳缓缓抬起头,手肘撑着膝盖,托着下巴,他眼睛微红,眸光倒也算平静,比起容玄以为的伤心欲绝还差了很远。 叶天阳摸了摸地面,叹了口气:“您让我把金令交给护法长老,想必是打算下一任峰主从二位护法中选吧,不过当时在我心里却另有一位更适合的人选,现在他答应了。多谢您的信任,还请您见谅。” 偌大的灵墓,威严肃穆的石碑整齐排列,死气沉沉,唯独一人站着,气氛渗人。 叶天阳神色如常,面朝无字碑躬身行礼,而后转身往洞外走去。 章节目录 吃一堑长一智 > 刚走出没多远,容玄问他:“有事?” 谢宇策挑起凤眼,笑着应道:“没事。是想让你再喊声宇策来听听。” 谢宇策现在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把他,和战场上冷静睿智的形象联系到一块儿,以至于容玄在听到这句调侃之后,原本内心对他那点佩服,立即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容玄脸皮僵硬得抽了抽。 其实谢宇策能轻易同意让他占了炬赤峰峰主的位置,也没要额外的报酬补偿,实在出乎容玄得预料,这不像谢宇策一贯作风。 好像这人面对他的时候,总能很自然地收敛獠牙,另类的能屈能伸,多半是故意让他掉以轻心,难不成还真当他是朋友?容玄奇怪。 见他不说话,谢宇策语气透着失落:“你只在给我下套的时候才会稍微客气点,利用我的时候叫得亲切,扭头翻脸不认人。真让人寒心。” “宇策,就为这点小事至于么。”容玄指他话里有话,就等他明说。 谢宇策没想过对方真会顺着他,愕然一时,等回过神来已经落后了好几步,他跟了上去,厚着脸皮把胳膊搭在容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架势,笑了笑。 “真没想过你会当上这儿的峰主,总之恭喜。” 容玄不习惯别人凑近了贴着他耳朵边说话,抖抖肩膀把爪子弄落,站远了些:“你没事送冰焰灵鸟是什么意思?” 谢宇策很自然道:“想让你高兴而已。” “你是不是以为我徒弟若是死了,打算用这妖兽当补偿?”谢宇策听得神色一僵,容玄眸光冰冷,“你敢派人对我徒弟下杀手,把他逼入凶湖,差点害得他尸骨无存,这事该怎么算!” “冤枉,你一定要把这安在我头上么,我派属下追杀的敌人恰好被他救了,他宁可带着对方跳湖也不愿把人交给我,这事怎么算?”谢宇策皱眉:“我当时不在。既然他命大逃过一劫,那敌人比他强大难道也活着……”不对,那时候听皓然说那位灵纹师身体出了变故,灵力运转受阻,绝非黑杵重创所致。 当时的情况容玄更清楚,他不愿谢宇策猜出些什么,于是转移话题:“属下说什么你就信,如果属下说的是错的呢。”容玄冷笑了声,“算了,收了就收了,我也不想追究些什么。” 谢宇策的好意也能被容玄想出恶意来,更何况本身就有点居心不良,不得不说对方冰雪聪明确实猜对了一半,但他也不想追究,于是打趣道:“我驯服这妖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天阳无恙了,再说妖兽哪能取代你的宝贝徒弟。你要是嫌冰焰灵鸟等级低就直说,以后有机会再送你更好的,这小家伙既然送给了你,就随你高兴吧。” 容玄呵呵道:“我要是高兴把它煮了吃,你没意见吧。” 哪有人把七级妖兽煮了吃的,是有多暴殄天物,谢宇策乐了,只当他在开玩笑:“当然没意见,既然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了。” “这可是你说的。”容玄古怪一笑,“到时候你可要赏脸,最好也带上叶皓然一块过来。” 谢宇策听着有些别扭,刚一扭头,却见容玄已经回过视线,一脸平静。 估摸着是要说正事了,谢宇策道:“好吧,你想说什么?” 容玄把手负在身后,开门见山道:“龙云磐在你那儿吧。” 谢宇策正想着花前树下,幽野小径,气氛刚刚好,可听到这话好心情一扫而空,他叹道:“你还真是不解风情,难得你我重逢,就不能说点轻松的么。” 容玄道:“这么说是在你那儿了。” 谢宇策抬起头指向上空,转移注意:“你看天上那朵云是不是长得有点像你。” 容玄:“……” 谢宇策叹了口气:“龙云磐差点害了我的命,还说要把我交给屠神族,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到手,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他么。” 容玄顺着他的话道:“别误会,我可没有求情的意思。你报复龙云磐,我没话说,他要屠尽万兽峰,我比你更恨。” “这不是没事儿么,我打听到的消息,万兽峰副峰主还活得好好的,吴大仁和唐月被关在火炼峰。竟然没死,有点本事。” 容玄扫了谢宇策一眼:“好在没事,否则我非活剥了他不可。” 谢宇策自诩清白,心里发毛,面上露出了然之色摇了摇头:“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解决此事,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想插手,但这次是他以他那一族的身份寻求谢族庇佑,自愿留在寰宇峰,我也没办法。” “什么意思?是他不愿回来?”容玄一愣。 龙云磐是承认了?这认罪的样子未免也着实太诚恳,太有自知之明了,关键是明知道谢宇策和他相熟,却还会有圣殿不回偏偏留在寰宇峰吗。 以龙云磐的身份,有机会能拉入己方势力,谁都不愿意放手,他也知道谢宇策什么心思。莫非龙云磐正是笃定了谢宇策会看在他能力的份上,不计前嫌护他周全,甚至不惜跟自己决裂,甚至与万兽峰为敌……龙云磐会聪明到这种地步?容玄咋舌。 容玄扫了谢宇策一眼:“不会是你抓了人舍不得放手吧。” “我的确求之不得,可这次还真不是我的原因。”谢宇策坦然道,“不是我不放手,而是他乐不思蜀。” “什么意思?”容玄面无波澜,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谢宇策心道还是容玄不好糊弄,哪像龙云磐打晕了抓回去关起来,咬定了人是他族人派去的,万兽峰副峰主全是他族人报复害死的,龙大美人想了很久想不出别的理由,竟然真信了!那愧疚的样子让谢宇策也不免几分同情,就这才智还敢招惹容玄,落到这下场着实不冤。 毕竟受害者都承认自己是真凶,还自愿留在寰宇峰,谢宇策何乐而不为。 毕竟愧疚只是一时,逃脱魔爪后,龙云磐恢复以往的性子,依旧是以前那个风光无限的龙大炼药师。 “龙云磐要和万兽峰决裂,他说答应当什么丹主都是糊弄你们玩的,既然人没死,他想和你谈一谈,彻底两清。” 容玄沉默不语。 “丹王大弟子一向是这副口气,你也别介怀。”谢宇策笑得一脸慵懒,一副自己更胜一筹的得意模样:“只能说你那一套留不住龙云磐,只能适得其反,吃一垫长一智,硬的不行来软的,他现在留在寰宇峰吃好喝好,跟个大爷似的被供着。只怕就算你去请他,他也不乐意跟你出来。” 容玄自认为和龙云磐关系不好,亲自去请就免了,他还记得龙云磐恢复修为后毫不留情地一掌,打裂了他的头。 容玄道:“我去请,他肯定不会出来,不过有人去请,他或许会出来。” “是万兽峰之人?” “自然。” 谢宇策不信。 容玄道:“打个赌怎么样。我让人去请龙云磐三次,三次不成,这人就给你了,我再不过问。” 谢宇策眸光一亮,他以为抓住龙云磐不放,容玄定会跟他翻脸,毕竟龙云磐是容玄冒着大风险绑来的,也经他驯化了,不该这么轻易就放手,难不成是当了炬赤峰峰主,对万兽峰的事没那么上心了?那何必多此一举。 不对,这人敢这么说,定是有底气,谢宇策面对容玄不敢掉以轻心,还是谨慎点好。 “三顾茅庐,铁石心肠也都软了。”谢宇策伸出两根指头,“最多两次,而且必须是同一个人。” 容玄很爽快:“可以。” 对方答应得潇洒,谢宇策有点不确定了,他打定主意准备回寰宇峰转转,会会正主。 龙云磐虽然留下了,但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懒得令人发指不说,尊贵与生俱来,能吩咐别人的事绝不亲自操办,好在有实力,难伺候也无妨。 “到时候那人去寰宇峰,你可别难为他。”容玄道。 “那是自然。” 谢宇策笑容微僵,他想问去的是谁,不过想来容玄也不会告诉他,也就没有多问。 别了谢宇策,容玄往回走的路上,路过马昭被毁的居处。 那座巍峨的宫殿成了一地残骸还没收拾干净,当时用圣骨还不娴熟,这地方毁了就毁了,现在转眼却变成这儿的峰主了,真是世事难料。 想到这里,容玄面色一僵,隐在袖中的手微曲。圣骨! 容玄按捺住心切,水下肯定有古怪,隐匿了认主魂印波动,可如果魂印被抹除他本人会有所察觉,至今没有异常,估计还沉在湖下,关键是能不能捞出来。 让容玄赞叹的是,叶天阳很有先进之明地把湖泽内的剑齿鲲给弄到了万兽峰东湖,多了个保护兽不说,更说明了水族的灵智不低,可以沟通。 毕竟是那地方的霸主,如果要在它原来的地盘上找东西,估计比自个去捞要方便得多。等他换回另外的身份再让叶天阳帮他拿回来就行了,小鬼比较好糊弄,说两句好话,就能牵着鼻子走。 想着想着,容玄冷静下来,着手准备炬赤峰新规的有关事宜。 容玄做事雷厉风行,隔日就把炬赤峰相关事宜安排出去,战后无处可去的一百多号智囊们经过峰主亲自挑选,仅留下九人,这九人大多天赋不高,最让人困惑不解的是有位修为不过灵者境的小弟子,竟被破格收入智士队伍中,那小弟子叫钱凡,看着黝黑瘦小,怪点子层出不穷。 别的人都对峰主敬畏万分,只有他心眼子多,十足胆大心细,质疑高层的决策极高明的褒贬参半,并进行查漏补缺,难得的是看待问题的角度很新颖,偶然被几位路过的智囊听到,惊为天人,谈着谈着传到容玄这儿,竟然发现是灵纹主峰放逐至此的弟子,直接过关。 容玄准许钱凡自由出入内殿,昭示全峰上下:“智囊不需要修为高,关键是聪明,地位与才智等同,总谋地位堪比长老。” 在这强者为尊的地方,这种不合常理的观念必定会引来争议,虽听上去合乎情理,但副峰之争需要的还是强者,是战斗力,而不是一堆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很多炼器师当面恭敬有礼,实际上都对战场中没出过半分力的所谓智囊没有好感,也不觉得那些自作聪明的低阶道修值得如此慎重对待,毕竟容玄对他们都是那副冷面孔,上台把人贬得一文不值,却对他们瞧不起的人慎重对待。 不过一想到峰主就那点修为,顿时有几分玩味。 于是不少弟子暗地里讽刺说峰主偏袒低阶道修,纯粹私心作祟,原先还说得头头是道,骨子里不过是个俗人。 直到新峰规出台,才真正把众人惊了一把,所有怀疑的论全部沉寂。 章节目录 新峰规 > 智囊依照峰主的指使重新制定峰规,大层面没变,却加大了对炼器师的约束,其他弟子各司其职,见证着这场大变动,炼器副峰中本该人人遵守的规矩,突然之间就全都改变了。 近千位炼器师按实力从高到低,被分成了两百个小队,高阶炼器师一个人为一组,低阶则好几人一组,每日炼器总数会记入簿子中,按照圣殿的标准,同阶比拼,隔段时间进行排名。 高者奖励,低者虽不当众批评,但排名放在炼堂里最显眼的灵璧上摆着,有点心气之人都会脸上无光。 每天规定限额的炼器任务,哪怕只是提炼粗坯,或者背灵料总汇,每位炼器师都不能懈怠,一开始个个叫苦不迭,可一听这种折磨人的方法是圣殿独有,相比于圣殿学员的日常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当然容玄说得夸张了些,但炼器师们一听圣殿规矩,顿时又生气又不服气,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能怎么办,照做呗。 关于灵料总汇,这东西炬赤峰的典藏虽不多倒也不少,有些东西看着艰涩,但讲解了领悟却不难,由峰内颇有威望的长老传授,峰内有兴趣的道修也能去听听,长见识。 当年容玄曾让叶天阳用留音灵晶记录圣殿导师的授课内容,如今终于派上用场。 “如果师父需要的话,我以后常去圣殿旁听,再多带些留音石回来。”徒弟道。 容玄暂时离开圣殿,但叶天阳还算半个圣殿学员,能进灵学殿堂旁听,他以前跟着师父在药阁,如果再认识个器阁炼器师,那他偶尔混进器阁看看,应该不算难事。 容玄心里满意,面上并未表现出来:“连灵皇都算不上,别得意忘形了,还是修炼为主。”有这份心就够了,叶天阳是峰主,一峰之事都管不过来,还有闲心操心别的。 “是,师父。” 容玄想起水路通道,打算还是等吴胖子都回来了再说:“对了,至于万兽峰的事,你自己先看着办,如果遇到麻烦,等人都到齐了再商量。” 见师父忙成这样,当徒弟的也不想看他更忙。 叶天阳正有此意,自然没意见,其实万兽峰水路的事,所谓淡定一时坐地起价,该急的是水族。 在处理其他事情之前,容玄先得把炬赤峰相关事宜安排妥当。 他既然决定了助谢宇策一臂之力,就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既然插手也得大捞一笔,在起步阶段,哪怕仅是这些,容玄身为峰主,每一件事都得亲自过目,不能有丝毫松懈。 至少把他这个和炼器毫不沾边的学员,丢到炼器副峰自生自灭的圣殿中人,必定也想不到,容玄不止能在炼器副峰存活,甚至还坐上峰主之位,活得至高无上。 一连五日炬赤峰众人都在极度忙碌之中,峰规初步定好,副峰带回去商量的法器兽皮卷也陆陆续续被送回来,经由智囊团之手计算灵料价值以及法器价值,包括分几次向外收购无大量灵矿,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保证不同品级法器在不同时段能顺利炼制,制定出最佳的买卖方案,以保证大的收益。 至于这样的议事会堂,容玄只去参与过一次,就被疑似小地摊坐地起价被拦腰砍的激烈场面给喝退了。 炬赤峰本身就是买卖法器,只是没做大而已,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炼器堂长老更有经验。一柄黄阶法器本身灵料成本顶多一百上品灵石左右,但黄阶下品法器就能卖出一千极品灵石的高价;而四级炼器师能炼制出的地阶下品法器一柄就能卖出五十万,但成功率极低。 容玄便让四级元老全部炼制玄阶法器,先巩固境界,争取把同样的玄阶法器炼制到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了,再往上升。 元老原本不乐意,容玄干脆祭出与神火融合的吞噬本源力,当着所有炼器师的面演示了一遍炼药升灵,将原本该是黄阶下品丹药硬生生提升到了中品级别,惊艳全场。 炼药与炼器某种意义上有其相似之处,对火的操控力度炼药更为精准,容玄虽只是炼制低阶丹药,但对灵药控制力惊人,炼器师自由散漫惯了,被峰主这一手给镇住,不由暗自心惊:圣殿学员果真不同凡响! 培育炼器师是天价,一柄法器炼制成功之前,毛料损耗不知有多少,但只要能成功一次,之后便水到渠成,重要的是精益求精。虽说把同样的法器炼制成千上万柄都不一定能做到极致甚至升灵,关键是要能有这样的机会,还得有那份上进心。 如今机会近在眼前,炼器师们心态矫正过枉,全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自虐般地赶工还是头一次。 关法器数卖的越多,自然赚得越多,智囊们商量得出的成交价大概在外界定价的七成左右,弟子毫不客气地回了个九成的价格送去给各大峰主,这价格多半会被推翻,给足对方还价空间的同时也给自己增加了时间,趁着讨价还价的功夫,炬赤峰能尽快把法器炼制出来。 就算是两百组炼器师,差不多需要一个月才能把六千件法器炼制出来。 大致规矩制定妥当,炼器师们痛并快乐着的修行,智囊团一部分忙着细规,一部分在与副峰周旋,忙着商量价格。 那些副峰峰主一看竟能顺利展开,几乎把新炬赤峰峰主捧上了天,更对炼器师客气万分,殷勤如往昔,希望他们炼得顺利,价格不是问题。 那些炼器师们在原圣殿学员面前受的挫全在这些人面前找回了自我,越发斗志昂扬。 同级炼器师之间的比拼崭露头角,后来甚至都不需要容玄盯着,那些炼器师们就自觉完成每日修行。 身为峰主,容玄反倒稍稍闲了下来,回到居处休息。容玄风卷残云地吃完了一大桌菜,看得另两人目瞪口呆。 “周笙呢?” “忙着炼制妖器,他不想回万兽峰,这里更适合炼器。”叶天阳斟茶递了过去,“我和宁枢商量过,打算任命他为炼器殿殿主。”如果为龙云磐建的丹殿还存在的话。 “他值这个身份。”容玄喝着茶,一柄妖器在人类眼里是破铜烂铁,但妖兽都愿意花十倍甚至百倍的价钱去买,周笙的时间每时每刻都是大笔大笔的灵石,最难得的是他本人宁可不吃饭不睡觉都要去炼器池子守着,仿佛看着火苗蒸腾就饱了。 现在周笙的身价水涨船高,偏偏本人没自觉,而且很自然地当自己是万兽峰的一份子,乐意为叶天阳效力,容玄从来没有要逼他的心思,这是块璞玉,炼器至今未失赤子之心。 可见能入圣殿的学员,哪怕被赶出来也不是寻常炼器师能及的。 容玄又问:“虎王的化形丹丹方找到了吗?” “还没有,应该快了。”叶天阳答道。万兽峰建峰之初就和虎王定下约定,会帮他炼制妖族化形丹。 虎王曾说化形丹丹方沉入万兽峰东湖湖底,先前战来战去也没影,如今水路畅通,虎王若能早日与水族沟通,让水族帮忙找,会更快。 提到妖丹,不免还得提到炼制妖丹的人。 容玄喝着茶,看向宁枢:“之前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宁枢倚靠在门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固执:“我说过我不去。” 之前和谢宇策说起来的那个人便是宁枢,但容玄没想到他会拒绝得干脆,容玄道:“连你也不待见龙云磐了,更不谈别人。你不去,那谁去。” “不是不待见,而是……”宁枢看向容玄,欲又止,后道:“先把那两人救回来再说。当时你们并不在场,这不是‘待见’二字能说得清的。” 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刻他还保护着的人,差点害死了他们。 唐月为了救唐斗,自己冲出去以命相挡被敌军虏获,生死未卜,可震动的余波还是把他们扫入了瀑布中。 底下水族凶险,一路战到水族高层出现,宁枢险些生机枯竭,昏死过去的唐斗强撑着苏醒后,试探性地和那片瀑布下的水族霸主协商,当时他们并不能确定竣虎峰的协约有没有用,并没有想过情况竟会大逆转……当时的状况,不在场的人无法想象。 “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叶天阳又忍不住问,听虎王说他们救到宁枢和唐斗的时候,这两人伤得可怕。 “没什么。”宁枢转过身去,依旧不愿多提。 “既然如此,那你去吧。”容玄对叶天阳道。 “啊?”叶天阳说完,顿想到如果他不去,那难道要师父亲自去请龙云磐?想到龙云磐一恢复修为就对师父下狠手,他就有点不寒而栗。 “好,我去。” 容玄奇怪这货答应得这么爽快做什么,既然宁枢听叶天阳的,峰主直接下令难道不会么。 如果宁枢去,以他的瞳术,用点强制手段还能如法炮制地把龙云磐给绑回来,换成叶天阳这样的,容玄根本不抱希望,早知道不那样打赌了,难不成还得另想办法。“你只有两次机会,打探清楚原因了再去,务必把他带回来。” 容玄有些兴趣缺缺,现在也不知龙云磐在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总之先换个身份去拿圣丹,把唐月等人接回来再说。 容玄心念一动:“女王。” 冰虫探头探脑地从金茧中破出,扑腾薄翼远远飞来,软糯的嗓音尖叫:“主人!我好想你啊。” 容玄丢给她三块拳头大小的仙绿晶,女王一口吞下一颗,又欢喜地抱了一枚在怀里。 “你跟着谢宇策派来的人回寰宇峰,先打探清楚龙云磐的动向。” “是,主人!” 雷火趴在一旁,插不上话正怨念得很,闻着灵气的味道,怏怏地扫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眼红,顿时捧腹大笑:“哈哈,大馒头。” “臭雷火,就知道损我。”女王气愤,奈何身体被仙绿晶撑成一个球,一时掌握不了平衡,向前一扑,滚了过去。 “哎呀,终于换口头禅,不比丑了?” 冰虫光顾着拿眼神杀死他,结果嘭地一声撞在门槛上,雷火捶地狂笑不止。 正在此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满脸急切的矮个子映入雷火的瞳孔中,晏海停在门口,和倚在门口的宁枢相视点头。 护法长老这才对着门内躬身道:“峰主,属下有要事求见。” 容玄抬手制住叶天阳起身的动作,自己过去。 “峰主,属下命人翻遍整个藏地,终于把您要的阵法图找到了。”晏海呈给容玄一样东西,毕竟不得峰主允许,直接传音不礼貌,他压低声音道,“除此之外还有件事要和您一说……” 容玄一听,脸色青白莫变,脱口而出:“什么!炬赤峰穷到什么地步,还是那群炼器师个个都是吞天兽变的,这才半个月不到,你跟我说灵石不够了?” 两人还没走出几步,再加上容玄声音不小,还在屋里的叶天阳和宁枢全都听到了。 章节目录 不缺钱 > 炬赤峰毕竟是炼器峰,说穷自然不穷,但也富不到哪儿去。炬赤峰原本是以培养小部分人为主,而不是各个小炼器师都有上手的机会,更不是容玄这样的消耗法。 容玄这是让他们一个月炼制出好几年的量,近千个人全都这样来,炼制成功的法器还不到能卖出去的时候,而炼废的材料加起来绝不是个小数目,所以这才半个月不到,就已经濒临极限。 晏海抬头:“需要停下来先卖一部分再……” 容玄回答得果决:“不能停。” 必定不行,现在法器良莠不齐,数量和品阶乱七八糟,定会被挑三拣四,而且还会怀疑炬赤峰没有提供大量法器的能力,这对炬赤峰的声誉也很有影响。 灵料一开始就周转不过来,却在容玄意料之外。想要计划顺利进行,第一次交易必须干脆利落,如果问题不解决,只会恶性循环。再者炼器师一旦懈怠,想恢复就难了,所以必须一鼓作气,绝不能松懈。 容玄摘下一枚空间指环,递了过去:“用这里面的东西还能支撑几日,之后的我再想办法。别让灵石暂缺的事影响到炼器的进度。” “是,峰主。”晏海探入神识看了一眼,蓦然一滞,看着容玄的神情带了些震撼,这空间指环内各类灵珍应有尽有,价值加起来,顶的上小半个炬赤峰藏宝地了! 也就是说这位新峰主当了炬赤峰峰主半点好处都没捞着,竟连自己的私藏都拿了出来,自以为被峰主信任的晏海深深动容,打从心底里认可了这位新峰主。 其实真正让容玄感兴趣的东西已经得到手,正是手里这份不起眼的阵法卷轴。 谁能想象能将屠神族阻挡在外的地阶巅峰护山阵的阵图,竟然就在炬赤峰藏地,而且作为重要宝物珍藏,绝不外传,久而久之也就没人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丢在角落积尘已久。容玄身为峰主,光明正大地派人去找,轻易得到手。 至于空间法器里头的这些都是容玄在战场上顺便收刮来的,战败的副峰藏地虽被数峰抢夺,容玄拿到手的并不多,但加起来也不少了,真正珍贵的灵药宝丹都在容玄手里,这个空间指环里头摆放得杂乱无章,分类整理也耗时间,全抛出去省得麻烦。 “严令看管,不准任何人公饱私囊。” “峰主大可放心。”晏海道。自从副峰主赵阴死后,党羽已被肃清,马昭还在世的时候,就严格下令,杜绝了这类现象。 毕,晏海又道:“峰内没人懂布阵,藏地任何与布阵炼药有关的东西,峰主都能自行取走,除了这卷完好的阵图,其余的一些残卷也都命人带回到峰主您闭关的地方。” 容玄看了看手里的卷轴,朝着晏海摆摆手:“行了,你去吧。我闭关的这段时间,勿要让人打扰。” 战后护山阵有缺,峰主专研此阵也是为炬赤峰打算,晏海感动不已,连忙道:“遵命!属下告退。” 容玄进了屋,发现宁枢已经走了,叶天阳还在里屋内,正侧对着他,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笑得温和。 “宁枢呢?”容玄把阵图放在桌上,摊开来。 “他有事,我就让他先走了。”叶天阳凑过去,“这是什么?” 容玄道:“炬赤峰护山阵,以防御为主的地阶巅峰阵法,万兽峰护山大阵以这个为主阵,再利用攻击阵法向外重叠,应该可以发挥出堪比天阶阵法的威力,破阵更难。你觉得如何?” 师父说得云淡风轻,叶天阳大吃一惊:“当然很好。”炬赤峰护山阵的威力他是亲眼见过,防御力惊人,三阶灵皇倾力一击纹丝不动,甚至破开一处阵眼还能自主愈合,不愧是只有宗师级才能炼制的地阶巅峰阵法,可遇不可求! “师父打算给万兽峰布置此阵?” 容玄嗯了一声,道:“不然呢。为师上次闭关在布阵上略有心得,虽然想布置此阵有难度,不过可以试试。” “行了,你饭菜也做够了,为师琢磨阵法需要不少时间,这儿没你什么事,回去忙吧。”容玄赶他走,琢磨着自己趁闭关正好换回身份,去把唐月等人接回来。 叶天阳跟了上去:“报酬怎么算?师父既是灵纹师,又是一峰之主,时间如此宝贵,请这样的人为万兽峰布护山阵,报酬当然不能低。” 容玄当炬赤峰峰主只是顺便,主要还是以万兽峰为主,一听这话觉得莫名,上下扫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是谁,还想给我付报酬,你付得起么。” 叶天阳抿了抿唇,这话怎么回答都不对,于是换了个更高明的说法。 “师父是万兽峰的大长老,万兽峰藏地的珍宝,师父若是需要可以随时来拿,还有我的那份,师父也可以随便挪用。” 容玄转念一想,抄起阵法卷轴往往叶天阳头上敲去,嘭地一声:“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些什么了?” 叶天阳委屈地摸了摸头:“听到嘭地一声。” “你……”容玄一时无语。 炬赤峰灵石周转不过来关这货何事,容玄只觉跟这同情心泛滥的人多说无益,就想出门:“你管好万兽峰的事足矣,别的不用你操心。” 叶天阳拦在门口,就是不放容玄走:“万兽峰好像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钱。我也不缺……” 容玄额上青筋一跳,这货就是因为过得太安逸了,才会给凡人做盘菜也用灵药来拌。炬赤峰成不成是一回事,若是能成那还行,弄不好满盘皆输,连万兽峰也赔进去不值得。 容玄拒绝得干脆:“你以为我在跟你客气?炬赤峰在壮大之初会是个烂摊子,可就算是个无底洞,为师也自有办法填补,用不着你来收拾。一大势力的崛起需要炼器师的支撑,以后你就知道了。” 叶天阳神色略有松动。 容玄眼神往旁边一扫,一脸不耐:“让开。” 叶天阳不情不愿地挪了挪:“哦。” 容玄依旧走去原先闭关的密地,叶天阳远远跟在后头,一不发,只是跟着。 自从容玄修为尽失之后,哪怕是去闭关的路上,只要这货闲着,就算只是几步路叶天阳都会跟着,那眼神啊,怕他摔了还是怎么的,不知是个什么心态。 容玄跨进石门的时候嘴角吊着一抹冷笑,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背后长了眼睛的。 晏海去了一趟炼器堂,把灵料充足的消息说了一说,炼器堂一切照旧,炼器堂堂主这才松了口气。 知道内幕只有少部分人,钱凡等智囊听到那些灵珍全是峰主一人拿出来的时候,个个震惊得无以复加,比之初闻的护法长老有过之无不及。 “听说空间法器相当难得,峰主竟都能随手拿出来,还有那么多灵珍,来历非凡,不可小觑。” “你说当峰主究竟图咱们啥啊,好处没得到,还自掏腰包,以后谁再敢背后说峰主坏话,老子骂死他!” 几人从炼器堂走出,堂主沉着脸一不发,晏海正和他说着话,便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树下朝他笑着点头,年轻的峰主相貌妖孽,却让人生不起距离感。 “那位是不是万兽峰峰主?”堂主陈境认出叶天阳,知道这位峰主的徒弟年少有为,身为一峰之主,同样也是炬赤峰盟友之一。 “老夫去去就来。”晏海让几位弟子停在原地,独自朝着那树走去。他前不久去见容玄的时候,没进屋,并不知道当时叶天阳就在屋里,还以为他是刚过来。 “叶峰主来晚了一步,峰主闭关了。” 叶天阳一听并知道对方的意思,也没解释,顺势道:“不必麻烦了,我这次是专程来找护法长老您的。” “叶峰主有话请说。” 叶天阳笑道:“我得出去一段时日,也不知一个月内能否赶回来,万兽峰打算购买的五百件法器,怕我来不及回来,会被他峰抢走,我想先提前交下一亿定金,之后如果有不够的还会再补上,若是有剩就留到下次,还请护法长老记一记。” 就在灵石短缺的时候有副峰愿意提前付钱,晏海自然求之不得,一听数目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一亿?!” 叶天阳让他小声些,点头道:“一亿极品灵石。” 晏海激动得不行,好在他见惯了世面,看着还算平静,他冷静下来一想,面露难色:“这个数目得去过问峰主才行,或者说叶峰主已经和我们峰主事先商量过了?” 价格敲定之后,买卖的事不用过问峰主,由智囊和护法一并操办,晏海也想直接说好,可数量实在有点太多了,五百件法器其中黄阶玄阶都有,按最高价加起来也没有一亿这么多。 叶天阳拦住他:“我打算去找你们峰主,可你们峰主在闭关,师父闭关的时候一向不喜被人打扰,灵石迟早都得付,早晚都一样。这点小事还是不用汇报了,您记一记就行。我和前峰主马昭有些交情,炬赤峰的信誉还是信得过的,您说呢?” 晏海沉思,话都说到这份上,他默了下总算点头:“叶峰主信任炬赤峰,炬赤峰亦不会让叶峰主失望。” 叶天阳笑道:“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拿法器。若是你们峰主追究,您老就当我是那时候付下的灵石就够了,也别把这事告诉峰主,免得因为我的原因让长老您担了责骂。” “你有心了,老夫在此多谢叶峰主。”晏海严肃的老脸柔和了许多,这世道能为他人着想的人不多了。哪会怪他啊,一亿灵石炬赤峰太需要,这人无心的好意恰好解了燃眉之急。 炼器堂藏地,一亿极品灵石堆满了整间屋子。 叶天阳刚走,晏海和陈境相视点头,感慨颇深。 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徒弟为人无可挑剔,其师更不用说,外表再冷也无妨,就算没修为又如何,保护峰主本就是他们的职责。 百忙之中,两人总算醒悟,晏海长老一拍脑门,走出门:“来人!把峰主居住的院子重新修整一番,附近有妖兽出没的地方更要小心防范!” “你们!严守峰主居处,不许任何人贸然闯入。” 炼器堂堂主更直接,陈境进了炼器房,环视一周,传令给各个炼器师:“记录灵璧已经在正堂前门摆放妥当,每日炼器数额都会在上面有所记载,诸位再敢对峰主有非议,不妨看看自己的峰内排名,用实力说话。否则别怪本堂主不念旧情。” 两大元老齐发威,炬赤峰至此一片清明。 炼器师们每每经过堂前那道硕大的晶壁,无形之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压力,神色匆匆了些。堂内气氛和以往大不一样,渐渐地少有人提及以前。 别院重建,焕然一新,这一切初始,炼器师们正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只是容玄对此并不知情。 事实上他刚进闭关密地,就掐断了和女王的联系,从原先的传送阵回到了万兽峰,这段时间女王全权交给叶天阳抚养,只跟他交流,龙云磐在寰宇峰内的情况报给叶天阳就够了。 容玄换了身不怎么喜欢的黑袍,重新打坐调息,为了保险起见,那枚黑指环被他纳入体内,与吞噬本源力一样放入识海中,两股陌生的威压陡现,却只是一刹便沉寂,吞噬本源力稳稳霸占最中央的位置,而黑环则被挤到外侧。 容玄看得称奇,法器和异宝像在争位似的,好在很快就消停了,对他并没有影响,也就没在意。 重新回到令外界闻风丧胆的神级军师身份,容玄浑身舒畅,灵皇二重天巅峰的修为恢复,气血雄浑。 容玄拿出屠神族玉令,平淡无奇的脸上这才勾起一道慑人的笑意,屠神族身份到手,没了容族束缚,就等于这个新身份有足够的自由能肆无忌惮。 容玄静坐一日吐纳生息,谨慎起见先毁了这地方初级传送阵,断了和炬赤峰闭关地的联系,保证万无一失之后,他一拳轰开石门,破关而出。 声响惊动了门外的守卫,两人落地,为这位赫赫有名的敌方军师指路:“峰主正要请您过去,您随我们来。” 章节目录 得来全不费工夫 > 一路上,容玄气势汹汹冲进殿堂,身为一个昏迷之后自以为必死无疑的人,捡回一命也罢,还被带回敌方阵营,处境堪忧。 他有要事询问,可对方峰主一去半月不归,究竟是躲着他还是故意不放他走,站在这个身份的角度,容玄有足够的理由不满,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没死但丢了法器,就当一报还一报,没什么可谢的。废话少说,阁下不放行,当真以为能拦得住我么。” 年轻的峰主笑得友善,接过属下手中的玄黑衣袍,径直朝着他走到他身侧,容玄正莫名。但见叶天阳抖了抖衣袍,披在他身上,又替他戴上兜帽,压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 “知道你在这里的人并不多,可毕竟是在敌方阵营,多少还是注意点好。”叶天阳笑道。 容玄透过帽檐盯着近在咫尺的脸,顿时生不起气来。不得不说这货对什么人都很有一套,换做是谢宇策、马昭总之无论是谁,就算看中对方才能,也不可能用这么自然的方式真诚相待,多一分殷勤,少一分冷淡。 看来叶天阳对谁都这样,要不是早知道对方的目的,容玄又会误以为这货认出他了,语气不由放缓了些。 “说吧,急着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解铃还许系铃人,万兽峰两位副峰主被您抓回了火炼峰,至今未归。我有想过用炬赤峰虏获的外族去和火炼峰峰主做交换,但抱着这种想法的不止我一个,不瞒您说,我去了炬赤峰可惜无功而返。”叶天阳诚恳道,“不知您可否为我指点迷津?只要能救出那两位副峰主,我立刻放您离开还会为您保密。” 说得不错,容玄暗叹高明,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人都是他抓的,传出去容玄处处受敌,取决于叶天阳会不会外传,以后者的人品,当师父的能肯定徒弟不会,但外人不会这么想。 叶天阳要救人,明明知道最好的办法是拿他当人质去火炼峰换人,却偏偏不这么说,反而把问题抛给对方,让对方出主意,既不会激怒对方,还能结个善缘。 容玄本就铁了心会合作,这货如此识时务,也省得闹翻了难办,他道:“人都是我抓的,由我来放天经地义,既然火炼峰也要抓我回去,大不了你把我绑回去强制要求放人,我与火炼峰还有恩怨未了,等了结之后我正好离开。” 说到这里,怕对方属下还有怀疑,容玄还加了句:“你救我两次,这次帮你就当两清了。在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你们谁跟我回去?” “我,还有我的灵宠,他叫雷火。”叶天阳指了指自己,又朝门外招了招。 一道紫光嗖地一声窜出来,紫毛小兽竖起尾巴绕着容玄转圈,雷火看了一眼就兴趣缺缺,蹲地上玩自己的尾巴去了。 容玄无视了雷火,他道:“你身为一峰之主,打算亲自过去?” “其他人互相不认识,我去不行吗,不然还需要隐匿身份?我该怎么做。”叶天阳诧异,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万兽峰现在这些弟子都是在吴大仁和唐月被抓进去之后才加入的,换成别人去接,互相不认识也是问题。 “什么该怎么做,挟持还用我教!”容玄道。 叶天阳听得愣神:“我已经解释过了,上次事出有因,我说过不会再无缘无故挟持你。” 容玄暗道没救了,他倏然想到了什么:“事不宜迟,现在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一兽即刻动身,峰主离开,峰内并未察觉,一切照旧。 容玄带叶天阳到了一处幽谷。叶天阳正疑惑为什么要来这里。 “别说话,跟我来。”容玄带着叶天阳穿行,雷火隐匿身形缩成一团落在叶天阳肩上纹丝不动,远远看去就是一团毛球,就露出两只圆滚滚的大眼睛。 离得近了些,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竟参杂着不少脚步声,可见人不在少数。 “这儿竟然有人出没!是哪峰弟子……”叶天阳琢磨。 空中有一丝不平静,叶天阳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并没再说话。 这里离炬赤峰不远,四周都是树林,很隐蔽,而屠神族留下的空间通道就是这里! 容玄差点把这个隐患给忘了。如果屠神族抽出空闲突然穿到这片战场,又来炬赤峰扫荡一回,或者波及到包括万兽峰在内的周边各峰,对现在的容玄而绝不是件好事。 笼罩整个山峰的巨大护山阵一直开启,需要灵石提供灵力维持,每时每刻消耗的灵石都不是小数目,炬赤峰灵石耗得那么快这也是原因之一,所以有些副峰哪怕倾尽家财布置出这种护山阵,也用不起。更不用说被破坏了。 叶天阳不说话,但看到了至少也会留个心眼,容玄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这里的确有人,而且还是屠神族。他们两人刚一靠近,数道光剑凌空射来。 “什么人!”有人厉声道。 容玄抬臂相抗,哪怕没了圣骨,他的臂力也绝非寻常灵皇可比。 果然,手臂所及之处,光剑寸步难进,继而咔嚓一声粉碎,恐怖的气浪横扫而出,周边树木向两旁倾倒,狂风过境,迷了人眼,下一瞬,眼前便多出了三人。 “是我。”容玄暗暗制住叶天阳让他别轻举妄动,自己揭下兜帽,面向来人。 那三人原本杀气腾腾,看清那人面容之后神色紧绷,又有个人从黑暗中走出,那三人让道,看着来人微微行礼。 金隆沉着脸,看清容玄的时候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激动,找了这么久总算见着活人了:“前辈?” 容玄点头,道明来意,是要从此地借道。 屠神族内部都在找他,据说已经是准新族人,暮长老亲自授意的屠神族玉令,可自从这人出事后,怎么找也找不到,现在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好消息,此人不止活得好好的,竟要主动要求回火炼峰,金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金隆亲自把人领到空间通道入口处,为他开启了通道,直接连到火炼峰外围,又警惕性地看了叶天阳一眼,只觉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便叫了两名屠神族跟着容玄过去。 容玄到了火炼峰,有两位屠神族跟着,一路畅通无阻,出乎意料的是峰内弟子少得可怜,外族更是寥寥无几,天焕、小苍、寒凤等人均不在。 “那些弟子应该是与副峰交战未归,近来另一个炼器副峰出手了,据说是看上了火炼峰得到的奖励天阶法器打魂鞭,具体我也不知道。”叶天阳说着,摇了摇头。 容玄嗯了一声,难怪火炼峰的弟子这么少,不过这些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法器被夺了也无所谓,只要圣丹在就够了。 过道旁那片竹林一片静谧,再度经过的时候,容玄若有所思。 上回容玄就是在那里看到吴大仁等人在受刑,也就是说只要有点私权,要见那些俘虏并不难,更何况容玄还是抓他们回来的人,要见更是简单。 “前辈回来了,这边请!” 认出容玄的人依旧殷勤,跟他走之前的态度没什么两样,一样把他当成自己人,似乎对战外曾把他排除在外的事毫不知情,又或者是谁给他洗清了冤名,以至于过往弟子态度十分友善。 “前辈,外族远赴战场还未回归,您可以在此等候,最多五日应该会有人赶回来。若您要去战场,我也可以带您过去,不少弟子都还想着有没有机会能再睹您的风采。”那弟子目露钦佩之色,火炼峰惹了麻烦,这位神级军师不计前嫌又回来了,若是能参战,岂不美哉。 “火炼峰峰主呢?”容玄回来是为了拿圣丹,自然要找火炼峰主。 那弟子带着一丝假笑,歉意道:“真不凑巧,峰主出去了,您可以改日再来。” 容玄心里冷笑,他看了看叶天阳,道:“暂时不必,先前抓回来的那部分俘虏在何处,把他们带到竹林内,我要亲自审讯。战势稳定,我回来处理些事解决后顾之忧。” 火炼峰弟子虽然疑惑,但军师这么说想必有他的道理,也不好多问,于是道:“这得过问负责死牢的那位,我把他给您叫过来。” “去吧。”容玄挥手,想不到这么轻易,挟持都省了,倒是出乎了容玄的意料。 容玄和叶天阳一道坐在大殿左侧那处绿亭,再往里便是暮钰的居处,只是那个不正经的屠神族元老已经不在这里了。正好! 没多久,远远传来一道声音:“审讯他们做什么,你该不会一回来就要赶尽杀绝吧!”来人瞬息落地,红衣如血,俊美的脸极尽张扬,显得桀骜不可一世,正是唐澈。暮钰一走他就换回装束,叛逆可见一斑。 这年轻的屠神族看到容玄的一刹,激动一闪即逝,很快被阴霾掩盖。 “他们都不在,你回来得真不是时候。现在负责囚犯的是我,你要见谁可以和我说。”唐澈说得一本正经,外之意要杀谁你说,除了一个人不行,其余随意。 容玄道:“不杀人,而是放人。唐月和吴大仁,你带出来给我。” “放人?你会这么好心?你想打什么鬼主意!”唐澈心生警惕,看向叶天阳,“这人是谁?” 容玄的视线在唐澈和叶天阳中间来回,玩味地摇了摇头,对唐澈介绍道:“他是万兽峰峰主,来接峰内两位副峰主回去,其中一位正是唐月。” “你是万兽峰峰主!”唐澈神情大变,刚坐下来去拿茶水的姿势一僵,转而握着茶壶又斟了一杯,上下打量着叶天阳。 叶天阳笑着点头,露出一丝惊诧:“你听说过我?” “当然!如果把人交给你的话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唐澈沉眸看向四周,声音渐小,他递给叶天阳一杯茶,有些欲又止,奇怪地看向两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这两人相见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一个是来救唐月,一个护唐月周全,一提到唐月,唐澈神色暗了许多,他怎么也不提自己名字,只是对唐斗这个人很感兴趣,除此之外放人简直板上钉钉的事。 容玄懒得再耽搁下去,他直接起身,对两人道:“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说。事情解决了,不用来找我,就此别过。” 最后一句是对叶天阳说的。 叶天阳道声多谢,又起身朝着他道别:“没能找到你的法器,我很抱歉。” 不提法器容玄还能好好语,一提到就没什么心情了。 “也罢,这事不在你。”容玄冷哼一声,避开屠神族眼线,飞掠而出。 容玄一路疾驶,绕了一大圈,却并未离开火炼峰范围,以肉眼难觅的速度避开各处眼线,化作青烟,快速浏览了一遍殿门布局,有几处被阵法隐匿了气机,无法看穿。 但这些地阶下品阵法难不倒容玄,他祭出圣灵道台,心神与之融合废了不小的气力,总算探清了里头的样子,果然有人! 容玄心里一沉,径直闯入火炼峰峰主书房之中。 “本峰主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谁准你进来的,出去!”火炼峰主听到动静怒吼一声,从书架边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浑身背脊发凉。 容玄死死扣住他的脖子,匕首抵住心房,手中一缕黑芒穿入其身体内。 “来,来人!”火炼峰主喘不过气来,身体痉挛,灵力在迅速流逝,完全不受控制。灵皇二重天巅峰威压本就难捱,再加上体内生变,内外积压差点爆体,他露出惊恐之色,嗓音沙哑。 “是你!你、你做了什么……” 容玄把手按在他脑门上,冷声道:“圣丹在哪里?” 火炼峰峰主哪还精明得起来,他汗流如瀑,白眼直翻,最后再也撑不住了只好妥协,他狞笑一声。 “在左手边书架上,第三处暗格里头的柜子里,有一个空间……” 容玄制住他的手去取,火炼峰峰主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挣扎,容玄心道有鬼,果然一掀开暗格,里头血红的蝎子爬出来,血针刺入火炼峰主手掌往上,手臂迅速发黑腐烂,而拇指大小的蝎子迅速变大,火炼峰主大声惨叫。 “峰主!出什么事了!”外头脚步声凌乱,有人正朝着此地冲来。 变大的血蝎足有手臂粗细,头部硕大极尽狰狞,尾部抬起,泛着黑绿色的针朝着容玄的双目戳来,容玄当机立断,砍断了火炼峰峰主那截手臂正中蝎尾绿针,腥臭刺鼻,容玄催动神火御体,小的毒物心悸远离了他,扑向火炼峰主的尸体,而大的大只依旧虎视眈眈。 整整十多只血蝎爬出暗格,露出里头的宝物,血蝎与宝物空间之间隔了层光壁,挡住了逼人的灵气,这种歹毒的藏宝室构造在大能的墓穴里屡见不鲜,血蝎并不一定是现在圈养的活物,而是制造者将邪毒之物封入内刻的神纹中,用错误的方法破开就会催动阵法,遭到报应。 显然这嵌入墙里的小型藏宝室也是难得的宝物。 不过满地毒蝎也渗人,容玄没心思多看,素白的藏宝空间不大,最显眼的莫过于昆木玉盒,上头有圣殿的标志,容玄一把将之拿入手中,打开一角灵气浓郁,药香扑鼻,必是圣丹无疑。容玄松了口气。 除此之外,里头还有不少灵珍,一看便品阶不低,而天级法器打魂鞭也被悬挂在书架内侧,被暂时封住。 得来全不费工夫! “峰主!峰主!开门,您怎么了!”在外头的弟子正猛地拍门。 容玄一不做二不休,抬手一卷将里头的至宝全部卷入袖中,关上暗格的门。 轰! 大门被猛地推开,容玄隐匿身形,化作一道黑芒从窗外的狭缝处窜了出去。 章节目录 突破灵皇三重天 > 容玄顾不得通知叶天阳接了人赶紧离开,出了火炼峰范围,一路向西,横渡千里疆域,在副峰领域外围靠近边界的荒僻之地,寻到一处无人峰。 这里土地潮湿,遍布漆黑死水,沼泽之中白骨堆积,众多凶兽引颈长嘶,荒无人烟,山内有灵矿晶石,灵气相对外围浓郁了些,凶兽为争抢这块山峰,日日厮杀,血流成河,却始终未能决出王者。 主峰弟子不会来这里,而更外围有仙宗守卫看管,却也忌于这里凶兽众多,避开了这处乱地。 容玄两世为人,对上清仙宗的地貌不可谓不了解,纵观方圆千里,整个副峰领域,也只有这处山脉是最适合的闭关之地。 容玄打通山壁,劈开一处洞府,取出灵料在外随意布置了一番,便闪身入内。他清理出一片干净的空地,盘腿而坐。 他握着玉盒,这才静下心来看了看火炼峰主的宝贝收藏,粗略地翻了翻,不由暗叹火炼峰主比炬赤峰主强多了,这其中不止有炼器用的极品灵晶,甚至还有五滴圣泉水,据传一滴圣泉足以生死人白骨,对突破进阶极其有用。 除了以火木为主的地阶功法,更有两块拳头大小的冥石……这全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冥石,又称悟道石,顾名思义用于冥想,拿着此物很轻易就能入道境,对悟道大有裨益。如果有这东西在身,叶天阳突破灵皇境也不远了。 “没有昆木晶玉……”火炼峰倚仗的宝物不在峰主私藏之内也正常,容玄有点失望,他翻了翻,一声轻咦。 在十多件价值千万以上的神珍中,静静地躺着一枚破石子。 容玄取出来一看,石子入手冰凉,遍布裂纹灰不溜秋,奇的是以他的臂力竟然还捏不碎。 容玄将神识探入其中,却被无形的怪力挡住,容玄不死心,又试了几次,结果依旧如此。 “难道是精神力级别不够?”容玄卯足一口气,以混元噬道催动精神力聚集成针芒状猛刺其中,石块表面被激出一层金光,阴阳鱼首尾相合,似乎是金色小字聚合而成,只一闪便消失了。 “果然是禁制法门,至少得有灵皇五重天的精神力才能查探。”利用混元噬道能提前窥探一角,看清的刹那,哪怕是容玄的定力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分神禁术!这正是他最需要的! 禁术又称禁忌秘术,自上古流传于世,或是从古山流出,极其罕见,后被大族捧为不传之法。禁忌秘术容玄见识过不少,最耳熟能详的只有一种,涅槃圣法。 这分神禁术虽不比吸引圣皇强者的涅槃圣法那样逆天,但配称禁术都是成圣亦或成仙的一条道法,不一定都正确,但必定都是惊世骇俗。 所谓分神并不是单纯将神魂一分为二,而是分离出一道灵身,灵身和主身完全一致,只是修为稍次于主身,能同时修炼,只要修炼法门一样就不会有风险,更可怕的是灵身和主身分离,等同于拥有了两条命!单单这一条就足以让容玄心动不已。 难怪需要五重天精神力才能查探,因为只有强大到灵皇五重天的精神力才能修炼,否则灵魂分裂后修为不升反降,那就鸡肋了,得不偿失。 但对现在的容玄而不失为意外惊喜,他完全可以让主身在此地修炼,灵身坐镇炬赤峰处理大小俗事,这样既不耽误修行,也能提前留下后手不必再瞻前顾后,束手束脚。再者成圣需要积累,两道身体同时修炼到成圣关头合二为一,日后渡劫定能多一分把握。 “我现在修为在灵皇二重天巅峰,而精神力才刚到灵皇四重天初期,不知若是突破灵皇三重天,精神力能否突破五重天……”容玄心道,他迫不及待拿出装着圣丹的玉盒,打算搏一搏。 容玄握住冥石养气凝神,刹那间脑中一片清明,没有半分杂音。悟道石果真名不虚传! 灵力自气海中被激发,混元噬道在体内运转数周天之后越发熟练,灵力绕行速度越来越快,渐渐朝着陌生的地方通去,肉眼可见的天地灵气滚滚而来,容玄周身雾气环绕,有种玄奥的意境。 他趁这时服下圣丹,丹入喉咙,化作清泉流下,浓郁的药香笼罩整个躯体,浑身灵气蒸腾,舒畅只是一瞬,强大的药力落入气海猛地爆发,化作无数道激流疯狂穿刺,药力惊人的猛烈。 容玄如受重击,身体一顿吐出一口鲜血。 他闷吼一声,催动混元噬道炼化,引导药力朝着灵皇三重天的壁垒冲击! 容玄体内传出爆鸣之音在洞府内回荡,时强时弱,他浑身经脉鼓动,如同忍受了极致的折磨,汗流如注顺着脸颊浸透了衣襟,就连皮肤也鲜红如血,偶尔裂开一道狭缝有血流出,可见体内正在经历怎样的激烈争锋。 两个时辰过去,白色的灵雾也渐渐变成红色,爆鸣之音越发激昂,犹如擂鼓。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并无一丝的风,灵力却源源不断地朝着此地汇聚,山外寸草不生的地面向外冒出尖芽,郁郁苍苍的树林发出窸窣声响,停止嘶吼隐居洞穴的凶兽似乎嗅到空气中的不平静,竟也探出洞口,狰狞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山峰的方向,警惕似地低吼。 兽吼声此起彼伏,闹了整整一夜。 接下来的一日,周围凶兽略有忌惮,到第三日,按捺不住的妖兽达成一气,徐徐朝着山上逼近,就在靠近那处洞府的那刻。 一记闷雷炸响,惊得妖力低弱的兽群向后狂奔。 异象再现,暗云堆积而下,明明是白日天色却格外昏暗,闪电如游龙般在天穹之上隐现,暗风过境,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又一道闪电劈向地面,巨木一分为二,倒向两侧。紧接着数百道雷光如暴雨般铺天盖地而下,整座山峰被雷霆淹没,白光刺眼,飞沙走砾,景象及其可怕。 容玄破关在即,对外界变故一无所知,他身下的地面龟裂开,就连墙壁也在簌簌抖动,而雷霆却好像刻意避开了他闭关的地方,仅是将其笼罩,肆掠在外,洞府内还算平静。 好在这样可怖的景象持续没多久就消停了,血气幻化成庞然大物在容玄身后现形,仰天向上,无声嘶吼,一刹那间,山外妖兽瑟瑟发抖,宁可被雷霆重伤,也不离开一步。 洞外雷电逐渐消散,平静了些;洞内亦然。容玄浑身穴位发出淡淡白光,骨骼如白玉般晶莹透彻,毫无瑕疵。 如海啸山崩般的爆鸣由盛转衰,渐渐归于平静,修为瞬息突破,气血攀升,迅速变强,雄厚的灵力在筋脉内流转,破关时肉身所留下的创伤全部愈合,气海翻滚如腾龙一般。 以至人身静坐,却像是伏蛰的巨兽,强大的力量隐藏着,与闭关前判若两人,越发深不可测。 容玄睁开眼,黑芒一闪即逝。 灵皇三重天初期! 但精神力还不够。 容玄不服气,他一跃而出,顷刻间地动山摇,仿佛山岳无法承其重。 他纵身没入雷云之中,不顾一切催动混元噬道,吞噬力连同雷霆也一道吸纳,天地异象中雷云聚集雷电聚集的天地异象只有自发出现,却不会有人公然触怒天地权威。 容玄这番逆天之举,瞬间被雷电扑捉,原本即将消散的雷电如同被激怒了一般,铺天盖地的电光将云层中的容玄整个淹没。 刹那间噼里啪啦的响声另双耳几乎失聪,容玄怒吼一声,引雷入体,淬炼神魂。 就像天地雷霆直接打击最脆弱的魂魄,简直耸人听闻。 容玄经历过炼魂的痛楚,这对他而并不陌生,刚刚好能够承受,雷霆的威力被他的血脉拦截,而雷光中最有利的部分被纳入魂魄内,精神力极致攀升。 直至暗云消散,他的精神力也才刚刚突破灵皇四重天达到五重天境界,容玄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看来被混元噬道引来的雷电不会重伤他的根本,反倒有淬体之效,下次还能再试试。 容玄化作流光落地,抖落褴褛的衣袍残骸,换上一身新的。他拿着石头转过身,准备闭关修炼分神禁术,谁知往下一看,蓦然顿住了。 群兽匍匐在地,如同朝圣一般对着山峰顶礼膜拜,远远看去铺了一地。而那几头争得格外凶狠的高阶妖兽也忌惮地立在一旁,瞪着凶狠的眸子,缓缓朝着下方退去。 容玄只觉新奇,他的血脉之力除了能让小苍跟个疯子似的叫主人,难不成还能妖兽臣服,还是说他这么一闹成了这地方的霸主了? 靠近外围的妖兽实力有强有弱,弱者占大多数,容玄并未再管,这地方闭关相当不错,方圆百里都荒无人烟,就算异象出世也不会引来外人,他打定主意重新把洞府外的阵法妥善布置了一番,再度没入洞府之中,钻研分神禁术。 虽然很想就这样修炼下去,但容玄不得不赶紧修炼成功了赶回火炼峰看看,火炼峰出了这么大的事,峰主死了是小,天阶法器和圣丹丢了是大,真要追究起来,这段时间入山的所有人都难逃其责,他提前逃了还好,徒弟可就惨了。 容玄只猜到其一,事情好在没那么糟,却远比他想得更离奇了些。 就在容玄自顾自修炼的时候,火炼峰发生了巨大变故。 火炼峰主被杀动静不小,惊动了那几名弟子,全被十多只血蝎吞食血肉,中毒身亡,但书房是重地,外布有阵法隐匿气机,平日里来访的弟子不多,可悲的是事情发生了过去很久,直到尸体发臭腐烂殆尽,也无人知。 等到屠神族回来,火炼峰峰主死去的消息这才为人所知,已经是十日以后。 整个火炼峰因为肆掠的血蝎已经乱成一团,俘虏趁机闯出死牢,想要逃离此地,火炼峰护法长老即刻下令封山,而万兽峰之人也因为这些乱事被困在了火炼峰内。 唐月悠悠转醒,发现被人扛在背上狂奔。 他头朝下,双手被缚反剪到身后,以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被制住,只能看到对方的腿,浑身被陌生的气息环绕,眼前鲜红的衣摆飘啊飘。 唐月浑身一僵,周围陌生得很,他前一刻还跟着吴胖子,和峰主天阳一起在混乱的火炼峰中厮杀,后来被人打晕了,醒来却已经掠出了火炼峰势力范围。而背着他的是个陌生的灵皇。 其他人呢! 吴耻就算了,天阳呢! 和灵皇正面相抗能有几分胜算,正在唐月分析处境,假装昏迷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醒了。”红衣男子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 突然停下,唐月触不及防下巴磕在对方后腰上,能感受到身下一僵,他呸了几声,挣扎道:“放我下来!你是谁?为什么救我,究竟有什么企图!” 唐澈没有动,他抱着哥哥的腿,低沉的嗓音带着一抹杀气:“我问你,唐斗是谁?” 唐月顿时一个激灵,心生警惕:“唐斗是我弟弟!你想对我弟弟做什么,有本事事冲着我来,敢动小斗一根毫毛,我非杀了你不可!” “小斗?”唐澈呵呵一声,眼里的痛苦一闪即逝,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他杀气腾腾大步向前,朝着树林走去。 “别动,否则我就算放了你,也会杀了他。” 唐月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都说了,说得连嗓音都沙哑。 “你到底想干什么!堂堂灵皇难道不敢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吗,就会使些下三滥的招数趁人之危,真让人不耻!” 突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他的头被狠狠按住,面朝树干撞了上去,唐月惨叫一声,嘴角被咬破,溢出一丝鲜血。 “我还能更下三滥一些。”唐澈既愤怒又心疼,一阵烦躁,他猛地把哥哥翻了个身,一手紧紧挡住唐月的双眼,唐澈紧盯着他唇上那道鲜血,鬼使神差地低下头,重重吻了上去! 唐月唔了一声,惊呆了。 唐澈撬开他的牙,他紧紧抓紧对方的衣襟,把人拉进自己,加深了这个吻,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人吞入腹中。 最后,一记手刀砍在唐月后颈,唐月身体一软昏了过去。 唐澈松开手后退一步,目光复杂,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苦笑道:“上清仙宗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哥哥,以后永不相见。” 唐月身体失去支撑,瘫倒在地,古朴的项链从敞开的衣襟处露出。 实在熟悉的很,哪怕坠子上的字迹沾了鲜血,还是一眼能认出是个‘澈’字。 唐澈顿时黑了脸。 章节目录 两峰和解 > 血蝎肆掠,火炼峰一片狼藉,这些毒物嗜血疯长,实力也随之增强,也不知数量究竟有多少,时不时就有人落入毒口,死牢被打破,两大炼器副峰一战中被虏获的炬赤峰所属势力的强者趁乱逃了出来,火炼峰封山,混乱持续了好几日,那些邪物才被赶回来的屠神族灭了个干净,堵住了那些人的退路,气氛剑弩拔张。 吴大仁左右四顾,也没找到唐月的踪影,他不耐烦了:“你是不知道,受苦的都是大爷,唐月那小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安逸,明明是俘虏却受着客卿的待遇,哪那么邪门,偏偏就他一个例外,说不定姓唐的跟这边的人早就有交情,死不了。你担心他,搞不好连自己的命也搭进去!现在倒好,出不去怎么办?” 听吴大仁这么一说,叶天阳也觉得有可能,恰恰相反,他最不担心的就是唐月。 之前那个红衣男子聊了聊,对方却明显对唐月的事更上心,感觉不出恶意,难道唐月和屠神族有关联?那人会不会趁乱救下唐月,会是逃出去的契机。 吴大仁若有所思,他一个人趁乱溜走不是不可以,带上个叶天阳就有难度了,但若把叶天阳一人留在这儿受死,回去了容玄不得活撕了他,就算容玄没那个实力,宁枢也会动手,哪还有活路。 吴大仁眼珠一转,裂开嘴:“雷火呢,你不是把雷火带来了么,雷火去哪了?” 唐月不在这里,不过叶天阳留在这里也并不只是为了唐月一人,叶天阳道:“雷火找到了火炼峰藏宝地,现在就在……” “在哪?大爷也去了,嘿嘿封山,用火炼峰的宝贝自爆炸出一个窟窿,逃出去。”吴大仁两眼露出贼光,手中黑幡一卷,让血蚊在前边带路,回头冲叶天阳道,“你自个保重,有事就喊,大爷听到立马来救你。” “你尽快,别走太远。”叶天阳沉思着点头,师父交给他的冰虫血蚊派上了用场,他利用虫类洞悉方圆十里内的动静,任何地方有异动,他都能尽快察觉。 火炼峰弟子在新峰主杨倾的带领下,对逃出死牢的俘虏进行围追堵截,俘虏本就受了伤,实力发挥不出五成来,出动火炼峰弟子再加上一部分屠神族,追杀完毕只是时间问题。 而在火炼峰重地,屠神族元老也在,天焕等人回到这里稍作休整,实则是等人。只可惜他们冲着那人回来,而那人却离开了。 “不是说更衣回来了么,人呢?”谭陵大步走过去,抓住火炼峰弟子的衣襟,说不出的急切。浑身裹在黑袍中的瘦小身影从谭陵身后飘出,惨白的脸上鬼气森森,五指枯槁。 “不、不知。”那弟子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笃定谣不可信,就认定了他不是姬皇族,给他屠神令呢。”天焕看向暮钰,百思不得其解。 暮钰露出惯有的轻佻笑容,随意地摆了摆手,淡淡道:“你见过有哪位姬皇族长成那样的,残得跟小草似的,遍地都是。” 天焕皱眉:“你别这样说他。” “跟他一起来的那位年轻峰主要抓起来审问吗?他们刚回来,火炼峰峰主便死于非命,而且宝物都被抢了个干净,就连圣丹也被夺走。” 暮钰道:“不用了。” “为什么?” “长得那么好看,一定不是杀人凶手。”暮钰支着下巴,回想叶天阳的相貌,露出一脸欣赏的表情,道,“从面相上看,到现在不见踪影的那位更可疑。哎,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就算习惯了这位长老语不惊人死不休,但这种时候以貌取人,还是让谭陵等人无语。 听到最后一句,天焕才抬眸:“你说他会回来,真的?” 暮钰答:“如果圣丹不是更衣拿去的,他有理由回来发泄愤怒。这么久不见踪影,要么抢下圣丹的是他,要么他是追抢圣丹的人。如果是前者,不一定会回来,是后者肯定会回来的。” “不过以前辈的为人,一旦知道他带来的人遇难,多半按捺不住,你就不用担心了。” “有道理。”寒凤微微点头。 火炼峰弟子听到这些话,黑了脸。反正丢的不是他们的东西,外族站着说话不腰疼。 “走了就别回来。抢了也不会还回来,没抢到从哪另外补给他。” 杨倾新官上任,威风八面,走进来的样子要多风骚有多风骚:“我还得谢谢他,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当上峰主。前峰主的私藏,拿了就拿了,多大点事。关键是底下这些人,还是通通杀了算了,几位真不打算出手?” “我们出手无妨,不过……” “等等,唐澈呢!”有人这才想起来。 轰! 禁封的西南方一角山壁被轰开一道缺口,一抹红衣一闪即逝。 “雷火!”就是现在!叶天阳辨清方向,化作流光朝那方向掠去,他神识扩散,声音传遍四方。 “我奉炬赤峰新峰主所托,来救诸位峰主及副峰主出去,各位跟我来!趁现在赶紧逃出去!” “炬赤峰新峰主!”那些已是强弩之末的俘虏们来不及震惊,马昭弃他们于不顾,新峰主却不忘救人,一个个顿时感激之情难以喻,“走走走!” 雷火化作紫光速度极快,抢在所有人前头,而吴大仁背着硕大的行囊,落在后头,胖子早就听说了,炬赤峰新峰主不就是容玄吗!这种时候了傻徒弟还在为师父铺路,这时候要是吼一句万兽峰那得积下多少人情。 感慨归感慨,情况紧急,一人一兽配合默契,吴大仁把偌大的包裹往人群后方猛地一掷,各种灵珍自爆,如同雷霆轰鸣,地动山摇,不同属性灵力互斥引发的灵力波动极其可怕,法光刺眼,将偌大的地面笼罩。 珍贵灵料自爆的法光引出一条路,直至拿出缺口,众人齐发力,冲了过去。 叶天阳毫无疑问落在后头,他手持雪色长剑,太虚剑意趋势万千凡物幻化剑势,灵决爆出,将追赶而来的火炼峰弟子挡在了距离缺口十丈处,直到二十多位残存的强者出去了,他再想走已经晚了。 吴大仁出去后,蓦然回头,惊呆了:“叶天阳,大爷可告诉你!就你这不分情况瞎讲义气,逃都逃了还跑回来救人,要是被你师父看到,非打死你不可!” 叶天阳收了法器,赤手空拳,束手就擒,他一脸坦然,斜下肩头的伤口狰狞可怖正往外冒着血。 叶天阳脸色泛白,笑道:“值了。炬赤峰内还有虏获的外族,用他们来交换,救我再容易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但见叶天阳还朝着他笑,吴大仁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虽然这陌生的心情稍纵即逝,简直前所未有的危险信号! 吴大仁何许人也,无论和谁相处,只要没了价值或是损害己身利益就可以舍弃,哪怕是和容玄的交情,吴大仁都能该断则断,毫不拖泥带水。强者为尊的地方,这是他的处世之道,不能变! “走!”吴胖子几乎是逃也似的拉着众人离开,再也不愿看叶天阳一眼。 “混账,好大的胆子!竟敢放走俘虏,你以为你还有活路吗!”火炼峰长老手持法器,矛尖直指叶天阳,众弟子手持法器,杀气稍稍收敛,将叶天阳团团围住。 偌大的火炼峰,里里外外的敌人,唯独中间那位年轻峰主衣袂染血,妖孽的面上溅了鲜血触目惊心,他踉跄一步,正要开口。 “等等,这位不就是最后在炬赤峰乱战之中,护下我族几人的那位年轻峰主吗?是叫叶天阳吧。”人群分裂向两边,屠神族元老从人群中走出,看着叶天阳点了点头,“你在主峰很有名气,这位就是创下葬仙岛逆天记录的翘楚,连五行蚀骨柱都奈何不了你。” 竟有此事?火炼峰众弟子相互示意,窃窃私语,原本还想这样的人理当铲除,但听到五行蚀骨柱,顿时众人不淡定了。原来就是他! 天焕等人打量这位年轻的峰主,当日引雷落雨,雨化坚冰,悟性惊人,那种无与伦比的控制力让尚在阵法外的屠神族年轻一辈震惊不已。原来还有这来历! 暮钰本就对他很是欣赏,听了这话更是舒心不已,他语气放缓了许多:“你犯下大错,还有什么话好说。莫不是以为看在之前的份上,我等会放你一条生路?可这里是火炼峰,该如何是好。”说着所有若无地看向杨倾。 叶天阳确实没料到这些,他很诚恳:“我来其实是想看看那些峰主是否还活着,等回去之后再想办法讲和,却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炬赤峰与火炼峰一战本就是受人挑拨,既然胜负已分,不如就此收手。各位打算赶尽杀绝,我只能出此下策,先把人救出去,再留我来讲和。所以我才没有率先逃出去。” “用我做人质,换出炬赤峰内关押的弟子,如果火炼峰能放人,那么炬赤峰死牢关押的那些人也能平安无恙。两大炼器副峰前峰主都已逝世,新峰主就任,希望双方能归于好,都可以顺利发展下去,实在不适合再添伤亡了。” 他说完,周围众弟子没了语。 天焕等人重新打量这位年轻的峰主,就连暮钰也不禁刮目相看:“你胆子很大。” 叶天阳道:“炼器副峰,当以炼器来比高低,何必用普通副峰的野蛮方式拼个你死我活呢。” 暮钰不禁道“说得好。” 这一战的确是劳心费力,却讨不到半点好,两大炼器副峰把战局拉得如此之大,死伤百万,到头来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两败俱伤。 所谓炼器副峰,当以炼器实力定胜负,何苦死战。 但这也有个问题,杨倾质问道“你不过是一峰之主,凭什么笃定炬赤峰会依放人而非弃你于不顾?” “炬赤峰新峰主是我师父。”叶天阳沉眸,“我是他唯一的徒弟。” “原来如此。”包括屠神族在内,不少人低声议论啧啧出声,这样看来在没有比此人更合适的筹码了。 杨倾想不出其他反驳的理由,他身为火炼峰新峰主,也知道没有继续斗下去的必要。既然对方有此诚意,顺势而下何乐而不为呢。 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这次本就是炬赤峰咄咄逼人!如果炬赤峰真能放人,这一战就此收手又如何。像你这样的人却是敌非友,活着于我不利。给你五日时间,五日过后你能不能活就看你说的那位新峰主如何做了。”杨倾难得严肃,对下属招了招,“把他抓起来!” “有劳。”叶天阳心里松了口气,他淡笑点头,既然已经谈妥,那便没有反抗的必要。 突然,电光火石间凌空劈来一道电光,破空声刺耳,凌厉的攻击如长鞭般狠狠抽在叶天阳身上,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灵魂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叶天阳昏死过去的刹那看到模糊的人影瞬息出现在近前,相貌平平的一张脸上透着渗人的隐怒,不知在怒些什么。 “前辈,你回来了!”谭陵惊喜出声。 容玄冷冷地嗯了一声。 几乎是谭陵出声的刹那,黑影如风,闪电般窜来出来。 小苍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小心翼翼地捏紧容玄的衣摆,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称得上天真无邪的笑来。 章节目录 分神禁术 > 突然出现的这人身材高大,相貌普通,虽然看着年轻一双眼睛却饱经沧桑,因此没人把他当年轻人看待。 一想到这人战场上的赫赫威名,回过神来的火炼峰弟子通通后退半步,眼里毫不掩饰的羡慕或嫉妒。 真正让人惊魂未定并非这惊艳一击,而是修为,灵皇三重天!这人前不久离开火炼峰的时候才只是灵皇二重天,这才多久不见,回来竟然突破三重天了! “前辈这就把他打晕了?”火炼峰长老瞪大了眼睛,指着昏过去的叶天阳质问来人,“这位是一峰之主,前辈没听他说自己是炬赤峰新峰主唯一的徒弟吗,炬赤峰历届峰主都是些护短易冲动之辈,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杨倾赶紧让那位长老住嘴。 天焕等人上前一步,却被人拦了下来。 小苍气鼓鼓地挡在容玄面前,和他们对峙,底下的死尸摇晃着似乎要站起,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小苍你冷静点,我们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寒凤赶紧道,她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只能说小苍是从邪异之地带回来的,会和此人如此亲昵想必不是第一次见面,或许也能证明天焕说得属实,这位灵纹师前辈确确实实就是当年那位半脸小灵纹师。 “我有话要问你。”天焕紧盯着容玄,面色复杂。 容玄拒绝得干脆:“我不想回答。”他看向昏过去的叶天阳,视线不动声色地在空中飞过的三两只血蚊上扫过,还真是准备充分。 有女王护卫在这里看着,就算与宿主斩断联系,一旦真出了事,女王也会想方设法把消息传给容玄知道,也正因为这样,容玄才会及时赶过来。 手段高明又怎么样,这货堂堂姬皇族,跑到屠神族眼皮底下来当人质,活得不耐烦了! “你回来得正好,还能再见上一面。走吧。”暮钰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柄折扇,扇飞了空中那几只蚊子,他合着扇柄支着下巴,甚是自然,别有一番美感。 “什么意思?你要走了?”容玄不知是一个人走还是所有屠神族都要撤离了,他想跟去,但见天焕走在前边停下回头等他,容玄站着没动,面带着不悦和警惕。 这是怎么了!谭陵不明白,但还是站出来打圆场,他催促天焕先走,给容玄引路,让他往正殿方向走:“哎,都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走走,进去说。” 火炼峰弟子自发朝两边让路,小苍扶起叶天阳,和容玄一道跟了过去。杨倾也在一众人之列,所以就算看到叶天阳被带走,众火炼峰弟子也没话说。 “恭喜突破灵皇三重天。这么说,不知被什么人偷走的圣丹,还是被你得到了?”杨倾咳嗽一声,嗓音沉稳,端得是一峰之主的高姿态,却暗中朝着容玄挑了挑眉,示意他配合。 “本就是我应得的,你有意见?”容玄扫了一眼杨倾。 “你……”杨倾低声道,“除了圣丹,其他都不是你应得的!”再加上前峰主死于非命,罪魁祸首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不然你也当不成峰主,白捡了便宜,见好就收吧。再多说一句,我不介意秋后算账。”以容玄现在的修为再加上屠神族身份,他并不用把杨倾放在眼里。 话说得难听,的确是那么回事,火炼峰前峰主还活着的话,私藏也到不了他手里,杨倾汗颜,前辈领兵扭转战局是他亲眼目睹,至今都有说不出的敬畏之意,其实也不太敢与这人为敌。 难不成为之前在战场上他对前辈的惨状视而不见,甚至见面迅速远离,没告知实情,这才记仇吗。 哪有人斩了前峰主,夺了至宝,吞了圣丹,回来还能理直气壮威慑新峰主见好就收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了。 杨倾气也气不起来,在他面前自觉矮了半头,刚进了正殿,安置好那位年轻峰主,暮钰想过去看看,却被容玄拦住。 “你干什么?” 暮钰想把容玄推开,凤眼微眯越过他直直地盯着叶天阳,一本正经地道:“在我临走之前,看看这位英武不凡的青年才俊,请长相平平的你先让开。” 容玄额上青筋跳了跳,刚要开口,一名老者快步走了过来,对暮钰摇了摇头,神色不容乐观,转移了话题,这是屠神族最初和火炼峰商量的事,中途插入的容玄并不知情,最开始也并未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 最后,暮钰恢复如常,叹了口气:“除了峰主就没人知道?那算了。” 谭陵有些不舍,挽留道:“你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再说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可是看在你的份上才来插手争斗的,难得出来一次,不再留几日?”至少也得我们的人从炬赤峰安然回来了再走啊! 暮钰向外看了看:“不了,等唐澈回来,我就带他离开上清仙宗,火炼峰主亡故,死人无法回答我的问题,再留下也没有意义,你们听其他长老的话,多多保重。” 外族人人都很沉闷,杨倾也不好挽留,其实既然两大炼器副峰说好要和解,接下来的战乱还是明哲保身为妙,没了争端,那么外族离开也是正常的。 杨倾道:“前峰主许诺你们的没能做到,不知能用什么做补偿,只要你们说得出,我必尽力满足。” 这些人虽有所隐瞒,但容玄已经猜到了暮钰身为元老身份非同一般,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只观战不参与,如果仅仅是输给上清仙宗一局棋那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或许另有目的。 或者说火炼峰峰主究竟给了屠神族什么好处,后者至于这么不遗余力相助?容玄很好奇。 “只是一个线索而已,火炼峰主死得真不是时候,我有事想问问他,却没来得及。好不容易找来这儿却断了线索,又白来了一趟。”暮钰摇了摇头,他哀怨地看了看容玄,却没有多提半句。 “罢了,参战就当历练,火炼峰元气大伤,真要按灵石算酬劳只怕倾尽所有也还不起。你们真想要报酬,回去找族里拿。”暮钰向来看得开,就算再遗憾,却也没有责怪其他人。 天焕等人似乎早就知道,也见怪不怪。 “什么线索,不妨说出来,我帮你留意。”容玄只觉好奇,暮钰这人很神秘,大智若愚,在屠神族能处在极高的地位,他在乎的会是何物。 暮钰想了想,心道这也不是外人,于是说了,只是说出的话却让容玄心里一顿。 暮钰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分神禁术?” 容玄面上不动声色:“你要找这个?” 分神禁术,容玄刚修炼成功,虽是禁术,修炼起来却出乎意料并不难。 精神力突破后,分神修炼水到渠成,快得让容玄都有些不敢相信,于是接到消息后,还在那处荒山洞府布置了传送阵,灵身前来,主身通过传送阵回到了炬赤峰。 很玄妙的禁术,却是连火炼峰峰主都能弄到手的东西,不至于连暮钰这种拿仙料当装饰戴着玩的人稀罕到如此地步。 谁知暮钰很坦然地嗯了一声,拿出一块崭新的玉石,指腹摩挲了下,上面散出一层金光,由金色字迹组成:“分神禁术,就是这东西,这一枚从火炼峰主那儿弄来的拓本,等大战结束就把这东西的来历告诉我,老精怪以此为条件要我相助。” 暮钰毫不在乎地把刻有不传禁术的拓本,扔给杨倾等人传看:“等你们修炼到灵皇五重天才能看懂。” 拓本传到容玄手里,他感受了下,的的确确是完整的分神禁术无疑。 “分神术的来历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找了很多年。禁术说神秘其实也不神秘。有些术法在这里被称为禁术,其实和上界真正的禁忌秘术相差甚远,只是上界没有类似的修炼规则,但在别的地方或许很普遍。”暮钰目光悠远,神色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之中。 不同的大界,道则大不相同,在上界为天道所不容的逆天分神禁术,在另一片大陆却是人人都会的普通法门,只是流传到了上界,由于法则压制,修炼条件更苛刻了些。 这些就连屠神族也是初次听说,他们心惊:“你是说这禁术来自于天外,或者是异界来客带来的?据说那些都被封尘在禁忌山脉,为上界所不容,但也不乏超凡的存在打通禁山壁垒逃到上界三千州坐立为王,但都是偏远荒洲。” 提及禁忌山脉,众人齐齐变色,所谓山脉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山川,而是劈出的领域,充满离奇与诡异。有人说那里封禁着天外异界来客,也有人说那里住着仙,总之不是常人能踏足的地方。 暮钰点头笑道:“如果是禁忌山脉流传出来,又是哪处禁山,连着何方异界。我有点兴趣,跟着这个线索几度辗转来到这里,就是想去看看。”灵身真身,第一次听到时的战栗到现在依旧感受到,都快成执念了。 天焕道:“我看的典籍上记载只有真仙才能打通界壁,若是禁山连通异界,莫非真住着仙不成。” 暮钰轻笑:“谁说不是呢。” 仙啊,已经多少年了,那位会来么,还是已经来了…… 暮钰道:“扯远了。”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沉寂。 “如果真住着仙,我倒想去走走。就算再危险,也想去见见。” 叶天阳动了动,牵动伤口,他嘶了一声,立刻催动灵力愈合伤口,缓缓支起身。 容玄回头看向他,叶天阳却垂着头不理人。 “有胆气,不错。”暮钰赞叹道。 其他人笑道:“谁不想见,真仙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叶天阳双手握成拳:“总有一天,我会见到的。” 容玄正琢磨着刚才那一下打得太轻了,应该让他再睡会。 天焕突然笑着道:“炬赤峰峰主果然放人了,他们正在赶回来,已经和金隆护法会合了。” “好!”暮钰道。 “去把唐澈找回来,他穿着那身衣袍不对,别让他跑太远。” “是!”天焕看了看容玄。 屠神族即刻动身,小苍拉着容玄的衣摆,舍不得走。容玄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也去,有缘自会重逢,不在乎这一时。 “合作愉快叶峰主,方才失礼了,还请见谅,我会命人送你回去。”暮钰友善地递去伤药,叶天阳接过丹药,挣扎着从躺椅上站起来。 容玄拎着叶天阳的衣领,把人粗鲁地提了起来,对暮钰道:“既然是我带他来了,就由我扔他出去。然后顺便去找唐澈。”说完便往殿门外走去,叶天阳知道挣脱不开,也就不挣扎了。 “等会,你走了还会回来么?”暮钰看着容玄的背影不笑了,为了不被外人探听,他直接传音。 容玄站定:“不回来了。” 他并不打算跟随屠神族,现在就离开上清仙宗。至少现在不到时候。 到现在为止,这场战斗他插手得也足够了,想拿到的东西拿到手,意料之外的也到手了不少,新面目有了屠神族身份,便有了一分把握。 总归和预想的相差无几,也该收拾收拾残局,回到原本的位置,沉心修炼。 暮钰继续传音:“你可知,我让人带给你的令牌是不能随便收的,我破例给你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知道。” “你知道令牌的意思?” “当然。” “知道我们是屠神族,同意成为屠神族的一员,却也不准备跟天焕他们一起回族内去是吗。” 容玄嗯了一声:“我有我的打算。” 暮钰释然了,对容玄说道:“其实我挺欣赏你的,等你哪天若是结了仇,走投无路了,或者一个人浪迹天涯闲得发慌,就拿这个东西来找我。我族随时欢迎你。” “好。” 容玄默了半晌,然后回过头,对暮钰笑了笑:“保重。” 暮钰一时怅然,道:“保重。” 天焕在门口等着,他只看到容玄在里头站了一会,不知两人有聊些什么。 等对方出门了,天焕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了句:“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容玄正思忖着,被惊了一把,叶天阳看了看两人,容玄不想天焕说些有的没的,传音搪塞道:“神火在身给我惹了一堆麻烦,九死一生才活到现在,往事已经忘了,请你不要再提。” 天焕了然,神火丢了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找回来,遥想这人能逃出生天,定然冒了很大的风险,怀璧其罪,难免会招人觊觎,小小灵纹师心思单纯,自保都难,究竟得经历怎样的凶险,才会性情大变至此。 天焕想到很多可怕的,他能理解,甚至觉得心有亏欠,语气也放缓了些。 “好,我答应你不会再提。”实在有太多话想说,只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说些什么,说来这人救过他两次,如果这次也是看在他们的份上救人,费心费力到最后却还被诬陷成姬皇族,流落在战场中落到腹背受敌的局面,又九死一生。 小苍看到容玄出来,裂开嘴笑得很开心,正要冲过去。 容玄拎着叶天阳速退,一下子与之拉开十丈距离,抬手道:“谁都别跟来。” 天焕猛然醒悟:“你不打算跟我们回去?” “照顾好小苍。”容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没说别的,径直出了火炼峰大门,行动的方向也与唐澈离峰的方位相差甚远。 谭陵飞掠而来:“天焕大哥,更衣怎么丢下小苍去那边了,我去叫他回来。” 天焕一把拉住小苍,静静地看着那人没入丛林,消失不见,他让谭陵别冲动:“不必,让他去吧。” 谭陵懂了,突然一拍脑门:“哎,又连名字都忘了问!天焕大哥,你知道吗?” 天焕一怔,移开视线:“叫更衣也挺好。” 小苍情绪波动极大,他脸色苍白漂亮的眼睛瞪得滚圆,骨节分明的手猛地向前伸,额上青筋直爆,情绪濒临崩溃咬得满口血,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焕一记手刀让小苍昏迷,与谭陵相视点头,往反方向掠去。 容玄一路疾驶,远离了火炼峰势力范围,一直把叶天阳送至战场之外更靠近万兽峰的地方,他直接丢下叶天阳,转身就走。 “结束了,你可以回去了。”一路上两人半句话都没说,临走时这位敌方军师只留下这句。 叶天阳被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他微微皱眉站了起来,不怎么礼貌地冲着那人喊了句:“喂,你叫什么名字?” 容玄没回头,速度陡然加快准备离开。 叶天阳捡起一块石头,猛地扔出去,快很准,嘭地一声砸中了那人的脑袋。 没有半点灵力波动,容玄被石头砸毫无防备,他转过身沉声道:“怎么,这就是你感谢人的方式?” 叶天阳眼里的怒气一闪即逝,抬头的时候面无表情:“下一回,等我修为高过你,你再敢动手,我会全数奉还给你。” 这表情容玄还是第一次见,以前抽过那么多鞭子都没见他有半分不满,还是说心有不满但是没表现出来么…… 倒是新奇,容玄应道:“好,我拭目以待。” 叶天阳道:“你的名字。” 容玄眯了下眼睛,眸光深邃:“等下回见面,我再告诉你。” 容玄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叶天阳转身与那人背离,朝着回去的方向疾驶而去。 另一重身份完美隐匿到现在总算告一段落,两人别开生面的会面到此为止,等到下次用回这个身份,再见面又会是怎样的情景,谁也无法预料。就连容玄也从未想过。 章节目录 坐地起价两章合一 > 两大炼器副峰之战落幕,一开始声势浩荡大张旗鼓,最后却以双方峰主之死而告终,俘虏互释,双方峰主各退一步,这才偃旗息鼓,两峰暂时归于平静。而这一切全都归功于炬赤峰新峰主之计,让被救之人感激万分。 炬赤峰新峰主莫名其妙地美名远扬,最初的几日来往拜会道谢的弟子不计其数,只是峰主不见外客,就连叶天阳几次来访也被拒之门外,看来这峰主不是个容易结交的主,原本热情非常的众弟子,渐渐的也就消停了。 不只是逃过一劫的倒霉峰主,消息传到炬赤峰内部也让人唏嘘,不乏有弟子欢呼雀跃,高兴得不得了:“想它火炼峰赢了又如何,还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峰主死了不说,听说圣殿给的奖赏全都被抢了,而且副峰内还被邪物大毁一通,比起当初炬赤峰遭难的情景有过之无不及,可真够解气。” 谨慎的弟子思忖道:“也不能全信,故意说奖赏丢了,有可能是在掩人耳目,不想被其他炼器峰觊觎才这么传的吧。” “连我们都会这么想,更何况是其他副峰,除非火炼峰能拿出证据来,或者天级法器在别处出现,否则口说无凭,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 叶天阳又来找师父还是没见着人,便看到炬赤峰弟子迎面走来,正说着这些话。他心念一动,也觉得这回火炼峰算是栽了,照当时的情形看似乎宝物的确被洗劫一空,但好不容易逃出去的俘虏对火炼峰有怨乐得看到他们麻烦不断,不会主动为他们开脱。 而敌方那位军师走得干脆,真就再没出现过。 虽然叶天阳回来后才怀疑宝物有可能就是被那人拿去了,但那人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不打算还回来。 火炼峰这回吃了哑巴亏,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估计在不短的时间内都不会有大动干戈的机会,而逃过一劫的那么些副峰欠了炬赤峰这么大的人情,炬赤峰的地位巩固下来,只会更加安稳。 以现在的结果来看,这两峰战到最后究竟谁胜谁负,还真说不清。总之以师父的手腕,真若是对炬赤峰的发展上些心,叶天阳相信就算是炼器副峰也能风生水起。 叶天阳心不在焉,这明明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但师父虽然如他所料放了被关押的几位屠神族,却一直不愿见他,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留,是太忙还是故意不见,叶天阳远远地看着容玄闭关的方向,很快就到交易之日了,师父到时候应该会现身吧。 晏长老面露难色:“峰主已经过目价格和数目,说交易的有关事宜全权交给我等处理,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出现的,叶峰主见谅。” 年轻的峰主面上闪过一抹失望,晏长老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对这孩子的一片赤诚很有好感:“若真有要事,可由老朽代为转述?” 叶天阳一怔,这么说师父宁可见晏海长老,但就是不见他?叶天阳笑容如常,温和道:“还是不打扰了,多谢长老。” 长老走后,叶天阳独自一人,他对血蚊传音:“女王,多谢你帮忙,之前师父有没有指责过你的不是。” 女王软腻的声音传来:“没有啊,主人什么也没说,还给了我灵果当奖励呢。” 叶天阳想不出被差别对待的缘由来,不过习惯了,他道:“师父醒着吗,帮我跟师父说一声。” “主人每次闭关都会斩断和我的联系。”女王心软,“你说吧,不过只能一句,不能太多哦。” “就说有块骨想献给师父,还有去请人的事我还没有把握,想请师父赐教。”叶天阳手心冒汗,又道,“算了,还是……” 血蚊上下飞舞,似乎在催促,又像在好奇他在顾虑什么。 叶天阳抬眸:“就说如果师父不见我,我就不去见龙云磐。” 女王惊讶:“这么说,不怕主人会怪你吗?” “怪我总比不理我好。” 女王哦了一声,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把后两句全都传给了容玄:“主人你别不理天阳,天阳好可怜的。” 容玄嗤鼻:“幼稚。” “不知道好好反省,还敢这么幼稚地威胁。”容玄不予理会。 没有回应,女王也没有办法。 终于,炬赤峰法器交易如期而至。 而这次出了点意外,说好的与六大副峰交易,却只来了五处,另外的那处副峰最近被战乱波及恐无力购买那么多,而多出来的一千多柄法器积压下来,万兽峰来人通通没有说话,但明阳峰来的那位总管相当精明,很想连余下的法器也拿了,但带来的灵石不够。 他认定这是个机会,便把叶天阳排除在外,拉着寰宇峰来人以及其他两处副峰之人商量,最后一致同意,趁此机会能再压价!不然就不买了。 积压一千法器或许炬赤峰还能承受,可炼制出的法器如果全都卖不出去,那么炬赤峰撑不下去必定会被迫再度压低价格,挤压得越久越有破产的危险,再加上小道消息也说炬赤峰炼制到一半的时候灵石就快告罄了,这样看来的确很有可能炬赤峰会妥协。 “法器本就是一柄才能拍出高价,同样的法器炼出这么多,人人都有,弱点长处全都心知肚明,也就不稀奇了,数量多了,用这个价格未免不大合适。” 小胡子管家小眼睛里精光闪烁,道:“如果炬赤峰愿意在原来谈妥的价格基础上再降一些,我们倒愿意为炬赤峰分忧,每家各分摊一些,把另外的一千件都买下来。否则,我们预定的那些法器,还请炬赤峰诸位为我们保留几日,等过个十天半月再付灵石不迟吧。” 炬赤峰炼器师们一个个没日没夜地炼器,炼出来法器通通都是心血,被百般挑剔也就罢了,连价格不过才外界卖的七成,却还被一味地压低,顿时一个个气黑了脸,他们不擅长讨价还价,但炬赤峰周转困难他们还是知道的,这些人趁势压价,说得有理有据,让在座炼器师憋屈得很。 “七成的价格,他们还有脸再压价!”容玄从闭关地出来,被数位长老簇拥着往炼器堂交易大殿走去,神色很不好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吵,陈境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在安抚炼器师,几位智囊在和那些人周旋,就等您过去。峰主,现在该怎么办?”晏海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心里不自觉地为炼器堂堂主陈境鞠一把冷汗。 智囊修为不高,他们说的话再合理也没分量,对方以修为震人根本不买账,晏海见势不对,第一时间来请峰主,希望这位深不可测的年轻人能再次稳住局面,虽然这种时候请个同样没有修为的峰主出面估计起不到多大效果。 容玄道:“既然还有剩余,那就当场拍卖,去把那些想结盟想要法器的副峰峰主请过来,就用之前留下的传音符,过时不候。” 新峰主就任的时候,最先结盟的六大副峰引得其他副峰相当眼红,但当时容玄态度冷淡,最多只说了让他们在下次交易的时候过来,结盟看诚意。难道不合那些对他不敬的副峰势力闹翻,而是留有余地,是早就料到了结盟的这批人有可能会靠不住吗? 晏海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得照办。其实都不用特意去请,那些人都来了,只是怕进去了更添乱,又没有峰主的允许,没放进殿门而已。 容玄刚踏进去,被里头乌烟瘴气的氛围弄得直皱眉,来镇场的炼器师们脸色都很难看,以叶天阳为首的万兽峰之人静站在一旁没有参与,而容玄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叶皓然,烦躁更甚,谢宇策还真是看重这位师弟,大事小事通通派他来。 “诸位是觉得炬赤峰开出的价格不合理?”容玄环视一周,冷冷道,“那正好,的确很不合理,我正有改价格的打算。” 殿内嘈杂的声音沉寂,那位小胡子管事恭维道:“难得峰主好说话,峰主也得明白我们的苦衷,黄阶法器拍卖五千,我们一次性买那么多,一柄却还要三千五极品灵晶,再加上玄阶法器,合起来不是个小数目,而炼制这些法器所需的黄阶灵料加起来连卖价的一成也不到,峰主何不再让利让利,以后也好再来往。”那管事手背拍手心,为难道:“不然这不是坑人吗?” 他一说完不少弟子连连附和。而炼器师们脸色越发难看,气得甩手就想走,却被炼器堂堂主陈境拦下,让他再看看。 谁知容玄扫了那人一眼,把话说完:“确实卖便宜了,恢复原价吧。” “还是峰主……”话说到一半,那人脸色一僵,卡壳道,“什么,恢复原价?难道峰主没明白我说的意思?” 整个大殿静了片刻,而后轰然闹开来。交易的副峰之人黑了脸:“不行,这怎么可以,峰主是在开玩笑吧!” “通通闭嘴!”他们气,容玄比他们更愤怒,是恼羞成怒,痛心疾首。 “七成卖给你们,连本都捞不回来!我们吃了暗亏也罢,诸位还要无理取闹,这个亏,本峰主不吃了!诸位如果再说下去,全部原价卖,本峰主说到做到!” 此话一出镇住不少人。 这些副峰之人无非是想贪点小便宜,而不是真的就不要了,可容玄这么说,就这么住嘴谁都不甘心,底下议论纷纷,副峰来人又道:“亏倒不至于吧,峰主少蒙我们了。炼器本就暴利,不可能会亏。” “太猖狂了,灵料和法器利润成百上千倍的翻,怎么可能亏。”更有人直接顶撞容玄,反驳道。那位管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不是傻子,当然不信。 见这些人没有半点要住嘴的意思,容玄抬手招了招:“同样的法器仅有一柄价格更高还是一次性买下百千件就该压价,这是个误区,因为以往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炼器副峰会一次性提供成百上千件法器,只要有灵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样的买卖方式前所未有,诸位只觉得一件法器独一无二才觉得该卖得贵些,而百千件加起来就廉价了,大错特错!” 容玄冷冷道:“不信?那么我问你们,像法器这种战场上供不应求却有价无市的消耗品,多了会有人嫌多么?原价还是客气了。我认为一次性卖出百千件才该抬价!” 不等他们反驳,容玄一点也不含糊:“钱凡,过来。既然诸位不信,那么这笔账,我们好好算算。” “先从原料说起,炼制一柄法器的灵料不多,就算加上炼废的部分,将千斤甚至数吨重的灵料精制成器,而千件所需的灵料就多了,数万吨就得雇妖兽不远万里运回,共计六千件法器加上折损的部分,单以重量来看足有百万吨,雇佣耗用灵石,搬运耗用灵石,中途路过战场区域被击落一头重伤数头,这些全得另算灵石,所需灵料越多,成本数十倍往上翻。不同灵料产地不同,灵料购买的地方遍布战场各处险地,开采人力,物力,重伤的另算,死去的人命……” 那些副峰来人听得脸色都白了:“我们已经在按拍卖会上的价格给了,灵料购买这些还要算在我们头上,早知道你们还不如让我们自行提供灵料,只付炼器费用,那也不用这么高!” 本来如果指定炼器,跟求人炼丹一样,道修先得把灵珍灵料准备好,甚至有的还得准备好炼器图或者丹方,像炬赤峰这样全部包办,的确法器越多,成本翻倍涨。 “这可是你们说的,你们若提供灵料,我们求之不得。但炼器费用件数越多,灵石会适当减少,但不会减太多,全看诚意。” 这正是他们的目的,炼器灵料由别人提供,那就不担心炼出来的法器有人反悔不要了,至于伴随而来的其他问题,也有别的处理办法。 钱凡唰唰开始计,他认真看着容玄,强忍着笑认真细听,其实炬赤峰藏地基本上就有那些灵料,需要再买的着实不多,容玄胡诌起来还能说得头头是道,把众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其他智囊大长见识,纷纷睁大了眼。 容玄继续道:“炼制法器的过程,炼器师们夜以继日,炼器耗损的灵料火灵以及冰泉全是极品,按玄阶下品法器每一个时辰消耗火精焰和冰泉一万极品灵石来看,炼制一柄法器耗费时间,以及近千位炼器师所炼制的法器加起来,炼器师们不惜违背原则委屈自己把同样的法器炼制成百上千次,远比炼制百种不同法器要更枯燥乏味,各位炼器师在这之上投入的时间和消耗的精神力以及心神,全都得算在成品里头,这才是法器之所以昂贵的原因。” 炼器师有的炼器跟疯了似的,费尽心思,呕心沥血,虽然他们买的这些法器虽然没那么夸张,也不是随便耍耍就能糊弄出来的,副峰来人狡辩不出来,明知道这其中似乎有蹊跷,但他们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如果只是单单一件法器,我们根本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诸位以灵料成本来算估算法器的价格,根本没有意义。真要较真,那别忘了,平日里你们去找炼器师炼器,四级炼器师出手的价格就远远超过法器本身的卖价,你们还要算算到手的法器哪些是由一阶炼器师炼制,还有哪些出自四级炼器师之手,这些我峰全都有记载,如果真要另算,我不介意花时间来和你们一一核对,恐怕按全部价格再七成给你,诸位□□要耗费的钱,还得在原价购买的基础上翻上一倍了。” 容玄说完,环视一周,底下一片肃然。 无可反驳,这些不知道还能装不知道,知道了还敢漫天压价,简直狠狠打自己的脸。照这么算,越算越多,还不如之前的价格。 众副峰来人脸色青红交错,煞是好看。 叶皓然跟身侧那人耳语几句,那人点点头,赶紧站出来道:“峰主说的是,是我们误会了,着实不该压价,其实七成价格以及很公正,实在不该再低,不如就按先前谈妥的价格来算吧。” 还是之前那价格好,有弟子赔笑道:“我等唐突了,还请峰主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一句误会就想完事,呵。 容玄一听这话面色更冷了,当着众人的面把炬赤峰智囊、炼器堂堂主和晏海大骂了一顿:“本峰主要你们有何用,全都没长脑子!我最开始定下的价格是在原价基础上上调一成再卖,你们一个个全都不同意,非要客气着来,甚至给我压低到七成的价格,炼器师们炼制的法器哪里卖不出高价,这个价位简直丢尽了炬赤峰炼器师们的脸!本峰主不计较,主要是炼器师们坏了心情,你们担当得起!” 明着是骂炬赤峰之人,实际上在骂谁,被骂得心里有数。 这话简直说到了炼器师们的心坎里,有不少炼器师激动之余恨不得热泪盈眶,原以为峰主只是压榨他们的恶鬼,没想到还是会说几句好话的。 容玄从头到尾置身事外哪里参与过价格争论,智囊、长老等人瞬间反应过来,被骂得心里舒坦,逢场作戏谁不会啊,顿时一个个演技大爆发。 机灵的大哭委屈:“峰主说的是,我等愚昧,炬赤峰经此一役还能得这些盟友,当然得诚心相待,如今战势不稳,有的地方还越演愈烈,为了不让诸位失望,我等宁可亏损也想让各位早日拿到称心如意的法器,谁知道,谁知道……” 前来观看的其他副峰之人也愤愤然,“太无耻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炬赤峰能提供这么多法器已是诚意,能买到手就该欢欣鼓舞了,竟然还占小便宜,真叫人不齿。” 容玄摇了摇头,痛心道:“是我高看了在场诸位,这点小钱炬赤峰还没放在眼里,就当费点心思诚心做买卖,现在总算看清了,既然诸位连这个价都承受不起,看来以后也没有买卖可做了。” “别啊,峰主先别走,他们不乐意,我们乐意!有多少法器我们通通买了!我们来就是想买剩余那一千多件法器,能成为炬赤峰的盟友,才真叫三生有幸!” 那些副峰恭维容玄的同时,不忘损明阳峰那些人:“拜托诸位在买法器之前,先掂量自己有没有那资本,买不起还来丢人现眼。你们不在乎这盟友身份,我们可是很在乎的,如果新峰主不介意,我等真不介意取而代之。以后再有交易,峰主说什么价,就是什么,只要别太离谱,我等绝无二话。” 明阳峰丢脸丢到家了,那位小胡子管事厚脸皮地站在一旁,眼里露出一丝惧色,完蛋好心办坏事,闹到峰主那儿就完了。他赶紧上前一步,传音道:“容峰主有所不知,我之所以闹事也是觉得七成价格太低了,这样下去,也不利于炬赤峰以后的发展,您能来重新定价,其实正合我意!” 老狐狸。容玄嗯了一声,也懒得难为对方。 之前跟着附和的两大副峰来人一个劲地擦汗,赔罪道:“是我等有错在先,诸位炼器师大人海涵,一柄能卖出原价,成百上千柄法器理当原价!法器再多也不嫌多,千万别影响心情,如今战势险恶,随时都有可能陷入纷争,还是希望炬赤峰能继续,这样的交易是我等占了便宜。总之多谢。” 容玄看了看灵璧,上头积累的这个月炼器师们的炼器数目与品阶来算排名,容玄从空间内拿出三枚地阶魂丹,赏给了排名前三的四级和三级炼器师元老,补偿这些日以来所作出的贡献。 地阶中品魂丹,能提升精神力,价值三百万极品灵石。魂丹才是真正的有价无市,副峰领域几乎没人炼制的出来,一时间所有炼器师都目露惊艳之色,羡慕得无以复加,斗志瞬间被点燃了一刹。 这一幕落在副峰来人眼里,也惊掉一地下巴。 说炬赤峰穷得没灵石已经是讹传!简直荒唐!如果没灵石,那当峰主的随手赠给炼器师都是价值数百万的宝丹! 这些人一个个掩面掏空了灵石,甚至还命人会副峰重新带来了许多灵石珍宝,给炼器师们赔罪,百般赔不是灰溜溜地走了。 剩下一个叶皓然,又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想端得高高在上却又得扯下脸拜峰主的样子朝他走来。 不等他靠近,容玄毫不留情地道:“你们峰主会想要压低价格也不稀奇,但别忘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在我的地方占便宜就先做好吐血的准备,请回吧。” 叶皓然的脸色唰地一下难看了不少。 小弟子察观色,挡住叶皓然等人的去路,送客:“几位这边请。” 容玄说完不等他开口径直从内堂走了。 整个炬赤峰人人沉浸在欢愉的氛围中无法自拔。 这回赚翻了!本来七成就能赚够,但压到五成就太过分了,没想到容玄一来更狠地抬到原价,黄阶法器都能卖出五千的高价,峰主简直是万能,麻烦事都不叫事! 炼器堂堂主陈境眉眼含笑,就连晏海古板的脸上也微微上扬,一同把容玄送出殿门外。 容玄出去后退了其他人,他走了一小段扶着殿墙垂下头,疲惫地按了按眉心,突然耳边飘来一句话。 “师父累了吗,师父跟我说会话,我就去把龙云磐接回来好不好。” 容玄一扭头正对上叶天阳妖孽的脸,正一脸心疼地看着他,容玄吓了一跳。 章节目录 请龙有良方 > 容玄修炼分神禁术,身躯另一半在凶兽环绕的外围修炼,这只是刚开始,悟道时心神消耗过大对他也会有一些影响,容玄有些不适应,这才站着歇息,恰好被徒弟撞见,容玄没觉得自己这虚弱的样子多难堪,可再多人看到就不好了,他扶着墙,特有威严地招了招手。 “扶为师回去歇息。” 叶天阳二话不说下蹲三寸,让容玄朝下伸着的手臂正好能搭在他肩上,然后侧身靠近了些,很自然地揽过师父的腰,道:“这里没人,师父抓紧些,累的话就靠着我。” 容玄犹豫了一会,靠了过去半磕着眼,依旧是站直的姿势,却几乎把全身重量加在他身上。 叶天阳扶着容玄,一扬宽大的淡蓝色长袍搭在师父身上,挡住他的脸,师父素来要强,从不以弱示人,现在又是一峰之主,哪怕修为不足,也不会喜欢脆弱的样子被人看到。 叶天阳搂着容玄腾空而上,眸光微沉,好轻。 叶天阳收紧手臂把容玄整个搂在怀里,长袍盖住师父大半个身子,确定不会被其他人看到,稳稳地向着居处掠去。 容玄的居处被重新翻整了一遍,多了处竹木小楼,更加雅致,石丛芳菲等格局由容玄亲自布置,细看之下暗藏玄机,灵气更为浓郁。 叶天阳把容玄放到院子里的躺椅上,容玄闭目养神也不看他,半晌睁开眼发现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跟面壁似的,只是目光始终不离他。 “你怎么还不走?” 树下光斑点点,容玄躺在上面,墨发垂地,映着俊美的五官,眉眼始终透着清冷的意味,冷情薄凉。 “师父……您今年多少岁了?”叶天阳盯着容玄,神色木讷。满头黑发中,鬓角一根银白触目惊心。 容玄想了想:“大概四十上下,不记得了。你问这个做什么。”容玄话一说完就明白了,他顺着叶天阳的视线抓起自己鬓角的头发,叶天阳却先一步按住他的手腕,迅速切断那根白发,不动声色地收于袖中,又很快后退一步。 “你在做什么!”容玄皱眉,他何许眼力,叶天阳收得快,却快不过他的神觉,那竟是一根白头发。 如果师父修为还在,怎么会有白发!百岁以内对道修而再年轻不过,可凡人四十而不惑,算起来也快走过半辈子,叶天阳隐于袖中的手蓦然握紧,他展颜笑道:“没什么,师父好好休息,我去接龙云磐,师父有什么吩咐?” 话说回来,对于能接到龙云磐,谢宇策放不放人是其一,关键是龙云磐愿不愿意来,听谢宇策说的好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龙云磐自愿留下出乎容玄的的意料。 这种主动权握在别人手里的杂事,不适合容玄参合。 只是谢宇策有本事让龙云磐留下,以叶天阳的立场相处起来比较麻烦,容玄对此不抱太大希望,更不说吩咐了:“你那套以德服人的手段只对特定的人有效,能的话最好让宁枢陪你一块儿去,两个人至少有四成把握。” 见师父神色如常,叶天阳立刻点头:“一定要宁枢吗?” “早跟你说过别小看宁枢,他看上去孤僻,其实相当精明,是个难得的明眼人。” “师父说得是。”叶天阳一点也不怀疑宁枢的能耐,因为第一个发现他对师父感情不同寻常的人就是宁枢。 容玄直说道:“此事另有隐情,过去了就不用太深究,害你们的不是龙云磐,让宁枢别抱有没必要的怨恨。”龙云磐能瞒过他布下这么大的局,何等心思缜密,容玄跟他相处这么久还真没发现对方这些过人之处,琢磨到现在他还是不相信龙云磐变得那么有威胁,思忖着什么时候还是得见上一面。 “不与寰宇峰反目的前提下,无论用什么办法,势必把龙云磐带回来。不只是万兽峰需要炼药宗师,为师也需要。” 容玄有些心不在焉,语气放缓了些。他摆了摆手,让叶天阳下去,“你去吧,有两次机会,你先去见他一面,看他有什么条件,不行回来再商量。” “是,师父。”叶天阳后退,一直退出院外。 容玄若有所思,虽然徒弟神经质地断了根白发,倒是提醒了他。以前隐匿修为,看上去弱不禁风,却容颜不改,学会分神禁术后,他把灵力分离,这个身体除了精神力非凡,躯体和凡人没什么两样。 凡人躯吃再多灵珍灵泉也虚不受补,顶多强健体魄,四十岁还操劳过度皱纹都该有了,出现一根两根白头发也不稀奇。 如果简单只是这样,那他刻意多加几条皱纹更能掩人耳目,可容玄想得更多,越深入越难平静,这才尽快支开叶天阳。 “哈哈哈……”容玄低笑出声,渐渐额上青筋直爆,他倒是小瞧了圣殿,百年后回归圣殿参加族比,他竟忽略了所谓百年后回归的意思,凡人活得过一百多岁吗? 就算活过了一百多岁,那时他已白发苍苍,满头皱纹,还得步伐蹒跚地回圣殿,再直面昔日那些人,那会是怎样的一副情景! 圣殿之人其心可诛! 容玄静下心来细思,他的确需要炼药宗师,驻颜丹也就罢了,重要的是增寿命的丹药,就算他不吃,也需要有个炼药师为他调理身体,至少让他撑百年气血不变有充分的理由解释。 而如果龙云磐这条路行不通,那他需要回青山派找叶掌门,但为这种不实用的丹药用掉叶擎苍那样深不可测的炼药师的炼丹承诺,太不值,而且会有其他后患,不到万不得已容玄不想用这种办法。 与此同时。 叶天阳找到宁枢的时候,后者正要去闭关,一看到叶天阳没等他开口,就蹦出俩字。 “不去。” 叶天阳正想办法劝说,被开头一句给堵了回去,他道:“你再考虑考虑……” 宁枢没有去见龙云磐的打算,沉声道:“不必,找我没用。” “为什么这么说?”叶天阳一直以为宁枢和龙云磐关系不一般。 “没有为什么,我去请纯粹是自取其辱,更何况我不是你,要原谅他的所作所为没那么容易。”宁枢看了他一眼。 毕竟当初三人密谋,是把其他人排除在外,峰主叶天阳并不知情,更真没做过半点害龙云磐的事,可龙云磐报复的时候,叶天阳依旧首当其冲。对方斩向唐斗的致命一击,口中说的那句‘先杀最小的’才叫诛心。 叶天阳一愣:“已经过去了,但是师父的意思是……”师父觉得龙云磐不是罪魁祸首,宁枢却不这么认为,到底谁对谁错,叶天阳并不太介意。至少最后没有一个人出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能这么想,但其他人不一样。 宁枢违背原则对龙云磐百般维护却落到这个下场,却像是被惊醒了,从某种程度上讲宁枢和容玄算是同类人,就算被背叛了,也谈不上怨恨或报复。 对宁枢而,不见是想远离,不能说是想逃避些什么,或许是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其实你去也有办法。” 宁枢打断他:“真想接他回来你可以告诉他,他初来乍到被下药,及时出现救下他的人是你,就告诉他你是把他当成了容玄,对他没别的意思,以龙云磐的心气定不会甘心,因此回来也不一定。” 叶天阳不想再提以前这些,他满脑子都是师父的白发,他甚至在嫉妒龙云磐能得到师父的青睐,甚至是信任,师父见他也是因为龙云磐,为什么事事都跟龙云磐有关! 而他不想让师父失望,却非要把人接回来不可。烦。 “容玄让你去纯粹也是强人所难。可你又拒绝不了他。”宁枢很奇怪,“既然容玄执意如此,他为什么不去?” “师父不便远行,而且凭师父和龙云磐的交情,去了不好。” “你这么认为?” 宁枢默了下,别有它意地看了叶天阳一眼:“容玄不通情义,不懂人心,我以为你懂,毕竟龙云磐正在走的是你以前的那条路。他怎么想,你会不知?” 当局者迷,叶天阳何等心性自是一点就透,他心脏一紧:“什么意思!” “龙云磐回不回来,其实只需容玄一句话。” 叶天阳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你就这么跟他说……”宁枢扶着洞口,传音把话说完,叶天阳脸色古怪,心里却有了底。 “也好。”宁枢转身直接没入石洞内。 石门应声而关,宁枢背靠在门上站了片刻,等到洞外没声了,他这才走到蒲团处盘腿坐下,双手掌心朝上置于膝盖处,半晌才清空杂思。 寰宇峰。 精致的别院,景致优美独特,这里住着一个架子甚大的炼药大师,出了名的挑剔疏懒,几乎从不出门。 溪水顺着山石汩汩流下,五丈之上有处小阁楼,龙云磐白日里就在上面炼丹。 小阁幽静,又处在高处,能俯瞰到半个寰宇峰的美景。 有妙丽的女侍端着玉盘进进出出,她们把炼丹所需的灵药分门别类,在指定的地方放好,飘进来又飘出去,行动如风,毫无声响。 龙云磐在这里起居用度通通都是最上等,稍有疏忽就会大发雷霆,除了炼丹手段着实惊人之外,平日里实在懒得令人发指,傲慢无礼随心所欲,就算直面峰主谢宇策也没多少尊敬,能躺着见人绝不挪半寸。 峰内弟子或长老慕于此人美名,见面除了震撼还是震撼,丹王大弟子实至名归。 除了难伺候了些,实则日子过得倒也安宁,龙云磐平日里除了炼丹就是炼丹,谢宇策对他很客气,需要多少灵药全都给他。 而丹王大弟子虽出手阔绰,炼出的丹药不介意被拿去用,但他为了冲击瓶颈,大部分灵药全都成了废渣,瓶颈怎么也无法突破,龙云磐心情不怎么好,越发难伺候。 谢宇策刚进门的时候,听到嘭地一声脆响,似乎是器皿着地的声音。 出门的侍女哭得梨花带雨,一看到谢宇策顿时一惊,赶忙行礼:“峰主饶命!” “无妨,你们下去吧。”谢宇策退了侍者,径直踏入门内,果不其然看到了裹在裘毛长袍中的男子,华贵非常。 龙云磐嗤笑了声,很不耐烦地质问谢宇策:“那人到底什么时候会来,难不成要我日日等着他?” “容玄刚当上峰主,杂事缠身想必不会亲自过来,既然他说了会派另外的人过来接你回去。” “他们接我回去除了报复还有别的么,真是可笑。还说要帮我踏平炬赤峰,没想到竟然当上了炬赤峰峰主,真难对付。”比起最开始被容玄当峰主的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现在龙云磐已经平静了,容玄不来,那么来的人多半是宁枢。 想到宁枢,龙云磐也有点心情复杂,这人战场上时刻不忘护他,龙云磐看在眼里,他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反目之后见面有那么点说不清白的尴尬。再或者宁枢那个闷葫芦或许不会来。 “无论来的是谁,等事情结束,我就回圣殿,不会在副峰久留。” “你还是别和容玄作对了,也少和他来往,等时间长了,这些恩怨自然一笔勾销。”谢宇策知道留不住龙云磐,这人回圣殿修行理所当然,平日里能大抬贵脚远来副峰一趟已经很不容易,不得不说容玄看好的人都相当有意思,谢宇策甚至怀疑这人之所以不走,也是因为回去太麻烦,总之能留多久留多久,谢宇策不介意和这位炼药大师建立长期的友好合作关系。 其实谢宇策很奇怪:“既然这事你都不知情,怎么就知道害他们的人是你,如果你是被陷害的?” 这话谢宇策早就想问了,但之前龙云磐没心情,怎么也不松口,难道这次例外。 “算了,知道的人不多,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的背景有点复杂,虽然不及你,不过也不怎么好拿出来说。我只是没料到他们到现在还不肯放弃我。” 龙云磐道:“如果是我的族人知道我的处境后对害我的人下手,再正常不过,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不经我同意杀人灭口,总之现在仇怨结下,已经无可挽回,万兽峰的人要报复也情有可原,不过想要我道歉就免了。就凭他们的所作所为,落到这个下场也是自食恶果,虽然非我本意,不过也和我脱不开关系。” 谢宇策突然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龙云磐丝毫没有怀疑谢宇策的意思,嗓音都有些不稳:“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他们有什么立场敢怪罪于我,有些人不好招惹,但我也不是好惹了,他们最好识时务地自个登门赔罪,否则没有和解的可能。” 谢宇策露出同情之色:“你若真不想见,不见算了。大不了我再走一趟。” 龙云磐微微皱眉,神色疲惫:“算了,也不是不想见。” “峰主!有人来访!”突然有人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他看了眼龙云磐,又赶紧低下头:“说、说要见龙大炼药师。但是,但……” 这人不守规矩硬闯,谢宇策不悦:“但是什么?” “但是被太上长老扣住了。” 龙云磐漫不经心地问道:“是谁?” 谢宇策皱眉,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那人回答。 那人喘了口气:“是容玄……” 龙云磐蓦然睁大眼睛,嘭地一下从躺椅上立了起来。 章节目录 龙云磐的心思 > 那人大惊失色,把话说完:“……是容玄的弟子,叫叶天阳。” 龙云磐神色一变,缓缓坐了回去。 被太上长老扣住的人是叶天阳? 谢宇策想到了些什么,他道:“不得无礼!容玄的徒弟,不就是万兽峰峰主,既是峰主亲临,太上长老扣留他做什么。” “那孩子是峰主!”来禀报的那人只觉难以置信,两腿一软跪了下来,“他只说自己是谁谁的徒弟,又是一个人前来,也没有自称峰主,否则谁敢拦他……峰主饶命!” 可不能让叶天阳在他的地方出事,谢宇策微微皱眉,抬脚就想往门外走,刚一抬起就停下,回头看到龙云磐坐起来了。 谢宇策便问他:“你想现在就见天阳,还是需要准备一下,过会再见?” 龙云磐思忖了片刻,峰主叶天阳亲自过来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却也合乎情理,当日被害的万兽峰之人中并没有叶天阳,后者恰好逃过一劫,这么说来,万兽峰峰主和他无怨无仇,反倒是他不义在先。 这个人来接他回去,是为了以示诚意还是别的什么,龙云磐猜不出来,他早就打定主意回圣殿,是谁来都没什么两样。 至于叶天阳,龙云磐信得过他的为人,自觉没有摆架子的必要。 “把他带到下边亭子里等我。”龙云磐道,“来人,替我换身衣袍。” 叶天阳没受什么罪,一路兜兜转转来到龙云磐的居处,碧水楼台,水榭之上,朱红的亭子,远远地看到一人坐在那儿。 叶天阳走到他背后:“在这儿过得还习惯吗?” “被软禁这么久也习惯了,虽不如圣殿宽阔,至少比你们那儿好得多。”龙云磐转过身,宛如一道风景,隔绝了尘世,美不胜收。 “师父的居处一向简单朴素,不如别处华贵。”叶天阳回得自然,“说起来你虽答应成为丹殿殿主,却还没去过万兽峰呢,有空不如回去看看。” 现在说这个不觉得可笑么,龙云磐没心情拐弯抹角,他对这个年轻峰主说不起重话,再傲也是一拳打进棉花里,没意思。 “既然来得是你,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如果你们不再纠缠不清,我可以考虑到此为止。我不知道容玄带话说接我回去是再打什么主意,但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就没有和解的可能,别再假惺惺说什么鬼话,你走吧,日后两不相干。” 叶天阳惊诧:“真的是你派人做的?” “是又如何。”龙云磐道。 “既然是你做的,那也无怪唐月、吴大仁他们对你有敌意了,你若是回万兽峰也不用顾虑这些,以你的身份一样可以横行无阻。师父不在万兽峰,有些人你不愿交,也没人逼你。”叶天阳道。 龙云磐冷哼:“我会顾忌这些?你不用说了,请回吧。既然容玄没来,一切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劝他也别费心机谋划了,他成了峰主,我的势力暂时奈何不了他,事情到此为止。” 吴大仁等人再有敌意龙云磐也不放在眼里,谁敢报复到炼药师头上,偏偏有个容玄,就是敢对他下手,怎么狠怎样来,出了名的炼药师兼灵纹师落魄到了炼器副峰还能过得风生水起,容玄这种人,如果不能一口咬死,那就能远离就远离。 龙云磐真的不想再和容玄作对了。容玄手段过人,缺了他一个,立刻夺下整座炬赤峰补上,以此壮大自己,壮大万兽峰,就算没有他也无所谓。 就连龙云磐自己也不愿相信,他竟然忌惮一个凡人! 叶天阳抬眸:“容我冒昧问一句。” 龙云磐心烦气躁:“你问。” 叶天阳沉声道:“莫非你在怕师父?” 龙云磐一僵,又像是听到极好笑的笑话:“我会怕他?我堂堂灵皇,又是炼药大师,会怕一个活不过两百岁的凡人?开什么玩笑!” 龙云磐深知如今打草惊蛇,势必会惹怒容玄,可这人竟然采取怀柔策略,龙云磐不由捏了把冷汗,又禁不住好奇。有了整个炼器副峰,容玄还咬着他不放,不是为了报仇,还会有什么!加上他恢复修为后曾一掌打破了容玄的头,新仇旧恨,容玄绝不会放过他。 “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样吧。”龙云磐道。 “你在急些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叶天阳说完,又笑道:“事实上唯一一个信你无辜的就是师父,是他不许万兽峰其他人来找你报仇,好让你过几天安静日子。” 龙云磐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师父说你是万兽峰的一员,但修为不足,远离战场安逸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所以让我来接你。” “容玄会说这种话?少蒙我了。”龙云磐嗓音有些不稳,手指隐于袖中无意识地抠动。 斩杀万兽峰全员的事他确确实实毫不知情,可如果是他族人所为,那也和他脱不开干系,容玄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人聪明到这种地步,没参战竟能猜到这一层,所以来接他是真的没有敌意吗? 能信吗,为什么偏偏是容玄! “信不信,你可以直接问师父。”叶天阳抬起衣袖,冰虫打着哈欠从袖子里探出头来,揉了揉眼睛,似乎在询问叫她出来有什么事,“这是师父的灵虫,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对她说。” 龙云磐垂眸看着桌面,从上往下看,浓密的长睫上翘挡住了眼睛。 叶天阳把冰虫放在桌上,边说:“你回去了也不用顾忌师父,师父现在是炬赤峰峰主,你在万兽峰住下,和他见不了面。” 冰虫女王盯着龙云磐的脸看呆了:“你长得可真好看。”她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我帮你把话传给主人,再把主人的神念传给你。” 龙云磐脸色古怪,这才醒悟过来叶天阳把容玄的灵虫随身携带,难道说他说的话对方全都听到了!? 龙云磐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容玄?” 一会他又说了句:“你在听着?” 女王帮他传过去了,然后半晌没有回应。 “师父呢?”叶天阳也奇怪。 “我传了。”女王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或许主人睡着了,没在听。” “你们!——”龙云磐有些恼羞成怒,他被耍了! 突然,一道明显不同的神念,通过在座两人与女王相连的神识,传入他们的脑海中。 “你回来罢。”容玄沉稳的声音传出,很平静,简简单单只有四个字。 龙云磐僵了刹那,缓缓坐回原处,叶天阳见他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眼睛也睁得大大的,躁动的心情似乎瞬间沉寂了。 “主人说话啦!”女王在桌上滚了一圈,继续一脸花痴地盯着龙云磐。 龙云磐恢复如常,猛地一拍桌,他道:“容玄你给我去万兽峰正门处候着!别以为一句话就能说动我,请人也得有请人的态度,否则要我妥协想都别想。” 这句话把在座一人一虫都惊了一把。 对普通人来说,炬赤峰离万兽峰不算近,师父身体不适,而且贵为炬赤峰峰主,怎么能……叶天阳沉下脸刚想说话,便听到了容玄的声音通过女王传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嗯?”很不耐烦地一个字。 龙云磐仿佛被冷水浇醒,他眯了下眼睛,嗤笑道:“容玄,你最好现在就去万兽峰正门口等着以示诚意,至于回不回去我还没想好,你就先等着罢。” 叶天阳皱眉:“你这话的意思是……” “主人断了和我的联系。”女王可怜兮兮道。 叶天阳琢磨,让师父去等着不论现在还是什么时候,以师父的性子,多半不会听从就是了。 龙云磐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容玄什么反应,他对叶天阳道:“既然有两次机会,不必急于一时。我会稍微考虑考虑,时候不早了,天阳过了午时再来。” 龙云磐径直起身,理了理华贵的衣袖,对亭外的侍女吩咐道,“送客。” 不等叶天阳开口,龙云磐潇洒地离开,款款地踏入院内,慢悠悠地回到他高处居住和炼丹的阁楼,端得是一副傲气逼人,深不可测的架势。 等到熟人走了,龙云磐进了屋,他直接收了丹炉里的灵火,一挥衣袖转过身,霸气非常。 龙云磐冷着脸道:“所有人都进来。” 女侍火急火燎地赶来,二十人整齐站在宽敞的阁楼内,不知这位难伺候的大炼药师究竟又怎么了,顿时一个个心里忐忑,气氛压抑得很。 “大人有何吩咐?” 龙云磐皱眉,指着架台吩咐道:“把没剩下的灵药收拾整理,今日送过来的那些我会挑选出少部分,剩下的全部退回去。” “丹药分类放入玉瓶,我会挑一小部分带走,其余的等我走后通通交给谢宇策。” 炼药大师在屋里转来转去,最后回到房间:“我没穿过的衣袍用物全都收纳好,我要带走。” “是,大人!”女侍不敢多问,迅速在屋内来回,动作极快,她们相互之间示意惊诧不解的同时又带着一抹震惊,这位大人终于要走了吗!这是要去哪儿,回圣殿还是…… 就连侍从也暗自称奇,三层的阁楼,不大也不小,龙大炼药师打住这儿起到现在,这还是头一次迈开尊脚,把自己的住处走了个全。 ** 出了门走出数远,叶天阳脸色难看至极。 “唔,刚才吵到主人睡觉,主人不理我了。”女王跳到叶天阳肩上,看着他,“天阳为什么不高兴。” 叶天阳勉强展颜,淡笑道:“我没有不高兴。” 宁枢提议让容玄亲自跟龙云磐说,叶天阳这才把女王带上,师父真还简意赅,有没有用叶天阳已经不想去想了,他琢磨的另有其事,来这儿也是有事要找谢宇策。 龙云磐居住的地方离议事正殿还有不短的距离,外面有人等着,直接带着叶天阳去见峰主。 寰宇峰景致优美,曲径通幽,越往里出现一处岔道,眼前豁然开朗,叶天阳往前一步,却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叶天阳五感过人,他集中精神却听到有人压低声音的惨叫,似乎在遭受什么酷刑,在一记记破空声中极其渗人。 “峰主就在前边。另一边是刑地,这边请。”侍从提醒他。 “谁在受刑?”叶天阳问他。 “峰主一向严厉,对犯错的弟子哪怕是长老也从不宽容,之前处理了一批,现在应该轮到叶皓然师兄了。”那弟子回答道。 “皓然师兄?”叶天阳一怔,谢宇策会惩罚叶皓然? “他不是峰主的亲信吗?” “是啊!”那弟子为叶皓然打抱不平,不过也不敢大声说,摇头叹道:“可怜了皓然师兄,和这两件事都沾了边,峰主硬要拿他以儆效尤,罚得相当狠呐,皮都脱了一层,可吓人了。” 叶天阳顿了下,哪两件事? 章节目录 定下约定 > 高楼坐落于山巅,日初紫气东来,绝佳的修炼之地。对面有处断崖,其下云雾缭绕,如同汹涌的暗潮,远不如底下看到的那般平静。 叶天阳一路上被独特的景观吸引了主意,走得很慢,不知有意无意,竟然和受罚完毕被扣押上山的叶皓然几乎同时到达山顶。 谢宇策忽略叶皓然,热情相迎:“终于有空来哥哥这儿,天阳难得来一趟,不如多住几日。” 叶天阳这才把视线从叶皓然身上移开:“我来见龙大炼药师,之后就要回去了。” 谢宇策说:“没想到容玄会派你来接龙云磐回去,不愧是容玄唯一的徒弟,你还真得他的信任。”哪像自己,明着说了只谈利益,不谈交情,更不说信任了。 谢宇策看向叶天阳:“就算容玄答应说一个人去见龙云磐,可你怎么一个人过来,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带,看来把握不小。” “师父只让我量力而行,并没有逼我一定要把人带回去。”叶天阳轻叹,“看来是没希望了。” 叶天阳没把这客套话听进去,他虽跟谢宇策说着话,但注意力全在叶皓然身上,这位青山派风光无限的叶师兄,无论走到哪儿都难掩其光芒,叶天阳还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一身鲜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是叶皓然。 “叶皓然违背我的命令,追杀敌人的时候却把你牵连其中,害你险些丧命,事后又差点弄砸了交易,对寰宇峰不利,天阳不必同情他。” “皓然罪有应得,自甘受罚。”叶皓然嗓音虽弱却依旧温和有礼,就算低着头似乎也能感受到他惯有的笑意。 谢宇策对叶天阳道:“回去跟你师父说一声,该罚的我一律不放过,让容玄可别因为这些事迁怒于我。” 叶天阳道:“峰主这么做是为了师父?” “我可是很珍惜和他的这份交情,但愿有朝一日他也能感受得到。”谢宇策把话说完,觉得自己这样单相思挺傻的,也很新奇。 叶天阳突然喊道:“哥哥。” “好了,你们下去吧。”谢宇策笑着对弟子摆摆手,让人把叶皓然带下去休养,转而对叶天阳笑道,“天阳说有事来见我,究竟是什么事?” 叶天阳问道:“谢峰主是真心在乎师父么,在乎到哪种程度?哪怕师父是个凡人,也一样在乎?” “那当然。”谢宇策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天阳弹了弹肩上的冰虫,女王正昏昏欲睡被惊醒,她揉揉眼睛看着叶天阳。 “女王,你去看看龙云磐,把血蚊也带走,一会我就过去。” “嗯嗯!”一说要去见那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女王直点头,扑腾着翅膀就从叶天阳肩上往山下飞去。 周遭安静了,叶天阳突然后退一步,严肃道:“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望峰主答应。” 谢宇策一愣:“你说。” 叶天阳看着他,嗓音低沉:“师父中了诡毒,此生无缘道途,只能用仙血洗髓才能有救,反之凡人寿元无多,很快就会老去。峰主有没有办法见到谷族真仙,拿到一滴仙血。” 谢宇策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叶天阳把双手隐于袖中握得很紧,嗓音平静,“你是上清仙宗内唯一的姬氏皇族,大衍神朝帝位继承者之一,除了你有可能见到谷族真仙,没人能救师父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谢宇策很意外。容玄连这个都告诉他了,却没挑明徒弟的身份? “既然容玄知道这层关系,自己又不安天命,那他自己为什么不来,却还要你来传话。” 叶天阳嗓音抬高一截:“别告诉师父!师父不求人,是我一意孤行,所以由我来偿还,与师父无关。” “你?”这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谢宇策眸中复杂的光一闪即逝,“你别这样看着我,这些我也不是没想过,但不说容玄无功不受禄,从没提过这话。更困难的是真仙,仙可不是那么容易见的,就算是大衍神帝一年也见不了几回,更何况是我。” “连你也做不到么……”叶天阳面如死灰。 “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只是……”谢宇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看着叶天阳等他发问。 他现在没把叶天阳放在眼里,一个被族人遗弃的皇族,还用不着忌惮,恰巧也只是叶天阳在意的,他同样在意罢了,只不过比起叶天阳没头没脑一味地付出,他想得更多。 “只是什么?”叶天阳问。 “我劳心费力去请仙,有什么好处?”谢宇策看着他,“你的空口承诺就算了,且不说我费心费力或许花上百年才能得到仙血,容玄多半不会领情,这并不是容玄的意愿,如果他不乐意,我没有动力,随时都有可能放弃。” 叶天阳很有耐心:“那你怎么样才能有动力?” “做个交易可好。” “交易?” 谢宇策弯起唇角,认真道:“你帮我得到容玄,我就请仙救他。” 叶天阳欣喜之色稍微收敛:“你说的得到,是指揽到麾下还是……” 谢宇策眯了下眼睛:“是想揽到床上。” 叶天阳眸光如刀,定定地看着谢宇策。 谢宇策恍然未觉,很欣喜地跟他说:“你不觉得我们很般配吗?我还是头一次棋逢敌手,论心性,才智,天赋,悟性,甚至容貌,容玄无论哪一点都很合我意,就连性格也和我很是投缘,自古以来道侣不分性别,况且我不嫌弃他出生低微,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又怎么会害他。” “这……我……” 待他看过来,叶天阳锐利的眼神收了收,当场急红了脸,深呼吸了一口气。 “若想得师父的心意,得用诚意!师父太聪明,什么阴谋诡计都瞒不过他,但凡虚情假意的刻意讨好,全都逃不过师父的法眼。所以我不敢不用真心,又怎么敢算计师父!” 谢宇策很不以为意:“你们小鬼懂什么,我说的喜欢,不只是收归己有,还是想抱在怀里朝夕相对、惺惺相惜的喜欢。这颗真心比什么都真,怎么能说算计。” 谢宇策感叹:“你也知道,你师父算是这世上不好相处的那类人中最难讨好的那个,不想想办法,我这辈子都别想被他看上了。” 叶天阳脸皮抽了抽:“这倒是……” “为人弟子,要多为师父着想。”谢宇策抬手搭在叶天阳肩膀,一本正经地道:“你怎么这么不开窍,以你师父那脾气,能有几个人忍得了他,难不成你就忍心看他孤独终老,老无所依?这条件既能为他解毒,又能让他多个伴,你又能多个师母,还有了个强有力的后台,岂不是一举四得。” 叶天阳唰地黑了脸,他肩膀一歪,低下头:“额,师母说的是。” 谢宇策咳了一声,回归正题:“这么说,你同意了?” 叶天阳抬起头,眸子澄澈,笑得纯真:“知道峰主没有坏心就够了,只要能救师父,我做什么都愿意。” “真是好徒弟,那就一为定了。”谢宇策感慨地抬头想去摸叶天阳的头,却被后者不经意地躲开。谢宇策也不恼,直接唤人,“来人,传我的命令,派人去皇朝打听谷族真仙的消息,回来了立刻来找我。” 三道黑影落在他面前,躬身跪地:“遵命,殿下!” 谢宇策听到这称呼又有些不悦,他摆了摆手,让人下去了。黑影又迅速消失,无声无息。 谢宇策对看呆了的叶天阳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容玄不知。” 叶天阳道:“嗯,一为定。” 谢宇策毫不客气地向他打听容玄的喜好,事无巨细只要与容玄有关,他都很有兴趣。谢宇策身份超然,平日里事务繁忙,竟然听得下来这些琐碎的小事,到让叶天阳有那么一点点意外,也有些许了然师父在谢宇策心中的分量,不轻啊。 谢宇策问:“你知道容玄和皓然究竟有什么过节?” 叶天阳老实地摇了摇头:“这个我并不清楚,我拜师父为师的时候,叶皓然师兄也要收我为徒,师父当着整个门派的面,把我从他手里抢过来的。似乎在那之前,师父就对皓然师兄没什么好感。” 这事谢宇策也曾从叶皓然口中听到过,后者没有叶天阳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叶天阳这番话,更显容玄对这徒弟的重视。 谢宇策道:“容玄待人冷淡,却有两个例外,一个是你,一个是叶皓然。能让他另眼相看的人,绝不简单,原则上我需要有能之士,不以任何人的喜好来断。关键是我相信我的眼光。” 所谓帝王之才,不以喜好判英雄,如果因为伴侣排挤而丢了有能之才,绝不是明君所为。谢宇策这点胸襟还是有。 叶天阳笑道:“其实要和师父打交道也是有方法的。” “你说说看,什么方法?” “师父最忌讳有人为他出主意,几乎所有讨他欢心的方式都会被认为自作聪明,别有用心,但雪中送炭除外。有些东西如果真需要,师父不会不收。”叶天阳道。 说得谢宇策也同意,他皱眉:“此话怎讲?” 师父成了凡人,圣殿所谓的百年期限,不过是另一种羞辱罢了。到时候必须得回去,可年岁越大,日渐苍老,自然体力不支,回去了无非是增加笑柄,昔日叱咤一时的灵纹师兼炼药师,成了一把老骨头如何扳回局面。 所以需要炼药师调理身体,永颜丹和增加寿元的丹药通通重要。 叶天阳道:“这才是师父对龙云磐网开一面的原因,因为需要炼药师。” “我竟然把这忘了。”谢宇策神色怔了怔,若有所思,“想要他恢复如初,百年内不能有事。这两类丹药虽然难得,不过神朝不缺这样的丹方,灵药也好找,我去想办法。” 叶天阳眸光一闪,他按捺住激动,正要说话,谢宇策抬手让他停下,望向上山的方向。 适时两道身影冲了上来,在谢宇策面前抱拳行礼:“峰主!不好了!” 这些人冒冒失失,一天撞上两回,谢宇策不悦:“什么事?” 其中一名弟子怨恨的视线从叶天阳身上扫过,苦恼道:“您快去明楼看看龙大炼药师,他执意要今日下山,挡都挡不住!” 明楼就是那座半山腰处的三层楼阁,风景极佳,乃是龙云磐的住处。 谢宇策眉头皱紧正要动身,抬起脚却又停下:“被你说服了?” 叶天阳也是一愣:“我没想到他会答应。” 其实龙云磐说让师父去万兽峰等的意思,大概是自己会去万兽峰见他?还是要回圣殿? 谢宇策转过身,面向山崖方向,负手而立:“算我又输给容玄一次,你带他走吧。你二人领他下山,我就不去了。” “遵命,峰主!” “多谢峰主。”叶天阳冲他抱拳,那两人一前一后,三人一同朝着山下走去。 叶天阳识海中传来谢宇策的声音。 “百年后五洲盛会决战之日,谷族真仙会随同大衍神帝现身,到时若能夺得名次,凭我的身份能得谷族真仙亲自接见而后获得封赏。在这百年间,我要得到容玄,你得帮忙。记住了?” 叶天阳脚步一顿,他回过头,答道:“记住了。” 章节目录 你可满意 > 谢宇策站在山巅,凉风吹动衣摆,似要乘风一般。他静静地看着对面,眸光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数久,有人站在他身后。 “师兄眼里有广阔的疆域,一望无际,师兄所看到的大世,不仅局限于人或事。” 谢宇策没有回头,问道:“你在怨我惩罚你?” “怎么会呢,这点小伤不碍事,很快就会愈合。虽然我没有追求过别人,不过被追求的经验还是有一些,我说过我会帮你,岂能而无信。”叶皓然僵硬地拢了拢衣袍,笑道,“有他徒弟相助,师兄的把握大了些,希望师兄能早日得偿所愿。” “借你吉了。”谢宇策道。若能和容玄结为道侣,也不用违背本意和容玄为敌了,况且或多或少谢宇策是真动了心。 叶皓然皱眉:“让凡人延年益寿的丹药还好说,师兄是真要信守承诺,还是只打算用权宜之计骗一骗叶天阳,叶天阳没那么好糊弄,如果守诺,可之前派去皇朝的人带回的消息明明说的是……” “别说了。”谢宇策皱眉。 其实在容玄中了诡毒后没多久谢宇策就派人回神朝,甚至亲自回谢族让族老面见谷族真仙的嫡系,原本以谢族族老的身份弄回一点仙血并不为过,而且连谢族族老都同意了,可谁知对方一听要救的人名字,谷族元老亲自出面拒绝,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谷族族老对容这个姓氏深恶痛绝,不许外人多提,也不知是真是假。 谢宇策派去探听消息的人通通无果,而且谢族长老也让他别在多管,实在诡异,容姓本就少见,难不成是嫌寒门小户的出生这才不想给……谢宇策潜意识里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况且谷族来人旁敲侧击打听容玄的来历,被他巧妙地糊弄过去了,事后没再提起。 既然这一条行不通,那就换个办法,只要能凭能力拿到仙血,他愿意给谁谷族也管不着。 叶皓然皱眉:“所以说师兄是真的要救容玄?” 谢宇策不耐:“自然得救,如果他是我的,我当然希望他能活到地老天荒。” “你下去吧。”谢宇策面朝山边凝神静修,这是不让人打扰的意思。 天真!听到那句地老天荒,叶皓然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 百年后才是五洲盛会,容玄想要恢复修为至少也得百年,那也落后了自己整整百年,连对手也算不上,而且成了道侣,就不会妨碍师兄的道途,至于以后,又有谁说得准呢。 感情这东西,能维持多久,五年,十年? 叶皓然笑了笑。 “你笑什么?”谢宇策问他。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叶天阳可真不简单,他三两语就让师兄放弃了这位大炼药师,明明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现在却还是得把人推出去。” 这话用不着旁人来提醒,说放人是谢宇策的主意,而不是他被别人说服,他若是不愿,谁又有这个本事说服他。更不用说叶天阳了。 谢宇策不悦:“无论输赢,龙云磐也留不住。” “师兄说的是。”叶皓然躬身。 叶天阳品性高洁,战场上还能敌我不分,这种人怎么活到现在都是奇迹,没有野心不重自己利益,和别人不会有冲突,但凡认识他的人几乎都不会把他算在攻击范围之内,因为没有费心对付的必要。 叶皓然沉下脸,转身没入山林。 莫非正应了那句话,最难对付的人或许不是容玄…… 与此同时,龙云磐执意要走,谁也不敢太过阻拦,如今又有峰主下令,峰内长老再心有不甘也只能让行,静候那两人离去。 龙云磐与叶天阳一同出了寰宇峰大门,万兽峰的妖禽在峰外等候。叶天阳虽然是一人前来,但万兽峰最不缺妖兽,陪他前来的灵禽足有三头,一头为坐骑,两头跟着,只是没有跟进去而已。 妖禽腾空,掠向天际。 两人落在同一头灵禽背上,二尾灵鹰背上两脊之间放着座椅,叶天阳站在前边,龙云磐坐在后面。 “炼丹房早已安置妥当,丹炉也是从圣殿住处带回来,总之环境很好,你大可放心。现在回万兽峰应该就会商量日后发展的有关事宜,你有兴趣可以参与,如若想避嫌也不强求,你之前答应的丹殿殿主之位依然算数,回去之后将会是万兽峰的元老。” 叶天阳告诉他回去之后的事,继续道,“既然是我请你回去,自会保证你在万兽峰的安全。” 龙云磐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想别的。 “容玄呢,他真会放过我?” “师父既然说了,那就是真的。” 龙云磐嗤笑:“他这么说无非是为了继续利用我,真以为我会相信他的鬼话。” 叶天阳解释道:“师父身为一峰之主,诸事繁忙,到现在就没回万兽峰过,而且师父一般不会回万兽峰,你不用担心师父会做什么事。” 龙云磐倒没想过这个,他之所以那么说无非是呈口舌之快,以容玄的脾气没当场开训已经出奇了,怎么可能亲自去万兽峰。 叶天阳道:“若真想见师父,不如过几天等安置好了,我带你直接去炬赤峰……” 龙云磐一脸不屑:“算了,见他做什么,凡人而已,炼药师敢对道修予杀予夺,他们就算想杀我也有心没胆,不像容玄……就这么放过他,我不甘心。留在万兽峰,总会等到机会。” “我之所以提前回去,只是好奇让你们如此自傲的万兽峰究竟长什么模样,况且我若是不回去,那几个还真以为我是怕了他们。” 叶天阳笑了:“你回来,师父会高兴的。” 龙云磐嗤鼻,叶天阳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 龙云磐突然道:“唐斗的伤势怎么样了?” “宁枢救他回来,如今已经痊愈。” “宁枢和唐月呢,也没事?” “都活着。” 那就好。龙云磐嘴硬:“没死算是便宜他们了。” 叶天阳抬眸微笑:“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你也别站着了,椅子够大,坐我旁边。”龙云磐冲他招了招手,等叶天阳走过来,这才问他:“万兽峰现在怎么样了。” 叶天阳大致说了说万兽峰的现状,除了本峰多了三百多名弟子之外,战场之中的凶湖险地,胡膺在那里也为万兽峰纳入不少强者,而且加入的妖兽数量更是庞大,龙云磐对此兴趣缺缺,却还是耐心地听着,只是有点心不在焉。 天色渐渐暗下来,龙云磐闭目养神,比起最开始想回来的强烈冲动,现在冲动过去,反倒平静下来,他一想到之后回去之后会面临些什么,虽说峰内弟子多了,以他的身份孤立无援是不可能,那种奇怪的落空感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叶天阳看了看龙云磐,轻声道:“我现在也有点相信师父的话了。” 狂风呼啸而过,龙云磐并未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叶天阳摇摇头。 灵禽掠到群山万壑之间,万兽峰周围连绵数十里尽是森林,东面是座大湖,宁静祥和,那座威严高耸的山峰甚为壮观,毕竟是千峰会中排的上名的副峰,财力惊人的情况下,环山而上的台阶被毁的部分已经重修完毕,就连大门也修建的格外气派。只是来往的人较少。 龙云磐百无聊赖,左右四顾,视线落在大门前宽阔的台阶上那个人影,背脊一凉。 他拍了拍叶天阳的手臂,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那个方向,没有转头:“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是……” 叶天阳一惊而起:“师父!” 万兽峰山门前。。 容玄似有所觉,抬头看向某个方向。 雷火乖乖地趴着,任容玄坐在他身上,等两人落地,朝着这方向走来,雷火这才不满地嗤鼻,鼻息带电,紫光触地噼啪作响。 叶天阳顾不上心里的万分不解,拿着稍厚的长袍快步走过来,披在容玄身上,这才侧身挡了师父半边身体,心里却格外警惕。如果龙云磐突然出手,他也能及时招架。 容玄落下后,雷火这才站起来抖了抖毛,不满地咧嘴:“总算来了,还想要老大等多久,炬赤峰的事多着呢,老大哪有闲工夫跟你们这些……” “雷火,退下。你也退下。”容玄绕开叶天阳,走到龙云磐面前,清冷的眸子对上他的,“这便是你要的诚意?” 龙云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 “满意了,说罢,你有什么条件需要和我当面说。”容玄面无波澜,眼里了无笑意,看着弱不禁风,气场却不容忽视。 龙云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故作傲慢:“我和你无话可说,既是白跑一趟那你就回去罢,再敢挡路,小心我不客气。” 容玄瞳孔微缩,不悦的寒芒一闪,并没有动的意思。龙云磐心里有些发悚,就想绕开他往里走。 “站住!”容玄开口。 龙云磐下意识停顿了一刹。 容玄不耐:“如你所愿,今日之后我不会再来看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不说以后就算去了炬赤峰,也多半见不到我。你最好想清楚。” 龙云磐转身:“我问了,你敢老实回答我?” 容玄皱眉:“问。” 龙云磐嗓音很冷:“你明知道我要杀万兽峰之人,没死的人会对我怀恨在心,却还让我回来究竟是何居心!” “人是你杀的?”容玄神情淡淡,抬眸看向龙云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杀的。” 龙云磐只觉可笑至极:“你们不义在先,我派人去暗杀报仇雪恨,还需要什么证据。” “你派去的人呢?” “事情没办成,当然是回去领罚了。” “你好不容易摆脱这里,却又就单枪匹马地回来,如此大费周章为的是什么?” 龙云磐经不住他咄咄逼人的口气,怒道:“副峰之大,哪里是我不敢去的,更何况区区一个万兽峰,况且我的丹炉在这里。” 容玄笑了笑,冷声道:“借口。” “你!”龙云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仿佛一口气堵在喉咙眼,堵得慌:“你凭什么认定不是我害的!” “你又凭什么认为你比宁枢聪明,比吴大仁狡猾,能瞒天过海,斩尽杀绝。不好意思,不亲眼所见我实在不信。” “诡辩!简直不可理喻!”龙云磐气得想笑,是他想担下这个冤罪吗,有人能这么信他无辜,有什么不好,可就算不是他谋划,那也是他的人坏事。 龙云磐面带怅然:“你在自欺欺人,你不相信发生的事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又何必找这些借口,我回来只是为了说清这些,以后散了吧,仇我已经报了,以后各不相干。” 这话一出,雷火愣住了,叶天阳有些看不下去,其实龙云磐愿意回来就已经说明他不是幕后谋划者了,话说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忍直视,这人跟初来炬赤峰没什么两样。 “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容玄很失望。 “你说什……”龙云磐不悦,话还没说完,容玄走到他面前,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拉近了些,龙云磐差点一口咬到自己舌头。 容玄脸色难看,强迫他看着自己,一字一顿道:“如果我说,就算是你做的,哪怕最后得手了,我也不在乎呢。” “大胆!”龙云磐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挥开他的手,抓住他的衣襟,一直把人抵到山岩处,拿出一把刀来,抵在容玄心脏处!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龙云磐毕竟是灵皇修为,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叶天阳和雷火出手已经晚了。 “师父!” “姓龙的,这里是万兽峰的地盘,你敢动手试试!”雷火浑身紫毛倒竖,雷电击地,景象很可怕。 龙云磐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眼睛通红,死死盯着容玄:“你骗我!万兽峰毁了你会不在乎?你拖着这副破烂身子大老远跑到这儿来还不就是为了这副峰!”龙云磐指着叶天阳,对容玄吼道:“人死光了你会不想杀我,这只是你利用我的借口而已!你只是想利用我而已!” 容玄心想徒弟死了自然另当别论,万兽峰都是因叶天阳而建的,但那时出事的人又不包括这货。 只是一句话而已,真正刺激他的话还在后头,容玄没料到龙云磐听了好话也会这样,按计划看来也好。 “就算是你做的,你有足够报仇的理由,结束了。趁早死心,我好不容易把你弄回来,又怎么会让你走……”容玄毫无防备,背撞上山岩,又有剑气入体,受了些轻伤。 他冷冷地看着龙云磐,正要反击,谁知触及的刹那却被对方的灵力反震,容玄喉间一甜,猛地吐出一口血。 容玄身体脱力,软倒下去。毕竟对手是灵皇境,他这道凡躯受了损伤,精神力再强也无济于事,龙云磐一旦出手,分寸拿捏不住,容玄受点伤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倒下之前,容玄手势示意叶天阳不必慌张。 温热的血溅到脸上,龙云磐像是被烫醒了一般松开手中的刀,就看到面前的人身子软倒下去,他下意识张开双臂把人揽入怀中。 “把师父交给我,或者给他疗伤。”叶天阳道。 听到叶天阳的声音,龙云磐僵住了,他的一只手还按在容玄的后脑,宽大的衣袖几乎盖住了容玄大半个身体。对方一动不动,安分得很。 “对不起,我忘了。”龙云磐犹豫了下,再抬起头,神色已经恢复平静,下一句是对容玄说的。 “我这里没有凡人能吃的丹药,先带你上山。” “嗯。”容玄还没昏迷,哪怕是情绪失控的时候,龙云磐身上也没有杀气流露,毕竟是万兽峰门口,容玄还算放心。 龙云磐抱着容玄,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万兽峰内峰。 回去的路上,叶天阳再没笑过。 章节目录 不再追究 > “什么,容大峰主过来了?”从火炼峰回来后的一段时间,吴大仁见到叶天阳就绕道走,如今一听容玄回来,立刻破关拍拍屁股就往峰主居处去了。 不只是峰主的师父,如今风头正盛的炬赤峰新峰主,就连圣殿赫赫有名的炼药大师也来了,如今两人都在万兽峰内。 消息才刚传出去,立刻在万兽峰内引起大骚动,慕名来观望的不只是弟子,还有众多妖兽。一连好几天偌大的住处被围得水泄不通。 “真是龙云磐?丹王大弟子,没看错吧!”有弟子大惊。 “千真万确,我只瞄了一眼,俊得清雅脱俗,美得天怒人怨,世间难得一见的绝世容貌!若是能见上一面,此生无憾了。” “不然怎么说是圣殿第一美人呢,龙大炼药师生来娇贵,从不自己走路,被抱着进来的那个多半就是,可惜了没露脸。” 人走得飞快,其实这些弟子也没看清楚,凭主观臆断,见峰主叶天阳在那人身侧,就还以为率先飞进来的是容玄。 “还是峰主师父霸气无双,直接把人带到正殿,风驰电掣无人敢挡,那等气势难怪初任峰主就能震慑炼器师,还让那么多副峰栽一大跟头!” “峰主师父不是成了凡人么,哪能抱得动灵皇,到底谁是谁?” 万兽峰峰主居处。 屋外嘈杂不堪,雷火蹲在门外,耳听八方,听得抱着肚子只打滚。 屋内气氛很冷,万兽峰高层全都在里面,龙云磐拉来容玄这面盾牌,镇住了不少人,在场无人有异动。 宁枢等人原本是为了看容玄,如今注意力时不时落在龙云磐身上,事隔多日再重逢,那滋味还真不好说。 容玄坐在床上,被褥盖了半个身体,床边的矮桌上摆放的三大碗药羹,叶天阳把药分别倒了一小杯,端起来喝了,确认有效之后,这才把碗重新放好。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这样了。”叶天阳环视一周,最后看向龙云磐,“日后你便是万兽峰丹殿殿主,执掌炼药一事,实权等同于副峰主。” “嗯,多谢峰主。”龙云磐垂首,淡淡道。 “哪里哪里。” 吴大仁脸色阴晴不定,他转头对唐月说:“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真亏大爷海量,否则……哼!”声音不小,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嘴硬什么,再否则,你也不敢对我动手。”龙云磐真没把在座恨他的人放在眼里,所以就算被挑衅也能蔑笑以待。 以龙云磐的身份无论去哪个副峰都是座上宾,就连主峰峰主都得对他礼让三分,更何况只是区区副峰。 龙云磐回来的事唐斗知道,但为了不引起争端,他没有过来,而此时吴大仁和唐月的不悦都写在脸上,宁枢一不发,也只有周笙难掩激动之情,龙云磐的身份何其尊贵,这人坐镇万兽峰再好不过。 容玄明显是有备而来,召集众人前来是为了摆正龙云磐和周笙的位置,总之万兽峰要崛起这两人不可或缺,早已许诺龙云磐的暂且不必说,周笙的重要性不而喻,得个器殿殿主之位再合适不过。 周笙怕龙云磐不高兴,立刻推脱,对容玄道:“如今您是炼器副峰的峰主,又是万兽峰峰主的师父,由您来担任器殿殿主再合适不过,我哪里能和龙大炼药师相提并论,如果您为殿主,我必尽心尽责为您效力。” 龙云磐刚想附和这人还有点自知之明,却被容玄给堵了回去。 “他没这么气量狭小,炼器非我所长,你来很合适,布阵之事交给我了,如果有阵殿自然由我来管。你的身份暴露与否无关紧要,我可以破例准许你留在炬赤峰炼器,你可以在炬赤峰内挑选有天赋的弟子入你门下,不用过问于我。” 他能为人师?周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我……” 吴大仁道:“容玄你胆子真大,这样假公济私不大合适吧。” 唐月也道:“你毕竟是炬赤峰峰主,就不怕落人口舌。” 把炬赤峰的炼器师公然交给周笙,其实就是帮了万兽峰大忙,毕竟妖器所需数量惊人,就凭周笙一个人必定忙不过来。但妖器和人类法器相互冲突,宗师之前只能专精一门,现有的炼器师帮不上周笙的忙,唯有新人重新教导才有用。 炼器副峰培养出的炼器师通通都是为了主峰或圣殿,容玄这么做,偏袒万兽峰太明显。 宁枢算是听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说……” 容玄点头:“真要说起来,我也先是万兽峰的大长老,再才是炬赤峰峰主。而且又有谁说,万兽峰的炼器殿不能是炬赤峰呢。” 所有人都愣住了。炬赤峰是万兽峰的炼器殿? “这么说买法器不用给钱?”吴大仁嘴巴都快裂到耳缝了。 “鼠目寸光!”容玄扫了他一眼,“有人想让副峰领域大洗牌,战争将波及整片副峰,如何从争端中获取最大利益,我已经铺好了法器交易的路,只要炬赤峰能继续发展壮大,你们只需安插人手把握炬赤峰内财务进出,保证灵料不断,那么赚得的灵石都将是万兽峰所有。炼器师只顾炼器,智囊只管买卖,谁会在意剩下的灵石我用去哪儿了。” 想要壮大,问题还很多,炬赤峰内炼器师太少,所能交易的副峰也不多,这恰好就需要万兽峰从中帮持。以万兽峰四通八达的水路,可以轻易洞悉战局,暗中插手争端。 战场中落难的炼器师大把抓,需要法器的副峰更是不可胜数,二峰相互合作恰能双赢,炬赤峰在明,万兽峰在暗,以万兽峰为交易的媒介,向陷入争端的副峰提供法器,以此获得暴利。 能算到这一步,实在令人惊叹。叶天阳很是佩服。 “打住打住,你别说了,懂!连你这个峰主都是我们的人,交易买卖由我们去做然后分赃。大爷做梦都想挥金如土!”吴大仁道心痒难耐,口不择。 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几人相互示意,都难以平静,只要知道容玄还是跟他们是一伙的那就好办了,明面上炬赤峰与各大副峰交易往来一视同仁,实际上还真有人一语中的,以容玄的私心,炬赤峰无疑是万兽峰的附属炼器峰! 说着,容玄看向叶天阳:“你要是有能耐,所有这一切都将是你的。继续努力,为师会为你保留到那一天。” 一时间众人齐刷刷地扫向叶天阳,一脸羡慕嫉妒恨。果然,容玄这么做还是在给徒弟铺路! 吴大仁道:“叶小峰主,你听到了没有!大爷以后能不能在灵石山上睡,可全靠你了!” 啧啧,如果被寰宇峰的人知道了保不准会吐血。 相比而万兽峰的大好发展,龙云磐所犯的事那都不算事,先不说龙云磐本来就有足够的理由报仇,再者如果这人没有把他们逼入绝境,也不会料到水族会如此配合。 如今有了水族这么强大的外援,再加上炬赤峰峰主鼎力相助,还有龙云磐这个鼎鼎大名的炼器大师坐镇,万兽峰的崛起指日可待了。 过去的再追究下去甚至和炼药大师反目,那真叫鼠目寸光了。 叶天阳回神,半晌才笑出声,感动道:“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我还差得远,得师父领着我才行。” 容玄难受地咳出声,不满道:“不思进取。” “磐磐,你听懂了吗?”吴大仁突然蹦出来一句。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龙云磐突然转身,摔门而去。 外头沉寂了数久,突然之间哄闹开来。 “我有话跟他说,虽然他留了容玄一命还救他回来,还愿意留在万兽峰足以表明他的态度。但小斗的事不问个明白我不甘心。”唐月脸色一变,也对叶天阳行了个礼,转身出门。 容玄看向宁枢。 “我明白。”宁枢也跟了上去。 “走,带你去看热闹。”吴大仁搭着周笙的肩膀,有说有笑地走出去。 房门一开一合,就只剩下师徒二人。三个药碗还散着腾腾热气,屋子里弥漫着淡淡药香,沁人心脾。 “师父不去看看?”叶天阳道。 “不去。”容玄在思索,“有宁枢在,他不会有事。” 叶天阳看着师父,说不清是什么表情:“龙云磐伤了师父,师父也不在意么。” “受伤在我的预料之中,你让他送我上山再好不过,这样既能消除万兽峰其他人的敌意,正好也给了让他为我炼药的契机。”容玄皱眉道,“我故意示弱,目的是让他心甘情愿为我调理身体,以增加寿元。” “师父的做法,总有师父的一番道理。” 叶天阳把放得温热了的药递给容玄:“龙云磐一共就炼制了这三碗,师父喝完,身体就不会有大碍了。” “不必了。”容玄推开来,他不想喝。 这点小伤,本就无碍。 容玄灵皇五重天的精神力和龙云磐几乎旗鼓相当,再加上后者没有下重手的心,容玄还特意避开了要害,谁没事愿意喝药。 容玄皱着眉,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 叶天阳低眉顺眼,试图说服他:“我都试喝过了,没有加奇怪的灵药,全是对身体有益之物。师父大可放心。” 容玄扫了徒弟一眼,只觉这一幕相当眼熟,冷笑了声没说话。 龙云磐给他炼制的丹药,他根本不会吃,有益有害都无所谓,所以说叶天阳多此一举。 叶天阳放下碗,道:“龙云磐方才生气,估计是师父没有喝他专门为你炼制了三日的药,以为是不信任他,这才摔门而去。” 还不消停了!容玄扫了眼那药,端起来就喝了。 玉碗拳头大小,三碗加起来也不算太多。 “够了。”容玄丢下碗,不耐烦地抬头,正对上叶天阳的脸,这小子不知何时已经半条腿搁在床上,正倾身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幽暗得很。估计是离得近,整张脸看上去有些阴沉。 容玄不习惯被人居高临下俯视,挥手想把人推开。 叶天阳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为什么我让师父喝药,师父不喝,一提到龙云磐,师父就乖乖喝下了。” “什么?”容玄没明白。 这货一直压下来,容玄只得避开他往后靠,最后平躺在床上,披散的长发顺着枕头滑落。 叶天阳握住容玄的手腕,一手撑在他枕边。 章节目录 兄弟重逢 > 容玄躺在床上,黑发散落,黑眸清冷孤傲,面上带着一丝疑惑。 叶天阳俯身而下,越发暗沉的眸子对上他的,竟无一丝退缩:“师父,请恕徒儿无礼。” 见他如此胆大,容玄也摸不准他到底想干些什么,于是没说话。 这个姿势实在奇怪,难不成是因为照顾他几夜不眠不休,所以想跟他同睡一张床?容玄不想让位,就算他身为峰主,难道区区一张床还敢跟师父抢不成,但这毕竟是万兽峰,而且床也不小,塞五个吴大仁都绰绰有余…… 容玄正思忖着,几缕发丝垂下,发梢在额上扫过有些痒,然后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回过头发现叶天阳额头都快抵上他的了,距离近得让容玄蓦然一僵。 叶天阳抚摸容玄的脸庞,如同捧着上好的晶玉,就连眼神也柔和得像一汪春水,能把人沉在里头。 容玄皱眉,偏过头,看到里边位置不小。拿现在这个身体跟叶天阳硬碰想必也不如,他暂时也懒得说话,如果这货真要睡会,那也得先让他挪个位置。 “别动!”叶天阳没了冷静,收紧了手。容玄直皱眉刚想挣脱,叶天阳急了,径直拉着容玄的手腕,侧过脸,柔软的唇在他手指背碰了一下。 就着这姿势,容玄差点一巴掌挥过去,杀气一闪,就看到徒弟澄澈的眸子蒙了一层雾,看着他的样子委屈又急切。 “师父不要对龙云磐上心,他没有我好。”话说出口,叶天阳愣了一刹。 “你?”容玄不以为意,冷笑了声,“让开。” “不让。”叶天阳眼里蓄满水珠,把容玄按了回去,那表情就跟要哭了似的,“师父,求你别动。” 容玄浑身不舒服,那眼睛哪是一汪春水啊,纯粹一湖泊,倒过来淅淅沥沥全都是水。 叶天阳双手按在他两侧,低下头,呼吸急促,他就那么静静地停在距容玄面门三寸处,想这样不顾一切地吻下去。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下,就算动手,师父也反抗不了! 师父他反抗不了…… 叶天阳屏住呼吸。 突然门被叩响,门外有人求见,嗓音急切。 “峰主!金卓有要事求见。” 叶天阳一僵,容玄不跟他闹了,空出来一只手从被褥里伸出来,一把挡住叶天阳的脸,把他的头按在床上,被褥盖住他整个头。自己挣扎着起来,往门外走去,容玄刚下床,衣袖给拽住。 叶天阳从被褥里露出一只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容玄真想把他手腕砍断,停住了:“就在门外说吧。” 过了一会,想必是金卓到了,他在门口道:“殿外有两人来访,我等拦不住,有位红衣人自称是唐副峰主的弟弟,说想要加入万兽峰。还请峰主过去。” 叶天阳一听,拉住容玄衣袖的手略有松动。 唐澈来了?容玄皱眉,这么多人竟连唐澈都挡不住!可以唐澈的修为不足以在万兽峰横行无阻。 容玄问道:“另一人是谁?” 金卓一愣:“峰主您的声音怎么……” 容玄道:“我是他师父。” 金卓眸光一亮,神色恭敬了不少:“久仰师尊大名,另一个人修为在虎王之上,自称是那位红衣人的护卫,不过神色倒不像是个护卫。” 修为在虎王之上,圣者!容玄瞳孔微缩,莫非…… “让他们在大殿等候,说峰主稍后就到。” “遵命。” 容玄把话说完,一回头,叶天阳已经站在床边,略显凌乱的长发散落下来,他背对着容玄重新束起。容玄刚要开口,叶天阳回过头,身形一矮,跪在容玄面前。 “因为唐月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郁郁寡欢,想必是唐斗的事令他伤神,我怕是他和龙大炼药师起冲突,而师父出去多半会站在龙云磐那边,会引得唐月不满,而唐斗心思细腻不善辞,多半只能忍气吞声,高层起冲突,徒涨外人气焰,平白让弟子看笑话。” 叶天阳把头埋得更低:“徒儿知错,还请师父责罚。” 容玄心思放在正事上也没心思责罚徒弟,更何况叶天阳是峰主,对方要见的是这货,容玄拍拍他的头:“行了,出去看看。” 叶天阳一愣:“师父不怪我?” 不怪我把您推在床上,差点想侵犯…… 容玄懒得跟他废话:“一点峰主的样子都没有,若你为至尊,谁怪得了你。” 叶天阳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知道师父说的不是一回事,却依旧忍不住心驰荡漾。 容玄一回想,皱起眉头:“怎么,你对龙云磐入峰有不满?” 叶天阳摇头:“没有。” 容玄哪信:“不满也得忍着。你身为峰主,就该知道唯才是用,而不是仅凭个人喜好任性妄为,恣意傲然没学会,跟谁学的小肚鸡肠!” “大炼药师能加入,我欢迎之至。”叶天阳抬眸,“徒儿之前乱说话,还请师父不要放在心上。” 欢迎?那刚才哭哭啼啼说不要的又是谁。只是这货对敌人都好,更不必说自己人了,龙云磐若不是对这货有好意,这货也请不回来。 讨好卖乖倒是一套一套,容玄要的是叶天阳有胆识有魄力有主见,无需顾忌任何人的感受,真正傲视群雄,而不是面对个凡人也唯唯诺诺,哪怕这人是他师父,也用不着这般低声下气。 叶天阳道:“只是师父若是在乎他,那我自会留意多加偏袒,师父的喜好最重要。” 容玄烦他就是不开窍,不懂事,难不成就因为总被自己领着走,放开手就走不动路了! 容玄不耐:“这是万兽峰的事,为师管不着,你自己看着办。” 叶天阳苦笑:“是,师父。” 居处外围着的弟子大多散去,却还有不少妖兽慕名在外守着,就等容玄出来,想看看连玄煞虎王也赞不绝口的人类究竟何等风采。 叶天阳干脆带着容玄一跃而出,径直飞去正殿。 巧的是宁枢和吴大仁几个都在,只是龙云磐并不在此列。比起新弟子入峰,龙大炼药师想必更记挂他的丹炉,先去炼丹房了。 容玄刚一落地,远远看了一眼,便看到熟悉的人影,比那一身红衣还要惹眼,容玄眯了下眼睛。 唐月紧紧抱着弟弟,眼里尽是红血丝,几乎说不出来来,但情绪除了激动欣喜,更多的是震惊更掺着一丝崩溃。 “哥哥。”唐澈喊他。 唐月恍然回神:“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还活着!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澈儿,澈儿……”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哥哥放心,既然我回来,就不会走。”唐澈声音沉稳,很客气地安慰着。 “好,好!” 唐澈满怀心思,越过唐月的肩看到叶天阳的时候,还朝着他微微点头见礼。而他旁边自称护卫,实则凑热闹看笑话的那人笑得一脸玩味,正是暮钰。 叶天阳这才知道当日跟他在火炼峰谈了数久的人,原来就是唐月的亲弟弟!这么说唐月安然脱身,是唐澈救了他? 这些都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叶天阳认出了这位屠神族元老,自然不敢怠慢:“阁下此来,不知所谓何事?” “叶峰主,我家澈澈一个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那个哥哥靠不靠谱,不亲眼看看,我实在放心不下。”暮钰一看到叶天阳,赶忙迎了过来,话说到一半,视线却落在他身旁的那人身上,更是眼睛一亮。 “这位是?” “是我师父,他叫容玄。” 暮钰围着容玄看,眼里一会欣赏一会失望:“极品资质,可惜,可惜了……” 叶天阳护着容玄,笑着不让他靠近:“那阁下认为他兄长如何?” “还不错。”暮钰客气地点了点头,“天资上乘,虽不比澈澈厚积薄发,倒也还行。” “你是谁?”容玄被打量得很是不悦,换张面皮,就没见暮钰又是挑眉又是眨眼的。 想不到他这么一问,暮钰倒是假正经了:“小小侍卫,不足挂齿,不谈名讳。” 叶天阳但见此人不愿透露身份,他了然:“这儿环境不错,看来唐澈背后还有阁下这样的强者看护,可见受尽器重,入我副峰,当是屈才了。我身为峰主,定会对他多加照拂,还请阁下放心。” “叶峰主果真冰雪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上清仙宗倒真是卧虎藏龙,不可小觑。此来见识一番,不虚此行。”暮钰道。 叶天阳道:“阁下谬赞了。” 暮钰看了眼屋里:“话说回来,唐澈本就是上清仙宗的弟子,他加入副峰也是理所应当,副峰之争他并未参与过,还请峰主别因为立场不同而对澈澈有所成见,就当他初来乍到,单纯只为见兄长罢了。” 暮钰的意思就是说别把唐澈的身份传出去,就当他一回来就直奔万兽峰,否则解释说不通,不说峰主有成见,这些残存的副峰弟子都会有成见,单单是谢宇策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位屠神族。 既然唐澈并未参战,那之前那些事就没有传出去的必要,而这兄弟二人的事,也用不着旁人插手,叶天阳点头笑道:“大可放心,看在唐月的份上,我也不会动他弟弟分毫。”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兄弟团聚了。”暮钰摆了摆手,而后朝着门外走去。他从容玄身旁经过时,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 “要不是玉令送完了,真想再送出一块。”暮钰视线在叶天阳和容玄面上扫过,叹道。 “莫送。”暮钰让他们止步,潇洒一笑:“告辞。” 暮钰来得快,去得也快,之前派人大费周章去找唐澈,把人找了回来,却还是带不走,不过估计是要事在身,也不打算耽搁了。 宁枢有想走的意思,吴大仁拖着他在那看热闹,容玄琢磨着自己也该回去了,他往殿外走去,叶天阳跟了过去。 “你不留下盯着?”容玄问他。 叶天阳笑道:“我和唐澈不是第一次见了,他的性格我大致了解,再者兄弟俩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插手不适合。” 再说唐斗不在,龙云磐也不在,亲兄弟相见暂时闹不起来。 从大殿向外,能看到半个东湖的轮廓,水面波澜壮阔,看上去却并不宁静。有妖兽扛着巨大的骸骨整齐地摆成小山,还有的搬着往山门外走。 “这是在干什么?”容玄好奇。 兽骨大小不一,有陆上妖兽的骸骨,也有水族,颜色大不相同,有的森白,有的漆黑如玉,全都奇形怪状,煞气逼人。 章节目录 一派胡言 > 两人往大门方向走去,容玄要回炬赤峰,叶天阳相送,两人并排走,过往弟子纷纷点头行礼。 “有东西不小心掉进湖里了,我让水族帮忙打捞,却捞出了这么多兽骨,恰巧被周笙看到,他说这些兽骨说能炼制妖器,就向我讨要,他挑得上的我全给他了,准备送去炬赤峰。”叶天阳笑着解释道。 容玄只是随口一问,并没多想,点头道:“妖丹丹方找得怎么样了?” “丹方被收入了水族藏宝地,水族也是妖族,知道我们找丹方是为炼制化形丹,水族王主亲自派人来与我们交涉,说愿意高价购买妖丹,丹方可以送给我们观摩,前提是必须在十年内炼制出来。” 叶天阳看向容玄,“因为之前没有能炼制妖丹的炼药师,这一条件暂时没有答应,有虎王与水族相互制约,谁都想得到化形丹,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 “五十年。”容玄道,“去跟水族商议,把时限延长到五十年,五十年应该足够了,时间拖得长些,趁这段时间扩大势力,万兽峰若能成为中间势力游走于两大妖兽种族之间,更能两头获利。” 成为中间势力两头交好,就能免去战斗风险,以虎王威慑一方,依靠水下通路,看似龟缩处于中立,实际上暗地里可把势力安插到副峰领域各个角落,支援炬赤峰对外提供法器,哪怕整个副峰战场风云变幻,万兽峰也能稳定不倒。 至于该如何达到这个局面,那是身为万兽峰峰主叶天阳该考虑的范畴,就目前看来,能让虎王与水族暂停交战,没出乱子还算不错。 “师父说的是。”叶天阳暗自佩服,与水族来往还算顺利,他们讨论数久却还定不下来的时限,师父掐到了五十年,有准确的时限那么交涉起来就更明确了些。 再说,这段时间只靠供应妖器维系关系就足够了。 “交易呢,全是灵石?”容玄问他。 “海蓝晶,水族通用货币,价格百倍于纯灵石。”叶天阳道,“而且这个可以调整,水下不同属性灵晶种类繁多,水族不缺灵晶,以往竣虎峰每次交易都以上亿水灵晶来算,但凡水族稀缺之物,它们愿意花大价钱来买。” 容玄眯了下眼睛:“果然富有,那就不用客气了,以后水下拍卖来定价。” 叶天阳笑了:“雷火肯定会高兴。” 容玄想了想,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道:“走,回去看看龙云磐。五十年我若炼不出化形丹,就让龙云磐顶上,没有哪位炼药师见到稀有丹方会没有炼一炼的冲动,但要让他心甘情愿帮助我们炼制妖丹,最好用激将法。” 叶天阳笑道:“这一点虎王更重视,龙云磐就由我去说,不用劳烦师父了。” 容玄看了他一眼:“也好。” 容玄刚到万兽峰门口,就听到清越的凤鸣,冰焰灵鸟霸占了整个山门上空,火焰照亮天际,吸引了不少弟子驻足观望。 “峰主,晏长老让我来请您回去。”有弟子忌惮地避开灵鸟的火焰,在容玄面前躬身行礼,他穿着的是炬赤峰弟子的衣袍,见到其他副峰峰主还是得问候一声,叶天阳回以微笑。 这位炬赤峰弟子见容玄盯着妖禽看,他抹了把汗,道,“峰主的坐骑真是忠心,峰主前脚刚走,它自己就跟来了。” 容玄皱眉,他来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冰焰灵鸟,以为雷火的速度足以甩开,没想到这七阶妖兽阴魂不散,竟然擅自过来了。 冰焰灵鸟依旧恭敬,只是眸子里带着一抹审视,就是叶天阳看了也觉得不舒服,他想起与谢宇策的承诺,于是帮着说了句:“有劳师父亲自来拿调养身体的丹药,以后给您送过去可好?冰焰也是为了师父的安危,师父不要怪罪它。” 这鸟说是保护恪尽职守,在容玄看来跟监视没两样,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谢宇策知道,虽然来万兽峰没什么大事,但被猜到炬赤峰与万兽峰私下关系非同寻常那就玩味了,叶天阳这么解释也算凑合,容玄恢复平静,顺势道:“按时送,别忘了。” “是,师父。”叶天阳笑了。 冰焰灵鸟友好地冲叶天阳叫了一声,飞向上空高傲地盘旋。 趁妖禽飞向别处还没飞回来,容玄问那弟子:“出什么事了?” 那弟子看了眼叶天阳,见峰主没有避开他的意思,于是垂头道:“岳、岳老醒过来了。” “他醒了多久?” “刚醒没多久,情况不容乐观。”这是容玄的命令,岳争平一醒立刻告诉他,炬赤峰弟子躬身道,“峰主的吩咐,属下不敢怠慢!” 容玄当机立断:“回去。” 岳老?岳争平?不止还活着竟仍在炬赤峰内! 叶天阳暗自惊奇,却想着以后有机会再问,不必急于一时,毕竟冰焰灵鸟就代表谢宇策的眼线。 叶天阳不在多留:“师父慢走。” 正当容玄要离开,峰内有弟子匆匆赶来:“炬赤峰主请留步。”来人似乎是龙云磐的药童,穿着比普通弟子要华丽些,见到叶天阳躬身行礼:“参见峰主。” 叶天阳笑道:“免礼。” 容玄不耐:“又有何事?” 药童偷偷打量这人,哆嗦了下:“主人为您炼好了些丹药,不知是否比之前的更有效,让您去试试。” 能增加寿元,青春永驻的丹药虽给凡人服用,听起来简单,实则炼制起来不易。 单单增加寿元的灵药品阶就不低,还得是凡人服用没有后顾之忧,药性得炼化得极尽温和,低阶炼药师无法做到。 药容玄是喝了,但之前龙云磐还给他炼制了两枚丹药,容玄没吃,收着了。一听这话,容玄命炬赤峰弟子在外等候,自己一边往万兽峰内走,一边对那药童道:“你来的时候就没带些过来?” “没……”药童摇头,龙大炼药师没说要给,摆明了要对方过去拿,规矩向来如此,哪有炼药师炼完药还给人送上门的道理。 叶天阳拉住容玄:“师父若是急的话不妨先回去,我去拿了丹药再给师父送过去。” 容玄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天阳一眼,这货防什么似的不让他去见龙云磐,是怕龙云磐再失手重伤他,还是怕自己再刺激龙云磐,容玄没兴趣知道,如果这人妨碍了正事,那就不是三两语能够说清的了。 “师父?”叶天阳拉着容玄的衣袖。 “峰主!”赶来的炬赤峰弟子更急。 “既然你自告奋勇,那就尽快取了拿来给我。去吧。”容玄一把按住叶天阳的肩,落在外人眼里是器重的意思。 叶天阳肩膀隐隐作痛,依旧面带笑意。 容玄捏着他穴位的力道不小,明显不悦,低声传音道:“把你那些小心思给我收起来,少碍事。丹药不能有任何闪失,拿了立刻到炬赤峰来见我,到时你自会知道来龙去脉。” 容玄冷哼一声,向着空中招了招。 冰焰灵鸟俯冲而下,带着炬赤峰二人迅速离开了万兽峰的领地。 炬赤峰清居。 所谓清居,说得明白点就是相对偏僻的别院,这里是岳争平的居处。 容玄刚一进去,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里边传来。 老者躺在床上,花白的头发如同枯草毫无生机,整张脸皱纹堆积,布满老人花斑,眼里尽是浑浊,这位凭借鬼神莫测的手段统领战局的昔日军神级人物,没了老当益壮的精神气,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变得形同枯槁的耄耋老人,血气消弭,大限将至。 此刻岳争平半睁着眼,伸出手来朝着空气抓了抓,喉咙里传出的声音模糊沙哑而粘稠。 容玄给他喂下丹药,岳争平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咽下丹药,调理生息,气血稍稍平复,枯槁的脸上才慢慢有了丝血色。 大半个时辰后,叶天阳赶了过去,清居内只有两个人,师父一人站着,而床上躺着那人睁着眼看他。 叶天阳当场愣在原地,简直认不出来这位竟是当初见到的岳争平岳老。 “丹药拿来了?”容玄站在床边没有回头。 “拿到了。”叶天阳走了过去,把放着丹药的玉瓶递到师父手里,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岳争平身上,他以为大战结束这位老者应该已经被接回去了,可没想到还在这里。 瓶中有六枚丹药,容玄倒出来闻了闻,每一粒都略有差异,却能全面调理气血,提升精神气,不得不说龙云磐在炼丹上的造诣惊人,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这些丹药能延年益寿,自然对大限将至的人有奇效,容玄拿出一枚来给岳老服下。 “老朽这条命也没用了,峰主不像其他人一样丢弃么。”岳争平自嘲道。战势有利之际,人人追捧,可一旦失势,那些人真面目就会暴露,然而兵败,再盛名的军师谋士也会被万人践踏,踩过之后就不会有人记得。 “峰主可知如此宝贵的丹药给老朽是浪费,老朽的身体出了状况,两位峰主不会看不出来罢。”岳老失态,嗓音沙哑却能说清话,面色看着也红润了些,虽不比全盛时期,但比起刚醒的时候却好了许多。只是原本身为五阶灵纹大师,如今布阵天赋没了。 “有眼无珠之辈不清楚您的价值,碰巧我有点眼力。”容玄道,“您被奸人所害,却比峰主马昭走运,至少您活了下来,而马昭却丢了命,连尸骨化灰也没人认得出来,更别提报仇雪恨的机会。” “什么!”岳争平倏然瞪大了眼睛,拼命咳嗽起来,“马昭……” “这究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岳争平咳出鲜血,面目森然,“莫非他也是被、被……叶皓然!” 叶天阳听到那个名字蓦然一惊,他回过头却看到师父眸光深邃,并没有半分失态。 容玄道:“当日外敌入侵,看护您的寰宇峰弟子说,您是在一片混乱中被凌乱的攻伐不幸命中,以至卧床不起,最后导致战局失利。” “一派胡!”岳争平额头、脖颈处青筋直冒,明显处在情绪极尽激动的时候。 “失礼了。”叶天阳赶紧坐到床边,握住岳老皮包骨头的手腕,为他活络体内淤血及郁结的筋脉。 三级炼药师也有些能耐,换做旁人定会束手无策。 岳争平慢慢稳定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说起来我之所以选中寰宇峰为左右手,并非是看中寰宇峰主本人,而是他的师弟叶皓然,由叶皓然举荐的寰宇峰。”提到叶皓然三个字,这位老者怒得抑制不住战栗。 “……谁知这人如此狠毒,趁老朽不备,用邪术夺了老朽一身天赋神通,灵纹师兼顾的五行感知力全无,魂魄半损,精神力也没了。”岳老恨不能报仇雪恨,提及叶皓然三字,浑身近乎痉挛。不止他受此难,连马昭也死在那人手中,如此阴险毒辣的手段,亏了他之前的信任。 叶天阳不清楚混元噬道的可怕,只觉其中厉害,想想便是头皮发麻:“叶皓然师兄这样的人着实可怕,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却敢对炼器师、灵纹师动手,此人短短几年就成了谢峰主的心腹大将,绝不只是偶然。” 依靠旁人的信赖,出其不意地背后捅刀,一直是叶皓然的拿手好戏。容玄在意的和徒弟不同,他想到的更为可怕。 如果叶皓然需要布阵天赋来为谢宇策谋划,那么灵纹副峰亦无法幸免了。 容玄冷冷地勾起唇角:“看来,这场混战牵连了圣殿所属副峰,到最后成就的不只是某个势力,还是某个人。” 容玄的正统混元噬道极尽霸道,甚至有可能直接夺取比自己高阶道修的修为,而叶皓然虽然夺不了他人修为,却诡异地能夺取天赋,让先天半灵体能蜕变五行灵体,甚至更甚。 叶皓然吞噬了一个岳争平,一个马昭不够,如果人数再多,百年后是否会多出一个兼具炼丹、炼器、布阵的全才回圣殿与他争锋呢? 容玄笑不出来了,他自认从未小看过叶皓然,却没想到此人的隐忍超乎他的预料,有如此能耐,何必要委身于他人手下,甘心当个下属……容玄心里有些发毛。 叶天阳不明所以,就听到容玄对他说。 “你先出去,为师有话和岳老单独谈。” “是,师父。”叶天阳出去后,听话地关上门。 容玄转身对岳争平道:“你甘心么?” “不甘心又能如何,老朽如今这副身子,经不起折腾了。”岳争平长叹,遗憾是有,可又能如何。岳争平感激地看着容玄。 “敢问峰主,老朽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只要峰主不嫌弃,请尽管吩咐。” “只要您愿意帮我,我会用丹药为您吊命,甚至拿灵气为您续筋接骨恢复气血,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会有您老死的那天。”容玄摊手,一团浓郁的灵气在掌心跳动,透着隐隐红芒,最精纯的火属性灵气,这是吞噬本源力吞噬的灵皇精元凝聚而成,虽只有一小簇,若是去拍卖毫无疑问是高价。 “这个我没用,请您收下。”容玄径直将之放在岳争平鼻息下,让他吞食。要说服一个绝望的人为自己卖命,并不难。 岳争平浑身泛着淡淡红芒,气血又恢复了些许,没了将死之人的老态,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丹药补充寿元,火灵气能迅速补充他体内匮乏的灵力,全都是无价之宝! 岳争平死过一次,经历了这些早已不成人形,听到这些,他眼里露出疯狂之色,情绪不稳。 相较于岳争平的疯狂,容玄很平静:“我初任峰主,对副峰领域还有不熟的地方,而且还得兼顾修炼,心有余而力不足,岳老虽然落到如此境地,没了灵纹布阵的天赋,但大局观尚在,阅历和见识绝非寻常弟子能及,若您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定为您报此血仇。” 岳争平挣扎着翻身下床,跪在容玄面前:“老朽愿为峰主效犬马之劳,多谢峰主相助,老朽定尽快恢复精力,为峰主分忧。” 岳争平服用丹药调养身体,容玄出门,走出清居没多远,便看到叶天阳站在凉亭内等他。 “岳争平还活着的事不必声张,他修为尽废,落到这般田地,已经不复昔日威严了,传出去没有好处。” 叶天阳了然,笑道:“师父说的话,我都会听的,只是师父……” “怎么?” 叶天阳道:“师父让我来是想告诉我,请龙云磐炼制续命的丹药不只是为了师父一人,而是为了岳争平长老,抱歉,徒儿没有想到,还请师父责罚。” 一想到师父在意的通通是大事,而他又在琢磨些什么心思,说出来实在是上不了台面,难怪师父会生气。 叶天阳头埋得低了些,这次是真知道错了。 说对了一半,实则龙云磐炼制的药容玄不吃也是浪费,容玄拿无用之物救个人,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 容玄此时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听了那些,依旧不大平静,岳争平能替他料理峰内大小俗事,而他正好拿这些时间来闭关修炼,布阵或炼丹,否则再这么耽搁下去恐怕连叶皓然也不如,笑话! “不必了,你尽快回万兽峰,命水族打探寰宇峰近来征战的动向,重点在圣殿所属副峰,一旦有异况立刻向我汇报。” 容玄面色阴沉,说不出的严肃,让叶天阳心中一紧,若是龙云磐和叶皓然放在一起,师父率先想到的必定是后者,叶皓然的能力的确诡异,让师父动容的事必定不简单。 “出什么事了?难道寰宇峰有什么大动作不成?” “不是寰宇峰,而是叶皓然。”容玄看着他,沉声道:“你可曾听说过吞噬道?” “师父说叶皓然师兄修炼的是吞噬……”叶天阳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凉气。 他自然听说过吞噬他人造化为己用的灵决或是功法,若说修炼五行叫正道,那么吞噬秘术无疑是逆天的偏门道法之一,若修炼的是正统吞噬功法,能夺他们造化,一旦成长起来简直不可想象。 容玄沉默着点了点头。 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章节目录 水族王城 > 容玄道:“你回去探听寰宇峰的动静,短时间内或许查不出结果,那就继续盯着。万兽峰人数不多,暂时不用他们,去请水族观察,时间长了水族若是不配合,再另想办法。” “这个师父不必担心。”叶天阳也不卖关子了:“师父,有个消息连原来的竣虎峰都不知情,我也是近来与水族密切接触过了才偶然得知,您或许会感兴趣。” “你说。” “水族会主动与人类来往,而且偏偏是竣虎峰,是有原因的…… 容玄听着嘴角渐渐上扬,最后大笑出声。 “原来如此,还真是意外惊喜。” 容玄笑着笑着,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轻咦出声:“从没听说过还有座这样的空城,上界三千州无奇不有,据传仙界一劫之后覆灭的种族数以百千计,或许是那个时候……” 陈年旧事太过久远,典籍记载也就寥寥几笔,容玄也没深究,他点头道:“知道和水族接触的源头就足够了,空城无人,新峰人少,别想太多,重点是万兽峰的发展,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叶天阳暗叹师父果然淡定,想他刚知道的时候惊得不轻。 混战领域一如既往,争锋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除了普通副峰遭殃,连同附近的中立副峰也受到牵连,而作为幕后黑手的寰宇峰却迟迟没有动静。 在水族的监督之下,万兽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手探了出去,而胡膺所处的凶湖险地聚集的弟子也多了起来。 三个月过去,胡膺本人从那个地方被接了回来,重在商议日后万兽峰的发展大计。 万兽峰周遭山脉延绵数千米,唯独这一峰高耸入云。东面临湖,其余三面尽是山林,林中妖兽肆掠,形成天然防御,以至于这一峰少有副峰敢闯,峰内宽阔,修炼闭关之地极多,露在外的宫殿虽大气,却上了年月朴实无华。 然而少有人知的是在这片土地之下,内峰以里才是别有洞天。 包括万兽峰在内偌大的山脉群内部被掏空了一般,空间远比露在外的要大了成百上千倍,像庞大的蜂巢蚁穴,里头不同属性闭关地,议会密地,浮雕,典藏,甚至祭坛应有尽有,殿堂极尽华美,就连回廊也宽敞明亮,石壁均是用上等灵晶铺成。 重重灵阵隔绝声响,阻挡神识查探,像这样的房间不在少数,想要进入各有通道。遍布的阵纹也是闻所未闻,大殿格局各不相同,纵观全部,不像人类的手笔。 唐斗只知其一,但他绘制出的粗略草图都足以让初次听到的宁枢震惊,那更不谈其他人了。 唐月、吴大仁等人跟着唐斗进来过几次,作为东道主兴奋在所难免,见其他人惊得跟什么似的,自豪感更是油然而生。 龙云磐第一次入内,立即被这壮观的景象给镇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炼药师大人,您先请。”胡膺尚且沉稳,他不认识龙云磐,只觉得这位炼药师好看过了头,气场非凡罢了,并未多想。 “先前还在说万兽峰峰主出手阔绰,直接送给峰内弟子法器人手一柄,今日一见才知道那算什么!”金卓拉着陶青的手臂猛地拽紧,“万兽峰深藏不露,这哪是副峰啊,底下竟还有一座城!想不到副峰领域也有这样雄伟的建筑,简直前所未见。” 水族长老在前方给他们领路,闻也颇骄傲,嗤鼻道:“没见识,我们水族古王城的规模当然小不到哪儿去。” 大地变动,王城移位,陷入地下,虽是座空城,但余威尚存,不知无尽岁月过去,这座城还能不能移动重回海里,可就算移回去了,也没有哪一水族势力又那个野心敢把整座王城吞下,久而久之,这空城也就搁下了。 就算有偏远的水族寻到了这里,也只想在空城里寻些上古妖器,没有别的能耐再做些什么。 以水族的体型来看,整座王城究竟埋入地下多少,不可估算,总之露出的这部分,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当初竣虎峰选中这一副峰,水族和他们交涉不许深入地下,以此为条件答应他们按时上供,就能水下来往的交易。总之也不知叶天阳究竟是怎么交涉的,水族王主很爽快地同意了。 金卓等人听不懂水族的语,只顾左右观看,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地方,唐斗站在门口,看到龙云磐的刹那,撇过脸去:“几位请,峰主已恭候多时。” 虎王没来,派了虎山来坐,玄煞虎族个头不小,坐着特制的座椅,煞气森然,初见压迫感极强。 叶天阳,宁枢也在里头等候,水族也在此列,女王独坐一位,就在峰主身侧,她听到的话能直接传到容玄耳朵,代表了容玄本人,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偌大的内堂,两侧书架嵌入墙壁内,宽大的八角灵木桌周围整齐地摆放着座椅,全都纤尘不染,灵桌上空悬浮着一块灵璧,通体雪白,晶莹剔透,里头正映照着地形分布图,小至万兽峰内部,大致整个副峰领域,水流所及之地,受制于水族的各大湖泽险地,尽在其中,一目了然。 水族拿出的最细致入微的地图也正是在这里。 川泽尽头连着广袤无垠的大海,想必千奇百怪的强悍水族就是从那儿来的。 仙宗之外暂且不论,晶壁定格在上清仙宗副峰地界范围,这才是他们最重视的地方。 胡膺一进来就对叶天阳道:“按照峰主的吩咐,你们走了之后,我们那儿又增加了百多位弟兄,原来的那些弟子也都记挂着诸位。既然万兽峰有如此底蕴,只缺人手,如果峰主同意,不只是我,相信那儿的所有弟兄都愿意加入万兽峰。” “这次叫你回来,就为了这件事。”叶天阳让他不用着急,先坐下,“如你们所见,万兽峰地广人稀,的确需要人手。如何壮大副峰,按照平常的方法,还得等下一届上清仙宗开门纳新,而且会加入的弟子也多不到哪儿去,所以我们打算趁着这场混战,招揽落败的副峰残存弟子,扩大我们的势力。” 万兽峰需要更多的人类强者坐镇来维持峰内三大势力的平衡,三方是指人族,水族以及虎王为首的兽族,三者相比就人族最弱,想要内部平衡,就得招揽强者。 陶青思忖了下,道:“峰主的意思我们明白,可是其他副峰也都在打这个主意。先前有炼药副峰遭劫,数百处副峰前往抢夺炼药师,最后谁都没讨到好,大多数的炼药师还是加入了别的炼药副峰,而死去的普通副峰弟子不计其数。而万兽峰远在战乱之外,怎么才能……” 宁枢道:“峰主说的不只是圣殿所属副峰,普通副峰也是一样,救人这种事得讲究先机,一拥而上必然不行,但若是隐在战场中那就不一样了。” “隐在战场中?那不就是胡膺吗,”金卓眼睛亮了,“我说胡膺你也别急着回来了,去那做你的头领,不止逍遥自在,还地位超绝。” “我听峰主吩咐。”胡膺看着叶天阳道。 “战乱迟早会波及到这儿来,所以得提前做好防御准备。有水下通路在,胡膺你的人随时都能回来,但水下通道不能暴露,回来的这些人得经过严密的挑选,我相信你的眼光。”叶天阳对胡膺点头。 这话一出,足以说明叶天阳对胡膺的信任,这也让胡膺莫名激动:“峰主请放心。” 在座所有人都寂静了,水下通路的确是重中之重,但以水族的强悍实力,副峰其他势力下水后,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而有虎王派妖兽相助,这一路惊险 除了率先已经知道的宁枢之外,其他人隐隐想到了个不得了的念头,一时又说不上来。 叶天阳道:“比如以胡膺坐镇的那处峰头正是出发点,单单救下的人就不在少数,有万兽峰在背后支持,法器丹药都由我们提供,这一暂时领地会越发完善且壮大,聚集的弟子会越来越多。” “同样,一个道理。以万兽峰为总峰,向外建立暂时的领地,凡水路所及之地,哪怕是战场中心,都能插入我们的人进去,一旦有危险,同意加入万兽峰的弟子可跳入水中,向水族寻求庇护,方可性命无忧。” 距地越多,等同于开枝散叶,就好比主峰所属副峰,有了这样的踏板,既可以扩大万兽峰的名声,也不怕招不到弟子,而且有水族相助,就算去战场中央也能全身而退! 这个点子相当高明,吴大仁等人对他刮目相看,容玄不在,叶天阳一人就能独当一面。 胡膺等人道:“峰主英明!我等听凭峰主吩咐!” 虎山不屑地嗤鼻:“波及到这儿来又怕什么,所谓的副峰领域还没有能和我们虎王一较高下的人,虎王虽不出山,但若是战乱打到这儿了,虎王不会袖手旁观,峰主请放心。” 这个玄煞虎族捏了捏爪子,对叶天阳道:“什么时候能去打一场,和水族停战这么久,人族猖獗,总以为妖族好欺负,万兽峰之人,妖族可以不伤,但其他人族就没这待遇了,诸位若要去战场,可别忘了我们。” 吴大仁俩眼珠冒着精光,他也惦记着战场呢,战场对于别人是险地,对他而满满的魂魄那都是突破的宝贝,胖子嘿嘿道:“虎兄放心,以我们的交情,我们去战场玩,自然会带上妖族兄弟。” 听玄煞虎族说话,在座人类均是虎躯一震,以往跟妖兽厮杀不在少数,如今跟妖兽为伍,还能得妖兽庇护,这跟随身带着成年灵宠有何区别!更何况多得是妖兽,品阶不低! 吴大仁等人早就习惯了,陶青等人之前有看到妖族和弟子打闹,摔跤甚至互殴,不伤性命以修炼为主训练实战就很激动了,这还是第一次和妖兽直接接触,自然新奇又敬畏。 “有劳虎山兄弟,也多谢虎王了。”叶天阳笑道。 “峰主哪里的话,怎么说虎王也是万兽峰副峰主,”虎山说话的时候,刻意挑衅地冲着那水族冷哼,他们和水族争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同坐一桌,而且这段时间亲眼见到水族如何大献殷勤,就连这座地下城都给暴露了,他们妖族自然也不落下风。 那水族同样瞪了回去,猛地站起来,座椅被推得朝后嗤地一声,把众人惊了一把。 水族对叶天阳道:“我们水族也愿意相助,峰主不用客气,水族王主请峰主有空去坐坐,谈谈王城的事以及其他交易,毕竟妖器也不是只有虎王一家买得起。” “水族少得意!”虎山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叶天阳转头看向女王,道:“师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女王正盯着龙云磐犯花痴,一听这话感激一个激灵,赶紧左右看:“啊,主人!” 容玄尚在炬赤峰雅居,叶天阳刚才的话他都听了个清楚,之前因为炬赤峰事务繁忙,他并没有参与水路如何利用的讨论,但叶天阳等人能商量出这么个决策,让容玄眼前一亮。 “暂时性以这个办法扩大万兽峰的实力以迎战再合适不过。但别忘了,数以千计的旧副峰覆灭,也伴随着新副峰的诞生。日后等形势稳定,可以直接派灵皇占领地势不错的副峰,让原副峰残存的弟子加入其中担任要职,新峰初建不需要以万兽峰为名,却是万兽峰附属。”容玄的话落到所有人耳中如同惊雷,怎么没想到。 圣殿所属副峰,主峰所属副峰,为什么就不能有副峰所属副峰呢! 叶天阳明白这话的意义,这些他也考虑过,但以为师父不会同意,没想到他没说,师父并没参与讨论竟然直接说出来了。叶天阳道:“师父请继续说。” 容玄道:“别被常规的规矩给蒙蔽了,万兽峰有虎王和水族为守护兽族,更有不乏炼器殿,炼丹殿,灵纹殿三大殿,炼器有炬赤峰扶持,更不缺炼药师和灵纹师,建立副峰所属副峰有何不可。” 的确,一大势力的兴起其中不乏法器、丹药和布阵三大支柱,如果这些都有,的确不用依附于主峰就能存活,而且有灵纹师在,高阶聚灵阵一出,灵气浓郁足以,就好比万兽峰地下,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灵气就比外界浓郁了近百倍。 就在胡膺等人听得无比动摇的时候,容玄趁热打铁。 “诸位来副峰搅动风云,不就是为了那点目的,与其去了主峰再受制于人,不如自己掌控自己,现在加入为时不晚,这条路不会有错,只需我等齐心协力,日后在座的各位都将是元老。” 这是以后的打算,听他说来前景甚好,容玄蛊惑人心的能力可谓一绝,唐月几人早就见识过了。唐斗沉默不语,面上也带着一抹对强者的敬畏。 胡膺眼里也精光闪烁,在座众人都难以平静,抑制不住热血沸腾。 原以为万兽峰以万兽为名只是巧合,却没想到十级灵兽担任副峰主,再加更多妖兽守护,以万兽为名再合适不过,除此之外最震惊的莫过于水族通路,在妖兽为伍的基础上,简直如虎添翼。 什么叫不同寻常的崛起之路,想出这条路的人必定绝顶聪明。 而这个人通过灵虫传音,哪怕只有短短几句,也是掷地有声。 龙云磐慢悠悠地喝着茶,原本事不关己,到最后也忍不出说话了:“有我坐镇万兽峰,招揽炼药师也没多难,若是炼药副峰破灭,到时候就跟炼药师们说龙云磐在这里,应该比一般的炼药副峰吸引力更大吧。” 宁枢等人倏然望向他,胡膺听到这名字茶水喷了出来,差点没坐稳,谁!他只知道是炼药师,没人告诉他是这么个人物! 吴大仁可管不了那么多,忍不住大赞:“何止!磐磐,这是你说过最好听的话。太霸气!” 宁枢道:“等你突破炼药宗师,整个炼药副峰加起来的吸引力都抵不过一个你。” 龙云磐弯起唇角似乎听了很受用,勾起凤眼冷哼出声:“那是自然。” 就在众人打打闹闹,气氛稍有活络的时候,圆桌上空悬着的晶壁上白光一闪,地图上一个山峰状的小点轰然崩塌,与此同时周围近十处副峰接连爆炸开来,正是副峰领域以北的地方,前不久寰宇峰往那经过,还派了心腹帮助那处副峰渡过难关。 这地图是连接着水族的星纹圣器,跟千峰会上灵璧记录堪堪吻合,地图上的每一个小点都在副峰领域真实存在,而爆裂开来正是其上副峰覆灭的意思。 这么多副峰同时覆灭,实在出奇。这时,有水族上报。 叶天阳道:“出什么事了?” “峰主,寰宇峰有消息。北边灵纹副峰受牵连,前去救助的其他副峰全军覆没,而原灵纹副峰里面,竟连一个有布阵天赋的人都没有。” 在场其他人一听一个灵纹师都没有,也都没太在意,只有叶天阳微微攥紧了杯子,他看向女王的方向,突然很想知道现在师父是什么心情。 炬赤峰。 岳老卧床两个多月,如今已经恢复了不少,虽实力不复,但看上去很有精神,他穿着一身黑袍裹着消瘦的身子,气质大变,若不仔细看都认不出来这位被峰主派来打理炬赤峰琐碎小事的正是昔日军神岳争平,晏海正跟在他身侧,两人正说着些什么,相谈甚欢。 “让岳老您打理这些事,委屈您了。”晏海对这位老者很尊敬。 “哪里,没添乱罢了。”岳争平道。 “您过谦了,过谦了。” 嘭!远远传来一声巨响。 离峰主雅居还有段距离,晏海听到里头传来动静,赶忙加快速度掠了过去,正好看到容玄从屋内走出。 年轻的炬赤峰主披着一身青衫,长发随意地挽了个髻,越发显得高挑,清冷至极。 “参见峰主。”两人行礼。 “谢峰主又命人送来了三箱宝物,灵料灵果灵泉均有,峰主要不要看看?” “不必了。”容玄看着门口的冰焰灵鸟,闭上了眼睛,又睁开,“给相熟的各峰送去请帖,五日后本峰主将大开盛宴,招待十方英杰。命人去请寰宇峰主,务必让我青山派的同门师兄也一块过来。” 晏海躬身道:“是,敢问峰主可有其他吩咐?” 容玄负手而立:“岳老不便见客,这次盛宴由本峰主亲自招待。” 这时候广邀好友也不知会不会惹祸上门,但既然是相熟的副峰,那应该还好,晏海琢磨着既然是峰主的命令,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很轻易地就答应了。 章节目录 暗杀 > 盛宴开始的那日,炬赤峰外难得盛况,神禽战车源源不断自天际驶来,更有副峰以方天画戟代步,未来得及答谢炬赤峰主昔日救命之恩的副峰峰主们借这个机会,携厚礼而至,坐骑惊艳全场,彰显身份不凡。有的甚至十多人御剑腾空演化诸天剑阵,剑势震慑之下林中妖兽瑟瑟发抖,兽吼声也断了。 “天启峰玉境大长老到!” “明阳峰峰主到!” …… 后山山巅,地势平坦,外围是森林,中间空出来,地面以灵石铺成,修葺得别具匠心。 花园往里,中央花园地方宽敞,石桌玉台之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灵果、佳酿,灵气逼人,清香四溢,让人飘飘欲仙,心旷神怡。 容玄独坐上座,墨玉高冠,蓝白长袍,他很少走动,穿着也难得正式,没了平日里的朴素,比起初任峰主时的张扬,多了些沉稳内敛,只是神情越发清冷了些。 随着炬赤峰峰主大名远扬,容玄以往的光辉事迹被翻了出来,人口相传堪称传奇,更让人觉得难以接近,敢主动上前攀谈的人也就少了。 然而最惹眼的莫过于中央高台上被火烤得通红的宝炉,炉面神凰浮雕栩栩如生,恍若浴火腾飞一般,里头灵泉沸腾,正煮着珍稀妖禽的肉,数种珍贵的灵药也被加入其中,使得更加入味。 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灵气氤氲,雾气蒸腾,闻一闻就知道是顶级的美味。 就是去了宗外知名的酒楼,不算加入的灵药灵泉,单单一整只高阶妖禽的价格也不是寻常人能吃得起的。 远道而来的宾客闻着香味恨不得垂涎欲滴,等到肉煮熟了盛上来,一个个馋虫早被勾起,肉质鲜嫩,吃了几口就上了瘾,吃完后浑身气血雄浑,精神气暴涨。有低阶弟子虚不受补,吃不了那么多,尝一点点就浑身冒汗,血气畅通,药效堪比丹药。 看上去那么大一锅,上百人一分其实吃不了那么多,辟谷闭关常年食素的一众弟子哪还顾得上形象。 “我真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等极品佳肴!” “炬赤峰好大的手笔,天级法器为炉,食材亦是最新鲜的七阶珍稀妖禽,再加上极品灵泉,神珍无数,一口下去,抵得上地阶丹药的药效了,太不虚此行!” 吴大仁抓着大块肉往嘴里塞,喝了口汤,恨不得连碗带手一起吞下去:“太好吃了,还不够大爷塞牙缝!容玄你不厚道,早知道有这美味,请这么多人做什么,一锅大爷全包了。” “你看那是什么!”吴大仁拍了把周笙的肩膀,周笙刚一抬头,再回过头,盘子空了,他两眼发直,站起来踩了吴大仁一脚。 吴胖子装腔作势地嗷了一声。 全场望去,也就一处例外,寰宇峰方向气氛很冷,谢宇策眸光冰冷,气得脸色都青了,那炉子里煮着的是什么他一看便知,他大老远赶回来参加这什么盛宴,谁想到等着他的竟是这个! “峰主,要不也尝点?”童州递了块肉过去,肉汁金黄,冒着诱人的香味,童州自己咽了下口水。 “不吃!”谢宇策愤愤然,差点把碗掀了。他火就火在容玄自己烤了吃也就罢了,他费心收了赠人的坐骑,到现在竟然被百多号人分食。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谢宇策问另一个和他一样一口没碰的人。 叶皓然也很莫名:“我也不知道。” 适时,有长老起身面向容玄,恭维道:“多谢炬赤峰主。” “不必感谢我。食材多亏了谢峰主,宝炉也是借来的,只要诸位吃得尽兴,今夜不醉不归。”容玄也在席间落座,他不过是借个鼎而已,吴大仁竟舍得把这不下于天阶法器的宝贝借给他,容玄很意外,胖子身上宝贝不少,但向来是一毛不拔,这法器多半是偷来的。 容玄只是暂用,用完就会还,也就没多在意。 叶天阳端了碗清汤给师父。 容玄朝着谢宇策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道:“给他送去。” “师父亲自熬制,辛苦了一上午,一口都不喝么。”叶天阳不想走,他知道这汤里什么坏的东西都没放,喝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不知道师父在想些什么,但隐隐有个大概。 容玄既然得装成凡人,自然体质较弱,吃什么都虚不受补,他索性端着酒杯细品,冷冷地扫了眼谢宇策的方向,便没了下文。 叶天阳这话倒是把唐月等人吓到,一个个盯着容玄的样子像见鬼一样,神情要多狰狞有多狰狞:“这真是你做的?” “别问我。”容玄本不想自个下厨,但这偌大的炬赤峰竟然没一个会处理妖禽的,叶天阳做饭又实在难吃,再说煮个汤也不费事,当峰主的卷起袖子亲自上阵了,当时护法长老晏海和炼器堂堂主陈境的表情也不比万兽峰之人好多少。 龙云磐正盯着那宝炉看,此刻也被吸引了,啧啧暗叹人不可貌相。 “怎么了?”宁枢问他。 “有点眼熟。”龙云磐又看了看宝炉,隔得有些远,灵雾笼罩着看不太真切。他摇了摇头,转而慢条斯理地解决碗里的肉,搞不好容玄也会做菜,上哪儿学的,龙大炼药师亲口品尝,吃完才放下筷子,一脸稀奇:“竟然没下毒。” 叶天阳坐到谢宇策旁边:“峰主在气什么?” 谢宇策一脸古怪:“容玄究竟想怎么样!” “如果是不喜欢这头妖兽,至于做到这个地步么?”谢宇策皱眉思忖了许久,而后道:“该不会我牵连了灵纹峰被灭,他对此不满,以为我会连炬赤峰也不放过,所以一反常态结交盟友?” “我猜师父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冰焰灵鸟惹到他了,而是迁怒。”说到这里,叶天阳看了看叶皓然,而后接着道,“有人惹得师父不高兴了,与之有关的通通遭殃,师父让谢峰主大老远赶回来,或许有一拍两散的意思。” “你别吓我,他真这么跟你说的?”谢宇策一个激灵,端起碗就把汤喝了,“不就是头妖兽么,杀了剐了烤了煮了,随他乐……好喝!” 童州顺势把盛着大块金黄色兽肉的碗递了过去,谢宇策试着尝了一口,愣住了,还真的很好吃。 “这真是你师父亲手做的?”谢宇策吃着吃着气全消了,世上妖兽那么多,除了拿来当坐骑还能拿来吃啊,为了头畜生和容玄怄气不是自讨没趣是什么。 谢宇策恢复慵懒的神情,一本满足:“真是好手艺,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若是容玄肯给我煮一辈子的美味佳肴,这辈子就值了。” 童州咳嗽了一声。 吃完灵禽,再喝杯灵泉水,可稳定体内灵气,分到这儿来,由叶天阳递给在座每一个人,灵泉也是炬赤山巅冰山上采集而下,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寒气,别的副峰之人都喝了,清甜的香味飘到这里,童州率先喝个精光:“爽!” 叶天阳笑着对谢宇策道:“这还是师父第一次下厨。” 童州感叹道:“第一次就能做得这么好,容峰主真乃奇人也,什么都难不倒他。” 谢宇策心都飞到容玄那儿去了,正想起来走,就看到容玄起身,朝着此地走来,谢宇策起身迎了过去。 “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叶皓然打断道,“他以前就做过,在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时候,在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容玄的时候,他什么都做过。”什么杂活粗活脏活乱活,但凡下人做的事,他全都做过,并且不以之为辱,视之为理所应当。 容玄刚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停了下来。 叶皓然盯着容玄,略带嘲讽:“不是么。” 寰宇峰等人装作没听到这句,连连起身向炬赤峰主问好。 叶天阳手抖了下,放下灵泉,端起酒杯:“我替师父敬各位。” 叶皓然淡淡地笑着,只是端起灵泉水,而后和众人碰杯,一饮而尽。叶皓然初来到现在,滴水未进,总算是咽下了一杯……叶天阳放下酒杯,微微眯了下眼睛。 如果换做以前,哪怕明知这人是想让自己难堪,容玄听到这话定会失态,他恨透了以前烂好人到极致的自己,触之必怒,可现在不知为何,容玄恼了一刹竟然出奇地平静了下来,兴许也有叶天阳突然打断的缘故。 容玄扫了叶皓然一眼,得知这人正成长为真正的五行灵体,有可能轻而易举地兼顾炼器、炼药、布阵三方的时候,容玄琢磨了整整五日,单单琢磨着叶皓然应该用什么样的死法才能抵他上辈子所受的苦,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有比锁魂塔炼魂还要狠毒的酷刑可让叶皓然如他一般痛苦,以解他心头之恨。 偏偏眼前这个叶皓然连自己错在哪儿都不知道,甚至不清楚容玄憎恶他的理由,因为一切都还没发生。 只有自己背负着一世的怨恨回到了最初,憎恶深入骨髓,见之如受折磨,未免太亏了。 叶皓然有什么能耐在他静如止水的内心占据一方之地,让他消耗心神,费力憎恨! 这辈子容玄绝不会给他机会再毁自己一次,现在叶皓然的成长速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自己暂时处在低谷,但叶皓然越强越能激发他的好胜心。 所以他想要看看,同样是混元噬道,同样知道容族,换做两人都在明,若是斗到最后一步,究竟谁会输! 童州拉了把叶皓然,对容玄道:“皓然喝多了就爱乱说话,容峰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一般计较。” “说我闲话的人那么多,若是人人都费心去计较,那我也太闲了。” 容玄站在谢宇策右边,抬起手臂搭在他右肩上,身体微微倾斜。容玄只对谢宇策扬扬下巴,再没理会其他,“走,喝酒去。” 谢宇策笑了:“好,你说的不醉不归。” 两位峰主离开,剩下的弟子大眼瞪小眼,只觉得峰主的气量就是不一样,叶天阳对几人微微颔首,也跟了过去。 童州啧啧道:“怎么觉得我们峰主和容峰主才是一类人,叶峰主还像没长大似的,更平易近人。” 叶皓然站了半晌,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他无意识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知是谢宇策一门心思眼里只有别人,还是容玄最后毫不在意的一瞥,和以往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 半个时辰过去,童州等人还在划拳喝酒,叶皓然突然按住胸口,只觉五脏抽搐,瞬间冷汗就掉下来了。 “皓然你怎么了,喝多了?” “没事。”叶皓然笑着摇了摇头,他谢绝了旁人搀扶,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地往旁边山林中走去。 有人想跟过去瞧瞧,却被其他人拉住:“估计是喝多了,吐一吐就没事。” 叶皓然进了树林,浑身忽冷忽热很不舒服,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搅动,他胃里一阵翻滚猛地吐出深色液体,一阵血腥味,叶皓然本就没喝太多酒,彻底清醒了。 怎么回事,他明明很注意,而且吞噬过炼药师的天赋,虽然暂时还没上手炼丹,但灵药什么相克他都清楚,什么时候出事了,为什么不知道! “狴犴……” 叶皓然突然加速,深入密林中停了下来,扶着树干直喘气,他浑身疼得痉挛,眼前眩晕,就连耳中也出现幻听,叶皓然脑弦紧绷,嗓音沙哑:“什么人!” 树叶沙沙作响,叶皓然不知道的是的确有道黑影悄悄跟着他,身形飘忽不定,此刻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一丈远处,手中寒芒一闪,是一把刀。 黑衣人屏息凝神,凑准时机,手中刀刃直入叶皓然背心! 几乎是同时,一声闷哼自叶皓然喉中迸出,远胜过灵皇的恐怖威压猛然爆发,瞬间席卷开来,黑衣人浑身汗毛倒竖,想抽身却晚了。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紧捂住他的嘴,猛地向后拉,在强大威压触及的前一刻抽身脱离。 黑衣人浑身汗毛倒竖,他完全没察觉到身后还有另外的人靠近,如今嘴被捂住,他挣扎着回头,却在看到救他那人的瞬间,身体一僵,蓦然升起一阵寒意:“师父!你、你怎么会……” 容玄脸色阴沉,死死按住叶天阳的头,匐倒在地,让他静看不要说话。 叶天阳趴在潮湿的地面上,透过枯草的间隙,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一幕。 一道漆黑的上古凶兽虚影自叶皓然佝偻的身体内爆涌而出,兽魂仰头无声嘶吼,周遭兽吼声顷刻死寂,魂魄半实质化现形,狰狞的躯干如同铁水浇灌而成,那种强烈的视觉震撼无法用语来形容。 章节目录 盛会结束 > 狴犴,传说中的上古凶兽,血色瞳眸杀气毕现,威慑四方,无形的压迫感让空气凝固,周遭有生气的野兔野鸟在惊动的瞬间,爆成一滩血水,这时候若敢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能大祸临头。 这是……叶皓然的隐藏实力? 叶天阳还是头一次离得如此之近看到兽魂的完整身形,就像被利爪扼住咽喉无法呼吸,他浑身紧绷到极致,能听到心脏极速跳动的声音,危险!师父就在旁边!师父不该来的! 爆炸声在耳畔响起,仿佛下一刹那就会被察觉。 容玄顶住莫大的压力,浑身骨骼像要被碾碎一般,他催动隐环到极致,隐匿了天机,好在始终没被发现。 狴犴兽魂卷起叶皓然的身体,没入不远处的洞穴中,洞中的五阶妖兽跟疯了似地窜出来,一溜烟没影了,暗林恢复平静。 “你想找死么!”容玄把叶天阳拉到暗处,扯了叶天阳遮脸的黑布,“以你的本事能杀得了叶皓然,为师跟你说过要做这多余的事?” 叶天阳僵硬着转过头,反而对容玄笑了:“师父没让我做,只是师父这次盛宴的目的多半是为了杀叶皓然,难道不对么。” 在见到叶皓然之前,容玄的确有这个打算,所以把远在闭关地修炼的灵身也一并收了回来,主身灵身融合,决定趁机动手,却发现对方警惕地留了后手,容玄临时改变了主意,这些事他谁也没说,叶天阳是怎么猜到的?不止猜到了,还先下手为强,甚至差一点就得手了! 叶皓然的身体出了变故,容玄自认没动什么手脚,那么动手的人是…… “既然这人迟早会死,我帮您斩除后患。”叶天阳慢条斯理地脱下黑袍,露出原本的装束,“师父不该来的,您应该一直和谢峰主待在一起,这样就算叶皓然出了事,也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与您无关。而我就算杀了人,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 当然怀疑不到他,叶天阳出了名的品性端正,手不沾血,到现在五行主峰还在传他的冰清玉洁,不同寻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炬赤峰死了人,真要追究,容玄就算怀疑整个炬赤峰,也不会想到叶天阳。 说起来计划得还算缜密,除了算漏狴犴,堪称完美。 容玄瞪着叶天阳,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人,这话从徒弟口中说出来很是奇怪,容玄一时说不出话。究竟是对徒弟终于不像纯粹烂好人的欣慰,还是对他性情突然转变的惊诧,甚至哪怕是亲眼所见却还有那么一丝怀疑,五味杂陈交织在一起,不知是什么心情。 叶天阳问他:“师父若是有空,有个东西想给师父看看。” 说来容玄撞上叶天阳,纯属巧合。万兽峰的几人不知怎么的起冲突,恰巧叶天阳不在,吵闹的进了山林,容玄跟来看看。既然这货转移话题,容玄也懒得追究,否则追究起来,这货若是反问自己怎么靠肉体凡躯把全力出击的灵王从生死线上拉回来,容玄还不好解释。 容玄想了想,宴会剩下的交给晏老,也没他什么事了:“何物?” “师父跟我来。”叶天阳突然拉着容玄径直回到雅居。 偌大的院子内有两个大脚印,深入底下三寸有余,绝不是人类所为,容玄一看就发现倪端,月光下,石桌上放着一只狭长的锦盒隔绝了里头的气机,看上去再普通不过,容玄却能感受到里头熟悉的魂印波动,他深深地看了叶天阳一眼。 “谁进来过。”容玄问。 叶天阳道:“是我让妖兽搬进来的,沉得很,毁了师父的院子,日后有空我给师父修理。” 容玄打开锦盒,里头不出意料躺着一截晶莹的臂骨,遍布红纹,正是他丢的圣骨无疑! 叶天阳打量着师父的脸色,也不知道究竟合不合心意,他道:“此物不凡,如果请宗师炼制一番定是至宝,师父不喜欢的话,我再让……” 容玄抚摸着圣骨上的纹路,心头难以平静,此骨几度辗转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中,虽说另一个身份弄丢的时候,容玄可没想过现在也能理所当然地动用。总之有了圣骨傍身,就算他假装凡人也有了自保的手段。 本就是他的,容玄又岂会拒绝,于是合上盖子,很爽快地收了。 这么说叶天阳说得捞东西就是捞这玩意儿,当初他要,这货嘴上说没可能,等人一走就把圣骨捞上来了,说来这货藏得深,城府也不是没有。 容玄看向叶天阳:“此物不凡,你就没想过据为己有?” 叶天阳摇头笑道:“这东西是敌人丢的,但我没有还给他的打算,当时就想到师父用更合适。” 容玄错愕地抬眸。 “师父。”叶天阳平静地看着他,表情认真,“只要师父相信我,不妨把叶皓然交给我来对付。” “你?”容玄嗤鼻,“你不过灵王五阶,拿什么去对付灵皇一重天巅峰的叶皓然?” 叶天阳笑了:“师父还记得上回跟您提过的那位敌方军师么。师父觉得那位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局的军神级人物,与叶皓然相比,谁的警惕性更高?谁的实力更强?” “记得。”容玄不知道他突然提起自己是为了什么,硬要对比警惕性,半斤八两,但论实力,容玄冷哼,“叶皓然算什么。” 容玄想到这人炼错药,自己一喝麻烦大了,于是道:“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有件事还没跟师父说,师父听了应该会高兴,”叶天阳淡笑道,“当时那位敌方军师受了伤灵力郁结,我给他圣灵草和死灵草调制的药膏,药膏有效,药羹功效相反,那人喝了身体出了状况,才被我俘虏回来,但到最后都不知道是我害的。” 容玄听了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他不信叶天阳从头到尾都清楚! “当时的状况为师不清楚,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或者说你基础不牢固炼错了药,回来查了古书碰巧翻到的吧,少狡辩。” “师父,徒儿过目不忘,所有灵草的药性徒儿都滚瓜烂熟,这么说师父该信了。”叶天阳坦白,“圣灵草和死灵草药效互斥还达不到制住灵皇二重天强者的效果,所以我在里面掺了净灵水,因为他的命留着还有用,我只滴了两滴进去,如果加多一些,再炼化阴魂核中和药性,足以废了他一半修为。” 叶天阳拿出叶擎苍给他清洗血气的净灵之水,倒了一小杯放在桌上,拿给容玄看。 看完叶天阳就收了回去,净灵之水洒在他身上跟洒在师父身上的后果是两码事。 真正的净灵之水,看似纯净无暇,效用堪比五行蚀骨柱,阴魂核亦是极其罕见的灵珍,可将净灵腐骨的霸道中和,叶天阳说的毫不夸张,全部正确,准确得无可挑剔。 容玄隐于衣袖的手猛地拽紧。 事后只听着一番话,只会觉得叶天阳在狡辩,亦或者觉得不过是小心机,但亲身经历过的容玄却背脊发凉。 如果换成是他,明明被暗害了,可他一路上可曾发现半分虚假,丝毫没有,无懈可击!甚至还找借口为这货争辩。 就连他这个陌生人,一路相处之后甚至还残留着对这货的好感,甚至有感而发加入其副峰为其效力,虽然被婉拒了,但从头至尾他从没发现这人在害他。 是不是他理解错了?叶天阳真的只是个善良得无可救药的烂好人? 时至今日,他竟然发现自己看不透叶天阳? 太可笑! 容玄盯着面前这人的脑门,眸光变得深邃。 叶天阳道:“修为低有修为低的好处,能让人掉以轻心。我连灵皇二重天巅峰的人都对付过了,更不谈灵皇一重天的皓然师兄。” 师父喜怒不形于色,叶天阳并未察觉到容玄有何异常,他想要说服容玄。 如果师父在有限的时间里还要分出精力去对付叶皓然,那太不值得了。 叶天阳继续道:“皓然师兄就算吞噬了炼药师的天赋暂时也不算真正的炼药师,所以连我抹在他杯子上的药汁都没闻出来,这次虽然失手,日后也有的是机会,只要我……” “够了,闭嘴。”容玄额上汗珠滴落,一掌拍桌。 “师父!”叶天阳抬眸。 容玄一掌挥过去,把叶天阳的头打得偏向一边,他灵身主身融合,右臂的力道连地阶法器都能徒手硬撼,更何况叶天阳的脑袋。 叶天阳稳稳地站着,竟然没被扇飞,只是鲜血从裂开的颚骨处流出,看着有些狰狞。叶天阳抬起头,目光澄澈,嗓音却有丝哽咽:“我错了吗?” 容玄情绪不稳:“就算做坏事,你也给我正大光明的做,别偷偷摸摸藏着掖着,学人在背后捅刀,我是这么教你的?我教你虚伪了吗!你现在就跟我最憎恶的人是一个德行。” 叶天阳愣住了,鲜血凝成线顺着脸颊滑落。 “如果这话你不提早告诉我,是不是等到那天被你害了,我还会当你是个好人。” 容玄不怕被报复,他甚至等着叶天阳哪天幡然醒悟了来对付他!他待人不真,所以不介意被人推入绝境,却不是像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才露出真面目,让他知道从头到尾错看了人,这和上一世的叶皓然有什么分别。 “你会算计其他人,总有一天也会算计到我头上!” 叶天阳整个蒙了,僵硬地抬头:“师父一直以为,我会害你?” 容玄神色透着冷漠:“谁知道呢,你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叶天阳道:“叶掌门说我去了炼心界回来之后,会懂些东西,因为我没有坏心,所以……” “少拿炼心当借口,你想说你修心了几年,就能左右逢源,这么多年是我一直错看了你?既然对我有恨,就别再虚伪地为我好,你走吧。”容玄只是在借题发挥,重点在最后一句。 其实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他对这货的期待只有拇指大小一丁点,这人却把这一丁点无限扩大了,以至于容玄不敢相信,他对看不透的人有种出于本能的排斥,就像对超出掌控的事物有种出于本能的警惕。 叶天阳不至于让他忌惮,但这人既然已经懂得为人处世的那套法则,甚至比他原以为的还要更高明,那么就不需要他日夜严密地保护了。 而这种警惕放在个让他一直以来无比放心的人身上,让容玄觉得万分荒诞,他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叶皓然。 那一瞬间产生的距离感,让叶天阳眼前一黑差点跪了下去:“我没想杀他,我没想背后害他,我只是想着就算是敌对的人,他有他的立场,单看他的能力,师父会认同他,我是想事后再见到,不是敌人而已。师父,这不叫虚伪,您不要对我有戒心……” 容玄道:“你会杀人,你也会算计,你什么都会了,我只是个凡人,教不了你什么,你走吧。” 容玄这番话仿佛在一瞬间把自己和徒弟完全抽离了开,疏远和漠离如同对待陌生人,那种厌恶像极了初见时的收徒大典,时隔这么多年,叶天阳还能感受冰冷的视线如刀子般刺向浑身。 只是上一次他多了个师父,这一次师父不要他了。 “走啊!”容玄赶他。 叶天阳没有动弹,他看着容玄,嗓音沙哑:“反正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师父你总会不满意。您总是有您的一套道理,我永远也变不成您想要的样子,这不公平,为什么坏的人无论怎么做坏事你都能原谅,天真纯善的人手不沾血只会炼器,你也能认同,为什么就只有我?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 叶天阳双目充血,情绪完全失控:“别人都说你只对我一人好,只有我知道你讨厌我,你从我小的时候就一直讨厌我。” 容玄眉头皱成一团。当师父的怎么样容玄心知肚明,他的喜好从来都不加掩饰,叶天阳还能忍到现在才说,好脾气也算难得。容玄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他不记得自己对徒弟哪里好过。 容玄很平静:“你有怨恨也是好的,话说到这里,让我赔礼道歉就免了,回去好好修炼。” 容玄说着拿出一根绳子,系在叶天阳脖子上,再把挂着的灵石塞进他的衣襟。 容玄见徒弟傻了似的呆呆的也不说话,于是推开他,转身往雅居走去。 闭关在即,万兽峰日后百年该如何发展他已经吩咐过了,至于炬赤峰同样也安排好了,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容玄往前走了一步,就走不动了,容玄皱眉,心想这人还想怎么样,报复随意,道歉免谈。 谁知一回头,叶天阳蹲在地上,垂着头紧紧抓住他的衣摆。 “师父,你若不满,打我骂我都可以……你不能不要我。” 容玄听到这句话,只觉天灵盖被雷电劈中了一般,脸色相当古怪。 他怎么能把叶天阳和叶皓然相提并论呢,叶皓然高明多了,绝不会像他徒弟这样卑躬屈膝,把弱点呈现在外人面前。越是野心极大妄想掌控万物的人,就越是高傲,更不会放下身段卑微地乞求。 叶天阳毕竟年幼,不过是区区灵王,他现在放手是不是太早了点…… 容玄叹了口气,也罢:“站起来,否则日后你的恨该有多深。” “师,师父……”叶天阳蓦然抬头,两只眼睛通红,活像没人要的小孩。 容玄嗯了一声,道“你回万兽峰,为师会在炬赤峰闭关,叶皓然不过小角色而已,用不着你刻意对付。这段时间就你别来我这碍眼了,修炼为重。” 既然这货已经慢慢走上正轨,不再是那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小草,那么容玄也不用一直在他身边当棵遮风避雨的大树。 小草迟早会拔高向上生长,这棵树的存在反而会阻碍到他。 “别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你总得有独当一面的一天。”容玄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回去罢,不到灵皇境别来见为师。” 叶天阳前脚刚走,雷火藏在门后正在暗笑,容玄瞪了他一眼,雷火摇头探脑,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 雷火化身如电,刚出了雅居去后山的路上,便看到叶天阳愣愣地站在那里。 难得徒弟硬气了一回,竟敢跟老大撒泼,雷火想过去嘲弄他一番,谁知刚绕到叶天阳面前,却看到这人竟哭得一塌糊涂。 雷火嘲笑的话憋了回去,语气古怪:“既然别的事你都能平静对待,怎么老大只不过说几句话,你就崩溃了。” 为什么,因为是师父啊。 叶天阳一手按着脖子,一手胡乱抹了把脸,露出一个天真腼腆的笑容,像极了十多年前雷火刚见到他的时候。 雷火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想说你是不是傻了,就看到叶天阳松开捂着脖子的手,露出握着的东西。 那是一块悟道石。 冥石,又称悟道石,这东西相当罕见,单看灵力,雷火就两眼冒光,差点一口啃了过去。 “啊啊啊老大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给你!你还敢说他对你不好,我咬死你!” “过来。”叶天阳落在前面,扔了个灵果给他,灵果通体雪白,灵气逼人,至少也是玄阶高级灵药。 “去哪?”雷火叼在嘴里,跟了过去,却发现不是大门的方向。 一人一兽赶到炬赤峰后山山巅,原本举行盛宴的地方外围密林中。 叶天阳原路返回,路过叶皓然待着的山洞,他无视里头刻意收敛得微弱的妖兽煞气,径直扔了两个玉果进去。叶天阳为拿下叶皓然炼制的灵药有腐骨之毒,这白玉果正是解药。 雷火想进去捡回来,被叶天阳拦住。不救,心结难解,原本他就和叶皓然无冤无仇。 雷火不解,玄阶灵果就这么浪费,多可惜。 洞里没动静,叶天阳在洞口不远处,远远看了一眼:“洞里五阶妖兽就爱吃这种灵果,我之前答应过它,只要它不去宴会上捣乱,就再给它两个。” “回去吧。”雷火突然变大,落在叶天阳面前,“看你可怜的份上,老大的专座给你坐一次,就一次。” 叶天阳不禁莞尔:“那真是多谢了。” 雷鸣兽腾空而起,越过炬赤峰地域,向着万兽峰方向掠去。 炬赤峰盛宴圆满结束,一直到最后也没有闹出乱子。 章节目录 千峰会将至 > 七年后,又是一届开门纳新结束,整整两个月过去,主峰关于新入门核心弟子的讨论还未消停,只是谈论的内容却与以往不同。 “葬仙岛试炼大门开启的那日来的好多位老祖,宗主亲自坐镇不说,五大主峰峰主全都到齐了,天门峰的开山老祖好几百年没出关了吧,想不到这次他老人家也露面了,得第一的那个秦路简直走了狗屎运,区区八万的分数竟然被天门老祖收归门下,比起前两届差了十万八千里。” 由于前两次开门纳新,一届比一届逆天,引得不少老前辈破关而出特地前去观看,虽说结果差强人意,但这一届的入门弟子各个风光无限,好歹在那么多元老面前露了脸,一不小心被看中,就好比龙门跃过,什么都不用愁了。 “可不是吗,秦路虽是灵皇,修为在历届算最高,但年纪比新入峰的其他人大得多,都过半百了,这等天赋在上清仙宗也不算什么,要不是得了个第一,哪能入得了天门峰开山老祖的眼,还不是沾了上一届榜首的光。” “听说叶天阳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一峰之主了,当初还不是有五行峰太上长老说要收他为徒,不过人家拒绝了。谁像这位秦师叔,拜入天山门长老门下,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听说秦路打算去单挑葬仙岛记录排行榜的高手,首当其冲便是叶天阳。不过话说回来叶天阳他师父当年可谓是传奇人物,叫什么名字来了,容……容玄!” “说起传奇人物,这些年好像因为谢师兄开了先河的原因,不只是衍魂峰,就连五行峰的古族、慕容一族的后辈都去副峰领域历练去了。” 主峰领域仍然沉浸在开门纳新的氛围中,但这一回前去招揽新弟子的副峰之人却都以新峰为主,这些年来副峰领域的形势变化得飞快,以往的老副峰如流星般陨落,新的副峰如雨后春笋迅速崛起,争乱至今仍未断绝。 而原本该称之为新峰的寰宇峰或万兽峰之流反而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不少新内门弟子慕着峰主名头而去,更有不少主峰的灵皇强者,远赴战场占领一席之地,不惜一切想在混乱的局势中站稳脚跟。 妖禽展翅,清鸣唳天,划破天际,从主峰领域掠向副峰。 陶青站在最前方,他身后还有两位灵皇境长老,五头金鳞禽鸟背上共载着三百多人,这是万兽峰自开门纳新之日起招揽的第三批弟子,而青山派的弟子也有部分在其中。 “看到没有葬仙岛总记录前两名都是我们青山派的弟子,排行第一的正是万兽峰峰主,当年我们还一起修炼过呢,我能有今日全靠他们师徒栽培。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天阳还记不记得我们。”说话的那位男子眉飞色舞,很是兴奋,“林凤师姐,你惦记了天阳这么多年,到时候见面可千万别紧张。” “张理你都吹了一路了也没能把马屁拍得浑然天成,能不能闭嘴!”叶灵燕嫌弃地转过头,对身侧的紫衣女子道,“听掌门说万兽峰初建不算富裕,这么多妖禽坐骑,就算是暂借的,抵押的灵石也不少。” 林凤随意地摇了摇头。 陶青神色不变没有回头,那两位长老对视一眼,都很无语。 及至万兽峰附近,战斗的法光惊天,所有人均是一震。 “这、这是在……战斗?” 陶青道:“习惯就好。” 战场早就波及到整个副峰领域,万兽峰也未能幸免,进攻的方向只有三方,东湖方向很平静,数头金鳞禽鸟载着一众人等从湖面上飞过,不远处极尽壮观的战斗场面尽收眼底,冲击力难以喻。 雷霆巨响震耳欲聋,山林间无数妖兽奔走厮杀,人类道修御空,两相争斗,万兽峰峰主与副峰主齐出动,最嚣张的莫过于吴大仁,死气如浓雾般弥漫开来,远山森然,战况极其激烈。 而战场上方统领战局的那位灵皇最是显眼,东湖之水被席卷上空,凝成水雾又瞬间结冰,戳穿敌人的躯体,那人白衣似雪,手中雪剑破空,锐不可当,他周身水雾形成绝对防御,万法不侵身,速度快到极致,几乎看不清真容。 周围其他的弟子望过去的视线都带着强烈的景仰之意,越发战势逼人。 “那是……”原青山派之人只觉背影有些眼熟。 “峰主果然厉害,能把水灵运用得出神入化,生平罕见。”长老赞叹着,又指了指吴大仁和宁枢,介绍道,“那两位是万兽峰副峰主,如今已突破灵皇二重天。” 新弟子肃然起敬,连青山派弟子也说不出话来,当初初入山门几乎整个青山派都不看好的小弟子,如今竟已是灵皇强者,差距已经无法弥补,似乎不再是同一个层面的人。 初来乍到的新弟子瞠目结舌,眼前的景象令人惊叹万分,和他们预料的更是相差甚远。 万兽峰巍峨高耸,灵气浓郁,宫殿成群,峰内别有洞天,最可怕的是几乎人手一头坐骑,法器人人都有,有的甚至更多! 这便是新峰的战斗力!?未免太惊人了。 如果进了万兽峰人人都是这样的待遇,那他们真是走大运了。 陶青望了上空一眼,对长老道:“把他们带去偏殿和前两批新弟子会合,先了解副峰境况以及万兽峰的规矩,待峰主和众位长老到齐了,有可能会挑选弟子收归门下,事后会由掌事安置住处。” 新弟子们雀跃欲试,他们大多是灵师境,若能被灵皇强者看中指引道途,那么修炼起来也会事半功倍,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得好好表现才是。 长老带他们前往大殿,妖禽呼啸而过,没入峰内。 叶灵燕只来得及望了上方那人一眼,遥不可及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叶灵燕深呼吸让心情平复,既然连叶天阳都能成为灵皇,以她的天赋,何愁没有那一天。 “容前辈呢?”张理左右四顾,却没看到容玄的影子。 “容前辈是……”有弟子试探性的问。 “容玄啊,天阳他师父。”张理说起这名字就觉得敬畏,如果说叶天阳今非昔比,他还能为朋友能有今日赶到高兴的话,那对于容玄,无论后者是风光还是落魄,那都是传奇般的存在。 听到这话,万兽峰其他弟子都变了脸色。这些年峰主和炬赤峰峰主的关系变得很冷淡,容峰主布阵天赋异禀,可就算来万兽峰铭刻阵纹的时候,也对徒弟避而不见,自从护山阵成型后,炬赤峰峰主常年闭关,再没现身过。 虽说叶天阳在峰内声望极高,但堂堂炬赤峰峰主身份尊贵,师徒俩的事谁也不敢乱说一个字。 陶青笑着道:“炬赤峰峰主并不在这里。” “炬赤峰?怎么没听过。”那些弟子奇怪道,“去开门纳新挑选弟子的副峰没有听说有炬赤峰,难道是新建的么。” 陶青没说话,路过的侍从忍不住嗤鼻:“炬赤峰是炼器副峰,炼器师聚集的地方,只有弟子挤破头都想进的份,没有亲自去接的道理。” “炼器峰!”张理两眼放亮,“容前辈简直无所不能!” “那是谁?”有新弟子小声议论,嘀咕着。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要说峰主他师父,简直是个奇迹般的人物,我跟你们说啊……”张理提到容玄就神采飞扬,听得就连陶青等人也暗自称奇,在万兽峰敢这么议论容玄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除了副峰主级别的几位心血来潮调侃几句,底下几乎无人敢提那人的名字。 与此同时,峰外战势接近尾声。 “开启护山阵!”叶天阳一声令下,玄异的脉动从地下涌出,笼罩整个山头。 无形光罩迅速出现,将整片山脉封闭。未来得及回神的敌人全被阻挡在内,逃无所逃。 有玄煞虎族为首的五大妖兽势力相助,其实万兽峰连全力都未动用,敌人久攻不下丝毫占不到上风,只能节节败退。 地阶巅峰护山阵重叠,经过容玄数年的布置,终于爆发出超出以往的强大防御力。 只是以万兽峰的实力,护山阵最常见的用处并非将敌人阻隔在外,而是请君入瓮,敌人一旦攻来便无法逃脱。 “千峰会将至,关系到副峰排名,怪我们藏得太深了,到现在还有不少副峰把主意打到万兽峰头上,可真是不够聪明。也不想想当年与炬赤峰结盟的势力,有哪个是小势力惹得起的。” 前几年各大副峰主分隔数地,如今盛会将至,难得所有人都聚集了,吴大仁刚一落地,就冲宁枢问道,“你说以万兽峰如今的实力,会不会排名比寰宇峰还要高?” 宁枢摇摇头:“悬。” “峰主呢?”唐月走过来,唐澈跟在他身侧。 “在那儿呢。”吴大仁盯着不远处被人众心捧月般围在中央的年轻人,很是眼红,“同样都是为峰效力,待遇怎么就差这么多,早知道当峰主女人缘就会变好,大爷说什么也要去争一争。” 吴大仁自动忽略了唐月,调侃宁枢和唐澈道:“不然你俩也长得不错,怎么没有美人围着你俩明送秋波。” 唐澈冷冷地移开视线,懒得搭理他,他很自然地走到唐月身边,抬手搭在哥哥肩膀上。 唐月往前一步,不露痕迹地把弟弟的手臂挪开,他认真地想了想,调侃胖子道:“这也看人。峰主的性子的确很受欢迎。” 唐澈阴沉沉地说了句:“那受哥哥欢迎的性格是哪一类,唐斗?” 唐月不想跟他说话,只见叶天阳终于从众人堆中走了出来,唐月朝他摆了摆手,走过去。 “峰主,你猜万兽峰排几名……” 叶天阳平静的眸子里带着焦急,径直打断他的话,对众人道:“有两大副峰联手围攻炬赤峰,师父有危险,我要去看看!你们有谁要跟去?剩下的替我安置一下新弟子,那里面有青山派的同门师兄弟,天资不错的,你们也可以收归门下。” 吴大仁不以为然:“你慌什么,万兽峰三峰围袭都没事,两大副峰算什么,不是还有容玄在么。” 现在新弟子入峰,峰主不去露个脸也可以,但他们若是跟去了炬赤峰,有天资的新弟子都被其他人给抢走了,那可不行。 叶天阳倒是没有收弟子的打算,他念及师父的修为,几乎只要炬赤峰出事,他总会担心,哪怕担心并没有必要。 “混战至今,炬赤峰靠着提供法器大发横财,论炼器手段不一定最出类拔萃,论财力,足以在圣殿所属副峰中排前列了。像炬赤峰这样的另类,被圣殿其他副峰仇视也很正常。再说不就是战乱被波及么,就凭你师父的手段,就算坐着走不动路,光靠嘴皮子也能把敌人劝退了。”吴大仁很不以为意,“肯定打不进去。信不信大爷随你。” 难得吴大仁说得很有道理,唐月也没有异议。 “你想去就去吧。剩下的我帮你安置。”宁枢明白叶天阳的意思,并没有阻拦。 “不行,我还得去看看。”叶天阳催动灵决,速度极快,“雷火,走!” 一道紫光从内峰窜出,唰地一下冲到叶天阳前头。 炬赤峰果然一片宁静,叶天阳隐于虚空,望向下方,似乎是护山阵刚刚收起,明显才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外围淡淡血腥气还未全部散去,只是炬赤峰一如往昔,里头人来人往,炼器师们依旧忙碌。 来迟一步,想见的人并没有见到。 这七年来,容玄去万兽峰的机会少之又少,他只是命人前去勾勒阵法雏形,连接成阵的时候去过一次,那时叶天阳从水路出去正在战场,而师父除此之外的时间几乎都在闭关。 叶天阳喃喃道:“你说,师父是不是在躲着我,其实师父不愿见我。” 云端空寂,只有风呼呼吹过,而他身边除了雷火没别人。 “你太自以为是了。”雷火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泼冷水:“老大哪是不愿见你,他闭关的时候想都没想过你。” 叶天阳也不恼,反而被逗笑了:“说的也是。” 一人一兽并未打扰,悄无声息地来一趟,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二十年一届的千峰会就要到了,师父作为一峰之主,到时候也会到场吧。 **天门峰。 屋内昏暗,一人猛地把桌子拍成稀烂:“三十二万分又如何!初入仙宗时也不过是小小灵王,也敢和我相提并论!” 这声巨响把屋内另两人吓了一跳:“秦路,你才刚进仙宗不久,真打算去会会他?” “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我能忍!”秦路冷哼一声,“葬仙岛记录名不副实,全杀光顶天了也不过是谢宇策那样的记录,三十二万分指不定是耍阴谋诡计弄到手,他师父当初风光,如今废人一个,就算师徒二人一起上,我还怕了他们不成。” 那两人相视一看,他俩也是这一届葬仙岛前几名,虽没有秦路这样的待遇,但也拜入五大主峰内,也对那些人很不满,所以秦路找他们相商,才没推脱。 “说的也是,记录排行第三的谢宇策暂且不论,前两名实在刺眼,我二人听你的。” “叶天阳由我来对付,你们两看看就够了。”秦路目光晦暗,“副峰领域,千峰会,我要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名誉扫地!” 那两人相视冷笑,接下来的千峰会有好戏看了。 章节目录 两峰结盟 > 炬赤峰峰门大开,古战车在峰外待命。 有弟子瞄着天边掠过的妖禽从最开始一队接一队,到现在基本上都走光了,就开始小声议论:“千峰会时辰将近,这都派人催了好几回了,峰主还是没有动静么?” “干脆别去了,也不过是排名罢了,难不成以我们的威望,还追求这些虚的不成,本来其他那些炼器峰们就对炬赤峰意见颇多,指不定会给峰主出什么难题。峰主身体不好,去了还得受气,还不如把心思都放在怎么招收更多炼器师上。” 身着火焰玄袍的炼器师叹道:“现在是不愁没买卖,苦于没人手,只要照这个形式继续壮大,炬赤峰迟早会成为副峰领域财力第一。” 其实说他峰有意见都叫委婉的说法,炬赤峰突破常规反其道而行,在副峰间的威望水涨船高,峰内炼器师这么多年的日夜苦修,炼器实力突飞猛进是真,因此吸引了更多的炼器师加入,这可等同于挡了其他炼器副峰的路了,当然是恨得牙痒痒,咒容玄早死都是轻的。 “去,当然得去!日后日子长着呢,有峰主在,怕什么!”炬赤峰里难得的是普通弟子和炼器师的关系很融洽,关于千峰会,自是道修懂得多,那弟子给炼器师们解释道,“千峰会乃是二十年一度的盛会,那里由仙宗太上长老主持,买卖什么的应有尽有,拍卖会上的宝物更是有价无市。再说了,谁能欺负到我们峰主头上,到时候谁气谁还不一定呢。” 就算这么说,还是有弟子担忧:“光说不练当然无妨,可毕竟峰主的修为……哎。” 岳争平手持灵鸟,身后跟着两名长老,从一旁经过走向雅居,路边正嘀咕的弟子赶忙闭上了嘴。 岳老停在雅居门口,轻轻叩门。 “进来。”里头有人道。 门开了,岳争平走了进去,躬身行礼。 高挑的人影背对着来人,长发束了一半,正有侍女为他梳理,那人华袍及地,穿着极其繁琐,按照惯例,千峰会尤为隆重,衣着不能马虎。这是身为炼器副峰峰主的正常装扮,穿在此人身上,却有种眼前一亮的惊艳之感。 容玄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岳争平道:“依峰主吩咐,火炼峰之人已被我们堵在半路上,那地方离炬赤峰不远,晏海正与之交涉拖延时间,峰主可打算现在过去?” 容玄转过身:“现在就去。” 七年过去,许是调理到位,本该是凡人的容玄并不显半分老态,只是比起年轻时的俊美,清冷之中更多了些成熟稳重,越发与气质相合。 炬赤峰以峰主为主,包括岳争平、陈境等人半点慌乱也无,急得是火炼峰。 “这都大半个时辰了,你们峰主贵脚还没挪到呢,该不会早就已经过去了,故意留你们在这儿给我们使绊子?”杨倾眼里寒光逼人,当峰主这些年,也有了不怒自威的架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妖里妖气的样子。到底是灵皇三重天强者,谁也不敢小觑。 “要不是你们峰主说有办法帮火炼峰解围,本峰主也不会在这儿等这么久。” 晏海沉声道:“不瞒您说,我们峰主也还没动身,还请稍安勿躁。” 杨倾皱眉:“本峰主给足了他诚意,到底是怎么个说法,晏长老不妨先提个醒,好让我等会见了你们峰主也有个心理准备。”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从林中传出。 “怎么,还要有心理准备?难不成你见了我会紧张不成。”紧接着一群炼器师打扮的人围着一位修为极低的男子走了出。 炬赤峰炼器堂堂主陈境竟是一脸恭敬,伸出手臂,对那人道:“峰主,这边请。” “五阶炼器大师!恭喜陈堂主又有突破。”火炼峰那边的炼器师眼睛都直了,盯着对方的视线相当火热。 这些炼器师们愿意等待如此之久,也是冲着炬赤峰的名头,今日一见名不虚传,顿时说不出的羡慕。 杨倾咳嗽了一声,让底下人收敛些。 他见到容玄也没缓过神来,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区区凡人能坐上炬赤峰峰主的位置,还能让炬赤峰上下一心,不想也知道绝非凡俗之辈。 杨倾没有摆高阶灵皇的架子,大大方方地行礼:“都说炬赤峰峰主容玄手段高超,当年能让惨败的炬赤峰死鱼翻身,必定也能让火炼峰东山再起,不知能阁下所谓相助火炼峰的办法是什么?” 虽说现在的火炼峰大不如前,但根基还在,杨倾知道,炬赤峰实力强大,在普通副峰中极具威望,可在圣殿所属副峰中的名声极差,两峰还曾大战过,之后炬赤峰大变格局,火炼峰一直安分守己,两峰走了岔路,可以说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但唯独有一个共同点——都与其他炼器副峰不合。 容玄会在这时候突然找他,说的所谓解围绝不仅仅是空话,至于是解什么围,杨倾也不知道,但有炬赤峰的信誉担保,在说对方也没有骗他的理由,他也好奇。 “别急,”与杨倾不同,容玄对这人不说了如指掌,至少知道杨倾什么脾性,不像前火炼峰主那滑头老鬼,杨倾性子直,因此这七年来吃了不少亏。 “炼器副峰之战以火炼峰的胜利告终,火炼峰得了圣殿奖赏,被其他炼器副峰觊觎,而后处处受阻,至今仍不安生,但后来这一切与炬赤峰毫无关系,战败后炬赤峰从未报复,以往的恩怨不如一笔勾销。” 杨倾一听就明白了,他巴不得:“当年之战,火炼峰赢了却没讨到半点好,过去的恩怨我早就不想追究了,如今派人找炬赤峰麻烦的那些炼器副峰,火炼峰绝不在此列。” 容玄扫了他一眼:“正是因为不在此列,所以这个大买卖,我才找上你。” 杨倾也好奇,他道:“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火炼峰境遇大不如前,我本人对其他炼器副峰也没有好感,不知炬赤峰峰主有何妙招,不妨直说。” “爽快。”容玄道。 这次是杨倾初任峰主以来第一次千峰会,他没有容玄那么沉得住气,本来没打算早去,中途还被炬赤峰护法长老这么一拦,想必现在已经迟到,杨倾索性也不急了,干脆坐下来谈,反正还有炬赤峰峰主作伴,再者千峰会的压轴戏拍卖会还早。 炬赤峰的变革杨倾不止不排斥,反而很佩服,可他只是道修,峰内炼器师地位尊贵,而且自由惯了,哪愿受制于人,又因为天阶法器招来的外患居多,更无暇顾及,就算他想要效仿火炼峰,也无从效仿起。 总之能让火炼峰稳中求存,已经是杨倾能力的极限。 正因为深知当峰主不易,杨倾这才对同为炼器副峰峰主,却没有半点修为的容玄很是敬佩。 而且与火炼峰不同的是,其他炼器副峰再不满再使坏,也难以撼动炬赤峰的根基,毕竟有实力在。 容玄道:“不过在这之前倒要问问,对炬赤峰的变革,火炼峰峰主你个人是推崇还是反对?” 杨倾心想这不废话:“稳赚不赔的买卖,当然推崇。我只是道修,俗得很,炼器师对圣殿的神往实在无法感同身受。” 容玄抬眸:“我们合作怎么样。” 杨倾还沉浸在之前的思绪中,道:“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我还真想……嗯?你说什么!” 火炼峰炼器师拍了自家峰主一下,杨倾这才猛然意识到容玄说了什么,他蓦然瞪大了眼睛。 炬赤峰之人很平静,反倒是火炼峰这边抑制不住动容。 杨倾按捺住振奋,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炬赤峰主是想说服我,暂时和火炼峰联手,好顺利度过千峰会,省得去了之后被其他炼器副峰刁难,这才拦住我。我只能说同病相怜,火炼峰也无能为力,不过看在你本人的份上,我会尽力帮你。” “你想错了,当然这也是其中之一,但我说的合作,是指以后。”谈判桌上,容玄始终平静。 有万兽峰的暗中支持,短短七年间,就有数十万计的法器交易都靠炬赤峰一峰来完成,实在有心无力,人手不足导致发展受限,再说炼器师培养起来都是天价,更废时间,比起慢慢培养,还不如直接拉炼器副峰入伙,将整个副峰的炼器师纳入其中,至于利益只会更多。 仿佛一下子被天大的馅饼砸中脑门,杨倾大喜过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初次相识就能化敌为友,曾经的劲敌成长到如今的地步让人胆寒,可这人竟是打算不计前嫌拉他一把,如果是真的,可不仅仅是雪中送炭那么简单。 杨倾强忍住欣喜,说道:“我能问问为什么是火炼峰么?以炬赤峰如今的声望,就算谈合作也落不到我们头上,就因为圣殿奖励的缘故,事到如今还对火炼峰大有敌意的副峰不在少数,你就不怕惹麻烦么?” 杨倾真是冤枉,圣殿奖励的两大宝物他摸都没摸过,甚至连那法器长什么样他都不知道,可无论怎么解释,对方就咬定了他们狡辩,交战了必添新仇,以至于结仇众多,到现在还不消停。 杨倾叹道:“而且这次千峰会,火炼峰很可能帮不上忙还倒拖后腿……” “千峰会你们就不用管了,那些有敌意的炼器副峰,我并未放在眼里。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若敢来我眼前蹦跶,到时有他们好看。”容玄道,“既然要合作,那么火炼峰这么多年的困境也该解除了,就当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解决火炼峰困境?杨倾话都说不出来了,也就是说容玄说的解围就是这个意思,可这么多年过去,天阶法器又没着落,怎么能让那些人理亏,再把这么多年的恩怨了结,实在困难。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跟圣殿有些交情。”容玄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足以让人想很多,但又想不透究竟是怎样的办法,难不成还能请圣殿出面为他们撑腰么。 “既然峰主说了,那自然会有办法。”岳争平浑身裹在宽大的黑袍中,竟是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假。 “如果你能说到做到,火炼峰就愿意合作,就是要我杨倾听你的又有何妨!”杨倾已然感激得不行,他想不通就懒得想了,只是越看越觉得觉得这位清冷的峰主人情味十足,但对方后一句话立马让他印象大变。 容玄起身,身侧的长老立即替他拢了拢貂绒外袍,就见他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曾经的劲敌,如今的盟友,混战局面因你我两峰而起,最终却成就了你我两峰,不觉得很有趣么。” 杨倾差点冷汗掉下来,他心头悚然,自从当年那位军师走后,这种压迫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比起忌惮,倒多了些好感。 杨倾嘴角僵硬地抽了抽:“是时候该去千峰会了。” 容玄点头:“走罢。” 两峰一齐动身,都是有底蕴的副峰,出场当然拉风,炬赤峰的古战车,火炼峰的玄火神兵,化作两道白光一前一后驶向千峰会重地。 与此同时。 千峰会上,人声鼎沸,五大主峰各有强者到来,都在高楼落座。 半山腰上若隐若现的楼阁里,浓浓雾霭挡住了来人真容,这些都是等着最后拍卖会的强者,有的是身有至宝与千峰会坐镇之人商量好后想来拍卖宝物,也有的是有看好的至宝想要买下,更有慕名前来挑战榜中高手的主峰强者。 因此,除了上榜的那些副峰之外,其他副峰也来了不少,毕竟这次难得的盛典,探探其他副峰实力是其一,彰显己方实力不俗是其二,能买到心仪的至宝才是重中之重。 底下人满为患,店铺鳞次栉比,摊位上仙珍无数,灵果、灵料、仙泉等等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各大副峰弟子往来其间,交易之余更是对这上空隐现的巨大灵璧指指点点。 虽是蝇头小字,但凡修士都能辨清。 赫赫有名的千峰碑上记载着副峰领域排行前千名的副峰大名,万兽峰和寰宇峰赫然在列。 章节目录 挑战 > 副峰登位大典结束,虚空之上的千峰碑才会完全现形,没到的副峰只有炬赤峰和火炼峰两处,基于这两大炼器副峰以往恩怨,还有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半路上碰到又打起来了。不过是笑话。 千峰会已经过去了大半,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拍卖大会就会开始,到时候结界紧闭,晚到的人一律不得入内。 此刻弟子大致分成四部分。 大部分弟子在摊位上流连忘返;一部分在围观战台处的擂台战;一小部分留在阁楼小憩,这些全都是圣殿所属副峰的高层,身份尊贵;还有部分都在议论千峰碑的事宜,而在这之中几乎全部都在讨论寰宇峰这匹黑马。 “毫无疑问,排名前十的副峰都是主峰附属,而寰宇峰是第十二名,简直耸人听闻。”有主峰来人不明所以,明明上一届千峰会听都没听说过寰宇峰,正琢磨着哪个副峰改了名字,可一听寰宇峰主是大名鼎鼎的谢宇策,不禁肃然起敬。 “寰宇峰新峰初建,竟能在短短几年内跻身前二十之列,几乎能与圣隐峰,滕古峰相提并论,着实了得。不愧是谢宇策,圣隐峰峰主贺连天和谢宇策还是对手,消停了这些年总算又同台了,看样子,副峰争战是谢宇策占了上风。” 赞叹与敬畏一浪高过一浪,寰宇峰所在的楼阁以及台上千名副峰的位置,属于寰宇峰的地方全被围得水泄不通。 “寰宇峰排名十二,万兽峰排第八十八。加起来恰好凑个整。”吴大仁逛了几圈都没听到几个说起万兽峰,只觉没劲透了,打算转回去数落叶天阳几句。 副峰领域近十年动荡,新旧更替得太快,原本能从个默默无闻的小副峰挤到前一百就足以震惊了,但这回例外,除了寰宇峰挡在最前方招风,足有十多处副峰从榜上无名冲到前一百以内,排名第四十五的镜湖峰就是其中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镜湖峰峰主乃是胡膺,而原本剑齿鲲霸占的凶湖险地就在镜湖峰内。这一副峰是万兽峰所属副峰,并不像万兽峰那般收敛过头,以至排名靠前,正好用来掩人耳目。 当然,有水路为引,万兽峰所属副峰并不只有镜湖峰这一处。 靠近上座的一处阁楼,乃是万兽峰弟子落脚的地方,大多数弟子都去场边沿摊位上闲逛,里头人头较少。 “属下参见峰主。”胡膺不动声色地进入阁中,对叶天阳道。 “不必多礼。”叶天阳平静地微笑。 胡膺深知因为有万兽峰的扶持,镜湖峰才能跻身前五十,尽管如此,他们也被不少弟子围住恭维。 胡膺费了好大的劲才脱身前来这里,却发现万兽峰所在阁楼冷清得很,想想其他副峰何其风光,胡膺他有些心绪难平:“只是峰主不争罢了。以万兽峰的真实实力,角逐前二十也未尝不可。” “清净些也好。”叶天阳不以为意。 “峰主小小年纪,竟能如此沉得住气,令人佩服。”胡膺赞叹。 “不是不争,要不是怕自个没能突破灵皇境,一度担心排名突兀,还说什么来了这儿也得低调行事,低调个头,连战台都不让人上,大爷看到那些没屁丁点本事还瞎得意的所谓天才,恨不得一竿子戳进他们脑门,把魂魄从鼻孔里勾出来。” 吴大仁掠入阁楼,一屁股坐在木椅上,叹道:“排八十八也好,吉利。” 这地方视野开阔,风景极好,下方各处一目了然,而峰主叶天阳坐着的地方,正对着大门方向,进出之人一目了然。 吴大仁走到叶天阳身边,冷不丁地捏着嗓子道:“哎,副峰登位大典已经结束,最后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师父怎么还没来,该不会不来了。” 一旁雷火听到这话,一道闪电劈了过去:“吴耻,再敢乌鸦嘴。” 叶天阳被逗笑了,对一旁的胡膺道:“下去走走。” 胡膺沉默着颔首。 胖子避开电弧,刚跟上去,还不忘冲叶天阳挤眉弄眼:“七年对大爷只是一眨眼,对凡人而可不短,容玄精神力过人,可这修为实在太低,搞不好就因为老了才不愿见人。我说天阳,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雷火气得跳起来:“死胖子,老大就算成了老翁,跟你比也叫玉树临风。” “不过真要算起来,得问问龙云磐了,容玄的药都是他炼的,老没老,他最清楚。” 提起龙云磐,吴大仁一肚子苦水:“姓龙的太小家子气,大爷不过是借了他的丹炉罢了,那煮出来的汤他不也喝了,又不是没还,竟然七年来不理不睬,一粒丹药都没给过,还不是……”胖子说到一半没了后半截,他俩眼眯成一条缝,凶光一闪,“雷火,你方才唤大爷什么?” 雷火一脸鄙夷,仗着极速根本不怕他,蹦起来大骂:“吴耻,吴小人,死胖子!” “我们出来的时候,龙大炼药师炼丹到关键时候,他为了冲击宗师境闭关两年多,也该出关了,成功尚且说不好,如果他能来,到时候别在他面前提这茬。”叶天阳对胡膺叮嘱道。 “峰主请放心。”胡膺应道。 “在这里不必拘谨,你虽是万兽峰之人,但对外你是镜湖峰峰主。”叶天阳看了看上方晶碑,笑道,“镜湖峰的排名不低。” 胡膺只得应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吴大仁和雷火跟在后头,一直上了台阶走到会场中央,吵吵闹闹才算消停——这里各大副峰都在,圣殿所属副峰哪怕排名不高,但地位却是首屈一指,在这之上更有五大主峰来人,此刻正聚堆谈论些什么,地位最高的莫过于上清仙宗仙宗太上长老,这等存在很少露面,但会在众人所不知道的地方盯着,总之不能闹事。 “炬赤峰怎么还没到!峰主真是容玄?葬仙岛排名第二怎么成了炼器副峰峰主。那叶天阳呢,难不成也当了缩头乌龟!”突然一道声音吸引了几人注意,说话的人语气不善,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熟识的人却很容易就捕捉到了。 跟那人明显是一伙的弟子在台下正附和着哈哈大笑,一抬头就和叶天阳等人对了个正着,立刻像战场中的那人示意。 那是会场右侧的战场,就在他们正后方不远处。 “万兽峰峰主何在!” 一人稳稳立在战台之上,冷冷和叶天阳对视,他拎着血淋淋的长剑,对手大口吐血横飞出去,撞断了栏杆。 这一声极响,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特别是远道而来的五行峰弟子相视一看,迅速围了过去:“竟有人要挑战叶天阳?走走,快去看看。” 战场上那位年轻男子眉峰如勾戾气极重,长剑一指,剑气隔空刺向叶天阳所在地,他当着全场众人的面,挑衅的声音传遍四方道:“你就是叶天阳?葬仙岛得三十二万分的那个小鬼?秦路久闻阁下大名,特意前来讨教。” 战台下议论纷纷:“秦路?不就是这一届葬仙岛第一,灵皇强者,实力相当不俗,古今之最!” “这一届的新弟子比较狂妄,初来乍到不过一年左右,这就敢来挑战叶天阳,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不自量力四个字戳痛了秦路,不等叶天阳回答,秦路直接对旁人下令:“传我的命令,立刻开启古战台!我今日想战败的对手已经到了,还望此人不要太让我失望。” “你在叫谁小鬼。”胡膺沉下脸。 吴大仁皮笑肉不笑,挡在叶天阳面前:“你说战就战,你算老几。” “我邀战的是叶天阳,你让开。”秦路争锋相对,他乃五大主峰之一的老祖弟子,就算副峰之人修为比他高,他也毫无忌惮。 秦路无视另两人,不屑地对叶天阳道:“阁下身为峰主,难道只会躲在高阶灵皇的背后寻求庇佑吗?谁都知道这十年间副峰战场机遇众多,就连刚踏足战场不到六年的五行峰古族的道友都能夺得第七十三名,不过是排名八十八的副峰而已,身为峰主,实力不怎么样,架子倒是不小。” 吴大仁道:“邀战峰主至少也得是峰主级别,你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就要我们峰主答应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我乃天门峰开峰老祖的弟子,难道还请不动副峰峰主么!你竟敢不把老祖放在眼里!” 两人声音不小,恰好战台上下之人都能听到,底下众说纷纭。 万兽峰的弟子包括唐月和唐澈,唐斗和宁枢等全都被吸引过来,都跟看傻子似的盯着那位不把万兽峰放在眼里的新弟子,而主峰来人有不少却站在秦路那边,气氛僵持不下。 叶天阳心态平静,并没被激怒,如果说谁的激将法用得最好,恐怕没人比得过他师父。胡膺也就罢了,让他奇怪的是吴大仁竟然会这么护着他,叶天阳低声问吴胖子,落在众人眼里就像在交头接耳。 吴大仁满不在乎,传音道:“对方来者不善,敢这么猖狂定是有所倚仗,大爷是怕你才刚突破灵皇不久,一不小心战败了,岂不丢尽了万兽峰的脸。摆谱的时候到了,千万别出头。堂堂老祖的弟子你都不放在眼里,看以后谁敢惹你,放心,大爷有分寸。” 叶天阳:“……” 这一战可有可无,叶天阳站着没动,他若是被新弟子激了出来,倒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峰主了。 战台已开,几乎小半个会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这里。 秦路语气森然,不耐烦地对叶天阳道:“说到底,你不就是不敢么。” 叶天阳正要开口。 突然,人群自发向两旁让道,不少弟子按捺住激动之色,伸长脖子望向人潮涌动的端口。 “圣隐峰峰主亲自去迎接,连天峰主过来了,他的御空法器不是从不带外人的么,旁边那位美人是谁!”认识贺连天的人纷纷走到台阶边沿,便看到华美的宝器摊开,上边还刻意摆了个雪白貂绒铺成的坐椅,里头倚着个人。那人半阖着眼,五官精致,气质出尘,美得像一幅画。 宝器卷轴被收回,两人落地,龙云磐在前,圣隐峰峰主在后。两侧涌上来两排貌美的侍女。 “龙、龙大炼药师,这边请!”除了圣隐峰峰主,以往追随龙云磐的副峰峰主闻讯赶来,通通眉开眼笑。 一队人忙前忙后,又是搬凳子,擦桌子,重新泡茶,斟茶,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只等龙云磐移步。 “全是按照云磐你的喜好,分毫不差。”贺连天对龙云磐道。 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服侍,龙云磐待在万兽峰受罪这么些年,被服侍得不那么讲究,一下子恢复到原来的待遇还有些不习惯。 贺连天围着龙云磐鞍前马后,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哪儿做的不好,对他道:“云磐,你肯来这地方太让我意外了,早些知会一声就不会这般简陋,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不会,其实我早就在副峰领域了,只不过没去见你而已。”龙云磐道。 “你修行为重,应该的。”两人相识已久,贺连天对龙云磐向来宽容得近乎溺爱。 到底是贵气惯了,龙云磐坐下来,神情还很平静,他无视面前斟满的茶杯,侧身拿了个杯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就这个再自然不过的倒茶动作,贺连天目瞪口呆,准确说应该是看傻了。 “怎么?”龙云磐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然。 “没什么,你想做什么直接吩咐就行了,若侍者有怠慢,我帮你出气。”贺连天一脸心疼。 龙云磐除了炼丹,平日里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动,喝茶讲究不说,恨不得让人送到嘴边,从来没有亲自倒过!这些习惯百年来没变过,上次见还正常,现在怎么就……意外,肯定是意外! 龙云磐刚来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喝着茶看向前方,一旁的侍女察观色,待他稍一放下,立马倾身接过杯子放好。 “我无意冒犯千峰会的规矩,上清仙宗弟子间的切磋尚且不被禁止,如今我以老祖弟子的身份前来,只为了看看葬仙岛记录至高者究竟是何方高人,探探虚实罢了。” 秦路抬手示意战台方向,他的耐心已经快没了,“既然又有贵客到了,那正好,叶峰主请吧。” “来了副峰战场处处搬出师父的名头,不陪你战你说不把老祖放在眼里,你若是输了是不是又说是我们不给老祖面子,万兽峰随便挑一人陪你玩玩,我们峰主有事,不能奉陪。” 吴大仁拦住叶天阳的去路,不让,就是不让!随便一个人都能挑战峰主,若是接下来一大波,出洋相了怎么办!他暗暗往龙云磐方向示意,这人都到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秦路不依不饶,反驳道:“我几时这样说过!当年叶峰主还不是仗着师父才敢在五行峰横行,你我半斤八两,又有什么立场嘲笑我。只是现在你我的差距,不过就是你师父成了圣殿弃卒,丢了修为凡人一个,而我不同罢了。难不成你怕自己输给我,连你的废物师父也不如?” 回应这话的是一道粗壮的电弧击地,雷火差点陷入狂暴状态。 底下顿时闹开了,小声嘀咕叶天阳师父岂不是容玄,容玄是炬赤峰峰主,炬赤峰乃炼器副峰,只是这位大人物迟到了没有来,就算要拍炬赤峰峰主的马屁,可人没到,吱声就代表站在万兽峰一方,可能会得罪天门峰,还是不出声为好。 “谁在这儿大放厥词,竟然敢骂到容玄头上,真让我大开眼界。”寰宇峰之人见峰主的脸色很不好看,叶皓然没动静,以童州为首,直接站在了炬赤峰这一方。 “谢峰主!”秦路脸色微变,跟他同来的弟子同样受惊。 叶天阳轻笑一声,引起的不少人的主意。 “喜欢拿自己之外的来炫耀,通过贬低他人抬高自己,会显得特别无知且没有教养,如果你的目的是为了激怒我,那请你摆正了心态再来,别白费力气,因为这世上几乎没有人能激怒我。” 此话一出,高低立见,任凭你绞尽脑汁,费尽口舌,我自岿然不动。 再看看秦路,脸色都发青了。 叶天阳倏然抬眸,看了眼虚空某处,瞳孔微缩,狂喜一闪即逝。 龙云磐颇玩味地看向贺连天,话却是对那位所谓的开峰老祖弟子说的,同样声音不小,旁人都能听到。 “新弟子都是这样没大没小的么,我倒是长见识了。副峰有副峰的规矩,连天乃是五行峰慕容太上长老的首席弟子,圣隐峰峰主也不过与万兽峰峰主同一层次,你一个刚收的小弟子也敢在外面抹黑老祖的名声,原来天门峰招收弟子的水准已经成这样了,真让人不敢恭维。” 龙大炼药师大开尊口,直接给天门峰扣了顶黑帽子,顿时风向大转,副峰主这才想起来,或许圣隐峰远在主副峰交界地段,有所不知,龙云磐那可是万兽峰的人! 这新来的弟子不知天高地厚挑战副峰权威,挑上万兽峰叶天阳,简直是撞上铁板了。这还是叶天阳脾气好,否则无论换成谁,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人,哪怕天门峰在又如何,五行峰同样也在! 别忘了,叶天阳名义上还是五行峰核心弟子。 千峰会最后的拍卖大会时辰将至,这儿的小风波越演愈烈,正待五行峰弟子准备搭话,看热闹的聚拢来,突然听到两道拍掌的声音,轻轻的两下。 炬赤峰和火炼峰之人从人群中走出,除了为首的那位神情平静,其余都是板着脸,火炼峰峰主杨倾紧随容玄身侧,冷冷地看向那位新弟子。 突然,全场死寂,包括尚在云端不曾露面的那些上清仙宗派下来的千峰会掌事者也被惊动,其中有人盯着容玄细看之下,不禁轻咦出声。 七年不见。 叶天阳深呼吸,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步:“师父!” 炬赤峰峰主华袍及地,面容清冷,环视一周,最后落在徒弟身上,朝着他微微点头。 容玄看向秦路:“你特地来向我徒儿约战?” 明明隔了不近的距离,可被此人眸光扫到的刹那,压迫感渗入骨髓,秦路如芒在背。 这位葬仙岛记录排行第二,分明是最不让他放在眼里的普通人,亲眼看到却让他险些怂了! 这是精神力,魂力惊人! 秦路姿态放低,语气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不少:“是、是!我为此精心准备了大半年,特地等到千峰会上,是以为万兽峰峰主定会答应才、才……”秦路冷汗掉下来了。 “既然如此。”容玄看向上座,往龙云磐身侧的位置走了过去,刚一坐下便对叶天阳摆了摆手。 “送上门来的不必客气,你突破灵皇不久,正好拿来练练手。” 师父有命,叶天阳哪可能拒绝,很爽快地应了一声,便对秦路道:“请。” 两人一前一后,掠向古战台。 不知有意无意,前来的五大主峰弟子,甚至包括长老在内,在容玄到来直至坐下的过程全都没了声音,诡异的死寂,以这一幕为终结。场面活跃起来。 倒是其他圣殿所属副峰似乎是赶着凑热闹,还是炬赤峰峰主终于姗姗来迟,总之终于舍得从不远处舒服的阁楼里迈出,浩浩荡荡向着此地飞来。 章节目录 圣器缚灵剑 > 对容玄的到来毫无反应的莫过于龙云磐了,龙大炼药师气场同样不弱,又被众多侍者围着,他懒洋洋地倚靠,看似面向战台方向,实则留意着容玄,偶尔后者动一动,他的眼珠就会往旁边偏。 这一偏之下好死不死与容玄对了个正着。 龙云磐语气不善,抢先喝道:“你看我做什么!” 容玄一怔,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指了指茶壶:“帮我倒一杯。” 贺连天听到容玄说话,暗叹不自量力,以他多年的经验,龙云磐估计连动都不会动一下,要么训一顿,要么连个字都懒得回。 容玄的神色没逃过龙云磐的眼睛,这什么破表情! 龙云磐很不情愿地侧过身,端着茶壶给容玄倒了一杯,不怎么熟练,却还没洒。龙云磐别扭,总觉得哪里不对。 “谢谢。”容玄看向战台,“开始了。” 龙云磐心道还是头一次听到容玄正儿八经地道谢,他转过身去,对挡住他视线的贺连天道:“让开。” 贺连天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相信眼前所见,愣了半晌才回神走到一旁,不由深深地看了容玄一眼。 龙云磐目光落到古战台上,很快把方才的不适抛之脑后了。 人潮往战台方向涌动,热闹非凡。 “有灵皇强者挑战叶天阳,容玄亲临坐镇,难得一见,怎能错过!” “那是谁?” “秦路,这一届炙手可热的葬仙岛第一,天门峰老祖收归门下后对此人极为看重,主峰弟子有目共睹。新入门弟子来头不小,难怪连炬赤峰峰主都敢骂。” 不少人窃窃私语:“万兽峰峰主这要是输了,师父和万兽峰一起颜面扫地。” 台阶上的中心会场才是最佳的观战席位,视野极佳,众副峰强者目光火热,紧盯着战台处。才落到席位上的圣殿所属副峰本是冲着容玄而来,但见后者稳稳地霸占了龙大炼药师身侧的位置,不好打扰。 “能得天门峰老祖赏识的新弟子,究竟有何能耐,倒真是好奇。” 炼器峰主咳嗽一声,带着一众炼器师,找附近的位置坐下,似乎被紧张气氛感染,也都安静下来。 谢宇策无视贺连天,望向容玄,挑眉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容玄放下茶杯,侧过身想去拿茶壶,茶壶靠近龙云磐的位置,他并未回头,淡淡应道:“我也好奇。” “只有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拍卖会就要开始了,赶得及么?”唐月走到宁枢身边,压低声音说话,显然有些担心。 只有灵皇才能当峰主,在万兽峰是个特例,但绝大多数副峰都不知情。 所以不只是唐月,万兽峰之人通通捏着一把汗。 吴大仁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端得是满不在乎的口吻:“怕什么,容玄和龙云磐都在,天阳就算倒下了只剩半口气,想必也能活蹦乱跳地参加完拍卖会了再回去,再不济若是连半口气也……” 这话一出,胖子立即遭受了数十道饱含杀气的视线洗礼,他很识趣地把接下去的话咽了回去。 叶天阳才突破灵皇没多久,顶天了也就灵皇一重天初期,而对方早已突破灵皇一重天中期,单论修为,叶天阳讨不到半点好,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如果可以的话,只能速战速决了。 “叶峰主十年前就是灵皇,听说未尝败绩,可秦路来势汹汹,多半还有后手,谁会赢还真不好说。”场中弟子犹豫不决,可无论站哪边这都是一场难得一见的战斗,值得期待。 古战台不知是用何石料砌成,哪怕用灵决轰击也难留痕迹,而其上为数不多的刀痕锤印等也不知出于哪位大能之手,可见年代久远,透着古老沧桑之感。 两人气势大变,身形化作一道电光,猛地撞击在一起!如同狂风过境,席卷开来,迷了人眼。 秦路身材魁梧,手臂肌肉凸起,爆发最强巨力如山岳般狠击叶天阳的手臂,叶天阳仅仅是皱着眉,双脚稳稳扎地,竟是不落下风。 “不错,有点本事。”秦路面露惊异之色,他不靠全部灵力仅凭这招就曾打遍天下无敌手,更是废掉了多少一重天灵皇的臂骨,此人虽不比他大师兄能纹丝不动,竟也能挡住! 秦路收敛心气,越发认真起来,好胜心同样被激起。 仅凭这一手,此子能坐上纪录榜就并非浪得虚名。只是想稳坐,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再试试这招。”秦路果断退后,再出手便是最强灵决,“魔狮咆哮!” 秦路灵力雄浑且强劲他张开嘴,竟涌出兽吼之音,振聋发聩,手中短棍与之共鸣,形同魔狮重拳相向,横扫四方。 离战台近的观战弟子被波及,几乎全部向后倾倒,纷纷捂住双耳,痛苦得蹲下。 叶天阳双耳轰鸣,神魂不稳,他的本命灵兽是雷火,速度虽不比雷火,但本命灵兽的天赋神通,主人也能施展,虽行动受阻,但他的速度却并不慢,他拿出法器,同样地阶长剑泛着雪色白光,太虚剑意被催动到极致,剑势如实质性的杀伐,遍布四方天空,将魔音兽吼阻隔在外,交界处电光撕裂虚空,滚烫的热浪荡出,焦糊气刺鼻。 竟是直接以剑法攻势形成无敌防御,挡住了地阶灵决攻击!叶天阳的剑法出神入化,长剑在空中留下数之不尽的残影,让人眼花缭乱。 秦路握着短棍的右臂震得发麻,猛地后退,右边衣袖粉碎成灰,手臂鲜血直流。秦路浑身血气蒸腾,受伤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吐出一口血唾沫,胡乱擦了把脸,嘴硬道:“畅快!” 反观叶天阳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涌上喉咙的鲜血被他强咽了下去,余下一丝顺着嘴角流下。叶天阳目露兴奋,气势越发高涨,古战台地面划出新划痕,火星四射。 叶天阳手里的剑泛着淡淡金光,使得地阶长剑锐利无比,可刁钻的轨迹却将剑锋掩盖,看似如流水般柔和,稍有不慎中招必见血,秦路刚开始还能应付,渐渐力不从心,慌乱应付可见十分憋屈。 容玄微微眯了下眼睛,徒弟的进步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惊讶却没表现出来,心道:“不止突破了灵皇境,还能将金灵、水灵与太虚剑意融合得恰到好处,刚柔并济,让人防不胜防,看来这些年并没有白过,悟性也不错。” 场面惊人,声势浩大,秦路各数灵决如雨点般不要钱地砸过去,叶天阳用剑招架,灵决用得较少,说剑法精妙只是其一,而秦路竟学会那么多灵决法门,其中还有天门峰不传之法,虽施展并不娴熟,那么可怖的破坏力同样让人惊叹。 战势相当精彩,看台上众人热血沸腾,低声议论纷纷,暗叹若容玄没有万全的把握,又岂会让徒弟下去冒险。 相比于他人,身在其中的秦路着实苦不堪,无论他使出什么手段,对方总有更厉害的等着他,他自己本事都要掏空了,却还是探不出叶天阳的深浅,这是装模作样还是确有其事,秦路已经分不清了。 比力量对方能面不改色地接下已经出乎他的预料,比速度占不到上风,秦路眸中布满血丝,他怒吼出声,浑身灵气如火焰般燃烧,他是来让叶天阳颜面扫地,而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一战必须赢! 秦路重重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他收起短棍,面露阴霾,突然对叶天阳道:“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就在这时,秦路祭出一柄漆黑蛇形剑,剑身遍布蛇形纹路,戾气陡现,冰寒之气蔓延开来,隔了老远都能感受到针刺般的寒意。 “圣器!”有眼尖之人大叫出声,“缚灵圣剑!老祖竟然把这等宝器赐给了他。” 圣器,一个圣字,瞬间点燃全场气氛。 “看来是真被逼急了,连圣器都拿了出来,叶峰主现在认输是明智之举,否则对方驾驭不住高阶法器,反被夺了性命,可就不值了。”有人看向容玄的方向,一代新人换旧人,前人无作为总将被后人取代。 万兽峰之人脸色唰地一下变了:“无耻!同阶一战还用这等法器,这不明摆着欺人么,天门峰的重宝,就是在上清仙宗剑器法宝中能排前列,这是不打算留活口了么?” 容玄捏着座椅的扶手猛地收紧,并没有站起来,他知道徒弟没动用全力,早引动金水双属性灵力自爆,对面早就是一摊尸体了。 现在迟了,连他也也不知道叶天阳能有什么后手。容玄脸色冰冷,眸中却有微光闪烁,就看叶天阳怎么应对了,能屈能伸,也是种本事。 底下哄闹开,一个个看着万兽峰的方向,神情带了些玩味:“当师父一意孤行让徒弟应战,还不打算喊停么。” 不战还好,一战多半赢不了,万兽峰叶天阳葬仙岛三十二万分的记录,可被新弟子,众目睽睽之下惨败,总归不大体面。 叶天阳神情依旧,没有丝毫认输的打算。 不同属性灵力相互触碰,爆发出夺目的白光,缚灵剑剑势冲霄,又如长虹贯日般横扫地面,与叶天阳手中的长剑相抗,两人一齐速退,动作出奇的一致。 “不,不是真正的圣器,只是仿品,却也是仿制得不错的天阶法器!”有炼器副峰的峰主松了口气的同时,一颗心七上八下提在嗓子眼,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想当年圣殿赠的奖励也是天阶法器,现在一下子又出来一柄,虽只是天阶下品,那也罕见。 “素闻天阶法器只有高阶灵皇能够驾驭,此子不过灵皇一重天,老祖就敢把此物赠予他傍身,说看重都算轻的了。”可这人究竟何德何能! 叶天阳虎口开裂,速度飞快躲避剑锋,他趁机看了眼手里的剑,剑身有些许裂痕。 他手一抖,长剑雪光一闪,竟是把法器收了回去。 “这是为什么,连法器都收了找死么,还是他打算认输?”观战弟子窃窃私语,有人猜测道,“看这样子不像是服输,该不是怕法器被毁,收了就算战败还能归结到法器上……” “时间到了,既然你放弃了公平一战的机会,那便到此为止。”叶天阳平静的声音让一心催动缚灵剑的秦路浑身发寒,心里暗叫不好。 叶天阳聚灵于手,净灵之水被他炼化,能肆意操控,晶莹的水珠凝成一条弧线,如长鞭般击向秦路,毫无意外被天阶法器斩成两截,水珠四散,竟是嘭地一声爆炸开,如同水雾般消失不见。 虽然水鞭被斩断,秦路却毫无轻松之感,反而浑身发毛,他向来对危险反应敏锐,果然,秦路刚走了两步,突然间钻心般的疼痛侵蚀全身,像被无形的火焰炙烤,他走到哪里,那东西跟到哪里,天阶法器脱手而出,笔直地插在战台边沿,剑身没入地下三寸有余,煞气令众人退避三舍。 叶天阳手中的水珠幻化成雾,控制起来越发得心应手,他如闲庭漫步,站台上笼罩着薄薄的雾气,秦路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大叫一声,突然间上蹿下跳起来。 “这雾是什么鬼东西!”秦路叫声凄厉,“啊啊你做了什么!” 台上的变故令众人感到莫名其妙。 容玄弯起唇角,冷冷地轻笑一声,胜负没有悬念,前面浪费这么久,这货是在耍对方玩么,竟让他也紧张了一会。 就在此时,拍卖会场开启前半刻钟,钟声还未敲响,半球形阵法已经打开,台阶上中央大阁楼,方形门户大开。 无心战斗大多是圣殿所属副峰,见炬赤峰峰主动身,他们沉下脸,纷纷往殿内走去。 这边的动静并没有惊动大多数醉心于最后变故的副峰弟子,就连谢宇策也还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台方向,叶天阳能在白雾内随意走动,反观秦路已经蜷缩在地,疼得满地打滚,形象全无。 站台上,白雾被严格控制在战台上,有好奇心重的人触摸了下白雾,顿时尖叫出声:“疼疼疼!” 有人大惊失色:“这是……净灵之水!” 白雾收紧,凝成坚冰如利勾般锁在对方脖子上,碰也疼,不碰也疼,但凡道修,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秦路更是不少,简直比死还可怖的折磨,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若是意志不坚,随时都有可能昏死过去。 “我不打了!我认输!”秦路忍受不住,大叫着扑向缚灵剑,冲出白雾范围,“快快,赶紧来人,把我这身衣袍扒了!” 叶天阳哪还有心思理会他,容玄动身的瞬间他就知道了,径直一跃而出,掠向阁楼外大开的门户:“师父!等我一会。” “你等会。”秦路话还没说完,他挣扎着起身,同来的天门峰弟子赶紧围了过去,想要把人扶起,碰到他的湿漉漉的外袍立刻疼得抽搐,手一缩,秦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天门峰弟子后退一步,却还是围得密不透风,不知是紧张人,还是紧张天阶法器更多一些。 秦路顾不得埋怨旁人,一脸哀怨地盯着叶天阳离去的方向,他灵力告罄,连嗓音都格外沙哑:“既然有这招,你为什么一开始不用。” “拍卖会没开始,闲着不如助兴。”叶天阳的声音远远传来,下一刻人已经没入门户内。 声音中气十足还用了神念,显然不止体内灵力充裕,精神相当好,秦路触不及防一口血喷出来。 ……还有比这更打击人的么。 “噗!”原本还沉浸在战斗中,才刚打听完净灵之水为何物,正好奇叶天阳能无惧净灵水甚至能炼化成功,究竟何等心性品性……为此惊叹不已的众弟子回过神来捧腹大笑,有的更是前俯后仰。 来这一趟除了拍卖大会,把这趟战斗看到最后,不虚此行了。 章节目录 世态炎凉 > “竟能把净灵之水纳入体内,我现在信他能挺过五行蚀骨柱了,自律至此,难怪品性圣洁不沾凡尘气。”一战过后,众弟子熙熙攘攘,进了门户之中,议论的大多是对叶天阳的赞赏。 “秦路运气好,挑战的是叶峰主,换做别人,碰上这么个难缠又不讲道义的货色,有本事下杀手,绝不留一线。更何况叶峰主似乎并未动用全力,真不愧是葬仙岛记录榜首,实力果真深不可测。” “至少也该把天阶法器给夺过来,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战利品!可惜了。” “真当在场天门峰弟子是吃素的,秦路毕竟是天门峰老祖看重的弟子,叶峰主这么做虽是天性使然,不过也留有余地,真是难得一见的性情,若能与这样的人相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为人津津乐道的叶大峰主此刻正在阁楼底下一处较偏僻的隔间外头,就连中央拍卖的宝物展台都比他所在的地方要高。叶天阳从走廊里走向角落处,炬赤峰峰主容玄正站在那里,正和属下商议着什么。 容玄分明是第一个入内之人,大有好视野的隔间可选,可那时候跟着他进来的一众副峰弟子有意无意地抢在他前头占了二楼三楼的好位置。 外人越是挑衅,容玄越是无动于衷,他干脆带着人一跃而下,来到最下边一层,也不知在筹划些什么,叶天阳在两丈开外等了数久,容玄都没有注意到他。 也许是注意到了,但没有搭理。 话说完了,晏海往叶天阳方向看了一眼,示意道:“峰主……” 容玄抬眸:“知道了,你们下去罢。” 直到容玄走过来,在徒弟面前停下,叶天阳作势要行大礼:“弟子来向师父请罪。” 这地方人多眼杂,容玄扶住他:“请罪?你何罪之有。” 容玄留意到万兽峰落座的方位,是在视野不错的二楼,此刻还有人倚在栏边,望向这个方向,那人见容玄瞧他,立刻把头转了过去。只剩吴大仁还在张望,甚至无所顾忌地招了招手。 容玄收回视线,打量着徒弟,语气不咸不淡:“你杵了这么久,就为了说这个?” 叶天阳笑道:“还以为师父会责骂我。” 虽说师父一向不在意旁人辞多犀利狠毒,但也分场合,叶天阳放了秦路一命,这一战师父看到一半就走了,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叶天阳捉摸不透。 “杀与不杀各有各的好坏,看你如何决断,不必事事过问于我。”容玄一心处理炬赤峰的事,对这事并没太上心,但徒弟特意来问了,容玄还是提醒了声。 “你与秦路交手,可看出他的不凡之处?优点免了,说短处。” “秦路灵力雄厚但控制力较差,会的灵决虽多但由于体质原因发挥的力量却很有限,他习惯使短棍,乱剑毫无章法,破绽太多。缚灵剑虽强,可一阶灵皇催动天阶法器过于勉强,就算比耐力,灵力先耗尽的一定是他。” 除了天赋上等体质不俗,实在没半点过人之处,而老祖既然看重他,难道不该送短棍之类的天阶法器更为妥当么。叶天阳疑惑,“师父问这个是做什么。” “没有过人之处才奇怪。”容玄身为好剑之人,看到缚灵剑出现,却发现秦路根本不配使剑的时候,把剑夺到手的念头格外强烈,这剑简直就像为他准备的!就算他用不成,还能给徒弟……就是那一瞬间,容玄想到了这点才有所警觉。 “谨慎些也不错,这人筹备数久,能大张旗鼓跑到千峰会来邀战,敢搬出天门峰这个靠山,有可能是被默许的。留着这人的命,这个手下败将记仇再找上门来也无妨,该防的是你打不过的人。杀了他,就给了另外的人报仇的借口,再来找你算账。” 叶天阳放过对方,也是考虑到这人备受器重,杀了会有麻烦,至于夺剑,他还真没想到这个。 此刻听师父这么说,似乎另有疑点,叶天阳皱眉:“师父的意思是……” 容玄以为他不信,沉声道:“为师只是猜测。如果我是师父,我不会收一个这样愚蠢的徒弟,那天门峰老祖是看中了他什么,无脑么。收他为徒,让他送死。因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最容易控制?” “诱饵!?”叶天阳倒吸一口凉气,他承认一开始并没想这么多,就因为秦路这徒弟在师父看来一无是处,师父就能从蛛丝马迹推断出这是他幕后之人另有所图,精心谋划的局? 师父脑子里究竟想些什么! 天门峰主收秦路为徒就不能是看他顺眼或者一时心血来潮; 之所以宠溺有加也可能是天门峰老祖是个善良的好人; 至于送不擅长的天阶法器长剑,也可能是秦路瞧着品阶不错自己挑中的……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堂堂开山老祖有哪一个会这般天真!”老祖常年闭关,突然高调很有蹊跷,容玄怀疑他借题发挥不是没有依据,“天门峰是上清仙宗五大主峰之一,如今威望无敌的主峰势力通通都是浴着血雨才杀到最内围,没点城府不够狠辣,坐不到那个位置。” 有那么一瞬间,叶天阳觉得眼前年岁不过半百,修为近乎于无的师父,和那些站在云端搅乱风云的老祖级人物是同一类人。从以前到现在,师父一直如此,想得更深,看得更远。 叶天阳笑道:“我只是好奇,师父怎么会收我当徒弟。” 比起秦路,叶天阳小时候那叫极品没用的典范,不止没用,还尽惹麻烦。 容玄无以对,他沉下脸走近两步,抬手捏着叶天阳的脸往外扯了扯:“伶牙俐齿。”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这七年来容玄一直在闭关,他的灵身远在仙宗外围处的凶兽窝里闭关修炼混元噬道,主身在炬赤峰内修行炼丹术和布阵术。 值得一提的是,容玄精神力虽处在五重天灵皇范畴,毕竟是从头开始,用炬赤峰护山阵练手,布阵水平还离宗师境差了好大一截,炼丹水平也堪堪四级炼药师,急需更大的突破契机。 容玄也希望是自己多虑了,但有的也不得不防。 “或许也只是普通的好战分子,你平时注意点,如果他再找你挑战,甚至带人来堵你……” “徒儿知道随机应变,如果他再来或是发现有古怪,徒儿会命人告诉师父一声。”叶天阳一本正经道,“有师父为我着想,真好。” “记得就好。”容玄清空思绪,看向一旁。 正在此时,岳老带着两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往此地走来。 “事情办妥了?”容玄问。 “峰主放心。” 岳争平走到近前,对容玄行礼,亦对叶天阳笑了笑。 叶天阳眼精,发现岳老竟是从楼阁内部,也就是拍卖会掌事者聚集的重地走出来。除了仙宗内部人士之外,能进出的外人,多半是有需要出手的宝物,托千峰会卖出。事后千峰会从卖价中抽成一小部分,其余的归于其主。 千峰会拍卖会一向是圣殿举办,炬赤峰乃是炼器副峰,有东西拍卖,进出并不奇怪。 只是岳老身后跟着这两人均是一身圣殿长老的服饰,虽是低阶灵学殿堂的长老,可毕竟是圣殿之人,在副峰地位还是很高的,亲自过来又是为什么。 容玄皱眉,“这两位是……” 圣殿长老也有高低贵贱之分,有的长老只是维持秩序,地位比高级灵学殿堂里的学员还要低,容玄一直在甲等灵学殿堂里待着,记得的长老没几个。这两人他并没有印象。 “听说容玄小友天赋恢复远胜从前,我等特来看望,当日在圣殿曾不止一次见到容玄小友的英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两位长老上下打量着容玄,惊叹之余,露出一抹令色。 “想必数十年后重回圣殿,小友定能夺下不低的名次,甚至去五洲盛会也不一定。除了我等,圣殿也有大人期待小友的回归,小友就不好奇他是谁么?” “二位此来,是有何事?”容玄不答反问。 老实说有谁期待,容玄半点兴趣也没有。他天赋恢复的消息传出不久,待他重回圣殿还有数十年,至于这么迫不及待么。 这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叶天阳亲眼见过容玄身中诡毒在圣殿无人问津,此刻听到这番话心里真有另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师父没说错,只要他重回巅峰,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人,又会见缝插针地贴上去,厚颜无耻,推都推不走。 所谓世态炎凉,便是如此。被捧上天的圣殿也不能免俗。 客气一番后,二位长老语气严肃,义愤填膺道:“当年有人从中作梗,圣殿不小心弄错,倒把小友送去了炼器副峰,这回难得碰上,大长老特地让我等来问问,若是小友在炼器峰过得不习惯,但凡炼药副峰,任你挑选,以小友的实力当一峰之主绰绰有余。若是他人敢有异议,小友只需报上我俩……” 二位长老正欲自报名讳,被容玄不客气地打断:“不必多此一举,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等他过好了再来说这番话,早干什么去了! 但凡圣殿之人谁不知道容玄是什么脾气,这俩也不在意,打算继续聊几句。 容玄侧身问道:“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 岳争平这才回神,道:“还有小半个时辰。” 叶天阳适时接上:“师父,火炼峰好像有麻烦,师父要不要过去看看。” 容玄嗯了一声,后退一步:“就此告辞。炬赤峰的拍卖品,就有劳二位多费心了。” “好说好说,小友慢走。”那两位长老有些受宠若惊,站在原地目送容玄等人离去。 “有没有发现经此一役,容玄的脾气好多了,以前走在圣殿那可真叫目空一切……” “可不是么。”两位长老唏嘘不已,往回走去。 两人穿过内门,路过一处拐角。暗处有个人影半靠着门口,歪着头冲两人微笑。 “你们说了些什么?” 突然出声把俩人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面容,二位长老这才松了口气,露出恭敬之色:“李劲大人。” …… 实际上叶天阳没有乱说,火炼峰却是出了点麻烦。 杨倾选的地方正是在三楼,视野开阔,那儿围了不少人,似乎是有其他炼器副峰也看中了那里,正争执不下。 圣殿所属副峰通通都有不错的地方,那些人刻意要和杨倾抢,明显是借题发挥,故意找茬。就算不问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者若不是他不在三楼,炬赤峰估计也避免不了。 容玄远远看了一眼,二话没说,直接把炬赤峰弟子全部带上了三楼火炼峰所在处。 事实上,容玄本就没打算待在连拍卖台面都看不清楚的最底层,更没有刻意避开其他炼器副峰的意思,事情办完了,自是坦然应对。 炼器副峰来找麻烦,谁气谁还真说不定。 章节目录 气你没商量 > 炬赤峰之人才刚走近,争吵声不断,明显气氛很不对。 杨倾气急败坏:“我说了天阶法器打魂鞭不在我手上,火炼峰根本没有!如果我有天阶法器,火炼峰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局面!” 对方不依不饶:“少来这套,事到如今,火炼峰与众峰的恩怨又何止法器这一件,有天赋的炼器师门徒战死无数,这笔账早就算不清了,若你不能给我等一个说法,赔偿我等的损失,只要我峰尚在一日,你们火炼峰就休得安宁!” 扎堆在火炼峰阁楼的炼器副峰远不止一两处,数位副峰主杵在那里,明显语气不善,外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 杨倾强忍住怒气,整张脸黑了不少,副峰主你一我一语吐着这些年的恩怨,含沙射影地讽刺火炼峰的不仁义,和某副峰是一丘之貉。 提起这个某炼器副峰,就有人心领神会地看向无人理会的容玄。 炬赤峰主容玄进门后多久,竟连一个打招呼的人也没有。 杨倾数次想走过去,都被拦住。 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回事,容玄听了个遍,突然轻笑出声,走到众人之间,占了靠近栏边的座椅,语气带了些玩味。 “这阁楼视野不错,我们炬赤峰也看中了这里,诸位还争执不下,不如让给更有实力的副峰。火炼峰若是不介意,不妨一起。” 这下引爆了火药桶,一排目光跟钉子似的投来,哪怕千疮百孔,容玄不为所动,就像这位置就是他的,没有半点不自然。 杨倾知道容玄来是给他解围,但这方式也太……他一愣,笑道:“不介意,炬赤峰主请便。” 现在是什么情况!炬赤峰什么时候和火炼峰这么要好了!之前一同前来也大有蹊跷……众弟子面露惊异之色,低头议论。 “有实力的副峰?阁下自夸还真不分场合。”说话的是另一处炼器副峰峰主,这位自诩尊贵的中年人,红袍子白眉毛,名石远。 “火炼峰与众多副峰结怨已久,你们炬赤峰自降身价与普通副峰为伍,只顾着为道修谋利,所谓圣殿所属副峰早已名存实亡,炬赤峰与我等追求都不同了,还是一边看着吧。否则引火上身,可别怪本峰主没提醒你。” “圣殿所属什么时候名存实亡了?圣殿一日没下令,那就说明我的所作所为都在圣殿允许的范围内。连炼器师都不曾抱怨,诸位管得太宽了。”容玄神色平和并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打算,这说话的口气听着就让人想掐死他。 在圣殿其他副峰眼里,现在的炬赤峰就是妥妥的另类,之所以管得宽,眼红是其次,真正的原因还是消除异端,稳定峰内人心。 毕竟炼器副峰的强大实力很大程度取决于副峰内强大的炼器师,如今因为炬赤峰的崛起,其他副峰的炼器师们都开始动摇,甚至向往,难怪这些副峰把容玄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只要能拔出,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可难就难在这位峰主诡计多端,有他坐镇,哪怕炬赤峰孤立无援,也没被攻下过。 容玄道:“诸位理解狭隘,所作所为更是愚蠢至极,不惜联合起来造谣污蔑我也就罢了,甚至明知打不过却还要派人来进攻炬赤峰,倒是给炬赤峰送来一堆盟友,诸位大费周章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又是何苦。” 什么!派去的人马全被收服了?阁楼内有片刻死寂,有人低头小声议论,也有人不敢相信。 “容峰主既然知道,就不怕有命来,没命回去么。”有弟子阴阳怪气地道,“我还以为容峰主这么晚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呢。” “如果你说的是半路上的埋伏,那我可要提醒各位了。”容玄嘲讽道,“派出那点人马就想杀我,诸位是太小看我还是太缺钱,至少也得雇上十倍人手才够。” “你!!”白眉峰主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等要对你下手?与炬赤峰有仇怨的难道不是……不知火炼峰究竟做了些什么,竟得炬赤峰主如此信任!” 外之意就是火炼峰自导自演,先派人去围袭,然后特地出面相救。 杨倾听得云里雾里,到这里总算明白了自己无意之中差点被算计,顿时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他没有贸然开口,而是传音问容玄:“路上有埋伏?” 也就是说容玄派人拦住他密谈时之所以晚到,不是故意摆架子,而是路上遇难了?可对方过来的时候神色平静,半点没提及路遇埋伏的事,更没把始作俑者的名头扯到自己头上,容玄聪明至极!否则但凡有丁点怀疑他,两峰绝无合作的可能。 “小喽啰而已,与杨峰主无关。”容玄越是轻描淡写,这些炼器副峰之人脸色越是难看。 炬赤峰峰主果真出了名的刀枪不入,没劲透了,炼器副峰峰主冷哼一声甩手走人。 阁楼中就剩下炬赤峰和火炼峰两大副峰,气氛有点微妙,杨倾坐在容玄旁边,捏着杯子的手都有些不稳。 “这些年我自顾不暇,真没有动过再与炬赤峰敌对的念头。” 容玄看着台下:“嗯。” 杨倾继续道:“不管你有没有怀疑我,我都得解释一下。这是原则问题,火炼峰不怕麻烦缠身,就怕被污蔑。” “嗯。” 杨倾还想说些什么,容玄侧过头,打断他:“我说了火炼峰的麻烦会有办法解决,我与圣殿之人相熟,有听到些内部消息,你放心。” 至于究竟是谁动的手,又或者是联手的动作,容玄一点没兴趣知道,这些人迟早会醒悟过来革新的必要性,他没打算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报复上。 今日他来就打算让这些人睁大眼睛看清楚,往昔的炼器副峰与如今炬赤峰之间的差距,究竟是怎样的天差地别! 杨倾坐了回去,火炼峰多年恩怨纠缠至今已经乱得一团,说要解决根本无从下手,一场拍卖会能说明什么问题,杨倾想不明白!只是容玄实在太过淡定,杨倾受他影响,烦躁不安的情绪无厘头地平静下来。 三声钟鸣,琴瑟和弦,千峰会拍卖大典已然开始。 外头防御法阵开启,大会结束前再无人能进出。 六层的阁楼内所有灵阵全面复苏,顶部整块仙料灵晶散着柔和的华光,每处隔间靠近栏边的桌上暗格破开,锦盒升起,自发向外打开,露出里面用来喊价的拍卖灵牌子。 巴掌大的牌子温润有棱角,只需把魂力灌入其中想着自己出的价格,会与拍卖台上的巨大灵璧产生共鸣而显现放大,阁楼内所有人都能看到。 “拍卖大会就此开始。” 这时,一道窈窕的身影飘然而出,绝美的女子落在中央偌大的灵台上,嗓音空灵。但凡千峰会拍卖大典几乎都是妙丽女子坐镇,这是惯例。 “第一件拍卖品,两枚极品凰血晶,底价一百万极品灵石,十万加价。” 不少隔间里以为刚开始还很悠闲的峰主听到这话噗地一口茶喷了出来,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盯着展台。 “凤凰咳血,血化成晶,虽说真正的凰血晶没有这么夸张,不全是凰血凝成,但怎么也含些许圣兽血气,乃绝佳的炼器灵材。” “凰血晶对人类用处不大,但对妖兽或者灵兽而,是进阶的无上之宝!若是有凤凰血脉的灵禽炼化吞食,甚至有望血脉返祖!” 两块拳头大小的血色晶石散着璀璨赤红光泽,玲珑剔透,看成色,至少也是极品! 雷火盯着灵台垂涎欲滴,两样放光一副都快疯了的样子。 “两百万极品灵石。”叶天阳开口,直接把价格翻了一倍。 “两百五十万极品灵石。”也有炼器副峰看中了此物。 叶天阳:“三百万极品灵石。” “三百一十万。”白眉峰主冷冷道,“凰血晶能提高法器品阶,对我正要炼制的本命灵宝有益,阁下何必夺人所好,此物我势在必得,叫价的是谁,还请割爱吧。” 两枚极品凰血晶怎么说卖个七百万才正常,一开始就有炼器峰主大开天窗放话,而这位白眉峰主乃霸道无礼的典型,一时间其他想出价的人在心里掂量,如果不是很想要,就打算放弃了,就当送个顺水人情。 要不是有胖子挡着,雷火差点跳起来掐着叶天阳的脖子,破法器炼不炼得成还是一回事,他吞了能进阶!叶天阳突破灵皇,他还差点火候呢! 叶天阳没退让:“四百万。” “两枚凰血晶四百万,有没有更多的?”叫价的实在太少,那女子神情平静,隐隐有些不悦。 “究竟是谁!硬要与老夫抬杠!”白眉峰主冷冷地看向火炼峰阁楼方向,敌意明显,“五百万!” 见那位峰主似乎把叫价的当成师父了,叶天阳犹豫了一会。 杨倾扭过头,桌上盒子都没开,叫价的不是他也不是容玄。可对方这话一出,杨倾瞧见容玄唇角弯了弯,笑容冷得让人没来由一个寒战。 容玄当着那个白眉峰主的面,打开了锦盒,握着灵晶:“一千万极品灵石。” 台上灵璧白光一闪,之前的数字消失,耸人听闻的数字出现在众人面前,远远超过了拍卖品实际价格。 白眉峰主顿时脸色铁青。他看得很清楚。 容玄,出价的就是容玄! 章节目录 拍卖会横行二更 > “一千万一次,一千万两次,一千万三次!” 那女子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往容玄的方向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一千万极品灵石成交!” 万兽峰弟子就在火炼峰对面二楼,白眉峰主与容玄你来我往看得最是真切,雷火嗷了一声:“老大太帅!” “第二件拍卖品,攻击阵图,地阶灵阵,底价两百万极品灵石。” 地阶阵图!这也难得一见!灵纹副峰振奋不已。 还没等他们开口,容玄握住牌子:“一千万极品灵石。” 一次性加到与外界等价,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最后,女子眼波微漾:“一千万极品灵石一次……一千万极品灵石成交!” “第三件拍卖品,补魂续灵丹地阶上品丹药,丹方,共计一千万极品灵石。十万加价。” 有道修一听补魂丹顿时来劲了,炼药副峰通通激动,只要有丹方,能炼制出来,丹药可就源源不断了! “一千两百万极品灵石!” “一千三百万极品灵石!” 道修看中一枚丹药都愿意花千万高价去买,对炼药师而珍贵的是丹方! 炼药副峰相比于灵纹峰财力更雄厚,当即喊价:“两千万极品灵石。” 其他炼器峰不甘示弱:“两千一百万极品灵石。” 龙云磐起身:“三千万!” 全场悚然。 容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五千万。” “你连我也……”龙云磐猛地握紧拳头,差点把桌面砸碎,怒视容玄的时候,后者似乎比他更恼火,像是在怪他搅乱了谋划一般。龙云磐憋了口气,又坐了回去,转念一想他想看丹方直接找容玄要就够了,这人连神火都愿意借给他,更何况小小丹方。 想到这里,龙云磐脸色不好看,他收藏多年的丹方还全在容玄那儿!该想想什么时候要回来…… 最开始的几件宝物几乎都是为圣殿所属副峰准备的,以往来看还能引起一番争夺,这回全落入一人之手,容玄乃是炼器副峰峰主,本身既是灵纹师又是炼丹师,更可气的是这才刚开始,他竟是一件没拉下,包揽全部。 高价拍下,半点悬念都没有。 一时间容玄成了全场公敌,炬赤峰成了仇恨聚集地,连带着火炼峰也饱受杀气目光的洗礼,炼器副峰心里平衡了,炼药副峰忌于龙云磐在,有点敢怒不敢。 但其他灵纹副峰忍不下去了。 “容峰主不厚道,这么多宝物你全抢了,这不是让我等白来一趟。” “我钱多。”容玄道,“你们也可以跟我抢,至于抢不抢得过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 谁不知道炬赤峰财大气粗,普通副峰弟子嘿嘿不说话,他们与炬赤峰有过来往,但凡容玄看中的东西,相熟的盟友基本上都不会和容玄抢。反正也抢不过。 钱多是吧!圣殿所属副峰,那些峰主们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下一件至宝。 “飞天梭,地阶下品法器,底价五十万极品灵石。” 有人喊:“八十万极品灵石。” 炼器副峰那位白眉峰主看向容玄方向:“一百万极品灵石。” 容玄眼睛也不眨:“五百万。” 之前叫价的差点晕过去,不玩了!太离谱,全都是些有钱无处花的人,怎么斗得过! 白眉峰主有了鬼主意,两眼放光:“八百万极品灵石!”有本事你再往上加到一千万,一百万的法器十倍的价格买回去,抢不过你也坑死你! 容玄抬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恭喜。” “噗!”真是好大一口血,白眉峰主白眼一翻仰面倒下。 “峰主!峰主您没事吧!快,快拿灵丹!” 炬赤峰和火炼峰之人忍不住大笑出声,更有甚者前俯后仰,差点笑岔气。 万兽峰一干人等也是乐得不行,跟容玄斗,翻船了吧,笑死人了。龙云磐原本虎着脸,此刻嘴角不自觉翘起,但见宁枢看过来,他立刻恢复面无表情。 接下来的几件拍卖品均是难得一见的灵珍仙果或是丹药等等,这些通通对道修有用,容玄基本没插手,只是炬赤峰的炼器师和长老们被勾起兴头,他们也不缺钱,当即看中什么拍什么。 在此期间,容玄除了刻意高调让人吐血,只默默出手了一次,是一个陶土罐子,拇指大小,看着破破烂烂,半点灵力波动也无,表层的土也没什么稀奇,就连圣殿介绍的时候也不说是什么东西,但起拍价十万极品灵石。 这些从仙谷遗迹中挖出来的一堆破铜烂铁中,已经被圣殿主峰挑选过一轮了,落到副峰这儿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东西,所以下手的纯粹是为了运气。 其他几乎没看出端倪,唯独那个小罐子,容玄细看的时候,只觉识海中被吞噬本源力包裹的神火不受控制地颤抖个不停,移开视线就没了,他用十一万极品灵石轻松拿下。 终于到了尾声,最后两件压轴的宝物端了上来。出来的是一位老者。 所有人正襟危坐,容玄微微眯了下眼睛。 “天阶法器打魂鞭,起拍价五千万极品灵石。十万起加。” 刹那间,全场沸腾! 圣殿长老无视全场陡变的气氛,嗓音沙哑,“打魂鞭只此一件,相信各位也都明白,当年圣殿赠予火炼峰的至宝,遗落在副峰领域被有心人拾到,用以拍卖。至于是谁,无可奉告。” 火炼峰尤其不淡定,杨倾猛地站了起来,此刻他甚至无法看容玄,这就是他说的火炼峰麻烦可解?简直神机妙算。 天阶法器打魂鞭终于出现,真相大白,他们火炼峰无故受了这么多年气,其他炼器副峰还有什么话好说! 滕古峰峰主立刻:“一亿一千万极品灵石!” 圣隐峰连天不甘示弱:“一亿五千万极品灵石。” 由不得炼器副峰多想,当初插手两大炼器副峰战争的普通副峰不胜枚举,为的是什么,除了圣丹还有就是这打魂鞭,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千峰会排名靠前的副峰谁也不会退让。 容玄深谙其理,这打魂鞭就是他拿出来的,既然用不了,卖出的价格越高他赚得越多。而且高调至今,遇上此等至宝不出手,倒显得有古怪了。 于是,容玄毫不客气地喊道:“两亿五千万极品灵石。” 谢宇策也来凑热闹:“三亿。” “打魂鞭,好宝物!”吴大仁摩拳擦掌,偷摸抢夺习惯了,正儿八经花钱买大爷从不干,这是原则,可这玩意对擅长操控魂魄的吴大仁来说简直是至宝。胖子两眼瞪得滚圆,他想要得不得了,唆使叶天阳道:“天阳,你师父用鞭子习惯了,肯定喜欢。” 叶天阳点头:“三亿两千万。” 容玄扫了他一眼,传音让他罢手,叶天阳叹了口气,退了。 联想到火炼峰七年来所遭的罪,任何炼器副峰都不敢贸然插手,谁敢光明正大拍下谁倒霉。但这可是天阶法器,机不可失,谁都忍不了,没过多久,就有峰主按捺不住,令炼器师隐于别处趁机喊价。 短短半刻中,天阶法器被喊出五亿高价!还在往上升。 天门峰所属副峰:“六亿一千三百万。” 谢宇策继续凑热闹:“六亿两千万。” 衍魂峰所属副峰:“六亿五千万。” …… 实际上天阶法器就算是袭杀魂魄的罕见灵宝,拍到六亿已经顶天了,可现场这些人跟疯了似地。 可最后成交价超出容玄的意料,天门峰所属三大副峰之一的青门峰,竟以九亿五千万的高价成交。容玄一下子花出去的钱,全都回来了还有剩余,他脸皮抽了抽,天门峰啊…… 接下来的是圣丹,容玄无用,联想到叶天阳暂时也用不上,他凑凑热闹就退下来了。 又是一轮疯抢,不过比起九亿的打魂鞭,本该更多的圣丹反而只以四亿拍定,而总之圣殿这回赚翻了。就是他拍卖的圣殿抽成也能稳赚几千万极品灵石,拍卖大会内部人员对容玄的态度也有别于其他,好得不得了,看得其他炼器副峰分外眼红。 相比于别的圣殿所属副峰占便宜似的拍买法,容玄的一掷千金更得圣殿来人的欢心,而所谓大整改之后的炬赤峰不受圣殿支持的谣不攻自破。 “成交的藏品,诸位可以选择自己带走,也可以托于圣殿暂管,圣殿会在十日内内派人送去诸位买主所在的副峰。” 圣殿长老亲自现身,最后总结。 “拍卖大典到此结束,感谢诸位的到来。” 就算再愤怒也无处发泄,千峰会到来的副峰弟子人尽皆知,炬赤峰的实力以及财力之雄厚与其他副峰是天壤之别,如果之前是排斥,那么现在妥妥是眼红加忌惮。原本打算对炬赤峰来人下手的某些人临时改变了主意。 炬赤峰已成气候,此峰与其他普通副峰之间不似以往的交易关系,而是相互依存,彼此之间更加紧密。 这种关系就像在炬赤峰周围砌了多层密不透风的墙,想攻进去,还得打通外壳,可怕的是包括寰宇峰、万兽峰等,全在炬赤峰这层所谓的外壳之内。 无从下手,只得放弃! 容玄等人被千峰会坐镇的圣殿长老严密护送回了炬赤峰,连同他买下的至宝也第一时间送到了炬赤峰中。 跟随容玄的岳争平正惊叹峰主对待圣殿之人的态度,要说不卑不亢还差点,几乎堪称冷漠,啧啧称奇。等到圣殿之人走后,岳争平疑惑地问,听到了这么一番话,十足震撼。因为事实正是如此! “我赚得的钱财奉给圣殿一部分,圣殿得了利益,就算原先不赞同,也会默许。” 哪怕这点利益对容玄而着实不算什么,因为炬赤峰真正的大头全都落到了万兽峰的金库中,可就是这点微不足道的利益,比起一毛不拔的其他副峰还是好得太多。 往往所谓人情与通融,无非就是利益二字。 容玄继续道:“副峰培养的炼器师等圣殿基本不收,其实其所属副峰变成什么样,圣殿并不会有多看重。只要不阻扰,我就敢更加肆无忌惮。” 岳争平垂首,心服口服:“峰主的深谋远虑,让老夫叹服。” 千峰会圆满结束,圣殿所属副峰的内部格局从现在开始,将会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走在前头的炬赤峰将成为当之无愧的领头者,原本想把他拔出的炼器副峰之人,也有了结交之意。甚至有的炼药副峰为了让炬赤峰主指点迷津,不惜讨好……当然,这是后话。 而此刻,火炼峰被天降大运砸了一跟头,杨倾回去之后都有点飘飘然,过了好几天才晃过神来。 章节目录 所谓的受老祖青睐 > 相比于万兽峰的低调谨慎,暗中默默发展,处于明面上的炬赤峰可谓极尽辉煌,这些年来,随着炬赤峰与其他副峰来往越发密切,及至这回千峰会上圣殿的态度明朗,炬赤峰的地位得以巩固,越发声名大振。 副峰领域数以百万疆域,争端战乱从不曾停歇,来炬赤峰找茬的终于消停了,每日到炬赤峰拜访之人,包括想加入炬赤峰的弟子不计其数,可炬赤峰主常年闭关,峰内大小事务通通都是岳争平和晏海操办,前者手段过人,两人都是按规程办事,见不到峰主本人,走人情路子就别想了。 这里离万兽峰不远,近几日倒是一直在谈论万兽峰的事,以往一直默默无争,但就是上回千峰会上叶天阳与秦路一战大胜的消息广为流传,这秦路也不知是脑子一根筋还是死心眼,一连多次堵住叶天阳大战。而且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秦路三战败退,不出三日又卷土重来,第四次正好在炬赤峰边上,到访的弟子都看到了那场战斗,惊叹不已,叶天阳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就算被人接连刁难也泰然处之,显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外面谈得热火朝天,殿内冷清得很。 有智囊从后堂往殿门外走去,刚经过大殿,便看到往日空荡荡的峰主王座上坐着个人,逆着光,咋看之下一团黑影,那弟子吓得差点丢了魂。 不是说峰主在闭关吗,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这么快就出关了,明明还没几天。 “参见峰主,钱凡不知峰主在这儿,还望恕罪。” 半晌没回应,钱凡突然想起来刚才万兽峰之人来过,一刻钟以前岳老以峰主在闭关为由把峰主徒弟也拒之门外,现在峰主出来了,莫非是因为这事? “叶峰主应该还没走远,峰主若要见他,弟子立刻去把他叫回来。”说着,钱凡躬身一礼罢,就要往殿外走。 “站住。”容玄道,“谁让你自作主张。” 原来不是因为徒弟。钱凡这回真不敢乱动了。他可不想揣摩峰主的心思,反正怎么猜都猜不中,想讨好也无从下手,炬赤峰内大半弟子最怕的不是炼器堂堂主,不是护法,而是这位修为低微却深不可测的年轻峰主,上下皆知,并不丢人。 “峰主可有其他吩咐?” 容玄道:“我买下的宝物还缺了一件,圣殿可有回应?” 容玄拍下的所有宝物都在第一时间送到,他过了好几日才想起来打开看看,清点后才发现买的陶土罐子不在里面。 钱凡好奇地抬眸,偷偷打量着容玄,见后者睁着眼沉思,似乎在想些什么,虽在跟他说话可视线并不在他身上。钱凡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上报:“已派人去千峰会场询问,据说仙谷遗迹里的东西都比较慢一些,峰主的那件宝物应该很快就会送来。” 容玄嗯了一声,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钱凡出门没多久,岳争平就匆匆进来。 “峰主,宝物送到了,只是送来的那人指名说要见你。” 容玄支着头,阖上眼:“不见。” 岳争平面露难色:“老夫以为,这个人,峰主还是见见为好。这人一身圣殿炼药师华袍,明显身份不低,随从都在峰外等候,他一个人上来说是有要紧事,自称……自称是峰主故友。” 容玄冷笑了声:“我哪有什么故友。” 岳争平一怔,垂头:“我明白了,我这就把人打发走。” “算了,带我过去。” 圣殿之人心高气傲不至于这么心急,容玄也很好奇所谓的要紧事是为了报仇呢还是为了混个脸熟。 在见到那人之前,容玄只以为是戊级灵学殿堂往后走的低等学员,隔了两丈有余,那人面朝山崖,容玄之能看到一个背影。还真没看出来是谁。 “有什么事需要当面才能说。”容玄冷冷道。 “你不过来,我怎么把东西给你。”那人伸出右手,手里正是那个陶土小罐,“你一个人过来,否则我就扔下去。” 容玄移开视线,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没走两步,容玄停下来伸出手,小罐成抛物线没过他的头顶,正好落在他手里。正是陶土小罐,容玄收了,微微侧过身。 “容玄,好久不见。” 那人把漆黑兜帽摘了下来,转过身来:“我想了好久再见到你该说什么话,但发现说什么话都比不上这个……”李劲身体如闪电瞬息出现在容玄面前,拳风凛冽,直袭容玄面门! “峰主小心!”身边的人想挡却已经晚了。 容玄站着没动,破空声刺耳,劲风刮过面门,恐怖的拳头停在了他鼻梁半寸处。离得这么近,哪怕面容看得真切,容玄都快认不出来了。 李劲扭曲着脸,龇牙咧嘴。太弱了,他下不了手! “你们下去吧。”容玄偏过头,对属下吩咐,就在李劲注意力转移的刹那,容玄手臂绕着一个刁钻的角度猛地击中对方腹部,毫不客气地把人推出一丈远,他欺身而上,一脚踢中李劲下巴,把他踩在脚下。 容玄没动用圣骨的力道,下手还算客气,他挪开一步,弯腰拽住衣襟,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道:“就算是圣殿的人,也别在我面前猖狂,否则我让人把你打残了丢下山,也能让你连报复的胆子都没有。再敢说一句废话,就给我滚!” 李劲揉了揉通红的下巴,暗道若是容玄修为还在,这两下就能要了他的命。被揍两拳,身心舒畅,总算还清了。 “你别误会,我来绝不是为当年的事解释,那时候我跟龙师兄一伙来对付你,我承认是想看看你的惨样,但没想到你会惨成那样,事后心软得一塌糊涂,不帮你一把,良心过意不去,可某人不领情。” 容玄想起来了:“哦,原来是你。” 李劲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鼻头:“搞了半天你是把我忘了!你忘了?当初是我把你请进药阁的,龙云磐的事还是我帮你兜着的,吴大仁闯圣殿也是我帮忙逃脱的,天阳要打听圣殿的消息,我向来尽心尽力,这算什么?是我名字太难记,还是长得太路人,像我这么有个性,好歹也算你的半个伯乐,你好歹也记一下!” 空有俊朗如月的脸却是一副无赖样,皮糙肉厚,死皮赖脸,说的就是李劲这种人。 容玄道:“我不记得我和你有什么交情。” 李劲一副败给你了的痛苦表情:“算我自虐行了吧!别人一千句长篇大论,都比不过你一句话损人,我一番好心,活该过来被你虐。” 容玄道:“说罢,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李劲收敛神情,沉声道:“仙谷遗迹你听说过吧,前些日子仙谷遗迹门户提前大开,听说里头有神兽蛋还有上古异宝,吸引了数大州所有大教前往,仙宗特地安排圣者相护,让圣殿学员会提前过去抢占机缘,之后才会轮到主峰弟子,圣殿药阁恰好还有两个名额由我负责,你去不去?” “仙谷提前开启了?”容玄一怔,他当然听说过。 几乎每个上古大教都有逆天小世界,比如上清仙宗的葬仙岛,但凡与仙字沾边那都是世间罕见的宝地,有大机缘。 而通往仙谷遗迹的门户就在神剑岭所在疆域附近,虽不属于神剑岭,但那片遗迹自重现天日之后,历来由神剑岭管辖,神剑岭未被覆灭之前,仙谷遗迹每五百年开启一回,进入之人的数量严格控制。总所周知,仙谷只能圣者以下的强者入内。 而这次提前打开,而且声势浩大,七彩雷霆聚集,伴有仙瑞呈祥的天地异象,有大能推演出说有异宝降世,可能是圣兽蛋,更有甚者还说是仙兽新生,由天地孕育而生的逆天功法,成仙的至宝等等。 传千奇百怪,但都笃定了仙谷有至宝。 没了神剑岭的约束,周边几大洲的大教都会到场,恐怕上至古冥宗,腾族,甚至凰岭,不朽山,大衍神朝,等等都会去凑热闹。 任谁听到这消息都会动容,可容玄很平静。 李劲以为容玄了解得不充分,他仔仔细细地把靠谱的传说了一遍,千峰会上拍卖的那些奇怪的东西就是仙谷遗迹中挖出来的,的确有人从中得到了秘宝,其中还包括罕见的越天阶功法,有的甚至误食了上古圣丹,化作仙蛹,沉睡百年后将会直接渡劫成圣。 当然最让人疯狂的自然是仙兽蛋。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也会引得千万人飞蛾扑火甘之如饴。 这些容玄不止熟悉,还很清楚,他上一世就去过那里,说是宝地寻机缘那都是笑话,仙谷遗迹诡阵重重,各种机关随便碰上一处都会有大片大片的死者铺路,大教为了抢夺机缘,会不惜一切把圣者境以下的灵皇派过去。 反正不熟悉的人进去就被封上几年,机缘没有,惊险刺激倒是满当,仙兽还是圣兽蛋,硬是连影子都没有,究竟是真没有还是藏得深,还真不好说,总之上一世没人找到过。容玄对仙谷这两个字真没什么好印象。 虽说以容玄现在的布阵能力,眼力不同上一世,更不会茫然无措地被关几年,但他犯不着为了那些残缺不全的古阵图、古丹方再去冒险。 “不去。”容玄道。 任李劲说得口干舌燥,容玄就是没兴趣。 “为什么不去,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是因为和一方魂力小世界冲突去不了,才空出一个名额给你,竟然不领情。” 刚才还说负责几个名额,哪有让学员负责拉人的道理,想必这才是真原因。 容玄道:“去不了正好。” 无怪李劲这么吃惊,换做上一世的容玄也是一样,他上一世知道能进仙谷,那高兴劲头也比李劲好不了多少。 容玄搪塞道:“仙谷麻烦多,以我的修为不适合过去冒险,不过你们得到的丹方、阵图,我愿意出大价钱购买。” 明显是借口,李劲也是服了,从认识容玄到现在,这人的所作所为什么时候是怕冒险,难道不都是明知是险,偏要冒的么。 他问最后一次:“真不去?我会派人护好你。” 容玄摇头。 跟着炼药师们或许安全些,但那也说不准,容玄有经验,要去还不如自己一个人闯。只是真的没必要。 “算了,那当我白来了一趟。如果没别的事,下回有空,我再来看你。”李劲暗示了半晌,对方都没有要邀他进去坐坐的意思,想想就算坐坐也没别的话可说,容玄一直以来就是修炼狂,修炼狂没了修为还能坚持修行,性格依旧,怎么霸道怎么来,毫无变化,也是难得。 “等等。”容玄喊住他,“有件事要你帮忙打听。” 圣殿八卦多,李劲扬了扬下巴:“你说。” 容玄皱眉,沉声道:“天门峰老祖什么来头,近几年有没有过其他反常举动,一定要打探清楚。有件事我想确认,别问为什么。” 天门峰老祖?有点耳熟,收了个好斗的徒弟叫什么来着……李劲嘶了一声:“好,正好我去不了仙谷,打听八卦我在行。这几日回去够忙,过段时间来找你。” 容玄沉默着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五大主峰之一的天门峰。 昏暗的密室,十分宽敞,却只有几缕暗光摇曳生姿。 里头有五人,秦路等三人跪着。 “你怎么回来了。”说话的是一位老者,广袖白袍,天庭饱满,淡淡的眸光落到底下秦路的身上,嗓音辨不出情绪。 在老祖打坐的台阶之下站着一位样貌年轻的圣者,名朱宸,乃是天门老祖的大弟子,在天门峰地位极高。从他这个方向所看到的老祖,却与秦路看到的全然不同,老者浑浊的眸子透着一抹危光,让看似仙风道骨本该德高望重的扮相,多了些阴鸷。 “弟子回来请罪。”秦路面对收他为徒恩重如山的老祖,收敛了全部的锋芒,俯首贴地:“师父,叶天阳实力强大,天赋罕见,悟性奇高,而且性格极好,为人大气,不拘小节,徒儿自愧不如,不想再与此人敌对下去,准备回来一心一意修炼,这段时间弟子任性妄为,让师父失望了,还请师父责罚。” “你何错之有,身为本座的弟子,本座纵容你,是认为你比其他人都要强。”天门峰老祖慈祥的目光显得格外宽容,语气稍微严肃了些,“你怎能妄自菲薄,认为自己不如那个叫叶天阳的弟子。区区四次而已,没想到你竟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成大事者需百折不挠,你让为师失望了。” 顿时除秦路外,跪着的另两人眼红到极致,简直人比人气死人,老祖待人竟如此温和有耐心,秦路能拜老祖为师简直是上下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秦路感动不已,的确无论他做什么出格之事,师父都没有指责过半句,哪怕其他人有非议,师父也都站在他这边。师父百般信任他,他却对敌心慈手软,甚至甘拜下风,简直没脸活了! “师父,弟子知错!我定战败叶天阳,不让师父失望!”他就算不信自己,也不能不信师父的眼光,以往是他没有用尽全力,如果拿命去拼,或许正如师父所说,他不会赢不了! 老祖满意地点头:“这才是为师的乖徒儿。都下去吧,宸儿留下。” 待人走后,暗室内只剩下两人。 天门老祖面容阴鸷,脸上的慈爱一扫而空,厉声道:“没用的废物,四战四败!把本座的脸都丢尽了,竟然连个小小的叶天阳也动不了!” 老祖迁怒于室内另一人:“就算杀不了,怎么还没被杀!这两人死任何一个,或者仿品缚灵剑被夺,计划都能继续,可现在一个都没死,法器也好好的,这是你出的主意!” “老祖息怒。”朱宸道,“叶天阳性子奇葩,五行蚀骨柱您也听说过,这孩子所谓的道义很巧合地避开了所有能引起冲突的点,就凭秦路的脑子不足以对付。至于修炼剑势之人会对缚灵剑无动于衷,这出乎我意料之……” 天门老祖凌空一掌击中朱宸的胸口,差点把人胸骨震碎:“连个小弟子都对付不了,我要你何用!叶天阳只是小喽啰,我要报复的是他师父容玄!容玄害得圣殿两大元老丧命,害死祁长兄!使得天门峰在圣殿在支柱毁了大半,这笔账,本座要他的所有来陪!” 老祖语锋一转,眯了下眼睛:“突然出手毁了炼器副峰,恐怕会影响与圣殿的友好往来,可万兽峰却不同,但凡容玄的心血都得一一毁掉。天门峰的名声为重,所以就算要灭口,也得天衣无缝。宸儿一向聪明,可有妙计。” 朱宸嘴角溢出一丝血来:“我会让秦路去和其他主峰受宠的嫡系多来往,以便日后联手对付叶天阳,这些人随便死一个,都够这对师徒喝一壶的了。” 老祖嗯了一声,但这似乎还达不到他的要求。 朱宸道:“仙谷开启了,叶天阳名义上是五行峰的弟子,以他的实力有资格前往,已经确定了名单上有他,不如就定在仙谷。容玄心思缜密,一直龟缩在副峰闭关不出,先从他徒弟下手,也好瓦解万兽峰。” 天门老祖这才满意地点头:“不错。” 朱宸笑了。 “本座一时气急,下手重了,宸儿没事吧。”天门老祖面露不忍。 朱宸擦掉了嘴角的鲜血,笑道:“弟子没事,还请师父放心。” 天门老祖道:“现任天门峰主无德,日后这位置,本座迟早会让另外的人顶上。宸儿你才是本座的得意弟子,本座对你的期望极高,你可明白?” 朱宸深呼吸:“是,师父。” 朱宸出了暗堂,便看到秦路在一旁等着,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路看向朱宸,道:“大师兄……” “怎么站在这儿,没去休息?”朱宸道。 “我一定得和天阳不死不休吗,其实也没必要,怎么说呢。”秦路抓抓脑门来找合适的形容词,“天阳人很好,你要是和他相处多了,也一定会喜……” 朱宸笑着打断他:“当年五行峰慕容太上长老想收叶天阳为徒,却被拒绝了。老祖喜获高徒,自觉你强过叶天阳一线,可对方不信,老祖和慕容太上长老打赌,你一旦放弃,老祖可就输了,老祖当然不高兴。” 朱宸身形高大,相貌不凡,无形的气场叫人难以接近,但笑起来的时候独有右边脸一个酒窝,给人一种孩子气般天真无邪的感觉,别具亲和力。 “叶天阳没你想的那么好,日后有机会慢慢告诉你。” 秦路对他的笑容没有半点抵抗力,想他来得晚,有些事还是大师兄更有话语权。 整个天门峰,除了老祖之外,就这位大师兄最好了。 朱宸告诉他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去仙谷遗迹的名额,他若是实在不乐意暂时也不用勉强自己,这段时间先和其他四大主峰的强者多来往,修炼之余也可多交朋友,日后去仙谷也好有个照应。 秦路感激不已,顿时拍胸膛他绝不会放弃。 师父为他费心也就罢了,连大师兄也这么关照他,何德何能! 秦路暗自下定决心。 拼了!就算死,也一定要赢! 章节目录 分道扬镳 > 仙谷遗迹一经疯传,人尽皆知。 当外界因为仙谷遗迹大开的消息振奋不已的时候,炬赤峰一如既往,容玄闭关不见外客,已有两个月之久。 这两个月来,容玄炼丹布阵之余,一直在鼓捣那个陶土罐子。罐子很小,罐身布满裂纹,壁极薄,就好像轻轻一捏就能捏碎,容玄尝试了下,没发现别的不同,细看之下神火稍有不稳的现象没坚持几日就消失了,灵力探入其中也毫无异常,容玄试尽各种办法,最后不了了之,也就丢进空间不管了,反正就十一万而已。 容玄修炼混元噬道,巩固在灵皇三重天初期,灵气吸纳的速度比起旁人快了不知多少倍,但仍旧不够……就这样按部就班的修炼下去,突破四重天得等到猴年马月,容玄琢磨着睁开了眼睛,看来得想想办法。 这里处在副峰领域边沿,群山环绕,乃是凶兽聚集有如蛮荒之地,经过多年的修整,这座山内洞府遍布阵纹,完全隐蔽了天机,容玄在这里闭关等同于与世隔绝。 容玄径直起身,灵身留下,主身通过传送阵,回到炬赤峰闭关地。 隔日,李劲终于来了。 “你让我查的东西查到了,如你所料,近几年天门峰老祖的确很反常,还曾闹到圣殿来过。”李劲面色凝重,“说来和你也有点关系。” “说来听听。”容玄坐下来。 “天门峰开山长老和圣殿一位药阁元老相交甚密,那位阁老死了。老祖破关之后悲痛欲绝,杀到圣殿,怒斩药童,这事就过去了。” 老祖都是圣人级别一闭关就是几十年、数百年,突然出关甚至收徒就很不正常,或许这就是源头。 “死了?怎么死的。” “对外宣称,因为你中诡毒,那位阁老为救你而死。” 容玄眯了下眼睛,眼里危光闪过。 李劲道:“说来也有点奇怪,我听到小道消息说,天门峰老祖是去阁老墓地拜祭的时候发现尸骨有问题,挖坟掘尸,惹恼了圣殿,现在和圣殿的交情也不如从前了。” “不好。”容玄皱眉,事实上是那阁老贪图神火,把吞噬本源力纳入体内,灵力被吞噬殆尽身亡,老祖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报复他,那么秦路的确只是个的诱饵,甚至那把剑也是,叶天阳的麻烦是他带来的! 不得不说这回徒弟做得很到位,如果容玄修为还在,秦路是来挑战他而非叶天阳,哪怕明知有陷阱,容玄很可能眼睛都不眨地踩进去,那就连准备的时间都没了。 天门峰既然打定主意要报复,那必定有后手,务必提醒叶天阳要小心,容玄坐不住了,他起身往外走。 李劲不知所谓,也跟了过去,边走边道:“这事圣殿把消息封锁得厉害,我也是废了好大的劲才打听到的,不过你是怎么想到打听天门峰老祖,难道老祖派人来要挟你了?” “没有,我好奇而已。”容玄态度坚决,嗓音淡淡道,“这事你不用管,我还有事要找叶天阳,你请便,我就不多送了。” “天阳?”李劲一脸奇怪,“天阳去仙谷遗迹了你不知道么?” 容玄顿时僵住了:“你说什么。” “天阳去了仙谷遗迹啊。”李劲自我感觉良好,“可别说我不照顾你们,我那么好的名额你没要,我就送给天阳啦,怎么说叶天阳也算半个圣殿学员,正好合适。” 容玄:“……” “听说他们在仙谷遗迹碰到了麻烦,但天阳与五大主峰核心弟子一起,有强者保护,不会有事。你放心。” 这句话不说还好,听完容玄很想一拳把眼前这人揍成稀烂。 奈何李劲还没自觉:“这次仙谷遗迹没有人数限制,上清仙宗下令准许所有弟子前去历练,就算我不给他名额,五行峰有令他也非去不可。天阳名义上还是五行峰弟子,你忘了他初入主峰还有场历练并未参加,现在五行峰新弟子要去,而且听说原本你们那个门派也都得去,天阳不去不行。” 容玄冷冷地看着他,一不发。这么说那货不止去了,还很可能跟秦路在一块,本身实力都快自顾不暇了,还得管青山派弟子的死活? “叶天阳什么时候去的仙谷?”容玄问道。 “半个多月前吧,已经有段时间了。”李劲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李劲乐了,“你说天阳那孩子也真是的,一走好几年,临走前也没跟你这个当师父的说一声。” 有长老恰好听到这句驻足片刻,不知是哪根筋抽得不对,插了句:“叶峰主有来过,可峰主在闭关,谁也不见。” “真的假的!”李劲这下子总算看到容玄脸色不对了,难不成是他好心办坏事,那真不是个好地方? “行了,你走吧。”容玄下逐客令。 没等李劲说什么,容玄却转身往回走。 李劲奇怪:“你去哪?” 容玄道:“闭关室。” 紧接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石门阖上。 临走前,李劲喃喃道:“如果真有危险不是该赶紧赶过去么,竟然还有心情闭关。” 难不成外界传他们师徒迟早分道扬镳是真的!? 以往容玄修为尚在,对这唯一的弟子最是上心,为了徒弟不惜得罪五行主峰,甚至还同住一屋亲自教导。李劲算得上是见证者。 可千峰会上明显看出反常,外界好事之人大肆猜测,徒弟在天阶法器之下差点性命难保,师父扭头就走。 还听说容玄自从当了炬赤峰峰主,早就对叶天阳不管不问了。会亲自接待的也就寰宇峰谢宇策,对徒弟经常总是避而不见…… 李劲啧啧道:“原本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和李劲所想的不同,仙谷里碰上了麻烦,麻烦二字代表了什么,容玄一想就浑身发毛,他哪还有闭关的心思。 容玄进了峰主专有的闭关室,径直穿过传送阵,去往蛮山洞府,和灵身合二为一,恢复至巅峰状态,又用黑指环隐匿了血气,这才回到炬赤峰,带足了布阵所需的灵料,疗伤用的丹药……一切准备妥当后,容玄一个人出了炬赤峰大门,径直来到万兽峰。 如今的万兽峰焕然一新,外界方圆千米疆域连绵的群山,尽在万兽峰的控制范围,峰内弟子也多了许多生面孔,来往妖兽极多,万兽峰弟子早已和妖兽打成一片,凶煞之气再浓也能淡然以对,一切井然有序,但似乎都在忙些什么。 “人呢?”容玄神识外放,却没见到熟人,难不成都跟着叶天阳去了? “万兽峰重地,外人不得擅闯……啊,参见容峰主!”弟子看清容玄的真容,大吃一惊,连忙躬身,不敢隐瞒,“峰主不在,副峰主们都在地下古城,龙大炼药师闭关炼丹到了关键时候,据说是即将突破,谁也不能打扰。” “行了,带路。” 容玄来不是为了找龙云磐,而是那几位副峰主。 地下古城便是古老的水族王城,水族城大能在深海底下顶住水的重压,以及底下各种深海巨兽的攻击,所以水族的都城多以强大的防御力,变态般的攻击力著称,比起居地来,更像一座可移动的庞大法宝,只是法器要催动,消耗的灵力若以灵石提供,毫无疑问是天文数字。 这座古城能从海底空间跳跃至此,少不了跨域神阵,可见当年也该极尽辉煌过,估计是年代久远,岁月侵蚀得厉害,而且里头值钱的罕见仙珍神料早就被抢光了,有的地方就连地板都抠走。 如今所谓的古城成了空架子,除了面积大,房间多,通路复杂,富丽堂皇,整个空空荡荡,并没其他特别。 尽管如此,单看古城的规模,就足以让人震撼。 普通弟子没有进去的资格,那弟子把容玄带到入口处,容玄一个人进去,他修为完全恢复之后,再次来到这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决然不同。 整座城仿佛活络了一般,由恐怖的灵力聚集在一起,身在其中就像被庞然大物笼罩,无形的压力从各个角落传来,让人浑身不舒服。 容玄轻车熟路般来到王城核心处,外头有水族战将守候。 宁枢等人都在那里,虎王真身亲临,但里头水族的数目比所有人类加起来都多,身体呈柱状,四条手臂长而柔软如同触手,双脚极短,直立着几乎藏进了皮肉里。 这些水族的实力并不强,有的还明显苍老,雪白身躯上布满了褶皱,但灵智极高,容玄曾翻看过典籍,水族的灵纹师,机械师大概就长这样。 众灵见到有人进来,齐齐回头。 “容玄你来得正好!”吴大仁起身迎了过来,“有个好消息和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容玄强忍住不耐:“坏消息。” “万兽峰缺钱,灵石快用光了。” “缺多少?” “这没法说!” 吴大仁没好气地道:“你就不问问用在哪儿了?这些全有水族尊贵的机械师,要请动他们得耗费大量灵石,修复也得耗费大量灵石,大爷总算明白了,这就是个吸金的无底洞,法器交易已经满足不了消耗,暂时没有更大的生财之道,快帮忙想想办法,愁死我们了。” 说是愁,但还都是笑着说的。 容玄没心思细想,莫名其妙:“好消息是什么?” 吴大仁嘴角大大裂开:“王城复苏有望,搞不好真可以空间跳跃。” 容玄深呼吸:“什么!” 宁枢点头:“水族古城一般防御力惊人,此城也不例外,其实损坏的部分不算多,主要是灵力耗尽,节点处所用的灵晶全没了,重新布置起来耗费时间,而且罕见仙珍难觅。” 容玄看向水族正想说话,既然是水族的都城,修复王城的费用凭什么全是人族出,水族想进这里,过路费也得收。 唐月暗自传音道:“放心不是我们全出,水族坐享其成。而是恰好相反,天阳已经忽悠得它们出大半的灵石,只是有些罕见的灵料得靠我们大量收购,峰主就是为这事,去仙谷找神珍去了。” 唐月传声完,可是一声:“去之前峰主已经把峰内事情安排妥当,打算回来再告诉你,谁知道你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 容玄心思一下子全落在王城上,说不激动是假,如果王城能复苏,万兽峰的实力又将再上升一个层次,无论付出多少都值得! 但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容玄不得不按捺住心切,对众人道:“我来正是为了这事。” 众人看向他,就见容玄沉下脸来。 “天阳有危险。” “怎么不早说!仙谷,我去。” 吴大仁对传闻中机缘遍地的仙谷遗迹垂涎已久,立刻道:“大爷也去。”说着还不忘损唐月,“你要是去了,还得拖家带口,澈澈肯定会跟来,糖豆也顺便一起。” “说了多少遍,唐斗的斗取自斗转星移之意,能不能别总跟人瞎取名字,澈儿也不喜欢。” 虎王皱眉,这些年来它跟万兽峰峰主的交情算得上不错。 容玄道:“仙谷危险重重,万兽峰不可无人留守,你们只需带我去仙谷入口就可以回来。” 宁枢微微点头,也打算一起去,他道:“有虎王在足矣,云磐一旦突破宗师,就会尝试炼制化形丹。” 唐月笑得意味深长:“连云磐都叫上了。” 跟着容玄身侧走出门的宁枢一脸冷漠:“贺连天能这样,我为什么喊不得。” 虎王道:“你们去吧,这儿有昆钧和本王就够了。” “别拖延时间,走!”容玄皱眉,“还有件事,路上说。” 宁枢和吴大仁嗯了一声,叫上一头五阶妖禽,带着容玄一跃而上,禽鸟唳天。 要不是雷火吞了枚凰血石,为突破六级灵兽,被留在水族王城内的雷电闭关地修行,无法出去,容玄也就不用麻烦带两人掩人耳目,不过有宁枢和吴大仁一起也好,叶天阳被盯上只是其一,其次还是万兽峰,天门峰老祖的事情,还是得重点商量。 唐月还是留下了,以他的修为去了也帮不上忙,只能看到宁枢、容玄和吴大仁三人离开万兽峰,很快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仙谷遗迹 > “什么!你说天门峰……”吴大仁瞪大了眼睛,“容玄,话可不能乱说,你可别吓我!” 听到容玄把最近这事的起因及猜测一说,宁枢相对平静,可面色依然很凝重:“天门峰是五大主峰之一,屹立不倒已过千年,峰内圣者以上,还不乏圣师的存在,底蕴深不可测,据说天门老祖立在圣人境已久,招惹了这等存在,难办了。就算圣人不便出手,天门峰附属副峰玄门峰,青门峰,朱门峰可都是排名前二十的副峰,只要联手,单凭万兽峰恐怕招架不住。” 吴大仁惊魂未定:“大爷只是觉得秦路很可疑,天门峰主脑抽了才收这么个徒弟,没想到啊没想到!” 容玄挑眉:“你怕了?” “大爷怕什么,这都是你闯的篓子,大不了把你绑了给老祖送去,舍小我保大家,你如今精神力恢复,等你死了,大爷收了你的魂,连魂魄都有了栖身之所,免去化道之苦,多好。” 容玄弯起唇角,似在嘲笑。 吴大仁眼一横,硬气十足:“你这是什么眼神,小心大爷现在一松手,你掉下去可就粉身碎骨了。” 宁枢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对吴大仁道:“说来这事,你也逃不开关系。你别忘了,那两位阁老的魂魄,可都在你手里,阁老的墓地内空空如也,无缘无故修为尽失、魂飞魄散,这才引起了老祖的疑心。除非你愿意把魂魄拿出来,押着你去负荆请罪,看看有没有和解的可能。” “啥!”吴大仁傻眼了,容玄离开圣殿的时候得了两道魂魄,吴胖子软磨硬泡好多年,好不容易才弄到手,魂力温养古幡早就和内部空间融为一体,消失无形。 可就算没有消亡,进了他口里的东西,还没有吐出来的可能! 吴大仁热血激昂:“打!要搏就搏!大爷对万兽峰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管他什么主峰副峰,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大爷脑子里还没有怕这个字,有什么需要,随便说!” 那斗志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宁枢和容玄早已习以为常,笑而不语。 吴大仁琢磨着:“如果水族王城完全复原,还有一线希望。” 但王城若能复原,不说灵石消耗是个无底洞,耗费的时间也不以年月来算,否则也不会在底下埋了这么久……吴大仁底气不足,扭向容玄,殷勤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容玄隐怒:“我徒弟现在还在仙谷遗迹生死未卜,你问我有什么办法!” 吴大仁赶紧闭了嘴,现在一波未平,谈这个不合适。 “峰主不在,说这些没用。”宁枢道,“容玄,现在天阳那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女王默默在一旁降低存在感,也不吱声,被容玄的视线一扫这才陡然一惊,道:“我……主人让我派血蚊跟着天阳,那边一直没传来消息,我以为是没事,才发现是跟丢了。” 吴大仁松了口气:“还好,去了再说。” 三人及至仙谷遗迹入口,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镇住。 虚空降下万道金芒,凝成无形光门盘踞在头顶之上,波光粼粼,略微靠近,就能感受到门户下方的力场和外围相差迥异。三人触不及防,包括妖禽在内,嘭地一声砸向地面,宁枢爆发全身灵力护住容玄,稳住身形落地,吴大仁惨叫一声,半截身体扎进泥地里。 恐怖的伟力如山岳般压下,仿佛空间凝固了般,想要进入就必须顶着厚重的压力,破门而入,这对于低阶道修来说简直是难以跨过的坎。 那里人头攒动,不少弟子诡异地停在半空中,哪怕头破血流都不能上升一步。当然也有强大的存在,化作流光披荆斩棘般冲入门户中。 “你把容玄保护好,不用管大爷。”吴大仁拿出魂幡,额上青筋直爆,终于把自己从地里拔了出来。毕竟是灵皇二重天的强者,这点压制虽难受,但并不会伤及根本。 容玄一脸奇怪,往前走了走,却被宁枢拉住:“别离我太远。” “不用护着我。”容玄手里捏着个土黄色的东西,他像感觉不到压力一般,那道门户对他毫无影响。 “奇了怪了,怎么就你没事,难道连门都挑人。”容玄嘶了一声。 他们刚靠近的时候,容玄就察觉到空间内的陶土小罐就晃悠了下,其貌不扬的小东西本就是从遗迹中背带出来的,正散着温润的白光,阳光下肉眼难觅,却抵消了仙谷门户的重压,像通行令一般。 容玄道:“借力把我送上去,你们就可以回去吧,我去找叶天阳。” “你也太见外了,都到这儿来了,不进去闯闯实在心痒,走走走。” “不叫见外,里面危险。”容玄是怕这两人扯后腿,仙谷遗迹里面的状况他大概清楚,只要能找到叶天阳,出来应该不难。 “连你个没修为的都能进去,怎么我俩灵皇还进不得。早知道这种十万的小玩意能抵住重压,早说大爷也买点备着。”吴大仁揣度道,“难不成是里面的宝物太多,你想独吞,怕我俩抢你的不成。” 宁枢道:“容玄,这是关键时候,峰主重要,你也重要。你有把握想必是得到了些消息,不如告诉我们进去了该怎么做,我们进去把天阳带出来。” 容玄传音道,仙谷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至宝!除了危险只有危险! 宁枢和吴大仁都是一愣,周遭还有人,就算再疑惑,他们也没有冒昧问出声。 “那我们更要去了。”吴大仁好奇心大增,贼笑道,“这可说不准,宝物不会没有,就缺一双发现宝的眼睛,早知道该把雷火带来。” 的确,宝物没找到并非没有,但实在是付出太多,回报几乎没有,得不偿失,现在进去的人不懂,但能出来几乎全是劫后余生的感慨,何苦。 容玄思忖片刻,既然自己经历过一次,有他带路,危险比不上前世,这两人才突破灵皇二重天没多久,是该多历练历练。 最后容玄点头:“你们可以进去,但跟紧我,千万别乱闯,就算好奇也别乱碰。” 紧接着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跃而上,顺利地进了门户之中。 “不愧是上清仙宗弟子,果然厉害!”底下有弟子羡慕道。 这道门只是入口,出口在别的地方,一旦入内,无法原路返回。 吴大仁原本还对容玄说的不屑,刚一进去,压住全身的重力丝毫没有减轻,反而越发地重了,胖子暗骂一声,突然眼前一黑,迎头一道利爪袭向面门。 “小心!” “怎么这么倒霉!”胖子拿着魂幡猛地一挥,挡住攻击,看清攻击者真面目的刹那,吴大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鬼东西!” “救我!”吴胖子身体被压得喘不过气,宁枢适时一道风刃切来,火星闪过,尖锐的摩擦声刺耳,一截手臂砍断,落地嘭地一声,地面开裂。 灵皇二重天的重击竟然只能截断手臂,这怪物坚硬无比,块头大且极重,难怪力道大得出奇。 冰冷的怪物高约一丈有余,血眸处空空如也,身形庞大,四肢粗壮有力,还有一条长尾犹如刀刃剑芒,出其不意,更是防不胜防。 怪物浑身恍若钢铁浇灌而成,身体呈黑灰色,遍布尖刺,没有哪一处能碰,简直像个人形兵器,明明是死物,没有灵智,行动却相当灵活,长尾 “谁死在这儿的,这么缺德,全养钢铁怪物来杀人!”有灵智的至少能沟通,像这种怪物,只会杀戮,除非斩杀,绝不罢手,难缠之至。 吴大仁问道:“赢了它有什么好处?能驱动这种重量的灵力核心,应该是极品灵珍吧,神料级别?”历练杀妖兽还有魂晶能拿,越是实力强大的傀儡就连炼制的这身都是难得的灵料,这么说就算费心费力也不亏。 似乎看清了吴大仁的想法,容玄玩味一笑:“等你赢了就知道了。” 适时怪物杀来,容玄后退一步,紧跟着他的宁枢灵力爆发,聚风于手,双手犹如刀刃,将怪物胸膛划开两道交叉的深痕,露出里头的灵料核心,血色的宝石散着赤红光泽,蕴含的灵力残存部分也相当可怖,拖到灵力耗尽想必不可能。 好在只有一头怪物,两人对付并不困难,吴大仁还有空转过头对容玄说闲话:“是不是很庆幸我们来帮你,否则你刚一冲进门内,立马被一爪子削掉了脑袋,壮士一去不复返,你说天阳要是活着,大爷怎么跟他交代……” 又是一道劲风袭向后背,容玄背脊冰冷,就在这时吴大仁扑了过来,目露惊恐之色:“小心身后!” 好家伙,竟然成对出现! 两人回援已经晚了,然后看到容玄转过身,右臂猛地一击,竟然以肉体凡躯硬撼恐怖攻击。 恐怖劲风席卷而出,电芒劈开黑雾,露出另一头灰色的怪物,吴大仁想象到接下来血腥场面,下意识闭眼偏过头去。 凌厉的攻伐相互撞击,怪物轰地一声向后倒,体内灵力核心闪烁,眼窝里的红光也一闪一闪。 “赢、赢了?”吴大仁来不及震惊,就看到容玄脸色陡变。 容玄迅速远离那个战败的钢铁怪物,喝道:“快退!” 正巧宁枢也战败了另一头灰色钢铁傀儡,身躯摇摇欲坠,眼眶里红光忽闪忽灭,有解体的趋势,他听到容玄这么一吼,很少听到后者语气如此急切的时候,宁枢想都没想,下意识后退。 三人相继远离,就看到两头怪物轰然解体,紧接着红光爆发,黑炎环绕着血红的椭圆形光体上,刺眼华光一闪,双耳失聪。 轰! 两大傀儡自爆,地面龟裂,层土翻起,向四方席卷,低矮的灌木尽数摧折,树干化为齑粉。 三人离得不远,差点被掀翻出去。 等到波动平静,吴大仁咳嗽着起身,神识之下发现那边半点杀气也无了之后,立刻猫着腰冲了过去,满地翻找起来。 容玄和宁枢走过去,吴大仁一脸抓狂的表情坐在那里,大叫晦气。 “两刻钟才打赢,这怪物竟然自爆,全身灵料都成了破铜烂铁,灵力核心也被毁了,半颗灵石都没有!” 容玄普及道:“这种傀儡是仙谷遗迹的守护门童,再普通不过,越往外围实力越低,颜色越深,实力越强。这里只是外围,所以只是灰色,深灰色的战力堪比灵皇一重天。就是刚才宁枢战胜的那头。门童一旦战败就会自爆,体内灵纹全毁,就算实现斩落一部分,也会报废。” “门童,谁家门童长这样!”吴大仁欲哭无泪。还有更厉害的傀儡在后头,一路惊险真还不是吹的。 “走吧,别停下。”容玄带路,两人紧随其后,往里头走去。 宁枢看向容玄,问道:“容玄,你手臂怎么样了?” 容玄擦了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漫不经心地握了握右手:“一截圣骨,天阳送的,用起来还算顺手。” “圣骨!”吴大仁兴奋持续了片刻,立刻换上一脸哀怨,“什么时候大爷也能收个天阳一样的徒弟,什么好的都孝敬师父。” 突然,一道黑芒袭来,容玄道:“别说了,挡住它!” “又来一头!”吴大仁哀嚎一声。 费心费力终于赢了,又被自爆的灵力波动波及,吴大仁大口吐血,差点趴了。 相比而,之后又碰上的高阶凶兽挡路,哪怕实力强大,三人也没多抱怨。 对付有灵智的妖兽还有些办法,但只知杀戮不懂变通的傀儡门童,灵力看似微弱,可实力变态,碰上就倒霉,关键是前者能避开,后者撞上就惨了。 灵料与阵纹结合炼制而成的傀儡,几乎没有灵力波动,行动如同隐形一般。 而且这么大的地方,这种钢铁傀儡不知道有多少,走到碰到都是一通乱揍,没几步气力耗尽,只能停下来休息,恢复体力。 吴大仁利用黑幡隐匿身形,基本上能避则避,偌大的仙谷遗迹漫无边际,除了傀儡还有其他诱惑人的地方,但大多是坑人的陷阱,就连几株五百年份的灵药竟然都有浅黑色的门童傀儡守护,一开始吴大仁手贱尝了不少苦头,数日以后总算安分下来,有容玄带路,三人冲到内围,还好有惊无险。 沿途碰到不少和他们一样,被傀儡挡住正奋力搏杀的人,由于不知道具体怎么应付,打败了准备收取战利品,刚一凑近被傀儡自爆的威力炸成稀烂的不在少数。 内围阴森可怖,粗壮的锁链框框作响,足有九十九道门遍布整座城墙,里头是密封似的古堡,其中有根通天石柱如神针般高耸,直入虚空,远远望去能看到锁链支撑的迹象,在暗云中若隐若现。 “女王,去打探看看,一旦听到天阳的消息,立刻告诉我。” “遵命,主人!”女王活了过来。 容玄道:“每道门都通往不同的地方,里面如同迷宫一样,那根神柱最为显眼,是控制门童傀儡的核心。绝对不能去。”还有一点但凡上古大教组织长老护送而来的核心弟子都该知道,以前进来过的前辈也会告诫,“出口不在那里。” 古堡门口站着不少弟子,正与淡黑色的门童厮杀,这些比之前见到的更高更强,如同钢铁巨人,只有挡住门童,才有可能传入门中,而传说神兽降生、逆天功法亦或无上宝器就在里头的某处,使得无数弟子蜂拥而至。 容玄等三人站在隐蔽的拐角,并未参与其中。进是必须要进去,至于从哪个门进去,才能尽快赶到叶天阳所在的地方,还得等女王的消息。 吴大仁左右四顾,难免会被波及,顿时疼得满头大汗,手臂都快麻木了。 “大爷现在信你说的了,上古住在这儿的炼器圣师肯定相当抠门,连傀儡都一毛不拔,里头肯定是机关遍地,攻击阵纹铺路,纯粹是阻挡外客,你真的确信峰主在里面?大爷有点不想进去了。”他和傀儡战怕了,见到了条件反射就想远离。 “沟通无能,反正是死物,这地方别的没有,机关奇巧的怪物遍地,通通都是难得的至宝,干脆把这些傀儡带回去守山门得了,看谁敢攻进来!”吴大仁气急败坏,刚一说完,便看到宁枢和容玄一脸惊诧地盯着他。 “大爷只是随口说说,等等,该不会真可以?” 宁枢想到了什么,但不确定可行性,他看向容玄。 容玄思忖着:“带回去也没用,门童傀儡受神针控制,你带回去,只要一出仙谷遗迹范围,就会自毁。” “神针是什么?” “就是那东西。”容玄抬头,看向那道漆黑石柱。 “啧啧,真想把这玩意毁了算了!”吴大仁盯着那根神柱,皱眉道,“不对,毁了便宜后来人,光吃力不讨好。傀儡不也算法器的一种么,你说要是空间够大,把神针带回去得了。” 宁枢笑了:“异想天开。” 容玄呼吸一滞,猛地盯着吴大仁,眸光火热:“你真是天才!” “啥?” “我竟然没想到!”容玄看向神针,眯了下眼睛,“逆天法宝,最大的大杀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自从突破灵皇三重天,混元噬道修炼再度精进,容玄已经能肆意打开传承空间,那地方就等同于无限空间,塞下这道通天神针,绰绰有余。 宁枢和吴大仁也不淡定了,特别是吴大仁,一听宝物两眼放绿光:“大爷只要是宝物都敢盗,你真有办法能把它搬回去?我知道你有空间法器,装得下?” “只要想,办法总是有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容玄也来了兴致。 宁枢弯起唇角,眼里一样透着些凝重。 吴大仁一听这些傀儡都有可能成为自己人,见到这些冰冷的怪物,感觉一下子全变了。 那根根倒竖的尖刺,有力的长尾,那强悍的爆发力,就连自爆时爆炸的一瞬间,多么有亲切感。这么难得的至宝,全是前辈高人的智慧结晶,就这么被毁了,顿时有点心疼…… 正在这时,女王传来消息,语气慌张:“主人,找到天阳了!你快点过去!” “还活着?”容玄道。 女王要哭了:“不、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死了还是活着?吴大仁和宁枢心头一震,一同看向容玄。 容玄脸色阴沉,缓缓侧过身,面向古堡,盯着九十九道大门。 章节目录 献祭 > “你们去神针附近,我去找叶天阳。”容玄指了指神针下方,左下方的角落处有道门,对宁枢和吴大仁道,“从这道门进去,比较容易通往神针所在地。” “可你……”吴大仁话还没说完。 容玄打断道:“古堡内有些地方的禁制对没修为的凡人无效,修为越强受到的反噬越大,如果天阳真的有什么不测,你们跟来也帮不上忙,至于其他,他们最好祈祷叶天阳还活着!”容玄眼里的杀气一闪即逝。 “好。”吴大仁立刻应道。 宁枢看向容玄:“你对这仙谷好像很了解。” 容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吴大仁等不及了“了解还不好么,就怕不了解。天阳还等着救,宝贝还等着收,说这些做什么!” 容玄的宝贝之多,吴大仁早就见怪不怪了,炼药师兼灵纹师,没了修为还能坐上炼器峰峰主之位,至今屹立不倒,不可能做到的事这人全都做到了,搞不好是女王派手下把整个仙谷翻了一遍,还有什么好问的。虽说这不大现实,不过也可能是容玄得了什么仙谷地图一类的至宝,也都说不定。 吴大仁看准路线,惦记着那神针石柱,一边拉着宁枢催促他快点走,一边说道:“容玄,大爷拿性命信你,你可别乱指路,还有天阳,一定要救出来,要是秦路那孙子搞的鬼,等大爷夺了宝回来,定揍到他老祖都认不出来!” “峰主就交给你了。”宁枢对容玄点了点头,“各自小心保重,待会碰头。” 容玄颔首,目送他俩没入一片混乱之中。 古堡九十九座大门前,黑色门童傀儡正与百人混战,全部挤在门口,挡住路线,凄厉的嘶喊声不断,如同凛冽劲风将地面切割得满目疮痍,容玄纵身跃入其中,催动隐环,气机在一瞬间消失。 下一刹那。轰! 只听猛地一声巨响,正中间最大的那扇门轰然大开,出手的那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进去,不谈正脸,连背影都没看清。 等回过神来,便有弟子大喊:“快!冲进去!” “女王,带路。”进入古堡中的容玄把圣骨催动到极致,万钧重力随之而出,一拳击退挡路的傀儡,迅速冲向内围。 “哦哦,是!”被惊傻了的冰虫回神,亲自在前边指路,便把听到的真相告诉容玄。 “五天前,有很多人被困在了化灵池里,血蚊进不去,但听到来往之人说天阳没能逃出来,还有人说他是被另外的人拉了回去,里头有人对他不利。” 女王道:“化灵池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怎么弟子说起这个就脸色惨白,好像很害怕。” “糟了。”容玄听到化灵池三个字,耳中有刹那嗡鸣。 化灵池,这也是古人留在仙谷遗迹的‘杰作’之一,相当阴毒的坑人险地,门开的刹那,幻境惑人神识,门一旦关闭,回到现实的落差足以让人崩溃。 所谓跪地,能进不能出,必须连续以活人血祭,修为越高能撑的时日越长,普通灵者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下去,而灵皇则至少可以撑两日。否则禁制爆发,剧毒蛊物释放,要么被咬死,要么砍死毒蛊被毒血散出的雾气渗入骨髓而死。 门只能从外面大开,但门一旦开了,毒物就会出来。上古蛊物,就连灵皇都招架不住,谁愿意打开!但凡清楚这规矩,不闻风丧胆才怪。 若是孤身一人被困,那就倒霉了,要么被献祭,要么毒死,二选一。 一旦有多人陷入其中,若不想死,就只能逼他人献祭,延长自己的死期。 因为献祭之人被投入化灵池巨鼎之中,浑身血骨化作最精纯的灵力,成为化灵池的动力源泉,尸骨无存。而残存的其他弟子等待另外的人开门,或许会有幸留下一命。 现在的情况是,叶天阳在里面,刻意与他为敌的秦路等五大主峰核心弟子也有不少在其中,谁会被逼献祭,谁会自愿献祭,容玄只希望万兽峰那些拖后腿的弟子不在里头,否则叶天阳…… “主人,现在怎么办?”女王带着哭腔,她被吓坏了,“已经五日过去,天阳还没出来!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现在担心也没有意义,容玄脸色阴沉得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走!” 五日前,化灵池诡地。 “这是哪里?”率先闯入的一批强者被里头华美的布景惊住,不禁憋住呼吸,浓郁的果香扑鼻,仙泉汩汩流过,灵气逼人,让人迷醉。 “仙绿果,青龙草,藤花神叶!圣级灵珍,这不是在做梦……”前方绿藤环绕,熟透的灵果散着诱人的色泽,简直是天大的诱惑,杀了一路终于苦尽甘来,谁还忍得住! 一时间数十人蜂拥而上,抢夺珍宝。 “这些是我们上清仙宗先发现的,自然归我等所有。” “休想!杀!” 过去的铁索桥不宽,左右摇晃,出手的强者堵在半路疯狂厮杀,圣果罕见,要成熟不止条件艰难,而且可这儿竟然一下子出现了四种,人数百倍不止,灵皇强者不在少数,谁也不让谁。 正在众人争抢的紧急关头,极其微弱的吱呀声自后方传来,并没有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 叶天阳本就落在后头,门要阖上的那刻,他嗅到了一丝不平,不禁头皮发麻,但危险临近他只顾护住身边的人,没想过要出去。 不只是他,但凡灵皇都有所察觉,但距离门户方向太远,后边又有人堵着,前边还有圣级灵珍这么大的诱惑,谁会回头。 大门轰然紧闭,所有人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眼前哪还有什么桥和圣珍,所有人处在一间宽敞的暗室,眼前的景象骇人听闻,倒地的死尸流出的鲜血顺着底下沟壑流淌,汇聚于中央大池中,青色巨鼎泛着浅弱红光,其上铭文与地面、壁面衔接得当,整个看上去让人眩晕。 “圣级幻阵,何等手笔。” 后知后觉的人打了个寒战。等到辨清眼前这一幕,与仙谷流传在外的地图对上号,有人吓软了腿。 “化、化灵池!?” 就是化灵池!左躲右躲竟然还是到了这里。率先回过神来的人直接把地上重残的将死之人全部送进巨鼎之中。 呼啸的风声,顿时停止了。 “怎么办?” 有他教弟子烦躁之余席地而坐,埋怨道:“也不知道是谁硬要打开此门闯进来,否则也不用被困于此,还能怎么办,等呗。” 说话的是凰岭弟子,凰岭乃是威震一方的道统,小教弟子不敢吱声。 上清仙宗不乐意了,凰岭虽强,但也不至于让他们忌惮:“门是我们打开的不错,但脚长在各位自己身上,有宝物就抢,出了事就栽在我等头上,未免太可笑了。” 凰岭暗讽道:“上清仙宗出了名的深明大义,还曾不遗余力援助神剑岭,不知到场的不朽山的弟子觉得如何。” 当年,明明是上清仙宗出手覆灭了神剑岭,却把罪状加在不朽山头上,自己反倒落了个援救的好名声。这事不朽山恶名昭著,本就为正统大教所不容,坏事做尽早就不在意什么名声了,不过上清仙宗这般作为,宗内弟子大多都被蒙在鼓里,更不提其他古教,五洲之外少有人知晓,正所谓无风不起浪,风声总会略有走漏。 凰岭含沙射影挑拨关系,也是在嘲笑上清仙宗虚伪。 上清仙宗弟子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知道内幕的主峰弟子冷冷道:“奉劝诸位话不能乱说,虽说不必太过谨慎行,至少也该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神剑岭不灭,也没有所谓的仙谷遗迹之行了。 两方你来我往,争执不休。 不朽山之人浑身隐在黑袍中,嗓音沙哑:“再吵,通通杀个干净。” “哼,不朽山不过来了五人而已,真要一战,谁胜谁负还真说不清。劝阁下还是不要猖狂的好。” 在场大古教大吵一通后终于达成共识。 按受伤的轻重缓急来算,每教各放弃一位弟子,以保全其他,看能不能等到最后一线生机。 难得三大古教灵皇强者联手,绝对的实力压制,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一个一个弟子被送进鼎内,室内气氛森冷至极。 没有仁义,不讲道义,更不谈情面,在死亡的恐惧面前,就连在外边名声极高的上清仙宗也褪去伪善的外皮,露出獠牙,暴出凶残的本性来,下手毫不手软。 偌大的暗室之中,诡异的雕塑林立其间,偌大的巨鼎被化灵池围住,耸立在暗室中央,粗重的锁链静止不动,诡异的嘶嘶声响起,似有无数只蛊虫交叠爬行的摩擦声,虫脚尖划过壁面的声音如在耳畔,叫人毛骨悚然。 “天阳,这是在做什么?”叶灵燕小心地拽着叶天阳的衣角,低声问道。 “献祭。”叶天阳低声道,他受了伤,气血不稳。 而且眼前同门相残的一幕,他一点也不想看。 “献祭!?”叶灵燕嗓音抬高八度,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小声点。”叶天阳脸色泛白,一把按住她的嘴,把人扯了下来。 叶灵燕说完看了他一眼,眼里露出一丝歉意,她抿了抿唇,别扭道:“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无妨。”叶天阳轻笑,眸光有些复杂,“灵燕,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叶天阳问:“当年你娘亲是怎么死的。” 明明有灵果和上好的草药吊命,怎么还是在短短两年之内死了呢。之后两人去了青山派,就再没回去过。 叶灵燕脸色变了,差点惊起,视线落在叶天阳身后又迅速收回,转瞬泫然欲泣:“当、当然是病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问起这个。” “这样啊……”叶天阳头疼得很,突然一声闷哼,仿佛雷击击中天灵盖,他浑身脱力,颓然倒下。 有上清仙宗的高阶灵皇站在叶天阳身后,凌厉一击敲晕了他,催动灵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人丢入鼎中! 出手的是天门峰附属副峰之一的青门峰,而秦路正站在他身侧不远欲又止。 叶灵燕怔了怔,最后松了口气。 毕竟是青梅竹马,叶天阳没了,突然觉得心底里有部分落空了,竟有些难过。不过叶天阳死了,那万兽峰的峰主之位会落到谁身上,峰主最后跟她在一起,若说把位置传给了她,能说通么……叶灵燕倏然握紧了双手。 “何青,你这是何意!叶天阳是上清仙宗五行峰核心弟子,又是一大副峰峰主,不是寻常之辈,就算受了轻伤也不伤根本,你为什么要害他!”古含璋被五行峰弟子护得严实,这时候说话都容易被记上,她简直不敢相信就这样和心目中的人永别。就那么一瞬间,快得来不及反应! “叶天阳是谁?我不认识。”何青不以为然,看向秦路哈哈笑道,“他是叶天阳吗,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先帮你报仇了再说。” “还是何大哥厉害。”秦路撇开视线,没看出多高兴。 何青道:“不必介意。叶天阳品德高尚,深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牺牲小我保全大家,这是他自己乐意,并非是受我胁迫,日后若能出去,诸位上清仙宗弟子可记得别说错话。” 古含璋不懂为什么这一路上明明叶天阳和他们一起过来,但五大主峰几乎没有一个人对他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照顾,也不知那个秦路使了些什么手段,让局面变成这样。甚至还隔绝了和叶天阳关系好的一部分人,偏偏留下了叶灵燕这一个废物! 古含璋悲愤不已,她不顾师兄弟的阻扰,掠到叶灵燕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叶灵燕的脸,不及自己漂亮,气质更不如嫣然姐姐,这样的人竟然一路死皮赖脸跟着叶天阳到现在,甚至还…… 她都看见了! 叶天阳被人陷害,这女人明明看见了却还默不作声,不加提醒,这一路要不是叶天阳一直护她至今,她哪还有命在! 古含璋盛怒之下,猛地甩了她两巴掌。 叶灵燕额上鲜血流到下巴,浸透了衣衫。对方比她厉害,纵然再有怒火也不能这时候发,叶灵燕忍了下来。 古含璋仍不解气,直接指着叶灵燕,对古教之人道:“我上清仙宗再出一人,把她给我扔进去!” 章节目录 鼎内世界 > “天阳,天阳快醒醒!天阳!”有道尖利的女音正惊恐地喊他的名字,嗓音沙哑难听,“我是灵燕,我是灵燕啊,叶天阳!” 叶天阳疼得惊醒过来,却发现他已经置身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下,周遭灰雾弥漫,像有无尽灵魂被封锁不得脱出,壁面上的纹路变幻莫测,极易让人陷在里头,叶天阳来不及细看,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在他面前,有个流着血泪的女子,半张脸毁容,纱衣尽毁,遍体鳞伤。正是叶灵燕。 “这里是……鼎内?你怎么也……”叶天阳感觉不到痛楚,混沌雾气般的火焰炙烤着他的肉身,好在身上的衣袍非凡品,不像叶灵燕那么狼狈。 古之祭祀鼎内业火虽不比锁魂塔,但听说其内禁制极其诡异,能追本溯源,让人沉浸在过往中迷失心智,夺人血气灵力,至死方休。 叶天阳自觉受了伤,有人借机对他下手也正常。以他灵皇的修为还能撑上一段时间,但叶灵燕不一样。眼下要护住一个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发生什么事了?” 叶灵燕脱口而出:“我是被古——” 她含恨,改口哭嚎,“原来古含璋和秦路是一伙的,我见她靠近便没说什么,没想到那贱人竟趁你不备推你入鼎,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护我到现在,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天阳,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叶天阳动容,疲惫地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傻。” 叶灵燕已经受不住了,她不顾一切往叶天阳身边靠,想汲取他的灵力让自己身陨得慢些,而叶天阳竟也没有阻拦,甚至大方地扩大防御范围,护住叶灵燕的残躯。 叶灵燕松了口气,自幼一起长大,叶天阳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只要适当示弱,这人必定心软,一分恩情也会用百倍来还。 叶天阳眸光涣散,喃喃道:“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我想把缺的那段找回来,才能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 叶灵燕没心思细听,应付道:“神神叨叨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闻化灵池有尊鼎能追溯过去,所以我冒险赌一赌……”叶天阳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说得好像会被丢进鼎内是在他掌控之中,叶灵燕头皮发麻:“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天阳无力地笑了笑:“灵燕,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先说说,你的娘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叶灵燕险些炸毛:“过去的早就过去了,一开始我的天赋高于你,但现在你已经赶上来了,现在我承认是我不如你,你究竟还想怎么样!现在不想想怎么出去,问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你这般优柔寡断,拖泥带水,这峰主是怎么当的!” 叶天阳看向她:“原来是你,给你娘亲治病的水玉灵果被你吃了。” 灵燕在随叶擎苍姓叶之前名赵,她的娘亲生性温柔娴淑,但丫鬟出生在小门小户的地位也不高,女儿也一样不被重视。后来她死了,叶灵燕被检查出了修道天赋,如此便能趾高气扬起来。 那时叶天阳在赵府里当下人,那位赵夫人曾对他有过照顾,让他少受了些苦。 赵夫人的恩情叶天阳记挂至今,才会一直记得对叶灵燕多加照顾,只是现在身在鼎内,他体内血液不平,仿佛有千根针在脑子里搅动,以往的事像爆发了般涌进脑子里,有些想不通的,无法理解的部分,一下子全通了。 叶天阳道:“你吃了那灵果,这才在一天之内引灵入体,而你娘也是在一夜之间暴毙而终。” 叶灵燕花容失色,血肉模糊的半张脸变得极其可怖,她尖叫出声:“叶天阳,你怎能如此龌蹉!你个无名小卒,没有我家人施以援手,哪有你的今天。你既已是一峰之主,又何必和我这样的小人物计较,故意旧事重提,是为了羞辱我吗!” 叶天阳淡淡道:“就事论事而已,我待你已经仁至义尽。” 叶灵燕尖声道,血淋淋的双手几乎抓到叶天阳头顶:“这本身不能怪我,本来灵果有多,是你!是你逼我的!其实你早有预谋,你用两枚灵果故意吸引容玄的注意,才让他收你为徒,你的所作所为比我更卑鄙!别说的好像你对我有多好,你若真待我好,为什么不在临死前把峰主之位给我,你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做到!” “天阳哥哥,求求你,燕儿不想死!” “对我而,几乎所有人都一样,你只是其中之一,并没有什么特别。”叶天阳看向模糊的壁面,“只可惜我也没办法出去,看来今日免不了一死了。” 在鼎外的时候他虽然受了伤,但神识一直都在留意周围的情况,虽然背对着那人,他也看清了,自然知道那时是谁下手害他,面对四重天灵皇,反抗无用,而且正如他所,既然撞上了化灵池,正好进来赌一赌,能否知道自己的来历。 至于为什么扯上古含璋,想必与叶灵燕掉进来有关,既然这人的话没一句可信,叶天阳甚至都不想拆穿她。 于是,叶天阳收拢防御范围,挡住叶灵燕的胳膊把她推了出去。 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下,两人同时惨叫出声。 准确的说叶天阳闷哼出声,浑身痉挛,冷汗一下子掉下来了,怎么也直不起身来:“糟了,仅仅是这样竟然也……” 净灵之水被纳入体内,一般不会反噬身体,但他现在身在鼎内,体内早已失衡,净灵之水外溢,感受到附着在叶天阳身上的杀气,顿时钻心的疼痛,那些死去的怨魂不散,鼎内的杀气之深,碰上净灵之水立刻退却,叶天阳周身一丈内的阴魂被清空了。 他的意识因疼痛而变得模糊不清,并不知道自身的变化。 血脉蒸腾,一个古字从他体内倏然涌现,金芒绕体,形成绝对防御将鼎内腐骨之火阻挡在外。 剧烈的疼痛刺入灵魂深处,叶天阳的意识陷入黑暗。 “哈哈,叶天阳,今日我死,你也活不……这是?” 叶灵燕浑身血肉溃散,痛苦地尖叫出声,转眼成了个血人,她双目充血,盯着那个散着淡金色光芒的古字,一时觉得无比眼熟,她看过古书,这字是—— “姬!” 上古十族之一,得天则认可的十个古字之一,单单一个字便蕴含无穷伟力,这个字,便是‘姬’,代表了大衍神朝皇族血脉! “这不可能!你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怎么可能会是……” 叶灵燕仿佛受到了极致的惊吓,血眸瞪得极大,像发了疯似的想要冲过去,却始终被古字阻隔在外,难以靠近,叶灵燕盯着金灵绕体的奇景,被包裹的那个人离她太远太远,突然变得好陌生。 古字闪烁过后,缓缓淡去,消失无踪,叶天阳虽然活着,却像是昏迷了般毫无回应。 叶灵燕神情颓败,很快被暗芒吞没,彻底成为血人,鲜血顺着四肢及头顶流出,躯干迅速干瘪下去,她惨叫的声音戛然而止,咽下最后一口气,跌落下去,消失不见。 五日过去,化灵池外。 “这么多人加起来都找了千八百遍了,还没找出通道来,简直像囚牢,我不想在这地方多呆一刻。” 有不安天命之人愤怒之下,疯狂攻击四壁,还有弟子摸索每一寸角落,试图另寻出路。 可惜一无所获。 “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想死!” “有没有人!难道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么,难道天要亡我!” 古含璋目光空洞,面容憔悴,明显红肿的眼睛已经流不出泪来。 “天阳他,天阳他真的死了么?” 有弟子安慰,也有人小声议论:“落入化灵池哪还有活路,这可不比五行蚀骨柱,这都多少天了,早就尸骨无存了。可惜了叶天阳,惊才艳艳之辈,还是上清仙宗葬仙岛记录第一,就这么没了,对仙宗而想必也是一大损失。” 纵使青门峰何青胡搅蛮缠说不认识,但其他人可都长眼睛了,一路跟随到现在,不是叶天阳又是谁。五大主峰天门峰联起手来对付一人,何青帮着秦路公报私仇,害了叶天阳,这件事亲眼目睹,但何青毕竟是灵皇四重天强者,眼下是他掌管生死,又有谁敢乱说。 大鼎恢复平静依旧,蛊虫又开始蠢蠢欲动,一开始的带头作用略有成效,接下来所有小教弟子伏诛,不剩一人,接下来只能再从自己人中选。 三大古教的高阶灵皇强者开始小声议论,视线每在一处逗留,被扫过的人都会惊出一声冷汗。 室内众人坐立不安,生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恐惧之中,气氛越发紧张。 就在这时,轰隆之音突兀地响起。 后方封闭的石壁出现一道狭缝,如同大门一般被从外打开。 有个人站在门口,全场悚然,猛地站起来,欣喜才刚从脸上浮现,便看到挡住门缝的那人进门后,做了件让所有人吐血的事——他走进来,然后猛地一推,又把门重新关上了。 “叶天阳呢?”容玄环视一周,冰冷的视线从众人面上扫过,灵皇五重天的精神力慑人,气场之强,哪怕隔了十丈都能感受到莫大的压迫感。 “愚蠢!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不少灵皇强者盛怒,秦路突然说不出话来,低头对着何青说了两句。 “你们把叶天阳怎么了?”容玄眯了下眼睛。 何青冷笑出声:“原来是师父找上门来了,可惜来晚了一步,你徒弟天性纯善,为了保住我等性命,甘愿进入鼎内以血献祭,让我等佩服。” 只有古含璋手抖着指向巨鼎,又指着何青:“胡说,明明是你把天阳推了进去,还狡辩!” 何青黑着脸出手,直接把古含璋丢进巨鼎之内,其他五行峰弟子腾地一下起身,何青出口威胁道:“谁再敢乱说一句,这便是下场!” 容玄望了过去,他冷冷地看了何青一眼,道:“青门峰峰主?” “正是。”何青冷冷道,“我就是何青。” 容玄冷笑了声,意味不明:“徒儿有劳阁下照料,当师父的改日必登门拜访。” 青门峰峰主道:“你有办法能出去?” 容玄道:“从我刚才进来的那道门处可以打出去,只是门被蛮力破开的前一刻,这屋子里所有的蛊虫都将复苏,你们若能撑住不死,逃出去就能活命。” 那些弟子将信将疑,毕竟容玄进来的路线和他们进来的地方在两个方位,难不成真是出口,但这人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当真?” 容玄道:“信不信由你。” “主人,是在里面,但不知道里面情形怎么样了。现在怎么办?”女王飞在半空中,对容玄道,“如果雷火在就好了,他在的话……” 容玄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催动灵剑腾空而上,径直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鼎内。 这一举动惊住了所有人。 “这是做什么,赴死么?徒弟没了命,当师父的也疯了不成!” 众弟子面面相觑,一个赴死之人的话能信么?众弟子相互示意,不由自主地往容玄进来的地方走去。 等也是死路一条,只能试试看了。 毕竟有其师必有其徒,叶天阳如此心性,那教他的师父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容玄被逐出圣殿后渐渐淡出弟子的视线,他在副峰威望极高,但在主峰的名气,还比不过常去圣殿走动的叶天阳。 这些人拿叶天阳来类比容玄,可真是犯了大错。 容玄进入青铜鼎中,以神火御体,容族血脉复苏,全力相抗腐骨之火,吞噬本源力自发跳出,一如他所料,竟然开始吸纳鼎内腐骨噬血雾火,甚至连同里头蕴含的血灵精华,也被抽丝般吞噬殆尽! 女王很不解,问道:“主人为什么要把出路告诉他们,明明他们那样对天阳,根本死不足惜!” 容玄道:“你若是见到蛊虫复苏的场面,就不会这样说了。” 生路?分明是死路,仙谷遗迹里但凡机关奇巧,敢强行破坏的下场,只要联想到门童傀儡的自爆就该有所警觉。 容玄顾不上其他,神识外放,如同落入汪洋,迅速寻找一人。 “找到了!”容玄定睛一看,又失望了。 一抹绿纱飘过,却是刚才被丢进鼎内的古含璋,正愤愤不平。 “何青竟敢这样对我,天门峰胆大包天,简直欺人太甚!真以为我五行峰古族是吃素的么……” 古含璋修为在灵皇境,尚且还能应付,眼看着容玄落下来,她竟然迎了上来。 “你就是容玄?天阳的师父?他们竟然赶尽杀绝,连你也不放过!” 容玄还记得这个小丫头,在他另一个身份被带回万兽峰静养的时候,这小贼还想窃取他手里的隐环戒指。 容玄懒得跟她多扯,催动混元噬道,容族血脉能抵住鼎内黑雾侵蚀,而吞噬力甚至还能争抢黑雾中蕴含的灵力,容玄不客气地全收,只觉比上清仙宗主峰的灵力还要更为浓郁。不知怎么的,古含璋跟着他,一开始那种窒息的感觉没了,疼痛也减轻了不少,她暗暗称奇,越发紧跟着容玄。 “你要找天阳吧,我帮你!” 容玄既没说同意,也没拒绝。他神识外放,极速向下。突然,熟悉的血腥气从某个方向传来,容玄停下来细细分辨方向源头,并派女王出去寻找。 突然,一只血手抓住了容玄的腿,渗人的低笑响起,嗓音沙哑难以听清,让人毛骨悚然。 “你……我杀了你……容玄!怎么是……你!” 古含璋小吓了片刻:“这是谁?” 容玄认出叶灵燕:“是你,叶天阳在哪里?” 古含璋显然也认出来了,顿时指着这人差点气晕了:“为什么她还没死,难不成天阳为了护她,搭上自己的命?容前辈,你是不知道她干了什么,我告诉你……” 古含璋说完,还气不过:“我杀了她!” “等等。”容玄拦住,“让她把话说完,而且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古含璋:“我说的是真的,你不信我,难道信何青不成!不是他把你推下来的吗,你怎么还相信他!” 容玄不耐,他谁也不信。 “我一直以为是叶天阳走了狗屎运,原来走运的人是……是你!”叶灵燕疯了一般,整张脸已经看不出原型,或许本就修为不高,哪怕没了修为,单凭怨气还能像行尸走肉一般残喘几日,“你徒弟是……是姬……你知道……” “什么鸡?”古含璋疑惑。 容玄抬手,眯了下眼睛对古含璋道:“你杀吧。” “你说信我,我就动手。”古含璋还闹上了。 “主人,我看见天阳了!”依靠容玄的吞噬本源力,女王也能在鼎内活动,总算幸不辱命,她差点喜极而泣,“这边,快来!” “走!”古含璋再不做迟疑,隔空拧断了血人的脖子,跟了过去。 血人的头颅与身体分开,迅速化为灰烬,消失无踪。 章节目录 真死假死 > 鼎内禁制可怖,一旦落入其中,但凡有血被化灵,就再也逃脱不了,肉身只能往下沉,无法上浮。 叶天阳像一块浮萍,在一片黑暗中漫无目的地飘荡,俨然忘了时间流逝。 追溯到过去,渐渐地,他仿佛看到了可怖的画面,刺眼的法光映照天穹,漫天鲜血飞洒,朦胧中有谁在对他说着,凄厉的嘶喊声中,还有孩童的哭声。 “孩子,活下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谁在哭?谁在说话? 叶天阳体内被封禁的血脉之力发威,与鼎内噬血黑雾相抗衡,僵持不下,所幸保住了一口气。叶天阳脑中无比清晰,还能思考,却感受不到疼痛。 难怪谢宇策让他喊哥哥。原来如此,他是姬族,所谓的姬氏皇族,幼年从鬼门关回来,独自一人无依无靠,似乎也没多少尊贵。 叶天阳有些茫然无措。 拿命换来的真相,值得吗。 就算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样,到最后,还是只剩下自己了。 “天阳!”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刹那间,漫天术法圣芒、血腥场面如裂镜般寸寸剥落,一切声音如潮水般退却,周遭安静了下来。 叶天阳倏然睁开眼,他看到了容玄,正俯冲而下,朝着另一个方向伸出了手。 师父,师父我在这……他追逐着容玄看过去,那个方向的尽头,有一个人。叶天阳僵住了,难以喻的荒诞和恐惧升起,他竟看到自己的躯体躺在那儿! 叶天阳低头打量自己,环视四周,除了黑雾,什么也看不到,就好像有双无形的眼睛,他能看到师父,能看到师父身边的人,能思考,对方却无法察觉到他。 那自己又是什么?不存在的东西,魂魄还是意识体? 容玄停在叶天阳的躯体身边,手竟有些颤抖,他眉头皱得很紧,拦住古含璋不让她靠近。 “我就知道……还是来晚了一步。”古含璋面如死灰,喃喃道。 青年静静地横躺在那里,泛白的面容还是妖孽的模样,闭着眼,没有呼吸。 “天阳天阳!你怎么能死了呢,你快活过来,我不要你死。”女王大哭,软腻的声音并没有多高,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有些突兀。 “女王乖,别哭了。师父,我在这儿。”叶天阳围着容玄转了几圈,甚至从师父身上穿过,也毫无阻碍。 没人能看到他。 “好啦,再哭,他也不会活过来。”古含璋摸了摸女王,谁知刚碰到,顿时呀地叫出声来,有毒! 她赶紧收回手,手呈青黑之色,肿了一圈,很快麻木没了知觉。 女王眨了眨眼睛,十万年份冰虫浑身都是毒,毒性强弱随女王的意愿而变化,好在知道古含璋没有恶意,只是最弱的毒就能让灵皇遭罪,这些年女王也成长了不少。 容玄一不发,看似平静,拿了件地阶防御外袍盖在徒弟身上,略微颤抖的手却还是出卖了他。 古含璋察觉到容玄的异样,对方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好像消失了不少,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此时此刻,徒弟已经回天乏术,还把地阶至宝拿出来给他御体,看来是上了心的。 “现在怎么办?”她诧异地看了一眼,轻叹出声,看到叶天阳的尸体难受,接下来自身难保,一时间安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容玄低声道:“可惜,没带回魂灵药。”先回去,拿了丹药再来,或许就晚了,到了进退两难之境。 容玄想了想,叶天阳可能自己就有带,可搜遍全身,也没找到空间法器。容玄看向古含璋,目似询问。 古含璋咳嗽了声:“要么是丹药耗尽,要么是空间法器被夺。” 容玄脸色越发难看。 “哦,对了,”古含璋低头翻找了下,拿出一个玉瓶递给他,“如果你要回魂灵丹,我这儿恰好有一枚,难不成你觉得天阳是假死?可是这明明……” 容玄眼睛亮了,正要去拿,古含璋一把握住玉瓶:“这可是天阶魂丹,我也就这一颗。反正也快没命了,给你也没什么。你先告诉我有什么用。” “死马当活马医。”容玄把玉瓶拿过来,倒出一枚丹药,捏着叶天阳的下巴,把药塞了进去,然后对古含璋道,“我送你上去,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了。” “什么!你能救我?”古含璋漂亮的眼睛睁大,简直不敢相信空有精神力,却没修为的人也敢说这种大话。 容玄取出许久未用的圣灵道台,他手法熟稔,迅速布下进攻一人通过的传送法阵,把古含璋推了出去! 传送阵连通古堡内另一处安然的密室,那里已经提前布下阵法。容玄敢只身闯进此地,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再说留着古含璋在这里,他动用灵力也会碍手碍脚,送走了也好。 灵纹师!古含璋倒吸一口凉气,她怎么忘了这个。 “你,你呢!?”古含璋想要拉住容玄,却被后者甩开。 “我留下。”容玄看向叶天阳。 这是一心求死么。 古含璋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师父,徒弟丢了命,竟然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 传送阵消失,偌大的鼎内空间只剩下两人。 容玄拿出最精纯的灵力本源灌入徒弟躯体之内,催动圣灵道台放在叶天阳身下,引导灵力运转,让回魂丹药滋养其身,容玄上一世被困仙谷的时间太长,对仙谷的了解仅限于偶然在遗迹内得到的一本古札,着实有限。 徒弟这个情况,真死还是假死,魂魄消亡与否,能不能救回来,老实说,容玄没有把握。 回魂丹药起作用,刚刚好是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后一点反应也没有,那就真完了。 接下来,只能等。 容玄背靠着道台坐了下来,姿势很随意,一只长腿伸直,后颈搁在叶天阳的腰上,如老僧入定般,闭上眼,挡住了眼里的疲惫。 叶天阳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如此颓败的样子。他暂时还是无法进入自己的躯体,只能在外晃悠。 叶天阳飘浮在容玄长腿上方,正对着师父的脸,细细地描绘眉眼的模样。 “你在做什么?”容玄睁开眼,和叶天阳对了个正着。 如果有实形的话,叶天阳肯定是一身冷汗。 而实际上意识体后移了三尺有余,却发现容玄的视线并不在他身上,而是更后方,接着是四周,准确的说神识之下什么也没有。 “我知道你在这里。”容玄看向各处,四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为什么不说话!” “师父,我一直都在。”叶天阳回答。 “叶灵燕算什么,值得你拿命来护?”容玄面对一片虚无,“既然有灵果保命,短短几年而已,她的娘为什么还是死了,初见她不过一届凡人,几年后再见,天赋却高于你,你就从来没想过原因!谁该活着?” “所以她没了,我还在。”叶天阳已经想通了,世人险恶,他大致看清,他将谨记师父的教导,不再像是非不分的烂好人,也永远不会被这世间污浊所同化。 容玄声音低了一截:“如果你死了……” 叶天阳立刻答道:“我会活着。” 师父表情不太对,叶天阳盯着自己的躯体,紧张得很。 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碰上,但典籍上有记载,既然意识还在,那他理应还活着,只希望别出意外。这鼎太邪异,师父只身前来已经让他大受惊吓,再不能让师父以身犯险,他怕师父的身体承受不住。 容玄冷笑出声,飞跃而出,混元噬道疯狂催动,浓郁的血灵之气如同实质性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将容玄整个淹没。 太虚剑意在半空中凝聚成型,化作灵力光剑横扫四方亡魂,恐怖的波动如同飓风般刮动,哐哐击向壁面,发出刺眼的火花,容玄把残存的怨气聚拢过来,一一判别,再搅碎成虚无,彻底搅乱了鼎内的平静。 毁了这里!毁了这里!毁了这里! 秦路,何青,青门峰……一个不放过! 容玄衣袍鼓动,如亘古时期征战三千州的杀神,浓郁的黑气旋绕其身,背景成了偌大的漩涡,狂风呼啸,长发乱舞。 整个鼎内沸腾,自从古余留至今的血气,全部化作最精纯的灵力,被尽数吞噬,容玄灵皇三重天的修为全数爆发,缓慢朝着后期甚至巅峰推动。 叶天阳看呆了,他在躯体附近未受影响,视线落在容玄身上,看得无比真切。 师父的修为恢复了?! 什么时候? 鼎内有仙血?不对,能无惧鼎内噬血雾气,体内有仙血,师父是容族? 叶天阳混乱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一时还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等等,如果不用再担心师父会变老,甚至老死,叶天阳突然浑身战栗,想到这个,只觉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适时,躯体下圣灵道台散着温润的光,有道微弱的吸力从躯体上散出,却如同锁链把叶天阳捆住,他没有抵抗,反倒是松了口气,眼前一黑,只觉像摔下万丈深渊,头晕目眩,陷入昏迷。 短短半个时辰却像过了一个世纪,如同煎熬。 容玄瞬移过去,可才走到一半,他停了下来,隔了数远能听到横躺着的那人心脏起伏的声音,容玄加快步子,捏着叶天阳的衣襟提了起来,好半晌才平复心情,后退两步。 这么说叶天阳没死,那么刚才他的意识体很可能在附近,只是自己看不见,那他暴露修为,这货也看到了? 有惊无险,容玄无暇细思,失而复得的心情占据全部,他按了按眉心,弯下腰来,摸了摸徒弟的额头,竟还算温柔。 大不了传仙谷遗迹得了仙血解了诡毒,但他能在鼎内畅通无阻,噬血雾气不能左右他分毫,是体内容族血脉起的作用,这要怎么解释? 容玄取出吞噬本源力在鼎内游走,汲取血灵之力继续修炼。 若是真说不通,那就看叶天阳愿不愿意帮他保密了。 容玄深呼吸。 老实说,他不想重蹈覆辙,无论是叶皓然,叶天阳,亦或是所有人,容玄不打算给人以制约他的权力,他的生死由他自己来掌。 所以,容玄并不确定叶天阳有没有这份自觉。 容玄将精纯的灵力灌入后者体内,修复残躯,看得出来叶天阳被推入鼎中之前受伤不轻,看来这一路叶灵燕扯后腿还是其次,鼎外上清仙宗那么多人,几乎全成了天门峰的帮凶。 这件事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等叶天阳苏醒还有段时间,容玄沉下心来,收回吞噬本源力,安心打坐。他催动混元噬道,继续汲取灵力,只是吞噬而来的灵力足有两成没入叶天阳的体内助他修炼,其余全都进了容玄的识海,他一鼓作气冲击灵皇四重天壁垒,大有不把巨鼎掏空誓不罢休的势头! 只是容玄没想到,他这一闭关,竟是整整两年。 其间叶天阳醒来,女王不知去哪了,但师父还在,看得出修炼在关键时候。 叶天阳静静地在一旁修炼,并没有打扰。 有师父相助,此地的灵气比起上清仙宗龙脉中心天池还要浓郁了些,叶天阳也不浪费时间,在巩固境界的基础上再求突破。 直到后来,鼎内灵力几乎消失殆尽,化灵池外圈养的蛊虫没了灵力温养,饥肠辘辘地全跑了出去,祸害一方,在师徒二人一心修炼的时候,却不知整个仙谷遗迹几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章节目录 重大突破 > 两年后,化灵池巨鼎黯淡无光,地面偶尔有蛊虫爬过,却始终不越雷池一步,不会靠近巨鼎所在的范围,只是沙沙的爬行声,还有古怪的叫声时不时地响起。 从仙谷鼎盛时期至今百万年来的积累,有绝大部分被容玄纳入体内,炼化为己用,混元噬道不愧是逆天功法,海量的灵力竟能全数炼化。 容玄吞噬不了的部分就被用来洗精伐髓,其间更是多次有突破四重天的迹象,却被他强压下来,最后稳定在灵皇三重天巅峰,凛然威压如往常一般被隐环压下,容玄这才缓缓睁开眼,正对着一双清澈的瞳孔。 叶天阳半蹲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他醒来,便冲他笑。 “恭喜师父修为精进。” 容玄愣了片刻,或许还沉浸在修为突破的畅快之中,竟没有被对方挑破秘密的烦恼。 叶天阳垂下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弟子知错,害得师父以身犯险赶来此地,还差点丢了命,还请师父责罚。” 他心想师父肯定不会放过他,既然师父修为远高过他,教训起来也不会反伤了自己,于是做好了挨打的心理准备,谁知,头上一暖。 容玄摸了摸徒弟的脑门,揉了揉他的头发,这货死而复生,不知为何,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反倒没了教训的心思。真要追究起来叶天阳犯了大错,至于情绪,容玄还得酝酿酝酿。 容玄原本正琢磨着,突然发现端倪,不由上下打量着他:“你突破灵皇二重天了!”而且还是灵皇二重天中期! 容玄分给他的那部分灵力极其惊人,叶天阳没有修炼混元噬道,仅凭己身压制相当困难,但这货竟然没有放纵冲破瓶颈,反而强忍着拼命压制下来了。稳得住,不错。 但两年内突破一重天堑,从灵皇一重天晋升至二重天中期,时间过渡太短,修为突破,灵决和对属性灵力的掌控力也得再跟上才行,还需要历练。 容玄叮嘱他:“接下来就不用急着突破了,多加巩固,根基越坚实越好。” “徒儿谨记。”叶天阳道。 现在的化灵池证明了什么叫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呆在鼎内,不担心蛊虫侵害,更无须估计门童傀儡,凶兽入侵,而且还没人打扰,实在是绝佳的闭关之地。 只是现在鼎内蕴含的灵气几乎消失殆尽,多留无用,是时候该出去了。 “出去吧,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容玄突然想起吴大仁和宁枢,虽说在仙谷里被困上数年再正常不过,但之前说好的尽快会合,这都两年过去了。 现在出口应该还没被发现,这两人没他指路,估计还被困在某个地方出不去。 容玄起身,突然停了下来。 叶天阳差点撞在他身上,抬头道:“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容玄看着他,意味不明:“天阳,为师不便暴露修为,出去后就靠你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出乎容玄的意料,叶天阳竟摇了摇头:“我什么也不想问。师父会这么做总有师父的理由,对我而只要知道师父能长命万岁就够了,至于如何打算那是师父的自由。只要师父不介意,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不遗余力护师父周全。” 有那么一瞬间,容玄好似听出了些什么,他道:“你明白我说的是何意?就真的一点也不好奇?” 是从此以后哪怕明知道师父修为恢复,还是得一如既往,当师父是个凡人,而且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得守口如瓶。 而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天门老祖不会善罢甘休,他不出手,那么全得靠叶天阳顶上,如此也能毫无怨? 容玄把他和天门峰的恩怨说了一遍,秦路作为诱饵来送死的阴毒招数一目了然,至于和秦路关系好的那些主峰弟子,想必也是被利用来对他下手的。 叶天阳来仙谷之后根据那些人的只片语就已经大致猜到了,师父在拍卖会上说的一语成箴,叶天阳虽惊讶,却没有多大惧意:“徒儿不介意被牵连,只要师父愿意配合,徒儿很乐意保护师父。” 其实如果叶天阳真问,容玄也不会告诉他原因。容族牵扯太广,叶天阳孤身一人,修为比他还低,而且现在就能看出倪端,但凡跟容玄有仇的人总会把主意打在叶天阳身上,徒弟之所以会受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容玄才受的牵连。 只是此容玄非彼容玄,他可不会无端把罪归结到自己身上,真正该对付的是何青,是秦路,是天门峰! 仇敌不除,一刻也不能安歇! 但这说的什么话,容玄刚想开口,转念一想,不对,自己哪怕是个凡人,仅凭布阵手段,只要不碰上高阶灵皇,保命足矣。 “算了,你护好你自己就够了!”容玄恢复如常,他取出灵料,以圣灵道台布置传送阵却无法连通外界的传送阵,这么说那处出口的传送阵已经被毁了? 巨鼎禁制奈何不了他体内的容族血脉,容玄催动混元噬道,以圣骨劈开上空禁制,拉着叶天阳化作一道流光,冲了上去。 室内满目狼藉,腐尸气扑鼻而来,地上散落着泛黑的骸骨,整个壁面被轰出了个一丈长的洞,通向外界,而壁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黑得放亮的蛊虫,空气中散着浓郁刺鼻的毒气。 两人屏息凝神但还是被发现了。 “不好!”容玄道。 这种蛊虫对人气极其敏锐,几乎是两人落地的刹那,就有数百只蛊虫嗡嗡飞了过来,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挡住去路。 叶天阳手中雪光一闪,长剑出鞘,挡在容玄身前。 “主人,这些小虫交给我来对付。”女王落在两人前方,她扇动翅膀,张开嘴,把最先冲过来的红纹蛊虫给吞了进去,论剧毒,这些圈养的蛊虫比起女王还是差了不少。 女王吞了蛊虫,身上出现淡淡彩光,又恢复成原本的白色,冰虫王族威慑力十足,气势汹汹杀过来的蛊虫如临大敌。 女王走在前方,蛊虫如潮水般自发朝两旁退散。甚至还有的自发给两人带路。 叶天阳叹道:“这是怎么回事,冰虫连蛊虫都能操控?” “女王刚才吞下的是只蛊虫王,可以对虫王麾下的蛊虫发号施令,当然蛊虫吞食活人血肉,就能快速繁殖,现在从数量上看,想必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王虫不会只有一只。”容玄道,“走吧。” 破开的缺口处堆满了骸骨,足有五十多具,可见两年前从这儿逃出去的人活下来的只有小半。 “现在去哪儿?”叶天阳问道。 两年过去,仙谷变成什么样,故人又怎么样了,两人一概不知。 “去和宁枢、吴大仁会合。” “他俩也来了?”叶天阳道。 “嗯,希望还活着。”容玄神色不明。 “你、你们怎么从那儿出来?”化灵池被破开之后,整整两年都没有一人靠近,如今只见两人从化灵池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出,连带着黑压压的蛊虫跟了出来,附近的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往外跑,“别,别过来!救命啊!” “等等,快看,那两人有点像是……”眼精的弟子定睛一看,拦住仓皇逃窜的其他人道,“像不像大张旗鼓寻找的那两人。” 有人看着那铺天盖地跟着两人离去的蛊虫,顿时冷汗直往外冒,他按住额头,倒吸一口灵气:“天,我不是撞鬼了吧。” 两人出了化灵池范围,眼前豁然开朗,容玄辨清方向,往通天神针所在的方位掠去。路上偶尔遇到门童挡道,也都被叶天阳出手解决了。 古堡内藏一方天地,参天巨木外,还有幽远的群山,清流汩汩,只是地上血液干涸的痕迹随处可见,门童傀儡还在肆虐,凶兽的嘶吼声振聋发聩,来往弟子不多却也不少,杀戮随处可见,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孤军奋战。 更有百人的庞大队伍聚在一起,烤兽肉,边吃边聊。 看来这两年来,谷内不断有弟子遭遇意外,但外界还是有更多的人挤破头想进来。如此这般,仙谷里闯荡的人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容玄和叶天阳从空中经过,碰巧听到一番谈话,便放慢了速度,蛊虫也悬在半空中,如同一片乌云缓慢移动,树林内的人就算抬头也看不真切。 “不论是凰岭还是不朽山,上古大教通通损失惨重,更何况小门小派,原以为闯进来就能夺取机缘,机缘没抢到,想出去却难了。” “上清仙宗这回可惨了,大队伍葬身化灵池,来的五大主峰弟子死了大半,就连圣殿炼药师也有好几位身亡,葬仙岛纪录榜前两名全都死了,惊才艳艳一代翘楚,却葬送在这仙谷里,永不见天日。” 接话的恰好知道些化灵池的情况,有段时间还有道修在悬赏找这两人,似乎是不相信他俩死了:“你是说容玄和叶天阳?上清仙宗谁不知道他俩,有一伙人都找了他们大半年没下落,也就放弃了,死在鼎内被献祭了,总比被蛊虫毒死要强。” “通通好不到哪儿去。”那弟子摇了摇头,低声长叹,下一刻被一声大叫吓得一个激灵。 “快看天上,蛊虫堆里竟有两个活人!”有人刚撒完尿,拎着裤子从林中冲出来,指着上空某处,手抖个不停,“活见鬼了,看看像不像容玄和叶天阳!” “走了。”容玄指路,两人越发靠近神针所在的方向,隔得近了,那种巍峨高耸的神针呈现漆黑之色,其上复杂的纹路交织纠缠,有种玄奥的韵味,粗壮的锁链紧锁于八个方向,埋于地底,锁链之上亦是神纹遍布,与神针相辅相成,巧夺天工。 但八个方向都有看到刨土的痕迹,八个大小不一的坑明显不是本就存在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扒过。 容玄来不及细想,在这地方找人找线索也不容易。 守护此地的门童傀儡浑身漆黑,能腾空杀人,论实力堪比灵皇二重天后期强者,更加坚不可摧,只是没有灵力。 叶天阳刚突破灵皇二重天,很好的历练机会,容玄放他去练手,并让女王派遣蛊虫前去寻找,自己神识外放,探查周围的痕迹,找寻蛛丝马迹,看看宁枢和吴大仁是否在这里留下些什么。 整整两年了,两人守在这等危险之地,实在不现实。凭吴大仁的性子,知道他俩的死讯,明白这神针就算能带走也没东西装,估计早就去别处夺机缘了。 果然,翻来覆去整整一天一夜,每处地面都找过了,一无所获。 从机关奇巧中盗取大杀器,其实吴大仁更通门道,胖子敢那么说,必定是有所倚仗,但让容玄来,他还没有尝试过,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吴大仁和宁枢曾在这儿摸索过一段时间,那么找他们商量更直接。 可现在竟连个细微的讯息都没留下,搞不好其实那两人找都没找到这地方来。 正当容玄打算放弃的时候,听到叶天阳的声音:“师父!这具门童傀儡后腰以下,大腿上方有刻字。” 容玄站着没动,女王迅速派虫族飞到叶天阳身侧,借住虫族的眼睛,容玄看到了傀儡屁股上歪歪斜斜的一行字:“紫晶宫,仙兽现,不死速来。” 容玄脸皮抽搐了两下,在这猥琐的地方刻字,不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仙兽,紫晶宫。”容玄不知想到了什么,蓦然沉下脸。 章节目录 圣凰孔雀 > 叶天阳以金灵绕体,挡住门童傀儡的反扑,艰难的辨认:“的确是吴大仁的笔迹,他们曾来过这里,不过走了。” 划痕不新,沾着血迹和泥块,看得并不真切。 叶天阳看到师父脸色变了,他并不恋战,迅速抽身,来到容玄面前:“紫晶宫是什么地方,真有仙兽?” 有没有仙兽,容玄也不确定,但以他上一世的遭遇来看,但凡出现至宝引得众人疯抢的只有血腥下场,仙兽没见着,归西的不少。 “紫晶宫立在山巅,周围尽是断壁残垣,蛮荒凶兽遍野,有圣兽血脉的妖兽出没也不稀奇。成年圣兽,灵皇对付不了,谁碰上谁倒霉。” “那师父要去么,还是就在这儿等他们回来?”叶天阳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想去瞧瞧,成年仙兽堪比真仙,师父的灵宠位置还空缺着,只要有一线机会,也该试试。 “既然是仙兽,当然得去看看,不过去之前,先做好准备。” 容玄让叶天阳把关,以隐环隐匿气息,在神针附近寻了处少有门童傀儡聚集的阴暗角落,劈出洞穴,没入地下。 等他布置完小型传送阵了上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容玄以圣灵道台为载体,布置成阵能连通此地传送阵,等去了紫晶宫,一旦遇到危险,就可以通过传送阵回到此地。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还是师父想得周到。”叶天阳称赞道。 “只是有条后路罢了,没时间做太多准备,行了,去看看。” “你们问紫晶宫?那地方谁还敢去,一年前足有万人闯进去,到现在没有半个人出来,听说那个地方鲜血染红了悬崖,进去的人全死在了里面,你们去做什么,送死么!”被抓来问话的弟子虽惧怕容玄身后的蛊虫,但牵扯到这个问题,态度很坚决,“不去,我不带路,要去你们自己去。” 通往紫晶宫的路残骸遍地,看着凶险,实则没多少麻烦,可见当年去的弟子极多,障碍和禁制全被暴力摧毁,剩下的那些不足为惧,有蛊虫铺路,女王在前,圣骨足以扫清阻碍的妖兽,两人走得很稳妥,不到午时就到了一片雾霭之中。 紫晶宫所在的峡谷到了,蛊虫如潮水般退却,就像黑雾是洪荒猛兽般,忌惮不已,迟迟不敢向前。 “主人,蛊虫和凶兽泾渭分明,两不相犯,只能送到这里了。” 踏入黑雾中,眼前清明,恐怖的妖兽嘶吼,或是相互厮杀,越往里妖兽越是强大,前方有处巨大的峡谷,对面就是紫晶宫坐落的地方,紫光中泛着血色暗红,暗云压下,显得阴森可怖。 凶兽聚堆的偌大山谷乃是紫晶灵石矿藏,裸露在外的岩石都有大半的紫晶闪耀着绚丽的光芒,如此庞大的紫晶山脉群里富含更珍贵的伴生矿必定不在少数,只是敢在妖兽窝里挖宝,没人有这个胆量。所以就算这地方人尽皆知的宝地,山脉至今还完好地保存着。 容玄催动隐环,将叶天阳也笼罩其中,在凶险无比的兽窝中穿行,闪电般来到崖边:“趁现在过去!” 叶天阳揽着容玄一跃而上,两人配合得默契,以最快的速度掠过峡谷,到另一边的山顶。 腾空的瞬间,就连容玄也忍不住绷紧了脑弦,底下凶煞之气惊天,兽吼嘶鸣,震耳欲聋。穿过云雾向下,眼前的一幕极具视觉冲击,山岳般的巨兽拖着血淋淋的蛟龙躯体往洞穴走去,其他凶兽虎视眈眈,缓缓逼近,想要抢夺血肉。 而他俩从巨兽染血的头顶掠过,随着血眸的视线,消失在另一头。 脚落在实地上,两人均松了口气。 突然,叶天阳背脊发凉,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拉过容玄,一跃而上:“小心!” 几乎是同时,峡谷另一头扫过一道长约十丈的鞭尾,鳞片张开,以常人无法抵挡的凌厉之势,将方才两人所站的后方地面轰碎,一角悬崖坍塌。 大块大块的岩石轰然滑落,许久也听不到落地的声响。可见下方深渊之深。 叶天阳把容玄搂得紧紧的,背心已经凉透了,对面有只庞然大物盘踞在崖壁之上,五条长尾如触手般击向四面八方,刚才过来时竟然没有发现! 容玄道:“如果过来的时候提醒你,估计就过不来了。” 叶天阳一惊:“师父你早就发现了?” “这里已经在攻击范围之外,你别紧张。”容玄抓住他的手腕,想要扯开。 叶天阳松了些,轻轻地搭在师父腰上,这才看向远处,嘴角微微扬起。 从上空往下望,紫晶宫殿当真是由精纯的紫晶雕刻而成,堪称鬼斧神工之笔,形成四方格局,方圆足有十里,里头有山石林木,却少有人居的大殿,外围尽是紫晶石砌成的通天城墙,上方降下的雷霆像极了封顶的盖子,一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雷霆,威力无穷。 而城墙外,几乎都被妖兽围困,唯独他俩所站的方位妖兽较少,兴许是对面那头巨兽的威慑力影响的缘故。 紫晶宫门户早已被轰成齑粉,中央地陷,闪电如蛇舞,劈向下方,照亮了里头的景象。有些缺了口的石雕处,素白的壁面映着两个血手印,不知被什么人留下,触目惊心。 外头凶兽扎堆,就连蛊虫都不敢靠近此地,可见里头凶险。 叶天阳道:“师父,您觉不觉得,这座宫殿的构造很奇怪。” “哦?”容玄随口问道,“你觉得哪里奇怪。” “从外形上看,不像是人住的,倒像座囚笼。哪有把居住的宫殿建在凶兽窝中,进出不方便,更像监禁。” 听他这么一说,容玄也觉得奇怪:“如果进去的人都能这么想,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送死。”容玄突然想到了什么,眼里微光一闪,难不成…… 妖兽的实力会受到压制,难怪外头的凶兽不越雷池一步,这么说紫晶宫里头真可能关押着什么,容玄想到了个大胆的念头,如果说上一世见到的那只长得像鸡,性格更是狂妄不羁的圣凰孔雀,从仙谷逃脱之前其实是被关押在这里呢? 紫晶宫内禁制对妖兽灵虫起作用,进去了妖力就会消失无踪。容玄上一世初遇圣凰孔雀是在仙谷遗迹外,后者元气未恢复,个性也奇葩过头,才让人看走眼。 再次见到圣凰孔雀却是在上清仙宗,圣兽来找茬,闹了一圈就走了,那时容玄刚被逐出师门,遭仙宗众弟子围杀。 那头圣兽也不知跟上清仙宗结了什么仇,竟顺手帮了他一把,容玄才得以逃出生天。 已经很久远了,容玄只是突然想到,他这次来,除了救徒弟,也是想看看离开仙谷的时候,能不能碰上老熟人。 “女王,去找吴大仁和宁枢。”容玄徒手画出路线图来,捏诀打开一处小缺口,让女王的下属能够通行。 紫晶宫也有特定的开启法门,记载在仙谷某处隐匿密地的石刻之上,法阵之外任何地方都能进去,但只能从外面打开,而大门称得上是陷阱。 紫晶宫大门一旦被强行破开,连接里头一系列阵法全面复苏,闯入其中的人哪怕打开过缺口,也从未逃出来过,可见凶险程度非同一般。 “是,主人。”女王命令血蚊从缺口处飞入大殿中,目标足够微小,哪怕从聚堆的妖兽面前经过,被击杀的也在少数,谁知血蚊刚入内,女王如受重创,竟是倒下了。 “主人,我的力量在里面受到了极大压制,血蚊无法照常行动,恐怕帮不上忙。” 女王挣扎着爬起来,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惭愧难当。她见容玄不说话,想再试试。 “会有办法。”容玄递给女王一枚拳头大小的水灵晶,让她先去休息。 女王消耗灵力太大,也没再推脱。本来吞了蛊虫王,女王应该能更进一步,需要时间才能蜕变。 “进去,找到里头开了灵智的妖兽,然后让它们带路。”容玄教叶天阳捏诀,虚空中出现光影勾勒的门户,两人刚要前脚踏进去,突然通道中一道黄褐色影子朝着两人扑来,准确的说是两人背后还没来得及闭合的门户。 容玄伺机瓦解勾勒门户的阵纹,那黄褐色影子一头撞上了壁面,嘭地一声落地。 是只气息弱得不能再弱的小鸡,头上竖着七彩的毛,土褐色的羽毛上还沾着血,嘴里叼着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见两人瞄过来,它立刻把东西一口吞下,拳头粗细的圆筒横着塞进去,卡在喉咙眼,小鸡立刻翻白眼,蹦蹦跳跳又一下撞上壁面,晃了几下又倒下了。 容玄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屏住呼吸,挪不动步了。 他盯着这家伙头上几根毛,来回数了好几遍,确定不是错觉之后,仍旧觉得难以置信,想什么来什么! 初见传说中的上古圣兽之一的圣凰孔雀,对方就这副尊容!头上那缕彩毛还真万年不变。 “你刚才是想出去?”容玄听得见自己的嗓音有些不稳。 小鸡置若罔闻,一门心思想把喉咙里的东西咽进去。 紫晶宫里处于弱势的妖禽毕竟是少数,弱成这样也奇了怪了,多半还不会说话,叶天阳光顾着向前,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谁知容玄却停下不动,他拉住叶天阳,问道:“想不想吃烤鸡?” 叶天阳看了看师父,又顺着视线看着那只黄褐色的鸟,头上七根彩色羽毛,尾羽偏长,其余较短,咋一眼看的确有点像火鸡。但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难道师父饿了? “我还好,如果师父想吃的话,我……” “不是问你,我在问它。”容玄看着那只鸡道。 正打算逃走的短毛鸟迈着小短腿刚踏出一步,正打算狂奔,就被叶天阳拦住去路,它惊恐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小鸟灵智未开,师父问它,它也回答不了。”叶天阳奇怪。 “灵智未开?”容玄大步走过去,拎着那只长尾短毛鸟,倒过来抖了抖,直接从它口中拿出一截圆筒。上面的字迹看不懂,上古妖族文字失传已久,容玄认得的不多。 短毛鸟挣扎着要去抢,一口啄在容玄手上,鸟嘴差点磕坏。 “这东西不错,留着。”容玄收下卷轴,慢条斯理地坐下来,“本来是想你要是会说话,只需回答几个问题,我就打开门户,让你出去,谁知道我看走眼了,原来只是只不会说话的鸡。” 短毛鸟险些被这个称呼激怒,狂翻白眼。什么眼神! 明明差一点点就出去了,难不成这人类看出了它的真身?要不是被封在这鬼地方,它堂堂圣兽哪能受这种侮辱! 容玄当做没看见,接着对叶天阳道:“生火,烤了他,我饿了。” 容玄说着,直接祭出一缕神火。 装傻充愣的短毛鸟顿时一个激灵,两眼冒着幽光,拼命想远离。 “妈呀,来真的,敢烧我半片羽毛,老子跟你拼了。”圣凰孔雀口吐人,骂完之后眼看着神火将近,以它现在的躯体承受不住,所谓圣兽磨了数十万年的脸皮当能屈能伸,现在被逼认主那可就糟了。 不打算暴露实力的孔雀顿时语锋一转,讨好道:“对付小小在下,也用得着大人用神火,有话好商量!” 容玄早跟它打过交道,神火与吞噬本源力融合的暗灰色火焰,波动更加恐怖。 圣凰孔雀暂居弱势,于是怂了。 叶天阳好奇这小兽明明这么弱,却还能在紫晶宫畅通无阻,并无狈色,他问道:“你会说话,那你知道一年前发生了什么?来这里的人怎么样了,还有此地究竟有什么?” “上古时期,圣凰孔雀纵横九天十地,仙谷遗迹的主人使尽卑鄙手段把它关押在此,要它认主屈服,这么多年来,此地主人死了,上古圣兽就被封禁在此地,整整万年不见天日,怨气不是一般的大。但凡闯入者当然被关押成为圣凰孔雀陛下的俘虏,我乃圣兽使者,你们敢这样对我,在这紫晶宫中必遭天谴!” 圣兽火鸡歪着头:“只要讨好我那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告诉你们密道怎么走,问题的关键是你们得拿出让我感兴趣的筹码。” 容玄装作听不懂它在自夸加胡诌,眯着眼睛道:“做个交易怎么样,帮我找到两个人,我带你出去。” 章节目录 恐怖的禁封地 > 短毛鸟眼里精光一闪:“你有本事出去?” 容玄并不急着回答,以他对这家伙的了解,要糊弄回去没那么容易,得另想办法。或许可以从这鸡与上清仙宗的仇怨上入手,可前提是这家伙咬死不承认圣兽身份,还扯什么使者。 “我既然敢以身犯险,自然有把握全身而退,不然我出不去,你也别想出去。” 短毛鸟很谨慎:“那照你这么说,如果你不可信,利用完了翻脸不认兽,那本圣……圣兽使者,岂不是白忙活了!这不行,进来容易出去难,你得先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容玄捏着它的脖颈往边上一甩:“半点本事也没有的土鸡一只,也敢谈条件,不愿意就算了。天阳,我们走。” 叶天阳跟了过去,和容玄并肩前行,他背脊笔直,却暗自传音:“师父,真的不带它走?” “它会跟来的。”容玄眯着眼,胸有成竹。 两人都没回头,变成雏鸟形貌的圣凰孔雀从地上爬起来,用翅膀顺了顺头上七根,暗道多虑了,要是真认出它真身,谁敢这样对它。 它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来回走了几步,小声嘀咕道:“带路不过举手之劳,但谁知道那俩人是死了还是活的,不过听这人类灵纹师的口气,好像真有离开的办法。嘶,我只要跟着他就有可能出去,至于要救的人类,无论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算这两人没办法出去,也不能叫人坏了我的计划。”被吸引而来的人类被困在阵法中替它受过,如果那些人能闯出来,收益的便是圣凰孔雀本体,所以它才能趁机出来溜达。 但想真正破阵至少也得五年之久,这才短短一年,死者还不到半数,阵法还未破除,灵纹师前去救人,要是把人都放了,它却没出去,那不是要等下一个五百年!? 这不行。 打定主意,短毛鸡立马撒丫子狂奔,边跑边叫:“哎哟二位大人留步,等等!等等小的!” 听到背后传来这一声,叶天阳脚下差点踩空,传音道:“徒儿眼拙,实在看不出来它是什么珍稀兽类,但师父好像很在意。” 并不是眼拙的原因,活了无尽岁月的家伙太狡猾,再精明也难以看穿,容玄没瞒着徒弟,传音回道:“上古圣兽,圣凰孔雀,有仙兽血脉的凰雀,世间仅此一头。” 短毛鸡扑腾着土黄色短翅,咯咯飞上容玄的衣摆,叼着一角外袍,蹭蹭蹭爬上容玄的后背,双翅展开抓的紧紧的,保持平衡,它吁了口气:“终于赶上来了。” “就它!?”叶天阳惊呆了。 容玄深呼吸,嗯了一声。后背上盘踞了头圣兽的即视感,让他背脊僵硬,好在紫晶宫内,被重点压制的凰雀残存的力量也所剩无几,不足为惧,他适应之后,很快平静下来。 “怎么,改变主意了?” “我突然想到,得不到圣凰孔雀陛下的准许,你们去救人也只有死路一条,我身为使者,又心慈手软,勉为其难跟过来看看。”短毛鸡心道,若没本事还敢对老子不敬,至少也得看看你怎么死的,老子才安心。 容玄问它:“当年圣凰孔雀犯了什么过错又是被什么人关在这里,仇人是谁?” “犯错倒不至于,”短毛鸡惆怅,“或许是太完美了遭人妒忌吧。” “……” 短毛鸡继续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天阳看了看师父,代他答道:“素闻圣凰孔雀大名,景仰已久,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把它放出来,我和师父倒是很乐意帮忙。” “算你有点眼光,谁知道安得什么心。”短毛鸡得意洋洋了片刻,冷哼道,“人类通通不可信任,特别是什么上清仙宗,万年前就不是东西,当宗主的也伪善得很,明面上和妖族交好,背地里玩阴的,当年天狐一族还不是差点就……不提了,说到这个,我忘了问,你俩是什么门派的弟子,救的又是什么人?” 叶天阳脸色有点不自然,容玄让他专心看路,自己应道:“天狐一族?不是已经被灭族了吗。” “你说什么?灭族!?谁干的!”短毛鸡大惊失色,怒气暴涨,浑身羽毛倒立起来。 “我不信!天狐一族只是销声匿迹,怎么会被屠戮一空!”它被禁万年,消息闭塞,天狐一族当年和它交好,虽数量不多,但个个实力强悍,怎么就被灭族了! “我们正要去救的一个朋友,得了天狐遗族的魂魄认主,你不信,可以当面问问。” “叫什么名?” “你是问天狐的名字。”容玄道,“他叫昆钧。” 这一句好比雷电劈来,短毛鸡僵住了,如果刚才是惊疑,现在就是惊吓! 凰雀震惊:“昆昆昆、昆钧!?开什么玩笑,这世上有几个昆钧,我的天狐族长诶!” “昆钧是天狐族长?”叶天阳与容玄对视,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这事从没听昆钧提起过。 真是圣兽魂魄,难怪当初夺竣虎峰的时候,十级灵兽的虎王也不敢造次。起先万兽峰人少,适逢大混战,峰主副峰主齐出,多亏了有昆钧坐镇,万兽峰才得以幸免于难,看来这回还是得靠昆钧,看能不能把这头上古圣兽忽悠回去守山门。 短毛鸡的情绪剧烈变化,如同抽疯一般:“天狐素来高傲,目空一切,更何况还是天狐族长,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怎会认人类为主,不对,何等惊才艳艳的人类,竟得昆钧主动认主!我非得去会会不可。” 容玄和叶天阳没提上清仙宗弟子身份,但见这凰雀对上清仙宗的排斥,很可能不只是宁枢和吴大仁,其他上清仙宗弟子多半也活不成了。 容玄试探道:“天狐也对上清仙宗怨念极大,连使者都是这个态度,看来凰雀对上清仙宗也没好感,那不知里头上清仙宗弟子是不是都死绝了。” “小小弟子算什么,我妖族不屑倚强凌弱,说来也怪,上清仙宗弟子不合,在里头自相残杀,之前我就当笑话看了……”短毛鸡说到一半,没心思继续,烦躁道,“别说些没用的,老子只想知道那个吴大仁,也就是昆钧认主之人,究竟是个什么神人!是修道天赋高到惊天地泣鬼神,还是样貌倾城绝世,这等存在若是死了,我那还有脸见老朋友。” 凰雀急不可耐地一跃而起,抢在了两人前头,主动指路:“还磨蹭什么,不是要救人吗,快啊!这边!” 容玄和叶天阳:“……” ** 封禁重地,阵法变幻莫测。 烈火与寒冰每隔四十九日交替一次,此次烈火炙烤,天火地火呼啸,岩浆池子里冒着血红的气泡,破裂的噗噗声,森白的尸骨半埋在滚烫的沙地,折断的法器倒插入地,血肉被烧焦的气味混着血腥气,在燥热之中极为刺鼻。 所谓的紫晶宫仙兽,什么也没见着,足有三万人进来,搜寻了两月之后,不知怎么就或早或晚都被困此地,如今认输只剩一万不到,此地灵气稀薄,地下偶尔冒出的火兽肉质坚硬难吃,丹药极尽匮乏,死伤人数众多,酷热难耐,靠近水泽的地方却被各大教占领,建立新城暂住,城内守卫森严,每日会派遣弟子外出,确保驻地安全。 至于外出凶险,斩杀附近的火兽,兼顾找寻出路的重任,全都交到低阶弟子手里。其他的都在保存体力,毕竟一旦受伤,没有灵气补充,伤上加伤,十天半月都好不了。 “主峰弟子欺人太甚!明明都是一宗之人,却硬要这样对付我们,副峰怎么了,难道就低人一等吗!外边如此凶险,七级火兽和八级火兽都冒出来了,还要我们来送死!”有人愤愤不平。上清仙宗那些残存的高阶灵皇和其他上古大教的高人一起,正商量着打通缺口逃出去的方法,却刻意把他们排除在外。 火兽是岩浆泥土形成的生灵,酷爱食人,夜里格外凶悍,甚至会攻城。 “你少说两句。”有弟子卷起衣袖擦了把汗,拉住那人低声道,“忘了那些反抗的弟子是什么下场了吗,好歹我们还能喝上一口水,夜里还能安睡,被赶出去的哪还有活路。有的还是副峰主呢,愤然离开才不过两日,发现的时候,尸骨都只剩半截了。还有那些被驱逐的副峰弟子,与其他小势力建的城,你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队人瞥见荆棘中一处破败不堪的小城,在漫天黄沙中摇摇欲坠,隐隐能瞧见有弟子在添砖加瓦,企图把被毁的城墙建牢些。这都不知是第几次建城,第几次迁徙,竟然又在这里,实在寒酸过了头。 突然地下岩浆翻滚,沙地下陷:“小心,有火兽!” 漩涡中凶猛的火焰巨兽一跃而出,足有十头之多,一头就敌得过一位灵皇,这么多一起上,怎么对付得了! 那队人盯着不远处破败的城墙,都笑了:“运气好。几大古教早已达成共识,见到叛徒建的破城,不用客气,只管把火兽往那边引。” “你说这万兽峰是怎么惹怒了天门峰,听说峰主和他师父都死了,附属副峰青门峰峰主何青死于化灵池蛊虫之口,也算不到万兽峰其他弟子头上,至于要赶尽杀绝吗。让他们帮助建城,却把人赶出去不说,还连同聚集的人马好不容易建的城也要一一摧毁。” “关我们什么事,有人帮忙分担麻烦,尽说废话做什么。”一队人迅速穿行,轻而易举地将十多头火兽引往那座城。 “快关城门,有火兽!” 灰败的小城还未来得及撤离的弟子被引来的火兽撕咬至死,被迫开始新一轮杀戮。 “今日这都第几回了,那些大教之人未免太过分了!存心要害死我等么。” “上古大教何其自私,还用得着说吗,这地方守不了,尽快撤离。”有弟子捂住伤口,看着城墙上的那道修长的身影,声音有些哽咽,“宁枢,你顶着,顶不住了就走!” 一团黑影从地下窜出,猛地朝着宁枢背后袭去,反被三道风刃洞穿,滚烫的岩浆爆裂开来,将地面点燃,宁枢捂住口鼻,浑身被风旋绕,挡住了岩浆。他受伤不轻,站在城墙上摇摇欲坠。 吴大仁手持黑幡从角落处现形,打算开溜,眼下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径直出手把宁枢捞住,往与众人逃逸的方向飞掠而去。 “不管了!认识的弟子死再多,跟来的万兽峰弟子都死光了,也不关咱两的事,早就自身难保了,哪还管得着那些。”吴大仁装傻装弱能躲则躲,逃命的时候比谁都积极,他修为极高,手段隐藏着,就算这样却还受伤不轻,更不谈宁枢了。 “知道你心有不甘,但人死不能复生,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只要你一出手,谁都指望你了,十头火兽围攻,让你一个人顶,顶他娘的!走!” 最后只有百余人逃了出来,地面热得开裂,滚烫的红光,让空间都有几分扭曲,踩在地上,本就受伤的躯体越发不堪重负。 “现在该去哪里?” “该上路了,黄泉路。”有弟子癫狂地笑出声,然后猛地拔出长剑横在脖子前,重重一划,颓然倒地。鲜血落地发出呲呲的声音,焦糊气挑拨人的神经。 沉重的压力下,有弟子脱力般跪地,捂着脸泣不成声,几乎崩溃:“没有活路可走,从踏足此地的那一刻起,就是往死路上逼,没有活路可走,根本就没有!” 地面又有翻动,似有怪物在地下穿行,正往此地来。 又来了! 几乎所有人脸色煞白,失了斗志。 “啊啊,我不想死!” 吴大仁拉着宁枢已经环视四方,在找脱身之法,热汗从他额上滑落,流进眼睛里,他也没眨一下。 四周全都有,被包围了么,吴大仁手中黑幡向外冒出死气。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洪亮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震入全队人的神魂中。 “谁是吴大仁!” 恐怖的威压当头,让人浑身发颤,有种跪地俯首的冲动。毕竟是在自己地盘,雷霆古阵都奈何不了它,凰雀就是装弱,并不是真弱了。实则他们出现的刹那,底下涌动的火兽自觉退下,没敢冒头。 白光如柱从天而降,紧接着卷起吴大仁和宁枢两人,迅速消失在原地,险地极大,这儿的动静只是掀翻了周围的弟子,并没有被城里其他地方的人察觉。 等吴大仁和宁枢落地站稳,面前两人一鸟,虽然还是在险地中,但这地方的温度明显比之前要低了许多。 “这是真要死了么。”吴大仁擦了擦眼睛,差点把宁枢扔了出去。 好在宁枢实力不弱,虽然受伤极重,此刻也能认清活人还是死人。 “你们终于来了。” “不用担心了,不止我们,还有救兵,可以带你们出去。”叶天阳道。 “就知道你俩命大,没死!不枉大爷找了你们那么久!”吴大仁见到亲人般,差点拥过来。 容玄看清此地的布局,以及那一座座守卫森严的城与眼前这些人之间的落差,脸色就一点点阴沉下去。 叶天阳道:“还有其他人呢?”同来仙谷遗迹的绝不止宁枢和吴大仁两个,照这样的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吴大仁吐出一口气,缓缓道:“只剩下我们俩了。” 见到叶天阳和容玄,宁枢再也忍不住了,他的身体撑到极限,朝前趔趄两步走到叶天阳和容玄之间,两手分别抓住两人的胳膊,额上、颈项青筋直冒,眼里尽是血丝。 “报仇!”一句话仿佛掺着鲜血,含着愤怒嘶吼出声,“一定要报仇!” 宁枢说完这句就像用尽全身力气,昏了过去,叶天阳赶紧搀扶住,他承认从没见过这样的宁枢,在他印象里宁枢一直都很冷静淡漠得无情,如一潭死水,古井无波。 “不怪他,死得太惨了,天门峰弟子逼得太狠,这一年里简直像炼狱。”吴大仁还有些心有余悸,道,“说来话长,等出去了再跟你们说。” 随来的二十多位万兽峰弟子死伤惨重,有的甚至拿命来护他俩,峰主叶天阳死于非命,炬赤峰峰主容玄也出了事,他俩副峰主成了众弟子的希望,有的甚至拿命来护他俩不死。 一年多到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宁枢虽然向来事不关己,但这些年来对万兽峰的感情不是虚的,那些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万兽峰弟子一一殒命,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没人回答它,凰雀炙热的视线在吴大仁和宁枢身上来回,最后停留在昏过去的宁枢身上,凰雀好奇地窜了过去,甚至催动一缕圣光笼罩着宁枢的身体,为他愈伤。 凰雀指着宁枢,一本正经地对容玄道:“想必这位就是吴大仁了吧。”见过的容玄和叶天阳都不错,此人与他想象的还是有一定差距,不过也还凑合。 叶天阳忍住笑:“他叫宁枢。” 凰雀终止疗伤的姿势,问道:“那吴大仁是……” 容玄指了指吴胖子。 吴大仁凑过来,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短毛鸟,刚才是你叫大爷?” “短毛你个头,是你?!” 圣凰孔雀抬起翅膀指着这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小眼睛圆溜溜一看就不像好人的死胖子,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头上七彩羽毛都竖直了! “昆钧认、认你为主了?” “哦,你说那只不男不女的公狐狸死人妖?”吴大仁一脸嫌弃地摆摆手,“说他做什么,大爷没带他来。” 堂堂圣凰孔雀,叱咤风云的上古圣兽,气得两眼一翻,猛地吐出一口血,喷了吴大仁一脸。 章节目录 搅乱紫晶宫 > 凰血泛着金光,落在吴大仁脸上,浓郁的灵气没入皮下,吴大仁伤势迅速愈合,很快精神百倍,他心里暗道此鸟不凡,但面上没表现出来,依旧一脸无赖相,语不惊人死不休,气不死兽不偿命。 “不是短毛鸟,那是长尾鸡?你认识公狐狸?怎么公狐狸的朋友就你这挫样,你叫什么名儿?彩毛?” 凰雀连番吐血,吴大仁催动灵力把多余的凰血收集起来,然后左手捏着个小瓶,右手卡住那只短毛鸡的脖子,把它喉咙里没吐出来的血给倒了,装进瓶子里封好。 被放了血,丢出去砸在地上的凰雀受尽侮辱,怒气冲冠:“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如此对我!” 吴大仁掏耳朵:“是谁?上古圣兽的小使者,圣凰孔雀大人的小跟班,会说话的短毛鸡?” 凰雀火了:“错!我就是圣凰……” 吴大仁打断道:“你想说你就是圣凰孔雀?大爷不信。” 凰雀绝倒。 “昆钧你真瞎了眼!两条腿的人类到处都是,怎么偏偏认了这么个极品死胖子,老子不服!” 短毛鸡落地,似乎再无法直视和死胖子面对面,它抓狂似的冲向前方沙地,很快消失无踪。 胖子气人气兽的手段一绝,对他的鬼话能完全无动于衷的除了容玄也没几个。 叶天阳看向凰雀离开的方向,道:“师父?” “不用追,在这儿等它回来了,我们再走。”容玄道。 吴大仁瞄了眼短毛鸡远去的方向,还很不屑,“怎么,难不成是它救了你俩的命,这么宝贝它?” “的确不小,它就是这地方的主人,圣凰孔雀。”叶天阳道,“这地方对妖兽有境界压制,它的实力等出去了会恢复过来。” 短毛鸡就是圣凰孔雀,搞了半天它没乱说!吴大仁本就觉得这鸡的血不凡,现在后悔没多放点。 “多好的收灵宠的机会,这可是圣兽,不得了!要不是该死的公狐狸占了大爷的灵宠位置,想想就来气。”吴大仁没好气地摆摆手,“容玄你有女王这灵虫,又能收圣兽当灵宠,好事成双,大爷羡慕嫉妒恨!” “我是打算把它带回万兽峰去,但没想收它为宠。”容玄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旦认主,灵宠修为不得高于主人,我看中的是它圣兽的实力,这样对上天门峰还能有一分胜算。” 归正传,就算收宠也得等到天门峰的事情告一段落以后。吴大仁嘶了一声,早说啊,他都把上古圣兽给得罪了,难道要讨好短毛鸡?怎么说他也是昆钧主人不是,看来还是得在昆钧身上做做文章。 吴大仁若有所思,还是在短毛鸡回来之前,把这段时间一来发生的事告诉容玄和叶天阳,死了那么多人,连宁枢都淡定不能,并非空穴来风。 天门主峰这次做得太过了。 小半日之后宁枢才悠悠转醒,醒了以后就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了,静静地听着吴大仁讲述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他基本上沉默不语。 听完后叶天阳没了表情,他看向容玄:“师父,看来他们的目的不只是报复你我两人,而是整个万兽峰。” 容玄沉默着点了点头,无论过程多阴狠血腥,结果上看吴大仁和宁枢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天门峰附属副峰连峰主叶天阳都敢直接下杀手,这么好的机会对付所有万兽峰弟子,当然不可能放过。 容玄道:“天门峰附属副峰靠近前二十的有三个,以玄门峰为最,朱门峰次之,青门峰最次,青门峰峰主何青在化灵池外死于蛊虫之口,其他两峰峰主并没有来仙谷,说来这两年里万兽峰内部空虚,他们趁机打进来,我们也不知道。” 宁枢道:“如果他们的目的一开始就是万兽峰,有可能是故意把峰主引出去,然后伺机对万兽峰出手,逐个击破。”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就糟了!小小副峰触怒了五大主峰之一的下场,还会有活路么。 “这就是一开始我不打算让你们两个进仙谷的原因。”容玄对宁枢和吴大仁道,“现在担心也没用,万兽峰外有防御法阵,峰内有虎王和昆钧坐镇,易守难攻,如果只是玄门和朱门两大副峰出手,万兽峰不一定会被攻破。” 叶天阳听出门道,师父只说了其一,但接下来如果久攻不破,天门主峰不打算善罢甘休。 叶天阳道:“如果天门峰派圣者来袭,那就麻烦了。” 的确如此,容玄并没否认。从来没有普通副峰敢招惹主峰还能幸存的先例,惹怒五大主峰之一的下场,特别是对于刚起步的万兽峰,一旦反抗,就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天门峰既然拐弯抹角来寻仇,应该是有所顾虑,毕竟主峰无缘无故插手副峰之争会落人口实,越是强大的主峰越看重声望,就算青门峰峰主死了,但万兽峰峰主叶天阳和我的死讯也传了出去,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还活着。至少在我们回去之前,万兽峰应该还能安稳一段时间。”容玄分析道,“至于矛盾爆发,也是在我们回去之后。” “问题的关键是怎么让万兽峰强大起来!要是能把万兽峰武装成仙谷遗迹这样的神坑,他们敢打进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吴大仁一想到大杀器就两眼放光,“那还等什么!把通天神针带回去,就算赢不了,也让天门峰大栽跟头!” “紫晶宫里一无所有,真正有价值的也只有……”叶天阳暗示圣凰孔雀,然后道,“这地方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吴大仁和宁枢也同意,现在就看容玄有没有办法出去了。 几人察觉到敌意,刚一扭头,便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短毛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也不知停了多久,此刻怒视他们,阴森森地道:“你们也是上清仙宗弟子?” 圣凰孔雀对上清仙宗敌意明显,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容玄让他们别轻举妄动,正在他们思忖该怎么回答之时,就听到短毛鸡疑惑的声音又响起:“那又怎么会被上清仙宗弟子赶得到处跑,难道也是因为太完美了被盯上?” 容玄和叶天阳:“……” “因为我们要和主峰开战了。”吴大仁道,“事已至此,别说对上清仙宗有什么好感,就算看在昆钧的份上,大爷打死都不会为这种势力效忠。” 短毛鸡开始琢磨,天狐昆钧认了上清仙宗弟子为主,这伙人要和主峰开战,上清仙宗内部不合,昆钧打算从内部瓦解上清仙宗? 短毛鸡感叹:“天狐族长英明神武,聪慧不凡。” “什么天狐族长,公狐狸当年说过,大爷没信,没想到连你也这么说。再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亡族族长身份尴尬得很,哪有脸拿出来炫耀,难怪死了还阴魂不散这么多年,非要大爷灭上清仙宗不可。”吴大仁光顾着抱怨,另一边凰雀浑身毛都竖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短毛鸡满地翻滚,魔性的咯咯笑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昆钧混到这副田地,认了个死胖子为主也就罢了,还被乱叫错号,哈哈我一定得跟你们回去,我得好好嘲笑嘲笑他。” 吴大仁唱反调:“你一个小圣兽使者,带你回去做什么,占地方。” 凰雀活了数十万年,一眼看穿他的激将法,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 “没眼力的死胖子,老子不跟你废话,不瞒你们,想必这位一开始就看穿了我的真身。”凰雀恢复如常,冷冷地对容玄道,“你真不打算趁兽之危,现在收我为灵宠?” “这看你意愿。你愿意认我为主,我不介意收下你。反之,你不乐意,我也不会逼你。”容玄道,“万兽峰有昆钧和虎王坐镇,妖兽众多,道修较少,你只是外客,去万兽峰做客得有条件。” “哦?”这倒是新颖,上清仙宗内还有以妖兽为尊的副峰,昆钧不愧是天狐族长,的确有本事。凰雀很有兴致,既然昆钧在,为了见老朋友,这一趟再远它也去定了,“说,什么条件?” “你不是峰内任何人的灵宠,就得明算账,住需要缴纳灵石,如果你毁了万兽峰什么东西,灵石也得另算。”容玄道,“如果你答应,我就同意你在万兽峰暂住。” 短毛鸡惊呆了,被困万载一穷二白,哪有什么灵石:“老朋友一场,以前去天狐的地盘也没这么麻烦,现在昆钧还跟我算这个,未免太小气了吧!”它堂堂圣兽,去哪不是人人欢迎,这还是头一次听说交灵石才给住,万兽峰有这么神乎么。 “你说谁小气!”吴大仁不满。 “毕竟万兽峰是峰主说了算。”容玄把叶天阳扯了出来。 叶天阳笑道对吴大仁传音:“用昆钧最需要的东西替它抵灵石,然后让昆钧把它留下。” 吴大仁眼睛亮了,这个好!公狐狸最需要的东西不就是灵魂么,跟他抢灵魂,早就受够了。于是胖子安慰道:“没事,昆钧有钱着呢,你也算是昆钧的客人,自然由他代劳。到时候跟他说一声就够了。” 短毛鸡哦了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临时又想不起来。 “行了,现在可以出去了。”容玄道。 “等会。跟我来。”短毛鸡想到了什么,眼前出现了一道门户,它被黑光一照立刻一退三丈远,对众人道,“你们有谁力气够大,帮我把王座搬出来。” 吴大仁往里头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是一座暗黑的殿堂,里头数道锁链静寂无声,但本该被关押着的庞然大物不见踪影,偌大的暗堂被头顶上方万钧雷霆映成一片幽蓝,能看到锁链下方,足有三丈高的华丽王座,凤凰纹路勾勒椅背,满缀着宝石神料,幽光之下晶莹剔透,色彩斑斓,极尽华美。 吴大仁堪堪回神,打断两人谈话:“喂,彩毛,你要把这王座给大爷,以后你想住几日就能住几日,需要的灵石,大爷全替你出了。” “滚!堂堂圣兽,就算没有一座华美的洞府安身,至少也得有个座。”短毛鸡嘲笑吴大仁没见识,说完才回神,大怒,“死胖子,你叫谁呢!” “谁答应就是叫谁。” 叶天阳笑容如常,就连宁枢嘴角也噙着笑。他们几个都有空间戒指,进去之后只要避开禁忌阵法,费点时间还是能取出来,叶天阳正要答应。 容玄却先开口:“我可以帮你把这东西取出来,不过你得帮我一件事。” 短毛鸡道:“何事?” 容玄看了眼远处造型各异的城,眯了下眼睛:“把包括上清仙宗弟子所建的城在内的五座大城全毁了,我立刻取了王座,还带你一起出去。” 短毛鸡咬了咬牙,对叶天阳等人一招手:“这可是你说的,你们几个也来。” “走!”宁枢眸中危光一闪。 “师父小心。”以师父的修为,叶天阳并不担心。 容玄点了点头,对几人道:“明日一早,在此地会合,王座取回,立刻离开。” 短毛鸡并未化成原型,直接在前方开路,三人化作一道流光靠近地面横穿而过,底下岩浆迸发,如同破土而出的火焰巨浪,景象极其可怖。 这里是圣凰孔雀的地盘,对它而操控此地地形,对付一下人类再简单不过,由它带领,沉眠的火兽全数被惊醒,随着短毛鸡一路朝着那五座最牢固的大城围攻而去。 容玄目不斜视,精神力高度集中,他能想象光门之内那处看似平静的封禁地是怎样的凶险,能不进去就不进去,容玄精神力高度集中,取出圣灵道台,以灵料为基开始布阵。 外界大变,烈火朝天,无数弟子被惊动使出浑身解数与火兽决一死战,三人并无隐藏,有眼精之人一下子就看清始作俑者的真容,愤怒更甚,但两方之间隔着数百头狰狞的火兽,他们要过来,只能先斩了火兽。 被迫应战的滋味不好受,战况极其惨烈,死伤无数,鲜血被火焰炙烤,发出嗤嗤的声音,被痛苦的惨叫淹没。 地面起伏不稳,容玄双脚立地,岿然不动。 五个时辰过去,又是一日清晨,火兽一到这个时候数量会减少。 凰雀在人前装弱,容玄不收他,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对他下手。形势逆转,三人处于被动。 滚烫的烈焰映红了天际,三人带着数千人马一路狂奔,朝着此地冲来。 “杀啊!” 赶来的众弟子浑身狼狈不堪,气得面目狰狞:“你们竟然没死,送你们上路!” “不长眼的东西,竟敢与我等为敌,就要做好死的准备,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短毛鸡轻轻松松领路,叶天阳、宁枢和吴大仁三人紧随其后,朝着此地奔来,远远地看到容玄还站在原地,长袍鼓动,地面全部裂开。 若隐若无的阵法发出环形异光,也不知是布阵之人刻意等到此刻,还是恰好在此刻成型。 阵纹在容玄面前闪过,没入门户之中,阵纹繁冗复杂,看不真切,容玄却像抽空了浑身气力,萎靡了许多。 “师父!” “容玄!”宁枢皱眉。 吴大仁落地,又走了几步,他朝后看了一眼,顿时一身冷汗:“全都朝这儿来了,足有好几千人,你行不行!” 容玄右臂一展,圣骨发出刺眼白光,短毛鸡浑身一震,惊诧地盯着那截圣骨看了看。 容玄站在光门之外,抬手朝着那道王座猛地一爪,直接大开传承空间,把巨大的王座塞了进去。 短毛鸡张大了嘴,刚才那一眼它看得真切,对方直接隔空构建传送阵,所以连门都没进,直接取了王座,短毛鸡这才重新打量这个看不穿的人类:“你是灵纹大师?” 虽说之前觉得他天赋高,是看在灵皇五重天的精神力上面,这么看来此人必定是身体出过变故,这才没了修为,但魂力尚存。 如果是人类灵纹师,而且对此地有一定了解,那么自由出入,有可能真的不是问题! “你们跑不了了!”大城被毁,所有人怒火中烧,“杀了他!” “容玄,你竟然也没死!?”率先赶到的人正是上清仙宗弟子,看清的刹那更是气得不轻。 “去死!” 恐怖的杀伐自地阶法器中延伸而出,很快劈向几人头顶。 容玄倏然弯起唇角,取出提前布置好传送阵的圣灵道台。 台上显露门户,能隐隐看到外界的景象,赶来的数千名弟子倒抽一口凉气,彻底红了眼。 是出路! 离传送阵最近的容玄,拉着叶天阳一头扎入其中,吴大仁和宁枢紧随其后,包括那只短毛鸡。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众人赶至,圣灵道台一闪,空间扭曲,阵纹旋转消失无踪。 热风刮过,眼前空无一人的地面,以及破城之后浩浩荡荡赶来的数千弟子,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在火中石化。 “他、他们,是逃出去了?”一众人嗓音干涩,似乎不敢相信。 后方重新苏醒的火兽又开始蠢蠢欲动,众人崩溃的心情无法用语来形容。 章节目录 圣纹传承 > 神针通天,暗云环绕,狂风刮过,地下死气如厉鬼般呼啸着想要涌出来,漆黑的死气把白玉般通透的神针染成了暗黑色,凑近看才能看出倪端。 容玄等四人刚从地底下的传送阵穿出,落到地面上,眼前一黑,竟被团团围住。 围过来的不是门童傀儡,而是一群人,足有二十多位,个个杀气腾腾,把四人一兽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那人一脸严肃,正是秦路:“诸位,我已等候多时,束手就擒吧!” 众人催动法器,凌厉杀伐呼之欲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容玄奇怪地看了眼宁枢和吴大仁:“这人不在紫晶宫?” 宁枢说:“何青丧命后,他就被天门峰弟子给丢下了,原因可能就像你说的。”所谓诱饵,利用完了之后就会被遗弃。 吴大仁脸色古怪地嘶了一声,怎么蛊虫没把这人咬死。 秦路久经险难却活了下来,从鹳骨斜至下颚处有道狭长的伤口,在他正气傲然的脸上平添了一丝阴鸷森然:“我听说你们师徒二人侥幸没死成,而且鬼鬼祟祟来到此地逗留许久才离开,想必是提前构建传送阵所以才能这么快从紫晶宫出来,果不其然,你们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 “你害得何峰主和诸多师兄弟殒命,自己却恬不知耻地活了下来,你告诉我们的那条路分明是死路!”秦路看都没看叶天阳,直接指着容玄的鼻子,“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缚双手跟我回天门峰向师父请罪,二是去紫晶宫把包括天门峰在内的上清仙宗五大主峰的弟子全部救出来,我可以看在你是灵纹师的份上饶你一命。” 秦路也算气运不凡之人,在这凶险之地竟也有所突破,修为在灵皇一重天巅峰,而他带来的二十多位弟子修为最高灵皇二重天初期,最低也是高阶灵王。 容玄深呼吸,随意地招了下手:“徒弟,上,把他给我抓回来。” 叶天阳从三人身后走出,灵皇二重天中期的实力全部爆发,身形一闪,窜到一群人间,扣住秦路衣襟,闪电般手肘、膝盖直袭对方腰腹及面门,秦路眼前一黑,绝对的实力压制下他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轻易被对方拿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人高马大的秦路像一坨被拎着的包袱,双脚离地,被拽得头晕目眩,最后膝盖也挨了一脚,他两腿一软,瘫在容玄面前。 后面这伙人见势不妙,脸色大变,拼命飞退。 “这秦路是疯了不成,没看到灵纹大师旁边全是灵皇二重天强者,这叫咱们怎么打,逃吧。”有的直接催动法器纵身而上,逃离此地,看都不敢再回头看了。 不知从哪聚集而来的乌合之众,修为又低,宁枢等人只是远远瞄了一眼,露出一抹杀气,就把前面那些没来得及逃太远的弟子吓得屁滚尿流。 吴大仁又玩了几次,屡试不爽,并没有追堵的心思,最后才把视线落在被抓的倒霉鬼身上,联想到方才这小子对容玄出不逊的口气,胖子笑得前俯后仰,直不起腰。 叶天阳按住秦路的后颈,往下压。 秦路额上青筋直冒,豆大的汗珠顺着伤口往下掉,他捏紧拳头喉间极低地喘气,却丝毫挣脱不得,他早已回神,巨大的落差让他浑身巨震:“你、你已经突破灵皇二重天了!?怎、怎么会……” “你说你拿什么跟天阳比,早该面对现实了,何必给自己压力,次次经受输的打击。”还跟个傻子似的带一堆小弟子蹲点围堵,蠢得没救了。 “天门峰弃你于不顾,你还来招惹我们做什么,还嫌命长吗。”吴大仁说话的语气带着刺骨的怜悯,把秦路骨子里那点倔强骄傲磨得血淋一片。 “胡说,我对师父忠心耿耿,天门峰绝不可能弃我。”秦路满眼红血丝,抵住当头的威压,迅速捏诀,杀伐一闪,朝着容玄的腿抓去! 就算叶天阳对付不了,但他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师父,只要能擒住容玄…… 容玄适时回头向后走去,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那只血手,秦路狼狈地扑倒在地,不甘地嘶吼出声。 宁枢聚风于手,把秦路击晕过去:“以卵击石。” 容玄只看了一眼,叶天阳立刻心领神会,拦住宁枢没让他下杀手,其实不用说宁枢也明白这个道理。 秦路侥幸逃过一劫,却又赶着来送死,太有蹊跷,留这么个没有威胁的人一命,没有坏处。 相反,如果秦路这时候死了,而他们安然无恙地回去,天门峰随便找几个真真假假的目击者就能顺理成章栽赃嫁祸,以外界传闻中天门老祖对这新弟子的看重,哪怕派强者大张旗鼓杀到万兽峰来为徒弟讨个公道,也不会落人口实,反倒会得个重情护短的好名声。 而这个哑巴亏,万兽峰一旦吃下,很有可能落个倾覆的下场。 “把他抓起来,带回去。”容玄吩咐了句,吴大仁抱怨着不想做苦差事,他拎着秦路的胳膊粗鲁地拖着走,地面上尽是傀儡自爆后的碎块,轻易划破皮肤,血痕狰狞,鲜血染红了土地,留下一道显眼的痕迹。 秦路头磕在地上就醒过来了,破口大骂,想要引来门童傀儡。吴胖子一怒之下差点一脚踩爆他的脑袋。 “算了,我来。”宁枢蹲下眸中暗金色纹路旋转闪现,他撑着秦路的眼皮,不知说了些什么,秦路的身体如同提线木偶,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歪歪斜斜地跟在他们身后。 秦路连面部表情僵硬得很,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做了什么!” 没人理他。 凰雀不耐:“要没别的事,赶紧回去!我还得找昆钧问问情况,磨磨蹭蹭做什么。” “我要把这个东西带回去。”容玄扬起下巴,示意那根神针,又道,“你看能不能进去。” 秦路顿时哑了嘴,倒抽一口凉气。他是第一次来仙谷,并不知道这根漆黑的柱子有什么特别,只知道这地方门童傀儡极多,根本难以靠近。 “这有什么难的。”短毛鸡就站在容玄旁边,它甚至没感觉到阻碍,带着容玄轻易进入其中。谁知刚一踏入,当头一道雷击临头,眼前神针发光,数十道雷击袭来,凰雀被劈得晕头转向,嗷嗷直叫。 神针外三丈内被绝对防御壁垒围住,圣者境以下没人能够进入那个范围,而紫晶宫所在峡谷领域里包括圣兽在内以黑雾为界限,不会踏足被门童傀儡驻守的古堡范围,也就没人知道神针内究竟有什么。 在紫晶宫仙兽现的消息传出之前,吴大仁和宁枢在这地方探查了数久,以胖子探宝多年的经验来看,像神针这样的大杀器,柱面下方至少有刻些纹路,至少立块石碑,告知一下用法。 有圣凰孔雀承受着重压,容玄等五人等轻而易举地踏入禁忌领域。 神针并非远观时那样细长,其实足有十个人合抱那么粗,没了暗云环绕,死气遮挡,防御阵内真正的神针本体通体透彻,晶莹如玉,散着璀璨白光。 其上神纹遍布,那些堪比灵皇强者的门童傀儡形状只是纹路上的一个小点,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供应,门童傀儡就能永远战斗下去,有此傀儡驱逐入侵者,仙谷遗迹一直是险地,但如果傀儡是自己人,那会是怎样的可怕! “果真是大杀器!”吴大仁睁大了眼睛,哈哈大笑,“人没白死,来的人说找什么圣器异宝,仙珍神料,全都瞎了眼,这么大的宝贝笔直地竖在这里上万年,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还是大爷英明!” 古有惊世大能创不朽,逆天的灵纹圣师能聚天地之势,镌刻神纹能幻化实形。 “这么说仙谷遗迹的主人,至少是灵纹圣师,亦或是炼器圣师,喂,谁把你抓进来的,你认识?”吴大仁盯着短毛鸡问道,“你都没死,那老鬼……老前辈还活着吗?这东西既然放在这里,应该是能者居之,我们带走没问题吧!” “没见过。我进来之前,这东西就已经存在了。”雷击已经停了,凰雀时刻谨防突变,坐在地上摇头,“仙谷遗迹整个就是一囚禁之地,我被弄进来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哪儿。” 所谓囚禁,也就是说紫晶宫外的峡谷里扎推的强大妖兽全是被抓进来,逃不出去的可怜虫?容玄没有多想,思绪放到眼前之物上。 “这也是古老传承,不是普通圣纹师或圣器师能做到的……”容玄抚摸着壁面上的纹路,突然感觉到刺痛,一缕鲜血顺着指尖流出,融进柱体里,一刹那间脑中多了些东西,无数个奇怪的符号铺天盖地而来,容玄扶着头,险些晕厥。他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难得兴奋。 “圣纹传承!?” 就在这一刹那,神针外防御阵法轰然倒塌,一道白色光柱冲霄而上,在暗空中格外显目。 “师父,您没事吧!”叶天阳上前搀扶,容玄摆了摆手。 吴大仁见他神色有异,赶紧冲上前去,对着神针一通乱摸,却什么现象也没发生。 “糟了。”感受到来人无数,秦路急忙道。 神针外的所有掩护坍塌,离得近的门童傀儡化作一道白光没入神针上,通天神针还在发光,异象隔了数远都能看到,惊动了方圆百里的道修,就连古堡以外的弟子也看到了这一异变。而尚在古堡内的道修迅速往此地赶来。 “糟什么糟,收拾收拾,赶紧走!”没了神针外的防御阵法阻挠,吴大仁手持黑幡,催动灵决,他早已动摇了此地的基石,此刻只需与宁枢互相配合,两人倾尽全部气力,将整座神针连同底下铺垫的灵石也一同撬了起来,稍一动作,神针左右晃动,地面不稳,吴大仁大叫,“空间法器,空间法器。” 叶天阳还以为是在问他,摊手道:“我的塞满了。” 其实叶擎苍给叶天阳的空间法器堪称圣器,里头的空间不小,以前这货还想当礼物送给容玄,被容玄拒绝了。那么大的空间塞满了,容玄好奇他装了什么。 但此刻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容玄让叶天阳把他带到半空,他开启传承空间,以他为中心,四周空间扭曲,恐怖的空间波动向四方荡出。 下方宁枢和吴大仁爆发全部力气,把巨大的神针隔空举起,容玄在神针底部打开了一道长约十丈的门户,吴胖子和宁枢两人一松手,偌大的神针迅速下坠。 远远望去,通天灵柱正诡异地下沉。 赶来的道修看到这一状况,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赶到的时候,竖放神针的地方一片狼藉,土地翻起,树木倾折,原本的神针不知去向,而那些正在抵御外敌的门童傀儡也在同一时间全部自爆,烟消云散。 而这时,容玄等人朝着与众人完全相反的方向,迅速远遁。寻了块僻静之地,也是容玄所知道的难得一处不受仙谷遗迹禁制影响,能够与外界阵法共鸣的隐匿之地。 这里恐怖的十级妖兽遍地都是,人类一旦闯入免不了一场血战,好在凰雀威压加身,五人悬空立在妖兽头顶,被底下灯笼般硕大的瞳眸冷冷地盯着,这种体验也是头一遭。 心悸的同时,忍不住几分兴奋。 容玄架构跨域传送阵,带着几人,离开了仙谷遗迹。出口是在与入口完全不同的方位,距离上清仙宗虽至少没有跨域几十个州那么夸张,却也不近。不算中途停靠的时间,仅仅是靠御空飞行,至少也得一个月。 好在凰雀见到昆钧的心情万分急切,竟然在恢复实力的同时,几次耗损妖元,撕裂空间,进行远距离空间穿梭,让几人提前感受了一把当圣人的滋味。 于是好几个月的路程被硬生生缩短到了两日。 回去的途中,横跨数州的恣意自得让人难以平静。 叶天阳俯瞰下方河山,与中州不同的风土人情,又看了看师父,有种说不出的心情。 容玄搭在他的肩,安慰道:“不必羡慕,日后有的是机会。” 毕竟无心效忠,谁也不会一辈子留在上清仙宗,至少容玄自己是这个想法。 叶天阳嗯了一声,缓缓弯起唇角。 值得的,这一趟仙谷之行,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通通都很值得。 之后,容玄一心念着得到的圣纹传承,对身边的一切杂音置若罔闻。他虽是五级灵纹大师级别,但灵纹布阵全凭自己领悟,如今已到了瓶颈,久久不能突破,这一传承如同甘霖,简直来得太及时!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仙谷遗迹的神针也敢盗回来,劝你们趁早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把消息带回天门峰……”秦路叫嚣了一路,烦得吴大仁封了他的嘴:“聒噪。” 待众人回到上清仙宗,简直恍然如隔世。 万兽峰一片沉寂,比起两年前走的时候,山门口庄严的门户也多了几道如同蛛网般的裂缝,显然是遭受过袭击,还未来得及修理,看痕迹应该是近两个月内。 聚在门口正商议的弟子听到风声,看到来人,顿时狂喜:“峰主!是峰主回来了!” “快去禀报唐副峰主和虎王,峰主没死,副峰主还有大长老全都安然无恙!” 容玄等人径直掠过山门,往正殿飞去,他们刚一落地,就被闻讯赶来的众万兽峰弟子包围,往昔低糜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脸上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叶天阳沉下脸,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月等副峰主还没赶来,说话的是万兽峰长老,说不出的愤慨:“是天门峰的人,但凡去往仙谷之人都音讯全无,二位峰主生死未卜,前不久却传来消息说天门老祖最宠爱的新弟子秦路死于二位峰主之手,所以老祖派人来万兽峰报复,还逼我等趁早归顺,自愿成为天门峰附属副峰,否则……” 那位长老说着说着,总算留意到吴大人身边站着的那人,不就是死去的秦路? 长老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看向叶天阳:“峰主,这,这位不是……” 宁枢等人沉下了脸。容玄示意此刻可以把秦路的禁制解开,虽然封了他的嘴,但听还是能听到的。 谁知几人一松口,秦路嘴得了空,气得大骂:“听到了没有,天门老祖仁德,能成为天门峰的附属副峰可是无上荣耀,还不感恩戴德,难道还敢与天门峰为敌不成!” 这话一出,所有人拿看白痴的眼神盯着他:“你是猪吗!” 章节目录 炼药宗师 > 万兽峰因为叶天阳等人的回归,处于一片喜悦的氛围中,但由于秦路还活着这个消息,万兽峰的弟子免不了对天门峰怨念颇多。 这么多年来万兽峰与炬赤峰的关系密切,前去通知的弟子很快就带了炬赤峰长老随行,晏海等人闻讯前来迎接容玄,汇报这两年来的相关事宜。 “峰主,有岳争平岳老在,还有火炼峰峰主杨倾帮持,炬赤峰一切安好。” 比起万兽峰遭受的袭击,名义上挂着圣殿所属副峰的炬赤峰要好得多,至少天门峰暂时没把爪牙伸到炬赤峰的地盘上来。 容玄微微点头:“你们回去,传我的命令,炬赤峰将由岳争平暂管,峰内事宜一切照旧,这段时间我会留在万兽峰,等事情解决了,就会回去。” 天门峰大张旗鼓派十位五阶灵皇前来进攻万兽峰,丝毫不加收敛,当时万兽峰地阶巅峰防御法阵大开,引得的动静极大,几乎震惊了大半个副峰领域,洞悉天门峰老祖对这位新弟子极其看重的同时,也让人看清了万兽峰不弱的实力。 虽不知事后天门峰之人怎么就离开了,但这一战至今两个多月来,各种猜测都没停息过。 万兽峰近来很不安生,晏海担忧:“峰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麻烦,我等绝不会袖手旁观。” 炬赤峰众人围着容玄在一边谈话,而万兽峰在另一边,距离不远,容玄朝着那边瞄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这只是我的个人恩怨,自会有万兽峰顶上,有徒弟帮我,炬赤峰不必牵扯其中。” 以往峰主所做的决定,没有人能够忤逆,眼下也不例外,晏海等人只得轻叹。虽然峰主平日里看似对徒弟漠不关心,可一旦出了事,峰主还是按耐不住。 可万兽峰冒犯的是五大主峰之一的天门峰,真要反抗,就算加上十个炬赤峰也不是对手,晏海没这个权力拿炬赤峰的生死存亡去冒险,而且当峰主的也没想把炬赤峰扯进去,着实也叫人松了口气。 晏海顺势而下:“峰主要以性命为重,炬赤峰毕竟是圣殿所属,若真有不测,炬赤峰会以圣殿的名义保峰主不死。” 容玄很平静地拒绝:“不必多虑,炬赤峰不用插手普通副峰之争,按部就班足矣。” 天门老祖敢闯进圣殿杀害圣殿药童,更何惧小小的炬赤峰。安稳只是暂时罢了,问题不解决,下一个遭劫的必定是炬赤峰。除非,他不再是炬赤峰峰主。 经历了上一世的背叛,容玄对任何人的忠心都不抱希望,他一点也不怀疑,若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舍一个小小的峰主,就能保全整个炬赤峰,到时候老辈护法长老急着与他撇清关系,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容玄这些年暗地里利用炬赤峰为万兽峰谋的利也不少了。 只是这一战还没开始,炬赤峰之人就是这种悲观的态度,也是容玄不想回去的原因之一。 “峰主……”晏海看出了些什么,想要解释,却有咬咬牙,“属下仍旧只有那一句,峰主性命为重。” “还没开战就咒我出事,存心的不成!炬赤峰前峰主马昭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分明不该死却还死得最凄惨。”容玄不等他们开口,径直往万兽峰方向走去,“趁早回去,没有万不得已的大事别来妨碍我。就当我在闭关。” 晏海等人面面相觑,难不成仙谷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峰主回来还一副怒气未平的样子。 他们垂首紧跟在容玄身后,气势自觉矮了一截,没敢多说。 容玄权衡得十分清晰,万兽峰是他一手建立看着成长至今,这才是他的主战场。圣纹传承他专研了两日,发现哪怕最简单的古纹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参悟的,必须心无旁骛。 眼下这情况,容玄显然做不到,只好暂时放下。 如今万兽峰处于危局之中,灾难还是因他而起,差点因此没了徒弟,容玄只要一想到巨鼎中找到叶天阳冰冷的尸体,没了呼吸的样子,就想大杀四方来解恨。 如果秦路真是天门老祖心心念念的爱徒,当着老祖的面肢解此人,容玄真干得出来! 可惜秦路不是。 现在不是天门老祖不肯罢手,而是容玄咽不下这口气。 从得到通天神针的那刻起,容玄就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让那个老鬼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秦路这头蠢货哪怕死上一千遍,估计那老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么他所受的痛苦,如何成百上千倍地奉还给对方。 容玄眯了下眼睛,有了想法。 “你们的意思是说,我只是师父的一颗棋子,只是引发战争的一个诱饵而已?”秦路被万兽峰弟子牢牢抓住,被迫听完几人的判断,他浑身紧绷,一字一顿透着讥讽的意味,最后竟低笑出声,“好一个攻心为上,实在是高啊!你以为,仅凭你们的一面之词,我就会背叛对我恩重如山的师父?告诉你们,我绝不会给你们要挟师父的机会。” 这话一出,宁枢等人集体无语。 知道攻心为上,却还不动脑子,天门老祖确实有眼光,选了个送死很合格的徒弟。 毕竟曾是对战多次的对手,叶天阳准备再说上几句。 秦路愤怒地打断他:“不要再说了!孰是孰非,我自有判断!既然落在你们手中,我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再说下去,没准就有人忍不住给他一个痛快了,奈何现在这人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他们手里。 宁枢示意万兽峰弟子把这人拖下去关押。 “等等。”容玄抬手,“来人,把他带回炬赤峰死牢,沿路不必隐藏,最好能兜个大圈子让更多人看到,前提是不能有失。” “遵命,峰主!”晏海等人扣住人,由万兽峰弟子簇拥,一群人迅速离开万兽峰。 容玄思忖片刻,对吴大仁道:“你去传播消息,说秦路还活着,而我和叶天阳九死一生才出来,差点死在仙谷。务必让留意的副峰全都知道。” “嘿嘿,小事一桩。”吴大仁造谣生事一把好手,身形一闪便跃出十丈开外,朝着秦路等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去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宁枢道,“眼见为实,秦路还活着的事,知道的人越多,天门峰的面子越挂不住,为了坐实我们的罪名,或许会派人来刺杀秦路也不一定。” “暂时不会让他死。”容玄没打算放过秦路,蠢从来不是犯错的借口。 活在自己的臆想中,自欺欺人感觉不到痛苦,秦路不怕死,而是害怕真相。 叶天阳道:“这么做势必会彻底激怒天门峰,但天门峰不会亲自出手,或许会派其附属副峰来进攻,天门峰附属副峰不在少数,千峰会排名二十名开外的分布零散,更远在万里之外不足为惧,但三大副峰,玄门峰,朱门峰,青门峰都在与主峰交界地带,相隔不算太远,如果联手,对万兽峰不利。” 说到这里,叶天阳看向容玄,“师父有何打算?” 容玄道:“比起被迫防御,不如抢先进攻。先下手为强。” 离得近的万兽峰长老倏然抬眸看向他,一时间交头接耳,不清楚这是何意。 叶天阳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师父是说青门峰!?” “不错。”容玄道,“仙谷遗迹几乎只进不出,青门峰峰主何青惨死在仙谷遗迹,消息至今还未传出,也就是说青门峰现在群龙无首,峰主不在,正是一举拿下的好机会。” 天门峰之所以笃定了容玄、叶天阳和秦路已死,也有可能是做好了让他们死在仙谷的打算。但显然不知道何青已经死在了仙谷里头,暂时还没有重立青门峰峰主的消息传来。 宁枢权衡利弊,眸中凶光一闪即逝,点头赞同:“可行。” 若说要报仇,宁枢的决心不比容玄小多少。被迫应对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无论赢面是大是小,搏一把说不定会有转机,更何况这里还有容玄。 叶天阳迅速下令让人把吴大仁叫回来,他道:“封锁万兽峰!暂时不能让任何人进出。五日内整合出战队伍,但凡参与之人有重赏!” “是,峰主!我等谨遵峰主调令。”众弟子躬身行礼,迅速退下。 万兽峰每名弟子都是经过几轮精挑细选下来,人数虽然不多,但重在可信赖,没有叛心,所以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人人都能稳定心神,听命行事。单单这一点就不是寻常副峰所能比拟的。 “陶青,你带人去万兽峰地下城,把这枚空间指环交给水族神匠,龙纹晶玉我已经从仙谷带了回来,让它们迅速恢复古城防御核心。”叶天阳取出一枚戒指,递了过去。 “遵命!”陶青眼睛放亮,接过指环加快步子往内峰走去。看来峰主这趟回来,定有大收获。 人几乎都走了,叶天阳这才对宁枢道:“你让水族帮忙,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打通至地面以上,那座护城级大杀器,按这个图纸布置。” “嗯。”宁枢握紧卷轴,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叶天阳这做法,颇有峰主架势,该吩咐的都吩咐了,容玄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个并不明显的笑来。 “还剩一件事。”叶天阳看向远远奔来的短毛鸡。 凰雀消耗过度,比起一开始吵着要见昆钧的仗势,回来后安静了不少,大有种近乡情怯的错觉,兴许是实力还未恢复完全,灵力又损耗太大,它颇矜持地打算先静养几日再看也不迟。 上清仙宗地域辽阔,强盛一如往昔,但远在龙脉聚首灵气充沛地之外的副峰领域,咋看之下万兽峰挺寒碜。 容玄等人回来被众人围住说话的时候,小个短毛鸡溜了出来,四处转了转,很快绕着万兽峰转了好几个来回,的确见了不少妖兽灵兽,通通为它的圣兽威势所慑,伏地瑟瑟发抖。 短毛鸡玩了个遍觉得不尽兴,转回来一看,人都散了。它刚想埋怨嘲笑一番,就看到叶天阳朝它招手。 “过来,你的住处在里面。”叶天阳把它带到地下城,容玄也在其侧。 昔日的水族王城极尽富丽堂皇,走廊宽阔明亮。万兽峰别的不多,就是空房间特别多。 短毛鸡盯着那一块块闪光发亮的神晶挪不开眼,妈呀,这哪叫寒酸,简直深藏不露! 叶天阳把它带到一处空阔的殿堂,说道:“以后这儿就是你的住处。” 高百丈的巨大宫殿极尽华美,闪瞎了短毛鸡的眼。 其中最精妙莫过于金碧辉煌的壁上突起的凤凰图腾,由大大小小数万块神晶镶嵌而成,神鸟朝天,穹顶整块聚灵宝石晶莹剔透,就连地面都是由闪闪发亮的宝石灵晶堆积而成,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美不胜收。 老实说,有点俗。 “啊啊啊啊!!”短毛鸡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满意得不得了,它在满地灵晶上滚了好几圈才回来,顺了顺弄乱的羽毛,故作沉稳咳嗽道,“此处洞府勉强还算凑合,看在你们如此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将就着住下了。跟昆钧说一声,过段时间等我恢复巅峰再去会见他。” 话是这么说,这时候要把它请出去,估计扯都扯不走。 上古圣兽都习惯在洞府里塞满宝石灵晶,并非靠此吸纳灵气,而是丧心病狂地当装饰。眼前这只也不例外,它的审美从那个蹲监都不忘带着的全紫晶宝石王座就能看出个大概。 叶天阳假装没看见,咳嗽了声:“你满意就好。” 容玄取出它的宝座放在最上方。 叶天阳看了师父一眼,他之前还特地讨教什么地方,圣兽才愿意下榻,结果师父就说了句越俗越好,实在是…… 两人出了王城,叶天阳带着容玄往某个方向走去:“还有两个好消息,师父听过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容玄看向他:“你说。” 叶天阳道:“当日天门峰十位高阶灵皇兵临万兽峰之上,之所以无功而返,连防御法阵都没破除就离开,是因为出了他们意料之外的变故。师父一定猜不到原因。” “什么变故?”这一点容玄也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天门峰瞅准时机不惜兴师动众前来,怎么会甘心无功而返。 “说来也巧。”叶天阳笑道,“你们走后没多久,龙大宗师成功炼制出归一化形丹,虎王闭关至今,正好在那日引来滚滚雷云,来的人以为峰内有人突破成圣,就急冲冲离去了。” “龙云磐炼制出归一化形丹了?”容玄一怔。归一化形丹在妖丹中的级别堪比人族圣丹,能引来丹云再正常不过,等等…… “炼药宗师!” “对,他突破的消息还未传出去,知道的人没多少。”如果说龙大宗师炼制妖丹上瘾了,原本打算突破之后就光明正大回圣殿的想法一拖再拖,拖到现在还没动身。 “他人呢?”虎王若能化形成功,容玄的计策又有了一分把握。 “唐月去请他,应该就快来了。”叶天阳话应刚落,听到声音微微抬头。 “怎么就你们俩,其他人呢!”吴大仁把秦路送到半路,刚回来,发现偌大的广场上没别人了。 胖子落地,面朝着容玄师徒二人走来,啧啧出声:“你说那天门老祖究竟给了这小子什么好处,是随时都有可能收回的缚灵剑仿品,还是随口几句关心,杂乱无章的功法灵决?这徒弟傻了吧唧的,磐磐都把他甩了十万八千里!” 陡然一道劲风迎面袭来,吴大仁刚想要躲,陡然背脊冰凉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魂力受阻,动弹不得。 脑子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吴胖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嘭地一声摔了个眼冒金星。 章节目录 反击前夕 > 吴大仁哎哟一声翻身站起,他扶着脑门抬起头,面容阴鸷:“谁敢偷袭大爷,找死!” 来人五官精致,冷若冰霜,一袭雪纹长袍繁复华丽,龙纹长靴纤尘不染。龙云磐从随行战车上下来,与他的雍容尊贵相比,华贵的战车黯然失色,那种压倒性的气势让人移不开视线。 两人之间无形火花四射,颇有种一触即发的阵势。 唐月站在龙云磐前面,拦在两人间,却没一人注意他,他刚想开口缓和气氛。 这时,胖子两眼一眯,转怒为喜:“原来是龙大宗师,已经突破灵皇二重天了,难怪实力见长,大爷脑壳硬,没拍疼尊手?” “奴相。”龙云磐高傲得连个眼神都没施舍,他越过几人,看向容玄。 “你叫我来做什么?” 容玄简意赅:“有事。” 吴大仁满不在乎地凑过来,眯着眼笑得一脸贱相,说的话却总让人听了不怎么舒服:“一个炼药师抵得上十个道修。不愧是宗师级的魂魄,要能落到大爷手里,嘿嘿……” 龙云磐倒是没留意到旁人说什么,他被容玄呛了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都突破炼药宗师了,这人都不知道表示一下?就算不叹一句自愧不如,至少道一声恭喜什么的,这不难吧。 难不成心存芥蒂,表面上没露出来,心里上承认了两人的差距? 正当他端得一副高架子,心里七想八想的时候,容玄终于开口:“不跟你客气,这段时间我会留在万兽峰,你的炼丹房分出一间给我用。” 龙云磐停了下来:“什么意思,你要住我那儿?” 容玄道:“嗯。” 龙云磐也不提他的态度了,直接问道:“出什么事了?” 容玄示意叶天阳说:“你告诉他,然后带其他人下去。” 叶天阳把近日打算出战的消息告诉了龙云磐,却没说打算进攻哪一副峰。 叶天阳说完便暗自示意吴大仁先去准备,叶天阳带着随来的唐月和唐澈等人另外商量攻战的有关事宜,还有仙谷遗迹遭遇的那些,也都提了一提。 “难怪宁枢那么大火气,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宁枢那样。”唐月恍然,而后道,“之前天门峰派人来攻,峰内弟子伤亡也有一些,如果可以谁也不甘心忍气吞声,既然是你做的决定,容玄出的主意,我自然不必多说,定会在五日内准备妥当。” 唐澈板着脸,把手搁在他的腰上缓缓下移,温声道:“以哥哥的修为还要怎么逞强,如果你要上战场,我也会去。” “废话,你不去难道还有脸留下看门不成。”唐月瞪了他一眼,抓住他的手从屁股上扯开,喝道,“少给我动手动脚!” “当着我的面跟唐斗抱来抱去就可以,换成我却连碰一下都不肯,哥哥向来差别对待,难道不觉得这对我很不公平吗。”唐澈沉着脸,语气哀怨,“我只是想讨哥哥欢心而已。” “你离我远点!”唐月恼羞成怒,拼命远离唐澈。兄弟俩的相处模式,其他弟子也都见怪不怪了,纷纷仰着脖子望向别处。 叶天阳淡定得很,全程微笑不语。 唐月把该禀报的事说完后就想走了,他对叶天阳歉意一笑,然后带着众弟子离开,抓紧准备几日后的战斗。 法器丹药,甚至出战的人数以及妖兽等等,要尽数准备周全,好在这些他们并不缺,不用耗费时日临时购买。 万兽峰真正的实力绝不止千峰会上排名的第八十八位,对上排名第十八位的青门峰,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只是这些年来副峰战场大大小小的战斗从未停过,但这还是万兽峰头一次主动进攻。 龙云磐虽一心炼丹无心战乱,但之前天门峰派人来袭,是他亲眼目睹,对方打着为天门老祖爱徒报仇的名头,可秦路分明还活着。从这一点上龙云磐多多少少能猜到些大概,这次主动进攻很可能和这个有关,至于进攻的副峰,估计也是天门峰附属。 “你和天门峰以前是不是有过恩怨?” “有,而且这件事你也清楚。”容玄看了他一眼,圣殿里死去的两位阁老之一,与天门峰老祖的密切关系,他作为‘罪魁祸首’,自然首当其冲。 “贪心不足蛇吞象,谣说为救你而死本就是无稽之谈!这也能怪在你头上,我看天门老祖真是老糊涂了!”龙云磐很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虽然说一开始是容玄主动把神火交出去,最后两位阁老殒命,神火却还回到原主人手中,甚至包括他被神火引诱落到这里,这一切阴差阳错,最后能安然脱离,多半是容玄做过手脚。 但如果那两位阁老一开始没有对神火起贪心,那也不会死。 归根结底还是自作孽。 可这事作为龙云磐受苦受累的开端,现在容玄遭报应了,他还为始作俑者打抱不平,甚至义愤填膺,实在没道理。 龙云磐觉得自己更该幸灾乐祸一下,他挑眉道:“看来你是碰上麻烦了,难怪不待在炬赤峰继续安逸。怎么样,若你打算诚心诚意地求我,或许我会同意替你去天门峰走一遭,看看这麻烦能不能和平解决。” 而且容玄这时候来找他,甚至和颜悦色地说话,很可能是有求于他,毕竟突破宗师境,他在圣殿的地位也将今非昔比,哪怕是天门峰开峰老祖,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整个万兽峰,也只有龙云磐一人有这个能耐。 谁知,容玄却说:“你弄错了,我暂时没打算和解。天门老祖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动了我的底线,我不可能不反击。” 叶天阳走到一半,不由顿住。 暂时这两个字有深意,也就是说攻占青门峰后,再让龙云磐去调停,这样就能让天门主峰吃个哑巴亏?他能看出师父这次是真发怒了,只是底线又是什么? 龙云磐同样很好奇。 容玄冷冷道:“我徒弟的命差点没了,你说我该不该报复。” 天门老祖就算无厘头的怨恨,冲着他一人来,容玄全都无所谓,但无缘无故牵扯到叶天阳,一次两次也罢,从上次的庄林到现在的天门老祖,以后他的仇人会越来越多,只要不蠢全都会瞅准徒弟叶天阳! 连报仇都想走捷径,是要付出代价的。 叶天阳停在原地,他距离两人还不近,谈话能听得清楚,此刻有些动容。 这种话师父从不会亲口跟他说,但听到了说不触动是假。 他想说自己不怕被牵连,但一想到巨鼎之中师父一脸颓败的样子,突然满心酸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怪人一个。”龙云磐突然觉得容玄不那么冷血无情,这人虽然平日里对徒弟呼来喝去,甚至不理不睬,实际上护短得很,所谓重视不光是用嘴巴说说。 龙云磐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既然你不怕激怒天门老祖,那么随你,上清仙宗屹立千年不倒的五大主峰之一,底蕴超乎你的想象,你不怕死,我也很乐意看你找死。” 容玄道:“你想看,那你就留在这里看好了,别想着回圣殿,六级炼药宗师之上,路还长。” 这人也好意思来提点他!龙云磐没好气地道:“用不着你提醒!” 容玄拿出空间手镯,递给龙云磐。 “怎么突然……”龙云磐眼睛一亮,手镯无比熟悉,正是他还在圣殿的时候佩戴的那个,他收集了百年的宝贝丹方全在里头,好几年前被容玄夺了,没想到这人竟会物归原主。 龙云磐夺过来,神识探入却无法轻易抹去容玄的魂印!他堂堂宗师,这么说容玄的精神力……容玄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过来,替他抹除了自己的魂印。 龙云磐冷哼一声,仔细一看,不满道:“就一半!还有呢?绝不止这些,少糊弄我!” 容玄道:“这里头只放了一半,等事成之后我会把另一半也给你。哦对了,你的丹方我都拓印了一份,给你的是原本。” “条件是什么?”龙云磐深呼吸,拓印一份也正常,至少没把拓本给他就算大发慈悲了。 容玄道:“我要你帮忙,让虎王尽快化形成功,渡圣兽天劫。” 龙云磐脸色古怪,灵兽的体魄远比人类要彪悍得多,炼制的妖丹也不用人类那般精细,而且虎王也正在紧急关头,前不久还引来过雷云,只是有过渡劫失败的经历,心理上的坎还没过去。若能让虎王成功突破,对龙云磐而也是不小的进步,他也在尝试。 “你还真不怕使唤人,用不着你说,我会试试看。”龙云磐道。 虎王是渡劫失败难得的特例,目前为止拿虎王做试验,他也算小有所成,故此心情不错,才肯亲自出来,否则不说峰主等人回来,就算天塌下来,估计龙云磐连脚都不会挪动半只。 同样在接到峰主吩咐代虎王赶来的玄煞虎族虎山在不远处杵了许久,它对这位能炼制妖丹的人类炼药师很是敬畏,并没上前打扰。只是眼下听到这话,虎山欣喜若狂,不由深深地看了容玄一眼,跟随行的下属说了些什么,有提及虎王二字,叶天阳留意到,并未听得太清。 那玄煞虎下属得令迅速隐去。 ** 容玄等人回来没多久,秦路还活着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副峰领域,而且仙谷之行令万兽峰元气大伤,峰主回来之后就立刻开启防御法阵,不许任何人出入。 整个万兽峰平静得如同一座死峰,而外界正传得热火朝天。 “听说万兽峰这回损失惨重,去往仙谷遗迹的新弟子无一生还,而天门峰老祖的爱徒不止没死,还被万兽峰峰主给带了回来,先前天门峰一口咬定秦路是死于万兽峰弟子之手,才派十多位高阶灵皇大毁特毁,要我说,万兽峰可真冤!” “可不是吗!你说叶峰主像是那种玩阴谋诡计的人吗,秦路不分场合胡乱邀战,叶峰主给足了耐心,以叶峰主的实力,如果想杀他,秦路早就没命了,何必等到仙谷遗迹大费周章来这一招。分明是天门峰在使诈,冤枉好人不说,现在听说还盯上炬赤峰了。” 比起目前为止还是以叶天阳峰主来打响名气的万兽峰,与近一半的副峰有法器交易往来的炬赤峰可谓是声名显赫,深得人心,秦路被关押在此的消息传出去后,不时有人前来骚扰炬赤峰,炬赤峰有了麻烦,影响了买卖,广大副峰利益受阻,由不得他们不抱怨。 “五大主峰可是上清仙宗响当当的五大势力之一,难道都这么横行霸道,蛮不讲理,实在令人寒心。” “其他副峰还好吧,你看五行峰当初冤枉了人还不是对叶天阳多加照顾,衍魂峰虽然将谢峰主逐出去,却也没有赶尽杀绝,真没见过像天门峰这样无耻的,连秦路那种货色都包庇纵容,那老祖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副峰有副峰的规矩,现在是秦路还没死,就算真死了,也不过是个小小新弟子罢了,天门峰为此大动干戈不说,还扯些可笑又牵强的借口,污蔑叶峰主。”说到这里,那人笑了,“要说人品,有谁比得过叶天阳。天门峰就是借题发挥,想趁机插手副峰争端,真以为能只手遮天不成。” 毕竟事不关己,其中也不乏说风凉话的人:“怎么说那也是五大主峰之一的天门峰,就算再怎么无视规矩特立独行,谁又敢当面说个不字,要怪只能怪万兽峰没个倚靠,又没实力,才会被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像圣隐峰那种势力,天门峰就算想动,也得掂量掂量它背后的五行峰不是。” 万兽峰一间其貌不扬的暗室,秦路被软禁在此。 里头那人蓬头垢面,神色呆滞,和五日前活蹦乱跳的样子相比,活像另外一个人。他手脚处套着个铁环,链条一直延伸到墙里,整日整夜不眠不休,眼窝深陷泛着青黑之色,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般,萎靡不振。 “他是秦路?不仔细看还真没认出来。啧啧,得受多大打击才能变成这幅德行,至于吗。”吴大仁低下头瞅了半晌,扭过头对身旁的人道,“你师父怎么想到把他接回来,既然真相已经明了,现在这人的命已经不重要了,救不救无所谓。让他自生自灭吧。” 这五日来,不时有强者闯入炬赤峰暗杀秦路,好几次都是临近毙命的最后关头,被容玄的人保住一条命,来杀他的人有的沉默不语,有的话多冷嘲热讽几句,秦路经历了这些之后,整个人大变模样,就算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前来杀他灭口的就是天门峰之人。 他只是个诱饵,到了没用的时候就会被无情地丢弃,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在仙谷遗迹被抛下的时候就该想明白了,可他还傻傻地被蒙在鼓里。 秦路去外头溜了一圈后,关押在炬赤峰没多久,又被容玄下令接了回来,才保住了一条命。以前话多,说得气人,现在一句话没有,乖得不得了。 叶天阳神色平静,眼里露出一丝怜悯:“虽然安慰不了你,不过还是看开些,在没有碰上老祖之前,你一样过得很好。” 秦路毕竟是这一届葬仙岛第一,历届新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人。 “时辰到了,走吧。”叶天阳轻叹。 同样是师父,相比而,他才是最幸运的那个。 叶天阳起身,打算和胖子一路出去,却听到身后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秦路动了动,抓住他的衣摆。 “所以,你们……是打算进攻青门峰?” 秦路抬起头,嗓音说不出的沙哑,凌乱的长发挡住半张脸,神色平静得发寒。 “怎么,难道你还想阻止?”叶天阳和吴大仁对视一眼,都心有狐疑,秦路是怎么猜到的,这么说此人其实不傻?但现在孤立无援逃不出去,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秦路咯咯笑出声,却牵动伤口咳出几口血来,他颤颤巍巍地打开意识空间,捏着个皱皱巴巴的东西,丢在叶天阳的面前。除了卷成一团的兽皮纸,还有个圆溜溜的东西滚落到叶天阳的脚边。 “这是青门峰地图,内部布置以及防御阵图全在里头,这个是峰主令,是何青临死前交给我,让我带回天门峰……呵呵,天门峰。”秦路咳得伏地,“全部……交给你们了。” 吴大仁瞪大了眼睛,有种抑制不住的激动,这算啥,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叶天阳平静地弯下腰,把两件宝物捡了起来,对秦路说了声多谢,便拉着犯癫的吴大仁出了门。 万兽峰闭峰五日终于到了临战关头,兽吼惊天,山峰之上密密麻麻,妖兽背上人头攒动,已然整装待发。 章节目录 强势反击 > 容玄一袭蓝袍,坐在紫毛灵兽背上,底下是万兽峰的领地,身侧站着叶天阳,后方尽是黑压压的兽群。容玄看了眼峰主令,直接扔给叶天阳,这东西不是青门峰的弟子拿到了也没用。 他展开兽皮卷上下扫了遍,接着猛地捏紧,唇角上扬:“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这东西在,护山阵不足为惧,可以出发了。” 如果这时候秦路还拿假的地图来骗他们,那就真无可救药了。容玄笃定这东西八成是真的。 “老大由我保护,不用你操心,一边去一边去!”雷火斗志高涨,无限殷勤,嫌弃地把叶天阳排挤在外。 老大亲自出战,怎么少得了他! “你要小心。”叶天阳也不恼。 “知道知道。”雷火只当容玄是个没修为的灵纹大师,知道保护老大是重中之重,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时刻处于警惕之中。 主人突破灵皇二重天,雷火作为灵宠跟着虎王蹭了龙大宗师不少灵珍丹药,更进一步突破至灵兽七级,血脉雄浑,浑身电光闪烁,寻常妖兽见了他都得隔段距离。 叶天阳这才落到灵鹰王背上,下令:“防御阵开,所有弟子听令,全军出击!” 浩浩荡荡的妖禽从万兽峰上空出发,兽吼禽鸣之音震天动地,远远望去,如同黑云压境,浩浩荡荡地往同一个方向呼啸而去。 地上奔走的妖兽体型庞大,狰狞可怖,硬生生劈出一条道来,所过之处无人敢挡。 万军队伍刚走,万兽峰防御法阵全面复苏,神纹遍布,恐怖的波动如飓风席卷四方,阻挡一切外敌。 “快看,那是什么!”地面起伏不稳,荒林中历练与妖兽拼杀的弟子回过头,脸色煞白如纸,“快逃!妖兽、妖兽进攻了!” 但凡见到这一幕的人全都惊呆了:“不对,全是坐骑!妖兽背上有人,全是五级以上妖兽坐骑,天!这不是在做梦,高阶灵宠全是天价,什么副峰有这么大魄力,竟然人人都有!” 庞大的灵禽队伍从头顶掠过,凶煞之气蔓延,压得低阶妖兽瑟瑟发抖,避之唯恐不及。妖兽闻风而逃,还在为了争抢三级妖兽灵宠的弟子全都吓傻了,眼前的景象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无怪他们惊呼,但凡副峰,哪怕是千峰会排名前二十的强大势力,顶多也只有大长老,甚至副峰主级别的存在才有出行坐骑,有个七级已经顶天了,当初谢宇策谢峰主曾赠给炬赤峰峰主容玄七级妖兽冰焰灵鸟,就已经足够震撼,而今这些简直叫人胆寒。 人手一头坐骑,其中更不乏八级灵兽,甚至九级兽王!不是兽王却能驱使众兽,简直像奇迹。 万兽峰行事高调,丝毫没想隐藏,走的是最近的路,一路横行无阻,撞见他们出行的人不在少数,认出容玄和叶天阳的脸,就知道是哪一副峰了,足够震惊至极。 “万兽峰深藏不露,绝非区区八十八名这么简单!这是要去哪里?” 有不怕死的不甘心就这么退走,一咬牙:“走,跟去看看!” 不久之后,容玄等浩浩荡荡的队伍落在青门峰之上,青山连绵,直逼云霄,能看到山壁陡峭,来往的弟子闻讯聚集而来,一切井然有序。 不愧是常年经战的副峰,应对起来相当熟练,几乎是察觉到进攻的那刻,防御护山阵就已经开启。数位长老率领千名弟子落在发防御光罩之内,更有其他弟子从峰内各个方向涌出,朝着此地汇聚而来。 最前方那两人身着副峰主长袍,一个灵皇三重天,另一个灵皇四重天,均面色森然。 “谁人来犯我青门峰领地!”恢弘的声音响彻天际,带着四重天灵皇威压,震人心魂。 回答他的是更加响亮的爆炸声,毫无征兆,没有前奏,直接开战! 妖兽比道修更加亢奋,恐怖法光从口中迸发而出,轰击在防御法阵上,刹那间地动山摇。 不同属性的灵力相互撞击形成刺眼的分界线,爆炸的威力更是成倍增长。 容玄坐在雷火背上,精神力催动到极致,迅速推演护山阵阵眼所在,转眼汗如雨下。 圣灵道台在容玄四周形成防御法阵阻挡一切法光攻击,雷火原本信誓旦旦要保护老大,反倒被防御阵法囊括在内,雷火身形如电,在众兽及攻击狭缝间穿梭,更加兴奋难耐。 不愧是老大,动用阵法一样横扫天下。 “攻击此处!”容玄猛地睁开眼,他抬手,一声令下。 妖兽与道修配合默契,顷刻间铺天盖地的攻击化作一道五彩斑斓的洪流,全数攻击在阵眼之上! 护山阵摇摇欲坠,阵法内的弟子色变,不由得后退。 “不必慌张,没人能在短时间内勘破地阶防御阵,就凭这样的攻击,根本不可能攻破这……”绿袍灵皇瞳孔放大,脸色僵硬到了最震惊的那刻。 咔嚓。 清脆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白光裂纹如蛛网般遍布开来,下一刹,坚不可摧的防御阵法轰然爆炸开来! 恐怖的能量波动如利刃肆掠八方,光罩内隔得近的青门峰弟子首当其冲,身体如断线般向后飞去,撞碎巨石,倒在地上大口吐血。 “杀!” 数以千计的妖兽踏向青门峰领土,容玄按照地图上所画,带领十多位灵皇,将青门峰内布置的大小杀阵一一拔出。 一连串的爆炸传来的地方精准无比,这么说来人此番攻战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护山阵内的青门峰弟子脸色很不好看,他们完全没料到峰主才刚回来,万兽峰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和青门峰作对。 “我们的护山兽正饿着,多谢各位送这么多食物上门,妖兽魂丹来者不拒,今日诸位既然敢来,那就让你们有来无回!”那位灵皇四重天的绿袍副峰主目光阴鸷,猛地一掌击向地面。 陡然一声龙吟,振聋发聩。无形煞气从地下窜出,就像寒气入体,突如其来的莫大危机感让万兽峰弟子背脊发凉。 雷火伺机带着老大飞速远离乱地,瞬间就是百丈开外,容玄微微抬头。 血煞之气滔天,暗红妖气映红半边天,血蛟出水的刹那,离得近的万兽峰弟子肉身爆成血雾,就连妖兽坐骑也被凶兽利爪撕成两半送入口中。 “小心,那是九级蟠魔血蛟!青门峰的护山灵兽!” 谁知,血蛟却没有腾空而上的机会,一条巨长的剑尾盘上它的躯体,扁平的三角头颅朝上,锋利的牙齿破了血蛟的防御,黑红的鲜血染红了深潭。但凡有水的地方,通通逃不出水族的掌控。 “是剑齿鲲!剑齿鲲怎么会在这里……”绿袍副峰主倒抽一口凉气。 吴大仁哈哈大笑,吼道:“鲲灵好样的!把这家伙杀了,血蛟筋给大爷留着!” 青门峰副峰主额上青筋直爆,怒道:“来人,去请青门峰太上长老出关!” 容玄还没来得及开口,宁枢直接出手,将那位去请坐镇太上的那位弟子斩杀,数头妖兽带领弟子前去把太上闭关之地封锁。 明明是外人却比峰内弟子更熟悉此地布置似的,封了山门,原弟子打都打不进去,气得青门峰副峰主恨不得吐血。 “不过是倚仗妖兽的乌合之众,空有气势罢了,所有弟子听我号令,等太上长老出关,这些人一个也走不了!” 青门峰弟子这才静下心来,青门峰太上长老乃是灵皇五重天,即将渡劫成圣的强大存在,如今修炼到五重天巅峰,正值紧要关头,无论能不能突破成功,青门峰都将跻身进入副峰领域前五之列,岂能在这个时候被排名八十八的副峰所打倒。 “杀了他们!”青门峰弟子怒吼。 万兽峰弟子修为最低也在灵王境以上,根本无惧正面冲击,他们在副峰混战之际,隐忍至今,之前就算参战也是藏头露尾以增加峰内弟子为首任,早就想正大光明地一显身手了,好不容易有此机会,哪管他对手是谁,个个气势高涨,赢了再说。 两方大战,场面盛大,打得不可开交。 叶天阳有备而来,根本无所畏惧,他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净灵之水绕体,以金灵为刃,敌人难以近身不说,只要一靠近便苦不堪,敌人在净灵水雾中现形,浓浓的杀孽黑气缠身简直比死还痛苦,唯独白衣青年浑身纤尘不染,在血腥的战场上极尽夺目。 不知是受师父影响,还是他天性如此,无论何时,叶天阳一直很平静,自然而然成了众弟子的中心,甚至是精神支柱。 容玄在安全的后方,静静地上望。 这一战,他考虑到的徒弟同样考虑到了,或许他没考虑到的部分,叶天阳也想过应对之策。着实令他惊叹,孺子可教。 雷火化身极速,几乎能避开所有凶险,容玄自认不需要被保护,他让雷火去收罗至宝,自己落在一处隐秘之地,布下隔音阵不让外头的响声惊动那位太上长老。 “可是……”雷火围着容玄不愿走,虽然说青门峰宝库诱惑力够大,但天大地大也比不过老大的命重要。 “没关系,你去吧。”容玄朝他摆手,以隐环隐匿自己的气息,旁人几乎无法察觉。他一个人自保足矣。 见雷火不配合,容玄不悦:“你再不去,好的灵器都被别人抢走了,我想要的也没了。” 雷火立刻肃然:“老大放心,有高阶灵器,我一定给老大你抢回来。老大在这儿等我。”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紫光没入狭缝之中,进入殿内。 待他走后,容玄远远看了眼太上长老闭关的地方,旁若无人般走了过去。 离得近的弟子来往乱斗,却像看不见容玄一般,任他从旁经过。 杀伐余波触及不到容玄的身体就被防御阵法淹没,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到了那处隐匿的闭关地。 容玄伸出手,一道黑芒在掌心跳跃,又迅速分散开,化作黑色光点没入壁内。 里头有个中年人,修炼到重要关头,神色不稳,额上漆黑发亮,有解体化道的征兆,就在这位强大的五重天灵皇毫无所觉之时,一道黑芒凝成一线,随着呼吸,悄无声息地没入他的体内。 外头的容玄这才松了口气。方才那片刻,他背心都凉透了,好在一切顺利。 这位太上长老的的确确是灵皇五重天巅峰,精神力比容玄还强出一线,如果这人还清醒,一旦察觉到危险,吞噬本源力绝没有入体的可能,而外面的容玄也会有性命危险。 容玄之所以铤而走险,其实早就怀疑这人处在闭关修炼到重要关头,所以就算听到了外头的声响,也还是一门心思放在修炼上,没管外头人的死活,现在看来没猜错。 对方非吞噬道,又没修炼混元噬道功法,就算精神力比容玄高,也无法炼化吞噬本源力。一旦被吞噬本源力入体,任你修为再强,也只有死路一条。 容玄安心地退了出来,原路返回,在之前的地方等雷火回来。 大战仍在继续。 妖兽进攻看似毫无章法,实际上相当精明。 进攻他人的地盘,仅仅和道修一对一不过是小打小闹,正确的做法就是毁了他们的杀阵,摧毁中央宫殿,修行重地,让他们左右奔走无力回援,注定了元气大伤。 女王把眼线遍布青门峰外各个角落,并在每名弟子身边都跟着一只血蚊,作为联系的工具,每名弟子都能有条不紊地解决任何突发状况,吴大仁等人也没闲着,借着妖兽大展神威之际,把趁乱想逃出去传消息的青门峰弟子一一斩杀。 而妖兽则以玄煞虎王的胞弟虎离为首,大毁特毁,烧光抢光。 才刚过去半个时辰,青门峰溃不成军,叫苦不迭。 一切正如容玄的预料,只要拔除了青门峰包括护山兽在内的强健爪牙,胜负将毫无悬念。 没等青门峰所谓的太上长老出现,短短两个时辰内,青门峰满目疮痍,狼藉一片,亭台楼阁无一处完好。 万兽峰强势出手,竟以摧枯拉朽的架势横扫整个青门峰,将为首的副峰主长老之流全部屠戮一空,青门峰死伤无数,最后丢兵卸甲战势全无,残存的三千多名弟子只能投降。 就在这时,陡然一声巨响,太上长老闭关密地处的石门被炸开!一道黑影从里头窜了出来。 “太上长老!”有不死心的弟子看到救星到了,顿时热泪盈眶,“是太上长老出来了,我们有救了……” 青门峰太上长老如同疯癫一般,灵皇五重天的强悍实力爆发,将挡在门口的三头妖兽击杀。 这团黑影形同枯槁,十指尖锐,身体像被抽干了一般只剩皮肉,但精神力还在五重天巅峰,所过之处漫天鲜血,竟无人生还。 “速退!”叶天阳厉声道,他迅速思考对策,与灵皇五重天巅峰的存在拼杀,只会增加伤亡。 青门峰已经落败,只剩太上长老一人也无法扭转全局,现在是撤退的最佳时期。 眼前一下子空旷了,黑影如同疯魔了般,环顾一周,像是感受到波动,嘶吼着朝着石室拐角的那人袭杀而去。 隔音阵挡住了外头漫天巨响,容玄正百无聊赖,感受到吞噬本源力靠近,他刚一抬头,尖锐的五指如利刃般直戳他的眉心,容玄瞳孔微缩。 “师父!”叶天阳看清的刹那惯有的平静荡然无存,他脸色煞白,祭出雪色长剑,闪电绕体冲了过来。 师父就算恢复修为也只是灵皇三重天巅峰,远不是此人的对手,怎么会…… ** “快回去禀报峰主,出大事了!”被吸引前去观战的弟子大惊失色,“万兽峰进攻的不是别的,而是青门峰,是天门主峰所属副峰!” “万兽峰并没有忍气吞声,竟是主动出击!” 这些年来副峰领域一片混乱,但五大主峰所属副峰却始终屹立不倒,没有其他副峰敢触怒他们,就算战火纷飞,也没有波及到副峰与主峰交界地带。而万兽峰明哲保身也是出了名了,眼下莫不是被逼急了,竟然会进攻青门峰! “着实胆大包天,战况难得一见,快!快去看看。” 突然之间,一声惊雷震响天际,红云遮天蔽日泛着恐怖的电芒,如腾龙般翻滚聚集,景象极其可怖,玄奥的天敌威压惊动了大半个副峰领域,就连主峰也受到冲击。 “那是……圣人劫!”不少强者破关而出,均抬头望向某处虚空,靠近交界地带的主峰密地,也有人出关,恐怖气息绕体,几乎辨不出真容,“徐隆要渡劫了么?” “徐隆是谁?”见老者感叹酷似呢喃,侍童不解,低声询问。 “青门峰的太上长老,天门主峰派遣他坐镇副峰五百年,终于走到这一步,要渡劫了。”老者化作白光一跃而上,与其他地方的老鬼相互示意,“如此盛景,岂能错过。走!” “有人渡劫?肯定是徐隆太上长老。”有副峰峰主冲冲赶去,不禁哀叹,“万兽峰这回倒大霉了,偏偏挑这个时候进攻青门,该有多少人会沦为天劫劫灰,怕是完了。” 圣人天劫重现,赤红雷云汇聚于青门峰上空,周遭数百处副峰同时被惊动,如洪流般朝着青门峰方向聚集而去。 章节目录 天劫入体 > 赤红雷霆将偌大的青门峰全部淹没,远远望去如同血红炼狱,道则化作秩序神链从天而降,将渡劫对象重重捆绑,漫天光雨暗藏杀机,每一滴水珠都能压垮山岩,更何况身躯。 血光中有个人影正在苦苦挣扎,背后神魂显现,化作顶天立地的金色巨人,仰天怒吼,犹如虎啸般,震天动地。 渡劫的人是个年轻人,不是徐隆。 “太上长老变年轻了?”远在雷劫以北,百丈开外的地方,有不世出的强者无比火热地盯着眼前的奇景,目瞪口呆,“那是谁,徐长老年轻的时候不长这样的吧。” 正在不少人交头接耳,疑惑不解的时候,隐匿山巅的老者浑浊的眸子精光大盛,笑道:“小辈们瞎了眼,这明明不是人!” 降下的神则与以往不同,全是陌生的古字纹路,承载了岁月洪流侵蚀,恍若从悠悠万古撕裂时空降落尘世,雷电化作枷锁禁锢人身,鲜血从裂开的身躯迸出,凄厉的嘶吼声充满了压抑与不甘,凶煞之气爆发与天斗,双拳硬撼神链,不惜一切突破桎梏,羽化成圣。 “还让不让人活,这哪是渡天劫,简直能毁天灭地,这还能活非得掉千层皮不可,你看整个青门峰都快被夷为平地了。”一里开外的丛林间,吴大仁瞪大了眼睛,不免胆寒。 谁也没想到最后来的人竟然是玄煞虎王,直接撕裂空间落到容玄面前,挡住了青门峰太上长老的利爪,捏成粉碎,还没等他开打,那位太上长老就像灯枯油尽了一般,身体诡异地萎缩老化,变成飞灰随风飘逝,只余星星点点的黑光慢慢聚集,融入容玄体内。 “听说你们有麻烦,本王来清场。”虎王来的时候状态就很不对,见着老者没等他出手就死了,不由困惑。 “你来晚了。”容玄看出他突破在即,并没多解释。 虎王脸上的困惑被爆涌而出的妖力淹没,玄奥的灵力波动荡出,紧接着便是一击惊雷般的巨响从天穹传来。 雷劫将至。 来不及了! 妖兽俯首:“恭迎王主亲临!” “虎王来了,虎王要渡劫!” “……” 虎王无视众多呼声,径直把手伸到容玄腋下,将人捞起猛地抛向正往此地冲来的叶天阳。接着仰天长啸,音波传遍四方,让所有妖兽下属及万兽峰弟子以最快的速度远离。 刹那间群妖惊动,向外奔走。 虎王下手没轻重,叶天阳被师父撞了个正着,停了下来,容玄想转过去看虎啸,一想到自己是在半空中众目睽睽之下,便下意识环过徒弟的脖子。 叶天阳因为这个动作唰地脸红到耳根,容玄转过头去并没有看到。 眼下时间来不及,容玄拍了下徒弟的肩,道:“叫上雷火,快离开!” 叶天阳搂着师父的腰,爆发全部灵力迅速远离青门峰范围。 紧接着一道紫光咻地一声落在两人身侧,与两人同速。 “我回来了!”雷火愧疚难当,像是犯了天大的错,头都埋到脚下面去了,“老大我错了,我不该走的,要是您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吃不饱睡不安,我不活了我。” “少废话,走!”容玄推开叶天阳坐在雷火背上,他拽着徒弟的衣襟,两人一兽化作一道光转瞬落在百丈开外,就那一瞬间,天劫爆发的恐怖能量波动并未波及到两人身上。 而等万兽峰残存弟子亦或全退亦或被掀飞,赶来观战的他峰之人姗姗来迟,朝着与他们撤离相反的方向掠去,并没有留意到下方涌动的妖兽群。只当是因天劫受惊而奔走。 “师父,虎啸大哥不会有事吧。”百丈开外,叶天阳盯着赤红的雷霆,露出一丝担忧。 青门峰大战已经结束,虎王到来之前,以雷火为首的妖兽已经把青门峰宝库洗劫一空,趁着其他副峰被天劫惊动的混乱状况,由妖兽护道,修为稍低的唐月等人带领剩余弟子已在返回万兽峰的路上。 他们几位灵皇境的峰主及副峰主相互分散,却都留了下来,观摩天劫从中获益是其一,最重要的还是想看看最终结果。 天劫之下,九成九将沦为劫灰,虎王能不能熬过,就看造化了。 “灵兽渡劫成圣兽与人类不同,失败了不会堕入转轮镜,虎王上回能活下来,化形半成,就说明渡劫只成功了一半,现在渡剩下一半,应该不会有事。只是……”容玄上望,他亲身经历过,知道完整的天劫是什么样,眼前这种程度的雷劫与他见过的相比不值一提。 而且虎王若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敢把雷霆当攻击利器用来摧毁青门峰,能否渡过,容玄并不太担心。 容玄担心的是在这之后的情况。两人一兽藏身的地方很隐蔽,能感受到源源不断赶来的道修中不乏有恐怖的气息传出,要是惊动圣人,那就糟了。 “只是?”叶天阳接口。 容玄嗓音冰冷:“是你让虎王赶过来的?” 叶天阳摇头:“不是我,这一战就算没有虎王,我们也赢得了,所以我没把虎王考虑在内。不过还好最后虎王及时赶到,否则师父若是受伤,我恐怕不会原谅自己。” 受伤倒是不会,这么说,虎啸是自己来的了?容玄面色凝重。 叶天阳看师父脸色变了,有种不祥的预感。 雷火匍匐在地任他俩趴着,师父在他右侧上方,两人凑得很近,左右没人,师父还是习惯性以护着他的姿势,单手横过他的背,按着他左臂,淡淡的清香从师父身上传来,容玄呼吸的热气喷薄在他脖颈耳后……总之,叶天阳无法思考。 “师父刚才说,只是什么?” 容玄懒得多讲。明摆着的事,这都想不明白!? 叶天阳不跟他在一块脑子转得比什么都快,考虑得也周到,但有的时候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比如现在。 容玄望向前方:“没事。” 容玄按住叶天阳的头,对他说:“虽然对你而为时尚早,不过机会难得,雷劫中天道法则凝成秩序神链降下,好好感悟,以后会有用处。” 叶天阳点了点头,心里不禁苦笑,徒儿愧对师父的良苦用心。 容玄后悔错估了天劫的威力,离得太远了些看不太真切,不过能看到包括雷云在内的全部景象,也不枉此行了。就算事后会有什么不好的状况,那也是以后的事,在此之前能观摩一场完整的天劫,对悟道大有裨益,那么虎王赶来就是好的。 吞噬了灵皇五重天强者的全部灵力,容玄压制在灵皇三重天巅峰的瓶颈又有松动,但此刻天劫难得一见,他一门心思放在了远处的雷劫上,借此感悟大道,稍一静心,便步入悟境,周遭一切都静止了。 眼前只有被放大无数倍的秩序神链,似有道则符号跳跃,容玄只是看一眼便觉眼睛刺疼难忍。 那一刹那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大不一样,似有无形的轨迹遍布天穹,赤红雷云中有一角绿意盎然,毁灭之中暗藏生机。 伏在身上的人没了动静,叶天阳心里的惊叹难以表,师父的悟性着实非常人能及。 他没好意思继续意淫,迅速清空思绪,把注意力放在雷劫之上。 叶天阳渐渐的静下心神,沉入其中,感悟雷电法则。 真正的雷劫闪电代表天道法则,威力强大得惊人。 灵宠与主人相互影响,甚至能将对方的天赋化为己用,比如雷火也能某种程度地控制水灵和金灵,而叶天阳也能引动雷电,但哪怕是雷火的电光攻击也远远不及天劫之下任何一缕雷电威力的十万分之一。 铺天盖地的雷霆渐渐消散,偶尔降下两三道龙蛇般的闪电,在虎王早已皮开肉绽的躯体上留下更加可怖的伤口,重重赤云有消散的迹象,叶天阳眸光空寂,他像触摸到了什么,十指捏诀,演化道法,一缕缕净灵之水从他指尖涌出,朝着雷劫肆掠的区域探去。 水能承载雷电,天地至纯至净的净灵之水可净化万物,与天道共鸣,不被法则所斥,加上叶天阳有意引导,就在雷电退走的刹那,空气中有一缕缕细若游丝的赤红电光顺着水雾流向叶天阳的方向,瞬间窜过百丈距离,又沿着叶天阳的指尖迅速没入其体内! “啊!!!”叶天阳喉咙里发出一身闷响,竟是陡然弓身,弹跳而起,容玄最先被掀翻,雷火被天劫电得一溜烟窜了出去,紫毛焦黑了一团。 容玄从悟境中惊醒,被眼前荒诞的一幕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找死!” 叶天阳浑身被闪电缠绕,劈啪作响,已经没了知觉,电光凝成一条线从天劫肆掠之地延伸到叶天阳的指尖,一丝丝一缕缕的赤红色雷劫,还在持续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 容玄来不及训斥,电光火石间催动最精纯的青色古火斩断那条电弧凝成的线,猛地拿出一截长鞭把叶天阳从昏迷中抽醒。 “蠢货,快醒过来!把天劫雷电弄出去,否则你会形神俱灭!”容玄捂着手臂头一次惨叫出声,无论是天劫赤雷还是净灵之水,他通通无法靠近,半点帮不上忙。在叶天阳出事的那刻,他立刻动用圣灵印台,隐藏此地气机,好在不远处波动极大,此地的动静没有吸引其他强者的注意。 叶天阳悠悠转醒,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强忍住解体的痛楚,迅速远离师父所在的位置,没入体内的赤红雷电其实并不多,但一丝一缕游走在浑身筋脉及皮肉下,让他整个人通红无比,就像沐浴鲜血一般。 皮肉开裂,赤红电弧劈啪作响,那种仿佛撕裂灵魂般的痛楚让人险些晕厥,叶天阳几次忍了下来,他踉跄几步颓然倒下。 “师父,别过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容玄心惊肉跳,以净灵之水这样的神物引来天劫雷电,想法堪称绝妙,他明白叶天阳要做什么,他这徒弟胆大滔天,竟然敢把天劫纳入体内,难不成还想炼化不成? 天劫代表法则,堪称道则的天劫雷电,从古至今还从未听说过有炼化天劫还活下来的先例。 哪怕是渡劫成圣的最后关头,胆敢截断天劫,那就是逆天,会遭天诛!叶天阳体质特殊,水灵和金灵通通能和雷电共存,而且本身炼化净灵之水就难得一见,再加上天劫雷电…… “这样也行!?”叶天阳浑身电光密布,就像球形闪电,雷火看得目瞪口呆。 容玄猛地看向雷火,雷火是雷电属性,比起叶天阳,体质应该更加适合。 紫毛灵兽在老大鼓励的目光中,一咬牙,拼了!他嗷地一声冲了过去,一把抱着叶天阳:“我试试,从来用雷劈人,还没被雷劈过。” 毕竟作为灵宠,雷火触碰到净灵之水,虽然不适,却还忍得了。 叶天阳催动体内灵力将赤红电芒聚集,暂时阻止其暴动,但天劫入体随时都可能爆发,情况紧急,他只是猜测同层次的净灵水能引雷电,于是尝试能不能引来,没想到真引来了,至于炼化,叶天阳并没有把握,更不想让雷火也受牵连。 “师父,以前有没有人炼化过雷劫?”叶天阳把目光看向容玄,如果师父说不行,他打算放弃。 这里离天劫中心太近,随时都有可能一道真正的天劫劈下,那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容玄竭力冷静下来,他想到自己的吞噬本源力,同样从没有过炼化的先例,但那时他只是小小灵者就胆敢做那样不要命的尝试,如今的叶天阳都已经是堂堂灵皇强者,有胆子引动天劫,有炼化的机会,虽然更可能会没命。 等等,他从什么时候起这么在乎这小弟子的性命了?容玄陡然一顿。 修炼本是逆天之举,处处艰险,甚至生死线上挣扎寻求突破之机,叶天阳凭什么不能经历这些,逆天而上,就得付出代价,而且就算死了,这也是他咎由自取。这很公平。 容玄冷冷道:“有。按你所想的做,成不成是一回事,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那就太差劲了。” 叶天阳松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容玄道:“雷火,带他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好嘞。”雷火叼着浑身电光闪烁的叶天阳,转过头问道,“老大,你呢?” 容玄看了眼被天劫肆掠的青门峰方向,又看了看徒弟。最后,容玄默不作声地走到雷火身边,坐了上去。 雷火化作一道紫光,掠向天际。容玄扶着额头,强力压制住体内的灵力波动,他在天劫中有所顿悟,又有灵皇五重天的灵力加身,只是悟道一半被打断,有点压不住了,也该尽快闭关突破灵皇四重天…… 青门峰。 但见雷劫将停,暗中打算出手的老者眯了下眼睛:“还记不记得四百多年前那头渡劫的十级灵兽,上清仙宗钟林毓秀之地,连灵兽也能渡天劫,还不都是古教的功劳。被豢养的灵兽,除了杀之涨经验,便是收为灵宠,只可惜那头玄煞虎桀骜不驯,抵死不从,最后渡劫失败逃脱了。” 有道沙哑的声音回答他:“印象深刻,二次天劫的威力不比上回,有了经验和积累,孽畜怕是要成功了。刚渡劫是最虚弱的时候,现在正是认主的好机会。” 远处青门峰已经不复存在,雷霆即将消散,血肉被烧焦的气混着滚烫的热浪扑向四方,虚空中波动剧烈,一道暗芒从中窜出,打出魂印逼向赤红雷霆中的人影:“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如此机缘,我就不客气地拿下了!” 下一刻,一道金色箭羽破空而来,将魂印击得四分五裂,轰地湮灭,伴随着一道洪亮的声音:“痴心妄想!副峰来人全给我退下,主峰诸位道友听着,谁敢和我抢,别怪我不顾昔日情面。” 虚空中有人冷哼:“好大的口气。” 紧接着数道恐怖的气息从各个方位爆涌而出,绝不止普通灵皇那般简单,个个让人胆寒。渡劫动静之大,被吸引而来的强者不甚枚举,此时此刻全都没了掩饰,露出獠牙。 巨响平息已逾数久,赤红的雷云缓缓散去,虎王虎啸从血色雷劫中走出。 虎王人身长约九尺,英俊的五官棱角分明,长发泛着金光狂舞,裸露在外的胸膛与背脊强健有力,充满了野性的张狂与桀骜。玄煞虎王浑身沐浴着金光,狰狞可怖的伤口迅速愈合,圣兽威压惊天,远处朝圣而来的妖兽均瑟瑟发抖。 圣兽化形成功,毕竟是刚渡过天劫,身体还有些虚弱,在场众道修全都按捺不住心潮澎湃,贪婪的视线如天罗地网般尽数落在赤着上身的高大男子身上。 章节目录 暴跳如雷 > 十多位圣者几乎同时出手,首先封禁虚空,法印烙入空气中,无形波动以肉眼难觅的速度形成严密的包围圈,将虎王困住。 “你双亲已死,再无玄煞虎能护你,这次,绝不会给你死里逃生的机会。任你有天大的本事,插翅也难飞!” 虎王被痛苦的回忆折磨至今,双目因仇恨变得嗜血,他压抑着怒火,一步踏出,地面崩裂。恐怖的灵力波动将靠近的弟子掀翻,而虎王却岿然不动,视线扫向某处,又收了回来。 “人类!本王还用不着忌惮你们。” “冥顽不灵。”紫袍老道双手单手捏印,一柄古老的长弓背在身后,刚才惊艳的一击碎圣者魂印,正是出自他之手:“认我为主,还能给你一条生路!否则若像数百年前自寻死路,我必效仿当年的上清宗主,让你魂飞魄散,永匿天地间!” “天泉圣人!圣者巅峰,距圣师仅一步之遥!”认出那位紫袍老者的弟子倒抽一口凉气,虽然被天劫引来的强者还不算多,但天泉圣人这等级别的存在,哪怕是渡劫成功的圣兽,只怕也难有死里逃生的机会。 战势一触即发。 “住手!”一道修长的身影自不远处的山岳半腰现形,自下而上掠到上空,如长虹贯日般从天而降,突破虎王的防御圈,落在所有人面前,气势惊人,风华绝代。 “不好意思,虎啸是我看上的灵宠,早已为我效忠,只是找个地方渡劫而已,现在结束了也该回去替我采药看炉子。”龙云磐神色倨傲,他把玩着一缕灵火,和圣人对视丝毫不落下风,“诸位这是何意,是想从我手中抢走不成。” “原来是丹王姜尘子的首徒,龙……”天泉圣人并不死心,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蓦然瞳孔微缩,语气带了丝惊色,“你突破炼药宗师了?” “天泉圣人好眼力,我才突破宗师不久,正在回圣殿的路上。”龙云磐扫了眼只剩下荒芜大坑的青门峰领地,漫不经心地道,“灵宠看管不周,诸位应该不会阻扰我带走吧。” 不只是天泉圣人,远道而来的数位圣人面面相觑,原本势在必得,现在龙云磐过来插一脚,他们既不想触怒龙云磐,也不想就这么放弃,毕竟圣兽级别能暂时化形,渡劫化形的圣兽却能长久保持另一形态,太过难得。谁知道认主是真是假,一时气氛尴尬不已。 “此孽障凶猛桀骜,实在和宗师阁下的气质不般配,若是宗师阁下愿意,我等豢养的十级坐骑,甚至圣兽灵禽,阁下可以随意挑,如何?” 这话试探得巧妙,且不露痕迹地拉进了和炼药师之间的关系,如果龙云磐对虎王不满意,他们愿意用别的来替换。 “有劳诸位费心,不必了。”龙云磐扫了眼虎王。 虎王被这一发展弄得二丈摸不着头脑,但见龙云磐隐晦地向他使眼色,离得近,虎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走到龙云磐身侧,恭敬地半跪下来。 “主人。” “炼药宗师!”所有人都愣住了,早就听说龙云磐来副峰领域历练是为了突破宗师境,又听说他加入了个副峰势力,总之谣众多,龙大炼药师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不能确信真假。而且自上次离奇地出现在千峰会上以后就没露面过,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出现。 圣殿年轻一辈第一人,丹王大弟子龙云磐成功突破六级宗师就已经足够震撼,这人灵宠谁敢撬! 就算龙云磐没有显示出灵宠魂印,但主仆之间的默契就在于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并且绝不冒犯,绝不忤逆。 万兽峰人兽共存的逆天之举并没广为流传,在道修惯有的认知里,人类与妖兽互为天敌,如果不是认主,堂堂圣兽绝不可能甘愿向人类下跪。毕竟人类的炼药宗师在妖兽眼里也只是一块肉罢了。 远在百丈之外匿身的吴大仁和宁枢等人也都万分诧异,虎王是龙云磐请来的,龙云磐亲自来解围!?虎王什么时候认龙大宗师为主了?是炼制妖丹的条件? 他们不出去是因为万兽峰副峰主的身份暂时不能护虎王周全,可龙大宗师就不一样了。 青门峰处在被天劫吸引而来的副峰峰主中不乏龙云磐的追随者,其中更有五大主峰的附属副峰,这些坐镇普通主峰的圣人老者也不敢贸然斩杀五大主峰竭力培养的年轻人,这事注定不了了之。 于是没多久,众人有幸目睹了圣殿第一美人的神姿,而后傻傻地目送虎王幻化兽形,载着龙云磐撕裂空间离开,除了圣人吱了个声,其余人连个屁也没敢放。 远离青门峰,敌人没了,戏也演足了,龙云磐对虎啸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道:“委屈副峰主了。” “辛苦你多跑了一趟,不甚感激。我送你回去。”虎王脸皮抽搐了下,能炼制妖丹的丹妖师在妖族地位同样很高,他突破圣兽也没自称本王。明显和那些老者说话的时候,龙云磐就已经不悦到极点,来一趟就难得了,更何况亲自收拾残局,虎王想想就浑身发毛。 虎王和龙云磐朝夕相处数年,被当成试药对象猛灌杂七杂八的灵药粗丹数千种,其间不是一个苦字能形容,自然很明白这人的脾性,龙云磐除了炼丹积极,平日里连喝杯茶坐个地儿,也是药童忙前忙后打理,更没少吩咐妖兽干活。 妖丹不止化形丹这一种,要不是为了妖丹偶尔当牛做马,他的那群妖兽下属平日里见到龙云磐只敢绕道走。 “回去做什么,容玄呢?”龙云磐停下来不走了,“你救了他,他人呢,刚才我没找到,不会死了吧。” “我把容玄交给天阳了,他们师徒应该在一块。”虎王只得拖着残躯又转了回去,他在青门峰百丈之外转悠,容玄没见到,倒是在往回走的半路上和宁枢等人撞在一起,连唐月唐澈都在,叶天阳、容玄和雷火均不在其中。 龙云磐不知怎的气得不行:“岂有此理!我救了他的命,他连一个字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虎王化原形会增加消耗,你下来一会。容玄并不知道是你和虎王一起来。在你出现之前,他们已经离开。”宁枢揽过龙云磐的腰,把人从虎王身上扯了下来,放在御空法器之上。 就在龙云磐要发火的刹那,宁枢眸中金光一闪,冷冰冰的一句话把他给堵了回去:“叫你不要再想容玄了,难道你想变成第二个叶天阳吗!” “哈?”龙云磐至今都不知道宁枢金色的瞳孔究竟是魂力使然还是某种诡异的天赋神通,竟然能无视魂力防御,能把人看穿。龙云磐被震得脑壳生疼,很不耐烦地回道,“我怎么可能拜容玄为师!他拜我为师还差不多。” 宁枢一怔,移开视线:“随你。” 吴大仁光顾着打量着虎王,琢磨着圣兽人身那他的魂幡能不能收,可转念一想霸占他大半个魂幡空间的公狐狸昆钧,他就兴趣缺缺,只想着赶快回去,不然等虎王灵力耗尽,不说撕裂空间,他们还得拖头玄煞虎,那得多麻烦。 天门峰,暗堂外的湖心亭。 玄袍老者面容阴鸷,一手捏着茶杯,另一只手往桌上重重一按,瞬间轰地一声,石桌坍塌,炸成粉碎。 候在亭外不远处的弟子被波及在内,石屑如刀,割开衣袖裤腿,竟然连肉身防御也能破开,在皮肉上划出道道血痕,可见老祖怒气之盛。 “你干的好事!你派去的人!竟然连区区炼器副峰都闯不进去,小小一个秦路都杀不了,让这等小人物活到现在,丢尽了我的脸!”天门老祖猛地一挥,手里的茶杯狠狠砸向低垂着头的大弟子,朱宸脸偏向一边,茶水溅透了鬓发,衣襟,碎片割开脖颈,很快鲜红一片。 面对这位开峰老祖,连朱宸堂堂圣者,天门峰峰主之下第一人,也只能安静垂首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连躲都没躲。更别提外头站着的其他人,听不见两人说话,却能感受到杀气,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难以说。 无非是秦路没死,被救回来关在某处副峰,朱宸副峰主派人去救,却没救回来,老祖勃然大怒。秦路那小子真是何德何能,竟然得了老祖如此青睐,炼器副峰有圣殿撑腰也就罢了,要说那万兽峰也真够胆大包天,小小一个无名副峰还敢和天门主峰作对,估计再过不久就到尽头了。 老祖嫌烦了:“如今大费周章反倒得不偿失,闹到这种地步,却害得天门峰名声受辱,反倒是本座先失了人心,早知道杀两个人还得如此麻烦,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派人前去暗杀!” 这事从一开始就复杂化,闹到现在无法挽回局面,如果是杀两个人的确简单,但如果是要连同这两人背后的两大副峰也一起消灭,那就得好好谋划一番,只是秦路这颗小棋子超出了控制。 朱宸任由茶水流下,神色不见狼狈:“外界流超出我们的掌控,应该是秦路已经猜出了是天门峰要杀他灭口,而站在了万兽峰那边,以至于流一边倒。” “废话,这么明显的事,本座岂会不知!”天门老祖冷声大喝,“没用的东西!你还敢大放厥词说能把那小弟子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结果对方背叛,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本座原以为峰主无能,没想到你、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现在倒好,那两人还跟龙云磐勾结在一起,和丹王交情想必低不到哪儿去。现在你说怎么办,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扳回一局,堂堂天门主峰,不过想光明正大地覆灭一个副峰,让那师徒二人生不如死,就有这么难么!” 朱宸低垂着头,眼里暗芒闪烁,隐于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不如由我亲自……” 就在这时,天门峰峰主带着弟子急匆匆地前来汇报,那弟子差点跌倒在地:“大事不好了。” “你怎么来了。”老祖扫了他一眼:“慌什么。” 天门峰峰主看着朱宸的目光带着敌意,回话的是随来的长老:“禀报老祖,禀报副峰主,今日万兽峰出手,覆灭了青门峰!” “你说什么!?”老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万兽峰出手,青门峰被屠戮一空了?这才短短一日,青门峰败了?” 老祖目光阴鸷如毒蛇般打在朱宸身上,杀了也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朱宸被迁怒却没有多余的怨,威压临头,身体不受控制,嘭地一声,朱宸膝盖着地,骨头差点粉碎,他微微抖了下。 “不是今日,是、是昨日。不止败了,而且青门峰领地被夷为平地,无一生还,所以没人前来汇报,是天泉圣人亲自登门提了一提,圣兽渡劫,还很惊讶我们都不知道……” 天门老祖面容阴冷至极,竟是低低地笑出声来,极尽渗人:“竟敢派圣兽剿灭副峰,既然他开了先河,那本座就不客气。要比圣者,小小副峰能比得过主峰不成!” “来人!让钟河圣师出关后带着天海和天泉二位圣者去副峰走一趟,为青门峰众弟子报仇。” “遵命!”那长老道。 天门老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而转向他的大弟子,带着明显不耐烦:“至于你……” 朱宸皱眉,传音道:“弟子还是不放心,万兽峰深藏不露,只怕还会藏有后手,如果从外面难以攻陷,我会趁乱加入万兽峰。师父,就让我也一起去吧。” 天门老祖不以为意,一位圣师和两位圣者联手,足以横扫整个副峰领域,更何况区区一个万兽峰。多派个圣者前去,只是同样的效果。 老祖眯了下眼睛,传音道:“是我平日太宠你了,以至于让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心里有了无意义的期待,既然你习惯使阴谋诡计,那就再给你个补偿的机会。你去吧,不要再让为师失望。” 习惯使阴谋诡计么?朱宸露出一丝苦笑。 老祖思忖着,小小一个万兽峰,三大圣者已经足够了,再加个圣者从内部瓦解只是顺便,朱宸玩弄人心的手段一绝,有时候让他这个当师父的都忌惮,这回怕是头一次遇到对手,不甘认输。 不过既然要加入万兽峰,至少也得坐个被天门峰驱逐的假象,免不了一顿皮肉伤了。如此正好。 老祖怒气未消,当着来人的面,指着朱宸摆手:“本座没这么不中用的徒弟,把他带去刑台鞭笞两百,然后丢下山。” 天门峰峰主嘴角微微勾起,又迅速恢复原样,沉声道:“老祖这似乎不合情理……” “老祖三思!秦路救不回来不是副峰主的错,还望老祖网开一面!”在外站着的侍从目瞪口呆,朱宸在天门峰的威望曾一度高过峰主,再加上有老祖的宠信,风头甚至盖过峰主,而且这可是真正的圣者,总之一万个秦路加起来也不及半个朱宸! 刑台鞭笞两百足以毁掉一半根基,圣人修为很可能就没了,甚至直接跌落灵皇境。老祖气得连大弟子都不要了,这怎么能成! 老祖转过身去:“本座心意已决,都退下吧,尽快让钟河去副峰走一趟,万兽峰一日不除,本座一日不得心安。” 天门峰主抑制不住欣喜,嘴角都快勾到耳朵边了,他压低了声音,沉声道:“老祖放心,我会亲自下令,最晚五日,会让万兽峰从副峰领域除名。” “嗯。”老祖最后一句是对跪着的人说的,“你滚吧。” 朱宸抬头笑了:“多谢老祖不杀之恩。” 他身形高大挺拔,脸却很白净,笑的时候一边的酒窝明显,如同孩子气般的天真,眼里淡淡的哀伤闪逝,和阴狠狡诈半分不沾边。 不只是秦路对大师兄的表情没有抵抗力,大半个天门主峰几乎都是如此,这话一出,有弟子急得连眼泪都飚出来了,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秦路么,至于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连副峰主也被牵连。 天门峰掌事的是老祖,连峰主都无话可说,他们实在插不上话,消息传出去没多久,整个天门峰众口相传,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怒气无处发泄,只得把怨恨全引到那个无名副峰头上,恨不得早日除之而后快。 与此同时,远在副峰领域靠近上清仙宗外围的边界地带,叶天阳和容玄就在这里,已经闭关了整整一天一夜。 两处洞府分别处在两座山峰,遥遥相对,容玄亲自布下阵法隐藏气机,此地的动静并不算太大。 一处副峰红光阵阵,另一处相对平静。 雷火本该跟着叶天阳一块闭关,但他半路溜出来了,叶天阳分出的一半天劫雷光被他纳入体内封存。 虽只是一丝一缕但毕竟是天劫法则之力,雷火一开始疼得半死不活,好在雷电恰好和他体质合拍,一咬牙就熬过来了,不炼化最多能用一次,封存了以后再炼化也不迟。 现在还是老大性命为重。 “真怀念以前老大突破时候的天地异象,那些雷电不是法则能直接吞纳,比灵果还管用,吸收一回功力能涨不少。”雷火抓着两枚灵果,嘴里叼着一根灵草,悬浮在两座峰之间,上下起伏,灵兽威压阵阵,压得下方的低阶妖兽抬不起头来。 在他妖力能轻易触及的树顶,低阶灵果堆成小山,全都是靠威慑力得来的贡品。 自从雷火来了以后,这些在小地方坐立为王的妖兽倒大霉了,珍藏的灵果掏出来不说,还得去各个地方找了灵果再上缴。 雷火每隔段时间就挑出稍微好点的,自己留一半,另一半送到容玄的闭关地门口,再悠闲地转回来,吃完的果核一个接一个地往叶天阳所在的洞府门口扔。 章节目录 突破灵皇四重天 > 远处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暗云慢慢飘到这儿,不多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雷火催动妖力隔开小雨点,能听到痛苦的□□声从堆满果皮草根的门缝里传来,声音被刻意压得很低,几乎微不可闻,雷火面向那个方向竖起耳朵细听。 突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向眼前那座山峰,枯木起火,又被雨浇灭。 “不妙。”雷火在原地转了几圈,看了看对面容玄闭关的洞府,那里平静得很,就像没有人一样。 老大真是沉得住气,还是说对叶天阳太有信心,所以不为所动。但老大是把徒弟交到他手上了,要是叶天阳出了事,岂不得怪在他头上! 雷火猛地一僵,走之前,他指着对面,朝底下妖兽吩咐道:“都听着,没事少在这地方乱吼,不准任何闲杂人等靠近对面那座山峰,当然这座也不行。” 开了灵智的妖兽迫于威压连连点头,雷火这才没入叶天阳所在的洞府之中。 就在他离开的刹那,千里之外电闪雷鸣的地方,天地异象陡现,如同上古凶物在云端嘶吼,转瞬大雨滂沱,如果他稍微有点好细心,送灵果的时候胆敢掀开洞府的门看看里面定会发现倪端——容玄所在的洞府内早已空无一人。 而那处动静最大的地方,正是容玄常年闭关之处,那里妖兽众多,人迹罕至。 突破灵皇四重天的波动出奇的浩大,吞噬本源力将青门峰老祖灵皇五重天的灵力尽数炼化为最精纯的灵气滋养容玄的身体,混元噬道引动天地灵气,五色灵光如潮水般汇聚,就连天地雷霆也滚滚而来,没入容玄体内,化作绵绵不断的激流一鼓作气打通四重天的坚实壁垒,大有直接突破四重天中期的趋势。 容玄催动混元噬道,极力压制,灵皇四重天初期已然巩固,稍加修炼突破至中期也只是时间问题。 混元噬道逆天,以他人毕生造化塑造己身,只要吞噬更多数量的灵皇强者,突破进阶水到渠成,但容玄为了走得稳妥,依旧坚持悟道,旁人的道法混杂太多,会迷失自己的道,根基杂乱很可能一朝崩塌前功尽弃。 所以容玄每次都把道法和灵力分离开,只要灵力,道法刻在灵玉上,毕竟是灵皇五重天强者的道,而这世上多得是连灵皇境都触摸不到的道修,而现成的灵皇感悟如果拿去拍卖,价格绝不会低,天才看不上,低阶道修打抢。 这样的灵玉,容玄手里并不多,迄今为止能让他看得上眼的道法没有多少,这个青门峰太上长老的算是其一,如果不出意外还是有成圣希望的。 突破灵皇四重天,以往的积累太充足,简直前所未有的舒畅,容玄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对天地间一丝一缕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神识之下方圆五百里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更奇妙的是在突破那一刹那,他领悟到了一丝空间波动! 唯有超凡入圣之人才能触及的领域,他竟然提前感悟到了!容玄屏息凝神,不放过任何感悟,仔细探索。 副峰领域内有圣人撕裂空间,畅通无阻,因为没有丝毫遮掩,空间波动极大,能辨清行动中总共有三个人。 圣人气势汹汹出现在副峰领域,容玄下意识推演,他们的目的地是…… 空间法则明显超出灵皇境所能企及的范畴,容玄强加推演,灵力精神力极速消耗,但这种顿悟极其难得,容玄拼尽浑身解数,终于推演出了目的所在,一片群山在眼前晃过。 片刻后,景象消失,容玄猛然惊醒,喘着粗气,就连祭出吞噬本源力的力气都没了,他吞下一枚灵丹补充灵力,突然一回想,总觉得方才看到的群山之景在哪里见过。 “老大,老大快去看看天阳!” 容玄在闭关地放了传音石,能听到雷火焦急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容玄抛开先前的思绪,迅速起身,从传送阵中走出去,简陋的洞府里还是六日前离开的样子,他把传送阵抹除,灵料尽数爆成粉末,与地面混合,不留一丝布阵痕迹。 容玄走出洞府,被浓浓黑烟熏得直皱眉,看清之后蓦然一怔。对面的山峰崩塌,地面满目疮痍,树木倾折漆黑一片,火焰燎原,方圆一里内全是焦土,只有他所在的山峰还完好无损,低阶妖兽全躲在山上瑟瑟发抖。 “出了什么事?”失败了?容玄皱眉。 “他成功了,炼化是炼化了,只是……”雷火上气不接下气,“就像被阴魂附身了,不知道怎么说,你快去看看。” 底下是重重尸山,妖兽尸骸遍地,全被撕裂成几截,死状可怖,堆叠成山。 容玄看到黑雾弥漫的地面上蹲着个人,被兽尸挡住看不太真切,只有磨牙的声音隐隐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容玄刚走过去,眼前一黑,那人不见了。 下一瞬容玄被扑倒在地。 雷火大怒:“反了天了叶天阳,你要是敢趁机用强,我杀了你!” “别过来。”容玄道。 叶天阳跨坐在他的腰上,抓住他的双手推到脑袋上方,俯低身子,伸出舌头舔他的脸,顺着下颚到脖子,像是要吞入腹中,泛着血腥味的口水顺着容玄的脸滴向耳朵,叶天阳琥珀色的眸子里泛着血光,那是捕食者的眼神,带着冷到极致的高高在上。 叶天阳十指抓住容玄的肩膀,指甲陷入肉里,这种程度对容玄而就跟挠痒痒似的,当着雷火的面他没动用灵力,但灵皇四重天的身体防御极高,就算任由徒弟下口,脖子这种脆弱的地方,也就咬破了皮也没掉下块肉来。 “老大!”雷火看得要抓狂。 容玄擦了擦脸,抓着叶天阳的头发,想要把脑袋从自己脖子上移开,难不成被天劫烧坏了脑子? 叶天阳咬得不耐烦了,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容玄?” 容玄听到这称呼,差点一巴掌糊他脑门上。 “你没死?你还活着……”叶天阳泛着血光的妖异双眸蒙上一层水雾,透着悲愤怆然无比复杂的情绪,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浑身颤抖个不停。 赤红色电弧在他身体周围肆掠,却很精准地避开了容玄,没有伤他分毫。 容玄撑着地面支起上半身,抓住叶天阳的肩膀摇晃:“你冷静点,看清楚我是谁!” 叶天阳露出茫然之色,嘴里的鲜血作呕般吐了出来,终于灵力耗尽,闭上眼倒了下去。 容玄把徒弟搂住,探入魂力检查他全身,抚平暴动的灵力,让他头枕着自己手臂,睡在腿上。容玄抹了把脖子,一手的鲜血。 天劫是天道法则的一种,真正渡劫的时候天道降下雷霆只是其一,再次便是将隐藏在内心深处恐惧不堪或是最重要的东西血淋淋地剖出来,炼心炼魂炼体一个不落下,渡过了焕然新生,渡不过将成劫灰。 容玄重活一世太了解自己最大的弱点在什么地方,如果不炼心绝对渡不过天劫,收叶天阳为徒被他当成修炼的一种,但也算不准以后会遇到什么。 谁知道这个境界触动法则会遭什么天谴,叶天阳炼化了一道半截拇指粗细的天劫赤雷,就只是发了顿疯,还能挺过来,着实不易。容玄看到周围的尸山血海,在想叶天阳醒过来要是看到这场景,保不准会是个什么心情。 还是换个地方的好。 容玄动了动,怀里传来微弱的声音:“师父。” “你醒了。” “师父,我刚才做了个梦。”叶天阳剧烈喘息,“看到,看到了……”他猛地睁开眼,嗓音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周围尽是妖兽尸体,被从中撕裂开,血流遍地,狰狞可怖。 就算他们和妖□□好,也犯不着因为这点杀孽就黯然神伤,容玄实在不想看:“没事,用不着解释。” 叶天阳长睫轻颤,缓缓收回视线,瞳孔一缩。 容玄血淋淋的脖颈,伤口几乎痊愈,只留下细小的牙印,但鲜血却溅透了小半边衣襟。 容玄注意到他的视线:“这也很正常。” 叶天阳却像被电击中一般,他坐在容玄腿上,轻轻环住容玄的双肩,侧过头,在他脖子处吻了下。 见容玄没有推开,叶天阳就像受到鼓励一般,舌尖在牙印处一勾,来回轻舔,唇齿间全是师父血的味道。叶天阳不由自主地收紧双臂,加深了亲吻的力道。 比起撕咬,这样再轻不过,容玄当他是自知做错事的讨好,还能感觉睫毛蒲扇似的刮在皮肤上的触感,带着湿漉漉的潮气。 容玄没动静,雷火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后面满地打滚,紫毛被焦土染得一片乌黑,姓叶的老子要跟你决一死战! 老大你倒是长点心啊! “有完没完,口水都糊我一脸了,别连脖子也要糊满。”容玄拍了拍徒弟的后脑,“起来。” 叶天阳抬起头,舔了舔嘴角的血。 意乱情迷之际,他一时情动拉住容玄的衣袖,脱口而出:“师父,我喜欢你。” 话说出口,叶天阳浑身僵硬,雷火也屏住呼吸,不再翻滚。容玄却很随意地摆了摆手:“行了,下不为例。如果真做错事,讨好也没用。” “啊?”叶天阳消耗过度,差点没站稳。 雷火嘲笑似地瞪了叶天阳一眼,赶紧扑向容玄:“老大,我也喜欢你!” 容玄不以为意,一掌挡住,隔了半寸,免了一手黑灰。 容玄对叶天阳道:“别耽误时间,你消耗过度尽快疗伤,试着催动天劫赤雷,有丹药吗?” 叶天阳这才回神:“有。” 容玄换了身衣袍,看了看远处。 既然他回来了,一切重新开始,那么上一世到最后的遭遇全都还没发生,他会活下去,而且绝不藏头露尾,光明正大地活下去。所有拦在他面前的阻碍,无论是人,还是势力,哪怕是五大主峰之一,也未必不能一战! 想到这里,容玄脑中某个画面一闪,他蓦然一惊,推演出的山脉,难怪会觉得熟悉,那分明就是万兽峰!只是恰好是侧面,山峰挡住了大半个东湖,一时没有认出来! 容玄这才联系女王,然后听到女王软糯的声音传音入耳,带着焦急:“主人去哪了。” “主人千万别回来!这里很危险,有三个人进攻万兽峰,护山阵被破坏……” “……” “呜呜呜,主人,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没事。”容玄回答。 遍布在万兽峰的虫族眼线纷纷回应,黑烟滚滚,地上的鲜血还没干涸,能看到万兽峰弟子身首异处,容玄的脸色慢慢阴沉下去。 叶天阳看到师父脸色陡变,他完全清醒过来,不想也知道和他刚才的话没关系。 “万兽峰出事了。”容玄沉声道,“走!” 雷火嗷地一声抖落一地黑灰,紫色皮毛柔光发亮,载着容玄掠向高空,叶天阳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兽化作一道流光迅速朝着万兽峰的方向疾驶。 章节目录 一战成名 > 万兽峰地阶巅峰护山阵最多只能挡住灵皇强者,但对圣者而形同虚设,圣人随手一击,所谓的铜墙铁壁就如土鸡瓦狗,轰然崩塌,爆破的波动牵连甚广,林木尽催,土地塌陷,留下百丈大坑。 容玄大半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虽在意料之内,但叶天阳看到的时候还是很痛心。 大坑很深,中央隐隐透出水族王城古塔的小尖,如一截战戟倒插着,如果对方再狠一些,把整座山峰削平,恐怕也看不到雏形。 肆掠的人虽然离开,留下的烂摊子全得那么些弟子来收拾,景象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护山阵被破,万兽峰刚经历了一劫,有副峰领域的弟子趁火打劫,万兽峰虽拦不住圣者,这些小偷小盗却不在话下,被圣者打得无力还手的那份憋屈,全算在了这些倒霉鬼的头上,以至于圣人虽然走了,但万兽峰还战得热火朝天。 只是这种时候正是进攻的最佳时期,其他副峰却微妙地没有任何动静。 原因并不复杂,容玄没说,叶天阳也能猜到,他们回来的路上哪怕无心也一样听到无数与此战有关的消息。 万兽峰离最大的法器买卖之地炬赤峰不远,圣人降临在副峰领域腹地没有丝毫遮掩,那么大的动静吸引了太多强者的注意,在最短时间内疯狂传播,惊动了整个副峰领域。 新峰初建,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低调行事的万兽峰众口相传,自攻下青门峰以来,短短几日内,成了各峰关注的焦点。 有不少嘲讽万兽峰以卵击石,灭了青门峰之后惹怒了至强主峰之一,过不了多久就会完蛋。可毕竟是能让主峰派圣人进攻的副峰,至今隐忍不发着实深藏不露。 普通副峰就算想讨好天门峰,在摸清虚实之前谁也不敢贸然参一脚,不然马屁没拍着,拍到马蹄上,顺道一脚被踩个稀烂,撑死也不会被天门峰放在眼里。还不如静观其变,等万兽峰自生自灭。 至于这一新峰是如何奇迹般地抵住了圣人进攻没被覆灭,想必除了万兽峰弟子,没人能猜得出来。 大部分说这只是天门峰的下马威,只是来威慑所以点到即止;不过有的却笃定了万兽峰有护山圣兽。 有人亲眼目睹神鸟御空,除此之外还有新晋圣兽虎王。 就算玄煞虎王是龙大炼药师的灵宠,据小道消息说龙云磐就是万兽峰之人,那虎王可不就是万兽峰的守护兽,不然也不会那么巧的赶在青门峰处渡劫…… 攻陷青门峰并不一定会让万兽峰受到这么大关注,就因为圣人降临,这次不算完美的防守却让万兽峰声名大噪。 在那几位圣人丧心病狂地卷土重来之前,万兽峰应该有短暂的安宁。 这一回,死伤虽不太严重,却也轻不到哪儿去,毕竟是受创了。 万兽峰的水族通路并非人人都知道,许多天赋极佳的新弟子被圣法波及而亡,庇护弟子撤退的灵王境以上强者有数十位殒命,还有人不知去向,不知被埋入地下,还是尸骨无存了,总之这一战刚结束,万兽峰上下一片阴霾。 战败青门峰的欣喜被这一击冲没了,反倒开始担心圣人去而复返,部分弟子藏身东湖底下,而没有受伤的万兽峰高层通通在外忙着救人,如果这时候其他副峰趁虚而入,没了护山阵,就凭他们现在的状态,实在无心抵挡。 这时候叶天阳安然回来,众人就像吃了定心丸,哪怕峰主修为并非最高,但他就有那种临危不乱的气场,瞬间成了主心骨。 吴大仁如见亲人,立马奔来把烂摊子丢给他收拾。 “你们可算回来了,关键时候一个都靠不住!敌人刚打进来的时候宁枢就在门口,首当其冲,受伤最重,还好他提了个醒,才让人及时撤退。没多久唐月也倒下了,唐澈围着他哥形影不离,虎王就更不用说了劳苦功高谁敢惹他,差点累死大爷!” 连带着周围十多人都围了上来,一把辛酸地倒苦水,峰主不在,还好有副峰主主持大局,却又忍不住担心峰主是不是已经遭了毒手,所幸无恙。 叶天阳擅长处理人多口杂的混乱场面,对方结结巴巴咬字不清,他也能耐心细听,从容应对。 “几位副峰主听说峰主回来,应该也会尽快赶过来,峰主请坐,大、大长老这边请。” 容玄一看这阵势,不做停留,拍了拍雷火腾空而上,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天门峰果然不肯善罢甘休,上次进攻青门峰动用了圣兽,就给了对方出动圣者的借口,这样一来,战势严峻了。 容玄丢下叶天阳走之前,问了吴大仁一句。 “虎王什么时候成了龙云磐的灵宠?” 战况一结束,天劫将至,容玄就让女王赶回了万兽峰,怕后方有失,所以虎王是当初怎么逃脱的,容玄并不知情。 “你有所不知,这事说来话长……”吴大仁话还没说尽兴,与容玄视线相对,立马裂开嘴说回正事,“之前磐磐去救的,你提前走了没看到,当时虎王给磐磐一跪,那群老鬼轻轻松松地就放他俩走了。” 有弟子面露景仰之色:“有龙大宗师在,虎王才能这么快痊愈。” 容玄懒得听下去,问道:“龙云磐呢?” “一回来就闭关炼丹了,他跟大爷相看两厌,大爷哪知道他去哪了,护他不都是宁枢的任务吗。”说到这里吴大仁看了眼坍塌的古筑,眼皮一跳。 “走!”容玄冷冷地扫了吴大仁一眼。 雷火化为闪电,神识探查四方地面,环绕万兽峰转了两圈,容玄看着某处废墟,沉下脸来。 猛地一声巨响,容玄一拳轰碎坍塌的岩壁,被雷火带着冲进了簌簌尘土中。 叶天阳回头的那刻只看到师父的衣角在山岩拐角处一闪而逝,那个方向正是炼丹室所在,但已经倒坍了,想必是有什么东西落在里头,师父有雷火跟着,叶天阳并没多想,继续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 一路上风驰电掣,师父并没说太多,而且当时圣人攻击之下,就算是女王也无法详述完整。 众人被那处动静惊动,却都没有挪步的想法,毕竟这桩事关系甚大,早早说清楚,也好让峰主定夺。 “来的有一位圣师,两位圣者,虎王挡住其中一个,圣师有凰雀大人牵制……”那长老还没说完,立刻被吴大仁截住了话头。 “刚开始那几人还挺威风,虎王才刚刚恢复,双拳难敌六手,还好有个不长眼的一榔头砸下来,不偏不倚正中广场中央,把短毛鸡那宝贝王座砸了个稀烂,当时的情况你们是没见到,上古圣兽不愧是上古圣兽。短毛鸡一怒之下,一翅膀扇飞一个。” 吴大仁抬手往眼前这么一指,然后道,“就是在这地方打得热火朝天,攻击不长眼,把万兽峰摧残成这样了。虎王受伤了还知道把人往别处引,你说这儿要是它的窝,它会这么不走心!” 吴大仁小眼睛死死盯在凰雀身上,传音给叶天阳:“跟容玄说,可一定要把这头圣兽留下!” 众弟子相互示意,谁知道平日里没当回事的野鸡竟然是恐怖的上古圣兽,原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峰内隐藏着这么厉害的帮手,各个都激动得热血沸腾,紧接着被铺天盖地的圣法淹没,差点没了命,这才冷静地抱头逃窜。 正在这时,短毛鸡气急败坏地从天边驶来:“我的五彩玲珑神晶紫玉雕凤皇座啊啊啊!全都碎成渣滓了,天杀的人渣,败类!连老子的宝贝也敢毁!”短毛鸡落到地上跳来跳去,捡起紫晶白玉碎片抱在怀里,捡一路掉一路,气得发飙。 它一出现,所过之处人人色变,十丈内寻常人不敢接近。 叶天阳惊叹于圣凰孔雀的实力,更佩服师父有先见之明,各种引诱也要把这圣兽从仙谷带回来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奇怪凰雀的王座怎么会在外面,难道是凑巧? “这只破鸟机灵着呢,公狐狸迷惑人是很得了,论口才实在不敢恭维。还好大爷机灵想了个法子,它不是特宝贝它那座椅吗,大爷就……”吴大仁嘿嘿道。他冲着来人招招手,没说下去。 叶天阳笑而不语。 吴大仁不能小瞧,胖子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盗取龙云磐的炼丹炉,趁短毛鸡不在,搬个王座不成问题。 昆钧只是魂魄,不现身也正常,成了灵宠后修为不得高于主人,但他是魂魄状态,精神力不受压制,圣兽威压对妖兽很显著,但毕竟是五行峰蚀骨柱上逃出来,但凡五峰之人,昆钧暂时只想避而远之。 万兽峰起步的几人如今都成了元老级的顶梁柱,就算是胖子口中最没用的唐月也是天生木灵体半成,把摧毁的山林恢复原样不成问题。 突然,金卓带着两人飞来,落在叶天阳身边,躬身一礼,然后低声道:“峰主,水族族老到了,几位副峰主在底下,有要事商议。” 底下就是地下水族王城的意思。叶天阳一回来就派人去请水族,他从仙谷遗迹带回来的龙纹晶玉终于能派上用场,万兽峰有难,花再多功夫把烂摊子收拾得再干净,万兽峰也不会比昔日强出一线,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短暂欢呼还是悲观颓败全都没有意义,叶天阳很冷静,现在能做的事很多,没有什么比提升万兽峰的实力更重要。 现在万兽峰和水族的利益绑在了一起,一旦万兽峰覆灭,水族王城就有可能暴露,他得想想办法不让水族就这么袖手旁观。 叶天阳带上吴大仁,却让金卓留在这里:“如果师父回来,跟他说一声,让他去底下找我。” “是,峰主。”金卓道。 与此同时,山的另一面,林木毁得不算太严重,原因是这里人少。 紫光一闪,容玄落地,他扶着一人,脸色很不好看。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强制性抓着对方的肩迫着他往前走。 “烦死了,我自己会走。”那人披着件宽大的衣袍,全身挡得严实,却光着脚,他半靠在容玄身上不耐烦地挣扎,只有在往前走动的时候,隐隐看到里衣上沾有血迹。应该是受了伤,虽然挺直了背,步伐却还是露出些气虚不平来。 “怎么,你特地来救我,是想答谢我上次救了你么。” 那时容玄一拳轰碎岩壁,弯腰进入那处闭关地,就看到龙云磐倒在血泊中,鼎炉翻滚压住他的腿,房檐灵砖倒坍,只有半截身子露在外面。容玄面无表情地推开鼎炉,拉着龙云磐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话。 容玄精神力与他不相上下,右臂跟法器似的能一拳崩石,龙云磐根本挣脱不了,这地方越走越荒僻,连树都少了。 “有坐骑为什么要走路,我什么时候又惹你了!你倒是说句话,哑巴了!”龙云磐心里发悚,早知道不该留在万兽峰,早该回圣殿就不会这样了,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找个没人的地方,是想给你留点面子。”容玄猛地推了龙云磐一把,单手按住他的胸口,把人抵在半截树干上,“堂堂宗师活成你这个样子,也真是够可怜的。” 龙云磐瞳孔一缩:“你说什么!你敢跟我这样说话?” 容玄毫不相让,气势更加凶狠:“如果有天你死了,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龙云磐一愣,微微皱眉。 “明明知道有危险却不跑,还要等人拿御空法器塞你脚边送你上座你才知道走是吧,没有人服侍你就活不下去了是吧,你平时怎么样的习惯,我都管不着,但是逃命的时候你记住,该跑的时候你就得跑!”容玄一脚狠狠踢中龙云磐的小腿骨,“不然腿长着做什么!” 龙云磐不由自主地弯下腰,他张开嘴额上青筋爆出,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容玄用手掌抵住他的下巴,迫着他抬起头,毫不留情地踩在他的光脚上,重重地碾动。 “脚长着做什么!” 几脚下去,既狠又准,没折断腿骨,却比断腿还痛苦。 龙云磐腿脚血肉模糊,完全用不了力,他坐在地上疼得浑身颤抖,这还是周围没人,如果有人的话,如果他现在狼狈的样子被人看到……这就是所谓的给他留点颜面?明明不久前这人还一副和善的样子,原以为关系早已改善,所谓温情假象,全被这突如其来的狠打击溃。 龙云磐想到多年前的噩梦,浑身战栗:“我哪里对不起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是疯了才会想要救你。” 这人没几年活了,是他拿丹药为他吊命,容玄一句话,他不眠不休炼制妖丹让虎王能尽快突破,以为青门峰会有危险,特意让虎王赶去援助,原以为打过之后至少会是朋友,全都错了!容玄从来都狠,他狠起来根本不念旧情。 不对,哪有什么旧情! “不会听人话是吗!”容玄又是一脚。 龙云磐惨叫。 半晌,容玄停下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关键时候你就算亲自做这些,也没人说你不尊贵。” 龙云磐脱力般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长腿曲着张开,露出森森白骨,龙云磐治愈能力本来就不怎么样,容玄还几次打落了他的丹药,龙云磐索性让它这样疼着,静静地靠着树坐着,脸色苍白没有表情。 “在你眼里,我这样叫尊贵?”他冷笑。 容玄情绪毫无起伏,弯腰把龙云磐拦腰扛了起来,任他挣扎也不放手。 在天空盘旋的雷火得令,迅速落地,看到这一幕不由嘶了一声。刚还急匆匆地去救人,一转眼怎么成这样了。 啧,连虎王都对龙大宗师毕恭毕敬,老大就这么把这人打残了!? 容玄把龙云磐放在雷火的背上。 雷火双目如炬,识相地没有多问,老大教导他人的方式相当特殊,爱之深,责之切? 不打不骂不成器,要说天阳小时候挨的打比这惨多了,看现在多成气候。 嘶,明明倒霉的是龙云磐,怎么有种他主人地位难保的感觉。 雷火摇摇头,还是天阳好,相当配合,从不骂老大。 “放我下来,你做什么。”龙云磐嗓音沙哑,他想离这人越远越好,一刻也不想待下去,“好疼。” “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容玄神色依旧,眼里露出一丝杀气,只是杀意却并不对着龙云磐,他道,“接下来,我会替你讨个公道。” “你给我滚!”龙云磐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公道?找谁讨?谁需要?他现在最恨的人就在眼前,但是容玄可能会自杀吗。 容玄没反应,俯身想要把他挪个位坐好。 龙云磐却猛地一把抓住容玄的衣襟,盯着他的眼睛:“不要给我机会,否则我一定,一定杀了你!容玄,你有胆就放我回去。” 他疼得汗水浸透鬓发,视线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对方嘴唇动了动,龙云磐耳中突然轰鸣,听到的话连成一句。 “不放,你是我……的。”容玄说。 龙云磐浑身一震,眼前有片刻清明,那一刹那间无数复杂的情绪席卷整个脑海,他终于撑到极限,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等他没知觉了,容玄这才替他疗伤,直接取出木属性灵泉清洗浑身鲜血,顺带给他换了身衣袍,塞了枚丹药到他嘴里。 容玄想了想又拿出件长袍遮了个严实,皱眉道:“事多。” 一切妥当,容玄这才示意雷火可以回去了。 龙云磐是他抓来的,一峰的建立必须要有炼药师,更何况这人突破了宗师境,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走。只是没想到突破了宗师也一样懒得令人发指,容玄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章节目录 新人加盟 > 毕竟只是皮肉伤,龙云磐服下灵丹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偷袭未果,挣扎得异常猛烈,说什么也不跟容玄坐一块。 衣袍换了,伤也好了,但他只想杀人。 容玄一把抓住龙云磐的手腕,掀开他的衣袖,露出手臂,手镯再精美也不及这半截胳膊,这人常年养尊处优,手臂素白得毫无瑕疵,光下近乎半透明。 “放肆!”龙云磐恼羞成怒,却怎么也挣不脱,“你想干什么!” “既然虎王成功渡劫,依另一半丹方还给你。”容玄指尖白光聚集,在手镯上抹过,空间手镯里便多了堆东西,然后松了手,“行了,你自己好好反省。”他让雷火落地,自己跳了下去。 雷火不情不愿地载着龙云磐落在后头,容玄徒步走在前面。 出了偏僻地带,能听到打杀的叫喊声,这里不像万兽峰中央那么平静,想趁火打劫的人不少。没了护山阵,妖兽死伤惨重,万兽峰所在山脉那座木灵晶矿藏,多得是人惦记,以前凶兽群聚外人不敢进,现在趁此机会,都想来分一杯羹。 大多数万兽峰弟子都在那地方交战,忙着赶人,眼下战势应该已经得到控制,把外人斩杀或是驱逐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轰!地动山摇。 容玄停了下来,微一抬手,雷火便隐在山林中没有出去。 动静极大,抬头就能看到。 容玄定睛一看却发现倪端,众弟子奋起杀戮,被围在中央的那人竟然是个灵皇四重天强者,和巅峰时期的容玄不相上下,那人抓着块脑袋大小的极品木灵晶抛向人群,自爆的灵力波动席卷四方,想不发现都难。 “拦住他!非万兽峰弟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嘿嘿,万兽峰不过如此。”那人还远没到强弩之末的地步,却并不恋战,似乎是为了一探虚实,亦或纯粹来捣乱,抢了木灵晶就拿来自爆开路,只是一个劲往万兽峰外围冲,行事相当猖獗,低阶灵皇联手奈何不了他,眼睁睁地看他乱毁一通后逃出万兽峰领地。 突然,一道白光破空,正中那人胸膛,血花从天而降,灵皇四重天强者还没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就爆成一团血雾。 容玄心惊肉跳,顺着白光出现的方向掠去,底下有个人,混迹在万兽峰弟子中间,身着朴素灰袍也很显眼,明显和万兽峰站在统一战线。 “朱前辈果然厉害,不愧是相助虎王击退圣人的无上强者,数十人奈何不了的四重天灵皇,一击剿灭!” “想不到虎王竟是这儿的副峰主,我闲人一个,顺手帮忙而已。”那人脸很白净,微微抿唇就会有个酒窝露出来,哪怕没有示好也有种自然的亲切感。 万兽峰小弟子没了一开始的隔阂,眼里尽是崇拜。 容玄只是站了一会,立刻就被那人发现,灰袍者转过身,似乎是看出只是个没修为的普通人,原本的杀气消失了大半。 “万兽峰弟子?既然没有修为那就别到这地方来了。” 灵皇五重天巅峰!容玄瞳孔微缩。 灰袍者转身的刹那突然顿住,又回过头,仔细打量着容玄。 没有修为的凡人气势却非同寻常,还能在万兽峰来回走动,这样的凡人,能有几个? 适时,那群小弟子大惊失色,赶紧对着容玄方向躬身行礼:“参见大长老!” 果然是容玄!灰袍者背脊一僵,立刻转身,就想赶快离开。 “站住。”容玄道,“你是谁?” 灰袍者缓缓转过身:“我姓朱,名字暂时不想说。说了估计走不了。” 一句话挑起了容玄的兴趣。 “什么人这么大的名气,却还要藏头露尾,实在可疑。”容玄眯了下眼睛,回头看向龙云磐。 龙云磐和雷火隐在暗处,他摇了摇头:“有点眼熟,应该是主峰之人,记不起来。”话说完,龙云磐脸色一僵,转过去不再配合。 容玄道:“既然阁下连圣人都不怕,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帮万兽峰,应该也不是什么鼠辈,如果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莫非以为不报上姓名就能全身而退么。” “也不是不可告人,就看你敢不敢听,敢不敢信了。”朱宸弯起唇角,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素闻万兽峰峰主的师父聪明绝顶,胆识过人,相信你很快就能猜到。我敢来就不怕被怀疑,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破釜沉舟了,名讳暂时不便透露,来历随便你怎么查,而且你若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 这话说得高明,联系龙云磐的说法,容玄觉得此人很可能是五大主峰之人,要么和天门峰有仇,要么…… 至于这所谓的难之隐,神神秘秘辨不清虚实,像是对自己很了解故意说了这番话,是真自信还是故弄玄虚?容玄没把他的一面之词放在眼里,既然这人正面与圣人敌对,当时的情况还是得问问虎王才能明了。 对峙的时候,朱宸面上淡然无波,手里捏了把冷汗,容玄名不虚传,没见过面,他却莫名其妙地败过数次,这个时候正是万兽峰弟子戒备最严的时候,无论什么人,想在这时候加入还不被怀疑基本不可能。 朱宸没打算隐藏,当知道万兽峰护山兽强大离谱,三大圣人进攻失败之际,虎王刚晋级圣兽还未巩固,对付圣者还有些吃力,朱宸就趁机出手相助虎王,轻易虏获万兽峰众多弟子的好感。但他毕竟是天门峰副峰主,峰主之下第一人,这张脸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也绝非毫无名气,以他天门老祖首徒的身份,哪怕被传逐出天门峰,万兽峰绝不可能轻易信任他,除非得到峰主的首肯。 叶天阳他并不熟悉,但师父容玄却是个极有挑战性的突破点。 朱宸仔细研究过容玄的脾性,这人自负手段,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但只要有实力挑起这人的兴趣,哪怕明知有风险,他也很有可能被留下来,结果果然不出所料。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容玄朝他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朱宸欣然跟随,三大圣人失败,终于给了他发挥的机会。 比起从小弟子做起间接打听些虚虚实实的消息传给天门峰,不如直接打进高层内部,借机铲除叶天阳和容玄,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万兽峰拿下,比起攻陷不如智取,必定能让老祖满意。 朱宸笑得纯真,以他圣者境的精神力要控制个凡人轻而易举,他刚落到容玄身侧,眸中暗芒一闪,便看到树林中掠出一道紫光,上面坐着个人,披着件大袍,神色不善,正是龙云磐。 容玄一跃而上,坐在龙云磐身后,不管他愤怒地挣扎反抗,容玄一脸不耐猛地环住他的脖子,卡在怀里:“听话。”容玄强制性扯了扯兜帽,遮住龙云磐大半张脸。 “……”朱宸瞬间打消了趁机下杀手的念头。 紫光腾空,唰地一声往正殿广场掠去。这里相对平静,但弟子大多很低沉,气氛压抑得很,现在情况不容乐观,无论谈论什么也都不起劲。 金卓看到容玄回来,立刻迎了过来:“大长老,峰主在底下议事,宁枢等几位峰主都在,正讨论水族……” 容玄暗示似的扫了眼身侧,有外人在,让他闭嘴。 金卓这才看到朱宸,忙问道:“这位是?” 才刚和朱宸有过接触的弟子凑到金卓耳边说了些什么,金卓恍然大悟,原来是相助虎王的那位贵人,他客客气气地答谢了几句,除了应该的报酬之外,却也没敢当着容玄的面给予其他表示。 容玄没有落在人群中,雷火悬在地上三尺处,他体型高大,金卓的头只能够到雷火的蹄子。 认出是容玄,众弟子犹豫不决,有几个却还是大着胆子围了上来,神情急切。无一不是现在万兽峰的状况,让他们不得不心切,得时刻担心天门峰派人卷土重来,而且天门峰附属副峰还有玄门和朱门两大副峰,若是万兽峰完好无损,还不至于忌惮至此,可现在的情况实在不能不防。 有弟子忧心忡忡:“大长老,万兽峰元气大伤,护山阵必须尽快布置才行。” “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护山阵,有劳大长老了。如果有用得到属下的地方,还请大长老随意吩咐。” 容玄当然也明白护山阵的重要,这护山阵花了他半年的功夫,还动用了不少人力,地阶巅峰防御阵与各种幻阵重叠,哪怕是五重天灵皇也束手无策,现在被圣人毁了个彻底,想要重建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就算不眠不休大半个月布置好了,圣人再来也还是挡不住。而且布阵过程也可能被各路牛鬼蛇神妨碍,其实有凶兽形成天然防御,实在没必要。 平日里就很少开启的护山阵,并非坚不可摧,其实没有那么大的用处。 归根结底,是圣人的强势动摇万兽峰弟子的信心,原本进攻青门峰时的强悍士气荡然无存,只想着无论是什么阵法,有总比没有好,哪怕能挡住其他副峰的小弟子也行,总比这样日日活在恐惧中要好。 有弟子怀着侥幸,问容玄:“大长老,既然天门峰已经派人进攻了一次,万兽峰已经被毁成这样了,而且主峰就这么插手副峰争端本就不合规矩,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吧?” 虽说容玄在万兽峰的身份对外宣称是大长老,但谁都知道这位神人不只是峰主师父,而且还是炬赤峰峰主,就连副峰领域鼎鼎大名的前军神级人物岳争平也为其马首是瞻,这样的人物平日里难得见上一面,关键时候站出来让人心安。 容玄没打算隐瞒,如实道:“老祖级的人物,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这次未能如愿,自然还会有下次。” 听到这回答,众弟子脸色煞白,就连金卓也不由打了个寒战。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任人宰割吗?” 亲眼目睹当时的情况,到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来的三位圣人直接悬在半空中,就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轻轻松松地毁了防御法阵,催动圣法进行攻击,大肆破坏一通之后,最后连脚都不曾落地,就那么走了。灵皇与圣者简直是天与地的差距,除了护山圣兽,其余所有人毫无半点反抗之力,这样的凌虐还是别来第二次的好。 如果没有天门峰步步紧逼,以万兽峰的实力绝不会憋屈至此! 众人愤愤不平:“天门峰欺人太甚,实在是太无耻了!” “有什么好怕的,丢脸的又不是我们。”容玄弯起唇角冷笑,“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副峰还能幸存下来,没被覆灭,既然有惊无险,还长了见识。相反我们该多谢他们才是。” 被吸引过来的长老和弟子听到这话想不明白,不由请教:“大长老何出此?” 好在这些弟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对万兽峰忠心耿耿,也对峰主的任何决策深信不疑,叶天阳一句话,这些人就敢赌上性命与天门峰为敌,足以看出这些弟子的胆识,就算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想的也是如何反击,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忍气吞声。 “多谢他们替万兽峰打响名气。”容玄说道,“战败青门峰之后,万兽峰是名副其实的千峰会排名前二十,更何况古往今来又有哪一处副峰能挡住三大圣人的进攻,就连排名前三的圣隐峰想必也没有这个能耐吧。” “天门主峰大费周章却还没能奈何得了我们,这话传出去,天门老祖的脸往哪搁。我猜他不会善罢甘休,估计也是丢不起这个脸。”容玄一路回来听到了不少流,而万兽峰这些人自事发之后就没再出去过,消息闭塞,了解得不多,要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估计也不会低糜至此了。 “天门峰再来找茬还得再扯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偷偷摸摸不是圣人的作风,所以短时间内不用担心会被找上门来。”实则担心也没用,容玄道,“没事去外面走走,别自己把自己吓坏了。” 这话一出,周围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听大长老一,我等茅塞顿开。” “多谢大长老提点!” 朱宸面不改色,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不由重新打量这位没修为的灵纹师,这人几乎把天门老祖勘透了!?而且就这么寥寥几语,气氛大变,着实不可小觑! “再说,我们的实力可不止这些。”容玄道,“不用怕。” 毕竟门童傀儡所属的通天神针这一大杀器还没竣工,大多数弟子还不知道地下王城的秘辛,还有的甚至连水下通道都不大了解,这些年来万兽峰的分支遍及副峰领域各个地方,总弟子加起来好几十万,若不是底下有水族王城,再不济通过东湖迁向他处,就算打空城战,也能把进攻对象耍得团团转……所以说现在的万兽峰,其实还远不到黔驴技穷的时候。 只是有外人在,暂时不便多说。 容玄说完便让金卓带路,打算立刻去跟其他人会合,其实他也有点心切。 叶天阳去仙谷遗迹是寻恢复水族王城所需的灵晶,水族现在过来莫不是王城复苏有进展了? 朱宸很自然地跟了上去,容玄停了下来,对旁人吩咐道:“给他收拾一间房间,让他暂时住下。” “如果不想被怀疑,这段时间还望你不要随意外出亦或四处走动。”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打算带他进去了,朱宸淡笑不语,听容玄这么说,难道此峰真还有隐藏实力? 万兽峰果然藏有很多秘密,看来这一趟来对了。 朱宸目送容玄离去。 不过虎王会不会说起他,那就说不准了,或许等消息一传开,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他也不一定。 章节目录 防御神阵 > 容玄通过传送阵来到底下,雷火就夸张地大叫了声,从楼梯上滚落下去,又化作紫光落地。 空旷的走廊漆黑一片,周遭空无一物。 他刚走两步大脑嗡地一声轰鸣不断,那种无形中仿佛被什么盯上的感觉极度强烈,如同溺水般只觉寸步难行,肉身自动防御在一刹那间全面复苏,他突破灵皇四重天之后对这座庞大的王城又有了另一种感悟,整座城就像座瑰宝,处处匠心独具,不像单纯的死物,规律的脉动着,如同伏蛰的庞然大物有节奏的呼吸。 恐怖的生命波动让人胆寒。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龙云磐明显察觉到异样,差点踩空从楼梯上栽下去,被容玄拉住。 金卓修为稍低,但他之前来过这里,像没事人一般在前面带路,走出数步却发现没人跟上。他这才后知后觉。 “难道灵力核心已经开启了?” 容玄听到这句有种莫名的预感,他往右门方向看去,有个黑影背靠着墙似乎早已等候多时,容玄刚想说话,下一刹那眼前多了一人。 “基础灵料已经备齐,正尝试恢复王城灵力循环,峰主和水族商量该恢复哪一部分,就等你了。”宁枢脸色还有些苍白,语调毫无起伏,他从容玄手里接过龙云磐,给了容玄一块水族灵玉,对金卓道,“把宗师大人带上去好好安置,这里不用麻烦他。” “雷火。”容玄握着灵玉,所有不适全部消弭,他没理会其他,坐在雷火身上,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右门里。 “宗师大人,这边请。”金卓躬身道。 “不行,我也要去。”龙云磐很好奇,拦住宁枢,“什么地方这么神秘,你们都知道,却要瞒着我。难道到现在还把我当外人!” “这些和炼丹没有关系,你知道了也没多大用,而且要走的地方很多,你也乐意?”宁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平静地道。 龙云磐站住不动了,他想起不久前的屈辱,腿就开始隐隐作痛。这并不是什么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非要迈开步子为那些对他修行毫无意义的东西浪费时间,他为什么要跟来这里,又该怎么回去…… 宁枢见他半晌没动静,默默取出一把长刀,徒手削掉有刃的部分,半毁的长刀被催动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龙云磐身后。 “比较简陋,稍微委屈一下跟来吧。可以坐。” 崭新的法器铮亮无比,放大后足有椅面那么宽,龙云磐试着坐了下,除了没靠的地方,感觉还不错。 金卓早就见怪不怪了,龙云磐在圣殿几乎被捧上了天,和副峰基本不沾边,脾性到这种程度真的一点也不过分。 几人一路往下疾驶,台阶像是无限延伸到地心一般,一刻钟后还没见底,龙云磐轻轻松松地跟在宁枢身边,傲气不改:“其实我也有灵宠,不过被关在族里没放出来,如果灵宠在的话,也没有你们献殷勤的机会。” “为什么要关着?” “怕我跑呗,以为如果没有坐骑,我肯定连门都不会踏出去。” “是吗。”宁枢道。 龙云磐的性子绝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族中该有多偏爱才会造就这等懒人,又怎么会来到上清仙宗成了丹王弟子,这其中必定有渊源。 龙云磐一脸你问我就告诉你的表情:“你就不好奇我怎么会到了这里?” 半晌,宁枢看向前方:“到了。” 看清眼前的景象,龙云磐愕然,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简直是神迹。”金卓感叹。 殿堂不足以用巨大来形容,一眼望不到无数复杂的纹路交织在一起,凝成实质性的轨迹从百丈高的顶端垂向下方,石化的柱体脱落了小半,露出里面晶莹璀璨的灵晶,整块灵晶五光十色,散着夺目的光芒,其中蕴藏的恐怖灵力与天地共鸣,有节奏地律动,使得整座王城形同活物,凑得越近,越能感受到灼热的压迫感,从四肢透向全身,直至灵魂深处。 这里是水族王城安置灵力中心的地方,足足三百多位水族机械师在篆刻修复神纹,触手遍及四方,速度快得来不及捕捉,而用于篆刻的灵料无一不是稀世奇珍,加上叶天阳才带回来的龙纹晶石,借水族的手重现昔日神迹,这些异族竟然真的听从人族的安排,以无法复制的逆天手段将封尘的古迹重新复苏,这一灵力核心也才隐隐显露原貌。 “有这样的王城在手,还争什么主峰!” 容玄正聚精会神地看宽约一丈的卷轴,卷轴从房间一端拖到另一端,龙云磐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发现是偏僻的水族古语,他所在的地方,原来是座城,万兽峰底下竟然有座城! 就算通过特殊灵晶能听懂水族语,但水族古文字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看懂,万兽峰众高层都围在那儿,一位明显不同于普通机械师的水族被围在中央,正指着核心为他们解释相关内容。 叶天阳道:“都到齐了,那现在可以说了。” “这里是王城的相应记载,越是高级越是复杂,所需的灵料等级、种类和数量通通都多。目前这些灵晶总和只能恢复王城核心灵力循环的万分之一,能够恢复的部分只能从后面这些条例中选。”水族机械大师道,“如果想恢复得多,就必须拿出更多的灵料,每一条灵力循环所需的灵料种类和数量,上面都有记载,你们可以选择。” 龙云磐问道:“什么是灵力循环?” 容玄道:“一座城中组成防御、进攻及空间转移功能通过灵力核心,能够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就像一件精妙的法器由无数个小部分构成,每一个细小部分分开来,就是一条完整的灵力循环,代表了防御或攻击的某一部分。王城的各种功能有的相互影响,但大多数都相互隔开,比如水中移动和空间跳跃就是两条不同的灵力循环。” 叶天阳补充道:“同时恢复整个灵力核心所需要的时间太长,而且灵珍也不够,要让王城尽快派上用场,就得选我们用得上的部分。不同的功用所需的灵料种类也各不相同,比如水中移动速度快慢,折算成灵石,价格也大有差别。” 龙云磐早就听说水族的都城堪称可移动法宝,深海下抵御活了无尽岁月的凶猛巨兽进攻,防御力和攻击力都强到变态,相对弱小的水族在城内各司其职,才能与巨兽共存。既然要让王城是为他们所用,又不打算下水,水下移动速度没有用,反而是空间跳跃让龙云磐很有兴趣,他顺着卷轴浏览,想看看上面记载都需要哪些东西。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水族王城与人类都城相差迥异,主体呈金字塔型,可以全角度旋转,中间镂空,四方如同开枝散叶般展开,无数古怪的建筑及雕像耸立,都有不同用途,造型相当奇特,攻守兼备,不得不让人佩服水族的创造力。 光攻击方式就有千百种,远击近攻剑阵毒液应有尽有,护城器械大多毁坏了,攻击力堪称可怖,防御也分城内城外,介绍不多,排序方式乱得要命,名字简单粗暴得令人发指,以一、二、三……来命名,内容极其简略,看上去千奇百怪,只是联系王城的全部形貌,大致知道哪些防城妖器都安置在哪个角落。 而众人最动心的空间跳跃则被归到了逃跑一栏,还排在首位。 龙云磐盯着空间跳跃,掠过底下密密麻麻的灵料种类,扫了眼价格:“十万?这么点?” 叶天阳等人苦笑。 水族机械师把重新弄好的卷轴递给容玄:“按照你们的吩咐把灵力循环按价格以亿为单位折算成人族货币,你们只能在这个价格范围内选,后面是离竣工所需要的时间。” 龙云磐看到以亿为单位也不说话了。 上面大大的一万六千闪瞎众人的眼,就连容玄也哑然,他总算明白去仙谷之前宁枢等几个为什么会跟他说缺钱了,实在太缺了! 吴大仁抓狂:“连个中型防御阵就要两万了,这怎么选!?” 这儿原本是其他副峰的金卓等人险些晕厥,倒不是说缺钱,实在是眼前这个总数恐怖得吓人,一万六千亿极品灵石是个什么概念,堆起来足以堆出好几座山,不说副峰没这个财力,就连普通主峰恐怕也拿不出这么多灵石来。 “不买了不买了,纯粹坑人,干脆我们几个把钱分分跑路得了,不就是借用这破城的一两回吗,反正王城又不是我们的,共用而已,凭什么修理费用全都我们出!” 水族机械师冒冷汗,心里隐隐也有几分怒气:“这个价位已经压得不能再低了。” 叶天阳笑道:“诸位夜以继日为王城而操劳至今,万兽峰给各位的酬劳绝不会少。在去仙谷之前我已经和水族王主谈妥了,无论我们能拿出多少灵石,水族王主就会在这基础上再加一半。王城完全恢复之前,可以任我们所用。复原之后水族才会入住。” 容玄眯了下眼睛,水族就算入住也算是万兽峰的助力之一,至于迁徙那是以后的事。 机械师松了口气。 宁枢道:“也就是说能动用的是价格是三万二。” 众人围在一起商量,为了凑个数把其他房间里的虎王也叫了过来,众人一致认为防御法阵是首位。容玄只是说费心费力建地阶护山阵没用,如果短时间内能有座更强的护山阵,那当然再好不过。 毕竟万兽峰只是副峰,没有什么能让圣人束手无策的东西,如果圣者再次降临依旧一马平川,万兽峰将永无宁日。反击也得在自保的基础上! “由于灵力匮乏,以至水族王城规模大缩水,水族的防御法阵抵御圣人已经足够了,哪怕是不通妖阵的圣师想破防也很有难度,至于防御范围大小只需囊括整个万兽峰,中型防御阵足矣。” 第一个中型防御法阵好选,但接下来的就难选了,琳琅满目的异宝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有人倾向于强化攻击,但只剩一万二也挑不出更强的护城级攻击法宝来,有人觉得仅仅是防御还不够,还该在防御阵的基础上再加点什么,反正灵石留着也是留着,如果万兽峰败了什么也保不住。 容玄皱眉:“增强攻击力度就免了,一万二也挑不出更强的护城级攻击法宝来,攻防有门童傀儡暂时比什么都靠谱。” “对啊,还有这个宝贝!” 金卓不明白:“什么是门童傀儡?” 叶天阳道:“很快就知道了,从仙谷遗迹带回来的宝贝。师父是灵纹师,那东西只有师父会弄。” “那还有什么可选?”宁枢问道。才刚觉得缺钱,眼下却有种不败光不罢休的架势。 容玄手指点到一处,在上面划过。 “聚灵神阵!”众人眼前一亮,有护山阵不能一劳永逸,真正的还是万兽峰弟子突破才行。 容玄道:“城中药圃也相继枯萎,副峰领域最大的缺陷就是灵气不足,这也是主峰强大的原因。如果万兽峰灵气足够浓郁,对修炼也大有裨益。” 虎王很豪气:“才三千,买!” 宁枢道:“聚灵神阵是为了长远考虑,和小型聚灵阵不同,能覆盖整座王城。不过突破进阶的话再加上这个。” “淬血升灵池?” 叶天阳点头道:“水族的至宝,人族和妖族也都能用。” 吴大仁道:“什么升灵池,这么玄妙,价格竟然要一万!比聚灵阵还高!” 龙云磐道:“孤陋寡闻,水族至宝升灵池,能让灵王五阶强者直接突破灵皇境,也能让灵皇进阶!” “现在是灵石超了一千,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突然觉得这三样缺一不可,难舍难分,一个个苦着脸怎么也纠结不出来。如果是个小数目凑凑也好,一千亿极品灵石,一个个穷光蛋突然说不出话。 容玄道:“剩下的我来想办法,怎么说我也是炬赤峰峰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顿,金卓等人差点给跪了。 这里还有尊大神,万兽峰能有今日的财力绝大多数是靠炬赤峰,而容玄是炬赤峰峰主,一千亿不是小数目,但炬赤峰肯定能拿出来! 叶天阳沉声阻止:“不行!大战还没开始就把灵石全都耗光了这太冒险,如果中途出现意外,丹药不足,龙大宗师没有灵草可以炼药,万兽峰弟子要怎么从容应战!” 这并不是问题关键所在,叶天阳盯着师父,一时百感交集。 他知道师父把万兽峰看得很重,也自愿为万兽峰简直殚精竭虑,他绝不忤逆,哪怕这并非当弟子的本意。 容玄身为炬赤峰峰主暗地里帮助万兽峰已经足够多,他一点也不希望这所谓的帮助上升到明面上来,到时一旦事情败露,师父很可能会被炬赤峰弟子排斥,甚至千峰所指。 一旦万兽峰在与天门峰的碰撞中败下阵来,那师父不止一无所有,连炬赤峰这条退路都断了,这一点叶天阳绝不允许! 叶天阳神色如常,继续道:“依我看聚灵神阵暂时不急,等此战结束了再布置也无妨,重点还是防御阵和淬血升灵池,这样还能多出一千亿用于周转,不至于穷途末路。” “有道理。”宁枢等人点了点头。 吴大仁指着手道:“聚灵神阵好是好,但现在不能要。别忘了万兽峰只是在王城中央,水族王城范围内还包括两座副峰,分别在万兽峰左右两方,聚灵神阵也顺便把那三处的灵气提升了不说,防御法阵也顺带把他们也罩住了,这怎么不想想!那两座副峰没少给万兽峰使绊子,大爷突然想到这个就如鲠在喉。” 虎王看了看王城虚影,道:“防御法阵能在一个月内恢复,等本王伤势复原,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一个月内毁了那两座副峰不是难事。”说到这里,虎王对叶天阳道,“对了,还有朱兄,本王和他不打不相识,还没来得及介绍给你们认识,他没走吧?” 容玄回答:“没走,这件事我还想问你,你是怎么和他结识的?” 虎王性子耿直,似乎对朱宸没什么坏印象,听容玄这么说,他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无非是战况如何惨烈,对他不利的时候,朱宸如何护他,不过朱宸出现的时候,那位圣者先是震惊他怎么变成这样了,继而暴跳如雷,大骂他是叛徒,由于情绪变化之大,很容易被两人钻了空子,联手击退…… 见容玄脸色不定,虎王这才皱眉:“怎么,这人不可信?” 叶天阳道:“我也是刚听说,师父见着他了?” “有什么好说的,小白脸一个,初来乍到肯定有点目的,试试就知道了。”吴大仁这么说,但所谓试试的人肯定没包括他自己。 宁枢道:“我觉得这人有点可疑,来的时机太巧,来历不明之人,不值得信任。” 现在防御法阵是其一,这是水族机械师暗地里操作的事,最重要的是通天神针布置妥当,让门童傀儡能正常守护万兽峰,单单这个,容玄就得专研圣纹传承了,实则无暇顾及此人,但又有些不放心。 毕竟万兽峰底下的秘密太大,很可能连主峰也觊觎,他可不想像以前的竣虎峰一样,耗尽人力财力物力修复王城,最后却徒给后来人做了嫁衣。 叶天阳看出了容玄的顾虑,道:“此人交给我,师父就安心布置神针吧。” 容玄看着徒弟,这才点头:“那你小心。覆灭那两座副峰,把那位朱前辈也带去,现成的战力不用白不用,正好试探试探他。” 叶天阳笑着应了。 章节目录 翼鸟护卫 > 万兽峰的事交给叶天阳,容玄进入传承空间,四周一片荒芜,原本传承石柱坍塌的地方多了根通天神针,黯淡无光,自从出了仙谷,其上纹路在没有傀儡现出实形来,这东西应该也有特定的开启之法,只是圣纹传承全是由一个又一个彼此毫不相干的符号组成,难以捉摸。 容玄试着与通天神针沟通,识海中圣纹传承发光,竟然很轻易地将魂印打入神针内部,与神针内部古魂取得了联系。 容玄问道:“我想让门童傀儡现身听我号令,具体该怎么做?” 古魂声音低沉,却如大道弘音震人心魂:“集中精神力找出神针壁面上篆刻的傀儡纹路,用您的血抹在纹路上即可。守护神针是圣纹传承的容器,得了圣纹就意味着被守护神针认同,门童傀儡也将为您效力。” 容玄在仙谷遗迹见过门童傀儡的纹路,就算此刻没有理解这些圣纹,找出来不难,不到片刻他就找到了,于是割开手掌,却被下一道声音喝住。 “等等。您的修为将决定门童傀儡的最高等级,血脉之力决定傀儡的数量。请您考虑清楚,鲜血一旦与魂印合一,傀儡的实力还能随着您的修为往上升,但傀儡总数量会定下来,直到您死去也不会再增多一个。” 到目前为止,存活了无尽岁月的神针古魂对容玄的态度很是冷淡,语气刻板,毫无波澜。 “这上面涂有上一代圣纹师的血,傀儡的数量才会达十万,由于仙谷禁制,傀儡最高等级才到灵皇五重天。未渡劫的凡人没有什么血脉之力,能召唤出的门童傀儡不会超过一百,依吾拙见,您不必操之过急,完全可以先参悟圣纹,等到超凡入圣以后,会有万数傀儡为您效力。” 饶是容玄,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也不由露出一丝玩味。 原来门童傀儡的数量还是看主人的,傀儡数量不够,这一上古护城级神针法器实力会大打折扣,古魂没有足够的傀儡守护,会有危险。 难怪他的魂印打入其中也没能探到任何反馈,就算容玄灵纹布阵天赋被神针认可,古魂不搭理,他也没辙。容玄生平最反感受制于人,现在还不得不受制于魂了。 看来是被小瞧了呢。 先不说现在万兽峰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候,急需外援,一百门童傀儡,对古魂而或许看不上眼,但副峰领域,如果哪一副峰再多百位灵皇强者,虽然比不过主峰,但却足以在副峰领域横行无阻。这些都只限于他是普通人的基础之上,实际上容玄最不担心的正是他的血脉。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不好意思,我现在急需帮手。”容玄抬起手掌,毫无顾忌地按在了傀儡神纹上! “你!——”古魂没想到此人如此目光短浅,竟会急着做这种蠢事,谁知话音未落,染血的神纹刹那间血光大盛,无形波动荡出如同钟鸣,古老而神秘的气运从神针古柱内部涌现而出,白光冲散灰暗雾霭,仙瑞滔滔,灵气氤氲,白色光雨簌簌而下,所有傀儡神纹同时点亮,好似整个神柱发光,代表了最高等级血脉之力。 古魂震惊:“无限数量门童傀儡,真仙血脉!你是纯血脉真仙后人!” 容玄怀疑他被神针割破手指吞噬鲜血得了圣纹传承的时候,这个古魂正闭着眼睛。 “老天开眼,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真仙纯血!小子,你真名叫什么,是哪一族?” “别一惊一乍。”容玄不悦,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冷冷道,“是哪一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血脉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我会不惜一切先毁了你。” 古魂明显是上了年纪,笑起来也有种老来不跟小辈计较的豁达:“看来得隐藏身份,纪元不同了,不像上古时期,真仙血脉走哪都受尽尊崇。放心,如果神针是法器,那我只是器灵而已,只有法器主人能跟我说话,我孤寂这么多年,没想到再一次醒来还能见到真仙遗孤,哈哈不亏不亏,老天待我已是不薄。” 容玄对老天也没什么好感,但对前贤还有那么些敬意,古魂的所作所为也很现实,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只要古魂愿意配合,没有人会蠢到毁了法器的器灵。 “容玄是吧,以你的资质,有我指引,把圣纹学会了,日后定能傲视三千州!”古魂立刻开始游说容玄学圣纹,真仙后人天资聪颖,不愁此法后继无人了! “而且虽然说门童傀儡无限数量,但岁月侵蚀之下,壁面上的神纹会越来越浅,一旦消失就没了,你学圣纹就得用特定的灵纹圣器去重新勾勒,既能不让纹路消失,描摹之下还能从中感悟,一举多得。这也是领悟圣纹的方法之一。” “我会试试。”容玄点了点头,他之前也发现了壁面上或浅或深的印记,门童傀儡每毁一次,壁面某处的纹路就会变淡一些,原来如此。而且这上面除了傀儡纹路还有各式各样的神纹,他所得到的圣纹传承符文或许有部分还能在上面找到熟悉的痕迹,毕竟是圣纹师的手笔,他连宗师境的门槛都还没摸到,暂时看不出名堂。 “好好好。”古魂很满意。 话说回来,眼下容玄最关心的还是门童傀儡。 “傀儡有分类吗,还是只有那一种?” 古魂明显配合了许多,语气也恭敬不少,而且有问必答:“傀儡分为两种,其一是攻击型门童杀手,听令于你的某一道命令行事,没有灵智,无差别攻击所有闯入者,无敌我之分,攻击范围在千里之内。其二是守护型门童护卫,有一定灵智,可用魂印控制为他人所用,有敌我之分,隔段时间便需要灵力补给,攻击范围不限。但会消耗精神力,所以一个人不能拥有太多,最多一两个。” “还有两种门童形貌上有很大差异,门童傀儡体型巨大,破坏力强只能陆地上行走,护卫跟翼鸟相似,能御空,论速度还是护卫更快。” 仙谷遗迹见到的门童傀儡是第一种,那地方但凡闯入者都是敌人,门童傀儡哪怕自爆的时候也不会另外找个离另一个傀儡远的地方。 容玄没有犹豫:“我选第二种,属下也能有傀儡守护,一同上战场更能减少伤亡。”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让门童傀儡能具体护及每一位弟子,而不是毫无章法地自毁,自己人稍有不慎也会被波及,连带着万兽峰这块地也被摧残了。 而且护卫更偏向会飞的坐骑,这算是意外惊喜。 古魂琢磨着给他出谋划策:“其实都可以选,门童傀儡只是用来守护神针,不过你想这么用,倒也可以。第一种傀儡比较死板,如果有足够的灵力挥霍,我会帮你控制傀儡攻击闯入者,保护你的安危。你还是一峰之主是吧,你的势力现在遇上了麻烦?那选第二种就对了,单凭你一人的精神力带不了太多傀儡护卫,让其他人分担再好不过。” 神针古魂来了兴致,说道,“如果有谁背叛,你就告诉我,我能直接让那人拥有的门童傀儡自爆,反正等你学了圣纹,傀儡数量无限,不用担心消耗哈哈哈……” 一切在不毁坏万兽峰一草一木的前提下,暂时还不需要第一种,除非有哪一天水族王城开启空间跳跃,整个降临到敌军上空,到时候门童傀儡在别人的地盘上自爆,那就无所谓了。不过这些暂时都只能想想,毕竟单单空间跳跃十万亿的天价,都能他们摔死在这门槛上面。 容玄道:“遇上麻烦的是我徒弟的副峰,我徒弟是峰主。” “哦?徒弟也很有能耐,你还有心思收徒弟,修为也还没落下,不错不错。”古魂惊讶之余很爽快地道,“行了,挪地方吧,到时我再教你第二种门童护卫认主的具体方法,其他人照着来就行。” 容玄:“好。” 神针布置之地占地面积较大,布置相对繁琐,地面以上的部分由虎山领众妖兽扫清障碍,至于地下部分则交给水族。容玄悬于地面,望着眼前无底洞一般的大坑,径直打开传承空间的门户,圆形门户恰好能容神针通过,神针底端一直延伸到水族王城的底部,上方还高出百丈,直指天穹。 众人各司其职,水族还在修复王城灵力循环,两条通道要尽快竣工,总共一千多位机械师,至少也得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容玄在传承空间待的时间比较长,出来的时候叶天阳等人也已经离开了万兽峰。 容玄在神针周围布置阵法,地阶防御法阵隐匿天机,雾霭重重将之环绕,这里在万兽峰深处,相当隐蔽。他已在离神针百米外的地上构建灵池祭坛,里面盛放着清冽的灵泉,底下通过隐秘的小通道,连接到下方壁面上的傀儡纹路所在处。 只要把带有魂印的滴血融入水中,就能与百米之外的神针上的纹路共鸣,门童会及时出现。 容玄尝试了下,他的鲜血能召唤出灵皇四重天的门童护卫,而其他弟子哪怕修为比他高,也唤不出比灵皇四重天更高阶的傀儡,最后也只能和他一样。 除非哪天容玄修为再有突破,在此之后唤出的门童傀儡才会更高。 从没见过门童护卫长什么样,容玄带入先前见到的门童傀儡的模样,对护卫的外形没抱太大希望,有实力就行,可谁知没有期望反而更好,等翼鸟飞出来的时候着实把容玄惊艳了一把。 枝叶被整齐切割,簌簌落下。 翼鸟浑身银光闪闪,双目如同闪耀的红宝石,羽毛如鳞片覆盖,弧线流畅,尾羽折射刺眼的白光,双翼展开长约十丈,体内蕴藏着惊人的灵力,远远望去和禽鸟没有什么差别,却真真切切是以灵料炼制而成,如同精美的瑰宝。 与神出鬼没的门童傀儡一样毫无妖力波动,行动中没有一丁点声音,双翼锋利如刀,身体坚不可摧,速度极快! 见惯了高阶妖兽的容玄也忍不住眸光发热,堪比灵皇四重天的九级灵宠能卖出天价,而且有价无市,这样的宝贝没有谁会不心动,提供灵力的方式也很人性化,如同喂食一样把灵晶从嘴里放进去,虽然需要的灵石会很多,但这跟喂养妖兽没什么太大差别。而且一战之后若是过度损坏,还能化作神纹重新烙印在神针壁面,然后重新唤出一只。 不过这个视情况告诉峰内弟子,否则都跟古魂的想法一样,让翼鸟不要钱似的自爆退敌,还没等容玄参悟圣纹,壁面的纹路全没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容玄把一切布置妥当只用了大半个月,之后就没他什么事,趁着没人看见,那头翼鸟被他塞进了传承空间,给足了灵石让它自由活动,刚复苏的门童守卫没有灵智可,活得越久智力越高,翼鸟单单只是飞行并不太消耗精神力,可一旦开始战斗,如果全靠主人指挥,估计坚持不了两个时辰。 容玄把转回去把神针的事情跟万兽峰信得过的老熟人知会一声,至于该怎么分配那就是别人该考虑的了。 作为修为最低的副峰主,唐月理所当然留下了,峰内大小琐事他很擅长,灵王五重天的翼鸟呈银灰之色,不如容玄的银亮,不过也足以让他震惊。 “实在令人惊奇,圣纹师的手笔,简直匪夷所思!”唐月抚摸着翼鸟锋利的羽毛,两眼发亮,“这事交给我和陶青来办,等峰主回来,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容玄想了想,天门峰安静得太久了,有点不同寻常,他道:“也是时候与万兽峰附属副峰取得联系,让诸位副峰峰主尽快赶回来。” 唐月点头:“好,你说的有道理,我立刻去吩咐。”有水下通道在,传消息也快。 容玄问他:“附近两大副峰的事办得怎么样?” 唐月道:“最开始动员众弟子开战的时候,基本没人响应,毕竟刚经历大战没多久,峰内气氛低糜得很,眼下又要对两大副峰开战有点提不起动静,峰主就先带了愿意听令的两百多人先去了北边的副峰,然后好像打算和平解决。” 唐月嘶了一声:“反正我完全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可以同时说服那两位峰主和解,这比直接开战还要麻烦。不过好像是那位朱前辈提议,似乎可行。” 死性不改!容玄不知道具体情况暂时不予任何评价,皱眉道:“不嫌事多,随他。” “对了。”容玄看向那根突出地面以上百丈的神针,道,“那两百多人回来的时候正好给予奖励,要当着全峰弟子的面给予重赏!其他人暂且先看着,万兽峰不需要关键时候消极倦怠的弟子。” 唐月摸了摸翼鸟冰冷光滑的头,笑着点头:“你这么说,那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赏什么好。门童护卫来得正是时候。” 陶青站在唐月身边,此刻忍不住大着胆子问容玄:“大长老,什么时候这些傀……额翼鸟能出动?有这么多灵皇在,也不怕周围副峰敢反击啊!” 陶青和金卓关系好,但性格相差甚远,陶青素来稳重,但此刻也激动得不行。 容玄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也得考虑这护城级法器能不能保得住,有没有风险。 “等水族的中型防御法阵开启之后,翼鸟就能随意出动了。”容玄眼里杀意一闪,“我倒是很希望恰好在防御法阵开启之前,天门峰所属副峰攻了进来,正好来场瓮中捉鳖!” 陶青和唐月对视,听到这话都忍不住一惊,是啊!有中型防御阵打不进来,也出不去,如今还有翼鸟这等大杀器,等同于多了那么多灵皇强者,就算天门峰所属副峰打进来,他们也有很大的胜算! 顿时两人目光火热盯着容玄,希望他能有什么妙计能扭转乾坤,改变现在的局面。 大不了一战,担惊受怕的日子实在是受够了! 容玄只是随口一说,哪有事事都如他所料,有些结果还是得废时间精心谋划才会有。 就算容玄再怎么神机妙算,再怎么不怕风险,但天门峰毕竟是上清仙宗五大主峰之一,底蕴何其深厚,实在是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哪怕现在多了神针这一护城级法器,容玄也还是没有能放松的感觉。 天门峰是真正的强大,如果再给五十年,百年时间,能让万兽峰成长起来,或许能与天门峰一较高下。但是现在,现在这个时候完全是万兽峰处于被动,天门峰远在主峰中央地域,万兽峰奈何不了他,反倒被其所属副峰牵制住,动弹不得。 容玄心里也有点悬,只是水族王城和仙谷遗迹让他燃起了斗志,如果他料想的能够成功,对上清仙宗也会是不小的打击,反之……但只要有一线机会,他绝不俯首称臣,一旦认输,以天门老祖的狠辣,他必死无疑。 趁现在还有空,得去外面看看了,至少得了解清楚双方的情况。 见他要走,唐月突然说:“对了容玄,虽然天阳让我暂时不要告诉你,不过我想你还是先知道比较好。如你所料,帮我们的那人,身份果然不一般,竟然是天门峰老祖的大弟子朱宸!” “你说什么!?”容玄陡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向他。 那眼神冰冷中带着兴奋嗜血的暗芒,把唐月吓了一跳。 章节目录 离间 > “怎、怎么了?”眼神实在可怕,唐月骨子里对容玄的那点恐惧一下子被激发出来,突然走不动路了,“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之前你在闭关,就没去打扰……” 容玄收回视线,上前两步:“天门老祖的大弟子朱宸?” “你认识?”唐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肩膀被人扶住,唐澈大步一跨,挡在唐月面前,与容玄对峙。 “外头的风声已经很多了,天门老祖把大弟子严惩一番后逐出山门,害得他从圣者境跌落到了灵皇五重天,到现在还时不时派人追杀他,听说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投靠我们。” 就这个事实来看朱宸有足够的理由加入万兽峰,与天门主峰为敌,修为跌落后有可能此生无缘圣者境,此仇不共戴天,不说怀恨在心,就是反目成仇也很有可能。 唐澈继续道:“你若是还怀疑朱宸的为人,不如等他们回来之后,听听峰主怎么说。” 容玄对朱宸的为人不感兴趣,他只知道天门老祖的大弟子乃是天门峰副峰主,一代圣人惊才艳艳,但凡认识他的人无一不称赞,上一世容玄与此人只有过一面之缘,听说此人本该是天门峰峰主,却因为一时疏忽被挤了下来,总之是个悲剧人物,似乎作为前辈和叶天阳有点交情,真要回想,容玄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五重天灵皇加入万兽峰不必太过忌惮,你是这个意思?”容玄平静地看着唐澈,眸光慑人,“那如果他是个圣者呢。” 唐澈扶着唐月的肩站稳,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却没有接话。 陶青忍不住问道:“大长老是说他修为并未跌落,是伪装的?” “我没这么说。”容玄弯起唇角,“只能说天门老祖丝毫没把万兽峰放在眼里。天门峰超凡入圣的强者不到二十位,就这么被毁了一位,还得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扫地出门,这位弟子若不是犯了天大的错,那天门老祖就真是蠢到家了。”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唐月皱眉,“隐匿修为假装投靠我们,难不成是天门老祖怀疑万兽峰内藏有秘密,故意先派人来一探究竟。等等,隐匿修为到灵皇五重天有什么好处?” 容玄道:“在副峰领域,灵皇为尊,圣者走到哪儿都免不了被密切关注。” 陶青和唐月沉下脸来,越想越觉得浑身发毛。圣者不可能成为副峰峰主,但灵皇五重天则可以,如果这人打定主意是想占据万兽峰,也不是没道理。而且这样看来天门峰也着实高看了他们,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有下一轮进攻了。 事不宜迟,唐月让陶青立刻去传话,让万兽峰所属副峰之人尽快通过水下通道,到万兽峰来会合。 唐澈脸色古怪,打断道:“你们在下定论之前能不能先了解一下他是什么人。说句不好听的,在诸位眼里副峰峰主很了不得,但人家未必看得上眼。” “你是在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容玄冷声道。 若是普通副峰,圣者自然看不上眼,但以万兽峰崛起的势头再加上即将复苏的王城,容玄敢保证大部分人都会心动。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唐澈冷哼。 唐月拉着弟弟,有些忌惮地看着容玄:“澈儿,别以这样的口气和容玄说话。” 唐澈什么世面没见过,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是屠神族人,连暮钰那等存在他也敢顶撞,更何况是个没有修为的人,他不懂为什么不只是哥哥,峰主,甚至是吴胖子、龙大宗师都对这人有种说不出的惧意。 唐澈不觉得自己出不逊,他只想说自己见到的事实:“几位在万兽峰的这段时间,我和他们同去其他副峰走了一遭,也算出生入死过,现在不只是我,就连宁枢都觉得朱前辈不像这种人。” 短短一个月不到,就能让几乎所有人对他印象改观,容玄原本不以为然,这下反倒心生警惕了,他嗤笑道:“还真会收买人心,更加可疑了。” 唐澈对容玄的武断很不满,他不顾唐月的阻拦,道:“天门老祖那种自私阴毒三观不正的人,收了个满口道义为先的徒弟才会厌弃吧,否则身为大弟子,峰主之位照样没他的份。谁知道天门老祖是不是故意迁怒,自己不愿动手,就想借我们之手顺带把朱宸也铲除了!恰好这个时候被驱逐,也不能当他是内贼的证据,你就不怕多余的防备少了位可信的盟友吗?” “我谁也不信。”容玄扫了唐澈一眼,对唐月吩咐道,“传我的命令,此事尘埃落定之前,万兽峰议事不能让朱宸参与,任何秘密都不能透露给朱宸知道,就算是峰主叶天阳也不准许。记住,如果你弟弟做错了事,我会算在你头上!” 唐月神色肃然:“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吩咐。” 唐澈见不得哥哥受气,只觉软肋被踩得生疼,他本来就没打算把万兽峰的秘密说出去,这么多年来,很多事就连他也被蒙在鼓里,他可以不计较,只要能留下有没有实权他都无所谓,但现在的他好像跟朱宸没什么两样,与其说感同身受,不如说容玄的态度让他如鲠在喉。 “别人说你独断专行,果然不假。也就只有叶峰主纵容你独揽大权,不过也别太过分了。” 唐澈受够了总是被当成外人看待,憋屈得很,他没有坏心却因为一人骨子里的不轻信而始终得不到信任,让他在万兽峰毫无存在感。 峰主叶天阳尊师重道天性使然倒也罢,但当师父的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唐澈嘲讽道:“朱前辈兵不血刃驱走两大副峰,的确很有能耐,你该不会是怕外人加入,使得自己总谋的地位被动摇吧。对了,除了朱前辈的来历,最近还听到了另一道消息,不知道容……啊!” “你少说两句!”唐月踩了他一脚,压低声音说了句,然后威胁似的转移话题,“你不是跟着峰主去解决两处副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峰主他们人呢?” 唐澈面无表情:“没我的事,我提前带了一部分弟子回来。其他人在回来的路上,事情已经解决了,没有一个人丧命。” 唐月还以为听错了,他不敢相信:“已经解决了?”才派出去两百多名弟子,还没听到大战打响术法轰鸣的声音,附近两大副峰不全是新峰初建,怎么会还没开战就离开,什么叫兵不血刃? “朱前辈就直接与两大峰主详谈,直说三大圣者暂时留在天门峰附属副峰玄门峰内,不久之后还会再来进攻万兽峰,这两大副峰离得最近很可能被踏平,到时候再走就晚了。其实之前圣者初袭,那两大副峰受创不轻,然后给他们分析了下当前的形势……听得那两位峰主面无血色,吓得够呛。” 朱宸是天门峰老祖的首徒,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来更有可信度。 唐澈道:“之后的时间就是给他们另寻两座无人峰,我们对副峰领域各处都很熟悉,很容易就找到了,有虎王开山,妖兽很轻易就被驱逐,比起在近乎全毁的废墟上重建大殿,还不如另寻他处重新开始,反正远离万兽峰对他们而会更安全。” “如此甚好。”容玄点了点头,无论是什么办法,解决了就行。 这样看来到目前为止朱宸并没有使坏,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进万兽峰了,而且所作所为也很好地迎合了叶天阳的心意,至于怎么样让万兽峰弟子对自己有这么大意见,容玄倒是有点好奇,不过也得先等那些人回来了再说。 容玄对唐澈道:“你和你带回来的弟子先稍作休整,等所有人到齐了,再到灵坛处领取奖励,万兽峰的守护秘宝,有你一份。看在你如此诚心为他说话的份上,自然也有朱宸的。当然你可以先领,毕竟你比普通弟子位高了那么一点。” 唐澈微惊:“万兽峰守护秘宝?” “就是这东西,你误会容玄了,你们出去的时候他可没闲着,万兽峰的守护重宝就是他费尽心血带回来的。”唐月朝着半空中招了招,一道银灰从天而降,劲风席卷,瞬间出现在眼前,初见翼鸟的震惊远比看到寻常妖兽还要来得震撼,唐澈看直了眼,听到唐月这话,他有点别扭地扭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澈半晌才吱声:“反正我不会收回我的话,外面某些传闻对你不利,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当容玄换了张脸还是另一个身份的时候,唐澈绝不敢对他指手画脚,这人和他真身不熟,不知听了些什么消息,才会辞偏激,如果连唐澈都这样,更不用说峰内其他不明事理的小弟子了,这倒稍微提醒了容玄。 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这个朱宸绝不能小瞧。 “无所谓。”容玄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叶天阳等人回归已经是两日后。 百余人刚一靠近,就发现万兽峰似乎变了个样,往来弟子比昔日多了许多。东湖翻滚,荡起层层涟漪,远远望去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围满了不少道修,没入森林,似乎正往万兽峰方向涌去。 “那是什么!”有弟子指着前方倒吸一口凉气。 铺天盖地的银灰色翼鸟占据万兽峰上空,光滑的羽翼反射烈日白光,极有压迫感,这绝不是简单的妖兽。没有半点禽鸣之音,更无一丝灵力波动,银光刺眼,冰冷得渗人。 “莫非是……容玄成功了!”门童傀儡?宁枢眼睛微亮,但不敢确信,露出一抹心急。 站在叶天阳身侧的朱宸则是微微眯了下眼睛。 章节目录 人贵自知 > 万兽峰雾霭重重,不远处多出来的神针通天,被云雾遮挡,却依旧震撼人心。偌大的广场上人满为患,但大多在外围眺望,只有出战的两百多名弟子被围在其间,一回来就有天大的奖赏,出战归来的众人欣喜若狂。 最前边有座灵坛,把血滴入其中就能得到一头和自己实力相当的翼鸟护卫,而且不占灵宠位置,谁不眼红! 之前因为忧虑太多没有参与的弟子追悔莫及,恨不得捶胸顿足:“后悔啊!早知道有这等宝物,我也去了!好不容易突破灵皇境,要是能有头这样的傀儡守护,等同于又多了一条命,要我死我也甘愿啊!” 那一头头可飞天可杀敌的护卫级翼鸟载着弟子没入碧空,速度之快生平罕见。 “简直像在做梦。”得到至宝的众弟子恨不得喜极而泣,“多谢峰主,多谢大长老!” 欢呼声响彻峰头,说不出的热血沸腾,这辈子做的最高明的决定就是成了万兽峰弟子,自从加入之后灵石丹药就没缺过,修炼有专人指导,妖兽陪练,出战还有妖兽护行,如今甚至…… 试问其他副峰,哪怕是主峰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让峰内弟子人手一大坐骑,然而万兽峰就有,这简直就像奇迹! 有弟子恨不得抓光了头发,眼红得不得了,一个个跟疯了似地斗志高涨:“峰主,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要我们上刀山赴死海也甘愿!” 容玄对叶天阳点点头,示意他说。 叶天阳道:“当然有机会,万兽峰绝不亏待任何有功之人,以后多得是需要征战的时候,诸位可以凭功绩换取,也可以用等同的价值来换。关于这些,就按照陶青制定的规则作为评判标准,诸位弟子过会就可以看了。” “管他什么副峰,就算是天门峰,老子也拼了!怕什么!” “就是!” 众人喜上眉梢,只要有机会,谁都想争取,这可比高阶灵宠有意思多了,外面有价无市,他们不愁没有! 容玄淡淡道:“这次出战能轻而易举地驱走另外两座副峰,朱宸功不可没,堪比灵皇四重天的翼鸟护卫是你应得的,此物能保证其主人与万兽峰联系通畅,如果有了危险,我等能尽快找去相救。”换之也能时刻监视,别想耍花招。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灵皇四重天翼鸟通体银白,羽翼如刀,毕竟是目前为止唤出的最高阶傀儡护卫,全场羡慕嫉妒的视线几乎将朱宸淹没。 同样是灵皇四重天,但和容玄的翼鸟相比还存在差异,至少瞳孔不是血红色,实力应该稍微差一些。 万兽峰弟子比他本人还要激动,如此厚重的奖赏实在没有理由不收。 “多谢,我很荣幸能成为万兽峰弟子。以后也会竭尽全力为万兽峰效劳。”朱宸神色如常,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看了看叶天阳。 容玄没从他脸上看出门道,翼鸟和仙谷那种门童傀儡属性相当,当初没人能仿制此傀儡,现在也是一样,强行拆卸必会导致自爆,对此容玄很放心,他继续道:“除此之外阁下还有什么想要的,不妨直,我等定会尽量满足。” “我的确有一桩心事未了。” “说吧。” “我想见见师弟秦路。”朱宸露出一抹悲哀之色,苦笑道,“我一直记挂着他,知道他没死,很想再见他一面。” 秦路帮了万兽峰一把,交出的青门峰地图。总之万兽峰轻而易举拿下这一副峰,秦路功不可没,这人已经生无所念,还没从之前的阴影中走出,万兽峰对他也有所宽待,把他从死牢里放了出来,安置了一处舒适的住所,比起监禁,软禁要稍微好一些。 宁枢等人微有些意动,天门老祖把秦路当棋子,但从秦路口中似乎也对这位大师兄赞不绝口,难道师兄弟情深? 容玄不知道他什么心思,于是对叶天阳道:“到时你陪他一起去。”最好把虎王也带上,虽说这人应该不敢对秦路下杀手,不过究竟搞什么名堂,容玄有点好奇。 “好。”叶天阳同意。 “多谢。”朱宸露出孩子气的笑来,单边脸上的酒窝很明显。 容玄前脚刚离开,底下人沸腾,欢腾的劲还没散去。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位弟子的声音稍微大了些,无比突兀地传遍众人的耳朵:“听说万兽峰遭劫完全是因为容玄,天门峰老祖和容玄有恩怨,连累徒弟受罪,还害得万兽峰受牵连,如果把容玄交出去就不会有这么大的麻烦了。” 宁枢眸中金光隐逝,他身形一闪,下一刹那就有个人被他掐着脖子提到拎到场中:“谁教你这么说的?” 吴大仁呵呵道:“这等资质的魂魄,大爷看不上,是谁给你这个胆子让你大骂灵纹师,不想活了!” “我、我,只是外面都这么说,觉得峰主大权旁落,凡事还得看他人脸色太憋屈,我看不过去才……饶命!” “不懂就别乱说,要你多管闲事!”吴大仁搬起旗杆砸向他脑门。 “万兽峰为何要对天门峰所属副峰开战我想诸位心知肚明,死去的那些弟子还未瞑目,以后这些寒心话就别再乱传了,诸位可以恨遍全天下,但不要埋怨自己人。既然走上这条路,就没有退缩的余地,副峰之争,主峰之争迟早都会有,别让畏惧破了道心。” 叶天阳神色肃然,“他是我师父,是如今炙手可热的炬赤峰峰主,亦是万兽峰的开山祖师,万兽峰能走上今日的路全是他一手促成,我要提醒各位,人不能无德,更不能忘本。再被我听到有谁肆意传播谣,挑拨我和师父的关系,杀无赦!” “峰主息怒,谁敢对大长老不敬。”长老擦了把冷汗,那小弟子蠢毙了,死有余辜! 以峰主的为人,连敌人都不会狠下杀手,更何况是手把手教导自己成才的师尊,而且容玄的能耐几乎整个副峰都清楚,年纪轻轻又是灵纹大师,连岳争平那样的人物都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这等存在担任炬赤峰峰主还不忘费心帮助万兽峰解围,要不是看重这个唯一的徒弟,一旦闭关百年后回归圣殿,这儿的小弟子连见上一面都难。 其他弟子义愤填膺道:“一开始我们听到这消息也很气愤,天门峰一天一个说法,无非是想扯理由光明正大地对万兽峰下手,这还能让万兽峰窝里反,我们哪会真信!” 雷火暗戳戳地磨牙:“再有这种不识相的小弟子敢说老大一句坏话,我咬死他,你没意见吧。” “行了,万兽峰上下没有谁不怕师父,小弟子压得太狠会起反作用。我的话是说给某个人听的,只要他别触碰这道底线,再耍心眼我都有耐心陪他走下去。”叶天阳眸光澄澈,面色如常,“逐个击破冲着我来就好,别想动我师父。” 雷火专注在想怎么撕咬才解气,没听太清:“你在说什么,谁想逐个击破。” “没事。”叶天阳笑着道。 朱宸安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结束了弟子结伴离开,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眸光渐渐沉了下去。 是他不够了解么,还是容玄曾在副峰领域也做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怎么像容玄这种人,在无名无分的基础上,竟然还会有威望这种东西的存在。万兽峰高层中不乏屡屡背叛容玄的人,怎么人多势众的时候却还偏要站在他那边。 半晌,朱宸笑容不变,所过之处不少弟子向他点头问好,大多人都对这个极具亲和力的五重天灵皇抱有不大不小的好感。 朱宸走到叶天阳身边,笑着对他道:“我对这儿不太熟,峰主可否赏脸,陪我一起走走?” “你带朱前辈去走走。”叶天阳对唐澈点了点头,朝着朱宸走去,“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问他,我过会就来。” “不必了,我只是来找你而已。”朱宸问,“东湖那边是什么情况,怎么许多人都好像从那儿过来?” 叶天阳笑得不明显,道:“那地方也是修炼之地,仅供学会水遁术的弟子闭关。东湖水族凶险万分,偶尔也会窜上岸来,所以万兽峰会派遣强大的道修在一旁护道,以免意外发生。” “这样啊。”朱宸笑道,“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帮忙。我看那儿景色不错,偶尔去那地方走走可以吗。” “不下水就行。”叶天阳回答。 突然,地面震动。 一道玄奥的灵力波动从万兽峰内传来,如同有头恐怖的凶物复苏,天地律动,无形波动从地面深处荡漾而出,金光如炬窜出千丈,刺入虚空,紧接着澎湃的雾气瞬间席卷八方,凝成半球形的光罩将万兽峰以内方圆百里疆域全部囊括在内。 所有弟子有刹那恍惚,等回过神来都已经离了原地,倒在地上半晌也爬不起来。 “中型防御法阵终于开启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大长老……”众弟子并不了解水族王城的渊源,还以为是容玄布置的防御阵,但明显此阵比之前的防御阵还要强大许多,灵力波动耸人听闻。 钟音仿佛从亘古洪荒传来,在识海中敲响,经久不衰,缓缓归于平静。 阵法成型的那刻,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有种暂时尘埃落定的放松感。 朱宸瞳孔微缩,在这一刻总算变了脸色:“这是……越天级防御神阵!”可以阻拦圣者,就算是圣师恐怕短时间内也破不了此阵,除非让高阶灵纹宗师出面。小小的一个副峰,竟然有此等底蕴,究竟怎么回事! 叶天阳与唐澈相视一笑,感叹道:“看来师父成功了!” 唐澈不明所以,也以为是容玄布置的,顿时震惊得愣神:“难以置信,简直非人。” “难不成容玄已经突破了高阶灵纹宗师?只是暂时隐藏着。”朱宸被自己所想惊了一把,但的确有这个可能,否则容玄分明是个凡人却有那么大的定力,连他也捉摸不透,何等惊世天才,天赋堪称可怖,难怪一开始会被鸿老看中,破而后立更进一步了么。 只是为什么要隐藏?因为和圣殿决裂后,不想提前回圣殿? 原因究竟是什么,老祖究竟清不清楚这一点…… 朱宸陷入极大的困惑之中。 朱宸心不在焉,叶天阳暂时没有亲自带朱宸去见秦路,而是让唐澈留下,自己先去了别的地方。 中型防御阵提前开启,那淬血升灵池呢? 叶天阳一刻不停,中途碰上唐月,两人一同来到地下,通过传送阵进入水族王城。 偌大的殿堂,巨大的灵力核心露出一小半,散着璀璨夺目的华光,水族刚要离开,看到叶天阳要便微微欠身,退到一边:“峰主,里边请。” 容玄,吴大仁,宁枢等人都等在那里,个个脸色沉重,不知在说什么,似乎并不轻松。 唐月道:“这么急着叫我们来,有什么事?” 宁枢皱眉道:“防御神阵已经成型,但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真正稳定,这段时间千万不能被大肆攻击,否则功亏一篑。” “怎么恰好是这个时候。”叶天阳轻嘶了一声,“二十几日已经是极限,我怀疑天门峰等不了太久,或许很快就会进攻。” 宁枢等人没有怀疑叶天阳的推测,峰主近来和朱宸走得很近,似乎很投机,说不定也是朱宸透露的,如果不是真的,叶天阳不会这时候说出来。 “这要怎么办?”唐月下意识看向容玄。 “只能铤而走险了。”容玄琢磨着,说完吐出一口气,拍了拍吴大仁的肩。 吴大仁像被蛇咬了一般,一跳三尺:“你什么意思?” 容玄道:“就说我们要倾巢而出,全力进攻玄门和朱门两大副峰。” “你找死!”吴大仁脱口而出,说完又道,“等等,你是来真的还是假的?” 容玄盯着他不说话。 叶天阳明白了,补充道:“自然是假的,散播传谣,闹得越像越好,能拖一步是一步。等到中型防御法阵彻底成型,哪怕倾巢而出,也无后顾之忧。” 一战不可避免,不知道什么时候灾难降临的等待才最煎熬。特别到了这最关键的时候,一点风声都不能走漏,正好用更大的消息来遮掩慌乱。 “大爷明白了,让他们以为万兽峰蓄势待发,就算想进攻也得掂量一番,知道我们会进攻,比起被拦在护山阵外,倒不如等我们自投罗网。”吴大仁小眼睛闪着精光,嘿嘿道,“妙。” 宁枢道:“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天门峰。 “你说什么?”天门峰峰主眯了下眼睛,似乎像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冷声道,“万兽峰不过方寸之地,又有更强大的防御法阵,连圣者也破不了,还有恃无恐地放话说要报复,打算围攻玄门峰了?” 站在亭外不远处的玄门副峰峰主露出错愕之色,他被天门峰峰主召来正打算回去后与朱门峰联手,趁万兽峰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将之一举歼灭,没想到万兽峰竟然也已经开始部署,打算抢先进攻,这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万兽峰已经恢复了?” 如此强势,究竟是有所倚仗,还是破釜沉舟?破罐子破摔? 这事外界早就传开了,来汇报的弟子抹了把冷汗,头垂得更低了:“不、不只是玄门峰,万兽峰说的是覆灭天门峰附属副峰,是要连同朱门峰一起打压。” “哦?竟有此事。”朱门副峰峰主也微微愣神,无论是谁都不敢相信万兽峰竟然有这么大胆子,简直像疯了。 “放肆!”天门峰主面色铁青,上次三大圣人进攻败北而归,让天门峰被众峰嗤笑了,老祖因此大发脾气,甚至差点打算把朱宸重新召回来,天门峰主有苦难,只能将功补过,除非覆灭万兽峰否则没有回旋的余地,否则惹得老祖动怒,他当峰主的吃不了兜着走! “峰主息怒!” 天门峰主冷冷道,“既然此副峰如此不安分,自动送上门来,用不着跟他们客气,万兽峰有两头圣兽,就别怪我等出动圣师了。” “峰主,是要我等回去按原计划出战,还是……”两位副峰主问道。 “不必,既然他们有这么大把握对两峰下手,至少也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去的话破不了防御阵也于事无补。既然他们打算再度进攻,那就由着他们来,让湛北尊者等人继续留在玄门峰待命,静候万兽峰自投罗网!” 两位副峰主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等会,尽快和朱宸取得联系,给他一个为天门峰效忠的机会,让他把万兽峰的情报告诉我们。”天门峰峰主冷冷道,“暂时瞒着万兽峰。” “朱宸大人吗?”那两位副峰主都松了口气。 早就怀疑朱宸背叛必定是另有蹊跷,毕竟身为老祖最信任的弟子,朱宸在老祖心中的地位一度高过天门峰峰主本人。 有朱宸副峰主里应外合,这一战非胜不可! 章节目录 契机到了 > 自三大圣人降临万兽峰大肆破坏才过去一个月,风头还没过去,万兽峰借势声名大振,谁都知道天门峰不会吃这个暗亏,估计很快就会有所回应。 再不济也会是让其附属副峰出战,毕竟玄门峰和朱门峰全都排前列,少说也屹立不倒百多年,绝非新峰能轻易撼动。 所以,这段时间看似平静,副峰领域气氛却格外冷峻,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阵势,其他地方战得热火朝天的阵势也稍稍消停了些,似乎都在等待这场难得一见的盛战。 而且前不久已经有小道消息在强大的副峰高层之间传播——玄门峰和朱门峰已经打算联手一举覆灭万兽峰。 副峰领域排名前二十的三峰交战,相当难得,接下来的大动作让无数人等得望眼欲穿,谁知两峰联军还没出动,万兽峰竟然先怒了,态度霸道至极,迅速惊动了几乎大半个副峰领域。 “十日内必踏平玄门、朱门二峰,手刃始作俑者于血刀之下!” “某些副峰无中生有,身为主峰附属却肆意勾结圣者插手副峰之争,铩羽而归依旧心怀不轨,对此万兽峰只有一句,要战便战!” “万兽峰静候多日,耐心已然耗尽,既然诸位还在望风,那就等着我们亲临一战,两破门算个屁,摧毁这两峰,一日足矣!” 强势!猖狂! 暂露峥嵘的新峰气焰嚣张,让密切关注此战动向的无数副峰强者们震撼不已,招架得措手不及。 这段时间以来,万兽峰深不可测的形象深入人心,毕竟先前青门峰是怎么被覆灭的,至今还众说纷纭,但叫板五大主峰之一的天门峰,踏平排名前十的两大副峰,这胆子也大得没边了。 外界因此炸开了锅,不论是谁都非常期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究竟万兽峰撞上铁板摔得粉身碎骨,还是屹立副峰领域前列百年不倒的两大附属副峰土崩瓦解? 甚至有不少心急的势力派人跑到万兽峰外围打探动静,就算防御神阵没完全成型挡不住圣人攻击,毕竟是越天级阵法,与幻阵巧妙结合,低阶灵皇连门都摸不进去。 玄门峰和朱门峰不知怎的反倒沉寂下来,原本打算不予理会,静候大战来临,谁知万兽峰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两峰越是不理会,对方咬住其胆小怕事大做文章,附属副峰内众弟子被激得不行,当即反唇相讥,嘲笑万兽峰自不量力。 双方隔空对峙,处处争锋相对。 洪亮的声音被精神力无限放大,恍若从天地传来,有如雷霆巨响,方圆万里不得安宁,却又乐得见这场好戏。饶是主峰附属之人再好的涵养,其实也不过如此。 万兽峰在外界游走的队伍以吴大仁为首,越说越损:“老虎发威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两坨爬虫!装腔作势的走狗!不灭灭你们的威风,还真以为杂碎都可以与世长存了。” 两大副峰主总算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反倒落了下乘,不由命所有人冷静下来,他俩琢磨数久,也不知道万兽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论实力拖个一两日哪怕拖上一两个月,没实力就是没实力,话说到这种地步最后却食丢的可是万兽峰的脸。 怕的是万兽峰暗自命人在两峰附近建好传送阵,到时候瞬间突袭难以招架,就为这事,似乎是受万兽峰外越天级防御神阵的启发,使得两大峰主如坐针毡。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两大副峰出动大半弟子蝗虫过境似的把方圆数十里内各个角落来回搜寻了数遍,恨不得掘地三尺,却依旧无法安心。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舌战还在继续。 吴大仁:“劝你们还是赶紧再去求求你们老祖,多给几个圣人当靠山,三个哪够啊!至少要十个八个,干脆把圣人都派来吧,免得跟青门峰似的坚持不过半日就没了。” 玄门峰之人憋得够呛,就连听到这话的圣人也黑了脸,底下人见势不妙怒道:“对付你们这样的三脚猫,哪还需要脏了圣人的手!整个万兽峰寥寥无几的弟子,高阶灵皇都没几个,也就那两头圣兽勉强能给尊者垫脚罢了,让那两头圣兽准备好被降服吧。” 吴大仁反驳道:“你们两峰勉强也就几百年底蕴看得上眼,把宝库里的奇异珍馐准备好万兽峰自会来收。为了凑点灵珍给某位重炼个王座,只好毁了你们两峰了。” “大胆!”两大副峰高层火冒三丈,有胆就赶紧来战,这都对骂整整第十日了,怎么还没消停! 吴大仁正闹得起劲,左躲右闪,竟没人看清他的长相,吴大仁藏身暗处与等候在那儿的万兽峰弟子会合,有弟子告诉他:“大长老有事找您,让您立刻回去。” 而这个时候,那两大副峰没再搭话,游走于外界的弟子纷纷回归,不知又在商讨什么对策。 半晌没动静。 “嘿嘿敢跟大爷耍嘴皮子。”吴大仁暂时得势,依着那弟子的口头指引,回到万兽峰后山相对隐蔽的院落,一眼就看到容玄和凰雀在那儿。 吴胖子把容玄挤到一边,冲到短毛鸡面前,说道:“听到没,对方说你当坐骑只配给对方圣者垫脚……嗷!” 短毛鸡整日怏了吧唧,做什么都没劲,天天跟昆钧倒苦水,没了王座的凤凰,连家禽都不如,昆钧被烦透了不再出现,它就去缠着容玄想把之前在仙谷紫晶宫被对方夺去的铁筒卷轴,容玄简单明了地告诉它说已经送出去了,凰雀不信,磨到现在还没得手,它听到吴大仁说话的时候,正打算发飙想咬容玄,一口啄在胖子手臂上。 吴大仁手臂差点废了,血流不止,他疼得嗷嗷直叫:“你咬我做什么!大爷那么护着你,好心当成驴肝肺。”吴胖子心里咆哮,昆钧滚出来,给你主人教训教训这只鸡! 然而没动静。 “谁让你撞上来的,我本来只打算和容玄开开玩笑。”凰雀翻了个白眼,这才反应过来吴大仁之前说的什么,它第一反应不是发怒,而是兴奋,“等会。你说什么,给谁重炼王座?” “给你。”容玄从吴大仁身后走出,解释道,“如果这两峰覆灭,那么两峰底蕴加起来帮你重炼王座,肯定够了。” 凰雀何等聪明,一眨眼就明白了:“你是要我去对付那几位圣者?” 容玄也不隐瞒:“你出力,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很公平。正好你不是反感上清仙宗吗,这么光明正大报复五大主峰圣者的机会,难得有圣者插手副峰争端,不然也用不到你,不止把缴获的灵珍分你一大半,还帮你炼成王座,知足吧。” 这样听起来这场交易听起来好像不亏,似乎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也说不上来,凰雀琢磨着,并没急着表态,它伸出翅膀:“要我帮忙可以,拿来。” 容玄知道它要的是那圆筒卷轴,其实容玄回来后抽空研究过,发现内刻妖族古文字,似乎记载着一部法门,连凰雀都宝贝似的想吞进肚子里藏起来,想必不是什么简单之物。 虎王化形成人后能学人类的功法,但真正正统妖族传承还是只有妖兽本体才能修炼,人类学不了,容玄随手赏给雷火了,等雷火学会点皮毛记住全部内容了,圣凰孔雀再学,雷火或许能从中获益。 为了新王座,凰雀多半会帮忙,对方圣人如此侮辱不把它放在眼里,堂堂上古圣兽找不出迎战的理由,但也笃定了如果万兽峰不想败,肯定少不了它的相助,所以更加理直气壮。管他什么炼制麻烦,多少灵晶,总之短毛鸡很自信地认为这些人需要它就会巴结它,所以完全不介意把筹码再加大一点。 这段时间被眼前这人耍得够呛,无非是想把正统妖术灵体瞬移拿回来而已,整个万兽峰见过了它的真正实力后都吓怕了,谁也不敢忤逆上古圣兽的威严,唯独容玄从一开始认出它救了它就没把它放在眼里,怎么都不让它如意。 之前在仙谷紫晶宫,费尽心血得了宝物,可它妖力受阻学不了,现在却因为这个本该属于它的宝物被威胁,实在可恶。 这附近没有其他人,凰雀无论到哪里百米内无人烟,而且连雷火也不在,容玄并未过多隐瞒,坦荡直道:“谁说一定会开战,眼下只是权宜之计拖延时间而已,办法多得是,也不一定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我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而已,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才会考虑把迎战作为候选的办法之一,你说是吧。” 下之意也不是非得需要它,眼下还不能让这头圣兽太张狂。 凰雀觉得被耍了,脑子里一杆秤,左边妖术右边宝座,右端啪地一声着地了,它气得发狂,也不摆谱了:“你狠!少废话,要战便战,拖来拖去算什么本事,有本凰在还怕他什么人类圣师!如果是一步步修炼到圣师境的还能忌惮一二,那什么尊者不过是个夺舍圣师躯壳一步登天的废物,老子还没放在眼里。” “这可是你说的。”容玄笑了,他就算笑的时候几乎没温度,“我会考虑。” 湛北尊者钟河之所以为圣师,是夺舍圣师躯壳一步登天?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圣师躯壳也不容小觑,实力应该略胜圣者一筹,但和真正的圣师相比却不止差了一星半点。 灵皇境能开辟一处副峰,五重天灵皇以上就能挤进主峰领域,而主峰领域与副峰领域交界地带的强大副峰的峰主大多是灵皇五重天,越靠近上清仙宗中央龙脉聚首之地的主峰,必定有圣人坐镇,而拥有近二十位圣人的天门峰,毋庸置疑能稳坐五大主峰之列,其中水分少有人知。 “哼,无趣,我去别处转转。”凰雀化作一道白光没入山林。 这头破鸟活成精了,一肚子坏水藏得极深,吃什么都不吃亏,容玄就这么把它搞定了!? 吴大仁听得眼里冒着绿光,他盯着容玄的脑袋,真想知道这人的魂魄掰开来看看是长什么样的,一时不由蠢蠢欲动。然后容玄回过头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吴胖子回以无辜的咧嘴笑,摊手耸肩看向别处,又回过头。 “别这眼神,人之常情。就跟短毛鸡看到宝石就扑上去一样,大爷看到上等魂魄就……”吴大仁适时住嘴,回归正题,“你叫我来是做什么?峰主,宁枢呢,其他人去哪了,大爷正好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容玄道:“什么事?” “你肯定也清楚,这样下去只能拖延一时半会,绝不长久,以后怎么办?而且一不小心把对方惹毛了,对方提枪杀过来……”没有退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吴大仁脸色阴沉下来,他不是怕,而是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容玄淡淡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把他们晾着先别管,让他们以为我们随时都会进攻,警惕会慢慢松懈,等到不耐烦的时候,才算时机成熟。那时会有个契机,现在我在等。” “什么意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听大爷说。”吴大仁满脑子想着方才的可怕念头,并没仔细听容玄话里的意思,他微缩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鸷,“朱宸有问题。容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和天门峰里应外合,那就有点可怕了。” 其实吴胖子平日里装傻,关键时候脑子很机灵。 容玄略带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叹道:“他真要这么做了,那就好办了。我刚才说的正是这个意思,朱宸就是契机。” “啊?” “如果万兽峰立刻进攻,朱宸或许无用,但如果万兽峰一直不进攻,那么对方势必会怀疑,要找人探探虚实,还有谁比朱宸更合适。”容玄淡淡道,“我要等的就是朱宸被联系的时候。” “那有动静了没?”吴大仁听得头大,有这么毫无痕迹算计人的么! 等被联系的时候抓现行有什么用,就能证明对方是奸细?直接驱逐或者斩杀也不需要大费周章,难道容玄算计朱宸是打算……吴大仁瞪大了眼睛,能成吗!?叶天阳被这种人教大,难怪也聪明得不像话。 容玄摇了摇头:“没有。” 在吴大仁与两峰周璇的这十日以来,容玄一直通过通天神针,用那头翼鸟观察朱宸的一举一动,出奇的是并没有察觉出异样,这让他很费解,难得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隐虑。 其实早在容玄听说朱宸是天门峰老祖的首徒的时候,容玄就有了个念头,急需证实,结果看来,果然如此。 容玄原本对朱宸了解不多,这人与其说亲切不如说圆滑到找不到任何棱角,越是为人处世相当精明的人,越容易在感情问题上犯糊涂,最开始他差点想去找谢宇策问个明白,毕竟这两人都曾是五大主峰的风云人物,但听说谢宇策正闭关冲击灵皇四重天到了关键时候,索性作罢。 好在李劲的消息姗姗来迟,容玄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大致清楚了朱宸在天门峰的处境。 朱宸此人素有惊世谋略,却对天门老祖听计从,多半是因为当年不幸与峰主之位失之交臂执念颇深,他在天门峰地位几乎和峰主等同,备受老祖器重,却被峰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被老祖迁怒,就成现在这样了。 朱宸是个什么人不重要,容玄只要清楚这人的执念就够了。 吴大仁也不问这人叫他来做什么的了,估计时候快到了:“啧啧,你还真沉得住气。” 容玄转过身负手而立,其实他也没那么沉得住气,如果他推算的没错,那两大副峰不该这么久没动静,他怀疑对方可能有对付翼鸟的办法,早就和外界串通;或许一开始朱宸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入峰的也不无可能。 不对,最近他让叶天阳跟这人走近,万兽峰的所有秘密甚至任何谋划全都是瞒着朱宸进行,朱宸不明所以,甚至看到万兽峰这样的状景或许还会以为真有倾覆两大副峰的实力,他想对老祖尽忠,却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还不如静观其变。 所以朱宸没有联系外面的人,但外面的人定会主动来联系他! 下一刹一道紫光瞬息而至,雷火身法极速,眸子带着焦急:“老大,事关朱宸,天阳让你快点过去!” “走,先去看看。” 时机终于到了!?容玄与吴大仁对视一眼,一齐动身,只是容玄落在雷火背上,吴大仁被雷火一脚踹了出去。 “火雷,敢踹你爷爷!找死!”吴大仁从地上爬起来,咳嗽着吐出一口土,脚下银光一闪,堪比灵皇二重天的翼鸟出现在他脚下,劲风席卷,一人一鸟化作白光,朝着雷火消失的地方追去。 章节目录 引诱 > 在容玄苦等朱宸异动消息传来的时候,朱宸正旁敲侧击地打探容玄的灵纹布阵等级,他想起之前不轻不重地撩拨了容玄一下,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朱宸觉得万兽峰这一副峰异常奇怪,氛围与寻常副峰决然不同,此峰以万兽为名,名副其实。 这里随时能看到妖兽在大殿外广场间肆意穿行,更有副峰领域雄霸一方的兽王与弟子对弈或痛饮,这里权力界线并不明显,几乎看不到权利的勾心斗角,峰主叶天阳修为不算最强,却能号令比他强出千百倍的圣兽,容玄大长老的身份比副峰主还要高…… 与天门峰老祖不同,容玄根本不在意外人的任何看法,或者说内心强大到足以承受任何恶语的抨击,外界再波动起伏也难以撼动其本心,事到如今哪怕此人修为不复,却依旧特立独行让小弟子望而生畏,不是没有道理。 朱宸找不出容玄的弱点,暂时不打算师徒关系上做文章,等他大概确定容玄不是高阶灵纹宗师的时候,已经过去近十日,而万兽峰始终没有要出动的迹象,不知从什么地方聚集而来的弟子越来越多。 银翼灵鸟铺天盖地般占据大片苍穹,将通天神针环绕在内。 而朱宸在万兽峰享受着五重天灵皇的待遇,住得好,吃得好,只是为防止被天门峰报复,他周边时常有弟子守着。 万兽峰飞蛾扑火式自取灭亡的气势还在持续上涨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动,却故意拖了一日又一日。 拿不到绝对正确的情报,估摸着也不会让老祖高兴,所以朱宸一直沉寂着。 直到天门峰终于有人联系他,已经是十日以后。 那日他正在居处闭关,一道黑色灵鸟破碎虚空无声地落到他面前,朱宸从修炼状态中苏醒,他收了灵鸟瞥了一眼,神色微变,迅速起身出了门。 在万兽峰山门内等候良久,终于碰上出去的弟子回归。吴大仁率先入内,头也不回地没入内峰,他速度极快,领路的小弟子倒是落在后头。 朱宸趁人不备,拉住那名弟子,没入林内。 “朱前辈!怎么是……”那弟子认出来人,惊讶道。 朱宸眸中魂力一闪,他笑着道:“听说外面弟子有危险,峰主让我出去一趟。借你的通行令一用。” 朱宸的笑的确很有杀伤力,灵皇五重天修为经过圣者一战后积累了一定威望,再加上他时常和峰主走得很近,这弟子虽然觉得奇怪,但恍惚间觉得想不起来奇怪在哪里,反正近来吴副峰主带着不少弟子在外头和对手打口水战,一不小心动起手来,要人救场也是正常。 那弟子呆滞地看着朱宸的眼睛,道:“拿着这个玉令就能出去。不过是一次性的,等你回来就报废了。” 敌方并没有进攻,防御神阵全部开启也只是浪费灵力,于是叶天阳对内宣称是只开启了一部分,足以抵挡圣者以下强者,并没说神阵防护需要时间才能稳定。 以防圣人插足,万兽峰四方都会安排众多长老弟子守护,而妖兽恨不得围了一圈,如同城墙,要进出得有通行令。这位弟子便是持有通行令的人其中之一。 “多谢。”朱宸捏着玉令,盯着他的眼睛,圣者境魂力通过瞳孔直入那人识海,对方神情恍惚了片刻,等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没人了,他轻嘶一声:“诶,我还有一块能用的玉令呢?” 朱宸拿着玉令,并没有走山门这条路,而是从旁侧的林中窜出,不愧是天门峰之人选的路,这里来往妖兽竟然少得可怜,偶尔出没的一两头也全都对他视而不见。 朱宸并不清楚来找他的是什么人,但估摸着时间天门峰也该联系他了,而且老祖亲传,这让朱宸受宠若惊,这才迫不及待,但此事不能被万兽峰知晓,朱宸心绪不稳便忽略了周围的环境。 正待朱宸即将穿过防御阵的时候,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猛地扣住他的后颈。 朱宸反应极速,转身弯过一个刁钻的角度,正面迎上那只手,猛地一拉,一拳轰向对方面门,却扑了个空,当空一道赤红色电弧穿破他御体灵力,朱宸嗅到熟悉的恐怖雷霆法则,一退三丈。 来的是谁,圣者!?为什么有天劫的味道! “谁!”朱宸全身灵力猛然爆发,正要逼对方现身之时,一道清冽的嗓音从反方向传来。 “你还是来了。” 叶天阳靠在出口处的树干上,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眸光澄澈仿佛一眼洞悉人心。 “你怎么在这里?”事情暴露,竟被峰主本人撞了个正着!朱宸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是凑巧。 “你跟踪我!”朱宸收敛虚伪的笑容,眸中杀气隐现,他身形一闪,瞬息出现在叶天阳面前,一把扣住他的脖颈,猛地收紧。 电光火石间叶天阳根本来不及躲闪,或者说他并没有想过要躲,朱宸就在他面前,离得很近,能清晰地看到叶天阳眸光黯然,妖孽的脸上带着一抹痛心,朱宸心脏狠狠缩了一下。 “你不该来的。”朱宸收紧了手,能听到骨头捏紧的声音从手心处传来,朱宸阴鸷的眸子紧盯着叶天阳的眼睛,“你如果想活命,就别反抗,让我抹除你现在这段记忆,一切跟昨天一样,我会回来而且不会对万兽峰怎么样,你还不能死。” 叶天阳很理智地回答:“不是我跟踪你,而是我在这里等你,你收到的消息是我让人寄的,路线也是我选的,等你的不是别人而是我。我原本以为,你是不会来的。” 叶天阳一脸痛心,就好像这次简单的试探,他对朱宸报以极大的信心,可惜事与愿违。 朱宸大惊:“胡说!这明明是天门峰的灵鸟,里面乃是老祖的亲笔,你难道连这也能仿冒!?难不成是幻象……” 朱宸猜测到某种可能性,他之前快速浏览并未怀疑真假,下意识掏出灵鸟,那一刹那朱宸无比真切地看到叶天阳眼里惊色一闪,他陡然明白过来,刹那间浑身杀气大盛:“你在套我的话?” 叶天阳毕竟是灵皇二重天,一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额上因为充血而青筋直爆,他竭力催动灵力,净灵之水化作白雾护住颈项。 “啊!”朱宸惨叫一声,掌心难以忍受的剧痛直入灵魂深处,他猛地收了手,血红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叶天阳,几乎要把他吞食殆尽,“你拿净灵之水来对付我?真以为我杀不了你么!” 叶天阳趁机出手,猛地扣住他的右手手腕,拉着朱宸往峰内走:“你跟我回去。” 净灵之水从掌心溢出,朱宸疼得难以静心,当即一掌劈向对方天灵盖。 叶天阳冲他吼道:“你忘了秦路说的话了吗!” 携着灵皇五重天倾力一击的左手停在叶天阳头颅半寸处,杀气顿住,再未上前,朱宸疼得面容有些扭曲,仿佛某些回忆起来的片段让他更痛苦。 数日前,秦路和朱宸在万兽峰重逢,前者只觉恍然如隔世,不久前都还是天门主峰的弟子,如今再相遇却是另一种境地。 秦路恨天门老祖,却不恨朱宸,在他眼里朱宸还是那个亲切友善、样样高人一等、事事为他着想的大师兄。 看到朱宸,秦路惊呆了:“师兄,你的修为……” 圣者境修为竟然变成灵皇五重天了!简直不敢相信。 “你是老祖最宠信的弟子,只是让他失望一次,老祖便派人杀你灭口,再懒得多看一眼。更何况是我。”朱宸苦笑,眼里流露出太多复杂的情绪,怨气尤为明显,却有种看透了的释然,“我不想助纣为虐,继续帮着他斗下去,这便是下场。” “如果宠信只到这种程度,不要也罢。”秦路嗤鼻,越发愤愤不平,就差说一句叛得好,“老祖心狠手辣,对亲传弟子也绝不心慈手软,每次对师兄一个不满就动辄打骂,甚至施以刑罚,现在竟然连你的修为也要剥夺吗!” 说到这里,秦路气得浑身发抖:“就算是师父,你的修为也是自己辛苦修炼,渡劫更是九死一生,他凭什么毁了你!” 朱宸蓦然瞳孔微缩:“你胡说什么!?”他被老祖迁怒的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老祖顾及名声绝不准许任何人外传,而且这对朱宸本人而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问题是秦路从哪里听得? “我看到了!你忘了上次我就等在门口,你出来的时候身上血还没干,我看到了!” 秦路红了眼眶,师兄总是自己受委屈也不说,可老祖这种人根本就不值! 秦路像疯了一样扑向叶天阳,对他道:“叶峰主,我请求你,老祖连我也不放过,定会对师兄赶尽杀绝,请你一定要救他!师兄和你一样是好人,整个天门峰所有人都要我死,只有师兄一个人是真心为我好,教我修炼……” “叶峰主,你连我都能原谅,求你一定要相信我师兄!” …… 这些证词对万兽峰高层的震撼是绝对的,一时间峰内话头陡变,对朱宸的同情被推上巅峰。 连一度睿智的陶青也感叹:“朱宸在天门峰看似风光,其实过得也不怎么样,在老祖眼里连秦路也不如,随时都能舍弃。” 以至朱宸在万兽峰的处境更加合情合理,不少对他颇有微词的长老也接纳了他。 无心插柳柳成荫,秦路明明在朱宸的计划中必死无疑之人,竟然能活到现在,一切都归结在对叶天阳的脾性了解不够,只是如今阴差阳错,秦路这枚棋子却还有了残存价值,为他增了不少同情分。 既然秦路对他没有威胁,朱宸现在不会杀他灭口,活着或是死了都无所谓。 朱宸颓然地放下手,但灵皇五重天的威势并没有松懈分毫,他竭力与净灵之水抵抗,灵力却像被侵蚀了般,右手落在叶天阳手里动弹不得,被触及的锥心剧痛依旧深入骨髓,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以至于嗓音也带了些沙哑:“我以为听了他的话,你就信我了。” “我想试着信你,但你没给我机会,我也过不了自己这关。只是……”叶天阳一脸惋惜,叹道,“你这样对得起秦路吗。” 水族防御神阵名不虚传,哪怕是破空传入的灵鸟也会被王城探查到,而万兽峰的每一条出路又有谁比峰主本人更了解,朱宸的一个动向,叶天阳就明白了出处在哪里。 “他算什么,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我不在意,老祖更不在意,博弈者并不需要在意棋子的想法,你师父难道没有教过你吗。”朱宸露出本来面目,可就算冷笑的时候脸上那道酒窝,仍旧嘲讽地透着惯有的天真孩子气,他只是看似亲切,实则薄凉,没有一丝温度。 叶天阳平静地回应:“别拿我师父跟你比。” 朱宸神色傲然,蔑视道:“在我看来,容玄就是这种人。” 叶天阳盯着朱宸,他心情复杂:“你这个样子,恐怕没几个人看过吧。” 这人平日谦逊彬彬有礼全都是装出来的,陌生得判若两人,就像头一次见。 朱宸冷笑,的确没有,因为见过的都死了,活着的都以为他是个亲切温善好相处。 天门峰主偶然见过所以才对他如此忌惮,可笑的是当峰主的说出真相,连老祖都不信,峰内全当他心胸狭隘故意抹黑,更加坚持站在自己这边。 以他的手段,能轻而易举地把整个天门主峰之人耍得团团转,峰主之位本就该属于他!现任天门峰主不过那点本事,究竟何德何能! 朱宸看向叶天阳,冰冷的脸上露出一抹温色。 “叶天阳,我原本以为你跟我是同一类人,可以惺惺相惜。你应该明白我的感受,正如你身为峰主甘愿大权旁落,始终对容玄毕恭毕敬,不敢忤逆一样,正如你被容玄鞭笞痛骂狠狠责罚,依然不会还手一样,既然你无论如何也不肯与你师父决裂,又凭什么妨碍我效忠我师父呢!” “我原本不想杀你的,是你逼我!”朱宸面色苍白,眼里布满红血丝,他反手抓住叶天阳的手臂,嘴里白光一闪,本命法器瞬息而出,一柄细长的金色小刀,直直刺向叶天阳心脏! 离得很近,无可抵挡!叶天阳倏然变了脸色。 章节目录 一叶障目 > 朱宸为了避免太大动静,灵力被控制得十分精准,攻势迅猛却只对着叶天阳,周围就连草叶也没有一丝异动,本命法器沐过天劫,淬炼而生,无所不破,两人一前一后离得很近,更加防不胜防。 那一刹那间叶天阳胸前白光一闪,雪色长剑瞬息破空,抵住金色小刀,结果自然毫无悬念,清明的咔嚓声刺耳,剑刃裂纹遍布,地阶法器轰然碎裂。 只阻隔了片刻,但这足以让叶天阳脱身躲过致命一击,金色小刀威势不减,贴着他的胸口一划而过,刀芒划破了地阶灵袍,虽没割开皮肉,劲气入体,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搅乱,叶天阳强压住涌上喉咙的血,脚下一转,净灵之水瞬息化作坚冰利剑,自指尖向外延伸,接着向前一步,猛地刺向朱宸左腹!动作之快一气呵成。 净灵水化尽血煞灵气,圣者以下防御形同虚设,冰锥刺入体内化作一滩水雾进入朱宸的体内。 如同刑罚一般,朱宸声嘶力竭却吼不出半个字,他浑身脱力汗如雨下,竟是嘭地一声跪了下来,瘫软在地,他猛地抬起头,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叶天阳。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信过我,为什么!” 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地阶法器长剑终于报废,叶天阳露出一丝痛惜,把碎片收拾起来小心放好,然后对朱宸道:“正因为我理解你,所以才不相信你会背叛,你听从你师父的命令来赴约说明你良心仍在,如果哪一天我被师父赶下山,我也还是会爬回去,单凭这一点,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当你是朋友。” “良心?朋友?”朱宸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朋友,竟然有人看到了他的本性不觉得可怕,还说当他是朋友!叶天阳这种人本身就像道义,品性端正,出了名的高风亮节,难道不该摒弃一切污浊不与穷凶极恶为伍吗!但这种人身边却聚集着一群说不清是什么的人物。 “少睁眼说瞎话!我跟你不同,我听从师父的命令并不是有多尊敬他,而是想夺回本该属于我的天门峰峰主之位,我需要他,是因为他还有用。如果以后某一日他挡了我的路,我或许会除掉他也不一定。” 金色小刀蠢蠢欲动,从背后直指叶天阳的后心,却被一道赤色电弧抵住,金色小刀十分忌惮,竟然没敢上前。叶天阳从始至终都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偷袭无法成功。 “果真是罕见雷电,竟然连我的本命法器也忌惮!”朱宸感受到电弧中若有若无的法则之力,眸光火热,心想叶天阳不愧是连五行峰太上长老也想收为门下的存在,金水灵力双属性,水雾冰三者转化,等同于四种属性灵力加身已是相当震撼,没想到这人体内竟然还隐藏着一丝罕见的雷电属性,否则不可能将雷霆炼化为己用! “净灵之水,赤色雷电,你的保命之物还真不少。” 此人素有惊世天资却还不骄纵,十个秦路加起来也无法望其项背! 朱宸还是头一次见到五属性灵体,有种难以喻的战栗感,是面对强者的兴奋,恨不能一战。 “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有兴趣全力一战的人,等有朝一日你成长起来,或许能与我同阶一战也不一定。只是……” 可惜了。拜容玄为师,又被老祖盯上,恐怕活不了那么久。 叶天阳当然没告诉他这道赤雷是天劫法则,他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我只是立场不同,我不想和你自相残杀。虎王就在附近,我没喊他过来,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朱宸叹了口气,纯粹是对天才即将陨落的惋惜,他暂时没了杀意,小刀化作白光没入他的口中。 “你既然知道我不可信,却不打算杀我,有如此大的自信,目的是什么,容我想想,如果不是天真地想拿我为人质去和老祖讲和,那就是逼我与师父决裂,难道要我背叛天门峰与你们为伍么?” 朱宸抬起头来,眯着眼看向叶天阳轻蔑一笑。净灵之水在他体内肆掠,灵力无法动用,仿佛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刺入骨髓,朱宸体虚无力,脸色白得不像话,嗓音也沙哑了许多,只是依旧气定神足。 如果把圣兽引来,凭他现在的实力的确招架不住,叶天阳若想拆穿他,大可把万兽峰所有弟子都吸引过来,朱宸初来咋到,无法撼动叶天阳在万兽峰内的无敌威望,结局只可能是被驱逐或被斩杀,但他也不必太过惊慌。 朱宸并没有身为俘虏的慌乱,他就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处变不惊。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我就听听你怎么说。天门峰派来和我会面之人就在林外,我随时都有可能脱身,更何况也别小看了灵皇五重天的圣者。” “你是可以脱身,只是你甘心就这么回去么。” 突然一道轻蔑的声音打破沉寂,就像一支利箭极其精准地戳中了朱宸的痛处,他蓦然抬眸,眯着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脚步声、衣料摩挲声从林中传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一胖一瘦,没有杀气。 “你不甘心,因为这一趟出来半点功劳也没得到,不可能让老祖满意,回去后一样继续被你看不起的天门峰主踩在脚下,你仍只是个副峰主,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容玄似乎想到了什么,觉得有些可笑,“哦,唯一的不同是连老祖的信任也丧失了。” 朱宸眼里危光一闪,冷笑道:“不可能丧失,你来得正好!我只要杀了你们师徒二人,岂不正是大功一件!还得多谢你们自投罗网,让我不至于空手而归。” 容玄在前,吴胖子拎着黑幡落在后面,正和雷火你一脚我一脚地斗着,此刻也都分开来灵力爆发,护在容玄左右。 叶天阳催动全部精神,控制净灵之水与灵皇五重天强者对峙,他体内灵力精神力飞速消耗,当即祭出赤雷没入朱宸体内,这一击之下,朱宸总算安静下来,却并没有安分,似乎在找寻契机想要与林外之人取得联系。 叶天阳忍不住说道:“三大圣者进攻未能将我们铲除,老祖迁怒于天门峰主,于是天门峰主亲自掌权,命玄门、朱门两大副峰联手,势必要覆灭万兽峰。所以我推测现在找你的人,多半是天门峰主手下死忠。” “什么意思?”朱宸瞳孔微缩,那一瞬间神识顿住,没再向外扩散。 其实很简单,三大圣者进攻失败,老祖定会暴怒,结果当然显而易见,既然他不在了,遭罪的定是提出这主意的天门峰主,来的多半是峰主的人,若是和他联手杀了这对师徒,功劳也不一定记在他一个人头上,再者,这里是万兽峰领地,他们多半无法得手,而万兽峰要杀他灭口简直易如反掌。 “你出走天门峰这一招堪称高明,天门峰主需要你,所以你进退皆可,但要是现在回去,简直愚蠢到了极点!”容玄道,“我问你,你帮着天门峰主赢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朱宸深呼吸,似有一道光劈开云雾,豁然天明。所以老祖气势汹汹把他驱逐下山,却又派人来找他帮忙,帮不帮,选择在他,又好像没得选择。 容玄看向他:“一刻钟的时间,我们谈谈。” 叶天阳对雷火稍稍示意,雷火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他留下也没用,眼下状况不一般,雷火没跟吴胖子继续打闹,化作一道紫光很快消失不见。 防御阵边沿不是说话的地方,四人回到万兽峰领地内,寻了一处林中小亭,容玄布下阵法隐匿此地气机。 “你说的我明白。”朱宸被净灵之水伤之极重,还没恢复气力,此刻也没有贸然出手的念头,他神情凝重,似乎陷入苦恼之中,“你的意思是说天门峰主掌权处理覆灭万兽峰的事宜,他若是处理不当,反而对我有好处,这事拖得越久越会让老祖不满。” 话说到这里就可以看出朱宸并没有隐瞒,他相当聪明,丝毫没把附属副峰放在眼里,只谈利益不谈情义,与容玄出奇地合拍。 朱宸继续道:“单从这点看来,我和你们的目的并不冲突,可一旦你们败了,于我无用。” “也于你无害。”容玄神态自若,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半分局促,似乎万事了如指掌,“那万一是万兽峰赢了呢。天门峰一下子损失三大圣者,排的上号的附属副峰全灭,那掌权之人天门峰主岂不是太无能了。峰内弟子会怎么想,老祖又会怎么想?” 朱宸眼里绽出精光,要想扳倒天门峰主,就算让天门峰的势力有所损失也在所不惜,又或者他不是峰主,这也本就不是他的势力,就算属下副峰毁了也无所谓。不过是棋子而已。 但是,朱宸不是冲动之人,他很谨慎:“万兽峰不过区区新峰,你们凭什么笃定了可以战败两大附属副峰?” “如果有你加入,这一战稳赢。”容玄很自信,“和我们联手,能把天门峰主拉下王座,那么自然而然通过老祖这关,峰主的位置非你莫属。” 朱宸有所意动,很有风险,他并不怕冒险。 破釜沉舟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几乎要呼之欲出的关口,却像被一堵墙挡住,一时五味陈杂。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的师父,教他养他的师父,就算脾气不好总会迁怒,但却是他敬重的师父,眼下他却要跟师父的仇人为伍,转而回去对付自己人,这和他以往的做法大相庭径。 以前他就算再想得到峰主之位,却从没有做过对天门峰不利的事,也从没想过要忤逆师父,背叛师父!怎样才能心安理得…… “只靠老祖一人,你永远也得不到峰主之位!”容玄直勾勾地盯着他,“想要的东西得靠自己争取,而不是全靠他人给予。比如你想当峰主,却孤注一掷把重心全压在老祖一人身上,你以为你掌控了全部,实际上命运都在别人手中,老祖就利用你的执念来控制你、压榨你,他越是不满足你,越能让你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朱宸动容。 这些他潜意识里不愿去深思,缘由因为他的自负而变得模糊。 老祖老奸巨猾,哪怕被他所骗,难道当真没看出来吗?如果说老祖的的确确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还故意装作不知道的话…… 容玄给了他最后一击:“知道你师父为什么宁可让个无能之人当峰主,也不选你么?因为你一旦登上峰主之位,就不会把他这个老祖放在眼里了,还会如此听他的话么?连你都知道的道理,活了这么多年的开山老祖,岂会不明白。” 五雷轰顶。 朱宸浑身冰冷。 容玄道:“你只是拿回你应得的东西,这不叫背叛。完全没必要自责。” 吴大仁闷了半晌,满不在乎地小声嘀咕:“背叛又怎么了,有没有人权了。” 朱宸脸色苍白,扶着栏杆的手太过用力,木质栏杆轰然粉碎,他握紧拳头,骨节分明,猛地看向叶天阳,满眼红血丝触目惊心,似在询问。 叶天阳轻叹:“让我们帮你吧,我不想与你为敌。” 有些东西你越是想牢牢抓住,就越是求而不得。究竟谁聪明,谁又愚蠢?无非一叶障目。 朱宸好不容易把满腔怨气压下,听到这话不由露出一丝苦笑,神色微怔。 明明同一处境,遭遇大同小异,他却永远也做不到叶天阳这样心如止水,无恨无怒。其实各人遭遇不同,没人跟他同病相怜,他总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就算站在他这边的弟子也不一定了解他的为人。 所以不是联手,而是帮你。互帮互助,这很公平。 朱宸缓缓回过头,眸光空洞地看向亭外,似乎站了许久。 林中空寂,身侧有三个人,但却好像只有他孤身一个置身一方空间,他为天门峰效力这么多年,到如今,却好像仍旧什么也没有。 一刻钟早就已经过去了。 半晌,形如雕塑的人总算动了下,他说话的声音极低,终于妥协。 “我该怎么做。” 包括容玄在内,三人听到这句话全都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朱宸转过身,直接拿出那只黑色灵鸟,扔给容玄。 “事情或许没你们想得那么轻易,看看就知道了。” 容玄浏览了一遍,两人凑过去看。 上面并没有透露任何有用的讯息,简简单单几行字让他去林外会合,那里会有人领他回玄门峰帮忙谋战,还说老祖正等着他的汇报,上头有天门老祖的印记,究竟是天门峰主借老祖的名头,还是老祖亲自写的,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老祖不会屈尊到副峰领域,就算是等我汇报,应该也是隔空传音。细看之下并不是老祖的亲笔,应该是天门峰主的口令。”朱宸没有隐瞒,神情带了点讽刺,“以往主峰争端,天门峰以我为总谋,排兵布阵是我的强项。” 容玄把灵鸟还给朱宸,冷笑着摇了摇头:“要你回去当面禀报,说是小心谨慎呢,到底还是不信任你。怕你留在这里久了会另生事端呢。” 朱宸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脸色难看至极,似乎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他嫌恶似的看了灵鸟一眼,差点把它捏碎,却还是收住了。朱宸平心静气,恢复如常。 “去还是不去赴约,要怎么敷衍,你们看着办吧。” 叶天阳看向师父,吴大仁眯着眼,就当看好戏,也算长见识。 容玄道:“去和外面的人说万兽峰已筹备妥当,将在第四日辰时倾巢而出,一举踏平玄门峰!而且万兽峰近日守卫森严,你暂时不方便出去,决定改日再去玄门峰与诸位重聚,定会赶在万兽峰出战前,时日再定。” 朱宸大吃一惊:“你们当真在三日后出战?” 容玄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千真万确。” 章节目录 暗杀准备 > 朱宸下意识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诡计,但实在猜不出容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或者说这些天来万兽峰的动向让他一头雾水,直到现在,这些人终于露出真面目来策反他的时候,朱宸才恍然大悟。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浑浑噩噩,心有忌惮,目的不明的话,那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参与进来,哪怕不为天门峰,不为老祖,单单就为了他自己。更能见识一下这位屡屡让他吃瘪的灵纹师,本事是否跟他的口气一样大,能让万兽峰化险为夷。 “既然是真的,还要原封不动这么说?”朱宸再次确认,他严肃道,“我有不得不回天门峰的理由,所以只是暂时和你们联手。联手的前提是这一战你们必须赢,否则我的加入毫无意义。” 容玄道:“我们既然敢这么说,就有我的把握。之后具体如何行动,等你回来,我们再商量。” “其实我还是没明白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就算我是老祖的弟子,以我的性命的确左右不了战局,但也并不是……”朱宸有点难以启齿,脸色越发古怪,“如果你们时间不够,实在不用这么着急,我完全可以想办法帮你们拖延点时间,继续这么误导对方也不失为良计。” 吴大仁听到这话眼睛都直了,如果他理解没错,朱宸的意思是在说自己的价值不只是传个消息这么简单么。策反得也太成功了吧,他现在觉得小看了朱宸,虽然跟容玄一对比觉得此人偏纯良,但听到这话还觉得朱宸是甘愿下山给老祖当内应,没存别的心思,吴大仁打死也不信。 叶天阳微笑道:“你放心,传假消息对你而百害而无一利,你只要和往常一样就够了。我们的目的是想保全万兽峰,如果你能保证的那个你当上天门峰主之后,会阻止老祖,结束这场荒唐的报复之战,那我们定会不遗余力成就你。关键是你同不同意?” 朱宸深呼吸,笑道:“那当然,如果我为峰主,日后绝不与万兽峰为敌。可立血誓为证!” 比起容玄仿佛看透人心般咄咄逼人的口气,叶天阳这番话简直说到朱宸心坎里,这样一来万兽峰的目的一清二楚,而他也能如愿以偿,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说到底主峰和副峰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完全是老祖一人私心作怪罢了。 好好的天门主峰还不都是峰主太无能,任由老祖摆布,这才乌烟瘴气,论氛围竟然连个副峰也不如,实在是讽刺。 容玄诧异地看了叶天阳一眼,半晌还没回过神,才对朱宸催促道:“别耽误时间,快去快回,接下来才是谋战的重点。” “算了。”朱宸彻底定心,也不急着去见同门,他拿出一只灵鸟,捏诀成型,“你说我写,传信就行。既然说是万兽峰守卫森严,我暂时无法脱身,那我还能同他会合就说不过去了,留下我的魂印,不会有人怀疑。” 几人回想觉得也成,反正朱宸暂时不该离开,谁知道回了玄门峰,会不会被留下就出不来了。 灵鸟没入虚空传了出去,下一刹那被一道凶煞妖力给拦住,竟然把灵鸟从空间内逼了出来! 四人均是一愣。 “总算赶到了,老大你没事吧!”雷火急切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黑一紫两道光落地,尘土飞扬,虎王手里捏着那只灵鸟,冷冷地看着朱宸,手掌握紧。 “虎王,住手!”叶天阳给他俩解释和朱宸联手的事,有点哭笑不得。其实师父来的时候他有点紧张过头,怕朱宸会对师父不利,于是让雷火立刻去请虎王,师父的打算和他料想的差不多,但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世上对背叛这种事最无所谓的想必也就师父了,素来不谈情义的师父是在告诉他,没有绝对的敌人么。这种境界的确不是常人能及。 白担心了一路,雷火不想理他,于是只带上容玄,想愉快地把真主人给丢下。 “是时候准备反击了,让宁枢等人尽快到正殿会合,商议此事。”容玄说的正殿自然是万兽峰半山腰处重修的议事殿堂,并不是水族王城内,虽说和朱宸讲和,但暂时的联手并不代表暴露所有秘密。 吴大仁好奇万分,想问问叶天阳是怎么回事,谁知刚回过头,差点被一道雷光劈中脑门,胖子一跳三丈远,怒火蹭地一声爆发,追着雷火而去。 回去的路上,朱宸走了两步,抬手搭在叶天阳的肩膀上,虚弱地笑道:“其实你记仇对吧,还是我不说你就给忘了?也该把净灵之水收回了吧,这真不是人受的!” 叶天阳无辜地眨了眨眼,朱宸表情痛苦,眸光特真诚:“这回真死心塌地了,其实我不想杀你,真的。如果我能如愿,有你这朋友,甘愿两肋插刀。” 虎啸护在叶天阳左右,并没有跟着师父离开。 叶天阳这才收回净灵之水,朱宸撑到极限力竭虚脱,朝着叶天阳倒去。 叶天阳不动声色地侧移,把一旁的虎啸硬扯了过来:“交给你了。” 朱宸单看高挑,但跟虎啸一比顿显小巧。 虎王化形后身材魁梧挺拔,身着铠甲英武不凡,他眉眼锋利,英俊的面庞蒙着常年化不开的坚冰,看着不好相处实际上性格爽直。 “行,走吧。” 虽然朱宸先前一直伪装欺骗,不过好歹现在也算半个自己人,虎王撇开芥蒂,把朱宸拦腰抱起,搁在肩膀上,又拉着叶天阳,直接撕裂空间,没入狭缝之中。 万兽峰正殿。 防御神阵要稳定需要的时间不短,完全放下淬血升灵阵灵力循环的复苏事宜,所有水族都集中全部气力让中型防御法阵全面复苏,其中需要海量灵料,而要让防御神阵彻底巩固成型,不多不少正好需要十五日,也就是半个月。 容玄说的三日后进攻,其实刚刚好。 率先抛出要反击的消息,没给圣者找上门察觉神阵防御力有异的机会,倒给万兽峰争取了半个月的时间,免了神阵被破的风险,毕竟两万亿不是什么小数目,况且毁了此阵,就相当于废除了王城中型防御阵那条灵力循环! 神阵能够顺利建成,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解决两大附属副峰刻不容缓。 朱宸坦了他与峰主和的过程,甚至差点当了天门峰内应的事情也毫无隐瞒,出乎意料的是万兽峰其他高层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情绪起伏,或者划分三派,一派反对,一派赞同,一派中立,这里虽然人不多,但也有不下二十人,竟全都非常默契地露出恍然之色,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副峰主及长老都是一种态度:“这些内幕我们知道就够了,不必外传,你在弟子心目中的亲切形象还是不动为好。” 这些人对背叛内应之类的觉得无所谓也就罢了,甚至还有的两眼放光露出一脸钦慕,似乎觉得像他这种明明本性薄凉却还能声望无双,非但不可耻,反而另类的强大。 朱宸:“!!!”这都是些怎样的怪胎! “归正传,我休整了一日没有参与你们的商谈,现在距离两日后出战已经不剩多久,还是说说你们的打算吧。”朱宸扶额,生死存亡之际的议会要事难道不该严肃么,他对于万兽峰的气氛还没完全习惯,这里和天门峰内死气沉沉的景象相差迥异。 这好像还没开始说呢,就有人起身往外走了,朱宸实在不想承认自己跟不上节奏。 退下之前,陶青向他解释道:“众长老是要回去准备两日后出战之事,对于峰主和大长老的安排,我等一向没有任何异议。” 长老离开了,剩下的便是万兽峰的骨干,除了周笙和唐斗之外,难得唐澈也在其中,包括朱宸在内,总共不到十位。 但叶天阳和容玄依旧没有开口的迹象,似乎在等什么。 朱宸好奇到了极点,他猜到事情不该那么简单,果不其然,一只短毛鸡从天际飞来,瞬息出现在大殿之上,圣兽威压陡现,朱宸意识到了什么倏然变了脸色。 紧接着殿门轰然紧闭,刹那间玄奥的波动笼罩整个殿堂,隔绝了气机,气氛总算沉寂下来,恢复正常。 “都到齐了。”叶天阳看了看容玄,这才缓缓开口,“接下来就说说我们真正的计划,除了两日后的一战,我们几个还有另一项更重要的任务……” 所有人收敛神情,静静地听着,渐渐地屏住了呼吸,眼里惊讶之色越发明显。 叶天阳最后道:“事情就是这样,诸位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提。” 吴大仁脸色铁青,脸颊抽动得厉害,正要说话,却被人抢先了。 朱宸轰然起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他怎么也难以置信眼前这些灵皇竟然有这么大胆子:“你们是想在出战前先潜入玄门峰暗杀三大圣人!?湛北尊者钟河可是圣师强者,你们有把握战败圣师?” 朱宸看了虎王一眼,依然无法平静。的确若能杀了三位圣人,那么这一战将没有悬念,而天门峰主定会因此被老祖责罚,受尽嘲笑。但为此冒险到这种程度,让朱宸震撼的同时更觉恐惧。 渡劫前后完全是两种境界,他曾超凡入圣,理解那种毁天灭地般的无上威力,远比他现在灵皇五重天的修为还要强上千万倍,在以巅峰时期的他眼里,现在的自己就等同于蝼蚁,轻轻一动就能碾死,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能压制圣人的唯有圣人,圣师又在圣者之上高出一道天堑,那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眼前这些灵皇没有对圣人的敬畏,竟然还想着斩杀!何等可怕,无知者无畏么。朱宸不敢想。 凰雀打了个响鼻,漫不经心地用翅膀扫向石柱,发出刺耳的轰鸣声,以示存在。 叶天阳道:“我们有圣兽,足矣。” 两头圣兽而已,除非是有仙兽血脉的圣兽,不然怎么可能与圣师一战,而且圣人交战,动静也小不到哪儿去。 朱宸额上有冷汗滴落,他道:“在别人的地盘上动土,况且还是与圣者大战,就算你们有本事战败对方,又怎么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叶天阳的视线从凰雀身上扫过,然后落在吴大仁身上,再者也还昆钧。他道:“我们自然有手段,既然三位圣人分开来镇守两大副峰,若是逐个击破,就能不惊动其他人,神不知鬼不觉。” 朱宸道:“具体什么时候动手?” “第二日晚上,也就是出战前的一夜。”叶天阳道,“我们和你同去玄门峰,在你夜访某位圣者,谈完之后,我们再动手。” 朱宸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他颓然地坐下来,眉宇间隐着浓浓的不安:“我明白了,既然你们有把握,那就照你们的做吧。跟着我去也好,如果有意外,我会暗示你们撤离。” 叶天阳点了点头,继续道:“唐澈和唐月你们二人坐镇万兽峰,统帅隔日的万兽峰大军,剩下的都将在夜里出战,势必斩除三大圣者!” “等等!”吴大仁蹭地一下站起,抬手一挡。他娘的你们做决定有没有问过大爷的意愿,玩命的事你们爱谁谁,大爷不去! 吴胖子眯了下眼睛,一本正经地道:“大爷觉得第二日出战任务繁重,唐小副峰主兄弟两老不正经,关键时候出什么乱子可就不好了,不如大爷吃点亏留下收拾你们的烂摊子,就这么定了。” 叶天阳微笑,正要开口,容玄打断他,冷笑道:“你真不去?那可是圣人魂魄,如果被打散了……” “爪下留魂!”吴大仁倒抽一口凉气,脖子跟着容玄的语调扭了过来。 容玄继续道:“你就不想入主圣人躯壳玩玩。” 吴胖子心痒难耐,他眼珠一转,裂开嘴冲容玄道:“你去吗,你去我就去。” 容玄道:“如此好戏,我为什么不去。” 叶天阳脸色微变:“师父!” 圣人躯壳还能炼制血圣傀,容玄非去不可,他瞪了叶天阳一眼,对吴大仁道:“把昆钧也带上。” “好,这可是你说的,三大圣人魂魄归大爷,圣人躯壳在报废之前也给大爷使使?”吴大仁再三确认。 容玄道:“躯壳别毁了。” 吴胖子权衡利弊,最后一咬牙:“干!” 唐月知道这些人一旦决定了的事,再反对也不会改,毕竟是一同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同伴,唐月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很冷静地接受了,只是让他们小心为上。 不畏惧圣人也就罢了,竟还一本正经地谈论魂魄、躯壳归属问题,朱宸被眼前这一幕闹得险些晕厥,这些人全都不怕死,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果没有倚仗死了也是该。 他要是再反对再顾虑那就显得胆小怕事了,想他堂堂圣者……朱宸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非赢不可! 唯一跟朱宸反应一致的大概就只有唐澈了,他按住哥哥的手臂,眼里神光奕奕,虽然有风险恨可怖,他却莫名地觉得兴奋。 斩圣人,夺圣尸,唐澈身为屠神族,敢小瞧这儿的弟子是他错了,无论成功与否,敢说这些话,那也绝非鼠辈,值得相交。 唐澈想起不久前因为朱宸对容玄不敬的话,觉得有必要向容玄道歉,他犹豫了下,心想还是等这一战结束之后再说。 “老大,我也要去!”雷火自告奋勇。 容玄没有拒绝,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你也能派上用场。” 雷火兴高采烈,不忘鄙视了下吴胖子。 相比于吴大仁的大吵大闹,宁枢很安静,他的天赋神通在这种时候很能派上用场,而且率先暗杀的法子还是宁枢最先想到,不过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想过能派上用场。 从仙谷遗迹回来,宁枢对天门峰有很大的怨气,他虽然很少发,不过但凡报仇,他都不会拒绝。 比起峰内其他人,宁枢算是最靠得住的了。 虎王从头到尾闭目养神,隐住杀气。 唯一与那三大圣者有深仇的就是玄煞虎王,对于叶天阳和容玄的决定,他绝不可能反对,反而赞同得不得了。 接下来的两日,万兽峰准备出战,一切井然有序。 朱宸也提前传出灵鸟,约定夜里会面,至于排兵布阵其实轮不到他。 万兽峰说要出动覆灭玄门朱门却迟迟没有动静,外界传变化极端,有好有坏,有人坚信以万兽峰先前半日解决青门峰雷厉风行的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雷霆手段,没道理只放话不开战。 毕竟其他两大副峰在此之前并没有动静,如果万兽峰不大肆张扬,还不至于惹祸上身,但现在骑虎难下,如果不想信誉扫地,定会出战。 有不少则赞叹计策高明,故意吊着朱门峰和玄门峰,待其疲软了再出其不意,一招致胜。 还有人却笃定了万兽峰故意龟缩不出,只是死鸭子嘴硬,空口乱叫罢了。 简直异想天开。如果是谎话,就看万兽峰要怎么自圆其说,至今还没哪一新峰敢于五大主峰叫板,万兽峰想要一步登天,恐怕没这么容易。 就在副峰领域争论不休,大肆推测的时候,大战时机临近,天门峰所属副峰早已准备妥当,静候第二日清明万兽峰的到来。 黄昏日暮,万兽峰东湖边上的防御神阵无声无息地开了一处门户,陆陆续续走出来五个人,一只小雀扑腾着落在其中一人的肩上,更有魂魄似的雾气没入胖子体内。 数道身影融入黑暗中,空间狭缝在他们身后消失不见。 湖面水波轻轻荡漾,微风徐徐,一切平静得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章节目录 如仙临尘 > 夕阳西下,日暮降临,约定的时辰早就到了,中央广场处的大型传送阵法光一闪,照亮一方天穹。紧接着便有两道身影往此地掠来。 山脚处僻静的雅居并不明亮,这里是天河圣人的居所,方圆一里内少有闲杂人等出没,朱宸坐了大半个钟头,和天海圣者博弈赢了一把,第二局对弈到后半段,眼见到又要赢了,两位副峰峰主这才姗姗来迟。 天海圣者人到中年,常年风花雪月惯了,他色眯眯地盯着朱宸,在那双修长的手落下枚棋子的时候,轻轻抚上那只手,在朱宸的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摸了下。 “其实,美人不需要太聪明,不然会受委屈。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朱宸漫不经心地收回手,心里恶心但面上笑容不减:“不扰天海圣人的雅兴,虽然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最好别把主意打在我头上。我这次来除了帮天门峰主为这两副峰支招,还给你带了个尤物,定合你心意。” 天海圣人来了兴致,两眼放光:“哦?你的眼光不会错,什么尤物,美人,还是极品美人?” 朱宸露出一个酒窝,笑道:“自然是极品,倾城绝世。等会给你,有人来了。” 天海圣人立刻收敛了不正经的神色,微微坐直。 这时,门开了,两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对二人行礼。 “参见天海圣人,恭迎朱宸大人大驾,我等在玄门峰等候多时,但不知朱宸大人竟会出现在朱门峰,所以来迟了,多有得罪。湛北尊者与天河圣人均在玄门峰,而且天门峰主也通过灵晶传音要与您联系,大人可要移驾?” “不必,既然你们来了,就在这儿说吧。”朱宸面容严肃,毫不掩饰埋怨两人来慢了,他冷声道,“大战在即,万兽峰之人并不知道我背叛,所以作战计划也有我参与,我赶在最后关头来告诉你们,也是为了防止对方的计谋再做更改,因此长话短说,我不会逗留太久。” 朱宸贵为天门老祖首徒,身份显赫,但现在毕竟是戴罪之身,他暗中回到朱门峰,其中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并没有大肆声张。 “万兽峰的作战计划?”两位副峰峰主瞪大了眼睛,不由露出狂喜之色,虽然有点轻蔑但他们再不多说,立刻把与天门峰主联络用的灵晶取出来放在桌面上,这才对朱宸道,“您请说!” 朱宸弯起唇角冷笑:“万兽峰谋战相当高明,连我都不禁佩服了。如果一如他们所料,说不定真能将两峰拿下也不一定。” “少卖关子,朱宸,这边不止本峰主一人听着,老祖同样对你寄予厚望,如果战局真如你所,本峰主亦不会亏待你。”传音灵晶里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苍老的轻咳,明显是两个不同的人。 说话的是天门峰主,而极低咳嗽声带着那种威势隔着灵晶依旧让人心悸,这位是谁不而喻。 在场几人均悚然,全都静下心来听候。 朱宸神色恭敬了许多:“万兽峰说的是一举踏平两大副峰,但并不会兵分两路同时与两峰开战,而是打算逐个击破,先集中全部实力攻占一峰,稍作整顿之后再战。” 那两位峰主相视一眼,松了口气,皱眉道:“这个倒不必担心,自青门峰覆灭以后,天门峰两大副峰内就已经布置好传送阵,任何一方率先被攻击,另一峰都能尽快来支援。而且有圣师及圣者坐镇玄门峰,万兽峰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战败尊者,也不会有气力再来朱门峰走一趟了。” 而玄门峰的副峰排名要在朱门峰之上,万兽峰隔空喊话也都是冲着玄门峰弟子,而与灭亡的青门峰排名相差无多的朱门峰则被无视了。 朱宸道:“是么。如果传送阵被拿下了呢?”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他们也考虑过。 万兽峰、玄门峰、朱门峰恰能连成一条弧线,万兽峰距离朱门峰的距离更远,地形位置是其一,万兽峰为确保倾巢出动之后,大后方绝对安全,那么它必定会先攻玄门峰。 “万兽峰位于副峰领域中央,从地形上看,相比于交界地带与万兽峰所在处的路程,玄门与朱门二峰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就算其中一峰传送阵被破,大队伍赶往另一峰也只需要大半个时辰。”两位副峰峰主也不傻,联想到朱宸特地前来朱门峰,他们想到了个惊人的念头,“听朱宸大人的意思,难道万兽峰是打算舍近求远,先对朱门峰动手?” “不,万兽峰的确打算主攻玄门峰,但其中却大有门道。仔细听好。” 朱宸神情极其凝重,他催动灵力悬空画地图,抬手点在玄门峰与朱门峰中间线上—— 两大副峰清空周围大肆摧毁传送阵的时候,却拿其他副峰内部传送阵没办法。 这里靠近主副峰交界地带,几乎全是排名靠前的副峰,彼此之间没有交情,如果万兽峰在那些地方建立传送阵,或者和那些副峰内部通过气,那他们也没办法。 然而真相连朱宸也不清楚,万兽峰的确可以直接从那儿进攻,但真正的通道并非传送阵,而这两大副峰中间有个不起眼的湖泊…… 众人浮想联翩,越发觉得有可能突然出现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为什么要停顿,而不是直接攻进玄门峰,着实令人费解。 朱宸解释道:“万兽峰会分三段进攻,以这条线上某个地方为起始点,小部分人率先佯攻玄门,一刻钟后万兽峰主力达到朱门峰,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占下传送阵,接着大肆进攻朱门峰做出要占领朱门峰的假象,别忘了对方有圣兽护卫及灵纹大师出战,闯进来占领阵法再容易不过。” 说到这里屋内其他三人脸色已经变了,传送法阵是相通的,一边被破坏,另一边也会无法通过,的确可行。几人心寒之时,便听到朱宸继续道:“等玄门峰牵制住难缠的进攻对手,反应过来增援此地,可传送阵无法通过,只能老老实实进军,大队伍在路上的时候,对方再把传送阵复原,所有万兽峰大部分主力就会全部转移到玄门峰中央广场,一举歼灭玄门!” “回援!在路上的玄门峰弟子立刻赶回去!”玄门峰峰主怒了,“让玄门峰弟子留在原地,一开始就不该来援,而是毁了空间传送法阵!” 说到这里,峰主卡壳,他们两大副峰联手,倚仗之一便是空间传送阵,请灵纹大师布阵几乎把心神全耗在这上面,如今竟然要毁掉?这怎么能行! “传送法阵在他们手里,灭不了玄门,再退回去改灭朱门峰,两大副峰至少有一个保不住。”朱宸露出轻蔑之色,“不来援,那进攻朱门峰就不是假象了,坐镇朱门峰仅有天海圣者一位,凭万兽峰的实力,两大圣兽进攻,朱门峰必败无疑。其实有没有传送阵都一样,如果对方有意为之,单单被圣人攻击波及,就能把朱门峰夷为平地。” 万兽峰受过圣人进攻荼害,如今有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朱门峰之后的遭遇可想而知。 “这、这……”朱门峰峰主面色发白,听这么一说,不禁毛骨悚然,这诡计谁能想到! 如果没有朱宸,等明日他们定会被耍得团团转,引以为傲的传送阵拿来对付自己,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如果没有防御法阵,圣者无法回援,对方两大圣兽,朱门峰也会被灭……简直能一步一步把两大副峰玩弄于鼓掌,直到其中一方覆灭,另一方力竭为止。 “难怪万兽峰准备了这么久,单论这种战法,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琢磨出来的。”朱门峰主浑身发冷,看着朱宸的目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萍,“该怎么办才好?朱宸大人,您素有惊天伟略,可有破解之法?” 虽说万兽峰的真正大动作是在今晚,如果能成,明日之战稳赢,随便什么计谋都无所谓了,但为了蒙住对手,谋战之法还是得有,朱宸从容玄口中听到所谓‘说来玩玩’的计策,当时的震撼难以用语来形容。 旁人听来相当高明的计谋,对容玄而不过信手拈来,而万兽峰真正目的是先从落单的天海圣者下手,再逐个击破。 “办法不是没有,首先要冷静,空间传送阵守护多加人手,到时就看如何抉择了。”朱宸道,“你们尽快派人去让天河圣人回来,两峰的实力先均衡,待明日大战到来,朱门峰情况生变,立刻让湛北尊者一人撕裂空间来援,玄门峰其他人最好按兵不动,以免中了万兽峰的诡计。” 朱宸最后道:“我得尽快赶回去,此战结束前,不能被怀疑我跟你们有牵扯,否则万兽峰的谋战临时再变,对我们更为不利。” “多谢朱宸大人!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回玄门峰,和两位圣人商议此事!”两位峰主面上的希冀之色淡去,原本还想如果朱宸大人能留下的话……不过也罢。 这些的确不是三两语传灵鸟能说得清的,朱宸能冒着被万兽峰铲除的风险亲自过来告知这些,足以让两大峰主感恩戴德。 总之能明了对方如此可怖的计谋,明日应对起来至少不会太狼狈。 尽管如此,在这最后关头,时辰无多,朱宸得离开,他们也该回玄门峰再做打算。 其中朱门峰峰主林宇最为急切,他对玄门峰主微微点头,最后向着天海圣人躬身行礼:“朱门峰有劳天海圣人坐镇了,林宇在此感激不尽!朱宸大人,请恕不能相送。” 天海圣人笑着点头:“我闲来无事,由我去送也行。” 朱宸只说无妨。 “宸儿,难为你了。” 灵晶内传来一声叹息,老祖的嗓音严厉中带着一抹不明显的欣慰。 朱宸浑身一震,心里百感交集,万千思绪被下一句话打散。 “宸弟,万兽峰若能覆灭,你功不可没,本峰主定会恳请老祖让你回来。”天门峰主戏谑的声音从中传来。 紧接着灵晶暗淡,一切波动消失无踪,玄门峰主徐岚拿起桌上的灵晶,躬身后退。 待所有人走后没多久,屋内又冷清了,过了一会,窗外传来若有若无的鸟叫声,清脆悦耳。 天海圣者陷入沉思,之前进攻万兽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虽说当时他们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并不知道还有上古圣兽在掉以轻心了,被扇飞的下场,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可以说他们之所以答应峰主坐镇副峰,也是做好了准备将那头圣兽收归己有,因此他们只说了万兽峰有圣兽守护,却并没有把那只圣鸟的消息也报上去,但仅凭他一人想对付一只鸟一头虎,简直天方夜谭。 不过,天海圣人倒不至于担惊受怕,身为圣者,如果早料到有危险,他不恋战就能性命无忧。 他们这些人早就看透了,所谓的副峰争战,没有绝对实力的碾压就只能用计巧胜了,比如圣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输赢不强求,比起这些,他倒是更在乎朱宸所谓的美人尤物,春宵一刻值千金。 天海尊者看着朱宸道:“把这半局棋下完再走,嗯?” 朱宸豁然起身,天海尊者抢在他前面关上了门,笑眯眯地舔了下嘴唇:“昔日高高在上的天门峰副峰主,老祖宠爱的首徒,向来眼高于顶,如果不是落魄在外又怎么会想到来巴结我,尤物?你么?” 朱宸心里有几分怒气,但白净的脸却始终如初,甚至露出孩子气的笑来,他蓦然一抬手,对面的窗户轰然紧闭,灵光从他手心溢出,化作禁制法决将四方封闭,连同大门也被禁封,唯独留了他身后的一扇窗。 “就算好色,你也得有点眼力。”朱宸示意他回头。 暗香隐动,如微风轻拂萦绕于身,薄纱吹起,温柔地拂过面庞,刹那间难以喻的酥麻之感从尾骨上涌到脑门,血液莫名地沸腾,天海尊者几乎是僵硬般转过身去,眼前被一片白光笼罩。 朱宸轻轻推了他一把:“……虽然没有修为,不过能不能拿下,就看你的本事了。” 天海圣者已经完全听不见朱宸在说什么了,他被推得一个趔趄,整个人都痴了。 铺天盖地的白充斥着整个瞳孔,床边坐了一人,宽松的白袍垂地,修长的脖子若凝脂白玉般的皮肤光滑柔嫩,那张绝美的脸如同鬼斧之手精心雕琢而成,银发松松垮垮地扎了一半,搭在肩头。 凌乱的发丝掠过高挺的鼻梁,他长睫颤动,原本灿金色的瞳眸变成了幽暗的深紫色,犹如一汪清潭似要把人沉浸在里面,随着眼波微漾,勾魂夺魄,媚到极致竟显得超脱于世,不染凡尘。 九天仙女临尘,不过如此。 昆钧抬起手,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的小半截手臂也美得不像活物,他勾了勾手指。 “美、美人……” 天海圣者如痴如醉,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失魂般跪在他腿边。 朱宸伺机挡住了眼睛,但仍旧没用,难以站稳。 窗外人和兽全都看呆了,就连圣凰孔雀也两眼冒桃心,流着口水趴在树上。 叶天阳微微晃神就清醒了,他护住容玄,径直催动灵力,净灵之水化雾自掌心涌出,瞬间将其余众人笼罩,尖锐的疼痛只一刹就将所有人刺醒。 虎王恍然回神,被吴大仁连拖带拽用黑幡遮住。 两人化作黑芒,从唯一那扇窗户里窜了进去。 章节目录 夺宝 > 天狐容颜绝美,又把魅术施展到极致,对好色之人简直是致命的诱惑,但诱惑圣者到如痴如狂,就凭昆钧现在的残魂支撑不了多久。 消耗出奇地大,昆钧额上铺上层薄汗,眼看着支撑不住了,深紫色的眸子渐渐变淡。 天海圣者伸出手,如珍宝般捧起昆钧的银发,空洞无物的眸中露出一抹困惑之色,竟是猛地扯过银发,面露狞笑,抬手一掌劈向昆钧的胸膛,竟然打空了!手像不受力一般从绝美的身体上穿过,天海圣者大惊:“幻象!?” 刹那间圣者的警觉让他浑身一颤,天海圣者猛地回头,正面迎上漆黑法光,他瞳孔微缩,想要后退却被幻化实体的昆钧挡住,一时间腹背受敌,躲不过只能硬撼了。 嘭! 虎王握着容玄给他的黑指环,隐匿气息和容貌,一拳轰中他的面门,圣兽妖力迸发,高约一丈的黑色手掌穿体而出,竟将天海圣者的魂魄硬生生打了出来! 魂魄恍惚片刻就苏醒过来,肉身命门被虎王擒住,回去了也只有死,他拼命撕裂空间打算弃身而逃,然而四方禁封,周围阴风凛冽,一股难以抗衡的恐怖吸力禁锢其身,魂魄挣扎不休似乎要撕裂般,化作一道光被吞了进去。 吴大仁伺机而动,黑幡一卷,把圣者魂魄吸入魂幡之中,阴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像疯了般想要冲出束缚,昆钧化作一道光同样没入魂幡,连带着圣人魂魄一起拉了进去。 没了魂魄的躯壳颓然倒地,死气席卷,烟消云散,一切尘埃落定。 就那么片刻时间,一大圣者殒命。 落在朱宸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魂幡一出,死气将整个房间笼罩,以魂幡为中心形成细小漆黑漩涡缓缓壮大,被截出的圣者魂魄还有些许茫然之色,很快苏醒哪怕极力挣扎却徒劳无功,黑幡如同诡洞,能夺天造化,一旦将魂魄整个吞没,魂魄永离天地间,另类的魂飞魄散。 巅峰状态下,非同阶以上不可能把魂魄震出,圣者魂魄也有战斗力,只是魂魄离体后的片刻还受天狐魅术影响,一切就在吴大仁最后一击。 一般的隐匿手段只有噤声不动才起效,但虎王和吴大仁出现的时候分明动用了灵力,却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就像在行动之前,他听到窗外暗示似的鸟叫声,神识之下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虽说这其中门道极多,如果没有昆钧震慑,虎王拘魂,事情绝不会如此顺利,但吴大仁能如此低的修为,竟有拿下圣者魂魄的通天手段,绝不可小觑。黑幡能隔断魂魄与天地间的联系,只要魂魄离体被黑幡吸纳,一不小心被他趁虚而入,就算是圣者也可能饮恨。 难怪这些人特意让他用魂封——困不住人,但能阻挡阴魂,自然包括魂魄。 就在朱宸惊诧之余,倒下的天海圣者躯体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而虎王正看向窗外,朱宸悚然,难道还没死!?他吼道:“小心!” 话音刚落,朱宸看到了这辈子最匪夷所思的一幕。 天海圣者没事人一般起身,朝前两步,而后恭敬地跪在吴大仁面前。 “主人,有何吩咐?”这人简直就像活着一般,除了面上带了点血迹,呼吸如常,魂力波动一如往昔。 “可以着手对付外面的小弟子了。”吴大仁搓搓手。 此地的动静虽不大,但阴魂呜咽的声音依旧引来了不少附近的弟子,宁枢挡在外头,率先靠近的一些人全被他挡了回去,天赋瞳术相当玄异,被他指使返回的弟子估计不会想起来过这里。但仅凭宁枢一人恐怕还会有漏网之鱼,胖子很想试试圣人躯的威力,自告奋勇地想要出门。 叶天阳拦住他:“够了,不用伤及无辜。去外面说一声,别让任何弟子靠近此地。” 朱宸看了他一眼。 吴大仁只好作罢,一巴掌拍在天海圣人头顶上,又踹了一脚:“听他的,快去。” “是。”死去的天海圣者恭敬无比。 天海圣人走出门,刹那间圣人威压爆发,神念席卷洪亮的嗓音传遍四方:“没别的事全都给大……我滚回去,明日大战以前,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此地。” 附近林中有灵皇发声:“遵、遵命,请圣者大人息怒!属下绝非有意冒犯。” 凌乱的脚步声没了,远处的动静瞬间沉寂。 吴大仁哈哈大笑:“入主圣者躯体的感觉真不一样。” 朱宸看着吴大仁的目光带了极深的忌惮,他记得吴大仁也是和容玄同届的葬仙岛强者,但在总榜上无名,却没想到此人竟有这么大能耐!这就是万兽峰的实力!? 万兽峰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天狐的本事他们或多或少都领教过,吴大仁就跟不用说了,相较而,他们对战利品更感兴趣。 天海圣者安安分分地把空间法器放在桌上,连同自己的本命灵宝全数放了上去。 “不愧是圣者,私藏抵得上小半个普通副峰了。” “这个我要了。”虎王盯上了一杆长戟,直接握在手里,挥动如风,咔嚓一声桌椅四分五裂,墙壁上出现了一道极深的裂缝。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胆寒,要说这位圣者真死得冤枉,但凡有一丝机会,任何一件保命之物祭出,就算是灵珍法器自爆,也不至于一声不响就死了。毕竟天海圣人修为还在天河圣人之上,在三位圣人中排第二,更在天门峰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天门峰主对他的怪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色字头上一把刀。”无差别攻击相当了得,当时不说好色之徒了,就连自己人也把持不住。 短毛鸡感叹一声,立刻冲吴大仁道:“昆钧呢,快让他出来,如果还能继续,要解决另外两人轻而易举。” 吴大仁猛地一僵,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脸色顿时铁青。 魂幡一抖,昆钧被迫出来,微微摇了摇头,眸子已经变成了灿金色,妩媚中透着一丝薄凉,然而依旧惊艳。他消耗过度,魂魄半实体化,显然有些虚弱,但他手里正握着个婴儿头颅大小的光团,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光团中涌出,没入他的躯体,魂魄有凝实的趋势。 吴大仁当场暴走,死死盯着那道圣者魂魄,指着昆钧双目充血:“还回来!你吞了大爷数千魂,账还没还清,休想!” “这道魂魄是我拿下的,理应归我。等下一道圣人魂,我不抢你的便是。”昆钧不悦,微微蹙眉的姿势,刹那间周遭大部分人都是一个念头,给给给,要什么都给! 吴大仁怒火中烧,完全不吃他这套:“拿不拿来?否则别怪大爷鱼死网破!” 要不是昆钧一直消耗他魂幡里的灵体,他也不至于进阶这么慢!随便战场上走一遭,三五千亡魂入,几乎有大半全进了昆钧的口,别人的灵宠都是主人长主人短,就他运气背,收了个真大爷,半点好处没有,还得拿宝贝供着! 昆钧思忖了下,和他商量:“一半?” 其实就刚才那会时间,一半都已经进对方肚子里了,吴大仁只得不情不愿地把剩下的一半塞进魂幡里,迅速炼化,然后指着昆钧命令道:“你就在外面待着,先不准回去。”回去是指魂幡空间。 昆钧乖乖点头。 短毛鸡笑得前俯后仰,哎哟天狐族长大人吃瘪的样子美不胜收。 “才发现这人有点意思。还是头一次看到你的魅术失效,想当年巅峰时期可是连上清宗主都……” 提到上清宗主,容玄微微抬眸,便看到昆钧微微变色,似乎不想再提,圣凰孔雀识趣地住嘴。 恩怨都有,但凰雀不比昆钧,当初天狐一族覆灭,连族长昆钧也被缚五行蚀骨柱残喘至今,仇恨不是三两语说得通的。 至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短毛鸡戏谑着转移话题:“啧啧,至强神通也不算无敌嘛,拿这死胖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凡事总有例外。”昆钧笑着道,“他并非无情之人。” “你还真看得开。” 短毛鸡哆嗦了下,左右看了看,“无情之人指谁,容玄吗?” 容玄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就在这边打闹不停的时候,另一边已经把东西整理完毕,叶天阳捏着两块令牌递给容玄,道:“能用得上的丹药法器等都收好,剩下的灵料师父先拿着,等结束再说。” 容玄收了灵料,道:“等天河圣人回来还需要时间,趁峰主及高层都不在,先干正事。” 朱宸看向他:“正事?” 容玄点头:“我已经派女王暗中将朱门峰的大致布局查探清楚,而朱门峰主回来定会先和天海圣人商议,我们只需在这儿守株待兔,等拿下天河圣者,接下来再去玄门峰走一遭,这块玄门峰通行令也有用。” “雷火,带上这个,你出去走走。”容玄说着,给了雷火一个只能意会的眼神,示意叶天阳把朱门峰通行令给他。 万兽峰缺钱,任何交易也不及将一大底蕴的副峰据为己有来得更加简单粗暴。 覆灭两大副峰办法有的是,并不需要铤而走险,他们之所以提前行动,并非完全是对三位圣人的忌惮,而是提前夺下灵珍,最好能夺下圣者躯体,炼制圣灵傀,这样万兽峰能多一分保障,还不至于亏空。 “老大,你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没有吴耻拖后腿,定不辱命。”雷火雀跃欲试,他七年来经常跟吴胖子‘探访’战地副峰藏宝库,速度快得能够避开阵法,经验老道,再加上有女王探路,以他七级灵兽的实力,并不怕什么。 “谁拖谁后腿!”吴大仁眼里危光一闪。 “一切小心,不能打草惊蛇。”容玄点头道。 雷火猛点头,紫光一闪,消失在窗外。 容玄提前就给了雷火一个空间法器,里头刻有连接容族传承空间的门户,等同于无限空间,虽说这么用并不保险,一旦被有心人夺了免不了会出乱子,但为了彻底收缴两大主峰所属副峰的全部底蕴,稍微冒点险还是值得的。 “这个还是你拿着。”虎王把黑色指环还给容玄,“是个好宝贝。” 一晚上任务繁重,一刻也不能耽搁,雅居内众人也没闲着,朱宸把自己记得的有关天河圣人的实力都提了一提,接下来昆钧无力出手,短毛鸡雀跃欲试,几人商议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 而容玄则在居处外布置阵法,隔音隔绝气机,外加地阶魂阵,能封困灵魂,除了最后一种,其他法阵他经常布置,非常熟练。 后一种耗费时间和心神,直至屋内沉寂了,容玄取出圣灵道台,悬空勾勒阵图,蹲在地上将妨碍性的细灵石抹除。 及至半夜,总算大功告成,容玄才从精神高度集中的境界中醒来,他一抬头,发现叶天阳站在他面前,也不知站了多久。 里面应该已经商量好了,容玄看向他,问道:“有事?” 叶天阳犹豫了下,然后道:“师父我,有话想和你说……” 突然,不远处空间波动陡起,传送阵终于大开,有几个人从中跃出。 除了天河圣人外,竟还有三位五阶灵皇,其中一位是朱门峰峰主,另两位应该是提前从玄门峰请来的外援。 “来了。” 容玄拉着叶天阳,身形一闪,黑色指环自动防御,隐在暗处。 其余人屏息凝神,跟随虎王隐入虚空中。 屋里暗淡了些,只剩天海圣人一人在内,正抚摸着墙壁上的刀痕,微微出神。如同活人一般。 章节目录 霸道入主 > 屋外多出的阵法瞒不过圣人的眼睛,天河圣人进门前还若有所思地左右看了看,雅居大门开了,两位灵皇守在门外,峰主和天河圣人一前一后进入门中。相比于离开前的仓促焦急,现在倒显得不紧不慢。 门口的两位五重天灵皇均是一身黑袍,连容貌也被隐藏在兜帽中,不过只要知道修为就够了,是谁不重要。 叶天阳不由多留意了两眼。 气氛莫名有些紧张,容玄通过女王的灵虫询问虎王等人里面的情况。 虎王等一行都隐匿在虚空中,只要不乱动,暗中观察屋内的情况并非难事:“一来就询问墙上的痕迹以及屋外的阵法,不过被糊弄过去了。这两人就是过来通知的,客气是客气,就说万事准备妥当,让天海圣人到时守在传送阵附近,把虎王交给他对付。其余有用的什么也没说。” 他们让容玄和叶天阳干脆离远点,毕竟屋外还有两大灵皇五重天强者,相比而外面的人更危险。 “记住,这次行动完全保密,最好别被任何人认出来,也就是说看到你们真容的人全都得死。” 容玄说完,拉着叶天阳往屋外走去。 两大圣兽再加天海尊者躯壳,要对付区区一个圣者再容易不过,就算会有动静,也有阵法阻挡,但在阵法内还是会被波及到,预料到接下来的战斗不会太久,所以容玄不打算走太远。 叶天阳跟在师父身边,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吩咐吴大仁不要轻举妄动:“等等,先留意他们用什么办法应对,再动手也不迟。” 容玄没反应,虚空中其他人打断他:“管他们什么计策!留着峰主也是个祸害。等会把屋外两人支走,然后连同朱门峰峰主在内一网打尽,擒贼先擒王,峰主在手,明日还不是由着我们来发号施令。行了,我们自有分寸。” 雅居内。 天海圣者态度很冷漠,似乎对明日的大战一点也不热衷,朱门峰峰主不知哪里说得不对惹得这位大人不高兴,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便向天河圣人求助。 天河圣人一早就看出来了,难不成和墙壁上那道裂缝有关系? “老弟,究竟出了什么事,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听你们说了这么久,我总算确定了一件事。”天海圣者神色凝重,刻意压低了声音,“是朱宸临走前告诉我的,此事关系重大,让门口的两位灵皇先退下,这件事我只和你们二人单独说。” 这种语气一下子把另外两人吓住了。 “门外二人是……”天河圣人还好,话到一半就没再继续。 林宇相当不解,联想到朱宸所的敌方计谋高超,想必会让圣者如此慎重的绝不简单。 见朱门峰峰主不明所以,很想知道原因是什么,天河圣人便亲自开口让门外两人先去休息。 估计是那两人都是从玄门峰带回来的,且与峰主修为相当,天河圣人毕竟是客卿,看在峰主的面子上,命人先行退下的方式说得也很委婉。 等人离开,林宇这才道:“朱宸大人说的,敢问究竟是什么事?” 天海圣人让天河坐着别动,自己起身朝着林宇走了两步,弯起唇角:“他说……” 林宇倏然睁大了眼睛,面门被只手扣住,对方用力极大几乎要把头颅捏碎,甚至连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头撞碎了墙壁,鲜血直流,林宇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天河圣人大惊:“老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天海圣人面无表情,一脚踩碎朱门峰主的胸骨。 攻击发生在一刹那间,在圣者手里,五重天灵皇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掀翻在地,七窍流血,五脏俱损,眼见着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儿了。 林宇抬手伸向门外,无声嘶吼:“救命,湛……尊者,尊者救我……” 天河圣人总算醒悟,不禁胆寒:“不对,你究竟是谁!” 天海圣人毫不避讳,冷冷道:“你连我都不认识,还是说那个被夺舍的就是你?” 天海身形一闪,出现在天河面前,近身肉搏。 对方下手既快又狠,丝毫没有留手,招招致命,天河圣人暴怒:“你疯了,你想杀我?找死!” 狭小的空间内不便发挥,天河撕裂空间,随之空间仿佛被禁锢了一般,连通外界无比艰难,他好不容易撕裂开一道狭缝,谁知里头一道黄光闪过,没等他看清,就被一翅膀扇了个跟头,摔倒而出轰碎了半面墙,却撞上无形光罩,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壁横在雅居之外,不让他逃脱。 天河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连摔带拍,狠狠摔了十七八次,最后满身狼狈。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他眼里露出骇然之色,指着短毛鸡,手臂都在颤抖,“你们、你们怎么会联手?” 就在一人一兽战得如火如荼时,林宇朝着门外爬去,虚空中又无声无息地荡出波纹,胖子被死气黑雾包裹挣脱旁人的拉扯,径直从虚空中掠出,黑幡一展,毫不客气地给了林宇最后一击,收走了他的魂魄。 “哈哈哈,轻巧!”吴大仁狞笑着扛起他的身体,丢进虚空,他藏在天海圣人之后,眯着眼紧盯着屋内另一道身影,就等着对方死翘翘了立刻收魂。 与此同时,屋外容玄和叶天阳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房屋坍塌,好在阵法复苏,隔绝了气机和声响,再往外走,就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 “师父,看那儿!”叶天阳指向某处,远远望去有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往此地掠来,正是先前离开的那两位五重天灵皇,“他们又回来了,似乎不打算都过来,冲在前面的那位没有停下,另一位停下来转回去了,这是为什么……” “灵皇而已,别给他们报信的机会,让虎王暗中绊住那两人,必要的话,杀。” 容玄轻描淡写地回答,和他所说的一样,虎王动作飞快撕裂空间一跃千米,略过那位冲向此地的灵皇,朝着远遁林中的那位五重天灵皇追去。 以虎王的实力追上那人,斩了再回来,总共用不了多少时间,最合适不过。 片刻后,容玄嗅到空气中一丝不平的气息,唯有圣者才能动用的空间之力竟然还有一道! 容玄停了下来,猛地回头,明显的空间波动从其中一位黑袍者身上荡出,继而整个人消失不见,下一瞬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雅居门口,漆黑兜帽已经被劲风掀翻,竟然是那位本该坐镇玄门峰的圣师,湛北尊者! “不好!大意了!”容玄蓦然睁大了眼睛,原来如此!他总算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难怪朱门峰胸有成竹,竟然连圣师强者也一道请来了。 的确,圣者撕裂空间,只要相聚不愿,无需倚靠传送阵就能轻易抵达,不过这人特地在今夜伪装成灵皇,是准备到明日给予突然一击么! “师父小心!”叶天阳扑向容玄。 钟河抬起手,黑袍鼓动,一股绝对凌驾于灵皇境之上的滔天巨力顷刻间爆发,他面前偌大的居处轰然倒坍,飓风如刀席卷四方,地面裂开,屋外低阶阵法接连被毁,容玄和叶天阳离得够远,竟也被掀翻出去。 容玄下意识把徒弟护在身后,抬起右臂横在两人身前,圣骨挡住了绝大部分攻击。 好在只有师徒二人,容玄不再隐藏,隐匿指环自主复苏,灵皇四重天的实力全面爆发,两人后退数百步才停下,土地翻起,带出一道百米长的痕迹。 吴大仁出了虚空尚在屋内,容玄用他带着的灵虫能看清里头的情况,情况有变,现在可不是等着收魂的时候,最该藏在暗处控制圣者躯壳的人竟然好死不死站在门口,这时候想进入虚空也晚了,凰雀正在虐天河圣人,虎王去追赶报信者,唯独两个能破碎虚空的都不在,其他人不能出,吴大仁也进不了。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容玄恨不得把吴大仁踹出去,大喊:“是湛北尊者!你还愣着做什么,快逃!” 灵虫内传出容玄的咆哮,吴大仁表情一僵,突然后脑发凉,随即而来的滔天巨响让他大脑轰鸣,圣人倾力一击隔着房门重创他的后背,吴大仁浑身骨骼尽碎,身体像断线般飞出,接着被坍塌的房舍整个淹没。 与此同时,天海圣人颓然倒地,半边身体被灰土盖住,呼吸全无。 一刻钟内,死去的圣躯没有生魂入主,就会立刻腐烂化道。 屋外容玄看到这一幕,立刻起身,却被叶天阳拉住。 “放手。” “师父,你要做什么?”叶天阳目光很坚决,就是不放手,“凰雀不会一直以一敌二,只要坚持一段时间,虎王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惊动朱门峰,一个也走不了!”容玄眸光沉了下来,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很快下定决心,他闭上眼,魂魄从中分离,一道与他本人一模一样的人从身体中走出。 叶天阳看着两个容玄,一时间惊呆了。 容玄催动分神禁术,圣骨依旧留在主身躯壳内,他的全部魂力和修为幻化灵身被分离出去,类似魂魄离体,但留下的主身内一样有道灵魂,不过是没有精神力的普通魂魄罢了。 “护好为师的主身,这样就算这道魂魄没了,为师也不会死。” 叶天阳看了看两个师父,他揽住身边那人的肩,轻轻按在自己怀里,目光却始终不离说话的那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无需多,行动证明一切。 “尽快远离此地,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容玄摸了摸叶天阳的头,头也不回地化作一道肉眼难觅的暗芒,在漫天砂石中,没入天海圣人体内。 雅居被夷为平地,里头打斗之人显露无疑,凰雀的圣光罩上裂纹遍布,轰地一声化作光点爆裂开来。 此刻天海圣人倒下了就再也没有动静,圣者皮厚,一时半会杀得了,短毛鸡见势不妙打算撕裂空间逃离。 “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钟河冷笑着封禁虚空,截断了凰雀的退路。 地面一片狼藉,短毛鸡暴露在两人面前,无处遁形,圣师和圣者联手,情况对它不利。 钟河左右一看却没发现朱门峰峰主的人影,他把目光投向天河圣人:“林宇人呢?” “我哪知道,你可算来了。”天河圣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半点形象都没有,眼下瞧见湛北尊者赶来恨不得老泪纵横,他无比气愤地往天海圣人方向一指,“先把这个疯子抓起来,你我再联手抓这头圣兽。” “你说谁是疯子?” 容玄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他暗示似的让凰雀过来,而后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两人。 章节目录 脱出 > “尊者,你看他,他这是什么态度!”天河圣人指着爬起来的那人脑门,圣者恢复速度极快,就刚才这半会功夫,天河圣人身上被凰雀留下的创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是青肿的脸看着有些滑稽。 “身为圣者,无缘无故对后辈下手不说,把朱门峰主打成重伤,甚至连我也不放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性情大变,说,你究竟是谁!是不是被什么人夺舍了!?” “一派胡。”容玄语气不善,他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周,道,“有些话不能当着林宇的面说,我只好先让他昏过去,不过看这情况,林宇就算不死,受伤也不轻。尊者倾力一击,毁了我的别院,区区灵皇又怎可能安然无恙,这不能全怪我。” 说完容玄便看向湛北尊者,意思是如果峰主不幸殒命,那他也逃不开干系。 容玄入主圣人躯后,立刻催动吞噬本源力与神火,轻易抹去天海圣人的魂魄残念,再用隐匿指环模仿成天海圣者的魂力波动,就算是圣师强者也无法识破黑指环的伪装。 容族传承地的宝物果然不同凡响。容玄驾驭得了圣者的气场,但没有圣者威压,不过只要不硬碰,就很难发现。就算要战,也得把这两人引出去才行。 容玄若有所思。 湛北尊者脸色隐隐有几分不好看,他虽然同样发现眼前的天海圣者与以往有些不同,后者出了名的美色当前向来对位高之人恭敬有礼,从来没有这般冷淡过,不过这其实也很正常。 但凡圣者怎么可能没有几分傲气,平日里隐藏着并不代表没有,而眼前这人魂魄波动如常,浑身上下也没有致命的创伤,不像是被夺舍了,只能说天海圣者有了倚仗,至于倚仗是什么……湛北尊者把视线落在那头圣兽灵禽身上。 容玄道:“闲杂等人没了,有些话正好当着二位的面说。我已经得偿所愿,很快就会带着我的圣兽坐骑去各州游历,替我向老祖道个别,顺便美几句,这一战就有劳你们二位了。” “我们走。”容玄冲着短毛鸡招了招手,后者撒丫子奔到他身侧,亲昵地把一身灰蹭在了容玄衣摆上。 如果说这样的你来我往、争锋相对还能和颜悦色的话,现在这番话才真正击中对方痛处。 容玄并不为天海圣人的所作所为辩解,也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完全一副‘圣兽已经得手,接下来与我无关’的不负责态度,让另两人彻底红了眼。 “站住!” 两位圣人视线随着凰雀移动,眼里尽是贪婪之色,两人不谋而合,一前一后挡住了容玄的去路。 这一幕十足诡异,偌大的空地一片狼藉,土地翻起,遍布沟壑,原本的雅居也尽数摧毁,三大圣人踩在废墟之上,紧张地对峙,谁也不让谁,气氛剑弩拔张。 圣师一击毁了近半法阵,传出去的声响虽然不大,但也不是没有。道修的听觉本就敏锐,在这种紧张时刻,一丁点声响足以惊动大半个副峰,天海圣人居处传来动静并不是小事,之前的动静消停了没多久又来一次,就有好奇的弟子想要一探究竟,远远看一眼,发现是你三大圣者在对峙,一时间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敢靠近的也只有天门峰高层。 峰主不见踪影,可怜的长老只好硬着头皮上,他浑身战战兢兢,额上冷汗直冒:“三位大人,这么晚了,明日便是副峰战,还望三位大人以大局为重,有什么事等明日过后再、再……” 容玄冷冷地扫了对面那人一眼。短毛鸡一点圣兽样子都没有,正盯着地面,眼珠子往外扫,极力削弱存在感,似乎在暗中琢磨什么。 “无妨,只是我们的私事而已。”另两人没动静,天河圣人只好开口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全都退下!” 长老面面相觑,没再多问,只得乖乖退了回去,连偷听都不敢,只求峰主能尽快出来稳住局面。 湛北尊者眯了下眼睛,放缓了声调:“你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我不知有没有听错,你说你要离开天门峰?” 容玄答道:“正是。我堂堂圣者,修为止步不前已经足够糟心,却还要插手副峰小辈的争斗,简直荒唐!况且爱好美色乃人之常情,峰内某些人还总对我的喜好百般不满,不妨告诉你们,我早就受够了!只是这一战给了我离开的契机而已,上界三千州何其辽阔,何苦局限于一地处处受制于人。” “敢在我等面前猖狂!”湛北尊者与天河圣人眼红的同时,敌意越发明显,怒道,“你得了便宜就打算离开?这可由不得你!” 容玄冷笑:“我怕你们不成!” “你滚可以,圣兽留下!” 圣师与圣者同时进攻,迅速封禁虚空,圣法如电,笔直地朝着中间那人轰击而去。 “我要想走,谁拦得住我!”两人同时进攻,容玄躲不过全部,他前脚刚站稳,臂骨咔嚓作响,仿佛要碾碎一般,凛然杀机让他头皮发麻,要不是圣者躯壳逆天,换做容玄自己,保不准已经被撕成两半了,容玄毫不恋战,爆发全部气力,右臂法光轰碎禁制,他一跃而上冲出包围! 短毛鸡伺机撕裂空间,带着容玄一步跃出千米之距。 “不识相的东西!追!”湛北尊者与天河圣人对视一眼,破空而去。 转眼间圣人离开,朱门峰其余人全都傻了眼,视线追着圣人离去的方向,呆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更有弟子追着圣人而去,追到一半却被人拦了下来。 “峰主!”几位长老看清,全都松了一口气。 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洒落在那人身上,不是朱门峰峰主又是谁。 “诸位稍安勿躁,圣者很快便会回来,有圣者镇守朱门峰,没有慌张的必要。”林宇似乎遭受了重创,脸色还带着苍白,但气质依旧出众。 “是,峰主!”林宇在朱门峰声望无双,底下无一人有异议。毕竟再过几个时辰,大战就要开始,圣人撕裂空间就能迅速回归,但他们出去会有危险。 普通弟子退下,朱门峰掌事的长老还留着,都很担心:“峰主,您的伤势……” “无妨,你们也退下吧。”林宇态度很冷漠把人打发走,这才缓缓落地转身没入林中,没走出多远,他身体却像脱力般,扶着树干浑身痉挛,大口大口的血从口中鼻子中流出,林宇却像丝毫察觉不到疼痛一般,胡乱抹了把脸,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继续跌跌撞撞向前走。 林子另一头的矮山下,有处隐匿的洞穴。 吴大仁以更加颓败的姿势靠在石壁上,有气无力地看着面前的叶天阳:“大爷都成这样了,你还让大爷收拾烂摊子,要不是看在你有良心的份上,知道来救大爷……喂你别走!”他浑身骨骼尽碎,恢复得奇慢无比,就在刚才,好不容易装死才恢复的半点精神力,全被拿来控制朱门峰峰主林宇,现在他连动的力气都没了。 “这儿隐蔽,你先疗伤,让昆钧为你护法,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自己回去。实在回不去,明日一早我让唐月来接你。你是留在这儿,还是……”叶天阳把灵丹递给吴大仁,问道。这人能在圣人一击下不死,的确命大,如今连朱门峰峰主都在吴胖子手里,如果后者恢复巅峰,估计能在朱门峰横着走了。叶天阳并不担心他。 “你去哪?” “我跟去看看。”叶天阳来救吴大仁的时候,把师父的主身留在一处隐匿的地方。 “你担心容玄?没什么可担心的,容玄缺的是修为,但魂力无双,现在又多了个圣者躯壳,搞不好还真有一战的实力,而且虎王回来了一会立刻带着朱宸、宁枢跟了过去,就你我还身在敌营,担心他们不如担心自己。”吴大仁咽下丹药修复残躯,还有心思拉着叶天阳说话,不过笑得几分阴险。 当初在外面的也就他们三人,胖子倒下了,叶天阳还在这里,明显魂魄离体的是容玄。 叶天阳心不在焉,只想离开:“雷火也还在朱门峰,你不放心的话,我让他过来陪你。” “别转移话题,虎王特意回来接你,你拒绝了,反而要了林宇的尸身,现在又把大爷丢在一边,还想去哪。”吴大仁裂开嘴,小眼睛漆黑发亮,“嘿嘿,给大爷说说,你把容玄的壳子放哪了?” “不告诉你。”叶天阳神色依旧,一退数步,“你还是好好琢磨怎么能活到天亮吧。” “喂,公狐狸正好缺个躯体,大爷觉得你师父的就很不错!”吴大仁向他招手,“回头记得跟容玄说说,大爷愿意拿圣人躯壳跟他换!” “我觉得你的躯壳也不错,不如就让出去,再有下个圣人躯,我会记得给你留着。” 叶天阳板着脸说完,径直没入暗夜中,很快消失不见。 “啧啧,开个玩笑而已,真不经逗。大爷只想试试使唤容玄的滋味而已……”吴大仁看着叶天阳消失的方向,琢磨了一会,蓦然一阵恶寒,他让朱门峰峰主林宇守在门口,取出黑幡插在地上,隐匿气机,从洞口往里看也只能看到是林宇在疗伤,没人会来打扰。 一个时辰过去,吴大仁恢复了一半,他站起来抖擞精神,眼下护山阵已经全面大开,朱门峰更加守备森严,吴大仁披着黑袍,大摇大摆地跟在林宇身后招摇过市,来往护卫纷纷向他行礼。可惜翻遍了整个朱门峰也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叶天阳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那儿也找不到。 反正圣者混战注定是看不到了,吴大仁琢磨着:“闲着也是闲着,与其找容玄,不如跟着雷火大干一笔。” 想到这里,胖子眼睛亮了。 与此同时,朱门峰重地。 吴大仁几乎翻遍整个朱门峰,唯独忽略了这里,朱门峰峰主的居处。 外头灯火通明,最深处的宫殿漆黑一片,议事正殿背面,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朱门峰修为最高之人就住在这里,里头一如既往透着微光,因此闲杂人等极少,众弟子也都习惯了守在最外面,并不曾想过里面还会有其他人。 朱门峰毕竟是千年底蕴的副峰,林宇居住在历代峰主安居的宫殿,靠着两面墙壁的巨大书架上塞满了功法、法门亦或是各种典籍,记载了大陆秘闻,甚至是前人的感悟,极其珍贵,其上光滑无尘,显然经常被人翻阅。 叶天阳走得时候书架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书架全空,容玄席地而坐,手肘撑在膝盖上,支着头,手里拿着古籍正看得起劲,各数典籍法门凌乱地铺着一地,而有用的被他挑了出来,整齐地摆放在案几上,不少,二三十本左右。 容玄头也没回:“怎么没把吴大仁带回来?” 如果有林宇在,就算外界守卫再森严,他们也能在寝宫安枕无忧。 叶天阳别过脸:“徒儿忘了,还请师父责罚。” “你过来。” 叶天阳低着头走过去。 容玄扬了扬下巴,指着案几:“这些均是金、水、雷电属性或者双属性灵体可以修炼的法决,里面有前人感悟,不一定正确,你可以参看。” “多谢师父。”叶天阳在案几边坐下,暗自打量师父的侧脸,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他想问外面形势如何,战局怎么样了,但师父不说,似乎也没什么悬念;他想问师父怎么会分神禁术,这东西以前听那位举止轻佻的屠神族元老说过火炼峰有,现在炬赤峰和火炼峰达成共识来往甚密,火炼峰现任峰主杨倾把分神禁术给师父观瞻也不无可能,似乎也没什么需要多问的…… 叶天阳眸光闪烁,他突然回过头,看着容玄:“师父,那枚黑指环能不能给我看一眼?” 容玄蓦然抬眸,静静地和他对视。 突然,容玄浑身一震,手里的卷轴滚落在地,他的身体如受重击,却仿佛灵魂撕裂般的剧痛让他浑身痉挛,浑身上下分明没有丝毫创伤,豆大的汗珠顺着暴起的青筋流向下巴。 “师父!”叶天阳大脑一片空白,冲过去跪在了容玄身边。 容玄的神情僵硬在了微微痛苦的那刻,斜着身子倒在叶天阳怀里。 章节目录 一网打尽 > 容玄一把推开叶天阳,厉声道:“别跟我说话!” 容玄表情只是阴沉着并没有拧在一起,但气息紊乱,疼得浑身颤抖,叶天阳看得心脏抽搐,哑了口。 与此同时,副峰领域虚空战场,圣法滔滔如流星湮灭,照亮了夜空。 一个人影被一掌扫飞了出去,鲜血飞洒。 “都这时候了还敢分心,嫌命长的话,送你上路!”天河圣人提着漆黑铁刺,追上横飞而出的容玄,尖锥毫不客气地穿透容玄的手掌,没入胸膛半寸,再狠狠压下。 天河圣人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起初天海圣者没有动用惯有的圣法,一反常态地近身肉搏,不止招招制敌套路更是鬼神难辨,防御也天衣无缝,天河圣人身法稍逊一截,虽能应对但始终不占上风,就算查探出对方魂力处于弱势却找不到机会,可就在两人战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对方竟会突然失神愣了一刹,就那么一瞬间就被天河圣人瞅出破绽,岂能放过! 天河圣人心头一喜,爆发全力催动圣法,正中对方胸膛! 一击得势,自然乘胜追击。 容玄无声地吐出赤红的鲜血,内脏碎末混着鲜血从口中涌出,如此重的创伤哪怕是圣者复原也需要至少一刻钟的时间,而且剧痛之下,动作也会僵硬,身法更慢,谁知这人忍耐力极强,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就在天河尊者接连两级重创容玄,打算继续洞穿他的五脏六腑之时,灰色火焰瞬间铺开来在身体上形成防御,神火焚尽天地万物,天河圣人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动作顿了那么一刹。 滚滚灵气如洪流般自四面八方涌来,水木双属性灵力汇聚与火属性互斥,骤缩成两个拳头大小的圆球,其中蕴藏的能量让圣者胆寒,圆球如电横亘在两人间! 那一刹那,白光刺眼,电弧噼啪作响,淡蓝色电弧撕裂空间,离得极近的天河圣者未能逃离,被巨大的能量轰出数十丈,连带着短毛鸡的尾羽也被点燃。 湛北尊者连连后退,看着陌生的天海圣人眸光格外幽暗。 “啊啊啊!我的孔雀凤尾翎!”凰雀长约百丈,可惜还是短毛鸡的放大版,并未露出真身,似乎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此刻尾羽被神火火星没过,好在凰雀本体防御力惊人,并未受到太大波及,小火焰很快就灭了。 “别笑掉大牙了,不过是其貌不扬的圣兽妖禽,还敢冒充圣兽,你这叫孔雀翎,那我就是真仙!”说其貌不扬已经是委婉的说法,变大了实在丑得不行。 以湛北尊者的阅历,至今还想不起来有什么血脉高贵的圣兽长这样,如果只是普通圣兽,倒不至于如此强悍,似乎到目前为止还没使出全力,他越是爆发底牌,对方就使出更强大的妖法镇压,两相对战,竟然迟迟无法分出胜负。 凰雀同样惊诧,对面这人虽是鸠占鹊巢得了圣师的躯壳一步登天,但修炼至今魂力也快已经是圣者境巅峰,各种刁钻狠辣的法门层出不穷,好几次都差点着了他的道。不过凰雀嘴贱,损人功夫比吴大仁还高了不少,硬是摆出一副留有余力深不可测的架子,把湛北尊者激得够呛。 “真仙你爷爷!真仙风采就你这半截身子入体的老黄鸭?”凰雀嗤笑,“老黄鸭哪有资格看到我华丽的真身,什么样级别的对手才配得上怎么样的皮相打败,你临死前能见到的风光也就本凰现在这样。” 堂堂尊者被比喻成老黄鸭,还被这傻鸟鄙视,湛北尊者气得面色铁青,眸光更加火热,此圣兽有如此神智,越发不凡起来,让他更想拿下了。 此刻,天河圣人稳住身形,燃烧精血恢复至巅峰,迅速卷土重来,却被无形之力挡了片刻。他左右看了看,却没发现其他人,便把视线落在对面的容玄身上。 这人诡计多端,搞不好又是隐藏手段! 灵力爆破无差别攻击四方,容玄同样不好受,他被巨力退出去百步,浑身烧伤严重,好在天海圣人身上穿着的长袍乃是地阶中期防御法器,长靴能化身极速,防御力同样不低,容玄才没惨死在自己的攻击之下,他稍稍平静,手头没有丹药只能靠吞纳灵气恢复伤势,回想方才叶天阳问他的话。 要看隐环?这货又发现什么了! 的确上回两大副峰对战,他的另一重身份被叶天阳带回万兽峰的时候,指环就戴在他手上,这时候他拿出来给虎王用,叶天阳还记得多少? 徒弟已经知道他身上诡毒已解,终有一天容族二字会传遍天下,容姓首当其冲,叶天阳的态度会如何,容玄想到上一世这人说的话…… 而他的另一重屠神族身份只有他自己知晓,容玄付出了无数心血,才拥有这个倚仗。在利用屠神族身份为自己谋利之前,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叶天阳。 叶天阳是大衍神朝皇族,与屠神族对立,知道了又能怎样,徒增容玄的烦恼而已。 容玄本就对这世间正道、芸芸众生抱以极大的不信任,他的底牌暴露得越多,越被身边极近的人所知,忌于上辈子的遭遇,只会让他不得不设下心防。 而徒弟知道得越少,容玄倚仗越多,也就不必时时有所防备,比如现在,他并不担心徒弟会趁他体虚谋他性命。 叶天阳只被推开了一些,师父的力气并不大,他蹲坐在地上看到师父痛苦的样子,只恨自己太弱半点忙也帮不上,他由衷渴望所有痛楚都加在自己身上,刚才想说的话全给忘了。 容玄平复心绪,解释道:“魂魄分离毕竟同源,另一边战斗时魂魄受创,主身会有感觉很正常,为师方才是在找天门峰圣者所学的圣法,但这儿并没有详细记载,就粗略地翻阅了下,总算看到了些蛛丝马迹。为师现在集中全部心神解决另一边的战斗,你为我护法,别让任何人打扰我。” 本来能观看圣者对战就对修为大有裨益,如今好不容易有入主圣人躯与圣者一战的机会,师父修炼成狂,估计会亲自上阵,而虎王则留在虚空中静观其变,相较而还是这边的变故更多一些。 “师父放心。”叶天阳严肃地点头,眼里露出赞叹之色,师父刚才与圣者交战,竟能一心二用,实在是……强大。 容玄心绪沉寂,全然放空,继续与天河圣者对抗。叶天阳抱着他走进寝宫后室,那里是峰主静修之地,里头应有尽有,阖上石门,里头波动再大也不会惊动其他。 偌大的寝宫陷入沉寂,叶天阳守在容玄身边,翻看典籍,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师父的脸,哪怕只有一个晚上,就已经很满足了。 “留步,峰主寝宫,除峰主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让他进来。”说话的是林宇。 “是,峰主。” 吴大仁当真机灵,竟然真找到这儿来了。 叶天阳抬眸,他迅速关上门,回到寝宫内,书架已经被全部搬空,比起一开始时的凌乱,寝宫空了不少。 这时,另一片战场。 “你是谁不重要,不是天海圣者最好,夺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之后天门峰与你势不两立,我为天海报仇也是理所当然,总之今日就算你留下圣兽,也绝没有活着离开的可能!”天河圣人动用圣法,绝天神纹遍布四方虚空,其上演化剑芒,形同刀割一般,空间爆破,乱流涌入。 容玄稳如泰山,以神火护体,演化圣法,勾起体内天海圣人残存的圣纹,周身隐隐散出苍白的光芒,剑芒靠近的刹那便被白光淹没,能挡住圣法。 “再来!”容玄大吼。 漫天神纹发光,诸天箭势席卷而出,铺天盖地般击向容玄,不留一丝退路。虚空破碎的恐怖波动疯狂击杀容玄,仿佛把身躯及灵魂全数搅碎。 “去死吧!”天河圣人面目狰狞,神纹幻化万法乃是他得到的大机缘,并非上清仙宗的典藏,这一秘术相当强大,无法推演轨迹,并非灵力分散,而是每一道攻击都有破碎虚空之力,几乎没有破解之法,圣者之下无敌,哪怕天海修为高出一线,但仅凭此法,他也有信心将对方困到力竭为止。 所以天河圣人丝毫不担心,他并不急着杀掉容玄,隐隐等到湛北尊者与圣兽两败俱伤,到时候此人一死,圣兽才有可能会落在他手里。 “多谢。” 正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便看到对面那人浑身被刀割得血肉模糊的人,突然裂开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容玄捏诀,一股完全不亚于天河尊者的灵力波动荡开来,熟悉的神纹遍布四方,剑刃与空间融合,无所不破。 天河圣人倏然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个!”万道剑刃两两融合,只留下最后十柄,破碎虚空般没过天河圣人的躯体,将之定在原地。 容玄徒手撕裂空间径直出现在天河圣人身侧,就在后者面露畏惧之色打算玉石俱焚之时,容玄摊开手掌,一道黑芒跳跃,瞬息没入对方体内。 “你、你干了什么!”天河圣人进入他体内的东西让他汗毛倒竖,每走一步都是钻心之痛。 吞噬本源力在对方体内受到了莫大的阻碍,完全不像容玄对待灵皇强者时那般得心应手,难道是混元噬道品阶不够的缘故?容玄沉思道:“功法修炼未能突破,所以不能彻底毁了圣者吗。” 就算如此,天河圣人也能感受到体内的灵力在消散,那东西随意穿行,极其霸道,他催动灵力抵挡,灵力消耗加剧,哪怕所以数道法光抵着他面门,哪怕敌人就在他对面,他也无法动手。 “没用的东西!”湛北尊者正在关键时候,没功夫过去,只是冷冷地扫了天河圣人一眼。 禽鸣惊天,巨网铺天盖地,一缕破空重重压下,越缩越紧,法网的另一头握在湛北尊者手中,整张巨网被短毛鸡吐出的火焰染成赤红,轰然粉碎! 凰雀被激怒了,吐出一道火焰,火焰化作利剑般洞穿湛北尊者的背脊,后者一个趔趄,目中的贪婪越发明显,他吐出一口鲜血,血化巨兽顷刻间扑向凰雀。 “雕虫小技。”凰雀嘲讽道,一道更加恐怖的古凰虚影自其身后冒出,圣兽威压惊天,隔了千里高空,底下山林间的妖兽依旧瑟瑟发抖。 血色巨兽如临大敌,瞬间解体。 “不好!” 凰雀杀向湛北尊者,却被流动的圣血围困,鲜血翻滚如同囚笼,紧接着轰然自爆。 “尊者,尊者救我!”天河圣人话还没喊出来,就被隔空而来的一记重锤击昏过去。 虎王出手,干净利落。 虎王解决了天河圣人,只留了他半口气,但有吞噬本源力在他体内游走,再过半个时辰他的气息只怕还是只剩这半口。此处虚空时常爆破,虎王等人只是远距离观战,但也足够震撼,他们不担心凰雀,却对容玄提心吊胆,到最后也惊了一把。 特别是最后惊才艳艳的一击,容玄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天海圣人体内残存的圣法痕迹激发出来,以往少有初次入主就能达到这种地步,可见悟性之高。其实事实更加惊悚,不过除了宁枢,朱宸和虎王都不会想到是现学现用。 若有若无的圣者威压在容玄体表若隐若现,虎王对容玄更加刮目相看,暗中给他传音:“为什么不杀他,现在怎么做?” 容玄消耗过大,但这一战收获甚丰,容玄正在感悟,他道:“去把吴大仁接过来。” 湛北尊者看到这一幕,熟悉的圣兽威压不是玄煞虎王又是谁!他顿时一个激灵,之前被贪婪冲昏头脑,竟然没忽略了圣兽妖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朱门峰,还被天海圣人那废物给拿下,眼下总算醒悟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陷阱!天海早死了,这全是万兽峰之人!故意引他们出来是打算一网打尽! 湛北尊者意识到三对一绝对劣势,他下意识后退,只是看向天河圣人倒下的方向,似乎在思忖救还是不救。 “拦住他!别让他出去报信。”虚空中观战的人看得更清晰,宁枢的声音传入众人识海。 华光散尽,短毛鸡嫌恶地从漫天血华中窜出,却发现眼前一个人也没有,湛北尊者竟然撕裂空间逃了出去! “想逃!没门!”短毛鸡同样撕裂空间掠了出去,千里之外同样在副峰领域,湛北尊者一现身,离开被横空而来的一记利翅重重拍下,压垮了山岳,深陷地下十丈有余,湛北尊者昏昏沉沉中苏醒,不敢腾空,迅速遁地。 凰雀俯冲入山地,极力追去。 与此同时,朱门峰峰主寝宫。 林宇静静地立在屋内,一动不动。 吴大仁盯着叶天阳,眼里冒着绿光,戏谑地扫了眼内室方向,而后又转而看着叶天阳,步步逼近。 “你还真聪明,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废了大爷大半夜好歹是找来了。峰主都在我手上,寝宫自然也很熟悉,是你请他出来,还是大爷去找。” 叶天阳不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雷火把吴大仁带来。 “朱门峰多得是冤魂厉鬼,而这历代峰主居住的寝宫更是巨多,你把容玄放哪了,一个不小心他被人夺舍了,你哭都来不及,大爷也是为他好。”吴大仁义正辞,“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分彼此,不用如此见外嘛。” “我听说老大有危险才急着赶过来的,你到底对老大做了什么!你该不会趁虚而入,故意对老大……”雷火看了看吴大仁,又看向叶天阳,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联想到叶天阳对老大有企图,老大心宽不以为然,但真要壳子被叶天阳拿着,深入想想,雷火浑身发毛,恨不得想弑主了。 让他怎么安心得了! 章节目录 决战 > 这都什么时候了,叶天阳哭笑不得。 他没有特意告诉雷火别把吴大仁引过来,不过估计说了也没用。估计是上次他做的事给雷火的震撼太大,就以为他随时都有可能趁人之危,好在雷火仗义或许是关系到师父的名声,说出去影响不好,也就替他严守了这个秘密,吴大仁并不清楚这些,于是一个劲地误导雷火说容玄一个人有危险,叶天阳应付不过来。 而事实上两人修为相差无几,都是灵皇二重天,只是吴大仁有林宇为倚仗,本人靠谱的话的确跟着他会更安全。 叶天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吴大仁,问雷火:“你信我还是信他。” 叶天阳和吴大仁僵持不下,气氛很冷,雷火仔细琢磨了下这句话,意识到有点问题了。 虽说他对老大崇拜过剩,对叶天阳感觉一般,但叶天阳好歹是老大的徒弟,这胖子充其量不过是个外人,而且相当无耻!但现在这状况不该啊,才刚并肩作战过,外头情况也不知怎么样了,吴大仁脑子被鸡啄了才扭头对付自己人。 “我信……”雷火看着吴大仁,果断站到叶天阳那边。 吴大仁瞪大了眼:“好啊火雷,大爷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偷宝物的时候你跟大爷配合得好好的,出了藏宝地,立马翻脸不认人!” 雷火瞄了他一眼:“你先把你偷藏的九天遁地珠和天阶防御护膝交出来。” “啥?大爷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大爷比你晚进去那么久,里头都快被搬空了,好心好意帮你一把,你少冤枉人。”吴大仁老神在在,心道吃到嘴里的东西,休想让他吐出来。 那俩护膝就在这人腿上搁着呢,吴胖子还睁眼说瞎话,雷火懒得跟他多扯,浑身电弧闪烁,就是不让路。 吴大仁威胁:“你让不让!” 叶天阳什么也不说,他催动净灵之水旋绕其身:“或许你想试试这个。” 净灵之水嗜灵,对沾染杀戮之人就连灵皇五重天强者朱宸都难以招架,吴大仁似乎在犹豫。 “还有这个。”叶天阳抬起右手,指尖一缕赤红色电弧跳跃,恐怖的气息荡出,吴大仁察觉到危险,脸色陡变,迅速后退数步。 “天劫!”吴大仁胆寒。 “看在师父的份上,你我结缘,但你还这样肆无忌惮对师父下手,别怪我不客气。”叶天阳表情痛苦,似乎对吴大仁相当失望,要不是逼不得已实在不想闹到这一步,“师父与圣人一战生死未卜,如果不是计划失败,谁愿意以身犯险!你们不必感恩,这些由我来记。但你若想要他的躯体,就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触到这人的逆鳞了,以往能肆意耍闹的小鬼,如今竟然连他也得敬上三分,吴大仁脸皮抽抽,实在是容玄这人太可怕,没修为的时候似乎比以往更加深不可测,他好奇得很,也想商量来着,并没打算和叶天阳决裂:“大爷就开个玩笑,至于说得这么……” 叶天阳喝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说着摆了个起手式,净灵之水隐隐有化雾的趋势,其上赤红色电弧蔓延。 吴大仁表情僵硬,他是真不乐意跟叶天阳闹,闹起来总觉得是自己理亏。 这人和雷火、容玄等不一样,这些年来叶天阳从没亏待过他,甚至他犯了事,这人也会稍加袒护。 而且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上回叶天阳只身前往火炼峰舍命救他,或许更早,虽然胖子很不想承认,但他隐隐觉得对容玄这徒弟略有亏欠。 一有这念头,吴大仁忍不住一阵恶寒,胖子我行我素自私自利惯了,一旦走心他就想遁。 这时,绝美的虚影浮现,昆钧蒲扇般长长的睫毛颤动,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我的目的是重塑真身,而非夺舍人类。” 叶天阳点了点头:“我知道,信什么也不能信吴耻一张嘴。” “哈哈,这话说得好。”雷火大笑。 昆钧倒戈,吴大仁自找没趣,一时犹豫不定,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突然,空间撕裂开,魁梧的身影从漆黑的狭缝中走出。 虎王对叶天阳点了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对吴大仁道:“战斗结束了,现在叫你过去,有两道圣人魂魄……” “去去去!”吴大仁二话不说挤进裂缝中。 虎王看向叶天阳,似乎询问他一同前往。 叶天阳摇了摇头:“天很快就要亮了,我留下,你们去吧,朱门峰峰主留在这儿,我不会有事。” 吴大仁一听两大圣魂,哪还顾得上林宇,急忙催促着虎王快走。 山岳间,林木坍塌,血肉模糊的影子还在逃窜,放大版短毛鸡口吐圣光幻化成环,将之困在其中,孔雀真羽如利剑般一击洞穿了湛北尊者的额骨,却刻意控制并没有毁魂,而是将之拘禁。 吴大仁被虎王带到这儿,恰好见证了尊者死去的一幕,一时间对凰雀的忌惮无法形容,那人已经死透,可凰雀却像毫发未损,堂堂圣师崇高至上,竟然被这头所谓的上古圣兽轻易绞杀,实在令人胆寒。转念一想昆钧全盛时期跟凰雀是同一层次的存在,可如今却…… 啧啧。 吴大仁率先脱出,裂开嘴对凰雀道了声谢,收走了湛北尊者的魂体。 “还以为是圣师魂,怎么感觉和天海圣人的差不了多少,顶多也就圣者境魂力。”吴大仁嘟囔着,估计这湛北尊者也是鸠占鹊巢,用魂幡操控住这道死躯,回到容玄、宁枢等人所在之地。 天河圣人只剩半口气,恍惚中看到湛北尊者和两人同行向着此地走来,他拼命挣扎,想要引起对方的主意,可无论他怎么呜呼,对方始终不为所动,天河圣人意识到了什么,瞬间面容扭曲。 “快点!”容玄对吴大仁喊道。 吴大仁刚要祭出魂幡,蓦然瞳孔微缩,下意识飞退。 不好,这人要自爆! “休想夺我圣躯!我就算死也绝不让你们好过!” 天河圣人强行提起半口气,祭出本命灵宝自爆,他浑身鲜血燃烧,硬生生催动灵力压制住体内横行的吞噬本源力。 容玄精神力告罄,与圣者力拼到现在,他把宁枢和朱宸所带的魂丹都给吃光了,此刻强行抵住,汗如雨下。 “别以为能瞒天过海!我与本命法器一同自毁,在天门峰闭关地内的魂灵牌就会四分五裂,到时你们就等着盛怒的天门峰报复吧!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被雷霆巨响淹没,刺眼的白光染上绚烂的赤红,肉身粉碎焦黑成灰,天河圣者血染碧空,一代圣者被逼得自爆,可悲可叹。 重重云层之上的战斗,在暗夜里并不明显,只有战斗中的两人偶尔下沉,才能有雷霆轰鸣,越往高处声音越小,只能看到忽隐忽现的法光,如同电弧在云中游走。副峰领域几乎把全部注意力投在了即将交战的三大副峰,对于腹地上空的异动就算引起注意,也没人联想到明日的大战上。 云端不乏圣者大战,这不是普通灵皇能触及的层次,怕死的还是远离的好。 惹不起,但躲得起。 容玄等人被波动掀飞数远,待法光沉寂时,容玄催动神火,将此地战斗的痕迹抹除,待火光散尽,天穹平息,终于有人暗中窜上虚空一探究竟,而容玄等人早已掠出百里。 容玄面露惋惜之色,他冷冷地瞪着吴大仁,如果早来一步,那时有点眼力没有退后,也不至于少了一道圣人躯! “暴殄天物!”别说他痛惜,吴大仁更不好受,简直肝肠寸断,悔不当初!一想到好好的圣人魂魄在他眼皮底下自爆,那种痛苦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接下来妥妥的两峰覆灭,数十万魂魄化作灵力既能让魂幡进阶,还能让他修为更上一层楼,若是再多一道圣人魂,他修为还能再精进!只要能尽快突破灵皇三重天,等水族王城内的淬血升灵阵建成,搞不好可以一举突破灵皇四重天! 修为越高越有保障,否则再有圣人打来,仅凭灵皇二重天的修为,瞬间被秒成灰。 容玄饶有深意地看了吴大仁一眼,吴胖子只觉被毒蛇盯上一般后脑发凉,他赶紧远离容玄站到另一边,再也没提要回天海圣者躯壳的事。 “现在该怎么办?”朱宸问道,他与容玄说话的口气不自觉地带了些敬意。 天河圣人临死前不至于说谎,三大圣人死去的消息不可能隐瞒太久,如果天门峰报复,万兽峰将是灭顶之灾。 容玄很冷淡:“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虽说毁了一道甚是可惜,但至少他们还有两道圣人躯,最可贵的是湛北尊者的躯壳是真正的圣师,若是重新炼制,炼制成圣傀品阶必定比普通圣者更高。 “至于接下来……”容玄眯了下眼睛,“该演场好戏了。对方圣人降临,圣法波及摧毁了万兽峰的大殿,那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彻底摧毁朱门和玄门二峰,轻而易举。” “就算没了圣人阻碍,你们也不要太掉以轻心,这两大副峰都有千年底蕴,峰内各个地方遍布阵法,除了护山兽之外还有强大的死士,高阶灵皇不少,幻阵更能惑人五感,让人自相残杀。虽说敌不过圣兽,但还是小心为上。”朱宸提醒道。 他被容玄这句‘轻而易举’的结语给镇住了,容玄聪明绝顶确有狂妄的资本,但自负过头是会走霉运的。 “虽说不紧张,但还是不要太轻松的好。” 宁枢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但他更好奇容玄的想法,才刚经历了大战,而且赢了,心情难以平复,至于冷静思考,全都指望容玄了。 虎王很霸气:“有本王在,区区高阶灵皇,来一群杀一群!” 妖兽素来好战,能大杀特杀的机会他一个也不会放过,被上清仙宗奴役了这么多年,总算能扬眉吐气一回,虎王相当兴奋。 “演戏?”凰雀听到重点,清理完羽毛上的鲜血,这才凑过来,“怎么个演法。” “到时候你们就这样……” 容玄相当自信,万兽峰的作战和之前朱宸透露给两位峰主的一般无二,派少部分人佯攻玄门峰,然后大部队打进朱门峰大战,以占领传送阵为主,逐个击破。 凰雀、虎王、吴大仁听得微怔,可行!难怪容玄说不难,这简直是太合心意了! 宁枢听完,冷漠如他也不由得嘴角微扬,还好容玄不是敌人,与这种人为敌才最可怕。 宁枢对朱宸道:“我等会竭尽全力,这一战能暂时化解万兽峰的危机,更能让天门老祖对你重拾信任,三大圣人的死讯以及两大副峰的覆灭一旦传出,接下来会被抛弃的定是无能的天门峰峰主。” 万兽峰众人信守诺,从头到尾都不忘为自己着想,令朱宸动容,内心有些难的感动。他重重点头。 连作战计划透漏给了对手,就这么自信绝伦,朱宸毫不怀疑容玄能在极短的时间依照那两峰的对策,再想出另一种天衣无缝的作战计划,把对方耍得团团转,可听完容玄的话,他骤然没了想法,这人根本没把两大副峰放在眼里。 容玄道:“所以这一战你不用跟来,虽说对外宣称你被放逐满腔怨愤,报复也正常,但为了日后你能回归天门峰,不被天门峰峰主握住你的把柄,最好还是留在万兽峰。” “好。”朱宸苦笑,的确无一不是为他好。 朱宸欲又止,最后垂眸不语。 为什么要与这群人拼个你死我活呢,如果他是天门峰峰主…… 当夜,湛北尊者和天海圣人回到朱门峰,但见二位圣人去而复返,朱门峰众弟子恨不得喜极而泣,虽说还有位圣人不见踪影,但有湛北尊者坐镇,众人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晨光细微,辰时将至。 玄门峰和朱门峰中间的一大片地域,某处隐蔽的山谷险地,底下水流湍急,强大的妖兽众多,平日里少有人至。今日却来了许多不速之客,人数越来越多,圣兽威压不动声色地荡开来,令此地横行的凶兽瑟瑟发抖,本打算退入洞穴或密林不再冒头,被圣兽威压逼迫不得不迁徙。 虎王带头领军控制方向,把数千头妖兽往玄门峰所在领地狂奔而去,仅仅两百位弟子带着翼鸟跟了过去。 “虎王去毁了玄门峰的护山阵就会撕裂空间到朱门峰和我们会和,所有人,这边走!”唐氏三兄弟听了宁枢和吴大仁的传音,带着浩浩荡荡的万兽峰大军,往反方向的朱门峰所在处冲去! 行到一半,一头堪比灵皇四重天的翼鸟瞬息出现在宁枢等人身侧,朱宸浑身裹在漆黑长袍中,几乎整张脸隐在漆黑兜帽中,只露出白皙的下巴。 “你怎么来了?”宁枢一脸诧异。 “我也跟来了,不过是在附近观战。省得我留在万兽峰,挡不住好奇心,不小心窥探到你们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朱宸一脸轻松,以他的机敏自然知道万兽峰的秘密不止一点半点,但对方瞒着他,他很有自知之明并未越雷池一步。 朱宸笑着指了指脚下的翼鸟:“除了这个,原来一个人可以控制不止一头翼鸟,我回去试了下才发现。” 与叶天阳眸光澄澈的真诚不同,朱宸一笑眼睛就看不见了,白净的脸透着天真无邪的味道,别具亲和力,单凭面相极易让人心生好感。 此话一出,吴大仁等人也愕然,这种事容玄当然没有瞒着他们,可除了龙云磐那样精神力强大的变态可以控制两头,其余人能养熟一头就已经不错了。这点不用多说,朱宸原本精神力在圣者境。 朱宸直接用行动说话,他一挥手,六头银色翼鸟一字排开,景象极其震撼,众弟子一下子看直了眼。 朱宸道:“反正不参战,四重天翼鸟我最多可以控制六头,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其中五头可以给你们。这样面对高阶灵皇也能自保。” 宁枢、吴大仁、唐氏三兄弟总共五人,刚刚好! 唐月等人也不矫情,毫不犹豫地换上了,四重天翼鸟护卫通体银白速度惊人,连精神力都不用自己挥霍,关键时候还能自爆保命,这本就是容玄带回来的护山至宝,对方不可能用这个坑他们,而且还大老远从万兽峰过来送此宝,突然觉得朱宸这人真的很不错! 朱门峰遥遥在望,朱宸停下来,笑着目送浩浩荡荡的大军离去。 天地清明,朱宸神情凝重,他想到以后天门峰的报复,万兽峰很难保全,虽说他只跟着万兽峰众人经历过为数不多的行动,但足以让他看出这些人的实力,死了实在可惜。 如果他为天门峰峰主,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人揽入天门峰麾下,而不是像老祖那样斩尽杀绝。 朱宸轻叹,但至少现在,他只想撇去一切成见,抛去各自立场,亲眼见证这场注定会载入副峰领域征战史册的一战。 一方是屹立于副峰领域千年不倒、稳稳千峰会排名前二十的五大主峰所属副峰中最强大的两处,有天门主峰为靠山,三大圣人坐镇; 而另一方则是新峰初建底蕴不到二十年且毫无倚靠的万兽峰,虽有妖兽相助,但峰内弟子相较于其他副峰实在少得可怜……胜负毫无悬念。 谁也不会想到名不见经传的小副峰,有可能打破主峰所属的不败神话。 几乎整个副峰领域都不看好后者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式的赴死之举,暗中甚至有不少副峰押注赌万兽峰多久落败,一个时辰到六个时辰不等,听说押注投入的灵石已经累加到了天文数字。 此刻,无数副峰关注着这场盛战,朱门及玄门峰百里外虚空之上遍布强者,静候盛战的来临。 章节目录 不虚此行 > 轰! 惊天巨响,地动山摇。 玄煞虎王化成原型降临在玄门峰外,雄壮的圣兽顶天立地,将护山防御阵一脚踩崩,波动席卷千里,巍峨壮阔的玄门峰暴露在曜日之下,虎啸冲霄,震天动地让方圆千里疆域百万生灵不得安宁。 数以千计的妖兽汇聚成洪流,摧枯拉朽般冲上的这片肃然宁静的大峰。 “送上门来的妖兽魂丹,岂有不收的道理。杀!”静候着的弟子早有防备般祭出天罗地网,将率先一批冲上山门的妖兽斩杀。 虎王盘踞在玄门峰外,只进去和护山玄龟对了一掌,虎躯与玄龟相抗,利爪划过玄龟的壳,火花四溅,发出尖锐刺耳的刺啦声,离得近的人哪怕垂头捂住耳朵,依旧双耳充血头痛欲裂。玄龟离圣兽还有一步之遥,但圣虎没有乘胜追击,稍稍妨碍,便又消失无踪。 “圣兽!是圣兽进攻,但又不……不见了。”看到这一幕玄门峰高层若有所思,如果玄煞虎王当着他们的面撕裂空间离开,那还能让人好受些,这样突然隐匿,半晌没有动静,究竟是走了,还是潜伏着等待时机对峰主下手?谁也不能确定。 玄门峰众多强者不约而同地守护在峰主身边,更让护山玄龟加强戒备,一时人心惶惶。 那群凶兽常年居于不远处的峡谷,原本与强大的副峰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被迫侵入此地,被漫天鲜血及杀气冲昏了头脑,人类越是挡道,它们便杀出一条血路来。 相比于蓄势待发的玄门峰弟子相互配合,这些凶兽常年在峡谷中就互相之间争夺地盘,并没有同类的概念,因此死伤惨重,及至半个时辰过去,被迫冲进朱门峰的凶兽狂化状态中苏醒,只想挣脱包围圈,尽快离开此地,乱得一团糟。 玄门峰弟子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万兽峰麾下妖兽,更加拼尽全力阻挡,斩杀。 “万兽峰麾下妖兽不过如此!只是这种程度,也敢犯我玄门!” 这里很快血流遍地,嘶吼遍野,妖兽尸骸堆积,威严的玄门峰蒙在一片血红的雾气中。 然而大部分弟子分布在传送阵所在广场附近,出战与妖兽厮杀的只是少部分玄门峰之人,由高阶灵皇带领作战,纪律严明,气势雄浑。 两百位万兽峰弟子站在翼鸟背上在天际盘旋,偶尔参战,目睹这一切都对玄门峰的战力有了大致的了解,不愧是在交界地带屹立千年的副峰,战力相当强悍,不可小觑。 只不过……翼鸟之上万兽峰弟子笑而不语,能见识一番也是好的。 有长老禀告玄门峰主徐少恩:“进攻的凶兽过多,要不要让守在传送阵附近的弟子尽快去防守?” 徐少恩沉声道:“不必恋战,在无损玄门峰重地的基础上,把它们驱逐出去,不用这么早暴露玄门峰的底牌。这些凶兽进攻凌乱而无章法,只是被利用了而已,除了妖兽,进攻而来的万兽峰弟子太少,这并不是万兽峰的全部实力。” 长老倒吸凉气。 就算不是全部实力,但能把佯攻做到这一步,的确给玄门峰找了个大麻烦,更让他们一时难以脱身。 徐少恩道:“密切关注朱门峰的动静,继续派人守住传送阵,一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遵命!” 玄门峰护山阵被毁,妖兽过境,玄门峰处处浓烟滚滚,尘土漫天,渐渐也趋于平静。 两刻钟后,时间差不多了,终于,有人禀报:“峰主!朱门峰遭袭!对方直接派那头不知深浅的圣兽一举占领传送阵,虎王人身在那里出现,正与圣人对战!” “果真是声东击西。”徐少恩瞳孔微缩,和朱宸大人所分毫不差!如果不是提前知晓这些,定会措手不及。 “尚在计划内,诸位不必慌张。” 徐少恩招手:“传令下去!玄门峰援军已在路上,让朱门峰峰主不必担心,拖住圣兽,我们很快就到,务必让万兽峰知道这消息。而我们,就在传送阵附近守着他们就够了。” 玄门峰众人悬着的心才算放下,都不由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来。 万兽峰的行动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传送阵暂时不能用,接下来关键在于玄门峰是否对盟友峰施以援手。 天门峰给两大附属副峰的命令是联手铲除万兽峰,玄门峰不可能袖手旁观,可如果他们出手援助,万兽峰就会通过传送阵进攻玄门峰后方空虚之处,那么相对的朱门峰就会逃过一劫,而主战场就会换成守卫更加森严、实力更加强大的玄门峰。 可如果他们并不空虚,只是传出假消息,故意请君入瓮呢? 朱门峰有三大圣人坐镇,只要拖住两大圣兽,那么剩下的万兽峰弟子,连五重天灵皇都没几个,就算通过传送阵挺进玄门峰腹地,等待他们的将是巅峰状态的玄门峰全众,孰强孰弱,结局如何,不必多说。 妖兽四散,翼鸟遁隐,四下沉寂,巍峨的玄门副峰高耸入云,威严庄重。 预感到胜利在望,徐少恩等一行立于广场边台阶之上,个个宝相森严,阴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地面巨大的传送阵上,隐隐透着几分期待与兴奋。 “万兽峰峰主全都不在这里,是佯攻!佯攻玄门,主攻朱门,万兽峰打得什么主意,竟然舍近求远,走,快去看看!”虚空中的强者迅速退却,朝着朱门峰方向掠去。 更有人急得跺脚:“来这招,是准备持久作战么,反正赢不了,痛痛快快输了多好。完了,就说押注一个时辰不靠谱!” 等众人接连赶到朱门峰,等看清眼前的状况,一个个瞠目结舌。 “这……”情况和外界所有人料想的大不一样,圣法光波时而掠出,没人敢靠的太近。 朱门峰护山阵被破,里头的战况显露在众人面前,地上深坑遍布,场面异常混乱,竟然是入侵者占了上风。 妖兽横行无阻,朱门峰弟子死伤惨重,就算有峰主带领也无济于事,昔日庄严的宫殿如今相继坍塌,浓烟滚滚,各色法光冲天,山林尽催,这里是朱门峰的地盘,任何建筑被毁都让峰内弟子难以忍受,但万兽峰弟子没有顾忌,作为入侵方,大毁特毁,一旦与人对战,砍人的同时不忘在各处留下痕迹。 万兽峰弟子人数虽少,但每一个弟子身边都配有至少两头妖兽,以及一头不知是什么的银亮翼鸟,速度极快,悄无声息,防不胜防,浑身上下羽毛就像利刃,一旦被毁立刻自爆,简直是无敌大杀器。 朱门峰弟子简直要哭了,除了高阶灵皇不受其害,其余人只要碰上都得遭殃。身在其中的憎恨,但观战的几乎个个都红了眼,有这等宝物,还有两大圣兽护山,万兽峰简直深不可测,难怪有底气以一敌二! 有银色翼鸟的毕竟只是少数,并不是每个弟子都有,但只要见识到了傀儡护卫的实力,谁不想得! “峰主说了,只要斩杀弟子二十名,抢到战利品上交,人人都有机会得到翼鸟!冲啊!” “杀得越多,功劳越大,获得的翼鸟等级越高!”上次错失机会的万兽峰弟子更加神勇,彻底杀红了眼,气势无法匹敌,更有疯狂之人不惜以死越阶大战,然后生死边沿突破进阶,场面极其震撼,有第一就有第二,其余万兽峰弟子纷纷效仿,拼了命似的厮杀。 朱门峰弟子发怔,从一开始的不重视,到后来心里发悚气愤难当,节节败退。 万兽峰峰主副峰主不怕死惹怒天门老祖也就罢了,这一副峰难道没有人对主峰所属副峰有哪怕一星半点的敬畏吗!把他们当什么了! “不可思议!这真的是新峰的战力么,万兽峰弟子个个天赋惊人,施展的法决品阶不低,而且实战经验丰富,最关键的是忠心,赤胆忠心!” 有心人面色发白,说话的嗓音带着震惊至极的意味:“你们难道没发现吗,万兽峰弟子个个都有丹药、法器,甚至坐骑、傀儡样样不缺,简直……连主峰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难怪听说万兽峰选拔弟子的条件格外严苛。”有人猜测道,“难道就是因为太严格,所以至今为止弟子很少。” 就算是副峰峰主级别的存在,这种级别的坐骑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下不少人心情就有些复杂了,一边觉得万兽峰弟子何德何能,一边又捶胸顿足,如果自己能有这么多倚仗,不说对朱门峰下手,干什么都甘愿啊。 如果此峰能稳步发展,谁人不心驰神往,难进也会有无数弟子挤破头也想加入。可惜的是碰上了天门峰这等死敌…… 与此同时,玄门峰弟子来报信,说玄门峰弟子在路上,会尽快赶来支援。洪亮的声音传遍四方,似乎是为了震慑。 朱门峰一干人等听到这个差点崩溃,他们是真希望对方来救援,但按照计划只是引诱而已。 以长老为主想要继续传消息,然而万兽峰这回没给他们机会,那弟子一来立刻被万兽峰之人斩杀,继而顺便斩断了两峰之间的联系。 峰主叶天阳下令:“万兽峰弟子听着,半个时辰内扫清此地,迅速向传送阵聚集,在玄门峰赶到之前,通过传送阵打进玄门峰腹地!” 底下纷纷响应,热血激昂,吼声震天。 此话一出,万兽峰的计划这才清晰明了,难怪一来就攻占传送阵!观战的众人理清思绪继而头皮发麻,由衷折服。 作战计划分三步,就是要在玄门峰赶来的途中,再通过传送阵直接打进玄门峰腹地,佯攻实攻都是虚,朱门峰只是踏板,真正的主战场是在玄门! 玄门危矣! 一时间虚空中不少强者站不住了,立刻想转回玄门看看情况,但大部分依旧留下来准备留到最后,他们不信朱门峰没有后手,就这样任人宰割。毕竟有两位圣人在,还有一位圣人至今不出…… “天地无敌霸王拳!”湛北尊者大吼出声,一拳蹦出,恐怖的气势如利剑出鞘,与变大后的短毛鸟吐出的白色光束交错而过,一人一鸟躲开,巨大的金色拳头砸向地面,半片山林被毁,白光洞穿山体,岩石簌簌坠落。 “你胆敢再毁此地一寸,小心我不客气!今日大……我定要收你为坐骑,日日把你踩在脚下,再拔光了毛煮了吃!”湛北尊者大叫。 “何止再毁一寸,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自称霸王拳,看我九天十地飞天遁地化影无形脚!”短毛鸡抬起鸡爪,巨大利爪虚影幻化实形,转瞬破空而去,击向地面。 湛北尊者想挡,一击打出,火上浇油,山峰被削去一半,轰然倒坍。 底下万兽峰弟子提前躲避,朱门峰弟子不明所以,晚了一步立刻被炸成一摊血雾,尸骨无存。 吴大仁控制湛北尊者的尸身,和短毛鸡一起,专挑人多的地方下手。反正死的人越多,魂魄都将是他的!能全军覆没最好。 容玄主身在暗处,女王的眼线遍布副峰领域各个方位,他一边与虎王做戏,一边分出心神专门留意着各位圣者所在处的情景,在圣人放大招之前,用灵虫传音让万兽峰弟子尽快撤离,以免被圣法余波波及。 另一边,容玄入主天海圣人与虎王打得不可开交。两人在同样在人多的地方对战,圣人威压重重压下,底下低阶道修头痛欲裂站都无法站稳,个个叫苦不迭。 相比于另一边的疯狂叫嚣,这边相对话少,仅是听着对面的对骂,容玄和虎王都很无语。他们来实的,场面更加恢弘壮阔。 氤氲圣光笼罩,虚空中神纹遍布,一道道圣法华丽无比犹如瀑布垂下,漫天剑芒破碎虚空,刺眼的神芒照亮四方,让人不能直视。当然破坏力也是千百倍叠加,而且无一例外全都贴着两人身体掠过,将矮山、广场、石雕、花园、庭院、楼阁……尽数粉碎。 朱门峰弟子欲哭无泪。 “峰主,天河圣人至今不出不知出了什么事,恳请峰主去问问,然后让二位圣人带着圣兽去云端交战,否则这样下去,就算留住两头圣兽,朱门峰同样保不住了!”朱门峰长老不敢上前,便让林宇想办法,在他们看来峰主林宇是最后的支柱。 林宇一脸‘沉重’慷慨上阵,他一边退敌一边与上方圣人沟通。堂堂五重天灵皇退敌没退几个,反倒处处碰壁,圣法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他到哪法光波及到哪儿,但这人依旧顽强的‘活’了下来,其中凶险让朱门峰弟子提心吊胆。 但仅凭峰主一人之力无法扭转局面,后来林宇还是被万兽峰弟子联手擒获,交到峰主叶天阳手中。 容玄真身出现,把传送阵复位,虽说是大型传送阵,但并不比神级跨域传送阵,一次只能容纳数千人,消耗的灵力还不少。容玄径直取出一块三丈高的灵晶提供传送所需的灵力,刹那间空间波动荡出,阵法开启,法光大盛。 林宇瞅准机会,在传送法阵复苏的刹那,挣脱束缚,头一个没入阵法之中! 有不明所以的万兽峰弟子见朱门峰峰主抢先进入传送阵,顿时脸色大变:“峰主!” “不用管他。”叶天阳道,“所有人靠后,翼鸟先行,接着圣兽开路,一刻钟后我们再进去。今日一役,一举踏平玄门峰!” “踏平玄门峰!踏平玄门峰!踏平玄门峰!” 一呼百应,兽吼声振聋发聩,场面惊人。 观战之人哑口无,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朱门峰被夷为平地,排名前十的副峰,下场竟然与之前的青门峰别无二样,而且更凄惨更彻底,天门峰的圣人被两大圣兽挡住,无法脱身,而朱门峰五重天灵皇被圣法波及,一个照面便生死道消,死得更憋屈。 万兽峰弟子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般覆灭了朱门峰,众人看了眼一片焦土上唯一闪现光芒的传送阵所在广场,心道一大副峰将不复存在。 不过远道而来能见到这一战,也算不虚此行了。 与此同时,玄门峰上下肃然一片,强大的灵皇强者、玄门峰高层静站在传送阵边沿的台阶之上,几乎所有弟子隐匿在周围的林木、乱石之间,气氛压抑非常。 突然眼前传送阵发光,所有人屏息凝神杀气即将迸发的刹那,一个人影率先从传送阵中飞了出来。 “徐……徐兄,我、我是林宇,我有要事相告!” 遍体鳞伤的朱门峰峰主踉跄几步,朝着不远处台阶上身着玄黑镶银长袍,浑身纤尘不染的男子颤抖着伸出血手。 章节目录 大获全胜 > 林宇才刚处传送阵边沿,就栽倒在距离台阶百米之外的地方,徐少恩身形一闪出现在台阶之下,命身后跟来的玄门峰长老出手拖住了他,拿出丹药想喂到对方口中,却被徐少恩拦住。 “受了这么重的伤,暂时派不上用场,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朱门峰出了什么变故,让他把话说完。” 这是不说完不给丹药的意思,长老只得退下,连朱门峰峰主也遍体鳞伤狼狈不堪,似乎能冲过来只是因为执念,想必是事情又有别的转机,一时气氛更加紧张。 林宇把手伸向徐少恩,眸光涣散:“事情和昨晚我们知道的分毫不差,但我们还是小看了、小看了……” 话来没说完,一道粗壮的光束从传送阵上窜出,空间波动在整个广场回荡。 万兽峰大军赶到! 银色翼鸟爆涌而出,聚集成洪流如同长虹一般从天而降,朝着玄门峰高层所在的方向冲去!与此同时隐于暗处的玄门峰弟子攻击瞬至,数万道杀伐铺天盖地般将整个传送阵上空淹没,杀伐落到这些怪异的银鸟身上,火花电弧刺眼,如同金属利器相互撞击的锵锵之音接连不断。 没有意料中的惨叫,一旦被毁立即自爆,爆炸的能量波动如飓风席卷开来,银翼剑刃割开地面,劈木断石,攻击力堪称可怖。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玄门峰弟子大惊。 如同法器一般的银色傀儡,冲在最前端那个通体银白,没有灵力波动,速度快如闪电,杀向徐少恩。 徐少恩来不及细想这些古怪的银鸟是怎么在一瞬间发现他所在之处的,下一刹攻击将至,他灵皇五重天的实力猛然爆发,森冷的冥火笼罩其身,又汇聚再右手,缩成比眼球大了一倍的黑蓝色圆球。 “小心!”似乎只剩半口气的林宇回光返照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手搭着徐少恩的肩,正面挡在他身前。 “你滚开!”徐少恩捏诀捏到一半,没料到这个变故,收也不是发也不是,停顿的刹那惨遭反噬,徐少恩握紧拳头强压下喉咙的鲜血,脸色黑了不少,提着林宇往后飞退,让翼鸟扑了个空。 两人腾空还没着地,在徐少恩专注着对敌并未留意到,身边离得最近的林宇倏然裂开嘴露出个相当惊悚的笑来,紧接着闪电出手,握着匕首朝着徐少恩的胸膛划了一刀,漆黑匕首化作一道暗芒没入其中。 那一刹那,徐少恩只觉有道什么东西顺着划开的伤口进入他的体内,不由背脊发凉,他猛地甩开林宇,低头一看胸前衣袍被割开,伤口已经自发愈合。 这个林宇有问题!徐少恩不由分说,手中握住的黑蓝色小球脱手而出,洞穿了林宇的胸膛。 “我好心救你,你竟然要我死,你就不怕林氏太上找你报仇……”林宇演技大爆发,以悲凄的嗓音指责徐少恩忘恩负义,话音未落便炸成一滩血雾。 这一声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众人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以命相助的朱门峰主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可不等他们多想,紧接着传送阵再次发光,从中窜出两道身影。 圣兽威压陡现,全场抬不起头来。 虎王和凰雀刚一出现,雷霆之势席卷四方,周围提前准备好的攻伐及大型攻击法器全数碎成一摊齑粉。 “圣兽怎么过来了!”玄门峰高层几乎全都变了脸色。三大圣人竟然都没有挡住这两大圣兽!?这和预料中的不一样,两大圣兽齐现,过来清场,就算玄门副峰攻伐再强也经不起圣兽摧残! 凰雀口吐真火,所过之处数百弟子人仰马翻,虎王一拳击出,亭台楼阁轰然坍塌,就连刻有玄门峰的石碑也被一击粉碎。 下一刻,又有两人从传送阵中飞出,拦住两大圣兽。 “是湛北尊者和天海圣人!”玄门峰弟子大喜过望,谁知下一瞬就被圣法波及。 凰雀一翅膀扫过,数百弟子被掀飞,劲风入体,有的当场爆成血雾,有的倒飞出去撞碎了树干或岩石,血染大地。 披着别人壳子的容玄和吴大仁相视一眼,然后追了过去,拦住差点冲进迷雾中的两大圣兽,换个地方继续大战,巨石砸落,玄门峰弟子躲闪不及,队形被冲溃,又被圣法波及,苦不堪。 等到浩浩荡荡的万兽峰大军穿过传送阵,直接打进玄门峰腹地,这下周围伏击的玄门峰弟子已经混乱不堪,攻伐也远不如之前。 “不用等了,立即告诉二峰主徐岚,直接催动幻阵,祭出杀阵!”徐少恩下令,“玄门峰历经千年不倒,这次也定能渡过这场浩劫。圣级杀阵连圣兽都能困住,区区万兽峰弟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玄门峰有两位峰主,大峰主徐少恩,二峰主徐岚,幼年时均被玄门峰徐长老带回,性格相差迥异,却都天赋异禀。徐长老殒命,前任峰主战死,这两人联手斩杀了峰内一切阻碍,一同登上峰主之位,直至今日。 长老看了眼广场上聚集的人,犹豫道:“那玄门峰弟子若被圣阵或圣法波及……” 徐少恩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徐岚妇人之仁,副峰之战免不了伤亡,就说是我的命令!” 玄门峰底蕴尽出,的确正如朱宸所说,就算有没了圣人威胁,这里高阶灵皇比起朱门峰来更多,而且准备充足,万兽峰弟子只得全力应战,不过有圣人及圣兽的神助攻,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四重天或是五重天灵皇只要一现身,立刻被圣兽一掌拍成血雾,毫无还手之力。 宁枢大展神威,竟然亲自对上三重天灵皇,他乘风破空,眸中星辰泯灭,恍若天地初开,诡异的天赋神通让他如同出入无人之境,同一境界下的吴大仁竟然跟不上他的攻击速度! 堂堂三重天灵皇在宁枢手上讨不到半点好,练手一刻钟后,宁枢脱身,那暴怒的灵皇被银白翼鸟拦腰斩成两截。 吴大仁真身与叶天阳等人一道杀敌,准备先找到玄门峰峰主的踪影。听说玄门峰两大峰主联手可战圣者,至少也得在两人会合之前,先杀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就好忽悠了。 未免提前斩杀圣者的计划败露,导致天门峰这个时候再度派圣者来袭。 总之,速战速决! 吴胖子拿着黑幡护体,沿途吸收魂魄,他脚踩翼鸟通体呈银灰色,唐月等几人一溜烟从他身边划过,一溜烟没影了。 吴大仁盯着几人脚下的银白翼鸟,心里很不平衡:“怎么你们都有四重天级别的翼鸟护卫!”比他的强了不少。 “得了吧你,见好就收。”唐月打断他,“先找人。” 要在玄门峰的地盘上找玄门峰峰主,实在是难。峰主一死,其余的缺了指挥,最多负隅顽抗。 吴大仁令死气外散,可死气范围内就是没见到那五重天灵皇的身影,他推脱道:“计策是容玄出的,刺杀玄门峰峰主的法器也是容玄给的,林宇太没用,被杀了以后就不知道那姓徐的躲哪儿去了,你说他要死活不出现,那该怎么办。” 叶天阳道:“既然是师父出的主意,看来不用特地找他了。女王,可有消息?” “找到了!”女王的声音在几人识海中响起,所有人一惊。 “哦哦……我说的藏宝地。至于徐少恩,我继续找找。”女王和雷火一道主要去闯玄门峰藏宝地,而战场这边等稳定了才会过来,最开始场面较难控制,探查消息的灵虫死得较多,传讯不全,不见得多好。 叶天阳直接撑开最强防御,浑身蒙上一层净灵水雾,赤红色天雷在雾水上游走,把白色的雾霭染成淡红色,他虽是灵皇二重天,但连三重天灵皇也不敢轻易对他下手,包括容玄给他的银白色翼鸟更加巨大威猛,血色瞳眸别具威慑力,足以在战场上横行无阻。 终于,女王道:“看到了,这边!” 破损的古殿内,徐少恩瘫倒在门后,玄黑镶银衣袍下空空荡荡,只余骨灰随风飘散。 “找了半天,他已经死了?谁干的?”吴大仁掀开地上的衣袍,却看到底下有截黑色的匕首,正是之前容玄让他交到林宇手里的那把。 叶天阳先一步把漆黑匕首捡起来,对吴大仁道:“既然是师父的东西,我带回去还给他。” “竟敢擅闯古殿,杀了他们!”古殿内有十位黑袍者悄然现身。 下一刻,天海圣人落地,走了进来,那几位黑袍者身形微顿,正要行礼,被那人一挥手,空间波动荡出,数道金色光剑轻易洞穿了那十人的躯体。 “拿来。”披着天海圣人壳子的容玄转身对叶天阳伸手。 叶天阳把匕首递了过去,放在容玄手中。 容玄腾空而起,剑坯隐于袖中,剑内一道细小的吞噬本源力没入他的体内。 “喂!第二个峰主是大爷的,你可别再抢了!”吴大仁冲出去看,却连人影都没看到。 玄门峰二峰主徐岚匆匆赶到的时候白袍上沾满鲜血,脸色很不好看,他徒手将挡道的万兽峰弟子撕成两半,踩着妖兽健步如飞,落到广场边沿的那刻,立即展开一道灵图,图上山河立显,雾气弥漫。 四周景色全部大变,一切杀气都消失了。数千人被笼罩其中,一时间茫然无措。 “快看,那是什么!” 浓郁的清香迎面而来,灵树木藤茂盛,仙瑞滔滔,硕果累累,全都是千年难觅的圣药。 所有人都紧贴着山崖,脚下是蜿蜒陡峭的小径,下方是万丈深渊,蛇虫遍布,蛮荒凶兽若隐若现,煞气刺骨,不难想象,只要失足掉下去定会被撕碎吞食。 而山壁上也不安全,藤蔓树根像活过来一般,闻到活人气息后纷纷复苏,脚下绿草拔高数倍,犹如长鞭利剑进行攻击,地面被割开。 危机四伏,万兽峰弟子如陷泥淖,争相攻击藤蔓。 落在外头的容玄等人不禁悚然,不少万兽峰弟子双目涣散,砍向自己人。 “喂,这是做什么!啊啊啊,你疯了!”有并未被迷惑的弟子大叫,可对方却怎么也醒不了,疯了似的要杀他。 “幻阵,品阶不低。”湛北尊者砸吧砸吧嘴,立刻被凰雀一脚踹飞。 “我破不了。不闹了,速战速决!”容玄察觉到情况有异,他盯上了那卷灵图,与虎王相互示意,便和湛北尊者一同像是被攻击击中一般,如流星般砸向一处山头,尘土弥漫。 作为明面上的万兽峰一方,虎王与凰雀脱身,争相攻击那片被雾霭包裹的地方,又被挡了回来。越是强大的幻阵,越不能强行破去,否则会让陷入其中的人心智受损,迷失其中,甚至直接殒命。 突然,一阵清越的铃音响起,伴随着笛音悠扬,传遍四方。 玄门山巅,有个谪仙似的人影迎风而立。 唐斗将白玉笛子横在唇边,吹奏灵曲,洗清繁思杂绪,可令五感复苏,将被幻阵迷惑的人唤醒。 “什么人!”徐岚盯着最上方的人影,想要上去。 “峰主小心,怕有埋伏!”长老立刻阻拦,山巅的确视野开阔,传音可以很远,也是最容易看到对方真身的地方,可那地方却只站了一人,要么是那人隐藏修为底气很足,要么是陷阱,故意引人上前。 徐岚找不到徐少恩的尸身,不敢相信对方遭了毒手,他更没想到自己布下的无敌幻阵,却恰好碰上了擅长音攻的克星,徐岚只想杀之而后快,这儿实力最强的就他是灵皇五重天,徐岚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拦住长老,自己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山巅…… 法光淹没了山巅,笛音戛然而止,看不清里头形貌。 半刻钟后,徐岚完好无损地回归,情绪平静之后,但见幻阵彻底被击溃,他表情诡异地木讷了片刻,转身面对下属的刹那立刻换上了暴怒。 大峰主无声无息殒命,玄门峰掌权者就自然而然变成了二峰主徐岚,只是这个二峰主似乎不大适合发号施令,导致玄门峰的任何行动都受制,就连足以创伤圣人的大杀器也没有派上丁点用场。 圣人与圣兽倾力一战,场面恢弘浩荡,圣法威力惊人,波及甚广。 其中明显是圣兽占尽上风,而天门峰两大‘圣人’却节节败退,在圣兽的强势进攻中毫无招架之力,怎么也离不开玄门峰领地。 于是,大战的圣人们以假乱真,如法炮制将玄门峰各处重地摧毁,继朱门峰覆灭后依旧不到一个时辰,玄门峰走向衰亡。 玄门峰尸横遍野,狼藉一片,峰内有用的宝物被抢夺一空。 就在外界观战的众人为之震惊、愤慨或是敬畏,各种猜测到最后,全部沉默,连现身去玄门峰抢夺异宝,分一杯羹的想法也没了。 外界一片死寂。万兽峰全众欢呼雀跃,而局外人不知道的是吴大仁、容玄、凰雀和虎王整场下来耍得不亦乐乎,相当痛快! 到最后万兽峰高层再回想起战前容玄说过的话,无一不对容玄佩服到极点。 ——这一战何止是轻而易举!简直是叫娱乐身心,放松心情! 章节目录 受宠若惊 > 玄门峰残存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几乎没一人逃脱。而吴大仁和容玄硬是把戏演到了最后,圣人与圣兽交战,最后以圣人的惨败告终,残躯被收走,余留两大圣兽镇场。妖兽扬眉吐气,难得翻身了一回,更是狂放,它们以咆哮来表达澎湃的心情,全场妖气冲霄,兽吼震人心魂,经久不衰。 有残存的玄门峰弟子万念俱灰,信心被打垮,仍旧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竟有副峰真能做到与妖兽为伍,竟有人类可以号令上万妖兽,何其可怕。 不容冒犯的五大主峰附属副峰素来高傲,目空一切多年,数年来副峰领域大混乱也没能波及到他们分毫,而小小的万兽峰哪怕有圣兽相护,他们也没真正放在眼里,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原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报以极大的信心能将万兽峰弟子一网打尽,以此讨筹划此战的天门峰主欢心,只可惜事与愿违,到最后竟然把自己赔了进去。 仍有玄门峰弟子不服:“此事绝不可能就此作罢,劝你们识相的话把我们放了,然后去天门峰磕头自裁赔罪,否则此事一旦传到天门峰,你们的下场一定比我们凄惨万倍!”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万兽峰弟子回答:“多谢提醒,不过这只是副峰争端,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说背后的天门峰敢做不敢当,尤擅持强凌弱,但凡天门峰的附属副峰通通不能动了?” 外头有人附和:“就是就是。” 万兽峰弟子自顾自地收罗宝物,有弟子大惊,被不远处藤蔓间那个朱红色伞状灵果吸引了注意,不由倒吸凉气。 “圣药!这儿有一株圣药!” 一株圣药能增凡人数百年寿命,更是炼制圣丹,超凡入圣的必备之物,寻常圣药万年难生一株,玄门峰竟然会有! 残存的朱门峰长老惊到:“这块药圃里的圣药是峰主打算赠给天门老祖的大礼,你们就不怕……” 吴胖子不客气地道:“少拿天门峰的架子压我们,玄门峰都被灭门了,不杀你们已是我们峰主法外开恩,一株圣药而已,要赠予你们老祖没个十株八株怎么拿得出手,算了,反正你们也没机会了,再说送人也没你们的份。” 被此战吸引,远道而来的其他副峰强者目光发热,紧紧盯着那株圣药,眼红无比。 有人蠢蠢欲动,刚一现身却被虎王一巴掌拍了出去,筋骨尽碎而亡。 “劝外人管好自己的腿脚,远观过过瘾得了,谁敢出手,一个不放过!” 全场悚然,这下他们明白万兽峰能容,并不妨碍其强势。 其实如果在外界观战之人还能冷静思考的话,或许会发现端倪,四大圣者大战得热火朝天,把玄门峰毁得面目全非,可他们破坏了玄门峰的古筑,药圃、灵树之类的灵珍却完好无损,成熟的灵果山珍被摘下存放在盒子里,还有那没成熟的部分,吴胖子特猥琐地掘地三尺连草皮也没放过,包括生长灵藤的灵性土壤,整个一锅端。 吴大仁特立独行得坦荡:“他们能移植栽种圣药,大爷怎么不行,少见多怪。” 被虎王的实力震得说不出话的玄门峰弟子吓得战栗,原本想拖延时间的心思也没了,山门已破,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叶天阳的声音响彻全场:“万兽峰与两大副峰的恩怨本就由其他原因引起,今日就此了结,诸位弟子能成为玄门峰的一员,均是副峰领域的翘楚,如果不怕被天门峰报复,万兽峰将欢迎各位弟子的加入,一切待遇与普通弟子一样,由我担保,绝不偏私。” 唐月等人一听这话,眼睛都直了,万兽峰弟子有所伤亡,虽然赢了也得了战利品,但损失也是难以避免,的确能进玄门峰的绝非凡俗,比起到副峰战场大海捞针收罗弟子入伙,玄门峰这些全都死了实在可惜。 只是他们没料到都这时候了峰主还不忘给万兽峰添人手,敌方战场也不放过,但这些人真的可信么! 不只是他们,几乎所有残存弟子动容,战败之后等同于走投无路,他们只是玄门峰的弟子,除高层外大部分都不是天门峰的一员,而万兽峰峰主何许人也,就算他们表面上再不屑再鄙夷,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新峰实力强悍,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而这等势力掌权者的形象已经被抬到极高的层次,就算修为一样,对叶天阳,他们只能仰视。 没想到他们这样的小人物,还能得到峰主叶天阳的肯定甚至赞赏,这些劫后余生的弟子心生宽慰,怨恨少了许多,但一想到万兽峰成了天门峰的死敌,一个个都犹豫了,不太敢再和此峰有瓜葛,更不谈加入了。 有弟子脸色发白,嘲讽道:“如果我们不去的话,峰主是要杀我们吗?” 叶天阳笑着摇了摇头:“不然。剩下的诸位连加入万兽峰的胆气都没有,想必也不会反过来向万兽峰报仇,既然不是仇敌,我为什么要杀你们。” “素闻叶峰主深明大义,品性高洁,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我等心服口服。”先前不服气的弟子叹了口气,却没有其他动静。 的确,大气者能一笑泯恩仇,但内心有鬼的人却不敢真信。 敢当场加入的是少数中的少数,其中就有个长约八尺铁铮铮的汉子吐了口血唾沫,扛着巨锤走了出来。 “我叫熊铮,灵皇二重天,我不怕死,敢跟你们走!” 接着又有位灵王站了起来。 “我名王安乙,只是灵王境初期,或许在战场上派不上太大用场,但我敢加入万兽峰。” 修为低还能在混战中存活,而且此人比熊铮受伤更轻,必有独到之处。 “你们敢来,我就敢收。”叶天阳笑着朝着他俩点了点头。 接下来又有好几十人蠢蠢欲动,叶天阳好似全然不介意一般,敌方战场也照单全收。 万兽峰来的时候多少人,回去的时候几乎没少许多,妖兽死的死伤的伤,但也无损虎王、灵鹰王等的兽王的好兴致,毕竟比起被人类当练手斩杀的部分少得几乎忽略不计,关键是名正顺地参与副峰征战,这么多年作为被战乱波及的一方,它们早就受够了。 万兽峰满载而归,低调出战,高调回归,总算毫无隐藏。 叶天阳安排完玄门峰的事,剩下的交给宁枢等人处理,而他直接让虎王撕裂空间,带着容玄回到了万兽峰领域。而两大圣人的尸身也被带回,利用朱门峰及玄门峰的底蕴总和抵得上之前的万兽峰了,其实比万兽峰预料中的要少了许多,不过想想也能释然。 虽说是这两峰均是千年副峰,但背后有个天门主峰撑着,每年都得打点。所以除了海量灵石之外,各数奇异珍馐不在少数,真正有价值的大多换成了有防御功能的软甲,灵袍等等,除此之外还缴获了五柄天阶法器,率先由峰主挑选之后,剩下的容玄、宁枢、唐月、唐斗人手一柄,除了吴大仁之外,没人有异议。 为此吴大仁捏着黑幡苦着脸,又去别处战场上走了一遭,实际上这一战除了容玄之外,要属吴大仁的收获最大,大战死去的弟子魂魄大多数都被他收走,而且还得了两大圣人魂,论法器也有等级非凡的魂幡,再有其他法器实在没他的份。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叶天阳给了他一个空间指环以表慰藉。 那两副圣人躯壳也到了容玄这里,既然他是炼器副峰峰主,最有办法炼制成圣灵傀儡,尽快炼制也是为了避免躯壳保留着又被另外的人夺了回去,叶天阳这么说,其他人自然服从,由于一战告捷的胜利,峰内弟子欢闹之余大多忽略了之后圣灵傀儡的认主问题,至于当徒弟的有没有存这个私心故意偏袒师父,峰内其余人也并未多想。 万兽峰峰主专用的闭关密地内,灵泉汩汩流动。 “灵药都给云磐大哥送过去了,他很高兴。”叶天阳把自己所得的天阶长剑递了过去,“师父修为恢复,剑法无人能及,这柄剑送给师父。” “你自己留着,我用不上。” 容玄如愿以偿地得了那张幻灵图,他坐在灵池里头,素白的里衣自然垂下,如今主身灵身合一,气质空灵,清冷脱俗。只是此刻,他想的却是玄门峰战役结束之际,叶天阳反其道而行招揽玄门峰残存弟子到麾下而非斩草除根的事。 “如果一开始你跟为师提议要放过玄门峰弟子,为师定然不会同意,不过最后看来,你想得的确周到,的确是你的行事作风,虽然和为师预料的不同,不过你的确是峰主之才,为师没有看错。” 这货做法另类,却也不失稳妥。所谓的不计前嫌实际上是把万兽峰的招揽之策理所当然地变成了对对方胆气的考量,不止化解了仇怨,还显示出了大家之风,等同于告诉所有人,万兽峰无惧报复所以到此为止,因而更具威慑力。 只是但凡峰主都会对敌对势力心存芥蒂,做不到像叶天阳这样毫不在意,也更说明了这人对当峰主的执念没有那么深。 叶天阳还是头一次听到师父不加掩饰的赞扬,一时没有回神,他笑了笑,这一战从头到尾师父的谋战才叫真高明。 “真受宠若惊,我还以为能入师父眼的只有像谢峰主那样……” 谢宇策?这时候提他做什么,不过谢宇策也是个对比,毕竟这两人的身份同样都是…… 容玄看向徒弟,眸光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似乎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放在眼里:“怎么,觉得自己不如他?以玄门峰为踏板,我以为现在的你应该再看得更高一些,单论实力,万兽峰不比寰宇峰差,而同为峰主,你跟谢宇策唯一的差别是他野心勃勃力争上游,而你……” 容玄眯了下眼睛:“你想要什么?” “我的想法不重要!师父的目的就是我的目的,当初在青山派我拒绝师父赠予的名额,送师父离开时曾答应过师父,师父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忤逆。”叶天阳脱口而出,说完他怕师父不信,于是又加了句,“我从没忘记。” 容玄顿生出一种荒诞之感,这是他一直以来有意无意忽略的东西,他把一切普通人倾尽一生都想得到的东西单方面附加到徒弟身上,以此为历练,希望这货能迷恋这种执掌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傲然恣意,然后这货没有。 他逼着叶天阳做不喜欢做的事,接受无法赞同的观念,进行厌恶的厮杀,所给予的一切权利,全是在这货不喜欢的基础上,所以容玄并不觉得自己对徒弟有多好,至少他以为叶天阳醒悟的那日应该会恨他,但这人维持着师父在万兽峰的声望,几乎高过了峰主本人。 而且迄今为止,叶天阳已经没了小时候的倔性,很自然地接手了原本不乐意的方方面面,而且做得很好,容玄原以为他这般游刃有余是已经习惯了,但其实不然,叶天阳骨子里对名利、权势、地位没有一丝一毫的追求,也就是说对峰主之位可舍可得,纯粹是一种尊师重道,以及信守承诺至今,一直做得很好,以至万兽峰如日中天,这说明什么!? 如果叶天阳也能有谢宇策一半的野心,那么这人所能达到的成就绝非谢宇策能比!日后也不至于被皇族踩在脚下,惨死收场。 容玄就是怒其不争,这一世才收他为徒! 虽说无欲无求也算是另类的强大,能孤身一人在道途上行走更远,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叶天阳强出谢宇策的部分,如果叶天阳没有光怪陆离的皇族身份,孑然一身也无妨,但这人必须有大势力的支持,就得像谢宇策的做法靠拢。而容玄也能从中获益,这是他之所以不遗余力帮徒弟的原因之一。 容玄死死盯着叶天阳,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道:“难道你就想与世无争一辈子,就只是被我推着走,你就不想位极人臣,有朝一日呼风唤雨?” 叶天阳不说话,明显没有多大兴趣。 容玄引诱:“你就没有任何想要得到的东西?” 说实话,如果是上一世的叶天阳,这人说什么也不想要,他也无从干涉而且毫不怀疑,因为容玄自己就是那样的人,但这一世,这货竟然已经无声无息地变了,心智成熟得甚至让容玄偶尔也心生依赖。 如果不是有某个重要的原因,容玄不相信固执如叶天阳,打骂不怕,宁死不屈的叶天阳,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九死一生入炼心界,心甘情愿地改变。 叶天阳深呼吸,他蹲了下来,看着容玄的眼睛:“师父,我有。” 容玄眼睛一亮:“是什么?” 万兽峰峰主的闭关密地布置精美,如同一座洞府,里头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静静地对视。 章节目录 不自量力 > 叶天阳犹豫了下,皱着眉缓缓道:“我有个非常想实现的目标,这个执念根深蒂固很多年,但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实现。” 容玄震惊,他头一次在叶天阳澄澈的眸子里看到了极其隐晦的欲望,顿时有种微妙的欣喜,长眠已久的好奇心瞬间复苏:“说。” 叶天阳摇头。 啧,还敢瞒着师父! “既然不知道怎么实现,师父为你解惑,”容玄耐心地问,“你的目标是什么?” 叶天阳还是不答。 容玄不满:“答不出来,其实是没有?难不成你又在撒谎!” 叶天阳眸光坚定:“是事实。” 容玄更好奇了:“那换个问题,跟什么有关?” 叶天阳一脸为难。 容玄不耐烦地从灵泉中起身:“你到底说不说!” “如果你想实现目标的愿望不够强烈,而且不知道怎么实现,那有没有目标一个样,无欲无求的你拿什么跟谢宇策的野心较量,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能力达到我的期待。” 叶天阳停住,半晌才道:“跟师父有关。” “哦?” “我说了,师父不要生气。” 容玄的情绪没这么容易受影响,问题是他猜不到,他有预感如果摸不透叶天阳的执念,或许会一直看不透这个人:“你说。” 叶天阳表情骤冷:“如果想对师父为所欲为,那我该达到哪种程度,还请师父明示。” 容玄一滞。 叶天阳呼吸都快停止了。 容玄哈哈大笑:“我明白了。” 孺子可教,不枉他费心打骂这么多年,怨怼总算是有了,不过以叶天阳的个性连报复也想正大光明地来,亏他之前还想防着这货,实在可笑。 可如果是以他为目标,那这小鬼估计一辈子都只能追着他跑了,容玄就算没了修为单凭阅历、远见、推演之法也能以强者自居,他握着太多底牌,经历了两世,有太多的谜团需要解开,甚至连上古天罚锁魂塔也没能将他彻底毁灭,那痛苦至极的三千年不是浑浑噩噩过来的,他冷静反思了数千年,说是智者也不为过。哪是这个活了小半辈子的小鬼能比拟的。 其实上辈子容玄也曾盲目地把叶皓然当追逐目标,结果一叶障目悲催得很。 “明白什么!”叶天阳错愕,这都不气,师父又理解成什么了? 容玄笑他不自量力,又有点同情他:“你还是换个简单点的吧。” “不换。”叶天阳板着脸道。 容玄把自己和旁人隔开,真正清心寡欲,只为登临道路绝峰,旁的什么也不管不顾,道心不被叨扰,可以义无反顾。这样至少不用担心容玄会在意别人,打骂也好苛责也罢,但在这世上,他是容玄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叶天阳走过去拾起灵池边上叠好的衣袍,抖开,披在容玄身上:“师父失去修为的那段时间我最大的愿望是让师父长命万岁,如今师父好了,我想让师父答应我一件事。不过,徒儿暂时不敢现在邀功,至少让万兽峰的浩劫彻底过去,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师父若是满意,再考虑也不迟。” “哦?”容玄刚开口。 “峰主,朱宸大人和副峰主有事求见。”石门上的环形传音阵法光,从中传来一道神念。 如果不是大事,一般无法惊动闭关中的峰主,能动用传音阵,那么说明至少有两位副峰主在场。 “让他在殿内等候,我一会就到。” 叶天阳说完,微微弯腰,动作熟练地替容玄系好腰带:“所以师父放心,徒儿并非无欲无求。我只想让师父知道,为了得到这个承诺,我什么事都能做,论斗志绝不比任何人弱。” 容玄怔了片刻才回神:“能做什么?系腰带?” 叶天阳笑道:“如果仅仅系腰带就能让师父满意,徒儿很乐意帮师父系一辈子。” “别闹。”容玄道,“此战既然已经结束数日,朱宸来找你,多半是打算离开了。在他登上天门峰主位以前,老祖或许还会有别的动静,要做好准备。如果暂时安稳,淬血升灵池灵力循环已经完工,暂时不急着让所有弟子淬血进阶,可以慢慢来。” 石门大开,容玄和叶天阳并肩走了出去。 六日前,不到两个时辰时间,万兽峰强势出手,将玄门峰与朱门峰两大超强副峰一举歼灭,战前这一新峰大张旗鼓放狠话丝毫没把玄门峰放在眼里,可如今大战结束,万兽峰一战成名,跻身副峰领域至强副峰前列,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战后外界闹得火热,而万兽峰却一反常态地沉寂了。 这一强悍的新势力将两大副峰夷为平地,却并没有把副峰驻扎在靠近主峰领域灵气在副峰中最为浓郁的黄金交界地带,仍旧回了万兽峰原本的地盘,回归到最初始的状态。 就好像这些时日以来的高调,全是万兽峰刻意为之,只是计谋罢了,更让人胆寒。 除此之外最让人久久无法释怀的还是那场大赌,为了公平起见,瞒着当事的三大副峰进行,暗中有近万副峰插足,数十万弟子参与,更有副峰为了向天门主峰示好,压玄门峰胜上亿极品灵石,却赔了个精光!而压万兽峰胜的寥寥无几,两相对比原本是个笑话,可谁知最后会是这样的惊天大逆转。 最让人吐血的是,赌万兽峰两个时辰内胜出的那位就压了一块灵石,成了全场最大的赢家! 据说庄家结果公布的刹那,虚空赌盘上押注的几乎大半筹码全被席卷而空,可想而知所有押注的总和中最大的部分全都流进了一人的手里,不知名的穷鬼走了狗屎运,赚得盆满钵满,至今都还没揪出来是哪个人。 这事刚传到万兽峰,引起的反响不能单用轰动来形容。 万兽峰内一个个捶胸顿足,恨不得撞墙,自己人谁不知道这稳赢的战局,要有人透露半点风声,随便几个亿砸进去,时间控制在更不可能的一个时辰,也不至于被个穷鬼外人占了这么大便宜! 话是这么说,其实容玄的计划相当紧凑,与朱宸结盟的消息更是瞒着所有人进行、最开始对方圣人已死的消息只有寥寥几人知晓,此战赢了之后才慢慢传开来,众弟子仍旧难以置信。所以真正痛心的是谋战者们,因为不知情,损失大了。 换句话说,庄家老谋深算。 以吴大仁为首的万兽峰高层中较为财迷的十多人到现在都无法释怀,雷火气得好几顿都只啃半个灵果,最后还是容玄说外人得了也好,搞不好就是庄家为避免意外发生时钱源流出,随便抽了几个选项凑数,最后歪打正着,更膈应人。 这样想也就释然了,天门峰虽然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但毕竟还是五大主峰之一,赌注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想要打听都打听不出所以然来。 最让人震惊的仍是天门峰三大至强附属副峰全被同一新峰覆灭的消息,记录灵石相继流出,价格从一开始的一千极品灵石上升到了数万极品灵石一块,不出十日便惊动了大半个上清仙宗。 万兽峰护山圣兽太强大,天门峰两大圣人被吊打!一句话足以掀翻全场,主峰内为数众多看笑话的人戏谑不已。 堂堂五大主峰之一,能拿得出手的附属副峰一个都没剩下,还全毁在一个新冒头的副峰手里,三大圣者远赴副峰倚强凌弱,最后一个都没回来,简直是近百年来最大的笑话。 整个天门峰沉浸在一片阴郁之中。 从记录灵石上就能看出端倪,圣人陨落,而天河圣人从一开始就没参战,前不久被人发现闭关密地内代表生命的灵牌早就碎裂,而其他两位圣人也都一样。万兽峰所有的计划从头到尾和朱宸说的一般无二,尽管如此,结果却不随人意。 老祖独坐高台,天门峰峰主垂首站在台下,一脸阴沉地盯着中央闪烁的记录灵璧,那是玄门峰二峰主徐岚临死前的留。 “成王败寇,事已至此我自知难辞其咎,当不再分辨,但恳请老祖听我一,朱宸大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告知万兽峰的作战计划,可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败了,我认为这一战最大的败笔,就是圣人插手!” “无论是朱门还是玄门,无一例外,全都毁在圣法波及之下!副峰战场就该有副峰战场的样子,本就不该让圣者插手,我玄门峰不依靠圣者得以在副峰领域长存千年,可如今不过是听峰主的话把战场放在了自己的领地,导致了最坏的后果。” “徐岚深觉万死不足以弥补,只是临死之前恳请老祖……”话还没说完,灵晶内的画面鲜血满布,徐岚自爆。 “没用的废物!通通都是没用的废物!”老祖猛地出手,一道灰光击中了天门峰峰主的左肩,洞穿肩胛,堂堂峰主踉跄一步差点倒下,而他身后大块记录灵晶粉碎,也不知道是迁怒峰主,还是迁怒徐岚。底下之人大气不敢出。 “随便动用天门峰的杀器就算是防御圣阵也能击溃,为什么改变原来的计划抢先攻击,还给了万兽峰弟子那么多准备的时机,甚至连主动权也掌握到了对方的手中!” “老祖,我以为有三大圣人在,对方只有两头圣兽……”在外高高在上的天门峰主刘重语气怯弱了百倍,眼里却透着一丝不甘。 老祖浑浊的眸子里闪着精光,怒气极盛,他道:“闭嘴,你以为本座选你当峰主,你就能高枕无忧,本座既然能选中你,也随时能把你换下来!论天分,还不如宸儿的万分之一!” 老祖说完还不解气,继续道:“要不是宸儿在天门峰忙里忙外替你处理天门峰的大事,你真以为峰主就是图清闲?是本座高看了你,尽快派人去叫宸儿回来,如今天门峰的名誉受损,除了对付那小副峰之外,天门峰的名声需要有人来维系。” 天门峰峰主刘重猛地抬头,轻声道:“老祖的意思是,还要叫朱宸回来?” “当然要叫他回来。本座从没想过要让宸儿赶出去,有他在,至少能为本座分忧,而你!本座还真没看错你,”老祖冷哼一声,鄙夷毫不掩饰,“只会找麻烦,一无是处!” 刘重眼里歹毒一闪,他把头埋低,几乎看不清脸:“谨遵老祖吩咐,我立刻派人去请朱宸回来。但现在那一副峰杀了三大圣人,圣人躯壳定还被留在那里,防御法阵更像光罩一般进不去,如果不采取任何行动,那……” “慌什么,没有圣人魂能入主,就算炼制成圣灵傀,以后只要斩了认主之人,重新夺回来也是一样。不用你去,让奉长老去走一遭,让宸儿回来。”老祖已经恢复以往高森莫测的模样,只是面色阴沉,“至于那小副峰,此事绝不姑息!” 奉长老行礼,躬身道:“还请老祖明示。” 天门老祖已经不耐到极点,以往有朱宸在,这些琐事不用他亲自过脑,这个所谓的峰主刘重就是个废物! “天门峰持恃强凌弱的传已经不少了,本座不介意再多,既然是凌弱,岂能以失败告终!” 天门老祖不愧是一代枭雄,法子一个比一个阴狠,但凡敢惹到他头上,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那小小副峰不是还有野心建立副峰所属副峰么,派人去将与之有关联的副峰一一诛杀!既然万兽峰缩在龟壳里,那就斩断它的爪牙!” “老祖高明!”底下众人冷汗直冒,等再一抬头,面前坐台上已经没影了,无声无息消失,老祖才叫真正深不可测。 “奉长老这边请。” 出了密室,刘重暗自拉过奉长老,然后趁没人的时候递了个暗金盒子过去,除此之外还有个小袋子里装着好几十枚暗灰色记录灵石:“听说奉长老处在瓶颈,区区两枚中品圣丹不成敬意。” 奉长老不动声色地收了,这些侍奉老祖的长老早就活成精了,峰内权势的暗流涌动从来波及不到他们,但至少现任峰主知道来这套,而另一位就精明了。但他不知这记录灵晶有什么用。 如果容玄等人在这里,定能一眼认出,这块记录灵晶和之前他们连夜埋伏在朱门峰见到徐岚放在桌上,让朱宸与老祖或峰主沟通的那块,只是更小一些。 刘重笑得诡异:“这东西,还请奉长老不小心留一块在万兽峰内,其余的就随便扔在副峰领域吧。若事情办妥了,等您回来,我还会再送您一株圣药。” 一听圣药二字,奉长老倒吸凉气,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老夫定不负峰主所托。” “有劳了。” 两人一路同行到天门峰跨域传送阵边沿,老祖简直雷厉风行,其实在事情发生后不久,就已经陆陆续续有征战在外的弟子从主峰领域回来。 传送阵近来开启格外频繁,时不时有人进来,也不时有大群人出去,想来是老祖早就有准备,这其中应该有不少前往副峰领域去了。 “参见峰主!” “峰主好!” 此刻传送阵边的弟子见到天门峰主过来,都一脸惊宠地躬身行礼。 天门峰主沉声点头,御空的刹那又蒙上一层阴霾。 “朱宸!”只要这人在峰内,谁眼里还有他这个峰主! “不过是个被老祖利用的所谓弟子而已,你有什么狗屁能耐,我堂堂峰主还得来讨好你!”刘重面容扭曲,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指骨几乎被捏碎。 “既然你自愿滚出去,那就不要回来了!” 朱宸不在多日,峰内以峰主为尊,一切正常得很。 从上往下望去,天门诸峰林立,巍峨浩大,威严庄重的氛围之下,却透着难的压抑之感。 章节目录 淬血升灵池 > 朱宸开门见山,对两人道:“按照约定,该我回去履行对诸位的承诺了,我尽快赶回天门峰争取夺回我的位置,与万兽峰的恩怨也能早日了结。” 和容玄想得并没有太大出入,朱宸此次前来的确是为了道别,容玄并没有太在意,但几位万兽峰长老都有点不舍,特别是唐月等人,毕竟朱宸一走,也就意味着四重天灵皇翼鸟护卫没了,再加上朱宸这人确实不错,虽然聪明但很少卖弄,关键时候一针见血,眼光独到,的确是难得的人才。 实际上容玄也试探过,可惜无果,在朱宸眼里,似乎对万兽峰的眷恋,依旧不如对当天门峰峰主的执念来得深。不过人各有志,容玄并没有在意,毕竟朱宸若是顺利,既能轻易化解危机,还能多一位五大主峰峰主帮手,何乐而不为。 摧毁玄门、朱门两大副峰之后,天门峰一直没有动静,万兽峰还沉浸在胜利后的喜悦之中,暂时敌不动我不动。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万兽峰沉默无声,外界对万兽峰的评价日益激烈,想要登门拜望的不计其数,更有不少副峰特意命使者过来给峰主下请帖,邀请众人去参加副峰仙会——这种仙会至少是五百年以上实力雄厚的副峰才可能在邀请之列。以往新峰初建的万兽峰并没有资格参加。 “离开也不必急于一时,明日就是副峰仙会,朱宸不妨再留一晚,明日跟我们一起去仙会逛逛吧。” 叶天阳拿着请帖递给朱宸,上边的金线晶玉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来副峰领域一趟,至少去仙会一观也算不虚此行。” 吴大仁一开始接到请帖还不以为意,后来知道是什么地方,两眼眯成一条缝透着贪婪的意味,特奸相:“据说仙会应有尽有,吃不完的灵珍,饮不尽的灵酒,美人众多,观瞻的典籍甚至前人感悟都有强者分享,相当难得!峰内弟子打打杀杀累了这么久,早该去放松放松,去吧去吧。” 那地方隐蔽的很没有请帖进不去,而请帖还得是专门的人才能进去,吴大仁以前曾顺藤摸瓜去过那地方,但没资格被挡住了,胖子只在外头走了一圈就回来了,一直惦记多年,至今耿耿于怀。如今把这个一对上号,哪有不去的道理。 这话一出引起了不少长老的热切附和:“说得对!峰主,就该去,省得让人小看了万兽峰。” 叶天阳看向朱宸:“你意下如何?” 朱宸接过请帖看了看,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笑道:“好,我明日去过之后再走。” “师父呢?”叶天阳一脸希冀地看向容玄。 “我就不去了,是时候回炬赤峰一趟,有点事情要办,而且……”而且赶紧把圣灵傀炼制成功,他也能再多一份倚仗。至于副峰仙会上一世他有幸去过,的确堪称大多数人的向往,但对容玄没多大用。 自从他坐上炬赤峰峰主之位就被邀请过数次,不过都被容玄拒绝了,身为炼器副峰,而且对外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容玄不介意被人误解为高傲自大,目中无人。反正对方再有怨气,等碰上争战,一样会向他购买法器。 容玄沉声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见叶天阳正看着他,容玄又加了句,“没什么,我会暂时让龙云磐待在炬赤峰,你们去吧。为了以防万一,务必带上虎王。” “知道了,美酒美食怎么能少了虎王,”叶天阳眼里不易察觉的失望一闪即逝,笑着点头,“龙大宗师也在受邀之列,不过他多半不会同意就是了。等仙会结束我去接您。” 攻占两大副峰后缴获的战利品除去大战中损失及消耗的部分,以及答应凰雀的宝石王座,剩下的灵石不少,虽距离修复空间跳跃的十万亿还差之甚远,但一千五百亿倒是绰绰有余,再加上水族拿出的一半,足够聚灵神阵的复苏。 除此之外最让峰内弟子振奋的莫过于奖励,他们热衷于和妖兽切磋,有了翼鸟护卫还得学习如何配合,而且有淬血升灵池能突破修为,峰内灵皇一下子多了起来,灵皇级别的翼鸟多了数百头。 这才短短半个月过去,如今的万兽峰,比起出战玄门峰时的战力,又上升了一截。 峰内弟子信心倍增,便都唆使峰主去那什么仙会上玩玩,甚至打趣说看了之后回来,等有空自己举办大仙会,邀请谁不邀请谁,自己人说了算,那多有意思! 话说回来,但凡参与的势力无一全都是副峰领域排的上号的副峰高层,其中甚至不乏不世出的强者,不同副峰相邀接连十多峰请帖送到,万兽峰不去的话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只不过送出这种请帖一方面是肯定,另一方面也有威慑的成分在,所以叶天阳想带上朱宸,实在是明智之举。 万兽峰副峰主都在受邀之列,其中甚至包括龙云磐,虽然明知炼药宗师没这份闲心去助长他人的雅兴,必定会拒绝。 叶天阳原本命人把请帖送到龙云磐手中,但容玄一说要去炼药殿,叶天阳立马改口亲自去看看,怎么还没回应。 炼丹殿内,请帖随意地放在桌面上,被灵药压了一角,明显看都没兴趣看。 龙云磐看了眼容玄,随口问:“他去吗?” 叶天阳摇头:“师父不去。” 龙云磐蹦出一句:“那我就不去了。” 叶天阳:“……” 龙大炼药师心气高,真正三千州豪杰群聚的仙道盛会他都去过,所以不怎么瞧得上副峰领域的所谓仙会,而且既然已经有了朱宸和虎王,并没有危险,可龙云磐若是现身未免太给对方面子了,不去才正常。 这时,容玄对龙云磐道:“我有事要回炬赤峰一趟,你要不要跟来?” “不要。”丹炉炉火刚兴,龙云磐头也没抬。 容玄眸光骤冷,朝前一步。 龙云磐转过身,既烦躁又气愤:“反正我答什么结果都是一样,还问什么问!走吧。” 容玄径直替他收了殿内所有用得着的东西,半刻钟后带着龙云磐离开。 龙云磐站在翼鸟背上才后知后觉,怒道:“少命令我!” 殿外银光一闪,叶天阳笑容不变,目送着两人离去。 师父对上龙云磐都好像特别温柔,又有耐心。他曾说师父若是有心,就能把人控于鼓掌间,他看得开,还是禁不住羡慕得要命。 这几日万兽峰并未懈怠,高层及水族都在忙于复灵力循环的复苏,中型防御法阵彻底稳固,而淬血升灵阵也竣工了。 峰内实力最需要突破的莫过于唐月。 唐月恰好处在灵王五阶巅峰,淬血升灵池一建成,他就迫不及待尝试了,引血淬体,然后闭关。 唐月也没让人失望,短短两日内成功突破灵皇境,出关后整个人气势大变,和以前判若两人,这一次也盛装出行去仙会闲逛去了,这些年唐澈几乎成了他哥的尾巴,走哪都跟着,这次也不例外。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时间利用淬血升灵池突破进阶的并非大多数,灵皇以下不需要犹豫,但灵皇以上都得斟酌了。 淬血池堪称水族至宝,但也有限制。 淬血升灵池能重塑根基,洗精伐髓,让道修脱胎换骨,但每个人只能淬血一次。足够让灵王强者突破进阶,但不够灵皇一重天堑的进步,不过若是辅以突破瓶颈的灵丹,依靠淬血升灵池让处在巅峰境界的灵皇臻至下一重天,成功率相当高。 叶天阳经历大战后修为处在灵皇二重天后期,距离巅峰还有一定距离,暂时用不上。 容玄灵皇四重天才刚突破,虽吸收了圣者的一身灵力让他更上一层,但还远不到瓶颈,他准备等到修为达到四重天巅峰时,再利用淬血升灵,一举突破五重天。 对寻常人而至少需要数百年的时间积累,但容玄不同,只要继续修炼混元噬道,战斗不止,吞噬本源力足以为他争取来充足的灵力用以突破,一切只是时间问题,不需要数百年这么夸张。 淬血升灵池上方十龙环绕,宝光从雕琢的龙口中吐出,犹如玉带。龙头朝向地面柱台,十根柱子上方均有光团,能隐隐看到里头罩着十个人,全是此次大战中表现格外突出的弟子,明显处在突破的关键时候。 空中灵力光点飘动,浓郁的灵力波动笼罩了小半个王城。 就算峰主等人赴会在外,峰内也井然有序。 与炬赤峰的对比激励相似,万兽峰赏罚分明,此次功绩较大的弟子无疑都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对万兽峰的忠心更是蹭蹭蹭往上增,铺天盖地的翼鸟守护万兽峰上空,底下一片和谐。 朱宸只知其一,他认为万兽峰是个奇迹,有这样的副峰在,不说排名第一的副峰,就算是寻常主峰,估计也瞧不上眼了。 越是强大的主峰,等级分布越森严,真有好处哪那么容易落到小弟子头上,与之相比万兽峰的奖励规则相当公平,多劳多得,只要上进心足够,不怕得不到突破。这也是万兽峰的独到之处,朱宸身在其中不过短短数月,他有预感,此峰若能幸存,有朝一日定能跻身主峰前列。 想到这个,饶是朱宸也有些五味陈杂,如果不是天门老祖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他也无缘结识这些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朱宸不想只当外人,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很享受万兽峰这样的氛围,一旦习惯这种看似自由散漫,关键时候却能雷厉风行一致对外的赤胆忠心。 再想想死气沉沉的天门峰,朱宸发觉自己并没有那么期待回去,所以叶天阳提及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答应。 副峰各族参与的仙会,和千峰会相差迥异,比起后者,仙会更像是大型的聚会,和容玄请十方豪杰聚炬赤峰类似,但排场更大,地方甚广,能来的均是各方翘楚。 万兽峰等人包括朱宸在内均是抱着轻松的心情赴会,万兽峰初来便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前来问候副峰峰主极多,认识的不认识的聚集而来。 盛会开始没多久,朱宸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了,某些流不胫而走,恰恰好和他有关。 章节目录 小仙会 > 副峰领域小仙会坐落在一处恍若世外仙境的平地上,别有洞天,肉眼难觅的防御阵内视野开阔,灵气浓郁,恐怖的气息隐于氤氲雾霭之中,看不清真容,似乎是一处处大桌分开落座。 此处有圣人守护,据说这次仙会是衍魂峰所属副峰发起的,谢宇策叛出衍魂峰来副峰领域建立寰宇峰,隔阂尚存,或许是没被邀请,或许是邀请了没有过来参加。 这其中更有慕容一族、古族的年轻后辈在,就算是五大主峰亲临也不敢放肆。 “几位这边请,天字坐席的道友有请。”一位胡子半白的老者笑着为几人指路。 原本抱着轻松的心态过来的万兽峰之人看到这阵势,有刹那僵硬,不说其他,给他们带路的这位就是一位圣者! “诸位来了这里一切随意,不用拘束。” 所谓的天字坐席,几乎全都是主峰所属副峰趁副峰领域大混战之际,下来历练的大族子弟,本身所在的主峰就和天门主峰是对立关系,均身份不低,里面的恐怖气息至少有五位。 叶天阳等人刚去的时候立刻受到了热情款待,特别是从前吃过天门峰所属副峰暗亏的那些强者,恨不得一窝蜂涌上来。慕容一族也在,当初叶天阳在五行峰受到冤枉的时候,慕容一族曾站在他这边。 “天阳!”人群中一道清冽的女音传来,紧接着纱衣飘过,下一刻人就到了眼前。 古含璋一脸古灵精怪,眼里的爱慕不加掩饰:“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我也来了。好不容易在仙谷逃过一劫,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回来一打听全是你多英明神武的消息,我都感伤不起来了。上次多亏你师父相救,我还没有好好感谢,改日把大礼送去万兽峰。对了,你师父人呢?” 这位名义上的师姐一直对他多有照顾,上次在仙谷也多次帮他说话,叶天阳记在心里,见她没事也就安心了。 忽略对方那一脸含情脉脉,叶天阳笑道:“师父身体抱恙,无暇前来。” “那真是可惜,”古含璋拿眼神瞥了眼在不远处端坐着的冰艳美人,对叶天阳小声道,“嫣然也来了,听说还给你师父准备了薄礼。” “好意心领了。”叶天阳立刻回答,适时慕容嫣然冷冷地往这边看了眼,对他点头示意,叶天阳回以微笑,自他来了副峰领域之后,与慕容嫣然的关系就淡了,不过这人对师父有好感,这么多年还记着也算难得。 “叶峰主,久仰大名!”古族的青年才俊纷纷来恭维,只是看到朱宸的刹那脸色有片刻不自然,身在五大主峰,谁不知道天门老祖的首徒最受老祖器重,以前这人风光无限,如今近距离打量仍觉得不好接近,也就刻意忽略了。 “多亏叶峰主赏脸,葬仙岛一别,多年不见,还记得我们吧。”又有三人走了出来,都对叶天阳笑道。 “子枫,王朔,刘光!别来无恙,恭喜突破灵皇境!”叶天阳看到曾经的友人,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葬仙岛一役,他能得第一也多亏了结识的这些人不遗余力地挺他,而且他进了五行峰之后,这几人也毫不犹豫地跟着他成了五行峰弟子,事后他出事之后也对他很是照顾,只是后来万兽峰诸事繁忙,他本来打算去请昔日旧友入峰相帮,但总是错过,直至今日。 “别来无恙。天阳都是灵皇二重天了,这等天赋,望尘莫及。”李子枫风度翩翩,收起折扇对他微微一笑。 王朔性子耿直,激动得脸红脖子粗,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太会说话,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你什么时候要我们去万兽峰帮忙,等了几年等得不耐烦了。” 十多年过去,好友依稀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变化。 叶天阳带着歉意,笑道:“随时恭候,欢迎之至。” 刘光上前,正要像以前那样勾搭着叶天阳的肩,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大合适,他只是拍了下肩:“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就等这一天呢,到时候去了你可别假装不认识把我们扫地出门!可想死你了,还是你小子出息,万兽峰峰主,声名显赫!” 这些主峰下降到副峰领域来历练的年轻一辈并不畏惧于天门峰的威望,反而对万兽峰的所作所为格外推崇,能以新峰之力让天门峰栽一大跟头,实在难得一见,众人聊到当时的战况,可又好奇却被法光挡住没有看清的部分,比起乱加猜测,还不如直接问本人,聊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万兽峰力挫朱门、玄门二峰,实力惊人,让我等眼界大开,相当解气。可恨没有亲眼见到,听说万兽峰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能想出这等计划的人更加难得,万兽峰由此能人相助,也是一峰之幸事。” 围过来的这些都跟宁枢等人年岁相仿,比叶天阳大了些岁数,但修为比起来有的还差了叶天阳一点,见着这位年轻的峰主,不少弟子很是欣喜。 当然也有坐着不动的,其中有一些乃是有威望的强峰峰主,远远对这叶天阳等人举杯表示善意,但还有一部分人毫无动静,脸色也有点古怪,索性大多不认识,这一桌子几乎没有太大敌意。 吴大仁光顾着扫荡眼前盘子里的灵果,有其他副峰相熟的年轻强者慕名而来和宁枢、唐月痛饮,甚至无比大度地拿出珍贵的手札供几人观瞻,几人均是年轻一辈的翘楚,饮酒论道不亦乐乎,与天门峰交好的那些不合群之人自讨没趣,起身就往别桌走了。 仙会一开就是五日。 五日,悟道饮酒,高谈阔论,时间过得飞快。 一桌子人换了好几批,最后留下的都是志趣相投的一些,以五行主峰为首,衍魂峰也来了几位,大多混熟了,反正这一战结束,谋战计划说出去也无妨,叶天阳等人并未隐瞒,受了招待,作为回报,能说的部分无不尽,有问必答。 身着明黄长袍的年轻人眉飞色舞:“原本以为提出这计谋的兴许是朱宸大人,不过是我想多了,真正厉害的是容玄容峰主!” 他身边的俊逸男子道:“说天衣无缝不至于吧,虽然最后赢了,但你们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比如玄门峰本来说好在路上,实际上全部都守在传送阵外,似乎就等你们自投罗网。正所谓明刀易挡,小人难防……” “而且恰好是近日,我们有幸听到了一则传,也不知该不该说。”这话意有所指,明黄长袍的男子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朱宸。 初交的朋友这样说也情有可原,叶天阳等人均应着,并没有在意。反倒是朱宸有点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有群人从雾霭中走出,最前方那两身着天门峰核心弟子道袍,大桌上几乎所有人停止说话,目光跟随那人移动,一直走到朱宸身边才停下。 “参见朱宸大人,我等传老祖口令,请大人尽快回归天门峰。这一次您立了大功,错全在天门峰主,奉长老已经去万兽峰请您,却没想到竟能在这里碰到朱宸大人。” 这几位侍从眸光极其锐利,带着杀气从万兽峰等一行人身上掠过,顿时让人起鸡皮疙瘩,唐月等人一跃而起,围到叶天阳身边,带着忌惮与其对峙。虎王浑身凶煞气蔓延,却忍住了没有率先出手。 朱宸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全部酒水洒落,还溅了两滴在手背上,他似无所觉,端起空杯一饮而尽,然后往后一丢,酒杯落地嘭地一声竟碎成一地齑粉,要知道玉器非瓷杯,捏都捏不碎。 周遭顿时嗡嗡声愈演愈烈,不少人对朱宸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吵杂不堪。 “早就听说朱宸不可能背叛天门峰,原来还真是去做了内应,搞不好万兽峰那么高明的计谋,就是被这人故意泄露出去的,不然明明天门峰所属副峰惨败,怎么说他一人立了大功。” “这几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朱宸如今不过灵皇五重天,而这两人也只是普通灵皇罢了,万兽峰众高层齐聚,连圣兽也跟来,若真要除去内贼,只是一瞬间的事。” 万兽峰等人也不知是惊呆了还是吓傻了,一个个就那么站着竟然没有半点别的动静,一句话也没说。 和身着明黄长袍的男子站在一处的道修看不过去了,拿着一块墨色的记录灵晶递给叶天阳,以灵力催动,上面显示出一则画面。 朱门峰一角,天海圣人的住处,正是开战前的那天夜里。 二位峰主刚来,本该在万兽峰的朱宸却出现在这里,画面由此展开,无比清晰,能很清楚地听到说话声从里头传来。 “既然你们来了,就在这儿说吧……” 正是朱宸的声音。 “大战在即,万兽峰之人并不知道我背叛,所以作战计划也有我参与,我赶在最后关头来告诉你们,也是为了防止对方的计谋再做更改,因此长话短说,我不会逗留太久。” …… 又一块灵晶,画面中,朱宸神情严肃。 “万兽峰说的是一举踏平两大副峰,但并不会兵分两路同时与两峰开战,而是打算逐个击破,先集中全部实力攻占一峰,稍作整顿之后再战。” …… “每一块记录灵晶里头的话都只有一两句,只有聚集起来才能听到全部内容,现在你们明白了吧。”说话的弟子就是递灵石给他们的那个,名江泽,他性格直爽,和明黄色长袍男子燕北乃是同门,均来头不小,他俩和叶天阳一见如故,此时毫不畏惧,坦荡直,“事实俱在,敢问朱宸前辈还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朱宸道:“灵晶记录不假,计划的确是我透露的,时间是在大战前的那天晚上,第二天朱门和玄门二峰其实都提前做好了准备。” 这地方的动静引来了更多强者,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全都忍不住动容,这就说明万兽峰那么周密的计划全都暴露了,难怪第二日那两峰全都能恰到好处地反击! 可尽管如此,在谋战全被对方所知的情况下,万兽峰仍旧以无比强势的姿态一鼓作气,打赢了这场不公平的战役,这说明了什么,绝对的实力碾压!何其惊人! 一时间众峰主看待万兽峰众人的目光大不一样,碾压两大千年底蕴的常胜峰,显然万兽峰有角逐副峰战场榜首的实力! 江泽为叶天阳打抱不平,指着朱宸道:“这个人把所有计划都暴露了,要不是圣兽的实力远胜那两位圣人,估计输得就是你们了。叶兄弟,你没跟他深交不知道此人的可怕,可千万别心软放过他,不然以后后悔就晚了,天门峰现在召他回去,肯定会有大动作!你们要小心。” 叶天阳等人微微摇头,很明显是天门峰主打算借刀杀人,如果朱宸真瞒过万兽峰把作战计划透露给了朱门峰,那么万兽峰绝不可能放过这几人,但朱宸的所作所为全在万兽峰的谋划之中,那么这些人故意来挑拨离间就显得格外幼稚可笑。不过心里嗤笑,面上却不能说,其实比起他们来,朱宸的心情想必不好受。 毕竟朱门峰那晚,他们可是亲耳听到天门峰主在听完朱宸的叙述后,很大气地说绝对不会亏待你,这最后的刀子刺得还真叫不亏待。 “刘重派你们来的?”朱宸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刘重便是天门峰主的名讳,大庭广众之下胆敢直峰主名讳的,整个天门峰恐怕不超过三人,而朱宸便是其中之一。 “并非天门峰主授意,是老祖命奉长老遣您回去,我二人不过是顺路来和朱宸大人知会一声罢了。”那人看了看叶天阳等人,没有其他表情,端得是一副主峰弟子的派头,没有点入乡随俗的概念。 叶天阳暗中给朱宸使了使眼色:“有什么事去外面解决,别在仙会上叨扰了诸位道友的雅兴,天门峰副峰主朱宸大人,请!” 反正仙会也开得差不多也该回去了,这时候只要朱宸配合,随便出去打一架,再一个不小心把人放走,朱宸受点小伤逃回去,还能反将对方一军。 万兽峰包括玄煞虎王在内的十多人将朱宸等三人团团围住,径直出了仙会所在处。 那两位侍从叫嚣:“你们胆敢伤朱宸大人半根毫毛,天门老祖绝不会放过你们!” 万兽峰之人正要开口应上两句,只见朱宸面无表情,率先出手打断了那人的话,两道光鞭自双手指尖延伸而出,径直将他身侧的两人拦腰斩成两截,紧接着光鞭一抖,斜劈而下,那两位侍从再度被分尸,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血块落地,死得不能再死。 叶天阳等人愣住了。 仙会内的人蠢蠢欲动,跟着出来的时候,变故陡生,只看到漫天鲜血飞洒,那两位侍从竟死在朱宸手中! 朱宸收起光鞭,看向叶天阳撇了撇嘴:“我不回去了,没意思。” 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朱宸及万兽峰众人身上时,并没注意到一道银光从天际闪过,恰巧落在不远处。 容玄匆匆赶来面上的汗珠还没来得及擦拭,他站在翼鸟背上,正巧看到这一幕,听到朱宸这句话。 这一路翼鸟速度快到极致,周笙受不住这样的速度刚停下差点吐了,他晕头转向抓着容玄的衣袖才堪堪站稳,佝偻着身子喘个不停,脸色苍白得仿佛去了半条命。 章节目录 副峰劫难 > “朱宸大人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和天门峰交好的几位副峰峰主大惊失色,无法理解朱宸的所作所为,不回去了是什么意思,是真要背叛吗。 朱宸闻音回头,杀意未消,质问道:“方才就是你们带他俩来找我的?故意当着万兽峰峰主的面揭穿我,是想让我死在这里么!” 那几位峰主面面相觑:“不敢,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朱宸冷冷道:“奉劝各位一句,最好不要插手天门峰的闲事,否则稍有不慎,下场不用我说。”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被镇住了,的确天门峰用尽手段,似乎铁了心要对这一新峰下手,万兽峰初露锋芒,二者之争,暗流涌动,用什么法子都不稀奇,而且谁知道朱宸这时候是不是遭了暗算,他的做法又是不是被默许的,外人一概不知,冒然插手百害而无一利。 搭话的人冷汗直冒:“朱宸大人息怒,奉长老就在赶过来的路上,很快就会接您回去。” “没听明白我说的话么,不回去了,奉长老来了我也照杀不误!”朱宸说完,面对叶天阳,沉声道,“人心可畏,叶峰主,这儿所有人我一个都不信,但我相信你。天门峰有人三番四次置我于死地,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挽回,这次我是诚心归顺,不知叶峰主有没有这个胆子收我。” 这明显就是出难题了,一时间其他主峰核心弟子不知作何反应,与叶天阳相熟的五行主峰之人大惊:“有诡计!最开始天门峰为个小弟子出头,派三大圣人出战万兽峰,现在有故意把大徒弟留下做内应,若是万兽峰扣留此人,不止任何计划都有可能会被暴露,更给了天门峰报复的理由。” “难道就这么放他走吗?只待在副峰并不知道这人的可怕,只要和天门峰有过争端的都该清楚,这是放虎归山!” “不放,难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斩杀?不怕和天门老祖结死仇么,要是倒时天门老祖亲临,恐怕十个万兽峰都撑不过一巴掌。” 所有人沉默了,顿生无力之感。老祖级别的人物,至少也是圣王境,挥手间移山填海,神威不是凡人能想象的。朱宸不愧是玩弄心机的典型,以退为进,尽给别人出难题。 燕北和江泽在后面只说了一句:“叶兄弟,三思!” 叶天阳和宁枢等人早已回神,传音给朱宸让他解释什么意思。 “不用想了,带他走。”清冷的声音打破沉寂,这个‘他’指的是朱宸。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呼声不断,叶天阳似有所觉,他一扭头,便看到容玄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难得的是周笙也在旁边,艰难地跟着。 “炬赤峰峰主这边请!” “容峰主亲临,让小仙会蓬荜生辉。容峰主料事如神,谋战手段鬼神莫测,再危难的局也能巧妙化解……” 既然是容玄开口,虎王想都没想,率先扣住朱宸的肩。 朱宸云里雾里,传音道:“我改变主意了,真不打算走。有件事必须跟你们坦白,一时说不清,回万兽峰再告诉你们。” 就短短不到百米的路,容玄走了半刻钟还没走到叶天阳们近前,小仙会的强者拢过来,围着不让他挪步。 “若能让容峰主出手布局,那真叫三生有幸。不知容峰主出手的标准是什么,可否告知?” 容玄冷笑:“要我出手相助,得提前付出足够的报酬,至少十万亿海灵晶,败不负责。” 所有人脸色一僵,好大的口气!十万亿海灵晶,等同于一千亿极品灵石,而且海灵晶也并非随处可见。 “谁再敢靠近一步,炬赤峰法器买卖断绝往来!”容玄一脸不耐烦,这些人凑过来恭维讨好,让他浑身不舒服。 副峰争夺少不了战斗,擅长布局之人就跟炼药师一样很受优待,以往岳争平能被抬得极高,人人追捧,随时也能跌下来。 叶天阳听到师父的话差点笑了,他率先带着众人迎了上去,把容玄与外人隔开:“师父怎么来了?” “有大事发生,带周笙一起也是有原因,回去再说。”容玄看了周笙一眼,示意众人把朱宸带回去。 “该不会是天门峰又……”朱宸深呼吸。 容玄沉声点头。 究竟出什么事了竟能让师父急匆匆赶来,而且还带了周笙这就很奇怪了,叶天阳有些不安。 几人一步踏出数远。 唐澈很惊诧地对朱宸道:“你真要跟去?不怕老祖愤怒,连你一块斩杀?” 朱宸不以为然地笑了:“我就算杀再多天门峰之人,短时间内老祖也不会以为我背叛,他会以为是我为得到你们的信任,不得已而为之。而且我以后还得回天门峰,我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和你修为有关?”容玄一针见血。 朱宸讪笑:“身不由己。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叶天阳睁大眼睛问他:“所以你是认真的?”当真要加入万兽峰? 朱宸认真地回答:“其实我想说就算我把刘重拉下台,自己当上了天门峰峰主,在我笼络了峰内众太上长老站在我这边之前,天门峰最大的掌权者还是老祖,或许我还得帮着老祖对付你们。当上峰主之前,峰内大小事务通通由我处理,日后就算当上了峰主,只是少了颗眼中钉,剩下的并没有不同,在乎的无非是权势,威望,没意思,不比和你们一道快意恩仇来得自在。” 只是实际上朱宸并没有把刘重放在眼里过,后者不过是跳梁小丑,刘重越是仇视,朱宸越不把他当回事。 论计谋两人真不在一个层次上,而且这次的确是对自己下手的好机会,但换做朱宸本人,定会撇清关系做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而刘重做得实在明显,传出去证明他待在万兽峰做内应的记录灵石,当时那房间里剩余的人又全都死绝了,剩下老祖和刘重,没有其他。 朱宸清楚记得叶天阳最后在玄门峰招揽弟子时说的那番话,深深令他动容,于是道:“所以还是那句话,万兽峰峰主你敢不敢收下我?” 叶天阳摇了摇头:“这次真不敢。如果你只是灵皇境,自不必多说,但如果你仍是圣者,打一开始这就是个阴谋,你聪慧过人,我不保证能够驾驭得了你。” 朱宸面露惋惜之色,笑道:“我真伤心,可惜了。” 叶天阳一脸真诚:“不过如果你真无意当峰主,真的想来万兽峰,那我求之不得。” “其实我也不知道。”朱宸叹了一口气,“至少现在是合作关系,我不会加害与你们,你暂且放心。” 朱宸笑道:“如果哪一天我真不想留在天门峰了,会第一个考虑来万兽峰。” 叶天阳微微点头,并没有太上心。 叶天阳神色如常,和燕北、江泽、李子枫等人道别,并邀请有空常去万兽峰做客,对方欣然答应,只是眉宇间透着忧虑。 刘光等人尽管认为叶天阳就这样把朱宸带回去,行事太草率,但也没有更好的建议,只能目送万兽峰一行掠上银色翼鸟,远离了小仙会所在场地。 “万兽峰无恙,立刻去水雯峰。”容玄说出目的地。 小仙会附近防御阵纹起作用,空间极其巩固,想要破空仅凭虎王几乎不可能。等掠出一里后,空间被禁锢力度彻底消失,虎王撕裂空间,十多人落到水雯峰上方虚空,飘散的血腥气隔了千丈还能闻得到,所有人倒吸凉气。 “还是来晚了一步。”容玄脸色难看至极。 吴大仁握着黑幡,一道道魂魄争先恐后地飘入其中,这地方经历了血战,死去弟子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山头,从上往下看黑烟之中,尽是一地赤红。 “下去看看!” 水雯峰乃是万兽峰附属副峰之一,距离胡膺所在的镜湖峰不算太远,算是万兽峰最早的几个附属副峰之一,由于凶湖险地在,水雯峰峰主戚雯和镜湖峰主胡膺与万兽峰的来往得较为密切,虽不比镜湖峰得天独厚的优势能直接连通万兽峰,但此峰发展得还算迅速。 水雯峰在千峰会排名一百多位,峰内弟子已过五万,这些通通相当于万兽峰的外门弟子,只有考核过关,才能顺着水族通路去往万兽峰,所以万兽峰内门弟子虽然不算多,但天赋实力及忠心,远胜寻常副峰。 只是昔日的水雯峰,如今却成了一片焦土,尸骸遍地,几乎看不见活人。 狼藉的血地里跪着一个浑身鲜血的老者,还有微弱的呼吸,见人走近,挣扎着嘶吼,老泪纵横。 叶天阳心里发堵:“我是万兽峰峰主,叶天阳。” “您终于来了……水雯峰峰主戚雯,拜见万兽峰主!”白发苍苍的灵皇伏地行大礼,正是戚雯,他不过中年,如今却像苍老了百岁,垂垂老矣。 “天门峰欺人太甚,我水雯峰整整六万弟子,全被屠尽,无一生还!那群人以圣者为首,一来就斩尽杀绝,却故意留下老夫一人,吊住老夫一口气,只等峰主过来,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诉与峰主。峰主一定要小心为上,尽快离开此地……” 话音渐弱,此人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叶天阳给他喂下丹药,却还没能救下他的性命,四下一片死寂。 风吹过,血已干涸。 整处水雯峰成了埋骨之地,比战败的玄门峰、朱门峰还要荒芜、血腥。 叶天阳等人浑身冰冷,只觉如鲠在喉。 容玄道:“这便是天门峰的报复,先拿下一处副峰,再顺藤摸瓜,将万兽峰所属副峰逐个斩除,天门峰早就开始行动,只是下狠手把副峰弟子杀绝了,没人通报,我们才会到现在毫无察觉。” “这里离镜湖峰不远,水雯峰主宁死都没有供出镜湖峰来,这里出事的时候,胡膺恰好在附近,以大局为重他没有以卵击石,而是通过凶湖回到万兽峰,你们不在,他赶到炬赤峰通知我。” 容玄嗓音平静,却让人浑身发寒,只有相熟的人知道,容玄越是平静,就是他怒气最盛,最不能招惹的时候。 宁枢等人没有说话。 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来不及,而且挡不住对方的行动,毕竟身为五大主峰之一,真要报复小小副峰有的是办法,而万兽峰有了中型防御法阵,圣者都破不了只能铩羽而归,暂时对付不了,那就从斩断爪牙开始,不失为狠毒的妙计。 万兽峰长老怒气冲冲地道:“下一处受难的副峰是哪里?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吗?” 叶天阳沉思道:“来不及了。戚雯已死,这里没有第二个活人,这些副峰不比万兽峰,只要一个圣者带领就能轻易覆灭,我怀疑天门峰派来的人不止一群,可能同时对数处副峰下手,我们区区两头圣兽,没有三头六臂,奈何不了他们。虎王,我们先回去。” 长老脸色都发白了,手握成拳:“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任他们胡作非为吗,岂能甘心!” 朱宸被这所谓的所属副峰给惊了一把,副峰还有所属副峰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所谓新峰能有这么大魄力,领导如此多副峰,实在罕见又可怕。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说道:“去了就会被牵着鼻子走,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为今之计,除非你们有办法尽快将那些和你们有关系的副峰全部保护起来。” 叶天阳说的回去,正是这个意思,他眼里的惊色一闪即逝,朱宸的确聪明。 唐月和宁枢对视一眼,他们都想到一块去了:“尽快回去,聚集剩余副峰弟子到万兽峰来。” “慢着。”容玄一脸平静,“急什么,来都来了岂有空手回去的道理,别忘了万兽峰所属副峰又不是人尽皆知,他们顺藤摸瓜挨个去找,如何知道哪些是我们的人,哪些又不是。” “师父的意思是……”叶天阳抬眸,他懂了。 吴大仁两眼眯成一条缝,嘴角裂开到耳后根:“大爷明白了,是说大老远赶过来救场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大爷想想看,一向和万兽峰不和,或是与附属副峰不和的那些副峰还真不少,走走走,去转转。” 就算是天门主峰,敢如此肆无忌惮,他们也有办法让对方自食恶果。 “有意思。”朱宸眼里精光大盛。 周笙看到遍地残肢碎肉就吐得一发不可收拾,其他人说什么他完全没听进去,其实就算听了也听不懂。等终于没声了,周笙缩在容玄身后,弱弱地问道:“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回去。” “有点骨气,等事情结束就带你回去。”容玄看了他一眼,周笙不说话了。 叶天阳仍是忍不住问道:“师父,怎么把周笙也带过来了,是有什么要事还是炼器灵料要找?” 没等容玄开口,周笙直摇头。 容玄传音道:“务必保护好周笙,押注一块灵石赌万兽峰两个时辰赢的那个人,就是他。” “啥!?是你!”吴大仁几个差点喷了,个个睁大眼死死盯着周笙,似要把人瞪穿。 周笙怯弱地点了点头“是我。” “什么情况!?” 容玄弯起唇角“等此次行动结束了再细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万兽峰几人情绪激动万分,立刻兵分两路迅速行动,一队由虎王带领,另一队由朱宸带队,容玄和叶天阳在其中。 容玄浑身鲜血上涌,大脑却尤为清明,他想赌一把。 有妖兽为外援,有水族王城为倚仗,只要有足够的灵石,有足够让灵力循环复原的时间,哪怕只能恢复鼎盛时期水族王城巅峰战力的千分之一,也未必没有与天门峰决一死战的实力! 章节目录 钱钱钱 > 一连三日,容玄等人分别在十多处副峰附近露个脸,就迅速撤离,两队人才刚回到万兽峰没多久,很快传来了其中两处副峰遭难的消息。 万兽峰众高层却没感觉到半分痛快,短短十日不到,竟有九处所属副峰被屠戮一空,要不是胡膺赶来禀报,估计遭劫的副峰还要更多。 “堂堂五大主峰之一,公然破坏上清仙宗门规,对副峰下手,迟早遭到报应!”胡膺气得浑身发颤,面色铁青,“如今连水雯峰也遭了毒手,此仇不报,我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戚雯老兄。” 镜湖峰内强者绝大部分都是能够信赖,几乎全都移居到万兽峰领地,同样依照功绩来换取包括翼鸟在内的奖励,功劳较大的镜湖峰弟子得到与之修为相当的傀儡护卫,免不了欣喜若狂,可想而知对其他弟子而又是一大刺激。 自上回让附近两大副峰远迁之后,万兽峰领地扩大了十倍不止,尽数在中型防御法阵的保护范围内,各处居地重新划分,闭关洞府再度开辟,淬血升灵池所在的宝塔一直延伸至地面以下,不少极具特色的建筑以极快的速度建立起来,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整个万兽峰焕然一新。 但这只是表面上,真正鬼斧神工般独具匠心的庞大都城其实在地底之下,没有亲眼见过王城真面目,无法想象那种震撼。 水族因为玄煞虎王的关系,为了向万兽峰主示好,暴露了水族王城,叶天阳头一次进入底下,在水族的带领下走完整座王城花了五日时间,而了解整座王城的布局足足耗费一个多月,这还不是巅峰时期王城最辉煌的时候,没了外城,只有中心部分,是当年水族王族居住的地方,但也足够惊人。 水族王城纵向呈倒金字塔形,以万兽峰为中心,横亘数十里疆域,也只是王城的横截面而已,比天门峰诸峰及延绵山脉连起来还要巨大。 容玄等人一回来迫不及待去往地下水族王城。 唐月等人立即拦着他:“终于没人了,你该说实话了吧,到底是不是真的!” 周笙直点头:“你们与玄门峰大战的时候,压一块灵石赌你们两个时辰胜的就是我。” “有多少?”吴大仁等人看着周笙的眼神活像盯着一株活生生的摇钱树,不止炼制出的妖器为他们谋得了数不清的巨额财富,而这次又带来这么大惊喜,要不是容玄之前有过透露,保不准他们失态到何种地步。 “很多。”周笙也不知道具体数目,他的空间指环塞满了,炬赤峰藏宝地也全满,剩下的全在容玄那儿。 容玄弯起唇角:“加起来是一万六的四倍左右。” “噗!”所有人差点晕厥。以亿为单位,一万六是万兽峰之前的全部底蕴,炬赤峰买卖交易这么多年赚的钱,还远不及大战中的一场豪赌,这说明了什么!之前对战青门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还能打赌! 唐月拍拍周笙的肩膀:“这么说容玄回去炬赤峰就为了揪出这个人?” 宁枢说:“为了公平起见这场赌注瞒着参战势力进行,但不包括炬赤峰。” 容玄点头:“我只是想到炬赤峰作为法器交易重地,每日有无数副峰聚首,往往消息最为灵通,而会想到压我们胜的,如果不是庄家故意耍诈,那么就算不是自己人,那也有可能是熟人,我以为是炬赤峰或者火炼峰的某一位,再不济也可能是寰宇峰,但以谢宇策的手笔不可能只压一块灵石这么少,所以我才想到炬赤峰的普通弟子,一回去,果不其然。” “这多亏了岳老神机妙算。”周笙一脸含蓄,他到现在还有点害怕容玄,看着容玄的眼神都略有躲闪,“其实我是想凑个热闹,主要是岳争平岳老告诉我说峰主亲自布局谋战,不会没有赢面,然后整个炬赤峰就我和岳老两人押注万兽峰胜。但岳老推断,如果你们能赢的话,至少也得花上十多个时辰,岳老压了好几百万极品灵石呢。” “压玄门峰朱门峰赢的,小到一个时辰,长到十二个时辰,少说也有近亿的灵石押注,而我们这边寥寥无几,有的选择连一个灵石都没有,我就为了好看点,把岳老挑剩下的,每个都投了一枚。” 周笙加了句:“炬赤峰所有弟子几乎都听说了这场赌局,不过都以为你们赢不了,但又是看在峰主的面上,所以保持中立,哪方也没投。现在个个都很后悔。”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岳老老谋深算,在容玄走之后,轻松担起整个炬赤峰的事务,深知容玄的能耐,能算到不奇怪。 但周笙这是怎样的大气运!压了好几百万灵石,顶多翻了个倍,赚得加起来远不及周笙这一块灵石。 可无论压多少时辰胜,只要压在万兽峰这边的都稳赚不赔,只是赔率不同罢了。但周笙倒好,最不可能的几个选择被他凑上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赢家。 “反正只有你一个人压对,赌一块灵石跟赌十万是一个样,反正别人押注的灵石几乎全是你的。庄家顶多就拿你个零头。” 周笙眸中神光奕奕:“我对水族王城灵力循环非常感兴趣,如果你们要修复,请让我也参与。灵石,我全都交给容峰主了,随便你们怎么用。” 容玄道:“你若有兴趣,随意。” 容玄打算破釜沉舟,若能尽力令水族王城的战力复苏,空间跳跃修复完毕,他们完全可以利用空间跳跃降临在天门峰头顶之上,若能复苏王城护城级攻击法器,有充足的准备,就算是五大主峰之一的天门峰,也未尝不能一战! 而能否出战的关键只有一个字,钱! 中级防御法阵全力开启一日,耗费的灵石将以海量来计,可如今天门峰耀武扬威,短时间内他们不敢贸然收起防御,也就是说停止战斗的每一日,都有海量灵石在亏损,万兽峰就像是座吸金的无底洞,只有炬赤峰法器交易来填补亏空,还不够。 如果天门峰就这样持续在副峰领域横行对万兽峰进行威慑,哪怕什么也不做,不出几年就能把万兽峰困到山穷水尽,一无所有。 在混战的副峰领域以最稳妥的法器交易方式谋取暴利数年,还不如夺取两大千年底蕴的副峰来得迅速,更是远不及一场豪赌!一大副峰的强盛不可能不参与征战,每一个强大的副峰都是打败了无数副峰之后得以长存。 容玄等人已经在想怎么算计天门峰了,所属副峰就有这么大底蕴,主峰该富有到哪里去!而且副峰征战到最终,不就是坐上主峰宝座,最光耀的地方,不就是龙脉聚首的五大主峰所在之处么。谢宇策参与角逐最大的野心不也是副峰争端到最后,能跻身五大主峰之列,与衍魂峰峰主并驾齐驱么。 既然有机会,谁会不乐意尝试。 唐月开始算起:“加上之前在玄门、朱门两峰夺得的部分,除去维持中型防御法阵以及神针的灵力供应,我们所拥有的灵石总量七万。” “也就是十四万,空间跳跃可以选了。”叶天阳拿着卷轴,继续浏览上面记载的王城所能复苏的灵力循环,以及使之复苏所需要的最短时间,其中包括筹备各种神料,修复灵力循环。 而空间跳跃需要的时间竟然只需要筹备神料,剩下复苏水到渠成,几人有点不理解,神料充足,就能空间跳跃了? 水族解释道:“王城本就具有空间跳跃能力,由于灵力耗尽了才会掩埋在这里数百万年,理论上来说,每次只要提供足够的灵力,就能空间跳跃,开启空间跳跃神阵需要十万,之后州内虚空跳跃,一次五万。” 什么意思?众人眼前一黑,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出去一趟再回来,至少得十五万!? 但见水族同样脸色不好看,众人识趣地没有埋怨。 空间跳跃本质上就是瞬移,不过更倾向于圣人直接撕裂空间,只要提前确定目的地的坐标方位,根据移动的长短距离,耗费的灵力各有差异,但五万其实已经很保守了,毕竟是移动整座王城,水族体型不小,水族居住的王城能有多大,没露到地面以上难以看清真容。 叶天阳接口道:“就算灭不了天门峰,也能让它们元气大伤,如果空间跳跃能修复完成,完全可以让水族王城停在那里,直接挤进上清仙宗灵力最浓郁的五峰之间,成为第六大主峰!” 在场所有人倒吸凉气,紧接着心潮澎湃,可以啊!为什么不行!? 如今中型防御法阵就能抵挡圣者的进攻,如果修复高级防御法阵呢?到时哪怕峰内弟子实力不足,大不了闭峰个几百年,只要安稳的时间足够,不怕没人超凡入圣。先占了地方,虚空中的位置谁跟他们抢! 水族认真考虑了万兽峰的意见,回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没有这么简单。毕竟王城埋入地下多年,空间跳跃后要能停在虚空,而不是降临到地面,至少得修复浮空灵力循环,浮空之后固定不动,加上空中移动灵力循环,不至于成为活靶。而且为避免王城暴露后被摧毁,自身防御也得开启,神级幻阵少不了,王城末端有护城级毁灭光柱,如果要复苏,圣级护山阵也能摧毁。” 水族很豪爽,它们早就答应在王城完全复原之前,借给万兽峰用用,只要隐藏到位,无所谓带到何处。毕竟水族底下有连接王城内的传送阵,无论王城跳跃到何处,它们随时都能通过传送阵到达王城中,而且操控王城还必须得是水族才行,万兽峰之人越是依赖水族王城,就等同于和水族绑在一起,两相受益,没有什么不好。 吴大仁在卷轴上找得吃力,浮空,移动,王城自身御敌能力,神级幻阵隐匿手段,能摧毁圣级护山阵的毁灭光柱……水族随口一提就是四种,其中细分多少类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他问:“你先说,这些总共要多少灵石?” “不多,一百六十万左右。”水族平静道。 “这还不多?”几人绝倒,就算有水族付一半,他们从哪儿找八十万亿来! “浮空一万,移动一万,神级幻阵十万,王城最低自身防御力五十万,护城级攻击法器毁灭圣光一百万。” 几人面面相觑,除去浮空和移动,除去空间跳跃之外,还剩三万。 “两万能做什么?”宁枢等人顿生无力感,如果靠王城去战败天门峰,光凑足这些灵石所需的时间都足够多少弟子修炼到渡劫了。 “毁灭圣光是怎么回事?每施展一次就需要一百万?”容玄对这个最感兴趣,除浮空之外剩余两项都是为了保护王城不被攻陷,虽然这很重要,但对进攻天门峰作用最大的正是这毁灭圣级护山阵的攻城级宝物。 可容玄敏锐地发现卷轴上记载恢复毁灭圣光灵力循环所需的时间也短得出奇,只需要数日,也就是差不多是神料凑足的时间。 水族回答:“这个不用,因为总共有一百道毁灭圣光,分布在倒金字塔底部及边沿,一万能恢复一道毁灭圣光,日后施展一次需要一千。” 几人眸光松了许多。 吴大仁道:“只复原一道毁灭圣光柱,耗费十万就能施展一百次,总共也就十一万。那谁还一次性耗费一百万复原一百道光柱,再花十万全力施展一次,差别在哪?” “差别在于,一道光柱瞬发之后,得过半刻钟到一刻钟的时间才能释放下一道,不能像一百道那样完整接连不断。”水族很有耐心,“但是一百道合起来的威能可以在一瞬间让圣级中品护山阵土崩瓦解,这些光柱本身在王城下端,浮空的时候就会暴露在敌人攻击范围内,如果其中的几道被破坏,对其他没有影响。” 叶天阳和容玄相视点头:“懂了。暂时先开启一道毁灭圣光柱,剩下的一万保留,如果浮空之后有危险,至少还有十次攻击的机会,暂时能威慑其他。谁有其他意见?” 吴大仁道:“没有。” 宁枢点头:“只能这样了。” 叶天阳把卷轴递了过去,对水族微笑见礼:“聚灵神阵不必了,先尽快修复浮空和空中移动两道灵力循环,让整座王城浮出水面,提前做好空间跳跃的准备。至于其他的,再另外想办法。” 容玄直接把灵石全部上交,其实比起万兽峰耗费灵石买各数奇珍,还不如让水族帮忙,许多水族独有的灵料,水族卖的价格比外界陆地上便宜得多。 既然决定要开战,那么为了在此地安居,增加城内灵气浓郁程度的聚灵神阵暂时没必要。 吴大仁几人进去王城的时候兴冲冲,出来时都耷拉着脸,生气都没了。水族所谓的护城级幻阵与他们所见过的很不同,据说能完美隐匿,如果静止不动甚至能与虚空融为一体,与防御相结合就能不被发现,而王城自身防御一旦开启,哪怕是圣者闯进去也很难讨到好,这样就算把整座城移到主峰头顶上去大战,也不用担心战到一半王城易主。 总之,钱钱钱! 容玄等人出去后,朱宸被一群人堵在门口,气氛肃杀。 “叛徒,你居然还有脸回来!”万兽峰弟子满脸敌意,那些记录灵石同样传到了万兽峰内,原本对朱宸极其信赖的弟子自觉受到欺骗,之前有多信任,知道真相就有多寒心,更加不能原谅。 “峰主来了。”朱宸耐心地跟他们周璇,并没有伤及任何一名弟子,等到叶天阳等人出来他才松了口气。 “住手!”叶天阳喊了一声。 一群弟子躬身行礼:“属下参见峰主、副峰主,拜见大长老!” 容玄暂时没有头绪,他打算回炬赤峰继续炼化圣灵傀,龙云磐也被留在那里。 无论万兽峰防御法阵多么完好,也还是不比炬赤峰安全,周笙愿意留在这里也罢,至于龙云磐,碰上危险连走都不愿走的人物,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炬赤峰的好。 叶天阳跟了上去:“师父,我送您回去。” 吴大仁摆了摆手,不怎么高兴:“都散了散了,自己人,咱们峰主淡定着呢,你们就跟以前一样,别被外面的挑拨了。” 朱宸迎了过来,对叶天阳笑了笑,而后特意看着吴胖子:“你们这是怎么了,一脸衰样。” “什么衰,会不会认字,”吴大仁凶神恶煞地怒视过去,指着自己的脸,恶狠狠地道,“大爷这脸上明摆着就一个字,穷!” “朱门、玄门两大副峰的珍藏,应该不少吧。”朱宸很诧异,他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炼器师就是那个,压了一块灵石赢了至少数百亿灵石的人,万兽峰每每出手哪次不是大手笔,说穷,实在没人信。 “哎,一难尽。” 唐澈在里面没插上话,但一想到整座王城降临到天门峰头上那种君临天下的傲然,忍不住热血沸腾,偏偏因为缺钱,就只能想想了。他实在忍不住问朱宸:“你主意多也聪明,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方法,能一次赚好多亿的?” “再去夺取其他副峰?”朱宸只觉莫名,随口道,“投机取巧还不简单,就看还有没有副峰效仿你们对那些屹立不倒的副峰下手,你们做庄吸引别人下注,用点手段,弄个天衣无缝出人意料的结局,自己押注稳赢。” 走在前面的容玄陡然一顿,他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容玄转身过猛,撞在叶天阳身上,他按着徒弟的肩往旁边移了移,却发现宁枢也这么看着他,明显似乎想到一块去了。 如果他们要对天门峰出战,不怕关注度不够,赔率够高那么吸引来下注的人越多。 只是作为参战方,不被怀疑地做庄,如何保证自己下注能稳赢? 朱宸不明所以,继续道:“当然,这最多只能用一次,无非是个套路而已,次数多了就会被看穿。”毕竟别人不是傻子。 “我想想。”容玄若有所思,转过身继续往外走去。 用点手段无非是插手战局,或者从规则上做文章,他们做庄,那么规矩由他们来定,所有人在押完注之后就会一心关注战斗,大战结束庄家公布结果之后,输的一方所押注的灵石就没有了,对方不知道赢家是谁,怎么知道灵石究竟去了哪里? 如果庄家能保证稳赢,那么在大战期间,所有押注之人投进去的灵石,其实可以提前挪用,正好用来武装水族王城进攻天门峰的资本。 容玄对叶天阳道:“赌局我来想办法。你还有更困难的事情要做,尽快提升弟子的修为,王城只是威慑,最重要的还是万兽峰的实力。” 叶天阳道:“我明白。” 容玄继续:“此事单凭万兽峰一峰之力,万万不行,我去找人。你和水族交情不错,如果能往水族王者出手相助,还能有一分胜算。” “师父想找谁?”叶天阳笑着问,眼里没了笑意。 “找到再说。”容玄皱眉。 “等我送师父回炬赤峰之后,回来再想也不迟。”叶天阳看了眼广场外五光十色大宝座上安睡的短毛鸡,沉默了一会,又转过头对容玄微笑。 “我担心周笙过来后,龙大宗师会不习惯炬赤峰的环境。我去去就回。” 容玄懒得回话,随他便了。 容玄和叶天阳离开后没多久又有弟子来报。 “副峰主,天门峰又血洗了四处副峰,其中有一处是我们的,三处不是!” 吴大仁交叠双臂,黑幡夹在咯吱窝里,背靠在树干上,沉着脸道:“别的先不说,所属副峰的恩怨暂时解不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天门峰那群蠢驴,是把好刀,等爷爷喘口气,出去继续闹,先挑初建新峰,借天门峰的手一一灭个干净,特别是五大主峰下降到副峰领域历练的那些。” 宁枢看了朱宸一眼:“天门峰若不肯收手,迟早沦为众矢之的。” 能派遣那么多圣者来做覆灭副峰的事,多半是老祖下的命令,谁说服得了。朱宸心里矛盾,他叹了口气,无话可说。他并不担心天门峰,反倒是这些人…… 章节目录 联手 > 容玄回了炼器峰立刻闭关炼制圣灵傀,他以前就曾按照马昭留下的炼傀法门操控傀儡为己用,手法并不娴熟。 傀儡等级越高,所需耗费的灵珍以及淬炼的法门也更加珍贵。 毕竟傀儡不是随便就能炼制,要具备灵活的战力,所需条件极为苛刻,炼制傀儡某种程度上就跟炼器一样,只是把人躯炼制成法器。好在炬赤峰乃是炼器副峰,这里也有过炼制傀儡的先例,给容玄省了不少麻烦。 突然炬赤峰重地响起轰鸣声,浓烟滚滚从石缝里溢出来,惊动了不远处的炬赤峰弟子。 “你们留在原地,我去看看。” 在外头等候的叶天阳察觉到情况不对,立刻化作一道流光,冲进重地之内,他推开石门,蓦然一惊。 容玄半靠着石壁,额前发丝略显凌乱,被汗水浸透,而他整只右手洞穿了骷髅头颅,紧接着拳头猛地一震,头骨粉碎。骷髅歪斜,散落一地。 “师父!”叶天阳上前一步扶住容玄。 “无妨,大惊小怪。”容玄心道这里灵力波动明显,好在冲进来的只有叶天阳,如果再多其他人就不好解释了。 血池中躺着一具圣灵傀,已初步炼制成功,浑身血肉被剔除干净,只留下完整的骸骨,泛着白玉般的光泽,以圣人尸炼制成的圣灵傀儡,躯体坚不可摧,但无法施展灵力,单凭肉身几乎灵皇境无敌。 容玄径直把剩下那具完整的骷髅骸骨收进空间,这才和叶天阳一道出了石门:“是我的失策,中途出了点意外,只能另外的法门炼制成较低级的骷髅傀儡,只能以神纹驱动,这两具尸体内没有魂火,战力高不到哪儿去,日后对战天门峰起不到太大作用。再炼制也是耽误时间,出去吧。” 叶天阳刚一抬头,眼前银光闪现,劲风肆掠地面,就和翼鸟背上的龙云磐对了个正着。 “开什么玩笑,对战天门峰?你们疯了!?天门峰乃是五大主峰之一,你们有什么能耐还敢报复到天门峰头上!难道是想拿两头圣兽和天门峰数十位圣人去拼么?” 龙云磐一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容玄冷冷道:“现在是天门峰咬着不放,不迎战只有死路一条。不然你以为让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是圣殿的骄子,这里所有的炼器师都甘愿任你差遣,留在这里更安全。” “你是在为我着想?”龙云磐觉得新奇,嘲讽道,“更安全?是能更好的为你们炼丹吧。” “你要这么想也行。”容玄截断了龙云磐的话,直道,“万兽峰与天门峰的恩怨,不可能和解,你该庆幸我没有把你送上天门峰去讲和,能过安稳日子,知足吧。” 实在荒唐!龙云磐道:“你就不怕……” 容玄打断:“我什么时候怕过。” 龙云磐自认说服不了容玄,就对另一人道:“天阳你别冲动,虽说天门峰现在对万兽峰附属副峰下手,但却拿你们没办法,你跟着容玄胡闹,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很可能会前功尽弃!到时候后悔也就晚了。” “没冲动,只要龙云大哥你能活着,何愁不能东山再起。”叶天阳抬眸,“再者,龙云大哥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恭维的话听多了,时机不对,听得也不那么舒畅。龙云磐看着他。 “遇强则强,不进则退。”叶天阳笑着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 龙云磐一脸不悦,似乎烦躁无比:“随你们便,反正与我无关,如果你们死了别想我去收尸。无知者无畏,暂时得势不代表能一直赢下去,一步登天哪有那么简单!看五大主峰不顺眼的势力多得去了,挑衅的难道没有么,怎么不见他们成功过一次,还不是都被镇压!” 勇者无敌是不假,龙云磐在这上面栽过多次跟头,以前他瞧不起万兽峰,可万兽峰一次次超出他的预估,短短几年超越了几乎所有的副峰势力,而现在连天门峰最强大的三大附属副峰被一锅端,万兽峰做到了太多的不可能,万一连这次也…… 容玄这人太精明,这人不可能毫无准备故意找死,龙云磐想象不出万兽峰覆灭的模样,同样也想象不到天门主峰被新峰撼动时的情景,一时间没想过立刻回圣殿。 如果是来真的,那么很可能这一见就是永别。 龙云磐思绪飞到天外,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多久,多久之后大战开始?” 叶天阳看了眼容玄,答道:“趁热打铁。不出意外的话,等天门峰不再对万兽峰所属副峰展开报复,它消停下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反击之时,期间大概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龙云磐似乎清醒了,冷静得出奇:“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要筹集到能对抗数十位天门峰圣人的战力,你们有把握吗?” 容玄反问:“你说呢。”大战没开始,二者实力相差悬殊,谋战策略八字没一撇,谈何把握。就像叶天阳说的,只是尝试罢了,他们万不得已只能背水一战。 龙云磐自讨没趣,也没力气再问,他背过身去:“我回去炼丹,一个月内没意外情况不要来打扰我,炼好的丹药会托人给你们送去,这是最后一次。” 淡银灰色翼鸟腾空而起,瞬息远去,消失在后山。 叶天阳默念了句:“最后一次么。”说完叶天阳站在容玄身边,没有别的动作。 容玄问徒弟:“你怎么还不走。” 叶天阳默了下,然后笑道:“我就想问,师父打算什么时候去找谢峰主。” 容玄这才回过头,道:“你怎么知……算了,没想瞒着你,我的确要去找谢宇策。你要跟来?” 叶天阳笑道:“师父这么问,应该是不打算带我去了,时间紧迫,我回去跟水族王族商量,争取让它们施以援手,就不去凑热闹了。但我怕师父一个人去会有危险,所以我让雷火去把凰雀请来,师父把它带上。” “不用了,我要让他出手相助,就笃定了没有危险。”容玄拒绝,“水族没有非出战不可的理由,你得想想办法。” 叶天阳欲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师父。” 这些年来,谢宇策隔三差五就会送续命增寿元的灵丹妙药来,不过近一年他为冲击灵皇四重天瓶颈,倒是没有什么动静。前不久听说出关了,只是到现在还没传来动静,其实深入细想,不难发现原因。 自天门峰蓄意报复以来,加上在仙谷遗迹耗费的时间,到现在加起来不过数年的时间,万兽峰三战成名。 第一战摧毁青门峰,第二次是挡住了三大圣人的进攻,第三次一举踏平玄门、朱门两大副峰,声名大振。 直到如今天门峰想要斩断万兽峰的爪牙,却无形之中又在万兽峰的声望上再度推波助澜了一把,十多处副峰所属副峰遭劫,而杀戮仍未停止,万兽峰的底牌再次暴露,简直耸人听闻。 从来只听说过主峰所属副峰,还从没见过副峰所属副峰这个概念,一时间万兽峰创下先例,在副峰领域中的威望上升到无与伦比的级别。 而反观作为幕后主使的寰宇峰,这些年来神不知鬼不觉搅乱副峰风雨,使得副峰领域大洗牌,改变了副峰领域的局势,却只在千峰会上风光了一时,如今却被万兽峰抛在了后面。 万兽峰之所以有今天,除了叶天阳能胜任峰主之位,绝大多数归功于容玄的计谋与手段。 当初谢宇策看出了容玄不凡,费尽心思想要把容玄揽到麾下未果。如今不过十几年,万兽峰就已经把寰宇峰落在了后头。 可想而知,谢宇策是什么心情。 容玄直接通过传送阵落到寰宇峰领地。 “炬赤峰峰主好!峰主恰好出关没多久,容峰主远道而来,我等立刻去禀报峰主。”容玄一路畅通无阻,寰宇峰弟子对他殷勤万分,关切备至。 峰主闭关,他们可没有,这段时间来万兽峰如日中天,听说就是仰仗着峰主师父的才智,后者布局谋战之高妙,让无数副峰谋士五体投地,本就听说容玄和谢宇策相交莫逆,他们峰主对容峰主也格外礼待,如今这位大人物大驾,寰宇峰弟子哪敢怠慢。 “容峰主,里边请。” 一路领到谢宇策养居的院落,领路的长老大气都不敢出。 谢宇策随意地坐着柳树下,没有束发,墨发随风扬起,掠过白玉般的鼻梁,俊逸的面容没了惯有的慵懒,透着冰雅脱俗,难得的冷淡。 “你来了。”谢宇策细品香茗,放下杯子,等容玄走到近前,才示意其他人退下。 谢宇策是金属性灵力,收放自如,突破灵皇四重天之后那种锋芒毕露的气势虽然收敛了许多,却让容玄心悸。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人的精神力竟和他不相上下,果然强悍。 “恭喜突破,别来无恙。”容玄眼里的赞赏一闪即逝,便自顾自地坐在他对面。 谢宇策语气生分:“容峰主怎么有空亲自过来,以往不都是你传只灵鸟知会一声,我就过去见你了。” “这回我若传灵鸟,谢峰主会过来么。” “不会。” 谢宇策淡淡道:“连称呼都改了,容峰主客气。” 这人从他来到现在都没正眼看他一眼,这是耍脾气还是闹别扭,容玄觉得好笑:“为什么不来?” 谢宇策冷冷地扫过来:“我郁闷你看不出来吗,”他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倾身,脸几乎要贴上了容玄的脸:“你还敢来见我,我恨不得杀了你,为什么你不能为我所用!” “为你所用不可能,不过我们可以合作。”容玄一把按着他的脸,推开,“别冲我发泄,万兽峰处境堪忧,我最近心烦得很。” 谢宇策坐回原位,神色恢复如常:“你还会心烦,真不可思议,还以为你的计谋信手拈来,再艰难的处境你也有办法扭转乾坤。你说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容玄道:“寰宇峰和万兽峰联手覆灭一个主峰如何。” 谢宇策挑眉:“你说的哪处主峰?” “五大主峰之一,天门峰。” 谢宇策刚喝下的茶,差点喷了出来。 容玄继续道:“包括天门老祖在内,二十三位圣人,其中一位圣王,八位圣师,十四位圣者中还有一位达到炼神五转的转轮境强者。” 灵皇五重天巅峰渡劫为圣九死一生,而渡劫失败的却有极小的几率与天道雷劫中蕴含的法则碎片融合,踏足转轮境,炼神九转直接成就圣师位,据传拥有法则神通,有的相当诡异防不胜防,让人琢磨不透,炼神九转堪称法则下的奇迹,比圣者还要难以对付。 而这种存在,天门峰竟然也有一位。 容玄估算了下,随口道:“我这边有十位,你想办法再凑到十位。” “你来真的!?”谢宇策还没晃过神。 “你想和五大主峰峰主平起平坐,想站到他们那个高度,打算按部就班耗费多久时间才可能达尝所愿?百年,还是千年?”容玄缓缓道,“事已至此,我会不惜一切让天门峰尝到恶果,哪怕赢不了,也能让它元气大伤,只要跌落五大主峰之位,至少也能化解万兽峰的危机。你真不打算来分一杯羹?” “如果我帮了万兽峰,能得到什么?你给我一个帮对手的理由。”谢宇策眸光闪烁,陷入苦思,说不动容是假的,但叶天阳是他的弟弟,皇朝帝位的竞争者,他帮着万兽峰,很可能养虎为患。 “你就不想亲眼见识一下万兽峰的真正实力,光明正大地用你的势力削弱五大主峰之一,了解五大主峰的全部实力如何,或许到最后你还能得到你想要的。”容玄道,“万兽峰的实力,我劝你还是亲眼看看最好,我敢保证,会让你不虚此行。” 谢宇策沉默良久,他倒是好奇叶天阳身份不曾暴露,没有背后势力相助哪来十多位圣人,毕竟天门峰圣人足有二十多位,他出一半,剩下的一半难道要去凑? 谢宇策百思不得其解:“万兽峰真有这么厉害?你要我身后的势力出手相助,就不怕战到最后,你们斗了个两败俱伤,由我渔翁得利。” “你真有本事虎口夺食,那倒无妨。我只要万兽峰安然无恙,如果天门峰能被覆灭,斩最后一刀的是谁,并不重要。”容玄道,“我不打无准备之战,你答应相助,万兽峰就多了两成胜算。” 谢宇策其实已经激动了,他强装淡定,眼里跳跃的光芒却出卖了他:“虽然很不想让谢族插手,但事已至此,只能让我族内的死忠补上了。” 容玄道:“不需要寰宇峰冒险倾巢而出,我要至强者,圣人和灵皇,修为越高越好。” “好!一为定。”谢宇策抬起手,和容玄紧紧握住,他道,“十日,十日内我会聚集完毕,然后带着十多位圣人去往万兽峰,会提前通知你们。” “一为定。”容玄点头。 谢宇策恢复以往的热情,拉着容玄的手不放了,神情眷念:“最近身体怎么样,不显老,看来我送的丹药有效,还有两个玉瓶,待会一并让人送到炬赤峰去。” “嗯,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容玄起身想走。 谢宇策哪那么容易放他走,“难得来一趟,不如多坐一会,其实我出关之后,听到消息就想去找你了,可你总是见不到人,这回可别想溜。” 容玄沉声道:“刚才不还说想杀我。” 谢宇策笑了:“我哪舍得杀你,就你这身子骨,我真怕用点力把你给折了。” 这话说得容玄不想回话。 谢宇策抱怨:“最近寰宇峰碰上的烦心事不少,还有之前万兽峰战败朱门、玄门的具体情况,我想听你怎么说,太多事想与你探讨。” 容玄道:“你的谋士呢,再不济也有叶皓然。” 谢宇策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容玄:“旁人也不及你见解独到,我就想听听你怎么说。” 容玄一时哑然,让这人帮忙,总会有附加条件。 帮谢宇策出谋划策还行,谢宇策本身能力非凡,寰宇峰的内务及动向不会假外人之手,容玄本不是有问必答之人,说是探讨,在谢宇策拿出千年仙酿的时候,容玄就坐着不动了,他不嗜酒,但千年仙酿难得一见,也就谢宇策大衍神朝皇族身份特殊,才可能拿到。 “这酒虽然是用仙珍灵药酿制,但药性温和,对身体没有负担,却能提升魂力,配你再适合不过。”谢宇策四两拨千斤,给容玄倒了满满一大杯。 紫玉酒瓶也是空间法器,酒像是倒不完一般,俩人喝喝酒叙叙旧,一下午就过去了。 夕阳西下,容玄想走得不得了,他不想耽误时间,但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精神十足得亢奋,他自觉没醉,身体有点飘飘然。 “都这么晚了,不如小住一宿,明日再回去如何?”谢宇策兴致勃勃,“晚上我陪你下棋。” “不……”容玄摆摆手,刚一起身,眼前天旋地转,腿脚发软瘫倒在地。 谢宇策适时扶了一把,他揽过容玄的肩膀,看着他发烫的耳尖:“你要真喜欢这酒,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凡人体质弱,一次喝不了这么多。走,扶你去休息。” 灵皇四重天的躯体要装成不胜酒力的凡人实在不轻松,难得能提升魂力的仙酿,少有人能挡住诱惑,容玄使出浑身解数,一边半闭着眼由着对方拖着走,一边心想现在该怎么办。 干脆昏过去得了,但谢宇策能信吗! 容玄回想起这人死命给他灌酒的样子,不禁冷笑,迅速思考对策。 章节目录 强大的帮手 > 由不得容玄多想,有救兵赶到。 几乎是同时,一道清冽的凤鸣之音响彻天际,孔雀尾羽划过虚空,照亮天穹。 “什么人,竟敢夜闯寰宇峰!”寰宇峰众弟子被惊动。 圣兽威压在瞬间罩住大半个寰宇峰,径直穿过护山阵,一人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两人面前,孔雀尾羽消失,一只短毛鸡落在叶天阳脚边。 那种恐怖的气息只出现一刹,却让谢宇策浑身发毛,他死死盯着那只其貌不扬的禽鸟,仿佛凝实着一头洪荒巨兽的虚影。 “师父!师父怎么了?”叶天阳远远看到容玄靠在谢宇策怀里的那刻,浑身汗毛都立在一起,叶天阳面不改色,走过去道,“师父让我来接他回去。” 叶天阳说着就拉起容玄的胳膊,轻轻一带,容玄如释重负,顺势环过他的肩,倒在他身上。 靠近就能闻到一阵酒香,叶天阳不想都知道师父喝酒了,不过多半在装醉,为了不被看穿,此地不宜久留。 叶天阳微笑:“多谢款待,我代师父谢过,就先告辞了。” “慢着。”谢宇策笑着挡住去路,“来得正好,你就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及时赶到,师父衣着完好,多半什么事也没发生,叶天阳转念一想,谢宇策说得估计是另一件事。 “不知师父和谢峰主谈得怎么样了?”叶天阳问。 谢宇策一脸惋惜,戏谑道:“你师父能为你、为万兽峰殚精竭虑,不惜做到这种地步,真让人羡慕。可惜你师父没能成功说服我,于是他自暴自弃,灌醉了自己,我看他可怜,正要送他去休息,搞不好明日我就改变主意了呢。你现在把他带走,不怕他前功尽弃?” 叶天阳一顿,谢宇策并不打算帮忙,所以师父为了说服他,一直待到了现在? 叶天阳问:“那谢峰主如何才肯出手相助?” “我可以派圣人出手助你,不过我有条件。”谢宇策认真说道,“就算有足够的圣人插手,这一战胜算还是太小,一旦失败你们就只有全灭的下场,但我不希望容玄因此丧命,所以干脆让容玄留在寰宇峰,我不妨碍他为你布局谋战,但会负责派人保护他的安全。如果你答应这个条件,我没有理由不帮忙。” 谢宇策说得合情合理,叶天阳也在思考。 这一战寰宇峰并不直接参与,只是谢宇策派自己的亲信相助,所以比起万兽峰甚至是炬赤峰来说,远在状况外的寰宇峰更加安全,而且以谢宇策的身份,就算是天门老祖或许也不会再对师父赶尽杀绝。 容玄听得真切,暗叹谢宇策心思缜密,手段高明,这话说得感人肺腑,容玄还是听出了外之意,如果叶天阳战败、战死,万兽峰覆灭,那么他还留在寰宇峰,就算战败,谢宇策也不亏。 “大战还在谋划阶段,以师父的性子不会袖手旁观,他让我来,也是因为万兽峰有事情急需处理。”叶天阳没答应也没拒绝,“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一战的确危险万分,我会试着说服师父留在寰宇峰。至于现在……” “回……去。”容玄背对着谢宇策,本应该醉意深沉的眸子泛起一丝清明,他嗓音低沉模糊不清,勾着徒弟的脖子,看似瘫软无力,实际上胳膊下叶天阳的肩胛骨都快被按碎了。 容玄不可能躲在安稳的地方静观其变,这本是他挑起的大战,对他修炼的吞噬道而还是一场不小的机遇,而且如果他现在留在了寰宇峰,谢宇策全力相助的可能性实在不大,至于大战中,后者会不会趁机除掉叶天阳,容玄无法保证。 “真是心疼。”谢宇策轻轻拍了拍容玄的背,“就当我同意了,不过,天阳你要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容玄被拍得只想吐血,他暗自揣度,等日后能随心所欲自由施展天赋神通,必逮到谢宇策打得他满地找牙。 叶天阳欣喜道:“多谢,我带师父回去。” 谢宇策这回没拦着,面色如常:“弟弟,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叶天阳回过头,饱含真诚,愧疚地传音道:“当然,不过师命难违,望见谅。” 凰雀带着两人横渡千里,容玄恢复常态,没有丁点醉态。 叶天阳揉了揉肩膀,只觉浑身都要散架:“刚才的话师父都听到了,我尊重师父的选择。” “谢宇策段位高,几句话就把你唬住了。”容玄道,“别听谢宇策乱说,我已经说服他了,他答应十日后派十位圣人到万兽峰来,不过多半良莠不齐,不太靠得住。这只是第一步,剩下的我们还得再想办法,必须得有足够镇住谢宇策的人才行。” 容玄看了叶天阳一眼,他的这步是招险棋,谢宇策出动的是谢族势力,到时叶天阳指不定是有什么危险,要足以镇住对手,叶天阳背后的人也是时候该出现了吧。 容玄对叶天阳扬扬下巴:“传只灵鸟给叶擎苍,让他帮忙。” 叶天阳捏诀,一只泛着金光的灵鸟徐徐成型:“青山派掌门?” 灵鸟品阶越高,越是价格高昂,要从上清仙宗传到青山派至少要极品才行,一只价值过万,不过对于万兽峰而,这些都是小数目不值一提。 容玄点头,瞄了他一眼:“你不会以为他是普通灵师境小掌门吧,这是个不世出的能人,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请动了。就说你惹上□□烦,性命难保,记得添上谢宇策派来十多位圣者,让他想办法。” 容玄并不清楚大衍神朝内部各族相互提防,消息灵通到何种地步,如果谢族派人前往上清仙宗,会不会被其他帝位传承者洞悉,不相干的冷眼旁观,而首当其冲的比如叶天阳的拥护者……容玄不信叶天阳没有拥护者。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单单青山派知晓内幕的除了叶掌门,还有沈玥沈长老。 凰雀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行了,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到底去不去仙谷遗迹?” 容玄一愣:“去仙谷遗迹做什么?” 凰雀看向叶天阳,意见还没统一,那它还大老远跑来一趟。 叶天阳道:“我有个想法,已经和宁枢他们商量好了,来找师父是为了说明此事。有师父同去,把握更大些。” “你说。” 叶天阳道:“师父还记得紫晶宫殿外横行的凶兽?听凰雀说光紫金宫附近的霸主级圣兽就有六头之多,十阶灵兽更是不少,其中不乏圣兽血脉的成年凶兽,仙谷遗迹更像是座囚笼,那里的妖兽无不想出来,如果能有仙谷遗迹的凶兽相助,师父觉得进攻天门峰是否会有胜算?” “仙谷遗迹还能进?”容玄目光大亮,他想到紫晶宫外的凶兽窝,至今印象深刻,如果能把那些恐怖的妖兽引出来,丢进天门峰……就算毁不了天门峰也足以让其元气大伤,可行!这就是转机! 叶天阳道:“古含璋告诉我,她能率先出来纯粹是机缘巧合,还有无数弟子被困在里面,如今仙谷遗迹大门还没关闭,也就是说我们还能进去,而且有凰雀带路,” 还等什么,容玄立刻道:“即刻动身,走!” 两人一鸟瞬息万里,出了上清仙宗领地,凰雀撕裂空间,一刻不停地抵达仙谷遗迹。 “那些圣兽血统低微,不乏穷凶极恶,我深居紫晶宫和它们老死不相往来,虽然瞧不上,但那些实力还算凑合。我只负责牵线,能不能说动它们就看你的本事了。” “是他们!叶天阳和容玄,竟然又现身了!”其中有认出容玄师徒的人大叫,一窝蜂地涌了过来,时隔数月,这两人又出现了,难道之前说他们离开了仙谷的传是假的么。没了门童傀儡的阻扰,但原本泾渭分明的凶兽出现在了空旷的地方,被困在仙谷遗迹内苦觅至宝的道修们日子过得更加苦不堪。 而与人类道修反应完全相反,无数妖兽嗅到凰雀气息的刹那,立即拔腿狂奔,一哄而散。 “上古魔王又回来了!” 容玄等人来到紫晶宫所在峡谷。 “本凰回归,各方霸主来见。”凰雀没有掩饰威压,神念传遍八方。 一眼无际的丛山峻岭,山涧险地,数方同时爆发恐怖的妖力波动,紧接着地动山摇,似有巨兽奔走,脚步声震地。风起云涌,天地失色,自神针消失后死气涌动,暗无天日的环境得到改善,天地清明,可现在变故陡生,空气几乎凝滞,圣兽威压镇场,人类道修全部被吓退,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竟然有两个人类就这么站在洪荒凶兽身侧,是死了还是活?能认出容玄师徒的毕竟只是少数,现在明显是情况不对,一时间所有人远遁,离了此地。 高阶妖兽伏地,瑟瑟发抖,一道道触手从山崖下探出,将仓皇躲避的妖兽洞穿,吸尽血肉,把尸骨甩在崖下。容玄和叶天阳看得头皮发麻。 奇形怪状的凶兽将几人团团围住,有的圣兽霸主如山岳般巨大,一出现就挡住了大半的阳光,而之前盘踞在山崖壁上,那头触角极多的恐怖凶兽竟然也是圣主之一。 “何事叨扰我等?” “你竟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回来,还是说你能来去自如?” 这些霸主对凰雀有很大敌意,似乎不满凰雀独自逃脱,而它们却只能留在这里。 “上古圣兽自诩高贵,怎么会和人类为伍。若是作为食物那还差不多。”说着就想动手。 凰雀从虚无空间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王座,翘着两条鸡爪坐了上去:“别想打他俩的主意,等会有你们求人的时候。这次回来是给你们带个好消息,别说我不仗义。” 来的圣兽有三位,触手盘踞的那头古怪凶兽乃是其中性情最乖张的一头,一不发最是阴晴不定,名蛇昭,乃是海章与九头龙的变种,天地罕见;第二头是只玄龟,漆黑的壳荆棘遍布,如同铁水浇灌而成坚不可摧,头颅狰狞可怖竟偏向龙头;第三头乃是一只龙蝎,体型虽小了许多,不过确是名副其实的圣兽。 凰雀的威压笼罩着两人,抵消了各处来的试探及威慑,容玄和叶天阳面不改色,就算面对恐怖的妖兽霸主,也没有丝毫怯弱。 叶天阳问:“圣兽霸主还没到齐,要再等等么?” 容玄开口道:“不用等了,它们不出现,并不代表没在探听。不过估计再过不久,它们便会现身。” “好大的口气!”离得最近的一头虎蝎闪电般杀了过来,这儿的妖兽几乎都属于不同霸主手下,强者为尊,不屈服就只能被吞食了。这头虎蝎乃是龙蝎王的属下,九阶灵兽。 凰雀毫不客气,一巴掌扇得粉碎:“规矩点,这里没你开口的份。” “我来,是想和各位做个交易。”容玄环视一周,缓缓道。 容玄祭出神火,强行催动隐环使自己的气势提升到圣者境,以极尽大气的姿态强势地横在妖兽间,他就站在王座前方,和一众圣兽霸主对峙。 “我能带你们出去,抢占人类地盘,但你们得加入我们的势力,不久后有场大战需要你们参与,结束后任凭去留。” “人族小势力也配让圣兽依附。”玄龟嘲讽完,便听到凰雀很不悦地咳嗽了一声。 “你们势力叫什么?”圣兽龙蝎道,“谁不知道中州附近五洲领地全被大教占领,你说抢占地盘,难不成是想让我们与古教为敌么。” “我们的势力在上清仙宗内,名万兽峰,以万兽为名顾名思义,峰内多得是妖兽。这位是万兽峰峰主,诸位不必担心被人类驱策,我们与妖兽和睦共处,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帮你有什么好处?” “这里是人族大洲,凶兽就算出去,没有灵石没有妖器,没有所属势力,只能被杀,被收服,被奴役,出去了也唯有死路一条!”容玄冷冷道,“不想在永世被关在这地方自生自灭,那就记住,需要灵石,那就抢!不想被收服,那便反杀!” 一番话说到众妖兽的心坎里,觉得万分意外,这样的人类还真是难得一见。 容玄继续:“难不成诸位是怕了?上清仙宗乃是上古大教,单单圣人就过万,进去守山门的圣兽不知有多少,但敢在仙宗里头肆掠的妖兽却少之又少,不过相对的,古教的底蕴之深,灵珍神料之多,更是难以想象,只要战败其中的一个小势力,就能得到无穷财富,足够你们肆意妄为,买战甲,妖兵法器!甚至日后重回妖州,也不无可能。” 凰雀拍了拍靠椅,插了一句:“我的王座就是这么来的,随便打了一架,就有用不完的珍宝。对了,当年各位被关进这里,似乎也有上清仙宗的一份力吧,难得报仇的机会,又能离开此地,各位还犹豫什么?” 三头圣兽蠢蠢欲动。 没等它们回应,远处传来一声呖鸣,毕方展翅,劲风如刀切割四方,地面开裂,古木四分五裂。 “既然连圣凰孔雀陛下都乐意前往,没什么好说的,你的势力,我愿意加入!”上古圣兽毕方血脉,如今虽然稀薄了,但成年后仍旧是圣兽,实力不可小觑。 “这可是你说的,能光明正大在上古大教捣乱?”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另一方传来,滚滚死气聚集,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半长的红色头发软软地搭在肩上,双瞳诡异地全黑,尖利的牙齿露在外头,俏皮而阴森。 凰雀露出忌惮又嫌恶的目光:“尸鬼,恶心。” 叶天阳觉得小孩长得挺可爱,也没有腐尸气息,奇怪道:“怎么觉得他是最正常的。” 孩童不知从哪抽出一根长约十丈的骸骨,腾腾死气环绕着森白的利器,朝着凰雀砍杀而去。 凰雀与王座一道侧移,一边翅膀扩大十倍,抵住白骨,咔嚓折断,就像碰到多脏的东西一般,凰雀直接拔掉了接触白骨的几根毛,凰羽化作利器刺向四方,形成绝对防御,将死气阻挡在外。 它这才无比扭曲地冲叶天阳道:“哪里正常了,你是没见过他的原型,全骨架,全肉团,血统杂七杂八混乱无章。蛇昭吸血,它食肉,两个一丘之貉,通通低贱!” 蛇昭挥动着恐怖的触手卷起凰雀的羽毛宝贝似的收了起来,听到这话似乎深受打击,触手停顿在距离凰雀防御罩三丈的地方,识趣地没再靠近。 “那就去吧。”与它的狰狞外形不同,蛇昭声音阴柔,但听起来相当年轻,“蛊王由我去请。” 玄龟稍微移动,地动山摇,它也没有异议。 容玄松了口气,圣兽威压下强行催动隐环到极限,有些站不稳,叶天阳了然地站在容玄身后,扶住了他的肩。 这样看来,仙谷里面这些圣兽之间也不像凰雀说的老死不相往来,也就圣凰孔雀挑剔了些,这些圣兽还算融洽,不然也不会在一个峡谷,如此多妖兽群聚,还没有兽尸堆叠成山。 不过,只要圣兽霸主同意,底下这些同样实力不俗的妖兽下属就不用多说了。 章节目录 芥子镯 > 说服完仙谷圣兽霸主,让它们安心留在仙谷等候时机,容玄和叶天阳这才回到了万兽峰,连通仙谷的传送阵布置在万兽峰山巅。 及至两边传送阵架构完毕,已经是十日以后,等容玄出关,好消息如期而至。 “天门峰引起公愤了!听说恶行已经上报到宗主那里,所以不得不撤离。” “活该,这是报应,自食恶果。”万兽峰弟子愤怒的同时,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派圣人来清场,谁能挡得住!天门峰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通,活该被各大主峰势力仇视。” 自万兽峰反击之时起,报复天门峰的意图在整个万兽峰几乎人尽皆知,如今扳回一局,峰内人人拍案叫绝,吴胖子唯恐天下不乱,传播谣误导敌人的诡计层出不穷,报复手段一绝,这些对他来说得心应手,不用想就知道有多少副峰遭了殃。 但这还远远不够,不够解气,不足以慰藉亡灵。 天门峰撤离,在容玄意料之内,但比起峰内弟子暂时自得,他却没有丝毫松懈。 副峰主以宁枢、唐月为首,正紧张筹集战力,水族则在全力复苏灵力循环中,万兽峰内时不时律动,亦或灵气爆发,与天地共鸣。 那种地底之下伏蛰的庞然大物复苏的沉重压抑之感,惊动了万兽峰所在地域,让所有弟子既恐惧又兴奋,悚然的是在此之前他们对此一无所知,但一想到这是万兽峰的底牌,那就兴奋了。 一切绝非空穴来风,或许接下来还会再发生什么。沉寂压抑的气氛下,万兽峰草木皆兵,峰内弟子脑子里一根弦再度绷紧,静候着风暴到来前的平静,能尽快渡过。 容玄站在万兽峰山巅,底下云雾缭绕,不远处层林耸立,这里乃是万兽峰重地之一,少有人至,他眼里了无笑意,透过云雾,一眼就能瞧见广场上聚集的十万道修,人声鼎沸,犹如瀚海滔滔涌上虚空,传入他的耳中。 叶天阳走到容玄身侧:“知道消息至今剩下的四十三处附属副峰峰主及部分弟子都通过水下通路,到了万兽峰地域,这些都是经所属副峰峰主严格筛选后,信得过的弟子。修为达到瓶颈的人,我已经命长老安排他们进淬血升灵池闭关。” “如今灵皇共计有六百三十位左右,灵皇三重天以上只占不到一层。这些灵皇强者全都去过底下水族王城,如今对万兽峰的命令听计从,我想由他们告知其余弟子,至少有个心理准备,到水族王城显露的时候,不至于太惊吓。” 有圣兽坐镇,又有六百多位灵皇,此等实力叫人胆寒,足以横扫副峰领域,甚至能和寻常主峰相提并论也不为过,但和五大主峰之一的天门峰却不能比。 此一时彼一时,水族王城迟早为人所知,不用多做隐瞒,底牌相继抛出,这叫深藏不露。 “信得过的人知道了也无妨,你看着办。”容玄欣慰地点了点头,难得的是叶天阳有了斗志,他这徒弟一向不是胆小怕事的主,或者说自幼不知道贪生怕死这词的意思。容玄只需说出大致布局,叶天阳就能把谋战计划筹备得滴水不漏,这才叫本事。 叶天阳继续道:“形势紧迫,翼鸟护卫越多,万兽峰的实力越强,大可以让峰内弟子人手一头保命。直接赠予对之前得到翼鸟护卫的弟子不公平,所以不妨把功绩折算成等价的灵石,让峰内弟子按意愿购买,品阶不同灵石不同,我会让价格波动在剩余弟子能承受的范围内,能解万兽峰的燃眉之急。” 在一切计划顺利进行之前,万兽峰内部空虚这点是万万不能透露的。 容玄道:“自个掏钱购买,弟子什么反应?” 叶天阳笑道:“他们很高兴。” 万兽峰弟子所拥有的待遇几乎超过了主峰弟子,甚至比一般的副峰弟子要富有得多,高阶灵兽坐骑想买却有价无市,现成的翼鸟护卫,只需花点钱,对万兽峰弟子而根本无关痛痒。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弟子得了翼鸟,灵皇强者翻倍,万兽峰的实力还会再上一层。 见容玄心不在焉,叶天阳忍不住问道:“师父在想些什么?” 容玄深呼吸:“没事。” 其实容玄在想赌局的事。 赌局的巧妙布置起决定性的作用,要如何才能保证稳赢,而且越是大型赌局越需要庄家的智力、魄力及财力,开赌局规则与天道法则相连,试图从中作假等同于欺天,如果料错一步,大战结局和自己想的不同,后果不敢设想,暴露是一回事,但凡参与之人都会被法则诛杀。 赌局需要大势力主持,容玄一个人不行,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帮手。 容玄问他:“叶掌门什么时候过来?” 叶天阳正要说话。 “报!山门外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说要见峰主!”有弟子上山禀报。 “什么人?”容玄问。 “一位老者,还有一个年轻人。自称是青山派之人。”那弟子脸色古怪,低声道,“修为都很低,架子却不小。” 容玄:“……” “让他们进来!请进万兽峰正殿。”容玄拂袖。 “遵命!” 一道银光闪现出现在容玄脚下,叶天阳一跃而上,翼鸟载着两人掠向地面,化作一道白光没入正殿内。 “少废话,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急急忙忙叫老夫过来,究竟出了什么事?” 叶擎苍负手而立,威严一如往昔,他苍老了些许,头上生了白发,但精神依旧,面上不见老态,估计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小小灵师不能青春永驻,皱纹白发那都是正常现象。 在此见面,容玄依旧震惊,饶是他灵皇四重天的修为,竟也无法看透这位老者的真实修为。 容玄把视线看向另一个人:“沈玥沈长老?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沈玥朝着他微微点头,眼里露出一丝赞许之色,这人容颜依旧,面容温柔如初,修为在灵王一阶,但这个人,容玄同样也看不穿,但他记得这位沈长老不容小觑,青山派大小事务都是这人在打理,容玄总觉得把这人留在青山派实在埋没人才。 小小青山派卧虎藏龙,怪不得能养出叶皓然那样的怪胎。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间密室吧。” “这边请?”容玄神色如常,这两人还打算隐藏吗?话说到这地步,应该不打算隐藏了吧。 “天阳,我和掌门有话要和你师父单独说。你留在这儿,或者还有别的事,先去忙吧。”沈玥笑着转身,把叶天阳挡在外面。 “只是商量兑现和你师父当年的承诺罢了,掌门答应过要给这个势力以补助。”沈玥拿出一个芥子镯,其上花纹古朴,透着沧桑之意,“原本打算此战结束后,作为奖励赠予你,就当提前送了,务必随身带着。” 沈玥说着,把芥子镯扣在了叶天阳手腕上,并在上方迅速划过一道符文。 叶擎苍郑重其词:“保命之物务必妥善保管,如果这一战你的表现不能让我满意,这东西老夫会收回去。” “多谢爷爷。” 叶天阳将神识探入其中一看,倒吸凉气,芥子镯空间巨大,足以装下一座山还绰绰有余,所以里头东西再多也显得空旷。里头所有宝物摆放整齐,单单灵药箱子就足足有十大箱,单疗伤药足以吃上好几年了。 米粒大小的一颗就抵得上一万极品灵石的圣魂晶玉,这里竟摆放着三大块,每一块都有一人高!足以抵得上十亿极品灵石! 叶天阳从小到大哪怕当了万兽峰峰主,以前为了布置护山阵,替师父满中州搜寻过圣魂晶玉,耗费很大气力才买到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块,他至今还没见过这么大块的圣魂晶玉,浓郁的灵气几乎要把人淹没。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稀奇仙珍,宝物简直应有尽有,实在珍贵得可怕,守护灵魂的碧灵宝珠两枚,竟还有一套能抵御灵皇攻击的极品灵衣法器,从头到尾相当完整! 叶天阳想到以前他还是灵王的时候外出历练,叶掌门塞给他保命的灵宝,其中甚至不乏捏碎就能施展圣人一击的至宝,而这个芥子镯中果然也有,足有三枚,其上遍布赤红色的符文,颜色深浅不一。 叶天阳把这三枚圣人符拿了出来随身携带,芥子镯戴上的刹那便与血肉融为一体,仿佛空间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心念一动就能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不出意外,这个空间法器也是圣器级别的至宝,怀璧其罪,倒是替他考虑周到。 他早就知道叶擎苍身份不凡,沈玥长老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以前这二位对他格外关照,原以为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但这未免太过了。 叶天阳脸色千奇百怪,如果姬皇族的待遇是这样的,那么他丝毫不奇怪为什么谢宇策置身险境也能胸有成足了。 想到这里,叶天阳眸光沉了下来。 这时,有弟子急快步走来:“峰主,寰宇峰主到了。” 叶天阳回神:“好,带我过去。” 密地内。 叶擎苍问道:“你先说说究竟出什么事了。” 容玄直接道:“有圣王要杀叶天阳,我保不住他。” 叶擎苍大怒:“混账!小辈们的争斗,圣王也有脸插手!?” “是谁,哪个老不死的这么不长眼,把主意打到我孙儿头上!” “天门老祖,圣王初期。”容玄好奇叶天阳和叶擎苍究竟是什么关系,难不成真是祖孙两? 沈玥琢磨道:“掌门息怒,毕竟是圣王境……” 容玄打断:“连你们也奈何不了?” “听他说完。”叶擎苍老神在在地斜睨道,“毕竟是圣王,死了不打紧吗。” 容玄心惊,面上了无波澜:“万兽峰被逼至绝境,新峰初建十几年,就得与五大主峰之一的天门峰较量,稍有不慎,叶天阳的势力毁于一旦,性命也难保。谢宇策随随便便拉个帮手就十位圣人,该怎么做,你们看着办吧。” “小子,你说话的口气未免太盛气凌人了,这是对长辈该有的态度么。”叶擎苍沉声道。 容玄道:“无论帮不帮得上忙,我请你们来,还有另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容玄道。“亲眼看看就知道该不该袖手旁观到底了,我不清楚你们对叶天阳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既关心又不关心,不打算让他争,至少看看他有没有争的才能。” 叶擎苍和沈玥微微动容,若有所思。万兽峰新峰初建不过十几年就能战败三大附属副峰,这趟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听说了,这其中有没有侥幸不得而知。 “你们并不了解万兽峰的实力,我这样说或许你们能明白……”容玄把水族的事大致一提,叶擎苍面无表情,沈玥目露惊色,他们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这里灵力波动玄奥,似乎底下有什么,还真是没想到。 叶擎苍道:“天门峰二十三位圣人罢了,以老夫当年的号召力,随随便便就能招来几十上百,如果你觉得这么做妥当……” 容玄道:“只需要对付天门老祖足矣,其他的我自有办法,暴露了你,让谢宇策产生了敌意,对叶天阳没好处。” 沈玥道:“圣王就不必管了。那你还缺什么?” “缺钱。”容玄坦。他看着沈玥,眼睛一亮,信得过的智者,现成的一位! 另两人脸色越发古怪。 三人出去的时候,叶天阳并不在外面。容玄拉着一位弟子询问。 那弟子回答:“是谢峰主来了!” 没等他开口再问,便远远看到一众黑袍者以谢宇策为首,正被叶天阳领着往此地走来,那群人威慑力十足,圣人威压显露无疑,其中更不乏修为高强的灵皇,同样也只有十位,其中叶皓然赫然在列,如今竟也是灵皇四重天! 与此同时,叶擎苍停下脚步,望了过去。 台下叶皓然似有所觉,抬头看到叶擎苍,他蓦然顿住,僵了片刻。 章节目录 神迹 > 约定的时间到了,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无数道视线聚集在至前方一字排开的黑袍者身上。 “参见叶峰主。”整整十位圣人接连从谢宇策身侧走出,对这台上的叶天阳等人抱拳行礼,“我等护驾来迟,还望峰主见谅。” 恐怖的威压席卷而出,空间不稳,众弟子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真实境界未知,但这绝非灵皇境能触及的领域! “圣人!是圣人!” 圣人威势收敛,空间恢复平静的刹那,全场沸腾。 “峰主果真深不可测,我万兽峰竟也有圣人帮手!” “难道!难道是准备迎战了吗?” 到来的这十人浑身包裹在黑袍中,全是谢宇策带来的帮手,但他们却很快收敛了气势,没敢异动,因为察觉到地底下好像有东西。那种玄奥的波动令圣人心惊,但他们毕竟是超凡入圣之人,见惯了大世面,就算心里再疑惑,也没有表现出来。 这些人估计谜底应该很快就能揭晓,甚至暗叹万兽峰敢叫板天门主峰,不会半点倚仗也无,这兴许也是底牌之一。 容玄注意到,叶皓然原本有话要说,一看到叶擎苍立刻撇过头去。 谢宇策带来的人已经提前知道了万兽峰的打算,他们过来相帮就是为了天门峰一役,十位高阶灵皇也是不小的战力,到时候与万兽峰弟子好好配合,定能出一份力。 叶擎苍神色如常,只是对叶皓然竟然是谢宇策那方的人有些许不满,但也仅此而已,既然要联手,可对方一来就十位圣人,叶天阳这方就只有他和沈玥两人,显然容玄别有用心。 “皓然原来已经灵皇四重天了,到时可要护好容玄和叶天阳,你们同是青山派,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这位青山派小掌门以灵师境的实力吩咐起灵皇来竟然极为顺口,“听说你已经拜在了衍魂峰某位太上长老门下,有上进心不是坏事,不过也要念及同门,我这样说你不会不高兴吧。” “掌门多虑了,皓然不敢。”叶皓然垂首。 容玄原以为叶皓然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和他联手,叶擎苍这一手却在他意料之外,莫非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如叶皓然也不能免俗? 叶擎苍又叮嘱了几句,叶皓然安分了不少,从头到尾没有半句反对意见,就不知道到了战场上会不会如他所说的竭尽全力了。 如果当真如此,那叶皓然定是不小的战力,单单狴犴魂魄估计抵得上半个圣人。 底下沸沸扬扬,但在峰主叶天阳抬起手的刹那,顿时鸦雀无声。 叶天阳面对全众:“我想近日诸位心里一定有疑惑,万兽峰召集诸位前来,不惜暴露一切底牌让诸位尽快突破,不许外出,如此作为究竟打算做什么?那么现在,我可以告诉诸位,是为了反击。”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接连响起,底下激动、兴奋、恐惧、震惊……均有。 叶天阳继续:“不过短短数日,二十八处附属副峰被血洗,数十万弟子血骨无存,万兽峰陷入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困境,敌人是强大的五大主峰之一,堪称无法撼动的至强势力,我们挑衅了主峰威严,等待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除了进攻天门峰,我们毫无选择!” “当初外界传天门峰想要覆灭我们,动动指头,轻而易举。三大圣人降临,不但没有拿下我们,反而败兴而归,接下来千峰会排名前十的两大副峰玄门、朱门被除名,天门峰暴怒之下导致万兽峰所属副峰遇害,尽管如此,天门峰非但没能彻底铲除我们,反而沦为众矢之的,被赶出了副峰领域……直到现在,每一次交锋,万兽峰从未败过,这些在场诸位功不可没,可接下来,万兽峰将面临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敌手,一旦认输前功尽弃,只能战,也只有战!” 叶天阳最后道:“万兽峰没那么好惹,诸位准备好放手一搏吧!” 年轻的峰主娓娓道来,嗓音平静,没有刻意的慷慨激昂,却能稳稳敲中心里的那点,直到收尾的那句犹如巨石砸入湖面,掀起重重巨浪,刹那间全场气氛被引燃,士气暴涨,无与伦比。 “我等听凭峰主调令,万死不辞!” 要的就是这种不屈的霸气,众弟子热血沸腾,他们本就对天门峰的碾压愤恨无比,如果要忍气吞声,无论理由是什么都心有不甘,久而久之也会消磨血性,众弟子不后悔跟了这样的峰主,若非胆识过人又怎么初任峰主就能脱颖而出。 “万兽峰有圣人坐镇,有护山圣兽,当万兽齐出,何惧天门!” 他们誓死捍卫万兽峰的威望,如今万兽峰所属副峰数十万弟子惨死,天门峰圣人却毫发未损地撤离,让他们心生无力之感。可哪怕有一丝机会,他们也绝不会忍气吞声,只要峰主一声令下,哪怕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这是所有弟子的决心。 如果没有天门峰的蓄意阻扰,百年后的万兽峰必能跻身主峰战场,一飞冲天,可天门峰却把这些全都毁了,斩断了众弟子的希望,叫人愤怒难当。 正如峰主叶天阳所,不战,只有死路一条。无论如何也要反击,就算赢面不大,也好过不战而屈。 副峰争乱角逐胜者位,登临绝峰,是所有弟子毕生追求,他们跟对了峰主,一路胜战至今,当然强势到底! “要战便战,宁可光明正大地战死,也绝不苟活,定杀他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就算是五大主峰之一,天门峰弟子又如何,凭什么杀不得!” “他们敢来副峰领域肆掠,就别以为主峰领域能一直安宁下去!” 就在这时,宁枢带着两位长老从连接王城的传送阵中出来,对叶天阳说了些什么。 “水族已经撤退完毕,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叶天阳结印,打出一道环形水印没入地下,刹那间整座副峰震动不已,层土簌簌落下。 他们徐徐升空,不对,是地面在往上升! 所有人面露惊色,难以站稳,那种心悸的波动越发真实,恐怖的灵力威压笼罩整个地方,叶天阳等知道王城真相的人也不由露出一丝欣喜,更不谈其他人了,在峰主及众位圣人的带领下,万兽峰所有弟子腾空而起,他们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没有看错,整个地面在上浮!东湖的水如同瀑布般往下流走,形成巨大的环形天井,这似乎是王城的一处缺口,可见何其恐怖的一击能将王城洞穿,从缺口处往下看,能见到里头错综复杂的通道连接着密密麻麻的城楼。 王城复苏,方圆百里地面徐徐升起,停在五百丈以上的高空,而底下深不见底的坑似乎连接着海域,水流汹涌填充巨洞,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上升,与地面向平,水族出现,剑齿鲲头一个跃出水面,与一望无际的大湖相比,这头庞然大物渺小得像一条小鱼。 王城停在水面中央,让最底端停在距离水面十米处。 远远望去,就好像水面之上浮着一座巨大的倒金字塔,极尽震撼。 “这是!?”万兽峰弟子倒吸凉气,他们不是没见过浮空岛屿,但眼前所见仍旧超出了的想象,万兽峰底下有座岛屿!?可这分明座固若金汤的古筑,简直巧夺天工,珍贵的晶石铺满侧面,遍布岁月痕迹,流露出亘古沧桑之意,坚不可摧。 中型防御法阵呈球形,正好将整座王城笼罩其间,数以万计的妖兽在东湖缺口处嘶吼,恐怖的响声空谷回荡,振聋发聩。神针同样复苏,数之不尽的翼鸟傀儡铺天盖地而下,笼罩在万兽峰上空。 叶天阳道:“万兽峰的实力远比外人想象的要强大得多,还是那句话,我们还远不到黔驴技穷的时候。” 这是神迹!从未听说过水族王城的万兽峰弟子恨不得热泪盈眶。 在外人看来,万兽峰不过小小新峰,但在这些附属副峰弟子眼里,万兽峰就像是百余处副峰联手建成的神秘之地,汇聚奇才英杰,非至强之人、极尽忠心之辈,不通过困难的考核,不得入内。 这些弟子也逐一见识到了万兽峰的不凡,这就像副峰领域潜藏的密地,一旦来到这里,本身受到了某种封赏,身份在无形之中被抬高到了一大截,不止妖兽陪练,妖兽坐骑,甚至水下畅通无阻,就连恐怖的水下杀手也礼待万分! 其他弟子落入瀑布,立即被凶狠的水族撕成碎块,而万兽峰弟子却毫不担忧,那群凶狠的霸主一见万兽峰令牌立刻收敛煞气,夹道相送,本就是奇迹。 如今万兽峰强势出手,轻而易举地将天门峰三大附属副峰夷为平地,雄厚的底蕴及深不可测的战力,让底下所有弟子叹服,但他们丝毫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新峰初建却一飞冲天,能在短短十几年间拥有叫板主峰的实力,再难以置信的底蕴,万兽峰所属副峰弟子都能坦然接受。 因为万兽峰本身就是奇迹,真正的万兽峰早已凌驾于寻常副峰之上。 叶天阳下令:“给天门峰的战帖我已经提前备好,诸位调整状态,静候时机的到来,我保证不会让诸位等得太久。而且这场战斗也定会让天门峰永生难忘。” “进攻天门,誓死守护万兽峰!”全场惊吼,声音浩荡,传遍四方。 没什么可说的了,王城已足够震撼,他们等同于站在高空,俯瞰万顷河山,那种傲然恣意难以用语来形容,副峰领域尽收眼底,透过云层甚至能与数万里外曾被踏平过的玄门峰、甚至主副峰地界遥遥相望。 万兽峰弟子一直都有种外人所不明白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随着万兽峰的威望而持续攀升,如今更盛。 万兽峰的底牌越多,弟子越是一无所知,就越发觉得自身渺小如尘埃,万兽峰的掌权者哪怕再好相处,再具人缘,一旦关键时候,那种英明和智慧让人叹为观止,所以他们不会忤逆峰主的任何决策,更何况所属副峰连番受难的血海深仇,能进攻天门峰也是他们的心愿。 谢宇策的护拥者落座万兽峰,听到这一番话无不深受触动,更为脚下站着的浮空城感到无比震惊。 万兽峰并非虚张声势,而是打算来真的了! 作为外人之一,头一次听到确切的消息,朱宸完全无法平静。 叶天阳对朱宸道:“你说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我答应让你回去,定会做到。不过,只怕到时候你我就是敌人了。” “既然迟早是敌人,你不趁早杀了我,却还要把我送回去?”朱宸反问。万兽峰的底蕴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的确能回到天门峰去,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杀回去! 叶天阳笑了:“为什么不呢。” 朱宸看着叶天阳,彻底被这人的胆识折服,自己费尽心思也做不到这般真诚与坦然,所谓发自肺腑,不过如此了,难怪人心所向。 容玄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叶擎苍身上,他能感觉到这位老者看似随性散漫,实则一直注意着叶天阳,从叶天阳开口,以及最后和朱宸的谈话,叶擎苍估计全都听到了,眼里的赞赏不加掩饰。 容玄不得不留心,他怀疑整个万兽峰内修为最高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位。 如果谢宇策带来的有居心叵测之人会对叶天阳下杀手,叶掌门会不会袖手旁观,关键得看叶天阳的能耐…… “进攻天门峰这样的决定,峰内弟子竟无一人反对,出乎我的意料,”谢宇策沉下脸,说了两个字,“劲敌。” 他身侧的圣者没有听清:“殿下在说什么?” 谢宇策皱眉,明显不悦。 那人立刻改口:“峰主所谓何事?” 谢宇策道:“不能被看轻,到时候你们也要尽力,否则倒显得我无能了。” 那圣人一愣:“是!” 水族王城浮空已成,移动灵力循环也很快就要修复完成,空间跳跃随时待命。 万兽峰内各大弟子加快了修炼速度,以淬血升灵池为主淬炼体魄,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修炼突破,而后以最巅峰的状态迎接不久之后的惊世大战,万兽峰仅仅有两大圣者,水族王族派遣的水族圣兽同样来了两头,更有不世出的圣人坐镇,但除此之外容玄没有暴露仙谷遗迹外援的消息。 在大战开始之前,容玄不打算暴露太多底牌,主要目的是让对手掉以轻心,以及让之后的大赌局能更疯狂地吸金。 外界动荡,万兽峰的变动引来了不少好事之人前来打探,一波一波的敌人涌上来,全被万兽峰给解决了,一个都没放回去。 接下来的几日,叶天阳忙于大小事务,还得盯紧朱宸,虽说话是那么说,但要保证万无一失,还是减少朱宸和外界接触的机会。 就在叶天阳打感情牌,与朱宸关系日益交好,甚至让后者明明在敌对立场还为万兽峰的计划查漏补缺,容玄得知之后彻底放心了,他和沈玥商量如何布置赌局,其实这一战最重要的还是钱的问题。 叶擎苍一开始还无所谓,后来一听是以亿为单位,立刻甩手走人,他隐居太久,就算身价不菲,也拿不出来那么多,倒是沈玥对容玄提出的赌局计划很有兴趣。 赌局关乎到水族王城空间的安危以及万兽峰能安然返回的保障,不能出任何差错。两人一起谋划,渐渐有了眉目。 这段时间天门峰四处对副峰下手,引起了公愤,整个副峰领域怨声载道,可在不少主峰直接派出圣者远赴副峰领域与天门峰强者对峙,对方总算停止了无畏的杀戮,这才消停没多久。 天门峰才刚沉寂下来不到几日,谁知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是,又一道惊人的消息火速传遍了整个上清仙宗。 一记古卷破空而出,落到了天门峰大门之上! 金光大字闪耀五日不熄,其上写着万兽峰对战天门的战帖。 章节目录 万峰来援 > 万兽峰向天门主峰宣战,为挤进主峰领域,再一次倾巢出动,远赴天门峰大战。 而天门峰震惊之下,由峰主本人揭下战帖,回应只有一个字。 “战!” 声如雷霆,传播数十万里。 “万兽峰是哪一主峰势力?” 一石惊起千层浪,万兽峰之名让无数主峰势力好奇不已。 “不是主峰,只是副峰,听说才兴起不到二十年,峰主就是葬仙岛排首位的叶天阳。” 而且副峰高层也都是前两届葬仙岛排前列的年轻强者,听来玄异,究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还是被逼上绝路,谁也猜不到。 那些人脸色古怪:“区区副峰未免也……” 整个上清仙宗沸腾,名不见经传的小副峰如此霸道地向天门主峰邀战,就好像一只蚂蚁指着三丈高的妖兽,简直比飞蛾扑火还要让人汗颜:“万兽峰是疯了吗,这真是新峰初建不过十多年的副峰!?不知天高地厚,未免太猖狂!” “不过打赢了几个所属副峰小势力罢了,竟然效仿主峰大战的规矩,光明正大下战帖。狗急了还跳墙,这天门峰真是把小辈逼急了,这可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来自取灭亡,若都死绝了,对我们上清仙宗也……” 也有不少强者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幸灾乐祸道:“年少猖狂,天门峰肆无忌惮的时候可曾想到这一出,哈哈主峰绝非不可撼动,天门峰无视仙宗教规,蔑视副峰领域,有副峰敢如此放话,明显是在反抗,这下子精彩了。” “天阳这是怎么了,前不久还见过,早料到会出问题,走,说好了要帮他,去看看!”不少与天门峰相看两厌的势力蠢蠢欲动,主峰内与万兽峰高层结缘的弟子纷纷赶往副峰领域。 几乎所有人忍俊不禁看笑话的同时,又禁不住想入非非,因为同一时间主峰领域传来消息,庄家无比强势地摆出了万兽峰与天门峰大战的赌局。内容是这一战究竟谁会胜出! 无形波动席卷而出,诡异文字遍布苍穹之上,一直延续到主峰领域边沿,朝着副峰领域外持续扩散。 能确信的是只有圣者以上强者所属势力才能强势做庄,能在在短时间内迅速摆出如此规模的赌局,符文横亘数万里疆域,明显是超强大势力。 除去那些参与的主要势力比如万兽峰和天门峰有关的势力之外,剩余副峰、主峰包括道修本人均可下注,而且身份不公开。 足以说明这场大战的真实性,先不说光明正大下战帖不可能是虚,但有主峰领域超强者主持赌局,那么万兽峰就已然骑虎难下,这一战哪怕再不公平,但也不能不战! 外界闹得沸沸扬扬,赌局经由主峰赶来的各位道友传到万兽峰内,才刚在副峰领域发出赌约内容的万兽峰之众彻底说不出话来。 “你们不知道吗?就在你们战帖下达的那日,主峰就已经开始下注了!” 容玄等人浑身冰冷:“什么!?” 已经开了?难怪他们在副峰领域设下的赌局收到的押注寥寥无几,原来是被人抢了先。 只有大战真正开始之后,才会开始赌输赢,容玄与沈玥筹谋了数日,终于万事俱备的时候,谁知东风即来,却听到主峰领域赌局已开的消息,顿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情况不容乐观,本来开赌局就是以提前获取参与者押注的灵石,作为水族王城全力复苏的倚仗,如果拿不到足够数量的灵石,那么他们什么倚仗都没有,水族王城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仅凭他们所集结的这些乌合之众,没有一个巨大的威慑力,无法撼动一大主峰。 “现在怎么办?”叶天阳担心道。 “别慌。”容玄道,“一切照旧,本来开赌局既然我们能想到,其他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不过做庄原本是稳输的局,赌天门峰胜无论赔率多少,只要万兽峰输了,那么做庄的那方甚至会倾家荡产。” 容玄道:“现在我只是好奇,究竟是谁在幕后作祟。” “会不会是天门峰?” 容玄摇了摇头:“揭下战帖,赌局立即开始,天门峰骑虎难下,想必也没料到。显然是其他势力为了逼着天门峰不得不应战,故意设的套。圈钱是次要的。” “你说得对,与我们不同,庄主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圈钱,因为天门峰的赔率实在是很低,明显是认定了这一战天门峰会赢,因此下注的人一开始并不算多,大多是为了讨好天门峰罢了。”宁枢道。 沈玥默了下:“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谁才是庄主,如果能合作效果也是一样。” 见他一针见血,唐月倒吸凉气:“您的意思是说,事情还有转机?” “当然有,不圈钱的赌局,形同虚设。”沈玥没了笑容,“赌局的规模与幕后势力的大小有关,对方替我们开好了这个头率先惊动了主峰领域,其实未必是坏事,不过雷声大雨点小,这个鸡肋般的赌局开得未免太草率。” “主峰领域内有近万处主峰,究竟是谁在幕后推波助澜,就算是从天门峰的敌对势力上找起,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确定的,很可能也不止一处,我们对主峰领域了解得甚少,如何才能找到?” “谁最想看天门峰的笑话,谁对我们没有敌意,反而多加援助。”叶天阳在思索,他的话令所有人思绪大开。 “或许不用找。”容玄看向山门外天穹之上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群,他若有所思,“我传灵鸟去确认一下。” 天门峰几乎是被逼着在第二日的时候才回应战帖,一个战字令主峰领域无数生灵战栗。 大战刚说要开始,王朔、李子枫、刘光等叶天阳的旧友立刻赶到了万兽峰,与之几乎同时达到的,包括在小仙会上认识的江泽、燕北等人,全都来相助万兽峰,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以前见都没见过,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赶到的他峰强者,要进入万兽峰首先得过一道地阶幻阵,几乎在中途的时候内心诡计都被剖得一清二楚。 只要是不安好心前来的,一般出不了幻阵的局,这些无一例外全被万兽峰给轰了出去,能进来的大多是熟人,而且谨慎起见,这些人一旦进来,一直到大战开始都出不去,无法与外界里应外合。 原本都是抱着宽慰友人的心态,谁知一来万兽峰,立刻被这里别样的风景及庞大阵容镇住。 一望无际的大湖犹如天然防御,恐怖的水下生物主导,而万兽峰内凌驾于水面之上,防御全开,可怖的灵力波动让灵皇胆寒。 原以为万兽峰只是被逼到绝境不得已而为之,江泽等人却在看到峰主叶天阳背后那十位圣人之时,通通震惊不已。 这样看来,万兽峰的确有对战主峰的实力,不过对手是天门峰那就…… 慕容一族年轻一辈强者赶到,古族也紧随其后,以慕容嫣然、古含璋等人的追随者巨多,而李子枫等人也都是五行峰之人,除此之外衍魂峰弟子看到谢宇策都脸色古怪,想近不敢近。 值得一说的是,包括朱宸所在的天门峰在内,五大主峰竟然无一缺席,年轻一辈或是慕名或是凑热闹,都来了不少,并且大多是高阶灵皇! 容玄和叶天阳均若有所思。 江泽和燕北相视一笑:“我们是道清峰门下,乃是主峰领域排名第七的主峰,众人皆知五大主峰是那五处,倒是对第七的主峰知晓不多,不过我们道清峰弟子倒也不怕天门峰之流,与天阳小友相识一场,万兽峰有难,我们就是瞒着峰主,也会赶来一帮。” 叶天阳诚恳道:“诸位的好意,我定铭记于心。” 与此同时,天门峰。 赌注越发为人所知,数以亿计的灵石砸进去,压双方的灵石数量一目了然。 此事惊动了天门峰老祖,峰主刘重更是气得跳脚,迅速召集天门峰高层来商议此事。然老祖在上,一群人在底下大气不敢出。 老祖问刘重:“这一战,你怎么看?” 峰主刘重唯唯诺诺道:“就目前看来,天门峰的支持率还是极高的,压万兽峰的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重点是这个吗!很少也有一成!”天门峰老祖怒其愚钝,半晌沉下脸来,“宸儿还是不肯回来?” “朱宸胆大包天,竟敢无视老祖命令,留在万兽峰不肯归来,虽说任何势力来袭都不能掉以轻心,但这不过是个小小副峰罢了,实在用不着他堂堂天门峰副峰主亲自前去,如果他留在那里是为了探清虚实,只是作为内应让万兽峰覆灭,未免时间太久了。” 刘重怒斥朱宸:“他分明传灵鸟说万兽峰不过区区副峰,实力低微,叫我们完全不用忌惮,却还是留在那里不愿回来,老祖,我怀疑他包藏祸心,已然有了背叛之嫌!” “别以为你做得那些事本座不知道。宸儿想得到天门峰,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理由,或许是想借天门峰之手除掉这么个祸患。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一想,你以为万兽峰会做这么愚蠢的举动是偶然?”老祖眯了下眼睛,眼里危光闪过,宛如被毒蛇盯上一般,刘重顿时背脊发麻。 “那老祖是说万兽峰自投罗网,这……这是朱宸的计谋?”刘重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明明朱宸把老祖派去的人全杀了,而老祖却还信任他!刘重恨得面容有些扭曲。 天门老祖重重吐出一口气:“这只是建立在他不背叛的基础之上,毕竟他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宸儿背叛不起。”一旦背叛,失去的可不只是个天门峰峰主之位,背叛就等同于自毁,此生无缘圣人位,成不了圣者,活不了几百年就成了一抔黄土。 “既然如此,那老祖还担心什么!”刘重不服,想他朱宸有天大的本事,料定了所有!?忽悠得对方猖狂无边,来主峰自取灭亡? 老祖冷哼:“你以为我怕的是小小副峰,我怕的是万兽峰之后,天门峰会从五大主峰中除名!” 朱宸也有算漏的时候,刘重掩盖住眼里的喜色,沉着脸道:“天门峰屹立五大主峰之列,至今不倒,亘古长存,岂是小小副峰所能撼动的。这一战,我必将用心,一刻钟内把他们挫骨扬灰,让小小副峰知道我们的厉害。” 老祖冷冷道:“说的不错,特殊时期别起内讧,这一番谋战缺不得朱宸,你暂时给你记清楚,态度放端正,礼贤下士的道理你必须明白!” 刘重心里发堵。 和朱宸不同,这人的情绪全都藏不住,在想什么一目了然,老祖扫了他一眼:“你也放心。朱宸狂妄自大,胆敢自作主张,犯下这么大的错误,给天门峰带来无穷隐患,等此战结束,本座定要让他尝到该有的惩罚。这可不是小小的抽除圣人修为所能比拟的。” 刘重面上一喜。 老祖心里烦躁,这时候还为这点小事高兴,天门峰峰主就是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你下去吧。本座要出去一趟。” 老祖亲自出关!?刘重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倒抽凉气,连忙迎了过去:“有什么事吩咐我做就够了,岂能让老祖亲自……” “本座去五行峰会见五行老祖,你也有资格去见?” “是是。”刘重沉声点头,落在后面。 老祖亲自去五行峰,惊动了五行峰不少圣人,只可惜没见着老祖,最先接待他的是五行峰峰主本人,天门老祖有几分不悦。 五行诸峰分五行,由五大峰主分别掌管,而这些掌权者地位其实相当于副峰主级别,真正管事的是五行峰主,不过却是位高权低,听从老祖本人号令。 “天门老祖大驾光临,难得难得,请!”五行峰主热情相迎。 “老祖远道而来,哪有站着说话的道理,来人,给老祖上座!”五行峰主对侍从喝道,“把五行老祖上个月云游回来,赠予本峰主的道茶拿来,给天门老祖沏上一壶。” 说完后,五行峰主这才露出歉意道:“真不好意思,老祖云游回来正在闭关,吩咐了若非大事一律不得叨扰,不知天门老祖所谓何事?” 五行峰主老狐狸一只,招待得周全,实际上在耽误时间,根本是明知故问,摆架子。 天门老祖憋着一口气,脸色阴沉至极。 章节目录 分一杯羹 > 这人修为不过圣师,以往天门老祖哪里会放在眼里,如今非常时期,明知是周旋,老祖也还得耐着性子跟他说。 “小小副峰越过数以万计的普通主峰,直接挑衅五大主峰的权威,这有损五大主峰的威望,如果让这么个副峰开了先河,那日后五大主峰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而且本座听说万兽峰有点倚仗,到时五行峰离我天门峰最近,恐怕也会被波及,如果五行峰主愿意表个态度,那本座必定铭记,日后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必不推脱。” 口头承诺,又是口头承诺,也就是说这个先河不能开,必须以雷霆之势将之抹除,否则一波一波的小副峰赶来送死,那五大主峰也就没好日子过了。五行峰主暗道老祖不好糊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实在不好打发。 “峰主,有人送来灵鸟。” 五行峰主正难为得很,他接过灵鸟展开一看,蓦然脸色一变。 “老祖不见客,本峰主有要事得出门,还是有请天门老祖先行一步?”五行峰主收敛神情,很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这是你们五行峰的态度,本座记住了!你们可别后悔!”老祖冷哼,拂袖而去。 那位太上长老送走了老祖,回来还有几分后怕,小声跟五行峰主道:“峰主为何不答应天门峰,若是得罪了……” 五行峰主拿出灵鸟,字迹以灵光印刻在手上:“自己看。” 上面只有一句话:峰主别忘了,叶天阳还算是五行峰弟子。 “这……”那太上长老皱眉。 “你再仔细看,底下还有一行字。” “这……”太上长老念出来,“事关赌局,望详谈,速来。若谈成,压三千亿赌万兽峰胜。” 太上长老脸色微变:“峰主,这人是谁,竟然猜到了暗中做庄设赌局的势力有五行峰!” “如果本峰主没猜错,这人应该给每个都发了只内容不一样的灵鸟,我们只是其中之一。”五行峰主分析道,“压万兽峰妥输,等同于给庄家填补空缺,三千亿作为报酬倒是不小的诱惑,先去看看,看到场的有那几位,我们再考虑是否现身。” “峰主英明。” 五大主峰中间,上清仙宗九龙聚首正中央,仙池所在领域之外,一处极佳的密地。 容玄在那里等候,他坐着,叶天阳站着。凰雀收敛了威势,变成凡鸡的模样在一旁啄地。 除天门峰外,其余四大主峰势力全都到了,以五行峰峰主为首,另外分别是衍魂峰,明岚峰,以及之前吴大仁所在的阴冥峰,四位峰主带着亲信到来,纷纷落座,均以匪夷所思的复杂目光盯着这位毫无修为的凡人,或者说曾经的圣殿弃卒,如今的炼器副峰峰主,同样是灵纹大师兼炼药大师。 “怎么是你!你们不好好在副峰领域待着,这时候来这里做什么!?”五行峰峰主道。灵鸟上说三千亿赌万兽峰胜,然而押注的就是万兽峰,这是什么情况!? 整个杯壶都在威压下颤抖个不停,容玄嘭地一声放下茶杯,淡淡道:“劝诸位把试探的威压都收起来,和各位尊贵的圣人不同,我没有修为,你们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该说话就好好说。” “你们真有三千亿?”衍魂峰峰主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能让你们赚得盆满钵满,也能让你们陪得血本无归。” “年少无知。”几位峰主哈哈大笑,早就听说这位炬赤峰主足智多谋,小有名气,看来毕竟年幼,也不过如此。几位峰主不笑了,杀气凛然,冷冷道,“休得猖狂!天门峰这点赔率,及时收手就行了,既然目的达成,亏损也损不了多少。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容玄一脸鄙夷,“在我看来无比英明的各位,竟然会出这样的馊点子,不过是为了让天门峰骑虎难下,竟然不惜摆下如此简陋的赌局,还得自己赔钱进去填土。” “你说赚是什么意思?” 叶天阳笑着说:“如果赢的是万兽峰,你们不就赚了吗。” 就知道是在说这个,没想到这小小副峰竟还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的确是这个道理,如果万兽峰能赢,那么押注的天文数字将有大半落入他们的腰包,而天门峰暂时失败,无损他们的利益,这也是这几大主峰不反对峰内弟子去万兽峰,参与进攻天门峰大战的原因。就当历练也是好事。 五行峰峰主皱眉:“那你来是想让我们助你?但我们四大主峰超凡入圣的强者,互相之间都很熟悉,无论出动哪一人,都会被天门老祖发现。日后面子上过不去。” 容玄皱眉:“不想付出就想稳赚不赔,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群稳居高位的圣人们老奸巨猾:“然而我等冒着那么大风险付出,最后受惠最多的就只有你们,未免得不偿失。” “说错了,是我们冒着覆灭的巨大风险,去和天门主峰拼个你死我活,万兽峰要的只是存活下去。受惠最多的必定是在座的各位。”容玄道,“如果情况好的话,你们得到的好处有三,第一,财力,赌局圈得的大量财富;第二,多了圣人加入,主峰实力增强;第三,铲除了天门峰这一劲敌。”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在座都是活成精了的人,没有那么好糊弄,听了根本没当回事,“你说的这三点好处,本峰主没听明白,首先若是你们赢了,照目前的局面看来,只有第一点说得过去,第二种又怎么说,第三种更是无稽之谈!” “这就看你们是何种程度的帮助了。我需要你们每一主峰,留住天门峰一大强者,在大战之际,提前圈住天门峰一位圣人,然后静观其变,等大战结束,如果天门峰输,那么那位圣人必定会加入你们主峰,”容玄继续道,“首先,诸位不需要和天门峰闹僵,甚至明面上还可以交好,在大战结束之后还能凭借昔日给天门峰弟子留下的好感,把天门峰那些残存的有天赋的弟子收归门下,这样不止削弱了天门峰,又增强了己方实力。” 这种说法,在座的诸位倒是听得过去。 “天门峰足有二十多位圣人,还有天门老祖更是真正的圣王强者,当年与宗主开拓疆土的一代高手中就有此人,除此之外各大主峰最多能困住一两位圣人,剩下的十多位你对付得了么?” 叶天阳与容玄对视一眼,然后当峰主的开口道:“我万兽峰本就有十多位圣人坐镇,更有圣兽相助,这点不用各位费心。” 饶是几位主峰峰主也有些坐不住了,十多位圣人是什么概念:“你们已经说服了十多位圣人相助!?果然了得。”他们并没多想,只是感叹这么多主峰势力暗中帮助万兽峰。 衍魂峰峰主来兴了,问道:“第三种又作何解?” “这就是我来这儿最大的目的,完全可以通过赌局来做文章。”容玄道,“诸位难道不觉得,单单赌输赢太无趣了么。” “不然你还想赌什么?” 容玄眯了下眼睛,弯起一边唇角:“赌最后天门峰这块宝地会落到谁的头上。” 满座死寂。茶杯碰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十多双眼睛盯着容玄,眸中的惊色难以喻。 “明白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 赌输赢不过尔尔,与天门峰而不痛不痒,而赌天门峰这片宝地最后会被谁占领这招就狠毒了,堪称绝妙!等同于万兽峰这一战不过开个头而已,万兽峰的输赢与否,跟最后真正夺下天门峰这块宝地的最终赢家并不冲突,也就是说容玄和叶天阳此次来,就已经做好了鹬蚌相争,把利益让给渔翁的准备! 只要最终天门峰能败,万兽峰之人不死光,就能重回副峰领域东山再起。 也就是说,万兽峰只为存活不惜倾尽所有,却是给各大主峰势力,包括四大主峰劈开了一条新路,打开了能推翻天门主峰的那道门,剩下来最大的利益全都给了别人! “你们可真够看得开。” 这等气魄实在令人佩服,在座众峰主全都同意,换成这个说法,的确之前赌输赢无趣得紧。 “我说过,天门峰必须得付出应有的代价。而最后存活的将是万兽峰。”容玄道,“诸位就在气势上相助天门峰,表面上交好。接下来这个赌局才是真正圈钱的部分,赔率可以很大,只要是与天门峰有仇怨或有实力夺下天门峰的势力全都加进能赌的选项之中,这对那些势力而也是种提醒,对庄家也会抱有好感。而且这些势力有那么一丝野心,不怕下注少,毕竟全力出手之后要的就是赌赢的钱补充峰内亏空。” “你说得对!”这下连五行峰峰主也难掩激动。 这种赌局的模式,就好比周笙头一枚灵石压对了时辰,最后全盘就他赢,席卷了全盘面所有赌注,成最大赢家的那个。庄家赚的不多但也没亏,当然这是有人压对的情况,如果是一个也没押对,那就是庄家大获全胜。若是有很多人压对,按各人押注多少瓜分全盘面所有灵石,庄家不亏也不赢。 但关键是树敌如此之多,天门峰的好日子到头了。 容玄继续:“当然,为了能更大限度地圈钱,把天门峰的赔率抬高到万兽峰的一半,这就是一场巨大的骗局。万兽峰不做牺牲品,你们能赚得盆满钵满的关键在于赌我们赢。” 把天门峰的赔率抬高,这下在座的各位就有些不乐意了。本来天门峰就是最有胜算的一方,赔率又多,那么吸引而来下注的人会更多,如果万兽峰败了呢,庄家不得赔惨。 容玄不满他们的态度,但对方不乐意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都想赚得多又没风险,可以理解,容玄皱眉道:“我说过第一个简单输赢的赌局只是开场,接下来第二个赌局才是真正圈钱的部分,第一场不让他们自以为地尝点甜头,第二场大赌,他们怎么舍得掏出大把大把的灵石来争输赢呢。”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四位峰主相互点头,语气也放缓了许多:“你们就这么有把握能赢?” 容玄摇头:“不,我没把握。” 阴冥峰峰主大惊:“如果把天门峰的赔率提到那么高,如果你们输了呢?” “这就要看各位的诚意了。万兽峰不需要诸位暴露底细,但需要与各位合作,这次赌局做庄的一方,我的炬赤峰要压两成,”容玄终于甩出了杀手锏,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只要能插手赌局,那么到时押注所有数额的两成,或许有机会能提前动用。 不过万兽峰作为参战势力插手赌局是禁忌,不过说是炬赤峰那就没问题了,其实只是个说法。容玄接着道,“如果万兽峰输了,那么我们甘愿认栽,而且作为参与的一方,我们也会付出代价。万兽峰赔不起的部分,炬赤峰来赔。” 这样说起来好像一点问题都没有,在座四位峰主相互示意,毕竟这赌局的计策都是对方提出来的,让对方参与进来也正好,保守只分两成,在加上他们四峰正好能平分,省得以后利益分配不均再闹矛盾。 之前是联手赔钱谁多谁少不过是个不大的数目而已,但能赚就不一样了,不均才是大问题。 主峰势力之间本就是相互争斗,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好,合作愉快。”四位峰主没有意见,纷纷笑着和容玄、叶天阳点头示意。 “正好三位都在场,做个见证,这场赌局的两成给你。这场赌局由我们五方共同掌管,每人两成。”五行峰主勾勒神纹,法则沟通天地,直接降下一道白光,分裂等同粗细的五束,其中一道落到容玄掌心。刹那间他眼前似乎多了许多东西,能看到两个方格里头,放置的灵石堆积成山,一边多一边少。以他的权限,能抽取的灵石是总数的两成,当然其他四方也一样。 “接下来就和容玄小友说的那样,尽量替他削弱天门峰的实力,并尽快收集与天门峰有仇怨的势力,综合到一起作为最后胜者可押注的选项,各方都能把自己认为有可能的势力添上。” “如此甚好,事不宜迟,我就回万兽峰准备,剩下的事就有劳诸位峰主了。”容玄笑着颔首,心里松了口气。是否提前抽取押注的灵石,但他不会现在说。 叶天阳静静地看完,心里的敬畏已难以喻,他以前曾想过,在他眼里师父就跟站在至高处参与博弈的上位者是同一级别,现在看来并不只是像,或许容玄真有这个能力。 短毛鸡同样听完,同样对容玄刮目相看。 最后等五行峰主离开后,不用容玄二人提醒,凰雀难得规矩地展翅,当着剩下的两位主峰峰主的面撕裂空间载着容玄等人离开。 那两位主峰峰主何许眼力,只察觉出一丝皇道威势,没等他们看清,眼前没了踪影。 容玄赶回万兽峰,背脊冰凉头皮发麻的感觉还久久不曾散去,见师父脸色有异,叶天阳靠近,被容玄抬手拒绝。 以他现在的实力要在老鬼们眼前隐藏修为,又得摆上台面正儿八经地谈判,实在有点勉强,好在有惊无险。与这些人交锋,更让他无比迫切地想要超凡入圣,凡人毕竟是凡人,哪怕是灵皇巅峰,也抵不住圣人一根手指头。 容玄泛白的脸色渐渐缓和,不急,只要能活下去,他会有那么一天。 很快外面传来消息,而容玄作为庄主之一,所能探查到的赌局格局也已经发生了改变。 赌局一下子变成了两个,除了输赢之外,又多出了个新花样。 最后占据天门峰这块宝地的是何方势力,这下押注的选择五花八门,上至五行主峰,衍魂峰等五大主峰,五大主峰之外主峰排名前十的副峰也赫然在列,下至小小副峰甚至听都没听说的副峰全在里头,罗列的足有数百项,让人细思恐极的是里头几乎全是与天门峰有仇怨的势力,选项正持续增多。 原因是目前为止试图加入万兽峰搅浑战局或是打探虚实的强者势力不胜枚举,但凡被同意进入万兽峰的几乎全在赌局内。 主峰领域沸腾:“现在是什么情况,瞎选吗这是,难道这么多副峰全要参战?” “不会吧,五行主峰和衍魂峰若是参战准备帮哪一边?是帮天门峰对付小小副峰,还是……” “我猜是想倒打一耙,等两峰斗得两败俱伤,也就是说在两大副峰参战期间,任何势力都可以插手,无论哪一方胜出,黄雀在后。如果万兽峰真能撼动天门主峰的根基,那么离得最近的五行峰、衍魂峰之流的确很有可能出手占领,而主峰排名前十,无缘五大主峰的剩余五峰,都有可能趁此机会拿下天门峰。”有主峰弟子相当兴奋,分析完毕后,迅速往回赶,“没想到我们千竹峰也在其中,尽快回去禀报峰主,这说明我们也有希望!” “难怪这些主峰全都在列。” “这下子万兽峰自取灭亡,不过是故意引人注意罢了,古今多少势力妄自尊大,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还妄想挑衅主峰权威,最后不都是惨败收场,万兽峰输赢与否,与天门峰被何方战局毫不冲突,我看这小副峰不过绽放一时光耀,留下一地枯骨,给别人做了嫁衣。” “不管了,我就压天门峰胜,其他的看情形再压,至少这个稳赢不赔!” 外界闹开了锅,而这时天门老祖去五行峰回来,又接连去了几大主峰,却都是对方接到灵鸟,就下了逐客令,最可气的是明岚峰闻哈哈大笑,很不当回事地把老祖请了回去,说话更是直接。 “不过是小辈们之间的小打小闹,那还用得着我等亲自动手,不让别人看了笑话么,哦对了,我明岚峰的小辈去了万兽峰那一方,说是想领教一下五大主峰之一的实力,到时候还请天门峰的各位老友手下留情!” 老祖动怒“这时候一个个袖手旁观,幸灾乐祸,以后报应落到自己头上,迟早付出代价!” 老祖回了天门峰,刚静下来没多久,竟然有传出了赌局变动的消息。 天门峰峰主一听,预见到事情的严重性顿时恍若五雷轰顶,他迅速冷静下来,立刻命人去禀报老祖。 如今赌局有二,其一是赌输赢,要么万兽峰胜要么天门峰胜,只有两个选择,而压天门峰胜的占绝对优势,赔率又奇低无比,压再多顶多赚个零头;第二个赌局才叫绝,是压这一战过后,究竟何许势力能占领天门峰这块宝地。 足有两百多处主峰及副峰势力被罗列在其中,剩余四大主峰全都在列,包括与天门峰有仇怨的各大势力尽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万兽峰及天门峰新结仇的其他副峰,总之形形□□,似乎每一种都大有可能,而这些副峰原本既不押注也漠不关心,如今全都蠢蠢欲动。 而且也不知是真是假,听说万兽峰峰主身份非凡,竟然请动了数位圣人坐镇相帮。 “开赌局的到底是谁!给本座去查!查到了把他处死!”天门峰老祖气得脸色铁青,许久不曾真正动怒,这些时日来的小打小闹,直到现在才叫当头棒喝。 在第二种赌局没出现之前,原本其他主峰势力只是压注赌输赢,最多抱着向天门峰示好或是赚点小钱的心,并没存其他心思,可现在这赌局就相当于给了敌对势力以提醒,一个个全都暗中盯上了天门峰,谁都有可能分一杯羹,就算天门峰这次赢了,只要伤了元气就很可能被其他大势力连番进攻,被挤出五大主峰之列也就罢了,怕的是从主峰领域除名。 “老祖,不是说万兽峰不足为惧吗?这又是为什么……” “做庄开赌局之人其心可诛,这是想把天门峰往绝路上逼!消息已经传遍了,那小副峰有圣人坐镇,而且还不少,绝不能掉以轻心。”天门老祖下令,“去,派人去请各大尊者出关,务必让其余四大主峰不再出手,除此之外其他主峰势力,天门峰全不放在眼里!” “老祖三思,如果不是人而是某个势力呢,背地里推波助澜想置天门峰于死地,多半藏得极好,短时间内被查到,也料定了天门峰无暇顾忌他们,这样打草惊蛇,如果弄错了,反倒会更招敌!”峰主刘重总算灵光了一回。 “你说的有道理。”老祖冷静下来。 “可现在该怎么办?”长老道。 “问本座怎么办!就知道问本座!一个个不中用的东西!”老祖吼道,“找出来再说!” 底下噤若寒蝉。 突然一位太上长老急匆匆地进来,面带焦急:“老祖,有老圣登门!” “是谁?” “不、不认识,没在别峰见过,那人扬要找老祖,更直呼老祖名讳,简直胆大包天!属下见他似乎来头不小,所以未敢贸然驱逐,还请老祖亲自去一趟。” 天门老祖怒气未消,一时也想不通谁在这时候找他,他一步踏出,面前空间无声裂开一道缝隙,老祖没入其中,波动渐消,里头传来一句话,随着空间波动荡出无穷远。 “要被本座认出是那些圣人插手站在敌方阵营,必连同他所在主峰势力一起,连根拔除!” 这句话传遍了上清仙宗,甚至连远在战况外的圣殿也略有耳闻。 谢宇策最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是冷冷地笑了声,就算看着赌局上有他的选项,也没有放在心上,圣人是挂在叶天阳名下,他提供了最强有力的外援,但寰宇峰却不在参战范围之列,他只是想看看万兽峰真正的实力,如果万兽峰输了,他会命人竭力保住最在乎的那人的命,叶天阳的死活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如果极小的几率赢了那也是大快人心。 所以这一战无论结果如何,对寰宇峰峰主谢宇策而,没有半分影响。 万兽峰最大的动静,也就是那位青山派来的小炼药师掌门出去了一趟,不知去做什么,至今还没回来。 不论如何,为今之计,就只是静候大战到来了。 章节目录 密谋 > 天门峰山门口,那位老圣人颤颤巍巍地立在石碑边,如同残枝烛火,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天门老祖却是敏锐地察觉到非凡,这位老圣骨瘦如柴的身体却显露出澎湃生机,浑身没有流露出丝毫生气,无声无息,仿佛其本人与尘世隔开,自成一方天地。 圣师!绝非普通圣人,这位是经历过炼神九转之后直接晋升圣师位的大能! 饶是圣王境的天门老祖也不由收敛了盛气凌人的模样,据传九转炼神相当于诡劫,突破后将洞悉某种法则本源,天道之下只要是人都将受制于法则,九转炼神强者最是不好招惹,一旦法则本源重现,除非境界相差悬殊能靠威势碾压迅速击毙,否则只能饮恨。 天门峰又一位堕入转轮镜的强者,还不曾炼神到九转,就在天门峰受尽优待,就连天门峰主也得敬他三分,但眼前这位远比天门峰重地闭关的那位转轮境后辈还要更加深不可测。 这人挡在天门峰正门口,灵王境以上对他目不斜视,反而是几位灵师境小辈上前驱赶,那老者岿然不动。 “我要找朱万道,不是找你。” 小弟子脸色一变:“老疯子!老祖的名讳也是你能随意叫的!” “放肆,退下。”天门老祖窥探不下去了,抬手打出一道光幕截断了此地气机,那些小弟子再也看不清里头状况,明白是大人物降临,一哄而散。 “老圣这时候登门,不知所谓何事?不知阁下与本座可是旧识?敢直呼本座名讳,那阁下是否也该自报姓名才合适。”天门老祖摸不准这人到来的原因,而且只在门口不进峰又是什么意思,是敌还是友? “不这么叫你,你又怎会高抬贵脚亲自来见老朽。你我并不是旧识,非敌非友,至于老祖的名讳,老朽也才知道不久。闲话不多说,老朽这次登门,”老圣人颤颤巍巍地摆了个请的手势,“我无名不过下人而已,是我家大人请阁下出峰一叙。” “你家大人?”天门老祖一时心惊,老圣只是下人?什么人有如此身份,竟能让九转炼神的圣师为其卖命! 既然非敌非友,天门老祖不由心生警惕:“在什么地方?” “就在峰外不远。只是请老祖外出一叙罢了,整个天门主峰都在这里,堂堂天门老祖难道还怕有埋伏不成。”老圣嘲讽完遥手一指,的确在不远的荒石处露出一片衣角,有人走动,那里很微妙地落在天门峰护山阵外,似乎被什么法器挡住,避免神识窥探,很是隐蔽。 那里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天门老祖看了也忍不住面容发怔。 “怎么是你!”老祖胡子乱颤,整条胳膊都在抖,显然是认出了叶擎苍,大惊道,“你没死!?” “我是死是活,也轮得到你管?”叶擎苍大步踏出,目光冰冷盯着天门老祖,若是容玄或叶天阳在这儿看了,定会大吃一惊,哪怕容貌未变,可那种无与伦比的威势让他整个人焕然一新,与以往判若两人,却绝对无法让人把这人和青山派那位小小灵师联系到一块。 “什么大事得劳烦归隐数千年不曾出世的叶圣亲自到访?叶圣随随便便抛出一个空头承诺就能号召数百位圣人出手覆灭宇族,老夫可不记得曾做过什么事,触过叶圣的眉头。” 如果是平日这位丹圣上门,天门老祖还会带点殷勤客气一番,但现在非常时期这人突然造访必定事出有因,多半来者不善,但至少,这是在上清仙宗! 老祖底气足了一些:“叶圣是不欠我什么,但欠宗主……丹圣阁下既已归顺大衍神朝,有了倚仗,以前应下的承诺也不必践行了,还来上清仙宗做什么,” 老祖说到这里看了眼那位一直不说话的枯槁老道,露出一抹忌惮:“叶圣盛名依旧,仍有强者为您效力,不知叶圣此来究竟是为何事?” “老夫谁也不欠!就算是上清宗主,老夫不加入上清仙宗,他又能拿我如何。”叶擎苍拂袖,“以前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不过现在,你的确是犯了大错,惹了不该惹的人却不自知,我来同样是替我们大人传话。” “什么意思!他说的大人不是你?”天门老祖顿时大惊失色。老圣所的大人另有其人?连数千年前就已名噪一时的丹圣叶擎苍,也为那人效力!? 老圣一脸奇怪:“自然不是,老祖怎么会这般理解。” “谁?”天门老祖沉声道,“你们为谁效忠!” 叶擎苍老气横秋:“这不明知故问么,老夫是哪一派的人你方才已经说了。” “大衍神朝!”天门老祖惊诧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恍然,琢磨着,“这么说之前屠神族到来所谓的另一位大衍神朝王族,确有其事!除了谢宇策,还有一位帝位继承者在我上清仙宗,而且是在副峰领域?” 叶擎苍眉峰一挑,他还没开始编呢,对方就已经补全了。 “还真是藏得够深,此人竟有你二人辅佐,看来在神朝也有不低的地位,”天门老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两人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说他惹了不该惹的人,那不知名皇族在副峰领域,而这些天,天门峰派人大肆屠杀副峰之人,该不会恰好就……天门老祖暗叫衰,天门峰因为赌局的变故处在水生火热中,还有个大衍神朝皇族来凑热闹,怎么好死不死偏要赶在最不该树敌的时候! 天门老祖也不跟他们绕弯了,直道:“天门峰与其他势力大战,难免伤及无辜,若是老夫无意中冒犯了这位小友,那也是无心之失,还请二位替老夫给他赔个不是,日后等他回了皇朝,老夫再去登门道歉,既然他现在隐藏身份,老夫不用你们说是谁,大衍神朝这趟浑水老夫蹚不起,也不想蹚。” 如果真犯了大过,就不会是派两人来跟他和谈了,就好比衍魂峰峰主当年对谢宇策下狠手教训,虽说是看在自称恩师的份上,谢宇策背后的人只是来狠狠威慑了一番,并没有下杀手,但毕竟是一代峰主受胁迫,传出去不光彩,因此知道的少得可怜。 而这位未公布身份的皇族,隐在暗处,手段看来更为高超,背后势力估计毫不逊色,眼前不说这位炼神九转的圣师强者,单单叶擎苍的分量就足以说明一切,这二人来此秋后算账,却是以这种口气,那位皇族应该活着,事情多半有缓和的余地,天门老祖如是想。 “只怕由不得你。”叶擎苍一脸严肃,“大人暂时不杀你是想看看你的能耐,你贵为一代圣王,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未免太无趣,大人仁慈,派我俩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天门老祖瞳孔微缩,他从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大人想与你打个赌。我皇族势力就不插手了,同样你也不能参加……”叶擎苍话还没说完,就被天门老祖打断。 “荒唐!” “如果老夫不赌呢?诸位别忘了,这里是上清仙宗,不是什么大衍神朝!” 天门老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不信这二人胆敢在宗主眼皮底下,为了个大衍神朝的小辈,对他堂堂圣王下手!如果他在宗内战死那是无能,如果被外人斩杀,那是对上清仙宗实力的挑衅!是对上古大教威严的蔑视!就是上清宗主也绝不会容忍! “那就别怪老夫手下不留情。听说这地方接下来还会有一场大战,关系到你势力的生死存亡,大人若让我帮你的对手来对付你,老夫责无旁贷。”叶擎苍脸色冰冷,“可你也别忘了,当年连上清宗主都站在本圣身后,若是本圣再度出山,那本圣炼一炉丹的承诺还能吸引多少圣人前来,你这小小的势力,比起当年巅峰时期的宇族,胜算能有几分?” “你!”天门老祖额上青筋直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就算不巴结眼前这人,但也不敢小瞧丹圣的号召力,的确毫无胜算! 虽说是很久以前,当年上清仙宗宗主还没登上宗主宝座,正值突破瓶颈,为了得到丹圣的一炉半神丹,的确替眼前这人卖过命,那时事出有因,如今估计也不想提起,但毕竟是事实。 天门老祖杀气毕现,一掌击出,五指如钩锁喉,只见一道黑影飘过。 “大胆!”那位瘦骨嶙峋的老者晃到两人间,速度跟他的身体决然不同,快得就连天门老祖也来不及窥视。 叶擎苍被震得后退数步,喉间一甜,他是丹圣,身份高,修为虽没平日里隐藏的那般低下,但也高不到哪里去,只是一个照面,叶擎苍便负了伤。要不是情况危急,实在没别的办法,他也不至于亲自过来谈判,要知道这种事他本就不擅长。 天门老祖试探之后有了底,这儿绝不是动手的好地方,现在也不是动手的好时机,老祖猛地放下手。 如今叶擎苍成了大衍神朝那边的人,甚至甘愿为奴为仆为皇族小辈效力,谁又真正敢报复到他头上。这两位不速之客给了他重重一击。 “……你继续说。”天门老祖脸色铁青,脸颊都在抖动。 所有烦心事全都凑到了一起,连天都在跟他作对!该死的万兽峰,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万兽峰! “赌第一战的输赢。我们大人说了,天门峰若是赢了,以往恩怨一笔勾销,大人不难为你;如若天门峰输了,那是你无能,大人会亲手杀了你。可立血誓为证。” “这是为什么?”天门老祖不能理解,赌得未免太随便,在他看来这根本是稳赢之局,难不成那位姬皇族是押注太多,怕赔么。究竟什么名堂,天门老祖奇怪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说恩怨不能化解。” “没有为什么,仇解不了,就看我家大人会不会看开。”叶擎苍严肃道,“天门峰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让大人对天门峰没有好感,但强者为尊的世道,有能耐才能留到最后。大人认为老祖有这个实力对弱者随意生杀予夺,但天门峰内其他人不一定有这个资格。我家大人想看看,老祖不参战,天门峰能不能赢。” 老祖神色缓和了些,这个说法不是不能接受,他脸皮抽搐,突然找不到形容词,半晌说出一句:“这位皇族后辈,可真有个性。” 对方总算有松动,叶擎苍表情都摆不出来了,不耐烦道:“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说到底就当是对主峰实力的一个考验罢了,赢了什么事都没有。而且你还保留了实力,第一战之后再有其他势力进攻,天门峰屹立不倒的机会也更大,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手下的主峰,还不如一个小小副峰不成!” 老祖犹豫再三,其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天门峰不可能输! “好,我答应。” 而且堂堂丹圣亲自来当说客,他实在好奇那位大人究竟是什么人。 赌约一成,化作一道法光没入两人手心。 “行了,大战之日可记住了。到时你一旦出手,扰了大人的雅兴,老夫立刻带着几十位圣人把此地夷平。”叶擎苍事情办成,再不愿久留,拂袖就走。 枯瘦的老道跟着叶擎苍离开,老祖松了口气,他转身回了天门峰,立刻命人集合。 这两人突然造访,却也提醒了他。 “来人!”老祖指着底下众人冷笑道,“天门峰赔率变了,竟然没一人跟本座提过!” 赔率变成了不高也不低,原本那极小的赔率压得再多也顶多赚个零头,庄家亏点小钱。如今一下子赔率翻了好几倍,是万兽峰赔率的一半,庄家究竟是何居心,敢这样下套,就不怕把自己圈牢了,赔得一无所有吗! 天门峰主没想明白:“这有何要紧?” “此战非赢不可,天门峰必须赢到最后!”老祖瞪了他一眼,没用的东西!如果朱宸在这儿,自己就不必废这般心思。杂事坏事凑在一起,够受的了。 刘重微怔:“莫非老祖的意思是也要下注?” “不蠢,”老祖微微眯起眼睛,冷冷道,“派人暗中押注,分二十次,每次投百亿压天门峰胜,一旦天门峰最后存活,那些幕后操控赌局的人必将作茧自缚!务必别被发现是我们在暗中操作。” “接下来只要赢,只要屹立不倒,我们才是最大的赢家。”老祖负手而立,“可以适当示弱,但不要放松警惕,就看看这些人耍什么阴谋诡计。胆敢对天门峰下手,让他们有来无回!” 姜还是老的辣!的确,他们也参与押注之后,只要能长存不倒,哪怕天门峰被毁得一塌糊涂,也有无穷的灵石补充,谈何元气大伤!这样看来,这场赌局对他们不算坏事,还能一次性解决所有潜在的敌家,彻底看清敌友的嘴脸,省了日后许多麻烦! “按本座的吩咐去做,现在不管小副峰内圣人是什么来头,继续保持警惕,万兽峰随时都有可能进攻。” 在场天门峰之人包括峰主在内叹服不已,刘重躬身抱拳“谨遵老祖命令!” 一路横跨数千里,叶擎苍板着脸,明显不悦。 “掌门息怒。”那位枯木般的老道半路上佝偻着的身子诡异地挺直,竟然只比叶擎苍矮一寸,声音不同于之前的沙哑,反而出乎意料的清冽。 他说话间容貌迅速变化,干瘪枯槁的体格迅速膨胀,血肉复苏,焕发生机,恢复成年轻俊逸的脸,笑起来春风和煦,如沐春风,竟是沈玥! 沈玥面带歉意:“以掌门的身份,亲自说服人这种事处理起来实在不大合适,但这次事出有因,为了掌门精明睿智不容糊弄的形象,就有劳掌门代我出面谈判了。其实这种事换成容玄来会更轻巧,不过他和天阳出去了,我也是突然想起来可以利用一下天阳的身份,但必须瞒住师徒二人,所以难为掌门了。这也是为了天阳。” 其实还好有沈玥跟着,谈判加威胁实在不适合他,要不是为了孙儿,才不遭这份罪。 叶擎苍听完稍微好受点,转念一想,愕然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就不精明、不睿智而且还很好糊弄?” 沈玥笑道:“掌门误会了。” “你分明就这个意思!” “我……” 叶擎苍皱眉:“还敢顶嘴!” “帮忙最多点到为止,你我也别太当回事,”叶擎苍神情莫名,“我来只想保住我孙儿的命,顶多再加上他师父,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我不想看到他在一无所知的时候就被逼上这条道,日后反悔也来不及。” “天阳的性子我了解,他就算有能力也没争权夺利的心,最好这一战赢不了,随我回青山派。” 沈玥叹了口气,别开视线,没再说话。 叶擎苍离开万兽峰时知道的人不少,回来时也一样,都是一个人来回。 原因是容玄认定天门峰老祖是最大的祸患,万兽峰倚仗再多却没有能对付圣王的帮手,短毛鸡巅峰战力或许能敌上一二,不过圣凰孔雀这张底牌,容玄不希望在自己收它做灵宠之前,被别的什么人夺去或者斩杀。 而叶擎苍去为万兽峰解决这个最大麻烦,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直到如今回来,也没听到天门老祖遇难的消息传来,叶擎苍所谓的天门老祖不打算参战,外界也没有半点风声,无法确定。 容玄问不出名堂,越发觉得叶擎苍深不可测,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天门峰主就算不参战,使出任何狠毒的招数,遭殃的也是万兽峰弟子。 越是大战临近,越有些说不出来的焦躁,这种不安的情绪在他这些年来还是头一次。 “师父不用太担心,还有我。”叶天阳目光幽暗,异常坚定,“我说过如果此战能赢,我希望师父答应我一件事。” “等结束了你说。”容玄没忘记,只是这些日子来焦头烂额,无暇顾及,说来他其实有些好奇。 叶天阳笑了笑。 容玄问叶天阳:“等王城空间跳跃后,保证足够移动和浮空的灵力供应,再加上毁灭光柱所需的灵石,以及峰内弟子战斗所需灵力消耗,剩下可动用的部分还有多少?” “维持中型防御阵法和神针提供大量翼鸟护卫消耗的灵石数量不少,毁灭光柱最多只能修复一道耗费一万,接下来催动一次需要一千,所以施展次数有限。” “最多几次?” 叶天阳回答:“三次,剩四百五。灵药单凭龙大宗师一人恐怕不够,所以至少得拿出一部分来购买足够的灵丹。” “三次啊。”容玄若有所思。 万兽峰内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虎王召集副峰领域所能聚集的有灵智的妖兽到万兽峰外围,水族同样在筹备着进攻,他们有外援,天门峰不会没有,天门峰剩下排名靠后的附属副峰加起来也有不少,而在各处主峰坐镇的圣人麾下弟子等,又建立主峰或副峰,如同蛛网一般向外扩散,第一战说来轻巧,能拉大到何等规模,容玄推演过。 归根结底,就算自己这方圣人数量足够,同样危险重重,情况并不乐观。只能拼死一搏,至于最关键的钱,容玄作为庄主之一,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打算抽取灵石为己用,至少赌局已定不能再下注之前,他们得有足够数量的灵石保证能攻进天门峰。 等到了进攻的那日,外界对此毫无所觉,而谢宇策派来的十位圣者在叶皓然等一行的带领下已经无声无息地到了天门峰附近。 兴许是紧张了太多日,大有进步的万兽峰弟子看开了,气氛活跃了不少,甚至还在谈如何赚钱。 聚集此地的弟子议论纷纷:“万兽峰也要暗中插手赌局吗,个人不算,听说一大势力就只有一次押注机会。” “如今看来还是五大主峰的支持率最高,剩下的主峰以排名为主,高高低低参差不齐,跟那些一块灵石都没有的副峰小势力相比,万兽峰也还不错,还有十万灵石,起押注数目就是十万,谁投的?如此明智。” 吴胖子不满地环视一圈,众弟子脸上的表情难以喻。 容玄走出来:“这就不用管了,先想着怎么能赢吧,若是输了,赚再多也没命花。” 众弟子原想对上几句,一见是容玄,吓得脸色发白。 如今圣人带着部分高阶灵皇已经赶往天门峰所在领地,而剩余弟子以及所有妖兽聚集到万兽峰王城上,按照以往的惯例是时候也该公布谋战计划了准备进攻了,可等了半天也没有要行动的趋势。 弟子胆子再大也不敢问容玄,于是朝着另一边问:“敢问峰主,我们什么时候开战,从那条路走?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半晌没动静,突然叶天阳抬眸:“就是现在。” 全场诡异死寂,一个个面露惊愕地盯着叶天阳,还以为听错了。 章节目录 张扬 > 叶天阳道:“无论是万兽峰弟子,还是万兽峰所属副峰的弟子,或许诸位对于万兽峰还抱有疑惑,那么这一战之后任何疑惑都将烟消云散。还是那句话,天门峰不倒,万兽峰将永无宁日,诸位愿意与万兽峰同进退,万兽峰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万兽峰弟子被峰主的处变不惊所感染,决战来临之际内心能保持平静:“峰主放心,我等必将竭尽全力!” 他们要的是让天门峰付出代价,哪怕只是作为导火线,但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争斗,有吴大仁等人做表率,万兽峰弟子对于乱地生存有不少经验,如今有圣人和圣兽坐镇,战况混乱只需听从号令一杀到底。 有了翼鸟护卫,以及淬血升灵池洗精伐髓,副峰弟子对上主峰,未必没有一战的实力! “靠这一战挤进主峰领域,在天门峰的地盘上开疆扩土!为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 “副峰弟子打劫起来没意思,总算能抢夺主峰了,让他五大主峰核心弟子耀武扬威,身上宝物肯定不少,这回不愁没空间法器了!”说话的这人多半跟着吴大仁出去转过,一股劫匪的气质挡都挡不住。 一时间气氛火热,多年征战及布局谋战耳濡目染,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朱宸看着底下士气惊人的万兽峰弟子,目光复杂。 明知赴死却还为之,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实在难能可贵。但这些,全都是敌人。 叶天阳走到他身侧:“万兽峰今日出战,想必你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 “当然,你给我机会,我若不好好把握,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天门峰遭难么。”朱宸白净的脸在光下显得透明,皮笑肉不笑,“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送你回天门峰。”叶天阳看着他,“到时再兵戎相见,我们会斩了天门峰主,凭你的本事,东山再起并非难事。” 朱宸没了笑意:“我以为你们会惨败,所以一直瞒着老祖,我对万兽峰的异状熟视无睹。可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万兽峰鲁莽行事,可实际上你们冷静理智,为了今天如何步步为营,虽说就凭现在这些人,也撼动不了天门峰的根基,可你们又不像在装神弄鬼,实在让我好奇。不过无论你们能把天门峰逼到何许境地,我回去之后一堆麻烦摊子都是拜你们所赐。” 朱宸难以平静:“你不杀我,可别后悔!一旦回了天门峰,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擒贼先擒王,你最好躲远点,别落在我手里!” 叶天阳眼里的痛苦一闪,没有说话。 朱宸仍是不敢相信,沉声道:“你真不打算杀我?” 叶天阳苦笑:“我下不了手。” 朱宸一怔。 叶天阳道:“如果可以,我谁都不想杀。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朝夕相处这么些时日,叶天阳待人没得挑,在万兽峰哪怕修为不是最高,却无愧人心所向,其为人一目了然,朱宸再清楚不过,朋友一场,却要闹到这种地步,他终于能理解以前秦路的心情,的确能与这样的人成为至交,但很多事身不由己。 朱宸突然笑着问道:“此战容玄也会同去?”其实对付叶天阳很简单,若是抓了他师父进行威胁,保不准卸甲投降,轻轻松松结束战斗。 叶天阳扫了他一眼:“师父不参战,劝你别把主意打在师父头上。” 朱宸搭着叶天阳的肩拍了拍,远远望去很亲密。 容玄留意到这点,还以为朱宸是否准备提前对叶天阳不利,便抬脚往那边走去,走到一半,被谢宇策挡住。 “容玄,跟我回去。”谢宇策真诚道,“天阳同意了,你留在寰宇峰。既然大战即将开始,一切准备到此为止,以你这点修为,留下只会起反效果,难道你想让你徒弟分心不成。” “叶天阳分不分心,与我是否参战,没有半点关系。”容玄装醉的时候见识过谢宇策自说自话的能耐,徒弟有没有替他做主,容玄不知道,但谢宇策的示好要没个目的,实在说不过去。 谢宇策一愣,上下打量了容玄一眼:“这么说你也要去?” “废话。”容玄就当没看出他眼里的戏谑,不说谢宇策刚突破灵皇四重天没多久,容玄早就突破灵皇四重天了,谢宇策还真没什么立场嘲弄他,战场对容玄而是大机缘,混元噬道的突破契机就在这上面,天大地大都不比修炼重要。 “胡闹!那里是天门峰,老祖绝不会放过你,以你的修为,你有几条命自保。”谢宇策道。 “我若去了寰宇峰,你的手下还会尽心尽责么?”容玄扬起下巴,“谁知道你会不会见识到万兽峰的真正实力后,忌惮之余故意放水让万兽峰覆灭,或者趁机对我徒弟下毒手。” 这人太聪明了不好糊弄也就罢了,次次都一眼看穿深层企图,无视一切关心!谢宇策心里犯苦,面上义正辞,皱眉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讲情面?半点道义也无?像你徒弟这样无欲无求不与世争的人,我也得视为眼中钉,未免太狭隘了。再说,我可是跟他……”有过赌约。 嗓音戛然而止,谢宇策没说下去。 容玄道:“跟他怎么了?” “跟他结拜过兄弟。”谢宇策一本正经,“上次他来我这儿接龙大炼药师回去的时候,顺便结拜了。我说过既然他没威胁,我会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对待。” 解释了这么多,无非是夸他自己重情重义。 容玄突然道:“你知道这一战我押注压的是哪一方么。” 这还用问! 见他转移话题,谢宇策眼睛也没眨:“万兽峰。” 容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说话。 “你是真打算跟去?”谢宇策沉下脸来,“好,你去可以,但我得跟着你,留在我旁边最安全。” 容玄拒绝:“不必了。”如果跟谢宇策待在一块,安全是安全,那他就别想修炼突破了,顶好的修炼时机,很可能是近百年来最大的战场,如果不去,容玄费心费力到现在全做了无用功。 谢宇策眸光一凛:“别任性,容玄,你不能有事,别逼我现在立刻把你敲晕了绑回寰宇峰。我没开玩笑。” 容玄静静地看了他一会,额上青筋直爆,半晌妥协道:“行,跟着你。” 谢宇策弯起唇角,下意识伸出手。 容玄心烦,一巴掌把手打掉了,转过身去。谢宇策还是很厚脸皮地把手搭在了容玄肩膀上,戏谑似的说些什么,容玄甩了几次没甩开,也就随他便了。 谢宇策光顾着围着容玄转悠,不远处叶擎苍等人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师父要留下么?”叶天阳走过来。 “容玄跟哥哥在一块,你大可放心。”谢宇策抱臂站在容玄身边,“现在问题是什么时候出发,消息不知为何已经透出去了,如今十大圣人带领的部分弟子被挡在了天门峰护山阵外,短时间内估计破不了,你们该不会是要等到阵法快被毁了以后才出发……” 话音未落,一阵玄奥的灵力波动自地下荡出,地面开始颤动,整座王城复苏,徐徐上浮。 “这是……”谢宇策顿惊,脚下地面在移动,顿时一个极其荒诞的念头一经产生,立刻一发不可收拾。 “万兽峰的底蕴之一。”叶天阳眨了下眼睛。 谢宇策终于猜到为什么万兽峰覆灭玄门、朱门后并不屑占领那地方另立山门了,万兽峰所谓得天独厚的地形优势,原来如此!底下是座城,而且并非死城,能复苏! 地面上所有弟子感受到震动,全都面露惊色,底下大湖卷起重重波涛,旋转上升化作腾腾白雾,如同腾云般笼罩在王城下端,紧接着恐怖的空间波动剧烈荡漾,虚空不稳,重重波纹将偌大的万兽峰所在地域尽数笼罩在内。 天门峰内一片肃然,近百万弟子蓄势待发,这些全都是各辈的翘楚。 比起副峰领域参差不齐的弟子,能入五大主峰的人无一不是天赋实力超人一等,单凭法器、修炼功法、施展法决均不在同一级别,护山圣兽瞪着血眸,在山谷中嘶吼,振聋发聩。 “宸儿已经传来消息,决战就在今日,命所有人做好准备,务必在外敌到来之时,以雷霆之势斩尽所有,方可无损天门峰威严!”老祖皱眉。 “还差三位尊者及一位圣者没到,去了何处?” “那四位前不久出去过,还没回来。不过老祖放心,天门峰有难,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天门峰内圣人出关,几乎全部聚集完毕。 朱宸未归,除去那四人,天门峰加上老祖在内总共十八位圣人,对方凑到的不过十位,无论数量还是实力都相差悬殊,此战甚至不用老祖亲自动手,或许就能迅速了结。 天门峰峰主吩咐下去:“大战一开始,务必立刻杀了叶天阳,只要峰主一死,乌合之众不过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是!”长老听令。 与此同时,外界因为万兽峰展开进攻的消息陷入癫狂,全都密切关注着此地战斗,一听说圣人帮手出师未捷被挡在了天门峰外,心惊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天门峰底蕴深厚,的确难以撼动,就凭区区几位圣人连门槛都进不去,差距可见一斑。 搞不好这场期待已久的大战,原以为能让天门峰栽一大跟头,很可能连护山阵都开不了,吃个闭门羹,最后被轻易击毙。 密切关注着这场战斗的强者期待过高,均有些意兴阑珊,但想想也能释然。 毕竟上清仙宗五大主峰之一,与十多年前取代凌剑峰,成为新锐五大主峰之一的明岚峰不同,天门峰屹立千年不倒,底蕴之深虽不比五行主峰、衍魂峰,但至少比明岚峰要强出一些。 神剑岭一役中,为夺圣剑法器,外出征战的数位圣人身陨,凌剑峰被当初排名第六的明岚峰取代,争端不少。 主峰领域暗潮汹涌,变迁更迭格外迅速。排前十的主峰间相互追逐再正常不过,但副峰直接一步登天挑战五大主峰之一,想想也觉得玄幻。 “哈哈哈,庄主真是客气,还特地把天门峰赔率抬高,搞得我等还以为万兽峰多有能耐,不过如此,看来这回赢定了!” 如今看来结果还是毫无悬念,原本被赌局误导的弟子继续押注,赌注还在继续,一时间数以百亿计的灵石疯狂投入到赌天门峰胜的洪流中! 天门峰的赔率抬高了许多,这要是天门峰顺利胜出,砸进去的灵石就能翻一倍。而第二赌局中最终谁能拿下天门峰这片宝地,也有更多的势力看着风向押了天门峰,比起副峰来,主峰出手更为阔绰,数十亿的灵石眼睛不眨地投进去。 新峰初建不过是新峰,再不错也只是副峰领域显威罢了,也敢挑战五大主峰之一,结果连门槛都没踏进去。 谁知,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天高浩淼,没有一丝的风,突然间无比恐怖的空间波动荡漾而出,波及范围极广,刹那间打破所有平静。 “看,看那是什么!” 天门峰上空,凭空出现了一座城。 天色一下子阴暗了,庞然大物遮天蔽日一眼看不到边,那种视觉冲击无法用语形容,就好像有座漆黑无光的倒金字塔浮在头顶之上,将延绵十里的天门诸峰整个笼罩在内,巨大无边,难以撼动。 所有人胆寒,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天,不会是错觉吧,”弟子仰头脸色发白,嗓音干涩得颤抖,“天上有座城,而且城竟然能移动。” 无数道攻击如流水般攻击上空,却被中型防御阵挡住,如同炮鸣般发出阵阵轰响,竟是毫无损伤。 “是万兽峰,那是万兽峰领地!”认出那座城的人尖叫,“万兽峰竟然举城来袭,立刻回去禀报峰主!” “这座城不凡,能虚空穿梭!” 吓蒙的不只是外门弟子或敌人,就连率先进攻隐在暗处的万兽峰弟子也全都惊得睁大眼,回神后顿时激动振奋得说不出话。 外援来了,峰主等人全都来了!然而谁也没料到大战开始,万兽峰的出场竟会如此拉风! 了解情况的宁枢等人接到消息迅速传音给其他人,圣人先行,百余人跟上,纷纷化作一道白光冲霄而上,通过中型防御阵,与城内的万兽峰弟子会合。 而就外界惊诧到极点来不及反应,进攻来得直接,而且简单粗暴。 “破阵!”王城之上一声令下。 万兽峰领地,水族王城底部边上,修复成功的唯一一道毁灭圣光柱发光。 一道漆黑毁灭圣光倾泻而下,轰地一声狠狠击中天门峰防御阵! 狭长电弧撕裂虚空,劈向无形防御,不同灵力相互碰撞法光刺眼,响声震耳欲聋。刹那地动山摇,波动扫向四方,地面呈蛛网般向外扩散,树木倾折,砂石化为齑粉,景象可怕至极。 (本文连载自晋江文学城,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章节目录 进攻天门峰 > 毁灭圣光第一击。 庄严肃穆的天门峰外无形防御屏障绽放刺眼霞光,向内凹陷,空气被灼烧得发烫,泛着刺鼻的焦糊气,土地向外翻卷,参天巨木连根拔起,最后轰然炸裂开来。 隔了数百里都能感觉到地惊天动地般的轰鸣,可见攻击力之大,若是被正面击中,哪怕是圣者也得饮恨! 天空飘浮的那座城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毁灭性的一击更让方才疯狂押注赌天门峰胜的外峰强者捏了把冷汗,此刻护山阵完好无损,这些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为天门峰癫狂:“还好没压错,不愧是五大主峰之一,天门峰果然厉害!” 王城出现的刹那,消息迅速外传,惊动了整个上清仙宗,部分人因为押注多少而情绪激动,而更多的人想到了更深层面,有的迅速行动,不约而同地往此地聚集,都想近距离观战,或者说探探那座浮空城的虚实。 护山阵摇摇欲坠,却没有洞穿,待法光散尽,但见四周毫无损伤,里头的人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 “招摇过市,不过如此。” 天门峰弟子情绪复杂万分,方才的灵力波动虽被护山阵消弭了大半,但外头被灵力波及到的地方狼藉不堪,可见这一击的威力之大,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万兽峰区区初建新峰,竟有如此倚仗,真令人吃惊。”天门峰之人嘲讽道,“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否则今日一败,以后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水族王城之上,万兽峰弟子宝相森严,整齐而立,对底下论置若未闻。无数妖兽聚集其间,远远看去密密麻麻一片,高低不齐。 押注过程中但凡下注之人都能对选择进行更改,一旦赌局已定,那么直到大战结束结果公布,参与者都只能等待,无法将下注的部分取出更无法窥探。为谨慎起见,所以在下注截止前,容玄还不能把他身为庄主所管辖的部分灵石取出来。 凭万兽峰所能动用的全部财力,毁灭圣光柱最多只能施展三次,没想到消耗一千亿灵石换来的一击竟不能洞穿天门峰的防御,这倒是在容玄的意料之外。 听底下人这么一吼,不等叶天阳开口,容玄抬手一招。 “继续。”轰! 毁灭圣光第二次降下,粗壮的白光撕裂虚空,瞬息落地,精准地击中同一个节点。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恍若在人的识海中炸响,裂纹如蛛网般自碎裂处向外扩散,越天级防御神阵轰然坍塌! 圣光余波轰击地面,截断了一处山头,巨大石块碎裂如暴雨般簌簌砸下,灵力暴掠,扩散数百里,几乎所有主峰弟子都能感受到灵力震动。 竟然击破了! 防御阵法瓦解,巍峨的天门峰暴露在日光下,古殿恢弘,庄严肃穆,古老沧桑之意流落出来,不可撼动。 而此刻,虚空之上庞大的水族王城挡住日光,其规模竟与底下天门主峰不相上下,而威压在阵法破开的刹那,如山岳当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吼! 王城之上,万兽峰巅巨大环形传送阵发出夺目的光芒,如圆盘浮在虚空,数之不尽的妖兽从传送阵中涌处,万兽峰弟子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 “哈哈哈总算重见天日!” 圣兽玄龟打了个响鼻,那种恐怖的气势依旧让人不敢直视。唳鸣惊天,毕方圣禽拖着长尾划过天际,玄龟缩小了身形,和蛇昭、尸鬼落地的刹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灵气滚滚如洪流涌动朝着此地聚集,灵气化雾,聚成水滴,眼前的景象远比它想象的要好得太多太多。 在仙谷穷困万载的众妖兽欣喜若狂:“好浓郁的天地灵气!” 庞大的王城充斥着亘古洪荒的古老气息,昔日水族鼎盛时期,也曾在妖州极尽辉煌过,后世萧条,但威慑力尚存,原本不可一世的仙谷妖兽收敛了煞气,好奇地打量着四方。 龙蝎激动不已,带着歉意对容玄和叶天阳道:“想来是我等消息闭塞太过久远,不知道外界势力变动,更没听过万兽峰,还以为你们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势力,看来是我们错了。有这等底蕴,难怪能留住凰雀陛下!” 虎王嗤鼻:“这里是人族的地盘,只有万兽峰才是妖兽的立足之地。” “妖器!”仙谷遗迹到来的妖兽盯着虎王及玄煞虎族、灵鹰王麾下一众拿着妖器的凶兽,顿时羡慕不已。 “我喜欢这里,这座城内有未复苏的聚灵阵,单凭此地的灵气很快能让我恢复巅峰。”尸鬼童子裂开嘴,上下悬浮着转圈,似乎很是满意。 “这地方谁做主,以后我们就待在这地方?”龙蝎等圣兽一脸期待,纷纷看向容玄和叶天阳。 “切,想得倒美,别忘了这里是上清仙宗,宝地能者居之,凭什么你们一来就得住这种好地方。”凰雀泼冷水。 自仙谷谈判成功之后,叶天阳特地说过上清仙宗的宗规,不只是圣兽,包括愿意从仙谷过来帮忙的妖兽全都清楚,妖兽在人族领地除了立地为王,一般都只有被绞杀的份,而上清仙宗内,峰与峰之争,万兽峰反其道而行与妖兽结为盟友,集结妖兽反过来与人类争权夺利,对妖兽而,也只有万兽峰才是一方净土。 重获自由就到了仙宗腹地,除了参战别无选择,这事一开始就答应过,妖兽重承诺。 圣兽道:“这地方不错,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 “那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容玄指着下面,“要想留在这里,首先得攻下这里再说。” 蝎王和蛇昭从头到尾一不发听到现在,它们静静地看向下方,刹那间杀气毕现,一跃而下。 “废话少说,走!” 紧随其后的数万仙谷妖兽齐出,浩浩荡荡的妖兽从传送阵中掠出,惊得万兽峰弟子目瞪口呆,情绪暴涨! “去吧,王城交给我,我用神针来操控。到时候毁灭圣光作为掩护你们的重要手段之一,”容玄对叶天阳道,“有意外情况,我会通过翼鸟传音,让万兽峰弟子转危为安。” 神针内蕴古魂,整个仙谷的万千陷阱几乎全是由通天神针暗中牵引,要暂时控制这座无尽岁月前毁得只剩核心直到如今才重新复苏的水族王城,对神针古魂而,并非难事。 特殊时期,水族不介意被通天神针暂时夺去控制权,毕竟它们跟来只为了在得到灵石的第一时间尽快修复灵力循环,却无法面面俱到,万兽峰要利用整座王城进攻,所拥有的灵石暂时只够施展三次毁灭圣光,而毁灭圣光再强,也只是攻城之用,对内毫无办法。 容玄留在大后方,谢宇策戴上了银色面具跟在他身侧,只要别轻举妄动,可以说相当安全。 “师父保重。”叶天阳紧握天阶长剑,灵皇四重天翼鸟护卫在他脚下熠熠生辉,俯冲而下。 万兽峰弟子在妖兽的守护下,立在翼鸟背上迎风而下,几乎是同时,虎王、灵鹰王、黑蟒王等早就相熟的妖兽带领属下全部离城。 圣兽威压席卷四方,凰雀也扑哧扑哧飞了下去。无数生灵密密麻麻挤满了整片苍穹,以雷霆万钧之势登临天门峰领地,嘶吼声震天动地,令人胆寒。 容玄羡慕的视线紧跟着叶天阳,直到后者落地,视线被其他生灵挡住,容玄才收回视线,俯瞰下方。这里山河壮丽,乃是上清仙宗龙脉聚首的重地,强大的五大主峰何其威严,就算是他也没想到事隔二十多年,他能作为对手重回这里,与曾经立于百级台阶上俯视他的至高者们隔空相对。 冷漠如容玄也不由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 两道攻击毁了防御神阵,众高层目光落到那座巨大的浮空城上,后怕是小,激动是真,这简直是意外惊喜!他们极其迫切地想要看到此城的所有实力,这样才更有抢夺的价值。 “好好好!真是好一份大礼!送上门来的至宝,岂有不收的道理。” “万兽峰,当真万兽攻城!”天门峰弟子癫狂了,“这一仗不亏,斩尽所有,收尽坐骑,浮空城就是我们的!” 漫天妖兽跳下,峰内的天门峰弟子一时间冲不出去,而且灵决就算击中空中王城,也只会被防御光罩挡在峰外。 “犯我天门者死!”护山圣兽发威,洪亮的狮吼声震动天地,如同音波攻击向外扩散,所及之处就连本峰弟子也头痛欲裂,离得近的万兽峰弟子大口咳血。 “吵死了,让你祖宗来好好教训你,实力可不是叫出来的。”玄龟一脚压塌山岳,头闪电般伸出十丈,锋利的牙齿咬住那头发狂的圣狮,鲜血与长毛齐飞,玄龟与护山圣兽进行肉搏,尘土飞扬,重重古木被压垮,场面极其壮观。 密切关注此战的外峰弟子大惊失色,万兽峰的战力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能与妖兽为伍,简直开创了先例,底蕴更是让人叹为观止,浮空王城区区两击便捣毁了天门峰护山阵,以无比强势的姿态直接打进天门峰腹地,一时间外界观战之人傻了眼。 “快快!赌局还没定,现在改压万兽峰胜还来得及!” “干得好!副峰可不是好惹的,想它天门峰何等了不起派人到副峰领域大杀四方泄愤,报应到头,实在解气!”副峰领域的势力异常兴奋,不禁为万兽峰捏了把汗的同时,道,“压万兽峰胜!” “还是别意气用事,仍旧觉得天门峰胜算更大。” “快快快!这样看来万兽峰的确有实力能让天门峰栽一大跟头,绝不像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完全自取灭亡,这是导火线,此战终了谁才是最终得利者,谁会把王旗插上天门峰宝地,其中大有文章!”有精明人很快醒悟过来,“尽快去打探天门峰的敌对势力有多少蠢蠢欲动,那些全都有可能取代天门峰成为五大主峰之一!” 这下外界弟子慌了神:“来不及了,大战已经开始,赌局很快就会定下来,究竟谁能将此地据为己有,不是万兽峰,不是天门峰,那会是谁?” “我压十亿极品灵石,赌五行峰!” 遥想大战开始前,听说天门老祖还去其余四大主峰走了一趟,可惜全都无功而返,最先下逐客令的便是五行峰,搞不好五行峰也很有可能,毕竟天门峰内至宝无数,如果有机会能据为己有,这些强大的主峰势力定然也不会放过。 “我赌明岚峰,明岚峰弟子明目张胆帮助万兽峰,很可能也存了这份心。” 话音未落,又有人道:“照这样说,道清峰也有可能,毕竟峰主及太上长老的得意弟子都去了万兽峰!是叫江泽和燕北,当初还在副峰小仙会上刻意与万兽峰峰主交好,是我亲眼目睹。” “都错了,别忘了近二十年来是谁被挤出了五大主峰之列,要说理由,没有势力比凌剑峰更有理由!也唯有凌剑峰有这个实力,能与天门峰一较高下!” 更有主峰势力极尽大手笔:“我峰压五十亿水灵晶赌凌剑峰胜!” 一时间无数弟子及势力附和,数以千亿计的灵石压到了凌剑峰上。 赌局即将截止,一个个天文数字堆积到各大主峰势力头上,更有不少准备插手的主峰势力暗中压了自己。 只要最后能胜,压自己多少灵石,就能在这基础上能够翻上千倍万倍,那么不惜倾尽全峰底蕴拼死一搏到最后,也会有足够的补充。 但凡哪一峰押注较多,也不免有其他人跟风,以至多的更多,少的一旦有人赌也会增多,至于无人问津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万兽峰圣人级别强者较少,但好在天门峰并非所有圣人齐出,刚刚好能够一对一抵住,以凰雀为首,蛇昭等圣兽均无比积极。 此刻,圣人一跃而起,远离了天门峰领地,在虚空进行大战。 妖兽群被冲出一道缺口,所有妖兽愤恨不已,陷入狂化状态,落地的刹那大肆厮杀。 叶天阳推了朱宸一把,小声提醒道:“走,就是现在。作为朋友我最后一次帮你,一定要活下去。” 叶天阳迅速侧移,远离了此地,故意当做没有看到朱宸的背离。 “我不会感谢你。”趁人不备,朱宸砍伤护着他的妖兽,率先落地,重回天门峰一方,他背影决然,再没回头看叶天阳一眼。 “我回来了!”朱宸道,两道光鞭在他手中如龙蛇般挥动,所过之处鲜血横飞。 “朱宸大人!”天门峰弟子喜上眉梢,迎了上来,“欢迎回归,有朱宸大人在,天门峰如虎添翼。” “看错了人,这头白眼狼,我们这样帮他,他反倒翻脸不认人!”但见朱宸在天门峰自由出入,而天门峰弟子自发为他让行,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虎王麾下十阶玄煞虎愤愤不平,化作劲风一闪,利爪袭向朱宸背心。 “住手。”叶天阳看着朱宸的背影,若有所思,“让他走。” 天门峰峰主埋怨朱宸道,“你下来做什么!如果真要为万兽峰尽忠,你就算杀不了叶天阳,至少也得留在王城上。” 天门峰主恨铁不成钢:“王城空荡,最是一举拿下的好时机,你若趁此机会与我们里应外合,就能迅速夺下王城!” “我连圣者都不是,留在上头送死么,够了。”朱宸白净的脸对着天门峰峰主方向毫无笑意,他要回刑堂,见不得任何人挡路,“让开。” 刘重道:“老祖让你从刑堂出来后,立刻去找他。” 朱宸顿了下,然后道:“我知道了。” 叶天阳看着朱宸进入门中,这才移开视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雷火不理解他为何这样做:“你傻了!还是妇人之仁又犯了,就这样放虎归山,小心被老大知道拿鞭子抽死你。” “行了,师父看不到。”叶天阳干笑道。 虚空王城,一处视野极佳的高楼,容玄嘴角抽搐了一下,脸色有几分不悦。 “不高兴?”谢宇策倚靠在一旁,看似慵懒实则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动静,随时都能出手。他捏着脸颊边沿银色面具的一角,挑眉道,“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杀了他。不能收归己有,必欲除之而后快。”容玄道,“想来是我最近太仁慈了,由着他随心所欲地乱来,对待敌人用不着以德服人,需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谢宇策欣慰一笑,一时百感交集,料说他和容玄的想法如此一致,容玄对待风险的态度,处变不惊的手腕,以及任何决断,凡此种种他都很是推崇,可为何这人不能为他所用,谢宇策每每想起都心绪难平。 好在叶天阳不是这块料,谢宇策一听到容玄评价叶天阳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就有点想笑,但也仅此而已。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到了敌方战场也不忘大发善心,你这当师父的可教得真好,教出来的徒弟完全称不上我的对手。” 谢宇策环视一周,比起最开始见到王城复苏空间跳跃的失态,他已经彻底平静了:“哪怕有这么好的条件,有你为他铺了这么好的路,他这块朽木一辈子都雕不好,你真不打算另谋高就?” “我的身边永远留有你的位置,随时欢迎你的到来。”谢宇策张开双臂,深情款款,银色面具在光下折射出琉璃般的光泽。 “等以后吧。”容玄想到他身边还有个叶皓然,又有点膈应,于是呵呵笑了两声,继续把心思放在赌局上面。 知道容玄是庄主之一的除了叶天阳没几人,谢宇策自然是不知道,容玄也不会跟他说,灵石经自己的手转出,王城核心归他暂管,这种事就算是峰内弟子,知道的人也越少越好,更何况外人。 谢宇策一边探查着赌局进行的情况,一边眸光深邃地打量着容玄,道:“下注应该快要结束了,你在看什么,还打算压了哪一方?” 两人都是峰主,都可以下注。赌局竟然没有限制庄主能够下注,但这对容玄而是好事,估计是其余四大主峰峰主没料到他能在这上面做文章,庄主在不笃定的情况下一般不会亲自下注,毕竟赚或亏都会算在自己头上。 “之前是帮万兽峰下注赌输赢而已,现在是我自己下注,”容玄看着他,不答反问,“你觉得哪一方胜算最大?” “凌剑峰吧,曾经的五大主峰之一,自从跌落前五后,一直对五大主峰的位置虎视眈眈,正常来说毕竟论实力论资格也只有它最有可能。”谢宇策随口说道,“其余四大主峰夺下天门峰意义不大,顶多趁乱夺宝,添添乱罢了。至于其他小主峰,倾尽全力拿下了,恐怕也保不住。” 说谢宇策是能人都是过谦了,这人哪怕只是随口一说,分析得也头头是道,比外头那些睁眼瞎凑热闹的强得多。 容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空间法器发光。 谢宇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准备压多少?” “压我全部积蓄。” 谢宇策不禁动容,严肃起来:“我就随口一说,要不我再想想。” “不必了,我信你。”容玄勾起唇角,眸光却有些凝重,就在押注结束的前一刻,他把毕生私藏全部砸到一处势力上。 光只是一闪,押注终止,谢宇策并没看清容玄赌的什么,但只是听到这句,谢宇策只觉心头一震,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还是头一次从容玄口中听到‘我信你’三个字,一时情动差点就扑过去了。 容玄突然起身,作为庄主之一,他沟通天道所能看到虚无赌局里头堪称海量的灵石堆积成山,各色奇异珍馐均有,甚至不乏拳头大小一块抵上过亿灵石的神料,总价值突破天际,何止万亿! 容玄能抽取其中的两成,两成也何止万亿!换做一般人指不定得晕厥,淡定如容玄,此刻也不由心潮澎湃。 王城有足够的灵力能空间跳跃回去,若是灵石够用,可以放手一搏! 战场瞬息万变,局势千变万化,如此复杂的赌局,谁又能推演出最后的胜者会是谁,哪怕是容玄和沈玥齐心想出了这么个赌局,但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敢断定哪一势力能夺得最终的胜利。 但能让万兽峰此行不虚的唯独只有一种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会产生的结果也不少。 要想灵石提前抽取没有风险,容玄得赌赢,必须得是最始料未及的结果,才有可能在赌局中获胜。 所以前提是,不惜一切代价,此战绝不能输! “古魂,通知王城内水族,可以着手准备修复灵力循环了,神级幻阵,王城自身防御,以及护城级攻击法器!”容玄目光迥然,毁灭圣光如果百道齐发,会是什么情景。 “已经准备就绪,灵石呢?”古魂的声音传来。 “等会。” 容玄看了谢宇策一眼,他要抽取赌注需要动用规则,不可能没有动静,谢宇策必定会有所察觉。怎么办? 轰! 不等他多想,变故陡生。 一道圣光撕裂虚空,笔直地杀向容玄,却重重轰击在中型防御法阵上,阵法摇摇欲坠,攻击被削弱数倍却还是有一缕没入阵法中,直逼容玄。 “小心。”谢宇策伺机拉了容玄一把,一缕圣光洞穿了方才后者所站的地面! 深约一丈的大坑内焦糊气弥漫,让人触目惊心,可见这一击何等惊人,若是方才他躲闪不及,哪怕是灵皇四重天也经不住。 容玄顺着杀伐迸发的方向望去,一个长眉老者悬空而立,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那种诡异的波动绝非寻常圣人可比。被盯上的那刻,杀气如跗骨之蛆,顺着虚空刺入骨髓,容玄背脊冰凉,血液倒流,他就算不认识,也能猜出这人是谁。 天门老祖! 方才只是试探,圣王倾力一击,足以粉碎中型防御法阵! 章节目录 耀武扬威 > “嗯?”天门老祖一声轻咦,他本想悄无声息斩杀容玄,却没想到被这阵法挡住了。 难怪玄门覆灭后,派遣的圣人没一个攻陷过万兽峰,这防御罩比起天门峰护山阵来,估计差不到哪儿去。 老祖眯了下眼睛:“有点意思。” 容玄浑身血液发冷,这时谢宇策认出那人,也变了脸色:“是天门老祖,快退!” “想逃?送你上路!”老祖抬手一招,凝练虚空,秩序链条从天而降,紧接着一阵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在识海中炸响,防御光罩剧烈发光,比太阳还要刺眼,惊动了下方生灵。 众目睽睽之下,巨大的神链自老祖掌心跃出,劈开防御法阵,贯穿地面,一直深入底下百丈,接着狠狠往外一拉,秩序神光如刀切豆腐般轻而易举地划开了延绵山脉,竟是硬生生劈断了万兽峰领地的一角! 王城移动速度太慢,阵法被毁,整座城剧烈震动,开始倾斜,原本留下来守城的弟子变了脸色,差点没站稳。 庞大的山体土崩瓦解,巨大的山石从天而降。 浮空城倾斜徐徐下坠,似要崩塌,仿佛天穹塌陷,正下方的天门峰弟子没有半分喜色,而万兽峰弟子不由得提了一口气,有王城为倚仗,他们的地盘就在天门峰正上空,如同支柱,而现在支柱却要塌了,一时间众弟子不知作何反应。 石从天降,足以把普通弟子砸成肉饼,底下弟子急忙躲避,更有不少人暴掠而起,想要援救水族王城。 “全都留在原地,别轻举妄动!”容玄通过古魂,以翼鸟为媒介与众弟子传音,”挡住天门峰弟子,别让任何人上来!” 土石簌簌落地,叶天阳停住冲上去的势头,净灵雾气外溢将大部分弟子及妖兽挡在下方,而叶皓然就停在他不远处,浑身蒙上一层白光,身形看不真切。 “师兄还在上面。” “师父。”叶天阳喃喃道。 突然身侧有人杀来,叶天阳侧身躲过,天阶长剑斩断来人的双臂,刹那间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苍穹,没了双臂的灵皇浑身染血,额上青筋直冒,怒吼道:“万兽峰峰主在这里,快来杀了他!” 叶皓然身形一闪,直接拧断那人脖颈,捏碎头颅。 叶天阳点头道:“多谢。” 叶皓然皱眉,转过头对叶天阳道:“为什么不杀他?” “不想杀。”叶天阳浑身被净灵水雾笼罩,圣者以下净灵之水无敌,但把这东西纳入体内却是把双刃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虽说比起一开始被其侵身后腿脚发软,现在蚀骨之痛他早就习惯了,但他要是这时候杀人,疼痛钻心刺入骨髓,行动会受阻。 叶皓然问,叶天阳面色平静没有解释。 “真想不到容玄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和他以前一样……”叶皓然把头扭了过去,“一样没用。” “万兽峰主在这儿,杀了他们!”天门峰弟子催动法器,杀气冲霄,凛冽杀伐直逼叶天阳两人而去。 叶皓然身上灰光一震,洪荒凶兽威压毕现,靠近弟子顿时如陷泥淖,甚至连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叶皓然轻易斩杀。 “大爷来也!”吴大仁催动黑幡,轻轻松松那么一钩,十多道神魂没入魂幡内,而胖子本人萎靡惫态刹那间一扫而空,精神力暴涨。 “此幡不凡,很可能是圣器!”有天门峰长老远远地看到这一幕,阴冷的脸上煞气逼人,眼里贪婪之色尽显。 “太古阴阳幡!”空间波动荡出,惊喜之中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从里头传来。 一句圣器吸引了数十道目光,这道声音无形之中都吸引了地面上高阶灵皇的注意,一时间周遭不少天门峰弟子蠢蠢欲动,而几位长老闪电出手,斩杀了挡道的万兽峰弟子,灵皇四重天的修为猛然爆发,五指如勾伸向吴大仁。 “敢抢爷爷的宝贝,活得不耐烦了!”吴大仁怒气冲冲,摆了个式,正当所有人以为他会放绝招的时候,吴胖子把幡一卷拔腿就跑。 在吴胖子打岔吸引注意的瞬间,叶天阳迅速撤退,叶皓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紧随其后,此刻回过头:“……” “追!”蓄势待发的天门峰之人盯紧了吴大仁,操起法器追了过去,灵决不要钱似的朝着前方飘忽不定的肥胖身体杀去。 “都来追大爷做什么,万兽峰峰主在那个方向,我就一普通小弟子!”吴大仁极尽灵活,看到叶天阳逃窜的方向蓦然瞳孔微缩,那里竟有空间波动频繁,似乎有圣人截断了空间,堵在那里。 “自求多福吧,大爷都自身难保了。”吴大仁管不了那么多,瞅准方向往尸山冲去,躲开了几乎所有杀伐,装模做样地嗷嗷直叫,落在外人眼里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只是速度不见减慢。真是奇了怪了。 对面,尸鬼童子就在那里进食。 死去的人尸、妖兽尸体堆积成山,浓郁的死气自地面涌出,死去的尸体聚集,碎肉仿佛能游动般朝着一个相貌精致五官苍白的少年聚集而去,如果有人看到,定能发现异常,孩童双脚扎根在兽躯及人类胸膛之间,仿佛与之融为一体,脚下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只剩两具骸骨,而这童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红,体型毫无变化。 数十道法决击向此地,他左右微微晃动了下,躲过袭杀而来的攻击,泛着血光的眸子死死盯着冲来的人。 吴大仁隔了老远就冲他摆手大叫:“别,大爷皮糙肉厚不好吃,大爷是盟友,食物在后面!”说着胖子冲到尸鬼身后,紧随其后的十几位高阶灵皇被骸骨尸山挡住,就看到一个精致苍白的少年。强烈的危机感陡生,这群人想逃已经晚了。 少年不耐烦地抬手一挥,手臂迅速膨胀百倍,巨大的手掌将那伙人紧握住,接着狠狠碾碎!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让人头皮发麻。 巨掌收回停在他头顶十丈高的地方松开,少年抬头,嘴诡异地裂开千倍,血淋淋的碎肉从天而降,被裂开的血盆大嘴吞了。 鲜血与雨点般坠落,全场悚然,有不少弟子当场吐了。 少年唇瓣血红,苍白脸上涂满鲜血,看着有种支离破碎的阴冷美感,然后他做了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少年把沾着碎肉的手伸到嘴边,充满倒刺的长舌头一勾把整个手掌舔了个干净,尸鬼童子这才露出餍足之色,从尸山上走下,不知何时整个尸山已成了血红骨架,随着少年的动作,骨架松松垮垮地滑落一地。 所有弟子惊恐不已,拼了命地远离。 虚空之上,通天神针发光,灵雾滔滔,尽数被吸纳,数以亿计的灵石化为齑粉,柱面上纹路复苏,门童傀儡现,但灵皇境的门童傀儡却挡不住老祖一击,轻易化为齑粉,灵力核心自爆,轰鸣不断,万兽峰领地千疮百孔,死去的傀儡越多,容玄心疼得不行。神针古魂在容玄识海中咆哮:“你圣纹没学会,傀儡全死光了,纹路就会消失,有没有其他办法阻止老鬼乱来!” “再顶一会。”容玄更不好过。叶擎苍们究竟干了些什么,还是说根本什么也没干,以至天门老祖打进家门口来耀武扬威! 天门老祖发威,亲自摧毁万兽峰山脉,巨大石块从天而降,砸落在地又粉碎成灰。 “别以为用这点小玩意就能挡住本座,滚出来!否则毁了此城,让你们有来无回!” 容玄眯了下眼睛,他躲在暗处,轰隆巨响如在耳畔,浑身血液都僵硬得停止流动。这么好的宝物如果全毁未免太可惜,他只能赌天门老祖暂时不会毁了此城,识海中开始疯狂浏览水族王城大杀器,寻找能以最快速度复苏的灵力循环,耗费灵石再多也无妨,只要是防御攻势中最可能给予老祖重创的大杀器…… “你们没有想过对付天门老祖的办法!?”谢宇策简直不相信容玄竟然犯这么大的失误,竟然忽略了天门老祖,“无论你们来多少人,一个圣王就能铲平所有,只要天门老祖还在,这一战你们绝无赢的可能!” “我不知道。”容玄心绪很乱,他只想尽快摆脱谢宇策,灵石取不出来,王城无法复苏,整座空城除了通天神针之外,什么防御也没有,但如果有足够的灵石,那么神级幻阵以及王城初级防御就能开启,这样至少能阻挡老祖一二,甚至能给天门峰弟子使绊子,引蛇入洞,然后抹杀! 否则要是通天神针失去作用,连同底下的翼鸟护卫也会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一旦天门老祖发现王城入口进入地下,功亏一篑!决不能让天门老祖继续肆掠下去。 “别怕,跟着我。”谢宇策眸光凝重,抓住容玄的胳膊说,“事已至此保住你再说,我是姬皇族,就算是天门老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怕倒不至于。 容玄冷静到极致,脑中极速运转,终于在数以千计的选项中看到了一个鸡肋杀器。 他眼睛一亮,有了! 攻击转移神阵! 王城内隔断气机,王城下端的攻击对王城上方毫无影响,一旦将毁灭光柱攻击转移至王城之上,无声无息地抹杀闯入者。 毁灭光束宽约三丈,一旦位置确定,环形光柱十米范围内的生灵,无论敌友直接抹杀,转移神阵配合重叠阵法能增强毁灭光柱的威力,但要转移攻击一次需二十万,价格比空间跳跃还高,而且的确鸡肋得很,但现在却成了容玄需要的武器。 “走!”容玄权衡利弊,从暗处走出去。 “你想干什么。”谢宇策一把拉住他。 “王城不能就这么毁了,得把他引开!”容玄说话的声音不小。 “什么人。”天门老祖眸光一凛,一道杀伐甩了过来。 地面开裂,漫天碎石,容玄和谢宇策一同被炸飞出去,谢宇策下意识伸手抓他,容玄抬起右臂一挥:“抱歉。” 被一掌推到外边去的谢宇策:“!!!” 轰! 一人身形暴露,瞬息间攻击杀至,两人之前的藏身之处爆炸开来,地面深陷三丈有余。 地面裂开的刹那,谢宇策来不及抓住容玄半片衣角,就被温润的液体溅了一脸,他眼前一黑,大口吐血倒飞出去。 谢宇策受伤惨重,好在银色面具护住头颅,没有晕厥过去,只是清醒的刹那常年的经验让他迅速隐匿气息,漫天尘土迫使他睁不开眼,刺鼻的焦糊混着血腥味叫人无法呼吸。 面具上被溅满的鲜血已经干涸,谢宇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好不容易看清,眼前哪还有半个人影。 “容玄!” 谢宇策崩溃地吼叫。 章节目录 元老现 > “容玄!!!” 谢宇策从漫天尘土中冲了出去,眼前断壁残垣一览无遗,没有容玄的气息。 被推出去的刹那谢宇策不否认有瞬间的震惊恼怒,方才圣王一击轰爆了那里,容玄那一推又好像提前察觉异样,恰到好处地救了他一命,谢宇策现在彻底懵了无法思考,现在容玄不见踪影,难道已经成了血雾? 连灵皇四重天也差点重伤喋血,更何况一个凡人! “四重天灵皇,你是万兽峰什么人?”天门老祖长袍灰发狂舞,恐怖气息令天地颤动。 谢宇策如陷泥淖,面容极尽扭曲。 “老东西,你杀了容玄,我要你门下弟子陪葬!” “这么说,那个猖狂小辈已经死了。死得倒是轻巧,”天门老祖若有所思,眼前这人不要命地对自己下手不像在作假,他身形一闪掐住谢宇策的脖颈,面色冰冷,抬掌一挥把杀来的门童傀儡爆成碎屑,“小辈,无能又要强出头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本座问你,这座浮空城入口在何处?带本座进去,留你全尸。” 坚不可摧的面具四分五裂,谢宇策额上有血滴落,如刀割般滑下将脸分为数块,天门老祖认出来人,错愕:“你是……” 就在对方晃神的刹那,谢宇策怒视天门老祖,腕上空间法器发光,他一把捏碎手里的玉玦,冷着脸道:“我看活得不耐烦的人是你。” 玉玦碎裂,迸出一道金光,如巨龙腾空撕裂虚空,古老沧桑之意流露,威压厚重可压断山岳,漫天金光凝聚,一个须发尽白的华袍老者显化成型,似乎对这儿的环境有些意外。 那种灵力波动绝非寻常圣人可比!这是一尊老圣王,天门老祖陡然变了脸色。 “上清仙宗……”华袍老者环视一周,最后落到谢宇策身上,柔和慈爱的面相蓦然变了,“混账!谁干的!” 谢宇策气息萎靡,骨骼尽碎受伤极重,脖颈不自然曲折,深紫色手印嵌入骨骼深处,脖子似乎断了一半,被谢宇策粗暴地掰正,咔嚓一声脆响,他身体一弯,咳出一口混着内脏碎末的血来,阴鸷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老祖一刻。 华袍老者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掌一挥,席卷滔天威势杀向天门老祖! 破空声震天动地,天门老祖倒飞出去,撞断巨木,又弹落在地,他喉间腥甜,扶着胸口苦不堪:“谢老,这是误会。” “误会!?上清仙宗亏为一方古教,你堂堂圣王竟然对姬族小辈下毒手!”来者是谢族元老级大能,圣王巅峰的一道灵体,能持续的时间不长,所以在有限的时间内,老者强势出手,霸道至极,狠击得老祖喘不过气来。 谢族傍着姬皇族与谷族两大上古十族,势力水涨船高,可谓是如日中天,谢宇策的地位今非昔比,天门峰在副峰领域肆掠也刻意避开了寰宇峰所在领域,而且这一战没听说寰宇峰参战,虽说以往听说谢宇策和容玄关系好,但天门峰对容玄下手的时候,数次试探也没见谢宇策出来保他,可见两人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 “如果本座真要杀这小子,他有命活到现在么!”天门老祖哪料到万兽峰赴死的最后关头,谢宇策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难道说…… “废话少说,受死!”谢老不问缘由,谢宇策乃是谢族最有可能成就帝位的人选,下一任大衍神帝差点夭折在一代圣王手中,这口气但凡谢族都忍不了,如果真要怨,他也只怨自己不过一道灵体,只能坚持不到一刻钟,实力也不及巅峰战力的六成,是给谢宇策保命用的,而非真身显现,不能一击劈死这个老鬼。 天门老祖一肚子苦水,被打出了无名火,顿时爆发:“本座懂了,你们也盯上了这座王城,故意借题发挥是吧。区区一道灵体罢了,同样是圣王境,真以为本座怕了你不成!” 天门老祖双手捏诀施展圣法,一道道秩序神链如瀑布降落,联合绞杀谢族老者! 谢族元老怒道:“好一个借题发挥,五大主峰没一个好东西,衍魂峰主还没尝到教训,现在连你也敢对策儿下手,老夫若还是忍气吞声,真让诸位以为我谢族好欺负。” “一道灵体奈何不了你,今日要是策儿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谢族翻脸不认账掀翻了上清仙宗!”谢族元老无比霸道。 谢宇策在万兽峰内穿行,情绪越发焦躁难安,除了满地鲜血,没有容玄的气息,好似天地间再没有这个人,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他眼睁睁地看着容玄死无全尸,连灵魂也被绞碎,化为虚无,那么惊才艳艳的能人,这就死了? 容玄,死了?! 他唯一一个看得上眼的人,拿真心去喜欢的人,就这么没了? 出来之后,谢宇策面无血色,浑身战栗。 谢族元老施展逆天神通,难免波及到谢宇策,于是分出心神道:“你去忙你的去吧,这里交给老夫,你若看上这座城就凭自己的本事去拿。” 谢宇策沉着脸没有说话。 “果然如此,痴心妄想!我上清仙宗的至宝,外族休想指染!”天门老祖额上青筋直冒,怒吼一声灵力绕体,犹如烈日再现,与谢族元老狠狠撞在一起。 这里爆发惊世大战,神纹交织淹没了此地。 谢宇策一脚崩地,冲霄而上,暴戾的气息外溢,闪电般窜出,将试图冲上来援助老祖的天门峰弟子斩落,杀出一条血路俯冲而下。 “圣人听令!不必藏拙,速战速决!斩尽天门峰圣人,为容玄报仇!” 谢宇策又拿出一张面具,重新戴好,他双目布满血丝,神识外放沟通天地,与天外的谢族圣人联系。 刹那间,如同响应号召一般,雷霆轰鸣响彻天穹,天地失色,暗云涌动。 砂石如暴雨倾盆簌簌而下,叶天阳和叶皓然不约而同地望向上空,周遭空间波动忽隐忽现,不详的预感让叶天阳浑身发毛,难以平静,全然不知危险临近,或者就算知晓也无法脱身。 底下天门峰弟子面色微变,并不知道上方情况,但天门峰底蕴难以想象,圣人本就在多数,到目前为止仍是天门峰占了上风,妖兽死伤惨重,兽尸堆积成山,却全成了尸鬼童子的开胃好菜,后者进食之恶心,让人不敢靠近。 在战局发生变化的前一刻,令所有人不知道的事,赌局内押注的无尽灵宝被抽空了两成,天文数字般的灵石顷刻间不知去向,其余四大主峰内强大气息爆出,直指天门峰! “五行峰打算出手么!多好的分一杯羹的机会,就知道其余四大主峰不会袖手旁观!” “不止五行峰,衍魂峰、阴冥峰和明岚峰全都坐不住了,这下天门峰完蛋了。” “说不准,如果是这时候去支援天门峰,万兽峰就糟糕了。” 外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浮想联翩,全然不知其他四大主峰都乱了套,特别是峰主及了解此事的峰主亲信,他们作为庄主之一,他们清楚地‘看’到赌局里押注的灵石少了两成,简直匪夷所思。 谁敢这时候动用里头的灵石! 排除来看,除了大战前夕打着为他们谋利的名头,特意过来和他们谈判的万兽峰叶天阳师徒,再没有另外的人。 这时有人来报:“峰主!天门老祖碰到对手了!” “什么!?” 五行峰主亲信长老低声道:“现在去找他们吗,峰主?” 能否绊住老祖,才是这一战取胜的关键。既然万兽峰有胜算…… 五行峰主亦为庄主之一,心思深沉,在暗中思虑良久:“算了,现在还不是和天门峰闹翻的时候,扣留在我峰的天门峰尊者,安抚好了么?” 亲信回答:“谨遵峰主命令,尊者已经安抚好了。但天门峰不败,只要老祖有令,他还是会回去。” 四大主峰在这个节骨眼上故意截了天门峰三位圣师境尊者及一位圣者,这四位都是天门峰二十多位圣人中,相对孤僻独来独往的类型,没有攀附也没开枝散叶,自顾自地修行,比起其他圣人底下一众小辈都是天门峰核心弟子相比,这四人倒是无所谓归属。 平日里,只是天门峰给予修炼资源,他们偶尔帮帮忙罢了。所以在容玄提醒后,其他四大主峰才会把注意打在这四人身上,一峰一个,不多不少。 “暂时别让他轻举妄动,到时候看情况是放他,还是收入我峰。至于万兽峰那对师徒,有胆子提前吞下这么多钱,究竟居心何在!”估计是和这次大战取胜有关,可身为五大主峰之一的峰主,就这么被小辈摆了一道,竟还猜不透,当然会好奇,“倒是小瞧了他们的胃口,等着,就看看万兽峰能闹出什么名堂。” 提前抽取赌局内的押注钱财,简直前所未见,那长老不敢相信峰主会不管不问,惊诧道:“峰主的意思是就这么由着他们乱来?” “只要动不了我们的部分足矣,到时候真要出问题,该赔的他赖不掉,而吞了我们赢利的部分,吐也得吐出来!” 不由着又能如何,毕竟胜负未分,会是什么结果谁也无法料到,让这四大峰主不痛快的是促使赌局变动,真正翻云覆雨的那只手,竟是他们从未放在眼里的万兽峰。 一时间,有意无意地风向转变,无数双眼睛密切关注下,原本只想趁天门峰垮台分一杯羹的其余四大主峰全都对这场大战期待起来。 此刻,天门老祖与谢族元老灵体的大战终于结束,谢族老者灵体溃散,被一击崩碎成虚无。 空间动荡不稳,裂开的缝隙愈合,乱流不复,总算稍稍平静。 老祖面色发白靠着碎石喘气,腹部被洞穿了巴掌大的血洞,鲜血染红了衣衫,双臂断裂血肉模糊,半截袖子漆黑一片,明显受伤不轻。澎湃血气复苏正在修复残躯,断臂重新生长,到了他这一境界,无需丹药,很快就能重回巅峰。 老祖静站着没动,恐怖的灵力威压把门童傀儡抵在了三丈外,门童一旦近身立即自爆,波动震耳欲聋,短短一刻钟地面千疮百孔。 圣王不可撼动,哪怕重伤依旧令人胆寒。 万兽峰底下,容玄悄无声息地从王城内走出,他藏身暗处,时刻与神针古魂联系。 此刻,容玄精神高度紧绷,隐环催动到极致,几乎每隔一小会就得吞下魂丹补充精神力,他的确受伤惨重,却也没有谢宇策想的那么严重,毕竟真身是灵皇四重天的躯壳,况且还有右臂圣骨挡了下,受伤还没到谢宇策那样只剩半口气靠爬行的地步。 脱离谢宇策的视线后,容玄迅速抽出灵石来用于复苏神级幻阵,完整百道毁灭圣光柱,以及王城内初级防御全部灵力循环的复原,他抽出来的两成押注灵石就已经所剩无几,仅剩的十万多能让毁灭圣光柱齐发一回!容玄憋屈之后说不出的热血沸腾,他按耐住兴奋,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一击。 此刻王城内跟来的水族机械师们正争分夺秒迅速恢复王城防御,以免天门峰举峰来袭,单凭损失惨重的门童傀儡和小部分妖兽难以抵挡。 方才老祖一顿肆掠,导致王城内修为低下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水族机械师及帮手损失了几头,导致灵力循环恢复速度减慢,必须保证王城内的水族机械师不受半分影响,老祖得死! 毁灭圣光转移神阵已成型,为保险起见,容玄打算直接动用十道毁灭圣光,十道合一转移到老祖脚下,一击必杀。 谢族元老帮他争取来了这么长时间,更让老祖负了伤,眼下老祖不动了,正是他动手之时! “古魂,准备。”容玄以神念吩咐。 “嗯。”古魂也相当凝重,“在他复原之前,快!” 这可是圣王!神针古魂亦不敢掉以轻心。 上界三千州能达到圣皇境的寥寥无几,圣王强者更是何等可怖的存在,手握逆天伟力,足以在三千州内横行无阻,出去都是一方霸主,可开辟一方大教,寿元几乎能与天齐!如果不能一击杀死,那就完了,否则在防御未竣工之前,此人一怒之下毁城,可就真正功亏一篑了。 容玄心跳几乎停止,贴着断墙的背心都快湿透了,浑身紧绷,大滴大滴的冷汗流进眼睛里,容玄没敢眨眼。 内心兴奋得无以复加,可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却冷静得出奇,眼睛密切关注着那里。 就在天门老祖警惕之心稍稍放松的刹那,容玄瞳孔微缩。 “开……” “说好不出手,你竟出尔反尔!堂堂一方老祖,竟然亲自捣毁空城,甚至到对小辈出手!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何其无德!”叶擎苍终于出现,背后还跟着个中年男子。 两人看到满目疮痍的万兽峰,顿时脸色阴沉,扭头就往外走:“既然你背信弃义在先,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气!” 丹圣出手必定一呼百应,当年叶擎苍以一人之力捣垮整个宇族,更何况小小天门峰,如果这两人加入万兽峰势力,对天门峰出手,有苦也说不出。 那一瞬间天门老祖脸色极其精彩,才刚痊愈的手臂猛地一拍,身后石壁纹丝不动,明显没有用力的心情。 这运气背的呀! 才刚大战一场送走了一尊圣王,现在又来两个难缠角色,而且叶擎苍身后跟着的貌似和之前那位还不是同一位,只是灵力波动似乎也差不到那里去。 “别别别,叶圣息怒,”天门老祖急过头了,他露出一抹虚假的殷勤,冲过去挡住叶擎苍的去路,“我没等到人,所以特地上来找二位,可谁知道这些没灵智的傀儡乱挡路,一碰就自爆,我以为是陷阱,没别的意思。约定照旧,我没想毁约,我现在就跟二位走,绝不出手。” 天门老祖很是配合,虽很不甘心地看了王城一眼,却还是跟着叶擎苍站到一块,没了杀气。 三人隔得很近,如果动用转移神阵,三丈范围内,不只是天门老祖,包括叶擎苍都会受牵连,甚至死无全尸。 不远处,容玄背靠着布满裂纹的石壁,脱力般瘫软下来,额上细密的汗珠聚集缓缓滴落,他微微闭上了眼,手掌握紧骨节分明死死抵住地面,磨出了鲜血,说不清什么心情。 “早说叶圣拥护的是谢族殿下,也不会闹这么大误会,”天门老祖离开的时候神情很不自在,刻意憋出的笑容有点难看,“本座和谢族殿下没有解不开的仇,恩怨本身和他没关系,谢族殿下不任性胡乱插手,也不必遭这份罪,我也是万不得已。” 远处容玄蓦然一怔,猛地看向叶擎苍等人。 拥护谢宇策?什么意思! 章节目录 大毁特毁 > 容玄额上冷汗滴落,他从没想过如果叶擎苍是谢宇策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为什么?难道费心培养叶天阳,只是为了把他当成是谢宇策的垫脚石…… 究竟是何居心!难道这世上真的谁都不可信么。 那三人已经快要出了王城范围,毁灭圣光没有用处,王城神级幻阵有复苏的趋势,容玄急需知道真相,他迅速和女王沟通,派凡虫跟了过去,附近的门童傀儡也成了监听的眼线,容玄集中全部心神密切注意这一切。 天门老祖惹怒了谢族知道事情闹大了,再看到叶擎苍,估计有点后怕:“还请叶圣替我说几句好话,事后本座定会去谢族解释清楚。” 叶擎苍面露玩味,回过头:“方才谢族元老灵体降临,是你对谢宇策下手了?” 天门老祖脸黑了不少:“出了点误会,谢老对事不对人,不听老夫解释硬要下手,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不杀了他,死的可就是本座了!本座也是无计可施,谁知道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事后才过来,如果能解释一下,本座也不至于……” “谢族把谢宇策当宝,都快捧上天了,你不止对他下手,还将错就错把他的保命之物给毁了,谢族一个个小肚鸡肠又护短,能放过你真叫中邪,”叶擎苍大笑三声,后沉下脸,“你完蛋了。” 天门老祖脸皮抽搐,脸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 “而且,谁跟你说我归顺的是谢族,”叶擎苍咳嗽一声,瞄了他一眼,“让你失望了,老夫拥护的另有其人,并非谢宇策。” 天门老祖怔住:“那你是……” “这时候飞虫可真多。”说着叶擎苍手中火焰一卷,周遭跳动爬行的小虫全都烧焦。 四下静寂无声,天门老祖僵直的脸半晌没回过神来,这么说他没猜错,真有另一位姬皇族,现在一下子得罪两位帝位继承者,不该惹的也惹了,早知道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杀了谢宇策,一步走错后患无穷。 远处,容玄面色古怪。 “飞虫死了,”女王软糯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女王的眼线死之前,里头传来叶擎苍的神念。 “容玄,你没死就好。这么多年交情,你怀疑谁也别怀疑到老夫头上,要不是看在你是天阳师父的份上,容得了你屡次三番无礼冒进,没跟你算账算便宜你了!你倒好,逼得谢宇策不得不发威还装死,赶紧想想办法底下的宝贝别被人抢了先!” 容玄:“……” “主人什么时候装死了?”女王不解,似乎对这说法很不满。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害他在一开始浪费二十万复苏了灵力转移神阵,此阵仅是沟通毁灭圣光瞬发到地面上方其他角落,除此之外没别的用处,如果叶擎苍早出来一步,这二十万都能空间跳跃四次! 容玄没解释,更不想猜测叶擎苍留下天门老祖是在搞什么名堂,女王并不在他身侧,而是跟在叶天阳左右,受容玄实力的限制,冰虫属下探听消息,瞒不过高阶灵皇或是圣者的神识,但混乱之下神出鬼没倒是能探到不少信息。 水族这回死了好几位机械师,终于发飙了,眼下见老祖没死成,不悦之余正使尽浑身解数修复灵力循环,王城有了足够的灵石来源,初级防御也在复苏中,有门童傀儡守护,水族强者坐镇,足够了。 容玄本就没打算在上面观战到底,王城掌握在神针古魂手中,容玄等同于控制着攻城级大杀器,就算是面对圣者他也有办法让对方栽一大跟头! “对了主人,现在谢峰主以为你死了亲自厮杀为你报仇,我要不要告诉他?” 谢宇策全力出手在容玄的意料之内,只是契机却让他始料未及。没想到自己死了,会对这人打击很大,容玄反思了下,想必谢宇策是想到在他身上投入那么多最后血本无归,迁怒天门峰也不一定。 “不用。”容玄隐匿气息,披上普通的万兽峰弟子道袍,脚踩妖禽从天而降。 只一瞬便被漫天金光摄住,谢宇策威严无比,正与三位灵皇交战,他以一敌三却丝毫不落下风,金芒如流光交织戳穿躯体,洞穿神觉,无一例外都成了谢宇策手中亡魂,后者爆发全部神威越战越勇,所过之处鲜血飞洒,但凡挡路者全被击杀,也不知他有什么手段,就连灵皇五重天强者都讨到好。 谢宇策乃金属性灵力,虽说单属性不比五行灵体,但谢宇策乃是上古姬族血脉,又是纯正金灵体,天赋神通绝非寻常人能及,想必这也是叶皓然之所以会佩服此人的原因之一。 “师兄!出什么事了,你受伤很重。”叶皓然等寰宇峰之人率先赶到,别人不知道戴面具的人是谁,但他们不可能不清楚。 “有没有看到容玄?”谢宇策眼里布满血丝,面具被鲜血染成红色,显得冷血而暴戾,和原本的样子大相庭径,“容玄不见了,死在了天门老祖手里,他只是一个凡人,我没能看住他……” “师兄。”叶皓然低声道。 “老祖无耻至极,堂堂圣王级霸主对灵皇出手也就罢了,竟连凡人也不放过!”寰宇峰弟子打抱不平,“峰主能逃过一劫已是万幸,圣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可惜了容……哎。” 谢宇策血气蒸腾,伤势迅速复原,他一边杀戮,一边远远望向天门峰山巅,千级台阶上处处惊险,上方被笼罩在华光之中,看不真切,据传那里是安置天门峰重宝的地方,而天门峰立峰古碑就在那里,屹立千年不倒,叫人敬畏。 谢宇策皱眉道:“天门峰包括老祖在内二十三大圣人,除去老祖,如今只现身了十八位,却只有十六位在天外大战,也就是说还有六位在下面,难道都去了那里。天门峰正殿还是进不去?一个进去的人也没有?” 万兽峰长老倒飞而出,恰巧听到这话,不由倒苦水:“进不去,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是没办法。天门峰重地守卫森严,阵纹无数风险重重,就连圣兽也负伤,蛊王及蛊虫都进不去,更不谈我们,没有灵纹师探路,冲上去只有死的份。” 提到灵纹师,谢宇策脸色又是一僵,杀气一闪即逝:“那就等!那六位最好一直不出来,天门峰弟子杀一个是一个,最好死绝了,让天门峰滚出五大主峰之列,以慰亡灵!” “师兄的意思是……”叶皓然微怔,不过是为了一个容玄,师兄打算放手一搏,难道谢族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么?他笑了笑:“既然师兄打算放手一搏,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陡然间一道古老兽魂自叶皓然背后显现,冲霄而上,那种恐怖的威压令无尽妖兽神魂不稳,瑟瑟发抖。 狰狞的面容威严无比,鬓毛摆动,空间动荡不宁,利爪化为实形从叶皓然手臂之外延伸而出,将袭杀而至的四位高阶灵皇撕成碎片,来不及逃窜的低阶弟子血溅当场。 “上古凶兽狴犴!” 和玄龟圣兽厮杀遍体鳞伤的护山圣兽露出异色,露出破绽被玄龟咬断脖颈,瞬间血流如注,它大吼出声,一脚踩空,山崩地裂,将十多位弟子当场踩成血雾,其中有天门峰弟子也被波及。 又一大圣兽魂魄现身,令场面混乱。 叶皓然战力高涨,他灵皇四重天修为,但连五重天灵皇也不是对手,所过之处收割人头如探囊取物,叫人胆寒。 “他是谁?副峰领域卧虎藏龙,这等天赋异禀头角峥嵘之辈,竟不在主峰。”比起容玄炬赤峰峰主之名在副峰领域人尽皆知,叶皓然跟随谢宇策征战多年,也算是小有名气,但也仅此而已,一招惊艳当场,令无数主峰弟子惊叹。 “和容玄同一届的弟子,谢宇策就是因为他才被逐出衍魂峰。”有人狐疑,“叶皓然不是跟着谢宇策么,怎么也来了……” 容玄落地本就冲着主峰重地而去,远远看到这一幕,悄无声息地站在暗处,冷静地观察四方,只等防御一破立刻冲进去。 叶皓然爆发全力,明显消耗过大,脸色苍白不少,他与狴犴凶魂合一,威势惊人犹如利剑崩天,直指天门峰重地! 轰! 千级台阶震颤,固若金汤的天门峰中央圣地,虚空中出现裂纹,叶皓然毫不犹豫连续三拳打出,裂缝增大,继而轰然裂开,宛如飓风灌入,浓郁的灵气伴着漫天光剑从内涌出。 狴犴古魂发威,众人胆寒,下一瞬一声嘹亮的凤吟自天穹荡出,华丽的孔雀尾羽划破苍穹,从漫天云雾中露出一角,五彩斑斓,刺眼夺目。 “天啊,又是一头上古圣兽,这回是真身并非古魂!”天门峰弟子吓白了脸色,外界更是被轰动,纷纷往此地聚集。 真嫌不够添乱! 容玄原本惊叹于叶皓然的进步之神速,却没想到短毛鸡会在这时候显露真身,这样定吸引更多外峰强者过来,一旦有大能心生觊觎,那到时候万兽峰的敌人可就不止天门峰了…… 容玄管不了那么多,趁着场面混乱,他催动圣骨拍碎山石,从叶皓然竭力打通的裂缝中窜了进去,又一击轰鸣,容玄瞬间被巨大的灵力波动向前跃进百丈,避开迎面而来的光剑,头一个进入了重地深处。 重地外,漫天砂石降落,光剑从裂开的缺口穿出,击向人群。 “斩尽外敌!护我天门!”天门峰弟子围了过去,以身试法,挡住碎裂的壁垒,主峰核心弟子实力超绝,攻击灵决非同一般,就连法器品阶也比副峰领域高出一截,全力攻击下,短时间内竟然将爆涌的万兽峰之众挡在了外面。 “杀光他们。”谢宇策冷着脸下令。重宝就在里头,反正也抢不走,先扫清阻碍再瓜分也不迟。 谢宇策原本是衍魂峰核心弟子,自然知道主峰强大的地方在哪里,所谓重地其实和绝地差不多,杀阵遍布,己方弟子都难以进入,更不谈闯入者。 所以他并不急着进去,却是吸引天门峰弟子朝着此地聚集,然后大肆杀戮,先战再抢。 不管修为高低,既然堂堂圣王都对灵皇小辈下手,他们高阶灵皇报复这边的低阶弟子又有什么不对! 宁枢等人也是一样的命令,这就是战场,战场没有同阶一战这一说,能活着才是真理。 万兽峰弟子被吴大仁洗脑得厉害,个个情绪高涨,盯着对面弟子手中的高阶法器,简直就跟店子里挑选心仪的灵宝一般,目光火热得疯狂,其中兴奋有,愤怒有,紧张也有,唯独没有害怕。 “对主峰出手的待遇就是好,能抢到手的全都是宝贝,真不愧是核心弟子。” 翼鸟护卫防身,将对手斩尽杀绝,一旦有天门峰弟子被屠杀,浑身都会被洗劫一空,而万兽峰弟子极尽匪徒本色,抢到手的宝物有价值的留着,保不住的当场自爆,让那群天之骄子们心疼不已,苦不堪。 天门峰弟子浴血奋战,在接连不断的杀戮中愈渐疲软,稍有松懈就会被随即而来的妖兽利爪撕成碎片,昔日威严的天门峰变成血雨修罗场,遍布残肢血块,悲凄惨烈的叫声被雷霆巨响淹没。 肆掠的妖兽看上去乱无章法,实际上却像受人引导,它们灵智不比人类低下,凶猛无比,一旦受伤很可能狂化战力大涨。再加上这些可不是寻常小妖兽,全是在仙谷遗迹杀戮千载存活下来的强大凶兽,全无半分道义可讲。 天门峰弟子快疯了,但见峰内栽种的百年灵药,千年灵药给糟蹋了个遍,原本从别处移栽回来的三丈高灵树,竟被十阶灵兽一口吞了,仙宗弟子哪见过这仗势,心情实在难以平复,硬杀杀不退,甚至放软话利诱:“你们为什么要帮万兽峰?若是进天门峰当护山兽,保证比万兽峰的待遇好上千百倍!” 仙谷遗迹出来的妖兽不买账,它们初来乍到,才见过万兽峰浮空城,只觉灵气浓郁,古老道韵比天门峰强大得多,再加上圣兽霸主都站在万兽峰那边,和敌人哪还有商量的余地,众妖兽很不客气地嗤鼻:“天门峰,没听说过。” 天门峰弟子简直绝倒,重地防御被破,圣人却还没出现,长老咬牙,一声令下。 “峰主有令,催动圣器,让他们有来无回!” 古老钟鸣之音从山巅传来,响彻天际,如波纹般荡向四方,被波及之人头痛欲裂,杀到台阶中段的万兽峰弟子七窍流血,爆成一滩血雾,越是靠得近所受迫害越大。 声音传到千里之外,上清仙宗其他弟子大惊:“护峰圣器复苏,天门峰竟然被逼到这份上,连圣器也动用了!” 谢宇策道:“杀!一个不留!” “你说师父他……”叶天阳默默看了眼脚下的四重天翼鸟,师父应该无恙,否则师父给他的翼鸟应该已经消失了才对,叶天阳收敛笑容换上一脸沉重,投入战斗之中。 刹那间背脊冰冷,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危机感直入脑髓,在这一刻达到极致,叶天阳猛地侧身,赤红雷霆脱手而出:“什么人!?” 圣人倾力一击陡现,瞬息击向叶天阳面门!后与天劫狠狠撞击在一起,雷电撕裂虚空,瞬间一道雷霆炸响,天地肃清。 “天劫!竟有人能炼化天劫!”来的并非普通高阶圣者,而是天门峰唯一那位九转炼神境大能,此人面无表情,对上叶天阳的刹那那抹无谓的轻蔑荡然无存,惊愕平息,他冷笑道,“不过区区一抹天劫,于我无效。” 叶天阳自从进攻到现在一直不安,他始终捏着含有圣者一击的玉玦,此刻总算可以派上用场,心里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九转炼神境的强者握有法则之力,绝非寻常圣者,如果不能一击致命,哪怕耗尽全部玉玦,或许也…… 叶天阳试图想办法,故作轻松地笑道:“对付晚辈还需要前辈亲自出手,是我的荣幸。” “废话少说,你虽觉察敏锐,不过到此为止了。” 炼神境强者收敛了复杂之色,五指如钩截断虚空朝着叶天阳杀去。 (本文连载自晋江文学城,欢迎各位来支持正版哦。) 章节目录 摘圣药 > “堂堂圣人追杀峰主,简直欺人太甚!” 天门峰的无耻行径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离得近的唐月等人看到叶天阳遇险,一时气急败坏,想要冲过去,却被天门峰弟子重重围住,“尸鬼!女王,快通知圣兽来援,峰主有危险!” “你们别过来!”叶天阳爆发浑身灵力,燃烧血气,闪电般朝着远离天门峰中央重地的方向掠去,震魂的钟鸣之音隔得越远受到的迫害越小,叶天阳大脑轰鸣的不适减弱,温润的液体顺着耳朵划向脖颈。 “知道让人过来是送死,死到临头还讲情义,”炼神境强者轻而易举地跟上叶天阳,悠闲得如同在看垂死挣扎的幼兽,轻蔑道,“你逃不掉了,进攻天门峰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离了混战之地,叶天阳笑着道:“听说堕入转轮境之人身体经过天劫的淬炼,肉身无双,臂力惊人,若临死之前能领教,死得不冤。” “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炼神境强者面露傲然,身体闪电般飞掠而出,拳风如雷霆,直袭叶天阳面门,隔了三尺就能感觉到刺骨的威势几乎要把头颅碾碎,叶天阳站着没动,就在对方靠近的刹那,他猛地捏爆手中玉玦,圣者一击迎上泛着黑芒的拳头。 猛地一声巨响,浓烈法光将方圆三丈尽数笼罩,如同一尊烈日,地上草叶被灼烧殆尽,不远处的弟子全部被波及,人仰马翻。 叶天阳如断线般倒飞百米,他吞下丹药保住最后一口气,不至于血溅当场。 那位转轮境强者五指爆裂,半条手臂成了烂泥,但仅此而已。转轮境肉身无双果然名不虚传,更何况这人还是炼神五转的绝世强者,几乎等同于圣者后期,却比后期多了法则之力,更加深不可测! “你敢耍我!”这人面容阴鸷,血气暴涨,断裂的手臂转瞬恢复如常,身体与虚空融为一体,下一瞬便出现在叶天阳身边。 叶天阳浑身汗毛倒竖,他催动金灵与水灵,灵力互斥爆发神威,元素爆破令对方动作一滞,就这片刻叶天阳惊险中逃过一劫,转轮境强者惊诧片刻,兴致大增:“小道尔!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这人紧追不放,叶天阳迫不得已又报废了一道圣人一击,却仍旧没能让对方重创,圣人一击顶多只能牵制对方片刻,更不谈击杀了,叶天阳四处寻找尸鬼的身影,最后一枚圣师一击握在手中,转轮境强者挡在了他面前,比起刚出现的从容自得,现在略显狼狈,五指如勾洞穿叶天阳的肩膀,另一只手直指心脏! 强烈的求生欲让叶天阳始终保持清醒,就在他浑身紧绷正打算捏碎灵符,爆发圣师一击的刹那,那只利爪陡然停在距离他心脏半寸处,一股更强烈的危机感让叶天阳浑身僵硬,一把冰冷的长剑架在他肩膀上,剑刃抵着脖颈,凛冽的寒气刺骨,杀气直逼脑门。 又一位圣者!叶天阳通体冰寒。 “你来得正好。”转轮境强者沉着声音,冰冷的视线越过叶天阳,落在他身后,甚至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两大劲敌,其中一位圣者,一位比肩圣者后期的转轮境强者。 来的那位圣者气息陌生,叶天阳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位圣人他还能周旋片刻,两位圣人同时截杀,不说灵皇五重天也得瞬间毙命,更不谈他只是灵皇二重天,单单一抹杀机都能穿破他的大脑,粉碎灵魂。 叶天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镇住,强烈的求生欲令他思维迅速转动,又在一瞬间沉寂,他按捺住捏碎玉玦的冲动,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竟给人一种万事了然于心的错觉。 叶天阳没有转身,缓缓道:“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除非一方认输,否则这场战斗不会结束。以战止戈终究不能两全,不如让我见天门老祖,另求两全之策……” 剑刃往前半寸,轻易破开二重天灵皇的防御,鲜血浸湿衣襟,叶天阳本就身负重伤,脚步虚浮,他强撑着站稳没动,发白的面色尤显坚毅。 “万兽峰主小小年纪,竟如此淡定,刀架脖子上也能处变不惊,真让人刮目相看,确实杀了你无法结束这场乱战,不过至少可以报仇。”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戏谑从身后传来,杀气不减。叶天阳明显愣了刹那,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慌乱。 朱宸手持长剑,冷冷地对那人道:“秦超,你可别跟我抢,这人害我受尽惩罚还被逐出天门峰,差点一身修为毁于一旦,不亲手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那就交给你了,”秦超没有怀疑,很爽快地同意了,他松开擒住叶天阳肩膀的手,猛地推向朱宸,继而转身看向天外,“速战速决,之后尽快赶去天外,几位尊者还等着你我二……” 噗嗤一声闷响,嗓音戛然而止。秦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洞穿自己胸口的利剑,魂魄被缚,难以逃脱,血流如注浸透衣袍:“朱宸,你,你……” 长剑暗光大盛,剑芒斜劈而下,将秦超砍成两半,朱宸护住叶天阳,收剑紧接着又是一击:“对不住了。” “叛徒!”秦超凄厉的惨叫声刺耳,哪怕身体四分五裂,竟然还没毙命,头颅却在瞬间挣脱束缚,裂成四块的躯体朝着不同方向逃窜,鲜血恍若活络般化作血剑横扫八方,鲜血触地,犹如自爆般的巨大威力席卷开,地面千疮百孔,碎裂的砂石如暗器肆掠,波及数十丈范围。 叶天阳头一次见识到转轮境的诡力,每一滴血都蕴藏着可怖的神威,哪怕身体撕裂魂魄裂开也死不了,只要躯体逃出去一块,就能置之死地而后生,重活过来! “封!”朱宸实力恢复巅峰,圣者威势滔天,他径直动用逆天手段,凝练苍穹,封禁四方! 他手中长剑绽放寒光,缚住的部分魂魄无法逃脱,甚至召集逃窜的部分也往此地聚集,漫天法光聚现,剑化诸天万道,在方寸空间中斩尽一切生灵,整整两刻钟过去才把对方神魂全部斩灭,手段凌厉且精准,几乎每一击都正中要害。 而秦超功参造化,动用逆天法则数次涅槃,重塑金躯却被一次次斩落,叶天阳看得目瞪口呆,最后视线落在那把暗纹长剑上。 朱宸实力强大,绝非寻常圣者,而这把剑能轻易洞穿转轮境强者躯壳,这是…… “圣器缚灵剑,”朱宸把剑伸到叶天阳面前,寒意渗人,空间仿佛被割破,只一刹便令人头痛欲裂,他随手一击便把靠近的天门峰弟子给斩了,鲜血没入缚灵剑内,布满暗纹的剑身泛着妖异的红芒,一闪即逝,朱宸继续,“我回来除了取回被剥夺的修为之外,就是拿这东西。” 杀天门峰弟子,灭转轮境同门,叶天阳一脸呆滞地盯着朱宸,深呼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朱宸倒提着剑柄,剑尖没入地下半寸,笑眯眯地看着叶天阳:“试试刀快不快,看来还不错。” 这理由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叶天阳错愕:“你不是说再见面要杀我么。” “话是这么说,那也得等到你突破圣者以后正大光明一战,到时候若你败了,我断然不会留手。至少现在,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某些为老不尊的前辈手里。”朱宸说得有理有据,“优胜劣汰是建立在平等交战的基础上,而非境界压制下殒命,你若是就这么死了,对上清仙宗而,也是一大损失。” 明明是阅人无数的前辈高人,偏偏生了张糊弄人的样貌,白净的脸上酒窝明显,透着一抹涉世未深的稚嫩。 叶天阳没觉得自己的命还能扯到那么高的层面,估计是自幼被师父骂多了,他对夸赞有种与生俱来的抵抗力,听再多也平静得很,眼下叶天阳只是在想朱宸这么做等同于与天门峰划清界限,就不怕天门老祖杀他灭口么。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朱宸道:“峰主,我在向您效忠,还看不出来么。” 叶天阳动容,对他笑了笑:“看出来了。” 万兽峰只有圣兽,没有圣人! 如今仙谷遗迹中万千妖兽归来,圣兽更是不好掌控,万兽峰妖兽与人类的实力无法均衡,始终是个祸害,实在是太需要朱宸这样的人加入,奈何哪有圣人会乐意坐镇小小副峰。 从朱宸来万兽峰开始,哪怕里应外合的目的败露,与万兽峰初次合作开始,像容玄那样冷情淡漠的人,屡次三番对朱宸多加关照,如果说没存那心思,叶天阳断然不信。 叶天阳会和朱宸走得很近,部分原因是顺师父的意,其余自然也是为了万兽峰。但现在危急关头,万兽峰能否安好说不准,更不谈以后了,叶天阳好奇的是朱宸既然表明了立场,现在会不会帮他们对付天门峰。 如果真是如此,不知天门老祖若是知道了,会作何感想。叶天阳笑而不语。 这就没了?朱宸等了半天就这一句话,不由问道:“然后呢?” 有时候实在看不透叶天阳,堂堂圣人表忠心,这可比他五重天灵皇底气足多了,叶天阳不会听不出这意思,这人太沉得住气,反倒让他的底气少了许多。 “这得看你啊,你都成叛徒了,以后天门峰容不下你了,就来万兽峰吧,太上长老的位置给你留着,”叶天阳沉声道,“总之不用与你为敌再好不过,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要不是雷火闯进刑堂,说你有危险,这一战我不会露面。我想明白了,比起墨守成规的主峰,还是万兽峰有意思,我若不表态,你估计一直不肯收我。但毕竟老祖把圣器交给我,是对我给予厚望,我拿天门峰的镇峰之宝来对付昔日同门,实在下不去手。”朱宸道,“这一战我还是不插手,结果听天由命吧。” 叶天阳左右看了看,没瞧见雷火的身影,料想应该在附近。至于灵宠怎么找到的刑堂,多半阴差阳错寻藏宝地寻错了地方。 圣人威压当头,这地方相对宁静,一位是天门峰峰主以下第一人,另一位又是万兽峰峰主,其余弟子不敢上前。 “你不插手可以,”一道紫光从暗处掠来落到两人间,之前雷火帮不上忙只得旁观,一直听到现在,终于彻底确定朱宸是自己人。雷火两眼放光,继续道,“至少说说天门峰藏宝地在哪?中央重地里除了护峰神钟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宝物?” “宝物可多了,天门峰的底蕴就在那里,”朱宸望向山巅方向,似乎事不关己,竟有心思微笑,“防御已开,可以进去,不过里头危险重重,如果要硬闯至少得灵纹宗师跟着才可保证安危,不过若是速度够快或许也……” 陡然间,恐怖的灵力波动打断了朱宸的话。 王城底端发光,整整十道毁灭圣光凝成一道,从天而降,猛地轰向山巅!漫天白光挡住视线,山峰坍塌,震耳欲聋,乱战中的弟子难以站稳,扑倒在地,更有修为低的弟子被猛烈的波纹掀翻出去。 半个时辰前。 天门峰重地一片清明,宁静被容玄打破,无数灵阵被迫复苏,杀伐滔天。 仙雾滔滔,万钧瀑布簌簌坠落,更有石人林立,狰狞无比,处处都是危险,不过百丈距离容玄就看到了不下于两株圣药,苍翠欲滴,淡淡清香让人迷醉,可那附近一般都有强大的圣兽伏蛰,容玄不敢冒进。 “如此守卫森严,除了天门峰石碑,定有其他至宝!”容玄祭出圣灵道台,灵纹布阵的推演手段催动到极致,极力躲闪,避开要害,却还是免不了受伤,突然容玄眼前一亮,大惊。 “又是一株圣药!” 圣药能炼制圣丹,对突破进阶大有裨益,若想超凡入圣渡劫成功,渡劫所需的补魂圣丹必不可少,而眼前第三种圣药正是炼制补魂圣丹必不可少的主药之一! 现在不抢还不是落到别人手里。 容玄心里一横,趁那守护圣兽不备,俯冲过去,一把将圣药握住,猛然退出。 吼! “小辈,敢尔!”圣兽发威,瞪着血红双眸冲向容玄,利爪劈开地面,形成道道可怖的沟壑。 和闯入之人不同,这里的守护者并不受阵纹影响,容玄心里称奇,前边说不出有什么危险,他猛地原路返回,如法炮制,所过之处但凡圣药一律不放过,瞬间激怒了这地方所有守护凶灵,妖藤发威,石人复苏,灵阵更是开启了一道又一道,这里成了真正的绝地。 容玄修炼突破极其克制,吞噬圣人全部修为也硬生生被压制在了灵皇天堑内,所以说容玄的实力比同阶灵皇要强大一些,而他不动手的这段时间,所修炼的身法绝非迅速,化身闪电,竟然和圣兽凶魂不相上下。 容玄加快速度掠入重地深处,让这些圣兽替他开路,毁山断石,反正是天门峰的圣地,容玄一点也不心疼。 不过到底是大意了,原本进来是想抢了宝物之后再利用毁灭圣光把重地整个摧毁,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天门峰圣地的可怕,以至于陷入极端危险的境地,就连容玄使尽全力,也觉得棘手。 万千高阶灵阵重叠交错,诡秘万分,已经达到了圣阵级别,而且更加包罗万象,变化多端,单凭灵纹大师的眼力并不足以在这么多复杂的陌生灵阵中脱身。 前有危险,后有凶灵,穷途末路。 容玄自负布阵天赋,打死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灵阵困死,五阶灵纹大师还远不够,如果是宗师境的话…… “拼了!”容玄闷声吼道,精神力催动到极致,全部感知力外放,拼了命地与灵阵对峙,逼着自己去感悟,破阵。 重叠阵极多且杂,圣灵道台可谓是难得的半圣器,以前在容玄手里顶多用来隔空布阵之用,现在总算被激出了真正实力,发出道道圣光,承载阵法,为容玄截出一条生路,而六级灵纹宗师的壁垒依旧没能触及。 极端危险的境地,每一步都暗藏杀机,生死线上,容玄竭尽所能推演,仿佛触及一道光,眼前一切大不一样了,仿佛身处棋盘之内,周遭山林草石化为死门生门,他脚踩生门,圣骨发威,将此地捣毁! 若有灵纹师在这里,定会大吃一惊,容玄竟以阵法淬炼自身,疯狂学习陌生灵阵,而这种惊人的领悟力,唯有宗师境才能洞悉。 玄奥的境界只持续了一刹,容玄便在重击中苏醒,差点去了半条命,他来不及惋惜才刚触及宗师级壁垒的玄妙,就被迫退出来,冷汗滴落。 就刚才那一刹那,竟让他的精神力又往上窜了一截竟已达到灵皇五重天巅峰! 生死线上突破,的确值得!容玄能感觉到现在灵纹布阵的实力,无论是感知力还是控制力比起之前,明显强了一些。 “不好!”容玄吐出鲜血,极致的危机感让他后脑发麻。 四大凶灵复苏,以圣兽及两头石人为主,凭空出现在眼前,如三座巨山将容玄围困。 容玄采摘了四株圣药,一同惹怒了四大凶灵,容玄眸光冰冷,他已经撑到极限,无论魂力还是灵力都已经消耗一空,眼见到四座庞然大物临近,而妖藤乱舞,从地里窜出,突然将容玄浑身捆绑,带到空中。 容玄身侧银光一闪,翼鸟护卫如同最简易的利刃将妖藤斩断,载着容玄瞬息间掠出十丈。 “古魂,就是现在!十道毁灭圣光,对准这四大凶灵,斩!” 几乎是同时,粗重光束从天而降,洞穿天门山巅重重防御,从容玄眼前降下,将那四头庞然大物瞬间击成飞灰,地面龟裂,土地凹陷数十丈,尖锐的巨响令双耳轰鸣。 连防御阵外的弟子都受到重创,容玄离得近,自然首当其冲。 四重天翼鸟速度再快也没能在有限的时间内逃脱出去,护卫傀儡承受不住重压,中途轰然爆炸,容玄筋骨寸断,五脏俱损,如炮弹般从半空中跌落,撞穿穹顶,狠狠砸进古殿内。 头磕中尖锐的巨石一角,温润液体流淌,容玄眼前阵阵发黑,他来不及细看自己到了那儿,直接倒了把丹药囫囵咽了下去,浑身灵气弥漫,白光混着血气蔓延。 周围似乎没有危险,容玄伏在地上剧烈喘气。 重地外,叶天阳被朱宸护着没有受什么伤,他微微晃神便苏醒过来。 “雷火,走!” 叶天阳瞳孔微缩,蓦然想到了什么,与雷火一道化为紫光从缺口处冲了进去。 防御全毁,重地内巨大的深坑一览无遗,但见有人起了头,晃过神来的众万兽峰弟子迅速冲入腹地,天门峰弟子顿时面色惨白。 (本文连载自晋江文学城,欢迎来支持正版。) 章节目录 巧遇 > 被毁灭圣光柱波及,再加上翼鸟近距离自爆,寻常人很可能被炸成一滩血雾,好在容玄有圣骨傍身,精神力突破后对灵力感知力加强,他竭力避开要害,可就算这样全身上下依旧被捣成烂泥,筋骨尽碎,好在真仙血脉之力保住了一口气,直到跌进殿内,古殿隔绝了灵力波动。 容玄这才保了一命。 容玄强忍着剧痛硬撑着没有昏死过去,藏到一处拐角,可惜眼前模糊一片,硬是动弹不得。隐环自主防御,把容玄与此地隔绝开,若没有太大灵力波动,不细看瞧不出角落处多了个人。 寻常丹药不管用,临战前龙云磐为他准备的那些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虽珍贵,短时间内却无法愈合如此可怖的创伤。 容玄忍痛拿出一株圣药,这是一株金色草藤,生有三叶,呈椭球形,如金色水滴往两旁生长,蕴含澎湃灵气,似要脱手而出,极其不凡。 神火将圣药炼制成液滴不难,可容玄才堪堪达到五级炼药大师级别,哪怕有神火在,也得花上不少时间,再者也没那么多精神力可供消耗。 容玄索性摊开右手,祭出吞噬本源力,将草藤覆盖,草藤如临大敌,水滴状金叶瑟瑟中很快沉寂,灵性消失。 圣药乃是整体,其中各种属性灵力相辅相成恰到好处地杂糅在一起,蕴含的药力比分开来增大了数十倍,而若是炼成丹药,更有利于吸收。容玄用吞噬本源力将圣药内的灵气分开来吸纳,根本是暴殄天物,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重地内处处惊险,谁知道这殿内会不会碰到天门峰弟子,就凭容玄动弹不得的样子,不说碰上大能,哪怕出来的是个灵王他也挡不住。 圣药不愧是圣药,很快容玄便觉得好受了许多,内视之下灵气在经脉中游走,大圆满境经脉缓缓复原,灵力贯通无阻,断裂的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圣药殆尽,容玄一跃而起,浑身骨骼咔嚓作响,短短半刻钟时间,他恢复了六七成。 除了炼制渡劫圣丹之外,成熟圣药无愧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保命之物,多带一株等同于多了条命,容玄冒死摘了四株,还在生死关头摸到了灵纹宗师的壁垒,算起来也不亏。 没有什么比恢复实力更重要,再吞噬圣药太浪费,容玄催动混元噬道,无尽灵气自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动静越来越大。 “什么人!”似乎有废寝忘食的弟子从虚空暗格中醒来,冷喝道。 容玄猛地睁开眼,看清眼前的刹那,不由倒吸凉气。 他总算明白了,难怪古殿在恐怖灵力波动中纹丝不动。 这里正是…… 容玄环视一周,并没听出声音源自于何处。 奇怪的是这地方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刀割,撞裂般的痕迹很新,血腥味还未散去,不仅是他身上流出的。 那道声音不悦道:“要修炼功法麻烦到外面去,至少也该在功法对应的暗室里,你是哪位长老门下,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天门峰遭袭,这地方竟然还有人闭关,容玄暗自称奇,虚空之上暗格无数,而声音的主人似乎只到灵皇级别,并非圣者。容玄瞳孔微缩,呵斥道:“你又是那位长老门下!天门峰遇难,老祖有令门下所有弟子都得参战,守卫天门峰,你却藏在这里,究竟是何居心,难不成是故意躲避不成!” “嘿嘿,我就不凑热闹了,”那人话音刚落,容玄感觉到危险,浑身一凛,他闪电般侧身,一拳轰出,徒手抵住一截雕龙长棍,顿时白光刺眼,恐怖灵力撞击,爆发耀眼白光,那人明显露出惊愕之色:“灵皇四重天,竟能抵住我的本命灵宝,天门峰同辈少有人能做到,你究竟是谁?” “你又是谁?”容玄暴露修为,脸色阴沉下来,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人动用的灵决和天门峰不大一样,而那一身几乎要融入黑暗中的黑袍与天门峰弟子所穿的够张扬够拉风的袍子相差悬殊,一句不对解释不通立即杀人灭口的架势,明显不大像是天门峰弟子。 两人闪电般交战十多个来回,竟是不相上下,对战的波动将最近的石架掀翻,十多卷功法卷轴泛着白芒飞出。 容玄和那人一同窜了出去,各抢了一半,收入自己空间,速度之快,动作之统一,明摆着就是来夺宝的。 两人落地,顿时大眼瞪小眼。 “明人不说暗话,我看你也不像天门峰弟子,既然你我目的相同,一时也分不出高下,不如你我分赃……呸!合作怎么样?我好不容易花了大半日的时间才破开此楼防御,长老还拿命和坐镇此地的阁老同归于尽,我被困了一时,好不容易脱身,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你!” 这人脸色古怪,关键是一时分不出胜负,不然宝物全都是他一个人的!想他已经突破了灵皇五重天,曾越阶斩杀五重天后期灵皇,圣器在手,竟然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四重天灵皇! 想必是刚才消耗过度,时运不济。一身黑的年轻男子一阵肉痛,把脸一横,道:“等会外人闯进来,你我谁都得不到,三七分,我七你三,行不行一句话!” 容玄以圣骨相抗,手臂隐于袖中被震得肩胛骨都要断了,他修为暴露,却暂时杀不了这人,但现在的状况绝不能被外人知道,说到底谁也赌不起。 容玄眯了下眼睛:“凌剑峰之人?” “你认识我?”那人脱口而出,蓦然一惊,自己常年不出关,能认出这张脸还活着的人应该不多。 “不认识。”容玄摇头。 上清仙宗能人辈出,除了谢宇策之流备受瞩目的存在,其余稍微低调些哪怕有点实力也没多大名声。 或许上一世见过,不过没有交集,这一世亦没有印象。 “你在试探我!”那人皱眉。 能趁天门峰大乱之际,神不知鬼不觉进到这等重地,而且目标直指此处的人,多半不是寻常势力。至于说凌剑峰,只是容玄的猜测罢了。 凌剑峰若真是有备而来,不会只有此人一个,如果真死了个阁老才能进到这地方,他才叫走了大运,这等机会,容玄岂能放过。 容玄面色如常,瞄了他一眼:“五五,不行继续战,最后谁也得不到。” 这人不好糊弄,对方的英俊的面容活像被碾过一般,最后妥协:“你狠!五五就五五,在下姓戚,阁下是谁?” 容玄转过身去,径直打开空间,不管是什么功法卷轴一股脑全部收入空间。 戚烽脸色青黑一片,哪还再问,瞬息冲上去,争相收取另一边的卷轴,他自负空间法器够大,收了上千卷之后一扭头,发现容玄同样没有空间装不下的问题,两人比速度,同样不相上下。 戚烽琢磨着对方愿意和自己合作,应该不属于交战双方,否则只需等到任何一方攻进来就行了,估计这人也和他一样,是某个觊觎天门峰宝地的主峰派来的,不过任何势力又怎么和凌剑峰相比。 越上高楼灵决越少,但蕴藏的灵力明显一层比一层高,全在高楼之上。容玄把目标放在顶楼一个古旧的暗阁上,上方布满灰尘,从下方望去,透过孔缝能见到暗阁角落有块半碎的墨玉随意地丢在角落,其余杂乱无章什么也没有。 容玄顶着莫大的压力落到门口,手附上去,阵纹发光。 “这地方禁制极多,越是高阶的灵决及功法越难解封,对修为要求严苛,有些圣法,灵皇想拿也拿不出来……”戚烽话还没说完,蓦然一怔。 容玄右臂发光,探入暗阁内,一把抓住那块墨玉残块,放入空间,接着迅速退了出来。 “你拿了什么?”戚烽眸光一闪,殷勤地凑过来问道。 容玄迅速侧身,闪电般窜了出去,就在他挪步的刹那,戚烽的圣器龙纹棍猛地劈下,轰地一声巨响,火花四溅,古筑坍塌,尘土飞扬。 早已没了防御的楼阁哪经得住圣器倾力一击,整个穹顶被洞穿,金光冲霄而上。 如果刚才容玄慢了半步,估计整个头颅都会被击成砸烂,这人竟能操控圣器到这种地步,实力堪称可怖。明显交手时是怕动静太大,对方故意留了手,容玄心有余悸的同时隐隐几分怒气,他催动隐环伺机出手,电光火石间徒手握住对方的长棍,圣骨与之硬撼爆发耀眼的光芒。 “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半步圣人?”戚烽糊涂了,“不对。” 如果是半步圣人,方才交手,死的就是自己了。 楼外已经有了声音,似乎有妖兽在嘶吼,不少生灵正往这儿过来。 容玄动用全部魂力,灵皇五重天巅峰精神力没入圣器中,想抹去魂印直接认主,却碰到了抵制,错愕:“你有魂力法器!” 魂力法器,又称魂器,相当难得,比起法器而更难炼制,能守住元神,更能增强精神力,甚至面对更强之人的威压也能凛然无惧。 对方魂力不及他,但修为更强,而且还有魂力法器镇压,容玄占不到上风,赶忙退了出来,精神力萎靡了许多,战势高涨。 这人连魂器都有,多半在凌剑峰举足轻重,身上宝物定然不少! “灵皇五重天精神力!倒是小看了你。”比起容玄,戚烽更加震惊,精神力能远胜修为一筹的道修相当难得,必定天赋悟性高人一等,那么此人绝非无名之辈。 戚烽一击失手,就知道没戏了,他想尽快离开,却不想就这么放走容玄,方才后者拿到的东西让他有所感悟,天门峰重地,此楼最高层所藏的宝物,岂是凡品! 今日若不迅速夺到手,如果这人保不住,又会落入另外的人手里,再想找就难了。 戚烽催动圣器,不顾一切直接爆发全部实力,威压迫人:“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命留下!” 就算暴露修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大杀四方,光明正大地收割人头,吞噬敌人早日灵力超凡入圣。 容玄催动混元噬道聚集灵气,三道不同属性灵力聚集,元素爆破一触即发。离得这么近,又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容玄只希望这次能在谢宇策等人的视线之外,活着逃出去。 瞬息间,戚烽面目森然,手中金色长棍杀来。 突然,一道赤红色闪电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中戚烽的手,他大叫一声,圣器长棍嘭地一声从上空坠落。 容玄来不及收手,熟悉的气息陡现,有人从后面扶住了他,净灵水雾将元素爆破整个包裹,灵力逐渐消弭。 “走!”叶天阳抓住容玄的手腕,一跃而上。 雷火瞬间变大,载着两人化作一道紫光掠出,出口正是容玄掉落之地。 “啊!!!”戚烽浑身痉挛,痛苦不已,天劫绕体一周便离开,腐尽血肉,两条手臂形同白骨。 适时外头脚步声如雷贯耳,戚烽来不及去捡圣器,他怒吼一声,咬牙从上方冲了出去。 “以后别让我碰上你!” 万兽峰众弟子进入重地后,被几株圣药吸引了注意,与天门峰弟子争夺数久。 除了圣药,这儿还有数之不清的灵药,虽被毁灭圣光摧残过之后少了一半,剩下的也足够让万兽峰弟子与天门峰弟子大战几场了。 此刻不远处山峦中央,一道明显的金光洞穿云层,剧烈的波动惊动了不远处的弟子。 “天门峰藏经阁!” 冲入重地内的万兽峰弟子盯上十级台阶上的巨匾题字,欣喜若狂,不由叫出声来。 “这是天门峰藏法决及功法的地方,天门峰重地最核心的部分,唯有核心弟子能进入。这可全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无数人一窝蜂地冲进来,顿时傻眼了。 虚空悬浮着密密麻麻的隔间,里头空空如也。 章节目录 栽赃嫁祸 > “被人捷足先登了!?”人潮涌动,率先冲了进去的万兽峰弟子看着空空荡荡的藏经阁,顿时瞠目结舌。 天门峰长老脸色煞白:“谁干的!” 里头有明显打斗的痕迹,穹顶穿了个洞,原本藏有典籍、功法等卷轴的地方什么也没有,漫天石屑中掺着淡淡血腥气,有人洗劫了这里。 “这就是你们所谓密不透风的重地?要是你们别阻拦,也不至于连贼人影子都没见着,一部功法都没有。” 万兽峰弟子抱怨,但顶多只是失望,真正震怒的是天门峰之人。 藏经阁乃是主峰的底蕴,多少年的积累才有了那么多功法、灵决,就这么一扫而空。在场还有些内门弟子还不够进藏经阁的资格,如今头一次踏足此地,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情景,打击之大,简直难以想象。 天门峰长老暴怒,恐怖灵力越体而出,肆意收割万兽峰弟子性命,大吼道:“把宝物交出来!闯进天门峰的除了你们,再无其他!” 万兽峰弟子才刚进来宝物没得到,就被扣上这么大顶帽子,只觉莫名其妙,寰宇峰之人空欢喜一场,听到这话顿时不悦到极点:“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监守自盗故作姿态,反过来栽赃嫁祸。” 天门峰弟子气疯了,嗓音洪亮,神念传遍四方:“劝你们识相的话趁早把古籍全部交出来,否则这一战不死不休!” 突然,角落处被层土掩埋的地方有异动,紧接着一杆朴实无华的龙纹长棍在空中旋转,圣光划破虚空,化作一道流光从穹顶掠出。 “圣器!”一声惊呼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天门峰弟子认出那圣器,惊道:“藏经阁里怎么会有明岚峰圣器,莫非趁火打劫的是明岚峰!” “狼心狗肺的东西!昔日它能挤进五大主峰之列,也有天门峰在背后帮了一把,明岚峰峰主承诺有生之年绝不与天门峰为敌!所以这回,明岚峰主虽明面上拒绝了老祖,暗地里却对众弟子给予帮助,没想到也是另有所图!” 众所周知,就好比凌剑峰擅长使剑一样,长棍乃是与明岚峰内峰功法最契合的法器之一,圣器龙纹棍的确是明岚峰的护峰圣器之一,此物出现在这里就很微妙了。这三峰的纠葛来源已久,天门峰内有名的圣器缚灵剑据说和凌剑峰也有点渊源,五大主峰之间的关系本就只是看似平和,内地里暗潮涌动,一旦有落井下石的机会,谁也不会放过。 数十人接连追了出去,那人丢了圣器,现在唤回,圣器所及之地,定是洗劫此地那人的藏身处。 “快去追!”天门峰弟子一个个像疯了似地冲出去,凛然威势爆发,斩尽挡路生灵!就连重地被攻击力波及也顾不上了,眼前的发展出乎他们的意料。 浮空城占据虚空,护山法阵被摧毁等等都没让他们当回事,如今藏经阁空了,等同于天门峰立足之基被拔出,底蕴空了一半。这些自觉高人一等的主峰核心弟子总算是怕了,不得不认真以待。 钟音嘹亮再度敲响,与此同时一道清冽的笛音悦耳,让人神智清明,重压下难以动弹的肉身稍有好转。 天门峰长老脸色铁青坐镇此地,霸道依旧:“今日谁也别想走出天门峰半步!” 谢宇策整张脸隐在面具底下看不清表情,他开口讥讽道:“少摆主峰的架子,已经晚了。重地已经被攻陷,你们的弟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一旦圣人死绝,底蕴尽失,天门峰还算是五大主峰之一么,你们已经败了,趁早认输还有一线生机。” “嘿嘿,大可一试。”天门峰一位高阶灵皇长老冷笑出声,露出一抹嘲弄,杀向四方。副峰弟子比预料的棘手,不过仅此而已。 “杀光他们。”银色面具在血光下散着森冷的寒芒,谢宇策没有一丝表情,所过之处无一生还,哪怕是高阶灵皇也无法近身。 寰宇峰弟子见惯了谢宇策运筹帷幄、慵懒散漫的姿态,几乎从没见过他亲自动手,执掌杀伐的模样,以至于都忘了这人早在数十年前就是五大主峰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至强者,杀出来的赫赫威名,五大主峰乃至圣殿几乎人尽皆知,无人敢触其锋芒。 几乎所有人没有察觉到的是,几只小虫慢悠悠地顺着暗处,从倒坍的门口爬了出去,贴着地面低飞。 藏经阁外,没多远的一处空地。 雷火一落地就围着容玄转了几圈,气急败坏,把天门老祖骂了千百遍,瞪着圆滚滚的眼睛恨不得把这地方拆掉得了,最后趴到容玄脚边,无比感动地道:“老大没事就好。” 小虫嗡嗡作响,容玄无视雷火,禁不住弯起唇角。 “我谁也没看清,不过他应该也没看清我的脸。我看师父还是尽快回王城,大战结束前都不要再现身了,方才那人知道了师父的修为,师父留在这里恐怕会有危险,”叶天阳守在容玄身边,拿出极品灵药替他治愈外伤,无奈道,“师父怎么还笑得出来。” “有意思,”容玄似笑非笑。虽说若他修为全部恢复,体内诡毒莫名其妙没了,如今更是纯血脉容族,一旦被上面的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叶天阳说不问缘由就不问缘由,这点让容玄很满意。 但现在事情还没演变到可怕的地步,那人并不认识他,更没看清最后出手的叶天阳,估计短时间内猜不到容玄是万兽峰之人,眼下容玄在想另外的事。 “既然是认主圣器,那人走之前就能收走圣器,却硬要等到所有人进来之后,再故意让圣器暴露,有点意思。” “师父是说这其中另有文章,难道不是明岚峰?”叶天阳一点就透,和明岚峰有仇,最有实力重回五大主峰之列,甚至还有明岚峰圣器的势力……也没别的了。 容玄点头道:“凌剑峰想嫁祸到明岚峰头上,故意动用了明岚峰的圣器至宝,提前夺了天门峰一半的底蕴。” 叶天阳道:“这么说来,这次赢面最大的是凌剑峰了。” 容玄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天门老祖已经与叶掌门达成共识,不会插手与万兽峰的大战,”叶天阳看着容玄,商量道,“师父还是回王城去吧,现在王城比较安全。” 容玄下来一趟,吞噬的灵力还远不够修炼到灵皇四重天巅峰,他本来没想过回王城,但徒弟这么一说,他动摇了。 当着徒弟的面,天门峰重地,各方虎视眈眈,容玄在这时候动用隐环改变容貌和魂力波动,等同于暴露另一重身份,绝非明智之举,更何况以他徒弟的聪明才智多半能猜出来。 之前玄门峰一战的时候就因为叶天阳问了类似的问题,他差点死在天河圣人手中,容玄记得很清楚,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怎么就差点暴露了。 总之,隐环的真正用法,容玄不打算透露给任何人。 叶天阳继续游说:“师父,天门峰弟子死伤惨重,凶兽还在兴头上。如今天门峰已经死了一位转轮境强者,朱宸答应不参战,比起圣人,我们的人占多数,底下还有尸鬼在,就算再有强大法阵,也能暴力破除,或者师父在上面动用毁灭圣光直接摧毁。” 此战开始之后容玄就没有再参与,从派遣兵力到指挥作战,凶兽与弟子分工协作,都是叶天阳一个人统筹,虽说毁灭圣光破开了防御阵,但天门峰毕竟是赫赫有名的五大主峰之一,进来之后凶兽横冲直撞,叶天阳能发挥出各方实力,在半日内冲破天门峰的铜墙铁壁,进入中央重地,这就是本事。 这人处变不惊的确很适合战场,哪怕修为并非最强也能成为全峰的精神支柱,比起当年在邪异之地重逢时的风采不知强了多少倍。 容玄甚至猜测,如果说一开始丹圣叶擎苍会来只是想保住叶天阳的命,但对万兽峰存亡漠不关心,并没做好竭力帮助叶天阳巩固势力的打算,见识到他这位徒弟亲自领兵上战场,让万兽峰势力从一开始的混乱无章,迅速变得井然有序,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甚至能撼动天门峰根基,见识到了这一幕幕,恐怕是叶擎苍也坐不住了,才会去阻止天门老祖乱来的吧。 身在战局外留心观察,不难发现叶天阳的本事,好在最初谢宇策跟着容玄并没有注意到,而寰宇峰弟子身在局中,无心其他,不过叶擎苍的感觉恐怕大不一样了。 叶天阳怕容玄不答应,抬手指向周围,继续道:“师父没发现重地内天门峰弟子不多吗,这其中大部分都不是谢峰主的对手,有他在,师父不用担心。” “好,为师回去,这里交给你。你想让为师答应你的事,就看这一战结束了。”容玄拍了拍徒弟的肩膀,他不能不放心。 一战到现在,双方疲软,但凡有任何一方的圣者殒命,大战将以任何一方的圣人死绝而告终。 如果谢宇策带来的人全败,哪怕容玄在底下也无力回天,算起来容玄还是回去观战的好,毁灭圣光还掌控在自己手中,最后他们就算再不济也能让天门峰再脱一层皮。 容玄下来一趟其实也值了,虽在修为上没有太大收获,但精神力有所突破,还触及了灵纹宗师壁垒,获得的感悟足以让容玄琢磨许久,是时候该回去了。 叶天阳把容玄带到天门峰圣地外,容玄刚一出去,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容玄表情一僵,他停下脚步,拦住叶天阳。 “师父怎么了?”叶天阳一眼望去,微微睁大了眼睛,重地外尸横遍野,天门峰弟子蹲守四方,但人数较少,重地内阻扰他们的人也在少数,剩下的哪去了? “难怪底下人少,原来是这样,天门峰主不蠢!”容玄收敛神情,看向上方,他通过神针古魂仔细查探,顿时倒吸凉气:“你也回去,王城出事了!” 单单防守从不是主峰的作风,天门峰一开始就准备进攻,老祖上去只是一探究竟罢了,老祖之后定会是真正的大队伍进攻。 天门峰中央重地被破之后,闯进去只是时间问题,跟着万兽峰之人进去的只是小部分,真正的主力是打算进攻大后方,偌大的水族王城悬在上空,老祖肆掠过一遍,守在上面的万兽峰弟子是少数,而王城水族正紧急修复防御灵力循环,包括神级幻阵在内的防御攻势都只完成了一半,起不到绝对防御的作用。 神针古魂为了不被发现,在门童傀儡耗损一定数量后进入休眠状,苏醒的部分重心放在了王城控制上,竟然没有发现千疮百孔的地面上如今站满了敌方势力,残存的凶兽及少部分万兽峰弟子回到了王城之上,绝对的数量及实力差距,哪怕有翼鸟在,也只有死的份,情况不容乐观。 “古魂,复苏王城防御,恢复多少用多少。”容玄心想,就算是一半防御,对付灵皇应该足够。 “我尽力,还有一会。别跟我说话。”古魂回答,它已经竭尽全力,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容玄。 “剩下的人去了王城上?什么时候的事……”叶天阳心惊,自从闯进天门峰重地后,几乎所有万兽峰弟子或凶兽都被迷了眼,竟然没发现这一点,叶天阳当机立断,“雷火,迅速去通知宁枢等人,立刻回万兽峰王城!” 雷火不放心容玄留在这里,他转了两圈似乎在犹豫些什么,或者纯粹是不满叶天阳当着老大的面对他发号施令,或许是固有观念在作祟,也或许是习惯了对容玄的崇拜,在雷火看来无论叶天阳多有峰主威严,多了不得,他心目中最认可的主人还是老大。 容玄以为雷火慌了,陡然目光一沉:“按他说的做,犯不着慌张。战场转移罢了,正合我意。上去之后将是最后一战。” “是,老大!”雷火愉快地化作一道紫光消失不见。 天门峰中央重地,形势逆转,敌众我寡,天门峰弟子处于劣势。 凶兽嘶吼声震耳欲聋,天门峰重地沦为血腥的战场,万兽峰弟子蛮横到底,无所顾忌。 高风险伴随着高回报,遥想初入仙宗之时五大主峰何其威严,而万兽峰内除了外门弟子之外,内门弟子在来到副峰领域之前,大多亲眼目睹过五大主峰弟子横行无阻目中无人的姿态,而他们不过小小的副峰弟子,差距之悬殊,可谓云泥之别。 谁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杀进这等庄严圣地,还能把昔日高高在上的主峰弟子踩在脚下,抢夺一空,不论最后自己是死是活,这一战,值了! 虚空之上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血雾染红了云层,有圣人陨落。 “是谁?”所有人期待的同时又胆战心惊。 圣人在天外大战,但凡一方有所损失,只要降临到下方战场,战局会立即变动。 下一刻,一声嘹亮的虎啸响彻云霄,金色巨网自天穹显现,下一刹爆裂成点点金光,巨大的玄煞虎虚影降下,落地的刹那缩成一人高魁梧挺拔的男子,张扬而血性,充满力量。 “拜见王主!”玄煞虎族欣喜不已。 进到重地来的天门峰弟子并不多,在凶兽大肆杀戮中,节节败退,万兽峰弟子越战越勇,及至虎王降临,全场沸腾。死的莫非是天门峰圣人?这么说胜利在望。 “天门峰不过如此,五大主峰之一也不过如此嘛,撑了不过半日,灭起来太容易了。”吴大仁戏谑着迎接虎王,这下更不怕了。 “峰主呢?”虎王浑身血气未消,沉声问道。 “出什么事了。”宁枢等人察觉到不对。 虎王道:“这里不是主战场,你们对付的不过是天门峰的部分势力罢了,天门峰真正势力暗中攻进了水族王城,你们快回去!” 雷火刚掠来就看到虎王,一听这话,心道白来一趟,他离开前又加了句:“天阳和老大已经回王城了,让你们速回。” “容玄?”谢宇策回过头,血雾弥漫的面具已经辨不出银光,他双目充血,瞬移般朝着雷火冲去,“你说,容玄没死?” 雷火吓了一跳,化作一道紫光甩开谢宇策,怒道:“老大怎么可能死,敢咒我老大,小心我跟你拼命!” 谢宇策倏然停了下来,一掌将袭来的天门峰弟子拍成血雾。 天门峰弟子露出嘲讽之色,顾不得藏经阁被盗的愤怒,总算冷笑出声:“拦住他们!很快浮空城就是我们的了!” 无论如何,先算账!毕竟藏经阁没了,峰内弟子还在,所学的灵决功法各自还有拓本,凑起来也有大半个藏经阁了。赢了,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甚至还能更上一层,天门峰残存弟子看向上空,贪婪之色尽显。 “我们若是想走,你们也拦不住。” 尸鬼从暗处现身,更有虎王开路,漫天法光交织,震天动地。 宁枢等人沉下脸来,气势惊天,破开人墙,浴血冲了出去。 (本文连载自晋江文学城,欢迎支持正版。) 章节目录 最后一战 > 兽吼惊天,铺天盖地般掠向天穹,天门峰仿佛被血洗过一般,一眼望去蒙上一层血雾,黑烟滚滚上升,气势汹汹降临的万兽峰之众竟纷纷退回浮空城上,力竭的天门峰残存弟子挡不住虎王和尸鬼的攻击,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腾空而上,稍稍松了口气。 “不用追了,倚仗凶兽哪怕战力再强,副峰也不过是副峰,岂能和天门峰相提并论,”留在的天门峰长老让弟子稍安勿躁,“尽快复原防御法阵,待万兽峰被夺下,这一战就会结束。” 主战场转移,比起最开始人满为患的情景,如今的天门峰几乎成了座空城,里头坐镇的弟子虽不多,看着一片狼藉,但根基稳固得难以被撼动,无损五大主峰威严。 庞大的领地里头阵纹全开,陷阱无数,有些哪怕是圣人出马耗费心力闯进去却什么也没有,显然是早有准备,相比于底蕴深厚的强大主峰内遍布阵纹,杀器防不慎防,哪怕攻进去也讨不到好,但万兽峰不一样,副峰初建没多久,峰内布置周全不到哪里去,一旦战场变为万兽峰,新峰初建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夷为平地,而好好的浮空城,如果没有夺取的价值,一样会被摧毁。 但他们忘了,万兽峰并不只是毫无布置的新峰,浮空城并非万兽峰领地,而是古老的水族王城! 事情和天门峰弟子料想的不一样,偌大的万兽峰哪怕看上去空空如也,危险却不少。 “仙谷遗迹的东西,这里怎么会有!”天门峰一位手持长锤的灵皇头皮发麻,但凡去过仙谷遗迹的人全都知道这玩意有多棘手,快如闪电力大无穷,几乎没有弱点,一旦受到较大损坏或者灵力核心被触及,傀儡就会立即自爆,站得较近的弟子喋血。 神针复苏,门童傀儡现,灰黑色傀儡无一不是灵皇境,绞杀一切闯入者,而这些傀儡虽敌我不分,却不会攻击同类,也就是说万兽峰弟子只要有翼鸟护卫在侧,就能避免被门童傀儡迫害。 原以为只要攻进来就稳赢的天门峰弟子大开眼界,不说摧毁万兽峰了,他们更想攻占此地,一旦浮空城被拿下,日后定会是天门峰一大助力!此城既能进攻又能防御,必能让天门峰稳坐五大主峰地界,亘古不衰。 “天门峰主有令,闯进去!”人山人海好不容易突破门童傀儡的防御,才刚靠近万兽峰内围,突然一阵玄奥的波动自脚下挡住,瞬间覆盖整片浮空城,眼前一切变得大不一样,看似安宁,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劲了。 一群人朝着万兽峰正殿方向冲去,没多久却看到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竟又回到了万兽峰边沿。天门峰弟子赶紧转身,却发现万兽峰正殿赫然便在右后方! “怎么回事,这地方有空间转移阵法?”浩浩荡荡的人群从四方往正殿所在处掠去,可走到一半又像往外走,无论走向哪个方向,都会回到万兽峰边沿,怎么也无法靠近正殿。 兜兜转转,方位全部乱了套。 “什么鬼地方,为什么又回到这儿了,这不可能!”不少灵皇齐力攻击虚空或是地面,想要破坏阵眼,可惜阵眼没见着,一道道灵决甩出去,偏离了轨道,砸向绝对不可能的方位,正中己方弟子,阵阵惨叫声响起。 “师弟你怎么攻击我?”一名弟子被击中顿时头破血流,他扶着头起身却看到朝他走来的年轻男子,身体诡异地佝偻,青黑沟壑爬满整张脸,血眸透着暴戾,正手持法器劈向他。眼看到法光贴近头皮,尖锐的剧痛让这弟子毛骨悚然,这是真的!这人不做迟疑立刻爆发全部灵力,与眼前看似异变的师兄大战,地面被华光淹没。 “小心,这地方有古怪。”仔细打量周遭情况的长老举步维艰,生怕踩中什么东西,导致再度生变。 “快砍死这厉鬼,他已经不是人了!”更有灵皇大吼着杀向那位长老。 那人听到这话莫名其妙,转身就挨了一刀,头颅和身体分离,半截躯体无声倒下。 原先站在长老身侧的弟子被溅了一脸血,勃然大惊,迅速围了过去:“师兄疯了,竟然杀了长老!” 神级幻阵,惑人五感,听觉视觉嗅觉等彻底混淆,更会失去方位感,纵观全场就会发现,成千上万的天门峰弟子一直在原地打转,甚至疯了似地自相残杀,没有所谓的异变,更没有什么厉鬼。 容玄拉着叶天阳站在暗处,仔细告知了之前老祖攻来,他与谢宇策分开的前因后果,神针古魂控制王城,而他抽取出的两成灵石几乎全部耗在了初级防御的灵力循环上,百道毁灭圣光复苏还能全力施展一次。 而容玄原以为鸡肋的转移法阵,如今天门峰弟子在万兽峰领地之上,恰好能利用毁灭圣光将上方难以对付之人斩除。 两人商量对策,没多久万兽峰之人以尸鬼为首,宁枢、吴大仁等率先上来,虎王垫后。 “终于要到最后一战了,哈哈大爷最喜欢天才魂魄!” 吴胖子催动太古阴阳幡,灵魂接连不断地没入其中,他去转了一圈回来,往地下看了看,贼兮兮地指了指,然后朝着容玄做了个划脖子的手势。 “容玄!” 一道红光如长虹贯日,将靠近万兽峰边沿的天门峰弟子拦腰斩成两半,谢宇策稳稳落地,双眼布满血丝,瞬移般落在容玄身前不远处,颇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容玄并未示弱,反倒很不悦:“听说你咒我死?” 叶天阳起身想要挡在师父身前,却被容玄不露痕迹地拦了下,之前天门老祖肆掠,为了摆脱谢宇策故意把人推了出去,既然最后有惊无险,好歹是在鬼门关跑了一趟,后俩还以为他死了特地大杀四方为他报仇,闹了好大一通乌龙。 容玄估摸着这人是兴师问罪来了,坦然以对,反正现在虎王和尸鬼都在,就算谢宇策打算恩断义绝甚至报复,只要这人动手,大不了破釜沉舟,容玄已经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 谢宇策杀气腾腾,大步一跨站在容玄面前,接着长臂一伸,把容玄揽入怀中。 容玄:“!” 谢宇策按住容玄的后脑,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用力之大仿佛要揉进骨头里,冰冷的面具贴着他,有种嗜血的味道。 “我真想把你关起来。” “放手。”容玄皱眉。 “不放。”谢宇策道。 容玄第一反应是想发飙,又想到自己应该是凡人,于是道:“翼鸟!” 银光一闪,如利刃般朝着谢宇策背脊削去,却像击中盔甲般,火花四射,下一刻就被叶皓然挡住,直接斩断了一截翅膀。 叶天阳收敛了笑意,静静地站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寰宇峰弟子见怪不怪,注意到此地的万兽峰弟子包括虎王在内全都目瞪口呆,但见容玄眸光冰冷,赶忙咳嗽一声移开视线。 谢宇策缓缓抬起头,一手搭在容玄肩上,静静地看着他,眼里血色还未淡去:“这事没完,容玄。” 叶天阳忍无可忍,挡在两人间,护住容玄,对谢宇策道:“我回到王城救下师父的时候,师父遍体鳞伤,险些没命,不是你说师父跟着你没有性命之忧么,还想怎么样!大战还未结束,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谢宇策目露迟疑之色,语气软了下来:“你现在怎么样了?” 容玄哼了一声:“好得很。” 容玄看向谢宇策,冷笑道:“不过谢峰主这一战倒是参与得很欢快啊,随身带着元老级灵体不是偶然吧,莫非一开始就另有打算,那日我去请你,是不是正中下怀。” “你在挑衅我。”谢宇策脸色越发阴沉,似乎没料到容玄会说这种话,但也在情理之中。 叶天阳觉得气氛不对,但没感受到杀气,师父一向都是以最坏的恶意揣度别人,在他眼里没有温情这东西的存在,也不理解会有人以温情待他。但无可否认越是心无旁骛,没有一丝杂念,越能在道途上走得更远。 叶天阳暗中吩咐虎王护住容玄,自己去往战场边沿,他是万兽峰峰主非得参战,容玄只是围观。 “炬赤峰主说话简直诛心,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峰主为了他差点疯了,他就这点反应,他知不知道峰主根本没想参战,都是以为他死了,才……”寰宇峰弟子为谢宇策打抱不平,却被叶皓然拉住。 “少说两句。” 最后虎王长啸一声:“有什么不满等这一战结束了再说,谁敢动容玄一根毫毛,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王城初级防御恢复了一半,神级幻阵亦然,足以把大部分进攻者挡在外头,但仍有小部分闯进正殿所在地,此刻正与里头坐镇的水族妖兽及万兽峰弟子混战。 现在上来的弟子都听令落在万兽峰外,等到所有弟子全部上来,将是真正的最后一战。 朱宸后宁枢等人来到王城上,隐在虚空,落在叶天阳附近看好戏:“这种级别的幻阵,难得一见。你让我来,是有什么事?” 叶天阳背对着容玄等人,面向朱宸方向,换上一脸严肃:“叫你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朱宸也认真起来:“何事?” 叶天阳道:“如果没了天门峰主,也没有老祖阻拦,在场能有多少人肯听你的?还是说得圣人全部死绝了,你才能掌控大局?” 朱宸一怔,很快领悟过来:“不需要圣人死绝,既然老祖不出面,只要天门峰主没了,我乃天门峰副峰主,天门峰自然由我做主。” 叶天阳神色微怔:“哦。” 朱宸看他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事情难办了,你现在才开始紧张?” “没事。”叶天阳摇了摇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话应刚落,朱宸提醒道:“小心,有人来了。” 突然虚空之中凛然一击袭向容玄两人,雷火动作迅速,带着二人躲开攻击,没多久回过头,便看到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撕裂一道狭长缝隙,从中走出一人,正是天门峰主刘重,裂缝并未消失反而越来越大,十多位圣人从中走出,许是经历了死战,这十多人均是衣袍染血,杀气逼人。 天门峰主降临,无一人迎接,眼前极尽荒唐的一幕,让众位圣人倒抽一口凉气。天门峰弟子正互相厮杀,全都杀红了眼。 刘重落地眩晕了一下很快恢复清明,无形之中竟有阵法想要干扰他,紧接着有不长眼的天门峰弟子竟然操起法器朝他砍来,刘重不禁悚然,杀气直袭容玄和叶天阳两人,他浑身圣人威势席卷而出,将杀来的天门峰弟子抵住,神念传遍四方:“你们被迷惑了,全都停下!” “峰主!”离得近的弟子稍稍回神,眼前的场景触动他们的神经,顿时哽住说不出话来。 此地血流成河,躺着的全是天门峰弟子的尸骨,他们自诩天赋实力超人一等看不起副峰,可没想到却是自己人死战,无所谓强弱,最后死的全都是自己人。 在神级幻阵边沿的弟子被拉了回来,大部分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至于少部分闯入到最内围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被坐镇内殿的弟子虏获,全身被缚,被压着远远地和天门峰峰主等人对峙。 天门峰众圣人到了,以天门峰主刘重为首,分开而立。 “朱宸不在?死了?”刘重露出一抹讥诮,总算是死了。 紧接着一道道裂缝遍布四方,圣兽降临,玄龟遍体鳞伤,背上驮着龙蝎的半截身体,黑红鲜血泼洒,凶煞之气蔓延,还没死透,蛇昭的触手洞穿了毕方圣鸟的胸膛,干瘪的圣鸟只剩皮肉包裹着骨架,从天穹坠落,被迎上来的尸鬼一口吞了。 万兽峰援军虽强,但圣师不及天门峰的多,圣兽实力参差不齐,蛊王因为蛊虫的可怕被重点对付,开战没多久就被对方圣师斩落,底下密密麻麻的蛊虫没了王虫引导,一哄而散。 而虎王才进阶不久,好在有凰雀看心情相帮,活到最后,天外大战其实很憋屈。 到最后,万兽峰处于绝对弱势,圣兽死了三头,剩五头,圣人陨落四位,还有六位尚存,他们浑身裹在染血的黑袍中,静静地立在峰主叶天阳不远处,似在守护。 谢宇策脸色难看,视线不离容玄,目光阴沉若有所思。 “来得正好!”容玄的视线从天门峰各位圣人身上扫过,拍了拍手,下令道,“有劳各位圣人、圣兽,对付天门峰圣人,务必逐个击破,别让其他地方再受波及。” “看来你还不清楚情况,一对一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战场是在这里,所有圣人联手,幻阵再不凡也奈何不了圣师境大能,你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天门峰峰主环视一周,冷声道,“此城落到你们手里,可真叫浪费。” 见对方还没反应,天门峰主皱眉道:“如果你们再不投降,我便毁了此地!” 天门峰圣人朝着峰主所在地方聚集,圣兽渐渐围了过去,不多不少圈禁在三丈范围的环形区域内。 气氛凛然,大战一触即发。 这一次,容玄没有犹豫,十道毁灭圣光和转移法阵一同开启,三丈粗的白光将包括天门峰主在内的十多位圣人尽数笼罩。 与此同时,叶天阳大喝:“退!” 雷火带着容玄,化作紫光远走,不远处圣兽卷起万兽峰众弟子,撕裂空间一步百丈。 十道毁灭圣光的威力一齐爆发,白光直入天穹,崩断云层,恐怖的灵力爆破,劲风如刀割般席卷四方。 章节目录 天门之战落幕 > 白色光束冲霄,把黄昏映照得如同白昼,风云变幻,照亮了上清仙宗中央区域,恐怖的灵力波动如球形光罩从天穹顶端一瞬间扩散开来,重重压下。隐于虚空中观战的强者猝不及防,有的甚至倒退数百丈。 正待不明所以的众人往回赶的时候,随即而来的消息差点把人惊得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一轮赌局结束,而赢的那一方出乎所有人意料,不是赢面最大的五大主峰之一,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副峰。 灵气最浓郁的五大主峰领地之上,碧空如洗,空气中刺鼻的硝烟还没散尽,残留着血腥气,没有一丝的风,心情难以自控。 “赢了。”万兽峰弟子怔怔道。 他们站在满目狼藉的万兽峰领地,俯瞰下方,当年以他们大部分人的天赋无法踏入五大主峰的门槛,如今打了进来,竟还打赢了。他们掠尽这片所谓道修梦寐以求的圣地,把昔日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踩在脚下,收作俘虏。 “终于赢了!这都多亏了朱宸前辈!” 这些弟子兴奋如狂,溅满鲜血的脸上露出激动至极的笑来,恨不得一跳三丈,大吼出声。整个天门峰都向他们敞开,所有至宝都将是他们的! 万兽峰弟子跟着朱宸降临到天门峰领地,缚灵剑劈开古地禁制,再加上堂堂天门峰副峰主活生生的通行令,到哪都畅通无阻。 “如果朱宸前辈愿意来万兽峰,那就是太上长老了!”一群弟子喜上眉梢,原本对朱宸背叛的那点敌意也在一瞬间扭转。 所谓自己人,一同浴血夺宝,就是生死之交。 万兽峰高层记挂着赌局,跟着容玄在浮空王城上,赢了也不能掉以轻心,收尾稍有不慎,还是得把自己赔进去。 “谢宇策呢?”容玄问道。 “谢峰主跟下去了。” “嗯。”容玄沉眸,若有所思。 叶天阳带着宁枢等人过来,寰宇峰帮了这么大的忙,想掠夺宝地分一杯羹在所难免,万兽峰这边有朱宸在,雷火无声无息地跟过去,多半吃不了亏,他们更关心另一件事。 “师父,赌局怎么样?” “你的方法不错,朱宸自愿这么做,省了我们百万亿灵石,不必夷平天门峰了。不过也平不了。”容玄查探赌局中的灵石归属,他之前抽取了两种赌局押注总和中的两成,真要全部结清,还得等第二赌局结束才行。 算起来,容玄作为庄主之一赢利的部分,以及万兽峰压自己赢的部分,万兽峰赚的几乎全都用在王城灵力循环复苏上面。目前还得把准备复苏百道毁灭圣光的几十万亿灵石填进去,刚刚好能补上其余四大庄主赢利,不至于被庄主找上门催债。 “仅剩六万,能够空间跳跃一次,以及十道毁灭圣光。”容玄道,他之前财大气粗耗费九万一千才将天门峰主在内的九位圣者击杀,有四位圣人逃了出来,不过重伤之下被凰雀等制住,随即又迅速布下重重禁制,暗中压进了万兽峰王城地牢。 而朱宸下令投降后,被困幻阵中的没了斗志的部分天门峰弟子,自甘被俘,同样被关进王城底层空间。 算起来复苏了十道毁灭圣光柱,如果再次动用,只需要一千就能施展一次,一万恰好十道。 宁枢和唐月等人松了口气,虽说这样算起来,好像用光了所有灵石,看似没赢,但只有他们知道这一战从谋划至今有多惊险。相当于他们用其他势力的灵石打了场绝对赢不了的战斗,而且如今王城初级防御复苏,神级幻阵复苏,哪怕没有中型防御法阵在,但他们多了三大守护圣兽,再加一位圣人,还有数不尽的俘虏,以及赫赫威名。 吴大仁和唐澈意见一致:“那还走什么,我们直接盘踞在这里,占领五大主峰一角,以后就是至强主峰之一了!” 容玄泼冷水:“接下来才是最艰难的部分,五大主峰的位置,就算想坐,你坐得稳么。” “知道现在最大的难题是什么,太穷!大爷押万兽峰胜翻了二十倍的钱,还不够打一炮。”吴大仁说完,蓦然汗毛倒竖,他指着不远处的滚滚尘土:“快看,那是什么?” 天门峰落败,绝大多数押天门峰赢的势力悲痛之余,瞬间清醒过来,他们押注最多的并非输赢,而是接下来的天门峰领地争夺战:“别管输赢,夺战开始,能不能挤进五大主峰领地,成败在此一举!” “景阳峰到,力夺天门领地!”景阳峰乃是离得主峰排名前二十的势力,距离天门峰不算太远,容玄等人站在万兽峰山巅,能看到方位,如今这一峰几乎倾巢而出,对万兽峰亦饱含杀气。 “嘿嘿,我们也来插一把手。五大主峰领地,我等同样觊觎已久,景阳峰排名不错何苦再争,夺人所好?还是留给我们吧。”一架古战车从天际驶来,古老沧桑之意弥漫而出。 西方龙吟惊天,浩浩荡荡的队伍往此地奔来,明显又是一方势力。 “闲杂人等尽快撤离,这里不是你们的地方,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输赢刚定,短短一刻钟内,四面八方被围困,万兽峰浮空城落在天门峰之上,成了众矢之的。 被归为闲杂人等之列的万兽峰弟子极不痛快,这些势力作壁上观最后抢夺战果,至于万兽峰在他们看来,也就是利用完就该扔到一边。 “闲杂人等说谁呢!” 叶天阳当机立断:“都别说了,叫他们都上来,万兽峰要撑到最后代价太大,还不如先回去,等战得差不多疲软了,我们再卷土重来。” “未免太狠了吧,直接开打,喘口气的时间也不给,”吴大仁嗷了一声,跳了下去,“不行,现在不能走,先收战利品,搬空了天门峰再说!还是雷火机智,总不能白出力,便宜了后来人。你们争取多撑一会!” “你们留在这里,我也下去。”宁枢和唐月相互示意,也一同跳了下去,有女王指路,不怕找不到地方。 容玄眯了下眼睛,万兽峰包括叶天阳在内全都面色凝重,那些势力掐着时间来袭,显然是不想给万兽峰抢夺天门峰底蕴的时间,如果这些人好声好气,万兽峰或许按照约定随他们当渔翁,不过利用完了,就以为他们好欺负,未免太可笑了。 万兽峰霸道到底,巨大的浮空城缓缓移动,盘踞在天门峰正上空,又缓缓下沉,巨大的阴影能将以天门峰为中心方圆千米地域尽数笼罩。之前此城落在高处看不出大小,落地之后竟然比天门峰大出许多,边沿几乎要触及到五行峰领地。 远远望去万兽峰浮空城就像护在天门峰头顶,态度明显,就是不打算走了。 杀来的景阳峰强者不屑道:“冥顽不灵!既然万兽峰诸位自寻死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景阳峰在什么方位?”容玄问道。 叶天阳抬手一指。水族王城顶端居于万丈高空,能看到很远,而毁灭圣光的攻击范围同样不小。 见他们没有动静,景阳峰峰主嗤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万兽峰的回应很直接,王城倒金字塔底端发光,两道毁灭圣光齐发,将率先杀来的包括景阳峰在内的两大势力击溃,圣光瞬发,所过之处切割空间,光芒所及之处圣者以下弟子,除高阶灵皇外,尽数灰飞烟灭,空气焦糊,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只一个照面,另外那一势力死伤惨重,数百位弟子渲染碧空,而景阳峰弟子逃得即时受伤的没几个,正当他们戏谑的时候,有人脸色惨白地上前汇报:“峰主,这一击正中山门,景阳峰越天级防御阵被破了。” 那一瞬间景阳峰众高层脸色很精彩,所谓出师未捷,山门已破…… 如今已是半夜,万兽峰发威,王城旋转,玄奥波动散出,王城初级防御灵力循环全面复苏,仿佛融入虚空,移动速度快了不少,毁灭圣光像不要钱一般接连打出,每一击间隔不久,却都正中对方山门,迫使离得较近率先赶到的主峰势力不得不回援,强势至极。 除了震撼,主峰势力更多的是癫狂:“哪是座城,简直是大杀器!想不到上清仙宗内界竟有此等至宝,若能夺到手,我峰又何愁进不了五大主峰!” 万兽峰百般抵挡,却还有不少弟子陆续攻了进来,神级幻阵复苏,门童傀儡及翼鸟护卫共同抵挡,凶兽嘶吼惊天,庞大身形混迹在幻阵中将闯入者撕成两半,或利爪巨足拍下,闯入者成为一摊血雾。 有势力盯上万兽峰浮空城,更有大多数盯上天门峰领地,越来越多的道修赶来,但凡势力都想到昔日屹立不倒的五大主峰之一来分一杯羹。 十道毁灭圣光撑不了多久,就在最后两道即将挥出的刹那,宁枢等人领着水族战士急冲冲地从下方战场冲上来,他们经历了一番大战,浑身染血,将叶天阳和容玄团团围住,水族比着触手,水族语含糊不清,叶天阳才知道出事了。 “什么?” 宁枢道:“有人闯进了万兽峰原本所在处那片巨大的湖泊,大肆屠杀水族,水族通道已经暴露,但水族强大的机械师全在这里,而水族强大的战士也在这里。水族之王请求支援,务必尽快回去。” 王城从地下升起后,巨大的空间被海水填满,里头成了水族的天下,而以往万兽峰悬在大湖上方,水族相当安全,更没有人把主意打到水族以下,而能深入水下袭杀水族强者的,是圣人! “出什么事了?”叶皓然应谢宇策之命传音来问,“要帮忙吗。” “不用。”容玄回答。 后方起火,他们虽然举峰来袭,但根基还在副峰领域,水族通道耗费多少年才建成,一旦被毁,不止令水族失望,对万兽峰而也是巨大的损失。但只要他们回去,就能化解水族危机。 叶天阳变了脸色,额上一滴汗珠滴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如果全部退走,天门峰这块地,我们保不住了。吴胖子、雷火,还有少部分弟子在天门峰,朱宸能撕裂空间带他们回来。至于寰宇峰……”宁枢皱眉。 寰宇峰弟子道:“你们的事情要紧。” 谢宇策从头到尾没有回话,就在雷火等人兴冲冲地搜寻至宝,填满空间法器之时,谢宇策等人正在天门峰重地,代表主峰地位的古碑就立在那里。 此刻,万兽峰弟子紧张谋划最后一击,王城要离开天门峰战场,等到没有空间波动阻碍,就能空间跳跃。最后一击毁灭圣光猛地轰向后方,作为推动力,将王城推出去数远,又因为太过巨大,看上去也没移动多少距离。移动的速度越快消耗灵力越多,暂时没有那么多灵石可供消耗。 不过那道毁灭圣光不偏不倚毁了天门峰一角,也不知是不是容玄故意。 而万兽峰慢悠悠地没走,似乎也有那么一丝一缕地不甘心。 及至众峰疲软,凌剑峰才堪堪来到,几乎以压倒性的实力清场,令人望而生畏。 究竟谁会赢得最后的胜利,几乎没人笃定。 (本文连载至晋江文学城,欢迎各位来支持正版。) 章节目录 大发神威 > 这一夜里,万兽峰赢战的消息传出,紧接着强大势力来袭,整个天门峰领域成了血腥的战场,观战之人也早早离开,恐被波及,不敢在此逗留,只等着隔日的结果。 输赢已定,结果和预料的大相庭径,谁能猜到万兽峰能赢! 大半参与赌局的绝大多数弟子捶胸顿足,与想要占领天门峰领土的势力不同,这些只想凑个热闹奈何财尽,一个个铁青着一张脸气得险些晕了过去。 而那些原本就不抱希望,只是看在人情的份上或对天门峰的不满而押万兽峰赢的副峰弟子愕然:“万兽峰赢了,这怎么可能!” 但先前在第一种赌局中押注的钱,返回来的翻了二十倍不止,一千万变两亿多,的的确确,看得到摸得着,这可不是在作假。 而那些本身摇摆不定的主峰或副峰势力不禁喜疯了:“改对了!还以为押注打了水漂,没想到竟然赌对了!” 这些势力大多跟风押注,刚开始押天门峰,但见万兽峰浮空城发威,空间跳跃镇场,又两击毁了天门峰防御阵,如此霸道强势,于是立马改压万兽峰赢,谁知开战不见起色。 这些势力顿时悬着一颗心提心吊胆,之后天外圣兽染血,万兽峰赢面几乎于无,这些人又恨不得呼天抢地,只觉追悔莫及。 谁知最后撞上狗屎运,这些人开心之余,转念一想又悔不当初。 “失策,早知道我就押多一点了,如果押上十亿,岂不是能收回数百亿!” 不过对比下了血本却一无所获的势力,这些人优越感油然而生,幸灾乐祸地宽慰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们输了的也别太难过,赌局嘛,重在参与。” 听到这话,赌输了元气大伤的绝大多数势力及个人狠狠咽下一口老血:“没想到天门峰竟然毁在了区区新建副峰手里,太令人失望了!” “天门老祖堂堂圣王都不曾露面,怎么就输了呢,按理说不应该啊,”暗中有人一番权衡,想到种可能,传出去顿时引得一众人等怒火中烧,“天门老祖和这小副峰一开始商量好了的吧,故意引我们押注,其实幕后做庄的就是天门峰!否则老祖怎么没有出战,而固若金汤的天门峰却被小小两击轰爆,而万兽峰所谓的浮空城根本从未听说过,要想小小副峰怎么守得住这么大的至宝,事到如今才走漏消息!” 分明是稳赢的赌局,他们押天门峰几乎倾尽自己大半个主峰的财力,可现在毛都没了,这其中还有不少势力为了向天门主峰示好,刻意以己方势力的名义押注了海量圣晶,折合来看都能建立五六个所属副峰了,到最后全打了水漂。 主峰强者越想越气,要说五大主峰之一的天门,怎么短短半年内就被小副峰逼到这种地步! 先前三大至强所属副峰接连被灭,紧接着连天门峰也输了,怎么看都觉得这其中大有蹊跷。 “搞不好这万兽峰暗地里就是天门峰的附属副峰,暗中扶持万兽峰的主峰势力其实是天门峰,不然小小的争端,怎么还需堂堂天门峰副峰主朱宸潜伏到万兽峰去做内应!我看实际上是里应外合,联手策划了这场旷世大战。” 这样想来,一切不合理都有了解释,天门峰有这么做的魄力和资本,而且太有理由这么做了。简直是最大的赢家。 一是优胜劣汰,角逐出最强的所属副峰。最后万兽峰脱颖而出,而副峰势力被整合,让万兽峰一战成名,作为天门峰所属副峰坐拥副峰领域成为所有副峰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原因有迹可循,亲眼目睹副峰战的时候,坐镇朱门、玄门两峰的圣人大战时根本没动用全力的十分之一,战后销声匿迹不知去向,且万兽峰峰主叶天阳扫平两峰后,并没有杀尽玄门、朱门两峰的弟子,而是把他们收归己有。 二是圈钱。天门峰作为幕后主使策划这场战斗,做庄布下赌局,请君入瓮,忽悠了整个上清仙宗!只要结果出人意料,就连卷进钱财,无论结局如何天门峰都将是最大的赢家,一战之后,其余四大主峰再无法望其项背。 三是另立峰主,能者居之,早就听说刘重无能,老祖首徒朱宸更有能耐,这样一来朱宸就位理所当然。 天门老祖毒辣至极,目光之长远,布局之精妙绝伦,简直让人胆寒,望尘莫及。 大战一开始几乎没人想到这些,因为第二赌局几乎把天门峰置于最危险的险境,就像砧板上的肉,谁都想砍一块,所以任谁都觉得天门峰被陷害了,甚至怜悯。 可如果事实真相是天门峰一手谋划呢,那么所谓的第二赌局不过是个幌子,到时但凡有主峰势力想要靠近,全都死在了万兽峰大杀器之下,看似万兽峰想占领此地,实则只是为了守护天门峰呢…… 何其可怕! 几乎不需要推波助澜,原本那些和天门峰有点交情的势力,为了和天门主峰建立长期友好合作关系,甚至派遣己方弟子帮了天门峰一把,至于押注也只是借此发点横财,并没有占领天门峰挤进五大主峰领地的野心,这下全都被激怒了。 全都聚到一起要找天门老祖理论。 与此同时,天门老祖正气势汹汹赶往明岚峰,质问藏经阁被劫一事,叶擎苍慢悠悠地跟在后头,美其名曰陪同,实际上也是为了防止他毁约乱来,彼时的明岚峰相对宁静,并没有要出战的迹象,而峰内长老见着老祖虽面色古怪倒也也很客气,只是峰主本人不见踪影。 天门老祖没见着明岚峰主本人,迎面撞上那位被提前留在明岚峰的天门峰圣人,老祖本在气头上,逮着自己人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虽说这一战稳赢不输,没你也一样,但你听着,本座要的是让这小副峰尝到教训,而不是磨磨蹭蹭这么久还不消停,除了你之外还有另外三个,去了哪里,本座算是明白了,四大主峰全都没安好心!”天门老祖面色铁青,毕竟是圣王强者,单凭威压都能把人压断头,那位圣者抬不起头来,额上冷汗直冒。 “是明岚峰主留着属下,属下脱不开身,也没有办法……” 老祖越骂越愤怒,恨不得一巴掌把人拍碎,厉声道:“明岚峰另有所谋,你被迫也就罢了,可你要知道分寸,还愣着做什么,滚回天门峰去!此战结束,少不了你一顿重罚!” “老祖息怒,属下立刻回天门峰。”那位圣人心有不满但不敢表露在脸上,他以往和明岚峰来往较近,相比于在天门峰的待遇,明岚峰对他倒是更加客气。 “站住。”一群人从天而降,以明岚峰主为首,挡住老祖去路,并给了那位圣者一个宽慰的眼神。 第一局赌输赢,押注天门峰胜的灵石数量突破天际,而万兽峰哪怕赔率较高,但押注的人数连总数的一成都不到,总灵石更是少得可以忽略不计。 作为庄主开张大吉,赢的两成也是大数目,明岚峰主春风得意,见着天门峰背下幕后庄主的黑锅,自觉没有解释的必要,明岚峰主老神在在,面对昔日盟友也没了太多敬畏,缓缓道:“老祖难道不知道么?第一轮赌局已定,天门峰败了,堂堂五大主峰之一已然名存实亡,还来我这儿要人,这位圣者自愿留在我明岚峰,明岚峰自会护他周全,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赶回天门峰送死。” “少危耸听,天门峰岂会败,明岚峰夺了我天门峰藏经阁的事,你给本座还回来!” “老祖在幕后掌控全局,难怪不在乎输赢。不过这话……” 一听天门峰藏经阁被劫,数十道目光如利剑般打在明岚峰主身上“此话当真?” “胡扯!”明岚峰主沉下脸来,明摆了是陷害,原本对天门老祖的那点同情消失无踪,“少血口喷人,别把火力往我身上引,明岚峰明人不做暗事,什么时候夺了你天门峰的东西,谁不知道藏经阁遍布神纹,蚊子都飞不进去。” “不是你还有谁!你明岚峰的东西留那,难不成有谁陷害你……”老祖说到这里顿了下,搞不好真有人陷害,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此多位圣师来堵他,莫非事情真的到了…… 老祖随便拉了个弟子,问到“你,你说天门峰现在怎么样了?” 那弟子被威压逼得喘不过气,头破血流,断断续续道“天门峰,天门峰真的败了!” 天门老祖气急败坏,怒视全场“刘重呢,把他给我叫来!本座要当面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众大能笃定老祖明知故问,全是伪装,没什么好说的了,事实俱在。 但普通长老不明所以,应道:“天门峰主刘重已死,是副峰主下令认输!” 随明岚峰主前来的全是一方大能,面色不善:“万道兄,你可不厚道!事到如今,是不是该给我等一个解释。” 天门峰莫名其妙败了,刘重死了?其他圣人呢,朱宸认输是万不得已,还是……怎么他才离开一时半会,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现在这些人联起手来堵他,一旦贻误时机,那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天门老祖简直糊涂了,没时间跟这些人废话,一切都得赶回去再说,他得收拾残局。 胜负已分,多的是势力得打进来,天门峰的下场不堪设想,但再急也碍不过这么多人挡路。 “什么解释,本座更需要解释!”天门老祖被围在中央,圣王先天立于不败,直接大打出手,受苦的是对方。 这些圣者圣师朱万道通通不放在眼里,但经不住人数众多以死相逼,再者这是明岚峰的地盘,同样有圣王坐镇,若这些全都冲他来,等到天门易主,一切再难挽回。 “诸位再敢插手,待事情结束,本座会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天门老祖怒极攻心,毫不恋战,他一步踏出,跃上百丈虚空,想要离开明岚峰领地。 “想走?休想!”常年闭关不出的大能级强者赔了血本不说,得不到补偿却还被威胁,他们被那番猜测惊得胆寒,越是畏惧天门老祖,越不会放虎归山。否则天门峰计成,一家独大,他们全都完了。 于是一群圣师级大能二话不说,立刻冲上去拦住老祖去路,动用逆天手段,联手对付圣王。 更有多数势力听到老祖在此的消息,陆陆续续往此地赶来,杀气腾腾围着天门老祖。 “果然如此,连圣王都不曾出面,老祖首徒立刻认输,还说不是早有预谋,谁信!天门峰就这么把我等耍得团团转,害得我等血本无归,如果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拿出补偿,老祖今日只怕走不了了。” 天门老祖气得快吐血了,要对付他还扯这种无厘头的借口,实在是可气可恨:“补偿?诸位输了还找天门峰要补偿,未免太强词夺理!本座押注天门峰两千亿,照样血本无归,该找谁赔!滚开,本座要立刻赶回天门峰,若是迟一步,本座尚在人世一日,就让你们各大主峰不得安宁!” 周围圣师级大能根本不信:“难道天门峰不是庄主?” “区区两千亿对财大气粗的天门峰而不过尔尔,连我等押注的零头都不及。更何况天门峰若是赢了,赚得的灵石又何止区区两千亿,万兽峰浮空城就在天门峰上空,为老祖阻挡外敌又是为何,不拿出真凭实据,今日别想离开。” 天门老祖总算反应过来这群人的目的,以为他是庄主,一开始就和万兽峰勾结?这是怎样的乌龙! 难道这些也在万兽峰那些小辈的预料中?料定了他无法出手,就是分了胜负之后也得看着天门峰任人宰割,却毫无办法!? 何等可怖的大局观,诛心的第二赌局,怎么可能在一开始就被洞悉了!谁信! 但这些全都是巧合吗? 通通没脑子!天门老祖气得两眼发黑,他觉得整个上清仙宗都在和他作对,一时恨不得把眼前这些斩尽了出气:“本座怎么可能是庄主!开赌局之人居心叵测,就是为了置天门峰于死地,若是没有第二个赌局提醒,有魄力进攻天门的会有几个,你们一个个老糊涂了,本座和万兽峰不共戴天,他们留着不走怎么不是为了抢夺天门峰至宝……” 老祖话还没说完,数道可怖的圣人气息爆发,一个个圣人从虚空中走出,接连不断地降临到天门峰领地,至少有二十位。 变故陡生,远在明岚峰的众大能感受到波动不约而同地沉寂,看向那个方向。 天门老祖感受到熟悉的灵力波动,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煞白:“不好!这是……谢族降临!” 果然,又一道惊人的消息传出,就连作为庄主之一的明岚峰峰主也倒吸凉气,脸色极其古怪。 “天门峰的石碑,被拔出了。” “什么?”赶到明岚峰围堵天门老祖的诸位大能大惊失色,仍是不敢相信,堂堂五大主峰之一的下场怎会如此。 不是作假的么,不是所属副峰与天门峰演的一场戏么,怎么来真的了。 同时,无形波动荡漾四方,钟鸣九响,如同古老的祭祀之音传遍整个主峰领域,天门峰易主,新的主峰得到认可。 年轻嗓音洪亮而充满威严,如同规则般震慑全场:“天门峰领地被我占领,寰宇峰将是五大主峰之一,由我谢族掌管。” 被人捷足先登,凌剑峰来人杀了半夜却功亏一篑,此刻有点摸不清楚状况,愣了数久勃然大怒:“外族竟来犯我上清仙宗!” “谢族本就是从上清仙宗走出去,如今只是回归故土罢了,哪能算是外族。谢宇策殿下乃是真仙后裔,大衍神朝顺位继承人,谁比他更有资格就任主峰峰主,有谁不服,可以来和老夫领教。”神念传遍天际,苍老的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响起,就连明岚峰主周围的圣师强者都感觉到莫大的威胁。 毋庸置疑,这是尊圣王,谢宇策的所作所为以及取得的成就让他们无比满意,更觉得时机已到,不必再做隐藏。 原本谢宇策就是他们最大的底牌,大衍神帝钦点的继承人之一,此人无论胆识还是能力,足够资本争夺帝位。 圣王可怕,而更让各大弟子胆寒的是谢宇策的身份,但凡五大主峰都知道这人天赋力绝,强大至极,背后势力神秘莫测,但除了真正的上清仙宗高层,少有人知道谢宇策的真实身份,真仙后裔,据传姬皇族五行属金,金属性灵力越是纯粹,血脉之力越强。 自上古而来拥有真仙血脉的一旦血脉觉醒力压同辈,原来如此。 一切尘埃落定,四下鸦雀无声,竟无人敢触其锋芒。 谢宇策乃是大衍皇族,难怪有能耐在短短二十多年内从初建新峰挤进五大主峰之列,以他背后的倚仗,自然能坐稳五大主峰之一的峰主,那一刹那间,原本同辈中把谢宇策当对手的年轻强者,如今看待谢宇策的眼神也大不一样,只觉后者已经到了极高的层次,再无法望其项背。 第二道赌局胜负已分,结局大逆转,就在万兽峰浮空城移出了五大主峰领地的时候,他峰势力正攻进天门峰进行混战,最后都被后来居上的凌剑峰虐得体无完肤,就在外人都猜测这一战的最后赢家非凌剑峰莫属时,谁也不曾料到—— 那时,谢宇策站在天门峰中央密地,直接抹去了那道代表主峰威严的古碑,并在上面刻上了‘寰宇’二字,龙飞凤舞的大字连通下方阵法,瞬间沟通天地,与龙脉共鸣。 寰宇峰得了仙宗认可,成为了五大主峰之一。 到此全部赌局已定,押注的海量灵石一扫而空,几乎所有势力押注的灵石全都打了水漂,却没人敢有半句微词。皇族殿下称王,败得心服口服。 只是最开始谁也没想到最后赢家竟然落到又一个小副峰头上,谢宇策虽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谁能料到此人被逐出衍魂峰后流落副峰领域沉寂多年,竟在短短几十年内挤进主峰领域,甚至能和衍魂峰并驾齐驱。 四大主峰峰主只觉被万兽峰小辈忽悠了,万兽峰借用了谢宇策的背后势力并没有透露给其余四大庄主,而最后万兽峰浮空城突然移开,似乎也是为了谢宇策能赢取最终胜利而做准备,这么说万兽峰之人或许一开始在算计最后赢家,可容玄来和他们商议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提。 所以,唯一会联想到押注寰宇峰的很可能是万兽峰之人! 最开始赌输赢的蝇头小利哪里比得上第二赌局的全部,他们压的凌剑峰全都成了空,这些活成精的圣人哪受得了这气,直接撕裂空间去围堵万兽峰浮空城,虽说要封禁那么庞大的浮空城不让它逃离就凭四人几乎不可能,但就这么放他走了实在心有不甘,正想和容玄理论,至少把利益瓜分好聚好散。 谁知神识才刚触及,就听到万兽峰领地内传来阵阵怒骂,鄙夷呵斥声不绝于耳,全都是对谢宇策在他们说要离开之后还派人来阳奉阴违感到恼怒,亏他们还怕对方撤退不及会有危险,临走前还挡了这么久。 “谢宇策!他岂敢背信弃义!”容玄勃然大怒,“坏我好计,夺我造化,当诛!” 叶天阳面色凝重地站在一旁,似乎想要安慰却被甩开。 万兽峰内包括唐月副峰主在内的众弟子瞬间鸦雀无声,头一次看到大长老发这么大的火,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吱声。 容玄拂袖怒道:“全都不是东西!” 万兽峰大发神威,连同整座王城都受到情绪影响般,操控起来都不如以前安稳,歪歪斜斜往各大主峰逛了一趟,数十道毁灭圣光接连齐发,将之前攻进万兽峰,对他们不敬的势力尽数摧毁。 “什么情况?”五行峰峰主也觉莫名,万兽峰原先没这么打算?难道像万兽峰这么精明的小辈们,也被谢宇策耍了?其实押注寰宇峰的其实是谢宇策? 那么说万兽峰被这帮扶的盟友背后插刀利用了个彻底,比起天门峰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万兽峰发起火来极尽强势,毁灭圣光大展神威,所过之处无一净土,好好的主峰被摧毁,主峰引以为傲的护山阵更是不堪一击。原本当万兽峰软弱可欺,战后冲他们叫嚣的主峰势力全都偃旗息鼓,不敢触其锋芒。 无论最后结局如何,万兽峰打得各大主峰不敢还手,实力之可怕,乃是当之无愧的卫冕之王。 遥想之前天门峰的遭遇,其余四大庄主也发悚,暂时没往枪口上撞,毕竟庄主会盟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万兽峰足足撒了两刻钟的气,期间有无数次机会,四大庄主都能去找他们理论,可后者放弃了。 恐怖的空间波动荡漾而出,庞大的万兽峰浮空城所在区域空间扭曲,整个消失不见。 非万兽峰高层并不知道的是,天门峰藏宝地所得至宝还没转交到手,原本仅剩六万亿的万兽峰,又另外施展了数十道毁灭圣光柱,消耗灵力加快移动速度转了一圈,大摇大摆大毁一通后,直接空间跳跃,又回去了! 万兽峰走后没多久,明岚峰主去而未返,明岚峰四下里一片死寂,隔了老远就能听到天门老祖压抑到极致的吼叫声。 原本气势汹汹想找天门老祖理论的各峰大能级人物收敛杀气,一个个被这始料未及的发展打击得体无完肤,微风吹过,树叶打了个旋儿从面前滑落,堂堂圣师境大能,杵着那儿的样子要多萧索有多萧索,心情大起大落,身体都有点僵硬。 好像误会天门老祖了,不论是什么情况,天门峰从主峰领域除名,而怒极攻心的圣王老祖就在这里,势必会迁怒他们。 惹怒圣王,还能怎么办! “万道兄,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圣师级大能个个脚下生风,一步百丈撕裂空间离开。 “滚回来,都给本座站住!”天门老祖情绪极端不稳,动用圣法封禁空间,根本来不及防备,竟被一击重铃正中后脑! 圣级魂器直袭魂体,哪怕是圣王也有刹那晕乎,紧接着有位皮包骨头的老者无声显现,抛了粒丹药到老祖口中,掐着他的喉咙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 “该履行诺了。”苍老的声音在老祖识海中响起。 无形神链从内向外延伸,紧扣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及四肢,天门老祖瞪大了眼睛,他张张嘴却说不出声音,浑身灵力混乱不堪,使不上力,来不及挣扎就被沈玥拖入虚空。 被抓回来的几个倒霉鬼吓得脸色发白,半晌没动静,瑟瑟着抬起头,往前一看,中央空空如也,哪还有天门老祖的人影。 (本文连载自晋江文学城,欢迎来自持正版。) 章节目录 胜战以后 > “谢宇策竟是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上古十族之一的姬皇族,难怪如此强大。” 寰宇峰功成,谢宇策身份大告天下,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上清仙宗,惊世一战的最终结果传出仙宗范围,就连其他大教也唏嘘不已,整个中州为之沸腾,远赴仙宗拜访寰宇峰的强者络绎不绝,谢宇策的威望在接下来数十年的时间里节节攀升,臻至顶峰,不过这是后话。 归正传,仙宗上下全都议论纷纷,暗地里有对谢宇策搅局的不满,但碍于谢族威势,明面上无一不是对谢宇策的褒奖。 “此人无论是天赋还是独断大局的手腕,堪称古今之最,借万兽峰之手毁了天门峰不说,还把整个上清仙宗耍得团团转。想他年纪轻轻,心思缜密至此,何其可怖,难怪是大衍神帝亲自指定的帝位继承者之一,不可小觑啊。” “寰宇峰是早有预谋,收刮了数万大势力押注的灵石,又有谢族撑腰,寰宇峰能稳坐五大主峰之列,古往今来最短时间挤进至强主峰之列的,非寰宇峰莫属。” 万兽峰弟子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谢宇策算个什么,明明这些全是我们大长老和峰主精心谋划的,他就捡了个便宜!” 万兽峰弟子愤愤不平,但他们的话传不到外边,炬赤峰峰主容玄暴怒之下甚至不惜自己掏腰包催动毁灭圣光大杀四方,自己把自己关进了神针内,任何人不得靠近。 万兽峰众高层面色凝重,心情不好受,以至于众弟子包括虎王麾下众玄煞虎族在内大气都不敢出,一直到空间跳跃回归原处,所有万兽峰弟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大吼出声。 “杀!”万兽峰弟子及各大凶兽化悲愤为力量,冲入大湖之中,与水族之敌大战。虽说如果一开始谢宇策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来助他们一臂之力,那最后就算水族不出事,他们也占不了天门峰,只是谢宇策倒打一耙的举动实在令人寒心。 回归之后,万兽峰众生灵齐心协力,杀气腾腾,湖面泛起一阵血红。 众弟子经历一战后有足够的丹药补充并不见疲惫,而且更加神勇,有朱宸和五大圣兽齐力,以及数以万计的凶兽助阵,万兽峰残存势力依旧强大,依水族的吩咐,得将始作俑者逐出水族领地,剩下的全部斩尽杀绝。 但事情没这么简单,参与的势力混杂且多,出乎万兽峰弟子的想象。 水下暗中行动的道修不在少数,死的全是陌生人,水族通道已经暴露,陆陆续续都有他峰弟子前往水下一探究竟,而这些人也都嘴硬得很,虽然畏惧万兽峰,但也嘴硬不服软。 有人更是临死之前吐出一口血沫:“杀了我们也于事无补,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水下通道必定会,难怪万兽峰能在短时间内崛起,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建立那么多所属副峰,原来是在水下有这么大的底牌!” 比起万兽峰弟子,深感震撼的是朱宸,他觉得万兽峰浮空城有意思,但没想到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难怪觉得万兽峰神神秘秘,原来这么大的倚仗通通来自于水下。 “传出去也好,以万兽峰的实力,这还需要隐藏吗,哪个副峰不服,随时欢迎来战。”叶天阳面色平静,他记挂着容玄,没有留活口,迫不得已每杀一人,浑身疼得痉挛,冲出水面后回了正殿,守在容玄禁闭之地,靠在门边,静心养神。 水下搜寻了足足半个月,话虽如此,却没有任何一大副峰冒头。 这段时间一部分弟子留在万兽峰,又有尸鬼食肉,蛇昭吸血,很轻易地收拾了那些尸首残骸,恢复昔日的欣欣向荣,而另一部分则在水下搜寻了足足大半个月。 叶天阳让各大弟子回归重整所属副峰,又派人把手水族通道,与水族一道建立防御攻势。 水路不通,他峰弟子擅闯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落在水族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万兽峰为了助水族,连主峰宝地也不要,所谓盟友能做到这种地步,令水族之王很受触动。待危机解除,水族王主亲自派使者前来道谢。 “这样杀下去不是办法,不知万兽峰主可有妙计。”使者问道,自从水族通道暴露,下水找死的人类越来越多,水族派人杀都来不及,而且对方摧毁水下通道,岂不是让多年辛劳毁于一旦么。 叶天阳道:“我有点想法,不过还是等师父出来了再另行商量。不过让王主放心,只要水族与万兽峰齐心,这个问题不劳王主费心,我也会想办法解决。” 万兽峰与水族站在同一条船上,只因万兽峰建在水族王城之上。 使者安心了许多:“好!既然万兽峰如此讲义气,水族定不会让诸位失望,若诸位再想进攻主峰,我水族定会派圣兽使者助你等一臂之力。” “替我多谢王主好意,暂时不用了。”叶天阳看向容玄禁闭的方向,无奈地拒绝。 万兽峰实力不俗,但五大圣兽加一位圣人也无法撼动任何一大主峰的根基,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恢复元气,并且还有天门峰那么多俘虏需要处置,以万兽峰的近况不适合再去争,争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偃旗息鼓稳步发展了。 叶天阳道:“暂时不用了,五大主峰没有万兽峰的位置,我们就在这里,日后与水族乃是比邻之交,还要相互照应才是。” “这次万兽峰帮水族王城复原了这么大的防御力,到头来自己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一战之后得喝多久西北风。” 以往与水族走动的大多是峰主叶天阳,万兽峰峰主和水族交情不错,看在叶天阳的份上,使者很豪气:“王城与你们同用,有什么缺的尽管和我们说,只要水族能帮得上的绝不推脱,这次作为回报,我们会帮诸位把神级聚灵阵的灵力循环修复完毕,等聚灵神阵恢复,王城内的灵气浓郁程度不比主峰差。” “这怎么好意思。”吴大仁喜得挤眉弄眼,嘿嘿道:“那就不客气了,恰好灵石用尽,奇缺无比。水族果真财大气粗,什么时候去水族做客,弄十株百株圣药尝尝,大爷突破在即,最需要圣药来……诶,别走啊!” “……” 水族使者不待见胖子,临走前反而对叶天阳道:“峰主若是有空,不妨和您的尊师去水族做客,尊师的名声,王主亦有耳闻。” 叶天阳笑着道:“师父乃是炼器峰峰主,俗事繁忙,多半无暇闲谈,得师父感兴趣才行,等此事过去我会和师父说的。” 高人难请,使者很理解:“不强求,随尊师方便。” “哈哈差别对待,死胖子活该。”雷火笑得前俯后仰,喜闻乐见。 吴大仁闪电出手,把紫毛灵兽一巴掌拍进地里,半晌看了看手,等雷火起来又是一巴掌,这下显然拍空了,激怒了雷火,一人一兽又闹起来。 吴胖子心里很不以为然,反正若是有灵药仙珍,他是不介意厚脸皮跟去的,就算是看在容玄的面子,对方不至于赶他出来。 万兽峰强势回归,四方惧惊,庞大的浮空城回到原位,盘踞在几乎和王城等大的湖泊上方,如同君临天下的帝王,震惊整个副峰领域,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万兽峰弟子赢了一场大战,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骄傲张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凡变故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见识到寰宇峰的骤然发难,强势夺峰之举,万兽峰众弟子覆灭天门的欣喜一扫而空,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们一下子沉寂下来,有大族倚靠的姬皇族无法招惹,被人虎口夺食一点办法都没有。 要不是最后抢夺天门峰藏宝地,还好夺了一半,保不准更加气急败坏。最后谢族到来,包括朱宸在内,吴大仁、雷火等全都仓皇逃窜,还有数十位弟子逃得不及,被谢族斩在刀下,这才是万兽峰最不能忍的地方。 利用完了,独占至宝不说,还斩尽杀绝。 而且回了副峰领域也不得安生,水族遇难,意味着水下通道暴露,好在万兽峰一战成名,在主峰肆掠了一圈回来,忌于毁灭圣光的威力,小副峰不敢造次。 有圣兽相助,虽说暂时没有头绪,不过有峰主在,众弟子并没有太过着急。 叶天阳沉得住气,其余所有弟子谨慎行事,一切井然有序。 相助万兽峰的各大势力通通受到了好处,千峰会排行前列的副峰势力也过来交好,不愿与万兽峰为敌。万兽峰暂时还算安宁,只是容玄一直闭门不出,外界传得风生水起,大有拿他和谢宇策相提并论,但远不及谢宇策的论在外疯传,更有甚者说容玄大受打击之后,至今萎靡不振。 万兽峰内则是对大长老深深忌惮,炬赤峰之人来叨扰过一次之后,没敢再来了,据传容玄曾传令回炬赤峰,副峰领域最大的法器交易之地莫名其妙地把所有来客拒之门外,炼器师也不再炼器,回归到以前那种无所事事的状态。 有人猜测炬赤峰峰主是押注输了,亏了血本,把炬赤峰也赔了进去。 真真假假,不过也因为这个,其余四大庄主一直不曾派人上门,容玄闭门之后,万兽峰一直很安稳。 “龙大宗师,龙大宗师回来了!” 翼鸟落地,龙云磐披着一身雪缎貂绒,更显小脸精致,风华绝代,只要露面便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炼药宗师亲临,比灵药都来得提神,数百位弟子蜂拥而上,却只敢在十丈开外围观。 龙云磐这时候回来,道贺是其次,主要还是好奇,某人受了打击,闭门思过,这等好戏,岂能错过。 万兽峰去而复返,战果却被谢宇策得了,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赢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绝无可能之事活着回来就堪称奇人,还能赢战那就是神,哪怕炼药师对战斗没兴趣,但他毕竟也算是万兽峰一份子,大战之际整个炬赤峰都癫狂,炼器师也不能免俗,更何况龙云磐。 但见高层死气沉沉,龙云磐脚不沾地被载着晃了一圈,停在众人面前:“容玄呢?” “容玄还把自己关着不出来。”见宁枢跟龙云磐同来,唐月不以为然,护送龙云磐几乎成了宁枢的习惯了,只是这时候过来难不成是为了看容玄的笑话? “像容玄那么心高气傲,这次被人倒打一耙,栽在了谢宇策手上,他该不会自此一蹶不振吧。没想到他这么受不得打击,不过如此。”龙云磐睁着漂亮的眼睛,心道,报仇的时候这么快就到了。 叶天阳道:“或许是现在的万兽峰也不叫安稳,天门峰没了,天门老祖还活着,如果他动不了寰宇峰,就迁怒到万兽峰头上,也不是没可能,师父会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现在也不能掉以轻心。” 唐月和陶青等人没见过这种情况,哪怕局面再不利,容玄也始终稳得很,很少这样失控过,回来之后怒得不见人,不过想想也能释然。不只是容玄,其他弟子更是如此。 明明是漂亮的一场胜战,解决了天门峰这个逆天的敌手,战到最后却怅然若失,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不知从何而来。 “峰主,有主峰送来的请帖,说要亲手交到大长老手里。” 突然,有弟子拿着灵鸟呈给叶天阳,“这封不同寻常,还请峰主过目。” “除了寰宇峰,排名前十的主峰都有六七个挨个来请过了,能有多不寻常!再说这都第多少封了,听说这个月来寰宇峰门槛踏破,我们这儿倒是请帖收到手软。”吴大仁夺过请帖,只瞄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五行峰,衍魂峰……寰宇峰,五大主峰联名,怎么回事,庄主齐聚,分赃不均,找茬来了?寰宇峰凑什么热闹。” “别乱说。”叶天阳看向神针方向,那里有间石屋,神针范围内只有容玄能靠近,峰主也可以,但叶天阳一直没去打扰。 突然,嘭地一声,门开了。 容玄从里头走了出来,四下鸦雀无声,数十道目光打在他身上。 衣袍整洁如常,长发束起,清雅脱俗,一如往昔。 萎靡不振呢?一群人看直了眼。 容玄拿过请帖,就要去赴会:“少挡路。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去去就回。” 龙云磐没看出什么端倪,不由看向其他人,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容玄一蹶不振么。 包括宁枢在内通通盯着容玄,安慰道:“你没事吧?被谢宇策夺了造化在你意料之外也无可厚非,毕竟没人料到他是大衍神朝皇族,败一次不算什么,他那种人为了利益也会插朋友两刀,习惯就好,不就是被利用了吗。” 而且万兽峰虽然没进五大主峰是很可惜,但就算留在那儿也守不住,那么好的地盘比起被陌生人占了,不如给熟人。 吴胖子补了一句:“就当赏给他了。” “噗!”万兽峰众人集体笑喷。 “五大主峰那地盘不靠谱,就在宗主眼皮底下怎么闹腾,大爷不稀罕。” 容玄就听他们说,听得心里古怪,最后被吴胖子的说法给逗乐了。 “可惜么,一点也不可惜。”容玄落到正殿前,当着众位高层及所属副峰残余峰主的面道,“万兽峰毕竟是赢了,就说明我们有与五大主峰一战的实力,而寰宇峰这盆冷水泼的及时,让万兽峰弟子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至于因为一时得势而沾沾自喜,五大主峰本就不是争锋的尽头,让了就让了。” 容玄脸色平静,眯着的眼睛里危光一闪:“好戏才刚刚开始。” 容玄之前突然大发雷霆的样子很反常,现在才算正常。 只是这番话配上这表情让对面吴大仁等人看得背脊发寒,但又说不出的兴奋:“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短毛鸡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目光如炬紧盯着容玄,原本被夺了好处心里不爽,听这说法越看容玄越顺眼,跑过来凑热闹:“小子,就这股气势管他什么皇族不皇族,本凰罩着你。” 之前吴大仁这话提醒了众长老,五大主峰位于九龙聚首之地,等同于就在上清宗主眼皮底下,水族王城本就有聚灵阵能让万兽峰内灵气更加浓郁,犯不着把自己圈在那方寸之地。再者容玄说得很清楚,五大主峰本就不是争锋的尽头,让他们血脉贲张的同时又心生疑惑,五大主峰不是争锋的尽头,那什么才是? 面对高人,再年迈之人也谦虚了起来,各位长老级智囊簇拥上去:“我等愚昧,敢问大长老的意思是?” “副峰领域称霸,送走了寰宇峰主,整个副峰领域还有势力能与我们抗衡了么,”容玄道,“獠牙可露,不用隐藏了。” “逐步壮大,水下通道所及之地,当尽在万兽峰掌控之中,这就是接下来应该做的事。”叶天阳总算笑了,在容玄闭关未出之前,朱宸就和他探讨过,而师父说得更直接更彻底。 既然有水族这么大的底牌,副峰领域百万里疆域,将有更大的空间可供施展。 “恭送大长老。”万兽峰众弟子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垂首恭敬地目送容玄远去。 “寰宇峰能拿出十位圣人相助,大爷早就觉得有蹊跷,等等!容玄你该不会早料到谢宇策会反水吧……”吴大仁一直对谢宇策恨之入骨,并且也知道那人身份不俗,野心极大。 遥想第一次见到谢宇策就被他抽魂鞭笞,至今历历在目,吴胖子回想起来就气得发狂。 吴大仁听出容玄话里的意思,立刻冲了过去,只可惜凰雀撕裂空间,一下子没影了,他没追上。 胖子一回来,唐月等人全都一脸木讷地看着他,先前吼的那句众人都听到了。 宁枢深呼吸:“别传出去。” “废话。”吴大仁气急败坏,骂骂咧咧甩手就走。 有凰雀护送,容玄这一趟外出很安全,叶天阳身为峰主,理应跟去,但去了之后必定会见到谢宇策,叶天阳拒绝了。 万兽峰太多事情,还有天门峰俘虏。 那些俘虏能归顺最好不过,不能归顺的……叶天阳想想就一阵头大。 万兽峰各大所属副峰峰主安然回归所属副峰,万兽峰元气恢复,得制定新峰规,大开山门广纳新弟子。 “我会帮你。”朱宸笑着道。 朱宸毕竟是当年天门峰副峰主,峰主无能,峰内大小事务都由他掌管,要不是杂事缠身太过繁忙,以朱宸的天赋估计都能突破圣师境了,可惜事与愿违。 副峰不比主峰,没有圣人威胁,万兽峰几乎一家独大,壮大并非难事,万兽峰有其他几位副峰主,更有智囊出谋划策,很多事都已经铺好了路子,一切似乎水到渠成,需要的只是时间。 在师父出关之前,朱宸就已经轻松上手,叶天阳闲下来。 叶天阳正想着在师父回来之后,他把话说完再安心闭关一阵子,刚走到居处门口,就看到叶擎苍负手等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爷爷。” “天阳,你过来。”叶擎苍朝他招了招手,难得一脸严肃,“有件小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叶天阳笑着走了过去。 “杀个人。” 不等叶天阳有所反应,叶擎苍拉着他的肩膀,直接撕裂空间,一步踏了进去,裂缝在两人背后关闭。 片刻后,空间波动消失无踪,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章节目录 最大赢家 > “不去,”叶天阳皱眉道,“无仇无怨之人不杀,而且这些天斩的人已经够了,我炼化了净灵之水,连续沾血会撑不住。再说凰雀和师父都不在,仙谷遗迹的圣兽或许会乱来,不行,我要回去。” 叶擎苍嘶了一声,一把按住叶天阳的肩膀,把他拉了回来。 “站住,不用你动手,你在旁边看着就行,”得有多惊人的意志力才能炼化净灵之水那玩意,叶擎苍自己都碰不得,逆天之物虽然副作用大,不过战斗力也不小,叶擎苍上下打量着孙儿,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说道:“怎么说这一战也是你们赢了,按你师父的说法万兽峰也没差到哪儿去。” 叶擎苍等人置身事外看得真切,从万兽峰插手赌局以及对天门老祖的手段,几乎每一步容玄都有参与,而事后发展次次出乎意料,看似阴差阳错的各种巧合凑到了一起,实在不得不让人起疑,如今就连沈玥这等心思缜密之人都对容玄赞不绝口,叶擎苍再不满也得承认,还好容玄是自己人。 以往叶擎苍看容玄不顺眼,也是因为这人既是叶天阳的师父,又和谢宇策来往密切,不说是两边倒的墙头草,顶多也就中立,不表态不怎么值得托付。 而这回谢宇策虽然赢了一局,但和容玄彻底决裂,实在大快人心。 叶擎苍打趣道:“容玄和谢宇策闹翻了,以后眼不见心不烦,没人跟你抢师父,日后安安稳稳,什么事都不用多管,你该高兴才是。” 叶天阳情绪不对,他沉默半晌,苦笑道:“他俩要能彻底闹翻当然好,不过若是谢宇策这么做正中师父下怀呢。” 叶擎苍一怔:“什么意思?” “师父不是那种会把喜怒写在脸上的人,他看得见的表情只是因为需要,师父怒到极致是没有表情的,甚至一句话也不会多说。当时战局扭转,四大庄主定会第一个怀疑到万兽峰头上,多半就在附近,我猜师父勃然大怒都是做给那些人看的,师父之所以在接下来的数日里闭门不出,甚至让炬赤峰也做出插手赌局,败北后受牵连的惨样,师父撇清一切干系,就是为了成就谢宇策。” 叶天阳说到激动处,抬高声音道:“暗中布局糊弄了整个上清仙宗,把布局谋划的战果及赫赫英名拱手相让,全都送给了谢宇策!谢宇策要坐稳主峰峰主之位,巩固皇族威名,师父不需要的东西,谢宇策通通需要!” 叶擎苍听得浑身发毛:“但那是为什么……” 容玄图些什么,成就了谢宇策,也保护了叶天阳。 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自处,该高调的时候高调造势,布局谋战到最后刻意低调隐去锋芒,宠辱不惊,收放自如。这些说来简单,但真正能做到的,世间能有多少。 容玄,是个人物。 “为什么?因为师父高兴!师父太高兴了,我从没见过师父这么高兴过!”能让师父另眼相待的就是谢宇策那类人! 叶天阳难以平静,他憋了太久,整个万兽峰没有一个能和他说说心里话的人,他真正在想些什么,全都得憋在心底里。就像一张张面具揉在脸上,久而久之他都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他能取悦太多人,却没人了解他,他能看透很多事,但装作不知道已经很久了。 叶天阳忍到现在,他能对任何人和颜悦色,却突然连看都不想看谢宇策一眼。 “容玄告诉你的?”叶擎苍疑惑,容玄明明大发雷霆,却不是愤怒而是高兴,这说法倒是新颖。 “不,我能看出来。”叶天阳摇了摇头。就算看不出来,也能感受得到。 “这不可能!”叶擎苍变了脸色,谁也没猜出容玄在想些什么,就连沈玥也没料到事情会到最后一步,叶天阳如果能明白,岂不是说明……究竟谁才藏得深,通通看走眼了!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甚至怀疑派人对水族下手的就是谢宇策,否则最开始闯进去的无名圣人是哪来的,怎么偏偏是那个时候,主峰势力全都盯着天门峰这块地,谁把万兽峰当绊脚石,谁会关心副峰领域出什么事!而副峰领域哪有什么圣人!”叶天阳表情太平静,平静得就像在说事实,“这些师父不会猜不到,他当时大怒也是三分真实七分作假,或许是怪谢宇策下手太狠,但师父不在乎,因为只要万兽峰能赢,天门峰这片领地本身就是为谢宇策准备的。” 容玄要保住徒弟,特意送走了谢宇策。 但也说明了整个副峰领域数以万计的副峰,能入得了容玄眼的,唯一略有忌惮的,也只有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谢宇策了。所以容玄出来后很淡然地表示,谢宇策走后,可想而知只要没有太大变故,未来的副峰领域将是万兽峰的天下。 叶擎苍动摇了,情绪有些不稳,他立刻撕裂空间想要打道回府:“容玄在哪里,我去找他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信就去看看,师父去赴会了,五大主峰峰主相邀,谢宇策也在,我暂时不想见他。叶掌门自己去吧,让我杀人就免了。”叶天阳没心情,他迫不及待想要闭关,大战之时与炼神境强者那一战让他获益匪浅,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来日方长,如今万兽峰有朱宸在,叶天阳终于能喘口气,安心修炼一阵子。 “站住,你也过来,如果事情与你想的不同,一定不要惹谢宇策。”称呼都变成叶掌门了,叶擎苍严肃的表情挂不住了,不禁好笑,低声喃喃道,“好歹你也叫了我几声爷爷,临走之前也不说句好听的。” 两人没去赴会之地,叶擎苍拿出一个四相宝盒,古兽盘踞在四角,中央如同镜面,他身上宝物不少,此物能避开圣人窥探,演化天机。 白烟缥缈,如同一面放大的镜子,远远地隐隐露出几人的身形来。 叶天阳盯着那两人,身体顿时绷直了。 圣师境大能浑身被白雾笼罩,唯有容玄和谢宇策的身形能看得真切,一开始声音悠远,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渐渐变得清晰。 “看来情况有点棘手。”叶擎苍轻嘶了一声,继续细听,他们来得较快,其实容玄也才过来没多久,刚进入正题。 五峰聚首之地在天池附近,亭台悬于水榭之上,灵气逼人,周围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谢宇策一身华袍,不怒自威,离大战只过去短短一个月,却已今非昔比,虽只是灵皇四重天修为却能和四位圣师境大能举杯同饮,大气至极。寰宇峰取代天门峰,成了五大主峰之一,风头正盛,会请他来,也是为了辟谣。 庄主齐聚,请谢宇策来是其余四大峰主的意思,意在表明自己在大战中的立场,明面上示好,暂时共处,一致对外。显然是有大事相商。 反观容玄脸色很难看,似乎不想跟谢宇策有过多来往,说话带着刺:“恭喜谢峰主旗开得胜,这一回我是甘拜下风。我来是想知道赢的是谁,只要趁早铲除那些人,我就不用赔了。” “原本我等以为理所应当是谢峰主押的自己,但现在发现远不止一处,共计押注的十万三千八百九十三亿多的灵石,零头太散太杂,几乎都是在赌局即将结束的一刻钟内砸进来的,最后那点时间各方押注太多太杂,来不及记录,究竟是那些势力,我等找到现在也毫无头绪。” 谢宇策沉声道:“我也很好奇,究竟谁这么看得起寰宇峰。说是未卜先知,多半是凑巧,要找起来着实不容易,连我都是临时起意,否则若是早算到这点,我就押自己了。” “现在所有主峰势力都想找出赢的那一方,押寰宇峰胜的那些势力囊括了海量灵石,底蕴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五大主峰,这样的势力越多,对我们威胁越大,必须尽快铲除。”四大主峰峰主面色凝重,他们最开始没料到会出现这么大的祸患,现在只觉得容玄在大战中抽取了全部灵石的两成是好事,但剩下的大部分也不是小数目。 也就是说这一次赢的数方势力,瓜分了几乎整个上清仙宗的巨额财富,各大势力押注的灵石合起来是何等庞大的数目,几乎难以想象。 单凭五行峰一峰就押了十万亿,其余三大主峰也一样,而目前听说的是凌剑峰押自己,用的是圣级灵料折合成极品灵石比五行峰的三倍还多,而其他大大小小的主峰副峰势力押注的更是五花八门,包括被万兽峰一击轰爆山门的景阳峰也被押注了近百万亿,总之那些打算占领天门峰领地的各大势力,甚至包括四大主峰在内,被押注的灵石数目全都是天文数字,和起来堪称可怖。 身为庄主顶多抽取赢利的尾数,真正得利的还是押对的那一方。 不过若有数方压对,就会按押注比例瓜分。比如一方押注十万,一方押注一枚灵石,那押注一枚灵石的那方赢得的灵石只占赌局总数的十万分之一不到。 第二赌局之所以叫吸金,便是如此。 要想赚得越多,必定会压得更多,至少要比同类中押注的多那么一点。 而之前周笙以一枚灵石赢了全盘,是因为压对的就他一个,没人跟他分。 五行峰主道:“我等急着叫你来,是有要事与你共商,需要你帮忙。” 容玄开门见山道:“有话直说。” 其余四大峰主相视一眼,对容玄道:“这次叫你来,是为了商量是否要把万兽峰与天门峰的庄主身份公诸于众的事。” 容玄嗤笑:“天门峰和万兽峰的庄主身份?” “外界本就在猜测这只是万兽峰与天门峰演的一场好戏,只是恰好被谢峰主毁了而已,如今天门峰已经败了,那么庄主就剩你们万兽峰了,你抽取的灵石还未归还,对方势必会找上万兽峰。” 那四位峰主说得有板有眼,理直气壮:“当然你也不要担心赔偿的问题,如果有势力胆敢因为这事找到万兽峰头上,务必告诉我等,我们四大主峰都绝不会袖手旁观。任由那等势力成长起来,迟早酿成大祸。” “你们并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容玄眯了下眼睛,就算有祸那也是主峰的事,这是拿万兽峰当诱饵了。 “只是通知你一声而已。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很快便会人尽皆知,毕竟你就是庄主之一不是么。”明岚峰峰主瞥了他一眼。 谢宇策不由吸了口凉气,盯着容玄看了半晌。 容玄猛地起身:“诸位莫不是忘了天门峰的下场,真当万兽峰好欺负,是要付出代价的!看来今日这话是谈不下去了,告辞。” 五行峰主道:“小友别急着走,好歹结识一场,给圣凰孔雀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还没上全,待它吃饱喝足,小友把话听完,再走也不迟。” 凰雀坐在另一边,一头圣兽面对着一个巨大的桌子,桌上摆满了各种灵肉仙珍,最中央还是一头珍稀灵兽,黄金酥皮香软爽口,凰雀大快朵颐到一半,吐出一口碎骨头,嘭地一声打翻了碟子,把兽肉掀翻在地,还嫌弃地踩了两脚:“难吃。” 凰雀似乎察觉到这边的不平静,泛着金光的眸子扫了这边一眼,翅膀威胁似的扫了扫地。 容玄会不满很正常,但四大主峰联手,万兽峰的确没办法。 几位庄主放缓了语调:“我等并非跟万兽峰商量,而是跟你一个人商量。素闻万兽峰峰主叶天阳一向听从师命,只要你同意,他自会无条件服从不是吗。与万兽峰无关,这事是你与天门老祖勾结,一手促成此事,毕竟名义上做庄的是炬赤峰,你提前抽了部分灵石为己用也是事实,不是么?” 容玄变了脸色:“你是要把我提前抽取灵石的事也……毁灭圣光施展一次就要耗费数万亿,当庄主赢的钱全花在了大战中,还害我差点把炬赤峰给赔了进去。这一战万兽峰半点好处都没占到,你等还要如此压榨,就不怕我把你们也抖出去!” 万兽峰提前抽取灵石的事一旦暴露,必定会沦为众矢之的,不得安宁,无论他们作何解释,谁会相信抽取的灵石全都用完了! “冷静!有话好商量,就算我们不说,你抽取的灵石没还完,赢的人自会知晓,除非你是幕后黑手,押注寰宇峰的只有你们万兽峰。容玄小友,你是聪明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极力反抗,押寰宇峰的势力中,万兽峰嫌疑最大。你明白我说的意思。” 几位主峰峰主都活成精了,见容玄极力隐住怒气,他们继续道:“这次就算委屈你了,事成之后,我等会……” 所谓事成,就是指被吞的那些灵石全都收回来。 容玄打断道:“事成之后再谈报酬,空头承诺说得可真好听。” 那四大峰主一咬牙:“行,只要你愿意全力配合,我们四大主峰各自欠你一个人情。以灵玉为鉴,可立血誓为证。” “这还差不多,”容玄神色缓和了些,他沉声道:“如果那些势力已经满足了,不打算追回全部灵石,不来找万兽峰的麻烦呢。” “那就看灵石有多少了,人心总是贪婪的。既然总共只有两大势力做庄,那么你能抽取的灵石有总额的一半,而押赢的势力得了那么多,发现还有部分未到账,就该明白万兽峰占了大头,所以不会不找。”阴冥峰峰主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来,对容玄道,“若不是怕把那些势力吓到,我等就亲自出面了,哪还用得着你们。” 容玄毫不示弱,皱眉道:“别说的好像为万兽峰好,万兽峰元气大伤只想过几天安稳日子,这是被你们逼的,区区几个人情而已,如果命没了,要人情有什么用!” 阴冥峰峰主放缓了语调:“你放心,这对万兽峰而,但凡对万兽峰出手的势力,我等会暗中派人帮你们铲除。五大主峰只是借万兽峰之手,尽早铲除隐患罢了,实际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日后容玄小友将是我五大主峰的座上宾,随时欢迎到访,诸位没意见吧。” 事已至此,容玄改变不了这个局面,但有些话必须得提前说清楚。 “会有很多觊觎万兽峰莫须有的财富而打进来的势力,那些或许并非赌赢的势力,不怕乱杀无辜么。” 包括谢宇策在内,五大主峰峰主都笑了,无情本色尽显。那几位圣人漫不经心地道:“容玄小友还是太年轻了,骨子里不够冷血,竟还担心无关紧要之事。我等要提前掐断隐患,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更何况大峰争斗,免不了流血,身在其中,觊觎至宝而亡,谁又担得起无辜二字。” 容玄沉声道:“既然你们话说到这种地步,那我就不用顾忌了,免得你们日后错杀了势力,却把罪责归咎到万兽峰头上。若是仙宗内部乱了套,宗主追究起来,这个责任我可担当不起。” 几位圣人大笑三声,怎会错杀!但凡势力都有底蕴,灭了岂会没收获,至于上清宗主…… 四大峰主无所顾忌:“大峰之争历来由我等掌管,上清宗主默许了我等争斗,能经历争斗存活下来的才是真强者。上清仙宗乃是上古大教,哪有那么容易乱套。” “容玄小友还有什么疑虑,大可继续问。” 容玄道:“没了。” 五位峰主站了起来,和颜悦色地对着容玄举杯道:“既然如此,那庆祝我等再次合作愉快。” 仙酿香醇,入喉辛辣,肺腑如火烧,暖流走遍浑身上下,容玄幽暗的眸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 赴会到一半,酒肉吃进去也索然无味,容玄收下四枚灵玉,这代表了四大主峰峰主的承诺,日后进出来去自如,是个好东西。 没多久,叫上口味不适地凰雀,容玄起身告别。 情况紧急,四大峰主还有其他客人,并未多做挽留。 事已至此,只能回去和万兽峰另行商量,四大主峰只给了万兽峰一个月的筹备时间,一个月之后就会放出消息,万兽峰作为庄主提前挪用赌局押注灵石之事就会公诸于众,到时候不用万兽峰去找,就会有无数势力前仆后继而来。 原本按照容玄的计策,万兽峰要对副峰下手,称霸副峰领域,无论如何,都会沦为众矢之的。以此为契机,明面上万兽峰遭殃,实际上背后有五大主峰撑腰,不怕错杀也不怕混乱,主副峰领域都得大祸临头。 上清仙宗大乱,多好。 容玄唇角不自主地上扬,又叹了一声。 一波将平,一波又起,不得安宁了。 “容玄,你等等,”谢宇策追了上来。 “殿下。”有长老跟着他,低声喊道。 “你们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谢宇策说完,身形一闪,挡住容玄的去路:“我有话要问你。” 容玄不情不愿地说了声:“殿下好。” 谢宇策低下声音:“行了,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么。谢族提前暴露了我的身份,但那些老鬼还不至于忌惮我至此,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拜你所赐。我那时真是气急了,我以为你死了,就想干脆一了百了。我知道你活着定会恨我,但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一了百了。干脆亲自夺下天门峰,再灭了万兽峰以泄愤。前者得逞,后者未遂。 容玄深呼吸:“恨你不至于,但你不该派人对水族下手,太过了。” “我……”谢宇策一时语塞。 那位谢族圣王曾有幸去过水族古都,灵体认出了古老的水族王城雏形,联想到万兽峰崛起诡异的迅猛,事有蹊跷,谢族适时派人去打探,谢宇策也是知道的。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容玄沉下脸:“正好,我也有话想问你。” “你问。” 容玄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老实告诉我,押寰宇峰的当真不是你么?”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想说是不是你最后……”谢宇策话说到一半陡然一怔,他左右看了看,似乎下定决心,低声道:“你跟我来。” 容玄让凰雀留在这里,跟了过去。 两人来到附近竹林边一处隐蔽的凉亭,谢宇策拿出灵宝隔断气机,待四下没人了,谢宇策这才靠着石柱,松了口气:“实话告诉你,在规则还没完善的时候,每个势力我都压了十万灵石,而寰宇峰就我压了十亿,就为了好看。我真是闹着玩玩,当时我也以为只有我赢了,但大头并不在我这儿,最后才知道竟有势力变态地压了十万亿之多,我赢的还不到总数的万分之一,就有……” 谢宇策说到最后都有些说不下去了:“无怪其他四大峰主坐不住,实在是恐怖。” “多少?”容玄似乎也气息难平。 谢宇策啧啧摇头:“十五万亿多,翻了一万五千倍不止。跟我在天门峰收刮的差不多了。” 容玄差点喷了,他眸光亮了刹那,很快暗淡下去。 谢宇策手中的宝物灵力耗尽,他把东西收了,此地气机暴露,他抱臂靠着石柱,慵懒地继续道:“可想而知,总数突破天际,也就是说那些押赢的势力瓜分了整个上清仙宗至少两成的底蕴,一旦给足时间成长起来,五大主峰都不算什么。” 谢宇策有点不敢相信,问容玄:“真不是你?” 其实谢宇策一直有所疑惑,那天他并没有看清容玄押注的哪一峰,据四大峰主所说,最后押注寰宇峰的灵石通通是在最后一刻钟内,而容玄恰好赶在最后一刹那,他连查探一番的时间都没有。 虽说容玄的积蓄不可能有十万亿那么夸张,身为炬赤峰峰主百亿千亿不在话下,随便押一些,也能翻上万倍。 虽听说容玄大受打击,但谢宇策本人并没有赢了容玄的实感,再见面也没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容玄对他比以前好了那么一点点。 见他不说话,谢宇策继续道:“我给你分析错了,你真听我的话,拿全部积蓄押了凌剑峰,一点没剩?” 容玄气急败坏地盯着谢宇策,似乎强忍住恼意,不想再提:“你忘了那天怎么说的。” 谢宇策怎么会忘,那番话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当时那情景,到现在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押我全部积蓄。 ——不必了,我信你。 最后一句话在谢宇策脑子里回荡数久,他缓缓低下头,叹道:“我不该怀疑你,此事我不会再提。” 容玄从谢宇策身旁走过,拍了拍他的肩:“我信你。” 谢宇策浑身一震。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容玄眸光渐渐阴沉,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 我信你……一定会夺下天门峰。 容玄负手走出去数远,谢宇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喂,还是朋友吗?” 容玄摆了摆手:“你说呢。” 既然有回应,谢宇策笑了,他快步走出凉亭,看着容玄的背影,一时情难自控,脱口而出:“容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容玄停下脚步。 两人隔得不远,谢宇策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容玄听见了。 谢宇策叹道:“很喜欢你的性格,潇洒恣意,连算计起朋友来也叫人无话可说。” 容玄笑了笑:“你不是一直说着让我帮你么,这回如你所愿,算我帮你,顺道收点报酬罢了,你就坐收好处,何乐而不为。” 好一句何乐而不为!谢宇策脸色古怪至极,他快步走过去,表情强绷到极致,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容玄啊容玄,你没觉得我俩真的很合拍么。” 容玄弯起唇角,谢宇策推得他一个趔趄,毫无形象地扑过去手臂从后面箍住他的脖子。 “谁能比你更懂我的心,既是朋友,又能斗来斗去,还不伤感情,”谢宇策按着他的后脑,弯着腰,“算计我很高兴是吧,不介意的话斗到地老天荒,我陪你。” 容玄押对了宝,卷走了上清仙宗近两成的钱财,怎么可能不高兴。谢宇策心情亦很好,估计是怕把他压折了,也没太用力,容玄懒得挣扎,反而抬起手臂搭上谢宇策的背:“行啊,你若有本事,我不介意。” 谢宇策如受鼓舞,总算直起身,看着容玄笑道:“能这么快得偿所愿在我意料之外,这回真得好好谢谢你。” “刚才喝的酒实在不怎么样,这次谢族元老给我带的仙酿比上次更好,配上琼浆朱果,凡人喝了延年益寿也不醉人,叫上你那只圣兽护卫,我们找个好地方喝酒去。” 一听有好酒,容玄犹豫片刻,皱眉道:“先说好,我有事在身,没多少空闲。” 这回谢宇策很爽快:“行,不耽误你,来去自由,半日足矣。” 容玄答应了。 章节目录 弥天大谎 >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狼狈为奸!狼狈为奸!” 四相宝盒啪地一声关闭,白雾散尽,两人勾肩搭背远去的画面消失无踪,叶擎苍指着手里的盒子,一阵痛心疾首。 “天门峰一役才刚消停,万兽峰又惹上这么大烂摊子,等万兽峰与天门峰勾结这屎盆子扣头上,指不定又有多少势力找上门来,麻烦接踵而至,容玄倒好,竟还有心情去喝酒!” 叶天阳紧绷着脸,回过神:“乱说什么,谁跟谁狼狈为奸,把话说清楚!” 叶擎苍立起眉头:“你个小兔崽子,胳膊肘往外拐,老夫是在帮你说话,是谁从刚才开始气得一直在抖,老夫替万兽峰说句公道话,你听听就不乐意了?” 叶天阳苦着脸沉下头,闷了半晌不吱声。 叶擎苍见他可怜,舍不得训他,小声嘀咕道:“姬皇族都造的什么孽,小辈一个个都栽在姓容的手里。” 叶擎苍轻嘶一声:“真是出奇了,全都被你说中,所以容玄全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没半丁点恼怒,原来是押对了宝大赚了一笔。不就是点小钱么,这就对谢家小子既往不咎了,一点原则也没有!” “我想杀人。”叶天阳猛地抬眸,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他,把叶擎苍吓了一跳。 “杀谁?” “谢宇策。”叶天阳道。 叶擎苍悚然:“你……” 叶天阳撇开视线,闷声道:“我想,可我暂时打不赢他。” 还好,叶擎苍松了口气,还好有自知之明。 “走吧,之前说想让我帮忙杀个人,我帮。”叶天阳沉着脸,让叶擎苍带路。 “走走,你可千万别想不开,除了谢宇策,你想杀谁就杀谁,”叶擎苍走在前边,“老夫断此人你一定很想除之而后快。” “是谁?”的确有个得杀之人。叶天阳想起之前在天门峰藏经阁里,师父与凌剑峰那人一战暴露了修为,虽不知这事影响有多大,但变数还是尽早除掉的好。只是不知,接下来还有没有机会。 “去了就知道。”叶擎苍走了两步,蓦然停下。这都什么时候了! “等会,”叶擎苍恨铁不成钢地道,“容玄赶着去喝酒,连你也不着急?万兽峰惹上□□烦了,你们怎么都这么沉得住气。” “我赶回去提前吩咐了,好让师父知道我跟踪他?还是看师父怎么说吧,”叶天阳道,“况且师父不担心,就说明这事不用着急。” 当时,谢宇策刻意隐藏了气机,两人密谈最开始的那段话叶天阳并未听清,不过照谢宇策后来的意思,应该是猜到了师父押了寰宇峰,但没在意师父究竟压了多少。 其实叶天阳一直觉得押寰宇峰的灵石总数有点微妙,共计十万三千多亿,似乎恰巧和炬赤峰底蕴中峰主能动用的部分相差无几。 如果说师父一开始就料定了所有,真要押注,除了寰宇峰,不可能有其他选择。 换之最大的赢家只可能是师父,难怪师父不着急,只要有足够的灵石,万兽峰倚仗水族王城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不过为了让五大主峰不起疑,万兽峰还是尽量遮掩,财不外露,或者抵死不认。 而五大主峰联手,说是万兽峰与天门峰勾结布下赌局,最后被寰宇峰渔翁得利,作为大战中的作战双方倒霉透顶,似乎都没有好下场,天门峰被灭族,万兽峰沦为众矢之的,二者同病相怜,还被绑在了一起,再加上朱宸的归顺,或许这一切巧合凑在一起,会让唯一的漏网之鱼、最强大的敌人、昔日的天门老祖、圣王强者朱万道心生惺惺相惜之感,不再与万兽峰为敌也说不定。 虽说机会渺茫,但也不得不说这是万兽峰目前为止最大的隐患。 不然,若是天门老祖帮助任何一方势力,一旦与凌剑峰或是其他主峰联手,就是五大主峰之一也不敢轻易招惹。就算不如此,天门老祖单枪匹马杀来,万兽峰高层都将性命不保。 不只是叶天阳,就连容玄唯一担心的也是这个,但天门老祖一直到现在也没动静,着实出奇。 叶擎苍不知所谓,沉着脸道:“怎么不着急,被当成诱饵,很可能沦为公敌,这或许是五大主峰除去万兽峰的一个计谋呢,容玄怎么想的,心甘情愿被利用?连他自己都说,人死了,人情留着无用。” “五大主峰还没把万兽峰看在眼里,要除掉万兽峰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叶天阳说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我们不用自乱阵脚,四大峰主之所以把万兽峰推出去,是想借万兽峰之手将这次赢了赌局的势力一网打尽,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目的巩固己身地位,所以不会坐看万兽峰遭袭,而是会亲自出手铲除祸患。合作并不代表绝对的信任,让万兽峰不得安宁,也能制衡万兽峰。” 叶天阳感叹:“不过,就算庄主身份暴露成为众矢之的,对万兽峰来说也不是坏事。谁利用谁,说不准。” 叶擎苍见他侃侃而谈那些自己不愿细想的复杂东西,越发觉得这孙儿非池中物,连带的叶擎苍本人有些兴奋,一边撕裂空间一边问道:“你怎么想到的?” “仔细想想师父问的两个问题,别忘了另四大峰主怎么答的,”叶天阳解释道,“第一,若是消息放出之后无人进攻呢?” 这个问题四大庄主考虑过了,所以刻意暴露万兽峰作为庄主之一提前抽取灵石一事,外之意万兽峰卷走了赌局中一半的财力,拖欠不还。有丰厚的至宝,就不会缺少觊觎之人。 然而,容玄问这个问题的真正目的何在? 叶天阳很有耐心,给叶擎苍娓娓道来。 押对宝的是容玄自己,赢的势力占少数,或者几乎没有,所以他问如果没有势力进攻呢? 但这个疑虑恰好与万兽峰的目标不谋而合,万兽峰本就打算在副峰领域中称霸,必会对外扩张来壮大自身,定会吸引诸多仇敌前来报复。其中是不是赌对了前来讨债的赢家,根本无法保证。 “因此,师父才会顺势问第二个问题,”叶天阳一字一顿,缓缓道,“你们不怕乱杀无辜么?” “这个问题被四大宗主耻笑了,他们完全不在乎。”叶擎苍接着嗤笑一声,“容玄也不像是会对这种事上心的人,假装纯良故意让老鬼掉以轻心吗。” 叶天阳摇头:“不对,师父再三确认,不过是为了提前确认一件事。五大主峰联手,若是杀错了人,灭错了势力,别怪罪到万兽峰头上,上清仙宗乱套了,这个责任我们不担。” 叶擎苍听得一阵头大,脑子怎么也转不过弯来:“绕来绕去到底是在做什么,怎么如此麻烦,老夫混乱了!你就直接说容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怎么就不算大事了!” 叶天阳答道:“很简单,师父打算借五大主峰之手,将阻拦万兽峰称霸副峰领域的所有势力连根拔除。” 叶擎苍震惊不已:“这么说,万兽峰岂不是能超越五大主峰!”照容玄这样的闹法,日后叶天阳的势力或许不比谢宇策弱多少,甚至可能会……不,对方有一族! 孙儿有本事,让叶擎苍很是动摇,仍然无法下定决心。这只有一位,日后回了皇朝,各方势力齐聚,独善其身都难。 叶天阳不说了:“行了,先干正事,不是要杀人吗。” 叶擎苍随口一问:“你不怕净灵水蚀骨之痛了?” 叶天阳按着头轻声道:“疼,疼点好。” 叶擎苍心事重重,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叶天阳摇头,淡笑着不说话。 两人从虚空中走出,一眼望去是主峰领域某处山涧,这里枝叶繁茂,人迹罕至,隐隐传来圣法波动,矮山的背面似有圣人在此闭关。 “再进去之前,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叶擎苍停下脚步,默了下才道,“要你杀的人不是别的,而是天门老祖。” 叶天阳蓦然抬眸,倒吸凉气:“怎么回事,天门老祖在你们手上?” “别怕,他动弹不得,你只需用你的天阶法器给几刀就够了。” 叶擎苍继续道:“实不相瞒,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和天门老祖周旋,先前故意糊弄天门老祖,胡诌出我俩效忠除谢宇策之外的另一位姬皇族,因为天门峰肆意妄为覆灭太多副峰惹怒了那位,仇恨抹不了,我俩会应那位之命加入万兽峰来对付他,天门老祖这才答应旁观战局,而且与我俩打了个赌,如果天门峰赢了,我们会放过他,但如果这一战天门峰输了,我们效忠的那位就会来取他性命。” “要说仇恨大到抹不了,没人比你更合适。” 天门老祖试图对万兽峰赶尽杀绝,容玄和叶天阳首当其冲,副峰领域波及再广,原则意义上仇恨深到抹不掉的唯独万兽峰之人了。 以丹圣的号召力,天门峰老祖会忌惮也在所难免,按以上说法,打赌说得通。但照叶擎苍这么说,他们效忠的那位还真是孤傲自负的典型。 叶天阳木纳地点了点头,似乎又理解又不解。这在叶擎苍看来恰到好处,反应再正常不过。 叶擎苍高深莫测地看了叶天阳一眼,试图把话说得更周全一些:“事实上,我和沈玥早已不问世事多年,外人杀了上清仙宗圣王会大祸临头,但内峰争端不算,万兽峰与天门峰才经历大战,要置天门老祖于死地,由万兽峰峰主出手最合适。杀了天门老祖永绝后患,不用担心你替代的身份暴露了会给你带来危险。” “捧你还算凑合,说到效忠,老夫可不想被别人占了便宜。关键是为了把这个弥天大谎圆回来,也好让朱万道彻底死心。你该明白老夫的意思。” 叶天阳缓缓道:“装成姬皇族,圆个谎而已,好像的确没人比我合适。只不过,圣王杀了有点可惜,他毕竟是朱宸的师父,就算不与万兽峰归于好,只要不与我们为敌,未尝不是牵制五大主峰的手段之一。” 叶擎苍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们不想,就因为这事,我和沈玥留在这儿和他磨了快一个月!到现在还是没能让他服软。这老鬼诡计多端,顽固不化,死到临头还不识好歹,纯粹是自己找死!” 叶天阳抬眸:“让我试试。” “你?”叶擎苍打量着他,怀疑写在脸上。沈玥花了一个月都没辙,谁能有办法。 “怎么说我也是容玄的徒弟。”叶天阳笑了笑。 容玄说服人的确很有一套,但威逼利诱的那套对如今万念俱灰、满腔怨气的天门老祖而实在不管用,为了制住后者,他们下手狠了点,沈玥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来软的也不能感化,哪怕搬出朱宸来也只能激怒对方。 叶擎苍思忖片刻,摆了摆手:“行,你去试试吧,不行就杀了他。记得离他远点,别被他伤到。” “嗯。”叶天阳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座矮山不大,但山涧下方水流湍急,高阶妖兽不少,忌于圣人威压,这才没敢现身。 走到一半,叶擎苍还是不放心,按住他的肩:“等会,把之前给你的空间手镯拿出来。” 叶天阳侧过头:“什么手镯?” 叶擎苍抓起叶天阳的手臂,掀开衣袖,抬手捏诀,把嵌入皮下的花纹勾出,一个漆黑古朴的手镯显现出来。 叶天阳这才留意到隐在手臂处的空间法器,露出实形,咋看之下看不出来,他却能感觉到偌大的空间,随精神力拿取,比较难得的空间魂器。 只是平时没怎么用,时间一长就没在意。其貌不扬的古镯,除了花纹有点奇特,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别小瞧了这宝物,很多年前某位大能从大衍神朝帝位继承者身上夺下的宝物,原物是真仙切割一角虚空炼制而成,乃是皇族身份象征,滴血认主后,里头空间随主人修为上升而增大,主人身陨就会自毁,你戴的这个只是仿品,没那么逆天,基本功用差不多,外形咋看之下挺像真的,毕竟是圣器,花重金买下,相当珍贵。”叶擎苍说得一本正经,然而所谓谎,说得半真半假,就能以假乱真。 “默许了姬皇族夺位战的古教高层都该知道此物蕴含的意思,你只要有意无意地露给他看一眼就行了,总之……” 叶擎苍有点焦虑,停了下来,让叶天阳走前面,传音道:“我和沈玥会为你造势,进去之后不要紧张,底气足一点,就当你是姬皇族,想想谢宇策平时的表现。” 及至隐匿的洞府门口,叶擎苍泄了口气,叶天阳没有经验,自幼生存环境和谢宇策相差悬殊,突然说要假装姬皇族,实在要求太高。 “算了,你也别太有压力,随意发挥,不行就杀。” 在叶掌门不曾留意的地方,叶天阳眼里古怪之色闪逝。 叶擎苍手里捏了块记录灵晶,藏进袖子里,跟着叶天阳身后进了山洞。 他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心想有代表身份的宝物傍身,天门老祖应该不敢贸然发难对真正的姬皇族下手。 (此文连载自晋江文学城,欢迎来支持正版。) 章节目录 结盟两章合一 > 隐匿的洞府是新辟出来的,虽简陋,却很干净。 叶天阳刚进去便闻到一阵酒肉香,紧接着一块啃完的骨头从里头抛来,砸落在他脚边,四周散落着骨头残羹,时不时就有肉骨头从里头丢出来。 “对他够不错了,这老鬼软硬不吃,就当临死前给他吃顿好的,再送他上路,”叶擎苍小声说完,冲叶天阳眼神示意了番,“就在里面。” 昔日的天门老祖浑身布满密密麻麻的黑纹,只有脑袋部分还算完好,这是擒住圣人的圣药所致,用的是容玄之前所中的上古诡毒,涂满诡毒的匕首被叶天阳带回,被叶擎苍提炼过又辅以奇异阴毒,炼制出了世间罕有的奇毒,化成锁链封禁全身,饶是天门老祖也挣脱不了。 此刻,朱万道正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头被啃了一半辨不出原型的兽类,空酒瓶倒了两三瓶,他穿着还算整洁,脚踝上各拴着两条粗重的锁链,末端镶入两边墙内,随着他的动作,锁链撞击锵锵作响。 沈玥就守在那里,看着他吃。 “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鬼主意,那位到现在真人不露相,说什么解不了的仇,全是狗屁!不过是扯个借口扣住本座,想收服本座为那等鼠辈卖命,门都没有,早死晚死还不一样得死在谢宇策手里,连上清仙宗大门都走不出去。” 过了这么长时间,朱万道已经知道了这两人效忠的并非谢宇策,而是另有其人,那人潜藏在副峰领域,多半是因为天门峰在副峰领域大肆屠杀而被波及到了,他原以为那人身在暗处是想趁机分一杯羹,手段相当英明,可在寰宇峰夺下天门峰的刹那,朱万道恍然大悟,这才追悔莫及。 朱万道虽然对谢家小辈恨之入骨,但又无可奈何,同时他不得不承认谢宇策无论天赋还是手腕,都是世间罕见,相比而另外那位只会躲在强者背后作威作福,实在不值一提。 藏头露尾不算本事,真正有能耐的人根本无需隐藏。 沈玥枯槁的脸如同老树皮一般,神情木纳得辨不出喜怒,连声音也诡异得沙哑:“我家大人今日便会过来。之前事务繁多,有事耽搁了,没空理会你。” 这时,叶擎苍大声咳嗽道:“主人,里边请。” 沈玥起身,手一挥,一道华贵的圣人座凭空出现在朱万道对面,刚刚好是锁链那么长,后者伸手也触及不到的地方。 “参见主人!”沈玥朝着大门方向躬身行礼。 屋内多了道灵皇小辈的陌生气息,朱万道不慌不忙地拿着绢布擦了擦嘴,轻蔑地道:“你真以为本座走不了么,本座等了近一个月,就想看看另一位藏得更深的帝位继承人庐山真面目。本座初见叶圣,原以为叶圣效忠的会是个明理大度之人,没想到只是个畏首畏尾、心胸狭隘的鼠辈,不如谢宇策狠辣,就会背地里耍阴招,可惜阁下机关算尽却还是给对手做了嫁……衣。” 朱万道说到最后,朝着来人的方向望去,只一眼手里的绢布就掉了,来的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人。 “怎么是你!” 朱万道猛地起身,锁链锵锵作响,阻止了他朝前,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天阳一步步坐上华座,动作流畅而大气,两位圣人立在他身侧,恭敬无比。 “怎么不能是我。”叶天阳表情平静地俯视着他。 “究竟多大的仇怨,这下你可明白了?昔日的天门老祖,朱前辈。”叶天阳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下,他貌似不经意地抬起手臂,衣袖落到手肘处,露出漆黑古朴的手镯,天门老祖盯着对方手腕处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哑口无!姬皇族帝位继承人的象征,另一位帝位继承人竟然是…… 叶天阳放下手臂,随意地倚靠在华座上,缓缓道:“你屡次三番对万兽峰下手,害得我数次险些丧命,这笔账,是你一句道歉就能两清的么。我谨遵仙宗宗规,未曾逾越一步,而且战前与你定赌注也是迫不得已,这一战天门峰若赢了,我必死无疑,你我恩怨自然一笔勾销。成王败寇,哪怕是你天门峰倚强凌弱,我也认了。只可惜输的是你,依照赌约我理当取你性命,你若还有道理怨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叶天阳撇开视线,对叶擎苍招了招:“动手吧。” 沈玥杵在一旁所有所思。叶擎苍完全蒙了神,才说几句话,这就完了?算了,一了百了,叶擎苍无话可说,拎了柄法器就要上去给最后一击。 “等等,你让我想想。”朱万道乱了方寸,心情波澜起伏,无法平静。 竟然是万兽峰,竟然是万兽峰峰主!真真正正灭了天门峰的初建副峰,他迁怒容玄而想顺便除去之人,竟是第二位深藏不露的姬皇族!众所周知,就凭天门峰对万兽峰的所作所为,就凭自己派人去仙谷遗迹屡屡置叶天阳于死地,还要毁其根基,断其爪牙,这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此人明明可以和谢宇策一样让背后势力出手,可以明火执仗让叶圣号令群雄轻松踏平天门,可这人却只是轻描淡写派人来跟他打了个赌,全凭实力借势,光明正大地战败了天门峰。 朱万道只觉之前说的话就跟巴掌似的抽得他老脸生疼,这哪是什么鼠辈,葬仙岛当之无愧的第一,初来便名扬五行主峰,去了副峰领域依旧人心所向,世人称赞品性高洁,行事光明磊落的叶天阳,无疑算个千年难得一见的人物。 叶天阳比之谢宇策,叶天阳比之谢宇策…… 朱万道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沉声道:“是不是一旦知晓了你的身份,我若不归顺就只有死路一条。” 造化弄人!昔日位高权重的天门老祖,小小弟子哪怕再不凡,能受他一句提点都得感恩戴德,如今竟然沦落到被小辈摆布的下场,何其可悲。 要他归顺,比杀了他还难以忍受。 “圣王前辈会错意了,晚辈并非是在威胁,如果你我之间存有无解的深仇,那就算你愿意归顺,无辜死去的万兽峰弟子也不会瞑目。这与我的身份是否暴露并无太大联系。”叶天阳说完,朱万道明显不信,不止他不信,就连叶擎苍也二丈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叶天阳临阵发挥是闹哪一出,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自己没死就能继续烂好人了? 但也不对,他们还是头一次来上清仙宗,并不太清楚叶天阳这些年在上清仙宗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就只是这一战打赢了,仇人相见不该分外眼红吗,出奇的天门老祖见到叶天阳明显态度不一样,而他这孙儿面对圣王强者也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似乎早有预见成竹在胸,让叶擎苍刮目相看的同时更为心惊。 “前辈听完原委,或许就明白了。”叶天阳卖了个关子,继续道,“不过,在我说明前因后果之前,敢问老祖,这一切的起因是什么,为什么老祖要对万兽峰下毒手?是否当真深仇无解。” “跟你没关系,本座想报复的是容玄。争锋不惹炼药师是不成文的规矩,不能直接对容玄下手,但此仇非报不可,你是他徒弟,万兽峰又是他一手建立的势力,自是首当其冲。一大势力立足之基,少不了高级炼药师、炼器师等的支持,而天门峰的元老级炼药师却因容玄而死,天门峰报复容玄主要是为了报仇,至于重拾圣殿的好感是次要的,不提也罢,”朱万道说到气头上,嗓音抬高一截,“就好比有人断你根基,却杀了龙云磐,杀了那姓周的小炼器师,你们做何感想!本座……老夫虽狠辣,却也没有做到那份上,而你们呢!” 叶天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惊。虽然这话诡辩的成分居多,却直击人心。杀龙云磐,几乎整个上清仙宗少有人敢,这点不用担心,可周笙只有一个! 万兽峰与妖兽和睦共处之所以较为容易,某种意义上讲多亏了周笙能炼制妖器,如果没了妖器来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天门老祖露出杀气:“如今天门峰已经没了,残存弟子通通在你手上关押。你和谢宇策通通不是好东西,天门峰毁在了你们手上,数千年基业毁于一旦,要老夫如何看开!事已至此,恩怨难平,给个痛快吧。” 沈玥和叶擎苍同时动作,亮出法器,挡在叶天阳身前。 就是这样,无论他们把话引到什么地方,哪怕开始还能好好谈,只要提到天门峰,这人就会暴怒,仇恨不消,放任不管就是个祸害。 “那真是可惜了。” 叶天阳低笑,盯着他的眼睛,眸光锐利,气势渐渐变了:“那我接下来说的,前辈可要仔细听好了。无论前辈相信与否,如何抉择,就看前辈自己了。” “你说。”朱万重冷哼一声,能有什么原委,一直听闻姬皇族帝位继承人之间不死不休,而谢宇策和叶天阳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难道是联手一致对外吗,笑话,称帝岂能两个人。 由于完全没想到点上去,叶天阳接下来这番话,彻底揉碎了圣王的大局观。 叶天阳气势陡变,一字一句地道:“与谢宇策不同,打从我初入仙宗,就做好了招揽圣王强者的准备。全都不是巧合,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布的局。” 无形的气场让他整个人焕然一新,变得更加深不可测,完全无法忽视,在场三大圣人都微微色变。 朱万道听后大笑出声:“危耸听,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能糊弄得了我,你想说从你小小灵王才刚进宗,在老夫还在闭关冲击圣王境的时候,你就盯上老夫了?开什么玩笑!” 叶天阳神色未变,继续道:“不是我们找到了你,而是老祖你自己找上门来的。虽说最开始师父身中诡毒在圣殿受到迫害导致了某元老殒命只是阴差阳错,但从老祖您派秦路缠上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做准备来请您老了。贪心不足蛇吞象,我们自然明白,以圣王的傲骨与威严不会无端端地屈居于小小副峰,或者说根本看不上眼。” 这道高帽子戴的!这话他们完全想不出来!叶擎苍和沈玥心里发虚,一脸高深莫测地点头。 叶擎苍更是直接指责叶天阳,不满道:“老夫一开始就说直接出动强者对这老鬼下手,你硬是要按部就班自己来,若是一开始就让我们出手,没这么多麻烦事,否则一步走错,副峰打不过,你死得多冤!” 朱万道哼了一声,气归气,倒也半信半疑:“是么?” “我们之所以大费周章一步步倒灭青门、朱门、玄门峰,直到对天门峰开战,费尽心思谋战,直到今日也只是为了得到老祖您的认可罢了。如果不做到这一步,如何能入得了老祖您的眼,跟您在同一层面上公正地谈判。”叶天阳继续说:“一个强大势力的建立少不了一代圣王坐镇,哪怕敌对也只是暂时的立场不同,所以打从一开始我没有付诸武力,而是给了前辈选择的机会,如果我败了,一笔勾销。若我有幸能赢,还望前辈能看到我的诚意。” “不错,有点自知之明,”朱万道被夸得飘飘然,很不满地拽了拽脚上的锁链,“这就是你的诚意?” 叶天阳语锋一转:“但到最后我们改变主意了,天门老祖与宗主开疆扩土时的英明神武全都是假的,却没想到你坐镇主峰这么多年,思维局限至此,看似英明实则顽固不化,做事武断欠缺考虑,而且不顾后果任用庸人,敌我不分!明明我派人跟着,你若见势不对随时都能选择和解,只要以平局结束,就能让庄主惨败,天门峰也能扳回一局。可机会一次次被前辈你放走,到最后寰宇峰虎口夺食,却还怪在我们头上,谁更冤!” 叶天阳认真考虑,低声道:“或许还是五行老祖更有能耐,我们一开始找错人了,没见过堂堂圣王还贪图这么点权势,连峰主都尽挑没用的,到了万兽峰还得了。现在换目标还来得及,万兽峰新峰初建没多久,日后有的是机会。” 朱万道气得吹胡子瞪眼,虎落平阳被犬欺,被骂得狗血喷头不说,的确对方提议有那么点道理,可这还是头一次被个小辈给鄙视了!? 叶擎苍点头,沈玥提议:“凌剑峰老祖也不错,擅长使剑的一般性格豪爽,干净利落。” 朱万道破功,大怒道:“凌剑老鬼更小家子气,岂能和本座相比,五行老祖一心修道,无心红尘事,整个五行峰两族分派,搅得乌烟瘴气,有什么好。想当年和宗主一道开疆扩土的时候,老夫最是劳苦功……” 话说到一半,朱万道赶忙住了嘴,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不怎么好。 好汉不提当年勇,当年他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拘泥于小小主峰的方寸之地,玩弄那点权势,修为都快止步于此了,往日对虚无仙境的追求呢? 这一战之后,朱万道吃饱喝好不跟自己过不去,也是看开了,主峰争端日后也会沦为小辈们的天下,他疲了也倦了,被外峰围袭的时候,可曾有过半分助力,这世上众人大多是能踩则踩,落井下石,又有谁在乎他以前的功绩,在乎他在其位为仙宗立下的汗马功劳。 然而一切过往,这小辈又懂什么! 叶天阳道:“破而后立未尝不是突破,前辈难道没发现上清仙宗目前的格局限制了向上的空间么,为什么是五大主峰,五大主峰真的是争端的终点吗?” 朱万道动摇了,不得不说这些他真没想过,五就代表了秩序,可为什么是五大主峰分庭抗礼,不是三也不是四,五大主峰之上还能有什么,上清宗主么? “你究竟想说什么?” 叶天阳直不讳,终于说出最后的话:“我要残存的天门峰和万兽峰合一。但凭自愿,不强求。” 外之意,就算老祖你不踏足万兽峰,但不要阻止其他弟子的归顺。 这话和他所想的大不一样,换个说法听起来顺耳许多。 朱万道有点不敢相信:“不是要我效忠于你,而是天门峰与万兽峰联手?” “效忠我做什么。”叶天阳笑着摇头,“我不需要。我只想看看争斗的终点是什么。” “听你这么说,本座也好奇。”朱万道不傻,寰宇峰杀出一匹黑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导致巨财旁落,赢的那些势力瓜分了上清仙宗近两成的底蕴,未来势必会有更强主峰超越五大主峰,秩序不复,混乱重临,等混乱过去,又将产生新的秩序,新的格局,或许会迎来更鼎盛的上清仙宗。 天门老祖来了兴致,拍拍手起身道:“外界都在传天门峰与万兽峰联手布的局,故意演得一场戏,在谢宇策夺位之前个个吓得魂不守舍,见着本座像是活见鬼。本座就坐实了这谣又如何!” 换之就算他活了下来,重建势力东山再起远不如坐镇一大主峰来得直接,但天门峰遇难之际,几乎所有主峰势力都跟他对着干,无论加入哪一方,天门老祖都咽不下这口气!相比而,还不如万兽峰来得直接,毕竟天门峰还有残存的圣人没死,那都是他的属下。 想到这里,朱万道脸色古怪。 “我有点不适应现在的状况,你们先传我命令,天门峰弟子见老祖手令如见人,先跟他们商议好此事,我暂时先不回万兽峰,等你们相处融洽了我再回去。”天门老祖对万兽峰有点心理阴影,还有就是没老脸去见昔日的属下,谁能想到从一开始打得不可开交,不死不休的双方,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不止握手和,竟还合二为一了。 叶天阳微笑,认真道:“这点大可放心,只要有老祖首肯,这些不在话下,不过十日应该就可以了,到时欢迎老祖大驾。” 老祖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叶擎苍和沈玥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们看着叶天阳的眼神大不一样,怎么想到的!而且叶天阳没提五大主峰联手,推万兽峰当诱饵一事,麻烦也得是一个月后消息传出之后。到那时已经有了天门老祖这么强有力的援手,简直……还怕什么,相当期待到时候万兽峰横扫八方的盛况。 实在是高! 叶擎苍隐隐几分激动,手里的记录灵晶都捏出汗了。 叶天阳继续道:“如果知道老祖加入,朱宸肯定会高兴。” 朱万重回神,一声冷哼:“第一个背叛的不是东西。我的徒弟我再清楚不过,我死了他才高兴。只要给他机会,他肯定第一个手刃了我。不谈也罢。” 沈玥和叶擎苍面面相觑,师徒关系真扭曲,难怪他们用朱宸打感情牌,天门老祖非但毫无反应,还很不满意。 老祖立下血誓,两峰盟约达成,叶天阳直接让叶擎苍替老祖解开禁制,甚至亲自喂了解药。 老祖身体恢复自由,圣王的恢复力,哪怕是被诡毒吞没了灵力,要恢复顶多半日足矣,叶天阳真是说得出做得到。 方才还在想年轻一辈中谢宇策无论天赋及魄力无人可比,却发现眼前这人藏得更深,若也有真仙血脉,那简直丝毫不落下风,这么说连容玄也是在为他卖命,那么后来离开圣殿去往副峰建立势力,步步为营,走到今日这一步才用了几年!? 朱万道越想越惊,帝位继承人和普通姬皇族不同,他惹怒了两大帝位继承人,就等同于冒犯了两大族,天门峰成了谢宇策的地盘,已无回旋的余地,上清仙宗没有他的立足之所,就算叶天阳愿意放他一马,估计谢族也不会放过他。 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当年谢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走出仙宗去了更广阔的五洲作威作福,凭什么他不能赌一把!而且天门峰与万兽峰合一,岂不等同于他就在叶天阳眼皮底下,叶天阳的势力真出了事,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对叶天阳这种耿直纯善的人来说,帮忙与效忠也没有太大差别,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叶擎苍装得太过了,平日里跟叶天阳说话断然不是这个态度。 朱万重松了松口,口干舌燥,端起酒杯喝了:“其实效忠于你也不是不行,但我想问你,你跟谢宇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隐藏身份,是为了自保?”天门老祖对此一无所知,想必包括宗主在内,上清仙宗高层无一知晓。 “说到点上了,而且他跟谢宇策的关系啊,是情……”叶擎苍话说到一半。 叶天阳打断他:“死敌。” “建立势力是为了师……为了自保。不暴露身份是因为我不争位,大衍神朝帝位和我没关系。” 朱万道一口酒水喷了出来:“啥?不争?” 叶擎苍听到后面情绪越发高昂,原本犹豫不决见了如此精彩的一幕几乎已经彻底下定决心回去说服那些老鬼,他孙儿不比谢宇策差,有记录灵晶为证! 叶天阳最后那句话活像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浇下,叶擎苍僵在原地,脸色煞是精彩。 章节目录 谁更狠 > 叶天阳一句不争,把这弥天大谎给圆了回去。 正因为他不争,身份暴露与否无关紧要,与其他皇族之前没有利益冲突,甚至不到万不得已不动用背后势力……所以,就算天门老祖以此威胁,哪怕将他身份公诸于众,也不会给他树敌,看上去对叶天阳而几乎没有坏影响。 这人无心帝位,无所谓强者是否效忠自己,叶天阳要的只是万兽峰的盟友,看重的只是是这上清仙宗,故此一门心思放在万兽峰的存亡上。天门老祖这才安心。 可无论天门老祖作何打算,退也好进也罢,心里的芥蒂最难消除,却被叶天阳巧妙地化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既不过分追捧,也不过分贬低,一切都恰到好处,要不是早知道叶天阳没这份心,就连叶擎苍等人也差点信以为真了。 这孙儿非凡,所谓皇族手段也能信手拈来,有这等魄力和过人的胆识,就算冠以姬皇族名号也毫无违和感。 叶擎苍愣了许久才跟了出去,追问道:“你怎么说的话,不争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叶天阳脸不变色心不跳:“我本身就是个冒牌货,能跟谁争,这样正好。现在是五大主峰都在看天门峰的笑话,天门老祖审时度势,就该明白和万兽峰结盟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叶擎苍回头看了眼洞府方向,压低声音对叶天阳道:“谁跟你说这个,我是说如果你真的……” “事情办完了,这段时间多谢爷爷和沈长老。我让雷火来接我,爷爷如果有别的事不用送我回去,我答应老祖十日内安排妥当,事不宜迟得尽快回去处理。”叶天阳话还没听完,闪身落到矮山外。 “短时间内青山派也没什么事,未免天门老祖在峰内生乱,我俩暂时就不走了。” 叶擎苍和沈玥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点头,前者收下记录灵晶,神情肃然,对叶天阳沉声道:“万兽峰那些小辈一个个天赋不错,修为都比你高,有什么不会的多问问沈玥,保你百年内修为突飞猛进,不说超凡入圣,但灵皇五重天应该不在话下。听说容玄的炼药天赋不错,老夫最近闲来无事也可以点化点化他,省得他没事总往谢族那儿跑。” 是有多不放心师父,但也足以看出叶擎苍对容玄的重视。叶天阳低笑出声,这二人留下自然再好不过,只是原因何在?叶天阳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两位是因为忌惮天门老祖,打算好人做到底。 “当然很好,可是爷爷和沈长老不是上清仙宗之人,留在这里,一旦争乱开始,二位若是出手,落人口实也罢,若是招惹灾祸就不好了。” “怎么不算,青山派既然是上清仙宗附属,叶老身为青山派掌门,自然算是上清仙宗之人。”沈玥笑着解释,他的皮相还没恢复正常,木纳的脸笑起来倒显得和蔼可亲,“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不到万不得已我等不会出手,就当是在你的势力小住。” 叶天阳放心不少,笑了笑:“那太好了,欢迎之至。” 叶擎苍突然想起来:“听说万兽峰还有个年轻的炼药师不服你管?” 叶天阳一愣:“是炼药宗师,服师父管就行。” “炼药宗师……”叶擎苍微怔,赞扬道,“难得!上一届五洲大会年轻一辈中就有个刚突破七级的炼药宗师夺魁,上清仙宗竟也出了一位,听你这么说竟是被容玄弄来的?不错。” “让老祖留在这里也无妨,我们先回去。”叶天阳道。 三人横渡数里,正要撕裂空间离开,叶擎苍改变主意,一把抓住叶天阳后衣领:“不行,我要去找容玄,你也来。”叶擎苍一直很反感容玄和谢宇策走得近,谢家小子城府多深,故意和容玄搞好关系,兄弟和徒弟闹起来,容玄要帮哪边!叶天阳不了解皇朝争端的惨烈,说什么与世无争,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酒,徒弟重要还是外人重要,一点敌我意识都没有!” 叶天阳似乎是被惹恼了,挣脱开来:“用不着比较。师父难得高兴一回,去吵他做什么,我要回去。” “你真不去?”叶擎苍脸色一下子阴沉了,冲沈玥点了点头,“那好,就让他自己过来。” “什么意思?别乱来!”叶天阳蓦然想到了什么,浑身汗毛倒竖,顿时冲着远处大喊:“雷火!” 远处似有一道紫光掠来。 叶擎苍速度更快,一记手刀劈向叶天阳后颈,叶擎苍和沈玥不约而同地向外退后数步。 几乎是瞬间,空间波动荡出,天门老祖大步踏出,圣人威压陡现,魂力压制直入叶天阳识海:“听说容玄和谢宇策走得很近,本座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你不必反抗,演场戏而已,只是想看看容玄会如何抉择。” 叶擎苍沉声喝道:“让你配合,不准伤他!” “自然。”天门老祖哼了一声。 “掌门,若是激怒容玄……”这事临时起意,沈玥觉得有欠妥帖,但碍不过叶擎苍一意孤行。 “能激怒说明他在乎,老夫就怕他不来。”叶擎苍轻哼一声,他还没去找容玄算账呢,容玄还敢发火,岂有此理! “不!你们会……雷火,叫师父千万不……” 圣人亲自动手,身为灵皇的叶天阳哪里受得住,哪怕祭出天劫再挣扎也无济于事,他神魂受创,身体颓然倒下,被天门老祖制住。 “住手!” 紫光闪现,雷火刚来便看到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叶天阳修长的脖颈被天门老祖捏在手里已成深紫色,萎靡得几乎没了气息,已经半死陷入昏迷。而叶擎苍和一位枯槁老圣一前一后挡住老祖去路,似乎焦急万分,方寸大乱。 “老东西,输不起还妄自尊什么老祖,自己找死却只敢拉小辈垫背,简直比吴耻还无耻!”雷火浑身电光闪烁,赤红色电弧若隐若现,这是天劫的一缕,蕴藏法则波动。 天门老祖目光阴冷:“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去把容玄带过来见本座,否则不止叶姓小子活不了,本座就算死,也会拉你们任何一位陪葬。” “把他放下,你胆敢杀他,今日必死无疑!”叶擎苍脸色铁青,神火绕体,如一尊战神,杀气滔天,“我们在这里挡住他,快去,去把容玄叫过来!” “我等会竭力护他周全,快去!” “等着。”雷火强忍着怒气迅速转身,化作一道紫光瞬息消失不见。 一刻钟不到,雷火去而复返,威武的躯干上坐着一人。 容玄匆匆赶来,彻底清醒了,目光顺着叶天阳面无血色的脸向下,冷冷地盯着天门老祖,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见他一个人前来,隔了老远还能闻到阵阵酒香,叶擎苍神色缓和了些,正组织语,在想怎么解释得好。 天门老祖发难,事出突然,容玄并没有告诉谢宇策缘由,毕竟以天门老祖和谢宇策积下的仇恨,来了更加无法善了。不过他走得匆忙,以谢宇策的精明,或许猜出了些什么,容玄也管不着了,他来不来都无妨。其实能来更好。 老实说朱万道有些错愕,这算是他头一次近距离与容玄接触,这人虽没有修为,但精神力不俗,敢说出这话,勇气可嘉,只是说话的语气着实气人。 “与本座结仇的人是你,对你徒弟下手只是顺带。只要你说断了和谢族之间的联系,并愿意以命抵命,我便饶你徒弟不死。日后万兽峰与天门峰的恩怨一笔勾销,本座也不会再对万兽峰下手,”天门老祖想试一试容玄,捏着叶天阳的脖子作势一紧,“否则本座杀了他,就凭区区两位圣人,本座想走,他们也拦不住。” “你还想对老大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胆敢动老大半根毫毛,我跟你拼命!”雷火圆滚滚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他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大有拼死一搏的决然,一触即发。 “我不是来和你谈条件的,而是想提前知会你一件事。” 容玄安抚雷火,抬眸冷冷道:“我已经派圣兽赶回万兽峰,并让灵虫吩咐整个万兽峰待命,你敢要了叶天阳的命,我立刻和寰宇峰联手,并让万兽峰内关押的数万天门峰弟子死无全尸,在上清仙宗最显眼的地方设下天罗地网,一个一个地杀,杀到你出现为止。你若当缩头乌龟,这数万条人命一切因果都将累加到你头上,日后必定步履维艰,永远止步在圣王境初期一直到老死。” 容玄缓缓道:“不只是上清仙宗没你的立足之地,日后谢宇策回归神朝,五洲称霸,三千州动荡,但凡与你有关的任何人,任何势力,我会一一灭给你看。” 不受威胁,这是比谁更狠!天门老祖瞪大了眼睛,脸上皮肉抖动。 情况有点不受控制,叶擎苍听得头皮发麻,厉声道:“容玄你敢……” “闭嘴!”容玄冰冷的眸光在沈玥和叶擎苍两人面上扫过,“至于你们这些废物,区区一个敌人都挡不住,少给我装什么高深莫测,叶天阳若是死在此人手里,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们,甚至与你们为伍么。” 这话一出就连天门老祖都惊了一把,叶天阳的师父竟然是这样的,这么说三大所属副峰接连被灭,一直到天门峰起火,一看容玄的性子,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这也是已经谈妥了和结盟之事,天门老祖已经把容玄归到了自己人行列,没了以往的偏见,单看此人,不得不说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有帝师相的人,叶天阳所欠缺的,恰恰好是他所擅长的。 “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叶擎苍和沈玥面面相觑,一时哑口无,不知从何解释起。 雷火目光如炬,崇拜容玄的同时更加杀气腾腾,总之无论如何,他都站在老大这边。老大发怒,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容玄始终盯着叶天阳的脸,突然说了声:“既然来了,那就出来吧。” 陡然一阵空间波动荡出,就在容玄身侧没多远,正对着叶擎苍三人的方向,平静的虚空撕裂一道狭长的口子,里头走出来三人。 “这真是我今天听过最好听的话。”三人中,谢宇策在前,神情慵懒,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悔意,“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 多好的机会!叶天阳一死,容玄就是他的了。但他来了,不出手又伤交情。 这一次,谢族元老真身亲临,声如震雷。 “朱万道,别来无恙,你我又见面了,上次废了老夫一道灵体,这一次可就没那好运了。” 见到熟人,天门老祖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他无比哀怨地看了叶擎苍一眼,大叫出声,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 在谢老身侧还有个年迈的老奴躬身侍候,他浑浊的眸子应着叶擎苍的影子,顿时一声轻咦,那种恐怖的气息似能破碎虚空,让人胆寒,明显不是寻常圣人强者。 “叶圣,多年不见,你怎么会……” 见势不妙,叶擎苍立刻倒戈,义正辞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办法,多说无益,你我联手,别让他伤我孙儿!” 一大圣王,三大圣师联手,天门老祖本就重伤未愈,哪里挡得住这些,他撕裂空间,丢下叶天阳撒腿就跑,却还是被瞬息而至的金色手掌拍的大口吐血。 老祖以血为引动用逆天禁术,拼了命地撕裂空间逃窜,好在叶擎苍有点良心给他塞了瓶圣丹,再加上沈玥故意露出破绽给他放了水,天门老祖这才逃出生天。 谢族元老哪会这么容易放过他,同样撕裂空间追了上去,唯独那位老奴去而复返,留在谢宇策身边。 叶擎苍扶住叶天阳,给他顺了下气。 叶天阳睁开血红的眸子,咳嗽出声,积郁之下一口血喷了出来,叶擎苍也吓到了,天门老祖没用太大力,之所以气息萎靡是封住了气息以及精神力,让他不能与灵宠沟通,点几道穴位就顺畅了,应该没怎么受伤才对,这怎么回事。 叶天阳伏在地上浑身痉挛,始终低垂着头,气息和魂力缓慢恢复,容玄不满到极致,大步上前,冷冷地绕过叶擎苍,躬身要去扶徒弟。 隔了数步,容玄还没走到他视线范围。 叶天阳猛地甩开叶擎苍的手臂,更是狠狠推了沈玥一把,情绪波动之大前所未有:“闹够了没有,这样有意思吗!那是我的师父,我不需要他证明什么,我捧着他,我纵容他随心所欲做任何事,我都没有不满,你们又是凭什么!” “全都给我滚!我谁也不需……”叶天阳拳头击向地面迸出鲜血,他抬起头,满是红血丝的眸子盯着叶擎苍,余光晃过熟悉的衣摆,嗓音戛然而止! 叶天阳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动作慌乱,妖孽的脸上尽显狼狈之色,他看着容玄渐渐铁青的脸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崩溃似的低吼出声,转身掠出去数远,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什么情况!”雷火蒙了。 “这真不关天阳的事。”沈玥摊手苦笑。 “我先教训了叶天阳,回头再找你算账!”容玄明白过来,狠狠瞪了叶擎苍一眼,他让谢宇策回去,便驱使雷火追了过去。 章节目录 期待 > 容玄就那样把叶擎苍等人丢在脑后,一脸不悦地追了过去。 叶擎苍瞥了谢宇策一眼脸色铁青,处在爆发的边沿,怒视着容玄离去的方向,似在对叶天阳之前发火的强烈不满:“亏老夫还百般护他,这些小辈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理解老夫用心良苦,一个个目无尊长,无法无天!简直岂有此理!” “掌门息怒。”沈玥道。 本以为白来一趟,没想到却目睹了叶天阳与背后强者生隙的一幕,着实精彩。叶天阳对圣人叫滚,这点就太过了,饶是谢宇策,在谢族威望再高,也不敢无端对谢族元老不敬。 不过,叶天阳不争位那就无所谓讨不讨圣人欢心。 谢宇策倒是觉得叶天阳的想法其实并不难猜,这人宁可死,都不愿让师父陷入不利境地,只在乎容玄,连圣人都不放在心上。 容玄实乃独断专行的典型,一不和就敢起冲突,就连圣人也敢得罪,谢宇策总算明白了这人回应他的招揽时提出归顺条件的真正含义以及必要性,的确是肺腑之。 “想必这位便是青山派掌门了,幸会幸会,我时常听师弟提起您老。”谢宇策似乎并不急着走,这一战之后他对叶擎苍记忆犹新,这位不世出的大能隐居山林数久,好不容易出山,就连叶皓然也惊得说不出话。 谢宇策面上带着一抹戏谑,对叶擎苍道:“天阳年纪尚轻,一向把师父看得最重,没有顾忌二位的颜面实属不周。但容玄护徒心切,心急之下冒犯了二位,还算情有可原,望二位见谅。” “你倒是有心。”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说容玄的好话,叶擎苍冷哼一声,脸色古怪地扫了眼谢宇策:“不过跟你没关系,要不是看在这两人是昔日青山派弟子,老夫又岂会蹚这趟浑水。” 谢宇策知道叶擎苍所在的那一脉出了名的不争,在皇朝也不是什么秘辛,因此叶天阳的存在却不怎么为人所知,谢宇策在万兽峰的时候就怀疑了,这两位不世出的强者之所以会突然出现,不只是因为青山派弟子身份就对叶天阳另眼相看,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手上恰好还有一张牌。 谢宇策临走之前,对叶擎苍道:“叶师弟一直记挂着前辈,这个月忙完之后便会登门拜访,想请前辈来寰宇峰一叙,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在万兽峰等了许久。不想前辈在这里。” 叶擎苍出奇地平静下来,问道:“你是说皓然?” “正是。” 叶擎苍思忖良久,沉声道:“回万兽峰。” 对于这个原先最让他引以为豪的弟子,叶擎苍心情有些复杂。 沈玥看了看他,没说话。 叶擎苍犹豫片刻,没打算等叶天阳回来:“让他们闹去,老夫没心情留在这儿受气,回去吧。” 丛林深处,各大妖兽因此地圣人威压,早已仓皇逃窜。容玄盘腿坐在雷火背上,俯瞰下方,雷火速度极快,没多久就追上了叶天阳,后者再怎么躲躲藏藏,哪怕刻意截断了和雷火之间的意识交流,在容玄的神识之下依旧无处遁形。 “停下来,为师有话要问你。” “师父别跟来,我等会自己回去。请师父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叶天阳已经冷静下来了,似乎不知道怎么面对,能躲则躲,方向却正好背离副峰领域,而是朝着五大主峰所在的内围掠去。然而空气中飘动的那点血腥气,雷火隔了千百丈都能嗅到,更何况才这么点距离,无需容玄指路,雷火轻松跟上。 雷火也不禁奇怪:“什么功什么过,老大,他这是在跟自己过不去,怎么方向都跑错了,万兽峰明明在另一边。” “拦住他。”叶天阳一冲动就爱乱来,容玄屡见不鲜了,前方就是凌剑峰,叶天阳一个人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是,老大!”雷火愉快地打了个响鼻。 一道粗大的紫光从天而降,轰地一声挡在叶天阳面前。 叶天阳一跃而起后退数十步,他咬着唇摇了摇头,转身想往另一个方向掠去,才刚走出几步,手中的破空符露出一角,就要撕裂了离开。 “够了,站住!”容玄不耐其烦,盯着他的背影冷冷道。 叶天阳停了下来,背对着容玄。 “转过来。” 叶天阳犹豫了下,没有动。 “你好大的能耐,连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经过这一通追逐,容玄大概想通了件事,脾气都快没了。 容玄径直落地,让雷火待在一旁,他走过去,一巴掌按在叶天阳头顶,掰过头,看徒弟的脸。 “师父,徒儿不敢。”叶天阳红着眼睛,弱弱地道。 容玄按着他的头,在他身上数个穴位点了点,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拿出一瓶丹药拍在叶天阳身上:“你是被气吐血的,根本没什么伤,把事情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我说。”叶天阳乖乖倒了枚丹药服下,把天门老祖被软禁,他说服天门老祖后准备回去,但叶掌门不知什么时候跟老祖商量好,故意打晕了他,演了场戏,把容玄引来。 “雷火并不知道此事,我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就昏过去了。” 容玄听后没太大反应,雷火恨不得挠墙:“老大我冤枉,我真不知道这事,早知道我肯定逃得远远的。” “他是你主人,你对他忠心是应该的。”容玄沉声道。 “叶擎苍还真让我刮目相看,不懂疑人不用的道理,太容易相信人,竟然用这种办法试探我,愚蠢至极!” “师父不生我的气?”叶天阳睁着澄澈的眼睛,不可思议看着容玄。 其实他那时候动弹不得,看似昏迷,实际上听得一清二楚,师父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浑身发毛,其实这些年来叶天阳心知肚明,师父把他看得有多重,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明,哪怕容玄看似对谢宇策再好,叶天阳也毫不担心,但这次他竟然有了危机感。 通过叶掌门的四相宝盒,谢宇策说的那些旁敲侧击的话,师父没听出来,叶天阳却听得很清楚。 什么叫斗到地老天荒! 关键是师父还答应了! 如果日后谢宇策游说师父与他结为道侣,师父会不会也答应! 虽说最开始叶天阳坚决反对,也是预见到了叶掌门这蠢办法会演变成不好的结果,才想阻止后者乱来,可对方是圣人,他说话没用。 叶天阳也只能破罐子破摔,自我安慰至少能以此试试天门老祖,如果他死了,那就说明天门老祖不可信,至少能提醒师父注意。 原本一战结束师父很高兴,结果闹这么一出,师父怒起来,他也逃不了干系,所以…… 总之先和叶擎苍撇清关系,至少能让谢宇策少些忌惮,省得他不争却还得被迫去争,这种事单凭口头上说说,解释不通,只能做给他看。 至于师父,叶天阳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要怪就怪叶擎苍,怪你做什么。”容玄有点别扭,他平日里对徒弟是有多差,至于出了这么点事就怕得逃跑吗,再者如果叶天阳一点反应都没有,容玄还会狠狠训他一顿,可这人自责得太过,容玄训不起来了,反倒还得安慰他。 其实一开始容玄是当真以为叶天阳遇难,他说的话的确出自肺腑,但之所以说那么多另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时间,可奇怪的是叶擎苍榆木脑袋竟然死活没看出来他的暗示,原本容玄烦躁不安,在谢宇策到来的时候,情绪得到缓解。 可天门老祖丢下叶天阳就逃之前,无比隐晦地扫了叶擎苍一眼,极尽埋怨,就那么一刹那容玄只觉脑子被劈中了一般,有个荒诞的念头一闪,顿时一发不可收拾,由于太过惊诧,顺带的把被耍了的愤怒也一起掩盖了。 要不是忌于谢宇策在侧,容玄当场就问了,现在猜测被证实,他总算松了口气。 容玄面无表情道:“若是天门老祖还存有半分野心,叶擎苍这是拿你的命在测试刚结盟之人的忠心,若有对方有一丁点怨气未消,你的命就交代在这馊主意里了!” 容玄这么一说,叶天阳有些感动,师父看问题的角度果然不同寻常,同样也想到这点。 叶天阳安慰道:“我还活着不就说明天门老祖值得信任吗,万兽峰与天门峰的结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师父就不用有戒心了。” “能活着,那是你的本事!”容玄皱眉,“好了伤疤忘了疼,就你看得开。” 叶天阳说得没错,经此一役,虽无比惊险,不过也确定了天门老祖能够相信,如果后者真是叶天阳说服没了怨愤与芥蒂,那他这徒弟没白养。 但拿命去试探,实在是!……容玄若修为足够,他真想朝着那两人一掌呼过去。 “我也没那么看得开。”叶天阳道:“没想到谢峰主会来,如果天门老祖死在谢族元老手中,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这点容玄倒是很放心,他曾是圣者的时候就屡屡杀出重围,而修为到了圣王境,已经成精了,天地任我穿行,如果毫不恋战只想逃脱,就算同为圣王也拦不住他。 叶天阳了然地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其实叶擎苍之所以闹这一出,容玄可不信对方是拿叶天阳的命去考验朱万道是否可信,估计也就是看不顺眼他和谢宇策来往,多半没想到更深的隐患。 叶擎苍的毛病就是耿直,不止心软而且太容易信人,不说天门老祖,就比如叶皓然明明在衍魂峰的时候就已经另外拜了位太上长老为师,后来因为狴犴古魂太多人觊觎,随谢宇策被赶出衍魂峰之后,似乎也和那位交情不深的新师父断了联系。 而现在三两语,就把叶擎苍给说通了,如果后者还认叶皓然那徒弟,容玄也真是服。 换做叶天阳如果敢弃了他拜入他人门下,容玄就算不清理门户,也绝对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叶擎苍炼药天赋极高,能留下当然很好,可就是管得太宽。如今万兽峰和五大主峰在背后达成协议,以后免不了会和五大主峰之一的寰宇峰,也就是谢宇策有来往。 容玄把赴会商议的内容跟叶天阳仔细提了一提,后者静静地听着,不知在想什么。 “为师与谢宇策有来往,你不高兴?”容玄负手看着叶天阳,挑眉道,“为师想知道你的看法。不用隐瞒,说真话。” 叶天阳弯起眼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不会不高兴。师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在我看来,师父无论去哪里,还是会回到万兽峰。”回到我身边。 “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不过现在看来万兽峰前途广阔,别的事无需你管。”容玄没听出外之意,叶天阳这话很合他心意。 其实无论是谁介怀容玄也没打算改,他很清醒,任何事都有他自己的考量,不会顺着别人的意思,更不会故意和对方说的反着来,更懒得解释。 正如酒局结束,他和谢宇策道别时说的那样。 “寰宇峰赢了,可我也没输。” 雷火在一旁虎视眈眈,恨不得打滚,明显在老大神游的时候,叶天阳那双眼睛瞅哪! 这事他也仔细想过了,关键是觊觎老大的不止一个,那个姓谢的不是什么好鸟,如果真让谢宇策得手了,自己名义上可是叶天阳这货的灵宠,岂不是被隔开了! 不行,比起其他,还不如师徒两腻歪在一块呢。至少他还算自己人。 雷火想通了,虽然心里别扭,但还是没上去打扰,眼不见心不烦,顺便杵着替他们把风。这地方离五大主峰不远,叶天阳往这边冲是做什么,就算脑子短路找谢宇策单挑,这个方向也不大对。 这时,容玄看向周围,不解道:“你来凌剑峰做什么?” 不远处大峰之上一柄古剑巍峨高耸如丰碑般直入云霄,再往前便是凌剑峰地界。 叶天阳这才说明来意:“师父还记得上次在天门峰藏经阁里碰到的那个凌剑峰弟子,我想如果能把他解决了,至少对师父……” 容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回去吧,这事以后再说。” “为什么?” “那人暗中得了天门峰一半的典籍,立了大功,多半会在凌剑峰最宝贵的圣地闭关个十几二十年冲击圣人境,暂时不用打草惊蛇,以后再说。” 容玄想起来之所以对此人没有印象,或许是上清仙宗年轻一辈能突破成圣的人中,没有此人。也就是说这人可能在渡劫途中身死道消,又或者无缘圣人位。 有的人止步在灵皇五重天百年也不稀奇,凌剑峰姓戚的弟子太多,大海捞针还不如等以后。 容玄道:“就算他一直闭关不出,数十年后的五洲盛会,宗门大选之日,他定会出现。” 其实修为复原,诡毒已解,甚至容族身份暴露也是迟早的事,容玄经此一战,灵纹布阵有了不少感悟,混元噬道的瓶颈也有所松动,突破在即,这次修为暴露被人知晓,让容玄生了紧迫感,他只想立刻回去闭关修炼,冲击灵皇五重天,争取早日渡劫成圣。 若是以后举世皆敌,那么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都是虚的,容玄能倚仗的只有自己,他得尽快变强,才能有底气立足与三千州不败。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容玄还算自在,他在琢磨一个月后万兽峰沦为众矢之的,这段时间该怎么应对,不过有凰雀等圣兽,以及与天门老祖结盟,天门峰被俘的几位圣人归顺,万兽峰的实力又将上升好几个层次,实在没必要太过担心。就等着觊觎财力的所有势力自投罗网,只要万兽峰能屹立不倒,自能版图扩大,独领风骚。 回去的时候,容玄心情甚好,想起一事,便问叶天阳:“上次你说想要为师答应你什么,可以提了。” 容玄主动提起这事,叶天阳一怔:“我……师父觉得我能提要求?” 他之前说的是等战事尘埃落定,万兽峰归于平静之后,可现在又起波澜,接下来很快万兽峰又将有大事发生,而且这一战几乎尽在容玄掌控,最后还被谢宇策虎口夺食,叶天阳自认没起太大作用。 可师父就算对他的所作所为满意,但也碍不过叶掌门搅局,刚出了这么大的乌龙,惹得师父生气,叶天阳哪有脸再提。 好运从天而降,猝不及防,叶天阳脑子没转过弯。 雷火速度不慢,风声刮在耳畔呼呼作响。 容玄道:“你做得不错,不用妄自菲薄,天门峰一战落幕,虽被谢宇策占了先机,不过你说服了天门老祖,让万兽峰与天门峰合一,相当高明。” 对比初战时万兽峰的窘迫,连圣人都得一个一个借,可现在呢,圣兽有了,圣人有了,连圣王也有了。 水族王城复苏,仙谷遗迹圣兽坐镇,老祖归顺,天门峰结盟,上清仙宗两成的底蕴都在他手中,虽然赢的势力的确包括一些小鱼小虾米,不过赢的数额和谢宇策押注的差不多,甚至还不如,但这样一来,引得五大主峰恐慌,扰乱了主峰领域,日后上清仙宗格局的变动由此拉开帷幕,而万兽峰有五大主峰为后台,本身也足够的实力在这场庞大的动荡中站稳脚跟,会一步步走向辉煌。 就连容玄也很期待了,这才是他真正喜悦兴奋的原因。 上清仙宗其实就是个巨大的角斗场,副峰与副峰之争,主峰与主峰之争,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套亘古不变的法则宗规传承下来,活着的才是最强血脉被捧为真理,成就了屹立不倒的上古大教。 建立在争斗之上的鼎盛兴旺,究竟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最正常不过的争端走到尽头,会是什么样?其中变故太大,参与的要素太多,哪怕容玄握有古老大能所创的大局观神图,也推演不出结果。但他很想让上清宗主看到,那将是怎样崭新的格局。 容玄很高兴,所以就算叶天阳让他分出一半灵石,容玄估计眼睛都不眨地给他了,前提是他有足够的空间能装得下,毕竟容玄也数不清他究竟赚了多少,反正他上辈子到死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万兽峰收获甚丰,为师允你提个要求并不为过。”容玄难得耐着性子,“你想要为师答应你什么?” 雷火竖起耳朵,好奇地听着。 章节目录 立下承诺 > 叶天阳如受鼓舞,正要开口。 容玄加了句:“为所欲为就免了,我一心悟道,不可能故意放水给你机会坏我道心,除非你真有实力光明正大战败为师,不然最好从一开始就断了这个念想。” 雷火:“……” 叶天阳哑然失笑:“师父放心。” 容玄愕然:“那你想要什么?” 叶天阳默了片刻,认真道:“我要师父答应我一个要求,如果有朝一日,徒儿鲁莽做错了事,希望师父能原谅徒儿一次。” 容玄瞄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就一次?你迄今为止做过的错事还不少么。” “那些都不算。”叶天阳强调道:“一次就够了。” 容玄冷声道:“是做什么错事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提前来求原谅,你是觉得这事若是做了,为师会清理门户不成?既然如此,那你还做!” 叶天阳突然说道:“师父还记不记得我上次炼化天劫之后。” 容玄想起那座尸山血海,叶天阳弓着身子的样子如一尊大魔,瞪着血眸直呼他名讳,惊诧他还没死。 容玄曾一度忘掉了这茬,因为他在叶天阳身上看不出半点前世的影子,或者说他已经接受了现在这个徒弟,觉得他比以前的挚友更讨喜,他问过叶擎苍,这除了天劫诱因,还有可能是炼心界的后遗症,法则勾起了潜意识里的某些片段,就像被幻境迷惑了一样。 容玄皱眉道:“记得,你神志不清的那次。” 叶天阳看着自己的双手,说到最后嗓音发颤带着深深的自责:“我记不清具体做了些什么,好像出了什么大事,我难过得想发泄,等我回过神,差点对师父下毒手。” 容玄并不太在意:“都是虚幻,天劫炼心本就是挑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下手,谁都可能迷失。” 容玄以为无妨,毕竟天劫就得渡过心结,叶天阳经历一次有了经验,以后渡真正的天劫,能有点准备。 叶天阳抬手挡住眼睛:“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总有一天会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如果伤了师父,连我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如果是这样,容玄就觉得他小题大做了,他弯起唇角戏谑道:“这算什么。你不用说得这么委婉,如果你有本事伤的了我,有胆子付出代价,大可来找我报仇,你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师同样会欣慰。” “当真?”叶天阳呼吸有些不稳。 “小事而已。如你所愿,真有那么一天,那代价就免了。”容玄说着便拿出一块灵玉,滴入鲜血为引,立下诺,然后丢给了叶天阳,再没看一眼。 其实叶天阳说的那一番话,容玄唯一在意的只有最后一句,说什么自己不原谅自己,才叫大错特错! 这人活了这么多年,烂好人的本质还没变,总是跟自己过不去,虽然聪明,但时好时坏,偶尔出了点事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总归还是年纪太小,不如谢宇策稳重。 像谢宇策那人,虽说因为当他是朋友才怒了要夺天门峰,这话半真半假,容玄没全信,然后明知道自己没死,还不是继续夺了,甚至不惜屠杀水族,把水下通路传出去,给万兽峰盟友峰添堵。哪怕被戳穿了,他哪有认错,更没自责过,因为没必要。 “虽然给你了,但你记住,别总把大大小小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容玄叮嘱他,一番话出自肺腑:“成大事者,无论做了什么事,都不要以为是自己错了。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宁可将错就错,也不要怀疑自己,以免道心不稳。” “师父这番话,徒儿定会牢记。”叶天阳把灵玉握在手里眉开眼笑,当宝似的收好,一个劲点头。 容玄一脸不信,以往他说过的话,这人从来都当耳旁风。 “击掌为誓。”叶天阳笑着拎起容玄的衣袖,握着他的手腕抬起,把自己的手附在了他的手掌上,然后一把握紧。 师父手上没什么肉,长指偏细,骨节分明,惯用长剑的茧早已磨平,看似温软无害,叶天阳却亲眼见过手指并拢穿山断石的威力,只是他握着了,就不想松开。 容玄一手被扣,另一手凌厉出击点在叶天阳脖颈处,做了个洞穿的手势,严肃道:“你要制住修为比你高的人,必须既快又狠,不能两只手抓他一只,比起截断四肢断他行动,不如直袭要害釜底抽薪。想对付为师,你还差得远。” 叶天阳似察觉不到威胁,一脸纯良无害:“不敢。现在对师父出手,是不是自寻死路。估计用不到那块灵玉,我就被拿下了。” 容玄听不出外之音,收回比着他脖子的手,淡淡道:“你知道就好。” 这就跟那四大主峰承诺的人情一样,只是容玄自认这个承诺不比那些有价值。 叶天阳提的这个要求,其实说没说都一个样,容玄不认为他有和自己一战的实力,毕竟年岁相差不少,修为隔了几重天,除非同阶一战,不然毫无可比性。 所以容玄送出这块玉,没过几年就给抛之脑后了。很多年后容玄面对某头白眼狼,再回想这堪称黑历史的一幕,真后悔没一指把这人戳死,要求实在是高到令人发指! 眼下容玄觉得奖励不够,问道:“你就没有其他想要的?” 叶天阳摇了摇头。 容玄说:“把你空间法器拿出来。” 叶天阳捏诀,大开古镯空间,面前出现一道无形光门。 容玄很爽快地划给他十五万亿极品灵石,大致是谢宇策在赌局中赚得的部分,那也不能让徒弟差了:“随你怎么花,以后去了五洲盛会,买个灵晶储格给存下来,不用占空间。” 白光如巨山耸立在里头,瞬间填满了庞大的空间。 叶天阳愣了片刻,扑向容玄,一把搂住他脖子:“师父你太好了!” 容玄自从收了这徒弟,从没在吃穿用度上克扣过他半分,这人连做桌难吃得要命的菜,都拿珍稀灵药来凑,手头从没紧过。 其实大手大脚点没关系,道修突破用得到钱的地方太多了,更何况叶天阳还是峰主。 珍稀灵料还能用来布阵,灵石数量大占地方除了能提供灵力用来交易,主要是容族传承空间够大,所以相对昂贵的灵晶储格对容玄来说并非急需。 “多少,多少?”雷火赶忙询问,想让叶天阳也分他一点。 容玄早就把之前从叶擎苍那儿得来的空间魂器,还有后来得到的几枚空间指环全丢给了雷火,雷火的私藏同样不少,天门峰宝地就是他带着人去扫荡的,宝贝不知道有多少。但雷火初心未变,每每卷了珍果仙药,自己吃一半,一半给容玄,对真主人叶天阳通常挑小的给,不过叶天阳倒是从没少过他什么。 “不要了,不要了,我还要装灵果的,塞不下了!以后没钱了再找你。”雷火空间加起来不如他们的大,忍不住一阵痛心。 “老大,你太惯着他了,什么好东西都给他,简直浪费!” 雷火加快速度,他体型最大足有五丈长,能让叶天阳和容玄并排坐还空出不少,平日里变小了站叶天阳肩上,对上容玄二话不说变大了当坐骑献殷勤,总之若说谁对容玄最忠心,整个万兽峰的妖兽雷火称第一,排第二被甩十万八千里远。 但再忠心也是后来人,谁让叶天阳早他一步,老大就是偏心叶天阳! 雷火心里不平衡得习惯了,他气道:“老大你别给他啊,真仙血液有没有人卖,再加些钱差不多够了,老大赶紧恢复修为,以老大的天赋,五洲横行啊老大!” “嗯?”容玄蓦然睁开眼,勾起唇角,“你说得对。” 雷火提醒了他! 真仙血就算再珍贵,但也并非没有,五洲盛会真真假假,以往不是没人瞎猫撞上死耗子买到过真正的古仙血,那等他去了五洲盛会再回来,就算解了诡毒,修为恢复巅峰,旁人也无话可说! “修为自会恢复,但不是现在。财不外露,不用乱传。” “老大放心,我肯定守口如瓶。”雷火愉快地打了个响鼻,总之老大修为能恢复简直是天大的喜讯,五洲盛会还剩几十年,闭关一晃就过了,他现在只关心跟着叶天阳能跳几级。 叶天阳想起自己和谢宇策下的赌约,叹了口气。他这算不算多此一举,到时候对谢宇策又该怎么解释。 回了万兽峰,隔了数远就听到凰雀一声惊鸣,底下妖兽从喧闹无比的状态变得更加沸腾。 “出什么事了?”容玄奇怪。 叶天阳回归,弟子上前禀报:“峰主,寰宇峰有人来了,狴犴凶魂出现,圣兽们杀气四起,凰雀大人忙着镇压。” 容玄与神针古魂联系,一下子就看到了昔日师徒二人竟在一个亭子里,似乎正在谈论丹道,引得叶擎苍赞许地点头,大有谈下去收不住嘴的势头。 容玄大跌眼镜,叶皓然当初在青山派何其风光,来了上清仙宗增了眼界,以为叶擎苍修为低微教不了他时弃之如敝履,果断换了另一位师父,如今得知叶擎苍乃是不世出的大能,竟还有脸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装出徒弟的温顺样来讨教炼丹之法!? 容玄低估了叶皓然的脸皮,也高估了叶擎苍的底线,这位让他上辈子尊敬不已的老掌门,看似严谨古板,实际上心软又没原则,上一世叶皓然能把他耍得团团转,糊弄叶擎苍简直轻而易举。 “师父,要去看看吗?”叶天阳看出容玄脸色不对。 “不去。”容玄冷冷地转身,对叶皓然的厌恶,容玄无法解释。叶擎苍脑子脱线,教出了个敌人给他还不自知,估计还会怪容玄小心眼,顺带当和事老让他和叶皓然和好如初,容玄一想到便毛骨悚然,有叶皓然在,他绝不出现。 “派人去叫丹殿,让龙云磐也多去听听,难得的机会别只让叶皓然一个讨了好处。” 叶皓然今非昔比,火木属性皆备,谈及炼丹,自然能和叶擎苍聊到一块。 这人利用混元噬道残卷吞噬他人的天赋灵体,越发逼近五行灵体,吞噬了那么多炼药师,叶皓然的炼药天赋可见一斑,只是炼丹经验不足,如今得知叶擎苍是一代丹圣,以叶皓然的城府,当然不惜一切都要贴上来。 能跟着丹圣学炼药,谢宇策自然也由着他,估计各种赞同。 容玄一想到日后叶皓然得在这儿常住,就跟吞了块石头似的,百般不是滋味。 容玄想不过,道:“给叶擎苍安排单人别院,他要留人住,就说没多余房间!若是不听你的话,那就让他走,当然不是真让他走,总之千万不准叶皓然在这儿住下,一日也不行。” 叶天阳直点头。 容玄继续道:“以后叶擎苍再出谋划策,看似不错的布局,也给我留个心眼!” 叶擎苍出了名的固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容玄无话可说,只让古魂留了个心眼,探听他们在说什么。 容玄便和叶天阳朝着凰雀发威的地方走去,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咆哮。 仙谷遗迹的凶兽桀骜难驯,会出些麻烦也正常,但凰雀是帮忙还是添乱,实在不怎么好说。总之要这些凶兽护山,与原有的妖兽和睦相处,由它们的圣兽老大出面最合适。 至少得圣兽之间和睦才行,比起天门老祖来,似乎难度不大。 (本文连载自晋江文学城,欢迎支持正版。) 章节目录 万兽归服两章合一 > 听那弟子说,叶天阳原以为是寰宇峰来人才引得凶兽不满,去了之后才发现情况不对。 不少天门峰弟子浑身被缚,丢在偌大的广场上,被密密麻麻的妖兽围在一起,修为高的还能愤怒,修为低得险些吓死过去。 “这世上哪有妖兽与人类和睦共处的情况,万兽峰峰主何德何能,竟有如此多妖兽给他当牛做马!” 凑过来的妖兽原本是为了看热闹,就是这些天门峰弟子害惨了它们,能死简直大快人心,除了万兽峰高层面露犹豫,不明所以,其他凶兽都很亢奋,可等着等着万兽峰弟子就是不下杀手,时间一点点过去,众妖兽因为之前叶皓然被请进来的那点小不满,越发膨胀。 妖兽虽大多不认识叶皓然这个人,但却记得狴犴古魂,这只是矛盾激化的原因之一,自仙谷出来后的种种不平累积到一起,最后嘭地一下爆发。 蛇昭原本栖息在王城下,大湖上方的悬崖峭壁上,现在竟然也爬了上来,密密麻麻的触手轻易捣毁山石,触目惊心,而在它不远处,尸鬼童子正站在巨木树梢上,看着底下攒动中的众妖兽,正眯着变得鲜红嗜血的眼睛,舔了舔手掌,饶有兴致地旁观打闹。 “龙蝎大人虽然战死,但这一战也多亏了它,你们人类忘恩负义,好地方不给住,还这么多破规矩!”一头雄壮的巨猿咆哮,龙蝎战死后,它属下的凶兽上至血脉有点接近的虎蝎一族,下至四五阶妖兽,体型及类别相差迥异,实力参差不齐。虽不至于对死去的凶兽霸主有多忠心,但以此表达对万兽峰之众的不满,激起的公愤也更剧烈。 “有的圣兽霸主不提也就罢了,但这地方限制了玄龟王的行动范围,待遇着实不怎么样。而我等帮你们去别处打打杀杀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被你们人类使唤。” 凶兽抱怨连连,不忘挑拨离间:“凰雀大人英明神武,身份尊贵,为什么想不开,偏要听人类使唤,我等帮您夺下这里,日后这地方就是大人您的了。” 在一旁听着的唐月等人一阵无语,这些凶兽估计从没住过像模像样的洞府,山洞还分上下等的么。 短毛鸡最开始充耳不闻狠狠镇压,可后来越听越顺耳,好像是那么回事,动摇的刹那脑中天狐族长的影子一晃,短毛鸡晃晃脑袋,迅速打消了倒戈的念头,它最开始加入万兽峰也不情不愿,后来之所以帮万兽峰出头,基本上也算自愿。毕竟它若真不愿,谁又逼得了它。 容玄不在,连朱宸也去了别的地方,天门峰已败,而天门峰在副峰领域拥有的三座灵矿正被数方分食,那都是上等宝晶,比之前竣虎峰所拥有的水灵晶矿还要珍贵得多。 万兽峰派朱宸前去坐镇,先入为主,抢先占领,至少能夺回大半。 故此朱宸出去半个多月,一直没有回来。 胆敢和这些妖兽叫板的也只有它了,凰雀不耐其烦,它就不该答应容玄回来帮这个忙。 情况得不到缓解,愈演愈烈,它真镇压,但也不能杀太多了,只要凶兽一死,不远处蛇昭和尸鬼准时出动,一个噬血,一个吞肉,短毛鸡被恶心得直翻白眼。 有玄龟为倚仗,那些凶兽底气十足:“叫你们这儿的大王,也就是那什么峰主滚出来!区区灵皇,哪能和圣兽相提并论,除非此地易主,否则我等立刻离开,区区人类休想使唤我们!” 聚灵神阵已在逐步复苏中,能明显感觉到万兽峰的灵气比起外界浓郁了不少。所以虽然万兽峰附属山门居多,但强大的凶兽还是宁愿留在这里。 上清仙宗乃人族古教,外界形势大变,在了解充分之前,它们知道离开也许并没好处,可就算留下不走,以凶兽的数量和强大的实力,要夺下此峰,的确有恃无恐。就算不能参与夺峰,那立个傀儡峰主也未尝不可,总之与人类为谋,它们并不乐意居于人下。 虎王冷笑:“别开玩笑了,难道你们不知道上清仙宗是能进不能出么,被困在此地的妖兽,要么认主要么被屠戮,没有别的选择。万兽峰才是最好的暂居之地,你们以后会明白的。” 尸鬼童子没动静,他盯着什么都像盯着一盘菜。 蛇昭和玄龟煞气蔓延,有圣兽撑腰,仙谷遗迹来的凶兽顿时炸了,见识过王城的玄妙之后,它们有其他办法:“人类忘恩负义,没资格动用此等至宝,还等什么,夺了这里,空间跳跃回妖州古地!” “好!夺下此地,回妖州!”一时间附和声如浪潮般,振聋发聩。 “通通闭嘴!”凰雀忍无可忍,一翅膀把隔得近叫得最欢的妖兽拍成血雾,恐怖的威势如巨浪扫过,排山倒海一般,四下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掌声突兀地打断平静,银翼巨鸟从天而降,其上站着两人,落在所有人视线之中。 “说得好。”鼓掌的那人正是容玄,而叶天阳就站在他旁边,同样面无波澜,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玄继续道:“很不错,妖州的确是个不错的去处。用不着大费周章打一场灭了我们再夺此地,王城给你们用,你们若是现在能拿出足够的灵石,万兽峰立刻催动王城护送你们走,还省了伤亡。” 仙谷遗迹来的凶兽鱼龙混杂,不好管教,如果随意放出去危害一方也就罢了,走不出仙宗范围,很可能还会被其他大峰势力要挟或收服,反过来再对付万兽峰。不过若能收服,毫无疑问这将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此话当真?”闹得最凶的十级妖兽面面相觑,似乎不相信竟然人类这么好说话。 “当不当真,把话听完再说。不只是你们,大爷也想去妖州瞧瞧,顺便换个灵宠。”吴大仁说到最后很小的声音,却还是被凰雀听到了,一翅膀扇过去,还好胖子灵活躲得快,不然至少落个半身不遂。 “自己人自己人,彩毛你招呼谁呢,哎哟!大爷的胳膊腿。” 回妖州是被困古教多年的妖兽梦寐以求的心愿,虎王也动容。 “这么说目的一样。”闹得极凶的高阶凶兽沉寂下来,万兽峰以万兽为名,在整个上清仙宗也是唯一一处敢于与妖兽为伍的大峰势力,峰内人族弟子还没妖兽多,而且还有水族相助,这么多种族之间能和睦共处绝不是偶然。 容玄道:“虽然目的一致,但要筹集到数次跨域空间跳跃所需的灵石,不可能是一朝一夕。” 见万兽峰高层这么好说话,玄龟很豪气地开口:“只要能回妖州,再困难也无妨,还差多少灵石,我们去抢!” 容玄嗤鼻,不说话了。 这时,吴大仁的声音远远传来,义正辞斥责:“难怪都说凶兽野蛮!怎么能说抢这么粗鲁,什么时候去,记得叫上大爷!” 叶天阳看了容玄一眼,接口道:“上界三千州,妖州地域辽阔,但位置较偏,这些年来与人类大战,地域被分割成了数块,饶是最近的那部分,也与中州之间隔着十多处大州。十次以上跨域空间跳跃所需的灵力突破天际,全用灵石来凑,可不仅仅是短距离空间跳跃区区五万十万亿那么简单。” “有朝一日若能离开,去哪都可以,前提是凑足灵石,越多越好。一战后万兽峰元气大伤,恢复此地古筑及阵法,就耗费了大量灵石,剩下的寥寥无几。”叶天阳也无能为力。 底下凶兽闹开了:“这是个什么数,大吗,比九千万是多了还是少了?” “之前与那什么天门大战的地方,附近不少山头灵气很浓郁,不比之前那个差。” “距此地两百里开外的地方还有座很隐蔽灵晶矿山,那里有人类小道修把守,能与我一战的没几个,我看就这几天把它搬过来。” 玄龟:“……” “什么时候再有大战?我看不用等了,恢复元气了主动出击!”“现在对付那些小虾米,三两下经不住折腾,真不如刚来时那战有意思。” 天门峰得来的藏宝,以灵药及奇珍异石居多,至于寻常灵石,雷火和胖子都不怎么感兴趣,主要是空间不够,自然往珍贵的装,全部换算成灵石用以灵力消耗,太过浪费。要空间跳跃回妖州,所需的灵石至少千万亿,无疑是天文数字。 容玄能拿得出来,但他不会说,他还庆幸还好妖州离得远,这就意味这需要的灵石越多,抢夺底蕴积累的过程就更漫长,摧毁的势力更多,那他有足够的时间,利用这些凶兽,搅乱整个上清仙宗,替他达成真正的目的。 容玄道:“不必心急。我和峰主这次出去正是为了此事,休整一个月,接下来就算诸位不主动,也会有接连不断的势力找上门来,做好准备。” “当真!?”众凶兽沸腾,之前闲的时候种种不快活全都一扫而空,“只要战斗不断,就会有抢不完的灵石!” 宁枢等人听到这话明显一惊,朱宸等人匆匆赶回来,恰巧听到这些话,他收敛了神情,不动声色地站在叶天阳不远处。 而被缚在一旁包括圣人在内的百余位天门峰强者均是精神一振,竖起耳朵细听,难道是万兽峰遇到麻烦了? 朱宸面色凝重,目光转向容玄:“不是五大主峰请你去一叙么。按兵不动也被找上门,什么意思?” 容玄说:“五大主峰扬这一战是万兽峰,和天门峰共同做庄演的一场戏,提前卷走了海量灵石,万兽峰势必会沦为众矢之的。” “五大主峰欺人太甚!以为我们好惹么!要不是被你们逼到那份上,我们也不至于和那些老鬼打交道!”万兽峰弟子怒了,原万兽峰的众妖兽深深担忧,仙谷遗迹来的凶兽没参与赌局,不懂前面是什么意思,听到后一句顿时兴奋了。 天门峰弟子大惊失色,全都淡定不能,他们之中不乏聪明之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能开如此规模赌局的势力,整个上清仙宗又有几处! “真正做庄的是五大主峰!不对寰宇峰不算,这么说万兽峰才是?” 亏得老祖一开始还去请他们,全都是狼心狗肺!万兽峰还真是被逼到无奈,大着胆子与虎谋皮,现在也惨,战后被倒打一耙,推出去当诱饵,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朱宸琢磨一下,无力苦笑:“五大主峰怀疑这一战是万兽峰占了大头,赢了赌局。但他们并不确定,毕竟赢家不止一处,所以打算拿万兽峰做诱饵,引蛇出洞,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可真冤,吃力不讨好。” 朱宸微微思忖,倒吸凉气:“不对,目的不只是你们,在引出全部赢家之前,五大主峰不会袖手旁观,会帮忙!” 虚惊一场,若能顺利,这对万兽峰而或许是场大造化。 底下沸腾,吵杂不堪。 凶兽好战,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如今有了目标,抢夺灵石更不在话下。有高阶凶兽耐着性子给不擅长算术的妖兽解释到现在,那些力气大脑子不好使的大块头妖兽总算大致了解了千万亿是个什么概念,以它们现在刚出仙谷,连空间装备都没有,一穷二白,估计在这人类的地盘按常规方法,筹到那等数量的灵石,至少也得上千年不止。 如今能有捷径自然再好不过。 为了早日回妖州,就怕没战打,没地方抢,至于送上门来的灵石哪有不收的道理。 等送上门的一批批解决了,顺藤摸瓜去它势力腹地劫掠,理所当然,连带着那些灵矿藏全都是他们的! 十万凶兽嘶吼,响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 万兽峰弟子耳膜都快被震破了,低阶弟子表情痛苦不已,这些外来凶兽如果配合,算是助力,如果不配合,那简直是灾难。同是妖兽,再看看沉默无声的玄煞虎族、灵鹰王、黑蟒王等,差别怎么那么大。 等稍稍安静下来,容玄皱眉道:“一个月后,外敌入侵,这对我们而是好事也是坏事。接下来必须团结一致,从现在开始相互熟悉,早作准备,各大圣兽管好自己的手下,否则……”容玄说到一半,大喊一声,“凰雀!” “没问题!”短毛鸡浑身羽毛差点立了起来,脱口而出,之后回过神来悔青了鸟肠,眸光无限怨念。它听凡人的话做什么。 蛇昭原本散漫得很,触手漫天如群魔乱舞,见凰雀开口,不禁稍稍正神。 尸鬼童子见搭档认真,歪了歪头,疑惑地想了想,咯咯笑出声。他开口不是磨牙,那就算赞同了。 加上虎王,四尊霸主都同意了,玄龟连忙点头。 容玄不想在这吵杂环境下待下去,他冲着叶天阳示意了下天门峰被缚弟子一眼,意为让他放人,不用杀了,可以明合作之事,毕竟有了老祖手令,与天门峰结盟一切水到渠成。 容玄临走前,总算恢复如常,他最后看了包括玄龟等在内的仙谷凶兽一眼,面上平和一扫而空,冷声道:“你等若不听号令,随意乱来,或者听信谗临时反叛,一旦万兽峰败了,我等临死之前定会让王城自爆一了百了,你们看着办吧。” 底下悚然。这下就连仙谷遗迹的凶兽也沉寂下来了,目带忌惮只觉这人类不好惹,谁敢让王城自爆,不服也得服,也便彻底绝了反叛夺城的心。 这样一来,接下来的战乱或许更值得期待了。 高阶妖兽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商量的口吻,委婉地表示:“这底下别有洞天,有的是上等山洞容我等居住。同为圣兽,凰雀陛下哪儿都能去,为什么我们却去不得?这对我们是不是不太公平?” 容玄拦住叶天阳,淡淡道:“为什么不公平,或许你们还不清楚情况……” 听他说话,有些低阶妖兽发悚,谁知一道尖锐地怒吼炸响,所有凶兽都是一震。 “你们以为这地方是白住的,连我在这儿都得交灵石!你们能留下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凰雀哼了一声,没等容玄等人开口,它就已经火了,简直得寸进尺,能呼吸一个地方的灵气已经够它受了的,住还得跟它住一样,休想! “告诉你们这底下的山洞,呸可不是什么山洞,这底下的宫殿,到本凰这个级别才能住,你们想进入,至少得拿出足够数量的灵石,怎么算来着,甲等间、乙等间、丙等间……价格不一,最次的就是上面洞府,看在你们之前有功的份上,算免费。”王城底下洞府极多无比,妖兽上面住不下,总有些会下来,这点容玄有提前说过,凰雀再不乐意也没办法。 忌于凰雀之前初来乍到被容玄坑惨,好在有王座补偿,现在不想这些它瞧不起的杂兽好过,因此不介意让万兽峰得点好处:“底下王城高一级的丁级宫殿也得一万灵石一晚上,想住?交钱吧。” “否则就算他们同意,本凰也绝不会准许!”上古圣兽,圣凰孔雀发话,谁敢忤逆。 尸鬼倒是无所谓,不少凶兽囊中羞涩,脖子一收,怂了。 蛇昭眼睛亮了些,动了动触手。 容玄等人弯起唇角,吴大仁沉着脸严肃道:“说得好,一字不差!王城浮空以及这灵气都得消耗灵石,之前看在功劳的份上不跟你们算价格,住底下可以,价格贵!” 凶兽哀嚎:“太坑了吧!” 玄龟怒了,转了个方向爬向别处:“住上面就住上面,底下我还嫌出入不方便!” “你们在这里常住,就得听峰主命令,遵守峰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该动的就别动。跟你们这些低劣的杂血圣兽混居在一块,本凰浑身不舒服,还敢大吼大叫,叨扰了本凰,全部诛杀!” 短毛鸡抬起翅膀挡住脸,一副被恶心得不行的样子,空间波动荡出,转瞬没影了。 容玄刚走,聚众闹事的凶兽也渐渐散了,叶天阳才和宁枢等人相互示意,一同往天门峰被缚弟子所在的中央走去,朱宸落地,恰好就在那些弟子身前。 没等叶天阳开口,朱宸看了下那百余位昔日同门,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天门峰和万兽峰何苦不死不休,外界早就这样传开了,只是最后寰宇峰虎口夺食,这事没得到证实而已,坐实了这名声又如何!这样天门峰不算败,且更让人忌惮。” 其实朱宸回来就是想说这个,得知天门峰强者要被处死的消息,朱宸远在千里外的万兽峰所属副峰,不由丢下手头之事赶了回来,他不知道叶天阳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毕竟都快说服了,天门峰弟子这时候死了,确实是可惜! 天门峰各大强者陷入沉思,说不心动是假的。 万兽峰抓了他们却不杀,甚至派天门峰附属玄门峰弟子旁敲侧击来游说,目的很明显,就是想招揽他们,其中朱宸数次背叛却被委以重任,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心态也从最开始的愤愤不平开始转变,有些眼红起来。 一峰失败在所难免,大峰之争本就胜负参半,关键看能不能走出来,更何况能光明正大打进天门,甚至战败天门,万兽峰的实力可见一斑,而且以如今万兽峰的威望,门槛很高,而且入门考核变态得很,尽管如此,每日慕名而来想要入峰的弟子不胜枚举。 万兽峰有这个资本,单单弟子能拥有的护卫及坐骑来看,甚至比起天门峰大部分核心弟子的待遇还要好上多倍,如今看来这些在以往看来面目可憎的凶兽,似乎不是那么难相处。想想一人出行,数十头妖兽护行的壮景,没有道修不心动。 可关键是天门峰老祖还在,圣王强者尚存,天门峰并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待老祖出现他们很有可能东山再起,如果这时候选错了,待老祖亲临,他们就只有死的下场。 这时,叶天阳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枚古令,举了起来。 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垂头丧气的天门峰弟子蓦然瞪大了眼睛。 章节目录 格局大变 > 万兽峰与天门峰顺利合一,数万天门峰强者悄无声息地安插到万兽峰及所属副峰内,天门峰剩余六大圣人,其中包括两位圣师,虽然觉得万兽峰高层比正常情况要奇葩,但顺应老祖口令,心甘情愿认了叶天阳这位峰主,万兽峰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闭关之所,一切正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个月的准备很快过去,一如容玄所,两月前的两峰之战□□暴露,上清仙宗各处大峰蠢蠢欲动,气氛愈发紧张起来,谁都知道赢了赌局的势力会成长到耸人听闻的地步,很可能会超越五大主峰,在此之前几乎所有势力都在猜测那是寰宇峰,或者是三方合谋。 现在‘真相’付出水面,万兽峰毫无回应,就当默认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掀起了轩然大波。 副峰领域忌于万兽峰的威名不敢冒进震惊不已,而主峰领域彻底沸腾,炸开了锅。 “果真是这两峰合谋。之前猜测的没错,天门老祖好算计!是说新峰初建是怎么收服妖兽甚至圣兽,又如何能叫板主峰,原来全都是演出来的好戏!难怪天门峰三大至强副峰轻易被灭,全都是为了谋利才做的准备。” “万兽峰敢耍我们,必诛之!”衍魂峰大能道。 “天门峰已败,此峰不足为惧!”明岚峰附和。 …… 五大势力明立场,抢先讨伐,顿时一呼百应。虽然暗中赌赢的势力还有不少并不明确,但这两大势力合谋,万兽峰作为庄主之一提前抽取灵石为己用,才是罪大恶极,谢族部分元老回归后,有姬皇族坐镇的寰宇峰惹不起,但这毫无倚仗的万兽峰,根本用不着忌惮,浮空城大杀器虽然危险,但诱惑同样巨大。 天门峰已败,万兽峰幸存,这么大的目标,谁都想分一杯羹,五大主峰扬要讨伐,但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就算派出了弟子,也只是隐在虚空观望,几乎不会参战,只是没人注意。 主峰势力按捺不住,所谓主峰不能插手副峰战场的宗规被天门峰破过一次之后,界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不少主峰势力愤愤不平,一番准备之后远赴副峰领域,讨伐万兽峰。 万兽峰几乎没有安宁过,哪怕一战结束后一战还未来临的那段时间,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始终不得安宁,而实力更是今非昔比 凶兽倒是无所畏惧,越是大战越是狂化,没有退缩这一说。可大战中哪怕能赢,伤亡难以避免,强大的敌手接连不断,讨伐的势力忽强忽弱,难以捉摸,稍有不慎,就会性命不保,压迫感越强,弟子爆发得越猛,逆境中成长的万兽峰弟子修为大涨,浴血奋战,与妖兽及翼鸟的配合越发完美。 因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几乎所有参战的势力,都免不了后方起火,要么被其他势力端了老巢,要么丢了藏宝,或者圣药。 最开始战况激烈,无数势力被难以想象的财富冲昏了头脑,都只盯着眼前的利益,忽略了可能的风险,这其中不乏至少五大圣人坐镇的强大主峰,先锋遭覆,卷土重来再败,最后卯足一口气倾巢而出未果,回去之后面对空空如也的藏宝地,瞠目结舌,悔之晚矣。 冥冥之中似乎有双巨手在推动这一切,只是身在局中,无法看透,或者就算知道有鬼,也甘之如饴。 万兽峰久攻不破,其实力让人胆寒,一想到此峰有用不完的财富在手,时间拖得越久成长越是可怕,仇怨越积越深,只想尽快将万兽峰除了永绝后患,实在是赢战的利益诱惑太大,所以哪怕被当枪使,他们也在所不惜。 轰! 万兽峰所在处被刺眼白光淹没,法光滔天,凶兽嘶吼,古战车轰山,翼鸟自爆的声音如同闷雷,无数弟子在厮杀,战意凛然。 今日来战的是一大主峰,此峰排名靠前,不可小觑。 毁灭圣光横扫八方,下方大湖汹涌澎湃,死去生灵的血染红了水面,吸引来的水族抢夺血肉,绞杀闯入者,非万兽峰弟子一旦落入水中必死无疑。 “峰主,不好了,我们虚静峰……其他势力圣人趁机攻占了虚静峰,所有至宝,所有至宝已被抢劫一空……” 正打得热火朝天,胜负难分之际,一个浑身是血的圣者自虚空落下,跪在虚静峰峰主脚边,鲜红的瞳孔紧紧盯着自己峰主,冷汗掺血似血泪滑落。 如同晴天霹雳,虚静峰峰主正大肆杀戮,听到这话一个趔趄,险些没有站稳:“谁干的!” “不不知……”那圣人眼神一暗,“不知是五大主峰中的哪一个。” 正在这时,一道紫光自天际掠来,伴随着极其愤怒的大吼,一人落地,一块巨大的山石轰然粉碎。 “气死我了!”吴大仁铁青着脸,手持黑杆将挡路之人尽数抹杀,冲着远道而来的虚静峰强者大吼。要不是宁枢拦着,吴大仁估计连自己人也要掀翻一片,“这都第几次了,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那群老鬼不守信用,什么五大主峰,全都是狗屁!万兽峰引了火力在这儿受苦,好处全被占了。他们所谓的帮忙就是去捣毁这些势力大后方,顺便端了藏宝地,去的万兽峰弟子全被挡在外头,竟然连一块灵石都没给大爷留下!” “所有人继续,不许停!夺下此地,再去找他们算账!”虚静峰峰主大吼,情况对他们不利,为今之计只有夺下万兽峰了! 吴大仁全身灵力爆发,脚下一震,死气陡涨,向四方蔓延:“你们这些蠢货还打什么打,老巢都被端了,难不成还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能攻陷万兽峰不成!” “找死!”虚静峰强者辨清突然出现的五重天灵皇,勃然大怒:“天门峰弟子!你们、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小心!他们还有圣人未曾出……噗!” 话音未落,这位灵皇五重天长老喋血,被无形虚空裂纹割得四分五裂。 “现在的五大主峰不好惹,本座就好惹了么。”一道苍老的声音直入虚静峰峰主的识海中,震得他头痛欲裂,牙关都要咬碎了,“圣王强者!你是……” “拜见老祖!”天门峰弟子看着来人,情绪上涨。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天门峰被逼无奈,你们一个个倒是蠢得当枪使却不自知。”天门老祖如一尊战帝,扭曲了虚空,大掌一挥擒住那峰主,生生捏成血雾。 “什么意思?” 圣人境以下强者来不及撕裂空间逃脱,圣王强者可揽星辰,随手一展便是逆天圣法,掌风所及之处,数百人灰飞烟灭。 “反正你们也无处可去了,仔细想想什么才是明智之选,否则一个都别想活着。” 王城初级防御开启,神级幻阵复苏,天门老祖现,战局扭转,一时间血雾四起,惨叫声连连。 一道道魂魄被卷入黑幡之中,吴胖子行动灵活,手中太古阴阳幡演化生死术,收割生命如斩草,许是被圣人魂魄养足了胃口,普通灵魂他看不上,看得上的好些全都成了老祖掌下飞灰,吴大仁怨气冲天始终得不到缓解。 深知回天乏术的虚静峰残存弟子想退,却被幻阵困住难以逃脱。有聪明人洞悉更深层可能,顿时吓得面无血色,一下子看开了。大峰之争的本质就是能加入势力,之一起臻至巅峰,所在势力落败后若能存活,落到实力更弱的主峰也得通过考核,能被强大主峰看中的毕竟是少数。反正既然必须得加入一处大峰,择木而息才是明智之举。天门老祖所正是此意。 万兽峰得了天门峰的鼎力支持,论实力绝不比现在的五大主峰差上多少,有的只是危机更多而已,以万兽峰如今的实力,连主峰排名九十八的虚静峰也能轻易镇压,只要能存活下去定是一方霸主,而在此霸主崛起阶段,正是雪中送炭的好时机! 近千位天赋力强的残存虚静峰弟子愿意投降,扬要见峰主。虽然人数不多,但足以让万兽峰弟子大跌眼镜,他们峰主是有过在战场上招揽敌人的先例,那是叶峰主大度,但哪有敌人主动说要加入的,刚才战况惨烈,现在一下子态度大变,是人看了都浑身发毛。 “峰主三思,怕有阴谋!” 净灵化雾,旋绕在叶天阳周身,隔断了血腥煞气,他气质非凡,浑身纤尘不染,从万兽峰深处一步踏出,莅临战场之上,瞬间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 虚静峰弟子见多了凶神恶煞、老谋深算的峰主,看到叶天阳本人顿时惊如天人,不由目露希冀:“素闻万兽峰峰主宅心仁厚,我等愿意归顺,峰主可愿收留。” 叶天阳身不染尘,目光澄澈:“若是真心,欢迎之至。诸位可先行闭关,接下来的战斗无需诸位参与。” 此话一出,全场顿惊,其他没表态的虚静峰弟子也动容,同意敌人加入也就罢了,竟然不打算让他们立刻参与一两场战斗了表忠心,还真信啊! 老祖对叶天阳的武断非常不满,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还是不长心眼,什么人都敢信!战场上仁慈是要掉脑袋的,至少得表忠心,或干脆抽丝剥魂炼制傀儡!” 虚静峰弟子悚然,擦了把脑门上的冷汗,原本就没多少的反叛之心,一下子断了个干净。 天门老祖神武镇场瞬间收刮了不少万兽峰弟子的好感,之前对天门老祖有多深恶痛绝,现在形象一下子正面起来,作为被护短的一方,万兽峰弟子很舒心,一点也不觉得老祖倚强凌弱有多无耻。归根结底,说老辈欺负小辈可耻,多半都是立场不同,如果被护的是自己,有人撑腰的感觉不要太好。 叶天阳笑着回道:“老祖你一来,弟子都不用练手了,冤死的弟子也不少。这地方不够您老发挥,有的地方只有您老能帮忙?” “哦?什么地方?”天门老祖出来大战纯粹是闲的,还有就是对五大主峰太过怨恨,杀光这些炮灰也难解心头之恨,朱万道之前眼睁睁地看着天门峰被灭留下太大创伤,现在他就算被骂无耻也认了,绝不能让万兽峰沦为天门峰第二。 “收刮宝贝!”吴大仁小声道,一个劲给唐月使眼色,胖子无论说什么都不得人心,他懒得参合,就一个劲给唐月使眼色。其实天门峰已不复存在,两个月来天门老祖鲜少露面,短时间内无论外界听信谣后如何猜测,至少是五大主峰无人知晓万兽峰已与天门峰合一,而天门峰残存弟子的归顺,是得了老祖首肯。 “现在最重要的是天材地宝,虚静峰乃是主峰排名前一百的势力,我们打赢了也是吃力不讨好,虚静峰所在主峰内的藏宝全被五大主峰得了,我们派去的人抢不过。”唐月木属性灵力别具亲和力,与老祖说话也没有怯意:“老祖,再这样无限消耗下去,恐怕败的是我们!” “几个老鬼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拿你们当诱饵,自己坐收渔利,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天门老祖嗓音低沉,明显脸色不好看,“有本座在,看谁敢抢,就算是圣师也妄想跟本座斗,再敢虎口夺食,就看那几位老祖丢不丢得起这个脸亲自来抢。” 吴大仁立刻道:“以后我也去!” 叶天阳特地叮嘱:“毕竟算合作,也别做绝,给他们也留点。” 为了长远打算,凡事留一线,只要不做绝,还在五大主峰能接受的范围内,就能让这场不算稳固的合作持续时间长一些,省得因为一时贪婪在一开始就被五大主峰盯上,联手剿灭的好。 虚静峰弟子初来乍到,不明所以,叹道:“万兽峰峰主的为人果然不错。” 接下来不乏数方势力联手,但凡有势力进攻,或快或慢,几乎都会被其他势力端了老巢,连根拔除,就连至宝也被洗劫一空。 天门老祖的身影在主峰领域出现,直接从五大主峰手里夺食,将峰内藏宝地劫掠个七八成,蛮不讲理,极尽霸道。 起初这可惊住了五大主峰峰主,天门峰的仇家不正是万兽峰吗,知道万兽峰为庄主,天门老祖定会勃然大怒与之不死不休才对,可现在这人跟中了邪似的,如此不要脸地和小辈动手抢夺至宝,究竟是为了积累财力东山再起,还是故意和他们过不去?关键是老祖知不知道这是在帮万兽峰! “天门老祖疯了么!”原四大峰主心想。 章节目录 无敌万兽峰 > 不是天门老祖疯了,是他们没料到!万兽峰竟不知何时与天门峰结盟! 没多久,消息被证实,五大主峰这才恍然大悟,只觉脸被打得生疼。 他们与万兽峰合作是不得已而为之,也是权宜之计,原本想牵制万兽峰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却没想到促成了这一对。放任万兽峰这样的成长速度,会不会也是养虎为患?有隐藏的祸患未露出马脚,他们无暇细思。 如今合作已成定局,就等同于昔日五大主峰与新的五大主峰之一寰宇峰,副峰领域第一的万兽峰成了暂时的同盟,打破了延续数万年的宗规,将副峰及主峰领域拧成一团,只为了将隐患掐死在初生阶段。 他们不便直接下手,便借万兽峰之手铲除。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事实本该如此,可他们却忽略了万兽峰出战至今其独特赢战方式的影响力,更小看了峰主叶天阳这个小人物的魅力。 能打动人心的唯有人心,能与敌人握手和,单单容人之量,但凡有能之士哪怕是昔日敌人也敢信任的魄力,就凭他这样看似草率的招揽之人背叛的几乎没有,就知道这绝非愚善单纯毫无防备,而是真高明。 叶天阳揽入的从不是人,而是人心。他无需亲自威慑,帮他威慑的另有其人,比如天门老祖,比如圣兽,无形之中的软硬兼施,却能让几乎所有人对他好感倍生。不少参战势力战败之后非但对此峰没有太大怨恨,甚至心生向往,更有不少败战后直接要求加入,而万兽峰入门考核一直在进行,哪怕再难也人满为患。 原四大庄主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万兽峰会成为最大的受益方,更没想到当初小小一个保全自己的念头,却给上清仙宗带来无尽灾祸。直到时间一年年过去,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峰在他们视线看不见的地方日益壮大,渐渐把爪牙伸向副峰领域各个方向,如盘虬卧龙般迅速生长,吞并整个副峰领域。 错综复杂的副峰战场一并肃清,百万疆域尽在万兽峰管辖范围,那座浮空城定在千丈高空,几乎被后来进副峰之人奉为圣地。 而五大主峰,也只是在得知万兽峰与天门合一之后,强盛远胜往昔,为了消磨万兽峰的战力,原四大庄主刻意放慢了援助的步骤,对万兽峰也有极大冲击。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只有一次十大主峰围攻,就因为五大主峰的怠慢,险些葬掉了万兽峰,引起了容玄的极度反感,既然对方不仁,他们也不用太讲义气。 事后天门老祖一气之下把那十峰中的八峰底蕴全部抢夺一空,五大主峰合起来分了两峰,气得够呛。 也是在这时候他们深入副峰领域,才猛然发现万兽峰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成了他们无法轻易撼动的庞然大物,何其可怕! 经过五十多年大战,五十年对道修而闭关只是一段时间,但对战乱而无时无刻不是灾祸,可万兽峰内弟子不止没见减少,反而还多了。 五大主峰才开始慌了,谢宇策不禁怀疑万兽峰是当年最大的赢家,他能想到其他四大老精怪不可能想不到,原四大庄主如同被雷劈了一样,英明一世,到头来竟然被小辈给耍了! 至此,合作彻底破裂。 五大主峰相关的势力不再留手,主峰势力在五大主峰的引领下正式对副峰领域开战,这一战永载史册。 这是历代以来极富戏剧性的战役,估计上清仙宗开宗祖师划分主副峰定下争锋的规矩的时候,从没有在这个副峰领域包围主峰的地形上琢磨过。 上清仙宗坐落于九大龙脉之上,中央部分灵气浓郁得能聚成水滴,地下全是大块大块的灵石铺成,其中不乏更珍贵的五行灵晶衍生物,越往外灵气相对稀薄,灵石相对较少,这也是五大主峰吃香的原因,灵气浓郁之地,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如果把主峰领域看成圆形,一小半是上清仙宗边界,那副峰领域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环将之包裹,从靠近边界线的主峰势力开始步步蚕食,越是向内逼近,存在的主峰就越少。 从事初天门峰一战赌局结束,到事态严峻到惊动宗主,时间间隔甚至不到一百年。 距离容玄与圣殿定下约定的百年即将到来,通天神针翼鸟护卫消耗过多,容玄闭关数十年,专研圣纹以及精修炼药术,在他突破宗师境之前只能补刻神针上的纹路,也就是临摹,可刻了这么久除了上面印记加深了些,以容玄的天赋,并无太大收获,可见圣纹之难。 可容玄耗费数久时间临摹,却并没有与神针所说的产生共鸣,为此与神针吵了数次,容玄怀疑不到宗师境无法领悟圣纹是绝对的,神针只是为了让印记复原,不惜耽误他的时间。 神针古魂装死。 容玄:“……” 一连数十年,上清仙宗内风云变幻,格局大变。 最开始几年,叶皓然很会见缝插针地讨好卖乖,帮着万兽峰打了几战,叶擎苍就跟什么似得把这人当宝了,虽然没以师徒相称,却有师徒之实。叶擎苍这么做其实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龙云磐被丹王接回了圣殿,容玄一个凡人要去五洲盛会想必有心无力,但叶皓然不错,五行灵体就快圆满,是个炼药的好苗子。 万兽峰之前遭十峰围剿,险些覆灭,龙云磐也受了牵连,圣殿派人来把他接了回去。 之前有龙云磐在侧,这人百般挑剔,对叶皓然呼来唤去,没有半点违和感,哪怕叶皓然在,容玄也能跟着叶擎苍学点炼药手段,顺带看看笑话。 特别是叶皓然明明心里百般不情愿,面上还要端得一副温和有礼的假相,似乎想从龙云磐身上学点有用的,但后者连话都懒得说,全凭自己领悟。 可实际上宗师出手炼药,手法简单粗暴,就连速度也比寻常炼药师快了数倍,当着容玄的面,龙云磐估计也有炫技的成分在里面,手法层出不穷,这人平日里虽懒,但对待炼药却无比认真,甚至连气场都和平日里不同,高妙到足以忽略长相。 之前容玄提过只片语的灵药升灵之法,龙云磐不靠吞噬本源力这等外物竟然也能偶尔升灵成功,可见悟性之高,当世罕见,引得叶擎苍赞叹万分,背地里更是哀叹,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被小姜收徒了,浪费!明面上毫不客气地对另两人说,看看人家,好好学! 龙云磐看了看容玄不说话,他能说这人刚炼药就会炼丹升灵么。 叶皓然虽然心里有怨,但忌于其真才实学,还是不得不供龙云磐奴役,他表现得毫不明显,任何人看都会赞他耐心有礼。 容玄陪了五日想起某件事打算回炬赤峰,走到一半回头来拿个东西,从上方经过小楼的时候,俯视到两人,只是某一瞬间突然察觉到叶皓然看龙云磐的眼神有异,容玄骤然背脊一冷,直接破栏而入,之后一直待到龙云磐离开。 容玄意识到了一点,就发现自己走不了了。叶皓然能吞噬属性灵力俗称天赋,而且恰好比龙云磐修为高,如果对龙云磐下手,再把责任往他或者万兽峰头上一扣……不是没有可能! 叶皓然问了句:“你不是说要回炬赤峰么,又回来做什么?” 容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是我的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得着吗。” 之后容玄干脆和龙云磐寸步不离,不让他离开自己视线范围,之前容玄不开口叶皓然还没觉得,谁知看到尊贵无比特别难伺候的龙大宗师,容玄一个眼神,他就立刻照做,面上各种不耐,动作却很配合。 叶皓然眼神怪异,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也没说。 龙大宗师一走,万兽峰危机大致已解,就算叶天阳闭关,那也有朱宸和沈玥在,万兽峰已有一定规模,一切井然有序,没他什么事,再加上修炼在即,容玄很干脆地丢下叶姓师徒俩,回了炬赤峰。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他与原四大庄主达成协议之后,容玄就让炬赤峰恢复了法器交易,为即将而来的大战做准备,这几十年来法器交易极尽频繁,炬赤峰不动声色地赢利,莫名其妙地就连圣殿也抛来橄榄枝,连续两届千峰会竟由炬赤峰主持! 第一次容玄没露面,第二次容玄还是没露面,闻声前来想见他一面的原圣殿学员扫兴而归。 容玄没有时间浪费,无休止的战乱给了他很大帮助,吞噬敌人灵力越多,容玄突破进阶水到渠成,他为了根基扎实,稳中求快,其实也快不到哪里去。 五洲盛会将近,他修为就有理由暴露,一切迫在眉睫,若是那位洞悉他身份的凌剑峰弟子认出他来,给他带来灾祸,容玄唯一能倚仗的就是修为,必须尽快突破成圣!以淬血升灵阵突破五重天瓶颈,整整数十年的积累,容玄赌他能渡劫! 至于叶天阳,万兽峰能如容玄所想的稳步发展,多亏了有他,可就因为他不争的态度,叶擎苍操碎了心,就连天门老祖都看不下去。 外界轰鸣不断,弟子战得火热,万兽峰内殿,朱万道偶尔出关,与叶擎苍安安静静下盘棋,聊聊哪个弟子不错,打进来的敌方势力有哪几个不错的苗子, 下了几十年,叶擎苍棋艺见长,天门老祖修身养性,脾气收敛,虽然骨子里还是倔,但被叶天阳的所作所为影响到没脾气,差不多看开后,整个人豁达了不少,越发深不可测。 “你们这一脉什么情况,他就这态度,你们也不管管?”饶是天门老祖也不由痛心疾首,能成为大衍神帝帝位继承者万里挑一,能有此称号的背后一脉无一不强盛,还是头一次听说到了机会,却不争的。 毕竟有多少兀自归顺大衍神朝的强大存在全是冲着后代继承人的身份而去的,一族能有一个已经不错了,从没听说过得了机会,却不要的。 “我现在不想管仙宗的破事了。现在万兽峰如日中天,单地域就比五大主峰加起来还要大得多,大有一方霸主崛起前的趋势。现在宗规被毁得一塌糊涂,留下的大峰势必会越来越少,万兽峰将越来越强,如果惊动了宗主怎么办?” 叶擎苍落下白子,道:“那是以后的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朱万道觉得现在考虑这些已经不早了,必须提早做好防备,免得变故来得猝不及防,乱了方寸。 “五行、衍魂那几个老鬼很可能会在暗地里使阴招遏制万兽峰的发展,如果传到上清宗主那儿,问题或许就严重了。天阳小子年纪尚轻,品性端正,哪里会是那些老鬼的对手,若出了事就凭你我怎么护得了,他不靠身份。” “老夫已经和他背后那些说好……”叶擎苍低声和朱万道说了几句,朱万道眼睛亮了亮,“这么说必须得让他去五洲盛会。” 叶擎苍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最开始那段时间,叶擎苍变着法子想把叶皓然加进万兽峰来,更想说服叶皓然别跟着谢宇策混了,弄得叶天阳哭笑不得,拒绝都来不及。 叶皓然学到了炼丹法,估计是不耐其烦,或者是被谢宇策召回,总算回了寰宇峰,没再来过。 叶擎苍恨铁不成钢,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冷哼一声任他离开。实在令容玄捉摸不透,叶擎苍到现在都还觉得叶皓然助谢宇策是为报恩,为人实诚,学了点炼丹术能保命也好。 “不如让皓然代替容玄回圣殿吧,以皓然现在的水平,要去个五洲大会不算难。” 叶天阳立刻拒绝:“师父初任炬赤峰峰主时,曾给峰内炼器师们许下承诺,百年后要带他们去圣殿,师父不会食。圣殿是肯定会去的,这跟皓然师兄去不去没有半点联系。”叶天阳说了千百次了师父和叶皓然关系不好,但叶掌门根本不当回事,估计是打小看到大,叶擎苍自诩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两人了。 “容玄忘了,他小时候还是老夫抱回青山派的!这俩人小时候关系挺好,后来那点恩怨算得了什么,容玄这还看不开,还没小时候豁达。” “老夫费心这么做也是为了容玄好,他之前修为全废被圣殿驱逐,虽说精神力有所恢复,但他心比天高,一心两用,兼顾布阵和炼药,想在百年内突破宗师太难。”叶擎苍苦口婆心,规劝叶天阳道,“更何况你师父身体不如以前,他闭关到现在还没回来,出来很可能就跟你爷爷我现在一样老了,以你现在的身份,没必要让他再跟圣殿那群心高气傲的弟子比来比去,赢了还好,输了多丢面子,你带他去五洲盛会长长见识,也算了却了他余生的一点遗憾。” 叶天阳刚开始听的时候还能面带笑意,听到一半扭头就走,丢下一句:“师父不去,那我也不去。” 叶擎苍脸皮抽搐。 直到五洲盛会将近,百多年一次的仙宗大会筛选名额也将开始,万兽峰上下前所未有的平和,热闹。五洲盛会对年岁和修为有极高标准,万兽峰绝大多数弟子自知无缘五洲盛会,再加上万兽峰蒸蒸日上,更离不开他们。 就比如朱宸顶多只能去仙宗会场送送他们。 闭关中的宁枢、吴大仁等人纷纷出关,灵皇五重天之威席卷四方,百余岁的灵皇五重天强者,天赋可见一斑。 数十年过去,这两人早就是熟面孔了,整个上清仙宗几乎人尽皆知。几人所过之处,但凡弟子躬身行礼:“参见副峰主!” “容玄还真沉得住气,该不会老得见不得人了吧,”吴胖子出关后一脸得意,望向炬赤峰方向,神识之下却没见到叶天阳的人,不由问道:“峰主呢?” 万兽峰长老道:“昨日一早,峰主被太上长老请走了,好像听说是去见上清宗主。” “上清宗主!”宁枢等人对视一眼,有种不详的预感,如今的万兽峰足以和五大主峰分庭抗礼,甚至比任何一方更具威望,上清仙宗如今的格局暗地里是他们一手促成,但五大主峰也没证据,总不会把这归咎到他们头上吧。如果宗主出面遏制万兽峰的发展,那也算是先例了,大不了止步,宗主不至于杀了全部弟子吧,毕竟现在万兽峰弟子占了整个上清仙宗的五成了。 几人抛开脑子里不好的念头,站在四重天翼鸟背上,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际。 就在众弟子往上清仙宗最中央仙池圣地聚集时,猛地一声惊雷惊动了副峰领域的不少强者。 “副峰领域有人渡劫了么!” 背面更远的地方,远处雷云聚集,似有古兽虚影在云端嘶吼。 章节目录 二者兼修 > “什么人这么想不开,竟然在宗门大比之前渡劫,是压制不住了么。”赶去观望的长者奇怪道:“不是说若能五洲盛会中脱颖而出,有望进小灵界,在那里渡劫成圣成功率更高么,不然那些主峰核心弟子怎么故意把修为压制在五重天巅峰,不是没有道理。” “这一届灵皇五重天太多,唯有更进一步才可能脱颖而出,哪怕渡最次等的劫,能超凡入圣总是好的。” “跑到灵气稀薄的外围渡劫,还是说那人拥有罕见的雷属性灵力,只是在引雷电修炼而已。”这人说完,便被同门反驳道:“不对,那真是天劫!” 那里原本是无人区,群聚的妖兽跑光了,劫云滚动,毁天灭地一般,恐怖的威势一泻千里,巨石化成齑粉,漆黑闪电如裂缝般劈开虚空,乱流涌动,震撼难以用语形容。 渡劫成圣是一道坎,九死一生。 越是天赋极强之人渡劫时受到的天道压制更大,引得的天劫则越强,一旦能成功,实力必将远胜寻常圣者,如果连第一重天劫都过不了,就更不谈成圣之后,突破圣师、圣王、圣皇的瓶颈都得浴雷劫的痛苦了。 只是太多人止步于灵皇五重天,能完整渡劫成功之人少之又少,大多成了劫灰。 天劫强弱也能看出这人的天赋高低,可就算只是渡最低等的劫,那也远比灵皇强出千倍。 “那是什么级别的劫云,竟有如此恐怖的威势!”被波动惊起的强者破关而出。 “离得太远看不清,但比起十多年前轰动主峰领域的那场差不到哪儿去,”说话的强者盯着远处还在日渐加剧的雷云,脸色泛白,“好像比上次更强!过去看看。” “走!” 天劫威势还在加剧,可见此人绝非寻常,观摩天劫能悟道,对修炼也大有裨益。副峰领域不少强者被吸引而去,更有其他势力之人不怀好意地靠近,因为会选择在副峰领域外围渡劫的,十有八九是万兽峰之人,日后定是劲敌。 不远处已经沦为雷海,虚空中数道肉眼难觅的繁复波动犹如蛇舞一般,雷电凝成实体,花雨散落,每一片都能穿山断石,诡异万分。 奇怪的是人影没见着,劫云已经开始消散。 “失败了吗?孤身一人渡劫,引来异变天劫,却不要人护法,还真是胆大。” 待雷光散尽,不少强者降临到一片焦土之上仔细搜寻,却连骸骨都没见到,唯有半截残剑埋入地里,已经分辨不出品阶。 “或许是迫不得已吧。如果渡劫成功,雷劫洗礼之后就是新生,修为再上一个层次,哪用得着躲着我们。再说这儿连活人都没有,也不可能恰好走狗屎运没被劈死进入转轮境,才刚触及炼神一转的门槛,想必很虚弱,方才四面八方都围满了人,如果那人逃走,不会没人领悟的法则施展不出来,只能任人宰割。” “死得悄无声息,可悲可叹。” 与此同时,容族传承空间。 “这就是转轮境吗。”容玄黑炎绕体,从虚弱中逐渐复原,他所领悟的法则之力便是这道黑炎,是从吞噬本源力中衍生而出,但具体妙用容玄并不清楚,此刻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施展。 巨大的神能复苏,比灵皇五重天巅峰时期强大十倍有余,吞噬灵力恢复破损的躯体,断裂的天阶长剑只剩下的剑柄部分,被他扔了出去哐当一声。 若有外人在,定会看到无比诡异的一幕,容玄把自己主身拉进传承空间的时候,主身已经被天劫劈成焦炭,只剩半口气,好在成功进入转轮境,处在炼神一转初期。而他这道灵身仅是灵皇五重天,在主身感悟了一道法则,成功踏足转轮境时,他才打开空间门户,把主身残躯拉进来,把漆黑雷电挡在外头,却还是卷进来十多片雷劫花瓣。 漆黑色天劫每一击如同重锤一般打击灵魂,主身魂体受伤,导致灵身也跟着受罪,还算完好的容玄灵身冷汗如瀑,面色发白,不得不盘坐养息。而每一瓣洁白花瓣看似美好毫无杀气,一旦落在身上,无视肉身防御,直接洞穿,惨白的电弧渗入体内,破坏筋脉摧毁道基。 混元噬道中卷突破后沟通天劫,任由雷劫淬炼己身,重在感悟法则,并引导雷霆入体按照混元噬道运转,竟能直接被吞噬本源力缓缓吸纳,容玄的震惊难以用语形容,如果说天劫是秩序法则,能利用并吸纳法则的功法,简直不足以用逆天来形容。 无敌吞噬道! 容玄将分神禁术演化到极致,一直是两身同修,这样就能多出一倍的时间,反正灵身主身能合一,无论是修炼还是布阵或炼药,二者中的任何一位学了,融合后的容玄本体什么都会了,时间上更为充裕。 容玄修炼到灵皇五重天瓶颈,缺少准备,却没敢轻易渡劫,但后来混元噬道的顺利突破晋级是意外惊喜,令容玄有喜有忧的是吞噬功法中包含了炼神九转的修炼法,更有很明确的方法直接踏入转轮境,仔仔细细,毫无遗漏。相比于渡劫成圣,修转轮境注定渡劫失败,无需太多准备。 这时候,容玄犹豫了。 他有两个选择。一是做好渡劫失败的准备,按照混元噬道炼神九转成就圣师位;二是按部就班,和上一世那样一次渡劫,成为圣者。 能感悟一道法则的转轮境若能踏足相当不易,随机的法则之力或诡异或强大或一般,但沾上法则二字的法门秘术都有独到之处,虽说转轮境初期不比圣者强,修炼到五转之后可力压圣者;成功渡劫沐浴雷劫淬体,身体可比法器,甚至能依靠雷海淬炼本命灵器,好处极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每一条路都有各自的好处,选任何一种都免不了会有遗憾,果断如容玄也不禁苦思冥想数日,突然灵机一动,他怎么忘了! 分神禁术! 有分神禁术他可以二者兼修! 那位叫暮钰的屠神族元老曾追着分神禁术来过上清仙宗,禁术乃不传之秘,据说是从其他位面传入,上界典籍并未有记载。 这才是分神禁术真正可怕之处。 炼神也好,突破雷劫超凡入圣也罢,容玄通通都想尝试,既要九转炼神,也要渡劫成圣,容玄无比期待通过不同方法成就圣师位之后,再让主身灵身合一会是怎样的结果?容玄想象不出,但毋庸置疑的是会比寻常圣师更加强大! 容玄说做就做,他以主身引动雷劫,灵身留在传承空间时刻准备打开门户接引,二者配合得天衣无缝,否则单凭容玄一人根本不可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拖着残躯从雷海中逃脱。 容族传承空间相当玄奥,弥漫着浩淼的威严,恍若从亘古洪荒传来,霸道的雷劫花瓣到了这里,洞穿的容玄的躯体,留下一个个血窟窿之后,竟然诡异地平静了下来,飘散在空中,并没有自爆,也没有再对容玄下手。 混元噬道强悍至极,传承地更承载着太多秘密,拥有这些的上古容族堪称可怖,如果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族,容玄打死也不信,但他对此一无所知。 为什么容族会销声匿迹,就连史料典籍也没有半点记载,却还惹得博弈者诛杀? 容玄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些秘辛全都挖出来,当他能够跟上位者站在同一高度,真相总会大白。 容玄吞噬灵力迅速复原,很快臻至巅峰,主灵身合一,气质大变,比起之前锋芒毕露的一身戾气,显得内敛了许多,有种返璞归真的味道,只是眸中的冷静睿智,却让人不敢直视。 容玄走出传承空间,精神气鼎盛,眼前所见和之前大不相同,他对空间的领悟还在起步阶段,能沟通虚空,但凡风吹草动,万事万物都有了别样的形态,更贴近大道,视野开阔,浑身舒畅。 “什么人,来自哪一势力!”不远处一位五重天灵皇似有所觉,猛地回过头,却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焦土上站了个衣衫染血的男修,有种难以喻的压迫感,灵皇五重天强者感觉到威胁,爆发全部灵力,催动天阶灵决,墨绿色火球如同漩涡般杀去,而他紧随其后,五指如钩直袭容玄背心。 容玄缓缓转身,侧身避开火球,抬手抵住那只利爪,咔嚓一声碾碎。置身转轮境,在他眼里万事万物都有了原有的形态,而这人的速度慢得可以。 五重天灵皇自诩实力高强,此刻疼得大呼,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只觉碰上硬茬,悔得肠子都请了,副峰领域有什么圣者是他不认识的!待看到对方的脸,五重天灵皇大惊失色:“你是炬赤峰峰主容……啊!” 吞噬黑芒一闪,没入他张开的嘴中,容玄头也不回地离开。片刻后那人躯体成灰,一团白色灵团飘来,没入容玄背心,他身前空间波动荡出,转瞬人已消失不见。 风卷过漆黑的焦土,扬起飞灰,等听到动静的人匆匆赶来,却发现这地方一个人也没有。 上清仙宗,宗族重地,飘浮的岛屿在云影绰约之地。 这里是云端天宫,最高殿堂,乃上清宗主会客之处。 浓郁的灵气聚成水滴,圣白玉石柱外旋绕着的翠绿藤蔓,相互缠绕,长势旺盛,竟然每一株都是半圣药。 上清宗主背靠着众人负手而立,不知看向何处,话却是在问台下。 “你们认为仙宗如今的局面,是好,还是坏。是否该收手,让局势归于稳定。” “这怕是要问万兽峰主了。万兽峰的野心之大,让我等胆寒,但如果就此收手只怕不妥,死去的弟子含冤未得雪,要稳定局势至少也得等五洲盛会结束再说,否则仙宗形势不稳,内忧未除,恐再添外患!”四大峰主齐刷刷地把矛头引向叶天阳,外之意现在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谢族元老站在一旁一不发,这几位老者表情或严肃,或忧虑,除此之外还有排名第六的凌剑峰之人,排名第七的道清峰也在其中。如果容玄在这里,定能一眼就认出来,站在凌剑峰峰主身后的正是戚烽,竟然已经突破了圣者! 其侍从躬身垂首静候,隐隐透着几分嫉妒。 叶天阳站在台下中央,目光灼灼地看着宗主的背影,似乎从未想到能离仙宗主宰如此之近,他恍然如梦,最后才回神,一脸惨重地道:“宗主,四大峰主说得对,现在死亡的弟子的确是太多了,万兽峰自开战以来一直在竭力减少伤亡,但还是挡不住前赴后继的弟子进攻,都是同门,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实在用不着不死不休。四大峰主说五洲盛会后也很有道理,但如果真的形势严峻,我请求立刻停战!而且外患一旦来临,万兽峰定将和五大主峰一样,一致对外。” 如果现在停战,那么万兽峰坐拥十万里疆域,足足霸占了上清仙宗最大的领土,日后稳定发展必将超越五大主峰,这是那几位峰主不愿看到的,他们重在说万兽峰的野心,谁知这叶姓小鬼话没听全,四两拨千斤,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无意间把责任全给推得干干净净。 上清宗主回过头,视线落在叶天阳身上,冰冷的眸光微滞。但见后者无比热情万分崇拜地盯着他,一副惶恐不安佩服到五体投地的模样,似乎无论他下什么命令,对方都能毫无顾忌地点头。 “那就等五洲盛会结束了再重整此事。”上清宗主看向叶天阳,魂力压制,仿佛能看透其内心:“你可是真心忠于上清仙宗?你能保证你的所作所为是为仙宗着想,并且本宗主为了振兴上清仙宗所做的任何决定,你都不会反对。” 叶天阳神魂俱震,只觉头痛欲裂,可他还是硬着头皮抬着头,目光更加火热,满是对强者的崇敬:“岂会反对,我定会赞成,我能有今日全都多亏了仙宗,能为上清仙宗效犬马之劳是我的荣幸,而且我相信宗主。” 上清宗主嗯了一声,其余几位峰主脸色不怎么好,几番欲又止。 “宗主你终于出关了,老夫等您出关主持公道等得好苦!”一道洪亮的嗓音从殿门外传来,紧接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天门老祖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怆然。他抬手招了招,把话说完之后,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一排主峰峰主,愤怒憎恶之意明显。 “哦?朱老快请坐。来人,上座。”上清宗主面上带着热情,语气依旧平淡。 几位峰主脸色一变,纷纷请辞:“我等就不打扰宗主和天门老祖的谈话,告退。” “不用坐了,都给老夫站住!平日里一个个装死没影,好不容易聚在一块,都别走,正好宗主在,老夫来就是为了让宗主主持公道,向在座的各位讨一个说法,”天门老祖背地里给叶天阳使了使眼色,转而怒气冲冲,指着那一个个峰主的脑门大吼大叫,“当初天门峰败的时候,有人抢了我天门峰的至宝,其中一半已经追回来了,还有一半不知在哪个奸人手中,就连老夫从禁区带回来放在顶楼的至宝,也被抢了!要不是实在找不到,老夫也不会说出来,之所以说也是省得那宝物被当成普通墨玉给扔了!” “究竟是何人所为,在座主峰应该心知肚明,劝在座的诸位趁早摊牌,否则别怪老夫挨个登门去搜!” 在座众人一听禁区带来的至宝,全都变了脸色。 据传位于上界边沿的古老禁区内是存在真仙的,就连圣人入内不小心踩中邪异之物,也得喋血,天门老祖能回来已是侥幸,当年老祖就是靠着那东西,才突破到圣王境。想不到那宝物竟然放在天门峰藏经阁顶楼,还被抢了! 凌剑峰抢得的藏经阁藏经中并没有所谓的墨玉块,凌剑峰峰主私下里对他身后的年轻圣者传音:“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带回来的东西可有此物?” 像是勾起不好的回忆,戚烽面色阴沉,道:“如果是顶层的宝物,用的是圣纹封印,那我没带回来,被另外那人得了。那本该是我的,可对方却从我手里抢了过去,我还清楚地记得他的魂力波动以及攻击手段,下次我若看到,定能一眼认出他来,他那张脸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 戚烽闭关数十年,出关后在各大主峰搜寻过一段时间,却没找到那人,那人虽是灵皇四重天,却似乎有一定岁数,看城府不像年轻人,而且实力非凡,深不可测,搞不好其实是圣人,圣人闭关百载太正常,就因为那人太过老成,以至于戚烽竟然没想过从年轻一辈中去找。 朱万道脾气火爆,指着在场一个个小辈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与他年岁来看,除非是其他主峰老祖降临,这些峰主哪怕人到中年,在老祖看来的确个个都叫小辈。 这几大峰主都是活成精了的人,说话也是一套一套,丝毫不落下风,老祖一人难敌七嘴八舌,不过好在嗓门大,气势足,足以掀翻穹顶。 “天门峰的宝物都被抢光了,本座怎么知道到了哪儿,如果找到藏宝,诸位会归还吗。” “我们怎么知道去哪了,天门峰与万兽峰合谋,藏经阁在万兽峰进攻的时候丢了,除了万兽峰还有什么,真不知老祖这是在演得哪一出!” 老祖气得不行:“你们一个个真当宗主睁眼瞎吗,合谋个屁!你们一个个敢做不敢承认,老夫就要问你,究竟是什么情况,庄主是谁,好好的一场战斗,乱扣什么歪帽子!别人不清楚,你们几个少给老夫装傻充愣!” 明岚峰主抵死不认:“没有合谋?那天门老祖的意思是,堂堂五大主峰之一的天门峰,公平一战,最后败在了初建新峰手里。” 老祖脸红脖子粗,一副被击得火冒三丈跳起来就要砍人的架势。 上清宗主不愧是上清宗主,底下吵闹万分,他自岿然不动,面色如常,静静地看着。 老祖这时候过来是在解围,叶天阳心里了然,他找准两人说话的间隙,猛地抬头,突然想到件急事,躬身道:“宗主,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上清宗主问道:“万兽峰主有急事?” 叶天阳不好意思地道:“我得参加宗门大比,夺五洲盛会的名额,现在大比都已经开始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上清宗主一顿:“你贵为一峰之主,坐拥……以你的资质和能力,去五洲盛会绰绰有余,这么说吧,你要几个名额,十人以内可与你同行,只要和长老说一声就够了。”那位杵在台下的长老躬身点头。 叶天阳笑着道:“那就替万兽峰内几位弟子多谢宗主好意,不过我的名额还是自己去争取,峰内弟子能去那是宗主美意,当峰主的不能违背规矩,不然不好服众。” “不错,你等会。”上清宗主让叶天阳站住,他再看向下方凌剑峰所在处:“百年来你是第一个渡劫成功的圣者,不依靠小灵界之行就能成圣,也不错,戚烽是吧?” 年轻道修面上欣喜一闪即逝,躬身道:“弟子戚烽,拜见宗主!” 上清宗主道:“这次五洲盛会之行,就由你跟着长老一同前去,仙宗部分弟子交由你负责。此事功成,回来将有重赏,和万兽峰主一起下去吧。” “是,宗主。”两人异口同声。 戚烽笑着对叶天阳点头示意,一同朝殿门外走去。 叶天阳垂着头,眼神微变,这是什么意思? 戚烽,他刚进来的时候就认出来了,这个在天门峰藏宝地碰到,与容玄大战一场,唯一一个知晓师父修为之谜的外人,也是隐患。 叶天阳原本看到这人竟已突破成圣还松了口气,以为就不需要去五洲盛会抛头露面了,现在却说戚烽也要跟着去,那师父也去的话…… 情况不大好。 章节目录 准备就绪 > 炬赤峰。 传承空间从哪里进入就只能从哪里出去,容玄从渡劫之地赶回来,迅速换了身简单的装束,以隐环隐匿修为,确认一切妥当后,他这才从闭关地出来。 谢族古战车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容玄一身淡蓝色长袍,带着陈境在内的十位炼器师走出去的时候,谢宇策正站在原地方等他,落花树下,白瓣涛涛,岁月沉淀在他身上,留下的是沉稳与威严,当年随性散漫的影子似乎看不见了。 寰宇峰主向来是炬赤峰的常客,但以往那些慕名与之攀谈的长老或弟子,现在却都敬而远之,有的只是恭谦景仰,可望不可即。 谢宇策回过头:“要我怎么说你好,再磨蹭下去五洲盛会名额选拔都已经开始了,我还比不比了,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说得好像你要参加选拔一样。”容玄看了他一眼,“不想等,你也可以不来,我有翼鸟能……” 大衍神朝皇族本就有名额可以去,谢宇策跟本不用走大比这条路,所以这人以前那点修为就去过五洲盛会。 “如果是等你,等再久都值得。”谢宇策打断他。 容玄实在摸不清楚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算缺炼药师或谋士,也轮不到堂堂姬皇族亲自来请,谢宇策老盯着个没几年活了的凡人做什么,难不成是看出些什么来了? 容玄心道不可能,这些年他闭关不出,就算再冷淡再不见客,谢宇策派人送来的仙珍灵药从没间断过。自从想到分神禁术走两条路,容玄就连炼药布阵也都落下了,如今精神力突飞猛涨,有大局观神图及圣纹在手,灵纹宗师应该不在话下,至于炼药有没有达到宗师境,容玄没炼过圣药,并不清楚。但有叶擎苍的帮扶,叶皓然貌似离宗师境也不远了。 “我来接你碰巧是顺路,皓然要去圣殿参加大比,我没什么事正好去看看,”谢宇策戏谑道,“你对圣殿是多有成见,听说圣殿派人来催你三次了,每一次都无功而返,意见很大。恰巧天阳被宗主找去谈话,只好我来了。” “宗主找他?”容玄皱眉,谢宇策和叶天阳的关系变好,到现在容玄还没缓和下来。 两人和睦共处,建立在叶天阳与世无争的基础上,这和容玄的本意背道而驰。 但这毕竟是事实,不得不说有寰宇峰的默许,也让万兽峰的壮大更轻易了些。 数十年来,万兽峰崛起迅猛,早已与原四大庄主貌合神离,容玄功成身退,暂时归隐低调修炼,之后万兽峰在疆域上的壮大,他再没有参与过。 寰宇峰什么时候与万兽峰走得很近,似乎还是叶皓然牵的线,而谢族对叶天阳的态度也是在谢宇策之后才有所改观,似乎知道后者不争,所以想要拉拢这人背后的势力,据说叶天阳背后一脉几乎全都是精通炼药炼器等,对谋权夺位之事没有太大热情,只要不参与,那么这一脉的确是任何势力都想尽心拉拢的对象。 更何况相比于其他主峰,这俩峰主又都是大衍神朝姬皇族,因此相比于其他四大主峰对万兽峰深恶痛绝的态度,寰宇峰倒是更亲和了些,和万兽峰走得近似乎也情有可原。 值得一提的是,容玄闭关的这些年,唯一一次出关远赴主峰领域亲自去寰宇峰,也是初次听到消息去把叶天阳接回来,那时候叶天阳被灌醉了,醉得不省人事,好在毫发未损,容玄才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他心里发寒,却碍于谢族,没再追究。 也不知叶天阳醉酒后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自那以后谢族对叶天阳态度大变,没了敌意。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如果没有利益冲突,万兽峰与寰宇峰对立的只是立场不同。 其实这也是谢宇策高明之处,万兽峰的崛起势不可挡,叶天阳威望越高,敌对势力越是讨不到好,而寰宇峰处于中立,欣欣向荣,比起迂腐古板的其他四大主峰来说,机会更多,更让人心生向往。于是,寰宇峰在短短几十年间,成长飞快,到如今就连五行峰也忌惮。 昔日的两大新峰,如今上清仙宗争锋中的霸主,搅得上清仙宗风云色变,血流成河,正儿八经的争锋,死伤以亿来计。本该是优胜劣汰留下的才是强者,但有心的引导下,导致上古大教内元气大伤,数十年来不止底蕴凭空蒸发了三成,伤去的元气到现在也没有补回来的趋势,至于惊动上清宗主,和接下来的五洲盛会脱不开关系。 五洲盛会就是彰显一教底蕴的强盛,各大古教争强斗胜,以往上清仙宗底气充足端得是古教的姿态,只对九炼风会上心,至于道修则本着大气谦让的古教风采,顺其自然。 如今仙宗内部格局大变,正处在变革的低谷期,距离新的格局诞生,局势趋于稳定还很遥远,谁都无法断争锋的终点会是什么,一开始默许了争乱并未插手干预的上清宗主,不会贸然终止内斗,死去的弟子不可能活过来,以往的格局注定无法恢复,他冷眼旁观这么多年,突然想掌控全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毋庸置疑,现在的上清仙宗处于万年来最弱的时期,外界对此一无所知,而现在最重要是维持上清仙宗依旧鼎盛的假象。 上清宗主定会不惜一切派出强者去五洲盛会上大露一把,所以这次就连宗门大比名额选拔也显得尤其隆重,至于为什么找叶天阳商议,容玄暂时琢磨不透,他担心其余四大峰主在,叶天阳会有危险。 谢宇策告诉他:“应该没事,谢族元老会帮他,我派人让天门老祖赶过去了,就算其他几位庄主也在,以天阳现在的身份,不会有事。” “承蒙峰主照顾,峰内炼器师们有劳殿下亲自接送,让我怎么担当得起。”容玄说着话,自顾自地登上战车,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容大峰主能别面无表情说这种违心话吗,瘆的慌。”谢宇策一跃而上站他旁边,低下头看他,缓缓抬起手。 眼前,容玄就在他手边,近在咫尺。 或许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叶天阳从一无所有走到今日这一步,全部倚仗眼前这人,谢宇策嘴上说不介意是骗人的,其实一直以来并非他招揽失败,容玄铁石心肠始终无动于衷,他也有过机会,容玄曾被他说服过,只是提出的条件,谢宇策接受不能,甚至觉得可笑至极,拒绝得干脆。 如今再回想容玄妥协的时候难得严肃的表情,谢宇策心里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他不是不敢选,而是选择权从来不在他手上。 谢宇策无意识伸出去的手微微握紧,喃喃道:“其实有时候我真羡慕天阳。” 容玄嗯了一声抬头看他,尾音上翘:“你说什么?”他在想别的,并没听清。 “这就是你打算带回圣殿的炼器师?”谢宇策看向他身后,转移话题,“全都等级不低,至于天赋嘛……年纪是大了点,不过若你能在圣殿大比中胜出,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留在圣殿就有望了。” 谢宇策道:“都上来吧。” 起初主人没说话,十位炼器师没敢登上战车,站上去后也有些战战兢兢,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们身为炼器师,眼光独到,自然能看出这战车不凡之处,哪怕是仙宗的圣器师相比也没有这样的手笔能仿制出来,能以此为出行之用的,无一不是大能级。 寰宇峰主亲自来接,就足以让他们受宠若惊,一听能留在圣殿全都激动得红了耳朵,一个个全都目光如炬,看着容玄,希望峰主能胜。 可和容玄眼神一对上,这几人吓得脑弦一紧,直抹冷汗。 “峰主尽力就行,不用顾忌我等,以我们的身份,能去圣殿走一遭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虽说容玄不是炼器师,但这位可是灵纹宗师,连龙大宗师住在这儿的时候都对他毕恭毕敬,这对炬赤峰内所有心高气傲的炼器师而都是不小的冲击,自那之后容玄的形象有如凶物厉鬼,炬赤峰在外地位再高,在内几乎都怕这位峰主,谁敢给他提要求。 容玄嫌谢宇策多此一举,冷着脸淡淡道:“嗯,我会尽力,能不能留下是另一回事。” 对过来人而,圣殿也同样是是非之地,没那么强的吸引力,比如周笙就完全没有回去的念头,以容玄现在看来,这人炼制妖器的水平已经离宗师不远了,只要正在炼制的圣妖器能成功,必成宗师,到时候人族法器也能炼制。 如今容玄布阵有大局观神图和通天神针,他自学足以,而炼药有叶擎苍在,丹药和丹方也都不缺,他对圣殿并没有什么执念,更不是噩梦之地。和上古天罚锁魂塔相比,整个上清仙宗加起来都不够级别,更何况区区圣殿。 而这些炼器师若是走了,炬赤峰的实力定会大打折扣,容玄存了私心,并没打算让这些人留在圣殿,从一开始就不该让这些人有期待。 无论如何,容玄都会拿下这个名额,不说参加大比的有叶皓然,就是当年圣殿学员落井下石,对他做得那套,故意让他进炼器峰,明知他成了凡人却定下百年之约,这百年隐忍的煎熬,容玄不可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他这次回去,就没打算低调,谢宇策的古战车来得正好。 章节目录 重回圣殿 > 战车靠近峭壁之上,古筑巍峨华美,奇珍异草点缀其间,更有万年老树如盘虬卧龙般伏蛰攀附,根茎蕴有无穷生机,圣殿三大阁遥遥相对,又以回廊天桥相连。 远远能看到炼器阁所在处,冰山灵泉飞流直下,奇观异景让初来的副峰炼器师们瞠目结舌,激动得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 “站住,来者何人!” “我族护送学员来参加圣殿大比,耽搁了时辰,你可担当得起!”古战车绽放霞涛。 护山之人脸色微变,见来者不善,迅速开了大门,而视线却在那一堆叽叽喳喳的炼器师身上徘徊,最后落在独坐着的年轻人身上,单论精神力远胜寻常学员级别,护山之人蓦然瞳孔微缩:“这位是?” 容玄强大的精神力从眸中激出,如针刺电芒般直袭其神魂。 战车携着十丈彩光,以雷霆之势穿入门户,朝着某处掠去,那里格局如同星纹,暗云缭绕,如星芒闪烁。 “走错边了。”容玄说。 “嗯?那里的确是去星阁的方向。”催动战车的谢族长老回答道。 容玄说:“先去药阁,比炼丹。” “为什么不比布阵,以你的水平……”谢宇策也奇怪,大比几乎是同时开始,几乎没有什么全才,种种都会。而容玄显然是更擅长布阵而非炼丹,否则也不需要大费周章让龙云磐坐镇万兽峰。 以容玄鬼神莫测的大局观,几十年前就能布置堪比天阶的防御护山阵,如今灵纹布阵的水平更应该远胜以往,指不定能达到哪个级别,如果比布阵,他相信容玄能稳拿名额,可如果是炼药,那就不一定了。年轻一辈无论炼药、布阵亦或是炼器,全上清仙宗能去参加大比的宗师境以下总共就两个参赛名额,真正能在大比中胜出的也只可能是宗师。 “在药阁,我有账要算,”容玄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就算是比炼丹,我也并非拿不成,你这么问,我会以为你是怕我抢了叶皓然的名额。” “这跟皓然有什么关系,他一半路出师的道修哪能和真正的炼药师相比,我是说你。”谢宇策无奈道:“在五洲盛会中脱颖而出,就能为上清仙宗增光添彩,日后定能在上清仙宗得到重用,就算出了仙宗也能名扬五大州,甚至在周边各州都有很大威望,但你的目的多半不是这个。” “不是。”容玄不可能为上清仙宗增光,只要给他机会,不抹黑就不错了。去了五洲盛会就有了解除诡毒的理由,到时候有修为在手,比再大的威名都有用。 谢宇策突然盯着容玄,传音道:“你实话告诉我,你之所以想去五洲盛会,是不是为了……” 容玄看着他,谢宇策欲又止,说道:“算了,等你比完再说。你尽力而为,真不行还有我。” 战车调转车头,往另一边的药阁掠去。 容玄自觉不用比布阵,早在十年前他就学会了一道圣纹,理所当然踏足了灵纹宗师领域,虽只领悟了最基础的一道,却足以让神针古魂惊诧不已,圣纹师才能雕刻成灵的圣纹,若能被区区宗师境都没达到的小鬼提前洞悉,哪怕是最简单的一道,那都不得了。 圣殿内的宗师级灵纹师并不多,年轻一辈更是凤毛麟角,以容玄的年纪可以算是最年轻的灵纹宗师,只要这身份一暴露,用不着参加大比,只要他想要,星阁自会给他一个名额。容玄先去药阁转一趟会会情况再过去,他很好奇叶皓然到了哪一步,无论后者是出于什么目的,容玄都不想让他如愿。 战车动静极大,惊起的药阁低级学员纷纷上望,指指点点:“什么人需要寰宇峰谢族战车来护送,之前那位寰宇峰弟子不是早就进去了么,战车上那人有些眼熟。” “不会吧,他真回来了,竟然还没老!修为恢复了么,还是吃了永颜丹……” “谁?” “还能有谁,百年前被逐出圣殿,发放副峰领域,还能混得风生水起的怪才……”认出来人的老学员不禁动容,不怪他们沉不住气,实在是容玄此人不能用常理来断,当初炼药布阵兼修稳坐灵学第一,还能以修为横行圣殿,一朝落魄,被流放八竿子打不着的炼器副峰,却还能坐上峰主之位,几乎整合了圣殿所属副峰,就连副峰领域千峰会也由他掌控,论地位,或许就连三个阁主也得对他客气三分。 容玄低调闭关几十年,当初痛打落水狗的学员原本不明所以,可就在近两年来,传闻传入圣殿,这些学员也忍不住提心吊胆,有不少人前往千峰会想会会容玄,可都没能如愿,现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待他。 “现在副峰领域全是万兽峰的天下,万兽峰峰主都还只是半个圣殿学员,这人能厉害到哪里去。”能与五大主峰六分仙宗的万兽峰峰主却是圣殿学员,这点让心高气傲的圣殿弟子极为自豪。 不少学员情绪不稳,暗道新弟子不知轻重:“小声点,你懂什么,万兽峰峰主就是他徒弟,论资历容玄才是万兽峰开山祖师,没看到接他来的是谢族殿下,寰宇峰主谢宇策!” “有望夺得名额的学员全是五级炼药大师,这个容玄就算是天大的本事,也比不上突破宗师的龙云磐!”有学员底气十足,不由道,“对啊,丹王大弟子回归之后,似乎对容玄还有怨念未消,这可能他师弟刘景旁敲侧击问出来的,有龙大宗师在,容玄别想讨到半点好。哪怕他有所突破,这些年来圣殿的其他学员也不是纸糊的,怕他作甚。” 圣殿三大阁内,代表上清仙宗去往五洲参加最重要的九炼风会名额选拔正如火如荼地进行,这是圣殿百多年来最大的盛事,宗门中炼药、炼器等实力越强,越能彰显上古大教威严,对这次的上清仙宗而格外重要,圣殿亦不能有丝毫含糊。 时辰一到,准备好了的炼药师们挑选了丹方备好灵药便陆续入内,几乎在同时开始,不同人挑选的丹方品阶不一,炼制完成的时间和成功率大有不同,至于评判合格的标准则通过专门的法器评判难易等级,再根据炼制成功的丹药品阶及完好程度进行排序。 有的人选的丹药品阶过高,除主药外,每种辅助灵药都有三份,如果三次没能炼制成功,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还是得量力而行。 这回不止丹王出关,就连药阁阁主也现身,连同各大阁老居于上座,观看这场数百位学员参加的大比。 年轻一辈中能突破宗师的少之又少,新晋炼药大师全在最中央区域,五洲盛会中的九炼风会乃是为年轻一辈准备,只能参加一次,龙云磐上次去的时候并没有参赛,只是去观摩了一番,就等这第二次的九炼风会中一举成名,他突破宗师后连大比都不用参加,就能得到名额,还能挑个人带去。总之,只要能跟去一观,处处都是大机缘。 “上一届五洲盛会被不朽山抢尽了风头,这回由龙大宗师带队,上清圣殿定能一雪前耻!” 药阁长老对龙云磐寄予厚望,而后者却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向门口。 灵火在鼎内穿梭,底下一片炙热。 几人一同看向下方比试之处,小声议论。 “李劲进步较大,刘景同样不错,这两人均是五级炼药师,洛火、刘机等人差了一截,炼药手法却都很熟练,但比起其他教却没有太大优势,小辈们良莠不齐,去了不必参战,就当长见识,不强求了。” “差点看走眼了,那边角落处那位黑衣年轻人不错,地阶中品丹药竟能炼制到炉火纯情之境。”看台上的元老评论道,“看上去面生得很,好像没在榜上见过,那是谁?” “叶皓然。”龙云磐认出来人,不由惊诧不已,叶皓然炼药水平更胜从前,而且很大胆地选了地阶中品丹药,手法如行云流水,极有大师之范。这人不过是炼药几十年的新手,进步之大堪称罕见。上次这人连初级丹药都练不好,空有一身理论,却做不到灵活运用,如今竟能自己炼制地阶中品丹药,若能炼成,至少是五级炼药大师! 突然有人前来禀报,包括元老在内,全都沉寂片刻。 “容玄来了?”阁老不怎么高兴,道,“让他进来。大比已经开始了一个时辰,他现在才来,真没把圣殿放在眼里。” 有元老看向不远处凌乱的道台上被选剩下的只有几乎难以炼制的高阶丹方,以及低得不像话的黄阶丹方,寥寥无几的灵药,几位元老不知说了些什么,阁老回答道:“按规矩来,让他从余下的灵药和丹方中选,能凑齐什么丹药,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不守时的下场。” 按照规矩,为免不公,大比中全部灵药及丹方都是圣殿提供,学员不准许自带丹药,更不许把以前炼制成功的丹药拿来凑数,容玄浑身上下被扒光了,穿上最普通的炼药道袍,空间法器也被交到另一边保管。 圣殿挑选出的大比丹方全都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炼制完成,至于一些更高阶却得花上十天半日甚至数月才能成丹的类别通通不在其中,毕竟是来晚了,之前渡劫后修复残躯耗费太多时间,现在能让容玄挑选的丹方没有几种。 “还真会出难题。”容玄嘶了一声。 天阶丹方直接放弃,不说时间不够,就连所需的主药辅药数量太多太杂,关键是都还太少,一次不成功就必败无疑。 剩下的黄阶丹药成堆,没点技术含量,妥妥炼制成功但品级太低,只能被埋没,更没有选的必要。 突然,容玄轻咦,弯腰在地上的角落处找到了一卷掉落的丹方卷轴,打开一看,他眼睛亮了些,叹道:“破海化气丹,玄阶高级。” 能选的也就这种了,玄阶巅峰丹药早在几十年前容玄就能随手炼制了,丹药除了有对修为有利,也有对修为有害的,比起炼多了的固本培元一类的丹药,破海化气丹则是反着来,顾名思义,摧毁气海,百年修为毁于一旦,这丹药对高阶灵皇效用不大,但对初级灵皇以下强者也算大杀招,一不小心被当成补充气血的丹药给误吞了,那真倒了大霉。 这丹药虽有点门道,不过对容玄而并不难,他花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需要的灵药总数凑齐,随便寻了处空鼎。 容玄环视一周,发现了几乎全是生面孔,老熟人没几个,而角落处的叶皓然果然很扎眼,容玄眯了下眼睛,发现对方低调地选了地阶中品丹药来炼制,不由嗤笑了声,场中挑选高品阶丹药的人数有点名堂,而叶皓然选的这个保守得相当微妙。只有两个名额,炼制地阶高级丹药的就有两个,他选了个中品,难道认定别人炼制不成功么。 时间所剩不多,顾不得容玄藏拙,他抬手一道灰黑色神火打入鼎内,紧接着把所有辅药都丢入鼎内,炼神一转的精神力越体而出,精微控制每一株灵药提炼成液滴。 这番极尽粗糙的炼药方法落在远处看台上众元老眼中,简直不足以用愤慨来形容。 “这是谁教他的!炼药岂能这样来炼,几十年就忘了本,当初学的东西全都抛诸脑后了!” 有长老安慰道:“就算炼成了也不过玄阶高级,难度不超过四,多半没指望了。这里炼制品阶比他高的几十位,炼制地阶上品丹药的有两位,地阶中品丹药的有三位,地阶下品丹药就有十多位了。” 突然,只听轰地一声,中央一道丹炉极度不稳,控制炉火的刘机满头大汗,喉间发出一声大吼,可还是没能压制住鼎内暴动,他面前的丹炉嘭地一声翻滚,正处在结丹中的地阶中品丹药焦糊发黑,宣告失败。 刘机面色发白,身体晃悠了下,一脸颓败地跪了下来,后被看管此地的药阁长老架起双臂拖离此地。 滚烫的炉火翻滚而出,绝大部分被收拢,可还有少量火星掉落四方,这对有些学员而,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隔得不远的一座正在炼制地阶高级丹药的丹炉被波及,同样发生灾祸,连带着中央不少人受罪,场面险些失控。 被旁人祸害导致炼丹失败的学员面容扭曲,心里把刘机骂了上千遍,恨不得冲上去再揍他几拳。 守在一旁的长老见惯了这场面,纷纷出手救下学员,稳住局势,没有对大多数学员带来太大伤害,而在角落处的叶皓然则一点也没被影响,有条不紊地提炼药液,渐渐地到了凝丹的最后关头。 不等阁主开口,药阁元老捋捋胡须,倒是对叶皓然也很是看好:“这场大比只能挑选两位,如果剩下这些丹药都能炼制成功,我看那两个名额也只能从丹药最高的三位中选了,角落处那位新人很有希望,可能会给我们惊喜。” 剩下的炼制地阶中品丹药的只有叶皓然和刘景,唯一仅剩的炼制地阶高级丹药的一处,竟然是李劲,他很稳妥地选了处远离中央周围没人的丹炉,容玄分出心神看了一眼,发现那是熟人,这才移开视线。 (连载自晋江文学城,请支持正版。) 章节目录 药阁选拔 >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炼丹会场从第一炉丹失败起,接连不断的丹炉翻倒,凝丹失败,高阶兽火驾驭不住,烧光了灵药,就连学员也遭殃,从最开始火焰蒸腾的呼呼声,到后来惨叫痛呼不绝于耳,长老们来来往往,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容玄待在角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炼的丹药品阶不高,难度不大,炼药的间隙还能分出心神,看得有滋有味。 真正意义上来讲,他这还是头一次参加正式的炼丹选拔,在此之前容玄仅仅知道丹药品阶困难,炼丹容易失败,没想到真正的炼丹大比会混乱得如此精彩。 炼丹本是细致活,而且成功率并非百分百,露天台上炼丹,被周围人的杂音打扰是其次,但也不比单独炼丹室里那么安静能心无旁骛,稍有不慎,受了点影响,或者心态不对,甚至意外情况……无论内因外因都有可能导致临场发挥失利,正常水平都发挥不出来。 容玄甚至还看到高台上一方被波及,另一方气愤不已也不甘示弱,光明正大你来我往,灵火从炉中飞出,抢夺灵气药力为己用,斗来斗去,好不热闹。 一场大会能成功的或多或少,能作祟的地方多得去了。 至于为什么都要抢最显眼的高台上炼丹,估计是为了能被更多人记住,哪怕最后炼丹失败,也还能在大能面前秀一把,露露名字。而无名之辈若非自负到必争第一却故作低调,就别选太偏的位置,不然哪怕炼丹天赋不错,最后又没能获得名次,很可能会被埋没,毕竟实力相仿的炼药师所谓的号召力高低,无非是名声响亮与否的问题。 容玄若有所思,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有点期待九炼风会了,比起道修之间切磋斗法,比比炼丹也很有意思。 所谓九炼,无非是炼药、炼器及布阵的统称,九泛指多数,有千变万化之意,风会意味着风云际会。 九炼风会才算是五洲盛典,各大洲远道而来的炼药师等云集,与平日里寻常道修见都难得一见的人物同台,容玄觉得很有必要,叶皓然会以圣殿为踏板去五洲盛会,或许也有更深沉的原因,既然容族出不了炼药师、灵纹师一类,那容玄越是与容族特征背道而驰,他的身份隐藏得越是安全。 时辰一点点过去,场面归于平静。 容玄收敛心神,正在进行最后的步骤。他把全部精力放在丹药上,吞噬本源力与神火结合,迅速吸纳周围灵力,分不同属性灵气,分别融入各类药液之中,灰黑色火焰被氤氲白雾笼罩,缓慢的凝丹过程,与各类灵气融合,容玄不急,不远处排队等候检验等级的学员再嘈杂也影响不了他分毫。 日近黄昏,离结束还剩不到一个时辰,浓郁的药香传遍整个会场,滚圆的丹药被灵火包裹在鼎口游走盘旋,与天地灵气共鸣,散着沁人心脾的芳香,让人心神一震。 一个个学员炼制完毕,成型的丹药被放入专门的木匣中,呈上去检验品阶,进行最后的评比。 “容玄!?”一声大呼从人群中传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所在鼎炉的位置,恰好在离开的必经之地上,之前被容玄留意过的学员,也一脸戏谑地打量着他,还指指点点。 “什么时候进来的,不去布阵,竟然来比炼丹?看这丹药的灵力波动,似乎还不到地阶吧。还以为炬赤峰主多厉害,不过如此。” “容玄是谁?听名字有点熟悉……不过圣殿没有这号人吧,以后也不会再有。”自容玄被放逐之后,刘景风光无限,如今也并没有把容玄放在眼里。 “别给我提李劲,不过五级炼药大师而已,成功了也是侥幸,最多名额给他一个,另一个肯定是我的。”刘景被一群学员簇拥着往台上走,斜睨了叶皓然一眼,后者一脸温和地朝他微笑。 这人来头不小,并且没什么脾气,刘景自视甚高,不与他多做纠缠,以实力见高低。 “就算品阶一样,炼制难易程度他多半不如我,怕什么。” 叶皓然往这边看了一眼,似乎留意了下容玄所持鼎中的动静,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诮,放心地走了出去。 李劲看到容玄,强隐住眼里的激动,故作平静地走过。 检验难度的灵晶呈腾龙状,由一块块晶石拼接而成,丹药置于龙口中,难度多少就会有几块晶石发光。宗师境以下的检验龙晶,最多十块。丹药品阶不是证明炼药能力的唯一标准,丹药的难易程度判断则更为复杂,代表学员的炼药水平,不同的炼药师用同样的丹方炼制出的丹药品阶高低,精纯程度都略有差异,这就是难易程度的参考之一。 “玄阶中品丹药,炼制难度三,下一个!” “……” “洛火,地阶下品丹药,炼制难度五级,不错。”元老满意地点头,紧接着嗓音抬高一截。 “李劲,地阶上品丹药,炼制难度八级,目前最高!” 不少学员羡慕地看着台上的李劲,不只是地阶上品丹药,而且难度系数八,无论品阶还是难度,无人可出其右! 旁边站着的洛火脸色不好看,一脸凝重地看着不远处的刘景,一个劲地示意叶皓然所在的方向,他来得早,听长老说那位新人竟然也炼制的是地阶中品丹药!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刘景身上,这位是丹王弟子,甲等灵学殿堂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一开始就被寄予了厚望。 但见大师兄龙云磐居于上座,刘景很自信,他把木匣往台上一放,木匣开了个口,地阶中品丹药的清香传来,灵气逼人,他并没有急着检验等级,而是挑衅地冲着叶皓然勾了勾手指:“等他上来,比一比,高低立见。” 叶皓然不紧不慢地上台,装着丹药的木匣被呈了上去。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偌大的炼丹会场上燃起的鼎没几处,几乎所有弟子都已经成丹,结果已然明了。 药阁元老的视线就在李劲、刘景和叶皓然三人面上扫过,名额只可能在这三人中选了。 刘景的丹药先检验。 “地阶中品丹药,难度七,不错。” 底下一片哗然,高阶丹药果然不同凡响,难度同样不低,不愧是丹王弟子。 紧接着,叶皓然的丹药同样被放入龙口中,全场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台上,虽说对刘景抱有很大信心,但这位新人同样不可小觑。 一块块龙晶发亮,一块,两块……五块…… 报数的长老明显变了音调,道:“地阶中品丹药,难度八级!不可思议!” 同样品阶,但难度更高,几乎在同一时间炼制成功,这么说此人的炼药天赋比刘景还要更甚一筹! 刘景一下子愣住了,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半天没回过神来,成功炼完地阶中品丹药之后正沾沾自喜,虽然不比李劲,但自以为稳了,没想到最后杀出一匹黑马。 “承让。”叶皓然对他微微点头。 刘景脸瞬间黑了一截。 “这人师从何人,竟然也是隐藏着的炼药大师,谢峰主推荐过来的人果然不同凡响,不在圣殿都能如此厉害,如果在圣殿学上数年,突破宗师境指日可待!” 叶皓然一下子成了万众瞩目的人物,不少学员围了过来,对他报以不小的好感。 就在这时,有长老暗中推了他一下,刘景迅速回过神来,目光火热地盯着龙云磐,还有机会!他师兄还有个随行名额,反正知道五级大师境,不求在九炼丹会上夺得名次,只要能去九炼见识一番,回来就大不一样了。 药阁元老咳嗽一声,嗓音洪亮:“时辰差不多了,两个名额差不多已经定下,那么我宣布……” 龙云磐忍不住了:“慢着。” “咳咳,差点忘了,”阁老好脾气地看着龙云磐,环视下方,“龙云磐突破宗师,圣殿特许了五洲盛会随行名额的奖励,也就是说龙大宗师还能有个名额,至于落在谁头上,那就看龙大宗师本人的意愿了。” “能去九炼风会的除了这两个名额之外,我还能再挑选一位。”龙云磐看着场中,缓缓道。 刘景可怜巴巴地看着龙云磐:“师兄,我!我……” 全场沸腾,一个个脖子伸长,雀跃欲试,都想在龙大宗师面前露露脸。 无数道羡慕嫉妒的目光盯着刘景,恨不得捶胸顿足,要怪只怪自己不是丹王徒弟,身为龙大宗师的师弟就是近水楼台,这么说台上这三位都能跟去!结果根本就不重要! 龙云磐视线越过众人,落到台下,沉声道:“容玄!” “啊?”什么情况!所有学员脸皮抽搐,僵硬着脖子看向底下,心想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刘景整张脸都垮了:“师师兄?” “此话当真?”阁老都以为听错了。 龙云磐大开尊口,懒得不愿再说第二个字,只是微微点头,态度足以证明一切。 阁老再愕然也不得不表态:“既然如此,不用比了,到此为止,名额已定……” “别吵。谁说结束了,”底下容玄抬起热汗涔涔的脸,冷冷地拒绝,“他选我是一回事,我答不答应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我说不呢。” 目光凌厉带着露骨的杀伤力,龙云磐绝美的脸愣了愣,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气得不行。好心当成驴肝肺!他是中邪了吗,顶好的看好戏的机会,他怎么就觉得台下这人可怜一定是眼瞎了。 最后,终于传来清越的脆响,一枚滚圆的丹药泛着白玉般的色泽从鼎内跃出,恰巧落入容玄手中敞开的木匣内。 容玄拿着木匣,脚下银光一闪,翼鸟陡现,载着他一跃而上。 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龙大宗师不敬,不少学员抬高声音想要博得龙云磐的好感,便毫无顾忌地大骂容玄薄情寡义,不识抬举。 “区区玄阶丹药都能炼的满头大汗,还敢对龙大宗师不敬。这人不懂圣殿规矩,能在副峰领域过得如鱼得水算有点本事,还回来做什么,圣殿不是这种人该来的地方。” “龙大宗师好情好意,这人竟不识抬举,当初灰溜溜地离开,又夹着尾巴回来,拿不了名额,就不可能待在圣殿,还摆什么架子。” “就看他有什么本事,破海化气丹不就是玄阶上品,还能炼出花样不成。”众学员沉下声来,瞪大眼睛,盯着前方。 木匣打开一道缝,药香扑鼻,长老拿出丹药一看,不由瞳孔微缩:“地阶?” 原本不以为意的阁老也微微直起身,有地阶的破海化气丹么。 龙晶迅速变亮,瞬间光芒大盛,所有人屏息凝神,最后脸色僵硬在了最精彩的一刹。 “地阶下品丹药,难度十级!” 长老的声音极度不稳,带着难以置信的亢奋,他冲上去抱着腾龙晶石,又把之前李劲、叶皓然及刘景等人的挨个试了一遍,全都一致,并没有损坏,但容玄炼制的丹药就是难度十级!宗师以下,满级十级! “奇迹!这怎么可能!能把寻常玄阶丹药炼出十级的难度,你是炼药宗师?” 容玄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吧。”因为时间不够,他以为差不多九级,没想到一下子蹦出个十级来,自己也被吓一跳,但他见多了大场面,眼前这状况还不足以让他变色。 “小子,你怎么做到的?如果时间足够你是不是还能让它品阶更高?”就连阁老也动容,这里完全没有普通学员说话的余地。 “不难,灵药升灵,丹药升灵,玄阶丹药升灵到极致也就这样了,时间再长也不能更高。” 容玄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问道:“我算通过了吗?” 长老有些犹豫:“你虽然品阶不够,但难度远远超过,至少也是五级炼药大师巅峰,容我等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这下可算是出了大难题了,丹王姜尘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之前说话的学员脸色煞白,回想起容玄的恶名,恨不得退避三舍。 钟鸣三响,圣殿三阁大比同时结束。 众药阁长老终于达成一致,宣告四方:“两个名额已定,第一位李劲,第二位容玄,排名不分先后,望你们二位在接下来的五洲盛会上不要让我等失望。” 容玄不动声色地瞥了叶皓然一眼,虽然隐藏得深,不过他还是看出后者眼里的不悦。 以叶皓然的本事,难度八的地阶中品丹药对他而估计不算什么,但这人不分场合藏拙,总能把自己作死。 所有学员心情复杂,接下来还剩龙大宗师的名额没有公布,论实力,刘景不如叶皓然,但看在同门的份上多半还是刘景的?如果现在去求情,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待大会一结束,刘景追着龙云磐而去,叶皓然也厚着脸皮跟了过去,连带着一群学员都涌出。 另一方面,除了李劲,没人敢和容玄当面顶撞,再待上一时半刻估计都浑身难受,哪怕自知没指望的学员也变了脸色蜂拥而出。 容玄心想龙云磐脑弦没搭对选他也就罢了,应该也不会想选叶皓然吧。 章节目录 容族秘辛 > “其他人呢?”容玄和李劲一同出来,发现谢宇策还站在不远处,但炬赤峰几位炼器师都已经不在了。 “方才有炼器阁长老过来领着他们去圣殿参观,看着还算热情,寰宇峰长老跟着他们同去,我在这里等你,”谢宇策认出李劲,有些好笑,“我听皓然说你得了名额,怎么就一个人跟着你出来。百年前你身后跟着的是这位,百年后跟着的还是只有这位,其他长老呢?” “你怎么还在?”容玄倒是无所谓谁跟着,他最忌讳人多。就算他刻意忽略,但也觉得谢宇策脾气好过头了,特别是以为他没了修为会短寿,各种关怀备至,延年益寿的丹药这几十年来一直没断过,容玄是收与不收,态度一如既往,而谢宇策也十年如一日,也不知图个什么。 况且就算迟到了一个时辰入场,那药阁大比也还是花了大半日,如今都临近半夜,而谢宇策就一直等在这里? “我有点事要和你商量。”谢宇策郑重直,看了李劲一眼。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寰宇峰主,幸会,”李劲向谢宇策友好地点头,识趣地后退一步,“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待主峰大比结束,所有学员会合,一同去五洲盛会。容大峰主,三日后见。” 容玄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想起徒弟还在上清宗主那儿也不知怎么样了,实在没时间在这里耗。 五洲盛会将近,很快谢宇策就会和他那些皇朝对手碰头,不该这么无所事事。虽然时机不对,看他一脸慎重的样子,容玄破天荒地想到了猴年马月,他好像还欠过谢宇策一个人情,应该不是这个节骨眼上要他还人情吧。 李劲一走,隔了数丈远的药阁导师围了上去,笑晏晏,反观容玄这儿依旧冷清,看到他的学员几乎也和以前一样退避三舍,脸色变得更甚从前。 “这么明显地差别对待,你怎么没反应?”谢宇策沉下脸,他早就发现药阁对容玄的态度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药阁高高在上,不会为自己当年做的事认错。容玄现在身份不同寻常,而药阁元老竟然也没有让学员好生招待以示尊敬。 “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容玄抬眸。 谢宇策左右看了看,拽住容玄的手臂,一跃而上,他严肃地道:“有件事很重要,你得老实回答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需要多长时间?”容玄皱眉,脚下银光一闪,翼鸟出现在两人脚下,谨防谢宇策放手,他也不至于摔死。 容玄潜意识觉得谢宇策说的事非同小可,但暂时还放心不下龙云磐的选择,没心思管那十位炼器师们,但比起上清宗主扣留他徒弟,其他都算不得什么。如果拖得太久,他估计没心情继续听下去。 谢宇策有点不悦:“你徒弟没事,谢族元老说一切安好,天阳根本没明白上清宗主的意思就给糊弄过去了,后来多亏了天门老祖去那胡搅蛮缠。你徒弟出了仙宗重地,就去参加大比了,按年岁排布的百处战台,只要守擂百场胜出就能得到名额。” 谢宇策的意思很明显,道修的名额很多,以叶天阳的身份应该没有太大难度。 容玄稍稍放心,其实谢宇策如果没骗他,天门老祖真去了,那叶天阳多半不会有事。翼鸟调转方向,朝着龙云磐炼丹室方向掠去,容玄道:“行,先去看看龙云磐,我得去确定一件事。” 谢宇策耐着性子:“好。” “不用找了,他在那。”没走多远,容玄抬手一指。 院外人满为患,大献殷勤的学员围了半个院子,还有不少护卫在维持秩序,从上空往下望,炼丹房所在的阁楼外,远远看到一道白衣身影。 龙云磐一身华袍,搭在脖子上的狐裘两边不齐,一边长得拖地,腿上还挂了一个黑漆漆的不明物体。 龙云磐脸黑了一截,气急败坏地道:“你放手,放手!” “师兄,算我求你了!看在一个师父的份上,您就大发慈悲带我去吧,不然我没脸见人了,牛皮都吹出去了,要是去不成,还让我怎么在学员面前抬起头来,别的炼药宗师那儿都人满了,师兄,就您这儿一个空缺。” 刘景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龙云磐的大腿死活不撒手:“师兄,我发誓一定好好服侍……呸伺候你!你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那个叶皓然就一新人,哪里懂师兄你的规矩,不熟的人用起来也不顺手啊师兄,你使唤他,他要倒茶的时候故意把手指头按进去了怎么办?” “来人!来人!”龙云磐被恶心得不行,怎么也甩不开,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算了,乱说什么废话,所谓随行其实就是多加一个名额给他,让他给私下指点炼丹术的,至于照顾他的随从可能少么。 现在他的人都在门外维持秩序,连一个药童都没有,使唤谁! “师兄,你要不答应!我把泥巴灰蹭你裤腿上。”刘景耍无赖。 “行了行了,选你了。立刻给我滚,让外面的人也全给我滚,吵死了!”龙云磐忍无可忍,一记银灰色光刃闪现,翼鸟如同利刃自龙云磐掌心窜出,贴着他的衣摆,连同整个刘景挡了出去。 “离我远点,否则我连你一块杀!” 刘景惨叫出声滚出好远,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听到这话瞬间卡壳,眉开眼笑:“师兄你说真的?” 龙云磐看着翼鸟有点愣神,接着怒气上涌:“该死的容玄,早答应了就没这么多破事!”他一脸愤恨地转过身,负手而立,就当默认了。 上空不远处的两人看得无话可说。 容玄盯着刘景,嗤鼻道:“真是丢尽了丹王的脸。” 龙云磐的住处外并没有叶皓然的人影,如果刘景这样就以为彻底定心了,也真是蠢得没边了,估计会被叶皓然倒打一耙。现在还下不了定论。 谢宇策哈哈大笑,其实龙云磐这个人很有意思,还好不是道修,否则这么明显的弱点不死个千次万次实在对不起这出身。 谢宇策挑眉道:“他之前选你随行,估计是为了趁机报复,不跟着他正好。” 容玄估摸着也是这个原因,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使唤我?那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谢宇策露出慵懒的神情:“这儿没人了,你要确定什么事,去问问?我等你。” 容玄朝下看了一眼:“不必了,走吧。” 龙云磐的意见到此为止,其实这人既然已经回来了,当时不说,回来之后要改选叶皓然用灵鸟传讯并不正式,至少得去药阁找元老商定,出这个门还得找人,头号懒人心想还是算了。 其实叶皓然如果真想去五洲盛会甚至九炼风会,办法有的是,只是这人混进圣殿药阁,和炼药师搅合在一起,想必也是另有所图。至于图的什么……除了靠这些来隐藏身份,容玄联想到之前被叶皓然洗劫过的数处炼药副峰、灵纹副峰,里头的炼药师、灵纹师等全都沦为废人,他不禁毛骨悚然。 而能被叶皓然敬重的,或许就是谢宇策了,至于是不是心甘情愿,容玄也不知道。 两人一路出了圣殿,来了一处僻静之地,这里离寰宇峰并不太远,远远能看到大比对战的法光照亮了半边天穹,在暗夜中极尽明显。 谢宇策布下欺天神阵,这才在靠着巨石,道:“我有件重要的事想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这样我才能帮你。” 容玄看向他。 谢宇策神情突然变得很严肃,道:“你可曾听过容族?” 只听脑弦嘭地一声,容玄只觉五雷轰顶,但他面上不动声色,似乎很疑惑他为什么这么问:“什么容族,容家没落之前远不到大族级别。” 谢宇策死死盯着容玄的眼睛,连他面部每一寸表情都没有遗漏,直到他把话说完,谢宇策这才坐回原位,神情不变:“其实我也没听过。但这一族好像是存在的,容族这个概念从谷族传出,能让谷族惦记,或许那一族也曾出过仙。或许犯过什么事,仇家不少,但凡与这一族扯上关系,都会生不祥。” “我在典籍上并没有见过。”容玄道。 “古老真仙之间勾心斗角的这种秘辛,典籍上怎么可能会有,我也是偶然得知,因为有元老查探到你头上……” “少危耸听,乱我道心!真仙虚无缥缈,上古没落的大族数不胜数,这么多年过去,估计早就不是原来那一批。以我们目前的境界,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你查探这个做什么?”容玄眉头紧锁,他对此一无所知,有大能查探到他头上,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快? 大衍神朝乃是姬皇族掌管,姬族真仙破域去了仙界之后,依附着谷族真仙,谢族在神朝位高权重,谢宇策的消息来源于此。 但按照上一世,他的仇人远不止上清仙宗、不朽山等,单单能说的上来的古教就有上十处,但最高的教主也只是在圣皇级别,而这一次竟然牵扯到了真仙!? 他的敌人究竟有多少! 容玄没有慌乱,反而稍稍安心,甚至有种嗜血的兴奋在体内沸腾,既然早已查探到他头上,而他却安然无恙,就说明暂时没能证实,他无需因此乱了方寸,就比如叶皓然,这人既然算是容族外门弟子,却探入大衍神朝内部,谢宇策知道的消息,叶皓然多半在他之前就有所了解,至于采取的措施,容玄拭目以待。 容玄沉下心来,为今之计还是按部就班,五洲盛会中获取仙血一事,必须更妥当一些。 “你别生气,又没说是你,你的性格和体质和那一族相差甚远,除了姓容,还真没什么能牵扯到一起的地方。我信你,才会告诉你,之所以知道这些秘辛,还不是为了你。” 容玄装作不以为意:“道听途说而已,真亏你还当真。” 对初次听说的人,这反应最正常不过,谢宇策解释不通,无奈地坦白:“没你想的这么简单!你身中诡毒,修为尽失,到现在看似年轻,其实没多少寿元,我去五洲盛会是为了取仙血给你!” “我估计在上清仙宗待不了多久,如果去小灵界能渡劫成功,回来后或许会举族迁回大衍神朝,你徒弟不争,他在皇族没有话语权,你还不如靠自己,所以你获取药阁名额这点我很赞同,而且最好能参加九炼风会再回来,无所谓名次,显示天赋就行。” “恭喜。不用你说我也会,但仙血我的确需要,但没想到……”容玄意动,他去五洲盛会就是为了在九炼风会上大显身手,那时候当着上位者的面,完全能以实力证明。 关键是真正的仙血难觅,如果能获得谷族真仙的仙血彻底剔除诡毒,到时再修为回归,这比他随便行事更加谨慎妥当,更说明他体内没有仙血,诡毒仍在。而谢宇策肯帮忙,对容玄而简直是天大的助力。 谢宇策继续道:“用谷族真仙的血,首先你得和容族没有关系,虽然这话说起来不太好,但还好你的修为不在。天阳不争,他在皇族没有话语权,但是我有。我回了皇朝,会以姬皇族的身份为你证明,就算高层对容这个姓有意见,整个谢族都会拼死护你周全。”说到这里,谢宇策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但这有个条件。” 容玄抬头:“什么条件?你说。” 从谢宇策口中听到容族二字,就像时刻悬在容玄头顶的利剑晃悠了下,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给了他警醒。 浩劫将至,能不能安然度过就看准备如何了。 群星荟萃,远处法光刺眼,轰鸣声震耳欲聋,全被阻挡在了隔音阵之外。 “做我道侣吧。”谢宇策看着容玄的眼睛,后者漆黑的瞳孔里映照着忽闪忽灭的光耀,清雅脱俗的脸带着拒人于千里的疏远,却又近在眼前。 容玄一拳头呼过去想把他打醒,却被后者握住手腕,猛地拉近。 谢宇策嗓音很轻却很认真,缓缓道:“朋友和下属可以有很多,道侣却只有一个,就算日后你我立场不同,无论你算计也好,暗害也好,全都有了正当的理由,我会一生视你如初,利益与共,永不背叛。” 什么情况?容玄脸皮已经僵硬,越来越古怪的气氛完全缓和不了他内心的震惊。 道侣是什么,男女之间,悟道同游,不过利益与共这话说得不错。但以他的容族身份,日后一旦暴露,或许会牵连得谢宇策连帝位继承人身份都保不住。不过这也算无形的枷锁,会让容玄情不自禁想把他推上帝位。 谢宇策目光如火中烧,虽然搞不懂容玄在想些什么,但听到这话竟然不生气,谢宇策思维混乱,他豁出去了,突然恶狠狠地道:“跟我做道侣有什么不好!又没说现在就昭示天下,等我敌人斩尽,帝位稳了,你就白得了一大皇朝,你总不能跟你徒弟过一辈子,他人缘那么好,你一辈子孤家寡人了。” 容玄上一世死的时候就是一个人:“我没想过这个,悟道成仙本就是独身之路,不需要别人和我一起走。”也没人配跟他一起走。容族本就只剩他一个了,他要的东西只会自己争取,别人给的他向来不稀罕,并非谢宇策的条件打动不了他,只是多必失。 这本是他有求于人,既非男女之间结为夫妻,道侣只是名义上的称呼,算不得什么。以目前容玄的立场,怎么看都是谢宇策吃亏,关键是这人急什么。 容玄道:“你让我想想。” 这哪能多想啊!谢宇策打断他:“谷族真仙的血我帮你弄到,以后你的容姓出了问题我帮你做主,条件是当我道侣,否则谢族没道理保全外人。行不行,一句话,不然等我走了,你连利用的人都没有。”谢宇策语速极快,如果容玄不答应,或许今日之后,去了五洲,回了皇朝,连朋友都做不成。 容玄叹了口气:“说来我好像还欠你一个人情。” 谢宇策不想看他,烦躁地扭过头:“就当还过了,我没想用这个来逼你。” “行。”容玄推了谢宇策一把,起身看向远处:“等我拿到仙血,修为恢复,道侣就道侣吧。” 当年他没把谢宇策当朋友,是这人厚着脸皮软磨硬泡,几十年如一日,这人真是何苦。 谢宇策僵住了,半晌没有回神。 容玄撤了阵法,走出去。 刹那间响声振聋发聩,劲风迎面扑来,没了杀气,却吹得长袍猎猎作响,谢宇策虚脱般靠着石边,扶着额头嘴角止不住上扬,他看着容玄的背影半晌才缓缓走来站在他身边,千万语压在嘴边却没有一句话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仙宗广场中央,百处战台,大比仍在继续,恐怖的法光撕裂苍穹,将暗夜照得如同白昼。 宁枢等人飞身而下等候在一处战台,这里人满为患,比起其他战台,这地方围得人格外之多,主要是台上之人的身份不俗,百场下来,慕名而来观战的弟子极多。 战况极其激烈,一个是灵皇五重天巅峰,而另一个年轻人却是灵皇五重天初期。万兽峰峰主的名声如雷贯耳,谁都想见识一下这位年轻的霸主究竟几斤几两。 对方招招致命,煞气腾腾,无愧是灵皇五重天巅峰强者,这人体型魁梧,重锤染血,仿佛能砸破空间一般,地面千疮百孔,声势极其可怕。 观战之人惊奇成了习惯,修为较低的那人占了上风。净灵水雾被鲜血染成赤红色,凝成血色坚冰,刺入对方胸膛、四肢,三色灵力聚成的球体旋转爆发,恐怖气浪将灵皇五重天巅峰强者震飞,飞出战台之外,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长老高呼:“一百场结束,叶天阳胜!” 底下沸腾,道贺声不绝于耳,真正心悦诚服,到最后四下静寂无声。 叶天阳踉跄一步稳住身形,正要跳下战台的时候,猛地吐出一口血。 “峰主!”万兽峰弟子欣喜之余,大惊失色。 叶天阳无地看向上空,突然背脊发寒,尖锐的刺痛让他头痛欲裂,竟是嘭地一声单膝跪在站台上,掺着血的汗珠顺着鬓角滴落。 章节目录 心烦 > “他怎么样了?”尚在另一处战台观战的戚烽闻讯赶了过来,叶天阳百战胜出,虽不是第一人,但也是前十个拿到名额的强者,关键是这人动手极有分寸,面对再狠毒的敌手,分胜负的时候也能留三分,以至于赢了战斗,还落了一身美名,比起其他以雷霆之势夺得名额的强者,死在叶天阳手里的人寥寥无几。 万兽峰弟子很幸运,得了峰主首肯,只要峰主叶天阳光明正大得到名额,十名以内哪怕不参战也能跟去。而叶天阳当真无愧峰主身份,小小年纪剑法出神入化,就连凌剑峰之人也不禁心生称道,戚烽久闻其名,见到本人实力强悍,剑法不俗,也不免心生好感。 朱宸率先冲了上去,扶着叶天阳一跃而下,冷冷地扫了戚烽一眼:“他没事,不用劳烦了。” 朱宸无愧圣者巅峰,前天门峰副峰主的气势随意一露,戚烽识趣地待在一旁没有靠近,这不能怪对方待他不友善,天门峰与凌剑峰本就有隙,朱宸对他有敌意也是正常的,再者作为一个外人,太自来熟是会惹人嫌的。 尽管如此,叶天阳身负重创,精神力消耗到极致,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险些晕厥,好在强忍着一口气并没有倒下。 功法自发运转,叶天阳恢复了点气色,他抓着朱宸的手臂,露出个让人安心的微笑,问道:“我没事。师父在圣殿怎么样了?” “你问他们,他们刚从圣殿回来。”朱宸朝着宁枢扬了扬下巴。 宁枢没有说话,吴胖子白跑一趟,很是怨念:“别提了,我们刚去,恰好看到容玄和姓谢的一块走了,姓谢的像故意防着我们,左转右转就没影了,也不知道他俩能说些什么,弄得神神秘秘。” “老大也拿到名额了,比你还早一步。”雷火烦躁地绕来绕去,白了叶天阳一眼:“难道你还想老大来这儿接你不成,想都别想。”谢宇策这些年变着花样对老大献殷勤,他都没机会了,反正这次五洲盛会,他怎么也要跟去。 “师父没来正好。”叶天阳气色如常,白袍染血,气质依旧温婉如玉,他走在前边,身后一众万兽峰弟子,所过之处众人让道。 血蚊飞到叶天阳身边,女王软腻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为什么不来正好?主人已经来了。” 在哪?叶天阳似有所觉,刚一转过身,就看到对面不远处有道白光以极快的速度往这里驶来,翼鸟护卫银光逼人,在黑夜中格外明显,背上站着两人,正是容玄和谢宇策。 而戚烽就站在两人之间靠近叶天阳所在的方向,见叶天阳回头还冲他笑了笑。 叶天阳脸色微变:“雷火!” 紫光一卷,朝着容玄扑了过去,雷火直起身体挡住翼鸟的去路,庞大的躯干把容玄遮得严实,两爪子朝前摆了摆:“老大,你先别揍!我也不知道天阳抽什么风,他让我跟你说,来这不方便,有人……” 容玄瞬间领悟,数十年过去那个姓戚的隐患如刺一般,难不成……现在最是不该暴露的时候,哪怕被怀疑也不行,容玄侧过脸,往后一退,顺便拍了拍谢宇策的肩:“借你的面具一用。” 谢宇策不明所以,拿出一张银色面具,容玄顺势一捞,按在自己脸上,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与此同时,戚烽顺着叶天阳的视线看向身后的时候,恰巧只看到雷火背上的人,以及寰宇峰主。 容玄早就换回了炬赤峰峰主的繁复长袍,银面具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手指细长白皙,半截手臂光洁得近乎通透,谢宇策看呆了。 面具也是法器,能隐匿气息及魂力波动,谢宇策在外游走,与屠神族斗智斗勇还能全身而退,除了他自身实力之外,也多亏了这些宝贝,面具这类玩意儿谢宇策有一打,但能让姬皇族用来保命的法器,总归不是凡物。 “久闻寰宇峰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器宇不凡,实乃头角峥嵘之辈!” “二位峰主一齐出现,自古英雄出少年,实在难得一见。” 这数十年来,随着谢宇策皇族尊贵身份的暴露,威望水涨船高。寰宇峰主和万兽峰主齐聚,两人均是能和当年五大峰主比肩的存在,一时间吸引了成百上千倍的目光,更有不少弟子聚拢来堵住去路。 戚烽本就隔得不远,似乎对谢宇策身边带着银色面具的那位有些好奇,正拉着身边的人询问。不只是他,这儿多的是人也注意到了容玄,能坐上万兽峰峰主的坐骑,还能得寰宇峰主礼待的,整个上清仙宗年轻一辈,也就只有那位了。 叶天阳目露欣喜地迎了上去,隔了不远便闻到容玄身上淡淡的灵药香,便心头了然。他不露痕迹地挡在戚烽和容玄中间,声音不大也不小:“谢峰主怎么把师父送到这儿来了,师父身为炼药师,拿到名额就该待在圣殿才是。” 圣殿炼药师!一众道修顿时肃然起敬,能拿到圣殿名额就意味着必定是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人物,甚至能参加九炼风会,一旦脱颖而出,有望名动五洲! “还不是怕你出事,你师父担心你。刚好赶上,不然白来一趟。”谢宇策解释道。 戚烽竟然已经突破成圣了!容玄微微皱眉,没再开口,更懒得让谢宇策好好说话。戚烽有可能认得出他的声音,容玄沉下心来,这是数十年来唯一一个隐患,不过成圣了也好,如果不去五洲盛会,那么等他回来就能光明正大找个机会斩了他。 “就送你到这儿,你徒弟无恙,这下你该放心了,再说我有必要为这点小事骗你么,”谢宇策抱臂而立,无视一众或忌惮或敬畏的万兽峰弟子,临走之前饶有兴致地撩起容玄鬓角的长发,低声道,“你对我的戒心能不能少点,以后都是自己人。” 容玄随他胡来,没有解释,只是抬手叩了叩面具。 谢宇策了然,很豪爽一笑:“你喜欢,那就送你了,只要戴着此物,谢族可以来去自如。行了,三日后我去万兽峰接你。” 容玄听到最后,低哑着嗓音:“不必了。” 本来这两人的关系就铁得诡异,宁枢等人见怪不怪,万兽峰和寰宇峰往来暂时不错,主要是谢宇策的身份让人望而生畏,寻常弟子对谢宇策也就有了些刻板的尊敬与畏缩。 两人关系似乎更亲近了些,出奇的是容玄竟然安静得没有任何过激举动或反感的话,叶天阳看在眼里,越发不动声色地笑着,戚烽作为护行长老跟去五洲盛会的事一定要尽快和师父说。 久违地回到万兽峰,容玄面色凝重,他最担心的还是上清宗主的态度,不动声色地让仙宗内部大清洗,短短百年时间,屹立万年不变的宗规被推翻,格局大变,甚至惊动了上清宗主,是否意味着死亡弟子的人数已经称得上让古教元气大伤,内部争端消耗了古教的底蕴,已经到了宗主不得不出面调停的地步。 毕竟自从两成底蕴蒸发之后,上清仙宗的财产每年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 每一道毁灭圣光就有千亿灵石蒸发,而且产生的伤害无法逆转,王城这一大杀器,就是用上清仙宗的底蕴在温养,当水族王城越来越强,那么上清仙宗就会越来越弱,意识到这一点,上清宗主会采取怎样的办法来挽救古教的衰弱之兆,容玄很好奇。 摧毁王城不可能,难不成直接占领王城为己用?那么叫叶天阳过去是为了让他表忠心,或者探探这人好不好利用? 果然不出容玄所料。 见师父感兴趣,叶天阳知无不尽,最后不好意思地道:“师父,宗主为人挺和善,我是不是表现得太傻了点?” “和善?你听出些什么了。”容玄听完忍不住露出一抹嘲弄般的笑意,傻点正好,这小鬼第一次见到宗主一脸崇敬样,连话都说不完整,容玄不信这货是无意。 只不过就算叶天阳再隐住锋芒,以上清宗主的为人,多半不会听信叶天阳的一面之词,既然他还好心许诺了五洲盛会的数个名额,那么这一行,或许就是对万兽峰众人的考验,一路上多半会安插眼线,戚烽只是明面上,容玄怀疑暗地里还有人。 叶天阳沉下脸来,缓缓道:“我怀疑上清宗主会对万兽峰下手,但暂时不是现在,而是五洲盛会回来以后。” 容玄饶有兴致地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叶天阳道:“万兽峰占据了上清仙宗不下五成地域,峰内势力却是以妖兽为主,弟子与妖兽五五之数,上清宗主想插手管制,万兽峰首当其冲,如果任由失态这样演变下去,处理不当对上清仙宗或许是灭顶之灾,宗主要整顿格局,必定会从制约我们开始,但不是现在。五洲盛会在即,必须彰显古教神威来镇住外患,这一点尤为重要,以防我们在外露出对仙宗不利的消息,所以五洲盛会期间,万兽峰弟子不会有事,但仙谷遗迹来的圣兽就说不准了。” “所以我打算让万兽峰所有五重天灵皇都去五洲盛会,把蛇昭等圣兽都带过去,峰内让天门老祖何叶掌门坐镇,一切等回来再说。”叶天阳最后道,“万兽峰要想存活,峰内强者必须越多越好。” 叶天阳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分析得透彻,再度让容玄刮目相看,这货看得很透彻,不愧是能说服天门老祖,安抚整个天门峰的人,这么多年峰主也不是白当的。谢宇策说他糊里糊涂蒙混过关,整个谢族都以为叶天阳好人当到底,却没发现这货才是真正大智若愚。 “就按你说的办。”容玄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头,看到徒弟成长到这一步,容玄很欣慰,能看穿其中厉害,就不至于被牵着鼻子走,至少不会像上辈子的他那样死得不明不白。 其实叶天阳都说到了点上,上清宗主仅仅三两语及一点点好处,其用意深入细思不禁让人发寒。 给万兽峰主那几个名额,看似随意,实则大有门道。峰主叶天阳不得不挑选峰内天赋惊人的弟子前去五洲盛会,以示对上清仙宗的忠心,竭尽全力为仙宗分忧解难,排除外患。而万兽峰高层恰好都是年轻一辈至强者。 万兽峰高层前去五洲盛会,就不得不和上清仙宗站在同一边。一旦有反叛之心,尚在仙宗内的万兽峰恐怕保不住了,而峰主在外,根本无法顾及。 等五洲盛会处理妥当圆满结束,上清宗主再着手处理内部纷争便无所顾忌,万兽峰再遭到任何意义上不公平的迫害或不得已的压制,他们也只有服从的份。 不过这也恰好是峰内弟子为了宗门强盛,理所当然应做的牺牲,也是这一世的容玄最反感并且绝不会做出的让步。 他们会在五洲盛会上循规蹈矩,顶多只是为了保存万兽峰暂时的完好罢了,去它的忠心耿耿,容玄最忌讳被束缚。容玄要的,从来不是上清仙宗的强盛与壮大,万兽峰再强,哪怕成了叶天阳一个人的左膀右臂,也绝不会成为宗主的爪牙。 更何况如今的叶天阳已经有了夺位的资本,只要能在五洲盛会上露露锋芒,引起姬族的注意,这货就不需要他寸步不离地照管了。世道扭曲,古教明哲保身,上界三千州争锋不断,太多的人加入古教泯灭了初衷,这才是悲哀。 唯有成仙才是正途。 争与不争,意义在于成帝之后超脱,会有成仙的契机,上古十族让上界众生嫉妒的捷径便在于此,真正的无价之宝,放弃的确可惜。 叶擎苍明里暗里劝了那么多次这货都脑子一根筋不为所动,还想叫容玄去劝劝,但叶擎苍费尽心思都想把叶皓然弄进万兽峰,让容玄也很无语,后来干脆回到炬赤峰,眼不见心不烦。 容玄倒是无所谓,他问徒弟:“五洲盛会你打算怎么做,是想脱颖而出名动五洲,还是只是去长长见识成全别人?” 和别人不同,叶天阳的选择关系到他日后的路。 叶天阳默了下:“弟子会尽力而为,五洲大比能进小灵界就再好不过,进不了也不强求,毕竟我也才五重天初期。来日方长。” 连名声也不在乎?这么说就是不打算争了。 容玄冷冷道:“不思进取!” 他原以为徒弟暂时不为所动,并不算坏事,太早锋芒毕露,反倒危险重重,还不如等到姬皇族帝位争锋到后半段,这货再强势插足,那也为时不晚。 可事情没这么简单,谢宇策这么急着回去就是皇朝的规矩,如果规定时间内不回去,等同于主动放弃帝位继承人资格,叶天阳到现在还不开窍,彻底没希望了。 但该担心的也是叶擎苍,容玄本来就不想蹚皇朝这趟浑水,他只是怒其不争,重活一世,白教了这货这么多年,竟然还得怒其不争! 他指望这货别跟谢宇策走太近,再不济宁可当敌人对待,这货竟能和谢族打成一片,容玄自己都费解,这种人根本不必担心活不活得下去。 有能力没出息!他怎么养了个这种徒弟! 叶天阳不知道师父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他道:“总之师父要小心,我担心戚烽若是认出师父,会对师父不利。” “管好你自己,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操心。”容玄见他心烦,干脆甩手离开。 道修参加的五洲大比与九炼风会不同,九炼风会是选拔出有天赋的炼药师、炼器师等,让其成就宗师位,而参与的道修若能在五洲大比中胜出,就能进小灵界,小灵界中机缘颇多,有大气运之人或许能渡劫成圣也不一定。 容玄对这二者都有兴趣,区区一个戚烽,不至于让他畏惧得退缩。毕竟虽是一同前去,炼药师与道修的待遇差距悬殊,单单在坐骑上的位置分布也有差异。容玄有面具和隐环,不至于在路上就被认出来,至于其他等去了五洲盛会再另想办法。 不过话说回来,三日后谢宇策会来接他,还提议一起去五洲盛会,与谢族一道,也省得跟上清仙宗浩浩荡荡一群人一起,之前容玄觉得没必要,不过现在另一头多了戚烽这个隐患,容玄犹豫了。 容玄在万兽峰待了三日,期间再没理过叶天阳一句,装成普通人忌于叶天阳现在的身份,他连鞭子都不好使,实在憋屈。 连同雷火暗戳戳地跟着他身后,也被容玄几记眼刀子给逼了回去,主人被嫌,连灵宠也跟着遭殃,雷火欲哭无泪。 容玄闭关出来脸色阴沉得可怕,看到谢宇策才缓和了许多。 让他别来,这人还是来了,闲的。 叶天阳也不知算不算没心没肺,面对谢宇策竟还眯着眼脸上带着笑,和谢族来人也是和颜悦色有说有笑的样子,容玄一看更是发堵。 “谁又惹你了,早知道还不如不回……”谢宇策话说到一半不禁哑然,毕竟这么多年算计与被算计的默契,看容玄这表情就知道是对谁不满,平日里这人没多少情绪波动,可跟徒弟较上劲,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气上半天,实在没道理。 叶天阳目送他俩离开,待人一走,他睁开眼,眸光清明得半点笑意也无。 徒弟让他心烦也就罢了,这还并非最可气,等容玄回了圣殿才发现,还有个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章节目录 天崩地裂 > 容玄掐着时辰赶到圣殿,听到了个让他背脊发寒的消息。 刘景死了。 丹王弟子,天赋极高的炼药大师掐着这个时候不幸殒命,药阁上下一片哗然。 “谁叫他急功近利,活该!实力不足却硬要炼制高阶丹药,最后丹炉炸毁丢了性命,总归是自作孽,活着或许还能争取一下机会,死了自然什么都没有,圣殿损失了一位天赋不错的炼药大师,但多了叶皓然这样一位新人,倒也不好不坏。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弟子丧命,最痛心的莫过于丹王。” “也不知道丹王从哪听来的消息,硬说此事另有蹊跷,小徒弟一直和某人有过节,百年来相安无事,那人才刚回来,刘景就死了,实在想不通。” “某人是谁?” “不可说不可说,”大多数学员很理智,不想惹祸上身,“那位杀了刘景有什么好处,只是丹王想不开罢了,谁都知道这是意外。” 本来这次五洲之行对仙宗尤为重要,圣殿不能徇私,再加上叶皓然来历不小,名额本就没刘景的份。 还有人说刘景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含恨之下走极端,不幸丢了性命。 意外?容玄目光阴沉,他拉着过往的学员盘问,最后咬牙切齿地道:“为什么不怀疑叶皓然?这个时候刘景死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叶皓然,怎么没人怀疑他!” “你说皓然什么?”谢宇策把他送到正打算离开,听到这话又停下来,问他。 “没你什么事。”容玄不悦。 “寰、寰宇峰主……”被拉着的弟子惊惧不已,他看了看谢宇策又看了看容玄,瑟缩着说不出话,只觉容玄没了修为也一样慑人,不想自己被怀疑就把脏水往师兄身上泼,果然可怕。 反倒是旁边的学员听了并不惊讶,反而很理所当然地道:“那位新人炼药大师?叶大师来历不一般,炼丹水平估计和李劲差不多,大比的时候被你挤下去了。人家要早知道这么轻易拿到名额,怎么可能还大费周章请他师父来为他说话,他师父不得了,一代丹圣!刚谈妥了名额就传来刘景丧命的消息,个个傻眼。” 叶擎苍!?容玄真是服了叶擎苍,闲事管得真宽,完全被叶皓然耍得团团转,不知道是被利用还在为叶皓然出头!刘景一死,结果毫无悬念,龙云磐的随行名额自然而然落到了叶皓然头上,这是巧合?自己好不容易把人给挤下去,叶擎苍这一通搅合,恰恰好洗脱了叶皓然的所有嫌疑。 “有劳您出面帮我,到这里就够了。如果被容玄知道您为我出面,或许会对您不满。”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容玄猛地抬眸望了过去,便看到叶皓然站在那里。 叶擎苍听了很不满:“你这是什么话!老夫做事还轮不到一个小辈来过问,容玄我行我素,不识大体,到现在还立场不分,迟早尝到教训。你也是,别总是迁就他,这种时候更要相互照应!” 容玄能在吵杂的人群中一下子分辨出他俩的身影,堂堂丹圣神识何其敏锐,叶擎苍转身就和他视线对上,准确地说是看到容玄身后不远处的谢宇策。 叶皓然也注意到了,他只是颔首微笑,并没有再说话。 “是非不分!纠缠不清!”叶擎苍冷哼一声,就算真对容玄不满,可后者也还是叶天阳的师父,以容玄的性子多半不会分场合给他好脸色,叶擎苍停了下来,转身就走:“算了,谅他也不敢造次。” “这可不关我的事。”谢宇策传音给容玄,迅速撇清关系。 容玄没有回头,他知道谢宇策在身后不远:“你的师弟好能耐,为了拿到名额,竟不惜用这一招。如果能彻底笼络了叶擎苍,你的势力又添一员大将。” “如果你也来,我会更高兴。”临走前,谢宇策好脾气地笑了笑:“两个时辰后谢族就会出发,比上清仙宗的大队伍要早一些,你要来的话,我等你。” 容玄若有所思,朝前走去:“站住!” 叶皓然目送叶擎苍走远,正打算离开,听到声音,便饶有兴致地停下来等他走近。 “我去接龙大宗师,怎么,你也要去?” 容玄压低声音道:“你杀了刘景。” “你怎么会这样想。来这儿之前刘景是谁我都不知道,就算现在知道了,和他有仇的是你不是我。再者,有丹圣为我拿下名额,我为何要杀人。”叶皓然佯惊道。 杀了刘景会对叶皓然没好处?虽然刘景此人恃才傲物,容玄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但此人能在百年内成为炼药大师足以见其天赋不凡,叶皓然吞噬了他的天赋神通,炼药水平必会更上一层楼。 “少装蒜,不需要证据,你的手段瞒不过我。”容玄传音道:“我问你,死了刘景,下一个是谁?” “就算你以后会是师兄的道侣,现在也不算,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倒能相安无事。”叶皓然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温暖的笑容,与来往学员点头见礼,神念传出,如在低头俯视。 “少管闲事,容玄,你要知道,这世上不会所有的一切全都如你所愿。” 总算不摆昔日师兄弟情深的戏码,容玄轻松一截,冷冷道:“这句话同样奉还给你,我忍你猖狂一时,但玩得别太过火,否则死期不远。” “你胆子真大,”叶皓然笑容更深了些,他走近几步,“已经踩在我底线上了,还问我下一个是谁,难道你不知道我最想杀谁么。” 容玄并不把这威胁当回事,以他炼神一转的修为,哪怕破釜沉舟,叶皓然也别想全身而退。 这人在圣殿就敢对丹王弟子下毒手,那下一个是……容玄眯了下眼睛。 “主人,看到龙大美……龙大宗师了!”女王软腻的声音传入容玄识海,“这边!” 容玄没再跟叶皓然废话,银光一闪,翼鸟腾空,下一瞬便降临到圣殿前的广场,容玄落地直奔龙云磐而去。 见容玄来找自己,龙云磐下意识背脊绷直,想往别处走,却被一只手按住肩膀拉了回来。 “随行名额的意思,是要和你寸步不离?”容玄道。 “那是自然,我的随从自然得跟着我。”龙云磐不解,他在万兽峰的时候就听说容玄对这个叶皓然很反感,最开始他也是想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准备和叶皓然打好交道,后来交道没打好,关系也不好不坏,叶皓然给他的感觉和天阳类似,如果容玄不在,他也懒得刻意为难叶皓然。 容玄道:“去跟长老说,你的随行名额给我,我的名额给叶皓然。” 龙云磐挣脱不开,周围人多眼杂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他就着这个姿势听完容玄的话,脸色极速变化,最后气势回归,嘲笑道:“凭什么!之前是你不同意,现在你说要换就换,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容玄捏着他肩膀的手猛地收紧:“你想死吗。”圣骨发威,肩胛骨咔咔声直入脑海。 龙云磐怒了:“放肆!容玄你……” “听话。”容玄也很恼火,如果龙云磐的一身天赋成了叶皓然的,一切都晚了。容玄不想和任何人争辩,叶皓然温文尔雅的假象蒙骗了那么多人,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挑清的,干脆直接硬逼,省得麻烦。容玄皱眉道:“按我说的做。条件你说。” “你说的?”龙云磐回头,奇怪地看着他。 容玄默了一会:“嗯。” “你真是怪人。” 龙云磐视线越过容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后,嗓音冷了一截:“容玄自告奋勇要替你效劳。把我之前给你的储物指环给他,一切琐事由他代劳,你不用跟着我了。” 叶皓然才刚走近就听到这话,戏谑地看了容玄一眼,缓缓摘下手上的储物指环,递给容玄:“有劳。” 能去九炼风会的三阁学员陆续到齐,至于随行名额也只是说法而已,既然龙云磐对随行名额不满,现在说要换也还来得及,而容玄竟然也没意见,自愿被当成随从使唤,药阁元老惊诧之余还很有些不放心,干脆多派了些药童跟着龙云磐,生怕这位备受器重的年轻炼药宗师会有闪失。 多了些人手,减轻负担,容玄乐得清闲。 突然,刺眼的霞光自四面八方蒸腾而上,玄奥波动荡出,地面发光,金色波纹起伏扩大,将场中包括容玄在内的百余人尽数笼罩其中。 龙云磐站立不稳,下意识抓住容玄的手臂,嘴硬道:“小心,你没修为就别逞强,跟着我站稳。” 容玄岿然不动,瞄了他一眼:“……” “圣殿领域开启,跨域传送阵准备。”三大阁主霸道如斯,直接开启圣阵,这一回少了彰显古教底蕴,高调招摇过市的步骤,以最快的速度跨域传送,也避免一路上长途跋涉会有风险。 圣殿学员去五洲盛会的方法与容玄想象的有出入,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吩咐其他事宜,临走时也只记得让女王告诉叶天阳,务必把凰雀带上。 这时,寰宇峰空间波动极重,整个空间都有些扭曲,一架巨大的古战车如同星空古船一般横亘在天地间,小半截龙首已经没入虚空之中,谢族传送阵即将开启。 “殿下,该走了。”谢族长老催促过多次,但谢宇策还是没有说要离开的意思,不知在等什么人。 谢宇策站在边沿迎风而立,听到脚步声,不由弯起唇角:“你终于来了。”他目露欣喜地回过头,愕然一闪即逝。 叶天阳被领着独自登上战车,先是新奇地打量了古战车一番,回过头,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谢宇策,女王停在他肩上打瞌睡。 “是你啊。”谢宇策不算太失望,他看到了圣殿方向的光芒,容玄这个时候没过来,应该是已经去了。到底还是九炼风会更重要些,道修的战斗与炼药师们不一样,虽同样代表了古教的威严,比试的地点方式全都不同。 谢宇策还沉浸在容玄答应了和他结为道侣的欣喜之中,他只要能回到皇朝,拿到仙血简直板上钉钉的事,那么很快容玄就会是他的道侣,既然叶天阳不争,那这对师徒之于他,原本最忌惮的对手,将会是最亲密的盟友,这些暂时还不能和谢族透露,很多事情真是不吐不快。 谢宇策眯了下眼睛,笑着问叶天阳:“你怎么过来了?” 叶天阳走过来,淡淡地笑着:“我替师父来看看你,谢大哥不介意的话,我就跟你一块去了,就当弥补师父的空缺。” 谢宇策笑了:“你们和好了?前不久他还气你来着。” 叶天阳神色黯然:“还没。” “跟着上清仙宗大队伍一块过去,或许能直接进小灵界也不一定,来我这儿,去了或许还得再等。”谢宇策让长老退下,对叶天阳招了招手,让他坐下,愉快地递了杯茶给他,“行,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帮忙。” 谢宇策正苦于满腔情绪没地发,而且容玄忽冷忽热,实在有些痛心。好在叶天阳做了他这么多年忠实倾听者,尤擅开导安慰,知兄莫若弟,此刻来得正是时候。 “还记得之前我们约好的,你帮我把容玄弄到手,我帮他解诡毒。这么多年你做得也还凑合,就差最后一步了,你可一定要帮我。事成之后哥哥少不了你的好处,”谢宇策重重拍了拍叶天阳的背,“你不知道我一想到能和容玄朝夕相处就高兴得夜不能寐,你说我若跟他结成道侣,什么时候才能把他揽到床上……” 叶天阳刚喝下去的一口茶水,猛地喷了出来。他收敛神情,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缓缓道:“这得看师父的意愿,就算是道侣,师父不愿意我们也强求不了。” 谢宇策突然看着他,很诧异地道:“容玄已经答应和我结为道侣,他没跟你说吗。” “什……师父答应了?”叶天阳表情僵住了。 谢宇策颇回味地道:“算是答应了,他原话是说拿到仙血,修为恢复,道侣就道侣吧。仙血没问题,以他的天赋,我再帮他好好调理,修为恢复也正常。所以啊,我问的是以后,暂时忽冷忽热、爱理不理也没什么,成了道侣就是不一样,态度一下子就好多了……” 只要容玄是他的,冷淡也好不开窍也罢,毕竟来日方长。 谢宇策说什么,叶天阳一句也听不进去。 拿到仙血,修为恢复,道侣就道侣。然而师父的修为早就恢复了,谢宇策的顾虑根本不存在,岂不就是师父修为暴露的那天,道侣就承认谢宇策了? 天崩地裂。 任他处心积虑、挖空心思,却赶不上师父一意孤行。他压在心底里当成神圣之物来仰视的,小心看管着的至宝,原主人却草率得放置一旁不当回事。原来如此,更可笑的是……有些人未免也太贪心了。 叶天阳垂眸,长睫挡住了极深的阴霾,手里握着的茶杯慢慢碾动,他缓缓勾起唇角,撑着下巴抬起头,静静地听完面前之人炫耀似的忧虑,他偶尔做出回应,面上的惊诧与贺喜也都是恰到好处。 最后,叶天阳道:“师父会这么坦然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但也是好事。” 说到这里叶天阳顿了下,十足妖孽的脸,带着天真单纯的笑,连眸光也澄澈干净:“听哥哥说了这么多,我也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 这声哥哥叫到谢宇策心坎里,以后容玄成了道侣,徒弟也认可他,等同于成功了大半。 谢宇策兴致勃勃:“何事?你说。” 叶天阳弯起眼角,漫不经心地道:“去了之后再说。” “真会卖关子。”谢宇策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怎么在意,他起身对谢族招手下令:“不用再等了,出发。” 圣殿学员已经离开,寰宇峰上空,恐怖的空间波动震荡不已,战车徐徐前行,没入巨大的黑洞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上清仙宗各大弟子准备完毕,古教护山圣兽在天渊之上引颈长嘶,有上古圣兽护航。 “出发!” 弟子及长老近千名的大队伍,以上古神兵方天画戟御空代步,场面极其浩荡,令其余仙宗弟子羡慕不已。 整片空间仿佛扭曲,方天画戟撕裂虚空,瞬息千万里,古兽威压震世,一路横行无阻,震撼中州。 这一次,上清宗主煞费苦心,前去五洲盛会全是年轻一辈的至强者,以立威名,上清仙宗无愧上古大教,屹立中州不倒,早已被尊为道义的典范,令世人心生向往,每一次行动都备受瞩目,底蕴甩了寻常大教十万八千里,现身五洲盛会,都会掀起一股不小的热潮。 这次也不例外。 (本文连载自晋江文学城,欢迎来自持正版。) 章节目录 突如其来的挑衅 > 五洲盛会,群雄聚首,远道而来的均是各方翘楚,及强大的宗派。 极负盛名的宝物交易之地,圣鸟神辉映亮天穹,仙瑞滔滔,恢弘浩荡,汇聚着各大门派的道修。 “极品龙雪玉!不收灵石,一律用圣晶交换,概不退还。” “悟道石,十亿极品灵石,或以古经来换。” 吆喝声以神念传入到访者的识海中,若不敞开神识,无法捕捉到,偌大的会场安安静静,只有走动之人交谈的声音。 “蒲龙草,碧影莲心子……按照给你们的目录,有多少我要多少。”龙云磐给随行的数位侍从分配任务,扔给容玄一张纸条,无比慎重道,“天元草,你去买,这个最重要,我让人买了好几天没买到。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要不是万不得已需要的好几种重要灵药都没买到,龙云磐绝不舍得亲自出来,他最开始嫌药童偷懒,后来怀疑有人从中作梗,故意在跟他作对,否则他需要的那几种灵药远没有珍稀到那种程度,更不是常见的炼丹主药,不至于一天两天所有地方全被抢光! “圣药天元草,你要炼制天阶丹药,不是圣丹?”容玄看了一眼,问他。 “圣丹耗费时间,而且成功率低,丹会时长只有半个月,圣殿只让我夺得名次,天阶上品是我的极限了。”龙云磐平日里懒得说话,但只要与炼丹有关,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懒散一扫而空,眉宇间尽是傲然自信。 停留在五级炼药大师多年,可自从突破宗师境之后,算是真正厚积薄发,龙云磐的丹药天赋全面复苏,实力突飞猛进,百年内又有突破七级的迹象,远远超过了上清圣殿其他炼药宗师,被给予很大期望。七级炼药宗师,就连容玄也不禁心生佩服。 “你打算炼制什么?”龙云磐问他,这一届圣殿出奇地打算派所有学员参加,上一届被不朽山抢占了前三名,被五洲引以为耻,而其他四州有名的古教学员都榜上有名,唯独中州上清仙宗被挤出二十名开外,这次强势回归为了一雪前耻。 至于那些五级炼药大师,就算不能冲击太高名次,但能压一压中等门派的气焰也足够了。 “不知道。最多地阶上品。”容玄对九炼风会奖励的渡劫圣丹很感兴趣,虽然并不想为上清仙宗争半分荣誉,但靠这场盛会来撇清容族身份却很重要,他在想办法。 “不打算试试天阶下品丹药?若能在丹会大比上突破宗师境,同样能声名大噪。”龙云磐诱惑他。 “到时候再看看吧。”容玄若有所思。 “圣器灵料!虚空石星辰砂,炼器布阵不可或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突然又一道神念吸引了容玄的注意,他停下脚步,把手里的东西往龙云磐身上一推,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容玄经过一处相对冷清的古卷铺子,果不其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他面不改色地经过,在旁边的灵料铺子里买了一堆星辰砂,继而绕到隔壁,一刻钟后出来,手里拿着一卷看不出颜色的古朴卷轴。 容玄嘴角勾着一抹笑意,把兽皮卷收入空间,这才走回来。 容玄手握的至宝不少于上清仙宗的底蕴的两成,基本上只要他看得上,没有买不起。但尽管如此,容玄却不能太招摇,他很谨慎地把可动用的灵石数量,控制在在炬赤峰全部底蕴范围内。 能买的宝物不少,但能让他看得上眼,又能立刻用得上的,寥寥无几。 “你买了什么?”龙云磐站在门外不远处,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说的是买丹药丹方,但容玄总能在稀奇古怪的地方停下来,究竟谁听谁的! “灵料,还有个不错的阵图。”容玄心情不错,能引起混元噬道共鸣的阵图多半也和吞噬有那么点关系,或者品阶不低,以他的眼力来看,那卷封尘已久的阵图恐怕不下于天阶。但这阵图所需要的灵料又是各种各样,容玄迈开脚步,左转右转,把能买到的全都收刮了一圈,打算晚上回去试试。 “你既然要参加九炼丹会,还买灵料和阵图做什……”龙云磐直接把一大堆杂物摆放好,放进储物空间,这才跟了上去,实在不理解,“服了你了,不一门心思炼药,还是打算二者兼修,这都什么时候了,后天可就是九炼丹会开始,买什么灵料!” “我乐意。”容玄目不斜视。 “我要的是天元草!”龙云磐强调。 “没长脚吗,自己去买。” “你!真不该换成你,如果是叶皓然……”龙云磐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容玄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龙云磐咬牙切齿,但对着容玄清冷的脸,却说不出半句话,最后冷哼一声:“好,分开走就分开走,你别后悔!” “站住。”容玄拉住他,这里寻常摊位但凡道修都能购买,但真正昂贵的珍稀仙料,就得靠通行令了,以龙云磐炼药宗师的身份,能去的地方更多。这倒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方才就在龙云磐动身的刹那,容玄察觉到人群中有异样。 其实从来的那天开始到现在,但凡出了上清仙宗居住的浮空岛屿,容玄就有种时刻被监督的感觉,一开始以为是上清宗主派的人,后来才发现古怪,似乎是盯着龙云磐,而不是他。 龙云磐打算炼制的天阶上品丹药所需的主药之一就是天元草,按理说这种圣药并非稀缺,五洲盛会异宝无数,不至于耗费好多日都找不到。 “女王,周围有什么异样。” “好像不止一拨人,刚才只发现两个人鬼鬼祟祟,往旁边楼里绕进去了。” 容玄微一思忖:“去看看。” 虽然以前没有来过,但女王回来后,他对这边的情况熟悉了许多。 九炼风会还没到来,容玄出去逛过好几趟,说是帮着龙云磐买灵药,但实际上跑腿的都是跟来的其他侍从,容玄再怎么说也是炼药大师,除了龙云磐外,没人敢使唤他,而后者若不是需要的灵药怎么也买不到,绝不会特地出来一趟。 上清仙宗的名头在这时候总算有了点用处,他们出来,很多宝地都对他们敞开大门,行事方便了许多,有悟道灵地,记载前人感悟,巨大的石雕玉雕极尽玄奥,蕴含大道气息,乃是古老大能的手笔,只要交一定数目的灵石,就可在一旁的洞天福地悟道,比起外界事半功倍,至于买卖圣药灵物的宝楼等地,就连上清仙宗的名号也没辙,原因是上几届九炼风会中,上清圣殿没有取得多大成绩,除了一个两个在单排名中露了露脸,总排名就连前二十也没挤进去。 五洲盛会最受瞩目的是各大排行榜,到来的各大古教弟子或强大的散修只要通过考验进入小灵界,或者直接进鉴宝阁等地购买灵力护腕,通过护腕就能查探往届排名情况,以及这一届目前为止的实力排名。 炼药师一栏中,有望在九炼丹会中夺魁的炼药师,龙云磐的名字赫然排在前列。 两人边走边看,被周边一些古筑传来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那地方石洞雕龙画栋,栩栩如生,后边被云雾遮蔽,极为玄奥,而前面围满了人,均被侍从拒之门外。 “一人五百万我们又不是交不起,为什么我们不能上去!” “看清楚了,只有上一届九炼风会前二十的势力才能入内,不管你们是谁,规矩是大衍神朝定下的,宗门没能耐,诸位弟子有本事,那就挑战了炼药或炼器、灵纹榜上的高手再来。” 仙灵洞府的守卫宝相森严,恐怖威压镇场,丝毫不为所动:“除了黑榜之外,其余各大排行榜,只要挤进前二十,我教洞天福地就对各位开放。暂时人满,请回吧。” “黑榜?”不少围观弟子不明所以,询问这是什么规矩。 “没有护腕,就去买一条。”龙云磐被迫出来本就没什么好心情,心想容玄也是第一次过来,估计什么也不知道。 容玄道:“穷凶极恶,大多是五洲之外的强者,排在前面的除了不朽山之人,还有屠神族。” 龙云磐颇惊诧地看了他一眼。 容玄嗤笑:“屠神族也算穷凶极恶?” 龙云磐对这些没有多少了解,但毕竟是来过几次的人,他道:“有些大教企图把爪牙伸向五洲地域,令五洲古教深恶痛绝,这些年大衍神朝只手遮天,如果毁它一大城池,又或者对某一大教下手,这些势力内年轻一辈有名的强者全都会被囊括在黑榜中,就会在盛会中深受排挤,至于不朽山登上这一黑榜,也是屠了神剑岭所致。” 没走多久,容玄在一座华丽的楼阁前面停下,抬头上望,顶端没入云内,看不出楼层。上端他扭头问龙云磐:“你能进几层?” “除了最顶层,其余都能进。先买了天元草再说。”龙云磐精神力非凡,早就察觉出了异样,不然他不会就今天突然决定出门了。 古朴有致的堂宇内摆放着华贵的珍宝灵料,琼浆朱果,全都是难得一见的灵物,珍宝数之不尽,灵雾逼人,虽人数极多,却并不吵闹,一切井然有序。 各大宝楼都有不世出的大能坐镇,就连偶尔走动维持秩序的长老管事都是灵皇级别。 到了这里,哪怕是上清仙宗弟子,也不得不收敛傲气,规矩做人。 除了鉴宝阁,珍馐楼,古玉堂这些赫赫有名的宝物交易之地,其余单个贩售珍宝的全是高阶道修,有的甚至面容笼罩在白雾中,不以真面目示人。 五洲何其辽阔,齐名的古教不少,更有不世出的古老大族,不少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至宝,甚至有圣兽血脉的幼年灵兽,在这里只要有钱几乎都能买得到,越是珍稀灵宝,价格越是贵得离谱,不愧是五大洲的盛典,中州霸主的上清仙宗在这里也并不显得太过突兀,能大手笔买卖的几乎全都是一方大教,而小门小派能来的名额极少,来了之后优待的确有,但冷眼冷遇同样少不了。 宝楼第四层,天阶至宝在这里进行交易,能进这里的全都是各教最负盛名的人物。 “这儿真没有天元草?我刚才还见到四株,怎么一上来就没了,谁买了,让他出来,我出双倍价!”龙云磐脸色很难看,原因他寻了许久的圣药天元草,此物是他想要炼制的圣丹中必不可少的一味药,天元草极难炼化成液,成功率极低,提前多试几次,大比的时候才会更有把握。一脸数日没买到,他这就知道是有人和自己过不去了。 “让你们这儿的阁主出来!不把上清仙宗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连腾族也要无视,这鉴宝阁不打算开了!”腾族乃是参与灵药买卖的大族,族内紧握着数处灵药供应渠道,连鉴宝阁等地都有分一杯羹,龙云磐乃腾族之人,他敢这么说,确实是有这个分量。 宝楼四层的管事很是为难,板着脸道:“息怒,里边那位大人需要,阁下来晚了,老朽也没有办法。” “不卖。”两人一前一后从屋内走出,手持四个玉盒,看着龙云磐的目光很是古怪:“我奉主人之命买下所有天元草,恕不能从命。” “你的仇家还真不少。”容玄站在龙云磐身后,低声嘲笑。 “算什么仇家,我可不记得有过什么恩怨,”龙云磐道,“炼药师也是有高低贵贱之分,为博名声哗众取宠,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是我不想出来的原因。” “多年不见,龙美人贵人多忘事,还是一样天真可笑。”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一位锦衣华袍的男子掀开门帘,看到龙云磐的目光带着一抹惊艳:“九炼丹会公平竞争,你能买,谁都能买。” 紧接着还有位紫衣男子从内门走出,这人看到龙云磐,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眼里带着极深的怨恨:“看你不顺眼的不止我们二人,一直被捧着不知天高地厚,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我真替清流大哥不值,当年怎么就看上你这种蛇蝎美人,好好的大衍神朝不去,偏偏要进腾族。” “竹英,别说了。”旁边那人拉了拉他,压低声音道。 这几人都是炼药大师以上级别的贵客,就连宝楼的管事也不敢上前劝架。而紫衣男子毫不介意抬高声音说话,顶好的打压对方的机会,而龙云磐身边就跟了个没修为的陌生人,实在难得。 “清流是谁?”有人低声问。 “别管是谁,这人是龙云磐!”有人看向龙云磐的方向,回答道。 “我走了之后,族内好像打着我的名声号召了一批炼药师。”龙云磐似乎不想提这个,轻描淡写地继续:“我天赋公认,成名最早,因此眼红的人颇多,靠打压我成名是条默认的捷径,对待这种人,只有用实力来打压,才能让他们闭嘴。” “这两人是谁?”容玄看出这至少是三方势力,那两位侍从竟然都是五重天灵皇,而这两人精神力颇高,修为却不怎么样,能进第四层,明显身份超然,或许都是榜上有名,不说来自一大族,至少也是一方大教。 多半也是炼药师,或许后天丹会上就会碰到,至于什么原因来找龙云磐的麻烦,容玄没兴趣知道。 “孔青石,六级炼药宗师,排行第五,旁边那个……”龙云磐默了下,道,“跳梁小丑,我忘记名字了。” “姓龙的,你少得意!以你的天赋也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晋级的宗师,多半是吞了什么灵药直接晋级的吧。”竹英手中紫火一现,示威道,“要不是看在丹王的份上,我们殿下早就把你排除在外了,如今的排行只不过是看在往届的份上给你点面子,当真以为成了宗师,就能对着我等耀武扬威了么,夹起尾巴滚回中州去吧。” “眼瞎了吗,你再废话,我撕烂你的嘴。”再尊贵的炼药师中也不乏有这素质之辈,容玄被吵得不行,冷冷开口。 “好大的口气!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竹英怒吼一声,还是觉得不解气:“来人,给我抓住他!区区侍从,也敢对我等不敬,找死!” 这一声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如果只是说说那倒无所谓,若是以为他好欺负所以借题发挥……容玄眸光一暗,圣骨发威,空间有些不稳。 “住手,他也是炼药师,一点眼力也没有,借题发挥也要有个限度!”龙云磐抬高声音也被气得不行,如今上清仙宗格局大变,但远在其他地方的人并不知道,容玄可不那么好惹,可真要动起手来,后者没有修为,很吃亏。 龙云磐气势惊人,就算不想战也得把底气做足,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目光。 “龙大宗师息怒,可别在这地方动手,这二位都是孔族殿下的人,那位殿下在姬皇朝威望极高,排名也很靠前,后日就是九炼风会,宗师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阁内管事来劝架。 “乱咬人的狗带出来丢人现眼,是会惹祸上身的。”竹英有恃无恐,见龙云磐竟然维护一个无名气的‘小人物’,就以为终于找准了他的弱点,继续口头上占便宜。 “这话该好好对你们效忠的人说。”谢宇策冷着脸从楼上下来。 “狗眼看人低。”另一边谢族长老身着黑袍,面容挡在漆黑的兜帽中,弯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叶天阳紧随其后,他旁边还跟着几位年迈的老者,一身松软的白袍,透着淡淡灵药气息,浑浊的眸子闪着渗人的寒芒,似乎对这儿的吵闹极为不悦。 “出了什么事,如此喧哗。” 下一刹那,一道黄褐色的光从底下冲了上来,落在容玄脚边。 凰雀围着容玄转了两圈:“啊呀容玄,你被人这么骂,竟然也不还口,真有意思。” 女王早就来找他了,凰雀会来在容玄意料之中,不过徒弟亲自护送也就罢了,容玄皱眉扫了叶天阳一眼,这人怎么还和谢宇策凑在一起,万兽峰其他人呢。 “师父放心,他们都在自寻机缘。”叶天阳对容玄躬身行礼。 他身侧几位白袍老者有刹那动容,不禁睁开眼睛,仔细打量着容玄,带着浓浓的审视,面色柔和了许多,可话说出口却是向着谢宇策这边:“想必小友便是谢族殿下看好的人,这回的九炼丹会倒让人期待了。” “谢宇策!”孔青石终于认出来人,倏然变了脸色,让他震惊的不是别人,而是谢宇策身后跟着的竟然是几位九炼丹会上元老级炼药师,其中一位竟是宝楼主人北华! 眼前的几尊大能怎么都来了,那就不比区区一个龙云磐的威势来得大,难怪龙云磐谁也不怕,原来是早就上了谢宇策这条船,必须尽快回去禀报。 而那两位不知什么来头的侍从暗自行动,正打算离开。 “站住!”龙云磐上去,拦住那两位侍从的去路,“把天元草留下。” 那两位侍从并没有被吓住,却有犹豫,似乎在权衡得失:“以我家主人的身份没必要忍让于你。这些灵药现在给你也可以,除非你能在丹会上战胜我家主人,否则你得愿赌服输甘为奴仆,至少得侍奉我家主人三百年。” 正在龙云磐一脸讥诮得准备反击的时候,那人又说了句:“我家主人来自不朽山。” 四下一片死寂,敌意顿起。 不朽山在上一届囊括了九炼风会三大魁首,论天赋实力,五洲无人能出其右,哪怕龙云磐名声在外,突破炼药宗师之后备受瞩目,但不朽山来人更加不可小觑。 “滚!” “无论你同意与否,我家主人已经决定了,这些天收刮的百株天元草全都送往上清仙宗云岛。赌约已经拟定,会在天元草送往阁下居处的同一时间昭示天下,阁下敢不敢接,与我等无关。”说完,那两人没人敢挡,带着天元草扬长而去。 龙云磐情绪焦躁:“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来买天元草,可惜贵楼的天元草全被买走了,不知谁能告知哪儿还能买到。” “我有。天元草还有别的灵药,北华长老给过我,龙大哥要的话跟我来。”叶天阳对龙云磐笑了笑,转过身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冲那位北华长老点了点头,后者屈指一弹,微弱的白光没入叶天阳衣袖。 “都是炼药师,不好好准备九炼丹会,这时候还内斗,成何体统!”北老严厉地扫视一周,四下鸦雀无声。 “原来这位也是上清仙宗的大炼药师,失敬失敬,今日时候不早,丹会上见。”孔青石等人顿时悚然,来者不善,九炼风会在即,可不能在一开始就得罪了审判长老。 不过来这一趟也不冤,龙云磐根本用不着他们来对付,被不朽山盯上想必不会有好下场,有这等谣,既然传到他们耳中,龙云磐就别想好过了,就算是假的,也能逼得人心惶惶,若是成了真,龙云磐想瞒都瞒不住。 孔青石颇深意地看了看容玄,转身道:“竹英,我们走。” “容玄,别跟这些人一般计较。”谢宇策冲他招了招手,见他没反应,便大步上前,一把搂住容玄的肩,故作亲昵地凑到他面前,暗自传音道:“真仙可真抠门,我只拿到了解除诡毒的一半仙血,要拿到另一半,我得跟着其他古教弟子一道再进小灵界转转。” 谢宇策暗中递给了容玄一个黑色小瓶,毕竟怀璧其罪,真仙血液这等至宝还是藏好了,别被其他人发现。 谢宇策面带慵懒的笑容:“九炼风会千万要好好表现,谷族会有大能到场,我听到个确切的消息,那一族几乎不可能出现炼丹天赋极强的炼药师,你既是炼药师又是灵纹师,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你。” 容玄握紧黑瓶藏进衣袖中,他眸光亮了不少,任由谢宇策搭着肩膀靠在身上,甚至微微弯起唇角。 叶天阳和龙云磐一道往下走,他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蓦然瞳孔微缩。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谢宇策把容玄抱在一起,容玄不止没有戒心,甚至带着明显的笑意。 那一瞬间血液逆流直冲脑门,叶天阳温和的面容崩塌,白皙的额上青筋直爆,手指甲都要陷进肉里,龙云磐站在下方拽了好几下才把他拉动。 章节目录 何处不潇洒 > 龙云磐清点了他要的灵药,杂念尽除,全被眼前之物夺取了注意。 “普通天元草脉络是淡绿色,越偏向金色,品阶越高,绝品天元草!你哪儿买来的,如果能带着这种灵药,我有七成把握能炼制成功。” 碧绿色叶片熠熠生辉,能看清金色经脉,饱满的元液在叶内游走,有细小的气泡滚动,神辉洒下,蕴藏澎湃生机。 “连龙大哥都没把握炼制的丹药,品阶恐怕不低,”叶天阳寻思道,“龙大哥是要炼制混灵天元丹?” “你怎么知道!”龙云磐大吃一惊,一把捂住叶天阳的嘴,左右看发现没人,这才放开。丹方绝密,需要天元草的丹药数不胜数,他的部分典藏只有容玄见过,没到宗师境谁会去看炼药宗师能炼制的丹药,没道理叶天阳会知道。 “我在典籍上见过,但只限于名字而已。”叶天阳道,“混灵天元丹,天阶上品丹药,上一届夺魁的灵丹也不过堪堪逼近天阶上品,如果此丹能炼制成功,龙大哥定有希望稳坐魁首,无惧任何人。” “那是自然,你费心了。”龙云磐往楼上看了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碧麟雪根,紫须灵果……里头还有地阶丹方,还请龙大哥帮我拿给师父。”叶天阳拿出一道空间锦囊,郑重地交到龙云磐手里。笑着和北华元老相视一眼,这才道:“龙大哥千万别掉以轻心,不朽山来的炼药师名火凌子,神秘莫测,据说天生神火,丹术天成,没想到此人竟然对龙大哥有敌意,恰好北华长老在这里,能……” 这时楼上传来嘭地一声,打断了叶天阳的话。 龙云磐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示意了下楼上,似有些郁闷难平:“问你个问题,你看到他俩这样子这么快就冷静了,我怎么还冷静不了?谢宇策先讨好了你,又来缠着容玄是几个意思?该不会是想借这个机会把他召回神朝为自己效力吧,去了之后水生火热,还不如跟着我!” 叶天阳认真地打量着他,笑容更浓了:“你不是一直想报复师父的吗,怎么,想通了?” 龙云磐恍然大悟,愣了半晌,皱眉道:“别提了,我就是想不通才觉得奇怪,就容玄的所作所为,我何尝不想报复他,可他一副虚弱得要死的样子我就觉得没意思了,容玄自以为是,时好时坏,还总是在眼前晃,从来不好好说话,动不动就威胁强逼,特别烦人。你说,他到底想怎么样,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师父对你,就像刚拜师的时候对我一样,哪里都看不顺眼,上手就是一顿教训。”对方抱怨的话,叶天阳听得很刺耳,他认真道,“但这不算什么,师父只是对看不惯的做法深恶痛绝,而你最多只是孺慕之情,以及好奇心。” “跟你不一样,我比容玄大得多,还孺慕之情。”宁枢好像也这么说过,龙云磐不以为意,他是真把叶天阳当成能说话的了:“我知道我对他什么感觉,好些年了吧,我看到容玄跟谢宇策暧昧不清,就没什么好心情。但跟你一比,突然好受了些。” “你跟我比?”叶天阳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突然来了一句:“你比得过我吗。” “容玄是你师父,你是他唯一的徒弟,当然没人……”龙云磐也是脑子脱线,这才听出对方话里的敌意,顿时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脑子里一下子蹦出来,突然间一发不可收拾,他一惊而起:“你什么意思?” “是师父又怎么样,他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我,从以前到现在,有哪个人在师父心里的位置能比得过我。”叶天阳扯破脸皮,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幽怨地道:“连你也要跟我抢吗,还是你自信能比得过我。” 龙云磐浑身一震,后退了半步:“等等,我没想与你为敌,你、你别过来,让我想想。” “难道谁都知道了,就我不知情?”龙云磐像洞悉了某个秘辛,让他完全无法冷静,以前的许多事历历在目,极具冲击力,当初整个万兽峰他唯独看好的叶天阳,是他最早承认的朋友,但这个人竟然欺师犯上,和容玄……以前不是没被提醒过,难道宁枢以前说的是这个意思?龙云磐冲楼上喊道:“女王!” 冰虫一见龙云磐两眼冒桃心,先冲出一半,似乎是询问了主人之后,她这才飞到龙云磐眼前,扭捏地问道:“有事吗?” 龙云磐道:“女王,去把宁枢给我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好的。”女王愉快地道。 叶天阳朝它示意,驱走了跟来的血蚊眼线,女王也扑腾着小翅膀,向外飞去。 九炼风会也快开始了,到时几乎所有人都会到场。 “你的心思,容玄也知道?”龙云磐还静不下来。 叶天阳摇了摇头,却道:“不过他很快也要知道了,我准备了很久。” 很久,很久是多久? 龙云磐突然觉得从没看透过眼前这人,同时也觉得默默喜欢容玄是件特别辛苦的事,而这人却隐忍了很多年,结果会怎么样,怎么想都和自己无关,龙云磐心如刀绞:“那谢宇策……” 叶天阳眸光澄澈,似能和他感同身受:“和谢宇策没关系,我想知道你的意思。龙大哥,我实在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我什么意思!我没意思!”龙云磐情绪不稳:“我怎么可能看上容玄那种人,我故意套你话而已,没别的意思,既然喜欢那就去把他抢过来,比起谢宇策,我更看好你!我当年没跟万兽峰划清界限还是看在你的份上,回圣殿那么多年都快把容玄给忘了,但你不一样,你多好,没人不说你好。” 旖念归旖念,他想不出和容玄朝夕相处的场景,比起偶尔迸出喜欢的念想,更多的是畏惧,是恨怒。 本该如此,事实就该如此! “龙大哥是说真的?”叶天阳眸光柔和,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当然是真的。”龙云磐心底里五味陈杂,他瞎了这么久才一直没看出来,难怪被容玄狠打狠骂却一次也舍不得还手,不是把血往肚子里咽吗,要说叶天阳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龙云磐深入想想这人多年隐忍竟是出于这个原因,不由打了个寒颤。 如果喜欢容玄得做到叶天阳这种程度……实在复杂,恰好又是在九炼风会前夕,龙云磐清空思绪,想起来叶天阳之前好像提到不朽山。 适时,楼梯上传来响动,女王走后没多久,谢宇策和容玄一前一后正要下楼。 龙云磐迅速回神,换了话题:“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叶天阳道:“没什么。不朽山来者不善,若真有其事,你要小心。” 龙云磐皱眉,对方派两个侍从挫他锐气,竟还出不逊,妄想收他为侍三百年,好大的口气。 “不朽山火凌子,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人有什么本事。” 龙云磐心气高,他表面上没当回事,但心底里很在意,他自负炼丹天赋高超,哪怕曾被容玄在修为上碾压,那也无损他炼药宗师的身价,毕竟这人再过分,那也是承认了他丹术过人。 身为炼药师,龙云磐自然有兴趣与强者在丹术上一较高下,但受不了对方高调地站在他头上,当他好欺负! “这都多亏了北老,”谢宇策站在闭目养神的老者面前,暗示似的扯了扯容玄的衣袖,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容玄,也是叶天阳的师父,五级炼药大师。” 容玄微微点头见礼,这位乃是叶天阳背后的强者之一,贵为九炼风会评审之人,至少也是高阶宗师级。 果真如谢宇策所说,叶天阳背后这一脉都是些大洲内举足轻重,却又对争端毫无兴趣的宗师级人物,有叶天阳好心牵线,白白便宜了谢宇策。 “师父。”叶天阳躬身,嗓音平静。 “你做的好事!”容玄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有不少弟子在悟道地闭关,等到九炼风会开始,大部分上清仙宗弟子都会去观看,戚烽长老会带着一众弟子先去看炼器大比,万兽峰弟子定会率先到场助威。”叶天阳道:“师父放心。” “嗯,交给你了。”只听戚烽这两字,容玄自然知道叶天阳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看了凰雀一眼,沉声点头:“你就别跟来了。” 龙云磐把天元草放好,笑着道:“天阳,有这极品天元草,你可算帮了我大忙。” 叶天阳微笑:“只要龙大哥能在丹会上大获全胜,我帮这点忙不算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完全没发现旁边北华老脸抽搐,一脸肉痛。 叶圣那老鬼,难怪没过来,连状况也没说清楚,天阳小子不是炼药师哪知道绝品灵药的珍贵,这些可全是他珍藏多年的宝药,一下子全送出去,实在心疼!可就在叶天阳回头的时候,北华抬头迅速恢复一脸高深莫测的严肃面孔,似乎毫不介意。 不过,倒也有好的一面,如果他没听错,叶天阳是没打算要他出手帮忙了。方才下楼的时候这小鬼还传音说服他多照看一人,不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为了多管闲事。北华做好了心理准备,九炼丹会除了他还有好几个老鬼,到时候通通气,谁敢造次,大不了得罪不朽山,保一两个人不成问题,但问题是两个人都是上清仙宗的,那就太过偏袒了。 现在叶天阳提都没提,那他就不必多费心,也好。 临走前,龙云磐压低声音对叶天阳道:“这位北老也是谢宇策的人?” 叶天阳笑而不语。 容玄走在前面,回过头,催促道:“走了。” 北华闭着眼睛老神在在,半晌才睁开一只眼睛,又缓缓阖上。看来这师父脾气不大好,但能教出叶天阳这样的徒弟,想必有点能耐,既然是炼药师,那接下来的九炼丹会恐怕有看头了。 傍晚回去,容玄立刻闭关,他迫不及待拿出那个黑瓶,里头半滴仙血泛着金光,金纹流淌,其内蕴含的恐怖灵力隔着瓶身都叫人心悸。能废了圣人一身修为的上古诡毒,只需要一滴真仙血就能全部化解,何其可怕。 真仙虚无缥缈,一滴血能毁天灭地,里头蕴含的天地道则想必也绝非寻常圣人能及,用来化解诡毒救一个凡人着实是大材小用,虽说他诡毒已解不需要这仙血,但是能让灵身突破瓶颈渡劫,此物多半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容玄按捺住心切,但他并不敢轻易尝试,实在太轻而易举了!按照谢宇策之前的说法,若这真是谷族真仙的血,谷族还派人来查探他又是何意,那这血或许就有门道了……容玄猛地握紧黑瓶,缓缓吐出一口气。 两世为人,头一次拿到真仙血却是假他人之手,如果这半滴血是真的,无论谢宇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容玄发自内心地感激,日后哪怕他仇敌遍布天下,甚至谢宇策得知真相与他反目成仇,他或许也会看在此物的份上助他一把。 容玄心里有了考量,便沉下心来准备接下来的九炼丹会一事,他从龙云磐手中拿到了叶天阳给他的锦囊,里头灵药种类齐全,还有个数种地阶丹方,分别是上中下品。 “大裂丹,地阶巅峰堪比天阶。”容玄挑出其一,仔细一看很有兴趣,他以前有炼制过小裂丹为叶天阳突破灵皇瓶颈之用,对这个有些熟悉,这种宝丹能提升魂力,对引动天劫保全魂魄极其有效,炼制这种丹药对精神力要求不算太高,但对提炼的灵火品阶要求苛刻,炼制起来平缓而无波折,适合炼丹过程中升灵,正好适合容玄。 最关键的是这丹药虽然品阶不高,却是灵皇五重天巅峰强者梦寐以求、来者不拒来丹药之一,只要能炼制出来,不怕不惹人注目。 这几种丹方全都是突破瓶颈之用,如果去拍卖行购买也得花上亿灵石,看得出来叶天阳选这些花了不少心思。 初次炼制地阶巅峰丹药,不谈成功率,容玄参加炼药大比并非心血来潮,他有自己的想法,炼药步骤了然于心之后,容玄无所事事,他干脆取出灵料来,把之前花大价钱买到的天阶阵图拿出来仔细查探,以精神力架构阵纹,如同棋盘一般千变万化,竟然涌现出一股吸力,容玄眸光大亮,比起炼药还是布阵更得心应手。 平静并未持续太久,第二日午时,炼化不朽山侍从携礼而至,百余株天元草送到龙云磐的居处前,紧接着强制性地一道神念崩天,顷刻间轰动几乎整个会场,龙云磐强忍住暴跳如雷的冲动,本想拒绝,而上清仙宗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我谨代表火凌子宗师大人来请龙云磐龙大宗师,不朽山无意挑起两大古教之间的争端,只是我教火凌子大人对龙大宗师仰慕已久,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与龙大宗师一较高下,并立下赌约,败者必须留在对方古教三百年。” 虽然提前有所预警,但到最后就连容玄也黑了脸,原因是上清仙宗的反应。 上清仙宗霸道无比,直接应战,随来的圣殿长老商议一番后,全都兴高采烈。 “好好好!这次炼丹大比,所有跟来的学员必须参加,不需要你们赢,你们上场只有一个目的,不惜一切手段拉火凌子下台,让云磐赢!”这可是为圣殿立功的大好机会,如果能赢就能拉来一员大将,不朽山火凌子,沐神火而生,丹术天成!的确是年轻一辈中,能和龙云磐媲美的人物,药阁长老兴奋得面目狰狞,可怖的威压令众药阁学员抬不起头来。 “你们听好了,手段全都高明些,否则抹黑了上清仙宗的脸面,或者谁敢自私自利只为自己,导致最后损失了一大炼药宗师,你们一个都逃不了干系!” “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信我?”龙云磐脸色冰冷,不由站了出来。 “你这说的什么话!阴谋诡计岂是我上清仙宗该干的事。云磐的实力我等都相信,岂是火凌子那等人能够比拟。”旁边另一位元老拉了他一把,冷声呵斥,却暗中使了使眼色。 容玄看在眼里变了脸色,凰雀本在一旁装弱听到这番陈词,不由啧啧出声,传音给容玄:“小子,从以前到现在上清仙宗一直都这么虚伪,从未变过,你真不考虑离开仙宗去别州闯荡?上界三千州,何处不潇洒,待着这种方寸之地,白受窝囊气!” 短毛鸡挑起头,挑眉:“咱们可是一开始就约好的。什么时候来场大的,毁一通了就走,咱们再分道扬镳,见面还是朋友。” “快了,记住你说的。”容玄含糊不清地应了句,凰雀说的这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上清仙宗贼鼠一窝,全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东西,里头腐败不堪,不知是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还是宗主继位后变成这样,总之乌烟瘴气得让人恨不得付诸一炬。 眼下事情发展出乎容玄意料,不只是他,就连叶皓然也沉下脸,若有所思。 龙云磐一脸不悦,拂袖就走:“我还是那句话,丹会公平公正,用不着耍任何手段!” “云磐,你安心大比,别的事不用你操心,仙宗对你寄予厚望,只是千万别叫圣殿失望,也别让你师父丹王失望。”另一位绿袍元老温声说完语气一凛,冷哼道:“不朽山坏事做尽,尽耍阴谋,我们不过是防范于未然罢了,如果对方在大会上加害于你,到那时仙宗不介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如果对方老老实实,安守本分,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话说到最后,有种暗示的意味,元老背对着龙云磐,盯着容玄等人的目光却和他说的话相差甚远,个中深意,只要不是傻子,都能领会。 “上清仙宗培养了你们,为仙宗效力的时候到了,明日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们的所作所为将一清二楚。”这句话是传音,细弱蚊音却能震人魂魄,只有特定的人能够听到。 除龙云磐外,另两位炼药宗师脸色很难看,李劲欲又止。 元老冷喝道:“闭嘴,一切为了上清仙宗。下去吧,好好准备。” 当夜,龙云磐靠在容玄住的屋子门口,似乎很不是滋味。 “有事?”容玄抬眸。 龙云磐目光复杂地看着容玄:“我绝不可能输,用不着任何人为我做什么牺牲,还有……” 龙云磐几番欲又止,最后摔门而出,直到丹会开始再没说过一句话。 消息一经传出轰动五洲,与外界的火热相差悬殊,上清仙宗所在的云岛气氛沉闷,所有药阁学员都在紧张筹备中,至于炼器和灵纹布阵那一方,除了上清仙宗,其他大教也有程度不同的跟风打赌,但也没有牵扯太大。 以往参与的散修居多,但凡炼药师、炼器师或灵纹师只要能在九炼风会中脱颖而出,就会被古教乃至神朝以及各大族争相抢夺,身价越高,而自从不朽山的强势插足,以至于九炼风会上硝烟满满,成了各大古教暗中较劲的地盘。 如今两大炼药宗师对上,不朽山的公然挑衅使得矛盾瞬间上升到古教争锋的程度,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而丹会瞬间成了九炼风会中最大的热门,容玄心里不详的预感更甚,顾不得被戚烽认出,要能洗脱容族的包袱,他不得不在这场大比中脱出! 隔日,凤鸣鼎乐,钟敲雷响,备受瞩目的九炼风会终于拉开序幕! 章节目录 九炼丹会 > 各大古教纷纷到场,更有不世出的大族远道而来隐于鼎沸的楼阁之上,这一届参加丹会的年轻炼药师虽均是一方翘楚,但大多教内有名,在外无名,还有不少从大荒中走出初次露面的炼药师,借九炼风会一举成名,而像龙云磐、火凌子这种耳熟能详的毕竟是少数。有这样的人参加,结果理当没有悬念。 原本所有人公认的最没看头的丹会,因为两大奇才的赌约,产生了极大的噱头,再加上火凌子深居不朽山的神秘,更加激起了五洲众人的好奇心,越发令人期待。 “火凌子是谁?丹会排行榜上排第一,究竟是男是女?”中州来人很好奇。 “不朽山的人一向鬼气森森,跟死人似的没有活气,是男是女重要吗?”许多偏向上清仙宗的中州来人愤愤然,“这么有胆子把主意打到龙大宗师身上,安的什么心,不像话。” “没见识。”云州堕云洞弟子目光大亮,“等人到了再说吧,毕竟人家可是天赋神火,丹术天成的惊世天才,龙云磐这回可是碰上真对手了,孰胜孰负还不一定呢。真希望这两人斗得两败俱伤,那我们堕云洞的炼药宗师寒珂大人就有希望了。” “依我看龙云磐不过是被捧得太高而已,养尊处优惯了,只会些花架子,论真正实力,水月阁孔青石并不输于他,那毕竟是大衍神朝孔族陛下也看好的人。” “别忘了古禅教方真大人,老早就突破炼药宗师,低调百年,听说离七级也不远了。” “就是!”底下众说纷纭,谁都觉得自己教的人很有胜算。 “怎么一定是这些排行榜前列的人胜出,丹会上这么多炼药师,难道就不可能出一匹黑马么。”大衍神朝之人并不尽兴,他们一开口,其他古教纷纷附和,虽说比起这些,别的不怎么看好,但风凉话大家都爱听。 观战台上人满为患,景象极其壮观,古教间表面上看似和气,背地里暗潮汹涌,不朽山在其他古教高层心里不受待见,但在其他小教眼里一样高不可攀,火凌子挑衅龙云磐得势,呼声奇高无比,原因不为其他。 当那一抹绯影从天而降,徐徐落入场中的时候,足足让人眼前一亮,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瞬间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容玄同样望了过去。 火凌子手持一尊古鼎落到会场正中央,红金镶嵌的长靴叩地,血色长发如瀑,精妙的发饰紧贴额头,露出精致的小脸,唇红齿白,美艳无双。 她穿着十分大胆,上边金色胸甲,下边半截赤红薄纱恰恰遮住翘挺的臀部,露出两条笔直的长腿,身段婀娜,柳腰盈手一握,尽显傲人身材,风华绝代! “这就是火凌子?”不少炼药师眼睛都直了,和想象中大相庭径,才更为震撼。 简直是美人,美人中的极品!不朽山竟还有这等尤物,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就算是不朽山来人,却没有一众死人脸阴魂不散地跟着,美人真绝色,是男人哪能昧着良心不捧! 古鼎落地,轰地一声,占据中央最为显目的炼丹台。高台上六处炼药台,火凌子占了其一,以她炼药宗师的分量足以镇住到场大半的炼药师。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越是中央地带虽受到的关注最多,但竞争极其激烈,炼药时互相抗争不得安宁,如果没有强大的魂力稳住心神及足够的自信,没人敢一开始就站上中央,炼药中途一旦被周围影响,太有可能失败。 所以,大多数的炼药师还是选在远离中央且能吸引部分大教注意的观看台附近,所以比起备受瞩目但争端激烈的高台,一些上古大教比如不朽山、大衍神朝、堕云洞、上清仙宗、古禅教等大教观看台附近的炼药台同样很抢手,这些年一直以不朽山为最。 而相对的上清仙宗在九炼风会上没有取得多好的成绩,上清圣殿的吸引力每况愈下,揽不到太好的苗子,圣殿没有新鲜血液补充,长久下去绝不是好征兆,所以太需要龙云磐这样的天才级的丹圣苗子,夺得名次证明圣殿的底蕴,重拾仙宗威严。 一个龙云磐不够,如果还能拉回火凌子,上清圣殿将会如虎添翼……上清仙宗不惜葬送掉容玄等人,贪婪是无止境的。 叶皓然还算淡定,他本就不算圣殿学员,有谢宇策为倚仗,圣殿元老威胁不了他。容玄很明白现在的处境,他和其他两位炼药宗师一样,板着脸没有说话。 李劲看到美人眼睛都直了,压抑一扫而空:“那么霸道要收龙大宗师为侍从的,竟然是女人!?”还是这么美艳的女人,谁说龙云磐运气背,分明是艳福不浅! “你敢小看女人?”火凌子锐利的视线扫向人群,直直地落在上清圣殿药阁学员所在的方向,带着刺骨的蔑视。 李劲首当其冲,他故作腼腆一笑,摆摆手:“不敢不敢。”李劲话音刚落立刻被一记眼刀给盯住,药阁长老咳嗽一声,很不满他向着另一边竟还多嘴。 人比人气死人,之前还在同情龙云磐替他愤愤不平的弟子老脸生疼,只恨不能跟他一换,当然这是在火凌子开口之前。 “用你们的血肉炼丹都怕脏了我的药鼎,龙云磐也就勉强凑合,不过杀了他有些可惜,姐姐我勉为其难收做药童,留他一条小命。”火凌子正对着上清圣药药阁学员所在的方向隔空喊话,敌意明显。 这人一来就一副必赢的脸孔,惊住了在场不少人,火凌子如此作为,竟是丝毫不把龙云磐放在眼里,以以往的经验来看,不朽山鲜少这么高调,一旦高调出动,未尝败绩,必定会摧枯拉朽般夺魂断识,毁山摧林,让人望而生畏。 难不成火凌子真的比龙云磐更强不成? “妖女,少含沙射影拐着弯骂人,未免太猖狂!”有学员大着胆子吼道。 “闲杂人等再敢多说一句,我便撕了他的皮!”火凌子有恃无恐,神情冷傲,透着不加掩饰的厌恶:“某个敢做不敢当的小教虚伪至极,里头没一个好东西,又能教得出什么样的大人物,我倒要看看,龙云磐是否真有和我相提并论的资格。” 上清仙宗之人大多脸色极差,竟然把上清仙宗称作小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容玄静默着不说话,事不关己,听着对方骂起上清仙宗来毫无口德,换做上一世这口气铁定忍不下,估计不提着长剑冲上去都不足以表达他对宗门的忠心,可这一次他听了丝毫不觉刺耳,只要这个火凌子的小丫头输了也能敢作敢当,给龙云磐当药童,倒也称称得上性格直爽。 另一方面,不朽山态度明确,容玄一直以来的紧迫感终于积累到了,他怀疑时候到了。容玄退后一步,拉着一位说过几句话的药阁长老道:“难道龙云磐最开始是在不朽山,后来被上清仙宗挖了墙角,所以不朽山才对仙宗有这么大敌意?” 长老吹胡子瞪眼:“你乱说什么!这跟龙云磐没关系,不朽山和我们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方是卯足了劲要在各个地方压制我们,其中有很深的原因,你不必知道。” “上清仙宗和不朽山的恩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因为我们援助神剑岭,可神剑岭却被不朽山覆灭了的原因么?”容玄一脸好奇地询问。他当然知道不朽山和上清仙宗的恩怨与龙云磐无关,容玄真正想确定的是另一件事,只是不能直接询问,他便旁敲侧击,是为了起这个头。 这话倒是勾起了不少回忆,一些不明事理的仙宗弟子气愤不已,不朽山灭了神剑岭,却还对施以援手的上清仙宗耿耿于怀实在可恶至极,像不朽山那等穷凶极恶聚集处,越是被嫌恶,岂不越是说明上清仙宗高风亮节,深明大义。 上清仙宗弟子自我感觉良好。 圣殿元老对此很满意,尊口大开,告诉容玄:“不朽山不仁不义,上清仙宗不屑与之为伍,老早就闹翻了。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矛盾激化了,可他们也只敢在别的地方耍些小手段,还不是照样拿我上清仙宗没办法。” 这么说,单单上清仙宗覆灭神剑岭却把脏水往不朽山身上引,只算是暗潮中不大不小的一环,不朽山根本没放在眼里,骂名背了就背了,可上清仙宗却自以为高明地得意至今,让容玄觉得恶心。 “元老说的是,上清仙宗乃中州霸主,实力雄厚,又岂是不朽山这等宵小能撼动的。”容玄弯起唇角,毫不过心地夸赞,关键是元老听了很舒坦。 这话的外之意实在反讽,不朽山同样是一方霸主,有圣皇坐镇,根本无惧全盛时期的上清仙宗,更何况现在的上清仙宗元气大伤,至少近三成底蕴凭空消失,大不如前。对方并非畏惧,只是没有确切的理由值得远征罢了。 容玄绝不可能记错,上一世不朽圣皇打上门是为了涅槃圣法,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上门,多半确有其事,容玄早就怀疑涅槃圣法其实就在上清仙宗内! 可他这几十年来借着万兽峰的壮大,搜遍大半个上清仙宗也没找到,可最重要的中央区域,也就是宗主所在的地方却一直没有办法接近,那里是唯一的空白,而且是除上清宗主身上之外,真正的涅槃圣法最有可能安放的地方。 至于如今所谓的矛盾激化,倒是给容玄提了个醒,更加坚定了原有的想法。 时机快到了。到时,无论是叶皓然还是上清仙宗,一切都该有个了结。 容玄收回心神,望向台上,微微眯了下眼睛,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此刻,火凌子立在古鼎边,气势逼人,龙云磐仍然没有出现。渐渐地,火凌子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龙云磐,是男人就给我滚上来!” 万兽峰弟子到了之后,龙云磐就过去了,这人似乎在跟宁枢说话,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谈到现在也没回来,女王稍作打探便能可看清,龙云磐脸色并不好看,莫非是故意晾着对方? 此时无声胜有声,任对方无礼谩骂,却不做任何回应,甚至不现身,给足了对方脸面,也保全了自己,这巴掌回得漂亮得都不像出自龙云磐之手了。 容玄啧啧出声,有些人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但龙云磐却恰恰相反,这人私下毛病不少,却尤其擅长应付大场面。 “水月阁孔青石,久闻火凌子大名,今日一见惊为天人,美貌不输我云州五大仙女,实力更叫人佩服。”一道绿光从远处掠来,孔青石同样到了中央战台,对火凌子微微点头,目露惊艳之色。 “古禅教方真,见过诸位。”一位头顶道帽,手持佛珠的男子飘然登上高台。 黑袍男子一跃而上,板着的俊脸古井无波,一看就不好相处:“寒珂,堕云洞。” 火凌子收敛了盛气凌人的姿态,银牙咬紧,美眸扫向下方。 这时,一道银灰色光华自人群中脱出,龙云磐总算现身,他踩着翼鸟,一身狐裘光鲜亮丽,那张脸依旧耀眼,哪怕抿着唇神情冰冷,也无损超然气质。对比看来,龙云磐的容貌比起惊艳众人的火凌子丝毫不落下风,并无一丝女气。 “你总算舍得现身了,还以为藏头露尾不敢露面,懦夫小人不配与我……”火凌子讥讽道。 “劝你少惹我,炼丹定胜负。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废话。”龙云磐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和他平日里给人的感觉相差甚远。 一句话把火凌子给憋了回去,她发觉龙云磐除了模样之外,好像和传闻中不大一样。 底下一片惊呼,之前的讥讽声也少了许多。 “时辰将近,等云磐就位,你们就守在他周边,盯紧火凌子,谁能让她炼丹失败,回头重重有赏!”药阁元老传音,催促着学员迅速占据高台周围,抢下龙云磐和火凌子附近的炼药台。 容玄盯着中央高台上最后一个空缺,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位胆大的炼药宗师动身,正相互较劲。 不等药阁长老说完,容玄脚下银光一闪,堪比炼神一转的翼鸟护卫闪电般掠出,抢在即将登台的其他炼药宗师之前,几乎与龙云磐同时落地,稳稳地停在高台上最后一处空位上。 龙云磐冰面般的脸咔嚓碎了道裂纹,他死死盯着容玄,似乎在问,你上来做什么! 一个从没见过的男子突然占下高台,底下一片哗然,难道这也是一大炼药宗师,就连上清仙宗之人也愣住了,中央高台都是宗师级的地盘,炼药大师上去凑什么热闹,都说手段别太明显! “敢问阁下是……”方真半闭着的眼睛没了弯笑的弧度,似有些困惑。 “你是谁?”火凌子皱眉直接开口打断,看向容玄。 台上除了孔青石表情古怪,剩余两位宗师愣住了,因为从没见过容玄,好像也不在排行榜上。 “上清仙宗,容玄。”容玄看向龙云磐,加了句:“是他随从。” (本文连载自晋江文学城,欢迎来支持正版。) 章节目录 丹会显威 > 中央高台呈方形,外圈四角,以及中央两处空位。 容玄之所以引起轰动,就因为他看着龙云磐说这话的时候站的地方,恰恰是正中央的两处空位之一,就在火凌子旁边,那是所有人认定本该属于龙云磐的位置,却被个随从占了。 区区随从也敢登台? 什么情况! 台上台下一片混乱,嘈杂之音四起,更有不少晚到一步被抢了先的炼药宗师虽在高台附近的地方落下,却依然对那处空缺虎视眈眈,不过随从的身份还敢站上高台和火凌子对峙,这不合规矩,就算有龙云磐在,也一样会被赶下台吧…… “一个随从……”火凌子被气得面红耳赤,绝美的脸拧在一起,浑身似有火焰蒸腾,仿佛要把容玄撕碎!这就是上清仙宗的态度?她火凌子在不朽山身份尊贵,在对方看来她主动请战,竟只配这区区随从!? “你知道我是谁吗!”火凌子斜睨,看着容玄的眼神里都透着轻蔑。 “不瞒你说,在来这儿之前,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容玄受到压迫,惊讶于对方精神力之高,暗叹神火体质着实非同寻常,但也只是欣赏而已。在他眼里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就已大名鼎鼎的炼药宗师,并不至于让他产生哪怕一丝的敬畏。 “孤陋寡闻!”火凌子冷哼一声:“难怪只配当随从。” “胡说什么!”龙云磐强忍住震惊,总算回过神来,声音抬高八度。龙云磐完全没想到容玄竟会亲自上台来帮他说话,还甘愿自降身份来抬举他?联想到这人在圣殿抡起炼药师来眼睛都不带眨的,短短百年时间就成长到如今的地步,甚至能和三大阁主相提并论,就算再不想承认,但如今有什么年轻炼药宗师当得起他的尊敬。 龙云磐一挥衣袖走了过去,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收敛了傲气,戏谑道:“让容峰主屈尊给我做随从,我哪担当得起。” “容峰主还是到外面去。”龙云磐按着容玄的肩膀,把他往后面轻轻一推,只用了三成的力道,把他推到高台外围四处空位之一,而自己则站在了火凌子对面,维护的意味不甚明显。 半滴仙血不足以解除诡毒恢复修为,容玄在外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凡人样,自然是被灵皇境的龙云磐一拉就动,等站稳时已经落在外圈,两人位置调换。 “要容峰主跟她比,那是抬举她了,还是我来吧!”龙云磐勾起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先前的抑郁一扫而空,眼里斗志高涨。 见他情绪莫名其妙地变来变去,容玄站定微微皱眉,由着他袒护,并没有再说什么。虽然没料到龙云磐会反过来抬高他,但这正好和容玄的目的不谋而合,他要的是高调。 龙云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比他丹会前做再多都管用,而且不算太过,恰到好处地使各州来人对容玄的身份感兴趣,就更有可能让如今上清仙宗极力掩饰的恶劣形势暴露于世。 况且只要是中央高台,六处炼药台,在哪都一样,其实炼丹的时候比起正中间束手束脚,边上更好一些。何乐而不为。 “你是什么人,也是炼药宗师?”火凌子美眸微沉,她听了很不高兴,却还是好奇地看了看容玄。龙云磐的傲慢是出了名的,能让他在这种场合罕见地露出谦逊之色来恭维,容玄容峰主,或许绝非小副峰,而是主峰,那在上清仙宗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年轻一辈即是炼药师,还能当主峰峰主? 谁知,容玄摇头,冷冷道:“中州以外的无名小卒,微不足道。” 火凌子沉默了,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她之前说对方没听过她的名字是孤陋寡闻,而现在对方的回答让她哑口无,境界立显。 “容玄不是炼药宗师。”龙云磐沉声道,其实以容玄在上清仙宗的威望,来九炼丹会上找虐,也不知图个什么。毕竟这人布阵水平出神入化,如果真想出名也该去比布阵。 来这儿和自己一块比炼丹,由于等级稍逊一筹,就得在高台上受人白眼,究竟是为什么,龙云磐搞不明白,但这不妨碍他心里高兴。 “但他算是这些年来我见过天赋最高的人,突破宗师境只是时间问题。”龙云磐冷冷地扫过面前这些人,外之意在他看来,容玄的天赋比突破炼药宗师的几位更高。 底下众说纷纭,一下子这位无名炼药师变得神秘起来。 不少人私下找中州之人打听容玄的身份,龙云磐是受了胁迫不成,看着不像啊,但说得未免太夸张了,早就听说上清仙宗捧人很有手段,区区一个五级炼药大师再强也不及炼药宗师,却被如此抬举,这是上清仙宗新一轮的计策吗? 上清仙宗弟子如实照说,提及容玄都觉望尘莫及,初入圣殿搅乱风云的人物,没了修为还能坐拥炬赤峰,成为炼器副峰之主,圣殿认可的千峰会掌舵者,哪怕没跟他打过交道,只要一说如今雄霸一方的万兽峰峰主叶天阳就是这人的徒弟,能让人瞬间激起一身冷汗。 观战台上的万兽峰弟子屏息凝神,带着十足的敬畏,无比期待这次丹会。他们很清楚地知道龙云磐说的毫不夸张,这些年来万兽峰威望越高,容玄这一幕后人物,处在开山祖师级别,几乎被峰主及各位高层有意无意捧成了神人。 可以说没有容玄,就没有如今的万兽峰。 但上清仙宗越是敬畏,外人越发费解,什么时候上清仙宗内部格局已经变成这样了,就连凡人也能坐上峰主之位,这一深究没完没了,上清仙宗内部真实状况不足为外人道,因此跟来的上清仙宗长老脸色愈来愈差,就算再埋怨容玄也不能发作,于是干脆禁止弟子与外人交流,既不说破也不参与,神秘到底! “那就期待阁下高招了。”方真走到容玄左侧,他弯起一条缝的眼睛,分明是和颜悦色的模样,却感觉不到亲近,骨子里应该是个很骄傲的人。 “中央六个位置,上清仙宗就占了俩,做得未免太明显了。”孔青石站在四方一角,就在容玄右边,讥讽的同时不忘对火凌子说:“我最见不得以多欺少,火凌子可要小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义不容辞。” 一开始就有人表明了立场,方真看在眼里,笑而不语,寒珂默不作声地站在容玄对面一角,面色严肃,堕云洞与不朽山对立,他既不希望上清仙宗能赢,又不希望火凌子胜,这两方任何一方胜出,都对其他古教不利。 因此有人猜测:“看来这已经不只是两大古教的交锋了,而是五大古教!上清仙宗有两个人,实力最强,真要比拼起来,火凌子或许抵挡不住,其他任何一方古教的炼药宗师都不是对手。” “不至于吧,我怎么觉得恰恰相反,就因为上清仙宗有两个人,情况才不容乐观,无论他们对付哪一方,火凌子首当其冲,而其他人一旦与火凌子暂时联手,上清仙宗一个炼药宗师,一个只是炼药大师,必将处于劣势。” “先看看那位新人有什么本事再说。” 容玄很清楚现在的局势,无论他上来与否,龙云磐和火凌子都有得一拼,只是现在很可能给了另外的几人联手对付他俩的理由。 炼药师炼丹时的明争暗斗容玄还没亲眼见识过,最好是相互忌惮,个个安心炼丹,否则……不妙。 丹会开始前中央高台气氛就剑弩拔张,底下人声鼎沸,得第一的待遇优越,奖励尤其惊人,越发让人期待了。 “最终获胜的人不止能进各个宝地修炼,五洲盛会期间,时间不受限制。”未参加的弟子也眼红无比,毕竟哪个炼药师会倾心于悟道修炼,宝地开放的意思其实是为夺魁的炼药师所在宗门准备的,不过炼药师本人得到的也不少。 “除此之外,奖励有圣器药鼎,还有一份破劫圣丹的丹方,渡圣人劫有大用。这可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千名炼药师遍布广场中,已经准备妥当。 玄奥的土黄色光晕散向四面八方,广场阵法开启,封锁空间,但凡空间法器全都无效,也就是说在丹会期间参与的炼药师无法从自己的空间法器中掏任何东西,炼制的丹药提前报备完毕,根据丹方罗列的灵药全都由丹会提供,也都统一分发,在开始前一刻全数摆放在炼丹台上,每一种辅药主要的分量都有严格限制,机会有限。 虽说辅药不限数量,但最珍贵的主药却只有一份,所以只有一次成丹机会。 “九炼丹会时限七日,可提前,不可延长。现在我宣布,九炼丹会正式开始!”对面丹会的审判元老起身,声如震雷传遍全场。 七日时间不长,想要炼制的丹药品阶越高,所需时间理应越长,对每位五级以上的炼药师而,时间有些紧张,却也适合。 容玄在一瞬间静了下来,眼前所见和方才大不一样。 容玄本身悟性极高,容族真仙血脉纯血后裔,虽未全面复苏,但也奠定了他与寻常道修的差别,堪称同阶无敌,天赋神通越发之高,如果公平一战,或许就连受姬皇族宠信的谢宇策,也不是他的对手。 话说回来,自从踏入转轮境后,容玄对属性元素及灵力的理解又深入了不少,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入道境,对灵力的感知又会上升一个级别! 在这种玄奥的境界中,隔绝周围一切声音,感知力全面释放,容玄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周遭密密麻麻的属性元素,散着不同颜色的光旋绕在他周围,而灵药上光华更甚,越是生机旺盛品阶够高的灵药,绿色的木灵气或是其他属性元素,很是明显。 炼丹所需的灵药品阶高,则说明炼制的丹药品阶更高。 可如果说容玄桌上这一堆像夜里的月光,底下其他炼药师桌子上的光耀有亮有暗如繁星点点,那他左右两边,前面五处极亮的光,灵药品阶极高,灵气浓郁,如同五轮烈日。 烈日亮度有高有低,最亮的自然是中间两处,龙云磐和火凌子灵药品阶不相上下,只是一个是绿光,一个是红光,可见炼制的丹药不同。 容玄知道龙云磐炼制的天元丹是天阶上品,那火凌子估计也同样品阶的丹药,至于其他三个,相比而方真和寒珂大致是天阶中品,而孔青石则是天阶下品。 所以相比来看,容玄的所谓地阶巅峰显然是最暗的一处,实际上也归在地阶上品级别大裂丹,如果在别处单这用处够大的丹药,定不会被鄙夷,但关键是中央高台是宗师的地盘,唯一一个炼药大师就显得尤其扎眼。 “其他人都是天阶丹药,就他一个炼制的是地阶,早说没实力就别上去丢人现眼,硬是要自不量力和宗师相比,就算站了最显眼的地方,也只是自讨没趣罢了,谁会真关注他。” “不愧是宗师级炼药师,手里的药鼎都是极品,能炼制天阶宝丹,果然全都是是天阶宝器。”火凌子的古鼎已经是极品,而其他几位炼药宗师的药鼎各有千秋,场中各方空气燥热,而中央高台空气却很平静,灵火在里头翻滚,而鼎外竟感受不到热度。 转而看向容玄,底下不少人摇头:“药鼎品阶还不到天阶,炼药师重要的两大宝物,除了灵火,最重要的就是药鼎。不到天阶的药鼎,最高也只能炼制地阶丹药了。” 容玄在用的鼎是前不久在九州盛会逛拍卖行随便买的,至少也是堪比天阶的地阶巅峰宝器,而且最难得的是,这鼎上的纹路和他之前话大价钱买下的阵图差不多,一样和吞噬道合拍,用起来很得心应手,而且如果配合得当,或许连天阶下品丹药也能炼成。 容玄对药鼎没什么讲究,实在是能扛得住神火威势的药鼎太少,而且比起炼丹,容玄更青睐于布阵,因为有吞噬神火如神助,寻常药鼎还不如吞噬本源力靠谱。 以前他不缺药鼎,在圣殿被逼着修行,到了副峰领域由于诸事繁忙,偶尔心血来潮炼制丹药,稍微复杂又需求多的就有龙云磐帮忙,以至于容玄对药鼎没太大执念,他一直想要的圣器药鼎有价无市,一直没有寻到。 可容玄却知道九炼丹会胜出的奖励就有圣器药鼎,心动是心动,如果赢不了也没辙。 “太慢,火凌子都已经快要炼化一株玄阶上品灵药了!而他连灵火都没祭出来,这样慢吞吞,估计炼制地阶上品丹药都很勉强。我们太高看他了。”观战台上的弟子很失望,还以为这人有勇气上台,被龙大宗师夸赞,能有多大的能耐,也不过如此。不知药鼎品阶不高,连丹药品阶也差了一个大级别,不过这人至少没选天阶丹药,挑的地阶丹药算有自知之明。 “够了!”通通有眼无珠!炼丹是件严肃的事,不知道保持安静,瞎叽叽歪歪影响人。 龙云磐听得心烦,圣鼎落地,哐当一声,让高台周围的不少炼药师浑身一颤。他不动声色地往后望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他这小动作却没逃过身侧火凌子的眼睛。 无论怎么看,龙云磐都对那人太维护了,是故意还是无心? 容玄完全置若罔闻,他先到在灵药堆里拿出自己需要的灵药,再走到鼎边,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不世出大能的面,他不觉得自己能隐藏住偶尔的灵力波动而不被发现,为谨慎起见,容玄封住了修为,只留精神力来控制炼丹。 可这一动作引得底下哗然一片,果真没有半点修为! “这也有勇气上台,真服了他了,还是早早下来吧,免得等会败得更惨。” 其余人不说炼药宗师了,就连寻常炼药师都是施展灵力隔空取物,一手催动灵火入鼎,一手将灵药投入其中,动作如行云流水,片刻时间一气呵成。 下一瞬,众人戏谑的神情僵硬到脸上。 容玄抬起右手,一道灰黑色火焰凭空而现,连空间都有几分扭曲,刹那间周围灵气涌动,朝着灰黑色火焰聚集。吞噬神火跳跃将那株玄阶灵药包裹,片刻后玄阶灵草被炼化成液滴,竟然比高台另五处炼化得更快,几乎和火凌子同一时间提炼完毕。 “神火!竟是神火!”虚空中有强者低声慨叹,底下弟子倒吸凉气,火热的目光死死打在那道灰黑色焰上,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灵药被炼化成液的速度太快,的的确确是神火无疑,而且灰黑色相当罕见! 无怪所有人震惊,连龙云磐都只能用圣兽火种,而这人竟拥有神火,凤凰神火虽尊为兽火中排名靠前,但比起真正的天地神火依旧逊色不少,火凌子最强大的地方就是拥有神火,原以为这是唯一一位天地宠儿,却没想到上清仙宗这位连宗师都不到的炼药师,竟有神火这种宝物。 气运逆天! “这是什么神火,古籍上是否有记载?” “怪我有眼无珠,竟是小看了他!不过也有道修炼化神火作为攻击手段,拥有神火并不一定是炼药天赋极佳。” 失望之后的大惊喜,底下炸开了锅。话虽如此,但要知道连龙云磐也赞叹,说他突破宗师的确只是时间问题,天赋毋庸置疑,这是个极品苗子! 第十一届丹会才开始,注定了容玄之名必将会被众人记住。身为炼药师拥有神火,只要与神火契合,前途不可限量! 容玄沉浸在玄奥之境,无视周遭一切杂音,在他的精微控制下,同类型木属性灵气从虚空中汇聚而来,缓缓涌入到灵药液滴中,缓缓提升灵药液品阶。 火凌子诧异地看了看便移开视线,容玄全身心投入,便会忘乎所以,以至于完全没有意识到周边三位炼药宗师全都变了脸色,正用无比贪婪的目光盯着那道灰黑色古火。 孔青石缓缓转头,发现方真和寒珂互视一眼,三人眸光在虚空中交汇,似乎达成某种共识。孔青石冷冷地勾起唇角。 无论是龙云磐,还是容玄,一个也不放过! 章节目录 万无一失 > 丹药品阶越高,灵药更多,耗费的时间越长。 容玄炼制地阶大裂丹,亦有将近百种灵药,品阶从高到低,提炼成液所需的时间相差悬殊,容玄把灵药升灵控制在一定时间内,每种都在原有品阶的基础上提高一些,单看每一种灵药变化不大,可一旦融合在一起效果是显著的。 炼药台上除了灵药之外,还摆放着与灵药种类相同的小玉瓶,用来盛放提炼的灵药液。 地阶大裂丹一共融合四次,近百种灵药分三部分提炼融合,一次比一次困难,而最后三者合一方可丹成。提炼成灵药液不难,单单炼成粗丹,结丹的过程艰难百倍,必须万般小心。 大半日过去,容玄面前的桌上,已经有二十多个玉瓶装了灵液。他提炼灵药的速度之快,让人寻常炼药大师望尘莫及,可见此人与神火契合很高,这才用起来得心应手。 底下说风凉话的人少了许多,虽说其余五大古教的弟子嘴脸刻薄,一口咬定容玄有这点能耐全都只是倚仗神火而已,但其他站在龙云磐那边的人则反驳说,能拥有神火那就是本事! 容玄心无旁骛,提炼药液的速度极快,整个场中也唯有龙云磐和火凌子和他速度不相上下,而高台上其他三位则稍慢了些,从而越发眼红。 “第一道粗丹的材料齐全,一次融合开始。”容玄心里默念的同时,精神高度集中,他以神火卷起二十三种灵液全数投入到药鼎中,刹那间所有精神力越体而出,精微地控制鼎内各个角落,覆盖各种不同属性的灵液,以神火淬炼,试着将鼎内游走的四道不同灵液一起融合。 嘭! 灵力击中鼎壁的声音。 “不行!”容玄精神力受创,脸色白了一些。毕竟是地阶巅峰大裂丹,四种灵液一起炼制难度太大。 不同类别的灵液相斥,躁动加剧,在鼎内上窜下窜,容玄将感知力激发到极致,分开杂糅的灵液,再按次序缓缓融合。这样做对魂力负载极大,比提炼灵液要困难数十倍,容玄精神力消耗的速度加快,很快汗流浃背。 不同灵药药液要完美融合,恰好和容玄自创的元素爆破相反。存在即是合理,并不是不同属性灵力就不能共存,世间本就有五行灵体,五行相斥却也能相互制衡,从而发挥出极为强大的威力。 简单地利用炼药手段让各种灵气元素处于平衡,完美融合,就能成丹。 两种灵液融合成功,那么接下来便水到渠成,很快第三种,第四种……一日过去,二十三种灵液融为半个拳头大小的半凝固状透明液滴,在鼎内沉浮。 “成功了!”容玄蓦然睁开眼睛,只见一道白光从鼎中冲了出来,落入玉瓶之中。 一次融合成型,耗费了近两日的时间才完成了四分之一,接下来有了经验,速度会快上一些,容玄径直从玄奥之境脱出,缓了口气,谁知他刚看清,眼前的场面让他直皱眉。 周围无形的魂力波动正在激烈交锋,龙云磐和火凌子正斗得火热,中央高台热浪滔天,如腾龙冲霄,映红了半边天,及至此时天阶上品丹药的威势露出冰山一角,异象引人注目。 估计是头一次碰上年轻一辈的对手,向来眼高于顶的火凌子兴奋难当,瞳孔里有赤炎跳动,与纱裙一样是耀眼的血红色,她像是解开某种禁制,鼎内神火更甚,赤红火焰与药鼎共鸣,三道地阶灵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炼化:“能让我动用全部手段倾力对付的,你还是头一个,你没有神火,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有你这样的人侍候我左右,倒也不算辱没了我。” “慌什么,赢了你,神火给我,随你去留。”龙云磐微微皱眉,仍是不紧不慢的炼药,节奏未变。 “你!……痴心妄想!”火凌子轻咬红唇,眼中赤炎更盛,她神识外放扫过被龙云磐挡在后方的容玄,不由冷哼,“看得可真重。这种时候还管得宽,真看不出来龙云磐还是热心肠之人。” 无形灵力波纹荡出,身在其中,无时无刻不受影响,唯独容玄被隔绝在外,龙云磐的背影依旧挺直,抬起的双臂微微发颤,反观火凌子脸色尤其精彩。 这两人争锋也就罢了,关键是外圈三大宗师并不安分,几乎全站在上清仙宗对立面,寒珂偶尔暗中出手直戳要害,格外让人忌惮,方真眼角没了弯起的弧度,炼药的速度有所减缓, 孔青石瞄了容玄一眼,毫不掩饰鄙夷之色,台上在炼制天阶丹药,而这人明哲保身,没插手争锋,就只是规规矩矩地炼制地阶丹药,耗费两日才一次融合成功,简直白瞎了这神火。 这人有可能是谢宇策的人其实再好不过,孔族殿下本就与谢宇策是夺位死敌,杀人夺宝简直无所顾忌。孔青石自诩天赋高超,如果神火是自己的,他定能在炼药师一途上走得更远,也能在大衍神朝得到重用,再也不用把龙云磐放在眼里。 容玄黑了脸。 灵气持续波动,影响药鼎稳定,容玄所持的防御法器派不上用场,在他夺下名额回万兽峰的时候,徒弟提前为他备好的护灵法器,这种程度的干扰,容玄自认应该受得住。 可他之所以对交锋毫无感觉,一直安稳到现在,竟然是龙云磐刻意压制了混乱无章的魂力干扰,避开容玄所在的炼药台,容玄这才免受冲击。 这么说龙云磐所受的影响不少,否则不至于炼药速度比平时慢了那么多,容玄并没有要求龙云磐耽误自己来维护他,先不说容玄自食其力惯了,不喜藏在别人羽翼下。现在夺魁才是重中之重! 实在是影响深重,见龙云磐费心护他,容玄非但没有高兴,反而隐隐透着恼怒。 可当他严厉拒绝,龙云磐当时就怒了。 “你安心炼你的丹,其余什么也不用管!”龙云磐抵住厚重的压力,控制着自己的灵药缓缓炼化成液,还不忘分出心神打击容玄,继续传音:“如果连地阶丹药都炼不成,你根本当不起我那句称赞!” “你得了吧,少逞强。”容玄耐着性子,脸色已经差到极点:“速度慢成这样,如果不能在七日内丹成,输了就得怪在我头上。” “难不成你以为我真受了影响?我只是故意放慢速度而已。”龙云磐古怪一笑,摇了摇头:“想不到你也有糊涂的时候。大裂丹七日炼成,以你的速度已经算最快的了,如果我提前结束了下去,凭你一个人怎么和他们斗?” “容玄,你太小看神火对炼药师的吸引力了,其他人可没我这么正人君子不欺负凡人,你只要一落单,他们可就凶相毕露了,不止台上三位虎视眈眈,台下也有不少,都盯着你的神火呢。” 容玄很清醒,并不是糊涂,他敢暴露神火,就不怕有人来抢,毕竟这也是炼药师成名的方式之一。 龙云磐的确是罕见的炼药天才,故意放慢速度,实则算清楚了炼制天阶上品丹药所需的时间,并控制在七日内?如此随意,似乎一点也没把火凌子放在眼里,或者说是没把胜负放在眼里……这可不行! “一个人也未必不能斗,到时谁对付谁还不一定。关键是看你能不能赢。”容玄对他寄予厚望。 “什么意思,你又想做什么?”龙云磐睁大了眼睛,从一出场大跌眼镜到现在……以容玄的性子,要是安分那真出奇了,他还真没料错。可这人还真安稳了两日,龙云磐就憋屈了两日,哪能没几分火气,所以听容玄这么说,他其实有些期待。 “意思是你别拖延时间,赶紧弄好了下去,最好能抢在火凌子前头,剩下的我来解决。不让这几人尝尝苦头,还真以为我们好惹,好久没有炼药师踩在我头上了,岂能放过。”容玄会想到帮龙云磐,和输赢是否败坏上清仙宗声誉没有半点关系。 容玄被激怒了?龙云磐愣了愣,刚想问原因,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容玄打断。 “你不用问为什么,反正解释了你一时半会也不懂。” 其实当火凌子派人送来那一纸赌约的时候,容玄按捺住心切,瞬间想到了很多。 火凌子这么做若是一意孤行,那就是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自信能带回龙云磐,为不朽山添一员大将;当然如果这是不朽山蓄谋已久的诡计,那么火凌子就很有可能在一开始就准备失手,目的是为了进入上清仙宗内部,其用心之险恶,无需刻意引导,容玄喜闻乐见,只需旁观。 可如果是前者,那就得费点心思引导了,其实并不难,龙云磐赢了就行,赢了就能带回火凌子,不朽山一旦得知自己悉心培养多年,那一州年轻一辈最有天赋的炼药宗师就这么没了,和上清仙宗的矛盾又会进一步激化。 照现在的情形看来,火凌子如此要强,完全没有半点留手的心思,更看不出足以瞒得过宗主的心机和城府,用这种人当内应简直是脑子脱线,容玄有九成把握断是前者,这场赌约并非不朽山策划,而是火凌子一意孤行! 龙云磐:“……” “别耽误时间,火凌子领先你太多,关键是要在她之前结束。你行吗?”容玄有点怀疑。 “你小看我!”龙云磐不悦,加快了手头炼药的速度。 容玄和龙云磐一直以传音交流,中途龙云磐的神情几次变化,火凌子往这边瞥了一眼,见他骤然变快的速度,眸中斗志高涨,她抬手一招,整整五株灵药投入神火包裹的鼎中,缓缓化为液滴,速度极快:“这就沉不住气了,真是可惜,劝你趁早认输,反正结局都一样。你必败无疑。” 计划中这一环是重中之重,必须万无一失!时间只剩五日了,容玄还嫌不够快,皱眉道:“神火借给你。” 其实龙云磐和火凌子正在炼制的两种丹药均是天阶上品,就得靠炼药难度来评判,这和个人炼丹术相关,正儿八经比完,龙云磐有六成把握能赢,可加上另外三人干扰,变故再一多,把握降低了一半。 但如果与容玄合作,以后者防不胜防的手段,龙云磐很有底气。 “用不着神火,火凌子交给你,她话多太吵。” 容玄默了下,蓦然抬眸,眸光冷冷地盯着火凌子的方向,就在龙腾升空的刹那,他暗中屈指一弹,一缕极细的黑芒脱手而出,附着在灵药上,被火凌子投入到鼎中。吞噬本源力缓缓吸纳鼎内灵药精华及神火火灵,由于只有极细的一缕,吞噬的速度并不快,火灵也不多。 对炼丹而,只要一丝半点的影响,就能影响到成丹的品阶,当然炼制灵液的变化逃不过炼药宗师的法眼,见到炼过的灵药药性莫名流失,火凌子不得不重炼,等她察觉到鼎内异样,想用神火炼灭异物,吞噬本源力迅速伏蛰,时间就这么被耽搁。 虚空之上审判席位上的三位元老级炼药师视线落到下方,均有了兴致。其中一位山羊胡子的灰袍元老道:“真要这样,上头斗个两败俱伤,胜者在底下这些炼药师中产生,那可就精彩了。” “我倒觉得胜者还是那六位之一。”紫袍长老名祝姚,他率先接话打破沉寂:“泰老,北华,不如也打个赌怎么样,你们觉得会是谁?” “打赌就打赌,赌什么你先说,你可别又打老夫神药的主意!上一届就输给你了,这次休想……等会,你先说赌注是什么?”泰华冷哼一声,说完又有些后悔,其实不该这么说话。 自从三人得到某样至宝后,到如今重聚之前,明面上不错,暗地里再没心平气和说过话。 “干脆就赌神农古鼎怎么样,丹圣才配拥有神鼎!”祝姚一语中的,北华附和:“我们几个分不平,就靠这些小辈了,谁赌对了神鼎就归谁。” 神农古鼎乃是一代丹圣陨落之际留下的宝物,他们三个就因为这神鼎闹到现在,但真要赌一把分出去还有点舍不得,毕竟提到圣器神农鼎,没有炼药师不心动。 “如果一个都没赌对,那怎么办?”其余两人有些犹豫。 “老这么争吵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赏给最后的赢家。” 北华则盯着下方高台上那位最不受看重却最神秘的年轻人,喃喃道:“可别让老夫失望。” 时间转眼过去五日,已经有炼药师炼制玄阶或是寻常地阶丹药成功,圆满离开广场,其中无归属的炼药师们陆续被各大古教争相邀请,场面极其火爆,而场中五级以上炼药师们还在继续,已经有不少进入成丹阶段。 高台上气氛格外紧张,真正的较量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孔青石和寒珂等人一齐对容玄出手,叶天阳塞给他的魂力心镜起了作用,再加上容玄肉身怎么说也经过少量天劫淬炼,他自己稳得住,可药鼎却守不住三处威势叠加,震颤不已。容玄迫不得已一心二用,一边催动吞噬神火炼药,一边暗自催动圣灵道台,在鼎上布置阵法,总算将之稳住。 而火凌子一时兴起耍嘴皮子总能被容玄给狠狠堵回去,她恨得牙痒痒,却不能公然对容玄出手,只能化悲愤为力量,神火翻滚竟硬生生将容玄注入到她药鼎中的一丝吞噬本源力给耗尽了! 整个高台,最受瞩目的莫过于龙云磐,炼药手段逆天,实力全面爆发,阵势惊人,上清仙宗两人配合默契,竟没给其余四人可趁之机,眼看到龙云磐成丹在即,火凌子心里再急表面上也端得是淡定,而其余三个都在冒汗,若这两位都能成丹,那他们排名只能再靠后了。 但再怎么不愿,该来的还是会来。 第六日一早,龙云磐第一个丹成! 适时,一片白光荡出,浓郁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人神魂一阵犹如升天。 滚圆的天元丹自鼎内飞出,稳稳落在龙云磐手掌之上,天阶上品天元丹,顺风顺水,六日丹成,天赋之可怖,实在令人惊叹! 龙云磐如众星捧月般,被簇拥着往广场外走去,可走到一半他停下来往回望,心情不见轻松,反倒有些紧张:“容玄,交给你了!” 容玄松了口气,露出欣然的笑意。 龙云磐一走,中央高台上气氛不容乐观。火凌子受够了气,恨不得杀了容玄,孔青石面目狰狞,就连一向和善的方真也盯着神火,平静的眸子里露出一抹隐不住的火热。 “神火是我的!”寒珂目光阴鸷。 “龙云磐狼心狗肺,炼完就丢下你不管,你完了。”孔青石阴惨惨地道,四对一,没了龙云磐看护,这人嚣张到头了,该付出代价。 对方所有炼药都炼制完毕,就差最后一道三合一融合成丹,最后一步,同样最困难,也是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时候,失败就会功亏一篑。 “是吗?”容玄唇角无意识上扬,他把盛放三种融合半成粗丹的玉瓶放在一旁,粗丹取出,放入药鼎内,而后退后数步站定。 一个流畅起手式,大气浑然天成,玄奥的灵力波动荡出,炼药师及寻常道修看不懂,但灵纹师一定明白! 徒手布阵,而且品阶不低! 容玄面前白光一闪,古朴的圣器阵台突兀地出现在广场之上,刹那间无数神纹自圣灵道台勾勒而出,瞬息向外蔓延,覆盖百丈距离,最后首尾相连,形成大阵雏形,引得天地共鸣。 阵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成型,就在全场震惊这场突变的时候,阵纹成型,天阶大阵范围内,滚滚灵气化作精纯的雾气自四面八方滚滚而来,连同正在炼制的药鼎也哐哐作响,药力及灵气逸散而出,被阵法卷走。 “灵、灵纹师。”不知是哪位炼药师嘴唇颤抖地说了句,紧接着有人尖声道:“天啊,是灵纹宗师!” 瞬息布阵成型,圣器阵台全面复苏,被那种恐怖威能环绕的年轻炼药师,如同一尊神王,望而生畏。 中央高台上的人仿佛当头棒喝,仿佛被一下子抽空了胸腔中的空气,木纳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全都僵在原地。 章节目录 丹会落幕两章合一 > 这是容玄之前花重金买的天阶阵图,名吞天奇阵,此阵与混元噬道共鸣,以他为中心向外数百丈范围,尽在掌控。 这一奇阵容玄施展起来得心应手,阵法一旦成型,吸纳范围内几乎所有灵气之物,而灵气最重的莫过于灵药和淬炼的灵液。 容玄主持阵法,能引动灵气化为攻击,自然也能拿来炼丹升灵,而且比单纯吸纳天地间飘散的灵气来得更直接,更彻底! “我淬炼六日的灵药液怎么没了,谁干的!” “我的灵药枯萎了,这简直……” “药鼎不受控制,灵气溃散,药力正在消失,这还怎么成丹,哎呀,我的粗丹呢!” 六日的心血付诸一炬,场中尖叫声不绝于耳,无数道或惊惧或怨恨的目光投向高台中央,那位年轻的灵纹宗师执掌大阵,身侧药鼎中神火兴旺,竟是一心二用,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原本手持神火却不受待见的神秘炼药大师暴露实力,摇身一变,成了灵纹宗师,瞬间惊艳全场,十成十的目光落在容玄身上,让人敬畏。 “堂堂灵纹宗师,又有圣器阵台,能徒手布阵,不去九炼阵会上比阵法,竟然隐藏身份来参加丹会!” 台下几乎要疯了,这一趟来得太值!九炼风会中唯独布阵最精彩,但外行却看不懂,可现在竟然在丹会现场看到了真正的灵纹宗师! “上清仙宗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未免太不走心了,还是说故意藏着掖着不想这等人才被别的古教盯上,所以到现在绝口不提此人?这个叫容玄的,在上清仙宗绝非无名之辈,到底谁能说一下,这位究竟什么来头!”水月阁、堕云洞之人震惊之余,又心系台上的自家炼药宗师,语气不怎么友善。 这话问出口,更激起了不少他教弟子的好奇心,而猜测更是千奇百怪。 “难道是宗主儿子不成,既有神火又有圣器阵台,既是炼药大师又是可怕的灵纹宗师。灵纹宗师传承断绝,可不比炼药,能成为灵纹宗师条件更为苛刻,听说对大局观的要求高到变态!” “放肆,宗师没有子嗣!” 上清圣殿药阁长老也失神,绿袍元老眨了眨眼睛,故作深沉地慢慢消化这个惊人的事实,容玄竟是灵纹宗师,连他们也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除登台的五大古教之外,其他大教之人越说越起劲,完全停不下来:“谁不知道历届九炼阵会,参加的大多是灵纹大师,宗师级寥寥无几,这人若是去了,多半能夺魁。但凡学布阵的都被各大古教招揽,特别是局势严峻战乱较多的势力,屠神族、大衍神朝尤其需要,几乎来者不拒!” 数之不尽的人开始猜测容玄的来历,甚至不惜赶往另外的场地,纷纷向其他不明所以的上清仙宗之人打听,这才隐隐知晓了大概。 初来乍到就得了上清圣殿开创者之一的圣纹师鸿卓青睐,甚至一度想收他为弟子,可炼药天赋暴露后,引得圣殿药阁与星阁抢夺,短兵相接,后来被诡毒废了修为,成了凡人离开圣殿,出人意料到了炼器副峰,竟还能成为炼器副峰的峰主。 既是五级炼药大师巅峰,又是灵纹宗师,还是炼器峰峰主,岂不是还会炼器!?全才! 短短百年就从个初出茅庐的小山门弟子,成长到能圣殿阁主平起平坐的千峰会掌权者,就连如今雄霸副峰领域的万兽峰也是出自此人的手笔,这人不单单是个炼药师或灵纹师甚至炼器师,而是后三者拥护的峰主级人物。 连近年来备受关注的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谢宇策都对他礼待有加,先前龙云磐捧他是夸张? “反了反了!” 能被此人委身抬举,更显龙云磐的非凡之处。 万兽峰相当不凡,但凡峰内弟子都能拥有几乎和修为等同的银翼鸟为坐骑,而峰主及几位副峰主身边均有圣兽跟着,由此可见万兽峰的强大,上清仙宗的底蕴叫人胆寒,有眼尖之人回想起来,龙云磐先前登台时脚下的翼鸟和容玄的是同一种类,但实力稍逊一筹,这其中大有门道。 上清仙宗弟子被捧得飘飘然,毫不介意把事实夸大了说,无意之中把上清仙宗的内况说了出去,而万兽峰弟子听了峰主叶天阳的命令,纷纷捧着容玄往上说,其传奇经历更叫他教弟子彻底晕了头。 要说不知道还好,了解之后更让人心潮澎湃,忍不住热血沸腾,一个个目光火热,视线完全无法从容玄身上移开,什么叫不世出的神人! 叶天阳甘愿退居幕后,把功劳全部推到师父身上,着实让不少仰慕峰主的万兽峰弟子很是心疼。 毕竟容玄是大名鼎鼎的炬赤峰峰主,自天门峰战役告终,万兽峰迅猛发展的数十年间,容玄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能拉拢天门老祖,与水族,与五大主峰打交道的一直是峰主本人,而后几十年,容玄在炬赤峰闭关,一次也没出现过,但不知为何他在万兽峰的声望只高不低,一度高过峰主。 对此峰主却对此毫不在意,放任大权旁落,说是心宽,未免也太宽了。 在上清仙宗弟子看来,万兽峰主与其他主峰峰主不同,且格外可贵的地方,便是重情重义,无论万兽峰壮大到何许境地,叶天阳始终是叶天阳,一片赤诚的初心从未变过。 “我就搞不明白了,怎么总有人把你和老大相提并论,这能比吗,万兽峰峰主多了不起,老大根本不稀罕,”雷火哼了哼,窜到叶天阳面前蹲着,很不满地道,“他们在说老大,却不敢当着你的面提,你怎么想?” 叶天阳单手撑着下巴,远望着高台,一脸迷恋:“我就喜欢看师父高高在上,被人仰视,又让人望尘莫及的样子。” “算你识相,还知道惦记老大恩德……呃。”雷火听得舒坦,夸了他一句,回头一看叶天阳的表情顿时一阵恶寒。 “少色眯眯地盯着老大,真受不了你!”雷火抖了抖紫毛,飞起一脚正对着他的头踹了过去,紫光如闪电,只是泄愤没用多少力。 “有人来了。”叶天阳轻飘飘地抬手,挡住了雷火的攻击,手中赤色电弧一闪而逝,雷火嗷地一声惨叫,退后数步恶狠狠地瞪了叶天阳一眼。 “管你什么人,没事总跟着谢宇策屁股后头跑,到底想出办法了没有,你比我认识老大要早,我勉强还能忍,姓谢的休想后来居上。迟早有一天,我要斩了那头短毛鸡,敢占我的位置,哼!” “峰主。”陶青快步走过来,朝叶天阳躬身行礼,能看到额上急出的热汗。 “让你们盯紧戚烽,现在怎么样了?”叶天阳问他。 “我们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没能拦住,他正往这儿过来。峰主,现在该怎么办?”陶青面色凝重,问道。 “戚烽现在在哪里,带我过去。”叶天阳起身,对雷火道,“你和凰雀一起,就在这里看着师父,大比出现任何情况,立刻告诉我。” “行!你快去吧。”雷火作为容玄的头号死忠,只听说戚烽和老大有隙。只要关系到老大,雷火立刻认真起来,就没心思和叶天阳打闹了,转念一想不对:“什么,短毛鸡也在?” 听到有人来了,就从人群中挤出头来,想要跳上叶天阳所在阁楼的凰雀已经在半空中停了好一会,此刻黄褐色眸子死死盯着雷火,如果它没听错的话:“……” 雷火往底下一看,顿时后背发麻,他刚抬脚想溜,又抬头看了看中央高台上的容玄,默默把脚收了回来,斜睨了上古圣兽一眼,而后决然地昂起了高傲的圆下巴。 陶青脚下翼鸟一闪,其实很不解,实际上谁都看得出来戚烽对峰主的态度,就跟大多数主峰核心弟子一样,不止没有敌意还很想结交,但不知道为什么峰主对他很是抵触,甚至一开始就下令说在丹会结束前不许让戚烽靠近会场,但现在丹会太精彩远远超过了炼器大比,吸引了太多人,戚烽毕竟是圣者,又不能撕破脸,如果拦不住,就是不知后果有多严重。 “也没有多严重。戚烽和朱宸关系不好,我与朱宸相交莫逆,就不想和戚烽走得太近。”叶天阳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解释道。 陶青了然,心里有些羡慕,能被峰主看重可真是一大幸事。 随着众口相传,上清仙宗内部状况也兜不住了,令不少知情的大长老胆战心惊,值得庆幸的是关注点都在万兽峰身上,上清仙宗的威望不减,似乎更甚从前。 容玄一鸣惊人是其一,万兽峰出名是其二,就连上清仙宗也大大风光了一把。竟能培养出这样的怪胎,上清仙宗真是神奇的古教,令无数炼药师心驰神往,率先结束丹会,从场中出来的炼药师见到这样的状况,更优先选择的上清仙宗。 消息传过来,就连九炼阵会上脱颖而出的灵纹师也对上清仙宗很有兴趣。上清仙宗随行的圣人长老战战兢兢地听着好消息,视线落在中央高台处的容玄身上,阴沉中透着一丝埋怨。 比起观战之人看精彩好戏的兴奋愉悦,从阵法中逃出来的炼药师们苦不堪,六日心血付诸东流,场面被个灵纹宗师掌控,简直叫人崩溃。 “既是炼药大师,又是灵纹宗师,这还是人吗。”哪怕是炼药师也心生无力之感,感慨道:“布阵实力最强的炼药师,五洲所有古教无人可出其右,今日以后容玄之名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令人羡慕。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高调起来,哪怕坏了规矩,也都没人制止是为什么。” 有炼药师庆幸:“唯一不足的是没有修为,精神力再强却没有灵力改善体质,因此寿元有限,活不久。老天还是公平的。” 更多得是炼药师愤怒:“九炼丹会由着灵纹师胡来,这就是丹会的态度!?我等不服!不信年轻一辈有这么大能耐,在什么地方修行能二者兼修到这种地步,他算哪门子年轻一辈,估计都快入土了吧!” “都瞎了眼!”坐镇九炼丹会的元老级炼药师激动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上的容玄,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北华朝前走了两步,眼里神光奕奕:“灵药升灵,丹药升灵进阶,以至于丹药进阶,骇人听闻,要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不愧是……”也只有这样的人配当皇族的师父! 但凡炼药师都明白在炼制丹药中让丹药进阶何等艰难,这是尝试过千次万次之后也很成功一次,可这人对炼药升灵似乎手到擒来,甚至以天阶大阵为助力,如此大手笔,实在不像是年轻一辈强者。 容玄注定一战成名,传奇人物注定闻名五洲,此刻正被众口传颂,吸引了九炼丹会其他地方的人如洪流般往这地方涌来。 泰老恨铁不成钢:“天纵奇才,天生就是炼药师的料,学什么布阵,时间荒废在布阵上,导致这么好的天赋也就才五阶炼药大师境,上清圣殿到底在做什么,简直愚蠢!” 底下因为阵法成型,灵气聚集成各色液滴,形成雾霭,朝着高台中央汇聚,不少炼药师联手攻击阵法,却引来反击,场面极其混乱,惨叫声怒骂声不断。 会场上维持秩序的侍卫不过灵皇境,有的根本进不去阵法中,有的被困阵内,如陷泥淖。 “参见三位元老!有灵纹宗师在丹会上放肆,破坏规矩,影响其他炼药师炼丹,”有人震惊之余迅速去禀报坐镇九炼丹会的三大元老,神情急切,“如果不进行压制的话,丹会就进行不下去了,已经激起公愤了,炼药师们集体抗议,这里是丹会,不是布阵的地方!” “炼药师不许内斗的确有,可丹会上可没有明文规定说不许炼药师布阵吸纳灵力来升灵。”北华皱眉斥责道:“多大点事,稍微受点干扰就守不住药力,也怪自己无能。现在的年轻炼药师,心浮气躁!被捧得太娇气,出点状况就自乱阵脚。” “的确,是该维持一下。”泰老沉声点头,状况出错,以至于丹会无法顺利进行,如果引得各大古教发怒,那他们也不好做。 这时,有大衍神朝之人现身,快步上前,递来一只灵鸟:“北老。” 北华接过来打开一看,指了指天上,对泰老道:“有大人物发话了,让我们不插手。” “大衍神朝有什么大人物还能命令我等,”泰老不悦,可话音刚落他像被什么凶物盯上了一般,骤然浑身发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心悸。泰老冲几位侍卫摆摆手,无力道:“下去吧。” “就算天赋再高,但也得知道适可而止。现在叫停,其实是对此人有利。”祝姚元老较为平静,他赌龙云磐胜出,现在情况有变,但影响不到龙云磐。 底下龙云磐站在阵法之外,视线越过重重灵雾,落在那道好似顶天立地般的人影身上,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视线所及之处,容玄丝毫丝毫没有收敛,大阵卷走的无尽灵气尽数涌入药鼎之中,经由吞噬神火转化为精纯的灵气,缓缓灌入即将成型的丹药内,这是个复杂的过程。 容玄衣袍鼓动,长发狂舞,一手催动圣灵道台布阵,一手炼丹,而那所谓的地阶巅峰丹药正在飞速蜕变,缓缓散出天阶威势,灵光冲霄,竟有天阶下品丹药的药力,还在缓慢增涨,没有要停的迹象! “一心二用,可怕的天赋。”北老咋舌。 升灵也得有个限度,继续下去并非是好事,他们制止那都算是偏袒了,每年丹会没什么新意,难得碰上这个,他们想看到结尾。祝姚叹道:“且看看吧。” 高台上里容玄较近的孔青石等人口干舌燥,身上防御法器被迫发光,抵住恐怖威势,只觉两边脸被打的生疼,哪还有嘲笑的劲。 人一样也是宗师,还是灵纹宗师,还一心二用!精神力非凡。 估计一开始就已经商量好了,就让龙云磐先下去了,自己再来清场。 事先也不说一声,这么厉害还无耻地藏拙,比龙云磐狠得多! “别自乱阵脚,现在认输还太早,更何况我等并没有输。”寒珂与方真炼制的天阶中品丹药,到了凝丹的最后关头,原本商量好放走一个龙云磐,就助火凌子一臂之力,四人联手挤掉连龙云磐都赞叹不已的这位五级炼药大师,如果这人炼丹失败,同样能让龙云磐颜面扫地。 所以,为了对付容玄,他们故意放缓了节奏,现在作茧自缚,融合的灵液备在玉瓶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逸散。 四人只得迅速匆匆把七八种灵液全数倒入药鼎中,被迫迅速成丹,他们所持药鼎至少也是天阶以上级别,火凌子的圣器古鼎更是纹丝不动。 满腔怨怼吞入腹中,寒珂等人对容玄恨到骨子里竟生出一种无力感,连埋怨的时间都没有,要抵挡住天阶阵法的干扰,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却也并不困难。 他们乃是各大古教核心培养的炼药宗师,手中所持古鼎均是高阶法器,灵药一旦入鼎,就不受外界阵法干扰,而火凌子等人同样也是高阶灵皇,身上的防御法器起了作用,现在只要能把丹药炼完,这人再嚣张也是一时的。 除了他们几个外,场中还有稀稀拉拉的十多位炼药师尚在坚持,这些至少炼制的都是地阶丹药,所持秘宝不少,在天阶法阵中苦苦支撑。 凭实力决定成败的时候到了。 四人以火凌子为首,全数收敛心神,迅速加快速度,将残余的灵药在药力溃散之前,尽数丢进药鼎之中,中央高台因为容玄的原因,灵气极其浓郁,四位灵纹宗师吸纳灵气补充所需,更引入灵气温养鼎内灵药液让它们重现生机。 炼药宗师全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毕生所学尽数显露,魂力竭力释放,一不发炼制天阶丹药。 场面极其震撼。 “不愧是炼药宗师,果然稳得住!看来就算是到了这份上,谁能胜出还很难说。”地阶炼药师们很是向往,对他们而上面这几人,最小不过百余岁,可无论是谁,那都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存在。 “容玄小友布阵大毁一通后也给寒珂等人铲除了好些对手,聚集在高台的灵气浓郁也给对手提供了不少好处,”底下有古教强者屏息凝神,露出欣慰之色:“火凌子还有希望,她炼制的天阶上品灵丹很诡异,以神火炼制,难度等级小不到哪儿去。如今炼制天阶丹药的就这台上几个,排行前几位还是在这些人中产生,只是先后顺序就是了。” 哪怕有分神禁术,就这么两刻钟的时间,容玄魂力消耗殆尽,他撤了阵法,控制着无尽灵气注入鼎内,药鼎哐哐作响,鼎内丹药已经升灵成天阶中品,地阶药鼎不堪重负发出的声音沉闷而可怕,容玄像是没注意到一般,仍旧拼命灌入灵力。 药鼎右侧正对着孔青石的方向,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灵气向外喷薄,但在浓雾般的灵气中并不显眼。 只有容玄微微挑了下眉。 赤红神火绽出神霞,圣器药鼎内,滚圆的丹药缓缓成型,透出异香,让人精神振奋,不出半个时辰,就要大功告成了! 火凌子绝美的脸上被热汗浸透,唇边勾起一抹淡笑,露出嘲弄的神情。 就算是灵纹宗师又如何,来错了地方,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这里本该是炼药宗师显威的地方,而容玄不过是五阶大师罢了! 她很清楚,玄阶升灵成地阶她有试过,却从没听说过地阶丹药升级成天阶的例子,毕竟天阶是一道坎,一个炼药大师根本无力控制天阶丹药成型,升灵过度的后果,不外乎玩火自焚。 想到这里,火凌子蓦然一怔,瞬间从道境中惊醒,果然感受到身侧暴动的能量满溢出来,只听清脆的咔嚓声,方真和寒珂同时倒吸凉气。 轰! 容玄面前的药鼎轰然炸裂开,恐怖的能量有意无意朝着右侧裂开的缝隙间爆涌而出,瞬间将孔青石吞噬,后者连惨叫也没能发出,刺眼的白光迸射比烈日还要刺眼,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声如震雷,振聋发聩。 容玄身上防御法器自主发光,身体倒飞至三丈开外,似乎早有准备般,脚下银光一闪,被载着滑出好远,远离了中央暴乱区域。 几乎汇聚炼药广场上大半灵气被积压到极限,再轰然爆发的威力无与伦比,底下其他炼药师也未能幸免,只是受伤轻重,死没死人的差别。 而高台上几人首当其冲,孔青石最惨,实力在四位宗师中最弱,以至当场殒命,率先发现异常的寒珂、方真和火凌子一样收了药鼎逃离不及,却被被掀翻出去,好在都有防御法器阻挡,却没伤及性命,前两人药鼎砸出老远。 唯独火凌子的古鼎还牢牢控制在手上,但被波及之时神火失控,鼎中天阶灵丹就已被焚成黑灰。 成丹只差最后一刻,却这样败了,她不甘心! “姓容的,你狠!!!”火凌子凄厉地叫出声,怒极攻心,猛地吐出一口血。 另两人无比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药鼎离手,里头的丹药显然也废了,他俩扭头看着漆黑的高台,又转向远处飞遁的容玄,脸色相当精彩。 章节目录 天妒英才 > 容玄笔直地朝着龙云磐所在的方向飞去,哪怕炼丹失败,连带药鼎也粉碎成灰,也没见他露出半分失落。 这才叫真正的虽败犹荣,哪怕输了,过程惊艳,在这场别开生面的丹会上惊艳四方,给各大古教之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记录灵晶外传,容玄定能成为轰动五洲的人物之一。只是炼丹失败,没个名次,可惜了。 “你还真是什么地方都敢乱来,谁瞎了眼惹你真倒了八辈子霉,看在你我头一次合作的份上……”容玄出手干净利落,而且相当大气,一下子把那些自以为是的炼药宗师打了个落花流水,让后者嚣张到最后连丹药都没炼成,龙云磐傲气依旧,唇角微扬,抑制不住兴奋的笑意:“如果我赢了,奖励分你一半,圣器古鼎给你,就当赔偿你的损失。” “这可是你说的。”容玄落地。 龙云磐很洒脱:“行。每届都有圣器古鼎,药鼎我不缺,给你了。” 容玄大步走到他面前,缓缓摊开掌心:“不过,我也没输。” 一枚滚圆的丹药被灰黑色神火包裹,在手中露出别样的光华,灵气逼人,蕴含着无尽灵气,比起寻常大裂丹,完全不是一个品阶。 龙云磐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天阶中品大裂丹!你……突破宗师境了?” 天阶是一道坎,只有炼药宗师才可能炼制天阶丹药,哪怕是炼药升灵也好,远远超过了五阶炼药大师的范畴。 “好像是吧。”毕竟天阶中品丹药已成,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容玄眯着眼睛回忆了下,其实他突破灵纹宗师,而后又渡了天劫踏足转轮境,精神力早已经达到了宗师的范畴,淬炼灵药液升灵的时候,容玄联想到元素爆破,就有了某种领悟,后来阵法成型,丹药突破至天阶,容玄被迫压制超出他境界范围内的大裂丹,有了全新的感悟。 刹那间仿佛立足奇异境界,容玄明显察觉到冲破了某种桎梏,如同决堤之水一泻千里,浑身舒畅,对灵药的感悟及掌控明显更上一层。 容玄已经有过从灵纹大师晋升灵纹宗师的经验,因此突破炼药宗师时还算淡定,只是药鼎品阶过低,撑不住太高阶的丹药,能坚持到丹药炼成已经在容玄意料之外。其实他最开始想到这个计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毁丹的准备,省得麻烦。 “怪胎!”龙云磐也眼红,人比人气死人,他在五级停滞不前百年才有了后来的厚积薄发,但容玄总共就修行了百多年,升灵天成的炼药宗师,大局观惊人的灵纹宗师,哪怕废了修为,靠精神力同样能逆天,简直非人。 龙云磐猛地一挥手,他身后不远处的侍从得令,纵身掠进广场中央,抢在不朽山来人的前面,架着那道绝美的丽影掠出。 “放我下来!放开我,不过是卑贱的下人,也敢碰我!”众目睽睽之下,火凌子气得满脸通红。 “愿赌服输,你既然输了,你的赤炎神火归我,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否则你得在上清仙宗当牛做马三百年。” 火凌子看向龙云磐,又看了看容玄,精致的脸气得拧成一团,嘴唇都被咬出了血:“不要,这一次能不能不算数,我们再比一次,只要丹药能成,我绝不会输!再比一次,如果我赢了,你我和解如何?” “比到你赢才算数?”龙云磐脸色不善:“别说你和寒珂几个联手对付我有多无辜,胜负已分,如果输的是我,我说再比一次,我赢了赌约作废,有用吗?” “走就走,要我交出神火,除非我死。”火凌子别过头去,怎么也不想交出神火。当然没用,输了就是输了。 “你就不怕与不朽山结仇么。” “小丫头不识抬举。”率先上来的药阁长老守在容玄等三人身侧,对火凌子道:“既然你不朽山把主意打到云磐身上都不介意与我们结仇,那上清仙宗又有何畏,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是当云磐的丫鬟,多少人抢着这位置还进不来呢。” 更有长老道:“上清圣殿历来以实力为尊,你可以放心,不朽山给得了你的,我上清仙宗一样给得了你,只要你安分守己,去了圣殿一样待遇从优,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火凌子咬牙切齿,脸色难看至极。 偌大的广场一片狼藉,由于最后的爆发,死伤惨重。这才过去六日,还在坚持的炼药师一个也没有,广场被清空,药鼎倒的到,碎裂的碎裂,被灵力波及疼得呻吟的炼药师倒在地上,头破血流,凄厉的惨叫声一片,各大古教派人进去救自家炼药师。 九炼丹会提前结束,大半的炼药师炼丹失败,提前退场的几乎都是五级以下的炼药师,龙云磐和容玄之流是少数。所有成丹的炼药师走上十级台阶,丹药呈上去,很快排名揭晓,几乎毫无悬念。 “第一名,上清仙宗龙云磐。天阶上品混灵天元丹,难度等级三十五!” 底下一阵哗然,五天五夜炼成天阶上品混灵天元丹,难度之高,让不少炼药师心生无力之感,龙大宗师好大的手笔,天阶以下丹药最高难度等级不过十级,而他炼制的天阶上品丹药,难度竟达到可怖的三十五。 上一届的第一名炼制出堪比天阶上品的丹药,难度也不过二十八,龙云磐直接抬高了这么多倍!还只花了五日,令人惊叹。 “第二名,上清仙宗容玄。地阶上品大裂丹进阶成天阶中品,难度等级,三十!” 如果说排名第一的龙云磐已经有心里准备,那第二名直接让不少人眼前一黑,药鼎炸了害得那么多人功亏一篑,这人自己却炼制成丹,能把地阶上品丹药炼制出三十的难度,已经远远超过了炼药大师所能达到的极限。 炼药宗师!? 全场悚然,数万道视线跟着容玄移动,抑制不住癫狂。 不到两百岁,阵药同修的双宗师,简直前所未见! “第三名,乾火岭烈双,天阶下品九轮丹,难度等级十九。” …… “第六名,上清仙宗李劲,古焱丹堪比天阶,难度等级十。”李劲感激万分,冲了过来站在容玄和龙云磐身侧,正无比喜悦地说些什么。他知道布阵的是容玄,若非后者手下留情,他根本炼不到最后,等他下场没多久,容玄的药鼎就炸裂了,并没有波及到他。 “第七名……” 上清仙宗囊括一二名,前十就挤进了三个,连李劲都在其中,而另两位炼药宗师和叶皓然则无名,他们撑到了最后,就差临门一脚,结果出了最后那一状况,他们也没能幸免。是有意还是无意,也正好是上清仙宗这两位宗师级炼药师遭了殃,也便让堕云洞之人稍稍好受了些,当然圣殿药阁元老的心情极佳,却有那么一些不满足。 容玄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如今双宗师身份超然,风头已经盖过了第一名的龙云磐,从结果来看,李劲能挤进去是巧合,如果容玄提前告知另外三位,那丹会前十岂不是能占六位! 九炼丹会三大元老亲自送上奖励,龙云磐的圣丹丹方和一尊雕龙的圣器药鼎,而第二名的容玄得了天阶丹方和天阶药鼎……排名前十的所有炼药师都将得到一块无限古行令,只在五洲盛会有用,各教的洞天福地都将为持有古行令的队伍敞开。 泰老神色复杂,北华笑眯眯地看着容玄,说道:“小友有没有兴趣留在九炼丹会,日后接替我们几个老家伙,坐镇丹会?” 顿时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各大古教之人挤满了台阶下方的空地,正伸长脖子上望,就连台上的炼药师们听了也不禁露出羡慕嫉妒的表情。 九炼丹会三大元老地位崇高,乃是五洲举足轻重的人物,就连大衍神帝也得礼待三分,能入三大云老眼的,直接开口留人的,千年来还是头一回。 容玄愕然了一刹,没等他开口,就被药阁元老温和而不失严厉地打断:“容玄是我上清圣殿学员,圣殿悉心培养多年才有了他今日,几位元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抢人,是否应该先向我们过问才合适。” 说完一个劲暗示容玄别人不安好心,这里不是他说话的地方。 北华神色未变,别有深意地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是老夫唐突了。不过再怎么样,也得先看炼药师本人的意愿吧。” 容玄抬眸,微微睁大了眼睛,沉声道:“我吗?我身中诡毒,一身修为尽失已有百年,没几年活了,去哪都无妨。上古诡毒只有仙血能解,谁能拿出仙血,我便加入他的势力,为其效忠。” “小友,此话当真?”北华等三位元老恍然大悟,是说这么好的天赋怎么会是个修为全无的凡人,原来是诡毒,原来如此! “难怪,数十年前鸿卓鸿大圣纹师曾来过我教,说是为求仙血而来,难不成就是为了此人,这么说这人是圣纹师钦定的弟子是真的了!”底下嘈杂不堪,这个事实真相让很多人惊叹,数十年前此人修为尽失,精神力全无,鸿老就为此人寻仙血解诡毒?而如今诡毒未解,此人一样成了灵纹宗师,何等惊才艳艳,更加当得起珍贵的仙血…… 容玄久违地听到鸿卓的名字,有些动容,算起来也有百年没见了。 鸿老阁主算得上是整个上清仙宗内,这一世的容玄唯一敬佩之人,一身正骨,一心为仙宗,却被迫离开了上清仙宗,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当初是这人领他入圣殿,后来两人算得上一同离开,容玄记得鸿老阁主走之前什么也没说,想不到竟还惦记着他,不声不响地为他寻仙血。 容玄缓缓吐出一口气,越发对圣殿高层没有好感。 “仙血何等珍贵,可是那么容易寻来的。”有炼药师嗤鼻。 “容玄小友,诡毒也分好些种,我乾火岭有一处天火池能化尽世间诸般邪异,虽不如仙血那般直接,但最多耗费两百年,定能将你体内的诡毒尽数除去!”乾火岭那位名为烈双的炼药宗师对容玄道。 “两百年未免也太久了。”有白衣妙丽的女子面色清冷,嗓音却有些急切:“我瑶花谷里有座仙金池能洗涤污秽毒物,池中曾有仙血滴落,故才呈金色,定会对解除诡毒大有帮助,只要容玄小友乐意入我瑶花谷,我等随时欢迎小友的到来。” “瑶花谷周边蛇虫鬼怪极多,地势不好。还不如来我堕云洞,堕仙寒潭随你用,区区诡毒肯定能解,寒珂你也打过交道,相信你们二人一同修炼,定能成为至交。”堕云洞长老目光如炬,容玄身后不远处的寒珂侧着脸,脸色黑了一截。 一时间不少势力送来橄榄枝,就算容玄在丹会上大闹一通竟也没人怪罪他,完全是令人叹服的惊人实力使然,这跟道修之间的恩怨不同,和宗师结下梁子简直是和自己过不去。更何况还是阵法炼丹双宗师,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没人愿意放手,哪怕冒犯上清仙宗也在所不惜! 各大古教使尽浑身解数,火凌子看得瞠目结舌,她怔怔地看了看龙云磐,甚至忘了挣扎逃跑,几乎没人来好好的第一被晾在一旁不予理会,反倒是第二遭人疯抢,这也是历届首例了。 不少大教难以平静,如果想招揽此人,他们不得不多想了,如果说炼药师还能无脑,但灵纹宗师擅长大局观,何等精明,会不知道叛出上清仙宗的后果?或者说此人根本是有恃无恐? 这百多年来,上清仙宗内部局势有变,多出了个声望极高的万兽峰,万兽峰人手一头高阶翼鸟坐骑,又有数头圣兽守护,底蕴可见一斑,而现在以容玄为首的万兽峰之人与仙宗起矛盾,内患该严重到什么程度。 原本气势汹汹而来的不朽山之人停下,最前方那位裹在黑袍中的老者露出阴冷的笑来:“去他们那些小门小派,还不如来我不朽山,你天赋不错,去了别的地方只能被耽误,只有不朽山能成就你,至于仙血,这是我不朽山奖励给弟子的宝物之一,你来了,自然会有。” 火凌子回过头和老者对视,缓缓收敛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渐渐脸色惨白。 火凌子沉静下来,重重吐出一口气,没再挣扎。 就好像突然之间看开了,认命了。 容玄有女王的眼线,火凌子与不朽山之人无声交流被他看在眼里。 不朽山不打算救火凌子,还是说将错就错,现在才打算让火凌子潜伏到上清仙宗去…… 容玄强忍住不耐,弯起唇角,对那位不朽山来人道:“早就听说不朽山丹术或布阵传承均有,我很心动,不过也得考虑考虑,毕竟不朽山是上清仙宗的死对头,如果是想拿我做诱饵,换回火凌子,那就不要想了。” 黑袍老者笑得阴冷,露出的半张脸如死人皮,冷声道:“你想多了,我不朽山多得是传承,不缺强大且有天赋的炼药宗师,更不需要自作主张的无知小辈,败了就是废物,不要也罢。可你不同,你年纪尚轻,天赋悟性有点意思,不怕的话就来吧。” 但凡炼药师,只要听到丹术传承几个字,不可能不心动,只是容玄好奇是一回事,但他一点也不想和不朽山为伍,他表情看似在犹豫,实则心里冷笑,激将法对他没用。 再看下去对叶皓然而是煎熬,他没有登台的机会,只在下面静静地听着,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龙云磐离得较远,远远看着容玄跟很久以前的他一样,众心捧月般受人追捧,只觉好笑,这人能去哪里,几句话就把这些人给弄得魔怔了,实际上容玄怎么可能去别处,估计是不想让药阁元老好过。 圣殿对容玄的所作所为实在过分,后者不满也无可厚非,圣殿端得是威严的高架子绝不低头,但龙云磐还是小看了圣殿高层的脸皮。 “容玄,你是圣殿学员,别忘了你的身份!”药阁长老脸色铁青,不悦到极点,这么多大教当着他的面抢人,究竟把上清仙宗至于何地!要不是丹会提前结束,仙宗随来的强者还在其他两处没有回来,哪由得这些人放肆。 火凌子输了就得如约跟着龙云磐,也就归上清仙宗,不朽山厚颜无耻来抢人,用一个火凌子换容玄,对上清仙宗一点好处都没有! 然而更可气的是容玄的态度,让元老最无法容忍的是这人竟真敢有背叛仙宗的意图。 当年这人被圣殿百般维护,后来出了状况引起公愤,圣殿为了服众的做法无可厚非,无非是让他去了练器副峰,也就这点略有亏欠,可后来圣殿纵容他手下炬赤峰乱来,已经算补偿够了。 这人还不领情,简直狼心狗肺! 旁边另一位阁老强忍住不满,委婉地提醒容玄:“圣殿的一番苦心,想不到你直至今日还难以领会,若是没有圣殿开启禁忌领域为你遏制诡毒,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但凡圣殿之人谁都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这句话就连李劲听了也觉得刺耳难耐,更不提容玄了,禁忌领域是鸿老执意开启的,后来还因此被冠上违背圣殿规矩的帽子,直接请出了圣殿。 当年的种种,容玄只要回想,就能联想到上一世背了黑锅被逐出仙宗时的情景,这些人还理直气壮,可恨。 章节目录 皇族找上门 > “容玄,你是圣殿学员,别忘了你的身份!” 阁老这句话在脑子里回荡。 容玄只想冷笑,他本就是为了给上清仙宗树敌,迟早都得闹翻,他不介意再早一点。 这话连当时和容玄结仇的龙云磐都听不下去,实在是圣殿之人胡搅蛮缠,抹黑事实,太不要脸了。 “我什么时候又是圣殿学员了,还是阁老贵人多忘事,忘了百年前我身中诡毒修为尽毁,三位阁主逐我出圣殿,流放炼器副峰一事?” 容玄满脸嘲讽,严格意义上连阁主都得对他平心静气说话,更何况区区长老,他受够了这些老鬼冲他指手画脚,更不介意把往事重提让这些人醒醒脑:“还望阁老扪心自问一下,当初几位阁老抢我神火,断我后路,也算得上悉心培养的话……” “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药阁长老神情古怪,话说到一半又没说下去。不提还忘了问,明明交出去的神火,在被两位阁老炼化无果后,怎么又回到了这人手中,还是说不是同一种?这人丢了一道又一道,还有数道神火备用不成。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古教之人听到这话不由脸色大变,经历了怎样的大风大浪,诡毒,逐出圣殿,还被抢神火,这些是真是假? 此人简直是狂傲的典型,布置大阵毁了丹会,丝毫不把同辈炼药师放在眼里,甚至不惜在众目睽睽之下翻脸,究竟是被逼到什么地步,不惜暴露全部实力做到这种地步,甚至不惜和圣殿决裂,是因为没几年活了么?天妒英才! “放肆!简直一派胡,容玄,这是什么地方,你怎能这样和阁老说话。”有人严厉斥责,这位正是药阁失败的炼药宗师之一,名黄子瞻。 “我万兽峰的开山祖师轮得到你来教训,不自量力!”一声冷哼从底下传来。 紧接着紫光一闪,雷火鼻青脸肿地落到容玄身前,传音道:“老大,不好了,戚烽带着不少仙宗弟子就要过来了,老大你做好心理准备。” 眼前被围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有人盯着,容玄手持古行令,微微皱起眉头。 黄子瞻眸光冰冷,是万兽峰主的师父又如何,仙宗内一切都得听凭宗主自由调配,忤逆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 阁老拦住黄子瞻,隐了眼里的暗芒,难得好脾气地道:“容玄,有事好商量。你别忘了,炬赤峰的炼器师们还在圣殿等着你回去。” 这话的外之意外人听不出来,容玄却很清楚,要挟!?还真是不惜一切手段,他在外面胆敢乱来,不止炬赤峰炼器师们保不住,就连万兽峰的势力也会被宗主铲除。 他眯了下眼睛,朝阁老挑眉,传音道:“长老放心,我只是想拿到仙血而已。我既然费尽心思让龙云磐胜出,让圣殿得了火凌子这一员大将,对仙宗一片忠心可鉴日月,我绝不会做有损上清仙宗颜面的事,方才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让对方以为我与圣殿有隙,收点好处罢了。最后招揽未果,丹会上炼药师的死伤,他们也只会怪在我头上,不至于为圣殿树敌。”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实则真真假假,合起来就是一派胡,水族王城还在上清仙宗,传说中的涅槃圣法也在上清仙宗,旧恨未除,仙宗未灭,容玄暂时哪里也不会去,仙血他也不缺,其他古教招揽不成埋怨他那就是个笑话,丹会闹到这份上,圣殿不树敌都难,而容玄名声越响,上清仙宗极力隐藏的某些东西就越是藏不住。 “你有忠心最好不过。”药阁长老没再追究,或者说没有追究的理由,隔阂仍在,只要一方还有怨恨,另一方不打算低头,那么就没和睦的可能,这个年轻人成宗师级人物之前,就能在上清仙宗五大主峰来去自如,根本软硬不吃,难以看透,无法控制。 信不信都无所谓,总之人得带回仙宗,之后他们管不了自有其他人来管。 容玄冷笑了声没说话。 所谓忠心?他能有什么忠心,他的所有忠心都在上一世被逐出仙宗,堕入锁魂塔中保守炼魂折磨的时候,彻彻底底消磨殆尽了,现在有的只剩满腔愤恨,以及誓死除去上清仙宗的执念。 百年前初入古教,他一无所有,渺小如尘埃,甚至后来没了修为被丢弃践踏也毫无办法,隐忍到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容玄绝不放过,筹备这么久最关键的时候就快到了,他不急,一步步慢慢来。 “我谁都不靠就能走到这一步,这些通通诱惑不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要仙血,最好的诚意就是拿仙血给我。”容玄环视一周道:“先到先得,毕竟我只能加入一方势力。” “你太狂傲了,殊不知只见过方寸虚空,不过井底之蛙罢了。”不朽山黑袍老者冷哼道。 “有仙血就行,这可是你说的!”仍旧有势力不死心,真仙虚无缥缈,但并非没有,上古破仙界之行有真仙殒命,血染碧空,解诡毒只需一滴而已,以前在五洲盛会都曾出现过。 容玄的话已经说完了,火凌子自会有上清仙宗来收,不朽山说得轻巧,谁不知道培养一个炼药宗师要耗费多少心血和财力,这梁子可算是结大发了。 至于再火上浇油,只需找个机会把涅槃圣法透露给火凌子,坐稳上清仙宗拥有此法的事实。 上一世不朽圣皇因为这个理由打进来,这一世想必也一样。上清仙宗的风光日子也快到头了。 “雷火,我们回去。”容玄说完,脚下紫光一闪,丢下所有人径直离开。 雷火虽是灵皇五重天,但比翼鸟的速度还要快了不少。 紫光冲霄而上,就要出了丹会范围,下一刹那,六道凛冽的法光从天而降,雷火化身闪电,紧急避开,嘭地一声砸落在地。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容玄,无比急切地道:“老大,你没事吧,混蛋是谁不长眼,砸中人了怎么办。” “杀得就是他!”虚空中撕裂一道细长的狭缝,瞬间裂开,从中飞出一只灵火聚成的圣鸟,背上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锦衣男子,俊美的脸上带着刺骨的杀气,他后方跟着三位圣者,同样杀气腾腾,均是冲着容玄而来。 “是你害死了孔青石?” “与他何干!姓孔的逃脱不及,要怪只能怪自己。”龙云磐听不下去了,他早就看孔青石不顺眼,死了就死了,背后这位出来找容玄的茬未免太过了。 孔持神色复杂地看了龙云磐一眼,没有说话。 龙云磐的名字就连他也略有耳闻,而且不是谢宇策那边的,但似乎和容玄关系不错,孔青石那个废物什么时候借着他的名头惹怒了龙云磐! 水月洞的人悲凄不已,竹英更是直接跪了下来,指着容玄怒道:“孔持殿下!为我教做主,这人故意针对青石,药鼎爆裂的瞬间,那道裂缝恰好对准的青石,是我亲眼所见!” 容玄皱眉:“姬皇族?”叫孔持,已经成功渡劫为圣,估计是谢宇策的对手。为了个孔青石来杀他灭口,借题发挥。 “是谢宇策吩咐你对我的人下手?好大的胆子!他越界了,我便拿你的命来偿!”这人的确非凡,阵药双宗师简直前所未有,可惜了却是谢宇策的!锦衣男子圣人威压爆发,重重压下,金属性凌厉至极,渡劫之后全面复苏的血脉之力让人胆寒,这人的来历毋庸置疑。 “住手,既然知道他和谢宇策相熟,劝你识相的话最好收手,帝位之争不该牵扯到炼药师,少扯无妄的借口,他死了是他无能。”龙云磐冷冷道。 药阁长老并没有开口,估计也只有容玄服软来请求他们,他们才会出面制止,毕竟在阁老看来,容玄方才的确狂妄过头了。必须让容玄搞清楚,哪怕他宗师境身份再尊贵,面对一方古教,没了上清仙宗,他什么也不是! “可惜谢宇策已经动身去了小灵界,他救不了你。”孔持没有理会龙云磐,转而对容玄道。 “老大快走,戚烽已经赶到了!”雷火瞬息变大,挡在容玄面前。下一刹那,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从其他地方远道而来的弟子越来越多。 容玄手中银光一闪,捏着谢宇策的银色面具扣在自己脸上。 “看来这件事,我等不能袖手旁观了。”又一道虚空撕裂开,原本大衍神朝所在的看台处,几位老者凭空消失,继而出现在容玄面前,与他微微见礼,这才转身和孔持一方对峙:“殿下曾说过,见面具如见人。容玄是谢族贵客,与殿下相交莫逆,就算殿下不在这里,还望你看在殿下的面上,到此为止。” “师父有麻烦!”叶天阳匆匆赶来便看到这一幕,顿时丢下戚烽,飞掠而出。 “师父!”叶天阳道。 他通过雷火已经知道此地发生的一切,孔青石死了,水月洞立刻去请人,但谢宇策不在这里,师父若因此惹上姬皇族的人等同于惹上一大族,所以叶天阳顾不得和戚烽纠缠,迅速赶到,见师父无恙,不由松了口气。 容玄闻音回头,皱眉道:“你别过来。” 以叶天阳的修为对上圣者帮不上什么忙,凰雀已经在附近,到时候只需出其不意直接离开就行。孔族的人本就该由谢族来对付。 叶天阳微微抿唇,心里嫉妒得发狂。有谢宇策就够了?明明是谢宇策害得师父陷入此境地,否则以师父的身份,哪个皇族不会费心招揽!区区一个孔青石哪里够看! 叶天阳转过身,眸光直直地看向丹会最德高望重的三大元老所在处,一字一顿,无声的念道:“帮忙。” 北华原本在看好戏,还想探探这位灵纹宗师的本事,见叶天阳来了,还冲他友好一笑,结果自讨没趣,他咳嗽了一声,一步踏出,和两族圣人遥遥相对。 “这里是丹会的地方,还轮不到你们来放肆,来者即是客,更何况这位还是丹会第二,更是灵纹宗师,老夫都想把他留在九炼丹会教导,当着老夫的面这是做什么!”北华丝毫不留情面,把孔持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年轻人心浮气躁,自以为是!死去的人不止那孔青石一个,就你事多,少在此喧哗,要打打杀杀滚去别处。” “放肆!殿下亲临,不知道迎接竟还……”孔族隐怒,立即反驳却被孔持拦住。 “住口!”孔持被说得面红耳赤,却不敢还口。 毕竟这位是丹会元老,古董级的九级炼药宗师,虽然不参与帝位之争,却是各大族争相拉拢的人物,哪怕在大衍神朝内也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北老息怒,我等没有漠视丹会的意思。”谢族同样只得赔礼,这位北华元老阴晴不定,也只有殿下在的时候能和颜悦色,平日里没人能和这位说上半句,毕竟不说丹圣,哪个古董级炼药宗师不是万人追捧。 北华一怒,把外人驱逐,顺带也替容玄解了围。 孔持站在圣鸟背上,带走了竹英,只留下一道神念传入容玄脑中:“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谢宇策也一样,不尽早远离他,你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容玄全然没当回事,转身朝着叶天阳走过去,短毛鸡往人群中缩了缩,容玄碰到麻烦的时候他没露面,现在麻烦解除还是更不要露面得好。 容玄往那边瞪了一眼,短毛鸡被捉现行,果断转过身,目不斜视大摇大摆地跟了过来。 “接下来还是避避风头吧,师父打算去哪里?”叶天阳问他。 “小灵界。”容玄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九炼丹会告一段落,也还算圆满,火凌子跟去上清仙宗,上清仙宗内部矛盾暴露,离外患兵临城下也不远了,容玄要突破成圣就只有这次机会,小灵界之行,他绝不会错过。 叶天阳不说话了。 “叫吴胖子,宁枢他们一块过来。”容玄吩咐女王道,然后一把按住徒弟的肩,推着他往前走:“不用比试了,我有古令,直接带你们进去,到时自行修炼,不出意外不用跟着我。” “老大,吴耻那个阴险小人,有好事不用叫他。”雷火蹲在一旁冷哼。 女王愉快地无视了雷火:“是,主人!我很快让他们过来。” 叶天阳把手放在肩上,正好搭着容玄手背,再热的天,师父的手也还是透着凉意。 他站着不动,扭头直视容玄,后者面上那张银色面具显得格外刺眼。 神念传出,叶天阳的语气带着不难察觉的酸意:“师父不顾修为暴露的危险硬要去小灵界,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哥哥。” 很明显是为了自己,容玄一点也不想回答。 叶天阳罕见地流露出情绪波动,一把抓住他的手猛地一带,另一手揽过容玄的腰身按向自己,眸中布满血丝有些充血泛红:“师父……” 容玄:“?” 适时一道劲风从后背处晃过,刮得衣袍摆动。吴大仁率先落地,满面红光,黑幡一卷,数道炼药师的魂魄没入其中,胖子哈哈大笑,贪婪地呼吸了几下,称赞容玄:“干得漂亮,毁得大快人心!” “澈儿,这儿人多,放手,让你放手!”唐月极力把挂在身上的唐澈推开,他衣袍上沾着草叶,神色越发不耐,却不显狼狈,显然已经习惯了。 “哥哥。”唐澈不满,大力掰过唐月的脸,亲了下他的额头。唐月黑着脸给了他一脚。 这两兄弟经历过生离死别关系亲密无间,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而峰主爱护师父,搂搂抱抱也很正常。只有宁枢神色复杂,沉默不语当没看懂。 唐月把凌乱的额发捋直,拍了拍身上的草叶,担忧道“年轻阵药双宗师身份尊贵,多少势力盯着,现在说要进小灵界那等凶险之地,上清圣殿会同意么?” 吴胖子满不在乎地道“圣殿算个屁,容玄想去哪,他们管得着吗!” 容玄谁也没理会,他搭着叶天阳的肩,视线越过徒弟,打量着来人。就是奇怪多久不见唐月和唐澈这两兄弟还在闹矛盾,容玄心想还是修为重要,否则当弟弟的蹬鼻子上脸,唐月打不过总是一身伤。 话说回来,自己现在还被……岂有此理! “又闹什么别扭,你方才想说什么?”容玄想把徒弟推开,让后者先把话说完。 叶天阳松开搂住容玄腰身的手,低头扶额,挡住眼睛,有气无力地补充道:“……小心。” 人到齐,一同前往小灵界。 短毛鸡一想到待在外面和蛇昭等圣兽一起就一阵恶寒,它封住修为也跟了过去。 小灵界是灵皇寻机缘的地方,有修为限制,只有圣人以下能入内,圣兽亦然。 凰雀幼年形态也不过是十级灵兽巅峰,比雷火高出那么一点,恰好能进去。 一路上,万兽峰弟子激动不已,容玄既是灵纹宗师又炼药宗师,受人追捧程度甚至超过了龙云磐,性格孤僻谁也不亲近,也很难讨好。 万兽峰弟子沾峰主的光,近水楼台,能与此人近距离接触,只觉受宠若惊,个个兴奋地说个不停。 容玄单独站在一角,迎风而立。 叶天阳停在容玄侧后方,静静地凝视着他,眸光透着无奈又宠溺,以及更深处化不开的阴郁。 我敬爱的师父啊…… 章节目录 小灵界 > “什么!容玄进了小灵界?”一声惊雷平地起,紧接着又是一声怒斥:“什么时候的事?” “大半个月前吧,丹会刚结束没多久。”李劲低头道:“或许是买到仙血了再进去的也不一定,现在外面不是有卖的吗。” “胡闹!谁知道是真是假!”长老吹胡子瞪眼。 屋内之人不禁面面相觑。 九炼丹会排名第二的炼药宗师徒手布置天阶法阵,轰动整个五洲盛会,四处都在传上清仙宗出了个惊世天才,却中了诡毒,在上清仙宗受尽冷眼,急需仙血,何方势力能拿出仙血,阵药双宗师就加入哪一方势力,消息一经传出,各大古教来人纷纷派人回去传讯,看能否另想办法。 玩味的是与仙血有关的各类宝物横空出世,甚至有拍卖仙血凝结的古晶,灿金色仙血泼洒的古宝,真假难辨,层出不穷。 九炼风会结束才半个月时间,为挑选进小灵界资格的五洲大比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上清圣殿学员只在九炼丹会显威,在其他两个地方表现平平,甚至有人说就凭容大宗师在丹会上徒手布阵的本事,如果去阵会比布阵,定能再挫不朽山的威风,一时间上清仙宗风头更盛。 随着容玄的名声越响亮,登门拜访之人越来越多,有的是知道冲着他是谢宇策帮手的身份前来一探虚实,有的是想趁机招揽,据传拿着仙血前来的古教强者也有几个。 消息传回去,上清仙宗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多了个火凌子算是锦上添花,绝不能失去容玄,毕竟当年经历的事,容玄还看不开始终心有怨恨,听宗主的意思便是说这人有二心,必须立刻带回去!哪怕是逼。也得把他完好地带回上清仙宗! 得了宗主命令,迫不及待赶到的星阁阁主林阵脸色铁青,屋内众人静若寒蝉。 上清仙宗所在的浮空岛周围人满为患,圣殿学员所居住的地方外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其中几乎有大半全是冲着阵药双宗师的大名而来,不少大教派人前来拜访,更有大衍神朝姬皇族亲自前来问候,却始终没见到人,半月过去,人数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屋内,星阁阁主林阵负手走来走去,他刚来一开始以为容玄在闭关,便耐着性子足足在外等了容玄两日,最后终于忍不下去了,林阵命人直接掀开了闭关室大门,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哪有容玄的影子。 “大衍神朝帝位争锋!凭容玄那点身子骨怎么和道修拼杀,他可去得真是时候,简直不怕死!就因为谢宇策的强势插足,使得小灵界混乱无章,各方乱斗。他去做什么,是怕不够添乱吗,不像话!”阁老说话的时候一脸很不提倡的表情。 大衍神朝之人和姬皇族毫无瓜葛,本来在外头的时候,容玄不知怎么就成了谢宇策那边的人,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本该受尽尊崇的双宗师身份,去危机四伏的小灵界,和道修一起夺机缘。 “容玄特立独行惯了,我行我素,一点规矩也不懂!害得阁主白跑一趟,更是罪有应得!”药阁阁老先责骂容玄,又埋怨李劲和龙云磐:“你们怎么也不拦着他,人走了至少也该说一声。云磐你也真是,是你提议让他当你随从,结果这随从半个月不现身,你也不知道问问?” “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容玄在闭关。也许他去小灵界也是迫不得已呢,毕竟这么多人想见他。”李劲看了眼龙云磐,苦着脸答道。 “可惜这不是普通随从,堂堂炼药宗师又灵纹宗师,我哪里盯得住了他,脚长在他身上,爱去哪去哪。”龙云磐毕竟是万兽峰之人,万兽峰修为在灵皇四重天以上的几乎都去了小灵界,剩下修为较低的拿了他的另一块古行令去了洞天福地闭关,至于更高的圣者或圣兽级别强者则留在龙云磐身边。 被蛇昭和尸鬼这两跟着,想想一身鸡皮疙瘩,原本龙云磐强烈反对,被容玄一记眼刀给逼了回去,好在那两古怪的圣兽不出现,眼不见为净。 可现在通过流出的记录灵晶,小灵界内部画面只有古教高层知晓,才更加令人揪心。 特意远道而来想要见见容玄的他教强者对上清仙宗很不满,究竟什么情况竟还准许这人进小灵界,这不是让人进去找死吗!也有人说谢宇策已经给了他一半仙血,容玄这才进去,而上清仙宗一直采取漠视态度,从未想过给容玄解诡毒,当然能让其他大教有机可乘。 圣殿无处喊冤,怎么解释也难平众怒,就因为容玄的一意孤行,使得上清仙宗在不少人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你这说得什么话!丹王捧着你,可你也得知道规矩,什么话该说不该说,你心里清楚!”林阵冷哼一声,不满龙云磐的态度。 他是星阁阁主,对这位被捧上天眼高于顶的炼药宗师没什么好感,因此说话也冲得很,龙云磐听了很不舒服。 “既然如此,阁主就请……”呵,以为多了个火凌子,多了个容玄,就对他态度都不一样了。 龙云磐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云磐!”有药阁长老朝他使眼色,便吩咐李劲、叶皓然等人,“你们几个先出去。” 丹王对大徒弟很看重,药阁人尽皆知,就有药阁长老听不下去,拉着龙云磐出了门,生怕他受了委屈:“你没事和星阁阁主较什么劲,先前和叶皓然小友处得好好的,非要自作自受,也罢。不如把随从换回来,不过这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 叶皓然微怔,笑意加深:“我倒很乐意,就看龙大宗师的意愿了。” 龙云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随便。” 真没什么可说的,圣殿看似公平公正,实则自私自利得很,很多事情并非他说了算。 就比如,火凌子说是归顺与他,但圣殿自动把火凌子归到药阁所属,这人能尽责尽忠那还算走运,若是想不通多的是人想杀人取火。 可就连火凌子手上的神火,也和龙云磐毫无半点关系。 “你倒是一向很识大体,炼丹天赋不错,只可惜没获得名次。”长老道:“听说你和谢宇策是师兄弟,可知小灵界是什么情况?” 叶皓然摇了摇头:“里面情况乱得很,师兄没说要我进去,毕竟也没有炼药师愿意进去的道理。”意思是容玄怎么想的,多半另有所图。 长老带着火凌子先走,而叶皓然则跟在龙云磐身后,往后者居住的地方走去,龙云磐走的地方较偏,叶皓然跟在他身后,原本温和笑着的神情渐渐变了,瞳孔中星纹泯灭,越发深不可测,他的影子诡异地变了方向往前拉长,正无声无息地蔓延。 风吹过,树影绰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死气蔓延,拐角处,粉雕玉琢的男童从石缝中走出,竖瞳一眨不眨地盯着龙云磐……身边的叶皓然。 尸鬼童子现身,它一向与蛇昭如影随形,就在龙云磐瞄了一眼浑身发毛的时候,就看到几道无形的触手攀上石体。 容玄吩咐这两头圣兽紧跟着龙云磐,只在有危险的时候出现。 龙云磐不明所以,只觉得很没必要,他可亲眼见过尸鬼童子和蛇昭相互配合,吞食了一头巨兽,总不能是谁靠近他都得被吞吧,龙云磐一阵恶寒。 就在龙云磐转身的刹那,叶皓然脚下蠢蠢欲动的虚影缓缓恢复成正常的模样,他笑眯眯地道:“就知道有凶物跟着你,原来是这二位。”叶皓然在万兽峰跟着叶擎苍学炼丹的时候,有见过的。 “行了,你不用跟来。”龙云磐语气冷了许多。 叶皓然不解,笑道:“容玄在小灵界生死未卜,能不能回来还很难说。龙大宗师不必客气,师兄也吩咐过我要好好照顾你,我定不会食。” “生死未卜是拜谁所赐!”龙云磐心烦,“有些话一直想提醒你,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明明只是谢宇策的手下,却总以为自己站得比容玄高,你不觉得别扭吗。” 叶皓然看了眼拐角处怪石边露出的一截触手,笑容更深了些:“为什么这么说,龙大宗师是否误会了些什么。” 叶皓然自认在任何地方都混得开,更不记得有惹到龙云磐的地方,自始至终这人的态度才莫名其妙。分明一开始还特别和颜悦色,颇有种联手给容玄下马威的意思,可没多久不知为何这人态度大变,让叶皓然很费解,多半是容玄背地里做了些什么。 龙云磐皱眉:“没有误会,几十年前还在万兽峰一同炼丹的时候,有一次,我偶然撞见你在羞辱容玄,那时没有别人,要不是怕容玄难堪,我真想跟你说……”龙云磐抬眸,继续道:“你配吗。” “连谢宇策都得对他礼待有加,整个万兽峰无人不敬畏,圣殿也都忌惮三分,顶多背地里这样说说,不敢当面乱来。你一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也没个拿得出手的成就,甚至连名字都是我后来记得,你配吗?” 实在想象不到堂堂炼器峰峰主,万兽峰开山祖师,在圣殿横行霸道,至今从不受气的容玄,会被个在他看来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那般轻视,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关键是叶皓然还似乎站在上位者的高度俯视容玄,不过是拉拢了叶圣,就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似的,让龙云磐觉得特别荒诞可笑。 最厚的脸皮莫过于此了。难怪叶天阳也不待见他。 谁都知道,叶天阳待人真诚,有口皆碑,就算知道他喜欢容玄,但也并非完全因为喜欢容玄才存有私心。 毕竟被容玄厌恶的人多得去了,除叶天阳外,再加个谢宇策,宁枢等寥寥无几的几人之外,容玄谁都厌恶,但也没见叶天阳不待见谁,唯独叶皓然。 就像朱宸说的那样,连叶天阳都会反感的人,多半好不到哪儿去。 天阳就是太好了,好到……几乎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龙云磐心里难受,越发没有心情,他长叹一声,脚下银光一闪,站在距离地面一丈的地方,回头看了原地的原地的叶皓然一眼,恢复了原本的盛气凌人:“容玄无论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理由,不是你们这些普通炼药师能比的,以前再险恶的境地他都能力挽狂澜,更何况区区小灵界,定能逢凶化吉。奉劝你一句,不要和他作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 银光一闪,龙云磐消失无踪,而怪石处死气森森的两头圣兽无声地匿去,叶皓然背心都已经凉透了。 “你哪里能懂,容玄不过区区一个凡人,以他的逆天天赋,我到现在都没吞了他,都已经是法外开恩,可我忍不了太久……龙云磐,至于你,你不多管闲事该多好。”叶皓然脸上挂着残酷的笑容,眼里杀气尽显,脚边扭动的影子如同厉鬼一般,在他身前、身后形成巨大的凶兽虚影。 冷风吹过,叶皓然浑身绷紧的肌肉这才徐徐放松,缓缓转身,便看到一位药阁长老面色惨白地站在那里,手抖地指着他背后的虚影,胡子乱颤:“快来……人。” 人字淹没在嘶哑的呼声中,极其惊悚的一幕,影子无限拉长,如同黑芒自叶皓然脚下闪电般脱出,一路延伸攀上长老躯干化作实质性巨掌,瞬间禁锢那位长老四肢,扣住其咽喉,影子如跗骨之蛆侵入其体,刹那间长老两眼翻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一身天赋被吸干。 “放放开我!” 无形中一缕缕淡绿色淡红色光晕顺着呼吸没入叶皓然的体内,叶皓然浑身散着玄奥的灵光,他微微皱眉,不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五、五行灵体!”那长老看到叶皓然身后玄奥的五行灵光,传说五行灵体内外兼修,逆天天赋几乎无与伦比,世间任何法门、布阵、炼药、炼器都能修行,堪称至强宝体之一,天生与大道贴合,绝妙无双! 叶皓然目不斜视从他身边飘过,嘲讽道:“圣殿长老也就这点级别,木属性一般,火属性一般,灵力感知力上品,活到大半辈子,不过五级炼药大师,差劲。 长老惊恐万分,他指骨如勾想要抓叶皓然,却连后者半片衣角都碰不到,很快天赋尽失,根基全毁,一身修为被抽干,长老浑身痉挛,颓然倒下,身体在一瞬间粉碎。 看似这么大的动静,却连一丝气机都没有露出,全被狴犴古魂禁封,连空气都仿佛静止。 叶皓然揪住脱出的灵魂一把捏成碎片,魂魄化作精纯的魂力滋养己身,他贪婪地呼吸了一把,萎靡的精神恢复如常,体内越发澎湃的灵力被他狠狠压制下来,恢复平静。 若有旁人在此定会发现,他虽是灵皇五重天,却比寻常五重天灵皇还要强上一截,似乎随时都能渡劫,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刻意压制住了。 “还不够,距离五行灵体小成还差一点,只要五行灵体小成,渡劫之后才能走得更远。吞了那个傲气的小炼药宗师,再随便吞几条像方才那样的老鱼,想必就差不多了。”狴犴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 “在这里不适合闹出太大动静,老鱼也没那么容易抓,容玄是看重他,还是故意不想让我得逞,竟派了两头圣兽跟着。”叶皓然皱眉。 “少磨磨蹭蹭,不如让我出手帮你解决了那两头圣兽如何,只要你再分成两成魂力给我,这交易划算吧。” “休想!”叶皓然脸色铁青,要不是因为魂力被分出去太多,精神力不够,他早就是炼药宗师了! “五行灵体小成就足以引人耳目,震惊世人了,低调过了头,是人都敢踩在你头上,再者心还是不够狠。”狴犴并不惋惜:“嘛,总会有机会的。” 叶皓然回头看了眼龙云磐的居处,冷笑了声,身体被黑芒包裹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一个月过去,小灵界一角。 古兽残肢遍地,森白的骸骨从天而降,身着古老服饰的死人躯随着滔滔黄泉,从虚空流下,不知从何处发起,更不知所终。 似乎无尽岁月前经历过大战,残缺的古宝残骸随意倒插在地面上,与谢宇策的大势力结仇的其他帝位继承者属下,追杀容玄到这里,恰好与寻大机缘聚集而来的人撞到一起。 对方从正门入,耗费五日终于打通的虚无古殿门户,花了足足半个月,才闯过重重关卡到了这里,而容玄等人纯粹是误打误撞,从其他地方的小缺口直接进了这里的最内围,此地气氛庄严肃穆,有的更是死气沉沉,但由于格外凶险,最开始寻宝与灭口的双方相互忌惮,谁也不叨扰谁。 容玄以古器为诱略施小计,让他们互相厮杀,直到有人真寻到一截至宝,不需要引导,所有人全都杀红了眼。 宝山初露,里头神纹遍布,无尽岁月后依旧暗藏凶光,扫过地面,能将灵皇拦腰截断,很快血流成河。 容玄趁乱藏身暗处,以隐环隐匿气息,才免了腹背受敌的情况。 “自讨苦吃。”凰雀极不情愿地跟在他身侧,颇老成地摇了摇头,好奇地左右四顾。 章节目录 初见真仙两章合一 > 小灵界是用逆天手段隔绝出的空间,而这里已经位于上界边界地带,空气中飘荡着灵气本源本该极为浓郁,到了这里却变得格外浓郁,随处可见千年、万年份的高阶灵药生长。 寻常灵草吸纳了死气阴气之后,那些喜阴的灵药至少也是上品级别。 闯入的弟子表情古怪得很是难看,上了年份的灵药珍贵,但直接吞了对人有害无益,对于不认识的灵药摘了保管不当也会迅速枯萎,溢出的死气还会腐蚀其他灵药。 唯独容玄不同,作为唯一进到小灵界来的炼药宗师,再有危害的灵药在他手里都能被提炼,特定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灵药珍贵是珍贵,可惜不能出去摘,容玄皱眉,似乎下定决心般微微眯了下眼睛。 双方势力厮杀,半日后总算消停下来,残存的数十人人达成共识,互不干扰,原先寻求机缘的一批强者纷纷顺着水流方向往源头走去。 没多久就到了尽头,瀑布从天上垂下,极其壮观,泉水波及之处,但凡有灵性之物全被腐蚀,时不时散出的无形波纹,隔了数远就能将低阶灵皇撕裂成灰,越是靠近,破坏力越大,就连五阶灵皇都站不住。 只有轰隆巨响声振聋发聩,万钧黄泉从上而下,犹如巨山当头,只一眼便头痛欲裂,却只能看到瀑布的末端直入云层深处,诡异莫测,威力巨大。 “这儿并没有山,尸水从哪里降下来的,真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我曾在典籍中见过,好像撞大运了。” “瀑布里面全是死人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服饰都从未见过。”说这话的人转念一想,大惊失色:“服饰并未腐烂,穿着的古衣盔甲定是至宝!” “竟然还有道残缺的古刀泛着金光,莫非是完好的古器。”有眼精之人大叫出声。 法器!上古流传至今,至少也是高阶圣器,甚至是仙器……不怕死的弟子眼里露出癫狂般的贪婪之意,瞬间冲了出去。 界壁法光,无形灰芒大盛,从界壁外透了进来,将冲在前头的四人笼罩,瞬间湮灭成虚无。 有人额上冷汗直冒,嗓音发颤:“快退!不能过去!黄泉之水连圣人都能腐化,里面的东西动用逆天圣法都很难取出,更何况是灵皇!如果掀翻了黄泉,会有大灾祸。” 后边弟子脸色煞白,迅速飞退。他们一路厮杀,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诡异的景象,不过是一道瀑布而已,浮着几道尸体,竟能隔着小灵界壁垒杀人于无形。 “黄泉瀑布,上界最不能靠近的绝地之一,好几千年没出现了,竟然出现在小灵界。据说黄泉连通古今,能扭曲时空,只在边界禁区出现过。能泡在里头的古尸想必也是一代大能,撞见就是机缘,这要是能搬一头回去炼制成血傀,定是一大助力!” 有人眸光阴鸷,贪念极速膨胀,危机感荡然无存。 …… 剩下的部分则留在此地仔细搜寻容玄的踪迹:“躲起来也没用,你逃不走了!” “谢宇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至于这样为他卖命!真不打算解释下你跟他毫无瓜葛么,不然他仇家不断,你也不得安宁。”凰雀憋屈得很,它在这里修为受压制,哪怕恢复真身也只能发挥十级灵兽的实力,竟然被些小辈灵皇逼得走投无路,亏它还是上古圣兽。 虽然说解释了也没用,但也总比什么也不说得好,这些所谓的帝位继承者的死忠,简直不达目的不罢休,招揽不成就要赶尽杀绝,十几二十位灵皇来围追一个双宗师级人物,这要在外界,就算是姬皇族的手下,也没那个权力敢对宗师级人物出手,这会惹怒九炼公会。 “无妨,太久没被追杀了,提前试试。”容玄受了些伤,脸色泛白,淡淡道。 凰雀嗤笑了声,心想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退也退不得,进也进不得,就这一马平川的地方,等双方势力两败俱伤后,敌人再来随便一搜寻就能发现容玄。 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骤然从身侧苏醒,凰雀猛地回过头却发现波动竟然是从容玄身上传出来,顿时目光火热:“你的修为……” 容玄弯起唇角,盘腿而坐,体内混元噬道自行运转,缓缓恢复如常。他望着远处小灵界界壁处,降下的滔滔黄褐色泉水,散着可怖的阴寒气,容玄眼里露出深深的忌惮。 轰! 猛地一声巨响打破沉寂,紧接着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数道人影疯了似地往外跑,还没来得及就被黄泉水淹没,血骨腐蚀得不成人形。 “有古怪,此地不宜久留,”凰雀看了眼自虚空降下的黄褐色尸水,难得紧张起来,“赶紧走。” 适时有脚步声临近,有人正往他们藏身的地方过来,容玄和凰雀相视一眼,一跃而出。 “站住,容玄在这里!” 那人笑得残酷,有种势在必得的猖狂:“先收了你的头颅,再灭了谢宇策!这里是道修的地盘,可不是在外界,阵药双宗师再尊贵,不是自己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自个进来找死,还屡次三番无视我族殿下的好意,今日休想活着离开!” “小喽啰。”容玄脚下银光一闪,炼神一转的翼鸟护卫浑身羽翼如刀锋般尖锐,直接将那人拦腰斩断,容玄捏着后赶到那人的头颅,嘭地一声捏成粉碎。 后者连惨叫都没能骂出,临死的时候眼里分外惊悚。这一幕深深戳中的那十余人的眼球,对面容玄站在完好无损的翼鸟背上,长发无风自动,惊人的气势跃起而出,如同凶兽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这……绝非一个凡人所能有的灵力波动,强大得超过了灵皇级! 一路追杀容玄来此的敌人脸色煞白:“这怎么可能!” 不是凡人吗!? 容玄手持吞噬神火收割生命,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修为全部爆发,哪怕只能动用灵皇五重天的修为,但以他混元噬道和纯血真仙后裔的惊人天赋,几乎同阶无敌,那种处变不惊的冷傲决然,仿佛天生适应战场般的杀神气场,有种说不出的傲然恣意,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短毛鸡看得目瞪口呆。 短短两刻钟后,空旷的地面骨灰随风而逝,容玄贪婪地呼吸手中的灵力光团,迅速恢复巅峰,憋了太久,能肆无忌惮施展灵决的感觉太好了! “你不是需要仙血的吗,不是说半滴仙血不够解诡毒么,仙血哪来的,修为怎么就恢复了,什么时候?”凰雀越想越不高兴,“既然早就恢复了,怎么不早说,硬是要我护你一路!” “你又没问。”容玄淡淡道。 虽说只得了谢宇策半滴仙血,但容玄有了阵药双宗师的身份在,经过他临行前的一番铺垫,想必现在外界真假仙血满天飞,他的修为已经可以恢复,至于修为远胜从前,可以说是在小灵界得了机缘,谁又能质疑半句。 无论是什么姬皇族,不到圣者境级别的帝位继承者中,谢宇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手下实力厉害得多,这回谢宇策说是为了得仙血,只身一人进来,却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迅速招揽了一批自己的帮手,斩杀竞争对手迅速收刮资源,其雷厉风行的手段令不少人胆寒,因此引得其它排名靠后的帝位继承者联手对付他,所以追杀容玄的并不是一方势力。 既然这些都是谢宇策的敌手,自有后者来收拾,容玄连名字都懒得去记,只是顺手把这些人随身携带的空间法器或灵决功法、仙珍灵药全数收走,也算小有收获。 除此之外,最值得一提的自然是此地的灵药了。 容玄步步踏出,小心避开杀光,他在此地走了一圈,沿着蜿蜒的黄泉尸水河流往里走,把灵药圣药能摘的全部采摘完毕,及至安全地带最边沿,靠近黄泉瀑布十余丈的地方,才不得不驻足。 哪怕有界壁阻隔,容玄站在十余丈开外,都还能感受到刺骨渗人的寒芒,实在无法忍受。虽然远远能看到里头的圣药长势更好,那里无形杀光时隐时现,之所以长得好,估计没人敢摘。可见黄泉瀑布在这里已经停留过一段时间了。 容玄得了足足四十多株灵药,圣药也有十余株,简直是天降大运,单吃吃死人,但却是不少高阶丹药中必不可少的主药,由于生长条件苛刻,在外要么卖出天价,要么有价无市,总之这回容玄是赚多了。 仅仅是有这些东西,被一群废物追杀了一路就算值得了。 容玄深深地望了一眼前方铺叠的凶兽白骨,散着可怖的威势,尽头处浩浩荡荡的黄泉瀑布流向无尽深渊,有古尸骸或可怖骨刃绽出金芒……容玄露出惋惜之意,黄泉瀑布难得一见,这里头的东西任何一件,全都是至宝无疑,但这地上的尸骨成堆,方才入内的那几十人竟是一个都没有出来,容玄虽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可以离开了。”容玄转过身去,背对着神泉瀑布,正要离开。 “……留步。” “谁在说话!”容玄微微皱眉,声音低哑却并不模糊,方才进去的还有人没死吗。他回过头却只看到满地白骨,肉眼所及之处没有一个活人。 “你怎么了?”短毛鸡跳了过来,奇怪地瞄了容玄一眼,又看了看后方,“没听见声音啊,你的耳朵不可能比我的灵敏。” 容玄一脸莫名,他摇了摇头往外走,就算是逃过一劫被掩埋在白骨中的人,那也与他没关系。 “本尊在黄泉之中,你用神觉来看。”声音一下子清晰了许多,很冰冷的嗓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什么人!?”还敢自称本尊!容玄猛地回头,右臂一展。圣骨发威。 拳威所及之处森白的骸骨轰然倒坍,骨屑四散,地面被击出一道深坑,焦黑一片。 反噬的乌光从里头迸发而出,触之即死,容玄站在翼鸟背上迅速腾空,定睛看向黄泉内,陡然倒抽一口凉气。 他看到了两世以来最耸人听闻的景象。 黄泉内藏洞天,大块大块的仙晶、天石罗列其间,在外将是一座矮山大小,可与庞大的黄泉一比显得不值一提。 瀑布里头有个人。 黑发黑袍,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可怖的雷霆闪烁,秩序神则缠绕,明明被禁锢在黄泉中无法脱出,却仿佛独在一方天地,隔绝尘世,遗世独立。 容玄蓦然睁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凉气,那一瞬间有个极其荒诞的想法填满了脑海。 真仙? 踏破铁鞋无觅处,寻遍万千河山寻不来一滴仙血,如今竟然看到了一尊活着的真仙! 是容族的敌人,或者不是? 容玄急需求证,无意识朝前半步,却被凰雀拦住。 “你魔怔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容玄强忍住激动得战栗的心情,并没有再向前,他很清醒,静静地望向对面,直接开口:“少装神弄鬼,你究竟是死是活,所为何事?” 游走于各大位面很多年了,其实这人能否听得到他的声音,渊落并没有太大把握,不同位面修炼方式各有差异,就连交流都成障碍,既然能沟通,那么此人很可能接触过类似仙元大陆的术法。 渊落默了下才道:“区区尸水还灭不了本尊的灵身,唯有神则才能困住本尊。方才听说你有半滴仙血,本尊用这里头的东西跟你交换。” 虽然境界都是仙,可这里毕竟不在他的仙元,在他的道法还没洞悉之前,这一位面的秩序神则,需要用这边的宝物才能化解。 半滴仙血应该够了。 黄泉内宝物不少,容玄能看到他周身,就算是仙晶、天石也是难得一见的无上仙料,能炼制绝佳法器,更是提供灵力的至宝,若能炼化很可能渡劫突破成圣,不得不说对方这么说他很心动,但仙血同样是无上之宝,与陌生强者交易还是得小心为上。 “仙血可以给你,但先回答我,你是谁?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容玄放缓了语调。 如果说面对圣人还能理直气壮,争锋相对的话,那么道境中虚无缥缈的真仙一直是容玄的向往,更没想到对方竟真会耐心回答他。 “我来找人,这只是我的一道灵身。”渊落道。敢这样面对面和他说话的,就算是在仙元大陆也没几个,可这人并不是他要找之人。 “灵身和主身,前辈也会分神禁术?”容玄瞬间警惕起来,觉得万分古怪,不会这么巧是眼前这位真仙创的吧,难不成自己真的魔怔了,还是黄泉瀑布如此邪异。翼鸟护卫正欲后退。 “那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小心,不管你了!”短毛鸡已经不耐烦了,它怎么看都看不到,但却能感觉到极其强大的压迫感,以至于不得不相信那边真的有人,机缘到了挡都挡不住。 凰雀话是这么说,但也没走远,依旧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不准任何生灵靠近。 “你们这边叫它分神禁术?”渊落皱眉,毫无起伏的语调突然抬高了一截:“是谁传授与你的,或者说除了你之外学过此法,与此法有关的你认识几位?” “与你何……”话说到一半,容玄陡然想起来,不对,曾经炬赤峰与火炼峰一战,他插手杀了火炼峰主,才拿到分神禁术,当宝贝似的修炼,可暮钰却丝毫不以为然,直接把这禁术拿出来随便给人传看,据说这边被称为禁术的不传之秘,或许在异位面根本不算什么。 这人在找人,但没有杀气,容玄记得那时暮钰也在找什么,奇怪,如出一辙。 “就一位,我只见过一面,他叫暮钰,前辈多半不认识。” 渊落听到这名字怔了片刻,清冷的眸子散着锐利的寒芒:“他……长什么样?” 容玄毫不犹豫地捏印,脑中所想瞬间出现在眼前。 一个高挑的男子十指戴满戒指,嘴角勾着轻佻的笑意,小脸精致凤目斜飞看谁都像含情脉脉。 渊落瞬间瞳孔微缩,无意识勾起唇角,刹那间情绪变化之大,容玄隔了数远都能感觉到。 恐怖威压一触即发,令雷电暴掠,滔滔黄泉瀑布仿佛有片刻静止,锁链锵锵作响,黄泉翻滚,向外蔓延涌动。 “齐木!!!”这道声音是喊出来的,仿佛压抑了太久,有种怆然悲愤的意味。 锁链撞击声,如雷霆鸣鼓,又迅速被疯狂翻涌的浪涛淹没。 “这里就是所谓的上界,是他出生的地方,终于找到了,”渊落垂下头,扶着面具,狂喜之下冷漠如他,竟是完全无法平静:“你见过暮钰,是否也……见过齐木?” 此地异动惊醒了凰雀,它目露惊悚,不见其人却闻其声,心道惊奇。 “齐木是谁?” 那位仙人般遗世独立的男子,稍有不稳足以能引天地动荡的人,此刻竟露出容玄完全无法理解的神情:“是个负心的小鬼。” 小鬼?男的?负心?负谁的心? 容玄脑弦绷紧了些,心里一阵恶寒,连真仙都无法免俗吗,也会有执念。 容玄迅速换话题:“你是上界哪一族人?” 渊落回道:“天族。” 本是随口一问,却仿佛一道闪电击中天灵盖,容玄清空烦杂思绪,有种难以喻的冲动,这位就是天族真仙? 他的大局观神图,推演秘术,布阵所需的大局观,全是来自于天族真仙! 容玄瞬间对此人刮目相看,收敛了部分戒备,毫无疑虑送上半滴仙血,只要了一块仙晶天石,原本想的只是拳头大小,这么大的一块足以炼制高阶法器了,指甲大小一块都能在外界卖出天价,无上仙料内蕴藏海量灵力,对修炼也大有裨益。 仙血泛着金光,消弭了黄泉的死气,破空而去,却停在界壁处。 “等会。”渊落隔开黄泉,抓来一块天石炼化成短剑的模样,然后将身后巨大的仙晶天石,刻得中空,在里头四周均刻下欺天神阵,旋即打入一道攻击入短剑之中,再布下神纹将之短剑封困,禁器成型。 动作一气呵成,总共用了不到三刻钟的时间。容玄瞠目结舌,就这短短几刻钟,布置神纹和炼制禁器速度之快,生平罕见,越发让容玄对真仙充满向往。 能观摩一场这样的布阵,哪怕未能看清,那种玄奥之境,对灵纹师而也受益匪浅。 这时仙血破开法则压制,就在洞穿界壁的刹那,渊落很大方地将那座刻了欺天神纹隐藏天机的仙晶天石推了出去,连同方才那柄雪白短剑也送了出去。 “这道禁器短剑封入了一道攻击,或许能救你一命,当做提供消息的答谢。” 容玄捏着短剑,按捺住心悸,把短剑收进空间。 “这仙血有点古怪,是仙的手段。”渊落轻咦,直接从那半滴仙血中,抽出一道细长如虫的漆黑之物,诡异细小纹路缠绕在一起,连成极细的一条线,透着森冷的寒芒,比黄泉还要阴毒三分。 毁了此物,仙血的金光更盛了些。 容玄一阵心寒,他得到此物是在丹会以前,实力没暴露,谷族真仙故意答应谢宇策的请求,是为了杀人灭口!? 如果这东西他盲目吞入体内,搞不好会爆体身亡! 容玄面上不动声色:“前辈可会推演之法,能不能看出是谁在作祟?” 谷族真仙究竟安得什么心,谢宇策多半对此不知情,只是谈不上迁怒,但之前的那点感激也淡了不少。 渊落心情甚好,可略一推演,他皱眉道:“本尊推演不出你的未来,大起大落少不了。” 容玄微微皱眉,他道:“我想在这里修炼到渡劫,不知前辈可知有什么地方适合闭关?” “地面万丈以下的地方,本尊只需三日便能脱困,三日后黄泉瀑布会暴走,估计会将这个小世界毁一遍,但凡被波及估计都在劫难逃。” 容玄愕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渊落恢复平静,嗓音如常,听不出任何情绪:“既然修了分神禁术,在这里修炼,倒也不是不行。这座仙晶小山里头,本尊已布满欺天神纹,可隐藏气机,原本只是让你在里面藏身躲过一劫,现在看来你完全可以在里头闭关。” “我也正有此意。”容玄心生佩服,不愧是真仙! 在来小灵界之前,容玄琢磨了数久才想出把灵身留在这里修炼渡劫,主身出去应付上清仙宗即将到来的厄难,凡事留一手,哪怕主身出了事,他也不会殒命,但这位刚见面没多久的人一下子就说了出来,很自然而然地道明了最好的处理办法,简直让人心服的同时更加心生向往。 容玄分出灵身,进入中空的仙晶天石内部,浓郁的灵气将他整个包裹,有整座山的仙料聚集的灵气,容玄有信心能渡劫成圣! “黄泉之水上封虚空,下临地面,却波及不到万丈以下的地面。既然如此,本尊再助你一把。” 仙尊出手,直接动用逆天手段,将巨大的仙晶天石连同容玄的一道灵身推出千丈之遥,手指猛地下按,刹那间二者一起沉入底下,上方巨大的凹陷迅速愈合,一直到万丈以下才停止。 远处凰雀总算回神,看了看远去的仙晶,又回头望向站在原地的容玄,瞠目结舌。 容玄躬身,难得诚心开口:“多谢前辈,望前辈能早日找到想找的人。” 真希望这样的人,日后不会是容族的敌人,就再好不过了。 渊落在黄泉中,被浪花掩盖,但声音还是传入容玄识海中:“虽说三日后在劫难逃,但还是迅速离开得好,这三日想必也不会太平。” 地面开始不稳,容玄不再迟疑,他往回看了一眼,脚踩银色翼鸟,和凰雀一道迅速离开。 “女王,立刻通知天阳,通知万兽峰其他弟子,李劲那块古行令在谁的手里,让他们尽快撤离,往我这边会合!”容玄吩咐道。 他前脚刚走,万钧雷霆震耳欲聋,身后犹如海啸来临,电弧铺天盖地般闪烁,锁链锵锵之音不绝入耳,仿佛从天穹传来。厚厚的云层聚集,紧接着下起了黄褐色尸水,只要沾到皮肤,小则轻伤,大则洞穿,正在从边界处向里头蔓延。 “那谢峰主呢?”女王回答。 “无妨,天阳跟谢宇策一道,到时定会一起出去。”容玄随口道。 阴差阳错,简直匪夷所思,竟然碰上真仙灵身了,黄泉瀑布一旦爆发,这下能够帮谢宇策解决掉多少竞争对手。 当时追杀容玄的只是小部分,叶天阳和谢宇策占了大头,那两人一直在一块,而女王其实就在叶天阳身边。 容玄下命令的时候直接通过女王,把黄泉瀑布爆发的事告诉了他。 此时,山巅之上,谢宇策就站在叶天阳身边,脚下横七竖八尽是残肢,他蓦然抬眸,只见叶天阳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章节目录 隐忍已久的爆发 > “真仙出现,掀翻黄泉瀑布,小灵界灾难来临,所以让我们趁现在离开此地?”叶天阳隐在袖中的手捏得紧紧的。 “是啊是啊,主人还让你顺带告诉谢峰主,别管真仙了,赶紧离开吧。”通过血蚊传音,女王相当兴奋:“主人修为恢复,我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进化了,这次估计得沉眠很长一段时间,醒来之后不止能变好看,臣民也会更多。等回了仙宗,我就准备羽化!” 女王不在此地,只留下沟通用的血蚊,因此并没有察觉叶天阳话中其他意思,以及平静面孔下隐藏着的烦杂情绪。 “对了,师父见到真仙,有拿到仙血吗?”叶天阳问。 “没有,”容玄道,“出去之后还有半滴,已经够了。真仙不好对付。” 叶天阳一顿:“师父的修为既然已经恢复,还打算通过谢宇策拿到另外半滴仙血?” “当然。”容玄毫不含糊。 为什么不要,这是他应得的。 叶天阳站在血地中,呼吸微滞,只觉浑身冰冷。 如果容玄的回答有那么一丝半会的犹豫,都不至于让叶天阳这般痛苦,远比净灵之水刺骨般浑身痉挛的剧痛还要难以忍受。 仙血就真的这么重要!恢复修为解除诡毒需要的只是借口罢了,既然真仙都已经出现了,还缺这半滴仙血吗? 的确,真仙之血没人不想要,毕竟是道修梦寐以求的逆天之物,如今渡劫在有仙血在手也能增一层把握,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要拿到仙血就理所当然帮着谢宇策除去竞争对手,叶天阳不愿承认师父一直以来就很欣赏谢宇策这个事实。 可师父究竟知不知道结为道侣意味着什么! “我去试试,我要去见真仙。”叶天阳道,如果能拿到那真仙的血呢,谢宇策的那份还算必要? “你别乱来!”容玄皱眉,他并不知道那位真仙是什么来头,对方没问他的姓名,自己也没探出多少口风,不过如果真是天族真仙,想必和大衍神朝姬皇族关系好不到哪儿去,容玄并不希望叶天阳因此出事,但毕竟是虚无缥缈的真仙,他很理解对方的心情:“只能远观,三日内必须离开。你去可以,谢宇策不用跟去,让他立刻出来见我。” 容玄机关算计,其实并没有半点想要维护谢宇策,怕其有危险的担忧,死伤与否,但凭本事,早出来晚出来,半滴仙血也跑不掉。况且谢宇策甚至不用这么快知道真仙的消息,不然多半会起疑,而且解释不清。 更何况,如今有倚仗谷族真仙的大衍神朝独霸五洲,如果谷族是敌人,那么和谷族有仇的天族,或许会是一大助力,甚至能牵制谷族真仙。这么一想,他就不希望那人被谷族盯上了。 无论如何,谷族真仙的血必须拿到手。 容玄想得更多,他怀疑谷族真仙特意分两次给他仙血解毒,很有可能是在试探。 前半滴仙血里头掺了阴毒之物,后半滴既有可能是解药,也有可能同样阴毒,关键在于他在这场盛会上的表现是否能获取大衍神朝的信任,打消容族后裔的嫌疑。 而容玄之所以想得到另外半滴仙血,其实是为了确认,是不是真的糊弄过去了。 至于道侣不道侣,无非是个称呼,容玄并不介意,估计等废了叶皓然,谢宇策多半会和他决裂。 却没想到就是这么句不上心的话,恰恰好把叶天阳给逼急了。 “嗯,我会跟他说的。”叶天阳心如刀绞:“我会自己过去,不让哥哥冒险,师父放心。” “你自个小心,去看看但不许乱来。如果两日后还没出来,为师会进去找你。”容玄皱眉,他的灵身还在那附近闭关,如果没有外人在,徒弟真要出了意外至少能找回尸体。 叶天阳手持染血的利剑站在血地里,他看了眼黑压压的云层,没有要动的准备:“不用了,师父先走,我还脱不开身,这边敌人不少,有些难缠。” 其实眼前反抗之人已经被斩杀殆尽。 先前谢宇策以一人之力对抗数方,后来容玄和叶天阳加入,前者大局观鬼神莫测,后者人缘逆天,简直如虎添翼。 擒贼先擒王,死了多少皇族都已经数不清了,容玄可搅动古教风雨于无形,更不谈这些年轻一辈的皇族了,这些远不如仙宗活成精的老鬼,建立势力之间的较量简直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在容玄面前根本不够看。 再加上有叶天阳在,能招揽的强者占大多数,一路他帮了谢宇策不少忙,让早已视他为血亲的谢宇策很感激。 而此刻,已经没了威胁。远远望过去,叶天阳神情有些恍惚。 谢宇策注意到不对劲,皱眉道:“你在想什么,该不会你师父出事了?” “不是,听说有真仙出现了。”叶天阳收敛了多余的神情,喉咙上下滚动了下,越发惊惶不安:“有处传说中的险地出现在小灵界边沿,而真仙就被困在里面,那一幕恰好被师父撞见了,他让我们尽快撤离。可自己却被困在那里,我想去救他,现在该怎么办?” “此话当真!小灵界怎么可能会有真仙,哪族真仙?这不合常理。”谢宇策被吓了一跳,他震惊之余,不由轻嘶一声,他怀疑事情真假,按理说小灵界不可能出现圣人,容玄恰好需要仙血,却突然出现所谓的真仙,难不成是想出尔反尔吧。 但容玄现在自个被困着,还有心思吩咐徒弟撤离,想必事情还没糟到应付不了的地步,小帮一把就能化险为夷,雪中送炭的事,谢宇策求之不得,自然当仁不让。 “走!去看看,你要是在险地出了什么事,容玄肯定会怪在我头上。怎么说也是未来道侣,培养感情很重要。” 叶天阳深呼吸,沉默不语。 谢宇策和叶天阳一道离开,将周身的八位灵皇强者都带上了,十人顺着正儿八经的门户,一路闯到小灵界边境,及至入口处,谢宇策这才大吃一惊,竟然是黄泉瀑布! 森冷死气侵蚀山石林木,地面被腐蚀得极其松软,脚踩上去就会坍塌,人多只会更危险。谢宇策缓缓点头,意思是有他们两个进去就够了。 “正好,我有话想和哥哥说,你们退下吧。”叶天阳给其中一位灵皇使了下眼色,让八人退回去在洞外等候。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洞府前行,每一步都凶险万分,他们好不容易走出峭壁处的石洞,顿时被眼前一幕惊住。 无与伦比的巨大冲击力,隔了数十丈也让人难以站稳,爆发的黄泉瀑布景象壮观,每一滴水都杀伤力巨大,先前偌大的平原已经成了虚无,底下尽是黄褐色尸水在奔涌,极具视觉冲击。 叶天阳走在后面顺着洞穴看向外界,眼里露出渗人的精光,似乎对这地方很满意。 万钧瀑布如飓风席卷,恐怖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隐隐能看到黄褐色瀑布中,有道氤氲的白光,散着可怖的威势,仿佛从亘古传来,绝对的掌控力,让人敬畏,恨不得俯首称臣。 那是仙,或者是仙尸? “那是什么,容玄呢?这不可能!”谢宇策脸色惨白,长发被吹得凌乱,挡住了视线,他挡住洞口拦住叶天阳不让他做傻事,声音一出口瞬间被浪涛淹没:“容玄说得对,尽快离开,黄泉瀑布要爆发了,回去!” 叶天阳仿佛已经崩溃,他脸色陡变,指着下面某处大吼道:“师父!师父在那儿……” “在哪儿?”谢宇策猛地回过头,右手一闪,圣器长链脱手而出刺入山体中,又猛地收回,挽上手臂,谢宇策走到边沿,往下望:“容玄!” 电光火石间叶天阳握紧圣器缚灵剑,斩断了谢宇策的右臂,接着便是一脚,赤红天劫闪逝。 鲜血横飞,右臂连着圣器长链及空间指环一道落下,谢宇策闷哼出声,重心失衡,他闪电般转身正要反击,手里白光脱手而出偏离了方向,击碎山壁,而他却被一脚踹中腹部,直接飞出洞口,天劫赤雷刺入体内,直入识海捣毁魂力。 谢宇策浑身痉挛,额上青筋至宝,下坠的刹那,一只手伸出扣住他的脖颈。 底下便是滔滔黄泉,万丈深渊。 谢宇策双脚悬空,全身的重量就支撑在叶天阳伸出的一只手上。 “叶天阳你……噗!”谢宇策口吐鲜血,震惊到极致竟没回神,以至于遭此毒手之后他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叶天阳被恶灵附体,中了邪。 “有句话一直想跟你说,你听过之后再死也不迟。” 叶天阳没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斩断右臂,失了圣器,能消磨灵力的净灵水雾裹住谢宇策的身体,制住四肢,赤红天劫在水雾上游走,二者相辅相成简直无敌,稍微碰一下都是钻心之痛,更不谈修复右臂了,他动弹不得,谈何反击。 谢宇策只觉可笑,可笑至极。 道义至上,温顺无争的叶天阳,几十年来一直为他排忧解难,甚至得了整个谢族信任的叶天阳。 仿佛推翻了以往认知,谢宇策呼吸急促整张脸恨得扭曲,如果现在还不清楚状况,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叶天阳很清醒,清醒地暗算,是真想杀他! 容玄不在这里,这是为他准备的死地,可笑的是对方这么大的杀气,他竟然直到现在才看清。 谢宇策愤怒又哀怨,听到这话,他还能说什么。 既然要夺位,那就正大光明地较量,竟然耍暗算这么卑劣的手段,还扯些无谓的借口,简直可笑至极! “你懂什么,你在乎的权势我都不在乎,我爱容玄!我只爱他!”叶天阳吼道。 谢宇策愣住了,不再挣扎。 叶天阳双目泛红,手下用力,可怖的赤雷噼啪作响,净灵水雾更浓:“每次!你对我说有多喜欢师父,多想得到他,让我帮你的时候,你可想过我是什么心情,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死。你值不得多高明的死法,就该简简单单被暗算,死在荒芜之地,并且死得无声无息!” 为此他准备了不少,圣器缚灵剑是提前向朱宸要来的,用来对付谢宇策的圣器,就凭他的天阶法器根本不够看。 他之所以跟着谢宇策这么久,把他如今的战斗习惯摸得清清楚楚,至于安插势力进去那更不用多说,期间只要谢宇策有所收敛,知难而退放弃容玄,叶天阳都会悬崖勒马,适时收手。 “天阳,你怎么能……我是真……真把你,当弟弟……”谢宇策咽喉破碎,浑身疼得近乎窒息。 “我不稀罕!”这人几次要杀他,又有多少次试探,叶天阳已经数不清了。 “我什么也不跟你争,什么都可以不要,帝位给你,人脉给你,我背后圣师势力全部都给你,你想要夺位,敌人我替你铲除,甚至万兽峰的弟子,叶皓然能弄走的通通拿去,我毫无怨!” 叶天阳瞪着血眸,哽了下:“可你不该……不该连我唯一在乎的东西也全部夺走,就连我喜欢师父的资格也要剥夺。” 适时,一道圣器长链从底下飞出,闪电般袭来。谢宇策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总算唤回法器。 叶天阳像是早有预防微微侧身避开要害,长链洞穿肩胛,紧接着绕过脖颈,却被叶天阳一把抓住,噗嗤一声硬生生抽了出来,链条磨出骨屑和血肉,叶天阳却只是闷哼一声,涌上喉咙的血被压了下去,甚至露出个微笑,笑他不自量力。 炼化净灵水百年来近乎自虐般忍受极致的痛楚,这点疼对他而不算什么。 谢宇策的冷笑僵硬在脸上。 “你太贪心了,唯独师父我给不了你。” 叶天阳一剑戳穿了谢宇策的胸膛,继而松开已经被捏得粉碎的脖颈,拎着他的衣领丢进黄泉之中。 “全都想要,就只有死了。” 叶天阳冷冷地说完,把圣器链条放入空间,扯下那截断臂,已被黄泉水腐蚀得只剩骨头,手指上的戒指全掉了,就只有手臂上戴这个空间手镯。 叶天阳把手镯摘下,很平静地转身离开。 内心杀念过重导致净灵水反噬,血腥气过浓,叶天阳走了几步,疼得浑身痉挛,肩胛处的伤势恶化,净灵水雾散着红光,他扶着墙慢慢滑下,面色惨白如纸,额上冷汗如瀑。远比以前在战场上杀人要难捱得多,以至于叶天阳想不起来最后那一剑有没有刺中心脏,分不清谢宇策是不是真的死了。 叶天阳近乎虚脱,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总算把污浊了的净灵水引出,重新炼化了新的,心境平复,气质恢复如常。 毕竟是虚弱,短短一段路,耗费了一日半才走完,等叶天阳出了洞府,整座山岳都已经被黄泉之水淹没成虚无。 等在外头的八位灵皇,如今只剩下四位,似乎经历了一段厮杀,四人都有些虚弱,此刻见到叶天阳立刻起身迎了过来,其中有人身体一矮就要跪下去。 “参见峰主,我等誓死追随叶峰主,愿意跟您回上清仙宗。” 身着玄衣的魁梧男子抹了把脸,对叶天阳道:“谢宇策的人实在厉害,五对三,却还是死了一位兄弟,还请峰主责罚。” 这是位灵皇五重天强者,名铁山,单凭一身蛮力就能劈山断石,硬撼地阶巅峰术法不落下风,这人和其他三位一样,都是叶天阳提前招抚后,给谢宇策的一员大将。 相比于谢宇策,这些人都更佩服叶天阳。 “不必多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尽快离开此地。”叶天阳免了跪礼,无力地咳嗽起来。 两日后,黄泉尸水笼罩了小灵界近半区域,淅淅沥沥的尸水洞穿血肉,若是被沾得多了,就连灵皇也得饮恨。 容玄守在距离小灵界门户与黄泉瀑布所在处的中间位置,周围的万兽峰弟子一个一个赶来,已经聚集了不少,吵吵嚷嚷。 容玄不耐烦地走来走去,最后忍不住了,布下防御阵,拎着凰雀冲进雨幕中。 “你放手,要去自己去,别拉上我!”短毛鸡奋力挣扎未果,嗷嗷叫出声。 “喂,眼看着人到齐就要走了,你去哪!”吴大仁在后方吼道。 “去去就回,不用等我。”容玄的声音消失在暴雨中。 又过了半日,远远望去,黄泉瀑布倾泻而下,黄褐色尸水如瓢泼大雨,地面上,万兽奔腾,草木尽枯,早已千疮百孔,不堪入目。 无数弟子出关疯狂往外冲去,行到一半被尸水淹没的不在少数。 一道绚丽的彩光破开天穹,华丽的尾羽划过优美的弧线,圣凰孔雀显化原形,惊艳四方,它自身防御被迫大开,破开水雾从远处冲来,哪怕不撕裂空间,速度也远非灵皇可比。 堂堂上古圣兽的实力却被压制在十级灵兽巅峰,但肉身还是坚硬无双,抵挡被稀释过后的黄泉雨水,不在话下。虽然死不了,但也好受不到哪里去,雨水落上去,被羽毛遮挡,直冒青烟。 凰雀尖声哭喊,破口大骂:“容玄,你敢用我当挡箭牌,我操你祖宗!” “啊啊我美丽的尾羽,高贵圣洁的凤翎,全被这肮脏不堪的尸水给毁了!” 容玄揽着徒弟回来,凰雀在上以圣躯撑伞,他们在下面安然无恙。 叶天阳陷入昏迷却还紧紧抓住容玄的衣袍,另四位遍体鳞伤的灵皇跟在他身后,虽然不淋黄泉水,身体不痛,但听得头痛欲裂,却大气不敢出,远不如身侧这位灵纹宗师淡定。 章节目录 总算表白 > 万兽峰众弟子一出小灵界,迅速和其他万兽峰弟子会合,却并没有等到谢宇策,容玄直接回了上清仙宗所在的浮空岛,一路无视圣殿长老的惊诧和冷冷语,直接把叶天阳安置在他的居处。 这时因为小灵界生变,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与外界断了联系,甚至脱离了大能的掌控,整个空间似要脱出,引得古教悚然,而上清仙宗随来元老级大能也前去助阵,接连有强者殒命的消息陆续传来,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暂时没人有心思去理会那些提前出来的小弟子,容玄等人安宁了数日,叶天阳伤势这才慢慢愈合。 这段时间谢绝访客,容玄清净了不少,他身份无形之中超出了龙云磐一截,看上去似乎更难接近了,竟没人问他任何有关真仙的消息。 万兽峰众高层没事就总凑到叶天阳房里,神神秘秘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估计与真仙有关,容玄没去在意。 女王陷入沉眠,成了个椭圆形的茧,在传承空间内上下沉浮,容玄留给它的灵晶已经足够进化,上古冰虫破茧羽化之后会是什么样,臣民想必比血蚊更高级,容玄很期待。 没了女王,剩下能动用的虫类太低级,容玄一门心思留意外面的形势,每日去看看叶天阳,这货一受伤就爱撒娇,特别黏人,见面又是亲又是搂,容玄被缠烦了,干脆撒手不管,让人叫来龙云磐给他疗伤。 容玄离开没多久,万兽峰众高层聚拢来,听了叶天阳的决定,一个个表情像吞了石头似的,如鲠在喉。 “你真要这样做?”唐月惊出一身冷汗“有把握吗,那可是容玄!忘了他是怎么教导你的,要是让他知道你一直对他有肖想之意,那这些……” “三思而后行,你已经决定了?”宁枢只问了一句。 “总不能一直瞒着师父,如果不这样,他永远都不会懂,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叶天阳苦笑,妖孽的脸十足赏心悦目。 只要容玄不在,他便是令人景仰的万兽峰峰主,温和且冷静,对一切都成竹在胸,并且人心所向。但这时这位年轻的传奇峰主却有些手心冒汗。 “为什么没有退路,非要在这个时候,到底出什么事了,问你你又不说!”吴大仁不怎么看好这种事,万兽峰那么多女弟子倾心于叶天阳,还有古族那个小美人,叶天阳始终无动于衷,唯独看到容玄就两眼放光,洁身自好那么多年,却是个弯的。 吴大仁只觉叶天阳死心眼想不开,唯恐天下不乱道“算了坦白吧,容玄不要你,大爷收你做徒弟!” “死胖子,要不要脸!连个圣者都不是,还要天阳拜你为师,这不是存心贬低老大吗!”雷火捏了把汗,无限怨念。 他是真命苦,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他都不期待。总觉得捅破这层皮,要么老大被抢,要么他得跟着叶天阳遭罪! 但没办法,谢宇策一日不除,他也不能心安,就这一点他和叶天阳出乎意料的一致,可也只有知道叶天阳犯了什么事,其他人却不了解,而叶天阳为了暂时不让老大察觉,甚至隐瞒了肩上被谢宇策的圣器洞穿的伤势。 雷火想不开,死了个谢宇策而已,多大点事,风波过去就过去了,为了以后,他必须和叶天阳站在一条船上。 这种背着老大谋事的感觉,实在是难捱。 唐澈难得开口“我一直觉得容玄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心如止水,不会被俗事叨扰心境。峰主说了,或许也无法改变什么,反而会影响师徒情意。” “不一定。”宁枢却道。 “听宁大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叶天阳松了口气,笑着道。 “要不要跟磐磐也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坏事。”吴大仁道。 叶天阳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宁枢一眼,道“不用了,不想他难受,还是不知道为好。” “大爷还是去别处转转,怕到时候没忍住把你魂给收了,还是等回来直接替你收尸。”吴大仁想想还是懒得掺和,拍拍屁股就走。 等龙云磐给他调理了三日,不经意地给容玄透露了叶天阳肩上的伤势不好料理。 谁知,这话一出,容玄皱眉“他肩上有伤?” 龙云磐一惊“怎么,你不知道?不是你带他回来的吗。” 容玄大步推门而入,情绪不对。 宁枢等人都在,相互示意差不多是时候了,几人均是一脸肃穆。 万兽峰主叶天阳一见容玄,立刻安静了不少,他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病态苍白,显得有些可怜。 容玄冷着脸走过去,叶天阳朝他伸出手,差点从床上栽下去,容玄下意识扶了他一把,一身骨头。 叶天阳像个孩子似的攀上容玄的肩,把头磕在他颈窝“师父,别生我的气。” 容玄一把扯下他的衣袍,肩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容玄皱眉,帮他拉起滑落在手臂的衣袍挡住狰狞的伤口。 “疼。”叶天阳缩了下,却依旧搂着他不放。 容玄脸色越发阴沉,难怪这么些天还卧床不起!肩上被圣器洞穿这么大的血窟窿,还敢瞒着他! “活该!自作自受,把为师的话全当成了耳旁风,偏要跟着谢宇策后面跑,这就是下场!” 他找到叶天阳的时候,这货倒在泥地里,衣袍上没多少血迹,只是浑身被净灵水侵蚀得不成样子,灵力尽失,才极其虚弱。 要不是倒下的地方距离黄泉瀑布中心不算太近,黄泉水被稀释过后威力下降,这货的命就交代在那鬼地方了。 “出什么事了?”龙云磐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开口询问却没人应他,只有宁枢拉了他一把,让他看着就行,别轻举妄动。 叶天阳哑着嗓子,哪怕提前做好准备,但真到了这时候,直面容玄,叶天阳紧张得不行:“其实我……” “咳咳!”雷火一个劲地打呼,转移众人注意力。 “行了,别说话。”容玄扯又扯不开,干脆揽着他坐在床上。 跟着叶天阳的四位灵皇强者一问三不知,容玄不想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谢宇策到现在都还贼心不死,还是想杀叶天阳。 这货真够心大,拼了命地帮谢宇策,却被一击洞穿肩胛骨,什么人能信,什么人得留心,叶天阳就算看得清,却还甘心栽在谢宇策手里,无非是无心帝位。 没出息!疼也不长记性!白教了这么久,容玄真恨不得把他捏死算了! 龙云磐眼皮直跳,转过头问宁枢:“是不是太亲近了,气氛不对,容玄没感觉吗。” 容玄只看伤口就知道伤他的是什么法器,以及出自何人之手:“能活着算你命大,谢宇策没安好心,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不打算放过你。以后少跟他来往,否则你就算死也是该!” “师父,我喜欢你。”叶天阳勾起唇角,扯出一个无力的笑来,情不自禁地收紧双臂,吻了下容玄的脖子。 “好好说话,别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容玄见不得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很是无语,犯错就来这套,示示好就能蒙混过关么! 什么毛病! 被无视的其他人一脸古怪,简直不忍直视。 唐月等人看得脸红心跳,峰主明显是在…… 容玄是不是傻的,都这样了还不明白,活该被吃豆腐! 雷火摩拳擦掌有种想跟主人干架的冲动,可他想想还是忍了。 叶天阳朝他们示意,唐月一怔,作势咳嗽一声。 “时候不早,我们就不打扰了,峰主和大长老早些休息。” 宁枢等人转身,本想让他俩单独相处,谁知容玄丝毫没有留下的打算。 “放手,你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你们立刻回上清仙宗,我留在这里等人。” 容玄记挂着那半滴仙血,他在小灵界帮了谢宇策那么多,这人恩将仇报还对叶天阳出手,他没个说法,他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谢宇策。 道侣不过是个称呼罢了,谢宇策毕竟是上清仙宗年轻一辈天赋至强者之一,既然自己修为恢复,新仇加旧恨,是时候一战了。 “师父要等谁,谢宇策?”叶天阳喉间腥甜,他一把拉住容玄,搂紧了些,眸里幽光闪烁。 “要走一起走,不然我也要留下。”雷火见势不妙,别过头不看他俩,挡住容玄的去路。 叶天阳变本加厉,含着容玄下颚处的嫩肉,舔了舔,溢出嘴角的鲜血顺着容玄修长的脖颈流下,叶天阳染血的唇顺着血迹一路向下,涎水混着鲜血染红了容玄半片衣襟。 暧昧的水声突兀地传来,雷火按捺不住好奇,偷偷咽了咽口水,提心吊胆地拿出一块极品血晶记录画面。 宁枢往旁边瞥了一眼,却发现龙云磐漂亮的脸皱成一团,快要站不住了。 容玄不与人接近,唯独叶天阳,唯独叶天阳能搂着他,挨着他,甚至放肆至此。 “别闹。”容玄皱眉,按住他的脑门往旁边推,低头冷声道:“记住你的身份,别总像个孩……” 叶天阳脖子一伸,吻住容玄的唇,轻轻吮吸。 容玄愣住了。 叶天阳一咬牙坐在容玄腿上,双手捧着他的头,狠狠啃咬柔软的唇瓣,叼住舌头纠缠,重重吮吸。 房间里其他人全都看呆了,忘了要避嫌。 房间静得出奇,只能听到接吻的暧昧水声,以及压抑至极几乎微不可闻的低喘。 被吻的是容玄! 简直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初入圣殿就让人闻风丧胆,如今名动五洲的阵药双宗师,素来强势从不给人颜面,十足难以接近,有谁能想到这人英明一世,处变不惊,竟会被徒弟强吻到方寸大乱。 两人靠得太近,近得容玄浑身不舒服,叶天阳敢这样还是头一次,容玄被吻得舌根发麻,呼吸不畅,应付得几分狼狈。 底下有个硬物缓慢抬头,抵住肚子下面。 “!!!” 容玄瞬间黑脸,一掌按住叶天阳的脸狠狠推开,他猛地一拉身侧的被褥,挡住徒弟大半边身子,继而抬眸,对屋内其他人厉声道“出去。” 叶天阳没想到师父的第一反应竟是帮他挡住身体,叶天阳看了看自己下边,没有半分尴尬,很平静地对容玄道“没关系,他们早就知道了,师父。” 唐月等人不明所以,迅速点头。 “都知道什么!”容玄抬高音调,脸色难看至极。 “都知道我喜欢你啊。是那种喜欢,男女之间的那种。”叶天阳理所当然地道。 容玄忍到极致,站了起来,狠狠一巴掌抽在叶天阳脑门,叶天阳头偏向一边,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头痛欲裂。 嘭地一声仿佛要把骨骼震碎,更惊动了底下几人,龙云磐心绪复杂,不由打了个寒颤。 “老大,这小子情窦初开正值血气方刚,一见老大惊为天人,哪还看得上别人,不就是喜欢吗,其实真没什么的。”雷火昧着良心说叶天阳的好话,心在滴血。 其他人还想说些什么。 “滚!”容玄冷冷地扫视周围,杀气更甚。 雷火一脚把记录灵晶掀到一边,化作一道紫光冲出门去,宁枢和龙云磐一前一后离开,几人迅速出门,关门,走出去数远又倒回来听墙根。 “我是认真的。”叶天阳道。 啪! 一记长鞭狠狠抽在叶天阳身上,容玄脸色阴沉,一想到方才及以前,这人缠着他搂搂抱抱,只觉浑身发寒。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想你啊。”叶天阳笑着道。 “我是你师父!”容玄严肃地道。 “我知道,我还是想要你。我喜欢你,师父。” “荒唐!” 容玄上前一步,手中暗芒一闪,匕首横劈而来,叶天阳持剑相抵,天阶长剑显威,只听锵地一声重响,火星四射。 在他的印象里叶天阳从不会反抗,因此容玄没有用全力,匕首旋即脱手而出,飞出好远,容玄抬臂,以圣骨抵住长剑,一把揪住叶天阳衣襟,竭力让嗓音平稳。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想死吗?” 叶天阳淡笑着低下头来,亲吻容玄抓住他衣襟的手,暧昧地舔了舔。 手上传来温软的触感,容玄像触电般抽手,却被叶天阳抓住,猛地一拉。 叶天阳欺身而上,勾住他的脖颈,再次吻住他的唇。 “师父,我不想再忍了,”叶天阳浅尝辄止,咬着他的唇,毫不避讳地凝视着他,带着情欲的嗓音低哑,和他平日里给人的感觉相差甚远:“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亲近,和你同床共枕相濡以沫……” “闭嘴!”容玄额上青筋直冒,一脚把叶天阳踹翻在地,只觉眼前这人格外陌生,容玄低下头俯视着他,眼里带着浓浓的厌恶。 这不是叶天阳,不是他记忆里的故友,那个叶天阳不可能变得满是城府,心狠手辣,也绝不会喜欢上他。 叶天阳的形象在容玄心里根深蒂固,这一世虽然变了许多,但容玄自认能看懂,由于自小收为徒弟带在身边教导,容玄以为只是孺慕之情,完全没往别的方面去想。 “我喜欢师父,我想和师父结为道侣,和师父一直在一起。”叶天阳继续道。 不知为何,喜欢这俩字眼合在一起深深刺痛了容玄。似乎有段记忆被刻意遗忘了,这种感情在他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外,潜意识里懒得费心理解。 容玄脸色铁青“给我跪下!” 叶天阳浑身一震,紧接着一道破空声袭来,细鞭如蛇,啪地一声狠狠抽在他身上,剧痛直袭脑门,浑身瘫软。 叶天阳嘭地一声膝盖着地。 容玄眼里毫无波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多年了,”叶天阳抬眸,“最开始是在青山派的时候,后来越来越喜欢。” “我是你师父。” “我喜欢你。” 容玄狠狠抽了他十几鞭子,还不觉解气,他加重了语气:“我是你师父,只是你师父。” “我只是表明心意而已,又没要求师父做些什么,师父的反应未免太过头了,”叶天阳背上火辣辣地疼,淡定的面具快要支撑不住了,隐隐带着一抹仅剩的希冀,“而且师父这般强调师徒身份,究竟是想提醒我,还是为了提醒自己。” “冥顽不灵!”容玄面无表情,已经到了盛怒的,懒得再跟他废话。 鞭子如雨点般劈头盖脸而下,把叶天阳抽得筋骨寸断,血肉模糊。 血溅到脸上,叶天阳失声道“只是喜欢为什么不可以,师父既然这么反感,为什么答应谢宇策,而我却不行!” 容玄不是墨守成规,教条般的人物,这人从内到外的逆反,没有什么师徒不能在一起这种繁文缛节困扰,容玄说的不行,或许就真是无感,这点让叶天阳心痛。 但无论如何,只要这次能活着,那他就赌赢了。 容玄的狠辣,叶天阳早已领教过,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比以往更狠。 “可惜,谢宇策已经死了,我杀了他。”叶天阳咧开嘴,露出血牙。 “你说什么,凭你也杀得了他?能杀了他也算你有本事,不思悔改!还敢嘴硬!”容玄冷笑,操起长鞭狠狠地抽,虽说鞭子品阶不算太高,但被容玄催动下,打得太过频繁,足以在灵皇五重天的躯体上留下伤口,狰狞可怖。 叶天阳硬生生地扛着,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顺着脸颊滴落,渐渐地就连说话也有些力不从心。 “师父,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叶天阳始终不松口,容玄下手便更狠,他的眸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耳旁呼呼破空声,只能听到师父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就凭你也配肖想我!我不需要一个心存邪念的徒弟,你不安心修炼,整天只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分散了道心,狭隘至此,毫无追求,简直不可理喻!” 容玄边抽边怒斥,眼前血肉横飞,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叶天阳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说服自己。 暴怒毫无理由,按理说叶天阳喜欢他并没有错,自己没当回事,便纵容他一次又一次,以至于让他心存希望直至如今,不可能的期许,必须扼杀! 否则必成大祸! 叶天阳听不清,他呼吸微弱,面如死灰,血肉下一片森白,背脊已经拱出。 容玄越是看得难受,内心危机感就越强,这一世他不该为任何人破例,绝不能心软,不能手下留情。 之前就在叶天阳被抽得濒临气绝,意识消失的前一刻,眼里依旧深情而专注,有些事是鞭子解决不了的,现在发现再想纠正,已经晚了。 有那么一瞬间,容玄终于下定决心,心想干脆把人打死算了。这本就是他一手养大的徒弟,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不如让他亲手来杀。 最后一击。 容玄扬起鞭子。 叶天阳眸光涣散,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绝望地呜咽出声。 容玄愣了片刻,痛苦地闭上了眼。 携着无尽威势的最后一鞭瞬息降下。 ** “容玄那个疯子!不会真的把峰主打死了吧。” 外头蹲着的人心惊胆战,强忍着不满没有进去打扰。 里头布下法阵隔绝了气机,他们听不到说话声,但先前雷火已经昏了过去,要么是容玄故意不让外人知道,要么只有主人受重伤精神不济,灵宠才有可能昏迷。 情况不妙。 毕竟被徒弟惦记了这么多年,以往的搂搂抱抱不计其数,如果不是出于师徒情谊,而是出于这种不单纯的想法,不说是容玄了,其他人也一样,多少会让人不舒服。 但也不至于……嘭! 猛地一声巨响,门窗尽碎,凛然劲风席卷而出。 章节目录 不能忍两章合一 > 黑烟滚滚,整面墙崩塌,半边屋子塌陷。 “峰主!” “天阳!” 站在门外不远的宁枢等人变了脸色,立刻爆发灵力想要冲进去。 无形波动自屋内荡出,阻止外人靠近。 “这是……”宁枢陡然变了脸色。 屋内,叶天阳垂死倒在血泊中,骨骼碎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节,一道极深的沟壑就在他头颅外三寸处,一直延伸到外头。 就在长鞭落地的瞬间,叶天阳聚集浑身仅存的气力翻了个身,躲开了致命一击,但头骨依旧被鞭上携带的劲气震得开裂。容玄没有丝毫心慈手软,是真想杀他! 叶天阳残破的手掌微曲,浑身颤抖,血泪润湿了半张脸,只是眼里空无一物,不知看向何方。 容玄眸光复杂,手里的长鞭不堪重负断成两截,被狠狠扔在一旁:“谁也不准进来!” 他炼神一转的灵力爆发了一刹,哪怕隔着堵墙,也能让外头站着的灵皇强者心生忌惮,没有贸然上前。 毕竟师徒之间的事,他们若是插手很可能适得其反,对叶天阳更不利。 却没想到就在刚才,容玄把徒弟暴打了一顿,毁了至少五根长鞭,差点要了后者的命。 见不得这一身伤痕满地鲜血,容玄本想甩手就走,可毕竟叶天阳贵为万兽峰主,又是他徒弟,家丑不可外扬。 “长进了,知道性命重要,至少还晓得躲。”容玄想了想还是留下来:“还有什么想说的,你想好再说。” 等到叶天阳恢复了一点气力,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如果方才弟子不躲,现在是不是就已经没命了?” “你觉得呢。”容玄冷冷道。 叶天阳残成那样,身上半点灵力波动都逃不过容玄的法眼,若真要杀这货,哪怕闭上眼,也绝不可能失手。 对方反抗的念头一起,才让容玄临时改变了主意。 喜欢这种玄乎的情感,容玄一点也不看好,叶天阳虽固执,但并不愚昧,或许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 怨恨只在一瞬间,一旦产生隔阂,灭了这人的痴心妄想,或许一切就能和容玄原先预料的重合,荒诞的念想化为乌有,还会增加怨恨。 他把徒弟养这么大,并不是为了杀他,迟早反目成仇,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契机。 不过,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其实不问也知道。”叶天阳脸色苍白,满是鲜血的面上道道泪痕已经干涸,嗓音也是淡淡的:“师父这样拿我出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就不怕有朝一日报应当头,落在我手里吗。” “不自量力。”容玄冷笑一声,心情莫名好转。 先前那一番发泄,听了叶天阳的话,要说无动于衷,那肯定是假的。 容玄被震得不轻,他自知对徒弟不好,无需徒弟有多感恩,甚至做好了师徒反目的准备,可对方竟然说喜欢他。 回过神来容玄只觉可笑,更显得上辈子的他像个笑话,自以为不亏欠任何人,没做过任何错事,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涅槃圣法,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誓死效忠的宗门弃之如敝履。 对人掏心掏肺,却没人记挂,对人冷冷语动辄打骂,反倒让人上心了。 因为是叶天阳吗,叶天阳这个人没心没肺,好了伤疤忘了疼,总是只记得别人对他的好,却不记得挨打的时候有多疼。对别人尚且如此,对师父着实过头了。 容玄恨透了前世的自己,不希望叶天阳继续执迷不悟。 所谓的尊师重道,并非是委曲求全。人生在世,无需束缚,方可心境超脱,得正大道。 相比而,儿女情长太狭隘了些,在容玄看来,叶天阳的追求,等同于没有追求。 差点死过一次之后才知道性命的宝贵,有了怨怒,也是好的。 容玄跨过叶天阳的断臂往外走。 坍塌的房梁,断折的桌椅等乱七八糟的挡路之物,在他面前尽数化作齑粉,灰尘木屑漫天,留出一人高的门户来。 轰隆声中,容玄刚要出门,还有些不放心,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清,回头皱着眉说了句。 “你我只是师徒,那些话为师不想再听第二次,否则绝不轻饶。你好自为之。” 意思就是鞭笞得血肉模糊只剩半口气,没夺了性命,就叫轻饶了。 “……弟子明白了。还望日后师父,不要后悔。” 叶天阳盯着容玄的背影,低哑着嗓子,几乎微不可闻。 万兽峰主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容玄刚走没多久,他便晕了过去,接连两日体内净灵水和天劫暴动反噬,差点一命呜呼,连守在他床头的龙云磐也险些遭罪。 万兽峰弟子忧心忡忡,唐月等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更对容玄的做法相当不满,却又不敢指责。 宁枢意识到到事情的严重性,迅速命蛇昭与虎王一道赶回上清仙宗去请叶擎苍,以叶天阳如今的伤势,跟着他们撕裂空间赶回上清仙宗实在勉强,更何况也不安全。 容玄微微皱眉,并没有反对。 他拿叶擎苍没办法,后者贵为丹圣,唯独把叶天阳当宝,就算是叶皓然估计也不及叶天阳在他心中地位的百分之一,以前对他百般看不顺眼,叶皓然的游说是其一,实则还是心疼叶天阳,如果知道叶天阳被他打成这样,保不准会和容玄翻脸。 毕竟这地方不是上清仙宗,一个叶圣足以让整个五洲盛会沸腾,更会被到来的上位者奉为座上宾,只是一旦来了,或许就走不了了。所谓隐居不问俗世,就成了个笑话。 “还是不要让叶掌门来了,我的伤不碍事,不必大费周章,”叶天阳费力地睁开眼,却并没有看容玄,而是缓缓道,“叶掌门修为不高,来了或许走不了……” “去请!要你多操心。”容玄脸色阴郁,直接让虎王离开。 算是叶天阳命大,也不知有意无意,恰好那时北华等高阶炼药宗师前来拜访,被万兽峰弟子引去给叶天阳疗伤,废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后者才保住岌岌可危的修为,捡回了一条命。 北华、泰老等德高望重的长者对叶天阳颇为欢喜,很有耐心地为他疗伤,甚至在上清仙宗所在的浮空岛内足足待了一个月,让圣殿元老受宠若惊。 叶天阳卧床大半个月才能下床行走,至此天赋悟性堪称变态的万兽峰主,差点又废了一次,之后更是虚弱了好长一段时间,容玄虽没怎么见他,心里还是记挂着徒弟,也陪着他足不出户。 伤势好转之后,叶天阳性情未变,似乎对任何人都是和颜悦色,更对容玄伤他一事只字未提,唯独看到容玄,立刻绕道,顶多撞上了硬着头皮叫声师父,和以往的热情相差甚远。 容玄既郁闷又欣慰,心道这才正常。 眼下的状况确实容不得他再继续耽误时间下去,蛇昭回去,尸鬼自是跟着它,叶天阳安然无恙,也省得丹圣白跑一趟,虎王等圣兽便留在了炬赤峰没有回来。 至于其他万兽峰弟子都跟什么似的,天天围着叶天阳转,能帮上点忙都欣喜不已。 叶天阳人缘无敌,不说万兽峰弟子,几乎大半上清仙宗弟子都赶来慰问,就连其他古教也来了不少,容玄的居处被围得水泄不通,院子里吵闹,屋内却很安静,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安守本分,不打扰峰主休息。 不想见的人来了走,走了来,比如戚烽,而谢宇策一直没有露面,甚至是谢族也不知去了哪里。 外头陆续有大批天才在小灵界殒命的消息传出,谣四起,真真假假,容玄没心思理会其他,暂时没出去打听小灵界的消息,更没回自己的居处,而是打着给龙云磐疗伤的名号,占了后者的一间屋子,顺带和火凌子见了几面。 而当他有意无意地向后者打听涅槃圣法,或是借他人之口暗示涅槃圣法被上清仙宗所得时,却发现火凌子对此法一无所知,更是丝毫不感兴趣,容玄只得作罢。 就在容玄终于打算去外头探探消息,临时想到什么事,回了龙云磐那里,问他有什么要买的灵药,谁知一回去容玄惊了一把。 数日不见的叶皓然竟然出现在这里,恰好被进门的容玄撞了个正着:“你可真是死性不改,来这儿做什么。” 叶皓然站在龙云磐床边,也不知是眼花还是什么,地上影子诡异地动了动,杀气一闪,容玄还是捕捉到了。 叶皓然收敛杀气,却藏不住恼意:“小灵界大乱,外面闹翻了天,徒弟出了事,师兄不知所踪,你是太悠闲,还是把他看得重,无时无刻不守着他!” “我还想问你,谢宇策去哪了。”容玄冷冷道。 有凰雀在侧,就算叶皓然以狴犴为倚仗,也不敢现在对屋内任何人下手。 叶皓然没有回答,但那一刹那的情绪波动几乎要把容玄吞噬一般,他眸光冰冷,却没有恋战,迅速冲出窗外。 “你留在这里,千万别让龙云磐出事!”容玄吩咐凰雀道,脚下翼鸟一闪,同样跟了过去。 留下凰雀和刚醒过来的龙云磐大眼瞪小眼:“什么情况?” “喂,小子谁准你命令我,给我站住!你别乱跑。”凰雀对龙云磐立马换上个语气,同样跳了出去,可就在它飞出去没多久,龙云磐背上一僵,四周的光亮都被遮住,就像蒙上一层阴影。 一道凶恶的古魂自床后显现,迅速扩大,利齿尖锐就要咬上龙云磐的后脑。 “啊!!”龙云磐头痛欲裂,大叫出声。 适时一道黄褐色影子从窗外掠入,彩光破空,直袭那道虚影。 狴犴古魂利爪如勾,实质化地煞气直逼龙云磐脖颈,杀气逼人。狴犴无愧上古凶物,哪怕仅剩一道古魂,拿人类要挟,正面硬撼圣凰孔雀依旧有恃无恐。 “狴犴,这里轮不到你撒野,滚出本凰的地盘,否则打碎你的古魂,让你形神俱灭。”凰雀宝相森严,无比肃穆,“又或者让这儿的圣器师收了你当器灵。” 狴犴很不甘心地看了龙云磐一眼,似乎不满这么好的天赋,好不容易有得机会又得放走,它犹豫半晌,这才隐退。 龙云磐心有余悸,却没看清伤自己的是什么,叶皓然想对他下手!?开什么玩笑,没道理啊! “不然你以为容玄总跟着你是为什么,还不是有人在打你主意。不过放心,以后他不会在来了。”凰雀满不在乎地道,再来让它有来无回!这种古兽的魂魄,狐族族长应该很喜欢。 “你说容玄他……”龙云磐声音渐渐微弱,叹了口气。 容玄追了一路没追上,及至原本自己居住的别院,被谈话声吸引。 “若你已经想好了,我等时刻准备接你回去,争与不争以后再说。虽说我们这一脉修为强大的道修不多,但宗师级人物却不少,论地位,就单单叶圣一人,其他人都得对你礼待三分,只要小心行事,以你的本事,要保命不难。” 说话的是北华,正是那位在九炼丹会上替容玄说话,驱走了孔族殿下的高阶炼药宗师。 “让我考虑考虑。”叶天阳回答得很模糊,似乎在犹豫。 “别犹豫了,与其待在上清仙宗朝不保夕,不如回来,只要有需要我等的地方,千万别客气。这次你险些出事,着实把我等吓得不轻,还好你体内……总之无恙是幸,必须更加小心。”北华身边的那位炼药师似乎很激动:“还好你还活着,孩子,请你相信,我等已经错了一次,绝不能一错再错,再让百多年前的灾难再度发生在你身上。” “别说了……”叶天阳抬眸,和远处林木上方的容玄对上,继而移开视线。 容玄莫名有些火大,北华究竟是叶天阳这边的人还是谢宇策的人,他并不太肯定,如果他没听错,叶天阳在准备离开上清仙宗。 这几位才认识没多久的炼药宗师是在游说叶天阳,后者莫非已经知道自个身份了,这么大的事叶天阳竟然没有没跟他说? 银光一闪,容玄落在院内,笔直地朝着叶天阳走去。虽说是大病初愈,堂堂高阶宗师都站着,唯独叶天阳坐着,见他过来气氛有点微妙。 北华笑着对他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复杂。对于这位在九炼丹会上大显神通的年轻阵药双宗师,想不记得都难,只是这人既帮着谢宇策,又是叶天阳的师父,这点有点怪怪的。 “你们在谈论些什么?”容玄环视一圈,而后看着叶天阳。 叶天阳这才徐徐起身,身侧的侍从立刻上前搭了把手,却先对着容玄躬身一礼:“拜见师父,不知师父会过来,招待不周,还请师父见谅。” 这种被当成外人的感觉,让容玄莫名恼火:“我问你方才在说什么!” 叶天阳一愣,很不解地道:“不知师父问的是哪一句?” “你就装傻是吧。”容玄气势一凛,真想抽他一鞭子。 转念一想最后一根都被抽毁了,空间里什么法器都有,就是没了鞭子。 叶天阳晃悠了下,微微弯下腰脸色发白,他搭在侍从胳膊上的素手,骨节分明青色筋脉清晰可见,明显用了极大的力。 “行了,坐下吧。”容玄不跟伤残计较。 “师父还站着,弟子怎么能先坐,这与礼不合。不知师父过来,可有要事?”叶天阳长睫颤动,眼里透着疏远,明明撑不住还死撑,意思是容玄不走他就不坐,最后一句明显就是下逐客令了。 灵花树下藤椅就这一把,而且还是对他伤势有疗效的千年古藤编织,是北华特地弄来送给他的,当着北华的面,容玄坐肯定不合适。 容玄盯着叶天阳,重重吐出一口气,指着里边阁楼道:“这地方是我的居处,此地是我的院子,我来这儿,还得问过你么。” “没说什么事,无非只是答谢老夫救命之恩,叶小峰主亲自斟茶,以示感谢罢了。”北华看不下去了,当师父的多大气量,难不成还故意找茬不成,徒弟也伤着呢! 其余几位炼药师没觉得叶天阳哪里做得不对劲,只觉容玄脾气古怪非常:“正常师徒之间本该如此,像叶峰主这般明理懂事,又尊敬师长,比我收的小弟子好了千八百倍,还是容宗师管教有方!” “还得多谢北老赏脸,我在屋子里关久了,就想出来走走。”叶天阳感激一笑,看着北华等人明显亲近了许多,接着语风一转,对容玄就客气多了:“在这里叨扰师父多日,弟子过意不去,改日再来给师父赔罪,先送我回自己居处吧。” 容玄愕然,明显差别对待,这正常!? 怎么觉得他连这几个才认识没多久的老鬼也不如了。 “是,峰主!”侍从立刻动作。 “我说准你走了吗!坐下!”容玄深呼吸,冰冷的眸子让正打算搬藤椅的侍从打了个寒颤,不敢动弹。 叶天阳脸色泛白,犹豫片刻,还是妥协坐了下来。 “气死大爷了,大爷好好在闭关,竟然被人赶了出来,晦气!” “上清仙宗摊上大事了,连带着我们也遭殃!”吴大仁冲进峰主居处,在屋内看了一圈没人,又转回院子里,见着几人,眼睛一亮。 叶天阳披着素白的长袍倚靠在灵藤编织的木椅上,妖孽般的面容在光下近乎透明。 而他身侧除了容玄,还有好些不认识的老者站在那里,气氛有些诡异。 “才一个月不见,你怎么虚弱成这样了,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让人看着特想,咳……有保护欲。”吴胖子啧啧两声,像看到稀罕物似的,围着叶天阳转了两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看了看容玄,估摸着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于是道:“磐磐呢,怎么不在?” “会不会说话!”龙云磐和短毛鸡掠了过来,吴胖子声音太大,隔了数远就能听到。 “出什么事了?几位宗师不是外人。”叶天阳道。 容玄微微皱眉,一个月过去,也不知里头那位天族真仙怎么样了,容玄的灵身安然无恙,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黄泉水爆发的威力,还好有真仙亲手布置的神纹相助,否则哪怕有圣骨也得饮恨。 在尸水血雨的三日内没有离开小灵界的人,凶多吉少,能活命的估计没有。 至于真正发生了些什么事,容玄并不清楚,至于扯上上清仙宗,果然没出容玄意料。 “只在禁区出现的黄泉瀑布突然造访小灵界,进去的各教弟子死伤惨重,更有许多不见踪影,唯独上清仙宗弟子几乎全部逃出生天,现在所有矛头指向了上清仙宗,五洲盛会中不少洞天福地遏令禁止上清仙宗弟子入内,元老一怒之下说要提前返回。” 吴大仁端着杯子喝了口茶,道:“估计就是这几天了。” 小教中被寄予厚望的弟子殒命,备受瞩目的帝位继承者同样下场凄惨,其背后势力怒不可遏,争端愈演愈烈,一不和大打出手不胜枚举。 对于这次事故各古教不世出的大能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掀翻黄泉瀑布的存在非同寻常,能达到那个层次的存在,上界三千州,扳起指头都数得过来。 究竟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不得而知。但更多的猜测还是倾向于后者。 想想最大的得益者,无疑是上清仙宗,哪怕不是刻意,也招人眼红。 凭什么我教年轻一辈天才死了那么多,你们的却都活着!不能忍! 这回上清仙宗可是捅了马蜂窝,莫名其妙被扣上帽子成了众矢之的,想不火都不行,提前回去也无可厚非,回去之后的事就是容玄喜闻乐见的了。 但耽误一个月,容玄要等的人没等到,也不知剩余几天,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吴大仁带回来的可是大消息,引得不少弟子情绪不稳,北华等几位长老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说话的人虽多,声音却并不大,不显嘈杂。 叶天阳仍旧被围在中央,容玄则被落在一旁,没人敢上前和他攀谈,也没人敢站得离他太近。 从容玄这个方向看去,叶天阳瘦了不少,修长的脖颈在光下有些透明,青筋隐现,他支着头,露出小半截光洁的手臂,靠在藤椅上淡笑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好像太久没有站在稍远的地方观察过这人,竟和印象中相差无几。 有叶天阳在的地方,从来不愁没人,他话不多,却几乎没人说他不好,总能很轻易地和一群人打成一片…… 很难想象这个一下子淡漠疏离得不像话的年轻男子,前不久还摇尾乞怜般搂着他不放,哪怕被抽得浑身是血还哭着说喜欢他,深情得卑微。 龙云磐给叶天阳喂了丹药,后者气色好了些。 “行了,都散了吧,准备这几天内回去就够了。”龙云磐走之前,看了眼上空,吩咐侍从道:“把峰主小心扶进屋,看这天气快要下雨了,把门窗关好,多派点人守在外头。” 等人都走了,容玄这才打算离开,他往外走了几步,突然改变主意了,径直走到叶天阳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货弱得他快看不下去了,就算是受了重伤,不至于养了一个月还是一副病态。 病态就算了,还出来招摇个什么劲! “起来。”容玄皱眉,轻轻踢了椅子一脚,“能走吗?” 叶天阳抬眸,缓缓起身,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能。” 容玄脚边银光一闪,翼鸟匐下,容玄站上去,向他伸出手:“你不是想出去走走吗,为师有事要外出,顺便带你去转转。” 叶天阳愣了下,而后摇了摇头:“不用了,等会要下雨,师父照顾我不方便。” 听起来善解人意,其实满满都是距离感。 容玄很不能理解,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既不恨也不像生气,态度正常点不行吗! “让你去你就去!”容玄铁青着脸,见他站着没动,干脆下来拉他。 叶天阳脸色又白了些,后退一步,淡淡道:“那便给师父添麻烦了。” 他避开容玄的手,从容玄身边经过,站在翼鸟背上距离容玄较远的地方,一不发的望向远处。 章节目录 撩拨人心 > 翼鸟飞得平稳,叶天阳倚靠在藤椅上假寐,衣袂翩飞像是要被风吹走一般,他重伤初愈吹吹风就显得格外虚弱,脸上血色退去,长睫下一圈阴影,一句话都没跟容玄说。 记仇就记仇吧,容玄把他弄上来纯粹是一时兴起,并没有半点想要安慰他缓和关系的念头,就该把他的邪念给彻底掐灭了才好,现在看来也算还好。 两人一路无。 其实容玄很不能理解,平日里不亲密接触,不就是正常师徒吗,按理说他没少揍过徒弟,而叶天阳一直都是逆来顺受,很少忤逆他,发脾气的次数寥寥无几,哄起来也容易。 在容玄的记忆里,上辈子叶天阳和他是至交,有段时间几乎无话不谈,恰巧那时候周围的师兄弟们押注就赌叶天阳喜欢谁,名动仙宗的美人几乎全在其列,什么慕容嫣然、古含璋等,其中有个聊得上话的就来向容玄打听,容玄不晓得拒绝,就去问了。 这人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说,后来缠着缠着告诉他,的确有个日思夜想的,但温柔谈不上,说暴戾都算委婉了,可惜没缘分,找了几百年都没找到。 当时容玄笑他敷衍,听过就忘,并未当真,仔细一回想这货说起那人就眉飞色舞,两眼放光,但就是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更无从寻起。 容玄轻嘶一声,说来也怪,明明亲眼目睹了那位天族真仙的样子,刚出小灵界一回想,却发现忘记对方长相了,连身形都很模糊,好像戴了面具,面具什么颜色来着。 容玄上一世到死都没见过真仙,古籍上记载真仙虚无缥缈,因此哪怕仙宫壁画上,真仙的的轮廓也是一团光晕,或许正是这个玄之又玄的原因。 如果不是糊弄,难不成当初叶天阳念念不忘的是真仙? 哪位仙? 上辈子进阶没这么快,容玄足足在上清仙宗待了四五百年才突破成圣,那时叶天阳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姬族身份,并没有瞒着容玄,据说小时候经历凄惨死里逃生之后记忆模糊不清,但以叶天阳过目不忘的本事,若是一般人着实不应该忘。 经历实在古怪,就连叶天阳自己都说不清,更不谈容玄。 容玄一直没多想,就算真见过仙,多半也是对成仙的渴望罢了。 比起这一世的叶天阳,上辈子的故友有追求多了,与几乎所有道修一样,力争成仙路。 想到这里,容玄盯着徒弟的目光带了些埋怨,这货多半是以为自己要杀他,受了太大打击,彻底心寒了。可就算是无意,恰好在这关键时候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分心,挨打也是活该,没死都叫幸运,肖想他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这点叶天阳该清楚。 至于让他活下来,的确是冒了很大风险,但容玄并不后悔,上一世的叶天阳他很了解,之前的叶天阳他也能明白,可现在这货就像一团迷雾,心思藏得太深,容玄必须先摸清楚这人的底细,日后才不会手软。 所以说,带他出来走走,增加相处的时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容玄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恰巧叶天阳睁开眼,和他对了个正着,容玄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更理直气壮地瞪了过去,眸光冰冷。 “呃……”叶天阳一时错愕,继而开口打破沉寂:“师父在想什么?” “在想一个朋友。”容玄淡淡道,并没细说。 叶天阳把头转过去,侧脸看不出倪端,只是原本随意倚靠着的姿态,渐渐坐直了些。 朋友?能被师父称作朋友的,能有几位。 “还以为师父在想我。”叶天阳面不改色,并没有半点羞赧甚至半分笑意,很淡漠的口气,只是在陈述事实,不带一丝暧昧。 “不然师父一直看着弟子做什么。” 容玄笑了,反问道:“你是我徒弟,难道还看不得?” “自然是看得的。” “你以后还会炼丹么?”容玄突然问道。 “应该不会再有所突破,弟子惭愧,”叶天阳毫不避讳,平静地道:“弟子并不是炼丹这块料,以前之所以拼命炼丹只是为了能进圣殿,那时候我只想着离师父更近一点,但现在不需要了。” 容玄刚想说,既然没有天赋,为何要进圣殿,他听到后面蓦然沉默,药阁灵学课导师布置的那么多灵学卷轴,全是叶天阳给他做的,的确帮了不少忙。 “那好,这鼎你拿去,足够你偶尔炼药之用。”容玄得了第二,奖励便是天阶药鼎和天阶药方。 龙云磐虽然口头上不满,但还是依把圣器古鼎给了容玄,因此他得的这个天阶药鼎就成了鸡肋,容玄早就打算赠给徒弟,谁知一回来就发生那事,之后一个月没能安稳,总算沉寂下来。 只要叶天阳安分守己,仇恨也好,埋怨也罢,那他依然是叶天阳的师父。 天阶药鼎绝不常见,不然容玄在丹会开始之前,不会挑了那么久却只买到了地阶药鼎,导致最后只能炸炉。 “弟子多谢师父。”叶天阳连忙起身答谢,收下药鼎,脸上还有些难以置信。 突然,翼鸟猛地升空,角度倾斜。 叶天阳失去平衡摔向一边,容玄大步一跨,站在他身侧,手中灵力一闪,化作无形气浪抵住其后背,控制住徒弟的躯体和藤椅,不让下滑。 “怎么回事?”叶天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别说话。”容玄皱眉看向下方某处。 两人离得较近,鼻尖甚至能闻到熟悉的清冷气息,叶天阳难受地挣扎,有种要掉下去的趋势,他胡乱之中手搭上身侧之人的腰,扯住腰侧的衣袍。 叶天阳陡然睁开眼,惊得立刻要放手,仿佛容玄是凶物邪灵一般。 “行了,抓就抓好。”察觉到他刹那的情绪波动,容玄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异样。 谁知,叶天阳瞬间撒手。 “你!”容玄下意识揽住他的肩,威胁道:“你再敢动一下试试!” 叶天阳眸光幽暗,似乎强忍住不满,而后妥协地别开视线,没动了。 唳! 一声清悦的鸣叫,有道灵兽从下方不远处掠去,容玄定睛一看发现背上的人衣着相当熟悉,除了几位面熟却又叫不出名的炼药师之外,就连火凌子竟然也在其中。 “药阁想把她收入门下,适当给了她一定自由,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最近三天前火凌子就出去过。”叶天阳道。他的消息来自于探望他的其他弟子,虽说卧床一个月,知道的或许比容玄还多。 “跟过去。”容玄心念一动。 五洲盛会中心地带,店铺林立,鉴宝阁、拍卖堂、炼药师公会等在这里都有分所,而消息最灵通之地,莫过于酒楼。 这里会集天下奇异珍馐,美味佳肴,只要买得起,哪怕是高阶灵兽也能吃到,也是来了五洲盛会必去的地方之一。 以他俩的身份不宜太招摇,容玄选了处相对低级的酒楼,却选了靠近护栏视野最好的地方,点了最贵的菜肴,他和徒弟独坐一桌,一边吃一边听着。 从这里一眼就能看到对面不远处高大的酒楼穹顶,最上方是四角亭子形状,里头坐满了人。 如果耳力足够好,甚至能听到对面强者说的话。 火凌子与两位炼药师就进了那里,到现在还没出来,期间容玄发现进进出出的人中不乏有不朽山之人。 光明正大在这里碰头吗,容玄眯了下眼睛,这里几乎全是道修聚集之地,炼药师来这儿长见识么,他之前旁敲侧击提及涅槃圣法,火凌子最开始有些好奇,后来却很不感兴趣,究竟是真是假,其实一听就清楚。 与此同时,旁边几桌上的客人也在谈论个不停。 “也不知小灵界生了什么变故,这回死得人可真够冤的,能提前获得小灵界资格的道修都是各大古教的骄子,本是进去夺机缘,寻找成圣契机,谁知悲剧收场,现在不了了之,听说小灵界都进不去了。” “说是有真仙出现,假的吧。我还听说小灵界里出了头高阶圣兽,拥有毁天灭地之威,把里头的弟子全都给吞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另有一桌人起身反驳:“谁说的,我怎么听说小灵界生变,没逃出来的弟子全都死了,死了多少暂时还不知道,逃出来的听说只有上清仙宗那一批。” “现在上清仙宗弟子都被藏在他们那座浮空岛里,想去理论都找不到人,这不故意和其他古教结仇吗。难不成小灵界成这样也是上清仙宗的阴谋,难怪如此高调。” “那也做得太明显了,其实是其他古教借题发挥吧,谁让上清仙宗得了样相当了不得的宝物,不知是功法还是仙器,听说不少古教向他们元老讨要,对方还装傻说没有,这才引了大火了。”有衣着光鲜的大教核心弟子透露。 容玄听到这话瞳孔微缩,多半是涅槃圣法!这条引子早就埋了太久,能在古教之间爆发,足以给上清仙宗带来灭顶之灾,火凌子之所以如此安分,也可能还是败了之后,得了不朽山的暗示,被安插进来。 容玄只要清楚这些就够了,他并不打算妨碍火凌子,甚至更希望对方的计划能顺利进行。 那位天族真仙带着整个小灵界破碎虚空离开,偌大的小灵界,进去之人何止万千,然而活着回来的几乎都是上清仙宗弟子,剩下的至少也是手持古行令之人,招人眼红是肯定的,故意抹黑估计不在少数。 上清仙宗沦为众矢之的,为了强撑道义的脸面,会不会怪罪到门下弟子头上,拿安然回归的人出气,就不一定了。 容玄倒是不担心自己,接下来上清仙宗怎么样都逃脱不了被进攻的命运,容玄关心的是涅槃圣法究竟在哪里,怎么样才能拿到手! “姬皇族这回死得也多,背后态度强硬些的大族都已经闹到神朝内去了,最不可思议的是就连谢族殿下也死在其中,没有逃出来,把他视作对手的晏钦圣者大人还在惋惜来着。”一人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容玄顿时回过头来看向说话的方向。 两人并肩走来,一人身着淡黄长袍,另一人散着长发,摇头应道:“分明谢宇策大人是不需要和那些排名靠后的帝位继承人进小灵界一争,回了皇朝血脉复苏,定能超凡入圣,鬼使神差跑了这一趟,丢了名声不说,还把命落在里头,是有多想不开。” “谢宇策死了?”容玄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话说出口十足的嘲讽。 “死了。谢族都闹到姬族去了,你不知道么。”那两人就在旁边桌子,看了看容玄,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视线落到桌子另一边的那人身上,顿时惊艳了一把。 叶天阳一身素衣,脸色苍白,却无损出尘气质,他微微皱眉,双眸干净透亮,十足妖孽的一张脸,与此地格格不入。 “师父,我先走了。”叶天阳不想再听下去。 “你等会,这不可能,谢宇策怎么可能死!”容玄脸色阴沉,一点也不相信,思忖道:“又在使什么鬼招,要渡劫了么,谢族既然回了姬族,那他是打算藏一阵子。” 伤了他徒弟,就故意藏一段时间,以免被报复?那仙血呢,也不打算现在给了?谢族连一句话通报也没有,那么也不能靠半滴仙血来证明谷族真仙是否打消了对他的嫌疑。但至少谷族也没有来给他使绊子,容玄有七成把握相信自己蒙混过关了。 现在就差修为恢复的问题。容玄面色凝重,既然谷族真仙仙血不靠谱,那只能倚仗小灵界碰上的那位了。 “你和谢宇策什么关系,难不成他真没死?”散着头发的那位也有疑虑。 这一桌连番上的是最贵的菜肴,灵兽仙珍,每一盘都是天价,早就有不少人暗中留意这桌,正指指点点,比起浑身散着闲人免近气场的容玄,叶天阳更吸引注意。 “我叫张然,敢问阁下名讳?阁下头上这簪子在哪买的,看这样式至少是玄阶法器。”淡黄长袍男子位置就在叶天阳旁边,径直走了过去,手伸向他的头。 叶天阳难得把冷漠疏离写在脸上,他暗中屈指一弹,净灵水结冰如同暗器,闪电般击中来人膝盖,张然双腿一软,啊地一声往前倒去。 “师父,弟子先行告退。”叶天阳起身朝容玄一礼,径直绕过张然和其他围观的人群,净灵水化雾隔开一条路,往楼下走去。 容玄立刻起身,径直一刀戳穿张然的背脊,后者被狠狠钉在地上,当场没了性命。 楼中有人大叫出声,却又不敢上前,这人精神力很强,在众人之上。 容玄没看清这人是怎么摔倒的,多半别有用心,或者是暗中有人出手要挑起他们的矛盾。自始至终容玄都没想过离此人最近的叶天阳。 毕竟这货要是能动用灵力,不可能虚弱得连走都走不动。 “你站住,有本事留下姓名,把话说清楚再走。”散着头发的那位见同伴死了没有太大悲怆,他想要拦住容玄。之前这人提及的晏钦大人,同样也是姬皇族帝位继承人之一,排名比孔持靠前,但和谢宇策不相上下。 “小灵界出现变故是因为黄泉瀑布被真仙掌控,谢宇策得了大机缘,和真仙传承有关,这可是连圣人都觊觎的至宝,当然得避避风头,一无所知也就会乱传谣。”容玄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既然谢宇策藏头露尾不愿现身,那就把他逼出来! “黄泉瀑布?真仙,大机缘,真仙传承?”周围强者大惊失色,也有人听说黄泉瀑布的缘故,但又不相信:“胡乱语,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我是上清仙宗弟子,一个月前刚从小灵界出来。”银光自脚下闪现,容玄丢下付账的极品圣晶,径直掠出楼阁,俯冲而下,捞起叶天阳往翼鸟背上一放,瞬息远去。 在他走后没多久,那标志性银色翼鸟一下子点醒了呆滞的众人。 这时,有人激动地大叫:“天啊,他是容玄,上清仙宗的阵药双宗师!容大宗师的确进了小灵界,而且还和谢宇策关系不错,说的多半是真的!” “那叫他师父的那位,莫非就是上清仙宗最年轻的主峰峰主叶天阳?” 数十人涌上栏杆,视线追着那道几乎快要消失不见的银光,依旧激动难平。 其他弱小主峰忽略不计的话,如今的上清仙宗格局便是万兽峰与五大主峰六分,而从坐骑上看,万兽峰的底蕴似乎深不可测。 还说不是在闹脾气!容玄按着叶天阳,没等他开口。 轰! 暗云滚滚的上空惊雷涌现,瞬间暴雨倾盆,雨水落地,花草缓缓枯萎,竟携着淡淡腐尸气。 “怎么回事,那人脱身,黄泉瀑布被带出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容玄以灵力御体,祭出圣灵道台,迅速布置防御法阵,把翼鸟整个笼罩在内,否则若一旦腐蚀灵料,染上灵力核心,翼鸟自爆的威力,定会波及到两人,容玄扛得住,叶天阳就难了。 贴着地面速度不快,可越往上,阴气越浓,空气中带着浓浓的腐尸气,就连呼吸都困难。 叶天阳抵着翼鸟钢铁浇灌般的背,猛地咳出鲜血。 容玄拿了件外袍披在他身上,被叶天阳掀开,掏出灵药来想要塞在他嘴里,却被叶天阳吐了出来。 “你闹够了没有!”容玄捏着他的下巴,猛地一拉。 哪怕面对面离得这么近,叶天阳仍然一脸倔强,眼里带着抵触,摇了摇头。 “你能不能别再折磨我了!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和你说话。放手,我可以自己回去。” 容玄见他推得不像作假,表情也不像做假,说得话更是不像做假,似乎是已经想开了。至于谁折磨谁,容玄没这自觉,在他看来叶天阳简直无理取闹欠教训,就这点本事竟还敢和他作对。 叶天阳挣扎着起身,素衣染血,踉跄着往翼鸟边沿走去。 “再敢往前一步试试!”容玄耐心全无。 叶天阳站住不动了,微微晃悠了下才站稳。 他身体修长,大病初愈没多少体力,看上去弱不禁风,明明站都站不稳却还硬撑着,阵外大雨滂沱气势惊人,更显得他可怜。 “喜欢过师父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师父带我出来,不就是为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我吗,你动手吧。” 容玄听他声音沙哑,没好气地说:“你过来。” 真要杀人直接动手了,那还再吼上一句,这货是万兽峰主,杀了他对容玄没有半点好处。只是没想到这货一路上在担心这个,难怪战战兢兢。他都活了两世的人,跟个小孩计较什么。 叶天阳回头,眼里水雾弥漫,眼泪滴落下来。 “你几岁了?” 容玄顿时心烦意乱,朝他走了几步,叶天阳下意识后退,及至边沿脚下一崴,身体向后仰去,倾盆大雨淋了他满头。 “小心!”容玄抓住他的手臂,猛地一拽,连人带回了翼鸟中央,等反应过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叶天阳颤抖着想要站直,容玄眸光一暗,一击劈中后颈,叶天阳眼前一黑,晕倒进他怀里。 “清静多了。” 容玄叹了一声,他一手揽过叶天阳的肩,五指抚上后脑,另一手环过对方的腰,把人搂紧了些。 能不能别这么折腾,安安静静不好吗。 回去的路上,靠近上清仙宗浮空岛,容玄鬼使神差收下翼鸟,拎着徒弟跳下去,下边一处隐秘的树林旁边,有处洞穴。 容玄见左右没人,闪身进了一处洞穴,顺手斩了里头沉睡的五级妖兽。 待四下安静了,容玄凝视着叶天阳的脸,视线落在泛白的唇瓣上,眸光几分幽暗。 容玄面对天狐都能淡定,实在不是个嗜美色的主。 但莫名其妙觉得这货相貌妖孽,平日里不觉得扎眼,但虚弱的时候很明显,特别是弱不禁风倚靠着的时候,哪怕是个随意的姿势也很撩人,直戳容玄心里,让人恨不得把他捏碎。 总之,他想试试。 容玄表情相当严肃,拍了拍徒弟两边脸颊,低下头凑近了些,距离唇一寸处,又迅速移开。 容玄心里想不通又来一次,却最多距离嘴唇半寸,再难进分毫。 这样反复了几次,容玄脸上汗都出来了,怎么也亲不下去!他眉头皱紧把叶天阳往地上一扔就往外走,走出门又回来,一脸嫌弃地把徒弟拉起来背在身上,瞬息掠出洞府。 章节目录 细思恐极 > 容玄回到居处,把叶天阳往床上一扔,想让他半坐着靠着枕头,没掌握好力度,后者额头磕在墙上嘭地一声又弹回来,背靠着床头身体瘫软往旁边倒去,容玄抬手放在他脸边,扶住头,轻轻抬起。 叶天阳发间沾着草土,鲜血顺着鬓角流向脖子,显得虚弱苍白。 容玄拍了拍他的脸,叶天阳无意识地闷哼一声,难受得动了动,依旧昏迷不醒,方才山洞里脑袋上磕破的伤口还没好全,可见之前的伤势之重。 估摸着方才是环境不对,容玄打算再试最后一次。 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弟,犯了错,打骂都由他,自己想怎么对待那都是理所当然的,这货的心情一向不在容玄考虑的范围之内,关键是这货受了打击,重伤至此,故而心里有怨,见了他如避蛇蝎。 自己好心带他出去散心,结果连搭把手都百般推阻,生怕被占了便宜,容玄本来没那心思都被他弄心烦了。 一身皮囊有多珍贵,碰都碰不得! 打晕了安分得多,否则这要是叶天阳还醒着,估计得大发脾气,再闹一场。 容玄端正地坐在床沿,神情肃穆,一手扶着他劲瘦的腰,一手抚上脖子,拇指揩拭滑下的血液,长指指腹顺着脸部轮廓一直摩挲到耳下的嫩肉,缓缓靠近。 “叶天阳我可告诉你……” 门嘭地一下开了,紫光闪了进来,雷火气急败坏的声音由远及近。 容玄杀气陡涨,搭在腰上的手按在床上,抚摸脖子的手猛地收紧,两手同时动作,瞬间变成了掐着徒弟脖子,要杀他的姿势。 雷火嗓音戛然而止,顿时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住手!老大,一掐两命,三思啊老大,有话好商量。” 呸!三什么思,才刚放了一马,三思之后还是要杀啊! 难不成叶天阳又做了什么事,不应该啊,犯了一次的错误,哪能再犯啊,叶天阳是不是傻! “你都已经放过他一次了,怎么能杀了天阳,天阳再做错事,那他也是老大你一手带大的徒弟!他真的是一时情动控制不住才犯下这么大的错,现在已经尝到教训了,老大就看在他年纪尚轻又没有经验的份上原谅他一次吧。” “天阳自从当上万兽峰主以来,没有松懈过一次,费尽心思才把万兽峰打理的井井有条,还处处为老大着想,从来没做过半点忤逆老大的事,他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就算功过相抵,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啊,你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的老大。” 雷火语无伦次乱说一通,心惊肉跳,只觉悚然。他醒过来拿到记录灵晶才过来,只听说叶天阳住在老大被毁的房间附近另一间居处内,却没想到一来就撞见这样的情景。 叶天阳已经昏死过去,而容玄杀气逼人,明显是没打算留手。 天,这要是晚来一步……雷火想都不敢想! 他就是再贬低叶天阳,和后者唱反调,那也是打从心底里为老大教出这样的徒弟感到很自豪的,雷火和叶天阳从小一起闹到大,跟亲人一般,雷火从来没想过叶天阳会死,叶天阳死了,他也会魂飞魄散,不说叶天阳罪不该死,他也还没活够! 雷火小心翼翼地道:“该不会天阳又、又亲你了?” 容玄心里咯噔一下,顿了半晌,才面无波澜地道:“那倒没有。” 雷火顿时松了口气,心道还有转机,小声道:“吓死我了。” “你说他钦慕我的事,连你也早就知道了?”容玄这才回想起被忽略的重点,有些不悦。 整个万兽峰高层,包括吴大仁都知道了,雷火更是不在话下,全都联合起来瞒着他?眼睁睁地看着峰主叶天阳一错再错,甚至自寻死路,竟没一个人阻止他乱来? 这安得是什么心! 莫非早料到他会一怒之下斩了徒弟,这样就能顺理成章掌管万兽峰了?或者是毁了万兽峰? 痴心妄想! 除了叶天阳,他费尽心血扶持起来的万兽峰绝不容忍落到其他人手里! 容玄眼里冷意更甚,差点中了外人的计,他险些打死徒弟一旦传出去,只会让外人看笑话,对叶天阳在峰内的威望或许也有一定影响。 这事叶天阳知晓分寸,并没有外传,更没有抹黑师父。叶天阳在万兽峰人心所向,当时情况紧急,好在宁枢等人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一心为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这样也好不到哪儿去,容玄看着眼前的徒弟,手里的脖子仿佛一捏就断,身体虚弱得不行。 “以老大的脾气,早说不是死路一条吗,谁敢告诉你!瞒着也是为了天阳好啊,老大!” 雷火急得紫毛都快贴身上了,赶快回答:“被喜欢真的无需任何心理负担!在此之前他真的已经做好了被老大拒绝的准备,或许也准备好要放弃了,在老大面前他真是卑微到地底下去,哪敢想老大什么回应。而且如果天阳死了,顺理成章掌管万兽峰的就是别人了,岂不功亏一篑了吗!” 容玄脸色越发阴沉,他并没有要杀徒弟一次的打算,雷火的话他完全没听进去。 当时叶天阳命悬一线,容玄放他一马,等他恢复些许之后才出去,可后来这人还是险些丧命,极其严重。 容玄回来听到这消息,还责怪徒弟心理承受力差,连炼化之物也控制不住……可仔细一回想,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叶天阳求生欲极强,或许也是体内姬族血脉护体使然,总之硬生生挺了过来,而后断得干脆利落不再主动和他来往,理智尚存。 这么说不是徒弟自身的原因。 或许真有人动了手脚呢?不是万兽峰之人,兴许是外人。 否则怎么会突然之间净灵水和天劫同时反噬,还恰好是在龙云磐来守着的时候,专挑师徒决裂的关键点,伤了唯一一位有能力在第一时间救人的炼药宗师,害得叶天阳差点根基全毁,一命呜呼。 如果这些,全都不是巧合? 岂不是徒弟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容玄细思恐极,究竟是谁在捣鬼! 容玄思索得极快,得出结论只在一瞬间。 见老大杀气极重,雷火心里发悚,他干脆心里一横,赌一把:“老大,叶天阳该死!” 容玄被声音震得松了手,瞬间从思索状态中脱出,瞪了雷火一眼。 “他明明答应我说要一直忍,忍到死为止,却不守信用!而且总是在远处色眯眯地盯着老大看,说就是喜欢看着老大高高在上,让人仰视的样子,自己却压着老大强吻,还表白还给老大找不快,简直死有余辜,其实我一点也不同情他。” 雷火留意着容玄脸色难看,他越说越起劲:“老大多半不知道吧,以前叶天阳炼化天劫被幻境所扰,把老大压在身下啃脖子啃得满口血,事后难过了好几个月,有贼心没贼胆,要他何用。而且他还特别自虐!总拿净灵之水虐自己,几场大战结束,经常疼得站都站不稳,上次老大拍了他一下,回去就瘫了,哈哈简直活该!还有……” 容玄听得尴尬,黑了脸。 他低估了叶天阳喜欢他的程度,倒不是说叶天阳做得多出格,而是雷火的态度,或许正是大多数人的观点,哪怕这种事并不值得拿来嘲笑。 “迷恋老大到这种地步,杀他都算轻的了!老大就该杀他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次次大切八块。像叶天阳这种忘恩负义之人,竟敢觊觎师父,败坏伦理道德,以下犯上,根本没资格活在这世上,死了也不该去轮回,未免脏了轮回路,不如魂飞魄散吧。” 雷火反着说,先说事实,再把叶天阳骂得一钱不值,说得那叫一个十恶不赦,天理难容,非割肉剔骨炼魂不足以抵消所犯的罪孽。 这话是人听了都想把雷火往死里踩。 “够了!”容玄脸色铁青。 要换做以前雷火敢说叶天阳一半语坏话,他肯定狠揍他一顿,并且已经动手了。 容玄打晕徒弟抱着他这样那样,虽然心里的坎还是过不去,但对爱不爱的事也没那么抵触了,觉得也就那么回事,人之天性,敢坦白那也叫本事。 不就是亲了几下吗,多大点事!这世上哪有什么破烂规矩,全都是上位者拿来压制凡人的手段罢了,上一世他在乎过头,现在的容玄根本不在乎。 雷火继续火上浇油:“他唯一的优点想必也就只有乖巧听话这一条了,可现在这一条都被他自己给毁了,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不过,我对老大绝对忠心不二,如果能侥幸活下来,老大不妨收我为徒,我励志渡劫幻化人形,常伴老大左右,肯定能抵两个叶天阳!” 叶天阳你可千万要平安度过,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雷火一点也不想幻化人形,他能想象自己人形的样子多半是以叶天阳为原型,也不是每个人形都很好看的,雷火对自己现在的外形很满意,他可不想变个叶天阳出来给人添堵。 可怜了自己这身紫毛,他以后一天要舔八百遍! “一个还不够,来两个添堵吗。”容玄冷冷道:“你倒是机灵,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饶他不死。” “滚吧。”容玄拎着叶天阳的衣襟,把他甩在雷火背上,让雷火带着叶天阳走。 叶天阳这身子骨是人都能弄死,搞不好都已经被害过一次了,还一点防备都没有,见什么客! 雷火背上一沉,险些坐地上了,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却还叹了口气,装作极不情愿地转过身,慢悠悠地往外走。 “站住。”容玄道。 雷火脸上毛都被汗水打湿了,浑身一僵。 完蛋!早知道就快点走了,天阳我对不起你! “叶天阳遭反噬之前有没有任何异样,当时龙云磐守着,还有谁来过?”容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雷火不知老大问这个是何意,但问他算是问对人了! 虽然那时候他昏过去了,叶天阳发作的时候就在那间倒塌的屋子里,极品血晶炼制的法宝把画面都记录进去了,好在这鸡肋法器品阶不低,没被房梁压坏。 而且雷火留了魂印的,唐月捡到此物,凭他的精神力打不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后来回到了雷火手里也经过一番辗转。 雷火立刻道:“唐月在里头收拾屋子,宁枢和唐澈都在外头守着,当时外头声音吵杂,屋子倒坍,引来了几位药阁炼药师。不过放进去的就只有磐磐一个,连磐磐的药童都没进去。” 药阁几位炼药师都来了。 容玄皱眉:“叶皓然呢?” “哦哦他也来了,就在门外站了许久,还和宁枢、唐澈说了好一会的话,第一个提议说让叶圣赶过来的人还是他。”雷火不确定地道:“老大,有什么不对?” “你不是昏死过去了么,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听别人说的。”雷火嘿嘿了两声,想了想还是坦白,他拿出一块记录灵晶,抛给容玄。 “你好大的胆子。”容玄没空指责雷火,他捏着记录灵晶,精神力沉入其中,直接跳过画面看最后一段。 估计是蒙上灰尘,又被木块什么的挡了视线,半清晰半模糊。 里头的确和雷火说的一样,龙云磐和唐月一个守在床头,一个在清理血迹,并没有什么异常。 容玄来回看了两遍,看第三遍的时候,他陡然一顿,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叶天阳躺在床上,地上却有三个影子在晃动。 一个是龙云磐的,一个是唐月的,还有一个是谁? 章节目录 生平罕见 > “好在阴差阳错,就不追究你留着这东西究竟有何用意了。下不为例。”容玄收了记录血晶,径直朝雷火摆了摆手:“把你主人带回自个住处关禁闭,不得外传,任何人不得打扰,我的地方不是他的会客之所!” “遵命,老大放心!”雷火得令,这次毫不含糊,瞬间化作一道紫光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就知道交出去收不回来!但这东西传出去了对师徒俩都没好处,矛盾过去就过去了,雷火不想他俩决裂,也就没有拓印多份,比起叶天阳看了心碎,还不如交给老大。 大门嘭地一声开阖。 容玄沉静下来看了几遍那影子,越发心寒。 莫非是姬皇族,帝位之争波及到这儿了?既然对他们师徒的事这么熟悉,很可能还是认识的人。 容玄一开始毫无头绪,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在龙云磐居处撞上叶皓然的情景,那时容玄很肯定自己并没有眼花,地上的影子确实诡异地动了动。 既然吴胖子恰好不在,那么有理由这么做的,在药阁居处除了叶皓然,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叶皓然本就一直盯着龙云磐不放,到现在还没放弃,趁机对叶天阳出手只是其中一环,也许叶皓然就是打算借叶天阳之手,杀龙云磐,目的是后者的天赋灵体。 若是龙云磐死在叶天阳体内暴动的净灵水与赤雷天劫下,而且一身修为被吞噬殆尽,叶天阳死了一了百了,黑锅一背,有理也说不清。 而且哪怕叶天阳熬了过来,两人重伤,叶天阳更重,自然更多的目光会放在叶天阳身上,至于龙云磐只要被忽视,就给足了叶皓然下手的时间,心思够狠。 只是这么好的计划,恰好被容玄有意无意给打破了。 容玄没怎么去看望徒弟,直接住到他隔壁,叶皓然唯一一次刺杀失败,还露了马脚,多半不会善罢甘休。 这段时间凰雀一直守在龙云磐居处,宁枢也在,而叶皓然自上次离开再没回来过,是打算放弃了么?容玄不觉得,眼看着这趟回去之后过不了多久,上清仙宗就会好日子到头,容玄很想要让叶皓然尝尝他上一世被举众追杀的滋味,至于各种法子的后果是否足够解气,容玄还在推演之中。 砰砰砰。 外头有人敲门。 “进来。”容玄顺手换了套被褥,转过身看向来人,蓦然瞳孔微缩。 “万兽峰主不在这里?”戚烽站在门口,眼里错愕一闪即逝,他走进来,顺手关上门,笑着对容玄道:“我找叶峰主有要事,既然他不在,不知阁下可否代为转告?” 容玄沉眸,掩了阴冷,脑中迅速转动在想应对之策,戚烽是圣者,凰雀不在,他一个人不好对付! “我和他不熟,更不想帮你转告。” “这可由不得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魂力波动他绝不可能记错,戚烽无法平静,完全没料到会在万兽峰主居住的地方,见到找了几十年的敌人! 这人究竟是什么人?有能力从上清仙宗脱颖而出到五洲盛会,却并不在他眼皮底下,难道是圣殿之人,既然如此何必插手主副峰之间争端,还抢走了那么多功法…… 原本戚烽百思不得其解,他虽然脸盲,故而形容不出那人的相貌,就是凌剑峰峰主也拿他没辙,但戚烽认识不少道修的灵魂波动,只是对圣殿完全不熟。 在天门峰藏经塔时,此人能趁他不注意洞穿阁楼结界夺下那宝物,戚烽就以为他是隐藏修为的圣人,更没想过要在年轻一辈中找,然而事实却令他大跌眼镜。 如今联系种种,若他还猜不到眼前这人的身份,戚烽就真算白活了。 随来五洲盛会中唯一最负盛名,而他又恰巧没见过真容之人,还有谁? “我找了某个人多年,直到数日前才确定,原来当年与我一战的无名强者竟是万兽峰主的师父,大名鼎鼎的炬赤峰主,如今炙手可热的阵药双宗师,炬赤峰主容玄阁下。你还真是少年老成得让我好找啊。” 门窗应声而关,戚烽慢条斯理地拿出圣器长棍,眼里的兴奋挡都挡不住:“废话少说,把东西交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容玄给自己倒了杯茶,泰然自若地瞥了眼戚烽,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冷漠的态度把戚烽惹火了,他皱眉冷冷道:“我管你是谁,当年的一笔账,看在你身为宗师的份上,只要你把当年在天门峰藏经塔阁楼里夺走的那件宝物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今日别想完好无损地离开。” 容玄当年在天门峰藏经塔内得到的五成功法全都放在了万兽峰内,而之前和戚烽抢夺的那块墨玉状的古石,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就被他束之高阁,要不是这人提起,容玄都快记不起来了。 他避开戚烽,担心的全是修为暴露,事关身份,而这人却只记得那墨玉古石,让容玄不得不在意。 “虽然不记得你是谁,好像有点印象,你先说那是什么东西。”容玄抬头,视线貌似不经意地扫了眼戚烽头颅后方,依旧一脸平静。 “少装蒜,就是你在藏经塔阁楼里得到的破石头,把它给我!此物很可能关系甚大,就凭你根本保不住,只要我把消息传出去,定能让你日后不得安宁!”戚烽发威,圣器一分为四封住四方,瞬间禁音禁空,圣者境撕裂空间,瞬息出现在容玄面前,五指如钩直刺脑门。 凛然杀气让容玄脸色陡变,他抬起右臂抵挡,极大撞击让他浑身一震,右腿退后一步猛地扎地稳住身形。 灵力相撞,发出刺眼白光,交界处电光上击房屋,仿佛击中无形壁障,房间四角的圣器一震,将散至外界的能量波动全部阻隔在内。 “果然是你,你隐藏修为用意何在!”戚烽惊诧万分,难以置信容玄竟能挡住他的攻击,比起数十年前初次交锋,进步着实令人骇然。 圣者与灵皇之间隔着重重天堑,不在一个级别,如果是容玄,那上回灵皇四重天的修为就不是作假。 “你的传闻在上清仙宗可是随处可闻,我也听了不少,当年你身中诡毒修为尽失……” 此人绝不能留!容玄眸光冰冷,闷哼出声,右臂处圣骨法光大盛,疯狂催动混元噬道,直接动用他还未完全领悟的法则之力,五指如刀,被漆黑剑芒包裹,劈向对方命门。 “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戚烽冷哼道,四分的圣器飞出一道被他紧握在手中,挡住容玄的手,圣人威陡涨,恐怖灵力越体而出,摧枯拉朽般直袭容玄而去,周围木椅桌床一律化作齑粉。 嘭!…… 同时,万兽峰弟子所在的居处,最里面的一间,是峰主的居处。 自从叶天阳住在容玄那儿之后,这地方少有人来打扰,更没人知道峰主已经回来了。 此刻,叶天阳抿着唇坐在床边,他左右掰了掰酸痛的脖子,澄澈的瞳眸死死盯着面前竖着一道水镜。 上头一圈青紫色的淤青,是被指头重重捏成的痕迹,里头骨头错位脱臼的不少,更不提后脑勺血流不止,结痂后又裂开来。 从鬼门关逃回来,叶天阳整个人颤抖得厉害,表情既悲哀又痛苦,他叹了口气:“原来……师父还是想我死,甚至不惜亲手再杀我一次,无论我在想什么,或是做什么,师父一点也不在乎,我连被他利用的资格都没有。” 叶天阳泄气般向后倒去,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抬起手背挡住眼睛,一开口,原本压抑的嗓音已经带着丝哽咽:“你说可笑不可笑,曾经想要我活着的人是他,把我养大之后,要我死的人也是他,难道在师父眼里,我就一点用也没有了吗。” 雷火蹲在一边仔细听着,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前后待遇落差太大,打击更大,换作是雷火没死估计得疯,叶天阳没有一蹶不振已经让雷火刮目相看了,毕竟是曾经老大心目中的第一,现在连个路人都不如,雷火很同情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知足吧你,老大就你一个徒弟。” 雷火看着难受,咬着牙不由衷地道:“我看你是活该!要不是你做得太过分,老大至于这么对你吗,以前在青山派你又不是不知道,表个白倾个心都恨不得得被挫骨扬灰。你说你,亲一次就罢了,你还一次两次三次,把老大都吓蒙神了,没抽死你都算轻的了。这次,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看,是不是又惹到老大生气了。” “那我该怎么办?”想想这次,叶天阳胳膊有些发抖,他舍得对师父使的心眼全都已经用上了,却还是难逃被杀的结局,这让他绝望。 “收起你的邪心,乖乖当个徒弟吧。” 叶天阳不说话了。半晌,他才起身向外走去。 雷火挡住他:“去哪,老大说了你哪儿都不能去,得在这儿关禁闭。” “我要去找人。” “找谁啊,你敢踏出这门一步,要是被老大知道,小心他杀你第三次。” 叶天阳停在门口,背影看上去很凄凉,半晌他才回过头:“你帮我去叫吴大仁过来,我有事要见天狐族长。” “好,你等着。记住,哪儿也不许去,否则我可救不了你。”雷火化作紫光,闪电般破窗而出。 这里是万兽峰弟子居处,吴大仁回来之后就关在屋里不知在做些什么,地方离峰主叶天阳的居处并不远,雷火一个来回,把胖子叫过来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叶天阳心情不对明显没心思多聊,更没任何解释,吴大仁不猜都知道和容玄有关,他把昆钧留在屋里头,就和雷火出了门。 房门在一人一兽身后嘭地一声紧闭。 吴大仁跟着雷火往外走,打趣道:“雷火,既然这小子和昆钧那么谈得来,不如你跟公狐狸换换,咱俩一伙得了,现在叶天阳跟容玄差不多是决裂了,你是他灵宠,跟着遭殃。你再看看容玄和大爷合作得多痛快,大把大把的魂魄送上门,关系好着呢,你跟了大爷,保证容玄对你的态度,比当年跟着叶天阳的时候还要好上百倍。” “得了吧你。”雷火嗤鼻,前半句还能听,后半句全在吹。这时候他要是弃叶天阳于不顾,老大得活剥了他,胖子太不靠谱。雷火虽然有时候也觉得和胖子很合拍,但也仅限于坑蒙拐骗,开山夺宝,而且还分赃不均,想想就晦气。 吴大仁还在游说:“再不济大爷做媒,把昆钧许配给你怎么样,那可是天狐一族的族长,圣凰孔雀都盯着呢,隔三差五送兽魂、送灵果珍馐来讨好。怎么样,大爷牵线,让你近水楼台!” 雷火一阵恶寒:“我不要。” “你不要?那配天阳正好,容玄不是不喜欢他吗,大爷看公狐狸和他挺谈得来的,不说心智,论皮相,论岁数,昆钧哪样比容玄差,除了难养点几乎完美。” “你休想!天阳是老大的,谁也不准抢!”雷火急着回头,就要往屋里冲。 “开个玩笑,别当真。”吴大仁赶紧拦着他,如果是雷火向昆钧提议那还好,但吴大仁不要他那可不行。 这要被那该死的公狐狸知道,魂幡里剩下的千道魂魄肯定一道都保不住,哪是在抢他东西,简直是在吸它的血。吴胖子真想哭,这年头,请神容易送神难。 屋里,叶天阳和昆钧对坐,天狐族长一头银发如瀑,一倚一靠别有一番风情,再美的景色与他一比都显得黯然失色,而叶天阳明显心不在焉,哪怕直视对方也毫无异样。 “不可能啊,按你所说的容玄一向的性子,以你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本该万无一失,他应该感兴趣才对,就算没有动心,至少不会反感了才对,不可能还第二次对你下毒手。” 昆钧如仙人般的脸美得勾魂夺魄,他眼里露出困惑之色,神情凝重,对叶天阳道:“我有心教你魅术,是你不学,原本精心为你设计的几招,连吴大仁看了也并非无动于衷,怎么就打动不了容玄。我阅人无数,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等冷情之人竟无从着手,真是可怕。” “现在怎么办,从长计议?”叶天阳听得深有感触,师父比他想象的还要更难接触。 就连在此之前被他刺激过的龙云磐也无以对,两人同病相怜,看破不说破。 龙云磐外表再冷傲,其实对叶天阳的心还是善的,他并没有幸灾乐祸,除了怜悯,更多的是苦涩,叶天阳算是用亲身遭遇给他提了个醒。 看上谁不好,偏偏好死不死瞧中容玄,简直是灾难。 “无需从长计议了,这个人我也琢磨不透。”昆钧眸光冷峻,露出一抹难得的欣赏:“容玄心无旁骛,无欲无求,因此道心稳固,始终力争上游。若他能活到最后,想必能达到很高的境界,有朝一日甚至能和上清宗主平起平坐也不一定。” “那是当然,这点我从未怀疑。”叶天阳竟还笑了笑,就连昆钧这个外人看了也心疼。 “或许还是没缘分吧,你看开些,走出去就好。” 叶天阳眸光一凛,皱着眉头大声道:“没缘分,什么叫没缘分!被他收为徒弟之前我就只见过容玄一次,如果不是他,我早在很久以前就死在妖兽口中了,我是他唯一的徒弟,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缘分。”叶天阳那样说到最后,嗓音颤抖得听不清了。 可他不爱你。话到嘴边,还是被昆钧咽了回去,他还在疑惑:“第一次要杀你那是情有可原,第二次就不应该了,除了容玄本身无情之外,你有想过是什么原因?毕竟是他带你出去,一路上还对你多有照顾,甚至不排斥接触,真要杀你,丢在外头自生自灭足矣,何必再带回来在房里杀。” 叶天阳微怔,想了想才道:“师父铁石心肠,对我没有半点兴趣,怎么可能主动,或许只是我忽略了师父的表情,应该是很不情愿极不耐烦才对。应该是我刻意吸引师父的注意,被师父看穿,妨碍到他修炼了。” 比起修炼突破,叶天阳自认自己投下的这颗石子,泛起的涟漪微不足道,甚至激不起任何波澜。现在看来反而起了反效果。 “所以关我禁闭,意在给我警醒,别再纠缠不休,坏他心境。”叶天阳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口:“却不知我的心境也受影响,看到他心都会痛。比净灵水蚀骨疼多了。” “爱上容玄想得到他并非全是坏事,你所仰望的人会给予你向上的决心,容玄是个很好的目标,现在说容玄接受不了,还之过早。只要是人,都会有情,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但他这样的人,就算开窍,也不会醉心于情爱,你要想清楚。” “没关系,这我知道。”叶天阳竭力平复情绪。 “行了,既然如此,等你完全振作起来,下定决心之后,无需顾虑大胆去追吧,如果容玄怎么也过不去心里的坎,干脆强上了他,最大的代价无非是死,”昆钧一脸平静,看着哭笑不得的叶天阳,继续道:“不必妄自菲薄,你连死都不怕,才叫无敌。” “总之性命为重,你必须慎重,千万不可操之过急。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借你吉,昆钧,多谢。”叶天阳澄澈的眸子荡漾。 半晌,他垂眸,沉声道:“只是现在不行,我也是人,我也会生气,给我几天时间缓缓,几天就没事了。” 就这说话的功夫,叶天阳后脑上的伤口已经尽数愈合,脖子上的淤青也已经消散了,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却依旧面无血色,被他刻意压制成虚弱无力的模样。 昆钧不解:“既然苦肉计没用,那你为什么还这样,如果再有矛盾,你连避开的理由都没有,还没如愿以偿,就丢了性命,那多不划算。” “这并非完全是因为师父。”叶天阳缓缓道:“我那时并没有完全晕厥,当时身体像被禁锢了一般,体内净灵水和天劫才突然之间同时反噬,实在蹊跷。要不是生死之际我的修为略有突破,掌控力高了一截,不然必死无疑。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师父,差点万念俱灰,而后气得一点也不想死。” 说修炼突破至灵皇五重天中期,掌控力加强的原因其实是次要的,当时叶天阳怨念极重,一心只想报复,不压着某人狠狠做一场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说到这里,叶天阳弯起眼角,露出一个很含蓄的笑容:“后来师父回来,说要请叶掌门过来,我才开始怀疑有人动了手脚,这次出去更坚信了判断。师父要动手,定会光明正大亲自来,不会让我自生自灭。” 所以,以为自己从翼鸟背上掉下去的时候,师父才会来拉住他。 昆钧大惊失色,想不到竟是如此!难不成万兽峰有内贼,竟然对峰主叶天阳的下黑手! “肯定不是胖子,他那时人在洞天福地闭关悟道,不在浮空岛。”昆钧心有余悸,还好吴大仁离开了,否则最大的嫌疑必定落在后者头上,毕竟吴大仁是万兽峰公认的一颗毒瘤,他做好事没人信,但凡坏事肯定第一个想到他头上。 叶天阳很冷静地分析,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这人若是冲我来的,见我虚弱无力,想必还会再来,如果一直到回去都还不出现,或许目标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了。也许是龙大哥,也许是唐月。” 昆钧上下打量着叶天阳,不禁再次另眼相看,任谁受了这么大打击,心里有气有怨愤,都难以冷静思考,可这人却能处变不惊,看不出端倪,何等惊人的情绪控制力!几乎没有哪个年轻人能做到! 容玄是个怪胎就不说了,没想到教出的徒弟也是其一。 原本不看好这对师徒的天狐族长,此刻也不由开始期待了。或许容玄真会动心也不一定。 嘛,以后的事,谁猜得到呢。 章节目录 要你听话 > 轰地一声巨响,整间屋子震动了下,无形波动如狂风般向外肆掠,尘土漫天,很快风平浪静。 屋内一盘狼藉,木屑石屑堆积,壁上沟壑极深,里头空间波动还未消散,漆黑的环形空间门户里边,圣器古鼎正被击得框框作响,戚烽被困在里头,动用圣法把头伸出鼎口,正要发怒的刹那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地方,放我出去!” “你先告诉我,那究竟是个什么宝物,我就告诉你这儿是哪里。甚至还会考虑放你走。”最后一句是多余的。 容玄冷汗如瀑,他扶着滴血的断臂,脚印一深一浅地走了过去,把埋在地里正震颤不已的半截圣棍拔起,右手猛地握紧,阻止其脱手而出,刹那间骨骼都要震碎了。 戚烽呸了一声:“不是什么稀罕物,我说是我太爷的曾祖父的妹妹留在凌剑峰的宝物,后被天门峰老祖强行搜刮走了,你信吗。” “不信。” “不信你还问!”戚烽一脸戏谑地环视一周,非但没有失利被俘的自觉,反而显得底气十足,冷冷道:“灵纹宗师名不虚传,不过你还真是深不可测,中了诡毒还能修为恢复,究竟是想隐瞒些什么?” “反正你若想保住这个秘密,又想知道那东西的来历,就只可能问我一个,你若杀了我,就永远也别想知道那是什么!” 容玄拎着圣棍走过去,对着戚烽的脑袋就是一棍。 戚烽头破血流,暗红鲜血顺着脑门流下,白眼一翻跌入鼎内,而容玄手里的圣器长棍也安分了,他松了手,长棍哐当一声砸地,容玄险些瘫软倒地,他修为不低圣者,强行和圣者交手实在勉强,哪怕只交手了半刻钟不到,他浑身骨骼都要被碾碎了,要不是布置天阶法阵反将一军,估计都不能轻易把对方封入圣鼎,引进传承空间。 不过戚烽说的没错,他并不知道诡毒怎么解,因此没有往更深层次去想,但这人放出去是个隐患,容玄本想杀了他,但对天门峰得到的那枚古石很感兴趣,只能暂时把他留下,至于强行搜魂,还得精神力超过此人才行,容玄精神力还差一截。 为阻止这人通风报信或者自爆,容玄把圣器长棍封住丢进魂力空间,接着把戚烽浑身上下的法器都给收了个干净,又在圣鼎周围布下重重阵法,保证万无一失之后,他才出了传承空间。 屋子里空空荡荡不好怎么住人,容玄扭头回了龙云磐的住处,龙云磐见他过来很惊讶。 “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你比我快!就说以你和天阳的关系,怎么万兽峰出事还要我来转达。” “嗯?”容玄没听明白。 “什么都别说了,跟我走。” 凰雀撕裂空间,两人直接去万兽峰弟子所在的居处,宁枢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全在叶天阳屋前的院子里聚集,这里有树林遮挡,并不显得拥挤,咋看之下不只是万兽峰弟子,还有随去小灵界却逃过一劫的本门弟子。 容玄一来,两旁之人立刻绕道,直通峰主所在处,容玄站着没动,就等着叶天阳过来说明原委,难不成万兽峰真出了麻烦? 虎王去而复返,和蛇昭等圣兽一同撕裂空间,叶天阳笑着和不认识的弟子说了些什么,连头都没回,直接无视了容玄,率先踏入空间通道中。 容玄:“……” 一批人无声无息地撤离了此地,隔日上清仙宗太上长老就去而复返。 “简直欺人太甚!自家弟子没本事死在里面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小灵界归姬族所有,大衍神朝看管无能,我等不远万里到里头动手脚,那可能吗?简直不用脑子,为了区区几个年轻小弟子,就不惜做到如此地步,让原先的联盟决裂了有什么好处,一点好处也没有!”回来的上清仙宗太上长老脸上布满阴霾,所过之处人人噤若寒蝉。 “说到底是小弟子太不懂事,要是多死几个在里面,也不至于害仙宗至此!进去的有哪些,让他们全都过来,”这个太上长老很埋怨地环视一周,做出抹脖子的动作,“至少要让其他古教看出我上清仙宗的态度,是跟他们上下同心,这场风波才能停止。” 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此,既然那些古教年轻一辈至强者死了一批,觉得不平衡才恶意针对上清仙宗,只要让年轻一辈死一些,就能保住整个上清仙宗,也算值得。 半个时辰不到,聚集来此的弟子寥寥无几,先前进去过小灵界的更没几个。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你们几个,戚烽呢,戚烽去哪了!” 谁知很快有弟子急得满头大汗,扑通一声跪在长老面前:“都走了,万兽峰峰主把他们都带走了。” “你说什么?真是岂有此理!” “不朽山诡计多端,很可能是不朽山在捣鬼,故意推波助澜让上清仙宗沦为众矢之的。活该也被驱逐。” 五洲谁不知道上清仙宗和不朽山矛盾最大,前者一向道义至上,后者无恶不作,不过是一场变故,竟然让这俩古教等同起来,简直是上清仙宗的耻辱。 “说到底也是自家弟子自私不懂事,竟还敢提前离开,一点规矩也不懂!事不宜迟,立刻回上清仙宗,宗主已在宗门商量此事,应该很快会有定夺。” 隔日,上清仙宗和不朽山,两大古教气势汹汹离开五洲盛会。 容玄没有回圣殿,他就待在万兽峰,心道既然这一趟坏了上清仙宗那么多事,接下来估计不得安宁,他一边在居处修炼,一边就等着叶天阳什么时候过来,他有些事想问清楚。 谁知,容玄足足等了十日,叶天阳没等到,只等到了雷火。 “老大,天阳那小子之所以提前离开,并不是万兽峰出岔子,而是他突然说再待下去得出事,就让我们提前离开了。” “他人呢?” “我也、也不知道,估计脱不开身呢。” 容玄耐心已经耗尽,起身踢了雷火一脚:“走,带我过去。我倒要看看他忙成什么样了,竟然连一时半会的功夫都没有。” 而事实上,万兽峰大事没有,有的只是宗主派来守峰,实则篡权的圣人,但前有朱宸明着附和背着唱反调,后有天门老祖虎视眈眈,那位空降圣人心里有气却也放肆不起来,只是峰内有部分弟子一听说宗主亲自派人,便不遗余力和新来的圣人套近乎,就为了讨得宗主一丝半缕的好感。 叶天阳提前回来,迅速瓦解了峰内两派对立的局面,呼声可见一斑。 雷火远远停在虚空,容玄盘腿坐在他背上,才看到下方叶天阳周围围了几个不认识的弟子,正笑盈盈地说些什么。 “托万兽峰主的福,万兽峰主果真料事如神,要是再晚上一日,恐怕我们性命难保。”一同回来的他峰弟子感激万分。 太上长老的话被有心人听了添油加醋地传回来,让人想想都觉头皮发麻,说起来的确如此,死几个年轻人就能让仙宗的困境得到缓解,仙宗为了顾全大局,牺牲几个小弟子不算什么。 “凑巧罢了。我还有事,诸位先回去,剩下的应该没什么事了。”叶天阳笑着抬眸,面朝上和雷火对视。 容玄很清醒地看到,这货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接着转过身去,再次无视了他。 “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站太高了,挡住了老大。”雷火心想完蛋,叶天阳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他道:“我刚跟他说了,他应该很快就来见老大,嘿嘿。” 两刻钟后,叶天阳朝反方向离开。 容玄心里的无名火嘭地一声被点燃了,他一拍雷火,紫光一闪挡住叶天阳的去路。 “上来。” 叶天阳沉默一会,才扯出笑容:“我打算明日就去拜见师父,师父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气归气,但也没敢对师父发,关键是他的心绪未平,师父不该现在过来。 容玄懒得跟他废话,在没引起太大注意之前,容玄抓住他的衣襟直接把人带上雷火的背,瞬息回到居处附近的空地。 “守在外头,不许任何人打扰。”容玄拉着叶天阳的胳膊一跃而下,背对着雷火离开。 “是,老大!”雷火守在外头,两耳竖得老长,探听里头的动静。 叶天阳被拉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扶着树干站稳,这才抬眸看着容玄,一脸不解。 “你到底想怎么样?”容玄抓住他的衣襟,狠狠地问。 “啊?”叶天阳被问得一愣,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容玄拂袖,一掌正中其胸膛:“啊什么啊,还装傻。” 叶天阳背靠着树干,猛地咳出一口血,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露出一口血牙:“我不知道师父在说些什么。” 这态度让容玄更加不满:“知道自己是姬皇族,背着为师与叶擎苍那一脉碰了头,就以为有了天大的倚仗,能和我一刀两断了么,别忘了这里还是上清仙宗!麻烦未除,整个万兽峰没几个弟子会随你走,跟我摆架子,就凭你?” “果然瞒不过师父,还是说师父早就知道了,”叶天阳皱眉:“知道了又怎样,我没有摆架子,更没想回……回不回去我还在考虑。” “叶天阳,为师提醒你一句,在你翅膀还未长硬之前,有再大的气也给我憋回肚子里,别消磨为师的耐心。为师对你的栽培全都是建立在你听话乖巧的基础上,等有朝一日你能耐了想决裂可以,但记住不是现在。”容玄捏着他的头,提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接着一脚踩在他的肩,低下头来薄唇轻启,冰冷的声音如同鬼魅让人头皮发麻。 “你要聪明的话,就该明白,在你无需为师就能真正独当一面之前,不要试图忤逆我激怒我,更不要揣摩我的心思,你只需竭尽全力曲意迎合我。就像数十年前,为师不要你的时候,你跪在地上哭着挽回,那才叫识时务有远见。你听明白了吗。” 句句诛心,叶天阳听得浑身战栗,他强逼着自己在一瞬间平复情绪,然后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 “弟子知错,还望师父不要生气。”叶天阳抬手攀上容玄的小腿,歪着脸靠在容玄脚上,抬起头冲他笑:“知道师父愿意见弟子,弟子高兴还来不及,哪敢对师父无礼。” 容玄蹬了他一下,才把脚从他肩上移开,冷哼了声没有说话。 “之所以不提,是弟子并不相信自己的身份竟会是……确实应该第一时间去找师父说清楚,但弟子毕竟才向师父道明心意,又闯过鬼门关,怕师父不想看到弟子这张脸,于是没有主动去说。后来师父说了要关弟子禁闭,弟子更不敢忤逆,就搁着了。” 叶天阳忍痛撑着地面爬起来,伸出手臂,环住容玄的双腿,这才笑着抬起头,澄澈的眼睛里印着容玄清冷的脸:“若是师父喜欢这样,那我以后就这样听师父教导也未尝不可。还望师父不要坏了心情,不然弟子真就罪该万死了。” “起来吧。”容玄说的是气话,但也有警告徒弟的意思,他一向不喜欢逼人下跪,现在气消了,关键是要这人听话:“早这样不就行了,自讨苦吃。” 容玄把他拉起来,拍了拍身后的灰尘土屑,问道:“既然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做,是回大衍神朝,还是……” “不能进去,就不能再等会……啥,宗主?宗主有天大的事也得再……老大!”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嘈杂声,紧接着紫光陡现。 “老大!宗主要见你!” 雷火龇牙咧嘴地指了指身后,三位长老从林中走出。 “谁是容玄。” 容玄下意识把徒弟拉到身后:“我是。” 白袍圣人沉着脸:“容大宗师,圣堂议事,上清宗主有请,请吧。” 容玄看了叶天阳一眼:“话还没说完,待我回来,你立刻来见我。” “是,师父。”叶天阳躬身,目送四人离开。 “你没事吧!啧啧,见识到老大的厉害了吧,你可千万别和老大作对。”雷火打量着叶天阳,只见后者身上数道脚印。 “这回下手温柔多了,就是话说的实在……”难听。叶天阳脸色古怪,他一把扯了外袍,披上一身新的,这才向外走去。 “啧啧温柔,说暴戾都算委婉了。你要敢当着老大的面这么说,肯定又挨一顿揍。”雷火感慨完,抬头见没影了,立刻追了上去。 “喂,你去哪儿!” 章节目录 最大让步 > 上清仙宗重地,议事圣堂,气氛庄严肃穆,宗主在上,底下鸦雀无声。 “你拒绝,为什么拒绝?”宗主皱眉。 阴冥峰峰主幸灾乐祸,对容玄道:“听说阁下和万兽峰主决裂,如今水火不容,堂堂阵药双宗师,不在圣殿享受上好待遇,却留在主峰受罪,又是何苦。万兽峰主叶天阳不是炼丹或布阵的料,我等这才好心提议,让宗主赐你两位资质上佳的徒弟,以补偿你的损失,更让你不至于老无所养,后继无人。” “让我回归圣殿当导师,再带两个徒弟,这就是上清仙宗给我在这次九炼风会上脱颖而出的奖励?”容玄端坐在底下的太师椅中,看了看那两位一脸期待站得笔直的年轻灵皇,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年事已高,没精力再教徒弟,只想在万兽峰安度晚年,宗主的好意,我心领了。” 其实五洲盛会之行,成败都在容玄,这人一开始为上清仙宗增光添彩,连带着要加入圣殿的灵纹师也剧增,可后来也是圣殿元老放任此人被姬皇族找麻烦,被逼进小灵界中为谢宇策效力了一阵子。 至于后来,只能说天意不遂人愿,仙宗长老迁怒于那些自顾自逃出来,没有搭救外族亦没牺牲精神的内门弟子,却没想过动容玄,毕竟阵药双宗师这名头太过响亮,但凡古教无一不想招揽,单此人在盛会浮空岛居处,揽获的邀请,就收了一打。 如果容玄能安分守己,忠心耿耿,对上清仙宗而是好事。如果这人不服管,那就只好采取非常手段。 而年事已高纯粹是空谈,听说谢宇策给他弄了半滴仙血,而小灵界又听说出了真仙,五洲盛会到处都是真真假假的仙血,此人说不定已经拿到仙血了也不一定,天赋终有一日能回来也说不定,上清仙宗必须趁早管束着他,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赐予圣殿导师以及两大族嫡系为徒,对一个年轻宗师而,已经是高到不能再高的待遇。 然而容玄心里无比厌恶,他主动收叶天阳为徒是看在上辈子挚友的份上,其他人与他何干!逼他收徒又要他感恩戴德,简直痴心妄想!简直像是直接踩在他底线上研磨,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他的徒弟。 “这二位,古特和连晓春,前者是五行峰古族的嫡系后辈,有布阵天赋,而连晓春则是衍魂峰连大护法的亲孙,天生木火双系,一直对炼药感兴趣,苦于无暇学习。有这二位圣人愿意拜你为师,追随你左右,难道不是一件幸事?”上清宗主斜睨。 多半是此人之前被圣殿驱逐过一次心存怨恨,因此才故意各种张扬甚至众目睽睽之下不给圣殿长老脸面,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以后与新徒有了师徒情义,一旦习惯了圣殿舒适安逸的生活,棱角被磨平之后,这人就会知道感恩了。 上清宗主淡淡道:“而且有古族和连氏一脉为倚靠,日后哪怕万兽峰没了峰主,这二位身为你的弟子,还能为你的大徒弟叶天阳分忧,你后半辈子同样也能高枕无忧。相信叶天阳深明大义,定能理解,甚至于支持。” “你们要对万兽峰下手?”容玄瞳孔微缩,果不其然,宗主让他来,除了膈应他,的确另有打算。 竟会想到来这招,拜容玄为师,借他徒弟的名头,打进万兽峰内部,这是试探他的态度,挤走叶天阳的前奏! “话别说得如此难听,这和容大峰主没关系。万兽峰太过嚣张,实力平庸却还霸占了上清仙宗方圆数十万里疆域,破坏了平衡,这百年来死去的弟子不计其数,更因为肆意动用水族王城进行破坏,使得仙宗近三成的底蕴凭空消失。” 五行峰主痛心疾首,义愤填膺地道:“如今仙宗有难,让叶天阳退位让贤,万兽峰高层所有圣者以下之人全部替换,并交出水族王城,这样才不枉费上清仙宗对万兽峰的纵容与栽培。天经地义!” 容玄的态度非常坚决:“这不可能。先不说叶天阳如何,总之我不会答应。” 想直接釜底抽薪,把万兽峰高层全部替换,就等同于夺了战果,将他百年来的心血全都抢夺干净。这等无耻行径,已经远远超出容玄能忍耐的极限。 衍魂峰峰主冷冷道:“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容大宗师不同意,也没办法,我等没有过问你的意见!” “不过是件小事?不是自己的东西,送出去当然不心疼,那让诸位峰主退位让贤,宗内底蕴一律交给峰主,诸位同意?” “叶天阳不过区区一个灵皇,岂能服众!本峰主至少是圣人,已坐拥主峰千年,哪是他一个小毛孩能比的么。” “被个小毛孩逼到如此境地,连个小毛孩也不如。” “容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就算和徒弟决裂,也不可能弃万兽峰于不顾,试问以往那一场大战,没有我的参与,这样说,”容玄环视一周,沉声道:“在场的诸位可还明白?” “你!……” 底下吵杂不堪,一干老鬼再狡猾多端,但唇枪舌战,五人加起来也不敌容玄一个,道理站不稳脚,声音来凑,于是嗓门越来越大。 “肃静。”上清宗主出手,全场一片肃静,几位峰主都脸色发白,容玄更是如受重创,咸腥涌上喉咙被他强压了下去,神情更是不悦。 “原本此事该找万兽峰主前来,但如今五大峰主皆说找他不如找你,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宗主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喜怒,自上方传来,上位者的姿态似乎与生俱来,漫不经心望向下方,目光却带着极深的审视。 “万兽峰由你所建,你才是真正推波助澜之人,如今上清仙宗内忧外患,全都是拜你们所赐,必须付出代价。要知道一旦外敌入侵,但凡仙宗之人,没人能置身事外,你可明白?” 容玄大笑三声,起身道:“代价?什么代价?都这个时候了上清宗主居然和我提代价,真是可笑!” “明知有外患,还继续威胁峰内弟子,上清仙宗所谓的仁义道德是做给外人看的,内门弟子究竟能尝到了什么,宗主别忘了,万兽峰占据了仙宗近五成的地盘,而水族王城又是在谁的手里,若过真想让大规模杀伤力攻城级法器能全力施展用来守护山门,宗主还是暂时别把主意打到万兽峰头上吧,否则……” 这样和宗主争锋相对还是头一个,简直不要命了!底下一众峰主个个瞪大了眼盯着容玄,吓得大气不敢出:“否则什么?” “否则我不介意提前毁了王城,来个玉石俱焚,让你们连强盛的假象……都做不出来!”容玄冷冷地上望,虽被圣人威压压制得满头大汗,但声音却不见一丝颤意,十足坚决。 话虽如此,容玄却把情绪把握得很好,落在宗主眼里,比起威胁,更像是气话。 “峰主不变,高层不全换可以,但这两个徒弟你必须得收,这是为你好,也是本宗主能做出的最后让步。古特和连晓春由你教导,日后定能比叶天阳更胜一筹,本宗主相信你。” “如果我说我不需要呢。”容玄深呼吸一口气,不是感触,而是被吓的。 上一世有多受宠若惊,他现在就有多厌恶,上清宗主对随时都能抛弃、踩踏的下人弟子,也能如此虚伪地说相信二字,把挑拨说得如此自然流畅,真让人佩服。 “不,你很需要,毕竟你的护身符已经没有了。” 上清宗主堪称温情地看着他,继续说了句话:“……” 容玄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身体僵直了。 与此同时,万兽峰内。 “天狐一族的天赋神通,就是把各种姿态神情演化到极致,相辅相成,从而蛊惑人心让人听你调派,算是天赋神通。而示弱是得走心的,因此我从来不用,没人值得我用弱态去取悦,你也真是……”昆钧叹了口气,缓缓道:“只学其中一种根本不算神通,蛊惑不了人,姑且算调情或者愉悦身心的一种方式罢了,因此不限精神力高低,只对特定的人有用。” 上次叶天阳弱得躺在藤椅上,就察觉到师父的视线一直没离开他,后来不知怎么又要杀人灭口,让叶天阳寒心,他琢磨了十日,才得出结论,或许与反感恰恰相反,能让师父情绪起伏如此之大,更说明有效果! 其实叶天阳觉得昆钧之前说得有点道理,技多不压身,就算暂时用不上,日后不愁没有用武之地。 昆钧并未现形,却只有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道白光从虚空荡出没入叶天阳识海。 “这不是魅术!?”叶天阳上下浏览了遍,他倒吸凉气,原本他没把昆钧一直说想传授给他的秘术当回事,没想到这竟是古老的传承圣法! 源天圣决四个大字,刺得叶天阳双目生疼,如被上古神威凝视般,让他神魂不稳。 这并非简单的魅术,而是揉合了一道法则,修炼之后元素亲和力增强,取不尽的灵力,浅至五行,深通大道,道法自然,臻至极境甚至能返璞归真,这是一部能修炼到圣皇境的逆天功法! 与属性无关,精修身体秘境,相当罕见! “天狐族的天赋神通,源自于上古秘术源天圣决,人为冠以魅术之名,其实得靠天狐天赋支撑,不同的生灵学了自然不同,真正的源天圣决我这儿只有成圣后的一部分,圣者以下境界得看缘分了,也可以去天狐一族的圣地找找传承,不过多半已经没有了。”昆钧似乎回忆起痛苦的东西,当初上清仙宗覆灭天狐族,就是看中了这部圣法,昆钧只保留了一半,还有一半要么流失了,要么在上清仙宗。 叶天阳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个秘辛,不由慎重起来。难怪说是血海深仇,这和之前神剑岭被覆灭一样,上清仙宗为了逆天圣法,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这等古教竟也配把道义仁善挂在嘴边,简直可笑至极。 师父一开始就对上清仙宗没有好感。 昆钧道:“以前就想过要传部圣法给你,现在给你了,自己去悟。” 叶天阳的心情简直不足以用震动来形容,他正愁渡劫之后如何挑选功法,没想到昆钧竟送上这么大份大礼! “胖子修生死术,以他的资质不适合修这个。给你正好合适。不谢,我也是担心天狐族后继无人,正好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何事?只要我能做到,万死不辞。” 昆钧沉声道:“此法关系重大,别被其他人知晓,就当是帮我了。日后若你有幸碰到天狐,还请你把此法传承下去。我还是不信天狐族真被灭族,连一头也没存活下来。” “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可还有别的事?”叶天阳动容,昆钧如此信任他,这让他万分感激,这等恩情他必将铭记。 “至于别的,应该不会远了。我誓死要覆灭上清仙宗,但凭我的实力不够,以前我和容玄做过交易,有想过把此法交给他,但他拒绝了,以一人之力对付一大古教太不现实,现在看来他有本事把上清仙宗闹得鸡犬不宁,我也就稍稍放心了。”昆钧理所当然地笑道:“这功法,比起他来,你更合适。想来他虽然没说,或许也有这层意思。” “老大让你乖乖等他,你怎么又来找昆钧了,老实说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雷火急冲冲了追上叶天阳,一顿大骂。 “这不是你希望的么。”叶天阳不怎么想说话:“你别跟来,师父回来之后我会去见他。” 其实容玄临走前说的话一语双关,叶天阳听出来了,看似是在说回来之后要见到他,并不是笃定宗主不会拿他怎么样,而是一旦出了什么事,能让叶天阳在第一时间应对。 “别啊,什么我希望,我就希望你和老大好好的,像以前一样。否则疼不死你。”这话说出口就连雷火自己也觉得绕口,感情的问题摊开来还怎么像以前一样,只是叶天阳的所作所为和几十年前别无二样,这人既然能压抑自己的感情百多年,继续忍也差不多吧。 就算挑明了,以老大的态度,无论怎么做对叶天阳而都是成倍的痛苦。 “现在算好吗。雷火,你不明白,”叶天阳摇了摇头,“以前那样已经不能让我满足了。我既然还活着,就绝不可能止步于此。痛苦只是一时,我要的是以后。” 恋权者,争权夺势不知休止,恋名利者,追名逐利不知始终,而恋人呢,还不是一样。只要有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在渴望面前,一切都大同小异。更何况是像师父这样心寒的人,处理感情一视同仁,想要焐热,哪怕是近水楼台,难度之大简直难以想象。 如果这也叫没有追求,想必只有师父自己说得出口。 “行了行了,你别磨蹭了,快走吧,老大回来了!”雷火瞬息变大,挡在他面前,催促着他。 “能碰上你们是我的幸运,好好保重。”昆钧说。 “我也是!”叶天阳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他觉得昆钧有些感伤,但不知道在感伤什么。 却从没想过,他和昆钧的这番谈话,竟会是最后一次,以后再见面已经不知是多少年后,会是怎样的物是人非。 叶天阳迅速往回赶,一想到师父已经回来有段时间了,他突然有些紧张。 底下人来人往,吵杂不堪,可谈论的内容却恍若晴天霹雳,让叶天阳始料未及。 “容峰主新收了两个徒弟,带回万兽峰了!” “天,不会是真的吧!容峰主真的收徒弟了?什么人三生有幸,竟然能被容大宗师收归门下,岂不是能和峰主以师兄弟相称!” 叶天阳行到一半,怕了拍雷火,停在虚空某处。 清风拂面,撩起缕缕长发,划过高耸的鼻梁,叶天阳垂首,眼睛藏在长睫投下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章节目录 鱼死网破 > “他们都在乱说,老大怎么可能收徒弟,这不可能!”雷火比他还不淡定,恨不得亲自操刀斩了那两祸患。他担心叶天阳会想不开,有种想带着叶天阳先躲远,免得战火波及到老大。 “去问问再说。”叶天阳神识外放并没有见到那两位弟子,他没好气地从雷火背上一跃而下,脚下银光一闪,从天而降,向说话的人询问情况。 亲眼目睹当时那番情况的弟子一见是峰主,不由受宠若惊,倒豆子般无不尽。确实容玄带了两人回来,但没解释两人身份就回了炬赤峰一趟,期间那两人直说万兽峰峰主是大师兄,这才在峰内引起轰动。 现在那两人去哪了,也没人知道,不过容玄回来了。 “那两人什么来头?”雷火问。 “来头不小。” 一人名古特,乃是五行主峰古族嫡系,对灵力感知力极强,擅长布置灵纹,极具布阵天赋。 另一人叫连晓春,乃是衍魂峰连大护法的亲孙,连氏一脉最重点培养的后辈之一,木火双属性灵体,天生的炼药师。 这两人天赋极强,背后都是一大族。 容玄带是把人带回来了,至于承没承认是弟子还很难说,完全是五大主峰传来的消息,外人在起哄和嚷嚷。 “那到底收没收弟子,就那两长舌在叫唤,老大什么都没说,这事肯定有名堂!” 雷火越听越混乱,分析给叶天阳听:“为了让两大嫡系交给老大做弟子,明显是想拉拢老大,是宗主要见老大,老大出去一趟就带回俩人,拜师大典总得你在场吧,连你都不知道,这么些人乱传个什么劲,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如果是收一个徒弟还有可能,但如果是一次收两个,那就有蹊跷了。师父阵药兼修,又要忙于万兽峰和炬赤峰两峰之事,平日里闭关苦修,不接近陌生人,哪有时间又教两个徒弟。不对劲。” 叶天阳说完,对雷火道:“我都没着急,你急什么。” 雷火上下瞄了他一眼,道:“那你抖什么。” 叶天阳把手塞回宽大的衣袖中,淡定地移开视线:“你看错了。” “我哪有看错,你分明在……喂!”雷火话音未落,就看到眼前白光一闪,翼鸟卷地,人已经腾空而起。 “你留在外面,我去找师父问清楚。” 叶天阳过去的时候便觉得不对劲了,来往侍从惊慌失措地往外走,差点撞上峰主,盘子里碎裂的玉瓷茶盏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连忙退后道歉,灵力一卷将碎片重新放回托盘中,说起话来却是压低了声音。 叶天阳问:“师父在里面怎么样,心情不好?” “没。”侍从脸色煞白,甚至不敢大声和叶天阳说话,眸子示意里屋方向,脸上尽是惊慌。 一般只有师父情绪不对,哪怕不说话,那种气场也能把小弟子吓得够呛。叶天阳让弟子们退下,独自走了进去。 院子里空空荡荡,雅居内门窗紧闭,毫无生气。 叶天阳敲了敲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师父,是我。” 门突然间开了,又在叶天阳身后自动阖上,屋里只有少许的光,显得十分昏暗,可叶天阳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壁画下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人。 容玄弓着腰,手臂搁在膝上,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张银色面具,在暗色中熠熠生辉,却显得面部棱角分明,五官却模糊不清。 叶天阳进门就认出那张面具,浑身汗毛全部立了起来,他一不发地停在容玄面前。 “天阳,谢宇策死了。” 容玄无意识地捏了捏面具的一角,他的嗓音平静得有种说不出的低沉。浅浅白光映照下,精致的面部轮廓明显,却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师父这回信了?”没想到师父会为了谢宇策的死而难过,叶天阳心里嫉妒如狂,低声道,“师父想为他报仇吗?” “寻仇,找谁报仇?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谢宇策竟真的死在了小灵界,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就这么死了,真是意想不到。” 造化弄人,麻烦透顶。 试探谷族真仙是否真信了他的事成了空谈,另半滴仙血多半是得不到了,亏他还把一切赌在谢宇策身上,就连小灵界出了真仙的事也没有向外透露,不然他既然都见了真仙一面,稍稍借势恢复修为,名正顺。 而容玄却记得上一世叱咤风云的姬宇策,一点也没想过人会提前死去,死得无声无息。以至于计划被打乱的不悦或恼怒,全被低沉取代,容玄没有心情去追究他的死因,抱怨一个死人。 “上清宗主却说,谢宇策死了,我的这块护身符就成了催命符,谢族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会来找我寻仇。”容玄说到这里,冷笑了声,却没有一丝的愤怒:“尽是一堆麻烦。” “谢宇策的死跟师父有什么关系,谢族为什么……”叶天阳先是疑惑,而后顿悟,思索道,“我明白了。” “谢宇策死在小灵界,是因为师父的事才淌这趟混水,白白丢了命,谢族无处发泄,一是埋怨上清仙宗见死不救,二是点名要师父陪葬,上清仙宗在这种情况下保师父,所以要师父另收两名徒弟,就有两大族护师父周全,代价是一直得留在上清仙宗为他们卖命,哪儿都去不得。” “正是如此。”容玄看了看徒弟,旁观者清,“就算与我无关,也会扣我头上。他们是想趁着我跟你闹翻,再加上谢宇策的死,逼我到绝境,不准我遁走,只能留在这地方,为仙宗卖命。” 上清宗主真是下得一手好棋,众所周知古族和连氏一脉全是上清仙宗的支柱级大族,收两大嫡系为徒并非殊荣,这就好比两条粗壮的锁链扣住容玄的脚踝,把他牢牢地锁在上清仙宗所在的地盘上,美其名曰对他施以援手,实则圈禁,倒打一耙,阻止其叛出。 而再收两位弟子,耗尽容玄的时间、精力,其实也算另类的监视,等同于就在宗主眼皮底下,一旦他和叶天阳有任何异动,万兽峰就有可能易主。 从上清仙宗栽培星阁现任阁主林阵,却对前老阁主鸿卓的不待见就能看出端倪,仙宗并不喜欢给自己培养的人过多的自由,就希望他们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守在这里,为上清仙宗奉献至死。 上一世是杀他无果,而后才把他逐出师门,这一世逼他一致对外,断了他离开的后路。都没什么好事。 就算谢族报复,容玄身份未暴露,只要提前叛出上清仙宗,有屠神族为倚仗,容玄还真不怕区区一族的围堵。 更何况谢族更有怨恨的是上清仙宗,毕竟进小灵界的那么多仙宗弟子都逃出来了,唯独瞒着谢宇策,岂不是把后者当外人,这口气谢族最是不能忍,而报复容玄顶多是迁怒。 上清仙宗没把他交出去平息谢族怒火,多半也是看在容玄身份清白又是阵药双宗师的份上,值得费点心思拉拢。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朽山随时都有可能打进来,如果和谢族联手,对上清仙宗而将是大祸。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 “天阳,他们欺负师父没修为,没倚仗,故意断师父后路,你管不管。”容玄戏谑道。 “管!”叶天阳心都化了,还没反应过来,立刻脱口而出。 “有心就行。”容玄淡淡道。 “师父放心,没了谢宇策,还有我。有我在,谢族不敢拿您怎么样。”叶天阳神情严肃,之前为了小情小爱闹的脾气全都靠边,在大事面前,他肯定是和师父统一战线,这是原则问题。 “是吗。” “当然!”叶天阳恨不得站直了表决心。 他杀了谢宇策之后就已经做好了与谢族抗争的打算,到时候他背后的宗师级人物都会到来,以那些人的号召力,带来十几二十位圣人不成问题,而万兽峰又有圣人甚至圣王级强者。 当初叶圣以一人之力号召群雄踏平一大族,包括叶圣在内的众多炼药师等加起来,区区一个谢族估计不在话下。 叶天阳回过神,掩住黯然之色,道:“至于那两位师弟,师父若是没空教导,不如交给我,既然成了师兄,替师父照看他们是应该的,不知那两人尚在何处?” 容玄漫不经心地道:“你当师兄是没指望了,我让岳老把他俩带回炬赤峰,让人教他们炼器。” 叶天阳愕然:“啊?” 难道不是一个木火双灵体,天生的炼药师,另一个擅长灵纹布阵么。 容玄嗤鼻:“擅长炼药和布阵算什么本事,按照圣殿的传统,打发炼器副峰!陈境看他俩身份不错,资质还行,很乐意收他们为徒。” “啊!”叶天阳傻了。 陈境,炬赤峰炼器堂堂主,五级炼器大师。 “啊什么啊,不过是俩嫡系而已,你也未免太抬举他们了。”容玄不屑地道:“整个古族都为五行峰效力,整个连氏一脉都忠于衍魂峰,而万兽峰稳压了这两峰一头,你的身份能和那两大峰主平起平坐,要有这个自觉。” 叶天阳不由狂喜,扑过去一把抱住容玄的头,把他压在椅子上大叫:“师父啊啊啊!” 也就是说师父没收徒,真没收! 叶天阳发现底线是可以一降再降的,其实原本他以为师父收徒他绝对忍不了,可事情真发生了,发现师父是不得已以后,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连被师父杀两次都能忍,更何况再多两个师弟。 最多也是在自己杀了这俩师弟以后,在师徒关系上再添两道裂纹而已。 现在发现是虚惊一场,叶天阳快高兴疯了。 “我只是带他俩回来转转,不然宗主怎么会准我走……你发什么疯!”容玄被迫后仰,手臂撑着椅面,他本来心情还有些抑郁,眼下浑身恶寒:“好了伤疤忘了疼,离我远点!” 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已经足以撼动上清仙宗根基,内忧外患之际,就连宗主也不能小瞧他,如果这样还得被逼着收徒,那就真当他愚蠢了。 容玄被尊为万兽峰开山祖师,又是峰主的师父。 叶天阳一直以来把他捧得极高,就算师徒闹翻,遭罪的也是徒弟而不是容玄。 现在的情况没人比容玄更清楚,不朽山已经知道涅槃圣法就藏在这里,火凌子就是所谓的内应,而谢宇策的死,更给了谢族重重一击,当初上清宗主为了各种圣法大肆讨伐妖族或大教,如今报应当头,上清仙宗大祸临头不远了。根本不可能会有心在这时候起干戈。 上清宗主之所以这时候找他,其实也是试探他的态度,暂时不会对他下手。 万兽峰坐拥近十万里疆域,比五大主峰加起来的十倍还要多,弟子过亿,且有水族王城为倚仗,就算鱼死网破,也休想逼他就范! 容玄虽没立刻收徒,但把那两人带回,也不算拂了宗主的脸面,处置不当,得罪的无非是五行峰和衍魂峰罢了,容玄不在乎。 只是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着实震惊了一把,谢宇策不算他的护身符,但容玄没想到谢宇策会死。 死在小灵界,这怎么可能。 ** 叶擎苍收到一只灵鸟,看过之后神色大变,他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杀意,独自一人出了万兽峰,和浑身裹在黑袍中的人见了面。 “这是你传给我的,谢宇策还活着,此话当真?” 黑袍者抬头,面上痛苦万分,身体晃悠了下跪在叶擎苍面前:“师父!看在我们曾师徒一场的情分上,求你救救师兄!” 叶擎苍气得胡子乱颤,想扶他又顿住,干脆直接一脚:“你糊涂!告诉我他在哪里。” 叶皓然爬起来,他浑身都在颤抖,仿佛已经崩溃:“师兄跌落黄泉之水,身中腐骨之毒,他想见容玄才回到这里,但这里谢族一个都没有,他快没命了。您是丹圣,只有您能救他!我求您,只要能保住师兄一条命,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要我的命都行,求您了!” 叶擎苍权衡利弊,觉得谢宇策这个祸患还是不要留下为好,但碍不过叶皓然苦苦哀求,这个徒弟执念太重,怎么就是不知道变通,但他修为不够,连撕裂空间也做不到,最好还是找沈玥一起。 叶擎苍心想,就想往外走:“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人。” 叶皓然重重磕头,额头血肉模糊,血流在石块上触目惊心:“师父,没时间了,我不信其他人,这儿的人只有师父对我没有偏见,他们都不会放过师兄,我求您了,师兄对我有恩,如果对他见死不救,我会后悔一辈子啊师父!您不是在救他,就当是在救弟子。” 寰宇峰旧址,副峰所在处已经是一片荒林,深处靠近断崖方向,死气森然,血气浓郁,周围树影绰绰。 “师父,就快到了,就在前面。”叶皓然带路似乎很慌张,速度极快,但还不忘为叶擎苍斩断枝叶,拓宽前路。 叶擎苍还是跟着来了,实在觉得这种事叶皓然没必要骗他,如果谢宇策没死,才是一大祸害。 叶皓然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不似容玄阴险卑鄙,只是被奸人蒙蔽了双眼,跟了谢宇策罢了,如果他没救活谢宇策,徒弟重情重义,想必也不会怪他吧。 周围安静得很,连妖兽吼叫的声音也无,叶擎苍隐隐觉得有些发毛,他开口打破沉寂:“谢宇策是怎么受的伤,谁害的。” “还能有谁。”叶皓然没好气地道:“师兄那么信任容玄,可容玄却把他留在了黄泉瀑布中,害他至此,其心可诛。” “你说什么。”叶擎苍蓦然一怔,心想谢宇策怎么可能是容玄杀的,他孙儿分明说是……这事除了谢宇策没人知道,谢宇策都快死了还诬陷容玄做什么。 “你站住!”叶擎苍脸色煞白,糊涂啊! “啊,走错路了,师兄不在这边。”前面带路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接着缓缓转身,叶皓然面无表情,侧脸如厉鬼般森冷。 一股极大的危机感让叶擎苍背脊发凉,叶皓然瞬息近身,古兽虚影越体而出。 身体被禁锢,叶擎苍张张嘴半句话说不出,铺天盖地的黑暗如厚重山岩般要把身体碾碎,极致的疼痛直袭脑门,从未有那一刻如现在这样后悔、愤怒,错信此人,以至于无尽的愤恨几乎要把内心侵蚀。 叶皓然没给他挣扎的时间。 “容玄说的对,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是狼心……”叶擎苍无声嘶吼,继而眼前一黑,瘫软倒地。 浓郁至纯的木火双灵源源不断地从叶擎苍的身体脱出,涌入叶皓然的体内,五行灵体逐渐趋于圆满,炼药宗师壁垒被决堤之水冲垮。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容玄!!!” 叶皓然嘴唇被咬出鲜血,他托着叶擎苍的躯体,眼泪夺眶而出,嗓音绝望而疯狂,最后猛地闭上了眼。 章节目录 被惹火了 > 最后叶天阳是被扔出来的,摔在地上砸出大坑,好不容易爬起来,又重新跌回去。 “师父知道谢宇策死了,近几日最好别去叨扰他。省得触霉。” 雷火咳嗽着双爪乱舞,扇走漫天尘土,都有些不忍看:“老大和谢宇策的交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千万别说是你杀的!姓谢的死了就死了,别闹得你俩不得安宁。” “现在说不是时候,但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帮我个忙,去把叶掌门和沈玥长老叫过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叶天阳靠着坑壁,低头抓了抓略显凌乱的头发,他让雷火搭把手,这才避开视线,回去换了身衣袍。 叶天阳接触过的宗师毕竟是少数,要和大衍神朝内自己那一脉的强者取得联系,还不如直接找叶擎苍。 时间紧迫,为了万无一失,援军还是来得越快越好。 雷火有些同情他,试探地问道:“斩两师弟我可以帮你,但事先说好,任何对老大不利的事,我一律不会做。” “你想哪儿去了,师父没收徒弟。”叶天阳哭笑不得地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上清宗主逼他收徒,师父做做样子而已,虽然带回来了,但是没收,我是想让叶圣帮忙,免得到时候谢族来犯,难以招架。” “那么多姬皇族都能死,凭什么姓谢的不能,就他谢族屁事多。” 雷火虽然不满,但也知道耽搁不得,便以最快的速度去找人,叶擎苍没见到,只找到沈玥。 丹圣炼药的房间关得严严实实,沈玥没进去打扰,他听了雷火所,二话不说给神朝传了灵鸟。 接下来的几日万兽峰看似平静,但与水族往来却尤其频繁,毕竟如果上清仙宗真的出了事,大湖底下水族通路的尽头,就是另一条出路。 直到五日后,有两伙不速之客的到来,打乱了万兽峰的平静。 “混账,我要见师尊容玄,他分明答应了宗主要教我们炼药和布阵,却让我们拜一个五级炼器大师为师,简直荒唐!”古特脾气火爆,又是古族嫡系,他指名道姓要见容玄,实在是忍到了极限。 原以为这人把他们丢在炬赤峰只是为了考验,因此急着抢着讨好副峰名不见经传的小炼器师,谁知炼器师竟然要收他们为徒,甚至说是峰主要求。 这两位被捧着的嫡系子弟怒极攻心,差点掀了炬赤峰,本来之前拜容玄为师就不怎么满意,现在更是气急,带着族内一众高手直接闯到万兽峰,本着是容玄弟子,峰主师弟的身份特殊,一时间竟无人敢挡,直接闯进了万兽峰内,与众高层对峙。 宁枢等人见这些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借容玄弟子的名头作威作福,吴大仁见这两人天赋不俗,魂魄也是上上等,本想煽风点火,却被宁枢制止。 吴大仁真是受够了这种畏首畏尾,有后台不能动的鬼话,只觉无聊透顶,于是扯了个理由就出去了。 众弟子把那群人围了起来,直到叶天阳出现。 连晓春见到叶天阳,如见救星:“听说万兽峰有位隐世不出的丹圣,不知是不是真,如果师兄能为我引荐,只要能见上一面,之前的怠慢到此一笔勾销。我们更不会当着宗主的面胡乱说话,毕竟命我等寸步不离地保护师尊容玄。” 连晓春是火木双灵体,因此对自己的天赋极有自信,要不是听说这儿藏了位丹圣,甚至想着借容玄或许能搭上那位丹圣,谁知之前被容玄带进来时没发现,强势打进来才觉得,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万兽峰不愧是凌驾于原五大主峰之上的势力!就凭他们这点人马,估计给圣兽玄龟塞牙缝都不够。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师尊师兄也是你们能叫的!我何日收你们为徒,万兽峰主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师兄。” 众人抬眸,只见一道银光从不远处掠来,容玄声音清冷毫不留情,继续道:“古、连两族胡搅蛮缠,借师徒名义乱闯万兽峰,居心叵测,把他们赶出去。反抗之人当入侵者处理,杀无赦。” 和传闻中一样,容玄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古特和连晓春抬头看向来人,险些被凌厉的劲风掀翻。 “是,大长老!”万兽峰弟子取出法器,冷笑着靠近:“是要我等把你们扔出去,还是你们自己走出去。” “别过来!我二人是奉宗主的命令前来,你们这是公然挑衅,不把宗主放在眼里,你别后悔!”竟然真敢杀!古特和连晓春等人吓得脸都黑了。 容玄道了句跳梁小丑,翼鸟腾空,就要离开。 突然,空间波动荡出漆黑的波纹,从中走出来一人,挡住容玄的去路。 “留步。正好要去找你。”沈玥笑着取出一只灵鸟递给容玄:“掌门给你的灵鸟,传到我那儿了。” “叶掌门出去了?什么事用得着传灵鸟。”叶天阳笑着说了句。 容玄接过一看,发现还未打开过,虽然以沈玥的实力强行拆开不成问题,但这也算是属下的忠心。 “圣人!”圣师巅峰,而且从未见过!古特和连晓春等人受到惊吓,圣师亲自来传讯,那位叶掌门是谁,难道是…… “是叶圣吗!”连晓春目光火热,脱口而出。 容玄把神识探入其中一看,蓦然瞳孔微缩,他脸色如常,抬眸对沈玥道:“我出去一趟,这些人交给你了。” 灵鸟里只有一句话,你那半滴仙血要还是不要,寰宇副峰遗地,一个人来。 “师父小心。”叶天阳想跟去,但明显师父没有要带上他的打算。 “是去见掌门的话,就赶快带他回来,不然我不放心。”这点沈玥也无奈,叶擎苍自作主张总没好事,以前让叶天阳那么小就去炼心界,自己也跑进去,以至留下道伤至今未愈,修为不及圣者了,还总是不声不响跑出去。 容玄点头答应,化作一道白光离开。 寰宇峰旧地,半滴仙血,难不成谢宇策回来了?半滴仙血又是怎么落到叶擎苍手里,与谢族对立之后,叶天阳特意吩咐,却事先落到叶擎苍手里,却选在寰宇副峰,那他想试探什么? 容玄觉得有些不对劲,冲出万兽峰浮空城,恰巧和避嫌回来的吴胖子迎面撞上,容玄干脆把吴大仁拽住:“走,跟我去个地方。” 吴大仁心道稀奇,义正辞地拒绝:“大爷刚出去才回来,凭什么听你的,你说去就去啊,当大爷什么人,不去!这点原则大爷还是有!” 容玄伸出一根手指:“一道年轻的圣人魂魄。” 吴大仁瞬间调转方向:“去哪?” “你的原则呢。” 吴大仁一本正经地道:“大爷的原则,就是听你的。” 容玄让他隐匿身形,在后面跟着,不要太近也别太远,如果没有意外不要出来。 吴大仁骂骂咧咧说要求多,究竟是什么事,神神秘秘,容玄不予理会,前者虽然是灵皇五重天修为,但魂幡隐匿手段足以瞒过圣者境强者。 到了指定地方,在寰宇峰那处断崖附近,叶擎苍背对着他,暗风吹过,背影几分萧索,在他脚下,有个黑袍者倒在血泊中,容玄定睛一看,发现那人带着染血的银白面具,看体型有些像谢宇策,又有些不像,但应该是熟人。 “这人是谁?”容玄问叶擎苍,没有回应,他走近一看,突然浑身汗毛倒竖,原本站着不动的叶圣突然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斩向自己,不留丝毫情面。 容玄瞬间侧身,叶擎苍手中匕首只割破他的衣袖,容玄整条手臂震得发麻,他闪电般出手劈向叶擎苍手腕,接住匕首,直接一刀刺了过去,竟轻易对方划开胸腹! 有诈!容玄倒吸凉气,想要后退,视线落在叶擎苍的脸上,他整个僵在原地。 叶擎苍阴冷苍白的表情变得木纳,一道黑影顺着他脚下退走没入那道横躺着的‘尸体’内,而叶擎苍恍若一下子被抽空了全部力气,瞳眸恢复正常露出一丝清明,满腔悲愤无法说,他看清是容玄,几乎拼尽全身气力推他离开,目光狰狞,口型似乎在说:“你走啊……” 容玄瞳孔微缩,他再嫌弃叶擎苍顽固不开化,古板又愚昧,被叶皓然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可这人哪怕明面上对他百般挑剔不满,但在教他们三个炼丹的时候,全都倾囊相授,大事面前从不偏私。 明明有逆天之才却甘愿委身在青山派那等小地方,不知怎么就和他那早死的爹结识,在容族灭门的时候,带他回去,给了他第三代弟子之位,虽只是一点点恩惠,但这个古板的老者却算得上是他的贵人。 在他被追杀得走投无路不得不藏身青山派,唯独叶掌门心软放了他一条生路。 容玄虽然偶尔烦他,但从没有想过要他死。自己防来防去,到头来,没想到却是这人步了他的后尘。 此刻,叶擎苍已是风烛残年,垂垂老矣,明显是被掏空了道基,整个人形同枯槁,他终是没推动容玄,血手顺着容玄的衣袍滑下,留了五条长长的血印。 容玄静默无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地上的黑袍者迅速后退,魂力波动瞬息回归。 叶皓然摘了面具,重重摔在地上,捏着手里的记录灵晶,只一眼便放入空间,接着一脸癫狂地指着容玄道:“你杀了叶圣,你竟然杀了叶擎苍!这东西会在一日之内,传遍万兽峰,传遍上清仙宗,单单沈玥和叶天阳就不会放过你!” “不出五日,谢族就会举族寻仇,叶圣那一脉就算来了,你敢让他们护吗,”叶皓然大笑三声:“容玄你完了!你也不过如此,一点雕虫小技都识破不了,废物不过是个废物!” 周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正是埋伏的寰宇峰弟子,谢宇策出事,谢族举族离开后,寰宇主峰内还有不少弟子尚存。 “那就看看事情会不会如你所料。”容玄很平静,他托住叶擎苍,迅速后退,堪比炼神一转的翼鸟割开林木,转瞬腾空而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叶皓然就是叶皓然,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 此人心思缜密,能把人看透,处理得很周全。现在若是叶擎苍死了,那他百口莫辩。 容玄把精纯的灵力灌入叶擎苍体内,封住他最后一抹气息,然后迅速远遁,往圣殿方向掠去。 吴大仁惊讶于之前的一幕,暗中绕大圈跟上容玄:“还救什么人啊,去圣殿有什么用,赶紧回去解释啊!” 吴大仁知晓前因后果,在暗处看得真切,有记录灵晶为证,事实俱在,解释了也没用。 叶皓然实在作得令人作呕,平日里稍不注意都被糊弄了,以为是个良心人。 结果这人先对叶擎苍下手,再故意传灵鸟给沈玥,让他交给容玄,这样若是叶擎苍死了,就能理所当然推到容玄头上,不止能让师徒决裂,削弱叶天阳背后一脉的实力,关键是以沈玥对叶擎苍的忠心,定会报仇。 简直把容玄往死里逼! 章节目录 万事俱备 > 一路上果然是有埋伏,两人配合默契,总算赶在到圣殿前,避开了数次杀机。 还好对方并没追上来,吴大仁松了口气,反正和自己没关系,继续幸灾乐祸,调侃容玄。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想不到容玄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被人阴了,真是难得一见。 谢宇策自个变态就不说了,手下个个变态,叶皓然装孙子装得像,到头来设陷阱弄死前师父,还嫁祸到容玄身上,是个狠角色。 惹怒了容玄,想必接下来又有好戏看了,最好波及甚广,死一大片。 吴大仁啧啧出声,突然他转念一想,脸色古怪:“喂,你说年轻的圣人魂魄,不会是这个老鬼吧?之前还凑合,现在已经没价值的,你可别用这个滥竽充数,敷衍大爷。” “闭嘴!”容玄被他唠叨的不耐其烦。 “你带大爷来,是带错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爷就是说实话也没人信。”吴大仁很不走心地同情他一把,继而眼珠一转:“你先把那道圣人魂魄交给大爷,只要有足够的报酬,你说方法,咱俩合作,大爷替你扳回一局。” 眼前的状况继续跟着容玄没什么好处,但如果回万兽峰看到那么多人犯蠢,被叶皓然耍得团团转,那也膈应。 总之,先拿到好处再说。可软磨硬泡没撬开容玄的嘴,后者又吊着他的胃口,不准他走,吴胖子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圣人魂魄,便一路跟着他到了圣殿。 见到龙云磐,吴大仁这才恍然:“磐磐,你什么时候回圣殿了,还以为你在万兽峰。” “我去哪还用得着向你报备,”龙云磐蔑笑一声,没好气地道:“还不是容玄,我都说了火凌子有古怪,还偏让我把上清仙宗布局地图透露给她,一不小心被丹王师父发现,关我软禁了。本来上清仙宗惹了大麻烦,族人过来接我回去,结果我连出去都不行。你们来得正好,我想回万兽峰。” “还不是你蠢,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容玄听到后面,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的族人在哪里。” “你……真要走谁拦得住我。”龙云磐不跟他一般计较!他如实说了个地方,圣殿有道传送阵能直通那里,只是他暂时去不了。按族内传来的消息,想必上清仙宗很快就不会太平,龙云磐没这么不讲义气,才把消息传到万兽峰,提前做好准备。 “少说废话。”容玄掀了摆放灵药的桌台,把叶擎苍放上去:“救他。” 龙云磐勃然色变:“叶圣怎么变成这样了,容玄你干了什么!” “不是我杀的。” 龙云磐皱眉,也是,如果是他动手就不会要他救人了。 他拘出一道灵力灌入叶擎苍体内,后者咳出鲜血,却猛地抓住容玄的衣襟,枯槁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两日后,龙云磐出关,眉宇间疲惫极重,明显脸色不好看:“好坏参半,先听哪个。” “好的。”吴大仁道。 “叶圣还活着。” “坏的呢?”容玄皱眉。 “救是救不了,他寿元已尽,而且体内还有大道创伤,已是强弩之末,好在执念极重求生欲望很强,我之前为你炼制的那些丹药对他通通没用,唯一一枚高阶聚灵圣丹,才强行吊住他一口气,至于以后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龙云磐无力苦笑:“醒了以后,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对了,他还说了几句话,我记录下来,但没听明白什么意思。”龙云磐拿出一块记录灵晶,里头传来沙哑模糊又断断续续的声音,前不搭后语,容玄听了好几遍才猜出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放心不下天阳,说天阳能活下来不容易,把师父看得比他这个爷爷还重,至于沈玥……后边的话就没了。 容玄不知道什么心情,既然岳争平还救得活,那叶擎苍肯定还有希望,灵纹师活着还有大局观,丹圣没了天赋就一无所有,救活了除了能证明自己是中了圈套,没有别的用处。 “没死,真可惜。”容玄突然开口,把龙云磐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如果叶擎苍死在你手里,那就少了很多麻烦。”容玄淡淡道。 龙云磐听了这话气得不行,他好心好意废了唯一一枚自己保命用的高阶圣丹,却得来了这种话,实在是诛心:“那你早说啊,你随便找个人,刚才他就死了,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故意扯到我头上?你还是不是人!” “不然你还有什么用,连个人都救不活,现在连圣殿都出不去,只能在这里乖乖等死。” “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己人。”吴大仁一个劲给容玄使眼色,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让龙云磐上万兽峰通风报信,否则还真要黑锅背到底啊! 龙云磐深呼吸,缓缓道:“容玄你生气,别把气撒在我身上。” “炼药师尽是一些自以为是、不知好歹的东西,固执己见,干尽蠢事不自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跟叶擎苍都是一路货色,自以为亲近,没有戒心,如果我是来杀你的,你现在血都已经凉透了。”容玄拍案而起,猛地抓住龙云磐的衣襟,声音如厉鬼:“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死了,叶擎苍根本不会死!” 龙云磐脸色煞白:“你是说……” 的确!之前叶皓然是想对他下手的,后来没得逞,不得已才挑中了叶圣? 这么说叶皓然的炼药天赋高的诡异,空有天赋却没有过硬的炼药天赋,竟是这样的诡术使然。 龙云磐一想到自己也会寿元耗尽,垂暮老矣,顿时一阵心有余悸。 但更让他心如刀绞的是容玄竟然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你觉得我还会阻止叶皓然么,以至于顾此失彼。”容玄继续道:“你只是我建峰之初的垫脚石,一件称手的工具,工具扎手的时候会磨一磨,不需要的时候放在一边,然而工具总会被更高级的帮手取代,原来那个就不需要了。” 龙云磐浑身战栗:“你是说真的?能利用的时候就百般示好,利用完了就扔,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容玄,你凭什么!” 容玄道:“自作多情,愚蠢至极。我所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自己,记忆错乱也要有个底线。” “我是瞎了眼,才会把你当自己人!像你这种人,不值得被在乎,活该被践踏被诬陷至死!”龙云磐转过身去,绝美的侧脸带着决然之意,说不出的痛苦:“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现在、立刻求我为你洗脱冤屈,否则我一旦离开,就休想我再回头了……” “少废话,滚吧。”容玄不耐烦地道:“你没你想的那样重要。” “这鬼地方我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但愿这辈子也不要见到你。”龙云磐瞥了吴大仁一眼:“替我向天阳道别,你早死早超生,以后还是别见了。” 想劝架,但旁观了场好戏的吴胖子:“怎么说话呢这是,你不说他早死早超生,凭什么咒我啊!” “一丘之貉。” 龙云磐嗤笑了声,再也没看容玄一眼,绝尘而去。 这次是真走得决然,连着几只银色翼鸟爆炸掀翻了想拉他的一众弟子,独自一人开启传送阵离开。 动静之大,惊动了不少圣殿长老,不知龙云磐怎么发那么大火气,龙大宗师前脚刚走,留在传送阵上方的翼鸟继续自爆,整间大殿倒塌了一半,彻底断了回头路。 容玄把封印叶擎苍的仙晶棺椁放在传承空间,为谨慎起见还是在仙晶之上布下幻阵,隐瞒容族传承地。 出了圣殿,吴胖子憋不住了,对容玄道:“为什么不准我说话,你也太狠了,让磐磐去万兽峰为你说几句有什么不好。非要跟人翻脸……大爷也跟着受罪!” 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他俩还没出圣殿,便看到叶皓然就在门口处不知在和谁说些什么,接着进入门内,吴大仁看着圣殿每位学员都像盯着一道道上等魂魄,这些人修为不高,但资质上佳,吴大仁垂涎已久,但也只敢想想。 他有点做贼心虚,带着容玄避开眼线往外走,清清楚楚地看到寰宇峰弟子来回走动。 “果然守在圣殿外,这人连叶擎苍都敢吞,龙云磐不过是他口中的一道菜而已。”容玄漫不经心地道,先前的愤怒埋怨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就算龙云磐不走,容玄也会把他打晕了送出去,正好也能避免接下来上清仙宗的这场浩劫。 距叶皓然所说,已经不足三日,但涅槃圣法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但就在叶皓然使尽阴毒手段来诬陷他的时候,容玄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对付叶皓然,才抵得上自己上辈子受过的苦楚。 关键就在于戚烽,没有杀他简直是明智之举。 戚烽被折磨得什么话都说了,其实他也不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凌剑峰峰主非常想要,他想投其所好而已。 既然怎么也撬不开戚烽的嘴,那块黑石究竟是什么,暂且不明,但能让人惦记近百年,想必再次也差不到哪儿去。 容玄不知道涅槃圣法在何处,同样就连五大峰主也不知道,所以为什么不能造谣! 如果当着不朽山的面,由戚烽亲口指出当年和他一战,夺走涅槃圣法的神秘人就是叶皓然呢? 上一世他见都没见过涅槃圣法,叶皓然暴露他容族身份无中生有,使得容玄怀璧其罪举世皆敌,搞不好涅槃圣法真的在叶皓然身上也不一定。 一个叶擎苍,一个谢宇策加起来,容玄顶多激怒两族,他有神针古魂控制的整座水族王城,有用之不竭的灵石提供全面攻击的灵力,更有那位天族真仙给他的一道攻击,退一万步讲就算主身殒命,他的灵身尚存,不至于无路可退。 不朽圣皇是能和大衍神帝相提并论的人物,就是谢宇策和叶天阳的全部势力加起来也抵不上不朽山的万一! 激怒整个不朽山,以及外界虎视眈眈的各大古教,那到时候叶皓然的下场,想必远比自己要凄惨的多。 容玄很期待接下来的浩劫,叶皓然不自量力陷害他,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上清宗主也好,叶皓然也罢,他会让所有人都看着,真正的强大无需依附于任何大族,背叛也好诬陷也罢,只要与容族身份无关,容玄全都不放在眼里。 “现在要去哪?”吴胖子惦记着他的那道圣人魂魄:“你该不会想空手套白狼吧!” “找个没人的地方,报酬给你。” 容玄神识外放,很快在处无人山,劈开洞府刻下阵法,取出古鼎,露出戚烽的头来。 “就是他!嘿嘿。”吴大仁小眼睛亮了,不止是年轻天才,还是活着的圣人魂!正待他食指大动之时,就听到容玄娓娓道来,提了下有关于涅槃圣法的传,以及此战不死不休的原因,最后才说明真相。 “这人的魂魄给你,控制他的躯体,按我说的做,你我联手大干一场,到时我在明你再暗,瓜分上清仙宗的底蕴。” “涅槃圣法么,圣法是个好东西。”吴大仁眯着眼睛,嘴角无意识裂开到耳根。 “上清仙宗倒了好,倒了很好!” 昆钧现形,冷冷地开口。 浩劫将至,两人一魂密谋达成,并不知道外界因为丹圣的死,已然闹到何等局面。特别是万兽峰。 洞府内,吴大仁收了戚烽的魂魄,反控其躯体,使了使圣器长棍,一切准备就绪。 两日后,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灵力自上清仙宗腹地涌现,粗壮的灰黑色光芒冲霄而上,崩山断云,恐怖的能量波动席卷整个上清仙宗。 不朽山果然没叫人失望,而谢族竟然也在寰宇峰现身,两大势力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般,同时对上清仙宗展开攻击。 章节目录 道高一尺小改 > “上清宗主现身一战!交出涅槃圣法,否则本皇将集举教之力,让上清仙宗从古教中除名!” 神威浩荡,恐怖若震雷般的巨响在百万里疆域内回荡,令人神魂不稳,上清仙宗弟子脸色煞白:出事了! 不朽圣皇亲临,统帅百万弟子,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护山阵,一路挺进上清仙宗腹地,他们是为涅槃圣法而来,似有神助,竟轻易找到突破口,做法干净利落,只要是可能藏匿至宝的地方尽数被踏平。 “领大衍神帝法旨!上清仙宗不仁,就休怪我等不义!” 谢族紧随其后,百位圣人降临,统领至少两座城池数十万神朝护卫军,气势汹汹而来。有不朽山开路,几乎没有任何阻碍,而他们的目标更是直接,包括年轻一辈翘楚在内,斩尽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大衍神朝帝位继承者死了,当日逃出小灵界的所有人,一个也别想活命!阻扰者,杀!” “谢峰主惊才艳艳,就这么死了?”主峰弟子不敢相信,但见谢族竟派圣者插手灵皇间的战斗,只觉愤怒不已,“小灵界凶险万分,谢峰主没能生还,我等也深感遗憾,可你们不怪他教元凶,反倒找自己人寻仇,真以为上清仙宗道义为先,就可欺了么。” “上清仙宗历来与大衍神朝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来犯我上清,不过是想乘机分一杯羹而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与不朽山交战的弟子更是叫苦不迭:“涅槃圣法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圣法这种东西我们普通副峰怎么会有。这点人马就敢来犯上清仙宗,不朽山真是太猖狂了。” 回过神来的上清仙宗弟子迅速飞遁,一边抵挡一边朝着内围冲去,谁知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自底下传来,地面龟裂,数之不尽的巨型尸骨从底下涌出,灵异蛆骨虫足有合抱之木粗细,正是不朽山极为有名的毒物之一,据传用冥泉浇灌,以古尸豢养,普通骨虫能吞活人血肉,若被王级骨虫咬中,就连圣者也得遭殃。 “竟连这等邪异都带来了,真恶心!”块头不只是恶心,而且杀伤力巨大,这些奇形怪状的骨虫看似软弱无骨,实则防御力惊人,尖锐的牙齿咬到皮肉,剧毒腐骨迅速传遍全身,不尽快砍断肢体,很快就成了森森白骨。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没有一丝防备的主峰弟子濒临崩溃,上有圣人乃至圣师境尊者禁空,下有凶邪,经历百年争端不断的仙宗内围弟子,实力大不如前,分布相对零散,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竟是毫无招架之力,很快溃不成军。 干脆直接通过传送阵,先与其他弟子会合,外敌面前,各大主峰一致对外,这是历代的传统。 不朽山举教入侵,最新遭殃的是副峰领域,万兽峰亦无法幸免,容玄和吴大仁暗自回归万兽峰。 水族王城悬于水面之上,骨虫无法腾空,到不了王城中。容玄和吴大仁临近万兽峰下,亲眼看到万兽峰大军出击,只有部分人被留在万兽峰内。 叶天阳引领浩浩荡荡的妖兽大军,沈玥气质森然,神识扫向下方,似乎在搜寻些什么,没了平日里的温润如玉,反倒露出一抹厉色,杀气逼人。 “别去见峰主。”沈玥的杀气隔了数百丈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吴大仁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拦住容玄:“你别想不开,峰主肯定不会放过你,叶擎苍毕竟是他爷爷,你一句话没解释就藏了四天,几乎等同于默认了。大爷是觉得你还是谨慎点好,在你徒弟开口说话之前,沈玥就能要你的命。” 容玄神色一暗,转过身去:“我既然回来,就无惧任何人,他们自己没看管好,纯粹自作自受,与我何干。” “开门,放尸鬼!别让这些鬼东西上来!”远远看到骨虫肆掠,凰雀上蹿下跳,嫌恶得腾空而上,没入云层:“知道我为什么说他恶心了吧,这家伙的前身就是这种恶心的东西。” 自上而下恰好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凰雀心念一动,从天而降。 容玄等人原本打算等叶天阳那些人走了,再潜入王城内部,却没想到刚靠近就被凰雀堵了个正着。 “容玄你去哪儿了,他们说你杀了叶擎苍,真的假的。” 雷火跟着短毛鸡,就怕它临阵脱逃,结果却看到老大,当即睁大了眼睛。 叶天阳也看过来,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就像无视一般。他有意无意地挡住沈玥的视线,对众人下令:“走吧。” 铺天盖地的兽群从上空掠过,地面上有尸鬼童子和蛇昭开路,低阶骨虫尝到厉害,竟不敢冒头。 “诶,什么意思,他刚才是看到你了吧。”吴大仁很疑惑。 容玄皱眉。 不等叶天阳开口,容玄直接回到万兽峰,瞬间与神针古魂达成共识。 “是、是大长老回来了。”留守在万兽峰内的弟子一见容玄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手持法器却在后退,抵触的意味明显,不敢贸然上前阻拦。这人连丹圣都敢杀,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容玄无视一众弟子,径直进入水族王城下,强行将水族机械师驱逐出境:“古教开战,情况紧急,你们拿不出足够跨域空间跳跃的灵石,那就交给我来,这一次圣皇强者打进来,对上清仙宗是灭顶之灾,王城能不能保全我也无法保证,但你们得活下去。” 昆钧接口道:“你们留下也是送死,尽快回水族躲避,能跑多远跑多远,大战结束以前,谁也不许冒头!” 容玄协商,昆钧现身以圣兽魂威加以威慑,本就实力低弱的水族机械师不得不逃入水中。 神针古魂深入王城内部,从水族机械师手中抢过王城的控制权,在容玄与水族王者沟通好的那刻,王城防御全面启动中。 不出一个时辰,昔日宁静祥和的上清仙宗尽是肃杀,血流成河。 “上清,你给本皇滚出来!交出涅槃圣法,否则在你我分出胜负之前,让此地底下龙脉尽催,仙宗尽毁!”不朽圣皇大杀四方,无人可挡。 “什么涅槃圣法,不朽你年纪老迈,路能走错,话可别乱说。”恐怖威压自天池显现,上清宗主携飞光踏空而来,瞬息千里,徒手抵住不朽圣皇的骸骨狂刀,四两拨千斤巧妙化开巨力。 激烈的交锋之下,从底下冒出头骨手骨的不朽山死士四分五裂,爆炸声振聋发聩。 上清宗主一代圣皇,正与不朽圣皇激烈交战,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挥手间空间剥落,乱流如同混乱法则切割万物,一旦被吸入时空乱流,就连圣人也得饮恨。 “给个拓本而已,本身只是件小事,是你屡次三番拒绝,还让不朽山给你背锅这么多次,连拓本也不愿与本皇分享,这是报应!” “没有就是没有!本宗主不知道涅槃圣法在何处。你毁了这里也没有用。”上清宗主面露愠色,一而再再而三,是石头都有三分火气。 圣皇大战,法光波及之地,山峦尽数湮灭成虚无。 不朽圣皇阴冷发笑,到现在了还敢狡辩! 反正这儿不是他的地盘,毁了也不可惜,赌不起的是上清宗主。 果然没多久,上清宗主没再恋战,对下方吩咐道:“峰内弟子听令,开启圣阵,催动上古禁器,封杀外敌,不朽山今日来犯,让他们有来无回,只要挡住他们,来日一样踏平不朽山,无数古教传承就都是我们的!” 宗主现身后,宗内弟子战势陡涨。 “谢族堕落了,竟然与不朽山这等邪魔歪道为伍!” 坐镇上清仙宗密地深处的老圣王强势出关,一道道飞仙灰光打出,截断空间,就连圣者也难逃厄难,被拦腰斩杀,神魂也无法逃脱,当场湮灭成虚无。 形势逆转,打进来的护卫军尝到厉害,就连不朽山死士也死伤惨重,仙宗腹地越发靠近主峰领域内,处处哀声哉道,血骨遍野。 法旨上一个姬字发威,阻挡杀伐,引天地共鸣,将鬼魅般遁形的老圣王震出虚空缝隙,手段极其强势,不留余地。 “谢族当年从我上清走出去,投靠大衍神朝,曾有幸得了姬皇族一道法旨,能号令十座城池罢了,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被用在自己身上。真是讽刺。”主峰四大老祖齐出,与老圣王一道抵御敌人。 上清宗主落地,徒手拘来法旨,湮灭虚空,将之封困,放逐天外。 继而古阵齐出,古教防御全面复苏,一道无形光壁横亘于两方之间,不朽山及谢族被阻隔在外,均与上清仙宗一脉划清界限,大战陷入僵局。 “只要上清仙宗把昔日小灵界逃出去的弟子交出来,谢族立刻打道回府,不再追究此事。”谢族元祖级圣王面色铁青,谢宇策是他最看好的后辈,乃是最有希望的夺得帝位的皇族之一,要不是为了区区一个炼药宗师进入小灵界,被上清仙宗那群不长眼的年轻弟子丢下,又岂会落到死无全尸的下场。 一名被抓的年轻道修在双方之间,被谢族操控着,四肢不自然扭曲,凄惨的叫声让人头皮发麻,叶天阳能认出来那是去小灵界的弟子之一。 “少废话,下一个,容玄。”谢族元祖级圣王强者捏了张画像,指名道姓喊出声,紧接着画像四分五裂,圣王强者冰冷的视线扫过全场。 “容玄是间接害死谢宇策的元凶,把他交出来,今日就到此为止,恩怨一笔勾销,否则休怪我等不念旧情,为殿下报仇。” “交出去,容玄这种人背信弃义,作恶多端,连徒弟的爷爷都照杀不误,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上清仙宗一片哗然,更加对容玄不满。 容玄之名自五洲盛会之后越发声名大振,经常有各大古教向他抛来橄榄枝,而他本身态度不明,引得不少人眼红又不满,如今见这人报应到头,谁都想往上踩一脚。 “这种人是圣殿的一颗毒瘤,死有余辜,活着对仙宗无利,死了更是活该。” “对,交出去,让他死!” 叶皓然站在寰宇峰所在的方位,率领寰宇峰弟子,冷眼旁观这一幕,心里却按捺不住兴奋,谢族一旦离开,那寰宇峰峰主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并未与谢族为伍,相比于上清仙宗这等庞然大物,失去了帝位继承者的谢族什么也不是,没有依附的必要。 况且这样下去,一旦容玄沦为众矢之的,上清宗主定会杀之以儆效尤,容玄活不了了! 而在他授意下,有寰宇峰弟子吼道:“难道在上清仙宗存亡之际,容玄你还要自私自利保全自己,不敢现身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谢宇策是我杀的,与任何人无关。” 突然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很清晰地传入双方众人的耳中,全场鸦雀无声,数百万道目光聚集在那人身上。 “谢族的所作所为可真让人拍案叫绝,师父为了谢宇策只身踏足小灵界,能逃过一命已是侥幸,如果没有师父的帮持,试问谢宇策有可能这么快当上五大主峰之一的峰主?平日不见你们有多照顾,事到如今还要杀人泄愤,还真有道理。不过,你们找错人了。” 叶天阳斥责谢族不仁不义,甚至不顾旁人阻拦,一步踏出,毅然决然开口:“谢宇策是我杀的,有本事那就冲我来!” “峰主!”朱宸等人看不下去了,至于吗,险些被容玄弄死,还要为容玄做到这种地步? “叶峰主说得有理,谢族这么做确实不厚道,但这……”也必要为师父顶罪,让自己陷入不利境地。四下嘈杂声不断,愤慨不已,都觉得不可能是叶天阳。 “天阳你……我们要的只是容玄,你为他顶罪也没用。” 这几十年来,不只是谢宇策承认了叶天阳,谢族元老也由衷觉得这孩子品行端正,没少请他去寰宇峰做客,毕竟叶天阳不争,比起容玄心高气傲、忽冷忽热,叶天阳背后一脉那些炼药宗师们,是真的劳心劳力,为谢族提供了不少便利。 “少在这儿胡搅蛮缠,我等有心放过你,叶天阳,你别不识抬举!” “你们不信,为什么不信?”叶天阳环顾一周,眼前的状况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本想让这事过去,不得已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却没想到几乎整个上清仙宗、包括谢族在内竟没人相信是他所杀! 底下沸腾,包括叶皓然也震惊了。 “叶天阳,到现在你还睁眼说瞎话,叶圣死在他手里,事到如今为了这么个人,大义灭亲,连抚养你的爷爷也不要了,你还包庇容玄,叶圣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叶皓然说这人是杀害叶圣的元凶。 “流传在外的全是灵晶拓本,拓本可以作假,除非谁能拿出真正的记录灵晶。”叶天阳眸光冰冷,拦住沈玥,继续道。 “好,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叶皓然犹豫了片刻,心一横,还是把最初的记录灵晶抛了过去。 这小鬼小时候连敌人都不忍心杀,他不信叶天阳真对叶圣的死无动于衷。 扳倒容玄只差最后一步,要的是叶天阳心服口服,叶圣的死就像一根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横亘在师徒二人间,只有彻底决裂这一种可能。 咔嚓。 叶天阳接过来,看都没看一眼,面无表情地把灵晶捏碎:“假的。你在说谎。” “!!!”叶皓然蓦然睁大了眼。 “你说叶圣死了,可我爷爷分明还活着。师父和你无冤无仇,你却嫁祸到师父头上,置师父于死地,该不会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容玄差点杀了你,杀了叶圣,你还要袒护他?你疯了吗叶天阳!”叶皓然浑身血液都冷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人到这时候还睁眼说瞎话,叶皓然气得战栗。 这人还是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该让异数活下来,叶天阳早该死! “你在慌什么。”叶天阳双眸依旧澄澈,映得妖魔鬼怪无处遁形。 全场哗然,无数道视线在叶皓然和叶天阳两人间来回。 毋庸置疑,几乎有大半全都倒向叶天阳,按理说叶皓然本就是谢宇策的人,这人突然高调示人,先咬容玄再咬叶天阳,情绪偏激,很难让人信服。 叶皓然杀气更甚,容玄还未现身,不祥的预感更甚,他却还是一样被叶天阳克得死死的! 谁能想到当年在青山派,没人瞧得起的小弟子,竟会成长到今日这一步,能捣毁他的计划,把他逼到不义境地。 叶皓然突然嫉妒得发狂,凭什么! 论处事论手腕,他哪里比不过容玄!容玄满身棱角,心狠程度比起他来有过之无不及,可无论他怎么做,谢宇策也好,叶天阳也好,全都偏向冷漠无情的容玄! 容玄究竟有什么好,究竟何德何能! 成了废物毫无自知之明,待人接物无一不差到极点,直至如今,终于到了百口莫辩,孤立无援的境地,可最至关重要的人却还是向着他! 不该放过叶天阳! 要铲除容玄,不该等到师徒两人决裂,就该趁着当初师兄还在的时候,连同叶天阳一起铲除! 要不是念着数十年前炬赤峰盛宴,中了异毒九死一生,是叶天阳丢进山洞的两枚灵果救了他的性命。 如果他是受了这小鬼的蒙蔽,才会动恻隐之心…… 叶皓然追悔莫及,幽暗的眸中凶煞之气若隐若现,脚下影子拔高脱出,化成暗芒闪电般直逼异数而去! 全都是叶天阳捣乱,如果叶天阳死了,今日之后,容玄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朽山看戏看得云里雾里,惦记着涅槃圣法,百无聊赖之际蠢蠢欲动。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变故陡生。 凛然圣光当空劈来,拦在叶天阳和叶皓然两人间,圣光正中那道黑芒!尖锐的吱呀刺耳,将之击溃。 “找到了,峰主,就是他!涅槃圣法就在他手里,当年和我在天门峰一战,从我手里抢走涅槃圣法的正是此人!千真万确,魂力波动我绝不会断错。”戚烽脚踩圣器长棍御空而来,一手指着叶皓然,情绪高亢,吸引了凌剑峰峰主的注意。 当年万兽峰与天门峰大战,作为前者一方,叶皓然的确跟着谢宇策前去天门峰助战,而最后占领天门宝地的正是寰宇峰之众,当年天门峰落败,一半典藏落在凌剑峰手里,这事瞒着天门老祖,但宗主其实知晓,而另一半不知所踪,说起来谢宇策的属下的确很有可能。 但那东西乃是不知名之物,虽然珍贵,但没人说它是涅槃圣法,现在当着不朽山的面,提涅槃圣法四个字,这个戚烽,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什么涅槃圣法,你胡说些什么!”凌剑峰主脸色大变,他还没来得及往上清宗主方向看一眼,就看到戚烽疯了似地杀向叶皓然:“当年让你逃了,再与我一战!” “你认错人了……”叶皓然沉声道。他暗杀不成,惨遭反噬,实在有苦说不出,就被圣者倾力一击当头斩下。 叶皓然只得暂时收起杀叶天阳的心,退后数百步,一门心思保命,刹那尘土漫天。 不朽圣皇大掌一挥,金色巨掌朝着叶皓然所在的方向拍去,空间坍塌,群山崩陷,场面瞬间失控。 戚烽首当其冲大口吐血,身体爆成血雾,圣器长棍飞向别处,众多弟子盯着法器,来不及抢夺就被凌冽波动掀翻出去。叶皓然灵皇之躯更不能招架,险些解体,他周身绽出五色霞光忽闪忽灭,如断线般倒飞出去,而金色手掌杀气不减,穷追不舍。 “那五色光芒是……五行灵体!”有大能眼尖,顿时倒抽凉气,脱口而出:“五行灵体沟通天地万道,自上古就已经断绝了传承,没想到这种可怖的灵体竟然又出现了,若能成长下去,简直不敢想象。” “五行灵体,古老传承!此子藏得太深,有这等天赋竟然甘愿屈居人下,显然不可能。他想掩饰什么,涅槃圣法真有可能在他手中!” 谢族震惊了,从未听说过有这种事,但两大古教愤然,此时也轮不到他们出口,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叶皓然没有涅槃圣法,他们没有制止的立场。 叶皓然落到人人追杀的地步,不止上清仙宗对他颇有敌意,不朽山更不会放过他,他燃烧精血,身法催动到极致,可还是逃不脱身后金色巨掌的追捕,短短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全部脱离掌控,叶皓然怒气暴涨,陡然停下,可怖的凶煞之气向外蔓延,空间有几分凝滞。 紧接着所有人看到了生平难忘的一幕。 狴犴古魂顷刻间自叶皓然身后显形,巨大的躯干如铁水浇灌而成,灯笼般的血眸熠熠生辉,狴犴仰天嘶吼,与金色巨掌硬撼在一起,刹那间地动山摇,可怖的闪电撕破天穹,狂风卷起层土,寸寸湮灭。 低阶弟子当场殒命,那种难以喻的压迫感让方圆十里内的妖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五彩雷云聚集,法则神纹降下,瞬间霸道地把闲杂人等一律阻隔在外,狂风肆掠,雷劫将至! 五行灵体沟通天地五行本源,五色霞芒自天穹显现,将叶皓然映照得超凡脱俗,凌驾天地间,如同神王临尘。 圣人境以下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而圣人浑身发毛,脸色不好看,生怕被法则波及。 “五彩劫云,至强雷劫之一!这人要渡劫,速退!” 可就在雷云聚集,禁空领域即将成型的刹那,一道十丈粗细的毁灭圣光自千丈开外,瞬息冲破法则壁障,将动弹不得的叶皓然淹没,继而白光冲霄而上,直捣雷云,将五彩雷劫击溃! 瞬间失聪,天地死寂,刺眼白光淹没了所有。 眼前一切如同慢动作,白光所及之地,千丈地面尽数摧毁,山岚崩塌碎成齑粉,雷劫崩溃,闪电疯狂肆掠,无差别攻击四方,滔滔法则之力降下,每一缕都拥有毁天灭地之威,这里靠近天池,对上清仙宗地下龙脉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地阶弟子没有坐骑无法逃脱便粉身碎骨,圣人圣兽撕裂空间飞窜百里,回头只觉胆战心惊,他们脱离中心险地,隐隐往白光攻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千丈开外,水族王城悬于虚空之上,始作俑者立于山峰顶端,道袍翩飞,宝相森严,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章节目录 作壁上观 > 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全场,猝不及防,不朽山亦或是谢族弟子死伤惨重,来不及逃窜的被狂暴的能量波动斩成碎块,连血液也被蒸干,而始作俑者立于巨大的浮空王城之上,只能看到一道细小的影子,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刺眼白光淹没。 四下万籁俱寂,恐怖的能量波动席卷四方,眼前万事万物化作齑粉,尘土铺天盖地,砂石弥漫掩盖所有。 整整五十道毁灭圣光合一,直冲向叶皓然,继而洞穿劫云,恐怖天劫遭到前所未有的挑衅,雷霆威力暴涨万倍,肆无忌惮摧残下方,谁也不敢贸然闯入。 吴大仁目瞪口呆,他无比清醒地见证了惊人的场面,完全没料到容玄如此彪悍,直接出手斩杀叶皓然,强行破坏天劫,连上清仙宗地势也一并摧毁。 “这真是摧毁上古大教的前兆么。”吴大仁喃喃低语,他大爷的!竟真有点信了。 吴大仁唯恐天下不乱,兴奋得无以复加:“干得漂亮!让他小子狂,还五行灵体,东拼西凑出来的货色,这一下只怕是要尸骨无存了吧,大仇得报,简单粗暴。” “没这么简单。”容玄神色冷峻,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不亲眼看到他死透,我不能心安。” 叶皓然和他虽然道不同,但修炼的都是混元噬道,拥有转轮境的修炼法,无论叶皓然把功法悟成什么样,或许和他差不多,渡劫失败如果没有身死道消,要么止步不前,要么踏足转轮境。以叶皓然的天赋,如果得狴犴神助,很可能是后者。 况且以他上一世的经验来看,没这么简单,在场的还有圣皇,就算叶皓然想死,估计对方也由不得他。 “他有多厉害,比大爷还狠?”吴大仁嘴上不屑,心里发寒。 他惊叹于叶皓然的深藏不露,同样佩服容玄谨慎从不掉以轻心的态度,手段凌厉果决,灭口不留余地。按理说他惹过容玄不止一次,吴大仁想想有些后怕。 “古魂,帮我盯着场中的动静,只要叶皓然出现,随时告诉我。” 容玄与神针古魂联系,每一道外出的翼鸟护卫都是他的眼线,方圆百里任何异动全都逃不出他的捕捉,全力搜寻叶皓然的身影,只要这人还活着,容玄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知晓。 失聪的时间较为短暂,轰鸣传入识海几乎要让脑颅炸裂。 远处,轰鸣震耳,惨叫声连连。 “不愧是上清仙宗,隐藏手段层出不穷,连攻城级防御王城也有!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态度,那也别怪我等不客气!” 疯狂远遁仍被掀翻不朽山圣人狼狈不堪,惊惧之余更是怒气冲天,完全没料到上清仙宗竟然来这一招,不止藏在底下的骨虫成片死亡,弟子更死得不少。 上清仙宗几位峰主早就见识过万兽峰浮空城的威力,此刻毫无预警突然吃这么一下,一个个灰头土脸不由脸皮抽搐,虽然自己人没好到哪里去,但心里气归气,见外敌吃瘪,还是有几分解气。 因此,内心苦不堪的上清仙宗之人赶紧收敛狈色,站得笔直,端得是一副深不可测,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看着被王城威力震慑住的不朽山之人,那神情十足不屑。 可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唯独上清宗主无比清醒,他凌厉的视线从容玄身上移开,继而盯着不朽圣皇。 果然,后者闪电般地出手,根根秩序神链从虚空降下,将暴掠的能量波动封禁,流放空间乱流中。 不朽圣皇双目如炬,在被雷霆肆掠的地方寻找些什么。 其实原本有人指控五行灵体的年轻强者时,不朽圣皇虽然迫不及待出手,却还心存疑惑。 毕竟莫名其妙说涅槃圣法被弟子所得,而这个弟子竟是五行灵体,上古罕见的至强体质之一,增了点可信性,但也无法撇清上清仙宗是打算舍弃一个天才弟子,以此蒙混过关的嫌疑。 可现在此人被逼渡劫,而上清仙宗的反应竟是动用毁天灭地的手段、当场诛杀! 这意味着什么?岂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上清仙宗一开始就知道涅槃圣法在仙宗内,却阴差阳错落到某个弟子手里,一边寻找那人,一边一口咬定不知道涅槃圣法这东西,而现在这人一下子暴露,上清仙宗这才慌了,不想让涅槃圣法被外人所得,故而用这种决然的方式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得到! 狠!实在是狠!不愧是上清仙宗的手段! 无论叫叶皓然的这个小辈是否拥有涅槃圣法,那至少也和涅槃圣法有关系。 不朽圣皇几乎是在毁灭圣光破坏天劫的一瞬间醒悟,如果唯一知道线索的人也死了,那就算费尽心思攻下上清仙宗,也可能一无所获。 不朽圣皇手腕逆天,迅速动作,竟然拘禁雷霆,意图救下叶皓然。 上清宗主狠狠扫了眼水族王城出现的方向,旋即动身,阻止不朽圣皇。 毁灭圣光破坏,再加两大圣皇干扰,渡劫失败已成定局,雷霆渐渐停歇,白光散尽,硝烟弥漫,漫天尘土之中,有人从地里窜出,残缺的狴犴古魂若隐若现,凶煞气息无从隐藏,在一片血腥覆盖的地面上很是显眼。 “没死!”有眼精之人密切注意着雷海中的一举一动,迅速追了上去,对叶皓然展开追杀。 “没死正好,抓住他!带回不朽山,逼出涅槃圣法再杀!”不朽圣皇仰天长啸,欣喜若狂,他已经无比确信,果真是涅槃圣法,他岂能让上清宗主如愿!简直得来全不费功夫! 与此同时,不朽山圣人撕裂空间几步逼近万兽峰浮空城,几乎出手就能将容玄所在的虚空捏碎,却被无形壁垒挡在外头,水族高级防御法阵显威,寻常圣人短时间内无法进入。 待看清容玄真容,其中有位不朽山圣人表现得相当惊讶:“是你?阵药双宗师不待在圣殿,跑来战场送死么,小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容玄面对圣人的挑衅,相当平静,他一脸无辜地看向上清宗主的方向,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宗主所托,不敢不从。这座王城只有我能催动,只好我亲自来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说,这座王城只有你能控制?”不朽山圣人将信将疑,眼里露出贪婪之色,明显不只是对这位早有耳闻的阵药双宗师,而是对威力巨大的水族王城同样很感兴趣,“很好,只要你不轻举妄动,不朽山便留你一命,否则毁了此城连你一同抹杀!” 上清宗主与不朽圣皇大战,他有心留意着水族王城方,那边的动静却一清二楚,自然听见容玄说的话。 “虽然不知道戚烽所是真是假,不过宗主越是挡住不朽圣皇,做出与之抢人的假象,圣皇越会误以为那人拥有涅槃圣法是真,这样不止能化解上清仙宗的危机,还能以假乱真。” 上清宗主何许人也,其实根本无需容玄提醒,在不朽圣皇动身的瞬间,他就明白过来,只是容玄毫无预警地突然出手,推波助澜了一把,还能看清至这一层面,让上清宗主听了很不舒服:“你是说本宗主顺势而下,让宗内弟子顶罪,以此化解上清仙宗的危机。” “正是如此。”容玄道:“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用不着你提醒,自作聪明的小辈。”上清宗主冷冷道。他生平最忌讳自作聪明的小辈,而此人胆大妄为,冒用他的名头自说自话,只为化解个人危机,千年来还只有这一位。 得了宗主暗中默许,容玄更加肆无忌惮,他与不朽山周旋,丝毫没有离开的心思,就立在万兽峰山巅,静静地看着那一幕幕,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叶皓然拖着残损的躯体,被困主峰领域这等方寸地方,以初入炼神境还连一转都没稳固的修为,被圣人为首的数方势力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吴大仁越发觉得容玄深不可测,先把什么圣法推到叶皓然头上,又将其斩杀,现在却还理直气壮借上清宗主的名头,立在这里不走了,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然而方才明显察觉到宗主不满的视线,现在又移开了,难不成容玄就赌宗主现在没心思来收拾他,就仗着王城至宝,肆无忌惮地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乱来? 吴大仁脑子有些不够用,他心心念念的是上清仙宗的底蕴至宝,根本无心其他,但容玄高调出手,某种意义上讲也是惹祸上身,只要插手战斗,接下来恐怕不会太安宁了。 吴大仁有点想开溜,但目前确实只有王城最安全。 可短毛鸡下去找藏宝地还没有音讯,战火还没真正波及到这里,吴大仁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你说叶皓然被追杀得走投无路,最后会来哪里?”容玄突然开口说了句。 “看样子上清仙宗也容不下他了,求谢族没用的话,那就是不朽山,总不能到咱们这儿……不会吧!”吴大仁一跳,地面一震。的确,偌大的上清仙宗,唯独只有万兽峰王城有可能逃脱出去! 难怪是说容玄站最显眼的地方当雕塑做什么! “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容玄道。 吴大仁干咳一声,往某处瞥了一眼,知趣地往后退:“叶皓然来不来,大爷是不清楚,不过有人过来了,你自个应付,大爷突然想起来戚烽那道圣器长棍有可能没被毁,找找就回。” 吴大仁前脚刚走,万兽峰弟子后脚就到了,谢族气势汹汹赶来,却和沈玥等人一样,均被被挡在水族王城防护罩外。 “你终于舍得现身了,今日你必须给我个解释!”沈玥面色铁青,似乎强忍住愤怒,隔了防护罩都能感觉到满腔怨愤:“容玄,你为什么要对掌门下毒手!” “你都已经认定是我杀的,解释又有何用。”容玄不屑多说废话,连同万兽峰弟子一律拒之门外,态度已经能说明一切,容玄很冷漠:“道不同不相为谋,到此为止了。” “你!”沈玥郁愤难平:“别以为有峰主偏袒你,你就能高枕无忧,整个炼药师公会都不会放过你!” “偏袒?炼药师公会?别忘了我还是灵纹师。”容玄气不死人不偿命。 叶天阳并没有容玄不在时的那种愤慨和殷勤,有的只是平静:“我没有偏袒,我要的是真相。” 容玄突发奇想:“如果真是我杀的呢,你会怎么说。” 叶擎苍死了,沈玥会自责,然而最难过的莫过于叶天阳,从此以后,他连个说心里话的人也没了。 叶天阳脸色发白,回答这话有些残忍,但这确实是他内心所想:“以前还在圣殿的时候我对师父说过一句话,可能时间过去太久,师父已经忘了。” “什么话?”容玄问。 谢族忍无可忍,打断道:“少废话,容玄!你与谢族的恩怨也是时候了结了,劝你最好让你徒弟少管闲事,否则我等连他也不放过。” “我都说了谢宇策是我杀的,你们还盯着师父不放,究竟有何意义!”叶天阳火了,皱着眉头冷冷地扫了谢族一眼,气势陡变,空气中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道韵流露。 突然,一阵强烈的空间波动荡漾而出,在全场被劲风肆掠,只觉头皮发麻之时,那道空间裂缝瞬息扩大,刹那间飞出近千位圣人强者,恐怖的灵力波动让人胆寒。 身着高阶宗师长袍的老者款步靠近,停在叶天阳面前,躬身行礼:“我等晚来一步,还望殿下恕罪。” “殿下?”万兽峰弟子瞠目结舌,如果他们没听错,这些人是在叫他们峰主? 宁枢还算镇定,唐月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唐澈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天阳你……”谢族悚然,显而易见,叶天阳是打算护容玄到底了! 整整来了数百位圣人,叶天阳背后这么多位宗师级的号召力非比寻常,容不得他们不信,若是谢宇策无缘无故死在小灵界,那他们还有大肆报复的借口,可如果谢宇策是死在帝位之争,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谢族有苦也只能自己咽。 叶天阳神色平静,继续道:“不好意思,我也是姬皇族之一,谢族有怨,那就神朝上见,我奉陪到底。” 众谢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精彩,尴尬有之,愤恨有之,不可思议亦有之,似在权衡利弊,没有贸然出手。 “天阳小友终于打算一争高下,可喜可贺。”天门老祖笑盈盈地走出:“本座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 “叶圣出事的消息已经被有心人传入大衍神朝内,下手的那人,人人得而诛之……”来的那位黄袍宗师有意无意地扫了容玄几眼。 “谢宇策真是你杀的?”容玄瞳孔微缩,他不得不相信一个惊人的事实,哪怕从宗主那里知道谢宇策的死,他也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是。”叶天阳缓缓吐出一口气,直视容玄的眼睛,没有否认:“并非一时兴起,我想杀他已经很久了,哪怕明知道他是师父的朋友,我也……” 不是一时心血来潮,那就是蓄谋已久?可笑杀念藏了那么久竟然没一人发现,其中甚至包括谢宇策! 容玄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皱着眉头,厉声道:“这就是你要那个承诺的目的?有朝一日你若做错一件事,让为师原谅你,指的就是这个?” “当然不是。”叶天阳抬眸,眸光前所未有的坚毅:“师父,我做错了什么?是他逼得我不得不争,谢宇策贪心不足兴风作浪,已经超出我能容忍的极限,我除掉他又有何不可!又有什么错!我从未后悔自己杀了谢宇策,唯一后悔的是没有谋划得更稳妥一些,连同叶皓然一块斩了,以至于还把师父牵扯进来。” “他怎么逼你了?”容玄皱眉。 对于叶天阳,容玄一直怒其不争,却又不希望徒弟锋芒露得太早,白白成了谢宇策手下亡魂,却没想到叶天阳真有本事扳倒谢宇策,不得不走上最正确的路。 容玄心情复杂,有得必有失么。 叶天阳面露难色,最后一句话也没说。他连谢宇策喜欢过师父这件事,都不想让后者知道。 那人死了就死了,再有非分之想那也是过去的事,没必要再让死人的感情扰乱师父的心境。 “记住,你认为自己没错,那就是没错。帝位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不存在所谓的兄弟情深,患难与共,只要你有争的念头,你和谢宇策之间就必定会有一个陨落。”容玄继续道:“回大衍神朝去,那才是你的主场,上清仙宗不是。” “所以师父是不打算跟着我去么。”叶天阳听出其中的意思,神色黯然。 容玄扫了眼那一群从出场到现在,一直对他充满敌意和审视的宗师级老者,冷笑了声:“里面多得是人要除掉我,去自寻死路么。我和他们合不来,就不去了。” 叶天阳若有所思。 “万兽峰被太多人围住,叶皓然并没有过来,他不得已远遁,已经快到上清仙宗边界,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精神气已经萎靡到极致,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他,我第一个发现,你现在不过去,或许就晚了。”古魂的声音传入容玄识海:“只要有我在,外头的人没一个能进来,你放心地去吧。记得回来就够了。” 此时,容玄眺望远处,他脚下白光一闪,径直穿过王城防护罩,突然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径直越过那么多人,朝着远处掠去。 “今日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沈玥瞬息靠近,五指如钩直袭容玄背心。 叶天阳瞳孔微缩:“住手!” 容玄转身,翻手拿出棺椁,挡在身前,一双眼睛越过仙晶棺椁的一角,冷冷地和沈玥对视。 沈玥骤然一顿,手指停在距离棺椁半寸处,仙晶发出刺眼的火花,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沈玥轻轻把手抚上去,透过晶莹剔透的仙晶,好似在抚摸里头枯槁老者的脸,他的眼泪夺眶而出,竟是屈膝跪在棺椁面前。 “我真该死,没有护好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玥抬起头,双目尽是血丝,脸上皮肉抽搐着,嗓音冷得渗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关我屁事。”容玄嗤笑一声,单手把棺椁推了出去,砸向沈玥:“你要让他断了气,那就是你害死的,和我没关系。” 沈玥第一反应扑向棺椁,看到没有裂纹才稍稍放心。容玄的反应让沈玥困惑,甚至对方字里行间对他的埋怨让沈玥怒得毫无底气,真是这人做的么,一切太反常了。 正如叶天阳所说的他师父没理由杀人,杀了人之后更没理由用罕见的仙晶神料保住躯体不朽,也没道理还给他。而说起来,那些记录灵晶传出的时间太准时,叶圣遇害的消息几乎在第一时间传入了大衍神朝内部,什么都掐得刚刚好,传出记录灵晶的人,凭什么笃定叶圣必死无疑? “师父!”叶天阳一直看着容玄的背影消失不见,突然间有种莫名的恐慌,就好像这个一直在他身边的人突然间远去,就不会再回来了,叶天阳大喊一声追了上去,圣人跟在他身后立刻就要动身,叶天阳冷喝道:“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哪儿也别去,我去去就回。” “都听峰主的!”沈玥拦住众人。 沈玥先前被仇恨冲昏头脑,这下子突然之间清醒了些,他越想越浑身发寒,容玄杀害叶擎苍的消息一经传出,让天阳背后一脉对他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以容玄独来独往的脾性,自然是不与来往。 无形之中似乎有双手轻易斩除了叶天阳身边的左膀右臂,削弱了天阳一脉的实力。 谢族全众对此一无所知,干点蠢事恰能掩人耳目,问题是叶皓然是谢宇策的得力干将,如果是后者授意,其实谢宇策没死呢…… 沈玥打了个寒战,手里无意识抓紧仙晶棺椁,额上冷汗如瀑。 “大意了,或许事有蹊跷。” 两刻钟后,沈玥终于冷静,却只对天门老祖点了点头,让后者跟过去,暗中留意:“我只是猜测,并不能保证。记住!叶皓然一定不能留!” 天门老祖看了眼仙晶棺椁中双目紧闭形同枯槁的叶圣,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待其身形融入虚空,波纹消散,人也消失无踪。 远处轰鸣震天,将暗夜震得如同白昼,及至晨光熹微,又是一日清晨。 原本平静祥和的上清仙宗蒙上厚重的血腥气,已是满目狼藉,地面千疮百孔,早被灼烧成一地漆黑。 原本主峰领域更是裂开巨大的坑洞,还在往外冒烟,琼楼玉宇被捣毁,坍塌,阵法被毁,药圃踩踏,随处可见断裂的灵树木枝。 短短百年内的宗内势力争乱,竟让上清仙宗中空成如今这般,被不朽山捣毁一通之后,谢族泄愤之余的肆意报复,以至于昔日的中州霸主,竟是沦为砧板上的一块肥肉。 此地的动静吸引了中州各方大教前来观望,打着一睹传说中的涅槃圣法真容的旗号,或者只为趁乱分一杯羹…… 远处凄厉的惨叫声,兽吼声此起彼伏,预示着新的一日,依旧不平静。 章节目录 终成手下败将 > 连续被追杀了整整九日,这九日对叶皓然而简直比过去百年还要漫长。 狴犴古魂替他挡了天劫威力险些灰飞烟灭,陷入沉睡,长眠不起,怎么唤也唤不应,叶皓然以前虽然对这个贪婪的古魂没有半点好感,但也不得不倚仗其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逆天本领,虽然不想承认,但叶皓然能在百年内达到如今的境界,和狴犴脱不开关系。 但现在狴犴出事,谢族对他视而不见,叶皓然什么底牌都没了,身负重伤,彻底孤立无援,陷入极端的绝境。 叶皓然含冤受罪,强忍住愤恨不平,费尽心思寻求脱身之法未果,上清宗主拒绝与他和谈,只让他交出涅槃圣法,明显是拿他当挡箭牌化解上清仙宗危机的借口。 所有路都不通,叶皓然不再尝试,接下来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灾难。 无法预料到敌人会何处冒出,攻伐陷阱铺天盖地,根本没完没了,其他就更加无话可说,四方八面没有一条活路,除了不朽山之外,更有越来越多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其他大教强者赶到上清仙宗外,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相比而混乱不堪的上清仙宗藏身较为容易,但一样得提防无孔不入的不朽山骨虫。 叶皓然走投无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倚仗就只剩下叶擎苍的一部分精魄,天赋灵体与魂力一道剥离出来的聚集体被称‘精魄’,丹圣乃是越十级炼药师,天赋再逆天也有个底线,而越十级炼药师最难得的是精神力,叶皓然一时难以炼化,就被狴犴扣留了保存下来,而今狴犴沉睡不起,叶皓然打算冒险炼化另一部分精魄,尽快提升实力。 他寻了处隐蔽的山涧,拿清水洗净了手和脸上的血迹,抹除了痕迹,这才进了山洞,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一头巨大的妖兽尸体拖了过来,挡住相对狭窄的洞口,洞内一片黑暗。叶皓然放心地转过身,眼睛刚适应黑暗便看到石壁边上有一道黑影。 “谁!”叶皓然屈指一弹,石子自手心脱出,击中山壁,嘭地一声,石块簌簌落下,什么也没有。 是他多心了么,叶皓然心想。 突然后面伸来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搭在他肩膀上。 “被追杀的感觉如何?” 叶皓然毛骨悚然,转身便是一拳。 显而易见扑空。 容玄轻松躲过,抓住他的手臂捏得臂骨咔嚓作响,紧接着一脚踩在他膝盖上,瞬间卸掉了他一条胳膊,踢断了他一条腿。 叶皓然强忍住剧痛单膝着地,只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倨傲地抬头怒视容玄。 “是你!” 见是熟人,叶皓然反倒平静下来,他像是没发觉这姿势有多难堪,看着容玄道:“戚烽突然嫁祸于我,我一直好奇原因是什么,现在看到你,我明白了,你身边那个叫吴大仁的能控制死人躯,那是你授意的吧?吴大仁阴险歹毒无恶不作,和这种无耻阴狠之人往来,你也是同类货色。” 无论是谁跟叶皓然一比,那都叫明狠,能说出这种话,这人的脸皮也是没底线了。 容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让他继续:“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知道戚烽一直在寻人,只是没想到他要找的这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能牵扯到方方面面,无非是冠上涅槃圣法的名字。让我猜猜戚烽要寻的人是谁?当初天门峰一战闹得沸沸扬扬,藏经塔典籍之所以消失不见,除了戚烽,还有个人,那个人就是……”说到这里,叶皓然嗓音渐低,视线落到容玄身后,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察觉他神态有异,容玄微微皱眉,按捺住回头的冲动,神识外放留意后头。 叶皓然残存灵力爆发,一声不响地直逼容玄命门。 地阶灵决破空而至,容玄轻飘飘地抬起左臂抵挡,轻易化尽力度,圣骨捏紧当着叶皓然的面一把握碎! 绝对的实力压制,不是精神力,不靠阵法,不靠魂器,单凭肉身,竟然能硬撼地阶灵决,叶皓然惊呆了,容玄的隐藏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这绝不是刚剔除诡毒重新修炼所能拥有的力量! “别白费力气,哪怕你处在巅峰,恐怕也不是我的对手。”容玄岿然不动,蔑笑出声,炼神一转的灵力越体而出,叶皓然浑身骸骨不堪重负,大口吐血颓然倒下,眼里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炼神一转!你也是渡劫失败踏足转轮秘境?从五洲盛会回来之后,你什么时候渡过劫!就算得到仙血,修为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你怎么可能会是转轮境!”叶皓然惊讶得无以复加,他脑子转得极快,联系到这人一直以来无厘头的底气十足,叶皓然似有所悟,瞳孔微缩:“除非,你根本没中毒!” 容玄放任叶皓然继续说下去,他敢只身前来这里,是有目的的。除了了结此人的性命,还想确认一些事。 容玄两世为人,仍旧对容族知晓甚少,从上一世来看,明显叶皓然比他知道得多!先撬开他的嘴,榨干剩余价值之后,再让他死也不迟。 “或者,诡毒早就解了。”叶皓然说到这里,低下头双肩抖动,竟是笑出声,他抬起头,眼里尽是悲哀和怜悯:“容玄,果真是你。你姓容,你是容族,简直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了!这一族使尽隐藏手段保住族人性命,而最后的族人竟然就姓容,真是造化弄人。” 天无绝人之路!比涅槃圣法更轰动的消息,就在眼前! 叶皓然面上了无波澜,内心一阵狂喜,只要把容玄推出去,他就能平安无恙! “当年借庄林之手试探你,到现在才知道结果,看来还为时不晚。”叶皓然浑身燃起赤红的烈焰,血气蒸腾,竟不惜以燃烧本命精血的方式重回巅峰,浑身可怖的伤口尽数愈合。 “你说什么!”庄林这个名字有些遥远,但只要与诡毒联想到一起,容玄仿佛闪电劈过,他右臂圣骨发威,丝毫不留余地,反手给了叶皓然一掌,差点把头颅扇碎,嗓音如同厉鬼附身般森冷:“别说上古诡毒浮屠烙血是你给庄林的?” 叶皓然倒飞出去砸碎山壁,却仿佛挡在一层无形壁垒中,难以脱出。 既然知道了叶皓然打算在这地方藏身,容玄进来时怎么可能没有提前布置,天阶阵法以圣灵道台为敌容玄瞬息近身,拳脚携着寒芒劈头盖脸而下,叶皓然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赤红的鲜血染红地面,他裂开嘴露出一口血牙:“你是容族,此物能替你剔除杂血,让血脉更精纯,现在你更应该感谢我才对,不然你也活不到今日。” 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番话,容玄还是低估了叶皓然的脸皮。 “如果我不是容族呢?”容玄道。 “没有如果。”叶皓然道。 族里留给他的黑指环里的宝物全被狴犴私吞了,而狴犴给他的没一件好东西!后来,听说他为了试探容玄,竟把唯一一份上古诡毒浮屠烙血送了出去,狴犴郁闷了很久,大骂他暴殄天物,骂着骂着一不小心说露嘴。 这句话叶皓然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狴犴说,你给他做什么,那是我打算用在你身上的! 适时容玄身中诡毒肉身被废跌落谷底,叶皓然听到狴犴这话,顿时毛骨悚然,最开始对狴犴有多信任后来就有多心悸!与古魂的隔阂就此加剧,之后无论狴犴说什么,他也绝不全信。 一直到如今,狴犴冒死替他挡下天劫,叶皓然这才困惑了。 毕竟是自幼陪伴着他的古魂,族内留给他的唯一至宝,突然就这么沉寂了,这些天来叶皓然独自躲避杀机,回忆起许多以前的事。 狴犴真的对他不好吗? 那又为什么说浮屠烙血是为他准备? 叶皓然思索了许多。而今恍若一道光撕开阴霾,豁然开朗。 “我懂了,我明白了……”叶皓然兀自笑了,浑身紧绷,像着魔一般。 为什么族内就有能通往容族传承地的门户,为什么他能修炼混元噬道却不被抹除神智!为什么狴犴自称容族守护古兽,在邪异之地时却对同是容族外门弟子的血剑门门主、苍傀的死视而不见,唯独对他百般照顾,甚至不惜以命换命。 叶皓然对狴犴不信任,没料到狴犴能为他做到这份上,如今因为容玄是容族的身份确认,他突然之间彻底明悟了。 如果前提是以狴犴一直为他着想,上古诡毒为他准备,是为成就他,除非他同样是真仙后裔,同样拥有容族血脉…… “狴犴!出来!我有话要问你。”叶皓然燃烧本命灵火献祭,强制性让暗色兽魂重现。 原本很是壮观的古兽虚影只透出一道白光,狴犴被强制唤醒,没现出真身,只透出一丝半缕的意识,如同灰黑色毛球上下沉浮。 狴犴!容玄心生忌惮,区区一道兽魂,连圣凰孔雀都心悸,虽说天狐族长昆钧是被困五行蚀骨柱导致修为不如以往,但叶皓然手握的这道古魂,身为兽魂,实在是强得有些离谱了。 叶皓然双手捧着它,眸光如电,一字一顿道:“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再问。” 狴犴叹了口气,对容玄道:“都是同一族,何苦自相残杀,不如就放皓然一马,作为代价,你可以把他的容族身份暴露出去,让他替你吸引绝大部分眼线,这样你能撇清嫌疑,也能在暗中看得真切,分清哪些是敌人。” “听你的口气,叶皓然也算容族?”容玄冷哼道:“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别替我做决定!狴犴,少跟他废话,你我联手杀了他!无论你要什么报酬,我都答应你,无论你动用任何手段,牵连到什么因果全都加到我头上,我只要容玄死!”叶皓然指着容玄失声道。 容玄时刻打算开启天阶阵法,暴露此地,到时候无论是叶皓然还是狴犴都逃不过外界圣人的联合绞杀。 “抱歉。”狴犴断然拒绝:“既然容玄是纯血脉容族,而你已经失去了剔除杂血的机会,又败在他手里,我效忠于容族,没有任何理由帮你杀他。” 叶皓然不敢相信会被这样的理由拒绝,他怔怔地道:“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来杀我?” “我也没办法啊。”狴犴想跳出叶皓然的手心,却被后者猛地圈紧。 “就算他杀了我,你也不管了吗!”叶皓然看着手里的狴犴,眼里蓄满水珠,一颗颗狼狈地顺着脸颊滑下,他猛地捏紧双手要把狴犴捏碎。 那是容玄从未见过的表情,在他的记忆里,一直底气十足仿佛胜券在握的叶皓然从没有失态过,更不说到现在这种地步,某种意义上讲,哭泣并不一定是脆弱,而是成长,是固有观念的崩塌造成心智的被迫成熟。 “你别这样。”灰黑色毛团四散开又在别的地方聚集,忽闪忽灭。 “叶皓然是容族后裔?”容玄耐着性子听出大概,很不可思议叶皓然的身份,不只是区区外门弟子,而是和他一样,容族旁系残存弟子。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这是在讽刺我吗。”叶皓然哂笑。 容玄想起来叶皓然上一世曾经修为诡异地倒退过一段时间,如果叶皓然拥有容族血脉,那修炼混元噬道不可能修为倒退,实际上是身中诡毒导致的?在那之后叶皓然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是纯血脉容族,重修秘境,才让他完全无法望其项背。 而这一世的叶皓然还不到上一世那等成熟决然的地步,其实是被捷足先登之后,知道的秘辛并不多,狴犴对他有所隐瞒。而今,却是叶皓然被抛弃了。 狴犴所谓的把失败者送出去吸引火力的套路,都和上一世容玄的遭遇一致,不同的只是上一世的容玄对此一无所知,而这次的叶皓然一知半解,放这人出去,无疑是祸害。 容玄不打算留下他,更不打算放过狴犴。 “成王败寇,你怎么样都行,留他一命,别做得太绝。”狴犴道。 “他前不久刚吞了块咽不下去的东西,既然吞不了全部,不如取出来还给人家。”容玄手中吞噬本源力闪现,没入脑袋以下,叶皓然修炼的吞噬道和容玄隔了一截,挡不住吞噬本源力的侵害,一旦破开第一道防线,接下来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叶皓然浑身痉挛,口吐鲜血,还没来得及炼化的叶圣精魄尽数被容玄剥夺,放入之前准备好的玉盒中,扣紧。 “哪怕只留个壳子,我需要他的躯体。”狴犴传音跟容玄商量。 容玄吞不了对方的修为,却能捣垮对方根基,他五指如勾继续按在叶皓然脑门上,继而盯着狴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考虑是否留他一命。” 容玄姿势紧绷,时刻提防狴犴偷袭:“不是说容族都是纯善的烂好人不修炼混元噬道么,既然叶皓然是容族,为什么他可以。” “都是屁话,大道三千,哪有什么人修不得什么道,不过是个约定罢了。”狴犴很不屑地道:“容族信守承诺至今,其他族恐怕早就已经忘了,就容族傻不拉几地践行了千万年。” “非容族修炼混元噬道要么成疯子,要么成虔诚的死士,所以我隐了皓然的容族血脉,让他修炼吞噬道,果然和下等贱民不在同一个级别。” “什么意思。”容玄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这道古魂竟然知晓许多典籍上毫无记载的秘辛,而且都是和容族有关,很可能活了很久! 上一世的叶皓然多半就是这古魂培养起来的,简直深不可测,而这古魂在如此惊险的时候主动现身,看似在为叶皓然求情,实则也在暗示它身为护族古兽的价值,如果它死了,或许在以后事关容族的秘密,容玄很难再探听到,因此不得不留下它。 “下次再告诉你。” 狴犴古怪一笑,它终于撑到极限,嘭地炸裂成光点,光点聚集没入叶皓然拇指上的黑色指环中。 这一世的叶皓然沦为手下败将已成定局,而后者知晓的秘辛少得可怜,如果真是和涅槃圣法有关,多半只有狴犴知晓,叶皓然并不清楚。 容玄摘了指环,皱着眉收好,接着把叶皓然拖出洞穴外,丢在日光下。 却没想到刚一出去便看到叶天阳水流边的石块上,下边已经有了好几头妖兽尸体,见他出来,叶天阳从兽尸头顶一跃而下,容玄的手顿了顿。 转念一想他布下天阶阵法,洞内的动静再大,除非震到阵外,否则外边的人进不去,也听不到。 叶皓然仿佛从崩溃中清醒,以自爆的魄力直冲叶天阳而去,撕心裂肺的声音冲容玄吼叫:“我不甘心,这不是结束!这不是结束!容玄,你若相信狴犴,你会后悔!它能抛弃我,同样能舍弃你,因为它根本不是护族古兽魂!它是……” 叶皓然的利爪靠近叶天阳身体三寸处,被突如其来的空间裂斩,手臂齐肩切断,鲜血横飞,他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出手的是圣人,天门老祖刚赶到便看到这一幕,毫不犹豫地出手,没给叶皓然任何还手的余地。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高枕无忧了么容玄。人在做,天在看!会有人知道,而且还是你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哈哈哈……”叶皓然疼得麻木自认无力回天,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决绝之下,竟最后露出一个悲悯的神情。 轰! 头颅自爆,成了一摊血雾,波动席卷四方,叶皓然原本站着的地面裂开一个三丈宽的大坑。 容玄下意识拎起徒弟迅速远遁,避开漫天血雾,他微微皱眉,拘来残魂,径直捏成粉碎,不留一丝余地。 叶皓然这个人,容玄真觉自己高估了他。 既然不想沦为众矢之的被追杀到天涯海角,直接在一开始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了结此生,这个叶皓然并不太成熟。 不如上一世那个极尽阴狠毒辣还能不动声色之人可怖,不过既然是同一道灵魂,同一种人性,那能让这人崩溃,真到此为止了。 叶皓然死了就死了,不过最后说的那番话,不说膈应人,实则有些发人深省。 难不成在他和狴犴说话的间隙,叶皓然做了什么手脚,在容玄毫无所觉的时候破空传灵鸟是不可能,除非是用高阶传音法器,能无声无息地与某个人联系,而叶皓然最后故意自爆同样也毁了证据,就连考证猜测是真是假的机会也没了,真叫人不安稳。 容玄埋怨地看了天门老祖一眼,如果这人别打岔,至少能摸清楚叶皓然的底细,再说以后者的那点实力,哪怕直面叶天阳,恐怕也没办法逃出去。 “你可别怨本座,这是他要冲叶小峰主出手的,本座岂能坐视不管。再说沈玥怀疑叶皓然背后有高人指点,让本座非杀不可,要怨你去怨他。”天门老祖嘶了一声。 “不过这人也挺倒霉的,给你们背了黑锅,还被扣了那么大的帽子,真是闻者伤心。宗主牺牲他来保全上清仙宗,可现在还没保全呢,这人就牺牲了,真不经用。” “放在天门峰顶层阁楼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容玄开口询问。 几乎每个主峰都有镇峰之宝,而天门峰的镇峰之宝恐怕就是那玩意儿了,容玄当初琢磨了数十年还没弄出来,索性丢到万兽峰居处的某个角落,以后便宜有心人了。 “那可是好东西,不妨告诉你们吧,本座就靠那东西从圣师巅峰突破到了圣王境。”天门老祖笑道。 能让圣师巅峰突破至圣王境!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容玄倒吸凉气,该不会真是涅槃圣法吧! “吹的吧。分明就一块普通黑石头,比指甲壳大不了多少。”容玄道,如果真是逆天圣法,丢了之后天门老祖不该这么无所谓。 天门老祖不开玩笑了,沉声道:“那是渡劫神莲的莲子,在荒古禁区找到的。吸纳了里头的药力之后,这东西就会成晶石,据说放得越久越有价值,放置万年,甚至可能演化出地阶功法的雏形,还能预知下一朵渡劫神莲绽放之地,所以我才一直留着。” 渡劫神莲,环境要求苛刻,十万年开花,十万年成熟,比起莲花花瓣,还是莲子的药力最高。 而天门峰的镇峰之宝竟然是枚用过的莲子,被灭门还真不冤。 容玄:“……” 上界边境地带是无垠的险地,据说是异世来客被驱逐暂居的地方,也有人说那里是上古时期真仙凝练的战场,充满了邪异与诡秘。 正常人去了禁区山脉那只有死的份,而当年朱万道误入禁山,捡回一条命还得了大机缘,偶获神莲子,炼化药力突破成圣王,那是他最辉煌光鲜的年代。 天门老祖回想当年,越说越兴奋:“要说这神莲子,这重点还是在预知力!要知道渡劫神莲生长之地要求苛刻,区区一朵莲花本身实力几乎能媲美圣师境教主级大能,要能得到一片花瓣那都是大造化,更何况是一枚莲子,如果能发芽就能生长,不能发芽至少能预知,下次有神莲成熟,带上这个,保准能比别人多靠近百来步……” “拿去给沈玥,你回大衍神朝去,上清仙宗的事,你们就都不要再掺和了。”容玄把乘着叶圣部分精魄的盒子扔给叶天阳,唤出翼鸟护卫正要离开,莲子听起来还有点用,得回去拿。 叶天阳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蓦然瞳孔微缩,他让天门老祖等在原地,自己跟了上去:“师父,师父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容玄没什么话说,摆了摆手。 “真的没有吗?”叶天阳快步走了上去,拉住容玄的衣袖。 容玄满脑子充斥着容族秘辛,叶皓然竟然是容族旁系,拥有真仙血脉的容族后裔,只是这一世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而那上古诡毒竟然是用来成全他的,至于狴犴这所谓的护族古兽,以前跟随叶皓然,现在到了他手里,容玄实在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得想办法把想要的秘辛从狴犴口中撬出来,但等到后者恢复又是猴年马月了。 容玄不想回答与叶皓然有关的任何问题,他蓦然停下,换了个话题:“对了,之前你说我忘了你说过的话,你说过什么。” 上回容玄试探性地问徒弟,如果他真的杀了叶擎苍,会怎么说? 师徒之间的缝隙已经够多了,容玄不介意再加上一条,上辈子被诬陷得多了,他早就习惯了,用不着解释什么,并非得不到别人的信任就不能活。信任,本就不值什么钱。 叶天阳答得委婉,在圣殿的时候叶天阳是真的百依百顺,但容玄却觉得,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叶天阳拉着容玄的衣袖,走到他旁边,把一枚细窄的手镯扣在他手腕上:“那时师父失去修为在圣殿,我就说过,无论师父是对是错,我也会站在师父这边,哪怕再多的人站在师父的对立面,至少还有我。” 容玄顿了片刻,仔细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应该是在容玄身中诡毒前后,修为尽失,回到圣殿待过一段时间,原本见了他吓得绕道的弟子一朝翻身,再没给他好脸色。 但那些人虽看容玄不顺眼,却和叶天阳关系不错。 刘景身为丹王弟子,又有龙云磐等相帮,三番四次来找容玄麻烦,那时容玄修为不足以应付高阶强者,面对全众完全处于弱势,可容玄是什么人,哪怕实力再差,那也绝不会低头的。能报的仇绝不留到隔夜! 那段时间,恰好叶天阳寸步不离地跟着容玄,然后容玄就叮嘱他,见到刘景蒙了头往死里揍,叶天阳撸起袖子就揍了,揍完再掀开,容玄扒开徒弟站前面,指着刘景鼻子杀气腾腾地撂下狠话,除非你时时刻刻都有强者守护,否则只要落单,见一次揍一次,揍到死! 事不过三,刘景怂了,没有龙云磐在身边都不敢大声吆喝。 那时候叶天阳烂好人烂得远近闻名,说得好听点叫品行端正已是小有名气,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其实不屑使的,几次之后,容玄觉得没意思,问徒弟是不是觉得师父这样做的不对。 还记得那时,叶天阳理了理袖子抬起头,澄澈的眸子在光下熠熠生辉,随便一句话说得格外慎重。 说的正是这句。 无论师父是对是错,我会一直站在师父这边。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叶天阳只是守诺而已,容玄想。 “这是什么,我不需要空间法器。”容玄抬起手臂,看了看那只空间手镯,上面雕刻的纹路并不陌生,和叶天阳手腕上仿佛嵌入肉里的花纹是一样。而取下此物,叶天阳手腕光洁,其上什么也没有。 “师父留着,这不是普通的空间法器,它在关键时候能保命。” “峰主,快走!上清宗主要封山,斩尽一切闯入者,水族王城被太多人盯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空间波动荡出,从裂缝中走出来数百人,其中有人对叶天阳道。 “师父,别回去了,跟我走。”叶天阳下意识抓住容玄衣袖,怎么也不想放手。 容玄朝他伸出手。 章节目录 束手无策 > 完全没料到师父的反应会是这样? 叶天阳还没出口的话全烂回肚子里,欣喜之余还没回神。 微不可闻的破空声打破平静。 容玄动作极快,像是早有预见一般,伸手探入叶天阳耳侧,再收回的时候,两根手指间夹着一道银光闪闪的暗器小箭,被他反手扔了回去。 “傻了,不知道躲!”容玄一脸不悦地扒着叶天阳的脖子推到旁边,不出意外这一箭是袭向叶天阳颈侧的,虽然威力不小,但并不致命。 “是你。”容玄看到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在不远处的树梢上露出一角。 耳畔凉风袭来,被风扬起的头发落下,叶天阳自顾自地看着容玄,安分地被护着站到一边,他并非没有察觉到危险,但只是觉得如果方才是师父同意,受点伤疼疼就知道是真是假。 “你藏得可真够深,当初屠神族接到消息说上清仙宗还有位隐藏着的姬皇族,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更没料到竟会是你。”唐澈目光说不出的复杂,他转过身,瞬息没入丛林中,只留下一句话:“屠神族就要来了,哥哥在你手上,我挡不了你,不过,等半个时辰后族人到齐,你再想走就晚了。” 唐澈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朱宸等人闻音而动,赶过来,那边已经没影了。 “唐澈找死,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能对你下手!”唐月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之前和唐澈大吵了一架,后者就愤然离开了,毕竟是自己弟弟,唐月内疚得不敢看容玄的眼睛:“天阳,你没事吧?” 大衍神朝与屠神族不能共存,万兽峰内有屠神族,在那群宗师的意料之外,一旦皇族身份暴露,就意味着永无宁日,却没想到短短半刻钟时间,叶天阳就遭到袭击,没人忍得了,瞬间就有圣人撕裂空间想要冲出去。 “不用追了,他意在提醒,暗器并不致命。”叶天阳挡住众人,安抚唐月道。 “行了,那盒子你拿着,掌门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我已仁至义尽。”容玄对叶天阳道:“你走吧,现在就走。就让为师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峰主!时候不早了!”有圣人一脸急切,催促道:“正好趁大部分人被水族王城吸引了注意,现在离开上清仙宗,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大衍神朝!” “我有话要和师父说,给我一刻钟的时间。”叶天阳眸光一暗,抬手一挥:“都去外面等我,不许任何人靠近。” 数百人迅速避退,四下没有多余的人,总算安静了。 “所以,师父还是不打算跟我一起?”叶天阳还没死心。 “你就为了说这个,那就没必要再提了,为师心意已决。”毕竟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容玄便耐着性子再等了等“还有事?” 叶天阳叹了口气,认真道:“我有必须得回神朝的理由,师父听过原因之后再做决定行么,我真的不想和师父分开。” 容玄反问“为什么不想。” 叶天阳闷声道“师父知道原因。” “啊?” 见他眸光幽怨,仿佛随时都能扑过来的架势,容玄稍稍防备,皱起眉头:“你说必须回神朝的原因?” 说起来这货上辈子好像也是看上个脾气极差的人,疑似真仙,由于幼年时的凄惨遭遇后来就记不清了,但潜意识里一直记得那么影子,关键是犯起花痴来,没少在他面前感慨,容玄因此记忆犹新。 叶天阳开窍得早,但容玄由衷地觉得这货是真瞎。 当初那么多人心仪于叶天阳,可后者就是出了名的顽固,执着于镜花水月的虚影,连相貌都描述不出来,只记得一丝半缕的小细节,究竟什么细节,叶天阳只说微不足道,从没透露过,因此真假不明。 既然叶天阳还活着,那个人也应该是存在的,难不成就因为自己对他不好,这货就移情别恋了? 不然以这人对那位疑似真仙神秘人的执念,应该很乐意前往,自己跟不跟去并没太大必要。 “你还记得幼年时流落在外的遭遇,那时候碰到了什么人,还有印象吗?”以容玄上辈子和这货的交情,那所谓的理由其实容玄本身差不多都清楚,只是有些事有必要提醒。 叶天阳不知道师父问这个的意图,如实道:“小时候不记得,后来在仙谷遗迹古鼎内想起了些东西,所以有点印象。我出生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引发大灾祸,当初数方恶战,死了很多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逃出来的,好像有人救我,但因为当年年幼,时隔多年已经记不清了。” 说到这里叶天阳抬眸:“我并不想报仇,只想知道是为什么,我的身世太奇怪,只有回去才能弄清楚。而且最难以置信的是,听说我有血亲在世,但被困在某些地方,当初是他们竭尽全力才保我一命,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救你的那人长什么样?”容玄只想问这个,他虽不知晓具体血亲是什么情况,但却知道叶天阳的身世不俗,背后一脉更是神秘,有机会翻身就看如何把握!那里才是叶天阳的主场。 叶天阳默了半晌,似乎是头一次回忆,想了半晌才皱着眉头,喃喃道:“记不清长相。不过师父提醒我了,当年的真相如何,只要能找到救我的那人,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容玄愕然,这不明摆着的事吗,难道以前都没想过? “你再仔细想想,那人有什么特征,我虽不跟着你,但能帮你找找。” 这回的徒弟倒是没有什么顾虑,也没想说不说得,师父一问,他就和盘托出了:“很不好相处,相由心生,多半其貌不扬的那种,哦对了,那人穿的衣袍,月牙白的袖子上镶了金边的,上面的纹路很少见,好像长这样……” 叶天阳聚灵于手,在空中比划了下,怎么画怎么不对,他轻嘶一声,茫然无措地看着容玄:“记不住了。” 容玄:“……” 犹记得上一世故友把那人夸得天花乱坠,世间少有,天上绝无,那气质出类拔萃,相貌断然无可挑剔,怎么到了徒弟嘴里就成了相由心生,皮相极差无比。 容玄不知道该信谁了。叶天阳两世为人,怎么对待关键人物的差别这么大! 而今听来,白袍衣袖上的金纹滚边,线索还真是不值一提!当年这货笃定再见面必能认出对方,容玄很好奇这种无厘头的自信究竟来自于哪里,同样也佩服他的胆气。 那时候容玄怀疑故友放不下的那位神秘人,很可能就在大衍神朝内。 毕竟上界真仙虚无缥缈,活着的寥寥无几,自从打通仙界界壁之战中,数位真仙陨落,活着的也大多和姬族真仙一样,吊着一口气,强撑着不朽。 如今耳熟能详且居于上位的也就谷族真仙一位,而叶天阳是姬皇族,幼年时遭到不测流落在外,那时候能见到的真仙,只可能是姬族或谷族。 上一世的叶天阳自然猜到了这点,虽说争位的目的很不纯粹,但至少为了回到大衍神朝,他也下足了苦功。 然而现在,这人就盯着他了,感情说清楚之后怎么都和以前不一样,老实说让容玄做不到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不能把祸患留在身边。 容玄很委婉地道:“回大衍神朝之后,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你,你会认识更多的人,见识更多的事,会懂得世间险恶,判别孰是孰非,到时候你就会清醒了。” “我很清醒!”叶天阳目光坚定,脱口而出。 “不,你糊涂。”容玄一脸平静地说着绝情的话,给自己的离开扯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了自己,更寒了别人的心。 “在你之前,师父没收过任何徒弟,更没拜过任何人为师,因此并不清楚正常的师徒应该是什么样子,如果这些年有让你误会的地方,那也是你年幼无知,见识的人太少,才会被人为定下的道德忠义所束缚,把孺慕之情误当非分之想,平白脏了这份师徒交情。” 这话太刺耳,叶天阳根本听不进去:“借口!” 叶天阳盯着容玄:“通通都是借口!” “师父说话,你好好听着。”容玄皱眉,他做的决定绝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暂时的分别又不代表再也不见,至于犹豫不决依依不舍成这样么。 在他看来,叶天阳这样拖泥带水只是在耽误时间。 “你想把我尽快送走,其实就是不想面对我,不想面对自己,你想用时间来冲淡一切,来掩盖你已经动心了的事实!”叶天阳情绪不稳,死死盯着容玄步步逼近,仿佛要看透他的心底里。 容玄背后就是巨木树干,索性站着不动了,脸色冰冷得无以复加:“你胡说什么!” “你喜欢我。”叶天阳看着他,眸光炙热无比,想法一览无余。 容玄觉得这人疯了。 他反感都写在脸上了,这货通通视而不见,甚至视情况而瞎,正经事不干,是闲得发慌了,才一门心思全放在儿女私情上面。 他怎么教出这种徒弟,简直一眼也不想多看! “你喜欢我,在你眼里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不信在我亲近你的时候,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叶天阳倾身,扬起下巴,蜻蜓点水般吻了下容玄的眼睛。 容玄呼吸一滞,猛地把他推开,脸色难看至极:“放肆!” 叶天阳时好时坏,哪怕看似温顺,如今这状况,容玄也不得不防,但麻烦的是这货不按常理出牌,连死也不怕,如果真疯起来,容玄还真是束手无策。 他收叶天阳为徒,打他也好,骂他也罢,初衷是为了改改他的性子保他性命,而不是为了亲手杀了他! 不然他栽培的这么些年,耗费的心血,赔进去的时间精力,岂不全都白费了! 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亦或是根本不要命叶天阳低笑一声,迅速扑了上去,他按住容玄的肩膀,把人抵在树干上,低下头埋在他颈项间,啃咬他耳下的嫩肉,炙热的气息重重地喷薄在皮肉上,叶天阳□□吮吸,发出暧昧的水声。 “叶天阳,给我适可而止!”容玄掐着他的后颈,浑身都气得绷直了,胸腔剧烈起伏:“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别以为现在外头全是你的人,我就拿你没办法!” “怎么样,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我看到你就想这么对你,师父难道还不了解我吗,打我也没用,我就是喜欢你。”叶天阳猛地一拳击在容玄身后的树干上,毫不掩饰不平的情绪,他低垂着头,重重地呼吸。 “师父,你其实是喜欢我的,你真的没发现吗。” “荒唐!” “那你就说不喜欢,你说什么我都信,你说啊!”叶天阳吼道。 “够了!”容玄受够了他的语气,反手给了他一掌,冷冷道:“你什么时候把我说的话听进去过。” 容玄刚想甩手走人,就听到低沉的、仿佛压抑到极致的声音传入耳畔。 “你总是这样,先是纵容我乱来,再狠狠把我推开,让我悔改,再说原谅。既然没打算接受我,那从一开始就不该给我机会,也不该在我面前卸下防备。在我控制不住的时候,就好比刚才,直接动手就够了,不用多说。你一次又一次地给我机会,只会让我更加无法自拔。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总要给我希望!” 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容玄静默良久,猛地一脚踹中叶天阳的腹部! 他哪里没拒绝! 烦都快烦死了! “叶天阳,你别逼我!”容玄瞬息上前,聚势于手猛地拍下,最后却陡然停在叶天阳头顶上方三寸处,他狠下心试了几次,最多让灵力割开头皮,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怎么办,没办法! 这人打不怕的,就是不长记性!规规矩矩徒弟跟师父不好吗,怎么一跟喜欢沾边就全部变味了。 容玄一直没把徒弟的报复放在眼里,但不得不说这货真找到了绝佳的报复手段,简直防不胜防。 容玄极度反感喜欢这俩字眼,不喜任何人亲近,叶天阳被他养大,只是特例,但也只是偶尔!如果一直这样不要命地扑过来,容玄真会忍不住一掌拍死他。 如果叶天阳死了……老实说容玄根本想都不敢想! 他从来没想过费尽心力教导的徒弟,最后会简简单单死在他自己手里! 因此,在他找到有效的应对之策以前,眼不见心不烦,各自冷静一段时间为好。 叶天阳脸色惨白如纸,捂着肚子无法直身,却强撑着没有晕过去,他抿着毫无血色的薄唇,妖孽般的脸褪去稚嫩与青涩,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脆弱得不堪一击。 能不能消停点!弱成这样简直没脸看了,容玄汗毛倒竖,只觉快超出忍耐极限。 他呼吸不稳,一脸古怪地憋出一句:“你就不能,不能不喜欢我吗,你是瞎了眼吗,究竟看上我哪一点。” 报复得正常点怎么了,大不了打一架! 叶天阳重情,正儿八经信奉道义,没道理会青睐于一个毫无道德、冷漠无情的人,这违背他的做人准则。 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叶天阳干笑一声:“师父就不能承认喜欢我吗,究竟我哪点师父看不上。” “少在这儿自说自话,叶天阳,你连圣者都不是,在我眼里不过就是只一捏就死的爬虫,我不杀你,是看在你是我这么多年徒弟的份上,才不跟你一般计较,但别人不一样。像你这样去了大衍神朝也站不稳脚,恐怕连十年都活不过,还敢在我面前嚣张个什么劲。” 容玄说得痛心疾首,斥责他可笑,他不想再耽搁下去了,根本无解,只迫切希望叶天阳回大衍神朝去。 这人幼年的经历还是个迷,好好的姬皇族,年幼时流落在外,险些没了性命,活下来的族人寥寥无几,还都是没战斗力的宗师,到处都是疑点……说来,叶天阳要解决的部分或许比容玄自己的恩怨少不到哪里去,因此能不能找回神秘对象另说,多得是正事,现在不是师徒闹矛盾的时候! 原本无论容玄说什么叶天阳都能置若罔闻,但这最后一段却让他沉寂下来,清醒得打了个寒战。 “你当真以为你杀了谢宇策就代表能像他一样独当一面?未免太得意忘形了!别把什么事都想得太简单,”容玄临走之前说的一番话,语气冷得渗人,那是种冷漠到绝对不容忤逆的语调,不掺半分玩笑。 “实话告诉你,我根本不想蹚大衍神朝这趟浑水,而你也没有让我一试的资格,帮一个必败之人费时费力更费心,没有半点好处,你凭什么认为我非得把自己绑死在你身上不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容玄有一大堆非解开不可的谜团,有不得不背负的使命,有不得不报复的古教,还有成百上千万的隐藏敌人,而今不过是死了个叶皓然,剩下最大的仇敌之一,便是上清仙宗。 他真的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揣摩旁人的小心思,满足旁人的念想,至少是现在,他更加没有的是时间! 远处轰鸣震耳,由远及近,狂风呼啸而过,两人衣摆猎猎作响,外头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老大!天阳!”紫光一闪,稳稳落地,雷火急冲冲地赶来,只觉气氛剑弩拔张,他来得正是时候。 “你也走!和他一起滚,把能带走的人全部带走,谁也不许参战,胆敢扰乱我的计划,无论是谢族还是你的那些人,甚至万兽峰弟子,照杀不误。”容玄没在开玩笑。 “既然师父这么说,那就看看吧。用不着师父亲自动手,我自己走。雷火,你要留下也可以,不用跟来。” 并非戳心窝子的话,但师父的语间尽是不看好,叶天阳不以为然地低笑道:“神朝现在的确一团乱,可我若连活下来这种小事都做不到,怎么能做到最难的事,比如追到师父。” 那一刹那的本性流露,有种说不出的气场,叶天阳瞬间转身,和容玄背离。 容玄先他一步动身,余光瞥了一眼,咋一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转念一想,他已经掠出千丈之外。 雷火终究是没跟过去,他目送容玄远去,一直到人影消失在天际,脚步也挪不动分毫。 先前叶皓然陨落的地方处在上清仙宗副峰领域靠近外围的地方,要出去并不算远,一路上雷火自顾自地走在前头,叶天阳叫他,他不应。其实雷火会自愿留下,在叶天阳意料之外,毕竟雷火一直都是站在师父那边的,任何时候都不曾动摇。 雷火情绪很低落,看都不想看叶天阳一眼:“走就走,别回头!告诉你,不是我想跟着你,而是不得不跟。你现在什么都有了,我得防着你在背后害老大,哼,有我在,你休想动老大分毫。” 叶天阳叹了口气,淡笑道:“还好有你忠心。” 叶天阳与天门老祖、北华、朱宸等人,一路从人潮攒动的反方向离开上清仙宗地域,离开的时候,叶天阳远远回头望了一眼,之间远处一片血红的天穹,往昔辉煌的上清仙宗蒙上血腥,叶天阳眼里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有决然有不舍,还有别的些什么……杂糅在一起,分不清。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如同天穹崩塌了般,地面剧烈起伏。 “那是什么?”有人指着不远处,惊呼出声。 “快走!”感受到那股巨大的能量,就连圣人也变了脸色,无数人开始往外赶。 刺眼的白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比烈日还要刺眼成百上千倍,让人看得双目生疼,远处远远望去,卷起的土层如惊涛骇浪一般遮天蔽日,恐怖的光波席卷而至,尘土漫天。 “出什么事了。”叶天阳脸色大变,雷火更是浑身紫毛竖起,想要再冲回去,宁枢拉住了他。 “相信容玄,不会有事。” “屠神族就要到了,此地不宜久留,殿下你不能去!”北华苦口婆心,话音刚落,一位脾气较冲的老宗师趁其不备,手持木槌敲了叶天阳脑门一下,木槌品阶不低,只见金芒一闪,叶天阳昏了过去。 “毕竟年幼,带走。” 雷火龇牙咧嘴地冲他们咆哮,叼着叶天阳放到自己背上,这才三步一回头地往前边带路,他把宁枢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痛苦不安化为悲愤,雷火撒丫子狂奔。 章节目录 战终 > 容玄靠近中央区域的混战之地,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术法杀伐,刺眼法光映照了大半边天穹,容玄清空全部杂念,神识外放,一门心思放在眼前的大战上,有种终于回归到原本位置的恣意。 不朽山不愧是上古大教,有不朽圣皇强制住上清宗主,使得混战日益加剧,本该是主战场的上清仙宗有宗内古阵为倚仗,才堪堪和远道而来的不朽山强者战了个平手,然而再加上这些日来中州其他大教闻风而动,越来越多的弟子涌入此地冒着被上清仙宗内部底蕴绞杀的危险,也要来这里劫掠一番,外敌越多,上清仙宗疲于招架,节节失利,这才短短半月过去,残存的弟子已不足半数。 满是硝烟,杀机暗藏的战场,容玄深觉如鱼得水,他憋得太久,终于能畅快淋漓地大战一场,所有烦恼一扫而空,有的只是铺天盖地的愤慨。 上一世他在这片土地上流的血和泪,撕裂的骨肉断裂的四肢,累积的数千载仇恨,终于能在朝夕间了结,容玄已经迫不及待了。 容玄肆无忌惮地爆发全部灵力,催动圣灵道台,布下天阶法阵席卷方圆百米内全部灵力,将杀伐强制转化成精纯的灵力用以催动混元噬道,亦或法决直接进行攻击,迅速提升战斗力。 无论内门弟子,还是外敌,容玄一律不放过,他所过之处,血液横飞,灵皇强者一个照面就落了下风,只得饮恨。 无与伦比的战斗力,丝毫不加收敛地收割人头,吸引了数十人围攻,容玄祭出吞噬神火,焚尽万物,所过之处,焦黑一片尸骨无存,他一路强势,横推数里,直接跻身进入中央战场。 “是自己人!自己人也要杀,他疯了!” “他不认得我们,别靠近……快逃!”上清仙宗弟子想寻求庇佑,带了大部分敌人想要容玄分担部分,全部被后者一一绞杀。 “这不是那位阵药双宗师吗?是叫容……容玄!”有认出他来的灵皇强者黑了脸,险些一头栽倒地里,“炼神一转!他真的只有百来岁,骗人的吧,这怎么可能!” 吴大仁叫苦不迭,他抽不出身去找宝,宝物都要被抢光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远远对着容玄咆哮,声音淹没在轰鸣声中,吴大仁跳起来传音道:“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能不能有点盟友精神,大爷都快支撑不住了。” 数道翼鸟开路,排列成阵,阵法随时变动,展翅如利刃切割虚空,诛杀一切敌。 容玄精通大局观,阵法与法决相互结合,能千变万化,高超的战斗力令无数年轻一辈强者胆寒。 “容玄你撑着,大爷去找宝贝了!”吴大仁见压力减小,立刻开溜。 “七三分,我七你三。”容玄传音道。 简直要命,吴大仁白眼一翻,咬牙切齿地伸出五根胖手指:“最多五五。” “行。” “无限空间法器给大爷,装你空间里面,能活着再一块儿分。到时候你可别赖账!”吴大仁千叮咛万嘱咐,他可不想劳心劳力全捞不到半点好处,那太不划算。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好东西多半进了你的私藏,废话少说,要去就去,再慢就走不了了。”容玄抛给他一枚空间指环,里头设有传送阵开了一道通向容族传承地的门户。 吴胖子刚离开,上清仙宗几位大峰主很快赶到,身侧还跟了堆不知名的弟子,让容玄猝不及防。 “容玄,你这是在做什么!杀外敌也就罢了,这时候你连我五行峰的核心弟子也不放过,究竟是何居心!”五行峰主扯了个理由找上门来,向容玄索命。 接连而来的还有不朽山圣人亦或尊者,以及上清仙宗其他主峰峰主,甚至还有被护着的圣殿三大阁主,容玄到的这一路就碰到了两位,全都一脸悲悯地劝容玄别再执迷不悟。 这些人修为比容玄高,年纪比容玄大,在这个危难关头,无论尊贵与否,这些人唯一的共通点是,全都不介意对小辈下手。 容玄一个人抵挡了一击,圣骨都要震碎了,浑身虚脱,他额上冷汗直冒,径直拿出四枚玉令:“四大峰主可还记得当初的承诺,欠我的人情还作不作数。” 瞬间停下的几位峰主面面相觑,拦住要冲上去的本门圣人,问容玄:“自然作数,先声明,我等可不帮你反叛。” “不需要帮忙,就只希望这一战结束各位不要插手管我的闲事,我只是太久没经历杀戮,手痒罢了,只要诸位峰内弟子不乱来,乖乖让路,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容玄引诱道。 明显察觉到容玄做事有失分寸的几位主峰峰主迟疑了,而今宗主不在此地,明显的上清仙宗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最后的结果总要有个人顶罪,几位峰主私下协议或许可以由着容玄来。 可他们却没料到,就这一个念头,一时手软,却给上清仙宗带来了灭顶之灾。 容玄跳上水族王城,刹那间脑海中仿佛多了个什么东西,他眸光冰冷透着十足的猖狂:“古魂,开启毁灭圣光,百道齐发!” “哈哈哈,等候多时了。”神针古魂道。 王城剧烈颤动,底部发出耀眼强光,毁灭圣光落地,天翻地覆。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凄厉的惨叫声被淹没,一个个仿佛失声了般,逃脱不及的弟子迅速被暴动的能量淹没。 龙吟惊天,一条金色巨龙破土而出,浓郁的灵气自地下涌出,如火山喷发,灵气爆炸导致空间崩塌,地面开裂,又有龙头冒出,景象极其可怖。 上清仙宗钟灵毓秀之地,处在九大龙脉之上,天地灵气极为浓郁,如今这一幕,等同于灵气在流失。 一条条大龙自底下涌出,蜿蜒蜷曲,亦或腾空吟叫,上清仙宗不愧是上古大教,连底下龙脉都已经化灵,摧毁此地根基,逼得龙脉脱出,万年难得一见。 “大造化!”残存的弟子猛地吸了一口浓郁得聚成水滴的灵气,恐慌之后,陷入狂喜之中。 “谁在闹事!”一声狂吼自天际传入底下众人的识海中,上清宗主弃去涵养,暴跳如雷。 “小辈,敢尔!” 轰! 一只巨大的赤色手掌探入暴动的天劫之中,将游走的龙脉一把抓住重重拍入地下,上清宗主强势出手,动用逆天手段与天抗衡,金色巨龙拼命挣扎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闪电击向上方,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金光刺眼。 铺天盖地的秩序神链从云端降下,猛地将水族王城洞穿,阵法坍塌,山峰尽催,大块大块的泥土巨石簌簌而落,粗壮的锁链禁空,禁音,禁灵,容玄被居于方寸之地,眼睁睁地看着王城上的建筑被摧毁得一塌糊涂,防御阵法顷刻之间成了齑粉,这些耗费百万亿灵石才竣工的王城防御攻势成了泡影,水族王城在坍塌。 对他出手的不是其他,而是真正的圣皇强者!终于逼到上清宗主不得不出手了么。 容玄抿紧嘴唇,骨骼被禁锢,生命极速流失,浑身动弹不得。 “古魂,继续催动毁灭圣光,有多少施展多少,不要停!直到灵力耗尽为止!” 反正他动用的灵石全都是从上清仙宗收刮的财富,用上清仙宗的底蕴回过头来毁了上清仙宗,简直没有比这更解气的了。 圣皇亲自施压,神针古魂受到极大迫害,它拼了!数道毁灭圣光如流水般不要钱地倾泻而出,四面八方无一死角,王城无愧是深海大杀器,攻城级圣光摧毁万物,圣者若是躲闪不及都只能饮恨收场,更不谈寻常灵皇,在王城显威的短短两刻钟内,数以万计的弟子陨落,化为飞灰。 王城越是强大,受到的威压越大,高阶防御法阵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而后轰然炸裂开,王城开始缓慢解体。 古魂得时刻提防上清宗主突然杀至,它有些发悚:“容玄,看这样子王城保不住,但你一定要保住我,圣纹还想不想学了!像以前一样打开门户,让我藏在你那什么空间就行!你行不行啊,要不我试着攻击秩序神链,关键是你撑不住啊!” “人类圣皇真无耻,动用法则困住你一个渡劫失败的小弟子算什么本事!容玄,你只要能脱身,只要能趁圣皇降临之前脱身,一切都还来得及!” 古魂难以平静,眼前的激战让它眼界大开,它见识到了容姓年轻人的可怕,如果可以,它甚至想竭力保住他,当然只是想想,毕竟它现在都自身难保:“容玄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渡劫失败才修转轮境,不过才刚突破炼神二转,竟想靠一己之力和数方古教对抗吗,别忘了,那可是成百上千万的弟子,有圣王,甚至圣皇!你算老几。” “知难而退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怎么苦大仇深,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搏一个必死无疑的局,古往今来就算是再厉害的灵纹圣师,也没有这个底气,一旦王城解体,你我都完了!” “聒噪!” 空间动荡不稳影响了秩序神链的平衡,容玄虽然难受却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他艰难地取出那截仙晶炼制的短剑——天族真仙交给他的禁器,里头藏了真仙的倾力一击。 容玄把短剑握在手里,额上冷汗掉落,他在犹豫,因为实在不想耗用这等逆天至宝,仅仅用来砍断禁锢身体的几条锁链,毕竟真仙攻击就只有一次。 刹那间仿若天地初开,眼前空间嘭地一声轰裂开,上清宗主残缺不堪的衣袍正缓慢复原,他长发狂舞,大步朝着容玄靠近,渗人的寒芒携着可怖的威压逼近,空气仿佛凝滞。 锁链锵锵作响。 容玄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身体紧绷到极限,圣皇强者越发靠近,他头颅都要裂开了。 容玄牙关咬出血来,双眼布满血丝似要迸出血来,他心如擂鼓,隐在袖中的手心冒汗,捏着短剑绷住全身,顶住越来越重的压力默念道,再靠近一步,再靠近一步。 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浑身鲜血的高阶灵皇长老跌跌撞撞地往宗主所在的虚空掠去,却栽倒在半路上,生气全无。 “圣殿,圣殿出事了!” “有道修进去杀光了全部学员,抽空了所有魂魄,阁主和诸位护法大人全不在,寻常学员没有招架之力!” 上清宗主一愣,微微回过头去,看向圣殿方向,那里静默无声,一片死寂,隐隐能感受到各色魂力波动,却都不是活人了。 “谁干的!传我的命令,立即回……”话音回落,嗓音戛然而止,上清宗主看向下方,只见容玄拿出一截仙晶炼制的短剑,猛地一击洞穿了他的胸膛! 上清宗主不屑的神情僵在脸上,继而扭曲。刚要冲至近前的不朽圣皇感受到匕首处溢出的恐怖波动,旋即脸色大变,瞬息横渡千里。 轰! 在场来不及逃窜的众弟子在临死之前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上清宗主的躯壳如纸糊一般轻易捅了个对穿,头颅以下湮灭成虚无,一道手腕粗细的白光笼罩仙晶禁器四周,瞬息如扇面般向面前扩散,所过之处空间切割,万事万物都被拦腰斩成两截,化作齑粉随风而逝。 空间崩塌,乱流涌入,所及之处化作巨大的空洞,黑得触目惊心。 宗主骸骨粉碎,鲜血落地,焦黑的地上抽出新芽,圣皇的鲜血浇灌能让凡草蜕变升灵,果真不假。 真仙一击横扫一切敌,容玄仅是被波及,身体支离破碎,他强忍住肉身解体的巨大压力,撑着半边躯体朝前一步,右臂处圣骨被迫发光,手腕烫得惊人,容玄嘶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面目因疼痛而扭曲得狰狞,他拼了命地伸出手,紧接着他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事。 很多年后他回忆起这段都一阵胆战心惊,那时哪怕上清宗主有半口气,还有一丝半缕的气力,他的冒进绝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容玄仅靠半边残躯抓住上清宗主的头颅,撑开容族传承空间,把上清宗主的半边躯体加部分圣皇血带进了容族传承空间! 通天神针也在一瞬间被撕裂的漆黑狭缝整个罩住,无声消失。 同时,寸寸解体的水族王城崩塌,内部巨大的灵力核心能量暴动,天地齐震…… “容玄,大爷从没主动帮你什么忙,这次就当兑现承诺了,后会有期。”吴大仁手持黑幡,就在容玄被秩序神链困住不得脱出的时候,吸引千万人注意力的时候,吴大仁从几乎早就被搬空的藏宝地脱出,瞬间来到圣殿,直接让昆钧出手,后者催动源天圣法,那是吴大仁第一次亲眼见识昆钧的厉害,整个人震悚了。 昆钧融入虚空中,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静寂无声,他演化圣法,令圣殿与世隔绝,众学员浑浑噩噩地出关整齐排列到广场中央,吴大仁轻而易举地勾了魂魄,尸体歪歪斜斜地倒了一地。一人一魂配合默契,目的达成只放了一位出去报信,算准了时间迅速撤离。 就那么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他把圣殿上下数万学员魂魄吸纳一空,唯独看在昔日交情的份上,留了李劲等几人的性命。 吴大仁自知这么做,算是与上清仙宗结下死仇了,但他不在乎,太古阴阳幡终于有了要进阶的趋势,吴大仁控制数名学员替自己开路,拼了命地往外赶,他的修为已经暴涨到了某个境界,随时都能渡劫。 数以十万计的弟子追杀吴大仁而去,人数不多也不少,后者本还担心容玄出事,谁知他速度没减,却被更加可怖的灵力波动推出千米之遥。 吴大仁被震得七窍流血,差点没憋住即将崩溃的瓶颈,他大骂了声操,怕什么来什么,他还没准备好,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渡劫,否则人没救到,把自己栽进去。 不知道容玄怎么样了,祸害遗千年,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让他回去救是不可能了,吴胖子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蓦然倒抽一口凉气。 眼下所见和一刻钟前绝然两样,一望无际的平地焦黑一片,越往里凹陷越明显,仿佛被削平了一般,标志性山脉消失无踪,哪还有上清仙宗的踪影。 就在吴大仁惊诧的时候,远处巨大的水族王城绽出刺眼的白光,轰然自爆!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正中吴大仁脑门,吴大仁猛地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从虚空栽落。铺天盖地的白光席卷而至,还有轰隆欲催的滚滚雷霆,尽数将吴大仁的躯体淹没。 身处混战中央,来不及逃窜的数亿弟子灰飞烟灭,死得不能再死。 真仙一击斩圣皇,水族王城自爆,再度清场,耀眼白光胜过烈日,刹那间将偌大的上清仙宗包括不朽山未来得及入内的弟子尽数囊括,夷为平地,沦为深渊。 这是上界纪元以来,最受瞩目的一场恶战,注定被载入史册,成为典籍上辉煌的一笔。 古教与古教之争,最后以两败俱伤收场,而最大的推手竟然是一个人,这个人以一人之力掌控战局,让数百万年不朽的霸主级古教从中州除名,更让不朽山栽了一大跟头,元气大伤。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容玄之名在中州众口相传,更在铺天盖地的传中变得越发响亮,让人闻风丧胆,这一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以飞快的速度传到各大洲内,哪怕参战者数年不出,热潮也始终不见消停。 章节目录 成圣两章合一 > 地域被清洗,逃出去的大多是圣人境,而剩下残存的弟子寥寥无几,靠近外围的被堵了回来,及当时的状况,竟没一个能说清。 宗主去哪了没人知道,不朽圣皇带头搜寻,在整个范围内搜寻两个年轻人的身影,一个是五行灵体叶皓然,另一个便是名为容玄的阵药双宗师,让人始料未及的是这两人没找到,反而捡到了吴大仁这条漏网之鱼。 好在他离中央区域较远,并没有被波及得太严重,昆钧动用逆天手段帮他挡住了水族王城自爆的能量波动,才让吴大仁的天劫不受影响,到来得顺利,就是时间和地点不大对。 “真是难得一见,前上清仙宗真是人才辈出,姬皇族走出了两个,多了位阵药双宗师,抛弃一个五行灵体,还有这修生死术的奇才,不朽山能覆灭上清仙宗,真在意料之外,恐怕付出的代价不小。” 上清仙宗覆灭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吸引了附近几大洲数以百万计的强者前来一探究竟,却被这场别开生面的雷劫吸引,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观摩这场旷世奇景,更有不世出的圣人有意无意地靠近内围,如同天罗地网般将此地封锁。 “大爷只是路过,只是路过啊!”吴大仁被天劫劈得暴跳,一个劲地强调。 “这跟大爷一点关系也没有,全都是容玄,你们快去找容玄,都盯着大爷作什么!这都是容玄指使的,从五洲盛会开始,上清仙宗的覆灭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大爷只是搭把手分杯羹而已,不信就去问不朽山,问上清仙宗活下来的弟子,为什么遭罪的都是大爷!” “他说的是真是假,到底什么情况?上清仙宗是被一个人捣垮的?”对方中气十足的声音隔了大片雷海还能听见,顿时让远道而来的他教强者悚然,难怪不朽圣皇败兴而归,直接抛下天价悬赏,要找的是两位年轻弟子算账。 其实这些并不难打听,其中一位是因为占了不朽山的逆天圣法,而另一位则是导致上清仙宗一朝倾覆的罪魁祸首,听完后才让人头皮发麻。 上清仙宗是被万兽峰浮空城清场,再度真仙一击连宗主也未能躲过,之后便是水族王城自爆,对方来了个玉石俱焚,连带让上清仙宗以及不朽山两大古教数百万弟子化为飞灰,结果就像神来之笔,两大霸主级古教谁也没料到鹬蚌相争,最后却败在一个人手里,这一场惊世恶战,注定轰动上界。 只是眼前这个渡劫之人,同样不是什么路人角色,和浮空城操控者一伙,捣毁了整个上清圣殿的人物,难怪没人打算放走他。 “哎哟,疼、疼死你大爷,劈哪啊这是……啊啊跟你拼了!”吴大仁被雷劈得惨叫,心里是万般无奈,长这么大没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过,到时候逃都逃不出去。 容玄干的好事!水族王城自爆也不说一声,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胆子真大到翻天了,等成圣了再找他算账! 可现在再急也没有办法,天劫渡不过只有死路一条。 吴大仁静下心来,一门心思渡劫。 雷霆肆掠了整整九日还不曾停歇,九霄齐震,和以往的雷劫大有不同的是,眼前分明是电闪雷鸣之景,却鬼泣声刺耳,死气呼啸,刺骨的阴风自天上地下涌出,如同空间乱流暴动,天底下尽是一片灰蒙。 修生死术者,就连渡劫都和常人不同。 “这等级别的雷劫能渡成功,可能会重走轮回道人旧路么,当年轮回道人掌控生死术,手下十万阴兵,上界三千州除了上古大教之外,谁也不敢触其锋芒。可惜道人骄横跋扈了一世,直到晚年也没能踏出最后一步,黯然收场。” “应该是要成了,看上面!”有人大吃一惊。 吴大仁被近百道锁链缠绕,灰黑色电芒铺天盖地般将其包裹,天劫闪电如同无坚不摧的利刃在剥皮剔骨,抽丝剥茧般将那些被隐藏在灵魂深处最难以启齿的过往剖开来,暴露在天地间,供世人观瞻。 一幕幕被厉鬼死气遮挡着的画面,在雷层中跳跃。 全都是无比压抑被虐待的场景,无论大族小族优胜劣汰,从出生起就被分了三六九等,天资聪颖的被核心培养,天资低劣的就只有当下人,甚至当人肉陪练、作为练手的对象被天才弟子攻击至死。吴大仁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瘦得像根竹竿,仇恨与不甘积压在心底里,扭曲得日益膨胀,最后轰地爆发。 “大爷死过一次的人,喝死人血,吃死人肉长大,还怕你这个——”吴大仁目露惊恐之色,勃然大怒:“怎么是你!你们怎么还没死!这不可能!” 幼年时期欺辱他的一张张面孔自云端降下虚影,都只有大半个人那么高,神情倨傲地向他走来。 天劫玄异,法则压制之下,仿佛倒退数百年,吴大仁瞬间回到了少年时代,一身修为无法施展如陷泥淖,被那些还没他高大的少年拳打脚踢,看似毫无章法的攻击却总能撕下血肉,乌黑的死气中血淋淋一片,引得厉鬼争相抢夺。 异景难得一见,雷劫的厉害程度超出以往所见,肉眼所见铺天盖地的血红,吴大仁的惨叫声愈渐低弱,最后嘶哑无声:“狗屁天才,没见过世面,都是些狗娘养的杂碎!” 漫天阴魂如同具有攻击力,黑幡脱手,吴大仁平躺在雷海中接受电光的洗礼,他浑身支离破碎,处处可见森白的骨茬戳出皮肤外,已经处在崩溃的边沿,皮肉石化成漆黑的硬块,气息近乎于无。 人影退散,雷劫渐消,天降瑞涛落到吴大仁的肉身,无尽本源力自四面八方滚滚而来,撑着皮开肉绽的躯壳恢复至巅峰之境,气血持续攀升,超出灵皇能拥有的最大高度,如决堤之水般一泻而下,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由凡入圣,返璞归真。 而这时,突然白光大盛,可怖的灵力波动席卷四方,就在众人奇怪怎么还有一波雷击,迅速避退移开视线的时候,圣凰孔雀从天而降,罩住吴大仁的躯体,化作一道极光,随着滔滔死气涌入地下。 半刻钟后,只见一块黑影从天而降,哐当砸地。 “围过去,别让他逃了!”站在外围的强者心疑,招呼其他人一同上前:“成功了吗,怎么没有心跳?” 待雷霆全部散尽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众人这才缓缓逼近,竟然是块漆黑的石雕,栩栩如生,和渡劫者本人一模一样。 “难道失败了?” 认出此人怨愤难平的人,不由分说冲上去就是一棍,重重劈向石雕。 石雕四分五裂,里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遁地!逃了!?胆敢在这时候渡劫,此人也有后手。”原以为布下天罗地网对方插翅也难飞,眼下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最后那道白光有古怪,那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没入地下。 “难不成是那位未出世的仙?”有位老圣被自己所想得吓得脸色发白,对着这片被真仙一击摧毁的土地躬身行大礼。 “这两人胆敢如此狂妄,是有真仙为倚仗,这才报复么。”其他圣人见状同样心如擂鼓,“赶紧回去禀报教主!小灵界真仙出现,有可能是真的!” 这么说小灵界之行真有真仙出世,谷族真仙与大衍神朝姬帝联手掌控上界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么。 不少想去追的人停下脚步,不想惹祸上身。但凡和真仙有关,甚至与真仙作对,任谁都毛骨悚然。在焦黑的土地上穿行的众人都嗅到一股不平静的意味。 与此同时,上界东南方边沿所在的禁忌领域。 这里原本是一片荒芜之地,鲜有人至,而今却因为一场变故,打破沉寂,前不久神秘强者携着小灵界降临到了这里,紧接着各方圣王甚至圣皇亲临,打通了禁山门户,进去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些什么,连续数日地动山摇,一连数月才停息。 此地附近的大城及城镇上的道修抑制不住好奇来此地,但见冰川震碎,冰河流淌而出,水面上飘浮着灵药或是其他宝物,就连衣袍的残块,那布料材质也是上上之选,消息一经传出,吸引不少强者远赴而来寻求机缘。 冰面下数百米地方,一块巨大的仙晶已经褪去原有的色泽,里头封了个人,清冷脱俗,如同画中人一般,只是表情无比痛苦,正无意识地发出压抑的闷哼。 这是一幕极其可怖的场景,仙晶洞府外还有一人,无声无息地立在那里,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明显领悟了空间法则,超凡入圣成为圣者境! 这位圣者浑身包裹在粗布褐袍中,冰泉无法触及其周身半寸,而这人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人脸上,眼里透着复杂又压抑的寒芒,似乎想立刻打碎却又极力克制住了,其主要原因还是仙晶上铭刻阵法阻碍了他的靠近。 奇怪,按理说灵纹宗师布下的阵法最高不过天阶,不至于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外溢,神识之下更是毫无生机,要不是里头的人还有点表情变化,在外看来就像个死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覆灭上清仙宗后,再利用传送阵到达这地方,原来你早就给自己找好一切退路,但为什么是在这里,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 “你自愿落在我手里,又是想补偿些什么,还是说仅仅是因为小灵界里比较适合渡劫成圣?”谢宇策内心蠢蠢欲动,俊逸的面上带着抹压抑至极的情绪,他皱眉道:“你该醒来了,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只听一阵摩擦声,仙晶里的人骤然睁开眼,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巨大的仙晶洞府开始剧烈颤动,缓缓上升,冰下水流旋转,谢宇策下意识后退一步。 偌大的仙晶洞府发光,一跃而起,出现在水面以上,天穹之上云层聚集,漆黑色闪电劈下,却被密密麻麻的神纹阻挡,第一道天劫闪电贴着光滑的壁面轰向地面,竟然打偏了! 渡劫的方圆百丈内成为雷霆肆掠的中心,而镌刻了欺天神纹的仙晶洞府既能挡住黄泉瀑布,同样能和天劫抗衡一刹,整整十余道漆黑雷光降下,硬生生将仙晶劈开一条缝,紧接着以此为中心,裂纹如蛛网般遍布,最后轰然爆炸开来。 饶是现在隔了千丈距离,暴动的灵气也能感觉到,谢宇策总算能发现容玄状态不对,那是种毫无生气的姿态,任由天劫胡乱劈砍,而肉身随波逐流,很快血肉模糊。 哪怕天劫未降下的时候也仿佛经历着极致的痛楚,整个人像被火烤一般,豆大的汗珠蒸腾,整个人迅速蒙上一层血雾。 没有圣骨,没有混元噬道,更没有神火傍身,记忆中那人拥有的一切倚仗,此人一律没有,而且浑浑噩噩得仿佛失去神智一般,没有生机,完全不是渡劫的状态,却又被迫渡劫,仙晶上的神纹也不像是寻常人的手笔,仿佛是很久以前就封在仙晶中,自黄泉瀑布中落下的奇异之物。 谢宇策惊愕:“莫非不是容玄,那这是谁,古尸生灵智?” 但又为什么和容玄长得一模一样? 是仙晶上雕刻有幻境,惑人神智? 谢宇策在黄泉瀑布死里逃生,加过太过邪异的现象,他因为见到容玄过分夸大了后者的能耐,以至于忽略了太多可行性,而今终于回想起来不由头皮发麻。 在他发现这人的时候,恰好上清仙宗才刚被覆灭,时间太巧了,但这人身上毫无半道伤口,身上穿的铠甲有些破烂,完全没有被神链勒索过的痕迹。 而且被困在仙晶里,虽然有表情,但真的气机全无,而今破仙晶而出,气息依旧紊乱,灵魂波动也是乱七八糟,像极了古尸生灵智,与尸体的磨合过程。 谢宇策迅速退后,惊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他竟然就因为容玄这张脸,守了个尸体守了整整百余日! 小灵界无愧是最佳的渡劫地之一,因为有法则引导,以至于铺天盖地的雷电淹没了所有,却只有半数落在渡劫之人头上,而小灵界极其浓郁的天地灵气无时无刻不在弥补体内空虚,那人的铠甲发出淡淡白光,已经出现道道裂纹,而雷劫只强不弱。 那人的躯壳上下沉浮,很快引来了不少动静,但妖兽只是远远嘶吼没有靠近,而残存的弟子已经被谢宇策杀得不剩多少,没敢冒头。 漆黑色闪电如同暗夜降临,没有一丝的光耀,数日过后就连出现的画面也被黑暗吞噬,外人无从感知。 如果谢宇策离得够近,或许就能看到熟悉的人影在画面中晃动,有叶天阳,也有叶皓然,有太多太多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头攒动,只是背景换成了上一世,那人立在其中没有一丝表情。 所谓的好友背信弃义,付出所有的宗门抛弃,背负莫须有的重罪,顶上容族的名号,举世皆敌,几乎所有他曾推心置腹之人,全都成了面目狰狞的刽子手,不惜一切手段斩杀于他…… 渡劫之人被数道虚影环绕,雷劫化作刀子戳到身上,转眼千疮百孔,身体出岔的容玄就立在虚空,如同顶天立地的巨人,静静地看着一幕幕,似在感悟刺入体内的天劫法则。 那些本该让他情绪剧烈起伏的画面,本该是他最大的弱点,如今却无法干扰他分毫。 毕竟从收叶天阳为徒开始修炼心境就从没有停止过,而今渡劫炼心的部分,对容玄没有多大威胁。如果他还清醒,或许更能深刻体会到这点。 甚至戳入体内的刀子,重新化为漆黑的法则之力,一点点融入身体之中,精神力迅速提升,而他的肉体凡躯也渐渐向着更高境界转换。 黑暗吞噬了一切,谢宇策困惑不已,他站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远远地看着巨大的黑色光球,如同黑洞般吞噬了所有。 荒芜的冰山一览无遗,此地极其寒冷,凛冽的暴风雪肆虐,冰面上飘浮着不少冻僵的死尸,散着难的恶臭,让人寸步难行。 “你卖的那块仙晶真是在这里得到的,不会是唬我们的吧。”有位眉宇间满是戾气的黑袍男子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踢了跪在前边瑟瑟发抖的那位老仆一脚:“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块像样的灵石也没有,怎么可能会有仙晶,你是不是带错地方了。” “少城主息怒,老奴连什么是仙晶都不知道,真是在前边捡到的,那地方老奴是再也不敢进去。”这老仆也是够倒霉,捡了块宝物保不住,交出来之后还被狠狠打了一顿,如今鼻青脸肿被拎到这地方来受苦:“少城主饶命,许大人饶命。” 少城主袁钟乃是灵王巅峰,身着玄阶长袍,虽然做工不算精细,但比起其他人要好得多,唯一能和他媲美,甚至更甚一筹的只有一旁坐着鲜少发的黄袍道修,令十多位家丁大气不敢出,只因这是位灵皇。 “算了袁钟,老伯连灵师境都不到,你把他打死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灵皇皱眉。 谁都知道在这决云镇上就连最厉害的城主也不过灵皇境,而这位的修为竟能和城主媲美,堂堂灵皇强者,比天赋异禀的少城主小上一些修为却要高上一筹,让人不得不心存敬畏。 “再往前就是禁山了,进去了如果不能按时出来,误了我爹的寿辰是小,到时候见不到那位美若天仙的炼药师,你岂不是白来一趟,也不好和你家殿下交代。” 袁钟转向那位年轻灵皇立马变了副面孔:“许绍,你效忠的是哪位殿下,我已经是灵王巅峰,再过不久就能突破成灵皇,你看能不能代为引荐给你家殿下,我做梦都想进大衍神朝内部瞧瞧。” 引荐我家殿下,我族帝位继承人都不知道有没有死在谢宇策手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还提! 被戳到痛处,许绍脸色不怎么好看:“进去看看再说。” 许绍并不是很看得起这位自来熟的少城主,要不是为了确定自家殿下有没有死在小灵界,大衍神朝较为强盛的几大族根本不会派遣族人到这偏远地方的小城里来。 而今因为不知名大能带着小灵界消失在禁区范围内,导致附近小灵界的城镇里多了许多大教子弟,而这块地方也成了屠神族经常光临的地带。 至于许绍,则和其他族的族人一样,来这地方,寻仙晶只是幌子,其主要还是找线索,只要有被困小灵界的那些师兄们的踪影,哪怕只存活那么一两个,那也是大功一件,不用再待在这地方受苦了。 至于风险,而是怕撞上屠神族或是其他古教弟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他身边跟着这些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低阶道修,就只会扯后腿,一无是处。关键还是这城主儿子出事就麻烦了。 突然地面一颤,有人指着上空漆黑的一角,大惊道:“快看,那是什么!” 渡劫功成,天劫正在消散,漆黑大球一缕缕飞速向外扩散,所过之处冰川如土鸡瓦狗般被削成粉碎,如冰晶闪烁,铺天盖地而来。 “趴下!”许绍心惊肉跳,按住少城主的头往下跳入水中。 刹那巨响振聋发聩,如同无形的壁障挡住了巨大的冲击波,只有少数的部分从小灵界缺口涌向外界,实则冰河卷起百丈,水花簌簌落下,暴雨倾盆。 待风波平静,几人从水里冒头迅速跳上岸,少城主袁钟冻得脸色发白,哆嗦着嘴唇对许绍道:“快走,该回去了!” 没有修为的家丁死去半数,那位老伯瑟瑟发抖,勉强逃过一劫,他一抬头,便看到前方有块半人宽的灵晶飘过来,上面躺了一人。 经常会有疑似古人尸顺着水流,从小灵界中飘出,特别是被石晶封印的古尸,尸体遇光腐化,但封印尸体不朽的晶石可都是无价之宝。决云城在这附近算是大城,靠这些发家致富的不知道有多少。 “先别走!这么大块仙晶,总算没有白来一趟!”袁钟大喜过望。 虽然看上去残余灵气不多了,但比起王老伯捡回去的拳头大小那块,要好上太多!袁钟赶紧给了那几个没死的家丁一脚,吩咐老仆道:“你快去把上面的尸体拖下去,其他人赶紧起来,把仙晶搬回去给我爹当寿礼!” 还好带多了点人,还有灵皇强者在,否则这么大块不知道怎么带回去好。 “是,少城主。”老伯看着石块上躺着的尸体还有些后怕,他战战兢兢地挪过去,把尸体掀入水中,这才松了口气,他刚跳下去挪动仙晶,突然水中伸出一只爪子抓住了他的胳膊,紧接着一个人头冒了出来,黑发湿漉漉地搭了大半张脸。 老伯吓得腿软,脸色煞白:“活的、活的,水鬼!” 胆子小的家丁尖叫一声当场晕厥。 袁钟浑身毛发都要立起来了:“你是人是鬼!” 才刚渡劫成圣的某人手肘撑着仙晶,往外吐了口冰水。 许绍扒了扒他挡着脸的头发,那人又吐出一口冷水,许绍还没碰到头发就被口水喷了一手,气得反手给了对方一掌,人头没动,而他的手骨反被震得生疼,可见肉身防御力之高。 可惜的是这人没有多大反应,似乎神志不大清醒。 许绍动了动疼得发麻的手指,不敢再轻举妄动:“暂时认不出是什么人,或者是小灵界中残存的弟子,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袁钟却兴奋得无法说:“如果不是当世弟子,很可能是仙晶里的古尸复活了!这可是大事件,消息传出去定能吸引很多人来看。” 这地方让他觉得浑身发毛,很不安稳,许绍无比谨慎地拿出法器脚链扣住他的双脚,这才起身,只觉眼角处有道人影闪过。 “什么人!”许绍猛地抬头,眼前却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袁钟也看了看前方,“什么也没有啊。” “许是我多心了。这么大块仙晶太招摇,路上不安全,我先帮你收着,回去之后再给你。”许绍摇摇头,此地不宜久留,他将仙晶装入空间法器,带着众人迅速原路返回。 袁钟等人露出无比羡慕之色,不愧是神朝大族来的弟子,连空间法器都有。 几人离开,不多时,谢宇策自虚空中显现。 如果他没记错,许氏一脉的帝位继承人早就已经被他斩杀在小灵界了,没想到竟会在这儿碰上,这么说大衍神朝的城池在这儿也有。 他方才观察了那道‘古尸’许久,渡劫之后的魂力波动大变,和灵皇境差别极大,辨不出究竟,但容貌实在是太像了。 奇怪的是谢宇策从这人身上没有看出半点熟悉之人的影子,换做是他认得的那位,碰到这种情况,不可能是这种反应。 到底是不是容玄? 谢宇策面色阴沉看向那伙人离开的方向,再次融入虚空,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章节目录 绝云城显威 > 绝云城,乃是位于边界禁山附近最大的一座城,因为正值城主寿辰,大庆五日,城内格外热闹。 城中一个宽约百米的广场,观战席上人满为患,天边远处时不时还有强者踏空而来,场中空地上立着一尊雕像,代表了大衍神朝所属,而所谓庆典,除了广邀豪杰吃喝之外,还有炼药师、炼器师的捧场,听说极负盛名的炼药宗师也会亲临,慕名而来的追随者不甚枚举,就等着那位宗师大驾。 哪怕那人最多只会露个脸,能不能来还是一回事。 不过对于广大来客而,最精彩的莫过于观看俘虏与妖兽厮杀的血战。 毕竟是大衍神朝的地盘,就跟屠神族肆意斩杀大衍神朝姬皇族一样,但凡大衍神朝的城池内,每逢喜事不杀一两个屠神族,简直不配称之为盛典,但那一般是用死囚号称屠神族来杀,还得是趁屠神族大军不在的时候。 而这个绝云城的城主借势壮胆,为了向大衍神朝大族来人示好,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准备,费尽心思抓来了屠神族,杀了以表决心。为此还精心准备了不少好戏。 除了死囚之外,更多的铁笼子里关着妖兽,三级到六级不等,全都是饿得随时都能狂化的妖兽,甚至还有从禁区带回的奇异古兽,凶狠残暴至极,被远道而来的圣人拔去了爪牙,连灵皇也不能轻易招惹。 而在妖兽的对立面,罗列着数位浑身血雾的战士,有男有女,均是一身血污,在他们边上,一个身着残损盔甲的男子低垂着头,漆黑的长发被兽血染成一缕缕落在地上,满是鲜血的手搭在膝盖上,他一边脚上拴着铁链,另一边脚上什么也没有。 经历了一日的战斗,谁都知道比起其他几位灵王境的俘虏,这位神志不清的古尸战斗力最强,而斩杀的妖兽魂晶,一下子多了不少,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给绝云城增了一笔可观的收入。 在周边人猎奇或鄙夷的目光洗礼中,这人只是茫然地坐在地上,或者顺从地与妖兽厮杀。 他头疼得厉害,很艰难地思考问题。 是修炼出了岔子么,他是谁?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儿是哪? “喂,不管你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出来之后也没做什么坏事,留下来就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和我们联手闯出去!出去之后少不了你好处!”一位满脸血污的屠神族情急之下再度传音,他们修为太低,被困在敌人城中插翅难飞,但眼下却又一线生机,从实力上看那人分明是圣人,至少也是圣人躯,如果能恢复一星半点的神智,能出去的几率很大。 “喂,你听不听得懂我说……”那位屠神族凑近了些,像是看到了特别不可思议的什么,嗓音戛然而止:“你、你是……” 一人明悟,其他几位残存的俘虏听得悚然,顿时心如擂鼓,真像!太像了! 必须想办法尽快通知屠神族族老,要找的人终于找到了! 终于有人开始指指点点:“有没有觉得这傻子看上去有点眼熟,长得好像记录灵晶里那人,近来风头很足,叫什么来着?” “容玄?对,容玄!”一声惊呼在人群中炸响,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底下嘈杂不堪,就连城主也被惊动,原本只想试试他的实力,却没想到这人大有来头,但又一听好像也没人确定,便放下心来。 谁都知道中州离这里太远,这人又是从小灵界飘出来,而且还神志不清,怎么也和那位被捧上天,聪明得一塌糊涂的阵药双宗师相差甚远。 “容玄是谁?”有人问。 “你连容玄都不知道!”旁边一个看战斗正起劲的汉子听不下去了,鄙夷地道:“上清仙宗听过吧,中州霸主级古教。” 一听上清仙宗,周边其他外来人直点头,虽说这里离中州隔了十万八千里远,但对着名动上界的上古大教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位唇厚脸黑的汉子兴冲冲地道:“就是他灭的,就连不朽山也在他手上吃瘪。” “假的吧,只是长得像而已,如果真是,这小小一座城已经被夷平了。”别的强者听到消息虽然不信,但还是纷纷从其他大城赶来。 随着来访的人越多,人群中有几道气息让人心悸,场中那道‘古尸’不由躁动不安起来,行动不受控制。 他提起不知是谁仍下的利剑,直指上空,完全得心应手仿佛醍醐灌顶般,分明是再低级不过的黄阶法器,到了他的手里却大变模样,无法匹敌的气势暴涨,剑气冲霄,瞬间将怒吼着扑杀而来的五级妖兽拦腰斩成两截,鲜血横飞。 场中三头被放出笼子的妖兽被镇了一刹,除了神智未开的那头感觉不到恐惧,剩下的全都停在原地,却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杀尽。 见这人温顺了三日,第四日终于开始暴动,圣人威压时隐时现,笼中的妖兽感觉到危险嘶吼不停,拼命撞击笼子不知是愤怒还是想要逃窜。 那人掂了掂长剑,瞄了眼上面参差不齐的缺口,猛地斩向脚脖子上的锁链,嘭地一声长剑断了。 少城主袁钟指着场中,大喊出声:“已经够了!抓住他,把他带入地牢关押,这可是从禁区带回来的古尸,原是封在仙晶里,唯一一个活的,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数,不能让他彻底清醒!立刻带入地牢!” 底下一片哗然,不知真假。 禁山古尸!难怪肉身无双,就连凶兽都奈何不了他分毫,为什么和阵药双宗师长得一模一样,让人越看越心惊。 人群中有人倏然起身,眸中精光大盛。 终于有点相似之处了,剑法浑然天成,虽说普天之下擅长使剑的道修不在少数……谢宇策死死盯着那人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破绽。 如果是,那这人在搞什么鬼,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如果不是,那这又是谁在作怪? “那位极负盛名的炼药宗师在路上,据说那人一直想把容玄碎尸,估计看到这张脸都能作呕,只要那位施以援手炼制控魂丹给此人服下,等到城主去请的炼器师一来,就能直接把人炼制成傀儡。绝云城多个圣人级的死士,实力大增!这可是天大的好处。” 到时候就算是屠神族来报复,也能出其不意,让对方铩羽而归。 这诱惑不小,边界地带距离禁山不远,并不繁盛,就连修为最高的城主也不过灵皇境,这人虽然实力不俗,但毕竟神志不清,哪怕有圣人躯,从这一日看来此人就只会进行本能地躲闪或抵抗,并没有施展出圣人实力的万一,否则就算借城主十个胆也不敢这样贸然地下手。 打定主意,护城将士将之团团围住,地上困兽阵发光,直接把人当成凶兽一般困在十米的圆形区域内。 “长得像那位大宗师的古尸,不知绝云城主可否割爱,只要您开得出的价位合理,圣竹教都愿意出。”圣竹教众身着碧绿长衫,其中有位长老站出来说到,而他身边那位须发尽白的老道,正是圣竹教教主,也是位圣者。 “毕竟是圣人躯,绝云城主不过灵皇境,保住了也不安稳,不如就让给西都城,毕竟我城有圣人坐镇,足以让此尸听令。”又一位圣人喊道,他立在虚空之上,逼向广场中央。 来自各方压力缠身,那人动弹不得,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突然一阵清越的乐调吹响,悠扬舒缓,洗涤心扉。 四下吵闹不堪,如同雷霆轰鸣般在耳中炸响,这人精神恍惚了下,刹那间仿佛看到了肆掠的金色巨龙,残魂狰狞正在激烈地拼杀些什么,伴随着悦耳的萧声,宛如一道光,撕开了混沌。 神志不清浑浑噩噩的那人骤然抬眸,刹那的桀骜不驯,神智复苏,他猛地吐出一口血,只觉浑身压力锐减,能感受到体内澎湃的灵力。 我回来了! 容玄简直有种要仰天长啸的冲动,魂魄终于挣脱而出,主身垂危,另一边灵身渡劫定会生死道消,却没想到竟然侥幸突破成圣,还能重临,简直是意外惊喜。 直至此刻,他都能感受到传承空间能量波动的恐怖,如果传承空间能打开,就能看到里头让人头皮发麻的情景,容玄的主身已经解体,仅仅靠着手腕上那道古朴的空间手镯支撑着躯壳,将血肉骸骨禁锢在虚空中,如同细小的领域将之包裹,不受外头肆掠的金色龙脉干扰。 谁能知道他大着胆子把上清宗主的残躯拽了进去,传承空间自发开启将最近的一道龙脉也收走,全被封入传承空间。 容玄主身疯狂吞噬上清宗主堂堂圣皇强者体内的灵力,修为暴涨,实力更是突飞猛进,完全没意识有抹残魂伏蛰到他体内。然而就在他伤势完全复原的紧要关头,宗主的残魂竟然伺机而动,挤入识海,意图生吞他的魂魄! “这是什么地方,传承空间,莫非你是容族!?”透过容玄的眼睛,那抹残魂打量周围,格外惊讶,“不对,你拥有姬族嫡系地位象征的古镯,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死了。来了这里,你不可能再活着出去。” 就凭他炼神二转的魂魄面对圣皇,哪怕只是一道残魂也无力招架。 危机之下,趁残魂被叶天阳强行扣在他手腕上的空间手镯吸引注意力,晃神的刹那,容玄只得铤而走险,催动分神禁术几乎完全抽离了灵身内的魂力,集中全部心神先抵御侵入体内的敌人! 就那么电光火石间,容玄全部魂力回归,与传承空间取得联系,上清宗主的残魂在里头讨不到好。 而今倚仗传承空间的残余法则压制,外加神针古魂相抗,容玄催动隐环到极致才能堪堪与圣皇残魂相抗衡,一点点消磨对方的魂力加以吞噬炼化引为己用,传承空间整个封锁,陷入沉寂,两魂在容玄主身的识海中僵持不下,传承空间是他的主场,格外排外,唯独这点容玄占优势。 短则五十年,长则数百年,终有一日他能把圣皇的残余魂魄啃尽,再炼化那道龙脉,容玄有极大的信心直接炼神十转突破圣师境。 这场莫大的危机,能换成巨大的转机,如果能活下去,这险冒得很值。 只是在他炼化这道残魂的百年间,传承空间不会开启,暂时是出不去了。 不过,既然外界灵身已经渡劫成圣,而他差不多清醒了,只需适应一番,找到分神禁术的平衡点,他分出心神一样能在外界混得开,除了吞噬神火、圣骨在主身身上,暂时用不了,其他影响不大。 况且一个魂魄,一本同源,空间魂器照样能开启,里头有圣灵道台,布阵灵料不缺,虽说大部分都在传承空间内,但魂器空间内也放了不少。 容玄决定好了,不愿在这吵杂的地方再待下去,他站直了身体往前走去,区区玄阶高级阵法,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可走到一半脚链绷直,低头一见脚上的锁链,容玄皱眉。 “这人怎么可能是容玄,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看来绝云城主为了能热闹煞费苦心,真是想破脑袋,竟在一代神人身上乱做文章,看我不把这人脸上的伪装扒下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在冒充!”一位灵皇手持法网冲天而降,巨大的网朝着容玄头上撒去,说的是揭开伪装,实则还是抓人。 “这是绝云城,轮不到你们放肆,来人,给我拿下!”绝云城主怒了,亲自出手,并让袁钟派人上前把人带走。 萧声仿佛在耳边响起,与之修为不相上下的圣师境强者悄然降临,两人对峙,恐怖威压挤占半边天。 “灼华尊者!”屠神族俘虏大喜过望:“想不到一个名字竟能把尊者引来,我们有救了。” 屠神族有尊者到了?容玄瞬间回神,脑中闪过数道念头,才刚涌现出的杀意被压了下去。 他不打算当着大衍神朝族人的面与屠神族有任何交集,就算暴露屠神族身份那也得是私底下,而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屠神族联手,毕竟他徒弟还在大衍神朝内。 况且倚仗陌生人也不是容玄的一贯作风,他虽然魂魄受创,暂时不易动用大部分精神力迅速布置天阶神阵,但也还远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屠神族他会去,但不是现在。 容玄屈指一弹,眼前那道法网轰然粉碎,将靠近的人掀翻出去。他徒手捏诀聚势如刀,猛地劈断了脚上的锁链,一跃而出。 “想走?”袁钟扑了上去:“傻子,你上哪走!” “小小灵王,也想拦我?”容玄冷笑一声,向前一迈。这些人眼拙也就罢了,还真好大的狗胆,给牵了根链子,拿他当猴耍也就罢了,可拿得出手的陪练妖兽竟然最高不过六级,等同于灵皇一重天,就这点品阶的魂晶,丢在脚边他都不带弯腰捡的。 袁钟发现不对,眼里尽是恐惧,想逃已经晚了:“你、你……” 容玄闪电般出手,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咔嚓一声卸掉喉骨,把歪脖子提在手里面正对着城主所在的方向,他环顾一周,嗓音冰冷:“谁再敢轻举妄动,我杀了他。” 还有谁有这么大的魄力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大衍神朝的城池下手。 谢宇策已经彻底确定了,极力压制住越体而出的恐怖气息,死死盯着容玄,后悔没有一开始就抓住他。 “住手!”城主喉咙发干,厉声制止,这人不知何时已经和先前所见判若两人,那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傲然恣意,不把在场任何人放在眼里,决然的气势像极了挥刀时的干净凌厉,不留余地,那种无与伦比的气场,一下子震住在场几乎所有的人。 “你,你究竟是谁?”城主大惊失色,凌驾于虚空之上的实力,足以驾驭空间,这是圣者的手段,绝对错不了,这不是什么古尸,而是当世圣者! “爹,救我!”袁钟吓得喊声带着哭腔,那狠人就在他旁边,让他不禁浑身发颤。 那位大宗师没来,许绍亲自去接,到现在还没回来,除此之外其他大族来人都对他的死活熟视无睹,为什么恰恰是这个时候,他不甘心! “我是救你回来的人,害你的人不是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只要你肯放了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绝云城是大衍神朝所属城池,我是城主,你手上那位是我儿子,你胆敢动他一根毫毛,就是与整个绝云城为敌,我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城主说话的声音因愤怒而发抖。 “我叫容玄。”容玄开口道。 四个字,全场死寂,数万道视线打在他身上,一个个表情精彩绝伦。 容玄扫向看台,冷冷地对上人群中的谢宇策,后者想隐去已经来不及了,两人隔着虚空和人头四目相望,容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甚至连一星半点的惊讶也没有。 那表情就像是,你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跟我没关系。 谢宇策心里越发冰冷,刚缓过神来,谁知对方接下来的话把他打入谷底。 “如果是大衍神朝皇族惹火了我,我也一样照杀不误,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小城少城主。”容玄说话的时候,视线没从谢宇策身上移开,他简单地动了动手指,捏断了手中少城主的脖子,丢了出去。 “你、你竟然杀了我儿!”城主双目充血,怒吼出声:“给我拦住他,把他抓起来,碎尸万段!” 少城主就这么死了,那一瞬间竟然没人回神,直至容玄撕裂虚空离开,整个绝云城竟没一个战将动作,渡劫前后简直云泥之别,就连灵王巅峰的少城主都坚持不过一个照面,更不用说他们。 谁不知道容玄是屠了几乎整个上清仙宗的人,对此人来说,区区一座城根本不够看。 几乎是容玄离开的刹那,谢宇策立即撕裂空间追去。 过了半晌,其他圣人才回神,迅速动身跟了过去。 章节目录 冒牌货 > 容玄的苏醒带走了一众圣人离开,事关容玄的传铺天盖地席卷了绝云城,接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赶至的屠神族与其他尊者一战,能量波及到场中,掀翻了铁笼,凶兽挣脱束缚大肆破坏建筑,撕咬人类,残存的几名屠神族人趁乱脱逃。场面一下子乱作一团。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谁让你们把那么大的祸患带进绝云城,眼睁睁地看着钟儿丧命,我要你们给钟儿陪葬!”正主逃走,绝云城主怒极攻心他灵皇境的实力猛然爆发,怒斩暴动的妖兽,更将原本跟在少城主袁钟身边的数十位家丁斩杀,包括那位献上仙晶的老伯在内,无一幸免。 其实他想想还有几分后怕,因为容玄不是别人,而是叶天阳的师父! 初入大衍神朝风头正盛的帝位继承人叶天阳,就是此人一手教出来的徒弟!他们对排名百位开外的许族殷勤有加,但那些排名在前面的帝位继承人简直望尘莫及,不敢招惹。 绝云城主心惊之余有有些奇怪,转念一想,冷汗就掉下来了。 “容玄修为在炼神境,怎么可能又是圣者?” 糊涂!绝云城主双目充血,暴怒更甚:“这人是假冒的,他斩杀我儿,放跑屠神族,还把罪名扣在阵药双宗师头上,明目张胆地在我绝云城放肆,根本没把大衍神朝放在眼里!按照神朝法令,无论是谁,但凡与屠神族为伍,诬陷神朝友人者,绝不放过!” 之后一道城主令迅速传遍方圆千里地域。 “传我绝云城令,凡是大衍神朝所属城池,见到此人就地格杀!” 消息一经传出,各大城池纷纷响应,就连与大衍神朝结好的宗派也表明态度,派出圣人去追捕。 一路上数以万计的外来强者纷纷响应,更有强大的散修自告奋勇一路追杀,不为别的,就为了给神人正名。 神人容玄修的是转轮秘境,显然是渡劫失败了,只可能炼神九转直接就突破成圣师,绝不可能渡劫成圣者。 因此就算长得再像,那也不可能是容玄。 毕竟那是个能以一人之力覆灭一大古教,又让另一大古教吃瘪的年轻人,万年来就只有这一位,虽然触怒了数方古教,让不少大能恨不得立刻诛杀,也有古教态度恰恰相反,毕竟此事一经传出,容玄深受年轻一辈推崇,更有人拿他和名动上古的真仙年轻时相提并论,在上清仙宗覆灭后的半年内,真人虽没露面,却一度被年轻一辈捧上了天。 若单单是实力高强的道修,还有其他天赋变态的能人想要与之一较高下,然而这位是史上最年轻的阵药双宗师,更是难得的转轮境,因此比起屠神榜上极高的悬赏金,更多的还是想一睹神人真容,为此自愿当其追随者的不甚枚举。 这半年来多得是人假冒容玄的名头到处作威作福,吸引了大批的仇敌,后来一经爆出,引得大洲大教很是无语,最后被耍的教主不耐其烦直接放话,但凡碰到这种假冒名字的货色一律斩杀不留活口,省得给正主遭黑,也是对正主的尊重。 可想而知,追杀的人越来越多,那人也算有本事,短短十日围堵了近百次,次次都被逃脱。 有圣者郁闷不已,跟同为散修的其他强者抱怨道:“看来这次的冒牌货是个硬茬,下足了功夫,连圣灵道台也能弄出仿品,布阵水平差了十万八千里就不说了,修为不是转轮境,圣者装得再像也就是个冒牌货。” 他们郁闷,容玄更郁闷! 不是他布阵水平下降,而是精神力无法全力催动,徒手布阵需要时间,关键是追杀他的这些人没见过他布阵,单凭臆想看谁都像冒牌货。 至于隐环,暂时被主身用来提升精神力与上清宗主残魂对峙,他这道灵身才刚清醒需要调养,实在没有多余的精神去应付这么多敌人。 整整十日,草木皆兵。容玄伤上加伤,几次险些喋血,有苦说不出。 他有想过自己背信弃义叛出宗门或许会人人得而诛之,毕竟上清仙宗的在外的好名声,却没想到的确是被追杀,理由简直荒诞至极,关键是容玄无话可说! 在他踏足屠神族之前,修分神禁术的事绝不能暴露,更何况转轮境和圣者境同修,这还是首创,没见过的解释再多也没人信,容玄不屑跟外人解释,他边逃边思索着后路,恨不得立刻恢复修为大杀四方,把四面八方这一群群无脑的蠢货屠个干净,在他头上动土还想当他追随者,等下辈子都没指望。 被追杀一世的经验告诉他,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最后,容玄藏在屋檐下的角落,等着一群人经过,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打算离开绝云城。 “容玄。” 声音很轻如同慨叹,却是肯定语气。 容玄顿住了,只见他藏身的屋子旁边的拐角,谢宇策靠着墙,抱臂侧过头来看他。 “见到老熟人,就不打算打声招呼再走么。毕竟也是差一点就成了道侣的人。” “再见。”容玄只说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站住!”谢宇策冷声道:“我保证你再往前走一步,你会后悔。” 容玄不悦:“你在威胁我?” 谢宇策神色如常:“皓然死了,真相令人震惊,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一些秘密,才知道原来你来历不小。” 容玄抬眸看向他:“是吗。” 所以叶皓然临死之前送出消息,是给了谢宇策。 换句话说谢族攻进上清仙宗的时候,叶皓然其实就已经知道谢宇策没死,但却不知道是谁对谢宇策下的毒手,并不能说谢族打进门就是谢宇策指使,其实就是叶皓然借刀杀人。 最后叶皓然临死前说这还不是结束,意思是他猜出容玄的身份,死之前会想到透露的最可能便是容族身份。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你也用不着装傻,上古容族后裔,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但毕竟是真仙血脉,你修为早就恢复了,却故意装弱,把我耍得团团转,求真仙血只为了来隐藏身份,”谢宇策一字一句地道,“你根本没想过和我结为道侣,对不对。” 容玄皱眉,半晌才道:“你觉得对,那就对了。” 谢宇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脸色都青了。 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似乎听到动静往这儿赶来。 谢宇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容玄的肩,把他拉到暗处,手却没有松开:“我的死活对你来说就真的完全不重要吗,我把你当挚友,费尽心思来讨好你,保护你,而你却对我的死活无动于衷是么。” 其实并非无动于衷,最开始对谢宇策的死,容玄听了一次又一次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从上清宗主口中得知,他只觉晴天霹雳,死得太突然,毫无真实感,后来才释然。 但容玄没否认:“要不是你对叶天阳抱有恶意,也不可能逼得他对你下手。” “别提叶天阳,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谢宇策眸光冰冷,隐忍着的杀气几乎要化作实质性的寒气越体而出:“我说我没有恶意你信吗,你那众人称赞的好徒弟,根本不是个东西!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被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你怎么可能明白!” 容玄露出一抹宽慰,孺子可教,帝位之争本就是大义灭请,叶天阳能有此觉悟,算是开窍了。 谢宇策被容玄的表情镇住,半晌才道:“以前叶皓然提醒我要提防叶天阳,我真后悔没放在心上。” 听完容玄皱眉:“别跟我提叶皓然!” 谢宇策缓缓吐出一口气:“他都已经死了。”死了还不够解气? “你究竟想说什么。”容玄冷哼一声。 谢宇策嘲讽道:“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你徒弟喜欢你,他怕我把你抢走于是杀我灭口。” 容玄:“……” “他根本没把你当师父看,他对你的顺从与乖巧全都是装模做样,如果你满足不了他,终有一日你的下场会比我更凄惨。” 容玄表情古怪,如果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他就算再不屑也会郁愤难平,但徒弟坦白了,也尝到教训了,两人也分开了,还提醒他这些做什么。 容玄一点也不愿多想。 “你不信也无妨,容玄,你会自食恶果。等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顺利回了神朝,绝不会让叶天阳好过。你若帮他,就等着容族身份大白于天下吧,到时候举世皆敌,你徒弟也逃不了干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谢宇策转过身就要离开,淡淡道,“你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反正我已经……” 谢宇策顿了下,提了口气继续:“已经不喜欢你了。” “要绝趁早绝,欲擒故纵是我玩烂了的把戏,对我没用,你最好怎么说就怎么做,我没空跟你闹。”容玄忌讳被威胁,更听不得废话,径直一跃而出。 “冒牌货又出现了!竟敢在绝云城附近逗留,找死!” 顿时数十人呼啦冲了上去,容玄费力地吐出重围,身上又挂了彩,鲜血流了一路:“没完没了。” “快追!” 谢宇策下意识地抬脚,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了出去的冲动,他停在院子里,仿佛虚脱般靠着墙,茫然无措地望向上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乌云聚集,刮起阵阵冷风。 要下雨了,雨水能冲散血腥味,能模糊视线,四处搜寻的人也会陆续回来…… 不多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容玄绕了几圈,终于撑不住,倒在泥地里,他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在树旁,长腿一伸拦了半边路,他想找个地方休息。容玄眯了下眼睛,远远能看到有座轿楼从绝云城方向此地过来,人数虽然不少,但修为最高不过灵皇境,应该是富贵人家,足够挟持的分量。 容玄缓慢恢复灵力,在心里推演是杀光为好,还是和睦为好。他一个人催动此轿出不去,这些人或许会是绝佳的掩护,只是那阁楼顶上有面小旗飘摇,上面雕字是某一族的象征。 容玄定睛一看,轻笑出声,索性坐在地上不动了。 “路这么难走,车都溅上泥了,想见我们宗师,让绝云城主亲自登门拜访,不过是个小城城主多大的本事,还要宗师大人亲自过去,却只让个破车来接,一点诚意也没有。” 栈道上十位灵王催动着一座单层楼阁状的轿子,不紧不慢地在雨中前行,阁内的贵客还没说话,开口埋怨的是贵客身边那位灵皇五重天强者,这位也是腾族嫡系,兼任药童,更显那人身份高贵。 腾族掌管数百座大城的灵药供应渠道,绝云城的人不敢造次。 “掉转车头,立刻回去。”一道清冷不耐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支着头半躺在案几内的人有张绝美的脸,白绒狐裘及地,宽大的袍子繁复华贵,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而亲自去请他的许族族人许绍擦了把汗,在一旁赔笑,这位在绝云城几乎能和城主平起平坐的大衍神朝许族弟子,早已收敛了昔日的气焰,对着这位名副其实的炼药宗师,大气不敢出。对方要走,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龙云磐抬眸:“怎么,你不满?” “岂敢,只是龙大宗师,很快就到了绝云城了,现在回去只怕还会更晚,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就在……” “介意。” “是。”许绍无奈苦笑。 一路颠簸,龙云磐简直受够了,他原本没打算过来,但中途听到了些传闻,鬼使神差就答应了。这一来就大雨倾盆,破轿子品阶太低,中看不中用,飞不高还总挂树,防御力又差偶尔被不长眼的攻击波及,险些人仰马翻,最后只得在路上行。 好在插上了腾族的标识,误伤此楼轿的道修会来赔罪,或是一哄而散,不敢上来闹事。一来二去也就耽搁了不少时间。 龙云磐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找这么挫的法器代步,雨一大,路上走得满是泥泞,原本就没怎么想来。 老实说那什么城主真不值得他亲自跑一趟,至于那个冒牌货,杀了也不够解气。龙云磐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的不对,怎么就同意了呢,出来一趟回去也麻烦,族老怎么还没把火凤放出来,没有灵宠去哪都不方便。 突然,楼轿陡然停下,龙云磐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歪了下,茶水溅到手上,他微微皱眉,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摔,很是不悦。 “前面有尸体挡道,过不去怎么办。”这时,有侍从急冲冲来报。 “碾过去。”许绍皱眉道。 “可、可是……”有人尖叫出声:“是活的,他爬起来了!” “里头的人,下来谈谈。”容玄站在雨中,雨水自动与身体隔开三寸,他无视一众催动法器蓄势待发的侍从,拎着根树枝指着阁楼道。 “还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知不知道这是谁族的,看到上头的标志没有,竟敢挡我们……”腾族弟子掀开帘子,龙云磐顺着缝隙随意看了一眼,蓦然一怔,于是抬手打断了药童的话。 隔着雨幕看得不大清晰,龙云磐起身走到阁楼边上,往外看。数十位弟子围在他周围,生怕这位尊贵的宗师有什么三长两短。 “啧,熟人。”容玄把手里的树枝一扔,拍拍手走了过去:“我要上去,载我一程。” 龙云磐捏着栏杆的手一紧,黑了脸。 “知道这是谁的轿楼么,不是什么都能坐的,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许绍以为熟人是指自己,毕竟他和容玄在禁区小灵界外见过,也是他把人扛回绝云城用锁链锁起来的,而今闹得满城风雨的就是此人。 许绍说完,连忙殷勤地对龙云磐介绍道:“这就是那个杀了袁钟的冒牌货,不过龙大宗师大可放心,这里离绝云城不远,此人敢在这儿生事纯粹是找死。” “没听到别人说吗,也不掂量自己斤两,我跟正主势不两立,冒牌货哪来的胆子!” 龙云磐嘲讽许绍,神色越发不善,他一把抓住容玄的衣襟扯了过来,扬起下巴神情倨傲地问了句:“去哪?” 容玄眨了眨眼睛。 其实龙云磐来得正好,他这副身体才渡劫,之后被追杀,里里外外的伤势加起来肉身都快不堪重负了,更不谈精神力,为了不影响容族传承地里主身与宗主残魂的较量,他的这道灵身哪怕突破成圣也没有多余精神力动用,实在是疲倦不堪,他没精力自己给自己调理。 上次闹翻之后再见面,估计眼前这人想把他杀了也不一定,怎么样让他心甘情愿为他疗伤,容玄在想办法。 许绍瞪大了眼睛,喉间干涩,说不出话。楼轿内外包括药童在内全都张大嘴,瞠目结舌。 适时身后一道凛冽的劲风破空而至,阶法器小箭正中背心,虽被自身防御震得粉碎,但劲气入体,真真祸不单行,容玄脸色白了些,嘴角溢血,朝前倒去。 如果方才容玄躲开了,那只箭就会射中他,龙云磐几乎是下意识把人揽进怀里,这一接触,身为炼药宗师的感知力一下子什么都清楚了,容玄体内亏空到一定境界,骨骼碎裂过重新愈合的都扭曲了,魂力更是等同于无,难怪说起话来有气无力,没有以往气势的百分之一。 龙云磐怒视对面,还没等他出手,树梢上隐着的一人如受重击般从上方坠落重重砸地。 没等他细看。唳! 一声清悦的凤鸣响彻云霄。 圣鸟火凤从天而降,火光中水雾蒸腾,如同仙雾氤氲,宛如浴火重生的太古神凰。 容玄还以为是敌人到了,一把扣住龙云磐的肩按到身后迅速远离,人没拖动,反倒在他雪白的裘绒上蹭了好几个血手印。 “你都快废了!别乱动,方才就算是你替我挡的,作为回报我带你回腾族调养。这是我的灵宠,她叫火凤。”龙云磐肩膀疼得要命,他盯着自己的白袍嫌弃得不行,硬塞了容玄几枚丹药,这才扶着容玄落在火凤背上,徐徐腾空。 章节目录 恩怨种种 > 只是受了点小伤,成了压垮容玄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也毕竟是小伤,回去的路上经龙大宗师妙手回春,短短半个钟头,容玄内伤好了许多,就有的地方皮肉看上去些许狰狞,容玄好受了许多,有气力坐起来。 龙云磐刚松了口气,蓦然脸色一僵! 习惯不好!什么叫不长记性! 对方这么轻易就能妥协,在容玄意料之外,因此,被带回了腾族,容玄并没有放松警惕,然而面上却看不出倪端。 顶着冒牌货的帽子,主要是容玄并没有隐瞒,熟人比如龙云磐不会认不出来,就目前的状况而,他拖着重伤之躯进退维谷,腾族的确是不错的去处。 龙云磐恢复如初,嘲笑道:“你也有今天,屠了上清仙宗,挫了不朽山锐气,前不久再威风,如今自报名讳都没人信。” “爱信不信,与我何干。”容玄就事论事:“我擅长布阵,又会炼丹,还是圣者,既然我与腾族无冤无仇,谁会想不开来斩我泄愤。” “无、冤、无、仇?”真好意思说出口!龙云磐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见他轻描淡写对往事只字不提,气得七窍生烟:“别忘了,你和我的账还没算清楚。” 两人靠得很近,龙云磐的手搭在容玄肩膀上,与其说是搭着,不如说是抓紧了不让他逃,估计是记恨着怨愤难消,龙云磐下手可不轻,要不是圣人躯沐过雷劫很是非凡,对方力气不大,容玄的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 “丹王如果死了,魂魄多半是吴大仁收的,我也有账要和他算。”容玄皱眉道。 上辈子他对姜尘子印象还行,这一世被逐出圣殿的时候,他对圣殿那些人好感全无,自然也包括姜尘子,但里头有几个人是不该死的,比如李劲。 容玄刚出关,这里与中州隔了好几大洲,对上清仙宗之后的事只是道听途说,了解得甚少,那一战之后能活下来的估计没多少。 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上清仙宗盘根错节,光附属山门就不计其数,只要有圣人活下来就有可能另立仙宗,只是领地守不住,新旧交替,不再是原班人马。容玄大仇得报,再也不用被过去束缚,接下来一片清明坦途。 所以,如果仙宗残存之人识趣不再追究,那么一切到此为止;如果残存的还想报仇,再送上门,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容玄不介意斩草除根杀个干净。 眼下最重要的是容玄不大清楚腾族和上清仙宗的关系,贸然来这里有一定风险,关键是圣殿出事,这些容玄是真的不清楚,但这人要怪在他头上那也无可厚非,毕竟吴胖子那么做,也替他解了围。 当时的状况能活下来全凭出其不意,否则若和上清宗主硬碰,哪怕有真仙攻击的禁器傍身,一旦没刺中,死的只可能是容玄。 “你硬要算在我头上,那我也无话可说,我不是神,保住自己已是侥幸,没能力保住更多的人,他是你师父,不是我的。”容玄道。 “够了!我说的不是这个!”龙云磐呼吸不稳,别说的好像是故意赶他走,才避免了上清仙宗的浩劫一样!虽然照事实来看好像真是如此,但为什么总要这样,做尽绝情事让人寒心,到头来却发现又是为他好,要怎么恨,谁能告诉他要怎么恨! 其实龙云磐和姜尘子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多好,他乃天生炼药师,去了圣殿基本上横行无阻,但从一开始就有元老告诉他,再怎么样药阁阁主的名头也落不到他头上,而挂在了姜尘子门下,其他阁老也不会刻意教他些什么,全凭自己领悟。 但再怎么样姜尘子都是他的师父,与腾族的态度无关,这人死了,龙云磐堵了一段时间,更担心的却另有其人。 龙云磐瞪着容玄不说话。 “那你想说什么。”容玄以为他是为丹王的事不悦。 “很多,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不过你来得正好!”龙云磐郁愤难平,有些事实在不吐不快:“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有屠神族参与的,炬赤峰与另一大炼器副峰,叫什么火炼峰的交战,然后宁枢他们遇害,说是我派人伺机报复的事?我回来问了个遍,族人对此一无所知,做那件事的根本另有其人。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见他无比严肃,容玄很配合地皱眉:“你说。” “我被人陷害了!那是个大圈套有阴谋,故意打着我的名号对万兽峰下手,就为了离间然后斩杀全部,你们全都被骗了!”龙云磐想起来就气得不行,害他心怀愧疚那么些年,给万兽峰弟子炼丹又疗伤,原来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所以说,我根本不欠万兽峰任何人!” “没说你欠啊。我早说了不是你。”容玄听不下去了,这点小事至于记到现在,还回族内再求证?如果真这样,炼药师真没救了,他觉得龙云磐至少比叶擎苍强一点,容玄继续问他:“那你觉得是谁陷害你,有想过没有。” “你就这点反应!”龙云磐只觉不可思议,外人不了解那些事发生后他什么心情,虽说他有足够的理由报复万兽峰那些人,但大着胆子对谢宇策也动了手,最后失败导致一个也没杀成,反倒自己落了个被俘的下场,他别扭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甚至都不搭理族人。 才发现其实是想太多,原来完全没必要! 龙云磐也有想过是谁陷害他,回来之后偶然的几起冲突中又见到了当年在上清仙宗见到的人,他这才了然。 “多半是屠神族,当时你没参战或许不清楚,火炼峰那一边有屠神族帮忙,论立场加死敌,他们有理由下手。” 腾族和屠神族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族内也经常为争夺灵药生长地和屠神族起冲突,他们有理由陷害,再加上当时受害者有谢宇策,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容玄:“……” “怎么,你为什么这个表情,我说的不对?”龙云磐不解。 “你怎么知道是屠神族?”容玄好奇龙云磐怎么会知道这点,虽然说他猜错了,但能琢磨出屠神族那也不错了。 按理说当初屠神族是隐藏身份前去上清仙宗的,除了他、谢宇策以及两大炼器副峰峰主及火炼峰高层知道天焕等人的真实身份,其余人对此一无所知,只以为是散修。 “腾族和屠神族有点恩怨,屠神族数十年前腾族从他们手里低价买了块地,以前那地方什么也没有,后来被种上了稀有灵药,那地价格翻了百倍,对方嫌卖亏了现在想要回去,不惜把地盘扎到了腾族外围附近,隔三差五闹一回。”龙云磐道:“当初在上清仙宗插手过副峰战的屠神族其中有几个在此地出现过,我还记得。” “原来如此。”容玄思索道:“现在那些屠神族离开了么。” “还在,回去应该能看到。”龙云磐不知道为什么容玄对屠神族这么感兴趣,他道:“也就是说真是屠神族了?” “不是屠神族。除非未卜先知,谁能料到数十年前就只有不到十个人的小副峰,会成长到上清仙宗数一数二的势力,能和宗主分庭抗礼。换句话说,对仅是玩闹的屠神族而,当时的万兽峰并没有使手段费尽心思除去的必要。”容玄道,“至于对谢宇策下手,谢宇策背后有一大族,他的行踪没这么容易被屠神族探到。真要暴露,除非是故意。” “那到底是谁?”这下龙云磐想不明白了。 “是谢宇策。”容玄道。 “怎么可能是谢宇策!”龙云磐实在印象深刻,立即反驳:“你有所不知,当时我们在战场上遇险,是谢宇策特意前去施以援手,之后也多亏了他才让万兽峰的人逃掉,而且来的几个杀手差点害了他,怎么可能是谢宇策。” “看利益一目了然,谁的好处最多,就是谁在下套。如果除掉了万兽峰高层,谢宇策能掳走你,还能得到我,就算除不掉,他还能与万兽峰众人交好,锅你背,他清清白白,一举多得。所以,怎么看都是谢宇策。”容玄陷入回忆,摇了摇头:“屠神族就是他引过来的,我甚至怀疑挑起两方恶战的人也是他。” “阴险!卑鄙!”现在龙云磐觉得谢宇策能死在叶天阳手里简直是老天开眼,不然谢宇策不死,他都想杀人了! “那叫手段,糊弄你这种人轻而易举。”容玄背对着龙云磐,语重心长地道:“劝你别插手神朝夺位了,那不适合你,以后任何皇族来请你都直接拒绝,那个姓许的,别见第二次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明说!这些推测前因后果你说清楚了,我肯定能懂。”龙云磐想起当初整个万兽峰都对他冷眼相向,只为了利用而接纳,唯独容玄信他、站在他这边,龙云磐嘴上虽然没说,其实心里感动得不行,再加上在万兽峰门口又情绪激动伤了容玄,越发愧疚,才越发劳心劳力地给他炼制延年益寿的丹药,甚至好多日不眠不休。 当然这些他从来没提过。 可如果在万兽峰门口,容玄就把话说透了,事后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他的感动及弥补全都没有意义,不该有丝毫理亏。 “为什么要你懂。”容玄反问,能让这人心甘情愿留在万兽峰,再好不过,解释大可不必。 “别忘了你现在落在我手里。”龙云磐气得不行,原本那点好感瞬间一扫而空,这人把他看透了,根本是把他耍得团团转! 容玄看了他一眼:“打一场,趁现在?” 龙云磐眯了下眼睛,抬起手,宽大的袖子落到臂弯处,光洁的手臂在光下显得有些透明,他五指弯了弯。 以容玄的所作所为,不亲手报复回来实在难消心头之恨,这些从上清仙宗回来的时候龙云磐仔细想过,设下圈套智取,他自认没胜算,同为炼丹宗师,想毒死也没机会,唯独修为上碾压,机会又被错过了。 当初龙云磐还在犹豫倚强凌弱会不会不够解气,结果就听说了这人修为恢复的消息,而且远超过他,甚至凭一人之力屠了整个上清仙宗,龙云磐又惊又怒,险些一口老血。 而今刚好碰上这人实力最弱的时候,龙云磐清醒过来。 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不过我先提醒你,再怎么样我也是圣者,就凭你修为万年不变灵皇境,我坐着你估计都赢不了。”容玄一盆冷水浇下。 “我有火凤!” “你确定要拿你唯一的灵宠跟我拼命?”容玄道。 龙云磐犹豫了,容玄越有底气,他越发虚,就好像对方无时无刻不有底牌。 及至腾族地界,右方远处有法光大盛,红衣格外显眼,而族内有弟子正往那地方掠去,正经历着大乱。 “看,那就是屠神族,三天两头来闹,在腾族待一段时间,以后你就习惯了。”龙云磐一看只觉红得刺眼。 “去看看?”容玄见那边战况激烈,微微皱眉。 屠神族的势力遍布各大洲,几乎是大衍神朝的爪牙伸到哪里,屠神族就会蔓延到更广阔的地域,屠神族看似稀稀拉拉却数量极多,实力极强,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古教或大族可比,真要硬碰,腾族会落下风。 “不必了,先回去。”龙云磐刻意避开了那地方,明显没多大兴趣:“你要有办法能让这些屠神族乖乖离开,我族一定不会亏待你,不用容玄这个身份,也能为你省去很多麻烦。” “屠神族再厉害那也是对上大衍神朝的时候,会加入屠神族大多是对大衍神朝有怨,除此之外在其他地方屠神族就是一盘散沙,没有总舵主,一堆乌合之众凑在一起顶多也就屠个城,族老有办法,我们不用管。” 容玄若有所思。 不用特意去找,屠神族就在眼前,这下子容玄更没有离开腾族的理由了,他打算暂时住下。无需证明身份,名字就用化名,只有有实力,哪怕不需要容玄此名的威望,他照样活得风生水起。 不如试试。 及至腾族大门门户,上品玄灵晶雕琢的拱门,龙云磐还是觉得一口气堵得慌:“话说回来,让我揍一顿怎么样。” “不怎么样。”容玄拒绝。 “这已经到腾族地盘了,信不信我封了你的口,当场吼一声你个冒牌货就会被数十位圣人围攻,我数三声。”龙云磐在容玄身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因此说话很有底气。 这种时候容玄不配合也不行,虽然很卑鄙,不过这人对他做的还有哪件事不卑鄙! 腾族本就对上清仙宗当年派人横插一脚带走龙云磐一事耿耿于怀,看在龙云磐的份上没有闹翻,但大小恩怨记恨至今毫无好感。 而今这事发生后,一向对龙云磐溺爱有加的腾族族老难得没站在嫡系后辈这边,却对容玄褒奖有加,并且听说五洲盛会上龙云磐和容玄关系不错,因此腾族很庆幸趁早把龙云磐接了回来,免得受到牵连。 当然,龙云磐打算以后再提这些,暂时不提,不想这人过得太安稳。 “一,二……”龙云磐咬牙继续,大不了揍晕了带走。 反正来都来了,他不打算放容玄走。 “劝你最好别试。”容玄经历过举世皆敌,区区一族的追杀还真算不了什么,更何况屠神族还在附近,他只是不想闹僵,也不想在重伤的情况下跻身进入屠神族,对方也别太过分了。 容玄想了想干脆折中,他把左臂往后一伸,道:“顶多让你咬一口。” “你认真的?”龙云磐愣了片刻。 容玄额了一声。 龙云磐大着胆子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撂下残破的衣袖左看右看,血气太重到处伤疤,这要真咬,哪是泄愤,分明是折磨自己。 “喂,你至少得洗个澡,这太惨不忍睹。” “自己挑块干净的。”容玄没想到他真来,继续逗他玩。 “算了,实在没眼睛看,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我这辈子没给人穿过衣,你给我记着!”龙云磐黑着脸去扯他的衣服,才拉到一半,突然背脊发寒。 虚空中撕裂一条狭缝,无声无息地走出一道黑影,闪电般伸出一只手,五指如钩直指龙云磐背心。 容玄猛地拉了龙云磐一把,后者身体一个趔趄到他身侧,容玄带着愠色抬起头,正对上谢宇策铁青的脸。 “混账,你没死!”龙云磐倒吸凉气。 章节目录 破衍两章合一 > “住手!”容玄很严肃。 谢宇策不招揽龙云磐反而要杀他,容玄诧异,难道是之前的话他都听到了?那也没必要赶过来杀人灭口。 身为道修,哪怕是姬皇族,杀个无名炼药师倒没什么,敢斩杀像龙云磐声名在外的炼药宗师,会被炼药师公排除在外,谢宇策怎么会鲁莽到在腾族的地盘上杀人,容玄早看出他和以往不同,似乎没了顾虑,许是真的经历生死超凡入圣,容玄暂时还不清楚他的打算。 谢宇策收敛了杀气,但龙云磐却怒了。 “为了成圣故意假死,真够卑鄙无耻!连谢族也被你算计在内,陷害容玄不说,还逼得天阳不得不争,让他与整个谢族为敌,毁了他的名誉,害他至此,可笑的是,你旁观好戏至今,竟还有脸来找容玄?” 龙云磐不满到极点,竟没想到这人怎么还活着,单看被谢宇策视作心腹的叶皓然,屡次三番对自己下手无果,他就有足够的理由迁怒谢宇策!更何况还有当年的陷害,与其埋怨容玄没有解释清楚,不如报复罪魁祸首。 谢宇策为了招揽容玄,两面三刀无所不用其极,表面上交好,背地里对万兽峰全众下毒手,把罪名全推到他头上,还反过头来当好人,让自己对他心怀愧疚,甚至没少为寰宇峰友情提供丹药。 如今真相大白,龙云磐火冒三丈,越发觉得眼前这人面目可憎。 “别在我面前提叶天阳三个字,他算哪门子受害者!” 谢宇策脸色冰冷,要不是容玄挡着,看他的架势似乎是要把龙云磐撕了:“我死了没人怀疑他,我拼死活下来,又成了我故意陷害他,我瞎了眼,到头来全天下人都站在他那边?他叶天阳有天大的本事,取代了我的位置,真以为能坐得安稳吗!” “不过是初出茅庐的皇族新人,一举挤进屠神榜前五,刚去还没站稳脚跟到哪都得被屠神族追杀,他能活几年,真够可悲。” 屠神榜乃是屠神族颁布的必杀令,专对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当初谢宇策就曾站过一段时间的第一,后来降了下来,但也在前十之列。 而叶天阳斩了谢宇策的消息一经传出,瞬间获得了极大关注,势必会被众多屠神族盯上,一旦叶天阳和其他姬皇族一样在继承帝位前,出了神朝皇都,镇守城池,必定凶多吉少。 容玄皱眉:“所以你跟着我,是想告诉我,只要你不回大衍神朝,活着的消息没人知道,那么叶天阳就成了你的挡箭牌,而你将淡出屠神族的视线,始终安然无恙。” 谢宇策这番话提醒了容玄。 万兽峰跟去的那部分人实力在强,包括天门老祖、沈玥、朱宸等在内,实力虽强但比起修道大族还是不够看,而炼药师、炼器师等都是些有其他天赋却没指挥才能的人,叶天阳实力不到圣者境,就被卷入神朝漩涡,掉进连容玄都不愿意蹚的浑水里,很可能一下子被淹没了爬都爬不起来。 踩着谢宇策爬上去,起步未免太高了。 容玄送他回去话说的狠了点,但也是为了让他弄清楚当年的恩怨,血脉复苏成就至高位,却不是为了让他回去送死。 尽管如此,容玄却没有进神朝助他的想法,毕竟谷族真仙眼皮底下,狴犴还没苏醒,容族秘辛知晓得甚浅,一不小心出了差错,下场必然难看。 “既然你打算牺牲叶天阳来保全自己,你来找我是想来试探我会不会阻止吗。”容玄淡淡道。 “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做个交易,我可以回神朝替你徒弟分担压力,但是他必须先把夺走的东西交出来。”谢宇策语气缓了下来。 “哦?”容玄眼里惊奇一闪即逝,“他能抢你的东西,那是什么?” 难不成谢宇策流落在外,是因为丢了某样重要之物,叶天阳虽然人没杀成,但斩了他的后路? “跟这种人费什么话!他的好师弟杀了叶圣,却让你背黑锅,这和当年他想斩杀万兽峰全众,却把罪名推到我身上,简直一模一样,要不是仗着姬皇族身份,我现在就能让他死无全尸!”龙云磐不耐烦地道。 “现在叶圣还好好活着,他却不在了,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无话可说。”谢宇策眉头皱紧,沉声道:“叶皓然是什么人,我心理清楚,用不着外人说三道四,被他算计那也是实力不足活该,立场不同固有一死,我没有为此找你们算账,已经念足了昔日交情,别消磨我的耐心。” “阁下说到这地步,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昔日也没什么交情。”见他说得理直气壮,对当年之事绝口不提,更不说与容玄的交情了,现在的谢宇策像脱胎换骨了般变了个人,对容玄再不像昔日那般视作好友,而是油然而生的冷漠。 但就算是天阳害他,迁怒容玄做什么。 龙云磐心里的不悦更甚:“腾族今日在此立下规矩,唯谢族与爬虫不得入内。我已经通知了腾族圣人,你再不走,就等着被驱逐吧。” 旧事重提,毫无意义,谢宇策根本没心思搭理龙云磐,一眼就看出对方在拖延时间,他扫了龙云磐一眼,继而转向容玄:“事关重大,你下来,我单独和你说。” 容玄面无血色,看上去疲惫不堪,他不知道谢宇策打什么主意,并不想被牵着鼻子走,而是暗中示意龙云磐往屠神族方向移动。 “休想!”龙云磐冷哼一声,嘲讽道:“腾族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掳走他去威胁天阳?诸位,既然到了就出来,给我抓住他!” “是,龙云大人。”八方虚空传来空间波动,实际上谢宇策撕裂空间的时候就已经惊动了腾族长老,只是顾及龙云磐的安危,还是逐步逼近,缓缓形成封锁。 龙云磐死死扣住容玄的手臂:“你给我听着,到了腾族这儿,你只能竖着进,或者横着进,没有第三个选择。” 容玄摊了摊手,很无奈,他并不想走啊。 六位圣人封锁,谢宇策不屑地冷哼,却没有丝毫轻敌之举。他施展最强圣法强势破开封锁,并指如刀,金灵极尽灵力霸道竟然破开那位腾族圣者的防御,胸膛穿了个大洞,鲜血横飞。 一个照面便重伤垂死的这位是来的六位圣人中修为最差的一个,这人分明落在靠后的地方,谢宇策何其敏锐,一下子就找到了薄弱处,出手利落得可怕。 禁空封锁瞬间崩塌,破开一角,谢宇策闪电般窜出,朝着屠神族肆掠的方向冲去:“我正想着回归的阵势不够盛大,不够让神朝内安逸的某些人心生恐慌,这下来得正好!真有意思,我若透露屠神族说,腾族已归顺于我会怎么样。” “别让他在屠神族面前露面!”腾族不想和任何姬皇族扯上关系,谢宇策手段古怪,金灵御体无坚不摧,明明才突破成圣没多久,实力却出乎意料的强大。 “腾族的帮手又来了一位,那是谁!”看着突然杀进战场的年轻圣者,红衣似火的屠神族弟子有片刻愕然,有点眼熟,很有点眼熟。 有外人大叫出声,甚至还有人哆嗦着拿出记录灵晶和收藏的画像细看:“是谢宇策!这怎么可能,我没看错吧,跟谢族殿下长得一模一样!” “行了,别追了,尽快派人过来,开启腾族护山阵禁空。陈长老还没死,带他回去疗伤,别再激怒谢宇策。谢宇策怎么出现在腾族了呢。”实在令人费解。 腾族长老没再追过去,如果谢宇策身份暴露,腾族就不好插手了,毕竟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杀了谢宇策,谢族要来拼命。 谢宇策往那边看了一眼,堪堪收回视线,被突如其来的一刀砍向手臂,火花四溅,玄阶法器长刀当场断成两截。 谢宇策脸色一黑,扯过那人手臂直接把人的脑袋捏爆,一脚踹中躯干挡住了扑来的数人,敌人动作守阻,立刻被当头砸下的巨大手掌拍成血雾,谢宇策如走无人之境,所过之处一地尸骨。 屠神族弟子大惊失色,原本与腾族厮杀的全都停下来,改成缓慢后退,这是位连屠神族核心弟子接手的人物,单凭他们,无力撼动对方分毫。 “快,快回去通知长老,多派人手过来,谢宇策没死,他与腾族勾结!” 谢宇策听到这话,勾起一个渗人的笑来:“说的没错,我就是与腾族勾结,这里是我的地盘。有胆子就再派点强者过来,小喽啰真不够看。” 屠神族弟子的脸色一下子相当精彩,已经有人广传灵鸟回去通知长老了,谢宇策还活着这是大消息。 腾族长老拘来一只灵鸟看完后捏碎,黑了脸,这人无耻! “腾族什么时候与阁下为伍,腾族不参与帝位之争,年轻人少说胡话。” 谢宇策丢了最后一道尸体,他拎着一只灵鸟,抬手指了下容玄的方向,笑着和腾族元老对峙:“把这人交给我,误会我会为你们澄清。其实我并不想和腾族交恶,只是这个人我一定要带走。” “这位是谁?”元老问及容玄姓名,这些不世出的老者对年轻人并不熟悉,再加上容玄气色不佳,衣衫褴褛一身伤,他认不出来,却有外人交头接耳。 “长得有点像容玄,该不会是冒牌货吧。”有人低声道:“早就听说龙大宗师和那位阵药双宗师关系不错,但后来不是闹翻了么,没想到对冒牌货也这么好……难不成是故意放出去的诱饵,就为了引真的容玄出现吧。” 龙云磐听得很无语,他看了容玄一眼,低声道:“喂,问你叫什么,你随便说一个。” 名字?自然不能说是容玄,关键是容玄绝口不提修了转轮境又成了圣者是怎么一回事,多半报出名讳,不给外人解释,照样还是冒牌货。可对方没有半点想回答的意思。 其实这时候容玄已经快要撑不住了,靠在龙云磐身上,看似站得笔直,实则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了龙云磐身上。 “他受了重伤,不想他死的话,等他伤好了你再来。” 容玄精神力消耗一空,急需闭关疗伤,龙云磐感觉得出来,谢宇策不会看不出来。从初见到现在,在他看来,现在的容玄不足为惧。 “多久?”谢宇策道。 “短则十月,多则十年,你在外面好好等着吧。”龙云磐脱口而出。 “给你一年时间。”谢宇策冷冷道。 龙云磐默了下,沉声道:“三年。” 龙云磐心高气傲,懒得发指,了解他的腾族长老还没见他这么维护过一个陌生人,都觉得新奇,一时间竟没人打扰。 “最多一年,我没给你开玩笑。”谢宇策撕裂空间,半只脚踏入漆黑裂缝中:“到时候你若不出来,我会让此地不得安宁。说到做到,我等你一年。” “你说怎么办?”回腾族腹地的路上,那位倒下的陈长老捂着胸口忧心忡忡,一口口血地往外吐问龙云磐。 “不管他,偌大的腾族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谢宇策不成。更何况……”龙云磐不以为意,灭了上清仙宗的灵纹宗师在这儿,这人不说话,多半是没力气搭理对方,不然哪轮得到谢宇策如此嚣张地挑衅。 “不必太被动了,勾结就勾结,让他闹,最好能把屠神族高层也叫过来,到时候让他自食恶果。”容玄想看看谢宇策的本事。 “帮我个忙,屠神族的事我给你们想办法解决。” “帮什么?” “谢宇策的动向不明,这个忙以后再说,不会太久。” 龙云磐泼冷水:“没突破圣者前你还能占上风,怎么成了圣者之后,你和他差距那么大,和他一比,我看你完全居于弱势。” “那是你眼瞎。”容玄不耐烦地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道,他急于找一处避风口,灵身越弱就意味着主身越强,他主身在应付圣皇,提什么谢宇策! “懒得跟你说。” 龙云磐再表面上说话难听,的确说到做到,腾族不缺上好的灵草,容玄不缺灵石,虽然用不着。 吴大仁抢夺的灵珍异宝,估计珍贵的全在他空间里,而灵石那类占地方的一半灵物全被塞进传承空间,容玄之前催动水族王城,几乎耗光了所有灵石,好在还有胖子的那部分,只是传承空间被封,拿不出来。不过魂力空间有不少。 容玄顶着龙大宗师侍从的名头,却连姓名都不曾透露,就那么神神秘秘地待在最幽静闲适的楼阁雅居,一切都有专门的人打理,没点侍从的样子,却有宗师级的派头。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谢宇策没死的消息果然传得沸沸扬扬,由于他没有回归神朝,以至于真真假假,有人信有人不信,一样在上界刮起不小的旋风,屠神榜大有变动。 算得上是逃过鬼门关的谢宇策没了以往的循规蹈矩,而腾族与之勾结的消息也时有时无地淹没在其他重磅消息中,只是时不时谢宇策会来露个面,吸引来大批的屠神族,给腾族带来不小的麻烦。 与谢族联系上的谢宇策如虎添翼,但在屠神榜上的位置时有时无,闹得大衍神朝内部人心惶惶。 容玄在腾族龙云磐的居处附近闭关,休养了整整一年,这是他这一世来可以说为数不多的安逸时光。 他修炼混元噬道,只要不是大道伤,闭关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他之所以虚弱,完全是因为被封在传承空间内的主身拥有大部分精神力,灵身相对太少。 而容玄灵身突破圣者后的绝大部分精神力,再度被分到主身里头与上清宗主残魂对抗,两边均衡之后灵身这边也没高到哪里去,容玄废了大半年时间终于把隐环弄了出来,还打开魂力空间,取出放在里头的屠神族玉令,能回归另一重身份,就意味着多了个倚仗,容玄心里踏实了不少。 谢宇策搅弄风雨的一年,正是叶天阳最惨淡的一年,徒弟初入神朝,如容玄预料的那样挫折不断,危机四伏,有没有一蹶不振容玄倒是不清楚,但叶天阳在屠神榜上的排名却只高不低。 而龙云磐隔段时间就来打扰一次,火凤冲天而降,似乎要把院子点燃,气势汹汹地闯进门,带来的几乎都是叶天阳出事的消息。 每次情况糟糕透顶,但隔日又会传来消息让人松口气,容玄本来没兴趣都被闹烦了。 晌午,容玄被一声惊雷震醒,紧接着火光闪耀,龙云磐神兵天降,落在院中。 “容玄!” 容玄冷冷睁开眼,寒光咋现:“又怎么了,这次是他脚崴了,手残了,还是手指断了,以后只说他活着还是死了,活的随便,死了埋。这个带走,我抄了一份。” 容玄说着把一沓泛黄的纸放在桌上,这是之前龙云磐给他看的一些丹方,但圣丹容玄暂时没有精神力能炼,有了丹方以后备用。 这么快就看完了?还是说与谢宇策说好的一年时间到了,龙云磐见他不悦,没好气地道:“是你要人去打听你徒弟的消息,怎么听了不高兴反而怪我!反正你的条件腾族照做,你可要说到做到,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屠神族和谢宇策的问题。不提叶天阳了,他还是老样子,这次另有大事。” “什么事?”容玄神色不善,摸索着杯沿,杯中茶水兀自蒸腾消失。 龙云磐露出惊色,短短几日不到,这人修为似乎又精进了不少,不怒自威的气势比起以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龙云磐道:“三日后,屠神族高层亲临,你管不管。” “急什么。”容玄放下茶杯,往那边一推:“满上。” 不是徒弟的事就不急了,话都只有几个字! 龙云磐想搬起茶壶砸他脸上,指着鼻头一顿痛骂:“你以为你是谁,人在屋檐下知不知道要低头,没让你做事就已经够仁慈了,这是我的地方,你给我放尊重点!总之,我不干!” …… 嘭地一声清鸣,火凤腾空,龙云磐一时气急,连桌上的丹方都忘了拿。 “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龙大宗师何其尊贵,竟然给那人倒茶!”院子外的侍从撞见方才那一幕,出去后还没回神,只觉心惊肉跳。 “我的白月光!我心痛!龙云大人怎么能干那种接地气的杂活,倒茶这种小事就该下人来做。”不说侍从了,年轻一辈核心弟子连想都不敢想。 “我只知道容玄和云磐是故友,不过后来闹翻了,云磐气回来的时候,还说着要把对方碎尸万段,剥皮剔骨丢进圣鼎里炼丹,和好不可能吧,很可能他在谋划些什么,引蛇出洞报复本尊。” 龙云磐在腾族声望极高,人心所向,再加上人长得美如画,钦慕与他的不在少数,经常跟在龙云磐身后走,因此对容玄有些微不满,时不时有人躲在屋前屋后听墙根,等龙云磐郁闷地离开,没多久就有年轻的核心弟子蹦出来,围着容玄看稀罕物地转悠。 “你既然是圣者,那怎么顶着一张容玄的脸。”腾族年轻一辈弟子向他取经:“难不成你太崇拜容玄,把脸削成他那样了,就以为能讨好云磐哥哥?” “胡说什么。”龙云磐去而复返,悬在虚空本想看这些人绕着容玄转什么,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了,低声说了句,正要下去。 其他人一窝蜂退到一旁,唯独一个十多岁的男孩站着没动,睁着眼睛问他:“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龙云磐刚想说无名。 容玄突然眯了下眼睛,说:“破衍。” “好奇怪,无名人士,没听过。”男孩撇嘴:“没我云磐哥哥有名。” “以后就会听到了。”容玄起身。 男孩吐了吐舌头跑开。 “破什么?”后边哪个字,龙云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清:“什么烂姓,一听就是假的,干脆叫破烂算了,人如其名。” 见他往外走,龙云磐坐在火凤背上,跟过去已经到了腾族正门:“你去哪?这就生气了?” “出去一趟。”容玄道。 一年时间要到了,这还是他这一年来第一次离开腾族。 龙云磐瞬间挡住去路,就那么看着他,不说话。 容玄一眼就明白了,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腾族定能保全,你大可放心。” “别走,不急的,”龙云磐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扬起手中的丹方:“给我三天,这炉丹炼完了就当给你践行。” “你忘了,我也是炼药宗师。”容玄轻叹。 “对,你说过,我并没有我想的那么有用。”龙云磐道:“我只是你建峰之初的垫脚石,一件称手的工具,工具扎手的时候会磨一磨,不需要的时候放在一边,然而工具总会被更高级的帮手取代,原来那个就不需要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闲,消息都是我来转述。以为我特别关心天阳,所以才……”龙云磐说不下去了。 不是我想提叶天阳,而是只有说起叶天阳的时候,你总能和我多说几句。因为天阳喜欢的那个人,我总是恨不了他。 “容玄你个混蛋!”龙云磐猛地拂袖,挥出一道火光拦在了两人间。 容玄很欣慰,他收敛笑意,做最后的道别:“懒并不是该死的坏毛病,龙云,以后再碰上像我这样的人,一定要在能还手的第一时间斩杀,千万别手软,其实这种人说的每句话都是歪理,看似为你好,只是为了更好地利用你而已。” 生而尊贵,本就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某一方面的天才,或许会在另一方面有短板,这些并不矛盾。 “如果我杀不了呢?”龙云磐咬牙切齿,风吹过长发,挡住了眼睛。 “来找我,我帮你弄死他。”容玄朝他挥了挥手。 “我想弄死你!”龙云磐难受至极,不知为何竟然气笑了。 “等下辈子。”容玄道:“我这次离开,应该不会再过来。” “嗯,那就好。” 过来,而不是回来。因为这里不是他的归属。 龙云磐笑着转过身,背对着容玄,嗓音平静:“如果腾族能安然无恙,我会是下一任腾族族长,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回来,我一直都在。” 容玄蓦然一怔,停在门外三丈处,往回望了眼,火光远去,很快消失无踪。 “终于道别完了?你可算舍得出来了。”怪气的冷嘲热讽突然从反方向传来。 一抹寒气从容玄脚底升起,他一跃而出,离地的刹那,一道可怖的圣法自虚空荡出直袭他方才所站之处。 轰! 地面如蛛网般龟裂,寸寸翻起三丈高,要将那人掩埋。 容玄一拳崩出,层土飞扬,借势穿出土层,神识之下,甚至暗处虚空中没有埋伏,他衣不染尘,和谢宇策遥遥相对。 “早就想和你一战了,来吧!” 容玄战意高涨,闪电般朝着谢宇策袭杀而去。 章节目录 跻身屠神族 > 轰! 雷霆巨响震耳欲聋,两人远离了城池在虚空一战,波动席卷千丈,一人如断线般撞断山壁,尘土飞扬。 紧接着一道流光自虚空降下,杀气直逼那人而去,不放过任何可趁之机。 这里是一处矮山,能看到下方不远处的城池,大肆逃窜的疯狂之景。 容玄衣襟染血,捂着胸口从地里爬起来,服下丹药迅速恢复巅峰,他不惜主动请战,稍作试探就发现了,赢不了。 只有灵身果然不行,想战败此人必须以绝对胜者的姿态碾压,否则屠神族就算来了也只会等到他俩两败俱伤了才会现身,这样对他不利。 容玄听了前因后果,气得不行,他烦的不是谢宇策,而是叶天阳!那货给他的保命之物竟然是帝位继承者证明!?提前给他是什么意思,被逼去大衍神朝,不甘争位,所以一开始就把东西给了他? 可这保命之物被封在容族传承空间,他暂时拿不出来,容玄旁敲侧击问谢宇策没有大衍神帝赐予的空间手镯,才放下心来,不会被立即取消身份,人回去一样能夺位。 只是没有保命符,姬皇族参与夺位,就没有斩杀其他帝位继承者的保命权。 也就是说斩了一族帝位继承人,若没有此物,事后那一族不用加入另一大族,族内任何人都能对这位皇族下手。 而有这东西基本上就能在大衍神朝城池横行无阻了!叶天阳真够胆大,这样的东西也敢交给他,容玄现在甚至有些庆幸,还好有谢宇策的在,谢族暂时不敢动他,也就是说只要不在神朝大肆杀戮,或许来自内部的敌人会少点。 叶天阳把这玩意交到他手上,不止进不了姬族传承血池,连姓都不能改,容玄想有个姬姓徒弟的愿望落空,总之叶天阳得在神朝觉醒血脉,必须得换回去,在此之前他得确定那货安然无恙。进屠神族是个不错的办法。 既然赢不了谢宇策,想让屠神族另眼相看,那只能另辟他径了。 圣骨不在,吞噬本源力刻意没有施展,容玄本就不可能动用原先的实力,再加上无法证实身份,他干脆将错就错,甚至故意挨了一掌。 这个时候就算谢宇策原先笃定,也该怀疑了。 “青色神火?”谢宇策落地,只觉古怪。容玄的神火一向是黑色,难道另有机遇,什么时候? 这人尤擅布阵,却连阵法也很少用,战斗过程中似乎一直有所收敛,这让谢宇策百思不得其解,一年了莫非还没痊愈? 容玄浑身泛起青色烈焰,土石草木尽焚成灰烬,他盯着来人的表情,忌惮中带着一抹嘲弄。 “听说你在一年内拿下几座大城,掀起不小的风波,这就是你的打算?先拿回夺位资格,再从头开始?” “少废话!”谢宇策没有细听,这可是容玄!诡计多端,能够灵者大满圆悟性极高,又是容族真仙后裔,成圣之后血脉强盛,不可能这么轻易败在他手中。 谢宇策占了上风也没有掉以轻心,他谨慎地看了看周围。 树影绰约,这方空地被圣法轰得狼藉一片,到处是树枝碎石,容易藏人。 这一年来谢宇策一直派人守在腾族周围,大衍神朝也有他的眼线,他敢断这人没有和叶天阳取得联系,顶多和屠神族有过交涉,但也寥寥无几。 “这就是你不惜故意重伤也要把我引来的地方?如果是想埋伏,劝你趁早死心,我不可能没有后手。这里不是大衍神朝的城池,并不代表谢族不能来,你别逼我。”谢宇策不屑地冷哼,腾族附近有屠神族出没,他不会孤身前来。他打定主意一对一,是为了彻底斩断过去,战败容玄把他带回神朝。 “循规蹈矩与其他帝位继承者抗争,按部就班地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天真。”容玄古怪地扫了他一眼。 “你在琢磨什么我一点也不在乎,既然情义两绝,那就彻底做个了断,无需留手,再来!”这话有些熟悉,以前似乎听到过类似的话,谢宇策越发慎重起来,似乎有些烦躁,这时候决不能动摇,谢宇策眸光冰冷,容玄这个祸害绝不能留!他浑身灵力暴涨:“你的身份若是暴露,与你为伍之人都逃不了干系,你以为我还会稀罕招揽你么,到此为止了容玄。” “如果你听我的,等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乖乖离开不与你徒弟勾结,我可以放你一马,可如果你如果背地里耍阴谋诡计,我不怕暴露你的秘密,到时不止你举世皆敌,就连叶天阳也会身败名裂,被你连累,亡命天涯!” 谢宇策动用最强一击,直接催动圣决,容玄浑身汗毛倒竖,他双手捏诀下意识以神火为基,以法阵扭转对方的元素金灵力,施展元素爆破动用原本手段玉石俱焚,这念头一经产生就被他狠狠克制住了。 容玄脸色难看到极致,他分出部分心神极力催动隐环,却只是拿出普通道台,还没来得及布阵成型,就被数道金芒击碎,圣法如神鞭破空而至,击穿神火壁垒,在容玄脖子上绕了几圈,猛地拉近。 “老实说,多亏了你和容玄决裂,让我知道了不少秘辛。原来如此,容玄举世皆敌,难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覆灭上清仙宗,再怎么风光到头来不过是枚棋子罢了,真够可悲。” 容玄大口吐血,他把脖子上的金芒捏在手里,裂开嘴狞笑,面容在血光中缓慢变化,连魂力波动也大变模样。 对面谢宇策的表情瞬间僵硬,目露骇然之色,在他的瞳孔中,映出了另一张脸。 一张极为普通的脸,带着绝不吃亏的精明,那是与年轻人决然不同的老谋深算,就连身形也高了不少。 适时风声鹤唳,底下传来惊恐的呼叫。 “屠神族,是屠神族!” 周围树影婆娑,黑压压的阴风自底下涌现,强大的气息接连暴露,附近红衣刺眼,很快逼近此地,远处同样来了一大批人,远远望去仿佛天边染上血红一般,一道瘦小的影子闪电般窜出,迅速落地,骨刀斩断金芒,落到两人间。 他绕到容玄面前仔细打量。 容玄低头看他。 “终于又见到您了。”小苍大喜过望,褪去稚嫩的一张脸仍旧俊秀得一塌糊涂,他迅速上前抓住容玄的衣袖不放,激动地对着后面叫喊:“主上!是主上!” 率先逼近的屠神族普通弟子认出小苍,立刻收敛了原本的杀气,低头退居一旁,只对谢宇策虎视眈眈。在屠神族也有实力及等级划分,小苍已突破成圣在屠神族地位不低,与普通弟子不同。 “还记得我么,寰宇峰主,我本想拿你的人头当成送给与屠神族再会的见面礼,看来没指望了。”容玄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我方才所,只有一个意思,你我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不如合作如何。我可以帮你,但不会跟你走,毕竟走了也没用,你的对手不会听我的。” “你是容玄?你是屠神族?你到底是谁!”不是容玄?谢宇策混乱了,浑身冰冷。 这人他曾打过交道,就在上清仙宗,让他搅动副峰领域,让副峰领域大洗牌的人就是这位。如果那人是容玄伪装的,当初他自以为的胜利,其实还是败在容玄手中!? 后者故意让副峰领域大洗牌,一步步谋划,导致了上清仙宗败在后来的劫难中,究竟是怎样逆天的大局观! 谢宇策心里震惊到极致,可他明明断定那时候容玄并没有参战。 如果不是容玄,这人出现在小灵界,故意装成容玄这才一次次逃过一劫,那对他们之间的恩怨未免太了解了,难不成外界对容族的关注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么,这才是容玄时刻警惕的原因,因为无时无刻都有人在监视着他,而眼前这人就是其中之一? 屠神族与大衍神朝水火不容,上清仙宗倒台,就意味着有太多无主的领地又能争夺,这对屠神族而也是不小的好处。 “你休想,我绝不可能与屠神族为伍!”谢宇策正在气头上,脱口而出。 小苍挡在身前,古尸从地里翻起,挡住谢宇策去路,这些虽然一捏就碎挡不住圣人一击,但阻扰行动耽误时间再容易不过。 “谢宇策!受死!” 一只圣光神箭从天而降,谢宇策侧身,他身后巨石轰然倒塌,石屑击穿地面,顿时千疮百孔。 谢宇策捏碎玉令,紧接着周围空间波动齐震,十多位身着黑袍的强者踏出,护在他周围。 “殿下,让您受苦了。” 屠神族从天而降,稳稳落地,与谢族对峙。天焕、寒凤等核心弟子亲自来迎接,为首的那人白衣红纹,面上罩着层薄纱,赤红的纹路爬满半边额头,妖冶又诡异。 “更衣前辈,别来无恙。天焕一听有你的消息,立刻赶过来了,当时真为前辈捏了把冷汗。”谭陵走出来,他和寒凤、天焕三人经常一同出现,容玄也就认得这几个,其余人看着眼熟的也叫不出名字来,但为首的这位他在绝云城见过,只是上次没带面纱,还以为不是同一个人。 天焕咳了一声,谭陵识趣地闭上嘴,低笑出声。 “恭喜前辈突破灵纹宗师,没想到前辈真能安然在腾族养伤这么久,虽然瞒不过普通人,却让相熟之人栽了跟头,足以证明更衣前辈更胜容玄一筹。” 为首的那人冷冷道:“现在说这话还太早,族内商量如果容玄五年内不出现,就由你来替补,现在五年还没过,先带你回去熟悉情况,具体结果在与其他候选人竞争之后才知道。”嗓音清冽得特别,出乎意料的好听。要不是身形挺拔,倒像个女人,容玄多看了一眼。 “这位是灼华尊者,姓离,他原先看好的是容玄,后来暮钰元老推荐了你。”天焕道。 这人姓离,容玄对离这个姓氏敏感,离乃上古十族之一,如果这人真是如此,那在屠神族的地位定然不低。 容玄望了过去,和那人视线对了一刹。早在上清仙宗的时候他就听过只片语,屠神族强者虽多,说得好听是叫遍及极广,说得不好听叫一盘散沙。 屠神族没有族长,只有数位神秘元老主持大局,缺位总舵主统筹全局,这才难以撼动大衍神朝根基。屠神族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总舵主以灵纹师为先,但乐于插手战局的灵纹师兼道修实在太少,筛选了数百年至今还在张罗。 当然候选人还有不少。中州上下有目共睹,毁了一大古教的容玄,是他们目前重点招揽的对象。 容玄在腾族的时候,龙云磐曾告诉过他,容玄想到徒弟被欺负得够呛就火大,这才给屠神族传去消息,当然是换了个身份。原以为会很艰难,至少得效个几百年的力,没想到这么快听到好消息。 “你叫什么名字?”灼华尊者道,显然更衣不是真名。 “破衍,是屠神族。” “破衍,好名。”灼华尊者眼里精光一闪,微微点头:“有这个决心,看你能力如何了。” “那就请尊者拭目以待。”容玄道。 破衍?真是好大的口气!谢宇策只觉可笑至极,留了这么大的祸害,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斩草除根,敢叫破衍也是没天了。 周围一众黑袍强者面面相觑,大衍神朝,破衍,这…… “这么说在看中这么个冒牌货之前,你们是想招揽容玄?”谢宇策嘲讽道,他笃定容玄不是屠神族,关于这人的身份,还得进一步查探。当年他在上清仙宗时曾经派人查过更衣的身份,但查无此人,后来以为不重要便搁着了,没想到现在会碰上,简直阴魂不散。 “与你们大衍神朝无关。”听说容玄和叶天阳也决裂了,他们也想确认。屠神族依旧杀气腾腾,正面与谢族交战他们不怕,但现在不是时候,特别是周边还有不少大衍神朝城池,谢宇策在这里有绝对的号召力。 “招揽容玄再简单不过了,谢族殿下的威胁让我茅塞顿开,有这么大把柄握在我手里,就不愁他不加入屠神族为我们效力了,真期待容玄真人露面的那天。”容玄让天焕等人别轻举妄动,满不在乎地道:“以他的本事,做我副手勉强凑合。” 容玄自己贬低自己,说得很溜。 这人当真以为独有秘密就能只手遮天了么。一旦秘辛被更多人知道,那么威胁的力度就大不如前了,而且消息还是从谢宇策口中传出,其中意味可就更不同了。 谢宇策知道容族秘辛像远离容玄,但容玄却不会弃威胁于不顾,或许只有放在眼皮底下,才能安稳。 “无知者一向猖狂!与这种人为伍,屠神族还真是饥不择食。至于容玄,你们就别想了,他是叶天阳的师父,不可能与屠神族为伍。”谢宇策杀气更甚,这人狂妄自大得让他难以忍受。 就算装得再像,以龙云磐的判断力认不出来也正常,他不该认不出来。 谢宇策再懊恼也晚了。 如果这人是容玄的敌人,那他把容玄的秘密告诉给了个敌人,无形之中已经把容玄推到绝境,他有想过决裂,但没想会是这种方式! “上界三千州,多得是能人异士,谢族殿下眼界未免太狭隘了,容玄不过是个小辈,三方兼顾,学而不精,怎么比得上真正的灵纹宗师,我借用他的脸是抬举他了。”容玄对他大变的脸色视而不见,继续道:“我原以为谢族殿下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想不到大失所望。容玄能捣毁上清仙宗也算是受我启发,你若知道变通,帝位定不在话下。”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得轻巧。”谢宇策目光阴鸷。 当初这人所说副峰领域大洗牌的话,容玄根本没插手战局,提到这些信手练来,这人哪来的脸贬低容玄抬高自己,只能显得无知。 等他俩说完,谭陵好不容易插上话,好奇地道:“他还威胁前辈,什么把柄?” “以后都会知道的,不过就是……”容玄瞥了谢宇策一眼。 谢宇策皱眉:“现在说出去没有意义。” 容玄道:“怎么,你威胁我的时候不是说得挺上道么,现在又不乐意我说了?” “闭嘴!”谢宇策沉下脸,他恨不得这人死!如果容玄有可能与他合作,在秘密公诸于众之前,必须尽快除掉这个叫破衍的屠神族,除非……谢宇策眸光冰冷,只要合作,总会有机会。 “要怎么做,你说。”谢宇策妥协。 容玄眯了下眼睛,传音道:“报复区区一个叶天阳不算本事,你做我在大衍神朝的帮手,我在屠神族替你铲除敌人,你我里应外合,共赢。” 与虎谋皮,胆大包天。这人利益为上无视规矩的做派,倒是和容玄大同小异,莫名很合谢宇策的想法。 的确,这世上哪来什么规则束缚!只要能达成所愿,为什么不能与屠神族合作? 这人野心大,暂时还不清楚有多大能耐,敢算计到他头上来,算是让他大开眼界,或许也是一条蹊径。 反正只是私下合作,谢宇策倒是有点好奇这人能给他怎样的惊喜。 “看你的表现了。”谢宇策平静地扫了其他屠神族一眼,缓缓勾起唇角,给了对方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这次算你走运,我们走!”谢宇策冷哼出声,与一众黑袍长老一同没入虚空中。 屠神族还想上前,灼华尊者抬手一拦,到此为止。 容族传承空间灵力波动极大,经久不衰,至此外界少了位名叫容玄的年轻人,多了个叫破衍的屠神族,无声无息。 上清仙宗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数十年上界风起云涌,有些熟人的名字传遍几大洲。 容玄始终不曾露面,但名声只高不低,隐隐与真仙有关,有不少想为上清仙宗出头的大教沉寂了。 吴大仁见有戏,便打着真仙名头无恶不作,忍无可忍的古教强者奋起而攻之,事后战战兢兢地等了数久也没见所谓的真仙报应。这才知道是被耍了。 比起容玄的低调,吴大仁接连几件人神共愤的大事让上界沸腾,比起吞了上清圣殿学员魂魄有过之无不及,实在令人发指。吸引了一波一波强者群起而攻之,令人闻风丧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上清仙宗残存强者耗费天价悬赏要杀其灭口,不朽山亦然,知晓其人大局观逆天,又有些起了惜才的念头想拉入己方阵营,除了一些正在经历战乱的古教之外,大衍神朝各大帝位继承人全都坐不住了,而同时屠神族也在大肆找寻此人的踪迹…… 各大庞大势力齐出,有的为报仇,有的抛橄榄枝,还有的目的不明,但时隔数十年容玄始终没有露面过。 直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席卷上界,令各大教圣人境以上大能几近沸腾。 有些沉寂已久的能人异士,甚至数百上千年前也曾名动三千州,这才一个个地浮出水面。 而这时,距离那场轰动五洲,覆灭上清仙宗的浩劫,转眼已过去九十年。 昔日庄严气派的上古大教沦为一片焦土,幸存的弟子还不到万分之一,而唯独圣殿开启了法则领域,幸免于难,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不复往日繁荣昌盛,更多的是寂寥。 有强者来凭吊,本想瞻仰上清宗主的风采,到头来看到这些,说不出的震惊,尽是对容玄的愤怒。 更有出格者撂下狠话,只要那小辈敢出现,必摘下头颅,挫骨扬灰以祭上清! 上清圣殿某处高阁,一人负手立于百级台阶之上眺望远处,白袍随风鼓动,不多时有人停在他身后。 “殿下,药阁阁主到了。” “叶峰主……不,叶殿下。圣殿鸿老殿主对你有成见,原因你也不是不知道,就只能我来了。”来人一身华贵长袍,但比起当年的药阁阁主装束要朴素许多,正是李劲,他看着那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眼前这位年轻人已经站在了无与伦比的高度,让人望而生畏。 当年初到圣殿,他与那对师徒相视,谁能想到短短不足两百年的时间,他成了药阁阁主,而那位小弟子却成了鼎鼎大名的人物。 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排名第十六,奇怪的是在屠神榜上无名,却在大衍神朝姬皇族内部地位超然。 “还是叫我天阳吧,我姓叶。”叶天阳回过头,岁月没再他妖孽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不显张扬而是越发沉稳,只是笑起来没了距离感:“渡劫神莲出现了,莲生轮回,很多强者都会出世,我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过来了。如果有……” 渡劫神莲!李劲大惊失色,越发感激打断道:“别叫大哥,殿下真是折煞我了,我代鸿老殿主感谢殿下。” 这真是大消息!上清仙宗没落后,这些消息都传不到这里来,渡劫神莲子,只需一颗就能让圣师境强者渡劫成圣王,有天门老祖的先例,任谁都不会放过这机会。 李劲见他疏远,立马改口,接着道:“天阳你放心,既然是渡劫神莲,你师父很有可能也会去。”李劲有些不忍,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这都多少年了,连鸿老愤怒之后也沉寂下来放弃寻找。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容玄的消息,后者可能是在闭关,也可能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随缘吧。” 叶天阳缓缓吐出一口气,望向天边。他收敛了笑容,看上去有种距离感,底下没人说话。 天道玄默,无容无则。 人还在,只是出不出现就是另一回事了,当初那人嘲讽他活不过十年,现在已经九十年过去了。 章节目录 渡劫神莲 > 东荒大州,由十多处大州组成,地域辽阔,自上古流传至今,历史悠久,现今这块沦为大衍神朝的掌控,公认的兵家不屑争之地,曾经也极尽辉煌过,只是当初的大能死的死伤的伤,更有甚者远走他方,久而久之周边十多处大州没落后合并,前人留下的珍贵壁画以及古老的法器全被抢夺一空。 东荒成了其他种族的聚集地,沦为大衍神朝的附属地,逐渐形成专治,但本土还流传着一些古老的传说,威慑力也大不如前了。 如今的大州冠以东荒二字,更有大衍神朝强势插足,占领了近一半的领地,屠神族却罕见地避开了这里,不在此处大动干戈,因此这地方大衍神朝一些在别的大州待不下去了的宗派会迁徙到这里休养生息。 比如当年的中州霸主,威震一方的古教,上清仙宗。 中州龙脉聚首之地尽数摧毁,上清圣殿还在原处,而残存的上清仙宗全众迁徙至此,虽说残存的圣人寥寥无几,但足以在这东荒之地站稳脚跟,安稳日子没过多久,东荒的宁静被渡劫神莲即将成熟的消息打破。 神珍孕育天地灵气而生,渡劫神莲的伴生花相继绽开,消息不径自走,迅速传遍四方,足以令圣者乃至圣王癫狂,众多古教不远万里横渡虚空而至,更有不世出的能人降临,等待真正的神莲绽开。 渡劫神莲,伴生花足有四十九朵,伴生花开,花败之后,神莲才会绽放,花期半刻钟不到,如果不采摘就会立刻凋零,因此神莲的地点缥缈不定,需要从伴生花花开之地进行深入推演才可能知道。 谁能料到天地神珍会在这地方出现,提前来了这里才叫近水楼台。 “天意!天不亡我上清!若是能得到渡劫神莲,里头九颗神莲子能造就数位圣王,上清仙宗就能重振雄风!”上清仙宗之人欣喜若狂,迅速派遣弟子广撒网,扩大范围搜索,却也只能看着被大衍神朝占据的近半领地望而兴叹。 听到那话的其他势力嗤之以鼻:“什么上清仙宗,有点自知之明,就该改名上清小宗了。哪轮得到他们。” 上清小宗这名字广为流传,令人捧腹不已。 仙宗长老暴跳如雷,当年种种如同噩梦般挥之不去,令人如鲠在喉。 “欺人太甚!所有人听着,只要容玄和吴大仁露面,当场诛杀,这样也是大功一件!” 与此同时,东荒霸主大衍神朝广发邀请年轻一辈至强者进入东荒腹地寻机缘,更让上界震惊,这在以往来看几乎前所未有,大衍神朝从未如此好心。 不过也合乎情理,毕竟要找到真正的渡劫神莲绽放之地,必须从伴生花下手,把人聚集起来,情报越多越好。 半山腰处楼阁成群,人满为患。古老战车从虚空狭缝中移出,人潮向着此处聚集。 不少强者推演方位,降临在大渊险地附近的小门小派静候时机,而占据较大地盘的大势力比如屠神族、大衍神朝等就变得炙手可热。 老辈大能隐匿着暂时没有露面,而由大衍神朝相邀,将远道而来的年轻一辈聚在一起,与老辈隔开以示公道,待五洲之人到齐之后,时辰一到,乘御空圣船到时候直接进入腹地。 “大衍神朝这些年横行无阻一向蛮横无边,哪会好心管其他古教弟子的安危,突然盛情相邀,为年轻一辈开放究竟打什么主意。”抱着这样的念头,不少他州古教的强者还是到了这里。 如果渡劫神莲开在大衍神朝境内,那妥妥归神朝所有,不用分给外人,最开始大衍神朝弟子对上位者听信某些小辈的提议,做出这样的决定很是不满,谁知等外人一来,姬皇族帝位继承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表面上大衍神朝打着彼此之间更好地认识的旗号,作为历练,互相交换情报,他们让年轻一辈联手在大衍神朝境内寻宝,以免被某些为老不尊的老辈坑害。 各大势力强者或不世出的散修先聚首,再一同行动,大衍神朝也是煞费苦心,表面上给予一定帮助,为了彼此之间更好地认识,目的其实是把如今炙手可热的帝位继承人介绍给外界认识,有意无意间招揽散修为己用。 “是谁提出这主意,简直再好不过,当初怎么没想到!”尝到好处的姬皇族感叹道。 大衍神朝姬皇族一来,立刻被人围住,大献殷勤者不少,因为情报再零散,大衍神朝得到的必定最多。 短短数日时间,相对主动的姬皇族至少得了十位以上的强者效忠,而口头上的朋友同伴也有不少,这些人中也独有一位耳熟能详的皇族无动于衷。 远处有不少人指指点点。百级台阶上灵力最浓郁视野极佳的十处高位,同样也最为显眼,理所当然只有最强之人才能上座,强者居之,而十处之一,有个年轻人盘腿坐在其上,衣着相对简单但姬皇族的服侍还是一目便知,与其他周旋在群人中的帝位继承人不同,那人一直在上面,从未动摇过。 叶天阳端坐在他旁边跟着头越十级的圣兽,浑身雷光闪闪劈啪作响,在群人中很是显眼,相比而人类的体型不够看。 “灵皇五重天巅峰就敢坐上高台,还没人和他抢,在大衍神朝中除了叶天阳也没别人了!”底下有人露出惊艳之色,在大衍神朝的地盘说的话大多是围绕着神朝。 “自谢宇策回归以后,叶天阳杀人夺位的谣不攻自破,这人沉寂下来远离争端,赴其他城池与屠神族作战,无一败绩。他自身天赋惊人,身后又有炼药师等三大公会,哪怕他修为在众多皇族中不算出类拔萃,地位也无法撼动,无怪其他帝位继承者不争相拉拢,谁不给他三分薄面。”旁边有强者应声附和,无比景仰:“如果能追随这人左右,此生无憾了。” 雷火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他体型庞大了数倍,盘踞在上方,缎子般柔亮的紫毛在电弧中闪着亮光,森然瞳眸冷冷盯着下方,焦躁又不满。 这是头罕见的异变雷电属性圣兽,桀骜不驯,发起疯了甚至连渡劫雷霆都吞,没死反而越阶成了圣兽,早在数十年前恶名在外,和主人叶天阳完全是两个极端。 “敢过来碍事,小心我撕了你。” 早知道没用,就没必要大费周章提议要聚集这么多人前来了,平白无故让其他姬皇族占了好处,这么多天了,想见的人等不到,不想见的人一个接一个。 雷火发威,想来攀谈的其他强者被喝退。 叶天阳无奈地微笑,摇了摇头。 这么些天来,他没有刻意招揽过哪怕一位外来强者,让其他姬皇族很有好感,也就随他占据高位。 “如今的帝位继承人中,灵皇五重天巅峰并不显眼,足以说明此人相当能忍,难怪能独善其身屹立不倒。而且你发现没,他明明只是灵皇五重天巅峰,而灵宠却已经突破了十级,也就是说这人的精神力已经超出了灵皇范畴,随时都有可能突破成圣。”有叶天阳的仰慕者卖力地夸赞想引起上方那人的主意。 “难怪神帝陛下会准许他来东荒寻机缘,若能得到渡劫神莲,厚积薄发,传承血池使得血脉复苏,搞不好能一举成为圣者巅峰,甚至圣师也不一定。” “原来这就是叶天阳,连破衍都束手无策的人物,屠神族总舵主惊才绝艳之人,短短数十年斩尽十多位竞争者,以雷霆手腕强势夺下百余座古城,坐稳了总舵主之位,震古烁今。让这等人刮目相看,可见叶天阳强大之处,当年就是他的师父容玄捣垮了一方古教,他能让屠神族吃瘪并不稀奇。” “容玄算什么,没死不过缩头乌龟一个,死了才算过去。现在是古教争锋,容玄当年叛出万兽峰,与徒弟决裂,就算活着也只是孤立无援,再怎么样也无法逆天。这么多年过去,叶天阳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几十年过去,再提起容玄显得几分久远,也就能激起上清仙宗残存之人的怒火而已,至于其他的人听多了破衍的逆天战绩,所谓大局观这才让人惊叹不已,因此对以往道听途说妄加猜测的那些就没多少在意了。 更何况在场多得是不世出的强者,甚至有百岁突破成圣的三运道人,上古十族后人血脉高贵超人一等,更有修炼逆天术法的散修,此地多得是惊才绝艳之人,当年名动一时的阵药双宗师,一代神话,如果早已丧命,其实也没了常谈的必要。 相反,在场围着叶天阳转的大多数人对后者评价极高,竟直接拿他和早已屹立不倒的谢宇策相提并论。 毕竟自屠神族筛选总舵主的数十年间,与大衍神朝的矛盾日益尖锐,数方大州都备受牵连,好在屠神族恩怨分明只拿大衍神朝当练手,其他古教密切关注形势变化也乐得看好戏。 如今屠神族蒸蒸日上,数十年来与之交锋过的姬皇族不多但也不少,无一例外都以惨败告终,唯独只有一个叶天阳,据说接连三次短暂交锋,都没让屠神族讨到好。 “容玄那是机缘巧合,破衍才是真实力,既是圣者又是灵纹宗师,大局观逆天,只是不常出现,屠神族把他藏得深,护得狠。真不知和大衍神朝有什么仇怨,竟然叫破衍,名字都是与大衍神朝对立,破衍的所作所为也就不稀奇了。”有强者啧啧道:“不然,哪位姬皇族要是能得他相助,更有望称帝。” 谢宇策面露慵懒之色,眼里透着的寒芒,这才逐渐消散,他转身和身边的人说这些什么,语间有些不耐,谁知刚侧过头,恰好看到人群中一处人影晃了下,很快被人头挡住。 “你曾跟破衍过招了?”雷火听了不少,不屑地道:“如果连你都对付不了,那个叫破什么的屠神族不过如此,年纪一大把还和小辈比,真不害臊。神神秘秘藏头露尾才更缩头乌龟,你见过?” “并没有正面冲突过,如果我坐镇城池的那几回对方都在,那他确实不怎么样,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他与大衍神朝有大仇,我也是他必除的对象。” 叶天阳原本留意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哪里有个陌生的年轻人半躺在巨木枝干上,仿佛独在一方天地,与外界喧嚣隔开,却不显得格格不入。 叶天阳盘坐在高处环视一圈,除去一些耳熟能详的强者之外,那人就连随来的长老也叫不出名来,叶天阳就多留意了下,而今那人似乎百无聊赖,抬头朝这边看了眼,叶天阳和他四目相对了一刹,没有半分特别之处。 不是熟人,他这才收回视线。 叶天阳皱眉,继续对雷火道:“我没记错的话,那人你应该还记得,当初在上清仙宗的时候,炼器副峰之争,火炼峰的军师总谋就是他,我曾救过他一命,不过也已经两清了。” 不算两清,叶天阳为其疗伤却故意使对方灵力郁结,放任其圣骨法器落入大湖险地,事后还赠给了师父,如果这人追究起来,还得知他的姬皇族身份,那结下的仇不是一般的大。 “是他!死活不肯告知姓名的那货,原来叫破衍,这名还真不能随便拿出来说。当年你救他一命,他对你手下留情,为你造势,就是让你临死之前过几天安稳日子,这种人,碰上了千万别手软。”雷火说到这里还不放心,一脸鄙夷地补了一句:“你杀不了,放着我来。” 叶天阳也不恼,笑道:“我渡劫在即,哪怕拿不到渡劫神莲,也能尽快渡劫。渡劫之后再战,单论实力不一定赢不了一个灵纹宗师。” 雷火以前修为没他高的时候百般看叶天阳不顺眼,现在修为比他高了反而不敢小瞧,其实叶天阳早该渡劫,身在皇朝那等到处都是竞争追逐的环境,还能压制己身岿然不动得忍受诸多非议,的确不是常人能忍。 而像叶天阳这样,厚积薄发到一定程度,日后定能走得更远。 不过,话说回来,区区灵皇渡劫成圣还用神莲太大材小用。 距离下一次伴生花开的时间很接近了,越来越多人聚集过来交换情报,雷火提前约法三章:“正好我需要!任何天材地宝来者不拒!到时候谁抢到归谁,别想我给你。” 适时底下传来骚动,叶天阳听到动静似有所觉,往那个下方望去。 雷火长尾一扫,庞大的体型挡住了叶天阳一半的视线。 “吵什么吵。”雷火好奇地瞄向下方骚乱的源头,看清的刹那立起眉毛,噼里啪啦的紫色电弧越体而出,语气极为不悦。 “上清小宗弟子怎么被放进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但凡上清小宗和上清小宗一伙的那些人一律拒之门外的吗,这些人自视甚高还没清醒,死咬着过去的恩怨不放,你在这等着,我去把他们轰出去。” 雷火正要动身,惨叫声凄厉,顿时四位上清仙宗弟子同时被掀翻了出去,巨木树干被撞断,轰地一声倒塌。叶天阳顺着那伙人倒飞的方向望去,不由心念一动,之前他留意了一会,躺在树上的那人仍旧靠着树干如同尸体般动都没动,树折断倒下,那人身体被掩埋。 这时雷火一尾巴扫了他一下,叶天阳再望过去,那地方空无一人,他心道奇怪,继而转过身,往下看去。 争执一旦挑起,没完没了。但在大衍神朝的地盘,自会有神朝维持秩序的长老来处理。 “区区小门小派来人,也敢猖狂,杀……停下!”上清仙宗弟子盛怒,长老出手阻拦让他们别冲动,眼里露出惊惧之色。 人群朝两边分开,一队人从中走出,为首的那人容貌清冷,如谪仙临尘,清雅脱俗。 “出什么事了?”有人不解。 “他是容玄。”那长老嗓音干涩,眼里尽是怨恨,手负在背后做了个暗示的手势,人群中有人蠢蠢欲动。 容玄以真容出现,冷冷地环视一周,四下鸦雀无声。 继而低语声不绝,吵杂一片。 “啊啊!”雷火仰天大吼,丢下叶天阳,化作一道紫光瞬息冲向下方,却轰地一声停在半空中。 雷火目光灼灼地盯着来人,想近又没靠近,就那么不近不远地看着容玄,煞气尽数收敛,嗜血的眸子里竟然涌现出了堪称温情的情绪,与之前的凶神恶煞相差悬殊。 但雷火突然暴动依旧把周边的圣兽灵宠甚至是道修都吓了一跳,相继远离。 “龟缩数十年终于舍得现身了!容玄,你既然敢来,就由我周统送你上路,以慰你手上百万亡灵!” 人群中杀气陡现的十多人中,修为最靠前的黄袍圣者爆发全部灵力一跃而出,直接催动圣器海冰剑动用至强灵决朝着容玄当头劈去! 章节目录 出发 > “这就是周统?灵州霸主级古教混元剑宗年轻一辈至强者,二百多年前就突破成圣,极其好战,而且嫉恶如仇,这人曾在灵州打遍天下无敌手,以往死在他手里的强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容玄被这人盯上,只怕凶多吉少。” “容玄还只是转轮境,周统圣者后期,两人打起来,这不是欺负人么。” 容玄沉寂数十年才刚露面,一来就被迫迎战,引爆了全场气氛,年轻一辈强者他教强者久闻容玄大名,很想知道这人达到了何种层次,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无所不能。 两人一触即分,又闪电般对上几个来回。 不同灵力相抗分界线明显,刺眼电光撕裂虚空重重击地,恐怖气浪横扫百丈,让观战之人睁不开眼。 人群中有强者惊呼:“不愧是转轮境强者,能在圣者后期的周统手里坚持这么久,至少是炼神六转!” 容玄什么话也不想说,他身居高位这么些年,修为已经到了瓶颈,圣者境无敌,这人肯定是不够看的,只是时机不对,众目睽睽之下,包括常和他打交道的谢宇策也在,容玄一时不好施展圣人境全部实力,只得祭出圣灵道台,以阵法抵挡,圣纹摸清了些许,只是脚下的翼鸟还是炼神一转,没有变化。 初次交锋,周统后退数步,他强忍住涌上喉咙的血,目露惊诧之色。 比想象中的强! 实际上炼神六转并不能让周统如此震惊,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他虽然靠圣剑险胜一筹,但自己也受伤不轻,并没有讨到好。 容玄一把捏住洞穿肩胛的长剑,如果他看的没错,万年海冰神铁炼制而成的圣器,难得的上品,能破开他的防御就不稀奇了。 周统想拔剑,对方不放。周统享受着周遭成千上万道视线,冷声道:“本想留你全尸,既然你一心求死,那便如你所愿。”圣剑发光,威力陡增,肩上窟窿冒血,容玄脸色白了许多,眼里的精光更甚。 “住手!”一道嘹亮而不失严厉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下方众人耳中。 吼! 陡然一声怒吼,雷霆降下!紫毛灵兽发威,方圆百里妖兽纷纷响应,鬼哭神嚎。 说话的是叶天阳,此刻他已经从座上起身,周统被吸引了注意抬眸上望,心里很费解,不是说叶天阳和容玄这对师徒闹翻了吗,这人一连这么多日谁也没理会,突然开口制止战斗,一时间吸引了十成十的目光,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 “这里是大衍神朝的领地,邀请大家过来,是为了能集众人智慧找出渡劫神莲开放之地,别为了个人恩怨大打出手,扰乱此地秩序,还望混元剑宗注意分寸,否则,立即驱逐。”叶天阳道。 “据我等所知,能进大衍神朝领地的无一不是一方大教,亦或是强大的散修,敢问阁下是以何种身份前来,这些灵王境杂鱼又是什么身份。” “我们是元春派弟子,这位是元春派太上长老容玄,说话放尊重点。我们不是什么大门大派,不过坐镇元春派的太上长老却是阵药双宗师。”被称作杂鱼的元春派弟子最高不过灵王境,一个个挺直了腰板,无比自豪。 元春派?听都没听说过。不过和青山派一样,被称作‘派’的势力大多小得不能再小,不值一提。 刚崛起的大教一般都不被古教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小山门了。 原以为捣毁了一大古教的传奇人物会去更广阔的天地翻云覆雨,谁也没想到这人会深藏功与名,窝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山门中这么些年,要不是渡劫神莲现,只怕容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现身。 “阵药双宗师自然有资格来此,否则就是大衍神朝怠慢了,灵纹师公会随时欢迎容玄小友加入。”一位外表温和的灵纹师走出。 就在周统晃神的时候,容玄伺机而动,分出细小的精神力以吞噬本源力包裹,没入那柄圣剑中,试图直接抹去魂印,烙上自己的。周统本就有点想不通,对方不像是转轮境,此刻圣剑震颤开始不受控制,精神力受到极大轰击,这绝不是炼神境的精神力,更没到圣师境! 周统猛然醒悟,抬眸道:“不对,你是圣……” 容玄眸光一凛,动了杀气,瞬息上前漆黑神火于手,直接洞穿对方咽喉,如同切割豆腐般斜劈而下,将之斩成两半,容玄抹除了圣剑内的魂印,长剑剧烈震颤,脱手而出,一剑洞穿正欲逃逸的魂魄。 周统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只留半截躯体颓然倒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几乎就在叶天阳把话说完,容玄直接下手杀人,丝毫不给大衍神朝留面子,更没把混元剑宗放在眼里。 嚣张!狂妄! 底下一片哗然,混元剑宗其他强者杀气陡涨,容玄毫不避讳地与之对视,挥了挥刚入手的圣剑,一股毫不逊色于圣者后期的凛然剑威冲霄而上,刀光切割虚空。 “想报仇?一起上。”容玄很想试试刀锋,继续挑衅道:“混元剑宗是吧,我记住了。” 谁知这话一出,混元剑宗的强者反而恢复理智,收敛了杀气,至今难以想象此人灭了上清,更让不朽山元气大伤,这么多年过去,威势不减,如果怒起来对混元剑宗下手可怎么办。 当然,这是借口。 他们毕竟是道修,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阵药双宗师下手,再加上这是大衍神朝,那么多帝位继承者都肯保容玄性命,外加方才就表明态度的叶天阳。 如果此人以阵药双宗师的身份,被灵纹及炼药两大公会庇护,那就难办了。 暂时不能招惹,一切等禀报宗内再说。 “师父。”叶天阳绷着一张脸。 “怎么,我既然来了,你难道想请我出去。”容玄道。 正因为屠神族身份在这地方不好使,他这才真身过来。 叶天阳不说话。 “他敢!”雷火打了个响鼻,从天而降,体型迅速缩小了一半,落在容玄身边,扬起鼻子蹭了蹭他的腰。 “老大,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受了伤,去了个小门小派闭关,转眼这么多年,时间过得真快。”容玄感叹道。 “真快,一晃九十年。”叶天阳冷不丁地接了句。 谢宇策身后跟着一群谢族强者,他从元春派弟子身旁经过,目光复杂地问:“容玄在你们那儿待了多久。” “少说也有七八十年了。”元春派弟子受宠若惊地回答,谢族殿下声名显赫,乃是大衍神朝第五位顺位继承人,平日里难得一见,更别说面对面交谈了。 谢宇策一时语塞,缓缓吐出一口气,回望了容玄一眼。 容玄不喜欢与人交往,更不愿被众口相传,就好比当初指挥万兽峰与天门峰一战,成就了他,成就了别人,事情一结束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这才是容玄,高调过后总会低调一阵子,除了闭关修炼其余一概不放在眼里,虽说利益至上,但所谓的权势名利都只是把戏而已。 而破衍则是另一个特例,那人会握紧一切能得到的利益,连一点蝇头小利都不放过,肆无忌惮地高调,丝毫不加收敛,铲除竞争对手及掠夺城池收刮财宝,手段千变万化,叫人防不胜防。 自从坐上总舵主之后,破衍更是变本加厉,上次两人联手从其他帝位继承人手中夺了一座大城说是给他的,结果谢宇策得到手的时候,里头灵宝全空,破衍带着一干人等不见踪影,不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一追问,对方立刻装傻,或者干脆避着他,和外界传中神秘可怖的屠神族总舵主形象相差甚远,谢宇策被气笑了。 几十年来两人分分合合,总之一有需要,那人定能厚脸皮地找上门,说起来距离上次大吵,也已经大半年没见了。 “恭喜突破炼神六转,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谢宇策笑着走到容玄面前,只是与叶天阳隔阂深重,对容玄态度一如往昔。 “还不错。”容玄并不想引起太大注意,炼神六转的是他任被封在容族传承之地的主身,而现在的灵身同样是圣者后期,隐环逆天能改变容貌自然能改变修为,自己处在炼神境的灵力及魂力波动没人比容玄更清楚,稍作修改也好掩人耳目。 至于跟来的这几位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门,这也是他早做的准备,表面上坐镇小山门闭关,实则还是以破衍身份在外活动,只是小山门中的其他人以为他一直闭关未出罢了。 接着谢宇策又是一番嘘寒问暖,甚至说如果得到神莲,定分他一份,而且那语气,容玄听得浑身不舒服,实在是差别对待有够明显。 好几个月前他才和谢宇策谈判不成大吵一架,甚至大打出手,前不久渡劫神莲的消息一出,容玄打定主意亲身前来,但为了不露马脚特意以破衍的名义和谢宇策做交易,他传讯讲和,谢宇策端着架子拒绝,万亿买它一颗神莲子,竟还拒绝! 换成容玄,就能白送了!? 容玄觉得现在的谢宇策成熟了不少,这人信了叶皓然的话,已经笃定他是容族,却丝毫不提容族秘辛,这让容玄心悸,却没有太过忌惮。 “本就不是你指使,我怎么舍得迁怒于你,以往恩怨一笔勾销,这些年经历了太多事,我想通了,也看开了,对于你,我已经没了执念。”谢宇策看着他,笑着道:“还是朋友。” “看情况。”容玄默了下:“迁怒我,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还是一样。第三十二朵伴生花开了,要出发了,你保重。”谢宇策笑出声,朝他摆摆手,率先带着一众下属跳下破空船。 “老大,老大,该走了!”雷火远远催促道。叶天阳看不下去,一直想往外走,雷火想拦着他却被带出去老远。 “你们全都自己去寻机缘,任何人都别跟着我。”容玄没动,目送他离开,并让元春派弟子自由活动。 其实谢宇策的心思并不难猜,像极了耀武扬威,确实是斩断过去了,以前这个朋友差不多能为他两肋插刀,而今这个‘朋友’的份量,还得防着不被他捅刀。 谢宇策有破衍这个倚仗,屠神族总舵主都已经知道那个秘辛,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叶天阳一旦与容玄联手成了威胁,就算谢宇策没反应,‘与大衍神朝有仇’的破衍也不可能沉得住气。 毕竟在他看来,破衍和容玄就是两个人,而且还相互对立。 不提容族秘辛,不再威胁他帮助叶天阳的后果,是因为哪怕两人联手,谢宇策也已经有那个自信可以应付了。 可惜了,注定事与愿违,容玄心想。 真不知道日后谢宇策若是知道真相会是什么反应,容玄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好奇。 叶天阳出去的时候,心情就不怎么好,他追着谢宇策出去,只走了没多远,就被先前赶出去的上清仙宗长老堵了个正着。 “别挡路,怎么不挡他们,非要来挡我们。”雷火不悦地道,雷电肆虐,试图扫出一条路来。 明明几乎差不多出来,谢宇策的人马就没人敢拦,他们的倒是被堵住了,以为叶天阳是软柿子是吧! 圣兽不发威,真当他不存在! “大衍神朝忘恩负义,养的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若没有我上清仙宗的苦心栽培,哪有你们二人的今天,如今仙宗败落,你们就恩将仇报,真令人寒心。”一位蓬头垢面,衣袍凌乱的中年圣者指着叶天阳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助纣为虐,是非不分,也配称仁义!有种学你师父把我们都杀个精光,看天下人怎么看你!一丘之貉。” 雷火听得刺耳,恨不得给他们几巴掌拍个稀烂。 再这么闹下去,人越来越多,想追去就晚了。这些人故意的是吧。 叶天阳闷声道:“算了,放他们走。” “是。” 陡然,一道冰冷蓝光从天而降,正中那人头颅,轰地一声粉碎,有人始料未及,被血骨碎末溅了一脸,还没来得及抱怨谁不长眼,但见一人落地,淡蓝色长袍随风鼓动,空气冷了大截。 容玄收剑落地,环视周围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叶天阳身上:“还是不长进,跟他们废什么话,听不惯就杀了。” 叶天阳本来不想和他说话,视线却怎么也挪不开容玄肩上的血迹——血窟窿愈合了,但鲜血染红了衣袍。他绷着脸,泄气地道:“师父不是说,任何人都别跟着你的么。” “我有事找你。”容玄道。 话音刚落,容玄蓦然皱眉:“什么人,出来!” 海冰圣剑发光,三道剑芒破空而出将数丈开外的虚空切割出三角的缝隙,这是基础的破空阵,能让人无处遁形。 适时那人一步踏出,稳稳落地,却静得连衣袍都没飘动一下,一脸无辜:“我不认路就跟过来了,只是路过。” 容玄觉出此人不凡,手中海冰剑一抖,发出悦耳的轻鸣,这是警示。 “是你!”叶天阳半晌才认出来人,让师父先把急着动手。 正是那位他留意过多次却没打探出所以然的男子,靠在树梢上却随树一起倒了的那位,可这人身上纤尘不染,未免太干净了。 叶天阳暗自出奇。 章节目录 叶天阳的身份 > 空间仿佛静止了般,没有一丝的风,周围安静了许多。雷火立起紫毛,闪电劈啪作响,迅速挡在容玄面前,怒视来人方向,唯恐来者不善,会对老大不利,听到这话回望了叶天阳一眼,他可不记得这是谁。 “二位,曲水怎么走?” 那人嗓音淡淡的,容貌虽不是上上等,却很有特点,灰袍古朴,皮肤白皙,咋看之下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只是说话的口气却有种不容忤逆的意味。 容玄真实修为在圣者后期,却看不透此人修为,他转向叶天阳道:“你认识?” 叶天阳摇了摇头,他不认识,但还是好心提醒道:“方才得来的消息,第三十二朵伴生花开在映月回廊,你不去那看看?” 那人很不客气地道:“我说要去曲水,你聋了么。” 既然不认识,这态度也是没眼看了,没等叶天阳开口,容玄冷冷道:“好狗不挡道,狗眼瞎了么。” “真够护犊,”那人打量着容玄,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笑出声,“今时不同往日,小心祸从口出。” “听说先前动用真仙一击毁了上清仙宗的人就是你啊,看你本人不像有那个能耐,魄力倒是不小,不愧是那一族,留下的手段不少。” 那一族?容玄听到关键字眼,抬眸道:“你说什么?” “我在夸你,是该这么做。”灰袍年轻人扫了大衍神朝巍峨的都城一眼,随口道:“上界被一些蛀虫搅得乌烟瘴气,早不复当年清明,是该建立新的秩序,恢复昔日强盛了。某些鸠占鹊巢的败类嚣张至今,还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一手遮天了,真相迟早大白于世。” “老大,小心。”雷火眨眨眼还以为看错了,这人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睛泛着金芒,透着沧桑之意,有种虚无缥缈之感。 “你是什么人!”容玄眸光幽暗,听这人的口气似乎是知道容族,而且对大衍神朝有强烈不满,来头不小。 “你问题太多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配知道。”天一淡淡道:“继续修炼吧,别好高骛远。” 容玄:“……”他见过猖狂的,没见过狂成这样的,就算是圣皇比如上清宗主,远离红尘俗事,再高高在上,还不是败在他手里。而谷族真仙也没能确认他的身份,至今放他一马。 这人如果真是上位者,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出现,和年轻一辈搅和在一起,容玄觉得这人多半在故弄玄虚,为此耽误时间哪怕一时半会都不值得! 如果还不让道,容玄真想来硬的了。毕竟渡劫神莲他是万分需要。 “住手!”一道惊恐的声音突兀地在容玄识海中炸响,狴犴惊魂未定:“老天,怎么让这尊瘟神回来了!竟然还活着!” “你总算舍得醒过来了。”能让狴犴如此失态,着实令容玄大惊了一把,这还是九十年来活成精的古兽兽魂头一次和他直接交流,以往容玄试尽各种办法,这家伙就是装死不吱声。 “这人是谁。”容玄心念一动。 “你别管他是谁!一百个你加起来都对付不了他,别跟他啰嗦,快走,赶紧离开!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狴犴难以平静,上古时期十族共存,而‘天一’这个名字,几乎是整个上界的噩梦! 并不是惊世天才横扫八荒有多逆天,而是天一此人的行事手段实在令人发指,硬生生抢在大道内定的某族前头渡仙劫,葬尽一界数十州,让天族挤进了上古十族之列,天族真仙甚至以下犯上叫板当时的十族之首,已经狂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想到这里,狴犴喟然长叹。 真仙还不屑对小小圣者下杀手,既然是问路,那就告呗,多大点事。 “我不知道曲水在哪。”容玄道,这地方他第一次来,哪对小地名知道得那么清楚。 狴犴无语,如果它有实体,冷汗都要打湿鬓毛了。 “你叫叶天阳是吧,叶这个姓可真够恶俗,也配冠在……算了,既然你不姓姬,我也不用清理门户了。”天一转向叶天阳,很不耐烦地展开一张顶级地图:“天阳,你知道曲水在哪?这东西粗制滥造,什么也没写清楚。” 这人一副自来熟的口吻,再耽搁下去,贻误了伴生花开的时机,情报不好找。 叶天阳打断道:“不知前辈是从哪里看得的称呼,曲水已经是比较久远的地名,现在叫九曲洲,就在北原水岛上。早在很多年前河流改道,那地方被湖泊覆盖,水中小岛九曲洲正是古时候的曲水。” “原来换地名了,难怪找不到。”天一立刻掐指推演,这才恍然,他转身的刹那,一抹傲然自眸中闪现,刹那间整个人气场大变:“还是小天阳有点眼力见。” 容玄和叶天阳:“……” 天一眯了眯眼:“再会。” 叶天阳愣了下,笑道:“有缘再会。” 天一一走,风继续刮,雨淅淅沥沥降下,先前静止的空间重新开始流动,两人这才回神,不知何时浑身上下已经全部湿透了。 “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小命重要,赶紧走!”狴犴得知这是什么地方,嗷了一声立刻装死,东荒啊,东荒! “你闭嘴。”容玄皱眉,再过不久渡劫神莲就会出现,就算有一线机会他不可能放弃。 “他到底是谁?” “你很快就知道了。”狴犴含糊其辞。 不用它说对方是谁,到人家的地盘上作威作福,现在本尊亲临,再过不久多半整个上界都知道了。 容玄直接断了与它的神识交流,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对叶天阳道:“趁着还有时间,我要出去一趟,你跟我来。其他人先去打听伴生花的所在,然后找一块僻静之地稍作休整,我们很快回来。” “听他的!” 叶天阳的随从自然听命。情况有变,叶天阳顾不得之前心里的不悦,二话不说跟了过去:“走!” 雷火带着两人穿行,速度极快,横渡万里,离了东荒大州领地。 及至一座无主小城外,容玄寻了处隐蔽之地,布下隐匿阵法,在里头布置传送法阵出口,并祭出圣灵道台将连通此阵的传送法阵的镌刻在其上,随时都能祭出。 容玄留了后路,一切安置妥当,容玄这才和叶天阳一道回了东荒,已经是第三日晚上。 随从守在洞外,劈开的洞府内升起篝火,周围总算安静下来。 容玄握着叶天阳的法器长剑,削下一块胸脯肉,架在火上炙烤,而海冰圣剑上同样穿着一块鲜嫩的兽肉,架在火上烤得肉香四溢,让人食欲大增。 另一边的圣器药鼎里熬煮着羹汤,泛着金色光芒,叶天阳一个劲往里头丢灵药,容玄看得直皱眉:“我来,你一边去。” 叶天阳受宠若惊,他按捺住心动,盘腿坐在一旁,手肘搁在膝盖上,用手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师父忙活,眼神越来越炙热。 破衍的事有必要提醒师父,圣骨在师父身上,屠神族总舵主若是知道了或许会对师父不利。 “师父。”叶天阳打破沉寂。 “喂。”容玄同时开口。 “师父先说。”叶天阳叹道:“又要训我了是么。” 容玄神色变了变,换了句:“叶擎苍怎么样。” “爷爷老当益壮,身子骨还很硬朗,沈玥托我见到师父,替他道声不是。” 容玄额了一声,他并不想听这个,毕竟这几十年他并未避世,该知道的早就已经知道了。但叶天阳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很欣慰,看来大衍神朝的确是磨砺人的地方,几十年过去,不只是谢宇策,叶天阳同样也成长了不少。 “碰巧出了点意外,你给我的空间手镯保了我一命,暂时不能还给你,需要再等一段时间。”容玄一语带过,把海冰圣剑上烤好的兽肉递了过去,继续道:“我问你,你之所以提前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是根本没打算争位?所以连姓也改不了,叶天阳,你可真能耐。” “不急,也不是特别重要,反正我没兴趣争来争去,所以师父不还我也可以。”叶天阳没有否认,就着圣剑咬了一口肉,弯起眼角,他撕下一块递给师父:“之所以不改姓,还有其他原因,和我的身世有关。师父要听真相么。” “你的身世?”容玄心里不悦,但还是张嘴吃了,味道不错。叶天阳什么身世,以及幼年被驱逐的遭遇,容玄一概不知,而这一世谢宇策不依靠手镯一样在神朝冠以姬姓,只是同样是谢族,在外面习惯了叫他谢宇策罢了。 而叶天阳排名靠前,却始终没有改姓的消息,容玄怀疑是这货主动放弃了,而今一听才发现这其中大有门道。 叶天阳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眸道:“换不换姓氏其实由不得我做主。我去过传承血池,但血脉觉醒失败了。因为我体内姬皇族血脉过低。”他和姬族一些长老关系不错,因此神帝特意准许他,若能渡劫成圣,可以再去试一次。 只是血脉之力太弱,多半还是觉醒不了,觉醒了也强不到哪里去。这是硬伤。 “什么!?”容玄大惊失色。叶天阳的天赋悟性比起谢宇策来丝毫不落下风,谢宇策本身是姬皇族,体内血脉返祖,纯度极高,觉醒之后直接突破至圣者巅峰,距圣师仅一步之遥,而叶天阳却觉醒血脉失败了!? 这是为什么,容玄难以置信:“不对,姬族血脉再低,你也是姬皇族帝位继承人之一,他们不至于不承认你。是不是有人在捣毁故意害你?” 叶天阳摇了摇头道:“师父该知道,姬族真仙是金灵体,所以姬族子孙后辈血脉强大,大多是金属性灵力,天赋超人一等,而我虽是姬皇族,但体内除了金属性,还有水元素,相比来看水元素甚至压了金元素一头。师父明白我的意思?” 叶天阳说得很委婉,外头有人在,不用说得太透。 容玄一点就透,脑中蹦出个惊悚的念头继而一发不可收拾,他道:“两族真仙血脉!能压制住姬族血脉,另一种血脉更加雄厚,上古十族哪一族拥有水属性灵力?别说是谷族!” “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流落在外多半也是因为另一古族,与之相关的人早就已经死绝了,说我爹娘在世或许只是引我回去的幌子,我之所以留在那里也是为了找出当时的真相,只要知道我的身份就行,若那一族真仙还活着,觉醒异族血脉一样能走得更远。”说到这里,叶天阳顿了下,道:“但是师父,外族没资格当大衍神帝。” 容玄心情复杂,这真给他出了个很大的难题。 如果叶天阳同样是谷族真仙后裔,那被封帝位继承人毫无悬念,谷族真仙在世,血脉之力定能觉醒,谷族所图甚大!既然有谷族血脉,那叶天阳的身份该更高一筹,幼年遇险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就说不通了。 话说回来,谷族真仙曾加害过他,容玄并不希望叶天阳是谷族。 他转念一想,叶天阳改姓叶之前姓什么,当初与大衍神朝交恶的离族、燕族、天族等都有可能,如果就叫天阳,会不会是天族。容玄异想天开,那这样幼年流落在外有解释,但那些族的真仙都不在世,血脉觉醒的几率较小。 生错了时代,这若是在上古,拥有两大古族为倚仗,这货哪怕是个半吊子,也能在上界横行无阻。只是现在,谷族独大,这货以这种尴尬身份留在神朝,哪怕用尽正经手段,夺位基本没指望。 容玄突然有点可怜他,幼年流落在外,回了神朝孤立无援,这九十年来日子不好过。 枯木燃烧噼啪作响,雷火守在一边抱着古鼎咕咚咕咚地喝着汤,他解决了大半最后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角落,一张嘴就往外冒神霞。 容玄静默半晌,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认真地看着徒弟的眼睛:“天阳,你若说想到神朝的王座上坐坐,师父就帮你。” 雷火打了个嗝,听到这话顿时激动得不行,千万争气啊,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叶天阳,真想帮他说答应。 叶天阳顿住了,满脸不可思议:“师父不是说不蹚浑水吗!” 叶天阳熬过这么多年,知道神朝处处险境实在不好过,当初这人说得斩钉截铁,把他批得一文不值,说他活不过十年,且绝对不会插手神朝争端,因为自己不配! “进去也行,不进神朝内部,在外面也能助你一臂之力。”说实话容玄真有点心血来潮,但他真许下承诺,必会践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就问你想不想。” 叶天阳无比动容,内心无比纠结,理智与冲动在打架,最终理智占了上风,叶天阳默了半晌,摇了摇头:“算了,我不想把师父置于险境。” “你不再想想?”容玄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说得好听,分明是自己不情愿。 他堂堂屠神族总舵主,掌管整个屠神族的调令,主动请缨助阵,这货还是拒绝?哪怕不知道他破衍的身份,以他毁了上清仙宗这一条看来,有他相助,至少更有成帝希望。 循规蹈矩办不成事,多得是诡门巧经! 事实证明外人再热心,也还是救不了扶不上壁的烂稀泥! “不用想了,其实身份血脉都是借口,师父不想蹚浑水,其实我也不想蹚。”叶天阳盯着容玄继续道:“我有我的坚持,其余我一概不想多理。” 这百年来,叶天阳真的厌倦了争端,大衍神朝的崛起就像是把上界拧碎了,再一寸寸揽入麾下,古教与古教之间只是只是自私地保全自己,扩大己身,丝毫不在乎外人疾苦,处处都是弱肉强食,大半个上界没有一寸净土,而这个区域正在无限扩大中。 如果说一大古教譬如上清仙宗内乱纷争持续了百年就土崩瓦解,经历了千年争乱的上界,还能支撑多久。有朝一日把普通人生活的城镇全都踏平了,这不是作茧自缚么,叶天阳无法苟同。 大衍神帝不是他的追求,上界大同更与他相距太远,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被逼着递到手里,他的道似乎被云雾遮挡,越发模糊不清,临近渡劫之际,道心不稳,这不是好兆头。 叶天阳微微晃神,便回过神来。 “行了,随你。”听他认真说完,容玄无话可说,只是垂下头专心吃兽肉。 上界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哪那么容易改,更何况上界三千州,何其浩淼,现在不是杞人忧天的时候。 “既然不争位,以你的本事,留在神朝暂且也死不了,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就随你去吧。” “师父同意了,不怪我?”叶天阳很诧异。 “怪你做什么,你有你的追求,有你的路要走。为师只是提议,做决定的还得看你自己。”容玄没有刺激他,有些话还是等渡劫完之后再说。 “对了,你之前想说什么?” 叶天阳恍然回神,圣骨! 传承空间被封,圣骨在主身身上,暂时拿不出来,容玄道:“怎么了?圣骨暂时用不了。” 还好。叶天阳松了口气:“那原先是破衍的东西,屠神族总舵主横行霸道,师父还是小心为上,如果问起来,师父咬死不承认就行。” 容玄表情古怪了一刹。 容玄来找叶天阳是有要事,说开之后,干脆一同去找伴生花,随从紧随其后。 两人运气颇佳,中途竟然碰巧撞见了第三十七朵伴生花的盛开,容玄毫不客气地摘了下来,丢进古鼎里,赶在附近弟子赶到之前撕裂空间离开。 撕裂空间的时候容玄的修为不加掩饰,叶天阳看得目瞪口呆:“师父是圣者!” “少废话,不是跟你说过吗,分神禁术。” “那另一道躯体呢?” 两人正在远遁,容玄不耐其烦:“死了。” 叶天阳脸色煞白,紧紧抓着容玄的胳膊,不说话了。 容玄耗费整整五日给叶天阳炼了枚天阶渡劫灵丹。 伴生花功效各式各样,药效不怎么样,圣师以上强者看不上眼,但毕竟是半随渡劫神莲而开,对渡劫御体也还有效。 话说回来,就靠这一朵花的具体位置,以此交换情报,他们获得了不少珍贵的消息。 现在渡劫神莲出现的地方不定,还只有四处搜寻的份,就算拿不到伴生花,情报也能用高价买。只是越到最后几朵,情报越难获得,且距离渡劫神莲成熟的时间越近,若是光顾着收集情报,很容易错过了花期,那就功归一篑。 因此能有灵纹宗师跟着再好不过,总共四十九朵伴生花,只要知道四十五朵,就能推演出大概位置。 两个月后,又十三朵伴生花相继开放,四十五朵伴生花的具体位置相关情报都能拿钱买到,容玄和叶天阳拿着地图,后者细心标注之后,容玄推演了三日,总算赶在所有伴生花出现前,演算出了大致位置。 蓬莱岛,九曲洲,天山雪域。 推演出来,一共三个选择,九曲洲赫然在列! 容玄和叶天阳互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 章节目录 谷族圣子 > “这里就是九曲洲?”容玄撕裂空间悬于半空,身后巨浪滔天,一眼望不到边的水面,有庞大凶猛的海兽横行,水中孤岛远看重峦叠嶂,近看略显荒芜,人烟稀少。 不能掉以轻心,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有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到了这里,若用两个月的时间来准备,那这地方危机四伏,恐怕后来之人凶多吉少。 “九曲洲!九曲洲!那瘟神就在这里,你们不离他远点,赶着来送死做什么!”狴犴咆哮:“如果渡劫神莲真在这里,肯定有埋伏,能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少废话。”容玄见惯了狴犴无法无天,自然也对后者畏惧之人很感兴趣。 容玄已经留了后手,就算此地被封禁,也能在禁封区域形成之前通过传送阵离开。 叶天阳愕然。 “没跟你说话。”容玄道:“那人应该还在,小心为上。” “如果只是碰巧呢,兴许那人已经走了。”雷火随口道。 “师父说得对。”叶天阳突然回想起了些什么,突然头皮发麻。 当初和那人分别的时候,自己说有缘再会,对方回了句再会,当时那表情就好像在说很快就会再见了,莫非说的就是这个。 雷火在想别的,相处了两个月,这么快就要到头了,他很不舍:“老大,真的不回神朝吗,渡劫神莲很快就会出现,在这之后多久才能再见到老大?” 破衍的身份还在继续动用,以后随时都能见到,但话不能这么说,容玄道:“随缘吧。” “来的人不多。”叶天阳探路回来,他们算早的,这地方已经被捷足先登,山林间有浓烟升起,应该是有人在恶战。 “这里在大衍神朝领地之外,不过相距并不远,湖外城内有传送阵,到时候就看动静大小,要赶到也来得及。” “很快就会多起来。”容玄话音刚落,浑身汗毛倒竖,他拽住叶天阳,一拍雷火的背:“下去!” 几乎是在两人一兽动身的同时,凛然杀机陡现,圣法惊天,分别从三个不同方位直逼半空中一行人,恰好没过两人头顶,还没来得及动身的灵皇随从连惨叫都没发出,当场爆成血雾。 “殿下,小心!” 接下来攻击从四面八方传来,率先反应过来的圣者爆发灵力抵挡,来不及护在叶天阳身后。 “大胆,竟敢对大衍神朝皇族下手!这地方也很快将是大衍神朝的地盘,胆敢放肆,全部驱逐!”这话一出,底下有片刻寂静。 继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而后消失,隐隐能看到有人影在飞速穿行。 “追!”容玄对雷火道。 刚来就中了埋伏,以容玄的脾气断不可善罢甘休,在空中目标太大,一瞬间出手的就有三位,接着更多。 来不及衡量出手之人有哪些,容玄找准下杀手的那处,闪电般从天而降。 雷火化作紫光,容玄和叶天阳默契地分开,抢在随从前面,将四人堵在中间。 “谁是姬皇族?少在这儿危耸听。”就算是姬皇族也不怕,这地方不算是大衍神朝地盘,无需遵守神朝规矩,那四人中有两个圣者,两个灵皇五重天,正打算开溜,但明显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迅速,碰上狠茬了:“四对三,怕什么!” 另有人同意:“既然全是为了渡劫神莲,来的都是敌人,杀一个少一个!” 四人瞬间达成共识,杀了最弱的,再收服这头灵兽!顿时一窝蜂朝着叶天阳杀去,还没等冲到近前,数位圣者从天而降,挡在叶天阳身前:“殿下,您没事吧?” “退后!”那四人怂了,结果刚一转身,就被雷火拦住,速度再快的那位也比雷火慢了那么一刹,后路就被近十位圣者截断,四人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杀了他们。”容玄冲那几位圣者下令,拎着叶天阳往林中走去。 “欺软怕硬。”紫毛圣兽獠牙外露,面目狰狞,闪电噼里啪啦降下,一爪子就把其中一位五重天灵皇拍成肉饼。 结果毫无悬念,雷火一点没尽兴,后边这几位圣者虽然对老大不甚殷勤,但毕竟是姬梵安排的,给他的感觉像在监视一般。 叶天阳不提,老大多半不会察觉到。 以前叶天阳虽任万兽峰主事务繁多,但修炼突破从不曾落下,不止进阶速度不慢,根基也很扎实,谁知回了皇朝反而落后了,这样严加看护,基本上没有亲自动手的机会。 历练不像历练,搞不好叶天阳几十年没突破成圣,原因就在这儿! 雷火舔了舔紫色的皮毛,准备找个机会交个底,到底是该挑叶天阳在或者不在的时候呢,他还在纠结。 破败的城镇荒无人烟,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飘散,一群人行走在山林间,凶兽嘶吼声此起彼伏,断裂的巨木上残留着烧黑的痕迹,妖兽残肢和人类尸骨随处可见。 叶天阳皱眉:“一击必杀,连普通人也不放过。” 容玄全力催动圣剑斩杀高阶妖兽,雷火从死去的十级化魔焰蛛头顶上跳下:“死就死呗,就你关心这个。” “找个地方落脚,我要闭关推演,你们自便,最好多派人去打探消息,我要知道所有伴生花开之处。”容玄沉声吩咐道。 九曲洲不大,但一连五日他们走遍了几乎整个九曲洲,见过几座新建的城池但都没有见到先前见到的那人踪影。 五日内,连续两朵伴生花在别的地方绽开,有八成可能是在九曲洲! 至于具体位置,容玄仔细演算,差不多就在九曲崖或对面峡谷处,等于说随时最后一朵伴生花一开,渡劫神莲就会逐渐显化,这里几乎没有阵法或宫殿遮挡,到时候神力波动会引来多少强者可想而知。 虽说先到先得,近水楼台,但到时候也免不了一场恶战。 这段时间来明显到来的人数增加,容玄等人熟悉了环境以及不至于落到被暗袭的地步,他在这两处附近布下吞天阵法,遁隐在两处位置中间,寻了处矮山,劈开洞府,上方直通虚空,他无时无刻不在仔细推演具体方位,时不时去外面看看。 至于叶天阳带来的随从则在外探听消息,最后一朵伴生花即将开放。 时机已经快到了,容玄终于确定了真正位置,果然就在九曲洲,并且七成可能是在那地方。他看了眼远处飞速神辉掠来的彩光,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无比笃定。 “去峡谷。” 凶兽嘶吼惊天,外界海浪滔天,击打着海岸,震耳欲聋,空气不再平静。 耗费数月成败在此一举!圣者境以上每一重都是一道坎,必须得经历雷霆洗礼,虽说不比天劫玄异,但稍有不慎也可能身死道消。 只要能得到哪怕三片花瓣或者一粒神莲子,给他足够的时间修炼,容玄有把握能在十年内突破至圣师境!否则就得耗费百年甚至更久的积累,也不一定能渡劫成功。 “殿下。” 适时,见容玄和雷火走在前头,有圣者过来叶天阳身边耳语了几句。 叶天阳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看了容玄一眼,停了下来压低声音道:“……倾衣也来了?” 峡谷处陆陆续续有人到来,但都刻意隔开来,都在一方地盘上来回寻找些什么,甚至动用圣法挖坑的也不在少数,彼此之间没有来往,隐隐透着敌意。 “他们在找什么?神莲是不声不响长在地上的么!真傻。”雷火看到不少到来的道修都在地下找些什么,都快打起来了,不禁嘲笑道。 “在找伴生矿,伴生花是其一,伴生矿才是珍宝。让你平日里没事多看看古籍。”容玄道。 毕竟神莲只有一朵,若真被圣王境以上强者所得,那灵皇过来凑热闹只可能空欢喜甚至丢了性命,来这儿自然有这儿的好处,神莲对渡劫有妙用,但这些灵料却是上等炼器材料,哪怕能找到随便的圣晶也能不虚此行了。 容玄用隐环隐匿气机,落在一处视野较好的树梢上,正好能看到峡谷底下水流湍急的景象,水雾弥漫,似有神辉交织,天地灵气往这儿缓缓聚集。 渡劫神莲这种天地奇珍诞生之地不会太随便,哪怕真是普通的地方,那神莲开放之后,此地山石都会形成灵晶伴生矿,而今能出现这种异景,就说明这地方不凡,至少有孕育出灵物。 “原来如此!”雷火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顿时两眼放光,嘭地一声钻入地下,把正事都给放在一边了。 容玄很平静,他没有急着下地,而是坐下来闭上眼感悟天地,他心静如止水,此地但凡风吹草动都尽数了然于心,与先前布下的阵法形成共鸣,半个时辰后容玄神识聚成一线探入地下这才看到了光晕最亮的地方! 有至少三团光晕,分布不同地方,两处较近,另一处较远,而同时有数道灵力波动正探入地下,直逼其中一处。 容玄蓦然睁开眼睛,他催动圣剑劈开地面,身形没入其中,擅长土遁之术的道修不在少数,但能同时水遁及土遁的强者就少了,而容玄修吞噬道,能学各种属性的灵决,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半个时辰后,容玄这才一跃而出,他身上沾了血,面上泛白,手里多了两块原石,其中一块被他收入魂力空间,而另一块,容玄催动吞噬法则,震开表面土壳,露出里头拳头大小的神晶。此物晶莹剔透,在光下熠熠生辉,隔得近能感受到里头澎湃的灵力。 容玄眯了下眼睛,更难得的是另一块,天诛石! 渡劫神莲伴生物,炼制无上圣器的仙料之一! 这正是容玄最需要的。他一直用的法器长剑通通是战利品,包括这柄圣剑,别人炼制的法器总没有自己亲手找寻材料炼制的法器更得心应手。 容玄很沉得住气,没有把天诛石拿出来,否则周围其他人多半就忍不住要抢了。 雷火抖了抖紫毛,浑身电芒击地,不动声色地威慑住周围蠢蠢欲动的一些人。 “果然,小半座山都是圣晶矿,伴生龙血神晶相对较少,这么大一块已经很难得。”雷火误打误撞只得了几块圣晶,只觉晦气,但由衷地为容玄高兴,他用大爪勾了株灵果串送到容玄面前,赞叹道:“老大果然厉害!” “少拍马屁,你又用不着这个。”容玄掂了掂,随手把龙血神晶抛给了刚走上来的叶天阳。 叶天阳落在后头,刚来就得了块天价神晶,神色有刹那恍惚。 这一幕像极了以前,在他和师父还没分开,默契得不分你我。 两个月来的和平共处让叶天阳觉得很不真实,仿佛就像一场梦,只有这一刻让他清醒过来。 他很想念那个时候。想念了数十年。 这手笔顿时把那几位圣者随从惊了一把,谁说容玄对徒弟不好,这叫哪门子不好!?难怪徒弟去了神朝也不另拜师门,叶天阳的品性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师父出手同样大手笔! 自己虽然没有大教为倚仗,但给徒弟宝物毫不吝啬。 “多谢师父。”叶天阳无视周围一众眼红或贪婪的目光,一下子来了数位圣者,也有威慑的意味在里面,他笑道:“师父在就是不一样,几十年来,雷火最安分的两个月。” 雷火很不高兴地道:“我什么时候不安分了!” “至少现在没惹过事。”否则哪怕不需要也该动手抢了。 “你变相说我坏话,别以为我没听出来。” 雷火眼神古怪地盯着叶天阳,见这人做了亏心事也能脸不变色心不跳,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了,瞒着老大他问心有愧。 雷火借题发挥:“我怎么做有我的分寸,你呢,忘恩负义,喜新厌旧,真以为我想跟着你,要不是怕你在背后对老大使坏,我早就丢下你来找老大了!” “你胡说什么。”叶天阳不解道。 这边的动静吸引不远处的强者注意,雷火不依不饶:“你有本事别说一半藏一半,既然不争位,为什么不离开神朝,还不是放不下‘姬梵’,说是什么小时候的救命恩人,什么恩这么重,比得过老大的万一么。” 周围蠢蠢欲动的强者听到这句,缓缓收敛了杀气。 叶天阳完全没料到雷火突然来这么一句,被吓得不轻,他轻抿薄唇,面上不动声色,发现师父并没有在看这边。 雷火继续道:“反正神莲找到就分道扬镳了,有什么话趁早说清楚。你敢告诉老大,你差点拜姬梵为师的事么!” 容玄缓缓转过头来。 “放肆!雷火,在外头也得注意分寸,那位名讳也是你能乱提的吗!”落在后方的几位圣者过来,恰好听到‘姬梵’二字,不由大喝。 叶天阳对那几位圣者道:“你们退下,我来训他。” 那几位圣者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退下了,守在周围,不准人靠近。 纸包不住火,其实当年离开上清仙宗之前,就和师父说过这个,只是雷火添油加醋说一堆,听起来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他想收我为徒,可我没答应。”叶天阳看着容玄道。 容玄默了下,姬梵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在大衍神朝举足轻重,他上辈子就有听说,只是没有过来往,仅此而已。 叶天阳幼年时碰到的那个神秘莫测的‘真仙’会是姬梵? 容玄瞄了叶天阳一眼,刚出生就能和姬族高层有过接触,这货在神朝的地位兴许和他最开始想的一样,很不简单。 “姬梵?”容玄问道:“你幼年时见过的人就是他?” “他说是,好像是,我不确定。”叶天阳坦白道。 “老大,别听叶天阳说得这么委婉,”雷火忍无可忍,一点也没有袒护真主人的意思:“当初叶天阳一看到他就走不动路了!姬梵早年闻名上界,世人称之为谪仙,其实他还有个名字,叫谷倾衣,姬梵只是他在大衍神朝的化名。” 关键是叶天阳和那人莫名其妙有了交情,对一个比他大几千岁的人,也好意思倾衣倾衣的叫唤,雷火偶尔撞见,浑身冷汗。 知道这些的人并不多,雷火身为灵宠是不可抗力,叶天阳并没有瞒他。 容玄有片刻动容。 谷倾衣!这名字才叫如雷贯耳,鼎鼎大名,比姬梵响亮了数百倍! 谷族嫡系,真仙亲子,不只是早年闻名上界这么简单。 想不到叶天阳竟然能和这种人物有交情,倒让容玄刮目相看。 “之前没好意思说,刚才那几位圣者全是姬梵特意安排在他身边,护他左右的随从。”雷火继续道:“毕竟是谷族真仙的亲子,如今大衍神朝的掌权者之一。根本不是谢宇策、姬云霄那一辈分的人物,所以他在神朝才算是能混得如鱼得水。” “姬梵的辈分是比他们高一些。”叶天阳道。 “他性格如何?”容玄问。 毕竟上一世就狂热过那位神秘人,容玄之所以多问,只是不想他认错人反被人利用。 姬梵是谷倾衣,谷族圣子对叶天阳施以援手,难不成这货真是谷族? 暂时不能确定,容玄心情复杂。 “不好,也不坏。”叶天阳道。 看上去这货似乎不愿多说,听起来似乎不像。 容玄了然,难怪再见面这货能平静相待。 和他想的一样,去了神朝见了世面,果真就看开了不再局限于小情小爱,从这方面看算是好事。 叶天阳道:“以后有机会,师父亲自见一面就知道了。” “嗯。”容玄很冷漠,心里莫名烦躁。 大衍神朝高层与谷族狼狈为奸,容玄通通没有好感。 叶天阳怎么能是谷族,他收了个敌人做徒弟,上辈子认了个敌人做挚友? 咦?那反过来…… “师父真就一点也不在意?”叶天阳道。 “在意什么。”容玄转过身去,冷静下来:“如今你已经在大衍神朝有了足够的倚仗,再好不过。只要能活命,你可以不惜一切手段,无论靠谁都可以,过得安稳,为师就放心了。” 他虽是屠神族总舵主,但对于神朝内部的关系知晓得不多,为了不让谢宇策起疑心,并没有打探更多叶天阳的消息,只是听谢宇策说起来叶天阳背后有个人可怕,容玄没太在意,一个人而已,再可怕也不能逆天。 他以为这货在神朝过得不怎么样,这样看来是他想多了。 至于谷倾衣,有机会容玄得好好见一面。 活过几千年的都成精了,糊弄个小鬼再简单不过,更何况出于个人私心,他也有点好奇上辈子故友恋恋不忘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雷火简直挠心挠肺,老大对叶天阳未免太纵容了,这都做到这种地步了,难不成不是亲眼所见,就不当真吗!叶天阳真要对人真诚,那也只能是老大,平白无故出来个儿时的救命恩人,明摆着就是坑人的。 “师父觉得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叶天阳脸上的淡然快要挂不住了,自嘲地道:“哪怕我重新拜师,师父也不介意?” 容玄没有说话。 叶天阳缓缓走过去,绕到他身侧,一字一句地道:“我的确很想确认,师父是不是真的同意。” 容玄猛地侧身,一把捏住叶天阳的下巴,虎口卡着下颚,重重往下按在树干上,他眸光冰冷至极。 “不是我徒弟了,我还会跟你废话这么久,你算哪根葱。” 章节目录 神莲争夺战 > 叶天阳头靠在树上,长腿张开搭在容玄站直的身体两侧,他眸光真诚地看着容玄,抬手握着容玄的手腕,顺着手臂探入衣袖抚摸着光裸的皮肤,一直到手肘处。 容玄倒吸凉气,另一只手一下子扬得老高。 叶天阳猛地闭上眼,把头偏向一边,容玄抬起的手掌抖了那么一下。 所谓师徒,不过缘分一场。 自古以来没有规矩说当徒弟不能拜二师,做师父就不能收二徒,容玄原本在收徒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总有一天,叶天阳会到不同的环境,认识新的同伴,有另外的执念,追逐自己的道途。 只要修为能更进一步,有大能瞧得上,再拜师父也未尝不可,一切都理所当然。 现在这货渡劫在即,道心不稳是大忌,一旦渡劫失败很可能身死道消,容玄没想刺激他,一忍再忍,方才没忍住,但发怒的点往回一想却有点莫名其妙。 徒弟还知道来问他意见,说明还是把他这个当师父的放在心上,否则大可像叶皓然那样先斩后奏,事后再解释说由于什么苦衷迫不得已而为之那种屁话,叶天阳这么做其实也算是尊师重道,在容玄听来有商量的意味。 之所以觉得刺耳,或许是姬梵比他更有用?姬梵的修炼感悟及心得更加深入浅出,容易领悟?以叶天阳的眼力,能让他产生这种心思,足以说明姬梵的为人,也就是谷族圣子谷倾衣的品性及行事作风。 毕竟是谪仙般的人物,真仙之子,早年闻名上界,天赋悟性可见一斑。容玄迫切地想打个交道。 预料中的巴掌半晌没有落下,反而是下巴处的压迫一轻,继而平和的嗓音传到叶天阳耳畔。 “方才吓到你了,为师并非不同意,你就说说看,姬梵打算教你些什么,他有弟子吗,他待弟子如何,会亲自教导么,弟子修为怎么样?” 容玄松开手,搭在手臂上的爪子突然一紧。 叶天阳握紧容玄的手臂,一把将人拉到身前,双手环住劲瘦有力的腰身,额头抵在师父胸膛上。 熟悉的清香萦绕鼻尖,叶天阳贪婪地吸了口气,带着轻微的鼻音:“师父,让我抱一会。” “你!”触不及防来这么一下,这货抱得紧紧的死活不撒手,见他耍赖,容玄沉下脸,拎着圣器长剑拿远了些。 雷火挠了一会地,听到老大的话,心都化了,他吸吸鼻子面朝外围侧对着两人,眼珠子停在眼角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搂着的两人。 “师父还想知道什么,我慢慢跟你说,其实姬梵……”叶天阳慢慢收紧双臂。 “算了!” 其实问叶天阳并不靠谱,这货既然对那位所谓的救命恩人有好感,以这货的尿性,多半只会把那人夸得天花乱坠,没一点不好,甚至脾气恶劣也算优点。 上一世还在上清仙宗的时候,容玄和叶天阳同进同出,外出带弟子历练时常在一道,偶尔后者心血来潮,就拉着他说我幼年时被谪仙般的人物救过,那人多厉害能毁天灭地。 能比我们宗主还厉害?容玄不以为然。 搞不好真的是,或许差不多,叶天阳无限崇拜,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只要能再见他一面不说当大衍神帝,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容玄虽然待人温和,但他骨子里对情爱淡漠得很,有限的理解几乎都是被这货普及的,那或许是对强者的崇拜但容玄却知道叶天阳很喜欢那人。 想想这货话匣子一打开,他又得把上辈子这货对他犯花痴的那些话换个说法亦或原封不动再听一遍,容玄立马改口打断了他。 比起自己,这货似乎更痛苦,或许一向尊师重道的叶天阳更难以过心里那道坎,临近渡劫有些道心不稳,之所以不曾渡劫,或者说没把握能成功渡劫。 “时间不多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说通了就没事。等你成圣了再聚,至于现在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无需任何顾虑,至于为师……”容玄认真地昧着良心说:“我没关系。你别有心理负担,安然无恙就行。” 叶天阳陡然站直,右臂环住容玄的脖颈,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渡劫前夕总会有点多愁善感,这很正常,容玄斩断前尘,渡劫成功,他悟出了自己的吞噬道,混元噬道也晋升成了圣法,接下来就剩叶天阳了,老实说容玄虽对他很有信心,但还是提了一口气,毕竟这一世不同了,在事情没发生前谁也无法下定论。 空间波动,虚空中走出一人,使得此地的波动消弭土地没有崩塌,恐怖的气息荡出一刹而后消弭,明显察觉到视线,无法忽视。 “老、老大!姬梵来了。”雷火的声音这才在识海中炸响。 我知道,容玄想推开叶天阳,正要转身。 叶天阳非但没有收手反而搂得更紧了些,视线落在容玄身后:“倾衣,这位是我师父。” 圣王强者,那股气息绝对没错!容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把隐环催动到极致,这才强稳住心神,推开徒弟的头,抬眸上望。 一道修长的人影落在树梢之上,素白道袍,下摆勾勒魔云滚边,那是张不沾丝毫烟火气的脸,发冠银光熠熠,更衬得脸若冰霜,气质超然,圣洁无双。 “师父善解人意,徒弟性子温和,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既然师父都同意了,这下天阳没话说了吧。”开口说话的是谷倾衣肩上的白鸟,圣鸟丹鹤。它拍了拍翅膀十足兴奋的样子。 谷倾衣眼神淡漠,静静地看着容玄,朝他微微点头,继而对两人道:“想观摩渡劫神莲,都跟我来。”他面上淡淡的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眸光柔和了些。 “别跟着他!跟着他连渡劫神莲的一片花瓣都拿不到,你堂堂阵药双宗师拿什么和圣王争!”狴犴感受到此地的异变,情绪更加激动:“看看方圆一里还剩下几个,这人刚来就把周围圣者境以下全屠了个干净,放过你估计是看在叶天阳的份上。” 容玄这才醒悟,方圆一里内包括底下圣者以下死绝了,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如果是这人干的,这么说这位谷族圣子淡漠只是表象,杀起人来一样毫不留情。 “这俩达成共识,你就被排除在外了,赶紧走吧,大衍神朝估计要倒霉了,管他们去死。” 容玄刚要说话,突然间一股无形的灵力波动荡出,天地齐震,水面翻滚,奇异的彩光凝成玄奥的形状降下瑞彩滔滔,徐徐上升至峡谷之上。 “走吧。”谷倾衣道。 “不必了,看好叶天阳,有空我们好好聊聊。”待对方点头,容玄来不及扫叶天阳一眼,一跃而出:“保重。” “老大,等等我!叶天阳,你自作自受,不好好解释清楚,以后会后悔!”雷火一咬牙化作一道紫光跟了过去。 叶天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走啊走啊。”白鸟跳上他肩头:“他丢下你,还有我们。雷火肯定会回来的。” 谷倾衣落在他身侧,脚不沾地,望向远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没习惯么。” 没人的时候,他才稍微多说几句话,平日里单单一不发的气场,就足以让不少强者望而却步。 “你就尽情嘲笑我吧。”叶天阳淡淡道。 谷倾衣出尘的面上困惑一闪即逝,长睫在下眼睑落在一片阴影,依旧没有太大情绪波动。 “我以为他会对我夺人之美表示不满,或者强烈的怨气,亦或是甘于人后的自卑,而这人什么反应也没有,看来你的这位师父或许真的不打算要你了,才能无比淡然。” “师父说日后有空会和你聊聊。”叶天阳纠正道。 “或许只是客套话呢,聊什么,聊如何布阵或炼丹么,道修和宗师有什么好聊的,咔咔咔。天阳,以后你是我们这边的人了,我好高兴!”小号丹鹤扑腾着翅膀,绕着叶天阳转圈。 谷倾衣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开口,见叶天阳脸色不善,他才回过头补了一句:“白鸟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安心修炼,渡劫为重,这个你拿着。” 圣鸟丹鹤叼着一个玉瓶递给叶天阳:“这是为你渡劫准备的丹药,从谷族首席炼丹圣师那儿来的,突破圣师才用得上的圣药,御体不难,不过炼心只能靠自己。皇朝中像你一样品行端正、淡泊名利的人寥寥无几,主人对你寄予了厚望,你可千万别因为儿女私情这点小事迷失神智。” 儿女私情么,叶天阳淡笑道:“圣丹我已经有一些了。”师父给他炼过几枚。 但这毕竟是圣师境渡劫才需用到的高阶圣丹,可遇不可求,叶天阳接过玉瓶,微微握紧。 兽吼声铺天盖地,空间被撕裂开,一个接一个强者现出真身,更有数道霞光从天边远处掠来。 “岚州云梦宗太上长老奉宗主之令前来取渡劫神莲!” “领乾帝法旨,乾宇岛霸主降临东荒,挡道者死!” “骨州伏族圣王亲临……” “云州不朽圣皇法旨……” “燕州……”…… 来的全是圣师境以上的无上大能,其中不乏上古十族嫡系后裔,身份之高让寻常散修望尘莫及。 一时间东荒沸腾,小小的九曲洲动荡,偌大的峡谷上人满为患,均在等候着中央神莲成型。 神曦如虹,金色神纹勾勒旋绕着莲花虚影旋转,喷薄的瑞彩令人神清气爽,精神气越发充沛。 莲花直接从虚空中现形,以空间为土,五行为基,盛开在半空中,就好像悬于峡谷之上。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莲花骨朵生一,一分为二,再分为三,接着竞相绽放,毁天灭地般的景象囊括在神莲之上方寸空间,星空摧残,空间湮灭,毁灭中蕴藏生机,混乱中诞生秩序,异象震世。 “奇景,千载难得一见的奇景,不虚此行了。” 记录灵晶无法印刻,拿出来就被震碎,无法记录,这是大机缘,仅此一次。 整整四十九道伴生花加起来也不敌半片渡劫神莲的花瓣,更不提莲子了。神莲花瓣中央也有莲子,花瓣成熟后不会凋零,莲子缓慢成熟。 圣者以上强者屏住呼吸蓄势待发,而侥幸存活且到了这里观看这一奇景的年轻一辈强者凝练心神,感悟大道,与神莲共鸣体悟渡劫真谛,只为更进一步。 容玄站得较为靠前,这是他提前安置好的吞天法阵,能炼化空气中的灵力波动,而今更加浓郁,容玄立在其间,眼睛直直地盯着最前方巨大的神莲虚影,沉入道境。 半个时辰后,整个九曲洲都被人潮占据,到来的强者越来越多。 神莲开始缩小,直到巴掌大,若有若无的清香扑鼻而来,神辉逐渐隐入花瓣中。偌大的包围圈已经从原来的百丈变成了如今的十丈,仍在缓慢缩小中,无数道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渡劫神莲本体,万分迫切能据为己有。 圣皇强者显威,可怖的威压轰然爆发,空间仿佛凝滞,难以动弹,刹那间不少低阶修士爆体身亡。 “哼!”有位真容被笼罩在混沌雾气中的女圣皇并不受控制,她抬手一挥,白练脱手而出,直袭神莲,却被一只金色巨掌抵住。 可怖的灵力波动在靠近神莲的时候被无形波纹抵挡。 就在四方强者各显神通的时候,一人从人群中走出,如闲庭漫步般,恐怖圣威在接近他周身三寸处无声湮灭。 他招了招手,神莲冲他摇曳。 “混账,这是谁!谁准你靠近的!”有人过去拉他,金色巨掌并指如勾,却被那人轻飘飘地一击直接劈成粉碎。 全场混乱不堪,有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不由擦了擦眼睛,寻常圣人连动都动不了,而这位看似普通的男子竟然能走到真空,是真人还是假象? 容玄看清那人的相貌蓦然瞳孔微缩。 “完蛋了。”狴犴黯然失色:“没希望了,一点希望也没有,没人可能虎口夺食。” “慌什么,有这么多圣皇在。”容玄心静如止水,他仔细观察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各州无上大能,光圣皇就不下五位,而圣王境强者则更多,他心想若是能目睹圣皇强者间的混战,只要能保住一口气,回去之后都有望更进一步,甚至在百年内突破圣师。 “你知道他是谁吗,如果你能在他手中活下来,我就答应为你效力!你想知道什么我通通告诉你!” “当真?” 如果场面能乱起来,到时候不是没可能分一杯羹,容玄等待时机,同样随时准备祭出圣灵道台离开,虽说就这么离开很不甘心,但至少得了炼器仙料天诛石,观摩了神莲演化过程,受益匪浅。 就刚才悟道的不到半个时辰抵得上外界闭关修炼十年,相比于丢了性命,退一步不算什么。 “这人到底是哪位真仙?”容玄问。 “算你不傻,最狂的那位。”狴犴道:“天族真仙,天一。” 容玄蓦然一怔,脱口而出:“天族有几位真仙!” “看来是都到齐了。” 狂风扬起那人的长发,掠过高耸的鼻梁,天一微微抬手,渡劫神莲缩小落在他手心之上。 “我家后院缺一株盆栽,这个还算凑合。” 章节目录 神莲子到手 > “天族当然只有一位真仙,”狴犴翻了个白眼,“大族有血脉传承,只可能出一位真仙,死了才可能再有另一个,死了一族才会再多一族。” 其实可以理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多了位真仙,族人血脉觉醒,但拥有同样的血脉哪怕天赋再强,受到血脉制衡无法超越始祖,最高只能在圣皇巅峰,除了真仙死了,否则无法再升华。 同理,十大古族一族死绝了,另有大族出了真仙,就有望跻身十大古族之列。 “会不会有可能……”容玄转念一想,容族快要死绝了,容族祖上出过真仙,莫非容族曾是上古十族之一? “不是没可能。”狴犴打断道:“除非是依附,依附于上古十族,对外号称某族真仙,企图夺尽一族底蕴。” 竟还有这么一说,如此说来上古时期真仙虽少,但也并非只有十位!容玄轻嘶一声,容族沦为众矢之的,原因太多,暂时无法下定论。 狴犴继续嘀咕:“这么说天族真仙有敌人了,在坐稳位置之前,应该还不至于太无法无天。总之,先观望看看。” “嗯。”容玄本来就不想走,他在这里没看到谢宇策,不知是隐得太深还是根本没来。 叶天阳和谷倾衣站在一块,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这地方。容玄装作没看到。 神莲开阖摇曳生姿,躺在手心安分无比,那种渗人的神辉无法影响真仙分毫,神性之物隐隐透出臣服的意味。敢与圣皇较量的神性之物,竟然臣服于此人。 十足不好对付。 “阁下未免太贪心了,整朵神莲全都拿走,是想要我等白跑一趟。”到来的圣皇强者互视了几眼,似乎达成共识般从数个方位逼近,凛然威压如秩序神链般逼向正中,不同属性的法则之力聚集,力量更甚。 天一独立天地间,万法不侵身,他轻蔑地环视一周,淡淡道:“白来一趟?怎么会呢。来都来了,不留下点东西,还想安然离开,想得也太美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有圣皇不悦。 “字面意思。”天一拂袖。 “难道是哪位真仙后裔,不世出的强者,圣皇巅峰?或者是……”想到某种可能的圣王境以上强者几乎全都脸色煞白,立在原地不敢上前,语气有些不确定。 轰! 方才开口质问的圣皇强者爆碎成一摊血雾,天一轻轻放下手臂,拘来血雾炼化成灵气沉入地下。 情况突然,毫无预警,一击震杀圣皇强者!?全场悚然,大气不敢出。 真仙,活着的真仙!? 真仙容貌不存于世,大道更迭,世人愚昧,再加上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以至于上古种种都被遗忘。这人没有穿仙袍,袍上更没勾勒古字,实在不知道是谁。 “我等有眼无珠,不知阁下是哪族真仙?”有圣王低声问道,额上冷汗都掉下来了,如果真是真仙,若是说错话,恐性命难保。 “来了我的地盘,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天一拨了拨神莲花瓣,抬眸,“本想说谁要是够聪明,我可以赏他一粒神莲子,给你们半刻钟思索,答不上来的就得付出代价。” 底下倒吸凉气声不绝于耳,有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眼前神辉如梦幻一般。 好处是来此能见到真仙一面简直不枉活一世! 坏处是神莲没指望了,虽说原本和圣皇竞争就没什么希望,这点普通圣人还是有自觉的。 真仙一直是师父的追求,而之前见到的那人竟然是尊真仙!叶天阳的情绪难以平复,他的视线一直不离容玄,直接传音:“东荒大州原本是哪一族的领地,古籍上应该有记载。不是大衍神朝,屠神族唯独不在这地方起干戈,或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师父,屠神族高层中属于上古十族的有哪些,离族、天族,还有……” “这儿是你的领地?”谷倾衣惊愕,毕竟是谷族圣子,他一开口就连圣皇也没有再多说,只等答案公布。 更有几位圣皇按捺住心切,把注意力放在谷倾衣身上,似乎在思索从这人手里抢到神莲子的可能。 “你是……”谷倾衣走上前。 “天一,名动上古的天族真仙。”清晰的嗓音自后方响起,传遍四方。 谷倾衣圣洁脱俗犹如谪仙一般,长发飞舞目光冰冷,哪怕被抢了话头也没有太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见到说话的那人,明显皱了皱眉。 “是你啊。”天一认出容玄,并未否认。 四下死寂,只有浪潮拍岸的声音振聋发聩,开口的那人站在一方空地处,瞬间吸引了九成九的目光,确认是真仙后,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天族,天族真仙天一!? 如典籍记载,天族真仙横扫八荒,狂傲无边震惊上界,以一人之力,让天族跻身上古十族之一! “这怎么可能!天族真仙早在万古的时候就已不在上界,竟然还活着……” “天族,天族真仙竟然还活着!这么说大衍神朝的好日子到头了么!”当年天族被驱逐后大多到了屠神族,大衍神朝乃是姬族与谷族联手,屠神族蹦跶得再欢也难以撼动神朝根基,而现在不一样了,天族真仙回归,上古十族之一的天族必能重现昔日辉煌。 容玄说完,只是静静地看着天一,眸光复杂:“幸会。” “知道我是谁,你不怕我?”天一调侃着,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戏谑道:“也难怪,毕竟是……” 他笑而不语,取出一枚神莲子,抛了过去,露出个古怪的表情:“说话算话,祝你好运。” 容玄愣了片刻。 “完蛋了,你惹了他,他不会让你好过!”狴犴强忍住忌惮,感受到神莲子澎湃的生机,蛊惑道:“好不容易拿到,扔了太可惜,但以你的修为怎么保不住,求我吧,我能让你躲过一劫,相应的你得付出代价。神莲子给我,我带你逃出去。” “休想!”容玄爆发全部灵力飞退,脑中迅速转动,交情?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暴露大局观神图,毕竟还没参悟,更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出自天一之手。 “你会后悔,后悔了别找我。” “剩下的我们好好算账。”天一抬手一招,划分天地,可怖的景象让在场众位强者难以忘却,空间仿佛被撕裂开,万道霞光大盛,天地齐鸣。 时间把握的刚刚好,几乎是容玄接住神莲子的刹那,地面开始震颤。 可怖波动令天地齐震,水溅三丈大浪滔天,虚空如同熔炉般将整个九曲洲笼罩,封禁十方虚空,业火地火交织,低阶弟子如同灵魂被炙烤一般,头痛欲裂,惨叫声不断。 尽管如此,仍有数十人齐动杀向此地,无数道凛冽的目光刀子似的落到他身上,无处遁形,容玄抑制住激动把神辉包裹的神莲子放入魂力空间,继而迅速飞退。 容玄暗道晦气,他没想到天一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简直像转移火力。 狴犴预料得没错,天一提前来这地方做好了万全的应对之策,还好他早有准备,只是实在仓促,他祭出圣灵道台,沟通传送阵趁此地完全封锁之前立刻离开。 铺天盖地的攻击袭至眼前!来不及了么,容玄心想,刹那眼前一黑,有个人挡在他面前。 “好你个叶天阳!”跟在容玄不远处的雷火大吼一声,化作紫光逼近。 “别过来。再来一个添乱。” 容玄呼吸一滞,猛地抓住叶天阳后腰处的衣袍,一手捏诀演化神图。 陡然间神辉咋现,纹路自虚空勾勒成型,一股亘古沧桑之意尽显恢弘大气,大局观神图虚影自容玄身前显现,越过叶天阳的躯体,如同无形屏障挡住绝大多数攻击,而后轰地一声与纹路相互湮灭成虚无,以灵气勾勒的玄奥神图部分消失,部分又重新显现。 对上这么多大能,哪怕圣者境也不够看,容玄精神力极速消耗,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浑身骨骼咯吱作响似要解体一般。 恐怖波动切割四方,叶天阳挡在他前面承受了绝大部分攻击,容玄死死盯着天一,他冒着死亡的风险,分出心神祭出圣灵道台,演化神图速度减慢,两人如受重创,瞬间被灵力波动推出数十丈。 “这是……”天一认出那神图,不可思议地咋舌。 “容姓之人,竟然学我的道,哈哈真是风水轮流转。”天一大笑出声,继而传音道:“看在你我有这渊源的份上,那我就提醒你一声。神图不全,末尾有误,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天赋能判别从哪开始了。” “有误?”容玄来不及细想,他箍住叶天阳的腰身退后,传送阵撑开一角,两人的身体就要没入其中。 “小辈休想逃,交出神莲子,饶你不死!”有圣王强者出手袭向容玄和叶天阳二人,更有人直接轰击圣灵道台,而谷倾衣也动手了,不知是想夺渡劫神莲子,还是不想叶天阳被带走。 天一眸光一凛:“谁准你们动了,小辈的恩怨就交给小辈,圣王圣皇也有脸从小辈手里抢东西,敢踏出一步,我就踏平所在古教!” 没有一丝灵力波动,空间却仿佛要被捏碎了般,圣皇强者首当其冲很不好过,行动受阻了一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兽离开。 “不、不敢。”圣王境以上强者整张脸都快成了绛紫色,僵直了躯体没再动,莫非容玄真和天族真仙有交情?覆灭上清仙宗的真仙一击原因在此?这算哪门子孽缘! 有胆大的大能并不死心,趁乱隐退给属下使眼色,吩咐让年轻一辈尽快去追,他们不能出手,不代表小辈不行。 “来我东荒就别空手过来,拿不出像样的宝物,那就放血滋养土地,再留只眼睛,留只手,或一条腿,由我亲自操刀,以后就别想再长回来了。”天一随口道。 圣皇强者直掉冷汗,风光无限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生出无力之感,识时务的没一个敢逃窜,只得对方怎么说,他们怎么做,纷纷拿出私藏上缴,仙珍神料堆成小山,比起渡劫神莲也差不到哪里去。 天一继续道:“天族没落就是你们这些为老不尊的货色在捣鬼!东荒大州在内百余大州都曾是我天族的领地,诸位不请自来,这就想走?” “冤枉!”被趁火打劫的圣皇境大能叫苦不迭,赶紧撇清关系:“都是大衍神朝的错,与我等没关系,就算是真仙也别血口喷人,东荒大州被大衍神朝占据了大半领土,而不是我们。” “有空我会去谷族走一遭,与谷族真仙切磋。”后来之人也配称尊,真是笑话。 天一收回视线:“滚吧。” “诸位回去之后记得,夺了东荒的东西全都给我百倍奉还,占了此地需拜天族为尊,比如大衍神朝、上清仙宗之流尽早滚出去,留在这儿的宝物,一颗灵石都别想带走,既然我回来了,当年的恩怨,该算个总账!” 上界平静被打破,东荒周边大州陷入恐慌,大衍神朝没经过多少抵抗在当日便弃离此地。 据传,真仙当日往返上界边沿,搬了座巨山又回到九曲洲,他径直动用逆天神能,移山填海,在九曲洲所在处折腾出了一座巍峨高耸的巨峰,天石屹立与半山腰刻下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天宫。 宫殿拔地而起,天一动用逆天伟力拘来地下龙脉改善此地地貌,灵气浓郁程度今非昔比。可怖的场面极其壮观,不是亲眼所见简直难以想象,令人汗毛倒竖,却又无限神往,更是笃定了一个事实,这便是真仙,真仙无所不能! ** 当时出手的大能不在少数,天一虽震慑住了圣王境以上强者,但有不少圣师还是出手了,容玄和叶天阳没能安然退到东荒之外,传送阵空间通道被摧毁了部分,两人被迫落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雷火和他们一块离开,却是一前一后,显然在空间通道中被迫分开了,如今不知所踪。 眼前一望无涯的草地呈暗红色,像被血洗过一般,就连他们滴落的血,落在地面就看不出来了,炙热的空气中嗅不出丝毫血腥气。 “修为比我还低,要你逞什么英雄!”容玄皱着眉,一手揽着徒弟,盯着自己一手的鲜血出神,半晌他才重重吐出一口气:“疼么?” 叶天阳前胸后背血肉模糊,正缓缓愈合,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有气无力地扬起发白的脸摇了摇头,裂开嘴笑得很无所谓:“不疼。” “傻不傻,还笑得出口。”容玄看着觉得刺眼。 “不傻。”叶天阳继续笑道。 “嗯?”容玄瞪了他一眼。 “傻。”叶天阳迅速改口。 容玄背起叶天阳,快速穿行,结果不知为何,兜了大圈又回到原地,以容玄的感知力竟然找不到方位感。 得尽快离开此地,如果按照传送通道推演,很快会有人追杀到这里。 “先看看这是哪里,是不是还在东荒。”容玄皱着眉,拿出高阶地图细看。 底下尽是干燥的细小沙子,同样呈赤红色,没有一丝的风,咋看之下很平静,却给人不祥的预感。 “不是东洲,偏了太多。”叶天阳费力地睁开眼睛,毕竟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一眼就认出这是哪里。 “不好,这里是……”叶天阳额上热汗滴落,不顾浑身骨架松散,从容玄背上跳下,靠在容玄身上护住其后背,双脚陷入血沙下三寸有余。 “骨州血海险地!地上不是草,全是活的!” 血色小草拔高,如同活络一般左右摇摆,如鲜活的细虫般搅在一起向两人所在处聚集,血色席草上端从中分开,竟然诡异地出现一排排尖锐牙齿,发出如同婴儿啼哭的尖锐叫声。 容玄低头看了眼,顿时浑身发毛。 章节目录 久违的独处 > “你跳下来做什么!”容玄迅速拉住叶天阳的衣袖,一跃而起。 底下血沙虫猛地拔高三丈,相互缠绕攀升,瞬息缠上叶天阳的脚踝。净灵水雾跃出,环绕脚腕一圈,血沙虫如临大敌,骤然四散。 “师父先走,我没事。”叶天阳看了看师父拉着他的手,泛白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 “你再说一句试试。”容玄祭出圣剑演化太虚剑意,剑气冲霄轰然袭地,杀出一条通路,容玄拉着叶天阳闪电般突破重围,冲向远处。 骨州血海,既是险地又是迷宫,进去之后被困着出不来的不在少数。 地上生长的血色草藤,又名血沙虫,看似冒出来一小截,埋在地下的部分是上面一截的成百上千倍,而且每一千条里面会有一条是十级妖兽级别,虽说不是圣兽,但数量太多格外难缠。 有这些诡异之物引导,容玄第四次回到原地,长剑一挥,其上蠕动的细小虫体被甩了出去,他大口喘气,精力已经损耗到极致。 “师父……”叶天阳弱弱地开口。 “你闭嘴!”容玄思忖走出此地的方法,上一世没来过这里,但古书上记载血沙虫海其实并不辽阔,只要拘来一条活得血沙王虫引路,就能轻易走出去。 容玄毕竟是圣者境,杀气外露威压惊人,死在他手里的血沙虫没有十万也有一万了,血沙王虫却一直没见着,普通血沙虫没有威慑力,找不到王虫,就只能在原地打转。 如果女王能羽化成圣,十级血沙虫王实在不够看。 但现在女王在破茧羽化的重要关头,至少百年才会出,而今时候不到,但若有意外状况,能简单沟通,她倒是想提前出来,被容玄严厉拒绝了。 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必要葬送女王的机缘。 大不了多花点时间毁了这里,容玄眸光冰冷,打算大开杀戒。 “虫不一样。”叶天阳兀自开口。 “叫你闭……你继续说。”容玄蓦然一顿,哪儿不一样? 这货的记忆力有这么逆天么,容玄自认为感知力不错,可在他看来这些虫子几乎全都没什么两样,他留在地上的标记一直都在。 “不在原地,虽然地上的标记和最开始的地方相似,但还是有差别的,这地方天然幻象邪异,血沙虫伪装出来的假剑痕几乎能以假乱真。”叶天阳恢复了点气力,祭出天劫。 容玄留意到先前细线似的一缕如今竟有拇指粗细,并且比起以往的赤红,像是融合了不少天劫一般,颜色淡了许多,但威力更加可怖。 闪电劈向地面上那处一丈长的剑痕,天劫击穿幻象,厚厚的血沙虫尖锐地嘶叫一哄而散,继而疯狂聚拢来,原本一模一样剑痕消失无踪,只剩铺天盖地的血沙虫席卷上空,遮天蔽日般形成封锁,将两人团团围住。 不好!容玄脸色微变,下意识护住身后的徒弟。 叶天阳冰凉的手挡住容玄的耳朵,他闷哼出声屏息凝神,燃烧精血爆发残存灵力,净灵之水外放,凝成厚重的水雾,承载天劫,雷霆显威,噼里啪啦横扫四方,血沙虫灼烧殆尽的焦糊气刺鼻。 尖锐的嘶叫声此起彼伏,恍若魔音干扰,让人神魂不稳。 “师父闭上眼睛,我来指路。” 神念传入容玄识海,容玄立刻点头道:“好。你没事?” 叶天阳摇头:“没事,我有净灵水。” 容玄直皱眉,净灵之水不是个好东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跟自虐似的,这货以前差点被反噬一命呜呼,竟然还是不长记性。 其实就在叶天阳捂住他耳朵的时候,容玄就已经明悟。 在身为灵纹宗师的容玄看来,此地的地形极为普通,才在一开始被迷惑了。 地形只是障眼法,真正导致导致天地幻象等种种异变是血沙虫,血色砂石是死去的血沙虫体,寻常时候,砂石流动的声响,发出的怪叫,甚至是死后刺鼻的气息,惑人五识,无形之中就把闯入者引向深处,哪怕撕裂空间也出不去,能影响空间此地或许霸主级血沙圣虫,另空间扭曲,难怪一直在原地打转。 容玄屏住呼吸,神识全数回归识海中,全力催动圣剑劈开虚掩的一角。 圣器发光,斩出一条出路。 师徒二人配合默契,破开封锁,出现在外头的刹那,眼前红光一片,扭曲蠕动的血沙虫攀上后背及耳后,直往衣缝里钻,好似贴上血肉的触感叫人头皮发麻。 一个时辰后,走出血沙海范围已是黄昏,眼前豁然开朗,容玄加快脚步,背着昏迷的叶天阳,寻了处隐匿的山洞,他撑着圣剑站在洞口,能听到里头汩汩水声,他走近两步。 吼! 圣兽凶煞之气爆出,凛冽劲风迎面扑来,如刀割一般,容玄面目生疼,稳稳站在原地,同样爆发圣人威,与里头的圣兽对峙,骨骼被震得咯吱作响。 半刻钟后,里头平静了,知道来者不好招惹,凶兽并没有杀来,但显然没有让位的意思。两只偌大的通红血眸自黑暗中亮起,凶兽低吼一声,继而转身往洞内走去,地面震颤不已。 容玄背心已经凉透了,他靠在洞口歇了口气,催动隐环隐匿两人气息,跃出数远才撕裂空间,准备连夜离开险地所在范围。 毕竟这地方除了血沙虫,有威胁的凶兽不少,厄难之地危机四伏,再加上背上这货力竭,容玄不打算逗留太久。 与此同时,骨州血海外围连着一片海域,虚空之上有空间波动荡出,继而撕裂一道细小狭缝,容玄正准备踏出,嘈杂的声音从外界传入狭缝内。 “推演之后的结果直指此地,应该不会有错。”有圣师强者隐匿在人潮中,低声道。 “传送阵通道被破,容玄没落到空间乱流中,却一下子横跨数州到了这等绝地,这儿是骨州血地唯一的出口。容玄真进了里头,不可能不从这里出来。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该不会是不敢吧,”人多口杂,四处都是议论声,有眼尖之人指着虚空某处一道狭缝:“快看,那是什么!容玄,容玄出来了,就在那里!” “神莲被真仙得了没指望,还好有枚神莲子,这可是能让圣师突破圣王的神珍,被宗师炼毁了怎么办。”说这话的人动了杀心。 “无论如何,必须夺到手!我教圣皇有令,神药和人全部带回古教!” 容玄微微侧过头,看了叶天阳一眼,他没有理会外界的人,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空间狭缝合拢,耳中一片清明。 叶天阳在山洞里苏醒的时候,洞内除了他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他猛地坐起,环顾四周,苍白的脸上痛苦神情凝固越发黯淡,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下,凶兽的煞气还没散去,一颗价值不菲的圣兽魂晶躺在地上熠熠生辉,照亮了半个山洞。 绿藤爬上山壁,有道小瀑布从上方流下,底下一汪灵潭清冽,泉水呈淡绿色,里头波光粼粼,灵气逼人。 早知道再怎么样也要撑住了,至少不会连道别也没来得及说…… 叶天阳一拳狠狠砸向地面,泥土渗入伤口中,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木纳地挪到水边,单手无比费尽地扯下外袍,染血的里衣挂在手臂处,露出大半背脊。 师父会丢下他在意料之中,但至少在离开前把他安置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已经足够了。 叶天阳闭上眼,拿着玉瓶把里头的液体倒上背后狰狞的伤口,却只是肩膀瑟缩了下。 “你在做什么!” 容玄弯腰走进山洞,被净灵水雾刺得浑身不舒服,他刚开口,触不及防,恰好撞见这一幕。 叶天阳背对着他,皱巴巴的衣袍被水浸透随意地挂在左手手臂上,两边肩膀露在外,白皙的脖颈修长,大半个背上伤痕累累,此外还有许多被血沙虫刺破的血洞,正往外冒着黑血。 叶天阳右手拿着的玉瓶里冒出的净灵水冲刷下,血肉翻起,触目惊心。他听到话赶紧把右手缩了回去,玉瓶藏在衣袍下,回过头,眼里灿若星辰,裂开嘴笑得无比灿烂。 看清的刹那,叶天阳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师父受伤了?” “是妖兽的血,我把兽躯弄到别的地方,以免此地血腥气太重引来祸患。还是在血海内,别掉以轻心,”容玄顶着一身血走进来,却发现徒弟虽然醒过来,但气息却比他离开时更弱了。 “我问你刚才在干什么?”容玄没有忽略叶天阳的小动作,他弯下身拍了徒弟的手,掀开衣袍,想去拿他藏的玉瓶。 手还没碰上,叶天阳扑了过来,把玉瓶握紧:“师父别碰,这不是愈合伤口的灵药。” 容玄在他背上抹了把,顿时针扎似的疼痛直袭灵魂,他猛地一巴掌拍向叶天阳的背。 啪地一声脆响,没动用灵力,但光力道就够这重伤之躯喝一壶了。 “交出来,以后不许用了。”容玄道。 简直胆大,并非普通的净灵水!浓缩了十倍以上,连圣者都不能徒手去碰。 如果说灵泉能助伤口愈合,净灵水则恰恰相反,不止能抹去血腥气,还能化尽体内灵气。 这种时候了还用什么净灵水,不要命了! 叶天阳疼得脸色发白,他固执地握着不放,澄澈的眸子紧紧盯着容玄,摇了摇头:“不要。” “你自残上瘾了么。”容玄斥责道,都到了渡劫的紧要关头,如果突然天劫到来,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因为,我想变强。” 叶天阳眸光很亮,抬起头,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没有比净灵神水更合适的承载天劫之物,我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些年多亏了雷火,我尝试着融合天劫,已经小有成效。” 容玄微怔,继而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 不错,有大气魄! 这货过目不忘,看过的古籍数不胜数,上界地图被容玄拿来给他当惩罚的,这货能倒背如流,除此之外,上古大能的心得体会不知有多少,洞察力惊人。 照这么说叶天阳不是乱来,其实早就做好准备,炼化净灵之水的下一步是引动雷霆入体,一直至今,雷火恶名在外,在别人成圣的天劫上捣乱,吞纳天劫雷霆,炼化不了的回去给叶天阳,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叶天阳。 成大事者需无所畏惧,方能化不可能为可能。 容玄这才发现以前太小看他了,叶天阳的悟性不是吹出来的。 “所以,我虽然没有渡劫,但修为并没有止步不前。”叶天阳道。 “那你随意。”容玄摸摸他的头,抬手拘了大片灵泉剔除水分,浓缩成拳头大小,装进玉瓶,放到叶天阳身侧触手可及的地方,继而背对着徒弟扔了里衣,毫不避讳地光着身子,走进潭中清洗。 血水晕染开,容玄坐在中央,半垂着头闭目养神。 叶天阳积蓄了些许灵力,这才把净灵水纳入体内迅速炼化,听到动静一回头,顿时傻了。 血迹化开,微微晃悠,但水质清冽,一览无遗! 容玄背对着他,结成一缕缕的长发散开来,沉入水下渐渐飘浮起来。 顺着光着的肩膀向下望,能看到两条修长的腿随意地交叠着。 叶天阳心驰荡漾,哪还有心情炼化净灵水,迅速封入体内,拿起身侧的玉瓶把灵液涂在伤口处,狰狞的伤口迅速愈合。 叶天阳矜持地挪到水池边,撩起容玄的长发,把边沿处的血抹了把到发梢处,继而伸到容玄眼前。 “师父发上全是血。” 容玄懒得动:“洗。” 叶天阳心不在焉地顺着长发,绕到旁边凑近了往下边一看,顿时有些失望,里裤还好好穿着。 “你在想什么。”容玄睁开清冷的眸子,见叶天阳视线和表情顿时脸色一黑,他猛地拽过叶天阳的衣襟,水花四溅。 叶天阳沉声道:“我在想什么,师父难道不知道么。” 容玄皱眉,如果他没看错,这货在失望,失望什么? “你去另一边休息,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容玄拽紧衣襟,继而猛地用力一推,这才不悦地往后靠去,试图离人远点。 逃出东荒受了重伤,到了这里又是十多日不眠不休,才刚斩了圣兽,一切布置妥当了才进来,容玄魂力耗尽,体力也近乎于无,刚恢复了些许,眼下头疼得厉害,实在不想多。 叶天阳被推得一个趔趄,扯到伤口疼得很,却是如愿以偿见到了师父正面,他的眼睛越发幽暗。 就在容玄向后靠,支着头缓缓阖上眼的刹那,叶天阳站起来扑了过去,一把按住师父的肩推到岸边,一手扶着容玄头,俯身吻住他的下唇。 五指伸入湿润的长发中,叶天阳搂住容玄的肩,迫着他抬头,仿佛压抑至极般,忘情的深吻。 章节目录 过火了 > 感受到唇齿间温润的触感,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恍若惊雷当头劈下,容玄瞪大了双眼,因犯困而停滞的大脑僵了片刻,继而猛地抬起手掌。 “师父,等一下。”叶天阳抓住他的手腕,漆黑的眸子深处有暗芒闪烁,面色却很平静,嗓音也是淡淡的,没有丝毫做错事后的畏惧或自责:“我……很有可能会渡劫失败。” “滚一边去!”容玄哪还听得进去。 叶天阳一本正经地说道:“别误会,这些年我担心师父安危,一直放心不下,如果天劫炼心出现师父,以前的我定会迷失,现在我也不清楚。” 容玄被抵在灵潭边上,被迫仰起头,薄唇泛着水光,疲惫不堪的面上带杀气,只是说话有些低哑。 见他坦坦荡荡,容玄反而困惑了,难不成这货是故意想惹他失态看笑话?容玄转念一想四字,眼神示意他好好说话少动手动脚:“什么意思?” 叶天阳停在距离容玄嘴唇半寸处,眸子更暗了些,他背对着圣兽魂晶,表情模糊不清:“我只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对师父死心了,一次就好。还望师父成全。” 亲一次?多久?容玄额上青筋直爆,抬起的胳膊挣脱不开,屈指紧握,两人离得很近,几乎能感觉到长睫在脸颊上扫动的轻痒,叶天阳几乎紧挨着他的身体。 容玄脑中翻江倒海,只觉别扭至极,厉声道:“够了,明明刚才已经……” 叶天阳面不改色地打断:“刚才不算,怕师父还手太快,我紧张,什么也没想。” 容玄烦躁无比,长腿随意一伸,膝盖从对方俩腿缝隙挤了进去。 这都叫什么事!他靠着这货炼心两百年,大仇得报,放下了很多事,这才安然渡过圣人劫,但叶天阳不同,看似再刚正不阿,本心却不再纯粹,弱点越是明显,渡劫风险越大。 如今容玄唯一的执念就是故友能安然无恙,无论这货变成什么样,容玄收徒的初衷不会变,就是要他独当一面,能安然存活。这样容玄才有望彻底放下过往,超脱出去,在道途上走得更远。 水波微漾,气氛旖旎了几分。 叶天阳眸子越来越暗。 容玄黑着脸。 “我再警告你一遍,叶天阳,我之所以迁就,只是看在你渡劫在即不想坏你道心,再敢乱来,我现在就让你成为劫灰,不用等到渡圣人劫就……唔!” 叶天阳低头堵住他的嘴,狠狠吮吸下唇,握着容玄的手腕向下摸至手肘,引着手臂勾住自己的脖颈,这才顺着胳膊缓缓绕到后背,五指张开重重抚摸,直到另一边侧腰处,轻轻揉捏,被容玄一把抓住,咔嚓一声卸掉了整只手。 叶天阳啊了一声。 “亲就亲,别乱摸。”容玄偏过头,一脸严肃地瞪着他。 叶天阳笑意更深,迅速掰正容玄的下巴,趁他说话的时候撬开唇齿长驱直入,舌尖灵巧地刮过上颚,再勾住容玄的纠缠,发出暧昧的水声。 忍过剧痛之后,叶天阳的手掌扭曲地耷拉着,却还是用胳膊箍住容玄的腰,一手扶着他的头,拇指指腹抚摸着温润的脸颊。 容玄本就疲惫不堪,被堵得头晕目眩,呼吸都难,背后是冰凉的石块,他僵着身体只是一味地让徒弟乱来,越发觉得荒唐。耐心处在即将耗尽的边沿。 容玄没再应付胆大包天的徒弟,集中全部心神催动混元噬道,残存的精神力愈渐亏虚,谭中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入他的躯体,在筋脉中运转几周天他,缓缓恢复气力。 容玄就这么不反抗,跟熟睡没什么区别,叶天阳就像抱着雕塑。 无论他怎么费心取悦,对方依旧平静一如往昔,就好像他换个方式说爱,师父理所当然不当回事,难道还感觉不出来?为什么还感觉不到! 师父,师父,师父…… 越是亲近,越像离得更远,落差太大,不得满足。 巨大的空虚占满整个躯壳,几乎要把仅存的理智吞噬。 渐渐地,叶天阳不要命地加大力度,像是宣泄情绪般咬住唇瓣扯开啃咬,喉间发出压抑得仿佛野兽般的低吼,容玄被压得后脑几乎贴在地面,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过火了! 自己不过是想在好聚好散之前,看着这货成圣了,能在动荡的神朝站稳脚跟,他只是为了在最后尽个师父的责任,凭什么非得为不争气的徒弟做到这种地步不可! 容玄眸光冰冷,并指如刀,集齐全部气力斩向徒弟后颈。 谁知,正要动手的刹那,身上一轻,扶着头的手顺着脸颊无力滑落。 叶天阳昏了过去,如同一滩烂泥般侧滑,脑袋磕到肩头,栽进潭水中。 扑地一声,水溅了容玄满头满脸。 “……”维持着攻击姿势不变的容玄,一脚把叶天阳踢到水潭的另一边。 水中灵气已经不多了,容玄沉入水中,神色晦暗不清,等背上蹭到的泥污洗净了,他立刻起身走出灵潭,转身的瞬间已经穿戴完毕。 容玄背对着叶天阳盘腿而坐,调理气息,长发湿湿地搭在平整的石块上,直到隔日午时,叶天阳上岸换衣袍,他才悠悠转醒。 睁眼就看到叶天阳换完裤子,染血的旧衣扔在脚边,上半身未着寸缕站在面前,按着头上刚挽的髻,低头在找些什么,容玄瞳孔微缩敌意明显,视线落在膝盖弯处的白玉发冠,微微皱眉,坐下的时候没细看还以为是石头。 容玄捡起发冠丢了过去。 叶天阳听到声音回过头,额头被砸中,这才松手去接,发冠是拿到了,长发散开来,髻是白挽了。 “师父醒了。” 容玄被逗乐了,只觉这货表情傻得可笑,他这才留意到叶天阳手臂上挂着没穿的衣袍,白袍华贵其上无华的花纹是用姬族古字勾勒而成,脚上的长靴不同凡俗,算是一身颇正式的皇族服饰。 容玄一目便知,问道:“你要回去?” 叶天阳点了点头,他没有隐瞒,直接拿出灵鸟递了过去:“大衍神朝出事了,真仙打进皇城,有人要我尽快回中州。雷火等会过来,让他带师父出去,之后是让他跟着还是赶他走,全凭师父意愿。” 其实雷火虽不在血海,但也在骨州境内,十多天来数次给叶天阳传音,后者都没有回应,而今事出紧急,叶天阳这才让雷火赶紧过来,估摸着时间,应该已经快到了。 灵鸟足有四只,但每只里头都很简略,容玄大致瞄了眼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大衍神朝当初把天族驱逐出境,甚至追杀,如今天族真仙回归上界,自会去找姬族和谷族的麻烦,这才一个月不到,对方速度很快,复仇毫不含糊。 这些都不奇怪,奇怪的是灵鸟传来的内容,不止很急,甚至算得上威胁了。有什么事非得叶天阳回去才能解决? 容玄一把按住他的手臂,让他换身别的,不悦道:“真仙打进皇朝,和你有什么关系,连圣皇都招架不住,要你赶回去送死?” 叶天阳道:“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如果不回去,他们可能真会对唐月,陶青他们下手。不过师父放心,我不会有事。” “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神朝水深,哪怕你名义上说不争,其他帝位继承者找到机会一样会除掉你,自身难保还管别人死活!”容玄直接道:“安然渡劫才最为重要,你要回去也行,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回去也不迟。” 叶天阳看着他,突然走了过去,这货靠近,容玄打量着叶天阳的脸,做好准备,心道长得妖孽,满脑子邪念,要是再乱来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谁知,叶天阳停在他面前,替他拢了拢外袍,细心地把散开的腰带系上,有些感动地开口打破沉寂:“以为师父会很生气,昨晚我……” 咚。 “你们!”雷火停在门口,爪里的灵果滚落在地。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看到这一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 凌乱的衣袍丢了一地,两人靠得很近,叶天阳光着上身,容玄站着,衣服刚穿好,叶天阳长发凌乱还没梳,这是什么情况! 雷火大吼一声,化成闪电冲向叶天阳,一脚踹向他的脑门。 “你昨晚干了什么!你对老大干了什么,就在这地方,这种破山洞里,哪能睡人。” 叶天阳躲开来,一时半会没明白雷火在发什么疯,毕竟是圣兽居住之地,乱不到哪里去。 他看了眼容玄打坐休息的地方,说:“师父在上面……”我在水里。 雷火打断道:“废话,老大当然在上面!” 叶天阳愣了片刻,穿戴整齐,突然明白过来,雷火多半误会了。不禁好笑。 容玄懒得纠正不是昨晚是前夜,叶天阳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毕竟事关重大,容玄确认道:“渡劫为重,该做的都做了,你总该有把握了吧。” “该做的,都做了?”雷火好奇地睁大眼睛。这可是老大亲口承认,做不得假! “别插嘴,没问你。”容玄皱眉,脑抽了才答应,结果被徒弟压着亲得喘不过气,这种事他绝不想再提。 雷火嘿嘿道:“老大,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嘿嘿。” “师父我……”叶天阳看着容玄的眼睛回答道,容玄示意他继续说。 叶天阳道:“没把握。” 容玄嗓音森然:“你说什么?” “后来不是昏过去了么,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叶天阳抓抓头,一本正经地说完,就看到容玄脸色越发难看,他笑着上前一步,抓着容玄双臂,亲了下他的唇。 容玄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猛地扬起手掌。 叶天阳笑道:“好像有把握了。” 这掌总算没打下去。容玄收回手,蹬鼻子上脸!这货回去送死他不该拦。 “啧啧。”雷火简直激动得想要跳起来,不一样了,不一样了。真不容易。 “别吵,有声音。”容玄抬手,看向洞外。 外头传来动静,雷火总算回想起来意,他催促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我走,这地方也不安全。神朝派人来找你,好像和你身份有关,总之回去了才知道。” 其实雷火实在很想知道细节,比起问老大,还是叶天阳比较好说话,大不了问完了再回来接老大离开。 “师父?”叶天阳看向容玄,询问师父意见。 “哟!”听话多了!雷火在一边起哄,尾音拖得拉长, “既然如此,那你走吧。”竟然和身份有关,容玄没再反对。 “如愿以偿,这样还渡劫失败,没天理啊。”雷火挤眉弄眼,能让老大开窍不容易,两情相悦最好不过,反正比起外人进来,还不如师徒走到底。 “什么意思?”容玄道。 “没什么,师父无需介怀。”叶天阳脸颊直抽搐,绝不能让师父知道雷火在想什么,否则他得再死一次,误会就误会吧。 “呦呦。”雷火继续起哄。 容玄踹了他一脚:“我就不跟你们一块走了。” “老大,你要当心,很多圣人守在骨州血海外,随时都可能进来搜人。”虽在意料之内,但叶天阳和雷火都有些失落,只是前者没表现得太明显。 容玄有渡劫神莲子在手,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找个安全之地炼化此物,先突破圣师,反正他的另一重身份正在屠神族闭关冲击圣师境,其他屠神族若无大事,一般不会打扰到破衍。 除此之外,最大的难题还是叶天阳是否能渡劫成功。 想到这里,容玄卖了个关子:“你若能成圣,为师会亲自登门,送你个宝物,还有件要事跟你说。” “什么宝物,说什么?”叶天阳既好奇又期待。 “以后就知道了。”容玄摸了摸他的头,当即撕裂空间,看着徒弟走进去。 趁着裂缝还没闭合,雷火拿爪子搭在叶天阳肩上,一拍恨不得把人拍扁,还不忘扭过头冲容玄说道:“老大安心,回去之后我一定盯着天阳,不让他和姬梵多来往……叫什么倾衣,肉麻,以后喊他老谷。” “乱说什么。”叶天阳觉得好笑。 空间裂缝闭合,周遭静寂了。 外头没了声响,容玄面色凝重,捡起地上的圣兽魂晶打算就在这地方闭关,直到修为恢复巅峰,容玄习惯做好周全的准备,彻底隐匿此地气机,他走出门去准备在初级阵法的基础上,重新布置一番。 谁知刚到洞口往外一看,容玄倒吸了一口凉气,背脊冰凉。 章节目录 圣师劫 > 血腥气扑鼻,洞外凶兽残肢堆积,有的挂在树梢上,这些都是高阶妖兽,虽不到圣兽级别,但足有十多头,随意散落,堆成小山,在这个灵气相对贫瘠的地方,食物短缺,新鲜的兽肉对饥肠辘辘的凶兽而,是不小的诱惑。 “雷火干的蠢事!”容玄只看一眼,走出两步,接着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树木草地完好无损,就好像妖兽死后被丢到这里,血腥气太过浓郁,恐怕很快这地方就会被妖兽踏平。 如果不是雷火干的,那是……因为雷火过来暴露了行踪?敌人简直无孔不入,容玄闪身入内一把火烧了里头零散的衣物,清理血迹以防被追踪,接着出门,以最快的速度收取妖兽残躯,这东西既然能把大批强大妖兽吸引来,容玄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关键得想办法。 地面震颤,似有庞然大物从四面八方奔来,嘶吼声震天动地,很快就要逼近此地。 这么快!容玄直接撕裂空间出现在虚空之上,从上往下看,到来的十级妖兽不少,其中更有三头圣兽带领大军前来,此地的圣兽霸主已经被容玄斩了,这地方暂时无主,这些妖兽才肆无忌惮。 或许哪怕没有那么多兽躯为诱,其他地方的圣兽霸主也会前来。 如果他晚出来一时半会,再与任何一头妖兽对上,只怕凶多吉少。 容玄体内灵力只恢复了六成,坚持不了多久,他庆幸还好叶天阳不在,否则他没把握一次救下两个人。 不怪雷火,待在这地方算是被困了大半个月,外头的人想必等得不耐烦了,抓住所有机会不惜一切探出他的行踪,很可能一开始雷火就作为重点对象被严密监视着。 在此之前,估计都已经有人进了血海险地,一想到方才他还想在此地闭关冲击圣师境,容玄就心有余悸。 “看,他在那里!”底下传来一声大吼,继而脚步声此起彼伏。 “终于出现了,看你往哪逃,躲在血海险地还能不死,天意!神莲子是我的了,哈哈。”阴沉的冷笑飘忽不定,仿佛在耳边想响起。 一道黑影破空,五指如钩带着黑雾死气,直袭容玄面门,空间寸寸湮灭。 容玄浑身发寒,先一步后仰,圣剑出现于手,蓝光如虹,洞穿那人胸膛,接着猛地抬起将来者斩为两半,圣者初期强者偷袭不成神识被破,轰地炸成血雾。 容玄飞速后退,滴血不沾身,动作一气呵成,毫无丝毫滞意。 “今日你逃不走了,把渡劫神莲子交出来!”数道可怖的气息自各个方位爆涌而出,自空间裂缝中走出,截断容玄去路。刚才那人得惨状还历历在目,来人心里骇然至极,暗叹炼神六转以上果然厉害,竟能这么快斩落圣者,不愧是覆灭了一大古教的强者,名不虚传。 一击斩落圣者,可怖的判断力,随机应变速度惊人,此人不可小觑! “终于来了,已经等你们很久了。看来准备没有白费。”容玄落在虚空,瞬间被五位圣者围住,底下还有不少恐怖存在虎视眈眈,其中不乏圣师,但没有露面,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什么意思。”有圣人心生警惕。 “欢迎自投罗网。” 危机关头,容玄反而冷静下,体内混元噬道自行运转,反正已经暴露,他不再消耗精神力催动隐环,而是握紧圣器海冰剑,上辈子被追杀太多回,这种场面见多了也就不至于惊慌失措。 敌人全赶来就麻烦了,只能速战速决,趁着被包围之前逃出去。 “少危耸听,诸位别跟他废话,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他徒弟才刚走,哪有时间布置什么逆天法阵能困住圣人,有这么多妖兽助战,再拖延时间也没人会来救你。不交出神莲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独臂中年人浑身罩在黑袍中,似乎不想被人知道真容,圣者巅峰! “那就试试。”容玄心里不悦到极点,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一般大有来头,手段极多实力极强,之所以不露面估计还是忌惮他的身份,或许还有小部分原因是不想与大衍神朝为敌,毕竟叶天阳暂且还是他徒弟。 见容玄孤身一人对上这么多强者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不像做假,不信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则心生忌惮,在暗处观望,没有在第一时间冲上来。 至于将信将疑的打算试探一番再说:“一起上,先抓住他,再逼出神莲子,到时候谁得到是谁的!” 容玄哪有什么后手,他没以为几句话就能把这些人唬住,时间一点点过去。 越来越多的人凶相毕露,停在不远处,留出百米空地,静看着容玄被围攻,随时准备出手。 等等,容玄脑中灵光一闪,流星般从天而降,圣兽助阵?为什么不可以! “这人疯了吗,竟然主动去招惹圣兽霸主。”忙着封锁四方的圣者万分不解,四方被禁,但上下可通行,还没来得及全部封锁。 容玄朝着一头小山般的圣兽双头狂狮掠去,顿时狮吼震天。 “人类,滚出我的领地。”双头狂狮张开血盆大口,鬓毛如利剑般,巨大的前爪闪电般劈过,大片参天古木被拍扁,烈火熊熊燃烧。 容玄轻易躲开,与它商量道:“别冲动,做个交易,只要你能助我脱困,我给你一柄高阶妖器。” “人类狡猾多端,总会出尔反尔,你有没有高阶妖器我不知道,但你有渡劫神莲子。”双头狂狮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类直接与它交谈,他们对于妖器没有抵抗力,但却不屑与人类做交易,人族与妖族敌对已久,它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听信人类的一面之词。 “劝你别打神莲子的主意,交给你,你保得住么。”毕竟有这么多圣人在,圣兽霸主属下众多,虽然强悍,但对上这么多圣人,还是不够看的,闹起来,这地方非得血流成河不可。 容玄毫不客气地嘲讽,继而拿出一柄造型古怪的巨型法器,正是地阶高级妖器驱灵长枪,圣人不明所以大笑出声,底下妖兽顿时看直了眼。 圣兽狂狮双头朝天长啸,妖兽停下狂奔的趋势,瞬间尘土漫天,而其他两方圣兽霸主也停了下来,显然都对妖器感兴趣,一个个眸光大盛盯着容玄。 这些妖器还是在上清仙宗的时候,周笙给炼制的存货,容玄丢在空间里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那些人类用不上的破铜烂铁极占空间,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不用问它,妖器给我,我来助你。”飞天蜈蚣显出实形,浑身银光闪闪,这一方圣兽霸主偶尔近乎透明,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 一头碧眼深蛟阴冷道:“不用和人类废话,直接斩了他,把妖器抢过来!” 碧眼深蛟又称两爪蛟龙,拥有上古神龙血脉,实力比起容玄斩杀的圣兽要强出许多,还未成年就堪比圣师境,较为罕见。 “斩了我,连一柄妖器都休想拿到。”容玄看这头蛟龙不顺眼。 “小友怎么会有妖器,莫非是与妖器师相熟?” “我不止认识,我也是其中之一。” 此话一出,妖兽收起杀气,流露出友善的意味,寻常人类入不了妖兽霸主的眼,人类大州内不受欢迎的妖器师例外。 容玄传音忽悠完毕,直接说正题:“杀一位圣人,取死人头颅来见我,赏妖器一柄!” 一时间包括圣兽在内,所有妖兽全都疯魔,兽群如潮涌般杀向圣人。 容玄的压力顿时少了许多,率先杀上来的六位,真正出手的只有两人,其余四人镇守四方,实则全在与妖兽厮杀。 “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人什么时候和圣兽霸主有了交情,竟然能驱使圣兽,怎么可能!”陆续现身想要对容玄下手的圣者,没一个讨到好,全部被妖兽堵截。 “还记得吗,当初容玄利用万兽峰王城摧毁了上清仙宗,数量极多的妖兽踏平了古教,就有传说此子或许拥有一半上古神兽血脉!所以妖兽才听他号令。” 谣万千,有的符合事实,有的则歪曲过头,不过毕竟是炼神一转覆灭一大古教,这种匪夷所思的大事件轰动上界以来,一直为世人津津乐道。 “上古神兽?那我们布下诱饵岂不是助了他一把,我怎么听说容玄是上古十族之后,只是改了姓,所以才姓容。” “怕什么,大不了血洗险地,这回追来的圣人定会远远超出他的意料,无论如何,在他动用神莲子之前,一定要夺过来!” 圣法法光冲霄,圣人躯坚不可摧,力大无穷,能只手崩山,最为不凡的那人竟能动用法则之力,引得天地共鸣,空气流动,瞬息狂风如刀割般席卷而出,容玄催动圣剑抵挡,每一缕无形的风撞击在剑刃上,锵锵作响,手臂被震得发麻。 容玄并没有催动法则之力,而是全身心沉入其中,以圣法相抗,凝聚无数柄细小光剑,感悟每一道风,坚持了一刻钟,骨骼都要碎了。 衣袍及皮肉被割开,有鲜血渗出,见识到法则威力,容玄非但无畏,反而露出狂喜之色:“这就是风系法则,果然了得!” 圣人境只能领悟空间法则的皮毛,以此为基础,再感悟其他法则,就能走得更远。 不像转轮境渡劫失败后和法则直接接触,通过转轮炼神一步步深入法则奥义,悟到皮毛就能直接突破圣师境,因此攻击力强大,但肉身相比于寻常圣师要弱上不少。 一般渡劫成圣后,经过天劫雷霆洗礼,肉身无双,但圣者境能接触到的只有基础法则,比如力量和速度,因此进阶快一些,突破圣师才能触摸到道则壁垒,等修为到了圣王境,再开始领悟属性法则,融会贯通后才有望圣皇位。 因此,不少圣王强者会在此境界停留数千年乃至上万年之久,有的直到寿元耗尽,也没能迈出那一步。 曾经惊才艳艳,到头来也只是一抔黄土,连名字也被淹没在时间长河中。 “有点眼力,不想输得太惨,就把神莲子交给我。”施展风系法则的黑袍者明明占了上风,但不知为何却越发警惕,炼神境的肉身不可能比渡劫成功的圣者来得更强悍,而这人竟能硬撼不落下风:“你一直不动用法则之力,莫非是圣者!你究竟是不是容玄!” 如果不是容玄,斩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这人越想越诡异,直接动用最强一击,细小风刃破空,能随呼吸没入人体,把内脏搅碎,磨灭灵魂,不留丝毫退路。 “谁说我不会,终于知道该怎么施展,真是多亏了你……”容玄在外的这道灵身本就是圣者后期,全力施展灵力来御敌哪怕有隐环在,也一样会露出倪端,没办法只能除去此人了。 容玄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来。 “属性法则可不是你一人独有!”容玄黑发狂舞,身前出现三寸左右的黑洞,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力凝成一线,继而缓缓吞噬周围光耀和灵气,空气仿佛静止,漫天风浪化作实质性的气流没入黑洞中。 “这是什么法则!”对方浑身汗毛倒竖,法则之风竟然不受控制,被吸入黑洞中就感受不到了,古怪至极。 吞噬法则显威,风系法则被全面压制,空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孤陋寡闻。”容玄悬于地面之上,凛然无畏。他瞬息上前,无视风系法则的阻碍,一拳洞穿那人胸膛,吞噬本源力没入其体内,无尽灵气从对方体内涌出,被黑洞吞噬,杂质尽数剔除,唯有精纯的灵气保留下来,补充容玄体内所需。 动用吞噬法则就那么短短一瞬,几乎掏空了仅存的灵力,这下恢复了不少。 “怪,怪物!”另一人彻底看直了眼,如果他没看错,容玄竟然拿风系圣者的法则神通来悟道! 宗师都有这份魄力,身为道修才更该羞愤,既然天妒英才,为什么还要让这种人活在世上!而且还是恐怖的吞噬法则,同阶无敌! 哪怕修炼吞噬道也不一定能领悟吞噬法则! 容玄领悟吞噬法则,前路豁然开朗,刹那间境界升华,仿佛无形壁障破开一道狭缝,一直没能触摸到的圣师境,终于朝他透出一抹亮光,他眼前景色大变。 流动的风,生长的花草,参天古木,万物有灵,相生相惜…… 容玄置身玄奥之境,喧嚣与杀戮全都听不见也看不到了,万物成了它本来的形态,正演化生长,灵力轨迹古老又玄奥,这是圣师劫到来的前兆。 容玄抑制住兴奋,毫不犹豫地拿出神莲子,一口吞了下去。 神性光辉附在莲子表面,入喉即化,微苦的液体清凉流通五脏六腑,继而点亮经脉,恐怖的药力冲击,浑身散着浅淡霞光,容玄如在发光,瞬间吸引了不少圣人的注意。 “是神莲子!”有人大吼,双目充血扑向此地:“抓住他,丢进丹炉炼化活人躯,神莲子的神性还能提炼出来。” “我得不到,所有人休想得到,你想吞,就去死吧!”被吞噬了大半修为的圣者巅峰强者面目狰狞,试图抓紧容玄的手臂,轰然自爆。 与此同时,离得近的两位圣者催动防御罩,瞬间袭向容玄背心,配合得天衣无缝,可接下来所有人见到了极其可怕的一幕。 空间静止了刹那,而自爆的能量波动,包括炸裂的肉块却在靠近容玄周身半寸处寸寸破碎成粉,继而湮灭成虚无。 天穹降下一道漆黑雷霆,劈中圣者,惨叫湮灭在轰隆雷霆中,瞬间化为飞灰,魂飞魄散。 恐怖的雷霆波动席卷四方,巨木碎裂,土地卷起,矮山被夷为平地,拿到妖器的圣兽还未尽兴边逃边斩杀漏网之鱼,无数妖兽惊恐地四散。 人类妖器师一般都很羸弱,这么彪悍的妖器师还是头一次见! “快跑,这是圣师天劫!”有人惊悚地狂吼:“莫非全都看走眼了,这人其实是炼神九转!” “蠢货!空间不稳还撕裂空间,是想被放逐到时空乱流么。”圣人没敢空间穿梭,直接飞也似的逃窜,掠出数远才回头,无比惊悚地看着眼前似乎前所未见的一幕。 容玄徐徐腾空,黑发狂舞,淡蓝色长袍猎猎作响,如同神王一般被巨大的漆黑雷球淹没。 章节目录 本命灵宝——天诛 > 一颗颗黑球从浩淼的虚空降下,接连将渡劫之人笼罩,而黑球越发巨大了,周遭电弧滔天。 “漆黑雷光,这是毁灭雷劫么,圣师境的毁灭天劫竟然是球形,简直前所未见!”想要插手捣毁天劫的强者通通傻眼了,根本无从着手,不得不远遁。 就连圣者巅峰强者也不禁脸色煞白,没了太大斗志:“现在怎么办,没可能了,要么这人渡劫失败成了劫灰,神莲子药性不复,要么炼神九转成就圣师位,实力更强,寻常圣者不是对手!” 以黑球为中心,向外放出的闪电如蛇舞,空间动荡不稳,可怖的能量波动席卷四面八方,来不及逃窜的低阶圣者不发一声爆成血雾,其余的转瞬逃到一里之外,越来越多的强者赶来观望,却没有靠近。 容玄置身黑色球形闪电中,痛苦而又癫狂,天火与雷电交织,除此之外竟然隐隐透着吞噬属性,竟能与吞噬本源力形成共鸣! 黑暗中仿佛有一股股巨力在从各个方位拉扯,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了堕入时空乱流。容玄以圣剑相抗,疯狂催动混元噬道抵御外界无尽重压,狂暴的雷劫分裂开细小电弧,无孔不入,能随呼吸侵入体内,在经脉中游走,摧毁体内防御。 五脏六腑碎了又重组,容玄习惯了炼魂的剧痛,这点折磨并不能让他丧失神智。只是手中圣剑不堪重负,其上遍布裂纹,最后嘭地一声断裂。 “吞噬雷霆与天火,来得正好。”容玄屏息凝神,一手演化吞噬法则,一手祭出吞噬神火,全身心沉入其中,感悟天劫中一丝一缕吞噬法则,任由天劫淬体,整个人脱胎换骨了般,洞悉本源大道,缓缓朝着圣师境蜕变。 圣师劫看似可怕,对容玄而却没有外人所想的那么困难,圣者境与转轮炼神兼修,哪怕灵身主身分开,感悟却是共通的。 再加上刚服下渡劫神莲子,浑身如火中烧,有如神助,如果没有神莲子在,哪怕以容玄的状态,面对圣师天劫,也无法应对得如此从容。 毕竟是能让圣师境突破至圣王的至宝,被他拿来渡圣师劫,容玄这下才觉得真有些暴殄天物。 雷霆毁灭中蕴藏生机,越往里竟有雷劫聚成的灵液,滋养己身,容玄精神气恢复并飞速提升,瞬间超越以往,气势内敛流露出一丝真正返璞归真的气质。 感受到愈渐流露出圣师境的强大波动,远观了数日的圣者不禁后退:“竟然成功了!容玄的确是个人物,赶紧回古教通知太上长老。” “炼神九转突破圣师境的阵药双宗师,究竟该不该得罪……”隐藏着的圣师强者思忖着,犹豫不决,突然感受到异样,蓦然一怔:“他在干什么!” 黑球中一点白光格外显目,以此为中心,巨大的漆黑光球变淡的同时竟然在缓缓减小,仿佛在被吸纳一般。 “那是……是天诛石!无上神料,炼制仙器之用!”围观的圣人大惊失色,嫉妒得无以复加,简直大气运之人,天诛石是堪比渡劫神莲子的珍贵神料,可遇不可求,这人竟然也有。 容玄祭出天诛石,按照古老的淬炼法,以天劫雷霆中的天火来炼制本命灵宝,以此为地在内部构建吞天阵法,雷霆翻滚化作精纯的灵力没入神石中,晶莹剔透的神石染上漆黑。 天劫内天火与吞噬神火相辅相成,坚不可摧的天诛石竟然只坚持了一日便开始缓慢融化。 容玄虽然没有炼器经验,但精神力足够,而且无上圣器内篆刻神纹,容玄是灵纹宗师,雕刻完整阵法也并非难事。 古籍中记载有天火出现的属性天劫是最佳的炼器场所,机会实在难得,毕竟是天诛石,就算炼器手段再差只要能炼制成型,攻击力一般不会太差,容玄拿出在黄泉瀑布得到的仙晶神料,与天诛石熔炼在一起,缓缓形成漆黑的液滴。 容玄渡劫成圣师后,可怖的威压如厚重的山岳压向下方,令寻常圣人抬不起头来,嘈杂声渐低。 漆黑雷霆又持续肆掠了九日,整整九日容玄都没出关,如同坐化了般感受不到气息,唯有天诛石散着可怖的神威,却真真切切里存在着,让人头皮发麻。 容玄盘踞在天劫中,他漆黑球体缓缓凝聚成剑胚,雷霆逐渐消散,剑胚还没完全成型,没了雷霆淬炼,不到定型的时候,又很快又成了实心黑球,在他面前上下沉浮。 “时间不够么。”容玄动用逆天手段封禁一角虚空,拘来一道漆黑的天劫小球放入早已准备好的储物盒中,这虽然不是一开始就准备送徒弟的至宝,容玄只是临时想到这么做。 既然叶天阳动用天劫修炼,容玄不介意再帮他一把,以叶天阳的悟性,球形闪电或许也会有点用。 外头人来了又走了,唯有圣兽朝圣似的望向虚空,天诛石浴雷劫成型的灵力波动让妖兽垂涎三尺,如果这是妖器师的手段,动用这种稀世奇珍炼制的法器,无论是圣兽亦或是圣人都心动。 “把你刚才炼制的圣器交出来!别拿寻常妖器来敷衍了事!”碧眼深蛟竖直的瞳孔微缩,带着贪婪的寒光静静地打量着上方虚影,就在雷霆消散的瞬间,它化作一道墨绿色虚影直袭上空,就想抢容玄手里还未成型的天诛黑球。 可就在它两根爪子的利爪伸向黑球的刹那,黑球液化四散开来,形态瞬变,横在容玄手中凝成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坚不可摧,划过极其刁钻的角度,径直洞穿蛟龙下颚,剑尖从头骨上戳出,脑浆混着血水飞洒。 吼! 蛟龙嘶吼,凶煞之气混着浓浓血腥气爆涌,把碧空映成血红,站在后方观望蠢蠢欲动的两头圣兽都惊了一把,飞天蜈蚣和双头狂狮及手下妖兽纷纷停在原地,没有上前。 初次成型的圣器,首此出击惊艳全场。 “那黑球是什么法器,不加神纹的剑胚也有这威能!?不愧是天诛石!” “啧啧,本命灵宝和本人一样变态。”观战之人纷纷拿出记录灵晶接着记录画面,观摩渡劫就是难得的机缘,更何况是异变了的毁灭天劫,通体漆黑呈球形,威力堪比五行天劫。 “给你,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得住。”容玄的手离开剑柄,向后飞遁。本该是炼制失败还未成型的粗坯,丹毕竟是按照本命灵宝的方法来淬炼,天诛黑球与他的魂力相连,隔空催动远比之前所持圣剑更加得心应手。 “狂妄!”蛟龙握不住液化的天诛圣器,更无从下手夺取。它疼得上蹿下跳,凄厉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以后你就叫天诛。”容玄看了眼黑球,难得露出些许满意。 没想到无定形态竟然出乎意料的好用,可随时固化或液化虽然可塑性非常之高,但对控制力的要求更高,容玄虽然不习惯,但却很有兴趣尝试。如果用得顺手,就能出其不意伤人于无形。 容玄的精神力极速运转,黑剑液化成滴,继而凝成长鞭,末端蜿蜒一直延伸到容玄手中,吞噬神火自手心窜出,顺着细鞭一直燃烧到碧海深蛟体内,容玄抬手一抖,天诛长鞭就像切割豆腐般将巨大的二爪蛟龙上部分撕裂成两半,露出如玉的脊椎,一侧的龙筋泛着神辉。 堪比圣师境的蛟龙圣兽被吊打,不由怒吼出声,墨绿光波自双瞳中闪出,切割虚空,轰杀容玄而去。 容玄空出双手抵挡,圣法瞬发,猛地一拳震得光波四散。 震天动地,两种不同的灵力波动相互撞击,中间一道电光自上而下撕裂开,容玄抽出天诛细鞭凝聚成漆黑长剑,劈开墨绿光波,从旁窜出,瞬移般上前站在蛟龙背上,顺在原本的伤口再度被劈开,露出森白如玉的脊椎骨。 蛟龙疯了似地上下翻滚,二指龙爪拼了命地想把背上的人弄下去:“狡猾的人类!” “你若安守本分不偷袭,也不至于落到这等下场。贪心不足就得付出代价。”容玄双脚就像扎进蛟龙血肉中一样纹丝不动,趁着蛟龙疲软的刹那,容玄并指如刀狠狠洞穿蛟龙背脊,从里头抽出一道晶莹光滑之物,一跃而上,血流如注,他手中之物泛着晶莹白光,足有三丈长,光下几乎透明。 几乎是龙筋被抽的刹那,蛟龙瘫软,从上空坠落,轰然压断山岳,尘土与断裂的树枝飞扬。 剩下的两头圣兽霸主看直了眼,只见蛟龙败北,刹那间被底下妖兽分食。 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天浩劫,方圆一里内无一净土,断壁残垣,狼藉一片。 双头狂狮飞掠而出,落在蛟龙身上,一爪洞穿血肉,拿出一枚染血的蛟龙魂晶丢给容玄,带着敌意道:“一共杀了十六人,按照约定,十柄妖器就够了,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容玄捏着魂晶落地,眼里有刹那愕然,他笑着道:“下次再会。” 他抬手一挥,先前收走的小半妖兽残躯落地,紧接着整整二十柄妖器整齐排列,一众妖兽震惊不已,哪还有心思理会食物,一个个大吼出声以示尊敬,亦或感谢。 “作为回报,我们为你挡住其他人类敌人。你走吧。”两大圣兽互视一眼,忌惮之余,对容玄的敌意小了许多,但也没有欢迎的意思。 容玄祭出圣灵道台,小型传送阵自脚下成型,灵力波动若隐若现。 “留步!容道友请留步!”见他要走,才刚赶到没多久的圣人纷纷出手阻拦:“我是为送请帖而来,没有恶意。” 远远能看到红袍刺眼,正远远赶来,是屠神族核心弟子的标志。容玄不解屠神族这时候赶来是为了什么,他心念一动不再迟疑,闪身没入传送阵中。 圣兽霸主显威,有整个血海险地的妖兽相助,容玄轻易通过传送阵,连着数次传送,横渡数州,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屠神族,总舵主破衍专属的闭关密地内。 容玄刚坐下来,迅速动用隐环隐去容貌,身形拔高,变成破衍的模样,衣袍也换成漆黑带红纹的长袍,气息平稳后一切准备如常,不出意外地看到闭关密地角落处的阵法闪着白光,方寸空间内数只传音灵鸟正无方向地来回乱转。 这段时间屠神族的事想必也少不到哪里去,天族真仙打进大衍神朝,正是屠神族出动的好时机。 “破衍大人,您终于出关了!”沿路寥寥无几的侍从躬身行礼,偌大的古殿内没有多少人在:“渡劫神莲现世,有年轻族人特意去骨州为您寻渡劫神莲子,应该再过不久就会回来了。” 容玄修为隐匿在圣者巅峰,毕竟在这地方闭关,没有渡劫波动,一下子成了圣师实在说不过去。 “现在情况怎么样?”容玄道:“我说大衍神朝。” “天族真仙降临在大衍神朝皇城,与谷族真仙去了天外大战,现在的大衍神朝只有半死不活的姬族真仙坐镇。姬帝明哲保身,坦当年秘辛,以此想与天族真仙归于好。” 上位者之间权衡利弊,姬族要守好大衍神朝庞大基业,必须倚仗真仙,谷族和天族无论是谁都一样。 “什么秘辛?”容玄问道。 “天族败落后,有位天族天女与姬族有段渊源,生过一个孩子,天女死了,那孩子生死不明,姬帝扬要翻遍上界找出那孩子,保他一世安好无忧,以此来与天族真仙讲和。”一众长老等人从大殿另一侧走出,看着容玄道:“听天焕说,那孩子你也认识,叫叶天阳。” 叶天阳!天族!拥有天族血脉却还成了帝位继承人,难怪姬帝有底气以此来和天族真仙谈条件,毕竟帝位继承人有可能得到整个大衍神朝。 “是有过一面之缘。”容玄心里如受巨震,但表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地道:“这么说大衍神朝内乱已经结束了?” 天一会这么轻易放过姬族,莫非仇怨似乎并不深重……不对!天焕对姬族深恶痛绝,那又是为什么…… 容玄眯了下眼睛,因为真仙不插手小辈间的争端吗,对战也只找谷族真仙,他不插手争乱,报仇交给小辈,不愧是大局观神图的创始人,所作所为真是难以捉摸。 长老道:“不,没这么简单,情况还没定。那也得看渡劫成功与否,退一步讲就算超凡入圣,如果身为天族后人,却觉醒了姬族血脉,那按照天族老祖的脾气定是不可能留,天族与姬族还会再闹下去。” 拥有两族血脉,却是姬族血脉提前觉醒,天族血脉暂时被压制,外人看来会有高低上下之分,天一定不会允许,反之姬皇族更不会留一个觉醒了外族血脉的人在神朝内。 容玄道:“相反,姬族为了向天族真仙示好,定会让他活下来,并且是以不觉醒姬族血脉为前提。” 莫非叶天阳不觉醒血脉,并非是血脉稀薄觉醒不了,而是另有原因!这货这一世还真是命途多舛。 话说回来,叶天阳对争端深恶痛绝,屠神族与大衍神朝的战乱伤及无辜,就算不能让争乱停止,只要能少死一些人,叶天阳也定然会听姬帝的吩咐。 除非,不可抗力…… 长老取出一只灵鸟递了过去:“没有商量的余地,那孩子正在渡劫的紧要关头,天劫持续两日至今还备受瞩目,看样子似乎撑不了多久,屠神族年轻一辈都被天焕带过去看了。不知破衍有何见地?” 容玄只瞄了一眼,背脊绷直了。 原本以为叶天阳去过姬族传承血池,却没有觉醒血脉,如果因为渡劫不被压制,血脉被迫复苏,那多半是姬族,大不了也就没有天族真仙这个倚仗,在大衍神朝地位依旧,修为更高,然而情况不妙,如果叶天阳渡劫渡不过,一切全是空谈。 容玄道:“天族的恩怨了结与否,并不代表整个屠神族,天族真仙的态度虽重要,但也并不绝对,最好是他与谷族真仙两不插手,不能让他站在姬族那边。叶天阳是个障碍,屠神族带人过去实际上也有趁机下手的意思吧。” 容玄并不在乎屠神族与大衍神朝的恩怨,他只关心谷族能不能被灭,以及徒弟是不是安然无恙。在这基础上,他帮屠神族的忙,顺便加深对大局观神图的理解,更能盯紧谢宇策这个知道他秘密的隐患。 “这么点小事交给天焕就好,趁此机会攻陷大衍神朝在东荒大州附近的其他城池,天族真仙威名尚在,那里是很好的突破口,一鼓作气夺下半个大州没问题。”说到这里,容玄丢下灵鸟,貌似不在意地转身:“这段时间我要冲击圣师境,或许会出去一趟,没事别来打扰,也不用派人跟着我。” “我等就是这个意思,破衍大人还真是一针见血,直戳要害。”的确不是什么大事,长老等人佩服不已,他们想了许久的问题,这人简单分析就出来了,总舵主名不虚传,他们心服口服:“冲击圣师境的丹药已经给您送去了,就不打扰您了。” “对了。”容玄回过头,“不用去找渡劫神莲子了。”反正他的那份已经没有了。 “遵命。”众长老躬身,笑道:“主上果然有远见。毕竟是天族真仙给出去的神莲子,说明那人与真仙有些交情,现在谁还去找那人不快,估计得供起来。天族真仙显威后,许多古教就把主意打到讨好天族弟子,亦或与天族真仙有点关联的人身上,容玄也是其一。” “行了,诸位退下吧。”容玄负手而立,似乎兴趣缺缺,慢悠悠地晃进了闭关地。背后一众长老指指点点,暗叹处变不惊。 石门轰然关闭,容玄脸色铁青,腾地一下瞬移至闭关灵地中央,脚下传送阵大开。 叶天阳个蠢货! 血脉逆天,渡劫都渡不过,死不足惜! 章节目录 舍命护犊 > 大衍神朝皇城外围,崇山峻岭,巍峨高耸,原本庄严肃穆的氛围被倾盆大雨打破,尽数笼罩着一片水雾之中。 山巅平整,鬼斧神工般像被一刀横劈而成,以三丈深的百炼刚玉铺成,光滑平整,乃是神朝皇族渡劫时才会开启的道场之一,位于雷区中央,落在皇城外围,处在群山万壑内,平时少有人至,每到有人渡劫就会人满为患。 这次叶天阳渡劫,规模盛大,足有数十万人观摩,见证奇劫。 龙蛇般的闪电自苍穹降下,电弧滔天,好似每滴雨水中都有雷电附着,湿润空气呼吸入体也带着刺痛。 林中水池已有三尺,大雨仍在继续,不见消停。暗云遮天蔽日,雨水笼罩大片虚空,里边的情况看不真切,但显然不怎么安好。 里头电闪雷鸣,外头一样不平静,除了观战之人藏身雨幕外,更有高楼站满了人,相互之间议论纷纷谈论的话题除了正在渡劫的叶天阳身份之谜,其余不离天族天一、谷族真仙、姬皇族与屠神族等,甚至还有得到渡劫神莲子突破成圣师的容玄。 山岳另一边,与皇城遥遥相对的大城内数方势力短兵相接,战得火热。 “姬族还真是看重此人,听到风声怕有人去干扰渡劫,竟然派了这么多强者镇守周边各大城,看来这位皇族在大衍神朝内地位不低,竟然有这么多位皇族乐意帮他的忙。” 一众屠神族被堵在大衍神朝所属大城让他们很是窝火:“就不信连一个愿意放水的都没有,这边大城进不去,只能寄希望于其余几处方位了。” “是对他好,还是对他不好,记得没错的话,这处道场鲜少开启,原本是片历练用的雷区吧。在雷区渡劫,是自信过头,还是来送死,不到最后一刻还真不能下定论。”屠神族全都换了身衣袍,比起之前的红袍显得不那么突兀,便于行动,能更肆无忌惮捣毁城池,甚至还能分出心神望向不远处天劫情况。 空间波动时隐时现,神箭破空不知从什么方位传出,一击一个准,灵皇巅峰连反抗力也无,直接爆体而亡。 最前方那人面无波澜,手中圣器长弓拉成满圆,长箭瞬发没入虚空。 一旁谭陵小声嘀咕道:“总舵主不在,有些族人不听命令,行动不好指挥。否则没道理久攻不破。你说是吧,天焕。” 容玄乘风御空,瞬息千里,很快临近水幕,一记长箭挨着面部划过,割开一缕长发,容玄心中一紧。 有人在放暗箭?天焕! 灭日弓倾力一击连圣者也得饮恨,他刚突破圣师境,用的是容玄的身份,对上屠神族能避则避,他暂时没心思和自己人对上。 认出这光箭,容玄没有掉以轻心,手中黑球迅速液化成长剑,劈开箭羽。 白光一闪,金属相撞的刺啦声刺耳,容玄闷哼一声,光箭应声而碎,天诛圣器粗胚不堪重负,分裂开来,液化成滴又重新聚拢,回到容玄手中凝成护腕附着在手臂上。 “灵力不够么。”容玄收起天诛,看来只能等二次渡劫再锻造了。 本命灵宝粗胚经受极致撞击后就会裂解,比起天诛石本身的硬度还是低了许多,万石归一,又称天诛,属性是包容,以熔炼其他神料经过上万年蜕变而成型,很是不凡。 “你是什么人,谁准你靠近的!雷区引动雷劫越发邪异,雨水也是雷劫幻化而成,被劈中了不得了。” 容玄刚要进去,就被人拦下了。 “你想进去送死,还是另有所图!给我站住!”那人拉着容玄吼完,发现对方表情更难看,那张脸莫名眼熟,他瞪大眼睛盯了半晌:“你是、是……” 容玄一掌呼在他嘴上,把他推开来,又一道光箭自两人中间穿过,对面那人脸色煞白,容玄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叶天阳呢。” “天阳的师父是……圣师强者!”那人被救了一命,很听话地遥手一指,容玄蓦然瞳孔微缩。 就在漫天水幕内,几乎能看到电闪雷鸣交织如同巨大的蛛穴将人困在里边,光影状的人自虚空降下,手中长剑劈向叶天阳的躯体,鲜血四溅。 仿佛正经历极致的痛苦,呼啸的风声就像凄厉的嘶吼,更大的雷霆降下,里头的情形看不见了。 容玄瞄了眼先前光箭出现的方向,丢下那人,闪身落地。 “你说破衍会来么。”有人在打听那位神秘的屠神族首领:“还是已经来了,没露面?” “破衍傲得很,轻易不出现。屠神族的主力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别的地方,这么大规模的天劫,渡不过也正常,依我看,估计是算准了叶天阳会成劫灰吧。” “不会来了。”有长老跟在天焕身后,跃上高楼,戏谑着道:“还以为我们的总舵主会过来,毕竟这可是唯一一个让他吃了两回瘪的姬族小鬼,大人还很看好叶天阳,特地把他名字从屠神榜上除名,给他足够的成长空间,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尽头了,想不到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人无完人,不会时时算无遗漏。” 容玄目不斜视,就当没听见。 什么叫不能算无遗漏,要不是他故意放水,叶天阳真没那么简单逃过一劫又一劫,还多了那么多连破衍也忌惮的威名。 容玄听到这话,只觉声音熟悉,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在说话,就看到有群人朝此地赶来,正巧有一些他都认识。 “容玄!”沈玥在前,朱宸在侧,虎王也在其中,来人均是圣者境以上强者。 “多年不见,你竟然突破圣师了!恭喜!”朱宸露出羡慕之色,天赋简直变态,曾经一度在修为上不被他放在眼里的炼药师,竟然已经在修为上和他站在了一个高度,加上阵药双宗师的身份,威望更高,望尘莫及。 “老大!我没来得及去找你,就知道老大一定会过来的。”一道紫光从天而降,落到容玄面前,脸上不见欣喜:“有生之年能看到老大突破圣师我就放心了,师父和徒弟有一个成功了也是好的,最后能见老大一面,死而无憾了。” “胡说什么。”容玄喝道。 雷火一脸委屈,他没乱说,身为灵宠,如果叶天阳不幸殒命,那他也逃不了。等死的心情实在好不到哪里去,叶天阳命在旦夕,他真怕自己在去找老大的半路上魂飞魄散,那才叫遗憾。 “天阳出事了。”虎王长话短说。 “我看得见。”容玄不清楚情况怎么成这样了,这是他见过最诡异的天劫之一,雨电交加,雷劫经久不衰,叶天阳究竟是卡在哪一步,才使得天劫演变成这样,让容玄很费解。 “一开始都很好,但后来到炼心劫的时候,就成这样了,雨水是他弄出来的,估计是不想炼心的情况给人看到。”朱宸埋怨叶天阳乱来,原本淡定的人难得焦急成这样:“本就支撑不住,还分出心神干这个,难怪情况越来越糟。” 容玄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 沈玥叹了口气:“刚来神朝那么惊险都熬过来了,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只要能活下来,以后能在大衍神朝横着走,不用再倚靠外人,怎么也不能在这时候死了。” 雷火道:“关键是他什么倚仗都没有,伤还没好,姬梵那混蛋就让他去死。呸,叫他去渡劫。”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容玄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叶天阳刚回来就坦白说不会拜姬梵为师,要跟姬梵划清界限,姬梵一气之下让叶天阳去雷区渡劫,不靠任何丹药,能凭自己本事成圣,能活下来就随他去。叶天阳说好。”雷火浑身紫毛都要气得竖起来:“叶天阳那个傻子,分明是谷族要他死,什么儿时的救命恩人,恩人要他的命,他都答应。” 天族真仙回归,最郁闷的多半是谷族,姬族抛出叶天阳的身份,向天族示好,究竟把谷族真仙置于何地。 在这个节骨眼上,叶天阳要和谷族划清界限,难怪谷族要怒了。 叶天阳和谷族没有关系,如果他能活着,谷族或许会略有忌惮,若是死了,对谷族也没有多大影响,顶多让姬族与天族没理由和解而已。 只是谷倾衣谪仙般的人物会对叶天阳生气,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容玄捉摸不透,这人有必要见见。 至于现在…… 容玄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脚往雷区方向垮了一步:“你们在这儿等着。” “老大你干什么!”雷火骇然,挡在他面前。 容玄手中护腕一展,手中凭空出现一柄朴实无华的漆黑长剑,喃喃道:“最后一次了。” “老大!” 天诛显威,一剑劈开雨幕,容玄化作一道流光冲了进去,铺天盖地的雷电暴击般重重劈在他身上,发出锵锵火花,天诛圣剑再度被淬炼,没有天火只有雷劫交织,却有水灵淬火,圣剑再度变得坚硬…… 不是自己的雷劫,动用吞噬法则有风险,容玄暂时没心情,他并没留意到本命灵器的蜕变,只是靠着它斩开前路,振聋发聩的雷声淹没了外界雷火的咆哮。越往深处,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面,容玄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在叶天阳的炼心劫中,容玄看到了自己。 叶天阳困在方寸空间,四肢被无形的雷劫锁链扯开,对面那人冷冰着脸,手持藤条,狠狠抽在叶天阳身上。 “多少下了,大声一点!” “七千八百七十一,七千八百七十二……”叶天阳如同回到了幼年时代,没有半点防御,稚嫩地露出痛苦之色,任由对方上下其手,被抽得血肉模糊也不知道还手,只知道安分数数。 这么多天的炼心劫,整整七千多鞭,他徒弟在渡劫还是受刑! 这个蠢货! 容玄浑身鲜血逆流,几乎是飞扑过去,抓住那截藤条,反手一剑斩断禁锢叶天阳一边手腕和脚腕处的锁链,把天诛塞进他手心,握着他的手,猛地向前一刺,洞穿青年‘容玄’的胸膛。 “啊啊不要!”痴傻状的叶天阳猛然醒悟,浑身都在颤抖,容玄废了极大的气力才把他按住。 青年‘容玄’爆体成碎片,如琉璃般切割四方,噼里啪啦的闪电顺着长剑爬向容玄手臂,天劫幻化成的藤鞭灼伤皮肉也没让他皱一下眉头,只是看到徒弟血肉模糊的样子,容玄近乎停止呼吸:“叶天阳!你醒醒!” 叶天阳缓缓睁开眼,豆大的汗珠顺着眼角滑下,他遍体鳞伤的残躯正在朝着圣者境蜕变,碎骨新生,抓住容玄衣襟的血手一直死命颤抖,面目疼得几近扭曲:“你赢了,杀了我吧。我就是死,也不会伤师父半分。” 容玄心脏陡然抽搐了下,大吼道:“你个傻瓜,那是假的!” 叶天阳浑浑噩噩,血汗还是血水顺着眼角滑落,却不知哪来的气力,揽过容玄的脖子,堵住他的唇,叼着下唇轻轻吮吸。 “这次也是假的吗。”叶天阳双眼迷离,抱着将死之人的最后一抹执念,说话时几乎贴着容玄的脸:“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炙热的带着烧焦血腥气的呼吸喷薄在脸上,声音被雷霆淹没,容玄没心思责问他乱来,揽过他的肩低声道:“这次是真的。” 炼心劫最后一道幻象破灭,紧接着才是最后一重大劫,轰隆一声巨响,容玄翻身把叶天阳按进怀里,背朝上挡住粗壮的电芒,神魂俱震,他把叶天阳护在身下,额上青筋直爆,闷哼声微不可闻。 天诛圣器形成护罩盖在背后,容玄浑身灵力爆发,如同一圈明日,燃烧本命精血,绽放耀眼的白芒。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白光将一切淹没,可怖的能量波动席卷四面八方。 章节目录 神级闭关地 > 第三百二十五章 雷火提心吊胆地等待死亡,在余波疯狂冲击下,却发现自己还好好地活着,周围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雷火陡然睁开眼,呆滞了一刹,眼泪差点就飚了出来。 铺天盖地的雷光暴雨之中,有人影缓缓走出。 可怖的雷劫闪电当头劈下,几乎全被漆黑长剑截断,有限的电弧劈在那人头上,却触不到怀里的人分毫。 周遭暴掠的雷电余波,毁天灭地般的场面仿佛成了虚化的背景,雨水轨迹扭曲成漩涡,露出一人高的通道,一直延伸到沈玥等人所在的地方。 唯有这方位能看清里头的人影。 容玄打横抱着徒弟,稳稳地走在雷劫,赤红鲜血顺着苍白的额角滑到下巴,落在叶天阳曲在胸前的手臂上。 叶天阳半闭着眼头往后仰,另一只手颓然地垂在外侧,随着容玄走动而无力地摆动。 雷火跳起来指着前方,恨不得热泪盈眶:“你们看到了吗,老大竟然护着叶天阳被雷劈,你们这些人好意思说叶天阳拒绝姬梵是犯傻吗,老大能为叶天阳做到这一步,他谷倾衣能吗!” 除沈玥等人以外,先前有过抱怨的人听了觉得刺耳,正想如何回应,就听到说话声从反方向传来。 “毕竟,叶天阳还不是我徒弟。” 谷倾衣自虚空现身,视线落在叶天阳脸上,眸光不由暗了暗:“他怎么样了。” “还活着。”众人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但见谷圣子亲临,一干人等连忙躬身行礼,为其让路。 谷倾衣面无波澜地落在雷火面前,等到容玄走近,这才伸出手:“把叶天阳给我,我带他回去。” 容玄目不斜视地与谷倾衣擦肩而过,停在雷火面前,吩咐道:“带路,去他住的地方,最好灵气浓郁适合疗伤。” 容玄没料到叶天阳执念的死穴会是自己,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搞不好叶天阳真就栽在炼心劫里了。 最后一击是容玄替他捱的,叶天阳虽然成圣,但少了最后一步雷劫淬体羽化的过程,以至于血脉没有觉醒,但也是好事。 只是重伤的躯体和受创的魂魄要想复原,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才昏迷不醒。 雷火呆滞状还没回神,简直不敢相信,老大这是打算一起回去吗,终于又能团聚了!? 叶天阳如果醒来,估计要喜疯了不可! “你也要去?去大衍神朝?” 沈玥、朱宸等人万分惊讶,确认再三:“如果只是送天阳回去,我们可以代劳,不用劳你多跑一趟。” 沈玥戏谑道:“去了可就走不了了,你可要想清楚。” 容玄冷笑了声:“少废话。” 他的确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至少也得等叶天阳醒来,有些事得说清楚。大衍神朝的确不好出入,但他真要走,谁又拦得住他。 “总之,欢迎阵药双宗师大驾,改日为你接风洗尘。”朱宸拍了下手掌,看了沈玥一眼,笑道:“有空可以去两大公会转转,你的六级宗师徽章早该领了。” 谷倾衣转过身来。 “你最后插手了,叶天阳成功渡劫却不是凭自己实力,按照约定,他的要求我不会答应。” “你想他死么。”容玄皱眉。 “不,我想他活着。”谷倾衣道:“但他太固执,让我很为难。” 容玄顿了下,低下头看了看徒弟,对谷倾衣道:“等他醒了,有空我们谈谈。” “你们在说什么呢。”雷火不解,他以为老大会很反感姬梵,但这样看来好像没那么大敌意,他想不明白。 “没什么。回去吧。”容玄道。 雷劫散去,暴雨小了许多,被吸引过来的强者议论纷纷,却没人敢拦住容玄去路。 “叶天阳殿下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没觉醒血脉就能挡住如此强悍的天劫,若能追随他,就不担心在神朝地位难保了。” “这就是让叶天阳不惜屡屡拒绝谷圣子好意的师父,那位阵药双宗师?竟然已经突破圣师境了,不只是丹术惊人,连实力也相当不凡,可真难得一见。” “容玄只是看上去冷血,实际上还是很有人情味。” 这话说完,不少人嗤地一声。 “会这么说,是因为你完全不了解容玄,灭了上清仙宗的人物,能简单到哪里去。” “众目睽睽之下赶来救人,名正顺地在大衍神朝站稳脚,城府可真深。这人对殿下不管不顾这么些年,现在殿下出名了,这人就出现捡现成的便宜,不说别有所图,那也是居心叵测。且看看吧。” 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是以前叶天阳处境艰难,容玄来神朝助阵好比雪中送炭,可现在叶天阳渡劫成功,身份超然,已经有足够的资本站稳脚跟,容玄这时候过来,实在有点捉摸不透。 谷倾衣听着众人谈话,淡漠的脸上露出一抹冷色。 他身边的长老沉声感慨。 “都知道大衍神朝水深,这人一来,只怕是不得安宁了。希望叶小殿下能擦亮眼,别被他利用。” 另一人嘿嘿应道:“被我们利用就好。他是唯一不争的帝位继承人,助他夺位,最后圣子才能顺利称帝。” “乱说什么。”谷倾衣冷冷打断,似乎很反感这个话题,属下识相地闭上了嘴。 与此同时,容玄第一次轻而易举地进了大衍神朝皇朝内部,神朝内皇族之间暗潮汹涌,越是闭关地之类的都要小心防备,否则时刻都可能遭到迫害。 叶天阳这位大名鼎鼎的帝位继承人闭关地有许多处,仅有寥寥无几的几位亲信知晓,而最隐秘的一处竟然在崇山深处,大山上方琼楼较少乃是会客之所,对面万钧瀑布轰隆往下,无比震撼。 容玄大开眼界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此地的布局,确定没有威胁后,才抱着叶天阳进了闭关秘地。 在外面看不出倪端,进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整座大山被掏空了,有瀑布分流从上飞流而下,落在下方数个形状各异的水潭中,里头郁郁葱葱,灵木编织的大床悬于地面上方三丈有余,底下溪水清冽绕成奇异的形状,布局玄奥,竟是以古阵法为基,就连随意罗列的石子也别有深意。 处处暗藏玄机,隐匿气息,消弭灵力波动等布置一应俱全。 叶天阳闭关的地方要数此地最不错,修炼波动再大都不担心传到外界,瀑布下深潭连通地底有水族在,不用担心修炼中被干扰。 容玄把叶天阳安置在另一边的蒲团上,手还被后者紧紧拽住,容玄好不容易扯开了甩在一边,打量着周围环境。 “怎么样,还算满意吧。”沈玥笑着对容玄道:“此处闭关地,有水有瀑布,完全封闭,里面外面都是阵法重重,除了不能渡劫,几乎能挡住一切圣法攻击,石壁就连我也打不穿,以前不担心他出事,现在就更不用担心了。” 沈玥乃是炼神九转突破至圣师,处在圣师境巅峰,离圣王仅一步之遥。连他倾力一击都无法撼动,可见此地防御惊人到何种程度。 容玄尝试了下,发现的确如此,他动用残存灵力催动圣法,竟无法撼动石门分毫。 “你也受伤不轻,不如去上面找个居处稍作休整?”沈玥道。 以往此地隐蔽,想对付叶天阳的皇族寻不到这里,而现在是就算寻到了,要对叶天阳下手还得掂量一番。 容玄并没有太担心,见这环境还不错,心想在这儿闭关也是一样,他道“不必了,你们下去吧,这儿由我守着,一个月内别来打扰。” “你要在这儿?”沈玥很惊讶,在他印象中容玄很不喜欢与旁人共用一处闭关地,哪怕是徒弟叶天阳也一样。 “咳咳!”雷火挤眉弄眼,今时不同往日,共处一室,还用得着说吗! 共赴巫山云雨,一个月啊一个月,叶天阳可千万要争气,别昏过去一个月不醒。 沈玥不解,雷火赶紧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说了些什么。 沈玥蓦然瞪大了眼,视线在两人间来回,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最后弯起眼角是好消息。 总算了却掌门一桩心事了,不容易! 等掌门炼丹出关,指不定会怎么想。 “明白,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沈玥很理解地笑笑,往外走。 “老大真有兴致,嘿嘿。”雷火看到叶天阳被劈得焦炭似的爪子以及血肉模糊的躯体,轻嘶了一口,佩服。 容玄在一人一兽怪异的目光注视下,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他看着叶天阳,就会想起雷劫中的一幕幕,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他怎么会教出这么无可救药的徒弟,心里再怨愤都会被道德束缚住,不说报复师父,甚至连伤他一分都不敢,打了七千多鞭也不知道还手,还冒死亲近他,容玄真觉得这货没救了。 到此为止,既然已经成圣,炼心劫过去,圣人境以上渡劫不会再经历,一切尘埃落定,容玄总算不用再勉强自己去配合。 “一个月后,让谷倾衣到一里外空山会客的地方,我有事要找他。” “没问题!”雷火道“老大找他有什么事?” “与你无关。” 待人离开,容玄一招手,石门轰然关闭,他洗净额上干涸的血迹,硬生生扛了一记天劫撑到现在已是极限,容玄扶着石椅坐下,开始打坐调息。 五日后,容玄恢复巅峰,气色好了许多,而叶天阳还是老样子,似乎受到打击太大,意识还没恢复,只有身体自主吸纳灵力,缓慢复原。 容玄才想起要事,出门去了趟炼器公会,问了些有关炼器的心得,又把才得的那道蛟龙筋送去与之前准备好赠与叶天阳的至宝熔炼在一起,炼制成法器,为此付了高额灵石…… 容玄在外头晃悠了近半月,中途甚至还通过传送阵回屠神族过几日。 这个月来外界因为容玄的到来很是热闹,邀他去宴会论道的不在少数,甚至炼丹大评审名单上面也有容玄二字,然而最多的还是打探他来这儿的目的,想知道叶天阳的态度。 有了姬族血脉,又有天族真仙这么大的倚仗,还得了谷族谷圣子的青睐,叶天阳可以稳立不倒,因此他对夺位的态度,关系到其他帝位继承人威胁程度。 不少皇族在打听叶天阳有没有转性,究竟是争还是不争。 容玄深知这货尿性,稀泥扶不上壁,早在之前容玄就说要帮他,被拒绝过。 而今他来这儿是为了做个了结,外界论再刺耳,也通通被他无视了。 转眼,一个月后。 闭关地石门轰然打开,里头走出一人,吸引了外头侍从的注意,纷纷行礼。 叶天阳臻至巅峰竟是圣者境中期,他捏着石壁的手骨节分明,皮肤是数久不见天日的苍白,气息内敛却越发可怖。 “我渡劫的时候师父是不是来了。”叶天阳开口的第一句,嗓音低哑得像鬼一般,把守着外面的人吓了一跳。 “是、是的,殿下息怒!” “我问你,师父人呢!”叶天阳声音抬高一截“走了?”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雷火叼着灵草醒了过来,颇哀怨地看着他。 挺准的,还真昏了一个月,没艳福。 “做了个梦。”叶天阳重重突出一口气,额上冷汗顺着惨白的脸颊滴落,妖孽的面容难得透着一丝脆弱,他顿了下,补充道“噩梦。” “什么梦吓成这样。”雷火被他的脸色一惊,不客气地哈哈笑。 “师父呢?”叶天阳总算缓和下来。 “算你走运,老大还没走,在上面和姬梵谈话,让你醒了就过去。”雷火跳起来“赶紧收拾收拾,啧啧,真不像人样。” 变相被说像鬼的叶天阳面不改色,转身进了闭关地,背对着雷火换了身衣袍。 “他们在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真不知道他俩有什么可说的,姬梵明摆着不死心撬墙角,总觉得老大对姬梵的态度怪怪的。”雷火没好气地道,他被老大支开了,说来守着叶天阳,醒了正好一起上去。 “去看看。” 叶天阳望向上边,莫名有种不安。 章节目录 就此别过 > 会客之所距离瀑布下闭关的地方有不短的距离,以雷火的速度兜兜转转花费了两刻钟才到,周围来往之人才多了起来,有侍从面朝叶天阳躬身行礼。 “殿下,恭喜突破成圣!” “三大公会长老托人来向您道贺,还有相熟的几位皇族也来了,宴会已经结束,后来的人就在上边凉亭等您。” “师父呢?”叶天阳问。 “也在。” 琼楼外,酒桌摆满了大半个花园空地,已经人走茶凉,来往侍从正收拾残羹冷炙,四角凉亭内两人对弈,偌大的亭子内围了不少强者,正在相互说些什么,此刻听到脚步声均回头向着叶天阳点头问好。 谢宇策执黑,正与姬梵下棋。 亭外灵花繁茂,花瓣簌簌而下,相映成辉。 容玄捏着酒杯在一旁,偶尔看上一眼,他凶名在外,周边硬是没有人敢坐。 “老大!”雷火率先冲了过去,挤掉围着的两个陌生强者,俩前爪扒着桌面,凑近了看棋盘,奇怪地嘀咕:“他俩怎么对上了,真稀奇。” “姬梵就不用说了,棋技高超独孤求败,在座也就谢殿下能和他平分秋色,一直听闻容宗师大局观逆天,不知棋技如何。”对弈的两人身份隔着,平日里合不来,一代天之骄子谁没有好胜心,小小棋局大有门道,既要用尽全力,又得忌讳别被看穿,一般不会太较真。这次例外。 以往这种场合谢宇策都端着点,怎么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与旁人对弈,这次也不知是为什么,硬是没有拒绝,一直下到现在,丝毫不退让,整整坐了近两个时辰还没分出结果来,宾客看得正起劲,怂恿容玄也来比比。 容玄有意无意地留意到谷倾衣衣袖边沿,白衣金纹,很少见的纹路。 “你们继续。”容玄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道:“我不会下棋。” 谢宇策落子的手一顿。比起闹腾的其他人,初临此地不与人来往的容玄,尤显得格格不入。 见他推脱,众人不信地戏谑道:“容宗师太谦虚了,身为灵纹宗师布局一绝,说不会下棋太过了些。” “师父的确不会下棋。”叶天阳避开谢宇策,走过来在容玄身边坐下。 谷倾衣拧紧的眉头舒缓开来,等着谢宇策落子,半晌没动静,刚一抬眸,谢宇策直接丢下棋子,起身道:“各位慢聊,我还有事,就不陪各位了。” “从来没见过天阳下棋,要不也来一局。”几人带着商量的口吻赔笑,看着叶天阳的目光带了几分明显殷勤的讨好。 叶天阳道:“师父没教过我,我也不会。” 谷倾衣侧过身,淡淡道:“你若想学,以后我教你。” 叶天阳脸色僵了僵。 谢宇策一走,随来的谢族强者也退下,亭内一下子空落了许多。 随着叶天阳与姬梵来往越密,谢宇策与这两人越发不合,原先叶天阳他并不放在眼里,但姬梵却不得不小心防备,谷族圣子高高在上,却非得化名姬梵进大衍神朝内部,说他没有野心,谢宇策打死不信。 他走后,剩下的大部分是姬梵带来的人,以及与叶天阳相熟的强者。 “听说你想收叶天阳当徒弟?”容玄在对面空出的位置上坐下,捡起棋盘上的一粒黑子放回玉盒中。 容玄嗓音平静,表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空气却仿佛凝滞了般。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在他小时候就该拜我为师了。”谷倾衣语出惊人,冷冷地把容玄堵了回去。 “师父,此时不宜谈论此……”叶天阳一惊而起。 “坐下!”容玄皱眉道:“有些话今日必须说清楚。” 周围强者看了看容玄,又看了看姬梵,不由呼吸微滞兴致高涨,心想是时候终于到了,两位大能面对面较量! 原以为相比于谷圣子,容玄或许不够分量,如今看来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姬梵和容玄,一位是谷族圣子;另一个是彪悍至极的阵药双宗师,两百来岁的圣师强者。前者一直有意收叶天阳为徒,而容玄这个现任师父常年不见踪影,而今才露面,目的不明。 如果是想仗着自己的身份挤走姬梵,夺回位置,顺带攀上天族真仙……可能性最大。 先不说叶天阳身份今非昔比,能熬过最初的苦日子,多亏了姬梵助阵,而叶天阳的成长,又离不开容玄的苦心栽培和养育。 论修为,容玄不及姬梵,但论容玄的诡辩和叶天阳的态度,结果不好说。如果这两人闹起来,无论挤走哪一个,都是叶天阳的损失。 看来有好戏看了。 众人纷纷识趣地退出亭外,坐在早已收拾好,正摆满美味佳肴的长桌边,一边喝酒,一边竖起耳朵细听。 “看来还真是如此,让天阳惦记了这些年的人就是你啊。”容玄瞄了叶天阳一眼,恰好错过了谷倾衣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容玄放下酒杯端正坐姿:“冒昧一问,你有几个徒弟?” 谷倾衣神情依旧,从善如流:“一个也没有,我不会轻易收徒。当年应他爹娘所托,我知道会有这么个弟子,而今看来,出乎意料的满意。” 容玄问叶天阳:“你确定他就是小时候救你命的人?” 谷倾衣眼里带着淡淡笑意:“那么久远的事我都忘了,难怪天阳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走不动路。” 容玄盯着徒弟。 叶天阳别过头,支支吾吾地道:“……是。” 容玄莫名火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叶天阳抬眸,直视容玄的眼睛:“是!他是!行了吧!” “行了,”容玄撑着膝盖起身,“我的问题问完了。” 上辈子这货在他耳边说的他听得都快起茧了,极尽深情和狂热,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容玄真没兴趣知道谷倾衣有多好,也没兴趣夹在两人间当徒弟错看后的发情对象,他教导叶天阳这么些年,无非是要他安稳活着,不至于因为轻信他人而丢了性命,如今目的也算达成了。 “天阳,过来。”容玄朝他招招手,取出一个长约三尺的锦盒推了过去:“这是答应你渡劫成功了,师父最后送你的大礼,此圣器是用了五条水属性圣兽与龙筋炼成,哪怕有仙兽血脉的古圣兽被困住,一时之间也难逃脱。” 叶天阳修炼的太虚剑意品阶低了些,好在昆钧把源天圣决交给了他,圣人境正好能修炼,以后重在修炼法则之力,而非剑法,因此圣剑意义不大,不如早日与水或雷属性多接触,有利于感悟属性法则。 接着,容玄又拿出一个玉盒,食指在上面叩了叩是危险的意思,毕竟这是吞噬雷劫球,容玄知道威力:“这是附赠的。你需要雷电修炼,拿着这个,或许有用。” “圣器!大手笔!”外面的人注意到这一幕分外眼红,五头水属性圣兽炼制成的必定是高阶圣器,当着谷圣子的面这是在做什么,是示威么! 谷倾衣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多谢师父。”叶天阳缓缓打开三尺长的锦盒看了看,里头龙筋索晶莹近乎透明,可怖的凶煞之气扑面而来,高阶威压难得一见,重得石桌寸寸龟裂,几乎要坍塌,谷倾衣催动圣法稳住石桌。 在容玄的注视下,叶天阳接过两件宝物,玉盒放入空间,另一件直接滴血认主收入衣袖,巨重无比的龙筋索轻若无物,仿佛与手臂融为一体。 “空间手镯暂时拿不出来,以后再给你。”虽然叶天阳不争位,手镯还不还意义不大,但这话一出就像一盆冷水,容玄传音说完,叶天阳浑身僵直了。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师徒之间,不过缘分一场,现在缘分到头,你自由了。”容玄道:“我没理由在此地久留,以后你好自为之。” 既然叶天阳没兴趣争权夺位,容玄也已经懒得再去纠正什么,人各有志,以叶天阳的身份和如今的威望,凭借天族和姬族两大血脉,又有谷族圣子帮持,三大古族为倚仗,足以在大衍神朝站稳脚,一世无忧。 炼心已经结束,自己也已经成功渡劫,叶天阳也已成圣,还找到了儿时的恩人,作为故友,容玄已经仁至义尽,师徒的情分到此为止。 这话的意思是容玄自愿退一步?难道不是有利可图才来的吗,谷倾衣还以为听错了:“容玄你……” 容玄是以九转炼神进阶的圣师强者,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之所以灭了一大古教,起因不过是上清圣殿把身中诡毒修为尽废的他放逐副峰罢了,之后近百年对徒弟不管不顾,而今徒弟翻身了他才回来,其实很有些微妙。 外界早就已经传开了,容玄目的不纯。 结果没别的目的,纯粹是为了道别?叶天阳今非昔比,却不亲近,反而远离,实在让人看不穿。 底下人肃然起敬,纷纷转过身来,这里没他们什么事了。 “为什么?”叶天阳只问了一句,笑得很勉强:“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还请师父明示。” “没有对错,只说事实。”容玄沉声道:“我收你为徒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束缚你一世,或是继承我的衣钵更没有传承道法一说,你也知道我独来独往,道法自成一派,不属于任何道统。而你,既不是灵纹师也没有高超的炼丹天赋,修炼天赋与我迥然不同,说到底你我只有师徒之名,没有师徒之实。以后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道要寻。所以……” 容玄不再自称为师,神情平淡几分疏远,语气斩钉截铁:“就此别过。” 叶天阳没说话了。 雷火惊恐万分:“老大别吓人,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闭嘴。”容玄很严肃地道:“你出去。” 叶天阳垂下胳膊,朝它轻轻摆了摆手,表情竟然还很淡然:“雷火,你去之前那地方等我,先帮我把里面收拾干净。等一切结束了,我再去找你。” 雷火盯着叶天阳后退,实在不明白老大怎么想,如果不是师徒还会更亲密?难不成叶天阳又惹老大生气了,好都好上了,怎么又突然闹成这样! 都是姬梵的错!雷火瞪了前者一眼,磨磨蹭蹭地离开。 “你听明白了?”容玄问叶天阳。 “明白了,”简直不能更明白,叶天阳垂眸,最后甚至还打趣:“师父不会再管我了,师徒情义到此为止。所以,我就这样被逐出师门了吗。” 容玄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任何过激反应,甚至还有心思自嘲,似乎很能接受。 “什么时候走。”叶天阳起身抬手示意亭外,笑着道:“如果不急的话,不如陪我们喝两杯?” 不等容玄开口,叶天阳又道:“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道统不同,有名无实,但你毕竟教了我许多修炼法门,甚至不传之秘,就算看在这圣器的份上,临走之前还请给我个机会答谢,否则我就算能看开也无法心安。” “好。”容玄自然同意,他欣慰的同时,又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舍,毕竟是教了这么多年的徒弟,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多半是因为不习惯。 叶天阳很高兴地拿出万年仙酿:“今日痛饮,不醉不归。” 酒一开封,酒香醉人,闻一闻就浑身发热,灵力上涨,不愧是号称万年仙酿,所用琼浆玉露以及灵药仙珍必定不在少数,难怪能令人神魂颠倒,飘渺欲仙。 在座除了谷倾衣和容玄还算淡定,其他的全都被勾起酒虫,垂涎欲滴:“托容宗师的福,不然哪有这口福。” “这可是神帝赏赐,一滴的药性好比半颗圣丹,实在是难得的至宝,叶殿下说要送人的,没想到竟然舍得拿出来。” 万年仙酿总共三坛,底下一干人等分了半坛,剩下的全在叶天阳,容玄,谷倾衣这一桌。 谷倾衣只倒了半杯,御赐万年仙酿又称三杯倒,东西再好也不易贪多,圣王体质虽然扛得住药力,但喝不了太多。 叶天阳给容玄倒满,看他喝完,笑着道:“以后怎么称呼?” 果然是好酒,比他在屠神族喝得好许多,能感觉到体内澎湃的灵力,反正若只算这辈子,两人年岁也大不了多少,容玄默了下:“就叫容玄。” 叶天阳给他满上,举杯笑道:“不是师徒,还能是好友,容玄,我敬你一杯!” 容玄眯着眼睛,一饮而尽。 “加上这次的圣器,你送给我的法器不少,但你又什么都不缺,实在无以为报,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欢迎来找我,大衍神朝但凡我的领地随时欢迎你的到来。”叶天阳再给他满上,笑容灿烂地与他碰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 容玄还没感觉到晕乎,体内暖洋洋的很畅快,他又饮下一杯,眼前模糊了一刹又恢复清明。 其实叶天阳这么说话,作为他的徒弟或许不习惯,但像极了上辈子挚友的口气,没有尊卑之分,没有畏畏缩缩。 容玄笑了笑,无视了谷倾衣,只和叶天阳痛饮。 今日之后,他就多了位靠得住的好友,少了个麻烦的徒弟,为庆祝故友回归,偶尔放纵一回也没什么。 “这次渡劫,多亏你斩了假人,助我脱困。容玄,你帮了我太多。” “仙谷遗迹,我深陷鼎中,要不是你去救我,我也活不到今天,大恩不谢,再敬你一杯。” …… “青山派大比,你亲自参战比了一场又一场,就为了把自己的名额给我,把灵者一阶的我带进上清仙宗,还记得吗,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动。” 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底下桌上趴着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醒了已经离开。谷倾衣半醉着坐在一旁,听叶天阳回忆,静静地看着他俩你来我往,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天阳一句句几乎把这些年的种种都说了一遍,容玄喝了一杯又一杯,一坛空了,眼前也出现重重虚影。 容玄越听越觉得莫名伤感,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为这货做了这么多事,很多他都没什么印象了,叶天阳还记得。 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记这么清。相比而他做的狠事更多。 “你醉了。”叶天阳静静地道。 “我没有。”容玄夺过酒杯,换上大碗,还觉得不尽兴,他把碗摔在一旁,靠在石桌扬起头,长腿一伸,拿起酒壶往嘴里倒:“你别嚣张。” 酒水浸湿了衣襟,酒壶终于空了,容玄眸光空无,满天繁星晃成一片白光,如同白昼,他晃悠悠地起身想要告别。 叶天阳拉着他一条胳膊,把人扶了起来站稳:“容玄,你醉了。夜深不宜行路,明日再走也不迟。” 三杯倒喝了两坛,站着已经是极限,容玄还是第一次喝得烂醉,他靠着叶天阳的肩,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仙酿喝多了就会停不下来,你故意灌他酒什么也不说,是想留他一晚,还是想报复。”谷倾衣命人拦住叶天阳的去路。 “关你什么事。”叶天阳扶着容玄,无比清醒地命令道:“让开。” “不准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谷倾衣扶额按了按眉心,皱眉道。 叶天阳嗤笑了声:“满口谎。” 谷倾衣抬眸,但见对方神色如常,还以为是听错了。 “感觉糟透了。”叶天阳往内殿方向走了几步,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我暂时没心情应对任何事,接下来两个月谁也别来打扰我。否则我怕说不出什么好话,会影响你的情绪。” 叶圣出事后,叶天阳回到神朝只是认识一些炼药师等,他为找儿时恩人找得满城风雨,闹得人尽皆知,却还是一无所获。 最开始三大公会并没有都向着他,叶天阳没有护身古镯,又背着斩了谢宇策的罪名,在完全陌生的神朝受人排挤,加上谢族的恶意逼迫,举步维艰。 不说打听身世了,连性命都随时可能不保,毫无倚仗根本寸步难行。 师父一语中的,他或许真的活不过十年。 怎能甘心! 许多日辗转反侧,叶天阳脑子里蹦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干脆直接把主意打到上位者身上。 所以见到姬梵的时候,被那身白袍吸引,叶天阳浑身战栗,以至于久久僵硬动弹不得。 既然大衍神朝的的确确有个在他小时候救了他一命的绝世高人,这位高人寻不到,线索又只有衣袖金纹那么一点,那他为什么不能指认一个无上大能,让上位者有意去伪装。 只要他有足够忠心的理由,谁会介意多一个效忠的奴仆。 只是后来奴仆一步步上位,上位者一次次刮目相看,渐渐上了心,甚至相互交心,越发合拍,最后究竟是姬梵利用他,还是他在算计,时间过得越长,谁也说不清。 但叶天阳很清楚,他不惜一切方法在大衍神朝站稳脚跟,不过是为了证明给容玄看,他不止能活上十年,甚至上百年,甚至数千年,哪怕大衍神帝新立,他也一样能稳定不倒。 谁知道,当他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师父却告诉他,缘分已尽,就此别过。 叶天阳虽然没有看他,但最后一句话却是对他说的,谷倾衣最后看了昏睡过去的容玄一眼,只说了句:“助你早日调整好心态。” 执念哪会这么容易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过去了,只能自己想通。 师徒是师徒,朋友是朋友,差别大得很,叶天阳看似不在意说得那样利索,实际上垂着的手背上骨节泛白,都要戳破皮了。 能如何走出来,只能拭目以待。 谷倾衣轻叹出声,被几位长老簇拥着,撕裂空间离开。 章节目录 软禁泄愤 > 宿醉之后容玄睁开眼,头还有些晕乎,他刚想扶头起身,结果腿麻了,手臂因为不可抗力甚至无法碰到自己的头,容玄重重动了动,链条撞击的锵锵声传入耳膜,他顿了一刹,接着骤然清醒了,浑身汗毛倒竖。 他双手被缚大大张开,盘着腿半坐在长石上,只穿着里衣,衣襟也半敞着,本命灵器不在身边,双手手指干干净净,一枚指环都没有,包括狴犴的那枚也不知所踪,更雪上加霜的是精神力受阻,魂力降到最低。 这两坛酒喝下去,估计有段时间魂力凝滞,时间过去后修为和魂力都会有所提升,前提是这段时间不受。 容玄只穿着里衣,衣襟半敞着,腰带不知去了哪里,周围熟悉的环境让他无法静心,一大股瀑布分流从顶部坠落,正是之前闭关的地方。 这么说是叶天阳把他带到这里,拿走了他的全部倚仗,原因不而喻。 “呵,呵呵……”容玄动了动被困着几乎麻木的双腿,不禁冷笑出声。 叶天阳啊,叶天阳! 昏过去的时候容玄就有想过哪里不对劲,叶天阳的反应太顺理成章,简直和他想的最好结局一般无二。虽说改口时连名带姓叫他名字的时候,容玄听着差点一掌呼过去,但也仅是想想。 好聚好散,还是朋友,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也绝对不一样了。 他是容族,一旦暴露举世皆敌,而叶天阳是大衍神朝姬氏皇族,也拥有天族血脉,幼年时为谷族所救,与谷圣子为伍,两人就算不对立,像上辈子那样无话不谈的好友是不可能了。 正如容玄自己说的那样,他收故友为徒,并没有义务一路护到底,更何况他严厉训斥动辄打骂,本以为对方不可能不记恨,却没想到这货到现在还在感激他、还念着他的好,句句不离报恩,满满都是不舍,回忆到以前的种种,甚至触动了容玄的心弦。 可实际上不论叶天阳是何身份,最后决裂在所难免。 这次分道扬镳,日后形同陌路,容玄失去的不只是一个徒弟,还是一个朋友。 一个曾与他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至交,一个在他恶名昭彰、众叛亲离之际还能站在他那边的傻徒弟。 在这充斥着权势名利、尔虞我诈的大世,再没有这样纯粹的人对他百依百顺,如果全是他单方面忌惮,把对方饱含善意当成恶意来揣度,无端防备了这么久,叶天阳从没想过报复,无论怎样处置都能洒脱接受,容玄当然会想不开,这和他的初衷背离。 俗话说好酒不贪杯,容玄并非嗜酒之徒,处在大衍神朝内他时刻保持警惕,从未掉以轻心,况且他身为炼药宗师,就算叶天阳没说,他也喝得出来,心里有个度,能喝多少,到点为止,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落到危险境地。 唯独到最后,容玄放纵了,反正极品仙酿喝多了对修炼也有好处,大不了醉一场,醒了潇洒走人,日后两不相干。 醉了以后,容玄大致记不太清了,叶天阳连哄带骗弄走他的本命灵器,取走了所有指环,包括狴犴藏身的那枚。 现在精神力受阻,所有空间,包括魂力空间在内一律无法打开,甚至无法驱使吞噬神火,体内的药力被重重禁制封住,真是可笑。 这货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眼就能看穿的天真少年,就像明明心存怨愤想不开,灌他酒时候说得真诚又深刻,竟能以假乱真。 天劫内,叶天阳宁可死也不愿伤他半分,让容玄很是动容,没想到最后分开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容玄有些发怔。 手腕上的链条寒光熠熠,不知什么材质,就凭他现在的气力根本挣脱不开,像被关押一般明显受刑的姿势,容玄没有干等着,体内的药力被封禁,他干脆以仅存的少许精神力催动初级混元噬道,吸纳周围相对稀薄的灵气,谁知心念一动,灵气入体无比刺痛,容玄蓦然皱眉。 哪是什么灵气,而是净灵水雾! 这处闭关地有高阶聚灵阵,灵气本该极为浓郁,而今却寥寥无几,净灵水雾分散在虚空中几乎笼罩了整个洞府,不用想都知道是叶天阳在搞鬼。 轰隆一声巨响,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石门再度阖上。 玄奥气息外溢,地面上蜿蜒流淌的小溪流,隐藏着的重重阵法一律开启,与外界完全隔开,就连里头的灵气也被彻底抽离!闭关地死寂,外界的光亮无法穿透界壁刺入内里,而法光的灵石及魂晶全在另一边,同样通过阵法,照得里头如同白昼。 “不用做无用功,这地方的灵气维持在正常水平以下,到处布满了净灵水雾,哪怕禁制被破,净灵水也能在一瞬间嗜尽你的灵力,没我的允许,别想走出这地方。” 进来的只有叶天阳一个,冷漠得前所未见,突破成圣竟然就是圣者中期,有天劫和净灵之水在身,如今的叶天阳的确有了让他忌惮的资本,容玄面无表情,体内归于平静。 一眼看过去,容玄面对着他半靠在石壁上,发髻已经散开,长发披散在身后垂了一地,清冷的面容在光下几分模糊,没有直视的时候那般凌厉,更不见丝毫脆弱。 “不愧是我师父,到了这种时候,还能处变不惊。” 叶天阳放下托盘,拿着一物走了过去,龙筋索啪地一声抽了过去,无比精准地把容玄腿边的链条斩断。 “之前连名带姓说得不是很顺口么,怎么,还是想不开?” 容玄伸直了腿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那一击让他感受到了杀气,容玄绷紧了一瞬却无法快速动作,不只是魂力,体内残存的仙酿药力和圣师境灵力被重重禁制封住,没有灵气就意味着短时间内无法破开禁制,容玄只能再想办法。 叶天阳掀翻了玉盘,情绪起伏极大,难以平静:“住嘴!” 盘子落地,嘭地一声砸成粉碎,叶天阳盯着他的眼神像鬼一般。 有怒火,但没有破绽。 容玄想看看他的愤怒到哪种程度,于是继续激他:“我说过,缘分已尽,我教不了你什么,你也有心拜另外的师父,你用不着我,我也用不着你,好聚好散,何乐而不为。” 叶天阳骤然抬手,龙筋索脱手而出圈住容玄脖子,猛地拉了过来:“好聚好散?师父,您为什么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口,您怎么不干脆杀了我再走,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说过,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您会后悔。” 困住双手的锁链嘭地一声绷紧,容玄被迫靠近,直视徒弟的脸,愕然发现叶天阳是没有表情的,是以怒到极致近乎玉石俱焚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冷漠得如视死物。 容玄瞳孔微缩,瞬间没了试探的心。 真是讽刺,自己送他的东西竟然被用到自己身上,叶天阳没用龙筋索来捆他想必也是留了心眼,龙筋索经他的手,困不住容玄自己,但抽在身上还是疼的,甚至会丧命。 不如趁此机会把用不了的精神力全部分出去给尚在传承空间的主身,看能不能缩短时间磨尽上清宗主残魂。 “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师父,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适可而止,我没空陪你闹,”容玄竭力拖延时间,眸光冰冷:“趁现在放我走还来得及,不妨告诉你,我的主身并没有死,到时后悔的就是……” “没死也好,被困在什么地方来不了吧。否则您慌什么。”叶天阳似乎松了口气,打断道。 “叶天阳!”容玄声音抬高一截。 最不济也是丢弃一道灵身!死不了。 老实说叶天阳这么做,容玄并非心寒,而是彻底看透了,有怨恨就有丢弃的理由,无需任何不舍,以后他的所作所为再没有任何顾虑。 “我的师父啊。” 叶天阳收了龙筋索,箍住容玄的脖子,一手挑起他的下巴,长睫掩住眼里乍现的危光,嗓音阴沉:“您给我的两万三千鞭,每一次都痛彻心扉,刺入骨髓,如今您说互不相欠,这些年我受的折磨,吃的苦,是不是得还完再走。” 叶天阳俯身狠狠堵住容玄因惊讶微张的唇,手探入他敞开的衣衫,顺着光洁的腰腹上摩挲,一直揉捏到后背。 刺啦一声,身上一凉,容玄闭上了眼。 不行,灵身不能丢! 渡劫成就圣者境好不容易突破圣师,死了前功尽弃,炼神境分出的灵身不可能再渡圣人劫。 预料中的鞭子没有到,反而是手腕上的束缚一轻,叶天阳抱着他放在之前的石床上,接着变本加厉地缠了上来,十指相扣按在头顶上方。 叶天阳把人抵上石壁,沿着唇角啃咬到脖颈,再到耳后。 挨着火热的躯体,肌肤相贴,叶天阳抬起他的腿。 “!!!”容玄浑身发毛,正对上叶天阳幽暗的眼睛:“你到底……” **一堆河蟹爬过** “滚!”容玄触电般蹬开他,自己撑着凌乱的石床起身,头重脚轻晃悠了下,险些摔倒,叶天阳下意识去扶,容玄猛地拍开他的手:“滚出去。” “我还有事,晚上会端点吃的过来,师父累的话先休息。”叶天阳凑过去亲了下他的额头,这才跳下石床回过头,“师父,我爱你。” 容玄愣了下。 叶天阳转瞬穿戴完毕:“下次记得要好好数,别分心。” 容玄强忍住极大的涵养,没有捡起石头砸他脑门。 叶天阳背对着他站了半晌,身后也没有任何动静,他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自嘲地一笑,推开石门出去了。 洞府内彻底寂静了,容玄走到水流处浑身抖如糠筛,他扶着石壁任由瀑布冲刷着躯体,漆黑的长发被水浸透贴在身上,容玄蓦然一僵,只见一股白浊顺着长腿内侧缓缓流下。 容玄脑弦嘭地一声断裂,他猛地一拳击向石壁,弯腰搬起巨石重重砸向石门,容玄转过身,后脑抵着壁面重重喘气,只听着轰声在洞内回荡。 章节目录 针锋相对 > 紫毛圣兽蹲踞距洞府十丈开外的密林间,树影绰约挡住了缩小的身形,宛如一尊门神,周围空气越发干燥,跟他一同暗中守护此地的死忠不知有多少,见叶天阳出来,沿路十余位侍从纷纷现身,躬身行礼。 “殿下,为了不让外人打扰容宗师闭关,所有通道已经被封,杜绝外人造访。” 下属跟随叶天阳左右,对叶天阳的崇敬大过其他,他们平日里与三大公会来晚密切,对容玄的了解只停留在外界传上,原以为和眼高于顶的高阶宗师没什么不同,结果发现实在傲过了头。但人家的确有自傲的资本。 首先能把雷火训得服服帖帖,足以让人胆寒。 而今消息传开,几乎大半个皇朝都议论纷纷,容玄语出惊人直接与叶天阳断绝师徒关系,让有些人愤恨不平,更有些人暗自称快。 “只是外面已经传开了,更有不少人送来请帖,想让容宗主前去一叙。”侍从对视一眼,有些畏缩地看了看雷火所在的方向:“被雷大人拿了,不知什么时候拿去给宗宗师过目。” “什么请帖。”叶天阳沉声道:“拿给我。” “没什么,我全烧了,敢打老大的主意,趁这时候来撬墙角,一个个都没安好心。” 雷火缩小后脑袋只有巴掌大,紫光一闪落到近前,一干侍从脸色大变立刻退向两旁,如避厉鬼邪神。 这小兽看似无害,实际上却是叶天阳势力里最大的一颗毒瘤,不止外面的人怕招惹,连里头的人也总受其害,如果说叶天阳品行端正待人和善没架子,那这小兽就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典型,谁也不想与之打交道。 叶天阳没怎么说话,神情淡淡往外走,外人看不出来,但熟识的人却能发现他心情不好,比进门的时候更差。 雷火尤擅察观色,只是一般不正眼看人,他跟着叶天阳久了,自然能看出他的心思。 以往只要见到老大,叶天阳要么激动要么眉飞色舞,现在格平静得出奇,很显然事情没解决。 “都下去,下去!这儿没你们什么事了。好好看着,千万别让人去打扰老大,谁敢刺激他,小心我……”雷火摆摆爪子,雷电劈地,吓走了一堆人。 待人离开,雷火迅速追上叶天阳,问道:“怎么样了,老大有没有改口,上次老大说不要你,你求求他,他不就立马心软了吗,老大从来不会喝得烂醉,这次反常很可能还有缓和的余地,趁他还没走,你再求求他不就完事了!” “上次是例外,这次是真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师父冲动行事的,他不要我早就有过征兆。”叶天阳撕裂空间,一步千米,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沉下脸:“我真的很生气。” 师父独断大局,从不意气用事,他从来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最有利的决定。既不是为了图一时之快,也不是为了气姬梵,更不是自甘退让,而是没用了,不需要了。 “你生气是你的事,老大怎么做肯定有他的苦衷,你要敢生半点报复的念头,休想我再帮你打探情报,我跟你拼了,非弄死你不可!”雷火才不管他生气不生气,好奇道:“什么征兆?” “自从再见面开始,师父就没再动手打我了,无论我做出怎么出格的举动,他都忍了。”以往听到雷火说这种话,叶天阳大多一笑置之,现在却笑不出来。 渡劫成圣是一道坎,师父领着他到这儿为止,之前不计较,是为了他能渡过炼心劫。 “这难道不是不是好事?”雷火愕然,中毒已深,受虐成瘾,不打皮痒!? “我原本也以为这是好事。”叶天阳自嘲地冷笑,他还曾沾沾自喜,只是现在实在没心情。 “我就不明白了!”雷火简直操碎了心。他虽然神智极高,很通人性,甚至还会心血来潮修炼人类圣法,但灵兽毕竟不是人类,有些人类能理解的事,雷火只能感到费解,特别是现在,绕来绕去都被绕糊涂了,他压低声音道:“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都已经是那……那种关系了,怎么又好聚好散了。” 叶天阳深呼吸一口气,明显不想多。 雷火之所以眼睁睁地看着叶天阳连扯带拖地把容玄抱进闭关地,乖乖守在外面当门神,完全是误以为上次骨州险地某山洞里师徒俩已经做过了,他没好意思扫老大的兴。 虽然叶天阳没什么经验,差是差了点,但至少皮相不错,贵在痴心一片还很专情,总不会让老大尝过一次之后就厌倦了吧。 “是啊,做都做了,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叶天阳笑得几分苦涩,之前是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庆幸还好没解释,否则要知道自己对他最崇拜的老大所干的卑劣事,雷火指不定发起疯来,非得把这地方夷平了不可。 容玄醉酒之后进了闭关地,叶天阳守着容玄,雷火就在外头给他打探消息,实际上从他渡劫成圣以来的一个多月发生了不少事,现在又因为容玄与他闹翻的消息,外界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人不在少数,为此不少人把主意打到容玄身上,谢宇策也是其一。 叶天阳正出神,任由雷火跳上他的手,又顺着手臂爬上他的肩,接着啊了一声,当场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砸在树上。 雷火虽然变小了但体重一点没轻,等同于肩上站了头庞然大物,重得要命。 “你怎么这么虚,老大怎么你了。”雷火八卦之心甚浓。 “雷火,我是真的心情不好,也没心思开玩笑。”叶天阳停了下来,不耐烦地摘下发上的枯叶:“我正好有事要去找谷倾衣,你回去守着师父,最好别过来。” 雷火啧啧出声。叶天阳怎么说也是老大教出来的徒弟,处变不惊的城府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只是一个板着脸,一个和颜悦色,当初为了能得到姬梵的援手,叶天阳费尽心思,耐心已经到了一定境界,几乎就没有过不耐烦的时候。 雷火心道稀奇。 “什么人!”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叶天阳浑身汗毛倒竖,看向某处,隔着树林,能看到对面半山腰处露出的一角亭子里有几个人,有位白衣人气质脱俗,正与另一位玄衣男子说些什么,正巧最显眼的两人都很眼熟。 叶天阳眯了下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雷火明显地察觉到叶天阳气势大变,方才萎靡不振的状态一扫而空,和以往温润和善的模样大相庭径,叶天阳浑身上下散着不悦,雷火识趣地不说话了。 “天阳。”谷倾衣朝他招了招手,神念传音,让他过去。 “真是稀奇,倾衣,你和谢族怎么会搅合在一起。” 叶天阳走到谷倾衣身边,又看了看被谢族长老围着的谢宇策,没等他开口,直接道:“我已是圣者境,无需另外拜师,以我们的交情,就算没有师徒之称,我也还是会帮你,你若真想另辟他径,就别和谢宇策为伍,这是我的底线。” “你这是什么态度。”谷族长老不悦:“谢族殿下要拜访容玄,正巧碰上了我们圣子大人,就多说了几句罢了。” 谷倾衣皱眉,那长老顿时闭上了嘴,叶天阳的身份今非昔比,已经不再说那个跟在圣子大人身后,事事听从的小姬皇族。 “倾衣?”谢宇策嗤笑,“姬梵,原以为你是难得的明眼人,没想到连你也被他的假面孔骗得团团转,奉劝你离叶天阳远点,否则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想不到谢族殿下也和会挑拨离间,”谷倾衣淡淡道,“天阳是什么样的人,所有人有目共睹,用不着你说。” “呵,这就护上了。”谢宇策只觉可笑,好心当成驴肝肺,着实不必多提醒。 所有人都以为叶天阳人畜无害,而他经历过生死,才会打从心底里忌惮。的确,只要不触及底线,叶天阳就能软绵绵的无害到底,稍一出格,随时绵里藏针,防不胜防。 “随你怎么说,”叶天阳道,“我对帝位毫无兴趣,你在我身上费心,只是浪费时间,而且得不偿失。还不如多把精力放在对付屠神族和其他帝位竞争者上面,毕竟你在屠神榜上的排名可是很靠前,杀了你就能名动上界,很多人觊觎。” 谢宇策眸光冰冷,简直有种仰天大笑的冲动,屠神榜算什么,屠神族总舵主是他搭档,总有一天这大衍神朝也会是他的,而叶天阳血脉再尊贵再杂乱,顶多只能风光一时,日后谁仰望谁,还不一定呢。 “别以为破衍败在你手里一次,你就可以自以为是,我有六处大洲中心古城助阵,而你只有一些小城归你所有,你不是不争,而是你就算想争,也绝无出头之日。”谢宇策道。 “我不稀罕。”叶天阳道:“全城为上,破城次之,屠城之后再夺城,还不如让它按照本来的状态继续繁荣昌盛,这世上道修都死绝了,要再多的土地空城又有何用,我与你道不同,无话可说。” 谷倾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露出一抹浅笑,要的就是这种凛然大义,也唯有叶天阳心忧天下,必定人心所向。 谢宇策道:“难怪容玄看不上你。” 逆天直上成就仙位,哪位无上大能会管蝼蚁的死活,在他看来叶天阳庸人自扰,何其天真,被凡俗杂念缠身,简直愚蠢至极! 空有万千倚仗,却毫无追求,不过是米粒之光,迟早淹没在时间长河里,翻不起任何波澜。 “屠神族之所以在你手上吃瘪,不过是凑巧而已。这世上多的是你想不到的人物,就算有容玄帮你,你们也照样比不上。”谢宇策嘲笑道:“更何况你们已经分道扬镳,可喜可贺。” 这番话字字诛心,直戳叶天阳心肺,他蓦然抬眸,平静地和谢宇策对视:“就算分道扬镳,也轮不到你。” 谢宇策反倒笑了,他随意地看向亭外远山:“是吗,那就拭目以待了。” “嘛,反正我已经看开了,没想到你会舍了容玄,选择谷圣子,作为昔日故友,我当然得慰问他不是,”谢宇策道:“不妨告诉你,对我来说,容玄不足为惧。他离开你,是明智的选择,反正……他迟早会为我效力。” “痴心妄想!”叶天阳手中天劫闪烁,他虽是圣者中期,但有天劫和净灵水,雷火也气得不行,圣兽威压陡涨。 “来人,送客!”谷族长老以谷倾衣为首,自是护着叶天阳的,对谢宇策的态度变了许多:“这里不欢迎谢族,以后阁下还是别再带人来了。” 临走时,谢宇策换上一副慵懒的神情,扫了谷倾衣一眼,又盯着叶天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总有一日,你从我手里夺走的东西,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全部还回来。 眼看着时间不早,谷族长老催促着圣子离开。 “不高兴?”谷倾衣侧着头。 亭中只剩几人,叶天阳静坐了一会,突然道:“我其实一开始就没想拜你为师,你别怪我。” “算了,只是可惜。”其实一开始谷倾衣也没把叶天阳当回事,现在想想那时真是眼瞎了,谷倾衣安慰叶天阳道:“无论你作何决定,我自是站在你这边的,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性格真好。”叶天阳不知想到了什么。 性格真好,并不是他要找的人。而今身份已经明了,那人找不找已经不重要了,唯一不明白的是当年的恩怨,还有神朝内的祸患,谢宇策的态度让他感到不安,这人有把握,或许不是空穴来凤,难不成师父和他联系上了? 叶天阳只是猜测。 谷倾衣淡淡道:“其实容玄说得对,以你如今的声望,你用不上他,他没想利用你作威作福,说明有自己的风骨。能好聚好散,已经再好不过。” “和师父说得真像。” 不过他没这么看得开,叶天阳默了半晌,和谷族之人拜别。 谷倾衣问他做什么。 “回去做饭。”叶天阳闷闷地道。 说完他没理会一干长老古怪的神情,自顾自地拍了拍雷火掠下山去。 **闭关之地。 容玄习惯了闭关打坐,调理生息,好好的闭关地整的全是净灵水雾,容玄睡不着,灵气得不到补充,肚子饿得特别快。 等到叶天阳端着食盘进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闻着香味,容玄条件反射似的从石床上起身,见着叶天阳进门,强忍住满心怒火,面上不动声色。时机不到,越是情绪波动,对方越是灿烂,蹬鼻子上脸。 容玄瞥了眼素得不能再素的粥,一丁点灵气也没有,多半是下山买的,不知道有没有放毒。这人要困者他自然不会给什么带有灵气的食物。 “你做的?”他手腕上的锁链加长了许多,至少能做到双手合十,不至于只能被吊着,外袍随意地搭在身上,被叶天阳扯烂的袖子只剩一半,容玄衣着凌乱,不似平日里的端庄严谨,却没有丝毫狈色,清冷依旧。 叶天阳端着盘子一愣,显然没料到容玄会主动跟他说话:“你吃了我就走,休息好了才有精力。” 精力二字分外刺耳,容玄抬头看着叶天阳紧绷着面无表情的脸,似乎还在气头上,顿时食欲减了一大截。 “端出去。”他突然有点怀念以前,就算再难吃,至少满满都是珍稀灵药,而且不用担心有没有毒。 叶天阳冷着脸,视线落在他光着的长腿上:“反正是买来的,花不了几个钱,我倒是无所谓,师父难道打算两个月不吃不喝,直到饿死吗。” “不是你做的就行,否则我可吃不起。”容玄挖苦着,朝他伸出手:“拿来。” 随意的动作一下子刺痛了叶天阳的眼,他把盘子重重一放:“师父说的没错,以我现在的身份,大衍神朝都能横行无阻,神帝也得敬我三分,我既然恨不得您死,不给您下毒就该庆幸了,怎么可能亲自为您下厨。” 一碗百花子叶粥,四碟小菜,没有半株灵药,忽略对面站着的人,单看菜色,闻着味倒还不错。 活了几千岁,过了两辈子,到头来被小鬼折磨,但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容玄懒得跟他争辩,直接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嚼了嚼,顿时有种直接摔碗的冲动。 再说不是他做的,难吃成这样真没下家了。 “怎么样?”叶天阳还是想和他说说话,哪怕只回一个字,听听声音整个人都能平静下来。 “什么怎么样。” “好不好吃。”叶天阳绷着脸,心里忐忑。 容玄不耐,他实在摸不透叶天阳喜怒无常的变化,如果是报复就是羞辱,容玄在锁魂塔里磨了三千年,这些弱点早就已经丢到九霄云外了,他实在没力气配合。 这些试探的废话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还不如说说大衍神朝境况,争端如何,旁敲侧击让他出谋划策,容玄还能冷嘲热讽一番。 但对方不说,他也懒得问,毕竟自身难保。 “那你是想我说好吃还是不好吃。”容玄觉得没意思:“你做完端过来之前都不知道先尝尝吗。” 叶天阳蓦然瞳孔微缩,下意识想去夺他的碗,手伸到一半就被喝住。 “没教过你么,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容玄是真的饿得不行,端起碗直接喝了。 规规矩矩吃两刻钟,叶天阳估计得盯他两刻钟,容玄感知力过人,隔了数百丈带着侵略性的气息都能感觉到,更不谈现在有人就在他旁边虎视眈眈,视线跟针扎似的。 容玄沉心静气清空杂念,自顾自地吃饱喝足,胡乱抹了把嘴,碗筷一扔,抬起头:“行了,你可以滚……” 叶天阳抚上他的脸,单膝跪在石床上,挤进容玄双腿间。他猛地低头吻住容玄的上唇,撬开唇齿长驱直入,五指伸入长发托起后脑,掠夺般地狂吻。 “你知道是我做的,还是吃完了。”叶天阳暧昧地舔了舔容玄水润的唇,唇分,还有晶莹的细丝相连,他睁着眼直直地盯着容玄微缩的瞳孔深处——下边有硬物缓缓抬头,抵住容玄下腹。 “师父,这次记得好好数。” 章节目录 不信你没感觉 > “让你发疯!”容玄一巴掌呼他头上,一脚踹中他下腹,叶天阳头往旁边一歪,抓住他的脚往旁边扯,直接扑过去把人压得向下倒,容玄头嘭地一声撞上石床一角,有刹那木然,还没觉得疼痛。 叶天阳把手伸在他脑后垫了下,没等容玄回神,叶天阳扯下自己裤子压在容玄身上,单手扶着他的后脑,五指伸入发间抚摸,低头再次吻住了他。 “唔!”容玄哼了声,浑身紧绷。 “为了早点离开这地方,师父还是不要拒绝我为好,徒儿向来守信,而且很好说话。” 叶天阳一边和他接吻,疾风骤雨般掠夺津液,后再慢慢温存轻轻舔咬,他顶着一张温润无害的脸,摸得格外老练,所有动作流畅,不带丝毫滞意。 “不多不少进入两万下,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我就放你走。甚至答应派人护送你完好无损地走出大衍神朝领地。” 叶天阳抚摸身下容玄那条让他垂涎已久光裸的长腿,手掌沿着腿弯一直摸到根部。 外之意,哪怕不依靠仙酿,他若是逃走了,只要在大衍神朝的领地上,以这货的手腕,也一样能把他抓回来。 “师父太撩人了,我做梦都梦不到有朝一日能和师父坦诚相见,疯狂拥吻,抱着你时该怎么抚摸你的身体,舔咬你身上每一寸皮肉,以前这些我想都不敢想,怕玷污了师父的形象。” 叶天阳很有技巧地抚慰他萎靡不振的下边,低头舔他的唇,嗓音因情动而变得低哑:“现在师父不要我了正好,我一天能毫无负罪感地想千百遍,我会一一在你身上实践,直到你有感觉为止。” **一堆河蟹爬过** “师父数到多少下了。” 叶天阳大力抚摸容玄大腿上的肉,重重揉捏,咬住容玄耳垂,喘息道。 “幼稚。”容玄嗤之以鼻,继续默念混元噬道心法。 “师父不数,我帮你数。”叶天阳重重顶了进去,低哑着嗓音接着上次继续:“五。” 叶天阳快速动作起来,容玄依旧不为所动,叶天阳猛地抽插了近百下,爽得战栗,还觉得不尽兴,他猛地一口咬住容玄颈项,容玄猝不及防啊了一声,叶天阳眯着眼说了个让他崩溃的数字:“六。” 容玄脑弦嘭地一下绷紧,强忍住极大的怒火,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你继续,早射早好。我困了。” 叶天阳顿了下,有些绝望,他心里实在堵得慌,闷哼出声,抱着容玄冲到最里边,几乎要把人揉碎到身体里,一点点啃噬殆尽,叶天阳压抑着嗜血的欲望,没舍得用太大力道,揽着容玄的肩大肆动作。 每隔近百下,才以极低的声音仿佛念咒般,吐出一个数字。 七,八,九……一百,一百零一…… “三百四十一。”叶天阳抱着发怔的容玄,快意如潮水般汹涌达到顶峰,猛地撞击了下,终于发泄出来,天已经黑了。 极致的快意持续了半晌,叶天阳露出餍足的神情,低头一看骤然表情一僵。 容玄说着犯困,实际上一点睡意也没有,果真是年轻人气血旺盛,洞府内还亮着,外头估计是后半夜了,而这货这么长时间,竟然只发泄了一次而已。 容玄半阖着眼,能感受到身上的人郁闷憋屈情绪低落,自己稍微好受了点。 “师父,三百四十一。”叶天阳在他耳边道。 每做一次受挫越深,叶天阳的东西塞在容玄身体内没有半点疲软的迹象,实在是太喜欢这个人,只是远远看着都兴奋得不能自已。 只是师父的样子,让他没有再做下去的心情。 叶天阳揽着容玄的腰,将他从石床上拽了起来,再度延长困住双手手腕的锁链,才把人抱进怀里,他又动了几下,才从容玄体内退出来:“三百五十。” “三百五十,还剩一万九千九百五十次。”叶天阳把下巴磕在他肩上,捏诀引来一股瀑布清流,轻声道:“是吗,师父。” 容玄微不可觉地嗯了声,过了一会,陡然睁开眼:“你会不会算术!” “这次是开玩笑。师父愿意自己数,早就能走了。”叶天阳笑了,他起身把容玄抱到水流处,这次没有顾虑,长指探入后面,伸了进去把里头的东西挖出来,清洗干净了,没等容玄踹他,叶天阳自动站到一旁。 他坦诚相见,下边一柱擎天,简直没眼看,容玄扶着石壁任水流清洗身体,只想这货什么时候赶紧走。 叶天阳收拾了被摔碎的食盘,这才走到另一边,他心念一动,寒气越体而出,脚下水流几乎结冰,以容玄所在的地方为分界线,冰火两重天。 叶天阳站在瀑布底下,任由越发冰冷的泉水冲刷躯体。 容玄瞥了一眼,就看到叶天阳仰头闭着眼一不发,十足精神的下边渐渐软了下去,这人身体修长,没有一丝赘余,正值年轻气盛,却比他想得还要更沉得住气。 叶天阳察觉到他的视线,朝他微微一笑,柔光下美好得不可一世,容玄突然觉得很刺眼。 容玄率先洗完,躺回石床上假寐。 半晌身边传来响动,叶天阳站在床前:“我今晚不走了,就在这里睡。” 容玄一脸不悦,刚被压了这么久,床本就不大,难不成还得跟人挤着睡?正待他想办法准备说些什么时,就看到叶天阳靠在石床边,抱着膝盖坐下。 “师父安心睡吧,你连醒着都像木头似的让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睡着就更没意思了。” 容玄背对着他,心满意足地睡下。 隔日醒来,叶天阳正拉着他的手,一脸颓败地蹲在床下,似乎一直没合眼,睁着眼睛睡觉? 容玄想抽回手,叶天阳却陡然惊醒了般,拉着手不放,眸光依旧坚定。 “师父,我想做。” 这货有完没完!不怕撞死在南墙上吗! 容玄第一反应是拒绝:“不行。” 太频繁,容玄没办法全身心放在悟道上,如果晾他几天,给他足够的时间休养,根本用不着两个月,容玄就能催动混元噬道,冲溃禁制,恢复巅峰甚至更上一层。 但叶天阳根本没给他时间,一次又一次简直疯魔了。 “我没问你意见,只是告诉你,我现在要和你做。”叶天阳状态似乎不对,语气软了许多,带着一丝乞求:“给我一次机会,再一次。师父,我想要你。” 容玄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货定力一次比一次久,一做到晚上,又耽误一天时间,容玄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没商量:“我饿了。” “难吃就别吃了,给你补充灵力。” 容玄蓦然顿住,只见叶天阳爬到床上,吻了下他的眉心:“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次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就放你走。” 容玄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更恼火到极点。 这人禁他到现在耍的次数还少吗。真听进去才有鬼,换个说法让他配合罢了,想都别想! 叶天阳扶着容玄的腰身,啃他的脖颈,语气近乎呢喃:“这次我尽量不进去。” **一小群河蟹爬过** “怎么会……” 容玄浑身颤抖,有了反应以后,无论怎样也无法静心,他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快意如电流袭遍全身。 那一刹那间清冷平静的面容仿佛被撕裂开,整个扭曲了,有困惑有折磨,也有震惊与不服,他眼里布满血丝,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快意沉沦,让他战栗,让他恐慌:“住手!你滚!给我滚!不准碰我!先别碰我……嗯啊。” 叶天阳原本激动得不能自已,眼下彻底呆住了不敢乱动,容玄胡乱挣扎却进入得更深,叶天阳无意识顶了一下,慌忙道:“对、对不起。” 容玄浑身发软,强忍到极致的快意冲溃了理智,他抬手遮住自己半张脸,咬紧牙关崩出了鲜血,竭力不发出一丝一毫欢愉的呻吟,毫无瑕疵的躯体上透着淡红,布上一层薄汗,长臂微曲,姿势撩人得一塌糊涂。 他示弱的举动能让师父有反应,就像当初表白之后赌气,见他羸弱不堪师父会主动亲近一样,他想得没错,搞不好师父真的对他有好感。 叶天阳就是做梦也没想到,师父动情的样子竟然会是这样,心道死也无憾了。 “我爱你。”叶天阳擦了把泪,傻傻地笑出声,握住容玄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紧紧挨在一起:“师父,张嘴,吻应该是这样的。” 叶天阳眼里痛苦之色暂掩,俯身堵住容玄的唇,空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忘情地舌吻。 “唔……”容玄神魂巨震,茫然地睁大了眼睛,想推开叶天阳的头,就看到后者的眼泪顺着下巴滑落,滴在他脸上,滑进嘴里,还是咸的。 容玄手顿了顿,无力地摊开,继而猛地闭上了眼,心里翻江倒海。 他是疯了才会觉得这货可怜,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 ** 与此同时,这几天容族传承空间不复平静,此时更甚。 游走的巨龙龙脉被无形波动冲击得七零八落,龙形缩小了近一半,显得残破不堪。 整个空间灵气无比浓郁,经过了近百年的蜕变,容玄以往带进来的灵草藤蔓,灵果竟然落地生根,隐隐约约生长着一片茂密的丛林,就连那些堆积成山的灵石大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全部化作最精纯的灵气,滋养整个传承空间。 而没了灵力的原石堆积成了山脉,附上土壤,有灵木生长,像极了崇山峻岭。 神针耸立没入虚空,数之不尽的银色翼鸟偶尔显化成型,虽然没有灵力却平添了一份生机,而此刻神针发光,神针古魂竭尽全力施展上古神通,另圣纹助阵附着在容玄主身体表,护他神魂。 “小子,你无论受了什么刺激,可别在最后功亏一篑。”古魂沉睡数年,被迫苏醒,眼前的景象让他吓了一跳,开始唠叨:“醒了一定记得把圣纹复苏,拥有圣纹传承,这么多年却还是六阶灵纹宗师,简直没脸见人了。” 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空间巨震。 原本在地上盘坐近百年,近乎坐化的人,而今竟然在半空中上下沉浮。 人影被罩上朦胧的金黄,而背后却是脑袋大小的漆黑球体正往外散着可怖的吞噬之力,真正炼神九转的威压时隐时现,压得底下尘土下陷,浓郁的灵气被吞噬法则引导涌入那人躯体,场面异常可怖。 容玄主身正闭着眼,浑身布满厚厚的灰尘,又被吞噬力洗涮殆尽,灵身与主身相通,本该安详的面容,而今却极尽扭曲。 叶天阳,叶天阳! 找死!竟敢对他用强,竟敢坏他道心! 外表看似平静,而识海中正在经历恶战。 上清宗主残魂察觉到容玄神识剧烈波动,以为有机可乘,更加疯狂挣扎企图磨灭容玄的残魂,取而代之,容玄竭力催动隐环,疯狂吸取灵身圣师境精神力,与残存的宗主残魂争斗。 经过九十多年的蚕食,有传承空间的压制,圣皇魂魄早已跌落圣皇境,堪堪只是圣王水平,容玄炼神九转与圣师境精神力缓缓合一,有压倒性的优势将残魂一点点吞噬。 宗主残魂没料到撞上硬板,想逃已经晚了,容玄可怖的魂力极速朝着圣王境攀升,化作比对方更大的光团,一口吞没。 最后咆哮出声,天地齐震。 容玄主身强压住暴动的怒火,陷入平静,没想到因祸得福,竟然比预料之中提前了百年,摆平圣皇残魂,接下来将是最艰难的炼化吞噬过程。 容玄睁开眼皮看了眼远处残缺不全的龙脉虚影,缓缓朝着那方向靠近,他的魂力能达到哪种程度,能否突破更进一步,就看这最后一年了。 到时候回归,有了复苏的容族传承空间,更有神针古魂为倚仗,有朝一日能顺利突破成圣王,看谁还能困住他,哪怕是大衍神朝也能横行无阻! 没了不争气的徒弟,再无一丝顾虑,上一世的恩怨,容族覆灭之仇,一并算个干净! 章节目录 破关 > 容玄被压着狠狠做,泄了三次便昏睡过去,醒来已经不知过了几时,头沉甸甸的,精神力几乎全被分到主身处,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只是想到再过不久主身就能脱困,容玄光想想心情稍微会好些。 面对叶天阳,容玄依旧绷紧了脸,浑身戒备,显得相当不悦。 被困在这地方,不是睡就是坐,腿都僵化了,打坐数十年都没这几天折腾。 “已经清理过了,感觉怎么样,头晕吗,很快让你恢复。”叶天阳不知何时出去过,进来时披在身上的宽大袍子,能看到白皙的锁骨露在外头,手臂修长有力,不再是少年模样,朝他露出殷勤的笑。 两人属性灵力不同,而且均为男子,叶天阳的那东西就算进到容玄体内,后者也吸收不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可以,想必师父也不屑。 容玄实在是看到就来气。 叶天阳并指如刀割开手腕,鲜血顺着手掌滑向手指,圣者的血液滴落有浅淡华光流转,伤口很快愈合,叶天阳又划了几道,手掌血肉模糊,他控制着血液流动,竟然没有一滴落下,他摊开手,把满是鲜血的手指伸到容玄嘴边,在唇上划了一道赤红,试图伸进他嘴里。 “呸!”容玄顿时反应过来,一巴掌拍掉了,血有灵力,这人要把自己的血给他补充灵力:“够了!又想耍什么把戏,你精通水灵,能控制鲜血,谁知道有没有掺净灵水。” “没有。”叶天阳温柔地勾着他的脖子,低头吻住了他:“我要是害你,我也会疼。” 叶天阳聚满鲜血的手划到下方,轻车熟路地找准穴口,毫不费力地探进去两根手指稍稍撑开,大团鲜血被送了进去,立刻化作精纯的灵力被自动吞噬。 容玄一脚把他踹出数远,醒了还占便宜,蹬鼻子上脸。 叶天阳这次没躲,如果能圆满,先前谨慎起见收走师父的指环和法器也能尽早归还了,叶天阳低笑出声,睁着亮亮的眼睛走回来:“师父。” 容玄头也没抬,很平静地道:“别叫我师父。” 叶天阳变了脸色,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容玄动了动手腕上的锁链,撞击石壁的声音在洞内回荡:“你见过有徒弟用这个困住师父,对师父用刑的么。” 叶天阳一眼看到他手腕上的红痕,心疼不已,立刻冲上去抓住链条,抬手捏诀:“是我的错,这就给您打开。” 指尖灵光一闪即逝,叶天阳握住链条的手一顿,动作慢了许多,他问道:“如果打开锁链,解除禁制放你离开,我还是你的徒弟吗。” “不是。”容玄道。 虽说说软禁师父是大逆不道,但软禁一个驯不化的阵药双宗师,叶天阳还真有这个资格,不惜耗费仙酿珍品也算是有本事,容玄自认落在他手里是咎由自取,虽然能看透但不代表能接受,更没有让他收回成命的理由。 这段时间,容玄见到的人只有叶天阳,叶天阳打算亲手对付他,没有假外人之手的意思,那容玄就稍稍放心了,叶天阳有净灵之水在,伤人必自损,应该不至于痛下杀手。 叶天阳浑身冰凉,寒气若隐若现。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容玄态度坚决,才没打算骗他,这种生了反骨的人,必须趁早撒手,否则一旦欺骗,自己糟心是其一,还会让人变本加厉。 “以后你就会明白,和我划清界限是为你好,就当是我最后助你一把,但现在是没有必要了,多说无益。还是那句话,缘分已尽,到此为止。”容玄不耐烦地道:“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我心意已决,只是个称呼而已,你又何必较真。” 叶天阳握住锁链站得笔直,看不清表情:“我还以为师父会说连那种事都已经做过了,还算什么师徒。” 说到这个容玄就堵得慌,只是面上清冷,依旧无情,好像做的那三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容玄冷冷道:“你还有脸叫师父!” “我有没有脸,师父不是早就知道了。”叶天阳弯下腰,凑到他耳边,舔了下:“我以为我已经很放得开了。” 只是触碰而已,过电一般,一阵酥麻,容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别喊我师父!我没你这个徒弟!” “师父和我做的时候,热情得很,可不是现在这个态度。”叶天阳眸光更暗:“为什么翻脸不认人,明明昨晚这样叫你,你也应了。” 容玄绷着脸,侧过头:“住口。” 叶天阳一低头,猛地擒住容玄的唇,双手捧着他的脸,单膝跪在床沿,后跨坐在他腿上,把他压得朝后仰。 “有完没完!” 叶天阳徒手斩断两条锁链,净灵水雾越体而出,旋绕着两人形成一丈长宽的方形空间,容玄双手得空却还是逃不脱,他低声咒骂了句,叶天阳还是听清了。 “师父就不会多说几句好话糊弄我,在我把法器和指环通通还给您之后,有了对付我的倚仗,再说真心话也不迟,为何非要给我可趁之机。”叶天阳扯开容玄的衣袍,露出布满红痕的皮肤:“其实你很喜欢我对不对。” 灵力受滞,堂堂圣师竟然被吻出痕迹,一晚上还没消,简直是耻辱。 容玄没应话,他见识到叶天阳表里不如一,平日里看似天真无邪人畜无害,到了床上跟个饿鬼似的,什么修养都没了。平时怎么教都教不好,这个倒是会无师自通! “给我住手叶天阳!你别得寸进尺,否则我发誓让你死无全尸!” 容玄受够了被迫折腾,之前是双手被缚无可奈何,现在他手脚健全偏偏因为酒醉和体内禁制,圣师境还得被个圣者压得毫无还手之力,简直在侮辱他的实力,容玄不能容忍。 叶天阳不为所动,或者说从容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更让他兴奋不已,听完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我这样侵犯你,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我知道师父不会原谅我,这样正好,总比一点关系也没有要好。” 说到最后,叶天阳眸光一凛,把他按回床上,手伸进衣襟,往下探去…… 容玄对叶天阳的怒气突破天际,绝不能被摆布:“少假惺惺,这次你就算哭到死,我也绝对不会……啊!” 被对方的手大力触碰,还是一样会有感觉,容玄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快感如电流般袭遍全身,仿佛浑身鲜血都往下聚集,许是之前做的太过火,对方没太费功夫就进去了。 叶天阳大力动作,一脸决然,既痛苦又绝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次和我断绝关系,走了以后不说好友,连陌生人都不算,你可能会再结识很多人,或者会再去找龙云磐,甚至坐镇于一方小教,然后哪怕再见面,你就会对我视而不见,对吧。” “说得不错,现在不同了,我会先打得你满地找牙!”容玄没在开玩笑,他真有想杀人的冲动。 “师父,我……” “我不是你师父。” 叶天阳越发面如死灰,他压抑地低喘,更加变本加厉,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容玄气息不平,理智被撞得七零八落,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听着就倒胃口。 最后他干脆闭上嘴,偶尔喘口气,尽是咒骂。 又一个下午过去,两人一起攀到顶峰,这次哪怕明知容玄不愿,叶天阳反常地没有一次结束就立刻停下,而是继续不断地索取,就像沙漠中濒死之人看到海市蜃楼的绿洲,既愉悦又绝望。 叶天阳圣者中期,而容玄魂力灵力体力通通不济,到第二次的时候容玄早已骂得没力气,抱着满心杀气昏睡过去。 隔日午时,容玄陡然醒来,洞府内空无一人。 叶天阳不在,换洗的崭新衣袍还放在一边,看似才出去没多久。 容玄浑身上下没有束缚,锁链也被斩断暂时没有再合上,他一跃而起,捡起地上的衣袍穿得整齐。 容玄露出一抹冷笑,面色冰冷至极,他飞速掠出净灵水壁,冲到另一头,一拳粉碎魂晶周围的阵法,接连把五颗魂晶拿到手里。 这东西以往拿来照明之用,有阵法护住才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灵力。 容玄迅速吸纳里头灵力,混元噬道自动运转,吞噬神火呼之欲出,与体内禁制相抗衡,无形波动越体而出,谭中水波荡漾。 容玄残存不多的精神力消耗极快,他催动分神禁术,与传承空间内的主身呼应,精神力缓缓复原。 不出一个时辰,体内禁制被冲溃,容玄喉间一抹腥甜,被他强压了下去,仙酿醉人的药力竞相爆发,容玄面泛潮红,头有些晕乎很快就恢复清明。 他反应极快,在修为恢复的刹那,祭出圣灵道台,徒手布阵打出三道重叠阵法,封住石门,容玄徒手捏印,圣纹跃出,翼鸟虚影化作防御结界落在阵眼处。 石门被封,外界响动彻底销声匿迹。 容玄这些天在这里把阵法盯了个透彻,强行开启闭关地内的聚灵阵,灵气愈渐浓郁起来。 布置妥当后,容玄总算松了口气,脸色相当难看。 不愧是万年仙酿,也有好处。 他体内灵力缓缓恢复,修为更是精进了不少,圣师初期已经巩固,正朝着中期跃进,以容玄的实力根本用不着两个月就能炼化仙酿药力,要不是叶天阳整日整夜缠着,分散精力,消磨魂力,他早就能破关。 三日后,可怖的灵力波动席卷而出,地面龟裂,山摇地动。 巨木开始倾斜,雷火在树梢上睁开眼睛,手里把玩的黑球震颤不已,他一松手,那东西就如离弦之箭,化作一道黑芒没入不远处的闭关地内。 陡然一道粗大的黑芒从山顶迸射而出,冲霄直上,整座中空的大山寸寸龟裂,土块簌簌坠落,尽数崩塌,无形波动如劲风切割山石,席卷四方。 轰隆震耳,尘土漫天。 一道白衣人影走了出来,身前吞噬法则扭曲时空,使得风的轨迹也略有变动。 雷火擦了擦眼睛,激动得狂吼出声:“老大!出事了!” “叫叶天阳滚出来!” 三天没有动静,其实有点可疑。容玄提着柄朴实无华的黑剑,面无表情地走出,视线落在对面虚空不远处,空间波动极其强烈的地方。 这地方动静太大,吸引了附近不少人过来,谪仙现身格外显眼,容玄蓦然一顿,就和谷圣子对了个正着。 该不会叶天阳早就料到他会出关,所以让谷倾衣施以援手吧? 容玄心情更差了。 圣师境威压慑人,严守此地的侍从被迫现身,有的从泥土中爬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往这里赶。 章节目录 疯找 > “逃了?” 容玄转过身,四下鸦雀无声。 守在山外的侍从全都灰头土脸,连滚带爬离开,半日后陆续回返,并没有带回叶天阳的消息。而被此地山崩地裂的恐怖景象吸引而来的强者,有部分也是为了找叶天阳而来,至于谷倾衣也同样如此。 “天阳难道没有跟你说?他走了,不会再回来。”谷倾衣出尘的脸上露出错愕,摊手拿出一只灵鸟,上面有灵力形成的字迹显化:“天阳临走之前来找过我,但我不在,就留下了灵鸟,没想到会是道别。” “你可知道原因?” 容玄不耐烦地扫了谷倾衣一眼,懒得多费口舌。 叶天阳竟然会逃,从来只会站着挨打的蠢货,竟然知道在他报复之前开溜? 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憋屈的了,就好比挨了几巴掌想还回去,却找不着对象,更何况容玄受得何止是几掌!单方面施暴,无休止的发泄欲望,从头到尾只有强迫和践踏,容玄恨不得把他撕烂,抱着极致的愤怒破关出来,气得眼前发黑。 “去,去把他找出来!”容玄面容近乎扭曲,以他控制情绪的本能,也不免脸色铁青。 “属下真不知道殿下去哪了,只是奉命守着这处闭关地,不许任何人打扰容宗师闭关。”叶天阳在大衍神朝的追随者一个个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他们也很郁闷,叶天阳说走就走,解散了势力,独自离开皇城,他们一去打听才知道是被丢下了。 着实百思不得其解,殿下一向理智,以前处境艰难也没见他放弃,如今好不容易出头,眼看着有好日子过,实在不清楚殿下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抛下一切,突然远走。 “闭关?他就只说我在闭关?”容玄神情极其可怕,做了那种事,还用地位势力来威胁,结果外人没有一个知道他被困在里面被迫做了些什么,所有人都当叶天阳本性纯良。 “该不会……”雷火被吓了一跳,立刻过来:“老大,你有没有受伤,难道不是在闭关吗,到底怎么了?” 容玄憋着一口气,并不想说叶天阳干的龌蹉事,于是随口扯了个理由:“他顺走了我的东西。” 雷火把全部指环包括魂力空间双手奉上,其中甚至包括那截龙筋索:“这是天阳临走前让我交给老大的,老大看看有没有少些什么。” “少了。”加上手中本命灵器,东西一件不缺,但的确少了,少了叶天阳的命!他逃了,忘了把命留下。 容玄拎着黑剑随手一划,巨木树干一分为二,倒向两边,还是不够解气,把这地方夷为平地也不解心头之恨。他现在就只想掐着叶天阳脖子,手刃刀下。 “叶天阳不是贪婪之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立刻派人去找他,我也出去找,找到了立刻回来向老大汇报。”雷火没敢再问少了什么,能让老大忌惮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估摸着老大不要他了,叶天阳受了刺激,做出什么傻事也情有可原。 难不成欲擒故纵,拿了件东西离开,故意让老大去找他? 雷火脑洞大开,想想又不像那么回事,急道:“叶天阳离开没带上我,让我在这儿守着,也别去找他,问他去哪,他说去死。不像意气用事。” “你是他的灵宠,连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莫非联手糊弄我?” “老大,冤枉啊。” 容玄满身杀气毫不掩饰,这样的老大实在太少见,雷火觉得事情闹大了,不由慎重其事:“自从老大说和他断绝师徒关系以后,他就一直魂不守舍,怪怪的没个人样,看着就来气。我真的从没见过他那么死气沉沉的样子,天阳该不会真去寻死吧。” 叶天阳说的是死在师父看不到的地方,免得师父亲手杀他,脏了师父的手。 “也许是故意找个地方藏起来,避避风头。”雷火继续道。 “这事没完!”容玄转身,可怖的灵力波动越体而出,空气暴动,令人喘不过气来。 叶天阳走了,或许是真没打算回来,明知犯下大祸却想无声无息地去死,实在太轻巧,容玄怒气未发,岂会让他如愿! “老大,那我怎么办?”到底出什么事了!雷火惊慌失措地追了过去:“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一个师父有多重要,没了就没了,犯不着为此黯然神伤,太不值。”这事没得商量,谷倾衣既然已经选定了他,两人已经是一条船上的,现在天族真仙正与谷族真仙于天外交战,才刚回归不久,元气大伤,天族真仙蹲踞在皇城内据说并没有离开,而叶天阳在这个节骨眼上脱出,实在给谷倾衣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没想到叶天阳会如此想不开。 “我会派人把叶天阳请回来,日后他会是大衍神帝候选之一,身份超然,既然你们二人已经没了关系,日后天阳的事,就不劳烦容宗师了。” “谁说不是师徒,我要清理门户,还轮不到你插手。” 容玄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别扭,他主要看谷倾衣不顺眼,至于剩下这些人几乎全都是跟谷族一伙的,谷倾衣安插在叶天阳身边的眼线还真不少。 “你敢杀他?”谷倾衣眸光一凛,他并非帝位继承人,想成霸业必须要叶天阳:“来人,传我的命令,立刻去把叶天阳殿下找回来,谁敢动他,就是与谷族为敌!” 这话仿佛就是说给他听了,容玄走到一半,顿了下,这人护犊似的举动让他不悦到极点,叶天阳他是杀定了! 真要斗上一斗,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容玄散布消息后,在皇城待足了十日,拿着请帖挨个去各个皇族所在的大殿及秘地逛了一圈,神识外放仔细搜寻每一处可能的藏身之地,并没有发现叶天阳的踪影。而偌大的皇城,除了他刻意绕开的谢族领地,就只剩下中央皇城外不远处的一方禁地,如仙域般笼罩在一片神辉之中,那是谷族真仙坐镇的地方。 与此同时谷倾衣虽留在禁地没有亲自出关,但谷族强者也在大肆搜寻,周边数座大城没有找到半点踪迹。 叶天阳就好像凭空消失了般,找人推演也找不出确切的方位,连模糊的痕迹也全都没有。 “叶天阳殿下远走,离开皇城了?他所拥有的数座大城在短短一个月内,几乎全部被夺,有的被屠神族占领,有的到了其他皇族手中,就剩寥寥无几的十余座偏远大城,有死忠苦苦支撑。” “这人为什么会走,因为两族血脉都不曾复苏,很识时务地自愿退出,那天族和姬族的恩怨还会不会继续?听说谷圣子正派人四处找他,容玄也在找他,扬要清理门户,所有维护叶天阳的全都遭了罪。” 没多久,消息不径自走,叶天阳和师父容玄闹翻,继而主动退出神朝的消息在大衍神朝内部传开来,顿时刮起不小旋风。 数日后,容玄经过谢族领地上方,正考虑要不要进去,就和正要外出的谢宇策等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两人隔空相对,恍然如隔世。谢宇策早已今非昔比,身后跟着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而今尽是圣人境强者。 “叶天阳在不在你这里?”容玄问他。 “当然不在,他要在这里,我会让他活命么。”谢宇策面上一贯慵懒,其实很是好奇:“听说你和他断绝师徒关系,不会是知道他喜欢你,所以打算结为道侣?突然又要痛下杀手,到底出了什么事?” 与其他皇族,甚至是叶天阳相比,谢宇策的境遇就好得太多,以他的枭雄手腕,再加上和破衍私下合作,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在大衍神朝的地位如日中天,就连谷族族人见了他也能低下高昂的头颅,叫一声殿下。 容玄瞄了他一眼,冷哼道:“我和他势不两立,找他是为了杀人灭口,不为别的。既然不在你这儿,就先告辞了。” “等会。”谢宇策上前挡住了他。 容玄眼里杀气极重,面色恢复平静,已是无比决然,以谢宇策对他的了解,这种时候一般是真的打定主意,没有挽回的余地。 “你是认真的?”谢宇策抬手让身边的人退下,只觉几天不见,怎么变了这么多,以前容玄有多维护叶天阳,他和谢族有目共睹。 他走过去笑道:“我真怀疑你是否下得了手。” “如果你被他用卑劣的手段困在山洞里,为所欲为了半个月,你会是什么反应。”或许是以破衍的身份一直同谢宇策打交道,这些年来两人颇有交情,容玄对着他说了真话,深呼吸道:“我想把他碎尸的心都有了。” “你说什么!”以容玄的脾性不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谢宇策倒吸凉气,心里的那点欣喜一扫而空,淡定的面容稍稍崩裂,扭曲了一瞬:“你是说他对你……不对!你是圣师,他只是圣者,你要不愿意,他怎么可能会对你……”谢宇策说不下去了。 “我喝醉了。”容玄声音低沉,显然不愿再提,眉宇间尽是愤恨,谢宇策浑身血液都凉了一刹。 叶天阳好大的胆子! “早就说了叶天阳不是个好东西,你还不听!他在暗害我之前,我当他是亲弟弟,还不是被背后捅刀。禽兽不如的东西!”谢宇策莫名有些难过,容玄这样子犯不着自己为他心疼,但却是难得拉拢的好机会,或许不至于要用威胁。 不过,这么说来,容玄并不喜欢叶天阳,对叶天阳并不是那心思?所以才会愤怒。 那叶天阳为了保命才逃走?没像以前那样傻傻站着挨打,是料到容玄不会手软了吧,原来如此。 谢宇策按捺住愤怒和急切,平静道:“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容玄皱眉:“能帮忙最好,我非亲手斩杀他不可,必须得在谷倾衣之前找到他,你有什么办法?” 谢宇策眯了下眼睛,眼里危光一闪:“我还真有办法,你就等着看好消息!” “如果不急着走,改天带你去皇城转转,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他很可能就在皇城内。” 容玄想了想,还是点头,他好奇谢宇策有什么办法,谷圣子要护,他恰好和谢宇策目的一致,恰能达成共识。 多个人多条路,总比他自己找要强。 再者,容玄看了眼皇城深处,他其实有心想去禁地一趟。 谷圣子偶尔出入禁地,而叶天阳与谷倾衣相熟,搞不好里头也有他的藏身空间,那地方是顶好的藏身之所,就在眼皮底下,但外人就是进不去。 容玄留在皇城一个月,一直没有离开,谢宇策说得不错,况且以容玄的经验,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容易掩人耳目,他翻遍整个皇城直至现在,始终没有找到,在禁地外转悠也没见到有熟悉的人出来,容玄有点动摇,莫非叶天阳真的不在这里了? 与谢族一同在城中行走,聊得也是这些年的境况,外头大小事务,其实容玄都清楚,但他得装不知道,实在兴趣缺缺。 容玄无意识地摩挲了下魂力戒指,与狴犴古魂沟通,顿时一道神念在识海中炸响。 “趁早离开,要是等那两大真仙回归,小心走不了!” “为什么?”容玄不以为然,他要走,谁还能留住他不成。 “肯定有人要找你。” 当真?容玄愕然,转念一想他还真不介意被找。 没等容玄回答,狴犴大吼一声:“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无论以往有什么恩怨,毕竟容玄是最后的容族,狴犴只能放下成见,数次提醒,但容玄始终不为所动,实在烦了就切断神识交流,狴犴被他折腾得快没了脾气。 “什么天族,姬族,特别是谷族,全都不是好东西!凭我现在的魂力不足以帮你隐藏血脉,在真仙眼皮底下你别以为能轻易蒙混过关!他有的是手段能逼你现形。” “完全没办法?”容玄眯了下眼睛,他不信,否则上一世叶皓然是怎么全血脉复苏留到最后的。 “没、没办法。”狴犴闪烁其词。 这古兽自从被他得到手后一直不老实,就是不肯说真话,见他结巴那或许就是有了,容玄径直掐断了与狴犴的交流,继续和谢宇策边走边聊。 陡然一道流星陨落,撞断山岳,古老的大山延绵接连崩塌,景象极其可怖,惊动了整座皇城,不少强者破关而出,却没敢大声议论。 天族真仙与谷族真仙大战结束,谷族真仙负伤而归,化作一道光重重砸向不远处的禁地内部,少有人敢进。 适时,眼前空间裂开,数人走了出来,挡住容玄等人的去路。 “你就是容玄?”为首的那位老者身着谷族长袍,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番,穿得还真是白衣金纹,容玄不禁多留意了一眼,就听见那位老者继续道:“谷圣子有请,请赴禁地一叙。” “别去!”狴犴在咆哮。 “有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一定要去里面!” “就是,谢族殿下吩咐我们要守护容宗师安危,不放心他一个人进去,阁下若一定要请人,那我等也要同去。”面对一代圣王强者,谢族圣人硬着头皮道。 “随你们。”那老者神情冷漠,“那便一起。” 容玄心念一动,不顾狴犴的强力反对,还是答应同去。 见谷倾衣倒是无所谓,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叶天阳永绝后患,既然谷族真仙负伤,禁地那么大,不至于恰巧碰上。 章节目录 屠神榜榜首 > 皇城禁地中央门户大开,灵纹交织,容玄被周围数人簇拥着进入其中,眼前豁然开朗,里头别有洞天,极大无比,岛屿浮空,灵气浓郁,有强大道修在云端穿梭,山岳般的巨兽伏蛰,偶尔翻身山摇地动。 巍峨高耸的角斗场上有强者斗法,法光照亮苍穹,却没有半分声响传出。 见到如此规模的折叠空间,容玄并没有太大惊讶,毕竟是重活一世,握有容族传承空间,毁过一大水族王城的人,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样大惊小怪。 “第一次进来,大多没你这么淡定。”那白袍老者看着容玄的目光总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这让容玄很不舒服。 “心里惊讶,但没表现出来罢了。”容玄神色如常。 老者目不斜视,以他为首的一行人在这守卫森严的地方畅通无阻,平日趾高气昂的圣人守卫见了他们也避退让行,看得出来带他来的几位长老地位极高。 容玄抬头上望,他在皇城多日听过有关谷族禁地的地位划分,谷族弟子身份高低不同,衣袍服饰也会有差异。 越是身份高的弟子,居住的岛屿越靠近中心附近,如果他猜得没错,谷圣子理应住在正上方。 一行人兜兜转转,却并没有腾空,迅速撕裂空间,在光影中穿梭。 没多时,透过空间狭缝,容玄见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没入云端。 “等等。”容玄察觉到不对,这不是去见谷圣子!? 原本左顾右盼的谢族来人压低了说话声,那长老就命人把谢族侍从给挡住了:“到此为止,你们在外候着,不是圣子,而是我族真仙要见容玄,至于其他人没这个福分就别跟来了。” “也就是说真仙……”谷族真仙?大衍神朝真正至高无上的存在,上界第一真仙,虽说十族排名不分先后,但谷族排在首位却是不争的事实,谢族之人面露悚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容玄,真仙竟然指名道姓让容玄前去一见! 容玄瞳孔微缩,无数道念头在识海中飞速闪过,他迅速沟通狴犴,意料中的咆哮没有传来,里头悄然无声,只有微弱的波动证明狴犴还存在。 “你们先等一会,我有话要吩咐。” “小心。”有人暗中拽了下容玄的衣角容玄看了他一眼,发现是谢宇策的亲信,这人名重久,已经不是在上清仙宗的那一批。 “你们守在这里也没用,就先回去吧。”容玄走到一边,借着和谢族之人说话的功夫,狴犴总算有了反应,容玄想起上次见到天族真仙之后狴犴的样子,现在与那时又有不同,似乎格外忌惮。 许是谷族排在前面,而今的上界霸主,比天族还要古老一些。 “怎么办。”容玄道。 还好意思问!狴犴气得发堵:“叫你早点走!你偏要留下,现在后悔了吧!” 容玄做事从不后悔,他皱眉道:“真仙要对我下手,我逃再远躲得过么,这么快见面,有好也有坏,如果这一次能瞒过去,以后这大衍神朝我能来去无阻。迟早会有这天。” 只是这一次,容族传承空间打不开,逃无所逃,很惊险。但这话容玄并没有说,他习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谷族真仙真想杀他,犯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容玄怀疑是有别的原因,他不得不把放在叶天阳身上的心思挪开,谷族真仙这关过不了,很可能性命难保。没有一件好事! 狴犴再次另眼相看,容玄心智成熟,胆识过人,实在不同寻常。 “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怀疑你是容族,早杀你灭口了,这次请你来,不一定会确定你的身份,也可能是与天族真仙有关,天族真仙给了你一枚神莲子闹得人尽皆知,你那神图也跟真仙有点关系,可能是因为这个。” 毕竟事关紧急,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狴犴很冷静地说了方法:“看他找你所谓何事,别自乱阵脚,收起你傲慢无礼的态度,一定要谦卑!”这话说出口透着一丝不屑,但狴犴没有开玩笑。 “我自身难保,就不现身了。记住,对天一的那套不能拿来对付谷族真仙!”天一自己狂,所以会一定程度欣赏傲慢之人,但谷族真仙不同,狴犴再三强调:“你一定要显得卑微,表现得越无知,越崇拜他越好。” 接着狴犴死寂,指环褪去光华,显得越发古朴。 几人穿过数重阵法,到了一处空旷的大殿,几位老者神色恭敬躬身退下,如雕塑般立在一旁再不发一。 四周白壁庄严肃穆,有个虚影背对着容玄盘腿坐在蒲团之上,长发如瀑垂了一地,容玄大吃一惊,他刚进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有人存在。 空气近乎凝滞,哪怕只是一道虚无的背影,也震人心魂,让人浑身瘫软,恨不得跪地顶礼膜拜,容玄体内血脉被他刻意压制住没有暴起,因此血脉威压下,他脸色越发苍白。 “你就是容玄?”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无声无息正对着容玄,面容模糊,但看上去很年轻。他似乎受了伤,乍看之下星纹泯灭,面色苍白,气息却依旧强大至极。 那种至高无上的威严让人喘不过气,毋庸置疑的上位者,和他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正是,拜见谷仙。”容玄不由自主地露出惊艳之色,作势要跪下。 没等容玄反应过来,一股凛冽劲风袭遍全身,紧接着冰凉的手扣住他的手臂,指甲划破皮肉,鲜血滑落,谷族真仙死寂般的瞳眸直入眼眸,容玄仿若被定住般动弹不得,神念侵入躯体一路势如破竹袭遍全身,完全无法反抗。 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一开始就在搜魂,甚至不惜亲自动手! 不好!那一瞬间容玄浑身血液都凉透了,仿佛脖子被掐断般无法呼吸,毛骨悚然。 一股难以抑制的愤然涌上脑门,容玄面色铁青地闭上了眼,如果有朝一日他能成就真仙位,绝不受任何人摆布! 就在容玄打算玉石俱焚的一瞬间,一声极低的轻笑传入耳中,接着身上束缚一轻。 容玄蓦然睁开眼,却看到真仙依旧坐在原位,没有挪动半寸,仿佛刚才只是错觉,但的的确确是被搜身了。 为什么无恙! “容姓之人,还真是难得,”谷族真仙瞬间沉寂,道:“现在还用不上你,但很快就会用到了。如果没什么事,那在‘时机’到来之前,你就留在谷族禁地。” “来人,带他下去。没我的准许,不能外出。” “等等。”容玄不理解他说的‘时机’是什么意思,但后一句却听明白了。 不管谷族真仙打什么主意,他可不想留下。灵身留在这里,主身就算出关也不好行动,更何况叶天阳现在就是一根肉中刺,一根不亲手毁了他,不足以消心头恨的肉中刺。 “我与谷圣子不合,留在这里并不合适,”容玄竭力把眼里的崇拜与哀求表现得明白一点:“如果真仙大人有需要,弟子乐意为真仙大人效劳,随时都愿意回来助真仙大人一臂之力。只是为什么是我?“时机”又是什么意思。” …… “我镇守大陆无尽岁月,那地方终于能开启了,但只有容族余孽死绝了进去才无后顾之忧。”谷族真仙瞥了容玄一眼:“现在还剩一条漏网之鱼,快了。” 容玄心里漏跳了一拍,但面上不动声色,就连真仙想进都得等候时机,那地方一定有大机缘,时机是容族死绝?漏网之鱼是在说他?知道是他的话,刚才就该杀了,为什么还留着。 “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下去吧。” 虚惊一场,容玄出去后一身冷汗,谷族真仙的话还在脑中回荡,被上位者当棋子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姓容,否则你再过万载,也没有见我的资格,更没有进那地方的可能。到时候我会带你进去,算是天大的机缘,够你感恩戴德一辈子了。” 谷族真仙目露憎恶,不耐烦地道:“上古有个容族,不过已经是过去时,你不必清楚。出去后把我见你的事彻底抛开,不许外传,敢提及‘容族’二字,让你灰飞烟灭!” 如果以前他不笃定最大敌人是谁,那现在也已经确定了,真仙虚无缥缈,上古浩劫之后,上古十族就剩谷族真仙一人还完好无损,如今再回来一位真仙,但态度不明,偌大的上界,大衍神朝横行无阻,仍是谷族在呼风唤雨。 “曾经的仆,如今的主,可悲可笑。” 出去之后,狴犴骂骂捏捏,最开始说了几句,容玄并未听清。 “算了不说那些。”狴犴道:“真有你的,什么时候的事,竟然知道隐藏血脉!难怪如此淡定,害我白担心一场。” “血脉怎么隐藏?”容玄也很奇怪,他其实有竭力催动隐环,但隐环不是仙器,应该瞒不过真仙的直接窥探。 “你不知……”狴犴的声音戛然而止,瞬间死寂。 与此同时,一群人显现,惊动整个禁地。 天一突然出现在谷族禁地,一如既往的狂傲,身后跟着一群木纳的高阶圣人强者,最次也是圣师境,无比恭敬地立在身后,手里搬着,肩上扛着灵树,灵藤等等,无一不是圣药,可怖气息让人不敢上前。 “又见面了。”唯有天一手里还拿着枚圣果啃得咔嚓响,殿内谷族强者面露敌意,看得一阵肉痛,既愤怒又畏惧:“你竟然还没走,休得猖狂!” 见对方飘过,容玄突然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帮的忙?” “帮忙?”天一看在这人得了他篆刻的神图传承的份上,饶有兴致地停了下来,他盯着容玄手腕上还没愈合的伤口,径直拘来一滴血。 天一碾了碾,继而轻飘飘地说道:“难道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容姓之人,体内竟有些许姬族血脉,算是大衍神朝之人,谷镜子当然乐意放行。” 容玄呼吸微滞,面容瞬间扭曲。 姬族血脉?叶天阳! “我倒是好奇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顺便过来再收几株盆栽。” 天一与谷镜子一战,再加上见了半死不活的姬族真仙,大致有了些眉目,仙界通路初现倪端,为了打通仙界界壁,十族真仙齐出,最后全都血染收场,原以为是残存的真仙蓄意布局在捣鬼,但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曾经的仆,如今的主,好一出大戏。 天族真仙事不关己,一副坐看好戏的姿态,似乎也以为他不是容族,因此连余光也没扫一眼,没入虚空中。 空间撕裂一道门户,紧随其后的强者鱼贯而入,很快消失无踪。 喂他血的只有叶天阳没别人了! 容玄不愿回想过程有多龌蹉,方法有多粗鄙,他脸色铁青,就连被带出禁地绷着的脸也没缓和下来。 真仙血脉唯有真仙血脉才能隐藏,其中步骤极多,药引难觅,灵珍无数,禁制更是数不胜数,方法麻烦至极。 叶天阳分离出姬族血脉给他,那体内的禁制莫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万年仙酿除了醉人或许也有作用,这人早知道他是容族却没提,什么时候的事? 所以说这人其实早就开始做准备,早就打算囚禁他做尽卑劣之事,满足一己私欲发泄完愤恨后,再无牵无挂地去死,这人早已打定主意,绝不可能还在皇城,他真是去寻死了! 打算死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所以是去了哪里? 容玄径直撕裂空间,离开皇城,远赴境外。 真以为这样做,他就会领情,就会原谅这人的所作所为么,容玄眸光阴鸷,简直痴心妄想! 与此同时,境外因为容大宗师亲临,沉寂被打破,原本对容玄颇有微词的各大势力,一下子态度全变,包括当初追杀他的绝云城等数座大城,哪怕心存怨恨,但见容玄到来,也立刻笑脸相迎奉为座上宾。 为了跟天族真仙牵上线,不惜对容玄示好,当初东荒大州渡劫神莲子之争,死去的那些圣皇无一回返,据说已经被抽去神识炼成傀儡,成了天族真仙的手下,也有人说那是自愿臣服于真仙…… 容玄来回奔波数日,黑着脸回归屠神族,以破衍的身份出关,立刻接到谢宇策的邀约。 离会面还剩不少时间,容玄泄愤般地亲自领兵作战,战得如火如荼,屠神族以天焕等天族为首,跟随他左右,以雷霆之势势如破竹般接连占领数座大城,风卷残云般迅速向外扩张,意图把属于大衍神朝的部分一点点抢夺过来。 灵纹宗师并非浪得虚名,破衍布局鬼神莫测让人防不胜防,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段时间行事作风更为可怕,喜怒无常,圣师境修为令屠神族族人唏嘘不已,暗道佩服,甚至崇拜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在外界看来,屠神族总舵主神秘莫测,名不虚传,能使乌合之众集结成团,化作一股强大的力量,足以撼动大衍神朝根基。 破衍之名,轰动上界,让人闻风丧胆。 随着破衍名声越响,容玄主身从传承空间破关的时间将近,叶天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始终没有半点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到了约定那日,破衍低调外出,与谢宇策见完面回来后,毫无征兆下令,破格把一人强行提到屠神榜榜首! 屠神榜,屠神族针对姬皇族的必杀令。 屠神榜榜首,叶天阳。 一时间风起云涌,令上界沸腾。 章节目录 边界禁区 > 屠神榜换人,在外界掀起不小的风波,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并不是所有势力齐出,大部分势力在观望,毕竟叶天阳渡劫之后风头更甚,而今突然归隐更让人难以捉摸,为敌为友不能按屠神榜来断。 而大多数屠神族的拥护者则翻遍上界各个角落,搜寻叶天阳的身影,意图除之而后快,自然也有少许拥护叶天阳的势力表示不满,谷圣子为首的谷族为最,同样屠神族内也不安宁。 “榜首怎么能是叶天阳,这人拥有天族血脉,得天族真仙庇佑,并且出了名的性情温厚,不与世争,要说不应该啊。” 有人怀疑,自然也有人严厉喝止:“这是总舵主的命令,叶天阳与谷圣子来往甚密,而今他不在,谷圣子发动谷族势力在找他,主上这么做,必有深意。” “总舵主回来之后,进了屋都快一个多月了,似乎闷闷不乐,也不知为什么。” 容玄关在屋里,盘腿而坐,他醒来已经有一段时间,屋外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些日来持续战斗,吞噬的灵力不在少数,他关在屋里静心修炼,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只是执念未除,容玄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长久闭关,他有些不安。 偌大的上界要藏个人再简单不过,但屠神榜榜首引起的波动不小,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容玄百思不得其解,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和谢宇策见面时,后者说过的话,有些被忽略的细节,容玄仔细琢磨,恍若闪电劈过,蓦然一惊而起。 屠神族无法触及,唯有大衍神朝才能进的地方……他或许知道叶天阳在哪了! 那日,骨州峦西城。 原先是无主之地,屠神族与谢宇策同时盯上,进攻王城抢夺归属,外头战得热火朝天,而奇珍楼所在处却相对安好,因为谢宇策正在这里。 破衍与谢宇策暗中会盟,往往都是在这种时候,混乱的战火最能掩人耳目。 “里边请,殿下已经在里边等候多时了。”引路的圣王老者浑身裹在黑袍中,双目失明,气息却格外可怕,他只是听从命令,并不知道来人是谁。 里头布置精美,堪称富丽堂皇也不为过,来往之人衣着光鲜,气势惊人,三教九流皆有,流通的上界秘辛或谣五花八门。奇珍楼作为此地最大的酒楼及拍卖场,高耸入云,看好戏的凭栏望,均指指点点。 容玄拨开帘子,弯腰进门的时候,谢宇策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着外面微微出神。 此处隔间位置优越,左边是镂空的楼阁,走廊在右侧。 谢宇策一个人喝着闷酒,听到动静谢宇策叹了口气,哪怕只是个背影,也显得意志消沉,与战场上的意气勃发相差甚远。 “渡劫神莲子没拿到,你还是突破圣师境了,真是造化弄人,”谢宇策回过头,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话说回来,总舵主日理万机,难得真身露面,坐,陪我喝会酒再走。” 忌于上次万年仙酿喝醉后遭遇,容玄现在滴酒不沾,准备到谢宇策对面坐下,经过身侧的时候,谢宇策突然伸脚一拦,拉过容玄的手臂往自己这边一带,右手搭上他的腰。 容玄浑身发毛,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脚尖点地,瞬移出一丈远,冷冷地看着他。 谢宇策看着自己的右手,似乎在回味方才的触感,笑了笑:“开个玩笑罢了,别生气。” 容玄站在原地,带着身为破衍惯有的高傲,他身材高大,容貌虽不出众,但气质不俗,俯视着谢宇策的神情明显很是不悦:“谢小殿下心事重重,找我来应该不是单纯为了向我道贺吧。” 谢宇策放下酒杯:“认识这么多年了,就别用这种老气横秋的口气说话,有伤和气。” “我比你年长。” “长多少?” “少说几千岁。”容玄斜睨道:“具体多少忘了。” 谢宇策哦了一声:“那就跟谷圣子差不多,谷倾衣年轻时名动上界最风光的时候,你应该有听过他的大名。你与大衍神朝的血海深仇,究竟源自于哪里,或许和那个时候有关。” 自从对破衍有了点好感之后,谢宇策就一直很好奇这人的来历。 破衍就像突然出现一般,浑身都是谜,不止棋技高超,布阵也是深不可测,虽说一开始听他蔑视容玄,以为是自夸,而今看来的确有狂傲的资本,偶尔也会让人佩服。 谢宇策话音刚落,却看到那个常年喜怒不形于色的总舵主,眼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气,显然和他一眼对谷倾衣没有好印象。 无需回答,这个反应足矣,谢宇策接着道:“谷圣子竭力维护的人,你杀还是不杀。” 容玄瞳孔微缩,面色不善:“有话快说,急着找我,究竟所为何事?你是打算对哪个皇族的势力下手,还是进攻何许势力,六大洲皆在你掌控范围,向外扩张并非难事,凭你如今的本事都做不成,有什么事还需假我之手?” 要知道天族真仙所在的东荒大州,也只是十州合一,谢宇策一个人就独占六州中心大城,等同于六州尽在掌控,手下高手如林,在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中毫无疑问排在前列,更令上古大教忌惮。 “比夺城还重要的大事,先前和你提过的容玄,那是个难得的人物,现在出了点状况,他和徒弟叶天阳决裂,或许不需要暴露他的身份加以胁迫,就能让他为我所用。” 谢宇策整张脸绷得很紧,再迟钝的人,被做了更下作的事,自然是会想把对方碎尸万段,他从没见过容玄气疯成那样,不惜亲自远走各大州,找不到人自然越发怨愤难平。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两人决裂,没想到契机竟会是那样难以启齿,这才叫造化弄人。相信我,我更想杀他。” “谁?”容玄心念一动。 “叶天阳。”谢宇策道:“必须赶在谷圣子之前把他找出来,容玄要杀他雪耻,我要报仇雪恨。” “你想怎么做?”容玄眯了下眼睛。 “把叶天阳弄上屠神榜榜首,发动各大势力去找他,不信找不到。” 没等容玄开口,谢宇策站起身笑着对总舵主道:“报酬是这座城,我夺下这座城以后,等你履行诺,我就把此城送给你。” 陡然一声嘹亮的凤鸣破空,楼外一阵哀嚎。 狂风横扫,容玄站在楼内衣袍被吹得狂舞,就看到古凤腾空,载着上万人冲霄而上,火光映照着那些人面无血色的脸,如鬼一般。 这是大衍神朝的惯例,每当夺下一座城或者占领一片领地,原本领地内不愿归顺的道修及俘虏,外加那些多余的没有灵力的普通凡人,就会被放逐到别的地方去生存,既是残忍,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仁慈。 一样是发起战争,屠神族与大衍神朝最大的不同在于,屠神族占领的地方,只会定下规矩,并不强求里头的人一定要归顺于屠神族,因此相比于大衍神朝强权,松散的屠神族更得人心。 古凤已经驮着没用之人离开,这么说谢宇策已经赢了。 “那就一为定。” 容玄撕裂空间离开,并没有多余的神情,他只是来骨州探探情况,因此带来的屠神族并不多,而他自己也并未亲自参战,结果毋庸置疑。 而今仔细回想,叶天阳远遁是为了寻死,有什么地方他能去,但其他人想不到而且也不愿去?很明显却一直被忽略的问题,那些无用之人,都被放逐到了哪里? “上界还有屠神族探知不到的地方?”容玄喃喃道。 “当然,各大古教密地,还有上界版图之外的异界禁区,其中包括大衍神朝流放之地……”狴犴理所当然地回答。 咔嚓一声门开了,容玄推门而出,外头说话的屠神族弟子瞧见总舵主,脸色大变连忙行礼:“主上。” “我要闭关,短时间内没有重大变故,不许任何人打搅。”容玄走到一半,停了下来,转身道:“还有,传我的命令,让天焕带人去骨州,把峦西城收回来。” 与此同时,雷火传来消息,他直接废掉了一枚传音法器,爆炸般的声音在容玄识海中炸响。 “老大,找到了!” 容玄从闭关地传送阵中出去,恢复原来的容貌,瞬息千里,在最短的时间内横跨数州。 一个时辰后,骨州血海险地,那处洞府早已被踏平,雷火就趴在那里,紫毛长尾乖乖地贴着地面,没有摇晃。 “这就是你说的找到了?人呢?”容玄的脸色很不好看。 除了雷火没人帮容玄找人,叶天阳的追随者几乎都跟着谷倾衣站在容玄的对立面,包括以往万兽峰的熟人,处境艰难,要收拾叶天阳留下的烂摊子,坐镇城池自身难保,真要出手,估计非但不会站在容玄这边,反而会听从谷倾衣的吩咐,对谷族感谢有加。 “我有感应,这里他肯定来过。”雷火摊开上界地图,爪子点在几处划出一道道折线然后延伸到某个地方:“同样青山派故居,上清圣殿居处,原万兽峰居处,他都去过,把中州和骨州,东荒大州,还有之前覆灭的神剑岭先后连起来……” 雷火圈定了某个大致方位,接着一头雾水,蹲在地上和容玄大眼瞪小眼。 “你确定是这些地方?”容玄神色复杂。 “老大,这就是你不懂了,叶天阳那么看重你,就算找死,也会在死之前把该去的地方走个遍!以前你不知所踪的时候,他隔三差五就要去上清圣殿一趟,生怕哪天你回去,他错过了没见到人。” 容玄不说话了。 雷火口无遮拦,他一开始漫无目的瞎找,半点头绪也没有,后来转念一想果然去老地方找到了些蛛丝马迹:“你俩温存的老地方我都去看了,果然没错,天阳来过,不过时间隔得有些久,至少是一个月前。” “乱说什么。”容玄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一跃而起坐上雷火的背:“我知道他在哪里了。走!” 雷火还没反应过来:“啊?去哪?” “你标的地方没错,不过顺序得变。”容玄又拿出一张地图,这是他从沈玥那儿得来的,大衍神朝禁区分布,与放逐地大致相连,极为辽阔。 沈玥给他的时候还特意叮嘱,让他千万别想不开:“不会有姬皇族愿意到任何一处放逐地,那是厄难的根源,想进去至少是圣师巅峰!” 按照雷火的分析,再与这张地图融合,大致方位就确定了。 “对对,就是这个,我之前也听到谷族谈到什么禁区,他们在挨个搜寻。不过这么大片地方,要找到猴年马月。” 一人一兽经过各处传送阵,一路西行,雷火化作紫光,横渡千万里,以他俩的速度,竟还耗费半月才来到大陆最西边的边界地带。 见惯了大教辉煌,仙瑞滔滔灵气浓郁的圣地,来到这边荒流放之地,巨大的落差难以形容,简直天壤之别。 一望无垠的沙漠,空气蒸腾,热浪迎面,连天穹也是诡异的乌黑血红交织,晴天霹雳。 “这鬼地方真的有活人吗。”雷火表情相当凄惨:“老大,我们还是回去吧,听说禁区有异界来客,妖魔鬼怪横行,专食活人血肉。”他之前不信,现在是信了。 沙漠里没有灵气没有食物,不吃活物吃什么。 “慌什么,办法当然有,既然是禁区,自然是有人看守的。”容玄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只是此刻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这么多天过去,容玄已经冷静下来,不是不气,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谁知刚走几步,虚空中神纹陡现,恐怖气息席卷而出。 “还真有活人!”雷火一惊而起。 “大衍神朝禁区,闲杂人等一律止步,擅闯者杀无赦。”守在这等地方的竟然是圣王强者!片刻时间,空无一人的沙漠之上凭空出现了数十位强者,皆是圣人境!简直悚然,不愧是禁区,守卫相当森严。 雷火瑟缩了下,又无比硬气地回道:“喂,你知道他是谁吗,就敢阻拦……” 容玄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手上一只古朴的空间手镯黯淡无光,却透着古老沧桑之意,空间手镯与虚空神纹交织,有姬族古字显化。 铁面守卫脸色瞬变,语气一下子温和了许多:“吾等不知殿下亲临,多有得罪,还请殿下勿要见怪。不知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我来找人,前段时间有没有一个人进去?” 上清宗主的魂魄已灭,主身占据主导,随时都能出关,传承空间的封印自主破除,容玄自然能从外打开,有了帝位继承人的身份,禁区自然能进。 “入口不止一处,单个人倒是没有,古凤来往过多次,次次人数过万,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位。”最前方两位圣王相视一眼,道:“禁区危险,殿下一定要进去,请让我等跟随。” 容玄微微点头,他求之不得,入口不止一处,放逐之地连成一片,找起来定然也废功夫。 其实他很奇怪,区区安置无用之人的流放之地,最多也是敌人俘虏,大衍神朝口中所谓的穷凶极恶,既然是手下败将又哪来的危险,竟然要用圣王强者重兵把守,原因何在? 是不准外人入内,还是里头有什么不能被放出来? 刚一进去,眼前景象大不相同,沙漠之上也有绿洲,尽是昏黄晦暗之景,仿佛回到蛮荒纪元,可怖凶煞之气弥漫在空气中,极其刺鼻而又压抑。 想起雷火之前说的话,在看到天际撕裂开的空间狭缝极其可怖,如一道黑红色闪电停滞在那里,远远能见到法光交织,星光点点的术法,庞大的异兽隔了千里之遥还能看到拳头大小一点,与异兽厮杀的只可能是人! 陡然一抹寒气爬上背脊,容玄身体微僵,他想到了叶天阳。 禁区连通异界,不会这地方也有空间缺口吧! 一头异兽就能捣毁半座城,上一世他曾经历过,亲眼见过数位高阶圣人与异兽厮杀,战况惨烈,不愿回想。 那货如果早就知道,偏偏要来这种地方寻死,是真没打算活着回去? 还真有人做错了事不思悔改,一味地逃避,毫无担当,毫无追求,这是他苦心教出来的好徒弟! 容玄心里既气又烦,简直嫌恶到极点,他一拍雷火背脊,与几位圣人示意,掠向远方。 章节目录 脆弱的上界 > 大衍神朝流放之地,不死禁区内,以虚空大裂缝外方圆百里划定界线,往内是无人区,乃是奇异凶兽的栖息地,阴气甚重,被黑雾笼罩终年鬼哭神嚎。 黑雾之外才有丛林水木,却也大多是污浊灰败,残存的流放者大多修为不低。 这时,地面起伏不稳,有异兽狂奔,数人紧随其后。 “抓住它,别让它逃进去!”毛发枯黄的年轻男子身材矮小,爆发灵力后速度惊人,冲在最前头,却被一记尾巴扫落。 “老五,你没事吧!”与他一道的还有四位道修,分明从三个方向包抄,但怪物速度太快,这队伍紧随其后一直到黑雾边沿,惊讶地发现那地方多了许多异兽的尸体,白骨森森,有血鸦停歇,听到动静,扑腾惊起。 “追!一下子失去四位同伴,这样下去‘血狼’就要解散了,没办法守护部落,活着还有什么用!”被称为老五的矮小男子,满头鲜血从地上跌跌撞撞地往黑雾方向爬动,头撞上森白的骸骨,他眼前发黑,一拳垂地,气自己无能。 因为此地法则限制,不能在虚空裂缝附近引动天劫,禁区内活跃的放逐者修为最高不过灵皇巅峰,如要渡劫会被另外安置,而这个队伍内足有五位灵皇,实力在所有队伍中属于上等。 如果有外人在这里定会相当震惊,同是灵皇境,流放之地放逐者的实力远比外界道修要高得多,虽不比圣人,却足以堪比低阶炼神境。尽管如此,对上十丈高的异兽仍然处于下风。 异兽拖着半截残躯嘶吼着奔向黑雾禁区,满是鲜血的利爪里抓了四人,全都已经昏迷,一脚踏进雾霭,它低头看了看,拎起一位女修就要往口里送。 “住手!”老五沙哑着嗓子吼道,仿佛正应了他的悲鸣。 轰! 凌厉剑光冲霄,横劈黑雾,斩在异兽腿部,火花逼人,尖锐的摩擦声刺耳,怪物嘶吼一声,如受重创向旁边倒去,爪子松开,四人被抛了出去,又被一道白光揽下,稳稳落地。 尽管如此,却还是死了两人,只有一男一女还活着。 电光火石间,突然出现变故,惊得追击一路的五人说不出话来,他们扶住眼里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芒,费尽心思却还对付不了的异兽,竟被人一击放倒。 出手的是谁,莫非是圣人? 圣人怎么会流放到这里! 禁区黑雾内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徐徐前行,身影越发模糊。 “里面真的有人!那日我真的看到有个人进了无人区,就是他,我没看错!” 老五擦了擦眼睛,激动无比:“上次‘白鬼’的人在黑雾边沿遇险,也是被神秘人所救,这个月来死在里头的异兽多了许多,绝不是寻常人的手腕,我敢断也是他!” 一个半月前。 古凤惊鸣,大批人从天而坠,落入不远处的枯木树林中,稍有修为的稳稳落地,全都脸色煞白,运气背的撞上尖锐的树枝,被捅了个对穿,当场毙命。 “以后这儿就是你们的安居之地,望各位过得愉快。” 洪亮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仿佛从天际传来,无比清晰地传入新来之人的耳中,让几乎所有人脸色发白,还有些难以置信。 “什么意思?以后再也出不去了么……” “这是什么鬼地方!往后难道要一直在这种地方过活么,这就是不服于大衍神朝的下场?” 这其中不乏普通人,原本还在大城安居,虽然过得不富有但也不缺衣少食,可大城被大衍神朝占领,没有修道天赋的凡人成了累赘被带到这里,被眼前的景象吓昏过去过去的不在少数。 “不!我要回去,让我回去!我服,我愿意为大衍神朝效忠!”有人见状瞬息升空想要重新抓住古凤,却被无形攻击震落,血染暗空。 适时,铺天盖地的血鸦从天而降,啄食树枝上挂着的新鲜死人尸,翅膀扑腾的声音掩盖了阵阵哀嚎,没多久血鸦飞散,留下森白的骷髅骨架,触目惊心。残酷的现实让人面如死灰,哭声一片。 与异兽厮杀抢夺食物的放逐者甚至没多看一眼,他们的穿着与外界不同,光顾着杀戮边往此地靠近,仿佛对死亡已经麻木。 “别吵,引来异兽,一个也活不了!”唯独一位放逐者砸在附近,胸前兽甲染血,站起来吐出一口血,冲他们吼了一声,暴戾冷血的眼神把那些初来咋到的新人吓得浑身发抖。 “把身上的灵石统统交出来!” 新来的无一例外成了待宰的羔羊,灵石、灵珍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人眼红,特别是在这等贫瘠之地。 “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去离这儿十里外,找一处村子或者自己建个村落落脚,自求多福。有修为的强者可以现在加入我们的部落,也可以以后加入,不过到时候就需要交入队金了。” “咯咯,食物到了。”附近的队伍相互示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此地,打算为自己所在的队伍招入新鲜血液。 而这群慌乱的人中有一人始终平静,正是乔装后的叶天阳,他站在暗处浑身半点灵力波动也无,并不显眼,往旁边侧了一步,恰巧有人从后面走出,打算搜他的身,却扑了个空。 “站着别动!”那人脸上刀疤贯穿眼睛,看着十分狰狞,还没等他看清眼前之人长什么样,骤然浑身汗毛倒竖,利爪破空而至,直直地朝此地之人抓来。 下一瞬,足以让他一辈子忘不了的画面硬生生刺入眼眸中。 长剑斜劈而下,锵地一声将尖锐的异兽巨爪斩断,接着轰地一声巨响,异兽化为血雾,碎肉伴着血雨簌簌而坠,惊才绝艳的一击,让人胆寒。 躲过一劫的刀疤男子脖子僵硬地回过头,却发现眼前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他咽下一口唾沫,看向四周。 这里的异兽从虚空裂缝外重重黑雾中来,与外界妖兽不同,异常凶猛,品阶也不能用妖兽来断,典籍上几乎没有记载。 恐怖波动席卷四方,不少人被掀翻了出去,浓郁的血腥气刺鼻,新鲜血肉吸引来的就不是低阶血鸦,而是更强大的异兽了。 “怎么回事,异兽自爆了?” “走!”阵阵嘶吼声此起彼伏,没等众人回神,有经验的禁区强者朝着与黑雾笼罩的无人区相反的方向退去。 与此同时,劲风刮过,空间波动荡出,似有个人影冲向反方向。 “我看到有人进去了,进到无人区里面!”有个头发枯黄的矮个子眼皮一跳,陡然停下来看向惊愕不已。 “瞎说什么!”瘸腿的年轻人面容阴柔,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抓着衣领往后拖…… 那日记忆纷至沓来,三丈高的异兽被一击斩成血雾的状景历历在目,瘸腿的‘血狼’首领按捺住急切,冲着里头喊道。 “恩人留步!里面危险!” “别进。”那黑影顿了下:“请回吧,不要再来了。” 听到回话,“血狼’的一干人等大惊,顾不得悲痛,惊讶地看着里边。 真的有人,真的是人! “还请恩人出来一叙!” 里面没了声音,黑雾翻滚,异兽被拖进无人区,阴气掩盖了绝大部分响动,只有可怖剑光破空,异兽体内的灵气被圣法拘禁溢出黑雾,对受伤的人而简直是莫大的恩赐,重伤垂死的两位同伴渡过死劫,外头杵着的几人红了眼眶。 直到人影被黑暗吞噬,竟有人守在无人区内,那么这地方的尸骨,莫非全是出自于这位神秘人之手? 简直前所未见。 “恩人保重,改日再来看您。”‘血狼’中的五人神情庄重,对着黑雾方向躬身行大礼,这才背起两名同伴,从刚死去的异兽身上切下几块肉,带着余下的尸身迅速撤退。 接连几日,‘血狼’队伍中有人靠近此地,给无人区内的神秘人送食物和水,直到那人收了,确认对方无恙,才肯离开。 “你说恩人为什么不肯出来,无人区里异兽成堆凶险万分,就算真想斩杀这些异界来客,也不能一直不歇息,如果太过疲惫,被异兽趁虚而入可怎么办。” “许是圣人垂暮,临近化道之际特来此地尽一份力吧,也不知能撑多久,如今这世道,肯主动为大道献身的人已经不多了。”那人自嘲地摇了摇头,他们被迫来此地,残喘至今。 血狼首领在前,一瘸一拐地走路,不由叹了口气。 “现在能挤出大裂缝的异兽最高不过十多丈,这种程度,圣人应该能对付,就是不知什么时候还会有更大的异兽进攻,就连圣人都自身难保。” 黑雾内,异兽白骨堆积的中央,叶天阳端着一罐半浊的水怔怔出神。 禁区所谓的流放之地,不只是灵气,水和食物也格外稀缺,几乎没有干净的水,而这些已经是此地的人能表示的最大善意。 叶天阳心念一动,拘来清水吸纳入体,异兽皮糙肉厚,体型越是巨大,就越难对付,叶天阳空间里的灵石和灵珍几乎已经消耗一空,估摸着离死也不远了。 “等一下。” 叶天阳放下水罐,踏出了黑雾领域。 听到后面传来动静,两人迅速回头,顿时石化。 “我有些话想问你们,正好那两人伤势好些了么,可以随你们过去看看。”叶天阳走到他们前面,回头看着呆若木鸡的两人:“不走么?” “走走!请随我来。” 一路上,他俩死死盯着叶天阳的脸,恨不得捶胸顿足,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这么年轻竟然是圣人! 叶天阳跟着两人回到部落,远远看到巨大的异兽摧毁石墙,浑身鳞片暗光流转,泛着妖异的红光与以往所见又有不同,它手里捏着活人往嘴里放,凄厉的惨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不好!”身侧两人脸色煞白。 叶天阳身形一闪,圣人境威压爆发,天劫陡现,劈在异兽头顶,刹那间恐怖雷霆暴动,空间波动剧烈。 十丈高的巨兽露出怯意,扑向反方向,体型巨大行动却无比灵活,身体竟然缓缓与虚空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法则不同,异兽怎么会穿梭空间。” 三人赶过去,反复确认巨兽已经离开,这才落到破败的城墙上,空气并不平静,叶天阳看向虚空,如果他没看错,就在部落外百丈左右的地方,妖异巨兽消失之处有一道细小的裂缝,显然不足以让体型庞大的十丈异兽穿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天阳察觉到空间的不平静,心里隐隐有丝不安,底下众人的惊呼声把他从失神状态唤醒。 “多谢恩人!”竟能催动雷霆御敌,实力强悍,部落内不少强者激动得无以复加,他们全都身着兽甲,与外界修士不同,却又别有一番粗野的美感。 接下来众人熟稔地忙碌起来,修补栅栏,收拾残局。 空气中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压抑到极低的抽泣声若隐若现,尸体堆积成山,烈火熊熊燃烧,不少人围着火堆,默不作声地流泪。 “这地方尸体不能掩埋,否则会被异兽吞食,所以就只能……几乎每天都有人死亡,所以,所以也不必……”老五吸了吸鼻子,移开视线,去帮忙修建房屋。 焦烟刺鼻,叶天阳停了下来,半晌挪不动脚步。 “部落后方就是村落,普通人在村落里生活,平日里我们吃的食物,喝的水,还有身上穿的兽甲,都是村里人打理的,正因为有他们,我们外出狩猎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当然村里也有年幼的小辈在里头训练。像我们这样的部落不止一处,各处都有自己的规矩,我们这儿的规矩很简单,就是守护部落,守护村子。” 到了这里基本上已经没了离开的可能,死亡司空见惯,多学点本事,总比手无缚鸡之力要强。 说话的‘血狼’首领打起精神,胡乱抹了把脸,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谁说凡人无用,一开始谁不是凡人。一旦村子没了,部落也难以维系,倘若有一天凡人死绝了,上界还能永存么,这么浅显的道理,大衍神朝那些人就算明白,也还是会照做不误。” “你叫什么名字。”叶天阳抬眸问他。 “萧乱,可惜混乱是想消也消不掉,名字不好,见笑了。”‘血狼’首领相貌咋看之下偏阴柔,内心却极为狂放,热血铮铮的铁汉子一条,说完后加了句:“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这里人都叫我老萧,或者瘸子,你随意。” “没出去过?”叶天阳问。 萧乱摇了摇头。 “名字很好听。”叶天阳道。 “那你……”萧乱受宠若惊,刚想回问一句你叫什么,就被来人打断。 “瘸子,别提大衍神朝,那些高高在上的皇族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位看似儒雅中年人扛着重锤走了过来,重锤落地嘭地一声:“大衍神朝把此地化为禁区,瞒着整个上界,现在形势严峻,裂缝越来越大,能过来的异兽只会越来越强,只要外界争端不休,遭放逐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其实全是喂给异界来客的生肉!” “说得好听是为了避免引起恐慌,造就安定平和的假象,为避免异界来袭,生灵涂炭,就拿活人来填,混弄人来战,他们派人封锁了这里,几乎没有出去的可能!世人无知,还当是仁慈。” 这位是‘白鬼’的首领贺百,白取自谐音,与萧乱一样,均是部落中的元老级人物,他一听神秘圣人现身,连忙赶过来,只是听到大衍神朝戳到痛处,话说出口不免愤世嫉俗,但对叶天阳的态度相当友善。 “哎,您不该过来。” “贺首领哪里的话,我来正是想问这个。” 叶天阳有些发怔,比起被容玄亲手斩杀,还不如死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但死之前豁出这条命,至少为上界做点什么,也能提醒对方隐藏着的危机,所以才来了这里。 他过目不忘,见过的古老典籍数不胜数,但流传在外的古籍却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当年仙界界壁之战,着墨极少,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 只是身在大衍神朝这么些年,认识了谷圣子,叶天阳这才洞悉了不少秘辛,他知道许多无辜之人被流放到禁区,里头之人用血肉之躯对抗域外生灵,却没想到真实的禁区会是这样的情景。 显然情况已经糟糕到一定程度。随时都有可能恶化。 叶天阳看着黑红交织的天穹,神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寂寥:“上界,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有其他队伍的首领回答他:“一直都这样,裂缝在上古时期就存在,据说是真仙打通仙界导致,后来真仙陨落就没再提,界壁被破,异界犯边一直存在。谷族与姬族真仙联手,光顾着称霸上界,各大古教自私自利只顾保全自己,除非依附在他们手下,为其效力,否则谁也不会多管闲事。” 萧乱一脸愤慨:“里里外外又有什么差别,比起出去,还不如留下,让我加入那些古教还不如让我去死,不如多杀几个异界败类,为我死去的亲人族人报仇。” 叶天阳陷入沉思。 知道的人当然有,自上古传承至今的古教教主不可能不清楚,只是谁愿意收拾这烂摊子,谁会主动牺牲自己的力量,保护无关紧要的外人。时刻提防其他古教趁虚而入,道统被毁。 内乱不断,外敌不防,这就是上界的现状。叶天阳一直摒弃,却无可奈何,他不愿被乱世同化,却毫无办法。 而这些口头上抱怨骂骂捏捏的人,所作所为却是在为上界付出,这是外界之人想都不敢想,也永远无法达到的高度,外头的人为了一点小事发起争端,冤冤相报争执不休,却从未想过自己拥有的安定,是由这样的人在守护。 “你们是对的,说的没错!” 叶天阳由衷佩服,甚至很庆幸来了这里,死得其所,并非毫无意义,他现在担心这些人以后。 “你们就没想过其他办法,能不能与异□□流,或者和其他部落联手,叫上此地守护者,一次性斩尽异兽?” 不是不想沟通,而是无法交流。异界犯边千万年不休,目的再明确不过,觊觎上界这块厚土,意图攻下没有商量的余地。 “大衍神朝那些人谁愿意打交道,此地守护者个个高高在上,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们,事情不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他们不会出面清场,而有的部落只为了讨好,方便日后为大衍神朝效力,能离开这鬼地方。” 见叶天阳非但没有嗤鼻,反倒很认真地思考,这些人如受鼓舞,果然是一路人。 部落内部分人在外守夜,几位首领在内的一伙人边吃边谈一直到后半夜。 他们问叶天阳的名讳,后者避而不答,反而笑道:“我姓叶,名字不重要,来了这里重新做人。” 各队伍回归,部落因为年轻圣人的到来,陷入沸腾,纷纷来瞻仰这位神秘的贵人。 村人为表感激,连着好几夜给叶天阳缝制了一套全新的兽甲,呈到叶天阳手中,后者看了不禁动容,连忙说不嫌弃。 这些兽甲的材料是用异兽皮缝制,虽然粗糙,但胜在别出心裁,防御力比破败不堪的衣袍要好得多,这样在人群中不显突兀,新鲜的兽甲上沾染了异兽气息,甚至还能起到一定程度的隐匿作用,不会被异兽一眼洞悉。 叶天阳换上兽甲,护臂,护膝,护腿,如同穿上战甲一般,让人眼前一亮,有女修美眸微怔,也恨不得多看了几眼。 以往都说萧乱相貌不错,也就腿瘸了点,还真是没有对比分不出好坏。 “还有更好看的,以后如果能出去……”叶天阳嗓音更低,说到一半没说了。 萧乱说得不错,出去又能怎么样,单凭一个人,什么也改变不了,无论是这世道,还是人心。 隔日,外出探路的队伍差不多要回来了,叶天阳纵身一跃落到高栏上,脚尖点地落到巡视之人的身边。部落面积不大,但分工明确,要形成不在朝夕。 “有没有想过要搬离此地?这地方会不会出现裂缝。前些天出现在这里的异兽凭空消失,会是什么原因。”叶天阳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是禁区氛围压抑,他留下也是几位首领特意恳求,就怕那天那头异兽突然出现在这里。 “或许是不同异兽有不同的本事,方圆万里内虚空裂缝扩得再大也只有一条,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千年,裂缝不可能延伸到这里。” 贺百拎着重锤蹲着,抬起头很严肃地看着他,而后移开视线。 “先前的话,你听听就行了,千万别往心里去,也别和守护者过不去。大裂缝自上古就有,维系了千万年,以后或许还能持续千年,万年,十万年,外界有真仙,有古教教主顶着,说到底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贺百巡视周围,似在感叹又似在自自语:“我们只是些小人物,年轻时心比天高妄想改变世道,到头来一样翻不起波澜,知道又有什么办法,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什么也改变不了。” 叶天阳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人被流放前估计来头不小,他沉默良久,突然道:“也不一定,其实我是……” 陡然一道刺耳的咔嚓声刺入耳膜,引得神魂巨震,两人一同看向右后方。 轰隆!一声巨响。 不到百丈的虚空之上自上而下撕裂一道巨大的狭缝,可怖的空间波动席卷四方,黑雾自狭缝中涌出。 叶天阳背脊冰凉,正是他之前看到细小缝隙的地方,第二条大裂缝出现了! 一只巨大的爪子伸出,一拍之下,寸草不生的矮山向下凹陷,地面如蛛网般龟裂,瞬息伸到眼前,缝隙有一只脚那么宽。 山摇地动,贺百当场失态,淡定如他不由浑身发抖,怎么会这样! 糟了!两条裂缝离得如此之近意味着什么,被困此地千年见证变动的人不会不清楚,或许再过不久就会惊动守护者,但部落离得太近,此时此刻却只能自己扛了。 出来的这头异兽足有二十余丈,上身布满了血红的竖瞳,让人毛骨悚然,体型之庞大就意味着实力雄厚,已经远远超出了灵皇巅峰能抗衡的范畴。 “快走!‘白鬼’留下,其余人全部撤退,护着村子离开这里!” ‘血狼’小队撤离,但首领萧乱并没有离开。 巨兽一脚迈出踩塌部落一角。 “攻击它的眼睛!”萧乱下令。 飞身而上的灵皇强者与之相比,体型可忽略不计,哪怕动用极境伟力也无法撼动巨兽分毫,铁甲般的外皮坚不可摧,攻击劈上去只能划出数道火花,巨兽抬手一挡,单单刮出的劲风就能把寻常强者掀翻。 叶天阳闪电般瞬移到巨兽头顶,手中长剑正中它眉心的竖瞳,尖锐惨叫声如音波攻击直刺脑海,刹那间数百只眼睛转动全都盯着头顶上的年轻人。 叶天阳浑身凉透了,只觉行动被全部看穿。他瞬移出去,浑身灵力爆发,电闪雷鸣,企图搅乱视线,却半点用都没有。 “小心!不能让它继续破碎虚空,这地方承受不住空间湮灭。”贺百和萧乱等人见势不妙,顾不得太多,直接带着一干人等朝着叶天阳冲去:“所有人齐心协力,拖延时间让部落尽快撤离,迟早都得一死!” 叶天阳眸光一凛,他拿出两枚指环扔了过去,砸在贺百和萧乱两人手里,继而恐怖灵力越体而出,将冲上来送死的其他人反震了出去。 “空间法器!”两人拿着戒指被迫退出数远,看清的刹那倒吸凉气,猛地抬头看向一脸决然的年轻圣人,仿佛被捏住喉咙般无法呼吸。 “还愣着做什么!”叶天阳咆哮:“你们走!这里有我顶着!全都走,走啊!” 净灵水雾起不到半点效果,叶天阳带着奔赴死亡的从容,以金灵绕体,一手圣剑,一手催动天劫雷霆,不惜一切纵身迎上凶猛的异兽。 恐怖的光束自数百只瞳孔中发出,中央汇聚到一点,瞬息将叶天阳淹没。 毁了最中心的一道,还有数百道,合起来的威力惊人。 兽甲轰然炸裂,露出素白的里衣,他忍受着极大的威压催动圣法,本命金灵、水灵、雷电之力交织,史无前例的元素爆破自手心向外延伸,连同对方的攻击也被囊括轰然爆炸开来,不同灵力撞击形成耀眼电弧,景象极其可怖。 一切消音,天地失色。 元素爆破击中巨兽的瞬间,他浑身骨骼被碾碎,像断线般倒飞出去,生命气息迅速流失,浑身血液渐渐变得冰凉。 意识消弭的那刻,一道黑芒破开虚空。 有个人影晃动,瞬移至近前,把他按进怀里。 像极了天劫雷海生死之间,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暖怀抱,是不是在做梦? 容玄面无表情地把徒弟揽进怀里,任由外袍被血衣浸透,他背对着巨兽方向,挡住了可怖的能量波动,立在虚空中岿然不动。 盯着叶天阳涣散的眼睛,容玄说了句:“……” 章节目录 有恃无恐 > “你们是什么人?” “我等奉谷族圣子之命,前来接殿下回去。” “不许进去!都说了这儿没有什么殿下。” 刻意压低的说话声若隐若现,接着法器相撞,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什么人!”叶天阳猛然坐起,发现自己在一个还算宽敞的山洞里,竟然还活着。 “你醒了!恩人醒了!” 除了他以外,这里有受伤的村民,还有部落的一些强者,有的已经红了眼眶,目光复杂:“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已经昏迷十多天了,外面有好些人来找你。” “谁来找我,是师父吗,”叶天阳扶着头强撑着起身,轻嘶出声,“我看到师父了。” 剧痛袭遍全身,但已经没了大碍,叶天阳仔细回想,好像有人来救他,要在短短十多天内把濒死的他救活,单凭这儿的灵气稀缺程度,几乎不可能,他定然有吃过什么灵药。 昏迷前的记忆模糊,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师父好像还说了什么话,是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 叶天阳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师父?谁是你师父,那些可都是大衍神朝之人?” 老五冲进洞内,恰巧撞上叶天阳,语气一下子降了一截:“莫非你师父是谷族?那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师父不是谷族。等会让部落其他人过来,等人到齐了,我再告诉你们我是谁。” 叶天阳拍拍他的肩往外走,嗓音沙哑:“异兽呢,还有其他人呢,都去哪了。” “都在旁边的山洞里,这次多亏了你,大半的人都还活着,萧乱,贺百也还好好的,外头来的人拿灵药救了他们,现在并无大碍。反倒是你……”老五抓了抓头顶的杂毛,他不太会说话,对上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叶天阳,说起话来还得扬起脸,眼里尽是惊讶:“你伤得最重,可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们找到这地方的时候异兽还没消停,你就已经躺在这儿了,当时萧乱还想跑回去救你,看到这个都说活见鬼了。” 叶天阳蓦然一怔:“我躺这儿的时候,战斗仍在继续?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还能有假,隔得太远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禁区守护者也过来了,现在应该正在第二条大裂缝附近查看情况。” “对了,当时你身边还有头紫毛小兽在,还从来没见过那么有灵性的圣兽,本想问问他,结果被雷电劈了个半死。”老五暗自称奇,实际上那头紫毛小兽口吐人,两眼冒火,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像是在威胁,才会让人想对它下手。 ——都怪你!老大让我出去牵制住姓谷的,你既然自寻死路,那就在这儿自生自灭吧。要是老大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叶天阳呼吸微滞,雷火来了,那师父多半也在! “走,去看看!” 外头守着的人连忙迎了过来,激动得无以复加:“看到你安然无恙属下就放心了,还好提前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否则会有人对您不利!” “什么人会对我不利,是不是我师父来了。” 包括谷族强者也走了过来,语气略带友善:“您还是不见他为妙,圣子大人无暇来此,他让您不要管此地的闲事,有事他会处理,还吩咐属下守在这里,务必要带您回去。殿……” 叶天阳抬手制止,他看向前方部落所在的方位,直接道:“带我过去。” 吼!轰! 魔音般的巨吼从后方传来,接着轰然倒坍,震天动地,尘土弥漫笼罩了半边天,引得偌大的区域内血鸦扑腾四散。 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叶天阳一跃而起,朝着战斗方向掠去。 原本在部落方向出现的异兽,竟然在百里外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伏诛,难道是一路踏过去的? 这座山洞要说隐蔽也不算太隐蔽,正好处在部落与异兽出现的地方之间,但这附近却没有肆掠过的痕迹,奇怪。 “殿下!小心!”叶天阳的追随者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慌,纷纷跟了过去。部落强者反应过来,越发觉得叶天阳身份不一般,要说在大衍神朝举足轻重的人物,不止愿意来这禁区受罪,竟然还不惜牺牲性命来救他们,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信服。 现在也没道理怪对方隐瞒,老五听从叶天阳的安排,让人立刻去叫萧乱等人过来,自己却不放心,一路跟了过去。 越靠近中央区域,阴气深重,煞气逼人,叶天阳重伤初愈,只觉寸步难行。 阵法波动席卷开来,更有禁器显威,将巨大的异兽躯分成血淋淋的肉块,金色巨网形成封锁,就连一丝血腥气也没逸散开,圣人凌驾于虚空之上,他们捧着金色法旨,虚空古字显化,形成禁封,这些都是禁区守护者,动用的法网禁器和真仙法旨均是无上杀招。 树林茂密,偌大的林中空地上阵法纹路若隐若现,叶天阳刚落地,就被巨兽头颅上站着的人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容玄手持黑剑,一击洞穿了异兽头颅,劈开兽晶,妖力化作精纯的能量没入黑剑中,黯淡无光的本命灵器罩上一层朦胧的灰光,越发凌厉。 “那人是谁?这么大的异兽脑袋里的兽晶是大机缘,禁区守护费尽气力才斩除的异兽,怎么最大的好处被他得了!”部落之人不明所以。 这话传到上方不远处的守护长老耳中,注意到叶天阳等一群大衍神朝之人过来,这才停顿了一瞬,听到这话,不由冷哼一声。 “殿下在裂缝外布置圣级传送阵,异兽出现直接通过传送阵到这里,只要提前在此地设下天罗地网,斩杀异兽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禁区守护喝道:“要不是那位殿下亲自出手,事情也没这么轻易解决,区区一枚兽晶算得了什么。做事不用脑子,说话至少注意分寸,当心祸从口出。” 老五脸色发白,肃然起敬,谁知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差点吓破了胆。 那位守护者对着叶天阳点头示意:“叶殿下默不作声来这地方,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真是折煞我等,要出了什么事,让我们怎么向姬帝和天族真仙交代,就连谷圣子也不会放过我们。” “你你你,你是……”老五一拍大腿,急得脸红脖子粗,姬皇族!而且还是帝位继承人!? 长老余光也没在流放者身上停留片刻,径直一跃而出跟着一群圣人落在传送阵上,临走之前转向容玄带着谢意,语气温和了许多。 “剩下的就交给我等,还请殿下稍作休息。等事情解决,我们立刻护送您离开。” 容玄并未出现在叶天阳追随者及谷族来人的面前,他拿出了代表姬皇族帝位继承人身份的空间手镯,体内姬族血脉虽然淡薄,但也确实存在,这些守护者一直把他当成姬皇族,并以殿下相称。 擅长布阵的帝位继承者会出现在这地方,简直生平罕见。不过既然屠神榜榜首的叶天阳也在这儿,那或许就说得通了。 “忙你们的去吧。”容玄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轻飘飘地移开视线。 传送阵发光,禁区守护纷纷回到第二道裂缝处,以真仙法旨演化古字,形成封印,裂缝会缩小,修复界壁注定是个漫长的过程。 “殿下,别过去!”大衍神朝之人见到容玄不禁浑身发毛,跟他们不同,这人追来杀人灭口的! 叶天阳气势一凛,目光直直看着容玄,往兽躯方向走去,冷声吩咐周围:“你们在外面守着,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一干人等很无奈:“遵命。” 周遭林木摇曳,窸窣作响,气氛比之前还紧张。 老五不清楚状况,赶着追问:“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两个姬皇族,对手相见,分外眼红? 有人喉咙干涩,回答道:“那是殿下的师父,是个狠人。”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不敢在大衍神朝禁区乱来,否则叶天阳真要出了事,他们哪怕违抗命令,拼着惹怒狠人的代价也要出手救人。 但殿下吩咐他们退下,眼下再焦急,也只能守在林外,不许外人靠近,更细心听着里头的动静。 此地平静了,只剩下两人,容玄祭出圣灵道台悬空布下吞灵阵,异兽躯体被吞噬殆尽,化作精纯的能量,没入漆黑长剑中,只留下一副森白骨架。 这天诛石很特别,各类仙晶只能融合一次,而今容玄只是尝试,却发现本命灵器对外界异能也能吸纳融合,再进化。 “是师父救的我?”叶天阳嗓音如常,重伤初愈脸色泛白:“师父最后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容玄收起本命圣器,站在骨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还能说什么,蠢货。” “明明我听到的,好像不止两个字。”叶天阳抬头看他,眯了下眼睛:“师父亲自找来这里,是打算原谅我了么。” 容玄面无表情道:“痴心妄想!” “既然不原谅,师父来找我做什么。”叶天阳面色如常,语气冷了许多。 容玄从异兽头上跳下,步步靠近,眸光渗人:“就凭你的所作所为,让你死在异兽手里,未免太便宜你了。先离开这地方,之后再和你算账。” 隔了数远,叶天阳还能明显感觉到杀意。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表露心意的时候,这人手里扬起的长鞭,落在他身上的那种痛楚,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更何况这次定会比上次更狠。 “不中用的废物!”容玄冷冷道。 “废物也是你教出来的!”叶天阳还口。 “你说什么?” 叶天阳眼眶泛红,拿出一枚灵玉捏碎了砸在他身上:“承诺有什么用!明明你答应过,我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会原谅我一次,你说过如果有朝一日我有本事,就能对你为所欲为,你忘了吗!” 容玄看着手里那块带着体温的碎石,想起以前给这块灵玉的情景,顿时五雷轰顶,有种想回去拍死自己的冲动!他只是提防徒弟正面交锋,甚至背后捅刀,没料到是囚禁和侵犯,被灌醉了压在身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简直比刀砍还难受。 容玄脸色古怪至极,半晌卡出一句话:“你确定,要把承诺用在这里?” 叶天阳自嘲一笑:“我还有命用在其他地方吗。” 容玄看了眼越发暗淡的天色,皱眉道:“少废话,你先跟我离开这里。” 叶天阳站着没动:“不用你原谅,如果这个承诺还有用的话,希望师父不要和我断绝师徒关系。” “我就算是死,也还是想做你的徒弟。能拜你为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如果没有你,我早就不知道被哪头妖兽叼走,死在什么不为人知的角落,是你给了我一个栖身之所,教我怎么修炼,传我功法,连你自创的灵决也毫不吝啬倾囊相授,你对我的责罚,只是一次又一次恨铁不成钢,我哪有什么理由记恨,之所以那样对你,并不是为了报复,只是想找个理由得到你而已。” 叶天阳嗓音不稳:“是你造就了如今的我,是我愧对你的期望,无法成为你心目中的那类人,师父,对不起。” 叶天阳紧紧盯着容玄的脸,拼命想多看两眼,把这张魂牵梦绕的脸印在脑海中,刻在灵魂深处,他主动靠近,视线太灼热,等容玄反应过来,对方的手抚上他的脸。 “如果一直不出去,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无论师父来这儿的原因是什么,能再见师父一面,哪怕困在这里永世不出,也算了无遗憾。” 容玄浑身发毛,一把拍开他的手:“别说了。” 叶天阳说:“可是师父,我现在还不能死,留在这里,能做我想做的事,我早就厌倦了外界的争端,不想插手上界内战,比起出去,还不如在这里守卫边界,抵御外敌。雷火的忠心比我更纯粹,他没有任何企图,对我所做的事一无所知,师父可以信任他。” 容玄蓦然顿住,交代遗的语气,平铺直入毫无起伏,这人已经下定决心,是真的在道别。 原谅不原谅,其实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容玄很艰难地憋出一句:“也不是,非要你死。” 叶天阳一顿,神色未变:“那师父要我怎么做?” 容玄道:“你若能循规蹈矩,安守徒弟的本分,不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一世师徒不是不可以。” 叶天阳沉下脸:“对不起师父,我做不到。” “你!”容玄眸光一凛。 “我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一步的,难道师父忘了吗。就是因为知道在你身边我会控制不住,所以才想离得远远的。”叶天阳甩开手,声音抬高一截:“我不想再重来一次,因为这样比死还难以忍受。” 外之意,只要他还活着,爱就是爱,改变不了。 容玄皱眉:“你修为不足,留下也是送死,而且死得毫无意义。” “反正出去也是死路一条!”叶天阳侧身给他留出一条路:“我心意已决,师父请回吧,以后不要来找我。” 容玄冷着脸拉着他的胳膊:“别闹,跟我回去。” 留在这鬼地方,哪怕明知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沦为异兽的食物,也不打算出去。 这是做了蠢事的后果,叶天阳自愿受的惩罚?简直愚蠢! 刚来这儿见到异兽进攻,容玄浑身血液都凉透了,这货挡在那群废物面前说‘快走!这儿由我顶着!’的那一幕简直和上一世毫无两样。 他费尽心思教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有改变。 这人还是得死,说得慷慨激昂,为守护大陆而亡,最后还死在了他前面。 怎么可能容忍! 界壁崩塌千万年来,上界已经千疮百孔,一百个叶天阳填进去,也补不了一条缝,为今之计只有成仙超脱,别无他选。 叶天阳停了下来,道:“要我回去可以,除非师父你答应不杀我。” 容玄深呼吸:“好,我不杀你。” “师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天阳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当真不杀我?” 什么什么意思,容玄不耐烦地道:“嗯。” 叶天阳幽暗的眸中有微光闪过,再三确认:“师父别骗我,我偶尔也是很怕死的,最怕死在师父手里。” 叶天阳会怕死,真是笑话。 容玄扫了眼远处,一脸不耐烦:“不骗你。” 叶天阳兴奋道:“这可是你说的!” 容玄斜睨:“现在可以走了?” “可以!” 叶天阳反手拉着容玄的手腕,拽着他大步迈向左边小树林。 林间幽深,树木长势也与外界不同,下方树干笔直粗壮,上部盘曲折叠,枝干连成一片,遮天蔽日,置身其中哪怕是白天也像黄昏一样,的确这么小的空间,不会有体型庞大的异兽穿行。 容玄目不斜视,神识外放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就算这地方空间不稳,不能随意撕裂空间,但比起走路还不如御空。 进了小树林没走多远,见叶天阳停下脚步,转过身,容玄刚要开口,就被重重一推,背在树干上,紧接着一道火热的躯体就覆盖上来。 叶天阳抓着他的手举过头顶,一手撑着树干,把人抵在臂弯间,重重堵住他的唇。 “唔……”容玄脑中一个激灵,浑身灵力爆发,空出的手中黑芒一闪,部分化作匕首直指叶天阳后颈。 叶天阳主动撤下全部防御,肉体凡躯去硬抗圣师境的威压,整张脸苍白的厉害。 几乎在容玄动手的瞬间,他同时划开容玄的外袍,手探了进去,有恃无恐地在对方光裸的腰腹处摩挲。 容玄浑身僵直了。 叶天阳叼着容玄的唇暧昧地吮吸,直视对方瞳孔的视线带着不加掩饰的思念,火热至极:“师父,是你说不杀我的。这么快就反悔了?” 章节目录 叶天阳的决心修 > 自己说的话作茧自缚,容玄握着手里的长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叶天阳专注地盯着容玄,舔吻他的下颚,甚至长腿微曲,挤进两腿间。 明显感觉到硬物抵住腿根,容玄整张脸黑了不少。 “混账!我说的跟这个没关系!我答应不杀你,没说准你乱来!” 容玄收起本命灵器,猛地推开叶天阳,谁知手碰到后者躯体明显听到骸骨咔嚓的声音,真是撤尽了防御,一点也不含糊。 不止如此,叶天阳还有意无意把胸膛迎上去让他能更准一些,这一击实打实落下去,这货性命难保。 容玄陡然一滞,收了指尖灵力放轻了力道,身体却被拽得失去平衡。 叶天阳勾住容玄的腰,嘭地一声,两人一同倒在草地上。 “师父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我说的意思?只要能活着,我不可能什么也不做。是你说了不杀我的,不就意味着我可以追求你了吗。” 叶天阳平躺在草地上,一手环住容玄的腰,目光如水笑意盈盈。 “师父要是疼了,不舒服了,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反正我喜欢你,挨打也喜欢。” “叶天阳!”容玄抵住对方的肩,呼吸起伏不平:“你别得寸进尺,我救你是因为看不惯你所做的蠢事,让你活着还有用,要不是看在你多管闲事把血脉给我的份上,我绝不会放过……啊!” 叶天阳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原来你都知道了。有姬族血脉隐藏身份,再加我的空间手镯,凭师父的本事甚至可以自己坐上神帝宝座,我那时候是这样想的。如果我死了,知道师父秘密的人就没有了。” “你知道我是……”容玄一顿,知道他是容族,叶天阳还与谷圣子来往,要对付他简直轻而易举,然而这货没有。 “嗯,我早就猜出来了,很庆幸我的血有用。” 叶天阳撑起上半身,把头埋进他颈项,咬住衣袍一角扯开,亲吻光裸的肩,另一只手伸入衣襟,顺着光洁的皮肤向下抚摸:“那师父还记得我是怎么把血给你的?” 容玄恼羞成怒:“你正经点!” 叶天阳轻笑:“这点比不上师父。” “什么意思?”容玄问完就不说话了,他明显感觉到戳在自己腿根的东西又硬了几分。 有完没完! 叶天阳表情如常,只是舔了舔唇瓣,嗓音低缓格外撩人。 “我只要看到你的脸,听你说话,就成这样了,没有直接乱来,全靠毅力。以前忍得太辛苦,以后我不想再忍了师父。” 还想以后?容玄额上青筋直爆,扯开他的手臂恨不得掰断:“够了!不许再乱来,到此为止,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够。”叶天阳翻了个身,压在容玄身上,低头吻住了他,下边或轻或重地摩擦,有意无意地撩拨:“我不求你原谅,你只要愿意接受我就好,师父不要和自己较劲,享受就行,我会让师父舒服。师父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这世上除了修炼变强,除了杀戮和权势,还有其他愉悦身心的事。” 容玄气得不行,冷着脸道:“愉悦的是你,都说了我没兴趣。” 叶天阳表情古怪:“明明上次师父也很……” “闭嘴!” “这次就不行吗?”身下之人春光乍现,能看能碰不能做,叶天阳委屈,又蹭了蹭容玄,抱着他的头,把脸埋进他颈项,喘息道:“我难受唔,嗯,师父,我想进去。” 容玄深呼吸,余光扫了叶天阳一眼,严肃地道:“……不行。” 叶天阳神色黯然,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快要撑到极限:“师父要是不愿意,那就把我推开,一个人离开这里,我会和雷火解除灵宠契约,日后他会代我为师父效力。我就不走了。” “你在耍我?”容玄脱口而出,表情几近扭曲 “就凭你也敢耍我!” 这人对他做了那样的事,立马逃得无影无踪,好不容易找到了,却还为无关紧要的人送命,现在他都迎合到这一步了,这人还是要去送死。 “我找来这里想带你走,都让你这样了,还不知足!”容玄衣襟敞开,长发散落,就连生气的样子,也赏心悦目,引人遐想。 “我不是这个意思,师父对不起……”叶天阳看着他,呼吸急促。 没有戏耍,的确不知足。 他想看看师父的底线在哪里,只是这种程度,他当然会欲求不满。 得不到就意味着痛苦,和折磨,特别是得到过以后,这些仿佛全都索然无味,往后看到不能碰,只会更痛苦,更受折磨。 以后慢慢来都行,至少让他看到一点希望,所以这一次哪怕被打到半死,也一定得做到最后。 叶天阳低声道:“一次就好,让我做一次,师父。” “够了!” 这种恬不知耻的话要用撒娇的语气来说,容玄表情有几分狰狞。 凭什么!是师徒就非得做到这种程度不可吗,他上辈子究竟欠了这人多少,为什么他不希望叶天阳死。 哪怕对方用尽卑劣手段,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他还是不想看到叶天阳死。 现在以他全盛时期的实力,明明有无数种办法可以挣脱,只是会重伤这货,或许会对后者的修为造成不小的损伤。 如果这人又走极端,寻死腻活,想到这个,容玄甚至没让他见血。 解释不通,叶天阳眸光幽暗:“对,就是借口,师父怎么理解都行,反正师父不从我,我就留下,直到战死为止。” 容玄表情有几分狰狞:“不争气的东西!” 明明有能耐,却安于平庸,究竟把命看得有多廉价,碰到不顺心的事就想一死了之。 上一世的叶天阳分明不是这样的! 现在的这个人,毫无追求。 相比于其他有野心有斗志之人,多么格格不入,就像一个争强好胜逆天而行的大版图里一个随波逐流的人,把成仙称帝夺位的宏图远志全都局限在了小情小爱里,所有视线只落在一个人身上,甘做旁人的利剑,指哪打哪,随时都甘愿献上自己的命,再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货说的没错,自己一手把人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在当师父的没以为然的时候,这人一步步堕落成了个没用的废物! 为什么不希望这人死,这人究竟做了些什么让自己执念深重,就是不愿意看他送命!明知这人成了个废物,被个废物压在身下,却还下不了狠手,为什么! 容玄想不明白! 叶天阳道:“没办法,我最喜欢的是你啊。只要看到你,听到你的消息,我就会按捺不住,我的贪念比你想的要大的多。” 对方的手在他身上大力抚摸,语气带着一抹浅笑,似在安抚,却满是侵犯意味。 容玄抑制不住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信不信我把你打得半身不遂,再把你绑走!” 知道师父舍不得杀他,叶天阳本该更加兴奋,但这话一出就像冷水当头淋下,容玄怒不可遏的样子,深深刺痛他的眼,叶天阳神色复杂,低笑了声。 “除非你绑我一辈子,一辈子不许我碰你,否则只要一有机会,我还是会离开。” “你!” “一次,让我做一次。”叶天阳亲吻他的脖子“师父,师父……” 烦躁! 脖子被舔吻吮吸的暧昧水声直入脑海,经久不息,一点点啃噬理智,容玄按着叶天阳的后脑,动了动,一脸不情愿地偏过头。 “师父,好不好,求你了……”呢喃语气近乎哀求。 容玄绷着脸,有几分自暴自弃。反正都这样了,而且又不是没做过。 半晌,他叹了口气,撤掉了护体的灵力。 叶天阳的手如愿以偿地触碰到温软的皮肉,难以置信。 不说话就是默许了,叶天阳整片脑海被狂喜淹没,冲溃了脸上的淡然,差点化作眼泪夺眶而出,叶天阳双眼泛红,还说不喜欢他,还敢说不要他,世上哪有当师父的能忍到这一步! “……你快点。”容玄抬手挡住半张脸,不禁在想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却怎么也想不出头绪来。 暗林草地,毫无瑕疵的身体在昏暗的林中别有一番美感,诱惑人心。 “我爱你!我以后,以后不会再让你失望……师父,我爱你。” 叶天阳要喜疯了,几乎是颤抖着摸上他的躯体,一点点吻遍他全身,与之前的刻意主动完全不同,是那种细致的不带丝毫急切,面对秀色可餐叫人食指大动的珍馐佳肴,还能克制住翻涌的欲火。 视作珍宝,无比怜惜。 树叶交织猎猎作响,林木枝叶交织缠绕,微风吹过,偶有枯叶飘落,无数细小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似乎总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出现,发现这地方秘密纠缠着的春色。 **一堆河蟹爬过** 旧伤新伤一齐爆发,剧烈的疼痛直袭识海,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叶天阳忍到极限,瞪大了眼睛看着身下的人。 容玄紧闭着眼,长发散落在地,露出半张脸,刻意没发出一丝声音,顺着视线望去,脸部轮廓精致,绝美如画。 叶天阳心念一动:“师父,我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加,更加喜欢你,比徒弟对师父的孺慕敬畏还要深很多,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说着说着嗓音渐低,东西还埋在身体里,只是不怎么动了,容玄正想这人又打算耍什么花招,就闻到浅淡血腥味,他猛然睁开眼:“喂,你!” 叶天阳脸色苍白,瘫倒在他身上,失去意识。 容玄:“……” 没见过一开始说得理直气壮,是说重伤初愈还没好全,就是大衍神朝之人助他疗伤也还要几日,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扛住,被个病怏怏的人压倒,容玄简直无以对。 没了叶天阳啰嗦,耳边清净了,容玄沉心静气,没花多久就把欲火平静下来。 容玄以吞噬神火炼药,忙了一宿未眠,实在没什么好脸色,到了隔日清晨,叶天阳还没醒来,容玄等得百无聊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既看不惯这货猖狂,又见不得他弱得不堪一击,难不成以后这货拿性命威胁,他都得照做? 这都叫什么事! 容玄有种干脆把他带回去丢给谷圣子看着的冲动,不然实在没火气再折腾下去。 此地不宜久留,他之前就察觉出此地不对劲,特别是第二道裂缝太大,只有一头异兽出来实在不应该,外面这么久没有动静,让他不安。 “师父……”微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你醒了。”容玄神色如常,冷漠疏离一如往昔,一扭头见他一脸遗憾,容玄表情古怪了一刹。 叶天阳微微一笑,睁着眼却不知在看哪里,似在失神。 “醒了就再等会,雷火应该也快到了。” 容玄移开视线,他已经做好决定,就算还是师徒,出去后就别再见了,反正没什么交集,那样叶天阳也不会有可趁之机,但容玄没打算现在摊牌,至少先把这货带出去,否则又来一次,他可承受不起。 叶天阳撑着身体坐起,靠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一条长腿伸直,侧着头看向容玄:“师父,我想夺位。” 容玄还以为听错了:“嗯?” “我没有师父想的那么不堪,我有我的追求,只是太难办到,以前没敢想,也以为没必要。” 然而现在的上界千疮百孔,已经快要撑到极限,无休止的争斗并非决出最强者,走向鼎盛,争端的尽头就是灭亡,霸主级上清仙宗的毁灭就是血淋淋的教训,上界千万年不摧,已经快到了极限,禁区日益扩大,上界领地就会越来越小,摇摇欲坠。 叶天阳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道:“当大衍神帝是为了统一上界,平息内乱,一致对外,我想改变现状,还大世清明。所以……” 叶天阳直视容玄,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夺位,师父帮我。” 容玄绷着脸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章节目录 祸不单行 > 连续三头异兽被传出传送阵,落到此地,外头嘈杂不堪的声音,禁区守护以及大衍神朝之人几乎全部投入战斗,只有少部分在找寻叶天阳的下落,此地嘶吼此起彼伏,巨兽压垮了成片的树木,土屑与枝叶漫天。 吼! 巨响惊天,地动山摇。 轰! 十余丈高的异兽自爆,传送法阵被摧毁,引发连锁反应,裂缝犹如漆黑的漩涡,泛着死气的黑雾迅速弥漫开来,偌大的禁区陷入恐慌。 传送阵被毁,待战场转移到原部落所在处,第二道虚空大裂缝附近,这边就稍稍平静些了,一道紫光从下方穿行,划过林木。 “老大呢?” 雷火冲进半塌陷的山洞,这里有阵法防御,外头这么大动静,竟然没把这儿震垮。 叶天阳正在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发呆,喊了一声:“雷火。” “怎么就你一个人,老大去哪了,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他,让他趁现在赶紧离开!禁区稳不住了,好像有异兽破开防护逃到了外面引起恐慌,大衍神朝的人正在介入,守卫森严,这地方目前只有大衍神朝的人能进出,如果被姬梵知道老大也在,势必会对他下手。” “师父已经走了。” 走了就好。雷火松了口气,又痛心得不行,他怀念和老大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过去了,以后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一记飞腿踢在叶天阳脑门上,紧接着闪电劈头盖脸砸下:“那你还愣着做什么,有本事找死,你有本事去把老大追回来,等着山洞坍塌被活埋吗!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没用的主人!” “雷火……”叶天阳又叫了他一声。 “有屁快放!”雷火不耐烦地道。 叶天阳喃喃道:“我跟师父说我想夺位,让他帮我。” 雷火很意外,绕到他面前来回走了一趟,啧啧出声。 “不容易,终于开窍了,转性了,真的假的,你骗谁呢?” “我是认真的。” 雷火又惊又喜,早说叶天阳不夺位可惜,如果老大来帮就会又像当年在上清仙宗一样并肩作战,不愁见不到老大了,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雷火两眼冒光:“然后老大怎么说?” 叶天阳神色黯然,半晌才吱声:“没说答应。” 雷火只觉一个激灵,眼前一黑,咬牙切齿道:“老大没答应,那说了什么!” 其实也相当于什么也没说,叶天阳道:“师父让我好好想想,就走了。” “然后就走了?”雷火嗷了一声:“早干什么去了,早说争位不就好了,以前老大说要帮你的时候你没动静,现在倒好,闹了一通,老大对你失望了。” “看来这条路行不通,你还是换个别的方式去留住老大吧。你一向不争,突然说要夺位,谁信你,换我我也不信,老大那么聪明,一眼就看出你别有用心,才懒得理你。” “不是。”叶天阳解释了夺位的原因,雷火重新审视了这人,半晌说不出话来,其实想想禁区的惨状,异界犯边,危险四伏,上界的平静脆弱不堪,叶天阳会有夺位的觉悟,雷火能理解,但并不代表他能认同。 “的确是你的风格,也只有你能想到,不过难怪老大不想理你,你想称帝的目的不靠谱,还想肃清内乱,管得也太宽了,统一上界说得轻巧,但是可能吗?就跟上清仙宗说想称霸三千州一样,异想天开!大衍神朝虽然了不得,但想整顿上界,还远远没到这个分量。” 上界何其辽阔,古教传承千万年,强大无边,多得是能与大衍神朝分庭抗礼的存在,比如不朽山,比如凰岭…… 雷火越想越心惊,但说得却是大实话:“当然,我没有打击你的意思,你有这份心是好的,敢想也不算一无是处,老大应该感到欣慰才对,但这会不会不合老大的一贯作风。” 以前是没追求,现在一下子太有追求,但好事做到这份上,雷火有点无语,难是一回事,可老大不一定答应。 “就算师父不帮我,这帝位我也是一定要夺的。” 叶天阳想改变上界的局面,他活这一世,除了得到师父以外,还想竭尽全力搏上一次,只有当上大衍神帝才能直接参与,才有望驱逐异界,恢复上界威严。一步步来,幸好还有时间。 见他下定决心,雷火不知道说什么好,姬梵的眼线那么多,可信的有多少,关键是老大不在身边,雷火没有安全感。 如果连老大都觉得没可能,雷火就发悚了,可见叶天阳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出去吧。”叶天阳平静地走了出去,一旦做好打算,只觉无形的巨山压在头顶,喘不过气。 “但在走之前,我想先回部落一趟。侍从都在那里。” “行,直接去外围会合。”雷火还是忍不住道:“我真不是危耸听,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时机不对,雷火没有发牢骚耍脾气,载着叶天阳远遁,原先那山洞已经被夷平了,部落也早就转移,只能绕大圈出去。 沿路所见惊人,一片狼藉,就在不远处,数位高阶圣王正联手围攻近二十丈的红纹异兽,莫大的压迫感隔了百米还能清晰地感觉到,骨骼仿佛被碾碎了一般,可怕的是这样的异兽远不止一头,一眼望去,足有八处战势滔天,法光映得灰暗苍穹如外界白昼。 雷火速度被迫降了大截,窜出一里开外,紫毛都快竖起来了。 一只漆黑巨掌从十余丈的空间裂缝中探出,重重撞击封印,真仙法旨正在燃烧,这才两日而已,原本金光熠熠的古字已经黯淡了不少,又一道真仙法旨祭出,古字金光大盛,但异界巨兽只是消停了一会,又更加剧烈地攻击界壁。 奇怪的是不少强者凌驾于空中,气息恐怖,但出手的人却并不多。叶天阳往那方向看了一眼,大着胆子探出神识。 雷火大惊:“你疯了,小心被……” 话没说完就没了声音,因为有明显的神念传来,虚空强者在说话。 “这样下去死伤太多,禁区防御一旦被破,再想重新封禁可就来不及了,消息藏不住。”不少强者正守在那里,一个个脸色阴沉至极。 除了禁区守护及谷族强者之外,还有不少光团隐在虚空袖手旁观并未出手,足有六处,均以法则护体,没有露出真容。 谷族长老真心实意地道:“不能只是我谷族和姬族出力,天族,乾族也有真仙留下的法旨吧,既然各位来了,不妨也拿出一道法旨来救急,六个凑一凑兴许能彻底封住这道裂缝,否则禁区一旦崩塌,各大族各大古教都不能幸免于难。” 一声轻笑从虚空传来,乾宇岛之人不悦道:“这里本就是大衍神朝禁区,与我们没关系。禁区被破,异兽肆掠,我等自有办法保全自己,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另有古教教主附和:“正是如此,大衍神朝财大气粗哪在乎区区几道法旨,我等没有真仙坐镇,法旨有限,用一张少一张,不像谷族和天族,真仙在世,古字随笔一划就能引动天道法则。” 大衍神朝之人被噎了回去,按捺住不悦,继续好脾气地交涉:“这虽然是我大衍神朝禁区,但历来都由十族共同镇守,上界安定总不能只靠大衍神朝一个……” “我等也有自己的禁区要护,两千年前惑乱古地生变,燕族派人来请谷族出力,怎么不见神朝施以援手,现在好意思来问我们要援助,当年不也拒绝得干脆么。” “那是他们自己闯出来的篓子!再说事情过去这么久,眼下状况紧急,难不成你们要袖手旁观吗。” “真要袖手旁观就像不朽山,混元剑宗,云梦等干脆扯个理由不来了,我等方才可是联手帮你们斩了两头异兽的,大衍神朝承诺的报酬可别食。” 大衍神朝气得面色铁青,被堵得哑口无。 “不愧是活成精的老鬼,是说当初上清仙宗那些眼高于顶的大能都是怎么个调调,没想到这些个上位者都是一副德行,利益当先,分毫不让。”雷火嘴皮子还在打颤。 “奇怪,天族真仙暂时不出手情有可原,谷族真仙活得好好的,还是十族首位,谷和姬两大古字,信手拈来,怎么会在乎区区几道法旨。” 谷圣子露出真容,手中一滴真仙血神辉流转,化作红芒直袭那道裂缝,紧接着虚空降下一尊真仙石雕,稳稳落地,仙血附着在其上显化真仙神威,与古字共鸣,封禁虚空,毁天灭地的能量让巨掌忌惮,竟是退了下去。 真仙雕像泛着白玉般的光泽,沐浴仙血,熠熠生辉,这种雕像在大衍神朝各个主城都有,却没想到配合真仙血能有这么大的威力。简直耸人听闻,大衍神朝的底蕴可怕至极。 第二道封印暂时守住,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加上逃出去的部分异兽,内外估计都乱了套,神朝领地范围遍布极广,解决这麻烦还是得和上位者联手才行,最后还是得继续与之谈条件。 谷圣子往这边看了眼,只对叶天阳微微点头,没有多余的表情,意思很明显,让他走。 雷火和叶天阳终于远离了中央混乱区域,叶天阳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本就对各大古教自私自利素有耳闻,今日一见哪怕只是简单的谈话,就足以看出来,实在让人寒心。 雷火暗叹真仙血的威力,啧啧,难怪不用法旨,一滴仙血再加法相雕像,足以镇场。 他露出向往之色:“什么时候要是老大成仙了,雕像遍布上界供人瞻仰,我的雕像要竖在老大下面。” 叶天阳轻笑出声:“好啊,师父同意就行。” “这就叫忠实护卫,永生永世!” 雷火正苦中作乐,得意洋洋,一道攻击贴着他耳朵划过,转过头差点炸毛,数道雷霆劈向下方。 “是谁在偷袭你雷爷爷!” 底下部落之人变了脸色,叶天阳立刻道:“住手!” “拜见殿下!”维持秩序的大衍神朝强者瞧见叶天阳,躬身道:“没有殿下吩咐,我等什么也没透露。” 原本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平静下来,所有人抬起头,数千道目光打在叶天阳身上,忌惮,猜疑,惊惧,狂喜,什么都有。 “你真是姬皇族?”萧乱打破沉寂。 “对,我叫叶天阳。”叶天阳盘腿坐在雷火背上,神色友善地点头应了:“我的城池空得很,欢迎各位去居住。只要不捣乱就行。” “小子,不管你是谁,是姬皇族就该死!但看在你之前救了大伙命的份上,接我一拳,要能挡住,我李老三就放过你!” 这也是位队伍首领,体型高大,他握紧拳头,手臂肌肉鼓胀,淡淡气势竟让空间几分扭曲。 竟然是圣者境! “放肆!”大衍神朝侍从变了脸色,雷火喝道:“敢在这儿猖狂,也轮得到你挑衅!有本事跟我比速度。” 叶天阳站了起来,抬手打断属下,并没有拒绝。 贺百拦了他一下:“李继武!他之前受过重伤,而且也不是精通炼体。” “这不是欺负人吗!”众人面面相觑。 相比于李老三,叶天阳的身板实在不够看,而且还受过伤,弱不禁风,毫无可比性。 李老三默了下,豪气地道:“准你退后三丈,三丈范围内,我就放过你。” “来。”叶天阳道。 劲风袭面,叶天阳一拳硬撼,强压下涌上喉咙的腥甜,眉头皱紧。 地面龟裂,尘土漫天,待风平浪静,众人瞪大了眼,叶天阳本人竟纹丝不动。 李老三额上热汗涔涔,露出局促之色,被反震的后退两步,半条手臂都麻木了,他惊诧地看着叶天阳。 好强! “承让。”叶天阳伤势已经愈合,在他昏睡的时候,师父应该有替他疗伤。 毕竟经过那种级别的天劫淬体过,而且这么多年以净灵之水修炼炼体,熬过腐骨之痛可不是盖的,他的体质不输于精通炼体之人,但此人竟然能在他全力一击下,仅仅是退后两步,毫发无损,足以证明其强大。 “愿赌服输,我……”李老三别过脸,还有点雀跃欲试,话还没说完,就被惊呼打断。 “如果是叶天阳殿下,那我服!”叶天阳的护拥者简直无处不在,之前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全都不禁动容:“我等愿意成为殿下的追随者,为殿下效忠。” 底下议论纷纷,常年待在此地的强者或许没听过这名字,但近几十年进来还残存下来的强者,但凡在大衍神朝城池待过的人,对叶天阳的名字并不陌生。特别是近段时间进来,恰好碰上禁区生变,有幸存活下来,对叶天阳的事迹知道得更清楚。 眼下见他出手,力挫部落力大无穷的圣者首领,对强者的崇敬油然而生,钦佩不已。 “想不到在这等地方,还能一睹殿下真容,可真荣幸。” 不少人撤了敌意,多了些好奇,帝位继承者也会被流放到这地方? “既拥有姬族血脉,又拥有天族血脉,还与谷圣子相交莫逆,而今,天族真仙回归上界,据说曾指名道姓要护叶天阳,不然就摧毁大衍神朝,这是位神人,品行端正,素来不争,之前听说远走历练,没想到竟能在这里碰上。” 这话一出,不少人暗自称奇,这等身份尊贵的大人物,竟然隐藏身份来镇守禁区绝地,甚至为了护他们这些被大衍神朝不当回事的流放者,险些丢了自己的命,要不是亲眼所见,简直难以想象。 谁不知道大衍神朝帝位继承者中就是有这样一朵奇葩,在大衍神朝独树一帜,无人可比,平日难得一见。这么一说,就连萧乱等人也目露惊色,原本的敌意荡然无存。 “难不成是被流放到这里?什么人胆敢流放殿下,叶兄弟,不妨直说,让老子知道,第一个不放过他!”底下不少人火冒三丈,替他打抱不平。 叶天阳只看着萧乱,邀请道:“跟我走?” 萧乱愣了许久,重重点了点头。 大部分人附和,少部分人犹豫不决,当即就有人喊道:“这样说你们就明白了,现在的屠神榜榜首,就是叶天阳叶殿下!不争位都能当第一!” 此话一出就像捅了马蜂窝,所有人蠢蠢欲动,几乎都愿意跟着同去。 能登上榜首的历来是某段时间最有望夺帝位的皇族,无一不是势力极强之辈,这么多叶天阳在大衍神朝拥有的城池定少不到哪里去。 “什么?”叶天阳瞳孔微缩,他什么时候成了屠神榜榜首? 适时神鸟破空,拉着古战车驶来,停在此地,载着两千余人离开。 这些全都是经历过生死搏斗,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纪律严明,配合默契,是不小的战力。 至少这些人全都对姬皇族心生敌意,不可能成为谷倾衣的爪牙,监督他的一举一动,这对叶天阳来说,才最难能可贵。 雷火打了个响鼻,传音回道:“这事说来话长,出去后再说。你没几座完好的城了,要不是宁枢他们竭力守着,搞不好一座都留不住,出去后做好心理准备。” 简直祸不单行。 屠神族为什么要这么做,把他推到风头浪尖上置他于死地,究竟原因何在,这让叶天阳感到不安。 “看来,我得去找个机会去见破衍一面。” 说起来也算是老熟人,只是并不太想与之打交道,叶天阳若有所思,烦闷不已。 准备夺位,却发现尽是糟心事。 师父态度不明,说走就走,他在大衍神朝安稳这么些年,就算有身份有威望,但城池太少,势力不足,落后谢宇策,姬灵霄等太多,拿什么去争,一步步积累又需要多久。 叶天阳打算回去和沈玥、宁枢等人商榷,至少先知道可能性,然后找个机会与屠神族交涉。 出了禁区,长老回过头来问道:“殿下,现在要去哪?” “把禁区之人安置在最大的城池内,让萧乱、贺百等几个盯着他们,别让人乱来,你们立刻去找离目前屠神族活跃的地方最近的城池,有主无主都无妨,让宁枢、沈玥、朱宸他们去那儿见我,我有要事相商。” 事不宜迟,叶天阳让他们先行离开,而自己与雷火率先赶往骨州,有消息称前不久破衍就在骨州峦西城出现过! 章节目录 见破衍 > 峦西城果然已经成了屠神族所有,来往依旧通达,屠神族管制相对宽松,隐藏身份能来去无阻,但叶天阳身份不同往日,还是别冒险在屠神族眼皮底下晃悠为好,朱宸等人都在附近的城池中寻了处落脚之地,有异兽逃出边界,他们还没来得及去看,就赶来骨州峦西城和叶天阳会合。 此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下属还没有传回准确的消息,而叶天阳等人正在商议大事,禁区异变,域外来袭,上界的安稳即将被打破,在这时候夺位,关系重大,暂时也只有以往出生入死的兄弟知道。 能让叶天阳信任的,几乎全是当初的万兽峰高层。 近百年来有的走了,有的还留下,剩下的这些都已经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亲信。 目前情况不容乐观,屋内一个个面色凝重,布满阴云。 “屠神族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们知道我要争位?”叶天阳百思不得其解,成了屠神榜榜首,增加了计划暴露的可能,这是目前最大的难题,按理说不该啊。 “我前不久才想通,在此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就应该是误打误撞,屋漏偏逢连夜雨。 朱宸道:“早在一个月前你就是屠神榜榜首,虽说外界皆知你与世无争,但谷圣子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你,估计让屠神族觉察到威胁。有谷族帮持,你的确是最有望登临帝位的继承人之一,说明就连屠神族也认定你有称帝的可能性。” “不对。”宁枢背靠着墙壁,站在一旁,他一向寡少语,但出口必直戳要害,原本沈玥等人没把他当回事,后来一次次结果表明这人判断的准确,看似冷眼旁观,实则灵通剔透,洞察力惊人。 朱宸嘶了一声,的确有古怪,叶天阳体内有天族血脉,背后站着天族真仙,相比于大衍神朝内的其他姬皇族,如谢宇策之流,叶天阳称帝,应该更能让人接受。 “这么说还是你不夺位的缘故,姬梵想扶持你得到大衍神帝之位,或许屠神族忌惮的是姬梵,而不是你。” 说起来叶天阳如果要夺位,势必得和谷圣子决裂,这也是个隐藏的祸患。 这时陶青犹豫着开口,打破沉寂:“会不会是谢宇策搞的鬼,有小道消息说他和屠神族有来往,只是没找到确切的证据,但不是空穴来风。虽说谢宇策是公认的手腕高超,渡劫成功后觉醒的姬族血脉占九成,但他卷土重来,短短百年内在大衍神朝站稳脚,还能混得风生水起,成为足矣和一直以来稳占榜首的姬灵霄并肩的人物,实在不可思议。” 以前在上清仙宗,没看出谢宇策有多了不起,相比于寰宇峰的崛起,万兽峰的爆发才真正叫人叹为观止,叶天阳才是真正的人心所向,哪怕承认斩了谢宇策,都没人相信是他杀的。 “那是因为有师父啊。”叶天阳轻叹。 提到容玄,众人不禁沉默,师徒决裂,容玄扬要清理门户,不惜与谷圣子对立,那时候似乎也和谢宇策走得较近,整个皇城都知道。 又说起谢宇策,叶天阳神情不悦,开口打断众人的议论。 “要想平息内乱,一致对外,必须得当上大衍神帝才有说话的资格。” 但见叶天阳神情严肃,已经许多年没见过了,这是真正打算开始夺位战,不只是沈玥,天门老祖,虎王,朱宸,宁枢,唐月,陶青等人抑制不住内心巨震,神情均有些发怔。 “小子,有骨气!”天门老祖点了点头,他已经是圣王境,活得够久,想迈出一步却始终不得要旨,圣皇境契机。 “天阳,你可要想清楚,一旦开始夺位,那就没有回头路了。”沈玥盯着叶天阳道:“你当真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反悔?” 叶天阳点了点头:“我打算放手一搏,诸位想走或者想留,单凭自愿,不过如果要走,还请……”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你要争,我们就是死也要助你一臂之力!”唐月第一个脱口而出,打断了叶天阳的话。 朱宸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你,没有变,也只有你能说出这种话。这世上谁不是为了那份功利心,当初肯跟你来大衍神朝,我们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我相信自己没看错人!” “上界太乱,争端的尽头不就是自毁么。”有圣人叹道:“殿下,你的心是好的,但这条路太难,稍有不慎万劫不复。要想夺位,就得从夺城开始,暗中扩张,步步蚕食。我等会竭尽全力助你。” 叶天阳重重颔首,无法是成是败,谁也说不准。 以前万兽峰起步之初还不是一无所有,现在有这么多人帮他,叶天阳本该很满足,只是看到眼前这一张张无比凝重的脸,透着不安和茫然,叶天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环视一周,蓦然眼睛一亮,还是有个淡定的人。 宁枢没有回避他的视线,一开口就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在大衍神朝,你若只想保全自身,我可以帮你,出谋划策,沈玥和朱宸哪一个都够了。但想要夺位,只能靠容玄。” 夺位战免不了流血牺牲,拖得越久对上界越不利,既要求快又要求稳,宁枢道:“有句话或许你们不爱听,这里确实没人比得过容玄。” 叶天阳心脏咯噔了下,看着宁枢久久不发一语。 周围议论纷纷,嘈杂不堪。 不得不承认,宁枢说的没错,容玄确实是一代神人,当初副峰战,主峰战,甚至与上清仙宗之战,那人仿佛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哪怕看似绝对不可能胜出的战斗,那人脸上的云淡风轻,始终泰然自若的神情,在危险之中,能给人无上的安全感。 “只是……”他们却在摇头:“还是别了。” 容玄的狠辣绝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为了泄愤令水族王城自爆,毁了上清仙宗,之后便与所有人断绝了来往,而今再见如同陌生人。 此人身为灵纹宗师的确大局观惊世,但向来利益为上,不会多管闲事,更是对善念深恶痛绝。 当年徒弟叶天阳与人为善,被容玄抽了多少鞭子,他们可都有目共睹,要说容玄会好心拯救乱世,没人会信。 而且容玄不乐意是一回事,以他独断专行的架势,来了之后整个势力的气氛就会大不一样,原本轻轻松松围绕叶天阳转的,到时候都得看容玄脸色。 关键是他们愿意效忠的是叶天阳,是看在叶天阳慷慨正义的人格魅力,而容玄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老实说他们害怕与之相处,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朱宸道:“现在不是你们接受不接受的问题,而是如果不是同一阵营,那就注定对立,容玄可能会帮助谢宇策,来对付我们。” 当头棒喝! 在场所有人心惊肉跳,语风陡转:“那可不行!宁可与他为伍,也不能与他为敌。” “跟容玄作对岂不是找死吗,一个谢宇策就难对付,如果再加一个容玄,还争什么争,自掘坟墓!” 简直想都不敢想。 这些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都快百年过去了,还是一样怕得不行。 叶天阳轻笑出声,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惆怅不已,现在关键是师父在哪他都不知道。 “在师父回应之前,先按照以往的节奏向外扩张,不能过早暴露锋芒。为今之计,只能尽快从屠神榜上撤下来,我得找个机会见破衍一面。” 叶天阳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示意众人让开,他朝着门口走去:“打探消息的人应该回来了,让他进来。” “是,殿下!” 大门应声而开。 “殿下,破衍不在峦西城内,他在妖洲境外!从大衍神朝禁区逃出来的其中两头异兽,正在人类城镇疯狂肆掠,屠神族出动大军,领着异兽往妖洲方向驱逐,听说总舵主亲自出战。” 这人抱拳躬身,语速极快:“大衍神朝下令要将异兽斩尽杀绝,您也要尽快过去!不少姬皇族都赶过去了。” 屠神族在上界威望极高,比起大衍神朝,更加人心所向,就是因为经常多管闲事,做一些古教不屑做,但人类正需要的事,眼下难得的既能增加威望,又能踩大衍神朝的机会,屠神族自然不会放过。 至于姬皇族赶过去,估计大部分只为露个脸。 “走!立刻去看看!”叶天阳毫不犹豫地闪身出门,守在外头的雷火瞥了他一眼,化作一道紫光落在他身侧,这次叶天阳却没让他跟着:“你去找师父。” “我上哪找,再说这也得看老大自愿,他不出现明显是不乐意,你急也没用。”雷火不情愿,老大的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这简直是给他出难题。 “那你回我的城池里守着,把禁区出来的部落之人安置好,一旦师父回来,立刻告诉我。”叶天阳担心他走的这段时间,会错过容玄,哪怕机会渺茫,还是得守着,不然实在无法静心。 宁枢道:“让雷火跟你过去,我回城池。破衍不好对付,去了妖洲境外,先联系玄龟、蛇昭它们,你最好别露面,怎么说也是屠神榜榜首,多的是人想杀你。” 宁枢说话总有一番道理,叶天阳没有推脱:“那好吧,有劳宁大哥。” 雷火一脸不情愿地载着叶天阳腾空而上:“老大的独座,再便宜你一次,下不为例!” 这个‘下不为例’说了多少遍,叶天阳无奈地笑了笑,连连应好。 妖洲境外,兽吼声振聋发聩,战斗接近尾声。 屠神族围攻一头,另一头异兽则被姬皇族拦住,两边互不相干。 虚空不远处围观的强者惊得说不出话来,倒不是说屠神族战力如何惊人,而是配合默契的程度,当另一边还在苦苦支撑的时候,这边临近尾声。 手段最猛的莫过于一个看似十多岁的少年,相貌极佳,皮肤带着终年不见天日的病态苍白,能沟通死气,操控腐尸白骨。 这里临近妖洲,林中还有人类城镇,经常经历恶战,多得是妖兽及人类残尸。 在小苍的操控下,一个个妖兽骸骨挣扎着从地里爬出,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将异兽困在中央,森白兽骨尖锐,竟有不少戳穿了异兽漆黑的皮甲,墨色鲜血染黑了地面,凄厉的惨叫声如魔音灌耳,让人头痛欲裂。 小苍充耳不闻,只是盯着上方那人的目光满是崇拜:“主上!我赢了!” “乖,不错。”破衍淡淡道,就连嗓音也带着漫不经心的傲然。 屠神族惯有的赤红长袍中,唯独有个黑袍男子独立于天地间,布阵手段一绝,将异兽困在方圆百米的环形法阵内,正是他的手笔。 “那就是破衍?”虚空中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还真是难得一见,屠神族那位神秘莫测的总舵主,七级灵纹宗师,竟然是圣师初期,果真深不可测!” 无数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都在打量着那位其貌不扬的高大男子,虽说衣着打扮与寻常屠神族不同,明显却是屠神族的中心,让人无法忽视。 破衍瞬移般落在异兽头顶上,并指如刀洞穿头颅,以隐环隐匿全部气机,吞噬本源力从指甲脱出,在异兽头颅内肆掠,闪电般直袭异兽晶核,异能量被吞噬炼化。 脚下半死不活的异兽开始大肆抽搐起来,最后头颅轰然炸裂,庞大的躯干颓然倒地。 劲风切割四方,破衍稳立不倒,长袍猎猎鼓动,原本妖力不能吞噬,没想到异兽体内精纯的能量,他竟然能吞噬,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之前在大衍神朝禁区,用天诛吞噬异能进化,他就想过或许自己就能吞噬,没想到果真可以。 十多位圣人联手才能堪堪战胜的十五丈高的异兽,拥有的能量充沛至极,他浑身灵力开始暴涨,愈渐攀升,周身似有火焰蒸腾,圣师境初期瓶颈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照这样看来,再吞噬一枚晶核就能突破! 另一边传来吼叫声,破衍扫了一眼。 “不愧是总舵主。”这一幕看得屠神族只咋舌,其实早就领教破衍高超的布局,却没想到悟性如此之高。他们并不知道吞噬本源力,所以以为破衍在刚在观战中另有感悟,每每见他突破得轻而易举,抵得上旁人数年甚至数十年苦修,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 与此同时,不远处姬皇族相互示意,不动声色地把异兽往那边引。 叶天阳带来的人均待在暗处,没有露面,他远远看到被屠神族簇拥着的高大男子,只一眼就觉得那人高傲得很。 屠神族总舵主自负才干,目中无人,蔑视一切,早在上界闻名,而今看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他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面谈了。 叶天阳暗自思忖。 叶天阳和雷火还算淡定,与他同来的几位圣者脸色都白了许多。 这样的人怎么攀谈,能跟整个大衍神朝对抗的人可不好招惹,看来现在不是时候,不如回去再从长计议? 这时,破衍瞬移到原处,他一抬手,立刻有屠神族递上灵绢,给他擦拭。 “去把另一头也斩了。”破衍微扬下巴,对小苍等人道。 “遵命,主上!” “主上放心,我等定不辱命。”小苍无比顺从,而其他人同样如此,有一人带头叫主上,剩下的人也都叫主上,为了给这人留下好印象,一干人等拼了命地展示自己。 毕竟只要能被总舵主赏识,在屠神族的地位也会高上不少,天焕除外,谭陵、寒凤等人均是如此,似乎是以前就和总舵主有些渊源,如今在屠神族的地位非常之高,远胜其他队伍。 屠神族气势汹汹赶至,直接把姬皇族挤到一边,如法炮制地重创异兽,这次耗费的时间并不多。 “该死,这头异兽是我们的!休想虎口夺食!”苦战到现在的姬皇族心头一喜,但底下这么多人看着,于是扯着嗓子乱吼,还是把火力引到屠神族身上。 屠神族要做好事,省得麻烦他们,何乐而不为! 吼! 异兽大吼,轰然倒下,压垮山林。 小苍乐得跳了起来,扬起漂亮的脸,颜色不同的双眼在光下熠熠生辉:“主上!” 别人不知道,但苍傀是容族外门弟子,虽然神志不清,如同稚儿,但同样修炼混元噬道,他知道容玄突破靠的是什么。斩了这头异兽,里头的晶核是为容玄准备,喊他是让他来取。 破衍一听,身形一闪,就要靠近的那一刹。 一道剑光以气贯长虹之势破碎虚空而至,劈开异兽头颅,紫光闪电般穿过,神光闪烁的一物被勾了出来,在小苍眼皮底下被抢走,后者眼睛瞪得滚圆几分狰狞。 这枚晶核足有成年人头颅大小,被叶天阳举过头顶。 异兽晶核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蕴含的能量极其可怖,但与上界妖兽不同,看不出品阶,无法炼化。 “是你!”认出他的屠神族之人大惊:“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现身!” 姬皇族看热闹,啧啧出声:“敢挑衅破衍,也只有叶天阳了。毕竟破衍曾在他手上吃过瘪。” “你想要的是这个吧,有本事就来抢。”叶天阳握紧晶核,挑衅似的冲破衍晃了晃,接着一拍雷火的背。 紫光如电,冲向远方。 小苍无比愤怒地嘶叫了声,屠神族愕然,不由看向总舵主。 屠神榜榜首出现了,够嚣张,但这榜首名不副实,并不一定非杀不可,究竟是追还是不追? 到口的宝物被夺,容玄心里不悦到极点,他面无表情下令:“追!” 章节目录 抓回去 > 破衍话音刚落,屠神族之人反应极快,立刻撕裂空间追了上去。 一人一兽突然出现,抢完就跑,周围众人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方才真是叶天阳?那位英明神武的屠神榜榜首,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挑衅,简直胆大包天! 紫毛灵宠速度快如闪电,正是叶天阳的标志。这一人一兽引走了所有火力,照这样看屠神族和大衍神朝来人是打不起来了,下方城池中战战兢兢的众人松了口气,感激不已,多亏了叶殿下才幸免于难。 否则上面一旦打起来,底下也受罪,定会有许多无辜的人遭殃。 “叶殿下太解气了,当着屠神族的面抢破衍看上的东西,一般人还真没这个胆子!” 异兽既然是从大衍神朝禁区逃出来,倒不是说那晶核有多珍贵,而是破衍的气场实在太强,哪怕明知斩了这位总舵主就能让屠神族回到之前散乱的状态,但实在没有机会,无从下手。 现在或许有可能?大衍神朝之人相互示意:“走,跟去看看!” “以前也就只有叶天阳镇守的城池,哪怕破衍亲自领兵也久攻不下,难不成这才是叶天阳坐上屠神榜榜首的原因?就因为他让屠神族忌惮,而且不把屠神族总舵主放在眼里?” 破衍冷笑一声,护着他周围的屠神族不由打了个寒颤。 谭陵等人看着远处叶天阳的目光带了点同情,要怪只能怪这人倒霉,时机不对,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惹破衍。 这次总舵主出关,也不知什么原因,心情前所未有的差,这几天族内气氛压抑得出奇,实在待不下去了,他们也不会提议让总舵主出来散心。 本来为显示总舵主的神秘高深,剿灭异兽这点小事真不该劳烦总舵主亲自出手。 小苍冲在最前面,大掌一挥,虚空寸寸崩塌,腐尸气蔓延,化作包围圈囊括方圆百里疆域。 “要吸引对方注意,也别突然抢晶核啊,尽给我找麻烦!”死气腐骨,雷火惨叫。 “给师父。”叶天阳道。 “老大需要?你没骗我!” “真没有。” 雷火一听,顿时来了斗志,速度陡然加快一截,天劫雷霆越体而出,刹那自爆,轰开死气。 雷火载着叶天阳窜了出去,急道:“现在去哪?” “天门老祖等人埋伏在附近,已经准备妥当,把他引过来就好,到时候我们就这样……”叶天阳说完计策,后道:“我不会有事,放心。” 雷火听完瞪大了眼:“你疯了!嫌命长,去了别说全身而退,你能留一口气都是你命大!” “嘘。”叶天阳往后望了一眼,取出一物,传送阵法空间波动荡出,白光大盛。 “人呢?” 等屠神族之人赶至,却发现眼前什么也没有,唯独传送阵发光,还没散去。 有人想通过传送阵追去,被破衍拦住:“慢着,不必追。” “此人坐拥哪几座城,哪座城离这儿最近,去那儿闹上一通,等他落网。” 好办法,果然是破衍的风格,比起被牵着鼻子走,主动进攻才是本事,屠神族之人咳嗽一声,回答道:“正好是大阙城。” 有点耳熟,容玄没在意:“带路。” 谭陵等人神色有些不自然:“之前主上进攻失败的那次,就是在这座大城。叶天阳名下剩余城池守卫森严,就凭我们几个人,只怕不太够。”其实还是怕破衍有危险。 提到这个,容玄脸色冷了许多:“就去大阙城。人够了。” 以前会败,是他故意放水,当真以为全力进攻,那破城能守得住么。 当初在上清仙宗,刚进副峰战场,他能联合区区四个人,攻下竣虎峰(后改名万兽峰),就能用这百余人,踏平大阙城。 叶天阳那个混账东西!既然早就想好了要夺位,甚至口出狂要统一上界,有了这么大的野心抱负,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赴死! 做之前故意不说,做了之后才坦白,拿死来要挟根本是一派胡!好意思开口要他帮? 以前扯理由拒绝,现在说要就要,哪有那么简单,容玄看到就恼火。 不好好教训一顿,都能猖狂没边了,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进攻大阙城!等叶天阳到了,把他抓回屠神族。”容玄道。 “遵命!”小苍依附在他身边,眸光炙热满是崇拜。 看上去破衍是被激怒了,终于打算认真对待,叶天阳既然是屠神榜榜首,理所当然最该被斩杀,或是俘虏。 谭陵等人暗自给那位风头极盛的叶殿下掬一把同情泪,却按捺不住兴奋,不过还是提醒道:“主上,少点伤亡为好,屠神族奉行的并非是滥杀无辜。” “少废话。”容玄没有表情,老实说他并不喜欢屠神族的这副做派,规矩太多,战斗中束手束脚,很限制发挥。 但屠神族能在乱世中日益壮大,也就是打着关心人类疾苦的观点,偶尔做做好事,在上界名声不错,很受推崇。 而总舵主并非屠神族长,这也是一族的现状,并非自己一手建立,规矩不归他定,容玄没耐心和兴趣去改变这些人,也改变不了。 谭陵撕裂一道狭缝,让破衍先行,接着屠神族之人一个个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叶殿下不见了,果然有后手。”不少人只敢在远处观望,并不敢窥探他们说了什么,只是暗自称奇:“屠神族这是要去哪,难道追不到人,就这么放过了?” “没道理,这不合破衍的风格。” 果然没多久就有大动静传出,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没立刻离去的大衍神朝之人立刻朝大乱之地掠去,看到之后大吃一惊。 与此同时,另一头,叶天阳等人一直守在那里,妖洲边界,玄龟和蛇昭等相熟的圣兽带了数头圣兽霸主蹲守在那里,已经足足过了近两个时辰。 一切风平浪静,预料中的人并没有到来。 叶天阳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派人去打听,等消息传回来,顿时大惊失色。 “什么?他们进攻大阙城!?” 叶天阳眸光一凛:“不用等了,立刻回去!” 大阙城遇袭,腐尸围城,往昔安宁平静被打破,道修还算淡定,普通人就不一样了,一开始仅是城内陷入恐慌。 而屠神族雷厉风行,造势极大,披上道袍的骷髅白骨铺天盖地般,咋看之下数以万计的人围满了整座大城,给人以莫大的压迫。 更可怖的是领头的乃是总舵主破衍,除此之外十多位圣人,神识之下,眼力惊人,他们专挑城内高层下手,制造混乱。 等城内守卫反应过来那些都是骷髅伪装,城门已经被攻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挡不住了!” 屠神族混入城中,引起极大恐慌,一时间甚至分不清敌友,陷入自相残杀的局面。 “屠神族卑鄙无耻!妄自称大!众人皆知叶殿下不争帝位,大阙城哪里惹到你们,竟要滥杀无辜!”副城主猛地吐出一口血,重伤之后气息萎靡。 本该坐镇此地的谷族强者都被支去了禁区,而一些高层又赶去和殿下商议要事,至今未归,他们没料到此城会这么轻易被攻破,悲愤不已。 “要怪就怪你们殿下,屠神族没去找他麻烦,他还自动送上门,我等想引他出来,只能出此下策。” 有格外忠心的护城长老不禁恸哭,无法原谅自己:“难道大阙城真的保不住了么,我等愧对殿下的信任,当年殿下守住的城,而今却败在了我的手里。” 轰! 凛然剑光劈开白骨堆,骨粉漫天,被随之而来的天劫雷电劈得无影无踪,一道白衣人悬于虚空之上,道袍翩飞,风华绝代。 叶天阳出现的瞬间,吸引了几乎十成十的目光。 浴血奋战的城中弟子险些飙泪:“是殿下!殿下来了!” 威望无敌。 与此同时,叶天阳身后荡出空间波纹,圣人现,数头圣兽接连踏出,地动山摇,它们引颈长嘶,可怖威压当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些尽是盟友,大阙城形势反转。 斩杀了十多位屠神族之后,大张旗鼓攻城的破衍等人竟然不见踪影。 “不用慌,先整顿城池,安抚伤民。”叶天阳道:“我会派人把屠神族驱逐出城,有我们在,此城不会亡。” “多谢殿下。”但见叶天阳淡定如常,众长老稳住情绪,莫名安心了不少,但还是好心提醒道:“破衍不见了,屠神族阴险狡诈,殿下要小心。” 城中近万护卫正在大肆搜寻,半个时辰后再没有多余的动静,就好像对方大毁一通后消失了一般,但叶天阳却有预感,这些人很可能在城池的某个角落,随时都可能现身,毕竟大城被封,如果现在出去定会有动静传出。 叶天阳没有在城中大肆走动,而是一反常态选了处相对显眼的高楼,站在栏边俯瞰大城全景。 雷火虽不情愿,但还是与叶天阳形影不离,不然他不放心。 其实从禁区出来,叶天阳的状态就很不对劲,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瞒不过雷火,老大说走就走,之后就没影了,估计对这人打击很大。 “唉。”叶天阳叹道。 “你叹什么气。”雷火不解。 “我想师父了。”叶天阳垂眸。 “没出息!这才分别几天,几十年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点时间。”雷火嗤之以鼻:“搞不好老大是在考验你的决心,虽然没直说要帮你,但也没拒绝,还有希望。” “……唉。” 雷火不悦:“又叹什么气!”简直扫兴! 叶天阳神色缱绻,支着头摇了摇头:“你不懂。” 听这人说话简直败坏兴致,哪有半点夺位者该有的样子,雷火简直想炸毛:“懒得理你!你想犯险也随你,我不管了!” 雷火化作紫光掠上上空,去与屠神族对战。 可就在他离开的刹那,四方空间扭曲,下一瞬就有数人接连出现,红衣刺眼,瞬间形成禁封,将叶天阳困在此地。 来得这么快,或许早就盯上此地了,也不知方才的对话听没听到。 破衍从空间裂缝中走出,瞬移出去,气氛顿时冷了许多。 “天阳!”雷火大惊,发疯似的想冲过来,却撞上无形壁障,嘭地一声又被反弹了回去。 “他们在那里!”屠神族出现,引得城内杀气腾腾,可一见叶天阳也在那,顿时通体冰寒。 “抓起来。”破衍扫了叶天阳一眼,面无表情地下令。 叶天阳似乎对他们的出现并不意外,他慢条斯理地起身,没有半分反抗,澄澈的眸子直直地与屠神族总舵主对视一眼便移开,没有半分怯弱,甚至没有多大兴趣。 对于这种高傲到自负的人,无视才是最佳欲擒故纵的应对伎俩。 谭陵等人正要动手,破衍上前一步,圣师境一击,正中叶天阳脑门,叶天阳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容玄把人打晕了,这才掐着脖子提了起来,用他开路。 “屠神榜榜首不过如此,他在我手中,识相的话全都收了法器,打开空间封印,放我们离开。” “难道没人挡得住破衍了么,连叶殿下也……”被此地动静吸引来的他城强者倒吸冷气:“必须尽快通知谷圣子!出事了!” 天门老祖等人全都僵在原地,久久不发一语,只能任由黑袍者领着一众红衣人大摇大摆离开大阙城,他们死死盯着叶天阳消失的方向,隐在袖中的手猛地握紧,对破衍恨到极致。 究竟能不能安然无恙,就连他们也没把握,虽然相信叶天阳的实力,但叶天阳毕竟身份尊贵,而且决定夺位那一番辞的震撼,足以让这些人心甘情愿为他赴死。 越是把他看得重,越抑制不住担忧,因为根本忍受不了对方受一丁点折磨。 知道殿下要夺位的好消息,还没来得及奔走相告,就接到了这噩耗,气氛凝重至极。 如果叶天阳出了意外,那他们就真前功尽弃,日后这上界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未来大衍神帝会是谁也没什么可期待的了。 沈玥和朱宸迅速商量对策,宁枢难得锁紧眉头。 容玄不在,难道真的只能靠谷圣子了么。 “别慌,还有余地。”宁枢看了雷火一眼,既然灵宠留下了,就不用担心不知道叶天阳去了哪里。 以他们现在的力量,大衍神朝的势力动用不了,但可以去妖洲走一遭! 如果有圣凰孔雀和天狐族长在,事情会好办一些。 简直欺人太甚! 雷火看向虎王,决定去找吴大仁,胖子现在声名狼藉,走到哪都不被待见,但出了名的难以对付。 蛇昭、玄龟等老相识自然同意,立刻去妖洲走一遭,最多五日! 五日没有消息,就举妖洲之力,进攻屠神族腹地,无论如何也要把叶天阳救出来! 章节目录 悔意暗生 > 叶天阳被锁住四肢,丢进地牢的时候,整个人昏昏沉沉,头还往外流着血。 “喂,跟你说话听到没。” 叶天阳悠悠转醒,眼前几双长靴,视线往上,穿着一身赤红长袍的陌生人正站在那里。而原本看管此地的护卫被支出去,并不在这里。 “你是谁?”叶天阳恢复平静,说话的嗓音略带沙哑:“破衍呢,我想见他。” “破衍,又是破衍,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半路货色,占了屠神族大半大权,看到他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想吐,别给我提他!”那人一脸厉色,“你认识破衍,不认识我?” 杀气暴涨,圣师境要对圣者下手,免不了要死人,旁边的人把他拦下了。 “离尧大哥,这里是总舵主的地方,还是……” “什么时候死牢成了破衍的地盘?”离尧听到破衍就来气,他招了招手:“把你抓回来,又是大功一件,如果你死在牢里,看破衍还有什么话可说。” 哗啦一盆冰水盖在他头上,叶天阳清醒了不少,离族,看来在屠神族身份不低,不过看来和破衍不合。 叶天阳相貌妖孽,气质干净纯粹,原本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空洞无神,面无血色的脸沾上水滴,长睫湿润,美得触目惊心。 “原来是离尧,离族之人在屠神族地位不低,破衍弄不垮你,你杀了我,他更高兴,这样就能轻而易举的扳倒你了。我只是抢了他一枚晶核,就落到这个下场,我怎么样没关系,你千万别中计。” “要你多嘴!愚蠢到只身去惹破衍,现在突然机灵了,以为我们会放过你不成。” 有人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反而是自己发出一声惨叫,他的长靴也是高阶法器,防御力不俗,净灵水雾无法渗透进去,但天劫雷霆却能视防御如无物,直刺皮肉,反震神魂。 “你干什么,竟然敢还手!”不比离尧,他只是圣者境初期,如果叶天阳不留手,他这只脚多半该废了。这人面露忌惮之色,上下打量眼前这个阶下囚。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叶天阳站了起来歉意一笑,黑发挡住半张脸:“要杀要剐直接来,脚踢踢不死人,更不会让我觉得半分羞辱,反而认为你们手段拙劣,看来所有屠神族都是一副德行。圣师境想杀我,只需一击,就像你们那位总舵主那样。” 叶天阳浑身雷霆暴涨,净灵水雾越体而出,笼罩大半个空间,电光闪烁,与此同时,他的精神力和灵力快速消耗。 修为稍低的几人立即后退,防御全开,净灵之水能净化灵力,他们身上血戮太多,沾了是会出大问题的。 “有点本事。看你能坚持多久。”拿他跟破衍比,简直恶心透顶,离尧不承认自己被几句话给戳中了,他略带欣赏地退后了几步,慢悠悠地在铁门外坐下,静静地与叶天阳对峙,就像在看囚鸟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其实这人说得有道理,如果他不出手,破衍就奈何不了他,不过这人样貌不错,也有骨气。 破衍能玩阴谋诡计和某个姬皇族狼狈为奸才能节节高升,混得如鱼得水,那他为何不琢磨琢磨类似的办法,就是不知眼前这人够不够和他联手的资格。 屠神族重地,容玄盘腿坐在悟道石上,不知为何一时心悸,他听属下来汇报,很是心不在焉。 把叶天阳关进死牢只是为了给他长点教训,死牢阴冷潮湿,没有灵气,两天不吃不喝差不多已经够了。 “族老已经催过多次,让您一有空就立刻过去!” 见总舵主始终无动于衷,前来传话的人急了:“最近族内很多人都在议论说总舵主您与某位姬皇族暗中有来往,都闹到族老那儿去了,您不去见族老真的没事么。” “现在没空,等他们人数到齐了,再来叫我。”容玄不耐道。 他和谢宇策的会谋一般在私下进行,什么时候露的马脚,容玄仔细想过,在此之前一直有风声走漏,但没有确切的证据,看他不顺眼的人也奈何不了他。 难不成是上次骨州峦西城,他着急要找叶天阳,心不在焉没有留意到,被抓住了把柄? 容玄只是猜测,如果确有其事,就要先下手为强了,元老会或许会是转机。 屠神族元老团人数众多,大型决议需要所有族老全到场,一般决议至少要九成,偶尔少了这个,又少了那个,等人都得等上十天半月,容玄忘不了那次总舵主选定仪式,单单等人凑齐就等了半年之久!定下他就花了半天。 寒凤冷笑一声,不悦道:“肯定是有人在暗中诋毁主上,手段越来越下三滥,什么都使得出来。这些年破衍劳苦功高,好事不褒奖,出了点问题就得汇报。” 谭陵附和道:“还不是一些核心弟子眼红给害得,本来离尧那伙人就仗着灼华尊者撑腰,对新任总舵主权力过大很不满,他们的话也信,元老一个个是不是老糊涂了!” 除了这两人,还有个相貌精致的少年站在树梢上,望着这里,不带人类感情。 “话,话可不能这么说,被听到了怎么办。”另外六人头皮发麻,他们可不像天焕队伍里这些人一样和总舵主相熟,可以口无遮拦,一边是元老团,一边是总舵主,谁也惹不起。 “对了,前段时间,多谢总舵主指点,弟子修为精进了不少,或许再过不久就能突破圣者中期!”其中一人见势不妙,立刻引开话题,看着破衍的神情带着无比憧憬和景仰。 “地牢的情况怎么样。”容玄漫不经心地开口。 “那人不识时务,一直嚷嚷着要见族老或您,最开始闹得很凶。弟子认为,既然是姬皇族,哪怕身份再特殊,到了这里,还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这人做了个攻击的手势,得意道:“所以弟子就把他打昏了,醒一次打一次,看他还敢瞎嚷嚷,总舵主哪是他想见就能……” “陈台。” 容玄起身向他走来,叫住他的名字。 “诶!”陈台连忙应道,殷勤地抬起头,开口:“不知总舵主还有什么吩咐。” “叶天阳总共醒了几次?”容玄幽幽开口。 “三四次吧。”陈台嘿嘿道,下一瞬眼前一花,脑袋就挨了一掌,他惨叫一声,身体横飞出去,撞碎山石,又反震落地。 身体还没触及地面,又临空飞来一道凛冽劲风,整个人再次被扫飞出去…… 石壁上出现五个人形缝隙,最后半壁山石轰地炸裂开来,漫天石块从天而降,将陈台掩埋,险些把他砸晕,陈台头破血流,实在不知道哪句话说错惹到总舵主,他伸出爪子艰难地爬起来。 容玄一脚从他手上踏了过去:“这就是你说的修为精进,就这点程度还多管闲事,回宗堂受罚,五十棍。” 陈台惨叫出声,两眼一翻吓昏过去。 其余几人僵硬在原地,先前的想法荡然无存,原本还想能让总舵主指点修炼是莫大的荣誉,可看到陈台的下场,他们立刻收敛了羡慕嫉妒之色,反而露出几分同情。总舵主喜怒无常,果真是捉摸不透,比起地位,小命为重,还是少接近为好。 “你们几个,随我去地牢。”容玄冷冷吩咐道。 小苍一溜烟站在他身侧,露出天真的笑脸,仿佛之前如厉鬼般的眼神不是来自于他一样,对比更让人毛骨悚然。 “是,是!”五人立刻跟随。 一人在前方领路,容玄脚尖点地,一跃而出。 死牢中叶天阳神情凝重,大口喘气,已经撑到极限,随时都可能倒下。他的确打算争位,但暗中扩张之际,暂时没打算公诸于众,特别是死对头屠神族,承认了就是找死。 “拥有两种血脉了不起,像你这种人天生就高人一等,能懂些什么!哪里知道被大衍神朝逼到绝路的痛楚,你置身事外就不会惹祸上身么,以为凭你的身份到哪都能捡回一条命?” 不争位的姬皇族,谁信!原本心里那点好感荡然无存,离尧很是不满,哪怕听到有人来了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反而故意抬高了声音。 “只要你体内留着姬族的血,我屠神族一样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与姬皇族明里暗里密切来往之人,通通不得好死!” 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容玄停了下来,就好像没看到死牢里精疲力竭的叶天阳,只是冷冷地看着离尧道:“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 离尧瞥了叶天阳一眼,低声道扫兴。 “叫你滚听到没,果然是你在使坏,谣是不是你乱传的。”谭陵指着离尧的鼻头喊道:“信不信等天焕大哥回来,让他撕烂你的嘴!手下败将。” “走!”离尧脸色铁青,带着人从容玄身边经过,停了下,他扬起头:“是不是谣,你自己心里清楚。” 容玄低头看了他一眼,并没当回事,他这才看到角落里一直盯着他看的叶天阳,直接下令把人带回审讯石殿,他要亲自审问。 殿内十分明亮,桌椅一应俱全,只是正对面的石壁干干净净,唯有屠神二字,苍劲有力的两个字呼之欲出,压迫感十足,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叶天阳打破沉寂,笑着道:“我来这里是有话要与你商量,看在以往曾见过的份上,听我一可好。” “跪下说话。”容玄负手而立。 叶天阳状似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收敛了笑意没有动作。 容玄走到墙边拾起一条长棍,转过身,长棍破空,呼啦地一声毫无预警地夯在叶天阳身上。 咔嚓。 叶天阳伏地,横起手臂硬撼,只听咔嚓一声,好似臂骨折断的声音,他额上汗珠滴落,手里电弧闪烁,攀上玄铁长棍,直劈容玄手心。 长棍哐当一声落地,容玄放下麻木的手臂,脸上愕然一闪即逝。 “我们的交情似乎还不到棍棒下还能好好谈话的地步。”叶天阳才刚恢复了一半的修为,正面对敌本就相当勉强,他脸色沉重,对破衍没有好感。 “如果不是我乐意被你抓,在我的城池,你真不一定抓的了我,我原本以为我主动被你擒获带回这里,已经足够能显示出我的诚意,但没想到总舵主阁下怨气这么大,还想审问我,是想审问什么。” 见他聒噪,容玄拍拍手。 “把他丢进地下冰牢。” 叶天阳:“!?” “遵命!”谭陵等人一脸同情地叹息。 第二日清晨,还是在这里,叶天阳被拖着丢在地上。 容玄依旧立在那里,正回过头来看叶天阳。 见他衣袍湿透冒着冰渣紧贴在身上,脸上寒气逼人带着些脆弱,容玄示意让他好好说话。 “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叶天阳呼出一口冷气,找了个蒲团坐下,手肘撑着膝盖,抬头看他:“阁下还是收起杀气,听我把话说完,不然如果我现在死了,对你没有半点好……” 话还没说完,容玄转过身去:“把他拖下去。” 一日一夜过去,反复两次,又到了清晨。 已经是叶天阳被关在这里的第四天。 “你说。”容玄还是站在原地。 叶天阳伏在地上额上冷汗直冒,之前越阶对敌,他已经精疲力竭,实力还没恢复这样一来一回数趟,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耗尽。 他彻底蒙了,眼前这人完全无法看透! 是他误会了,还是没搞明白,难道和他想的不一样? 破衍出了名的高傲自负,目中无人,就算再喜怒无常,也应该会对捉摸不透的人感兴趣才对,再加上以前相识,就算以为他不该这么寡冷语,防得滴水不漏。 不能争锋相对,不能刻意挑衅,难不成得让他占上风,低声下气? 容玄走到叶天阳跟前,在谭陵等人惊异的目光中,不可一世的总舵主弯腰,抓了抓他头上的冰渣,堪称温柔地把手附在他脸上。 叶天阳无法忍受对方轻佻,他没多少时间能继续耗下去,再过不久肯定会有人来救他,他不想白来一趟。 谁知那人变本加厉,弄散发髻,长发如瀑落在肩头,蓄意扯了扯他的长发,又挑开他的衣襟,长袖一伸环过他的肩膀,叶天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怒气逼人。 “住手!”叶天阳猛地拍掉他的手,平稳气息,正襟危坐。 对方越发不乐意,容玄眯着眼玩心大起,他挑起叶天阳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简直不敢相信弱成这样,一根指头都能捏死的货色,竟然能像头饿狼似的压倒自己。 谭陵咳嗽出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立马把叶天阳视为危险人物,心道还好天焕不在! 在场其他人除了小苍一脸困惑,其余全都呆若木鸡,叶殿下的确模样好看,但这毕竟是两族仙血,身份尊贵,完全没料到破衍这样的人会对人有兴趣。 这是要干什么,他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再开口,叶天阳语气冷了大截:“你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当年的恩怨早就已经过去了,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姬皇族,并没有故意骗你。” “如果是要晶核,禁区一大堆,我带你进去,随你怎么取没问题。” “那么多野心勃勃的帝位继承人你不盯着,非要盯着我做什么,我都说了不争,你把我弄上屠神榜榜首也没用,我死了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见他破功,不再淡定,容玄招招手,示意外人出去。 谭陵等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小苍最后离开,把门关上。 轰隆地一声,殿内寂静了,只剩两人。 圣师境威压逼人,圣者境哪怕拼命恐怕也不能逃出升天,大意了! 破衍此人根本无法看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如果是打算硬来,他灵力被掏空,魂力近乎耗尽,毫无还手之力。 叶天阳从没有哪一刻恨自己修为低受制于人,更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觉得对不起师父,内心越是高傲的人,越忍受不了被强迫,他连这种程度都受不了,更何况师父是被…… 现在的确是时机不对,雷火不放心他乱来是对的。 单凭破衍再怎么不走心的撩拨,根本动不了他,他是想到师父才会这样,如果说之前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冷漠地离开,那现在他懂了。 叶天阳内心巨震,手有些颤抖,随时准备祭出天劫,最后还是得靠师父给他的东西,那道圣师境天劫一旦自爆定能重创此人。 见破衍动了,叶天阳猛地睁开眼,手中暗芒一闪,巴掌大的锦盒打开一条缝:“你再敢动一步,我毁了这里,大不了同归于尽!” 预料中的能量暴动没有到来,面前之人按住锦盒,一手安抚似的抚摸上他的额头。 “天阳,乖,叫师父。”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略带玩味的笑意。 章节目录 面壁思过 > 叶天阳脖子僵硬地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还是破衍的脸,他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上次用这张脸分别的时候,你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下次见的时候再告诉你,还记得吧。”容玄抹了把自己的脸,拿出隐环在他面前晃了晃,恢复原来的相貌,只是一瞬又重新恢复成破衍的样子,气质和容玄一般无二:“现在看见了。” 一切疑点巧妙地串成线,脑门仿佛被电击中,叶天阳瞪大了眼,下意识要叫。 记得,他好像还扔了块石头,砸中对方脑门! 容玄一把捂住叶天阳的嘴,压低声音道:“本来没想这么早告诉你,不过也是时候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当年在上清仙宗见过的人,现在又在这里碰上,修为跟师父一样,就连大局观也相差无几。” “啊对……唔!” “冷静点。”容玄皱眉。 叶天阳停止挣扎朝他眨了眨眼,慢慢端正坐姿,双膝跪地,手捧婴儿头颅大小的晶核,举过头顶,送到容玄面前。 容玄一时错愕,没料到这货的反应竟然是这个。 本就是他的,还敢抢。 “这就对了,算你识相。”容玄接过晶核,正准备炼化,蓦然一顿。 窗户还开着,里头的响动传到外面,贴在殿门口听墙根的几个人屏住呼吸,神情凝重。 这么安静,不应该啊! 窗户应声而关,吱呀一声。 “走走走。”殿外的人吓了一跳,悻悻离开,不知是谁中途绊了一跤,哎哟一声,捂住嘴迅速远离。 叶天阳如梦初醒,刚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幻觉还是真的,以前怎么没想过!不对他的确怀疑过,只是被师父蒙混过去了,之后又觉得随意贬低师父的破衍,太傲慢不讨喜……叶天阳精神紧绷到极限,骤然脱力了般浑身瘫软。 “我先缓缓,头有点晕。” 他扶着头,心情算是经历了大起大落,才刚以为师父是真要丢下他,不会再见面,瞬间喜从天降,实在太过震惊,以至于他努力回想在这之前琢磨了些什么。 容玄拍了他脑门,拿出丹药,塞给他一把。 这些低阶灵丹补充灵力效果极佳,对身体没影响。 “师父……”叶天阳喊了声,一时鼻酸。 “所以说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当大衍神帝,你先冷静冷静,想好了再说话。”容玄哼了声,取出本命灵器。 黑球液化成朴实无华的长剑,劈开晶核,吞噬神火闪入其中,吞噬异能,容玄盘腿而坐,催动混元噬道,没等他开始修炼,眼前黑影一闪。 “当然想啊,做梦都想!”叶天阳扑到他身上,环过肩膀,在他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啃了一口,直起身盯着这张其貌不扬的脸,似乎冠上容玄的名,顿时变得大不一样,怎么看怎么顺眼,叶天阳两眼放光:“之前还觉得不可能,我师父竟然是破衍!师父你是不是太神了,怎么成了屠神族总舵主,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我好崇拜你。” 容玄牵动嘴角,嫌弃地推他:“离我远点。” 叶天阳蹭蹭他的脸:“不要,谁让师父方才故意吓我。” “你师父无所不能,就这么点小事还做不到。”容玄拿脚踹他,拎着叶天阳后颈,看他一脸傻样,心里一阵恶寒。 这还是刚才那个抵死不从、从容冷静跟他玩心计的硬骨头小鬼么,一下子变成这德行,他真不认识! “师父什么都没说丢下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还以为师父不会回来了。” 叶天阳笑着笑着,眼里泛起泪光:“我走了,师父能找到,师父走了,我上哪儿找。” 原以为回了皇朝孤立无援,却没想到他牵挂的那个人,一直在暗处看着他,守着他。哪怕容玄不在,他也没有半分怨念,只是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点委屈,全部被滔滔愧疚所掩盖。 一定是太喜欢、太喜欢这个人,才会无比珍惜现在的重逢,一星半点的误解都觉得像是犯了天大的错,只是几日不见就觉得想得不行。 屁大点小事,哭什么哭,容玄最不喜欢这货走心,一旦走心就莫名多愁善感,说句戳心的话,摆个表情,就像是自己在欺负他。 扔地牢里来回几趟不该更可恨? 容玄一阵烦躁,拿出一枚红纹晶,递到叶天阳手里:“女王还有段时间才会复苏,这是新的臣民兵虫,两枚兵虫王卵之一,连同虫王在内,能孵化上百只血晶虫,以后不用担心找不到我。” 手一沉,叶天阳低头一看,红晶呈菱形,血红光泽流淌如血一般,里头有生命气息传出,拳头大小一块却足有十公斤重。女王的王虫在手,与母虫联系紧密,血晶虫防御力不俗,光下近乎透明擅长隐匿,品阶比血蚊高得多。 难怪这么久没见到女王,下次见面应该进化成圣虫了吧,不知道会不会羽化成蝶。 至于血晶虫王,两枚就给了他一个,师父待他从不吝啬。 “师父……”叶天阳很想说,以后跟我过吧,话到嘴边又一阵心疼:“师父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累不累,怎么不来找我,让我帮忙的话或许会更好过。” “这不是为了你,要你瞎操什么心。”容玄不想说他先找了谢宇策,其实一开始来屠神族也是九死一生,一个毫无名气来路不明的人说得再多,有谁会听,只会当做大放厥词。 那时候暮钰元老不在,容玄寸步难行,不过好在一开始联合了谢宇策,又有天焕、小苍等人在,熬过了最开始的苦日子,之后就柳暗花明。 相比于覆灭上清仙宗,来屠神族当个总舵主不算什么。 “以前就想过如果有两个身份,日后出了事不至于退路全断……”话说到这里,能量从晶核裂开的缝隙处向外逸散,容玄不再废话,换上一脸严肃:“别闹了,一边待着去。” 叶天阳笑着离远了些,心想不愧是师父,无时无刻不忘修炼。完全不像他,待在一个屋里,就忍不住心猿意马。不过师父修炼的时候全身心投入,只是摸一下亲一下,影响不了。 容玄蓦然睁开眼,盯着叶天阳伸过来的爪子,停在距离他的脸半寸处,容玄冷冷道:“安分!想想你以前干得蠢事,给我好好反省。” ‘以前’两字一出,叶天阳一个激灵坐直了。 容玄抬手一挥,给两人间划了一道线,这才重新闭上眼,进入修炼状态。 混元噬道迅速催动,周身被氤氲灵气环绕,若有若无的吸力荡出,外袍无风自动,若有若无的黑色纹路环绕,玄奥无双。 叶天阳盯着容玄的脸,脑中轰然爆炸,记忆纷至沓来,他表情僵硬,渐渐崩塌。 容玄沉心修炼,却还分出小部分心神提防着叶天阳乱来,见对方终于消停了,他这才抓紧炼化晶核内的能量,体内筋脉再度被拓宽,融合后越发强大的灵气运转数周天,灵力波动徐徐攀升,境界渐渐向圣师境中期迈进。 半个时辰过去,容玄浑身一震,无形劲气席卷四方,圣师境中期! 如他所料,或许是混元噬道太过逆天,异界能量虽然不能化作灵力补充己身所需,却能和原本的灵力融合,攻击力更甚一筹,冲击壁垒。 只吸纳了两枚,效果并不太明显,但容玄敢肯定,一旦领悟了异界能量之后,哪怕再碰上二十丈高的异兽,也不至于难以招架。之所以觉得异兽难对付,它们皮糙肉厚防御力惊人是一方面,其次还是体内灵力不同。 早知道异兽晶核这么有用,他在禁区就该多弄一点了,主身灵身尽快达到圣师巅峰,合二为一,更有希望突破圣王,毕竟他已经开始领悟吞噬法则。 成功突破进阶,容玄心情不错,他缓缓睁开眼,蓦然一顿:“你在做什么。” 叶天阳背对着他,站得笔直:“面壁思过。” 容玄道:“转过来。” 叶天阳乖乖转过身,难得露出一抹局促。 “现在明白为师当年不要你是什么原因了?” 叶天阳赶紧点头。 “拿灵药来使坏,班门弄斧有意思?” 叶天阳迅速摇头。 容玄戏谑:“拿刀架我脖子上,打落了我的法器当时不捞,事后再捞了借花献佛,很有心嘛。” 叶天阳直摇头。 真不是他打落的,明明是圣骨自己飞出去来着,几次辗转还不是回到师父手里。 其实具体细节容玄记不太清,他差不多记得大概,叶天阳对他下手灌他毒药是真,见他表情有怪,容玄不悦:“怎么,你有意见?” 叶天阳恢复严肃的表情摇头。 说到这里,他实在绷不住了噗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容玄皱眉。 “我记得师父还夸我好看来着。”叶天阳低下头腼腆一笑。 “是么,我不记得了。”容玄面色如常。 叶天阳认真地帮他回忆:“师父还主动投怀送抱来着,揽我到床上,然后压……” 容玄黑了脸,指着墙:“转过去,继续面壁。” 叶天阳乖乖转过去。 殿内沉寂了,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师父,我有个问题想问。” “你说。” 叶天阳扬起头,哽咽道:“师父明明看出那药喝了会出问题,怎么还是咽下去了。” 容玄默了半晌,不想回答。最开始没看出里头有净灵之水,掉以轻心了,一报还一报,不瞒着这货,哪会有现在的破衍。 “面壁的时候只准修炼,不许说话。” 叶天阳咬紧下唇,把哽咽憋了回去。 师父从不怕乱来,为了隐藏身份,为了活命,什么都干得出来,瞒着他是怕容族身份会给他带来麻烦,还是怕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个祸害,可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过程却足以让人寒心。 师父当时是真的走投无路才来找他,他却把一碗毒药送到师父面前,看着他喝了下去。 说起来,自己当年挨得那顿打,遭的那顿弃,不冤啊。 现在只要想到在外无限风光的总舵主,究竟是怎么艰难地走到现在,他非但没帮上忙,反而还……叶天阳心疼得无以复加,背影看上去摇摇欲坠。 “那药羹,没你做的饭难吃。”容玄说了句。 叶天阳顿住,只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他睁大了眼睛,很不可思议地道:“师父不怪我?” 容玄只是想嘲笑他,没有旧事重提再来教训的意思,这人自觉地检讨,比他预料的还要痛苦,容玄顿时就觉得没必要再追究了。 当时的情况,碰上叶天阳顶多喝了碗灵力郁结的药羹,保住了一条命,如果换成其他人,他估计性命难保。这货做得也没错,真是敌方势力的陌生人,不一击致命斩草除根已经称得上心慈手软,就算是对师父下手,也不至于自责到这份上。 “别琢磨那些没用的,早就过去了。”容玄坐了下来:“我跟你摊牌,把一切全都告诉你,就意味着答应你的请求,会助你一臂之力。既然想当神帝,你可有想过以后的路要怎么……” 刚一抬头,眼前一道黑影俯身而下,容玄下意识就是一拳。 叶天阳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跟前,径直挨了一拳,头偏向一边,他拉着容玄的手,脸挨着他的手指,一根根亲吻,直视他的眼睛,不带丝毫旖旎。 容玄觉得有点不妙,这样并没有意料中那么难以接受,但这里不是能乱来的地方,元老要找他前去已经很多天了,在此之前有些事必须和叶天阳通通气,毕竟让他过来不是只为了坦白身份这点事。 能不能注意分寸,别总是发情不分场合! 容玄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出招,如果这货敢再进一步,他定把他揍得不能人道。 这回没商量,他是破衍,而这里是屠神族! 叶天阳拉着他的手,眸光清澈带着些许情动,最后身形一矮,好似要倾身过来。 简直放肆!容玄变了脸色,闪电般抬腿,朝着他腿根踢去。 叶天阳后退一步,单膝跪在容玄面前,还沉浸在之前的感动中,扬起脸笑得很温柔:“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不然何德何能会有师父这样的人为我着想。” 容玄长腿伸直,不尴不尬地停在他下体半寸处,听了这话表情古怪了一刹。 趁他没注意,容玄不动声色地收回脚,换了个姿势,支着头,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声:“嗯。” 章节目录 夺位第一步 > 叶天阳抬头笑道:“我有想过以后要怎么走,但只是设想,还没跟旁人提过。原以为行不通,现在看来或许可行。” 屠神族总舵主是他师父,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 叶天阳眸光澄澈,很认真地看着容玄,并不知道逃过一劫。 “你说。”容玄收敛了那点不自在,正襟危坐,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想多了?是他把这人想得太下流,还是说对着这张不是自己的脸,叶天阳没感觉? 容玄顿时轻松了不少,如果真是这样,那再好不过。 仰视师父的感觉不错,叶天阳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继续道:“师父在屠神族这么些年,应该对大衍神朝定下的这一规则很了解。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通过夺城来扩大势力,同样也能扩大大衍神朝的版图,地位巩固与否,与属下的数量和实力并无直接关系,而是指拥有大型、中型、小型城池的多少,领土越多在神朝的权势越大。” “嗯,规则就不必说了,说你的想法。”容玄不动声色地打量席地而坐的徒弟,这货提起干劲来还是很有看头的,上一世年幼无知差了圣人十万八千里时,就敢肖想高阶圣人,甚至真仙级别,这一世真有了目标,那也差不到哪里去。 “神朝的地位固然重要,但继承帝位是按排名来的,我阴差阳错,加上神助,现在是第十五位。想要夺位,必须稳坐第一。” 帝位继承人排名,就跟上清仙宗副峰千峰会上的排名一样,挑战前面的皇族赢了,就能得到他的名次。 叶天阳轻描淡写,把他当年顶着杀了谢宇策的名头,带着谢宇策的名次初入大衍神朝,排名靠前,势力不足,被太多皇族惦记,遭暗杀多次的艰险一笔带过,没必要再提。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 容玄接口道:“如今大衍神朝最受瞩目的两人,一个是谢宇策,另一个是姬灵霄。谢宇策明面上拥有的大城就有一百零八座,集中分布在六大洲,相比于姬灵霄三百多座大城,跨度较大分布零散来看,两人称得上旗鼓相当,各有各的优势。你势力不够,而且都在谷族掌控之中,这两人就算斗得两败俱伤,暂时也轮不到你。” 明面上那么多,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想稳坐第一,就得战败谢宇策、姬灵霄等势力,大衍神朝反对王城间的自相残杀,除非以压倒性的优势取胜。 叶天阳虚心接受:“师父说得是,我所有的城池加起来才五座,之前被师父攻下了的大阙城也不再是安稳之地,麾下强者全都分散集中在剩下的四座大城中,加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说到这里,叶天阳很委屈,本来有十几二十座,去了禁区一回来,城池所剩无几。 他道:“师父,屠神榜能不能把我撤了?四五座城怎么做榜首。” 容玄瞥了他一眼:“已经撤了,大阙城重新败在我手上,你蠢事做尽,还被总舵主虏获,榜首名不副实,自然就撤了。” 叶天阳:“……” “师父以前故意败给我,把我撤下屠神榜,这次是因为生气,所以反着来么。”叶天阳也不恼,果然是师父的风格,报复起来毫不拖泥带水。说起来以前不惜抬高他也是暗中护着他。 “对了师父,我还有个请求。” “嗯?”容玄不耐。 “龙筋索能不能还给我。”叶天阳说完,一脸虔诚地低下头,双手举过头顶。 容玄深呼吸,被这动作弄得没脾气,绷着脸拿出龙筋索,递到他手里:“没有下次!” “永远不会有了。”叶天阳收回龙筋索,紧紧握在手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痛苦。 见他表情不对,容玄立刻打断:“行了,别废话,说正事。” 容玄心里有了大致方向,但他好奇叶天阳是怎么想的。 叶天阳这么多年之所以没被干掉,主要还是依附着谷族的缘故。 现在这人身份特殊,如果不争还能地位巩固,如果要争,但凭他这点人马,连排在后面的帝位继承人都不如,更不用说挑战前面的人物,想都别想。 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我的城池太少,也并不倾向于夺城。”叶天阳看向容玄,缓缓道:“我打算在大衍神朝地域建立大教。大城只要一座就够了,在此基础上扩大势力。” 容玄怔住,可行! 叶天阳置身事外这么些年,能看透本质,直戳要害。在大衍神朝内利用夺城来收服强者扩大势力是不成文的规矩,但没说扩大势力就一定得拥有很多座城! 说到底大衍神朝也算古教,不过是比上清仙宗地域更广,更强盛了些罢了。坐拥强大的大教,不一定就比拥有很多座城差。 “你继续说。”容玄点头道。 “这是受了五大主峰之一的天门峰败在万兽峰手里的启发,势力再强,但太过分散,容易被逐个击破。如果建立大教,需要提防的敌人就少了许多,达到能逐个击破排名第一麾下大城的程度,就好比初建的万兽峰与天门峰的差别,时间会缩短很多。” 容玄皱眉:“还是慢了,从零开始建立势力,再逐个击破,你慢慢累积的时候,他们也在变强。” 说到这里,容玄顿了下:“不说这个,你打算把势力建在哪里?” 叶天阳嘶了一声:“没想好,从我麾下四座城的地理位置来看,其实还不如大阙城,大阙城靠近妖州,以万兽为名好像更容易……” “别想了。”容玄直接打断他,叶天阳的那几座城几乎都处在大州中繁华的地带,而大城地理位置决定了大教的领土规模,紧挨着其他城的通通不行。 “有个地方恰好适合。” 叶天阳立刻道:“哪里?” “东荒大州,天族真仙领地。” 容玄说完,叶天阳倒吸凉气,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细碎的声音。 “族老到了,让总舵主即刻前去一见!真的不能再拖了!” 叶天阳看向容玄,在他的示意下缓缓起身,现在怎么办? “师父赶紧去吧,我回地牢蹲几天也没事,等你回来。” “之所以带你来屠神族,本就是为了把你介绍给族老认识。恰巧族老听信谣,怀疑我与姬皇族有来往,你跟我一块过去,正好。” 容玄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叶天阳身上,神色一如既往:“东荒大州在天族真仙掌控范围,而今被屠神族接管,大衍神朝不敢涉足,唯独你可以。等你见了族老,你要做的就是说服他们,让屠神族同意你进东荒。” 容玄无比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叶天阳激动得战栗:“真的能行吗?” 东荒,东荒,有谁能想到!姬皇族打不进去,外族同样攻不进来,能稳步壮大!他扩大版图,就是大衍神朝也无话可说。 真仙不管俗事,说的是掌管大州,实际上只是把大衍神朝逐出去了而已,剩下的领地,除去愿意以天族真仙为尊的一些势力,几乎全是屠神族在打理。 建立势力是不错,可有什么比得上屠神族的协助更简单直接。 “想用谣来扳倒我,坐实了这名头又如何,现在你就是那个与我合谋的姬皇族。你追求的上界统一和屠神族奉行的那套相差无几,要有底气。”容玄拍了拍他的肩,“心里知道是师父,但出了门要叫我破衍,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叶天阳很自觉地站在容玄身边,不用装作不认识真好,有师父在,无比心安。 “这让我怎么回去交代,您至少露个脸也好啊!” 赶来传话的核心弟子正是陈台,他站在紧闭的殿门口急得热汗直冒,小声说了句,见里头没动静,陈台扭头就走:“还是改日再来。” 站在大殿不远处树梢上密切关注里头动静的谭陵等人表情古怪,这么久没声音,怎么回事,这是成还是没成。 见来传话的人要走,不顾小苍的阻扰,谭陵一跃而出,把那人推得一个趔趄。 “少废话,赶紧进去!”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谭陵又重重敲了敲门,转瞬回到对面树梢上。 殿门轰地一声大开,容玄站在他面前,陈台唰地一下白了脸。 “总舵主好,族老要要要见您,让我我来……” 容玄面无表情:“带路。” “等等!”树梢上的几人吓了一跳,视线落在披着破衍衣袍,被揽着走出门毫发未损的叶天阳身上,一个个脑中千回百转,究竟怎么回事! “来人。”谭陵一拍手,侍从鱼贯而入,给容玄宽衣,披上干净的外袍。 等一切妥当,屠神族重地,元老团议事之处,圆桌边座椅整齐摆列,纹路华美繁复,不分尊卑上下,殿堂明亮,气氛无比庄严。 族老按次序在巨大的圆桌边落座,至于没来的部分,则由上古真仙后人替补,咋看之下离尧也在,就坐在离灼华尊者身侧,目光如刀子似的刻在容玄身上。 容玄全都熟视无睹。 有几位元老抬眸看向容玄落座的方向,而后仔细审视一旁的叶天阳,浑浊的眸中透着精光。 “这就是和你有来往的姬皇族?是那个有天族血脉的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 “正是。”容玄介绍道:“和我有来往的人就是叶天阳,这小子什么都不懂,在大衍神朝不受待见,还被谷圣子利用,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后来跟他师父闹了点矛盾,就去了大衍神朝禁区镇守边界,差点坏了我的大计。” “我一气之下就把他抓了回来,现在已经说通了。叶天阳殿下心甘情愿当我在大衍神朝的眼线这么些年,足够你们接纳他了吧。” “胡扯!当初和你共谋的分明是……”离尧一惊而起,容玄冷冷瞪了他一眼,圣王境精神力直入对方识海,莫大的压迫让离尧冷汗直冒。 “破衍说的没错,不知阁下还想怎么污蔑。还是坐下吧。”自从知道破衍是师父,叶天阳对离尧就没了半分好感。 “你!”离尧实在搞不清楚叶天阳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受了破衍威胁? 适时灼华尊者的视线投来,训斥意味明显,离尧缩了缩脖子,含愤坐下。 族老低声议论,偶尔神色不悦。 自天族真仙回归后,叶天阳的大名,就是他们这些不出世的老鬼也略有耳闻,这人与寻常姬皇族不同,如果破衍是与此人有交集,那倒情有可原。 见他坦然承认,元老还能接受,原本对破衍的不满,又渐渐消停了。 “接纳倒不至于,只是不知小友来见我等,是为何事?” “异兽进攻,或许各位已经了然。上界边界被破,虚空大裂缝出现第二道,禁区很快就要守不住了,我想在大动乱前坐上大衍神帝之位,平息内乱,以此来赎罪。” 或许是因为师父在旁边的缘故,叶天阳不卑不亢,在这陌生的地方,正对上从未接触过的圣师、圣王乃至圣皇强者,面对审视或怀疑的目光,他竟然没有如坐针毡的感觉,越发从容有度。 “还请屠神族的各位元老以大局为重,暂时放下过往恩怨,助我一把。我需要在东荒大州建立大教,参与帝位之争,还望诸位能同意割让一块领地给我,日后不妨碍我的扩张。” 第二道虚空大裂缝!元老目露悚然,比起年轻一辈,他们更知道禁区被破上界动乱意味着什么! 本该严厉拒绝,但形势紧迫,他们不由重新打量这位口出狂的年轻人,私下讨论,琢磨可行性。 讨论了整整一天,一直持续到深夜,还在继续,叶天阳精神不济,靠在椅背上打盹。 头一次看到姬皇族在屠神族的地盘上安睡,容玄无语,一直睁着眼到天亮。 直到第二日清晨,族老得出结论,开门见山地回答。 “既然你是天族后人,得到天族真仙所属领地内的一块也没什么,我们可以准你入东荒。但自古屠神族与大衍神朝势不两立,我们直接给你,这不合常理,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撤离,一个月后你带人来夺,到时周边的一些小教也一并为你清个干净。” “你毕竟是姬皇族,无论你有没有那个能耐成就帝位,要我们与你为伍不可能,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在东荒扩张却是可行,但你要拿出相应的报酬,这是清单。” 叶天阳接过兽皮卷看了看,还觉得可以接受,毕竟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对方让出领地,自己奉上报酬再正常不过。 谁知接下来这句,却让他变了脸色。 族老继续宣判:“总舵主虽然为屠神族立下不少功劳,但借姬皇族上位不假,日后不许再犯。念你坦白从宽,经元老团审判决定,让天焕和离尧一同暂代总舵主之位,破衍仗责一千,禁足百年,以儆效尤。” “多谢元老!离尧定不负元老团所托。”离尧立刻起身,无比欣喜,暂代总舵主之位只是第一步,简直再好不过。 禁足百年的惩罚对修炼至上的道修来说轻得几乎等于无,只是杖责一千看似轻松,真打起来就难熬了,特别是执法堂的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估计会从重。容玄皱眉,上次掉以轻心了,如果换成是谢宇策,估计得被逐出屠神族。 反正就算禁足他也能想办法出去,主身在外,正好给他时间安心突破。 “等等!”叶天阳起身:“屠神族的待客之道,实在让我不敢恭维,原以为不滥杀无辜,信守仁义道德的屠神族会和我所追求的一样,现在看来,或许是我理解有误,我之所以亲身前来,是以表诚意,以及对屠神族守护大道的尊敬。但这诚意在在座各位看来,不值一提!” “这说的什么话!”族老不解,这是花了一日一夜才得出的结果,他们已经很有诚意了:“叶小友何出此。” “既然你们答应帮我,破衍何罪之有!我与破衍有过几次合作,目前只信任他一个,你们惩罚他,我不得不怀疑你们布置一个月之后所谓的撤退其实有诈,到时候我带人进东荒会被一网打尽。” 叶天阳站了起来,眸光逼人:“我想你们还不清楚状况,你们能进东荒大州,无非是仗着屠神族内有天族后人,哪怕这些后人几乎都不曾觉醒血脉。如果我想进,天族真仙是倾向于鱼龙混杂的屠神族,还是倾向于有望为他夺下神朝的本族后人?” 不光容玄愕然,就连一众元老全都愣了片刻,第一反应并非生气,而是叶天阳的胆量,敢与他们叫板的胆量,温润软弱的形象被颠覆,反而有种类似破衍的气场,很是难得! 议会堪堪结束,门外嘈杂不堪,有脚步声传来。 “什么人在吵。”元老不悦。 继而有人扑进殿内:“禀报各位元老,有大事要请示总舵主,族外有强者率领数十万妖兽进攻,已兵临城下!” “是你?”元老勃然大怒,屠神族本就不屑与大衍神朝为伍,真要谈起来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我等是真心想与你合作,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同时叶天阳也愣住了,雷火竟然会扇动妖州妖兽来援,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 “在屠神族受了罚,灵宠在外,或许知道了。不过有我在,它们不会贸然进攻,既然是私下合作,属下自然是不清楚的。各位说是吧。” 族老权衡利弊,换句话说大衍神朝定会有人称帝,相比于其他人,对屠神族而,扶持一个非纯种姬皇族的外族夺位,鉴于叶天阳的品性及抱负,确实可以赌一把。 族老对叶天阳道:“那就麻烦我族总舵主亲自去东荒走一遭,一个月后与你的人交接,之后再回来禁足。” “整个屠神族,也唯有破衍能胜任总舵主之位,百年是为了让他突破圣王境,他若能尽早突破,那就尽早出关。至于杖责可由你在一旁盯着,这并非是为了惩罚他,而是给族内一个警醒,毕竟关乎到屠神族的态度与立场,对外得按原话说。” 叶天阳总算点头,果然没多久屠神族外的兽吼沉寂了,尽数伏蛰。既然要盯着总舵主受罚,叶天阳理所当然地要求多住几日。 见他有此诚意,元老们稍稍安心,至于住处这些小事不归他们管,全数由长老安排,叶天阳道了声多谢,目送他们通过殿内传送阵离开。 偌大的石殿内,只剩下包括离尧在内的核心弟子,冷哼一声纷纷往外走,嫉妒眼红写在脸上。 明显是被族老庇护,容玄反倒没什么表情。 虽然很想说叶天阳多管闲事,说话有欠妥帖,没被误解成他是姬皇族安插进屠神族的眼线再庆幸不过,但也不得不承认叶天阳说的有道理。 一个月后东荒大州的交接,他必须亲自到场才安心,否则真可能像徒弟口中所说,保不准会有人做手脚。 毕竟,如果他没记错,东荒大州就是离尧在掌管。 见他心事重重,叶天阳跟在师父身侧,神情也不好看。 知道师父是屠神族总舵主,叶天阳开心得不能自已,现在那点欣喜全没了。 他只看到破衍风光的一面,却没想到会憋屈,为这点小事就得受罚,难不成以前也被罚过? 这在屠神族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这里的布置和水族王城内差不多,冗长的回廊交错纵横,脚步声回荡。两人各有各的心思,瞧着没人,叶天阳非常想去拉容玄的手,却被对方避开,叶天阳笑着又靠了过去。 经过一处拐角,走出三人,叶天阳赶忙分开,只觉来者不善。 三人停在他们面前,挡住去路,中间那人正是离尧,正狠狠盯着容玄,压抑至极的怒气,整张脸绷得吓人。 “东荒大州归我所有,几句话就让我交出来,你报复的手段可真高!不过,别以为这就结束了,这世上不可能一切都尽如你意!” 容玄懒得辩解,反唇相讥:“过奖。既然族老发话了,你再怎么不乐意,该交还是得交。” 东荒大州成了离尧的地方,这人要是在交接的时候蓄意使坏,或许会有乱子。 “破衍,你得意什么。你以为随便拉个人冒名顶替就能蒙混过关。”离尧经过容玄身侧,刻意压低了声音,气得表情几分扭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谢宇策那点事,前不久我的人在峦西城,正巧看到你们在顶楼谈话……算起来,可不止一次两次。那时候,你好像还不认识这位。” 叶天阳侧过头,极度不可思议地看着容玄。 离尧只顾着看容玄,没注意到叶天阳的表情,事后凑到叶天阳后脑处:“你可真是个好人,可惜别再被他的花巧语给忽悠了。破衍,才是我们这里最危险的那个。” 章节目录 醋意十足 > 离尧对叶天阳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回避容玄的意思,果然话音刚落,就看到破衍那张万年不化的脸稍稍崩裂。 “多谢你的夸奖与好意,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和破衍打过交道的只有我。” 一道清冽的笑声打破沉寂,说话的竟然是叶天阳。 “这是屠神族的事,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屠神族的事,我这个外人管不着,但既然你们帮了我这些,我不能眼看着你们做错事却袖手旁观,说到底旁观者清。” 叶天阳笑着看了包括离尧在内的三人,视线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容玄身上,很诚恳地对离尧道:“老实说你们所,让我心惊。我与谢宇策素来不合,整个大衍神朝都清楚,如果破衍和谢宇策有来往,我断不可能和他合作。破衍一向计划周全,我和他私下谋划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怎么换个人就闹到屠神族内,恨不得人尽皆知,逼得我不得不出来澄清,不觉得有蹊跷么。” 以破衍的手段会露出明显的破绽?不说还没觉得,一说的确可疑,另两人暗自心惊,离尧冷着脸没说话。 容玄心里诧异,没想到叶天阳竟然反应这么快,几句话就把祸水东引,是对谢宇策反感或者说是忌惮?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货看他的眼神跟针扎似的,笑里藏刀。 叶天阳移开视线,继续道:“自从破衍坐上屠神族总舵主之位后,屠神族实力大增,大衍神朝怨声载道,谁比你们更想除掉破衍,我想诸位心里很清楚。破衍出了事,对你,对我,对屠神族都不算好事,但有些人该笑了。离大哥,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一下子被对方唤做大哥,亲切了不少,离尧将信将疑,如果叶天阳说的没错,那这事还真不能再追究下去了,就算再不喜破衍,也不能着了姬皇族的道。 这货连离尧都能安抚,看谁都叫大哥!容玄顺势而下,不耐道:“不必多解释,愚人不自省,中了圈套也不自知。这种货色我还用不着放在眼里。” 离尧面色铁青,另两人却听得头皮发麻,被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对谢宇策深恶痛绝,也不得不承认后者手段高超,随便设个圈套,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破衍给害了,甚至连叶天阳也被逼无奈不得不出来澄清。 族老之所以下此决断,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才没有从重处置,而是轻描淡写的杖责一千。 打完之后破衍还是总舵主,以后还在他手下行事,谁敢下狠手去鞭笞,离尧原本还想去观摩刑罚,看看笑话,现在什么兴趣也没了,他得尽快赶回东荒大州去安排。 无论是不是他中了圈套,但在离尧看来,这次破衍公报私仇是真让他愤怒了。 东荒大州乃是天族真仙领地,真要有屠神族接手那也是天族后人,他离尧废了多大的劲好不容易占据了部分领地,而今就凭这两人几句话就得全拿出来,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你现在帮他说话,别以为他会记在心里!我与总舵主的恩怨,并不由这件事起始,也不会以此事告终。以后走着瞧!” 离尧冷哼,拂袖离开。 几人刚走,只剩下两人,叶天阳收敛笑容,气氛冷了许多,容玄像没察觉似的往前走。 “师父要去哪里?” “刑堂。”容玄头也没回。他不打算拖了,一个月准备时间不长,赶紧受完刑,让这货赶紧滚蛋。 “他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叶天阳跟在他身后。 “你这是什么态度。”容玄不悦:“说完了就别再提。” “破衍!”叶天阳声音抬高一截。 声音在封闭的过道内回荡,才刚离开的离尧等人听到动静,停下脚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容玄瞪了他一眼。 “一直以来和师父密谋的人是谢宇策?”传音入脑,很古怪的语气。 叶天阳等不及,继续追问:“有屠神族总舵主相助,所以他才会那么得意?那他知道破衍是师父么?” 容玄脚步没停,冷冷地回了句:“问那么多做什么,和你没关系!” 既然知道答案,就没什么可问,再说他和谢宇策暗中交易怎么了,谢宇策知道了他的秘密,换个身份与他接触,也有监视在里面。叶天阳帮了他,离尧走了不就行了。 “没关系?” 这话一出顿时戳痛了叶天阳,他瞳孔微缩,强硬地抓着容玄的手腕转过方向,闪进两殿之间的缝隙里。 宽敞的回廊左右两侧均有多处分支通道,里头空间相对狭窄,有的通向暗门,有的是岔道,迷宫似的,如果乱走会迷失方向。 “你站住!”容玄压低声音道。 叶天阳没走几步就停下,把他往壁上一推,凑过去就要强吻。 这里离刑堂不远,时不时还会有人经过。 容玄毫不费劲地别过头,按着叶天阳的肩与他保持距离,抬手把他的脑袋推到一边:“别闹!” 叶天阳偏过头在他搭在肩上那处手腕重重咬了一口,接着身体转过一个刁钻的弧度,迅速倾身,叶天阳环住他的双肩,把头埋进他颈项,舔咬脖子处的嫩肉,传音格外哀怨:“近百年来,师父一直都和谢宇策有接触,却没来看我一眼。” 容玄顿了片刻,突然眸光一凛:“有人!” 适时,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正经过他们之前站着的地方,如果听到动静往旁边看,光线再暗,也能发现里面搂在一起的两人。 趁他说话的间隙,叶天阳双手捧住容玄的头,压向自己,扬起头和他接吻。 “叶天阳!你发什么疯!”要疯也别在这儿疯,外面就要有人经过,容玄猛地扬起手。 “师父,别想打晕我,如果我没了动静,外面伏蛰的大军很可能会打进来,到时可就前功尽弃了。” 叶天阳一边传音,一边搂着他的脖子,按着后脑探入口中肆掠,狂吻如潮水般迅猛,暧昧的水声从唇齿间溢出,容玄睁着眼和他大眼瞪小眼,破衍那张万年不化毫无情欲的脸,皱着眉被迫承受的神情极具冲击力,叶天阳眯着的眼睛里有幽光闪现,从来没觉得破衍的脸撩人得不像话。 外面有人说话的声响越发明显,脚步声越来越近,牵动神经,叶天阳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在这狭窄的地方,竟是不惜倾尽圣者境全身力道堵得他无法动弹。 胆子大!容玄气得不行,他空出的手猛地一抖,拿出黑袍挡在两人身上,隐环极力催动,掩盖了此地气机,连同时不时溢出口的声音也被尽数降到最低。 师父的动作令他癫狂,如果这样还能忍,那就不是叶天阳了。 叶天阳更加变本加厉地缠了上去,手探入衣襟,抚摸着光滑的背,还是师父皮肉的触感,闻起来也是一样的味道…… 一队人有说有笑从外面经过。 待人刚走,容玄一脚把叶天阳踹到另一边,擦了擦唇角,容玄站直了低头俯视着他,绝对的身高优势,满满的压迫感,圣师境威压下叶天阳连头都抬不起来。 “给我滚!”容玄面无表情地整了整衣袍,掠了出去。 刑堂大门开阖,就在叶天阳要踏入的时候,轰然紧闭,差点撞上他的鼻子。 容玄左转右转,轻车熟路地来到内堂,里头地方宽敞,阴森了不少。 “总,总舵主!” 才刚接到命令的执法长老正议论纷纷,听到动静,猛地回头,但见容玄,全都变了脸色。 “主上,你来了。”谭陵等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这里,朝他使了个‘放心吧,已经安排好了’的眼神,却发现破衍的脸色并不好。 “接到元老命令了?”容玄环视一眼,发现往日跟他关系不好的几位执法长老竟然‘碰巧’都不在,剩下的这几位都是平日里有过来往,估计不敢重罚。 “是!已经接到了,总舵主是打算现在,还是……”四位长老相视一眼,均瞧见对方眼里的难色。 “现在吧。”容玄对谭陵等人扬了扬下巴:“你们出去。” “请总舵主更衣,刑堂阵法一旦开启,净灵水将淋遍全身,受刑之人将无法动用灵力防御。”说到这里,执法长老又问了一声:“阵法,要开么?” “少废话,按规矩来,尽快!”容玄身为总舵主,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他第一次来刑堂的时候,没见这些人多客气。 容玄褪去外袍,转瞬一道净灵水从地上涌出,向上攀升将他覆盖,洗涤血气同时也消磨灵力,撕裂灵魂般的剧痛袭遍全身,容玄脸色泛白,浑身泛起朦胧血雾,皮肉近乎透明。 杖责一千会在净灵水的冲刷下进行,这才是最折磨最难忍的部分,毕竟谁的手头上没几条人命,不说之后的杖责,就是一开始破尽体表防御的这一环节,就足以让人晕厥。 但容玄不是一般人,净灵水虽然折磨,但只是普通的净灵水,不像叶天阳炼化后凝练的那么变态,熬过之后有利于魂力提升。 不以死人为目的的受罚,几乎都是在磨砺。只要这样想,看似难捱的惩罚也不算什么。 谭陵等人出去的时候,和门外的叶天阳撞了个正着。 “我应元老之命来监督。” “你……”谭陵拦住他,不好,这人前不久才被破衍轮番丢进冰牢受罚过。 小苍一脸不快,似乎还对之前叶天阳抢了他的魂晶耿耿于怀。 “不用说了,我知道。我跟破衍很熟,不会让他受苦。” 叶天阳朝他们微微点头,便跨门而入,感受到熟悉的灵力波动,他立刻脸色一变加快脚步:净灵水! 听了叶天阳的话,谭陵等人越发不安,但一旦执刑,按照屠神族的规矩,除执法长老外其余人一律不得靠近刑堂半步。 净灵水中几乎不能站人,执法长老盯着那道背影,实在不知道怎么下手。 “不如,不如就算了吧。” 谁不知道总舵主不好惹,这要是下手没个轻重,打的时候打顺手了,没个轻重,被记恨上了,下场可不止像离尧那样,连好不容易得到手的东荒大州,也被夺了去。 容玄睁开眼,眼里冷光逼人,再墨迹,净灵水侵蚀得更狠。 “总舵主,那您撑着点,属下尽量……” “我来吧。”叶天阳温声开口:“元老团命我来盯着,几位如此放水,究竟置我于何地。既然诸位长老下不了手,不如出去外面守着,由我来执行如何。” 说到这里,叶天阳笑了笑:“反正我不是屠神族,就算真欺负了你们总舵主,他也很难报复到我头上。” 既然是元老团的命令,足以说明信任此人,长老面露疑虑,很动心,他们看了看困在净灵水中的总舵主,不由打了个寒颤,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 长老告诉他用刑的方法,最后冲叶天阳感激一笑,这位叶殿下虽是初来咋到,不过性子温和,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招人喜欢。 叶天阳接过催动刑棍的血纹令牌,抬头一看,与之相对的刑棍以锁链吊起,轻轻晃悠就是破空声,刺人耳膜,重量可见一斑。棍体遍布倒刺,干涸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这要是抽在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阴冷的刑堂内连地面也是诡异的暗红色,森气十足,净灵水也无法洗清血气,显得无比沉重。 “还请元老去外面守着,也别走太远,能听到这里头的动静就行。” 叶天阳对长老说话时还面色如常,等人刚一出门,暗门关上的轻微咔嚓声传来,几乎是同时,叶天阳抬手一挥,净灵水听话地朝两边分开,远离容玄周身三尺范围。 身上一轻,预料中的杖责没有到来,容玄缓缓睁开眼,就看到叶天阳站在面前,浸湿的刘海搭在额上,看不清表情。 “你要亲自动手?”容玄挑眉。 “这过得是什么鬼日子!”叶天阳嘶吼出声,仿佛用尽气力嗓音沙哑。 净灵水泉涌般上升坠落的声音极响,里头却很寂静,从外头听就好像净灵水暴动了一般,堪堪盖住了叶天阳的低吼。 “乱吼什么。”容玄皱眉。 熬过三千年炼魂,无论再受何种折磨,都只会拿时间来算。 “一千杖也就半个时辰左右,半个时辰而已算得了什么,大惊小怪。”容玄很不以为然抬头,一滴水滴落到脸上,紧接着两滴、三滴……不疼。 “哪有这样算的,师父,”叶天阳的眼泪顺着下巴滴落,他双手颤抖着捧上容玄的脸,却停在半寸处没有再进一步,“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我用最最稀薄的净灵水雾困住你,也会心疼。 屋内很暗,他的眼睛泛着水光明亮的出奇,深情而纯粹,低下头轻吻他的唇瓣,一触即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能触及心脏最柔软的角落,看一眼就要陷在里头。 容玄片刻回神,有气也发不出来,前一刻还在莫名其妙闹脾气,现在又是闹哪样! “这很正常,在其位,谋其事,担其责,与人共事,受罚在所难免。”容玄深呼吸,把这人要他离开的话堵了回去。 叶天阳怔了片刻,按着自己的胸口眼泪直往下掉:“师父受伤,我会疼。这里,很疼。” “行了,你出去,换个人进来。”容玄本想说让叶天阳配合,就算下不了重手,随便挥个一千次,隐环能改变声音,把动静弄大,足以糊弄一下外面的人。但看这货的德行,不说下手了,估计宁可自己扑上去受刑。 “来人!” “不要。”叶天阳低头堵住他的唇,重重吮吸了下才分开:“谁也别想动你分毫,当着我的面敢打你,我会疯的。”说这话的时候叶天阳一手捧着容玄的脸,另一手不动声色地垂下。 “你……”容玄余光瞥了眼他下边,脸皮抽搐了下,那地方已经撑得外袍过分隆起,一只手根本挡不住…… “不好意思,没控制住。”叶天阳歉意一笑,没有半点难为情,甚至当着容玄的面揉了揉下面。 容玄高估了这人的下限!简直不敢相信在这种阴森的地方,对着这张脸,还能硬得起来。 容玄按住叶天阳的肩:“喂,你看清楚我的样子。” 叶天阳温柔道:“师父真好看。” “你瞎吗,睁眼说瞎话。”容玄猛地推开他:“给我适可而止,这里是屠神族刑堂,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怎么说他也是容玄的徒弟,见惯了世面,什么谈判都烂熟于心,叶天阳轻飘飘地去屠神族元老会走了一遭,中途还睡了一觉,出来连心跳都没加剧过半分。 哪怕有了反应,叶天阳没有过激的举动,只是坐下来一边揉着那里,一边看向容玄,有点轻喘,但声音还很正常:“师父,隐环能伪装声音?” “能,但只能改变声音,要连续不断抽一千次,轻重无所谓。”画面简直没法看,偏偏配上妖孽的脸,坦然的样子丝毫不显猥琐,对方正经地问,容玄严肃地回答:“把你的龙筋索拿出来,抽手臂也是一样。” “师父给我的法器,我发誓日后绝不用在师父身上。”叶天阳眸光一暗:“我有办法。” 容玄看了看那地方,他越揉越大,突然有点不想听什么办法:“你出去,叫人进来。” “师父。”叶天阳凑到容玄耳边,叼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两句。 容玄浑身像过电一般,以前没发现耳朵敏感。他脸色铁青,偏偏净灵水侵蚀灵力,浑身使不上力,怎么每次都在狼狈的时候身边都有这货。 “滚!” “总舵主大人,当知道你是我师父,一想到前几日斩杀异兽,你看着我,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样子,我就特别想上你,想得不行。”叶天阳从容地说着实话,眸光真诚而专注:“……因为破衍是师父,师父的一切,我都想要。” 容玄淡定的脸彻底崩塌,天杀的徒弟! 搞不搞得清状况!这里是刑堂,刑堂! 不等回答,叶天阳弯腰抱起容玄,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接着揽住他的腰,一手环过脖颈,抬头和他接吻,手顺着衣衫下摆探了进去…… 叶天阳亲吻容玄满是不情愿的脸,温声道:“师父,我会动大力一点,记得要叫。” 两万次都过了,进入一千次,真不算什么。 章节目录 占有欲 > 叫你个头! 容玄被迫按着叶天阳的双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体不安分地动了动。 这个姿势实在奇怪,正常来说是该这样吗。 “你这样撩我,我会忍不住。”叶天阳哑着嗓子低喘…… **一堆河蟹爬过** 刑堂里阴冷幽静,壁画上满满都是青面獠牙般的面相,虎视眈眈如同活物,正盯着中央刑椅架。 容玄以前进来受罚时没留意,现在和徒弟做这种事,感官无限放大,整间屋子里风吹草动烂熟于心,包括屋外执法长老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叶天阳炙热的身体满是年轻的活力,那些森冷壁画上的人物活灵活现,就像在被围观一般。 置身刑堂,有种能被窥探到的错觉。 容玄留意周围,无法心安。 哪怕有净灵水雾遮挡,却并非完全封闭,守护人面兽的可怖视线还是能感觉到。 叶天阳似乎察觉到他心中所想,喘息的声音低沉而撩人:“如果那些老鬼们有这嗜好,就更该让他们看个清楚,屠神族所看好的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对他们总舵主大人究竟痴迷到何种程度。只要元老团不对破衍你下手,就丝毫不用担心我会反水,谁有我这么死心塌地。” 不满容玄分心,叶天阳扶着他的腰重重往里一挺,容玄发出一声闷哼。 “近百年来,师父和谢宇策来往过几回?” 叶天阳突然传音。 哪壶不开提哪壶,容玄正享受着,哪有心思去回想,再说次数太多哪还记得清。 他被这颇冷的声音激得清醒了一刹,半阖着眼不悦道:“怎么又提谢宇策。” “师父叫姓谢的名字,叫得可真顺口。” 叶天阳脸上的情欲褪去,眼里渐渐清明,语气古怪:“是次数太多记不清了么?” 这是说这话的时候吗!容玄绷着脸,这人故意使坏,让他气息不稳。 “别乱动!”容玄一手按住叶天阳的脸道:“这有什么可气的,你再敢用这口气和我说话试试。” 叶天阳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叹了口气,幽幽开口:“师父不来见我,却和谢宇策见面,甚至还搂到一起,你说我生不生气。” 容玄被撩得不上不下,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别人说什么你就信。” “师父就不能不和他来往么。”叶天阳一脸哀怨。 “总之现在不行。” 话题往诡异的方向一去不复返,杖责还没到一千,这人是故意的!容玄绷着脸:“我的事,用不着你多管。专心想想怎么称帝。” 叶天阳支起上身,环过容玄的肩,抱着他仰头躺了下去,又说道:“为什么不行,谢宇策哪里比我好。” 还提! 凡事以大局为重,这货有没有点自知之明,究竟有什么可比性! 这姿势诱惑得不行,容玄不为所动,严肃地道:“你有四座城,他有一百零八座。” 既然要建立势力,城池有多少他不在乎。叶天阳愣了半晌,笑着道:“我有个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师父,准我为所欲为,他有吗。” 说着便大力动作起来。 “你……”容玄被冲撞得无法思考。 叶天阳停在里面,抱着容玄猛地吻住他的唇,引着他的双臂环住自己脖颈,就着相连的姿势站了起来,冷着脸往墙边走去。 容玄被迫夹住他的腰,体内的东西因为走动而进出,接下来的姿势估计更危险,他陡然清醒:“够了,你敢!叶天阳,给我停下!” 叶天阳揽着容玄后腰,抬起长腿,把人抵在墙壁上,接着重重挺了进去,叶天阳擒住他的唇,长驱直入,舌齿交缠,把难听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一直到两人发泄出来,叶天阳腹部一片白,而他自己的全部弄进容玄身体里。 容玄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在对方身上,相连部位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最后再问你一句。”叶天阳挡住威压,强撑着传音,听那声音却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谢宇策知不知道破衍和师父是同一个人?” “他知道个屁!你少得寸进尺。”容玄耐心耗尽,膝盖直击叶天阳肋骨,单脚落地,又一腿把他横扫了出去。接着倾身而上,一脚踩在他胸膛上,脚趾踢了踢他的下颚。 “下次再问些乱七八糟的,踩断你的脖子!” 不知道就好。叶天阳松了口气,猛地咳出一口血。 他躺在地上,无视威胁,抬手摸了摸容玄光着的长腿内侧,一本正经地说了句:“……流出来了。” 容玄浑身一僵。 他深呼吸,面无表情地转身向后走去…… 守在刑堂外的执法长老吓得面无血色,以前破衍进刑堂,再重的刑罚都是面不改色,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而今里头杖责的破空声经久不衰,就连破衍那样的铁人竟会发出惨叫,可见叶殿下下手之重,没有半点放水,根本是把人往死里打。 这些年破衍对付大衍神朝的手段层出不穷,太招人记恨,就连叶天阳这样的人,都不能免俗,更何况是其他深受所害的帝位继承人。 元老团吩咐让姬皇族在一旁盯梢,简直是狠招,没打算放过破衍。看来与姬皇族密谋,无论与谁共事,下场都会相当凄惨。 就在执法长老惊魂未定之时,屋内的杖责声停了,紧接着又是几道重击,这才消停。 刑堂外人满为患,听到破衍挨罚的消息赶过来的屠神族人不少,天焕已经回归,带着谭陵等人闯了进来。 大门轰地一声大开。 总舵主面色铁青,长发略显凌乱,似乎是刚受刑,脚步显得虚浮,双腿还有点打颤,而他手里拎着一人,状态似乎比破衍自己更惨,被拖着出来,地上还有道血痕,从内堂一直延伸到这里。 叶天阳面无血色,头往外渗着血,嘴唇破了皮,身上明显是新伤,才刚被打的。 要不是破衍身上的净灵之水气息不是作假,乍看之下还真看不出来究竟是谁在受刑。 真相不从人意,但也合情合理,破衍怎么可能吃亏。 原本气势汹汹冲进来报复的人见状,纷纷向两旁让路,对方已经报复完毕,他们连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执法长老一不发,很庆幸动手的不是自己,纷纷给了半死不活的叶天阳一个同情的眼神。 逞一时之气又是何苦,这下好了,破衍受完刑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往死里打。 容玄看到外面围满了人,一个个神色各异,他脸色绷得吓人,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只是经过天焕身边的时候顿了下,倒是奇怪他怎么回来了。 “主上。”小苍只专注地看着容玄。 “你没事吧。”天焕收起灭日弓,径直走到容玄面前:“有没有受伤?” “没事。”容玄皱眉:“天焕,你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叶天阳已经醒了,灭日弓本就很出名,天焕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师父这么说应该是介绍他认识。 分明是第一次见,叶天阳看着天焕的脸只觉面熟,半晌陡然一僵。 叶天阳已经认出天焕,目光越来越露骨,破衍凶名在外,谁都不敢近总舵主的身,唯独这人和师父似乎关系不错。 见容玄没理他,叶天阳干脆直接传音:“这就是之前在邪异之地救了你,又在上清仙宗副峰战中和你有过接触的那个屠神族?他跟师父是什么关系,知道破衍就是师父吗?” 有完没完!这人打不怕的! “暂时没人知道,你少惹事。”容玄没刻意透露过,但天焕或许早就猜出来了也不一定,毕竟这人认出他的神火,曾经见过他真容半张脸的样子,而且屠神族对分神禁术并不陌生,当然没猜到那更好。 叶天阳下意识扣住容玄的手腕,掐了一下。 “离尧找你麻烦,到处诬陷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这才迅速赶了回来。见你无恙就好。”天焕顺手拍了拍容玄的肩,似乎松了口气,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期间谭陵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天焕注意到叶天阳的视线,继续对破衍道:“他算是半个天族之人,天族血脉不曾觉醒,不如把他交给我处置,你好好修养,一个月后东荒之行,就由我代劳,可好?” 容玄能在短短几十年间在屠神族站稳脚跟,并坐上总舵主之位,其实多亏了天焕,再加上这人没有夺回神火的意思,一来二去有了些交情,一般他的要求,只要不是大事,容玄不会公然反对。 离尧虽是离族后人,但比起天焕,身份还差了一截,离尧忌惮天焕,到时候东荒交接,如果是天焕在,离尧多半不会太做手脚。毕竟东荒大州那块领地就是天焕所在的天族让出去的。 “不必了。有话以后再说,来救叶天阳的人还在屠神族外守着,出去吧。” 容玄毫无犹豫地拒绝,如果让叶天阳留在这里,保不准天族会有人迫着他觉醒天族血脉,毕竟比起和一个拥有姬皇族血脉的帝位继承人打交道,不如直接让他成为大衍神朝的外人。可一旦觉醒了天族血脉,成仙机会渺茫。 天焕一愣,别有深意地看了叶天阳一眼,如果谭陵等人说得不错,这就是破衍看上的人? 这算是维护么。 容玄扫视一周,眸光冰冷至极。 过来看热闹的人吓得后退数步,剩下谭陵等人还站在原地。 “你们随我来。”容玄吩咐。 “是!”小苍等几人纷纷点头。 ** 屠神族百丈外,十万妖兽隐于虚空或山林间,已经在外头守了大半日。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屠神族不会是来糊弄我们的吧,殿下究竟怎么样了,到底谈没谈妥,再等下去,会不会出事。”玄龟快要看不住了,它小声地冲虎王道:“凰雀陛下几时才到。” 妖州的妖兽几乎全都是冲着妖器而来,除了灵兽之外,甚至还有几头霸主级圣兽,却是为瞻仰圣凰孔雀而来,毕竟如今的上古圣兽实在不多了。 “再等等。” 雷火盘踞在最前方,与天门老祖等圣王境大能并肩而立。 他闭目养神,强忍住内心的激动与战栗,复而睁眼,死死盯着屠神族的大门方向。 如果叶天阳没说错,屠神族总舵主竟然是老大! 老大简直是神!对天阳未免也太好了,这人一逃就是两个多月,老大才晾了他几日,连底都暴露了。 这算哪门子不同意。 有老大相助,夺位称帝就凭叶天阳那上不了台面的四五座城,搞不好还真有可能! 轻微的空间波动荡出,一张红光满面的圆润大脸从中伸了出来,圆滚滚的小眼睛转了转,刻意晚来了大半日,怎么还没开打!来早了?吴大仁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 “站住!吴耻,你总算来了!别急着走。” “容玄的徒弟为什么要大爷来救,一回来就没好事,他人呢!”吴大仁被逮了个正着,他嘀咕着也不怕被人听到,非但没有被抓现行的尴尬,反倒裂开嘴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胖子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好招惹,竟然也已经是圣师境! “说话客气点。”雷火不悦,他好像嗅到了短毛鸡的气息,左右却没见到它的踪影。是错觉? “哎呀,火雷,多年不见,壮了不少。”吴大仁抱着魂幡,小眼睛一直不离人身,一边惨兮兮地道:“你在神朝过得就是不一样,不像大爷,东奔西逃这些年,饱饭都吃不上一顿,瘦得都快皮包骨了。” 雷火盯着他越发圆滚的肚子,回应一道雷击:“死胖子。” 周围一阵捧腹,却没人敢大笑,毕竟吴大仁修生死术,夺魂魄控生死,杀人于无形,为人太无耻,人如其名,当年上清仙宗覆灭,就有这人出力。容玄至少会守规矩,这胖子简直是无恶不作的典型,没人愿意和他打交道。 却没想到叶天阳殿下,竟然会认识这样的人。 “屠神族门户,有人出来了!” “那是……破衍!”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全场戒备,等看清他手中抓着的人,大衍神朝之人不禁悚然命令先不要动手,顿时有人欣喜地大叫:“殿下!是殿下!” 简直神奇!不愧是叶殿下,被关进屠神族,还能生还,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好迹象! 再见破衍,如见亲人,那张原本恨之入骨的脸莫名变得无比亲切,雷火伸长脖子激动得不能自持,憋了好大一口气才没把‘老大’喊出来。 “你走吧。”容玄示意,冷着脸带着惯有的高深莫测,目送叶天阳过去,看着他的背影传音道。 “你先安排好具体事宜,这个月找个时间回中州一趟,我的主身在原上清仙宗领地等你。” 叶天阳大步踏出,听到这话顿了一下。 雷火看到叶天阳嘴角上扬,那种喜悦难于表,就连雷火看了也眼红,进去之后肯定和老大发生了什么,多半和解了。 真是幸运的家伙。 章节目录 容玄的回应 > 容族传承空间已经解封,容玄在外界的灵身就能打开,但他以破衍的身份行动,周围都有屠神族跟着,传承空间开启引起的波动太大,或许会被些老古董洞悉。 可如果从内部打开,那就是从哪儿进,就从哪儿出。 上清仙宗覆灭战,中央天池附近,突然间,无形漩涡使得空间扭曲,雷云密布。 漆黑球体相互撞击,四散的闪电似能毁天灭地,似有龙脉随之狂舞,火光蒸腾,化作最精纯的灵气滋养其身,远远望去景象震撼至极。 有人在渡圣师劫! 与此同时,叶天阳已经在这里守了七日,临近东荒之行,容玄却还是没出现。 “既然目标是东荒,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说要在这里见面。” 叶天阳不明所以,他聚集了包括大阙城在内的五座大城的全部势力,暗中掏空了城中有价值的法器、灵物,只准备转移至东荒,剩下的事交由沈玥等人处理。 他空出时间提前赶到是怕师父等太久,结果是他想多了。 “真说的是上清仙宗,你确定没听错?”雷火出去溜达了好几圈才回来,就找回了一捧数十年份的灵果,它一口一个,这种品阶送给老大,他都拿不出手。可见现在的上清仙宗,不止地盘被瓜分,就连底蕴也差了以前十万八千里。 叶天阳摇了摇头。 “是说既然老大都回来了,你还来这鬼地方做什么,管那些半死不活的峰主去死,当初和谢宇策比着送灵药,现在都不需要了还送什么,就真以为救了人,就能化干戈为玉帛。”雷火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上清仙宗残余势力还没往东荒去的那段时间,叶天阳每回到上清仙宗,都会给残存的弟子或上清圣殿的学员捎点东西,从不吝啬给予。 原本因为容玄的原因,上清仙宗之人对叶天阳很有敌意,而今敌意日渐消弭,但也远不到接纳的程度。 雷火道:“要是让老大知道你多管闲事,非打死你不可。” 叶天阳撑着头笑道:“师父才舍不得打我。” 好了伤疤忘了疼,老大说的话还真不假! 雷火盯着他的表情,一阵无语:“我说你总是傻笑什么。” 叶天阳眯着眼,没来由地说了句:“想起师父说我好看来着。” “你没睡醒吧,大白天说梦话。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长啥样吗,老大看着你长大,是看习惯了才会安慰你。”雷火泼冷水,道:“别笑!严肃点!” “信不信,打赌!你救上清仙宗那些人,他们也不会领情,要是被老大知道,免不了训你一顿!” “不一定。”叶天阳道:“赌什么?” “他们要是领情了,以后我叫你主人。”雷火道:“你要输了,跟老大说说,让我跟着老大,你得说服他,一次不行来两次,两次不行来三次,真不行吹吹枕头风!” “行啊,一为定。”叶天阳笑了。 “不过我要真想救,就不仅仅是送灵药了。”叶天阳收敛了神情,淡淡道:“上清仙宗残余势力还有圣王强者在世,我要是不过来,照当初的情形,那部分势力或许就成谢宇策的了。” 后来谢宇策与破衍合谋,有如神助,大城占领了一座又一座,哪还看得上上清仙宗这块废土,只是偶尔来这里走走,多半也是别有用心。 一想到被蒙在鼓里的九十多年,叶天阳没了好心情,师父初入屠神族步履维艰之时,在他身边扶持相帮的不是自己,而是谢宇策。本该全心放在如何夺位,如何统一上界,而他却还有心思琢磨这些过往的小事,不说师父,就连叶天阳也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赶紧去找吧,不然宁枢他们也该到了。”到时候人多,估计又得和师父保持距离。 最开始师父那样说,叶天阳还以为是要带他单独行动,后来血晶虫传来消息,师父让他叫上亲信一起,叶天阳猜测师父主身出关多半是有要事吩咐,难道建立大教不是从东荒开始么,来中州这地方,难不成…… 叶天阳蓦然一顿。 远处雷云交织,总算有了不平的动静。 “去看看!”叶天阳迅速起身,和百无聊赖趴在一旁的雷火相视一眼,一同掠了过去。 不远处争夺领地正打得火热的数方势力望向上空,露出惊讶之色:“属性天劫!” 什么人!竟会突然在上清仙宗领地范围内渡天劫。 与寻常圣师劫不同的是,天劫雷霆并没有持续多久。 仿佛消音一般,并没有传出太大声响,又很快一点点沉寂。 “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大着胆子赶来观摩的强者就看到了结束部分,只觉周遭空气都像凝滞了般,无处遁形。 风平浪静,晴空万里,底下焦黑一片,苍茫的天底下一个人也没有,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哎,白来一趟,又是个渡劫失败的。”来人摇了摇头,没再多做逗留。 赶来观望的不乏圣师强者,如果那人还活着,不可能掩人耳目,不被察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应该是师父!去找!”叶天阳放出血晶虫,沿路搜寻渡劫之人的踪影,可没走多久,就与赶到的宁枢、唐月、朱宸、吴大仁等人碰到一起,一群人行动速度反倒慢了。 与此同时,离渡劫之地十里外,两方势力正在交战。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突然破空而出定然不下于圣者境,惊动了下方交战的两方势力。 那人衣袍破破烂烂,还往外冒着焦烟,似乎刚在火海中趟过一般,身上半点灵力波动也无,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仅仅是个背影,就让人心悸。 “站住!阁下是敌是友?上清仙宗领地范围,闲、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守在此地正与外敌短兵相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上清仙宗弟子拿着长棍的手抖得厉害,这些年来一直有宗派或散修相继来闹事,现在又有外人来,竟然穿过护山阵,直接出现在腹地,他们第一反应是来者不善。 等看清那人的衣袍,似乎有点像全盛时期上清仙宗之人的服饰,几位小弟子强忍住激动:“请问您是……” 容玄回过头。 “是你!你竟然还敢在这里出现!”认出这张脸,上清仙宗圣者长老面容扭曲,催动长戟直袭容玄面门:“孽障!我杀了你!” “上清仙宗之人?”容玄记得之前搬去东荒,难道只去了一部分人么,还是又回来了? 正好,也省得他再多跑一趟。 容玄抬起右臂,轻飘飘地握住长戟末端,圣骨发光,整条手臂散着如玉般的光泽,恐怖劲风拂面,长发狂舞。 咔嚓一声,仿佛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高阶法器长戟轰然粉碎,攻势锐减,黯淡无光,容玄随手一扔,半截长戟破空,闪电般回击。 那长老还没反应过来,利器贴着头颅划过,脸颊被割开,他惊恐上望,浑身鲜血都凉透了。不愧是九转炼神的圣师强者,无法抵挡,深不可测! 容玄动了动右手:“当年的五大主峰峰主,可还有人活下来?” 这副身体太久没战斗过,圣骨与手臂融合都快僵化了,不过实力总算是今非昔比,毕竟是磨尽圣皇强者的神魂之后才出关,近百年内他吞了整条龙脉,连破九阶,才堪堪能动用圣骨的威力,可见此骨非凡。 虽是炼神九转成就圣师位,但容玄的精神力却是圣王级别,单凭威压就足以震慑全场。 绝对的实力碾压,在场人看得口干舌燥。 上清仙宗长老几乎绝望:“你想干什么,还嫌我们被害得不够惨吗,来赶尽杀绝!” “我真要赶尽杀绝,还会在这里和你废话。”容玄眸光冰冷,扫视一周:“我再问一遍,当年的五大主峰峰主,是否还有人活着!” 那几位小弟子悚然,手里的长棍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有的连滚带爬往外跑,有人双腿打颤一屁股坐在地上。 “快去通知峰主,祸害回来了!” 容玄眯了下眼睛,无视了‘祸害’这称呼,两方交战,除了上清仙宗,那另一方势力是…… “他是谁?”底下战斗僵持了一瞬,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容玄之名如雷贯耳,得知是上清仙宗敌人,另一方势力稍稍宽心。 一位黄袍长老眸光锐利:“我渡云教打算入主这里,不知容大宗师亲临,是为何事?如果只是路过,或是要找这些人麻烦,您请便!” 容玄说:“滚出去。” “什么?渡云教似乎没有惹到过阁下。这回可没有其他外援,容大宗师孤身一人,莫非以为能对付两大教不成。”渡云教之人一脸不悦,他们耗费了好几日才进攻到这里,地域又扩大了一截,眼看着上清仙宗弟子溃不成军,这人一句话就让他们退,谁会甘心。 “什么教,听都没听说过。再敢放肆,让你们有来无回。区区一个无名小教,我还不放在眼里,不信可以试试。” 容玄猛地一掌,将数百人震飞出去:“滚!” 一人单挑一大教或许听起来玄异,其他人说起来叫大放厥词,但容玄不同。 容玄的威名在中州极响,堂堂灵纹宗师,大局观出神入化,这人敢光明正大来这里,多半有倚仗。 “退!”渡云教之人目光阴沉,意识到容玄不好招惹,决定暂时撤退,大不了改日再来。 如果这人是来寻仇的,最好灭了上清仙宗残余势力,最好打得两败俱伤,他们再来捡漏,何乐而不为。 自从上清仙宗覆灭后,数方大教蠢蠢欲动,还有不少从他州赶来,渡云教也是其中之一,但很长一段时间有贼心没贼胆,顶多只在外围活动。 数十年前上清仙宗残存弟子退走不知去了何处,后来莫名其妙地回了这里,这地方灵气不比以往,又沦为焦土,大教看不上,中小型宗派却不然,除了想进圣殿,常来此地寻宝,抢夺上清仙宗弟子的宝物,因此争端不停。 昔日霸主被痛打的惨样实在难得一见,谁都想来参一脚。 可以说以前被炼神二转的阵药双宗师覆灭过一次,消磨了不可一世的霸气,失去倚仗,底气尽失,之后更加寸步难行。 新鲜血液得不到补充,若是高层再出事,曾经的霸主级古教,一旦没落就再也无法崛起。 倚仗这些弱点,外来人越发有恃无恐。 而今终于有人出头,却是当年覆灭上清仙宗的罪魁祸首,上清仙宗弟子费尽气力辛苦战到现在,节节败退苦不堪,这人以一己之力,寥寥几句就驱走一大势力,天与地的差别,上清仙宗残存弟子心情复杂,站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刻钟后,几位峰主到齐了,阴冥峰当初被不朽山整个拔出,除去寰宇峰,五大峰主中余下的还剩三位。 “你来做什么!上清仙宗不欢迎你!” 五行峰主绷着脸,语气不善,唯独明岚峰主还算淡定。 当初被他们俯视着不屑一顾的年轻人,如今竟能在修为上与他们比肩,让人顿生无力感,如果说几年前仗着上清仙宗残余底蕴,还大张旗鼓追杀容玄的话,如今这人已经大摇大摆站在了他们的地盘上,没有丝毫怯弱,明显是有备而来,绝不可掉以轻心。 衍魂峰怒不可遏,大吼出声:“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还有脸过来,是想回来受死么!” “终于到了。”容玄转过身,神色如常,“三位峰主多年不见,不知各位主峰老祖近来可好?” 这话一出,那三位峰主神色皆有刹那慌乱,虽然只是一刹,却逃不出容玄圣王境神识的捕捉。 “你还有脸提老祖!如果老祖还安好,我等会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么。” “果然还活着。”容玄眯了下眼睛。 正如容玄意料,大规模杀招之下难以生还的是普通弟子,低阶道修,而修为越高的越容易活下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上清仙宗故意淡出众人视线,隐藏起来恢复元气,其实残余势力远比外界想的要强得多,毕竟活下来的全是圣人境大能,这股强大的力量远非寻常宗派可比。 不知从哪走漏的风声,三大峰主沉下脸来,突然之间之前脸上那种慌乱、怨恨、怅然无奈等情绪,全都像石沉大海了般,再无波澜,颇有当年上清仙宗全盛时期该有的底气。 他们暗中给长老使眼色,众人呈合抱之势围困容玄。 “你来,究竟想做什么?” “来找你们。”在几位峰主惊异的目光中,容玄拿出四枚灵玉,正是当初天门峰大战,做庄后让容玄所在的万兽峰背锅,当初这四位高高在上的主峰峰主给出的承诺。 “诸位可还记得当年许下的承诺,是时候兑现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正好在你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三位峰主简直像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眼里尽是愤恨讥讽:“哈哈哈,开什么玩笑……” 有人毁了一切,害得他们一无所有,受人冷眼遭人迫害,而今却拿出当年被算计时给出的承诺,反过来要他们帮忙,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哪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突然间,有圣王威压降临,苍老的声音如雷霆震耳,杀气暴涨,倾力一击直指容玄背心。 “连你都活得好好的,老朽当然没死。与你为伍简直是笑话,你既然送上门来,那就留下吧。” “住手!劝你们想清楚,到底要不要与我联手,重建上清仙宗!”容玄侧身躲开一击,但肩上还是挨了一掌但并不致命。 他强压下喉间的腥甜,猛地抬手一挥,虚空之上出现一个圆形黑洞,通天神针从天而降,轰然落地! “真要战,那就战到你们屈服为止!” 铺天盖地的银色翼鸟席卷而下,足有近千只,两翼展开有五丈到十丈不等,银光熠熠却有圣纹流转,杀伤力和速度堪比圣人! 理论上来说无限召唤圣纹翼鸟,但通天神针上越是高阶的翼鸟护卫圣纹越少,因此数量有限,除非容玄能领悟这一级别的圣纹,镌刻到神针壁上取代那些低阶纹路,否则最多也就这些,死亡一次纹路就会黯淡,直到消失。 容玄修为圣师境,最高能弄出圣师境翼鸟,以他圣王境初期的精神力恰能同时操控百只圣师境翼鸟,为了能弄得声势浩大一些,容玄特意折换成低一级别的圣者境翼鸟,足有千只,遮天蔽日。 以此之威,足够震慑全场。 认出这东西,上清仙宗弟子,包括气势汹汹赶到的几位峰主及太上长老在内,全都大惊失色,头皮发麻,但更震撼的却是容玄的话。 什么……重建上清仙宗? 三大峰主倒吸凉气还以为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五行老祖杀气不掩,浑浊的眸子里精光闪现,冷冷盯着他。 “我说要重建上清仙宗。不只是我,我徒弟,姬皇族第十五位顺位继承人,最尊贵的两大古族血脉传承者,也会竭尽全力助各位一臂之力。有他的号召力,何愁没有新鲜血液注入。” 容玄站在昔日的焦土,这片他上辈子曾为之付出一切,殚精竭虑到后来却落井下石,逐他出山的地方,掺杂着太多的喜怒哀乐仇恨苦,全在那场旷世大战中被他付诸一炬,罪魁祸首伏诛,恩怨一笔勾销。 “我能毁了它,同样也能振兴它。毁灭蕴藏新生,一切重新来过,兴复上清仙宗,靠我还有存活下来的诸位,一样为时不晚。规矩错了再整改,剔除弊端,新生之后的上清仙宗只会更强,它能凌驾于中州,甚至影响整个上界。” 一切重新开始,这个让他失望透顶的古教,或许能走向他上辈子无限憧憬,这辈子嗤之以鼻的所谓正轨也说不定。 恐怖威慑下,三大峰主瞠目结舌。 覆灭了上清仙宗的人,竟还说得出这种话!?重新整改,更强大的上清仙宗? 然而他们却还不可思议地动摇了。 五行老祖额上热汗滴落,他盯着那道通天神针,仙谷遗迹的无上至宝震人心魂,老祖嗓音有些不稳。有这样的至宝在,他不怀疑容玄的确有这个能力,但对方究竟是刻意算计,想彻底毁灭,还是重建仙宗,鬼才知道。 内心无比动摇,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五行老祖厉声道:“你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凭什么相信你!” “不用信我,你们信他。”容玄抬手一指,指向他们身后的叶天阳。 曾经万兽峰的一行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五行老祖回过头,蓦然一怔,视线从叶天阳身上移开,和人群中的天门老祖遥遥相望。 两人相顾无。 叶天阳不可遏制地细想,本该诧异昏迷不醒的五行老祖竟然出现在这里,已经痊愈,这是否预示着什么。 更让他惊诧的是师父的话,叶天阳打死也没料到师父能雷厉风行到这种程度,的确让人望而生畏! 上清仙宗虽败,但古教威望尚存,死忠强者仍在,上清圣殿完好无损,建立势力还有什么比重建上清仙宗更简单直接! 其余人恰巧听到这番话,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上清仙宗覆灭后,残存之人没少放出天价悬赏,击杀容玄。 容玄本该有足够的理由对上清仙宗残余之人恨之入骨,竟然不惜主动握手和,重建上清仙宗来助阵。 对徒弟叶天阳看重到何种程度,简直没得挑!之前还说要清理门户,莫非是另有隐情? 尽管如此,包括叶天阳在内,他们也从未想过,离开了上清仙宗,竟然还会再回来。 这位年轻的灵纹宗师仿佛天生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能扭转乾坤。 现在的上清仙宗宛如一场及时雨,和他们所需要的完美契合,仿佛当年那场震世的灭宗之战,就为了此时…… 这一刻,他们看着容玄的眼神透着极深的敬畏。 宁枢深呼吸,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很快恢复惯有的冷漠,灿金色的眸子隐隐透着兴奋。 通天神针直入云霄,熟悉的波动传出数远,包括翼鸟护卫也熟悉的让昔日的万兽峰之人恨不得热泪盈眶。 原本从上清仙宗出去的人,重新回到了这里,与昔日互相争锋、相互算计的对手,重新聚首,好像当年跟着宗主出生入死扩大上清版图,就在昨日一般。 突然间虚空撕裂一个偏大的豁口,打破沉寂。 吴大仁扛着一截尸体,往地上一扔,正是之前渡云教修为最高的长老,他搓了搓手掌,冲叶天阳喊道:“渡云什么教在来的路上已经被大爷斩尽了,一个没留。” “是本凰的功劳,胖子别抢!”短毛鸡自虚空中跳了出来,很不满地叫嚣,灵魂是送给天狐族长的,死胖子好大喜功! 血晶虫回到他手心,叶天阳解释道:“来的路上听到渡云教的人说话,据说斩了仙宗不少人,凰雀顺道过来就收拾了。” 五行老祖突然间说不出话。 朱万道喟然长叹:“道尊,别来无恙啊。” 一句别来无恙,道尽多少怅惘。 不知不觉都老了,当年的万丈豪情还在否。 章节目录 达成共识 > 道尊? 在场众位强者愣了片刻,简直不敢相信五行峰老祖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道尊! “既然如此,在答应之前,有些话必须说清楚。”道尊叹了口气,明显动摇了,他摆了摆手。 “这不是儿戏!老祖,此事就这样答应太过草率,实在有欠妥帖。”衍魂峰峰主怒斥道:“容玄一身杀孽,戾气太重,像他这种人建立的势力,能正经到哪儿去,如果一样是杀戮至上,那和以前有什么区别!上清仙宗原本信奉善道,以仁义道德为先,就算后来走了弯路,也不会被他利用去做对上界不利之事。” 扩大山门倚仗的还是人心,外之意就是如果利用上清仙宗残余势力,去插手大衍神朝争端,或者去做任何有损上清仙宗名誉的事,通通行不通。 五行峰主继续道:“如果是打算靠杀戮来影响上界,再进攻古教来达到凌驾中州的目的,那就不必了,上清仙宗元气大伤,已经承受不了更多杀戮,如果能稳步发展最好不过。” “如此甚好,你们不用听命于我,听令于叶天阳就够了。我帮徒弟达成所愿,不是在帮你们,我没兴趣掌权,更没有与你们归于好的意思,别会错意了。”容玄回过头嗤笑了声,以叶天阳的脾性,只怕也做不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来。 “既然都是为了复兴上清仙宗,你们不乐意,与我何干。有这么好的机会东山再起,如果你们还怨气深重,被困在过去出不来,那诸位真就无可救药了,毕竟我要重建上清仙宗,除尽毒瘤,并不一定需要你们,不是么。” “原以为你们经历过困苦,就该想明白,没想都还是这么目光短浅。” 叶天阳等人蓦然一惊,的确!他们重建上清仙宗,靠的是上古大教的威望,而不仅仅是昔日那些人,如果这些人不服从指令,加入了也是祸害。 “等等!”上清仙宗之人还在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这话就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们,不禁有些慌乱。 能说出这种话,那么容玄就不仅是利用他们做坏事,而是真有重建仙宗的心思。 这人一步步挑起争端,改变格局,直至捣垮了上清仙宗。 何等狂妄! 争锋的尽头是毁灭,验证了老祖宗留下的那套无法长存于世,脆弱得不堪一击。靠着覆灭古教声名大噪之后,回过头来说重建,如此轻描淡写,勾住残余之人内心最渴望的点,让他们不得不接纳这个面目可憎的敌人,不得不屈服于绝对的气场和逆天的魄力之下。 如果这人逃了,他们还能追杀,还能憎恨,还能复仇,但这人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重新看到了希望,连仇恨的根源也变得不那么名正顺,报复的理由也全都模糊不清。 可如果这些人重建上清仙宗,那他们又算什么! 分裂了上清仙宗一点好处也没有,古教分裂的下场只可能一步步走向衰亡。 这些人怕了,立刻松口:“容大宗师别生气,我等只是抱怨几句,既然真是为了重建仙宗,如果容大宗师愿意力挽狂澜,我等再乐意不过。” 既然容玄不是冲着宗主的位置来的,而叶天阳出了名的品性端正,大衍神朝的墨潭都没把他染黑,那他们的担心显得多余。以净灵水自省自律的存在,旁人难以企及。 “不必畏首畏尾,有圣王坐镇至少也是一方大教,更何况还有我们。”天门老祖看了眼通天神针,堪比圣人的翼鸟坐骑就能破千,上清仙宗也差不到哪儿去。 朱宸同时也道:“势力初建需要一块长存的地盘,这片人人都想插一脚的废土不适合稳步发展,但上清圣殿根基仍在,留少部分人在这里守护圣殿,剩下的转移阵地吧。” “去哪儿?”明岚峰主心念一动:“别说是大衍神朝。” 容玄和叶天阳看了一眼,他没说话。 叶天阳道:“去东荒大州。” “那儿是天族真仙领地,的确安全,可就连大衍神朝也被驱逐,怎么……”明岚峰主说到一半,蓦然一顿。 上清仙宗之所以主动撤出东荒,是因为那地方都被屠神族占领,不过以叶天阳的身份或许真的可行。 容玄走到一边,接下来讲明东荒大州之行的事,就交给宁枢等人去商榷。 五行老祖对容玄道:“你去圣殿一趟,去见鸿老阁主,把这事给鸿老说说,上清仙宗和上清圣殿不分离,还有几位圣王老祖在圣殿沉睡,你能救则救,不能救也别勉强,只是他们若能痊愈,到时候东荒一行,哪怕屠神族耍诈,赢的几率也会大一些。” 容玄神色复杂,抬眸看了眼圣殿所在的方向:“不想去。” 容玄冲叶天阳招了招手:“去把叶擎苍叫过来。” 叶天阳乖巧地点头。 五行老祖一时语塞。 叶擎苍,叶圣? 其实上清仙宗残存之人虽然修为高强,但也的确受伤惨重。 话是这么说,容玄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一众强者的后面,到了上清圣殿外,把神针竖在了圣殿外附近。 翼鸟遮天蔽日暂时守护这里,只是容玄没进去,他远远看了圣殿一眼,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 叶天阳被围在一群残存弟子及峰主中间,询问东荒大州之行的注意事项,余光撇到一直注意的人好像不见了,叶天阳似有所觉,却被热切的弟子挡住询问有关问题,并没有觉察到容玄离去。 适时一阵嬉笑,朱宸等人忍俊不禁。 偌大的石碑树立在道旁,一行大字极其显眼。 ——吴大仁与非人类不得入内。 “什么仇什么怨!说得好像大爷不是人一样。”吴大仁不悦:“这碑谁立的,字写得怪难看。”他黑幡一挥,就要毁石碑。 “住手!” “怎么不把容玄也写上,上清仙宗被毁,当年也有他的一份。还比大爷罪过大。” 话没说完,闪电从天而降,劈向吴大仁脑门,雷火龇牙:“死胖子,你再敢说老大坏话,小心我劈死你。” 上清仙宗残余弟子对容玄有气至少还是觉得当年事出有因,有话可说,至于吴大仁,则刻意被无视了,有的只是厌恶和嫌弃。 看那样子,估计给他们机会,就能把吴胖子给撕成几瓣。 吴大仁的所作所为才叫令人发指,不可原谅! 有吴大仁做对比,至少凭本事较量的容玄,显得没那么面目可憎。 突然,门户大开,一堆学员鱼贯而出,认出叶天阳等人,神色皆有些兴奋。 最前方那人衣袍繁复许多,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正是李劲。 李劲对叶天阳等人说:“圣殿开启禁忌领域,暂且稳住几位老祖和太上长老的肉身,把神魂封禁在里头,保住了一条命,这些年来上清仙宗暗中收了不少灵丹妙药,却难见成效。” 当初容玄身中诡毒,鸿老擅自开启圣殿禁忌领域保住了他一条命,叶天阳到现在还记得,他露出一抹温色,往后看了一眼,蓦然一怔:师父!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陡现,就像虚空凭空出现一只竖眼,惊得在场众人纷纷上望。 沈玥在前,紧接着一位称得上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道走了出来。 “叶圣!”上清仙宗残余弟子倒吸凉气,竟然无恙!那当初传遍整个上清仙宗说容玄斩杀叶圣的消息,真是假的! 自从上次生变,叶擎苍苍老了许多,胡子白了,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有精神,就连眼角几道皱纹也比以往显得和善了许多,越发德高望重起来。 “既然上清宗主已死,仙宗要重建,厉害的全都在里头躺着,孙儿接管这烂摊子,老夫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上清圣殿还缺人么,不介意的话给老夫留个长老的虚职来当当。” “缺!缺!”李劲无比动容,连忙道:“丹圣大人重了,您要是愿意进圣殿,不说长老之位,就是药阁阁主的位置,我也甘愿让给您。” 叶擎苍摆了摆手:“教教人还是可以,老夫只会炼丹,不爱管事。几位重伤垂死的老鬼在哪,带老夫去看看。” 李劲给丹圣引路:“您老这边请。” 下一刹,大门轰然大开,光影交织,灵纹闪现。 “叫容玄进来。”鸿卓的声音,如在识海中响起,振聋发聩。 “鸿老阁主!”名动上界的圣纹师,心胸之开阔,对上清仙宗忠心不二,也唯有鸿卓了,当初要不是鸿老阁主回归,上清圣殿估计早就已经毁了。 “诶,人呢?”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容玄竟然不在了。 “我去找!”叶天阳赶紧抽身,他与宁枢等人微微点头,并没有带上雷火,迅速撕裂空间离开。 血晶虫派上用场,叶天阳加快速度,果然没多久就看到容玄走过的痕迹,地面上妖兽尸体还没凉透,应该没走多远。 一刻钟后,叶天阳来到当初五大主峰所在处,果然看到了容玄,这里是当初毁得最严重的地方之一,如今也不在上清仙宗管辖范围,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地方好像恰好是……谢族领地? 叶天阳收敛笑意,迅速绕过树丛,顿在原地。 他看到师父的对面还站着一人,正是谢宇策。 容玄身上的炼药师长袍随风摆动,繁复纹路有一定防御力,正是当初上清圣殿学员的穿着,谢宇策玄衣金纹长靴,脸上还带着惯有的慵懒笑意。 两人这样站着,分外和谐,像极了当年还在上清仙宗的时候,明面上争锋相对,私下关系很好,旁人插不进去。 叶天阳抬手搭上树枝,猛地用力。 咔嚓一声树枝捏折了。 声音不大,恰好惊动了不远处的两人。 看到叶天阳,谢宇策的脸明显沉了下来。 “师父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正要找你。” 叶天阳笑着走到容玄身边,很自然地揽住他的腰,带向自己。 容玄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就要扯开来,却见到叶天阳侧向谢宇策的半边脸笑得异常温柔,盯着自己的眼神充斥着悲凄与嫉妒,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容玄下意识停下动作。 叶天阳倾身要去吻容玄的脸,容玄不动声色地偏过头:“你来做什么?” 见他拒绝得干脆,叶天阳眸光又暗了几分:“师父,鸿老要见你。” 他搭在容玄腰上的手再度收紧,笑得一脸纯良无害。 谢宇策心脏猛地抽搐了下,看向容玄,发现他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章节目录 立场分明 > 圣殿大门开启,容玄不声不响地退下,并没有立刻去见鸿老的意思。 上清仙宗和上清圣殿缺一不可,如果要走重建仙宗这条路,利用上古大教作为叶天阳夺位的倚仗,免不了要振兴圣殿。 药阁阁主李劲好说话,唯独鸿老,容玄没想当着他的面亲自把说要兴复仙宗的话再重复一遍,他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上清仙宗,如果叶天阳不争位,哪怕明知道有上清仙宗这条捷径,容玄也没理由一定得走,他甚至不会在这地方多做逗留。 这一点别人看不出来,或许瞒不过鸿老阁主。毕竟既非真心,说过的话再说第二遍,就没那么慷慨激昂了。 而今既然五行老祖及众峰主已经同意联手,鸿老由他们出面作解释更容易说服,圣纹师的大局观非同寻常,以鸿老对上清仙宗的忠心,哪怕再愤怒,也会以大局为重,接受他的回归。 过程免不了要发火,容玄打算回避,等对方冷静了再回圣殿。 重临此地,只觉恍然如隔世,偌大的中央广场面目全非,虚空门户崩塌,断了和葬仙岛的联系。 往昔的焦土如今已被草地覆盖,龙脉被拘禁了之后,大半成了废土,其他稍微有灵气的福地通通被中州其他大教占据,领地瓜分得乱七八糟。 想必圣殿的日子也很不好过,苦心培养的学员朝夕间死了个干净,而今哪怕有圣纹师坐镇,名声和威望也大不如前。 容玄随便换了身衣袍,在上清仙宗故土转了一圈,于是安逸至今的大教领地被翻了个遍,倒了霉。 四处传来轰隆巨响,尖叫声此起彼伏,混乱一片。 “药圃里的百年碧珠果哪去了!” “大殿怎么说塌就塌了,谁干的!滚出来。” “长老,方才好像看到有人经过……” “胡说!有护山阵在,什么人能无声无息闯进来。”说这话的长老吹胡子瞪眼,就看到有个人影闪电般穿过天阶阵法,消失不见:“邪了门了!追!” 原五行峰附近,容玄捏着朱果藤,拎着一壶琼浆扔进魂力空间,雷火就喜欢这些玩意儿。 “什么人!”整齐的脚步声临近,还有破空声从空中传来,接着又是一声大吼:“此地有主,外人不得擅闯!” 走哪儿都是有主之地,就连原先的五大主峰,也被外族占据了么,上清仙宗未免潦倒过头了,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咬一口,以后全是祸害。 容玄浑身气势一凛,圣骨发光,右手猛地握紧传来咔嚓轻鸣,正要反击。 “容玄?” 来人大惊失色,赶忙转身招手。 “殿下,是容玄!” 他聚势于手,还没来得及发出,容玄一回头,蓦然瞳孔微缩。 “真是你。”人群让道,谢宇策从中走出,不少他教之人莫名其妙到这儿来惹事,他吩咐属下去把外人拦下,这才走向容玄。 “谷族真仙找你进禁地,之后你就不见了,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你竟会在这里,不会是专程来找我的吧。” 容玄摇了摇头:“我没事。” “真没事?”谢宇策还有些难以置信,他笑道:“没事就好,之后我得赶去边界一趟,那里出了点事。不过你既然来了就进来坐会,还记得这地方么,这里是……”谢宇策见容玄神色莫测,好似没心情听下去。 现在叶天阳蹦跶得太欢,估计是谷圣子先找到了人,容玄迟了一步。 谢宇策顿了片刻,叹道:“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我还从没见过你那样失态的样子,现在好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容玄。” 容玄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宇策安慰道:“以后别与叶天阳来往,他太狡猾,趁人不备胆大包天,什么都干得出来。而若是真清理门户,这徒弟会一直在你心里卡着,不上不下。” “别提了。”容玄沉声道。 “交给我好了。”见他不悦,似乎还是一副没想通的样子,谢宇策松了口气,笑着道:“你的仇,我帮你报。” “不用了。”容玄心情复杂,他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谢宇策。 夺位之争,免不了残杀,叶天阳暗杀过谢宇策一次,容玄没有立场让谢宇策不报复。 算了。 容玄淡淡道:“随你。” “你不高兴?是出什么事了,对了谷族真仙没有难为你?”谢宇策说。 “没有。” 谢宇策想搭他的肩:“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这里没有外人。” 容玄避开,不耐烦地道:“别问了,事情有点复杂。以后有空再细说。” 谢宇策察觉到不对,一把抓住容玄的手臂,呼吸急促:“那小鬼对你做了那种事!你却还不怕死地一个人跑到上清仙宗晃悠,是另有谋划还是在追忆什么……” 说到这里,很荒诞的念头闪现,谢宇策一顿:“你该不会,原谅叶天阳了?” 容玄恼羞成怒,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手上传来的触感很好,近距离打量着这人,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谢宇策微怔,半晌没有松开,等反应过来,谢宇策这才松开手,恢复慵懒自得的笑来:“不是就好,不然我还以为你爱上他了。” “胡说什么。我一心修炼,无心其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容玄皱眉。 “叶天阳装得太真,这世上的人太容易对他放下防备,甚至心生好感,曾经连我也不例外。但只要看穿他的真面目,就不会再上当了。”谢宇策看向容玄,笑道:“对吗?” 容玄默了半晌,还没来得及开口。 “师父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找了你很久。”叶天阳的声音传来。 谢宇策呼吸微滞,他看到叶天阳一步步走到容玄身边,很自然地揽过他的腰,带着毫不掩饰的快意自得。 谢宇策再也说不下去了,甚至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他眼里只有挨得很近的两人,动作亲昵而暧昧,而容玄些微的不悦,像极了纵容,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占有似的亲近。 已经和解了,而且关系非比寻常。 那方才在他看来容玄难以启齿,复而欲又止,听他自顾自地说了那么多……又算什么? 谢宇策心想,并说了出来:“这算什么?” 叶天阳收敛笑意,侧着脸看他,眼里的冷漠好像在说:你还看不出来么。 容玄没料到决裂来得这么快,不过如果他帮叶天阳夺位这件事多半藏不了,被谢宇策知道也是迟早的事,但容族身份这件事,既然被谷族真仙验明真身也都蒙混过关了,暂时容族身份暴露,对容玄而,威胁似乎不算太大。 “随你怎么想,真面假面看不出来也只能怨自己。叶天阳是我徒弟,他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 叶天阳接了句:“包括我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这件事。” “看来是没什么可说的了。”谢宇策哈哈大笑出声,觉得可笑自己。 “你们是联起手来故意耍我玩么,一边说着要清理门户,一边把人找出来,带回来,之前带着妖州那么大势力进攻屠神族也是你的主意吧,现在来这里又是为什么?也是为了他?” 容玄不说话,四周风声鹤唳,有种草木皆兵的错觉,毕竟是谢族领地,而他和叶天阳在内就两人,处于弱势。 虽说叶天阳这么做显得不够成熟,更有失稳妥,但如果这时候欺骗,日后谢宇策的怒火将会是成百上千倍叠加,有些事趁早了断,一拖再拖不是容玄的一贯作风。 见他戒备,答案不而喻,谢宇策脸色越发阴沉:“容玄,你分明可以置身事外,你可以进入三大公会,你可以去上界任何你想去的势力,以你的手段甚至能坐拥一大教,安心修炼,一世安稳无忧,可你偏要帮他!” “是不是徒弟无论做什么事,你都能接受,而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请你,求你,捧你,奉承你,再对你好,你也都视而不见,甚至不惜与我为敌?” “好。”谢宇策重重点头,已经处于极度愤怒到无法自持的边沿。 “既然你还是选择叶天阳,那我们就此别过。”谢宇策拔出一柄长剑,重重插地,剑身四分五裂,他面无表情地抬头:“日后的帝位之争很血腥,也很残酷,不讲人情,下次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记住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该表态了。 叶天阳一脸紧张地看向容玄。 容玄默了片刻,嗯了一声,对谢宇策道:“你保重。” 总共三个字,嗓音平静而决然,这就是回应。让他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谢宇策如鲠在喉。 这人究竟有没有心,以前是你答应说要和我结为道侣,就算你选择叶天阳,就真的没有别的话能跟我说的吗。 从以前到现在,难道就没有半分留恋,就……不记得我半点好么? 以此为界线,以往无话不谈的朋友,会成为日后最大的死敌,觉得这很残忍的人只有他么。 谢宇策怒极攻心,几乎无法站稳,眼里的痛苦愤恨几乎要满溢出来。 半晌,谢宇策神色复杂地看着容玄,低哑着嗓音,说了句话。 “容玄,我们曾在这里一块喝过酒,你还记得吗?” 这话一出勾起了容玄的回忆,让他有点乱。 其实如果注定要决裂,过往的一切都得彻底斩个干净,才不至于在战场上束手束脚。 其实叶天阳记得清清楚楚,自从寰宇峰成了五大主峰之一,师父不知道和谢宇策一起喝过多少次酒。后来他和谢族走得更近,这才变成他喝醉,师父来背他回去。 其实叶天阳酒量不错,真正喝到醉得不省人事,其实一次也没有。 谢宇策一向理智,几乎从不感情用事,说这话多半别有用心。 想到这里,容玄道:“不记得了。” 谢宇策心脏抽搐了下,整个被打醒,有种想要嘶吼的冲动,他厉声道:“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容玄你就该永远消失!” 这话就说得过了,容玄刚要开口,谢宇策冷冷道:“滚。” 叶天阳听不惯他的口气,温声道:“真不该听你废话这么久,你说的这话换个名字,就是我想对你说的。” 再留下去估计走不了了,容玄总觉得谢宇策是在拖延时间,他拽着叶天阳就要离开。 谢宇策看着两人的背影,只觉扎眼得不行,他拍了拍手,面无表情道:“来人,杀了他们。” 虚空荡出波澜,有黑袍老者现身,堵住四方八面。 圣法破空,瞬间将两人笼罩,杀机陡现。 叶天阳下意识侧身挡在容玄面前,天劫绕体,挡住暗杀而来的。 容玄抬手捏印,银光刺眼,巨大的银翼圣鸟护卫腾空,翅膀割开地面,杀向东面的两位黑袍圣人,可怖劲风席卷开来,尘土飞扬。 锵地一声,火花四溅。 …… 半个时辰后,五百里开外。 容玄抱着叶天阳冲出空间狭缝,他身上焦黑的玄黑道袍被鲜血溅透,大多不是他的血。 混元噬道能吞噬敌人灵力给他补充体内所需,容玄越战越勇,但叶天阳不同,谢宇策身边的暗卫各个修为深不可测,毕竟都是活成精的圣人老者,最次也是圣者巅峰,叶天阳攻击力虽强,但全力进攻下灵力不足,好在有他配合,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重围。 叶天阳受伤虽重但也不至于走不动路,容玄嫌他速度太慢,这才抱着御空疾驶。 叶天阳双手环过容玄的肩,把脸埋进他颈项,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感动得不行。 “师父,以后我会对你负责的。” 容玄脚步一乱,险些从半空中跌了下去,他迅速稳住身形,抓了抓伤患的后脑勺,心里一阵无语。 叶天阳开口说完,猝不及防一口鲜血涌上喉咙,溢出嘴角,滴落在容玄白皙的脖子上,叶天阳埋下头一点点舔干净,如同亲吻般发出轻微的吮吸声。 “别动。”容玄脖子痒,冷声威胁道:“再闹,把你丢下去。” 叶天阳轻笑出声,容玄捏着他的后颈,按到肩上,身法催动到极致,迅速撕裂空间,为了避开谢宇策的眼线,他绕了一大圈才回到上清圣殿。 这时候,鸿老已经在里头等候多时了。 章节目录 仙碑 > 圣殿重地,塔楼顶层。 名震上界的阵鬼,而今上清圣殿最高掌事者鸿老阁主就在这里,五行老祖站在一旁,明显是已经交代过了,气氛有些沉闷。 容玄和叶天阳并肩走进来,里头依旧静得出奇。 容玄停了下来,对着上方那人躬身行礼:“拜见鸿老阁主。” 周围一阵倒吸凉气,头一次看到容玄这么安分,竟然会主动行礼,毕竟不是每一位灵纹师都精通大局观,就算是圣纹师也没那个魄力能捣垮一大古教,这说明容玄的大局观或许不在鸿老之下,按理说这人有足够的底气恃才傲物。 再加上容玄一向特立独行,仗着修为比别人要高,谁也不放在眼里,有人暗叹还好叶圣不在,不然非得气昏头不可,一个丹圣,一个圣纹师,明明一个级别,差别对待有够明显。 实际上老祖及几位峰主守在这里,还是怕容玄放肆过头,会对鸿老阁主下毒手,但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人的反应是这样,刮目相看。 五行老祖稍稍安心,只要有一个人能降得住容玄,对上清仙宗而都是好事,否则容玄无法无天,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隐患太大。 圣殿元老几乎死绝了,再加上当年的刻意隐瞒,所以外界几乎没人知道鸿老离开圣殿的真正原因,要不是这位老者违背圣殿规矩竭力相救,师父或许就没命了。 叶天阳惊愕了一刹便释然了,近百年来,他来这里多次,都没见到鸿老阁主真身,看来关系到上清仙宗的大事,忠心至上的鸿老阁主不会袖手旁观,若以大局为重,鸿老多半会暂时放下恩怨也不一定。 叶天阳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安静地站在容玄身侧,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你不必。”容玄拦住他,这一躬没有鞠下去。 “殿下。”朱宸朝他微微摇头,以叶天阳的身份,确实不用太客气。毕竟从容玄的字里行间来看,叶天阳才是重中之重,整个上清仙宗都将是他夺位的倚仗。 “行了,少来些虚的,你要能把上清仙宗救活,以往恩怨一笔勾销。否则,老朽第一个不放过你!” 鸿老背对着容玄,嗓音平静,既没有出离的愤怒,也没有太久不见的陌生疏离,像极了百多年前,同在圣殿,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破例亲自给某个桀骜不驯的准弟子单独授课时的语气,就事论事,严肃且有耐心。 “上古大教,摧毁不易,复兴更难,如今根基已毁,底蕴消耗一空,你说要重建上清仙宗,是个怎样的重建法?” 鸿卓道:“去东荒开疆拓土,老朽不反对,东荒处于边界,不如中州安全。况且上清圣殿是不可能挪去东荒的,这点你们要记清楚。” “这地方灵气溃散,但毕竟是能让九龙聚首的宝地,这些年来老朽竭力把此地龙脉封入底下,只要再布下聚灵圣阵,假以时日一样能恢复到昔日级别,老朽认为,暂时去东荒发展,以后还是得回来,否则上清圣殿会守不住。” 众人不禁动容,说得很有道理,而今异界来袭,中州处在上界中央区域内,就算边界出事,处在中州也有足够的时间想办法应对。但最大的好消息却是此地灵气还能恢复。 “谁说一大古教就只能坐拥一处。”容玄已经没了退路,谢宇策随时都有可能把他的秘密抖出去,一旦沦为众矢之的,但凡和他沾边的人或势力,估计都逃不掉。只有奉上最实际的利益,唯有联手衰亡的上清仙宗才能有一线生机。 “到时候东荒一战去了就知道,东荒也不一定全在天族真仙的掌控下,天族真仙和谷族真仙不一样,他什么时候走了,又有谁知道。附属小山门关键时候起不到作用,不如建立附属仙宗,这是以后的事,暂且不作他想。” 这么大胆的话倒是让在场不少人大开眼界,经由容玄之口,听起来没那么不着边际。 “你说清楚,关键是新弟子从哪里来!”五行老祖插话,他们很迫切地想知道具体如何行动。 东荒的确是安稳的好去处,但招揽弟子怎么招,难不成要和天族真仙或者屠神族抢人么。 “大衍神朝。”容玄道。 众人愕然。 “大衍神朝地大人多,当初大衍神朝带走了上清仙宗一部分强者,现在到了夺回来的时候了。礼尚往来有什么不对。” 胆大啊!毫不理会众人瞪大的眼,容玄看向李劲,继续道:“既然有鸿老在,神级传送阵不在话下,上清仙宗主要势力去东荒大州,迅速扩张主要靠叶天阳。其次是上清圣殿,几乎所有圣殿所属副峰都与我炬赤峰有来往,在大战开始前,我让他们提前撤退,而今有不少应该还能寻回来。” 容玄第一个想到了周笙,这些年被叶天阳带去三大公会的人不在少数。 他方才去原万兽峰绕了一圈,发现大湖还在,只是小了一圈,不知还有没有水族隐在底下。 “能回来的已经回来了,但和以往的圣殿相比,依旧天壤之别。”李劲说到这里,真恨不得将吴胖子碎尸,奈何打不过。 既然圣殿有鸿老和叶圣坐镇,只要有学员愿意入内,崛起并非难事,但要回到当年的巅峰状态,积累的过程不短。 叶天阳抬眸:“不知鸿老有什么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鸿老转过身来,淡淡道:“而且这件事只有容玄帮得上忙。” 周围没了声音,容玄抬眸,安静地听着。 “去三千试炼。”鸿老继续道:“上界三大公会,原本乃是上古十族之三所创,远不是外界这点规模,而三千试炼,则由十族掌控,一直以来是上界最大的盛事,虽以大战为主,但最顶尖的炼丹,炼器,布阵之人都将汇聚到那里进行试炼,赢的人将有大机缘。比如灵纹布阵大比又称天罗奇阵,非大局观极强之辈无法踏足,也是成就圣纹师,不得不渡过的一道坎。” 三千试炼!狴犴叫出声,去去去,必须得去!你听我说…… 巨响在容玄脑海中炸响,容玄扶着头,截断了与狴犴的联系。 你信我,容玄,你信我啊。 狴犴藏身在指环中,几乎要抓狂。 叶皓然也好,容玄也罢,怎么一个比一个难对付,简直糟糕透顶! “只可惜因为一些变故,试炼之路断了数千年,上界的宗师多了,炼药圣师等却还是少之又少,无法突破。”鸿卓转身看向容玄:“而今谷族真仙动用逆天手段拘来试炼之路,通道会在十年后出现在中州,现在你来了,有兴趣的话……” “没兴趣。”容玄一口回绝。 老实说十年一闭眼就过去了,实在短得不能再短,他好奇狴犴为什么情绪起伏如此剧烈。 “你不想成为圣纹师,或是丹圣?”鸿老愕然:“就不问问是什么变故?” “要么是窝里反,要么是异界来袭,封锁了消息。”容玄答得轻描淡写,却也八九不离十。 “试炼之路断了数千年,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原本在里头的那些人被困了数千年,您是让我进去救人么。”容玄道:“可我没兴趣救人。” 三千试炼中出来的宗师哪怕有一两个坐镇,都能让低阶小炼药师等蜂拥而至,彼时的上清圣殿定不可同日而语。 但容玄对上古十族很警惕,办法听着虽好,但容玄感觉没那么简单,他对危险一向很敏感,这次也不例外。 能说出这话,可见相当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是去救人出来,很不简单。 “你跟我来,给你看个东西,或许你就有兴趣了。”鸿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示意其他人退下,让容玄跟上。 鸿老打开门户,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圣殿禁忌领域。里头封住的老祖已经弄出去让叶擎苍救治,而今这里空空如也,唯独有逆天神则隐现。 这是容玄第二次来到这地方,上次昏迷着被带进来,几乎毫无印象,亲眼看心道惊奇。 入目光影交织,神纹遍布,里头空间不小,极其稳固,法则仿佛和外界不同,圣师境的神识竟无法探出去三丈远,这简直神奇。 “宗主当年去过那里。”鸿老带着容玄左转右转,第一句话容玄听了没什么想法,谁知接下来的就让他浑身一震。 鸿老道:“宗主当年从试炼之地破壁而出,带出来一件东西,吃了不少苦头。之后他性情大变,四处讨伐征战抢夺圣法,做了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我看了以后才知道兴许和那东西有关。” 鸿卓复杂地轻叹,带了几分追忆。 什么东西!莫非是涅槃圣法? 容玄仿佛被闪电击中了般,蓦然睁开眼,他竭力让呼吸平稳,对鸿老道:“去看看,那东西在哪。还请鸿老带路。” “到了。” 鸿老停下,他猛地一挥手,眼前焕然一新。 一道石碑,悬于地面上方,却像扎根在虚空中,承载了岁月痕迹,透着亘古沧桑之韵,古朴而大气。 尖端缺了一角,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一般,鬼斧神工却仿佛浑然天成,其上刻着一个古字,远比法旨所见更加震撼。 “仙碑!”饶是容玄,也不禁大惊失色。 竟然是一角仙碑! 仙碑被藏在禁忌领域,这是上清宗主的东西?容玄简直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上清宗主祭出此物抵挡,搞不好能挡得住真仙一击。 为什么没有拿出去,是来不及?那为什么要让此等至宝在这地方积灰。 与此同时,容玄体内血液仿佛被引爆了,翻江倒海般不得安宁,混元噬道剧烈运转,吞噬灵力暴动,能与仙碑上寥寥无几的几道纹路形成共鸣!要不是禁忌领域内空间稳固,波动冲出体表,定能被看出倪端。 有混元噬道的气息!这仙碑只是斩下的一小角,可以想象整块另外的地方刻着什么,会不会是混元噬道下卷? 容玄绷紧的脸看不出端倪,但内心已经极度波动。 中卷只能修炼到圣师境,而要突破圣王境及以上都必须有下卷功法!否则吞噬灵力无法再进一步。 容玄就任总舵主的这些年间一直在暗中搜寻混元噬道下卷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没想到线索竟会在这里!如果叶天阳不争位,如果他不回到这里,不与鸿老来往,或许就永远与此物失之交臂了。 “鸿老,这东西真的是从试炼之地带出来的?”容玄的声音听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我没去过试炼之地,具体情况如何不清楚,但是敢肯定这就是从那地方传出去的,你看石碑上的花纹有点像‘涅槃’二字的简写。” “这道仙碑,能给我么?”容玄突然说。 “能看出是什么字么?”鸿老立刻问,其实留在这里也无用,但带出去或许…… 其上那个古字,容玄看得双目刺痛,神魂不稳,他竭力辨认,缺掉的一角让最上面那字显得模糊不清,容玄眼里红血丝蔓延:“……是‘谷’?” 又有点不像,仿佛被截去一截,并不完整。 鸿老笑了声,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老朽倒觉得不像,谁又说的准呢。总之,仙碑不能带出去,给人看了,会有杀身之祸。” “如果我要带进试炼之地呢。”容玄反问道。 鸿老一怔。 “既然要去救人,总得给我个保命之物吧,我看这东西就挺好。”容玄随手指着仙碑,一本正经地对鸿老道。 容玄已经下定决心了,鸿老露出欣慰的笑来。 。去,当然得去! 只要有一丁点可能拿到混元噬道下卷,容玄绝不可能放过,更何况是这么明显的吞噬波动,再加‘涅槃’二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很可能涅槃圣法也在那里! 再加上上清仙宗建立之初,刻不容缓,就算容玄不想救人,到时候看看情况吧。 试炼之地而已,就算有敌人在,那也算不上龙潭虎穴,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圣师,还有灵身主身分开行动,并不影响留在屠神族的破衍,再者,也恰好破衍这身份要被禁足百年……虽然他不怎么想被禁足。 章节目录 如影随形 >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鸿老侧身再问。 其实鸿老说得很含糊,既然是猜测,真假难辨,目前只能证明这块仙碑能与混元噬道共鸣,且和三千试炼之地有关,具体从哪得来,只有去了以后才知道。 容玄磨灭上清宗主残魂时,为了不分心,直接截断了意识交流,没有与之沟通,但也没必要后悔,对方是否坦白是一回事,自己会不会信又是另一回事,危机关头一旦动了恻隐之心,谁生谁死还不一定。 若是上清宗主顶着他的肉身,出了传承之地,那才是大灾难,想想就毛骨悚然。 容玄没说话,就当默认了,他俯身就要去取仙碑。 鸿老赶忙拦住他,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此物在带进试炼之地前,必须放在禁忌领域!绝不能外传,不然会有杀生之祸!” 容玄这才觉得奇怪,写着谷字的仙碑,为何不能外传,难不成会被谷族真仙讨回去不成,还是说当年谷族的造化,被上清宗主虎口夺食,至今还没被揪出来? 不对,如果消息没走漏,不朽圣皇又是怎么知道的。 容玄百思不得其解。 “三千试炼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据传是上古十族掌管,拥有真仙血脉的后裔不在少数,这十年间你留在这里好好专研布阵之术,到时候能带多少位古宗师回来,就看你的本事了。这东西留下也是积灰,十年后再给你也不迟。” 鸿老让他出去处理好东荒之行的有关事宜,之后一门心思专研布阵,直到现在,鸿老还是很不认同他好好的布阵天赋不用,非要跟着道修上战场亲自杀敌,这次容玄回来,估计是不打算放人了。 容玄出了禁忌领域,耳边还回响着鸿老说的话,他转念一想,何必问上清宗主!他身边就带着一位上古百事通。 “狴犴,三千试炼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又和容族有关?” “现在知道来问我了,早干嘛去了。” 狴犴带着复杂的情绪,低声道:“奇怪,不是被封了么,路断了那么些年,试炼之门怎么会突然又开启了,谷族真仙不怕秘密暴露,不打算铲除最后一条漏网之鱼了么,还是三千试炼出了乱子。” “你在说什么?”容玄没听清。 “你暂时不知道为好,以免心乱,这老东西的话别全信,谁知道他是不是有意试探。告诉你,如今的上界没一个好东西,包括你那徒弟,明显也是另有所图。” 狴犴怅然若失,不知想到了什么,对容玄多了几分近乎彻底妥协的亲近:“别我说的话不爱听,容族是我唯一还活着的理由,你那徒弟逼得你不得不牺牲色相,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隐藏你的血脉波动,他洞悉了你的秘密却不放手,算不算是另类的威胁?” “看在他有用的份上,暂且留着他。可你千万长点心,别让任何人、任何事阻碍你成仙的路,否则再一意孤行下去,连我也保不住你,容族……就要完了。” “没用还尽添乱,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教。” 一开始容玄听得刺耳,本想斩断联系,可这古兽难得悲观,一副认定他受了委屈,替他抱不平的口气,让容玄莫名其妙。 但有句话说到了点上。 别让任何人、任何事阻碍你成仙的路。 重活一世,容玄再清醒不过,虽然中途出了叶天阳这个变故,但他所有谋划与布局连成一线,始终坚定不移地指向最迫切的那个点,从未动摇过分毫。 要想翻身,唯有超脱。 圣殿禁忌空间内时间与外界有差异,容玄出去已经是第三天。 外头一片吵杂,殿外被不少人守着,或聚在一起,或走来走去,各个焦虑不堪,吵得不行。 “谢族怎么会突然进攻扶双城,就算是麾下最强盛的大城,也挡不住谢族举三城之力来袭啊!” “大阙城已经被攻破了,剩下四座城又接连被其他姬皇族盯上,而今谢族强插一脚,单靠大城势力肯定受不住,除非加上神针,带着翼鸟护卫前去!”有圣人抬头,视线从神针体表移开,盯着上方盘旋的翼鸟护卫,狠狠跺脚转头道:“殿下,趁着东荒之行时机没到,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守城吧,再不回去,恐怕难保。” 朱宸按捺住急躁,皱眉道:“慌也没用,该怎么办?要动用神针,那也得容玄出来才行。” 天降噩耗,祸不单行,无怪众人慌张,他们原以为是秘密迁出,却没想到谢族竟会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现在死一个人都是损失。 恰好容玄进了圣殿数日不出,没有绝对的实力碾压,实在不好还击。 叶天阳知道谢宇策攻城的原因,几天前见过面,谢宇策不难发现他抵着众圣人来了这里,既然已经决裂,谢宇策趁机对他的城池下手,才是聪明的决断。他只说让人稍安勿躁,底下的人实在摸不准为何殿下这么沉得住气。 谁不知道谢族和殿下是死对头,辛苦打下的大城,就这样轻易被谢族夺,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出什么事了。”容玄皱眉停了下来。 底下有片刻寂静,纷纷抬头上望。 “老大!”雷火心头一喜,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老大没事就好,还不是谢宇策……” 雷火絮絮叨叨,把事情经过说了遍,主要还是叶天阳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这才没让所有人前去施救,只是让吴大仁和凰雀一同前往扶双城,现在估计正与谢族僵持着。 其实容玄出来的时候大致已经清楚了,想不到谢宇策动作这么快,不过叶天阳的所作所为多此一举。 “师父。”叶天阳停下话头,笑着迎了上去,那张妖孽的脸迎着光有些扎眼。 容玄朝徒弟微微点头,无视他伸过来的手,径直停在五级台阶上,望向下方上清仙宗聚众的峰主及高层。 “既然要移往东荒,就是要让所有信得过的弟子全部过去,大衍神朝领地内你们麾下那四座城不用管了,谢宇策要抢,让给他也无妨,不过临走前记得稍作抵抗,别被看出不对劲。” 这话一出,叶天阳顿了片刻。 “但让所有人全部迁往东荒,会不会太孤注一掷了。”就连沈玥也很不放心,他看向五行老祖:“虽然谈妥了,但屠神族总舵主不是一般人,东荒大州之行很可能会有危险,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说屠神族,若是天族真仙不对付,东荒其他已经归顺了的势力奋起抵御外来人,也不是几天就安稳得了。就得劳烦道尊了。” 既然已经联手,五行老祖很爽快:“放心,老夫义不容辞。” “翼鸟护卫分派下去,剩下的事由你们来断。” 容玄对此没有别的话,他示范了下翼鸟的认主方式,便全权交给唐月等原万兽峰之人,反正有过经验,不用他细说。 朱宸问道:“容玄,你要一起去东荒么?” “不去,我留在圣殿,专研阵法。” 容玄转身往回走,神情凝重。 修为越往高处走,越觉得束手束脚,他这副主身没有隐藏血脉,不适合在外走动,特别是东荒有真仙在,容玄只能伏蛰,他得在十年内主灵身通通达到圣师巅峰,才有把握在拿到混元噬道下卷后,两身合一的瞬间寻到渡劫契机,一举突破圣王境! 但仅仅是闭关,要想在十年内让主灵身全部突破至圣师巅峰,简直痴人说梦。 除非依靠混元噬道,吞噬敌人灵力引为己用,能快速进阶且根基巩固,没有什么比杀敌夺灵力更加简单直接,但如果灵身被禁足,那就真没指望了。容玄得想办法不被禁足。 接下来东荒之行是他唯一的机会,至关重要。 况且上清仙宗能否重建,就看这一战能不能打得漂亮,打出名气,重建威望。 到时候破衍亲自上阵,他会有分寸,只要离尧别从中作梗,风险没有沈玥所想的那么大,不过以后得一门心思修炼,战场是最好的去处,怎么能避免惩罚,却是难题。 难不成要借谢宇策之手? 既然叶天阳在屠神族的时候反口回击说是谢宇策陷害,干脆顺势而下,被抓一次…… “师父在想些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叶天阳的声音,容玄顿了一刹,冷冷道:“你跟来所为何事。” 叶天阳好似没看出对方语气的不耐:“师父同意要去三千试炼了么,非去不可?” 容玄沉默着点了点头。 叶天阳担心道:“听说会有危险,师父还是别去了,我来想办法。” 叶天阳和三大公会相熟,虽然撬墙角不怎么光彩。只是不想触怒高层,就得借谷圣子的名头,这点他得多想想。 “道听途说而已。”容玄轻描淡写道:“到时候去的不止我一个,我需要宗师陪同,掩人耳目。” “师父放心,这事我会去办。” 叶天阳心情难以平复,三千试炼危险重重,亲自前去救人回来,兴复圣殿,师父真是为了重建上清仙宗,甚至逼着自己做原本不愿意且不屑做的事,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竭尽全力拼一次。 叶天阳看着容玄怔怔出神,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当上大衍神帝的师父,高高在上,让人敬畏,永远可望而不可即。 见他眸光专注,容玄神色如常,两人一路走到容玄曾经在圣殿星阁的雅居,叶天阳神情恍惚了一刹,便回过神来笑了笑,并没有一丝一毫出格的举动。 容玄道:“没事了,你走吧,东荒一行要紧。就算有我在,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你回去多做准备,别在这儿耽误时间。” 叶天阳很顺从地点了点头,替他推开门,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我会尽快让吴大仁和凰雀赶回来,其实一开始就觉得城池没必要守护,只是不能对外多做解释。现在两大助力战了这么久,不敌而退,不会遭人怀疑。” 关键时候还是能以大局为重,容玄满意地嗯了一声。 主身比灵身要冷淡许多,算起来差点把他打死的好像就是主身,叶天阳安静地关上门,不禁打了个哆嗦。 才刚才那点功夫,他背心已经凉透了。 但想到是主身与谢宇策决裂,师父一路护他回来,叶天阳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来日方长,叶天阳弯起唇角。 很快又能见到破衍了。 章节目录 别开生面的一战 > 叶天阳带着小部分死忠秘密回到上清仙宗,没多久便无声无息地离开,除了被吊打的渡云教知道,其他大教被袭击得莫名其妙,还以为来了高人,等反应过来,以上清仙宗为中心,方圆千里范围内无法感知。 “邪门了,上清仙宗残余势力又死灰复燃了么。” 通天神针散着浓浓死气,有圣殿底蕴支撑,门童傀儡被召唤出来,镇守外围,如仙谷遗迹般的景象让人毛骨悚然,威势重新浮出水面,隐隐约约有当年中州霸主级古教的影子。 但这事还没来得及传进大衍神朝地域范围,就被更加轰动的消息掩盖。 叶天阳麾下所有大城全数沦陷,竟联合了不知从哪来的强大帮手联手进攻东荒,正在和镇守东荒的屠神族决一死战! “走走!去看看!”外头引起轰动,就算不能在东荒放肆,也规定说不能踏足东荒领地,趁乱正好进去观战。 “不夺城是打算退出帝位继承人之争么。”有不少人困惑不解。 “不懂就别乱说!估计恰恰相反。” 毕竟如果打算退出,哪怕没了城池,直接回神朝皇城,以叶天阳的身份足以一世安稳无忧,用不着远赴东荒,险中求存。 时刻关注帝位之争却暂时处于中立的大衍神朝强者呼吸不稳:“还以为自从破衍攻破大阙城,叶殿下被虏获一次之后,麾下势力就一蹶不振了,没想到竟然选中东荒这一盲区,这里简直是最佳的安稳之地!” “这还不懂?天族真仙目空一切,顶多只偏袒族人,唯独叶天阳符合要求!而且一旦他进了东荒,其他帝位继承人全都拿他束手无策,既能远离纷争,又能稳步发展,没有哪里比东荒更好,可是有谁能想到!” 其他姬皇族麾下的强者眼红心跳,当初迫于天族真仙威压,大衍神朝之人丢盔弃甲,狼狈逃出东荒,谁能想到,还能再回来。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进攻! 急着赶往东荒的各大势力强者心里发悚。 凭叶天阳四五座城的实力就敢硬撼东荒屠神族,至于强大帮手,莫非是隐藏手段? 究竟是深藏不露,另有所谋,还是仅仅是报复……通通只有去了才知道。 此刻,东荒大州沦为庞大的战场。 数之不尽的强者远道而来,古禽惊鸣,尽数被轰隆巨响取代。炙热的火光迎面扑来,能看到无数强者在虚空中激战,战况惨烈,攻击不长眼般掉落到各个地方,东荒内几乎没有一处能安然落脚。 大战中,有大半目光被徒手演化五色华光的白袍老道吸引。 老道实力强悍难以匹敌,待对方撤去灵力,总算看清所谓帮手的真容。 赶来观战的强者瞠目结舌:“是上清仙宗!” 那位老者正是道尊!上清仙宗五行老祖,罕见的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法则于一身的老圣,圣王巅峰,几乎同阶无敌,如果不是五种法则同修难度太大,估计早就已经突破圣皇了。 这人活着,上清仙宗就还未亡! 上清仙宗,东荒,叶天阳……诡异地连成一线,犹如当头棒喝,一种难以喻的荒诞之感油然而生,令人震撼。 如果能有一大古教为倚仗,还需要夺什么大城,整个大衍神朝也就比得上全盛时期的上清仙宗而已! 全盛时期的上清仙宗自然不会把区区一个帝位继承人放在眼里,没落之后一心为了重建,叶天阳这时候雪中送炭,与上清仙宗残余势力联手,一旦成功,定能得到上清仙宗的鼎力支持。 “如果是为了争位,突然与上清仙宗联手,直接进攻东荒,不像是叶天阳的行事作风。”虚空中有人骤然癫狂,倒吸凉气道:“难不成是……是容玄!?” 观战之人挡住时不时袭来的杀伐,心里彻底凌乱,如果真是容玄,摧毁上清仙宗有这么个理由在,那究竟是怎样的大局观。 叶天阳在神朝滚打这么些年,不像是自寻死路之人,他会这么做,多半是打算争了。 这人置身大衍神朝这个墨潭还能独善其身,甘愿被谷圣子利用,一直以来拒绝了多少追随者! 若是东荒之战能胜,叶天阳一旦开始争位,许多举棋不定还没决定好跟谁的强大圣人,估计就有考量了。 人群之上有个方位寂静非常,气氛无比压抑。 “肯定是容玄,毁了上清仙宗,作为徒弟夺位的倚仗,一眼就选中了东荒这块地方,这种魄力除了容玄没别人了。”谢宇策脸色难看至极,平静得让人胆寒。 这是你逼我的,是你在逼我! “殿下,没找到容玄,他好像没来。” 三大峰主齐出,圣师境以上强者足有近三十位,圣王则以道尊为首,当初叶天阳带离上清仙宗的万兽峰弟子,而今再度聚首,战势惊人,直至现在竟然与屠神族战得不相上下。 突然,翼鸟从旁经过,银翼神纹的巨鸟铺天盖地,翅膀如利刃割开虚空,划破地面,一排排巨木无声倒下,切口平整。 这是万兽峰当年的护山级法器,近百年没见施展,而今总算拿出来,就连翼鸟护卫的实力空前绝后。 “现在镇守此地的可是屠神族,就算天族真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掌管东荒的屠神族也不一定会善罢甘休,估计没那么简单。就算有翼鸟护卫在,这里可是屠神族的主场,没那么容易对付。” 地面起伏不稳,破空声振聋发聩,闪电劈开苍穹,毁天灭地般的灭世之景,远远望去让人神魂不稳。站在东荒外都不得安宁,更何况是内围,只怕是更加激烈。 想探进去观战的要么死在里面,要么全被逼退出来,来人议论纷纷,不少人为叶天阳捏了把汗。 而里头的真实情况,足以让人大跌眼镜。 “还有两个时辰结束。”战场中不知有谁说了一声,神念传遍敌友双方。 “注意一对一,多对一也行,场面弄大一点,越壮观越好,外面那帮人可不好糊弄。” “有人进来就往死里打,别被人发现我们有勾结。”吴胖子说了句,接着哎哟一声,怒了:“你往我这儿丢做什么,砸外面!” “谁跟你勾结!屠神族和大衍神朝势不两立,敢进攻此地,就让你有来无回!”谭陵爆发全部灵力,手持铜镜防御己身,在刀光火海中穿行,他猛地一拳轰出,接着大叫一声,可怖劲风从吴大仁耳边没过。 “大陆出了事,一直是屠神族暗地解决,所以才会深得人心,哪像大衍神朝挑起内乱,只会极力扩大领土,强权之下怨声载道,迟早被倾覆。” “装模做样,说得好听。做好事了不起,我们要是和你们抢着杀异兽,哪有你们人心所向的机会。”吴大仁配合地往旁边倒,顺便将暗中隐藏着的他教之人斩成两半,顺便勾走魂魄。 屠神族与大衍神朝名义上在互殴,波及范围之广,令附近其他宗派苦不堪。 待不下去了!归顺了天族真仙还不得安宁。会落到东荒的势力本就实力不强,更挨不住屠神族和大衍神朝以及上清仙宗三大巨头攻击,纷纷带着宗内势力往外逃,令赶来观战的强者目瞪口呆。 “对不住了离大哥。”叶天阳催动净灵水雾驱散死气,带着歉意对离尧等人道:“等大战一结束,我就放你走。” “你给我松开!”离尧被龙筋索捆了个结实,脸色古怪至极,他一来就被至少五位圣人盯上了,完全抽不开身,现在又被破法器困住,动弹不得,简直憋屈。 “闭嘴吧你,还不是怕你捣乱。乖乖蹲着看好戏有什么不好,”吴大仁浑身死气环绕,裂开嘴道:“再多嘴,小心大爷抽了你的魂。” “破衍!”离尧冲着下方某处,大吼一声:“你就冷眼旁观,什么事也不管么?你来有何用。” 容玄背靠着树干,仅是在留意天族真仙所在的穹顶,也就是之前渡劫神莲出现的地方稍稍出神,他被声音惊动,这才不耐烦地转过头:“活该。” 小苍看着离尧,突然说了句:“你最没用。” 离尧气得一口血,差点背过气去。 实在是别开生面的一战,屠神族与上清仙宗之人穿插,个个都在放大招,但没一招砸到对方身上,哪怕站得再近,也定会打偏。 除了有些名声在外的难得一见,两人一对公平大比之外,剩下的无非是在比谁闹出的动静大,谁的波动传得更远,或者谁的身法更精妙。施展的圣法灵决不一定非要攻击力多强,叫声一定要响,气势雄浑,场面惊人。 “刚才那招没见多厉害,再来!”有个屠神族冲着宁枢大吼,说着便丢了个御风术,龙卷风迅速成型,追着宁枢的飓风跑。 宁枢控风手段一绝,双手捏诀,就当是在练法决,无论熟练不熟练全都拿出来使个遍。 飓风相互撞击后融合,而后快速移动,暴掠开来。 有如狂风过境,吹得人仰马翻,若是动真格的必定破坏力惊人。 飓风席卷,铺天盖地的雨水从天而降。 雷火飞身而上,铺天盖地的紫色闪电与水流交织,看着可怖,实际上攻击力几乎没有。 与屠神族提前沟通好,东荒之战毫不费力,其一就是忽悠前来观战的人。 屠神族并不想和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多做来往,原本属于屠神族的领地,没道理白送,但做个样子也省得无谓的伤亡,最主要的还是沉寂扩大版图,将附近的隐患驱逐出境。 容玄对这一战很是无语,三大势力联手,横扫东荒,周围那些势力犹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他的混元噬道都没法动用,修为更没增长的可能,但这一趟是他最后的机会,总舵主之位暂时还在,回去了就没了。 容玄琢磨着怎么能逃过禁足的惩罚,接到他的传讯已逾多日,谢宇策应该已经来了,此战结束前后想个办法见上一面,不得不借助谢宇策之手,至少十年内不回屠神族。这一点叶天阳不配合也得配合。 毕竟都已经决裂了,以后这人若是知道破衍和容玄是同一个人,或许愤怒突破天际,对他恨之入骨,但容玄管不了那么多了。 “破衍,可敢与我一战!”叶天阳觊觎已久,突然长剑一挥,直指容玄。 屠神族变了脸色,全都看向容玄。 心道,主动招惹主上还真是难得,之前被揍了打算讨回来么。不过叶殿下心眼太实,众目睽睽之下圣者对战圣师,只有找打的份吧,不得不说有气魄。 “破衍,你不会是怕了吧,别怂!”有人喊道。 容玄不知道叶天阳又想干什么,身为总舵主,他总不能对挑衅熟视无睹。 不等容玄回话,叶天阳催动灵决瞬息上前。 “找死。” 容玄一跃而出。 章节目录 不正经 > 叶天阳站在一处瀑布边,缓缓降下,刹那间水流漫天,白雾氤氲,冰晶如暗器般四射,风华绝代令一众属下眼前一亮,越发热血沸腾——屠神族总舵主何许人也,对方不出手就不错了,谁敢主动招惹,请战请到破衍头上,也唯有他们殿下了。 外头观战之人胆战心惊:“叶殿下真是胆大包天,区区圣者境修为,竟然亲自挑战破衍,算定了东荒领地,外人不敢对天族真仙下狠手么。” 谢宇策瞳孔微缩,低声道:“不自量力。” 叶天阳正儿八经地邀战,战势滔天,身法催动到极致,转瞬袭至近前,五指如勾直袭容玄胸膛。 容玄一愣,小时候教训过之后,他几乎再没和徒弟对过招,叶天阳实力不俗,但越阶对战圣师,只能说胆识不错,真要和他较量,现在不是时候。 撑开防御,提了个七成的力道,挡住第一道攻击。 这道灵身渡劫成功,肉身无双,叶天阳徒手进攻,还真不够看,容玄最多半刻钟就能轻易卸了对方手臂把人丢出去,但又不能当着这货手下的面太拂他面子。 “我太兴奋了。”叶天阳还未尽兴,两方对立的情况下,和谁闹着玩也不如师父。 “够了,别乱来。”容玄瞬间转过一个刁钻的角度,瞅准缝隙一掌劈向他的肩膀,另一手直袭腹部,打算再一个照面错身,立即结束战斗。 “给我适可而止!你是什么身份!想当大衍神帝,必须时刻注意分寸,没有绝对的把握就别轻易出手,你得顾虑属下的看法,注意点形象。”容玄严肃道:“冲动、暴怒、慌乱以及过度的恐惧,都能毁了你。” 分明可以挡住的招式,叶天阳没有阻挡,任由容玄一拳命中,七成力道堪堪破了防御,却不至于受伤。 他有些亢奋地抓着容玄手腕猛地近身,反而整个人撞到容玄身上,几乎是挨上的一瞬间,兴奋达到顶峰,叶天阳凑到容玄颈边重重呼吸。 下边缓缓抬头,抵住容玄腿部。 “你疯了!”容玄浑身一僵,气得眼前发黑,脑中第一反应竟然是这货的形象没了,他瞬间催动灵决,周遭灵气蒸腾,吞噬黑球波动剧烈,吞噬了光耀,挡住了神识探知。 几乎是同时,叶天阳催动灵决,水灵越体而出,与雷电交织,轰然爆炸开来,可怖神威席卷四方,黑球之外,法光刺眼将两人笼罩在内。 叶天阳倾身吻住容玄的唇,一手揽住容玄的后腰按向自己下边身体,挨紧了蹭着他的……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此地波动之大,让周遭之人睁不开眼。 上清仙宗之人暗自惊叹,区区圣者境,竟然能逼得破衍不得不动用大招来对付,简直前所未见。 一直以来紧张的心态得以放松,所有人肆无忌惮地闹腾,原本互相看不顺眼的屠神族和叶天阳等人,打来打去也熟悉了,有了点忽略不计的交情,这在容玄意料之外。 地下光华滔天,白光刺眼,净灵水雾弥漫,并没有注意到下方假装大战的两人,当然也有准备惹事的。 离尧眼神示意,刻意引导屠神族摧毁坏四方,地面满目狼藉,原先满是宫殿庙宇雕塑及森林草地,转眼被毁得乱七八糟。 本来是准备让出去的地盘,离尧不介意让人把这地方重新‘修整’一番。 真真假假最好不过,只要没太过分,天焕等人都由着他来,只当没看见。 山崩地裂,巨山被削掉一半尽数崩塌,尘土漫天,挡住了视线。 “都这样了,天族真仙不管么。” 赶来的无上强者看得脸色发白,上清仙宗与叶天阳联手后实力之强让人胆寒,连屠神族也拦不住,看来东荒毁过一通后真会变成上清仙宗的地盘么,日后的上清仙宗或许会成为叶天阳的倚仗。 帝位之争波及到这里,天族真仙难道真不管么,还是说暂时不管,像之前一样,等此地建立起来了再夺造化? “管什么管,根本是默许了坐看好戏!谁让攻守双方均有天族。天族真仙从来只对族人上心,空间没塌到他住的地方就能事不关己了呗。” 不少人被声音吸引,上界数百万年没出过真仙,而今甚至连突破圣皇都难,再惊才绝艳之人也卡在圣王这道坎上,直至永寂。 越往高处走,越能感觉到前路渺茫,对真仙虚无缥缈之境的敬畏和神往,不准许他们用半点不敬的口吻去评论只片语,而说话的这人似乎没有多少顾虑,多半是古教弟子,年纪不大。 “别忘了天族真仙是什么人,当年狂傲不羁,桀骜难驯到一定境界,什么时候守过规矩,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上界乱成什么样,通通与他无关。” 说这话的是位年轻人,见无数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顿时只觉脸发烫,越发停不住嘴:“你们难道不知道天一大人当年当年说过什么话?” 什么话?更多人好奇地看过来。 上界事关真仙的秘辛甚少,关于十族真仙的记载同样少之又少,唯有古教或古老的大族记载一星半点,圣者境以下几乎对此一无所知。 但一些禁区带出的残损古器都有逆天神威,而今哪怕是圣器师也难以炼出那种水平,禁区残存至今的古阵,就连圣人稍有不慎都能殒命,种种迹象表明上古曾极尽辉煌到何种程度,而今的人根本想象不出。 仿佛过往被斩断了般,历史出现了断层,越是寻觅越是一头雾水。 根都断了,极尽辉煌到再难生长,只能步步走向枯竭。 有圣王按捺不住:“小子,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说……” 轰! 一道无形白光自穹顶降下,正中那人脑门,转眼光华散尽,连血雾都被蒸干。 真仙一击!隔空斩杀年轻圣者。 果然在东荒领地不能乱说话,全都能被真仙洞悉。 在场众人背脊发麻,面无血色,实在不知道哪句话触了真仙的眉头:“年、年轻人说话口无遮拦,胡乱说真仙名讳,与我等无关,还望真仙息怒,我等立刻就走!” 最后还是惊动了真仙,东荒内假战的众人也吓得不轻。 外头愈渐平静了,里头戏也演足,屠神族准备撤退,而五行老祖等人则慢慢停下来开始收拾残局。 东荒战场,容玄开口问:“天族真仙当年到底说了什么话?” 屠神族摇了摇头,天族真仙当年说过的话,当然只能问天族。 天焕咳了下,低声道:“确实不是什么秘密,不过那都是以前了,我族真仙好像不太乐意再听。” 当年,天族真仙最风光的时候,群雄跪拜。 “我的追求一点也不高。” 天一坐上最高神座,拎着酒杯,狂放至极:“娶最美的人,让上界最尊贵的存在为我端茶递水。” …… 万兽峰之人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爱美人不敬尊主,如此蔑视至强者,这真叫黑历史。 “不过敢说这种话,绝不是一般人。”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多得是推崇之人。 “心声啊!天族真仙简直吾辈楷模!” 难怪到现在那么多人效仿天一,千万年过去了,天一还算有名,不像其他几族,比如离族祖先连名讳都不存于世,说起来连离尧都尴尬。 “没想到天族真仙当年也这么不正经。”容玄神情古怪地瞄了叶天阳一眼,都是一族人。 狴犴嗤之以鼻,小声说了些什么,又很快沉寂了,无非是让他别在此地久留,但凡真仙都不要招惹,谁知道体内那点隐藏的血脉能管多久。这古魂一向唱反调,容玄懒得理它。 一战之后,叶天阳并未重伤,他舔舔唇,有些意犹未尽,回去被主身抽顿鞭子也值了。 此刻留意到容玄的视线,叶天阳立刻回以微笑,见容玄冷冷移开,他也不恼。 真恨不得让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但是得忍。 这么多年相处,叶天阳看明白了,自己越是正经,师父就能比他更正经,说他乱来,看来师父还是没习惯。 转念一想,破衍等会要去见谢宇策,叶天阳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又一点点收敛,彻底恢复如常。 也不一定非得去见谢宇策…… 此事尘埃落定,犹如一道曙光,崛起有望。容玄果然说得出做得到,与叶殿下联手的确打进东荒的确是最好的路,谁能想到叶天阳竟然能说服屠神族主动退让,本事逆天,不可小觑。 以五行老祖为首,上清仙宗残余全众情绪难平,血洗了百年来被称小宗的耻辱,再次回到这地方,不必畏惧真仙。 凰雀和雷火斗来斗去,还不够尽兴,不过接下来不愁没大事可做。 屠神族即将会通过传送阵离开,之后只要封了传送阵,东荒大州将会成为上清仙宗崛起的地方,没有后顾之忧,甚至用不着多做休养,就能开始行动,广纳弟子入宗。 “非我族人,毁了此地,其罪当诛。” 突然,女音悦耳,恍若从天际响起,传遍四方。 “真仙有请,闹得最凶的人上来。” 叶天阳顿了一刹,连忙道:“我……” 该不会说他坏话被听到了吧,要不要这么迅速,堂堂真仙,心眼这么小!?吴大仁不禁腹诽。 空间波动剧烈,五人从天而降,均是当初抢夺渡劫神莲的圣师境以上大能,神情木纳,像是被掏空了神识的傀儡一般,魂力波动惊人,却没有感情。 为首的那人直接道:“谁是屠神族总舵主。” 四下骤然安静了。 章节目录 无所不知 > 屠神族脑弦一紧,在场几乎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容玄、离尧、天焕三人。 破衍当上总舵主人尽皆知,可如今破衍惹了祸,正值受罚期间,后两人暂时接任总舵主之位。 容玄看向离尧被缚的方向,顿时一干人等全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离尧重获自由才刚落地,暗道晦气,一抬头:“都看我做什……” 幸灾乐祸的表情僵在脸上,声音戛然而止。 几乎是容玄眼神变动的刹那,叶天阳就已经反应过来,他暗中屈指,净灵水雾化,顺着呼吸没入离尧口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封住他的口。 “捣毁东荒,漠视真仙威严,就是要取你的命,也没你还口的份。”灰袍老圣带着一众人走向离尧,一招手:“把他带走!” 卑鄙!离尧怒视容玄,既动不了又开不了口,气得眼冒金星,冷汗都掉下来了。 “等等。” 灰袍老道停下,转过头去看向容玄。 离尧没料到喊停的会是容玄,难不成不是他干的? 离尧没多想,趁机催动灵力尽快破开禁锢。 “总舵主被禁足百年,得立刻回屠神族受罚。”容玄继续道:“不知真仙是有什么事要代劳,可否透露一二?” 天焕下意识侧身挡在容玄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 灰袍老道不悦:“能替真仙办事是莫大的光荣,哪那么多废话。就当给他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明白了。”容玄点头,绕过天焕走了出去。 同时,离尧破开禁制,指着容玄叫道:“抓他!总舵主是他!他就是破衍!” 容玄这时候没反对,直接道:“是我。” 叶天阳站了出来:“捣毁东荒我也有责,一起上去。既然触怒真仙,是我等有错在先,所有人在此等候,别轻举妄动。” “殿下!”五行老祖立刻开口制止。 “回去。”容玄冷冷地看了叶天阳一眼,传音道。 “既然没危险,我怕什么。”叶天阳回音,径直吩咐属下:“传我命令,不准闲杂人等进东荒地域。” 包括屠神族在内,全都愣了一刹,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叶天阳这话说的漂亮,外之意不就是如果真仙不松口,就不收拾残局了吗。 果然,灰袍老者一挥手:“不用等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尽快让东荒恢复正常,否则罪加一等。” 说完,他看向叶天阳道:“真仙的确也要见你。两边的首领都是罪魁祸首,谁也逃不过,你们两个,跟我走。” “既然如此,屠神族的各位先回去,代我和元老说一声,就当我换了个地方受罚,他们若是不信,可以来东荒找真仙对峙。”容玄理所当然地和屠神族暂时分道扬镳。 “你要小心。我让小苍和谭陵留下,到时候也和你有个照应。”天焕沉声道。总舵主之位暂缺,天焕不得不回屠神族去,他让小苍和谭陵留下,到时候跟着容玄也好有个照应。 离尧脸色难看之极,说不出话。 容玄在前,叶天阳在后,徐徐上升,还没离开众人视线。 “大爷自愿请罪,自愿请罪。”吴大仁眼珠一转,抢在雷火前边窜了出去,还不忘发号施令的语气冲下面的人喊道:“别轻举妄动,不准外人进东荒!” 朱宸等人无以对。 “你跟来做什么,不怕死?”叶天阳问吴大仁。 “当大爷傻么。”吴大仁哼了一声。 东荒大州被毁得一塌糊涂,天族真仙有动怒的理由,但却很没道理,大战过程中不加制止,结束以后再来追究,目的就很微妙了。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及摧毁东荒罪大恶极,容玄就明白了。 估计杀人灭口谈不上,多半是有事委托找借口罢了,有些事真仙不好出面,屠神族总舵主恰能代劳。 或许刚好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需要禁足。 吴胖子有点忌惮破衍,特意绕到叶天阳外侧,低下头小声嘀咕:“你说天族真仙不会是公报私仇吧,你们倒是无所谓,但破衍不是天族,就因为他说了真仙不爱听的话,所以借故惩罚。” “应该不会吧。”真要惩罚直接成飞灰了,叶天阳笑得有点勉强,他和破衍大战时掩人耳目,真实情景糊弄得了旁人,估计瞒不住真仙法眼,关键是,他叫得那两声师父,该不会被听到了吧。 原先渡劫神莲所在的空谷之上有大山屹立,里里外外别有洞天。 盘山台阶沿路向上,顶端云雾缭绕,不似大衍神朝巍峨高耸的宫殿,有的仅仅是山庄别院,亭台绿水,布局雅致,灵气逼人。 虚空上方,数位大能被门神似的傀儡挡在东荒大山之外,无法靠近半步,他们看不见破衍等人,似乎一直在急切地说着些什么,语不离异界,禁区等。 大衍神朝禁区至今还僵持着,谷圣子抽不开身,而这些人似乎是过来求真仙法旨,容玄等三人听不真切,索性就没再理会。 他们移开视线,很快就被此地灵气吸引,不愧是真仙居处,竟然比往昔上清仙宗天池还要浓郁得多。 偌大的一棵柳树种在道旁,柳枝轻摇,碧绦散着翠绿灵光,让人神魂震荡,双目清明,仿佛能看到道则神纹在隐动。 竟是株圣树! 不止如此,同样品阶但花样不同的圣树还有不少,分居两侧,赏心悦目。 潭水清冽,活水汩汩流淌,碧绿清泉上,神辉滔滔,金纹交织在一起徐徐转动,一朵神莲摇曳生姿,正是引得上界沸腾,圣皇疯抢的渡劫神莲! 地方不大,但花坛,石椅,景观石雕,就连铺路的石板也尽是难得的仙珍神料雕刻、炼制而成,精美无比,随便指甲壳大小一块都能卖出天价,甚至还无市。在这里通通仅供观赏。 暴殄天物!几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饶是容玄和叶天阳见惯了无数至宝,此刻也不禁咋舌,难怪灵气逼人,若能在此地闭关修炼,吞噬了全部灵气,连战场都不用去了,容玄有把握在十年内突破至圣师巅峰。 不过只能想想,毕竟天一亲自远走搬回来的宝物,吞了的后果,只可能是丧命。 吴大仁擦了擦口水,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来了,能看不能拿,活受罪。他极力压制住蠢蠢欲动的爪子,没敢在真仙地盘上放肆。 原以为里头不会有其他人,谁知一行人刚靠近,就听到里头传来动静。 “对!你是堂堂上界真仙,你忘了为什么要救活我,可我还记得。” “北域禁区我是去定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继续找下去……直到我死!” 激烈争吵的声音有点耳熟,全都是一个人在说话,声音忽高忽低,最后沉寂。 紧接着桌椅掀翻,大门开阖的声音,重物落地,正好砸在三人面前。 暮钰似乎没注意到身后站着人,他从地上坐起,低下头一个一个摘下右手上叠着戴的八个戒指,戏谑中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意味:“唉……你早说戒指戴满手太低俗,那我不戴就是了。” 上次屠神族元老团罚他的时候,暮钰不在场,原来是在这里。难以置信。 容玄清空思绪,一抬头,觉出玄奥的波动,明显是大殿宫门开阖的声音,而不远处那间小屋,从头到尾毫无动静。 还真是别出心裁,暮钰是从哪儿被扔出来的? “你是……”叶天阳想起来,就是这位把唐澈带去万兽峰的,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印象深刻,那时此人没自报姓名,但明显不是寻常人。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大来头。 “是你们啊,那我就放心了。”暮钰一身淡青长袍,手持一柄金边折扇,他认出破衍,其貌不扬,无视之,刚站起来整理了衣袍,就冲叶天阳挑了挑眉。 “你认识天族真仙?”容玄皱眉,他想起了当年在小灵界碰上的那位,好像就是提到暮钰的名字,对方的情绪就不对了。 “你和天族真仙什么关系?” 暮钰扭头,冲里头喊道:“亲爱的,有人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五位老圣板着死人脸,见怪不怪,叶天阳弯起眼角浅笑。 这尊真仙和他想的不大一样,堂堂真仙竟然也……容玄绷紧了脸,难怪,都是一族人! 轰! 电击从天而降,暮钰双臂摆到一边,迅速提起一只脚。 闪电击地,威势惊人,地面冒烟。 仙珍神料铺成的地面,竟没被洞穿,多半也没用全力。 “开个玩笑嘛,看吧,他舍不得杀我。”暮钰擦了把冷汗悻悻开口,心道不好惹,而后没再自讨没趣,见几人惊诧的目光,他垮下脸来苦笑一声,摆了摆手:“不过我这条命是他的,倒是没错。算了,不提。” “天族真仙要你们将功补过,你俩过去,你站着。”暮钰起身指了指容玄和叶天阳俩人,带着吴大仁往外走。 “凭什么他们能进,大爷就不行。”吴大仁不悦。 “你这长相……难以描述,啧,刚不是还说了么,天一就喜欢美的。”暮钰眨了眨眼。 “那破衍呢!” “他高。” “可我匀称!”吴大仁不服。 …… 吴大仁一路上骂骂捏捏,看到桌椅上摆放的朱果琼浆,顿时眉开眼笑,来了好,来了好,至少一饱口福,在这地方修炼半日就抵得上外界十天半月了。 顺着暮钰手指的方向,两人进了左侧的木屋。 屋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比起庭院里的布置,倒显得粗制滥造,朴素至极。 纸团丢了一地,桌上叠了好多张鬼画符,似天字又不大像,灯光摇曳,略显幽暗。 容玄刚进去就被角落处的一枚灰色晶玉吸引了注意,又不动声色地移开,就那一瞬间,他的本命灵器剧烈波动。 能让天诛有动静的至少也是罕见仙料。 外头那些神料或许品阶不够,天诛虽有异动,但远没有这般剧烈。 “小心。”容玄侧身挡了叶天阳半边,两人屏息凝神,只觉无形之中有双眼睛盯着这里,让人头皮发麻,每次碰上真仙,狴犴就发悚,早已彻底沉寂。 “少装神弄鬼,出来。” 紧接着一团绿火燃起,愈渐转为白色,与空间融为一体,屋内被封,亮堂了不少。 一道神念从白光中传出。 “你们师徒两演得这出好戏,可真精彩。” 叶天阳只觉这话说的怪异,是说夺下东荒精彩,还是…… 容玄不以为意,隐环并非仙器,他的伪装逃不过真仙法眼,被看穿真身很正常。 “有话快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做。” “爽快。”天一开门见山:“我在外抽不开身,你代我去一趟北域禁区,至少待上十年,之后三千试炼据说要开了,你估计得进去。不过,按照你们的谋划,天阳留在东荒,建立势力为夺位做准备。” 真仙简直无所不知,竟然知道他要去三千试炼? “北域禁区?”听起来有些陌生。容玄想起来,五洲盛会上失控的小灵界,就是被带到了那片禁区,那地方位于上界东南方位,却在东荒大州以北,只是在这里被称北域,距离东荒并不算太远。 容玄记得很清楚,他的灵身就是在那儿苏醒的。 “我推演到再过不久,北域禁区会有异变,虚空裂缝能沟通上界与其他位面,让一些低等贱民,穷凶极恶进来,对上界将会是灭顶之灾。谷族真仙无能,还是得我收拾。” 容玄好奇这人竟然不会袖手旁观,难不成是上门拜访,求法旨的人太多了,忍无可忍才…… 天一理直气壮地道:“我偶尔也是会做点好事的。” 他不由衷地说完,总算换上严肃语气:“这十年你得代我出面,斩尽域外来客,重点是修复空间裂缝,所需至宝我已经准备好,在这间屋子里,你最多可以拿走三种宝物,如果你答应,我便默许上清仙宗在此建宗,捣毁东荒之事也既往不咎。如何?” “成交。”容玄求之不得。不同异兽的晶核不止能让天诛进化,还能让他修为突破。 这估计是动用逆天手段从不同地方拘禁而来,真仙不能打破上界平衡,能帮的毕竟有限,越圣阶神料仙珍举世难寻,三种已经难能可贵。 前往北域的是容玄,叶天阳只能帮忙寻找,照天一这么说,这屋子很多至宝,但看上去尽是普通石头,普通布置,要寻到就只能靠眼缘。 容玄径直走向角落处,拾起那枚灰色晶玉,旁边还有半块。 天一不放心,但他能给的提示有限。 “提醒你,修复空间裂缝最重要是补天仙玉!如果能寻到域外异晶,你可以拿去融合炼制成一柄法器,就能拿它斩域外生灵,无论人还是异兽。如果找不到,过了时间就得另寻他人了。” “先说一声,这间屋子内时间和外界不同,里头一日抵外界十日,少耽误时间,最好在半年内结束,能快则……” 话还没说完,似乎留意到容玄的动作,白光一闪,神念传出带着一抹喜色。 “补天仙玉!竟然还是一块半,这么快就找到了,我果然没看错人。” “炼制法器就不必了。我的法器正好能炼化。”反正已经被认出来了,容玄直接祭出天诛。 漆黑球体将灰色晶玉包裹,无数道肉眼难觅的灰芒疯狂涌出,尽数没入天诛内,与此同时天诛发光,里头神纹自发融入,漆黑球体时而液化时而成型,威压若隐若现,仿佛能与虚空融合。 “嗯?这是……”一道疑惑的神念传出。 “本命法器,才炼成没多久,还没完全成型,它叫天诛。”黑球幻化成长剑,被容玄握在手中。 木屋中一团白光凝聚,旋绕着那颗硕大的黑球转悠,并没有感应到器灵,的确是才炼成没多久的本命法器。白光湮灭,悄然无声。 天一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并没有说话。 容玄全身心投入,催动天诛炼化补天晶玉,时间一点点过去,而叶天阳则帮忙找其他宝物。 “师父,找到了!” 叶天阳注意到桌角一枚琥珀色圆珠,散着渗人的寒芒,是同上界生灵不同的灵力波动,不能徒手触碰,暗道新奇。叶天阳随手抽了三张画了字的纸,裹上圆珠,拾起来送到容玄面前。 高阶异晶! 异晶要炼化也需要时间,容玄拿着纸团,点头道:“事不宜迟,出去吧。” “这就够了?”天一嗓音古怪,三种正好,只是…… “宝物不贪多,可以了。” 屋内一日,外界十日,容玄耽搁不起,之前说话的工夫,再加上炼化补天晶玉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一天半,算起来外面过去半个月。这块异晶出去后再炼化也不迟。 “这里能直通禁区,暮钰应该在等你。你不会的让他教你。” 容玄没说话,他对这个安排很满意,暮钰的身份是屠神族元老,和这人一道,至少不用担心屠神族抓人。 天一的声音:“对了,还有件事。” 容玄皱眉。 “寸步不离,盯紧暮钰。别让他乱来。” …… 容玄和叶天阳出了门,阳光刺眼。 容玄收起天诛,嘴角微微勾起,心情格外愉快,天诛进化之后多了些妙用,本命灵器越强越好,容玄很兴奋,迫不及待想赶紧炼化了异晶,去禁区试试天诛的威力。 一时间差点忘了和谢宇策有约在先,让对方等了他半个月? “就是去了禁区,也别和谢宇策碰头,他没安好心,我怕他对你不敬。”叶天阳扬起脸,看着破衍。 区区圣者境还有闲心来管他的事。 不知为何,容玄咋一眼发觉他有点异样,嘴唇泛白,只是迎着光笑容灿烂,看着并不明显。 “顾好你自己,少管闲事。” 毕竟心情好,看在这货帮他找到了异晶省了时间的份上,容玄临走前,语气还算和善,却没有同意的意思。 从以往看来,叶天阳对谢宇策意见极深,以这货的性子,多半又会磨上半天,甚至不分场合乱来。 “这里灵气浓郁,真仙默许我闭关两日,之后会乖乖回圣殿受罚。到时,等我忙完东荒之事,或许会去北域禁区也不一定。保重啊。” 叶天阳笑着说完,仅是目送容玄离开,一直到容玄消失在台阶下,气息消失无踪,叶天阳晃悠了下却还是站稳了。 界壁一旦出现问题,前往禁区小灵界的各教强者定会越来越多,师父代天族真仙前去,定能被各教尊重,用不着他担心。 不过三千试炼难度太大,得在十年内突破进阶,至少也得到圣师后期,而禁区之事若有疏漏,保不准天族真仙会不会怪罪。 总之,师父时间紧迫,不能再次多耽搁。 又过了三刻钟,算算时间,师父应该已经下山了。 叶天阳终于撑到极限,血脉在体内爆涌,剧痛袭遍全身,叶天阳扶着墙身体整个佝偻,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眼前阵阵发黑。 他竭力克制住真仙血脉复苏的狂躁波动,无比艰难地往里挪动…… 章节目录 十年逝捉虫 > 容玄离开时并未觉得奇怪,他的机缘得到了,接下来该轮到叶天阳,天族真仙要见叶天阳,多半不会让他白跑一趟。 “会不会有危险?”容玄沟通狴犴。 “应该不会,天族真仙虽然无法无天,但对族人还是很能迁就的,现在这上界,残存的天族后人分散各州加起来也并不多,叶天阳身为唯一拥有天族血脉的姬皇族帝位继承人,重要性不而喻。” 狴犴说得真心实意,它催促容玄赶紧离开这危险之地,少管闲事,禁区接连动荡,乱世将至,修为不上不下会有大麻烦,就算有鸿鹄远志,那也是保命要紧。 容玄嘲讽道:“虽然不知道上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容族还真是挺弱的,只要是个人物都畏惧三分。触怒了上古十族,难怪被灭族。” 狴犴活成精了,怎么可能听不出话里的试探之意,它顺着话头冷哼道:“是是,弱得不像话,特别是现在,惹不起至少躲得起。” “还不打算告诉我上古容族秘辛?” “上界被上位者盯得太紧,有些话不可传。在你能彻底翻身之前,只要竭力隐藏身份就够了,知道得太多以免心乱。”狴犴怅然:“等你去了三千试炼,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吴大仁不知何时已经下山,而暮钰等他多时,见他出来,暮钰立刻起身,有过太多次接触,他对破衍并不陌生。 “这么快就出来了,我果然没看错人。这次禁区之行,麻烦你了。” 话音未落,容玄蓦然一滞。 陡然一道白光冲霄,接着轰地一声炸开。 变故陡生,正是他与叶天阳先前分别的地方。 浓郁雾气降临,暴雨铺天盖地而下,转瞬凝结成冰,被挡在大山防御罩外…… ‘天’古字陡现,与大道共鸣,可怖波动席卷而出,却被此地禁制阻隔,只在庭院范围内传递,来自血脉深处的威压扫过容玄等人的身体,暮钰有刹那僵硬。 “好惊人的血脉之力,不可思议。” 容玄顿在原地,转身看向波动源头,只觉浑身发毛。 叶天阳! 暮钰上前按住他的肩:“那是他的造化,你就别掺和了。天族血脉复苏对他而有好有坏,不过大抵是好的。” 如果是天一干的,外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你懂什么。”天族真仙还在世,天族血脉复苏,暂时的路好走,却代表成仙无望。 容玄体内血脉应激抵消了血脉威压,神魂并未受到影响,他甩开暮钰的手就要上去。 “主人,天阳有话要说!”女王被迫苏醒过来。 一道微弱的声音传入识海,略带沙哑。 “师父……别过来了。” 姬族血脉压制不住,血脉之力互斥得厉害,主要是离中心越近,威力越强,很可能容玄体内的容族真血被迫防御,波动会被天一察觉。 真血返祖,血脉升华,修为暴涨,这地方灵气浓郁得很,那怕是随便吸收一枚神莲子的药力,都足以突破圣师境。 这是场大造化,但同样也让人心悸,容玄一听他气弱的声音就静不下心,谁知道是不是天一在捣鬼:“叶天阳,老实回答我,是不是刚才天族真仙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叶天阳的声音愈渐微弱,似乎分不开心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真?”容玄不信。 “突然,”叶天阳喘了口气,“突然就这样了。好像……方才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师父别担心,我没事。” 之后没了声音,截断了神念。 威势越发惊人,雷云开始聚集,闪电劈开苍穹。 下一瞬间,一道怒气冲天的声音陡然炸响:“谁让你在这里渡劫!” 容玄等人神魂不稳,顿时喉间一抹腥甜,纷纷惊讶地上望。 “小鬼,你故意的是吧,可真会挑地方。” 天一明显动了怒,攻击游走了一圈,最后还是避开了叶天阳,却没有对族人下手。 叶天阳分出仅有的心神,有气无力地道:“弟子知错,实在控制不住。” 天一不悦,却还是没和小辈一般计较,他大气地一挥手:“毁了什么,到时候再向大衍神朝索赔。下不为例。” 真仙显威,无形波动逸散,护住整个庭院,以及奇异珍馐,隔出一方天地给叶天阳渡劫。 看来不是天族真仙作祟。说得好像这些东西不是从大衍神朝及各大古教收刮来的一样,容玄脸色古怪:“等等,天族真血返祖,称帝以前,让他在大衍神朝怎么待。” 天一不耐烦地道:“说得好像他能称帝一样。用他体内残余的姬族真血隐藏足矣。我天族真血怎么了,难道还不如姬族?有我在一日,在大衍神朝,上位者不敢动他。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容玄不说话了,他隔开雨幕,转念一想,陷入沉思。 不只是容玄心惊,连狴犴也觉得莫名其妙:“奇怪,刚才还好好的。这地方并没有传承血池,就算真仙亲自为他洗筋伐髓点燃真血也不可能毫无布置,更何况是什么也没做,他体内还有姬族血脉相互制约,怎么突然就血脉返祖了。” 容玄正在思索。 狴犴感叹道:“看来上苍也是看这孩子走得太顺风顺水,才成仙关卡上给他使点绊子。造化弄人,公平公正。” “你闭嘴。”容玄听不惯他幸灾乐祸的口气。 叶天阳曾两度进姬族传承之地都没能觉醒姬族血脉,而今就只是来了这里,体内天族血脉直接返祖,而且威力惊人,未免太诡异。 其实在此之前,叶天阳体内不曾有过天族血脉波动,姬族倒是偶尔会外露一星半点,但这么强盛的天族真血不可能半点波动也没有,却在一瞬间爆发,这就好像契机出现之前……被封住了一样。 但天族真仙回归以前,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因为上古之后整个上界,再没有任何一位新出生的天族后人血脉复苏过,如果天族真仙一直活在域外,不可能如此,除非是死。 千万年之后,天族真仙重新回归,难道是死而复生么? 这也太荒谬了,人死不能复生,难道真仙可以? 难不成死去的真仙都能活过来? 契机又是什么…… 容玄思维发散,越想越诡异,他在脑中迅速推演,精神力催动到极致,越往后渐渐超出圣师境能洞悉的范畴,直至触及圣王境部分,好像和大局观神图演化的道途有差异…… 继续往后,尖锐的剧痛直袭灵魂,容玄瞬间从玄奥境界脱出,就那一瞬间,里衣已被冷汗浸透。 如果大局观神图是圣王境才能领悟的地方之后出错,在此之前却还是正确的,现在或许没有深思的必要。 不过叶天阳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玄皱眉,如果是他想多了,并不是被封住了血脉,只是天族血脉隐藏得深,可为什么突然觉醒? 混乱中理不清头绪,容玄迅速掐断了念想,回过神来,这还是第一次容玄察觉到大局观神图有误,但那不在他能理解的范围内,多想只会陷入困境,探讨大局观神图的问题,现在还不是时候。 “算是领教到了,”暮钰啧啧出声:“天才真是叫人望而生畏。” 暮钰一脸诡异地看着破衍,叶天阳修为比他低渡个劫,他都能从中感悟,可见悟性高到何种程度。 这样的人怎么就想不开去学灵纹布阵,虽然大局观也还不错,但如果真是几千岁,耽搁这些年不过才到圣师境,是有够慢的。 “你说什么?”容玄没听清。 “打扰你悟道了么,不好意思。”暮钰歉意一笑,没有继续这话题,他天赋不低,没有妄自菲薄的意思。 只是这上界虽乱,也算能人辈出。不一定真无可救药了。 “无妨。”容玄发觉这人还不错,一路同行不算糟。 “事不宜迟,异晶拿到手赶紧去炼制法器,之后立刻动身去禁区。”暮钰道:“禁区危险重重,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不用了,走吧。”容玄拿出天诛,炼化了补天晶玉后天诛的波动和以前略有差异,简单伪装了下弄成一把漆黑的刀,暮钰和他不熟,多半认不出来。但相熟的人就不一样了,容玄只希望到时候去了禁区最好别碰上熟人。 暮钰在前面带路,神情带着些急切:“你都拿了些什么宝物,给我看看。之前忘了提醒你,多多益善,千万别瞧着东西普通就放过!有种东西非拿不可。” 容玄暂时没有拿出来,只问:“补天晶玉?” “不是。”暮钰道:“让他多写点字,几百张真不嫌多,反正只算一种宝物!” 容玄陡然一僵,桌上地上太多,实在是毫不起眼,完全没想到废纸尽是出自真仙之手。 的确是三种宝物,容玄这才想起叶天阳递给他的异晶就是用写了字的纸包裹的。 容玄打开来一看,顿时脸色相当精彩。 他没猜错!搞不好叶天阳的天族血脉一直被封着。 但是什么时候,又是谁干的?谷族,还是姬族?什么原因?全都不得而知。 叶天阳说的,不知怎么就天族血脉觉醒,好像碰了什么东西……不可能是异晶,看来是这东西了。 天族古字,真仙法旨! 大衍神朝禁区,异兽横行的时候,各大古教舍不得消耗的仙级禁器。 桌上一沓,他就带出来几张。 想想临出门前,天一问的那句‘这就够了?’上扬的尾音可真够意味深长。 容玄抬眸,认真道:“还能再进去吗?” “不能。”暮钰看到只有三张,很失望:“算了,凑合着用吧,有总比没有好。” 容玄问他:“你有多少张?” 暮钰撇嘴:“他一张也没给我。” 容玄不信:“为什么?” 这两人交情似乎不一般,既然天族真仙特意吩咐让他照看暮钰,不让对方乱来,不该什么保命之物都不给。 难不成是他会错意了? “没有为什么,或许是希望我早点死吧。” 暮钰转过身去,容玄默了下,他本就对这两人的关系兴趣不大,也就没再多问。 两人穿过传送阵。 容玄催动天诛将异晶斩成两半,异能量溢出,尽数没入天诛圣器内,他一门心思炼化,两人很快就出了东荒大州领地,在往上数万里,便是北域禁区。 禁区内冰雪皑皑,迎着风,刀割般的劲风割开衣角,直袭面门。 远远能听到战斗的声音从各方传来,远道而来的各州强者在此寻机缘,冰雪幻化的异兽时不时从地里冒出,挡住两人去路。 暮钰常年来往于各大禁区,九死一生闯出来的圣王境修为,在他的位面堪比仙脉境,他轻车熟路般化开杀机,在前面开路。 “先等等。”容玄祭出圣灵道台,以最短的速度落到隐蔽的冰封山谷,寻了个地方布置地阶传送阵法,另一道传送阵则布置在圣灵道台上,这才回到暮钰身侧。 容玄习惯了给自己留后路,不至于无路可走。 暮钰颇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虚空裂缝已经波及到外围,说明里面更严重,你记住,虚空裂缝不止连通一处域外,除上界外,其他位面还有很多。所有空间裂缝一律补上,无论是传送通道还是异界降临的入口,不可放过。” 这地方早已经面目全非,或许是入口不同,容玄几乎认不出他曾来过这里,或许是禁区的背面。 这里虚空崩塌的不成样子,四处都能看到细小的空间裂缝,空间愈合得缓慢,偶有较大的裂缝处弹出一只利爪,而外头数十人进行攻击,地面染血。 暮钰前所未有的严肃:“到了这里就要相互配合了,你有补天晶玉和真仙法旨在,能修复裂缝,在你能独当一面之前,我掩护你。” “你不怕死么。”容玄道。 “死过一次的人,那还怕死。我活够了,就是有遗憾未了。”暮钰淡淡道。 死过一次的含义有很多种,他自己就算死过一次,谁都有秘密,都不喜欢被刨根问底。 容玄也就一听,并没太当真。 “立刻封锁虚空。”暮钰斩断巨爪,凄厉嘶吼声震天动地,血流如注,容玄想催动天诛内的补天晶玉之威,他一刀划过,星星点点的光芒从中溢出,虚空陡震。 异兽半截腿被斩落,像切豆腐般切口平整。 古教弟子倒吸凉气:“好强。” 容玄初次动用还不顺手,他来不及再补刀,异兽愤怒咆哮,撑开了裂缝,把狰狞的头颅挤了出来,血盆大口中喷射幽冥烈焰,五只眼睛绽出灰黑色光芒,威势滔天,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浑身骨骼都要被碾碎了般。 “没办法了。”暮钰点了点头:“试试威力。” 容玄早就想试试了,他拿出一张纸,扔了出去。 古字显威,偌大的天字跃出,猛地轰击在裂缝上,偌大的裂缝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那张纸开始徐徐燃烧,异兽发出凄厉的惨叫,竭力把硕大的头颅往内拖。 真是真仙法旨!容玄来不及肉痛,他伺机一跃而出,落到异兽头顶上方,顶着莫大的压力,举起天诛猛地一划,异兽头颅竟被整个切断,容玄一刀刺入坚硬的头骨中,挑出一枚头颅大小的晶核。 吞噬本源力没入其中,迅速吸纳里头灵力,修为精进了不少,精神气迅速攀升,恢复巅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十多人一脸愕然地盯着容玄,一是对方拿出的真仙法旨,十足让人眼红;二是他们费尽心力联手都没能破开异兽防御,而这人三下两下就给斩杀了,实力骇人听闻。 当然也有不少人盯着天诛目光发热,或许都是因为法器使然。 暂时没了威胁,这些人仗着人多,底气很足,逐渐围困住容玄两人,语气很不友善。 “宝物留下,饶你们不死!” “找死。”容玄皱眉。 “算了,别耽搁时间。”暮钰拉了拉他,容玄一刀劈开地面,深越三尺的沟壑横亘在双方之间,明显战斗力相差悬殊,待看清来人真容,被贪婪冲昏头脑的人一下子惊醒过来。 “你是……” 破衍身为屠神族总舵主,外界传相当神秘,鲜少抛头露面,因此能认出他的人也不多。否则单单听到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人避之唯恐不及。不过容玄没有暴露自己行踪的意思,见对方语风有变,贪婪不减,容玄动了杀心。 异界犯边,都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竟然还有心思起内讧,甚至对同族下死手,自私自利,恩将仇报,随时随地都能自相残杀,这就是上界的现状。 病态得令人作呕。 “这些都是古教弟子来历练,有圣王在盯着,斩了会有麻烦不说,禁区这么大,仅凭我们忙不过来。放过他们吧,”暮钰一剑劈开禁区壁垒:“先进去,进去后立刻修补虚空。别让他们跟进来。” 犹如开启了禁区门户,决然不同的道则引动时空扭曲,吸引了不远处的众人注意。 众目睽睽之下,暮钰拉着容玄冲进禁区内。 容玄暗道晦气,这么快用掉了一张真仙法旨,他再度催动天诛,进行补天,就算挥个几十下,斩几个人也总比用光了倚仗要强。 许是情急之下触发了某种御剑法,容玄猛地一挥,这一击不偏不倚正中那道裂缝,白光没过,覆盖在裂缝上。 有戏!容玄眼睛亮了。 暮钰赞道:“不错。走!” 止步在外的不少人倒吸凉气:“快看,裂缝在消失!” “天族真仙不打算再袖手旁观了,这次来的人不一般,竟然带了法旨,还有至宝在手,搞不好真能在禁区活上许久。” “还不是只有死的份。”有人不屑,被古教弄到这里来受罪的人,早已见惯了死亡。 进了禁区,容玄浑身发毛,周围裂缝就有三道,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伸出一只利爪,洞穿他的躯体或头颅。 好在只是小裂缝,容玄挥了几十下,总算全部补上,空间稳固了不少。 容玄分了道真仙法旨给他,暮钰没有推脱,接了过来朝他笑笑。 “知道我的修为是怎么来的么?”暮钰拔出圣器长剑,以往轻佻随性的样子荡然无存,他神情平静:“禁区才是历练圣地,里头风险与机缘并存,妖兽强大,妖力却能够炼化,关键是要能活下去。” “异界来客奇形怪状,有好有坏,有的混迹在人群中有可能看不出来,有的极具攻击性,血腥暴戾,蛮横无理,总之看到那种,一律不手软。”暮钰道:“若这回有幸能撞上我要找的异界入口,到时候再分道扬镳。不过还早,既然你只留十年,十年内我肯定还在。” 关键时候这人还是很靠谱的,很多话容玄还是头一次听说,上界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位面,无论修炼之法,还是炼体之术都和上界不同,因此很难斩杀。除非炼化了异能,容玄发现暮钰的实力到了禁区,罕见地比外界强了一些,估计也是炼化了异种灵力的缘故。 容玄随口道:“搞不好撞上了呢。” 容玄没问他的来历,这人也没深究他为什么只留十年,更没有多问,这样很好。 “借你吉了。” 说这话的时候就连暮钰自己也没太认真,更没想过真能如愿。 一晃五年过去,两人已经磨合了棱角。 容玄闷声修炼只为突破,暮钰一门心思找寻蛛丝马迹,两人联手斩杀的异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比数方大教来人斩杀的加起来还要多。 两人偶尔得空,还是会出去外面的大城里转转,买些灵药,或者丹药备上,时不时会与隐在这里的屠神族碰个头,了解到近况,也不至于与外界隔绝。 也就是这一日,两人披着一身极不起眼的灰袍,坐在酒楼里,一桌菜吃得差不多了。屠神族人已经离开,容玄兴趣缺缺。 形形色色的道修吃吃喝喝,谈论的无一不是熟人,以及呈爆发式崛起的上清仙宗。 “把异兽引出城,别让它伤着城中人。”熟悉的声音吸引了容玄的注意。 翼鸟腾空,银光熠熠。 叶天阳率领的上清仙宗势力从上方经过,联手绞杀一头二十丈高的异兽,嘶吼震耳,惊动了方圆百里内的大城之人,无数散修或强者纷纷出关,语间无一不是赞赏和钦慕。 “这就是叶殿下,果真绝世无双,若是能追随左右,不枉此生。” “上清仙宗不愧是道义至上的古教,至今强大无匹,就连坐骑都是圣阶,不知若想加入该满足什么条件……走走,跟去东荒看看。” 容玄抬眸,远远看着他风光无限的徒弟,微微眯了下眼睛。 做蠢事也有回报。 叶天阳亲自上阵,只斩外敌,不起纷争,这些年东奔西走,好事做尽,让容玄很看不顺眼,但确实为上界解决了不少麻烦,讨了上界不少人的欢心。 相比于其他人或古教的冷漠自私,上清仙宗与叶天阳的做法独树一帜,与上界的一贯作风背道而驰,让东荒成了不少人心中向往的圣地,连带着天族真仙的名声也比谷族等好了不少。 只是堂堂神朝殿下,两族血脉,身份尊贵,自甘活受罪,也没下家了。这人一旦确定了目标,一股脑拼命的认真劲,是容玄所熟悉的。 暮钰撑着头,叹道:“我们做得事差不多,就是比他们低调,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守护上界的使命感和光荣感?” “没有。”容玄移开视线,他在乎的是死了一头异兽,主身又要再多一块晶核。 “圣师境中期,都快赶得上五年前的你了。照这样看来,你的眼光还算不错,这人另辟他径,起步虽然慢了些,但乐意追随他的人真是多如牛毛,势力很快就能与谢宇策等人比肩。”暮钰道:“难得碰上,不如去见见,问他有没有真仙法旨,解燃眉之急。” “不用了,屠神族少与大衍神朝皇族来往,回禁区。”容玄黑了脸,起身就走。 叶天阳有没有法旨,没人比容玄更清楚,毕竟前几天才见过。 最开始那货还装模做样彬彬有礼,渐渐估计是憋不住了,开始动手动脚,怎么打怎么骂通通不当回事,主身都快被缠烦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难以想象这个井然有序地统领强者指挥战斗,在外人心所向到一定境界,被夸成熟睿智,除了不受古教待见,几乎被剩下各方捧上天的叶天阳,和哭着嚎着非要和他挤一张床睡觉的小鬼是同一个人。 “以后可说不准。”暮钰啧啧道。 屠神族没与他为敌,算得上是承认了,叶天阳确实有本事。 北域禁区,偶尔有残破的殿宇,甚至残缺的古阵镌刻传承至今,这都是极其珍贵的宝物,容玄临摹或记下来,同时圣殿的主身废寝忘食地领悟,分神禁术逆天,两边兼修,都在稳步进步中。 好在暮钰对晶核没兴趣,容玄最为需要,裂缝中飘荡的异灵力浓郁,对他的修炼大有裨益,再加上异兽不断,但不止危险,进阶速度并不快。容玄在想办法,后来他心血来潮,干脆试着将吞噬本源力探入异兽体内,惊奇地发现有些竟然真能吞噬炼化,这比直接吞噬圣人要容易得多! 就是纳入体内的灵力狂暴,属性有异,但混元噬道功法逆天,容玄花时间一点点炼化成最精纯的灵力,就足以巩固根基,继续突破,多余的灵力还能丢进容族传承之地,照顾到圣殿修行布阵的主身。 容玄一心只在为三千试炼做准备,却在禁区内打出了赫赫威名,让进出外围的古教弟子闻风丧胆。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若仅是闭关,十年一晃而过,但若是在生死边缘游走,或是日日奔波于上界各个角落,生死间搏杀,那就恰恰相反。 外界风云变幻,短短十年,令所有古教始料未及,上清仙宗这一没落的古教,日益强盛,如同庞然大物般盘踞在东荒大州内。 而有了神针守护,远在中州的上清圣殿也缓缓有了起色,虽不如东荒,但也没人敢轻易招惹。 正如暮钰预料的那般,屠神族虽然不曾表态,但对待叶天阳却采取漠视态度,并非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叶天阳从没正面回答过是争或者不争位,只对上界安危上心,看似不争,但他的势力日益强大到让同族忌惮。 其他皇族大受刺激,开始疯狂扩张,甚至有效仿他扶持宗派,却远远不如上清仙宗,相比于其他姬皇族按部就班依靠夺城来扩张势力,叶天阳走捷径一步登天,让人望尘莫及。 原因五花八门,但无一不与幕后的狠人师父有关。 容玄的深不可测被推到无与伦比的高度,这人沉寂近百年,甚至放出要与徒弟决裂,甚至清理门户的狠话,到头来一切都像障眼法。 不知为何两人突然和好,接着便以雷霆之势联手当年的死敌上清仙宗,轻易泯恩仇,一举打进东荒驱逐屠神族,坐稳了东荒大州之后,容玄十年不露面,深藏功与名。 可这人的存在就像一块抹不去的阴云压在各大皇族的心头,生怕对方突然出现,随便来一手都能把人压断头。 对容玄的忌惮加深,原本自视甚高,不把谋士放在眼里的帝位继承人不禁慌了神,叶天阳能凭一己之力在墨潭般的大衍神朝站稳脚跟,还能搭上谷圣子这一强大倚仗,已经足够聪明,并且绝不单纯。 以叶天阳过人的眼力,不惜弃了谷圣子也要抓着容玄不放,除了尊师重道,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也唯有上清仙宗内部势力知晓,这对师徒联手的可怕,从叶天阳意欲夺位开始,初露倪端,如今已经变得势不可挡。 外人传,放眼上界,参与大衍神朝夺位战较量的各大势力中,能与容玄抗衡的,唯独屠神族销声匿迹已久的前任总舵主破衍一人。 甚至有传,能寻到破衍,得其青睐,就等同于招揽了屠神族。 ……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东荒一战没等到人,之后破衍没了踪影,谢族几乎翻遍上界。 如日中天的谢族殿下暗中派人找了失约的前总舵主十年,终于接到消息踏上北域禁区这块废土,已经是十年后。 “没有交情,想得破衍青睐,说的轻巧。”谢宇策冷笑。 破衍,人如其名,既然是要破的是大衍神朝,不会轻易与大衍神朝姬皇族为伍,至少能入他的法眼才行。 谢宇策与姬灵霄恶斗这些年,可他对姬灵霄顶多反感,却远不如对叶天阳的恨意深,叶天阳心机深重,把谷圣子晾在一边,敷衍塞责,一边又紧抓着容玄不放,要说叶天阳不争,谢宇策第一个不信。 章节目录 克星 > “屠神族暂时撤了你的总舵主之位,就有这么多人来找你,你也算沉得住气,还能无动于衷。”暮钰笑话他:“怎么样,被拿来和容玄比较是什么滋味,外界可都在说能和容玄媲美的,或许只有屠神族前总舵主破衍。你怎么看?” 容玄心道可笑,他板着脸道:“那小鬼和我,没有可比性。” 不知道戳中了什么,暮钰哈哈大笑起来。 十年已过,三千试炼也快开启了,其实也是时候分别。 容玄欣赏暮钰的洒脱不羁,实在也好奇。 这些年来的相处,他几乎能笃定暮钰来自于异界,这样看来异界也并非全是穷凶极恶,也有正常人,而且天赋不低。异界之人怎么会和天一有交情? 而今的上界,完好无损的真仙就只有两尊,谷族真仙至少有大衍神朝需要守护,顾虑较多。而天族真仙了无牵挂,可以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毫无弱点。 叶天阳天族血脉返祖,这让容玄不得不上心,按理说只要天族真仙还在世,叶天阳就不可能成仙,但他之前还见过一尊自称是天族的仙,又是怎么一回事……容玄百思不得其解。 暮钰或许知道些东西,他有种预感,临走前不问清楚,恐怕以后没机会了。 两人从集市回来,一路走到禁区边沿,容玄不知不觉到了残破的小灵界附近,就是在这里,他碰到过一位自称是天族的真仙。 “到此为止吧。”暮钰停了下来,昏暗的冷风吹起衣摆,他冲容玄笑了笑:“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虽然不知道你以后会去哪,不过祝你好运。禁区走遍,什么也没找到,我打算再去别的地方转转,以后有缘再会。” 容玄道:“你要找什么,搞不好我曾见过。我要去的地方据说和异界来客混杂,到时候可以帮你留意。” 三千试炼之所以被封,原因五花八门,并没有确切的典籍记载,但有传说那地方被异界来客所占据,鱼龙混杂,上界这才斩断了试炼之路,以免异界来袭。也有传说,那是上古十族分裂才导致的结果。 “知道我不是上界之人,不杀我就法外开恩了。”暮钰洒脱一笑,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说来话长,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不必把你牵扯进来。既然这里确定找不到,要不你去哪,我跟着你去。” “不瞒你说,我在这里曾看到一尊仙。”容玄指着小灵界所在的方向:“他自称天族真仙,却不是天一,那人戴着面具,知道分神禁术,也许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暮钰脸色大变,无比激动地抓住容玄的胳膊,嗓音不稳:“你怎么不早说!确定是在这里,那人长什么样,我说身形……” 既然没找到,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区别。 给他真仙一击的那人,和天一不一样,容玄很清楚地记得,对方在他说起‘暮钰’两字的时候,情绪波动了一刹。而且同样知道分神禁术,容玄越想越觉得暮钰在找的东西,或许和那人有关。 “不记得了。”容玄摇头,半晌又道:“齐……木,那人提起齐木。齐木是谁?” 暮钰只失望了一瞬,接着愕然,再度狂喜,他笑得前俯后仰,仿佛压抑了太久,眼泪流了下来:“木头哈哈哈,尊上,肯定是尊上!有生之年,有生之年我终于等到了,破衍,碰上你真是大幸。” 暮钰一把抓住容玄的肩猛地摇晃,激动得无以复加,和以往温润如玉的样子相差甚远。 “我不走了,我要留在此地,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能再回仙元去。” “尊上是谁?是那位真仙的名讳?”容玄被晃的直皱眉,竟然真认识,这是好机会,他想知道得更多! “仙尊陛下,我所在大陆的无上主宰。”暮钰挑眉道:“天一的克星。” ‘克星’二字让容玄浑身一震,他道:“那人不是天族?” 上界主宰不能让容玄心生敬畏,下界更不必多说,只是能让暮钰如此癫狂,估计也有苦苦寻觅的原因在里面。 “天生至尊,怎么可能是天族。” 暮钰实在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尊上来上界,看他还怎么嚣张,等着看好戏吧,他也有今天!” “此话怎讲。”容玄问。 “长话短说,事情是这样的,以前……”暮钰话匣子一打开,想关也关不住。 当天一不是天一,天一还叫齐木的时候,和尊上这样那样,经历了许多…… 还真验证了那句‘娶最美的人,让世间最尊贵的人为我端茶递水。’原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容玄一回想那句‘负心的小鬼’,顿时后悔问秘辛了,他对这俩人的感情史一点也不感兴趣,而且也不明白。 别人生死历练要经历生死,而天族真仙倒是够风流,从头到尾没个正经。 “齐木建立地府,覆灭皇朝,整合魔域……一生足够辉煌。”暮钰神色晦暗:“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斩尽过去,搞不好会闹到不死不休的境地。” 容玄只觉莫名其妙,为什么不死不休? 那不是天一自愿的吗,况且还是主动追求,就算分别了充其量小打小闹而已,能严重到哪儿去。 况且只要天一乐意,就能轻易利用下界来的那位真仙,到时候两大真仙联手,整个上界都会对天族忌惮万分,这对天族血脉复苏的叶天阳而,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上界数百万年来都没出过真仙了,能有天族血脉极尽升华,也总比凡人举步维艰要好得多,更何况这货体内还有姬族真血,未来变数很大,暂且不必杞人忧天。 狴犴倒很能理解,语间带着身为上界古兽的高傲:“毕竟是在下界受辱,还屈居人下,实在不值一提。要说辉煌,真不及当年天族真仙的万一,天一最风光的时候,可是敢叫板……” 咔嚓。 狴犴本就没想说下去,此刻被裂空声打断,嗓音带着些警惕:“有怪,你要小心。” 剧烈的漆黑漩涡自地下涌现,向外席卷,无形波动漫过身体。以漩涡为中心,方圆百米内被旋绕的飓风笼罩,往上升,空间寸寸湮灭,这是异界来袭的征兆,数道空间通道交织在一起,形成湮灭,数方不同的异能波动互斥,剧烈震动,金色神纹从中若隐若现。 “别封!” 容玄拿出最后一张真仙法旨,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到暮钰脸上的表情剧烈变化,近乎扭曲,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尽数充斥着震惊、狂喜、悲痛…… 暮钰闪电般抓过容玄手里的纸张,瞬息消失在眼前,朝着漩涡冲去。 容玄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被带出数远。 “等等,你冷静点!”天族真仙临走前让他看好暮钰。 “放手!”暮钰肉身无双,抵消了可怖的压力:“我没看错,仙元大陆,是元力!” 竟然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暮钰竭力往前,却被容玄拉着,速度慢了不少。 容玄道:“先回去,别去送死,先看有什么人出来再说。” 暮钰继续说:“我进去之后立刻封了那地方,我早就已经活够了,让我回去。” 等人多了,或是有异兽从里头窜出,那就迟了。 容玄还是不松手,暮钰找死他不反对,但他还有话没问完。 明显暮钰知道很多当年天一和那位至尊的事,如果这人走了,再没有人洞悉那段秘辛,天一似乎就没了弱点。 天一是怎么成仙的,这才是容玄最关注的地方。 聚过来的强者越来越多,暮钰额上热汗直冒,他冲着来人狂吼道:“他就是破衍,屠神族前总舵主!就是他。破衍愿意加入任何一方势力,为任何人效力!” “真的假的。”一时间不少人将信将疑,却在看清容玄面容的时候,所有人沸腾。 “快看,是破衍,快去通知长老,破衍在这里!” 这地方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一传十,十传百,麻烦就大了。 没料到他突然来这招,容玄身形一顿,手上一松。 “对不住了。”暮钰把他狠狠推出了混乱中心,而自己身体朝后仰,沉向漩涡内。 被空间乱流全部吞噬的那刻,暮钰抛给容玄一块染了自己鲜血的生命石,朝他歉意一笑:“拜托你。里头的火焰熄灭,就代表我死了,有机会麻烦你回去告诉天一,多谢他相救,算我把命还给他,祝他早日渡上仙劫,成就上仙位。” “如果我侥幸能活,去跟天一说,我们都在等他回来……” 容玄拿着生命石,上面还有暮钰的血,就在暮钰沉入漩涡中时,里头火焰微弱了大截。 容玄祭出真仙法旨,劈开一条通路,聚拢来的人越来越多,容玄祭出圣灵道台,还好他留有后手,不至于到太糟糕的境地。 这地方多半会被异界来客踏平,至于那位戴面具的天生至尊,容玄暂且只想远离,异界真仙的纷争还是少插手为妙。 暮钰没看住,他暂时不回东荒了,就等时机一到,主灵身一起,直接前往三千试炼。 老实说很遗憾。 后来因为这件事,两大真仙恩怨纠葛,哪怕听完了暮钰委婉到极点的简单陈述,容玄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同时,容玄主身偶然问起叶天阳来。 事关真仙后人,关于天一的论还是由叶天阳之口,算是比较安稳。 叶天阳稀奇师父竟然会对这种问题感兴趣,顿时兴致勃发。 他仔细想了想,一本正经给容玄分析道:“这很简单啊,首先天一转世成齐木,齐木喜欢尊上,但天一不喜欢他,再加上尊上一直爱着的都是齐木,却从未见过天一,不了解他的为人。天一和齐木这两人连相貌,背景,性格都相差迥异,问题很严重。” 听他说完,容玄被绕糊涂了,但表情严肃:“……很严重?” 这关乎到天族真仙是否无敌的问题,容玄听着喜欢和情爱,只觉别扭。 “天一出了名的猖狂无边,不承认过去的自己曾委身人下,所以很难接受下界来的至尊,以那位至尊的性格,也不大适合主动追求,但既然来了多半又不打算放手,天一又不需要他,真仙与真仙注定对立,果真是克星,说的一点也没错。” 容玄抬眸:“你怎么知道至尊的性格不适合主动追求?” “这位至尊是仙胎,无情的那种,而且一直是被疯狂追求的那个吧,他没主动追求过任何人,甚至连喜欢这种情感都是齐木强加给他的。天一自恋得自负的典型,转世的齐木应该是骨子里残留着对至高者的憧憬又神往,所以会为尊上倾倒。但天一已经是上界至强,尊上无法再吸引他。” 虽然这对至尊很不公平,不过也是天一会玩的把戏,毕竟自私。 叶天阳继续道:“况且天一既然已经斩断了过去,如果对方让他看不顺眼,天一或许会下手杀人。” 所以,这让至尊怎么追? 叶天阳轻叹:“那位至尊真可怜,肯定不会还手。” 毫无根据!容玄嗤鼻:“荒谬!你以为都像你,那是天生至尊,很强。” 一击毁了半个上清仙宗,就是那人给他的,容玄印象深刻。 “其实我也只是说说我自己的想法,如果天一连看都不想看到他,或许会直接远走。当然如果看得顺眼就另当别论了。” 容玄:“……” 叶天阳凑过去亲了亲容玄的唇,他真是爱疯了师父不开窍的样子,叶天阳含情脉脉地道:“师父不用懂。” 容玄拍了叶天阳头顶一巴掌,把他推开来,“简单几句话硬要解释得那么复杂,谁听得懂,还不是纠缠不休。” 确实无关紧要。 容玄只在乎天一死后转世再重临的过程,成仙路并不唯一,却是难得的体悟,且绝对准确无误。 但从天一的经历看来,容玄已经能断,对方所创的大局观神图后半部分的确错了。不过目前还是对的,等他日后突破圣王境再去询问也不迟。 至于天族真仙还和另一位天生至尊关系匪浅之事,容玄打算当做从没听说过。真仙的事还轮不到他来费心思。 纠缠不休啊。 叶天阳饶有兴致看着容玄的侧脸,眸光越发暗了些。 ** 北域禁区内出现极大变故,异界强者大规模降临,使得掌管这处禁区的古教不得不派大能亲临镇场,试图把恐慌降到最低,为此不惜斩杀里头惊慌失措或乱传谣的上界弟子。 破衍现身的消息不胫而走,这消息被淹没在无尽慌乱中,同样吸引了不少强者前来,谢宇策早就已经赶到此地了。 但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殿下,有好几位帝位继承人进去了,我们也跟进去看看?”黑袍者低头询问道。 不远处交织的法光刺眼,天地失色,有不少强者在云端战斗,景象惊人。 谢宇策沉默半晌,道:“不必了,我们就在外面等他出来。” “殿下,禁区生变,惊动了大能,真的不派人进去找么。如果那位大人出了什么事,或者被别的人抢了先,我们可就白来了。” “如果他没本事逃出生天,要他何用。”谢宇策道:“若是被别人抢了先,那正好再抢回来,救他脱离苦海,以后的事才好商量。” “殿下英明。”属下打从心里地敬畏,殿下一直这般冷静沉稳,这些年更冷了些。 “那现在怎么办?” “破衍犯险前习惯给自己留后路,如果他真去了禁区,多半会有出路直接连通外界。”谢宇策指着北域禁区地图上,靠近东荒方向的那侧,道:“所有人听令,仔细搜寻这附近所有角落,发现传送阵法立刻告诉我。” “是。” 章节目录 不准去 > 空间扭曲,异界波动剧烈,容玄尚在混乱源头,他极力催动圣灵印台,暂时却无法沟通阵法。 “先离开这里。”容玄心念一动,身法极速,朝着与大多数人相反的方向,远离混乱中心。 暗中有强者蠢蠢欲动,紧随容玄之后,意味不明。 “封住裂缝,别让里头的生灵出来!” 漆黑缝隙往外北域禁区乱作一团,不少强者现身,喊话的人不上前,催促着旁人往里冲。 一波波暗色低阶道修扛不住威压,全被掀飞,骨骼尽碎。其余弟子心惊肉跳,见状分分不敢向前。 “通通废物!”有无上大能显化,秩序神则从天而降,将所有人阻挡在外,隔开虚空。 与此同时,地下空间漩涡内有生灵现,可怖波动席卷而出,尖锐的嚎叫震耳,那种刺入灵魂的威势令人头皮发麻。 容玄极力催动肉身防御,不做太大抵抗,身体被推出数远,一下子远离了暴风眼。手中的圣灵印台与外界产生共鸣。 传送阵发光,在身前显化! 容玄长袍鼓动,身体没入虚空,跟着他的一众强者随即现身。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见容玄要走,不少强者从四方杀至,甚至联手封禁,法器发威劈开虚空,试图阻碍传送阵法。 如果阵法崩塌,无非重新布阵,对灵纹宗师而并非难事,但这些人突然捣乱阵法,没安好心。 容玄冷笑,右手天诛破法,左手演化道法,圣师境后期修为爆发,率先逼近的杀伐湮灭成虚无,圣器被直接斩成两半,无法与天诛硬撼。 禁区内十年死战的经验,如今的容玄实力今非昔比,虽然还没到圣师巅峰,却能在异界能量中先天立于不败,难以匹敌。 数位圣人爆体身亡,吞噬黑芒暗中游走了一圈,再度回到容玄手中,他修为缓缓朝着圣师巅峰过渡。 有人开始慌了,态度大变,喊道:“住手!我等没有恶意。” 话是这么说,攻击却丝毫不减威力。 “破衍大人,我族殿下邀您前往一叙!” 容玄并未理会,圣师境以下强者他不放在眼里,但耽误的时间越长,赶来的弟子更多,没完没了。 容玄数次撕裂虚空横行数十里,天诛熟稔地封住空间裂缝,总算甩开数方强者。 最后圣灵道台发光,容玄穿过传送阵,离开了禁区领域。 就在踏出传送阵的刹那,容玄浑身汗毛倒竖,脑弦瞬间绷直有人。 “还真是阴魂不散!”容玄杀气暴涨,五指如刀却在触及对方面门的刹那顿住,对方身上黑袍猎猎鼓动,漆黑兜帽掉了下来,算是打过交道的熟人。 “破衍大人,这边请,殿下早已等候多时。” 谢宇策死忠面色不改,微微低头,抬手为他引路。 容玄掀开来人,一跃而出,一时间脸色很精彩。 “破衍,十年不见。”谢宇策半躺在巨木枝干上,睁开眼,与他对了个正着。 “有空的话,不妨去城内走走。随便哪座城。” 容玄没说话。 “你要找我,我如约赶到东荒,可你连招呼都不打就不见踪影,十年音讯全无,至少请我去上好的酒楼吃一顿。”谢宇策神情慵懒,对他微微一笑“你说是吧,老朋友。” 这儿全是谢宇策的人,虚空被封,容玄没有拒绝的余地。 “自然。”容玄给了个还算配合的笑来。 **上清圣殿。 容玄主身走出闭关之地,叶天阳守在门口,不紧不慢跟着他。 “容大宗师。”圣殿弟子脸色微变,避之唯恐不及,他们很佩服叶天阳能跟着容玄这么久,换成别人就是面对面说几句都得吓得半死。 “师父要不要去上清仙宗走走?”叶天阳打破沉寂。 “不去。”容玄往通天神针方向走去。 “现在的上清仙宗,和以前很不同了。没有副峰战,只有副峰大比,宗内气氛和谐。”叶天阳走到他身边,竭力游说“现在开门纳新,来人比上一届多了十倍,百大战台一连开启五日,到现在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赶来。真的很壮观,师父不去看看吗?” 北域禁区生变,但并没有影响到远在东荒,且在天族真仙庇护下的上清仙宗。 原因近乎众所周知,今日是一年一度上清仙宗开门纳新的日子。 百大战台拔地而起,远道而来的各大强者及散修会分别在不同的战台进行比试,当然只是点到为止。 与以往不同。 重建后的上清仙宗多了些难得的人情味,就算是修为低微的少年,过了门槛,就算是仙宗弟子,由长老进行挑选,通过洗筋伐髓,迅速开始修行。 仙宗宗规多了弟子间可以约战、较量,却不得自相残杀这条,就足以显示差异。 没了内乱,但比拼与排名一样会有,意在激起弟子的向道之心,和求胜欲,化压力为动力,一心修炼变得更强。 本来古老的大教,传承不朽,惯有的那些修炼之法,不传之秘,是新兴的宗派不能比的。 破而后立的上清仙宗,剔除腐朽,重获新生,优势尽显,只要能稳步发展,定能长存于世,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初入仙宗又有谁能想到,短短两百多年,曾经初出茅庐的小弟子,日后竟会成为上古大教的元老级人物。 这种感慨和感动,不只是叶天阳,还有很多万兽峰弟子想当面和容玄说。 “不去。”容玄道。 “师父真的不去?”叶天阳怎么不死心。 师父对名利声望看得未免太淡薄了,明明是重建仙宗的头号功臣,可自从上清仙宗说要重建以来,容玄一直待在上清圣殿,参与过宗规制定,解决过一系列大大小小的麻烦,却一次也没有去东荒上清看过。 哪怕老祖盛情相邀,容玄也始终不为所动,似乎很是厌恶,谁都知道容玄与大义仁善不沾边,渐渐的就没人自讨没趣了。 唯有叶天阳莫名地感觉师父对上清仙宗的感情很复杂,但他想不出原因。 那些容玄本该无比反感且不屑的规矩,确实又是师父一笔笔亲手写下的,既然痛恨,那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来的呢。 因为一条条罗列,远比任何人想得都要深入,完善得无可挑剔。 “到底要我说几遍!”容玄陡然停下,叶天阳差点撞他身上。 “师父……”叶天阳情动。 仿佛无所不能的人啊,做尽一切,却看淡一切,深藏功与名。难怪谢宇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甘心。 再往里就是神针附近,周围学员及仙宗弟子来往走动的不少。叶天阳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容玄冷冷道“你究竟要跟到什么时候。” “跟到破衍回来为止。”叶天阳道“十年已到,试炼之路就快开启,既然师父死活不让我去,这段时间当然得陪着师父。看一眼少一眼。” 叶天阳收起哀怨的表情,理直气壮地道“而且现在外面都在说能和师父相提并论的只有屠神族前总舵主破衍。有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去东荒找破衍。” 这个“有些人”颇微妙,以前叶天阳还会提起谢宇策的名,而今谢宇策地位稳固,与姬灵霄互夺第一以来,叶天阳就连他的名字也不提了。 “灵身很快就会回来,你不必跟了。回去。” “当真?”叶天阳道“我不放心,我还是去一趟北域,把破衍接回来。” “站住。”容玄皱眉。 北域禁区大变,死伤惨重,他让叶天阳在开门纳新期间待在仙宗,就是为了避免这个。 北域禁区大变,死伤惨重,暮钰跳进异界入口,而灵身正在想办法脱身,打开传送阵的空隙都没有,沿路见到太多人惨死。 叶天阳要是去了,指不定又愚蠢地救这救那,美其名曰招揽人心,分明就是同情心泛滥。 “怎么,难不成师父已经和某些人见面了?”叶天阳愕然,面色迅速冷了下来。 “都说了不可能!”容玄心烦,以前没发现这货心眼这么小。 “不是就好。”叶天阳半信半疑,“反正也没事,不如去北域看看。” 突然,容玄愣了一刹,又不动声色地恢复如常。 “不准去。”容玄冷冷道“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叶天阳目光幽怨“师父,我想破衍了。” 容玄语塞“……” “少找借口。” “是真的想。” 叶天阳认真道。 他知道分神禁术是什么,主身灵身能够感同身受,就是一个人,没有区别。但为什么主身这么难应付。九转炼神境和渡劫成圣在魂力和修为上是有差别,但不至于性格差这么大。 叶天阳靠近,从后面揽过他的腰。 容玄反身退后,出手就是一鞭子。 叶天阳没躲,长鞭抽在腿上,啪地一声脆响,没到碎骨的地步,不怎么疼,却足矣把他打醒。 容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货在战场上都敢发情,半刻钟就该结束的战斗足足磨蹭了半个时辰,结束了还得换身衣袍,他方才要是再晚一步,估计这货下半身就不安分了。 “我想破衍了。我要去禁区找他。” 叶天阳又说了一遍,委屈道“师父主身碰都不让我碰,单单躺一块都百般推辞,都十年了。” 谁不是一样,容玄额上青筋直冒,声音抬高一截“不是已经让你到床上睡了吗,还有什么不满!” 不远处,有弟子愣在原地,惊诧地看着容玄两人。 刚才听到了什么? “滚!”容玄道。 众弟子一哄而散。 “师父。”叶天阳深情地喊了一声。 这声音,容玄浑身发毛“啊?” 叶天阳专注地看着容玄,眼里委屈,疼痛,愁苦,憋屈……什么都有,杂糅成了张极度欲求不满的脸。 “师父。” 叶天阳拉着容玄的衣袖一角,又喊了声。 “师父。” “作甚!” 叶天阳弯腰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大腿部分,眼里水光波动,低声道“腿麻了。” “活该。” 容玄隔了段距离,拘来灵气化雾没入他腿中,帮他冲破穴位,但那里明显没有灵力受阻,也就是说…… 叶天阳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准确无误地堵住容玄的唇,长睫划过脸颊,他一手按着容玄后脑,撬开唇齿,长驱直入。 这次下面没有动静,不知为何,容玄脑中这念头一闪,竟还稍稍宽心。 等反应过来大庭广众之下在圣殿,到处都有人,叶天阳正牢牢抓住他的肩。 炙热的吻,呼吸急促,大力吮吸之下,灵巧的舌大肆掠夺,火热而激烈得仿佛要把人吞没…… 章节目录 事实胜于雄辩 > 几乎是两人亲吻的瞬间,容玄脑子里似有块石头嘭地一下炸了。 “附近有人。” 话音刚落,叶天阳很自觉地瞬移,揽着容玄换了个地方。 圣殿星阁雅居外不远,碧水浮岛,四角亭立于浮岛之上。 容玄被推到亭边坐下,背抵着护栏,皱眉仰头,叶天阳迫不及待地环过他的脖子,单膝跪在他腿上,叼着唇瓣舔咬,吮吸,扫尽口中津液。 叶天阳几乎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容玄身上,压得对方头朝后仰。 晶莹的细丝越过纠缠的唇齿,顺着嘴角滑落,滴在衣袍上,留下暧昧的水渍。 容玄后颈枕着叶天阳的手臂,眉头皱得极紧,一脸不情愿地睁开眼,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快三刻钟,脖子都快被压断了。 叶天阳干脆换了个姿势,双腿张开,跨坐在容玄腿上,双臂环过他的肩,一点点把唇角至下巴处的水渍舔干净了,这才捧着他的头,移开半寸。 叶天阳低头看他,眸光幽暗,情动至极:“师父,可不可以?我可不可以……” 两人几乎鼻尖相抵。 “休想!”容玄单臂伸直,搭在护栏上,薄唇微红泛着水光,面容清冷依旧,眼里寒芒明显,唯独不见杀气。 正因为是容玄的脸,离近了看会发现姿势,表情,甚至说话的音色及语气,都诱惑得很,十足引人遐思。 叶天阳浑身都要烧起来,眼里似有火光闪烁,坐立难安,可他无论怎么摩擦怎么乱动,也没有率先打破那道线。 虽然这货脸皮比地厚,姿势实在难看了点,好在附近没人,只要不乱来,容玄也就还能忍受。 “师父,我提前处理好了上清仙宗未来三年的事务,已经和他们说好了我会闭关一段时间。” 这大半年来,直至上清仙宗开门纳新,叶天阳一直忙于处理仙宗事务,很少在圣殿露面。除了偶尔累得半死,半夜突然出现,爬到床上躺师父旁边一块睡,第二天一大早就不见了,除此之外,十年倒也安分,好像没什么动手动脚之类太逾越的举动。 “嗯。”容玄打掉他的爪子,偏过头让他好好说话。 叶天阳把全部的耐心放在主身身上,并没有像对付灵身那样强迫或乱来,他恢复如常,这才说明来意。 “如果试炼之路真的如期开启,我也会前往三千试炼。提升修为要紧。” 有这份心还是好的,但容玄第一反应没必要,试炼之路断绝已久,进去也不一定能出来,听狴犴的说法,危险远胜机缘。 但他转念一想,微微皱眉。 据得到的可靠消息,不日谷圣子便会从禁区回归,到时若是质问起叶天阳是否争位的问题,或许会有大麻烦。 叶天阳得平衡大衍神朝以及上清仙宗崛起等一系列大事,解释不通会出问题,还不如先隐匿一段时间,晾着谷圣子,让他自己去猜测。 不知为何,试炼之路开启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 鸿老说得含糊不清,开是肯定会开启,但这得看谷族真仙的心思,具体什么时候就说不准了,应该快了。 说完特意嘱咐容玄不许外出,但原因为何从未明说。 这十年来,大衍神朝及不少大势力暗中有过多次大规模行动。 容玄察觉到不平静,他让屠神族打听,消息在各大古教间流传,行动的至少也是圣王巅峰或是圣皇境,消息封锁得严实,直至临近试炼之路开启,他总算查出来,果然是与谷族真仙口中那个‘唯一的漏网之鱼有关’! 上界最强大的势力尽在追杀那个所谓的漏网之鱼,试炼之路到达中州之日,想必就是至强者降临中州之时。 确切开启时间也没有消息可证,如果容玄没猜错,三千试炼难进。但从仙碑这个唯一的线索上看,想得到混元噬道下卷和禁忌秘术涅槃圣法,三千试炼非去不可。 如果叶天阳跟着,或许会是好事。 “随你。”容玄点头:“能去就去。” 三千试炼随时都可能开启,而且持续时间并不长,容玄的意思是让叶天阳这段时间留在圣殿,到时候他拿到那一角仙碑,再一起进试炼之地。 “师父的灵身也要一起去三千试炼,再融合?”叶天阳问。 “嗯。”容玄微微皱眉。 但在另一边,破衍刚和谢宇策见面,在找地方吃顿上好的佳肴,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应该没多久就能脱身。容玄没打算和谢宇策过多牵扯,不然一旦点破,估计后果不堪设想。 “破衍就别去屠神族了,什么时候回东荒。”叶天阳神色如常,盯着容玄温声道:“小苍和谭陵还在等着。” 容玄刚要回答,顿时一怔:“快了。” 分神禁术,灵身和主身分开修炼,等同于战力翻倍,修炼时间翻倍,甚至一方受到危险,紧急之下没空分析,远在其他地方的另一方也能静下心来谋划出破解之法,给对方惹事,助自己脱困。 并没有切断联系这一说,否则多半会有自我意识分裂的危险,因此几乎随时都能感同身受。 只是容玄精神力高过修为太多,习惯了一心二用,没到一方生死之际或是发生重大变故,灵身与主身的行动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叶天阳对容玄说话,也能通过容玄与破衍交谈,虽然说起来怪异,但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在不同的地方,正经历着不同的事,其实想法都是一样。只是听起来会别扭。 叶天阳眸光如炬:“破衍,我好想你。” 容玄表情古怪。 叶天阳看着容玄瞳眸深处,深情道:“破衍,我爱你。” 容玄目露戒备,杀气一闪,把他从身上推了下去:“灵身暂时有事,别叨扰。” “何事?禁区出事了?破衍,难办么。” 容玄轻描淡写地搪塞道:“足以应付,你不用管。” 叶天阳哦了一声,安分地在他身边坐下,接着正儿八经地聊了聊上清仙宗近来遇到的棘手事,仙宗谋士团分析不出的问题,叶天阳会抽个时间来问容玄。 容玄鄙夷至极,一边不屑,一边却还是一一解惑,甚至举一反三。 叶天阳每每豁然开朗,也很精准地指出了纰漏,再加以补充。 实际上说起正事来,师徒俩也有说不完的话。 最后叶天阳拿出一块巴掌大的块状古石,有壁画,一只两指头大小的怪异之物,浑身碧得发蓝,头顶扇子似的一戳白,形状像孔雀,又不像,因为太小。 容玄一看就被吸引住了,因为女王尖叫了一声。 叶天阳道:“这是血晶虫在东荒外的一处遗迹内寻到了,但寻到这东西之后,那十多只血晶虫就无故身亡。奇怪。” 师父给他的血晶虫本就不多,一下死了十多只,他实在心疼。 “古石没什么稀奇,就是壁画有怪。”容玄仔细探查古石,问了狴犴才清楚:“此鸟名比歇,在上古有辟邪之意,在上古就是邪虫克星,所过之处,邪灵逸散。应该和冰虫一样,早已灭绝了才对。” 壁画裂缝太多,画得太过模糊,再加上古鸟太偏门,典籍也少有记载,在上古能辟邪驱害之圣兽,或传说中的仙兽,大多体型庞大,威猛无比。 比歇小的可怜,实在是画了也会被忽略。 毕竟是上古圣兽,有这么一只,哪怕是拇指大小的比歇幼鸟,去了仙谷遗迹,哪怕撞上如潮蛊虫,也能横着走了。 “成年的比歇也只有巴掌大小,看似小巧却无比凶猛,但此物极其冷血,擅长伪装,防不胜防,几乎无法豢养,认主条件极其苛刻,仅是壁画就能辟邪了。”容玄把古石丢给他,让他别把这东西和血晶虫放在一起。 “那还好。”壁画的波动都能吓死几只血晶虫,更何况是活物。 叶天阳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他记得没错,好像在大衍神朝看到过这东西。希望是看错了。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天色渐暗,晚风习习, 容玄道:“你笑什么。” “有吗。”叶天阳唇角弯了弯,根本抑制不住上扬,突然抬高声音:“师父啊!” “别一惊一乍。” “师父。” 容玄皱眉:“嗯?” “师父,师父……”叶天阳侧身搂着他脖子,叼住耳垂压低声音道:“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师父真的不想要吗。我快忍不住了。” “滚!”容玄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推开他,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对我没兴趣,还不如破衍。” 叶天阳脱口而出,眼里虽然没有伤感,很理所当然的话,莫名刺痛了容玄一刹:“别提破衍,屠神族总舵主而已,区区虚名算得了什么。” 什么叫有兴趣!能有什么兴趣! 不想想怎么样能成仙,光琢磨些不正经的事,耽误别人,也误了自己。 叶天阳瘪嘴,他听过破衍口中对师父的贬低,没想到从师父口里听到对破衍的不屑,虽然都是同一个人,不过明显师父更霸道一些。 或许对师父来说,外界传神秘莫测,令人闻风丧胆的屠神族前总舵主破衍,不过是师父随便的一个消遣,临时的一个身份罢了。 实在难以想象,知道真相了的世人,会是怎样的反应。 特别是把破衍太当回事的谢宇策。 叶天阳眸光一凛,作势要化身为狼:“不同意我就硬来了,到时候你别生气。” 容玄轻蔑地翻手,灵鞭抽地啪地一声脆响,他快速扫了眼徒弟下边,并未越礼,便又移开视线。 留意到容玄的动作,叶天阳既好气又好笑。 师父灵身不知道是心软,还是顾虑太多不便打他,但主身一个不快就是一顿鞭子,叶天阳早就见怪不怪了。 真以为他不知道,灵身之所以好说话一些,无非是做过一次之后,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就不算什么,半推半就却还是应了,但主身不同,一次都没有过! 逼得太狠适得其反,更何况也违背本心,分神禁术就像再给了他一次机会,叶天阳能以正常点的方式,按照师父所能接受的范围内,规规矩矩追求一次,虽说搂搂抱抱偶尔亲一亲,他也能很满足,就比如刚才。 不过叶天阳觉得真心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况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破衍也太久没见,一旦主灵身融合不再分离,主身占主导,搞不准师父一心突破成仙,过程短则千年,长则万年,碰都不会再让他碰。他得憋疯不可。 “试炼之路开启之前我先回去了。师父,我有耐心,我能控制自己的欲望,虽然想要得不行,但对于师父,不说十年,就是百年,千年,我也等得起。” 叶天阳凑到容玄面前重重亲了一口,接着利索地跳下亭子,落在水面上。 容玄叫住他:“等会,你去哪。” 叶天阳顿了下,然后缓缓回过头笑道:“回仙宗,有点事。” 迟疑得有点微妙,容玄眯了下眼睛:“什么事。” “师父不会感兴趣。” “站住。”容玄一跃而下,瞬移至叶天阳身边,揪住他的领子:“以你这点微不足道的修为,你以为能动的了我的灵身。” “师父在说什么。”叶天阳眨了眨眼,他的修为一直都比师父低,事实胜于雄辩。 “少装傻。” 适时,不远处传来声音。 “这边这边,叶殿下被容宗师带走了,好像要打起来。” “老祖吩咐了要劝架,谁去。” 火急火燎赶来的上清圣殿学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容玄一招手。 水面接连炸开,水柱上升百丈,又轰然倒坍,水流泼洒,水珠四溅。 外面有人声传来:“是说怎么可能搂搂抱抱,果然是捆起来了,打得很凶!” 也不知道流是怎么传的,转移地方之前,叶天阳突然亲容玄那一下,就算没人亲眼看,也能被神识捕捉,只是没人真信,隔得近也能看错,或许是困住了再鞭笞也不一定。 十年来,圣殿学员对容宗师喜怒无常,早已司空见惯,也就叶天阳能忍受得了,再加上鸿老私下护着,就连上清仙宗老祖也没敢插手,顶多让学员注意,相互转告,别把叶天阳打死或是半死不活,传出去不太好。 水雾中,隐环隔开气机。 叶天阳把下巴抵在容玄肩上,还算平稳的呼吸喷薄在他颈项,轻叹一声道:“为什么不行?明明灵身和主身一样,破衍就没那么多顾虑。” 容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刚想说到此为止,蓦然一怔:“你果然是打算去北域禁区!” “不走也可以,那你让我抱一会。”叶天阳坦荡地张开双臂:“我很好打发。” 容玄深呼吸,脸色难看至极。 水珠哗啦坠地的前一刻。 “换个地方。”叶天阳撕裂空间,一步踏了进去,抬手邀容玄进去,笑得像个傻子。 “哪儿?” “师父的居处,星阁雅居。” 容玄默了片刻,随他入内。 空间裂缝消失,水雾散尽,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赶到的学员面面相觑:“人呢。” 与此同时,另一边。 酒桌已经撤了,顶层雅间风景极佳,唯独破衍和谢宇策在里头对坐。 谢宇策偶尔一脸苦闷,而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明显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灵身主身两边的情况都不乐观,但明显一边比另一边更惊险。 狴犴在破衍脑中叫嚣:“容玄,不可以答应!你守住道心,千万别被影响,记住!旁人尽是祸害,所有人都是祸害,徒弟也好,外人也罢,通通当不起你这样……别忘了你是容族!” 这话虽是传入破衍脑中,却明显是对容玄主身说的。没办法,这边的情绪波动,一定程度影响到灵身了。 一个没落了的古老种族,就算出过真仙,却不是上古十族之一,被赶尽杀绝至今只剩唯一幸存者,给他带来的尽是灾祸。 所谓容族,究竟算个什么? “告诉我!”容玄厉声问狴犴。 狴犴情绪剧烈起伏,久久不语,只是很复杂地来了句:“时机未到。” “不说,那就闭嘴。” 容玄冷声道:“我自有分寸,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说着掐断了联系,进了雅居,熟悉的布置,就连气息也分外熟悉,让叶天阳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地方有着很多回忆,他全都记得。 “师父,这里……” “少废话。”容玄道。 “是。”叶天阳淡笑一声,抱住了他。 在上清圣殿,在星阁雅居,有的只是一味的顺从,当初他只是远远看着这个人,都觉得刺眼到遥不可及。 容玄一手揽过叶天阳,猛地一带,接着仰头向后倒在床上。 **一堆河蟹爬过** 月州。 “我料得没错,谢宇策果然和破衍有勾结。” 一位年轻男子坐在楹灵道树下,整个人与道法契合,道树洒下滔滔碧光,照得他浑身晶莹毫无瑕疵。月白华袍上花瓣撒落,此人面上平静,不带一丝阴冷,却让人不敢忽视。 圣师巅峰! 他长指抬起,一只奇异的小鸟停在他手指上,通体碧蓝,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头上一戳白,形状如扇子一般。 “难怪那些年过得顺风顺水,短短百年就能后来居上,甚至与我比肩。自从破衍不再是总舵主后,少了便利,他锋芒暂掩,扩张就不如以往迅猛,或许就因为这个原因。” 小鸟扑腾着飞起,刹那间躬身在他身前三丈外站了一排的下属战战兢兢,吓得直冒冷汗。这可是比歇,不止吃邪虫,还喝人血,吃人肉。 其中有人战战兢兢道:“我们的人跟了谢宇策一路,跟到酒楼,其他帝位继承人扑了个空,只有谢宇策率先和破衍碰头。显然是老相识,殿下不去东荒确实是明智之举。” 碧蓝小鸟落地,跳了跳:“不能排除是他故意为之,但在我的眼皮底下,带着破衍大摇大摆行了一路,光酒楼就换了几家。但他未免太不把主人或其他皇族放在眼里了。” 姬灵霄徐徐睁开眼睛,湛蓝瞳眸泛着幽幽光芒,却毫无一丝情感,就连嗓音也听不出喜怒。 “或许时机到了,带路。” 姬灵霄从楹灵道树下起身,比歇愉快地叫了一声,跳上他的肩头,体型缩小无声无息地绕在耳后,如同碧蓝色月牙勾子,只在上下露出来一小截,没有一丝生机,神识下与死物毫无区别。 一众属下愣了片刻才跟上去,抹了把耳朵,一手的鲜血。顿时一个个看着化为耳环的比歇鸟,神情无比惊恐。 就刚才叫的那一声,双耳耳鸣又失聪,殿下不满,比歇在威胁? 章节目录 归于冷漠 > 上清圣殿,容玄已经说服了他不去北域禁区,却隐瞒了自己灵身已经被谢宇策堵了个正着的事实。 此刻主身正和徒弟纠缠,谢宇策带着破衍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绝云城。 容玄对此地印象深刻,这里距离北域禁区并不远,靠近小灵界所在的方位。 绝云城与以往略有不同,发展迅猛,繁华了许多,就连珍馐阁、鉴宝阁等也新修了好几处,好像已经有主了,难不成是谢宇策? 容玄留了个心眼,无论是哪位姬皇族名下,反正不会是叶天阳。 两人在顶楼雅间喝酒吃菜,三面大窗敞开,视野开阔,远山白云,大城繁华之景尽收眼底。 酒楼人声鼎沸,以圣师的耳力,底下各处的声音都逃不出捕捉,流通的声音大多是近年来上界发生的大事,其中不乏叶天阳等人的名字,上清仙宗的崛起颇受各方看好。 每每传出这些,谢宇策都会异常沉默,偶尔不屑地笑笑。 吃完了,容玄背对着谢宇策,一脸从容,他捏着窗栏边看外面的景色,留意到附近出入的许多都是谢宇策的人,强行逃出去免不了被追杀。 这是原因之一,至于原因之二…… 叶天阳,得寸进尺! 主身被进入的时候,容玄灵身按住自己胳膊狠狠掐了把,才强忍住身体的战栗,他控制住微漾的心神,竭力回到眼前的局面,额上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狴犴暴跳如雷,狂暴的声音在识海中炸响:“别引火自焚,让他停下!我早该杀了叶天阳!杀了谢宇策!此城处处暗藏杀机,眼前这人知道你的身份,根本包藏祸心,你不想办法脱身,还、还和叶天阳干那种事。知不知道你唯一的容族,不能被任何人牵制住。” “我来想办法助你脱困,反正迟早也得暴露身份,先离开这里。” “没必要,你再敢忤逆一句试试。”容玄让它闭嘴,帮不上忙还尽添乱。 修为越往上越要谨慎,容族身份随时都可能暴露,那时候破衍就是他最大的底牌,在他举世皆敌的时候哪怕拖延一时半会,也足以救他性命,暴露的时机未到。 叶天阳当着主身的面喊破衍的时候,容玄心神晃悠了下,不免心惊肉跳。 不同的修炼方式,甚至变换不同性格,期间数次掐断主身灵身间的联系,或多或少肯定有影响,其实连他也没意识到,分裂早已悄然滋长。 主灵身人格出现分歧,合一的时候会出现大麻烦,如果一旦失败,他自己将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这点最可怕。 临近分神合一,主灵身之间的联系越紧密越好,必须强烈共鸣,以往只有极致的疼痛,亦或是生死攸关之际才会有,以这种难以启齿的交合方式,竟也堪堪达到要求。 狴犴说的没错,容玄的确是在玩火,但他并没有乱了方寸,而是很理智地为了突破圣王做准备。叶天阳是他的徒弟,容玄我行我素惯了,根本无所顾忌,既然叶天阳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这人已经把喜怒哀乐全放在他身上,偶尔让对方满足,也能让自己应付得轻松点,最后还能成全自己,算是各取所需。 容玄说服了自己,至于狴犴的咆哮,理所当然被无视。 只是这边的情况确实不妙,容玄站直了些,身体的不适渐渐习惯,老实说他无心应付谢宇策,但破衍身份存在一日,他就不得不与谢宇策周旋,这点就算叶天阳再反对,容玄也不得不这么做,毕竟他得盯着这人的行动,不说不让他散布容族之秘,就是一旦消息从这里走漏,容玄也能在第一时间做好应对之策,不至于措手不及。 “还记得吗,破衍。”谢宇策起身打破沉寂。 容玄没有回头,示意他继续。 “我与你第一次碰面的地方就是在这座城。那时候你顶着别人的脸,我误以为你是他,差点杀了你,不该说的也说了,倒是成了你我合作的契机,一直到现在。”谢宇策神色复杂,他喝了许多酒,却不见醉意:“多少年了?” 不是差点,是差很多。那时候容玄敢一个人出腾族,就没打算自寻死路。 “百年。”容玄懒得反驳,主身在干的事某种程度上影响到了他的感官,但一心二用不在话下,精神尚且能集中,他还是沿袭着破衍一直以来蔑视群雄沉默寡的态度,开门见山地道:“有话直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屠神族总舵主了,能帮的有限,没事我就先走了。” 谢宇策突然从后面揽过他的肩,把额头磕在他后颈上,邀请道:“破衍,你来大衍神朝帮我吧。” “我知道你与大衍神朝有血海深仇未解,但复仇的路不止对立这一条。你能潜伏在神朝,日后等我坐上帝位,你想杀谁都可以,哪怕是上位者,只要是你仇人,我一个也不放过。” 谢宇策神色如常:“这世上能得我青睐的寥寥无几,你是其中之一。我不逼你,但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然后答应我,这是你报仇的最好机会。” 话说得很诚恳,容玄脸色一僵,只有一句:“松开。” 谢宇策搂紧了些,这人看着高大,实际上骨骼纤长,没有多余的肉,搂着比想象中要舒服。 容玄二话不说,翻身一脚踹向他腹部,在谢宇策避开的刹那,容玄瞬移出一丈远,动作之大掀翻了座椅,哐当一声砸在墙上。 谢宇策这才注意到容玄的神情不对,一样是其貌不扬的脸,有了情绪波动以后,五官仿佛活了一般,谢宇策还是第一次见到。 “喂,刚才我……”好像没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少废话。”容玄打断道。 谢宇策弯起唇角,有点意思。 两人合作多次一般互相忌惮,谢宇策并未越礼,上次心血来潮摸了把腰,就被狠狠鄙夷了顿。 但好像每次不小心碰到,破衍反应都有点大,但又不至于太大,但这次明显过激了。 “以你的聪明才智不难明白,只要你我联手,夺位并不难。” 谢宇策走向容玄,又重复了遍:“你原本是知道的,容玄是容族,这就是最大的弱点,而这个弱点掌握在你我手中,就成了致命利器。叶天阳与容玄为伍,爬得越高最终跌得越凄惨,不足为惧。” 容玄想让他闭嘴,因为这是事实,这就是容玄一直顾虑的地方。 “我们完全可以等叶天阳千辛万苦重建上清仙宗,以叶天阳对他师父的痴心,保不准他为了保住师父是容族的秘密,甚至愿意将崛起后的上清仙宗完物送到我手上。有了这些倚仗,对付其他姬皇族,轻而易举。”谢宇策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狠,够狠。 容玄还没开口,突然浑身发寒,他厉声道:“谁,出来!” “容玄是容族?打扰二位雅兴,可否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陌生的声音自虚空响起,传入耳中,紧接着一道修长身影从虚空中显形,月白长袍随风摆动。 “完了。” 容玄脑弦一紧,他自然认识这是谁。 姬灵霄,屠神榜当之无愧的第一,势力深不可测,大衍神朝历来最受瞩目的帝位继承人,没有之一。在谢宇策进皇朝之前,他就已经接二连三地扫清了数方障碍,冠以姬姓,无人能及。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可不记得这么说过。”谢宇策装起糊涂来倒是淡定。 “谢宇策,少装蒜,难道没人告诉你,绝云城已在我麾下么。这些地方是消息流通点,整座酒楼巧妙布置能够探听任何一处的响动,你做了什么一目了然,你说了什么,我也一样能听到。” 姬灵霄湛蓝的瞳眸闪着兴奋的寒光,谢宇策的动作没有逃出他的法眼,看得出来谢宇策所谋甚大,还好来了,他撩起一缕长发拨到耳后,风吹过灰黑色长发狂舞,挡住半张脸。 “假的,这你也信。”谢宇策没和他打过太多次交道,却深入了解过他的为人,不好糊弄。 姬灵霄仿佛一眼能勘透本源,依旧古井无波:“真假无所谓,你提醒了我,容玄姓容,他是容族天经地义。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而今包括谷族真仙在内的各大势力正搜寻与容族有关的‘最后一条漏网之鱼’,既然是大机缘,也算大功一件。” 谢宇策迅速侧身挡在容玄身前,暗中传音道,酒楼雅间隔绝了气机,声音传不到外面,这人或许是看了口型在试探。为今之计只能联手,否则他也没把握生还。 狴犴嗓音变得沙哑:“我杀了他!” 把人置于死境,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要联手,姬族都是些什么没脸没皮的鬼东西! “住手。”容玄皱眉。他也烦得不行,但眼下的状况不能意气用事。 狴犴也冷静下来:“其实叶皓然早就提醒了你,这种人就该跟他断绝往来。不过事情没到无可挽回的局面,你不必自乱阵脚。” 其实在叶皓然破天荒把容族秘密告诉谢宇策这个外人的时候,就已经将隔阂横入两人间,等同于斩断了谢宇策和容玄之间那点微不足道的情义。 谢宇策平静地等着破衍的回应,其实心里紧张得不行。 如果说他等的就是现在,或许没人会信。 大衍神朝两大巨头都在这里,容玄权衡利弊,没听清狴犴嘟囔些什么。 现在情况危急,既不能就此丧命,又不能让姬灵霄就这么离开这里。 虽说容族身份暴露也是迟早的事,还有破衍这重身份为倚仗,但他是容族的消息绝不能现在传出,否则试炼之路进不去,不止容族秘辛与他无缘,就连混元噬道下卷和涅槃圣法拿不到! 容玄别无选择,只能同意,如此一来他对谢宇策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亏欠,也在容族身份被人洞悉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谢宇策很受触动,连忙冲他点头道。 容玄冷了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客气道:“嗯,有我。” 两人联手对敌,将暗中没入雅间的强者一一斩杀,配合竟还算默契。 但只是这样看,要说谢宇策和破衍不是一伙的都没人信。 谢宇策一路高调来到这里,其实跟来的皇族强者不少,此刻也不由现身,但见这一幕全都变了脸色:大事不好,破衍已经被谢宇策揽入麾下了! “封禁此城!生擒谢宇策,其余人一个不留。” 姬灵霄扬了扬下巴,在大城被封之前,让人立刻把消息以他的名义传出去。 一人撕裂空间,紧接着数十位长老紧随其后,将酒楼封锁,杀气升腾,直逼顶楼雅间内的两人。 窗户轰然粉碎,珠玉串成的帘子滚落满地。 “拦着他!”容玄管不了那么多了,催动吞噬灵力,地上玉珠上升,以吞噬本源力包裹,闪电般直袭那人后腿,正要去报信的那人被打出虚空裂缝,膝盖一弯,紧接着身体诡异地抽搐起来,愈渐干瘪,最后灰飞烟灭。 一道精纯的白光裹住漆黑的吞噬本源力,没入虚空,重新回到容玄体内,迅速补充所需。 “你杀不完的,已经晚了。”姬灵霄好奇他动用的是什么手段,但面无波澜,湛蓝瞳眸冷漠得如同寒冰,没有一丝情感,毫不在意。 既然找到‘漏网之鱼’那就好办了,估计消息没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上界。 虽然他与叶天阳没什么过节,但也不介意给他使点绊子,捣垮了他的好名声,借刀杀人远比亲自动手要合适得多。 既能除掉谢宇策,又能弄垮叶天阳,简直天赐良机。 姬灵霄不可能放弃。 法光漫天,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耳后的碧蓝金属月钩微微闪烁了下,要传消息出去,的确多得是办法,哪怕一道神念,一块灵晶,防不胜防,这些小手段对某些上古圣兽而都不算事。 时间也拖延得差不多了,谢宇策收敛先前忌惮慌乱的神情,慢条斯理地催动金灵绕体,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破衍,耸肩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一战了。” 绝云城禁封阵法开启,四方虚空被禁,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无法进来。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么个奇特的时间,处在这么个错误的地点,两大巨头间的争锋即将来临,战势一触即发。 章节目录 俘虏 > “怎么突然封城了。” “有尊者在战斗,突然打起来一点征兆也没有,此地是大衍神朝所属城池,敢这样闹事的绝非寻常小辈,绝云城要易主了么。” “看清楚!一个姬灵霄,另一个谢宇策,这地方不能再待了。”认出那两人的强者露出无比惊恐的表情,拼了命地往城门方向推挤。 “开门,让我们出去!” 已经晚了。 上空,近万护城军呼啸而过,将谢宇策等人团团围住。 而今绝云城主竟已经是圣者境,渡劫功成,今非昔比。 “拜见殿下,附近五座大城城主已经接到消息,很快就能赶到此地,到时候这些人就是插翅也难逃。”圣者境以上强者整齐而立,以绝云城主为首,均站在姬灵霄身后,躬身行礼。 “免礼。”姬灵霄的目光不离谢宇策等人,死水般的眸子像在看一场难得的困兽斗。 他手下第一护法沉声道:“紧闭城门,谁也不许外出,剩下的我们会酌情处理,尽量减少伤亡。” 数千人铸成密不透风的人墙,缓慢移动成阵。战阵变动,攻击凌厉无比,却嫌少波及到外围。 谢宇策带来的人不足百位,有小半护着容玄,剩下的对付姬灵霄带来的人还好,但对方调动整座城来围攻那就不妙了。利用战阵来困死对手,这是最大限度保全城池,又能将为数不多,但战力极强之入侵者斩杀的最好办法。 然而战阵对容玄不管用。 容玄毕竟是灵纹宗师,战阵看似可怕,但其实并不高明。 容玄在谢宇策身后暗中指挥,专挑一些阵眼中的关键人物下手,让对方的必杀战局难以成型,己方死者还不算太多。 尽管如此,人少依旧处于劣势,如果没有后手,逃不出去就只能负隅顽抗,直至死绝。 奇怪的是谢宇策竟还有闲心开玩笑。 “相信以你的能耐,这种程度的险局想必不在话下。”谢宇策笑着对破衍道:“如果这么多人由你来统领,战阵能否困住姬灵霄?” 容玄冷着脸道:“不必麻烦。就要看你是想夺下此城,还是只想毁了它,如果你是想试试我的手段,那就站远点,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也别有任何异议,以免我分心。” 虽说各大强者前往或许能暂时稳住北域禁区一段时间,外患迟早会变严重,到时候引起的恐慌就远不止现在这种程度。 大不了动用天诛劈开虚空,连通异界入口,让异兽进攻,踏平此地,上界一旦陷入恐慌,就连上位者也不得不重视,那对容族所谓‘漏网之鱼’的围剿或许会放一放也不一定。 “算我没看错人,不过只怕你没有出手的机会了。”谢宇策知道破衍不会在关键时候嘴硬逞强,他说的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你别乱来,否则毁了我的城可怎么办。” 容玄心里一阵古怪,这话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突然眼前白光一闪。 谢宇策纵身挡住杀伐:“护住破衍。” 他喝了一声,眼神冰冷地朝着属下使了个眼色,接着闪电般朝着姬灵霄掠去,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他身后,继而神威爆发:“姬灵霄,与我一战!” “殿下小心。”绝云城主靠近,眸光闪烁。 “无妨,他是自寻死路。”姬灵霄没有回头,他自负修为,正要出手。 突然,站他身后的绝云城主手中暗芒一闪,漆黑匕首正中姬灵霄后背。 去死吧! 锵地一声,火星四射,圣器匕首反震,脱手而出的瞬间,轰然自爆,破开姬灵霄的防御,鲜血浸透了月白长袍的一角,而匕首内的暗纹如活络了般瞬息爬上姬灵霄的肩上的伤口,右臂整个麻木。 “你……”姬灵霄简直不敢相信属下会在这时候反水,他左手捏诀,反身一掌,破空声震耳。 绝云城主一击偷袭作罢,迅速飞退,反倒是没来得及逃窜的副城主被一掌击中胸膛,血溅当场。 “属下拜见大城主,幸不辱命。”绝云城主抬手一招,让假战布阵的,谢宇策身前,单膝跪地。 全场悚然,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容玄蓦然抬眸死死盯着谢宇策,果然早有预谋!而他身边围满了圣师甚至圣王境强者,意思很明显,说护只是表面,本质是不许他脱身! 形势陡转,快得让人难以反应。胜券在握的姬灵霄一下子落了下乘,大战中兵不厌诈,而今的上界早已见怪不怪了。 “你安插了不少人进我的城池,甚至暗中夺了不少,难道绝云城也是其中之一?” “你说呢。”谢宇策没给姬灵霄恢复的时间,瞬息迎了上去,他爆发浑身灵力与姬灵霄交战,一开始打了个平手,渐渐谢宇策占了上风。 金芒交织,胜过烈日。 波动激烈,场面极其壮观。能见到这两人一战,不虚此行了。 底下之人并不知道姬灵霄身体出了变故,只看到他节节败退,心道屠神榜排名第一的姬灵霄,一直以来最受瞩目的帝位继承人,原来也不过如此,谢宇策才是真厉害,关键时候见高招。 “卑鄙。”姬灵霄行动迟缓,偏灰的长发被风扬起,挡住了恼怒的半张脸,以及月钩耳环。 谢宇策知道他说的是绝云城主使暗器的事,于是满不在乎地道:“这招是跟叶天阳学的,叶天阳才叫卑鄙无耻,怎么就没人说他真小人,伪君子呢。” “不如你。”姬灵霄沉声道。 “多谢夸奖。”谢宇策故意道,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谢宇策五指金芒延伸,如同长鞭狠狠抽在姬灵霄头颅上,强悍的血脉之力爆发,堪堪破了姬灵霄的防御。 姬灵霄头偏向一边,肩上到后背三道血痕触目惊心,另两道血痕斜过半张脸,皮没破,但里头骨头估计碎了,姬灵霄眼里湛蓝色更甚,配上两道血痕,并不丑陋,却有种诡异的美感。 五道金灵光鞭困住四肢及脖颈,猛地把人拉了过来。 容玄看得真切,他发现谢宇策并没打算立刻斩杀姬灵霄,而是和姬灵霄之前的做法一样——生擒。 “没这么简单!”姬灵霄怒到极致,却做不出任何表情,他浑身灵力蒸腾,燃烧血脉恢复巅峰,困住他的五道长鞭四分五裂,而他本人化身为电,引动天地金灵,直逼谢宇策而去。 铺天盖地的金色光雨从天而降,骨屑、碎石及断裂的法器,一旦被金芒包裹,攻击力成百上千倍暴增,波及数广。 城门紧闭,八方禁封,各方强者聚集的大城一下子混乱起来,天上法光刺眼,不长眼的攻击落地,免不了波及到无辜之人,谁也不想就这么丧命,既然出不去,就只能找地方躲避,或者寻求庇护。 火凤腾空,撞上无形光壁,嘭地一声,恰好晚了一步被挡在门内出不去,一行人郁闷至极。 “绝云城主好大的胆子,连我们也敢阻拦,腾族要选下任族长,这要是耽搁了,你们担当得起吗!”说话的是一位华袍中年人,身着腾族长老的服饰,而他身侧的那位,只一眼便觉惊如天人。 “龙、龙大宗师!” 龙云磐远远望了眼上方,那里被法光遮掩,看不真切,他懒得吩咐,属下心照不宣地与火凤一道进攻城门,龙云磐则缓缓落在树梢上,茂密的枝叶挡住身形,透过林木间的缝隙,能看到有人在厮杀,其中一人正是破衍。 腾族乃是这地方的大势力,核心弟子身份尊贵,更何况还是未来族长,旁人不动声色地朝此地聚集,而后迅速退居两旁。 姬灵霄演化道法,与破衍正面对抗,数道金芒从天而降,有不少落到此处,地面龟裂,房屋坍塌。其中三块巨石被金芒包裹,砸向龙云磐所在的大片古树。 “小心!”腾族强者大惊失色,火凤离弦之箭冲出,中途发出一声急促的凤鸣,来不及了。 逃也来不及了,龙云磐催动圣衣御体,神鼎悬于头顶上方,正琢磨是上还是下。一道巨石砸落,巨鼎哐当一声,龙云磐晃悠了下,冷不丁从树上栽落。 预料中的剧痛没传来,身体反而落入一个还算温暖的怀抱。 “大胆!”龙云磐浑身一个激灵,但头晕目眩看不清是谁。 “把药鼎收起来,叫火凤别过来。”有人掐着他的后颈,熟悉的声音传入识海,绝对不许忤逆的命令口吻。 容玄…… 龙云磐昏昏沉沉,下意识就收了。刚沟通火凤,被急切的凤鸣震醒,龙云磐猛地睁开眼,看到了破衍的脸,他陡然脑弦一紧,危险! “啊……唔。” 容玄一把捂住他的嘴,传音道:“行了,又不是不认识。” 之前就已经留意到龙云磐在这儿,容玄本不想打招呼,但这人一个劲往他那儿瞅,视线想不注意都难。龙云磐恰好是知道他身份,偏偏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对容玄而简直当头棒喝,谨慎起见还是警告一声为好。 “真是你!还以为只是同名,不亲眼看看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是容……” 上清仙宗覆灭后,容玄被他带进腾族养伤,那时候就说过一个化名,就是破衍。但换了个容貌,身形也与以往不同,龙云磐就不敢确定了。 容玄脸色古怪,还真高看了这人的脑子,也是,当年上清仙宗两大副峰战,龙云磐参与到一半就被谢宇策给算计了,或许根本没见到他这副尊容。早知道不救了,再者也唯有死人,永远不会泄密。 容玄手一松,龙云磐砸地哎哟一声。 龙云磐摆出一脸不悦,朝他伸出手:“外界还夸你深藏功与名,没想到十年就没消停过。拉我一把。” 容玄顿了片刻,没理他,径直走向密林深处。 天诛陡现,劈开一处山洞,容玄简单布置了一番就把龙云磐塞了进去。 “很快就结束了,你在这儿待着。” 龙云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外面的响动打断。 “快找,这边!”说话声由远及近:“如果破衍出了意外,殿下追究起来,你我一个也逃不过。” 谢宇策的人还在上面找他,容玄避开眼线藏不了多久,远遁不能解决问题,他打算正面交锋。 “对了,城里不少人在传你是容族,这是什么意思?”龙云磐盯着他的背影,问了句。 容玄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反问道:“你姓龙,难道你是龙族。” 那倒也是。龙云磐心想,反正他对这些也没兴趣。 容玄回过头最后走到他面前,又说了遍:“记住,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少管闲事,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好啊。”龙云磐抬头看他,挑眉道:“你求我。” 容玄默了半晌,神色复杂:“求你。” 龙云磐陡然一滞,呆住了。 不知是突然受到什么打击,狴犴悲哀地长叹一声,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却没有立刻说明,而是彻底沉寂。 容玄虽奇怪,但也懒得理它,现在不是和它闹的时候。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恶战结束,城池上半边防御罩坍塌,轰隆巨响振聋发聩,待光华散尽,眼前景象令人大跌眼镜。 谢宇策一手掐着姬灵霄的脖颈。姬灵霄湛蓝色眸子空无,他半坐在焦黑的地上,长腿伸直,衣袍染血,神情却不见狼狈。 “我认输。” 许是太久没尝过这滋味,姬灵霄扶着头低笑了声,他抬起头嗓音略显沙哑,很平静地接受了战败的事实。 “殿下!”比歇从头到尾没有出现,怎么能认输! 姬灵霄麾下强者见不得主上遭这份罪,奋不顾身想要冲上去救驾,却被年长的老者拦住:“不知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能逃则逃,其余一切照旧。”姬灵霄轻声道。 谢宇策一脚踹中他的胸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该闭嘴了。留一个出去报信,剩下的全杀了。” 姬灵霄百战不殆,此人稳坐屠神榜榜首数百年,乃是公认的令屠神族束手无策的战神级天才,多少备受瞩目强者败在他手中,直至今日,地位不曾动摇。 如今正面交锋,竟然败在谢宇策手中,让人目瞪口呆,简直难以置信。 时隔近两千年的大衍神朝帝位之争终于落幕了么,最后的赢家竟会是个连千岁都不到的年轻圣师。 “还有,去把破衍找回来,若是他不配合,就别给他为别人效忠的机会。“谢宇策说得委婉,但其中意思却让人毛骨悚然:“你们明白我的意思。” 这话一出,姬灵霄颇欣赏地看了他一眼,有种刮目相看的意思,但也仅此而已。 “是,殿下!”属下躬身道。 “不用麻烦了。”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走来,说道:“方才受了点伤,耽误了些时间。” “回来了就好。”谢宇策扭头看到容玄,视线落在容玄无力垂下的手臂以及身上的几处血迹,神情依旧,甚至还带着点笑容。 谢宇策温柔地替他把手臂复原,眸光却冰冷的渗人:“我以前跟你说过,有能之人不能为我所用,唯有死路一条,你是想好要跟我一块走了么。” “我有选择么。”容玄不由苦笑,恭维道:“正如殿下所,要论互助,在没有比你更合适的姬皇族人选。” 斩了姬灵霄,那他麾下王城无主,会被数方瓜分,而生擒就不一样了,有排名第一的帝位继承人性命这么大的把柄在我,接下来甚至能兵不血刃吞食对方麾下数百座大城,到那时谢宇策将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到时候再要对付,可就不是一般的难了。 而今姬帝命在旦夕,绝不能让谢宇策成为帝位继承的不二人选,否则真就功亏一篑。还不如跟着去,看看能否会有转机,反正主身能够进三千试炼还是大难题。 “明智的选择。这一战我筹谋已久,绝云城早在我见到你没多久就已经归我所有,而这个计划却是十年前目睹了东荒大州一战,受到的启发。”谢宇策终于说出实话:“我只是想虏获姬灵霄而已。拜你所赐,我做到了。” 容玄浑身发毛,只是面上不动声色。 “把姬灵霄带回去,封了他的修为,丢进死牢关押。”适时谢宇策侧过身,没留意到他片刻的变化:“明日一早就去夺第一座城。” 容玄看了看可怜被俘的姬灵霄,皱着眉移开视线,奇怪,为什么还会不安。 他们一走,绝云城总算恢复正常。 “城门开了!”底下逃过一劫的人喜上眉梢,爆涌而出。 “宗师大人,该走了。衣袍该换一身……”药童看着龙云磐,几度欲又止。 龙云磐几步一回头,怎么也走不动路,这时破衍等一行已经没影了。 他顺手摸了把耳后,摘下两片草叶,莫名一阵恶寒,容玄竟然还敢把他往脏乱山洞里丢。 能不能弄干净点! 算了。 龙云磐恢复如常“回去吧。” 其实他说‘你求我’的瞬间,明显看到容玄眼里杀气一闪。 龙云磐顿时悚了,想着只是开玩笑,以容玄的一贯作风,没一脚踩他脸上都算好脾气,但对方真正说出‘求’这个字,龙云磐心脏刺痛了下,就没了开玩笑的心。 不知情,不留意,不好奇,不予理会。 只是……真的能做到吗? 龙云磐强忍住内心的躁动和不安,神色复杂地转过身去,背对着破衍等人离开的方向。 火凤腾空,载着他掠出城门。 章节目录 狴犴出动捉虫 > 破衍披上漆黑道袍,带上兜帽,这身打扮与谢宇策的背后势力一般无二。 “不过是个炼药宗师罢了,”狴犴的声音终于重新在识海中响起,情绪低落至极,没有半点指责的意思,“为什么要求他?你不是这样的人。容族从不求人,他们担当不起。” “不然呢,杀了他就能永绝后患?”留着或许正好呢? 谢宇策与破衍为伍如有神助,如果谢宇策是与容玄为伍,在他身份暴露以后,那不是自焚是什么。 容玄道:“收起无厘头的傲气,无论上古容族是个怎样的存在,如今它什么也不是,只是个累赘。正因为背着容族这个名头,我就得战战兢兢地活着,不能信任何人,不可能有朋友,当然这些我并不稀罕。但你记住,我只是我,不是为了容族而活,容族之人该是什么样,我不在乎。” “反正很快我徒弟会因为我失去一切,站在我这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既然都知道我冷血残暴,毫无人性,为什么不与我划清界限,我宁可所有人与我反目成仇,这样也不至于连杀人灭口的理由都没有。” “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怎么能这样想!”杀人灭口不需要理由!狴犴惊恐不已,从这人口中听到‘求你’二字就已经很不对劲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无法无天的容玄么。 “错了,通通都错!错不在容族,你走到这一步是很不容易,该怨的是这世道,因为他们忘了!活该遭报应。” 总算舍得说了,但前因后果不明,就不信撬不出来! 容玄内心的烦躁低糜一扫而空,他神色未变,明显对狴犴说的不感兴趣:“别提容族,容族这个身份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你不会不清楚。” 狴犴道:“你不就是担心三千试炼去不了么,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是时候道别了。” 容玄眸光一凛,嘲讽道:“说的好听,麻烦当头,你就打算逃了是吧,你觉得我会让你走?如果我活不了,你也休想苟活!上古兽魂自爆的威力,或许会救我一命也不一定。” 对外人心软,对自己人就这样?自己跟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算自己人? 狴犴气得半死:“都这种时候了,谁还跟你开玩笑!你怀疑什么也别怀疑我对容族的忠诚,整个上界没人比我更希望你成仙,这段时间你要做的就是把主身的血脉隐藏好,哄哄叶天阳让他多费点血。” 狴犴百般看叶天阳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做对了一件事,隐藏血脉成功瞒过谷族真仙的眼睛,一般人很难做到。 “再窝里斗下去没意思,咱俩和吧,想让试炼之路如期开启,我必须离开。最多半个月,我事情办完了,就回上清圣殿找你,到时候若是配合得好,就连你容族身份,也能替你洗脱。” 这样一说倒还像那回事,恰好能解了容玄的燃眉之急。 至于可信度,容玄想起当初上清仙宗覆灭战,叶皓然渡五行天劫又挨了毁灭圣光重击,却是狴犴冒死替他挡下了,叶皓然这才逃过一劫,狴犴魂体严重受创,用尽了它的私藏,至今才堪堪痊愈。 自从他得了狴犴以来,这古魂几乎没帮过什么忙,还不知道价值何在,混元噬道下卷还没真正拿到手,容族秘辛一无所知,就这么放它走,容玄实在不甘心,但也没办法。 “望你说得出做得到。”破衍打算趁乱撕裂空间,把狴犴暂居的黑指环丢进去,这东西乃是叶皓然那一族的传承之物,容玄没兴趣留着,或许能为狴犴保命。 这一走其实不一定能回来,狴犴狠下决心,还是忍不住告诉他:“你说得都是屁话,顾虑通通不需要,容族!才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一族!” 容玄一顿:“胡说什么。”这世间有什么当得起‘伟大’二字。狴犴之前还怕天一怕得半死,关键时候毫无用处,吹牛倒是很在行。 “你真以为天族真仙有多了不起,我忌惮他,但你不用。天一横扫八方,打遍天下无敌手,说出去多辉煌,其实也就那样。知道他流传已久的笑话么,娶最美的人,让世上最尊贵的人为他端茶递水?” 狴犴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不怕告诉你,他这话就是冲着容族真仙说的。当时我族真仙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直接无视了他,天一哗众取宠本该丢尽了脸,算是我族真仙大气,没跟他一般计较,只是对方不领情,记仇记了好些年。” 狴犴让容玄别去惹他,也是怕对方翻旧账。总之这种人不正经,还是少来往为好。 “喂!”容玄听得瞠目结舌:“这算什么秘辛,未免太荒谬!” 众所周知,上古十族皆平等,容族既非十族之列,天族却是,究竟是说容族比天族尊贵,还是容族真仙比其他人长得好?如果是前者那还大有门道,若是后者,勾不起兴趣不说,还尴尬得很,实在值不得半点骄傲。 “我说了你也不信,去了三千试炼,到时候自己看吧。”狴犴也没法解释。 谢宇策让人盯破衍盯得紧,眼看着有人过来,再磨蹭估计就走不了了。 狴犴没多解释:“灵身我就管不着了,你自己看着办,回头记得跟你徒弟好好说说血脉隐藏的事,我走了,等我的好消息。” 黑指环离手,滚进空间裂缝中。 容玄收回手,其实也不知道狴犴在打什么鬼主意,是否真能扭转局面,容玄也不能保证,不过…… 破衍转过身,摇了摇头,心道:“哄叶天阳啊。” 上清圣殿,星阁雅居。 明显是大闹一通之后的混乱现场,地面上被撕烂的衣袍已经被收拾了,砸坏的桌椅也整理完毕。 叶天阳半靠在床上,板着脸有点吓人,他光着上身,凌乱的被褥胡乱地盖在腰上,露出半截长腿伸到床外,光脚搭在地面上,已经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了。 灵身出现状况的时候,两人正做得火热,容玄情绪不对,连反抗都心不在焉,叶天阳很快察觉到异常。 容玄想了想,没打算瞒他。 毕竟要这货配合,情况太糟糕,必须跟他说清楚,若是试炼之路一直不开启,有必要暂时断绝往来。 结果提到龙云磐的时候,叶天阳闹得太凶,容玄烦不胜烦,直接封了他的四肢,自顾自地合衣起身,一边说清楚灵身的情况,一边给他找衣服。 “师父,或许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旁观者清,在我看来,就算说你是容族,拿不出证据,仅仅是一面之词,不足为惧。只要煽动大城中人,以此证明乱传谣的谢宇策等人居心叵测,只要想想抓了姬灵霄,揽了破衍,又能想借上位者之手来捣垮我,真是好算计。” 容玄翻出一套崭新的衣袍砸在他身上:“冷静了就起来。” 解除禁制的刹那,叶天阳一跃而起,被褥被狠狠砸在地上,抓起衣袍便立刻冲向房门,却被容玄一把拦住。 叶天阳一反常态,神情与方才说话的样子大相径庭,眼里似有火苗跳跃:“如果破衍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冷静得了,那混蛋带走了破衍!那也是我的!” “带走了又怎样。”容玄自动忽略后一句,平静地道:“姬灵霄已经被俘虏,很快他麾下城池就会将沦为谢宇策的囊中之物,你该想想怎么样对付他。还想不想要大衍神帝之位!想的话就离我远点!” “可是……” “穿上衣服!”容玄额上青筋直爆:“转过去。” “师父别介,又不是没看过。”叶天阳不情不愿地转过身背对着容玄,背上数道抓痕触目惊心。 做的时候不小心抓的? 不对,鞭痕已经愈合了,这伤是怎么来的,真是他弄的? 不可能。 容玄愣了下,撇开视线,清空思绪。 “不害臊。” “过奖。”叶天阳脸不红心不跳,冲着容玄回眸一笑。 容玄:“……” “我自有应对之策,暂且你不用管,能不能解决,半个月后再说。”容玄踏出门去,显然不想再多说,他得去找鸿老,把那块仙碑得到手,关键时候还能保命。 “师父,我只问你一句,”叶天阳跟着他来到院子,还喋喋不休:“你有把握在谢宇策手中全身而退么?” “有没有把握,只有去了才知道。”容玄微微皱眉,事情棘手,却没到让他怯退的地步:“别忘了在上清仙宗的那些年,谢宇策一直是我的手下败将。” 叶天阳道:“人是会变的,现在的谢宇策杀伐果决,他逼得你不得不与他为伍,还用计生擒了姬灵霄,很快一座座城就会……” “这些是我告诉你的,用不着你再说一遍。”容玄打断道:“反正与我为伍不会有好下场,现在最该担心的不是谢宇策,而是身份暴露了以后,怎么才能去三千试炼。” 大衍神朝帝位之争,没到最后一刻,永远别论胜负,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前,变故和意外都有可能摧毁全局,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能断,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所以他最惦记的还是混元噬道下卷,这些年可以说翻遍大半个上界也没有头绪,三千试炼是唯一的机会,只有拿到下卷,才有望在短时间内突破圣王,如果有幸能得到涅槃圣法,日后突破圣皇境也有几分把握。 容玄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己身足够强大,就算与整个上界为敌也能无所畏惧。 试炼之门无法开启,混元噬道下卷无法得到,身份暴露免不了举世皆敌,眼看着情况紧急,容玄暂时毫无头绪。 真仙有逆天手段能洞悉容族血脉尚存于世?分明不可能做到!容玄实在好奇最后一条漏网之鱼是如何断的,究竟只是噱头,还是确有证据。 如果说的是容族后人,上一世伏诛的是他,同为容族,叶皓然却能活到最后,甚至得到了完整的混元噬道功法;这一世两人互换,那么没道理上一世叶皓然能拿到的东西,这一世他却无缘得手。 奇怪,究竟忽略了什么? 叶皓然唯一不同在于比他多了样东西。 但是狴犴真能替他解决麻烦么。容玄表示怀疑。 叶天阳绷着脸,别扭虽然有,但干起正事来依旧不含糊:“隐藏血脉,过程比较繁琐,不过竟然已经有了一次经验,给我十日时间,我会给师父最精纯的姬族真血。” 容玄脸色古怪了一刹。 章节目录 歪打正着 > 叶天阳借用了容玄的一间闭关地,忙活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日清晨也还不见踪影,传送阵时常发光,来往的上清仙宗弟子不少,均是来送灵珍或仙药。隐藏血脉的手段叶天阳成功过,容玄并不清楚该怎么做,但想想也不会有好事。 容玄就坐在院子里等着,一边琢磨要事,顺便看看叶天阳能玩出什么花样。 一旦有上位者打进圣殿,容玄准备进圣殿禁忌空间取仙碑了再走,但他并不确定是否非得离开这里。 其实叶天阳之前随口一提,恰好点醒了容玄,没有真凭实据,在这种帝位竞争的大环境下面,互相算计无所不用其极,说污蔑也很有理由,那些上位者全都活成精了,不会想不明白。 真正一个活口也不留的,就是对容族记恨最深的,容玄已经知道是大衍神朝在推波助澜,或者说是谷族真仙。 所以谢宇策假他人之手传出秘辛,借刀杀人,也有这方面原因? 虽说已经和谷族真仙见过面了,但容玄仍然很担心,上界对于与容族有关的一切,容忍度极低,全都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容玄很清楚地记得当时谷族真仙对他说的话。 ——我镇守大陆无尽岁月,那地方终于能开启,但只有容族余孽死绝了进去才无后顾之忧……现在还剩一条漏网之鱼,快了。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姓容,否则你再过万载,也没有见我的资格,更没有进那地方的可能。到时候我会带你进去,算是天大的机缘,够你感恩戴德一辈子了。 谷族真仙打算带他去个地方,甚至说到这份上,好像非真仙不能前往的意思,说的应该不是三千试炼,毕竟虽说那是上古十族的领地。 但只要试炼之路畅通,试炼之地能人异士都能去,可前提条件为何相同,全都得先斩了那个‘漏网之鱼’? 难道说要去的那个地方,就在三千试炼里面? 这是最有可能的推测,但试炼之路断绝已久,不像葬仙岛、仙谷遗迹等那般耳熟能详,而今的上界听过的人也并不多,只是听鸿老的只片语,容玄并不清楚里面会是什么样。 上古有关的典籍寥寥无几,只有上位者亦或是真仙才能进的地方,想必寻常之人也没听说过。 所以说帝位之争还算其次,先瞒过那些上位者和谷族真仙再说。 当务之急是隐藏血脉,再静观其变。 容玄打定主意,心静如止水,竟还开始演化圣纹。 到了午时,叶天阳出来,吩咐上清仙宗弟子守在雅居外,另有阵法开启,无论发生任何事,也不许任何人入内。 “师父,进去之后,我帮你宽衣。”叶天阳笑着道。 “又想干什么!”容玄很不悦,狠狠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总得有个底线。” 叶天阳吓了一跳,错愕无比:“只是泡澡,师父想到哪儿去了。” 容玄表情一滞,绕开他进屋,刺鼻过后才闻到阵阵清香。 九尊大鼎一字排开,其中有八尊封着,一尊开启。 滚烫的水浴,红黑交织的一团,其中有太多灵药的味道。有万年仙酿液煮沸后,酒香混杂着草药味弥漫开来,整间屋子灵气逼人,气味怪得很,却不难闻。 “不同?” 容玄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了一眼。 叶天阳唇角上扬,天知道他有多喜欢师父看他的样子,无论包含何种情绪,那双仿佛世间万象都难以入眼的清冷眸子里,很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里面只有自己。 “上次我足足花了好多年,才让血脉暂时隐藏,据传可以瞒过真仙法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因为费了不少工夫,所以自作主张,想着行就行,如果不行师父也不会怪罪。” 叶天阳很委婉地说:“这跟亲密程度有关系,隐藏血脉需要的灵药我都准备好,泡九次就可以了,一次至少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容玄算了算,表情一暗。 叶天阳坦然地点头。 容玄脱了衣服,跨入鼎内,缓缓闭上了眼,半晌又睁开,看了看叶天阳,眼里一片清明。 叶天阳不由心虚:“师父在想什么。” 容玄问:“你说你很多年前就开始准备,为什么?” 叶天阳道:“我回到大衍神朝后没多久,偶然发现谷族有很多人在打探师父的底细,容姓很少见,甚至在典籍中容字也很少出现,我也是认识了谷圣子才知道,背后操控之人是谷族真仙。身为上界唯一处在巅峰状态的真仙,能被他如此惦记的大族一定非比寻常。关键是毫无记载,我没敢好奇。” “可他们不讲理,就算师父没有真仙血脉,也会被怀疑,唯独姬族真血隐藏得正好,我若是去弄其他姬皇族的血,会留下把柄,所以干脆用自己的。不会被怀疑。” 叶天阳划开手掌,泛着淡淡金芒的鲜血顺着长指滴落在玉杯中。 真仙血脉弥足珍贵,没复苏前用一点少一点,体内越少,越难复苏,谁也不会做这种自损的事,这个傻子! “别自以为做了好事,我就会感激你。”容玄嗤鼻。 叶天阳把头伸进去,突然吻住他的唇。 “我想做坏事。” 石门应声而关,叶天阳扯下自己衣袍,翻身进入鼎中。 “叶天阳!”容玄呛了口水,长睫湿润,遮住了锐利的视线,水珠顺着清冷的脸上滑落。 叶天阳险些发狂,咬了下巴一口,叼住容玄脖子上的嫩肉,双手环过他的腰,压向自己,紧紧挨着…… 玉杯落入鼎内与灵珍融为一体,浅淡金芒并未逸散,被叶天阳引导着,缓缓朝着容玄的身体聚集。 最关键的叶天阳没说,其实下禁制及喝醉等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做了。 灵珍全都是辅药,恰好仙酿替代了部分,他算是歪打正着。 后来才明白,隐藏血脉说难也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听到谷族真仙在查师父的消息是真,甚至还搜寻了一段时间,虽说后来不了了之,但还存在隐患。 叶天阳早在叶擎苍口中听说容族举世皆敌的消息,他花了好些年为隐藏血脉做准备,全都是以不侵犯师父为前提。 除此之外,真血也有强弱之分,是十族与不是十族有差别,步骤特别繁琐,如果他体内姬族真血不多,估计耗尽了都不一定能隐藏得了,可如果关系更进一步,隐藏血脉就简单了。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需要真血。 总之按上次那样,肯定错不了,叶天阳把确定不确定的因素全部加进去,甚至包括雷劫。 当然他用的是容玄给他的那道吞噬雷劫,对师父几乎没有伤害。 九日下来,容玄吞噬了药力,精神气臻至巅峰,容族血脉之力暂时隐藏,他虽然浑身不舒服,也终于稍微安下心来。 “大功告成!”叶天阳脸色泛白,头晕目眩,刚出门的时候险些一头栽倒在地,毕竟是耗费了本源真血,再加上九日不眠不休,鼎内的灵药药力全给容玄了,他自己一点也没吸收。 容玄一把揽住了他,塞了枚丹药到他嘴里。 叶天阳搂住他的脖子,有气无力地道:“师父背我。” “自己走。” 这货是圣师,还是天族真血复苏后的圣师,容玄不信他精神力就这么点。 叶天阳扶着石壁喘气:“还是先斩后奏好。如果要隐藏血脉,本来就得这样,如果师父的血脉觉醒了,而我的没有,几乎没有可能隐藏血脉,所以只可能是这个原因。还好我没猜错。” 九次,一次至少五个时辰,加起来的总时间和上次闭关地里差不多。 其实在此之前容玄问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叶天阳发慌,有的地方说得流畅,总体看来说得通,但不必要的解释太多,就有作假的嫌疑。 有心替他隐藏血脉是真,但究竟怎么做到的,估计自己都不清楚。 算是有了个心理准备,恰好灵身跟随谢宇策出入各大城池,故意受了点伤,干脆就以闭关为由数日不出,不至于露出马脚。 “再嘴硬。”容玄抓着他的手臂猛地一拧,把人背了出去,一路上叶天阳疼得惨叫。 容玄不耐其烦,把他往树下木椅上一扔,转身就走。 “师父,我错了,别生气。” 叶天阳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背上,用力一带,把容玄拉到他张开的双腿间坐下,力气之大,跟方才有气无力的样子相差甚远。 “其实我也没把握,提前说了,师父肯定不会尝试,还会怪我别有用心。估计还会追究上回的事,我没办法。” 容玄被囚禁时,最开始的心态还是很放得开,甚至有心情和叶天阳较劲,按道理这货比他还痛苦的样子,着实让容玄宽慰了不少,只是后来叶天阳变本加厉,容玄这才慌了,彻底动了杀心。 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对叶天阳过分宽容不对,这人早就该死! 容玄不惜与谢宇策联手,甚至连谷圣子也不想放过,接着没想到,就那么被带去谷族禁地走了一遭,因为要寻叶天阳所以他答应去了,结果险些出了大错。 容玄浑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直了,他因为叶天阳落入最大的敌人手里,恨不得叶天阳去死,死无葬身之地,结果却因为叶天阳逃过一劫。 这货非要在他下定决心要杀人的时候,突然就给他来这么一下,事后还生死不明,容玄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徒弟逃了,容玄抓他回来,可真要面对面了,又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就像现在。 叶天阳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亲了亲他的脖子,痴笑道:“师父,我们这样,算不算已经你情我愿了。” “什么,谁跟你情愿!”容玄一阵恶寒:“滚!” 叶天阳凑过去搭着他的肩,想去拉他。 容玄反手一掌抽他脑门,但见一副受伤的表情,容玄的巴掌硬生生停在距他脑袋半寸处。 叶天阳满脸委屈,头一歪靠在他掌心,蹭了蹭。 “明明喜欢我,你还不承认。”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叶天阳把头摆正了,咬着牙,越发低声道:“下了床翻脸不认人,知不知道越是这样,越想把你揽到床上。” 容玄还是没听清,他的脚比嘴快,猛地踹过去,叶天阳一屁股跌坐在石桌左侧的椅子上,接着表情皱成一团,嗷地叫出声:“疼!!” “别装了。” 看他按的地方不对,容玄不忍直视。 “战伤不疼,师父一碰就特别疼,不信你摸。”叶天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掀开衣角。 当他瞎吗,容玄无语。 叶天阳神色黯淡了些,不闹了。 “说正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容玄道。 叶天阳坐直了,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师父满上,神情恢复如常。 “试炼之路还没开启,外面的情况还一无所知,我要回仙宗一趟,师父是打算留在这里,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避一避风头?” 认真说话的时候,就连气场都和撒娇黏糊的小鬼不一样。容玄不自觉地弯起唇角。 狴犴还没回圣殿,容玄默了下,道:“你留下,这段时间随我待在圣殿静观其变,直至试炼之路开启。外界什么动静,我比你清楚。” “好,那我留下。有事商量就让他们过来。”有传送阵也方便,叶天阳点头:“师父要小心,我怕谢宇策一旦知道破衍是你,会翻脸不认人。像上次决裂后立刻就要杀人灭……” “行了,我的事少管。你要做的,就是吩咐下去,让上清仙宗延长开门纳新的时间,迅速扩张,名声积累的差不多,外出以历练和吸引新鲜血液为主,抓紧时间壮大。” “明白。”叶天阳点头。他原本以为有大势力为倚仗就能高枕无忧,直到上清仙宗重新崛起以后,发现并非如此。 一旦拥有一大势力,随之即来的麻烦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这就不只是帝位继承人之间的争端,而是宗派与宗派之间,古教与古教之间的暗自较劲。 上清仙宗扩招的新弟子越多,其他古教看不惯就会从各种方面打压,这种压力如今越来越明显。和夺城之争不在一个层面。 以前他俩只是小弟子未能掌权的时候不明白,而今亲自上阵从头开始建立大教才逐渐了解其中门道,越往上走,来自其他古教的无声威胁与挑衅就越多,总会有许多身不由己,太容易犯浑,太容易被同化。 叶天阳心志坚定,丢进墨潭也难以染黑。 可以说现在的上清仙宗,论威望,叶天阳无人能及,就连老祖也没法跟他比。 至于容玄,太久不现身,只出决策,在弟子眼里,更多的是畏惧。 众人齐心,使得上清仙宗还真在混乱中独善其身了这几年,甚至累积了不少财富,虽然和以前没法比,却是个好的开始。上清仙宗宗规极其严苛,老祖及各位峰主以身作则,遵从道义至上,宗内修炼变强为主,不惹是生非。 容玄虽然反感,但也真正上心了。 他一向是盯准了目标,就会笔直向前,一切谋划手段再让人摸不着头脑,却能逐渐演变汇聚成一个单向箭头,直指目标。 以前覆灭上清仙宗是这样,如今助叶天阳夺位更是如此。 况且对叶天阳而,夺位并非最终目的,但却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我的灵身自会有屠神族想办法相救。总之,别被谢宇策牵着鼻子走。”容玄道:“他有他的路,你有你的。他给了我们重重一击,局面对我们不利,但并非不能扭转。” 谢宇策这一招来得猝不及防,是真把容玄惹火了,他打算动真格。 “谁都知道你我师徒联手,哪怕我隐藏了血脉证明清白,传一样无法遏制,这段时间借故找你麻烦或试探底细的古教之人必不会少,如此正好,你就把这当成一个机会,好好想办法和上位者周旋。” 容玄暗示叶天阳:“别只把眼睛全部放在上清仙宗一个古教上。” 叶天阳倒吸凉气,他何等聪明,一点就透:“师父的意思是……” 容玄问他:“重建上清仙宗,你以为目的何在。” “建立自己的势力?” “这是其一。不止如此,还是为了证明你的实力,让各大古教看看你的能耐。二来,通过上清仙宗这个踏板,能给你与其他古教公平较量或谈判的资格,你要有本事拉拢其他古教站在你这边支持你,既能为上清仙宗开路,也能为你扩大人脉和势力。长远来看,与其登帝后再来和各大古教打交道,不如早做准备。” 看着叶天阳愈渐瞪大的眼,容玄缓缓道:“这,才是重建上清仙宗后的第二步。” 捷径虽然陡峭,却能一路走到底,叶天阳大开眼界,忍不住大吃一惊。 所有人都以为他所谓的统一上界只是空口大话,但师父说得第二步,却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什么叫统一上界肃清内乱,不就是要和各大古教联手一致对外么!原以为只有当上大衍神帝才能着手,谁知师父更大胆! “这是怎么想到的!”以叶天阳的稳重也不禁失态。 “原本打算再等个几十上百年,等到上清仙宗复兴,一切水到渠成,但其他帝位继承人没给你时间。会有难度,不过你可是有后台的人,天族真仙唯独对族人上心,你当着他的面天族血脉复苏,他总不会帮着外人对付你。谈判这种事,对你应该不陌生,结交一个是一个,关键时候有用就行。” 容玄一口气说完:“先去确定看看他的名头管不管用,如果好使,那就尽管拉着虎皮做大旗。” 东荒大州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安稳之地,不只是大衍神朝其他姬皇族进不来,就连各大古教圣皇也不敢造次,对方就算再忌惮也不敢杀进东荒,以免触怒了真仙,天族真仙摘渡劫神莲威震上界,有天族真仙为倚仗的上清仙宗,甚至可以和大衍神朝相提并论。 上清仙宗迁出中州来到这里算是捡到宝了,师父大局观逆天,哪怕当时不觉得,事后回过头一看,会发现走的每一步都叫人叹为观止。 叶天阳直点头,突然神情一僵。 他手一挥,一只血晶虫飞出,如同宝石般晶莹剔透,其上有个画面,是东荒上清仙宗的情景,有人在新弟子对战的战台上嚎叫,大不惭让容玄滚出来。 叶天阳脸色古怪:“雅居被封,血晶虫进不来,我还没注意。果然不出师父所料,真有古教之人到了上清仙宗捣乱,竟然夺人夺到上清仙宗里头来了!不过没事,我让人处理。” 叶天阳坐不住了:“关于师父说的事,我让三位老祖还有沈玥,朱宸,宁枢等人过来,商量具体做法。” 容玄道:“嗯,越快越好。” 容玄闭目养神,缓缓巩固,恢复体内所需。 叶天阳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下,转了回来。 “还有事?” “有件重要的事想说。” 容玄抬眸:“你说。” “师父,我还是以身相许吧。” 叶天阳扑了过去,搂住容玄脖子,挂在他身上:“以后的大衍神帝就是你的人了。” 容玄差点没坐稳,一把将叶天阳推了下去。 很有自信嘛,这安的什么心。 “容大宗师,鸿老殿主有请,让您立刻进圣塔,有要事相叙。” 脚步声传来,有星阁长老停在院外,恰好只看到叶天阳拍拍灰从地上爬起来的一幕,长老眸光柔和了许多。 可怜了叶殿下,为了仙宗不惜做到这份上。虽说见怪不怪了,但也还是很令人同情。 来人神情急切,想必不是小事。 容玄这么多日不见客,灵身在外,虽在闭关但也还有些许消息流通。 外界谣满天飞,讨伐容玄的前后找叶天阳,顺藤摸瓜到上清仙宗,估计都已经来中州上清圣殿了。 不过,算算时间狴犴也应该回来了。 容玄独自去了圣塔见到鸿老,然而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消息,以至于久久说不出话来。 章节目录 漏网之鱼 > “在走之前。”鸿老转过身来看着他:“有一个好消息,和一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这时候还有闲心跟他开玩笑,想必麻烦不大。容玄摇了摇头,坏消息无非是外界说他是容族的消息正疯传,估计影响到圣殿了。 他淡定道:“好消息。” “‘漏网之鱼’已经找到了,试炼之路不日就会开启。”鸿老神色平静。 容玄蓦然抬眸。 这怎么可能,究竟是真是假,难道是试探? 还是说他猜错了,最后一条‘漏网之鱼’不是在说他,那究竟是谁。 ……狴犴? “还算准时。”容玄强忍住心里的震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面上泰然自若:“坏消息?” 容玄的反应合乎情理,却出乎鸿老意料:“你就不问‘漏网之鱼’是什么。” “没兴趣,我进三千试炼只想履行与您老的承诺,路通了就行。”容玄道:“不过我倒好奇找了那么久,怎么现在才找到。” “是它自投罗网,但不懂规矩进谷族禁区捣乱,也不知道破坏了些什么,被打出原形。也还是凑巧谷族真仙不在,不然它肯定逃不出来。” 鸿老摇了摇头:“坏消息倒是与你有关。” 狴犴竟会做到这地步,究竟是想干什么。 容玄心不在焉:“嗯?” 鸿老看了他一眼:“这条鱼贪生怕死,一被用刑就什么都招了,说要找出容族将功补过,你就是其中之一。” 容玄:“……” 容玄沉思道:“是吗,什么容族,听都没听说过。这些天到处都在传我是容族,就是这家伙惹出来的?我要去会会他。” 见到了往死里打! “听我说完再去也不迟。”鸿卓道:“你不懂,上界吃过容族的亏,算是怕了。” “吃容族的亏是怎么回事?”容玄皱眉,这和他知道的不一样。 “这就要追溯到万年前,其实告诉你也无妨。”鸿老负手而立:“说法有很多种,大多可信度不高。” 容玄洗耳恭听。 “作妖的是一代女圣。”鸿老目光悠远:“万年前一代妖女横空出世,而后带着一大批不知从哪逃出来的古兽,出入各大禁区,把上界搅得天翻地覆,她改名容,自称容族,还说容族是上古十族之一,触怒了真仙。姬帝念她实力出众,意图招揽,但感化未果,最终战得两败俱伤,妖女败亡,族人丧命,异兽尽数伏诛,只有一道龙魂逃出生天,这就是‘漏网之鱼’的由来。” 而关于容族的秘辛,全都是从万年前传出,真假难辨。有的人信了,有的人不当回事,但唯有一点,但凡容族,人人得而诛之。真仙的命令不能违抗。 “这些都是真的?” 一股无形的怒火油然而生,就连容玄自己都觉得惊讶。 古兽狴犴?狴犴原形是龙魂? 从外人口中听到的事实并不客观,容玄突然很想见见那位女圣,她必定知道一切,进容族传承空间的远不止三人,他当初不该只问百年内有哪些。 容玄问道:“那位女圣还活着么?” “死了。”鸿卓脸色复杂,感慨道:“要不是亲身经历,谁会记得。” “也是,她为非作歹,妖惑众,能活下来才怪。” 这种秘辛并不罕见,邪异之地,血剑门苍傀闹的那一出,容玄也算亲眼所见。 “一族的覆灭是很可悲的。”鸿卓最后道:“容族崇尚大同,死忠极多,那女圣盛极一时,体内是否有真血不得而知,死了以后,仍旧有大大小小的异端打着容族的名号隔段时间闹一次,全都是些没有真血的普通道修。所以有人说,上古容族并不存在,纯粹只是讹传。真仙咬定那是域外来客另类入侵上界,所以下令但凡与容族有关,一律杀无赦。” 容玄沉默了。 如果万年前真的发生过这种事,鸿老这么说也真有他的道理,人为改变上古十族之称,牵扯太大,冒犯了真仙,触怒了古教威严,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建立一族与建立宗派不同,大族以血脉相互依存,是要有根的,没有根就不可能有传承,短时间内成不了大族。 前尘断绝,在万年前这场大闹之前,容族这个说法前所未有,但事实上容族传承之地,传承血池,还有他体内的容族真血……一切的一切无不表明上古容族存在的必然。 只是不知为何,被硬生生抹去了。 如今的人对容族的怨恨,是因为万年前的变故,可就连这场变故也没放进典籍,流传下来。 上界战败异界来客的事非但没有宣扬,反而刻意掩盖,至于么? 究竟是憎恶,还是忌惮,用得着把这个字视作禁忌,避之唯恐不及。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一群仙宗长老站在门外。 容玄看着门口:“既然出了我这么个异端,为了保全大局,鸿老是打算谴我走么。” 说这话的时候,容玄心里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在权衡在有神针古魂相助的前提下,和这么多人大战一场,得到仙碑的可能性。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上清仙宗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无论如何在走之前,他都得得到仙碑。 “容大宗师说笑了,谁敢谴你,上清仙宗怕承受不住再毁一次。” 长老进门,不等鸿老开口,立即表态。 道尊亲自开口:“现在的仙宗与以往不同,上清圣殿也缺不了神针守护,你既然帮了我们大忙,又是新上清仙宗的元老,日后还需要众人齐心协力,我们若是不站在你这边,何以服众。” “话别说得太早。”鸿老抬手示意众人肃静,神情无比严肃:“那我问你,你有想过建立一族么?或者说有这个打算。” “谁当族长?”容玄反问。 大殿静寂无声,数十道目光打在他身上,还能有谁。重建容族,族长自然是容族人自己。 “孑然一身,何以成族。”容玄嗤之以鼻:“我可没那么伟大,更没那份闲心管那么多累赘。实话告诉你们,就是有现成的族长之位送给我,我也不当。” 虽没有正面回答,但足以说明问题。 容玄我行我素,不与人来往,就连重建仙宗也是帮叶天阳,唯一的兴趣就是修炼,兼顾炼丹、布阵就已经超乎常人,确实没那份闲心。 鸿老神色缓和了许多:“跟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你,你一路走来所作所为虽然惊世骇俗,却和建立容族没有关系,而你本人也不合容族的信条,外界再怎么借题发挥是他们的事,我等有自己的判断,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其他长老缓缓点头,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之所以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在东荒的上清仙宗,遇上的麻烦已经解决了,接下来上清圣殿只怕不会安宁。 容玄目光复杂。 鸿卓轻叹,对众人摆手:“你们先去外面顶着。容玄跟老朽过来。” “试炼之路的入口,就在大陆最中央,离中州不远,里面危险重重,届时要进去只能靠自己。本该是宗师成圣阶的机缘,但试炼之路断了几条,能让宗师进去的三大特殊通路全断,能进去的那条路是为道修准备的。不知里面是否还有宗师存活,但上古流传的丹方古阵应该会有。一样对圣殿有用。” 鸿老对容玄道:“这样你还要去么?” 三千试炼本是为宗师突破成圣阶所准备的,结果三条路全断,只能靠真本事打进去。 没有道修的实力和悟道天赋,就凭炼药师那身子骨,要闯过最艰难的路,好比痴人说梦。 但这吓不倒容玄,他听了反倒兴致高涨:“当然要去。” “随我去取仙碑,希望对你有用。” 鸿老满意地点头,径直开启圣殿领域。 容玄把仙碑放进传承空间,隔绝了一切气机,他并没有发现仙碑上模糊不清的古字上,被掩盖的部分,散着微光,有土屑簌簌落下…… 等两人出来的时候,外界风起云涌,大变模样。 吼!轰! 龙吟惊天,陡然一声巨响,地面震动。 不远处巨大的黑龙虚影顶天立地般,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 “出什么事了?”容玄望向殿外,他感觉到熟悉的波动,虽然体型变了,但那就是狴犴,不会有错。 一道黑白光迸射而出,数头翼鸟自爆,波动传到此地,令众人变了脸色。 “交出容玄,否则吾立刻毁了这里。” “包庇纵容者皆与容族同罪。” 可怖的吼声传遍四方。 长老变了脸色:“不止这头黑龙,已经有大能到了,抓它是其次,多半是借题发挥对上清仙宗下手。长老,殿主,现在怎么办才好。” “去请谷族真仙,就说已经准备完毕,我等会替他抓住古兽,希望到时试炼之路可以立即开启。”鸿老严肃道。 “遵命!” “大不惭,明显是借题发挥除掉容玄,陷害叶殿下,又借故打压上清仙宗,我等忍不了这口恶气。开启圣殿领域,在谷族真仙到来之前,不许外人踏进一步!” 道尊等人相视点头,一跃而上:“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否则真以为上清仙宗好欺负。” “师父。”叶天阳站在殿外,与容玄对望,微微点头。 他已经知道了,多了个古魂指控,情况对师父不利,他立刻让几位老祖赶到助阵,还好赶到了,看来还来得及。 “过来。”容玄向他招了招手。 叶天阳笑了,乖乖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上清仙宗的情况,和师父说的一般无二,他回上清仙宗直接搬出天族真仙的名号,对方不得不收敛,而且客气许多。 而天族真仙没有出面反对,就算是默认了。这面大旗的确很好使。 “去看看。” 容玄伪装完毕,加上仙碑在手,也有了底气,他能瞒过谷族真仙的法眼,更何况这些古教之人,干脆一次性全蒙蔽个遍,日后也能心安。 或许这就是狴犴说的时机到了。 ** 狴犴一边摧毁圣殿周边被其他大教侵占的领地,佯装发狂的样子,被出来的上清仙宗强者往外头领去,它已经等得快不耐烦了。 说好半个月,容玄怎么还不出来。 狴犴继续叫嚣:“谁是容玄,是容族却不重建容族,罪该万死,一个不能放过。” 及至容玄现身,古教之人全都面露古怪之色。 狴犴掀飞一干人等,迅速出现在他面前,停下来上下打量,很不屑地道:“你就是容玄?” 凶煞之气仿佛要磨灭神识,容玄精神力在圣王境,也难以抵挡这股威压。 “原来不是容族。”狴犴作势一惊:“难不成是被人假冒的,让真的容玄滚出来。” 容玄怎么可能不明白狴犴的意思,他祭出天诛,空间爆破,不是容玄还能是谁。 不是容族?古教之人面面相觑。 上清仙宗众人总算松了口气,不是就好。 “少血口喷人,敢来上清仙宗放肆,让你付出代价!”上清仙宗长老怒不可遏,越发站在容玄这边,替他对付黑龙。 害得他们紧张了这么久,搞了半天果然是污蔑,差一点点! 若是明哲保身惹怒了容玄,保不准又得认栽。 黑龙持续发狂,杀气暴涨,直逼容玄而去:“小辈,就凭你也配姓容!” 一记龙尾扫过,容玄倒飞出去,他眸光逼人:适可而止。 龙头狰狞,逼向容玄面门,大口张开,露出尖锐的獠牙,一击一颗逐渐成形的白球旋转,能量汇聚,泛着极其可怖的波动。 名为狴犴的巨龙一边聚能,瞳眸盯着容玄,复杂的情绪在一瞬间流转。 “容玄,你听我说。” 容玄蓦然一顿,分明没有神识波动,他却很清晰地听到了狴犴的声音。 “我冒着生命危险进了谷族密地,总算打探清楚了,果然没错,承载仙碑的太古道宫就藏在三千试炼里头!上界截断了古路,就为了隐藏真相,你一定要进太古道宫,进到那里,就能得知一切。” “什么?”容玄拔出天诛长剑,吞噬它口中逸散的能量,并没有听清。 刹那间风云静止,天地消音,一只大掌从天而降,抓住龙尾,生生掐断。 狴犴发出凄厉的惨叫,作势要逃。 情况生变,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一是古兽声称容玄并非容族,紧接着竟是真仙降临。 在他头顶上空,一道古钟悠悠转动,神霞降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拜见真仙!” 试炼之路竟然在这时候开启了!原本打算借黑龙的势对上清仙宗下手的古教,只得收起小心思,全放在对付黑龙上。 “抓住它!休想逃走!” 铺天盖地的攻击劈向黑龙的身体,火星四射,尖锐的摩擦声刺耳。 逼人的视线落在身上,依旧饱含审视和怀疑,容玄无处遁形,浑身不舒服,他干脆躬身一礼:“拜见谷仙。” “你要去三千试炼?” 神音入脑,威压过重。 容玄浑身一震,骨骼咔嚓作响:“是。” “保住你的小命。有事要你做,但不是现在。” 容玄稍稍放心了些。算是蒙混过关了。 上次谷族真仙和他说过的话重新在识海中回荡,却被狴犴接下来的话冲溃,容玄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去了再说。 真仙出手直接破开魂体防御,有不少攻击洞穿龙躯,没有鲜血,仅有魂力溃散,星星点点的波动散到天地间。 狴犴看着容玄,断断续续地道:“多谢你最后愿意信我,瞒着你是有原因的,如果还没实力承担就提前洞悉一切,就会像万年前的容族女圣一样,用错了办法走错了路,以至于全毁……悲哀,那太悲哀。” 走到这一步怎么能放弃!狴犴带了些希冀,又有些不忍,它对容玄道:“从今往后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自己去找答案,去太古道宫!那里还会有像我一样的……” 狴犴在真仙眼皮底下说这些,估计将死之际,实在没办法了。 后面的话,容玄并未听清,但他听到的这些已经足够震撼。 世上真有太古道宫?难道不是上界流传已久的古老传说么,和真仙一样虚无缥缈,据传根本不存在。如果存在呢,是否能证明容族的功绩。 太古道宫,天地初开,上古十族初立,得证天道,道宫仙碑记载了十族功绩,承载了十族辉煌过往。远不是他这半块小仙碑能够比拟。 容玄已经快被憋疯了。 线索,又是线索!真相,他要的是真相! 容玄无法确定女圣极盛极衰是真实存在还是编出来的谎,所谓的前车之鉴在他听来毫无意义,他只想知道所谓的容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究竟值不值得他继续坚持。容玄无法理解狴犴到了最后也仍旧什么都不说,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三千试炼! 狴犴的诀别除了让他震撼之外,容玄感觉不到悲伤,只觉有股火焰在胸中燃烧,他非得把那些故意掐断的真相找出来不可,因为他推演不出上界的未来。 上界已经千万年没出过真仙了,既没有过去,也看不见未来的所谓大世,除了衰亡,还有别的可能么。 强大的黑龙在真仙手中毫无还手之力,如同绳索被捏在手中甩来甩去,随便就能掐断。 魂体被斩成数半,慢慢缩小。 对上真仙,狴犴疼得没了惨叫的气力,真正出口的声音也满是嘲讽:“仙路已断,上界要亡,咎由自取,全是咎由自取……” “放肆!”谷镜子拂袖,他祭出一尊道钟。 上古魂魄最适合用做器灵,能让法器提升好几个品阶,更能唤醒某种威力,动用狴犴古魂的力量。 就在魂体全数被吸纳进神器中时,狴犴疯了似地仰天咆哮。它在哽咽,它的心情无人能体会,全都忘了,真就不存在了吗! “错了,都错了!容族不朽,容族永存!” 龙吟震天,却在最后戛然而止。 谷镜子磨灭了狴犴的神觉,玄奥的波动自他周身荡出,扭曲了空间,他猛地一挥古钟,无形波纹当初,虚空勾勒神纹,有古路显化成型。 而那‘容族’二字传到四方,入了人耳,却变了样。 “还真是条龙。” “不然说什么龙族。” 会说什么上界要亡,危耸听,古教之人莫名其妙。 容族像是禁忌字眼,被刻意模糊了。 “看上面。”叶天阳走过去按住容玄的手臂,把他拽到自己身侧偏后的方向。 “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叶天阳道。 容玄这才从略微僵直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静静地看他的侧脸,莫名熟悉的感觉一闪即逝,容玄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却让他沉静了不少。 现在还不是考虑太古道宫的事,他得先找到混元噬道下卷,突破圣王境才是重中之重。 真仙已经不知去向,仿佛刚才惊艳的一击像是错觉,虚空古路凝聚成型。 黑云压境,阴风阵阵,眼前景象大变模样。偌大的光影门户架构而成,路与虚空融为一体,却不知通向何方。 与此同时不只是中州,上界三千州不少地方,出现异常。 钟鸣三声,均有神纹演化,朝着四方蔓延,偌大的虚空古路逐渐凝聚。 自此三千试炼开,意味着止步不前的人有望更进一步。 章节目录 三千试炼 > “苍天有眼,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谁知道试炼之路能开启多久,不管了,先进去再说!能不能极尽升华更进一步,只在此举。” 几乎是试炼之路开启的瞬间,数之不尽的强者迫不及待冲入其中,劈开试炼之门,踏上太古虚空路。 三千试炼自上古流传至今的传说中,乃是太古纪年极尽辉煌的大世,承载了岁月,源远流长。在圣纹师等看来,这是宗师级突破圣阶的一道坎,只是路断了,尽头的争锋却是一样,可但对于道修来说,则是成仙必经之路。 修为不足亦或准备不充分的强者刚入内,就被幻化成型的守护巨石像轰成血雾,可就算如此,仍有强者闯进去,进去没多久又退出来的同样也有,带出来的消息更是五花八门,几乎都不相同,但无一不是凶残可怖。 “试炼简直要人命,连大能都得喋血,年轻一辈除了那些古教强者,谁敢去尝试,连尽头在哪都不知道,看不见机缘在何方。去了之后只有死路一条。和万古不一样了,修为一落千丈不说,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境界,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就算不是古教有名的强者,能战败守护石像通过第一道门槛的就非同寻常,他们说的现实冰冷而残酷,让不少人打了退堂鼓。 有位形同枯槁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进古路,轻飘飘地一掌挥出就将其中一头巨大的守护石像击成粉碎,实力让人胆寒。 “好强!人不可貌相。”密切注意着此地动静的人大惊失色,上界隐匿不出的强者之多,超出想象。 就像打破了某种桎梏,各大古教深处有可怖的气息溢出,原本还在观望的诸多不世出的大能争相破关,临近化道之际,极尽升华去古仙之路,生死一搏。 乾宇岛外,巨浪滔天,被烈焰炙烤,水雾弥漫。 “老道死之前,总得看着几个小辈闯出点名堂才行。”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妪领着几位年轻人没入虚空。 不朽圣山死气弥漫,白骨若隐若现,传出让人头皮发麻的骸骨碰撞摩擦声。不朽圣子破关亲自前往,惊动云州。 ……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上一纪元,比起名利与权势,能让道修执念一生的,就是逆天改命证道成仙。转眼大半个月过去,虚空通道彻底巩固,然进去之人活下来的不足百位。 “没办法,历练之路断了,入口那么多,但能进去的路没有几条,难怪年轻一辈都在观望,大衍神朝帝位之争正值关键时候,没人愿意进去,除了叶天阳。” “应该是避难吧,总不会是自寻死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打算争。” “别忘了叶天阳走之前说了什么,挑衅谢宇策,恐怕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 虚空古路开启,容玄是容族的消息竟没人给他平反,因此真假难辨,外面传得热火朝天,叶天阳和麾下上清仙宗首当其冲,外界本以为他被容玄牵连,会受到多大迫害,最好分道扬镳,也能逐个击破。 结果两人倒好,拍拍屁股去闯试炼之路,夺位之争似乎丝毫不放在眼里。 “叶殿下说什么了?” “他说啊……” 这话传到谢宇策耳中,已经是大半个月后。 姬灵霄落到谢宇策手中,吃尽苦头之后,不得不配合,他似乎毫无办法只能亲自出面,任由谢宇策风卷残云般掠夺自己麾下城池,风水轮流转,谢宇策的势力逐渐扩大。 算起来自从容玄是容族的消息传出去后,一切都往谢宇策预料的好的方向在发展。在外界看来,整个大衍神朝内,能与他叫板的人寥寥无几。 最难能可贵的是,哪怕是攻占姬灵霄的都城,谢宇策也能极有耐心地蚕食,以绝对的势力占领,只怕再过不久,一旦城池多过姬灵霄,他将是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在这过程中见识到他势力的强大,没人敢触其锋芒。 却没想到叶天阳离开时说的话,不偏不倚正中谢宇策的爆发点。 “我和师父没空搭理你,等三千试炼回来再和你算账。对了,师父让我提醒你,可别到时候修为连我都不如,那杀起来多没意思。” 谢宇策猛地一拳,底下大城中大半城墙坍塌,他一把抓住姬灵霄掐着他的面门,正对着大城方向,底下的人看得心惊肉跳,再没敢轻举妄动。 “你气归气,别拿我泄愤。”姬灵霄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赤红的鲜血顺着额角滑落。触目惊心。 原本打算拼命抵抗的城中强者急红了眼眶,纷纷卸甲投降,容玄站在城门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缩头乌龟的挑衅而已,还影响不了我。既然要夺城,这不就简单多了。”谢宇策沉下脸,面无表情地直到整座城收入囊中,这才一不发把姬灵霄摔到一边。 待攻下主城,谢宇策走到破衍面前,抓着他的手臂仔细看了看,关切地问道:“方才没伤着你吧。” 见他摇头,谢宇策松了口气,只让他休息,自己亲自上阵攻下主城。 等容玄进门的时候,谢宇策正把自己关在空荡荡的殿堂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谢宇策信任破衍到了一定境界,几乎人尽皆知,属下见他入门并未阻拦,谢宇策甚至连头都没抬。 “你该知道恨是什么滋味,那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恨之入骨。只要一想到他还在世间某一处安然呼吸,就会浑身不舒服。” “你是说叶天阳?”容玄道。 谢宇策眸光森冷继续道,俊美的脸因为怒火而绷紧显得几分可怖。他掀翻了长桌徒步走了下来,整块灵木桌子四分五裂。 “不是叶天阳。” “那是谁。”容玄站在原地直至谢宇策走近,才挡住他道:“你冷静点。” 谢宇策嗓音低沉:“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容玄顿了片刻,很无奈:“是,我知道。” 谢宇策待人总会留一线,难得会像现在这样露出破绽,但毕竟时机未到,谢宇策和姬灵霄还没分出高下,死了任何一个都只会成全另一个。 更何况就算真要动手,那也只能叶天阳亲自来。 “答应我,破衍,帮我弄死他。你替我杀了他!我不想见到那个人,甚至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容玄不说话。 谢宇策按住他的手臂,情绪稳定下来,像变了个人似的:“真希望他死在三千试炼里,再也不要出来。” …… 一开始为战败那尊石像耗费了不少时间,两人落在其他强者后面,紧跟着前人留下的线索,慢慢前行,容玄并不着急。 黑暗中,凶猛巨兽前仆后继,越往里,越是强大。 只要是在叶天阳实力范围内的妖兽,容玄几乎懒得动手,他就落在徒弟身侧不远,两人相互配合,一路危险重重,好在渡过去了。 容玄催动混元噬道,甚至暗中祭出仙碑,推演正确的路,而叶天阳则在前面替他扫清阻碍,提升修为不只是说说而已。 轰! 容玄一拳硬撼杀伐,伺机祭出天诛,巨兽四分五裂,剑芒几乎是贴着叶天阳的脑门掠出去,叶天阳站在原地,废了好大的劲才没掀飞出去。 容玄拉了他一把,严肃道:“别耽搁了。找到出路,尽快前往试炼之地,继续杀下去不是办法。” 容玄已经仔细探查过了,路上连混元噬道功法的影子都没有,再慢下去对灵身而只能是煎熬。 “师父不是说慢慢来么。”叶天阳一边奇怪,一边加快了速度。 容玄忍不住了:“我什么时候要你提醒谢宇策了。” 叶天阳惊异地抬眸,一脸兴奋:“那话终于传到谢宇策耳朵里了,他怎么说?” 容玄原本是想指责,看他的表情突然没话说了。 “咒我死呢。” 容玄表情冷了下来。 谢宇策恨他至极,却莫名地信任破衍至深。 要是知道是同一个人,这种信任又会演变成怎样的恨,可想而知。 “他当着师父的面,咒师父死,不怕遭报应。” 叶天阳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再怎么样他还是不放心:“谢宇策什么都跟师父说,看来对师父的灵身很信任,搞不好他把破衍当成了接替师父的人,知道真相的时候只怕不好收场。师父打算什么时候脱身?” “暂时不行。”容玄道:“你管好你自己。” 不过,容玄奇怪谢宇策不是那么看不开的人,至于恨成那样吗,要说谢宇策早该明白,一旦选择只可能对立,没有情面可讲。 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深层的原因,叶天阳既然连天一和域外真仙都能说得有理有据,或许这也能旁观者清。 更何况也没别人能问了,容玄看向徒弟。 本就不是抱着只做朋友的心态,因爱生恨哪那么容易看得开。师父不明白最好。 叶天阳听的时候笑而不语,听完后摊手,苦恼道:“我算局中人,这个我也不明白。” 容玄瞥了他一眼,懒得再废话。 恨就恨吧,恨他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如果出了什么事,师父一定要告诉我,我立刻回去。”叶天阳道:“保证不坏事。” “不会有事。”容玄恢复如常:“不少古教强者都进了试炼之地,你想办法在里面和他们达成共识,出去后一样能轻松许多。” 叶天阳重重点头,他正有此意。 突然远处不平静的波动,引起两人注意。 刺眼的霞光照亮前路,有大能在化道,哀嚎一片,却只有靠近了才能听到。 “无缘道途了么。唉……” 一声长叹,催人泪下。 化道法光将庞大凶兽笼罩,使得上古圣兽被迫化道,巨大身躯变成点点黄光,消散在天地间。见势不妙,另外两头圣兽迅速逃遁,顺着它们离开的方位,圣器撕裂虚空,割开皮肉,滴落的鲜血指明了道路。 “追,为我乾宇岛太祖报仇!”乾族核心弟子暴起,斩出一条血路。 化道之光划开虚空,照亮前路,远处不少强者看到动静纷纷往那里赶去。 “快看那里。”叶天阳指着前方。 血光划破苍穹,气机显露,容玄察觉到一缕玄奥的波动,混元噬道功法自行运转。 浩淼星空,一片寂寥。 “成仙路上埋万骨。”容玄望向前方,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神纹自发勾勒,交织的古路外能看到,大片大片断裂的大陆,早已沦为焦土,寸草不生。 就好像每一条古路连接一块大地,但那里什么也没有,无法想象是怎样的恶战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这里本该是上古十族的领地,真仙能动用极境伟力劈开空间,作为历练之路,更进一步。 但这里竟然全是焦土,太久不曾开启,灵气枯竭了,里面早就没有活人了么。 上古十族没落,千万年没出过真仙,传承无处寻,成仙路在哪里。 上界各大强者陆续聚集,脚下编织的通路到了尽头,能看到一片绿洲,其上有人来往。 “到了!”一众人等大喜过望。 破开虚空踏上绿洲的刹那,容玄浑身汗毛倒竖,他猛地拉住叶天阳的衣襟,向后一步隐于虚空中。 容玄手指勾了勾,唤出一头低阶翼鸟。 翼鸟随着其他人冲了出去,迅速被埋伏其间的生灵团团围住,其中有人族,也有奇异的生灵。 空间坍塌,漩涡陡现,其余人跌落在地,全都被灰雾淹没。 “欢迎各位来到试炼之地,来了就别想走了,试炼之战就此开始。” 奇异的声音仿佛在天地间响起。 刹那间擂鼓震天,兽吼声此起彼伏,恍若镜面般寸寸剥落,眼前的一切大变模样,原本所见的绿洲扩大的百倍不止,浓郁的灵气迎面扑来。 叶天阳和容玄后退两步:“谁在说话!不对,怎么会有异兽!” 三千试炼应该是无主之地,难道是幻觉,本来一路上奇形怪状的凶兽看似实力不强,却很难消灭,已经足够令人惊奇,可如果是异兽那就说得通了。不同地方来的生灵,的确更难对付一些,而眼前那种宛如角斗场似的巨大战台,让人头皮发麻。 容玄狠狠一掌把他打醒,叶天阳啊了一声,顺手揽住容玄的腰,沉声道:“师父,这儿有古怪。” 无论用什么办法,甚至催动净灵水雾动用天劫,也无法勘破虚妄,也就是说眼前是真的。 “路的尽头的确是这里,难不成试炼之地早已被异界来客占据了?” 容玄和叶天阳相视一眼,惊出一身冷汗,他俩向后飞退,打算静观其变。 容玄不打算就此罢休,他感受到的混元噬道波动不会有假。搞不好下卷就在这里。容玄眉头皱紧,也顾不得理会对方爪子搭在哪,叶天阳绝不能有事。 谁知就在他俩转身的刹那,迎面撞上一群人。 “怎么是你!”容玄愕然。 章节目录 冥界法王 > 谷倾衣微微皱眉,目光落在叶天阳搭在容玄腰上的手,又重新回到他脸上。 “你不该来这里,天阳。记住自己姬皇族的身份,你该亲自在外面盯着其他皇族的一举一动,把握时机。除此之外,其他无关紧要。”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叶天阳很自然地放开手,对他说道:“听说这儿也有上古姬族传承,我就想来碰碰运气,只是姬族领地没找到,我就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过去。” 容玄微微皱眉。 谷倾衣和叶天阳说了会话,容玄没细听。 浩浩荡荡的两拨人,无声无息地来到身后,已成包围之势,进退两难,他俩之前竟然没有发现。 两方对峙,上界来人以谷倾衣为首,几乎全都阴沉着脸。现在谷倾衣走到一旁,上界来人明显认出了容玄和叶天阳,强忍住激动之色,却没敢和容玄视线交接。 对面身长九尺体型壮硕的异族人,全都手持长矛或其他法器,衣着各异,脸上额上各有数道黑纹,似乎脸上黑纹越多,灵力越强,单看装扮并不像上界之人。 忽略谷圣子企图拉拢叶天阳让人心烦这点,容玄清空杂念,他很好奇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试炼之路尽头处的绿洲已成古战场,似乎已被外族占领,谷族真仙开启的试炼之路,如今谷圣子却到了这里,却还带着一些他在半路上见过的上界来人。 “在我回来之前,劝你们别动手,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谷倾衣冷冷地威胁道。 异族面面相觑,似乎在权衡些什么。 “师父,你在这儿等我。” 叶天阳扭头说了声,接着就和谷倾衣走到一边。 容玄望向那群人身后,有个黑影一闪,消失不见。 “这地方那么大,怎么就偏偏碰上你。阴魂不散。”身着赤沙金甲的女子美眸一瞪,清越的女音打断了容玄细思,他抬起眼来看了半晌,时间拖得越长,火凌子越是气急:“怎么,这就不认识了?” “这儿就一条路,不是在这里还能去哪。”容玄收回视线,方才明明他好像看到了吴大仁,难道是错觉。 如果吴胖子在这儿,昆钧和凰雀很可能也在,一同联手就是谷圣子也不足为惧。 “底下在被占领以前,原本是乾族领地,道修的古战场之一,炼药师的机缘不在这里。可除了姬族、谷族以外,上古十族剩余的原住民应该都在,处境堪忧。”其中有位身着灰黑华袍的男子站得靠边,面色略显阴森,修为比起他周围的人高出不少,却也没有轻举妄动。 “不朽圣子。”容玄心惊。 竟然连圣王境的不朽圣子也落到此境,可见异族人强大,绝不能轻易招惹。 “少废话,这里没你多嘴的份。”异族人神色不善,长矛一伸,直袭不朽圣子面门。 “住手!”火凌子怒道。 长矛一顿,停在了不朽圣子泛着黑芒的手掌之外,又收了回去。 前面那个男子脸上五道黑纹,单看魂力波动实力应该堪比圣师后期,他扫了火凌子一眼,这才看向不朽圣子,不悦地冷哼:“安分点,否则要你的命。三千试炼已是冥界地盘,上古十族不过手下败将,就算是真仙后人,来了照样得听从法王安排。” 不朽圣子冷笑一声,没有再多语。 能占领三千试炼的异族相当强悍,上古十族的名头在这里的确不管用。 容玄明显察觉到差别对待,火凌子站得靠前,没了以往的骄横跋扈,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相对自由,身上没有束缚,异族对她明显客气了许多。 上界之人压低声音道:“还不是欺软怕硬,要不是道则压制,真以为我们怕你。” 对方人多势众,他们进来反而处于被动,谷圣子没回来之前,能忍则忍。 异族耳力惊人,态度蛮横:“先前没听到我们法王的话么,既然来了,就别想走。谁再敢废话,直接扔下去!” 容玄本就不悦,听到这话表情更冷。 他看向不朽圣子:“能杀吗?” “你问我?” 不朽圣子微顿,他裂开嘴露出森白的牙,笑得阴冷无比:“当然能,只要你有本事。上界来人的灵力在这里受到压制,异族不同,眼前这些,脸上黑纹越多实力越强。” “试试。” 异族靠近,容玄摊手,黑芒从他手心窜出,一闪即逝。 嗤! 天诛洞穿了五纹异族的躯体,埋入血肉中,诡异地变化,整个融入其体内。 狂暴的异族能量化作精纯的灵力融入漆黑长剑内,体型魁梧的异族被吸成人干,五道黑纹附着在满是褶皱的面皮上,逐渐淡化失去生气。 容玄猛地上前,一拳轰去,那异族当场四分五裂。 天诛回到他手中,容玄浑身黑炎蒸腾,肉眼可见的灵气雾霭源源不断没入他体内,气势逼人:“少挡路,否则全部杀个干净!” 修为被压制?容玄毫无感觉。 异族被震住,同样震惊的还有上界来人。 “不会吧。”上界一干人等几乎全都瞪大了眼,看着容玄的目光如见厉鬼邪神一般,他们对付不了的异族,竟被这么轻易斩杀。 “这地方已经沦为异族的领地,在这里大肆杀戮,你就不怕……”云梦宗强者提醒道,这也是堪比不朽山的古教,曾在东荒大州夺取渡劫神莲时见过。 “你们什么时候看到他怕过。”火凌子低声道。 三千试炼本就是上界的领地,没道理听外来之人的命令,容玄一向不愿受制于人,眼前这些异族比起底下那些差了不少,并没有强到让他忌惮的存在。 “现在怎么办?”众人下意识看向容玄。 “杀!”容玄无所畏惧,手起刀落,圣师巅峰修为爆发,如出入无人之境,异兽在他手中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幕让不少人血脉贲张,他们爆发全部灵力,催动法器,轰击身侧的异族,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法器触及异兽躯体,火星四射,还是无法破开防御。 堂堂古教核心弟子要哭了:“这是为什么。” 同在一个境界,却有人强得离谱。大教之人疑惑不已,同样是圣师境,没道理他们修为被压制,容玄却没有。 “外界道则和里面不同,或者说这里界壁坚固,更难打破,所以到了这里才行动受阻,老祖让我等来历练,是说厚压下若能突破,修为突飞猛进。怎么我们都受到压制,你却一点事也没有。” 绝对的实力碾压!竟然还是阵药双宗师,所有人看容玄的眼神都不对了。 “法器使然。”容玄心里疑惑到极点,随口道。 其实一开始容玄就感觉到这些异兽尚在实力范围内,没有威胁,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怎么甘愿受制于异族,不过看来的确是受了压制,容玄没感觉到不同,吞噬灵力在体内飞速运转,和外界一样,并无任何滞意。 估摸着混元噬道够强悍,无视两处道则差异,与旁人恰恰相反,容玄觉得在此地如鱼得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实力似乎比在外界还要强上一线。莫非是体内容族真血的缘故? 如果容族在上古有名,那三千试炼内理应有容族的一席之地,就是不知是哪处焦土。 关键在于容族传承的确会在这里! 容玄想到混元噬道,情绪瞬间平静,别人怎么样与他无关。 “既然如此,那便战吧。”不朽圣子祭出一道月牙骨刃,身影形如鬼魅般,瞬间割断了正要对他下手的异族之人的脖子,月牙骨刃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锐不可当。 上界强者为尊,容玄有本事让不朽山吃瘪,还能把上清仙宗玩转于手心,一度让不朽圣子心生战意,敌意少了许多。 或许日后真有一战,但也不是两人境界相差悬殊的时候。至少也得容玄突破圣王境了再说。 上古大教弟子哪怕灵力受制,但底牌不少,相比而一些寻常大教之人就惨了,躲避不及,只能饮恨。 叶天阳和谷倾衣听到动静,过来的时候,不少异族倒在血泊中,竟是上界之人占了上风。 容玄催动天诛,正与异族交战,背后突兀地蹦出一头异兽,直袭背心。 “师父小心!” 一道天劫劈在异兽眉心,嘶吼震天动地。 叶天阳以天劫御体,净灵水化为坚冰作为法器攻击,效果奇佳,但如果仅仅是动用灵力催动法决进行攻击,一样没多大杀伤力。 容玄头也没抬,天诛一分为二,一前一后分别没入异族和异兽的体内,疯狂吞噬能量,天地寂静了。 多余的能量化作精纯的灵力补充所需。 天诛与吞噬法则融合后无坚不摧,仿佛所向披靡,只要是能量都能吸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进行蜕变,只会越来越强。 这是一柄能够进阶神器的逆天至宝!若是有了器灵,甚至进阶仙器也不无可能,算是因祸得福。 天诛戾气深重,像极了主人本身,其他人远离容玄,不敢靠近。 唯独叶天阳落到他身侧,拉着他手臂,轻声道:“师父,已经没事了。谷圣子给了我一块出去的令牌,我随时都能离开,只是出去之后就不能进来了。外界出了任何情况,师父一定要告诉我,我也好回去帮你。” 容玄嗯了一声,反应很冷淡。 “难道出事了?”叶天阳很敏锐。 “没事。”容玄道。 “师父别生气,我刚才不是故意要丢下你,是谷圣子非要单独谈,他说姬灵霄不是善类,谢宇策走得太顺利,不正常,而且大衍神朝现在的情况……” 叶天阳跟着他身后左转右转,最后撞在容玄身上,顺势揽住他的腰,在他脖子上舔了一口。 “叶天阳!”容玄倒吸凉气,猛地推开他。 “师父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叶天阳眸光幽怨。 “叫你别多想。乖乖待在这里,姬族血脉复苏之前,哪儿也别去。”容玄不耐,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信他还是信我!” 叶天阳盯着他默了半晌,最后败下阵来,师父总有办法对付他:“好,我听你的。” 无论真假,都信你。 两人靠得很近,在说什么听不清,似乎在闹矛盾,看得其他上界之人直咋舌。 敢和容玄凑这么近的也只有叶天阳了。 谷倾衣目光复杂,还是不希望叶天阳和容玄走得太近,他招招手,喊了一声:“天阳。” 容玄拦着叶天阳,看向谷倾衣,冷冷道:“现在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既是谷族真仙亲子,恐怕没人比你更清楚。” “此地封闭了太多年,异族侵占了这里,大肆斩杀原住民,摧毁珍贵古迹。试炼之地是上界的宝地,上古传承不少,绝不能交给异族。” 谷倾衣对容玄道:“想得到传承,就得先战败异族,拿下这里。接下来,除了古战场之争,炼丹,炼器和布阵一样不能少,炼药已经有人了,你会布阵正好,天罗奇阵就交给你了。” “说得冠冕堂皇,既然谷族如此清楚其中利害,以前都干什么去了。我来的确是为了天罗奇阵,但这既然非得争个输赢,就已经不再是突破圣纹师的历练,我想我没必要与你合作。还是另请高明吧。”容玄不喜欢他命令的口气,更不喜欢在一无所知的时候被利用。 “赢了让你拿到坤族布阵传承还不够?是怕输吧。”火凌子一开始觉得容玄贪心,转念一想才发觉这人是真高明。 如果赢了自然而然能拿到传承,可如果输了,那责任可就担大了。 “你赢了,另外给你个进太古道宫的机会如何?” 一道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容玄抬眸,正对上谷倾衣古井无波的眼睛。 “太古道宫应该听说过吧,”谷倾衣继续传音,“道则本源之地,里面应有尽有。” 太古道宫!不就是狴犴所说的…… 容玄按捺住心切,淡淡道:“这可是只有真仙才能进的地方,你能做主?” “自然。”谷倾衣没多解释。 “成交。”容玄沉声道。 谷倾衣拿出一枚玉玦,似乎是早就刻好的承诺,交到容玄手中:“你赢了,它才生效。” “杀得漂亮!外面的,进来吧。” 待异族灭了个干净,古战场内有人说话,正是之前响起的声音,应该就是异族口中所说的法王。 “这就是上界千挑万选出能与本王麾下奇兵对抗的人?虽然不算强,却也有那么点本事,来陪本王的得力战将玩玩。” 入口蓦然扩大,刺眼白光将所有人笼罩,下一瞬便出现在庞大的古战场上方。 蛮荒凶煞之气如厚重山岳当头压下,只听到骨骼被挤压的咔嚓声,不少人喉间一甜,当场黑了眼。 谷倾衣挥手,仙光向外扩散,附着在众人身体表面,重压消弭。 “奉谷族真仙之令,在驱逐异界来客之前,三千试炼必须重新拿下!四场大比决出胜利的一方,就能得到传承古碑。” 四下骤然寂静了。 “爽快!”异界法王独坐虚空,美女异族为伴,他微微抬眸,拍了拍手:“那就与你们玩玩,得到古碑之际,就是冥界入侵上界之时!” 此人修为虽不比圣皇,但至少在圣王巅峰,按照此地对外界之人修为的制约,此人无敌。他占领这里自然知道传承仙碑,但那东西在上界的掌控中,需用特定的方法开启。 异界手段行不通。他们之所以在此地逗留如此之久,其实就为了通天古碑内的传承道法。 一呼百应,底下吼声震天。毕竟是能占领三千试炼的存在,这些异族之人比上界外肆掠的那些异兽要强大得多,一旦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叶天阳等人皱紧了眉头,露出焦急之色。上界已经千疮百孔,不堪重负,再有强大的异界进攻,肯定承受不住。 容玄神色不变,要在异族及上古坤族弟子手中夺得布阵第一,难度极大。没见识过异族布阵,就是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人已经到了,诸位想活着回到上界,还望如约配合,从今往后,上界由我等共同守护,谷族定不会辜负诸位的付出。”谷倾衣扫向下方,视线从原住民身上掠过,意有所指。 之前跌落下去苦不堪的上界之人抬眸上望,激动无比:“是谷圣子,谷圣子到了!上古十族首位已到,我们有救了!” 早已习惯了没完没了的战斗厮杀,正在古战场上浴血奋战原住民听到这话很是冷淡。 容玄和火凌子等人掠过战场,他前往天罗奇阵所在处,余光扫到几位年迈的原住民。 年迈的长者一脸讥笑,透着悲哀,嘴唇张了张:可叹容族,终究还是被取代了…… 章节目录 天罗奇阵两章合一 > “假慈悲,就这么点人,连个圣皇都没有,就想夺回试炼之地,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原住民没抱太大希望,他们明显对谷族没有太大好感,但谷族真仙既然派圣子进来,或许会有转机,至于他们能不能获救,还得另算。 某些不明文的禁忌不能说,顺应发展,规规矩矩配合,容族败落得彻底,过往已经不再重要。 “就看他们有什么本事。” 真仙为大,从试炼之路断绝至今,与异族相互厮杀至今的原住民除了妥协,没别的办法。 容玄好像听到‘容族’二字,平静不能,他心念一动,脱离了队伍,径直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古战场,朝着之前说话的那几位老者走去。 不少异兽闻风而动,把他也纳入攻击范围。 “师父!” 就在所有宗师级炼药师等前往各自的试炼之地,不朽圣子等人也一同来到古战场。叶天阳视线不离远去的容玄,见他突然脱离了队伍,落入战场内,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别去!”火凌子见状立刻对前面带路的谷圣子道:“他下去了,不会出事吧。” 谷圣子停住,回头看向下方。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您刚刚提到容族?”容玄挡在那位身着墨绿色长袍的老者面前。 老者抬起头,一脸茫然,不客气地道:“你看错了。” 异族眸光阴鸷,一齐聚拢来,准备给这不懂规矩的新人一点颜色看看。 老者眸光一冷,猛地一拳轰出,最先赶到的异兽四分五裂。 “您是圣皇?” 容玄早就料到会问不出所以然来,上古各族都在隐瞒此事。 下来问只是其一,他主要的目的是确认原住民的修为,许是在此地生存已久的缘故,适应古老道则,这些人比外界来人强大许多,修为和实力等同,并没有受到压制。 这点容玄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圣王初期而已。” 老者的回答让容玄震惊,圣王初期就比不朽圣子强大得多,这是什么原因。 “还以为你们顶多灵皇,最高不过圣者,竟然也有圣王?”这位老者的反应比容玄还惊诧“三千试炼内的道则自上古保存至今,完整且正统,从未变过。谷族真仙到底干了些什么,怎么可能同一境界,修为逊色这么多?” 但见谷圣子注意这里,旁边有人推了推他,暗自摇了摇头。 那老者猛地一顿,似乎想明白了。 容玄挡住两人去路,大有不说明白不让走的意思。 “还没想明白?” 另一位老者脾气爆些,忍不住道“上界道则有缺。” 容玄僵住了。 这和上界古教弟子说的不一样!却让人震惊。 道则有缺,这样说来,上界再没出过真仙,就连圣皇也寥寥无几,全都有了解释。 谷族真仙在世,血脉之力强悍至极,但谷圣子也没能突破圣皇。 有什么样不可告人的野心,需要真仙用这种自毁的方式,来改变大道法则,封尘过往。 天一没回归之前,谷族真仙乃上界唯一无缺真仙,除了他没别人了! 想到自己和此人对峙过,容玄背心被冷汗浸透,未知的恐惧萦绕心头,头一次让他惊得战栗。 “不必重头开始,在这儿找个安宁的地方悟道,修炼一段时间就行了。”老者随口一说,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不过如果有把握通过古战场的历练,那也不必麻烦,反正你们也会回去,更何况谷圣子也不急,外界现在归谷族真仙掌管,跟随谷圣子不会有错。” 容玄抬头,远远看到叶天阳,示意他过来。 如果道则有缺,要想变强就得悟道,补全道法空缺的部分。 这样在古战场历练就没有太大必要,还不如让这货跟着他省心。 “师父,你没事吧!”见师父脸色不对,叶天阳有些担忧。 “没事。” 可怕的念头冲进容玄脑海,万千线索杂糅到一起,全部的诡异与不合理发散延伸,全都交汇到一点。就能全部理清。 容族,究竟意味着什么。 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能全部理清。他必须得进太古道宫,在此之前……天罗奇阵! 远处阵纹波动剧烈,那地方早就开启,容玄本就来迟一步,再耽搁下去,时间来不及。 等下一次开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容玄收起多余的心思,没再理会那些本不爱搭理他的原住民。容玄没怎么向叶天阳解释太多,他俩不打算在古战场多做逗留,但得想办法出去。 眼看着门户再过不久就要关闭了,火凌子大声道“容玄!回来!” 声音传遍全场,一些年纪老迈,原本不大爱搭理他的原住民顿了片刻,纷纷看向容玄。 混乱的战场诡异地安静了许多。 “等等。”墨绿长袍的老者浑浊的眸子里绽出精光,打在容玄身上:“你姓容,名容玄?” 强烈的情绪波动一闪即逝,或许是愤恨和杀气隐藏得深,容玄竟没有看出来。 对个名字反应剧烈,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暂时分辨不出,容玄不想回答,拉着叶天阳准备离开。 谷倾衣上前,打断两人谈话:“他叫容玄,是我谷族请来的灵纹师,将与坤族的灵纹师联手,一同前往天罗奇阵,与异族宗师一较高下。怎么,这位长老挽留他,是想指点什么?” “灵纹师?我可指点不了。”老者有些失望,随意地扫了容玄一眼:“名字取得不错,就是性子差了点。” 容玄脚下翼鸟一闪径直飞出了古战场。 翼鸟速度够快,不出意外,肯定来得及。 谁知,战场能进不能出,容玄不出意外被挡在里面,他看向谷圣子。 谷倾衣一直没亲自动手,他异宝极多,身负仙光,先天立于不败,但自身实力如何却看不出来。 如果也受压制,那就玩味了。 “这位不参与古战场试炼,他是灵纹宗师,要进的是天罗奇阵。”谷圣子爆发灵力,与大道共鸣,试图破开古战场防御界壁。 界壁纹丝不动。 容玄看向谷圣子,并没有心急如焚。 对方能许下太古道宫的承诺,让他进天罗奇阵,对方比他急。 “既然如此,那就放他出去。你磨磨唧唧做什么,难道还在等本王来。” 冥界法王轰隆一击破开古战场法则,强行打开仅供一人出去的门户,他这才撑着头颅,坐看好戏:“如你们所愿,你们进古战场试炼的人有多少,我们一样放那么多,看通过试炼剩下的人谁多谁少,当然中途放弃者不算。” 轰! 古战场上空门户大开。 谷圣子传音道:“坤族弟子沟通土系法则,上古十族内擅长灵纹布阵的就是坤族,据说败在异族宗师手里,被困天罗奇阵中至今未出,那些就交给你和封诀。” 封诀,容玄有点印象,正是那位九炼风会上得了布阵第一的灵纹宗师,可那时候容玄阵药双宗师的名声太响,以至于那位第一所在的宗门招揽的灵纹师还没有上清仙宗的多。 谷倾衣叮嘱了句:“尽力而为足矣,护好叶天阳。” “用不着你说。”容玄不悦。 翼鸟载着两人腾空而上,那老者问谷圣子:“你们交情不错?” 容玄刚要出去,听到这话只觉可笑,交情?哪有什么交情。 谷倾衣看向叶天阳,淡淡道:“我是他徒弟的救命恩人。” 容玄沉下脸,无形壁垒在他身后自动愈合,谷圣子说的话恰好传到他耳中。 虽然容玄并不觉得谷圣子有上辈子叶天阳口中描述的那么好,但毕竟是救了叶天阳的人,容玄没必要费心去憎恨,顶多看他不顺眼。这人和谷族真仙一路,藏了太多秘密,谁知道安得什么心。 说的是对付外族,可来此地的这些人,如果修为没被压制那还好,现在看来实力差距悬殊,进了古战场根本是自寻死路。 容玄对叶天阳道“你确定没认错,谷倾衣真是小时候救你的人?” “我早就不记得那人相貌,他的衣袍袖子上纹路挺像。” 像,也不像,说不上来,总之太久远的事已经记不清了。 叶天阳实在不明白师父为什么比他还在意这个,原因定没他想得那么不正经,但也足够让他欣喜若狂。 尽管如此,叶天阳还是不忍心让师父费神。 “其实小时候的事我都不愿继续深究,就算真有恩,我为他做事就当报答过了。如果谁救了我一命,我就得记一辈子,那师父对我的恩情,足以让我铭记生生世世,实在放不进其他。” “少去招惹谷倾衣,他很不简单。” 上辈子的事容玄不会提,他看了眼叶天阳的侧脸,心情难以形容。 “有师父在身边,我谁也不需要。”叶天阳点头应道“如果那时候有师父也在,我也不会和谷圣子来……” 又旧事重提!容玄冷冷扫了叶天阳一眼,叶天阳识趣地闭上嘴,一脸不满,目光哀怨。 容玄一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九十年,从摊牌到现在加起来也远没有九十年。一想到那段时间师父跟姓谢的一路,他就嫉妒得浑身难受。 说起来,现在好像还在一块…… “所以师父要补偿我。” 叶天阳不说话整个人黏了过来,容玄一身鸡皮疙瘩“够了,少得寸进尺。” “不够。”叶天阳拉着他的手,在唇边吻了下,与他十指相扣。 “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师父。要是不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叶天阳冲着他高兴地笑,长睫下,眸光依旧澄澈,越凑近,十足妖孽的一张脸,赏心悦目。 容玄撇开眼,不想再看。 叶天阳勾住他的脖子,下巴磕在他耳边,蹭了蹭容玄的脸,一开口把所有冷嘲热讽堵了回去。 “说话再难听,脾气再坏,我也喜欢。”叶天阳眼神专注,笑道“我喜欢你口是心非。” …… 翼鸟腾空,绕了个大圈,才回到天罗奇阵。 两人总算赶到,就在勾勒门户的法光消失的刹那,没入天罗奇阵门户之中。 一眼望去,古塔巍峨高耸,直入云霄。 天罗奇阵光影交织而成,如同塔形,每一层都代表了一个境界,总共十层,若能全部突破就能成就圣纹师。 与外界见到的古塔雏形不同,里头别有洞天,奇大无比,哪怕数百人同时入内,肉眼范围内都见不到第二个人。 “你跟紧我,就当修炼精神力。”说完,容玄又道:“进去之后别乱来!否则你就在外面待着,自个修炼。” 叶天阳被师父表情严肃逗笑了,赶紧表态:“师父放心,我有分寸的。” 容玄上下看了他一眼,习惯性在外面补下传送阵留下退路,这才催动圣灵道台,步入天罗奇阵。 “果然不同寻常,完整的古阵!”眼前一切大不相同,脚下玄奥的纹路交织。容玄心动不已,他在百年前就已经是六级灵纹宗师,眼力尤其惊人,要破阵并不难。 饶是如此,容玄也没有立刻摧毁低阶阵法,登上古塔第六层。 而是一点点啃透阵法,钻研古法,演化成阵,容玄如陷空灵之境,任由万千灵波攻击到身上,只催动灵力去防御,没有主动破解。 叶天阳过目不忘,容玄演化一角阵纹,他跟在身后把阵纹镌刻到骨片或甲壳上,不只能修炼精神力,还帮了大忙。 有了这些,哪怕带不回半个灵纹师,上清圣殿一样能崛起,完全勘透这些古阵,哪怕不入三千试炼,成不了圣阶,但突破宗师不会太难。 容玄悟性极高,这和他在外界见到的阵法不同,变化复杂多样,攻击力也是同阶数一数二。 看着这些艰涩生僻的古纹,容玄如痴如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时间一点点过去,容玄勘透第一层内的古阵耗费大半个月,这才踏上第二层。 有了第一层的基础,第二层变化多出一倍,容玄花费的时候反而不比第一层长太多。 再上第三层…… 这段时间,叶天阳除了镌刻阵法,绘制拓本,就是悟道,按照此地的大道法则修炼,再来催动灵决,果然攻击力高了许多,但比起原住民还差了点。 这点让两人都很费解,但解决落单的异族,已经足够了。 直到第六层,容玄也没见到半个异族,倒是碰到了好几个被困古阵中踟蹰前行的人类,有上界来人也有原住民。 一旦失败要么身陨,要么化作一道光,消失不见。还是叶天阳分出心神留意四周才发现有不少打斗的痕迹,而化作白光也并非消失,而是被关进安全之地,笼子似的隔间。 每一层失败后放弃的灵纹师,被隔开安置的地方不同,也就是说越往上走,隔间里的灵纹师越强悍。 “这就是鸿老说的被关在此地的灵纹师吧,的确数目不少。”叶天阳叹道“不过要怎么把他们救出来,壁画上记载,只有门户大开的时候才能出来。” 容玄道:“暂时别想了。”办法以后再想,谁知道那是些什么人。 第六层古阵耗费近一个月才勘透,越往上花费的时间稍微增多,但收获却也不小,抵得上这么多日的辛苦。 当然,如果没有在塔的每一层都干柴烈火一次,容玄或许会觉得更好。 用叶天阳的话说,他一憋一个月,已经很知道分寸了。 值得一提的是,到了第六层,地面上打斗的痕迹也越多了些,这也是他俩仔细搜索,认真比较后才发现打斗痕迹与法阵攻击轨迹不同,否则只是破阵,或许不会留意到这些细节。 “难不成有人在塔内大战,人类的血居多,异族的血较少。”叶天阳穿好衣服,往墙角摸了一把,撵了撵鲜血凝结的地方。 “是吗。”容玄缓缓睁开眼,眸光清冷。 叶天阳催动水灵替师父清洗干净,这才替他穿好裤子,叶天阳眸光幽暗,他深呼吸,扯着容玄衣襟,低头在他锁骨处重重亲了一下。 “上面或许更危险,我们要小心。真希望还有一百层那么高。”叶天阳抬头露出无比餍足的神情,让容玄只想揍人。 “滚。”容玄糊了他一巴掌,拢了拢衣襟,站了起来。 “上去吧。” 以容玄圣王境的精神力,完整掌握两道圣纹后,他应该是八级灵纹宗师,而现在掌握了古阵,他布阵手段又精进了不少,如果不出意外,专研透了上层古阵,突破圣阶不无可能! 容玄轻易避开所有杀机,踏上第七层…… “最后进来的那位是谁啊,这都大半年了还没登上第七层,估计还不到七级宗师吧。”俩灵纹师其中一人两撇小胡子,叫秦虎,另一人眼睛小鼻子大,叫秦亨。 他俩喘着粗气,跟在封诀身边大献殷勤。 “就是,连我们都不如,哪里比得上封大哥。” “我年纪比你们小。”封诀道。 灵纹宗师身份尊贵,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他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灵纹师,这两人跟了他一路,一路拍马。能进此地可见级别不低,胆子小怎么来这儿的,倒也稀奇。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有人说话,就当聊以自慰,封诀一时心软,也就没赶他们走。 秦虎摸摸小胡子,谄媚道“比我俩厉害都叫大哥。大哥,真大哥,能不能突破全靠你了。” “我俩无门无派,要能出去,我们以后跟着你!”秦亨点头哈腰,接着小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问道。 “与你说话的那位,真的是坤族?上古十族之一的坤族,我们有救了,定能出去。” 封诀面色凝重,并没有说话。如果说坤族核心弟子几乎全被困在上面,这些人多半会吓晕过去。 至于后进来的那位,或许真是容玄,想到这名字,封诀脸色难看了许多,心道“如果这么容易死,那容玄也不过如此。” 塔内几乎每层楼都有封禁的阵法,如同囚笼般,一旦破关失败就会被关押。下次开启时才会被放出,不会被阵法波及,算是保全自己的一种手段。 但见又有新人闯入,不少灵纹师苏醒过来看热闹,甚至大着胆子与族内大能攀谈。 “坤亿大人,来了几人?先别告诉他们真相,免得把人吓跑了。受了这么多年罪,总得让他们也尝尝。” 坤亿动用阵纹与第七层的人联系,调侃道“上界没人了吗,谷族就派了你们几个来,水平这么差,未免也太敷衍了。” “少在那冷嘲热讽,被拴在笼子里的俘虏也有脸嘲笑别人。”封诀在阵法中穿行,试图摧毁阵眼。 他已经在这一层待了四个月,有把握在短时间内突破,冲上更高层。 “为什么不能笑。就凭我被关在第九层,而你还在七层转悠。”盘坐在笼子里的人轻描淡写地道:“很快你也会进来。” “呸,少乌鸦嘴。” 要不是这人是九级宗师,而且很可能是坤族弟子,封诀早就懒得和他废话了。 封诀黑着脸道“只要给我时间,这世上没我破不开的法阵!先说好,如果我能通过试炼,我就救你,到时候你得答应跟我回古星院。” 古星院,堪比全盛时期的上清圣殿。而今上清圣殿元气大伤,还远未回复,古星院则正值辉煌。 再辉煌,也不及上古十族之一拥有最古老布阵传承的坤族,这点不足以让坤亿心动。 “年轻人有志气,可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等你上一层就知道了。你要是有本事到第九层来见我,我就答应你。左边,左边第三道星芒。”坤亿挖苦道“还得我指点你,看来你是没指望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惨叫,有人殒命。 “嗯?” 封诀早已八级宗师,而今踏上第八层之际,浑身伤势自主愈合,精神力急剧攀升,通过试炼的奖励颇丰,让他彻底巩固了八级宗师境,对灵纹的掌控更胜以往。 另两人跟着他讨好,精神力暴涨,竟然也突破至第八重。 三人踏足第八层,同时浑身一震,寒从脚底板升起,直冲天灵盖。 不好! 强烈的能量波动席卷而至,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掀翻了出去,背撞上尖刺遍布的刑柱,刹那血流如柱。 封诀睁开眼,倒吸凉气“不是比布阵吗,这是……在做什么!” “大哥,还管他们作甚,快逃!”秦虎和秦亨抢在封诀前面,竟然躲过一劫,他俩逃命的速度极快。 接下来的八九日,随处可见异族逞凶,上界来人和坤族弟子遇害,异族人高马大,蛮力惊人,哪怕同境界的上界灵纹师也远不是对手。 眼前的景象让封诀震惊,他总算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破阵的。 “比布阵也要有实力才行,你们破阵,在此之前,我们只负责杀人,势均力敌才比。上界的灵纹师一个个弱得跟爬虫似的,也妄想突破圣阶,敢和我们叫板,简直找死。” 高约一丈的异族拎着人类,挡了攻击,再随手撕成碎块,无差别攻击大肆摧毁,极小几率才可能破开阵法。 封诀尚且还能直立,另两人骇破了胆“一百条命也不够杀,难怪其他灵纹师不进来,还不如待在下面,坤族在坑我们!快问他们,有……有有没有什么办法?” “放弃吧,并非我们布阵实力不如异族,而是外来人凶狠残暴,不按规矩乱来灵纹师修为本就不如道修,更何况异族人多势众。不如保全自己,自愿认输,天罗奇阵会保全你的命。”坤亿的声音在识海中想起“只要异族还在,突破圣阶就别想了,此路不通。” 而且再让异族这么无休止地摧毁下去,保不准天罗奇阵能幸存几年,就真沦为传说了。 “绝不可能!”封诀好胜心极强,来都来了这里,怎能放弃! “不能再继续了,怎么认输,要怎么才能认输?” 身边两人絮絮叨叨,吓得不轻。 封诀不耐其烦“别吵!” “有人!”异族听觉敏锐,速度极快,瞬间纤长狰狞的五指伸到近前“哈哈这里还有人,又有人能破阵了。” 三人脸色煞白。 其中两人浑身打颤,把视线投向上方的“囚笼”。 这种时候不说喊大哥,大爷都没用! 封诀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要认输了吗,只能认输了吗。 不甘心。轰! 眼前灵力全开的异族浑身裂纹遍布,金光四散,猛地炸裂。炙热的鲜血溅了满头满脸,可怖波动如刀割一般,三人倒退百步。 一人手持黑剑走了出来,相比于异族并不算高大,却步履平稳,十足清冷的一张脸,与混乱得血肉横飞的场面对比鲜明,极具冲击力。 “你是……容玄!?”封诀倒吸凉气,这张脸绝不会认错。 秦虎嗷了一声,被反震出去,喉间咳血,听到这句,差点咬断了舌头“谁……” 章节目录 比比谁凶残 > 突然出现,力斩一大异族,好强! 封诀呆在原地,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年轻男子的身影,这还是灵纹师吗! “原来异族盘踞在第八层。”又一道声音从对面传来:“不是比布阵么,怎么打起来了。” “还以为是他们得了什么宝物才被围攻,原来不是。”容玄转过身朝着叶天阳走去,眼神示意:“你去问问情况。” 侥幸逃过一劫的几人被他冰冷霸道的气场镇住,秦亨和秦虎两眼放光,也不知在兴奋什么,三人还没来得及引起注意,就已经被彻底忽视了。 “叶天阳!”封诀认出来人,他本不是个会主动示好的人,但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想:“殿下等等,你恐怕不记得我,多年以前我们曾在灵纹师公会见过一面。” 封诀对容玄没好感,却对他徒弟印象深刻。 这些年来,相比于容玄被抬高得神乎其神,叶天阳的好名声却是实打实的。并且叶天阳与三大公会交情颇深,本身也是炼药大师却没什么架子,和他有过接触的人无不称好。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世上还有谁能和容玄大哥你比,你才是我们的真大哥!”秦亨和秦虎发现跟此人一比,封诀根本不够看,于是立即扑到容玄身边。 “我们乐意为你效忠,从此跟定你了!还请务必答应让我们跟随。要求不多,只要让我们跟着去第九层,第十层参观参观,你忙你的,我俩绝不打扰。” “滚。”容玄眸光冰冷,动作比话语更快,那两人还没冲来就倒飞出去。 但见这两人瞬间倒戈,却被容玄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两人鼻青脸肿还是扑到他脚边俯首做虔诚状,封诀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不是他俩进了天罗奇阵,真怀疑是不是灵纹师。 “原来是封决封大宗师。”叶天阳眸光一亮,热情恰到好处,正要走过去:“几位没事吧,怎么会与异族打起来。” “封诀?”容玄皱眉,谷圣子提过,五洲盛会时,在九炼阵会上得了第一,原来就是这个。 “古星院之人。” 别的话不用多说,早在上清仙宗还是名副其实的中州霸主时,上清圣殿在五洲还能排在前列,而古星院则是五洲数一数二的布阵殿堂,走出去的灵纹宗师足有数十位,比上清仙宗还多出不少。 叶天阳琢磨着怎么把这人拐回圣殿,怎么说也是八级灵纹宗师,圣殿正缺导师。 叶天阳神情温和。 封诀越看越觉得顺眼,没有隐瞒地说出口:“与我们无关,是异族不守规矩,捣毁阵法,见人就杀,外面进来的灵纹师几乎全没逃过迫害,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连我们也……小心!” “啊啊!又有异族过来了!”秦亨惊出一身冷汗。 “废物。”容玄侧身一剑洞穿异兽头颅,体型魁梧的异族连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就成了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 这话一出口,不知是在评价异族,还是在说他们,封诀的脸挂不住。但他没说错,不是他们软弱,而是容玄太强。 “连交手的资格都没有,也配见识我们冥界阵术?”异族瞬间反应过来,爆发全部实力杀向容玄。 容玄将天诛一展,其上的死尸被甩了出去,扑杀而至的异族被阻拦了一刹,天诛一分为三挡住异族去路。 “那现在呢?”他屈指一弹,吞噬黑芒没入异族体内,高大的躯体抖如糠筛,接着诡异地干瘪下去,嘭地一声变成一地散沙。 圣师巅峰,威慑力惊人,一下子镇住在场所有异族,毕竟是宗师级,异界自身优势也就那样,顶多对付圣者境的灵纹师,对上全盛时期的容玄,一群人加起来都不够看,更何况这里就剩下四名。 “你勉强够格,有资格见识我们的阵术。”残余四名异族惊恐地后退两步,强装镇定:“有点能耐但不代表擅长破阵,有胆你就过来破了此地阵眼,到了第九层咱们公平比过。” “别被他骗了,第九层里异族更多!”封诀道。 “既然有实力碾压,谁还跟你比阵法。”容玄嘲讽异族痴心妄想。 用不着旁人提醒,这样比布阵简直太合他的意了,不按规矩来,究竟谁怕谁。 容玄瞬移出去,赤手空拳硬撼一记重锤,咔嚓一声骨裂,异族疼得面目扭曲,被容玄掐着后颈拎在手里,折断的两条腿在地上拖动,容玄面无表情地对剩下几位道:“把你们会的阵术交出来,否则杀个干净!” 叶天阳祭出龙筋索,接连洞穿三大异族的喉咙,串成一串。 容玄顺手一接,径直激活了阵法,把这几人丢了出去,不用他亲自尝试破阵,单看攻击和阵纹闪现的轨迹,容玄疯狂催动精神力,眼里似有光华流传,万千忽闪忽灭的轨迹映在他眼眸中,如同星光闪烁,就连身体周围也罩上氤氲白光,极其玄奥。 八级宗师的历练,底下圣级古阵级别相当之高,变化无穷,异族自作自受,被迫踏入阵法中,凄厉的惨叫回荡。 鲜血染红了地面的纹路,原本暗淡的阵纹吸收了灵力,逐渐恢复神威,古塔第八层尽数被法光笼罩,可怖的杀光横扫四方,光影劈在人的身上,与防御罩撞击,电弧闪烁不断,轰声振聋发聩。 没多久三大异族血肉模糊,最后剩余的那位吓软了腿,扑通一声跪在容玄等人后方,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容玄悟道推演阵法,迅速找出短时间内安全的节点,叶天阳护在他周身,把师父推演出来的部分阵法刻在圣骨上,制成拓本。 两人配合默契,另外三人目瞪口呆。 “他在学古阵!”神纹泯灭,又被雾霭遮住,封诀根本看不见,想学也学不了,更何况他根本进不去阵法中央。 本打算第八层用上几年的时间来破阵,谁知道容玄一下子来这一招,颠覆了他的认知。 “八级宗师都不一定能破的古阵,他竟然打算当场勘破!就算是九级宗师,也别想在短时间内勘破。” 想到这人是最慢上来的,封诀喉间干涩,难不成一层一层……对方把这当成是修行,把古阵勘透了才上一层,那容玄未免太快了!这才一年不到! 天罗奇阵能让宗师突破圣阶,越往上越难,就算是真正的九级宗师也难以登顶第十层,难不成这才是正确的历练方法? “那是因为你没学过底下的古阵,师父是一步步走上来的,所以对他而并不算太难。”叶天阳不懂阵法,全然睁眼说瞎话,无非是抛出筹码吸引对方注意。 叶天阳痴迷的视线很艰难地从容玄身上移开,落到封诀等人身上,真诚无比:“这些可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完整阵法,无比珍贵,难得来一次,怎么能空手回去。” “底下几层的古阵你都拓印下来了?”得到肯定答复,封诀无比动容。 完整古阵的诱惑对每一位灵纹师来说都是致命的,不只是封诀,接连醒来密切关注此地动静的坤族也不例外,眼红到无以复加。 这位年轻人不简单!不止实力超群,力压异族,竟然能想到领悟古阵。 坤亿淡定不能,虽说每个人不同时间进去或许撞上的阵法不一样,但毕竟是完整古阵,要破阵都难,更不说领悟之后镌刻下来。 他们放弃后再等数百年,才能接着历练,这段时间若能习得完整古阵,到时候突破圣阶把握更大。 “跟他说!让他把古阵拓本交出来,我们替他整合成完整阵图,要什么报酬只管开口,只要我坤族拿得出,通通他说了算。” 封诀之所以能和坤族直接对话,完全是倚靠古星院的秘宝,师门送他进来对他寄予厚望,目的无非是带几位坤族,或是坤族传承回去,而其他人没有这个待遇,几乎不可能这么快登上第八层。秦亨和秦虎是例外。 “怎么交?你们拿着也没用吧。”封诀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把话转述给容玄。 再不济就算容玄认输了,又不可能恰好关在一个笼子里。 “还有其他灵纹师呢?坤族,”叶天阳突然想起来,问道:“坤族何在?” “封诀大哥能和坤族交流,问他问他!”秦虎和秦亨一唱一和,立马把封诀给卖了。 坤亿只觉老脸有些挂不住,吩咐封诀道:“让他有本事上第九层,自己看。” “被关在笼子里。”封诀本不想回答,道:“他们过不了关的通通认输了,有的甚至在天罗奇阵内待了上千年也没破圣阶,后来又有不少死在异族手里。这里多得是灵纹师,都被关在安全之地,等下次天罗奇阵开启,才可能出来。” “都被关着,那他们听不听得到我们说话?”叶天阳好奇道。 封诀道:“应该可以吧。” “传说中的上古坤族,不过如此。”容玄的声音从阵法中央传来。 坤亿:“……” 天罗奇阵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笼子,有的单独一间,有的鱼龙混杂。 因此,所谓的安全之地其实并不安全,异族认输之后同样会进入其中一处笼子,里头的坤族就会遭殃。唯有幸存的一些才能熬到下次开启,再次试炼。 “我有个不情之请,”封诀经不住诱惑,大着脸道:“能否把底下几层的古阵拓本给我看看,这些都是无价之宝,我愿意用我全部珍藏和你们交换。” “这些不是我能决定的,”叶天阳下巴朝着容玄所在的方向扬了扬:“得师父说了算。” 这是把封诀揽进圣殿的好机会,如果师父有这个打算的话…… “古阵不外传,非上清圣殿学员不可参看。”容玄道:“古星院之人更不行。” “上清圣殿?不是已经毁了么,很久没纳新了。”封诀不解。 “有圣纹师坐镇,当然没毁,只是重新整改罢了。你以为很久没纳新,是因为一般人进不了。孤陋寡闻。”容玄轻蔑一笑,道:“破而后立,另立新规,圣殿星阁,五级灵纹大师以上才能进。” 就算有古阵在手,还有通天神针内不为人知的古老圣纹传承,容玄也没有足够的底气说这番话,既然他亲自插手圣殿的兴建,当然不会重走以前的旧路,一座配得上未来上清仙宗的顶级殿堂,门槛可以再设高一点。 一是挫挫对方锐气,二是抬高上清圣殿,吸引某些自认尊贵的人注意。 说者看似无心,关键听者有意就行。 接下来容玄被困阵法中,直到三个月后才盘腿坐在正中央,向外推演阵法。 等到彻底洞悉古阵,已经是四个月后,这个速度在容玄看来并不快,却让所有灵纹师无话可说。 叶天阳绷着脸直视容玄,欲求不满的脸近半蒙在阴影下看不太真切,见他睁开眼,叶天阳走过去从正面搂住他的脖子,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之大,容玄硬拽了一把竟还没挣脱。 “师父……”叶天阳靠近了些,背对着光,那双好看的眼睛透着幽光,低声道:“四个月了。” 低缓的嗓音传入耳中,撩人得很,容玄浑身发毛,按住叶天阳的脑门,有种当场抽人的冲动。 “师父我想要你。很想。”叶天阳扬起脸,吻他的手腕,勾人的眸子满是委屈:“说好了的。” “谁跟你说好过!” 温润滑软的舌头扫动的触感,无法忽视,容玄皱眉环视一周,这种地方…… “师父。” “烦死了!”容玄猛地推开他的头。 阵法再度开启,刺眼的法光,空间扭曲,挡住了里头的动静。 容玄领悟了古阵,能完全掌控阵法,外面看似波动依旧,中央空出一块来,很是平静,就连视线也被整个遮蔽。 叶天阳躺在容玄身下,支起上身,他一手绕过容玄光洁的侧腰,沿着后背向上,从衣袍后领伸出,修长的手指深入发间,按着容玄的头压向自己。 两人在平静的古阵中央处肆无忌惮地接吻。 叶天阳重重揉捏着他tui根,大力进出。容玄皱着眉极不情愿中夹杂着复杂的欢愉,身体上下起伏。 肉体纠缠的撞击声,唇齿间暧昧的水声全都被阵法波动掩盖…… 三日后,阵法彻底平静,容玄冷着脸快步走出。 叶天阳笑着跟在他身后,步伐轻快,精神气极佳。 发现他俩都换了身衣袍,封诀也没多说,他起身看向容玄,不情愿地开口:“坤族族老要见你。” 说完,封诀扫了那两位几乎没出力,与此地氛围格格不入的灵纹师,目光厌恶至极:“第九层更危险,他俩就不用带去了。” “天阳殿下!我俩来一趟不容易,但求好人做到底!”秦虎捏着小胡子,秦亨小眼睛一瞪,声泪俱下,几乎是同时扑向叶天阳。 容玄大步一迈,挡住那两人,眼里危光一闪:“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自愿认输滚去笼子里,要么老实呆着。再敢靠近,抽了你们的魂,撕成碎片。”看你还怎么演! “你大爷的!” 秦亨和秦虎表情同步,脱口而出:“收两道宗师级魂魄不容易。” 那熟悉的表情和腔调让叶天阳陡然一滞,接着啼笑皆非。 他注意力一直放在师父和封诀身上,竟没注意这两人会是……活生生的吴耻,耍无赖成这样,没别人了! 封诀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动作。 “大爷一来就盯上这人了,他天赋不比容玄低,要不是看在他能与坤族沟通,跟着他上来能提升精神力,大爷早就抽他魂了。之所以放着,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懂吗。” 秦亨和秦虎归根结底就是吴大仁在操控,但他本人不在这里,魂幡不在,他带着的法器,收魂数量有限,天罗奇阵内这么多飘散的灵纹师魂魄能看不能收,吴大仁要憋坏了,看到容玄二人简直像撞上救星,不说俯首,扑过去抱大腿的心都有了。 两人一边盯一个,倒是看不出破绽。 吴大仁传音道:“之前在试炼之路尽头外看到你俩遇难,大爷正好抽不开身,这不是相信你们能转危为安嘛。” 容玄眯着眼不说话,半晌才道:“封诀暂时不能动,活着的坤族灵纹师一个也别想动。”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大爷跟你们了,就去第九层,第九层的死人魂魄估计不少。” 那就全都是八级九级灵纹宗师,就是死了的魂魄对他修生死术也大有裨益。异族不是妖兽,本质上和人类没多大差别,关键是异族灵纹师的魂魄也能收!但凡战场,对吴大仁而简直是天堂。 “这次就当大爷欠你们人情,出去后,加上凰雀和昆钧,以我们几个的实力,闹翻古战场不在话下。”吴大仁说大话不打腹稿。 叶天阳深呼吸,和容玄相视一眼。 这或许不是大话,前提是能从这儿安然出去。 “该动身了。”封诀道:“至于他们……” “把他们带上,关键时候还能挡攻击。” 容玄话音刚落,吴大仁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没等他开口,眼前冰冷的黑光一闪,把他正要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容玄手腕一翻,天诛陡现,带头冲上台阶,朝着第九层杀去。 章节目录 圣纹师两章合一 > 吼!轰! 容玄在前,叶天阳垫后,一行人横推第九层,清理出一席之地,便以此为中心向前周围扩散。 这里活着的异族虽多,但尸体也有不少,堆积成山,久而久之阴气极重,看上去死气森然。 封诀对恶劣环境很反感,容玄和叶天阳见惯了比这更可怖的场面,神情如常。 其实最适应的莫过于吴大仁,不过那俩灵纹师装胆小继续一惊一乍,表情夸张,对比之下封诀就显得淡定许多。 “难怪良莠不齐,异族不按规矩来,只是仗着人多势众,投机取巧上了第九层,大多数布阵水平远不到九级。”叶天阳道。 “真正的九级灵纹师又都被关着。”吴大仁加了句。 吴大仁入主的两位灵纹师落在封诀之后,光顾着忙收魂,一路被波及受创,跌得鼻青脸肿,却还忍不住裂开嘴笑。 第九层的景象就在坤亿眼皮底下,他的注意力几乎全被容玄等几人吸引。 这行人目的性极强,清除异族之后所获得的阵法残图,尽数落入囊中,能收刮的一律不放过,实在令人眼红。 “笼子也分三六九等,我这最上等单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坤亿小声嘀咕,实在忍受不住被一群小辈调侃一次又一次。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倒认为这是明智之举,把异族带上第九层,再立刻退出,利用阵法斩杀了不少异族,在那种情况下,不能硬拼就只能智取,接下来有的是时间从长计议。”叶天阳道。 阵法开启,血迹到处都是,除了投机取巧或沾了好运的人之外,能上第九层的强者不说修为,单论精神力至少是圣师境。而异族身强体壮,有先天优势,不擅炼体的灵纹师处于弱势,至今还能存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坤亿打趣道:“容姓宗师,要看你手中古阵拓本,非得是你那什么圣殿的一员不可?不能有例外?” “你很特殊?”容玄不以为意,既然都到了这一层次,就不分什么年长年幼,辈分高低。 “我名坤亿,上古坤族嫡系族老。那些古阵,我就不用了,但坤族族内弟子很需要。” “无论是谁,按照上清圣殿的规矩,只有五级灵纹大师以上级别才能进,阁下九级灵纹宗师自然不在话下,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除非……”容玄卖了个关子。 “除非什么?”坤亿明知故问,他清楚这年轻人在给他下套呢,之前封诀邀他进古星院,现在又来一个,坤亿早就活成精了,怎么会不明白。 这世上但凡灵纹师都对坤族传承垂涎不已,但他的追求是圣阶,甚至在往上,而非为势力效忠。 “等等!我第一个邀请前辈,比起没落后的上清圣殿,前辈不妨入我古星院!”封诀道:“上古坤族的尊贵身份,定能享受至高无上的待遇。” “在这里封闭得太久,外界什么情况一概不知,不过如果能从三千试炼中出去,回到上界,的确需要一处修行布阵之地安置族人。”坤亿道:“就请你们展示一下各自的手段。” “前辈请说!”封诀认真起来,看着容玄的目光带着明显的忌惮和敌意。 容玄听出这话里的意思,狡猾的老狐狸,圆滑得很。既没答应也没拒绝,成圣出关也不知什么时候,等于空口套白狼。 容玄并没有封诀那般急切,他对于上古十族没有半点望而生畏般的憧憬。 上清圣殿的兴复,容玄已经有了设想,不必急于一时。古阵拓本已经是不小的收获,当务之急是突破圣阶,驱逐异族,拿下第一,得到谷倾衣的承诺为先。 “试炼之路断了,死在天罗奇阵里头的都是三千试炼原住民,而且大多是坤族弟子,这口气换成谁都咽不下去,若不将异族赶尽杀绝,不突破圣阶,绝不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混杂的神念传到众人耳中,说话的不止一人,大致意思是:“谁能第一个登上第十层,能令天罗奇阵复苏,将潜伏在塔内的异族全部驱逐。但只有通过全部历练成就圣阶,才是此次天罗奇阵的胜者。” “那你们呢?”容玄道。 “我们关在笼子里的就别想出去了,只能关在这里直到下次天罗奇阵再开。”坤亿自嘲一笑,接着道:“不过我坤亿一九鼎,这次无论是谁帮了大忙,就会被坤族奉为座上宾,待我出关后回了上界,就去诸位的势力走一遭,以示答谢。” 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 “你们留在这里,等我登上第十层,同样会让你们出去。”封诀祭出道台,身影一闪丢下几人,瞬间蹿了出去,没入阵法中。 “找个安全的地方修炼,不用跟来。”容玄提醒叶天阳:“盯住吴大仁,跟着他不会有事。” 秦亨:“二位大哥,当心!护好魂魄,千万别散了!” 秦虎:“容玄,封诀大哥要出真招了,他天赋可不比你低,大意就完了。” “师父,我等你。”叶天阳笑着道。 “容玄,上次没和你一较高下,何不就冲着这个机会好好比一场。”封诀的声音远远传来。 “试试。”容玄无视了吴大仁,视线在叶天阳身上停留了一刹,又不自然地移开。 他收起了圣灵道台,脚下神纹闪现,勾勒出翼鸟护卫的雏形,光芒凝聚而成的巨鸟展翅凌驾于古阵之上,乘风破浪一般,在毁灭灰芒上掠过。 两种不同阵纹相抗衡,翼鸟底下电弧闪烁,景象惊人。 “圣纹化形!”坤亿倒吸凉气,久久无法回神。 圣纹化形胜在诡异和数量上。仙谷谷主曾将成千上万道神纹镌刻到神料上,炼制成巨型法器,动用灵力就能统领千军万马,一人横扫几大族,在上古威名很大,只是如今那地方已经成为遗迹了。 容玄几乎是在一瞬间赶上了封诀,趁着对方还被困在阵法中时,容玄速度不减,径直冲上第十层台阶! “星芒破万法,万法不侵身。”封诀不再藏拙,他拿出一块玉玦猛地捏碎,浑身罩上一层白光,瞬息脱身,破开阵法直袭第十层。 “看来都有点本事。”坤亿感叹道:“不过,可没那么简单。” 像是打破了某种桎梏,第九层地面起伏不稳,厚重压力陡现,法光刺眼,可怖威能横扫四方,从上方降下的混沌雾气,笼罩了一切,前方的景象再也看不见了。 “走!”眼看到来不及收的魂魄被搅碎,吴大仁一阵肉痛,未免被波及,他带着叶天阳往背离波动的方向掠去,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角落,却发现几乎全被提前占领了,没有哪一处安全。 “这儿异族还剩不少,天阳,就靠你了。” 这一藏便是半年,吴大仁真身不在,入主的这两人精神力不错,但他不擅长布阵也就无法施展任何手段,全靠叶天阳撑着,容玄说的盯着吴大仁,无非是不想他进了‘笼子’对里面的坤族下毒手。 吴胖子不敬鬼神,哪怕站在人堆里,眼里也没有人,只有魂魄。 比起把他放在看不见的地方,还不如亲眼盯着,再原封不动带出去。 “他俩不会打起来了吧,打到现在还不见分晓?”吴大仁的声音罕见地露出一丝急切:“不是说只要有人到第十层我们就能出去。难道赢的是封诀。还是说光顾着突破圣阶,把咱俩给忘了,良心呢!” “过去这么久,古战场也快结束了。”叶天阳睁开眼,实在觉得吴大仁口里说良心二字很是喜感。 历经大战,他的修为已经从圣师初期突破到了圣师后期,已能和吴大仁比肩,短短半年时间仿佛过了数十年一样。 “还不是跟这里一样,异族人多势众,不谈公平,上界来人实力被压制完全不是对手,单凭原住民也赢不了。”吴大仁倒是无所谓输赢,他在乎别的,看着叶天阳的神情有些玩味:“如果输了,就无缘传承古碑。容玄或许能得到,我们可就没指望了。你不是和谷族圣子很熟么,之前他有没有告诉你怎么样才能去传承古碑?” 毕竟古战场试炼不可能只有一个人通过,按道理但凡通过试炼都能去往传承古碑的机会,只是能不能获得传承,就得看气运了。 而现在上古战场,保命就不错了,更不谈赢,总不能一个也去不了,成全了异族。 叶天阳摇头:“不知道,还是得通过试炼。” 但这就不好说了,异族不守信用,如果轮番全上,有那位圣王境的异界法王在,只怕就是谷圣子亲自出手也讨不到好。 陡然地面一震,三人晃悠了下,只觉整座塔都在共鸣,下一瞬,光影变换,眼前景象大变。 三人站在天罗奇阵之外,眼前天罗奇阵古塔玄奥莫测,就像活过来一般,整个被道则神纹覆盖,熠熠生辉。 “是有人突破圣阶了么,究竟是谁。” 出来的异族二丈摸不清头脑,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堆尸体,异族有,上界之人也有。 “天阳!”守在外面的吴大仁立即现身,短毛鸡吊着蔑视的眼神,高傲地走出来,上古圣兽威压陡现,这儿的道则影响不了凰雀分毫,反而让周围虎视眈眈的异族避之唯恐不及,连连后退。 秦虎和秦亨站着不动了。 “这样突破圣阶,速度快过头了,恐怕不是容玄,很可能是坤族。” 天狐族长在几人身后骤然显化,银发如瀑,宽大的衣袍罩住绝美的躯体,连五官也精致得令人窒息。 “昆钧。”叶天阳看到熟人,顿时安心了不少。 圣凰孔雀露出真身,瑰丽夺目,绚烂缤纷。 “现在去传承古碑处守着,无论谁拿到机会,我们跟着一块进去就行了。”凰雀展翅,捎上叶天阳直接前往最夺目的阵塔:“你试试能不能提前联系上容玄,如果是他还好说,换成别人直接生擒,本凰亲自动手!” “凰爷威武。”吴大仁嘿嘿跟了上去。 “我试试。”叶天阳点头道。 巨大的传承古碑承载了岁月,亘古长存,传承古碑不曾开启,外人怎么也无法靠近,古老的威压逼人,哪怕隔了数远也让人头痛欲裂,睁不开眼睛。 天罗奇阵古塔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神威震世,灼眼的神纹遍布诸天万道,波动传遍四面八方,就连远处古战场的人也感受到了不平的波动。激烈的战斗稍顿了一刹,不少人抬眸望向虚空。 一道粗壮的金光自天罗古塔顶端迸出,如同虚空通道凭空出现,直指封尘已久的传承古碑。 “天罗奇阵试炼通过,有人突破圣阶!” “多少年了,坤族族老终于如愿以偿了么。” 天地共鸣,古老的钟音自天际传来,洗涤心扉,让人心驰荡漾。 叶天阳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凰雀则开始准备,它不屑地看了那些异族一眼:“守在这里的人还真不少。” 凰雀眸光逼人,浑身烈焰蒸腾,随时准备出手抢夺造化。其他异族被它逼到一边,设下禁制,全都静候着新晋圣纹师的到来。 金光通道逼近,冲溃了一切布置,禁制如土鸡瓦狗全部崩塌。 “挡不住了么,等门户打开,再跟着他冲进去!” “等等,那人是……”叶天阳似有所觉,心脏极速跳动,朝着眼前的金光伸出手。 “别碰!”昆钧大声道。 下一刹,一条手臂从金色通道中伸出,牢牢抓住叶天阳的手,把他拽进通道内。 “容玄!”熟悉的脸一闪即逝,吴大仁来不及震惊,猛地拉住叶天阳的脚踝,顶着排斥巨力,跟进通道内。 圣纹师操控通道,小改法则拉进一两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容玄只是尝试,叶天阳没受什么伤,吴胖子和凰雀就惨了,不过好歹也挤了进去。 金光刺向三千试炼传承之地,沿途不少攻击袭来,企图击毁金光通道。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叶天阳等人倒吸凉气。 “少废话,既然进来了就别白拿造化。外面的攻击就交给你们了,我暂时没气力。”容玄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看上去很苍白,但精神力却奇高无比。逐渐愈合的伤口狰狞无比,甚至有骨茬刺破皮肉,可见受伤之重。 “师父,你怎么样了?”叶天阳抱着浑身鲜血的容玄,心疼得无以复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难怪之前联系,师父没有答话。 昆钧没有说话,以这么快的速度强行突破圣阶,风险极大,代价惨重。 “铤而走险,出了点意外,不过没事,先拿到传承再说。”容玄催动混元噬道,恢复了些许气力,他按着叶天阳的肩站了起来,“你去找姬族古碑,分头行动。成功后再到入口处会合。” 渐渐的那种强大的魂力波动降了下去,稳定在圣王后期,比之前高了不少。 圣纹师的精神力还能波动起伏?连凰雀也咋舌。 叶天阳也注意到了,主身精神力奇高,或许是强行抽取了灵身的魂力,师父有办法渡过难关再好不过,希望别出什么意外才好。毕竟不止这里惊险,外界一样好不到哪儿去。 “好,到时候会合。”叶天阳搂了下容玄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容玄任由徒弟动手动脚,最后也只是皱着眉擦了把脸,并没有多余的举动。 “喂,你们……” 吴大仁、昆钧和凰雀全都愣在那里,完全没反应过来。 “师父。”叶天阳弯起唇角,故意当着他们的面,暧昧地喊了一声。 “嗯?”容玄抬眸。 叶天阳捧着容玄的脸颊,重重亲了下他的唇,叼着上唇吮吸,唇分时发出啵地一声。 “嗷,你们够了!能不能照顾一下我们的感受。”凰雀抬起稀疏的羽毛挡脸,眼睛一个劲往昆钧方向扫。 吴大仁只觉五雷轰顶,为什么这种不堪入目的关系,换成叶天阳和容玄反而赏心悦目。 不是亲眼所见,谁能信容玄这种人也能被攻陷。 容玄从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他。 他之所以当着外人的面让叶天阳适可而止,是顾及到未来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的名誉。既然决定了要帮,容玄会很负责地照顾到方方面面。 但吴大仁这些不是外人,全都知道叶天阳什么德行,甚至比他还早知道叶天阳藏着的心思,容玄没什么可为叶天阳隐瞒的。 这货最惨的姿态无非被他抽得体无完肤差点丢了命,相熟的几个早就知道了,现在这样不算难堪。 “啧啧,总算知道谢宇策为什么要杀你了,实在可恨。”吴大仁摇头感叹,也不知是在说谁。 传承古碑林立,足有十多道,有的完好无损,有的残缺不全。各自分开寻找,节省时间。 三人一兽分散开,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而容玄按照魂力指引,也找到了容族传承古碑,眼前这道和他在传承空间见到的有些相似,只是残缺了一块,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偌大的传承古地,只有这一处与他有共鸣,如果这真是容族传承古碑,那上古容族就不属于域外,而是属于上界。 各大族不遗余力地抹黑容族越发没了理由,赶尽杀绝,目的何在,容玄没来由地产生几分怒火。 “混元噬道下卷。”容玄催动精神力,与之交流。 没有一丝波动。 容玄尝试几次,仍旧没有回应。 这道古碑给他熟悉的温和之感,但里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没有传承,更没有魂力波动,如同死物。 容玄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为什么没有!如果连这儿也找不到混元噬道下卷,哪里还会有? 一种强烈的绝望侵占整个大脑,没有混元噬道下卷,吞噬道不能继续,还怎么突破圣王境,缺了逆天功法支撑,修炼不同道途的灵身主身,就是容玄也没把握完整合一,就算能突破圣王也会留下隐患。 古碑缺的那块莫名有些熟悉,容玄不甘心地环着古碑绕了一圈,残缺的古碑上,有简单几笔,不知什么纹路隐隐发着光,他把手按了上去,手臂处传来灼热的刺痛,钥匙状的古字泛着血般的鲜红,体内血脉沸腾,姬族血脉的压制显得摇摇欲坠。 “怎么回事。” 传承空间异动格外剧烈,那块仙碑外仙雾弥漫,剧烈震颤起来,似乎要脱出。 难不成!?容玄手一招,仙碑脱手而出,径直朝着那块残缺的古碑移去,竟与之融为一体。 刹那间那个陌生的古字绽出别样的光华。 与此同时,传承地的声音再度在容玄识海中响起,多年前的一幕再度上演。 ——混元噬道乃容族禁忌,有违大道安宁,容族后人本不该修炼,若非要修炼,后果自负。 “传承给我。”容玄心道可笑,这时候了也还危耸听,都被灭族了,大道安宁与你何干。 “后果是什么?” ——有得必有失。大世已变,早已不安宁,何必墨守成规,错了,都错了。 传承地悠悠长叹,再度妥协。 ——既是你的选择,便如你所愿。 什么是错,哪里错了,为什么狴犴和传承地总要说这种话,难不成和上界骤然缺失的道则有关? 容玄想不通。 一道黑芒闪现,没入容玄识海,几乎要挤爆大脑。 如同巨大的卷轴在识海中展开。 完整的《混元噬道》功法!上,中,下卷齐全。 下卷禁忌秘术涅槃圣法也在里面,竟是藏在那块小仙碑中! 只是以容玄现在的修为竟然无法开启,更不说看懂了,这是圣王巅峰突破圣皇境才能领悟的禁术,拿到手了,日后再看也不急。 缺了的古碑不再完整,自然不会有任何传承,重新整合后使得容族传承复苏。 让容玄始料未及的是,当年被上清宗主带出去的仙碑,重新回到这里,这才成全了他。 何其侥幸,终于拿到混元噬道功法,不止有望突破圣王境,拿到传说中的涅槃圣法,就连圣皇境也有把握了,容玄一边感悟圣法,心情难以平静,这比突破圣纹师还要令人高兴。 于是想到接下来的一片坦途,容玄理所当然忽略了传承地两度警醒的话。 最后,容玄拿到圣法,毫不犹豫地收回那块残缺仙碑,重新放回了容族传承空间。 容族传承古碑恢复死寂,再无波动传出。 “轮回圣法!”另一边,吴大仁兴奋得嗷嗷直叫。 叶天阳同样拿到姬族传承,体内血脉复苏,血脉之力蒸腾,虽不比天族血脉爆发时的剧烈波动,但也一样让人惊叹,真仙血脉之威,一般人望尘莫及。 修为剧烈攀升,未免根基不稳,被叶天阳压制在了圣师境巅峰。 相比于容玄的进阶速度,叶天阳同样低不到哪儿去,拥有天劫和净灵水两大至宝,足以在圣王境以下无敌。 “真仙血脉就是不一样,简简单单就从灵皇境一步登天,这么快就成圣师巅峰,大爷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和你差不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容玄收他做徒弟真是收对了,大爷做梦都想要个天阳这样的徒弟。” 吴大仁一阵眼红,凰雀切了一声,让他等下辈子。 三人一兽得了大造化,臻至巅峰,战势高涨。 “去古战场!让那些异族尝尝厉害!” 吴大仁刚来时被异族打得四处跑,藏在虚空不敢现身,费尽心思吞噬了两位灵纹师,这才能进天罗奇阵晃悠一圈。 现在终于能扬眉吐气,不去战场收一圈魂魄,怎能罢休! 章节目录 古战场显威两章合一 > 凰雀,吴大仁说好,要和叶天阳比速度,捎上容玄一起,比谁先到。 出发的刹那,容玄神色一变顿了片刻,落在后头,但他唤出翼鸟,闪电般掠了出去,很快追上两人。 叶天阳立刻回头看他:“师父?” 容玄皱眉:“看什么看,不是要让异族尝尝教训吗,走吧。” “还以为是灵身出事了,师父绝口不提,害得我总担心。”叶天阳笑得温柔,他脑子里一直是师父在金光通道内一身血的样子,心头的暗云怎么也挥之不去。 “别在你脑子里咒我。”容玄没好气地道。 这货是洞察力太过敏锐,还是忧患意识太强,或者把他盯得太紧,就好像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放在他身上,一有点异动通通瞒不过叶天阳。容玄奇怪,自己第一反应竟不是反感。 “哪敢啊,师父说了会告诉我,我就没想太多。”叶天阳笑着道。 要不然他早就忍不住去把破衍带回来,换成任何人,和要杀他灭口的人朝夕相对,抱有目的地去伪装……叶天阳不敢想,处境有多危险。 在敌人的势力中心,站在几乎是最靠近谢宇策的地方,但凡一点破绽,都是致命的。 “谢宇策杀不了我。” 容玄丢下一句,便看向前方不再多。 “师父为什么这么说。”叶天阳蓦然一怔,难道已经出事了。 “都说了没事!你难道就想我出事不成。”容玄不耐其烦。 谢宇策的性格,容玄不说全部掌控,至少也能了解个大半,虽然近来喜怒无常,骨子里但却是个识大局的人,够成熟,懂得取舍。相反叶天阳时不时让他束手无策。 丢不得,放也放不开手,一不合破釜沉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连性命都不顾,才叫棘手。 “三千试炼内的情况会传到上界外,做好你该做的事,其他不用多想。要为师说几遍。”容玄放缓了声音。 容玄虽然不打算亲手斩谢宇策,但他至少得清楚谢宇策和姬灵霄各自都有哪些城池,分别在什么地方,如何才能进去,全都是花重金也买不来的秘密情报,方便日后一网打尽。 叶天阳愣了半晌,总觉得师父反应过激了,是他的错觉? 容玄的想法很直接,比起回去,还不如先在古战场上大显神威,留下赫赫威名再说。 目前能在古战场活下来的人,才是真正的一方翘楚,现在正是雪中送炭的时候。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上界来人持续不断地步入古战场,试炼还未到尾声,情况却不容乐观。 名动上界的至强者到了这里,显得力不从心,对上异族屡屡受挫,相比于原住民的强悍,实在相形见绌。原有的傲气被研磨殆尽,不少人灰心丧气,满腹挫败感,化作滔天愤恨与不甘,参与搏杀,险中求存,也唯有大气魄者,才能于生死间超脱。 毕竟是少数。 原住民乃上古十族弟子存活至今,哪怕体内并没有古仙真血,也算是古族的一员,身份比起上界古教弟子有过之无不及,他们顾着自保,根本不屑搭理弱者,更不会主动告诉外人修为被压制的原因所在。 上界来人本就有点自惭形秽,很少有拉下脸面与冷漠的原住民接触,以至于战局三方,异族独占鳌首,原住民次之且稳立不倒,上界来人最弱,几次险些全灭,谷圣子消耗数道仙光施以援手,古教核心弟子则靠着暴露底牌保全性命,试图挺过古战场试炼。 只要活下去就能进传承之地,有机会得古老的正统传承。 这对各大古教来说都是不小的诱惑,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有了异族阻扰,三千试炼比他们想的困难得多。无论怎么杀,异族数量不减反增,在古战场中始终占据绝对优势。 上界闻名的存在天赋悟性之高,魄力和胆气也非常人能及,撑到现在还活下来的不朽圣子等人,战斗经验暴涨,实力大增,理所当然成了上界来人的中心。 虽说如此,还是接二连三地死去,等容玄几个出了传承地,来到古战场外,里头还活着的上界来人已经不到二十位。 吴大仁关注点原本全在魂魄上,眼下太过劣势,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太丢上界的脸了。”凰雀不忍看。 “难道没人知道外界道则缺失,得重新巩固境界?”叶天阳见不得这种死法,他看好的古教弟子魂飞魄散,这让他很难受。 毕竟都是上界中人,看到同族被这样欺负,连凰雀都看不下去,更不用说叶天阳。 “多必失,不必多提。”容玄拦住叶天阳,沉声道:“道则缺失听起来玄奥,实则不知所谓,讲不通的问题都扯到法则层面,太敷衍。原住民活得再久,却没出去过,怎么能断,多半只是臆想罢了。否则你重新修炼,破坏力也没有达到外界的水平,这要怎么解释。既然原因不明,追问起来无法自圆其说,不如不提。” “师父放心,我不会冲动。”叶天阳点了点头,或许是试炼之路断绝太久,两边存在差异,存在即合理,这种玄之又玄的变故,无法解释。 尽管如此,叶天阳依旧很是不忍,倒不像容玄以为的同情心泛滥,不分场合心软,而是上界遭异界入侵,强者死的越多,对上界而都是损失。这些古教核心弟子,本该是他尽心拉拢的对象,却在历练中被乱入的异族压制着,碾压到死,死得太不值。 早些下去,就能多活一人,叶天阳只想尽快下去。 容玄拿出天诛,沿着无形阵纹变化的玄奥轨迹,猛地一划,划开古战场外的法则光罩,无声无息地露出仅供三人出入的门户。 容玄把天诛递给叶天阳,下巴一扬:“去吧,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中心。” 叶天阳接过天诛,手中一沉,他将魂力探入其中,原有的魂印并没有过多排斥,能施展神通。叶天阳挥了挥剑,还算顺手,剑身虽重却恰到好处。这已经不是他第一回动用天诛了,天罗古塔内,师父领悟古阵,就会把天诛交给他保命。 以天诛斩杀的生灵,吞噬异族灵力使得天诛越强,叶天阳更不会受到净灵水蚀骨,一举多得。 对于这对师徒之间的默契,吴胖子无话可说。 吴大仁看了眼天诛,有些眼红,他抱紧魂幡,没有说话。关系亲密无间,连本命灵器都能共用,他可不敢。 “那师父呢?”叶天阳握着天诛道。 “先下去,我去找谷圣子。”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再去一趟太古道宫,才算圆满。 此刻,古战场内外生灵几乎全都被消息震惊,负隅顽抗的上界来人被镇住,古战场沸腾。 天罗奇阵大开,传承古地首次开启。 进阶圣纹师不是别人,正是容玄! 多少年了,上界终于又多了位圣纹师。在此地被蔑视得够呛的上界来人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不是坤族。”原住民大失所望,年轻人愤愤不平,而老辈却沉默了,气氛出奇的微妙:“姓容?” “连上古坤族都被困在里面,而容玄才两百来岁,不只是圣纹师,还是高阶炼药宗师!同样还是圣人,修为不低。”趁着容玄不在,大肆捧之。 原住民惊骇:“两百多岁的圣纹师!震古烁今!怎么可能三方兼顾,大不惭!” 异族法王很不屑,轻飘飘地道:“圣纹师又如何,那人超脱出去又能去哪里,被我等撞上还不是死路一条,不被撞上或许能侥幸逃过一劫。而你们呢,你们剩下的不到十位,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有个皮肤黝黑,体型相当高大的异族站出来,附和道:“法王说得对,通过古战场历练活下来的异族是你们剩下的人类十倍还多,胜负已定,上界来人终将死绝,对方只要不是蠢货,都不会进来送死。只要他敢进来,送他上路!” “送他上路!送他上……”话音刚落,虚空之上破开一处豁口,紧接着黑芒从天而降,洞穿了那位叫嚣得最欢的异族躯体。 天诛穿喉而过,魁梧的黝黑异族轰然倒地,惊艳一击,全场死寂。 叶天阳立于虚空,道袍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很难想象那种迫人的气场,会从一个温润如玉的人身上流露出,显然是上了心。容玄和吴大仁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凰雀最是不起眼,落地也没人知。 容玄只站了一会,神识之下探知到谷圣子的身影,便纵身一跃,没等众人看清脸,容玄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是叶天阳和……”认出来人的年轻古教强者倒吸凉气,喜忧参半,不该来的也来了。 “天阳殿下怎么和那种人一道。” 叶天阳落地,冲着不朽圣子,云梦宗核心弟子等残余强者一一点头。他气息强大,血脉之力惊人,一下子引起了原住民的注意。 有了叶天阳等人的加入,战况稍有好转,叶天阳学了源天圣决后沟通天地,体内灵力雄浑了不少,在加上他剑法高超。 天诛吸收了过多灵力,几乎坚不可摧,无所不破,就连异族的皮肉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刺破,遇强则强。 “天族和姬族两大血脉!”这可不同寻常,原住民还在观望,却被溢出的灵力波动惊了不少。 “混账!去死吧!”法王麾下,大战士殒命,令异族勃然大怒。 “杀一个算一个,别为他们抱不平,进到这里都是自己的选择,是死是活,怨不得别人。”吴大仁催动生死幡,嘴角大大裂开,肆无忌惮收割魂魄,打得异族措手不及,最诡异的是死去的异族尸体还会重新活过来,斩向自己人。 吴大仁行踪诡秘,死气弥漫,无差别攻击,就连上界来人也会受到波及,通通避之唯恐不及。 “你来了。恭喜突破圣纹师。”谷倾衣留意到容玄过来,眼里的惊愕才刚收敛,恢复惯有的平淡。他分出心神冲他点了点头。两百来岁的圣纹师,着实可怖。 谷倾衣正陷入异兽围攻中,催动圣器与之抗衡,血雨飞洒,红芒笼罩了这片虚空,相比于其他人对付一头异兽还勉强,谷倾衣正面硬撼三头异兽还能不落下风,不愧是高阶圣王。 容玄赤手空拳,被漆黑火焰包裹,猛地一拳轰向异兽背脊,骨骼碎裂声入耳,异兽凄厉惨叫,容玄步履平稳,走了过来。 谷倾衣刮目相看,腥风血雨中淡然走出的人,这位万年来最年轻的圣纹师,还是圣师巅峰强者!先前见识过容玄对异兽出手的干净利落,亲眼所见战力的确惊人,关键是胆识和魄力,远非寻常圣师能及。 同样惊呆的还有数位围着谷圣子转悠的古教核心弟子,看到容玄过来,无形压迫感加身,几人自发退向两旁,看着容玄的神情带着恐惧。 名副其实的同阶无敌,战力最强圣纹师! 容玄拿出玉玦对谷倾衣道:“我赢了,是该履行承诺了,什么时候去太古道宫。” “你耗费的时日比我预料的早,带你进去的不是我,而是真仙,真仙降临之前,你只能等。” 谷倾衣对容玄说:“同样,进来的众人也得撑到真仙到来,上界外陷入危机,必须多一些至强者,开启试炼之路是为了让人试炼,而非陨落。我暂时抽不开身,先得结束掉古战场试炼,让上界来人得到传承再说。除非你有办法提前结束此地争乱。” “主意打得可真好。”容玄不悦,对方明显是空手套白狼,上界来人本就处于劣势,真仙什么时候到来另说,而且《混元噬道》下卷到手,他无需通过古战场试炼。 坤族圣纹传承? “且看看吧。” 容玄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一连数日站在一旁,平静处之,他将古战场内细致入微的各处景象映入脑海,迅速推演大局观神图,琢磨战局,思考应对之法。 若有若无的阵法波动从他所在的角落处传出,渐渐地引起了异族的注意。 陡然一阵轰隆巨响,可怖的能量波动掀起厚重的土块,朝着容玄袭来,沿路把人掩埋。 “无论是谁,只要进了古战场,就必须参与试炼,圣纹师也不例外。”法王的吼声震魂:“敢进来,唯有死,没听说么?” “小小人类,胆敢斩杀我冥界阵师,夺我冥界阵图,当诛!上界来人,一个也别想离开!杀光他们。” 数百位异族战士响应,呼声此起彼伏,杀气腾腾,将残存的上界来人杀到只剩十多位。 “不好。”异族不按规矩乱来,毫无信任可,果然又打算以多胜少了。 谷倾衣绷着脸,他没有逼迫容玄,圣纹师有选择的资格,他无从干涉。 “直到真仙到来之前,我留下,但天阳不行。他体内姬族血脉已经复苏,目的达成也该回去了,不能因为你,一直留在这里,陪你等。” 叶天阳等人朝着此地聚集,经过数日出生入死,几人很快达成一气,这算是叶天阳的本事。 容玄挡在叶天阳和谷倾衣之间,稳稳落在几人前方:“没说什么,战局由我来布。” “圣纹师何在,乾族愿意护你。”有道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场:“古战场凶险,以圣纹师的实力还是在战场后方别插手为好,只要你答应为我族效力,我等愿意护你周全。” “我们伏族亦然。”更有另一方老者应和道。 “既然都是人类,奉劝此地原住民就别袖手旁观了,死了我们,诸位一样在劫难逃,还不如联手,放手一搏,斩尽异族!”容玄对高高在上的原住民没什么好态度。 圣纹师身份尊贵,态度不好也能理解,原住民没有多余的意见。只不过联手与否,显然是他们吃亏。这种事也得看看新来的人有什么本事才能另做决定。 容玄徒手布阵,拘来灵光,幻化成阵纹,圆盘以他为中心猛地向外扩散开,嘶吼的异族有半数神魂震荡了刹那,数十道光影交织的翼鸟自虚空中窜出,毫无灵力波动,没入各大异族的躯体,隔空拘出神魂。 吴大仁魂幡一卷,死气弥漫笼罩了真实情景,数十道魂魄尽数没入魂幡中,吴大仁气势暴涨,灵力攀升,愈发兴致高涨。 那数十位异族身体晃悠了下,没等周围异族反应过来,数十道高大异族肉身自爆,波及一大片。 “邪了门了。”一阵叫苦不迭的声音。 叶天阳催动净灵水雾,作为天劫雷霆的载体,猛烈攻击。 异族陷入闪电中,身体支离破碎,净灵水剥皮剔骨般的剧痛让异族生不如死,原本斩杀人类犯下的血戮杀孽,全都返还到自己身上,痛苦难当。 容玄并没有动用全力,以他的实力只要法王不插手,足以在战场上横行无阻。 战局内布阵,则能最大限度减少伤亡,他落在后方低调行事,不怎么想引起注意。 结识古教弟子这种事,叶天阳擅长,至于以后怎么与古教打交道,也是大衍神帝该操心的事,这种时候叶天阳出风头就足够了,容玄用不着尽心尽力,为谷圣子争气。 “你们对付异族,剩下十多头异兽交给本凰来对付,不用劳烦族长。”圣凰孔雀神威无敌,华美的长羽惊天,异兽疯狂起来暴烈无比,却被拍成碎块,血肉模糊。 异兽体型庞大,人类难以对付,但对于凰雀而并不难,圣兽先天血脉威压,已然让那些血统混杂的异兽抬不起头来。 “公狐狸,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别总抢大爷的,否则把你毛扒了喂鸡!”吴大仁乐得把昆钧丢出去,生怕他在魂幡里待久了,把自己辛苦收容的魂魄全给败了个干净。 昆钧本着极大的涵养,或许是习惯了,没跟胖子一般计较,他绷着脸也一样摄人心魂,美得天怒人怨。 族长美如画,凰雀一时花痴,差点被异兽烧掉半截尾羽。 底下有片刻寂静,接着轰然炸开,继续浴血厮杀,法王紧盯着昆钧的旷世美颜,手里的杯盏落地,哐当一声滚了出去。 “所有异族听着,在冥主到来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此地所有人,作为俘虏,献给尊敬的冥主大人。” 异界法王亲自动手,声波破空,震耳欲聋。他撕裂了两名原住民和一位古教弟子,场面血腥残暴,刚一出手就让场面瞬间死寂。 听他的口气,在法王之上还有更强者,冥主又是什么,能比得过真仙? 容玄猛地皱眉,布置数久的阵法即将显化成型,还没等他出手,立刻被人打断。 “退后。”谷倾衣抬手一划,逆天禁器分散开来,无形光罩越出,将上界来人护在其中。 叶天阳拉了师父一把,趁机搂在怀里,弯起眼角啃了他唇角一下。 本只是很平常的调情,容玄如受重创,僵硬了一刹,全身重量压在叶天阳身上。 “师父?”师父主动的投怀送抱在梦里都少见,叶天阳睁开眼。 可怖攻击从四面八方轰击防护罩,却只能发出锵锵响声,火星四射,无法打破。 “不愧是谷圣子,这又是什么宝物。”古教弟子心跳加速,其他人被宝物吸引,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动静。 谷圣子谪仙似的,身份尊贵,公认的难以接近,却似乎比容玄要好相处些。 “护仙镜,无上仙器,虽有残缺,但挡住圣王境异族的攻击不在话下,在古战场内安稳上十日不成问题,诸位先疗伤,十日后再战。”谷倾衣看向叶天阳,却被几人挡住了视线。 听到这话,围过来的人总算松了口气。谷圣子鲜少出手,但每次动用的至宝都逆天得出奇,毕竟是真仙亲子,有用不完的底牌才叫可靠。 圣纹师的确谁都愿意追捧,那也是叶天阳的师父,他们费尽心思结交,对方也不会领情,更何况刚欠了叶天阳的人情,总不能这时候去挖墙脚。 这两人一兽的战力见识过一次,实在不好招惹。 因此古教强者虽然眼红至极,却忌惮凰雀的神威,也没来打扰。 可事实上,凰雀原型显化,围在那里,将容玄等人与其他人隔开,其实情况不大妙。 几乎在光罩浮现的刹那,容玄浑身一震,胸膛尖锐的绞痛直袭灵魂深处,让他直不起身,头上青筋直冒,近乎痉挛。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别吓我!”叶天阳一把扶住了他,替他挡住了外人的视线,压低了声音。 “难道是进阶圣纹师的后遗症。”昆钧疑惑道。 凰雀摇了摇头:“要修炼不要命,喂,容玄你没出什么事吧。至少进了太古道宫……你可是万年来最年轻的圣纹师,传出去可不得了。” 无形防护罩被击得哐哐作响,容玄头痛欲裂,临近主灵身合一的关头,二者联系格外紧密,因此痛觉尤为明显。而这次明显不一般。 “不会要死了吧,放心,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你的魂魄,大爷绝不会让第二个人得。”吴大仁调侃道。 “你闭嘴!”叶天阳嗓音冰冷,接着放缓了语气:“师父,别留在这里,我带你回去。” 分明离得很近,却只能看到叶天阳嘴唇开阖,嘈杂不堪的声响听不真切,容玄竭力保持清醒,眸光却越发涣散,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下。 “出事了……回去。” “师父,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叶天阳清楚地知道师父刚才并没有受伤,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倒下,莫非…… 叶天阳深呼吸,强压住心悸使得自己平静下来,他弯下腰继续传音道:“师父,是不是破衍,是不是灵身出事了!” 容玄一手死死按住胸骨处,垂着头,眼里的震悚更是难以用语形容,他猛地抓住叶天阳的手腕,额头磕在他肩上,说了句:“……比歇。” 灵身受到极大重创,才能在一瞬间让主身陷入半昏迷,两个字清晰入耳,叶天阳听得浑身一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恨涌上心头,浑身血液沸腾,叶天阳紧紧搂住容玄,扶着他盘腿坐地。 叶天阳用自己发热的面颊紧挨着他的脸,抑制不住愤怒地战栗。 谢宇策还真是神通广大!竟敢拿比歇来对付师父! 章节目录 黄雀与蝉两章合一 > 凌霄城,大衍神朝最大的王城之一,乃姬灵霄一手建立而成。 城内攻城级法器,守护圣兽等一应俱全,很难进攻,谢宇策把此城放在后面攻克,不是没有道理。 姬灵霄还是和以往一样安分得很,他底下死忠稍有反抗就能轻易被镇压,凌霄城空空如也,所有逆天至宝都保存得完好,阵法无一处开启。 这可是王城级的古都,就这么轻易被拿下,容玄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主人,有古怪,城内有几处被封住了,无法探查,我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这样绘制不出完整地图。” 女王已经复苏,冰虫女王突破成圣,破茧成蝶,蝶翼晶莹,绝美无比,与之前胖嘟嘟软塌塌的虫样天差地别:“主人,再给我一点时间。” “继续探查。”容玄轻而易举掌控战局,眼看着大战接近尾声,他暗中派出去的虫族眼线死去不少,还有半数没有回来。 容玄站在城墙上,催动功法疗伤,神识外放探查四方。 ……有哪里不对?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那人很快就会从三千试炼回来。这座城已经拿下,由我来整顿,你带龙大宗师先回去。” 谢宇策落在容玄身侧,他说话的时候眸光阴沉,语气却很温和。 姬灵霄浑身禁制,一身伤,却无损超然气质,他被扣押着站在一旁,眸光落到容玄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谁也没看到,姬灵霄耳尖上有道冰冷的蓝光脱落,随风飘出数远。 容玄冷冷地看向龙云磐所在的方向,这个麻烦已经来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龙云磐炼完丹药,舒舒服服地守在大后方,屁股下坐着千年貂的皮毛,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察觉到视线,他很不悦地睁开眼,锐利的眸光正对上容玄,立马软了下来,别扭地移开视线,又忍不住留意。 “龙云磐毕竟是高级炼药宗师,和他走近些,对你不无好处。”谢宇策示意龙云磐所在的大后方,自从听到容玄突破圣纹师的消息,谢宇策就没再笑过。 “那你小心。”容玄别无选择,他在想办法。 龙云磐为谁效力,容玄管不着,但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先前放他一条生路,却没想到这人自动送上门来,在眼皮底下晃悠,自从他出现以来,容玄就没一刻放松过。 只要这座城一拿下,那么姬灵霄就没有活下来的必要了,谢宇策定会杀人灭口。 紧接着他会成为叶天阳最大的竞争者,同样自己确定了每座城的具体方位和内部地图,日后谁忌惮谁还不一定。 “动手。”谢宇策对属下示意道。 即将命尽于此,姬灵霄对谢宇策道:“看在我如此配合的份上,你不亲自动手?非姬皇族动手,那我的属下就有借口找你寻仇了。” “谁敢。”谢宇策很张狂:“杀你无需顾虑。” 现在的他和以前不同,他能在大衍神朝麾下各大城池横行无阻,但凡姬皇族哪怕是竞争对手也得把他奉为座上宾,一些所谓的规矩,早就不用放在眼里。 姬灵霄叹了口气:“那可真是遗憾。” “女王,探查出来了么。” 没有回应,容玄往龙云磐方向走去,心想干脆趁此机会把人绑走。 他正要跳下城墙,陡然一滞。 轰! 眼前高耸入云的塔楼轰然倒塌,巨大石块从天而降,砸向四方,尘土漫天,遮蔽了视线。 一片混乱中,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容玄浑身汗毛倒竖,有人盯上他了! 容玄分辨不出是从哪个方向,只能极力催动肉身防御。 下一刹,极细的碧蓝光华般穿过容玄的躯体,无视防御,径直洞穿了胸骨。 甚至没有鲜血迸出,容玄眼前一黑,从城墙上栽倒下去。 “容玄!”龙云磐倒吸凉气,一惊而起。 “破衍!”同样开口的还有谢宇策,立刻朝人影跌落的方向冲了过去:“所有人小心,别放走了姬灵霄。” 尖锐的叫声撕裂苍穹,震得全场所有人瞬间失聪,耳膜充血。 谢宇策迷失方向,他身体一顿,迅速调转身形,去抓姬灵霄。 锵锵! 姬灵霄还没来得及挣脱束缚,就被谢宇策反手扣住面门,他叹了口气。 “你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如果是你亲自动手,那么遭殃的就不是他,而是你了。” 姬灵霄无奈一笑,受伤太重,逃不掉也是没办法的事。 “闹剧到此为止。”谢宇策说完,蓦然瞳孔微缩,两指刺入姬灵霄的喉咙内!鲜血涌出,姬灵霄顿时脸白如纸。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与此同时,破衍浑身是血,同样落入一位圣王手中,凌霄城城主凌七,姬灵霄的得力战将,他已经待命多时了。 凌七给容玄打下禁制,彻底封住五感和修为,这才落在谢宇策面前,却冲着姬灵霄躬身一礼。 “属下办事不利,愧对殿下。” 破衍身上停留着一道黑影,通体碧蓝,散着危险的光。 比歇眼里危光逼人,冷冷道:“想要破衍活命,除非放开主人。” 谢宇策没说话,他静静地看着龙云磐所在的方向:“你刚才说什么?” 龙云磐被不知从哪探出的利刃抵住头颅,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容玄失去意识,而他也莫名其妙落入敌人手中,情况紧急。但姬灵霄还在谢宇策手里,就等于大局还在掌控。 “我什么也没说……” 谢宇策的眸光跟厉鬼似的,龙云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眼前的状况实在由不得他多想,破衍的命就握在谢宇策手里。 该怎么答?龙云磐故意脱力般跌入华椅中,手隐在宽大的衣袍中,趁着此地阵法还没完全复苏,捏了只灵鸟传出。 “不过是一个谋士而已,你以为能有多重要。”谢宇策嘲笑道:“少了灵纹师,我也一样能站上顶峰,但你不同。你死了,一切都完了。” “谢宇策,你狼心狗肺!”龙云磐怒吼出声。 谢宇策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眸光幽暗了许多。 姬灵霄淡淡地笑着,说话的时候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如果我死了,破衍一样活不成,你没了最大的倚仗,也不过是容玄的手下败将而已,你连叶天阳都斗不过,更不用说他背后的姬梵。” “别提他们俩。”谢宇策被说中痛处,恼怒不已,猛然加重了手中力道。 就在这时,姬灵霄露出一抹诡异的、阴冷的笑意。龙云磐看得真切,忍不住擦了擦眼。 “小心!”轰! 猝不及防,一道可怖的圣光从天而降,猛然轰向谢宇策背后。 圣光洞穿了铺地的巨石,轰然炸开,可怖波动袭向谢宇策后背,他大口吐血,手中的人被抛了出去。 先是谢宇策挡了下,这才波及到姬灵霄身上,自己蒙上一层碧蓝光华,上古圣兽之威抵消了部分威能,却还是粉碎了他浑身骨骼。 姬灵霄整个人瘫软如泥,被波动掀飞数远。 地面深陷三尺,出现个巨大的坑,触目惊心。 “殿下。”属下目露惊骇之色,纷纷赶来,找寻谢宇策的身影。 于此同时,三千试炼。 “比歇鸟?”吴大仁嘀咕了声,听着耳熟。 昆钧道:“比歇乃虫族天敌,有辟邪之意,但其本身就是极凶,以邪克邪,是上古时期最凶猛的圣兽之一。” “我让雷火盯着大衍神朝那边的动静,现在那里生变,女王出事了。”叶天阳面色凝重,按师父的意思是让他们都回去。 以前叶天阳还会提一提谢宇策的名字,现在是提都不想提,好在其他人心领神会。 异兽体型越大实力越强,但比歇恰恰相反,它体内强大的威能全都囊括在极小的体型内,比歇的每一根羽毛都极具杀伤力,身体如利刃般,据传成年比歇,通体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比圣器还锐利。 如果破衍被比歇盯上,恐怕没活路了,但同样谢宇策与破衍撕破脸,意味着他们出手的时机到了。 “不能坐以待毙。”叶天阳道。 “女王不是容玄的……”吴大仁看向闭着眼盘腿而坐的容玄,他来这里的时候就听说了谢宇策虏获姬灵霄,登上第一的消息,本就很奇怪叶天阳既然打算夺位,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进三千试炼,想不明白。 吴大仁之前没问,其实是不怎么想参与,之前和破衍有过一面之缘,别人不清楚,吴大仁不可能看不出,叶天阳和破衍交情似乎还算不错,难不成早就勾结好了,里应外合,算计谢宇策,却被识破了? 吴胖子打了个寒颤,有容玄谋划,担心都是多余的。他在纠结,是留在这里修炼,还是出去看好戏。 不过一旦出去,可就进不来了。 吴大仁打定主意。 “比歇不是辟邪圣兽的一种么,岂不是正好克大爷?大爷回去也没用,再说这里还有容玄,我们都走了,他怎么办。”吴大仁看着叶天阳,眼神示意短毛鸡:“缺什么都不缺圣兽,上古圣禽又不止那一只。” 凰雀门神似的站在一旁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显然不想参与麻烦事。 “在所有圣禽中,比歇最不好惹,更何况还是成年。”叶天阳笑着问昆钧:“我说的对吗,昆钧前辈。” “对。”昆钧点了点头。 凰雀这下忍不住了,很不屑地扇了扇翅膀:“它算哪门子最不好惹,长得跟个树杈似的,那体型也就配和小虫斗。本凰不跟小鸟争,不然哪轮到它嚣张。” 叶天阳眼睛一亮:“你有办法对付比歇?” “同宗不同族,凤凰乃上古仙兽中的皇族,本凰有皇族血脉。”昆钧看了过来,平静的眸子灿若星辰,似有光华流转,凰雀心都酥了,冷哼一声,斜睨:“小小比歇,见着本凰,还不得俯首帖耳,跪地称臣。” 大话说出口,事后后悔也晚了。 吴大仁和天狐族长留在三千试炼内,美其名曰照看容玄,实则胖子收魂魄没过瘾,外界寻常魂魄满足不了他,还是这地方死去的全都是各方翘楚,一道魂魄抵得上外界一打。不能保证吴胖子不会对师父下手,有昆钧在,叶天阳这才稍稍放心。 凰雀成了唯一一个跟着叶天阳出去的。 “倒了八辈子血霉。”短毛鸡一路上唉声叹气,早知道得和天狐族长分开,就不逞口舌之快了。 “现在是要去哪,破衍出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契机到了打算动手?” “去凌霄城。” 手里的天诛仿佛有万斤重,一想到师父的灵身生死未卜,叶天阳难以平静。 虽然破衍遇害是真,但他不知道师父的身份有没有暴露,如果暴露恐怕真就完了,在师父主动打破之前,一切都得保持原样。 谢宇策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少不了破衍的功劳,师父哪里亏待过他,他岂敢! 分神禁术的确逆天,师父付出了多大的心血才走到今天,别人九死一生才能熬过的天劫,师父通通得经历两次,简直不敢想。 灵身主身无论哪一个陨落,对师父而都是莫大的损失,所以一个也不能死! “雷火,叫上宁枢等人,集结上清仙宗势力,凌霄城见。”叶天阳知道事不宜迟。 三千试炼内,谷圣子祭出的禁器只能抵挡上十日,他必须在十日内救出破衍。 “你回来了!老大呢?”雷火无比兴奋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隐隐又有几分急切:“我们现在就在凌霄城外,你赶紧过来。消息已经传开了,老大突破圣纹师,是真的吗!” 叶天阳现在精神力接近圣王境,只要同在一个位面,就能直接和雷火意识交流。 “是真的。”好消息已经传出去,注定会引起轰动,可叶天阳高兴不起来。 “师父在凌霄城,我们去接他回来。”叶天阳缓缓道,或者说破衍在凌霄城。 “好,我们去接老大回来。”他当然知道老大灵身在凌霄城,却一直不敢轻举妄动。雷火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两百多岁的圣纹师,老大简直是神!无人能及!老大肯定不会有事。” “出什么事了?”叶天阳听出语气中的异样。 “情况生变。屠神族和我们都被挡在外面,这都两天了,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对了,你肯定想不到。” “嗯?” 雷火顿了下:“龙云磐入了谢宇策麾下。” 叶天阳不在,三大公会一边倒,直到老大突破圣纹师的消息传出,才又起波澜。 “你是说腾族也……”叶天阳第一反应是被胁迫。 三大公会本就没什么立场,一向中立,倒向某一边除非是到了尾声,依附于下一任大衍神帝。 风水轮流转,谢宇策成帝希望最大,或主动或被迫入他势力的不甚枚举,但没想到就连腾族也未能幸免。 不到两年的时间内,谢宇策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扩张,吞食了姬灵霄手下大城数百座,成为大衍神朝当之无愧的第一,气焰之盛史无前例,一度攀上巅峰,谁也不敢触其锋芒。 “这倒不是,就磐磐一个,据说是放弃了腾族族长之位,主动加入谢族。” 雷火叹了口气:“他知道老大的身份,有他在,老大也有个照应。你的血灵虫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老大出事的消息是磐磐通知我的,可他也没说具体发生什么事,就断了联系。所以,守在凌霄城外的只有少部分人,我只告诉他们时机到了,并没有说破衍也是老大。” 一路上雷火说了近来的状况,叶天阳已经没心思细听了,他满脑子都是龙云磐进了谢宇策的势力,这么大的事,师父竟然从未提过。而能让师父主动让他回去的,绝对小不到哪儿去,身份暴露了? 不祥的预感让叶天阳心脏狂跳。 叶天阳和凰雀刚到,上清仙宗众高层高兴地迎了过来,一切尽在不中。 一名长老指着城楼上:“王城生变时,前屠神族总舵主,而今名动一时的谢族总谋破衍就站在这里,突然跌落下去,当时谢宇策就站在他旁边,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谢族总谋,叶天阳心里冷笑,难怪师父会带他去三千试炼,听到这个称呼浑身不舒服,保不准他会怎样费尽心思对付谢宇策,肯定不可能放任破衍不管,更不会让谢宇策安安稳稳走上如今的高度。 看着巍峨的城墙,叶天阳微微眯起眼。 震响声此起彼伏,法光阵阵,却蒙在防御罩中模糊不清。 “屠神族的目的是要救出总舵主,而我们的目的是不让里头那两位帝位继承人好过,目的相近,不妨暂时联手,诸位意下如何?”叶天阳亲自出面与屠神族现任总舵主谈判,比起沈玥等人代劳,显然更具诚意。 “叶殿下不是去三千试炼了么,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他也打算争位了?” “圣师境后期!这才短短一年多而已,就连破两阶,从圣师境初期突破至后期,天赋罕见。” 除了屠神族外,赶来这里静候机会的还有其他帝位继承人,而他们所在的大族势力几乎全都被谢宇策打压得完全抬不起头来,以至于在外面守了几日,也没敢有任何异动。 叶天阳以古教为倚仗,有万年来最年轻的圣纹师容玄帮扶,真正实力深不可测,他麾下没有任何大城,反倒不受谢宇策所控。 有叶天阳带头和谢宇策撕破脸,对他们而反倒是好事,关键是屠神族不表态,他们再心动,也担心城内有埋伏或陷阱。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屠神族商量过后,天焕点头道:“里头的宝物但凭本事,如果破衍还活着,结束前不杀你们的人,你们也一样不能对屠神族弟子下手。” 其他皇族之人纷纷道:“这也是我们的要求。” 叶天阳挥手,喊出两个字:“攻城!” **凌霄城内。 防御阵法被击得轰隆直响,兽吼惊天,护城圣兽与人类入侵者厮杀,场面壮观。 可怖一击之下,谢宇策捡回了一条命,却陷入险境。 他被属下所救,在城中躲躲藏藏,恢复得七七八八。 城内早就被布下天罗地网,女王查探不到的地方正是最大的几处阵眼,沟通整座王城,攻城级法器同样被激活,空间被封,接下来的两日,谢宇策的人马死伤惨重。 唯今之计最好的是摧毁阵眼,可破衍不在。谢宇策碰上难题。 王城内的攻城级法器,一次攻击甚至能重创圣王强者,更不用说圣师。 谢宇策没被攻击正中,仅是被波及就受伤惨重,再来一下,保不准魂飞魄散了。 他能逃过一劫完全是那一瞬间察觉到姬灵霄有异动,留了个心眼。 很难想象姬灵霄位高权重,胆识过人,极其能容能忍,有足够的实力反击,却被他践踏那么多次竟然都没有反抗,这让谢宇策胆寒。 而今敢动用逆天法器朝自己攻击,不惜重创己身也要挣脱束缚。 这种对自己也心狠的人,绝不会简单认输,而今总算露出獠牙了,妥协至今果然另有所图! 只可惜现在才知道,是否为时已晚。 谢宇策不甘心,他才刚得到一切,绝不能在这里死去,他要找到破衍,破除阵法,重新主宰一切。 凌霄城真正威力让谢宇策心惊又眼红,如果这城能为他所用,他将真正立于不败。 谢宇策动用一切手段,捏碎玉玦,谢族老祖圣王法身被祭出,可撑不了多久就会自发消散,亦或者被圣光击溃。 困兽之斗,仿佛没有出路。 比歇神出鬼没,攻击力极强,掌控了王城级攻击法器的姬灵霄、凌七等,所向披靡,很快掌控了整座王城,把闯入者逼得无处遁形。 眼看着属下一个接一个丧命,谢宇策看向破衍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丝急切。 “我在你的领地内被抓,现在轮到你在我的城池内受挫,因果有报。”姬灵霄吞下丹药修复残躯,冷冷地看着谢宇策及其属下一步步陷入绝境,苦苦挣扎,他冷冽的冰蓝瞳孔里,隐隐透着一抹嗜血的寒芒。 “谢宇策,你就认命吧,今日绝不会让你逃出去。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会原封不动向你讨回来。” 这人当着他属下的面,从没给他留过半点颜面,姬灵霄不是不气,而是隐忍,终于能报仇了,姬灵霄怎能不兴奋。 “破衍,你醒醒!你不是很有办法吗,想办法对付他。” 谢宇策喊道,关键是根本出不去,姬灵霄明显是早有布置,难道就没人提前察觉,他出奇制胜,就连自己最大的倚仗也落到对方手中。 谢宇策怒不可遏,对姬灵霄道:“你大势已去,仅凭一座城,休想撼动我的根基。放了破衍,我可以给你一座城,重新开始。” “究竟是谁大势已去,你难道还不明白?”姬灵霄看向虚空中显化成型的修罗刑柱,幽幽开口:“多谢你把我带去你的城池走了一圈,多亏了你的好属下用他的虫族记录下了所有城池的分布,及内部细致入微的地图,虫类的视线全都逃不过比歇的捕捉,帮了我大忙。” 所有人都在等他俩斗得两败俱伤,自己当那获利的黄雀,谁会想到蝉和黄雀是同一个。想坐收渔利的不过异想天开,最后顶多看场好戏,凑个热闹而已。 容玄从昏迷中苏醒,正被绑在修罗刑柱上,头顶上方一道巨大的神柱,滚烫的烈焰灼烧得鲜红如火,能闻到空气被炙烤的气味。这么重的神柱从天而坠,足以把人压成肉饼。 不远处粗壮的电光犹如龙蛇般蜿蜒向上,刺眼夺目,不亚于水族王城毁灭圣光的威力。 容玄猛力挣扎了下,动弹不得,所有空间一律打不开。 容玄眼里罕见地露出一丝惊惧,心跳加剧。 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姬灵霄的比歇正好克女王,难怪任何重要的消息都捕捉不到,懂得隐忍的人最狠,终究小看了姬灵霄。 其实在龙云磐出现的时候,他就该告诉叶天阳。 现在恐怕来不及,灵身的命只怕要葬送在这里,而且地图很可能不全,跟随谢宇策的这些天,他全做了无用功。 姬灵霄! 容玄久违地感受到劲敌的压力,却没有半分痛快之感,他这一世从未败局,初遇此人就被逼至绝境,无法翻身。 “现在我安插在你城池里的那些人,恐怕已经喧宾夺主了吧。”姬灵霄漫不经心地道:“这些可全都要拜你二人所赐。” “抓了人,还挑拨离间,”谢宇策只觉可笑,“你说破衍帮你,是想告诉我,他已经投靠你了,让我死心么。还是别费心思了,我只要破衍。” “不,看来你还不大了解我。”姬灵霄愈渐恢复巅峰,那种难以匹敌的气势无形流露在一举一动中,和先前被俘时的状态简直天壤之别:“只是利用而已,利用完了就得死。” 姬灵霄道:“有我无敌,用不着任何人出谋划策,谁知道他会不会叛变或倒戈,只有把权势完全握在自己手里,才最稳妥。” 因此他没有太难为龙云磐,却不打算放过破衍,炼药宗师再多也不嫌多,可聪明绝顶的灵纹宗师,容易不服管,他并不需要。 任何人都会叛变或倒戈,唯有容玄不会。 容玄,容玄…… 想到这个名字,谢宇策心脏痛苦地抽搐了下,只是那个人偏偏不是他的。 永远也不属于他,永远也不会! “我很欣赏你。” 姬灵霄走上神台,那是催动修罗刑柱的地方:“可你还是太慈悲了,谢宇策。你年轻气盛,不够狠。所以才会被利用,被蒙蔽,最后轻易败在我手里。” 住手,住手! 谢宇策瞪大了眼:“你想要什么,你放了破衍,我可以……” “修罗刑柱伴天火而生,重逾百万斤,只需一击就能将灵纹师的躯体压成肉块,焚烧成灰。” 他要的搓手可得,就是这灵纹师的命,无需与任何人做交易。姬灵霄露出悲悯的神情,亲自催动刑柱,灵力释放引得刑柱共鸣:“杀了他,把你留下,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登上帝位,不得不跪在我面前,老老实实地献上你的命。” 轰隆。 修罗刑柱从天而降,朝着破衍头颅砸去。 “不要!”谢宇策脸色煞白,他杀上刑台,就站在不远,眼睁睁地看着炙热的火焰冲天而降,罩住了破衍整个头颅,火舌将身体淹没。 在那一刻谢宇策如坠冰川,真切意识到大势已去。 他甚至忍不住心想,比起破衍为他人所用,死了或许更好。 但没了破衍,他拿什么去跟容玄斗! 章节目录 破衍=容玄 > 火光刺眼而浓烈,容玄看了谢宇策一眼。 万千思绪纷纷扰扰,都在一瞬间消弭。 谢宇策站在那里神色复杂,在那一刻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没等他回神,就听到一道声音,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入耳膜。 “容玄——” 谢宇策心头一紧,无比烦躁:“容玄在三千试炼,乱喊什么!” “都给我滚开。”一向只对炼丹上心的龙云磐,从未在别的事上如此动容过,他不知道三千试炼突破圣纹师的容玄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破衍就是容玄。 龙云磐一改端庄优雅的神貌,冲着破衍,声嘶力竭:“容玄你给我回来!” 天杀的容玄!总是自以为是不准他卷入大衍神朝的漩涡,而自己却一意孤行,隐藏身份为不值得的人效力,活该被修罗刑柱碾成碎块。 修罗刑柱下,容玄怒吼一声,抬臂抵挡,挡住了巨大的修罗刑柱。 漆黑的神火附着在容玄体表,他双腿呈弓步,浑身肌肉爆出,脸上青筋直爆,重压下骨骼咔嚓声直入耳膜,竟是双手朝上,将修罗刑柱抵在头顶上方。 圣骨上纹路复苏,容玄的整条右臂发出剧烈的红光,抵消了小部分压力,让他不至于一下子昏迷。 滚烫的火光焚烧了他上半身的衣袍,却无法在他光滑的皮肤上留下半处烧伤,他是炼药师,炼化了神火,无惧修罗柱的温度及天火炙烤,滚烫的烈焰无法灼伤他的皮肉。 还有希望,龙云磐看向离得最近的谢宇策,如果他出手相助的话…… 龙云磐打了个寒战。天方夜谭。 “区区灵纹师,竟有如此惊人的蛮力。”这么说先前一直是在隐藏实力,姬灵霄大吃一惊,更坚定了杀他的念头。他没那么天真会认为对破衍狠下毒手之后再示好,对方会领情,对于有威胁的敌人,只有斩杀了才能省心。 “死去吧。”姬灵霄继续催动刑台,加重修罗刑柱的力道。 恐怖的巨力当头,容玄身体临近压垮的边沿,动弹不得,他全身灵力迅速消耗,身体仿佛要被碾碎了一般,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模糊不清,充血的双眼分外狰狞,无声嘶吼只有豆大的汗珠混着鲜血滑落。 紧接着远处龙蛇般舞动的圣光剥离出一道,对准了容玄所在的方位,他无法动弹,这一击落下去,就真魂飞魄散了。 “时辰到了。”姬灵霄看了眼上空,面无表情地道。 圣光接连攻击之间,存在一定间隙,施展一次之后隔一段时间才能再发。 “住手!”龙云磐无计可施,圣光降下,就是全盛时期的破衍也只能饮恨。 龙云磐不能忍受破衍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他冲姬灵霄吼道:“他是炼药宗师,他也是炼药宗师!你若是杀了他,叶天阳不会放过你,整个上清仙宗都不会放过你!” “谢宇策你个王八蛋,装什么装!你其实早就知道破衍是容玄吧,一边要他死,一边就理所当然地让他为你卖命,容玄欠你什么,他生下来就非得帮你们不可么。”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仿佛耗光了全部气力,龙云磐从没有这么失控过,一点也不像他。 为什么非得做这种事不可,为什么还没有人来。 “破衍怎么会是炼药宗师?”城中残余之人瞠目结舌,只觉难以置信:“可他无惧天火,体表那层火焰,像极了容玄的神火。” “所以意思是说破衍是叶天阳那边的人,还是说破衍就是容玄。”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容玄不是去了三千试炼么。” 谢宇策惊呆了。 那一瞬间万千思绪乱成一团,所有的合理与不合理,全都化为子虚乌有的泡影。 他看到破衍身上有黑炎涌动,熟悉的灵力波动荡漾开来,就连熟悉的魂力波动也渐渐变成另一种刻骨的熟悉,重压下破衍的身形没那么高大,分明是决然不同的一张脸,充血般锐利的视线却和破衍的气质迥然不同,诡异地和某个人重合。 “殿下!走啊!先离开这里,我们从长计议。”残存的属下流出血泪,其他王城里谢族势力如姬灵霄所说,被困在各大城内并没有赶来,但只要再坚持,保住一条命,定能卷土重来。 一切还能再重来。他们由衷地相信谢宇策,相信他们的殿下能挽回局面,创不朽。 “你说破衍是容玄,有什么证据。”谢宇策说着便拿出赤血长剑,其上沾染了太多生灵的血,杀戮之气令空间不稳,此刻,这柄可怕的圣剑直指破衍:“说出来,我立刻杀了他。” 谢宇策离得不远,手中长剑出了名的圣器戮血,只要他想,甚至能抢在圣光凝聚成型前,洞穿破衍的胸膛,将他斩杀。 龙云磐脸色铁青,他不是容玄,也不是叶天阳,更不是宁枢,哪会应付这种场合,暴露容玄身份拖延时间也不是办法,一下子就多了两个敌人,姬灵霄和谢宇策,谁都不会放过容玄。 要怎么办才好,为什么还没有人过来。 “主人,撑住,天阳很快就到了!”女王陡然出现,雪白蝶翼掠过天穹,铺天盖地的虫族掩盖了半片天空,让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振聋发聩。 “啊啊,救命!”有人逃脱不及被虫族啃成白骨,场面极其可怖。 “血灵虫,黑灵虫,全是灵王境以上,这个数量……”众人震惊,十万年冰虫化蝶,万虫之王,统领虫族攻击力惊人,足以踏平一座城!虫王麾下一个王国,为人所有,那这个人能只身覆灭一座城,但以前从未见他施展过! “女王!”龙云磐大喜。 女王虽进阶,魂力波动还是一眼就能分辨。 谢宇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姬灵霄拍了拍手,示意让人把龙云磐给抓了起来,封住口舌,带下去。他早听说龙大宗师安静懒散,却没想到聒噪至此,烦人至极。不论是破衍还是容玄,一个不放过,毕竟谢宇策和叶天阳都是劲敌,迟早得对付。 姬灵霄一向不信有哪个姬皇族是真心不想夺位。而且他早就知道破衍掌控全局的手腕,其中虫族可是帮了大忙,早料到对方或许有只虫王,如果能抢过来就再好不过了。 虫王兵团换做在别的地方,足以横扫全城,但是很不幸,这儿的兽王是比歇。 比歇很不屑地看了看女王:“小菜一碟。成年冰皇蝶再梦幻,本体也是虫,交给我吧。” 比歇鸣叫,尖利的叫声响彻云霄,可怖圣威越体而出,远远地和女王对峙,大片大片的虫族簌簌坠落。 “小蝴蝶,若你臣服于我,听从我主人调配,我可以饶你一命。”比歇很轻松。 “休想,我死也不会背叛主人。”女王被压制得够呛,翅膀震颤个不停,却还在硬撑着。 虫族死得越多,女王受牵连,明显也是强弩之末。 “退下吧。”女王与容玄魂力相连,动用的臣民越多,他魂力消耗越快。 “主人我没事,我还能……” 女王不愿意抛下容玄。 容玄哑着嗓子道:“出去。”去找天阳。 凌霄城防御阵被击出缝隙,虽然很微弱,但容玄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本命圣器天诛的波动。 不论还来不来得及,救兵要到了。眼下姬灵霄和谢宇策斗得两败俱伤,就算他保不住性命,只要叶天阳能赶到,就能成为最大的赢家,还能增加龙云磐的好感,虽然好感已经足够多了。 容玄心想经历一次真正的死亡,主身的感悟会更深,或许能更进一步也说不定。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能逃过一劫当然再好不过。 可是挣脱刑柱束缚至少得要一刻钟,已经来不及了……姬灵霄不会给他机会。 将死之际,容玄爆发圣威,夺取了主身的大半魂力及灵力,他极力催动圣骨,想挣脱刑柱束缚,拼死一搏,却被刺眼的圣光夺去了大半神觉。 圣光聚集,一触即发。 “容玄?”谢宇策拎着长剑,走到破衍近前,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张和自己相处了上百年的脸,眼里的愤怒、怨恨、憎恶、震惊混在一起,五雷轰顶。 “额。” 灵身剧痛,另一边的主身同样也不好受,两边精神力高度集中,容玄能听到谢宇策的声音,甚至能看到了谢宇策震惊的脸上带着厌恶。他好像还回了句,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 谢宇策沉声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你替代了破衍,还是说你一直都是他,你们一直是同一个人!” 容玄到现在都不知道叶皓然把容族秘辛告诉谢宇策的目的,好在叶皓然并不知道分神禁术,谢宇策又没有任何证据,并不能对容玄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或许真是像狴犴断的那样,只是为了在谢宇策和自己之间划开一道裂缝,永远走不到一块。 但对谢宇策,容玄问心无愧。 大败一场,引以为戒,日后再讨回来,无论杀他的人是姬灵霄,还是其他。 “破衍是我的灵身。” 容玄本来的声音自破衍口中传出,谢宇策浑身一震。 其实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个淡漠的眼神,对破衍来说陌生,但却熟悉得很。谢宇策听说过分神术,一个人分成两个来修炼,听起来匪夷所思,却没想到容玄……可真够神通广大。 “全是你在搞鬼,我会落到这一步,是不是全在你的意料之内,谋划之中!你让我得到一切,再让我失去所有,你究竟要怎么耍我才会罢休。”谢宇策愤怒得无以复加,两眼充血。 唯一能与容玄一较高下的,唯有屠神族总舵主破衍,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更可悲的是他委以重任,以为能替代对方的人,竟是那人本人。 容玄被修罗刑柱压得喘不过气来,对恼羞成怒的谢宇策视若无物,唯一如他所料,谢宇策知道真相,定会杀他泄愤。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会变成居心叵测,另有所图,反而却忽略了他被迫为伍的事实。 “给我去死!”谢宇策举起戮血长剑,胸口起伏不稳,杀气逼人从侧面砍向容玄。 刺眼的白光从天而降,正面袭向修罗刑柱下的人影。 与此同时。轰隆! 凌霄城被攻破,防御光罩如镜面般寸寸剥落,浩浩荡荡的人影堵在城外,极具冲击力。 “斩圣台,竟然在凌霄城,圣王境以下必死无疑!” 远处修罗刑柱散着阴冷神威,触目惊心。修罗刑柱原本在一方小世界,上古法器,以一整块金刚魂灵石炼制而成,其重无比,本就是圣石级别,灵力惊人,能沟通天地,与极光圣力共鸣,组合起来杀伤力巨大。 “师父!” “老大!” 叶天阳脸色惨白,和雷火一道以最快的速度冲去。 天诛脱手而出,掠向修罗刑柱所在的方向。 晚了一步,圣光先一步正中修罗刑柱底下锁着的人。 没有凄厉的惨叫,圣器四分五裂的声音被轰声淹没。 剧痛并未袭来,容玄豁然睁开眼。 谢宇策面朝着修罗刑柱,双臂张开,挡在他面前。 还是一样生气的表情,只是拧着的眉头渐渐舒缓,锐利的眼神也变得柔和,好看的眸子里有水光慢慢凝聚。 什么情绪都有,唯独少了恨意。 没了杀气的谢宇策像极了百多年前,还在上清仙宗,那人搭着他的肩,脸上挂着慵懒的笑,一副胸有成足又无所谓的模样。 “容玄,”谢宇策面朝着破衍,最后的话称得上温柔,“……让我看看你的脸。” 容玄已无力催动隐环,容貌变化,还没露出真容,谢宇策的头却先一步垂了下去。 眸光暗淡,气息全无。 炙热的姬族血脉绽放霞光,血脉之力极尽升华圣光抗衡,而躯干一点点化为灰烬,谢宇策的法器早已被祭出,四分五裂,随同他的躯体一点点成了飞灰,轰然裂开。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容玄你就该永远消失!” 记得谢宇策说这话的决然,原本上一次见,分别并不愉快。 最后那一眼,掺杂了太多情绪。 最了解我的人是你,最不了解我的人也是你。 成年后总有很多事身不由己,也有太多念想不能如愿以偿…… 有太多的话来不及说,又或许没有说的必要。结局注定。 容玄看着谢宇策在他面前灰飞烟灭,心情沉入谷底。 ——容玄,我们在这里喝过酒你还记得吗。 …… ——老东西,你杀了容玄,我要你门下弟子陪葬! ——是我把你师父当朋友,而他只是玩玩而已。 ——如果圣殿不留你,记住,寰宇峰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以你的能力留在上古大教也只是埋没人才,我弟弟那种货色配不上你,与其帮他夺位,不如来帮我更有望帝位,我名谢宇策,大衍神朝第三十六位顺位继承人。 是非成败,至死方休。 天诛一击洞穿了修罗刑柱,摧毁内部道则及阵纹。 容玄从刑柱下直起身,眼里缓缓流下一滴泪。 黑芒破碎虚空降临至此,猛地刺入修罗刑柱内。恐怖的吞噬力爆涌而出,以天诛圣剑为中心,向外扩散,引起强烈共鸣,天地齐震。 章节目录 我与你争 > 修罗刑台全面复苏,巨重圣石炼制的刑柱封住行动,再以圣光轰杀。 谢宇策似乎被愤怒冲昏头脑,只顾着去杀破衍,可就在圣光将近的一瞬间,他却纵身挡在破衍面前,替他挡了一击。 燃烧真血,尸骨无存。 天诛刺入巨大刑柱内,破衍拖着残躯从中走出,浑身噼啪作响,气血迅速攀升恢复巅峰,他的身形随着魂力波动迅速变化,连容貌也与以往其貌不扬的样子大不相同。 鸦雀无声,不只是凌霄城残存之人,就连闯入的屠神族和各大皇族势力也来不及反应,全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谢宇策,惊才绝艳一方翘楚,血脉之力极尽辉煌,就这么死了? 晚来一步,历时千年的大衍神朝帝位之争终究是要落幕了么。 落在后面远观的众姬族弟子神色复杂,四下一片死寂,像是为死去的人祭奠,以生前威名来看,谢宇策的确当得起这份殊荣。 “谢宇策竟会吓到自杀,不过如此。”比歇兴奋不已,刺耳的鸣叫打破沉寂,让人头颅生疼,双耳充血。 随来的姬族弟子脸色惨白,这要怎么争,连谢宇策都败了,姬灵霄当之无愧的第一。 “主人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谁能争锋!” 姬灵霄冰蓝瞳眸熠熠生辉,脸色却绷得有些吓人,眼前的状况超出他的预料,他没想到赢得这么快。 以谢宇策不甘人下的高傲,或许会不堪屈辱自裁,但那也是以后。任姬灵霄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被自己当成最强劲敌的谢宇策,竟然死得如此轻易,如此决绝。 自己还没反过来折磨谢宇策,如法炮制收回对方麾下大城,他却先走一步,留下一堆烂摊子,姬灵霄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本该是再好不过的发展,自己却半点也轻松不起来。 不知为何,他敏锐地察觉到谢宇策扑向圣光时,滔天杀气不是对着破衍,而是对着他的。 这人就这么死了,什么后手也没留下? 把性命看得极重的强者,懂得忍辱负重,可谢宇策百折不挠,竟也会玉石俱焚。 是他高估了谢宇策,还是算漏了什么。 直到光华散尽,破衍从刑柱下走出,姬灵霄脑子里的弦骤然绷紧,一股难以语的荒诞和惊悚直冲脑门,让他浑身发寒。 不好!这就是谢宇策舍命相救的原因? 那张脸在场谁都不会认错,那是容玄。 破衍是容玄? “老大!” 紫光落地,叶天阳站在雷火身侧,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视线落在容玄眼里滑落的一滴泪,他身体僵直了。 从没见过容玄流泪的样子,眼泪撕裂了清冷的面容,把那极力隐藏着的脆弱不堪硬生生给剥了出来,绝世强者不该存在的温情,有种令人窒息的心痛的味道。 “师父啊……”叶天阳放低了声音,眼里露出一丝恐惧。 别哭,有那么一瞬间,叶天阳宁可师父绝情绝义,不对任何人任何事上心,也不要为外界的一切所干扰,就不会和常人一样伤心难过。 理智起来恩断义绝的谢宇策并不可怕,叶天阳最怕的就是他感情用事,纠缠不休。 这世上谁都会死,谢宇策的命并没有那么宝贵,帝位之争中他随时可能命丧黄泉,但这个死法却是叶天阳最不愿看到的。 谢宇策不惜一切在师父心里刻了一笔,叶天阳没有想到更无法忍受。 像是当头棒喝,极端突兀地被人狠狠夯了一闷锤,却又是这个人救了他最爱之人的命,让他不得不去感激。 对于夺位,谢宇策似乎败得惨不忍睹,但对于报复他,这人做到了,既狠又决然。 可人已经死了,叶天阳无以对。 “来得正好。”容玄看着他,心情平静下来,他闭上眼催动混元噬道,浑身火焰蒸腾,面上泪水瞬间蒸干。 借着和本命灵器相连,靠天诛吞噬的灵力迅速补充体内所需,恢复巅峰。那种杀气从内到外无意地流露,显然容玄已经处于暴怒状态,却没有丧失理智。 “师父现在要做什么?”叶天阳道,其实不用问。 “报仇。”容玄右臂发光,杀出去的瞬间只冲徒弟点了点头。 只一眼,叶天阳心领神会,他收回苦笑,面向上方。 时机到了。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谢宇策为救师父而死,师父定会为他报仇,自己没有任何阻止的理由,理应出面斩除姬灵霄! 是误会他了么,谢宇策真心喜欢师父,甚至到了不惜放弃性命也要护师父灵身一命的地步,但拿命换得的温情何尝不是种残忍。 还是说知道破衍和师父是同一个人,对他打击太大,谢宇策知道无力回天,被愤怒冲昏头脑,所以才走极端? 但这都不是他熟知的谢宇策。 无论是什么原因,师父难过了。 叶天阳笑不出来。 “怎么回事?”议论声此起彼伏,到来的姬族子弟大惊失色,而屠神族以天焕为首却都沉默了,个个眸光怪异地看向上清仙宗之众,却发现对方眼里的震惊不比他们少。 “我能与他争锋。”叶天阳站在最受瞩目的地方,视线落在姬灵霄身上,洪亮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四方,正式回应比歇的话。 “阁下现在得意未免还太早,别忘了帝位继承者还有我的一个名额,你敢杀我师父,除我大哥,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从今往后,我陪你斗!大衍神帝之位,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没把破衍杀死真是失策,姬灵霄脸色陡变,死了一个谢宇策,又来一个叶天阳! “难道全是容玄的谋划,一切的一切全在容玄掌控之中,太可怕了。简直无敌。”来人已经混乱了,他们摸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谢宇策这等人心生绝望,以身殉道,显然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叶天阳的背后之人是容玄,而谢宇策背后之人,神秘莫测的屠神族总舵主破衍,竟然也是容玄!究竟是怎么样走到这一步的,引得谢宇策与姬灵霄相争,激得叶天阳也插手帝位之争。 一个容玄,搅乱了整个大衍神朝,就连屠神族也被他玩弄于鼓掌,这是怎样逆天的大局观,超乎常理。 有人惊骇:“现在这个是容玄,那进入三千试炼突破圣纹师的是谁?” 屠神族内炸开了锅。 “会不会是两个人同是,我是说……”谭陵道。 “分神禁术。”天焕皱眉道。 暮钰元老曾将分神禁术给人传看,破衍也是其一,只是那时候他自称更衣,死活不肯透露真实名讳,却没想到,真实身份竟然是容玄。出奇的是屠神族没人学会的分神禁术,这人不止学成了,竟还逆天地选了两种修炼方式。 一道渡劫成圣,一道炼神九转,以至于没人怀疑破衍和容玄会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当年在邪异之地,见到的那位半脸小灵纹师也是……”谭陵喉间干涩,这就说得通了。当年邪异之地,上清仙宗弟子也在。 天焕点了点头。当初的小灵纹师,如今已经是最年轻的圣纹师了。 “生命石无法指路,暮钰元老在什么地方,天族真仙要见他。”有屠神族挡住容玄去路,冷冷道:“而且,你好像欠我们一个解释。” 无论这人变成什么样,还是他们熟知的前总舵主,屠神族长老团没打算放弃他。 容玄早就把暮钰给他的生命石交给屠神族带回去,此刻理也不理,头也不回地杀向姬灵霄所在地。石头内还有微弱的光,说明暮钰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 “从今日起,破衍就不存在了。别挡路,否则连你们一块杀!” 容玄一挥手,白光横扫而过,连同屠神族之人全被推翻了出去。 修罗刑柱内的灵力正被天诛疯狂吞噬,暂时不足为惧,圣光激发了一次,等下一次还需要一定时间。 容玄脱困,在凌霄城里大开杀戒根本有恃无恐。 一下子被隔离在帝位之争外的叶天阳,瞬间被抬到高位,有容玄相佐,足以与胜利者姬灵霄抗衡,如果姬灵霄死了,那么一切都将扭转。 “老大,我来助你!”雷火看得两眼冒光,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对他来说老大能活着就是万幸,其他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挡住他!休得在凌霄城放肆,一律处死!”城主大喊,带着护城强者朝着容玄杀去。 远处,天焕手中灭日弓捏紧,拉成满圆,光箭尖端对准容玄所在的方向,却迟迟没有松手,最后放了下来。 容玄修为恢复的刹那,他嘴角上扬,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来,那一瞬间表情冰冷得如厉鬼一般,气势冰冷,比他修为低的一干人等背脊发寒,灵决催动到一半就被拦腰斩成两半。 唳! 凰雀显露真身,替他开路。 “杀了你以祭亡灵。”容玄不再隐藏手段,极力催动混元噬道,圣骨激出白光,横扫一片。他像是发泄愤怒一般大开杀戒,一路杀向姬灵霄所在处,圣师巅峰修为爆发,所过之处无人可挡。 “小心,他是容玄,不单单是灵纹师!”凌霄城原守卫,不少假意服从谢宇策的姬灵霄手下,面无血色。 “怕什么,抓了他,看谁还敢放肆!”比歇破空,它体型较小,尖嘴小头,浑身呈流线型如利剑般,刺入凰雀的体内,接着颈项羽毛张开刺进血肉中,猛地一拉,便扯下一大块血肉。 凰雀疼得惨叫,泛着金光的血液流淌。 “这就是你说的俯首帖耳,跪地称臣?”一个照面就挂了彩,叶天阳瞠目结舌,事实和短毛鸡吹的相差甚远。 “家养的就是不如野生的懂规矩,没大没小。”凰雀嘴硬,带着一阵罡风封禁虚空,与比歇对战。它一直觉得除天狐族长那样的特例,拜人类为主的上古圣兽有失威严,越发看不起这头比歇。 比歇个头太小,它一巴掌过去,对方都能从翅膀缝里钻出来,虽然破不了它的真身,但真战起来凰雀很吃亏,但对方同样也讨不到好,一时半会无法脱困。 转瞬,容玄杀至近前,圣骨发威,和姬灵霄硬撼一掌,同是圣师巅峰的两人不相上下,迅速对上几掌,姬灵霄并没讨到好。 “殿下快走,我来挡住他!”城主凌七纵身而上,强势插足,立在容玄和姬灵霄中间。 谢宇策已死,无论叶天阳争不争位,结局已定。 大衍神朝足有五成的城池都在姬灵霄一人手中,帝位继承人非他莫属,无论叶天阳是决定争位还是不争,都已经晚了。按照规定,能成为大衍神朝最大的领袖,也就是麾下城池越多,势力越大,就是准神帝。 而今上界动荡,姬帝垂危常年不出,大衍神朝几乎全在谷族的掌控中,正是需要年轻姬皇族就任准神帝之位,直至大衍神帝寿元走到尽头,就会是下一任神帝。谢宇策一死,叶天阳在外,姬灵霄一旦突破圣王境,他在神朝的地位就更加无法撼动。 能率先坐上准神帝之位的,除了姬灵霄,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 “走!”姬灵霄当机立断,收了比歇,他正要引刑台自爆,却发现修罗刑柱不受控制,能量忽强忽弱。 隐隐能看到修罗刑柱上多出了个东西,被黑炎包裹,姬灵霄来不及细想。 “祝你好运,等我突破圣王,有机会再决一死战。”姬灵霄迅速退后,冷冷地看着容玄,紧接着猛地一掌震碎了高台,以灵石炼制而成的高台轰然粉碎,绽放万道白光,波动席卷开来,劲风割开地面,景象极其可怖。低阶道修稍有不慎,就成了劫灰。 “休想逃!” 圣师境巅峰修为爆发,容玄经历万千杀戮后练就的凌厉手段无所不破,他五指如钩,与城主凌七的本命灵器硬撼。 “你的对手是我。”城主凌七忠心护主,催动圣兵皇钟罩上容玄脑门。凌七虽没有掉以轻心,却也没太把容玄放在眼里。他是圣王初期,对付一个圣师境灵纹师绰绰有余。 凌七面目狰狞,圣兵皇钟只需一击,就能把这人脑袋震碎,到时候管他什么足智多谋的前总舵主,还是搅动风云的容玄,死了一了百了,什么也不是。 容玄脸色紧绷,赤手空拳硬撼上空,圣骨绽放神光,轰地一声,皇钟断裂。 “这怎么可能!”本命灵器重创,凌七遭受反噬,大口吐血,他目露惊恐之色地抬眸,就看到容玄欺身而上,源自于灵魂深处无与伦比的压力,让他有种错觉,与他对战的不是圣师,而是圣王!圣师绝对没有如此惊人的魂力,能让他堂堂圣王初期魂魄不稳。 “我不甘心!” 容玄没给他反思的机会,五指洞穿他的胸膛,一把捏爆了心脏。 轰! 凌七肉身干瘪,四分五裂。 吞噬这人的灵力,容玄几乎全部耗尽的气力迅速恢复,愈渐臻至巅峰。这正是混元噬道的逆天之处,他能战到地老天荒,越战越强,死得人越多,越能成就他。 “容玄,好强。”屠神族天焕,谭陵等人面面相觑,均看到对方眼里的骇然:这真的只是其中一道灵身,或者主身? 容玄的强势震住全场,这位前不久还被附在修罗刑柱的前总舵主破衍,爆发真实实力,令一众屠神族震惊不已。 短短一刻钟,圣师境巅峰,竟然越阶战胜圣王境强者! 容玄赢了战斗,却高兴不起来,他左右四顾,神识外放扫遍四方。 王城内姬灵霄的属下还在浴血奋战,单单不见姬灵霄和比歇的身影。 空间波动随处可见,难以分辨他们逃出去的究竟是哪一道。 容玄搜遍下方各处角落,摧毁城楼无数,除了乱七八糟的血迹,什么有用的也没找到。 他脸色铁青,逃了么。在自己的王城里逃出生天,再容易不过。 姬灵霄!想要夺位,绝不能放过此人! “按着血迹去找。”容玄对女王道,“一发现比歇的踪影立刻向叶天阳禀报。” 比歇是女王克星,比歇能瞒过女王的捕捉,反过来女王同样也可以。 容玄脚步一转,落入一处阁楼,正抓着龙云磐的两位侍从不过灵皇境巅峰,连圣者都不是。 其中一个痴迷地打量着龙云磐的眉眼。 但见容玄现身,两人一身冷汗,蹭地一下起身,抓着龙云磐的衣襟拖在地上,颤抖声音着后退:“你你你别过来,否则把他扔下去。” 容玄眸光一凛。 那两人当场吓尿了裤子,腿软跌落在地。昏过去的龙云磐也顺势滑下,地上并不干净。 容玄大步跨过,一掌拍昏了那两位低阶弟子,顺势揽过龙云磐的肩,对方的手就搭在他脖子上。 龙云磐无力地闭着眼,绝美的脸上沾着血污,长睫被汗水湿润,遥想百年前素来高傲尊贵的龙大宗师,不屑踏足战场这等血腥之地,主动把自己陷入危险境地,而今……匪夷所思。 “我来吧。”宁枢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把他带回腾族,这种事不适合他做。”容玄转身,把龙云磐交给宁枢:“是你救了他,不是我。” 要不是龙云磐拖延这么长时间,直到叶天阳带着天诛赶到,只怕就算谢宇策给他挡了一击,他也必死无疑。已经够了。 “嗯,不用你说。”宁枢眸子里有淡金色纹路闪过,视线落在龙云磐惨白的脸上,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其他人都在搜寻姬灵霄,你去看看天阳,他的事情更大。”留下这句,宁枢纵身跃下高楼。 “天阳能有什么事。” 容玄不以为然,姬灵霄一走,城主已死,剩下的人不足为惧,接下来收拾残局,就是叶天阳该操心的事了。 他得突破圣王,再进太古道宫,回来之后必斩姬灵霄。 容玄大致已经能理解传承地所谓的‘心善之人不得修炼此法,否则道基崩塌,沦为废人’是什么意思。 《混元噬道》所谓的吞噬道,主要是指夺旁人体内灵力,手下亡魂越多,自身修为越强。 如果换成叶天阳这样的善茬,指不定宁可自己慢慢修炼,也不会害旁人半分,更不用说夺人道则成就自己。违背本心来修炼,自然会道法紊乱,走不长远。 这一功法适合战场,恰好适合如今的乱世。 如果以前容族所在的大世纪律严明,教条颇多,这道法和吴大仁的生死术一样,都会归于邪魔外道,成为人人讨伐的对象。 可容族分明是不学这个的,为什么会被覆灭。 容玄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他越想越混乱不清,越琢磨就陷得越深,只觉前路迷茫,似乎只有摸个一清二楚,才能安心。 他找了处僻静的角落,周围断壁残垣,没有活人。 天诛从天而降,落到他手中,容玄心情复杂,正要撕裂空间。 “师父!”叶天阳坐在雷火背上,跟着天诛前来,落地已是满头大汗。 “师父没事吧。” “没事。”容玄回头看他。 “没事就好。”叶天阳自自语:“没事就好。” “老大,你要去哪,我要和你一起。”雷火迅速缩小,奔到容玄脚边,裂开嘴道:“你要闭关,我就守着。” 容玄一脚把他踹到一边,问叶天阳:“你还有事?” “我不会死。”叶天阳直视他的眼睛,道:“我会一直活下去。” 容玄愣了片刻,神色依旧,只是内心又平静了许多。 叶天阳快步走过去,单臂环过容玄的脖颈,一手揽过他的腰身,把容玄搂进怀里:“无论是灵身还是主身,我只爱师父。” “噫。”雷火摆了个极丑的表情,一声大叫,打断叶天阳的深情款款。 女王飞了出来,蝶翼晶莹落在叶天阳肩上,就像发光的叶片一般。 “你是……”雷火当即看愣了:“馒头?” 女王不悦,飞了下去,晶莹的灵粉撒落在雷火身上,顿时鼓起好大几个血包。雷火痒得嗷嗷直叫,满地打滚。 “师父,以后对付姬灵霄的事,交给我。”叶天阳严肃道:“他对师父下毒手,我不会手下留情。” 同是皇族,对付起来更有理有据。 “处理好外界的事,为师很快回来。” 容玄点了点头,推开徒弟,他面上了无波澜,看不出变化。 叶天阳仔细打量了半晌,勉强露出笑意。 谢宇策的仇由他来报,不用假师父之手,以免挑起不愉快的事。 “叶殿下!有线索!”外面有人在喊。 叶天阳的确抽不开身,他决定夺位的事一旦传出去,定会掀起波澜,除此之外谷圣子态度未明,好在对方尚在三千试炼,暂时不能拿他怎么样。 时间紧迫,无论是容玄,还是叶天阳,两边都不能耽搁。 目送徒弟离开,容玄打开传承空间门户,封锁空间波动,直接一步踏入其中。 门户在他身后愈合。 与此同时,三千试炼。 异兽重击之下,防护罩没撑足十日就轰然倒塌。 “怎么还不醒,大爷快撑不住了,数十声,再不醒大爷收你魂了!”吴大仁喋喋不休地守在容玄身侧,理智与贪念正在做激烈的斗争。 ** 除了凌霄城,及至腾族地域的路上。 龙云磐睁开眼,他正被人带着御空,下巴磕在一人身上,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没见正脸也能认出是谁。 宁枢只是抓着他腰际的衣袍,没有半分逾越之举。 微风拂面,眼前是飞速后退的丛林山影,没有轰鸣没有惨叫。 “容玄呢?”龙云磐问。 “走了。”宁枢简意赅:“我送你回去。” 龙云磐渐渐清明的眸光落在宁枢脸上,他淡淡笑道:“又是你救了我。真巧啊。” “是谁救的你重要吗。”宁枢微微皱眉。 龙云磐讪讪道:“是你就不重要了。” 宁枢揽过他的腰,沉声道:“现在你在我怀里。” 龙云磐愣了许久。 “我喜欢容玄。” 龙云磐抓住宁枢的衣襟,哽咽道:“我真的好喜欢他。” “我知道。” 宁枢目视前方,安抚似的顺了顺龙云磐的后背。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圆满,更没有什么算无遗漏,往往最不想发生的事,总会不期而至。 事过之后,才能柳暗花明。 章节目录 容族真血 > 三千试炼并不平静,自从谷圣子祭出禁器形成光罩护住部分上界弟子,被挡在外头的原住民陷入险地。 异界法王兴奋地下令:“留下圣纹师和天狐,其他废物不用客气,全部杀了。” 密密麻麻的异族跳入古战场中,以杀止杀,截断前途,把原住民逼入绝境。试炼难度加剧。 “联手吧,龟缩下去不是办法,如果古战场毁了,你们白来一趟,异族照样猖獗,你们也见识过这些异族的实力,一旦出了这里,将会是上界浩劫。”原住民放下身段,妥协道:“我等演化真仙传承,能学多少看你们的悟性。最后存活之人,我们愿意以本族传承交换,愿意的话就联手吧!” 谷圣子要的就是这句话,绝对防御时间还没到,不过要提前撤还是可以的。 “你们决定。” “当然愿意!”上界来人一听上古十族传承,全都两眼放光,若能见识到上古十族传承,就是死也值了。 “要战便战,敢来这里的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何况还有圣纹师在这里,不朽圣子、云梦宗弟子等全都看向容玄所在的方向,神色复杂。 虽说与容玄没什么交情,甚至看不怎么顺眼,但这毕竟是无尽岁月以来唯一一个通过天罗奇阵的年轻圣纹师,而且出奇的是修为并没有被压制,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他的性命一定要保住! 入侵上界的异族不只一两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就算三千试炼内的异族修为更强更难对付,守护上界这种事还落不到他们这些年轻弟子的头上,除了年迈的长者忧心忡忡,不朽圣子等人都是一个态度,反正有真仙顶着,不到火烧眉毛,通通与他们无关。 只是眼前状况不一般,容玄一旦陨落,异族会更加肆无忌惮。 一群人不动声色地护在容玄周身,铸成人墙,把他挡得严严实实,不让攻击波及到他身上。 “奇了怪了。”吴大仁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竟会被他想收魂的对象保护,这对容玄而是好事,对他来说简直是煎熬。 这些人盯得太紧,以至于他守在容玄身边也没机会下手,只能规规矩矩。 残存原住民所掌控的传承也就那些,吴大仁得到了轮回圣法,对其他并不感兴趣,他修炼生死术要想再度进阶,需要更多更强大的魂魄或者死气浓郁的地方,而这些年他走遍上界也没能找到合适的闭关之地。 三千试炼明显有些地方不同,吴大仁很想继续深入寻找,要不是昆钧太扎眼不适合抛头露面,区区魂魄更不用说挡刀枪,未免太显眼,吴大仁没让昆钧出来。 昏暗星空中数道漩涡显化成型,异族从里头走出,陌生的灵力波动荡开来,有几处地方死气极其浓郁,连同走出的异族都带着不弱的死气,所谓的冥界似乎名不虚传。 “冥界?”吴大仁嘟囔道,神情严肃了几分。 “最后数十下,你再不醒,大爷就你把你丢这儿不管了,出了什么事,概不负责。” 吴大仁飞速喊道:“一二三四五六七……” 八还没出口。 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吴大仁视线还在容玄身上,身体却像断线般被扯了出去,似有只无形的手在碾压肉身,吴大仁身体扭曲,毫无还手之力,他被掀飞上天重重落地,差点被横扫而过的法光削掉脑袋,他心里咯噔一声,吐出两颗牙。 “什么眼神,圣纹师在那边,不是我!”声音从漏风的嘴里传出,模糊不清。 动手的是法王。 反正都是要杀光的,异界法王不以为意,他从一丈缩小成一人高,堪比圣王巅峰的实力让他不同凡俗,所过之处一地尸骨,直到逼近眼前,对方老大亲自出战吴大仁哪里挡得住,简单两个照面就被掀飞,重重摔地,骨骼都被砸碎了。 法王一脚踩在他后背,重重碾动,骨骼咔嚓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骨茬戳进肉里,吴大仁张开嘴就有暗色鲜血流出,混着内脏碎末。 “大爷不发威,真当大爷好惹!”吴大仁手持黑幡,往地上重重一杵,死气自地里翻滚,缩地成寸向后飞退。 他想逃了,此地绝非久留之地,可容玄还没醒,怎么办。 异族占据了古战场后半段,上界之人包括原住民在内,不得不往后退,前路被挡住,好不容易以死相拼才战到现在,眼看着快到头了,又被拦了回去,如果退回战场入口,岂不前功尽弃。 残存的众人往后退,本在后方的容玄反而到了前面。 “带他走!” 天狐真身现,白毛如缎,优雅出尘,就像一道光,照亮星空古路,让古老血腥的战场罩上一层金光。 昆钧动用最后手段,以天狐本体催动源天圣法,天地各类元素滚滚而来,玄奥的波动自魂魄上涌动,法王盯着他的脸,神情有刹那恍惚。按理说种族不同,审美也会有差异,但昆钧不同,他能洞悉人心,寻到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一面。 “休想!不过是道魂魄罢了,竟敢糊弄我。”法王毕竟修为高深,恢复神智的刹那,杀气暴涨,他捏住昆钧脑袋就要封入魂器中。 “送上门来的猎物,哪有不收的道理,本王的法器正好还缺器灵。” 就在这时,容玄主身豁然睁开眼。 轰! 闪电从天而降,正中法王手掌。 昆钧脱困,魂魄暗淡了许多,他骤然看向容玄所在的方向,神色大变,提醒吴大仁:“快逃!” 吴大仁猛地一回头,却看到容玄站了起来,额前狂舞的几缕长发挡住了半张脸,漆黑球体自他身后膨胀,虽没有电弧闪现,却有无尽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没入他的身体。 容玄的天劫属于异类,吴胖子再清楚不过。 这是要渡圣王劫了,在这种地方? 这天赋才叫变态,吴大仁眼红不已,正想看看昆钧怎么样了,余光撇到惊悚的一幕。 昆钧松了口气,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个漆黑的漩涡从他身后涌出,这东西和异族进出的门户别无二样,却让原住民和上界来人避之唯恐不及。 “昆钧!”吴大仁喊道。 恐怖吸力涌出,昆钧猝不及防半截身体没入漩涡。 “自投罗网。”法王眯了下眼睛,抬手一推,把天狐送进异界入口。 容玄身形一闪,掠向上空,落在法王面前,顺手捏诀拳风呼啸,直袭法王面门。 “找死!”法王见圣纹师亲自动手,正疑惑他的实力似乎比其他人高一些,难不成是圣纹师的手段。 两人交手,刺眼的电光撕裂虚空,空间动荡不稳,可怖劲风扫向四面八方,轰鸣震耳。 容玄主身心念一动,传承空间门户自法王背后显化一角,黑芒一闪,天诛陡现,径直刺向法王后颈,法王没来得及躲闪,天诛便洞穿了法王的后脑,剑尖从口中窜出。 法王轻蔑一笑,圣王境可没这么容易死去。他抬手去抓剑尖,天诛迅速液化,法王什么也没抓到,无比惊悚地发现那道法器顺着喉咙沉入体内,把他的内脏搅得一塌糊涂。 天诛吞噬了修罗刑柱后威力大增,竟然真能破圣王巅峰强者的防御,容玄信心倍增。 “收魂!” 神念在识海中炸响。 “还用得着你说。”吴大仁一卷黑幡,收了法王的魂魄,黑雾窜入法王体内,紧接着那道正欲倒下的躯体又重新站了起来。 “好戏正要开始。”吴大仁吐出一口血,从地上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催动魂幡。 “听着,都到本王这儿来,谁先抓了圣纹师,重重有赏!”‘法王’开口。 一呼百应,异族一窝蜂地往容玄所在处聚集。 风云变幻,玄奥的纹路绽出白光,刺眼夺目,厚厚云层不知从什么地方汇聚而来,眨眼奔雷滚动,震耳欲聋。 谷倾衣察觉出情况有异,他神识外放,渐渐探向天劫方向,感受到可怖的雷霆波动。 未免引火自焚,外人的神觉并没有太深入,只在四方绕了一周,那一刹那,谷倾衣好像看到了奇迹。 两个容玄,在天劫中合二为一。 数之不尽的异族听从‘法王’的命令踏入天劫范围,凄厉惨叫声响彻天际,成千上万异族陷入雷霆法则中,被天劫碾碎。 黑芒笼罩了所有,古战场边沿的众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劣势就已经在一瞬间扭转。 “杀了法王,不是结束,我等死了,冥主绝不会放过你们!”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传出。 异族肉身化为飞灰,研磨成最精纯的灵力,部分归于天地,小部分融入容玄体内,成为与天劫抗衡的倚仗。 “那是……圣王劫!”原住民大吃一惊:“圣纹师在渡圣王劫!” 这天赋在上古并不算惊世骇俗,但在如今却堪称逆天,若能渡过圣王劫,还会是年仅两百多岁的圣王,令人望而生畏。 “你说他姓容,是叫容玄?”被人救了一命,原住民对容玄态度好了许多。 一位年迈的老者目露精光:“容玄,玄之又玄,好名。如此可怖的修炼天赋,当真不是容族?” “容族?”上界来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又提到容族。 这两个字在外界可是禁忌,却没想到上古十族残余之人竟然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口。 “闭嘴!”谷圣子喝道:“家父就要到了,有些话该说不该说,诸位心里该清楚。” “老夫倒要问问你,堂堂真仙是有多忌惮,以至于连提都不能提。”有位须发尽白的老者咳嗽着说道。 “堂堂真仙,岂会忌惮!”谷倾衣不悦,他对父亲的景仰到了一定境界,事事听计从,不止铲除容族这一条。 在天一回归之前,谷族真仙是上界唯一真仙,铲除一族哪需要什么理由,容族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这些被困在三千试炼的人消息闭塞,胆敢诋毁谷族真仙,罪大恶极。 “难道你并不知道……”须发尽白的老者错愕,不由重新打量这位圣子殿下,不过也合乎情理。 “小心祸从口出。”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直入灵魂深处。 在场之人,包括原住民在内,全都变了脸色。 一个年轻男子自虚空中走出,他负手而立,虽是年轻的脸,眼里却透着沧桑,在场所有人竟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更记不住这张脸。 “真仙大人。”这位须发尽白的老者辈分极高,看着谷族真仙,仅仅是躬了身,点了下头:“敢问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容族。” “上古十族以我为尊,”谷镜子说了句是似而非的话,“事到如今,是或者不是,又有什么意义。” 这话颇有威胁的意味,想安然出去,就得夹着尾巴,乖乖听命。 原住民识趣地闭了嘴,无论怎么说,先妥协的也是他们。 谁知道异族会不会卷土重来,法王并非冥界最强,说到底无非是个探路的。被他们挂在口头上顶礼膜拜的冥主还没露面过,潜藏着的祸患不少。 总之能出去自是再好不过,实在不想再待在这地方继续遭罪。牢记过往的老者为了大族兴亡,只得对谷族真仙听计从。 谷镜子看向远处雷霆肆掠的方向,微微眯起眼,容姓之人本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容族,等这人没了利用价值,还是趁早除尽为好,以免后患无穷。 难得的圣纹师,可惜了。 天劫中,他引导雷电将陷入其中的异族诛杀,修为低于圣王境的异族毫无反抗之力,就成了劫灰。沾了法则,圣王境以上的也同样讨不到好,被闪电轰击得千疮百孔,好不容易逃出球形天劫外,立刻便被守在外面的原住民斩杀。 待异族死绝,狂暴的天劫平静了些,容玄的身体在黑球中上下沉浮,雷霆的凶悍程度比起以往有过之无不及,主灵身融为一体,精神力本就暴涨到了圣王巅峰,容玄的肉身经历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可他的神识却像飘浮在虚空中,看着正在渡劫的自己。 虚空降下漆黑的花瓣光雨,落在身上劈啪作响,血肉被洞穿,出现一个个血窟窿,触目惊心。 还有人形虚影降下,与他进行血战,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忽隐忽现,越往后战力越强,越难对付。 直到谢宇策出现,容玄才从机械性的杀戮中回神,顿了一刹。 两人大战了一场,酣畅淋漓,待虚影散尽,容玄自身也负了伤。 没等他多想,下一刹,叶天阳的虚影迅速成型,出现在身侧,比起其他人上来就是凌厉攻击,叶天阳的雷电化身在天劫中被强行提升到了圣王境,下手却温柔得出奇,不止面上带着笑,攻击也跟玩儿似的,这种实力也能放在后面? 容玄没好气地迎了上去,轻轻松松就找出破绽,圣骨发光,只一击就能将之击散。 拳头击向对方面门的刹那,容玄心脏猛地一缩,手却停在眉心外半寸处。 “渡劫至少要十日,你就在一边待着吧。”容玄一脚把人踹飞出去,双手迅速捏诀,打下几道禁制。 吞噬本源力演化成阵,将之束缚在内。 叶天阳法身逃不出去,就微笑着看着容玄,天劫尚在,他就消散不了,偶尔撞击阵法,轰隆作响。 “傻子。”容玄在天劫中大打出手,身体被击碎,又再度重组,气息变得更强。 容玄的精神力远高于圣王境,偶尔分出心神就像浮在虚空中,视线落在被关着的叶天阳身上,雷电化身在天劫中存活得越久,气息逐渐强悍,容玄渡劫十一日,叶天阳的雷电化身待足了七日,终于破开阵法。 雷电化身一改原先的温润有礼,源自天劫的残暴冰冷爆发,带着暴掠般的漆黑雷霆闪电直袭容玄,掌风带电,破空而至,就连容玄也不由变了脸色。 可攻击还没触及到容玄近前,这道格外强大的雷电化身就被整个爆开的天劫给扯出老远,逐渐淹没身体。 狰狞的表情也回归茫然无措,轰然粉碎成虚无。 巨大的漆黑球形闪电向中间收缩,如同流水般涌入,冲溃壁障直接突破圣王境,这场惊天大造化成就了一人,那人残躯逐渐恢复,灵力向上攀升,臻至巅峰,竟然达到圣王境初期稳固。 海量天地灵气汇聚,大有初期巩固的趋势! 容玄突破至圣王,从雷劫中走出,落在满目狼藉的古战场。 他就是这么一步步把温软无害的徒弟养成凶悍的狼,深不可测,但那又如何。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狴犴消失前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它对于外人的不信任,像极了重生之初的容玄,却让现在的容玄很听不惯。 事到如今容玄就算不想细思,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对于外人已经没了排斥和反感,所以不想杀龙云磐,如今证明他是对的。 特别是在谢宇策拿命救了他之后,容玄动摇了。对方明知道他是容族,却还拿命救他,这意味着什么。 无论容族是好是坏,究竟犯下大孽,还是无辜遭劫。按狴犴的话来说似乎是后者,所以世人欠了他的,怎么索取怎么报复都合乎常理,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日后容玄所做任何事,都与容族无关。 一族的覆灭,无非成王败寇,就算辉煌过,败了也就败了。 既然不打算复兴一族,目的只为成仙,上古所发生的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 突破圣王境,又成了圣纹师,容玄悬着的心平静下来,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上清仙宗已然焕然一新,叶皓然已死,潜在的强大敌人,那些上位者全都糊弄过去,是时候放下前世,一门心思走自己的路了。 有朝一日若能成就真仙,他就能彻底从容族的枷锁中走出来,谁也不能动摇他分毫。 放任好奇心肆意滋长,平白被上古束缚,徒添烦恼。 说起来他去太古道宫为什么非要得知真相不可,他完全可以询问成仙路。 道在前方,而非过去。 信任该信任的人,没有谁欠谁。 容玄想通的刹那,心境明悟,只觉轻松了一截,刹那间仿佛有道无形的墙壁崩塌,眼前豁然开朗。 “谷族真仙到了,你去求求情,带上大爷一起去太古道宫怎么样?”吴大仁本就离的不远,他站在逐渐消失的异界漩涡口,正抱着黑幡,冲容玄裂开嘴笑得殷勤。不过,容玄却看到,他的脚尖却是朝向异界入口。 “你真要去,不打算去救昆钧了?”容玄笑着道。 吴大仁愣住了,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容玄发自内心地笑。突破圣纹师又突破圣王,当然高兴,哪像他,赔了夫人又折兵,连个圣级灵宠都给丢了。虽然口头上对昆钧百般看不起,但毕竟是连圣凰孔雀都倾慕不已的天狐族长,吴大仁还指望靠他弄个灵兽军团,结果全是痴心妄想。 “大爷哪是去救他,冥界有大爷的造化。”吴大仁半只脚踏了进去,果然熟悉的死气波动让他浑身舒爽,胖子道:“你有你的路,大爷也有大爷的道要走,就此分别,各自保重。” 容玄笑着点头:“保重。” 吴大仁啧啧称奇,他一天看容玄笑了两次,实在惊悚。想着赶紧拿记录灵晶记了下,以后能回来搞不好还能拿这敲诈叶天阳。 吴大仁纵身没入冥界,容玄手持天诛猛地一挥,漩涡逐渐愈合。空间恢复平静。 “圣王初期!”不朽圣子等人远远看着容玄,倒吸凉气。竟然已经稳固。 三千试炼内灵气浓郁,果然是修炼的好地方,若能渡劫,修为定会突飞猛进。 一群人打定主意,立马盯上了此地原住民,前辈长前辈短,想去对方族内看看。 没了异族干扰,先找个地方恢复元气,再来古战场试炼,先在三千试炼内修炼一段时间再说。 “走吧,随我去太古道宫。”谷镜子瞬息出现在容玄身侧,除了他之外,还有数位死士,脸色苍白罩在漆黑兜帽中,容貌看不真切。 “多谢真仙大人!”容玄捏在手里的玉玦还没拿出来,又收了回去,心里有丝异样——不是他煞费苦心得到的机缘,而是早就安排好的。 谷族真仙早就找过他,还说过许多奇怪的话,无非是和容族有关。 容玄收起好奇心,能进太古道宫乃是天大的机缘,是什么理由不重要,他唯一该担心的是谷族真仙没安好心。 可堂堂真仙要除掉他,动动手指头再简单不过,何必大费周章。 无论如何,太古道宫的机缘,值得他冒险。 听到这声多谢,谷镜子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 加上容玄,浩浩荡荡一群人,除了谷倾衣。 “父亲,我也……”传说中的太古道宫,谷倾衣自然是想跟去的,数千年没突破圣皇,虽说父亲让他别急,谁会真不急。 “你留下。”谷镜子严厉斥责,这事没得商量。 “遵命。”百般不愿,谷倾衣却还是没敢忤逆,垂首退下。 一路前行,瞬息千里,真仙高高在上,站在一行人正前方,容玄落在他身后,被一圈死士围着,进退两难。 “太古道宫里会有人么?”容玄问。 “没有活人。”谷镜子皱眉,答道。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带你进去?”谷镜子开口:“也不担心进去之后能不能出来?” 容玄眸光平静,谷族真仙锐利的眸子里映着容玄波澜不惊的脸。 没等容玄想好答案,谷镜子嗤笑一声移开视线:“不好奇,很好。” 容玄松了口气,更加对真仙之位心生神往,只要能突破成仙,他就能无惧任何人,哪怕是眼前的谷族真仙。 “太古道宫存在于天地初开,乃是道则镌刻之地,里头承载了太多。纪元始末,一个轮回,能单独开启太古道宫的真仙,只有十族之首。” 谷族真仙说话的语气相当骄傲,其中带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愤然情绪,掺杂在一起,流露出怪异的兴奋之感。 其他死士耳不能听、口不能,而容玄也相当安分地听着。 说来上古十族虽平等,但还是有先后之分,谷族真仙这话无非是突出他是第一位,身份尊贵。 容玄不能理解,心想从天地之初就排在第一,享受特权至今,少说也有上亿年了,还没淡定么。 及至三千试炼边沿,星空万丈,璀璨夺目。 “停下。这里就能打开通往太古道宫的门,我说什么,你照做。别问为什么。”谷族真仙抬手,祭出一滴泛着白光的鲜血,可怖的血脉威压荡出,他猛地回头,将这滴鲜血打入容玄体内。 古仙之血!虽然只有一滴,但确实是真仙之血! 容玄见识过谷族真仙的血脉威力,但这似乎比谷族真仙的要强上许多,只是停留时间过短,不知是不是错觉,容玄无法确定。 古血入体的刹那,容玄呼吸微滞,自于血脉深处的共鸣,让他浑身痉挛。 沉寂已久的血液如同久逢甘霖般,剧痛过后通体舒畅。能感觉此血与他同源,不同于姬族的血脉波动自体表逸散而出,和容玄用隐环隐藏着的血脉之力别无二样。 未免被发现倪端,容玄还是维持着佝偻的样子,叶天阳给他隐藏血脉用了不少姬族真血,但谷族真仙动手,用真正的古血隐藏血脉,仅只需一滴。 容族,真血。容族真血? 容玄清空思绪,心里默念容族与他无关。 谷镜子面无表情道:“从现在起,你伪装成容族。” 谷镜子眸光森然,动用圣阶摄魂术,直入容玄识海。 “昂首阔步,不许有丝毫怯场。千万别露出马脚,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二次伪装,还是容族血脉波动。容玄疑惑这人是真不知情,还是故意装作一无所知? 如果是前者,那他还有周旋的必要,若是后者…… 容玄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身体不受控制,但他还能想、能看、能听,只是表情动作不再自由支配。 随着谷镜子陆续增加封印,容玄哑了口。 对方谨慎小心到这种程度,容玄不由得提了口气,总该不会是要他开路吧。 谁知,接下来的一幕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章节目录 成仙契机 > 谷镜子并非亲自开启门户,而是又祭出一滴古仙血,赤红的古血却泛着白光,白光所及之处,虚空荡出波纹,愈来愈烈。 容玄正疑惑,一道神纹交织的门户倏然开启。 “进去。”谷镜子推了容玄一把,让他走在前面。 一步踏进光门,身魂分离的错觉让人头晕目眩,等看清眼前,容玄浑身发毛。 这是一片陌生的净土,死气沉沉,恍若天地初开,大星陨落,神辉明灭,乍一眼就好像凌驾于上界,来到亘古的天外。 “要知道,不是上古十族之一,哪怕功参造化,终其一生也无法来这里。你突破圣纹师,答应赠予你的机缘,我不会食。所以,不至于让你眼不能看,耳不能听,神识无法感知,仅是封了你的口,免生祸端。”谷族真仙端得是一副赐予莫大恩赐的口吻,容玄听得刺耳,却又不得不记着,不能说话无妨,不影响神念传音。 “等进了太古道宫,你只需乖乖悟道。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通通与你无关。你要做的,就只是扮演好唯一的容族后人这个角色。这关系到你能不能活着出来。” 谷族真仙之前的话似乎还萦绕在耳侧。外之意,好奇心是会死人的,封口是不让他乱说,更是不准他问。 这地方极尽玄奥,仿佛空气都有无穷伟力,重压下,要不是有谷族真仙带路,替他消除了大部分压力,以容玄圣王境的修为,竟是根本迈不出步子。 大道法则交汇之地,就是谷族真仙也受制,御空缩地成寸,在这里均无法动用,只能规规矩矩走路,就连真仙也不例外。容玄心道玄异,也就无视了谷族真仙眼里的讥讽,以及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没走出多久,无形的墙挡住两人去路,其上古字遍布,好比数之不尽的真仙法旨,杜绝了外人通过,前方空无一物。 “随我去与它们沟通。”谷族真仙让死士守在这里,对容玄道。 ‘它们’是指…… 也不知是不是容玄的错觉,在那堵无形的墙上,似有兽魂虚影显化,又渐渐淡去。细看又什么也没有。 “何人在此叨扰。”充满威严的声音带着厚重压力,直入识海:“道宫重地,生灵勿闯。” 谷族真仙撤了容玄的封口禁制,让他直接报名字。 “我叫容玄,是容族。”容玄站直,顶着巨大的压力硬着头皮道。 “我护送容族天赋最高的弟子来寻仙缘,最后期限将至,还不快快让行。耽误了时辰,谁也担当不起!”谷镜子扫了容玄一眼,喝道。 顿时容玄身上的重压减轻了许多,不再连头都难以抬起,而且能往前走了,似乎出现一条无形的路,甚至能看到对面有座巍峨的宫殿,轮廓泛着金光,穿透暗夜,形貌隔得太远看不真切。 容族能被通过?! “你先进去,在前面等我。”谷镜子说。 也就是这一刻,容玄心里的疑虑达到顶峰。 谷族真仙明显还难以动弹,看似温和却是以不容忤逆的口吻对容玄下命令。 容玄抬脚往前面走,他没有刻意放慢速度,但神识却一直不离谷镜子所在的后方,恰恰好能探听到。 威严的声音传来,带着审视的口吻:“那你是——” “容祖麾下战将之一,谷镜子。” 谷族真仙一改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姿态,垂下尊贵的头颅,隐了眼里的阴鸷。 这话如一道闪电劈中脑门,容玄浑身一震。 上古十族之首才能进的太古道宫,容族能进,谷族却被挡在外面。 谷族是容族真仙麾下,那容族又是什么! 明明典籍全无记载,外界传容族是异界,所以才人人得而诛之?全都是屁话! 被封尘的过往,传承地容族天碑,最后一条漏网之鱼,狴犴的不甘,名不副实的谷族真仙……一切的谜团连成一线,容玄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 难以喻的荒诞之感直冲脑门。 如果他想得没错的话……容玄大步流星向前走,眸光冰冷刺骨。 容族身份带给他的尽是灾祸,容玄为了摆脱这道无形枷锁,提心吊胆了好些年,可既然不打算复兴容族,那他对上古秘辛没了太大执着,只是这真相似乎比他想的还要更有意思。 进去之后,外面什么也听不见了。 容玄踏过残破的天碑,寻找相对完好的碑文,他敏锐地察觉到无数道视线落在身上,可抬头四顾却什么也没有。 不对,有! 火红巨龙划破天际,犹如烈焰蒸腾,大半躯体与虚空融为一体,偶尔显露成型,犹如一道光,光芒散尽,空间撕裂,又会出现。 最后一条漏网之鱼,莫非狴犴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我是容族唯一后人,我要知道门户外的情况,帮我探听他们说了些什么。”容玄毫不掩饰容族血脉波动,他不能说话,只能茫无目标地传出神念,试图找到回应。 “虚空是共通的,听他们说话当然容易。” “看你天赋不错,修为有点低,多少岁了,怎么以前没见过。” “都嚷嚷什么,对下一任护道人态度客气点!” “容族古字暗淡是怎么回事,外界族人死得多么?你是来带我们出去的吗,我等忠心于容族,虽然只剩魂魄了……” 纷纷杂杂的声音,有老有少,或雄浑或清冽,一股脑涌入容玄识海,根本来不及回答。 除此之外,还有目前尚在门户外的谷镜子还在与界壁对话。 “十族不复上古辉煌,容族古字暗淡,当年镇守此地的古魂担心容族后人的安危,曾到下界去,至今没有回来。是不是上界出了意外。” 古老的声音显得几分惊喜,透着沧桑与悲凉:“千万年了,可没想到吾等魂飞魄散之际,还能等到护道一族归位。只要有一位活着,造化加身,成就真仙位,容族就还是十族之一,感谢上苍。” 尽管如此,此地对谷族真仙却透着排斥。 “不瞒各位,上界陷入危机,异界来袭,界壁不稳,离开此地的古魂为了守护上界,大多牺牲了。我虽然极力挽救,却还是没能救回。”谷镜子叹息,眸光阴鸷写在脸上,明显有几分不悦。 “有劳谷天尊,容仙果然没看错人,您不止突破成仙,还对我族后人如此上心,不枉我等守护这界壁千万年……上界浩劫,护道人归位最后期限将至,事不宜迟,快快让行!” 界壁发光,昭示四方。 堂堂真仙媚上欺下,真是讽刺,他上辈子是怎么死的,狴犴是怎么死的,还真应了那句‘极力挽救’。 此刻最大的敌人就在门外,容玄不想让他进来。 “少废话!传我命令,去告诉守门的生灵,别让谷族真仙进来!”兽魂不认字,容玄却认识。容玄立刻道:“带我去找仙碑!” “真正的仙碑在太古道宫内,石碑却有很多。” 这地方的一切兽魂全都知道真相,谷族真仙竭力想隐瞒的秘辛。也是千万年来天道认可,抹不去的事实。 容族才是上古十族之一。 刻有十族古字的石碑,虽不比真正的仙碑,但毕竟是道则所化,这里的石碑有的残缺不全,有的相对完整,残缺的石碑上有纹路,全都清晰可见。 容玄隔空抚摸着石碑上镌刻的纹路,手臂上的印记炽热无比,与石碑最上方为首的字样共鸣,他已经能认出那个略显暗淡的古字是什么了,和他手臂上的纹路是同一个字。 容离姜诸姬,乾坤燕伏天。 太古道宫法则汇聚之地,天碑上清清楚楚地刻着,得了天地认可的上古十族。 为首的那个,是容,而不是谷! 看着陌生,念起来却出奇的顺口,仿佛打开了某个缺口,这才是正确的十族。 在三千试炼内各处石块上刻写的那些,谷字要比其他九个古字排得低一些,就好像上面缺了一半。 容字截了上面一半,就是谷。 曾经的仆,如今的主,可悲可笑。原来如此。 狴犴说来了这里就会知道真相,真相让他猝不及防。容和谷,不联系到一起,竟没发现如此相似。 “呵,哈哈哈……”容玄干笑出声,只觉可笑至极。 谷族野心比天大,撒了这么个弥天大谎,要用多少谎来补,更是逼得多少人替他圆这个谎,对不服从的大族赶尽杀绝,逼出了屠神族这么个庞大的对手。直至如今,对容族二字忌惮至此。 容玄也终于明白三千试炼内,那些年迈的原住民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古怪了。 原以为是十族之间恩怨纠葛,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谷族真仙刻意封锁了三千试炼,直到上古十族原住民妥协,才开启试炼之地,回想起年迈的原住民提及谷族那讥诮又尴尬,似乎难以启齿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容玄只觉厌恶至极。 说出去谁会信。就连上古十族也全都在包庇。 如今臭名昭著的容族,却是威震上界的谷族真仙曾经效忠的对象。真正的上古十族之首,直至如今却活得最窝囊,得了天道认可唯一的用处就是开启太古道宫的大门。 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容族是上古十族之一,响当当的护道一族,功参造化,可如今死得只剩下他了。 曾经风光无限又如何,辉煌早已经过去。就算知道了真相似乎也无济于事。 容玄心系大机缘,他得找到仙碑,问及成仙路。 值得一提的是,谷镜子取代容仙自称十族之首,耗费无尽岁月将容族从历史中抹去,而今又带个冒牌货掐着最后期限来这里,目的是什么。 容玄心里发寒,想想也知道不简单。 抛开谷镜子的目的,单单这人竭力想隐瞒的真相,被他知道了,就算得到机缘,他还能活着出去么? 容玄不打算坐以待毙,可他连对方来这儿的目的都不知道,要怎么和真仙抗衡!谷镜子想要他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轰! 远处门户轰然大开,谷镜子闯了进来,环视一周:“人呢?” 存活已久即将消散的兽魂在他手中化为飞灰,毫无抵挡之力。 “不自量力的小鬼,等办完正事再斩草除根。”谷镜子脸色不善,他推演方位,冷笑着眯了下眼睛,迅速朝里头掠去。 “走!带我去找天碑。”容玄听到动静,面色一僵,他加快速度,催动吞噬神火,一点点把谷族真仙附在他身体上的容族真血褪去,而他本身的血脉绽放神霞,同样抵消了此地的威压,此地古魂自愿为他带路。 四面八方全是时而撕开时而愈合的裂缝,乱流涌入,劲风爆涨,摧枯拉朽般将演化成型的土壤湮灭成虚无,伴随着空间的裂开,激烈的兽吼声振聋发聩,却看不见实形,玄奥无比。 越是深入,各种不同的声音仿若就在耳边响起,抬眼望去,空空如也,神识之下叶什么也没有,这种感觉极其玄妙,同样也很惊悚。 明明什么都存在,却又好像囊括了万事万物。 沿路甚至听到巨大瀑布从虚空降下的轰隆巨响,震天动地,万物复苏,鸟语花香,眼前却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 就像本源道则,法则之力在这里呈现出最原本的形态,绝佳的悟道之地。 但谷族真仙能无所顾忌地摧毁门户,闯入这里,就表示他已经胜券在握。 容玄顾不上有什么大机缘,更没心思在这地方悟道,不给他足够的时间,饶是容玄也没把握能领悟一星半点道则,想想一个难以匹敌的敌人就在身边,怎么可能静下心来修炼。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容玄迫切想知道成仙路在何方,他纵身跃入漆黑的时空裂缝,顺着光影交织的路,进入太古道宫内。 “我知道你能说话,告诉我!”容玄与给他带路的古魂交流:“什么是最后期限?” “你连这都不知道,容族族老没告诉你吗?” 古魂化作白色的毛球,所过之处空间时而裂开,时而愈合,却没有什么声音。 它很意外:“容祖也就是容族真仙不在了之后,护道人之位空缺至今,时限一过功绩归零,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上来的容族,时机还没过,如果能合格,你就能成仙。” 像是被天大惊喜砸中,容玄脑子有片刻木然。 容族唯一后人这个身份,一直以来带给容玄的只有痛苦,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他追求的最高境界竟会因为这个变得唾手可得。 简直像在做梦,美好得不真实,他苦苦寻觅的虚无仙境,突然就看到了希望。 不过容玄却高兴不起来。 “怎么才能合格?”容玄按捺住心切,额上有汗滴落。 “合格就是得仙碑认可。我们护道一族修炼突破虽然慢上一线,但道途贴合道则,能走到很远。十族得天独厚,容族功绩最高,当年能让谷天尊成仙,同样也能成就圣王境的你,前提是你要合格才行。”古魂很兴奋,如果这位容族后人是初次听说,这么快就能造化加身,突破成仙,还有如此定力,心性了然,不愧是容族。 因此,古魂不以为意:“当然,容族族人生性纯善,克己奉公,不可能不合格。” 白色光球一跳一跳,落在容玄身前,和狴犴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提及容族的口气带着满满的优越感,以及对容玄的尊敬与崇拜,在它看来这位是真仙必成。 听得这个消息,容玄不由震惊,让他的期望攀至顶峰的同时,隐隐又藏了几分不安。 理智告诉他不会这么简单,容玄却忍不住去期待。 成仙路上万骨枯,修士一生,逆天前行,谁不是为了成仙,何况他是活了两世,两世为人,再不用受制于诸天万道。 太古道宫但见轮廓似乎不大,里头却恍若远古洪荒,透着沧桑之意,奇大无比。 相比于外围的嘈杂和暴动,太古道宫内安静了不少,好比一潭死水,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恢弘大气,感受不到杀机。 容玄极力催动容族真血照亮前路,一切幻境自发破除,他拼了命地前行,却好像走了百年之久,但这只是错觉。 这里分不清日夜,具体时间容玄也不清楚。 “到了!” 有古魂相助,容玄先一步抵达目的地,他走得相对轻松,并没错路,为了赶时间,沿途见到优美的壁画,甚至人形的石雕,再别出心裁,引人入胜,他也没有驻足观看,最后先谷族真仙一步抵达。 白光内,整整十块仙碑一字排开,旋转移动,仙碑通体漆黑恍若与虚空相容,叫人望而生畏。 每一块仙碑上刻有一个古字,而十族首位处的仙碑,写的正是容。 容玄站在一块仙碑下,尝试着演化道法,吞噬道则越体而出,被牵引着没入容族仙碑内。 二者沟通,引动古老的造化,他盘腿而坐,缓缓闭上了眼。 成败在此一举。 那一刻容玄心如擂鼓,怎么也无法平静。 如果能成,他就能立刻突破成仙,与谷族真仙一决生死。 如果不合格…… 章节目录 冥界冥主两章合一 > 到了这里,古魂与虚空融为一体,消失无踪。 就在吞噬法则越体而出,同样有氤氲白光降临,附着在容玄体表,继而融入筋脉中,只觉格格不入,容玄额上青筋直冒,身体仿佛要被撕裂般,气海翻滚,牵连全身。 却有一股温暖的灵力包裹着肉身,心性慢慢趋于平和,波澜不惊,那是种很玄奥的境地。 那些让他印象深刻的人和事,渐渐失去了原有的触动,如潮水般退却,容玄成了自己记忆里的局外人,鲜活的面容从熟悉到陌生,悸动与烦杂的各种情绪抽离了身体。 有什么在随着记忆流逝,逐步回到最初……炼魂般的剧痛直入骨髓,无尽业火熊熊燃烧,环境再熟悉不过,那分明是……锁魂塔! “不对!” 容玄猛地睁开眼,不禁悚然。 他竟然在化道! 无形白光触及到他的身体,半截躯体已然石化,麻木的双脚化灰,容玄祭出天诛,斩断了数道白光,吸收了万千能量的天诛圣剑无所不破,与规则相抗竟没有立刻断裂,不同能量相互撞击发出的巨响湮没。 对峙半刻钟后,容玄彻底清醒,拖着巨重无比的双腿一跃而出,燃烧血脉重塑肉身,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石化的双腿还未恢复知觉,容玄趔趄一步,又险些栽倒,他以天诛撑地,这才缓缓直起身,防御阵法被撑开。 自仙碑处降下数道白光,想要融入他体内,全都被挡在了身外。 “停手,我不需要。”容玄拒绝。 容族臻至圆满的道法,与自己的道,迥然不同。修炼没有捷径可走,只有适合与不适合,道途三千,适合自己的寥寥无几,选了一条,就注定与其他无缘。 太古道宫孕育仙灵,仙灵乃是法则所化,不能算活物,却堪比真仙,它能沟通仙碑,说起话来也比刻板的传承之地要有感情得多,容玄的话,它自然听得懂。 “你在做什么!这是为了成就你。”快来不及了,仙碑内传出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是为了成就我,还是为了成就护道人。”容玄很平静地反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修炼的道则背离容族宗旨,强行加身只能毁了你,所以先抽离道则,磨尽血腥煞气,斩断一切因果,才能重塑无缺仙体。容族的功绩足以让你成为第二个护道人,位列容祖之下。” 容玄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冷了下去。 磨尽血腥煞气,斩断一切因果,前尘尽忘之后,还剩下什么。 一具仙体,一个空壳? “容祖之下?”容玄道。 “无论如何分配,真仙便是最高境界,你不是渴望成仙吗,那还犹豫什么。”仙灵无法理解,眼前这位杀戮过多,但身在乱世无可避免,好在已经没了太大怨气,关键是容族纯血,就已经足够了! “不好意思,我对我现在的道法很满意,并不打算斩尽。”容玄道。 十族真仙平等,容族只是排在首位,并不是实力至强,他却要位列上古容仙之下,那他和十族开外,向往十族直至癫狂的谷镜子有什么差别。 世间没人能挡住成仙的诱惑,可容玄就算要成仙,也绝不是以这种方式!一旦舍弃了自己的道,成为彻头彻尾的容族护道人,那就不再是他了。 他是容玄,就算要成仙,那也是身为道修的追求,只是他一人的信仰,而不是背负着一族的荣辱,为了得到一族的成全,斩尽自己两世为人修炼出的一切道果,成为第二个容祖。 这似乎并不是他想要的无拘无束。 “满意?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成仙契机。”仙灵严肃道:“吞噬法则的确逆天,但它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不由你来判断。”如果不适合,他怎么可能在三百年内突破圣王,成为圣纹师。容玄道:“你只要告诉我成仙路何在,剩下的我自己悟。” “无路可走。”仙灵回应:“吞噬道夺人造化,不属于护道之列,容族后人修炼此功法,注定成不了真仙!” “胡扯!”容玄猛地抬头,脸色难看至极。 这就是容族后人不能修炼混元噬道的原因,因为与真仙无缘? “别再执迷不悟。”仙灵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这是你唯一成仙的可能。要,还是不要。” 仙碑开始发光,容字熠熠生辉,与大道共鸣。最后期限将至,铭刻功绩的纹路渐渐淡去,化作白光溢出,显得整个仙碑通体晶莹,洁白无瑕。 “要了会怎么样?”容玄好像有些心动,眼里却了无波澜。 “身为护道人,严格奉行容族族规,以守护上界为责。众生平等,不得徇私;顾全大局,不得一意孤行……” 这样的护道一族却背上莫须有的污名,被逼到死境,难怪狴犴死也不告诉他真相,难怪曾经的一代女圣,过早知道了秘辛,抑制不住悲愤,复兴容族。上一世背负污名至死,容玄见多了这种事,已经能够平静对待。 “我是说,”容玄打断道,“我徒弟怎么办。” “缘分已尽。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你可以选择从上界生灵的记忆里消失。” 仙碑刺眼夺目,无尽白光逸散,衬得仙碑耀眼夺目。 乱世浩劫,多一尊只为上界着想的真仙,再好不过。 “你可考虑好?”仙灵道。 容玄默了半晌才抬眸,冷冷道:“时限还没过吗?” “难道你不想成仙?”仙灵沟通仙碑,引得容族仙碑巨震,狂暴的白光从仙碑内跃出,朝着容玄盖去。 “这关乎到容族存亡,由不得你乱来!固执己见下去,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后代,通通成不了仙!” “住口!” 成不了仙四个字就像重锤般,砰砰往容玄脑门上砸去,让他双目充血。 这些并非攻击,而是可令外人癫狂的大造化,而容玄却不为所动,他催动天诛,形成绝对防御,挡住万千白光。要不是混元噬道,他活不到最后,可学了这功法,却告诉他成不了仙!死局无解。 容玄抑制不住愤慨,他不信! 又是一道冗长的叹息。容族再不济,也不至于强迫族人。 “你虽剑走偏锋,却心志坚定,倒也难得,也罢。” 所有白光停在容玄身体外半寸处,紧接着如镜面般轰然碎裂开来。容玄尽全力抵挡住法则爆破的波动,耳边什么也听不见了。 “容族败了,终将被取代。” 白光消散,功绩尽损,仙碑即将沉寂,失去了功绩支撑,防御力会达到有史以来的最低。 就在容古字也暗淡下去的刹那,一只手凭空出现,演化逆天仙法,带着毁天灭地之威,将仙碑上容族古字上半部分硬生生抹去! 又是一个纪元,仙碑绽放白光,其上的古字熠熠生辉,重新与大道共鸣,神威若隐若现。 “哈哈哈,谷族将取代容族,成为真正的十族之首!”谷镜子伏蛰至今才现身,划破手掌,让鲜血附着在仙碑之上,与古字共鸣。 这个替换的过程需要一些时间,但这个过程真仙以下没人能进,而这个地方的活人除了他也就容玄这个指路的小辈,谷镜子无所顾忌,一切比他想得还要顺利。 只要仙碑承认了谷族,那他就彻底成功了,上界终将在他的掌控中,其他原住民就是出了三千试炼,也必须唯他马首是瞻。 “大道不公!护道人为了这大世献出了生命,让我等守护道宫至今,可这大世却不庇护族人……”先前领路的白球突然出现,泪流满面,它恢复原形,巨兽虚影在法则波动下如同土鸡瓦狗般,四分五裂。 不是狴犴,说的话却和狴犴一样。 容玄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漆黑的眼睛被漫天道则照亮,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真是一出好戏。”突然一道戏谑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耳中,又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原容族仙碑前。 “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能怎么进,当然是走进来的。”在谷族真仙惊恐的目光中,天一一掌拍向容族仙碑:“容暝就算死得再不济,也不能被你这等小人取代了。让你这种低劣血脉一步登天,在九族头顶上作威作福,我可忍不了。” 容玄也愣住了,能打开太古道宫门户的只有上古十族之首,天一怎么能进。可事实却来不及让他细想。 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响起,容族仙碑上爬满裂纹,法则起了连带作用,仙碑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裂纹,数之不尽的白光自裂缝中迸射而出,天地失色。 恍若间,容玄好像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宁静祥和,道法圆满之意。画面陡然扩大,人之于大界,犹如沧海一粟,铺天盖地的人影,最无可忽视的却只有十个光团,都是上界巨擘。 “这真的是仙界么。”最受瞩目的那人祭出天神钟撞击天穹界壁,打通了一角门户,仙瑞霞光自空隙间溢出,靠近的老者变得年轻,树皮褶皱般的脸焕然新生,似有人大呼仙界。 “若能进入仙界,所有人都能长生不朽,跪谢容祖!”更有人疯了似地呐喊助威,狂喜溢于表。 “单单谢你,却不谢我们,无趣。” 以那位白衣人为首,足有十位光团冲入仙界门户,容玄双目刺痛,他努力睁大眼,从那十位至尊中,他循着声音看到了天一。 上古十仙!上古时期为了打通界壁离开上界的十族真仙。 画面迅速变化,真仙古血染红碧空,绽放万道金芒,悠悠而坠,最终仅有一人被一只巨大的漆黑手掌扇出了门户,及至容族领地的瞬间,被收入光影勾勒的神级巨鼎中,那位巨擘被迫化道,吼声凄厉,引得天摇地动…… 容玄看不清那是谁。 “那是姬宁,姬族真仙。”不知何时,天一也在默默地看着,表情愈冷:“原来如此。” 紧接着景象模糊,浩瀚土地被暗紫色雷电吞没,有生灵在渡成仙劫。之所以说是生灵,不以人来相称。也不知是不是容玄的错觉,身形奇高无比,不似人类。 这场旷世奇劫持续了数久,劫难过后,草木新生。 天一置身法则漩涡,却万法不侵身。 相比而,谷族真仙却是另一个极端,身体与碎裂的仙碑相连,首当其冲,身体被法则割开了又重组,道伤遍布触目惊心。这就是十族之一的真仙与他的差别?只差一步,他不甘心! “你竟敢毁了容族仙碑!”谷族真仙眼红无比,胸口剧烈起伏,表情嫉妒又绝望得狰狞:“不过是个最尾上的而已。” “排最后也比你强。”天一打击道。 …… 容玄来了这里就已经知道了,容族所谓的举世皆敌是人为,至少天一没这份心,这人似乎是来看过往发生的事,重回上界对过往耿耿于怀这一点,和容玄有些相似。 能亲眼看到真仙与真仙之间的较量,对他来说会有莫大的好处。但容玄此刻却没有修炼的心思,他陷入迷茫,眼前的景象甚至没能让他有一丁点的恐惧,他就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谷镜子再次重组又分崩离析,鲜血与碎裂的仙碑共鸣,形成一幅幅古老的画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容玄问天一。他不认识里面的人,真仙的面容模糊不清,而且上古时期的上界,远比如今的要广阔,强盛得多,布局及领地分布也全然不同。 “真仙破开仙界失败了,逃出来的只有姬族真仙,下场不怎么样。整场浩劫,仙血化作甘霖,就只成就了这人。然后这人就为了一己之私,夺尽容族底蕴,让上界成了现在这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天一道。 谷镜子怒不可遏:“你们打穿的仙界界壁,放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十族真仙死了以后丢下这么大一堆烂摊子由我来收拾,现在却还反过头来怪我没收拾好。” “睁眼说瞎话。”天一明明还活着。 容玄嗤之以鼻:“上界千万年,都快被蛀虫掏空了。你所谓的守护,不过是补缺,至于安定,也只是假象。这种人竟能通过真仙劫,真够可笑。” “打穿的界壁,这儿不就是么,有太古道宫镇守,损耗的是容族死忠的命,与你有什么关系。”天一很不屑,对容玄道:“别跟他讲道理,这家伙的话就只能感动他自己,千万年来,他把自己都给骗了,连我也被糊弄过去,上次看走眼。” 天一把视线从容玄身上移开,又看了看谷镜子:“他当年拜在容族麾下,伏蛰数年,仙界之战结束后,趁机对姬宁下手,而后趁乱夺了容族的道果,葬尽一域才成仙,骂名理所当然被容暝担了。” “真想不到就这么个异界来的小人物,一无是处,也能登天……”要是早认出这家伙是谁,他也不至于忌惮至今,而今看了上界这些年的画面,总算想起来了,容暝麾下小喽啰。 天一一脚踩在谷镜子头上,踩得头骨咔嚓作响:“还不打算现形吗。” 谷镜子身形拔高,骨骼诡异地拉长,足有一丈高,头颅变长,长耳颇尖,伸出长发开外,漆黑妖冶的纹路顺着发髻爬上眼角,容貌在原有的基础上变化,下巴更尖细了些,虽不同于人,却有种妖魅的美。 “异族!”容玄倒吸凉气。这个体型绝不是人,却和三千试炼内肆掠的异族很相似! 如果说异族脸上黑纹越多,修为越强,那谷镜子这弯弯曲曲的纹路,级别可见更高,无论是修为还是地位,至少比那位法王更强。 异族也配在上界称尊! “你知道他是谁?”天一问。 “冥界冥主?”容玄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轻。 冥界异族的实力普遍比同阶强者要高,正因为见识过,才知道不好招惹。能占领三千试炼,又有一大界的异族强者追随,还想成为上界十族之一,谷镜子所谋甚大! 如果让他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不算是小人物。”天一随口说完,接着道:“容暝胆子真大,什么怪物都敢收。” 容族旁系族人的忠心不好说,但拜在容暝麾下的兽族,无一不是热血死忠级。 这地方与世隔绝,知道不是人,那就好办了。 “容暝……是谁。”谷镜子神色微怔,脸皮开始抽搐。 “你忘了?当然是容族真仙,连你名字都是容暝取的。”天一理所当然道。 “不可能!谷族是容族附属小族,我恨容族!不过是因为仙碑,只要仙碑认可,那我就是上界至尊,至高无上,有我无敌!不需要其他真仙。”谷镜子语无伦次,伸手探向仙碑,伸出去的手臂极长,手掌又大又宽,虽有人类的皮肤,却明显不是人的肢体。 他看向自己,发出激烈的惨叫。记忆在复苏,表情愈发扭曲。 渡真仙劫,由灵成仙,的确可以选择性斩断一些东西。让重要的变得不再重要,按自己的希望去扭曲,可是一旦记起,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情感还是会回来。 无论是恐惧、怨恨,亦或是其他的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空间裂缝陡然出现在谷镜子身后不远,可怖的罡风在狭缝内呼啸,太古道宫镇住的便是‘仙界’界壁,现在因为仙碑炸裂了一道,使得空间崩塌了一角,仅容一人通过,比起画面中真仙打穿的巨大门户不值一提。 容玄虽不清楚那时候的事,但瞬间就明白了,这人是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仙界’内九死一生吃的苦,要让对方也去尝尝。 天一连谷镜子的身份都不知道,能把谷镜子激到丧失理智,其中大有门道。谷镜子越是不甘于人后,越显得低了容族真仙一等,拿容族真仙来激他,的确是上上之选。 “狼心狗肺的东西,连容暝都忘了!没有他默许,容族那么些人怎么就你成了真仙。”天一对容玄眨了眨眼,让他配合,便传音道:“我当年所受之苦,也想让他尝尝。如果能成,就带你出去。” 容玄求之不得,分出一道灵身落到谷镜子身侧。 天一早有准备,动用逆转大法,灵身相貌大变,混沌雾气溢出,身形看不真切,整个人于法则中,越发有种玄奥的气韵,不同于常人。 “回来的不只是我,还有容暝。抬头好好看看,”天一冷冷地看向谷镜子身侧,“当年要不是你心软留了他一命,也轮不到他搅弄上界风雨,该说容暝你眼光好,还是眼光太差。” “不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到现在才出现,你在这里等我?看我好戏?这些外人不可能都知道,是你说的?”谷镜子猛地一抬头,伸手去抓容玄,却被对方眼里的杀气惊得一个激灵,接着下意识后退。 两大真仙回归,全都来对付他,仙碑已碎,无力回天。 “最初是你执意要救我,是你纵容我,也是你愿意成就我,最后让我取代你有什么不好!” 谷镜子挣扎着直起身,他一身道伤,鲜血淋漓,盯着容玄,已经分辨不出真假,源自于骨子里的卑微让他不敢和容族真仙硬碰硬。 “你们会后悔的!这不是结束,如果我死了,上界才真会走到尽头!” 容玄就站在那里,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往前走,就那么看着谷镜子像疯了似地后退,跌入空间裂缝中。 “借你的法器一用。” 天一瞬移过去,拿着天诛猛地一划,将虚空狭缝愈合,并狠狠打下数十道禁制。 连带着半毁不毁的天族仙碑也被尽数摧毁,天一受了反噬,嘴角溢血,却远没到谷镜子那样倒地不起的地步。 “到了仙这个级别,互相之间就不能生死搏杀了,最好智取,他明白,我也明白。”天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总算了却一桩心事,谢了。这个还给你。”天一拎着天诛长剑的手一顿,来回看了看,神情恍惚了一刹,他问容玄:“这剑叫什么名字?” “天诛。”容玄道。 “名字不错。”天一乐了,顺口道:“怎么像半成品,还黑得跟煤球似的。” “煤球?”容玄疑惑。 “煤……”天一表情一僵,他皱起眉头,把长剑抛给容玄,往前走去:“走,带你出去。” “站住!”仙灵动用法则挡路。 天一置若罔闻,下命令道:“守住这里,别让这异族出来,否则道宫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一幕幕□□让太古道宫的仙灵震惊,听到这话勃然大怒:“上界垂危,你还在道宫放肆,摧毁十大仙碑,破坏法则,就不怕……” “仙就我这么一尊,休想让我护道。”天一冷冷道:“没了护道人,护道人定下的法规无人遵守,上古十族名存实亡,一切旧秩序早该毁了。从此往后,道宫就只是记录之用,少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你……这不可能!” 对方的实力在它理解的范围之上,根本拦不住对方,仙灵哑口无。 不过,身为上界之人,以为毁了仙碑,就能逃得了责么。 有天一开路,半刻钟不到就出了太古道宫大门。 “这地方你能来去无阻?”容玄很惊讶,似乎不像谷镜子说的只有十族之首才能单独进。 “上界任何地方我都能来去无阻,因为我的实力在真仙之上。”天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 容玄猛地一怔:“真仙不是最高境界?” “对你们来说是,等你到了真仙境,就知道不尽然。”天一毫不在乎地告诉他:“你没答应其实是对的,容族的条条框框多到令人发指,足以把人逼疯,更不适合你。一步成仙才得不偿失。” 难道仙灵说的不对? 容玄看着天一,这话说得猖狂,可对方不像是开玩笑,容玄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 这位是能创出大局观神图的人,甚至是死而复生,以至于修为更进一层。当真比真仙还高一个级别,或许知道得更多。 可就连真仙都能逆天向上,更进一步,那还有什么瓶颈不可以破。 容玄内心巨震,却不动声色地跟在天一身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前辈,关于大局观神图有误的地方,我想要向你请教。能否同行。” “求人的时候尚且知道客气。”这人突然换了个语气,天一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听了却很受用:“能看出来有误,还算不错。你帮了我的忙,我曾答应替你解惑,跟来吧。” 天一在容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风采,桀骜难驯,毕竟把他的自创道法发扬光大,也不那么简单。于是有心提点一二,能不能成才就看对方的造化了。 天一说的话,容玄很认同,这人在太古道宫大毁一通,不一定有用,却莫名让他出了口气。这人与他有不大不小的缘分,虽然身为真仙,却与谷族真仙截然不同,不贪念权势,没有半点责任心,亦或使命感。 事已至此,容族束缚不复存在,他再也不用畏首畏尾,处处受惊,终于能站直了地说他叫容玄,玄,是玄之又玄的玄。 可容玄却笑不出来。 成仙机会渺茫,十族之首不过是虚名,所谓的真相再震惊也比不过谷镜子的真身来得悚然。 “等等。”容玄猛地停下,他突然想到了差点被忽略的严重问题。 谷镜子不是人,那么谷倾衣呢? 在三千试炼横行无阻的异族强者,如果全是谷镜子麾下,仅是把原住民逼到不得不妥协的境地,却没有把异族放出去。 如果谷镜子出了意外,冥界异族会不会进攻上界? “有事?”天一问。 “先去一趟三千试炼。前辈若有空,不妨一起来?”容玄看向天一,就要这种无法无天的真仙同行,足以横扫三千试炼。 “真不怕麻烦人。”天一兴趣缺缺,并不想去。 虽然不知道谷族真仙怎么想的,披着人皮骗自己是人,妄想当人族真仙,一隐就是千万年,不过不得不承认谷镜子原本的样子比人身好看得多。 “确实得去冥界走一遭。”天一又问:“那些和谷镜子一族的都长什么样?” 容玄脸不变色:“美若天仙。” “走!”天一当机立断:“这就要好好见识一番了。” 容玄:“……” 两人离开道则交汇之地,身后一块一块的石碑尽数崩塌,象征着辉煌一时的太古时代彻底成为过去,之后将会是崭新的开始。 章节目录 满载而归两章合一 > “仙碑只是记录之用,却承载了一族的功绩,是得了大道认可的。太古道宫每隔一个纪元,就会重新清算,趁这个时候把容替换成谷,自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取代上古容族,夺尽造化。” 说起来简单,但谷族却耗费了千万年,容玄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做到滴水不漏,端得是上界至尊,威严无双,高高在上,既然谷族的谷字并没有通天彻地,那他的法旨又是哪来的。 难怪谷倾衣在大衍神朝流放之地也没拿出几道法旨,全都是用真仙仙血来补。 “毁了仙碑,彻底斩断过往,上古辉煌与而今的乱世再无纠葛,功绩全部清空,一切从头开始,谁也不会吃亏,谁也别想占到便宜。太古道宫镇压了谷镜子,这些年来被人为篡改的道则,也会恢复成本来的样子。”天一说:“外界的人通通都得补全道则,才可能突破成圣皇,总之成仙机会渺茫。你也有机会,就是比其他人的可能性更小而已。” “不用你提醒。”容玄不悦。 “从没有听说过修炼《混元噬道》能成仙,就像没人听说过真仙不是无敌。” 天一觉得容玄的表情很有意思,很少在这人身上看到类似苦恼的神情,半点不相衬。 天一玩味一笑:“你可知《混元噬道》的来历?” “什么来历?”容玄道:“不像是容族功法。” “自然不是,是战利品。上古十族不是生来就被认可的,那时候的大世可比现在要难生存得多,陆地也更加广阔,容暝还没成仙,还只是护道一族的弟子,就有个小他近千岁的对手,那位大能叛出容族,处处与容暝作对,据传混元噬道就是他创下的,最后这人通天彻地以吞噬证道,甚至比容暝早一步达到登峰造极之境,一直想吞了容暝,才被容族下生死令,满位面追杀。不过后来容暝成仙了他还没成,最后那人就被尊称护道人的容暝给斩了。”天一说着把自己给感动了:“这真是段悲惨的往事。” 容玄:“……” “好像传出《混元噬道》有缺陷的消息,”天一嘶了声,继续道,“还真别说,谷镜子肯定不知道。” 容玄若有所思。 “其实上古流传的野史更有意思,容暝最开始其实和那位不知名的大能关系不错,但修炼吞噬道会扭曲人的本性,以至于那人众叛亲离,最后容暝含泪痛杀对方,结局都一样,总之,《混元噬道》就成了容族的禁忌。你该庆幸没活在上古。”天一道:“我耗费高价收刮了不少黑市流传的绝密春宫,里面杜撰了容暝的风流情史,其中就有那位。” 容玄脸上写满了不感兴趣四个字,对方熟视无睹。 “明面上不敢抹黑,私下谁不敢。”天一面露追忆之色:“上古十族最风光的时候,就属容暝最死板,不过威望却是最高,连他穿的衣袍一成相似的仿品都能卖出高价,对方想吞了护道人,这可是大逆不道,要说《混元噬道》开创者能开宗立教的大能级人物,死了名字都被抹去不说,就连画在本上的春宫,模样也是丑得出奇。”说到这里,天一满脸失望,似乎对《混元噬道》开山祖师颇有成见,不过容玄却莫名觉得,多半还是因为人丑。 说了这么多,无非混元噬道与容族水火不容。 见不得对方不正经,容玄引开话题:“上界道则究竟是怎么被篡改的?” 话题转得够生硬,天一嘴角抽搐了下:“办法很蠢,却也很歹毒,等回了上界,带你去见一个人,就都明白了。” “谁?”容玄问。 见他有兴趣,天一就没多说了,作势四顾道:“路呢?” 两人很快来到三千试炼,却被挡在外头,或者说空空如也,感觉不到试炼之地所在。 “试炼之路又断了么。”容玄皱眉。 “有人封住了那里,所以摸不清方向。雕虫小技,拦不住我。” 天一耐心耗尽,徒手演化道法,硬生生推演出了一条路,这人动用推演之法极其流畅,容玄在一旁看着,下意识去学,暗叹大局观神图精妙无双。 两人在三千试炼晃了一圈,只觉安静得出奇,最后踏上古战场,两人愣住了。 “这里真是三千试炼,怎么变成这样了,”天一不耐烦地回头问道:“只有活死人,没有异族。” “怎么回事。”容玄已经愣住了,通体发寒。 古战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他走之前相差悬殊,原本四处横斜堆积的异族尸体消失无踪,唯有上千道躯体木桩似的杵在战场四周,灵魂被迫献祭,化作精纯的魂元填补古战场的灵气所缺,尚存的上界来人和原住民全在这里,一个个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如同石化了般。魂元耗尽,就会被风吹走,彻底死透。 异族尸体被收走,而好不容易胜出的上界来人和存活下来的原住民,全都成了半死不活的样子。但这里没有谷圣子的躯体。 “估计来不及杀人,走得仓促,让这些人留了口气。”天一不便露面,让容玄过去看看。 “唔唔。”微弱的声音自身边响起,还有些许意识的人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向容玄,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人没死,这是冥界异族的手段,用回魂清源丹可解。”容玄神识一扫就明白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很不好看。 “什么丹?” “回魂清源丹,一种罕见的圣丹,主药圣品回魂草,这地方就有。” “我不擅长炼丹,这我可没办法。”天一懒得多想:“先问问是什么情况?” “算了别问,出去吧。”容玄道:“谷圣子应该已经回到上界了。”估计大衍神朝要出事。 天一手已经挥出去,没撤回来,他那么说,却没有要过问容玄的意思。 “……你总算来了。”被白光击中的是乾宇岛弟子,他嘴唇发白,汗如雨下,嗓音微不可闻。 这人和那些尚且还有意识的人一样,看着容玄的目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谷倾衣与异族是一伙的,他害了我们,说要嫁祸于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恰好你会炼丹。”天一明白了:“虽然来不及杀人,却下了招狠棋,封锁了这里,布置好一切,留这些人自生自灭,如果你能回来,还能顺带把你留在这里,只要把知道真相的所有人通通困在这里,谷族就能继续在外面呼风唤雨,为非作歹。” 如果这些人都死了,没人为容族正名,而谷圣子先一步离开三千试炼,估计已经在外面设下天罗地网,等容玄一出去,唯有死路一条。除非这些人不死,若是都能活着出去,那谷族的阴谋就会不攻自破。 的确是好计,可惜事与愿违。容玄看向天一,估计谷圣子没料到对他爹下手的是天一。 天一现身,顺手打出一道光,护住近千人,让他们有了丝喘气的机会。 “天、天族真仙!”原住民喜极而泣,有的怨愤不已:“谷族不守信用,依旧封锁了这里,哪怕我等妥协,却还对我等下毒手。若能出去,我等发誓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谷族算哪门子十族之一,连人都不是,不过是容族仆从而已。” 声若震雷,上界来人听到多遍,但天族真仙在,再听到这话,却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中老者看向容玄:“小子,你说实话,你究竟是不是容族?” 容玄道:“是。” “好好好,”几位老者连说三个好字,继续道:“容族,才是十族之首!外界道则缺失,你们修为比我们弱,或许就有这部分原因。” “这怎么可能。”上界来人倒吸凉气,一个个如梦初醒,看着容玄的目光带着不一样的神色,难以置信。既然道则缺失,为什么容玄到了这里修为并未受制,不都是十族之一,乾宇岛乾族弟子同样也有真仙血脉,哪怕同阶,在这地方的实力也远逊于容玄。 “不是道则缺失,而是被篡改了。”天一道。 “篡改?”原住民面面相觑。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真仙解惑!弟子感激不尽。”各大古教弟子收敛了惯有的傲气,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们有预感,如果能知道真相,那他们九死一生闯三千试炼,到现在屡屡丢了性命,全都有了回报! 天一嘲讽道:“为什么难以进阶,谷族夺尽造化,把全上界所有典籍,功法,法决上的容字抠去,或者改成谷,谷不通天地,不证大道,名不正不顺,修炼残缺功法,能走到圣王境已经是难得,要想突破圣皇简直痴人说梦,就连谷族真仙亲子都不能突破,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当然这点看来,古教远比诸多后世兴起的大教强盛得多,有些封尘的古老传承瞒过了真仙的法眼,更有存活无尽岁月的老古董亲自教导,弟子习得的不全是错的拓本。 “功法上错字缺字?”古教弟子倒吸凉气,没修炼到废体身亡,已经算是篡改之人用心了。这种常人想都无法想的事情,经真仙之手,或许真有可能做到! “不对,上清宗主明明突破了圣皇。” “上清宗主可是叫钟檀?他来过三千试炼,那时候他还不是宗主。”原住民道:“我等告诉了他真相,他逃了出去,能活下来,多半会跟谷族勾结。”毕竟容族已败,谷族即将崛起,一旦谷族取代容族成为十族之一,谁还会记得万古之前的容族。 钟檀,容玄当然记得这个名字,但他却刻意无视了,甚至不想记起。 天一继续道:“只要容族血脉彻底断绝,并且从上界历史中除去,被世人遗忘之后,接着只要抹去仙碑上的容字,改作谷,那么上界被篡改的道则一样能重新复苏,所有不正确都会扭转,将由谷族开启的新纪元,容族彻底成为过去。” 不会被记住,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说到这里,很多人脸色都变了,神不知鬼不觉蒙蔽了整个上界,拉着所有古教与它同流合污,却隐瞒了所有真相。不过最惨的莫过于容族,呕心泣血守护上界,到头来被蒙上异族的污名,没来由的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 容玄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修炼的混元噬道是完整的上古功法,在容族传承地封尘至今,连谷镜子都不知情,自然没被夺走,好坏参半,喜忧参半。 不过他才圣王境,日后的路不知多久才能走完,杞人忧天了。 “事情已经败露,让他嫁祸也无妨。你们会活下来,但炼丹救你们的不是我,”容玄眸光冰冷,看向远处天罗奇阵另一方,巨大的古鼎上似有烈焰熊熊燃烧,那是炼药宗师试炼之地。 “让他失望了,这地方擅长炼丹的,又不止我一个。”谷镜子进不了明火神鼎,斩不了里面的炼药师,只要里面有人活着,无论是原住民还是外界来人,有一位都是好的。 容玄起身与天一相视一眼,有万能通行令在手,哪里去不得。 “会尽快回来。”两人离开,留那近千人待在原地调养生息。 毕竟中了冥界异族的招,魂体受创,想要恢复,至少要数百年。可如果有圣丹相佐,就不一样了,加上重新修炼,通过试炼拿到完整功法,再修炼至巅峰,或许加起来都不需要百年。 “这里就是明火神鼎。”天一对炼丹一窍不通,还有些稀奇。 两人行走在巨鼎内,一眼望不到终结。里头的布置和天罗奇阵不同,却异曲同工,同样分十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丹方,能成功将丹药炼成,就能去往上一层,直到全部突破就能成就丹圣。 “你是几级炼药师?” “六级宗师以后就没测过了。”算精神力,七级应该没问题,容玄心想。 “那你就留在六层,我去找人,再来接你出去。”天一心血来潮:“你要能突破第八层,我就答应赠你件宝物,这地方能拿走的东西任你挑。” “此话当真!”容玄道。 “八层,八级炼药宗师,可没那么容易。”天一嘲笑了声,丢下容玄就走了。 比起天罗奇阵,神鼎内仅是炼丹本该平静许多,可就跟天罗奇阵内的状况一样,异族肆虐,炼药师死伤较多,再加上神鼎中炼药是以精神力操控,魂力相连,并不是真正的灵药,因此神火在手,效用不大。一旦出了差错,也很可能魂力耗尽而亡,这也是容玄没想借此突破丹圣的原因。 他的丹术绝大部分倚仗着吞噬神火,没了神火,容玄没把握能突破丹圣。当初以为只有一次机会,又有鸿老鼎力相助,容玄自然毫不犹豫选布阵。 与坤族相似,上古姜族乃是炼药一族,能炼制圣丹的炼药师,至少也在七层以上。 机会难得,容玄直接从第六层开始,全身心投入炼丹中,徒手演化灵火,许是精神力强了太多,竟然比他想的要好上手得多。 不出三日,丹成。 容玄踏上第七层。 第七层的丹药同样没有难倒容玄,失败了两次后,终于成功,时间耗费不到十日。 能踏上第八层,那他就是八级炼药宗师! 容玄擦了把汗,趁着踏上八层的间隙,恢复耗费的魂力,兴许是混元噬道无形之中提升了他的体魄,对全属性灵力的感知力极强,丹药并没他想象的那么困难。 第八层气运惊人,碰上的丹药竟然就是回魂清源丹! 古老的完整丹方,着实难得,这要是龙云磐看到,多半得喜疯了不可,容玄瞥了一眼就全部记熟了,一门心思专研炼丹过程。 这一次容玄用心了许多,确认每一步都没有差错,足足耗费了十日,竟是一次丹成! 容玄踏上第九层,九级炼药宗师!容玄按捺住激动,到了这一层容玄就明显感觉到有心无力了,他圣纹师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丹圣的要求,但炼丹术还有欠缺,容玄尝试了两次,停下来休息。 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收获,容玄直接通过神鼎拿到了九级炼药师的印记,印记隐于手背,消失不见。 容玄停下来休息,便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我头有点晕,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再试……这儿有点冷,我饿了……”熟悉的窈窕倩影在不远处晃动。 “火凌子!”容玄正要过去,一只手从后方伸来,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别动。”天一紧绷着脸,容玄从没见过他面带杀气严肃其词的样子。 “我已经找到姜族炼药师送了出去,留在这里是想看看这位仁兄,究竟是几级炼药师。”其实天一有些诧异会在第九层碰到容玄,而且还是不到两个月时间,九级炼药宗师又是圣纹师,这等天赋,就是不成仙,也能一世无忧。 容玄没细听,他的注意力全在令天一动容的人身上。 顺着视线望去,火凌子对面还站着一人。是个男人。 那位男子身材挺拔,黑发黑袍还戴着张漆黑的面具,只留半张脸在外头,看上去就像融入黑暗中。 火凌子的声音温柔似水,那名男子从头到尾加上眼神示意,整整一刻钟加起来都没说的超过十个字。 而火凌子始终妩媚地看着对方,眼里的爱慕之意,虽不比叶天阳,不过……容玄只觉瞎了眼,他哪看得出什么爱慕之意,眼前的火凌子含羞带笑,和他之前见到的那位手持圣鼎开路的不朽山女宗师,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联系到天一的反应,容玄突然想起暮钰说的话,天一的克星?难道就是这位? “这人我见过。”容玄肯定道。 哪怕忘记了他的长相,可再见面容玄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黄泉瀑布内见到的那位真仙!毁了上清仙宗的真仙一击就是这人给他的,没想到这位还是炼药师,至少也是九级宗师! “你见过?”天一冷笑。 “当日他自称天族真仙。”容玄试探着问天一:“我还以为他是天一。” “天族个屁,异界来人乱攀关系。”天一冷笑,明显不屑:“我天族什么时候出了个无缺仙体,我会不知道。” 无缺仙体! 容玄知道他是真仙,却没有无缺仙体来得震撼。无缺代表着天生仙胎,后天修炼的哪怕再登峰造极,也还是会留有凡胎的痕迹,无缺仙体不一样,成年后必成真仙。 “你不认识?”容玄错愕。 “不认识。”天一视线不离两人:“那女人是谁。” 暮钰走之前明明说过……如果不认识,算哪门子克星。 容玄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两人往第十层走去,难不成火凌子能突破丹圣! 容玄心念一动,就要上前,却被天一拉住了:“我问你话!” “出去。”天一似乎看那两人很不顺眼,就要撕裂空间离开神鼎范围。 远处那名男子似有所觉,往这边看了一眼,却只看到半个人影,他顿了下,随着火凌子踏上第十层。 出了神鼎范围,天一走在前面,两人一不发却很默契地前往传承之地所在处。一旦有人成丹圣,定会被传送至上古传承地。 容玄盯着天一的后脑,道:“他叫渊落。” 天一没好气地说:“我是问你那个女人的名字!” 既然都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 容玄刚想反问,就看到天一脚步一顿,似乎也觉出自己这话有问题,容玄顺便就回答了他,没在这问题上多费口舌。 “可真记仇。”天一不这样觉得,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不就是说你修炼那功法很难成仙吗,慌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吗,离开上界之前,我肯定把你心里的疑惑都给解除个遍。” 离开上界? 容玄抬眸。他本意是试探,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奇心,来这一趟收获不小,多亏了天一。这时候惹毛了这人,百害而无一利。听他这么说,容玄就默认了。 “就等前辈指点迷津了。”容玄挑轻避重,叹了口气。 “这么说话好听多了。”天一瞥了他一眼,不想多提。 没等多久,一道圣光从神鼎顶端迸出,划破虚空,直入传承地深处。 波动极大,天地齐震,震耳欲聋,远处古阵中的强者被惊动。 “不会吧……”他们身体石化才刚开始调理,并未恢复,咋一眼还以为又是容玄。 隐隐能看到白光中有两道身影,瞬息没入传承地内。 容玄眼皮直跳,以火凌子的炼药水平若能成为丹圣,那龙云磐多半也可以。 只是对比看来,火凌子的炼药手段明显远逊于那位真仙,就算突破丹圣多半也和那位真仙脱不开关系。远胜于丹圣的炼药实力,这还是头一次见。 “就是现在。”天一冷笑一声,拘出一片空间,将太古传承地的林立的古碑囊括在内,打下天族古字,彻底封禁传承地那片虚空。 虽然困不住真仙一世,但至少能阻碍一阵子。 容玄目瞪口呆,克星无疑!以后再提及此人,天一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两大真仙相斗,有意思,至于是什么恩怨,与他无关。 两人回到古战场,容玄写下回魂清源丹的完整丹方,交给姜族炼药宗师,对方对容玄这位身份尊贵的九级炼药宗师好感倍生。 “多谢,多谢容大宗师。” 原住民还算淡定,各大古教残存弟子个个感激不已,有的几乎到了惶恐的地步。 容玄赫赫威名,在座上界弟子谁没听过,没人不想和容玄交好,只是对方从没给过机会,现在只觉撞大运了,并下定决心出去后定要为容玄正名。 这人顶着谷族的重压,活得太艰难了。 这对容玄而只是举手之劳,他微微皱眉,避开众人感激的视线,更让人心生好感。 天一再度打下禁制,这次是将偌大的古战场连同受创的人在内尽数封锁,隐匿了此地气机。 修为低于他,无法探知更不能靠近。 保证古战场众人的安危,至于冥界入口,那就有心无力了。 三千试炼这么大片地方,有冥界异族出入的门户,这么大手笔通通出自谷族真仙之手,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年,短时间内很难找出全部,全部封存。 “这地方的东西于我无用,未免毁在异族手里,就当便宜你了,半个时辰内选你看上的一样宝物,只要有可能带走的,我就帮你。”天一似乎心情不错,无比豪气地冲容玄一招手。 听到这话,还有意识的人全都眼红心跳,羡慕不已。 三千试炼偌大的地方,传承石碑以及刻有神纹的守护石像等等应有尽有,单单古战场,就不知有多少圣阶奇门遁甲,原本是试炼之用,这若是能带走,都将是厉害的大杀器。 “不用半个时辰,就现在吧。”容玄本就心仪已久,毫不客气地一指。 天一以为他说的是容族天碑,顺着手臂所指的方向望去,嘴角抽了抽。 天罗奇阵幻化而成的古塔巍峨高耸,足有十层,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章节目录 容族族长 > “你在跟我开玩笑。”天一表情狰狞。 “我从不开玩笑。”容玄道。 如果此处传承地没有被封,容玄有五成把握将容族天碑带出去,正好能补上传承空间内缺的那块,但天罗奇阵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这地方成了冥界地盘,尽在谷圣子掌控,容玄是不乐意看到的。 而天一不善炼丹,明火神鼎不一定有办法,但能创出大局观神图,就算不会布阵,对天罗奇阵塔的把握也更大些。 “堂堂天族真仙,难得出手一次,如果我提得要求太简单,岂不是太瞧不起你了么。” 容玄就当没看到天一的不情愿,坚持己见。 于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把天一给堵了回去。 不是不行,在他眼里还没有‘不行’两个字!天一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好胜心。 要知道,转移天罗奇阵,还能不损法则,绝不简单。换成其他人根本是天方夜谭,哪怕是谷族真仙也没办法,但天一不同,他虽然还没渡上仙劫,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实力比寻常真仙强上一线,要想极尽升华,将这道与三千试炼融为一体的旷世异宝天罗奇阵给弄走,或许不是不可以。 只是从未尝试过。 回到上界以后,天一一直想试试手,但迄今为止没有能与他一较高下的存在,与真仙交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能换个方式,天罗奇阵正好拿来练手,容玄提醒了他。但天一心里并不痛快,他把容玄想得太简单了,敢把主意打到造就圣纹师的天罗奇阵上,这人的胆量不在他之下。 “事先说清楚,古战场和天罗奇阵离得并不算远,古战场的禁制与我的魂印相连,我不能保证全力施展的情况下,此地动弹不得的人还能性命无忧。”天一说的是事实,与法则相抗的确无法面面俱到,但他宁可牺牲这些人,也的保证传承地的禁制完好无损,以免里头的人闯出来。可这里的人要是死了,可就没人给容族正名了,容玄出去后照样举世皆敌。 仙碑已毁,没有证据,解释不通。 天一身为真仙,并不打算过多插手凡人间的争端。至于容族,在上古哪怕再辉煌,而今被污蔑至没落,甚至遭世人遗忘,甚至连容族也从典籍中被抹除了存在,谷镜子耗费千万年才做到能瞒过记录仙碑的地步,无论是世人的意志,还是消失的‘容’,都不是朝夕间就能改变的。 真要说起来他和容族的关系并不怎么样,随着容暝的死,有些恩怨也不了了之。 天一自认没有效仿谷镜子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他没有义务帮到底。更何况容玄也没弱到需要同情的地步。 但日后要想翻盘,仅凭一两张嘴说不通,古战场这些人来头各异,均不可少。 容玄想了想,道:“这不用担心,我有地方安置这些人,你可以把古战场复原,只要天罗奇阵内的坤族幸存足矣。” “算你狠!别想有下次!”天一瞪了容玄一眼,身影消失不见,只有声音在原地回荡:“你等着,给我一个月时间。” 容玄面无波澜地目送他离开,心想话别说的太早,一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能不能把天罗奇阵带出去还是个问题。 不过,天一既然打定主意当甩手掌柜,再不过问上界之事,就算这次不狠,那也没下次。 至于最主要的目的,容玄想知道天一的实力究竟可怕到什么地步,这直接决定了他接下来的谋划。这位肆无忌惮的真仙,无法摸透,才是最大的异数。 “这可怎么办才好。”重新暴露在三千试炼内的原住民和上界来人,感受到不平的波动从天罗奇阵处传来,均不能心安。 至于刚被天一拎着后颈从明火神鼎带回来的姜族炼药师则变了脸色,捏着灵药的手微抖了下。 真仙不在,异族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单凭容玄一个人,没办法护住全部,恐怕都难逃一死。 不少人纷纷看向容玄,碍于后者容族身份,都没敢说重话,有些年迈的原住民听了上界来人对容玄的描述,个个神色复杂,最不像容族的容族人,难怪连谷族真仙都能瞒过,这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外人恐怕难以想象。 不知他是真有办法,还是打算牺牲他们。不论如何,没资格怨怼,十族本就互不相欠,天族真仙相护,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 “进去吧,容族传承空间,便宜你们了。”容玄随手一划,打开一道门户,浓郁的灵气从里头涌出,靠近的人纷纷变了脸色——上古容族传承空间!里头的道则必定和三千试炼一样无缺,难怪容玄到了这里,修为不降反升,明显比他们高出许多。 “多谢容玄族长。”年迈的原住民按着小辈弟子的头颅,对容玄诚心行礼。他们为了保全自己,决意牺牲容族,可现在又不得不在容族的羽翼寻求庇护,容族大义,少有人及。 这个人情,以后一定得还。 “族长?”容玄皱眉。他径直运转道法,把这些几乎全身石化的人送进传承空间内。 “连容族传承空间都在你手上,不是族长是什么。”原住民很洒脱,相视一笑:“我等要在容族领地叨扰一段时间,一切但凭族长做主。” 容族,族长!虽只是个称呼,却足以让上界来人惊叹不已,容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代表了一族,上古十族之首的容族族长,以容玄的天赋,搞不好真能成仙。 古教弟子纷纷道贺,孤僻如不朽圣子也微微点头,难得示好。 只有一人的族长吗,容玄干笑,加上小苍也就两个。 就在这时,他似有所觉,就在他后脚迈入传承空间的瞬间,原古战场对面涌现出一个巨大的漆黑漩涡,一个接一个的异族从中走出,转眼站满了偌大的地面,它们原本吵吵闹闹,却又忌惮太古道宫处传来的波动后,越发吵杂,却又在一瞬间沉寂。 因为这时,另一边敞开一道门户,谪仙似的身影从中走出,那张脸在场所有人都不会认错。 谷圣子,谷倾衣。 “通过这里,就能直达大衍神朝流放之地,你们知道该怎么做。”谷倾衣让异族闭嘴,再挨个从门户中走出,他眯了下眼睛,扫向空空荡荡的古战场,继而望向太古道宫和传承天碑所在的方向,不知看到了什么,谷倾衣蓦然瞳孔微缩,他拓宽了出口,让异族尽快出去。 而强悍的冥界异族全都乖乖听他命令,和之前在古战场上血肉横飞的一幕相差甚远,明显谷倾衣能统领异族。难怪他之前宁可在一旁站着,也死活不出手。 容玄在传承空间,虽听不到声音,却能清晰地看到外界的画面,似乎只有一墙之隔,但外面的异族及谷圣子却看不到他。只看口型并不知道谷圣子在说什么,不像人族语。 “一切不会尽如谷族所意,我等回归上界以后,定会戳穿谷族的阴谋,不会让容族就此消亡。”传承空间内的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越发脸色铁青,愤愤不已。 “还望各位说到做到。”容玄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谷圣子给他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份礼,栽赃嫁祸让他重新沦为众矢之的,容玄干脆将计就计,他要救人不一定非得在三千试炼内救治。 出了这里,回到上界,背后有整个上清圣殿,数之不尽的灵药,用不尽的回魂清源丹。 谷圣子给他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份礼,栽赃嫁祸让他重新沦为众矢之的,容玄干脆将计就计,他要救人不一定非得在三千试炼内救治。 出了这里,回到上界,背后有整个上清圣殿,数之不尽的灵药,用不尽的回魂清源丹。 等到这些人安然无恙,想必也是数十年之后,容玄不可能待在这里,他把这些人放进传承空间,就等于某种意义上掌握了主动权,就看看谷族能耍出什么花样。 在三千试炼逗留了不到半年,也就在上界消失了半年,足够谷圣子大做文章,指不定现在外界流四起,乱成什么样。 容玄不介意让它更乱。 容族传承空间能隔绝气机,里头的人气息不强,稍微隐匿,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外界无法探查。 况且就算嫁祸说是容玄斩了三千试炼各大古教弟子,触怒古教的是他,他不在,叶天阳那边应该能应付,稍微圆滑些,哪怕作势与他划清界限,容玄甚至会拍手叫好。 叶天阳要想当大衍神帝,有个姬灵霄虎视眈眈,又多了谷圣子作祟,这个紧要关头,最不能和古教结仇。 转眼一个月过去,天一并没有回来,天罗奇阵处的波动剧烈,还在继续。 容玄外出过多次,由姜族炼药师带路,去试炼之地的其他地方找灵药,这里虽被异族扫荡了一通,却不止于雁过拔毛。原住民在此地繁衍生息了将近千万年,许多珍稀灵药藏得很深,异族找不到,他们则不然。 出了三千试炼,这些上古十族麾下的原住民,除了乾族、伏族等能回到他们在上界的领地,其他的都得从头再来。 一群人风卷残云般将用得上的有灵气之物全都搬进传承空间,包括居住的屋舍,远古用过的锅碗瓢盆,还总担心几十年后出了容族传承空间,他们这么多人,容玄许诺给他们住的地方不够大,吃穿用度不合心意,灵药不够挥霍…… 容玄听得眼皮直跳,实在懒得解释现在的上清圣殿是什么样。 上界来人,也就是那些古教弟子也没立场多说什么,毕竟他们对圣殿也不熟,只知道曾被覆灭过一次,还是出自眼前这人之手,而今重建的时间不长,也不知恢复到什么程度。 好在原住民每搬进一处东西,都会向容玄过问,得到许可才搬。 容玄不耐其烦。 短短一个月,传承空间焕然一新,传承空间和以往大不相同,有人入住以后,灵气流动加剧,略施道法,让里头明亮得如同白昼,但大多数地方还是很贫瘠,那些由灵石堆积成的山脉长满了窸窸窣窣的绿草,远远望去就像另一片世界。 看着原本空空荡荡的容族传承空间多了生气,容玄心里莫名的情绪滋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并不觉得厌恶。 由于找回的灵药种类不全,不够炼制回魂清源丹,不足以彻底让那些人恢复如初,顶多其中的部分人简单走动。 容玄等原住民要搬东西,几次撞上异族,碰上比较少的,容玄还能斩杀,异族一多就只能带着其他炼药师躲进传承空间,有一位八级炼药宗师殒命。天一带出来的姜族炼药宗师总共就六位,死一个都是大损失。 容玄对异族的愤怒已经达到,更对披着人皮的谷倾衣生了杀念。 上清圣殿没有能派上用场的炼药宗师,要救近千人,不说灵药凑不齐,就是丹药也得炼制够久。 而异族清理整个试炼之地,唯独动不了两个地方,被封住的传承天碑所在处,以及天罗奇阵为中心方圆一里不能靠近。 搜寻不出上界来人的踪迹,想必谷圣子也很困惑,接下来,异族大军许久没动静。 容玄隐隐觉出不对劲,第四十日的时候,他活捉了一位异族圣王,搜魂之后,这才脸色陡变。 出事了! 容玄脸色阴沉,牙缝里蹦出一句话:“那个蠢货!” “族长,发生什么事了?”旁边一人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还以为容玄出了意外,立刻祭出古火将那位垂死的异族焚成灰烬。 这位名姜远,八级炼药宗师。 “无妨,你们先进去。”容玄打开传承空间门户,把姜远和他师弟推了进去,远远看向天罗奇阵所在处。 ……还没结束吗。 容玄眸光一凛。 “小心!”姜远大喊一声。 门户闭合,容玄也没进来,反倒朝着反方向掠去。 “许是外界出事了。”容族传承空间内的强者陷入沉默,他们自身难保,无法派上用场。 “肯定是谷族在搞鬼!” “我们现在唯一能帮他的,就是尽快恢复修为,才好在需要的时候,给谷族重重一击。” 乾族老者睁开眼,这人名乾穹,威望极高,他的话稳住了众人的心。 ** “别进来,就快了。”天一被惊动,他分出心神,正好注意到拿天诛开路,冒死挤进天罗奇阵一里范围内的容玄,都快逼近他这里了。 “什么时候结束,我要出去。”容玄站在原地。 “不用你说!”我比你还急!账还没算,哪门子美若天仙的异族,他差点没吐出来。 天一没说下去,他视线落在远处传承天碑所在处,那里正由内而外受到猛烈的攻击。 “你退出去,否则被波及了活该。”天一额上有热汗滴落,他胸口剧烈起伏,鲜血从口中喷出,与漫天道则融合在一起,竟是硬生生穿透道则,进入天罗奇阵内。 “起!”天一厉声道,额上青筋直冒,双眸充血。 天地齐震,巨塔腾空而起,火龙照亮天穹,飓风扫向四方,漫天道则如同明亮的神纹,刀割般破碎虚空,撞击得天诛锵锵作响。 天一不惜耗损心神拘出天罗奇阵古塔,天罗奇阵内有阵阵惨叫,被轰隆巨响淹没。 耀眼神芒中,整座塔脱离了地面,腾空而起。 这就是真仙的实力!?容玄瞠目结舌,浑身鲜血沸腾,说不出的神往。 退出飓风暴掠的范围外,容玄这才察觉到另一边传承仙碑处的动静,禁制封印被剧烈的攻击着,场面虽不同于这里,却也撑不了太久,估计没多久,里头的真仙就会破关而出。所以天一才慌了? 那位无缺仙体,天生至尊,真能牵制住天一,对容玄而不是坏事,至少这人不是毫无弱点,无法无天。这两人间不能说的秘密,容玄懒得理会,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天一要走,容玄求之不得。 “接着!”天一举起巨塔猛地一抛。 容玄径直在空中打开一道巨大的门户,直接通向容族传承空间,天罗奇阵古塔整个没入其中,一片惊呼从门户内传来。 天一从天而降,重重砸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容玄朝着天一落地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看向传承天碑所在的方向,心中有一丝犹豫,那位异族真仙很快就会破出,到时候他有机会把容族传承天碑带出来…… 天一灰头土脸地从坑底跳起来,咳嗽了几声。 “你要现在出去,还是过会?” 天一难得神色急切地传音,甚至来不及和容玄细说,就一溜烟窜了出去:“我先走了,姬族见。到时候你想知道的一切,通通都能知晓。” “一起出去。” 容族传承天碑缺了一角,放在这里也不会有事,至于其他天碑,带出来也只会便宜外族,更何况容玄只有五成把握,时间更不知花多久,这样一想容玄打消了这念头。 此地宝物不少,日后若能成为真仙,再考虑亲自动手搬走,否则就算把容族传承空间变成第二座试炼之地,成不了仙,寿元耗尽,他死了,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容玄催动天诛御剑,毫不犹豫爆发全部灵力掠出,这才赶在天一出去后,空间裂缝闭合的前一刻,极其惊险地窜了出去。 那一刹那直面可怖的空间乱流,容玄脸色都白了。无坚不摧的空间乱流就距离他面门半寸处,若碰着头皮定能将他整个脑袋碾碎。 三千试炼风平浪静,原本天罗奇阵所在处空空如也,而原住民所在处也被搬空。 两日后,被封住的传承天碑所在处轰然大开,从中走出来两人。 一人黑发黑袍,站在漫天法光砂石交错之地,却好似独在一方天地。 “出去吧,带本尊去天一住的地方。”渊落挥了挥手又拿出一张面具戴上,神情冰冷至极。 匆匆一眼,惊如天人。 火凌子看呆了,丝毫没有一代丹圣该有的气势,她默念天一、天一是……半晌,她才猛地回神,心如擂鼓。 “好!现在就去东荒。” 与此同时,容玄转道去往中州,原上清仙宗所在地。 天一选择的落地点不对,恰好与东荒和中州距离等同,却都远得不行。 容玄回到上界,天一已经没了踪影。 他吸了口上界的灵气,很快与女王取得了联系,情况不容乐观。 等他横跨了十大州来了上清圣殿,却发现形势比他想得还要严峻得多。 章节目录 夺位落幕两章合一 > “主人大事不好了!”女王惊恐的声音在容玄识海中响起,显得急不可耐:“你千万别……圣殿,比歇还有……都在……” 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容玄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现场有比歇在,女王说不清楚话是正常的,对手包括姬灵霄? 叶天阳真会给他找麻烦!本来现在去姬族和天一会合,获得感悟成仙契机的方法才最为要紧,不得不先回上清仙宗一趟。 容玄用天诛开路,想到撕裂空间的速度不及传送阵来得快,容玄立即唤出翼鸟,以最快的速度降临到下方大城中,就看到自己的画像排在悬赏第一位,报酬累加到了个天文数字,还在持续上涨中。 容玄轻蔑一笑,隐匿了容貌,混进城内,借传送阵横跨数域,并没有引起注意。 拥有大型传送阵的城池,来往之人较多,容玄穿行于人群中,不可避免地听到了诸多传。 谷圣子重伤回归,带回了容玄与异族联手在三千试炼大开杀戒的消息,各大古教弟子以及原住民都没能幸免。 越靠近中州,在这五洲内隶属大衍神朝范围,消息就杂了许多。 “局势变得太快,异族来犯,杀还来不及呢,徒弟在外劳心劳力,当师父的倒好,竟与异族为伍。就凭他一个,怎么可能打伤谷圣子在内的那么多人。” “我听说那人就是异族,能一分为二,拥有两个身体同时修炼,是因为那禁术就是从异界流传过来的,不是什么人都能修炼。” “不说各大古教对他有怨,就凭这异族搅得上界不得安宁,我等也容不下他!奉劝姓容的最好永远别出来,否则立刻斩杀永绝后患。在那容族死之前,但凡与他有关的人,休想踏足城池一步。”城内掌权者说得义愤填膺,最后冷哼道:“就是叶殿下,那也对不住了。” “可惜了叶天阳一片赤诚,白做了这么多年好事,竟是个睁眼瞎,都这种时候了还为容玄说话,惹怒了谷圣子,甚至与谷族决裂,到现在麾下一座城池都没有,总之是没指望了。谢宇策殿下已死,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我等也只能拥护姬灵霄殿下了。” “再可惜也没用,木已成舟。一边都要登帝了,另一边被各教讨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还有人感慨道:“不管怎么说,神帝之争终于要结束了。” 城内气氛略微轻松了些,帝位之争导致大城久久不得安宁,早早消停也能松口气。 这才几年,大衍神帝继承人之争就要结束了?容玄皱眉。 上辈子到死的时候神帝之位都还没见揭晓,这一世竟提前了这么多。虽说上辈子死的时候也才圣者境,这一世短短两百多年就成了圣王。 那上古天罚锁魂塔呢,是不是也会提前出世? 想到这里,容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可琢磨这些也没用,这一世的走向和上一世截然不同,就是这时候突然传出姬帝提前去世的消息,容玄多半也不会惊讶到哪儿去。叶天阳要得到原本不属于他的帝位,光有觉悟和行动还不够,免不了外力因素,一波三折。 “情况对主人不利,主人你可千万别回……”女王道。 “我已经到了。”容玄站在翼鸟背上,看向不远处硝烟四起、激战中杀伐惊天、法光四射的上清圣殿领地。 十方强者挤占虚空和地面,将上清圣殿团团围住。 叶天阳道袍翩飞,长身玉立,虽未站在众目睽睽的正中央,容玄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地上血迹未干,两边对峙,气氛压抑得出奇。那些杀气最重的明显全是大衍神朝之人。古教弟子来得不多,主力全都围在东荒上清仙宗领地。 而上清圣殿由鸿老坐镇,没有古教会傻到直接对圣殿灵纹师等下手,但这儿是上清仙宗的根基,捣毁了这里,上清仙宗就别想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就算不亲自动手,旁边杵着不动也是威慑的一种,站在姬灵霄那边的姬皇族势力更加有恃无恐。 “立刻去把容玄请出来!否则别怪我等掀翻了上清圣殿,挨处找,找到了再押回大衍神朝,交由谷族处置!”谷族长老神情严肃,大喝道。 “无稽之谈,都说了容玄不在这里,诸位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唐月怒斥道。 “既然不在,为什么不敢请我们进上清圣殿内走走。” “圣殿岂容外人放肆!” “这就是上清仙宗的态度?上清仙宗如此放肆,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诛杀容族,不留一个活口,比如容玄之流,就该斩尽杀绝。叶殿下若是一日不松口,我等一日围困上清仙宗不离开,直到容玄现身为止。到时,上清仙宗可要清楚自己的立场,该帮不该帮,也得表个态才行。” 这话明显挑拨叶天阳和上清仙宗的关系,上清仙宗众人面上无动于衷。 古教在东荒布下天罗地网,阻止上清仙宗弟子外出,同样也封住上清圣殿,不许叶天阳等人趁机外出。虽说这种时候,叶天阳出去也于事无补。 “别再执迷不悟了叶殿下,事实如此,劝你别再包庇异族,你已经激怒了圣子殿下一回,与谷族为敌,就是与整个大衍神朝为敌,你已无缘帝位,还想与我主人斗,简直痴心妄想。”比歇静止在半空中,锐利的目光逼人:“把你的姬族古环交出来!只要你答应不再插手大衍神朝内部之事,我可以暂时放你一条生路。” 这在各大古教听来,威胁的力度不够,目的太露骨。就现在的局面来看,叶天阳就为了个容玄,不惜与上界为敌,似乎对帝位并不执着,上次在凌霄城宣称要与姬灵霄争,也没见他参与夺城,让人摸不着头脑。否则这些年来上清仙宗的迅猛扩张,以叶天阳的威望及人脉,绝不逊色于姬灵霄。 一个是执掌古教插手上古大教的争端,另一个是古教内部的城池之争,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叶天阳能权衡古教间的利弊得失,游刃有余地与各大古教教主往来,处理古教间的利益往来也能得心应手,要不是容玄这个事,叶天阳的态度有欠妥帖,惹了公愤,不然以各大教对他的高度评价,姬灵霄也犯不着登个位也要防叶天阳出席。 姬灵霄与谷圣子联手,打压叶天阳很正常,而他们虽没有下杀手却封住了这里,威慑力极大,目的是借此打压上清仙宗,出了容玄这个麻烦,姬灵霄弄垮了叶天阳,而各大古教也能顺势捣垮蒸蒸日上得叫人眼红的上清仙宗。 盛也好,衰也罢,似乎都和容玄脱不开关系。 “若是一直这样僵持下去,那就麻烦了。”唐月道:“绝不能让大衍神朝落到姬灵霄手里。” “说容玄是异族我不信,但如果有非要扫平三千试炼不可的理由,那么容玄会与异族联手也不是不可能。他什么事干不出来。与异族为伍却对上界之人下黑手,犯了大忌。不如暂时划清界限,别给各大古教打压上清仙宗的机会,再从长计议。” 朱宸神情复杂:“容玄是聪明人,他不会怪你。” 唐月叹道:“你是不清楚天阳把他师父看得多重,他要说得出口才怪。” “一面之词罢了,又没什么证据,就因为出自谷圣子之口,就是真的了么。”叶天阳正要得去姬族,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不是办法:“不然就把我押回大衍神朝,交给谷族处置,代师受罚。” “殿下!三思啊殿下!”属下阻拦。 “如果我说,都是真的呢。”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虚空传来,空间波动突兀地传来,禁空神纹被硬生生扯开,无法拦住圣纹师分毫。 “是容玄!”众人大惊失色:“大胆!他居然敢现身!” “圣王境!”有人倒吸凉气。 这才多久,这人竟然突破圣王了!古教弟子沸腾:“容玄不在东荒,快去通知教中太上长老,尽快过来!” “无需证据,他已经亲口承认了。”谷族长老脸色大变:“抓住他!” “师父。”叶天阳不可思议地喊道。女王没告诉他师父来了! “人是我杀的。”容玄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叶天阳读出了‘愚蠢’两字,蓦然脸色一黑,想说的一堆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是我杀的那又如何,连谷圣子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他们。”容玄催动天诛直接将赶在最前面的谷族弟子斩成两半,他蔑视全场:“就为了这么些不入流的弟子,值得兴师动众至此,看来是我高估了各大古教的实力,都不过如此。” 狠狠一巴掌打在各大古教的脸上,古教弟子气得不行,纷纷催动灵宝杀了过去:“到现在还敢猖狂,这里轮不到异族放肆,杀了他!谁敢阻扰,杀无赦!” 这话一出,朝着容玄方向靠拢的上清仙宗弟子,包括叶天阳在内,全成了众矢之的。 就好比不朽山来说,不朽圣子绝不是不入流的存在,而对于云梦宗、乾宇岛等上古传承下来的势力而今,进去三千试炼的弟子全被寄予了厚望,是为了得到传承以及与原住民取得联系,可而今一个都没出来,愿望落空。这些古教自然愤怒。 容玄是容族,容族是异族,异族圣纹师,必须诛杀! 叶天阳不识时务,但他的天族后人身份就像免死金牌,把他除外,剩下整个上清仙宗,只要是容玄的爪牙,全都斩尽。 上清仙宗弟子往两旁退去,容玄杀出一条血路,竟是瞬间出现在叶天阳面前,他眸光狠厉,出手迅猛不留余地,上清仙宗弟子被吓了一跳,没等他们回神,叶天阳已经被容玄扣住肩胛,摔了出去。 “不是早跟你说了么,”容玄恨铁不成钢地传音道,“说得不好听一点,你现在就是要巴结各大古教,投其所好,这样才可能有翻盘的机会,否则麾下一座大城都没有,还妄想成神帝,谈什么统一上界,肃清内乱。”这不叫肃清,叫助长,容玄想不到叶天阳在大事上也会犯糊涂,是不是事情和他有关,叶天阳就找不着北了! “师父,已经晚了,姬帝下诏令,姬灵霄已经去了大衍神朝准备继承帝位,而他们故意借题发挥,把我困在这里。”叶天阳从地上坐了起来,目光坦荡地和容玄对视:“而我……我与其他古教意见不合,走不到一块,有愧师父的栽培。” 意见不合?容玄脸色一变:“自作自受。” “别管叶天阳了,死了也是他活该,”杀气冲霄,谷族与比歇带领的姬族势力兴奋不已,“你二人若是敢走,扫平上清圣殿,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命!” 容玄不屑:“这些人死就死了,与我何干。” “容玄,你!” 本就没指望这人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上清仙宗弟子担心叶天阳,脸色难看。 “我没事。”叶天阳起身,眼前一黑。 容玄站在他面前,拿天诛指着他的咽喉,眼神示意:“再简单不过,跟我打。” 叶天阳黑着脸就没正常过,他祭出龙筋索,把天诛击向一边,无形锁链将容玄围了一圈,叶天阳握着另一端重重一拉,两人倒地。 四方八面轰炸开来,尘土飞扬,叶天阳没好气地翻了个身,死扣住容玄的手腕,把人压在下面。 以容玄的修为,要扳回一筹易如反掌,可他没有。 谷圣子诬陷,容玄解释不通,打算将计就计,就注定了在真相大白之前,会被各大古教仇视,而叶天阳只要态度明确,就不会被拖下水,容玄默许了他站在自己对立面,这货既然想当神帝,不赶紧靠他脱身,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速度!容玄传音道:“大局为重,你知道该怎么做,用不着我教你……” 叶天阳低头狠狠吻住了他。 容玄猝不及防,眼睛微微睁大唔了一声。 膝盖挤进容玄两腿间,叶天阳双手扣住容玄的手腕,压向头的两侧地面,俯身吮吸他的唇瓣,唇舌热情地与他纠缠,把冰凉的薄唇吻得温热。 漫天尘土迷了人眼,掩盖了下方纠缠的两人,轰响淹没唇齿间溢出的暧昧水声,其他人只以为两人在近身肉搏,战况激烈。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谷族是想利用我们,容玄根本不在圣殿,却是被吸引过来的,是我们误会叶殿下了。” “果然还是叶殿下有办法,他态度模棱两可,刚好能让容玄放松警惕,自愿露面。否则一个人就算出了三千试炼,要藏在上界这么大的地方,想找也难。” “是说以叶殿下对异族的态度,怎么会黑白不分。”古教弟子风向大变:“今日这么多人在,容玄就是插翅也难飞!” 一吻罢,容玄平躺在地上,微微喘气,薄唇上泛着水光,整个气蒙了。 “既然无缘帝位,为什么我非得昧着良心与你为敌才行。”叶天阳把头侧向一旁,脸颊相贴,苦恼又无奈的样子,低声道:“师父,我要怎么做?” “谁说没缘,话说得别太早。”容玄皱眉。 时间紧迫,这货没乱来到哪儿去,容玄懒得和他计较,于是反手抓住叶天阳的爪子,按在自己脖子上,然后说了几句话。 叶天阳眼里露出错愕的光。 …… “快去救叶殿下,别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众人逼近。 黑炎与水灵聚集的坚冰相互撞击,轰地炸开,波动四散。 待白光散尽,几乎所有人瞳孔微缩。 叶天阳掐着容玄的脖子,另一手握住龙筋索,绑住容玄双手,而天诛泛着漆黑的光泽,剑尖停在叶天阳背心半寸处,却震颤不已。 天诛落地。 “这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叶天阳竟然占了上风,惊了不少人。但也能想象,叶天阳身负净灵神水,又有法则雷霆,虽说只是圣师境,可一旦被近身,就是圣王也讨不到好。 “师父掉以轻心了。”叶天阳道:“怎么,没料到会栽在我手里。” 容玄似乎强忍住愤怒,嘲讽道:“你让我回圣殿来救你,却让我陷入重重包围,居心叵测,主意打得可真好,真是我的好徒弟。” “把他带去大衍神朝,交给谷族处置。”叶天阳站了起来,额前长发挡住眼睛,半张脸模糊不清。 “这样再公平不过。而今异族横行,不是内乱的时候,各大古教以为呢?” “说的也是。不亲眼见到容玄殒命,仇恨难消,不亲眼看看,实在无法心安。”古教弟子相互示意,大衍神帝登位在即,谷圣子脱不开身,不在这里,不然就在此地处决,省得麻烦。 “那就都去姬族,正好赶上登帝大典。”叶天阳不动声色地唆使他们转移阵地,见他们神色松动,而后道:“不知现在的局面,诸位可还满意。麻烦各大古教陪我走一趟了。” “没问题。”古教之人很爽快,差点脱口而出:只要你和容玄没有瓜葛,我们很乐意看你登上帝位。 时机不对。忌于姬灵霄的势力在,古教的主力不在这里,他们并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突然,有人跌跌撞撞地往这儿赶来,传来东荒生变的消息。 “什么?”叶天阳心里震惊,面上不动声色:“你说有两个人进了东荒,挡路的古教弟子被斩了不少,天门老祖等人脱身了?” “不朽山除外,带路的好像是火凌子,她成了丹圣!另一名男子,很强,好像不是来找我们麻烦,而是要找天族真仙。” “无妨,让他们进,天族真仙的贵客,就是上清仙宗的贵客。”终于来了,叶天阳看了看师父。 容玄若有所思,那位天生至尊已经找去东荒了,天一说要上路,躲得就是他?容玄不由庆幸,他得去姬族与天一见上一面,至少在走之前知道成仙契机,这才是重中之重。 “分头行动,有什么事,等一切结束再说!”容玄没了脾气,无论是被俘还是独自前往,总之越快越好。 反正天一就在姬族皇城,容玄有容族传承空间在,随时都能脱身,他倒不要紧。关键是叶天阳如何能称帝。 大衍神朝之位绝不能便宜了姬灵霄,容玄想到天一之所以要在姬族会面,难道要见的那人是姬帝,亦或者姬族真仙姬宁?或许可以从这上面做文章,牵制住姬帝或者高层随便哪些,能拖延大典的时间……具体如何,还得去了之后才知道。 “护送圣王这等大事,可由我们代劳。”突然,苍老的声音从虚空传来,打断了容玄的思路。 “东荒出事了,诸位还是去看看为妙。” 一群人撕裂空间走了出来,强大的圣王境巅峰强者竟有不止三位,最强的堪比圣皇境,来的正是谢族! 全场有片刻静寂。抬脚准备离开的古教弟子又停了下来。 “谢族也打算参一脚?”比歇怀疑地道。 “策儿会落到那样的下场,全都是拜这师徒二人所赐。”谢族其中一位褐袍圣王冷冷道:“我族殿下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容玄死,而今他先走一步,这个小小愿望,谢族当然要满足。” 叶天阳变了脸色,陡然看向师父,却只看到对方的侧脸。 容玄面向谢族来人所在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也去,有些事必须得和谷倾衣说清楚。”叶天阳抬眸,难得严肃:“免得误会了不大好。” “叶殿下是要和圣子殿下解释吧,那就一同去吧。”谷族长老见这人有自己的立场,并不是随便被容玄左右,自然高兴。毕竟在人脉和身份血脉上看,对付叶天阳,比对付容玄要难。比起他们亲自动手,还是交给谢族最好。 “等等,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姬灵霄的属下焦急道。 “不行,叶天阳留下!”比歇开口。 “要你多嘴。”凰雀从天而降,一翅膀将比歇扇飞:“还不来拜见你的孔雀爷爷。” 自从昆钧失去联系,胖子不见踪影,凰雀见到这小鸟就火大,吐出一团火将它覆盖,为了一雪前耻,再不藏拙了。比歇尖声大叫,声波无差别攻击。 谢族元老同时出手,大掌一挥,抓住容玄,以最快的速度撕裂空间离开。 “跟过去!快!”比歇趁着与凰雀激战的空档,对属下下令。 “事不宜迟,尽快通知上清仙宗全众,让他们去继位大典上等我。”叶天阳招来雷火,以闪电般的速度循着气息追了上去:“别问我原因,最好半路拦截,我怕谢族会对师父不利!” “凭什么老大总会为了你,把自己陷入不利境地!”雷火从云里雾里中回神,恶狠狠地道:“是不是老大的意愿我不管,老大都这样了,你不争气没得到帝位,我绝不放过你。” “你放心。”叶天阳眸光渗人:“只要师父没事,我就坐上帝位给他看。” 与此同时,上清圣殿总算恢复清明,而外界却因为容玄现身,叶天阳前往大典的消息,彻底沸腾。 “什么,叶殿下决意要夺位!这是他亲口说的第几次了,教主总该是信了吧。” 改变态度的古教弟子新奇不已:“这可是好消息,立刻前往大衍神朝,这下有好戏看了!” 历时数千年的大衍神帝夺位之争,死了多少年轻一辈的翘楚,而今终于要落幕了么。 章节目录 准大衍神帝 > “确定是这条路吗,谢族的人先掳走了师父,接着姬灵霄的人也追了过去,我担心那么多人,师父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如果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叶天阳没心思理会其他,就算不露面,远远看到师父脱困也是好的。 “你既然担心,为何当时不制止,让谢族掳走老大。”雷火埋怨道。 “对付一个谢族,总比被那么多势力围攻强。”叶天阳道。 “说的也是。”雷火急得不行:“你就好好想想怎么才能登帝吧,老大要是能脱困,肯定会怪你多管闲事。要是因为这事耽搁了,老大回头追究起来,骂你是其次,怪到我头上怎么办,千万别功亏一篑。” “顺路。”叶天阳道。 “老大肯定没事,你忘了他来无影去无踪,能脱身。”话虽这么说,但雷火并没有放慢速度。 “先说好,暗中救下老大,立刻就走!” 一人一兽速度极快,可行到一半,对方忽远忽近,叶天阳总算感觉到一丝奇怪。雷火追过去时还晚了一步,跟了这么久竟还没追丢。 “你也察觉到了?”雷火说:“谢族这些人是故意的,还是太过自信,痕迹留得太明显,是生怕姬灵霄的人追不上吗。还是早早在前面设下陷阱,请君入瓮。” “恐怕没这么简单。”叶天阳背心发寒,“他们停下来了。” 从中州前往姬族的路不止一条,对方明显走了不少弯路,一开始的目的地显然不是去姬族,但后来又调转方向往姬族去了,应该已经和姬灵霄的人碰头了才对。 越是靠近,前方密林深处传来响动,似有人在战斗。 “过去看看!” 雷火也慌了,他拦住叶天阳:“谢族圣王少说有三位,就凭我们两个,正面进攻恐怕不行,时间耽搁不就成全姬灵霄了。要不你先去大典,我来想办法救老大?” “有血腥气。” 叶天阳本在犹豫,突然脸色一变,丢下雷火就冲了出去。 “……当我没说。”说了也管不住本能。雷火化成一道紫光,跟了过去。 密林内郁郁葱葱,往里头却稀疏了不少,打斗的痕迹多了许多,树干折断,地上还有血迹。越往里血腥气越浓,叶天阳不免提了一口气。 阳光从枝叶间洒落,树叶被风刮动的声音传入耳膜,还有轻微的哀嚎,以及圆滚滚的重物滚落的声音,像极了头颅。 叶天阳微微蹲下,隐在四尺高的草丛边,隐匿了气息,就看到不远处空地上站着一群人,容玄被围在中间。 “原来如此……”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师父在说话。叶天阳听出来,那儿死得人虽多,但气氛似乎和他想得不同。 “老大!”雷火正要低呼,被叶天阳一把按住咧开的嘴。 “我们回去。”叶天阳眼神示意,如果师父足以应付,他若是出现或许会把情况弄复杂,给师父拖后腿是其一,耽误了时辰或许正如雷火说的。 “你走,我拦着他们。”雷火在他身边窜了出去。 “什么人,出来!” 三记冰冷光箭破空而至,其中一道划破叶天阳的脸颊,没入后方树干里,轰地一声树干四分五裂。 “休想动我老大!”雷火窜了出去,浑身电光闪烁,他爆发妖力,吐出一个个火球,朝着谢族人砸去。 谢族元老一声冷哼,轰然炸裂,地面裂开,焦黑一片。 雷火化身一道紫光,落在容玄身侧:“老大,跟我走啊。你怎么不动啊!” 话音未落,却看到谢族老者一个个黑着脸,朝他走来,虽然沾了鲜血显得凶狠,但面上却没有杀气,唯独有打断谈话的不悦。雷火总算意识到他理解错了:“都看着我做什么,别想动老大半根毫毛!” “别喊。死得都是姬灵霄的人,我没事。” 容玄揉了揉雷火脑袋上翘起的一撮紫毛,反而冲着林中雷火窜出的方向,喊了一声:“你也出来。” 叶天阳从林中走出,他面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只剩一道鲜红的痕迹,毕竟是圣王境的招数,灵箭割开的伤,没有皮开肉绽已经算叶天阳防御惊人了。 “看来你和容玄决裂只是假象。” “师父是和谢族谈妥了,这是怎么回事?”叶天阳疑惑,谢族不是要杀人灭口,给谢宇策报仇么,难不成…… “应我族殿下的吩咐。”谢族那位褐袍长老露出悲色,叹道:“我族殿下曾留下遗命,他若是败了,就让谢族助你夺位。” 叶天阳愣住了,他猛地看向师父,容玄朝他微微点头。 雷火愕然:“真的假的,别想糊弄我们。谢宇策有这等好心。” “别忘了策儿是怎么死的!”谢族元老冷哼一声,才没好气地把视线从容玄身上移开,这是他们最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理解的事实。 “我族殿下一直没把姬灵霄放在眼里,从你决意要重建上清仙宗时,我族殿下就看出了你的野心,他那时候就说过,只要上清仙宗能崛起,你将是他最大的敌人。” 不愧是谢宇策,真有先见之明,叶天阳不得不赞赏,他一直避而不提此事,暗中发展上清仙宗,看出他有野心的屈指可数,谢宇策竟是其中之一。 不过,或许要让他失望了,而今经此一劫,就连叶天阳也没把握说一定能得到帝位。 “你处于劣势也无妨,谢族会尽全力助你。”谢族长老继续道:“你们大可不必怀疑我族的诚意,谢族没了帝位继承人,要报仇,与姬灵霄厮杀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们帮你,同样也是帮自己。” 接着他的语气缓和了些:“更何况,策儿为了你自甘做到这一步,如果被他看好的你们败了,那就太不值得策儿的付出。”这一句是对容玄说的。 “他倒有心了。”容玄神色如常。 谢族的归顺恰恰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但又不得不说让谢族依附叶天阳的确是明智之举,叶天阳背后有整个上清仙宗,就算退一万步大衍神朝成了姬灵霄做主,将会是谢族的噩梦,相反叶天阳背后有整个上清仙宗,谢族本就是从上清仙宗走出去的,不过是重新回来罢了,日后上清仙宗若能崛起,他谢族也会是元老级,受人尊重。 谢宇策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死得可惜,如果没有这场残酷的夺位战,谢宇策或许能活到最后也不一定。 “让谢族留下来助你。”容玄道。 叶天阳拉住师父的衣袖。 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谢宇策为了救师父,连命都不要这个事实,现在又为了师父,留下遗命让整个谢族来施以援手。 如果是以前他无心帝位的时候,叶天阳可以很坚定地拒绝说不需要,但眼下不行,有谢族的援手,就代表他在大衍神朝有了更大的倚仗,内外兼顾。 谢宇策死前处处与他作对,死后却是成全了他,这个莫大的人情比山重,叶天阳不比容玄,他有良心,他得铭记。他得对他最厌恶的人感恩戴德。 得了容玄首肯,谢族元老很欣慰:“还是那句话,策儿说生前有他的立场,不能与你为伍,死后要和你并肩作战。他的遗愿,我等定会帮他达成。” 容玄神色复杂,不说话了。 叶天阳笑着道:“我会护你们。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会让谢族长存下去,以告慰谢大哥在天之灵。” “谢大哥?”褐袍元老嗤笑一声:“你把他推下黄泉瀑布的时候怎么没这样说。” 叶天阳无地自容。 “够了。”容玄看出来谢族对叶天阳的成见不小,威慑似的扫了他们一眼,意思很明显,见好就收,既然是合作互利,谢族没资格指责叶天阳什么。 容玄乃是名副其实的圣王,精神力奇高,那位褐袍元老也不由心悸,露出一滴冷汗。 “兵分两路,我就在姬族,但不会现身,你们立刻前往大典。谢族说要帮助叶天阳,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 容玄走之前抬起手,四指按着叶天阳的耳后,大拇指揩拭了下他的脸,疤痕恢复平整。省得他总会不由自主地盯着叶天阳的脸看。疤太碍眼。 “在你登帝之前,记住别与我来往,跟我一路只会毁了你,大局为重。” “师父……”叶天阳很自然地搭上容玄后腰,抓着他的衣袍,眼里满满的情愫,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容玄也能看出他舍不得。 谢族老者一个个毫不避讳地盯着,容玄浑身不舒服,又不是见不到。 “行了,我走了。”他推开叶天阳,一退数步:“好运。” 容玄一走,叶天阳恢复如常,他始终挂着笑容,雷火跟在他身边,却能看出他并不痛快。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真是谢宇策的遗命,还是说你们另有所图?”叶天阳一脸真诚,“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不遗余力,毕竟你们殿下救了我师父,现在你们又帮了大忙。” “的确是策儿的遗命,不过我们选你自然有我们的理由,谢族为了生存依附你,比留在大衍神朝要好。”褐袍老者看向叶天阳,声音古怪:“有谁人心所向能比得过叶殿下,谁正直得过叶殿下,如果连你都没办法称帝,就太愧对策儿的一片诚意了。他自愿退一步,成全你,倒不完全是因为你,而是为了你师父,容玄。” 叶天阳和雷火均是一怔,没等他开口,雷火惊喜道:“你们是帮老大,谢宇策真是这么说的?” 谢族元老沉声道:“一旦夺位失败,就让谢族全力相助容玄,千真万确。谢族帮的是容玄,无论他是异族也好,容族也好,是什么都无所谓,策儿的遗愿,谢族会帮他达成。” “我族相信策儿的眼光。”一切还不是结束。 谢族从不承认谢宇策比容玄差,从死后的布置就能看出端倪。 谢族元老痛苦的神情收敛,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叶天阳夺位,让谢族生存下去。 “这些你们都已经和师父说了?谢族确定是站在师父这边的,那我就放心了。”叶天阳笑得更温和了些。 师父在上界不是孤立无援,而他也多了强有力的助力,他真的小看了谢宇策,这人就是死了,也不让人省心,更无法忽视。这个生前被他竭力忽视的人,似乎比他想的还要可怕得多。 “错怪谢宇策了,没想到他对老大还真是一片真心。”雷火感慨道:“争点气啊,天阳。” 叶天阳心里似有一团火在烧,得到神帝之位的欲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帝位,一定要得到! 叶天阳眸光晦暗,唤出女王:“传我命令,去各大古教走一遭,就按我的话说,务必让他们过来一趟。” 雷火一下子就明白了,正如老大当年的推测。各大古教对上清仙宗越来越忌惮,同样对叶天阳的评价就越来越高,结识的古教元老加起来有不少,其中还有的欠了叶天阳人情。 这些人可都是不小的助力。 “全都要请吗?”雷火问道。 “除了不朽山。”叶天阳加了句:“与大衍神朝交恶除外,名声恶劣的不要。” “遵命。”女王派遣冰虫融入虚空中,它突破圣阶后,能轻易破碎虚空,不碰到比歇,它几乎无敌。 见叶天阳放慢了速度,谢族族人微微惊讶:“出什么事了,不该立刻赶去继位大典?” “再等等,现在不是时候。”叶天阳笑着解释道:“谢族把师父押回姬族,再到继位大典,需要时间。” 都这个时候了,这人竟还笑得出来! 见他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温润的笑意,谢族族人莫名发寒。这不是主要原因,不过说明叶天阳已有决断。 大衍神朝皇城,下任神帝继位大典,已经接近尾声。 偌大的广场上各大皇族麾下势力的首领整齐而立,天穹上霞光万道,钟鸣之音震人心魂。 兽吼惊天,天上彩凤翩飞,与大衍神朝交好的各大势力到场一观,能亲眼见证下一任大衍神帝的诞生,至少知道日后即将打交道之人的实力,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偌大的天宫,穹顶是大片大片的七彩琉璃晶,在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能走上台阶入座的全都是拥有姬族古环,也就是帝位继承人身份证明的姬皇族,而他们身侧则是在大衍神朝的大族族老级人物,也有的人背后什么人也没有,连座位都被排在最后面,靠近天宫外围的地方,落在各大势力到访之人的视线范围。 叶天阳的座位就是其中之一,众所周知,他在大衍神朝的倚仗全都被带去上清仙宗了,眼下都只在下方楼阁中出现。 陆陆续续地门户开阖,尊贵的古教教主最后到来,使得高阁上人满为患。他们每拥护一个姬皇族,就会在那位皇族所划分的楼阁中落座,其中姬灵霄最多,无人能及。 大典持续了大半个月,至今已经到了最后一日。 这段时间主要是罗列出全部城池,城主令全部到位,无论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的城池势力毫无保留地曝光,由圣灵碑整合完毕。 排名第一的赫然便是姬灵霄,他麾下城池大城就有九百余座,远远超过了其他皇族所有。 数千年的积累沉淀,一直以来立于不败,无人能及。 而前段时间呼声极高的叶天阳,则不在其中。 “叶天阳还没有来吗?”不少人议论纷纷。 册封准大衍神帝的仪式即将开始,而叶天阳所在的座位空空如也,圣灵碑上罗列着姬皇族麾下所有城池,以及手下势力的综合排名,缺席者意味着放弃,均不在其列。 如果时辰到了,就再没有入场的机会了。 “恐怕来不了了,叶天阳惹大麻烦了,就连谷族都不帮他,他在大衍神朝一个倚仗都没有,就只会在东荒耀武扬威,搬着天族真仙的虎皮做大旗,哪有一点姬皇族的样子,怎么比得过姬灵霄大哥,当初他在凌霄城大不惭挑衅大哥,现在没胆子了吧。”有些提前依附于姬灵霄的姬族子弟奉承道。 “就算来了又如何,他麾下城池几乎没有,下任神帝是根据拥有城池及势力排名的,自从谢宇策死后,虽然他麾下城池被瓜分,但综合来看,姬灵霄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叶天阳现在不露面,多半是自己放弃了。” “真亏了谢族殿下,死得可惜,如果谢宇策还在,这场大典也不会这么没有悬念。”也有姬族兴趣缺缺。 金色高台上,谷族与姬族高层一同上座,一左一右分列皇座两旁。 谷圣子闭目养神,谪仙般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他静坐在左侧第一位偏上的地方,准神帝冠冕将由他亲自戴到下任姬帝的头上。 姬帝寿元将近,却还在世,等他死后,才能真正成为神帝,本该由谷族真仙加冕。眼下这场大典选得是准帝,也就由谷圣子主持。 不知为何,谷圣子倏然睁开眼,狭长的凤目淡漠地望向对面,微微点了点头。 姬族太上长老微怔,谷圣子说要提前开始,他们交头接耳讨论了下,达成一致,反正结果都一样。 “接下来进行最后一步——大衍神朝准帝册封!” “时辰没到,怎么回事,难道是姬帝出现了吗。”底下嘈杂不已,最后几个时辰,不打算等了么。 钟鸣恢弘浩荡,响彻云霄。 圣碑发光,偌大的台阶响起古老的鼎乐之音,震人心魂,洗涤心扉,让人心情空旷,刹那间只剩下宁静祥和。 这是大衍神朝万年来最大的盛典,即将见证新的神帝到来,预示着历经数千载的夺城之争彻底结束,姬氏皇族将以准神帝为尊,所有城池纳入大衍神朝麾下,进行重新分配。 对大衍神朝而,将是划时代的一天,意义非凡。 姬灵霄昂首阔步,目不转睛地盯着觊觎已久的皇座,视线扫过那位谪仙似的人影,满腔激动隐匿在胸中,谷圣子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波澜不惊的脸上,湛蓝瞳眸里透着亢奋的光。 终于!终于要得偿所愿,大衍神帝之位非他莫属! 全场笼罩在庄严肃穆的氛围中,数以亿计的目光落在那道修长的身影上,拥护他的各个势力高层热血激昂,站起来见证着激动人心的一幕。 “慢着,还有我。” 一声大喊,逐渐闭合的虚空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缝。 圣兽伴着雷霆踏入,紫毛如缎在光下熠熠生辉,冰冷的深紫色瞳眸睥睨天下,獠牙外露,凶猛无比。 一位年轻人站在猛兽背上,眸光平和,静静地望向下方,他摘下空间手镯,打入印记没入对面的圣碑中。正在发光的圣碑突然静止,原本姬灵霄三个字周围的光环暗淡了不少。 叶天阳的名字突兀地出现在圣碑内,迅速显化成型,字迹与寻常帝位继承人不同,金纹上泛着幽幽蓝光,却与最上方刻着的大衍神朝四字遥遥相对,无论是大小还是字形,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久等了,各位。”叶天阳道:“我麾下一大古教,没有城池,已经算好了。” “有一大古教又如何,你在大衍神朝并没有倚仗……”姬灵霄所属势力大声道。 “谁说没有!谢族誓死拥护叶天阳!”谢族自叶天阳背后走出:“应叶殿下吩咐,谢族抓了容玄交给姬族和谷族处置,这才晚到一步,还望海涵。” 这话如巨石落入水中,打破了平静,容玄是众矢之的,人人得而诛之,叶天阳竟然没有犯浑,竟是大义灭亲,抓了容玄才赶到这里,所以晚到一步?那因为容玄才与谷族闹翻岂不是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姬灵霄猛地看向谷圣子,同样看到谷圣子眼里的复杂之色,对方的注意力全在叶天阳身上,根本没在看他。 姬族太上长老惊诧:“你要夺位?” “正是。”叶天阳回答的斩钉截铁,笑着道:“从我重建上清仙宗的时候,我就做好夺位的准备了。我没迟到吧。” 太上长老一愣,看了看谷圣子,然后答道:“没有。” 姬灵霄快疯了,比歇没回来,叶天阳却出现到了这里,他心里不安更甚,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他是第一! 叶天阳来了,也让他铩羽而归! 太上长老继续道:“可拥护你的势力若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赶到,你也一样会败北。” “那就好。”叶天阳笑着望向虚空:“他们到了。” 数方门户剧烈开阖,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般,不少人赶着最后关头,接连到来。 “我上清仙宗举全宗之力,支持叶天阳叶殿下成为大衍神朝新任准帝!换成其他人,日后上清仙宗将不与神朝来往。”上清仙宗几位老祖冷声道:“大衍神朝就这么瞒着我等,轻易地封了个名不副实的准神帝,未免太儿戏。” “上清圣殿亦然。”圣殿长老喊道。 “三大公会同意叶殿下成为新任准帝。”叶擎苍和沈玥带着三大公会几位会长亲自到场。 叶擎苍幽幽地道:“远道而来的各位道友,有看好的人,也别藏着掖着,该表态的时候到了,不然以后要是和新神帝打交道不习惯,后悔了,可就晚了。” 这下像是打翻了某种平衡,可怖的气息接二连三地涌出,静寂的阁楼炸开来。 “云梦宗承认叶殿下的实力,并拥护叶殿下登位,其余人名不副实!”说话的是一代绝世大能,圣王巅峰的威势让人胆寒。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 云梦宗,岚州霸主,堪比大衍神朝的一方古教!叶天阳竟能请动这等强者助阵! “原先是我们误会了,混元剑宗宗主特让我等前来赔罪。多亏了叶殿下,我们才顺利虏获了容族。”又是一位圣王! 如果没记错的话,混元剑宗以前和容玄还有过不小的过节,这样的势力竟会改帮叶天阳!?底下议论纷纷,简直匪夷所思。 “叶殿下心忧上界,公私分明,而且年少有为,年轻一辈的翘楚中,就属叶殿下最深得我凰岭教主的心意,若是叶殿下能登位,凰岭乐意与大衍神朝建立友好往来。” “叶殿下的为人,上界皆知,古禅教全力支持叶殿下!” “水月阁同样是为叶殿下而来,愿意支持叶殿下。” …… 短短半个时辰,持续不断的大教甚至古教派使者携礼而至,有的更是教主亲临,甚至一些原本对大衍神朝没有好感的古教也纷纷抛来橄榄枝,助叶天阳一臂之力。 无尽强者挤占四方高阁,场面极其震撼。 一个人的人脉能广到何许境地,究竟是怎样的人格魅力才能吸引这么些人,足以让大衍神朝姬皇族一干人等瞠目结舌——原本是大衍神朝的事,既非神帝继位,只是册封准神帝,犯不着这么大的出场阵容,大典的最后一日,仿佛看到了奇迹。 为叶天阳助威的阵容极其庞大,这位年仅两百来岁的年轻人,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而加上这些古教的援助,叶天阳的名字步步攀升,直接窜到最高位,与大衍神朝四个字并列,竟是被圣碑承认,足以与大衍神朝媲美。 圣碑金光大盛,古来罕见。 谷圣子站了起来,看着众星捧月般被迎上台阶的叶天阳。 叶天阳妖孽的脸上还是挂着一如既往温和笑容,看不出丝毫激动的迹象,从容不迫,处变不惊。 直到这时候,在场所有人才反应过来,这个被容玄的光芒掩盖的徒弟,同样也是个逆天的天才级人物,他年轻、强大、善良、谦逊、彬彬有礼……似乎一切好的品性都能和他划上等号。 这是与容玄决然不同的人物,刚柔并济却不过分耀眼,无法忽视。 姬灵霄顿在原地,脚还没踏上第二阶,颇惊悚地看到叶天阳笑着对他点了下头。 事情往越坏的方向发展,愈渐脱离了姬灵霄的预估,落在他身上那些敬畏的目光,渐渐带上了些幸灾乐祸的戏谑和嘲弄。 姬灵霄脸色阴郁至极,皮肉抖动几乎崩坏。 ……他输了?这怎么可能! 章节目录 野心 > 也就是说下届大衍神帝将会是叶天阳?背后这么多古教势力帮持,史无前例! 让古教强者亲临助阵,相当高明,那就证明如果叶天阳继位,那新任神帝下一步该做的事全都省了,相比于城池巨多却与其他古教来往较少的姬灵霄,叶天阳更有优势。 如果把大衍神朝日后的走势也算在内,底下呼声如潮水,纷纷暗叹叶天阳这招高明,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有疑问,还请叶殿下解惑。”姬灵霄胜券在握,眼里闪着逼人的寒芒,声音响彻全场,哄闹稍稍平息。 “你问。”叶天阳笑着道。 “你自称上清仙宗是你麾下势力,那你若登帝,上清仙宗是否要并入大衍神朝?” 姬灵霄抬高声音,又说了句:“各大姬族继承人麾下城池,都是为大衍神朝打下的领地,这才被圣碑认可。若你成了帝位继承人,上清仙宗是否归顺于大衍神朝?就让圣碑做个见证。” 姬灵霄抬起双臂,面向全众:“上清仙宗的诸位也都听好了,你们倾力相助,而叶天阳究竟是为了利用你们夺位,还是真心相助?毕竟,当年上清仙宗覆灭,叶殿下身为万兽峰峰主,也出了份力。” 全场有刹那寂静,一时间在以叶天阳拥护方命名的楼阁上传来骚动,各教强者均议论纷纷,姬灵霄说的是上清仙宗,却提醒了他们。这就叫说者看似无心,听者却有意。上清仙宗归顺于大衍神朝,两大古教合一,日后该慌的就是他们了!这还从没听说过。 上清仙宗弟子也都皱起眉头,要不是他们打从心底里感激叶天阳,并信任叶天阳,一听到这话,脾气冲点的就直接回答‘不可能’了。 这问题极其尖锐,根本没法回答。 如果叶天阳说是,无论是什么理由,势必会引起上清仙宗部分弟子的反感,更会让拥护他的各大古教重新掂量,两大古教融合成的大势力,打破了既有的平衡,或许会对他们造成怎样的冲击。 如果答不是,圣碑上叶天阳麾下势力瞬间清零,也就被排除了继位的可能。 麻烦了,上清仙宗弟子和分清利弊的谢族之人纷纷看向叶天阳。 叶天阳面上依旧带着笑意,迎上数之不尽审视的目光,依旧从容不迫,但在姬灵霄的话问出口的刹那,和他站得近的上清仙宗弟子还是明显发现他背脊一僵——虽然此时已经放松下来。 这话一针见血,戳中了叶天阳最大的软肋,这正是重建上清仙宗为倚仗这条不寻常的道,最说不通的地方。因为焕然一新的上清仙宗就算还没恢复到以往的地步,却潜力无限,不可能并入大衍神朝范围。 “那也得让我当上了帝位继承人再说,否则讨论这个毫无意义。” 叶天阳避重就轻地带过了这个话题,环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姬灵霄身上:“我只能说,圣碑认可了我,说明我所拥有的势力,的确在你之上。我原本可以利用上清仙宗将诸位逐个击破,甚至攻占你的城池,但自相残杀并不利于大衍神朝事后的重振,所以城池依然在你手上,而我只要向圣碑证明,我强过你足矣。” 响亮!震耳!就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姬灵霄脑门上。 一阵唏嘘传来,反击得漂亮,让人哑口无。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别人按部就班,走一步是一步,叶天阳走一步,就已经想到了百步千步之后。 我不插手争端,不与同族自相残杀,我只要证明比你强,足矣。 上清仙宗弟子目光火热,无比崇拜地看向叶天阳。 长老纷纷表态,顺势道:“如果叶殿下继位,上清仙宗会同意与大衍神朝达成盟约,日后友好来往,但凡大衍神朝有难,上清仙宗绝不会袖手旁观。但这建立在叶殿下继位的基础上。” 姬灵霄面红耳赤,指着叶天阳道:“诡辩,你根本是一无所有,你能带入大衍神朝的全是些虚的,没有实际利益,难道叶殿下所谓的资本,就是空口套白狼吗,这不合规矩!仅仅是一句不愿自相残杀,身为姬皇族却助外教得势,跪舔外族真仙,没有立场,妇人之仁,就凭你也有资格当神帝?” “殿下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姬族与谷族交情之深,谷族真仙也一样庇护姬族,你说那什么外族真仙,究竟把姬族置于何地。”有姬皇族听不下去了,为叶天阳道:“况且叶殿下不与天族真仙交好,难道要与他为敌,让大衍神朝多一位真仙敌人?” “你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姬灵霄冷冷道。 那位姬皇族识趣地缩回脖子,不敢多,反倒是叶天阳朝他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对方受宠若惊。 就在这时,谷圣子唤来人耳语了几句,叶天阳虽看向别的地方,神识却没离开过谷圣子的方向,一直在留意他的动作。 几乎是对方派人离开会场的刹那,叶天阳暗中唤出灵虫,跟了上去。 比歇被凰雀牵制住,他能肆无忌惮地动用女王的眼线,通知守在大典外的其他上清仙宗弟子,绝不能在继位前让谷族察觉出师父并没有被俘。事情就麻烦了。 “出什么事了?”这点小动作没有瞒过身后谢族长老的眼睛,他们疑惑道。 叶天阳笑着摇了摇头。 谢族有些看不懂他,担忧道:“我们和上清仙宗不必说,你就不担心其他古教改变主意,不再拥护你?” “不拥护我,难道拥护他?”叶天阳道:“无妨,让他继续说,多必失。我和各大教这些年的交情,不是他三两句话就能抹去的。” 此刻,上清仙宗弟子越发坚定,而其他古教看上去似有些动摇。 姬灵霄变本加厉,竭力游说各大势力之人:“诸位记清楚,人是会变的,权势名利,谁真的不贪恋,他没坐上帝位之前,跑遍整个上界做好事,甚至不惜亲自上阵,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各位对他有个好印象吗,可你们能保证,拥护他登上神帝之位后,这人能始终如一?” 姬灵霄眸光冰冷:“容玄帮了他那么多,如果没有容玄,就没有今日的叶天阳,可当容玄成了众矢之的,这人的态度又是如何,他棉里藏刀,设了个局,然后请君入瓮,连容玄那样精明的人都栽在了他手里,诸位就如此相信不会在他手里栽跟斗,这人真就那么表里如一么。”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各大古教元老沉下脸来。 头一次有圣王强者回应道:“照你这么说,叶殿下不该和容玄决裂?” 古教弟子怒不可遏:“欺人太甚!他算哪根葱,敢这样说天阳,是想说我等瞎了眼看错人,还得要他来提醒。天阳脾气好,我们可忍不了。这姬灵霄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趁着天阳和谷族决裂,立刻趁虚而入,把谷族拉到自己阵营,如果叶殿下不看开,今日根本来不了这里。” “这些年叶殿下的成就,我等有目共睹,而这些姬皇族不过些精心培养的花朵,手上沾了多少自己族人的血,还当是本事。” 姬灵霄脸色煞白,从没有过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叶天阳站在不远始终面带笑意,跟针扎似的狠狠刺进姬灵霄心里,看不透!他总算领教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人心所向,自己几千年来的积累,一直是首位,多得是奉承之人,却比不过叶天阳。 不需要站在最前线,就有数之不尽的人心甘情愿为他赴死,到了该狠毒的时候,也有人替他参谋。这人就那么稳稳地站在大后方,干干净净,笑得从容,不是上位者,却有上位者的潜质。 这就是谢宇策忌惮的原因?平日里似乎隐在旁人的光辉下,不显山不显水,到了关键时候却发现这人是扳不倒的。 刀枪无眼能分高下,可叶天阳没有棱角! 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最难对付的不该是容玄吗? 不是都说叶天阳有容玄相助才叫无敌,没了容玄,什么也不是,这就是所谓‘什么也不是’的叶天阳!?姬灵霄目露骇然,小看他了。 台上两侧姬族和谷族的太上长老交头接耳,似乎都在为这个问题讨论,谷圣子没有说话,他看向下方两人,一个是姬灵霄,一个是叶天阳,相比于叶天阳的泰然自若,处变不惊,姬灵霄就显得咄咄逼人了。 本来他的话一针见血,若能激怒叶天阳,让叶天阳说错话,很可能是致命的。结果姬灵霄自己倒没把持住。 而此时,各大古教已经下定决心,原本支持姬灵霄的反倒有些动摇。 “去请教主过来,必须捧场。”古教弟子很亢奋。 再怎么样也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光,目光放长远些,现在的情况可是雪中送炭,日后大衍神朝与上清仙宗交好,同样也少不了和他们来往,比起那些没赶到的古教,他们这叫先见之明。 为了更加显示自己一方的诚意,不少大教直接去请教主及太上长老前来坐镇,接着到来的清一色圣王强者,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压得姬灵霄喘不过气来。 继位大典空前盛况,姬族和谷族高层不由咋舌。 最后还是叶天阳赶紧出面制止,压下了这份愈演愈烈的热情,他心急如焚,擦了擦冷汗,美其名曰够就行,给对方留点面子,这才让场面平静下来。 被‘好意’留点面子的姬灵霄听得吐血,其他姬皇族惊悚得自叹不如,总算松了口气,暗谢叶天阳手下留情,对他好感倍增。 “现在要公布结果了么?”右侧首位的姬族太上长老问谷圣子。 如果叶天阳不到,现在多半已经尘埃落定,选定姬灵霄了,但现在情况生变,叶天阳更胜一筹,按照谷圣子打算提前的意思,是该公布了。 “时辰未到,等时辰到了,再按规矩来。该是谁,就是谁,谷族绝不偏私。”谷族长老应圣子的吩咐,大声道。 谷圣子抬手让他们肃静,转而面向台下,问叶天阳:“你老实回答,你是真与容玄决裂了?” “难道我的行动还不够证明。”叶天阳道。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谷圣子抬手招了招,吩咐下去的人没有回来,他又派了人下去,在此之前得确定容玄是否真被带去死牢。 “你不信任我,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叶天阳仍在笑着,对上谷圣子就没有对旁人的那种温和有礼。 其实信不信任都是套话,他是真和这人无话可说,还不赶快结束,继续这么拖延下去,叶天阳难免如坐针毡,发生变故是小,师父出事是大。 这里有大教势力聚集,师父一旦露面,后果不堪设想。 能用这口气和谷圣子说话,叶天阳果然不同寻常,出奇的是谷圣子竟也不恼。 “但愿这一切,真如你所。”谷倾衣神情淡漠。 叶天阳突然浑身发毛,莫名不安:“雷火,你也去,确认师父的安危,最好把他带离这里。引剩下的大教之人去阻扰谷族弟子,务必别让任何人靠近师父本该被关押的地方!” 来的大教已经够了,越多越杂,剩下的物尽其用,主要是他抽不开身,难为雷火了。 “不能杀人,最多只能拖延时间。”在谷圣子眼皮底下杀他族人,叶天阳就算坐上神帝之位,也坐不安稳。 雷火已经不怀疑叶天阳继位的可能性了,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姬皇族年轻一辈不过如此。雷火缓缓隐到后方,老大的安危为重。 谢族之人也明白事态随时可能变化,事关紧急,容玄得活下来。 叶天阳足以镇场,上清仙宗态度坚决,古教弟子也都达成一气,力挺叶天阳! 一切就等最后的时辰到来了。到了这时,已经没人去猜最终的结果,根本不必猜,姬灵霄面如死灰,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显得有些颓败。 ** 三个时辰前,姬族密地。 容玄靠近此城的时候,就落在天一的感知范围,直接被接引至此。 容玄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殿内除了天一以外,还有位背对着他的老者,一身华袍,灰白色长发挽成髻,以精金镶玉为冠,尊贵非常。气血十足,既不像活死人,也不像传闻中奄奄一息、垂垂老矣的姬帝。 “这位是……”容玄试探着开口:“姬族真仙?” “他是姬帝。上界还存活着的唯一一个明白人,还是由他来跟你说吧。”天一往旁边一步,指着冰棺炼制成的床内躺着的‘人’:“这位才是姬族真仙,姬宁。” 容玄微惊,无怪他惊讶,冰棺里的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状似干尸,浑身形同枯槁,只残留了一口气,这人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阵法,脸上是终年不见天日的苍白,或者说死人的苍白,眼窝深深下陷,牙床爆出,咋看之下就像一个包着尸皮的骷髅骨,稀稀疏疏的毛发装饰头颅,表面平静,体内似有一团黑气呼之欲出,只一眼便让人浑身发毛。 天一很理解他:“我第一眼看也没认出来,真不敢相信,当年也还算是一表人才、俊逸不凡的美男子。虽然小心眼又记仇,但人长得不错,实力很强。而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算是个活人。” “姬族真仙,姬宁。”容玄被那种浩瀚的伟力给镇住,但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常,床上是一个活死人,口不能开,目不能视,没有呼吸和脉搏,只有微弱的心跳,维持体内鲜血流动。由于缓慢得出奇,连流出的血也都带着凉意,从血液中溢出的那种通天彻地的力量,却不是寻常人能及。 容玄觉得熟悉,他终于知道谷族真仙的血违和在哪了,这才是他当初得到的‘谷族’真血,或许就是从姬族真仙身上剥离的。 “谷族真仙在上界动用的真仙法旨写的全是姬族古字,用的全是姬宁的血,我原以为两人一丘之貉,打算找他报仇,见了他之后改变主意了。这位当年唯一活下来的仁兄,过得着实也忒惨了。”天一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已经不再执着上古之事,就是后悔对付谷镜子太草率了点。 要是在此之前看了姬宁这副活死人的模样被豢养,他估计下手会更狠,砍了谷镜子的胳膊和腿,再丢进空间乱流中。 不为别的,就为这些低贱的异族败类,敢在上古十族真仙头上动土。以及他以为风光无限,尊贵无比的上界,混到连下界都不如,非但没起到什么震慑作用,反倒让异族看轻。 现在还被下界那个叫什么的找上门来了,想到这个,天一更加气堵。 “你们就仁慈些,别再这样难为你们老祖了,让他这样不死不活,弄得他怨气丛生,全靠谷镜子的禁术控制着,才没有暴起杀戮。趁早给他个了断吧,杀了他,让他解脱。他会感激你们。” 这躯体虽然惨不忍睹了点,但毕竟是真仙躯,谷镜子不在,无法维系此阵,要是让古尸内产生了灵智,来一个鸠占鹊巢,后患无穷。别的不用说,谷族可能这么干。这也是天一解决了谷镜子,立马赶来看姬族真仙的原因之一。 “身为姬族后人,谁敢动老祖,这是……这是大逆不道!还请天一大人代劳!晚辈感激不尽。” 这时,姬帝转过身来,似乎急得跳脚,瞧着正脸,容貌还算年轻,气血很强,只是发色偏黑,不像垂暮,和容玄想象中的稳重睿智相去甚远。 姬帝仔细打量了下容玄,脸上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看在以往相识一场的份上……”天一真是厌倦了好人做到底的说法,还没完没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快问姬帝,他算是在谷族手里残存下来的唯一一个明白人了。” 他指着姬宁,对容玄道:“等我解决了这个麻烦,再为你解惑。” “真仙大人谬赞了。”姬帝叹道。 容玄确实有些奇怪:“你不像垂暮。” “的确不到垂暮,但寿元将近是真。”姬帝指着自己,突然说了很不可思议的话:“你看我这副模样,我说我才两万岁不到,坐上帝位不到三百年,你信吗。” “不信。”容玄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但这就是事实。”姬帝自嘲道。 容玄看向天一,有天族真仙在侧,姬帝犯不着说谎,或者说犯不着说谎,都是将死之人了。 但这怎么可能! 大衍神朝继承人夺位战就已经持续了好几千年,在此期间没听说过姬帝换人的消息。 况且,圣皇境虽不说寿与天齐,但绝不止两万年这么点,好比上清宗主,修为突破圣皇境,存活了无尽岁月,修为往上走,寿元还会增加。更何况还有各种延年益寿的奇异珍馐,以大衍神朝雄厚的底蕴,当神帝的不可能只活两万年。 难道也是异族的手段,谷族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是否没了真仙也敢猖狂。 容玄一点也不同情两万岁不到就‘寿元已尽’被迫退位的一代圣皇姬族神帝,他只在意姬族大帝遭遇的这恶咒,会不会落到即将继位的叶天阳头上。 章节目录 圣皇劫 > “前任姬帝是我兄长。” 姬帝目光复杂,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悲哀,他嗓音很平静:“两百多年前,前任姬帝被私下处决,我乃神朝在世的最后一位嫡系,被迫坐上神帝之位,因为是临危受命,也知道待不长久。” “新任神帝继位,就是我命丧之日,谷族就能了却一桩心事,因为我是现如今大衍神朝内唯一一个知晓真相的姬族,只有我知道,容族是上古十族之首,谷族什么也不是,姬族不得不依附什么也不是的谷族,帮着谷镜子隐瞒世人。” 说到这里,姬帝感叹道:“人之将死,其也善。我这辈子没做什么好事,至少死后不能背个异族帮凶的名头,不然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容玄能理解这位人到壮年却不得不‘寿元尽’的姬族大帝,或许到死都得带着前任姬帝的名号,生前没做什么大事没什么名气,其中酸楚无人倾述的苦。 换做平时,明面上风光就够了,私下这等丑事,谁愿意说出来。 倒也不一定算是丑事,既然注定无缘真仙位,有生之年能当上大衍神帝,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了一遭。哪怕只有两万年,甚至不到三百年,那也不短了。 说到这里,天一就懒得再听一遍了,他给姬帝和容玄留出说话的地,绕到冰棺处,一门心思化解姬宁体内的怨气。不至于让波动传到殿外,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两人四目相对,容玄思索。 不到三百年……也就是两百多年前的变故?这个数字很微妙,容玄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来着…… 存活两世,容玄刻意忽视了他的岁数,以至于都忘了他才两百来岁,叶天阳也差不多,那是刚出生的时候,上头争锋,还没殃及到穷乡僻壤来。 容玄一边思忖,一边问道:“活不过两万岁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当姬帝的代价,最多两万岁寿命,修为最高止步在圣皇初期,不到两万年换一次神帝,以此磨尽姬族功绩。”姬帝加快了语速:“谷族下手无声无息,我也是事后琢磨才想清楚,他们会在继位那日动手脚,掌控我的生死,约束我的行动,一旦日后我行不当,他们随时都可能把我撤下来。要不是今日有天族真仙为我制住体内的异毒,延缓了死期,这些话就只能烂在肚子里。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么?” 再明白不过。容玄脸色沉了许多,他自己中过上古诡毒,很清楚上古那些毒物诡异至极,姬帝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出现。 有典籍记载,上古进行封口的手段极多,有类诡毒能侵入神念,炼毒者施法对部分话语下禁咒,中毒之人不止不能说不能写,就是想想,都会痛不欲生,想活命就只能接受,行动与常人无异。 至于减短寿元的办法那就更多了,两种诡毒炼到一起,相互制约,不说两万年,的确随时都可能丧命。 见他不说话,姬帝烦闷道:“连姬族真仙都被折辱到这份上,更何况连真仙都不是的我。更不被谷仙放在眼里。就算要登位,也千万别给谷族近身的机会。” 容玄站不下去了,他想到了叶天阳:“照你这样说,继承人夺位战有何意义?” “正儿八经挑选出的帝位继承人当然不同。”姬帝的神情变得很微妙,他自嘲道:“那些都是底子清白,背后势力强大的姬族弟子,血脉之力不一定强盛,但潜力无限,总归要求很多,筛选条件很苛刻。这样的人成为神帝,可以在位很久。本该如此,可现在谷族真仙出事,这一任的大衍神帝,很可能还是逃不出谷族的魔爪。” “这次加冕的是谷圣子,除非修为比谷圣子高。”姬帝上下打量着容玄,目光如炬:“要不然,大衍神帝由你来当最合适。身为容族唯一后人,底牌在握,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我很乐意看你登帝。以上古容族的信誉,你又能隐匿容貌,定能扭转局面,救上界于水火。” “我没兴趣。”容玄拒绝得干脆。 先不说容族正名需要多久,老实说容玄在为容族正名这事上并不太上心,就算容族的误会解除,那他还是个修炼容族禁术《混元噬道》的容族后人,身份就有些微妙了。非但不会为他争得多少好名声,还会惹来不少新麻烦。 更何况,容玄一向对虚名无感,至于好名声,他更不稀罕。 “考虑考虑怎么样?我再撑一段时间,这次册封作废,等你准备好要昭示天下,姬族愿意全力助你,由你来当大衍神帝。” 姬帝还不死心,众所周知,大衍神朝乃是姬族与谷族两大古教联手建成,明面上是姬族为尊,背地里却有‘上古十族之首’的谷族为倚仗。若这个谷族只是有野心的普通大族也就罢了,偏偏谷族是异族!姬族成了异族祸乱上界的帮凶,这污名比天大。 一旦谷族倒下,牵一发而动全身,对姬族也是灭顶之灾。但与容族联手就不一样了,不止能洗清姬族这些年为虎作伥的恶行,还能赢得好名声,关键是容族就只有容玄一个!一任神帝罢了,大衍神朝还是姬族的。 主意打得好。可惜不是每个人醉心于权势,本来这修炼的世道,修行之人一心向道,贪念权势名利本就扭曲得不正常。 天一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提点道:“他和你废话这么多无非是为了他徒弟,你是不知道他把徒弟看得有多重,那小鬼的气运顶天了。” “叶天阳?叶天阳不行。”姬帝摇了摇头,神情无比严肃,却又像是自自语:“叶天阳不行。” 容玄注意到他额上冷汗都落下来了,顿时闪过一个念头,他神色如常:“我真好奇像叶天阳那样早年流落在外的姬皇族,一没受什么教导,二没什么后台,就是来了大衍神朝也半点倚仗都没有,这种单枪匹马闯得鼻青脸肿的货色,究竟是怎么当选成帝位继承人的?” “大胆!谁说他没有任何倚仗!”姬帝蓦然抬眸,眸光渗人:“竟以货色相称,看在你是他师父的份上,不妨实话告诉你。他刚出生时,背后一脉强到什么地步,现如今无人能及,但他的族人全在两百多年前,也就是他出生后的第四年,几乎全部死绝了!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就是朕,朕就是他在神朝最大的倚仗!” “开什么玩笑!”容玄瞳孔微缩:“也就是说天阳他是……” 容玄知道叶天阳身份尊贵,但没想到他背后一脉竟然是姬帝! “天阳是上古姬族嫡系一脉,他的父皇就是前姬帝,我是他叔父。”姬帝神情严肃。 “姬族与外族相融,势力扩大,血脉混杂。而这孩子是姬族嫡系后代,且是罕见的姬族和天族双血脉,但姬族血脉不高,但碍不过身份高,这孩子出生不到一年就当选姬帝继承人。可惜事与愿违,在他三四岁的时候,天族血脉突然觉醒,纯度极高引来天地异象,兄长亲自压制却还是惊动了谷族,给姬族嫡系带来了灭顶之灾。也就是那时候,兄长大胆推测说天族真仙还活着……” 说到这里,姬帝看了天一一眼,神情越发激动:“所以兄长决意要保下这孩子!逆天的两族血脉,自主觉醒了一族真血,这等天赋日后若是成长起来,两族血脉觉醒极有可能成仙!这孩子是唯一的希望。” 天一侧过身去,继续处理手头的麻烦,看不清表情,似乎并未细听。 “嫡系一族死绝了,然后以为他也死了?”容玄道:“等他回了皇朝,也对他不管不顾?” “朕也以为这孩子早就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叶圣找到了他,老天开眼。”姬帝道:“让这孩子安稳一世不参与姬族争端是兄长的遗愿,朕岂能做主让他回神朝,就算回了神朝朕也无法与他相认,还好有叶圣护他,安了个身份,圆了个谎。” 还好那时候叶圣能安然回归,否则姬帝难以想象后果会怎么样,他摇了摇头:“等这孩子回了神朝,朕曾引见过他一次,给他离开神朝的机会,但被他拒绝了,谁知他出了皇城会被谷圣子盯上,当叔父打算在临死前给他做件好事,好事没办成,反倒惹祸上身。” 姬帝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即是他的选择,朕无从干涉。” 天不从人愿,容玄无话可说,不相认就无法确认叶天阳是否是当年逃过一劫的小鬼,更何况叶天阳姓叶,拿叶擎苍做担保,神朝内还有姬帝接应,难怪叶天阳小时候拿出来的保命之物,全是些上上品的法宝。 这种事最好还是封尘得好,幼年叶天阳遭遇的事只是个契机,谷族或许只是找个借口斩除姬族嫡系罢了,只为了将秘辛彻底封尘,换个开端,结局一样不会变,谷族想抹去容族存在,取而代之,就会彻底斩除一切隐患,姬族嫡系哪怕不反抗,也会被逼反抗,最后落个覆灭的下场。 叶天阳只是不幸生在了这么个环境下,遭遇了不平,幼年颠沛流离,过得比一般人都惨。 容玄眸光冰冷:“这些叶天阳知道吗?” 这货千万不能知道真相,他太有可能钻牛角尖,认为整个姬族嫡系,全都是因为他死的。 “当然不知道。这件事牵扯得太广,只要知道一点就忍不住深究,深究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谷族容得下他,也是看在他一无所知的份上,”姬帝绷着脸,闭上眼睛又睁开,眼里一片清明:“这些我不该说的。” “不知道就好。”容玄低声道。 有这么逆天的身份,在谷族眼皮底下,就算不能相认,叶天阳也能安然无忧。 容玄忍不住回想。 或许上辈子在他死后,叶天阳有幸在帝位之争中活了下来,事后接到自己堕入锁魂塔的消息,再回想起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满口道义的鬼话,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想必不好受吧。 姬帝没听清,还以为他不信,接着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叶圣,叶圣和兄长有些交情,算是占了兄长的便宜,让天阳喊他一声爷爷。他知道的不多,后来回姬族的时候,实力折损,神志不清,谷族这才没有算计……” 天一突然冷声道:“既然知道不该说,那就闭嘴。不是什么好的往事,就让它封尘。日后不必再提。”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容玄问,虽然叶天阳不打算再追究,但也得提防被人恶意透漏。 “谷圣子或许早就开始怀疑了,当年他差点成了叶天阳的师父。后来姬帝不同意,才不了了之。这孩子的天族血脉前些年才复苏的,而且名字也正规正距,但相貌和兄长有几分相似,谷圣子不会记不得。”姬帝早有耳闻,这时候也不得不相信容玄是真对叶天阳上心,他不得不重新正视这个问题:“你若一定要把天阳推上帝位,我不拦你,况且这是天阳的选择,我无从干涉。” “我只担心谷圣子会用以前的事来牵制叶天阳,同样的一件事,换成不同人来说,听的人会有不同的感触,我不希望天阳成为谷圣子的傀儡。”姬帝沉浸在追忆往事的悲悯之中,无法释怀。 “他敢!”容玄往冰棺方向望了一眼,眸光越发阴沉:“修为比谷倾衣高就行了是吧。” “你要干什么?”见容玄走来,天一收了仙力,正要劈向姬宁头颅的手,陡然停顿。 此时已将姬宁体内的怨气除尽,魂魄升天,活死人的躯体归于平静。 “这可不能给你。”天一拦住容玄,盖住冰棺。 “我可在这儿呢,你休想当着我的面吞噬真仙仙力,一步登天那就没意思了不是。修炼还是得脚踏实地,太快到顶了,成不了仙还不是白搭。” “叶天阳幼年时能逃过一劫,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容玄的视线不离姬宁,他没细听天一在说些什么,他已经开始怀疑谷倾衣是不是当年救叶天阳的人了,这样看来,但凡谷族都没有理由这么做,那他更没有放过谷族的理由。那小时候救叶天阳的是谁,难不成是天一? 天一一脸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容玄怎么突然这么问。 也不是天一? 容玄也就顺口一问,上界闲散大能那么多,谁知道会是什么人路过顺手一救,却让叶天阳惦记了一辈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响动,似有争吵打斗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什么人敢在姬族重地喧哗!”姬帝不悦,一声怒吼,传到门外。 天一拍了姬帝一掌,将他推了出去:“你出去处理麻烦,把谷族赶走,别让人进来碍事。” 姬帝只觉体内有股暖意,转眼不见了,他出门后,门外寂静了些。 屋内安静了。容玄皱眉,陷入烦杂的思绪中,叶天阳的身世让他始料未及,是幸还是不幸,难怪上辈子能惺惺相惜,某种意义上的同病相怜。好在这一世,叶天阳的境遇全然不同。 “别想着怎么和谷族正面交锋,保住性命为重,别忘了你还是举世皆敌的状态,不过你有底牌,想办法自救吧。”天一倚靠着冰棺,看着容玄道:“既然你不打算与谷族正面交锋,也不插手姬族争端,这人你就别想了。” “谁说我不插手。”容玄眯着的眼里危光一闪:“谷族休想动我徒弟。” “你认真的?”打算尽快突破,力保叶天阳?天一略微动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想当初上古的时候突破至高阶圣人耗费多少时日,而容玄才耗费多久,成长型吞噬功法逆天! 难怪就连天赋绝伦的护道人容暝也不及《混元噬道》创始人,后者成仙难上加难,着实不冤。 “给就给,姬族要你帮忙,总得付出点代价,这人就交给你了,杀他是助他解脱,便宜你了。”天一破开冰棺,把仙躯推给容玄:“临走之前,我答应给你解惑。大局观神图拿出来。” “多谢。”容玄诚心道。 一卷神图陡现,如画卷般展开,照亮了大半个殿堂。 容玄祭出大局观神图,这是当年进上清仙宗,在葬仙岛得到的推演之图,获益至今,正是出自眼前这人之手。 还真是恍然如隔世,回想那时候容玄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灵师,加上上一世的阅历,最高也才圣者境,远没有资格面见真仙,容玄从没想过会得到真仙亲自指教的一天,但这点荣幸,全被眼下困境的紧迫淹没,以容玄的性格,并不会表现出来。 “后半部分全错。”天一把大局观神图后半部分整个抹除,最后引出所有的可能汇聚到一点,首尾结合,偌大的神图相辅相成,趋于一个圆,完整而严密。 容玄盯着神图,似有所悟,却又困惑道:“所以怎样才能成仙?” 成仙的难度可以因人而异,但成仙的机会却是平等的,这世上总有一条道,它不是捷径,与血脉、功绩通通无关,最遥远也最艰难。看不清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 不然,在血脉没有升华之前,在还没有十族真仙的时候,凡人是怎么成了真仙的? 这种说不清道名不明的感悟,典籍无法记载,唯有真正经历过,洞悉了仙机,才可能传授,也只有像天一这样比真仙要高出一线的存在,说的话才最有可信度。容玄等他解惑。 “要想成仙,只有一条路可走。”天一道:“你既非我弟子,又非我族,所走的道与旁人不同,我能指点你的并不多。” 容玄看向他,洗耳恭听。 天一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容玄默念这句话,蓦然抬眸,正要开口。 天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看你的理解,这我可解释不了。” “有人去了我的院子,放肆!什么人没我的允许竟敢……”天一突然变色,作势要走。 “你说清楚。”容玄拉住他。 “最后给你解释一遍……” …… 容玄手中黑芒一闪,吞噬本源力闪电般没入姬族真仙的躯壳,这位折磨已久的真仙总算解脱,魂魄离体时甚至还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意。 仙躯共鸣,残存的躯壳内虽真仙血不多,但十滴却是有的,加上残余的仙力,足以突破。 浩瀚的仙力如洪水般顺着吞噬法则凝成的球,涌入容玄的躯体,整座殿堂轰隆作响,波动跃出殿门外,让外面的人大惊失色。 “你怎么出来了!” 见大门陡开,一人走了出来,姬帝威严的神色骤然一僵。 容玄是飘出殿门外的,他脑袋整个木纳,神情似有恍惚,而表情却冷得出奇。 所谓的姬族密地是在峡谷下,山涧之间,这座古殿立在峭壁中段,上能看到天空,下能见奔腾的流水,辉煌的大衍神朝皇城竟有一块这样的地方,地势惊险,禁制遍布,以容玄圣纹师的眼力,这些全都一目了然,虽不像天一那样无视法则来去自如,但禁制同样拦不住他。 “是容玄,他没死!”赶到的谷族长老怒道:“快去禀报谷圣子!容玄在姬族密地,他闯出来了!” 有眼精之人露出惊骇之色:“这是怎么回事,容玄的修为竟然……他干了什么,这不可能!” “老大,老大快走!”雷火暗中咆哮,他没敢现身,只是传音,但容玄明显已经听不见了。 风云变色,容玄被托上高空,天一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容族乃护道一族,何谓护道,条条框框多到令人发指,也就只有死板的容暝能照做。 ——而你修炼了混元噬道,这是容族留下的功法,当然准确无误,可惜吞噬一切道则,这本身违背了容族的信条,哪怕你体内真仙纯血并未复苏,也是一样。 ——有得必有失,最逆天的进阶之法,成仙难度成千上万倍剧增。 ——这是你的道,不用臻至巅峰就能逆天,多少人羡慕不来。但凡事都有因果,你证道路上犯下的因,将是成仙劫上偿还的果。 斩道成仙,方能超脱。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危耸听。”容玄冷哼道。 天色昏暗,风起云涌,寒风刮起,如利刃分割皮肉,让飞下山涧试图挡路的弟子睁不开眼。 容玄一跃而上,以天诛杀出一条血路,一边催动混元噬道炼化仙力,以势不可挡之势,直上虚空。 仙力哪怕是一缕都抵得过成百上千道完整的圣人躯,那种无与伦比的力量让容玄为之倾倒,鲜血沸腾,浩瀚的力量冲刷筋脉,在体内运转,混元噬道下卷圣王境部分,竭力催动,瓶颈在绝对的力量下不复存在,灵气在经脉中以一泻千里般的气势,冲破桎梏。 容玄周身吞噬道则绕体,修为从圣王初期,上升至圣王中期,圣王后期,圣王巅峰,紧接着吞噬黑球暴涨十倍,容玄被三丈高的黑球托起,掠入上空。 漆黑的雷霆滚滚,交织于天穹之上,遮天蔽日。 容玄眼里漆黑一片,无数道泛着白光的古字在识海中忽闪忽灭,与《涅槃圣法》共鸣。 漆黑烈焰自他脚下蒸腾而出,古老的祭祀之音以此地为中心,向外扩散。 那个方向是……大典!?容玄只身前往大典? “走!跟过去看看!”姬帝脸色苍白,带领瞠目结舌的姬族弟子跟了上去。 ** “时辰将近,公布结果,叶天阳上前,接受册封。” 姬族太上长老宣布。既然叶天阳不答应改姓氏,准神帝册封大典也就由他。 钟鸣三响,时间总算快要到了,底下一片惊呼。 “将由我为新任准帝加冕。现任姬帝在上,同样是我父亲为帝师,到你,恰好由我代管。”谷倾衣起身,他目光直直地看向叶天阳,神色莫辨:“你为准帝,需拜我为师,你我共掌大衍神朝。想就任大衍神帝,这是规矩必须遵守,不能再想以前那般随便。” 叶天阳微微一滞,抬眸看向叶擎苍所在处,后者微微点头。确实如此。 “天阳,你真打算拜谷圣子为师?”有人暗中问叶天阳。 “先得到帝位再说。”叶天阳传音回答。 师父只有一个,谁也别想取代容玄。更何况是异族。 “谷圣子为帝师,绝大多数人嫉妒非常,谷族乃上古十族之首,能有谷圣子全力支持,抵得过一百个容玄。容玄恶名昭彰,人人得而诛之,和他决裂正好重新开始,对叶天阳而,日后将是一片坦途,高高在上。 “还是那句话,我若坐上大衍神帝之位,主要目的是为了肃清内乱,以对付异族为主,”叶天阳走上台阶,面朝着众人,道:“我虽不喜杀戮,但绝不容忍异族侵占上界领土!各位所在的大教都是上界不可忽视的力量,不容分割。日后大衍神朝会与各位多来往,不只是上清仙宗,各大古教一样会有来往。”叶天阳入了琉璃穹顶的天宫内,他面带微笑,始终如初:“绝不偏私,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人气达到顶峰,一切尘埃落定。 叶天阳登帝是众望所归,就差谷族真仙手里的金玉冠冕,玄金圣袍加身。万众瞩目的一刻,牵引人心。 谷圣子径直走到帝座前方,从侍从端着的托盘里取出帝冠,金玉镶嵌之物中央大体呈环形,前后伸出的部分细窄,最前方如扇形,前后分别有九条细细的珠玉悬着,外形古朴而精致。 姬皇族弟子个个眼热无比,此物由无上仙料太宇金晶炼制而成,姬族古字遍布,乃是无缺的极品防御圣器,这正是大衍神帝的象征!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戴的…… “你上前来。” 谷圣子听了叶天阳说的话,神色如常,只是扶着帝冠的手微微一紧,有只水滴似的小虫附着在玉冠内侧,与金色融为一体,阴寒一闪即逝,无色无味,毫无波动,谁也没察觉。 谷倾衣转过身,神色温和地看着叶天阳走近,先由侍从取下发冠,才在他面前半蹲下来。 丝毫不觉危险将近,谷倾衣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缓缓拿起帝冠,往叶天阳头上放去。 章节目录 吊打谷圣子两章合一 > 叶天阳垂下头颅的刹那,浑身一震。 轰隆! 远处黑柱冲霄,波动席卷四面八方,卷云旋转,天雷与地火腾起,漆黑的球形闪电向外发出电光,雷霆震耳。 皇城防御自动复苏,护住重要的护城塔等防御至宝。 厚重威压如山岳般重重压下,越是靠近,越让人喘不过气来。 “出什么事了,哪位道友渡劫,竟会选择在皇城内。” 偌大的广场上绝大多数人被吸引了注意,册封大典不再是注目的焦点。 “慢着。”熟悉的灵力波动,叶天阳似有所觉,抬手一挡,阻止了谷倾衣的动作。 “别动!”只差最后一步!谷倾衣淡漠似谪仙般的脸有刹那崩裂:“其他事别管,大典继续,我为你加冕,你将是神帝!” “小心,好像……”女王带着疑惑道。 “天阳,老大往你那边去了!”雷火的声音提前一步脑中炸响。 叶天阳猛地扬手打翻了冠冕,推开谷圣子,转身向外掠去。 “殿下!”姬族长老喊道。 叶天阳不顾阻扰来到大殿外,抬头上观,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 有道修长的人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此地赶来。 容玄散开的一半长发狂舞,在他身后巨大的球形闪电正缓慢汇聚成型,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正由虚化实,规模空前巨大,远看就像天穹上出现了一处空洞,咋看之下竟没人想到会是天劫。毕竟众所周知,容玄刚从三千试炼回来,才突破圣王境初期不久。但那种可怖的威势却远胜过寻常圣王境强者,有圣王老祖颇惊奇地发现,无法看穿容玄的修为。 黑云压境笼罩皇城上空,好似暴雨将至的前兆,只有寥寥几位大能察觉出不平静。 “那是……” “容玄脱困了,竟然赶着来找死!”整个大典上所有大教之人,无论是姬皇族、谷族、远道而来的各大教,甚至是一些皇城中人,从没有如此统一过,个个催动法器,杀气十足。 万千攻击凝成一线,全都对准了容玄。 叶天阳脑弦瞬间紧绷,他没有轻举妄动,心想难道师父是被逼着往这儿来的。 麻烦了,此路不通,这是死局。 “天阳,回来!”谷倾衣被推得趔趄一步,在他的印象中叶天阳从未如此无礼,更何况还是在继位大典这种庄严的场合,谷倾衣脸色冰冷了许多,容玄敢闯到这里送死,而叶天阳的反应实在过激了,究竟是因为害怕,还是说…… 下一刹那,轰地一声巨响,琉璃顶出现裂纹,裂纹如蛛网般向外扩散,接着轰地爆裂开,碎裂的部分如漫天杀器从天而降,刺向四面八方,阻止外人靠近。 “我来找谷族算账,谁敢靠近,格杀勿论。”容玄携天劫一路杀向最高殿堂,天诛披荆斩棘,他一剑洞穿穹顶,从天而降。可怖气势席卷四方。容玄一脚踹中谷倾衣的胸膛,瞬息近身,又是一脚狠狠踩了下去,却踩空了。 圣王巅峰! 就连同在圣王巅峰的谷倾衣也露出异色,他翻了个身避开攻击,瞬移出三丈开外,胸口碎裂的骨头泛着淡金色光芒,正迅速愈合。 谷倾衣摸了摸胸口,又看向容玄,骨头长全的痛苦让他亢奋,太久没真正受过伤,以至于都忘了疼是什么感觉。方才猝不及防挨了一击,手中的帝冠脱手而出,落到另一侧姬族所在的地方。 叶天阳绕过去,想去捡。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圣器。 “别碰,主人说,让你别碰。”女王的声音在叶天阳识海中响起,“我也觉得里头有古怪,好像被动了手脚。” “你是说帝冠?”叶天阳倒吸凉气,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对,先别碰。” 能在圣器上做手脚的只能是……叶天阳看向谷族所在的方向,不由捏了一把汗,谷族想操纵他,师父冒着被大教围攻的危险亲自赶来大典,应该不单单只为了提醒?叶天阳望向上空逐渐成型的黑球,若有所思。 “既然是你自投罗网,就别怪我不客气!”谷圣子祭出一只金钟,轻轻摇晃,尖锐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仅是一刹便让人当场晕厥,音波全数凝成一条线,周围空间扭曲,威力极大。 容玄吞噬了姬族真仙,虽说只是真仙残躯,但真仙的一滴血都有毁天灭地之威,仅是残余仙力,足以让容玄的精神力突飞猛进,现在的他已经脱胎换骨了般,和半日前决然不同,对上圣王巅峰的谷倾衣,已然无惧,能与之一战。 容玄徒手演化道图,截断虚空,天诛震动,同样发出声音回击,两股不同的波动碰触,产生激烈的电火花。 震耳的轰鸣炸响。 谷倾衣倒退数步,双手骨节连同臂骨尽碎,愈合的速度缓慢了些,一个照面竟然受伤了。 容玄气势不减,手段凌厉毫不留情,天诛化作利刃,刺啦一声割开谷倾衣的皮肉,把他的护身灵甲划开一道裂缝。 这护身甲残缺后竟会自主愈合,乃是罕见的至宝,至少也得是圣品。不像寻常灵衣,毁了以后就成了破布。 谷圣子一身都是宝,但容玄却对扒他的宝物不感兴趣,异族的东西能不能用还是回事,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什么诡毒之类的,贪心不足反受其害。 对于谷圣子的底牌,容玄在三千试炼已经见他施展过数次,最强的无非是真仙之血和真仙法旨,而这身护身甲虽然不凡,能自主愈合,但也不是无限次的,总有它能承受的极限。 又是十多道杀伐,一道比一道刁钻,全都极其准确地击中同一个地方,最后护身甲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粉碎,谷圣子遭到重击,大口吐血,肉身防御被破,这位谪仙般从容不迫的谷族圣子,难得现出窘态,还没来得及祭出无缺禁器,就被容玄一掌拍下。 容玄出手毫不留情,一剑洞穿谷倾衣的肩胛,把他钉在地上,俯视着他。 “究竟谁才是异族。” “不是你还有谁!”众目睽睽之下,谷倾衣好不容易开口道:“容族历代都是异端,还想取代谷族坐上十族之首,痴心妄想!”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让自己都忘了自己不是人。 “既然你忘了,那就打到你现出原形为止!”容玄神色冰冷,加了句:“就像你爹一样。” “你说什么……”谷倾衣眸光冰冷:“你把我父亲怎么样了,凭你也动得了我父亲,也配提及我父亲!” “父子情深,真让人感动。”容玄扬起了手:“不过异族死有余辜。” “去死!”说到底,谷倾衣还是很崇拜他父亲,作为最小的儿子,从小受到父亲的偏爱,有真仙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他才能在短时间内飞速进阶,及至如今的境界,虽止步不前但谷倾衣从未怨恨过父亲分毫。 父亲说过等到太古道宫开,时机一到,他就能顺利突破圣皇,可太古道宫开了,父亲却再没回来。 谷倾衣不敢相信父亲那样的人会出事,但事实如此,尽管他认为容玄所说的一派胡,但越来越多的疑点累积到一起,再加上见到了某些所谓的真正‘族人’,甚至是血亲,有过几次接触后,谷倾衣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天宫成了战场,防御大开,但难免会毁坏些宝物。这些有灵气之物接连爆开,振聋发聩,场面盛大。 谷圣子的强大是出了名的,而容玄虽是后起之秀,但天赋修为逆天出奇,原以为他是强行提升修为,一开始就碰上谷圣子这个劲敌会难以招架,却没想到他除了一开始驾驭不了强出数倍的实力之后,实力突飞猛进。 两人身影如电,迅速交战,如此战势难得一见,原本打算找容玄麻烦的强者不由驻足观战。 圣皇隐匿不出,在场露面的最高不过圣王巅峰,如果连谷圣子都对付不了容玄,更不谈他们,那就得考虑联手了。无论如何把容玄拿下为先。 最后全都爆发最强一击,以肉眼难觅的速度狠狠撞击在一起,伴着鲜血烧焦的气息,浓烟滚滚。 谷圣子按着明显变形的手臂,倒退数步,等光华散尽,另一边却一个人也没有。 “容玄呢?” “死了?”有人疑惑,牙关不自觉地打颤:“这么简单就灰飞烟灭了,不愧是谷圣子,可真厉害。” 圣王全都围在天宫外,挡住了一切退路,容玄一旦进去,就是死局,除非死否则不可能在众人眼皮底下逃出来。 “不对,恐怕没这么简单。”其中有大能看向上空,雷云聚集,电闪雷鸣愈演愈烈,不像是暴雨欲来的前兆,反倒像是…… “不好!” 谷倾衣从没有如此憋屈过,他自负悟性,但这人飞涨的实力,越战越强,让他疲于招架,这和一开始的轻松大相径庭,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谷倾衣不觉得容玄这么容易死,肯定是躲在什么地方,他环视左右,手中金钟锵锵作响,音波无差别攻击八方,没人能靠近他周身三丈。 突然,他浑身汗毛倒竖。 一只手突兀地出现扣住谷倾衣后颈,吞噬神火从后颈处的伤口窜入,还是无法进入更深。 “嗯?”这种情况容玄还是头一次见,也就是说这人不止身上穿的这层防御灵衣,皮肉里面还有一层,除非从里头进行突破。宝物还真是不少!谷圣子实力不怎么样,但加上数之不尽的底牌在手,就连圣皇强者都能对上一二。 要不是这人祭出的姬族真血无法作用到容玄身上,换个人对战,估计早就落败了。 半空中漂浮着的细小黑色粉尘,随着呼吸附着在谷倾衣身上,陡然凝结成一柄细长的黑剑,噗嗤一声洞穿了谷倾衣的背心。 “堂堂谷族圣子,不过如此。”同阶一战,手下败将。 容玄不再和他多做纠缠,径直从虚空中走出,剑的另一端向外延伸,被他握在手里。 “容玄,劝你动手前想清楚,杀了我的后果。我答应与你一战,现在你赢了,但你胜之不武,我不会认输,但劝你就此收手。” 谷倾衣看着容玄的神情依旧平静,哪怕满身鲜血,触目惊心,也似乎成竹在胸笃定了对方不敢杀他:“而今禁区、流放之地,全都是空间裂缝,上界能暂时安宁,全靠我谷族顶着。你若杀了我,日后上界异兽横行,生灵涂炭,全都是拜你所赐!” “说得对,谷圣子绝不能死。”上界大能慌了。 容玄没有丝毫留手,他是真往死里打,可谷圣子遍体鳞伤,看上去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白衣,就连他也难以置信竟会在容玄手中毫无还手之力,谷倾衣无声大吼,从容俊美的面容被血沾满,变得几分狰狞。 堂堂谷族圣子,谪仙般的人物,早年名动上界,至今无人敢触其锋芒,却没想到会落到这般境地,就连古教弟子也目瞪口呆,想制止却被阻隔在琉璃天宫外。 “此事关系甚大,还需从长计议。你先放了谷圣子,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谁敢过来一步,我杀了他。”容玄道,把上界的生死存亡寄托在异族身上,而且还是个已经和异族联手了的人物。 容玄继续:“既然我来了这里,就不打算走。没你们什么事,都回去吧。” “什么意思?”不打算走了,让他们都回去?各大古教弟子隐隐有几分怒气,这容玄敢对他们发号施令,还真把自己当这儿的主人了。 无论怎么样,始终不能让谷倾衣变样,他就好像生来就是人,但他和谷镜子一个是人,一个是异族,怎么可能是亲父子。容玄觉得再追究下去没有意义,谷镜子想抢占上古容族的道果,布置这么多年早就抹去了一切把柄,除了他自己,但堂堂真仙,要不是天一亲自动手,或许也逼不出他的真身。 容玄本想直截了当粉碎谷族的阴谋,但情况却不尽如人意。直截了当把谷族踢出大衍神朝,而结果无非是暗战转为明战,隐藏着的祸根被连根拔起之后,再堂堂正正地与异族较量。 天上雷云已经凝聚成型,天诛已被催动到极致,容玄猛地刺向谷倾衣,只要一击毙命,就彻底结束了。 那一刹那,谷倾衣猛地闭上了眼,手中的一块古石猛地捏碎,一道肉眼难觅的细小白线直入上空,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看不真切。 只有咔嚓一声,容玄微微皱眉,脚步停顿了一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有微弱的空间波动,他一脚踩在谷倾衣的手掌上。 “这是什么。” 还说有奇迹,结果什么也没发生。谷倾衣眸光晦暗,已经没力气说话了。看来冥界的兄长果然对父亲和他有恨,连给的保命之物也没有任何作用。 “你敢!快住手!”反应过来的谷族长老面露惊悚之色,立即爆发灵力,朝着此地逼近。 “你看我敢不敢。”容玄猛地一抖,黑剑延长成鞭,围着谷倾衣的身体绕了几圈。 谷族长老怒不可遏,杀气腾腾想要围杀容玄:“放开我族圣子,否则今日休想活着走出此地一步。” “慢着。”叶天阳突然出手,阻拦了一刹。 也就是这一刹,最佳的救人时间被耽搁,离得最近的谷族元老的攻击只是截到容玄的半片衣角,容玄一跃而上拖着谷倾衣,带进虚空黑球之中。 “啊!”轰隆声覆盖了谷圣子的呐喊。 刹那间,漫天雷霆从天而降,容玄不再压制体内暴涨的灵力,极力运转涅槃圣法,引得天劫降临。 “你!”谷族长老怒视叶天阳,叶天阳目光澄澈,望向上空带着隐藏不住的担忧,就在谷族长老即将发飙的一刹,叶天阳道:“这是谁的天劫?” “容玄的。”谢族人回答他。 真傻还是假傻,是故意还是巧合? “你可知你刚才做了什么!”谷族长老死死盯着叶天阳,表情近乎扭曲,叶天阳身后有姬族太上长老及谢族,甚至上清仙宗全众,从容玄出现到现在他隐在暗处,一副怕被报复的胆怯样,可关键时候突然拦了那么一下,顿时让谷族起了疑心。 可叶天阳还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正面迎上谷族长老的视线:“没干什么呀。” “圣皇劫!”圣王强者浑浊的眸子里绽出精光,简直不敢相信前不久才刚突破圣王境的容玄,竟然这么快渡圣皇劫! “此子逆天!若真是异族,留到最后必定后患无穷。” 漆黑球形闪电外,又有浓烈紫云聚集,一道深紫色蓝黄三色雷云聚集,又是一道圣皇劫降下。 “谷圣子也渡劫了!” 原本看到惊才绝艳一代神话级人物就这样被年轻人吊打,已经让很多老辈强者掩面不忍直视,但现在一看谷圣子渡劫,莫名又找回了点骄傲。 此刻,不少圣王暗中通气,想要捣毁天劫,可又不知如何下手。 这时,一道虚空碎裂的声音分外明显,天上有空间碎裂的光点簌簌落下,触及地面消失无踪。由于雷声轰鸣太过激烈,以至于那点裂缝竟无人察觉。 远看会发现格外明显,尚在城外的强者回头看便会倒吸凉气,只是不会再有人愿意回来,天劫波及之下,修为低的只有死路一条。 对于要不要毁了圣皇劫,引起极大争议。以谷族为首,总之很纠结。 “不行!谷族圣子还在里面,不小心误伤了谷圣子怎么办!”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的关头,紧接着几道撕裂声响起,还是没引起注意。 “先想办法救出谷圣子。” 嘶,咔嚓。 声音刺入耳膜,叶天阳倏然抬眸上望,猛地瞳孔微缩:“诸位,现在恐怕不是起争执的时候。” “那依叶殿下所,是斩了谷圣子,还是斩了容玄,还是捣毁天劫两人都斩了为好……”原本嘲笑叶天阳的那人倒吸凉气,结巴道:“等等,那、那是什么!” 一只巨大的脚掌从裂缝中踏出,像极了异兽横行的流放之地或是边界禁区,空间撕裂一道狭长的缝隙,被尖锐如铁水浇灌而成的巨爪从两边撕裂开。 “不止一头异兽!异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大典上的众人喉间干涩。 “这里可是在上界中央领域,远在边界的异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连这里都被侵占,那其他地方还用说,想必情况已经糟糕到这份上。不行,我们得赶回宗族,恕不奉陪。” 古教之间相交着实泛泛,如果是不轻不重的事,看在人情的份上帮一帮也罢,但一旦事情麻烦了,帮忙还需要付出代价,那这些古教就不愿掺和了,反正在大衍神朝皇城出现的异兽,就该归大衍神朝来处理,他们本就没有义务拿自己族人或弟子的性命,来替明显强出一线的大衍神朝卖命,毕竟交情也就那样。 册封大典还没结束,一下子圣皇劫现,又有异兽肆掠,原本人声鼎沸的广场,已经空了不少,离开的占绝大多数。留下的占少数,要么是对自己的修为有绝对的自信,至少是圣王强者;要么就是被迫被宗门丢下,就为了给大衍神朝个面子,其实是留下送死的份。 仅是对付容玄这个渡圣皇劫的人,圣王以下强者都不够看了。 “别让异族影响天劫,谷族别轻举妄动,剩下的和我联手对付异族。”叶天阳看向突然出现的三丈高的异兽,以异族带领,这跟三千试炼见过的不同,却足以让人惊恐。 “你还说你不是在维护他!”有眼精的姬皇族指着容玄,质问叶天阳:“依我看这就是容玄引来的!容玄对付谷圣子,使得谷族在禁区设下的禁制崩塌,导致异兽杀到了这里。” “你在怕什么!”叶天阳严肃道:“和流放之地的空间裂缝不同,这个没有死气溢出。应该只是个暂时的门户,里头的异兽有限,斩了他们再封住虚空,足以。” “你怎么知道?”有人怀疑,怎么能判断这么大的裂缝不是异族打通的空间裂缝,至于死气又是从何说起。 “我去过大衍神朝流放之地的虚空大裂谷,也亲手杀过异兽。”叶天阳说得随意。 姬皇族都沉默了,叶天阳当初去往流放之地,据说还想留在那里,这虽没有广为流传,却也不是没有人知道,当初不少人笑他愚蠢,而今却没人笑得出来,确实没人能做到这份上。 上清仙宗常年与异兽交战,经验丰富,明显与其他胡乱砍杀的不同。 一个多时辰后,众人精疲力竭,才有两头十五丈高的异兽轰然倒下,第三头体型最大的异兽足有二十丈,正仰天长啸,肆意摧毁城池,口中喷出的景象极其可怖。 多了个共同的敌人搅乱会场,一时间全都对准容玄的杀气,几乎全被引导来,放在对付异兽身上。 譬如上清仙宗、姬族等强者联手与异兽厮杀,没有多余的话语。 而绝大多数没本事出力,还吓得瑟瑟发抖的人,还是对容玄抱有敌意,就因为容玄这个异族在这里,使得异兽也来捣乱,分明是一伙的,不然异兽怎么就不去捣毁天劫,反倒牵制住他们,把他们往天劫的反方向引。 不过,异兽不远离天劫,难道想被天劫劈成劫灰? 雷火听得火冒三丈,听不得这些人自己胆怯。 一没主见,二没能耐,就会把脏水往老大身上泼! “至于是不是师父做的,试一下就知道。”叶天阳碍不过他连番抱怨,原本竭力提醒自己看开,也变得看不开了。 更何况这地方大教弟子人都走得都差不多,他也不必故意降低存在感,让人注意不到他,拿他来威胁师父。 “试试?根本一目了然,就是容玄在捣鬼。” 叶天阳不说话,见远处雷霆略有消停,里头的较量似乎已经分出胜负。 “主人说,让你多管闲事!” 女王软萌的声音和这话着实不搭,不过师父能回应说明天劫内情况还不算太糟,叶天阳唇角不自主上扬,祭出净灵之水,把异兽引往天劫所在处,接着远离了异兽所在的地方。 “叶殿下!”姬族太上长老也跟着叶天阳掠了出去。 下一刹,一道漆黑雷霆从天而降,将那道巨大的异兽躯体整个罩住。 吼!山摇地动。 吞噬天劫内法则无敌,异兽再逆天也还不到圣皇境,在吞噬天劫下,肉身被炼化,体型一点点缩小,底下所有人屏息凝神,听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嚎叫,直到声音愈来愈低,最后只剩巨大的兽骨簌簌而坠,所有人如受巨震,松了口气,但那道空间裂缝却像重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也就是说异兽不只是能通过虚空大裂缝一个门户,如果这是随机触发,或者异兽有指挥的重大行动,那上界的浩劫已经到了。 异兽数量不多,却强得离谱,没有办法解释,仅有些大杀器能像高阶天劫一样,对异兽造成毁灭性重创。比如凌霄城内的修罗刑柱,逆天圣光等。 这时,所有人这才回过神,是容玄杀了异兽,这么说不是他放出来的?可叶天阳为何如此笃定。 有大教强者狐疑道:“你和容玄不是已经……” 谷族长老已经笃定:“连容玄的灵虫都在他手上,我看他分明和容玄是一伙的!” 一时间残存的数千人,目光死死打在叶天阳身上。 叶天阳之所以能坐上大衍神帝之位,纯粹是靠着与各教的交情,有不少大能级外援,且全都建立在叶天阳与容玄决裂的基础上。可如果叶天阳是在说谎,那就闹大了。 “这么说,叶殿下是在糊弄我们,把我们当猴耍了。”而今站在叶天阳那边的强者,几乎全都是帮了大衍神朝一把,没有提前离开的那部分,此刻那些强者眼神都不一样了,带着明显的敌意和隔阂。 “诸位别轻举妄动,容玄敢在这儿出现,必然逃不了,叶殿下的为人诸位又不是不清楚,只有取得容玄的信任,才好对付他!” 有上清仙宗长老给叶天阳解围,眼神示意:“是吧,天阳?” “没别的意思。”叶天阳说。 诸位古教大能见他顾左右而他,不满道:“看来今日,叶殿下这神帝之位是不想要了。” “想,当然想。”叶天阳笑着道,不过能不能得,也不是外人说了算的。 “时辰已过,册封大典已经结束了,当时的胜者就是叶殿下,诸位现在改变主意已经晚了吧。”谢族元老皮笑肉不笑。 现在册封大典还未结束,如果各大教怒起倒戈,不止神帝之位无望,还会给上清仙宗增加这么多敌人,那仅凭一个处处受敌的上清仙宗,和一个谢族,只怕叶天阳想坐上帝位还很悬。 毕竟姬灵霄有凌霄城在手,现在凌霄城的价值远胜从前。 “话可不能这么说,帝冠还没放在殿下头上,一切就还没有尘埃落定。那就请叶殿下把帝冠拿出来。” 叶天阳表情一怔,还真不在他手里,本来准备去捡的,然后女王说有古怪,叶天阳连碰都没碰。 现在天宫坍塌了一半,又经过天劫和异兽肆掠,根本不知道被埋在哪个地方了。这地方灵力波动乱七八糟,究竟哪一道是帝冠散出的,单看神识还真分辨不出来。 姬族长老面露难色。 谷族长老却提议道:“那就这样吧,帝冠历代以来只有神帝本尊和帝师大人能触碰,你二位谁能先找到帝冠,帝位就是谁的。” 谷族虽只是提议,听上去还很儿戏,但姬族包括太上长老在内,竟无一反对。 叶天阳早就看出了门道,虽说是姬族的大衍神朝,却是处处受制于谷族,如果答应要谷圣子辅佐,他想做的事恐怕就难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 “神帝继位,竟如此儿戏。这不公平。”说话的是姬灵霄。 叶天阳至少知道帝冠掉在什么方位,但姬灵霄却连新的帝冠长什么样都不是特别清楚,对比看来叶天阳有绝对优势,谷族还是向着叶天阳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帝冠是有灵性的,不合适的皇族无法驾驭它,而只有合适的帝位继承人,才能得到帝冠认可。受到皇朝的庇护。”姬族太上长老道:“帝冠没有任何波动,明日午时若还没找到,就说明二位均不合适,今日帝位册封作废。” 话虽如此,为了公平起见,偌大的会场被清空,帝冠被重新换了地方,而且两人干干净净地入内,灵宠灵虫甚至是法器一律不得带入。 两人进去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距离明日午时还有九个时辰。 广场一眼看不到边,但难不倒两位圣师。 叶天阳慢悠悠地不紧不慢,似在仔细翻找,姬灵霄则以极快的速度奔向深处,神识向外扩散开,催动灵力翻起大片大片的石块泥土,扫荡整个广场。 章节目录 心悸 > “叶天阳和容玄决裂是真是假?”叶天阳前脚刚走,剩下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还看不透么,他至今仍在袒护容玄,为了个容族余孽不惜忤逆谷族,陷谷圣子于危险境地,这样的人若是当上大衍神帝,神朝岂不落入容玄手中,那还得了!” 古教强者皮笑肉不笑,就因为容玄,从叶天阳屡屡变卦的态度,足以看出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正值,叫人难以接受。 “难以置信,我等竟然看走眼,若新神帝表里不如一,优柔寡断,对上界公敌仁慈,就是与我教为敌,此事没得商量。奉劝上清仙宗擦亮眼,以免信错了人,不知不觉就受了牵连。” 上清仙宗众人感受到明显的敌意,这些大教明着排挤,甚至不惜联起手来对付他们。 “所以,你们故意闹这么一出,就为了把人支开,趁叶殿下不在,策反我们。”谢族元老相视一眼,当着五行老祖、天门老祖等上清仙宗高层的面,态度很坚决:“总之,谢族的选择不变,拥护叶天阳。把容玄押往姬族的是谢族,老夫以为谢族与叶殿下一同出现,就说明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而今异族肆虐,最重要的是斩除异族,而不是管他教的闲事。上清仙宗拥护叶殿下,这点始终不变。”五行老祖沉声道。 忌于谷族在煽风点火,有句话老祖没说。 他们忌惮的不是容玄是容族或是异族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而单纯是忌惮容玄这个人,正因为接触得多,所以更清楚容玄的可怕。 就凭刚刚的圣皇劫,雷霆降临,还能分出心神对付异兽,仅是一击就杀了他们众人联手都无力对付的巨型异兽,无论其他古教弟子怎么想,总之上清仙宗全众顿时就清醒了。叶天阳看似模棱两可,举棋不定的态度,其实在相熟的人看来,再清楚不过——他并没有和容玄决裂。 如果真是如此,以容玄足以吊打谷圣子的实力,不可能被低了一个大境界的叶天阳擒获,只能说当时趁乱两人达成了共识,从说着要斩杀容玄的谢族,却与叶天阳一同赶到,并拥护叶天阳继位的时候,上清仙宗众高层当时所想就跟谢族元老方才说的那样,听到叶天阳与容玄决裂的消息,让古教沸腾,人心所向的程度令一众姬皇族目瞪口呆。 显然事情已经解决,但上清仙宗众高层并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提心吊胆起来,特别是在容玄突然出现的刹那,那种压在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没察觉出的恐惧瞬间达到顶峰。 纵使有三头六臂也难以脱逃的姬族死牢,容玄竟然出来了! 甚至直接出现在对他而最危险的广场,无视杀气腾腾的各大强者,强势出手与谷族圣子大战胜出,再于重重包围中挟持了谷圣子,全身而退当场渡圣皇劫的肆无忌惮…… 容玄是那种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不单单是逆天天赋,而是他这个人,心性不能以年岁来判,拥有雄韬伟略,却懂得如何隐忍,一旦锋芒毕露,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就连上古大教也曾毁在了他手里。 这种人,绝不能为敌! 上清仙宗至始至终只觉得容玄突然之间被妖魔化,只是大衍神朝夺位战中对手想扳倒叶天阳的一种手段,除掉容玄,抹黑了上清仙宗,等同于斩了叶天阳的羽翼。 叶天阳屡次三番、貌似不经意地替容玄解围,上清仙宗众高层总算是明白了,心情既庆幸又不由替他捏了把汗,与他们不同,叶天阳另辟他径参与帝位争锋,得靠着这些古教外援才能坐上帝位。本来就差一点点,帝冠都要戴头上了,容玄突然出现打乱了全局,甚至直接对谷族圣子出手,难不成是有别的对策,用不着讨好这些自私又势利的古教了么? 被各大古教以各种借口围堵大半个月,早就看这些古教弟子不顺眼的上清仙宗众高层,心里既担忧又期待。 试图说服上清仙宗和谢族的其他势力碰了一鼻子灰,不得不重新掂量,其实在见识到吞噬天劫碾杀异兽的那一击之后,全场悚然,对容玄的谩骂骤然少了许多。 容玄的强大令人心悸,置身圣皇劫九死一生,本该分不出心神,可容玄能调动天劫斩杀巨型异兽,是不是说明他的精神力在圣皇境以上? 如果圣皇劫都能轻松应付,突破圣皇境指日可待,那被带入天劫中同样渡圣皇劫的谷圣子,只怕凶多吉少。 叶天阳明显袒护容玄,在原本拥护他的古教那边遭到冷遇,帝位堪忧。 老实说,其他古教强者有些举棋不定,一切还等出了结果再说。 “慌什么,容玄小儿区区两百多岁,道基不稳,相比而圣子殿下的赢面更大。”谷族强者冷哼道。 “对对……”其他人连连附和,虽说不知为何上界数十万年来没出过圣皇强者,可如果连谷圣子都渡不过劫,那其他人就更没指望了。容玄再逆天,可毕竟才两百多岁,刚突破圣王境没多久,这样根基不稳,渡劫不失败真没天理。 话是这么说,以太上长老为首的众谷族强者面色凝重,视线落在天穹上方,一直没有移开过,从异兽遭袭之后谷圣子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他们心里的担忧上升到极致,也越来越不安。 要不是对谷圣子渡劫成圣皇很有信心,他们也不会继续留下,不过古教谁也猜不到现在天劫内的情况,更不知道他们所倚仗着的谷圣子,已经是强弩之末。 谷族真仙费尽心思隐瞒真相,改容字为谷,现在报应终于落到自己头上。 他连自己儿子都隐瞒着,让谷倾衣学的错误的道法,就等着太古道宫开,谷字得仙碑认可,道则瞬间转正,所有人的实力就会在突然间猛地增长,恢复到三千试炼内同境界原住民的水平。 可惜事与愿违。 要不是谷倾衣手上的底牌层出不穷,同境界下,容玄的实力足以碾压他,现在对方已是黔驴技穷,被天劫击穿,千疮百孔,就连血气和生命力也随之流失。 谷倾衣祭出真血,演化道法,却还是被压制,他融合了姬帝的道,姬帝的鲜血化成的攻击,无法破开容玄的防御,却起到了反效果。 “从姬帝身体里剥离的真血,用得还顺手么。”容玄嘲讽。 “所以你修为暴涨,是吞噬了姬族真仙,所以我的真血及法旨都对你没用。”谷倾衣死灰般的脸色陡变,这是只有谷族真仙才知道的秘密,他也才知道不久,容玄怎么可能清楚。 姬族死牢等重地,就是圣皇也难以逃脱,容玄如果真能进到那里,若非真仙相助,除非有姬帝默许!? 话音未落,谷倾衣惨叫一声,他的修为止步在圣王巅峰数千年,却还不到渡圣皇劫的地步,而今是被迫渡劫,处处受制,更让他不服的是,容玄的异类天劫竟然比他强许多。 二者相容,对容玄没太大压力,但对谷倾衣而,这次唯一的机会,看来只能喋血收场,渡劫而死与不渡劫战死,唯一的区别也仅仅是死法不同。渡劫失败,至少能让他保留最后一丝尊严,不至于让某个人看到他临死前的丑态,虽然对方并不在乎。 “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谷倾衣表情崩裂,再不复谪仙般圣洁超然的模样,可尽管到了将死之际,他还是人。 “其实如果你不自作聪明,这个位面早就该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暂时的低谷会迎来更大的辉煌,可惜用些温和的手段据为己有,你当我们软弱可欺,那就简单粗暴地攻占吧。论实力,支离破碎的上界,准备拿什么来和强盛的冥界抗衡!你以为区区一个外强中干的大衍神朝,光有口头上的大义,就能化腐朽为神奇么,你徒弟的天真看来还是学的你。” “这么说,难道你还有帮手。等我渡劫成功,底下这些谷族可没一个是我的对手。”容玄道。 谷倾衣重伤垂死,却依旧是人形! 虽说容玄没看出人族有什么好,任何种族都有其特有的优势,就像不是所有妖兽都想化成人形,就好比圣凰孔雀,比歇,狴犴等,对自己的外形很满意,不屑化成人形。 那些拥有仙兽血统的圣兽其本身,比人族还要高贵,它们能选择幻化人形,但人类却无法进阶化成兽。 在上古各种族林立,妖族兽族水族等与人类并存,逆天的圣兽一族也能收人类仆从,二者之间是相互的,而灵宠不单单只有妖兽。 谷镜子是上古存活至今的一朵奇葩。 如果谷族真仙的执念是变成真正的人,自己没可能了,就会把执念放在后代身上,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会如此看重谷圣子,给他那么多逆天至宝来保命,因为拥有谷族真血却是人族的谷倾衣确是他最满意之作,哪怕本身实力并不算拔尖。 而谷族有真仙的庇护存活至今,繁衍生息这么多代,但族人还不及姬族弟子的三成。 谷镜子不在,谷圣子再一死,那剩下的谷族也就不足为惧。 只是,谷镜子的血亲后代不该只有一个,那些‘失败品’是否还活着,去哪了? 死了还好,如果没有没死……容玄只希望是他想多了。 可方才异兽突然出现,容玄没忘记渡劫之前,谷倾衣有个小动作,如果这异兽是他招来的。容玄记起一直被他忽视了的重点。 冥界冥主究竟是谁? “你果然聪明,但冥界掌权者不是我。”谷倾衣双臂张开,竭力演化道法,想要极尽升华再进一步,他底牌尽出,魂力耗尽,向来古井无波的眼里带着露骨的嫉妒和讥讽,以及无尽悲愤:“我的兄长会带着你想象不到的庞大势力卷土重来,他会为我、为父亲报仇,吞食整个上界,将所有领地并入冥界版图!” 谷倾衣不是父亲唯一的子嗣,原本谷倾衣不理解为何要隐瞒,但父亲阻止他接触,对其他子嗣并不上心甚至是厌恶,似乎可有可无。 由于父亲不愿提及,谷倾衣一直以来则备受呵护,同样对那些没见过面的弟兄毫无好感。 可现在,他万分庆幸还有兄弟存在,如果他死了,这世间还会有人为父亲报仇!这么多年,谷族真仙镇守上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忘恩负义的上界之徒,只配当奴隶,一个都不用留! 要不是父亲出了变故,或许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素未谋面的兄弟,还有父亲在无尽岁月前就留下的后手。 一旦父亲出了事,就昭示着冥界入侵刻不容缓,那才是真正的上界浩劫。 “哦,是吗。”容玄战得不够尽兴,听着这话不怯反喜。他之所以在圣王巅峰与谷圣子战一场,除了时间上的问题,最主要的是一旦渡劫后,需要多少日暂且不知,是否成功又是一回事,可突破圣皇后要对付谷圣子简直动动手指头的事,那就没意思了。 现在听说谷倾衣还有兄长,能在冥界做主的想必更厉害,容玄很有兴趣。 竟然还笑得出来,这是怎样的怪胎!谷倾衣无法理解容玄的想法,他只觉得这人不可理喻,只是在装模做样而已,就算容族才是正统那又如何,全族都死绝了,就剩这人一个,一个人还能逆天么。 “记住,接下来上界的灾难爆发,全都是拜你所赐!是你把一心为公的谷族推向对立面,让上界陷入真正的水深火热中,你才是罪魁祸首。”谷倾衣的肉身开始消散,剧痛中声音模糊不清,见容玄脸色阴郁,他卯足最后的气力挖苦容玄:“你以为是伸张正义,驱逐外族,为凋零的容族正名!但你忘了,在强权和灾难面前,糊涂才是存活的根本,只有真相才最不被需要。你的一意孤行,只会让所有与你为伍的人,陷入万劫不复。” 正义?笑话!容玄听烦了,将死之际这些话估计比谷倾衣百年说的话加起来都多,不过这人还真不适合说狠话,放狠话都结巴。 “说完了?”容玄漫不经心地道,他冷冷地看向谷倾衣连着小半截肩胛的头颅:“我可没说过我是正义的一方,我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仙。至于其他,通通不过是练手的消遣而已,至于你,一块成仙路上的垫脚石子,连绊我的机会都没有。” “你……”谷倾衣猛地吐出一口血,他的残躯又被一分为二,很艰难地聚拢,他的天劫被容玄的吞噬天劫影响,二者合二为一,容玄吸纳了他天劫内的雷劫灵力,而谷倾衣则如陷泥淖,他的道被吞噬道则压制,挨不过超出他实力范围的异种天劫法则威压,谷倾衣的肉身分崩离析。 谷倾衣长长吐出一口气,望向雷劫外,视线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他像随风飘摇的落叶,身体下坠,魂力忽闪忽灭。 “问你个问题。” 最后,容玄打出一道黑芒,拘留他的头颅,护住最后一抹神念,问道:“在叶天阳小时候,救了他一命的不是你吧。” “如果我说是,你会放我一马么。”谷倾衣嘲讽。 “不会。”容玄说。 “好,我告诉你……”谷倾衣盯着容玄的眼睛淡淡道,一缕金光自他眉心迸出,猛地刺入容玄头颅。 由于离得很近,容玄眼里被刺入一道金光,下一刻脑子里就仿佛多出了个东西,大肆攻击识海。 “想扰乱我的神识!?”容玄顿时笑了,他还不到圣者境的时候就对抗过上清宗主圣皇境的神魂,虽说那时有传承空间相助,没有外人打扰,还耗费了百多年时间,才堪堪磨灭。但积累了经验不是。 有了丰富的经验,再加上而今丝毫不弱于全盛时期上清宗主的魂力波动,容玄轻车熟路地出动魂力,以最快的速度压制住谷倾衣的魂魄,迅速搜魂,以防他自爆,最后还是没压住,但残魂自爆没能给容玄造成多大创伤,仅是恍惚了下。 “到死都不安稳。”容玄腹诽。 渡劫最忌讳魂魄不稳,而谷圣子的做法好比玉石俱焚,却还是让容玄心有余悸,进入识海的那道魂魄唯一棘手的地方是外边包裹的一层仙力,要不是容玄才见识过真仙的手段,不然都得饮恨于此。好在这人自投罗网,最后磨尽魂魄的刹那,容玄还是探到了部分神念,算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复。 和他想的一样,谷倾衣根本就不是叶天阳的救命恩人,为了点小事差点酿成大错,容玄很反感执着于这种无用之事的自己,迅速清空杂念回归平静。 解决了麻烦,容玄掌握主导权,他猛地张开眼,却发现眼前的天劫超出他的预料,和以往掺杂炼心的天劫相差甚远,没有战斗没有虚影,但威力却成百上千倍暴涨,就是方才神魂不稳的刹那。 光羽狂舞,烈焰蒸腾,将他整个淹没。 钻心般的剧痛噬遍全身,如同灵魂撕裂一般,神魂肉身如受毁灭般的重创,容玄惊悚地发现他的肉身竟然也在解体。 涅槃圣法,渡劫,涅槃! 章节目录 准神帝册封 > 他懂了! 真真切切触及到圣皇境的壁垒,容玄兴奋不已。 仅是在雷劫中沉浮,奈何不了他,或许要经历数月才可能渡劫成功,而其中变故之大,容玄也知道拖不得。但他曾听说过,最逆天莫过于上清宗主,渡圣皇劫才耗费了不到两日! 但他修炼的是正统《混元噬道》,涅槃圣法不过是禁忌秘术罢了,修炼起来水到渠成,关键是明白,如何涅槃。 何谓涅槃,涅槃便是逆转生死,劫后余生! 容玄张开嘴,咆哮一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四面八方的天劫雷云纳入他口中,漆黑球体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变小,而容玄身体噼啪作响,接连解体,潜力被入体的天劫开拓到极限,但他依旧没有死。 “亘古罕见的吞噬天劫,他竟然在吞噬雷电,是要自毁么!” 陆陆续续,有强者现身,被剧烈的波动吸引而来,远远看着这惊世状景。 及至第二天清晨,轰地一声巨响,球形天劫里头接连爆炸,里头的容玄连同头颅四分五裂,空间整个崩塌。 “死了吗?”老祖抑制不住声线在颤抖,多少年了,不是没有过圣皇劫,可是都失败了。 “没一个成功?”谷族长老面如死灰,连谷圣子也失败了么。 一切尘埃落定,虚空中有滩血液飘浮,但雷劫依旧没有散去。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三刻钟…… 一个时辰……嗡。 鲜血翻滚,无尽生机凭空乍现,光影在平静的雷劫中心扩散。 “上古神凰!” 嘹亮的凤吟震天动地,浴火重生的凤凰仙兽君临天下,与漆黑的球形闪电融为一体,而那凝实如实形的凤凰羽翼却是以容玄为中心,向外扩剧烈波动,遮天蔽日,闪着金光的黑羽从天而落,同样夹杂着雷霆。 “还记得吗,当年上清宗主钟檀就是以这种方式成圣皇的,不过那时候的凤凰不如现在这般活灵活现,羽翼并没有如此丰满,难道一样是涅槃圣法?” 不朽山之人现身,却被挡在了皇城外,那一节节骷髅骨咔嚓作响,站在那人身侧,毕恭毕敬。 “涅槃圣法终于出现了,尽快回去禀告不朽圣皇。” “传说中的涅槃圣法是真的,到底是谁得了,这是成功了么,究竟是谁,莫非是谷圣子。” 当年上清宗主从什么地方回归,带回的至宝,好像曾被谷族真仙亲自登门找过,回头谷族真仙亲自替他证得清白,并没有找到涅槃圣法的踪迹,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但或许谷族真仙早就得到了,就为了今日?一时间无数人想入非非。 云层如火焰般占据大片天穹,底下是黑,越往外越是明亮如赤血。 伴着火焰的玄黑凤凰虚影自虚空中缓慢降下,周身火焰一点点消弭,而那种可怖的气韵一点点荡出,真正的圣皇之威,远非一般的强大,一缕可令空间扭曲,地面尘土飞扬,恐怖的温度把地面上的尸体焚烧成灰,远处参天巨木自发朝后方倒去。 随着火焰消散,那道人影越发清晰。 “不、不对,那人是……”有道尖利的叫声自人群中响起,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谷族长老面容陡僵,他看到了容玄。 凤凰尾羽划过天际,而后逐渐消散,容玄悬于虚空,浑身血气蒸腾,生命力强盛至极,最年轻的一代圣皇,让人望而生畏。 凰羽未散,容玄从天而降,将最近的谷族斩成两半,一团泛着白光的灵力从温热的尸体中溢出,没入容玄手心,瞬息炼化,剔除杂质,补充体内所需。 “滚!”他眸光一动,剩下的谷族强者下意识后退。同时又有更多的人围了过来。 “容玄大逆不道,斩了谷族圣子,还不快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杀了!”谷族太上长老招呼着众人过来,却没人听他的。 试图趁机动手的大能还没来得及近身,就被一闪而过的吞噬黑芒侵入,发出嗷嗷惨叫声。 被吸引注意的众人抬眼望去,发现那地方就已经只剩下一具骸骨,风吹就散了。 “圣王中期罢了。”容玄不屑地碾了碾手指,这点灵气对现在的他而,已经不足以放在眼里。 好强!亲眼目睹这一幕,视觉冲击难以描述,那一个个古教强者瞠目结舌,原先的气势汹汹到现在半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些圣王境老者目露悚然之色,怯弱地后退,不敢与之抗衡。 “老大!”雷火和女王一同掠来,无比惊喜:“恭喜老大突破圣皇!” “主人果然厉害。”女王无比憧憬。 容玄看向周围,没有说话,在他周身三丈范围,除了一只蝴蝶和一只憨态可掬的紫毛小兽,再无其他。 “老大你放心,天阳怎么可能背叛老大,全都是被逼的,姓谷的死了好,免得总想当天阳的师父。” 一时间不少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姬族圣皇强者不动,上清仙宗和谢族之人通通往前一步,背对着容玄,对剩下的人显示敌意。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大教强者黑了脸,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连灵宠都对容玄如此之亲,要说这师徒反目,谁都不会信,只是难以置信的是,叶天阳竟然真会满口胡,为了利用他们甚至不惜撒谎蒙骗,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亏了他们如此信任,好心全被喂了狗,这种人还是尽早看穿为好,至于拥护和信任,以后看他的表现再说,至于这次,显然不可能。 既然叶天阳不可信,还是袒护容玄,他们不理解上清仙宗等其他人为何也这态度,就很奇怪了。 “其实不瞒各位,比起其他,上清仙宗更不愿与容玄为敌,诸位都清楚上清仙宗是如何被毁,也明白上清仙宗又是如何重建的。” 天门老祖咳嗽了声,认真道:“总之,仙宗的崛起离不开容玄和叶殿下中的任何一位,所以叶殿下是非帮不可,而容玄则绝不会得罪。上清仙宗日后还是会斩杀异族,守护上界领地,但不好意思,容族不在上清仙宗管辖范围,你们谁爱管谁管。” 外之意,你们不怕的话,就自己上吧,反正他们是不掺合了,怎么说上清仙宗当年覆灭的时候,也没见谁帮把手,被毁了之后落井下石的倒是不少。 各大古教弟子无以对,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这些话不放在明面上说,谁都清楚,容玄所拥有的巨大潜力,已经到了能让谷族忌惮的地步。 无尽岁月来最年轻的圣纹师兼圣皇强者,吞噬道逆天,潜力无限。 这人大局观逆天,几乎不会做没把握之事,如此正大光明对谷族圣子下手,难不成已有扳倒谷族的信心?足矣看出此人的觉悟。 做了一系列大事之后,终于把目标放在执掌一域的谷族了么。 可就算谷圣子死了,谷族真仙也没出现,难不成真如传中所说,谷族真仙出了事,已经回不了上界了……如果没了真仙,连圣皇都寥寥无几的谷族的确没什么可忌惮的,一旦被驱逐出了神朝,注定翻不起多大波澜。 谷族强者大怒,指着容玄,冲姬族老者吼道:“没看到他杀了我族圣子,还不快给我拦住他,杀了他给圣子殿下报仇,难道诸位要袖手旁观吗!” 姬族的圣皇老者犹豫了下,正要动手。 “姬族的各位住手。”一位灰发老者走了出来,华袍及地,富贵非常。乃是圣皇初期。 时隔没多久,再一次见到姬帝,虽然魂力波动一致,但容玄还是觉得判若两人,眼前的姬帝背佝偻了,整个人又苍老了不少,兴许是消息暴露后,谷族对他的惩戒,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不是亲眼所见,容玄绝不会相信一个人能在一日之间迅速苍老,连寿元和生命气息也在流失。 谷族的手段确实可怕。 “大帝!”姬族长老见姬帝现身亲自阻止,连忙停下动作,躬身行礼。 “姬族是打算过河拆桥么!”谷族长老大怒。 “谷族与异族为伍,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敢恭维,过河拆桥谈不上,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大衍神朝不是谷族的久留之地。如果诸位不服,请吧。”姬帝冷冷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凭你也敢与谷族抗衡,找死!”谷族太上长老试图催动克制姬帝的咒术,可念了半晌毫无作用,他咦了一声,眉间的那点轻蔑隐去,看来是想到办法脱困了,这是有备而来! “好好好,堂堂姬族竟与容族为伍,包庇异族,没了我谷族真仙坐镇,看你如何服众。” 前一句话让所有人惊呆了,这可是堂堂姬帝,就连谷族一个圣王境的太上长老,都敢对姬帝无礼,仗势欺人到了这份上,难怪姬族不乐意再受制于他们。 姬帝自嘲地一笑,他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要不是临出门前天族真仙推了他一把,稳住他一口真元,就在谷族发现他有异心的那刻,姬帝就已经活不成了。对方一个念头就能要他的命,能保住一口气再好不过,姬帝对天族真仙万分感激,他已经很久没尝到过这种自己掌控性命的感觉,虽然寿元将近,但浑身说不出的轻松,圣皇境的实力尽显,常年深居密地不见天日,无损他的威严。 其中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无所畏与谷族对抗了。他得在死之前,为姬族后代子孙铺一条康庄大道,首先得斩除谷族这个毒瘤。 姬帝在考虑是当众除掉谷族,还是之后再铲除,以免耽误册封大典,姬帝让人密切盯着谷族每一个人,绝不能放过。 姬帝摇头道:“很不幸地告诉你们,谷族真仙已经不在了,而谷圣子也已经死了,你们谷族元气已尽,就别在这儿耀武扬威了。” 这下子自以为站对了边的古教强者一听这话全都愣住了,谷族真仙不在了!?难怪谷圣子就这么死了,谷族真仙都没有露面,那扳倒他的是谁,天族真仙? 真仙与真仙间的恩怨,凡人无从探知,难道说容玄来这儿捣乱,是姬帝默许了的?就算不是默许,那姬帝也是求之不得! 既然这样,那册封大典还谈什么公平,他们现在改变立场还来得及么。 “还是要按规矩来。该是谁就是谁,绝不偏私。”姬帝暗中对容玄赞叹地点了点头,接着沉声道:“今日是册封大典,欢迎各位远道而来,还请稍安勿躁。” 姬帝亲临,将坐镇大典。 古教之人沉寂下来,这儿圣皇强者不是没有,只是各有各的心思,联手不可能,而今姬帝在,大衍神朝皇城内的护卫及执法长老也都就位完毕,接下来就是继位大典了,只是没想到姬帝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同意了容玄的观礼。 同样没人靠近容玄周身三丈,三丈外才站着上清仙宗和谢族强者。 “叶天阳呢?”容玄问道。 这么久了,也没见叶天阳出来,倒听到不少骂叶天阳的。 女王把找帝冠的事告诉了容玄,还有各大古教已经不会为天阳助阵。 “我已经跟他说了,帝冠有异,不能碰。天阳不一定会听。”无论怎么样,情况对天阳不利,谁让姬族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一知道天阳舍不得老大后,个个大变脸色,分明是不想天阳继位。 容玄起身面向满是断壁残垣的广场方向,冷冷道:“按规矩来就无妨,这些古教中人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重要。” 话传到其他人耳中,让人眼前一亮,谢族族人面露惊色:“难道有办法?” 这赌注被姬帝听了,姬帝气得恨不得跳脚,这要是被他侄儿不小心碰到了,可怎么办! 他怒斥姬族长老:“胡闹。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册封岂是儿戏,担任大帝的能耐跟会不会找东西有屁关系!结束后回去领罚,谁也逃不出干系,既然还没找到,趁赌注没结束,正好去把人叫回来。” “是谷族说……”姬族长老冤啊。 粗话脱口而出,各大教弟子只当没听见,心道这位老者为老不尊,可没办法,谁叫他是姬帝。 命令还没来得及传出去。 “叶天阳,回来。” 容玄面向广场,神识外放,径直破开禁制,传入里头,声音瞬间传遍全场。 听到师父的声音,叶天阳的手猛地顿了一刹,不可思议地望向上空,原本被清空了人的广场上有光罩,挡住了外面的声音和强大的天劫波动。 就在这时,姬灵霄以极快的速度撞开叶天阳,抬手一捞,抓住泛着金光的一物。 “找到了!” 这时,又一声惊喜的大喊,姬灵霄欣喜若狂:“帝冠,我找到了!” 容玄停下脚步,望向下方。 姬灵霄捡起帝冠,扬着头从浑身僵硬的叶天阳身侧走过:“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是我的,迟早会落到我手中。” 叶天阳猛地握紧拳头,他知道师父为什么要叫住他,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得到帝冠,不惜一切,哪怕会付出代价,他要当神帝,他要接受洗礼,他也想突破也想有能耐实现愿望,肃清战乱统一上界……但他不想早死,一点也不想。 姬灵霄心情甚佳,竟是没发现有液体顺着帝冠内侧滑落,融入他的皮肉内。 防御光罩应声而碎,姬灵霄的身影暴露在众人视线中,而叶天阳站在他身侧,神色明显有几分颓败。 而这时,姬灵霄湛蓝色瞳眸渐渐变得灰暗,黑蓝色的长发褪去深色,染上灰败,他越笑越难以抑制兴奋,有帝冠在手,迫人的威压也难以触及到他身上,周身压力锐减,给人一种已经认他为主的错觉。 直到一缕缕长发掉落,姬灵霄嘴角裂开的弧度僵硬,抬手一抓大把大把的头发往下掉:“这、这是为什么!” 姬灵霄猛地抬眸,这才注意到一个个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震惊中带着同情和怜悯,最后摇了摇头。 姬族太上长老无法解释,谷族之人则眯了下眼睛,谷圣子殒命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大的打击,眼下这些人最好全都死个干净。 姬帝顺势道:“只能是你不合格,未得帝座认可,毕竟圣碑上排名第一的并不是你。” 说这话的时候,姬帝有意朝着容玄看了一眼,两人暗中达成一气。 其实更多的姬帝不愿提及,说他寿元将近,也总比传出去被谷族关押软禁的丑闻要好,大多数情况下,这些丑陋不堪的一面不足为外人道,除了会让大衍神朝被其他势力看轻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好不容易得到,却又告诉他不合格?他不合格?这怎么可能! 姬帝不同意他继位,所有人都向着叶天阳。 姬灵霄嫉妒得怒火中烧,又一阵茫然无措,他目光空洞,转身往外走,手里的帝冠落地,滚了几圈,停在一人脚边。 底下吵吵嚷嚷,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果姬灵霄这叫不合适,那叶天阳也胜之不武,蒙骗各大古教强者来给他助阵,胜在与不少古教交情很好,可现在他糊弄众人,引起绝大多数人的不满,若是登上帝位,反倒引起大教的反感,那对大衍神朝一点好处也没有。 更何况上清仙宗也无法并入大衍神朝,单单一个谢族虽是大族,但麾下没有一座城。 容玄瞬移至台阶之上,长身玉立,气势收敛了些,帝冠就在他脚边,容玄不急着去拿,更没人敢去捡。 容玄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冰冷的笑来,他手中天诛一展,骂声最大的一位圣王初期的中年人胸口开了个大洞,滚烫的鲜血喷了身侧之人满头满脸。 “谁敢再说一个不字,杀。”容玄眸光渗人,视线冷冷地从正欲起身的云梦宗强者面上扫过:“让你们来是抬举你们,别蹬鼻子上脸,真当这儿是你们的地方了,说话注意分寸。” “你是上清仙宗的,也不算是大衍神朝之人,那你……扑哧!” 最后是长剑洞穿身体后,鲜血喷涌的声音,说话的那人颓然倒地。 “自从早先的上清仙宗毁了以后,我就和上清仙宗没有关系。”容玄‘失手’杀两人,都是来自两大教,下手毫不手软,仗着圣皇境修为,无法无天。 “我徒弟是姬皇族帝位继承人,你说我不是大衍神朝之人?这可由不得神朝做主。”容玄道。 姬帝脸皮抽搐,在一众姬族长老惊异的目光中,耸了耸肩。他能有什么办法,容族唯一后人,背后还有天族真仙相助,单单杀几个人又不是什么教主级重要人物,容玄自己应该知道分寸,多说无益,更没立场。 “你一个人对付这么多古教,就不怕给徒弟招敌么。”容玄竟能为徒弟做到这份上,先前还说和徒弟反目,根本是假的。 扑哧。 又是一人倒下。 “你说我敢不敢。”容玄道。 底下所有人的脸色相当好看,古教大能不是没听说过,握有涅槃圣法只有一滴血一块肉都能重塑金身,涅槃重生,就算杀起来也无比棘手。对方有能耐在逃亡过程中,顺便去各处古教走一趟,各大圣阵对圣纹师来说简直形同虚设,要被这人大毁一通,不利于日后抵御异兽,对方一个不高兴,斩几批强者,再脱身……根本没有办法。 “在场还有谁对我徒弟继位有任何怨,欢迎和我‘当面理论’,老一辈圣皇强者想来和我一战也可以,但战场就别在这儿了,我不排除会有顺便去诸位所在的古教走一遭,毁一通泄愤的可能。到时候各位的护山大阵可都要护好了。”圣纹师容玄如是道。 四下沉寂,鸦雀无声。 “师师父……”叶天阳只觉难以置信,他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一下子把这么多古教惹了个遍,日后还怎么来往,师父的做法的确是最简单粗暴,却和早先说的完全不同。就是很容易激怒古教,惹祸上身。但只要师父别让自己陷入麻烦就好。 叶天阳发现,师父总是口头上训斥要让他独当一面,可最后又总会放不下手,亲自上阵。如果这次师父不出现,他已经得偿所愿了,师父这么来一通,解决了所有麻烦,也顺带帮了他扭回局面。叶天阳相信师父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他好。 既然结果大致都一样,师父开心就好。叶天阳想到。 上清仙宗弟子目瞪口呆。发现姬帝像是默许了这场屠杀,或者说没有办法阻止。 最淡定的莫过于谢族之人,最开始小惊了一把,再后来抑制不住兴奋,只觉从没有如此解气过。 这才该是圣皇的手段!真仙以下无敌的圣皇境大能,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谋划算计都是虚的,谁还会规规矩矩谈判讲道理。 能用拳头解决的麻烦,通通不叫麻烦。 就该如此直截了当的施威震慑,否则继续好好说话,这些古教开口不离指点江山,真当自己是回事,实则还不如大衍神朝强盛。 叶天阳给他们几分颜色,对方就蹬鼻子上脸了。 现在倒好,既然崇尚强者为尊,没实力,也就没有说话的份。 “很好。”容玄似乎很满意,他眼神示意叶天阳的属下盯住姬灵霄,而他则朝着帝冠走去,刚弯下腰:“叶天阳就算什么都没有,至少还有我这个……” “谁说什么也没有。”赤光撕裂虚空,来人突然出现在虚空上,一行人红衣似火,张狂无双:“希望我们还没来迟。” “屠神族!”姬族长老脸色变了,迅速立起,视线一瞥却发现姬帝面露微笑,并不慌张。 原本气得脸红脖子粗或是吓得脸色煞白的大教弟子纷纷上望,不理解屠神族到大衍神朝的地盘上来是为了什么。捣乱也不能来这里,可看这样子似乎不是来捣乱的,并没有杀气。 为首的洪落元老,天焕,谭陵,寒凤,唐澈等都是熟面孔,小苍几乎是一现身就四处张望,看到容玄瞬间眼睛亮了,就要冲过去,却被寒凤拦了下来。 “让他去吧。”天焕看了眼容玄的方向。 寒凤这才松了手。 “屠神族元老团,拜上请和帖!”洪落元老走了出来:“如果叶天阳殿下为神帝,屠神族天族一脉愿意并入大衍神朝,助他一臂之力。” 洪落元老对叶天阳微微点头,自从东荒一战后,屠神族和上清仙宗就一直有些联系,只是从未有过明面上的接触,而今还是除凌霄城一行后的第二次。 叶天阳神色缓和下来,这下他有十足的底气达成所愿,要靠大衍神朝来令上界统一,屠神族的讲和必不可少,哪怕只有一半。上清仙宗因为容玄的事被牵连遭围攻的时候,叶天阳就多次请过屠神族,原本没想过会这么顺利,这回兴许有人在暗中助他。 “看来,还是众望所归。”姬帝叹了口气,眸光复杂又有些说不清的欣慰:“请和帖是什么意思?” 天焕拿出一道卷轴,其上大字苍劲有力,如腾龙般有股难的气势:“异位面已成全面进攻之势,上界边界垂危,祸乱延伸至内域,既然姬族已与谷族分道扬镳,屠神族愿意暂且放下过往恩怨,与大衍神朝联手一致对外。前提是,册封叶天阳为神帝。” “接和帖。”姬帝抬手,烫金卷轴化作一道流光,稳稳落在他手中:“现在的确不是内乱的时候,到时候不止朕一位圣皇会亲自出战,诸位放心吧。” 大典之后新任神帝,本该有近一个月的磨合时间,缺了拜见谷族真仙这些规矩,仅是神泉洗尘,入住大衍天宫等等一系列安排筹备也得半个月。这些屠神族之人也很清楚,所以叶天阳要有空,至少得大衍神朝内部稳定了才行。 对付异兽刻不容缓,叶天阳不可能亲自前往,前往的另有其人。 叶天阳觉得姬帝为人不错,只是以前没怎么露过面,寿元将近,不打算留在姬皇朝寿终正寝么。 “屠神族也是瞎了眼,相助叶天阳。”此刻其他大教强者已经坐不住了,再待下去简直自取其辱,稍有不慎连命也保不住,就不该过来。 “既然如此,那便册封叶天阳为大衍神朝准神帝,我还没死,等我死后,他将顺利继位,反正也没多久了。”姬帝招呼道:“诸位都别急着走,既然远道而来观摩继位大典,怎么能败兴而归。怎么也得看到最后。” 各大古教强者不情不愿地留下,大衍神朝的地盘,大衍神朝说了算,就连这种听上去自愿的话,也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我这个年岁,下任帝师就免了。”姬帝对容玄道:“你有本事负责到底。” “不用你说。” 容玄屈指一弹,吞噬神火将帝冠包裹,向上浮起,停在他身前,神火将之重新炼制了遍,剔除了其中杂质及附着物,恢复如初,容玄这才用手心托着,径直朝着叶天阳走去。 各古教强者心里不祥预感成了现实,低声议论都不敢,顶多眼神示意,册封准帝和容玄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代谷圣子当帝师,连姬帝都妥协了,容玄就强到这个地步? “这么说姬族打算包庇异族,少了个谷族,就来与容族为伍?” “我看是逼不得已吧,上清仙宗和谢族自不必说,又来个屠神族虎视眈眈,大衍神朝缺了谷族有伤元气,这时候最是不能继续与屠神族斗下去,现在的情况也只能是叶天阳了。”各大教对叶天阳没什么好态度,却不敢提及容玄的大名,谁知道这人会不会突然来一击,圣皇境大能,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就连古教也不得不忌惮。 他们被迫同意叶天阳登帝,但这并非自愿,全是迫于容玄的威慑,个个敢怒不敢。 如果叶天阳就这么妥协,大衍神朝不交也罢,只是叶天阳并没有听到他们心底的呼唤。 容玄走向叶天阳,他所过之处,脚下琉璃碎块化作齑粉,随风而逝,一切挡道之物自发向两边开路,直通皇座所在处。 圣皇境威压逼人,全场鸦雀无声。 叶天阳单膝跪地。 容玄双手扶着帝冠,稳稳地放在叶天阳头顶上。 钟鸣五响,满地废墟,铺满了晶砂的青玉地板,在光下散射别样的光彩,风吹过扬起两人的长发,叶天阳微微抬眸,看到容玄的脸,逆着光,显得无比平静。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仅是这样,叶天阳就心动得不能自已。 “真好。”他说。 “起来吧。”容玄没听清。 准大衍神帝坐上临时的皇座,叶天阳搭着扶手,俯视底下巨大的广场,容玄站在他身侧,拥护他的上清仙宗及谢族弟子,甚至是才赶到的屠神族,不由露出欣慰之色,无论外人怎么说,但愿叶天阳始终是那个叶天阳。 而不知何时谷族已经隐退,带走了失去寿元,魂不守舍的姬灵霄。 “追。”姬帝察觉,命人跟了上去,就地格杀,绝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异兽突然出现在姬族皇城,定是谷族在搞鬼。 继位大典一波三折,最后没有任何悬念,但凡姬皇族,几乎无人能抢夺叶天阳的风头,无论是赶来助阵、留下帮助斩杀异族,而后又骤然转变态度的大教,还是现在的屠神族,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大统一,只因叶天阳继位这一步,就能让屠神族放下仇怨,已是不易。 “继位仪式初成,准神帝陛下暂居明阳宮,经神泉洗礼,才会去庆典上,与各位贵客会面。”姬族长老说完,姬帝亲自邀请没来得及离开的大教之人,谢族,及各大姬皇族势力的强者:“之后的庆典已为各位准备好了仙酿琼浆,美味佳肴,就当给各位赔罪了。还望各位赏光。” “姬帝重了。” “容玄也要去么?”有人问。 虽说对数万年仙酿感兴趣,但一听容玄会在,顿时不少人兴致全无,拍拍屁股就想走人:“虚礼就免了,恐无福消受,就此告辞。” “神泉洗尘,将有帝师亲自主持,之后再来庆典,你意下如何?”姬帝问容玄。 “我没兴趣去庆典,你们尽兴。”叶天阳为首的一行人正等着他,容玄跟了上去,迎上叶天阳希冀的目光,他微微皱眉。 主持神泉洗礼而已,这有什么可兴奋的。 章节目录 神泉洗礼 > 容玄走了过去,围着叶天阳的姬族长老迅速后退,退向两旁,就留叶天阳一人在原地,个个连视线都不怎么敢和容玄对上。 “拜见神子殿下。” “拜见帝师大人。” 姬帝还在世,准大衍神帝暂时以神子相称,不过地位却和大衍神帝等同,毕竟当选之后就是交接过程,等准神帝彻底接受了大衍神朝内的诸多事宜,统帅神朝全部势力,姬帝才能安心退位,哪怕突然驾鹤西去,也不用担心大衍神朝会乱套。 一路上,姬族长老暗中提示,随从侍者全都躬身立于两方,或屈膝或跪地,对容玄和叶天阳二人行礼。 及至一处洞府,从山巅入内,及至地面以下,洞府内部宽敞幽暗,布局精妙,更是让叶天阳和容玄感到惊异的是,这等宝地只会在册封大典结束后开启,之后唯有掌帝冠的姬帝能够入内。 及至洞府门口,一众侍从垂首立在洞外,目送神子及帝师二人入内,神情均有些期待。 “这边请。”谷族被清空后,守在这里的是姬族长老,见两人过来,立刻让行。 随行的守护长老让行,结果刚一进去,容玄眼皮一跳:有人。还不止一个! 一阵幽香扑鼻,远处神泉的点点光辉逸散到这里,隔了数远还能感觉到浓郁的灵气,比外界更甚。 容玄进入的刹那就将神识探入其中,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他加快脚步往里走,很快停了下来,拦住叶天阳的去路。 “师父……” 叶天阳停下来,他也觉得奇怪,就是神泉难得,伴有药香那还能理解,可这味道太杂,和灵泉该有的天然清香不同……等看到容玄绷着的表情,再往里一看,叶天阳一下子明白了,脸上的笑容莫名更甚了几分。 通道末端,站着十位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顾盼生辉,各有各的媚态,全都一身薄纱,婀娜多姿,三点隐约可见。此外更有五位男侍,模样清秀,弱不禁风,也都各有各的姿色,此刻正垂首以待。 闻名不如见面,这位年轻的神子,比传闻中更好看。 但见来人,这些人全都眼前一亮。叶天阳的大名他们也是听过的,能服侍这人就等同于一步登天了。 “姬族真够恶趣味。”容玄只觉被腌臜了眼,偏过头冷冷道。 姬族长老咳嗽了下,分明正常礼节,人之常情,又不是修无情道,七情六欲在所难免,更何况还是未来姬帝,开枝散叶也是大帝的职责所在,后宫多大都属正常。 守护长老神情严肃,认真道:“这里侍女和男侍一共十五位,如果不满意还可以有下一批,全是谷……特意挑选出来,服侍神子殿下进行继位洗礼,同样也可供神子殿下和帝师大人享用,此事已过问大帝,大帝说留下。二位放心,这里面仅有一位谷族女修,容貌艳丽,二位若是不喜,可让她出去。” 叶天阳:“……” 容玄皱眉:“出去。” “好,老夫立刻去叫那谷族女子出去。” “我说全都出去。”容玄冷冷地扫了那人一眼,指着叶天阳,面无表情道:“这些都是谁选的,这等姿色也来凑合,长得连他本人都不如。” 叶天阳会心一笑,妖孽的脸越发让人移不开视线。 先前一直就在偷偷打量他的少男少女,大半羞红了脸。 帝师发令,忌于其威严,长老不敢不从,只能摆手让这些人快走。 于是这一个个慢吞吞地往外走,几步一回头,万分希望最后这点时间能让神子多看一眼,回心转意。 “是谷族圣子选的。”姬族长老垂首。挑选帝后原本是帝师该做的事,谁知道一下子谷圣子殒命,帝师变成容玄。这姿色已经是上上选,身份背景也都没得挑,全是姬族所属大族中精挑细选。 “他选的一个也不能要。”容玄摆手:“继位洗礼而已,用不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谁选的不重要吧,守护长老擦了把汗:“继位洗礼,也称成人仪式。已经过问姬帝,姬帝也说没问题。”以往到了这一步,没有进行不下去的,这任帝师要求高不好惹,连这种事都要管,可也总不能怠慢了准神帝陛下。 长老看向叶天阳,满脸希冀:“不知神子殿下以为如何,是否有中意的,若是不满意,可以换一些。”就算不要全部,选一两个也好,不然,实在不好向各大族交代。 “呵呵。”叶天阳原本好脾气的人,笑得脸都僵了:呵呵呵呵呵呵。 长老还想要说些什么,容玄抬眸,手一伸,指尖窜出一道黑炎:“还有什么事,就等洗礼结束,让姬帝亲自来跟我说。没什么要紧事就滚。” “还有,”容玄冷冷扫向他,“别再来大衍神朝原先那套,但凡谷族定下的规矩,待事成之后通通拿给我过目,全部整改。” 又不是只剩两万岁寿命,两百也算高龄。安逸叫人堕落,谷族还真是见缝插针,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大衍神朝乃至整个上界的风气,不说为别的事耽误修炼,就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叶天阳别想醉生梦死流连温柔乡。 吞噬本源力跳跃,没见过这样的帝师,对外人狠到一定境界,对自己人好像没个明显界线,毫不掩饰的杀气,让姬族长老倏然变色。 “……是,是是!老夫这就去向姬帝禀报。”长老等一群人连忙退下,脚步太急险些跌倒。 “慢着,洗礼共需几日?”叶天阳问。 “回禀殿下,准神帝洗礼总共九日,等真正的神帝继位大典就需要四十九日,洗礼完毕之后会由侍者带殿下去往寝宫,为神子殿下准备的服饰及日常冠冕就在那里,将有帝师大人亲自为您配上。姬帝特意吩咐,神子殿下的寝宫就在神帝居住的正殿,日后登帝了也不必再变……” 总之才九日就别想着闭关修炼突破了,就是洗完了再确认住的地方,换身衣袍了再去庆典露露脸。 “神泉灵力惊人,此地又是极佳的修炼之地,师父刚渡劫,消耗过大,要不就一起?”叶天阳一脸正经,继续道:“反正也没别人。” 神泉无愧其美誉,乃是一眼活水,并非一成不变,才是始终保持清冽,独有大衍神帝才可能享用的至宝,不止神泉难得,就连水底及壁面都铺满了淡金色圣晶玉,靠上去温润光滑,有助于灵气聚集,中和了神泉的霸道药性。 容玄没想跟他客气,旋即点了点头,毕竟没有让未来的大衍神帝在外面等着,他却进去泡着的道理。 容玄脱了外袍,还剩着件里衣就踏进水里去了。 源源不断的灵气冲刷着疲乏的躯体,容玄原本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容玄呼出一口浊气,把头沉入水中,再抬起来。 长发湿透,结成一缕缕贴着脸颊耳后背心…… 先前在大典上提了一口气,出手多次,次次都是倾力一击,一击毙命还摆出留有余力的姿态,才把那么多人给镇住。 泉水边有朱果生长,灵藤果树茂密,独占一偶,成熟的四色果实散着淡淡清香。 更衬得不远处水面波光粼粼,氤氲水汽泛着淡淡金色光耀,不同于寻常灵泉,此地面积很大,从内到外水温升高,到边沿恰好是容玄能接受的正常温度,再往里就冷了许多,而中间一圈冰柱,就连水也泛着幽幽蓝光,冒着冷气,水温低于结冰的水。 这对叶天阳而是不小的机缘,他拥有天赋水灵,水温再高再低都对他毫无影响,步入神泉内,如鱼得水一般。 所谓神泉洗礼,其实就是洗尘之用,初次入内泡上数日就能增进修为,对已是圣皇境的容玄仅有固本培元之用,没有叶天阳的效果明显。 叶天阳早就摘了帝冠放进空间,正儿八经地穿着衣袍,靠在右边的玉石壁上,侧过头无比专注地看着师父,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师父那身贴在身上的衣袍碍眼得很,真想扒下来。 “师父,”叶天阳把笑脸凑了过去,“没想到师父会这么反感那些人。” “怎么,怪我扰了你的好事,难道你现在就想传宗接代?”容玄睁开眼,有水珠顺着长睫滑落,他半闭了下眼睛,挡住了眼里的阴冷郁色。 “师父,我是怕他们搅了我俩的好事。”叶天阳凑过去,很自然地曲起食指指背,揩去容玄眼周的水珠。 “少动手动脚。”容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甩开。 “那我动什么,动嘴皮子?” 叶天阳笑了笑,端正地靠在容玄身侧,看着中央泛着蓝光的神泉冰柱。 他突然叹了口气,开口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我爹娘呢,其实早就看开了。为了宗族才繁衍的子嗣,其实就是多余的。我不希望我儿子会是多余的那个。” 容玄睁开眼。 “所以,你能是我师父,真好。”叶天阳说:“我真幸运。” 容玄喊他:“天阳。” “既然我成了大衍神帝,我不会再让别人有机会辱骂你,诬陷你。师父,你就杀你想杀的人,说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至于其他的都交给我。”叶天阳笑着说:“有师父在,我有把握能让上界再度走向辉煌,或许会耗费千年,甚至万年,但在那以后,不会再有人因为容族,来向师父问罪。” 说到这里,叶天阳笑了:“不过那时候师父也已经成真仙了,就更不用担心了。” 哪有那么简单。 容玄眸光暗了几分,不想继续说下去。 “师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叶天阳转变话题。 “正好姬灵霄被谷族带走,我随姬帝去边界,会会异族,应了屠神族的要求,顺便杀了姬灵霄。姬族其余大能都在大衍神朝内,趁此时间你和他们多多来往。” 除了容玄和姬帝以外,大衍神朝剩下的那些大能,一个不少,叶天阳日后都会打交道,早早清楚他们在神朝的势力划分,再好不过。 师父什么都不解释,叶天阳心里再好奇,也没有过问,毕竟师父杀人从不会过问旁人的意见,他早就确定了谷倾衣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但这些年的交情,如果不是师父,换成是别人下手,叶天阳或许会想到帮他报仇。 现在不说报仇了,他万分庆幸帝师是师父而不是其他人,叶天阳深入细思,忍不住为师父捏了把汗。 究竟太古道宫发生了什么,使得两人反目,为什么非得驱逐谷族,帝冠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正的异族其实是谷族,所以师父才会愤怒,可谷圣子分明是人,叶天阳不敢往下想。 还是说根本什么也没发生,师父从凌霄城离开时,情绪就一直没好过,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仅仅是谷圣子与姬灵霄为伍,变相打压他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姬灵霄害死了谢宇策? “师父……”叶天阳喃喃道:“非去不可么?” “嗯。”容玄这一声倒是说得中气十足,非去不可是真的,姬灵霄留着是个祸患,更何况还得还谢宇策的人情。 再者,斩杀异族夺其异能也能进一步突破,至于杀了谷圣子留下的隐患,他那所谓的兄长,或许才是谷族这个毒瘤扎根的所谓冥界的主宰,容玄是真想会会。 “是因为谢宇策吗。”叶天阳脱口而出,话一说完连他自己都闻出了阵阵酸味。 “嗯?”容玄抬眸。 叶天阳赶紧加了句:“我是说,师父树敌太多,去了之后会不会有危险。” 师父本就举世皆敌,又在大典上肆无忌惮大开杀戒,触怒了几大教,如果对方联手报复,师父一个人肯定不是对手。 现在虽有大衍神朝和上清仙宗为倚仗,仅限于东荒及中州在内的五大洲才算安全,一旦走出去,就什么都说不准了。 “谢宇策只是原因之一,至于其他,有危险我就龟缩不出,真以为我怕了他们。你以为我不动手,他们就不会来寻仇了么。”容玄摇头冷笑,他可没这么天真。 无论那些人死还是没死,外人只要一看他名字下面那么高的悬赏金,自会有不怕死的人找上门,说他是异族,只是给杀他扯个正大光明的借口而已。 既然没有和的余地,容玄不介意强势镇压,反正那些人是死是活容玄根本不在乎。 叶天阳浑身一震,容玄以为他还在担心,其实根本没必要。 “拜谷族所赐,给我冠上异族的名号,如果我不去边界走一遭,岂不更让大衍神朝落了外人的口实。”容玄的头往后仰,后脑枕在神泉边沿铺着的玉石上,浸透了的里衣大大敞开,露出光洁的胸膛。 容族是上古十族之一,谷族是外来户,这一真相迟早会公诸于众,如果叶天阳这时候和他反目,从长远来看并不好,以后回过头来会被说落井下石,既然如此还不如顺其自然,大衍神朝的所作所为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让外人无话可说。 这一世提前太多,留给容玄的时间不多了。 容玄得尽快提升实力,圣皇初期离成仙有不小的距离,绝非无敌,世上太多人止步在圣皇初期,最后成了一抔黄土。远远不够,容玄不满足于停滞不前,唯有成仙才能超脱。要不然,他都只有被高人一等的存在牵着鼻子走的份。 不进一步,永远都不会知道更上一层的天地会是什么样,修士骨子里的执念,容玄压制不了,更不会去压制。 叶天阳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一阵暖意。 师父从不会在乎外人的想法,又怎么会说出担心落人口实这种话。还不是为了他。 此刻,置身神泉中。 容玄扬着头,棱角分明的脸,下巴处有水珠顺着喉咙,滴落到优美的锁骨,衣襟随水波飘荡,半裸的胸膛上,有一点殷红若隐若现。 虽然早有防备,但叶天阳还是被诱惑得不行,他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好像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叶天阳攀着边沿,突然抬手掰过容玄的脸,然后把自己的唇凑了过去,吻上了他的。 容玄倒吸凉气,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叶天阳闭着眼睛,长睫上翘。 很温柔的一个吻,轻轻吮吸唇瓣,偶尔舌尖舔弄的触感,就像羽毛撩拨心弦一般。 与以前疾风骤雨般的掠夺不一样,容玄觉得新鲜,分明一掌就能把这货掀到洞府之外,可他竟一时忘了推开。 不知何时,叶天阳一手扶着他的头,另一只手缓慢向下,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皮肉的触感,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人吻了两刻钟才分开,至于什么时候他身上衣袍不见了,叶天阳自己衣服去哪了,容玄一概不清楚,等他反应过来,水面上飘着几条布片像极了之前叶天阳穿的那身扯下来的。 而自己上半身被压在神泉边沿,叶天阳正半跪在他身上,与他两手十指相扣,一齐举过头顶压在地上,炙热的呼吸喷薄在脸上,叶天阳把容玄圈在双臂间,专注地看着容玄的眼睛。澄净透亮的眸子清澈得如一汪清泉,但再清冽的泉水都比不过他的眼,当他看着你的时候,里面映着的人影轮廓也依旧清晰可见——容玄看到了自己触动的脸。 “师父,我可以吗,我可以这样对你吗。” 叶天阳手臂微微发颤,征求意见的话说出口突然正经得不行,容玄反倒不习惯了,叶天阳没有哭,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说,我们这样算什么。” 叶天阳低头吻住容玄的唇,泄愤似的咬了咬,微微用力却又松开。 我再舍不得你走,你还是会不惜冒着危险,去杀姬灵霄,给谢宇策报仇雪恨。我只能在没人的时候,瞅见你没防备,温存片刻,可就连这温存都像你看我可怜的施舍,重逢的九天时间都奢侈得要命。 叶天阳是真的慌了,到现在师父也不肯碰他的身体,再加上一个谢宇策。 一个死了却比活着还要可怕的人。 “那你想要怎么算。”容玄推开徒弟,直起上身,清冷的眸光对上他的:“如果你想,大可告诉所有人,我们是这种关系。” “什么?”叶天阳眼睛微微睁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是无所谓。”容玄耐着性子再说了一遍:“如果你不在乎名声,不在意被骂,大可以告诉所有人,我们是这种关系。” 叶天阳倒吸一口气,愣愣地问:“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关系。”容玄指了指光着的自己,又指了指同样光着的叶天阳,平静地开口:“这是正常的师徒吗。” “师父你是说,你是说……”叶天阳如梦初醒,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瞬间脸红到耳根,把容玄吓了一跳。 叶天阳的声音陡然抬高一截,嘴角颤抖着上扬:“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你接受我了,是说真的吗?我真能告诉其他人我们是一对,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师父,师父……”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他又不是什么好人,说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容玄暗自咋舌,没脸没皮的徒弟,竟然会满脸通红耳根发烫。 “我当然高兴。”这算是认可么,早知道这是当上准神帝就能得到承认,就会少走多少弯路,还好,还好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叶天阳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他猛地扑向容玄,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轻轻抽泣,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落到鼻头,在流过嘴唇,顺着下巴滴落。 叶天阳胡乱擦了擦,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容玄看不到的地方哭,不为博同情博好感或是故意示弱,而是真的高兴,长这么大最高兴的就是今天。 “这就满意了。”容玄脖子被箍得很紧,圣皇境的体魄就是被折了,骨头也断不了,撑着一个叶天阳,也并不怎么难受。 “满意!等洗礼结束,我给师父准备去边界的灵珍及丹药。”叶天阳吸气,拱了拱容玄的脖子,不安地扭动了下,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师父,我有点忍不住” 容玄抬起手想去拍拍他的背,意识到背是光着的,容玄的手使劲想往下压,可就是按不下去,叶天阳无意识弓了下背,碰到容玄的掌心。 容玄触电般把手收回,再不想去尝试。 这点小动作已经影响不了狂喜状态下的叶天阳了,最爱的人在他怀里,不抵制他的亲近,不排斥他宣告主权,更不反感…… 叶天阳抱着容玄沉入水中,他转了个身,背靠着边沿,双手从后面环住容玄的腰,把下巴搁在容玄肩上,舔咬他的脖子…… **一堆河蟹爬过** 九日不眠不休,虽不至于搅浑整个神泉,不过也已经没眼看了,好在神泉是活水,待明日之后又会恢复往日清冽,清新如常。 容玄面无表情地大步向前,能看出眼里的不悦,该说圣师境体力好,还是神泉有奇效,整整九日不眠不休,白耽误了修炼时间,竟还不觉得有半分倦意。自己高出两个大境界就不说什么了。 叶天阳容光焕发地跟在后头,及至洞府门口,容玄站定等了他一会,虽说他经常无视规矩,但眼下特殊情况。 事实上帝师与神帝最多并肩,却没有走在前面的道理。 叶天阳跟了上去,拉着容玄的衣袖,偏过头看着他笑,还好奇怎么不走。 往前一看,又是十位美人一字排开,有男有女,男的年轻俊逸,弱不禁风,女子明眸皓齿,有的妖娆有的清雅。叶天阳之前的注意力就全在师父身上,竟看不出这几位和之前洞里那些有什么不同。 姬族长老立刻在他面前躬身行礼:“神子殿下,这十位佳丽乃是……” “我已经有意中人了。”叶天阳手一挥,打断他的话:“论身份论实力,他能让各大族无话可说。改日会在庆典上公布。” “就是不知谁有此殊荣,能得神子殿下青睐。”姬族长老面露喜色:“既然这样,我等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殊荣谈不上。”叶天阳冲容玄笑了笑,立刻对长老道:“带路吧。” 容玄站在旁边,耐心明显已经快没了。 神帝的寝宫位于云顶,自是富丽堂皇,视野开阔,能俯瞰河山万里。 “帝师大人,屠神族总舵主已经等候多时了,出战边界的大军包括屠神族在内已经整顿完毕,让您和姬帝务必尽快去阙城会合。” 总舵主,真是遥远而又熟悉的称呼。阙城就在姬族皇城外,距离较近,到了他们这个级别,不需要传送阵,一步就能到。因此容玄不急。 “知道了,下去吧。”容玄摆了摆手。 容玄站在殿门外,迎风而立。住在这里连心境也变得开阔,他上辈子好像来过姬族类似的地方,不过没这儿高,是哪儿,容玄却是忘了。 他放空一切,有种乘风破空的念头,渐渐双脚悬空,随风而动,没有灵力波动,却有种天地开道的错觉。 突破圣皇以后,对天地间万事万物的感悟又上升了一截,容玄在虚空中忽隐忽现,咋看之下就像消失了一般,不远处的侍从看得直瞪眼。 容玄尝试了一番,有点控制不住体内强出数倍的灵力,深觉应该去历练,不经历同级别的战斗,他的真实战力无法匹敌老一辈圣皇。 等听到动静,容玄才落地走进寝宫内,本来该是他替叶天阳穿戴,但容玄从未接触过这些,也就让姬帝亲自操手。姬帝一听,嘴上神神叨叨,行动上倒很迅速。完毕了才让容玄去看。 “你这个师父当的未免也太随心所欲,自由散漫了,以后可不能这样,毕竟这可是在大衍神……” 年纪不大,却莫名苍老过度之后,姬帝彻底变成了个糟老头子。 容玄就这么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厌烦,不只是因为他话多,还是别的什么。 姬帝没话说了,住了嘴,只说:“在外面等你,你尽快。” 接着边走边说:“现在的年轻人啊,两百岁就敢狂傲无边,一点也不把老辈放在眼里。两百岁的圣纹师,还圣皇,嘶一点面子也不给……” 叶天阳头顶帝冠,一身金黑红三色相间的华贵帝袍及地,正背对着他,转身的瞬间,生而为尊的气势一闪即逝,容玄差点没认出来。 知道师父要走了,叶天阳让侍从退下,去殿门外等候,等门合上了,这才唤容玄。 “师父,”叶天阳张开双臂,“怎么样?” “夸张,花哨,繁琐,不过如此。”容玄挑剔完,加了句:“你穿着还不错,再沉稳点就好。” 至于这么高兴么,叶天阳整张脸都写着愉快两字。 叶天阳不由笑了,太高兴了实在沉稳不起来:“衣袍堪比圣器,虽不及真正的帝袍,但防御力同样不俗。” 这身衣着的确繁琐,不过上位者正儿八经的服饰都这样。神子道袍暂时就这一件,叶天阳不能用扑的,只能大步走过来:“师父要是觉得好看,以后我天天穿给你看。就是脱起来不大方便。”一时间准神帝的威严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不必了。”容玄眼皮抽搐。 叶天阳笑着给了他一枚空间指环:“师父带上这个,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不等他开口,叶天阳捧着容玄的头,重重啃了一口。 “你够了。”容玄皱眉。 “不够。”叶天阳含情脉脉,连推带逼地把容玄带到王座上坐下,他站在容玄身前,扶着他的头,从上而下重重地吻他。 叶天阳饶有兴致地抚摸容玄的喉结,感受到对方吞咽时的律动。 容玄被迫扬着头,一时气短修为高控制不住力度,他真要一掌,能把叶天阳扇到贴门上,这货参加庆典的节骨眼上,迟了伤了也不好,容玄任他胡来也是有底线的,眼下没可能再来一发。 没完没了,他猛地一把抓住叶天阳的外袍…… 刺啦—— 平整的华袍下端撕裂了一道缝,正好横过裤裆。 叶天阳低头一看,傻眼了。 怎么办? “粗制滥造,防御力也不怎么样。庆典不止一处,到处走没必要如此正式,”容玄松开手,起身拢了拢衣袍,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换吧。” 叶天阳眯着眼,摇头道:“不用不用,要有人问我,我就说是师父扯的,别人要是问为什么扯坏这里,我就说……嘿嘿。” 容玄脚步一顿:“随你。” “师父慢走。”叶天阳笑着道:“徒儿等你回来。” 容玄摔门而去,只留下叶天阳一人笑意越浓,似乎在想什么好事。 章节目录 短兵相接 > 阙城内有跨域传送阵,乃是去往禁区最近的一条路,途中除了碰到异兽时会联手应战,其余时候屠神族与大衍神朝之人依旧泾渭分明,互相不搭理。 其实逃出去,在外肆掠的异兽,最高霸主级,身高二十多丈。 若仅是单个霸主级异兽,人类圣王足以应付,可一旦异兽成群结队,就连城池都挡不住。 这回连圣皇都出动了两位,主要是以雷霆之势进行威慑,准备一鼓作气夺回被异族占领的边界领地,为上界争口气。 屠神族则是为了看看大衍神朝的态度,随来的元老只到圣王境巅峰,虽最高战力不比容玄和姬帝二位,但屠神族的人马却比来的大衍神朝弟子多了一倍不止,加起来也算势力相当。 姬帝和容玄立在前方,没人敢上前叨扰,两人的背影看似威严,实则气氛不怎么好,姬帝一路上都在埋怨容玄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其实说的是九日洗礼,那是神子的事,容玄身为帝师,只需在开始的时候进行些必要的仪式,目送准神帝入神泉就行,根本不需要全程盯着,而容玄既然不会穿戴冠冕,更不必要等到寝宫收拾完毕。 天知道这样杵在一旁,误了神子多少好事…… 九日洗礼四个字在耳畔荡来荡去,回想起当日凌乱的场景,容玄脸色黑了一截:“别说了。” 姬帝还在那喋喋不休,一副不问及细节不罢休的气势,容玄不耐其烦,沉默良久,反问道:“难道叶擎苍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姬帝装傻,斜睨道:“我可什么也不知道。” 姬帝质问起容玄来:“对了,我还没问你,天阳是怎么了,我给他挑选的佳丽,他竟一个也没看上,难不成我和他眼光有别,还是说他是真有意中人,不知未来帝后是哪位,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着嫡系一脉再添新丁。” “你寿元无多,恐怕看不成了。”容玄一点也没给面子:“既然这么在意,你为什么不留在神朝,非要来边界送死。” “你看我这张嘴啊,一不小心说漏嘴可就麻烦咯。”姬帝笑着摇了摇头,他骄傲啊,侄儿有能耐,不依靠祖辈就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以后麻烦事多着呢,怎么能把祖辈的仇怨加到他头上。 真要斩尽谷族,永绝后患,还是由他来操手为好。 “那倒也是。”容玄冷冷道:“在操心叶天阳的终身大事以前,劝你先把正事办完。” “真不喜欢听你说话。”姬帝扫了容玄一眼,却发现容玄明显也是一个意思。 姬帝啧啧出声,既然跟他侄儿是一对,却一点也不给他这个长辈面子,看来叶天阳小子以后有苦头吃咯。 他以金灵绕体,化成一道金光,身化万法,如暴风般席卷而出,两头妖兽爆体而亡,血雨漫天。 “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打一场了!痛快!” 姬帝大喊出声,再仰天长啸,音波如狮吼般响彻天地,古木倾倒,几乎与地面平齐,而其中隐匿着的弱小异兽接连轰出,有的落荒而逃,但大多数都被其他道修斩杀。 “还是省点力气吧,接下来的异兽不知还有多少,够你杀到手软。” 姬帝的强大在他的意料之内,容玄不甘示弱,手中天诛一展,将一头异兽斩杀,无尽异能化作道道流光涌入他的躯体。 “不错。”姬帝露出赞扬之色,兴致高涨:“小子,听说你还是屠神族总舵主,让我开开眼怎么样,咱俩来比比,我带领大衍神朝弟子,而你带领屠神族,我们兵分两路打进禁区,打它个措手不及。” 大衍神朝的弟子少了些,但屠神族心存芥蒂,不一定会听从命令,这样分配咋看之下是姬帝占了便宜,可实际上也是没有办法,原本敌对的双方同时进军,使得行程慢了不少,都五日了,才走过一半的路程,这样下去要到异兽群聚的禁区附近,得到猴年马月。 姬帝一马当先,带着一众大衍神朝弟子杀了出去。 屠神族置若未闻:“都什么时候了竟还分头行动,是故意想让屠神族吸引大量火力么,没安好心。还不如晚些再走,等他们尝到苦头了再说。总之,休想我们听从大衍神朝之人的命令。” 容玄身形变幻,下一刻就以破衍的模样出现在屠神族面前,第一任总舵主的样子,但凡屠神族之人都不会认错,顿时没人说话,就连天焕也露出错愕的神情,静静地看着破衍走近。 “这样看你们还是一群乌合之众,半点长进也没有。”容玄恢复本来面目,对曾经并肩作战的屠神族人道:“既然提议要联手,就别在这儿扭扭捏捏,这种程度的合作,实在差强人意。总舵主阁下以为如何。” 这口气实在冷傲得不行,无论是神态还是语调他们听了太多次,已经足够熟悉,尽管早就知道破衍和容玄是同一个人,但这人还是头一次打着破衍的名号以本来面目出现在屠神族面前,惊呆了不少人。 “……破衍。”天焕微怔。 “叫我容玄。” “但听主上吩咐。”小苍无比狂热地对容玄喊道。 他这一声像是打翻了平静,以为主上这个称呼只限于第一任总舵主,之后的包括天焕在内,并没有人以此相称,听令于屠神族元老团的核心族人,怎么也当不起主上这个名号。唯独除了破衍,这是个能与元老叫板,且和暮钰元老相熟之人。 其他人心头或不悦或戒备,此刻都像被打醒了般,收敛了敌意,交头接耳起来,看到容玄的目光带着敬畏:“主、主上……” 外界传说容玄是容族或异族,疯狂的都是其他大教,屠神族倒是没有掺合。 “暮钰元老也是在数百年前直接降临到屠神族内,然后被引荐成了元老,暮钰元老为人直爽,没少为屠神族东奔西走,知道他是异族的元老不少,如果你是和他一样是异族,对于屠神族来说,其实没什么好排斥的。”作为曾经万兽峰的一员,唐澈还是站在容玄这边,帮他说话。 至于容玄以破衍之名入屠神族,却是竭力推举叶天阳登位,唯一让人反感的只是破衍与大衍神朝皇族有勾结,可现在就连他们屠神族都下定决心与大衍神朝交好,就更没立场指责容玄的不是。 正如他说的那句话,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 只是,屠神族从没有想过会有和大衍神朝联手的一天,就好像污了屠神之名一样。 同样好比,没人会料到固若金汤如上界,竟会有被攻陷的一天。 “当年在邪异之地碰到的小灵纹师,是你吧。”天焕表情微妙。 “这重要吗。”容玄反问。 “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天焕说完,上下打量着他:“其实不用回答,就知道是你。如果是你,就不奇怪能活下来了。” “是我。”容玄道。当年的小小灵王,现在都已经是一代圣皇级大能,且是圣纹师,当初的天焕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现在倒反过来了,容玄不介意承认,毕竟已经不担心这人有那个能耐从他手中夺走神火。 “这就够了,我的话问完了,都听他的。”天焕一招手,对族人下令。 “出发。”容玄扫了他一眼,接着对所有人喊道:“谁若是掉队,死了概不负责。” 容玄一马当先地掠到前面,魂压罩住在场所有族人,让他们加快速度朝着被异兽肆掠的重灾区前进。 几人推壤着唆使天焕过去,天焕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找了你很多年。” “然后?”容玄反问,明显耐心不足,随口道:“以前想找到认亲,等找到却发现高攀不起了?” 天焕本就不善辞,此刻表情一冷,没再自作多情下去:“你变了很多。的确高攀不起,也没人攀得上你,除非你自愿。” “你能为你徒弟做到这一步,总之很让人佩服。” “别把我想得那么好。”容玄瞥了他一眼,“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我自己。” 果然是破衍式的无情回答,以前没觉得,而今把破衍和容玄联系在一起,真是越看越像。 但这种话天焕是不信的,容玄虽说口头上说着没帮徒弟,但他的所作所为,包括进屠神族与徒弟里应外合为他铺路,给徒弟与屠神族搭线的机会,割让东荒领地,重建上清仙宗为徒弟的倚仗,暴露身份脱出屠神族全力相助徒弟,出事后自愿被俘还徒弟清白……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徒弟得偿所愿,一步步把他推上巅峰。 除了这人最后在大典上对谷族下手的那出,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事后主动随他们前往边界对付异族的举动,也像是在弥补当日的过失。说起来,谷族的存在导致姬族大帝大权旁落,所以容玄不惜举世皆敌也要除掉谷族,为徒弟铺出一条光明坦途? 能让容玄如此死心塌地做事的,恐怕也只有叶天阳了,容玄在上界恶名昭彰,也因此显得不那么面目可憎,而是令人动容。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天焕的神情恢复如常,对容玄道:“有句话虽然不好听,但元老团还是命我告诉你,屠神族虽是通过你搭桥牵线才结识的叶天阳,但这次会来帮他,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叶天阳有明君统帅的潜质,元老团欣赏他的胆气和为人,认定他是大衍神帝的最佳人选,所以只希望你是真心实意帮他,否则他身边的所有祸患,屠神族定会帮他铲除。包括你。” 剩下的话天焕没说,屠神族深知破衍的实力,所以他们与上清仙宗的态度是一样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与容玄为敌。 “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可千万别反悔。至于我,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容玄眯了下眼睛,似乎对这威胁不屑一顾。 见天焕往回走,谭陵等人立刻迎了上来,特八卦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看不透。放弃了。他不是我要找的人。”天焕自嘲似的笑了笑:“或许我惦记的只是很久以前的虚影罢了,两百年前的小灵纹师已经死了。” 唐澈没有说话,他深知容玄的可怕,一直觉得天焕大哥心念的人和容玄简直是天壤之别。 其实邪异之地一行,和后来上清仙宗副峰领域两大炼器峰之战,相隔没几年,可容玄在那时候就能伪装成破衍成功瞒过屠神族的眼,就连暮钰元老也在其中,可在那之前,邪异之地内扮成个天真无邪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灵纹师也并非难事,况且那时候他还是削了半张脸的。 灵纹师的身份何等尊贵,沿途碰上了哪位道修不该是捧着供着,就是万不得已直接杀了,也不会只削他的脸,换句话说这人是为了隐藏真容所以故意为之,三四十岁的容玄就有这狠劲,就连当时处于灵皇境的天焕也被骗了个彻底。 “别这么说。”天焕皱眉。 “这不是在说他坏话,事实如此。”谭陵拍了拍唐澈的肩,附和着说:“容玄这种人只能让人害怕,不讨人喜欢,就跟他修炼的功法一样深不可测,不能以年岁来断。” “嘘,他听得见。”唐澈小声道。 “哈哈哈,这孩子当初在屠神族就是看了破衍躲得远远的,这次主动要来大衍神朝,怕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吧。”谭陵打趣道,换了个话题,气氛好了许多。 “为我哥。”唐澈黑着脸把谭陵的爪子甩了下去:“少动手动脚。” 容玄背对着众人,速度飞快,就当什么也没听到,毕竟并不感兴趣。 以往在屠神族,也是族人打趣着说些什么,破衍一个人立在一旁,非正事绝不参与其中,没人敢跟他搭话,他就一个人杵着,睁着眼都能修炼。 天焕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这人看不穿,猜不透,年纪轻轻就能教出一个像叶天阳那样的徒弟,才真叫深不可测。 “到了。” 容玄等人一路杀向边界,手刃异兽无数,他得了不少异能,浑身灵力颠沛,以精神力催动混元噬道吞噬魂力加以补充耗损的精神力,越战越勇,与其他疲惫不堪调理生息的屠神族相比,他是另一个极端,让人望而生畏。 “这是怎么回事?” “屠神族修士也到了,我们有救了。”底下逃难的百姓呼天抢地,悲凄无比:“求求你们,救命!这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落脚,上界可还有一片净土……” 原本井然有序的大州之上满目疮痍,天边布满猩红的云,被黑雾渲染,看上去狰狞可怖,异兽肆掠其间,有的直接抓起人来撕裂了往嘴里塞,鲜血顺着异兽青黑色的喉咙流下。 异兽绕过上古大教所在的领地,那地方有护山大阵,异兽久攻不下,只能改道,其他地方怨声载道,百姓被异兽吞食,撕咬。 脚踩上去全是鲜血,骸骨遍野,情况比所有人想得还要惨烈。 “连普通人都不放过,卑鄙无耻的东西,我非杀绝了这些畜生不可!”谭陵当场红了眼,一些嫉恶如仇的屠神族弟子暴起杀戮,围杀异兽。 大衍神朝弟子率先赶到,一边与异兽厮杀,引向另一头,一边护着百姓疏散。 姬帝正与两位明显不同于寻常异兽的强者决战,这些形似异兽,却比异兽体型更精悍,眉心一朵火焰标记,有冥火幽幽闪动,眸光锐利带着狡黠,明显灵智不低,必是高级异兽。 姬帝以一敌二,已是力不从心。 “容玄,你故意的吧,这么晚才到。还愣着做什么,有人亲眼看到姬灵霄被异族带进了那里面!”姬帝的吼声横过虚空而至,他指着禁区内裂破虚空的巨大缝隙,黑漆漆的死气蜂拥而出的可怖之景,然后冲容玄道:“先杀了这两大霸主,其他的不足为惧。到时候再进去找人。” 容玄催动涅槃圣法,背后凤凰羽翼一展,化作一道流光瞬息抵达战场,天诛惊天而现,劈中其中一位异族的肩胛处,黑芒自天诛内逸散出去,没入那截躯体中。 锵锵! 天诛被骨骼挤出体外,异族霸主面露狰狞,只觉体内有一道黑芒在横冲直撞,它动作微滞,竭力催动异能抵御体内变故,一边防着容玄靠近,一拳朝着对方头顶劈去,却被那位小的不能再小的人徒手抵住,让人心头悚然,还没有谁能单凭肉身挡住异兽倾力一击。 容玄右臂发颤,浑身骨骼都要被碾碎了,但比起凌霄城修罗刑柱下抗的那一击,这还不算什么。 咔嚓。 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在脑海中响起,容玄面色一白。白光大盛的右臂处有两三道裂纹,触目惊心。 “终于不堪重负了么。”容玄心道。 这道圣骨经天一鉴定后,说很可能是圣皇巅峰冲击真仙时不慎陨落,骸骨保存至今,而这骨头都已经化成法器了,坚硬无比,可惜那时候扛过了修罗刑柱就已经出现裂纹,而今裂纹更甚。 容玄脸皮抖动,催动天诛猛地击中对方手臂,这才从重压中脱出。 这位霸主心头骇然,潜意识觉得后来的这人虽说气息稍逊姬帝一筹,却很不好对付。 它刚吼了一声,蓦然浑身痉挛,哐当一声坠地。 吞噬神火总算发挥了作用,容玄手中天诛变大,从天而降,剑尖直指那一异族霸主的头颅,也就是晶核所在的位置,只要这里被洞穿,异族就必死无疑。 容玄提着剑道:“我们是为了姬族弟子而来,只要你们愿意放人,我们立刻撤退,而这个异族霸主也能还给你们。” 饶是姬帝也不由吃了一惊,暗道干得漂亮,这种看似光明磊落实际上耍阴招的手段,也只有容玄使得出来。 另一位霸主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这位年轻人不只是圣皇初期?他慌乱之余一下子有了底气,在姬帝来的前一刹的确有人进去过,且被他们虏获了,其中一位拥有姬族血脉,还曾打过交道,既然这两人是来救人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容玄道:“放人,否则我立刻杀了它!” 剑尖没入异兽躯体内半寸,血一下子溅了出来。 “住手。”那异族霸主手一挥,顿时有位异族抓着位灰色长发的男子走了出来,正是姬灵霄。 昔日声名显赫的大衍神朝帝位继承人首位,如今却像废物般被异族拎在手里,能够想象一旦异兽全面进攻,上界会沦为什么样子。 容玄不是没想过姬灵霄会变成这样,但没想到会如此彻底,这人夺位失意,一下子找不到目标,浑浑噩噩,已经丧失了生的斗志。 可见这人对帝位的执念之深不输于谢宇策,或者说比谢宇策还要强烈得多。 被从小教导着长大要坐上神帝之位的人,成帝的念头早已根深蒂固,就像画地为牢,把自己圈死在里面,短时间内走不出来。 而谢宇策最后的选择,在容玄看来并不是放弃,而是看开了,有厌倦,也有留恋。单单看谢宇策死后的布置,就足以看出他比姬灵霄强出一线,或许这就是曾经差点死在黄泉瀑布的人,和一帆风顺之人的差别。 “咦。”容玄蓦然一惊,看走眼了! 姬灵霄浑身罩上了层淡金色灵力,正随着心脏起伏在共鸣,先前因为血气阻隔,竟然没有发现。这人不愧是天才级人物,看透了生死,如果能从‘牢’中走出,定有望突破桎梏,一飞冲天。 “慢着!”姬帝也看出来了,不由惊喜,传音给容玄:“救他,他要渡劫了!灵霄是圣师巅峰,一旦渡圣王劫,有望引天地雷劫斩杀此地异兽。而我们也将再多一位圣王境强者,救他!” 可是有什么办法既能救下姬灵霄,又能斩了这俩异族,凭容玄鬼神莫测的本事,还真有可能做到。 “你怎么知道他成圣王后会帮姬族,如果谷族告诉他真相,最后帝冠被他得了,按照规则,帝位其实是他的,但你蒙骗了他,他付出了代价却还是没得到帝位,你说他会不会转而来对付姬族。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谷族把他带走的目的。”容玄受够了这种杀个人还得解释一通的状况,毕竟旁边没有叶天阳,不是每个人都能领悟他的意思,就是领悟不了也会尽力去想,而不是反对。 “这……”姬帝犹豫了,但还是莫名地对姬族弟子抱有信心:“灵霄自幼被姬族悉心教导,他是不会……” 打断他的是一声惨叫。 容玄的手往下按,连同剑柄按入异兽头颅中。 地上痛苦地扑腾的异兽霸主猛地抽搐了几下,晶核裂开,异能溃散,血肉腐败,生机全无。 其实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谢宇策为救他而死,罪魁祸首却是姬灵霄,既然谢宇策不是死在叶天阳的手中,容玄是肯定要为他报仇的。 另一位活着的异族怒了:“人类,你不守信用!既然如此,别怪我杀了你同伴!” 同时,姬灵霄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被捏爆,当场毙命。 姬帝这才看向容玄。 “不好意思,我不相信姬族,更不相信谷族。”这句是对姬帝说的。 “我来,本就是为了杀你手中那人的,没说是为了救他,既然你杀了他,那我就更不用手下留情了。”容玄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你们不是和谷族一伙的吗。” 异兽霸主怒道:“冥族从不屑和人类一伙,我等乃是火域冥王手下!和冥谷一脉不是同一系,少混为一谈。” 火域冥王?也就是说冥界不止一域。 容玄顿时瞳孔微缩。 姬帝清楚看到他面上冷色一闪,眼里明显晃过一丝癫狂。 章节目录 火域冥王 > “你想干什么!”姬帝察觉到不对。 “冥界不止一域,谷族在冥界不一定是独大。”容玄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 姬帝狐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冥界什么样,还没人能下定论。” 说异兽愚蠢,是智商低下,可自视甚高对异界不屑一顾的上界人族,不屑与异族来往,却被打得仓皇逃窜,能聪明不到哪里去,都到了被进攻的境地,却对敌人一无所知,究竟是太自以为是,还是天真地以为能置身事外。 不知己知彼,这场位面之战打起来,上界除了败北没有第二种可能。人总会夸大未知的恐惧。 “我进去看看。”容玄抬脚往禁区内走去,异兽霸主忌惮他的实力,向一旁退让,它暗中招呼,有异族迅速没入黑雾中。 “胡闹!”姬帝挡在容玄面前:“要送死也轮不到你,异界入口能进不能出,进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过。” 这些门户都由重兵把守,就算有道修侥幸入内,去了也只有送死的份,体型相差悬殊,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是吗。”容玄不信只有死路一条,吴大仁进去了,至今没出来,容玄却不相信吴胖子就这么死了。毕竟生死术逆天,胖子还有昆钧相助。兴许是进去的人只是被困住了,谷族的秘密,进去之后不可能还瞒得住。 “你说还有人进去过?”容玄停下脚步,他怎么没想到! 换做是个关心上界安危的人去了冥界,如果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上界生死存亡以及自己的安危,定会想尽办法把消息带出来,究竟是何种方法。 “啊,去了啊,都是些有志之士,可惜了。我没跟你说吗,我还以为我说了,光顾着念叨侄儿的终身大事,把这小事给忘了,没想到你会对这个感兴趣,”姬帝一拍后脑:“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大好。你问这个做什么?” “去找!斩杀异兽,把所有战利品通通交出来!”容玄道:“有价值的东西用同品阶丹药来换,其他的你们可以自行收回。” 迫于容玄的威逼,屠神族和大衍神朝弟子把从异兽身上收刮的异界之物交了出来,杂七杂八的东西推挤成山,有兽骨,有獠牙,或断裂或完整的异族兵器,被相熟的屠神族人整理完毕,容玄一一过目,最后从死去的那位异兽霸主怀里抽出一张地图。 另一位异族霸主脸上一阵肉痛,想去抢夺,容玄手一招,天诛横过两人间。 而地图,容玄只看了看脸色就变了,那是张上界地图,简略地记录了这附近的势力划分,以及大州范围,画得粗糙但大致正确,明显出自于人类之手。 姬帝气得吹胡子瞪眼:“荒唐,丧尽天良的东西,竟然出卖上界,是谁给异族画上界地图!竟然还画全对!” 这真的都是对的?异族霸主听到这话,放心了不少。 容玄脸色古怪,狗爬的字迹看上去分外眼熟,不会吧……他把那兽皮卷颠来倒去地看,发现那上面有许多不必要的污点。 此刻,姬帝气得跳脚,眼眶泛红:“这不可能,肯定是被逼的,为了上界甘愿赴死的几位尊老绝不可能做这种丧心病狂之事,你们冥界欺人太甚,竟敢用阴险歹毒之计逼尊老就范,我要替几位尊老报仇!” 瞬间爆发全部灵力,力道上涨了一倍有余,一巴掌把那异族霸主拍得鼻青脸肿,半边头颅成了烂泥,他飞身过去劈头盖脸一顿痛揍,逼问异族究竟用的什么毒计,他要十倍千倍偿还! 异族霸主疼得嗷嗷直叫,大呼血口喷人:“没死,没死没伤,没残,嗷!明明是你们人类自愿卖给我们的,我们冥王大人买了,嗷!是买的买的,花了不少金币。” “多少?”姬帝脸黑了一截,明显不信。 “一张十亿!”异族霸主脸上的肉痛更明显,他堂堂霸主级首领,一年金币供奉才十万。 更可气的是上界三千州,一州一张还都那个价,简直抢钱!人类太坏了! 姬帝和容玄,以及在场弟子:“……” “骗鬼呢你!”姬帝抬起巴掌,异兽抱头。 “等一下。”容玄拦住他,他用吞噬灵力一扫,魂力沟通兽皮,立刻发现倪端,那张地图彻底变样,原本墨迹点点的地方全部融合,勾勒旋绕,形成另一张崭新的地图,上面罗列着地域划分,而火域赫然在列! 火域冥王!眼前这些异族乃是火域冥王麾下。 忽略狗爬似的字迹,这是张缩小化的冥界地图,精妙无比,并不算完整,却已经足够了。 容玄展开地图,他神色如常,心受巨震,这种混账事也只有吴大仁能做得出来!胆大心细,太机智了。 “怎么,粗制滥造的上界地图还能看出花来。”察觉到容玄情绪有异,姬帝凑过去一看,隐约觉得不同。 容玄提醒他:“用魂力看。” 姬帝用魂力一扫地图:“什么也没有啊。” 容玄这才皱眉,为什么姬帝看不见,他用吞噬灵力扫过,新地图浮现,姬帝顿时倒抽凉气。 “这是……”不等旁人察觉,姬帝把那异兽领主给踹晕了过去,一把夺过地图。 “冥界地图。”容玄仔细辨认,上面有火域及冥谷一脉,隐隐写着对立两字:“冥谷,莫非是谷族。” “上面还有字。”姬帝指着一角:“这是字吗。” 容玄用吞噬灵力一扫,熟悉的死气闪逝,一道神念出现在识海中,吴胖子的虚影闪了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能听到这话说明你已经和火域冥王手下对上了,大爷可是把谷族的敌人送到你手里了,容玄,咱俩里应外合,冥界冥主大爷来当,怎么样。” “至于报酬,只有你想不到。大爷手里的东西,能让整个上界为之癫狂。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想清楚,答应就给回个话。”吴胖子的虚影在识海中消散,一切恢复如常。 万兽峰的同伴,跟随容玄左右的人,有句话再清楚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吴大仁好大的胆子,究竟是走投无路被逼急了,还是冥主的位置便于他突破成尊,这招太漂亮,容玄眼里有精光闪过,就连他也不由得来了兴致。 这分明是条只给他的消息,利用火域冥王一脉来传讯息,就知道火域冥王麾下部众出现在大衍神朝掌控范围,不是巧合!而吴胖子竟然能动用隐匿手段,弄出只有吞噬灵力才能察觉的死气灵团,莫非是看到了有关吞噬道的记载? 可容玄敢断全上界活着的除了神志不清的小苍,应该只有他一个知道混元噬道的存在,吴大仁以此来做交易,莫非是…… 容玄不能确定,只是一张冥界地图,可用消息太少,他得找到另外的地图看看。 至于火域冥王是不是像吴大仁说的那样,作为敌人的敌人,是能利用来解决这场祸乱的关键人物,必须见上一面再说。 现在容玄看来,关键的一点,冥主究竟是谁? 如果谷族真仙不是冥主,就说明冥主另有其人,要么修为与真仙等同,要么更甚一筹,进攻上界是这位冥主的命令,那事情就难办了。 可如果谷族真仙是冥主,冥主一死,谁来称尊?这就能大做文章。 无论是哪一种,单凭大衍神朝和屠神族联手,想对付一个位面的进攻,简直痴人说梦。 想到这里,容玄深呼吸一口气,陷入沉思。 “单凭这张地图还不行,看来等这一行结束,我得去冥界走一遭了。”姬帝面上欣慰之色暂掩,一脸决然地望向禁区内。 “大帝,三思!”那不是送死么,去了冥界九死一生,那些尊老进去之后就没再回来。大衍神朝弟子不舍,比起容玄,还是姬帝好相处得多。 “生前没给姬族小辈树什么榜样,更没可能教新神帝些什么,至少在死之前能为神朝做点事,也不枉此生。”姬帝负手而立,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其实这也是天族真仙的意思。 上界圣皇级大能屈指可数,姬帝再怎么样也是名副其实的圣皇境,否则天一也不会保他性命。整治上界,扫清异族,就是他最后的价值,否则在谷族发现他叛变的时候,他的性命就已经终结了,姬帝已经很感激了,没道理再去要求更多。 “我来了这里就没打算再回去,剩下的可就交给你了。”其实他说这话,也有规劝容玄的意思,姬帝看不透容玄,不过,怎么说也是护道一族,他都表态了,容玄可别成了那唯一的不确定因素。 “少来这套。”容玄冷冷道:“应该说你们姬族吃里扒外这么多年,欠下的债还是还不清了,是得做点好事补偿一下所造的孽。” 姬帝轻叹,容玄回头看了他一眼。 轰! 黑雾涌出,地面巨震,空间扭曲成漩涡,滚烫的烈焰铺地,迎接着尊贵的王者降临。 容玄背对着禁区方向,那一刹那只觉浑身背脊发毛,他面朝着姬帝,只看到对方嘴巴开阖,而说的话却被轰鸣声淹没。容玄并未听清,只看到姬帝的表情骤然僵硬,张开双臂往后挥动命令弟子后退,而他的眼里映着极其惊悚的一幕。 容玄缓缓转过身。 缭绕着火焰的五指指甲尖锐,刚一探出,仿佛要划破空间一般,带着强劲得无可匹敌的威势,绝非圣皇初期能够比拟!至少也是圣皇中期甚至更高! “拜见火域冥王!”偌大的废墟上,呼声一片。 “怎么,如果与谷族为伍,人族就打算让路不成。”一道极其洪亮的声音响遍全场,带着尖锐而刻薄的语调,明显不屑。 “恰恰相反,无论你是不是谷族麾下,闯入上界都只有死路一条。”姬帝冷冷道。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火域冥族不是冥谷一脉,别混为一谈,无知的人类。” 说话的这位冥王明显不同于一般异族,他为雄性,尊贵非常,浑身烈焰环绕,火红短发没过尖长的双耳,眉心一点火焰标记,就连瞳眸也是妖异的赤红,两颗尖牙露出红唇外,皮肤偏向黑红,其上布满妖异的黑纹,四肢修长,健硕的胸膛外露,腰腹细窄被铁甲覆盖,细长的黑红色尾巴上翘。 火域冥王手中战戟血气崩天,周身气息远比其他异兽要精纯得多,却又跟谷镜子真身决然不同。 他随手一挥,在他附近想趁机袭击的弟子被拦腰分成两半,血雨飞洒,冥王朝着姬帝方向勾了勾,那位晕厥的异族霸主从昏迷中苏醒,被灌注了异能,重伤迅速愈合,它一跃而起,朝着冥王行大礼,恨不得声泪俱下:“冥砚大人,您终于来了,人类卑鄙无耻,抢走了地图。” “既然本王来了,要拿到更全的地图也轻而易举。”冥砚不屑道:“属下听令,继续这场旷世盛宴,烧杀抢掠,夺尽上界领土,冥主之位终将是我的!” 异兽奔腾,顶礼膜拜,更加疯狂地摧毁城池,被毁的地方持续向外扩散。 火域冥王的视线从容玄和姬帝身上扫过,他自然能看出这里站着的人类对他最有威胁的是哪些,但他根本没把这两人当回事:“上界的各位领教了冥界的厉害,不如束手就擒吧。如今该轮到上界成为我冥界的附属了。” 容玄瞳孔微缩,冥界也有不同的领地,冥族也分不同种族。 “下来,我有话要问你。”容玄从叶天阳给他的空间指环中摸出一样东西,一把捏碎。 一点金光向外扩散,凝聚成一道金光,撕裂虚空,瞬间出现在那位冥王身前,猛地洞穿,大片大片的鲜血挥洒而下。 全场惊悚不已,这才一击。 “冥砚大人!”醒过来的异兽霸主心惊肉跳,人类好大的胆子! “咦……”姬帝只觉这道攻击有些眼熟,容玄可不是金属性灵力。 “叶天阳给的。”足有三道,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容玄的身形相比于异兽要小得多,神出鬼没是常态,他又拿出一道圣皇一击,再次出其不意,正中冥王胸膛。 虽被避开了要害,但冥王还是受伤不轻。 姬帝脸色顿时很精彩。 “继续斩杀异兽,别让异兽靠近!”屠神族和大衍神朝弟子达成共识,虽然不知道容玄在做什么,但两击能将对方首领击落,可见其有想法,为今之计是尽快解决此地麻烦,首领级存在趁早死,接下来这些智力低下的异兽就不难对付了。 “都说了,我有话要问你,你只要老实回答,我不一定会杀你。”容玄自上而下俯视异界冥王,第三道圣皇巅峰一击时刻准备祭出。 “谷族真仙是你什么人,你是谷圣子兄长么?”容玄问道。 “你找错人了,我乃冥族,和冥谷一脉不同,你该去找苍域冥王谷穹。”冥砚很爽快地出卖了竞争对手。 冥砚上下打量容玄,似乎很不解竟有人看到他,既不吓得瑟瑟发抖,也没有提剑乱砍,方才明明有机会斩杀他,竟然还愚蠢地站在他面前,跟他好声好气地说话。 敢在他面前放肆,简直不想活了,冥族治愈力惊人,估计很快就会恢复巅峰,到时就是这人的死期。 人类几乎都是谷族的拥护者,利用占据上界为标准来确定冥主人选,冥谷一族有极大的优势,不像他堂堂冥族嫡系,在冥界受到冥谷一脉打压不说,连地图都得从人类的手中购买,那价钱回想起来,他都一阵肉痛,却说不出口。 谁知道听那人类的鬼话,选了个出入上界的门户,竟是直接落入人类古教的管辖范围,撞了一鼻子灰全靠实力才出了禁区范围,他岂会善罢甘休,回去定要找那人类算账! 堂堂火域冥王有苦说不出,难得碰上个敢与谷族作对的人类,不过人类阴险狡诈,难以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究竟是杀还是不杀,冥砚在思索。 “冥族嫡系?”容玄心念一动,手中一道黑芒闪过,被他打出一道印记,顺着这位冥王胸腹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处没入,附着在赤红的胸骨上,形成一个不大起眼的黑色印记。 不远处时刻留意到此地动静的姬帝蓦然一惊,只觉眼熟至极,他虽然听不见一人一兽说话,但容玄的小动作却瞒不过他。 那印记是…… “人类,你做了什么!”冥砚摸着胸口被洞穿的伤口,只觉实力骤降了不少,但搜遍全身没有感觉到异样,他强行提气,实力还是能恢复,似乎没有不同。 “没什么。”容玄眸光幽暗,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他暂时不会催动魂印,抹除魂力波动,对圣纹师而来再容易不过。 “对了,我叫容玄,我乃大衍神朝现任帝师,我想问你,冥界冥主究竟是谁。” 冥王和冥主只差一个字,明显是后者权势更大。 “原来就是你啊,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否则上界冥主在世,我就没可能坐上冥主之位。不是说人类都很聪明么,怎么,上界也是蠢货多。取代了冥主却还要问我冥主是谁?真是可笑。”冥砚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个能伤到他的年轻人,道:“按照冥主定下来的规矩,谁在上界占下的领土越多,谁将是下任冥主。” “看得出来你很厌恶谷镜子。”容玄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既然这样,你还按照他定下的规矩行事。” 异兽的实力强悍,缺陷却是致命的,那就是普遍智力低下,不过实力越高,智力越高,地位越高,更加狂妄自大。 冥砚恶狠狠地道:“当初冥谷一脉投靠人族大帝,才坐上冥主之位,可冥谷却反过来将冥界拱手相让,让冥界成了上界的附属,而他身为冥主却没一日尽过冥主之责,死了最好,现在他的子嗣却还想夺位,呸!痴心妄想,我也绝不会让冥界落入这等败类手中。” “你是说谷镜子?”容玄继续套他的话。 冥砚冷哼了声:“人类走狗。” “容玄你没事吧,你究竟还在磨蹭什么!”姬帝大喊道:“还不快拿下他。” 外界激战连连,异兽因为冥王受伤,陷入狂化状态,纷纷往这儿赶,屠神族和大衍神朝弟子咬着牙硬撑,均不知道容玄在打什么主意。异兽越来越多,而冥砚的实力在恢复,很快要顶不住了。 “知道为什么谷镜子会胜,而你们都败了么。”见那异族似有触动,容玄接着道:“因为他比你们都聪明,谷镜子混迹在人类的地域久了,活成了个地地道道的人类,他懂得依附,也知道如何与敌人合作,以达到他的目的,所以他差点夺了上界的道果,而你们则作为暗器在他死后被利用来对付上界,放出了笼子就为了争个冥主的位置。” “你懂什么,只会耍小聪明。”冥砚胸口起伏,狰狞的伤口随着震颤愈渐收缩,缓缓愈合,他抬手一捞,朝着容玄抓去:“你也不过如此。” “如你所见,盯上上界的不止你们冥界一个,而我的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斩尽谷族,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容玄一跃而上,轻易避开攻击,他就当没瞧见那魂印没入对方愈合的肉身内,继续诱惑道:“谷族祸乱上界至此,一日不除难消我心头之恨,你我目的一致,不妨暂时联手,上界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攻陷,上界也并非没有强者,兴许你抢在前头,却第一个被斩杀。” 冥砚有了些兴趣,人类的还真是心宽,连捣毁自己家园的敌人都能合作。看来轻敌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既然这人找死,他不介意送上一程。 “好,我答应你,你若能在十日内破了这局,我便答应与你合作!” 声音一下子传遍所有人耳中,容玄脸色一僵,他私下与异族谈判,暂时没有公诸于众的打算。 “豢养的尸兽,终于能派上用场。”冥砚火红瞳眸露出戏谑之色,他勾起唇角,退入黑雾中,身影若隐若现:“如果人族溃败,就说明你没本事,对上冥谷一脉必死无疑,靠你还不如靠我自己。我会用自己的手段正大光明地夺下上界版图,无需与卑鄙的人类为伍。” 无数异族如溃穴之蚁般从禁区涌出,数量越来越多,如果就这样打开冥界入口,就凭他们绝对挡不住。 “容玄,你究竟做了什么,怎么异兽越来越多!”屠神族陷入险境。 “你说与异兽合作是真的么!”大衍神朝弟子连连叫苦:“失策了,我们人太少,异兽太多!” “异兽诡计多端,挑拨离间也信。”姬帝替容玄解围道:“先稳住形势再说!” 有什么办法能斩杀全部异兽,能给这些捣乱的异兽一次下马威!归根结底还是实力不够,容玄沉下心神,猛地一拳正中异兽头颅,他指骨断裂,五指张开探入颅骨中,取出晶核,夺取异能吞噬殆尽,补充体内所需。 冥王的实力他大致有了了解,以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对付冥王,还好没碰上谷圣子的所谓兄长,否则必死无疑。 听到周边人类压低的埋怨和恐惧,容玄内心积了很久的怨气暴涨,他眼里杀气暴涨,嗓音冷得吓人:“通通闭嘴。” 一路厮杀,沿路所见,容玄面色越发阴沉,情况比他想得还遭。 四处黑烟滚滚,寻常大城没有高级护山阵,甚至抵不住异兽一击,城破之后,无数百姓流离,饿殍遍野。 而灵气最盛,最为宁静的地方往往是各大古教所在,护山阵大开,异兽望而生畏,数量不够,只能避开了古教。 这才几年而已,争端的尽头就是自取灭亡,像极了覆灭前的上清仙宗,强盛只是表象,里头虚得很,没几年就走向自毁,而现在就轮到上界了。 更可笑的是,上界垂危之际,几乎所有古教都只想到自保,叶天阳想要统一上界对付异族,说出来容易,要对付这些陈旧观念根深蒂固的古教,估计比自己对付异族还要困难。 就没有一座古教,哪怕一座古教,让门下弟子护及到领地外的一丈范围,所有大教通通袖手旁观。这时候就显示出了依附于古教的好处,一些小山门纷纷前往大教寻求庇护,但修为低微的全被拦到了外头,剩下的只能在险境中求生存,撞上屠神族都把屠神族当救命稻草似的拽着不放。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现在要怎么办?”屠神族元老不自觉地看向容玄。这人似乎有种独特的气质,越是惊险的境遇,他越是处变不惊,但眼下容玄的气场有些骇然,几乎没人敢靠近他周身一丈范围,就连相熟的屠神族人也是一样。 天诛幻化成数柄短剑,挡住异兽攻击,容玄催动隐环,隐于虚空,趁机展开地图,问道:“离这儿最近的古教有哪几处?” “最近的是……浮屠教,位于宗禅山。”姬帝担忧道:“可是以大衍神朝和浮屠教的交情,只怕是请不动。” 大衍神朝的一处禁区,出事后有坑害过浮屠教,很久之前就结下梁子,总不能再把异兽引过去吧,这些异兽虽愚钝,但不蠢,在吞食了足够的人类和异宝之前,不会轻易对古教出手。 可如果拉下脸面去找浮屠教寻求庇护,对方同不同意是一回事,对局势没有半分益处,全部龟缩,大批大批的异兽前往内地肆掠,只会一发不可收拾。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先让此地形势稳定下来再说,总不能他们来了一趟,却让事情恶化,好事没办成,反倒落人口实。他们这一趟就来得没有意义了。 屠神族下意识看向容玄,没有退路的时候只能请教总舵主。姬帝也看向容玄,面露担忧之色。当师父的恶名一日不洗,遭罪的是徒弟,姬帝担心新任神帝叶天阳,免不了会被其他古教排挤,以后日子不好过,还拿什么资本去统一上界。 “谁说要用请的。”容玄已经不耐到极点。 “不用请的难道用逼的?”姬帝愕然,就凭我们这点人? “先把异兽引往那个方向。”容玄冷冷地对其他人下令:“不怕死的随我去搬救兵,剩下的留在这里拖延时间。” 宗禅山,神光笼罩,护山大阵挡住了外人入内。 容玄等人赶到这儿的时候,异兽被远远落在后头,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让你们教主出来,否则我立刻捣毁护山阵,让浮屠教暴露在异兽的围攻之中。”容玄祭出天诛,漆黑的天诛圣剑在光下散着漆黑的色泽,连空间都微微扭曲,剑气逼人,直指护山大阵阵眼。 没想到容玄一来就直接来硬的,姬帝,天焕,谭陵,小苍等全都静默无声地护在他身侧。 “好大的口气,老道说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异族圣纹师大驾,有失远迎,失礼失礼。”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老道吊着一双三角眼,他很不屑地看向容玄,继而扫向姬帝等人,似乎在嘲笑他们竟会落到这个地步:“带这个异族去对付异族,败北在所难免,浮屠教与大衍神朝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前些日子还大老远去支持令徒叶天阳登帝,阁下不至于这么快翻脸不认人吧。” “少说些客套话,我也没空跟你们讲条件,让教主出来!”容玄道:“要么我们一起对付异族,要么我毁了护山阵,让你们不得不和我们联手对付异族。” “你……”那老者面色铁青,如果护山阵被毁,直面异兽进攻,宗禅山会遭遇灭顶之灾。 “我给你们半刻钟的时间考虑,半刻钟后如果教主还没到来,就默认是后者,我毁了护山阵,把异兽引到此地,接下来就不是你们想不想的问题了。”容玄道:“一、二……” “等等。”一道漆黑狭缝自虚空降下,一身紫红长袍的中年圣皇从中走出,宗禅山教主,浮屠圣皇! “小友,有话好商量。” “拜见教主,教主有所不知,”天焕沉声道:“异兽猖獗,祸乱四方,我等费尽心力还没能稳住形势,所以想还望浮屠教能施以援手,以免上界生灵涂炭。” “本座一心向道,早已不问世事,这些年似有所悟,早就想和姬帝切磋论道,诸位来得正好。”浮屠圣皇手里捏着一串灵珠,笑得温和:“看到诸位浴血奋战,我教也没想袖手旁观,不过聚集教内强者还需要些时间。里边请。” 没想到这么轻易,搞不好人家早就注意到外面的情况,就等他们来请的!谭陵等人面露喜色,心想这浮屠圣皇还是位明事理之人。 原先那位三角眼的老者不情不愿地打开一道门户,迎容玄等人入内。 谁知门一开,容玄察觉出一丝怪异,他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浮屠圣皇的身侧,打量着里头的环境。 这座圣山巍峨高耸,满是古朴道韵,容玄沿途看了看。打扫的弟子瞧见他们,全都瑟缩着低下头去,暗中交换眼神。 “主人小心。”那些小动作全都逃不出女王的眼线,容玄尽收眼底,心里了如指掌,他暗中示意,姬帝越发警惕,太轻易了反而有鬼,在他印象中浮屠圣皇不是个好惹的货色。 及至一处空地,前方无路,浮屠教主停了下来,招了招手:“去请老祖出来。” “是。” 浮屠教主笑盈盈地转过身:“等等,要想我教助你们可以,你们得答应我教一个条件。” “请讲。”姬帝道。 “把容玄交给我们。”浮屠教主眸光森然,面上含笑,一副不容忤逆的态度:“如果你们是押着容玄来我这儿,以悬赏金来雇人相助,本座可按价格分派给你们能用的人马,否则休想让浮屠教派人助你们脱困,或在此避难。” “上界危难,你却袖手旁观,就看着百姓被吞食,什么也不管吗!”天焕突然很激动。 “凡人殒命,与我何干,别拿道义来说事,本座实力有限只能庇护本教弟子,至于你们,不在本教庇护范围内。帮了你们,会害我教弟子陷入危险之中,诸位不付出点代价就想白捡便宜,未免太异想天开。”浮屠教主摆着一副仁慈的脸,口气很是大义凛然地道:“况且我可没说不帮,我说的是帮可以,把容玄交出来。” “如果我说不呢。”姬帝脸色冷了许多。 “诸位未免太假惺惺了,一边扬要杀异族,一边又与异族为伍。本座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异族的走狗,故意引我们出去,作为异兽的口粮。”浮屠教主厉声道:“交出容玄,否则滚出去,宗禅山不欢迎各位,与异族为伍,通通上界败类,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一群人都沉默了,似乎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 “容玄不是异族。”姬帝突然道:“也不可能与异兽为伍。” “哈哈哈!”容玄突然间哈哈大笑,一路听下来,就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他将天诛捏爆,双手交叉朝前,众目睽睽之下,独自向浮屠教主走去:“行,我自愿束手就擒……” 容玄垂着头缓缓走出两步,心里默数。 爆裂成齑粉的天诛,飘在空气中,朝着浮屠教主周身聚集,随着呼吸没入他的体内,这位也是圣皇初期,不过比容玄要早数千年突破此境,只是一直停滞不前,积累充足。 浮屠教主只觉体内灵力郁结了一瞬,就是那一瞬,他看到容玄骤然抬起时冷冰的眼,接着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佝偻猛地咔出一口血,不知何时那柄漆黑长剑从他体内窜出,鲜血染红了地面。 浮屠教主张张嘴,只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额上青筋直爆,清楚地感觉到浑身颠沛的灵力在以极快的速度流失,而对面那人则笼罩在一层氤氲的灵气中,气息越发强盛。 “……那也得你有本事抓啊,废物。”容玄大步上前,捏着他的面门提了起来,往外一扔,砸在木讷的天焕等人面前——打死也想不到容玄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奇制胜,打败了圣皇中期的老祖。 “通通抓起来。”容玄道。 “小辈,连教主都敢动,浮屠教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一声苍老的大喝突然炸响,紧接着不远处闭关地轰然裂开,一道白光从中窜出,强大的气息压得山岳震颤不已。 锵!姬帝猛地出手,替容玄挡住了浮屠老祖,他身形一矮,嘴角溢血,这位老祖竟是圣皇中期! 就在这时,容玄瞅准机会,以隐环隐匿全部气机,闪电般出手,祭出圣骨洞穿了那位老祖的背心,然后迅速后退。圣骨在老祖体内裂开,骨茬戳进血肉中,那老祖瞬间动弹不得,他不可思议地往后看,似乎在惊讶容玄出手,他竟毫无察觉。 “容玄,你……”姬帝面露惊愕之色,偷袭之后再偷袭么!这样不行,护道一族会使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这就是容玄不暴露容族身份的原因?护道一族的名声都被丢尽了! “是你们教会了我以多对少,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容玄很平静地吸纳圣皇中期老祖的修为,原本消耗的灵力瞬间弥补了亏空,修为更强了不少,体内的灵力更为凝实。想杀他的教主级大能再来几个,突破圣皇后期甚至巅峰,只是时间问题,那到时候对上冥界冥王也能一较高下。 “大胆!放开浮屠教主和老祖!” 几乎是容玄等人出手的瞬间,周围风声鹤唳,衣袍摩擦的声音响起,一转眼成千上万的道修将此地团团包围,却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 “这两个废物,虽说要了也没什么用。”容玄手持天诛横在修为尽失、性命尚存的浮屠老祖脖颈处:“现在你们的老祖和教主都在我的手中,谁敢不从,就地斩杀,除非与我们联手抵御外族,就还有一线生机,如果现在想死,那就死吧。” 浮屠教已败,不敢不从,一时间所有人敢怒不敢,不得不听从容玄的命令,众弟子手持法器,倾巢而出,联手对付异族。 “有救了,没想到真能这么快搬来救兵!” 守在那里杀到麻木的大衍神朝及屠神族弟子,露出狂喜之色。 一同出来的天焕等人没有说话,他们负责压着那两位没了修为却还强迫性留了口气的圣皇,气氛较为沉闷。 不论对错,亲眼见到一人暴起,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出其不意杀了两位圣皇,其中一位甚至是圣皇中期强者,容玄的强大让人畏惧。 浮屠教弟子怒气冲冲,刻在骨子里的怒火和愤恨不敢对着容玄发,全部迁怒到异兽身上,杀气腾腾之下,战力暴涨,半日时间便暂时解了大衍神朝的围,残存的异族如潮水般退回黑雾范围内,许久不曾外出。 如此算是雷霆之势,火域冥王多半会大跌眼镜,下次再见,究竟谁求谁,那就不一定了。 容玄想了想,他打入对方体内的魂力印记,如果有必要,那印记就能转变成灵宠魂印,这对圣纹师来说,精神力强出一线,算是略施小计。 在此之前,容玄从没想过收异兽为灵宠,不过那位火域冥王强大的自愈能力和逆天战力,让容玄挫败之余,又很心动,如果他也有那么强大的自愈能力,以及火焰掌控力…… 单凭后者,或许日后有望突破丹圣也不一定。 不过收灵宠暂且不急,他修为比对方低,稍有不慎,容易遭到反噬,如果被对方反过来制约他,那就得不偿失了,想收服这种人物,除了大局观令对方望尘莫及之外,容玄需要用绝对的实力碾压。 首先,这就当是和那位火域冥王,也就是所谓的谷族劲敌打个招呼。首战落败,足以让对方铭记。就是不知会不会来第二波,容玄微微眯了下眼睛。 直至这时,立在血淋淋的战场,众人稍微喘了口气,这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请动整个浮屠教全力出手相助的方法。 其实看到那两位没了修为的老者就能猜到大概,没人能描述那种感觉,通体发寒。 这可是一大古教,一大古教就这么驯服了! 单凭一个人,就只需容玄一个人! 跟这种人走在一起都觉得可怕。 众人打了个寒颤,不由离容玄远了些。 姬帝神色不明,似乎又苍老了一截,他嘴唇抖动,已经无法预料这样做会给上界带来怎样的后果。 浮屠教弟子压低了哭声,无论如何教主为了保全他们已经做尽一切,他们不相信教主和老祖通通败在一人手里,既然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只是现在没了圣皇庇护的古教,已经名存实亡,如果再毁了护山阵,那他们将无路可走。 “奉劝各位,你们这一大教名存实亡,就是有护山阵在,也休想在异兽肆掠下存活下去,而且周边其他古教虎视眈眈,你们只可能被分裂,接下来究竟听不听从大衍神朝的号令,看你们自己。”容玄眯着的眼睛里危光闪过:“不过我想你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的确没得选择,以容玄这样的手段,区区圣者不到就能捣垮昔日中州霸主级古教上清仙宗,而今圣皇境强者寥寥无几,还有哪个古教能挡得住他,况且浮屠教老祖和教主都在他手里,剩下的几乎都不是他的对手,又有谁敢与他为敌。 只是这口恶气实在难以咽下,暂时没有别的办法。这得去上界内,去找能压制住容玄的人和势力…… 众位弟子小声议论,有些事急需求证,那位吊着三角眼的长老只得走出,他已经没了之前的气焰,小声反抗。 “容玄阁下,您只是在为叶殿下谋事,您如此做派,独断专行,就不怕叶殿下不答应吗!” “他为什么不同意。”容玄理所当然地道。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有人红着眼睛道。 这种事叶天阳绝不可能做出来,前不久他还在盛会上,与包括浮屠教在内的各大教主把酒论道,说什么上界统一御敌,说得那般慷慨激昂,谁知道会是这样的情景。事情发展和他口中所说的决然相反。 谁知,容玄接下来说的话,才叫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就凭我和他不只是师徒。我那么喜欢他,当然会竭尽所能助他得势。”容玄说。 众人愕然,个个瞪大了眼。 容玄冷冷语,说得很理直气壮:“我所做的事有哪样不是为了叶天阳,他要敢过河拆桥,那就叫忘恩负义,也配称仁义,也配当明君!” 姬帝听到这话,猝不及防噗地喷出一大口血,捶了捶胸口大力咳嗽起来。他不是听错了,难道不是他侄儿自幼单相思,不要命地强上,差点被活活打死…… “你是说你们已经……”有人包括各大教强者在内,全都瞠目结舌,这就是容玄行事肆无忌惮的理由? 难以想象这对师徒竟会是这样的,更加难以想象的是这种话会从容玄的口中说出来。 他说他喜欢叶天阳? 贵为师长,竟然对徒弟怀揣着这样的邪念,竟还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让听的人情何以堪。屠神族族人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大衍神朝弟子只觉眼前一黑,狂喷鼻血。 岂不是说,叶殿下跟他……跟容玄!?像叶殿下为人正直,干净纯粹,品性端正崇高,身份尊贵无匹,连模样也没得挑的…… “你们不是师徒么。”在场之人表示实在难以置信。 “是师徒又如何,不外乎繁文缛节罢了,我会在乎?叶天阳修为比我低,实力没我强,我若是强逼,他反抗得了么。像叶天阳那种人,懂得尊师重道,对于我,他一向有求必应。” 一向有求必应,所以,哪怕是脱了衣服,胯下承欢。 “禽兽啊!”不少人低声哀嚎,容玄简直禽兽!虽然和他们无关却好像美梦破碎一般,什么好憧憬都没了。 容玄拂袖,转过身去:“所以我的命令,诸位只需服从,谁敢有怨,格杀勿论。” 姬帝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呆愣在原地,有些弄不懂容玄。他原本在想容玄肆无忌惮,先是在大典上大闹,再来边界这样,不是添乱吗,容玄我行我素惯了,无视规则,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但叶天阳不同,他的名声会受损。 别到最后容玄无损,连累的还是天阳。 年轻人的事或许真轮不到他插手,姬帝原本苍白略显老态的面色也红润了许多,看着容玄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姬帝往禁区内走去,容玄跟在他身后不远,送了他一路。 “你回去,我能守护此地百年,在这百年间你去忙别的事吧。”姬帝一步踏出,半截身体没入黑雾中,他转过头道:“如你所天阳那孩子确实什么都听你的,他是真心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 “既然知道,不是还给他找帝后繁衍子嗣么。”容玄道。 “不找了不找了。天阳说得对,他的意中人,论地位论实力,的确能让全上界无话可说。”姬帝换上一脸严肃:“无论你做什么事,可千万别辜负他,不然管你是什么容族,还是护道一族,小心我从冥界爬回来揍不死你。” 容玄敛了眼里的烦躁,神色如常,淡淡道:“既然托付于我了,就别想再用多余的话来教训我,更别用教条束缚我。我不是什么好人,没兴趣帮你们收拾烂摊子,既然有求于我,就都闭嘴吧。” 这种烂性格,真不知道侄儿是看上他哪点,硬是死心塌地这么些年。 “谁能约束得了你,你都无法无天了。”姬帝习惯了他的态度,并不觉得话难听,毕竟眼前这人不只是个两百来岁的小辈,而是个逆天的圣皇强者,无敌圣纹师,就连他也没有问责的资格。 “我只问你,你说的那些可是真心?” 容玄看着姬帝不说话。那眼神似乎在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姬帝长叹一口气:“你说的那些话,如果天阳听到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容玄无意识弯起唇角,等反应过来又阴郁地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种消息要传出去再快速不过,搞不好他前不久刚说完,现在就已经传到大半个上界开外的叶天阳耳中。 容玄心思深沉,眸光有些挣扎,他闭上眼又睁开,恢复古井无波,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还有什么要说的,老夫进去以后,可就出不来了。”姬帝已经知道了通过异兽向外界传讯的方法,那个向异兽高价贩售上界地图的无耻小辈,他还真想去会会。 容玄最后道:“您去了冥界以后,如果见到吴大仁,帮我跟他传个话,说我答应了。” “答应什么。”前不搭后语,姬帝疑惑。 答应助他当冥主,不过那也得看看吴大仁究竟有几分诚意,如果没那觉悟,容玄也只是顺着陪他玩玩,有吴胖子在冥界大闹一通,要能除了冥谷一脉,毁得冥界不得安宁就再好不过了。 容玄没有多说:“到时候让他告诉你,保重。” 姬帝冲容玄点了点头,几度欲又止,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或许怎样都好,他死的那日,将是下任神帝继位之时。 章节目录 不必要的怜悯 > 异族犯边,正值混乱之际,上界发生的大事令人唏嘘不已。 准神帝继位几番波折,叶天阳成了最终胜者,历时近万载的帝位之争终于落下帷幕。 与各大姬皇族帝位继承人不同,叶天阳几乎是巧妙避开了大衍神朝定下所有规则,另辟他径,最后得了姬帝承认,甚至扳倒了谷族,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接着,消息不径自走,轰动上界三千州。 叶天阳成了准大衍神帝,将以容玄为帝师。 天族族人示好,半数屠神族依附,大衍神朝内部纷争将歇,已成大和之势。 谷族的时代结束,上界在濒危之际,即将迎来新的格局。 大典交锋,谷族落败,惨淡收场,而一直到谷圣子死去,叶天阳称尊,姬帝与容玄远赴边界数久未归,谷族真仙也一直没有出现。似乎应了姬帝的话,谷族真仙已故,引得一阵唏嘘。 一时间不少大教都为这上古十族之首一朝衰败感慨惋惜,并对姬族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的手段感到摒弃及心寒,其中大部分是对神朝包庇异族容玄的不满,更有对叶天阳表里不如一的愤慨。 据说,册封结束,庆典一开始,由姬帝坐镇,到场的各教强者纷纷卖姬帝个面子,但气氛并不怎么愉快。 不过大衍神朝财大气粗,摆出的美味佳肴无一不珍贵,无处不彰显大衍神朝的雄厚底蕴,把人打醒。 好东西摆在眼前,谁会跟自己过不去,到后来一个个心里头再不悦,也只能把怨气放到私下,大衍神朝的确不是好惹的。 “年纪轻轻就想当神帝,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声冷哼,明面上众人相谈甚欢,就等着看好戏。 “小声点,如果容玄和他一道出席,有你好看。容玄心狠手辣,喜怒无常,谁知道会不会大开杀戒,让庆典血流成河。” 九日过后,庆典的中心从姬帝换成了叶天阳,这位准神帝身披华袍,头戴帝冠出席,惊艳全场,一时间连嘲笑声都小了许多。 “容玄不在。”半晌过去,才有人小声议论。 当日,叶天阳什么也没说,他就大大方方地立在那里,接受所有置疑,处变不惊。 谢族护在他身后,神情严肃,却始终站在容玄和叶天阳这边,坚定立场不动摇。 作为大衍神朝内准神帝的唯一后盾族人,谢族已是今非昔比,比以往还要风光许多。 “多谢屠神族的各位鼎力相助,异兽祸乱边界,已经迫害到禁区外,帝师与姬帝一同前往禁区,所以不会出席大典。”谢族族老代神子殿下昭示全场。 本来怒气冲冲而来,打算嘲讽或挖苦叶天阳的强者全都顿在原地。 开什么玩笑,一直以来深居不出的姬帝和素来对上界漠不关心且被说是异族的容玄,竟然会联手卫道,守护上界! 而容玄以前就是屠神族总舵主,这么说屠神族要来帮叶天阳,甚至与大衍神朝和,也不是空穴来风。 “我想这个态度足以证明大衍神朝的立场,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驱逐异族,重振上界,恢复昔日繁荣,所以希望得到各位的支持,放下芥蒂,联手应战。” 叶天阳与上清仙宗及一些还是站在他这边的大教弟子相谈甚欢,无损准神帝的身份,那种生而为尊的气韵,不同寻常。 与此同时,容玄等人去往禁区,一路袭杀异族,消息传出去,以往要对他斩尽杀绝的呼声小了许多,而原本打算派出去暗杀的人也隐忍下来,暂时没有大的动作。 恰逢新任神帝掌权,接管大衍神朝各大势力,矛盾激化,少不了冲突,但叶天阳的手腕之高,情绪稳定不变,竟是堪堪将其压下。 这些天来,到访强者不甚枚举,更有无数张请帖送往大衍神朝皇城内,其中真心道贺者有之,不怀好意者亦有之。 除了不朽山之流,其他但凡有一丝冰释前嫌的可能,叶天阳都欣然前往,碰到的刁难无不是那几种,一开始气氛不怎么样,到后面就会融洽起来,并且几乎都会有佳丽出场,得了东道主默许似的,有意无意围着叶天阳转。 叶天阳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大衍神帝之位,且品性端正,有情有义,青睐于他的女修到处都有,心念着若能与他结为道侣,有望帝后之位,等同于一步登天。 那些以往帝位之争,无视过他的美人越看越觉得神子耐看,远观就很喜欢,纷纷抛去橄榄枝,宴会上,特意端着酒杯与他共饮,语间无不是夸赞的美句,这几乎是叶天阳从未享受过的待遇,同样也享受不起来。 雷火干脆守在他周身,断了他招蜂引蝶的浪潮。 叶天阳以师父挑选为由拒绝了一批又一批,但一连数日竟没人注意到他的衣袍有问题。叶天阳擅长与各大教弟子打交道,看上去似乎很乐意。 而此时这地方的大教教主就来了两位,剩下的全是些小弟子,男女皆有,场面不大,叶天阳打定主意,与其等着别人发现了来问,还不如主动出击。 下个地方有包括不朽山、凰岭在内的各大古教大能聚集,去那里一定要找机会把话说开。 “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你既然不高兴去,就不去,又没人逼你,这种场合去多了也就浪费时间,让人代你去也一样。何必亲自前往。”雷火看出他意兴阑珊,却还要去往下一个地方,很不解。 叶天阳停下脚步,突然张开双臂,转过身一本正经地问雷火:“你看看我,没看出哪里不一样。” 雷火从他的头顶看到眼睛再扫向下巴,视线又不自觉地往上,停在他澄澈的瞳眸处,又撇开:“脸小,骚包。” “你再看看。” “看什么。”雷火显然有些摸不着他的意思。 “真没看出哪里不一样?”这么多天都穿这一身就没一人看出来,叶天阳忍无可忍,把衣摆扯到他面前:“没发现这衣袍坏了吗?” 雷火这才发现平整的外袍裂开了一道,横过腰部以下,明显是破了,而且位置还很尴尬。然后呢,大不了换一身,盛会什么的就别去了。总不可能被人非礼了吧。 叶天阳委屈地点了点头。 “谁干的!”雷火暴跳如雷。 叶天阳说:“师父干的。” “胡说,老大都走了那么多日了,他没事为什么要扯……”雷火愕然地看向叶天阳,发现他身后有人走了过来,没说下去。 “师父说我穿这身好看,想扒下来。”叶天阳眯了下眼睛,当着来人的面毫不避讳地说道。 “此话当真?神子殿下。”来人乃是古禅教教主,以及朱古宗主,一干人等视线不离叶天阳,自上而下打量着,沉声道。 “他在开玩笑呢,别听他乱说。”雷火意图解围。 “是真的又如何。”叶天阳已经憋到极限,他早就想昭示天下,容玄是他的,他只可能喜欢容玄,谁都别以为有机可趁,有胆子跟师父斗去吧,反正他有主了。 “几位怎么来了,既然二位无意与大衍神朝联手对付异族,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无需送行,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叶天阳虽在笑着,但对这两人没什么好感,上界有这么多大教自私自利,只会作壁上观,保全自己,就等着别人解决麻烦,自己坐收渔利,主意打得真好,也可笑至极。 “慢着。”那两人神情无比复杂,开口问道:“我等过来,是突然得到消息,有要事想问,还请殿下讲清楚,你和容玄的关系不单单只是师徒,是不是真的?” 叶天阳蓦然一怔,他还没来得及说,这些人怎么知道。 谁说漏了嘴,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叶天阳恢复平静,笑着道:“不知二位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容玄逼你就范,对你行大不敬之事,所以你才不得不顺从他,莫非这衣袍也是容玄恶趣味,他要你穿着这身走遍所有盛会?” 叶天阳把想说话的彻底咽了回去,笑容不减:“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师父怎么会做这种事,这种话又是哪里传出来的。” “殿下,你不用再替他隐瞒了,几乎都知道了。”大衍神朝弟子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却被拦在了百步开外,见叶天阳视线扫过,他们全都垂下了头:“准帝师大人已经回来了,特地让我们来请您回去。您回去就知道了。” “什么?”师父回来了!叶天阳有些迫不及待。 “站住。”无数弟子窜出来挡住叶天阳等人的去路,那二位教主级大能对叶天阳道:“殿下别急着走,我等没有恶意,有些话您还是先听完再说。否则会被容玄利用至死,也说不定。” 叶天阳心道荒唐,他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若是外人意图挑拨他和师父的关系还能理解,怎么连大衍神朝弟子也说都知道,知道什么……难道他外出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那二位大能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目光满是同情。 “你该看看这个。”古禅教教主拿出记录灵晶,其上画面一闪,呈现在虚空中。 边界禁区外,断壁残垣上遍布异兽残躯,鲜血淋漓的场景,天际被血染了般罩上大片大片的赤红烟云,那里密密麻麻地站了近十万名弟子,其中包括熟悉的屠神族及大衍神朝之人,其余更多的还有其他大教,统一服饰,与之打过交道的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浮屠教弟子。 “容玄阁下,您只是在为叶殿下谋事,您如此做派,独断专行,就不怕叶殿下不答应吗!”说这话的人在画面中只有一个背影,是位老者。 一句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不少人听到动静往这儿走来。 “他为什么不同意。” 画面中,容玄冷冷地扫视全场,神情充满了不屑,底气十足。 叶天阳浑身一震,神色痴迷了一瞬,冷不丁地被雷火甩了一尾巴。 “是老大!” 那么多异兽躯体,多了那么多共同杀敌的人,老大简直无所不能,雷火兴奋得想冲过去。 “你凭什么如此笃定。”老者质问道。 “就凭我和他不只是师徒关系。”容玄的声音清晰入耳:“我那么喜欢他,当然会竭尽所能助他得势。” …… “我所做的事有哪样不是为了叶天阳,他要敢过河拆桥,那就叫忘恩负义,也配称仁义,也配当明君!”容玄说。 “是师徒又如何,不外乎繁文缛节罢了,我会在乎?叶天阳修为比我低,实力没我强,我若是强逼,他反抗得了么。像叶天阳那种人,懂得尊师重道,对于我,他一向有求必应。”容玄说。 …… 叶天阳久久不发一语,他微微垂首,额前的几缕碎发挡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周遭众弟子窃窃私语,小声议论,更有的啧啧出声,还真是想不到,尊贵如叶天阳竟会被人折辱至此,却连反抗都做不到。 二位教主看着叶天阳,原本锐利的视线收敛了许多变得柔和,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当容玄的徒弟,日子也不好过,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竟然还在帮他保密,但不保密又能怎么样,徒弟哪敢忤逆师父。 “浮屠教被灭门,容玄干的。就连生长了数十万年的浮屠圣果树,也被他连根拔起,唯一成熟的那枚罕见的雷属性浮屠果,一被他得了,只怕又更会让他修为大增。” 吞噬道逆天程度令人胆寒,全属性灵力都能吸纳。 古禅教教主看着记录灵晶内,容玄那张清冷的脸,话说出口多了些骄横跋扈的意味,谁也不敢触其锋芒,他不由吸了口凉气。 “雷属性圣果!”雷属性很罕见,他还没吃过呢,雷火砸吧砸吧嘴,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等等,老大在对付异族,怎么会对浮屠教……”雷火听不得这些人针对老大,他回过神,异兽肆掠,如果没有必要,老大不会把战力消耗在对付上界势力上,除非浮屠教是想趁机对老大不利,就算死了也活该。 众人直摇头,叶天阳的灵宠却叫容玄为老大,究竟是悲哀还是不幸,这么说叶天阳的一举一动全在容玄的掌控中,以前错怪叶殿下了,他才是最可悲的那个。容玄连他的灵宠都能操控,定能在徒弟叛变的瞬间将之击杀,难怪忤逆不了。 就在叶天阳竭力与各大教交好,想要说服众人联手对付异族,为了大局不惜放低身段,而容玄倒好,直接瞒着准神帝屠了浮屠教,惊动各大古教,也让叶天阳打算联手的美梦破碎,让各大教与大衍神朝的矛盾更加尖锐,还谈什么合作。 身为帝师却越过准神帝行事,容玄的所作所为根本是握着叶天阳的把柄,肆意妄为,丝毫没把叶天阳放在眼里。 当徒弟的修为低,以前只能逆来顺受,可现在不一样了,叶天阳乃是神子,准大衍神帝,真想对付容玄,几乎所有大教都会很乐意助他一把,屠了上界公敌,把容玄除去。 为此他们非但不觉得叶天阳受到强迫丢人现眼,反而觉得这人为了大义忍辱负重,很是不易,更让人佩服。 “这么说是容玄刻意隐瞒没让人传话给殿下,以至于上界都传开了,殿下还对此一无所知?”教主放缓了语速,很是照顾叶天阳的情绪,眼里尽是同情怜悯,生怕叶天阳难堪。 雷火看得只觉挠心挠肺,他早就知道叶天阳被老大上了,如愿以偿之后天天脸上放光,满足得跟什么似得。这些人还同情他,同情个屁! 叶天阳能活到这份上,也算是不枉此生,老大竟然公开承认了跟叶天阳的关系不说,还不惜抹黑自己,弄得好像是他先喜欢的叶天阳,分明是反的!名分算是定下了,姓叶的才叫何德何能! “容玄对浮屠教主与老祖下手,吞并了浮屠教,从边界传来的消息,假不了。”古禅教教主道:“而这些全是他事后说的,不知道殿下听了有何感想。” 叶天阳愣愣地站了数久,突然抬眸对古禅教教主说:“这块记录灵晶可以给我么。” 众人从没见过叶天阳这幅表情,没了笑容,像受到很大打击,双眸涣散,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当然。”教主答应了。一块灵晶而已,况且这并非唯一。 古禅教教主抬手一抛,灵晶稳稳落在叶天阳举起的手里。 “多谢,告辞。”叶天阳转过身向外走去,耳尖泛红,后背绷得笔直。 能气得两耳发红,可见神子殿下所受的打击不轻。 可以说神子殿下仅凭自己就已经人心所向到一定境界,与他打交道的强者无一不说好,容玄禽兽不如,欺人太甚,实在可恨! 古禅教主和朱古宗主看着叶天阳的背影,对他道:“只要殿下同意,我等就答应与大衍神朝联手对付异族,所有异族一个不放过!我等随时等候神子的消息,还请殿下好好考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一旦容玄变本加厉,吞噬圣皇强者进行修炼,修为越来越高,再没人能动他,那可就晚了。 想除掉容玄的绝不仅仅只有他们,浮屠教的覆灭让各大古教心生恐慌。 容玄仅仅是圣皇初期,就在短时间内斩杀了浮屠教教主和浮屠老祖,两位圣皇,其中一位还是圣皇中期强者,就这么轻易死在容玄手中,成了他修为的一部分,这消息简直让人寒从心生。 如果准大衍神帝叶天阳,这位容玄最信任也最喜欢的徒弟能改变立场,与他们联手,定能一呼百应,虽然危险却还有一线生机。 放任容玄不择手段,斩杀圣皇教主,夺尽各教底蕴,最后成就他一人,上界没被异界占领,就已经毁在容玄的手里,他们相信叶天阳不会坐视不理。 ‘所有异族’四字咬得很重,估计最想除去的是容玄,其次再是捣毁上界的异外来客。 叶天阳请了这么些日,费尽口舌,这些活成精的教主都无动于衷,而今一个浮屠教毁在了容玄手里,教主级存在就都慌了神。 愿意与他联手对敌,但必须先对付容玄。 叶天阳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头疼得难受。 “他们让你考虑什么?”雷火瞬间追上叶天阳,只觉那些人话说一半,没安好心。 叶天阳已经无法思考了,他满脑子都是容玄清冷孤傲的脸,薄唇亲启,一字一顿地说:我那么喜欢他。 我那么喜欢他,我那么喜欢他,我那么喜欢他…… “回去,师父回来了。”叶天阳难掩激动。 雷火嗷了一声,也懒得多问,能让那些教主慌作一团再度渴求与叶天阳交好,不愧是老大。 连徒弟不要脸倒贴都给瞒着,老大就是温柔又强大,什么时候能对他这么好,不求太多,只要对叶天阳的一半就够了。哎,别想了,雷属性浮屠果搞不好又是叶天阳的,这些愚蠢的凡人,被老大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丢下大衍神朝弟子,叶天阳和雷火一道,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大衍神朝皇城。 隔了数远就听到吵杂不堪的吵闹声,叶天阳神识外放,很快便看到了那道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刹那间皇城盛景通通成了虚化的背景。 “师……”叶天阳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迎了上去。 章节目录 区别对待 > 声音戛然而止,叶天阳停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城内的情景,不由浑身冰冷。 偌大的皇城人满为患,远道而来的大教强者数不胜数,不逊于大典之日。 足有十余座刑架,上面封了十多个人,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浮屠教主等两位圣皇级大能自不必多说,包括前不久才见过的一些势力之主,最低圣王境巅峰,而今几乎全都修为大跌,空有一身圣人躯,却连圣者都不是。 这些大能全都留着一口气,堪堪维系着寿命,四肢被缚刑柱上,供人参观。 “传我的命令,把这些人通通送进死牢!” 那人拂袖,执掌杀伐,视众生如蝼蚁:“阻扰者,死。” 谢族族人听从容玄吩咐,维持秩序,催促着守卫把俘虏往死牢里送,以他们为首,其他人面色凝重,不敢不从。 大衍神朝死牢是出了名的凶险之地,能进不能出,多少年不曾开启。就算开启,也得通过神帝或是帝师的召令,按理说姬帝还在世,叶天阳还未真正继位,他的师父也还不算帝师,没资格下令,但眼下却没人敢忤逆。 “帝师饶命,我教愿意与大衍神朝联手抵御异族,可您也得给我们机会。恳请帝师放过我教教主,一切都能既往不咎!我等答应不再与您为敌!” “放了也没命活,让你们有机会立新教主,再与我为敌么,我可不傻。”容玄拿出一块记录灵晶,嘭地捏碎,不屑道:“已经晚了。早这么识时务,又怎么会故意套我的话,再传出去,既然诸位是打算联手大衍神子,让他带头打压我,那我倒要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放肆。”姬族长老厉声道。 “闭嘴吧,还分不清楚情况么。凭你们也敢这样对帝师说话,就连神子殿下都不会。”谢族元老怜悯道。 会被关入死牢的只有圣皇境以上教主级大能,低境界的却没有这个殊荣,死了也就死了,容玄甚至没兴致亲自下杀手,直接让旁人处决。 闻讯而至的古教长老吓得面无血色,教主被俘却还活着,教主令没能传出,无法另立新主,始作俑者是圣纹师,能轻易破了护山阵,让古教分崩离析。 越是在危难之际,越是得保全大教,否则落到异兽手中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毫无办法,只能听令。 一时间远道而来各大教打消了相救的念头,都慌了神,当初叶天阳亲自登门态度诚恳想要说服众人联手的时候,没人把他当回事,没想到容玄竟会来这一手,可怕的是没人能忤逆他。简直悔不当初。 同样,谷族被驱逐之后,大衍神朝内部乱套,叶天阳费尽心思才堪堪稳定下来,而容玄一回来,闹得上界人心惶惶。情况又变了样。早知如此,还不如听叶天阳的。 上清仙宗弟子以及屠神族人全都立在一旁,更没立场发表意见,他们效忠的是叶天阳,事实上容玄这种做法,也让他们胆寒,无法苟同。迫于帝师的圣皇之威,各大族人原本战战兢兢,不得不听从容玄调派。 “是神子,神子殿下回来了!”有人大叫一声。 立在雷火背上的叶天阳才刚跃入城内,便吸引了注意。 “老大!”雷火威风凛凛,背脊一抖,兴冲冲地喊道。 容玄转过身,眯着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徒弟,道袍随风鼓动,背对着光看不清表情。 “禁区怎么样了?”叶天阳大步走了过来,示意谢族退下。 谢族族老看向容玄,得了容玄首肯,才走到一旁。 “有这么多大教势力在竭力抵挡,战乱暂时平息。”容玄道。 “姬帝呢。” “他进了禁区,不会回来了。” “师父。”叶天阳走到跟前,喊了一声。 容玄无视了他,走向他身侧,拿出一枚圣果,递到雷火面前。 雷火愣愣地接过,容玄顺了顺他脑袋上的紫毛,眸光温和了许多:“给你。” 正是那枚罕见的雷属性浮屠圣果。 叶天阳微微一僵。 “谢老大。”雷火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东西会是给他准备的。 “别说谢。”容玄顿了下,很有耐心地道:“就你忠心,以后我不会再亏待你。” 叶天阳微笑着,视线在师父面上扫过,他绝没有看错,只是一个谢字,至于么。 “没有的事,老大一直都对我很好。就是比天阳差了那么一点而已。”老大很少这么温柔过,雷火兴奋得要昏过去了。 “是吗。”容玄道:“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了……是什么意思。叶天阳笑不出来了。 两人一兽间的气氛怪异。眼下状况让众人不淡定了,众目睽睽之下容玄无视了叶天阳,而把珍贵的圣果给了叶天阳的灵宠,难怪这圣兽只听他命令,是早就驯化了的么。意思是叶天阳时刻受制于他? “神子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大衍神朝落到异族的手中,坐看上界沦陷么,您于心何忍!” 此刻见叶天阳回来,各大教族人心生希望,以为他能主持公道。 “我等并非不同意,只是想看看您的诚意而已,您执意与容玄为伍,让我等岂敢顺从!” “这么多人要怎么处置?”叶天阳直视容玄,问他。 以往师父吞噬修为从不留人性命,如果只是杀人进行威慑,不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暗杀古教教主,对教中弟子以利诱之,以情动之,无非耗费些时日,有很大的可能将没了教主的古教拉入己方阵营,一样能让人心甘情愿联手应敌,这种事由他来办更合适,师父不会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走极端。 这么大张旗鼓,不惜引仇恨加身,仅仅是为了提升修为,顺便报复泄愤? 留着这些人的命,让这些人生不如死,以此要挟所在大教,更具威慑力? 叶天阳不想明白,有一种可能,他潜意识里不愿深思。 “这些不用你管,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过问。”容玄说完,冷冷道:“怎么,你不满?” “神子殿下,三思啊!” “别被异族蛊惑,容玄无情无义,就只是利用你而已,他说喜欢你,铁定是假的!” 所有人都关注着两人的对话,就等叶天阳的回复,虽说那句问话让人寒心,但也同样告诉了众人,他是受制于容玄的,就算是准神帝,他也不能开口放人,可接下来的话,就重要了。 姬帝不在,叶天阳的态度就等同于大衍神朝日后所走的方向,只要杀了容玄,那就如他所说的与各大古教交好,共同抵御异族;还是由着容玄乱来,肆意摧毁大教,让上界陷入内忧外患的恐惧之中。 究竟会是何种走向,就看叶天阳如何抉择,哪怕只是一句不满,在座也能看到希望。 没了修为,心如死灰的教主级大能浑浊的眸子里露出一丝希冀的光,纷纷看向叶天阳,却看到那位年轻的神子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我没意见。”叶天阳说。 容玄微微侧过身,朝着他张开双臂。 叶天阳扑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颈项,贪婪地呼吸着颈边熟悉的清冷体香,感受到皮肤的温热透过衣袍,这种眷念能抵御一切寒意。 “我想上你。”叶天阳在他脖子处咬了一口,继续传音道:“回去,我忍不住了。” 容玄微微皱眉。 偌大的皇城,两人紧紧搂在一起,这就是叶天阳的选择,再清楚不过。熟识的上清仙宗弟子叹了口气,轻轻摇头,结果早有预料,比起屠神族或各大教之人,宁枢等人要淡定许多。 “把这些废物关进死牢。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人。”容玄道。 “呸!狼狈为奸!”教主级大能双目泛红,冲着叶天阳和容玄搂抱着消失的地方,破口大骂,最后道:“叶天阳,你会后悔的!” “吼什么吼,留你们一命已经是老大法外开恩,还敢挑拨天阳和老大的关系,没杀了你们都是好的了。”雷火骂骂咧咧,跟进去死牢把那些人一个敲了一闷锤,直到轰地一声死牢的缚山石重重砸下,他才化作一道紫光掠出,还觉得不解气。 老大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叶天阳,换成是吴耻在,魂魄都给收了,这些一个都逃不了。 “不管怎么说,异界进犯不是暂时解决了么,我看这些人死有余辜,一个个自私自利,出了事生怕波及到自己,如今报应到头,指责起别人来倒是头头是道,既然上界出事他们选择了冷眼旁观,那就旁观到底吧。反正上界若是败了,一个也跑不了。” 雷火往叶天阳寝宫方向掠去。 他晚了一步,刚靠近就看到殿门大开,压抑的喘息声从屋内传来。 雷火震惊,真急,干那事,门都不关。他刚一靠近,想去关门,里头传来一声沙哑的喊声。 “出去!” 殿门应声而关。 那声音和老大平日里给人的感觉不同,不似威慑,听了跟过电似的,雷火打了个寒颤,抖了抖毛,没来得及离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直入耳膜。 “师父用力点,狠狠干我,” 叶天阳大声说话,叼着容玄下颚处的嫩肉,扳起他一条腿,把人抵在墙上,大力进出,发出餍足的喘息,诱惑至极:“师父好大,干得我好爽。” “……” 容玄冰冷的表情堪堪崩裂,听得耳根发红,恨不得一巴掌把这货的嘴给封住。 事实上,容玄单脚着地,双手环过叶天阳的脖子,手臂压在肩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全靠叶天阳撑着。他的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棱角分明的脸上微微浸透,依旧清冷孤傲。 原本一桩桩大事像座座大山压在头顶,喘不过气来,放纵的时候却像感受不到重压一般,轻松得不能自已。 没有数千万年的时间去纠正谷族的谎,容族的事,异界入侵的事,上界统一的事,最好一次性解决…… 嘭地一声,叶天阳抱起容玄扔到床上,整个压了过去。 “本来该是我说的,你想怎么传出去都行,可我不要你这样败坏自己名声,为什么连这种事,你都要先承认!明明是我逼你,是我喜欢你,是我放不开你,怎么全部反过来了。我一点也不觉得喜欢你是件多么丢人的事,我没那么脆弱,旁人的语根本影响不了我。” 叶天阳像疯了似地抱住容玄,舔咬他的脸、唇:“是你说你喜欢我的,师父。再说一遍好不好,就一遍。” “哪怕明知道我说的不是真话。”被吵得不行,容玄抬手抵住叶天阳的胸膛,冷冷地道。 叶天阳浑身一震,他沉眸隐住暗色,亲了下容玄的唇:“我知道是假的。” “毕竟师父你从来不主动碰我一下,一直都是我强迫你做这种事……”可你也从来不认真反抗。 叶天阳把容玄压在床上,从上而下俯视着他,质问道:“这不是喜欢是什么,承认喜欢我有这么难吗。” “别说了。”容玄烦躁。 “叶天阳,我有心情陪你玩玩,你别把我这点心情也给磨没了,记住你的目的是什么,统一上界也好,打算怎么做人都是你的事,别总是儿女情长,更别像我索求回应,在我毕生所愿达成以前,我都不可能回应你。所以,要么闭嘴,要么立刻与我为敌,没有第三条路。” “那达成以后呢?”叶天阳问。 容玄没再说话,他睁着眼睛,漆黑的眸子黯淡无光。 “我等你。”叶天阳把额头靠在容玄身上,瞳眸因痴迷而变得深邃。 就算到了这时候他也极为清醒,因为身下这人总有办法让他在沉沦的时候清醒,让他铭记如今的形势不容许他放纵胡来。 对,这人比他想得要心志坚定的多,所以挨了那么多年的打,忍了那么多年,也还是固执地说喜欢他。 容玄喘了口气,头偏向一边,心跳得很快。 一直觉得谈感情很累,偶尔会像现在这般苦涩,不是找不出原因,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有成仙才能超脱。 所以,最好在成仙契机到来之前,让一切尘埃落定。 叶天阳俯身:“及时行乐,师父。” 容玄啊了一声,尾音变调。 长腿微曲被扳倒对方腰际,身体被填满,快感一波一波涌来,淹没了繁杂不堪的思绪。 “再说废话就滚。”容玄抓着床板的手用力了些,缓缓闭上了眼。 恍惚间有谁叹了口气。 …… 隔日,屋外传来动静,容玄拿着漆黑天诛长剑推门而出。 “都说了不许进,这时候不可能有人请你们来。” 雷火瞪大眼守在门口,和谢族族人对峙,其他侍从不知如何应对:“拜见帝师大人。” 谢族族人见容玄出门,神色一变,直说改日再来到访。 “是我让他们来的。”叶天阳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显得有几分虚弱。 “回去回去,过几日再来,我说了算。”雷火对他们摆了摆手,接着一抬头,视线落在天诛上,又移开:“老大,你要去哪?我和你一起!” 容玄无视了谢族元老在内的一行人,只对雷火点了点头,很自然地坐在他背上,紫光一闪离了此地。 不知何时,叶天阳披着外袍站在门口,目送一人一兽远去。 待人走后,他这才背靠着门边,斜睨着谢族长老等一行,客气道:“不知诸位来找我,可有要事?” 谢族元老心头一凛,皮笑肉不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不是来找容玄。” “别在师父跟前晃,有事就跟我商量。” 叶天阳没了反应,他示意侍从退下,领着谢族,往殿外走去。 章节目录 故意冷落 > 兜兜转转穿过凉亭回廊,行到一半,叶天阳停了下来。 周围树影绰约,大风吹过树林,枝叶沙沙作响,刹那间数十位无面人从天而降,将四方围住,逼近谢族。 “神子殿下这是何意?”谢族族老不慌不忙,他早有准备,径直捏碎了玉玦,灰芒闪逝噗嗤不断,转眼二十位黑袍者护在一行人身侧。 “没什么意思,动手吧。”叶天阳下令。 杀气凛然,气氛剑弩拔张,死士逼近。 “可真让人心寒,神子殿下,谢族自认不曾亏欠过你,是你恩将仇报,差点杀了策儿,人都是护犊又自私的,你再怎么心忧天下,怜悯世人,谢族也不会因此而感激你,你能走到现在,是你有本事,也是你运气好,拜了个好师父。” 叶天阳不愧是叶天阳,这要是在大衍神朝正殿对叶天阳出手,谢族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只要他一口咬定是谢族先动的手,堂堂准神帝抹杀一族,还用不着太多解释。 事后也不会有人追究。 与准神帝为敌不会有好下场,谢族元老再了解不过,他并没有慌乱,甚至还很惊诧。 在他的印象中叶天阳没有棱角难对付,不该如此武断,急着露出獠牙,就说明他慌了,叶天阳出了名的沉得住气,竟会慌,还真是难得一见。 “可你背着容玄对我等下手,就不怕杀错了人,让你师父前功尽弃?”谢族元老凛然无惧,厉声喝道:“而今肯站在你师父这边的就只有谢族了,你对谢族下手,是想斩断你师父的羽翼,让他孤身一人抵抗上界及异族吗!你该知道,容玄接下来的谋划,少不了我谢族!” 什么?叶天阳动容,收了杀气,让大衍神朝的死士退下。 谢族不请自来,究竟找师父做什么,叶天阳捉摸不透,师父对他什么话也不说,却偏偏信了谢族,叶天阳心里猛地刺痛了下。 说起来叶天阳能顺利通过册封大典,谢族功不可没,因此,自叶天阳被封大衍神子,成为准大衍神帝以来,谢族如日中天,权势远胜以往。 有人说谢族有先见之明,且能不计前嫌帮助师徒二人,为谢宇策报了仇,杀了罪魁祸首姬灵霄。也有人说谢族贪生怕死,谢宇策生前最恨容玄,与叶天阳不共戴天,谢族这么做是让谢宇策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但不管外界如何说法,谢族从未回应,也只有上清仙宗弟子知道,许多年前容玄和谢宇策是挚友,是至交,向来容玄有难,谢宇策都会鼎力相助。两人因为帝位之争立场不同而反目,却因为一方的死再度走到一起。 容玄就是众叛亲离,被上界遗弃,也有谢族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这无关立场,无关对错,似乎仅仅是一人的遗愿,一族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的确难能可贵。 “你们背着我行事,是想离间我和师父?师父让我来探探,谢族的忠心,究竟能信几分。”叶天阳道:“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觉悟,能站在师父左右直到最后。” “谁有本事离间你们,我族殿下到死都没能如愿,你又何必杞人忧天。”既然是容玄叫他来的,那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谢族元老叹了口气,若有所思,语气缓和了许多:“希望渺茫又如何。我族殿下的眼力不输于任何人,他当初选定了容玄,也曾试图说服族人,护及容玄来夺帝位,被谢族否决了,现在看来这是件很遗憾的事。谢族驳回他的提议,往往不得善终,而这次,无论如何谢族都会听他的。” 谢族元老神情严肃,沉声道:“谢族宁可背叛上界,也会站在容玄这边。谢族的目的就是助容玄成仙,你与我等目的一致,有什么理由不信任谢族。” 听起来或许觉得荒谬,这是唯一的机会。就赌铁石心肠之人不会对谢宇策的死无动于衷! 谢宇策是谢族唯一的仙人苗子,就那样死了,谢族岂能释怀,可唯独有一丝希望,他们不得不听从谢宇策的遗命,不报仇不血恨不玉石俱焚,选择原谅了对方,助敌人得势,只为了成全容玄。 倾全族之力救活谢宇策,那是谢族唯一的希望。 “成了真仙就能逆转生死,让死人活过来,也只有容玄!”谢族元老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癫狂。 要说这乱世若能成就一人,叶天阳同样相信,那会是他师父。 道则扭曲,混乱不堪的上界,各大古教醉心于各自间权势名利之争,利欲熏心的世人,似乎忘了修道的初心,唯独只有师父,目的再明确不过,心无旁骛,只为超脱成仙,就像一道光横空出世,影响了身边太多的人。 “不愧是谢宇策。”叶天阳心里五味陈杂,最后呵呵笑出声,他不得不为谢宇策的深谋远虑折服得五体投地,说到底这人还是不甘心。 何等惊才绝艳之辈,能让一大族死心塌地为他效忠,岂会甘心一事无成地死去。 或者说所有人都忽略了,能有魄力算计到死后,族人如何安置,怎么死而复生,东山再起……这人毕生追求当真短浅到只是成帝么,无缘帝位就一死了之,只是为了膈应他? 都错了,如果谢宇策的抱负并不局限在大衍神朝内,他只是无奈,逃不脱这囚笼呢。 叶天阳还清楚的记得谢宇策在一开始就极其反感‘殿下’这个称呼,九死一生出了神泉瀑布,重新回到神朝,又比任何人都胜任这个位置。 最后死得让人唏嘘。 “你笑什么?”谢族元老不解。 “原来如此。”叶天阳微笑。 就说谢宇策怎么会那般无私,就像一个丧失理智的失败者最后一刻神志清醒,选择了自我毁灭,以命换命救下师父一道灵身,就好像顺应本心般了却了心愿,也报复了他。漂亮的赴死,却也显得不过如此。 最后峰回路转才真正让他慨叹。 也许只有这样的谢宇策才有资格和师父称兄道弟,把酒欢。从见到谢宇策的第一面起,特别是上清仙宗再见面时,这人以友人自居,就让叶天阳浑身不舒服。 如今这招险棋,几乎是把一切都押在了师父身上,比起以命换命,或许更能让师父铭记。 同样也让师徒俩有了信任谢族的理由。 “他可真聪明。”死也不让人省心。 叶天阳头一次对死人感到棘手:“这话不用跟师父说,我会是未来的大衍神帝,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成仙,我救他。” 不等谢族开口,叶天阳诚恳道:“谢族的功劳,我铭记于心,包括谢族殿下的恩情,由我来替师父还清,恳请诸位放过师父。只要你们答应不向师父索求什么,我都会竭力满足你们。” “可你师父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他都没告诉你吗。”谢族元老蓦然一怔,突然觉得荒诞,叶天阳是在套话? “你说什么?” 师父早就知道了?叶天阳瞳孔微缩:“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族元老道:“谢族劫走容玄在回姬族皇城的路上,在你赶到之前,我们就已经把话说开了。” 那时候师父刚从三千试炼回上清圣殿没多久,叶天阳愣住了。 “当时他没把话听全,只说让我们竭力助你,前日容玄虏获圣皇强者回归遭到阻拦,谢族去助他的时候,他才改变了主意,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如果他能成仙,再做考虑。”接着就看谢族的诚意了。 说到这里谢族眸光暗淡,那时候容玄还说了,他并没把握成仙,谢族愿不愿意赌,考虑好后再来找他。 谢族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无论容玄怎么说,那都是殿下的遗命,他们也只能赌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 仙路断了,问世间谁有把握成仙。容玄有这觉悟,也已经与常人不同。 一个人不够,两个人或许……虽说叶天阳还只是圣师境,离突破真仙还有不短的距离,但毕竟是未来的大衍神帝。 谢族元老转念一想,轻嘶了一声:“只要我族殿下能死而复生,是谁救倒不大要紧。如果神子殿下能帮忙,自不必难为你师父。” “好。谢宇策我来救。”叶天阳沉声道:“还请诸位记住,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得听从师父的命令,师父的性命为重。” “那你呢?” “我无所谓。”叶天阳道。 谢族族人惊愕,如果叶天阳执意站在容玄这边,到时候很可能会落到和容玄一样的境地,甚至更惨。 毕竟容玄作恶多端,世人被他的强势震慑得不敢多,而叶天阳不同,诋毁谩骂足以毁了他,若他们都站在容玄那边,那他自己孤立无援么。 谢族元老好心告诉他:“其实容玄的事,有他自己就够了,你为什么总要往自己身上揽,或许你是好心帮他,以容玄要强的性子,多半不会领情。” “领不领情是师父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叶天阳道。 谢族元老长叹一声,算是能理解了叶天阳。 不怪自家殿下争不过他,叶天阳把容玄看得太重,不求半点回报的付出,不掺一丝一毫的算计。再聪明的人也会在一些事上犯糊涂。 或许该庆幸,还好有他在,没让殿下陷得太深。 夜里,容玄回来神朝的第三天,两人翻云覆雨之后正温存时,叶天阳口中说着天长地久的情话,容玄疲惫不堪,听得烦闷不已,他充耳不闻,放纵起来浑然忘我,只顾着享受。 最后叶天阳实在没忍住,他搂着容玄貌似不经意地说起谢族,随口说了句别有用心。 谁知容玄突然就翻脸了,反手祭出长鞭,狠狠甩在叶天阳身上。 天诛凝成的长鞭,差点把人分成两半。 鲜血趟过光洁的胸膛,浸透了半边大床,叶天阳半跪着,愣愣地看着容玄冷着脸和衣起身,打开门,正要踏出去。 叶天阳忍无可忍:“你怎么利用谢族都可以,但救活谢宇策休想!师父,你别逼我再杀他第二次。” “你敢。” 容玄从头到尾就说了这两个字,冰冷的表情如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叶天阳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再冷漠的话语也伤不到他心里,用天诛下手没把他分尸已经是师父手下留情了,他生不起气来。 隔日,雷火推门而入,灵果滚落在地,他无比兴奋地给天阳炫耀道:“老大给我带回了好多圣果,他还亲自给我炼丹,给你的肯定更多,快拿出来,咱两换换。” 叶天阳收拾完狼藉的床,正艰难地系上衣带,几次都没打好,衣袍遮住了绝大部分伤口,只露出一小道。他迅速扯上衣襟,挡住了触目惊心的伤口。 听到这话,叶天阳愣了片刻:“我没有。” 雷火不信,以前给他的都是叶天阳挑剩的,或者老大就把他给忘了,叶天阳才分给他。雷火在屋里翻来覆去找了找,确实什么也没有,小声嘀咕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真就灵验啦?” “师父一直对你很好。”叶天阳笑着说。 “以前不敢想,现在真知道有老大撑腰是什么感觉,老大太好了,要什么给什么。简直像做梦一样。”雷火两眼弯成月牙,脸上紫毛颤动,他坐到床上,递给叶天阳灵果,自己一口吞了一个,异想天开地道:“你说我要是问老大要天诛,他会不会给我。” 天诛是容玄的本命灵器,如今已是超圣器级别,无所不破。 叶天阳皱眉:“你要天诛做什么,你又不能用。” “老大说了,天诛是半成品,既然是半成品,就不分法器妖器,我也能施展。” “有了天诛,我就能替老大斩圣王,实力大增。”雷火把圣果向上一抛,丢进嘴里:“再说了,以前不是还给过你吗,换我玩玩也行啊,如果连本命灵器都能给我,我这辈子都跟定老大了。” “不给天诛,你就不跟了?” 雷火说:“我就说说嘛,天诛真是我见过最逆天的圣器。之前去妖州和老朋友会面的时候,就有圣兽霸主对天诛很感兴趣……” “雷火。”叶天阳喊了他一声。 雷火正说到兴头上,滔滔不绝:“……可谁敢打老大的主意,你说我要是得了天诛,该有多风光,去了妖州谁敢拦我,称尊都行。” “雷火!”叶天阳声音抬高一截,雷火嘴里的圣果咔嚓一声,咬到核了,差点崩掉了牙。 “你别得寸进尺,你想师父对你好,就是图他手里的宝物。” “真不爱听你说话,小心老大越来越不待见你。我还得陪老大去禁区,不在你这浪费时间了。这些圣果还给你。”雷火哼了一声,跳下床,化作紫光破门而出。 叶天阳握紧了手掌,按着床沿,重重捶了一拳。他苦笑出声,看来师父以前真的对他很好。 提及谢宇策,就像是触到某种禁忌,容玄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之后便是漫长的冷战期。而叶天阳态度出奇的坚定,没有立刻服软,顺着他主动示弱。 容玄直接去了禁区,每几个月回来一趟,有时候一个月,有时候时隔半年,带回了俘虏关入死牢,没几天又会出去。 久而久之,混乱的禁区以大衍神朝流放之地为中心,向外扩散,慢慢平息。 与异兽厮杀对旁人来说顶多积累战斗经验,对容玄来说却是实打实的修炼,他本就修炼成狂,突破圣皇之后更是毫不懈怠。 众所周知,所谓的守护上界对他而,也只是场吞噬的盛宴,没人感激他,护拥他,容玄也无所谓名誉,旁人的语再尖锐也影响不了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少有人敢指手画脚。 接下来的几年间,谢族恪尽职守,为容玄马首是瞻,并助叶天阳整顿神朝内部,各大城池一致对外,内乱已经肃清,势力范围内安宁下来。忌惮之人也从异界来客落到了容玄头上。 就在叶天阳和容玄冷战的第九年,叶天阳终于撑到极限,妥协了。 那日,容玄回来就把自己关在炼丹室里修习炼丹术,精神力彻底耗尽才会睡上一觉,睡着之后却会被噩梦惊醒。 容玄浑身战栗,额上青筋直爆,睁开眼却发现叶天阳就在身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师父你怎么样了,为什么会这样。”叶天阳把他搂在怀里,心疼得不行,却想不到原因为何。 越是高阶的道修越不容易被梦魇惊扰,除非是有执念未消,或者临近渡劫的关口。 可师父修为才到圣皇中期,离成仙还有一大段距离,所以只可能是前者。 谢宇策的死,真对师父有这么大的影响吗。叶天阳心里微微刺痛了下。也仅此而已。 “进阶太快容易出岔子,以及想到了些事……只是噩梦而已。没事。”容玄恍惚间顺口糊弄过去,并没有拒绝叶天阳的亲近,拽着他的衣袍,靠在他怀里重重喘气。 是吞噬灵力太混杂的缘故?不,在修为上师父一向很稳,从不急于求成。难不成还是……叶天阳轻叹,抬起手背擦干他额上的冷汗,低头吻了下。 容玄清醒过来,猛地把叶天阳推到一边,表情相当厌恶:“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识相地离远一点。” 越到后来,容玄干脆视而不见。 只是偶尔,叶天阳撞见他在炼丹室,没日没夜地炼回魂清源丹。闭关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以往只在神朝逗留不到五日,到后来闭关时间越来越长,但出关后实力未见增长,脸色还苍白得很,只是实力依旧可怕,气息越发冰冷,没人敢近身。但叶天阳却是知道的。 他除了每日修炼悟道,处理大衍神朝事务,与残存的其他古教周旋,剩下的时间整个心思几乎全放在容玄身上。就连容玄去了禁区之后的事,他也通过雷火了解了个全。 这次容玄噩梦过后,连着闭关了三个月,比前几次都要久。 叶天阳担心之余,就守在石室外,一直到他出来。 清晨,容玄推门而出,刚走出两步:“什么人。” 叶天阳走到容玄身边,拿出一块护身令递到容玄手里,微笑道:“等师父成了真仙,就把他救活,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容玄神色一暗:“嗯。” 仙路渺茫,成真仙哪有那么简单。 容玄再没看他,却当着他的面,把护身令丢给了雷火。 雷火瞪大了眼,视线在两人间来回,一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出战的屠神族及大衍神朝长老往这儿过来,隔了数远就看到台阶上的两人。 “以后你就待在这里安心修炼,至于其他事我会全部处理妥当。” 容玄随口一句命令,叶天阳并不反抗,乖乖听从。 “是,师父。” 咋看之下容玄对叶天阳的灵宠都比对本人要好,大衍神朝之人怒其不争,却又无以对。一个是未来的大衍神帝,另一个是帝师,不只是师徒,还是那种关系,叶天阳的手腕,大衍神朝弟子不得不服。 只是那些被吞噬修为的教主级大能,上界的巅峰战力,一个一个被投进了死牢,叶天阳静静地站在容玄身边,忍受着现出老态的各个俘虏愤怒和怨恨的视线,刀子似的能剜下血肉。 这些人真的必须死么,不该死。 这样下去就算赢了异族,保全了上界,上界也会落到千疮百孔,元气大伤,或许数千年都难以恢复。但这些人又必须死,因为是师父做的,叶天阳一脸决然。 上界陷入黑暗动荡,容玄常年在外,与异族厮杀,修为突飞猛进,但凡在肆掠范围内,封锁山门以自保的大教都没逃过一劫,就连不朽山也没能幸免于难,惦记涅槃圣法,却被容玄反杀。 不朽圣皇被关进大衍神朝死牢的那日,几乎所有对容玄的谩骂都销声匿迹,世人敢怒不敢。 吞噬道逆天,遇强则强,越战越强,真仙以下无敌。 这人在短短十年内,从圣师境突破圣王,又再度突破圣皇,吞噬了十多位圣皇级大能的修为,修为虽暂时没见到提升,但只要给他时间巩固定能很快突破圣皇中期。到时候比他高阶的也成了盘中餐。 有句话再度传开了,容玄无所不用其极,触怒容玄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还听说他在异兽肆掠的地方,与异族勾结,有人亲眼看到冥界冥王朝他跪下,不可能有假。” “小声点。”旁边的人拉扯住他,而今谁敢说容玄的坏话,嫌命长了。 “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保不准师徒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叶天阳那是活该。” “叶天阳平日里说得比唱的好听,到最后比谁都心狠手辣,毁了上界根基,将上位者斩尽杀绝,关入死牢,这样还能冷眼旁观,还不是想大衍神朝凌驾于各大古教之上,日后他称尊,万灵朝拜,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谁还管死了多少人,死牢里关了多少人不成。” 在所有人看来,容玄外出杀戮,叶天阳默许了的,这是为了让叶天阳顺利继位,同样也为了成全自己。容玄凶名在外,而叶天阳远在大衍神朝内,曾经大肆褒奖他的人态度全变,说不出的愤恨,直说看错了人。 “九年,仅仅九年,整整二十多处上古大教被夺,上界在短时间内损失了数十位圣皇境大将,容玄是想独尊天下么,叶天阳就看着他毁了上界,一声不吭。他为虎作伥,包庇异族,才最不可原谅,枉我错信奸人,还以为他真能成为一代圣君。” “说这些有什么用,如果不是和大衍神朝讲和,屠神族也别想幸免。外人怎么说,说这还多亏了叶天阳。”屠神族人讥诮道:“我屠神族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天阳兴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是个识大体的人,看得透彻,为人非常聪明。那种情况下不可能和容玄闹翻,应该是在等候时机,等容玄掉以轻心了再下手,这段时间正好能让那些墙头草倒向容玄的势力给挖出来,到时候一网打尽。”屠神族元老沉声道:“毕竟要想整合上界,容玄这颗毒瘤不得不除,这一点叶天阳不会不知道。” “如果叶天阳是喜欢容玄的呢?” 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一行人顿住,全都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源头…… 唐澈眸光晦暗,若有所思,似乎很是挣扎:“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是叶天阳先喜欢的容玄,结果会怎么样。” “你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唐澈道。他以前是万兽峰弟子,且与唐月是亲兄弟,知道的自然不少。 屠神族众人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不禁悚然。 如果不是容玄逼迫,而是多年来叶天阳也对容玄产生了好感呢,不只是师徒,还有其他感情在,听到喜欢的人那样强势表明心意,叶天阳很可能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否则以容玄那样精明的人,若不愿消息传出,怎么会让修为比他低的人下手,记录灵晶很可能还没拿出来就已经被察觉了。 如果容玄早有预料,故意为之,就是笃定了叶天阳不会与他为敌,那他仗着叶天阳的准神帝身份,利用大衍神朝,对各大古教下手,称霸上界,当真只是助叶天阳,而不是取而代之…… 唐澈表情阴郁,继续道:“而且天阳以前从没想过去争帝位,这也是容玄强逼着他去的,期间不止一次以丢弃他作为要挟,天阳后来去了大衍神朝禁区,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改变了主意。” “容玄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全都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殿下,如今他的獠牙已经露出来了,可笑殿下还心甘情愿被牵着鼻子走。” “如果殿下纵容他乱来,那么其他古教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全是错的,甚至会被容玄察觉,陷入危险之中,难怪这些年来接连不断的大教出事。容玄的烂摊子,全都是殿下在帮他收拾。” 大衍神朝空了那么多年的死牢,关押了多少圣皇,如果放任容玄这样下去,还有谁能活命! 屠神族与大衍神朝和甚至卖命,为的是什么! 如果叶天阳只是个傀儡,整个大衍神朝成了容玄的爪牙,危害一方,那大衍神朝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行,看来得想个办法,如果他真被蒙蔽了……”那族人把手横在脖子处,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不是杀容玄灭口么,为什么是天阳。”唐澈没料到他这么一说,竟会给叶天阳带来杀身之祸,顿时心脏狂跳起来。 同样有人目露惊色:“神子殿下只是受了蒙蔽,罪魁祸首分明是容玄。”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屠神族元老面色阴沉,眼里杀气一闪。 屠神族绝不拥护助纣为虐的尊主。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叶天阳突破圣王引起了轰动,圣王劫渡成,就意味着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继承帝位,大衍神朝终将落到他手中。 就在一切看似尘埃落定时,上界的怨气也同样积压到极限……有人蠢蠢欲动。 此时,远在大衍神朝数万里开外的异面战场,猩红的浪潮露出森森白骨,轰鸣声振聋发聩。 人类道修趁胜追击,终于把异兽驱逐至虚空大裂谷处。 容玄独立于一方,双手结印,脚上一道环形阵法发出刺眼的白光,与冥界入口处站着的红发冥王遥遥相对,引得空气爆鸣。 “该死的人类!你竟敢对本王……”红发冥王胸骨处的魂印发光,他站在门户处,双脚却像定住了一般怎么也无法挪动一步,尖牙咬得嘴唇流血,催动全身力量与认主魂印抗衡,怎么也不屈服。 十年的抗衡终于到了最关键时候,容玄绷紧了脸,异族休想再逃! 若能认主成功,冥界将不足为惧,甚至能利用冥界的力量去对付其他异界兽族。 红发冥王哪当得起这份侮辱,他怒吼一声,长臂深入门户中,一只巨大的拳头凭空而现,抓着一个人,拳头击地,地面被拖出一道裂缝,蛛网般向外裂开,而那只手拽住的人得以在众人眼前晃过。 咋一眼,那人森白的面部有几分眼熟。 “是姬帝,姬帝的尸体!”人群中传来骚动,这声大喊惊动了突然破碎虚空赶到的谢族元老。 姬帝,死了!? 视线从慌张的谢族元老面上扫过,容玄瞳孔微缩,结印的动作一滞。 章节目录 身不由己 > 轰! 红发冥王趁机暴起,空间爆破,截断了容玄的魂印波动,挣脱开来,他勾起唇角,露出洁白的尖牙,纵身跳入冥界入口,腾腾黑雾翻滚。 与圣皇对抗,调动了全部精神力,强行截断两败俱伤,容玄遭到反噬,五脏俱损,后退十多步才按着胸口停下。 他吐出一口血,吞噬灵气,筋脉发光骨骼迅速愈合。 没理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容玄身形一闪正要去见来人,却被血溅了一脸,行到一半停下来。 被巨大手掌握在手里的尸体四分五裂,终是没有落地就已身首异处,死得不能再死,更分辨不出是谁。 容玄摸了把脸,微微皱眉,没看清正脸,无法分辨谁是谁,但他并没有解释,无论姬帝是死是活,也是时候了。 “去了异界的除了姬帝还能是谁,或许早就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是尸体。” 那道声音喊出,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心底里,姬帝死去,本就是毫无悬念的事。 “终于要进行最后的册封大典了么。” “只是个仪式而已,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大衍神朝残存弟子,还有当年被叶天阳带出流放之地禁区的强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头顶罩上阴云,有的甚至苦笑着摇了摇头,十年前得知叶天阳成了准神帝的期待和欣喜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事实跟他们预料的不一样,而今千疮百孔的上界,秩序建立在强权之上,并不像叶天阳曾经许诺的那样和平安宁。 果然人是会变的。 就是不知道等叶天阳继位后,上界会不会慢慢恢复。只是,这点念想,战战兢兢了十年被迫与大衍神朝联手对敌的各大古教弟子早就已经没有了。 叶天阳置身神朝皇城那一方安宁之地,十年不出,无视一切怨怼,对上界古教的衰落漠不关心,估计就等着成帝的时机到来。姬帝殒命,该有所反应的是那些大衍神朝的上位者,与他们这些人无关。 等着他们的是杀不完的异兽,防不胜防的异界来客。 “你来这儿做什么?”容玄问谢族来人。 “叶天阳失踪了,不知去向。”谢族元老道:“本来渡了圣王劫,正是虚弱之际,应该休整一些日子,不该进了闭关地隔日就没了踪影。还以为殿下会来这里……” 不等谢族说完,容玄的脸色一沉:“失踪?” 这十年间,叶天阳遭到的报复不少,但没出什么大事,叶天阳都是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容玄隔段时间就会回去,真要有意,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一次失踪直接闹到他这儿,就不同寻常了。 谢族长老道:“沈玥沈长老已经暗中下令,翻遍上界,也要把天阳找出来。上清仙宗愿意全力相助,殿下原先的好友也都愿意帮忙。” 如果要找,肯定不能大张旗鼓,否则被压制的势力又要蠢蠢欲动了,这些年因为容玄的缘故,间接怨恨叶天阳的不知有多少,宣扬出去响应的多半是帮手占少数,绝大部分看笑话,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尽管如此,却是没人敢埋怨容玄。 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掳走的,连时辰都不得而知,可见出手之人相当强大,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入大衍神朝皇城核心,至少应该是圣皇境。 要知道叶天阳的敌人算起来有多少,在他成帝之前,有野心的姬皇族都有可能对他下手,谷族的势力曾遍布上界,如果出手的是谷族余孽,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节骨眼上,神子殿下不见踪影,众人不得不往坏处想。 谢族来人道:“我们来是为了见雷火,身为神子殿下的灵宠,他应该知道神子殿下的行踪。” “天阳,天阳不是在闭关吗。所以生命气息很……微弱。”见老大望过来,雷火缩了缩脖子,很自然地把异兽晶核抛了过去,接着站直了些,威风凛凛。 他很不解地道:“我只能感觉到天阳一直都在大衍神朝皇城,没有出去过。中途也只是换了个地方闭关而已,并没有求救。” 大衍神朝闭关地就能隔绝气机,以至于生命气息微弱,雷火原本没怎么在意,可再怎么样叶天阳都是他的主人。 “啊?还在皇城。”谢族来人顿时松了口气。来找雷火是对的! 真是一叶障目,各大州疯找的时候竟然没想过会在眼皮底下,忽略了皇城,这就大有门道了。 来人心里有了想法,便向容玄告别:“打扰二位,既然在皇城,找起来应该轻易许多,我等立刻回去筹备继位盛典,昭示大衍神朝各大势力,神子殿下继位的消息。” “嗯,去吧。”容玄摆了摆手。 谢族想带雷火回去,被容玄拒绝了。 雷火看到老大轻描淡写地打发走了谢族,不由叹了口气,天阳修为高,独当一面之后就得自食其力了么。 换做以前,一听说天阳出事,老大就是没修为的时候,都慌得跟什么似的赶去。 “我也回去!天阳失踪,我能帮上忙!”雷火说。 “这时候倒晓得忠心了。”容玄转身负手而立,黑炎绕体,宛如一尊不倒的黑暗战神,他蔑笑道:“不需要。你留下。” 残存的弟子继续与异兽战斗,冥王脱困,剩下的异兽负隅顽抗,看数量还百头不止,有得一杀。 雷火道:“老大,我不会布阵啊,留在这里暂时也没什么用,如果冥王卷土重来,空间裂缝进一步扩大了怎么办,我又不能像天诛那样……” 雷火发誓只是随口一说,如果他没记错,天诛是能够封锁小型虚空裂缝的,但这么多年都没见老大再拿出来用过,老大实力强悍,布阵手段逆天,几乎用不上天诛,好好的圣器放着也是积灰,尽管如此雷火也没向容玄讨要过,叶天阳说那话的样子像是要吃了他似的,事后也没跟他道歉,雷火心里不舒服。 自从认了叶天阳这个主人,无论他说什么,叶天阳都由着他来,自己甚至光明正大不给他面子,叶天阳也都好脾气地受着,打小一起长大,他觉得自己算是最了解叶天阳的了,想不到这家伙居然会为那么点事发脾气,雷火想想就发堵。 容玄眸光一暗,他取出天诛长剑,悬于手心之上,剑柄朝外递给雷火:“拿去。” “冥砚受了重伤,短时间内不会杀上来,把这些异族都给收拾了再回来。你用天诛封禁虚空……” 容玄在说什么,雷火根本听不进去。 惊喜来得触不及防,老大也太爽快了吧! 雷火几乎是虔诚地捧着两只爪子接过天诛,扛在肩上,沉得很,以他的力道挥舞起来略沉,倒也刚刚好。 漆黑的天诛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太久没用已经积满灰尘,剑身一震,就连空间都有几分扭曲。而剑身遍布干涸的鲜血活络了般,融入天诛内,剑身恢复漆黑,朴素而大气。 容玄徒手布阵,手指在天诛上拂过。 雷火霎时能感觉到剑身与他共鸣,能用魂力直接催动,得心应手了许多。 “什么阵法这么厉害,能代替魂印,直接就能催动!” “你跟我久了,天诛对你熟悉。”容玄含糊其辞,只说:“你拿着,不许给任何人碰,包括叶天阳。” “老大放心!”雷火欣喜若狂,头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老大对他比对天阳好。 想到这里,雷火叹了口气,老大和天阳究竟怎么了,至于矛盾闹到现在,又是天阳惹老大不高兴了,雷火困惑不解。 不过能拿到天诛还是很高兴的,雷火心想赶紧解决这地方的麻烦,回去找叶天阳,只是这天诛该不该跟他说呢……人还下落不明呢!雷火心里急。 容玄祭出吞噬神火,没入下方战场。神火焚尽万物,吞噬本源力吞噬异能,雷火给他的两枚晶核被吞噬殆尽,容玄的面色才恢复了些许。 这些年来,圣皇强者要么归隐,要么被关进死牢,连不朽圣皇也没逃过一劫,谁还敢主动找死,大衍神朝皇城密不透风,要瞒过所有眼线抓走神子,难度之大,除非是真仙才可能办到。 不会是真仙。 真仙出手弹指的功夫,用不着这么低调又费事,既然不是圣皇,又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除了实力高强的敌人,就剩自己人了。 异兽爆裂开,血雾弥漫,可怖能量波及四方,谁也没察觉到,容玄没入虚空,身形消失不见。 大衍神朝皇城边沿不起眼的山坡,洞内幽暗。 一块镜面般光滑的彩石上,无数画面闪过,数之不尽的声音从里头传出,骂声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叶天阳仿佛置身幻境,幻境里他像游魂似的在上界各个角落走了一遭,甚至能看到禁区外血腥的场面,隐怒不发的上界弟子,咒他死无全尸的无知民众,从那些人的口中,他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包庇异族,作恶多端,早已被权势冲昏头脑,为了坐上大衍神帝之位,不惜一切手段,是上界的叛徒…… 就因为传出去他与容玄师徒情深,容玄打着大衍神朝帝师的身份作恶,忌于其实力,旁人敢怒不敢,后果全有叶天阳来承担,无论是谩骂,还是报复。 屠神族的镇族至宝之一,听音石,上古遗留至今的异宝,毫无疑问,里头的景象全都是真的。 叶天阳脸色惨白如纸,他就静静地听着,看着,明显并不是无动于衷,但让人抓狂的是,他就是死活不松口。 “你还是冥顽不灵!”那人拿出一柄剑,往下狠狠一掷,剑身没入底下三寸:“信不信,我真杀了你!” 银白的剑身晃了晃眼睛,叶天阳睁开眼,动了动僵硬的躯体,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能清晰地看见旁边那人的轮廓。 “动手吧。唐澈。”叶天阳抬眸:“真想不到第一个容不下我的人会是你。” 真想要杀人,不会多说废话。 “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唐澈一身长袍鲜红如血,拽着叶天阳衣襟的手微微颤抖,满眼血丝明显已经很多日没有合眼,或者说被气得完全无法平静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把毫无防备的神子殿下引出来,甚至还背着屠神族消耗了一大禁器,这才定住了他。如果这还说服不了叶天阳,事情一旦败露,不只是他,就连整个屠神族都会被诛连。 “这么多日,难道还没听够吗,都是因为你和容玄同流合污,才会落到这个下场,无辜地遭万人唾弃,被牵连至死,容玄根本就不在乎你,你明明听到了,他说你活该,说你自作自受!哪怕这样你也无动于衷!?”唐澈无法平静,容玄说的话就连他听了也替叶天阳愤怒得不行。 叶天阳叹了口气。是听到了,你还特地来回了三遍。那又如何,这人当面说的话再难听千百倍的话我都习惯了。 “峰主,你怎能这样作践自己。”唐澈烦闷得无以复加。 听到峰主这个久远的称呼,平白让压抑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叶天阳心生暖意,摇了摇头:“我无能为力。” “你分明不是什么事也干不了,你根本不知道你的价值!只要你愿意全力相助,剩下的几乎所有古教弟子都会听你的。抵御异族,根本不需要容玄,和各大古教教主联手也一样能做到,你所要的上界统一不就是这样的吗!” “各位教主已经没了修为,只有等这场浩劫过去,一切稳定下来,如果师父高兴,或许有可能会放了各大教主,破而后立,重新修炼,或许会更进一步也不一定。”毕竟不是说上界道则有缺么,师父靠着有缺的灵力修炼难道不会出问题?所以才噩梦缠身? 叶天阳长睫颤动,也只有他觉得师父不是真心想杀人,否则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师父会留那些人的性命,甚至不让他们寻死。但师父近来格外喜怒无常,他也捉摸不透,所以无法保证。 “破而后立,说得容易,罪魁祸首只有容玄一个,他该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要屠神族奉承他,痴心妄想。” 容玄会好心救人,简直是笑话。没人对此抱希望,或者说对容玄的施舍不屑一顾,夺了修为,却连死的权利也剥夺,让那些古教教主被关在死牢里生不如死,这才是容玄的恶趣味吧。 “吞噬道并非无解,只要不死就还有一线生机,我们有办法让那些被吞了修为的圣皇教主很快重回巅峰,再也不必活在任何人的恐惧之下。”唐澈道。 “什么办法?”叶天阳愕然,被吞了修为的人能立刻恢复。 “我问你,你想让死牢里那些教主恢复吗?”唐澈反问。 “当然想啊!”叶天阳脱口而出,这是真话,否则他也不会被唐澈诱骗出来,被关押在这里,听了这么多诛心的话,险些丢了命。 师父现在的做法也不到完全无法挽救的地步,等到道则缺失的消息传出,那些古教教主或许就知道感激了,只是不会感激师父而已。 师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亲身上战场,一段时间后总是会沉寂下来。 只要他成了大衍神帝,掌了大权,他有办法让一切回归正轨。叶天阳有这个自信。 唐澈犹豫了下,这是最大的秘密,告诉叶天阳就等同于告诉了容玄。但叶天阳毕竟和容玄不一样。 “如果我说了,你就得立刻做出决定,立血誓为证,否则留你不得。”唐澈眼里杀气一闪。 大不了铤而走险,杀了叶天阳,让大衍神朝乱套,再联手对付容玄,直到契机出现。 “你说,是什么办法。”叶天阳手心冒汗。 “锁魂塔。” 唐澈总算说出真相:“锁魂塔能剥离灵力及道则,只要把容玄关进去,只需几年,就能……” “你说要把师父关进锁魂塔?”叶天阳倒吸凉气,上古天罚锁魂塔!他涉猎古籍无数,过目不忘,怎会不清楚令上古十族也闻风丧胆的锁魂塔是个什么东西! 虽然古籍并未记载里面是什么情况,但进去的无不是穷凶极恶之辈,锁魂塔被称上古天罚,究竟是怎样的罪无可恕,才能遭天罚。 无论怎样,叶天阳也绝不可能看着师父进锁魂塔。 “锁魂塔什么时候出现?”叶天阳问道。 “锁魂塔一直都在,血流得够多,就会出现。”如今的上界,血流得够多,也就是说时机快到了,唐澈握住长剑剑柄,眼里露出希望的光:“怎么样?” 叶天阳往后一靠,长腿一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甚至还笑了笑,锁魂塔,想出这破主意的人怎么不自己去试试。 “不怎么样,虽然我觉得你们屠神族就是联手也对付不了师父,但还是提醒一句,别激怒了师父,否则把自己给弄进去就不好了……” 嘭! 叶天阳头歪到一边,暗红的鲜血顺着头颅滑下,他神魂被听音石定住,动弹不得,遭受重击直接晕了过去。 不要怪我,是你不识好歹。 唐澈黑着脸,提着剑柄的手微微发抖,他把脸一横,正要给最后一击。起身的刹那,凭空而来的巨力击中腹部,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连同骨骼在内寸寸撕裂开,唐澈眼球凸出,咔出一口紫红色鲜血,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碎了一丈厚的山壁,滚出数百步远。 空间荡出,容玄一步踏出,半塌的山石自两旁开道,滚落的土层巨石停在距离叶天阳身上三寸外,而后改变轨迹落到别处。 听音石散着柔和的白光,无数道声音从里头传出,无一不是对叶天阳的谩骂,毒咒。 容玄脸色铁青,漆黑灵气聚集于手,正要一掌过去将之拍碎。 “听音古石,屠神族。”容玄认出此石,收了手,拂袖将之揽入容族传承空间。 他猛地一拂袖,坍塌的石块湮灭成齑粉簌簌落下,洞内恢复平静,叶天阳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是精神力损耗过度,并没有受重伤。 洞外,至少五棵巨木折断,倒得乱七八糟。 唐澈躺地上抽搐,四肢不自然扭曲,他口吐鲜血,眼睛没有焦点,身体因恐惧而战栗,哪怕他竭力地想要抑制胆怯,却还是不自觉地被容玄的威压逼得瑟瑟发抖。 容玄走了过去,石块从天而降被他牵引,如暗器般洞穿唐澈肢体,不亲自动手就把唐澈打得只剩半口气,血流满地。圣皇无需动用全力,几乎一个念头,一个手势就能把圣师斩杀。 “住手!” 伴随着一声尖叫,有人从天而降。 唐月跌跌撞撞几乎是爬了过来,扶起自个弟弟,抱着他的头挡在容玄面前。 “澈儿,唐澈,你醒醒!”唐月惊惧地看着容玄,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要是晚来一步,连弟弟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谢族才从禁区回来不久,带回了姬帝殒命的消息,接下来大衍神帝登位盛典,而叶天阳就在皇城内。 如果不是真仙就有可能是自己人动的手,在叶天阳渡劫成圣王后,和他见过面的人没有太多,稍一排除就能确定是谁。所有人这才恍然惊醒,开始从皇城内挨处搜寻。 唐月希望别是唐澈,可眼下的情况让他心里的侥幸破碎,容玄回来了。 “天阳,天阳呢?”唐月声音在发抖,神识往里一探,失踪的叶天阳就躺在里面,还好,命还在。他总算松了口气。 “容玄,我求你,求你网开一面,只要你放过唐澈,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替他赔命,我把我的修为给你!” “区区圣师,你还真看得起自己。”容玄眸光冰冷,嗓音不带一丝感情:“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你是天阳的师父,你为他着想,替他报仇,我没理由拦你。我是唐澈唯一的亲人,我弟弟伤了你唯一的徒弟,我也死不足惜。” 唐月目露决然,而今的上界几乎全在容玄的暴力统治下,已经没什么可憧憬的了。如果唐澈也死了,他活着没什么意思,当初以为弟弟死了,他浑浑噩噩度日,要不是叶天阳给他一丝希望,他或许等不到唐澈出现,就已经死了。 “报仇?”容玄冷笑着摇了摇头,杀气不减:“我只是怪他差点打乱了我的计划而已,叶天阳还不到死的时候。而你们两个,修为太低,几乎没什么用处,的确死不足惜。” “还不到死的时候?你这说得什么话!没用就该死?”唐月顿时火了,就算被牵连替弟弟一起死也没这么大的火气:“天阳是你唯一的徒弟,他那么看重你,为了你什么名声都不要,什么原则都没了,你就这样对他,他差点死了,你只是怕打乱计划?” “我没逼他。他自愿如此,与你何干。”容玄眸光晦暗,不耐烦地道。 圣皇威压下,唐月浑身骨骼仿佛要被碾碎一般,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恨顷刻间朝容玄爆发:“本来我以为你是做好事,可你不是。你打着助天阳登基的幌子,只是自私地成就自己,你其实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包括你徒弟。” 容玄抬起下巴,蔑视道:“那又如何。” 唐月重重呼吸,视线落在容玄身后:“你都听到了,还要与这种人来往吗?” 容玄眸光一滞,转瞬恢复如常,他侧过身,看到叶天阳就站在坍塌的缺口处,骨节分明的手扶着石壁,他用沾了灰尘的长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身体修长,略显单薄。 “不然呢。” 叶天阳露出了个还算明媚的笑来,说出了让容玄永远也忘不掉的话。 “就算所有人不信他,至少还有我。” 疯子。唐月瞠目结舌,不可思议却又在情理之中,叶天阳的承受能力不是一般人能够领悟的,没有人表露心意后被打死,还能原谅对方。 不过,叶天阳还活着,唐月算是得救了,毕竟是在上清仙宗的时候一路走来的生死之交,叶天阳回到大衍神朝孤立无援,还好有唐月、宁枢等人撑着,他眼里没有恨,如果连受害者都不想报仇,容玄更懒得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 “我信你,但是不信他!”唐月指着容玄,喝道:“你没有亲眼见过他的狠辣,那是你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不会对你露出獠牙。如果你的修为再高一点,能威胁到他……天阳,我真的不愿看到有一天,他会吞了你的修为,连你也一起杀了。” 这么多年来,唐月自认与容玄没什么交情,容玄真要只看重叶天阳一个,真该下手杀人。但他并没有。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全军覆没,不止自己会死,连最信任的好友也会死,够了,唐澈受伤惨重还没苏醒,唐月更是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反而无比沉重。 “别说了。” 叶天阳不为所动,唐月快崩溃了,明明容玄都承认了只是利用,为什么你就是不信,一定要等到撞死在南墙上,才知道回头吗。 “宁枢已经决定要走了,其他人也已经对你失望。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本来打算追随你到最后,”唐月深吸了一口气才没让眼泪夺眶而出,视线从浑身鲜血的唐澈脸上移开,唐月内心沉痛无比,像是做了这一辈子最艰难的决定:“是澈儿对不起你,我要走了。祝你早日如愿以偿,有缘再见。” 就像当初他对着这位比他小得多的年轻人跪下时的决然,唐月抱着唐澈转过身,撤去了背后的防御,如果叶天阳要报复,只需一击。 “你们要保重,有缘再见。” 叶天阳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澈的背脊僵硬了一刹,像是发泄似的仰天大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踏出皇城。 声音回荡,几乎是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大衍神朝的守卫就赶了过来,发现叶天阳没事,顿时松了口气,可一看容玄也在,一个个停在五丈开外,低垂着头再不敢靠得太近。 气氛沉得很,容玄看着唐澈消失的身影,隐得极深的杀气一点点散去,他收回视线,蓦然一顿。 不知何时雷火也已经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静看了多久。 雷火本就没打算隐藏身形,见被发现,悻悻地走出来,见叶天阳看过来,他把天诛往背后收了收,赶紧退后了,给两人让出一方空地。 “对了,师父怎么来了?”叶天阳打破沉寂。 “碰巧过来看看。” “禁区暂时安定了么。” “嗯。” 直通寝宫的那条路上,只剩下两人。 容玄心念一动,问道:“他们拿听音石对付你,听到了什么。” 叶天阳笑着道:“大部分人都怕师父怕得不行,什么也不敢说,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说师父不好的。” 容玄讥诮道:“怎么可能。” 分明全是谩骂,语句尖锐无所不用其极,几乎全是说叶天阳的。 “真的,里面说如果没有师父,这场浩劫没这么快平息。” “这就是你听到的?” “是啊。”叶天阳竟然还笑着。 容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寝宫门口,容玄走到他面前,却只是随意地扫了他一眼。 以往这时候,叶天阳会惦着脸靠过来,抱着他的腰,把头凑到脖子处撒娇,抓住机会温存。 叶天阳直起身,微笑道:“师父一路劳顿,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容玄顿了下,硬是什么也没说,就看到他先行退下,步履强装得稳定,一看就是受了些伤的。 叶天阳失踪的消息不为人知,平安归来更没引起多大注意,真正轰动上界的是接下来,将筹备真正的盛典。 一个月后,会是神帝继位大典,众所周知,叶天阳会成为大衍神帝,名副其实的上界至尊之一。 叶天阳渡劫还未巩固就魂力受创,其实有些伤及根本,他回去之后就闭了关,实则躺在灵气浓郁的闭关地,昏睡了近一个月,身体才慢慢恢复,呈现巅峰状态。 而事实上,容玄回来后睡不安宁,闭上眼没多久又会被噩梦惊醒,他睁着眼睛悟道,一想到叶天阳,怎么也无法平静。 终于,登基大典如火如荼地筹备到最后阶段。 容玄破开禁制阵纹,来到叶天阳所在的闭关地,没有惊动任何人。 里头灵气浓郁成细小的雾滴,一点点沉入昏睡着的人体内,这也算是大衍神朝的底蕴之一,如此惊人的水属性灵力,就是在上清仙宗也实属罕见。 容玄神情复杂地靠在灵石床边,静看着叶天阳妖孽的脸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熟睡的样子平静又安宁,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长睫上蒙上雾气,有细小水珠密布,仿佛轻轻颤动就要苏醒。 夜深人静,神子殿下的闭关地内静谧得很,没有任何人打扰。 容玄尝试着抚上叶天阳光洁的额头,把两缕长发抹到头顶,低下头,用额头抵上他的。 温热的呼吸浅浅的,喷薄在鼻尖,睡着的人皮肤微凉,形状姣好的唇,白净的面上蒙上一层轻薄的水珠,灵气聚集而成,就连呼吸也似乎带着清甜的香气。 容玄单手捧着叶天阳的脸,手肘搁在他胸膛上,几乎半个身子搁在他身上,呼吸急促了几分。容玄试探似的低下头,吻住他的唇,柔软的触感让他心脏漏跳了一拍——亲密接触并不像他想的那么难以接受。 一触即分,容玄迅速抬起头,已是满头大汗,局促一闪即逝。 叶天阳没醒。 容玄摸了摸他的脸,眼里露出挣扎之色,又尝试似的凑到他唇边,贴着唇亲吻,这才吻得久了些,但也没有进一步深入。他拘了个石椅坐在床边,伏在叶天阳身上睡了一觉,竟是一夜无梦。 次日,容玄一觉醒来,满足得很,心道出奇。 是时候该走了,出去后禁制阵法恢复如常,就看不出有人来过。 容玄站了起来,把石椅移回原处,转身就要离开。 衣袖被扯住。 容玄心里莫名咯噔了下,耳根有些发烫。 “师父特意来看我,是因为我即将成为大衍神帝,所以提前向我道贺吗。” 叶天阳戏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似乎刚睡醒,声音还有几分低哑。 章节目录 容帝 > 容玄眸光一沉,愣了那么一刹,就要甩手走人。 叶天阳拉着他的衣袖,上身离了石床往前探去,长臂一展,环过他的腰身,把容玄带到床上。 两人抱在一起滚了两圈,滚到里面,容玄按着床板,自上而下看着叶天阳,背对着光,昏暗的面上看不出表情,眼里闪过一丝急促,很快恢复平静。 “别走。师父让我抱会。”叶天阳搂住容玄的腰,侧过身来,半睁着眼轻笑很满足的样子,容玄看着他的脸莫名烦躁,转过身去。也不知道这货是什么时候醒的,如果知道自己做的事,他指不定会嘚瑟成什么样,眼下见他还算正常,应该才醒没多久。 容玄松了口气,不过看来接着应该免不了一番折腾,他做好心理准备,决定坦然承受。毕竟这货有句话说的很对,及时行乐。 “师父放心吧,这次就不做了。我现在很满足。”叶天阳闭着眼把头埋在他脑后,贪婪地吸了吸让他魂牵梦绕的味道,下边渐渐有了反应,容玄背脊一僵,却发现叶天阳只是用下边抵住他,轻轻蹭了蹭,然后轻声道:“我得积蓄体力,等成了神帝以后,还有四十九日呢……” “你说什么?”或许是太困了,叶天阳的声音低得像呢喃,容玄没仔细听,或者说这姿势让他难以自持。 否则要知道这货说的是,册封大衍神子神泉洗礼九日,大衍神帝继位洗礼四十九日,容玄很可能就待不下去了。 容玄侧身压着叶天阳的手臂,后背紧挨着叶天阳温暖的胸膛,腰被环得紧紧的,股缝被一根明显过硬的柱状物戳中,容玄不自然地往前一寸,它也往前一寸,总之叶天阳就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几乎不留缝隙,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下边完全没有疲软的趋势。 隔着衣袍不上不下,容玄睡不着了,两滴汗珠顺着额角滑落,过了半会,他忍无可忍,向后踢了叶天阳一脚,不重:“自己解决。” “没有手纾解,没力气,我只想抱着师父睡一觉,其他没关系。”叶天阳半睡半醒,收紧了手臂,在他耳边道:“要不然师父帮我。” 叶天阳又蹭了蹭他的头,迷迷糊糊地说:“就让它那样,只是要让师父见笑了。” 容玄不觉得好笑,又不是一次两次,叶天阳脸皮厚从不觉得难为情,什么时候怕被他笑了。 容玄浑身难受,却动弹不得,多余的东西始终无法忽视,只要动一动好像就会被戳得更重。 真是够了。容玄绷紧了脸,像是下定很大决心,手伸到后边,按着那物摸了摸,不碰不知道,一碰,容玄的脸刹那黑了一截,这么大的东西怎么进去的,得缩小了再塞吧! 被只手隔着衣料握住,叶天阳轻哼了下,下意识地动了动,想要更多抚慰。 腻人的喘息在耳畔响起,容玄脑子里的弦嘭地一声绷紧,手一用力—— 叶天阳猛吸一口气,骤然睁开了眼,心脏漏跳了一拍:“师、师父……” 不是做梦,真是师父在摸他!还是摸他那里! **河蟹爬过** “太兴奋了,睡不着。” 叶天阳翻了个身,又转过来,一手搂住容玄,手臂横过他的胸膛,手按在他肩上,叶天阳笑着道:“终于等到这一天,好想快点到继位盛典。” 容玄以为他在期待大衍神帝,突然沉寂下来,默了半晌,容玄道:“嗯,快了。” “睡吧。”容玄的头向后仰,缓缓闭上了眼,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安然入睡。 等叶天阳熟睡,容玄握住他环住自己腰身的手臂,顺着衣袖一直碰到他的手,容玄顿了下,这才握着手停了片刻。 上一次拉手是什么时候,还很柔软,没有这么宽大,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这一世,容玄活到现在才两百多年,却像比千年还要漫长,又好像只是一晃眼就没了。 容玄拉着他的手,放回原位,这才出了神子的闭关地,破开虚空直接去往谢族腹地。 “帝袍准备好了尽快给神子殿下送去,这套更华丽的是帝师圣袍,先放着,可别拿错了……废话,不想想以前的帝师都是谁来担任的,那可是真仙,虽然只是挂名……大帝的师父当然位高权重,只是管不管事而已。” “能请的都到了,也不看看是以谁的名头去请,没人敢反……啊,帝师大人!”说话的小弟子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不敢多拦,赶紧道:“帝师大人亲临,快去请元老!”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容玄一步踏出就已经出现在庭内:“谢族族长何在?” “去皇城了。”谢族弟子瑟缩了下,答道。 容玄皱眉,自己亲自来谢族见他,却恰好错开了,对方去了皇城。 “他去那儿做什么。”容玄道:“带路。” “是。” 正值禁区混战消停之际,姬帝丧命的消息传出,大衍神朝内部一片严明,大衍神朝万年难得一遇的盛事,不再有谷族分庭抗礼的大衍神朝,就连规矩也重新确立,新任帝师容玄亲自主持这场旷世大典,一切布置都由他操手,必是空前规模。 就连继位之地也不同以往,并不在大衍神朝皇城境内,而是上界中央,五洲境内最庄严的神圣殿堂。 当初谷族真仙乃是上界唯一无缺真仙,他与姬族合谋,共建大衍神朝,所选的地方灵气上等,综合来看最好的地域,而神朝皇城则位于上界靠近中央的地方。这里有包括中州在内的五大洲,而最庄严肃穆的圣地,也就是云天交界,五洲神堂,与大衍神朝皇城遥遥相对,在上古就同属四方,谁也没有进一步。 数之不尽的强者前往五洲境内,来到大衍神朝领地,却被领向云天交界,在那里汇聚,静候最后盛典的到来。 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直至今日,神子叶天阳没有露面。 容玄只说了具体要求,剩下的均由谢族处理,而今看来并没出什么差错。 一路上,谢族就顺便给他汇报这段时间来的准备,以及对一些隐患的担忧:“大衍神朝的继位大典,邀请了各教强者来参加,这样一来就成了整个上界的大事,只是这段时间若是边界守卫空虚,异兽趁机进犯,你就不担心……” 阵容太过庞大,谢族元老怕有隐患,话还没说完,容玄轻蔑一笑。 “这就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了。” 的确,最艰难的十年都已经过来了,异界再猖狂的时候也有容玄解决,这人既然这么做,就肯定有后手。但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见谢遵,还不得而知。 回到皇城,容玄突然道:“近来屠神族有没有什么异动?” “这几天没发生什么大事,好像屠神族丢了一两件宝物,找了半个月到现在还没找到。”谢族元老道:“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族长想帮忙,对方拒绝了。” “你说谢樽?”容玄要找的就是他。 “对,族长怕屠神族有异动,有什么事趁早解决以防闹事,族长就留在皇城内的谢族宅邸,没有回族里。” 容玄微微点头。 事到如今,容玄还没见过这位谢族族长的庐山真面目。 谢族的几位元老本是好心,话这么一说,就看到容玄冷冷地弯起唇角,只说了句:“如果不重要,用得着在这时候找么。” 这十年间,双方和,大衍神朝对屠神族放宽了许多,更有诸多优待,甚至准许他们在皇城内走动。 屠神族丢了东西,却只是暗中去找,并没有太大张旗鼓,在外人看来要么是丢的东西价值不够,要么是顾及接下来的继位之事,这样看来屠神族还算是很给面子的。 谢樽是谢族族长,掌管皇城秩序,他手下的童州、余征、严小正等都是谢宇策的心腹,因此最受重用。虽然他本人对谢宇策拿命救下的人很不满,但谢宇策是他最看重的小辈,两人亲得像爷孙,得知谢宇策死了,族长差点一病不起,大权下放,全都交给三位元老负责。 谢族誓死效忠容玄,单凭谢宇策一个小辈的话肯定不够,主要是得了谢樽首肯。 谢宇策的死成了他的心病,按照族长的原话,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赔上大半个谢族也要让谢宇策活过来。反正要不是谢宇策,谢族有那么大野心,夺位失败之后,早就该被灭族了。 尽管如此,可他本人却没露面过,能教出谢宇策那样的人,容玄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接下来的继位大典,这位传说中的谢族族长必定会出现,必须得提前去会会,省得到时候成了祸患,毕竟这也是位圣皇。 得知容玄要去见谢族族长,谢族三位元老带路,到时候通过中央传送阵能直接去谢族,谢遵已在族外等候多时了。 “等会。”容玄和屠神族族老狭路相逢,对方撇开视线,扭头就想走。 但既然急着要见谢遵不惜亲自到访,现在停下做什么,谢族很费解,难不成也是因为屠神族丢东西一事,会不会太小题大做。 “听说有人丢了东西,恰巧我捡了一块。” 容玄抬手一抛,一块镜面般光滑的古石从天而降,落在空地上。 从每一个方位看过去,那块古石都如镜面般光滑,浩瀚的威压瞬间席卷全场,所有人只觉神魂不稳,低阶道修只觉双目刺痛,只有在虔心诚服的时候才会得到缓解,若把神念传入其中,消耗一定灵力,就能看到跳跃的画面,遍及上界各个地方。 “那是!”寒凤远远站在一旁,认出此石,顿时就不淡定了,这不是屠神族镇族至宝么,这么大块天音古石不可能有第二块,但凡屠神族高层,见过的都能认出来。 容玄道:“三日内无人认领,就默认是大衍神朝的了。” 可正当寒凤等屠神族弟子正要说话,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正是和她一样的屠神族核心弟子,跟在对方身侧的竟是族老。 “族老,那不族中的听音石吗!” 屠神族高层只说丢了东西,意图找出唐澈的下落,却没说究竟丢了什么。 屠神族族老对她摇了摇头,说只是像而已,并传音下令让所有屠神族不要轻举妄动。唐澈走后没再回来,听音古石落到容玄手里,叶天阳的突然失踪跟这脱不开关系,闹大发了。 底下鸦雀无声,不知道容玄什么意思。 半晌只有人压低声音说那是好宝贝,捡到就该是谁的了,谁抢得过容玄,况且大衍神朝皇城守卫森严,更没人敢在中央闹事。 容玄冷冷地环视一圈:“禁区范围内的屠神族之人就不必特意请回来了,让他们继续镇守边界,等盛典结束再说。最多再撑上几日,我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满意’二字说得咬牙切齿,突然间浑身凉飕飕的,谢族元老打了个哆嗦。 “屠神族追随的是神子殿下,如果是神子殿下的意思,屠神族总舵主在内的族人不来参加,也只能服从了。”族老和颜悦色地道。 天焕、谭陵等人均在边界禁区没有回来,而小苍则是一开始就没被带去,由寒凤带着。此刻见到许久不见的容玄,小苍最是兴奋地停在他身侧不远处,主上、主上地喊着,以示忠心。而屠神族族老则直皱眉,没多说什么。 自从神子殿下完好无损地被救回来以后,谁也没多问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没有追究就这么平静地结束了。 只是神朝皇城中央,竖了一块听音古石,屠神族一片鸦雀无声,见了就绕道。 前任大帝奔丧的悲伤被新神帝继位的喜讯给冲散,盛典的筹备有条不紊地进行,神朝势力范围内看似风平浪静,但神朝内的氛围好像变了些,原本以屠神族和一些姬皇族为首,一些对叶天阳不满的声音,少了许多。 或许是即将登帝的缘故,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大衍神朝很快就是叶天阳的了。 “不知帝师大人这时候来见老夫,是为何事?应该不只是为了屠神族小子闯的祸吧。” 容玄见着谢遵,对方正在药圃间浇花,看上去跟个普通老头没什么区别,一身很普通的紫袍,须发尽白,眉宇间难掩雷霆锋芒,气质却很平和,正是谢族族长谢遵。 “当然。”容玄头一次见到这位谢族族长,只觉和想象中不大一样。毕竟这位是真正的圣皇强者,皇城内发生的事自瞒不过他的眼线。 “请神容易送神难。”谢遵叹道。 “此事关系重大,借一步说话。”容玄道:“和接下来的大典有关。” 两人独处,容玄这才说明来意,原本是试探,如果谢族族长会是祸患,就不会让他去大典现场,但这人的态度却让容玄大吃一惊。 “有意思。”谢遵放下盛着灵泉的水壶,说道:“或许老夫也能帮上忙。” “帮忙就不必了。”容玄道:“只要谢族识时务,我就不会动谢族。” “帮都帮了,当然要帮到最后。老夫也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谢遵道。 “不只是老夫,整个谢族都会帮你,这本就是我那不孝孙儿的遗愿。” “不用时刻提醒。”容玄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对谢遵道:“谢老就不怕我成不了真仙。” 谢遵哼了一声:“老夫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你们从哪儿看到,成仙就能复活死人的?”容玄心念一动,借此机会问道。 “偶然得到的半卷古籍,上面有记载,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就像上面还说上古十族之首其实是……”谢遵看了容玄一眼:“都荒诞得很,当不得真,不过成仙就能救活死人,是天族真仙亲口承认了的,他就曾救活过死人。” “哦,是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容玄若有所思,他记得谢宇策还在世时,他和天一可是半点交集也没有。天一对姬族也没什么好感,更吝啬于传授经验,更不必说告诉谢族了。 事实上卷轴是谢宇策早就看过的,但没人当真,至于天族真仙说的,也是很偶然的碰上了帮了他一点小忙的报酬。 “瞒不过你,的确是策儿死了以后。”谢遵道:“不过他让谢族助你却是真的。” “也不排除他是想复活。”容玄道。 “爱信不信。”谢遵黑了脸。 又没说死后布局想复活就不好,很有可能天一就是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容玄这段时间一直在专研大局观神图,越看越觉得玄奥逆天,更觉天一深不可测,创出此法的人简单不到哪儿去。 容玄和谢遵一同出了宅邸,已经是半日以后。 谢遵边走边谈及成仙复活死人的可能性,而容玄对成仙一事并不怎么想提,很快就冷场了,贴着门边听墙根的谢族元老面面相觑。 殿下的安排,本就是孤注一掷,或许只是生前的执念难消罢了,谁又抱了多大希望。 至少是现在,谁也无法想象死者复活,但与容玄共事以后,谢族明白了一些道理,无怪殿下生前放心不下而又忌惮,因为,跟眼前这人作对不会有好下场。 殿下死了,却为谢族谋得了一条生路,让容玄欠下换不了的人情,好让双方放下芥蒂,保全谢族。 想到这个,谢族元老就会很难过。 谢宇策从未让谢族失望,谢族又岂能辜负。只是这样惊才绝艳的后人,就再也没有了。 谢族三位元老不明所以,说话委婉了许多:“殿下的好友值得谢族鼎力相助,至少殿下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会有奇迹也不一定。” “是吗。”容玄望向天外,并没有放在心上。 当日,叶天阳披上华袍,广袖及地,他身体修长,年轻而沉稳,顶好看的一张脸,褪去稚嫩,越发妖孽。有种生而为尊的气质,让人移不开视线。 但再怎么高挑出尘,欣赏的也只有两人。走的走,远离的远离,而今到了叶天阳最受瞩目的这天,前来送送他的只有沈玥和叶擎苍。 “想不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一天。”叶擎苍站在一旁,略显老态的脸透着欣慰,沧桑的瞳眸里散着泪光,曾几何时落魄又天真的小孩,也出落得俊朗挺拔,足以成尊独当一面。 叶擎苍心里笃笃笃直跳,他一个劲地安抚叶天阳:“别紧张,可千万别紧张,天阳。平常心!你早就是神帝了,众望所归,而今只是仪式而已……” 叶天阳本来觉得没什么,但被安抚得不好意思了,反倒生出几分紧张来。 众望所归谈不上,暂时没人期待他成帝,原先的众望所归到如今孤家寡人,登上帝位的九十九级台阶还得他自己来走。 沈玥在旁边直摇头,叶圣当年成丹圣的时候都没这么不淡定过。毕竟新任神帝继位之日,规模之大,空前绝后,几乎来了大半个上界的至强者,圣人齐聚,从没这么大阵容过。 雷火守在门外,透过门缝,看叶天阳看得入迷,虽说人类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但叶天阳真就特别耐看,越长大越不错,最好看是今天。 “师父呢?”叶天阳问。 “这不是吗……”雷火扭头一看,咦了声:“刚才还在这儿的,难道看错了。” 叶天阳看向门外宽阔的空地,那里空空如也,有几分怅然若失,相熟的同伴一个不在,外面也只有零星的谢族守着,路上没人同行,但过去之后就能看到师父了。 “问他做什么,今天最重要的是你。”叶擎苍嘀咕道。 “今天确实很重要。”叶天阳一笑,他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事成之后,我打算当众宣布和师父结为道侣。” 叶擎苍和沈玥异口同声:“当真?” 说得出做得到,叶天阳突然露出一抹孩子气的欣喜,点了点头。 那神情,叶擎苍再清楚不过,跟很多年前还在少年时,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着喜欢容玄,说要成为容玄的利剑,为他斩尽一切敌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叶擎苍叹了口气,或许正因为这份初心未变,无论经历了什么,再和从前不同,他的眸光依旧清明澄净,像极了一汪清泉,一往情深。 雷火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说真的,他很佩服叶天阳的胆气,几百年如一日,多少打击都不当回事,雷火带入自己仔细想过,换作是他,同样的程度哪怕只是一次,估计就受不住了。 “这么有信心,你就不怕他不同意?”当众被拒绝那多没面子,叶擎苍哼了哼:“容玄现在狂着呢。” 以前就很狂,以后指不定会怎么样。不过,结为道侣也算是便宜他了,把叶天阳牵连成什么样子。 管他异族不异族,容族还是什么,和姬族嫡系成了道侣,就算是得了姬族庇佑,以后谁还敢拿异族说事。 “不会不同意。”叶天阳说。 早就是他的人了,剩下的只是个称呼而已,他在等一个好的时机,成帝之日正是最好的时机。 叶擎苍看到他终于熬出头,很感慨,却又无奈得很:“既然你执意要和他在一起,那就放心大胆去做吧,有句话要说在前头,以后要是被欺负了,这里可没人能帮得了你。” 叶天阳笑了笑,重重点头。 沈玥安抚叶擎苍道:“好歹容玄也说过几遍,让掌门放心把天阳交给他。掌门该放心了。” “放什么心!忘了他原话是怎么说的!”叶擎苍气得吹胡子瞪眼,明明说的是少管闲事,反正管也管不了,也没一点尊重长辈的样子,羊入虎口似的,哪里安心得了。 “算了,随他们去折腾。” 沈玥替叶天阳高兴,后退一步:“就送你到这儿了,殿下,很快就该改口叫陛下了。” 叶擎苍别的没说,直接往后走去,还朝他摆了摆手:“跟容玄说,日后要敬茶得亲自登门来敬。” 叶天阳笑了笑,而今的情况与他走得太近,很容易受到牵连,叶天阳也希望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亲朋好友都离他远一点,也很能理解一个人独处的状态,这是他的选择,从他打算站在容玄身边起,就做好了准备,但他相信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等他成了大衍神帝,师父隐于幕后不再过问世事,上界就会沉寂下来,矛盾再尖锐也能化解。 “神子殿下,时辰到了,走吧。”屠神族弟子在前方带路,护在殿外的谢族弟子也跟了过去。 叶天阳一步踏出,紫光与白光并列,消失在云雾间,接下来,他将一个人面对即将发生的所有,而容玄就在尽头等着他。 远道而来的道修挤占虚空,浩浩荡荡的队伍接连入内。 云天交界之处,高约三丈的王座巧夺天工,光彩夺目,远比任何皇城都要恢弘大气。不得不说能在这种地方登位,就预示着大衍神朝将会成为上界至尊级大势力,这只是第一步,大衍神朝可怕的底蕴叫人闻风丧胆,同样多得是对叶天阳的不满和愤恨,其中甚至不乏更尖锐的嫉妒及嘲讽。 “容玄还真是看重这个徒弟,准备这么好的地方为他加冕。” “该不会以后这云天交界,也会成为大衍神朝所属吧。” “很显然就是!要我看,不说这云天交界,只要他容玄还活着,估计整个五洲,甚至连上界迟早都要成为大衍神朝的,容玄这么做,得益的正是叶天阳,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坐拥千万地域,谁还会在乎那些教主的死活,他当然会无视一些邀约,对容玄百依百顺了。” “不得不说,在有些时候,容玄对叶天阳还真没得挑。不是说喜欢他吗,这也难怪。” 或自愿或被迫前来参加盛典的大教弟子压低声音,有的阴阳怪气,却又不免胆战心惊,事态演变成这样,不难预见以后,他们道路以目,再有怨也于事无补。 气氛格外庄严,数之不尽的强者前来,就为了见证这一刻,哪怕并非自愿。 叶天阳从天而降,直接落到九十九级台阶之下,周围一下子静了不少。谢族族人退向两旁,原本支持他的屠神族和上清仙宗之人也仅仅是维持秩序。 铛,铛,铛…… 钟鸣绵长,好似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经久不衰。 叶天阳独自一人走上台阶,一条金色大道出现在脚边,下一刻叶天阳就站到远端之上,接受万千道视线的洗礼,仿佛一切都被踩在脚下。 “来了。”容玄就站在九十九级台阶之上,眺望虚空,看不清神情,这才收回视线,他白衣金冠,繁复的长袍及地,所有黑发全部束起,一如既往露出精致的额头,棱角分明的脸,比以往还要冷傲得多。 不是加冕么。叶天阳一怔,站在原地点了点头,除了巨大的皇座,其他什么也没有,帝冠没有,侍者也没有,是来早了么。 “开始。” 此时,容玄扬起下巴示意。 “欢迎诸位远道而来,参加登帝大典。老夫谢遵,乃是谢族族长,这场盛典由老夫主持。”谢族族长站了出来,双臂朝上,嗓音震慑全场。 “今日的确是很有意义的一天,因为从今日起,上界将迎来一位新的帝王,他将凌驾于一切上古大教之上,无论是大衍神朝,上清仙宗,还是不朽山,凰岭,乾宇岛,水月阁,古禅教,混元剑宗等等,上界三千州全部势力,都将融为一体,全部拜在他麾下。远道而来的诸位,都将成为新帝的势力,为新帝效忠。” “师父……”叶天阳倒吸凉气,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他脸色煞白,看向容玄,完全无法思考。 统一不该是这样的统一,强制性融在一起,暴权统治一旦实施,就无法挽回了! 这是什么,难道不是大衍神帝继位大典吗! 全场震悚,大衍神朝势力范围内的强者全都蒙了,从未听说过上界会这样统一。 “纵观上界,谁才是带领上界全众对付异族的不二人选,谁能成为上界至尊,能让在座的诸位心服口服,这位年轻人实力强大,人心所向,无人能及,现在公布新帝人选。当然诸位也能提出异议,也能向他发起挑战,仅限于今日。” “当然有异议!” “比叶天阳修为高的大有人在,凭什么非得是叶天阳。我等不服。” 这也太夸张了,其他人怒不可遏,大骂叶天阳背信弃义,拥护他成为大衍神帝,他竟野心勃勃想要吞下整个上界,就不怕噎死么。 神圣殿堂不可摧毁,想要在此攻击的强者反被此地法则镇压,暴动全面压制。 容玄一不发地走向叶天阳。 “师父等会,这……不是大衍神帝继位大典么。”叶天阳还在笑着,他在台上小声说话,只有容玄能听见,却被无视了。 长久以来积压着的压力全面爆发,叶天阳僵在原地眸光带着抗拒,眼皮直跳。 “所以这位新帝,他是——” 叶天阳摇了摇头。 这样统一上界,不可能的,这是条死路,变故太大,他做不来! “你挡道了。”容玄轻蔑一笑,他抬手一掌,把叶天阳推出十丈开外。 叶天阳半边身子悬空,底下就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台阶,底下声潮鼎沸,又刹那间沉寂。 “殿下,你没事吧。”屠神族元老飞身而上,护在叶天阳身侧:“容玄,谢遵,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底下,雷火心潮澎湃,却僵在了最火热的那刻。唐月一语成箴,饶是那时候亲耳听到容玄的冷冷语,雷火也从没想到这会成真。更没想过真实情景会是这样。 熟悉的声音回答得清晰入耳。 “怎么可能是叶天阳,就凭他这点修为,也想夺我的位置,痴心妄想。”容玄轻飘飘的话传遍四方,让人毛骨悚然。 不会吧,难道是…… 谢族族长公布道:“他就是——容玄!” “十万年来最年轻的圣皇,是逆天的圣纹师,同样也是丹圣,他是奇迹,十年平息异界祸乱,唯有容玄,他将成为唯一至尊,主宰上界。”谢遵声嘶力竭,无比亢奋地说道:“谁有异议,反对者可上台来一较高下。” 全场死寂。 丹圣,十年征战,竟然不声不响突破丹圣了,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但圣皇后期以及圣纹师,却是真得不能再真。 想想大衍神朝死牢里半死不活的各教教主,也曾极尽辉煌过。 不朽圣皇危害一方,何其可怖,却都败在了容玄手里。 在场强者所在的各大教几乎全是容玄的手下败将。 一切蠢蠢欲动,谩骂与反对在吞噬神火燃起的一瞬间,彻底销声匿迹。 如果是叶天阳他们有胆子反驳,有理由有异议,甚至有胆气与之争上一争,可是容玄呢!圣皇后期的圣纹师,谁敢对付他,护山大阵一旦被破,接踵而至的是各大异族,他们不敢拿整个门派开玩笑。 两刻钟过去,没人敢上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玄祭出神火,走上帝座。 “很好,既然没有异议,从今日起我为上界帝尊。” 容玄转身坐下,冷冷地勾起唇角,俯瞰全场,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大气不敢出。 “拜见容帝!”谢遵带头走出,抱拳对着容玄躬身行礼。 “参见容帝!容帝不朽!”有族长带头,整个谢族附和,呼声此起彼伏,在云端盘旋。 “反抗者,圣王以上关押,其他杀无赦。谁敢不从,只有死。就算是屠神族也一样。”容玄祭出天罗奇阵古塔,镇压在神圣殿堂上方,暴动得以平息,心生抵抗之人,只有死路一条。 “容帝!容帝!”小苍无比亢奋,看着容玄大喊道。烦闷不堪的屠神族弟子一掌过去,把小苍震出百丈远。 “屠神族没你这样的败类,脑子有毛病的蠢东西。” 容玄动用逆天手段,接过小苍,给他喂了枚丹药,让谢族弟子守着他——对于顺从的属下,他一向不介意出手相护。 叶天阳默了下,支起上身看向帝座上的容玄,只觉遥不可及,他质问道:“如果我修为再高点,你会不会连我也吞噬了。” “殿下快逃!容玄早有预谋,他会杀了你!” “我不信。”叶天阳无声说。 可惜容玄再没看他一眼。 “把他给我关进死牢。” 容玄一挥手,冷漠地给叶天阳最后一击。 雷火嗷了一声冲了上去,却被容玄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 叶天阳仰面倒在地上,半边身子磕着下一级台阶,泛着浅浅金芒的血滴落,鲜血中蕴含的灵气惊人,落地的刹那青木石板上发出青芽,草木滋生,他半睁着眼只看着悠悠白云在眼前飘过,却像染了血一般…… 这一幕触目惊心,令无数人心脏猛地抽搐了下。 章节目录 风生水起 > 雷火惊呆了,语无伦次:“老大,这……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叶天阳。 “玩腻了。” 坐在皇座上的容玄,上界唯一帝尊,缓缓抬起头,只说了一句。 容玄说这句话的时候,叶天阳被拖下台阶,还没走远,远远望去背脊似乎僵硬了一刹,另一边,谢族全众在与屠神族厮杀,容玄安居高位,眼里尽是对旧人不屑一顾的冷漠,以及独居高位的傲然——他到最后都没看叶天阳一眼。 “救不了,元老大人!走啊!” “先杀了那个叛徒,孽障!”屠神族族人拼尽全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族人被困。 天云交界仿佛成了个死局,杀不完的死士,死而复生的腐尸,被小苍操控,对付其他人。 只要这一战赢了,容玄将是上界唯一帝尊,各大势力都将听其号令,不得不为其马首是瞻,再没有其他势力之分,而死牢里的那些再无名分,也就无关要紧了。 “誓死拥护主上称尊!我活着,就是为了等这一天,还好主上没令我失望,也没令容族……失望。” 小苍立于虚空,从浑浑噩噩中苏醒,动用逆天伟力,极尽升华,他两只瞳孔呈现不同的颜色,诡异地明暗交界,以他为分界线,仿佛连接生死,一边生,一边死,在他手中重伤的人倒向死的那边,就会变成腐尸重新活过来。 “你……”容玄一看就发现不对劲,倒不是这人的实力强悍,而是他看到小苍的身体逢中划开,仿佛正在解体,已经处在崩溃的边沿。他正拿命在拼! 早在很多年前邪异之地,容玄就见识过这位看似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的威力,而今在此见到更令他骇然,对付灵皇以下强者倒是还好,可在场大多是圣人,圣人丧失甚至成了腐尸,那威力可不是开玩笑。 眼看着一个接一个人死去,暴乱的场面也愈渐平息,近百级台阶上护及容玄左右,与屠神族厮杀的谢族族人目瞪口呆。这就是容玄的后手,他早料到屠神族会背叛,早早安插了个后手,而且是个超强战力! 小苍,现在该说是苍傀了,这位被洗脑的容族外门弟子,就像容族最忠实的仆从,只要有容玄在的地方,他的一切原则一切念想都被侵蚀,兴复容族是他活着的唯一执念。 残缺的混元噬道异变,这种前所未见的逆天手段令全场动容,密密麻麻的腐尸席卷了整个云天交界,把那些暴动的道修接连镇压。 “世人愚钝,死不足惜!容族,容族才是上古十族之首,只有主上才配称尊,会把容族当成异族的你们,没资格活在这世上……” 容玄瞳孔微缩,他按着腾龙扶手,起身,徒手结印,大片大片的仙珍神料没入其中,一个古朴的阵法在他手中成型,这是在天罗奇阵内第十层习得的完整古阵,正缓缓演化成型。 “小心,快看容玄!”这名字令众人悚然,感受到古阵荡出的可怖威势,虽然辨不出是什么,却也让屠神族等坚决不从的势力当场变了脸色:“快逃,别管了!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轰! 而另一边,小苍终于撑到极限,他以魂力献祭,没入那些腐尸中,这样就算他死了,这些腐尸也还有一定战力,能助主上一臂之力。 “容族不朽,容族永存!” 这时候所有人都听清了这句话,说的是容族,清清楚楚,不是什么别的。一时间场面安静了些许,他们中的有些停下杀戮转过头,望向上空。 无数道视线落到容玄身上,却看到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并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实在捉摸不透。 苍傀的躯体整个爆裂开来,与此同时,容玄浑身一震,可怖的古阵脱手而出,将苍傀整个包裹,强行把裂开的躯体整合,密密麻麻的伤口布满身体,而他的眼睛闭上了,化作一道光,没入虚空之中。 容玄用古阵护住他残缺不全的神魄,下一瞬空间崩裂,乱流涌动,没等容玄禁锢住,对方已经被吸入空间乱流中,没了踪影,只是进了时空乱流,或许就不在上界中了,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不过不这么做,他必死无疑。 容玄静静地看着,直到苍傀爆发,到殒命,都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而他最后出手,也让人摸不着头脑,究竟是要救,还是送他一路。救没救成,像极了后者。 为什么,就因为那是屠神族?外人想不明白。 雷火永远也忘不了那时的场景,在屠神族的鼓动下,试图反抗的古教弟子,被狠狠镇压,俊美的少年拼死一搏,崩裂解体身亡,云天交界万千法则交织,尽在圣纹师的掌控中,挥舞的神纹,伴着血花飞洒。 容玄转身进了最高殿堂,雷火压抑不住强烈的情绪波动,大吼一声冲进了战场…… 一战历时十二日才彻底平息,除了逃出去的小部分,剩下的不甘的,愤恨的人……也不得不跪拜在容玄脚下,大呼容帝! 最后回到神圣殿堂,雷火来到容玄近前,对方看到他,朝他招了招手。 容玄道:“雷火,跟我走,别回大衍神朝了。” 望着容玄清冷的脸,雷火鬼使神差地点头:“老大!我跟你!” 毕竟这里是他最崇敬的人,最最喜爱的人让他留下,终于看重他了,曾经的主人又一次被他抛诸脑后…… 分裂的上界在强权威慑下被迫整合,笼罩在恐怖的氛围中,同样也意味着上界将迎来新的格局。 大衍神朝皇城。 哐当。 死牢被大开,而后轰隆一声关闭,两位黑袍死士架着一人,拖了进去。 熟悉的一幕再度上演,接下来至少也该咆哮一声,容玄不得好死,或是叶天阳不得好死,今日两个小辈敢这样对我,他日必百倍、千倍、万倍尝之,哭嚎嘶吼想拼死一搏无所不用其极的都有。 被关在里面的上了年纪的老者,无一不曾是一方霸主,甚至自己进来时也说过,也寻思过,渐渐地见惯了这种场面,听腻了这种声音,早已变得麻木。顶多只有醒着的人把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一看是哪个倒霉鬼,发现是不顺眼的就感慨一句:哟,你也进来了。 关在死牢里的大多是各教教主,堂堂圣皇或圣王,在外无限风光,各大教之间没什么交情,甚至互相敌视,谁都有可能因为利益冲突,大打出手,到了这里,都是阶下囚,没了修为,谁也不比谁高尚。 而这次却不寻常,最可怖的死牢大门被打开,一切都很安静。 “快看,是谁进来了!” 一声大喊,伴随着锁链哐当声,惊动了所有人。 “这不是神子殿下么!” “现在该叫大衍神帝了,穿着帝袍就被送了进来,”有强者讥讽道:“叶殿下日理万机,还是神子的时候就百请不应,怎么成了神帝,倒有空来死牢看我们。” “还有屠神族!”有人看到叶天阳身后的红袍道修,也是一样的待遇,被缚四肢被死士拖进来,屠神族的衣着过于招摇,一眼就能认出。 “这会关到哪儿?” “不知道。” 死牢深处,半个身子罩在黑暗中的老者半睁开眼,正要闭上的时候又猛地睁开。 扣住叶天阳的死士停了下来,打开门,把人往里一抛。 名动一时的神子殿下身着帝袍,就这样被丢进了自己地盘里最阴暗的角落,与自己曾经的俘虏关在一起。里头的这些,全是些憎恨容玄至深的人,这些中的一部分曾寄希望于叶天阳,后来不了了之,还是落到容玄手里,因此对叶天阳的怨恨同样低不到哪儿去,非碎尸万段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叶天阳趴在地上,四肢被法则锁链束缚,他趴在地上滚了一圈,无比惊险地躲过三道黑芒,一抬头,和那位老者对了个正着,在他周身三丈范围内,没有一人愿意靠近。 “容玄把你送到本座这儿来,是怕你在死牢里过得太安逸么。” 森冷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却的的确确是眼前这人发出来的。叶天阳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神情却是木讷的,他缓缓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静静地和那老者对视,平静地接受无数道敌意视线的洗礼。 “本座名号不朽。” 那位老者从黑暗中移出来,瘦骨嶙峋的样子,让人毛骨悚然,没人敢忽视。 “本座要杀你,也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 不朽,不朽圣皇! 周围强者表情微滞,无论什么时候提及这个名讳,都让人发悚。 不朽修的是生死轮回术,和吞噬道同样是至强道法之一,容玄或许是吞不了他的全部,残存了三成修为的不朽圣皇,至少也是圣人境,无疑是死牢内排行前列的存在,而且对这对师徒的愤恨极深。 “大典未成,容玄自封帝尊,掌管上界,殿下为你们说话,激怒容玄,才落到这个下场。”屠神族弟子替叶天阳说话。 上界唯一帝尊,容玄野心还真不小,估计一早就冲着这个来的吧。 “你会有这好心!还不是把自己也弄到这儿来了,以为说句话我们就信,就会放过你么。” “信不信无妨,总之,是我失算了。”叶天阳两眼无神,没有一点不耐,继续说:“不过我修为还在,诸位和我战斗恐怕讨不到好处。” 净灵水雾越体而出,雷光闪烁,比以前的威力小了不少,自保还是可以的。 “咦。”不朽圣皇睁开眼:“竟还知道反抗,失败到这份上,你不寻死觅活么。” “既来之则安之。再寻死觅活也出不去,还不如静下来想想办法。”叶天阳还是原来的样子,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这话一出,倒令不少人刮目相看。 比起那些夺位失败就丧失斗志,恨不得一死了之的姬族帝位继承者来说,叶天阳的确与众不同,比起还没得到帝位的其他人,叶天阳是稳坐大衍神帝,却突然间从云端跌落至谷底,一无所有,还落到无数仇人的跟前,就好像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有什么打击能比被最信任的人背叛,顷刻间失去所有,还来得沉重?如此却还是没能压垮他。 “真的假的?”一时间有部分人沉默了,试探性地对叶天阳出手。 叶天阳修为没有倒退,却因为两条锁链分别扣住双手和双足,其上有阵纹封锁,灵力和魂力都受制,坚持不了太久。 死牢中的人还能动弹,只是修为倒退,身上沾了太多血戮之气,或者邪灵死气未消,净灵水雾碰都碰不得,特别是不朽圣皇。 “我们这么多人还奈何不了你一个!”死牢里仍有部分人怒气未消,认为这是个除掉叶天阳的好机会,但却被一些人给拦下来了,叶天阳再值得同情,也抹不了他曾是罪魁祸首帮凶的这一事实,哪怕他是受了蒙蔽,被人利用,下场惨不忍睹,也不能不诚心改过就轻易放过。 “给你两刻钟的时间跪下求饶,诚心认错,你想要个怎样的死法,我等可以考虑成全你。” “我这辈子还没跪过什么人,”除了一个。 叶天阳随意地靠着,态度很是坚决:“死也不跪,有本事你杀吧。” 这小子,被容玄利用至此,害他们这样也有他的一份,竟还不认错。 一时间死牢里方向大转,原本躺着等死的一众老者,联起手来想办法对付叶天阳,就算杀不死,也不能让他在死牢里好过。 方法尝试了数十年之久,叶天阳还活得生龙活虎。 只是这数十年间,似乎外界争端不断,帝尊容玄从没来看过曾经的徒弟一面,仿佛已经忘掉了这个徒弟一般。 一年又一年,死牢里矛盾消停下来,氛围又归于以往的沉寂。死牢不是那么好蹲,等死的时间总是难捱。 偶尔响起几声惨叫,一不留神就被酷刑沾身,疼得慌,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片死寂。 僵持了百来年的叶天阳与不朽等教主级大能,终于在满第一百一十三年的那天,打破了僵局。 这一日,不朽圣皇闷得慌,他问叶天阳:“小子,你会下棋吗。” 叶天阳如实地摇了摇头:“不会。” “鬼扯。”不朽圣皇不信,用仅有的灵力画出棋盘,硬要叶天阳和他对弈,让他执黑先行,叶天阳还是摇头。 说他不下棋,而且很少看人下棋。而且也没空。 听着跟真的似的,堂堂大衍神帝不会下棋,说出去谁信。 周围起哄的人开始冷嘲热讽,连这都不敢承认,不就是怕被看穿吗。 好好的气氛一下子又剑弩拔张起来,叶天阳不会就是真不会,拿起一枚黑子放在了空格内。 其余人:“……” 不朽圣皇差点没绷住老干尸似的死人脸,说道:“容玄没教过你?” “师父也不会下……”叶天阳说到一半神色黯淡,改口直接道:“没有。” 这时候还叫师父,估计自己听都别扭,那句回答旁人听得真切,并没有戳破他。 “你说容玄不会下棋?”不只是不朽圣皇,在座没了修为的教主级大能都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屠神族长老睁开眼,反驳道:“破衍棋技之高,整个屠神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单是棋盘上的布局就精妙无双,长老团全都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他下得一手好棋,也没可能在短短几十年间坐上屠神族总舵主的位置。” “破衍就是容玄。容玄身为圣纹师,大局观逆天,怎么可能连下棋都不会。” “容玄有教你怎么布阵吗?” 叶天阳摇了摇头。 “吞噬功法也没传授给你。” 这个不用回答,显然没有。 “这就是了。”不朽圣皇等教主级大能突然明白过来,一时间无限感慨,难免升起了些同情。 “容玄最擅长的都没有教过你,你要学了他那谋断大局的本领,怎么可能被耍得团团转,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容玄早就对你留了一手,他顶多只会教你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容玄从来就没把你这个徒弟当徒弟看过。”说道动容处,锁链声阵阵晃动,伴随着几声惨叫,喘了口气,擦了把血,把一身老骨头折腾回原位了,又继续唠叨。 “你看,你在这里受了百年的折磨,容玄也没来看你。” 叶天阳脸色难看了不少。 “现在容玄就是利用我们来杀你灭口,借刀杀人,主意打得可真好,差点着了他的道。”有位大能恍然大悟,说话语气都变了。 “天阳小友,你大可放心,日后你就好好学下棋,容玄不肯教的,我们来教,你天资聪颖,只要肯用心,假以时日定能与害你的人一较高下。” 说这孩子天真,他胆识过人;说他实诚,却又帮着容玄捣毁上界,连不认识的人也关押;说他坏事做尽,他又比谁都友善好相处,净灵水在握,没有谁的双手比他还要干净……相处了百来年,也发现了这个叶天阳和印象中的小鬼没什么两样,只是打击之后,少了些神采,多了几分沉默。 直到现在,众人这才放下芥蒂,稍稍接受了这个咎由自取的倒霉小鬼,甚至替他打抱不平。 “我的灵宠在他那,他知道我还活着。”叶天阳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一截,明显不想多提,他道:“其实我一直挺想学下棋,如果各位不嫌弃的话,还请各位教教我。就是得从头学起了。” 毕竟是一方霸主级古教的无上强者,虽然没了原有的修为,但见识和阅历还在,各个棋技高超,下棋不比功法法术等,还得顾及一下宗派有别,各自为重。下棋修身养性,拓宽视野,更能比个高低,也不用担心功法会被偷学,修为占不到大头,棋盘上也能讨回来,能把曾名咤一时的准大衍神帝杀得片甲不留,想想也很痛快。 没有棋盘没有棋子,有那么点灵力在,少了互相吵嘴或是为了争死牢中的一小角大打出手浪费的灵力,一盘棋下久点,一天一局不是难事。 如此,愿望终于实现,叶天阳和一堆活成精的老鬼下棋,这些强者中有的会教有的不会教,可无论是有心教的,还是尽瞎说,一不合就大发雷霆,比如不朽圣皇,诡计特多,就爱玩阴招损招,被发现了就装傻耍赖重来,稍有不耐就甩手毁棋盘,别人不跟他下,他又暗戳戳地盯,也只有叶天阳忍得了他的烂脾气。 旁人忌于他修为高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一来二去也觉得这老头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对比之下叶天阳脾气好,耐心足,就是棋技差强人意,回回输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他也不泄气,反而越挫越勇:“再来!” 日复一日,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 死牢里的既定刑罚习惯了也就那样,没人盯着,一众老鬼和个小鬼开始苦中作乐,原本老死不相往来的各教大能棋盘上见高招,渐渐的化干戈为玉帛,相互间也能调侃一两句,甚至有些是一拍即合,相见恨晚。 死牢刑罚的确可怖,但氛围却和想象中不一样,让新来的强者瞠目结舌。 他们进来还想来见见叶天阳的尸身,结果就被拉到了棋盘上…… “这、死牢里还能下棋,杀千刀的帝尊没叫人来收拾你们?” “他哪有空来这儿。”一众老者不以为意。 说的也是,这儿是大衍神朝死牢,现在大衍神朝也只是帝尊麾下势力之一而已,都是谢族在掌管。死牢里偶尔多上一两个,离关满还差得远。因此也从未见他亲自来露过一两面。 “我倒是希望他能来看看。”叶天阳说。 “你想干什么!”不朽圣皇可以算是第一个教他下棋的,一听这话,还以为他又想不开:“你不怕他来弄死你。” 这些年只要提及容玄,叶天阳就跟死了没埋的一样,下棋也赢得没劲,后来就没人主动提了,除了新进来的强行普及。 “看看我过得是否如他心意,顺便把我这身修为也收回去,也好跟大家一样。”叶天阳笑着说。 “糊涂!你的修为那是你自己的,又不是容玄强行渡给你,一口气撑成圣王,我们这儿修为就你最高,你能活下去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你可别对容玄仁慈,对他仁慈,就是害你自己。” 叶天阳叹了口气。 “暂时不用担心,来了也别怕,先下棋!”不朽圣皇安慰他:“学好本事,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过来人的教训,别心软!” 帝尊残暴统治,屠神族这叫一呼百应,帝尊的重心都放在镇压反叛之徒上,哪会想到他们。 近来上界很不平静,据传很快就会有大动作,没亲眼见到是什么就被关进来,实在郁闷得紧。 百多年前,屠神族就派人过来跟他们通过气,说有办法让他们修为恢复,因此屠神族的大动作,死牢中的众位大能一直都很惦记。只要活着就有转机。 一转眼,又是二十年过去。 上界,远离大衍神朝领地的另一方。 “哦,他终于赢了?” 容玄身着玄纹白底长袍,迎风而立,不远处是一片战场,与异族的一场较量已接近尾声。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听属下来汇报。 几十年来牢里掀起了一股下棋热潮,直至现在还未消散,有了叶天阳的加入,随着他棋技的进步,甚至更火热了些。 “赢了!”一位身着死士黑袍的长老按捺住兴奋,禀报道:“从接触下棋才短短十年,就赢了一位圣王强者,以后估计就不会输得那么惨了,殿下非同寻常,的确聪慧,一点就通。” “叶天阳本身就是圣王,只是赢了一位圣王而已,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几十年来别的事不做,就只下棋,输了数千次才赢了一回,丢人。”话虽这么说,容玄不自觉弯起唇角。 “不愧是容帝,这一次本王认输,给你透露个消息。”这一幕落到不远处的冥砚眼里,他心道罕见,勾起嘴角露出尖牙。 冥砚一身秘银盔甲,露出的四肢健硕有力,魔纹遍布皮肤上下,携着野性的狂野富有张力,火红短发没过尖尖的双耳,长尾随风飞扬,他用狭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容玄,眼里毫不掩饰的忌惮,但也有棋逢敌手的欣喜,虽然十战九输。 人类就是聪明,特别是这位,至于另一位他还没见过。 虽然容帝提及那人眉宇间总是不屑,但能被堂堂帝尊挂在嘴边,那位叶姓之人又真人不露相,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多年交手,冥砚佩服容帝多一些,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和这人打交道了,从来只有吃亏的份。 “什么消息。”容玄心情不错,抬起头反问。 “怎么看你似乎很高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说来听听?”冥砚调侃道。 这些年他与容玄交战不说千次,至少也有上百次了,每次无论胜负,也没见容帝笑过。 一直一张死人脸,还以为这人天生没表情,原来也会笑,虽然很浅。 “没什么。”容玄收敛了唇角,眸光一凛:“有空说废话,看来你是很想当我灵宠。” “呵呵。”火域冥王摸了摸胸口,魂印波动停息,没有发作的迹象,他恢复如常。 “锁魂塔已经出世了。联手反抗你那些其中有叫什么神族的,以海量血灵献祭,打算用锁魂塔对付你。”冥砚道:“这是那些人鬼鬼祟祟出现的几处地方,犹属这地方的人最多,锁魂塔应该就会在这里出现。时间就在不久,应该不出十年。” “知道了。”容玄顿了下,他接过来看了看,再将之销毁。 这些年听到锁魂塔早就已经麻木了,只是确切的地方却不得而知,不过,容玄怎么可能不清楚锁魂塔会在什么地方出现,他只是不能确定锁魂塔面世的具体时间罢了。 比起上一世提前面世的锁魂塔,会不会变地方,容玄顶多好奇这个,不过看了冥砚给他的这消息,他大致已经有了眉目。 “这里就是锁魂塔出现的地方。”容玄低声说完,命令道:“夺下此地,不准任何反叛之辈入内,否则杀无赦。” “遵命!”这世道多得是会为强权低头的人,因此为容帝效力的依然还是大多数。 “记住你的承诺。”容玄对冥砚道。 “当然,本王一九鼎,只要有你帝尊或……坐镇上界一日,本王麾下冥界部众绝不会攻占上界领地半寸。”火域冥王打出一道光。 堂堂火域冥王被人打下魂印,这种丢尽颜面的事,冥砚一点也不想被冥界其他人知道,而容玄要的是他撤退,永不再犯,回去和几个人类联手把冥界谷族给一锅端了,利益并不冲突。 两人秘密协商,达成共识。 火焰光环与容玄的阵法结合,在空中一闪即逝,停战协议达成。 “告辞。”冥砚脚尖点地,看着容玄向后飞退,异兽如潮水般跟着他向后退去,没入禁区死雾内。接下来将是很多年不见,他得回冥界直接夺冥主之位,上界这块地方已经待够了,事成之后再卷土重来。 这位人类能凭借一人一族,就称霸整个上界,同样的修为,他夺下冥界有何不可! 紫光一闪,雷火横过天际,祭出天诛,朝着裂开的那道缝隙划去。 天诛神剑发光,愈合裂缝,但隐隐看上去还有几分扭曲,有死气从地下冒出,寸草不生的地面往外溢出热气,往外冒着黑烟,血染的地面上有不平的波动,像极了锁魂塔降世的前兆。 紫毛圣兽鬓毛威武,没人怀疑他其实已经成了容帝的灵宠,因此威势极高,就连帝尊麾下圣皇强者也得对他客气三分,如果知道他是叶天阳的,或许就没这个待遇了。提起叶天阳,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史上继位时间最短的大衍神帝,被容玄利用完就扔的垫脚石,是公认的品行端正。 想到这个久远的名字,世人不免哀叹,如果是叶天阳成帝,该有多好。 他暂时还不是容帝的灵宠,最开始听到这话,雷火心里暗喜,渐渐地想要反驳,说给容玄听。 容玄不以为然:“暂时不是,以后就是了。” 雷火放心接受膜拜,反正迟早的事,容帝的灵宠,上界唯一帝尊的唯一灵宠,雷火心情难以喻,喜悦无人分享,有谁能理解这种憧憬了数百年终于如愿以偿的心情。 估计只有叶天阳了,想到叶天阳的处境,雷火好心情一扫而空。 “这里就是锁魂塔出现的地方。”容玄心道,他拂袖,命令四方:“夺下此地,不准任何反叛之辈入内,否则杀无赦。” “遵命!”这世道多得是为强权低头的人,有再大的怨气也只能积压在心里,因此听令于容帝的人比起反叛之辈来多得多。 此地乃异族交界地带,冥界异兽侵入此地,引得容帝过来,在这里肆掠了一通,包括异族在内流尽的血已经把地面染了一遍又一遍。 “容玄是在自寻死路。” 远远能看到空间波动不稳,似乎时机要到了,不远处的一些强者当即变了脸色,亢奋中带了丝癫狂,迅速后退:“走走,回去!就是这里。” 入夜,云天交界,依旧明亮如同白日。 这里没有黑夜,就算到了晚上,也空旷明亮得很。此处正是容帝的寝宫,宽敞明亮,永无黑夜。 每到上界的晚上,容帝都会遣散侍从,只有强大的圣兽蹲守正门,神圣殿堂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偶尔能听到呼呼风声,以及极其压抑的痛苦的喘息随风而逝。 容玄闭关修炼,似乎到了瓶颈无法突破,偶尔会伤到自己,毕竟是圣皇后期升至巅峰级别的悟道之法,寻常人要是被波及都可能尸骨无存,因此就连雷火也被禁止入内,以免被误伤。 “啊!”容玄惨叫出声,他翻身下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哐当一声,面前摆放的棋盘被打翻,白玉黑玉棋子滚落一地。 空荡荡的寝宫只有他一个,殿外明亮无比,白云飘过,呼呼风声淹没了重重的喘气声。 哪怕清醒过来,容玄的精神力绷到极限,恍如被研磨般的剧痛还残留在身上,让他无法沉心静气,以前是睡着了会被惊醒,临近契机到来时,情况越来越糟糕。 积压在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深思,如今只要闭上眼,他就能想象到锁魂塔内的情景,仿佛痛入骨髓。 “只剩不到十年了么,应该就快了吧。”容玄苦笑一声。 容玄运转混元噬道让身体恢复至巅峰,他站起身,下一瞬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来到了大衍神朝皇城内,并且正朝着死牢走去,容玄停了下来。 暗夜漆黑,一道修长的人影突兀地出现,把靠在石边打盹的执法弟子吓了个半死,扑通跪在他脚边。 “容、容帝!弟子该死,不知陛下亲临,弟子立刻去请、请谢遵族长。” 死牢轰然大开。 “陛下,里边请!”谢族族长亲自带路。 正进行到一半的棋局崩塌,灵力消散。原本精神抖擞见两人对弈的一众强者回到远处,闭目养神,或者半睁着眼冷冷地看着谢族及一众强者,护拥着帝尊进门。 容玄抬脚入内,这是一百多年来第一次见到死牢里的叶天阳。 没了华丽光鲜的服饰,穿着件普通长袍,蓝得发白都成了破旧的灰色,却一样无损他妖孽般的气质,清清爽爽随便挽了个髻,修长的脖颈白皙了不少,露出袍子外的手腕和脚踝都带着终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锁链勾出的红痕明显,有几分羸弱。 “你竟然还没死。”容玄看着叶天阳的背影,冷冷道:“你死了无妨,你的灵宠我要了,雷火给我,否则我会折磨到你自愿交出魂印为止。” “没死呢,让你失望了。”叶天阳测过身子,微微回过头看他,清冽的眸子倒映着容玄的影子,妖孽般的面容不需任何修饰。 很随意的一眼,容玄呼吸微滞。 “抱歉,我不能把雷火给你。”叶天阳移开视线。 “把他给我带走!”容玄面无表情地下令。 “容玄,你休想动他!”不朽圣皇朝着容玄扑来,锁链锵锵作响:“你、你还要怎么折磨他,你要什么通通好商量,他什么都没有,老夫把不朽山秘典给你,这徒弟你不稀罕,老夫稀罕!” 其他人也火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玄派人把叶天阳抓走:“天阳,别硬撑,他要灵宠,你就给他!反正你那灵宠就是容玄的狗腿,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能给,给了容玄还会让他活命吗!”立刻有人反驳道:“他现在这条命搞不好就是那头圣兽给吊着,容玄看重的只是那头圣兽。如果认主契约还在,天阳出事,那头圣兽也活不了。所以他才有命在!” 是有多狠的心,当师父的把人利用了个彻底,抢了至强道统大衍神朝,以此为根基坐上帝尊之位,已经什么都有了,却还要斩草除根,这才是真狠,本来那头圣兽对真主人就没什么忠心,堂堂大衍神帝的一条命就是由一头小兽给吊着,何其讽刺。 “那该怎么办!”活着无法自杀,只为等死的众老者难以平静,他们多希望锁魂塔赶紧现世,有什么办法能通知屠神族尽快过来,一定要保住叶天阳的命,大衍神帝只可能是他,换成任何哪位姬皇族都无法和容玄硬碰。 “安静,想死么。”谢族派人守在此地,不许老者有异动。 一时间死牢里的众人对容玄极度不满,偶尔听到死牢另一端的动静,都拨动众人脑弦,从没有那么紧张过,死牢陷入极度压抑的氛围之中,与百多年前大相径庭,这一刻竟没人希望叶天阳出事。 ** 阿嚏!雷火打了个喷嚏,他守在才刚攻下不久的那片土地上。 这片虚空突然出现了一座虚影,很奇怪的异象,像一座塔,时隐时现,关键是那地方才刚被异兽肆掠不久,又有屠神族蠢蠢欲动,属下立刻赶来禀报,想让容帝亲自去看看,不知是怎么回事。 到了时辰,容玄还没现身。 雷火去神圣殿堂禀报容玄,却被拦在帝尊所在的寝宫外,他守了数久也没见着人,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老大一向不会这样无故消失。 “什么,老大去见叶天阳了!” 被人告知才知道容玄去了大衍神朝,就这么不声不响去了大衍神朝,已经大几天了! 时隔百多年,老大第一次进死牢,会不会对天阳下手? 不会不会,雷火自我安慰道:魂印还在,天阳还活着。 死牢密不透风,截断天机,雷火身为灵宠却无法和死牢里的主人沟通,但至少能感觉到天阳还有命在,否则天阳突然一死,他不会活得好好的。 一定跟以前一样,被关进死牢,天阳很厉害,跟那么多仇人关在一起,已经一百多年,魂印都还在,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没了。 如果没死是没死,却缺胳膊断了腿,被老鬼折磨呢。 雷火原地转圈,心烦意乱,怎么也过不去心理那一关。他想起了本该是大衍神帝登位的那天,云天交界,万众瞩目,原本是属于叶天阳的位置上,容玄坐了上去,把叶天阳擒获,丢进了暗无天日的死牢。 雷火永远都记得那天,叶天阳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虚空的样子,他被拖下去,雷火跟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心脏仿佛被撕裂了一般,他难以置信老大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容玄的回答:“玩腻了。” 这句话雷火永远也忘不了。 叶天阳把这人当什么一样供着,把整颗心撕裂了捧在他面前,最后只换来一句‘玩腻了’。 天阳,是用来玩的吗? 他在上界吃好喝好,横行霸道,战斗的时候有天诛,无论是谁的天劫他都能仗着帝尊去参一脚,借机突破修为。而叶天阳却被关在阴暗的死牢里,和一堆恨不得把他大切八块的老鬼关在一起,生死未卜。 他很想说,最最忠心的是天阳啊,是他让我不要管自个主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也要站在你这边;是他纵容着我忤逆他,对他不敬,借着他的名头胡作非为了,完全只听你的就好,他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也是那一刻,雷火突然觉得那个高高在上,坐上皇座睥睨四方的绝世帝尊,他突然间不认识了。 容玄不该是对权势不屑一顾,有能耐却我行我素,行事肆无忌惮,高调过后深藏功与名的吗…… 他最崇拜最憧憬的老大,不该是这个利益至上,无情至极的人,把人吃抹干净,利用完了,说扔就扔,百年来不闻不问,到了该问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该做了断了。 雷火打了个寒颤。 他曾挖空心思给老大找正当的理由,也理解不了老大为什么也这么做,天阳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无可挑剔,老大究竟是怎么狠得下心。 雷火不想承认自己是埋怨老大了。 虽然成为老大的灵宠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但也不能拿天阳的性命作交换。 雷火从没有做过如此艰难的抉择,他很想念以前,为什么世上就是没有两全其美。 就在他沉浸在往日被刻意忽略,不当回事的好日子中无法回神,越发对叶天阳感到歉疚时,雷火只能紧张地受着那抹微弱的感应,至少命还在。 突然,雷火吓得打了个哆嗦,浑身紫毛倒竖,脑子一片空白—— 他感受不到叶天阳的存在了。 魂印中和叶天阳的那抹联系,中断了。 “怎么会这样!如果你死了,你让我怎么原谅自己!” 雷火仰天大吼了声,瞬间化作一道光,以最快的速度往大衍神朝赶去。 章节目录 全部摊牌 > 死牢最深处,穿过幽深的回廊,锁链撞击声锵锵作响,在里头回荡,经久不息。 这里是三面封闭的空间囚笼,左右两边能活动,向里缩小直至把人压成肉饼,进去的这边看似空如无物,却遍布阵纹,显然能进不能出。 叶天阳被狠狠推了进去,踉跄几步险些倒下,他扶着深褐色的石壁,摸索了下就能闻到铁腥味,像是鲜血凝固后留下的痕迹,还有被磨碎的森白骨茬,地上积了一堆骨粉,触目惊心。 容玄冷冷扫了那俩属下一眼,道:“你们退下,去外面等着。” “遵命。”莫名一股寒气直冲脑门,属下惊悚地后退。 以审讯和抽魂为主,好说不行,就会强制性剥离灵宠魂印,轻则魂魄受损,重则殒命,时间应该不会很短,不让下人在场也很正常。 有点眼力的属下搬出一把椅子放在里面,想了想又搬出一个石椅,放在另一边,这才退下。 容玄走了进去,就看到叶天阳半弓着身子,静静地站在那儿,澄澈的眼睛干净透亮,不知望着哪里,也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常年不见天日,外加两条锁链困住四肢,更显得他的身体弱不禁风,虚弱无力。叶天阳鲜少刻意示弱,但他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就能让人有种觉得他很弱的错觉,但这人其实并不弱,他倔强起来宁可玉石俱焚,谁也逼不了他。 半晌,没人打破沉寂。 一百多年没见,再大的怨恨与愤怒应该已经平息了,更何况叶天阳是个很能忍的人,可毕竟大衍神帝之位是他惦记很久的。 毕竟是抢了他的一切,把他丢进死牢,和仇人关在一起,企图让他死无全尸的狠毒师父,这次来是为了夺他最后的倚仗,唯一仅有的灵宠。 容玄绷紧了脸,自上而下蔑视叶天阳,眸光更森冷更不屑,正要开口。 “看在你把我关进来之前,主动吻了我两下的份上。”叶天阳说:“我原谅你了。” 容玄顿住,神情未变。 叶天阳回过头,定定地看着他:“其实那天我打算当众宣布和你结为道侣,却没料到你……真是晴天霹雳。” “一百多年了吧,我冷静下来也想得很清楚,发现你的所作所为还不足以让我对你死心,反而让我更……”说到这里叶天阳自嘲地笑了笑,单手遮脸叹了口气:“真是又气又恨,我怎么就这么没骨气呢。一年又一年什么情绪都没了,一边怪你狠心,却想你想得不行,后来我就对自己说,只要你愿意来看我,我就原谅你。” “现在你来了,所以,我原谅你了。”叶天阳放下手,抬眸喊了他一声:“师父。” 容玄神情淡漠,漫不经心地道:“你能看开那正好,雷火给我。我留你一命。” “但我不能现在就把雷火给你。”叶天阳说:“传话给他,他或许不会信,除非你让他来见我,我跟他说。” 容玄眼里杀气一闪,似乎丝毫不把叶天阳放在眼里:“不行,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串通起来对付我。在雷火成为我的灵宠之前,避免你们私下交流,才能杜绝一切隐患。” “不会,恰恰相反。”叶天阳说:“师父,从以前到现在,我给你的东西,哪样不是最好的。所以,你听我说完。” 容玄看似不屑一顾,示意他继续。 “雷火是我的灵宠,但他更崇拜师父我知道,再没有比他更好的灵兽了,如果是以前,只要你说要,我立马给你。”这是真得不能更真的实话,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叶天阳说:“但是师父,雷火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他把我们当亲人一样,恐怕不愿看到我和你闹成现在这样,也不希望我和你之中的任何一个陷入险境,生死未卜。” “如果我现在把他给你,那他或许会以为我死了,他愧疚愧疚,如果怪你怎么办,那样的忠心就不纯粹了……”叶天阳说着说着,脸色煞白,有个极其惊悚的想法在脑中一晃而过,有什么是他忽略的,叶天阳来不及细想:“等等!不对,莫非……” 容玄表情冷得出奇,背在身后的手却拧得更紧了,他直接喊道:“雷火成了我的灵宠,难道还担心他背叛我不成。” “不,雷火不够好,至少是现在他不够好。”叶天阳的思路被打断,脑子混乱了一刹:“我会在我拥有的范围内给你最好的。” 容玄撇开视线:“我只要雷火。你的命不重要。” “然后是想告诉我,我的命还不如雷火是吗,让我对你死心是吗。这种话真的是……说出来,你心里高兴吗。” 叶天阳很难过,不是因为自己被轻视,而是这人总是不由衷,从三千试炼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时好时坏,情绪阴晴不定,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能让师父这样的人困惑成这样,肯定不简单。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更何况是教了他看了他这么多年的师父。 有些事,叶天阳永远也忘不了,以为他差点死在仙谷遗迹的时候,这人靠着他的尸体一副天都塌了生无可恋的样子,被他囚禁狠狠贯穿,却在他寻死的时候,赶去流放之地禁区救了他性命,再次委身于他,底线一降再降,最后承认了,屈就了。 这仅仅是怕他死了,就没人利用,无法得到上界至尊的位置么,才演出来的么。 不说叶天阳,就是谢宇策、宁枢、沈玥……甚至是叶擎苍也不会信。 “你继位前把我推下去说的话,是我有史以来听过最软的,都不够刺耳,下手也轻得不行,我配合你就等你解释,一等就是一百三十三年,现在你来了,还不打算说实话吗?还是说你打算来第二次,让我彻底死心,好一走了之。” 叶天阳猛地一脚踢向石椅,轰地一声四分五裂,他一脚踩了上去,大口喘气。 显然这怒气是对着容玄的,本尊就在眼前,他却舍不得对着本尊发泄。 “我都说我不在乎,我原谅你了,你的所作所为根本伤不到我心里,说的所有话我都不信,所以你就别再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叶天阳哀求道。 容玄皱眉:“非要在南墙上撞死,我都说了我对你……” “玩腻了?”叶天阳打断道。 容玄默了一会:“既然知道你还……” “你说玩腻了,那我倒想问你了,有个问题我琢磨了很久也没明白。” 叶天阳直勾勾地看着容玄,质问道:“你才玩过我什么,就觉得玩腻了。我怎么想不起来。” 容玄表情一滞,继位前几晚,他跟叶天阳一块睡,是在…… “混账,这时候还不正经。” “那你一进来就盯着我看,盯了一路,就正经了,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看我又正经了,还是说突然睡不着,想再趴我身上睡一觉,这回请你打晕我,帝尊陛下。如果我又是动弹不得,得忍着不上你,太煎熬了。”叶天阳动了动锁链,故作轻松地挑眉。 其实他想问,这么多年自己就没睡好过,那你呢。 你被噩梦惊扰,身边没有人在,又睡好了吗。 容玄别扭地移开视线。 “别移开,我给你看。”叶天阳微笑着去拉自己的衣带:“你还想看哪里,我都给你看。” 以往听不顺耳的一些话,临近这时候,听一次少一次,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他不该来了,不能看,看了会心软,会舍不得离开。 容玄心烦意乱,闭上眼又缓缓睁开。 “你真是自作多情得让人恶心,雷火给我,否则我强行剥离魂印,你会很痛苦。” 容玄抬起手,掌心有白光闪现,与叶天阳对峙,又微微捏紧。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却还举棋不定,下不去手。 叶天阳停下手头的动作,沉下脸,眼里有血芒闪过:“容帝陛下,您要杀我还不简单,用得着过问我的意见么,我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叶天阳径直走过去,很无礼地坐在另一张大椅上,这是属下给容帝准备,远比他的石椅舒适宽大的多。 “让我死心还不简单,满足我,我玩腻了,就死心了。”叶天阳舒服地靠在上面,朝着容玄张开膝盖:“你帮我舔出来。我想上你,但现在的你让我硬不起来。舔硬了,坐上去,让我射几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说雷火,其他什么都行。”他举起一只手,四指并拢:“你要是答应,立誓为证,绝不反悔。” 其实不是没感觉,锁链法则使然,关在死牢里的人没有情欲可。 锁链咔嚓一声松动了些,容玄皱着眉,视线从他的面上下移,盯着裤裆瞄了许久。 容玄向着叶天阳挪动一步,缓缓走到他跟前,弯下腰扶着他的大腿,缓慢蹲下。 这是容帝,是至高无上的帝尊啊,就这一个顺从的动作,叶天阳快要崩溃了,他猛地挡住容玄,满眼血丝。 “行,雷火给你!连命都是你救的,我还有什么不是你的,我现在就能告诉你,大衍神帝的权杖和帝玺被放在什么地方,怎样才能拿到。但你告诉我,原因是什么,你想做什么,你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别下一次再等就再也见不到了!” 容玄蹲在他面前,还是一不发。 “你一定要把我逼疯是吗。”叶天阳眼睛泛红,血丝布满瞳眸,可怖的金芒与雷霆交织在一起,地面上的尘土骨屑反重力上升,地面下陷,空间起伏不稳。 他扑向容玄,把人重重抵在墙上,圣皇境的威压压得他骨骼咔嚓作响,可叶天阳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顾一切拽住容玄的衣袍,微微扭曲的面容正对着容玄的脸,叶天阳埋下头,一口咬上他的脖颈,隔着一段锁链,抱住他的腰身。 “容玄,容玄!” 净灵水雾漫出体外,容玄只觉刺痛,并没有受到重创。 叶天阳丧失了半数神智,像极了引天劫入体失控的时候,那时他的话让容玄想起了前世的故友,而现在却不然。 这货去了炼心界的隐患一直存在,就说明承受力终究有个限度,一旦超出承受范围,他会丧失理智,容玄最不愿看到他这样。 “天阳啊。” 容玄忍无可忍,抓着他的后脑提了起来,吻了下他的唇,很无奈的喊了他一声。 叶天阳魔怔了,这次不是趁他睡着,不是趁他不在,容玄贴着他的唇瓣,真的是在吻他。 叶天阳捧着他的头,长驱直入,容玄吞咽津液,试着回应,和他相互纠缠,暧昧的水声溢出口。 “我就知道,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叶天阳想哭了,血丝逐渐褪去,瞳眸恢复清明。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容玄搂着他,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隔着几层衣料,传到自己身上,仿佛从头到尾被看透了一般,他一点也狠不起来了:“你很聪明,知道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你也该明白,落到这个田地只是暂时的,并不可怜。” 叶天阳笑着说:“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你跟我说过,同情和怜悯是给弱者的,我不需要。” 容玄收紧了些,发现他好像又瘦了,不自觉地放缓了声音:“乖乖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和那些人相处好了,你拥有的都会回来。” 我不该妄想改变你,你也不用强迫自己变得阴狠毒辣,这样就好。叶天阳手上沾染的因果极少,血气也被净灵之水洗尽了,他最是拥有成仙的天资,这也是后来才知道。 有句话一直让容玄嗤之以鼻:上天有好生之德,作恶多端不会有好下场。 可现在报应落到他头上,成仙无望,现状逼他去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坏事做尽一定没有好下场。 混元噬道能成就他,也能毁了他,不修炼只有死路一条,修炼至巅峰,代价让他承担不起。 但他停滞在圣皇巅峰已经有数十年了,除了无休止的噩梦,怎么也看不见前路,古籍记载业火滋生,就意味着道途有误,到此为止,只能斩道,止步于此,才能免受折磨。 但噩梦中他看到了很多前世里不愿想起的面孔,熟悉的业火像极了炼魂时的情景,又让容玄燃起了一丝希望,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在世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锁魂塔里是什么样,古籍上记载得再详细也只是皮毛,如果可以,容玄宁可死一万次,也不想再进一次锁魂塔。 “你说下棋要么精通,要么就不要学,因为那些上位者能在棋盘间把对手勘透。”叶天阳继续说:“他们教我下棋,自以为看透了我,反过来我也看透了他们。可就在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突然悟到了一个道理。” “为人师者,哪怕只是教一点点,也是会下意识护犊的,不朽圣皇尚且如此,更何况师父你。” 然后呢,所以给他找理由开脱? “你根本是故意的,你把我关在这里,再把雷火带走,就以为我没办法阻止你吗!”叶天阳看着他,表情变得严肃:“究竟有什么事,是非要把我关在这里才能做的。别瞒着我了,你突然来看我,几次打断我的思路,等你一走,我很快就能想通。” “好。”容玄妥协了,说道:“我告诉你。你好好听,听完不许哭。” 叶天阳骤然抬眸。 …… “等锁魂塔出现的何尝只有他们。” 容玄嘲笑一声,接着道:“我也在等着呢,到时候真要说声多谢。” 犯下滔天杀孽,最大的天罚也就是锁魂塔。 没有锁魂塔磨不灭的肉身,他从不担心师父会战败被屠神族推进去,但却从未想过会是自愿。 这内乱外患都是你肃清的,凭什么你是罪大恶极,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叶天阳裂开嘴,止不住的眼泪直往下掉,润湿了整张脸。 “师父,我心疼,心好疼啊……” 他拽住自己胸前的衣襟,痛苦得近乎窒息,哽咽得完全不能自已。 “我明明有办法阻止你,可我知道我不能,我不能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只能看到事态往好的方向发展,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赴死,以最最可怕的死法,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最后叶天阳哭得声嘶力竭,容玄从没见他这样哭过。 “成事得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只要有一线生机,我总得去试试,有些天机必须得成仙之后才能洞悉。若是不明不白,师父不高兴。”容玄蹲在他身边,拿大拇指给他揩拭,看着胀红的小脸,想吻他,却又忍住了。有点手足无措。 “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师父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回应你,不清不楚地走下去,对你不公平。” “我不在乎。”叶天阳哽咽道。 “可我在乎。”容玄说。 “日后你会碰上你真正喜欢的人,也会有更多愿意追随你左右,师父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全心全意去喜欢。好好回想最开始的心思,扪心自问,你是不是把师父当成别的什么人了。”容玄神色微怔:“师父耽误你太久了,天阳,但总有一天,那人会出现。” “我不需要,我没有,我不记得了。” 叶天阳胸口剧烈起伏,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问道:“那你有把握会回来吗。” 容玄如实地摇头:“没有。” “也就是说你走了,或许不会再回来。” “是。” “连骗骗我都不行吗。” 叶天阳勾住他的脖子,堵住他的唇,亲了一遍又一遍,又狠狠一咬,然后猛地推开。 “你不该告诉我的,怎么能是锁魂塔,你明明知道,锁魂塔连上古真仙都害怕!” “如果我做不到怎么办。”叶天阳泣不成声:“不行,如果你死了,我会疯,我肯定忍受不了。只有锁魂塔不可以!你要是真的进去了,我绝不会原谅你,也不会放过害你的人!你以为我真能跟那些人和睦共处吗,屠神族我会挨个屠个干净。” 容玄抱着徒弟,微微皱眉,净灵之水入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希望一切能按照计划进行,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 “就算我不阻止,你就以为一切都尽如你意,不会有变故发生?”如果出事了怎么办,如果去了以后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叶天阳不敢想,没有那一次他有现在这么希望这人落败。 容玄睁开眼,径直打出一道光,神纹没入他脑中,说道:“你该走了。” 封住魂力,没有魂力,叶天阳就无法和雷火沟通,等同于斩断了联系。 “不——”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旷的牢中回荡,惊动了另一方的其他人。 叶天阳是被架着带回死牢的,整个人仿佛虚脱了般,没有多大力气,一众老者急切地望过来,关切地询问他有没有受伤。 “容帝没怎么难为你吧,身体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对你……”说到这里,看着叶天阳妖孽般年轻的脸,过来人有些难以启齿。 “能活着,活着就好。”有人庆幸道,并为他打抱不平:“吃里扒外的灵宠,不要也罢!” “要下棋吗?”不朽圣皇转移注意力:“这回老夫落子肯定不反悔。” 叶天阳面如死灰,他歪着头,脸上泪痕未消。 叶天阳就是被夺尽所有,丢进死牢的时候,面对这么多想置他于死地的仇人,都没有这样崩溃过。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足以让他不成人形。 “容玄不得好死,在外面胡作非为,以为没人敢动他,还敢来这里,逼你到这份上,活该天诛地灭!”被封住的魂力死牢里的众人对容玄的怨愤攀至顶峰:“真想活捉了他,交给你泄愤。” “别说了。”叶天阳声音抬高一截,他缓缓坐了起来,抹干了眼泪,沉声道:“快了,就快要结束了。” 这话前不搭后语,见他情绪缓缓平复,在场几乎都是活成精的老鬼,一看就察觉出不同,必死之局,竟还能保住一命,难不成真有后手。他们没有声张,小声道:“你的意思是说……” “只能寄希望于敌对势力能足够强大了,最好是能擒获容帝,希望在把他送进锁魂塔之前,能把他交给我一段时间,几日就行。” 不能阻止,那就拖延,叶天阳不能接受这样一别,就是永别。 叶天阳愤声道:“容玄夺了我的一切,害我一无所有,生不如死,这笔账我得向他讨回来。” “好说好说。” 在场各有各的心思,想折磨容玄的多得是,但算起来,最恨容玄的肯定是叶天阳。 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究竟能不能取胜,还很难说,绝大多数人都在忧心忡忡。 “剩下的,只能静候时机了。” 叶天阳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屠神族等反抗容帝的势力正竭力让锁魂塔面世,无论战力相差如何悬殊,看上去再无希望,结局都已经注定。 千万千万不能让他得逞,就是多活一日也行,雷火,雷火…… ** 容玄刚出死牢,就和雷火撞了个正着。 “老大,叶天阳怎么样了,死了吗?”雷火先发制人,打断了容玄的话,抢先说道。 他很不安,来了这里却又进不去。感觉不到叶天阳的存在了,联系突然中断,那一瞬间雷火以为叶天阳没了命,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与怅然笼罩着他,让他完全无法平静。 “把他送进那些老鬼的口边,竟然还让他一百多年来相安无事。” 雷火瞬间眼睛亮了,心里不由激动起来,叶天阳真有两下子! “还活着。”容玄冷冷道:“不过也活不了多久了。既然送到嘴边,这些老鬼都不杀,我自有办法。” 雷火垂下头,哦了一声。心情极其沉重,却没有表现出多少。 守在门口的时候雷火还寄希望于老大回心转意把天阳也一同接出来,但这只是痴心妄想,老大是真想杀了天阳,因为他挡了路,因为斩草不除根,就得永绝后患。 如果他要是有一丝肖想之意,老大是不是也会杀了他。如果哪天他做了什么让老大愤怒的事,是不是也活不了。 容玄顺了顺雷火背上的紫毛,声音称得上温柔:“跟个看不起的主人那么多年,难为你了。” 换做以前听到这话,雷火会觉得受宠若惊,甚至惶恐,哪怕容玄多说两句他都得高兴得晕过去,可现在许是听多了听习惯了,老大对他太好,达成了一直以来的心愿,只是方式和时机都和他想象的大不相同。 “我……我其实……”其实并不讨厌叶天阳,也不是真看不起。雷火欲又止。 “你放心,在我送叶天阳上路之前,我会让他与你解除契约。” 容玄淡淡道:“等锁魂塔出现,把死牢里这些人全都送进去,一切就结束了,上界将以我为尊,而你会是我唯一的灵宠,就算为所欲为,也没人敢拦你分毫。” “所以这才是留他们性命的原因,连天阳也……”雷火打了个寒战。 上古天罚锁魂塔,他也有所耳闻,但知道得并不多,屠神族及各大教以前想扳倒容玄,试图说服叶天阳时,也来找过他。 后来屠神族告诉过他方法,只是把容玄关进锁魂塔,炼个几年而已,这样上界就能恢复原样,失去修为的教主也能重回巅峰,雷火对此嗤之以鼻,扭头就告诉容玄了。 后来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成了容帝的灵宠,雷火沾沾自喜,现在却如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容玄不屑地道:“怎么,你觉得叶天阳不该死?他满腹邪念,这等祸患不除,留着给我添堵么?” 雷火勉强地干笑出声:“老大说得是。” “对了,你怎么来这儿了。”容玄严肃道:“不是让你守住荒芜之地么。难道那里有异变?” 荒芜之地,就是前不久攻下的那地方,方圆百里寸草不生,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未卜先知,最开始真没看出什么好,但现在那里出现了一座塔,现在各大势力蠢蠢欲动,趁容帝不在,都在抢夺那块地方。 据说要用锁魂塔来对付容帝,雷火还为他捏了把汗,急冲冲地赶回来想要禀报。 但现在容玄竟然漫不经心地说,要拿锁魂塔来对付牢中所有人!包括叶天阳。 “没有啊。”雷火心里突突直跳:“我就是想回来看看。” “没有异变?”容玄皱眉:“没有座塔出现。继续派人守着。” 这人算无遗漏,真是不假。 雷火道:“应该没有,我才刚问过谢遵,谢遵不可能骗我。” 大衍神朝皇城有听音古石,能听到各处的动静,包括锁魂塔出世之地。 容玄点了点头,似乎对他很是信任。 “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让那地方落到别人手里。如果谢族有二心,就别怪我不客气。”容玄冷冷道:“进锁魂塔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果不其然,连谢族也不放过。雷火眸光晦暗,露出一丝挣扎,很快恢复古井无波。 这些年死在容玄手里的生灵有多少,曾经帮过他的人,哪一个有了好下场。除了一个忠心耿耿的谢族,剩下大部分都是妖兽。容玄信任他,或许仅仅因为他不是人类。 只是他随口一句试探,却没想到一语成箴,把谢族族长送进去给叶天阳作伴了。 容帝以为一切如常,留了下来,接着荒芜之地情况失控,上古天罚锁魂塔降世,方圆千里的草木枯萎,死气从地底下升起,逆天景象惊动了远在数域之外的容帝,过去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锁魂塔竟是落到了其他势力手中。 容帝大发雷霆,把谢遵在内的谢族全送送进了大牢,却放过了雷火,没有多少苛责。 但也是那时候雷火浑身的血都冷了,也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兴奋,没有人能阻止这个极恶帝尊肆意妄为,除了一个! 章节目录 锁魂塔 >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谢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无情舍弃,个个悲愤不已,有弟子猛地啜了一口血:“谢族哪里对不起你,你这样颠倒黑白,迟早会遭到报应。” 谢遵没有说话,只是沉下头叹了口气,也不知在想什么。 雷火杵在一旁,威风凛凛,他静看着谢族远去,心里仅有的那点点温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容帝三思,谢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没了谢族坐镇此地,大衍神朝是会乱套的,会给敌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如果攻进死牢救出救出俘虏,不就功亏一篑了么……”连谢族出了点差错就落到死无全尸的下场,那么他们呢,为虎作伥的下场,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死牢,死牢也快满了。”有人缩着脖子小声说。 “哦?谁有异议,一块带下去关押。”容玄冷冷道:“都不过是卑贱的下属罢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其他归顺于容帝的强者吓得魂不守舍,站出来为谢族说话,却没一个有好下场。 仿佛头上悬着一柄剑,剑尖直指头颅,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取走他们的性命。 “传我的命令,把死囚全数押往荒芜之地。”容帝蔑视下方,视线所及之地,被他扫过的人通通打了个寒颤。 “圣王境以上,还是……” “我说全部。”容玄道。 底下噤若寒蝉,觉得这样不妥,却又不明所以。 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押这么多人前往战场,这不是主动送上去给人救吗。 “还要多谢他们让锁魂塔降世,正愁死牢满了,这些废物要怎么处置。用锁魂塔来处理,再好不过。”容玄说道:“拿他们做挡箭牌,一路上谁敢挡道救人,来一个杀一个,直到俘虏杀光为止。” “容帝英明。” 这方法绝了,带着走就不怕被救走了,一路上有这么多人质在,哪怕那些反抗势力有万全的准备,也得重新掂量,不敢贸然出手救人。 不愧是容帝,考虑得周全,这样看来,他们这些人,真就可有可无了。 容帝宁可信任妖兽,也不轻信人类,他统帅大半个上界妖族,强大的圣兽全都为他效力,谁能想到,万兽之主会是一个人类。而万千圣兽,莫敢不从。人族之威达到顶峰的时候,人族的命运却好不到哪里去。 雷火已经不抱希望,被容帝庇护着为所欲为,世人只能敢怒不敢,过腻了这种日子,他无比想念叶天阳。 以前觉得前主人百般不好,而今渐渐地却想起他的好来。以前那些以容玄为榜样,就以为叶天阳身上的缺点,全都成了难能可贵的优点。 在这个冷酷无情的世道,处处都是残暴杀戮、利益冲突,叶天阳就是那唯一的另类,把世态炎凉看得足够透彻,却还相信人性的美好。 如果没有容玄,叶天阳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众星捧月,提到这个名字,也是赞扬远多于贬低。 叶天阳无愧世人,没做过错事,他唯一最大的错就是喜欢上了这个人,才被利用了个彻底,再狠狠抛弃,到最后一无所有。 雷火不敢去想天阳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后,一个人在冰冷的死牢里究竟是如何熬下来的,只要深入细想,他就自责得不行。 百年来,好多次都想破釜沉舟冲进牢里把天阳救出来,但他没有和容玄决裂的资本,很可能救不了人,连自己也栽进去。 所以,雷火只能忍耐,静候时机,能扭转局面,救活叶天阳的……或许就只有他了。 死牢大开,关押的上千位强者都被带往荒芜之地。 一路上有强大的妖兽守护,前往战场,至于容帝麾下强者则寥寥无几。他孤身一人,掌控天地,无敢不从。 不少势力想趁此机会救人,暗中与叶天阳等人联系,想要里应外合,众位教主及弟子欣喜之余,却悲哀地发现锁链根本挣脱不开。 “这些锁链全是用容玄的魂力封禁的,精神力和实力都不如他,怎么斩得断。” “难怪容帝如此大胆敢放我们所有人出来,圣皇巅峰,真仙以下无敌,连异界异兽都败在他手中,纵观上界,还有谁的实力能超过他。”一众强者面如死灰:“天族真仙早已不在东荒,如今就没有一个人能敌得过容玄了么。” 如果路上救不成,就只有被丢进锁魂塔的份,早已没了以前的修为只是活着等死的教主级大能全都慌了神,那可是锁魂塔,上古天罚绝不是开玩笑,这要是进去,凭他们现在的修为只可能死无全尸。 各大教主叹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雷火捏了把汗,没时间了,这人真没打算给叶天阳留活路! 容帝没打算放过死牢里的任何人,他留下那些人的性命,或许也只是成仙路上,为了自己的手上少几条命罢了,上界欣荣与否,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偌大的上界三千州,只是他操纵于手的棋盘罢了。 雷火看不透摸不着,只觉眼前这人可怕得很,他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容帝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了,这个吞噬万千道则来修炼,嗜杀成性,以暴权来统治上界,被权势蒙蔽视线,杀伐冲昏头脑的帝尊……不是他仰慕的老大。 都是修炼功法惹的祸,所以,必须得做点什么,让老大变回以前的样子。 荒芜之地,哀嚎遍野。 “杀!”浴血奋战的强者在怒吼:“斩容帝,救上界于水火,暗无天日的乱战才能结束。” “上界族人的血流得太多,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有年迈的老者在哀叹:“成王败寇,成王败寇。” 叶天阳远远地看着那道睥睨天下的身影,只觉双目微微刺痛,什么都不想去想。 旧历第9310年,荒芜之地被占,帝尊的走狗谢族被关进死牢,令世人唏嘘。 紧接着容帝带着俘虏上战场,把王城搬迁到了荒芜之地外围,建立了远比死牢更恢弘的囚笼,关押了上界上至圣皇下至圣者等无数强者。 受尽上界拥戴的屠神族部众,以元老团为首,倾巢而出,与许多隐士大族联手,于荒芜之地,与帝尊及麾下势力大战。 两边势力巅峰对决,空前规模,史上称之为最后的战役。 叶天阳关在迷宫似的囚笼最外围的一角,正对着荒芜之地中央战场方向,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他透过死牢里的小窗,能看到被鲜血染红的夕阳,一场恶战结束,就会有明显的空间扭曲,塔的轮廓偶尔显化,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始终无法真正显化。 那时,无上帝尊会一个人站在那处空地上,回过头来,远远地和他望上一眼。 这一眼,便是永恒。 叶天阳回以微笑。 那人远远望过来的眉眼烙印在他心底里,无法磨灭。 强者风范,无论身心。 这个人怎么会败呢。 分明无心权势,却在他所不屑的高位上,执掌大权这么些年,亲自远赴战场,以最快的速度肃清内乱,驱逐外敌,没有一刻安宁,他把自己放在整个上界的对立面,无视一切反抗的声音,以最残酷的手段,自愿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人已经做尽所有,怎么忍心看他功亏一篑。 叶天阳叹了口气,突然不想去琢磨以后了。 这人若是赢了,最后自愿进锁魂塔,他连替他报仇的机会都没有……这人就真认定自己不会恨他吗。 可惜,连叶天阳自己都无法保证。 旧历第9318年末,战役结束。 容玄顶住无穷压力,稳稳立在地面上方,长袍随风狂舞,他周围是强大的妖族大军。 地上跪满了被迫屈服的强者,其中不乏屠神族,各大反派势力的强者,全都面带屈辱,折断了膝盖骨朝着帝尊方向跪拜。 历时百多年的内战,在最后的八年磕磕绊绊,以反叛势力的落败而告终。 荒芜之地血流遍地,上界元气大伤,实力跌到谷底。 容玄被认可成为唯一帝尊,至高无上,权势滔天。 短暂建立的新秩序,尽在一人掌控,帝尊震古烁今,整合了三千州,自他继位以来,整个上界陷入极端的恐惧之中,如同噩梦,上界随处可见血流成河,事后无论过了多少年,想到这段灰暗岁月,都让人发悚。 “哈哈哈,容帝你死定了,锁魂塔被祭奠至今,是为了收你才现世,你还妄想拿他来对付上界全众,简直痴心妄想,上古天罚只收穷凶极恶,它的存在也是为了上界安稳,你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祸乱上界,还妄想与天斗,最后活该遭天谴。” 一位疯疯癫癫的老者指着容玄哈哈大笑,眼里的癫狂无以复加,似乎为算计了容帝而感到亢奋:“还没感受到吗,锁魂塔在召唤着你,从百多年前开始就已经有预兆了吧,你感觉不到吗!” 容玄变了脸色,还没等他开口,那位老者轰然自爆,血雨飞洒,落向地面,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老朽有幸是最后一个。就算世道扭曲,可上界的血已经流得够多了,也该轮到你了。” 容玄只来得及拉着雷火后退,空间瞬间湮灭,离得近的数头妖兽被空间切割成碎肉,场面极其可怖。 轰! 铺天盖地的怨灵从四面八方涌现,疯狂朝着此地汇聚,天穹卷云旋转,中央一道粗壮的闪电自上而下劈开虚空,漆黑死气恍若从裂开的缝隙间涌动,恶灵虚影如狂风肆掠,呼啸而出,横扫数里,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扩散。 旋绕着锁魂塔的恶魂阴灵数以亿计,形成死气恍若密不透风的厚重墙壁一般,阻隔了空间,如同黑色罡风席卷,修为稍低的只要靠近就会被撕成碎片,消失在天地间。 没有圣王的躯壳,根本无法靠近。 一股难以喻的吸力自里头涌出,罩上容玄,让他浑身汗毛倒竖,冷汗如瀑。 容玄将混元噬道催动到极致,吞噬神火绕体,猛地一拳硬撼,引得虚空齐震,利用反作用力,容玄后退数远,直到吸力落不到身上,看到这一幕,死牢里的教主等几乎全都松了口气。 容玄连靠近都难,而他们却根本感觉不到,一时间心里不由涌现出一丝希望,还好,锁魂塔是有灵性的。 能阻止容帝危害一方的,还有锁魂塔,也就剩锁魂塔了。 “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容玄离了战场,仅是锁魂塔的虚影都能让他浑身发抖。 叶天阳有些茫然,眼皮直跳,他的视线并没有看向雷火方向,却能感觉到雷火在看他。 “我会救你。”雷火心里默念。 “现在怎么办,那这些人是要……”一个尖脸猴腮的瘦高男子上来问道。 本来容帝打算亲自把那些人关进锁魂塔,可现在他自己无法靠近,这要谁来做。总不能再关回大衍神朝,难不成直接杀了? 容帝要开创新纪元,这些古教教主都是绊脚石,唯有死个干净了,就能把一切罪孽掩埋,无论是容玄、容族、谷族,亦或是其他的所有,都将成为过去。 “谁敢动试试。”雷火眸光迫人,他对这些苟且偷生的人没有半点好感:“暂时放着。” 雷火调转方向朝着容玄追去。 旧历第9320年末,锁魂塔全面复苏。 血染的战场上一座巍峨的古塔屹立于云端,远远望去如同神纹法则凝练而成,偶尔有玄奥的白光纹路在死气内部游走,勾勒出古塔的雏形。 真正见识到这一惊世大杀器,所有人才知道古籍记载仅仅是九牛一毛,上古最可怖的天罚锁魂,仅仅是威势,隔了十里远,还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容玄出关,明显实力又强大了许多,他稳稳地走在地面上,黑芒中带着烈焰,与以往不同又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锁魂塔的吸力触碰到身上,会受到影响,但似乎并不足以束缚住他。 “神帝陛下,您还犹豫什么,不如毁了锁魂塔!那么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您的了。” 雷火奉承道:“您才是上界至尊,锁魂塔也只能靠边!” “也就你忠心。”容玄摸了摸雷火脑袋上的紫毛,似乎很欣慰。 “毁了锁魂塔!”雷火高举天诛,这一逆天神器让无数圣兽眼红,呼声如排山倒海一般,说要毁了锁魂塔的声势越发高昂。 “对,毁了锁魂塔!”妖兽大吼出声,在它们看来容玄就是至高无上的帝尊,能为帝尊效力,就等同于上界将属于它们:“容帝至高无上,像锁魂塔这种东西,与容帝作对,就该毁了。” 下一刻,所有人的情绪跌落到谷底,心里那丝侥幸被恐惧取代。 “毁了此塔,我正有此意。”容玄腾空而上,缓缓道。 “这、这怎么可以!”死牢中的人族惊呆了,大喊道:“住手!” 容帝高傲自大,已经疯了! 锁魂塔乃是上古天罚,关着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怎么能摧毁,毁了会破坏上界平衡,不就乱套了吗,这是大逆,会毁了上界,绝不能为。 “雷火!”容玄喊道。 “好嘞。”雷火化作一道紫光,落在他脚边,直接以天诛开路,载着容玄掠进一片灰雾之中。 叶天阳瞳孔微缩,猛地起身看向那一方向,屏住呼吸。 锁魂塔噬尽一切光华,方圆十里范围成了死区,靠近就会魂体分离,死无全尸,森森白骨积满地面,形成巨大的骨山,骨山之巅与锁魂塔隔空相对,那片扭曲的黑洞就是锁魂塔的入口。 其他地方均有法则防御,唯有这里,能封入生灵,虽说能进不能出,却是锁魂塔最薄弱的地方。 白骨堆叠的巨峰,锁魂塔就在头顶,并不是毫无作用,禁锢压制达到极致,可怖的力量加身就要把他弄进去,容玄定在虚空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气力,耳边有厉鬼呼啸,这里多得是死魂,阴冷森然,能惑人神觉食人血肉。 “老大,你来运法,我替你挡住这些阴魂厉鬼。”雷火站在容玄身侧,侧对着他,哽了下。淹没在巨响中。 “好。”容玄缓缓吐出一口气,祭出大局观神图。 惊天威势爆出,大道圆满之势加身,如此后手,看上去似乎还留有余力。 而事实上,容玄体内的灵力剧烈震颤,几乎不受控制,与天罚硬撼,魂力迅速消耗,他望了眼高耸入云的锁魂塔,黑压压的看不着边。透过重重黑雾望向外围,却连死牢的轮廓也看不到了。 那种直入骨髓的痛楚越来越清晰,超出他的承受范围,让他直冒冷汗。 如果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了呢,容玄从没怀疑过,可这一刻他动摇了,他想起了一点,百多年来的噩梦,当真是预兆,而不是那位老者所说以收他为名,血祭锁魂塔降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说的真就是锁魂塔吗…… 终于,容玄再也忍受不住,额上青筋直爆,他竭力让声音平稳,几乎是哀求的口吻,是对雷火说:“天诛给我。” “几年之后等你出来了,我再还给你。” 什、什么? 容玄疼得没有反应过来。 “或许屠神族族人说得对,你已经迷失本心,你在锁魂塔待一段时间,我再想办法放你出来。现在还是你进去吧。” 雷火祭出天诛,朝着容玄猛地一挥,破了神图。 “还想毁锁魂塔,你作恶够多,就别执迷不悟了。” 雷火说完,一爪拍向容玄的胸膛。 容玄如受重创,内脏都移了位,体内灵力紊乱横冲直撞,身体失去平衡,朝着锁魂塔入口方向移去。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他缓缓睁大了眼……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很久远的记忆里曾竭尽全力爱护过,又被他用尽全力清洗了一遍的上界。 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容玄痛苦地闭上了眼,心想比起上一世无愧于世却丢进锁魂塔,至少这一世是自己进去的,也不算无辜。 轰! 巨大的死牢轰然崩塌,由容玄魂力设下的禁制尽数化为虚无,年迈的老者重获自由,原本还面如死灰,而今几乎是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变化。 难道是锁魂塔反噬,容玄出事了,他们把视线放在不远处暴起的黑雾中。 远远望去,黑雾翻滚,锁魂塔在发光,暗云逐渐收拢。 刹那间,无数道白光从里头迸射而出,重新没入各位教主体内,失去的修为正在缓慢恢复,苍老的皮肉正一点点恢复生机。 “这、这是……”众老者兴奋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修为回来了! 容帝,死了? 结束了? 嘶吼声惊天动地,见状无数妖兽奔走,远离此地。 “恭迎吾主叶天阳,帝位加身!” 威武的圣兽回归,以黑剑开路,冲出重重包围,激动地仰天长啸。 全场所有人愣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雷火说的吾主是说谁,紧接着几乎所有人转过身,诚心诚意地对着年轻的男子行礼。 “多谢大衍神帝!” 这一刻,所有人心怀感激,确实真心实意。 难怪从头到尾叶天阳都淡定至极,原以为他是万念俱灰,没想到是有这么大的后手,他的灵宠竟然瞒过了容帝,救下了所有人,挽回全局。 “教主!” “宗主!” “圣皇陛下!”…… 各大古教弟子喜极而泣,朝着自家主上躬身行礼。 各大教主及老祖感慨万千,想了半天才问出一句废话:“教内怎么样?” “还好。”众弟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还好是怎么样?” “还好就是……” 老者想装出威严的样子,表情却不听使唤,看着眼前一张张热泪盈眶的脸,或年轻或显老迈。还好,活着就好。 “殿下,不,现在该说陛下了!” 大衍神朝姬皇族弟子以及谢族等势力也纷纷向着叶天阳聚集,原本对谢族的那点不满,而今也被欣喜冲散。 就连屠神族弟子也停下来,与大衍神朝之间没了以往的隔阂,天焕、谭陵等人相视苦笑,只觉恍然如隔世。 “日后得修生养息,真要握手和了。” “到了该切磋修为的时候,再来找你们大衍神朝弟子挑战。”屠神族族人道。 姬族弟子兴奋地哼哼:“谁怕谁,就怕你们不敢来,到时候肯定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铩羽而归。” 年轻一辈一笑泯恩仇,相识这么多年,头一次身心舒畅。相比于现在,以前那些你来我往的仇怨又算得了什么,虽不至于每位屠神族都能看开,但原先那些以为非报不可的仇恨,似乎也没那么刻骨…… 回首近两百年来,简直是噩梦一般,突然结束,竟有些不真实。 被关进死牢,各位教主级大能连死的权力都没有,活得等同于一个废物,难以置信终于等来了曙光,经历过一段活着还不如死了的痛不欲生的过程,越发觉得和睦共处的日子何等难能可贵。 一时间竟没人急着离去。 “此地划为禁区范围,不许闲杂人等入内,该派个势力看守,神帝陛下以为如何?”不朽圣皇问叶天阳。 “既然诸位都不乐意,就把烂摊子丢给天阳么。”雷火不满地说。 “不是不乐意,就是……”各大教主相互示意,他们有心无力,只能求助叶天阳:“各大古教定会派人来此地看管,但老朽这修为……还是得先恢复再说,所以只能劳烦神帝空闲之余能多来看看。” 叶天阳说:“此地暂且由大衍神朝来看管,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感激不尽。” “日后上界要是出了什么事,各位教主不要吝啬才对。” “若有异动,只要神帝陛下一句话,我等也会献出一臂之力。”说到这个,一个个活成精的老鬼都不由老脸发烫。 如果早在一开始他们就团结一气,数十个圣皇中哪怕有五六个能联手,也不至于被容帝逐个击破,落到这个下场。 现在他们倒想多做点什么,可事与愿违,还得劳烦大衍神帝,毕竟一个个实力差强人意,就算要恢复也得花上些年,能不能臻至巅峰还另说。叶天阳的修为虽然比以前的他们差了不止一点,现在加上他的灵宠算是强得多。 各大教弟子过来接了他们的老祖及教主,有部分先离开,剩下的留下来清理此地。 荒芜之地渐渐空寂下来,容帝率领先前竣工的神殿被捣毁一通,只剩下断壁残垣。 半日过去,一切沉寂下来,没了容帝的威慑,荒芜之地也就只是多了座古塔而已,炼了恶人之魂返还了灵力之后,这个所谓的上古天罚周遭再多阴魂厉鬼,也没那么面目可憎。对各大古教弟子来说,最可怕的,还是关进里面的人。 不过也已经结束了。 叶天阳疏散了人群,一个人站在灰暗的天底下,瞭望不远处黑雾环绕的锁魂塔。 “所有人都承认你是大衍神帝!天阳,这才叫众望所归!” 雷火无比欣喜地出现在叶天阳面前,以为他会高兴得跳起来,却发现对方始终垂着头。 “雷火。”叶天阳喊了他一声,听不出情绪。 “啊。”雷火无比庆幸他还活着:“不必太感动,我怎么会丢下你呢,以后就我俩相依为命了,放心,我肯定好好照顾你,你这样的小鬼就容易钻牛角尖,现在长记性了吧,看刚才那些老鬼还看你好欺负呢,有我在……” “我的愿望,好像达成了。”叶天阳打断雷火的话,声音低哑。 “那是当然,以你的本事,能把仇人转变成自己人,得偿所愿根本是时间问题。”雷火难得夸赞他,以前他恨不得把一切溢美之词都堆砌到容玄身上,而对叶天阳的可贵之处熟视无睹,甚至不屑。现在他恨不得把以前没夸过的都说一遍。 待在容玄身边久了,看惯了冷血暴戾,习惯了对方杀人不眨眼说话毫无起伏的冰冷不屑,而今和主人久别重逢,雷火越发觉得叶天阳好得不行,有这样一个纵容他,护着他,为他着想的主人,是他三生有幸才对。 叶天阳没说话,雷火目光灼灼,再有感情也传不进他心里。 心愿好像达成了。 ——我要当大衍神帝,肃清内乱,统一上界,各大势力和睦共处,重现上界繁荣…… 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做,愿望达成了。而真正做尽所有的人,却不在了。 周围寂静得很,风吹动额前凌乱的黑发,吹起衣摆,叶天阳缓缓抬头,眼里有红光闪过。 “你怎么……”声音戛然而止,雷火瞪大了眼。 叶天阳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进了锁魂塔,血骨无存,魂魄无法堕入轮回,人就再也出不来了,你不知道吗。” 雷火顿了下,沉声说道:“那又怎样,这是他应得的下场,不然我怎么救你。” 如果这回被关进去的不是容玄,死的就是叶天阳和谢族和所有人。 “你看看我,我是死人吗。”叶天阳嘴唇颤抖着,泪水蓄满眼眶,原本澄澈的眸子变得如血般通红,胸膛起伏,灵力爆出,割开地面,留下道道切口。 “你冷静点!”雷火心里惊骇,想去拦他。走近才发现叶天阳身体在抖,仿佛压抑到极致,使得浑身紧绷得战栗,而眼里的红光,像极了当年初次炼化天劫后丧失神智的前兆! “我很冷静。”叶天阳抬起手,一道认主魂印标记轰然碎裂,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虚空中。 “我一直很清醒,只是你们都当我糊涂。” 才刚恢复的那抹联系,顷刻间化为虚无,叶天阳主动斩断了认主魂印,退后一步和他划清界限,净灵之水凝聚成刃,剑尖抵着他,眼里抑制不住的杀气。 雷火僵在原地。 章节目录 迟来的正名 > “你收回灵宠印,是要杀我?”雷火只觉天崩地裂。 没了主仆关系,就能相互厮杀了。 雷火呆愣在原地像傻了一般,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喊道:“天阳。” “别叫我的名字!我没你这样的灵宠。”叶天阳妖孽般的面容变得森冷了许多,他没有叫师父或者别的什么,看着雷火的时候,眼里血光闪烁,杀气满溢出来。 “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气我这么多年没去救你,你在死牢的时候,我甚至无法去看你,也没帮上什么忙,是这样吗?” 雷火很想挽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想说被我唤了几百年的老大没有了,不能连你也…… “我以后不这样了,天阳,你别生我的气,我……我以后叫你主人还不行吗。我再也不以下犯上,再也不忤逆你,你说什么话,我都听你的。” 叶天阳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残存的理智在与愤怒较量,依旧决然得很:“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可以背叛我,却绝不能背叛容玄!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可你竟然杀了他,你说你该不该死!” 净灵水化剑破开地面,雷火跳了起来躲过最后一击,惊悚难以形容,叶天阳是真想杀他,没留余地,如果他不躲的话,这一击真能重伤他。没等雷火细思,数道攻击劈头盖脸降下,他躲闪不及,中了两下,前腿血肉模糊,被净灵之水沾染疼得难以站立,速度慢了些许——叶天阳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弱点,也知道重伤哪里最能影响到他。 一旦速度慢下来,叶天阳就有足够的时间和他对战。 “叶天阳你疯了,叫你住手!” 黑芒一闪,雷火拿出天诛抵挡,黑剑劈开净灵水雾,许是受了伤的缘故,天诛悬于头顶重了许多,雷火也没在意,他心乱无比,却还是下不去手,没让天诛劈在叶天阳身上。只是阻拦了下,雷火迅速和他分开。 耳边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雷火浑身一颤。 “等锁魂塔出现的何尝只有他们,我也在等着呢,到时候真要说声多谢。” “我明明有办法阻止你……可我知道我不能,我不能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 “现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叶天阳一脸冷漠,对雷火说:“我的愿望达成了,我也没有死,你还不明白吗,如果容玄真要杀一个人,会留着对方的命直到最后么,雷火,亏你还口口声声叫他老大,说自己忠心,你根本不了解他,就是这世上所有人都误解他,怨恨他,你和我也不可以。” 紫毛圣兽僵在原地,他不是想不明白,他只是不想去深思。 雷火自认没有叶天阳那样变态的承受力,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尽折磨而死,却无动于衷。只是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叶天阳安然无恙,他却误会了…… 下一刻,雷火面容扭曲。 “师父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下面那个。”叶天阳压低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卡出来:“从来都是我上他。” “这不可能!”雷火愤怒:“就凭你,就凭你怎么可能……” “不敢相信?他堂堂圣皇,上界至强帝尊,如果不是他自愿,谁又碰得了他。” 记忆冲散了痛恨,叶天阳放缓了语调,甚至有些温柔,透着浓浓的缱绻和思念:“你忘了师父是怎么样的人,他连碰都不愿碰我一下,又怎么会强逼着我做我想做的事。你能想象他在我身下的样子,清冷孤傲的脸,既别扭又不情愿,喘息的声音却好听得不行,总是想显得自己很看得开又偶尔露出难堪羞赧,可每次只要被发现,他会下意识地维护我,一副是他强了我的样子,把我撇的干干净净,我真的一点也不想炫耀。那样的师父只要我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你无耻,卑鄙!”雷火听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再尖酸刻薄的语也无力描述他的心情,每个人都显得面目可憎,如果全是误会,那他的老大,老大他…… “不然我明明是帮凶,到最后却因为你,成了最大的功臣,所有存活下来的古教教主以及屠神族,都欠了我一份天大的人情。原本教主与教主间的敌意,也因为这百多年的死牢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师父把所有仇恨揽到自己身上,他成了最坏的恶人,最后再一死了之。”叶天阳娓娓道来,情绪却越发不稳,继续传音道:“我是不是该多谢你,送了他一程,替他完成毕生所愿,结束了这一生。” “不——”雷火痛苦地嘶吼。 “总被你们当成弱者来怜悯,我也已经受够了,过得不如我还有资格来同情我,真是可笑至极。” 叶天阳周身暴戾的灵力波动如雾霭般将他笼罩,地面龟裂,那种圣洁的气息消失无踪,澄澈的瞳眸向着血眸转化,理智摇摇欲坠,尽数被杀气取代。 “闭嘴,你给我闭嘴!”雷火再也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他体内妖力彻底失控,远比叶天阳更霸道,更暴戾的气旋震得地面起伏,把正处在疯魔边沿的叶天阳给掀翻了出去。 “你该死,你们通通都该死!”最该死的是他! 雷火怒吼一声,杀向身后不远处的人群,要往死气阴灵肆掠的锁魂塔掠去。 “放肆!他竟然对陛下出手。”寻常圣者怎么拦得住雷火,被推得人仰马翻。 “拦住他,圣兽发疯了!刚布下的阵法,可不能让他给破坏了。” 禁器被祭出,数道锁链编织成的法网从天而降,将雷火罩住,尖锐处刺入皮肉中,将他勾住不许挣脱。 “早说了这家伙不可信,他根本不配当神帝的灵宠,虽说最后多亏了他力挽狂澜,那也留不得,容帝对他真没话说,连本命灵器说给就给了,可这头圣兽呢,恩将仇报,他以前对容帝何其忠心,后来说变就变,谁知道会不会也这样对陛下,陛下不要他才是明智之举。” “吼!” 雷火仰天长啸,他费尽气力催动天诛,劈出一条通路,才刚布下的神纹崩裂,黑雾涌出,雷火带着一身锁链,冲向死灵聚集的锁魂塔所在绝地。 叶天阳倒吸凉气,伸手去抓:“雷火。” 紫色光球拔地而起,电闪雷鸣,犹如雷霆般,震天动地。 叶天阳从疯魔状态清醒,猛地吐出一口血,大力咳嗽起来,净灵水雾反噬魔气丛生的躯体,充血的瞳眸渐渐恢复正常,他极目望去,看到一团紫光被黑雾吞噬,没入锁魂塔所在处。 雷火从天而降,一头扎进骨山中,爬起来却再难前进一步。 “老大。”他轻声呜咽,已是万念俱灰。 不久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记得容玄说过那句话,却不记得最后是什么表情,他把人推进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没敢去细看,却是天诛保了他一命,给他天诛的人已经不在了。 威武的圣兽停在那里,从脚底一点点石化,直到头颅,如同一尊钢铁浇注而成的巨兽,望着锁魂塔方向,两滴血泪一上一下挂在脸上,绝望而又虔诚,栩栩如生。 ——等以后老大成仙了,雕像竖立在上界各个角落,我的雕像就立在他旁边。谁也别想抢走我的位置。 当年雷火看到谷族真仙雕像遍布四方时,挂在嘴边的感叹,竟是一语成箴。却是以这种方式…… “圣兽疯了,竟然主动进了锁魂塔范围,找死么!还是想破坏锁魂塔,祸乱上界?” 禁器锁链被拖了进去,弟子慌忙拽动,差点被扯了进去,他们打算联手催动禁器,看看能用什么方法把冲进里头的圣兽弄死,永绝后患。 叶天阳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手中还抓着几根鲜亮的紫毛,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就在他迷失的那刻,有种极其荒诞的念头在脑中滋生,他还没来得及细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火暴起的一爪子把他掀翻了出去,对方比他更为疯狂,满溢出来的悔恨和痛苦,一下子让叶天阳找回了神智。 难道,师父是料定了他不会忍心杀雷火吗。 雷火…… “住手!够了……”叶天阳胸口剧烈起伏,阻止了那些弟子赶尽杀绝。 师父为什么会突然偏爱起雷火来,为什么雷火以为自己在死牢里出了事,师父自己要进锁魂塔,却故意说要把死牢里所有人丢进去,师父给雷火的暗示全部都是反的……分明谁也不轻信,谁也不需要的时候却故意把雷火带在身边,故意引雷火与他生隙,如今一切尘埃落定,难道还不明显吗! 是想把雷火也推回到他的身边,才早早设下的局。算起来雷火也是受害者,却又原谅不了他。 “可我根本不需要。”也接受不了,叶天阳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陛下,陛下!” “别喊了,我还清醒着。”叶天阳转身:“去上清圣殿,请鸿老阁主来布阵。封锁锁魂塔,不许任何人进出。” “到现在为止,上清仙宗都并未参与,东荒那片地域被封住了,进都进不去。恐怕要多花些时日,才能请来。” “你们随我守在这里,剩下的快去快回。”叶天阳说。 “那大衍神帝继位大典呢,不少古教长老还在问,什么时候再办一次。” “不必了,只是仪式而已。从今日起我为大衍神帝,神朝内大事由谢族代管,我要修养一段时间,若无要事,不必打扰。”叶天阳疲于谈论这些,其实说起来早在去云天交界之前的那日,他就已经是大衍神帝了,容帝自封帝尊,大衍神帝之位却还空着,那是他的位置,以前没人抢,现在更没人。 叶天阳转身走向荒芜之地外兴建的殿堂,那是容帝调遣妖族兴建的居处,没人特意去摧毁。 叶天阳走进去一看,鼻子发酸。 那是容帝的居处,里头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打坐的蒲团,连床和座椅都没有。 再往里有一间藏书阁,地面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各种古籍,叶天阳随手捡起来一本,翻动着几乎全是与锁魂塔有关的记载,恍惚间似乎能看到个孤独的背影,席地而坐,翻开的古籍遍地都是,没人打理。 能如此决然地死在他面前,这个人,真的喜欢过他吗。 叶天阳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大衍神帝身着白衣守在锁魂塔外的大殿里,他翻遍了上界几乎所有有关锁魂塔的记载,这一坐就是一年。 锁魂塔全面复苏,屹立在那里,经由鸿老阁主封禁后,死气无法蔓延到外界。里头更无人出来,一切风平浪静。 叶天阳竭力不去看那些牵动自己思绪之物,以保持心境平和,不至于理智全失。 等到他出关,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神帝陛下,中州出事了!”姬族长老焦急不已,难以置信地对他说:“据传在三千试炼被容帝害死的各教年轻一辈至强者,都回来了。” “去看看。”叶天阳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数日前,中州原上清仙宗所在地,通天神针巍峨高耸。 而今的上清圣殿门庭冷落,学员少得可怜,上界元气大伤之后,急需新鲜血脉,为此只有鸿老阁主坐镇,以及寥寥无几的弟子,剩下的都已经外出去寻有天赋的弟子。 突然,状如古塔的奇异巨物凭空出现在上清圣殿外,稳稳落在原上清仙宗领地,古朴沧桑之气流露,极尽玄奥,引得虚空扭曲,让人神魂不稳。 “天罗奇阵!”鸿老阁主当时就震惊了。 天罗奇阵大开,上古坤族弟子掠出。 “上清圣殿何在?” “此地就是。”鸿卓回道。 “坤亿,九级灵纹宗师,拜见圣纹师阁下。”坤族灵纹师以坤亿为首,一个个都是被关在天罗奇阵中许多年的强大灵纹师,至少也是大师境,这群人走到哪都将是座上宾,而现在他们来了上清圣殿。 “百多年前,坤族曾与圣纹师容玄立下赌约,若他突破圣纹师,就加入上清圣殿,而今愿赌服输,上清圣殿有圣纹传承,坤族慕名而来,愿意加入上清圣殿。” “百多年前,上古坤族……”鸿卓低喃道,他看到完整的天罗奇阵,屹立在上清圣殿外,一股难以喻的激动欣喜充斥着整个大脑,鸿卓起身踱向殿外。 “好,好!” 容玄这个久远的噩梦,重新听来如雷贯耳,既然早在百多年还在为上清圣殿着想,竟是一句话也没说。 “容玄啊容帝。老朽交代你的事,你到底还是放在心上,还是做到了。” “殿主,上清圣殿复兴有望了!”喜从天降,圣殿学员兴奋得无以复加,在帝尊执掌上界的时候,任屠神族来过多次,上清仙宗也没有站在帝尊的对立面。 “老朽从未看错过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鸿老阁主转过身去,已是老泪纵横。 与此同时,虚空撕裂开一道巨大的门户,成千上万道强大的身影从中掠出,惊动了数大州。 “终于回来了!” “这就是上界!上古时候居住过的地方。”三千试炼原住民吸了口浓郁的灵气,浑身舒畅:“怎么如此荒凉,出了什么事。” “谷圣子,滚出来受死!” “百多年不见,容族族长何在?”有人问。 谷圣子早就是过去时了,而今的上界一片萧索,经历了百多年的外战内战,元气大伤,但这些人突然出现,并自愿去守卫边界,一下子让上界的实力提高了不少。 “你们是谁?”上界强者被惊动,洪亮的声音席卷四方。 “师叔!” “长老!” “我们回来了。”在容族传承空间重新修炼后,势力暴涨的年轻一辈至强者,血气雄浑,意气风发,远比百多年前进去时强大了十倍不止。 原本那些死在三千试炼,据传死在容玄手里的古教核心弟子,一夜之间全都出现了,回到各自地盘,得知这些年上界的变化,没有人不惊叹。 “谷族已经被驱逐了?”被关三千试炼,对谷圣子怀恨在心的各大强者,怅然若失:“原以为出来后我们能帮上一些忙,却没想到已经结束了。” “既然是容族族长做的,必定有他的理由。” “容族族长?”这个称呼让上界其他人莫名其妙。 “容族,那当然是……”声音戛然而止,三千试炼原住民相互示意,没有继续说下去,谷族真仙耗费了无尽岁月才让世人忘记了容族的存在,在如今的上界之人心里,谷族是上古十族之首的观念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去或是取代的。 更何况容玄已经不在了,容族已经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就算正名了又能获得什么。 容玄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护道人的范畴,他修炼混元噬道也不在正统容族之列,不说容族成为过去,就算证明了容族是上古十族之首,也不能为容玄洗脱一切。这个人只是单方面地决定了一切,与旁人的原谅与否没有任何关系。 就像一张不知从何时起就编织成的网,完美地将所有人罩在其中,众人无意识地受他摆布,受尽惊恐,失而复得的东西才会更加珍惜。 不朽圣子也站出来为容帝说话:“既然异界争乱已经平息,到此为止。” “不管怎么样,是容帝从谷族手里救了我等,逝者已矣,就不要再怨怼了。” 一时间风向大转,对容帝的评价变得多种多样,提到容帝,原本一边倒的恐惧和排斥,而今更多了些唏嘘,变得复杂起来。 古往今来第一人,上界唯一帝尊,就是日后上界再变,也不会有人忘记,异族在上界扎根,各界来袭,上界处于危难却不自知的时候,正是这位年轻的强者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结束了内忧外患,让残破不堪的上界在这场灭顶之灾中存活了下来。 直到这时候,任何一方势力都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逆天伟力,才能做到常人之不敢想。 这其中当然也有人疑惑,有人反驳,容玄绝非善类,哪会有这等好心。 但三千试炼内上古十族的原住民全都一种态度,容玄救了他们的命,没等他们报答,就已经殒命。 叶天阳置身大衍神朝,通过听音古石探知到外界的一切动静,沉默着独居高位,听着远道而来的古教教主说个不停,教中核心培养的年轻一辈至强者强势回归,洗清了当年他们污蔑容玄杀人的罪责,这就是对方报复他们的起因么。但容玄为什么不在那时候放人,修为失而复得却还没完全恢复的各教教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及至从三千试炼回来的上古十族后人登门,告知在座上位者真相,他们答应要为容族正名,就算容玄不在了,也不能违背诺,毕竟当日有天族真仙为见证。要想让上界扭曲的道则恢复原样,必须为容族正名,就得从上位者的思想上改起,才能一代代传承下去。 所有人恍然大悟。 “所以,容族是上古十族之首?”众说纷纭,有的教主沉默不语。 早就知道了,却没告诉任何人,叶天阳沉默。 “假的吧!这怎么可能,典籍分明没有记载,如果容族是上古十族之首,为什么整个上界对此一无所知。” “就是,这等秘辛,自上古传承至今的古教对此应该有所了解,当教主的不知道,教中坐镇的老祖肯定有所了解。以前是忌惮谷族所以封存了记忆,可后来谷族倒台,容帝……” 说到这里,有教主接口道:“为什么不解释?” “因为说了也没用。没有人会真信,况且容族族长对护道一族嗤之以鼻。” 一个年轻男子突兀地出现在大衍神朝内。 “都在呢,正好。” 来人一身长袍及地,头上插着一根玄木簪,看似随便的衣袍,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番道韵,所过之处,天地为之开道,空间微微荡漾,仿佛随时都能和空间融为一体,能肆意进出,没有什么拦得住他。 叶天阳从帝位上站了起来。 “天族真仙!” “天一大人!”三千试炼原住民朝着天一躬身行礼,天族真仙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现身,竟会是此时。 天一环视一周:“很显然,容玄根本就没打算对你们怎么样,所以你们的修为才能原封不动地回来,锁魂塔炼魂,剥离的是自身道则,而不是将吞噬的灵力完物奉还,你们的修为,他一道也没炼化,所以才能在进塔的一瞬间全部返还给你们。” 叶天阳瞳孔微缩。 “这、这怎么可能!” 容玄是什么人,性格乖张,冷血暴戾,阴狠歹毒,夺人道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在座谁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好心。 “那他的修为怎么会进步得如此之快!” “不对,也并不算快。”只是比起他们这些人来算快的,在上古时期,据传百年时间突破圣皇的也不是没有,只是现在大道不同,太多人止步在圣王境,就显得容玄另类。 “这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去想。”天一卖了个关子。 怎么说也是吞了仙的,这些年死在容玄手里的异族没有十万也有一万了,其中堪比圣王境的异兽又有多少,累加起来也堪称可怖,再加上夜不能寐彻夜苦修,有混元噬道这一逆天功法在,又有圣纹师的阵法相佐,耗费整整百多年的时间,不从圣皇初期突破至巅峰还真没天理,根本就用不着他们这些残缺不全的道则,修炼出的灵力。 “成王败寇,会落到这一步,也是你们咎由自取,你们觉得自己修为宝贵,搞不好人家根本看不上。”天一嘲讽道。 错了,都错了,听信谷族谗,以为容玄杀了各教核心弟子,这才联手报仇,可谁知对方非但不是杀人凶手,反倒是救命恩人。 千万年来各教联手对容族斩尽杀绝,还以为做了好事,而实际上他们才是异族的帮凶,身为容族仅存的后人,容玄过得胆战心惊,的确有理由怨恨,既然奉行强者为尊,整个上界,被一个人玩弄于鼓掌间,被打得落花流水,不是报应是什么。 各教教主无以对。 直到现在,想到容帝,只觉望而生畏,能凭借一个人对抗异界,扭转上界局面,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哪怕过程可怖,至少结局还好,落到那个下场,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没有谁比谁高贵,没有谁比谁无辜,当初落入死牢的人,能当得起无辜二字的也只有叶天阳罢了。 上界危难之际,在座除了叶天阳等几位,几乎没有人愿意出一份力,身为教主,只是自私地保全自己,而今报应到头,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容帝开恩。 “只能说一开始是我们误解了。” 出了殿门,从大衍神朝皇城离开,一众教主心情复杂,对三千试炼出来的原住民说道:“可容帝真不像护道一族,如果硬要说容族是上古十族之首,容帝是容族,仅凭各位的一面之词,实在难以信服,如若有一日真有证据证明,我等会亲自去锁魂塔,跪拜赔罪。” “人都已经不在了,还跪拜赔罪,有何意义。”三千试炼原住民摇头叹息,他们临走前倒是很有义气地各自给叶天阳留下了玉玦,以后有力出力。如果有办法能为容族正名最好不过,虽然容族不在了,但上界扭曲的道则,被篡改的功法,也得想办法改过来才是。 “如果容帝能回来……”想到这个又有人打了个寒颤,还是不敢想。 就算真是为上界着想,能以这种手段结束一切,再度面对这个人,第一反应还是恐惧。 叶天阳的魂印连接这听音古石,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笑容没有一丝温度。 “你的状态有些不对。”天一说道。 “你还没走。”叶天阳低声说。 “我听到你心里在呼唤我,天族弟子有事相求,我又怎么忍心不现身呢。”天一说道。 “其实容玄的心思也不难猜,只要他能成仙,就根本不用解释。否则,就凭他一个人,也代表不了容族,容族若是出不来一位真仙,迟早也是会灭亡了。虚名根本无用,就好比天族,同样是上古十族之一,没了真仙坐镇,最多只能称之为上古辉煌过的大族罢了,人家该下手的时候也丝毫不会手软。”天一说完,继续道:“对了,你找我做什么。” 叶天阳一步步走了下来,停在天一面前,低下头颅:“拜见天族真仙,听说真仙能救活死人,这是真的吗。” 如果他成仙了,是不是能救活师父。叶天阳急需确认。 “谁跟你说真仙能救活死人?”天一挑眉说出真相:“修为高于真仙才可以,而且这个死人也是有要求的,至少是寿元未尽,魂魄尸身无一不在天地间,就连我也没有办法。” 天一摊手道:“谁让他这么想不开要去惹锁魂塔呢。” 这点就连天一也咋舌,他说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只是他的感悟而已,死里来,死里去,轮回一遍再回来,其实也就是留下布置让自己死而复生,虽然这一套对修炼了混元噬道的容族不大管用,却没想到容玄会是这么决然的死法,倒让天一刮目相看了。 叶天阳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血光。 没有希望,成仙也救不了,那要怎么办,师父真的确定锁魂塔是成仙契机么。可是人都已经不在了,叶天阳神色黯然。 天一继续道:“况且就算把他救出来又能怎样,没成仙,还不是得再跳一次。” 叶天阳听出重点,猛地抬头,脱口而出:“你是说,师父他还没死!” 天一作势一怔:“是还没死,不过也离死不远了。” 叶天阳目光如炬,盯着天一,隐于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这人来找他,多半不只是说几句这么简单,难不成真有转机!? 章节目录 功绩转移 > “他这一世作恶多端,手上沾了太多因果,是没可能挨过天罚的。你不知道锁魂塔里头是什么样,就算是空白的人,进去了也是生不如死,撑上一年不自焚已是心志坚定,而今容玄还有半道魂魄在苦苦支撑,一旦魂魄磨尽,就再也没有容族,也没有容玄这号人。” 成仙本是逆天之举,不成功便成仁,只是容玄的选择,却是以身殉道,以锁魂塔为媒介,偿还一切因果,连外人想要复活他的机会都没了。 实际上死在成仙道上的人,几乎没办法逆转生死,这与意外死亡的不同,等同于命格到此为止。 能否跨过这道坎,只能靠他自己。 叶天阳听得额上冒汗,立即问道:“要怎么做?”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用你的功绩补给他,助他一臂之力。” 叶天阳愣住了:“我有功绩?” “有。玄之又玄的东西只有到了真仙境才可能洞悉,你不用明白,你只要知道你这一身功绩,其中有部分是让上界整合,扭转大局,肃清外患的,加上以前你几乎没作恶,算起来也有不少。” 天一解释说:“而容玄,他修的道注定与大道相悖,因果南小。一旦上古天罚加身,基本上这辈子就到头了。我说了,他是夺人命格夺人道则夺人造化来修炼,手上因果沾得太多,如果他多多行善积德,或许能在锁魂塔中多活些时日。多一丝成仙的可能。” “你俩一路走来经历大同小异,所以,唯一能帮上他的只有你了。” 叶天阳差点脱口而出‘全部拿去’,但潜意识告诉他不会这么简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天族真仙旁观到现在,直到师父魂魄快要消亡时才出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是好心还是包藏祸心,或是存有私心。 叶天阳按捺住不稳的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等他说完。 天一见他如此平静,也不是很确定他愿不愿意,但事先还是要说清楚的。 “你年纪尚轻,累积起来总共也才三百来年。这是成仙的根基,以后或许就不会再有如此好的机会,让你大展拳脚,虏获人心。”天一并没有瞒他:“一旦付出了这些,很可能让你成仙难度大大提升,顶多只能助容玄一把,能不能成仙还是看他自己。这样你也愿意?” 叶天阳苦笑,如果师父死了,他就算成仙又有什么意思。成仙是师父一直以来的心愿,那个人却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 这时候有人来给他希望,无论是存着怎样的心思,叶天阳心里还是感激的。至少在天一来之前,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叶天阳算是已经答应了,但还是说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或者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干涉天罚,需要损耗元神,所以不能无偿帮你,我要你一半的功绩。”天一摆明了立场,竟是毫不隐瞒:“别的我也不需要。你听你师父的,好好守护上界就行了。” “要分一半?”叶天阳看向天一:“给师父的不能更多一点?” “不能。”天一难得严肃:“一半一半已经是我能给他的极限了,你还是好好考虑,毕竟是拿你成仙的机会,来换他多活几日。如果他不争气,很可能你就成不了仙了。” 天一一副‘不是我占你便宜,一切选择都在你’的态度,漫不经心地道:“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会额外给你些别的补偿,比如半仙药,天神丹,或者真仙法旨……” 半仙药,天神丹……这些都是逆天神药,圣王境以上服用了虽不足以突破进阶,但增加数千年甚至上万年寿元也不是难事,通通都是有价无市的宝物,要是说出去足以让上界为之疯狂,特别是那些活成精的老鬼。然而叶天阳听了却不为所动,毕竟是大衍神帝,见过大世面。 可事实上叶天阳心里并不平静,仅仅是补偿就是逆天神物级别,足以说明玄之又玄所谓功绩的价值远在此之上,是能和真仙谈条件的筹码。 很可能对方说的没错,真的给出去,或许再想成仙就难了。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毕竟我做好事一向是心血来潮,还得损耗元神,嘶,这点功绩也不知道能不能助我成上仙……”天一说到最后,声音渐低很模糊,叶天阳没有听清,或者说已经没心思去细听了。 “半仙药,天神丹这些你能拿进去给师父?” “给他也没用,他没有实体,只有个魂魄,吃也吃不了。”更何况有灵气的东西进了锁魂塔,只能被炼化殆尽。 天一仔细打量叶天阳,只觉得所谓情深,大抵就是如此了,能把自己置之度外,想到的只是对方。 “又或者你有什么遗憾未了,丢了什么重要之物,还是说换个灵宠?” “不必了。”叶天阳只是随口一说,本也没抱希望,他几乎不会利用丹药来修炼,因此那些东西对于他不会有太大的效果,叶天阳默了许久,突然说:“你会追本溯源吗?” “嘶。”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这又是损耗元神的事,天一皱眉问道:“那就要看看是什么事了。” “突然想起来,的确有个遗憾。”叶天阳追忆以前,神情恍惚:“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事,那时候我昏过去了,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一直记了很多年。还无法释怀。” “你说。” “大衍神朝禁区流放之地,我和师父闹翻了,本想结束性命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后来碰上异兽,生死攸关,师父赶到救下我。”叶天阳说:“他说了一句话,我想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 “就这么点小事。”天一松了口气:“就是容玄扬要清理门户,气势汹汹要杀你那次?” 叶天阳微微点头,天一别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好奇究竟出了什么事,容玄要清理门户,这人提前去了禁区找死。 “听音古石借用一下。”天一带着叶天阳身形一闪,出现在皇城中央,他俩隐于虚空,周围过往的行人看不见。 天一演化道法,以听音古石为媒介,沟通古今,他眼里神光乍现,整个人玄奥无比,叶天阳站在他身侧感觉有星纹流转,不由暗叹真仙深不可测。 眼前似有画面浮现,熟悉的禁区,流放之地,肆掠的妖兽,他扑过去的身影,而巨大异兽致命一击已经到了。叶天阳屏住一口气,下一瞬,他看到了魂牵梦绕的人影出现在画面中自己身侧。 容玄搂住他,瞬间背过身去,替他挡住绝大部分巨力,徒手出拳挡住了攻击,将巨兽击退。 “蠢货,我还没想好怎么教训你,你敢死看看!” 画面外,叶天阳愣了愣,苦笑出声:“原来,你说的是这句啊。” 他疯魔似的把人囚禁了硬上,早已经做好了必死无疑的准备,没想过师父会来救他,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救或许只是顺手,因为这样死就太便宜他了,至少也该让他看得着却求而不得,又或者再狠点,把他一个人留在世上,让他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就好比现在。 所以,叶天阳,你难受是应该的,人家根本不在意你会不会痛苦。其实对方心里一直是怨恨你的。 画面中受到重创的自己痛苦万分,鲜血不要钱地往外淌,浑身骨骼都碎了个遍,有进气没出气了。 可以了,已经……叶天阳已经不忍看了,只是看着那个人,浑身都疼得厉害。 “你是……想逼死我吗。” 这句话无比突兀地刺入耳膜,熟悉的声音还在继续,叶天阳抬眸,只觉心跳骤然停滞了。 “别死。”容玄无比复杂地注视着怀中人,眼里掺杂了太多情绪,分不清到底是憎恶、不舍还是惊魂未定,他托着那人的后脑,轻轻按进颈窝,似乎已经看开了,宽慰道:“多大点事。” 叶天阳双膝一软,跪在听音古石面前,朝着画面中还清醒着的人影深深埋下了头。 “这就行大礼了。”还从未见过叶天阳当场跪人的天一来了兴致,走到叶天阳面前,当是对方在给自己下跪。 叶天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视线始终不离听音古石,面前站着人也当是空气。 天一没再自讨没趣,走到一边,见他双肩微微抖动,大吃一惊:“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要哭了?” “没有。”叶天阳嗓音沙哑,却并没有要流泪的迹象,他朝着天一笑道:“哭给谁看。” 天一说不出话来,从叶天阳愿意付出一切,来助容玄一臂之力上看,容玄的死,对这人的打击应该是致命的。能不哭不闹,理智地分析原因,宽容地选择原谅。 “这么几句话,瞧你感动的。”天一故作轻松地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很大度地说:“不是想看容玄吗,我给你看个更好玩的。” 天一再度追本溯源,推演到更久远的以前,他抬手一拂,一则画面出现在叶天阳识海中。 容玄抱着昏迷的叶天阳从翼鸟背上跳了下来,见左右没人,迅速拖进山洞。 山洞还算宽阔,容玄捧着叶天阳的头,对着按压得变形的唇,竭力地想把自己挨过去,尝试多次后怎么也碰不下去。 “换成是我也亲不下去。”天一说了句公道话。 似乎是气不过,容玄把昏过去的人往地上一扔,自己走出数步,似乎又放心不下,转过来人拖着走了。 “这是什么时候?”叶天阳愕然。 “我怎么知道。” “假的吧。” 叶天阳明显不信,笑着摇了摇头。 周围的景色显得模糊不清,如果再往上一些,或许叶天阳就能发现是五洲盛会时的情景,上清仙宗浮空岛就在附近,那时候,他表露心意差点被容玄抽到死,现在回想那段时间发生的事还跟噩梦似的,容玄不可能在那时候示好,叶天阳也想象不出来。 天一玩上瘾了,发现容玄表面老成,内心却纯情得不像话,实在太有意思了。要是真有个相貌妖孽又痴情的小鬼对他投怀送抱,那肯定来者不拒啊。天一想想觉得画面很美,他自认为没有容玄那么沉得住气。 “虽然救不了容玄,不过帮你让你的灵宠苏醒过来,却不是难事。”天一说。 “多谢你的好意。”叶天阳所若有所思,已经不算灵宠了,事到如今虽然不至于杀雷火泄愤,但他还是抹不掉心里的隔阂。 “想不想听听现在容玄在塔内的声音。”天一突然说道。 叶天阳还没准备好,通过听音石,尖锐的声音刺入耳膜。 猝不及防,刀割般诡异的呼啸声,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锁魂塔内没有生灵,叶天阳只是听着声音便觉得头皮发麻,再也听不下去了。 “给你,我给你,”叶天阳额上冷汗直冒:“功绩还是什么,你通通拿去,让我跟他说句话,你让我跟他说句话!” ** 锁魂塔内,业火滋生,一切并不平静。 空间刀刃编织的巨网,无时无刻不在研磨灵魂。 孤寂的虚空内,唯一一个幸存者,也已经处在崩溃的边沿,被迫舒展开,撕裂了再重组。 容玄痛苦地蜷缩着,没了躯体只剩下魂魄,脆弱的灵魂暴露在天罚下,仿佛随时都会湮灭成虚无。 疼啊。好疼。 有没有经历过绝望,这就是了。 直入灵魂的痛楚,强韧如容玄也无法承受,三百多个日夜,没有哪一刻间断,不给须臾喘气的时间,直至把魂魄炼化殆尽。 灵力随着身躯爆裂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魂力也随着持续不断的炼魂,而变得脆弱不堪,功法派不上用场,容玄甚至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 只有无休止的疼痛,无止境的折磨。 这场醒不了的噩梦,看不到尽头。 数千年的天罚没让他习惯,反而将恐惧植入得更深,容玄经历过一次,永生不想再尝试,却没想到又回到了这里。 这次又要多久,百年,千年……五千年,还是万年…… 不甘心又能如何,无论怎么做,最后的结局一样逃不开这里,没有希望。 他耗费一年的时间,才想通了寥寥无几的几句。 偶尔回味起,都觉得没意思。 剧痛侵蚀识海,容玄的灵魂再度被切割成数快。 好想死。 死了就解脱了。 对…… 如果必死无疑,还坚持些什么。 这样的经历,他再也不想来第三次了。 容玄渐渐放弃了抵抗,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笼罩着他,但研磨灵魂的剧痛并未减轻,只是一切好似不再重要。 反正都一样,死了一了百了。 突然,无形白光从天而降,化作星星点点的白光,落在他周身,难以忍受的剧痛竟是减轻了许多,前所未有的舒适安逸,容玄在冰冷孤寂的锁魂塔中,感受到一抹熟悉的温暖,让他眷念不已。 “天阳。”容玄喃喃道。 这一声掺杂着太多情绪,一时间记忆如洪水般纷至沓来,似有无数道声音挤爆了识海。 “无论你是对还是错,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谁敢对付老大,先过了我这一关!”永远有个声音在耳边,趴在他脚边,跟在他身后,让他烦不胜烦:“老大,等等我,老大!”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大爷觉得像你这样的,肯定能活很久。” “我会是下一任腾族族长,有朝一日你若走投无路了就回来,我一直都在。” “总舵主大人……主上!” “容玄,让我……看看你的脸。” “殿下说,生前不能与你为伍,望死后能与你并肩作战,所以无论你信不信,也不论发生任何事,谢族会始终拥护你。” “老朽在世一日,上清仙宗绝不与你为敌,就算他日你众叛亲离,上清圣殿也会有你的立足之地。”只是一别之后,容玄再没回来。 “不然呢?就算所有人不信他,至少还有我。” “……一年又一年什么情绪都没了,一边怪你狠心,却又想你想得不行,后来我就对自己说,只要你愿意来看我,我就原谅你。” …… 短短三百多年,经历的起起落落,加起来似乎比上一世的千年还要多。 啊!!—— 容玄濒临崩溃,极力挣扎起来。 他不想死。 怎么能死! 这不一样,全都不一样。 上一世落入锁魂塔,回忆没有一处是好的,可为什么,他明明做尽坏事,到头来却想不起来有哪里不好。 就在他神志不清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是时间!真仙在圣人之上,能追本溯源,或许还洞悉了时间领域!” 错觉吗,他竟然听到了叶天阳的声音! 然而容玄已经没心力去深思了,这句话如同一道电光,划破黑暗,让他茅塞顿开。 容玄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灰蒙蒙的雾霭与业火交织的虚空,竟是慢慢清晰起来。 等‘看’清眼前这一幕,容玄头皮发麻,如果他还有实体的话,肯定是一股寒气直接从脚底窜到头顶。 满满一堵墙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有个人影背对着他,正伸出尖锐的指甲,在墙上刻字,扭曲的怨恨从墙上透漏而出,横跨时空,让人为之心悸。 他终于知道诡异的摩擦声来自于哪里了,原来这就是源头。 容玄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炼魂数千年之后,剩下的部分,已经不能算是人。 那道人影细看之下,双手变得虚无,只剩下模糊的光团上下起伏,比起鲜血淋漓的墙,这个光团却洁白无瑕,被打磨得极其透亮,承载了记忆,有熟悉的波动流转,一本同源。 一下子吸引了容玄的注意。 一股难以语的欣喜侵占了整片识海,容玄爆发全部气力,朝着那地方逼近。 他找到了!终于找到出路了! 锁魂塔没有白进,成仙契机真的在这里! 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容玄意识里的阴郁一扫而空,朝着那地方掠去。 看上去触手可得,两人间却像隔着一道天堑,难以到达。 蓝光与电弧交织,阻止容玄的魂魄朝着那道光团靠近。 容玄顶住极大的压力,忍住撕裂般的剧痛,要去往数千年之后的上一世,若能跨过时空,去到另一端,把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拿回来,无论如何定能更进一步! ** 半日之后,叶天阳缓缓睁开眼,虽然被剥离了所谓的功绩,但他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好了。玄之又玄的东西,没有痛楚,不必紧张。”天一问他:“你对容玄说了什么?” “我说我想原谅他,但他没给我机会,”叶天阳说话间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如果千年内回不来,我就不会再等了。不知道他听到了哪一句。” “对了,外头一直有人在找你。”天一没有追究他究竟对着容玄说了什么。 殿门被撞得咚咚直响,来人无比焦急。 “陛下!荒芜之地出事了!” “吵什么吵。”叶天阳皱眉道。 待人进门,天一的身影与虚空融为一体,看不真切:“既然已经醒了,那我就不必出手了,有缘再会。走之前,最后送你一程。” 等叶天阳回过神,下一瞬,他的神魂恍惚了一刹,再睁眼,就已经到了荒芜之地。 叶天阳蓦然变了脸色。 远远望去,黑雾翻滚,阴灵怒号,有巨兽在里头嘶吼。 各大古教共同镇守此地,此刻也都杀气腾腾地朝着锁魂塔方向聚集。 那地方出事了。 章节目录 疯魔 > 荒芜之地,数方势力坐镇,锁魂塔所在地域,空间微微扭曲,阴暗的怨灵被禁锢在阵法之内,无法波及到外围,只是偶尔撞上光壁的死灵会发出声音,阵纹有光路游走。 阵法最开始布置的时候,那头发疯的圣兽才进去没多久,撞击光壁发出的法光,闪现得极为频繁,如今也消停了许多。 阵法能挡住阴灵死气,却挡不住活物。但至今一年来也没见里头石化的凶兽有什么动静,像是已经死了。 因此巡视的弟子放松了警惕,喝酒比划,相处还算融洽。很难想象这些不同势力的年轻强者会像这样和睦共处。 阴风吹过,吹散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渗人的寒气却让人通体发寒。 “那家伙进了锁魂塔,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有极细的声音从不远处勾肩搭背的弟子口中传来,那些是正帮着收拾残局,尚未离开的年轻弟子,嗓音轻快,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是啊,没了容帝以后,各大势力和睦共处,就算异界卷土重来,也没什么可畏惧的。” “容帝活着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也就是把异界驱逐出境了而已,还好异族离开没多久,他就死了。” “还是死了好,这要是让容帝活下去,简直不敢想接下去的日子怎么过。”从这个方向望向隔开的阵法里面,有头石化的凶兽,栩栩如生。就像活着一般。提起这头凶兽的‘丰功伟绩’‘赫赫威名’,也足以写出一部纪传,堪称传奇。 “和两位至高无上的上位者,曾经的帝尊,如今的神帝,牵扯最深的,如今就在锁魂塔里面。那头灵宠潜伏在容帝身边也是难得的一步棋,竟然最后给了容帝一击,实在难以预料。只能说神帝陛下深得人心,无论是妖兽还是人。” “对比容帝和叶神帝,就知道谁值得效忠,容帝咎由自取,活该举世皆敌。叶陛下当上神帝,众望所归,也不辜负百多年来各教教主的亲自指导,否则怎么能赢得了容玄。” 有些老资历的大能,经历了动乱活过来,他说话的时候,年轻小辈都会静下来听,以示尊重。 “你们说,叶天阳在死牢里,是在跟各教教主学下棋?”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几人识海,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说话的人很不客气,直接提及大衍神帝的名讳,让这些景仰神帝的年轻弟子很不悦,但有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可不是吗,神帝陛下的棋艺从无到无敌,就是那时候学的。” 现在那些教主级大能提起这个都自诩有眼光,各个得意洋洋,教出来的后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出去自个也脸上有光。 “呵呵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响起:“最开始教叶天阳下棋的是昆钧,他算哪门子从零开始。” 简简单单就和仇人归于好,在死牢里活得风生水起,便于以后能执掌大衍神朝,上界统一……早早布好的局,唯独他被蒙在鼓里,愧疚不安,从头到尾被耍得团团转。 既然都能理解彼此之间的伤害,为什么要把他卷进来!就因为叶天阳‘死不悔改’,所以就利用他,逼他结束这一切,来成就叶天阳。 就因为他是叶天阳的灵宠,他作恶就在他,而他所谓的‘痛改前非’就理所当然成了叶天阳的功劳。 而他被逼到舍弃了最最喜爱的人,救出的人更不领情,反过来要杀他。 最看重的两个人,他们只在乎彼此,从来,他都是多余的。没用的时候放在一旁,需要的时候捡起来践踏,等利用完了就丢下,没人会管他的死活,更没人护在乎他的感受。 “你们都在骗我,联起手来利用我,既然都不在乎,凭什么我要把你们当回事,凭什么我得管你们的死活!” 圣兽石像在震颤,表皮一点点剥落,露出威武凶猛的兽身,皮毛再度变得鲜亮,发出深紫色的寒芒。 “快看,那是什么!”众人猛然转头,看向锁魂塔方向。 巨大的凶兽虚影,正仰天长啸,獠牙尖锐,黑红交织的纹路爬满雷火的面庞,眉心开了个缺口,数之不尽的黑雾被吸入其中,他深紫色的瞳眸持续收缩,变成一条狭长的竖瞳,周围黑红裂纹散开,如同血气与死气纠缠,体型瞬间暴涨了一倍,原本柔顺的皮毛被染上黑红之色,斑纹遍布,兽皮整个成了狰狞的黑褐色。骨骼向外突出,如同沟壑般的疤痕。 肉眼可见的死气阴魂化作奔腾的洪潮朝着巨兽汇聚,而他的体型正在膨胀,双瞳只剩下浓烈的血光,前所未有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圣兽没死,他在吸纳锁魂塔溢散的死气阴魂疯狂进化,如果肉身扛不住死气入体,很可能会自爆,堪比圣王的巨兽若是在锁魂塔边自爆,很可能会滔天大祸!” “催动禁器,他身上还有我不朽山的禁器缚魂链,一起动手!”在场众人吓白了脸色,他们之中修为最高不过圣人,大多数都是圣者,就连灵皇都有,他们对付逃出来的阴魂还行,如果对付圣兽雷火,那就有心无力了。 往外一步踏出,山摇地动,粗壮的锁链被崩断,凶猛的巨兽携着漫天死气阴灵席卷而出。 竟然没用! 圣兽恢复巅峰战力,那种可怖的变化还在继续,气息正缓缓向上攀升。禁器被破,催动之人遭到反噬,倒退数步,大口吐血,险些殒命。 见禁器不敌,他们这才慌乱起来。 “这种气息,绝不只是圣王境!快去通知教主,去请神帝,这里出事了!” 半个时辰后,陆续有附近的圣人赶到,但圣兽龟缩不出,外面的人进不去,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一口气,希望发疯的雷火就算死也别死在里面。 “这头圣兽果然是祸患,就该趁早斩杀。” “神帝陛下还没过来么,他已经不是神帝陛下的灵宠了吧。” “早就不是了,也不是容帝的。”否则容帝殒命,它不可能毫发无伤。 “那好,或许神帝已经默许要斩杀他了!不必顾忌!” 仇恨冲昏了雷火的神智,或者说让他打破了愧疚悔恨痛苦编织的桎梏,扭曲地挣脱了出来。 他放任死气涌入,无穷的负面情绪侵占整片识海,血腥杀气在胸间滋长,这话传到雷火耳中已经无法影响到他,视线之外一片血红,就连奔赴而来的人,落在他眼中,也成了骸骨般的行尸走肉,只有杀戮才能抚平他心里的躁怒。 人类! 卑鄙无耻,心狠手辣,狡诈得很! 是他懂得太少,自以为能看透人类,到头来只是做梦。 顾虑通通不需要,雷火勃然大怒,继续吸纳阴灵,身体与锁魂塔共鸣,乌云密布中雷霆闪现,下起倾盆大雨,雨水浇灌之后,巨兽的体型开始变化。 “竟然没有爆体的迹象,而是融合了。”越来越多的人大吃一惊:“体型在缩小,他是要更进一步了么!” 叶天阳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雷火破阵而出的一幕。 要不是巨兽从锁魂塔方向跳出,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冲来,速度快得就连他也无法看清,他甚至无法确信那头狰狞的巨兽会是雷火。 “神帝小心!”不朽圣子截断虚空,引动死气阴灵化成光墙挡住凶兽的躯体。 雷火一头撞了上去,漆黑的皮毛轰然化雾,形成不规则的黑红虚影,而铺天盖地的攻击却像打空了般,从浓浓黑雾中穿过。 “没打中,怎么可能。” 漫天暴雨之中,黑雾涌动。 吼! 粗壮漆黑的四肢消失,头颅不复,巨兽渐渐变化为人类的样子,身体修长,暗紫色铠甲附上身体各个部位,一条柔软的暗紫色皮毛与外袍完美拼接,雷霆在他周身聚集,劈啪作响。 “那是……他变成人了!”体型变小之后,庞大的力量聚集到一个相比而很小的身体上,力量积压之后变得更强,更具爆发力。 “雷火。”叶天阳看呆了,那是张陌生而冷峻的年轻男人的脸,和他接触过的雷火相差迥异,从这张脸上看不出除了冷冰冰的杀气之外,其他人类的情绪,强大出奇。 那人对自己的人身感到些许诧异,适应了下,险些撞上攻击,他祭出天诛来抵挡,破尽道法,万法不侵身。 他修为变强之后,化为人形,拿着天诛更为顺手,轻轻一挥,空间撕裂,地面被割开一道巨长的狭缝,数位圣人被掀翻了出去,修为较低的圣者被拦腰斩成两半,血染碧空。 下一刹那,漆黑长剑的剑芒就朝着叶天阳头顶劈来。 通体冰寒。 叶天阳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身体先于大脑而动作,避开了致命部位,却还是被剑芒割破了皮肉,一行鲜血顺着头颅滑下,沾上了天诛的一角。 有天诛护身,根本是无敌。疯魔的雷火仗着天诛,足以血洗了这里。 叶天阳下意识祭出龙筋索,甩出最强一击,这道长鞭被净灵水包裹,杀伤力翻倍,但要挡住圣皇境神器天诛,或是将它破开,几乎是痴心妄想,真对上了龙筋索必毁。 叶天阳只能赌龙筋索里头有一丝容玄布下的阵法,与天诛一本同源,能抵挡一二。 可就在长鞭碰触到天诛的刹那,叶天阳就觉得不对劲了。 嘭! 清脆的断裂声让人倒吸凉气,龙筋索轻而易举地劈开了天诛,将天诛神剑斩成两截。 “怎么会这样。”圣兽癫狂的竖瞳中闪过一抹困惑。 这就断了? 四下一片死寂,天诛威名在外,竟然就这么毁了。 不对。天诛是能液化的,断开并不影响剩下部分的杀伤力,但只有天诛的主人才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叶天阳脸色煞白,他竟然在识海中感觉到了天诛的联系!与他对上的刹那直截了当地断裂,像极了微妙的示好。 一道大胆的念头突然出现,叶天阳尝试似的心念一动,断掉的部分天诛剑身被龙筋索一卷,被他握在手里,断裂部分缓慢流动,似要化成一柄短剑,剑尖直指雷火。 与此同时,人形雷火手中的半截天诛颤动不已,似乎随时都能脱手而出,回到真正的主人那里。 叶天阳眼里的惊愕未消,明显没料到会有这变故。 如果这时候他还猜不出全是容玄的安排,那他就太蠢了。 雷火人身那张冷峻的脸由震惊到恍然,最后因难堪而扭曲,满是痛苦,雷火捏着半截天诛的手青筋暴起,骨节分明。 “连这……都不是给我的。” 他喉间发出一声凄厉的低吼,压抑无比地自嘲道。心里最后对某个人的眷念不舍轰然粉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滔天怨恨以及无尽不甘。 “你冷静点。”这下轮到叶天阳劝他冷静了,但和他暴怒的时候差不够,效果差强人意。 “既然不是我的,谁也别想得到。”雷火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将全部精神力注入半截天诛剑身内,立刻触动了剑内的隐藏阵法,受到了极大的排斥,这是圣纹师的手笔。 区区一个隐匿天机的阵法,对容玄来说绝非难事,所以说天诛并不是给他的,只是因为他是叶天阳的灵宠,有对方的认主魂印,才能一定程度地催动天诛。 所以当主仆魂印断了,天诛变重,也不大好使…… 雷火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容玄把天诛交给他,说的是:绝不能给叶天阳。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的欣喜他的愧疚全是算计,一直被蒙在鼓里,被欺骗算计利用至此……还会对这种人的死感到歉疚么。 “通通死不足惜,人类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没关系了。”那人引导魂力大肆攻击,不让隐匿法阵里头已经存在的那道属于叶天阳的魂印复苏。魂力与圣阵直接对抗,成功压制住了手里这半截天诛神剑,但他的妖魂被磨灭了部分,受到重创。 那人一不做二不休,决然地拿着天诛砍向自己,凄厉地惨叫出声,能看到一道悲戚欲绝的面容缓缓淡去,从躯体内给分离出来。 “雷火,停下!”撕裂魂魄的痛楚不亚于炼魂,叶天阳看得心都在抽搐,雷火在哭。他沉浸在悲愤中只顾着埋怨雷火的时候忘了,雷火会承受不了。 他们两人一兽一起长大,雷火把他们当亲人一样,会因为他出事而愧疚到想要不惜一切保全他,容玄正是考虑到他这一心理,才会把它作为最后一步棋,结束这一切。 期间或许有无数次,有意无意激化雷火和他自己的矛盾,给了雷火一个错误的认识,最后把破绽暴露在雷火面前,给后者重创自己的机会。 叶天阳心疼得一塌糊涂,如果他能原谅最心狠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不能原谅雷火。 他把郁愤憋屈发泄到了雷火身上,却从未想过雷火能不能承受得了。 被迫杀了自己最最崇拜的人,又被唯一剩下的亲人抛弃,叶天阳一想到雷火的心情,顿时头疼欲裂。他能理解,但不代表他能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接受这个走了极端、不认为自己错了的雷火。 ……这已经不像是雷火了。 叶天阳张张嘴,挽回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恐怖的波动席卷四方,狂化状态的圣兽引动天地共鸣,有闪电劈下,没人能靠近。 那位年轻人黑发披散,魔纹从右眼角蔓延至眼角下方脸颊,他痛苦地喘气,将半截天诛抹去魂印,破开空间,和他那一抹无用的半道魂魄一起,随手丢进时空乱流内。 接着就来抢叶天阳手里那半截。 “雷火,你还执迷不悟!”叶天阳抬臂抵挡,吞纳了死灵后这圣兽的实力又往上提了一个级别,堪比圣皇境,要不是魂魄受到重创,昔日的主人叶天阳竟不是他的对手。 那人以同阶之人无法反应的速度,抓住叫得最欢的古教核心弟子,尖锐的护爪弹出,径直把人撕成粉碎,又与试图维护叶天阳的不朽圣子对了一掌。 只听骨骼咔嚓的声音,不朽圣子后退数步,整条手臂不自然地垂下,臂骨寸断,极尽升华的圣兽化成人身,力道不减。 就在旁人拖延的这会时间,叶天阳终于炼化了天诛,神剑一挡,把袭向面门的利爪削断了一半,鲜血淋漓。 叶天阳一顿,迅速收了神剑,心疼道:“雷火。” 圣兽的治愈能力上升一个等级,裂开的伤口迅速愈合,转眼已经不再流血,下一瞬那人就出现在三丈开外,掐住叶天阳的脖颈,速度快得让人胆寒。 “以后我叫雷鸣,别记错了。”没了昔日感情的圣兽人身兀那裂开嘴,露出一个冰冷血腥的笑来,眼里也冷漠得很,尽是对这些陌生人的不屑:“以前这肉身的名字,以及你们给我的破烂玩意,我都已经不稀罕了。更不会再记得。” “陛下!”众人大惊。 外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叶天阳手里的天诛正抵着对方的肋骨以上,能在对方掐断他脖子的前一刻将人开膛破肚。 雷鸣察觉到威胁时,他已经出了重围,他一掌把叶天阳给推了出去:“下回再送你们上路。” 最后这句话,严厉强调叶天阳。 暗红色血眸中的杀气不加掩饰,若不是他重伤在身,这地方又陆续有强者赶来,估计他会大杀四方,血洗此地。 “我们联手,杀了他!否则让这个祸患恢复巅峰,会生灵涂炭!”有古教长老心惊肉跳。以锁魂塔外死灵突破而不死的圣兽,如若不除,必成隐患。 叶天阳却犹豫着没有说话,直到这时候看着疯魔的雷火,他才彻底清醒,不能也变成这样,否则必死无疑。 雷鸣速度惊人,他趁机打出一条生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破碎虚空离开。 这是一切的开端,当是时谁也没有想到,一头扭曲的圣兽能给上界的固有观念造成怎样的冲击。 更没想到他竟有本事整合妖州,联手妖帝与人类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并飞速扩张,随着妖兽数量的增多,再加上先天种族优势,原本妖兽低劣居于下等的局面被扭转,逐渐能与人类分庭抗礼。 妖兽的猛然崛起,逼得人类道修不得不迅速进步。 人类强者自蛮荒中走出,极道争锋,拥有逆天仙兽血脉的灵兽横空出世,以几位妖帝为首,与人类在蛮荒秘境抢夺机缘。 灵兽各脉不再屈于人类,发展到巅峰甚至可收人族为仆从,甚至有人形妖兽与强大的人族交配繁衍,衍生出无数分支。 妖族与人族界限变得模糊,一步步将上界推向更加繁荣鼎盛,万族林立的局面。 直到异界卷土重来之日,那时的上界之强盛已是今非昔比……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话说回来,接下来的数十年间,重创的圣兽躲躲藏藏,被各大古教强者围追堵截,数次险些喋血。叶天阳让女王跟着他,关键时候给他指路救他一救,甚至几次亲自露面,这还是他就任大衍神帝以来,第一次有心情跑遍数州。 也正是那几次,有意无意救了雷鸣一命,如果叶天阳不出现,雷鸣必死无疑。 雷鸣受伤最重的那次,是在一处悬崖下的山洞里,等醒过来的时候,浑身冰冷,鲜血都要流尽了,皮肉泡在水里已经发白了。 “为什么要躲开女王。”叶天阳就站在他面前,自上而下地看着他,硬是没在他脸上看出半分容玄或者他自己的影子,这张全然陌生的俊脸,不同于以往见过的任何人,神情极度紧张,倔强,冷血,带着野兽般的锐利,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咬断他的脖子。然而他并没有力气。 “别在人类的领地里晃,你斗不过的。前面就是妖州了,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雷鸣并不把他的示好当回事,就算他现在重伤,真拼起来,以他的速度也能在叶天阳手里逃脱:“你们人类,究竟哪里来的优越感。” “师父不会忍心看到你这个样子。” 雷鸣说:“滚。” 这么多年了,还是连提都不能提么。叶天阳无奈,相处得越久,他就越能明白雷火的心境。 女王虽是师父的灵虫,却远没有雷火那般亲密无间,师父连破衍的双重身份也一直瞒着女王。但最后也把女王放进空间,保了它一命。 女王只知道忠于主人,主人死后,忠于自己。她会伤心,但远没有雷火那样强烈。 也不该说是雷火了,雷火是那只通透忠心的小妖兽,而现在这个完完全全像一个七情六欲均沾的人。是个绝世强者。 雷鸣回到妖州,那里地域复杂,女王很快跟丢了,却给他带回了另一个消息。 “吴大仁回来了!” 也就是在雷鸣进了妖州的那天,叶天阳连夜赶回了大衍神朝。 “倒霉透顶,冥主没当上,这都是大爷答应容玄要带回来的东西,真是千辛万苦,他不给大爷多点好处,真对不起大爷这回的付出。” 吴大仁体型没变,笑起来小眼睛眯得看不见,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他从冥界带回的东西让叶天阳欣喜若狂。 “完整的功法!”叶天阳翻来覆去地看:“只有这些?” “当然多得都在大爷身上,正确功法及法决,一本三千万,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吴大仁道。 叶天阳懒得跟他墨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正确功法全在冥界,都是从冥谷一脉收回的,当初谷族真仙来不及把全部的摧毁,其中有不少散落在了冥界,只是冥界异族无法修炼上界功法,放在那里最为安全。 这么说师父也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与冥界强者来往!? 有了这些东西,就有办法为容族正名。 叶天阳想立即去找各大教主及三千试炼原住民商量,恢复上界道则,刻不容缓。只要有做不完的事,就能少想锁魂塔里的人。 “对了,容玄呢。”吴大仁左右四顾:“很多年没他消息了,大爷才回来的。” 叶天阳神色骤然黯淡下来。 吴大仁站在荒芜之地,抬头上望不远处的锁魂塔,半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亲眼见到,他真不相信容玄就这么没了。 “要论作恶多端,谁比得过大爷,大爷都没死呢,容玄怎么就去了呢!”吴大仁叹了口气。 这句话跟记重锤似的夯在叶天阳心里,久久无法释怀。 这些年来,很多人来过,又走了。 吊唁容玄的不少,能真心说上几句的却不多,剩下的都是来观瞻传说中的锁魂塔,能收了帝尊,又能在这世间停留到几时。 上古十族大多没落,所谓的容族是上古十族之首,也只有一些空有逆天精神力,境界却得重头修炼的上位者知晓,剩下的不为人知。 然而惦记一个人,对他的怀念,不论其好坏。 叶天阳却记得,龙云磐在宁枢的陪同下来过,他只是看着锁魂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绝美的脸,看一眼便让人窒息。 “这世上比他更好的人多得是。”龙云磐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自己都得在宁枢的支撑下才能站稳:“天阳,你别难过。” “不难过了。”哪有空难过。叶天阳想到了雷鸣。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我只是个局外人,本不想过多牵涉其中。”宁枢神情复杂地看了叶天阳一眼,这人神情没有一丝波澜,更没有阻拦的意思。 从头到尾这人都彬彬有礼,没有过多逾越,其实看到他能为最爱的人做到哪一步,对比看来,就不难发现他对其他人的真诚相待,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当初很多并肩作战的弟兄离开了大衍神朝,其实就等着叶天阳说句阻拦的话,可从头到尾,这人只是坐看着事态发展,连一句挽回的话都没有。 等到离开的人恍然大悟,又会对他心生亏欠。更感谢他的不计前嫌。 看似无情的人其实很有情,看似有情的人往往最无情。 只相信自己眼睛的人,几乎都不会看出这个道理。就好比龙云磐等大多数人。 而冷眼旁观到最后看出真相的人,却依旧愿意相信他,护在他左右,好比自己。 也好比事后一听叶天阳被关进了死牢,万分后悔没把他带出来恨不得一死了之的唐月…… “看来这口茶是喝不到喽。” 叶擎苍眺望锁魂塔,怅然若失,转过身去揩了揩眼睛。 叶天阳恢复常态,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还以为他死了,所有人都会拍手叫好,没人会悲伤。” “你忘了,容玄也是老夫抱进山门,看着长大的。老夫就希望你们这些小辈,能好好相处,日后出去了也好有个照应。皓然也好,容玄也好,就你们几个有出息,可是怎么就活不长呢。容玄再没良心,也还是救过老夫的命的,看到他你以为老夫心里不痛快,老夫救的几个孩子,谁能说老夫没眼光,就是一个比一个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叶擎苍发怔,几根苍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怎么就是狠得下心啊。” “或许会有转机。”叶天阳道。 “你长大了,以后的路,要自己走,没了师父领着,就走不动路了?”叶擎苍这回过来,看容玄只是其次,再次便是和乖孙道别。 “年轻人有气魄,你俩都为这大世做尽一切,老夫不能被小辈给比下去,有场造化,得去闯一闯,重新开山立教,再收几个关门弟子,就不跟你们多掺合了,过个几百年几千年了再见。” 叶擎苍心意已决,离开前,忍不住问了叶天阳一句。 “你爱这大世吗?” “爱啊。”叶天阳说。 当然爱,这是他师父拿性命换来的。 “那就好。”叶擎苍放下心来,洒脱地转身,叶天阳想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及至嘴边,最后却咽了回去。 从此唯一能和他说说心里话的人,也没了。在这之后他无论怎么呼唤天族真仙,也再没得到过回应。 人会在失去之后迅速成长,叶天阳也不例外。 他当时糊弄天一时,随口说的一千年年限,只等容玄一千年。 一千年过去,容玄还是没有回来。 千年来,神帝坐镇上界,眼光全放在如何重振,以他为首的大衍神朝,也和以往大不相同,城池之间不再有厮杀,而是重新建立秩序,一切欣欣向荣。 渐渐地越往后,好比上清仙宗引领各州势力和睦共处,而神帝则成了道义的化身,令世人景仰,敬畏。越发遥远起来。 上界从内忧外患的黑暗中脱出,恢复前所未有的和谐与安宁,各大古教之间暂时停战,数之不尽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众人耳熟能详的年轻一辈强者又换了一批,极境争锋,令人热血沸腾。 黑暗动荡后的上界重新迎来了辉煌,渐渐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锁魂塔外得到巩固,荒芜之地日益平静。 只是锁魂塔内的景象也已经大不相同。 轰! 容玄终于破开时空界壁,来到那堵墙的近前。看上去这一小段距离,他走了近千年之久。 踏出第一步就花了五百年,那是最痛苦的一段,容玄看到希望,就没再回头,而今终于苦尽甘来。 锁魂塔可怖的罡风触及到他的躯体,却不能再伤及魂魄根本,容玄从领悟时间法则开始,锁魂塔对他的桎梏越来越小。直至现在,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地站在空间刀刃肆掠的中心,魂魄依旧稳固。 而那道远远看上去像极了他的人影,实则是一团凝实的白色光团,散着纯净的气息,这东西容玄再清楚不过,之前附在他周身,消弭了些许炼魂剧痛,让他分出心神留意到这堵墙的,正是这东西。只是之前星星点点的白光就有那么大的作用,这团凝实的白光,相比更加难能可贵。 容玄触及到那个白色光团,一股暖意传遍全身,上一世的他修为不高,却拥有这一世的他所没有的东西,一世功绩与魂魄融为一体。 容玄仿佛听到了心跳起伏的声音,睁开眼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凝聚出了实体,而原本空空荡荡的气海开始翻滚,混元噬道极尽升华再度回归他的体内。 容玄实力也重新回来,而且比以往更强。 “这是……”容玄难以置信,他原先便是圣皇巅峰,更高难道是…… “你触及到了成仙壁垒。接下来,就差渡劫了。”天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羡慕嫉妒恨。 其实从容玄直接硬撼时间法则,到踏出第一步的那刻,就能直接与天一交流了,而这位天族真仙震惊了一刹,紧接着无比热情地回应,似乎很兴奋上界会迎来第二位真仙。 他并不在锁魂塔里,神识无法探入其中却能进行交流,显然容玄的魂力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天一很有兴趣为他解惑。 “怎么渡劫?”容玄对他还算有点好感,这人虽然没说,但他那时候能听到叶天阳的声音,想必不是巧合。 “葬尽一域才能成仙,可以回去了。不过渡真仙劫之前,必须先斩断尘缘,否则功亏一篑。”天一说完,心想:“能抛下包括徒弟在内的一切,尘缘早就断了。” 容玄一边融合,恢复肉身,一边盯着那堵墙,细看。 只见那上面写满了各大古教的种种罪状,上面几乎全是诛心之语,现在看来还有点痴儿。 只是时间久远,容玄活过一世已经没有那么深得仇恨。 只是那上面出现的人除了叶皓然最多之外,墙的中心最显眼的地方还有一行字,并没有写完,容玄只一眼还没怎么在意。 可等到与上一世分离出来的功绩及小部分记忆融合,容玄的肉身复苏,立于准真仙境,缺失的部分记忆找了回来。 容玄神情古怪,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下。 有不止一件事,他非常想回去确认。 “记住原路返回。这地方的时空跟之前不一样……”天一话还没说完,容玄已经听不到了。 一道白光一窜而上,那人处在不同时空,直接打开一道门户,离开了锁魂塔。 章节目录 冥煞骨火 > “一千年了。” 一代神帝盘腿坐在云端天宫,锦衣圣冠,看似温润如玉,却让人无法靠近。已经很多年了,能和他说上话的也只有曾经一路走来的兄弟,如今也都是大能级别,修为至少也是圣王境。 可他们再登峰造极,也少有能和神帝相提并论。 叶天阳一步踏出,便来到距离大衍神朝十万里开外的荒芜之地,他望向死气环绕的锁魂塔,那里一如既往,似乎没有别的其他动静。 “才过去一千年,我怎么觉得像是过了一万年那么漫长。” 底下传来骚动,叶天阳细看之下,只觉得奇怪,不知是不是错觉,锁魂塔的阴灵威力似乎比以前小了许多。 “来得正好!你总算舍得出……”吴大仁将魂幡一卷,就消失在下方地面,朝着叶天阳走来,眼里露出惊愕之色,羡慕嫉妒地摇了摇头,又围着他转了两圈。 “如果真是一万年,你突破圣皇,大爷还眼红不到哪里去,变态啊变态。”吴大仁嘀咕着,胖手直接扣住叶天阳的肩膀:“不就是姬老鬼回来劝你早日娶妻生子,给姬族开枝散叶吗,至于一闭关就是三百年,怎么请也请不出来,大爷恰巧有重要的事找你,都来回跑多少遍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这下可不许走了。” 叶天阳皱眉,其实姬帝没死,但他回来得很低调,带回来的消息让包括叶天阳在内的上界各大上位者目瞪口呆。 容帝从就任圣师以来的近两百年内,所作所为除了当时从冥界出来被迫或自愿跟着容玄出生入死的原上界老辈强者以外,无人知晓,更没人能想象。 异界入侵,在上界肆掠,容帝以牙还牙,以雷霆之势打入各大位面,在异界战出了赫赫威名,令人闻风丧胆,这才一步步逼退了那些异界来客,换来上界千年的和平安宁。 那时候他每几个月回来一趟,其余的人则被留在那些位面抢夺至宝,估计是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决心,虽然是结束外患,但他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那段时间对叶天阳的态度异常冷漠,就连雷火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也是三千试炼原住民回来,吴大仁回归没多久,跟着容帝出入各大位面,肆意抢夺的上界老辈强者一一回归,就连本该死了的姬帝也活着回来。 一时间上界一片唏嘘,对容帝的评价也风向大变,原本一边倒批判暴权统治下的黑暗血腥,渐渐演变出了些客观性的赞叹之语。 那些为扳倒容帝,打着恢复上界安宁的旗号,与上界唯一帝尊为敌的屠神族等势力,也沉默了,他们本以为扫清外患,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可这份功劳也因为那些从各大异位面回归的老辈强者句句确凿的证词,显得微乎其微。而他们最后的所作所为,更像是背信弃义,却还是败在了容帝手里。 有那么一个人,曾经存在过,他似乎是万能的,任何文字记录都显得无力,作恶多端却让人无话可说,强大到上界畏惧,手段惊人,提之胆怯。可没有他,却是万万不能。 也因此,似乎没人有那个资格对他的所作所为做出准确的评判。 容帝不是个好人,更称不上护道人,但也没人敢上升到喜好层面,任何程度的评头论足都叫大不惭。 直至如今,经过上位者联手加以引导,谷族是异族,容族才是上古十族之首的消息才慢慢为人所知。 只是,若要将扭曲的功法加以改正,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上界没了大的纷争,如上清仙宗、大衍神朝等保存相对完好的势力,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一个立于东荒,又有上界第一大学院上清圣殿为基本,另一个与叶天阳为首的大衍神朝分庭抗礼,各有各的威望,可谓是发展迅猛。其他古教势力恢复元气,也不甘落后。 各大妖兽部落,以妖州为榜样,慢慢改变陈旧观念,对如今的人类没了原有的敬畏胆怯,进入仙兽血脉大爆发阶段。 有了妖兽的刺激,灵宠大大减少,大小势力蓬勃发展,曾经经历了黑暗动荡活下来的强者,受某些强者的影响深重,也开始建立山门,自封掌门,或是游走四方,踏上成仙路。 千年过去,原本元气大伤,凋零的上界,已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一切都好,只是没有回应的等待,从一开始就看不见希望。 叶天阳神色微怔,似在走神。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吴大仁急不可耐,说着胖手扣住叶天阳的肩膀,朝着下方道:“早说了大衍神帝乃是大爷兄弟,这次神帝专程为大爷而来,在场还有谁要阻止大爷在这地方开宗立教!” “神帝陛下。” “是神帝陛下来了。”底下身着不同服饰的各教弟子面面相觑,难道这无耻胖子是说真的? 叶天阳眉头一皱:“拿开。”肩上电弧一闪。 “嗷。”吴大仁的手被电得抽搐,惨叫出声:“没人性啊,你还是大爷认识的那人吗。” “不是说了吗,人是会变的。”叶天阳说。 “是是是,身居高位久了,以前那套不管用,能理解能理解。”吴大仁有求于他,哪有不附和的道理,这些年要见一面都难,好不容易得着了,可不能让他走了。 “你说你要开宗立派,在这里?”叶天阳问。 “就这里,再没有比这地方更适合大爷修炼的了,所以,这忙你帮还是不帮。”吴大仁恶狠狠地道:“你要是不帮,大爷就把你小时候的糗事全抖出来,心慈手软被揍,修为低就当峰主被鄙视,看到容玄就扑过去,堂堂神帝还雏鸟情节严重……“ “你去说吧。”叶天阳无动于衷,只是听到容玄两个字的时候神色有些微不自然。 事实上能威胁到他的,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吴大仁说着也觉得无趣,但也不知道怎么让叶天阳帮忙,想拍马屁也没地方下手。 “不愧是容帝的徒弟,可真够威风。” 就这时,一个面上三道黑纹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身后细长的尾巴上扬,很不屑的语气:“不过这荒芜之地不是你说了算,我谨代表妖王前来,认为荒芜之地这地方,我妖州妖族势力也要坐镇于此,分一杯羹才行。” 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吴大仁察觉到身边的人有不小的情绪波动,明显极为不悦。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吴大仁,要说倚仗,他还真有一个。 就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竟然当着神帝的面提容帝,现在说起师徒可是大忌。”在场弟子吓了一跳,压低声音议论道。 “过去八百年的事了,还旧事重提,有意思么。”吴大仁说:“是雷鸣让你来的?” “竟敢直呼妖王名讳!” “什么妖王不妖王,大爷以前跟他可是八拜之交,这位以前还是他主人呢。敢抢大爷看上的宝地,让他亲自来跟大爷商量,派个小喽啰过来算什么本事。”吴大仁一挥魂幡,那个有尾巴的男子看似普通,然而力量滔天,一拳轰出,竟然和吴胖子的魂幡威力不相上下,一人一兽对上数招,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其他人站在一旁看热闹,吴大仁意识到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妖族想分一杯羹,整天整日来闹腾,弄得此地不得安宁。但这是坐镇此地的各大势力的事,他又不是为了跟妖兽对战,赢了也白费力气。 “想要坐镇此地,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才行,改日等各大教主齐聚此地,让妖王亲自来走一遭。”叶天阳轻描淡写地一挥衣袖,净灵之水打出两滴,将一人一兽分开。 “你是说……”这事有回旋的余地!对方终于意识到叶天阳的威胁过大,这可是一代圣皇。 此地人多势众,他和他带的几头人形妖兽并不占优势,权衡利弊。 “我乃妖王雷鸣麾下战将,炎狮,改日我妖族会派人亲自前来,与诸位共商此事。” 妖州妖帝麾下五大妖王,雷鸣是其一,妖帝乃是仙兽返祖,妖力堪比仙兽,登峰造极,这也是当初上界乱套,妖州依旧稳固的原因之一,妖帝轻易不出妖州。 吴大仁倒不介意多一个妖族在这儿,荒芜之地那么大,他选择在锁魂塔附近不远处开宗立教,主要是为了能利用锁魂塔外溢散的魂力阴灵修炼,这对他很有好处。冥界为尊没意思,还是上界更为广阔。 “妖兽口无遮拦,不好好教训,以后还是不长记性,你怎么就放过了。”吴大仁试探着问他:“你不是一直厌烦别人说你是谁谁徒弟吗。” “……” 叶天阳转过身去。锁魂塔没动静,他不想在此久待了。 “是不喜欢。” “喂,站住!大爷话还没说完呢。” 口是心非,时隔这么多年,容玄多半还是叶天阳心里过不去的坎,听到名字都会难平静的那种,不然怎么就是原谅不了雷鸣,但对雷鸣放心不下,还屡屡拒绝姬帝安排婚事,为了这事姬帝差点又急出几条皱纹来。 但他不承认,吴大仁拿他没辙:“虽然容玄不在了,我这儿有个东西,和容玄有关,算是个追忆。你看不看,先说好,看了就得帮我。” 叶天阳停了下来,无厘头地蹦出一句:“他不在了,为什么不在了。” “不会吧,难道你还觉得……”人还活着?吴大仁没说下去。当初谢宇策脑残救了容玄一命,还不是白救了。叶天阳还是趁早忘了好,否则一直等下去也没个头。 早几百年叶天阳思来想去,琢磨了很多,怎么也猜不透容玄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死法,结束自己的性命。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人都是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跳出生死轮回的圈子,就能超脱成仙。这其中可变的因素太多了。 就像天一说的,他根本就没有吞噬炼化各位教主的修为,而是储存在身体里或者某个空间法器里,找个时机暴漏,都能达成目的。 想到最后,叶天阳甚至有个很荒诞的想法,或者师父自认成仙无望,没办法复活谢宇策,就拿命赔给他。一死了之,这样谢族也无话可说,就能一门心思听命于他自己,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只有这种可能是他绝对无法容忍。 想到这里,叶天阳微微眯了下眼睛,反正寄希望于自己,也没可能实现了。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吧。”叶天阳说。 “那时在三千试炼的时候,容玄主身昏迷,你情急之下带着彩毛一块回去了,后来应该是事情解决了吧,没多久容玄灵主身合一恢复巅峰不说,而且还突破了圣王境,大爷被卷进冥界之前,最后一次见他……” 吴大仁说着就拿出那块记灵晶,翻了许久,擦擦灰,才递给叶天阳。 “你看了就死心吧。” “又是这种东西。”叶天阳不以为然,他把精神力沉入其中,脑中很快出现了一副清晰的画面,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叶天阳顿住了。 “所以说,容玄根本是冷血无情没人性的典型,虽然大爷对姓谢的没什么好感,但姓谢的对容玄怎么样,你在上清仙宗的时候,甚至后来回了大衍神朝,都没得挑,更何况最后人家还为了救他死了。” 吴大仁之所以把这块记录灵晶一忘就是好些年,是他后来才知道那个节骨眼上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最开始觉得容玄会心一笑太少见,想找机会敲诈叶天阳的那点心思,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可容玄呢,人都死了,他还能笑成这样。”吴大仁本人不是善类倒不觉得有什么,但换成一般人想想就毛骨悚然了。 叶天阳的眼睛微微睁大了,那种表情难以用语来形容。 容玄是什么人,熟悉的人心里都清楚,他人就那样。一心向道,本心坚若磐石,是融不化的。只适合当师父,不适合做情人。 吴大仁很理解,他在叶天阳小的时候就认识他,至今都千百年了,就算这人变了些,可就算身份今非昔比,见到他们也没有什么架子,这才是最难得的。 至于容玄,都等了一千年,实在没必要再执着。 “多谢。”叶天阳看着吴大仁,这一声发自肺腑。却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吴大仁反倒不好意思了,像他这种人很难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这就是他没事尽量少惹叶天阳的原因。 “如果我答应你,这东西能给我吗?” “拿去拿去,客气什么。”反正也没用。吴大仁心想。 叶天阳收起记录灵晶,走之前很爽快地答应了吴大仁:“你想在这里开宗立派,不是不可以,但这地方不是我一人说了算,你先试着做吧,只要不伤及无辜,大衍神朝都帮你。” “好说好说。还是你爽快。” 吴大仁笑眯眯地送走了叶天阳。 叶天阳回到云端天宫已经是黄昏了,他低调地外出,回来也没惊动什么人,兜兜转转来到一间封闭的暗室。 这间暗室不小,咋看之下空荡荡的,只有一处蒲团,安放在中央方形高台边。 叶天阳关上门,径直走到中央,把得到的这块灵晶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与半截天诛放在一起。 四壁及顶端镶嵌的圣晶散着柔和的白光,洒在他身上,照亮了里头成百上千个暗格,每一个暗格里都摆放着一枚灵晶。如果有人在的话就会发现,这里每一块都是记录灵晶,品阶高低参差不齐,形状各异,能看出来各个都好像过了很多年,甚至还有裂纹。 叶天阳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去,恋恋不舍地摸了摸才得到的这块记录灵晶,感受着其上的纹路,缓缓闭上了眼。他盘腿坐在蒲团上,心神沉入其中。 画面中,那张清冷的脸,好看的唇微微弯起,是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仿佛驱散一切阴霾,明亮得看不见丝毫抑郁,却又高傲得不可一世…… 忘不了。 叶天阳轻咬唇瓣,一滴汗,顺着棱角分明的脸,浸透鬓角,滑向圣袍,留下一个淡淡的水渍。 手缓缓探入下方,叶天阳缓缓吸了口气,想象着那个人握着自己,用心的抚慰…… “原来跟谢宇策的死没有关系,这也只是你丢下我,要我死心的借口。”叶天阳轻轻喘息,神情淡淡,眼里却掺杂着太多太多情绪。 “等我找到另一道炼心界的入口,就能再见到你。” 叶天阳虽然记不得炼心界里发生了什么,但却能肯定,曾经在炼心界里见过的。 他的心结都离不开那个人。 所以,但凡与炼心有关,总会再见到容玄,虚假的也好。 他快撑到极限了,那个混蛋! ** 容玄出了锁魂塔,下一刻就站在森森骨山之上,天一很多年前就跟他说过,如果要出塔就得原路返回,因为时空和原来的不一样,可能会去到奇怪的时空,让他切忌别弄错。 容玄重新回到这里,头颅隐隐作痛,他还能清楚地记得,他是怎么被上位者丢进这里,圣者境的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如今他又回来了,修为已至登峰造极之境,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既然要斩断尘缘,这边的理所当然该断一断。 葬尽一域成仙,他这辈子所在的上界早已千疮百孔,经不起摧残,来这边来反而更好。 头顶上高耸入云的锁魂塔重重威压降下,容玄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远远超过了圣皇巅峰,只是没渡仙劫而已。 身上的束缚消失得无影无踪,难以语的强大力量从五脏传遍四肢,容玄动动脖子,发出咔嚓的响声,周遭死气惊恐地自动避退。 容玄一步踏出,下一刻轻咦出声,沉声看向脚下:“有东西?” 他转过身去,神识外放仔细探查整座骨山,如今他的精神力已经无惧于锁魂塔了。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从骨山深处传出,和锁魂塔及此地阴灵的波动并不同。 容玄的修为高于圣皇境,进到锁魂塔范围内,才能隐隐察觉出异样,难怪以前没有发现,他身形一闪,下一刻就出现在骨山深处。 这里有个天然的洞穴,竟还有天然的隐匿阵法,只是这难不倒圣纹师的容玄。 没了吞噬神火,空有一身修为,却没有半块法器的容玄看到眼前跳跃的东西,顿时眼前一亮。 一团森白火焰静静地燃烧,外围森白,中心散着绿光,可怖的能量波动触及到容玄体表,让他浑身发寒,一股难以抑制的欣喜淹没了他。 “冥煞骨火!” 神火罕见,更何况是排行第三的冥煞骨火! 容玄两世为人,见过的拥有神火的人也寥寥无几,他能得到神火完全是沾了别人的光,现在让他在巅峰之境见到真正的神火,饶是容玄也不能不兴奋,这东西太难得了,而且这道神火明显比他之前得到的那道要强上许多,中心已经孕生出绿光,品级比全白骨火要高得多。 容玄哪会放过,当即便在这里闭关,为了不让波动溢出,他还专门根据此地地形加固了天然法阵,耗费了四五日的时间,保证万无一失。 半个月后,容玄走出骨山,掌心森白火焰游走,他弯起唇角。 想到要去见什么人,心里有那么一丝高兴。 应该认得吧,只是不知道昔日的好友再见到他,会不会习惯。 这里没有他曾经建成的宫殿,入目全是尸骨,来往其间的也只有些陌生弟子,还有的身着大衍神朝弟子服侍的弟子,正驻足观望,见不是什么强者,便走了过来质问。 “你是哪个势力的弟子,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容玄冷冷扫了他一眼,对方神情恍惚了一刹,突然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 “站住,带我去找叶天阳。”容玄说道。 “叶天阳是谁?”那弟子很不解地问道。 “大衍神朝姬皇族,或者他改名了,改姓姬,姬天阳?”容玄眼里闪过一丝嘲弄,也很释然,想在大衍神朝活下去,有些时候妥协也并不是坏事。 姬天阳,好像也不错。 可接下来对方一句话,把容玄打入谷底。 “大衍神朝姬皇族哪有什么叫姬天阳的。” “姬放在天字前面,是犯忌讳的。你什么都不懂,瞎问什么,如今大衍神朝年轻一辈里,名字我都知道,还真没有这号人。”对方说到这里,又补了句:“以前也没有。” 容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仿佛从喉咙里蹦出来,他道:“当今大衍神帝在位多少年了,他是谁?” “傻了吧你,怎么把傻子放进来了!”那人的头颅被掐住,咳嗽出声,露出惊吓之色,眼前这人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他,只是被抓住脑袋,他竟动弹不得,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颤声道:“我出生的时候大衍神帝就是现在这位,现在我都一千多岁了,在我之前,少说也有五六千了吧,还是七八千年,我不清楚……” 他在锁魂塔里炼魂三千年,但他知道绝不止三千,那他故友叶天阳……容玄只觉浑身鲜血都凉了,顿时手下用力,就要把精神力探入其中,去搜魂 “帝师大人,您来了!”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虽然很轻,容玄却一下子捕捉到了。 帝师,谁是帝师? 来的不是真仙,却是圣皇巅峰,难道是谷圣子? “啊啊啊,帝师大人救命,救命!”就在容玄晃神的刹那,手中那人大叫出声,吸引了此地众人的注意。 包括来人。 “谁在此吵闹。我早吩咐过,锁魂塔附近不许任何人出入……” 不对。 那种感觉太熟悉,连声音也,咬字时停顿的方式也与众不同,这个声音是……容玄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那团融合的白色光团在作怪,不是他该有的感觉,毕竟两世都是他自己,可容玄几乎是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满是杀气的视线瞬间投到那人身上。 容玄手头用力,抹了那人的神识,当着来人的面拎着尸体扔了出去。 “是他吗?”对方望过来,温和的笑容,却是很随意的一撇,那种高高在上,蔑视一切的眼神。 容玄如神针般定在那里,一切情绪却如退潮般尽数消退,再无一丝波澜。 吓得屁滚尿流的弟子看到来人,就跟看到天神一般,连滚带爬地冲到那人身边,嘭地一声趴在他脚边。 “是是是,就是他!” 几乎是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容玄手里的森白骨火已经准备好了。 章节目录 宿敌之战可重看 > 冥煞骨火积聚到掌心,容玄竭力控制着没让神火波动传出,表情冷得不行。 如果说在谢宇策舍身相救,让他放下芥蒂,而后成为帝尊肃清上界,虐遍几乎所有古教,直至进了锁魂塔,等同于斩断了一切尘缘,原本的仇恨应该放下了才对。 可事实上却不是,再次见到这个人,那种深入骨子里的仇恨一点也没因为这人的死消散半分。 容玄浑身血液都叫嚣着战意。 叶皓然! 重活一世,碰上的那个叶皓然不过才五行灵体初成,还没来得及作祟,更没开始风光就死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死得冤枉,杀得憋屈。 如今眼前这个,才是栽赃嫁祸害他生不如死,被锁魂塔折磨数千年的元凶,逆天战力到足以轰动三千州的至强五行灵体……最该憎恨的那个叶皓然本尊。 竟然还活着,甚至成了帝师,哪位帝的师? “这世上想和我一战的人太多了,不至于随便出来一个,也要我出手不是。把这人赶出去,我要进骨山取一样东西,一个月内不许任何人打扰。”叶皓然扫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侧走过。 “就连大帝也……” “嗯,他也不例外。”叶皓然并没当回事,惯有的语气没有半分敬意,而是带着些不屑:“把他晾一段时间,他想通了,自然就会接受我的提议了。” “遵命,帝师大人!” 再没有什么比你仇恨至深,彻夜辗转,记恨了某人数千年,终于抱着绝对的把握回来,站到他面前,几乎要亮出利刃,却发现别人已经把你给忘了,更考验耐心的了。 容玄微微皱眉,叶皓然那一眼,的确是扫向他的方向,却没有看他的脸,实际上直接无视了。 上一世,容玄在上界活了近千岁,也没见到如这一世般规模庞大的空间裂缝,异界进攻,甚至是直到锁魂塔自然降世,上界三千州安稳得很,并没有所谓的外敌入侵。 容玄刚回到这个时空,就察觉到这地方空间之牢固,并没有被异界同时入侵过的痕迹,也就是说他被丢进锁魂塔之后的数千年间,上界都还算安稳。 安逸状态下完好无损的谷族有谷族真仙坐镇,极其强大,一样不会让在世的容族后人好过。 容玄冷静下来只觉得发悚,叶皓然能活到现在,甚至还坐上大衍神朝帝师之位,那谷族呢…… 这人能凭一人之力,对付谷族,混得风生水起直至今日,已是圣皇巅峰,的确很有能耐,或者说太有能耐了。 也只有这样的人,不枉他憎恨这些年,磨牙吮血不解心头之恨。 容玄不可能因此却步,叶皓然做到的,他同样做到了,并且做得更绝更彻底,连异界隐患也给铲除,两度锁魂塔,死里逃生,生死之际超脱,而今已经是准仙境,凌驾于圣皇之上,圣人境及以下的弟子甚至看不出他的深浅来。 上一世的宿敌,已经不被他放在眼里。一来就碰上此人,正好要做个了断! “不知阁下要去骨山取一样什么东西,我刚从锁魂塔出来,或许顺手拿了也不一定。”容玄身形一闪,挡住叶皓然等人的去路,他摊开手掌,森白火焰旋绕着五根手指,一股恐怖的威压席卷而出,惊住了所有人。 叶皓然一顿,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对方指尖绕动的神火上,猛地瞳孔微缩。 冥煞骨火! 他等着冥煞骨火这些年,终于等到青冥焰诞生,森白火焰中心有了绿色的冥煞骨火,虽排行第三,但比起前两名也差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这么珍贵的神火,竟被人捷足先登了。 “既然知道是有主的,是不是该物归原主才合理。”从锁魂塔中来,真会开玩笑,叶皓然留意到对方说的话,微微抬眸,盯着容玄的脸,惯有的笑容停住了。 容玄轻蔑地哼了一声,没有让道,更没有归还的意思。 “什么人,竟敢挡帝师大人的路,是想与我大衍神朝为敌么?”侍从虽然畏惧容玄的实力,但有帝师大人撑腰,便大着胆子呵斥容玄。 “我倒要看看大衍神朝敢不敢与我为敌。”容玄道。 “大胆!” “住手。”叶皓然摆手让侍从退下,偌大的空地上只留他和容玄两人对峙。 “容……玄?” 叶皓然打量了数久,眼里露出难以置信的光:“你还活着!” 从锁魂塔中来,而且修为已到登峰造极,而整个人气场变了太多,要不是容貌大致没变,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 “终于认出来了。”容玄嘲讽道。他看似平静,实则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就在他即将爆出灵力,闪电般出手打算一击擒获的刹那。 方才见到叶皓然的刹那,容玄脑中晃过无数种反应,为了让这人不在一开始就吓得屁滚尿流,他并没有暴漏准仙境的实力,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叶皓然见到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这个。 “你回来了。” 叶皓然惊愕之后,竟是冲他一笑,嗓音平静得出奇。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容玄脸色一变,滔天杀气席卷全身,却被强行压了回去,一股无形劲风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开,波及到叶皓然身上,刮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叶皓然并没有抵抗,甚至没有杀气,就像等待数千载迎接老朋友一般,神态温和得不像作假,似乎笃定了这一击他会收手。 “有空的话,我想和你谈谈。”叶皓然表情温和,气质同样很有亲和力,完美得毫无一丝破绽:“作为报酬,冥煞骨火我就不抢回了,虽然我守着此火上千年,但它却先我一步落到你手里,就是你的了。” 这话说得高明,天材地宝先到先得,这分明是容玄先炼化,可这人三两语,就像是他退一步,让对方觉得亏欠。 眼前的这个叶皓然不是这辈子处处被他压制最后被他弄死的那个,而是从头到尾走在他前面,修为、人脉、功法……他追逐一世却从未追上的人。 虽然现在,已经无法镇住他了。 容玄心里膈应得不行,“没什么好谈的。并没有实质性的报酬,你根本不可能从我手上抢过去,有本事就试试。” “其实没必要这样,如果是怪我隐瞒真相,害你进了锁魂塔一事,我向你道歉。”叶皓然一脸坦然,很真诚地看着他:“我不求你原谅,只是恳请你把仇恨放一放,我们找个地方谈谈,我会给你解释前因后果。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以及我为何要隐瞒你这件事。” 道歉?解释? 容玄有种难以喻的荒诞之感,自己满腔仇恨站在罪魁祸首面前,可对方却像是早已看透一切般,笑盈盈地直面他的愤怒,如同上位者俯瞰被激怒的弟子,一副悲悯,慷慨,理解,且宽容的姿态,就好像当年的栽赃嫁祸,害他煎熬的数千年,对方用自己的大度,一笑泯恩仇。 并不是觉得被对方轻视了会怎么样,而是眼前这人就从没有瞧得起他过。 “没兴趣。我丢你进锁魂塔,再给你句抱歉,怎么样。” 容玄眼里杀气一闪,猛地一拳轰出,地面寸寸崩裂,翻起的泥土化作尖锥朝着叶皓然掠去。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叶皓然被迫应对,瞬移出百丈远,试图远离锁魂塔外围。 叶皓然动用混元噬道,炉火纯青,与容玄直接吞噬灵力不同,他靠混元噬道吞噬本源,精神力足以和容玄比肩,身体通透,毫无瑕疵,容玄从没正面对上如此强大的宝体,分明他境界更高,竟然一开始占不到上风。 或许不止是五行灵体,这人仿佛无所不会,任何属性攻击他都信手拈来,就连空气中的风也能随他流动。 叶皓然大喝一声,手中水灵中携着雷霆而至,容玄猝不及防挨了这一下,他内心不禁悚然。 究竟是吞了多少人,才练就了无缺宝体,能越阶与他一战! 这人用另一种方式把混元噬道修炼到登峰造极,所以和他一样,成仙无望? 容玄几乎无法呼吸,但他掌控时间与空间法则,时间在战斗中不适用,但他对空间的领悟,甚至可以徒手打出破坏型空间刀刃,无所不破,演化出的风正好能抵住叶皓然的正统风灵力。 两人于虚空中激战,空间扭曲,山摇地动,这下惊动了随来的大衍神朝弟子。 “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和帝师大人较量,嫌命长了么!” 大衍神朝长老大喝一声,直冲而上,想要拦下容玄,却被掀翻了出去。期间没人能看清对方究竟是怎么出手的,就像是直接撞上无形墙壁,又跌落下去。 “任何人不得靠近,以免误伤。”叶皓然喊出一句。 底下聚拢来的弟子缩了缩脖子,不敢有异动。 “帝师大人太好了,实力高强不说,这种时候,还担心属下的安危。果真世间少有。” “要不要去请示神帝!” “先看看吧。如果对方实力不济,三两下就解决了,所以帝师大人才让我们别插手。” “圣皇境的战斗,其中一方还是大衍神朝帝师,相当少见,赶紧记录下来。可以卖大价钱。”有机灵的人已经开始准备记录灵晶了,锁魂塔出来的无名强者与帝师的对决。 “锁魂塔出来的,老夫记得没错的话,六千多年前好像有位容族弟子被丢进了锁魂塔,这位该不会是……” “容貌,这容貌!” 有老者认出容玄的相貌,却记不得是什么名字,不算是无名小卒,那时候甚至惊动了真仙和古教上位者。 可毕竟时过境迁,一代换一代,如今能认出容玄来的年轻一辈弟子,几乎寥寥无几。 “你不是纯血脉容族后人!” 就这一点让他困惑,虽然能感觉到强大的血脉之力,但叶皓然却不是纯血脉容族。 对了,无论是今生前世,这人都不会把风险未知的东西先在自己身上尝试。他没碰过浮屠烙血毒,也不曾修为全失过两次。 两人同源,叶皓然却发现容玄的血脉之力更为强大,这让他费解,是返祖了吗,会是这人出锁魂塔的契机之一? 容玄一手冥煞骨火,一手拘出地下灵脉单手布阵,逆转阵法挡住叶皓然的进攻,冥煞骨火焚尽万物,抽丝剥茧般将灵性之物炼出,作为容玄攻击之用,没有任何华丽的高阶圣法,更没有强烈的能量波动,每一击都简单,直接。 然而攻击力就连叶皓然也微微变色,不知问题出在哪。 难道不是圣皇巅峰,而是凌驾于圣皇之上的战力,所以洞悉了一切功法本源吗?竟发现无敌的混元噬道竟然伤不到对方,叶皓然死也不可能猜到,眼前的容玄同样是修炼过混元噬道,虽然被炼魂剥离了,但他骨子里的熟悉感不至于应付不了。 一开始没分出胜负,渐渐的,境界上的压制显露出来,叶皓然回击得力不从心,却依旧淡定得出奇。 他心里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人,攻击手段灵力果决,招招制敌,毫不留手,这不是他记忆中善良软弱的容玄。 容玄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大道满圆之势,叶皓然险些被击中要害,抹了把嘴角的血,眼里露出一丝癫狂,无法从他身上察觉出半分其他功法的痕迹,难以置信,在上古天罚中待足了数千年之后,对方的修为竟然在他之上! “狴犴说的没错,锁魂塔的确是容族后人的成仙契机。”叶皓然一脸可惜,叹了口气:“我以为它骗我的呢。原来不是。你要是早几年出来就好了,那样我也不用……我当初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也是容族,我逼你进了锁魂塔,但也是把机会留给了你。” 那要动用高境界直接压制,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还没探出什么,或许就招架不住了。 叶皓然心里一横,眼前这人让他陌生,但心思却不难看透,容玄毕竟还是承受力不足,如果承受力足够,也不至于性格扭曲成这样,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在乎,又怎么会产生这么大的伤害。 容玄还是容玄,会因为背叛而扭曲,也会因为情有可原而心软。 怕的是对方早已放下仇恨,杀他是来断尘缘的。不过这也并非无解,叶皓然心想。 这个时空的狴犴,也死了? 容玄早就知道叶皓然也是容族,心里一点也不意外,容玄听不进他这时候来扮好心,杀气一点也不减,一拳硬撼叶皓然的五行术。 “你不信任它说的,所以拿我去尝试。” “是不大信,但也不能不信,总不能我进去了,你留在外面。毕竟你不怎么作恶,或许锁魂塔收不了你。”叶皓然动用看家本领,五行灵体显威,威势慑人,他喘了口气。 “果不其然。” 容玄听不得他说话。被料中了又如何,多的是他想象不到。 比如他重活一世,比如他肃清上界,成为上界唯一帝尊,威望绝不是一朝帝师能比拟…… 叶皓然久居高位,太久没有与熟人说过交心的话,他等到这天,深知如果对方恨意越深,是免不了一战的,可当他全力进攻讨不到好,反而处处受压制,发现眼前的人修为很可能高于他的时候,一股难以喻的复杂情绪油然而生,欣喜又嫉妒。能平等看待了。 有些话,叶皓然以前不屑解释,但现在不得不解释。他得说服容玄,让他理解。 “容玄,如果有一天你也有个不得不保护的人,你就知道了,有些残酷的真相是宁可瞒着,也不会让他知道的。他仰慕你,崇拜你,事事都依你,就算有时候你打从心里瞧不起他,也不想亲手毁了这份真性情。你能无忧无虑地自以为美好地活在上界,是我给你担着,只是后来容族最大的敌人察觉到了,我担不住了,没有办法。” 叶皓然在一瞬间做好两手准备,这人以牙还牙,自己赢得了自然好,如果敌不过,第一是拖延时间。 如果一定得进锁魂塔,他得先弄清楚成仙契机是什么! 毕竟容玄是过来人,他不想盲人摸象。 “你不是我,听着或许牵强,但这是唯一能保全你我,保全容族的办法。”叶皓然道:“因为,容族是上古十族之首,敌人是上界至强真仙,整个上界所有势力都对容族弟子虎视眈眈,这种朝不保夕、如履薄冰的感觉,你没有经历过,不知道有多煎熬,要有多小心翼翼才承受得起。” 直到现在,叶皓然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做这些事都有足够的理由,也有万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不狠又怎么能让一个被蒙蔽了的人睁开眼直面扭曲的世道。 既然结果是好的,谁会在乎过程。 只是这话容玄真当笑话来听。 如果知道我经历了些什么才走到今日这一步,你还说得出这种话,容玄会对这脸皮心服口服,究竟哪来的优越感,以为全天下就你最聪明,其他人被你嫁祸,也得因为被你选中而感到荣幸!? “那时候你太单纯了容玄,既天真又固执,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好,也把宗门想得太仁义……你知道容族的敌人有哪些?你知道他们有多强,又有多少,你扪心自问,如果真到了举世皆敌的时候,你有办法与叶天阳为敌吗!” 容玄也烦了,他为什么要与叶天阳为敌。 叶皓然的话他很不想听,可偏偏听进去了他竟能理解。 虽说大部分这人的直抒胸臆,那高高在上的语气,在他听来都可笑得很,可偏偏又戳中了他。 容玄不可遏制地想到了徒弟,想到了雷火,这人对他所做的事,跟他对叶天阳做的如出一辙。 或许本质都一样。 强者自顾自地谋划好一切,被瞒在鼓里的人被迫承受伤痛,接受既定的事实,接受不了的就会像自己一样,扭曲或偏执。 所以,这一世的他应该很能理解叶皓然的想法,但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能原谅。 容玄向来只在乎结果,不介意过程,更不去管被摆布的人会不会心痛,愤怒或憎恨。 现在想想,无论是叶天阳还是雷火,应该都是恨他的,无法原谅的那种。 是他亲手毁了这份纯粹的信任,纯粹的忠心,就像叶皓然说的:没有别的办法。 其实,容玄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叶皓然是只对别人狠。 此时,容玄有些恼怒,不是为眼前这人,而是为他自己。他进锁魂塔破釜沉舟,没想过以后,更没想过他能如愿以偿,为了布置好身后事,他几乎是做绝了,除了叶天阳。 容玄那时候没有把持住,但最后决然了一把。 现在他一点也不后悔去死牢里见他,只是不知道叶天阳说的不原谅,是不是真就不原谅了,可他在锁魂塔里听到的关键性的声音,不就是叶天阳的? 嘴硬心软的小鬼。 等着,等他成仙归来! 容玄一掌劈开法光,五指如钩直戳对方心脏,直到触及的刹那,硬生生转了个方向。 竟是没有下杀手。 容玄出手神出鬼没,毫无章法,却又精准无比,仿佛经历过无数次战斗,无数场厮杀,才能练就惊人的眼力和反应力,再加上出手强悍,看似没有灵力,攻击力却强大到让人胆寒,这绝不只是圣皇境! 叶皓然避开要害,身负多处创伤,也知道他说那么多,对方已经开始动摇,且手下留情,他咬着牙合着血道:“要是没有那么大的仇恨,怎么支撑着你回来!” “闭嘴!”容玄喊道:“我回来不是为了你!” 叶皓然微微抬眸。 “我问你,叶天阳呢?”容玄拽着叶皓然的衣襟,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这场他酝酿已久的战意,打起来就像儿戏,到目前为止,他有隔阂,有反感,偏偏没了恨。 如果他不后悔变成现在这样,那是不是可以一笔带过叶皓然的过错,可容玄心理上产生了抗拒,这人必须得付出代价,一定有什么是他忽略了的。 头又开始疼了。 至少是一开始,他没想过会有一天和叶皓然平心静气地谈话,得到的回应在他意料之中,却让他的心情沉入谷底。 “死了。” 叶皓然俊逸的面容上溅满了鲜血,目光饱含同情:“你该庆幸碰上了我,否则要问个姓叶的姬皇族,还真没人记得。叶天阳死了,死了很多年。” “怎么死的?” “夺位失败,就死了呗。”叶皓然轻描淡写地说,并不打算解释。 “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救他!”容玄脱口而出,眼前的这人是帝师,是辅佐神帝继位的人,他帮别人却眼睁睁地看着叶天阳死!? “我为什么要救他。他是外族,注定对立。”叶皓然理所当然地反问道,对这种质问很不悦。 “那你现在又是什么身份。”容玄冷声道。大衍神帝帝师,为谁效力。 叶天阳是叶皓然介绍给他认识的。 容玄还记得初遇是场大雨过后,他去找叶皓然,恰巧在他身边见到了一个相貌难忘的年轻人,才知道同是青山派来的弟子,容玄见他年纪比自己小,修为却比自己高,有些窘迫,可对方一点架子都没有。 “我叫叶天阳,这位可是容玄师兄?”叶天阳笑起来如春风化雨,很有感染力:“我听皓然大哥说过你。”容玄盯着对方看失了神,他从没见过那样澄澈的眼睛,比雨过之后的万物更加干净透亮,不沾一丝浮尘。 “天道玄默,无容无则,容师兄的名字可真好听。” 等回过神来,容玄忙道:“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唤我容玄便是,以后我叫你天阳,可好。” 那什么玄默,容玄自认看得典籍不少,却没见过这样一句话,却也没好意思多问。对方修为比他高,所在师门也更强大些,这个师兄倒是担当不起。 也是从那时候起,一个叶皓然,一个天赋异禀,身份神秘的叶天阳,再加一个容玄,修为从高到低,成了难得的修为跨度大,却非主仆的至交好友。 哪怕后来叶皓然疏远了修为过低的容玄,他和叶天阳两人关系还不错。 容玄有了想杀他的冲动,瞬间和他脑中想不通的执念不谋而合。 他想杀要叶皓然,是因为叶天阳…… 容玄越想越觉得是那样,头疼欲裂的感觉慢慢消退,心里不祥的预感突破天际。 他追本溯源,循着叶天阳出现的最后痕迹,追溯到一百年前,一千年前,两千年前,三千年前……五千年前…… 七千多年前…… 一双眼睛里似有星纹流转,可怖的气息荡出,远胜于圣皇境。 为了不让叶皓然察觉到他精神力亏空,有机可乘,容玄分出心神,他听到自己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说了出来,带着难以置信。 “叶天阳对你还不够好么,他算是你的亲师弟,他那么信任你,当你是至交……” “至交?他跟我?”叶皓然觉得可笑:“不算吧。以为你死了以后,他第一个怀疑我,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我说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助他夺位,是他拒绝了我。事实证明,他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所以,死有余辜。 容玄看到叶皓然嘴唇开阖,他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蹦出一幅幅画面。 有了! 那地方很熟悉,大衍神朝皇城天宫,容玄去过多次。 封尘的记忆如疾风骤雨般狂泻而下,容玄只听到久远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 他好像亲耳听过。 “放过容玄,我拿我的一切跟你们换,我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了!放过容玄,他真是无辜的,他不曾作恶,不该遭受这些!” 叶天阳的声音满是悲愤,神情痛苦万分。 上面坐着一众古教强者,正与姬族长老共商大事。姬族帝位继承人到了大半,以姬灵霄为首,而叶皓然正站在一旁。更有不少人在起哄。 “既然是求,也求得有诚心一点。” “我如果跪下了,各位能放过容玄吗,我陪他隐姓埋名,再不过问世事。”叶天阳颤声道。 “跪啊,你倒是跪啊!” “哈哈他跪下了,真跪下了,好没骨气。” “这样的人也配称姬皇族,还帝位继承人呢,给外族人下跪,这种人要是当上姬帝了,大衍神朝的脸面往哪搁。” 容玄浑身鲜血仿佛在逆流,他‘看’到双膝跪地,卑微地对着各位古教大能磕响头的场景,遭人唾弃,触目惊心。 古教大能态度微妙,没有所谓的答应,就当看了场笑话,就离开了。 或许这个时候,容玄还在遭受围追堵截,还在逃亡中。 他被叶天阳义正辞地说了“为宗门而死,死得其所……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世”以后,太久没有叶天阳的消息,却没想到情景会是这样的。 叶天阳其实也放不下他。 上一世的叶天阳知道自己是姬族嫡系,更知道自己的叔父是大衍神帝,他是内定的下一任大帝,那时候多的是人对他不满。忌于他强大的人脉,和逆天后盾,却没人敢与他正面起冲突。 现在他自愿放弃,原本被捧得极高,连谷族真仙都不放在眼里,气魄无双,猜不透扳不倒的叶天阳殿下,竟然是这样的,未来的大帝,竟如此不识大体,不懂规矩,自甘卑贱,让人打从心底里瞧不起。 而这些事实真相,叶天阳竟然连他也没告诉。 内定的继承人,这是什么概念! 姬帝能不能做到,容玄毫不担心。因为还有天族真仙,叶天阳逆天两族真血。 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到主动放弃大衍神帝之位,甚至不惜跪下,旁人或许不理解这低头意味着什么,但容玄再清楚不过。 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同样是上一世。 那时候还在上清仙宗,叶天阳身份神秘,出手都是至宝,显然身份不低,但他为人没什么架子,所以很难把他和硬茬联系到一块。 那次叶天阳据说是被宗族召回,一去就是三个月,等回来的时候是被放在担架上抬着进屋的,把恰好走到门外的容玄吓了一跳。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你猜我这次去见到谁了?”叶天阳没好气地说:“谷族掌大权的那位,谷族真仙,可惜不是我要找的人。” 容玄大惊,却见叶天阳一脸失望。 “回一趟神朝不容易,硬逼着我对谷族真仙下跪,我偏不,就被打断了腿,还被关进牢里一关就是三个月。差点没命回来。” “你这膝盖比小命还贵重啊……你就不怕死!”容玄忘了自己说了什么宽慰的话,跟真仙作对还能活命,不得不说这人胆子破天了,可叶天阳伤势的确非常之重,他又说不出重话来。 回去的不止叶天阳一位姬皇族帝位继承人,也就是说其他人都跪下了,就这货犟着,枪打出头鸟活该被打成这样。 “我这辈子,除了我小时候的救命恩人,其他人都不跪。”叶天阳趴在床上,伤痕累累的背部露在外,容玄给他涂药,泥了满满一层,然后啪地拍了一巴掌,让他翻身。 “哎哟,轻点,我没开玩笑。这是有原因的,说出来你别笑。” 叶天阳轻嘶着转过身去,整个胸膛上的伤口也可怕得不行,可见下手之狠。 “你说,我不笑。”容玄轻吸了一口气,放缓了力道。 其实叶天阳已经麻木了,不下重手感觉不到疼,他认真地说:“我有预感,如果我给别人跪下了,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恩人了。” “等以后我再见到恩人,我就跟他说我这辈子见到谷族真仙都没下跪,就给他跪了,你说他听了会不会有一点点高兴,然后给我个机会啊。”叶天阳是藏不住话的,他一定要一直说一直说,眼里心里满满都是思念。 容玄认识的叶天阳,从不屑向外人下跪,是被逼到何种境地,或者是痛苦内疚自责到什么地步,才会对着一屋子的人,做出宁可死也不会做的事。 …… 容玄的修为极具攀升,他从未施展过的力量苏醒,他见到了数千年前在上界发生过的,与他想知道的人有关的所有,不必借问他人,他亲眼又回溯了一遍。 容玄觉得可笑。 其实很多事,容玄都忘了,炼魂数千年磨没了那些不够深刻的记忆,以及不愿面对的事实。 因为对叶皓然的憎恨,对上清仙宗的愤怒,已经扭曲,以至于记不起来这人对他好的一面。曾经相处融洽的场景里,叶皓然的脸变得面目可憎,声音也难听至极,他恨自己愚蠢眼瞎,以至于不愿回忆。 当年被逐出师门,能活着离开上清仙宗,其实也多亏了叶天阳和叶皓然二人的帮助,后来叶天阳慷慨激昂地说了番话,就回了大衍神朝,只剩下叶皓然。 接着每当他陷入绝境,总有叶皓然替他打开一条生路,虽然对方不说,但容玄发自内心地感激。 后来,在得知叶皓然为了救他,落入险境,濒死之际向他求救。适时,容玄拿到了一株能生死人白骨的高阶圣药,毅然决然地去救他。 完全没想到那精心设计的路线,每一步都巧妙地踩在了最关键的点上,一环扣一环的嫁祸,让他成了被公认拥有涅槃圣法的容族后人,唯独只有锁魂塔能剥离。 被引出去的容玄,落入虎视眈眈的上位者手中,容玄永远不会忘记,就在那些看不清面庞的大能背后,完好无损的叶皓然,正冷冷地看着他。 叶皓然拿走了他救命的圣药,徒手炼化成液滴,不知混入了什么东西,然后很粗鲁地抹了他满头满脸。 容玄口不能,眼不能见,只能听到叶皓然的声音震入心底里,而今的容玄虽然不记得那些话具体是什么,无非是告诉他容族之秘,进锁魂塔的时候容玄都没有那样恨他,叶皓然答应他的遗愿,然后拘留他的一道意识,收入袖中。 是给叶天阳最后的道别。 …… 重活一世,容玄身心足够强大,对上界毫无感情,再回忆起这些,包括叶皓然的那些话再折磨也影响不了他,如果说锁魂塔是成仙的必经之路,他自愿去跳也不曾后悔……可惜,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容玄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再狠狠踩在他胸膛上,低下头抓住他的面门,几乎要把头颅捏碎,眼里布满赤红血丝:“你不该,不该杀了叶天阳!” 叶皓然一顿,正想改口,却见容玄目光尖锐,万分笃定。便没了蒙混过关的心思。 “你想起来了。” 叶皓然顿生出无力感,叹了口气,他不止在试探容玄在锁魂塔的成仙契机,也在试探炼魂这么多年,他的记忆还剩多少。 “虽然不是我亲手杀的,但我也逃不开干系。这我不骗你,”叶皓然咳出内脏碎末,皱眉道:“大衍神帝帝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既然选定了一方,注定要与另一方为敌,叶天阳淌了这浑水,中途想退出也晚了,留下他隐患太大,只能杀了。” “天阳当你是朋友!”容玄的理智险些被极致的怒火冲溃,他深吸一口气,竭力让声音平和:“他信你,你怎么能……” 后面的话容玄说不出口,这人太卑鄙,卑鄙阴狠地当好人,全是利用陷害,无论是他,还是叶天阳…… “都说了,叶天阳从没真正信任过我,信我的只有你。”叶皓然再三强调,他只剩半口气了,被容玄拖着往锁魂塔方向走,似乎丝毫不介意接下来的结局,实则他额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眼前这个一开始被他激得不行的容玄,冷血得陌生。 叶皓然道:“只是我不明白。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你也足够敬……欣赏我,为什么你喜欢的却是叶天阳。” 容玄一顿,速度却没减。 他已经想起来了。 章节目录 终不负修 > 熟悉的环境,追本溯源熟悉的人与事,忘记的部分重新看了一遍又一遍,容玄已经全部记起来了。 让叶皓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欲望前所未有的高。可他甚至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不可能收手。 “这人是谁,竟然有本事打得帝师大人束手无策。” 两侧的弟子被掀翻出去无法靠近,而那些想要回去报信的弟子,现在前去也已经晚了。 他们回去搬救兵,远没有容玄回到锁魂塔的动作快。 没有比这更具冲击力,他们心里至高无上的帝师大人,竟然对付不了一个不世出的年轻人——容玄的相貌还算年轻,看不出岁数。 “帝师大人至强神体大满圆,血脉尊贵,这个无名之人竟然比他更强大!” “什么无名之人,很可能这人就是当年被关进锁魂塔,误杀的容族后人,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据说当年容姓之人被谷族真仙等人送进锁魂塔,帝师大人还出了一份力,没想到这人竟还活着,许是来找帝师大人报仇的吧。” 说到这里,有不少人小声嘀咕,却是很能理解叶皓然:“可帝师大人明明是为了他好。” 成王败寇,在这些人看来,如果没有叶皓然,容族不会翻身,而容玄也没可能重新活过来。并且变得更强了。 进了锁魂塔,反而给了他机会。 “看来这是容族后人的私事,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吧。”不是不要插手,而是根本无法插手,圣皇境以上的战斗,就连肉眼都分辨不清人影在哪,挥手间天塌地陷的状景,让远处观战之人胆战心惊。 特别是发现叶皓然占了下风以后。 “总之帝师大人不能有事,否则就算是容族后人,也不能放过,我等已经派人前去通知神帝,如果赶得及定能救帝师大人一命。” “等等,当年对这人下手的可不只是大衍神朝帝师一个,这人连同族都不放过,会放过其他古教势力么?”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惊出一身冷汗。 “快快快,回去请示教主,昔日被送进锁魂塔的容族后人,又回来了!战力超绝!” 陨石天降,底下场面乱作一团,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容玄稍稍分出心神,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到这些人口中说着容族,不由看了手中的人一眼,不得不说真有本事。 不到一万年,竟然就部分人接受了容族在上古的地位,以此稳坐帝师之位。虽然很好奇这人既没成仙,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瓦解了谷族,但容玄不会多问,等他成仙回归,解释都没必要。 而叶皓然有本事,不代表就不该付出代价。 “听到了吗,如果你杀了我,你在上界不会好过。就算成了仙,短时间内也别想有人拥护你。”叶皓然很有自信,他坐镇上界近万年,威望无双,容玄当着这些人的面杀他,后果不堪设想。 容玄不在乎。 转眼就到了锁魂塔入口,罡风无法触及到容玄周身。 “劳你费心招待,我过得真不是一般的好,容族后人的成仙契机就是锁魂塔,你去吧。” 容玄一说,叶皓然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等等,你能打开锁魂塔,这么说你已经触及到真仙门槛了。如果在我进去之后,你就成了真仙,同是容族,我岂不是没有希望,会死在里头!” 叶皓然还没做好进锁魂塔的准备,但他确实有几分心动,如果容玄能从圣者境修炼到圣皇巅峰以上,就说明锁魂塔里还能修炼,但事实却不尽如人意,如果容玄成仙,那他进了锁魂塔,出不来只有死路一条。 “呵呵。”容玄无法接受故友惨死的事实,叶皓然鬼话连篇最后那场精彩的挑拨离间,抨击他烂好人心性的弱点,就足够这人死百次。 “容玄,你不能这样对我!”叶皓然总算是慌了,他不要成仙,他要活命!如果是容玄,应该能理解他才对,就因为叶天阳!? 因为一个死了几千年,没什么本事的人,要把唯一的同族也斩杀!? “我以为我解释得很清楚了,从以前到现在,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有什么不满!叶天阳已经死了,你杀了我也没用,倒不如各退一步,你告诉我成仙契机,我进锁魂塔就当赎罪,如何?”叶皓然继续道。 这人把锁魂塔当成什么了,闭关圣地么。 容玄表情越发冰冷。 “我进去的时候可不知道什么契机,你就亲自去见识吧。” 这时,就听到一个声音通过锁魂塔,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谁在叫,容玄,你听得到吗!你在哪个时空,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来找你。” 是天一在说话,容玄正要回答。 “天族真仙。”叶皓然竟然有些急切:“你跟天族真仙有联系?难道是他救了你?” 如果这才是容玄从锁魂塔中活着回来的原因,那他真就估算错误,很可能进去就出不来了。 “跟你没关系。”容玄捏着他的脑门,往锁魂塔里送:“进去吧。” 后悔也晚了,容玄不留余地。 叶皓然靠近锁魂塔的时候,门户正要打开,身体还没被彻底卷入,他看着容玄,头发被刮得凌乱无比,他道:“不要相信天族真仙。他或许没安好心。上古十族都是貌合神离,互相之间没有半点交情。” “你不可信。这时候了还挑拨离间。” 叶皓然不信他,不信叶天阳,不信狴犴,最后落到这副田地,也算是咎由自取。 容玄没有放过他的理由,说着便打开锁魂塔的门户,把叶皓然给扔了进去。 “啊啊啊——”声音淹没在刺耳的罡风中。 “听得见你说话,你过来吧。”容玄回答天一。 “好,你等着!”天一不知为何有些急。 容玄一个人走在一片狼藉的地面,周围被战斗吸引而来的强者挤占了方圆数里地域,没人胆敢靠近分毫。 他手一挥,那些过去的记忆反复在脑中上演。 他已经全部想起来了,他已经能慢慢平静心态,再去回忆那一幕,依旧锥心。 还是一样的情景,只是人去楼空,只有叶天阳佝偻着跪地的背影,形单影只。 然后他看到了熟悉的人走进殿里,一脚把叶天阳踹翻在地,紧接着又是一掌,叶天阳支起上身扣住他的手腕,说道:“你没骗我吧,他是真的,真的喜欢我?” 叶天阳绷着脸,脸色很不自然,而那眼神就好像在问你我共商如何救人,倒是你怎么会和各大主教之人搅和在一起,难道 “救了他你就真愿意和他在一起,隐居?”叶皓然看透了他眼里的挣扎。 “只是作为朋友,替容玄揍你罢了。我说帮你,是看在容玄的份上,你放弃就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不只是我,就是条爬虫也能踩在你头上。”叶皓然目露凶光。 “就算要揍,也轮不到你来,你我联手把他救出来,然后我发誓这辈子也不会去见他。我会为你担保,让你进大衍神朝,至于其他的,我无能为力。”叶天阳神色黯淡:“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知道的。” 原来他并不了解容玄,他信任容玄把什么话都告诉对方,但容玄没说过心里话,他本以为那是善良是看重,却还掺了别的情愫。叶天阳越想越后悔,他恨不起叶皓然,容玄把心里话都跟叶皓然说,这就是信任。 叶皓然因此来指责他,他一点怨气都没有。 “注定得不到回应是吗,这话你真说的出口,既然不喜欢,你装什么情深义重。”叶皓然笃定这人自责,没那狠心要他的命,语间更加不客气如果知道容玄必死无疑,不用他亲自对付,这人就已经垮了。 容玄听得刺耳,推他进锁魂塔的叶皓然有什么资格替他说话!来责备叶天阳! 屋里没了多余的人,叶皓然在替他说话,叶天阳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情绪则是越来越低沉。 连叶皓然出门了也没回过神来。 叶皓然扬起袖子,看向里面,说道:“呵呵,他能为你两肋插刀,却还是不会给你任何回应。容玄,你现在能死心了。其实活着有什么用,只能给人添麻烦,连在乎的人也被你连累,这样下去,叶天阳以后的路堪忧。” 这段话有双重声音,他现在听到了,藏在衣袖里的一道神识同样听到了。 “帮、帮他。”容玄听不到画面里的自己意识发出的声音,却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都到了这时候竟然还愚蠢地以为叶皓然是好心,还会帮他。 真是可笑。 是啊,不该忘的,他必死无疑。 叶天阳跪下来决定放弃一切的这一幕,并不是进锁魂塔之前,而是进锁魂塔之后。 只是消息还没传出,叶天阳不知道。 容玄炼魂三千年,三指多数,而他魂散以后又不知过了多久,并不知道具体时间。 其实早就已经结束了。 “我为什么要帮他,你也听到了,他亲口拒绝了我。”叶皓然弯起唇角:“更何况与我结盟的本就不是他。他太精明了,不费点心思还扳不倒他。” “你利用我!”上一世天真的容玄总算醒悟:“你利用我对付叶天阳!” “我是帮你啊,帮你达成遗愿,可没想到他会心存愧疚到放弃一切,明明先天优势注定成帝,却注定沦为垫脚石了,真悲哀。” 叶皓然呵呵道:“真正害死他的,不是那些陷害你的人,而是你自己啊。是你的私心,是你的儿女情长,毁了叶天阳。” “不——” 容玄仿佛听到锁魂塔里的自己发出绝望的悲鸣,听信了这种话,然后开始无休止的悔恨,直至湮灭,执念不消。 “我果然……”容玄嘴唇动了动,喃喃道:“是喜欢你的。” 原来我曾那么喜欢你,可我不知道。 重活过来的容玄,太珍惜时间,他没日没夜地修炼,哪怕到最后,他也过不去心里的坎。 叶天阳有命定的对象,叶天阳不可能喜欢他。 再看到这些,容玄仿佛就像在看另一个人,上一世的那个人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画面里的人,各种求而不得,事与愿违。说不出的沉重,愤恨,不圆满。 容玄打从心底里瞧不起,曾一度不想面对。 但回头看来,再没有比这更强大的意志力,能在锁魂塔里熬上数千年,就算是现在的容玄也承受不住,他强撑了一年就已经快要放弃一切了。 而他上辈子,被他瞧不起的那个弱者,竟然做到了常人之不敢想。 容玄深入细思,浑身隐隐作痛。 其实说他坚韧有毅力,再没有比上辈子的他自己更脆弱的人了,轻易相信他人,轻易否定自己,再把一切罪孽揽到自己身上,自以为全是他的错。 叶皓然激起他仇恨的方式,其实再简单不过,不过是深知他烂好人的本性,利用那点懵懂的情愫,料理了叶天阳,反过来逼疯了他。 比起被信任的人欺骗陷害,像他上一世那样的烂好人,恐怕最难以接受的是,他间接害死了最看重的人。 唯一一个会向他吐露心里话,会视他如知己,拿一切换他性命的生死之交…… 叶皓然的话在以前的他听来,何其诛心,他生前给人带来麻烦,死后却还害得叶天阳自责愧疚,甚至一无所有,被日日炼魂也不得解脱。 恨叶皓然,恨这世道,更恨一无是处的自己。 连带着扭曲了性格,叶天阳不该帮叶皓然,不该心慈手软,甚至不该有任何动摇,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该喜欢他…… 追本溯源才想起来这段记忆,虽然他重活之后忘记了,但却成了一道抹不去的执念,刻进容玄脑子里,深入骨髓。 所以他不肯死,他不甘心,日复一日的炼魂让他生不如死,也不肯消亡。 他想,如果能重活一次,他绝不会给叶皓然任何机会,他会扭转一切,把属于叶天阳的,全部还给他。 再一世至交,清清白白,自己阴暗的心思那些不必要的情愫,通通埋葬得好。 容玄孤身一人行走在天地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实在是事实真相令他很懊丧。 比起在墙中央看到一行极深的刻字‘天阳我不能再喜又’这几个没写完的字还要来得更可悲。 章节目录 成仙 > 虽然可悲,但又无可奈何。 容玄追本溯源,直到魂力耗尽,能探知到的秘辛少之又少,不是以往发生的任何事都能回溯到,尽管如此,他还是知道了而今的大衍神帝是谁,只是没找到故友死在什么地方,墓又葬在哪里。 容玄心情复杂,精神越发萎靡不振,他停下来调养生息,等着知道真相的人到来。 “皓然,死了?” 大衍神帝真身降临,瞭望锁魂塔方向,那里混乱的阴灵正缓慢恢复如常,始作俑者应该还没走太远。 “追!” 空间波动剧烈,容玄吸纳灵气修为恢复至巅峰,就听见破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包围了此地。 “终于来了。”容玄缓缓睁开眼。 容玄的目光从到来的至强者面上一一扫过,其中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只可惜但凡圣王境以上大能,都曾是他的手下败将,只是眼前这些人并不知道,否则就不敢这样威风凛凛地站在他面前了。 进锁魂塔之前,容玄就是圣皇巅峰,横扫上界,至于现在,他立于准仙境,更是无所畏惧。 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身着熟悉华袍的男子脸上,容玄瞳孔微缩。 “就是他!”亲眼目睹那一战的年轻强者看到盘坐在圆石上的人影,既心惊又畏惧,他回过头对大衍神帝躬身行礼,指着容玄道:“帝师大人战败,被这人送进了锁魂塔,亲眼所见,不可能有假。” “敢问阁下是谁,为何要斩我朝帝师?”对方一直盯着他,却没有说话,大衍神帝强忍住不耐:“跟你说话呢,如果这是你们护道一族的恩怨,我等不插手,但阁下必须给大衍神朝一个交代。你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姬宇策?” 容玄亲眼见到谢宇策死在自己面前,而今再见到他的前世,竟是人到中年,轮廓分明的俊脸,英武依旧,只是再不复年轻时的慵懒随性。明显过得并不快活。 容玄想到谷族牵制姬族的手段,难道说谢宇策并没有躲过浩劫,他的命运和姬帝一样,在位一世,却活不长。 分明是一代圣皇,还不到一万岁,就已经步入中年,这跟姬帝何其相似。 “放肆,谁让你直呼大帝名讳!”有崇拜大帝的年轻弟子喝道。 姬宇策抬手,如果对方有手刃叶皓然的实力,那他的确有资格叫自己名字。 “我乃帝尊,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容帝。”容玄起身,看着姬宇策,说明来意:“好好回想当年的帝位之争,可还记得叶天阳这个名字,告诉我,叶天阳死在哪里?带我过去。” 容玄说着,眸光一凛,恐怖的气势一扫而出,厚重山岳当头,将蠢蠢欲动的敌人拦腰斩断,血染地面,波动波及四方,在场所有人只觉神魂不稳,回过神来,心惊直跳,完全无法匹敌。 难怪至强五行灵体会败,只是一个照面,能轻易压制住包括大帝在内的无数强者,难不成这人竟是…… 真仙!? 这个念头一经滋生,便一发不可收拾,胜过圣皇巅峰的,只有真仙了!有生之年竟能见到新的真仙诞生! 容帝,容族真仙? 索命的人回归,大衍神朝风光到头了,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为死人讨回公道,讨好强盛的大衍神朝。 眼前这位是迄今为止见过的最靠近真仙境的,不日是会成仙的,此时不讨好,更待何时。 一时间风向大转,众人犹豫不决,已经不敢贸然出手了。 只是时间过去得太久,提起叶天阳这个名字,或许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如果说是上一任姬帝的亲侄子,还是内定的大衍神帝人选,在场众人就有印象了。 最后这人自甘落败,连姬姓都没改,就死了,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至于死在哪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成王败寇,一将功成万骨枯,谁知道失败者是在哪片战场,被压在哪个死人堆里,或者碎在哪头妖兽口中,败在何人手下。 这些细节或许就是残存下来的姬族帝位继承人也说不清楚。 “我知道他在哪里,叶天阳是吧。”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紧接着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出:“因为是准帝位继承人,有姬帝拥护,所以就算他本人不争气,也要让他死得保险一些,老朽带您过去,阁下要报仇就请冲着老朽来,别牵连陛下。” “不行,谢老伯您……”姬宇策目露动容之色,正要说些什么。 这位谢族元老沉着脸摇了摇头。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当年的准大衍神帝叶天阳,就是为了个要被扔进锁魂塔的人选择放下一切,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如今堪比真仙的无上帝尊强势回归,他战败了辅佐这一任神帝上位的帝师叶皓然,是为故友叶天阳报仇,难道大衍神朝的强盛真的到头了么。 无论如何也要保全神帝,当年为了与谷族较量,整个谢族都赔了进去,最后活下来的寥寥无几,他这条老命不重要。 “带路。”容玄道。 “走走,都跟去看看!” 上界有多少年没出过仙了,难得近距离与准真仙打交道,都不想这么快离开。搞不好受了真仙青睐,得了庇护,就能在上界横着走了。 虽然希望渺茫。 “到了。”谢族老者停在大衍神朝皇城东南方的一角,那里亭台楼阁已经上了年代,荒无人烟。 容玄记得这里,这里本是叶天阳的一处闭关地,早上面朝日出方向,紫气东来,小湖湖面上会有淡淡灵气萦绕,适合修炼水灵,只是现在,破败的楼阁还有烧毁的痕迹,草木丛生,荒凉得很。 只有一方湖水,其上飘着浮萍,自上而下望去,如镜面般,宁静祥和。 容玄的心脏突然狠狠抽了下。 “他死了,挫骨扬灰。”谢族老者指着下方,道:“骨灰就洒在这个湖泊中。” 容玄抬手一挥,将那位谢族老者拍成齑粉,魂散天地间。 “你!”姬宇策看到一族族老殒命,痛苦一闪即逝。 容玄原以为叶天阳和他一拍即合,是个十足的烂好人,他能被诬陷至死,那么叶天阳多半活不成久,但他还是由衷地希望那货能活下去。 容玄估错了叶天阳的性格,却猜对了他的结局。 那一跪预见到他的惨败,真就一语成箴,叶天阳到死都没等来他痴念的人。 “跪下!”容玄抬眸。 声如震雷,传遍全场。 所有人被无形巨力压得膝盖一软,不得不朝着准真仙所在的方向跪去。 “不是拜我,”容玄手一指:“给我朝着湖泊跪拜,拜他,拜死在湖里的人。你可以不用。” 最后这句指的是姬宇策。 “这……这不合规矩吧。”就是!拜准真仙还勉强能接受,他们中有的见了大衍神帝都不用跪,怎么能拜个夺位失败的死人。 “人死不能复生。” “谁敢不从,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死得连骨灰也不剩下。”容玄从死去的人手里得到各类灵晶,徒手布阵,巨型逆转法阵成型,将包括湖泊在内的半个皇城包裹在内,能进不能出。 容玄冷冷地看着新进入阵法的强者,手中森白火焰,中央散着幽幽绿光,诡异而可怖。 “新来的是吧,全部跪下。” “他谁啊,怎么敢在皇城中布阵。” 原本还有人宁死不屈,接连几人被逼自爆,血雾被神火焚毁,就连血腥气都没在此地留下分毫,没有反抗之力,包括大能在内,均垂首跪下。 地下黑压压的一片,跪满了各路强者,唯有大衍神帝一人站着,只觉通体冰寒。他不可遏制地想起了当年叶天阳跪拜各大古教强者,受尽唾弃的场面,这算是加倍偿还吗。 斩了谢族老者,却偏偏放过了他,为什么。 这人和大多数时候循规蹈矩的叶皓然不同,视规矩如无物,并不屑以理服人,直接实力碾压。应该不会吃夺位成败胜者生败者死这一套,可姬宇策察觉不到这位容帝加在他身上的敌意或杀气,甚至连威压都感受不到,但他同样心悸。 姬宇策竭力回想,好好打量这人,也不记得自己跟这人有过什么牵扯。 年轻帝尊看着湖泊的时候,眸光深邃,似乎痛苦不已。 姬宇策隐隐有些羡慕。 锁魂塔中一待便是数千年,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故友报仇,长眠于湖中的人,能被此人惦念至此,不枉此生。 “这湖泊闹鬼吗?”容玄开口。 姬宇策微怔,才反应过来这人在跟他说话。 “不闹。” 人死了以后怨气丛生,可能会聚成魂体,那是不灭的执念。其实最开始还不安稳了几年,几千年过去,早就被皇城内的浩然正气磨没了。 姬宇策说:“其实一开始这地方还有人拜祭,后来也渐渐没人了。” “是吗。”容玄沉眸。 “滚吧。” 容玄环视一周,他到底还是没有斩尽所有人,如果成仙是要葬尽一域,那要如何葬,他好不容易跳进锁魂塔还完的因果,这时候添杀戮会功亏一篑,容玄强忍住杀意,让自己平静下来。 “封了此地,我要在此地闭关一段时间,顺便等一个人。” 阵法逆转,能出不能进。 不是大衍神朝的敌人,而是帮手?少了个帝师,又来了个更厉害的。这大衍神朝未免也太走运了吧,跟来想示好却被压制得厉害的其他古教之人眼红无比,却只想赶快离开,毕竟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容玄背对着仓皇逃窜的无数强者,他心情平静下来,前所未有的安宁席卷全身。 尘缘断,断尘缘。 那一瞬间,姬宇策好像看错了,那人的面容似有些模糊,他有点记不起来眼前这人的长相。他睁大眼细看,侧脸轮廓恢复如常。 “叶皓然是你师父?”容玄问。 “当然不是。”姬宇策笑着说:“我没有师父。” 原本的帝师该是谷族,扳倒了谷族以后,帝师之位空缺,叶皓然自己顶上,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如此便好,那他不过是你的手下。”容玄随口说:“我杀了他,你该不会要向我寻仇吧。” 其实说手下也太过了,容族唯一后人,叶皓然又是至强五行灵体,成了帝师也算不辱没帝师的名头,两人算是亦师亦友吧。 那也得打得过才行,姬宇策足够理智,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不会意气用事。 “你放心。” 容玄才和叶皓然一战,身上还沾着自己和对方的血,他褪下外袍,森白火焰一卷,烧成齑粉。 “劳烦大帝亲自去给我拿身干净的衣袍过来。” 姬宇策脸色有些古怪,他总觉得这人跟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早就认识他一样,一点都不像陌生人初次相识。 如果真有机会让这位容帝加入大衍神朝,那他就不用铤而走险,为死去的两人报仇了。 既然有意示好,姬宇策也不摆大衍神帝的架子了,他吩咐属下去准备容帝的衣袍,要对衣袍上心,至少得是仙料,最不济也得是圣蚕丝制成的冰绡级别,临时赶制来不及。 “来得及。”姬宇策把心一横,叶皓然的私藏可不少。 叶皓然曾说要当族长,至少也得有了后代再说,否则一个人的大族,说族长还真没意思。原本别的事轮不到大帝操办,可那时候两人关系好,姬宇策笑着承诺他,到时候如果自己还活着,族长继位由他亲自来办。 可后来两人意见上的分歧,一些事就再没提起。 大衍神朝皇城东北角,荒芜的湖泊。 “你太慢了。”容玄和衣躺在湖面上,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直接对姬宇策道:“丢过来。” 许是湖水氤氲,或者是对方故意为之,这下真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了,姬宇策站在破败的亭子里,拿着衣袍往湖水里一抛。 衣袍底色乳白,看似朴素,实则有不少纹路勾勒,做工精巧,简约大气。 只有袖口上一圈密密麻麻的神纹光下暗金色流转,背光就黑得看不清,神识之下,容玄却能看出上面勾勒出的容族古字,和他在太古道宫见到的一样。 容玄对穿着并不挑剔,却也能发现这衣袍防御力惊人,虽然就是没有多出的防御力,他也不把整个大衍神朝放在眼里,但他这一试探,就发现眼前这人并没有要复仇的意思。 “我们以前见过吗?”姬宇策实在好奇,几千年前,这人还活着的时候,难道见过面? “嗯。”容玄看了他一眼。 “难道我救过你。” 姬宇策发誓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人给了肯定答复,可他实在想不起来。 “算是吧。”容玄说:“不过你也派人杀过我。” 姬宇策一僵,他是真不记得了,这人是不是认错人了,但他不打算提醒:“但你也杀了谢族元老,还杀了叶皓然,他是我好友。” 容玄没说话,突然觉得跟这人追忆过去没意思,后世救他的谢宇策,唯一承认的好友只有他。 虽然后来反目了。 “看得出来你没几年活了。”容玄说:“杀你也没意思,我曾欠谢族族长谢遵一个人情,答应放你一条生路。” “遵老!你是说谢族族长。”姬宇策激动难掩,谢族族长死了有好多年了,却没想到族长死前还结了这样一道善缘,想到谢遵,姬宇策鼻尖微酸。 容玄不打算解释,他似有所觉,往天外望去。 “我要等的人已经到了。” 容玄往亭外走去。 “喂,你……”姬宇策看着那人的身影一点点消散,与虚空融为一体。 他突然有种错觉,又看不见了,他不大记得那人具体长相。 一种前所未有的忌惮笼罩着他,真仙,这人是真仙! 还好只差一点,他没有露出敌意,否则,否则必死无疑! “后会有期。” 声音从天际传来。 确实是后会有期。 容玄看到姬宇策的时候,其实就在想,如果把这人带回后世会怎么样? 恰好满足了谢族的心愿,会让谢族对大衍神朝更忠心,至于叶天阳,应该不至于敌视一个记忆完全不同的人吧。 可要怎么解释这人的来历?容玄还在思索。如果叶天阳问,他多半狠不起来。 徒弟已经凄惨了一辈子,他不希望上辈子惨死的记忆再回到徒弟脑海中,让他自责,内疚,不安。 再加上他自己的私心作祟,他更不想让个不知名的人横在两人间,成为叶天阳心里过不去的坎。如果有机会碰到那个晾了叶天阳一辈子的所谓真仙,容玄真想好好会会他,拿拳头感激一番。 此容玄非彼容玄,要他退让不可能,叶天阳是他的,谁抢了,大不了抢回来。 至于谢宇策,既然答应了谢族,人是一定要救的。 但真仙境尚且做不到让死人复生,如果能把姬宇策带回去,倒是容易许多。 为免除后患,只能等他葬尽一域渡完成仙劫后,再把人带回去,免不了抹去全部记忆,让他成为一个完全空白的人,就当给谢族一个交代。 容玄听到声音,仿佛一道无形的光落到他身上。 下一瞬间便来到天外,浩淼的虚空,星辰明灭,脚踩在虚无空地上,如临实地,这地方头一次让容玄心悸,他觉出数种不同力量,从无垠宇宙中传至此地。无法给他造成伤害。 他看到了大星陨落,新的星辰凝聚成型,山水和生灵从无到有缓慢演变,本该是极其缓慢,可他竟然能看到树叶生长到衰败,花开花谢,明昏变换,水涨水落…… 这感觉极其玄妙,那种纯粹的本源灵力,容玄甚至能抬手触摸,上界中强大至极的力量本源,在这里竟然无穷无尽。 天一站在前方,他面前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虚影,表情竟有些感伤。 “这是谁?”容玄注意到那位女子。 虚影应声破灭,天一沉着脸立在那,半晌道:“我妹妹,都快忘记她长什么样了。也救不活。” “道则在此地演化,这里的时间会比外界快百倍,便于创世。走吧。” 天一在前方带路,他抬手一挥,把大星推出数远,一边解释一边问他:“你会感觉难受吗?” 容玄倒是没什么感觉,一开始觉得心跳加速,也慢慢平静了。 天一了然:“第一次到这里,哪怕初成真仙,也会被压得喘不过气。” 容玄让脸色白了些,做出强忍难受的样子。 瀑布从天而降,绕过它,只见一个小院,院里几棵红枫。 树下有个缺了一角的石桌,摆着一杯清茶,热气腾腾,就好像才倒好的一般。只是白雾并没有逸散,而是停滞在茶杯上方,如随风摆动般上扬,实则一直固定在那儿。 容玄注意到桌面上很多划痕,正缓慢淡去。 “你倒的,你住这儿?”容玄端起茶杯,轻松端了起来,对天一道。 “不是。”天一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盯着那杯热茶,如临大敌一般,额上冷汗直冒,他按捺住心悸,说道:“当年这样的茶,我也喝过一杯,不过带我来的另有其人。现在,我负责接引你。” “我是引路人。”天一说。 眼前的天一也和之前大不一样,冷了许多,他一身繁冗长袍,容玄从未见过他盛装出行,又这般厌烦又忌惮的样子。 “引路人。”容玄头一次听说这个名号,天族真仙是引路人。 容玄只觉这个称呼不像说起来那么简单,如果说大衍神帝,不朽圣皇,这些极其响亮的名号是人为取的,那天一的名号又是谁给的。 谁有这个资格给他定名号。 “那我是什么?”容玄突然很好奇,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什么也不是,没有任何责任,不受道则约束,完全自由。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天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这样子,倒很有容暝当年的风采,不过你俩的道迥乎不同,他是护道人,我也不知道你会是什么。喝吧,喝了这东西就知道了。” 容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虽然冒着热气,但入口冰凉。 就如一个发光的白色球体融入浑身血脉中,横冲直撞,奇经八脉与之共鸣,容玄有种前所未有的安逸舒适之感,最后一团白光融入神识内,让元神进化,刹那间容玄心绪平和,无数道消息侵入脑海,容玄的身体化为仙躯,血液极尽升华,包括魂魄在内都在接受洗礼,在蜕变。 不知过了多久,容玄睁开眼,就看到天一那张放大的脸就在他眼前。 “让开。”容玄道。 “你还不耐烦?”天一气急:“你以为你花了多久,整整九年。算算看,上界九百年了。” 容玄险些一惊而起,但蜕变还没彻底完全,他额上汗珠就落下来了。 “还差一点。”他说。 “不急,醒了就好。”天一说:“我是你的引路人,你有疑问可以问我。” 容玄突然想到了个问题:“谷镜子成仙的时候,没有人接引,他是怎么成仙的。” “所以他不算真仙,应该算是伪真仙,但他渡仙劫葬尽一域,修为在圣皇之上,只是身体不如真仙躯,血脉也没极尽升华过。”天一嘲讽道:“靠太古道宫的仙碑引功绩加身来成仙,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太古道宫头上。” “成仙可没有捷径可走,投机取巧的后果,顶多成为人上人,而不是真仙。” 容玄恍然,还好那时候他没有受到诱惑。 眼下,容玄正进行蜕变的最后阶段,一边分出心神听天一说,毕竟这地方的时间过得非常之快,这地方和锁魂塔一样都是独一无二,不同时空的交界地带,他怕这里待得太久,出去就沧海桑田,人都死绝了。 “当年的引路人不止我一个,现在就只剩我了,如果你是下一个引路人,我就能功成身退,离开上界。”天一问他:“所以,你是吗?” “等等,我是……”容玄说到这里停下了。仙力在体内缓慢成型,他能分清那些挤入识海的秘辛,这才知道自己是什么。 天一眼睛一亮,热情一下子就回来了:“你是!” “行道人。” 容玄睁开眼,眼里戾气未消,他衣袍上的容族古字熠熠生辉,闪着迫人的金芒,衬得白衣光亮,威势逼人。 与此同时,连通不同时空的锁魂塔震颤个不停,开始与天地共鸣,似在呼唤着什么。 尚在天外的容玄和天一二人却感觉不到。 “行道,行道,怎么替天行道。”天一喃喃道前所未见,重新打量容玄,眼里有精光闪现。 十族真仙不排位,职责一样哪有什么高低,越是独一无二威势越大,实力最强。 上古实力最强的是容族护道人容暝,而今竟然出了个行道人,两世成仙。 真叫人眼红。 不过那又怎么样,天一想,他离上仙只差半步。 其实行道人是个什么品级,天一还不能确定,他现在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宝物能越阶成仙器,且配得上行道人之名,毕竟不是所有与之共鸣的宝物一开始就是仙器级别。 当然也有凡物,凡花,凡草,反正成了真仙之物以后,一朵花就能毁天灭地。 天一说:“不知这世间有什么替天行道的仙器,能助你成真仙,真让人好奇。” “仙器?”容玄深吸一口气,难怪说真仙无敌,真仙人手一柄仙器,仙血、仙躯、仙器,甚至是写的字无一不强大。 “千奇百怪,多半是你熟悉的东西,如果是本命灵器就更好了。”天一说道。 容玄想到了天诛,可天诛他都已经给徒弟了。 “你的是什么?”容玄想作参考。 “呵呵。”天一不情愿地说:“我的皇座不知道去哪了。” 他其实并不想回答,但身为引路人,在虚无天境必须回答接引对象的问题。 “回去吧,上界虽然强盛,但和传闻中真正的仙界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所以活着的人不成仙就无法不朽,总有寿元将近的时候,这是种悲哀。” 容玄不想再这里耽搁太久,便跟着他,出了虚无天境,天一一路上都在说,从他们为了让包括族人在内的更多的人长生不朽,不惜一切代价找寻仙界入口……说到他如何以一敌数,死里逃生,最后还是不知道仙界入口在哪。 容玄对仙界充满向往,并没有打断他。 总而之,天一道:“能去虚无天境,得到仙格,就证明你已经迈出那一步,已是准仙,离真仙只差半步。” 容玄问道:“如何葬尽一域?” 已经成了真仙,现在就暂时不用管什么因果了,他是要斩尽因果,方能彻底超脱。 两人一路出了天外,容玄带着天一原路返回,回到他上一世所在的地域。 也就是这时候,容玄感觉到了呼唤,他望向远处,不知呼唤从何而来,那种感觉很微妙,他是行道人,这世间有个什么宝物能成就他。 就在这个时空? 容玄实在想象不到会是什么,毕竟在这一世天诛还没炼制出来,他跟本没带来。 许是一开始共鸣不够强烈,隔得太远就感受不到,难道要翻遍上界,容玄觉得应该会花一段时间去找,先知道渡劫的方法再找也不迟。 “这就是你执意要回来的时空,应该不是恰好走错了吧。” 天一打量着周围,神情有些古怪,他追本溯源了一路,停下来对容玄道:“我可以告诉你葬尽一域渡劫的方法,甚至能告诉你真仙之上如何更进一步,但你得答应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容玄果然有了兴致,到了真仙,容玄年轻依旧,已经处于全盛时期,甚至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他只觉得抬手间毁天灭地,跟去虚无天境前想必判若两人。 但对比天一就知道,这还不是尽头,他还没有洞悉生死,也就是说他没办法救活死人,和能逆转生死的天一相比,似乎还隔着。 容玄修炼成狂,无法说服自己止步,还是有办法更进一步的,毕竟真到了打破仙界之门的时候,他这点修为根本不够看。 “我要你帮我,救我妹妹。” 天一对他说:“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个女人,她是纯血脉天族后人,也是我的未婚妻。她死的时候,距离现在差不多是八千多年前。只要领悟了时间法则,就可以在成仙后的一年内回到过去,万年为上限,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其实这种事必须得容族护道人准许才行,天一不能笃定容玄能不能,行道人与护道人一字之差,但容玄毕竟是容族。 容玄微微蹙眉,成仙不易,更上一层则更难,天一自称死而复生才摸索出的方法,的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看来他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代价。 只是改变过去这种事,听起来就是大逆不道,稍有变化就有可能改变整个后世走向,容玄觉得这个代价太大,很可能连自己都交代进去,可他却看不出天一眼里的半点不真诚之处,天一唯一不吊儿郎当的地方,就是他很看重族人。 容玄觉得奇怪:“你的妹妹,从上古一直活到了八千多年前?” 天一摇了摇头:“无尽岁月以前为了打通仙界,我封禁了她以为能保全她的性命,可是没有。她沉睡了数千万年,却在最后为了族人,死了。她本该游离在一切因果之外的,她的死活并不影响后世走向,却是我回到上界的唯一理由。” 天一从没有如此慎重且情绪不稳过,容玄像是头一天认识他。 “那时候天族败落,各大势力落井下石,对天族进行抹杀,但凡天族血脉强盛的人都没躲过一劫,我妹妹复苏血脉极尽升华也没改变族人的命运,我宁可她不管任何人的死活。你只要回到那个时间点,然后救下她,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听,封住她的五感,然后把她封入地下。” 这样听起来好像确实可行。 “我费尽一切办法推演过去,终于探知到了准确的时间点。”天一说:“我可以耗费仙元为你护法,打开过去的壁垒,让你回到那个时间点,但要改变过去只有你能做到。恳请你救她。” 容玄既是真仙,又是圣纹师,天一笃定他布下的欺天神阵,定能瞒过任何人的视线,坚持个数千年定不是难事。 “一年的时间你还不足以葬尽过去,这段时间单单是找仙器,时间就浪费了。” 天一苦口婆心,急不可耐,主要是他没那资格,不然他早就回去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带着妹妹上路,去寻仙界,其他就交给你们了。” “你早就想离开上界,去别处逍遥了吧。”容玄说道。 “你至少得告诉我,你说的八千多年,具体什么时间,又是哪个地点,除了她之外还有哪些人。” “那些人你都不认识,你不需要知道具体在哪个地方,这些你都不用管,否则会影响后世走向的。”天一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改变过去又不是儿戏。” 还知道不是儿戏,除非天一说的每句话都准确无误,否则什么都不知道就让他救,如果天一有一丁点祸心,都会酿成大错……容玄有些犹豫,其实他是不愿相信任何人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可信。 “我没骗你。”天一很沮丧:“容玄,信我。” 容玄沉默不语。 半晌,容玄叹了口气,还是同意了。 “只要她安然无恙就行!如果出了事,一切后果由我承担。渡真仙劫葬尽一域的方法我立刻告诉你,等你回来就能直接去渡劫!” 天一兴奋疯了! 生怕容玄临时改变主意,天一迅速寻了处隐蔽之处,摆出早已准备好的回溯禁器,自个坐到了阴阳鱼的阵眼上,等一切准备就绪,容玄踏入时空通道,天一把刻有渡劫方法的灵玉抛给容玄。 像极了他的一贯作风,可谓是出必行。 可等一切尘埃落定,天一支着头,手肘抵着膝盖,盘腿坐在那里,啧啧出声,半晌感叹了句。 “天真啊。” 天一面上恢复浅浅笑意,之前的痴迷、懊悔、急切、悔恨及兴奋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脸云淡风轻。 他抬手一拂,透过那块灵玉能看到时空中穿梭后的容玄周围的环境。 章节目录 幼时恩人 > 这是……八千多年前? 眼前一片火海。容玄脚踩实地,炙热火球落地,火星溅在他身上,激得白袍上的黑纹金光大盛,却不能伤他分毫,甚至连外袍都触不到。 滚烫热浪迎面扑来,容玄置身其中却没有丝毫不适之感,他平静地看向四周焚成漆黑的地面,遍地死尸,正浴血厮杀的双方。 或者说一边倒的屠杀,一方太强,人数占大多数,另一方活着的人寥寥无几。 容玄透过重重火焰,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天族女子,只有她周身有水灵游走,冰霜般白皙的脸上挂着凄绝的泪水,沾着鲜血和泥土,依旧不掩其风华,她在化道,不惜燃烧真血与三位黑袍强者对战,并试图冲出火海。 纯血脉天族,纵观四方,就这一位。 容玄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女子命数已尽,虽然暂时占了上风,但活不过今夜了。 “就是她!容玄救她!”天一的声音通过灵玉传来:“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封禁她之后找个地方埋下,我立刻引你回来。” 容玄万法不侵身,走在火海中,如同漫步自家庭院般悠闲,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在那位女子面前。 突如其来的威压震魂,正与她对战的三人茫然了一刹,被三柄冰剑洞穿心脏,接连倒下。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女子用尽气力,已是弥留之际,并没有因为容玄没有杀气,或者帮了她有片刻迟疑,她以冰剑撑地,绕过容玄往外跑,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发白的嘴唇动了动,眼里面上尽是痛苦得濒临崩溃的模样。 “我会将你封住,能保住你一条命。”容玄挡在她面前,手中封印演化一半,冰剑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容玄只扫了那剑一眼。 嘭! 半截冰剑应声而碎。 容玄没料到他救了这女人,对方还刀剑相向,但人要不是逼到绝境上,也不会这般歇斯底里。 “让开!别挡着我,我儿子还在外面!” “你儿子?”容玄这下听清楚了,他顿了片刻:“你已经有儿子了?” “有!我有儿子。”那女子直点头,她不知道突然出现的这人是何方神圣,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容貌,她无心思去理会太多,恨不得放弃天族圣女的身份,直接跪下来。 “我已经活不长了,可我儿子还小,我好不容易才带着他逃出来,恳请恩人,我的死活不重要,让我去救我儿子吧。” “你是一定要救的。”容玄皱眉。 只是容玄很奇怪,天一的妹妹兼未婚妻,已经有儿子了? 不会吧。 让一个本该死的人长眠到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苏醒,听上去似乎并不影响什么,可如果这个人的死活与另一个人息息相关呢? 也就是说如果只救下这个女人,那她儿子没人救,注定死于非命。而如果自己不插手,这个女人活不下来,以她对儿子的那份执念,或许会拿命保全她儿子。 如果这个女人的性命,与她儿子的性命是紧密联系的呢? 让一个本该死了的人活下去,或者让一个本该活着的人死了,这个影响小则忽略不计,大则天翻地覆。 关键是,那个儿子究竟命数已尽,注定命丧于此,还是命数未尽,会替母亲活下去? “想不到你这么磨叽!容玄,别跟她废话,先让她睡过去。”天一似乎对这个妹妹很看重,并不想容玄跟她说太多,或者并不想容玄听对方说太多。 “呜哇……”远处一道嘹亮的哭声如石破天惊般,打破沉寂,吸引杀手往那边聚集。 “在那边,快去追!那小鬼跑不了多远。” 接着脚步声,衣料摩擦声簌簌远去。 容玄一顿,那小孩是不是不要命了,生死关头竟然还哭。 “这种小鬼,必死无疑,你别管了,赶紧办完了回来。”天一能看到这边的情景,并向容玄保证:“有我在呢,她活下来,我不会让她怪在你头上。” 容玄顾虑的倒不是这个,他的眼皮跳得厉害,心里总有些不安,就算救人也不能救得不明不白。 “你不救我救,放我走!不然我现在就死。” 眼泪顺着下巴滑落,那女子无比绝望,她挣脱不开容玄的束缚,竟是直接拿半截冰刃横在颈项间,以凄厉的声音嘶声道:“既然我儿子活不了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不救也罢,又凭什么不让我救我儿子。” “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容玄站了起来,他直接击晕了女子,把她放在地上,身形一闪,来到一里开外的密林深处。 “容玄,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去,否则……”隔着灵玉,也能感觉到天一森冷的语气,已经处在即将爆发的边沿。 “闭嘴。” 容玄发誓他只是来看看那个孩子是不是气数已尽,如果是,他扭头就走…… 然后他在一个布满裂纹的防御光罩里,看到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睁着无比澄澈的大眼睛,惊恐看着屠刀降下,泫然欲泣。 那双眼睛无比澄澈,像一汪清泉,明亮而透彻,容玄只听说过刚出生的婴儿或许目光明净。 就在那一瞬间,容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或许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小鬼生机旺盛,在这一刻骤然黯淡了。 而周围那些黑袍杀手无一不是气数将近,甚至会比那个天族女人还死得早。 天一在骗他。 叶皓然唯一做的件好事,就是提醒了他,上古十族貌合神离,天族真仙不可信。 虽然那时候他并没当回事。 等容玄回过神来,十多位黑袍杀手接连爆碎,血雾弥漫开来,溅了那小鬼一脸。 摇摇欲坠的防护罩总算彻底报废,天族血脉之力从那个孩子身上传出。 再熟悉不过的魂力波动,之前有光罩在,竟没留意到,这个人是…… “……天阳。”如果容玄再认不出来,他就太失败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天阳很惊讶,也很谨慎:“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特地来救我的吗。” 容玄心里说不出的五味陈杂,他重重一捏,手中灵玉支离破碎,簌簌落地。 灵玉里头记载的渡劫方法,其实本该是引路人在虚无天境告诉他的,方法简单得很,不过是找到自己的仙器,拿它葬尽一域,只是与仙器的磨合过程,看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才能看出是哪一级别的仙。 “既然如此,回去一战吧。” 灵玉破碎的那刻,传来天一的冷笑。 连解释都不用了,叶天阳跟天一没关系,他母亲是罕见的纯血天族后人,但不可能是天族真仙妹妹。 让救的是天阳的母亲,母亲活着,儿子就得死。 如果一开始叶天阳就没了命,那或许连容玄都没可能成仙,的确是天翻地覆,就那么小小的一步,就能把后世一切葬送。 不愧是大局观神图的创始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打的是一局定胜负,兵不血刃,简简单单除掉其他真仙的主意。 “你怎么不早点过来。”见这人傻愣着没动,来救他的不是敌人就是属下,天阳呜咽着埋怨道,把容玄当自己人了。 “……” 眼前的小鬼才三岁多。正应了姬帝的那句话,三四岁的时候觉醒了天族血脉,被谷族发现,不得不逃亡在外。 “你是我父皇派来的吗?” “不是。” “那你是谁。” “我是你师父。”容玄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想跟他一来一去,耽误时间。 谁知那小鬼比他的声音还大,更尖:“胡说!我不认识你,才没有拜师父。” 这声音引来了一些人往这儿来。 “走。”容玄额上青筋直跳,伸出手:“先离开这里。” 等会杀过来的敌人更多,容玄不能保证每一个都该死,比起杀错人,还不如不交手,总之此地不宜久留。 “不走。”这小鬼突然想起什么了,惊恐地道:”穿白衣服的是谷族,我娘说了,不跟穿白衣服的人走。” 容玄认真道:“我是你师父。” “你才不是呢。拜师是件大事,拜了师就得听师父的话,我娘说像我这么好的天赋,都是抢着抢着要收我为徒的,我父皇,父皇可是大衍神帝!大衍神帝你知道吗,就是坐在,比天还高的云上,你看都看不见……” “以后这些话别说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难道他娘没有告诉他? “我才不听你的。”小天阳满不在乎,皇子的架子还在那摆着:“你能比我父皇母后厉害?” 我还真比你父皇母后都厉害。容玄提醒自己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走不走?”容玄不耐烦了,没想到叶天阳小时候这么聒噪。 “不走。” 容玄猛地抬起手掌,他一只手比天阳一张脸还大。 小天阳哇地大哭:“你打我,你敢!我父皇母后都没打过我,我要告诉皇祖,让皇祖把你这放肆的家伙拿下。” 这还没动手呢。 容玄还不至于真到对小孩下狠手,他顶多吓唬吓唬,要不是知道这是叶天阳,他真想扬长而去,什么也不管了。 “谁给你惯的这些臭脾气!”容玄把那哇哇大哭的小鬼拎了起来。 这是他温文尔雅的故友,乖巧懂事的徒弟?横看竖看都不像。 “你才臭,你最臭。”天阳两脚乱蹬,往容玄脸上踹。 “……” 容玄:“不听话是吧。” “不听,就不听。” 容玄把他丢在地上,按着他的头:“那就跪下拜师,现在就拜。” “我不。”天阳不服,却还是被容玄按着脑袋,往下压。 “不拜就得听话。” 头没碰着地,更没磕伤,这小鬼还算硬气,死活就是不低头,容玄也没真想逼他就范,见他点头,于是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算了。 “不许哭。”容玄拉不动他,把小胳膊小腿给拉折了,干脆道:“不走?我打折了你的腿!再带你走,你选一样。” “一点也不好玩,我要回皇宫,我要回家。”小天阳呜呜哭着,一屁股坐地上,也不反抗了。 许是眼前这人挥手间十多人没命的实力,让他印象深刻,或者是深山野林,处处被追杀,担惊受怕得多了,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以至于真被逼起来,他还是怕了。 容玄皱眉,两族真血的后代,从小集万千宠爱,要什么有什么,没人敢威胁他,真要照这个德行成长下去,不骄横跋扈才怪。 也许幼年流落在外,对叶天阳而本就不是什么坏事。 一个人的经历影响性格,性格决定成败。 再者,这货不流落在外,自己又怎么会认识他呢。 尽管这样告诉自己,容玄仍心疼。 “皇宫不是你家,所以你被赶出来了。今后别想回去,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哪儿?”小天阳问。 容玄想了想,说:“青山派。” “那是你的地方吗,你在那儿?” “不……”容玄下意识否决,转念一想:“嗯,我在。” 小天阳哼了一声:“我才不去呢。” 容玄笑了笑,他弯下身,托着小鬼的屁股,把那小鬼抱了起来,往回走。 小天阳趴在他肩上,小声抽泣,渐渐应该是哭累了,头侧对着他,没了声音。 能感觉到温暖的呼吸喷薄在颈项。 容玄心道,果然还是乖巧些好。 小天阳半睁着眼睛,怎么都气不过,突然凑到他颈边,狠狠咬了一口。 容玄黑着脸停了下来。 小天阳眼里蓄满泪水。 容玄:“疼吗?” “哇……”小天阳裂开嘴,一颗牙掉了出来,口水混着鲜血流出嘴角,他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容玄想了想还是没有动用仙力,他耗费大半个晚上的时间,给这小鬼找灵药,及避开那些黑袍者。 神识之下不难分辨这地方还在大衍神朝境内,多得是黑袍者的身影,在四处搜寻。但这都难不倒容玄,他不下手杀人,但要瞒过众人眼线还是不难的。 不知不觉就远离了他母亲昏迷的地方,容玄看着自己这身衣袍,心情实在复杂,竟是一时没记起来。 小鬼自作自受崩掉了牙,涂了灵药等伤势愈合,还是对容玄不理不睬。 容玄简直啼笑皆非,很想揉他的脸和小脑袋,但还是没好意思。 天渐渐亮了。 突然,容玄浑身一震。 糟了,忘了件大事。 让叶天阳熟睡过去,容玄把叶天阳安置在一处安全的破亭子里,脱下外袍盖在他身上,布下阵法封了此地,直接破碎虚空离开。 说他暂时放不下叶天阳也好,说他还没做好面对撕破脸的天一的准备也罢。 容玄得重新想办法,老实说多半那女人和天一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关系,容玄对这样的娘亲有的只是羡慕,以及为叶天阳感到高兴。 那货不是无亲无故,无人在乎,他的娘亲宁可付出性命也要救他性命! 不论如何,既然有机会,救了她母亲再说!天一说的,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封禁以后,等同于与后世隔绝,不影响走向。 唯一的差别,是叶天阳会多一个重视他至极的亲人! 章节目录 约定 > 容玄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几乎是神念一动,就来到了先前所在的那处火海。 “别死。” 昏过去的女子弥留之际,青丝铺地被鲜血浸透,结成一缕缕,睁着的眼睛正慢慢闭上。 是谁。谁在说话…… “……醒醒。” 你还不能死! 容玄耗费仙元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不能带着女人去见叶天阳,更不能带着叶天阳来见他母亲,贻误了时机,现在气数已尽,就算把只剩半口气的女子封禁了,也只能活死人一般沉睡下去,一旦苏醒,生命一样会走到尽头。 天即将亮了,一抹银边渐渐自天际向两边延展。 容玄情急之下,看到了此人气血流尽,眼前骤然浮现出生命的另一种形态,苍白的皮肤正以极快的速度变得灰败,似有星星点点的白光向外消散,这种奇异的变化在他成为真仙之前,绝无法用肉眼去看的,更无法触碰! 容玄沉浸其中无法自拔,难道这就是人的生命或魂魄? 毕竟眼前地上这人还有一丝气息。 容玄沉心静气,让心神凝结,根据白光的波动推演法印,逐渐编织成一张网,阻止白光逸散,再将法网收拢,覆盖在那人体表…… “成功了!” 仅仅是第一步,容玄浑身被冷汗浸透,精神力以不慢的速度消耗,自他成仙以来,还是头一次因为施法而感受到一丝半缕的疲惫。 没有人领着,也没有人教道该怎么做,他好像天生就会一些,能在躯体上动用时间法则,让时光逆流,使对方身体恢复到气数将近的前夕,而这女人缓慢腐化的身体竟然渐渐恢复了一星半点的气血,这竟然可行! 容玄再接再厉,演化混元噬道,无尽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凝成数道光线没入女子体内,缓慢充盈她枯竭的气海,修补残损的内脏经脉。 几乎忘了外界时间流逝。 “真……真仙?” 一只手搭在他脚踝上,极低的一声呼唤带着讶异,把容玄从玄奥之境扯了回来。 “天族真仙?” “不是。” 容玄皱眉,看着缓缓睁开眼的女子,说道:“可以放心了,你儿子没事,只是你,要想活命,就只能把你封进灵晶中,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银如月看不清他的容貌,却还记得他这身衣着和之前见到的不大一样,她好像记得,先前这人衣袍上的纹路不像传承于世的十族古字,以至于她完全猜不出眼前这人是谁。 她虽是天族,却并不姓天,算是天族旁系,血脉返祖之后才有的修为,否则一开始她就不可能和外族,甚至姬帝相爱。 “如月恳请真仙,封住我儿体内的天族真血,把他带出大衍神朝。告诉他,成帝不如成仙,帝位……帝位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如……不如安稳地过一生。”谷族会将天族斩尽杀绝,至少在天族真仙回归之前,他儿子体内的天族血脉绝不能轻易暴露。 “前面的不过举手之劳,后面这些就看他自己了,没人能替他做选择。”容玄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您说的是。” 银如月泪流满面,死死抓着容玄的脚踝,怎么也不愿放开。 只有眼前这人了。 整个姬族嫡系都被斩尽了,就连天族也不能幸免,她儿子这么小,还没有足够的本事保全自己,大衍神朝也没稳定下来,就连她也无法庇佑她的儿子,她的儿子能活到最后吗。 没有一个能帮他的人,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容玄把她封入魂晶,布下隐匿天机的阵法,一边回忆上界看有没有经历浩劫还完好无损的地方,在他印象中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完好无损。 两人神识交流,容玄道:“你说。” “恳请真仙,收我儿为徒!您救了我们母子二人,大恩大德,如月无以为报,指望天阳来日能侍奉您左右,报答您的恩情。” 容玄听到这话不以为然,正想说这是报酬,还是多个累赘时,突然之间就像被雷劈中了一般,愣住了。 银如月见他点头,终于放下心,缓缓闭上了眼。 “我想到有什么地方,能免受浩劫了。”容玄封了她的神觉,布下欺天阵纹隔开天机,这才缓缓开口。 的确有个地方,差点被忽略,从头到尾幸免于难。 最后,容玄遁入地下,前行百万里,来到另一州,把银如月封入灵晶,埋入某个地底深处。 至于能不能活到最后,全看造化了。容玄用尽手段,藏在这地方应该很难想到。 容玄撕裂空间往回赶,尽量挑荒无人烟的地方行路,碰到的人越少越好,尽量不给人留下印象。 如果做到这一步,都还糊里糊涂,容玄就枉为真仙了。 他回来了,回到过去,救了叶天阳。 容玄抑制不住呼吸,脑中如狂风过境,天翻地覆般无法平静。 被故友至交惦念了上千年的那位不知姓名的所谓真仙,是他吗。 救下小时候的叶天阳,让那货傻兮兮地惦记了一辈子,再换来了自己一辈子求而不得,因自责和悔恨扭曲本性,到头来两人一直在错过。 现在,无论他有没有看清天一的真面目,及时悬崖勒马,保住了叶天阳的命,但他回来的那刻,‘与过去的人接触’其本身,就已经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某些客观存在的东西。 这样,很有意思吗。 重回过去的代价,是他让看重的人又苦了一世,到最后逼得对方放下了他。 就好比他被叶皓然算计,到头来就算知道真相,成了真仙,有了好的结果,容玄也没有痛快。 他的一次次抛弃,他的死,终究会在叶天阳心里留下痕迹,没有人是真的刀枪不入,能坚强到面对任何打击都稳立不倒。 真狠啊。 容玄靠在树上,抬手按住自己额头遮住半张脸。 叶天阳苦苦哀求他,索求一点点回应的时候,为什么要拒绝呢。 那些让他心塞、郁闷、苦涩又难耐的真心话,如果全都是说给他听的……能再听一次该多好。 只是,如果仅仅是后悔,那他就不是容玄了。 必须有什么是在天一意料之外的。 容玄想到了一个人,或者说不算是人。 容玄回到山顶亭子,已经是九日后。 正值夜半,小鬼不睡觉,坐在第一节台阶上等他,小短腿晃悠晃悠。 “什么人。”小天阳听到动静,身上灵力一闪,自动防御,竟是很警惕。 趁他没有回头,容玄捡起地上的长袍抖了抖,穿在身上。 其实封禁血脉只是片刻的时间,只要容玄不刻意留下什么,其实都不需要抹去记忆,已经够了。 只要他一离开,关于他的记忆就会模糊,就像他第一次见到那位下界真仙一样,已经忘了长什么样了。 而真仙的容玄不存在于过去,所以叶天阳不记得他很正常,也很必要。 发现前面没人,小天阳立刻站了起来往后看,结果脚下一滑,身体向后倾倒。 变故出现在一瞬间。 藏在草丛边伺机而动的灵狼冲了出来,叶天阳的脑袋正冲着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中砸去。 容玄猛地抬手一挥,那头褐毛灵狼张开的血口一上一下分别歪向两边,整个撕裂开。容玄身形一闪,拽着叶天阳的胳膊拉回自己身侧,等他站稳了。 “你回来了。”小天阳兴奋地道:“你的衣袍真厉害,我坐在上面,还有两头,两头大妖兽要过来,这衣服就冒金光,把它们都赶跑了。” 小天阳年纪不大,说一句就要停数久,容玄听他说完,就见到了那两头妖兽的真容,哀嚎一声撒腿就跑。 “看,又跑了,这次还没发光呢。”这小鬼甚至没意识到有危险。 “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容玄抬高了声音。 小天阳看着他的脸,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声音嘹亮,夜里更显尖锐,惊起不少飞鸟扑腾而上。 容玄阻止声音传出,他面容清冷,不笑的时候看不出情绪,平时整张脸板得吓人,哪怕容玄极力想表现得温柔些,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小天阳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 容玄弯腰给他擦眼泪:“你听话,乖巧,才讨人喜欢,别总是哭。哭泣是弱者的发泄方式,但你不是。” 小天阳边抽泣边说:“我不喜欢听你说话。” 然后容玄就真不说话了,他看向亭边,神识外放探知周围异动。 突然,他身形一动,消失在夜色中。 月黑风高,周围安静得吓人,只有小孩抽泣的声音,越来越低。 过了一会,容玄才回来。 小天阳瘪了瘪嘴,也不气了:“还以为你走了就不回来了。” 容玄在他面前蹲下,捏着他的下巴,看了看他的牙,见长好了,才把一串珠子似的灵果塞到他手上。 “好甜。”小天阳尝了一颗,弯起眼角,很快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他抓了两个递给容玄:“你饿不饿,给你。” 容玄皱眉:“离我远点。” “我就要离你近点。”小天阳站近了些,拽着他的衣摆,一脸委屈:“你要是不那么凶,我就再分你两个。” 容玄愣了愣,叹道:“自己吃。” 吃了以后就估计好几年就吃不到了,封了这小鬼的天族真血,他就跟个普通小孩没什么两样,也就体力稍微好一些。 上界再大,真仙带路,其实都花不了太久,容玄只是找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尽量在没有生灵的地方落脚,把影响降到最低。这才找到了坐落在数座小城间的一座并不显眼的大山边。 “听话就往前走,不要回头,也不要停下。”容玄指了指前面不远处,钟灵毓秀的山峰,那里灵雾环绕,不同寻常。 “那就是青山派,我在那里等你。” 小天阳擦了把脸,他的体力大不如前,已经和个凡人小孩没什么两样,他认真地说:“我以后会很听话,你答应,不丢下我好不好。” 容玄蹲下来,双手按着他的肩膀,眼睛盯着他的小脸,表情冷得出奇,正犹豫怎么才能亲近下。 小天阳抓着他的衣袖,突然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接着脖子一缩,瞪着他。 “说好啦,一为定。” 叶天阳小时候的眼睛真的无比澄净,干净而透亮,容玄从没在别的人身上看到这样的眼睛,能清楚地看到里头映着自己的脸,像极了记忆中,很多次,对方看着自己很专注的样子。容玄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下。 “好。”一为定。 容玄把叶天阳搂在怀里,恨不得一直陪着他,看着他长大。 可是不能。 然后容玄按住他的头,抹去了他的过往以及这段时间相处的全部记忆。 其实分别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每感受一分,思念就会更深一寸。 容玄转过身,一点点融入虚空之中,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 底下有个小孩,步履蹒跚地往前走,跌倒了也忘了要哭,直到累了,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草地上,荒草比他身体还要高,风吹过,才露出他的半个头。 草叶割开天阳的脸,他哽咽着也不哭闹,似乎很茫然,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又新奇。 又过了三天,有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拨开草丛,发现了他。 “师父!这里有个小孩。昏过去了。” “皓然,去村里问问,看这是哪户人家走丢的孩子。” “是,师父!”此时的叶皓然才成年,正值十八岁,背着个竹篓踏草而行,飞快地掠了出去。 叶擎苍抱起倒在草丛里的小孩,给他几滴灵水让他醒了过来,可无论怎么问,这可怜的小孩就只是茫然地摇头,一问三不知。 既不知道是怎么来这儿的,又不知道这是哪儿,问及名字,倒是记得,只是说得含糊。 这么大了连话都不大会说,这么热的天被丢在外黑了一圈不说,还晒脱了一层皮,也没人来找,叶擎苍摇了摇头。 “怕是个傻的。” 叶擎苍念着天阳两个字,若有所思,算是一时心软。 “也罢,看你面善,你就跟着老夫姓叶吧。就叫叶天阳。” ** 天一说的话一向半真半假,一年的时间只有一次机会能回到过去,十万年为限。 可当容玄尝试着演化时间法则,成功打开时空通道的时候,他想,或许时限和上限是真,但不只有一次机会。 容玄看过天一布置时空阵法,穿梭时空对他来说竟然并不算难。容玄有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天一不会给他留太多时间,再不想办法,或许后世已经天翻地覆了。 容玄大胆地猜测,对上界动乱漠不关心,唯独对自己族人万般庇护的天族真仙,开始利用别人对自己族人下手的时候,就代表…… 如果真是这样,容玄不得不放手一搏。 这就是这一次,容玄真正明白真仙之间不能硬战的原因,那不仅仅是毁天灭地,事后再回想他都为这次的大胆而心惊,以及兴奋得战栗。 章节目录 大局观 > 第四百零三章 容玄进入时空乱流中,迅速穿梭时空。 与后世不同,这个时空在他活着的千年间,似乎无论是天一,还是那位下界来的天生至尊,包括谷族真仙在内都没有特别大的动作。 以锁魂塔降世的那一年为分界线,之后的上界归于平稳,如同记忆里那个井然有序的上界,坚不可摧。 太平静了,和他所经历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容玄从他所得到的仅有的秘辛中推演大道,他的思路无比清晰,渐渐想到了很多被忽略的细节。 天一的神出鬼没,虚无天境里石桌上的划痕,他获得仙格蜕变时惊醒的那刻天一放大的脸几乎贴在他鼻子上……现在想想期间有太多次,差点落在对方手里,但对方还是选择了不打草惊蛇的方式,一直隐藏到最后,才露出獠牙…… 直到现在容玄都没有太大真实感,他竟然要和大局观神图的创始人对上了。 不说他还没成为真仙,就是真成了仙,拿到了仙器,他也没有把握硬撼从上古存活至今且修为远在他之上的天族真仙, 容玄心里发寒。 想到这里,容玄突然很好奇叶皓然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就连他自己都没看出来,叶皓然又为何笃定天族真仙不可信。 容玄原以为叶皓然是故意膈应人,不让自己好过,现在看来他竟是善意提醒,看来,这一世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这些事或许只有叶皓然才知道。 可叶皓然被他丢进了锁魂塔里。算起来他在虚无天境待足了九年,外界九百年,也就是说叶皓然已经在锁魂塔中待了九百年? 容玄头一次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不过希望渺茫。 容玄通过时空裂缝,越靠近他回过去之前的时空。 那一刹那间,他又感受到了呼唤,有种共鸣。 仙器! 容玄没有打草惊蛇,朝着共鸣极为强烈的方向掠去。 锁魂塔震动得越发厉害。 天一睁开眼,露出惊讶之色:“莫非……” 那一刹那间,天地齐震。 锁魂塔周围空间扭曲,紧接着变成一道光,刺入虚空。下一刻便来到容玄眼前。 上古天罚发出赫赫神威,持续不断地发出友好的灵力波动,竟是离开原地,破碎时空而至。 看到它原型的刹那,容玄整张脸都黑了。 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笼罩了他,容玄真没想到这家伙会是他的仙器! 锁魂塔连真仙都畏惧,可见其品阶至少是仙器级别,相比于上古天罚本身就是仙器,肯定比强行提升的仙器要强上一些。 更何况还是锁魂塔,容玄执掌杀伐,杀遍上界,前世后世两次进锁魂塔,结下的缘分,回想起来的确再没有这样的缘分,再没有比这更适合他行道人身份的仙器! 如此说来,容玄对叶皓然的那点怨愤瞬间消失了大半,阴差阳错,不进锁魂塔,想必成仙也不可能拥有这等大杀器。 锁魂塔见证大世更迭,独一无二,连通各个时空,拥有此物,容玄不愁回不去后世! 容玄深呼吸,他不可能在过去穿梭太久,迟早得真正回到自己所在的时空,与天一决一死战。 容玄不能保证有了锁魂塔就一定能战胜深不可测的天族真仙。 但有了锁魂塔就有了后路,真到了必死的境地,他会在放弃一切回到后世,找到叶天阳,把他带走! 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他不会这出此下策,容玄好不容易才肃清的上界,不能就这么毁了。 “叶皓然!”容玄祭出一道神念,心里默念。 “主上放心,这人与您是同族,吾并没有磨灭他的神魄,只是炼魂而已。”锁魂塔的器灵讨好道。 干得好。九百年,光是炼魂不灭就已经够受折磨了。 容玄听着锁魂塔中气十足的声音,既然拿到了仙器,他立刻在天一赶到之前,利用锁魂塔穿梭时空,一下子有了很大底气。 “给我把他弄醒。” 容玄的神念刚一沉进去,就听到了‘啊啊啊——’的声音,刺入耳膜。 叶皓然快要崩溃了,他听到了容玄的声音,就连上古天罚的器灵都开口了,算是给他网开一面,没有磨灭灵魂。 “容玄!已经够了,我注定不可能成仙了,也奈何不了你,让我出去,你怎么报复我都可以,给个痛快吧!” “你说天族真仙不可信,为什么?”容玄问。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内斗到什么时候,别任性了。”叶皓然觉得容玄是报复。 “回答我的问题。”容玄没解释。 “天族真仙和谷族真仙是一伙的!他们是一伙的,天族真仙才是幕后主使,他更可怕。你进锁魂塔以后,天族真仙突然说有人要成仙了,还来试探过我,后来就离开了,说看不见这个时空的未来,还说去找出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哪怕我扳倒了谷族,谷族真仙也没现身过……” 所以那时候,叶皓然当时听到天一的声音,就浑身发悚,他说:“我怀疑是他杀了谷族真仙,趁人不注意抹去了谷族真仙的存在,临走前他还反过来拉拢过我,但以威胁为主,我倒好奇你怎么跟他搅合到一起去了!” 容玄没说话。 实话说,在穿到过去碰到叶天阳之前,容玄不是没有怀疑天一的动机,但都被他玩世不恭的态度恰到好处地给蒙混了过去。 这位天族真仙有自己的立场,游离于世俗之外,虽然有些离经叛道,猖狂无比,却出必行,对族人很上道,算得上有原则。 以至于容玄只能在他的一一行,一举一动中,看出上古十族之间看似对立,实则一同打通仙界,出生入死……如果这些全是假的。 容玄不寒而栗,那种任何时候都淡定地伪装自己,好深的心机,心智远非常人能及。 大局观的创始人,果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上古十族称不上什么交情,以前为争高低打得不可开交,但护道人无敌是不争的事实。当年打通的仙界门户无论真假,容族真仙死得彻底,几乎每族都掺了一脚!” 先下手除掉最强的,姬族真仙活着回来,成了活死人,受制于谷族,真算起来,容族和姬族才算是同病相怜。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去问问姬宇策。他也知道一些。”叶皓然很郁闷。 容玄已经从炼魂三千年的怨恨中走了出来,没想再深陷下去,敌人变成天族真仙,许是大局观神图有联系的缘故,容玄出乎意料地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我去会会他。” “别跟他斗,你斗不过他。”叶皓然说:“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吗。” 容玄不以为然地道:“我若是死了,下一个成仙的容族弟子不就是你吗,你担心什么,不该咒我早点死么。” “话是这么说……你我毕竟同族。” 容玄太直白了,反倒让叶皓然无以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能怎么说,我被锁魂塔关着,锁魂塔成了你的法器,我这时候惹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主上,要放他出来吗。”锁魂塔器灵问要求,不放要哪种程度的惩罚。 “暂时不必。”容玄说:“别让他死了就行。” “容玄你……这不合规矩!” “什么不合规矩,我就是规矩,这比主上经历的轻多了,知足吧你。”锁魂塔道。 对于这个被它关了两次,最后成了它主人的真仙行道人,存活无尽岁月的锁魂塔殷勤万分,它顺应容玄吩咐,对这个虽是同族,但非敌非友的叶皓然,该狠则狠,该放松则放松,让他享受了一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后,叶皓然不负众望地晕过去,又醒过来,痛不欲生。 锁魂塔截断了两人的联系,叶皓然无法探知外面的情景,只能继续忍受炼魂的煎熬,好在性命无忧,一想到容玄经历的折磨比他更可怖,也就没过多抱怨,更不提仇恨了。 只是容玄没想到,锁魂塔归顺,离地的一瞬间,另一个时空掀起了轩然大波。 ** 与此同时,后世。 “荒芜之地有异变!” “锁魂塔离地,它又消失了,发生了什么!” “终于结束了吗,惊才绝艳一代容帝,不可能再回来了。” “黑暗动荡也已经过去快两千年了吧,锁魂塔本就不久存于世,消失也是迟早的事,等到下一次出现又不知是什么时候。” 众人七嘴八舌,既然没了锁魂塔,荒芜之地就不用再各教共同守护了,那算谁的? “当然是大爷的!谁跟大爷的圣魂宗夺地盘!”吴大仁把脸一横,生死幡往地上一放,数百位弟子脸色煞白往后退,生怕被溢出的死气波及。 “走吧,陛下。” 谁也没发现,后方某处,大衍神朝弟子朝着后方雾霭处躬身行礼。 “等了一千九百年,这就是结局吗。”净灵雾霭重重笼罩的年轻神帝弯起唇角,望着白骨铺成地面,原先高塔耸立,如今空无一物的荒芜之地,澄澈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 “从一开始就不该抱希望,才不会太失望吗。” “陛下!”姬族长老不明所以,痛心道。 “回去吧。”叶天阳侧身的那刻,余光扫过人群,只一眼他又移了回去。 有个从未见过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叶天阳极擅长留意某些不起眼的细节,而那人就像微小的细节一样,容易被忽略。 那人身体修长,黑袍黑面具,很沉默,与周围吵杂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那人正看着锁魂塔消失的方向,似乎隐隐在等待些什么。 叶天阳走了几步,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又转身走回原位。 “传令下去,这地方依旧由我大衍神朝接管。” 叶天阳撤了遮挡身形的净灵水雾,让自己暴露在天地间,还未散尽的死气游走,与他圣洁无垢的仪态身姿对比鲜明。 “神帝!是神帝陛下!” “拜见大衍神帝!” 果然只有荒芜之地能偶尔一睹神帝风采,憧憬这位神人的弟子拜了一地。 这不欺负人吗。 以吴大仁,不朽圣子等在内的一众觊觎此地的教主级强者面露不悦,但忌于对方无敌声望,有些事还得私下商量。 ** 前世,空间乱流。 叶皓然很有自知之明地沉寂了,哪怕容玄故意折磨,他也没气急败坏,算是没脾气地受着,容玄觉得没意思,此刻更没心思嘲讽他,也就直接晾着了。 容玄隐于时空乱流中,一边试着掌控锁魂塔,洞悉了不少密辛,想着是时候去找姬宇策了。 他还想把姬宇策带回后世,给心心念念的谢族,给谢遵一个交代,如果落在天一手里就糟了。 却没想到—— 在姬宇策的帝座上,天一坐在上面,他手中衍生出五根锁链,分别刺入一人四肢及头颅,而趴在地上的人正是姬宇策。 隔着时空乱流,天一走下帝座和容玄对视,那眸光尽是悲哀:“容玄,你就乖乖就范吧,你自负拥有的大局观,鼻祖在这儿呢,还拿什么跟我斗。难道你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你面前第二次吗,我知道你没那么狠心,你骨子里还是那个心软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容玄已经很没耐心了:“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死。” 天一野心勃勃地张开双臂,愤愤不平地说:“我才是世间唯一上仙,天地都为我开道。没人能阻扰我,就这天道也别妄想阻扰我。” 声音透过时空,在大殿内回荡。 “容玄,是你吗,容族真仙!他说,在另一个时空我们是至交好友,也曾反目成仇,最后我拿命救了你,并没有……没有坐上帝位,但谢族还在,是真的吗?” 姬宇策抬起头,两行血泪从黑漆漆的眼窝里流出,面上却有一丝希冀,触目惊心。比起之前分别时所见,他的容貌又苍老了许多。 “那不是你。”容玄压低声音说。 就算简单粗暴把这人带回去填补空缺,也只是为了给谢族一个交代而已,真正这样对他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那个能与他一较高下还没到败北的境地却坦荡赴死算尽身后事保全谢族的冷静、理智、骄傲且不可一世的谢族殿下,前世的姬宇策没经历过,也取代不了。 容玄敷衍不了自己。 声音很轻,姬宇策没听到,天一却听得再清楚不过。他手腕一钩,秩序锁链锵锵作响,姬宇策低呼一声被拖出一道人粗的血痕,他面如死灰,疼得浑身痉挛,显得颓败无力。 “经历不同不算同一个人,这人死了无关紧要,那你徒弟呢?你藏在过去不敢出来,后世却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想要谁的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动动手指而已。” 姬宇策却卯足一口气,喊道:“他不能自由穿梭时空,他上次离开是从黄泉瀑布……” 容玄听到那四个字,瞳孔微缩。 “要你多嘴。”天一道。 姬宇策大口喘气,解脱一笑:“您要小心,我不过是将死之人,就不让您为难了。” “你……”容玄浑身汗毛倒竖,寒气一点点从脚底上升到头顶。 轰! 圣皇自爆,掀翻了穹顶,将大殿外方圆一里内夷为平地,大衍神朝皇城陷入极端的恐慌之中。 天一一跃而出,立于时空之外,见容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似乎已经沉寂。 天一耸了耸肩:“两边时空我的确不能来去自如,不过却不是没有办法影响另一边,你可以试着激怒我。不过后果注定得不偿失,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夺仙器这一说,并不罕见,我想杀你易如反掌。” 这话说得没错,自由穿梭时空没那么容易,但至少有一样东西,容玄亲自尝试过是可行的,那就是锁魂塔。 但姬宇策的话提醒了容玄,还有一样,那就是黄泉瀑布。 上界独一无二的逆天之物,能连接各大时空的有不少,部分曾属于某位真仙,而容玄听过的就有三样。 锁魂塔,黄泉瀑布,炼心界…… “怎么死?”圣皇自爆足以夷平一座城,他是真仙,真仙寿元无尽,真仙要是自爆,至少拉上一圈垫背。 容玄嘲讽道:“还是说要我回去再杀了叶天阳。” 容玄一边和天一周旋,一边分出心神去搜寻时空各个角落。 天一笑道:“就不难为你杀叶天阳了,看到他旁边的你自己了吗,杀了他。” 这话一出,只见容玄一顿,天一继续说:“你不是很恨以前的自己么,你看他那天真愚蠢的德行,卑微到尘埃里,你一低头应该就能看到他的蠢样了吧,杀了他。” “我不恨我自己。”容玄看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他道:“我最恨被人威胁。” “少耍花招,我最后给你个机会,容玄,你别逼我背信弃义,去杀自己的族人。” 已经打算要葬尽一界了,连族人也抛弃,他自己不动手,却是借别人之手。这人的心思缜密且够狠,对更进一步的执着比起容玄有过之无不及。 容玄沉了下去,他的声音仍在回荡:“你好好想想,当真摧毁全部成就你自己,成了上仙就好过了么。没了族人,没了故土,你就笃定日后不会后悔?” “笑话,我早已经超脱出去,红尘都可以不在意了,为何还要在乎天下苍生的感受。既然天道刻意压制,不让我成上仙,我为何要助它得势,反过来压制我自己。” 天一冷笑,早该毁了,功绩也好,护道也罢,他用尽各种办法,但最后那一劫却迟迟没有到来,也无法上路。 他怀疑上界这一位面顶多止步于真仙巅峰,既然真仙境就能创世,会不会创出上界的生灵,自身不过到他这个程度,所以才刻意压制着他。 当初辉煌无比的容族护道人他都没特别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后来居上的小辈,天一打从心底里瞧不起。 既然已经看到了上界修炼体系的尽头在哪里,这个位面对他而早就没了以往的敬畏。 既然葬尽一域才能成真仙,是否葬了整个位面,就能成就上仙呢,对天一来说,只差这个未能尝试了。 “你如果想走,那就走。不能走,我帮你,没必要走极端。”容玄说:“但你别逼我,别忘了我在区区圣者境就能在锁魂塔中待上数千年而不灭,以至两世成仙,仇恨能让我变得更强,会让你得到一个你想象不到的敌人。” “那又如何,葬尽这里,再杀了你,永绝后患。”天一脸色阴沉,抬手一翻,巨掌从天而降,将偌大的皇城,来往神色惊惶的人,整个压垮,粉身碎骨。 可等他纵身而上,突然间空间猛地震颤了下,虚空中似有天穹在坍塌。 天一心里一震:“这是……你休想!” 他没入时空乱流,想要冲回过去,却撞上时空壁,被反弹了回来,能量互斥的波动引得空间震颤,电弧噼啪作响,时空排斥他的闯入,天一目眦尽裂。 容玄沉下身去,终于在大界的彼端,他穿梭时空的时候,竭力不让自己在熟悉的人出现的地方停留半刻,而是专挑偏远地方,远离人类。 界壁交汇处,黄泉瀑布。 奔腾的巨大瀑布自虚空降下,无比壮观,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时空,却处在时空的交汇处。 容玄在那从天而降的褐色尸水中,看到了一则则画面,这是时间的沉淀,不一定在此刻发生,却必定有个时间段发生过这样的战斗。 有人在交战,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待光华散尽,其他人影消散,只剩下一人,在界面的尽头,奔涌的黄泉瀑布中,容玄看到了寻觅数久的那人。 修长的身影置身在极端险境,却好似独在一方天地,安然平和。 “你是谁?”带着玄黑面具的天生至尊睁开了眼,冰冷刺骨的眸光落在容玄身上,又缓缓闭上,嗓音却没有丝毫起伏。 “别管我是谁,但我知道你要找谁,他就在这里。我带你去找他,但你要答应我,把他带走,不然我和他之间,免不了一战。无论是他死,还是我死,最后的结局都不会是你想看到的。” 渊落赫然睁开了眼,神色如常:“本尊刚来这个位面,并不认识你。” “以后就会见到了。”容玄说:“我曾去过你所掌管的位面,是叫仙元大陆是吧,那是我唯一没有肆掠过的地方,以此来表达我的诚意。” 渊落竟然并不惊讶,或者说他久居高位的淡然,足以让他在任何时候处变不惊,他说:“你可知本尊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不怕本尊帮着他来对付你。” “知道,但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容玄以锁魂塔之威,运转仙力,打出一道灭世之光,截断了一角黄泉瀑布,上界的防御轰隆作响,有一处稍薄了些。 容玄拘禁了渊落所在的那道黄泉,将之举过头顶,迅速穿梭时空。 前往五洲,前往小灵界,放在他最开始碰上此人的地方。 “至于选择怎样的立场,这就要看你了。” 容玄已经没有办法了,重来一次也没可能比现在的情况更好,他必须得说服这位至尊,只希望真相跟他探听到的一样,这位天生至尊是真正的一九鼎。不说谎。 容玄对渊落说:“如果我死了,就意味着赢的人是天一,他将葬尽整个上界再上路,你以后更难寻到他了。如果我活着,我不会把他留在上界,要么他死,要么他滚。如果你帮着他来对付我,我只能选择遁走,或许会去仙元大陆走一遭,再把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一一返还给你们。” 渊落陷入沉思。 他初来此地就被困在这里,老实说眼下的状况很诡异。 空间持续不稳,普通凡人尚且难以感知,但与上界紧密相连的真仙却感知得尤为密切,天一处在虚空,却站立不稳,他明显感觉到空间坍塌,完好的界壁缺了一角。 对方竟然把黄泉瀑布移了位! 天一轰然色变:“容玄你疯了吗,你这样会影响各个时空位面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容玄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醒,天一的咆哮不能影响他分毫,他等着渊落的答复,眸光前所未有的炙热。 饶是现在,容玄并不能确定对方会不会帮自己,这人很坦荡,他说的话,同样也是容玄所担心的。但容玄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拿到仙器,却不知天一深浅,真战起来不可能不波及其他,他顾虑太多,天一能轻易威胁到他。 不论如何,容玄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如果真让天一得逞,毁了上界,他在乎的不在乎的通通都没了,他会报复。 他会不惜一切去报复。 只是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事情演变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原来是你做的!竟然还得我费心补全空间裂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若敢放人,我会在你做到之前,毁了这片时空!”天一无比愤怒的声音在天穹回荡。 时空壁能阻挡人,却挡不住声音,天一拥有的秘术不少,隔空传话对他来说并不难。 “不放,我挪个地方。”容玄回话。 小灵界一如既往的平静,有妖兽奔走,引颈长嘶,容玄一个人站在这里,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神情复杂。 同样的时间点,不同时空,而今他站在这里,在时空的另一端发生着什么。 容玄对渊落说:“现在事情还不到无法挽回的余地,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否则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来找你。我会引你到上界,你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考虑,我会先告诉你方法。” 渊落听到之前的声音,默了许久,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听听也无妨,什么方法?” “你留在这里,会有人拿着半滴真仙血来找你。你要是真的答应我,就请你尽你所能帮那人一把……接着请你伏蛰几百年,等锁魂塔二次出世的瞬间,你进锁魂塔,我会在这边接引你,到时你一定能见到你想见的人。” 这些听起来简直像无稽之谈,匪夷所思,但渊落本身非比寻常,推演之术逆天,对方能有如此气魄,算尽后世之事,的确有资格和他交易。 渊落忌惮容玄身上散出的若有若无的杀伐死气,或者说是那座塔,有惊天之威。 拥有这等仙器,此人的确有让仙元大陆不得安宁的实力。 “如果在此之前,本尊找到他了呢。”渊落说。 “当然,如果你能在锁魂塔二次出现之前找到他,并把他带走,后面的就不需要了。” 容玄求之不得,提前找到天一带他走就没现在这些麻烦事了,但没那么简单:“他不想见你,想必你们会一次次错过。你若是一直见不到,就只能这最后一个办法,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你能算无遗漏,本尊就是信你又何妨。”渊落沉声道:“望你真有这个本事。” 至尊级人物果然爽快,容玄深吸一口气,是把天一看得有多重,还是对自己有极致的自信,以至于敢轻信他人,连锁魂塔都愿意跳。 生而为尊,所谓大气,也不过如此了。 天一虽强,但他太傲了,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就算毁,也是毁在他目中无人的高傲上。 “有没有,就请阁下拭目以待。祝你能早日找到心上人。”容玄把封禁了真仙的黄泉瀑布一角置于小灵界,并头也不回地离开。 时空乱流中,一切时间都是混乱的。只有真仙在其中穿梭才不至于迷失。 上古天罚锁魂塔连接各个时空,独一无二。 他炼化的锁魂塔是唯一,他在前世把锁魂塔移位的瞬间,同样后世的锁魂塔也会消失。 而容玄给渊落的指路信号,是锁魂塔二度出现。 “是时候了,最后一战。” 容玄回前世的过去,动用锁魂塔的威力摧毁了边界深处,一个没人的荒域,景象惊天极为骇然,他不可能回去当着天一的面渡仙劫,也不能误杀了某些重要人物,哪怕这会使得空间破碎,引得其他时空不稳,容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别无办法。 只能是禁区,成片禁区,直至与锁魂塔彻底契合,成就真仙位。 与天同齐。 缩小的锁魂塔在他掌心上下沉浮,上古天罚见证了大世变迁,记载了许多密辛。 偏向于叶皓然所说,天一所半真半假。 容玄在时空乱流中闯过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年,一年之后他再不可能利用时空寻求任何庇护,只能回去原本所在的时空。 容玄在过去渡成仙劫,又藏在时空通道的夹缝中不知渡过了多久,终于在时空裂缝开始排斥他的时候,容玄一步踏出,穿梭时空,回到了他本该在的时空。 荒芜之地。 “你逃不掉了,我已经在这方圆十里内,布下天罗地网。” 天一铁青着脸,不出意料一年时间一过,他等来了容玄。 “时间到了,欢迎你自投罗网。” 容玄道:“已经没有退路了。” 天一轻蔑一笑,还算有自知之明。 容玄封了此地,结阵完毕之后,把锁魂塔重新放回了荒芜之地,锁魂塔突然变大,重新屹立在骨山之上,威势逼人。 “我是说你,”容玄古怪一笑,“没有退路了。” “怎么,把锁魂塔放在这里,不怕我夺……” 天一奇怪地看着他的结印,就看到锁魂塔的门户被打开,嗓音戛然而止。 一位身着麟云袍,面戴玄黑面具的男子踏出。 空气仿佛一下子冷了许多,死气阴灵翻卷,自发朝两边退散。 天一僵住了。 章节目录 止戈 > 渊落从锁魂塔中走出,同样是荒芜之地,却和他进锁魂塔之前所见的情景相差甚远,相比于另一边开宗立教后人声鼎沸,这边明显荒凉了许多,破败且寥落,神识之下方圆千里内几乎没有一个活人,尸体遍地,满目疮痍。 而眼前仅有一座巨塔,两人对峙,气氛剑弩拔张。 其中一位是他刚来被困黄泉瀑布时见到的那位看不清容貌的大能,不巧当时听得的那番诡异的话,全都说中了。 而另一位…… 渊落眸光复杂,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咋看之下依旧气息平稳,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双重封印禁了此地,没人能逃脱。 天一布下天罗地网,是没打算放过容玄,而容玄出来后同样布下仙阵,阻止某人逃脱。 而现在来了位不速之客。 “怎么会……” 天一没料到容玄能在短短一年之内,藏在过去成功渡完仙劫,还能洞悉锁魂塔到这种境地,连接两个时空,让本该在另一时空的人来了这里。 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容玄和这人是怎么成了一伙的? 上古天罚就连真仙也不会轻易触碰,若是素昧平生,谁会因为一两句话进这种地方。 但不进锁魂塔,又怎么能来这里。 如果是一位真仙加一座上古天罚的仙器,天一或许还有把握应付,现在又多了一位,两位仙再加一座塔,联手来对付他,天一笑了。 杀气对准两人,天一战意高涨,可怖的仙力笼罩全身,空间几分扭曲。 “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你们’二字一出,明显是把他自己放在了容玄和渊落二人的对立面,天一没有丝毫怯弱,反而前所未有的亢奋,容玄暗叹天一猖狂,却又对他感到深深的忌惮,不愧是上古存活至今,历经浩劫唯一存活下来的仙,天一的实力深不可测。 或许在天一看来,再多一位仙,大战起来摧毁上界的可能性更大。 容玄慎重再慎重,聚集全部仙力,冥煞骨火绕体,引锁魂塔死光加身,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无论如何,上界都不能就这么毁了,时空再多,上界就只有一个。 “‘你们’?”渊落皱眉,这句话让他很不痛快。 “难道不是,阁下这么相信他,连他的锁魂塔都敢进,现在和他联手对付我,既然阁下这么想牵扯进来,那我怎么能不给你这个机会,尽一下地主之谊。”天一说:“一起上吧。” “前因错了。”渊落说。 “本尊不是相信他才进锁魂塔,而是为了见你。” “见我?”天一很不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上界天族真仙,是仙元大陆造物主,你曾建立地府,是地府第一任府主,是我儿子的爹。”渊落说:“他很想你。” 容玄用心细听,听到最后,只觉五雷轰顶,瞬间浑身绷紧,冷冷地看着渊落的背影,这两人的关系远比他想的要深得多。 “哦?”天一轻飘飘地问:“那你呢,你爱我吗。” 渊落在齐木死后的很多年,才得知他的真正名讳,真实身份以及长相,也惦念了很多年。 除了魂力波动以外,全然不同的容貌,心智,实力,成长经历,以至于说话的神态姿势,更加潇洒恣意,狂放不羁,这人不需要依赖他就能只手遮天,甚至凌驾于他之上,只是那种薄凉的样子,一旦破釜沉舟,绝不回头的架势,还是和以前一样。 “爱啊。”渊落叹道。 “有多爱,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愿意做什么。”天一说道。 渊落很坦然地点头。 容玄深呼吸一口气,越发戒备。 天一朝着容玄扬了扬下巴:“替我杀了他,顺便与我联手毁了上界,屠尽上界生灵,怎么样?” 渊落说:“不怎么样。” “你不是爱我吗,这点忙也不乐意帮?”天一不悦。 “上界历经浩劫,好不容易走上正轨,人死得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涂炭生灵,使之血流成河。”渊落说。 天一只觉可笑:“你守护位面上瘾了吗,这又不是你的地方,这地方所有人的死活,与你何干。” 渊落眸光一沉:“你的族人在这里,也是成就你的地方,你连异界入侵都容忍不了,又哪来的狠心亲手毁了。屠尽族人的痛苦,我不想你也经历一次。” “别以为你了解我!”天一说:“我只求成上仙,别的通通不在乎。” “那就跟我回去。”渊落上前一步,试图拉他的手,让他别再做些多余的事:“毁了上界只能证明你有实力与开辟上界的仙一较高下,但这儿并不是成就你的地方,因为上界并不是你的。” 这句话像一道光,天一猛然一顿,手里聚集的电光闪烁的雷球被他一把捏散。 他死而复生本该是上仙,但回到上界却始终没能走出最后一步,却还被安了个接引人的身份,那时候天一就知道上界还会出一位新的仙。 路是天一自己阴差阳错悟出来的,他都能让死人复活了,实力远在真仙之上,上界却不承认?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上界修炼体系的尽头就是真仙,上界创始者不过比真仙高一境界? 就像一族只能有一位真仙,是不是整个位面只能成就一位上仙? 或许后出的那位仙也有成上仙的潜能,以至于上界不能立刻认可他,需要他与对方一较高下。无比直观地感受到法则压制的天一,怒不可当,他把老的小的一个个排除之后,通过黄泉瀑布来到另一个时空,再一个个排除,将某些人成仙的希望给不露痕迹地掐断…… 却没想到最后会是容玄,不能成仙的人也成了仙。 既然,葬尽一域能成真仙,那葬尽一大位面是不是能成就真仙之上? 所以免不了一战。 他本是这样想的。 天一自认为,生在上界,就该在上界渡劫,于是从没想过要回去,或者说因为某些原因,潜意识里并不想回去。 但渊落的话给他指出了另一条路。 用不着摧毁上界,他就能成为上仙。 为什么没能想到!早知道就不躲这人了,害他白费这么长时间。 真仙就能创世。 上界创始者的境界却比真仙更高一层。 真仙之上要如何修炼能更进一步?是死而复生,还是说重新开辟一界,随着那一界的变强而变强? 当初,天一身为上界真仙,打通‘仙界’门户,陨落之际,曾开辟一个位面,留下一番布置让他的魂魄死而复生之后,已然凌驾于真仙之上,再回上界。 上界承认了他的真仙接引人身份,却压制了他的上仙劫。 因为上界不是他的,不是能成就他的地方。 或者说,上界并没有那个能力,降下上仙的成仙劫。 “什么意思?”容玄好像洞悉了某些真谛,一时又说不上来。 “真仙之上正确的修炼之法,就是创世,开辟一大位面,位面拥有者的实力会随着位面的壮大而变强,直到有人修炼到真仙境,就能成为上仙。他做到了,但他忘了。” 渊落看着天一,给容玄解释道:“并不是死而复生,也不是因果,功绩,成了上仙也不会有天劫,之所以他觉得差了一步,是他忘了从本尊这儿把位面要回去。” 解释得再清楚不过,容玄抑制不住唇角上扬,原来如此。 简直阴差阳错,碰上了这位天生至尊,实际上就连天一自己都云里雾里,又怎么告诉他正确的修炼之法。 难怪虚无天境里有创世之景,只是没有具体说明,算是给人留下了后路,上界的创始人无论是死是活,可见生前睿智得不像话,只是容玄对这所谓的创始人没有什么好印象,更不提敬畏。 只不过开辟一界,说起来容易。 推演之术得逆天到什么地步,想想都咋舌,但天一却做到了,无怪天一有那个底气敢以一敌二…… 容玄学的大局观神图来自于天一,又从另一位口中知道仙路真谛,既然成上仙没必要毁天灭地,他实在没心思与这俩为敌。 代价太大。 就算要报仇,现在也不是时候。至少他这边也得有两位仙。 “还给我!”天一上前揪住渊落衣襟,两眼冒火,不满道:“你跟我说就够了,谁让你告诉他!” 渊落轻笑一声,低下头,吻住他的唇。一手拖着他的后脑,想要更加深入。 “混账!”天一挣脱开,胡乱擦了擦嘴,碰巧打歪了渊落脸上的面具。 大半张脸露在外,不上不下,天一不悦地皱眉,就看到玄黑面具点点消散,化作一道黑芒没入渊落手心。 渊落拉着天一的手臂向下,掀开衣袖拉着他的手,单膝跪地,抬头看着他。 “天一,嫁给我。” 不可一世的天族真仙当场愣在原地。 说的是天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是别的名字。 万年不化的俊脸,精致得如鬼斧神工精心雕琢而成,死水般漆黑的眸子里映着自己错愕的脸。 见过太多绝世容颜,但看一次就让他惊艳一次的,只有这个。 像是第一次见,又或者看过太多太多回,只是并不是以他的眼睛,以他这个人。 天一别过头,抬手挡住他的脸,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嫁。” “天一……” “别喊。” “天一。” 渊落念道:“多喊几遍就习惯了。” 以前不熟,以前从没喊过。 “叫你别喊了!”天一不知道哪来的火气。 “那就不打扰了。”容玄摆摆手,转身朝着锁魂塔走去。 见这两人腻歪,他又想叶天阳了。 “站住!你去哪儿?”天一猛地一伸手,无形巨掌抓向容玄。 “回后世,找个机会去开辟位面。”容玄侧身避开,头也没回。 无形巨掌破开虚空,空间刀刃向外肆掠,层土卷起朝着破碎的漆黑狭缝掠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战了,你还想怎么样?”容玄回头问他。 天一道:“就是提醒你,谷镜子被流放,也许没死。” 容玄瞳孔微缩。 “谷镜子是谁?”渊落问。 “谷族真仙。” 天一耸肩,杀真仙的代价太大,时间空间都得扭曲,搞不好还没等他摸索到成上仙的契机,他的族人都得死绝。天一当然得留一手。 对于他这一级别的上位者来说,除掉敌人,玩弄于鼓掌,越省力越好,那时候他还在参悟功绩和因果,正面相抗玉石俱焚是下下策。 “本尊来这边的时候,冥界门户已开,好像是有个冥谷老祖打进来,但他并不算真正的真仙,本尊没有插手。”渊落一直守着锁魂塔,当时锁魂塔二度出现,他对上界之事并不太上心,也就听听则已,没有参与。 “什么!”容玄不淡定了,迅速飞向锁魂塔。 从渊落出现到这边已经大半天了,以谷族真仙的实力,带着冥谷一脉打进上界,半天足以捣毁多少!更何况大衍神朝绝对首当其冲。 “你说走就走,这个时空的烂摊子你不收拾了?就不怕影响数千年后的后世时空?”天一反正是不打算久留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收拾谁收拾。”容玄心烦,要不是以一敌二没有胜算,他绝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天一,等到日后叶天阳也成了真仙,那眼前这两人就不必太忌惮了。 容玄看着尸横遍野、乱七八糟的情景,空间坍塌的惨状比起他在过去渡真仙劫时的禁区空间有过之无不及,如果能收拾早就收拾了。 毕竟后世的时间并没有前世这边的快,容玄回去后顶多安稳几千年,异界又会卷土重来。 天一说:“我可以给你收拾,不过你得答应我,别难为我天族弟子。” “额。”容玄真看不出这人是真心在乎族人的生死。 “还有,坐镇上界十万年,才能出去开辟一域。”天一随口道:“反正你徒弟十万年内难成真仙。” “乱说什么!”容玄蓦然一顿,眼里杀气一闪:“难道你对叶天阳做……” “是他自愿,自己去问吧,别磨蹭到让他丢了命。”天一不打算解释,反正功绩已经消耗掉了,虽然证明成仙了以后再多的功绩也没用,但那种玄之又玄的因果论对是否能成仙,还是很有影响的。 容玄想走,却还是被拦下,他的火气已经被极力控制到一定程度,濒临爆发的边沿。 “怎么样,行道人阁下,坐镇上界十万年。十万年而已,”足够他成上仙了应该,天一游说道:“上界要么毁了,要么是在目前出现的这些位面中至强无敌,别让好好的上界,连区区下界也不如。” 天一话是这么说,但一副如果你不答应,别想轻易离开的架势,分明只是件小事,容玄对这人的霸道无语到极点,他没有时间权衡利弊,得赶快回去看看徒弟怎么样了。 那货究竟做了些什么傻事! “好,我答应你。”容玄懒得废话,抬手一挥,斩断土层,可怖的波动将天一掀开数步,这才没入锁魂塔之中。 “交给你了。”天一松了口气,拍了拍渊落的肩,往后找了个树杈,躺了上去。 渊落帮他复原崩塌的空间,怎么说也是一大位面之主,不同地方的空间法则对他而,处理起来并不困难。不出两日就给解决了。 渊落站在地面上,抬头看着树杈上躺着睡觉的那人,仍然是青年模样,仿佛这些年等待的煎熬难耐,都在见到这人的那刻化成泡影,不值一提。 “其实你并不想毁了上界,屠尽族人的。”或许也并不想杀容玄,不过只是或许。难得,传承后继有人。 “别以为我是好心,他成长得太快,悟性高,推演之术都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我总得留一手。”天一闭着眼,沉声道。 趁早坦白对他徒弟做的事,给他个心理准备,也好过被对方发现要好。虽然天一并不太当回事。 十万年,对一个位面的兴起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他成上仙来说,绰绰有余,只是…… 天一睁开眼:“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渊落一顿,说:“渊落。” “还算凑合。”天一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笑着说:“你亲我一下,我就起来。” 渊落立于虚空,抓着他的手腕,在他眉心烙上一吻。 手腕被扣得很紧,天一看了看渊落,满意一笑。 只是……如果这人不愿意交出位面,那他就得重新创世。 分明只差最后一步,却要再等千万年,不划算。 章节目录 容帝重临 > 打进上界的冥谷一脉老祖的确不是真仙,但他手中的法器却是无缺仙器。 骨矛划破虚空,自上而下割开百丈高的裂缝,那一瞬间,万里内的强者都感受到了威胁。 灵气暴动,空间夹缝中的死气涌入,草木尽数枯萎腐败,上界安定还不到两千年,冥界异族卷土重来。 “仙器初成,将拿你们的血来祭刀!” 冥谷老祖冷冷开口,他浑身漆黑,长约三丈,却比巨大异兽看上去更精悍更有力量和爆发力,堪比圣皇巅峰。 随着他一道进入门户的,还有火域冥王,这二位都是当年黑暗动荡,耳熟能详的几位,相比于前者,火域冥王冥砚的名声更响一些。 “出事了!天阳。” 叶天阳接到姬帝的秘密传音时已经晚了,他从荒芜之地往回赶,召集姬族强者在前往边界的路上。 “冥界各域纷乱不休,以火域势力最大,冥谷一脉被打压得够呛,冥谷王落败差点命丧火域冥王之手,却在最后以古法自燃,引同源血脉,召唤冥主降临,想除掉冥砚……” 冥界冥主,正是谷族真仙。 “但亡魂没召回,却唤回了半截仙躯。” 姬帝难得情绪不稳:“冥谷王死了,火域冥王这才当上冥主。但冥谷一脉带走了仙躯沉寂许多年,没想到他们竟然用仙躯炼制出了仙器,一下子屠了火域上万臣民,他手里的骨矛就是那仙器,千万要小心。” “只有半截?我说仙躯。” 叶天阳传音道,他倒不在乎冥界死伤多少。 等收到回复的时候,他已经看到那个三丈高的冥谷老祖的身影了,面目狰狞,尖牙爆出,与曾见过的异兽相差迥异,似乎格外凶残。 而他手中的森白骨矛遍布纹路精美而玄奥,两端尖锐,如刀面般光滑的两面,周身泛着幽光,仿若蓝得通透,溢出的幽火勾出人的魂魄,一击劈开山岳,染血后的骨矛越发渗人,威势向上攀升。正在与身披烈焰盔甲的冥砚对战。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问冥主。”姬帝与冥主,也就是曾经的火域冥王冥砚,有过不少来往。 当初冥砚能坐上冥主之位,也少不了姬帝等人的帮忙。 只是帮助最大的那位,早已不在了。 因为谷族真仙的缘故,上界不少功法流落在冥界,冥砚与叶天阳的交情便是从收集上界功法开始。再加上容帝还在世时的刻意引导,以至于冥砚对叶天阳不敢小觑,哪怕对方还是圣王的时候,也一直心存忌惮。 眼下,正在困战的冥砚很艰难地分出心神,回答叶天阳的问题。 “头颅只剩半边,魂火已灭,胸前开了个大洞,内脏都被挖出来,死相很惨,不知是什么‘东西’所为。”冥砚亲眼见过,时隔多年依旧心悸。 之所以称是‘东西’,是因为半边躯干是被撕咬开的,齿痕绝不是人类,也不是任何见过的生物。 冥砚自认为来上界见识到的妖兽不少,当初容帝在世时,身后没少妖兽跟着,能撕咬真仙躯体的生灵,想想不禁发寒。 “冥谷老祖原本不是这个模样,实力突飞猛进之后变得极为嗜杀,本王也挡不住,或许时空乱流中存在某些生灵,实力深不可测……”冥砚转移话题。 “冥砚。”叶天阳传音,却只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 “没有下次。”叶天阳说:“再想借刀斩除隐患,或者试探上界的实力,也别把祸患引到上界来。” 冥砚一时语塞,就险些被从天而降的雷霆击中,随即骨刺击出白光,戳穿膝盖,单膝跪地,他暗骂了一声。 如果有办法赢,谁愿意把这么逆天的仙器送到别的位面口中,但比起拿到仙器,对冥砚而,还是保留冥主之位更重要。冥界老祖来了这边,那冥界内的冥谷一脉就会群龙无首,对付起来更轻易。 叶天阳乃是圣皇境,他手中掌有的圣皇级别天劫雷电,能对圣皇境的强者造成伤害。 而仙器就更不用说了,圣皇境的防御力不值一提。 “你们人类教的,兵不厌诈。” 冥砚与不少人暗地里打过交道,包括姬帝、吴大仁,而今最让他忌惮的人已经不在了,但他的徒弟却不可小觑,总能一眼看穿他的动机,却又让人恨不起来。 师徒二人,性格却决然相反。 冥砚起身:“不管怎么说,踏平冥界之前,冥谷老祖是一定会来上界给前冥主讨回公道的。” 叶天阳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他比你想的还要难对付。冥界现在一团糟,本王不再多留,这边就交给你了。”冥砚当机立断,他与自己的属下交接,一边斩杀冥谷一脉的异兽,一边深深看了眼这个无垠的位面,缓缓退入空间裂缝中。 而今不比过去。 以往出手的强者屈指可数,还不情不愿。如今几乎是上界一有异动,万里外的大能也赶往这里,空间波动层出不穷,不多时就挤占了数方天穹。 数位圣皇联手,想将肆掠的冥谷老祖困在一方空间内,高大的异兽却从百丈高的裂缝中涌出,肆无忌惮收割生命。 “神帝陛下,先封了空间裂缝,断它退路。剩下的交给我等。” “区区仙骨炼制的法器而已。话说在前头,谁先拿到手就是谁的。”上古十族之一的坤族长老轻蔑一笑,他们这些三千试炼的原住民没有经历过黑暗动荡,却和冥界强者有过正面较量,回到上界之后底气更足。 坤族族长坤亿拂袖,仙瑞滔滔。 一朵小花的虚影突兀地显化成型,正面对上森白骨矛。 同样是仙器,无边威势与骨矛散出的威压抵消。 花瓣如光雨般从天而降,比烈日还要刺眼,每一点花瓣都拥有巨大的威力,能洞穿异兽躯体,刹那间撕心裂肺的声音此起彼伏。 看似再寻常不过的凡花,但没人敢小觑,那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瞪大了眼,仿佛能听到心脏剧烈起伏的声音。 “仙器!” “只是仙花的残器而已。” 仙器对上仙器,漫天光雨如暴风席卷,将冥谷老祖包裹,爆鸣声震天。 吼!山摇地动。 爆破声振聋发聩,刺鼻的焦糊气蔓延开,浓浓烟雾笼罩了四方。 冥谷老祖从黑烟中走出,竟是毫发未损。 骨矛破万法,横破虚空,依旧散着无边威势。 这是无缺的仙器,绝非仙器残块能及。 “怎、怎么会这样!” “祭真仙法旨,打烂他的躯体,,就不信他能无限次复原!” 坤族族长倒退数百丈,骸骨寸断,随来的圣皇立即护住这位高阶灵纹宗师。 而被坤族唤出的花朵虚影忽隐忽现,变成光雨四散开来,光雨如暗器般扫向各处,杀伤力惊人,穿透冥谷老祖的躯体带出鲜血,可怖的伤势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骨矛吸纳灵魂血气,来补充老祖的魂元,大半日过后,此地死伤惨重,连绵山岳被毁得一塌糊涂,就连城池也被踏平了五座,房屋楼阁坍塌,有人绝望地高声叫喊,也有小孩的啼哭。圣者率领灵王境以上道修来往其间,救助那些被埋在屋檐下的人。 但总有疏漏的地方。 光雨无差别攻击四方,落地的时候就像星辰陨落,带着炙热的火焰,蔓延到更远的地方,抵达妖族占据的领地边界。 被惊动的妖族出了领地,站在混乱之地外围远远观望,而最强的那几位妖族头领,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道三丈高的骨矛,毫不掩饰的贪婪,很想据为己有。 “等波及到这里,我们再出手。”妖族好战,大多体型庞大,面目狰狞,人类见了它们就只会吓得逃窜。 底下不远有处村子,村外空地上,两个四五岁的顽童正在蹴鞠,藤球被踢来踢去,满是欢声笑语,丝毫不知危险临近,直到地面起伏,一位孩童没踢中球,藤球滚落而出。 “那是什么,快逃!” 可惜率先发现危险的男孩叫的时候,小女孩来不及逃跑,跌倒在地痛哭出声,吓得闭上眼。 半晌,预料中的剧痛没有袭来,小女孩睁开眼,却看到个男人蹲在她面前,可怖的攻击在靠近他身体三寸处就会自发湮灭,背对着光,模样很好看,眼睛细看下是暗紫色。 雷鸣一直看着藤球,直到藤球滚到脚边,才将它捡起。 纤长的手,尖锐的长指甲,不似人类。 “你、你也喜欢玩球吗?”小女孩对救命恩人颤声道。 雷鸣阴沉着脸看了几眼,将球丢在地上,一脚踩了个稀烂。 玩球的人就喜欢球了么,还不是踢来踢去,只是个球而已。 妖州五王之一的地煞王从上方掠过,对那位人类模样的男子道:“雷鸣,你留在这里,静候时机。这次天助妖族,必须把骨矛夺到手,人类拥有仙兵,我等也该有!” 这家伙沉默寡惯了,其他三位妖王有的看他不顺眼,却忌于他的强大实力,见他不说话就当默认了:“要是夺不到手,妖皇追究起来,别怪我等没提醒你。走!” 与雷鸣不同,它们几个出现又消失,其中一个小孩吓得尿裤子,脸色惨白,女孩更是尖叫一声吓晕过去:“妖兽啊啊!” 地煞王纵身挡住前方冲来的异兽,投入战场中。 人类与妖兽老死不相往来,但上界是自个地盘,轮不到异族放肆。 随着时间过去,冥谷老祖的愈合速度明显减缓了许多,但战力依旧惊人,破坏力巨大。这在上界领地上,动用至强大杀器,摧毁地面伤的也是上界元气,时间拖得越长,越得不偿失。 “退!他冲着你去了!”姬帝目眦裂开冲叶天阳吼道,倾力一击劈中冥谷老祖的手臂,冥谷老祖惨叫一声,骨矛脱手而出,狠狠扎地的刹那,长约一丈的骨矛缩短了许多。 冥谷老祖暴怒,想去捡骨矛,却被三大圣皇挡住去路,他侧身朝着姬帝猛地一抓,三根粗糙的利爪洞穿了姬帝的躯体,将他猛地甩开。 姬帝苍老的躯体像断线般倒飞出去,他口角溢血,那三个血窟窿从胸膛到下腹,险些将他一分为二。 “叔父!”叶天阳倒吸凉气。 听到这个称呼,姬帝老眼一热,这是叶天阳知道自己身世以来,第一次主动喊他。姬帝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见叶天阳在冥谷长老眼皮底下掠过,提心吊胆地道:“我没事,快去夺仙器!” 猩红的异能量波动镇压四方,叶天阳当即喉间一甜,异族老祖注意到他,叶天阳躲闪不及,被一掌拍下,又迅速稳住身形。 “拦住他!” 冥谷老祖长臂一伸,分开挡在前面的圣皇强者,朝着骨矛的方向飞扑而去。 轰! 远处一道粗壮的白光自下而上崩断层云,可怖的波动席卷四方。 “好像是锁魂塔方向!” “这是……”众人好似想到了什么般,难以置信:“有人,突破真仙了么。” 仙光降世,瑞彩涛涛,似有钟鸣鼎乐之音自天穹奏响,整个位面复苏般,突然之间好像变得不大一样。 冥谷老祖身体抽搐,仿佛受到阻扰一般,只觉寸步难行。 来不及解释突如其来的变故。 被心中想法震惊得说不出话的众位大能忘记了动作。 叶天阳扶着姬帝,往仙器所在的地方挪动,突然间浑身一颤。 姬帝问他:“怎么了?”说着看向前方。 叶天阳仿佛被定在那里,再难前进一步。 他看到了个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人,竟然活着站在这里。 叶皓然缓缓走向那柄散着可怖威压的仙器,伸出手正要拔起。 空间波动,雷鸣从中走出,同样一把握住骨矛,对着叶皓然的胸膛就是一掌。 叶皓然大口吐血,后退数步,眼里杀气一闪。 他才凝聚出实体,空有一具圣皇巅峰的躯体,精神力还没彻底复原不说,连功法都被锁魂塔炼没了,但毕竟是五行灵体,沟通五行本源,还是圣皇巅峰强者。他怎么忍得了被人偷袭。 “拿来!”叶皓然当即沟通天地五行,正要与雷鸣对战。 “五行本源,这人是五行灵体,没看错吧,竟然是真的五行灵体!”有眼尖之人大惊失色,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休想动我的宝物。”冥谷老祖狂吼一声,竟是崩断骸骨,聚集杀光,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劈去。 叶皓然打算趁机抢夺,一只手按住他的肩,容玄显化成型,朝着冥谷老祖的方向,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 似有无形风刃刮过,三丈高的漆黑异族躯体猛地一震,数道裂纹遍布全身,裂纹发出白光,他痛苦地嘶吼,而他的躯体正以缓慢的速度解体,裂缝分割的地方如刀口般平整光滑。 本在肆掠的异兽,血眸瞪向虚空某处,竟露出深深的恐惧,停止继续破坏的阵势,转过身拔腿狂奔,冲向空间裂缝,却在奔跑的途中,肉身四分五裂,甚至没有鲜血溅出。 容族古字一出,封禁虚空,百丈高的裂缝以极快的速度愈合,那些异兽变成最精纯的灵力,化作光点消散在天地间。不多时地面就被如茵绿草覆盖。 犹如神迹。 这一幕深深刻在众人眼眸深处,难以描述心里头的震撼,绝对的实力压制,毫无反抗之力。圣皇强者联手对抗了大半日的冥谷老祖,竟然就这么死了。 包括上千头异兽,灰飞烟灭。 来人身体修长,白袍鼓动,仙元流转之下,衣摆袖口上的暗金色纹路散着灿烂金芒,熠熠生辉,正是容玄。 他眉心黑芒一闪,有细小的古塔印记,就像一道上窄下宽的竖线,很快消失无踪。 锁魂塔正悬在他识海之中,护着神魂,随时都能祭出。仙力不发,塔印便不会显化。 “仙器,仙器!”叶皓然的眸光无比火热,一个劲地提醒容玄这东西他要了!炼魂九百年还能活下来,他已经快被逼疯了,后来又被锁魂塔变着花样折磨,叶皓然正昏迷着,就被容玄给扯了出来,如他所料,容玄还是没杀他,毕竟该死不该死的都死绝了,成仙了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 眼前景象熟悉又陌生,叶皓然迷茫了一刹,就兴奋了。 来这战场是他自愿出手相助,要能得到仙器,哪怕成不了仙,他也认了。 看清这两人的真容,雷鸣瞳孔猛地一缩,手里长约半丈的骨矛越发握紧了些,迅速后退。 “是我的。” 虽是陌生的脸,容玄一眼就能看出妖兽真身,熟悉的深紫色眸子变得狭长而锐利,里头满满的恨意不加任何掩饰。 容玄看着雷鸣,眸光复杂道:“算了。” 容玄制住叶皓然,没让他去追,说是认识的人。 认识的谁?他根本没见过! 叶皓然气得一脚崩地,一口鲜血涌上喉咙,身体踉跄了几下,余光往旁边一看,这一看没把他吓个半死。 “叶天阳!?” 叶天阳怎么可能还活着!? 能感觉到视线落在身上,容玄脑弦一紧,按着叶皓然的肩,直接封了他的口,不让他乱说话。 容玄面对着熟悉或陌生的圣皇级大能,恍然若隔世。空间裂缝在他背后合拢最后一丝狭缝,逐渐恢复平静。 “不是做梦,我也看到了。”姬帝用力闭眼又睁开。 “我知道。” 叶天阳站着没动,视线落在容玄搁在叶皓然肩上的手臂,眸光越发晦暗。 “容帝!容帝回来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容玄出现的方向,熟悉他的人惊而色变,脸色煞白。 更有其他年轻些的人,眼里又是另一番情景,那里分明站着人,却好似感觉不到存在一般,看见了容貌,却记不进脑海中。 风吹过,一晃两千年,沧海桑田。 叶天阳还是记忆里温润如玉的样子,妖孽般的脸,气质超然,哪怕拖了个人,站在人群中也显眼得很。 容玄看到他就忘了要责问他的某些事,人群自发让道。 叶天阳对着容玄所在的方向毕恭毕敬地弯腰,行了个礼。 这时,姬帝站直,让姬族长老搭了把手,很知趣地站在一边。 叶皓然神色如常,保持着一贯的涵养,始终带着浅笑,心里早就已经翻江倒海了,他无比好奇叶天阳怎么还活着,还穿着帝袍,竟然还对容玄这么客气,暗叹成了仙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接着,就听到叶天阳对着容玄喊了一声。 “师父。”叶天阳说:“恭喜师父得偿所愿,突破真仙。” 叶皓然蒙了,笑容僵在脸上。 容玄有种不顾一切当众抱住他吻他的冲动。他徒弟无可挑剔,以前哪来的狠心推开又推开。 “难得你还认我这个师父。” “一向只有师父不要徒弟,没有徒弟不认师父的道理,况且,不过是大衍神帝的师父,还要容族真仙看得起才行。”叶天阳客气地道。 容玄的心情一下子冷了大半。 周围不少强者大气不敢出,也只有叶天阳敢这样同容帝说话,眼前这位不只是容帝,还是容族真仙,上古十族之首的容族,至高无上。 “怎么,这么久不见,连个拥抱都没有吗。”容玄把叶皓然推向一边。 叶天阳抬眸,犹豫了下,才连同手臂在内,轻轻环住了容玄,又很快松开,恭敬地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容玄愕然,他被搂过脖子,搂过腰,还从没被这么敷衍地对待过,特别在他主动要求的情况下。 “时候不早了,还有人在寝宫等我,就不耽误师父了,告辞。”叶天阳不咸不淡地问。 容玄皱眉:“谁在等你。”还寝宫? “当然是喜欢我的人了。”叶天阳一笑,周遭美景黯然失色,他漫不经心地道:“师父也太小瞧我了,怎么说我也贵为神帝,少说佳丽三千,外界都知道,师父刚回来,没听过也很正常。” 容玄环视一周,看周围年轻的男男女女都毫不惊讶的样子,似乎就是这么回事,就让他走了。 从头到尾死死盯着叶天阳,却被无视的叶皓然:“……” 等容玄回过神,他侧身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雷火化为人身的那位已经走了。 ** 上界出了位真仙,而且这位真仙来头不小,这时候彻底稳固容族乃十族之首的消息,足以在短时间内轰动整个上界,让不安的内心稍稍安定。 叶天阳回了大衍神朝,一直就没笑过,沉默得很。 姬帝伤势虽重,毕竟是圣皇躯,恢复速度快,有仙药吊命,还能再多活些年。 “你又何苦难为自己。”姬帝看得出来他不高兴。 “嗯?”叶天阳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姬帝也不想戳穿他。 “找了这么多年,炼心界入口有眉目了。”姬帝想让他高兴:“改日去看看?” “不去了。”叶天阳说:“我得留在神朝照顾……” “放心吧,你娘毕竟是纯血脉天族,虽然被封入地下很多年,但还活着,迟早会恢复巅峰,你若想再进一步,哪怕分开一阵子,她会为你高兴的。” 姬帝想想不禁咋舌,其实也是碰巧,许是老天开眼,搜遍上界找炼心界入口的时候,竟是在上清圣殿底下,找到了个封在灵晶中的女子。 姬帝一眼就认出了银如月,恨不得老泪纵横,那时候姬族和天族的关系已经缓和,用尽办法才让银如月复苏,只是修为还被封着,暂时只能像普通人一样,没有什么修为,据说体内的封印只能找到救她的人才能破解。 而救她的人,也就是小时候救过叶天阳性命的人。 有了这个消息,叶天阳就再没提过与炼心界有关的事。 “老实回答我,你还喜欢容玄吗?”姬帝看得出来容玄回来还是很惦记徒弟的,至少一眼就看到了,换成一般人定会受宠若惊,或者浑身打颤说不出话。 叶天阳依旧无。 堂堂真仙,真仙这种级别,是断了尘缘的。 成仙前就不曾动心,成仙后就更不奢求了。 “看开了也好,没缘分就不强求了,你娘是不会同意你和男人结为道侣过一辈子的。”姬帝也是一样的想法,还是别去招惹容玄了,师徒一世也有师徒一世的好处,至少真仙还认他这个徒弟,能保大衍神朝一世无忧。 叶天阳若能成仙更好,如果成不了,那他如果有后代,后代也是极有望成仙的。犯不着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全毁在容玄身上。 “只要你想,后宫佳丽何止三千!”姬帝宽慰他,同行一路,但见寝宫方向还真亮着灯,原来不是胡扯,真有人在等。 姬帝这才乐呵呵地目送他离开,让他早日休息,养足了精神,自己去看望嫂子去了。 吱呀一声。 叶天阳一把推开寝宫的门。 就看到一个修长的人影背对着他站着。 叶天阳愣住了:“你怎么……” 容玄转过身:“后宫佳丽三千,我逛遍后宫,除了侍女之外,没见到一个女人。” 叶天阳的笑容僵硬了些:“谁说佳丽非得是女人,师父不知道我喜欢男人吗。” 容玄左右看了看:“男人呢,在哪。” 男修到处都是。 叶天阳始终不松口:“师父一定要视而不见的话,我也没办法。” 容玄坚持道:“你的喜好为师不敢恭维,让他们过来,为师替你把把关。” “恐怕不方便。” “怎么,为师好心关心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弟子不敢。” “不敢就带过来见见。” “这……”叶天阳说:“那就恳请师父给我几日准备时间。” “随便拉几个人滥竽充数。” 叶天阳笑得僵硬:“怎么会呢。” “真的有?却不带来看看。” 叶天阳干脆说:“有,就是小时候救我的那人。我找到了。” “是男是女?” “是女子。” “在哪儿找到的。” “上清圣殿地下。”叶天阳如实道。 容玄哦了一声,没再继续咄咄逼人下去。 这么说,找到他的娘亲了。 容玄过来的时候去上清圣殿走了一遭,对他来说一晃神的功夫,的确是人没了,既然是被叶天阳找到,既然姬帝还活着,那叶天阳应该已经知道那是他娘亲。 但拿这个理由来搪塞,还是记恨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吗? 容玄对当时的自己很无语。叶天阳不是没跟他说过,如果他真进了锁魂塔,不会原谅他。 如果所谓的不原谅,就是恢复正常的师徒关系,容玄一点也不期望。 如果叶天阳心里还喜欢他,那就是折磨自己,晾着容玄。 可如果真的已经不喜欢他了……应该,犯不着前不搭后语地撒谎吧。 容玄随意地坐在宽大的华椅上,就好像这地方就是他的一般。他给自己斟了杯茶,放在唇边。叶天阳快步上前,想拦已经晚了。 容玄喝了口,疑惑:“怎么是酒?” 还是烈酒,并不算多珍贵,也不好喝,只是喝了容易醉人。 茶壶茶杯都是珍品,能封住其中包括水汽在内的任何东西,因此也不会有气味溢出。 “不喝睡不着。”叶天阳停在容玄面前,别过头去。 容玄只知道自己爱喝酒,但不嗜酒,只是偶尔一喝随时都能停下来,而叶天阳恰恰相反,他并不喜欢酒味,上一世的叶天阳几乎是滴酒不沾,这一世,也就是以前去寰宇峰喝酒,等同于砸场子。 “为什么睡不着?”容玄追问。 叶天阳表情已经快要挂不住了,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突破圣皇之后,会做噩梦而已,师父以前不是也经历过吗。” “是吗,那还没突破圣皇的时候呢。” 叶天阳一时语塞。 他想说我睡不着,你能不清楚吗。我最在乎的人进了锁魂塔,我还能安然入睡吗。 “现在你回来了,我能入睡了。” 容玄直直地盯着他,终于看清了那双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瞳眸,时隔近两千年,已不复昔日澄净,容玄的心猛地抽搐了下。 时光没在这张妖孽的脸上划上几刀,却在他眼里留下岁月变迁的痕迹,那是经历过伤痛,折磨,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消磨的痴念,如阴霾遍布的晴空,挡住了世间的纯粹与美好。 “天阳。”容玄放下茶杯,突然喊了一声。 叶天阳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实在不想再待下去了,再被逼问下去他会情绪失控。 这地方就算是大衍神帝的寝宫,容帝以前不是没独自霸占过。 “不打扰师父休息,我去别处……” “站住。”容玄拉住他背后的衣袍,往后一拽。 叶天阳倒退几步,跌坐在容玄腿上,衣袖拂过桌面,茶杯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格外刺耳。 叶天阳浑身僵硬,蹭地一下就要起身。 容玄终于忍不住环住他的腰身,把他按住。 叶天阳几乎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搂着自己腰上的手,停止了挣扎。 “师父睡不着怎么办。” 容玄把脸挨着他的脖子,唇凑到颈窝处,也就是叶天阳曾主动告诉过的,自己从未碰过的,这货身上多得离谱的敏感点之一,认真而又不失力度地吻了吻。 章节目录 大结局 > “唔。” 猝不及防一声轻呼。 只觉一阵酥麻窜上头皮,叶天阳修长细腻的脖子微微泛红,容玄吻的那侧耳根鲜红欲滴,如剔透的血晶坠在那里,他绷着脸呼吸急促,身体却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抵抗的意图很明显。 容玄从没碰过叶天阳,更不知道他的反应会是这么诚实得……诱人,简直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觉得他完美得不行,恨不得跳过消除隔阂的过程,立刻吃抹入腹和他融为一体。 容玄不由自主地搂紧了些。 天色已昏,宽敞的寝宫,散着白玉般的柔光,窗外屋内只有两人,安静得暧昧。 叶天阳坐在容玄腿上,额上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腰被箍得很紧,动弹不得,背后紧靠着容玄的胸膛,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脏有力地跳动,平稳而有规律,没有加快,更没有过大的起伏。 叶天阳心里很是绝望,已经流不出泪的眼睛酸涩,眼前竟然模糊了,只是声音还算正常:“师父,放开我。” 容玄下腹一紧,嗓音低沉:“想我吗?” 叶天阳沉吟片刻,回答:“不敢想。” 说不出的苦涩,这些年一个人过,过得很苦。越想越苦。 容玄拉开他的衣带,手伸进衣袍里面,微凉的手在他侧腰上捏了一把,手感极佳。 “你到底想做什么!”叶天阳呼吸一滞,猛地挣脱开,几步来到一丈外,面对着容玄,把敞开的衣袍拉拢了些。 容玄随意靠在椅背上,隐了心里的怅然若失,很平静地看着他说:“想补偿你。” 叶天阳自嘲地笑笑:“补偿?师父亏欠我什么,需要这样来补偿?还是恳请师父别委屈自己这般靠近我,以免沾了我身上的晦气,玷污了尊贵的仙人躯。” 容玄觉得他单手拽着衣袍,局促隐怒的样子也好看得不行,静静欣赏了一会,然后道:“哪有晦气。” 对方越是淡定,叶天阳越为自己的激愤难平、心烦意乱而气恼。 近两千年来,他曾不止一次许愿,一次次幻想最爱之人能死而复生,成了仙回到他身边。 到时,他一定能笑着迎接容玄的归来,会觉得是上天眷顾,天大的荣幸,他保证会用尽生命去爱那个人,过往一切苦愤纠葛都能既往不咎。 因为没有什么比死亡更不可原谅。 所以,只要容玄能活着回来,哪怕只能活一天,只看一眼,他也能心满意足。 可是,为什么等到了这一天,他却做不到呢。 “没有吗,我满身怨气,满脑子无厘头的火气,你看不到,是因为我忍着怒没有发,这世上没人能忤逆你,我斗不过你,也不想跟你斗。” 叶天阳无法平静,烦闷不已,不想再睁眼说瞎话。 “我在撒谎,我没有后宫,没有佳丽,你说的那什么救我的人,其实我没有多少印象,也早就不在意了,但我找到了个对我而很重要的人,我现在有亲人,还有你……师父。” 叶天阳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真仙能洞悉一切,迟早会发现他在撒谎,倒显得欲盖弥彰,其实没必要隐瞒。 “我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以后也能过下去,希望师父没什么事最好别私下找我,也别做些会让我误会的举动,否则我不能保证不做什么过分的事,会惹怒真仙您。” “如果有事呢?”容玄听完,对‘过分的事’很好奇,起身下一刻就站在叶天阳面前,想让他留下。 “有事也……”叶天阳刚说话,猛地打掉容玄的手,声音抬高一截:“别碰我!” 容玄眸光一暗,接着弯起唇角,丝毫无惧于对方的极力排斥,而是抬起手背,指尖在他妖孽的俊脸上划过,拇指指腹揩了揩他的唇,清冷的声音说不出的暧昧,神情依旧淡漠:“如果我偏要碰,你能有多过分?” 叶天阳呼吸急促,牙关咬紧,脸都胀红了许多,不只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许是身居高位久了,太多年没跟人亲近过,分外自持,以至于反应纯得让容玄兴致高涨。 “别逼我!”叶天阳说:“我不想激怒你。” 充血的眸子里充斥着狂躁的风暴,容玄愣了片刻,下意识地松开了对方的衣襟,看着他的脸,虽然容玄是觉得无论叶天阳做什么,他估计都气不起来。 上一世可是被挫骨扬灰了啊。 “你可以试试。”容玄说。 “没有冒险的必要。”叶天阳衣冠整齐,后退一步,继续说:“师父只要知道,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很珍惜这份师徒情谊。” 容玄听到这句以前非常想听的话,不知为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很诧异:“你想和我重新做回师徒?” “作为师父,您无可挑剔。”叶天阳说:“师父的良苦用心,舍命成全,弟子永生难忘。” 容玄心念一动:“除此之外呢?” 叶天阳沉眸:“时候不早了,师父早些休息。” 不等容玄回神,叶天阳出了门,把门一关,只留容玄一人立在那里。 作为师父,他无可挑剔,弟子没立场指责任何不是。 至于别的,竟是提都不愿意提。 容玄自是不可能一次就打退堂鼓,他喜欢了叶天阳一辈子,而这一世也不是无感,现在再见面恨不得赶紧恢复以往的如胶似漆,成仙还是修炼什么的全被抛之脑后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外界因为行道人的出世而风云变色,上界真正安宁下来,多得是强者前往云天交界,去容帝居处拜访,却被如约守在那儿的叶皓然挡了回去。 “上界各大势力大能想为容帝接风洗尘,以此大开盛会,就是不知容帝何时有空。” “人不在,请回吧。”叶皓然体内容族真血复苏,几乎是眸光一闪,那些圣人使者就倒退出去。 这人也是容族! 来往各教使者大惊,越发觉得容帝神通广大,他们不敢多做逗留,连忙告辞:“容帝若是有意,请随时告知我等。教主随时恭候。” 叶皓然震惊于容玄的威望之高,原以为简单一句话不会让人止步,却没想到那些强者极其识时务,又想接近又吓得胆战心惊,一般都不敢真正登顶圣宫。 而事实上,叶皓然被禁在这里,而容玄根本不在。 这段时间,容玄找各种理由和徒弟碰面,可徒弟彬彬有礼恰到好处,总和他保持距离,和以前如虎似狼般扑过来的样子简直两个极端,这般定力,就是容玄都吃不消。 不会……真的不喜欢他了吧。 叶天阳不过喜欢了他三百年,后来连着几轮打击,被抛下,一下子过了两千年,况且…… 至于看开,似乎无解。 就好比他与叶皓然原本也是同门师兄弟,至交好友,后来决裂,叶皓然自以为是对他好,隐瞒一切陷害,利用仇恨来改变他的思想改变他的为人……真要说起来,他能成仙,或许还全靠叶皓然的成全。 但做法有多混蛋,多自视甚高,多瞧不起人,容玄同样不想多说。 之后,他把叶皓然关进锁魂塔九百年,接着大半年里变着花样折磨,现在说原谅,还很勉强。 “勉强?”叶皓然听了,目瞪口呆:“你都把这一世的我给杀了,现在又报复这么多年,还不解气?我都没办法成仙了……” 容玄得到成仙契机才有重获一世的机会,这一世一切都还没发生,叶皓然就已经死了,整个上界的容族,就只剩他一个。 所以带叶皓然过来,让他面对残酷而崭新的现实,再尝尝孤立无援的滋味。 “不能成仙你也得活着,容族只剩你我,复兴容族却只能靠你。”容玄扫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叶皓然笑容一滞。这不是还有容族真仙撑腰么,难道容玄要走了?不像。 “字面意思。”容玄没多说。 这个时空里,见过的没见过的,叶皓然都觉得陌生,容玄不想暴露上一世的一切,但又想叶皓然保留愧疚和亏欠,只能和他协商,封了他的口。 叶皓然也很识时务,涉及天机,容玄逆天改命把他带过来,是不能乱说的。否则被大道洞悉他不属于这个时空,或许会被抹杀。 关于时空穿梭,这种成仙契机,叶皓然没那么好心,把秘辛随随便便往外说。 两人共同有着某个秘密,很讽刺的是,叶皓然是唯一知道容玄曾喜欢叶天阳的人,更明白他这么殷勤地去大衍神朝,绝不只是帝师这个身份。 “你和我半斤八两,你该理解我,可你连我都无法原谅,凭什么觉得别人能原谅你。除非告诉叶天阳真相,说你喜欢了人家一辈子,不过当师父的,这么跟徒弟说,也太丢行道人的脸了。” 虽说曾叱咤风云过,但叶皓然能屈能伸,并不觉得多难受,只是陌生的时空,唯一熟悉的也只有容玄,就连那个叶天阳,当了神帝,竟然对他不理不睬。 叶皓然心里郁闷,怎么想怎么不痛快,都是好友,还是他先认识,结果容玄杀了他,竟然护了叶天阳一世。 最后还不是求而不得,叶皓然耸耸肩。 “反正叶天阳也不喜欢你,见好就收吧,至少他认你这个师父。” “谁说他不喜欢我。”容玄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没发现这地方多了许多美艳的侍女吗,大部分都是大衍神朝送来的。不是让你死心,谁送这些,这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出来,还要提醒。” 叶皓然调侃他不如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走正道,娶媳妇生孩子,光耀容族,别浪费了这么好的血脉传承。 叶皓然始终保持微笑,直到容玄脸色铁青,身形融入虚空,叶皓然这才想起来。 “喂!不少势力说要举行盛会为行道人接风洗尘,到时候我也……” 大衍神朝皇城。 这时,谢族长老跟在叶天阳身后,去面见银如月。 自从知道娘亲还活着,叶天阳几乎是每隔几天都会抽空陪一陪银如月,而这些天来,叶天阳带着惯有的笑容,又似乎与以往不同。 “容帝回来了,总算了却了一桩心愿。”谢族长老咳嗽了声,打破沉寂:“不过这几日倒是没来。” “清净。” 花香扑鼻,叶天阳眯了下眼睛,后院里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着各色薄纱,婀娜多姿,散着别样的香味,见他一来,纷纷排队见礼,脸颊微红。 “拜见陛下。” “这是怎么回事。”叶天阳不解,这里算是后宫,不该有女子出入才对。 “太后命人挑选的百位女子,全都资质上佳,说如果陛下瞧不中,就让人送去云天交界,赠予容帝。以神帝陛下的名义。”说起来最是不待见容帝的也只有那位了。 除此之外,其他人全都心生无力感,包括姬帝,敢怒不敢。 叶天阳收敛了笑容:“日后不许再送!” “是。” 叶天阳停了下来:“先前是不是已经送过一次了?” 谢族长老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一次就够了,没有下次。”叶天阳说。 “若是太后……” “就说我收了。” “那现在还去见太后吗。” “不去了。”叶天阳沉下脸,转身就往后走。 容玄气势汹汹来到大衍神朝,准备质问叶天阳究竟什么名堂,简单探知了下,便来到洗礼之地另一处灵池,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女修,还真有些后宫的样子,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灵池里的水靠近外围温热,越往里越冰冷,中央冰柱与洞府顶部相连,看不出是从上端延伸至地下,还是地里长出来的。 叶天阳光着身子靠在中心冰柱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才缓缓睁开眼,看清的刹那,瞳孔微缩。 便看到容玄站在水里,和他对视。 容玄置身水中,衣袍却没有浮起来的迹象,空气中闻到很细微的花香,让他直皱眉。 真仙能来无影去无踪,叶天阳见识过多次,他见过容玄突然消失,可在他沐浴的时候突然闯进来,还是头一次。 “云天交界缺女人,送那么点哪够,不如再多送点,给我也建个后宫。”容玄冷着脸,发现真看到叶天阳,气就消了大半。 “你说什……”叶天阳猛地一顿,嗓音戛然而止。 虽然不气了,但不高兴归不高兴。 容玄抬手在他光洁的胸膛上摸了摸,一直到肩膀,然后绕到背后,捏了捏他的后颈。 冰柱冰凉刺骨,叶天阳的身体挨在上面一点温度也没有。 “别。”叶天阳一把扣住他的手臂,扯了下来,呼吸不稳,眼里如火中烧。 “师父息怒,弟子恳请师父出去。” “师父专程来见你,你这就赶人,会不会太没规矩了。” 容玄还是扣着他的后脑,把他抵在冰柱上,见他长睫微颤,嘴唇鲜红形状姣好,心念一动吻住了他。 叶天阳紧闭着唇,牙关紧咬,可实际上根本没必要,容玄不知道怎么伸舌头,或者说没有强迫他的意思,只是嘴对嘴亲了亲。 叶天阳一阵失望,绷着脸没个好脸色。 “靠在冰上做什么。”容玄问。 “退火。”叶天阳把他推开,沉声道。 “冰还能退……”容玄话说到一半,突然领悟过来此火非彼火,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 “师父。”叶天阳喊了他一声,一脸疲惫:“你离我远些,否则我会控制不住。” “谁让你控制了。”容玄环住叶天阳退回岸边,漫不经心地说:“我说了你可以试试,激怒我算你有本事。” “放开。” 叶天阳挣扎到岸边,站了起来,灵泉只到腰际。他想跳上岸。 容玄先一步站了上去,按着叶天阳光滑的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叶天阳甩开:“叫你别碰我。” 容玄也火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经不住你撩!”叶天阳站在水中,直直地看着他,一直以来正经得不像话的容玄一回来对他这样,叶天阳快忍到极限了,对方还一个劲地撩拨他。 容玄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问:“你还有感觉。” “很好玩吗?”叶天阳把容玄狠狠推倒在地,眸光猩红地看着他。 这人总算撕破脸,容玄有种‘终于来了’如释重负之感。 “还以为你的自控力长进了,也不过如此,只是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么。”容玄躺在地上,还有心思调侃道:“还是说,其实你还喜欢我,依旧对师父怀有非分之想。” 叶天阳坐在他腰上,拽着他的衣襟,压低身子,鼻尖几乎抵上了他的。 “对,我还是喜欢你!你一次又一次,甚至丢下我去死。我还是放不下你,我每天每天都想你,想得睡不着。我宁可做噩梦,就是能梦到你狠心丢下我的一幕幕,甚至看着你的背影,我都能笑醒。这样你满意了!” “你满意了!” 容玄看着叶天阳发红的双眼,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被这样激烈的告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天阳低下头堵住他的唇,灵巧的舌头撬开贝齿,长驱直入,暴掠般夺尽口中津液,与软滑的舌头纠缠,舌尖舔过上颚,引得一阵酥麻的战栗。 容玄回抱住他,抚摸着背脊略作安抚,调整呼吸,试着慢慢回应他。发现这个变化,叶天阳无比粗暴地和他接吻,重重吮吸,啃咬,叼着拉扯,有种要身下的人吞没入腹的冲动。 容玄微微皱眉,很艰难地呼吸,知道这人还喜欢他,高兴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生气。 两刻钟过去,叶天阳这才松开他的唇,纠缠的舌尖扯开一道晶莹的细丝,喘着粗气。 “怎么样,难受吧,堂堂真仙被人压在身下,一点也不被尊重地强吻,不好受吧。” “还好。”容玄看着他。 “消气了?” “不够。”叶天阳说。 “那继续。”容玄吻了下他的唇角,又躺了回去,甚至还屈膝挤进他双腿间,摩挲了下。 叶天阳倒抽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师父,你别惹火,不然我真的会控制不住,会对你做很过分的事,绝不像以前那样怜惜,也不会说好听的话,甚至不会满足你。” “你来啊。”容玄期待。 “先别答应得太早。”叶天阳两眼冒火:“你实力比我强,你是无上真仙,你当然可以逼任何人做任何事,谁也不敢忤逆你。你若只是我师父,我也一样无话可说。” “然后呢?”容玄挑眉。 睡都睡过了,就不只是师徒。这点手段还真吓不到他。 “抛开师徒关系,你就是个混蛋!” 叶天阳扯下他的裤子,拿出龙筋索绑住了他的双手手腕,直接扯到头顶,栓在了灵树树干上。 叶天阳把他额前的长发抹到头顶,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眸光暗沉:“如果你反抗了,甚至暴怒之下拿鞭子抽我,不如干脆杀了我。” 放心吧,容玄想说,我疼你还来不及。 接着声音猛然变调,毫无任何前奏,叶天阳分开他的腿,狠狠贯穿了他。 操!容玄心里低骂了声,唇就被堵住。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叶天阳手段粗暴地在他身上驰骋,说尽下流无耻的话,容玄度过了煎熬的前十日,欲望被掐住,一次都没解脱,难的痛楚与欢愉让他沉沦,让他发狂。 本是极其无礼的姿势,动作,几乎是发泄愤怒般单方面的施暴,叶天阳几次都以为要结束了,可容玄全都忍了下来,再难受也照他说的做,竟是一次都没有反抗过,叶天阳震惊得心疼。 够了,已经够了。 “你丢下我这么多年,我要你赔我四十九日。” 叶天阳松开桎梏,把头埋进他颈项,大力吮吸脖颈,嗓音近乎哽咽。 容玄终于发泄出来,他夹着叶天阳的腰大口喘气,笑他哪有这样就知足的。 “四十九日哪够啊。傻瓜,要赔就赔你一辈子。” 叶天阳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却只在眼眶里打转。 恍惚间容玄似乎看到了那双澄澈的瞳眸,被泪水洗涤了晦暗,变得清澈明净,容玄心里不禁酸涩。 终究回不到以前,但他们还有很多个以后。 ** 一个多月没出去,神泉所在的洞府凌乱不堪。 活泉洗走了污浊,两人置于神泉中,互相搂抱,耳鬓厮磨。 “我有师父一个就够了,师父的后宫还要吗。”叶天阳黑着脸貌似不经意地提醒道,送去云天交界的女人该遣散了。 “要啊。”容玄回答:“女人越多越好。” “送去给谁。”叶天阳的脸色又黑了一截,咬牙切齿地道。 “反正不是给我。” 容玄搂着他的腰挨近自己,侧过头亲了下他的唇。 这一世,你能活着,真好。 (全文完) 章节目录 番外一宴会群聚 > 据传容帝回归的当天。 仙台显化古字,首位容字白光大盛,震惊当世。 容族行道人,本命仙器锁魂塔,执掌刑罚。 上古十族之首乃容族,于此尘埃落定。 无需过多的解释,事实胜于一切,而今再想起当年的总总,原本痛斥容帝心狠手辣,歹毒万分的老鬼也都沉寂了。被屠尽全族,诬陷至此,还能平定上界,肃清外患,容帝或许没他们所想的那般狠辣,但也没人敢试探,仅限于猜想。 容帝的名号,太过响亮,以至于现在提及容帝,除了些年轻小辈,几乎所有长者都齐齐变色,宁可绕道走。 尽管如此,外界依旧炸开了锅。比起当年天族真仙回归有过之无不及。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不说上清仙宗和上清圣殿了,以往容玄待着的青山派都已经被门槛踏破,物是人非的小门小派也成了当地的大教,无数年轻人趋之若鹜。 可容帝回来之后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他接风洗尘的圣级宴会一推再推。 使者提心吊胆地去云天交界,而后大松一口气离开,见容帝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容族第二位族老,五行灵体叶皓然。 直到吴大仁,昆钧、龙云磐、宁枢、李劲、朱宸、周笙等一群人浩浩荡荡降临云天交界,一众圣王境以上强者无视侍女的阻扰,直接登上神殿,先把容玄的称呼给念了一个遍。 “容帝,容族真仙,容族行道人,帝尊陛下!大爷带着小的们给你接风洗尘来了。” 吴胖子哈哈大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谁是你小的们,说话有点分寸。”有人不悦。 “我说容玄,你哪怕不解释,至少吱个声震慑一番,也不至于谣满天飞。容帝一世威名毁于一旦!” 吴大仁轻车熟路前往神殿,替他愤愤不平:“现在外界到处都在说你主动追求神帝叶天阳,堂堂真仙大献殷勤,简直胡扯。现在大衍神朝的弟子走路都是脸朝天,神气得不成样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就知道给大衍神朝长脸,也别忘了大爷的圣魂宗啊!” 天门老祖咳嗽了声,朱宸笑了笑,露出一个酒窝来,加了句:“还有上清仙宗和腾族。” 话是这么说,其实胖子早就无耻地照做了,拉着容帝的虎皮做大旗,大吹特吹容帝和他的交情,多年生死之交,常年造谣搬弄是非的口才,还真给他忽悠了一堆弟子,给圣魂宗增了不少新鲜血液。 之所以相约过来,还是想见见活着的容玄。 好听的女音传出:“站住,容族重地,闲杂人等不许擅闯。” “这儿怎么这么多女人?”李劲小声道,容玄一向不近女色。 叶皓然走了出来,上清仙宗的同门让他感觉几分熟悉,他乃是五行灵体,才炼魂后体内空空如也,得重新修炼这一位面的完整道则,就算有圣皇巅峰的精神力,也不足以对付这么多圣王和圣皇。 “你是……叶皓然?” 虽然早听说容玄带回了个五行灵体的同族,见到真人宁枢等人都很诧异:“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说容玄追求叶天阳是胡扯,这不是事实吗。”叶皓然认出吴大仁,同时发问。 吴大仁在他的时空也是危害一方的祸害,难以相信容玄会与这种人为伍。 “哈?”龙云磐看到叶皓然,浑身都绷直了,要不是宁枢暗中拉着,他差点叫人出手了。龙云磐听不得叶皓然语间的理所当然,嘲讽道:“你死了一次,脑子不够用了,不知道天阳喜欢他师父,喜欢到寻死觅活吗。” “他师父……”容玄!?叶皓然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谁能跟他解释下,叶天阳分明只对个无中生有的人念念不忘才对,怎么可能喜欢容玄!?叶天阳脑子被门挤了,拜了容玄为师,还爱上了容玄? 容玄把同族的自己脖子给抹了,然后这对师徒就这么恩恩爱爱在一起了? 叶皓然仿佛遭了天打雷劈般,浑身骨头都疼。 显然在场没人有考虑他的心情,吴大仁继续道:“别看神帝在外身份尊贵,风光无限,天阳当年还小给容玄表明心意,差点被容玄活活打死,在他师父容玄进锁魂塔之前,他就跟个小媳妇似的黏着容玄不放,一直是容玄对他爱答不理,哪有他闹脾气的份。” 叶皓然:“……” “不过挨了打,也有挨打的好处,容玄搅弄上界风雨,利用屠神族,给徒弟开路,甚至不惜与姓谢的决裂,助叶天阳登上大衍神帝之位,而后除了谷族,肃清上界,那时候异界入侵……” 胡扯的吧,这是。 屠神族与大衍神朝水火不容,会想到利用屠神族来助帝位继承人得势,有这种本事,这种本事! 叶皓然不淡定了,盯着吴大仁两眼冒绿光:“你继续。” “就这么站着说啊。”吴大仁朝着龙云磐瞥了瞥:“我们可是收了请帖的,容帝亲自给出的请帖,可不算是不请自来。” 外之意,真正邀请的没几个,大部分是不请自来。 龙云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跟他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把这人扔下山去,我们进去等!” “云磐。”宁枢暗中拉住龙云磐,传音道:“这不是以前的叶皓然,毕竟是容玄同族。” 外之意,无论是容玄先前饶过了他,还是费尽心思把他救活,就说明他已经不再是敌人。 “我死过一次之后,也忘了很多事,闭关很多年,现在才出世,如果有亏欠各位之处,还望见谅。” 叶皓然直截了当地给众人赔了个礼,态度真诚,始终温和有礼,落落大方,平添了几分好感。 当然除了龙云磐以外,其他人没和叶皓然有过直接冲突。 “里边请,准备最好的酒,最好的茶,以及各类奇异珍馐,招待远来的贵客。” 叶皓然拍了拍手,给众人引路。他有太多的疑惑,而事实真相让他惊愕的同时,更老脸发烫。如今的这个容帝,就像个谜团,只怕比他想的还要更深不可测。 叶皓然竭力要问出个底朝天,他太好奇了:“姓谢的是说谁?什么决裂。” “还能有谁,当然是谢……谢宇策。” 难得这么多年过去,无论是否有过恩怨,谢族存在一日,谁也无法忘记谢宇策。这个拥有雄韬伟略,曾惊艳一时的男子。 叶皓然端起酒杯,默念了下这个名字,谢宇策还没姓姬,既然叶天阳成了帝,只怕凶多吉少。 “……虽说后来谢宇策为救容玄死了。” 叶皓然噗地一声,酒水差点喷了吴胖子满脸:“什么?” “真的全忘了?”看来不像作假。吴大仁等人面面相觑。 “死了也没什么可悲的,谢族现在如日中天,也是多亏了那位狠角色。让真仙欠下人情,搞不好有一日真的死而复生也不一定。” “……” 叶皓然与龙云磐等人谈笑风生,听着这些年容玄的所作所为,叶皓然震惊得无以复加。 那些被他当讹传一样听过就忘的只片语,整合起来竟然全是真的,一切都跟他想的背道而驰。 覆灭上清仙宗也罢,屠神族总舵主也好,最后成了帝尊,以一人之力统一上界,平定了禁区,解除了异位面入侵的局面,他从一个两个三个人……嘴里听到这些论,平铺直入也像极了夸张,这种不可能一个人做到,这个从里到外都冷酷无情、强得逆天的男人,和记忆中那个只会笑容纯净只会跟着自己尾巴后面拼命追逐的容师弟,决然不同。 可这人最后还是重建了上清仙宗,而今的上清仙宗,经朱宸、李劲等人口中形容,道义至上,惩凶除恶,受尽尊崇……上辈子那个青年口中异想天开之语,似乎成了现实。而威震上界的一方古教上清仙宗的新门规框架,竟是出自于冷血容玄之手。 叶皓然沉默了。 容玄变成什么样,他或许不能想象,但有一件事,就算天塌下来也变不了。 容玄喜欢叶天阳,毋庸置疑。 叶皓然轻叹道:“唉,宇策对容玄有好感,注定求而不得了,死了才算放下,容玄早已心有所属,眼里瞧不见别人。” 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对叶天阳避而远之,誓死不提情爱,叶皓然不用想都知道,前世叶天阳的落败逼疯了容玄,让他背负满腔仇恨和自责,彻底变成另一个人,难怪年轻时的自己不是对手。 叶皓然摇了摇头,机关算尽得到的后果只有两种,要么不死不休,要么爱恨交加,容玄对他是前者,叶天阳对容玄却是后者。 可叶天阳怎么就喜欢这样的容玄呢。叶皓然真替他的容师弟不值,上一世的叶天阳确实是个不中用的货色,扶不起的稀泥,否则至少也该替故友报仇雪恨,而不是放弃希望,有心寻死。 “不醉不归。”叶皓然招呼些美人落座,给诸位强者斟茶倒酒。 龙云磐神情复杂,侧着身子懒懒地靠在宁枢肩上。 ** 容帝为了安抚徒弟,陪着他荒淫无度了几个月,倒是没忘记正事。 “太后体内禁封未除,你还不开口,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容玄靠在叶天阳身上,闭目养神:“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天阳每提到这事都会推脱,他神色古怪:“我娘她,唉。她不待见师父。 “为何不待见?” “她希望我和女子成亲生子,你也看到了,那些侍女就是我娘挑选的。” “眼光还行。”容玄说:“不过配你就还差了点。” 叶天阳不由笑了:“对了,还没问,师父为什么又跟叶皓然一道了,他不是死了吗。” 容玄跟着他前去后宫,随口道:“形势所迫,容族不能只有我一个。” 叶天阳何其聪明,一点就透,他明白了,也就没再多问。实则他只关心一个。 “师父有办法将死人复活了?” “还没。”容玄说:“你知道分神禁术吧,叶皓然也学了类似的功法,只是他分裂的两个个体相互之间没有太大联系,死的只是他其中一道,另一道被封入地心一直在修炼,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叶天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再追究。 “到了,你先进去吧。”容玄站在门口:“云天交界已经有人到了,你跟太后沟通一番,解决了这里的事,我们一起过去会客。” “好。” 叶天阳弯起眼角,隔段时间便会亲自给银如月送药,来见银如月也是眉眼带笑,发自内心的喜悦。 银如月端坐着,容颜绝美,她看着相貌堂堂的儿子,很为他骄傲,只觉一辈子就值了。 叶天阳看着银如月青丝里的一根白发,只觉分外扎眼,他说:“别等那位恩人了,我让师父来给您解了封印可好。” “不必了,我不想欠他恩情。更不会因为他帮了我,而给他再伤害我儿子的机会。” “娘。”叶天阳喊道。 银如月对容玄没什么好感,道:“别再和这位容帝多来往了,你不欠他的,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安然无忧,仅此而已。你师父助你登上帝位,你只管报答他的恩情,给他送去几个弟子或侍女服侍起居,没必要再欠其他恩情。” 叶天阳道:“你和师父都是我的亲人,我只希望你们好好相处。不然我会和师父一同离开大衍神朝,您也眼不见心不烦。” “你……”银如月拿叶天阳没办法,她舍不得儿子,再也不想看到儿子为情所伤,一错再错。 “你拜错了师父,当年你小的时候,救你的那位,才该是你师父,这个伤你至深的人,就算成了真仙,什么也不是!” “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但他觊觎你。” “是我觊觎他,是我逼他,他能接受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只知道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我这一辈子活得都不会痛快,以前遭受的那些全都毫无意义,你究竟明不明白!”叶天阳豁出去了,可话一出口,看到银如月受伤的瞳眸,他又很不好受。 “长痛不如短痛,孩子,他能伤你一次,也能第二次,第三次,一次比一次狠……有些事,你现在或许想不到,但记住,真仙本无情。” 叶天阳顿住了。 断了尘缘的真仙,真仙之上不知还有多少,如果他这辈子都不能成仙,有朝一日师父离他而去,真的还能再经历一次吗。叶天阳捏紧的手隐于袖中微颤。 “天阳,你先出去。”容玄推门而入:“我有话要和你娘单独说。” “容、容帝!”侍者吓得扑通一声跪地。 “你是……” 银如月一抬头,看清容玄的脸,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砸落在地,又滚了几圈。 “我是他师父,容玄。” 容玄话音刚落,殿门被阖上,屋内只剩他和银如月两人。 “又见面了。”容玄目光平静。 “是你!”银如月越看越熟悉,最后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衣袍魂力波动,甚至是气质别无二样,当年她把儿子托付给了那位真仙,却没想到恶名昭彰的那位,竟是同一个人! 银如月面如死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天赋奇绝的儿子,就因为这个人,成不了仙了!如果不能超脱,她的儿子迟早会有寿终正寝离开尘世的一天。而现在这个人,却让她把儿子托付给他。 银如月摇了摇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你不该救我,如果想要我把儿子托付给你,除非你答应我,答应我一定要助我儿子成仙,就算他成不了仙,在他寿元走到尽头之前,你不可以离开他。” 银如月哽咽道:“你发誓。” “立誓为证。”容玄不禁动容,沉声道:“我会竭尽所能,助他成仙。” 叶天阳成不了仙,天一究竟做了些什么? 如果这是真的,容玄真后悔当初没有报复得更狠一些,他会让天一付出更惨痛的代价!而不仅仅是……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银如月将我儿托付给你,愿他侍奉你左右,还望恩人,再不辜负,能助他成仙,说到做到。”银如月泪流满面:“只是……” 银如月心里陷入两难境地,她对儿子说的那些话,被她捧上天的救命恩人,跟她不待见之人是同一个,又该作何解释。 容玄道:“至于是我救他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想让他再添心理负担。回到过去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真仙级别的鼓励,不在银如月能领悟的范畴,她很能理解,不由有一丝感激涌上心头,如果告诉儿子真相,除了让儿子更加死心塌地,没有其他可能,银如月不想这样。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请您如实回答我。”银如月美眸含泪,油然而生一种无力之感。就像逃不脱的孽缘,她当初由衷的希望能为儿子谋一条出路,竭力想把儿子往真仙那边推,她自己也逃不脱干系。 “您喜欢天阳么?” 容玄笑着点了点头,笑容如春风化雨,洗涤心扉。 “他从小就很讨人喜欢。多谢娘把他生了出来。” 听到这个称呼,银如月踉跄一步,险些跪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血色。 这就多了个儿子,真仙儿子?银如月只觉眼前发昏,等容玄给她解了禁制,她这才疲倦地摆了摆手,微一用力,四四方方的桌子轰然坍塌。 “去吧,让我静一静。” “师父!娘!你们……”叶天阳听到动静,冲了进来。 却发现银如月周身已经有了灵力波动,羸弱的身体正在缓缓复原。师父不愧是真仙,真能解了那位神秘恩人的禁制。 “走吧,已经没事了。”容玄拉着他出了门,一直到殿门外,这才揽过叶天阳的肩,吻住他的唇。 叶天阳余光扫了下银如月震惊的脸,稍微挣扎了下,却也回搂住容玄的肩,按着他的头,加重了一吻。 银如月拖着疲倦的身体,站在窗前,看到她儿子无法自拔的模样,突然想起了当年不顾天族族老反对,毅然决然要嫁给当任姬帝的自己。 哪怕事后给姬族嫡系及天族带来了灭顶之灾,但如果真要追忆过去,银如月只是看着叶天阳,就已经再坚定不过。 她并不后悔。 看来,顺其自然吧。她没办法帮助儿子成仙,接下来或许也只能靠容玄了。 灵气缓缓聚集而至,银如月的身体缓缓恢复,她勉强着挤出笑脸,对着天阳挥了挥手。 叶天阳本以为当着娘的面接吻,会惹怒对方,眼下顿时镇住了,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他紧紧拉住容玄的手,眸光如炬:“师父,师父,我娘她……是不是同意了!” “显而易见。”容玄扫了他一眼:“早说让你不用苦恼。现在你师父也有个娘了。” 两人的身影融入虚空,叶天阳紧紧抱住了容玄。 ** 云天交界,觥筹交错,热闹得很。 容玄和叶天阳并肩降临在神圣殿堂,小盛会还没结束,熟识的人正喝得尽兴。叶天阳从叶皓然口中听到宇策二字,表情骤然古怪了一刹,不由看了容玄一眼,发现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平静地移开,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两人落地,立刻有人迎了上来。 “快看这是谁来了!” “好久不见,诸位别来无恙。”叶天阳笑了笑,试图松开两人握着的手。 容玄握紧了他的手,坐在整齐罗列着珍羞的桌前。 丝毫不收敛,四下嘘声一片,打趣说神帝陛下终于苦尽甘来。 叶天阳笑而不语,只是深情地点头,叶皓然则看得脸皮只抽搐。 “无恙无恙,好得很。大爷就说你不是短命鬼的扮相,真仙啊,万古不朽!来,天阳,敬你一杯!”吴大仁语风一转,手里的酒杯就伸向了叶天阳。 “喝。”叶天阳飞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爽快。”一时间接连不断的人来进酒,一杯连着一杯,不把叶天阳灌倒不罢休的阵势。 “来,跟我喝。”容玄端起酒杯,其余人全都吓了一跳,喝了一次之后并不再举杯。 “怎么说好为容帝接风洗尘的盛会迟迟不来。”朱宸说。 “这不就是了吗。”容玄道。 “这点人哪够了,大爷还想在盛会上,借你的名头耍耍威风,看来是没指望了。”吴大仁说:“我说,容帝什么时候去圣魂宗转转。随便写几篇字,给本宗弟子观仰容帝的真迹?” 众人嗤之以鼻,写几个字,那也是真仙法旨。还写几篇,未免太贪得无厌。 “喝不下了。”这时,叶天阳摆了摆手,容玄刚侧过头,就见他又灌下一杯。 “喝不下就别喝。”容玄扯过他手里的酒杯,冷冷扫了一眼,想敬酒的全缩了回去,悻悻坐下。 叶天阳被按着坐下,他目光迷离地看着容玄,朝着他扬起下巴,并顿在那里,唔了一声。 不少人都看着。 容玄想一掌糊他满脸又舍不得,叶天阳不满地唔唔了两声。 容玄扶着他的头,吻住他的唇。 含在口中的酒,被灵巧的舌头往里一推,尽数没入容玄口中,叶天阳睁开眼,使劲吻了吻他的唇,发出暧昧的水声。 容玄露出一抹不情愿,也被吻出情动,能听到周围一阵咽口水的声音,他心念一动,容貌变得模糊不清。除了叶天阳,其他人都记不住。 四下全都看直了眼。 叶皓然更是目瞪口呆。 这边的人比较空,容玄坐在龙云磐和叶皓然中间,侧过头看向叶皓然,皱眉:“你找我做什么?” “男人的滋味很不错吗,让你这么忘情,我也想试试了。“叶皓然环视一周,最合他心意的相貌自然是龙云磐,可惜旁边还坐了个宁枢,似乎名草有主了,而天狐实在过于艳丽,吴胖子不好招惹。 “如果宇策在就好了……”那他至少不是孤寡,还有个熟人能打趣一番。 叶皓然环视一周,只觉腾族护着的一个瘦小的年轻男子还不错,露出半张脸分外俊俏,但被护得太好,不好下手。 最后只得退而求其次,叶皓然朝朱宸眨了下眼。 容玄抬手挡住他的眼睛:“你就别想了。你这辈子只能喜欢女人,别走弯路。” “啊?”叶皓然一时没领会过来其中要旨,有点高兴。 虽然他是真对男人没兴趣,但容玄不至于这么为他着想吧,这不就是自称喜欢叶天阳是走弯路,不想自己重蹈覆辙?难得好心。 “大爷明白了。”吴大仁像是发现了件惊天大秘,拉着灵魂实体化的昆钧凑近了说:“容玄救叶皓然,该不会就是想让他老老实实传宗接代吧。为容族开枝散叶。” 与当爹的再苦大仇深,只要叶皓然将来的孩子拥有容族血脉,那不就得了。 吴大仁猛拍大腿,这叶皓然走大运了。 不知为何,昆钧不禁同情起叶皓然来。 龙云磐拿起酒壶,拼命往嘴里灌,大力咳嗽起来,耳边尽是刺耳的低呼声,还有两人搂抱着亲密无间的身影,龙云磐满头愁绪,一壶接一壶。 直到容玄突然在他身边坐下,龙云磐猛地坐直了身体,打了个酒嗝。 龙云磐他侧过头朝着容玄吐酒气,醉了的模样也美得不行:“我请你去腾族做客,你来不来?” 容玄眯了下眼睛,不露痕迹地把他的头推开了些,说:“恐怕不行,天阳不同意我去。” “我知道你喜欢天阳……”龙云磐半闭着眼摇了摇头,又笑着说:“我不介意。不如你们一快来吧。” 叶天阳走了过来,看了看铁青着脸的宁枢,莫名很放心,很宽容地摆手道:“师父去吧,我没关系。” 容玄皮笑肉不笑,一把揽过龙云磐的肩,看着他绝美的脸:“不如让腾族和容族合一,你在这儿住几日也是一样。” 龙云磐点了点头,闭上眼,又睁开,紧接着一个激灵,他吓得蹭地一下坐直了,猛地一拍桌,站了起来,瞪着容玄:“容玄你不要欺人太甚,容族是容族,腾族是腾族,别混为一谈。” 容玄挑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真没想再招惹这人,早知道不该喝酒了。 龙云磐不寒而栗,身体晃悠了下,宁枢扶住了他。 “你干什么!”龙云磐烦躁地推了宁枢一把,却没挣脱开。 “你看清楚,我是谁。”宁枢捧着龙云磐的脸,暗沉的眸子里有金纹闪现,情绪难得多了丝暴躁。 龙云磐看清他的脸,有些困惑,他余光一扫,看了看身侧那个眼里只有叶天阳的容玄,心脏狠狠刺痛了下。 “我管你是谁。” 龙云磐突然挣脱宁枢的怀抱,往里屋走去:“我困了,要去睡会。” “磐磐酒量不行,酒品也差,不过这就走了,喂!”吴大仁带头起哄。 “照顾我表妹,谁要伤了她半根毫毛,小心我不客气!”龙云磐走了一半,停下来吼了一声。 “嗯。”容玄微微点头,让人给他指路。 “照顾好龙蝉。” 宁枢冷着脸,也跟了过去。 果然,腾族随来的三位长老身侧,坐了位五官精致的女子,似乎听了兄长口无遮拦的话,面上飞速浮现一抹绯色,耳垂红得晶莹透彻,衬得肤若凝脂,越发明艳动人。 “圣殿第一美人的妹妹!”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视线被龙蝉吸引,她一身英挺的男袍,长发高高束起,身材略显消瘦,胸前起伏并不明显,一路上龙云磐把她掩护得太好,不看五官还以为是个矮个子男人,却没想到忽略了这样的绝代佳人,资质极高。 “早该把龙大宗师灌醉了!” 胖子等人不怀好意,腾族长老绷着脸,容玄和叶天阳更是无视周围,搂在一起,吻得浑然忘我。 龙蝉虽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惊了一把,她下意识地捏着一物,惊呼一声挡住了朱唇,这一趟还真没白来。 叶皓然闲来无事,叹了口气过来打圆场,眼睛一扫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叶皓然道:“记录灵晶?” 龙蝉眨眨好看的眼睛,食指比着唇:“嘘,别说出去。” “好,那要看你怎么补偿我了。”叶皓然来了兴致,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两壶酒,往桌前一摆。 龙蝉脸色一僵:“喂!叶皓然!” 美人一怒,别有一番风情。叶皓然嗯了一声,微笑地看着她,手指修长,指了指胖子:“那边还有人虎视眈眈呢,我自认为比他好那么一点。” “换个地方。”容玄道。 “去哪?”叶天阳醉成了一滩泥。 容玄揽着叶天阳进了神圣殿堂内的神帝寝宫,许是终于安下了心,这一觉叶天阳睡得很沉,容玄拨弄着他的睫毛,越看越喜欢。 两人难得仅仅是搂抱在一起,和衣睡了一宿。 话说回来,另一屋内就没这么平静了。 龙云磐坐在床沿,痛苦地扶着头,头沉甸甸的疼得厉害。 宁枢进门后倚在床边,沉默数久后,忍不住去扶住他的肩,顺着肩下滑到手臂处。 龙云磐一把甩开:“别碰我。” 毫无疑问,力气不足,挣脱不开。 宁枢静静地看了他数久,眸中有幽光闪过,半晌,他松开龙云磐的手臂,退后一步说:“好,我不管你了,你别后悔。” 龙云磐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这动作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宁枢回过头,看着两人相连的手,神情依旧无波。 龙云磐是放也不是,拉进也不是,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宁枢,渐渐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的样子美得像一幅画:“你就不能,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我吗,你就是个闷葫芦,连反驳我都不会!” 宁枢拿手指指背轻轻滑过龙云磐的脸颊,俯身叼住他的唇,轻轻吮吸,对方蒲扇般的长睫轻颤。 “那是不和你计较,等你清醒了,还是会觉得我好。” 宁枢的手指拂过修长的脖颈,向下探入衣袍中,缓缓把他压到床上,眸子闪着灿金色的光,只盯着他最珍贵的宝物。 “原本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的。” 龙云磐脸颊发烫,他啊了一声,呼道:“腰、腰疼,昨天才……还没好。” “该试着炼体了。”宁枢放缓了冲撞的速度,挺到最深,这道加重些就能折断的身体,从浅尝辄止到彻底迷恋,直至现在他已很难放下。 就连宁枢也说不清楚,他本不是个长情之人,习惯了明哲保身,置身事外,他对身下之人一次次破例,最后还是一脚陷了进去,再也挪不出来。 “不要!”龙云磐惨叫。 “正好容玄回来了,让他教你。” 宁枢说:“容玄比较狠,不会对你留情。” 龙云磐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他想说,你明知道我以前喜欢过容玄,到现在还有点放不下,你就放心他和容玄接触,就不怕…… “我信你。”宁枢说:“信你不会傻第二次。” “……” 龙云磐从来就没看懂过宁枢,但他知道怎么让宁枢听他的,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开这人,他有足够的自由可以憧憬、敬畏容玄,但那已经不再是爱。 在容玄进了锁魂塔之后,龙云磐就明白了,他不是叶天阳,连这点疼痛都忍不了,更承受不了那样的绝望。 殿外,月下美人,花前独酌。 叶皓然才是真的千杯不醉,他一向洁身自好,也习惯了一个人,只是历来只有与长者对饮,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直到三三两两睡的睡了,玩的去了别处,此地除了醉倒的人,清醒的就只剩他一个。 “容玄,这可是你默许的。” 叶皓然放开心态,低头在醉倒的女子唇上烙下一吻,一条软弱无骨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无意识地回应…… 章节目录 番外二宴会终 > “啊——” 尖叫声刺耳,紧接着便是一声轰鸣,石破天惊,打破了云天交界处的神圣与宁静,更吵醒了醉梦中的众人。 墙被打穿,一道妙丽的身影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青丝散开落满白皙的肩头,脖颈上落满了红痕缓缓消散。龙蝉面露难堪略显狼狈,银牙咬着朱红的唇,雪白的胸口上下起伏,衣袍胡乱地遮掩着。 “哥!”龙蝉美眸蓄满泪水,带着哭腔一头扑进目瞪口呆的龙云磐……身侧的宁枢怀里。 宁枢不动声色地拉了把呆愣着的长老,挡在自己身前。龙蝉撞了上去,差点把鼻子撞歪了,她哭丧着脸缩在腾族长老怀里。 “这是……这是哪个混蛋欺负你了!龙蝉别怕,有表哥为你做主。”龙云磐被压着做了三天三夜,骨头都要散架了还没来得及好好睡会,他一脸不悦地把目光从龙蝉身上移开,靠在宁枢身上借了些力,站得笔直。 龙云磐拿了件长袍披在龙蝉身上,这才转过身,怒气冲冲地看着闻声前来的一群人。 “我被个混蛋灌醉了之后,发生的事什么也不知道,我以后哪有脸见宁大哥……”龙蝉闭着眼往后一指,指着墙壁塌陷的那处宫殿,顺着手指方向望去,龙云磐看到吴大仁摸着肚子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差点背过气去,龙大宗师千算万算,没料到妹妹被胖子侮辱,顿时声音都不稳了:“死胖子!宁枢,你我联手,今日要不把这家伙的皮剥了丢进丹炉,我就不姓龙。” “好。”宁枢二话不说,动用至强手段,他是名副其实的圣皇境强者,出手凌厉果决,威势惊人。 “不是他。”龙蝉小声道。 吴大仁还没搞清楚状况,迅速往旁边一躲,骂了句有病,大爷没收你魂已经很仁义了,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慢着。”容玄凭空出现在众人间,他认出龙蝉出来的那间屋子,正是叶皓然的居处,顿时有种古怪的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容玄的神识落在屋里的叶皓然身上,屋内一片狼藉,撕烂的衣袍长裤扔了一地,叶皓然的头偏向一旁,明显是在发呆,他能感受到容玄的视线,是让他解释这几日的荒唐。 叶皓然捂着脸推门而出,一脸无辜地道:“我喝醉了。” 龙云磐像是愣住了,表情迅速转变。 叶皓然看着龙蝉的背影,含情脉脉地道:“不过我不后悔。能得此佳人,是我之幸。” “你闭嘴!是你趁人之危!”龙蝉涨红了脸。 叶皓然笑着走到龙蝉背后,想从腾族长老手中把人抱过来,长老脸色铁青未收手,叶皓然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蝉蝉,你忘了是你回抱着我的么,怎么能说是趁人之危。我没娶妻,你没婚配,还算登对,不如趁此机会把事儿办了,你就在我这儿住下如何。” “你……”龙蝉被这人的厚脸皮给镇住了,她环视一周见某人不在,立即变了张脸,咬牙切齿道:“就当是彼此的误会,到此为止。不过酒后乱性睡了一次,别以为能拿下我,追求我的人多得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叶皓然挑眉:“可不止睡了一次。我也不想到此为止。” “那你也休想。” “你说说,要乱性几次,你才肯同意呢。” 龙蝉简直有再一巴掌甩过去的冲动,叶皓然握住她的手腕,拉近自己:“我敢作敢当,她的清白在我这儿,要我去腾族赔罪顺便提亲么。” “阁下请自重!”腾族长老脸色铁青,护住龙蝉,还没等他们开口,龙云磐立即道:“你闭嘴,我表妹岂容你这种人侮辱。” “哥,我……”龙蝉眼里有些挣扎,更多的是感动,没想到龙云磐会这么坚定地站在她这边。 众人倒吸凉气,腾族的圣女,圣殿第一美人的妹妹要嫁入容族了? 叶皓然是什么人,但凡当年上清仙宗万兽峰的人都清楚,谢宇策的忠心下属,陷害容玄抹黑叶天阳几次险些暗杀龙云磐,深仇不共戴天,在场不是容玄,连背叛之人也能面不改色地收下,龙云磐无法接受不必多说。不明所以的腾族长老也无比心慌,叶皓然是容族第二位族老,身份尊贵,他们不好直接在容族的地盘上逞凶,可掌上明珠被对方给占了便宜,怎么回去跟族里交代。 此刻,腾族加上宁枢共有九位,气势上压了叶皓然一头。 “那么,你就敢在我的地方放肆。”容玄瞬移到龙云磐面前,可怖的气浪差点把人掀翻出去,宁枢按住了他,叶皓然护着龙蝉:“容族族长脾气不好,让你见笑了。” 而长老则倒退数步才停下,脸色发白。 容族族老虽然才两位,但都是大陆顶尖的人物,其中一位还是至高无上的真仙行道人,腾族人数众多也没辙。如果真逼着腾族并入容族,两族合一,这……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虽然有人提议过,可族内老一辈大能都是坚决反对的。 腾族做的是药材生意,虽然财力雄厚,但实力不足,远不如一些古教,特别是经历了黑暗动荡后,不少大药圃被摧毁,元气大伤,至今还没恢复。而今虽然见识到了龙云磐和容帝关系匪浅,随来的几位长老作为保守一派看在眼里,现在这样是真动摇了,莫非是天意么。 “容玄,你最好别插手,否则势不两立!”龙云磐不肯善罢甘休,他眯了下眼睛,狠声道:“该不是你默许了的,为了让腾族并入你容族,所以使尽卑鄙手段?我告诉你,休想!” “我说……要闹,换个地方闹。”容玄扫了他一眼,传音道:“天阳还在睡,别把他吵醒了。” 龙云磐压低了声音,表情冷漠:“既然容帝就是这态度,以后这容族,誓死不踏足半步。带上龙蝉,我们走!” “这,这个……少主息怒。”长老表情略有松动,反而安慰龙云磐,话别说得太死。腾族若是真能靠接亲搭上容族这么大的倚仗,岂不是有望再建神朝。 叶皓然一把搂住龙蝉的柳腰,龙蝉娇声啊了一声,叶皓然怀抱美人,笑着退入虚空中:“你们慢慢聊,我俩先走一步。” 众人瞠目结舌。 “有本事抓到叶皓然,自然交给你们处置,通通出去。”容玄下逐客令。 “还愣着做什么,追啊!”龙云磐一马当先,和宁枢一道撕裂空间,追了出去。 七位长老如梦初醒,纷纷祭出法器,火速离开了云天交界。 “没料到还有这招,容玄,大爷走了,改日别忘了去圣魂宗坐坐!”吴大仁只想去看看好戏,就没再多逗留。 “鸿老阁主甚至挂念,容帝若是有空,可去圣殿坐坐。”李劲同样道。 容玄回房,叶天阳已经坐了起来,长发还没来得及束起,随意地散在脑后,他侧过头,鼻梁高挺,眉目如画,衣襟敞开,胸膛半露。 “你醒了。” 容玄刚走到床边,叶天阳搂住他的腿,头靠在侧腰上,手慢慢下移。 容玄按住他不安分的手:“等会。” 叶天阳按捺住情动,深吸一口气,才说:“容族要和腾族联手了吗。” “什么都瞒不过你。” 容玄摸了摸他的头发:“龙云磐想让腾族并入容族,但族内老辈没什么远见,个个墨守成规,都很反对。这些与我无关,容族不需要大族依附,一般势力也不止腾族一个,只是最先有意向的是腾族,所以我送去了请帖,让他可以来谈谈,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招,不过也正合我意。” 之所以宁可选腾族,也不考虑大衍神朝的原因,叶天阳很清楚,大衍神朝已经是大陆数一数二的势力,再加进一个容族,会引起大陆的恐慌,容玄身为行道人,也要保证上界势力的平衡与安定。容族要以最快的速度壮大,并入其他势力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容族血脉的后代。 其实很难想象真会有人能入得了叶皓然的法眼,叶皓然向来只爱自己,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动情,能让他一见倾心,或许也只有龙云磐他表妹那样的容貌了。 “如果真是这样,多半不是龙云磐出的主意。”叶天阳笑着说:“估计是宁枢。”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容族有后了。” 容玄坐了下来,撩起叶天阳耳后的黑发,熟练地挽了个髻,又拿出一根玄木簪插上,顺手整理了背后垂下的一半长发,说道:“等着吧,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转回来给你师父赔罪了。” 叶天阳本是很随意的姿势倚靠着,这下完全清醒了,眼里一片清明,他动都没敢动,生怕打扰了师父给他束发的美梦。 “好了。”容玄说:“衣袍自己穿。” 叶天阳转过身,搂紧他的脖子,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唇在他面上半寸处缓缓移动,似乎在琢磨着在什么地方下口:“师父太温柔了,我受宠若惊。” 容玄一顿,皱起眉头:“不喜欢吗。” “喜欢得不得了。”叶天阳吻了吻容玄的眉心,翻身坐在他腿上,光洁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双腿环住他的腰。 容玄按住他的脸,推开来:“等会有人过来,别闹。” 叶天阳舔了舔他的手心,肆无忌惮的目光格外勾人:“既然不是事先商量,也许是龙云磐真的心疼这个表妹,憎恶叶皓然,两族结盟谈崩了呢,师父怎么如此笃定。” “不信,那就看看。”容玄起身,叶天阳向后倒,容玄揽过他的腰,把人放到床上,接着抬手一拂,眼前出现一副画面。 三日前的夜里,龙云磐走后没多久,宁枢也跟了过去,直到夜半,龙云磐轻手轻脚地地凑到窗边,小声跟宁枢说话。 “你说,他会上钩吗?” 不知宁枢说了些什么,龙云磐不悦道:“不就是叶皓然吗,想杀我的人多得去了,几千年前的事了,谁记仇记这么久。看他人品不怎么样,不过倒是洁身自好,真要招惹了龙蝉,谁治谁还不一定。” “你不事先商量,容玄不一定会依。” “还真是这样。”听到这里已经够了,容玄准备抹掉画面,叶天阳拉住他的手:“看走眼了么龙云磐的表妹,什么人能治得了叶皓然。” 叶天阳好奇,容玄便陪着他继续往下看。 “我是说,龙蝉不一定愿意委身于叶皓然。”龙云磐道:“这丫头是个祸害,族里有哪个正常男人能在她的攻势下撑过三天,但她都只是跟人玩玩。一开始族里想把她许配给我,我那时候不是犯傻喜欢容玄吗,眼里哪里看得见她,她从小就什么都有,越是得不到就越缠得慌,后来她见你对她不理不睬,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我要说她还曾看上天阳,今日来就是冲着叶天阳来的,你说容玄什么反应,没反应就是默许了。” 所以他们几个之所以把持住了,是因为取向不正常么。这个解释……听起来很有道理。 宁枢道:“真仙无所不知,你在这儿说话,说不定他已经听到了。” “也是。”龙云磐注意窗外,随口应道。半晌,猛地一惊。 “听到了怎么办!我刚是不是说我喜欢他。那他还会教我炼体吗。” “谁知道,”宁枢说,“那是以前,你现在还喜欢么?” “好像是……你摸哪里,啊别碰!” 后面的就不可描述了。 容玄撤了画面,侧过头,叶天阳穿好衣袍,正盯着他。 容玄道:“跟了叶皓然也好。”省得来缠你。 叶天阳:“你要教他炼体吗。”他说喜欢你。 两人同时说完,殿外传来动静,似乎有人来了。 叶天阳扑了过来,把容玄按在床上,瞪着他:“你都听到了,不许教他炼体,否则我……” 容玄没来由的一阵火气,一脚把叶天阳踢下床,踹完就后悔了,心里不上不下。 叶天阳爬起来,迅速跳上床,情绪丝毫不受影响:“就知道师父不会一直那么温和,不过没关系,你哪怕发脾气我也还是很喜欢。” 容玄眉头皱紧,拍了拍他的脸,意味不明地道:“一直温和,你就觉得没意思了。” “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叶天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生气,却又没来由地轻松了许多,倒不是觉得一直温柔没意思,而是师父好起来太梦幻感觉不真实。 “师父,师父别生气,我只是说说。并不是真的想威胁你,师父。”叶天阳追了上去,拉着容玄的衣袖。 果然龙云磐和宁枢就站在门外,但见两人,龙云磐迅速起身,说的话和容玄预料的一般无二。 容玄也有意愿让腾族并入,甚至权力下放,让叶皓然代管容族事务,他挂个族长的名就够了。于是,龙云磐在说,容玄只是听着,偶尔点头,以示认同。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龙云磐道,“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族内肯定闹得不可开交,不过如果拿那位容族族老没办法,最终结果肯定是愿意合并。我就先不回去了,云天交界有没有适合炼体的好地方,我打算先待上一段时间。” 容玄告诉了他后山一块雷区,让宁枢带他过去,龙云磐有些失望,但回望了叶天阳一眼,他就释然了。 没了外人,叶天阳把容玄拉进殿内,带到床上,好不容易束好的长发垂落,两人抱在一起,又狠狠做了一场。 墨发被汗水浸透,有几缕粘在容玄脸上,叶天阳舔了舔他的下巴,扶着容玄劲瘦有力的腰身,自下而上贯穿了他的身体。两人上身完好,叶天阳的裤头褪下小半,容玄坐在他身上,光洁的长腿圈着他,身体被扶着上下起伏,喉间溢出极低的呻吟,别扭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欢愉。 叶天阳简直爱疯了师父被情欲冲昏头脑还强装淡定的样子,大力啃咬他的锁骨,叼着嫩肉吮吸。容玄低下头和他接吻,唇舌来往纠缠,两人一起攀向快意的巅峰,余韵久久不歇。 两人从帝尊王座挪到床上,又做了一场,才停下来。事后,容玄搂着叶天阳,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 真仙的体力无穷尽,容玄完全感觉不到疲惫,更无须睡眠来养精蓄锐,扫清几乎全部障碍,总算和徒弟彻底归于好,似乎再没有什么能阻碍两人,容玄静下来深思,他或许,比他所想的,比叶天阳所以为的,还要更加喜欢这个人。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难以描述,更何况是在一世求而不得之后。就更觉得珍贵。 容玄吻了吻叶天阳的额头,说:“如果腾族并入容族,我留在这里就会无法避免地和龙云磐见面,你要是不希望,那就在大衍神朝皇城留一块地给师父。” “要是能直接住进寝宫就好了,不过师父是找常年栖身之地,的确隐蔽些好。”叶天阳喜不自禁,皇城的任何地方都在他眼皮底下,总比留在云天交界要好:“师父想要哪里?” 容玄说:“皇城东南角的有个带小湖的宅邸,湖上有亭台楼阁,我就要那里。” “那地方……”叶天阳脸色陡然黑了一截:“不行。” “嗯?”容玄不悦,“我不是再过问你的意见。” 叶天阳目光危险:“师父不知道那处宅邸是谢族的吗。” “让谢族搬出去不就得了。谢族的宅邸不缺那一处,难道还会拒绝我不成。”容玄看着他:“那地方原来不是你的吗。” “当年,谁最后回的大衍神朝,分得的宅邸就是僻静的东南角。”至于是谁,叶天阳连名字都不想说,他不知道事到如今师父指名要谢宇策闲置的宅邸做什么,虽然后来谢宇策的排名往上升,住的地段好了许多,只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处湖泊上面是没有亭子的。 “不如我把我原先的住处交给师父。” “不必了,我就要那里。”容玄直接回绝。 同样的地方,不同时空,原本那该是叶天阳居住的宅邸,死后挫骨扬灰洒落的地方就是那处湖泊。 “为什么,是对谁有亏欠,放不下谁吗。”叶天阳直勾勾地看着容玄。 “是。”容玄也直视着他。 叶天阳眼里痛苦一闪即逝,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甚至有点想哭。 容玄摸了摸他的脸,笑着说:“天阳,师父爱你。” 叶天阳骤然瞪大了眼,刹那间一肚子酸醋全部化了个干净,去他的叶皓然,去他的谢宇策,去他的亏欠放不下,师父爱的是他!那就够了! 他原本是这样想。 不过是一处宅子,还偏僻得很,谢族少有弟子住在那儿,容帝说要,哪有不给的道理。 容玄得到那处宅邸,在外布下仙阵,直接将那地方格局全改,大变模样,没有一点过去的影子,而房屋内的格局反而和他原先住的地方差不多,叶天阳这才稍稍放心。 亭台楼阁立于湖水上方,湖里有鱼,浮萍飘浮,一切熟悉得就像上一世所见的那样。 两年间,叶皓然数次回到云天交界,却没一次见到容玄,反而撞上龙云磐数次,虽说后来都不了了之,倒是有别的势力主动抛来橄榄枝,有投诚之意。 后来,叶皓然偶然跟着外出的容玄,这才得知了他在大衍神朝皇城的这个居处,顿时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 这不就是上一世叶天阳荒僻无人拜祭的宅子吗,连半人高的荒草都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容玄坐在亭子里,靠着柱子看着湖面神情恍惚,直到叶皓然走到近前,才微微侧过头。 “有事?” 叶皓然笑了笑:“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看你这样……” 适应了这个时空的历程,也和不少大能挨个打了交道之后,叶皓然算是明白了容玄对于上界各大古教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人冷血无情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我行我素,目空一切,却几乎无所不能。听得最多的是这人无情无义,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容师弟截然不同,就像现在这位叶天阳,也和他记忆中相去甚远。 既然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一块,不至于因为过去的事无法释怀。 叶皓然神情复杂,也没直说来意,难得感性地来了句:“虽然现在说已经晚了,不过还是说一句,上一世叶天阳的死,错不在你。” “是这样么。”容玄嗤笑了声,其中意味有着谁也看不出来的苦涩。 叶皓然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他不觉得眼前这个成了真仙断了尘缘的容玄会为这点事苦恼,于是问道:“你真不打算把前世的事告诉叶天阳?如果他知道你是回过去救他的那位真仙,他或许会更爱你。也就不会怪你丢下他进锁魂塔了。” 锁魂塔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除了容玄,没人比叶皓然清楚其中滋味,如果不是容玄炼化了锁魂塔,他的命就已经交代在里面了,这人能谋划过去未来扭转乾坤,扳倒天族真仙,叶皓然输得心服口服。 为上界做尽一切,也为叶天阳做尽一切,进锁魂塔两次,炼魂数千年的容玄,实在没必要自责,亦或是被指责,没人有责备他的资格,哪怕是叶天阳也是一样。 在叶皓然看来,容玄已经足够宠叶天阳,都已经快没底线了。什么事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担着。 他想起自己当初尚有余力对人最好的时候,背地里料理完一切,好让某个人不用背负容族的重担,能快活安逸,心无旁骛做自己想做的事。 并不是以为对方承担不起,而是能轻松地活着,为什么不呢。差别在于,自己没兜住,而容玄担住了,他没必要让叶天阳也承担一份痛苦,他有选择的权利。 容玄摇头轻笑,徒弟早八百年就不怪他了。 容玄说:“还不到时候,我还在犹豫,但其实我并不想告诉他,所以封了你的口,让你也没办法说某些天机。” 说着,容玄又打出一道封印,连带那句‘回去救他的真仙’也给封了,日后再也说不出来,也写不出来。 “随你。”不说就不说,叶皓然才懒得多管闲事,他只是觉得叶天阳命太好,付出都有了加倍回报,虽然这一时空里其他人都不这么以为。 “龙云磐的表妹呢,处得怎么样了。”容玄问。 “还不错,正要说容族与腾族合并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叶皓然微微弯起唇角,轻嘶一声:“我怎么感觉被你们算计了。” 容玄脸不变色:“是你想多了。” “好吧。”叶皓然无奈地摇了摇头,眯了下眼睛笑道:“被算计也无法,我不在乎了,因为我要当爹了。” 容玄随意嗯了一声,接着猛地回头,顿住了。 章节目录 番外三记忆圣石 > 容族,有后了。 容玄收回视线,悠悠然说了句:“恭喜。到时送份大礼。” “是恭喜我,还是恭喜你。”表面上就这点反应,多半心里暗爽,叶皓然笑了笑:“大礼就不必了,你留了我一命,不就为了这点目的吗。” 容玄道:“等孩子长大,容族族长之位,就是他的。” 叶皓然笑着说:“很好,你是不是还得给他赐个名。” “男孩就叫容溯,是女孩就叫容遥。” “姓容?”叶皓然抬高声音。 “也可以随你姓叶,”容玄看着他,“但是容族族长必须姓容。” “管得真宽啊,难不成孩子生下来还得给你养。” “我不养孩子。”容玄不知想到什么,眉头锁紧:“太烦人。” “总不能厚此薄彼,同族不教,反倒便宜外族。”堂堂容帝,现成的真仙,在这儿摆着,叶皓然当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事实上名字倒是其次,叶皓然也不是一开始就姓叶的,随他姓叶,别到时候管叶天阳叫干爹,叶姓哪有容姓尊贵,如果还在能拜容玄为师,那随师父姓再正常不过。 “以后再说,对了,谢族族长来找过我。”叶皓然说:“谢遵托我问问,容帝什么时候有空,他有事求见。” “谢遵来了?” “不在这里,是在云天交界外。” 容玄微微点头,带着叶皓然,瞬间回到了云天交界内的神圣殿堂。 “让他进来。” “你还真会使唤人。” 容玄从帝座上走下,直到谢遵被引进来,才负手而立。 “容帝是否还记得,以前答应过老夫,要救活我族殿下谢宇策一事。”谢遵朝着容玄行了个大礼,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并附上一枚记忆圣石。 “这块圣石里记录了宇策的生平,幼时到长大成人后,几乎全部的经历。而复活故人所需的仙药灵宝,谢族已经集齐了部分,等全部凑齐了,会一并交给您。” “族长放心,不必着急。”容玄接过记忆圣石,他一向而有信,很少许下承诺,可一旦许诺,必会履行。 叶皓然早有耳闻,并不惊讶。知道得越多,他就对这个时空的谢宇策越发好奇,能算到身后事,保全谢族,还押对了宝,死了还有一线生机。这个人远比他认识的那位,一开始让他钦佩,后来超越了觉得不过如此的姬宇策,厉害得多。 叶皓然送谢遵出去,想找他拿块谢宇策的记忆石,不过谢遵却说仅此一块,没有多余的了,如果容族族老感兴趣,可以多去谢族坐坐,顺便问了他容族和腾族联手的事,自个也很动心,叶皓然笑笑说恐怕大衍神帝不会放人。 两人边走边谈,竟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容帝连你都能救活,假以时日宇策定能活过来。” 叶皓然不想打击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另一个时空的谢宇策已经死了,而他也不是原来的谢宇策死党了,真要复活估计得很长很长时间。谢遵长叹。 叶皓然一回来就质问容玄:“我怎么没听过真仙还能复活死人!” 确实没那么简单,不过天族真仙天一确实救活过死人。 容玄回到帝座上,所以他才想找寻那些能生死人白骨的仙药,推演本源,看看能不能从中悟出些什么来。 “仙药和人既非同源,就算能增加寿元也没办法演化成人的魂魄,真仙要能救活死人,不就成造物主了,上古就有十多个……” 叶皓然滔滔不绝,企图说服容玄把记忆圣石给他看看。 “造物主。” 容玄却听不进去了,他默念这三个字,恍若一道光劈开混沌,他骤然眸光一亮,起身道:“原来如此。” 叶皓然瞪大了眼,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帝座旁又出现了一个容玄,两个容玄一模一样,气息毫无差别,其中一个闪入虚空消失不见,而另一个又坐回原处,弯下腰,手肘搁在腿上,双手交叠,手背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就是分神禁术,来自异界的术法。”叶皓然亲眼见识到这神奇的一幕,他不是没听说过分神禁术,但能修炼到极致,一魂修两身,甚至活成两个人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打算去哪?” “我……”容玄正要回答,突然,他的唇角微微弯起,眸光一下子柔和了些:“我回去了。” 叶皓然有所预感,上前两步,果然扑了空。容玄已经不见了。 “你来了。” 容玄回到大衍神朝皇城东南角的宅邸,湖水清澈,水面荡起粼粼波光,容玄看着湖面,又有些失神。 叶天阳刚踏上回廊,就看到尽头的亭子里多了个人。 “听说遵老来找师父了。”遵老,谢族族长谢遵。 叶天阳笑着问:“聊得怎么样。” “坐下说。”容玄看到他很高兴,把他拉到身边来,才说了两句,叶天阳反身把他推到护栏上,亲了亲他的唇角,在他耳边说:“我不想听了,我想做。”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堂堂真仙,白日宣淫…… 叶天阳解开腰带,把手伸进他衣袍里,在结实的腰腹上狠狠摸了一把,容玄按住他的手,败下阵来:“回房间。” “不去,就要在这里。”叶天阳指着亭外,“在水里。”师父经常看着湖水发呆,不是一次两次。 容玄微微沉眸,却被搂住腰身,双脚离地,下一刻,两人落入水中。光下的湖水碧光闪耀,闪得容玄脸色都白了。 叶天阳动用水灵已是炉火纯青,他在水里行走,如履平地。湖水深处较为凶狠的灵鱼也沉寂了,没有再跳起来。 身为真仙的容玄更不用说,水能承载万物,柔润而包容,也能化作最凌厉的攻击,一滴水可破万法。只是,这个湖……容玄攀附在叶天阳身上,下巴磕在他肩头,脸色白得不自然:“上去吧。” 叶天阳被抱得紧紧的,没感觉到真的不要,他试图脱下容玄的裤子,却没受到阻扰,包括层层衣袍,全都很轻易地扯了下来,叶天阳抓着两人碍事的衣物,甩了出去。 “每次只要在水里做,师父的身体,都格外敏感。”叶天阳贪婪地抚摸容玄的身体,一直摸到股沟。 容玄缩了下,却没有挣脱,异物进入的感觉并不陌生,一根还好,多两根就胀了。□□一开始会不好受,适应了就渐入佳境。叶天阳让他把腿打开大一些,让容玄掰开,方便自己进到更深处。 容玄身体微颤,便随着冲撞而大幅度起伏,喉间发出愉快的闷哼,不到一个时辰就泄了出来。 从容玄回来直到现在,就算再容着叶天阳乱来,在某些方面他也不甘示弱,比如谁比谁持续的时间长,谁比谁更能忍,没有忍耐或是争个高下,就直接这样了,叶天阳微惊,他狠狠冲撞了下,把自己的弄进了最深处,容玄呼吸平稳,却没有别的话。 “特别是在这里,这个宅子,真有那么特别吗。”叶天阳突然很想看看他的脸。 “少废话。”容玄挡住自己的眼和大半张脸,发出的声音低哑中透着情色,叶天阳只能看到他发红的耳根,一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像只要在这里,无论是什么要求,容玄都会照做。 “以后师父再看到湖水,就会想到我了,想到我们在湖里的荒唐。”叶天阳扶着他的腰,狠狠挺进,却又阵阵心疼。这里曾是谢宇策的宅邸,那时师父身为屠神族总舵主,两人在那时交情不错,跟自己却……自这地方重建,叶天阳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也想不明白。 这湖里究竟有什么,以前师父和谁在这个地方,有过怎样的回忆是他不知道的! “师父在想什么?”叶天阳心烦意乱,他轻轻抓住容玄的手臂,拉开来,想看看他的表情。 “想你。”容玄叹出声,把脸埋进他的颈项,啃咬他的脖子。师父如此主动,叶天阳哪还把持得住,一时间其他的心思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又狠狠做了一场。 等到第二日午时,双双缴械,叶天阳这才抱着容玄回到亭子里。 “你已经圣皇中期了,近来修为有突破的迹象么。”容玄问他:“还会不会做噩梦。” 叶天阳亲了他一口:“师父在,就只有美梦。” “但也没有突破的迹象。”容玄推开他的脸,很严肃地道,他没发现叶天阳的身体有什么不同,但他也没有任何暂代引路人的意思,也就是说上界暂时没有人能成仙。包括人心所向、功绩最高的大衍神帝叶天阳。 “这时候提修为,真破坏气氛。师父才回来没多久,我修炼突破不急于一时嘛。”叶天阳笑着给他擦干了身体,穿上里衣,这才随便套上自己的。 “你老实回答我,当初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见过天一,天一对你做了什么!”所以你才不能成仙?这个问题容玄问了叶天阳不止一次,但他总是转移话题,这次也不例外。 “没什么啊,师父怎么总问这个。”叶天阳道:“不过,我真没想到师父第一个救活的会是叶皓然,还以为师父很厌恶他呢,以前。” “是有些误会。现在也不喜欢。”容玄说。 “但容族后继有人,是好事。” “如果我是女人就好了,就能给师父生孩子,我俩的孩子,血脉和资质一定无人能及,日后定能成仙。”叶天阳半蹲着,给他整了整衣角,抱着他的腰说:“就能一直陪着你。” “乱说什么。”容玄摸了摸他的头。 不要孩子,也不需要同伴,更不需要什么亲人,你能取代我命中本该有的孩子,父母,兄弟,朋友……你就是我的一切。 “有你就够了。”容玄说。 “我有这么重要啊。”叶天阳撒娇道:“比谁都重要吗?” 容玄笑着点头:“比谁都重要。” 叶天阳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他捧着容玄的头一顿猛亲,两刻钟后才分开,慢吞吞地给师父束法穿衣。 一块洁白的圣石掉了出来。 叶天阳先一步捡起来。 “哦,这是……”容玄回来得仓促,手上更没有多余的空间戒指,也就把这东西放身上了。 叶天阳看了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谢宇策的记忆圣石。” “给我吧。”容玄伸手。 叶天阳捏着圣石,后退数步,直接动用灵力就要将之捏碎。 容玄不知他为何突然发难,瞬移过去,一击击中叶天阳的手腕,千钧一发之际将圣石夺了过来。 “你看可以,但这东西只有一块。”容玄看了看,记忆圣石已经出现裂纹,不知修复起来难不难,他看向叶天阳,想去拉他的手,刚才那一击不知轻重,难道重了? “就是只有一块,所以才要毁了。”叶天阳一脸冷漠,闪电般出手,攻击直袭圣石。 攻击触及到容玄体表三寸处无声湮灭,容玄再度扣住叶天阳的手腕,叶天阳惨叫一声。 容玄赶紧松开他,皱眉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住在谢宇策的地方,还把谢宇策的记忆灵石,随身携带,你说我在想什么,你,你总有办法,让我……”叶天阳大吼一声,浑身灵力爆出,水面轰然炸开数十处。 水花四溅,湖水翻滚淹没了回廊,亭子被掀翻,叶天阳倒退数步,自嘲地大笑出声。 “我真是太自以为是了,竟会把师父哄我的话当真。” 容玄只觉这货突然发作得毫无道理,很不可理喻,这跟谢宇策有什么关系?这货又不是不知道,谢宇策拿命救了他,他答应成了仙要救活谢宇策,仅此而已,还要怎么解释。 “你真的爱我吗,师父。” 你只是想弥补我吧,或许只是感动,有那么一丝丝喜欢,其实不算爱吧,所以你能成仙,能渡过仙劫……银如月说对了,哪有人决然地进了锁魂塔,斩断一切尘缘,出来后成了仙,反倒变得有情的。 叶天阳自当是自取其辱,如果不给他期许,他不会贪心地想要更多,叶天阳等不了回答,就想走人。 “你把话说清楚!”容玄在叶天阳脸上看到了挣扎和痛苦,他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猛地停在原地,封禁了虚空,怎么能让叶天阳就这样回去。 “好,我说清楚。”叶天阳浑身直颤,他死死盯着容玄,一字一顿地道:“不许救活谢宇策,要么他死,要么我死,你选一样。” 亭子也塌了,容玄站在水中,瞠目结舌。 “难以抉择是吗,不过我还是觉得我比他重要。”叶天阳脚尖点地一跃而上,一脚把阁楼踩了个稀烂,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冰冷。 “只是这地方,真让我恶心。” 叶天阳走后,容玄还呆愣在水中,一不发。他脑中翻来覆去,全是叶天阳的话。 半晌,容玄一拳击向水面,轰地一声,湖水翻涌。水流如暴雨般冲刷着身体,打湿了了他的衣袍、长发,细小的水珠落在眉毛,顺着长睫滚落,就像泪滴。 ——挫骨扬灰,撒进湖里。 就是这个湖,正是这处宅邸。 “……让我,怎么释然。”容玄看着湖底,眼里抑制不住的痛苦,只觉前所未有的颓败。 要怎么解释,我曾站在这里,亲眼看着你死去。 章节目录 番外四成仙劫后续 > 容玄躺在湖边草地,湿漉漉的衣袍贴在身上,通体冰寒。 回到过去的代价,远比他原以为的要沉重得多。 无法解释,难以释怀。 一切还得从渡成仙劫说起。 当初,容玄见了渊落,转移了一角黄泉瀑布,安置好一切后,从小灵界出来,终于有了不小的自信。 如果说改变过去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颠覆原有的一切,那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唯一不清楚的是后果。 “后果啊,改变过去会影响未来,会遭天罚。”锁魂塔小心翼翼地道,见容玄不搭理,它又得意地说:“不过对方多半没料到你的仙器会是我,我乃天罚,而你是行道人,我成了你的仙器,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只有你能惩罚人,没人能罚得了你。” “是吗。”容玄不以为意。 有天一在,他还不能掉以轻心。 “主上放心,有我在,就算真打起来,也未必不能赢。就算输了,也能保住主上的性命。前提是主上成仙,渡过仙劫能再进一步,可若是现在回去,对方捣乱天劫,可能会让您无法成功渡劫。” “你?” “当然,上古天罚剥离道则,以道则为熔炉成就不灭仙躯,我乃至强天罚,拥有至强法则,剥离的法决磨灭的魂体不下万种,肯定比那什么小花小草小椅子强多了。与我合一,炼化全部大道法则,甚至有可能掌控上界位面也说不定,关键是要足够的时间和……” “那就在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渡劫。”容玄对修炼有种近乎于本能的向往,见识到天族真仙的肆无忌惮,真仙之上还有更高,他更有斗志,迫不及待。 容玄来到远离中州的边界流放之地,没有异族入侵,留在这里的几乎全是修为不够的普通人,除此之外就是广袤无垠的无人区。 “在过去渡劫,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谁都明白改变过去的严重性,虽说真仙能回到过去一次,却少有人能做到,更没见过在过去待足一年的。 锁魂塔游离在天地法则之外,说是至高无上的上古天罚,但它所惩戒的对象,除了穷凶极恶,还有像上一世容玄那样的无罪之人,它本就无法无天,有了主人以后,更是唯恐天下不乱。 容玄动用逆天手段,拘禁地下龙脉以及禁区深处无主矿藏,布下神阵隔绝虚空,隐匿天机,阻止一切气息流露。 “成仙劫就是故去的证道之人对成仙者的审判,不知道行道人的仙劫会是什么,做好斩断一切的心理准备。见谁都不要留手。” 锁魂塔前所未有的严肃:“准备好了吗?” “来吧。”容玄道。 轰! 锁魂塔显化,神则遍布诸天万道,密密麻麻地挤占大半虚空,将容玄笼罩在内。 成仙劫不比其他,没有雷劫降下,却有一团有一团光影现形,上至古人,下至仙器虚影,劈山断岳,攻击力惊世骇俗,却没有实形,容玄所拥有的冥煞骨火无法兼顾八方,捏诀所化的长剑无法重创那些上古证道的大能虚影,仿佛有来自位面的压制让他无法逃出方寸虚空,只能被动应对,正面硬撼。 不像锁魂塔说的那样三刻钟显化一个,而是一个接一个出现,不被重创就不会消失,攻击手段层出不穷,让人来不及思索。 “太古幡,尊皇道人也来了,这……好强的仙劫。”锁魂塔惊叹不已,这个显化速度速度堪称古来之最,仙劫越强证明渡劫之仙的实力更强,不愧是行道人。 “那是谁?” “据说羽化去了仙界的人,道法世间少有。别管是谁了,快快快,不然越积越多,不好对付。” 锁魂塔降下滔滔瑞泽,护住容玄的元神,并将绝大多数的攻击虚影击散,化作最本源的道则,纳入容玄体内。 “炼化!”容玄转眼便成了个血人,他浑身骨骼粉碎又再度重组,容玄身如闪电且越来越快,对五行及空间的领悟越发得心应手,但铺天盖地的攻击让他防不胜防,他在生死之间突破,从里到外发生着惊人的蜕变。 仙骨滋生,血脉越发纯净,散着越发可怖的威势,不同于以往的护道一族,而是一种崭新的、前所未有的血脉之力。 容玄以极快的速度催动锁魂塔,引道则入体,化身为熔炉,炼化道则。 转眼两个月过去。禁区一片混乱。 天地失色,鬼哭神嚎,自半空降下的狂风骤雨,不知其来源更不知其终结,全被锁魂塔纳入领域范围,炼成本源之力,化作无色道则没入容玄体内,而这些混杂不堪的法则,毫无例外被容玄吸纳。 稳固的上界时空开始震颤,幅度随着劫难的增强而变得剧烈。天火地火翻滚,森林化灰,寸草不生,满地萧索,广袤无垠的无人区成了火海,山摇地动,天崩地裂,唯独一人在上下沉浮,解体的躯干再度重组,而且变得更强。可怖的气息引得方圆千里外的巨兽领主瑟瑟发抖。 容玄的悟性让锁魂塔惊愕不已,它毫不犹豫地倾囊相授,直到它再也撑不住了。一人一塔就在最惊险的战斗中,缓慢融合。 容玄立于锁魂塔降下的神辉中央,万法不侵身。而虚空早已千疮百孔,乱流涌入,裂开的空间狭缝触目惊心。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上界以行道为尊,这种程度的仙劫都能渡过,上界就是不想承认您是主宰,也不得不承认。” 锁魂塔发出淡淡的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化作一道暗芒没入容玄眉心。容玄眉心隐约出现一个若有若无的小塔印记,锋芒顿掩,他触摸到了一角契机,眸光变得平静,冷漠,古井无波。 “主上,到最后了!” 二者合一的紧要关头,天地齐震,漫天神则席卷天际,光雨凝成的花瓣悠扬而下,像是迎接卫冕之主的降临。 容玄全身心领悟锁魂塔带给他的无尽神则,并引为己用,缓缓与大道融合,只要能掌控上界就能将天一驱逐出境,不必假他人之手,或许成败就在此一举,容玄一动也不能动。 叶皓然出现了,谢宇策也出现了。雷火,龙云磐,鸿卓,叶擎苍……一个接一个的熟人出现了,和容玄道别。 天地间骤然出现了无数个声音,有抱怨,有怒骂,更有不舍。每一声都无比精准地撞进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那些支撑着他渡过炼魂之苦的声音,全都反了过来,研磨着内心。但对容玄而,也仅此而已。 突然,容玄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到了叶天阳,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 “别走。”容玄下意识朝那人伸出手,脚步向前挪动了一寸。 刹那间前所未有的剧痛袭遍全身,撕裂般的痛苦让他骤然从玄奥之境中清醒,容玄的头颅裂开一条缝,这条血痕几乎把他分裂成两半。 “稳住。”锁魂塔的声音在识海中炸响,“只差一点,不过还是成功了,别放走了主神则,现在不成主宰,就还有机会。” 刺眼夺目的神则从外到内迅速退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容玄瞬间回神,猛地闭上了眼。直接以道则化作神链与利剑斩断因果,无视一切声音,包括叶天阳那一声叹息。 所谓的斩断尘缘,不过如此,容玄看着叶天阳远去,目眦尽裂,他得超脱出去,才能战败天一,才能回归上界。没有任何人,任何声音能阻止他。 无数复杂纹路交织不清,光华刺眼。 至于主神则,虽然难觅,但并非无迹可寻。 容玄在漫天神则中搜寻,最后死死盯住迅速退走的环状光影,动用空间法则,将它圈禁在方寸之间,锁魂塔瞬间放大,将之纳入其中。 万劫避退,仙灵归一。一切风平浪静,容玄倒在焦黑的土地上,伤得不轻,却感觉不到多大疼痛,伤口正在愈合,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尽在掌控。 仙躯不朽,容玄在这天地间感受不到桎梏,他能超脱出去,也能离开六道轮回之外。 “恭喜主上,的确是主神则的一角。本想给它点颜色瞧瞧,这下好了,迟早炼化了它。”锁魂塔很兴奋,它释放了全部道则,收回了这么一点点,但也不亏。既然上界终有一天会成为有主的,既然不能是它,为什么不能是它的主人。 “没有和容族护道人一战,真是可惜了。”容玄叹了一声。 “不说你俩同族,影响仙劫的公正,容暝的道与你截然不同,他的道法不能成就你,自然不会在你的仙劫中出现。” 锁魂塔道:“主上想问的,仅此而已?” 容玄嗯了一声。 “那个年轻人是谁。” “谁?” “就是主上踏出一步,想要去抓的那个。” “哦。”容玄心里出乎意料的平静,毫无一丝波澜:“我徒弟。” “挺好的仙苗。” “是不错。”容玄道。 “难割舍的人,也还是割舍下了。”见容玄皱眉,锁魂塔说:“难道不是?” “不……” 有哪里不对,容玄按了按胸口,那里有规律的跳动,他呼吸平稳,就算想到叶天阳,也没有以往那种悸动,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叶天阳理所当然是他关心的对象。 这种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容玄琢磨不出所以然来,于是盘腿坐在这里,继续炼化道则,巩固境界。 渡劫总共耗费了三个月,摧毁了偌大的禁区,时空乱流涌动,好在锁魂塔太过逆天,困境全都有惊无险。 容玄封禁虚空将裂缝复原,只留了一道,看上去和原来一般无二。 “这禁区很危险,近来一直动荡不安,大衍神朝把这苦差事交给了我,我当时脑子发热一口就应下了,来这儿才发现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唉。”有人在说话,声音很熟悉:“本来你该留在上清仙宗,害你也来受罪,我真过意不去。” “不关你的事,是我执意要跟来。”谦和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责备和担忧:“你卧床多日,还有伤在身,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 “容玄,还是你对我好。”不像叶皓然师兄百请不应,叶天阳腹诽道。 正在炼化神则的容玄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睁开眼,视线落在千里外的禁区边界。 “还有我们,我们对你也好吧,叶殿下可别厚此薄彼。”一群上清仙宗弟子身着同样的服饰,这些都是五行峰核心弟子,有男有女,各个身段高挑,在这满目疮痍的黑雾中踟蹰前行。除了他们这一队,竟还有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 “他在突破的紧急关头,不然肯定会来的。” 叶天阳身边的年轻弟子不常笑,但面容和善,一双眼睛珠子始终盯着叶天阳,脸上似乎写着‘只要能跟着你,到哪我都愿意’。 而那张脸,分明是年轻时候的自己! 隔了数远,那些年轻弟子脸上的神采,说的话,落在真仙眼里,全都一目了然。 他们怎么来了?容玄只觉荒唐,这分明跟他记忆中经历的不一样。 “说实话,你怎么就应下了,是不是冒犯谷族真仙的缘故。”年轻的容玄继续问。 “你还不了解我啊。”叶天阳拍了容玄一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话:“禁区动荡,原因不明。其他姬皇族发现没有仙宝的迹象,就说有可能是真仙降世,是不是小时候救我的那位就不知道了,要能见上一面,我这辈子就死而无憾了,带伤上阵算得了什么。” “你还真是……”年轻时的容玄摇了摇头,无奈又黯然。 “痴心吧。”叶天阳接口道。 “是死性不改,不进棺材不掉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掉什么泪,就是进了棺材也不能掉。” “你还真是……”年轻的容玄笑好友太倔,不过这才是叶天阳。 “起雾了。”有人颤声说了句。 “小心雾里的妖兽,禁区的妖兽都神出鬼没。” 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惨叫,伴随着几声妖兽的嘶吼,五行峰弟子变了脸色,黑雾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显然有人受了伤,还有人在大喊有宝物。 “走,好像是你在大衍神朝的熟人。”年轻的容玄道:“救人要紧。过去看看!” 五行峰弟子互视一眼,都打算过去。 “我看见你了!那是以前的主上吗,热心肠是好事,可千万不能有事。”锁魂塔突然出声,把容玄吓了一跳,好事个鬼。 黑雾尽头是断崖,数方弟子正与小妖兽战斗,而那里的确有株九千年份的碧草,在山崖下方熠熠生辉,但那是妖兽领主的地盘,真要过去救人只有死路一条。 容玄屈指一弹,破空千里,正中叶天阳的脚踝。 “嘶!”叶天阳倒吸一口凉气,跌了下来。 身边年轻时的容玄立刻停了下来,去扶好友:“你怎么样,出什么事了。” “我有点紧张。”叶天阳捂着重伤的脚踝,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竭力平复声音,笑着说:“感觉这回能见着那人了,容玄你快跟我说说,我真要见了他,该说什么才能让他对我印象深刻一点。” “这话你都说了千八百遍,一有点危险就说,还是别做梦了。”年轻的容玄拉着他的手臂,扶着他站了起来:“是不是地上有毒虫或是别的什么,我先扶你到安全的地方。” “无妨。”叶天阳拿出长剑反而带着容玄一跃而起:“当然得时时刻刻想着对方,不然明明无亲无故,为什么非要救幼时的我。我的命是有人庇佑的,所以总能化险为夷。” “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有我在,保你没事。”叶天阳冲身侧的容玄挑挑眉,容玄难为情地别过头,不去看他。 “神草就在底下,兵分两路,一队人去把妖兽领主引出来,另一队人随我去摘灵药,把这东西带回五行峰,老祖的寿礼就不愁了,到时候定能让我们所有人得到进天池洗礼的机会。”说话的是五行峰峰主的大弟子,古族古睿,在五行峰地位极高,有他带头高呼,仿佛灵药触手可得,众弟子士气高涨,纷纷跟随。 圣兽领主嘶吼着踏了出来,山摇地动,越来越多的妖兽被引向两侧。 更有不怕死的他教弟子接连跳下山崖,而对面一株成熟的碧草,灵气逼人,就算得不到这神草,它周围的伴生灵药随便带回一株,也能卖不少的价钱,禁区的宝物就是年份低也比外界的值钱。 果不其然,两人刚到那地方,就听到凄厉的惨叫自山崖下传来。 熟悉的师兄弟们正站在一角巨石上,底下是密密麻麻的猩红色眼睛。 “慢着。”叶天阳拦住了他:“没这么简单,他们闯进妖兽窝了。” “等不及了,天阳,你快回去通知长老,我想办法救他们。”年轻的容玄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同行一路的同门弟子丧命。 “我留下,你回营地告诉长老,大衍神朝或上清仙宗都行。”叶天阳眯着眼睛看了看:“就说这里有万年份神药。” 九千年份和万年份虽说只隔千年,但药效相去甚远。一个是圣药一个是神药,后者能让圣者趋之若鹜,而前者则不然。 年轻的容玄没有叶天阳那么逆天的记忆力,隔了太远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灵药,留在这里就会有危险,容玄很清楚。 “不然老规矩,划拳,谁赢了谁留下。”叶天阳伸出手:“这回我出拳头。一局定胜负。” “不行!这种时候岂能儿戏,而且你有伤在身……”关键是这种先说了出什么的划拳,十有九次都是容玄输。 “我伤在脚,跑不快。”叶天阳把他推了出去,接着手持长剑,翻身跳下山崖。 “叶天阳!”年轻的容玄咬着牙忍着愤,不再耽搁,闪身离开。 “主上,这位是你徒弟,救还是不救。”锁魂塔在他识海中说道。 千里之外,容玄看到这一幕幕,再无法静心凝神,他一步踏出,便来到黑雾尽头的山崖之上。 锁魂塔没有阻止,不能暴露气机,于是彻底沉寂了。 禁区这场异变无疑是飞来横祸,如果容玄两世成仙,离不开叶天阳,那理所当然这一世的两个人,不到最后都不能出意外。 最高不过圣者的几百人掉进了妖兽窝,不出意外都被吞食了个干净,容玄没有印象的五行峰弟子都死了个干净,而剩下的两位,一个古睿另一个叶天阳还活着。 叶天阳有底牌,他至少得带一个人出去,否则以身犯险实在不值,但他却碍不过古睿的贪心。 “神草,我要神草。天阳,你等我一会,你再撑一会,等我拿到神草,回去之后我肯定会报答你。”古睿飞向山壁,抓住石缝里的碧草塞进衣襟内,他深呼吸,然后笑着回过头:“天阳,我拿……” 一道粗壮的黑影扫过,重击当头,巨爪拍碎了古睿半截躯干,人像断线般跌落下去,怀里的神草掉落出来。 “古师兄!”叶天阳挣扎着祭出圣剑,斩断半截圣兽指骨,圣兽火蜥哀嚎出手血流如注,它肉身表面如岩浆流淌,散着滚烫的热浪。 叶天阳手中的传送石被击碎,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祭出古灯护住古睿的一缕魂魄,抓过他的躯干,跌进后方山洞中。 与此同时,突然出现的圣兽领主如受刺激般,陡然狂化,长舌一卷,将山体洞穿,巨大的石块簌簌滚落,嘴里还发出诡异的嘶鸣。 叶天阳嗅觉敏锐,他在山洞中嗅到一丝火蜥幼兽的气息,刹那间,叶天阳浑身汗毛倒竖。碧火神草就生长在火蜥洞外,作为幼兽的食物之一,而想到火蜥幼兽的大小和实力,叶天阳瞬间面如死灰。 这回死定了。 成年的火蜥圣兽发狂,满是倒刺的长舌破空而至,叶天阳已经没有一丝气力再去挪动半分,或者说他已经感受到背后火蜥幼兽饥肠辘辘的猩红视线,已经没有退路了。 叶天阳强撑着不昏过去,竭力思考脱身之法,就在他的意识陷入混沌的前一刻,洞外突然间万籁俱寂。 圣兽的咆哮,巨石滚落的轰隆声,包括呼啸的风,甚至洞内幼兽粗重的呼吸,全都消失不见。 是长老们到了吗,还好……容玄没下来,不然肯定撑不了这么久。 叶天阳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恍惚间只看到漆黑的人影走进山洞。看不见正脸,看不清身形。 “……容玄?”他动了动嘴唇,接着衣襟就被粗暴地拽住,狠狠提了起来,下一刻后脑勺狠狠撞在墙上。 鲜血顺着头颅滑下,浸湿了眼睛,无法睁开,叶天阳意识再迷糊,也能判断出这人绝不是他的好友,但他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容玄掐着他的下颚,把人抵在石壁间,目光复杂地盯着叶天阳略显狼狈的脸,鲜血狰狞地撕裂了他妖孽的俊颜,滴在手上,又顺着虎口滑落。 容玄的手顺着他的脖子摸到脑后,一手按住他的额头往后压,对着他的唇,重重地吻了下去。容玄贪婪地品尝他的滋味,叼着软滑的舌头重重吮吸,暴掠般掠夺嘴里的津液,鲜血的腥味在唇齿间散开。 没了锁魂塔的干扰,容玄心里遏制不住的情绪爆涌而出,他终于见到了,还能呼吸的,无比鲜活的故友,是他一世求而不得,最后命丧黄泉死得凄惨的那个叶天阳。 那双澄澈却涣散的眼睛骤然缩了下,无意识地回应着炙热的激吻,又很快陷入灰暗。 叶天阳瘫软在他怀里,容玄紧紧搂住他,就连他身上熟悉的气味也好闻得不像话。不久前被他狠心斩断了的过往,随着疯狂而激烈的一吻,死灰复燃。 如果有人还活着定会万分震惊,整个山谷中的妖兽全都朝着洞口伏地跪拜行大礼,然后嗷地一声怒吼,不知是谁起的头,又是听了谁的授意,原本泾渭分明的妖兽相互之间扭打起来。 整个山谷轰隆一片,唯独避开了那处山洞。 五日后,叶天阳从床上醒来,浑身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精湛的手法不看都知道是出自谁的手艺。 叶天阳来不及细想,他掀开被子冲出门去,日光刺眼,竟已经回到了上清仙宗五行峰自己的住处。叶天阳抬手挡了挡,头又开始眩晕,他踉跄一步,旁边有人扶住了他。 “天阳你总算醒了。”容玄扶着他,神情难掩担忧之色,“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叶天阳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叶皓然拍了拍容玄的肩,朝他点了点头。 “天阳太了不起,不止救下古睿师兄还又突破了一阶……我和长老赶过去的时候,两头圣兽刚好争地盘自相残杀,天亮了才从山洞里找到你……” 好友身侧的年轻弟子接着说完事情经过,总之没人怀疑另有人插手,更没人提起山洞里的小火蜥,似乎那晚他察觉到的毛骨悚然的视线,以及昏迷时激烈的拥吻都是幻觉。 叶皓然出关后过来顺便来看看叶天阳,不少弟子早就听说了这位衍魂峰弟子资质出众,都慕名和他攀谈,一群人走着走着出了门。 叶天阳屋前安静下来,只剩容玄陪着他。 “我记得好像……”叶天阳头痛欲裂,仔细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靠在容玄身上嗅了嗅,不是那种气息,叶天阳失魂落魄地叹了口气。 “你干什么。”容玄看着他的眼睛,又失神了片刻,赶紧松开了手,抬起衣袖闻了闻,露出一双眼睛,局促得脸颊发烫,“应该没味儿吧。” “我好像见到他了。”叶天阳怔怔道,“和我想的不大一样,不过……” “见谁?你才刚醒,古族都还不知道呢,又要去哪儿。” 叶天阳神色匆匆地往外走,容玄拦住他,骤然意识到叶天阳在说什么,容玄年轻的脸僵了一刹,又很快回神还以支持的笑容。 “我回大衍神朝一趟,回来再跟你说。” 叶天阳扯了绑头的染血布条,从他手里接过外袍来披上,这才大大方方地抱了一把:“让你担心了,我真没事。” 叶皓然和五行峰弟子说了一路,转回来刚好和叶天阳打了个照面,发现容玄还呆站在原地。于是上前推了他一把,笑着说:“天阳还生龙活虎,你还自责个什么劲。走,陪我修炼去。” “哦哦,好。”容玄这才回神,笑了笑乖乖跟上。 叶天阳以最快的速度带人返回了那处山崖,哪还有妖兽的影子,原本的妖兽窝仿佛在一夜之间被端了,一头也没剩下,问是谁干的,都只说圣兽自相残杀,有天赋的小辈死得多,各大势力一怒之下联手清了场,并封了禁区再不让外人入内。 大衍神朝长老来来回回陪着叶天阳在山洞里来回找了几趟,什么也没发现。 “你真有东西掉在这里了?”长老不由问:“重要吗?” 叶天阳道:“很重要。” 可找了几趟都一无所获,叶天阳坐在山洞,一坐就是十日。叶擎苍不知从哪得知了消息,让他赶紧回去,丢了什么给他补双份,别在禁区晃荡。 “有本事行无耻之事,没胆子现身么。”叶天阳咬牙切齿。 长老走在前头,叶天阳几步一回头,最后一次站在洞口,看向空无一人的山洞,叹道:“是错觉吗,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就在这里。” 这下连锁魂塔都无语了,不该招惹这小鬼,太敏锐。 叶天阳闷闷不乐地踢了块石子,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不出来,算了。” 似乎是发泄,石头明显有失准头地从容玄身边飞过,撞到山壁啪地一声,又反弹回来,碰到容玄的衣袍发出明显不同于脆响的声音,然后垂直落地。 叶天阳猛地顿住。 容玄的的确确站在那里,只是隐了身形,方才注意力全在叶天阳身上,没把这当回事,等回过神已经晚了。 容玄微微皱眉,打算离开,他不该来的。 “别走。”叶天阳双手捂着脸靠着石壁,只觉难以启齿:“请您听我说完。” “我不是真的怪你,因为小时候被救过一次,就一直很爱慕仙女姐姐你,可仙女姐姐又从不现身,我那日意识不清晰才有幸一亲芳泽,谁知回去后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喜欢了好多年的梦中情人成了个男的,我实在接受不能。”叶天阳闭着眼,双手合十,朝前作了两个揖,“如果是仙人大哥,求您高抬贵手,让我死了这条心。” 容玄:“……” “您也听到了我说喜欢您的话,但原来真以为是仙女姐姐,让您误会了我很抱歉。”见左右没人,叶天阳很是苦恼地哭诉道:“是这样,我以后若成了神帝,肯定得娶媳妇生孩子的,无论男女,您的恩情没齿难忘,可您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想做噩梦了。” 容玄深呼吸,加快速度往外走,声音还是听得到。 见没人回答,叶天阳低声道:“难道我想多了,真是仙女姐姐?那我就放心了。” 叶天阳欣喜若狂,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然后喊道:“姐姐你不介意的话我就真喜欢你了,我要怎么样才能追求到你。” 容玄出了洞门又回转过来,隐了身形,重新站在叶天阳面前。 不知为何,仿佛感觉到压迫,叶天阳闭着眼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一动也不敢动。 容玄一把扯开自己衣襟,以仙力抬起叶天阳的手臂,极不耐烦地操起他的手按在自己敞开的胸膛上。 叶天阳猛地睁开眼,无比诡异。眼前明明什么也没有,但他确确实实摸到了温热的胸膛,他又难以置信地来回摸了摸。 平的,很结实,手感极佳。 章节目录 番外五抱憾 > 五行峰居处灯火通明,叶天阳倒在床上,握住自己的手,举向头顶,在床上连着打了好几个滚,又狠狠踢了几脚,也没把兴奋劲给缓回来。 “你见到他了?” 到了第二天,年轻的容玄听完好友的絮叨,顺着说道:“那他叫什么名字,告诉你了吗。” 叶天阳直点头:“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我有把握,以后再见面,肯定能认出来。认不出来我就不叫叶天阳!” “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呢。” “感觉,就是有种感觉,他救了我的命,还给摸……额,好想抱他。”、 声音渐低,叶天阳双臂交叉,抱住自己,仰面倒在床上,撞到伤口又惨叫了一声。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 他喜欢了一个不知名且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这么些年,又怎么可能在乎对方是男是女,他只知道强悍,高大,脾气差,没耐心,也不爱说话,被调戏还不自知……心跳强劲有力,皮肤温暖光滑,是活生生的,真实存在着。 叶天阳拿触碰对方胸膛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还不比不上那手感。 早知道真能上钩,就该脸皮厚点扒了衣袍,仔细摸摸。 可当时状况出格,叶天阳整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结果被闻讯赶来的长老坏了气氛,那人消失了,自己扑了个空。要不是手心的余热还残存着,他真以为又是臆想。 叶天阳抑制不住笑容,抱着头幸福地苦恼道:“下次再见面又是什么时候,该说什么好,会不会印象不深……” 半晌,容玄叹道:“你不用担心印象深不深刻,天阳你声名在外,人又那么好,不会有人看不上你。” “也就你会安慰我。”叶天阳吃饱喝足,恨不得把盘子给舔干净,听到这话无比感动,“谁要能跟你过一辈子,至少是十八辈子积来的福分。你做菜这么好吃,改天有空教教我。”就是不知道成了仙还用不用得着吃饭。 厨艺颇佳的容玄不由好笑,让他一门心思修炼,好好的殿下干什么粗活,叶天阳耷拉着脑袋若有所思,容玄收拾一通,苦笑着出了门,屋内安静了。 “看来我要加倍努力才行。” 叶天阳一跃而起,望向虚空,澄澈的眸子闪着别样的光华,说不出的斗志高昂。他有仙人庇佑,还怕什么!上清仙宗也好,大衍神朝也罢,总有一日他会站在至高处,成为真正的上位者,有资格与仙人并肩。 “如果你一直关注着我,那就继续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我吧,有朝一日能坐上大衍神帝的位置,就有资格见你了吧。我不会让你失望。” 禁区风波平息,叶天阳等人相安无事,说的话也记忆中巧妙地重合,重新走上正轨。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变化,人心依旧。 “别笑。”容玄面无表情地合拢衣襟,转瞬离开了那座山崖,来到千里开外,原本布下神纹隔绝气机的闭关之地。 时空乱流中穿梭,锁魂塔前后笑了十个时辰还停不下来:“那小子以后肯定对你死心塌地了,主上较起真来简直……” 显然什么娶媳妇生孩子高抬贵手都是屁话,故意说来膈应人的,容玄堂堂行道人,聪明绝世,能与仙劫正面抗衡,有望驾驭主神则,未来上界的主宰级人物,竟被个小鬼头给调戏了。 “我反感被当成女人来意淫。” “主上说什么都有道理。”锁魂塔咳咳笑道。 容玄看得真切,他简单粗暴地验明正身,叶天阳唰地一下脸红到耳根,激动得手足无措。 之前的长篇大论无赖乞求缩成了短短一句,现在这句话在容玄脑中来回往复。 叶天阳眸光炙热,眼睛不眨地说出了心里话:“我喜欢你,真心的。” 换做是以前,渡劫之前,若真见到叶天阳,听到深情的话,恐怕不等对方主动,容玄会紧紧抱住他,很难放开手。也不会就这样丢下他,决然而去。 容玄神色复杂:“我不能见他的。” “为什么?” “会放不下。” 锁魂塔怂恿道,“行道人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主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放不下那就不要放。” “我会想办法。” 容玄试着让心神沉入叶天阳身边尚且年幼无知的自己体内,就能尝到心痛的滋味,他会重新把喜欢的感觉找回来,唯独叶天阳,他并不想放下。 可如果非放不可呢。这一世好友的结局,注定好不到哪里去。 锁魂塔幸灾乐祸:“这可怎么办,那小鬼注定一世都不能如愿了。您在这里又待不了多久……” “别说了。” 容玄沉下脸,他闭上眼睛清空杂念,推演了数日,睁开眼。 “走吧。”容玄起身道。 “不炼化主神则了?” “静不下来,去转转。” 锁魂塔很理解:“确实不能急于一时,短短几个月不会有什么成效,还不如想想对付天族真仙的办法。” “说得没错。”容玄架构门户,推演通路,带着锁魂塔闪身入内,“走,随我去下界。” “这里是……”锁魂塔惊叹,此地灵气浓郁,道则迥乎不同,却有相似之处。 “不错,正是仙元大陆。” 正巧至尊不在,最强的羽化境,堪比上界圣皇,可人数并不多,容玄动用仙纹,神不知鬼不觉地破开神纹禁制,来到下界位面。 “齐木。” 容玄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冷着脸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活了又死,死了又活。” 容玄行走于各大皇朝,妖域,途径魔域八大殿,最后来到玄天殿境内。 拘来大道碎片,承载过去,印刻于虚空的道法,容玄进行推演,不出意料,了解到了诸多他本不感兴趣却又不得不理清的天一复生前的过去。 “原来如此。” 一个月后。 容玄站在玄天殿,这里已经被某个大势力占据,这个势力名地府,而齐木正是第一任府主,容玄对此并不感兴趣,他直接来到原本的魔尊寝宫,而今已经被封尘,里头干干净净,并未积灰。 “你是说那把骚包的椅子?天族真仙征战八荒时坐着的皇椅,最后借着主人越阶成了仙器的那个?防御力不错,炼成之际顶多是圣器,我没认主之前就是仙器,它能跟我比。”锁魂塔很不屑。 “这就是天一的仙器。”容玄看到面前积灰的华丽皇椅,脸色古怪。 “里面仙纹已经毁了,不过一旦重新回归主人手里,还会恢复原状。” “阁下是谁?”皇椅器灵被迫复苏,很惊诧:“来自上界的仙!”发现来者不善,皇椅器灵幽幽道:“你可知我的来历,小辈成仙竟斗胆来找我……” “你说,你继续说。”锁魂塔陡现,神威摄人。 皇椅哪能认不出锁魂塔,它权衡利弊,想要遁走,却发现空间被封出不去, “毁了它。”容玄淡淡道。 锁魂塔缩小成拇指大小上下沉浮,黑雾滔滔,灼眼的环形神则跃出,与皇椅激烈碰撞。电光破空,将地面洞穿,粗壮的白光冲霄而上。 皇椅残存道纹不堪重负,轰然粉碎,就连粉末也被尽数卷入时空乱流中。 活了无尽万年的锁魂塔器灵,绝对地位不容动摇,对其他仙器更不留手。 “没了仙器,天族真仙想成上仙,还得费一番功夫重新炼制一把,仙料可不好找。”锁魂塔道。 容玄撕裂空间离开,顺手留下几行字。灵力镌刻的纹路融入虚空中,字迹很快消失不见。 “出什么事了,难不成尊上回来了!” “快看,那里好像有人。” 玄天殿太上长老被惊动,纷纷破关而出,看向内殿方向,却被荡出的波纹挡在了外面。 不同于至尊的能量波动,却无法抗衡。 容玄看了那些人类强者一眼,并没有大肆杀戮。到了真仙级别,要在别的位面乱来,再简单不过,只是这些都称不上对手,他的敌人只有天一。 刻下仙元大陆的具体位置,方便来回,容玄回归上界。 接下来还剩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容玄在不同的时间流速中,见到叶天阳和年轻时的自己从相交莫逆到别离,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再重新看一遍,容玄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偶尔还能和被关在锁魂塔里的叶皓然冷嘲热讽几句。 未免被这一时空的其他真仙洞悉,容玄不会轻易离开禁区深处,也不会在一个时间点停留太久,容玄干脆放任置之,不插手,不理会,不回应。他只是关注着叶天阳的一举一动,见他因为好友的遭遇而饱受煎熬痛苦万分,见他求而不得,再没有人能听他诉说,无人理解,没有回应。 有心人以此为诱,一次又一次毁灭性打击,叶天阳没能扛住。 那时大衍神朝内部帝位之争到达顶峰,叶皓然为和谷族对抗,私下达成协议,毅然决然成为姬宇策的羽翼,五行圣体的加入,姬宇策如日中天。而失去好友的叶天阳,遭受重创,抛弃一切的那一跪成了导火线,内心薄弱的一面被血淋淋地剥开,连同姬帝也被拉下水,庇护容族罪人,罪无可恕。 姬帝死后,叶天阳在死牢里爆发,杀光了整座死牢的侍卫,逃了出去。 在这之后的百余年,叶天阳变成容玄从未见过的样子,一身煞气,狠厉果决,他不服管教不守规矩,更不聚集势力夺城,而是厮杀,以至于处处受敌,甚至成了姬皇族最大的劲敌,人人得而诛之。 最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出奇的是最后这一次,叶天阳并没有反抗。 大衍神朝皇城东南角,万念俱灰的叶天阳被绑在刑架上,面上甚至还带着笑,俯视着一众姬皇族。 “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总有一天你们会为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而我不会死,我能活到今日,任何绝境都能化险为夷,是因为我有……” 一剑洞穿了胸膛,叶天阳喷出鲜血。 “你有什么,你一无所有。” “我有……仙人庇佑。” “疯疯语,骗得了谁!” 在场之人也曾忌惮过,但后来发现根本是空穴来风,于是越发不屑,下手更狠:“有本事就让人来啊,这里是神朝皇城,有谷族真仙,这一次,你必死无疑。” 一个一个血窟窿在胸膛上开了花,叶天阳面无血色,抬眼望向虚空,嘴角挂着缱绻的笑意。 “我想见你。” 意志极其强烈,直袭内心,容玄猛地一震,听得再清楚不过。 “为什么你不出现,为什么我再也感觉不到你了,你不要我了吗,连你也……放弃我了吗。” 叶天阳动动苍白的唇,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赌你,不会对我的死,无动于衷,我赌你,不会对我见死不救。” 叶天阳理智渐渐崩溃,防御溃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混着鲜血撕裂了从容淡定,划过妖孽般的脸,顺着下巴滴落。 容玄亲眼看到最重要的人,被火舌爬满寸寸皮肉,筋骨寸断,炽热的烈焰制住了体内的水灵之力,血肉化灰。难以忍受的剧痛让他面容扭曲,只剩绝望。 容玄再也忍不住了,跨过了时间,降临在熟悉的宅邸,还是晚了一步。 叶天阳魂火已散,半截躯体还僵硬在刑柱上,成了飞灰,随风而逝,湖面泛起涟漪。 “可悲啊,曾经风光无限的神子殿下,活生生把自己作成了一个疯子,愧对姬帝的苦心栽培,当年口口声声说着仁善道义,自己不过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很快风波平息,接二连三凭吊的人给亡者上香,有人哭,有人笑。 容玄在时空乱流中岿然不动,时间只能往前,无法回溯。他缓缓抱着膝盖坐了下来,靠在时空壁,大半个身子藏在时空狭缝之间,缩成一团。 “我其实,是有机会救下他的。” 锁魂塔庆幸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不用立刻去面对天族真仙,否则以主上这个状态……只怕凶多吉少。 “别想了,主上,咱换个地方吧。” 锁魂塔找不出安慰的语来,干脆提议再去仙元大陆发泄,改变过去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总之这全是天族真仙的错,去他的地方杀几个重要的人权当报复。 “动不了。”也不想动。 容玄无力地垂下头,眸子黯淡无光。 风过不留痕,时空乱流里没有昼夜更迭,格外难熬,空间切割的乱流好似变得缓慢,肉眼能看到细小的波纹,乱流波动,晃动的尘埃及碎块,像极了落入水中的骨灰。 波澜不平,四周冰冷刺骨。 湖水荡漾,夕阳的余晖铺满湖面。 折断的灵木块飘浮在水面上,破败的亭子塌陷,房屋也倒坍了一角,容玄陷入沉痛的回忆里,晃过神来,太阳已经下山了。 所以要怎么解释过去,我曾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没有救你。 容玄眼睛酸涩,靠在湖边草地,听见脚步声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一人在他身边坐下,张开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见容玄皱眉,叶皓然长叹一声也躺了下来。 “这也太激烈了吧,你们怎么做的。” 叶皓然脸上挂着暧昧的神情,昨天来过,不过看到湖里那什么,他本想打搅一下,却被容玄提前发觉威慑了一番,于是悻悻地走了。 谁知隔了两日又过来,这地方毁得一塌糊涂,连房子都给拆了。 叶皓然忍受不了诡异的静寂,于是继续道:“怎么就你一个,叶天阳呢。” “走了。”容玄的大半截长腿还淌在水里,衣袍未干,长发也浸在水中结成一缕缕搭在脸上,脸色明显泛白。 “出什么事了?”叶皓然支起上身,侧过头来看他。 “我怀疑,天阳不喜欢我了。”容玄道。 你才知道!他就从来没……叶皓然转念一想,不喜欢以前的你,但对现在的这个你死心塌地得很。有目共睹。 “不喜欢你,还能把这地方做成这样!” 叶皓然突然一顿:“难道你们,吵架了?” 叶天阳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容帝这样,蹬鼻子上脸,欺负到护道人头上,未免太不识抬举!叶皓然笑得几分可怕。 “仗着你喜欢他,叶天阳对你发脾气?” 容玄摇了摇头:“不是对我。” 答应谢族复活谢宇策,这事总不能反悔,叶天阳拿命来威胁……能忌惮谢宇策到这种地步,说明还是在乎的嘛,哪里又不喜欢了,叶皓然无法理解这个逻辑。 不以决裂为目的的吵架啊,真叫人羡慕。 “你不明白,”容玄神情复杂,“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算喜欢,也没以前那么喜欢了。 回来之后感觉变了,容玄是失而复得恨不得把所有好累加到对方身上,一次次主动,能说的都说了,容玄自认是真的发自肺腑,但叶天阳好像也就听听,更并没有因为他的主动特别意外,或是过于欣喜,就是在床上最情动的时候也能理性地停下来。 这是以前那个看到他就会发情,脸皮比天厚,一点点回应都能感动得落泪的叶天阳吗? 喜欢了三百年,冷静了两千年,热情消散了吧。 容玄最明显感觉到差别,还是在云天交界小盛会。 龙云磐靠在他肩上,换做以前徒弟该怒了,自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邀请,叶天阳反而无所谓地替他答应,并没有不满。 不让复活谢宇策,兴许有别的原因在里面,不只是因为他。毕竟叶天阳能走到今日不容易,而谢宇策一旦复活,没有帝位束缚,背后又有整个强盛的谢族,姬族真仙已死,拥有最多姬族真血的谢宇策很可能是下一个姬族真仙,而叶天阳……是幸还是不幸。 突然,灵鸟破空,落入叶皓然手中,他看了看,眼里没了羡慕,反而露出一抹温色。 “别想些有的没的,我该走了,”叶皓然倏然起身道,“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托我打听的事,终于有眉目了。” “嗯?”容玄抬眸,想去看那只灵鸟。 叶皓然收起灵鸟:“这是龙蝉让我回家,免得你看了太羡慕。孩子出生以前我就不回来了,长话短说。” “在你进了锁魂塔之后,叶天阳和天一做了个交易,交出了某样东西,所以成仙无望。”叶皓然补充道,“说这东西,表面上看不出来。和你没关系。” 那时候天一给了叶天阳一株仙药,后来用这仙药为姬帝又增了万年寿元。 容玄微怔,不可能只是一株仙药的买卖,他在塔内分明听到了叶天阳的声音,这是真仙的手段,兴许也是交易之一。 “对了,之前你分裂了一道灵身,灵身去哪了?”叶皓然实在好奇,还是忍不住问他。 “去别的位面,本想问问复活谢宇策的办法。”容玄心不在焉地回答,叶皓然哦了一声。 等人走了,容玄还在思索。 叶天阳身上,能让天一也觊觎的东西。 表面上看不出来,剥离之后,能直接影响成仙。 容玄仔细回想,他在锁魂塔里,除了听到声音,那时候还有…… “原来把功绩给主上减轻痛苦的,就是他啊。”锁魂塔恍然大悟。 章节目录 番外六心障 > 不知是何时辰,也不知身处何地,但面前站着容玄,叶天阳只是一味地摇头,不知反抗。 “不希望我回来好好待你,难道你就想我死吗!” 容貌依旧年轻的容帝一脚踩在他的衣襟,自上而下冷冷看着他,眼里不带一丝温色,冷漠得毫无半分情感。 “还敢管起我的闲事来了,我在乎谁,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劝你别考验我的耐性,我随时都可能把你一脚踹了。真以为自己有个几斤几两,能把不满发泄到我头上?” 容帝模样的人一脸暴戾抓起叶天阳的长发,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在上界待很久吗,我随时都能去别的位面,趁我对你还有点兴趣,及时行乐。” 揪起衣襟,无法呼吸。唇被狠狠堵住,撕咬开,鲜血直流。 “别等到我腻烦了,而你,你已经老了。” 叶天阳惊恐地攀附着对方有力的手臂:“别,别走。” 容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就朝着谢宇策走去,像很多年前熟稔地搂过对方的肩,两人相互示意,渐行渐远。 “别走!”叶天阳惊呼一声,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胸口起伏不稳。 不知何时,嘴唇已经被咬破了,满嘴的血腥味。 周围昏暗,地上聚灵神阵发着光,洞府内浓郁的灵气已经被消耗一空了,三面墙里全都摆放着记录灵境,放置时间过长已经黯淡无光了,仅凭此地阵法聚集的灵气吊着最后的微光。 而他手里还捏着一块,已经碎了,叶天阳眼里一阵肉痛,回到熟悉的环境,赶紧静下心来调息养神,噩梦的感觉驱散了,内息平稳,却发现闭关这么久,修为竟毫无进展。 “唉。”叶天阳叹了口气。 噩梦缠身的感觉真不好受,他突破至圣皇已经很久了,难道真的成仙无望了吗,怎么可以千年来毫无头绪。 再修炼下去,此地的灵气连记录灵晶都支撑不住,更不说别的…… 自从在原谢宇策的宅邸大吵了一架之后,叶天阳回了寝宫静坐了两日,到第三日,叶天阳再也坐不住了,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密地,一闭关就是半年。 半年来风平浪静。 “殿下的修为……” “老样子,不必外传。”叶天阳出关时脸色不大好,说是修炼,更像大病初愈。修为也没有任何变化。 “除了这些,半年来可有别的人来过。”叶天阳来回扫了两遍卷宗,把它递还到长老手里。 “别的人是指……” “算了。” 长老躬身:“陛下,太后命人来请过多次,今日也来过,才离开不久。” 叶天阳微微点头,前往另一座浮空岛,也就是太后的居处。这里位于后宫最高处,一路上很安静,原本那些莺歌燕耳都没了,之前留下的女子也都不见人影。 也好,总之将姬族嫡系发扬光大也轮不到他,他有两族真血,身为姬族嫡系,血脉并不纯。 叶天阳正疑惑着人去哪了,他刚靠近浮空岛内殿群,便闻到一阵香味,越接近目的地,香味越浓郁。 宫殿内,香味反而淡了许多。 “太后手艺精湛,做出的糕点色香味俱全。难得太后有心,只可惜殿下没来……”侍女奉承道。 “娘。”叶天阳走进门。 “拜见神帝陛下。” “不必多礼。”叶天阳说。 “天阳来得正好,快过来尝尝。”银如月眉开眼笑,招了招手,“你们退下。” “闲着也是闲着。冥界送来了许多礼品,异界的奇异山珍,别有风味。为娘便学了两手,你看怎么样。” 银如月的血脉之力恢复,美貌不减当年,只是修为不过圣师,还有上升的空间,否则她的寿元估计不比姬帝长。 “也只有你父皇尝过我做的菜,后来他辟谷了。”银如月惋惜道。 叶天阳毫不期待地吃了一块,差点没被噎死,又喝了口汤,想把味同嚼蜡的糕点咽下去,可他实在高估了这汤的味道,废了好大的劲才没吐出来。 “先别急着吃,人还没到齐呢。” 叶天阳如释重负地放下筷子,问道:“还有谁?” “你师父。” 叶天阳把玉杯放稳,杯中琼浆直接洒了出来。 叶天阳沉眸:“他不会来。” “来了。”银如月看向门口,笑着说,“忙到现在了,快过来坐。” 这下真是香味扑鼻,跟他刚来时闻到的是一个味道,侍女端来一盆汤,灵气浓郁,神曦点点,闻一口都精神气饱满,精神舒畅。既好看又很香,和一桌子难以下咽的精致食物对比鲜明。 叶天阳背脊一僵不敢侧身,就听到自己旁边的椅子被拉开,有人坐下,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魂力波动,就算不用眼睛看,也知道这是谁。他从精致的玉碟里拿了块糕点,一口咽了下去。 容玄让人把龙骨汤放在他面前:“你喝这个。” 银如月无比热情,亲自把自己做的各色糕点堆到容玄和叶天阳面前。 叶天阳赶紧说:“不用。” 容玄夹了块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依旧面不改色:“有劳。” 叶天阳瞪大了眼睛,直接拿了个碟子递到银如月面前,笑着说:“娘怎么不自己尝尝?” “恢复阶段,不碰灵药仙珍。” 银如月给儿子盛龙骨汤,说这个熬制至少要半月,真仙出手才只要三天。叶天阳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就看着容玄一块接一块,不紧不慢把面前的糕点吃完,然后把银如月煮的雪鱼莲子汤喝完。 容玄心想,还真是亲母子。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道承不在也罢。”姬道承,前任姬帝,叶天阳叔父。 银如月很高兴地对容玄说:“你若是喜欢,就多吃点。” “我吃。”叶天阳拦下,直接往嘴里放,才发现都是一个味,没有不同,真不是一般的难吃啊。他端起面前的龙骨汤喝下,香味扑鼻,舌头都要被融化了吞进去,吃这种来满足口腹之欲才叫享受。 叶天阳喝完汤,忍不住侧过头,四目相对。 容玄正看着他,眉眼含笑:“好喝吗?” “师父做的菜,向来色香味一绝。” “多好的一孩子!硬是被传得十恶不赦,跟天阳一样,打小吃苦到大的孩子,哪有传说的那样心狠……一直只从天阳嘴里听到你有多好,而今看来还真不假,能把我儿托付给你,是我儿之幸。”银如月对容玄赞不绝口,还不忘撮合两人。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年,天阳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听到你的名字都会难过,后来干脆不敢听了,就把自己关在密地里,整天整夜看记录灵……” “娘!”叶天阳脸都僵了:“别说了,师父不爱听这些。” “继续,我想听。”容玄说。 叶天阳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娘,师父,我还有事,就先退下了。改日再来向娘请安。” 叶天阳几乎是夺门而出,他刚踏出去,脑子里就传出一道神念。 “后宫里的女人,为娘全都遣散了。” 叶天阳愣在原地。 就算看不见容貌,听这温柔的语调,也能想象出银如月的神情很温柔:“儿子都这么大了,早就能自己做主,为娘不该干涉你的选择。你就做你想做的事,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你高兴,为娘就高兴了。娘相信你的眼光。” “怎么突然这么说,我……”他不习惯。 “娘都知道。”银如月叹了口气。 “知道什么?” “你闭关这么多天,是不想见为娘。” 哪有!师父没提他俩吵架的事么,叶天阳道:“我……” “行了,别说了,我算是明白了。”银如月说:“真不该阻止你,你师父还真是这世上……难怪你看不上别人。” 一百个媳妇儿也不如一个容帝。 “是啊,”叶天阳自自语,知道师父在殿内,竟舍不得迈开步子离去,“我只看得上他一个。” 殿内,容玄看着满桌子佳肴,听着银如月的诉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弧度。 “你回来之前,我只是听说我儿子有喜欢的人,只是不在了。可我想象不出天阳会喜欢什么人,他对任何人都很真诚而且客客气气,没人说他不好,但又没有什么特别。对我也一样,我只觉疏远,并不亲近。” 怨恨也好,执念也罢,都被藏在笑脸之下,久而久之,就似乎不在意了,为人越发看不透,摸不着,不食人间烟火。无法描述那种感觉,就好像随时都能离开人世,对世间没有眷念。银如月是真怕他哪天突然就没了。 “其实我并非不开明。不瞒你说,我以前还撮合过他和雷鸣。” “雷鸣?”容玄愕然,化成人形的雷火!? 银如月没好气地解释说:“谁让他就只对那头妖王放心不下。” “后来呢。” “他差点把雷鸣给杀了。”银如月说,“不知道什么原因。” “别说那些难过的,都过去了,如今总算苦尽甘来。”银如月笑了笑:“以后你俩要是分开,我还不同意呢。” 两人聊了近半刻钟,容玄出门,发现叶天阳并没走远,浮空岛就那么大,真要离开,片刻就没影了。除非他在岛外布下迷阵,困住圣皇一时半会倒不是难事。 更何况叶天阳根本没想走,迷阵没有被激发的痕迹。 “闭关半年,没有半点突破。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叶天阳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不说。”容玄皱眉,一把捏着他的下巴,凑近了问:“不说你拿功绩救了我这件事。” “我没想要回报。” 容玄拉住他的手,把人拽了过来,侧抱住他的肩,下巴磕在他肩上:“如果我非要给呢。” 叶天阳偏过头,冰凉的脸蹭了蹭容玄的,只觉同样冰凉。 就知道会有亏欠,或者是偿还因果,这算哪门子动情。事实上,他跟谢宇策何其相似。 谢宇策拿命救了师父,师父不惜进锁魂塔也要成仙,成仙了时时不忘要救活他。而自己拿出全部功绩,舍了成仙的机会,等了近两千年好不容易等来了日思夜想的人回抱住他。 这是补偿吗。他要人,师父给他人,谢宇策要命,师父给他命。 “师父,你后悔过吗?”叶天阳突然说。 “嗯?” “如果我说我并不想独坐帝位,除了帝位以外还有更在意的东西,那个东西只有你能给。你还会不会放弃一切助我得势,自己进锁魂塔?” “不后悔。锁魂塔是我的成仙契机,我非进不可。还有……” 容玄看向他,目光很坚决:“师父这辈子做得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你推上帝位。” 不然你就会死,你死了,我重活一世毫无意义,更成不了仙。 “冷血。”叶天阳笑得勉强,他发疯似地想,如果这人喜欢他该有多好,如果这人喜欢他该有多好。 如果不是亏欠,师父是真喜欢他该有多好啊…… 后悔并非不让他成仙,只是一种念想,哪怕只有一瞬间,那也说明是在乎。斩尽一切成仙,哪来的大彻大悟,深情似海。 他真怕哪天一醒来,发现全是一场梦,梦的开端越美好,最后就加倍痛苦。一旦无法承受,他定会撑不住化道消亡。 “冷血又如何,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对你冷血,你记恨,对你好点,你又这样。有意思么,”容玄不高兴地说,“还是说你现在看开了,觉得不值,就想随便扯个理由和为师分开,是吗。” “真想分开,先去问问你娘同不同意。” 叶天阳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光,他深吸一口气,浑身僵硬。 “有什么话直截了当地说,还怕我纠缠你不成。”容玄站直。 “别碰我!”叶天阳像被咬了一般,猛地甩开容玄的手,想往后退。 该结束了,该结束了。 轰地一声,电闪雷鸣。 容玄毫不犹疑地松开叶天阳的手腕,目光坦然,似在告诉他根本无需挣扎。 雨水唰唰而下,叶天阳冲进雨幕中,避开众位长老,直接回到了密地。 石门轰隆落下,叶天阳浑身湿透,长发散落,结成一缕缕贴在背心,脸色越发苍白,他一头栽倒在地。 半晌叶天阳头痛欲裂,身体抖了几下,他抬手挡住自己的脸,竟是被被狠狠扯开。 “这都是些什么!” 入目是容玄铁青的脸,视若珍宝的记录灵晶被丢在地上,立刻摔成两半。 叶天阳浑身僵直了,一脸惊慌地扑向容玄:“住手!” 容玄又拿起一块记录灵晶,捏碎:“过去有什么好,让你连现在都顾不上了。不看我,反而要靠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过活?” 叶天阳一句都说不出来。 容玄一把扣住他的下颚,重重抵在石柱上,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他,道:“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别消磨我的耐性。” 噩梦的记忆纷至沓来。 叶天阳突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他突然痛苦地惨叫了声,身体颓然跌下,抱着头,压抑地哽咽,战栗着泣不成声,鲜红的血浸透了衣衫,顺着手臂滑下,化作点点红光。 石门轰然大开。 狂风混着雨水涌入,紧随其后的容玄冲了进来。 空气中尽是星星点点的血光,浓郁的血腥气让容玄直皱眉,他几步跨过,把陷入昏迷的叶天阳抱进怀里,还好他觉得不对劲。 就这一前一后的时间,圣皇的躯体已经濒临解体。 这是化道的前奏,典型的无法成仙之人,强行硬抗梦魇,宁死不斩道,才会付出的惨痛代价。 成了真仙,能否更进一步与功绩无关,但功绩的多少对能否成仙至关重要。 一次性来了个釜底抽薪,原本最有望成仙的人,反而摸不到成仙契机了。 “你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的。” 容玄亲身经历过,梦里的施虐之人层出不穷斩一次才能解脱一次。尽管如此,他只经历短短几年就已经快支撑不住,容玄从未想过,同样的厄难会发生在叶天阳身上。明明已经严重至此,为什么一开始提起来全都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做噩梦而已,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喜欢做梦,梦里就能见到你。 眼前这处密地明显是早有准备,圣级魂阵被触发,逸散的鲜血不能逃脱,魂魄则被固定在肉身内,似乎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此地灵力不足,魂阵的力量有所减弱。 震惊仅是一瞬,可怕的念头让他浑身发毛。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假的吧。” 容玄动用仙力,强行稳住了他体内横冲直撞的灵力,遏住解体的趋势,封住了躯体,而他探入叶天阳梦中的神念,看到那些零碎的片段里叶天阳歇斯底里崩溃的脸庞。 “天阳,你醒醒!” 容玄倒吸凉气,冰凉的指腹颤抖着抚平叶天阳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无法叫醒昏迷之人,好在及时赶到,这货没有性命之危,容玄总算松了口气。 石门轰然紧闭,洞内聚灵神阵经由容帝的手,再度提高了一个品级,那些记录灵晶完好无损。通往云天交界的空间门户瞬息构建完毕,容玄把叶天阳打横抱起,临走前打量四周。 容玄几乎是震惊地看着满满的记录灵晶摆放在密地内的各个角落,中央石柱上方光罩内,半截天诛长剑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旁边两个小格分别放着两块记录灵晶。 其中一块是徒弟初次表白时无比血腥的情景,另一块看背景似乎是三千试炼,一片混乱中,自己竟还是张笑脸,他已经记不清了。这种东西,哪里叫珍贵。 容玄裂开嘴角,扶着额头傻笑。 为什么会觉得叶天阳不喜欢他了呢。 这个傻子。 傻了两辈子。 容玄把叶天阳放在自己的大床上,自个席地而坐,轻轻在叶天阳身上趴了一会。仙力笼罩着他浑身上下,抚平躁动的魂魄,避开天机,阻止了噩梦侵蚀。 容玄把脸靠在叶天阳胸口,拨弄他额前的头发,而后抬起身,支着头,看着他妖孽的脸如今一片苍白,容玄难以平静。 困难是相对的,他所认为的容易,对叶天阳而并不容易。 这货连渡个圣人劫都能在他的雷霆化身下挨过两万道雷鞭,也没办法斩人。而今没了功绩傍身,一旦噩梦缠身,只怕不知被虐了多少次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自己在一起的。 容玄拽紧他的手,颤声道:“等你醒了,师父把一切都告诉你,到时只有你不爱师父的份,师父不可能不要你。” 容玄心疼得不行,对天一的怨恨更深,要不是徒弟垂危,他真想主身降临。 区区灵身去仙元见天一恐怕还不够,他得想办法,怎样能不经历九死一生的成仙劫,一样长生不朽。 章节目录 番外七如胶似漆 > “把药喝了。”容玄端着托盘递了过去,“喝完了我和你说件事。” 叶天阳双手接过小碗,小口小口地往下咽,眼睛不离容玄,他刚醒来没多久,又是重伤初愈,精神恍惚,刚想下床又被容玄按了回去。 容玄扯了扯他的脸,很严肃地说:“不是梦。” 叶天阳不禁笑了:“我知道。” “梦里都是假的,你只有斩了他,才能醒来。” “我知道。” “为什么不。” “你知道的,”叶天阳低声说,“我下不了手。” 容玄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过,又像被狠狠捅了一刀,他目光复杂,说不出的疼惜。 “以后少一个人睡。” “好。”叶天阳笑着应道。 “要修炼,也得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提前知会我。” “好。” “你还是不想说天一对你做了什么?”容玄问。 “喝完了。”叶天阳道。 容玄接过药碗放到一边,这才坐在床沿,揽过叶天阳的肩,让他的头枕着自己胸膛。叶天阳很顺从地偎依在他怀里,舒服地蹭蹭。容玄把下巴磕在叶天阳头顶,低头嗅他发间的味道,吻了吻,心想不说也罢,反正已经知道了。 “师父,你这么体贴的照顾我,我是很受用。”叶天阳淡淡道:“不过,我还是不会赞同你救谢宇策的。” 容玄才刚酝酿好的情绪顿时散了不少。 “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叶天阳扬起头,“虽然师父决意要做的事,我没办法阻止,但是我把话说在前头,我容不下他,他也容不下我。” 外之意,你能救,我就能杀。同阶一战,总要死一个,不是他,就是我。 “我不想以后又因为他,再跟师父闹不愉快。”本就够不愉快了。 “复活死人并不简单,我还没有万全的把握,暂时不必多想。”不过叶天阳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容玄在想,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救人,又能杜绝隐患,避免两人起冲突。 “你说的,我会考虑。还有呢?” “还有,毁了原谢宇策的宅邸,我并不后悔。那地方我打算翻新,再把湖填平,”不等容玄开口,叶天阳继续道,“师父常跟我说,人要往前看,而不是陷在过去里,无论那地方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那不是谢宇策的宅子。” “如果哪天您真的腻烦了,或者要离开上界……”叶天阳顿住,“不是才怪。” “原本不打算告诉你,因为并不是什么好事。知道了没什么好。” “说吧,我挺得住。”叶天阳一想到会是师父和谢宇策的过往,浑身汗毛都要立了起来。 “我从锁魂塔出来后到了仙格,算是半个真仙,被天一忽悠回过去救人,在时空乱流中待了一年……” 叶天阳发现不对,说:“我一直守在锁魂塔外,你出来我不可能不知道。” “我去了前世。” 容玄破罐子破摔,沉声道:“对我来说是前世,对你来说是另一个时空。只是,你还是你。” 一道光在脑海中闪现,可疑的点连成一线,叶天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难道当真小时候救我的恩人,其实是师父?” 容玄点头道:“我回到你小的时候救了你和你娘,后来……” 容玄把前世的真相大致跟徒弟说了。 “一个时空延展出两个不同的走向,分支点就师父二十岁,一边是师父前世,另一边带着一世记忆轮回的师父。”所以有了两个结局,并不奇怪。 叶天阳耐心细听,他和容玄面对面,听得身体都坐直了,脸色越来越黑。 “……事情就是这样。” 容玄扶着额,挡住眼睛说:“我上辈子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喜欢你喜欢得不行,只是死后被我自己给掐灭了。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收你为徒,逼着你做决定,或许潜意识里还是在乎你的,希望你能有个好结局。只是我不记得了。” “师父被诬陷进了锁魂塔,我一点忙也没帮上,活该挫骨扬灰不得好死。”叶天阳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他听得愤愤不平,冷笑道:“这么好的机会,我俩就当了一辈子朋友,什么也没发生?我若真瞎成这样,活着也不如死了。” 容玄只能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啊?” “那时候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对方有多好,你有多爱他。我被你念多了,实在印象深刻。” 叶天阳怒道:“谁?” 容玄偏过头:“幼时的救命恩人。” 叶天阳一时语塞,固有观念被冲击得一塌糊涂,愣了许久才开口回话。 “好眼光。” 这下子他终于对师父口中经所的那个‘自己’有共鸣了。 难怪师父一直强调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实则有命定之人,还是儿时的救命恩人,让他耐心等。只是这暗示,他在和天一做交易前,并没有参悟,直到找到银如月,叶天阳才开始有所期待,如果早知道这些…… 叶天阳恨不得抓狂:“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容玄呵呵道:“我要是早知道你小时候的救命恩人是我,还会担心自己成不了仙吗。” ‘早知道’是个悖论,看似首尾契合,实则是单向的。 成仙有诸多巧合,没有叶天阳相助就不会成仙,不成仙不可能被忽悠回过去,更不会有救命恩人这一说。 没成仙的容玄不可能‘早知道’。 因果有报,自食恶果。所以上一世的自己对倾心于自己的好友视而不见,所以这一世的师父对自己万般抗拒,两人错过了两辈子,直到容玄成仙,才明白过来,两人终于是情投意合,能修成正果。 叶天阳的脑子乱得很,心疼上辈子的师父,这一世的自己真是活该,但又找不到埋怨自己的理由。一时间觉得这些天来压在心里的纠结苦闷、患得患失,半点意义都没有。要知道师父是真喜欢他,哪还浪费这么多时间。 “那你也该早点告诉我啊。师父成仙回来态度大变,要早点告诉我,你在前世就喜欢我,我……” “事情还没说完。不想告诉你,是因为……” 容玄面色凝重,叶天阳脑弦一紧。 “你死的时候,我在。” “你到死还念着我,我听到了,可我没有出现。那原本是你的宅邸,你的骨灰落在那片湖中,我亲眼所见。” 明明有机会救下的,如果能救下,或许能效仿自己,利用上一世故友的功绩,记忆累加,来助徒弟两世成仙。 容玄怔怔出神,很沉重,像极了亭子里看湖时的样子,只是眼里的悔恨更甚。叶天阳太熟悉他这个样子,只是没想到背后的真相会是这样。 “原本还想问,师父是喜欢前世的我多些,还是现在的我多些。虽然是同一个人,但还是忍不住比较。现在我知道了……”叶天阳屈膝跪在床上,搂住容玄的脖子,轻轻抱着他的头,吸了吸鼻子。 “还是我比较重要。真好。所以,师父不要自责,都是我的错,是那个我没勇气活下去。你能回来太好了,你回来我就知足了,真的。” 容玄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面颊滑落。 叶天阳僵住了,他按着容玄的肩,死死看着他的脸和眼睛,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心如擂鼓,一边忍不住想:以前不相信谢宇策说曾见过师父哭的样子,就对师父一见倾心,现在我信了。 “您是容帝啊,是唯一帝尊,是至高无上的行道人,谁当得起您这么……师父别哭,我爱了你两辈子,舍不得你难过。” 叶天阳曲着食指擦拭他脸上的泪痕,在他眼角落下一吻,而后捧着容玄的脸,心脏微微抽搐。师父,我曾想过,如果你爱上我了,你会心疼我的,可等你真的知道心疼,我却舍不得了。 “天阳,你这千年来,究竟是怎么过的。” 容玄无法想象,如果前日去晚了一步,密地阵法崩塌,叶天阳在悟道中化道,救不回来,他会变成什么养。 “噩梦而已,”叶天阳说,“梦不到你才难熬。” 锁魂塔炼魂的痛苦,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师父只想着他,他只想着师父,事已至此,以后好就够了。 “其实我……” 容玄刚一开口,叶天阳知道他要说什么。 叶天阳直接道:“上一世的记忆太苦,我听听就好,只了解个大概就浑身发毛,如果真的要完全融合感同身受,或许会因为愧疚滋生更大的心障。每个人的道都不同,适合师父的,不一定适合我。” 容玄陷入沉思。这也是他一直不想把前世经历告诉叶天阳的原因之一,结局太沉重,而且自己还死在叶天阳前头。 “还好最后一战不了了之。天一好狠。”叶天阳只觉心有余悸,以师父这样的状态,如果天一早有算计,只怕凶多吉少。 容玄皱眉,说起来,不就跟天一对付谷族真仙的手段如出一辙,戳人痛处,不费吹灰之力瓦解心防,逼死对手,如果那时候真要拿徒弟的死来戳他,容玄心里发寒。 “说的没错。”容玄抬眸,被叶天阳这么一说,他反而能放下了,叶天阳的承受能力比他想得要强得多,原以为说完会让对方心生隔阂,以至于两人关系破裂,没想到叶天阳听完竟会反过来安慰他。 “你呢,你没有不快?” “熬了那么多年都没想过放弃,好不容易得到你了,却还放手,可能吗。” 叶天阳答得坦荡,容玄眸光缓和,也只有这个人值得他深爱两辈子,直到永远。 “师父别想他了,想我。” 叶天阳挑起容玄的下巴,笑着眨了下眼睛。 叶天阳往后移了几步,眼睛一直看着容玄,缓缓直起身,跪着的腿朝两边分,一手下移,慢条斯理地解开腰带,褪下第一件外袍,第二件……直至里衣半敞,结识的胸膛袒露在外。 手指顺着光洁的胸膛一路向下,及至裤腰,伸了进去。 视线坦荡而直接,手法撩人不显下流,容玄看得眼睛都直了,视线落在叶天阳被裤子挡了一半的那只好看得不像话的手上。 容玄的视线让他如受鼓舞,更加躁动,长裤褪下小半,缓缓露出胯骨,叶天阳扯下裤子,容玄瞳孔微缩。 弹出来的光景仅是一瞬,不合时宜的水雾在一瞬间升起,恰到好处地遮住腿根,重要部位若隐若现,雏形很是壮观。 容玄颇哀怨的视线下移后不得不再度上移,落到他妖孽又灿烂的脸上,先前的悲观被抛到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叶天阳半裸的样子。 “继续。”他干脆脱了鞋,移到床上,舒服地靠着看他表演。 这货正经了这么多年,总算恢复本性,才厚颜无耻地耍流氓,诱惑了这么一会,容玄竟有些把持不住。 “看怎么尽兴,师父不妨自己摸。” 叶天阳单膝着地慢慢起身,长裤又褪了一小截,就又移了上去,手掌张开,在劲瘦的腰身处上下缓慢地抚摸,白雾中,笔直有力的长腿若隐若现,不得不说叶天阳的身体真是好看得不像话。 而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容玄眸光一闪,直接一掌按住叶天阳的胸膛,把他压到床上,直接驱散了白雾,一把扯下他的裤子。 刺啦。 衣帛撕裂的声音。 **河蟹爬过** 容玄轻笑出声,低头和他舌吻。 许久之后,唇分。 “再来一次。”容玄尝到乐趣,再次提议,正好埋在自己体内的东西丝毫没有疲软的趋势。 叶天阳兴奋地动了动泛着水光的唇,一边喘息一边说,“师父都坦白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好像一直忘了告诉师父。不知道重不重要。” “做完再说。”容玄暂时没兴趣听。 “好。” 叶天阳笑着,干劲十足,两人又酣畅淋漓地做了一场,叶天阳第一次享受到被最爱的人伺候,心理身理叠加的双重快感,出奇的是师父主动满足他甚至还乐在其中,这一新发现让叶天阳很身心舒畅,从此骑乘被打上双重横线牢记在心。 “下次都脱光了再试试。”容玄换了身衣袍,蹦出一句,又对叶天阳说:“什么事,你说。” 叶天阳前半句,差点把喝下的茶喷了出去,心说师父你高兴就好。 叶天阳放下茶杯,边穿衣袍边说:“我去过炼心界,师父应该已经知道炼心界本质是什么了吧。” 人进了炼心界,身体被定在方寸空间,魂魄进入炼心所在的地方,与各类人融为一体,可能是自己,大多数时候是别人。 容玄点头应道:“知道。” 炼心界的本质,一段没头没尾的时空,有许多处入口。任何没有过去未来的时空都可能成为炼心界,且因人而异,互不影响。去过的人出来后,收获会尽数化为印记烙在灵魂里,几乎不会有记忆。 “听师父你这么一说,我去的那个炼心界,最后一度经历,像极了师父你说的前世。” 叶天阳说,“最后一劫,我失败了,是叶圣进去把我救出来,因此我还有少许记忆。以前记不太清,成了圣皇经常做梦,想起了不少。” 容玄转过身,让他继续。看上去容玄不再是随随便便的态度,但也没多认真,毕竟炼心界说起来只是类似锁魂塔的天地至宝。炼心界有可能是以前世为背景,但炼心界并非他的前世,里面的人,也并非是真人。 “其他人的经历我都安然度过,没有唯独最后一场炼心,我成了我自己,那里还有另一个你,他也叫容玄,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性格截然相反,我俩一拍即合,我以为我俩都是真人,而且他还喜欢我……”叶天阳一脸憧憬地说,“像做梦一样。” 容玄绷着脸:“后来呢。” “后来他死了,怎么死的我不知道,只记得死的很冤枉,我忍受不了就扭曲了,走极端屠杀了很多人,总之失败了。” 在那之后他进了上清仙宗,叶圣千辛万苦找来净灵之水,让他在十年内不犯杀戮,应该是这个原因所致。叶天阳回想起来,他炼化一缕天劫,险些暴走还咬了师父。 容玄当然记得,人还是杀过,虽然引净灵水入体,但隐患一直都在,他就防着自己进了锁魂塔,叶天阳会崩溃甚至疯魔,于是布置了一手。而今叶天阳还算正常,只是苦了雷火。 “近两千年前,我开始找炼心界入口,想再经历一次,因为我的心结肯定少不了师父你,直到……我找到了我娘。” 明明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救命恩人的线索,但银如月见过。真仙,且不是天族真仙,那会是谁。 叶天阳说:“我开始猜想,这世上有人会成仙,会不会就是师父。身为真仙的救命恩人存在于过去,却不存在于现在,兴许会出现在未来,救我的人不是别人,会不会就是师父你。” “当初我向天一打听过幼时救命恩人,知道我小时候见过真仙,天一当时脸色非常可怕,让我印象深刻……”叶天阳说。 不过,猜测毕竟是猜测。 “知道‘我’喜欢你,然后呢?” 叶天阳没想到他关心的是这个,但左看右看,猜不透容玄究竟是想,还是不想。 “你去前世,让上辈子的我一不小心对你动了情,一世求而不得。只是炼心界而已,我就是对你下手,怎么了。”叶天阳搂住容玄的腰,亲了他一口,深情地说:“虽说没什么可比性,但是师父,我最喜欢你了,你知道的。” “你就是欠抽!”容玄没好气地道。温和的不喜欢,非喜欢挨揍。 “我就好师父这口,没想到师父喜欢了我两辈子,我好感动,”叶天阳扯了扯衣带,目光灼灼地道,“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怎么样。” 容玄一脸鄙夷地道:“收了。” 叶天阳饿狼似的扑了过去,抱着容玄的脖子一通乱啃,极有技巧地跟他舌吻,卖力地挑逗,热情似火。 容玄被吻得喘不过气,一把将他的脸推远了些:“所以你的技巧都是在哪练来的,炼心界?”在傻了吧唧的我身上? “我不记得了。” “少装蒜!” 叶天阳盯着他的唇,无辜地眨了眨眼,手往下摸。 容玄瞪着眼,朝着他不安分的手就是一巴掌,身体没经验,记忆没有,但感觉还在,习惯也该有吧!所以才这么熟练? 这算哪门子炼心! “你和……做过几次?”容玄实在好奇又难以启齿,他上辈子到死都没肖想过叶天阳一星半点的回应,因为没有可能。 叶天阳听出他不是介意的意思,于是道:“师父希望是几次,就有几次。” 容玄犹豫片刻,说:“希望一次也没有。” “口是心非。”叶天阳俯身咬了咬他胸口的肉,舔吻着向下,在肋骨处重重吸了一口。 “到底几次。”容玄嗓音低哑。 “几次还不都是师父教的。都是亲传。” 容玄气急败坏:“你……唔。” 叶天阳无比投入地摸了摸容玄的光腿,把自己的火热凑了过去,紧挨着大腿内侧摩挲,容玄断断续续地轻哼,叶天阳压在他身上重重摩擦,爽得眯起眼:“主要还是这方面我天赋异禀,一看到师父清冷禁欲的样子就难以自持,师父太有魅力了。” 暧昧的声音略带沙哑混着撩人的低喘,容玄听得耳根微红,他回抱住叶天阳,抚摸他光滑的背,托起后脑忘情地接吻。 这是他最重要的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已经融进灵魂,深入骨髓里,稍稍尝试剥离痛彻心扉,容玄已经想不出没有了叶天阳会是什么样,他曾眼睁睁地看到故友死去,万念俱灰,再也不愿经历第二次。 值得一提的是,容玄这边解开心结没多久,他的灵身就抵达了仙元大陆,见到了天一,一个是夺徒弟功绩害徒弟成仙无望的罪魁祸首,一个是毁了自己仙器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容玄这才庆幸还好把真相告诉了叶天阳,以至于天一的语攻势根本戳不到他心里,使得获取情报甚至联手顺利了不少。 话说回来,灵身在忙正事,主身只起到辅助作用,抽不开身。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容玄主身和叶天阳都留在云天交界。 龙云磐来过几次,挨不住容玄的炼体手段,腰酸背痛地回了腾族,在没来过。容玄也没勉强。 偌大的神殿只剩二人,自由自在,无比舒坦。 得了空闲,叶天阳心血来潮,亲手雕了个棋盘来领教容帝高招,发现师父棋技果然厉害。 “师父上辈子就是高手?” “不是,”容玄道,“锁魂塔里,时间长,自己琢磨的。” 叶天阳拉着容玄执白子的右手,和他十指相扣,深情对望,很是不忍。 容玄换左手拿棋子,落子啪地一声轻响。 叶天阳瞄了眼棋盘,顿时哀嚎:“又输了!” “手下留情啊师父。” “你得静心。” 叶天阳看着容玄,感叹:“好难。” 容玄唇角上扬。 白羽灵树下,白花飘落,一方石台,两个石凳。 石台上雕刻着棋盘,棋子也是精心打磨的极品圣晶,两人在树下对弈,有时候真用心了,一局棋要下上十天半月才见分晓,中途连前来拜见的谢族族长都被挡了回去。 一晃九十九年过去。 叶天阳能和他战成平局,甚至赢他一二,也还没有要停的迹象,大衍神朝有姬帝和银如月坐镇,叶天阳乐得轻松自在,留在云天交界,乐不思蜀。 容玄和他寸步不离,生怕稍有不慎,叶天阳的身体出了岔子,他足不出户,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容玄突然就忙了起来。 “真有行道人的架势,能稳住各大位面,还以为师父不管事,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闲不住,比我还忙。” 往往这个时候,叶天阳就陪在他身侧,以他变态的记忆力,地图上再细小的点,都能很快指出,正好帮了容玄的忙。 容玄打开空间通道,瞬间飞出几百只灵鸟,停在石桌外。 容玄大手一挥,细看了遍,分别回了回去,并展开巨大的地图,在某些细小的地方画叉。 这样的地图,容帝手里有很多份,均是各个不同位面。经过近百年的补充,地图已经很是详尽了。 而过了这么多年,叶天阳对救活谢宇策还有隔阂,始终没松口,只是没最开始那种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的坚决,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要救只能我救,”叶天阳说,“那他活过来也不会太得意。” “可你救不了。” 叶天阳不说话了。这些年来,他勤加苦修,修为突破至圣皇后期,噩梦无孔不入,而且就算突破到圣皇巅峰,甚至摸到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成仙契机,断不了尘缘,不也成不了仙吗。 见他不说话,容玄说:“你还看他不顺眼吗。” “还好,如果不是谢宇策救了师父的灵身,师父又怎会顺利进锁魂塔呢。” 容玄无语地摇了摇头。 叶天阳笑着道:“我开玩笑,知道这跟他没关系。我只是羡慕他的运气好。” “有大气魄,有远见卓识,一死了之,什么都不用经历,然后坐享其成。前一刻他闭上眼,后一刻眼睛睁开重新活了过来,中间那几千年,哪怕上万年,对他来说只是一瞬间。” 听起来是很不公平,容玄接着说:“然后容族下一代的修为都比他高了。” 叶天阳噗地一声笑了。 “龙蝉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子容溯是先天圣体,如今不到百岁,就已经是圣师境巅峰,女儿容遥是火灵体,也快突破圣者了,而且兼顾炼药。” 容玄说:“明年这时候,就是这两个孩子的百岁生辰,容腾二族要宴请四方,到时候你和我一块儿去。” 叶天阳笑了:“好,一起去。” 容族后辈不得了,容帝亲临,到时估计会吓坏不少人吧。 “请帖会送至妖州。”容玄一边批阅,一边跟叶天阳说话,提醒他雷鸣或许会来。 叶天阳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反应。 妖州得了仙器骨刃,就在妖王雷鸣手中,比以前更凶残了,叶天阳已经忘了他以前是什么样。 “听你娘说,有次你差点杀了雷鸣,究竟所为何事?”容玄回归至今,和雷鸣几乎没有接触。 “师父还是别和他见面为好。”叶天阳捡起地上的灵鸟,递给容玄。容玄也没在意。 这些年来,上界和其他各个位面来往密切了许多,上界中的普通修士或许难以察觉,但叶天阳再清楚不过,行道人每隔几日就有不少消息要处理,仔细地搜寻地图每一寸,派出去的有不少去了就再没回来,显然都是些险地。 叶天阳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师父派人前往各界,难道是为了寻找些什么?”叶天阳实在好奇。 容玄抬眸,反问道:“如果谢宇策复活,你俩没机会起冲突,他还能帮我们大忙,总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意下如何?” 叶天阳不可思议地问:“师父这些年在忙的事,跟这个有关。” 容玄没有否认。 “那要看是什么忙了,”叶天阳站了起来,一步走到容玄面前,一手按着肩,一手按着他交叠的腿,凑过去与他鼻尖相抵,说道,“首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又想做什么,师父,或者你在找什么?” 容玄顿了片刻,一把抓住叶天阳快要摸到他腿根的手,很平静地说:“告诉你也无妨,本就没想一直瞒着你。” 章节目录 番外七联手 > “怪我?这关我什么事!” “叶天阳的毕生功绩,不是你夺走的?” 仙元大陆天外战场,两位真仙战得不可开交,将远古战场毁得一塌糊涂。 “我还救了你呢!”天一死不认账,“夺人功绩这种缺德事,吃亏不讨好,这不是才拿了一半,另一半给了你吗。不然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锁魂塔,那可是上古天罚!” “狡辩。”容玄道,“你不知道没了功绩,叶天阳成不了仙。只要他成不了仙,我就不可能让你好过。” “还讲不讲理!我知道你厉害,但我也不是好惹的,”天一没心情跟他打,真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可是他的地盘,毁了可就不好了。 “上界法则使然,规矩是这样,身在局中,能有什么办法!出了事不想想如何解决,一味地报复,就是杀了我,你也没好处,还不如让我将功补过,帮点忙。” 天一诚意求和:“咱俩不是敌人,自相残杀,只会落到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你已经毁了我的仙器,咱们扯平了。不如坐下来合作,谈谈别的大事。”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那你想怎么样。” “接着战。” 天一烦得不行:“不打了,我儿子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我好不容易跟他约好了,就因为你,几天没现身,他要是不认我了,我真跟你拼了!” 天一一刀劈开,黑光横断寰宇,和容玄隔空相望。 “不就是成仙吗,又不是没有办法。” “你说,”容玄挡住他的去路,“否则休想离开。”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咱们换个地方,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省得你不信我。”天一越是焦急,容玄越是不为所动。 “渊落?” 天一黑了脸:“别提他!” “谁?” “我宝贝儿子。” 天一抬手一划,眼前浮现出一座空中宫殿,容玄看着很眼熟,好像是他刚来的地方。 天一极不情愿地补了一句:“就是你刚来碰上的那个,还自称跟我很熟,让他带路来找我。” “哦,”容玄毫不吃惊,松了口,“那就去这里谈。” 难怪天一会那么爽快,主动传音告知所在地,让他来天外一战,原来是为了把自己引开。 “我可警告你,不动手,这地方,禁战。” 两人瞬间来到那座宫殿群内,容玄跟着天一,轻车熟路来到宫殿最深处。 天一神识外放,喊道:“齐越!齐越!” “大人这边请,属下这就去请示殿主还有……”长老躬身道。 “不用请示了,我亲自去见他。” 殿内食物飘香,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只见殿中央搭着火架,已经焚成灰烬,庞大的高阶兽珍,只剩下一副骨架,还有个人,脸上带着伤,却无损英容。 天一没了之前的那种急切,而是如闲庭漫步般,围着森白骨架走了一圈,不满地道:“这就是齐萧萧专门为我做的深海雪鳅?听说肉质鲜美,是榜上排前十的灵珍,怎么我还没吃一口,你就给干掉了。” 齐越,小名萧萧。 “父皇吩咐,”齐越掏出一个玉瓷色的小碗,递到天一面前,说,“我只烤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给你熬汤,熬了四天,只剩这么一点了。” “不就是让你等了四天吗,看你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天一喝完,把碗放在儿子手里,漫不经心地说,“吃你做的东西,这叫对你的信任,懂吗。” 齐越眸光黯然,乖乖地点了点头。 堂堂玄天殿主,仙尊的唯一子嗣,地位与魔皇等同的仙元主宰,对上天一,竟是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这么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以前记得你,才这么点呢,长不大的小屁孩一个。”天一比划了下自己膝盖的位置,一副没认出来很正常的模样。 “我不大记得了。”齐越别过头。 “不记得了?”那正好。天一挑眉,“前不久,我对你父皇说的话,不是被你听到了吗。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吗?” 齐越郁闷不平地摇了摇头。 其实本来天一回到仙元大陆,齐越听了特别高兴又不敢相信,赶忙放下手头的事去见传说中的亲爹。 天一倒好,初见长大后的齐越,远远一看那长相那气质那身段,还没问名字呢,趁渊落不在,连忙跑去勾搭,强掳硬拽抱到怀里,都快亲上了。 齐越接管仙元大陆这么些年,久居高位哪受过这般侮辱,恼羞成怒踹了亲爹,逃了。 隔日天一被告知真相,如天打五雷轰,连吼出声‘他怎么是我儿子?’,‘他怎么能是我儿子!’,‘不认了!’。 刚好齐越就在门外,只觉句句诛心,撂下狠话:“不认就不认,我还不要你了呢,滚出我爹的寝宫。” 天一当场懵了。 齐越回去就被渊落揍了一顿。 齐越一直很尊敬父皇,从小到大第一次挨父皇的训,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出口顶撞了渊落,躲都没晓得躲,也不知仙尊是如何下得狠手,齐越全身挂了彩,最开始连路都走不了,伤口一直到现在还没消全。 自己吃豆腐,儿子被揍了,天一那叫一个心疼啊,恨不得跟渊落拼命,干架莫名其妙地干到床上。 渊落由着他发脾气,天一拳拳打在棉花上,闹得没劲了,跑遍仙元大陆,甚至远赴寂灭海去给齐越找灵珍,补身体。 殿主受伤的消息并未传出,到访之人并不多,还有不少人比如秦休之流被有意瞒下,于是,齐越就被晾着了,渊落亲自掌管仙元,天一找回来的灵珍,样样都归齐越料理。 约定好时辰,父子俩和。可天一出去后,一连数日没回来。 齐越心灰意冷。 天一丝毫没有赔礼道歉的打算,反而理直气壮地道:“还不是你小时候对我不好,不跟我说话也就罢了,烤了肉把最差的一块分给我,还把我一个人丢在树林子里……现在想跟你亲近一会,你还踹我。” “我原来这么过分?我真是……” 齐越不大记得还有这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是罪该万死。” “才知道你过分,简直坏透了,”天一睁眼说瞎话,心疼地揩了揩他脸上的淤青,施法给抹去了,“万死就不必了,以后记得对我好点。” 见容玄不知何时已经出了门,天一便拿出漆黑短剑,在手中翻了个花样,短剑液化分裂成无数个细小的雨滴,又融为一体:“还信不信我是你爹。” 齐越目不转睛地盯着煤球,点点头,再点点头。 “叫声爹来听听。” 齐越拉着天一的半片衣袖,红了眼眶:“爹,是我说错话了,你以后不要走了。” “这些年,父皇他真的很想你。” 天一哼哼道:“那你呢?” “也想。” “过来,给爹抱抱。” 真是乖得不像话,天一抱住儿子,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一辈子这样也圆满了,突然不想去纠结姓齐还是姓天。 不过,容玄的忧虑,天一也一样。 他是能长生不朽了,可他儿子怎么办。 “你父皇下手可真狠,我找他算账去。” 齐越拉住他:“我也去,去给父皇赔罪。” “乖儿子,再去躺几天。我不算帐了,还有正事呢。” 天一把齐越送进寝宫,再出来,容玄在院子里等他。 石桌上放着两杯茶,都冒着热气。 “谢了。”天一还以为是为他准备的,一屁股在另一边坐下。 “小孩都那样,没必要记小孩的仇。” “我骗他的,”天一道,“齐越小时候可乖了,殿里的人都不用吃东西,就他得吃,还吃得多,有时候实在太饿,又不想麻烦别人,他就自己捉了自己烤。后来一同下山,我饿了,他主动给我做吃的,分给我的当然是最大最好的那块。” 天一比划了下,当时齐越的个子真就齐他膝盖上面一丁点: “我当他使诈,不吃。” 容玄无话可说,他知道天一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这和他无关。 “我们讲和吧。” 天一说。 “不说你徒弟,我儿子成仙更难。我明白你的苦楚,因为我也一样。” 容玄看不出他有没有诚意:“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儿子能不能成仙,不是我造成的。我徒弟落到这个地步,你难辞其咎。废话少说。” “好吧,”天一不卖关子了,“你徒弟成仙的办法有三种。” “哪三种?” “第一种,像你一样,拼死一搏,去找成仙契机。必须得斩断尘缘,否则毫无希望。两世成仙都难,像他那样没有功绩傍身的一世成仙还是不要尝试了。” 容玄心想,让叶天阳斩断尘缘,比让他死还难。 “第二种,像我一样,重走轮回路,一次次轮回往生,功绩累加成仙,我就是这样死而复生成就上仙的。” 容玄一滞,天一单凭自己就死而复生,当真靠的是这个? 轮回转世这一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可变性太大。 “这种一定要有个仙在背后操控,需要你创立新位面,让他在你的位面中轮回,以免他死了就回不来。” 容玄拥有大局观神图,当年天一能做到的,他多半也可以。这点天一并不怀疑。 “只是你别忘了,他轮回过程中会有诸多不确定因素,遭遇各式各样的变故,很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吃力不讨好。” 比如天一就没想过会碰上渊落,栽在他身上,连儿子都有了,好在他以前孑然一身,不像叶天阳和容玄。 “而且,创世的过程很长很长。如果他脱离掌控去了别的位面,你还得找到他。” 说这么多,还是不推荐。 容玄若有所思:“无妨,如果真要去轮回,我会分出一道灵身陪他去转世轮回。” 一旦陷入轮回,几千万年过去,再回来想必上界沧海桑田,故人已逝。 “没必要,这不是还有第三种吗。” 容玄料到他想说的估计是最后一种。 天一说:“我们一起去寻仙界入口,怎么样?” 容玄目瞪口呆:“你死过一次,还没死心!” “岂能半途而废。上次是条死路,而这一次我有别的线索,更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天一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以前为了族人,如今再加上儿子。” 容玄问道:“你有线索?难道还是之前那个。” 天一摇头:“当然不是。” 天一说:“我在轮回的时候,曾在一个很特别的位面待过,凡人聚集的地方曾被称作凡界,凡界有无数关于仙的传说,不像我们这儿,少有记载。” 离得近传说才多,离得远,记载自然就少。 容玄有了兴致:“很特别的位面?” “是的,那里叫做地球,处在一片广袤无垠的宇宙之中。但连接仙元大陆和地球的时空节点,只有灵魂可以穿过,”天一说,“活人去不了。” 容玄念道:“地球?”奇怪的名字。 “怎么样,要不要合作?”去了强大的异时空,一两尊仙不算什么,所有人联手才行,谁知道真正的仙界是什么样。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真有可能,容玄当然有兴趣参与:“时空节点在何处,谁找到的?你吗?” “找到那处节点的人已经死了。不过不用担心,”天一对此很有把握,“我的转世凡人魂魄在那处节点穿行过多次,而今需要再度演算,而你同样精通演算之法,再加上渊落,我们三个一起推演,再动用势力联手寻找,只需百年,最多不超过五百年。就能重新找到那处节点。” 消耗的这点时间对真仙,甚至是圣人而,都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没有我,仅凭你们两人,多废些时间也能找到,为什么要与我合作。” “我要转移族人,肯定瞒不过你,与其让你坐享其成,不如你也来出一份力,更何况……” 天一问道:“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过去死去的人中,究竟谁能担此重任,前往异时空?” 活人谁肯赴死,除非是死人,复活死人的魂魄能通过空间节点,还是个心智能和他们媲美的死人,且有足够的魄力,和对仙界的执念,能把两个位面的人接引过去。 容玄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个人,死人中,还真无人可出其右。 天一笑道:“我和你想的一样。” 容玄说:“谢宇策。” 终于要再见面了,他也是为了这事而来的。如果是出于这个原因,想必徒弟也没理由阻扰。因为,没有人比谢宇策更合适。 “上界之人,唯有上界主宰能复活,”天一说,“等你炼化了上界主神则,修为就能离上仙再近一步,我告诉你复活死人魂魄的方法。” 容玄一直都有尝试炼化主神则,他已有所悟,于是道:“百年时间足矣。” “不愧是以锁魂塔为仙器的行道人,”天一啧啧道,还是不为敌的好,“这就说好了,仙元大陆随时欢迎你的到访,希望下次主身能把徒弟一块带来。” “你知道是灵身?” “废话,”天一露出自负的神色,“都说了是讲和,我当然要拿出我的诚意。否则,斩你一道灵身,还不用那般费事。” 到最后都不忘在口头上逞威风。容玄算是摸清他了,听他说一句话至少要留十个心眼。 “你放心,我不会把天阳带来的。对了,代我向你儿子问好。” 天一脸色变了变,冲着容玄离开的背影叫了句:“戒心真强,还威胁。” 骤然空气冰冷了许多,天一扭过头,发现原先容玄坐着的地方,多了个人。 “神出鬼没啊!”天一吓一跳,冷静一向。还是说渊落一直都在,容玄对面的那杯茶,不是给他准备的,而是一开始那儿有人坐着? “你不是自称全部忘记了吗。”渊落死死盯着天一,质问道。 “选择性失忆。” “又是什么怪词。” 天一说:“怎么,怕我把你儿子吃了,特意过来监督我?” “你想多了。”渊落那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拿出精致的酒壶和两个碗口大的酒杯,“不喝茶,陪本尊喝酒。” 天一不满:“谁陪谁。” 渊落:“我陪你。” “那好。”天一喝着酒,一杯接一杯,暗自和渊落较劲,看谁先倒。 在回来之前,天一是万万没想过会跟渊落把酒欢,甚至同床共枕的。 就好比他没想过撕破脸之后,还能有和容玄握手和的一天,那日他放了容玄一马,回头还在后悔,甚至还满不在乎地跟渊落说:你觉得容玄回到过去,不会亲眼看看他徒弟是怎么死的吗。 他不会觉得上一世叶天阳的死,其实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特别是当天一抱着胜者的心态回来,发现仙器皇椅被毁,看到容玄留下的名字,心里怒火中烧,后悔得无以复加。 如果那时候不是渊落出现,让他乱了方寸,他有九成把握,能把容玄逼到崩溃,轻易抹杀! 只是,天一从没想过容玄,竟是自己人。 皇椅被毁,渊落把他带到虚空圣殿。 天一看到了自己雕像手里握着的,一把其貌不扬的黑色短剑。 “天诛!” 当时天一就叫出来了,语气无比惊悚:“容玄的本命灵器天诛,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仙器级!” 天一大惊失色:“容玄有两把仙器?” “它是你的。机缘巧合,本尊带回来了。”渊落站在他身边,安抚他的情绪,顺便把真相告诉了他。 那时渊落分了两道灵身离开仙元大陆,根据皇椅的指引去找上界,其中有道灵身被困在时空乱流,经历过一番苦战。 “有段虚空古路堆满了巨兽骸骨,其中有一尊石人,能穿梭时间,很难对付。”渊落被打得解体了数次,处在将死边沿,他自出世以来还没经历过那样的苦战,险些命丧黄泉,最危险的时候。 一柄断裂的黑色短剑横空出世,携着雷霆之势,正中石人躯。 不等渊落站稳,短剑说话了。 “终于碰到活人了……你是上界之人吗,是还活着的真仙?”雷火残余的元神,还有丁点意识丧存。 上界! 渊落要找的正是上界! “我是,带我回上界。” “我请求你!救救老大!”雷火残魂将熄,一时间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他进了锁魂塔,是我害了他……如果你不答应,我宁可消散也绝对不会给你引路!” 渊落求之不得,可他让另一道灵身前往上界,却被困在黄泉瀑布。 之后发生的事,想必天一也知道了。 “如果你没有斩掉过去的记忆,你又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手里拿着你的法器,如果没有他,或许就没有现在的你,一切早已注定。” “是吗。” 天一愣在那里久久不语。 断裂的天诛进了时空乱流,雷火残魂成器灵,合二为一后进阶,碰巧救了渊落的一道灵身,被带回了仙元大陆。 这些都是在天一回到上界之前,在渊落被困黄泉瀑布之前,就已经发生了。 阴差阳错,败在了空间乱流上吗。 他成就了容玄,容玄成就了他吗。亏得最后他俩自相残杀。 天一不怒反笑:“老实说,区区真仙还不至于让我乱了阵脚。 ” 他回到上界怎么也没办法突破上仙,直到某天,突然发现自己所在那个时空没有过去和未来! 何其可怖,天一现在都能回想那毛骨悚然的一瞬间。 他轮回千万世生生死死,才好不容易死而复生,更上一层,却又一次落在了没有过去和未来、注定坍塌的时空里。 也唯有天一,曾有过类似的经历,才会吓得六神无主。 “我以为有人要成上仙了!我以为那人会是叶天阳!” 天一大声道。 太相似了,死后复生,但却是两世成上仙,怎么能忍! 渊落望过去,只见天一几乎难以自持。 “所以我先流放了谷镜子,再除掉姬族真仙,再利用容玄,让叶天阳自愿放弃了成仙的机会,我原本怀疑过容玄的……” 前世后世的容玄性格相差悬殊,丝毫不加收敛,太容易被盯上。 天一跟过他一路,知道他修炼混元噬道,抵住了太古道宫的诱惑,根本不可能成仙,天一懈怠了。 机关算尽,到头来,竟然还是容玄。 “为什么以为是叶天阳?”渊落问他。 天一玩味一笑:“我搜了姬帝的记忆,顺藤摸瓜,发现叶天阳小时候曾去过炼心界。” “炼心界?” “一个没头没尾的时空,入口不唯一。任何没有过去未来的时空都可能成为炼心界,且因人而异,互不影响。而叶天阳去的那段时空,从叶擎苍的记忆上看,像极了容玄的前世。” 说的这些人,渊落几乎听过,至于天一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相反渊落并不奇怪。 换成是他,甚至是其他守规矩的人,有过一模一样的经历,或许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天一叹了口气,神情古怪:“怎么说他也拥有天族血脉,给天族长脸,不成仙就没什么威胁。” 天一与生俱来的高傲,不容许他对低阶小辈直接下狠手,他只忌惮与他境界等同之人,至于其他,从来都是俯视。 “说起来我还挺喜欢叶天阳那孩子。” 天一狼狈地倒回太师椅上,扶着头显得挫败,最后他恶狠狠地道。 “也罢,能不能成仙那是他师父的事,或许不用我亲自去找他,他会主动找上门来的,到时候要战便战,谁怕谁。” “容玄是什么境界?” “没打过我怎么知道,”天一道,“不过如果他能逆转生死,救活上界的人,那他就离上仙不远了。还是不为敌的好。” 到最后,他还是在成就容玄。而且他的仙器没了! 天一清空思绪,走向那个雕像,把短剑拿了下来,挥了几下,莫名顺手。 “他毁了我的仙器,也送了我一把,就当扯平了。” 瞬间,脑子里蹦出一道欣喜若狂的声音:“废木,你终于回来了!大爷总算没白等!” 废你妹啊,天一差点又把短剑砸了。 天一心有余悸,甚至庆幸还好容玄足够聪明,如果被自己顺利得手,从一开始抹除了容玄的存在,那消失的将不只是一个容族行道人,而且还包括他自己。 如果没有煤球,他或许没可能顺利复生。 自己人就自己人吧,他和容玄无论谁死了,另一方都不是赢家,真正的赢家在上面,在虚无缥缈的地方。 天一抬头上望,如果说上界的创始人兴许才是那幕后推手,把上界当成了囚笼,坐看关在里头的人自相残杀呢……而仙界是超脱出去的唯一去处吗? 那仙界又在何处。 “煤球……” 这名字,怎么取的? 天一默念他给这短剑取的名字,猛地坐了起来,哈哈大笑,把渊落惊了一把,还以为他又受了什么刺激。 天一却说:“我等他找上门来!到时候你不用出手,我亲自去会会他。” ……或许,不用战到底了。 果然,容玄找上门来了,也交手了,没想到最后竟是讲和了,倒也出乎渊落的意料。不过他和天一恰恰相反,天一满口谎,渊落却从不先说谎。 从渊落口中得到证实,和天一所如出一辙,而且更为详细,容玄这才放下心,大算放手一搏。 此刻,天一和渊落边调侃,边对饮。真要较起劲来,天一哪是渊落的对手,及至半夜,天一眼前开始晃悠,身体也前后左右晃荡,渊落还坐得笔直稳当。 “喝酒还戴什么面具,一点也不尊重我。以后在我面前,不许戴面具。” 渊落任他扯下自己脸上的半片面具,弯起唇角浅笑:“好。” 天一趴回桌上,半醉半醒地发着疯:“你儿子叫我别走,还差点哭了。” “那也是你儿子。” “我差点把我儿子惹哭了,”天一喃喃道,“你跟我说,我走了以后,他哭没哭过。” 渊落目露柔光:“哭惨了。” 天一支着头,迷迷糊糊地问:“你为什么,嗝……要下狠手揍我儿子。” 渊落不回答。 天一又反复问了几遍,最后抓着渊落的手腕,凑过去瞪着他,又说了一遍。 “他差点让你亲上了,占你便宜还打人,胆子真大,”渊落皱眉道,“和本尊抢你,就是亲儿子也不行。” 天一看着他的脸,看了良久,低声道:“……尊上。” 渊落蓦然抬眸:“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天一半闭着眼吻住他的唇。 渊落按住他的后脑,深情回应,把人搂紧。一吻即罢,渊落把头埋在天一的颈项。 齐木。 其实现在这样更好,一起长生不朽,再也不用担心你会离开尘世。 **“仙界入口。” 叶天阳倒吸凉气,手从容玄的腿上移开,还退了几步,站直了说:“那不是死路吗。” “上界的真仙数量是有上限的,等到了极限,所谓的‘仙界入口’就会自主打开。那条才是死路。” 容玄和天一达成合作已经快到一百个年头了,他炼化主神则,通过锁魂塔和天一的描述,对上界的衰盛规律有了一定了解,才得出的结论。 “仙界确实是存在的,这回我们主动出击,换个入口进。只要能去仙界,你这样的修为也足以长生不朽,还能更进一步。” 叶天阳心惊,当初为进仙界,十族真仙陨落了大半,师父已经成仙了,却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但叶天阳说不出让师父收手的话,能进仙界,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心愿。 “我的灵身在许多年前就去了仙元大陆,早已和天一达成共识。目的都是仙界,他有执念,而我也有,”容玄说,“瞒着你,是怕你想多。” “是天一提议的?不行,天一诡计多端……” 叶天阳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容玄身后,眉头还没舒展开。 “放心吧,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会更谨慎些。况且……”容玄祭出一道白光,天地齐震,他道,“一切都在顺利进行,我也已经炼化了主神则。” 叶天阳从后面轻轻环住容玄的肩:“如果我能成仙,是不是就不用去寻仙界了。” “那就更要寻仙界了,不能只有你我活着。”还有其他亲人怎么办? “师父……”叶天阳很感动。师父再不像以前那样严厉要求他事事亲力亲为,也不会再逼着他修炼,催促着他进阶,好似什么也不用想,也不必去担忧,他相信师父,日后有事再一同面对,这样就够了。 容玄轻拍他的手臂,安慰道:“想抱就抱,抱紧点。” “那让谢宇策帮的大忙是什么?” 容玄粗略地说完,只道:“这次还非他莫属。” 叶天阳听得心服口服,头一次觉得没有反驳的余地,简直是寄予厚望,实在太看得起谢宇策了。但那样的条件,唯独只有谢宇策最合适。 “至于细节,以后再慢慢细说,”容玄道,“还有什么想说的?” 叶天阳摇了摇头:“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师父复活谢宇策,送他离开的时候,我在旁白看着就好。” 送行之人不多叶天阳一个,容玄点头同意了。 章节目录 番外八无比滋润 > “容族无愧是最强一族,族人虽少,却都是上界巅峰战力。” “可不是吗,血脉逆天,容帝就不说了,容族族老,五行灵体叶皓然,圣皇巅峰,他的孩子一个是先天圣体,另一个乃是天赋齐佳的炼药师。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容溯小小年纪战绩辉煌,颇有几分昔日容帝的风采。” 容族后人百岁生辰如期而至。 腾族邀请故友,大开盛宴。 各州教主级大能以小辈生辰的名义,聚集于腾族,更有不世出的老祖破关,响应容帝的号召,来到此处,共商大事。 容帝未至,谢族代他发,底下议论声不绝。 事关上界未来,来的这些老者早就听说了容帝在寻仙界入口的消息,都想在大限到来之前,拼死博一次。 “妖皇使者携寿礼在来的路上,雷鸣贵为妖王之首,并没有出现。” 叶天阳听了属下汇报,没有多余的表情。 “可能已经到了,要小心留意。” “老夫应该不是最后一个吧。”叶擎苍姗姗来迟,见到叶皓然的表情很不满。叶皓然又是赔礼,又是奉茶,叶擎苍开口就是冷哼。 “我徒孙呢。” 叶皓然立刻说:“快把容溯和容遥叫过来,拜见师祖。” “谁看见容溯了?” “去找他。” 各方年轻翘楚,汇聚一处,畅饮论道,互相切磋。 “哼,没意思。” 容溯打遍同辈无敌手,实在无趣,他好不容易避开闲人,来到后院。 这里地处腾族领地外围,草木丛生,有亭子隐在其间,乃是容溯从幼年起就一直独自闭关的密地。 而现在亭子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祝贺百岁生辰,怎么看上去,你不怎么高兴。”那人一身紫黑色长袍,连瞳眸也是冰冷的深紫色,长发如缎,手里把玩着一截长约三寸的森白小刺。 如果有教主在此,定能一眼认出这仙器骨矛,并心生忌惮。 “同年之人,无人是我的对手。比我年长的都不跟我打,没意思。”容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神秘人,明知对方实力远胜于他,他也并不慌张,而是直接升伸出手。 “你说了要在百岁生辰这天送礼物给我的。” “想摆脱这个窘境么?” 雷鸣目光凌厉,身法快如闪电。一瞬间,尖指甲便伸到了容溯肩上,牢牢扣住。 “我带你走。” “你不怕被我爹,还有族长发现……”容溯惊慌中,带着难以喻的兴奋。 “怕?”雷鸣轻蔑一笑,他祭出仙器骨矛。 白刃晃过,划开容溯的衣袍,割破皮肉,带出一排血珠,撒在草地上。 骨矛的死气逸散,草地枯萎了一片。 “你到底是谁!”容溯浑身发毛,“你不是人类,你是……” 雷鸣抓起容溯背后的衣袍,腾空而起,下一瞬便没入虚空之中。 半个时辰后,此地结界被破,一群人冲了进来。 “这是谁干的!”叶擎苍抬高声音,气得吹胡子瞪眼。 “容溯他……”容遥捂住朱唇,美眸睁大,香肩轻轻颤抖,“爹,容溯不会有事吧。” “这点血还不至于丧命,先别告诉你娘。”叶皓然捡起地上的半片衣角,捏在手里,他想起初临之日,在他手中抢走仙器骨矛的那名化身人形的妖王,实力深不可测,叶皓然收敛了笑容。 枯萎的草地上一行血迹,确实是容溯的。 在场的几位腾族长老难以置信,竟有人敢挑衅容族后人,在这种时候动手。 “是雷鸣干的。仙器在手,竟如此肆无忌惮。” 叶天阳与叶皓然相视一眼,痕迹留得如此明显,看样子是为了故意引人过去,可就算是陷阱,也不得不赴会。 “你们留下。我去看看。”一道声音从天际传来。 紧接着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叶天阳弯起唇角,叶皓然没好气地转过身。 “拜见容帝。”其余人纷纷躬身行大礼。 妖州,妖王宫。 一道微风卷入宫门,穿过走廊,来到后堂,护卫的妖兽、灵兽并未察觉。 骨矛直立,被一人握在手里,森白的骨矛上还残留着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骨节分明的手倏然紧握,下一瞬,露天的玉池边就多了一人。 雷鸣缓缓抬眸,满脸阴鸷,他没失望,来的果然是容玄。此地杀阵重重,对方进门竟如闲庭漫步一般,平静无比。 “容溯呢。” “我已经杀了,”雷鸣目光森然,森白骨矛被他催动,发出刺眼的白光,“动手吧。你我之间,早该有个了断。” 容玄走到雷鸣身前一丈处,停了下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与不是,试过之后才知道。”雷鸣毫无保留地祭出骨矛,动用最强一击,仙光禁封四方,致命一击瞬间抵住容玄面门。 “你想再杀我一次吗。”容玄很平静地说。 骨矛顿了一刹,在雷鸣的操控下,再度以最可怖的威势刺入容玄眉心,却再难进半寸。 容玄额前神塔闪现,额头皮肉依旧光洁,连皮都没破。 神则在他周身显化成型,凝聚成秩序神链,挡住一切攻击,主神则引动上界与之共鸣,硬撼对方仙器之威,容玄的威势极具攀升,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了主神则带来的力量,远胜过真仙境的实力,灵力化攻击,只需一个念头,天地开道。 “这,怎么会这样!”仙器无用,法则无用。 雷鸣被破后退,脚下地面凹陷,指骨臂骨崩裂,鲜血直淌,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容玄,道:“位面之主,什么时候……” 容玄站着没动,天劫雷霆劈来苍穹,降临此地,将石台树木轰成齑粉,雷光幽幽,笼罩此地。 雷鸣被掀翻出去,大口吐血,倒在地上。手中的骨矛不知何时落在容玄的手里,矛尖抵在他的心脏。 “雷火,你没有杀我的本事,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雷鸣极力吼叫,眼里尽是血丝,矛尖刺入血肉之躯,鲜血染红了地面。 “去道歉吧,你杀了别人的儿子……” 容玄聚集灵气,准备给他疗伤,远远望去,场面惊人。 “住手!”一道年轻的喊声传来,声音的主人无比惊恐地奔向此地,扑在雷鸣身上。 容玄适时闪身,出现在三丈开外。 “你怎么样了,你流了好多血。”容溯按住雷鸣的胸口,擦他脸上的鲜血,一边扭过头对看不清真容的容玄说,“族长,是族长吗,我没事,求您别对他下手。” “留下。”雷鸣抓住他的手腕,深紫色的眸子无比火热,尖锐的指甲刺入容溯的手腕中。 “好,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 容溯说:“麻烦族长告诉我爹我娘,还有姐姐,百岁以后我会自己去闯荡,留在腾族太过安稳了,我不想一直那样。” 容玄沉默片刻,对雷鸣说:“那你照顾好他。特别是,在他叛逆的时候。” 雷鸣的身体恢复了大半,听到这话,他的眼睛看向容玄的方向,露出难以置信的光,似乎没料到容玄这么爽快就放人,就像没料到当初那么爽快地把仙器给了他。 雷火是容玄见过的最人性化的灵兽之一,他与凰雀、昆钧最大的不同是,他的灵智是容玄一步步点化的,以至于化作人形,亦毫无违和感,实力不退反增。 “你们都听到了。”容玄出了妖王宫,就和外面的徒弟碰上了。 “叶皓然刚走,听到你说‘杀了别人的儿子要道歉’,他快被气死了。” “他竟不反对容溯留在妖州……你怎么看。”容玄和叶天阳并肩,踏空而行。 行道人隐匿气机,两人身在虚空,俯瞰万顷河山,并不引人注目。 “这是报复吧,雷鸣顽固不化,反过来驯服容族族人。师父,他可是你教出来的,真的放心把容溯交给他吗。” “是我教的,就能成为第二个我吗。”容玄意有所指地扫了叶天阳一眼。 叶天阳笑了笑,师父当然是独一无二。 “既然你都来了,怎么不去看看。” “不用。”叶天阳摇头,当年师父则为了保全他,而把雷火逼到背叛,而他因为师父的死,迁怒雷火并重伤过他。 之后雷火吸纳了大量人魂,撕裂半片灵魂,残存的这部分化成人形,记忆还在,执念还在,兽性还在,忠心没了。 “我娘那时候还有意撮合过我跟他,吓得我赶紧和他划清界限了。现在这样也好,不然雷火要是真的蹲在这里,看着我们亲近……” 叶天阳尴尬地揽过容玄的腰,去吻他的唇角,“那多没意思。” “你以前就喜欢挑人多的地方乱来。” “现在我就喜欢,拉着师父,找个没人的地方,”叶天阳抱着容玄入了处宽敞的山洞,拉开衣带,手伸进去,大力抚摸结实的腰腹。 “像这样。” 膝盖顶进两腿间,手指绕到后腰往下探。 叶天阳舔舔唇,撬开容玄的唇齿,把舌头伸进去搅动了几圈,再分开,拉出一条晶莹的细丝:“再像这样。”逼人的视线无比露骨地盯着容玄的眼睛,仿佛要探入内心深处,撩人至极。 “先把你脱光。”容玄忍不住按住他的后脑,五指深入发间,叼着他诱人的唇瓣,长驱直入。 隐匿气机,两人如同隐形了般,游离于天地之外。寻常人甚至是妖兽也看不见。两人做得浑然忘我,完全没注意到洞内熄灭的篝火堆。 吼! 这座山外传来一声震天巨吼,地动山摇,引得山体颤动。 “进、进去!快!” “圣兽幼崽是珍贵,可也要有命带出去啊,贪心不足,还害得我们这么多人被你连累。这下可怎么办,发狂的圣兽领主很快就找到这里,我们全都逃不出去。” 十多人慌慌张张回到这里,有个人被绊了一跤,嗷嗷直叫,几乎是从叶天阳身后不足一米处的地方经过,说话的声音撞进师徒二人的耳中。 叶天阳还埋在容玄体内,上下动作,啪啪声停了一刹,容玄猛地抓住他的后背,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可怖的威势显露了一瞬,外面的兽吼声顿时沉寂了,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逃回山洞依旧心惊肉跳的一行人,其中不乏圣者,几乎都身负重伤,这些人就在距离交叠的两人不下十米的地方休息。 容玄眼神示意叶天阳换地方,却惊悚地发现体内的硬物竟是再度胀大了几分。叶天阳看着他的目光幽暗无比,嘴角还带着笑,不知为何,容玄只觉那笑容莫名眼熟。 叶天阳摸了摸他光滑的长腿内侧,轻轻抬起,然后猛地往里重重一顶。 拍打臀部,发出啪地一声轻响。 “什么声音。”不远处正在休养的人被惊动了,闻声看向四周。 容玄狠狠瞪着叶天阳。 叶天阳冲他讨好地一笑,他勾了勾手指。 对面石壁上落下一块脑袋大小的碎石。 一大股清泉从石缝中涌出,水流撞击石块发出清脆的响声,聚成一汪水潭,哗哗水声在洞府内回荡。 叶天阳扶着容玄的腰身继续挺进,啪啪声混在流水声中竟然毫无违和感。 “竟然有水!”被吸引的圣者小辈纷纷聚过去。 “反正他们看不见。”叶天阳吮吸容玄的皮肤,在颈项处烙上颗颗红印,在他高超的技巧下,容玄被快感淹没,只能任人宰割。 夜深了,重新燃起篝火,偌大的洞府明亮无比,叶天阳能清晰地看到容玄发红的耳垂,紧闭着眼微微拧紧的眉,略显难堪却又分外情动的模样,难得一见。 叶天阳更兴奋了。 …… “师父别不理我,”叶天阳拎着外袍,另一手拽着容玄的衣角,跟在他身后,小心地赔不是,“我就是一时太兴奋没忍住。” “我本想装正经的,一开始,我发誓。” “叶天阳!”容玄抬高声音。 “师父,你就饶了我这次吧。”叶天阳可怜兮兮地说。 “下不为例。” 容玄黑着脸看徒弟,算了,他要是当时撕破脸,就是十个叶天阳压他身上,都能一脚踹翻。 这时,眼前一只无色灵鸟成型,停在容玄指尖。 跨界灵鸟。 容玄手一抖,灵鸟瞬间化为点点星光,而里头的字样,容玄已经看清了。 “走!去个地方。” “师父去哪,我就去哪。” 叶天阳上前,拉住容玄的手,头靠在他肩上嘿嘿笑。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章节目录 番外九前往地球 > 跨界灵鸟,传信的是天一。 前往地球的时空节点已经找到,并且重新架构完毕,只是那一时空似乎出了问题,时空节点一直在移动中,所以行动必须要快。 天一等人提前守在节点出现的地方,接到消息,谢遵等三位谢族族老已经到了。 “我会在复活谢宇策的时候,跟他沟通前往新位面一事。” 容玄布道,凝练玄黄,重塑魂躯,惊人的气息逸散,就是圣皇强者也抵抗不住。 谢宇策的魂魄逐渐成型,和他死前的姿势一般无二,双臂张开,却低垂着头颅。 而今再看到,只觉恍然如隔世。 时间一点点过去。 熟悉的魂力波动重现,谢宇策死之前是圣师巅峰,而今他魂体凝实,乍看之下竟和他生前别无二样。 谢宇策缓缓抬起头。 在场的人屏住呼吸。 时光仿佛回到了两千多年前,这个最受瞩目的帝位继承人,正是以这副姿态,决然地挡在容玄身前,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没来得及实现,便魂飞魄散。 谢宇策睁开眼,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容玄。 叶天阳上前几步,拉过容玄的手,冷冷地和他对视。 谢宇策弯起唇角笑了:“你师父已经跟我说了。要是还惦记他,只怕我醒不过来。”他幽幽道,“不过,在我找到对象之前,是不会祝福你们的。” “不需要。”叶天阳不由看向容玄,师父跟他说了什么,能让他断得如此彻底。 “策儿!”谢遵老泪纵横。 “殿下!”谢族族老唤道。 “族长,旬老,钧老,我回来了。”谢宇策笑着说。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漫不经心的语调,时隔两千多年,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多谢容帝,多谢天族真仙,多谢神帝陛下!” 谢族三位族老,圣魂宗宗主吴大仁,上清仙宗高层,熟悉的陌生的强者全都汇聚在这里,一是迎接谢族殿下的回归,二来是给人送行。 “欢迎回来,”容玄给异位面来的霸主介绍道,“他叫谢宇策,我曾经的对手,也是我的至交好友。” 时空节点外的方寸空间里站满了年迈的强者,几乎都倒吸凉气,这个介绍太过响亮。叶天阳原本板着脸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却是微微弯起唇角。 “死过一次,终于从你口中听到好友二字,不亏啊。” 谢宇策露出无懈可击的慵懒笑意,俊美的脸庞焕发别样的光彩。他如愿以偿地死而复生了,哪怕修为暂弱于人,但无人敢小瞧他,一个死之前就已经算到复活的绝世人物。能和容帝相提并论,难怪能被委以重任。 “既然都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你们求我办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任何闪失。我们来谈谈条件吧。” 不只是容玄,这一日几乎所有不世出的老祖,想要拼死一搏探寻仙界的无上大能全都来到这里。 终于等到这天了,谢族的希望重新活了过来,以谢宇策的天赋,日后谢族也有望出一位真仙。 谢族长老抑制不住欣喜,只有谢遵还精神恍惚。 “殿下一个人去那边,怕是要遭一番罪了。” 紧接着一声冷哼。 “想去的还不能去呢。”说话的正是曾经的五行老祖,而今也是鼎鼎大名的上清仙宗副宗主,圣王巅峰。 “说对了,”天一意味深长地笑了,“以谢宇策为主,但不只是他一个人。” 什么意思?不少人面面相觑。 “时间到了。”渊落说。 空间节点初露,三位仙联手将至打通,迅速构建空间通道,一个环形空间门户缓缓凝聚成型。 乍看之下如一面镜子,镜子另一边连接着另一个位面。 里头灰蒙蒙一片,隐约能看到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那种钢铁般的颜色显得很冰冷沉暗,不同于上界玉宇琼楼雕梁画栋,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位面。 “的确是好多年以后的地球,和我记忆中的不大一样,”天一兴奋得无以复加,“你看那飞鸟,简直就是放大版的燕子,能喷火不说,羽翼却跟刀刃似的,竟然能和战斗机抗衡,特种部队都奈何不了吧。有东西掉下来了,看到那个大球了吗,是降落伞……哈哈连着炸药,有意思。” 嘭! 漫天火光遮天蔽日,挡住视线,硝烟滚滚。 “燕子?战斗机?特种部队?降落伞?炸药?” 全是新名词,全是没见过的新东西,渊落专注地看着天一,而其他人精神为之一震。 “来的诸位可都想好了。”容玄说。 “老朽、贫道、奴家、我……自愿赴死,灵魂前往地球,相助谢族殿下,探寻仙界之秘。” 上界不朽圣主,西天散灵僧人,雪山妖女,浮屠老人,全都单膝跪地,在谢宇策的魂魄面前屈下尊贵的头颅。除此之外,竟还有头麒麟魂魄。 竟是如此!这些全是圣皇级,且无一不是一方霸主,有这些人跟着去,貌似条件不错啊。 谢宇策看这一个个老鬼,就连唯一的雪山妖女也是老妪模样,他不由长叹一口气。 也罢,既然是灵魂,也就不分什么男女老少,能派上用场就行。 “不朽山的人,可信吗?”谢宇策问。 “嘁嘁,别看老朽这样,老朽年轻时,也是美男子一个,不比你差。” 不朽圣主裂开嘴,干瘪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风干得仿佛只剩下骷髅骨,包着层黑皮,一说话还有皮屑骨屑簌簌掉落,剩下魂火摇曳。从无尽岁月前封尘至今,大限将至,不朽圣皇有令,他只能亲自前往了。 谢宇策:“……” “还有这头神兽……” 麒麟的灵魂被天一缩成很小的一点,还在起伏跳跃,并不受控制,似要脱手而出。 “不是自愿,打死了凑数,我只是单纯看它不顺眼,”天一将麒麟魂丢进时空门中,“让它探路,有危险,它先挡着。” 不朽圣子期盼道:“不朽山能不能前往仙界,就交给您老了。”不朽山恶名在外,不做点什么,以上清仙宗、大衍神朝为首的正教,容不下他们。 “雪女姥姥,您可千万要保重啊!” “死秃驴,别光顾着传道,也别死在外面,等你回来,咱们再战三百回合!打得你光头开花!”一个鼻青脸肿的老道抹了把眼泪,冲散灵僧人叫嚣道。 浮屠老人缩着脖子扫了容帝一眼,没人为他送行,也没人为他说话,浮屠烙血毒就是他弄出来的,吊着一口气封尘至今,才被容帝从棺材里扒出来,与他同时代的几乎都死绝了。 有容帝在的地方,他连睡棺材的地都没有。 上界待不下去了,除了助谢宇策,去寻仙界,别无他法。 “魂魄离体,跨界后或许撑不了太久,以诸位的灵魂级别,要找个躯壳寄身并不难,”容玄挥了挥手,“那边的法则很不一样,去了之后,见机行事。” 四人化道,魂魄被强行拘出,接连没入时空门。 这些都是百年来提前筛选好的,目标再明确不过,他们代表的是各大教,而谢宇策背后站着几位仙,没有理由不服从。 最后,容玄拿出一柄小刀,把谢宇策的魂魄收入其中:“一般法器和灵药会解体,这把小刀是用大罗秘金炼制而成,里头有个魂力空间,能护住你的魂魄,以免穿过时受到损伤。” 其他人不需要,谢宇策的魂魄才刚凝成,比较脆弱。或者说两个位面不相通,去了之后无法感知生死,去的其他人都是人之将死,能不能活下来还另说,被容玄寄予厚望的谢宇策不一样,而宝物只有一把。 “再会。祝我一路顺风。”谢宇策环视众人,而一直盯着他看的叶皓然,则被他彻底无视了。 刀芒破空,没入时空门中,竟有扭曲解体的趋势,却还是瞬间窜出数远,把先走的几道光抛在后头。 “我也去!谢族交由你二人,”谢遵暴掠而出,在时空门消失的前一刻,一头扎了进去。 轰! 躯体四分五裂,血染此地。 “遵老!”“族长!”两位长老红了眼眶,“神帝陛下,还望恕罪。这些年,遵老实在惦记殿下,放心不下他。” 叶天阳阻拦不及,被容玄揽住:“谢遵魂魄无恙。我原本答应谢宇策,在他成功找到仙界之前,要护好谢族,既然他跟着去了,就只能祝他们好运。” “大爷也想去,可大爷不想死。”吴大仁纠结得直跺脚,他修炼生死道,利用灵魂来壮大己身,要是自己死得只剩灵魂,那还得了。 “真想有一天,我也能过去看看。”叶天阳兀自感叹,虽然没说,不过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羡慕。 谢宇策真死而复生,回到上界,修为落后太多,还得和小辈争夺机缘,闭关修炼,估计得郁闷憋屈一阵子。 而这样一来,他连颓败都省了,去了新位面,肩负着上界的希望,还有那么多位老祖听他使唤,为他效劳,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只是去了以后,联系就断了,他们是否能寻到仙界,回来接引,全都是个未知数。 叶天阳琢磨道:“看来,我还是得想办法突破真仙了。” “我曾在虚天喝了杯仙茶,得了仙格,才成为真仙。天一说那茶就是仙格,而天生至尊,很可能是生来就有仙格。如果真是如此,成仙或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难。我和天一已经被刁难过,你就别了。” 容玄摸了摸叶天阳的头:“还是乖乖陪在我身边,等他的好消息吧。” 这个猜测让叶天阳心头一喜,他干脆靠在容玄身上,问:“要等多久。” 容玄心想,就算是在新的法则下重新开始,按照他的经验,以谢宇策的天赋…… 容玄说大概也就几百年吧。 “不长。”叶天阳说着,担忧道,“看那边的攻击方式挺奇怪的,没有灵力波动还威力惊人……五位大能全都是灵魂过去,而不是真身,真的没问题吗。” “谢宇策能活下来就行,”容玄说,“他的眼光没问题。” 叶天阳笑了,这点他很赞同。 时空节点再度坍塌,再推演下一处又要几百年,天一准备休养一段时间,如约没在上界出现。而其他人也都散了。 寻仙路只有上位者知晓,真正参与的不多,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咋看之下和平日里别无他样。 入夜,大衍神朝,神帝寝宫,两人总算在正常的地方做了个爽。 “师父到底和谢宇策说了什么,他就对你死心了。而且只谈条件,没说不干。”叶天阳把手伸进容玄半敞的衣袍内,在他腰腹处画圈。 容玄说:“我跟他说,不干可以,回来娶容遥,亲上加亲。他问容遥是谁,我说是叶皓然的女儿。” 叶天阳噗嗤笑出声,这招太毒了。娶曾经属下的女儿,当他们的后辈,高傲如谢宇策绝不会答应的。 “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前一个问题。”叶天阳停下指头,俯过去亲了一口。 容玄轻声呼吸,嗓音更诱人了:“他嘲笑你还没成仙。我说……我舍不得让你渡仙劫,你才没去成仙。” “谢宇策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 一个舍不得,一个爱之深,胜于成仙。两人间已经插不进任何人。 而死亡,某种意义上,意味着放手。所以谢宇策醒来,能更清醒地正视这些。 “希望是这样,不然少不了一战。” 希望他赶紧被心仪他的人找到,最好被管得死死的。否则几百年后再见面,又肖想着师父怎么办,不为什么,就凭上一世他和师父也是至交好友。 叶天阳攀着容玄的身子,轻咬他脖颈、耳后的嫩肉。 容玄侧过头和他舌吻,动情的说:“我会帮你。” 叶天阳眉开眼笑,捧着他的脸,忘情地回应。 “回答得太隐晦,对方悟不过来怎么办,师父也挺聪明的,可在这种事情上……”叶天阳伸手到他腿间,揉了一把。 不等容玄挣扎,叶天阳捏着他下巴,勾人的视线引诱,迫着他抬头,灵巧的舌头伸进口中搅动,“师父就没说直接的。比如,你爱我什么的。” 容玄在他肋骨以下,顺手一掐,叶天阳哼了声,眸光泛水,妖孽的面容微红。那模样,看都能把人看硬。 这货敏感点太多,随便摸摸都是,只是反应各有不同,屡试不爽。 “再摸摸我,”叶天阳鼓励道,仍不松口,“摸了,还是得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说这么多遍了,师父爱不爱我。” 容玄抚上他的背脊,细细摩挲,心动不已,在他耳边说了句,也正是他对谢宇策直截了当的宣。 叶天阳先是一怔,接着扑住容玄,滚作一团。 “容玄是我的,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叶天阳兴奋地大笑,大喊,飞扬的神采叫嚣着喜悦与自得,犹如少年时,双瞳生辉,明净透亮。 你也是我的。容玄微微弯起唇角。 你不知道你有多好,因为有了你,让我开始信人信善,有了重建容族,守护上界的心。 定能找到仙界,定要永远在一起! (全文完) 章节目录 日常番外星辰水 > 时光荏苒,转眼两百年已逝。 苍蓝州,位于上界偏远地带,终年积雪,郁郁葱葱的大树上挂满晶莹的冰钩,城内呼声其高,州比如期举行。 “你有妖血兽化也无用,我才是苍蓝州的第一!” 决战台上,一位人族年轻圣者双手各持战刀,一个交叉两边划开,刀光破空,将妖族圣兽扫下战台。胜负已分,漆黑的洞口从上空出现,降下一束光,把这位人族圣者纳入其中。 “三千试炼,我来了!容帝传承是我的!” “哼!”有圣者不甘地低吼,一跃而上,却被无形光壁挡住,比之冲击力高十倍百倍的反冲击作用在头颅上,瞬间头破血流,他露出惊惧之色。规则,居然有规则限制。 而那妖族圣者暗自握拳:“我会输给他,是因为我修炼时间不够,一百年后,我还能参赛,定能再走试炼之路,拿到天族传承!” 与此同时,其他各州也陆续选出第一,有人族,亦有妖族,甚至下界圣者,接连通过三千试炼的大门。 漆黑的洞口关闭,再度开启,还得等下一个百年。 容帝坐镇上界,重新打通三千试炼,三千道试炼之路,暂定百年开启一次。 传说中的三千试炼有数之不尽的传承石碑,而这次,容帝把他的道刻在上界天碑上,闯过试炼之路的强者有希望得到。 作为亿万年来第一位仙,上界位面之主,容帝的道被尊为古今第一,他的传承足以让上界为之疯狂。 消息一经传出,轰动上界三千州,甚至不少下界异族强者闻风而来,参与三千州大比,角逐名额。 天一的大局观神图。 容玄的吞噬圣法。 容玄和叶皓然探讨过混元噬道,如何修炼成五行灵体等。以此为基,容玄感悟本源法则,成为真正的上界之主时,创出了三十二种吞噬秘法,两种强化灵体的吞噬功法,全部刻在天碑上。 混元噬道不适合朝气蓬勃、日益强盛的上界位面,而重新创出的秘术不会有混元噬道那么强势到蛮不讲理的程度,不属于禁术之列。 “三千州大比,各州排行前十的强者均有机会去中州圣坛,听神帝讲道。” 待通道闭合,波动消散,各州偌大的战台广场,恢弘的声音传遍四方。 上界三千州何其浩渺,每州强者数以亿万计,而每隔百年,有三千人能去闯试炼之路,两万七千人能听神帝讲座。 “成仙之前,各种灵体,比如五行灵体、阴灵体等,修炼有先天优势,没有高低之分。渡仙劫以后,返璞归真。” “涅槃圣法,顾名思义,圣体的极尽升华,突破圣皇。” …… “大陆的核心是星晶,星晶分五行。拥有星晶的多少,决定了位面强弱,灵气多少。” 大衍神帝叶天阳,代其师开坛讲道。他一身素白道袍,目泛金光,气息如初,但就是圣皇强者也没人能看透他的修为。 地下人头攒动,各强者整齐而坐。圣皇能坐最内圈,一个人拥有方圆十丈的感悟空间。其后圈是圣王,再其次是圣师……而最低的圣者只能在最外圈站着听。 “神帝陛下突破真仙了么?” “我圣皇后期,居然看不透他的修为。” “陛下的意思是说,容帝和天族上仙的成名秘术,成仙之前有用,一旦成仙,就不需要了么。” “真仙啊,随手能创秘法,无需法决,本身强大无匹。”听得热血沸腾,人人向往。 而这时,如今上界的最强存在,正站在最后面。 穿过人群间隙,容玄的目光笔直地落在最受瞩目的神帝身上。 “真不愧是你的徒弟,都有资格讲道了,”天一在一旁感叹,“不过,他还没渡劫,不算是真仙吧。” 三千试炼开启,仙元大陆同样也有尊者通过通道,来闯试炼之路。天一凝练了自己的天碑,刻下传承,双方受益。大局为重,容玄,天一,渊落三位仙联手稳固了三千试炼通道,架构传送阵,一分三千,每一百年开启一次,作为培养强者的底牌之一。 在仙界消息传来前的这段时间,崛起的强者越多越好。 百年一次,已经是上仙的能力极限,若再频繁,遭受的反噬,就是位面之主容玄也没法承受。 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寿命无穷尽,分明没走到顶,但已经没路可走,于是很多事都看淡。不再互相为敌,各自都将目光放到上界之外的无限虚空,深不可测的时空乱流……遭遇到堪比真仙的种族,怪物,也有见都没见过的各类宝物。 除了探险,容玄最大的乐趣,也就是栽培徒弟,帮助昔日亲人伙伴,坐看上界的日渐强盛。以及跟盘腿在道台中央,万众瞩目的那位,干点没羞没躁的事。 “嗯,”确实还不算,容玄说,“我让他斩灵体重修金灵,剥离净灵之水,重新炼化别的水灵。” 容玄顿了下,继续:“天阳天分不错,现在的实力堪比伪仙。” 容玄几乎不夸人,他说的还行就是很不错,他说的不错,那就是逆天了。 天一得意,心里暗道:“那当然,他有天族血脉。”听他夸叶天阳,就好像自己被吹捧一样。 叶天阳的天分和悟性,就是天一看来,都是相当惊人,更难得的是他有重修金属性灵力的魄力。金,最为凌厉,无所不破,水灵与雷电结合才兼具攻击和防御。以前叶天阳修炼忽略了金属性灵力,而事实上金与雷电结合,反而更具攻击力,比较起来感悟最深的水灵就鸡肋了。 原因是净灵之水有局限性。 净灵之水伤人伤己,用来折磨小弟子还好,杀人就免了,叶天阳的攻击力最强在于天劫,用净灵水出奇制胜,杀敌就是个笑话。一旦别人穿圣衣护体,或者防御力够强,净灵水穿透不了人体,就不谈攻击力。 “上界还有什么水灵,比凝练千倍的净灵水杀伤力更大?”天一打趣道,水属性灵力胜在以柔克刚,灵力运转速度快,他当初就另辟他径改走推演、大局的道,“依我看,金灵和雷电相辅相成,现在这就是极限了。” 谷族真仙就是伪仙,叶天阳不渡劫就能达到这个程度,日后若能成仙,估计不得了。只是留在上界,可惜了…… 容玄淡淡道:“等他炼化了一滴‘星辰水’,实力还能更强。” “星辰水!”天一倒吸凉气,大手笔! “一滴星辰水,多大。” 普通大陆没有星晶,直到有生灵成仙,凝练仙力,仙力滋养位面大陆数千万年,灵力交汇的地心处,才能孕育出一块生命仙石,也就是星晶。 生命大陆被摧毁以后,星晶解体,一块人身等大的星晶才能凝练成一滴星辰水,那重量堪比一颗小星辰。容玄送给叶天阳的那滴,比绿豆粒还小一点,可单单重量,就是一大州,三千分之一的上界。而能量更是惊人,就不说让它自爆了。 大罗秘金则来历不明,疑似位面解体的产物,可遇不可求。 两百年前,通往地球的时空节点处,容玄随手给谢宇策的一柄匕首,就是一块大罗秘金炼制而成的至宝。那大罗秘金乃是两百多年前,容玄的灵身在域外偶然获得,他的炼器能力有限,所以是经仙尊渊落炼制而成刀形,仅仅熔炼了改变形状就耗费了数十年之久。与星辰水不同,大罗秘金轻得很,里头自成空间。 这种宝物,就是天一都眼红。 “怎么什么好东西都被你得了,我分出数十道灵身前往天外,找了三百多年,都没找到半点星辰水雾。” 容玄不愿跟他争辩。仙尊渊落坐镇仙元位面那么多年,积累的宝物不知道有多少,罕见程度堪比星辰水的就有四五种,就是不适合直接炼化罢了,造物主天一根本是坐享其成,至于更低级别的宝物,他当年好友极多,天一为人豪爽,高兴起来随手就送了。 当然他是有抱怨的理由,或许真是运气不好,找了这两百年,星辰水级别的仙料,他竟一次都没碰到过。 “现在还在找?”容玄让他干脆放弃算了,回来镇守三千试炼,到时候找到的宝物,毛料有多的分点给他。 “说得好像你没在找一样。”天一翻了个白眼,心想还是叶天阳心肠好,知道安慰人,按照叶天阳的话说,就是,“现在没找到,说明我的好运都在后面。” 真仙以上,成了位面之主,圣皇境的灵身分出十个八个,一心多用,不成问题。两人在这里说话的的确是主身,可各自都有数道灵身都分散在距离上界或仙元大陆数百光年外的地方,寻宝是其次,探索广袤无垠的虚无星域,找仙界相关的线索才是根本。毕竟不能只靠谢宇策。 突然,天一脸色变了。 “怎么了?”容玄留意到他的变化。 “我找到星辰水了!”天一扔了手里的酒杯,直接对容玄说,“跟我来!” 两道身影瞬间消失,无声无息。 容玄叮嘱:“小心周围,我上次灵身差点陨落……有星辰水的地方,代表曾有生命大陆毁灭,处处不祥。” 那是一片形同枯槁的星域,中央一块巨大无边的环形大陆,形似上界,周围拥有无数小型陆地,小是相对而,最大的小陆地有半个环形大陆那么大。 这是天一离得最远的一道灵身,他寻不到宝物,就干脆一路向前,沿途见到了无数奇观,或是一片枯槁,或是有弱小的生命大陆存在。已经前行了近三百年,才到这里。好在上仙手段逆天,渊落炼制的神级道台上刻有跨界传送阵,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赶到。 “一滴星辰水!”天一融合灵身,直接打碎了飘浮的大块陆地,将那滴珍宝握在手里。 晶莹的液滴有绿豆大小,冒着璀璨蓝光,虚空扭曲,那种可怖的力量让人心神震荡。 “我也找到了一滴。”容玄同样有收获。 一个连着一个的小型位面,荒无人烟,只是星辰水散着庞大的威能,让人心驰神往。 “这些小位面中,就有七个位面有收获,总共得到十三滴星辰水。”两个时辰后,两人各自见到对方面上的喜色。 “环形大陆的星晶应该更多。” 两人把视线投向更深处,环形大陆上,紫色雷电忽闪忽灭,土地灰败,寸草不生。中间直径十万里的空洞,像被洞穿一般。 天一眯着眼说:“像不像上界,周围全是小位面。而且比我们那儿的下界更强,毕竟我们的下界几乎都没有什么真仙。” 有星辰水的七个位面,未被毁之前有至少一个真仙坐镇,尽管如此,最大的位面却还是被毁了。 究竟什么样的存在能摧毁比上界还要强大的位面,并且毁得如此彻底。两人同时感受到了那种莫名的震撼,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向往与狂热。 天一到现在还无法忘记将十族真仙赶尽杀绝的未知存在,渊落横渡虚空也曾碰到过堪比真仙、掌控时间的石人一族,虚空深处多得是强大得难以想象的敌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前无古人,他们得自己摸索。 “看,好多星辰水!”天一指向前面,目光大亮。 一块块漆黑的石块剥落,露出里头夺目的晶石,强烈的灵力波动散布开来,整片虚空仿佛心脏般跳动,枯败的空间爆发出无尽生命气息。 容玄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心悸之感,道:“不是星辰水,是星晶,它是活的!” “活的更好,全部搬回去,我们的位面拥有更多生命仙晶,就能培养更多圣人,甚至多出几位真仙,只会更强,”天一狂喜,直接祭出跨界道台,大喊,“渊落,快来收宝物!” 渊落瞬移到天一面前,只看了一眼,厉声说:“走!” 轰隆巨响,剥落的灰土末端,黑暗深处,三排硕大的瞳孔如灯塔照亮暗空,扁平的头颅吐着猩红的长信,刺骨的嘶嘶声恍若在识海中炸响。 这是个怎样的怪物,比上界还要辽阔的环形大陆,竟全是它的躯干,那一颗颗星晶镶嵌在它躯干上,犹如鳞片。恐怖的气息不弱于真仙,而且那气息,随着异兽的苏醒,越来越强…… “还有一个头。”容玄震撼,脑中警铃大作,成为位面之主,突破上仙以来,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紧张。 一声嘹亮的龙吟响彻天际。 “还走吗?”天一露出血性。 渊落无奈地看向天一,天一的表情已经给出了回答。 耽误了那点时机,走也走不了了。如果把这怪物引回去,将会给上界亦或仙元大陆带来灭顶之灾。 容玄说:“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你得答应把你曾修炼过的石人炼体之法,刻在上界传承天碑上。” 天一道:“好!我答应你。” 相比于眼前的庞然大物,三人渺小如尘埃。 …… 上界,中州,讲道台。 几乎是容玄主身消失的瞬间,叶天阳就抬起了头。 识海中传来容玄的声音:“为师还在呢。” 讲道结束,天台上的强大圣人围着他解惑,问了半晌,才陆续散去。 等人走光了,叶天阳慢慢走到浮空岛边沿,往下望,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突发奇想,要是闭上眼一睁开,师父就出现在他面前就好了。他微微弯起唇角,闭上眼,背朝后,直直地倒了下去,从浮空岛上掉下。 身体自由落体,下一刻,就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容玄瞬移在他身下,紧紧抱住了他,皱眉道:“好玩吗。” “好玩!”叶天阳双手环住容玄的脖子,下巴磕在他肩上,嘿嘿笑了,“师父真能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那就厉害了。” “八百回了,也不腻。”当着师父的面,叶天阳总当自己是小孩,如果不接住他,他能头朝下掉到最底下去。 虽说整个中州,对大衍神帝而,早已经没有危险。但总得顾虑一下威严和脸面。 两人往云天交界寝宫走,有位面之主在侧,旁边就是有人在,也不会看到手牵着手、依偎在一起,并肩同行的两人。 容帝的居处居于至高处,相对僻静。 叶天阳说:“讲得怎么样,我没让师父失望吧。” 容玄扫了他一眼:“表现一般,下次别分心。” 炼化了星辰水,传承了海量秘辛,那是直接融合到身体里,灵魂里的,只能讲给别人听,无法复制,每一滴星辰水承载的记忆各不相同,相比于它的逆天重量和能量,传承记忆才是星辰水最珍贵之处。 有了这滴星辰水,叶天阳对位面产生到消亡的演变,无尽岁月以来存在过的奇异珍馐,各种古老的灵兽异类等等,不说活了两世总共不超过万岁的容玄,或许比天一知道的都多。 及至殿门前,叶天阳蹭蹭容玄,含蓄地说:“师父,想跟你亲热一下。” 容玄的主身正在激战,实在没有心情,淡然拒绝:“传承记忆还没完全吃透,你挑重要的写,我看。” “好啊。写之前先亲热一下。” “别闹。” 突然,叶天阳直视他的眼睛,略严肃地问:“师父,这是你的灵身还是主身。” 眸光真挚,直入人心,容玄抬起食指抵在他的额头,推开:“重要吗。”心里愕然,坐镇上界的一般都是主身,这货怎么会这样问。 叶天阳重重点头,正色道:“如果是灵身就不占师父便宜,如果是主身,那我就不客气了。” 灵身主身不都一样,居然挑三拣四,真被惯坏了。 他突然站定。 地面一震,空间扭曲,耸立在云天交界的一处九层黑塔,就在叶天阳眼前,倏然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人神色微变。 “塔刚才还在,怎么不见了。”难道被容帝隐藏了……后面的话,一般弟子是不敢说的。 知道那座其貌不扬的黑塔就是锁魂塔的不多,而且都是熟人。 谢遵走后,谢族乱了一段时间,叶皓然偶尔坐镇神朝,而龙云磐则破格直接去了三千试炼尽头,为了突破丹圣,他已经被关在里面一百多年了…… 一般人或许不以为然,但熟悉的人却知道,容帝强大无匹,实力深不可测,数百年来从未动用过自身实力的十分之一,更没遭遇过什么危险,需要他动用锁魂塔的地步。 叶天阳立刻就明白了,心脏微颤,他收敛了暧昧,神色恢复如常,静静地看着容玄失神了一刹。 很快恢复原状。 容玄抓住叶天阳的手腕,问他:“为什么?” 师父是问他为什么差别对待。 叶天阳轻叹,拉着师父入殿,寻了块蒲团让他坐下,然后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在域外,偶尔会遇到危险。主身前往,说明师父遇到了灵身解决不了的事,师父的灵身不分心为好。如果在的是主身,那我就不用顾虑啦。” “哪会差别对待,我多大岁数了。只要是师父,我都喜欢。”叶天阳拿了块蒲团在容玄对面坐下,就定定地看着她微笑,既不动手也不动口,规规矩矩,一副等你解决完了,等多久都无妨的乖巧样。 容玄见他真挚,很是欣慰,心道这货真长大了,变成熟多了。 叶天阳道:“出什么事了,或许我能帮上忙。” 容玄安慰他:“无妨。不用担心。” 容玄可不打算让叶天阳去送死。 最坏的情况,主身死了,只留这一道圣皇境灵身,那也能陪着叶天阳去渡轮回,换个方式一起成仙,总之,天无绝人之路。当然,容玄是不打算说的,如果叶天阳知道了还得了,就是容玄能淡定,叶天阳提心吊胆不说,最后三个无论是谁出了事,他肯定会自责,这货心思敏锐,容玄自认瞒不过。 不如不提。 容玄不说话了。其他灵身陆续前往,与主身融合。 渐渐地,容玄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叶天阳心疼道:“师父……” 容玄陡然一滞,重新审视叶天阳。 怎么忘了,这货得了某个生命大陆的传承记忆,搞不好他们没见过的怪物异类,叶天阳知道也不一定! 章节目录 日常番外2九头龙 > 吼!轰! 双头怪物苏醒,龙身血气雄浑,蛇头的竖瞳阴冷可怖,两头相连的躯干部分布满星晶,可怖的气息逐渐强过了三人总和。 “来不及了,赶紧炼化。” 短时间内想彻底操控是没指望了,天一和容玄以极快的速度炼化星辰水,只提取星辰水里的记忆传承,寻找可用信息。 可惜整整十三滴星辰水,只有两滴拥有记忆传承。两人各得了其一。 “主大陆叫源天大陆,主大陆,应该就等同于我们那儿的上界了。” 天一很失望:“里头只讲了源天大陆最强盛的时候拥有上百附庸大陆,写了下界对主位面的神往,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仅仅是下界记忆传承,记载的几乎全是下界秘辛,环形主大陆有关的极少。之所以会被毁灭跟这巨兽有关,但并没有巨兽记载。你手里的呢?” 容玄摇头:“跟你的一样,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源天大陆应该是一整块大陆,不是中空的环形。” 渊落沉下脸来:“那中间那块大陆哪儿去了?” 天一也觉得浑身发毛,他盯着那巨大的史前巨兽,嗓子干涩:“不会,被它吞了吧。” 源天大陆,必然拥有记忆传承,也肯定涵盖在星晶里。那星晶就在这怪兽身上!比上界还要强大的源天大陆,其传承哪怕只有一成两成,也定然前所未有的珍贵。容玄肯为了‘石人炼体之法’冒险,必然也会为了这主位面的传承而拼命,渊落和天一也是一样。 “小心!” 怪物散开来,大得无与伦比,它尾巴一扫,无形波动扩向四面八方,以‘环形大陆’为中心,方圆半光年球形疆域化为飞灰。 容玄等三人受到激烈冲撞,散向两个方位,漫天尘埃中,在那双堪比星辰的巨瞳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我和尊上对付强悍的龙首,你一人对付蛇头,没问题吧。”天一说。 渊落听到这个称呼,眼里露出一丝暖意,若在平时,猖狂不可一世的上仙天一是不会喊他尊上的,或许只有危机时候,这人才能袒露真心。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渊落从来没有面对危险的紧迫感,只是眼前这个怪物,或许比石人一族更难对付。 “没问题。”容玄衍化九十九道秩序神链凝聚,缠向蛇头,在星晶处勒紧,撞击,轰然炸裂。怪物吃痛,分叉的毒芯犹如深海巨兽的藤蔓,每一条都有万年巨木那么粗,虚空爆破,轰杀尘埃般的人类强者。 容玄瞬移到万里高空,发现越靠近环形大陆中央领域,那毒芯的速度和攻势明显有所下降。 “奇怪,难道中央区域有什么它忌惮的东西。”容玄控制神链,加快速度往那虚无的中扬掠去,陡然间,黑暗降临,如厚重山岳当头压下。 这点重量,容玄当然不放在眼里。他迎了上去,四周漆黑一片。 “天黑了?什么也看不见。”神识范围仿佛被迫缩小了,尽是黑暗,容玄如陷泥淖,满天星辰散出的光辉消失无踪,身体居然不受控制,无法瞬移。空间刀刃伴随凛冽毒气袭杀而至,容玄反手抵挡,徒手把刀芒捏碎,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生命气息,他迅速辨清最弱的那处,仙力爆发,极速前进。 十倍音速,百倍音速,千倍音速,万倍音速……他越是往外逃,遭遇的攻击和阻碍居然越来越强。刀刃割开容玄的外袍,在皮肤上留下痕迹,仙力以缓慢的速度流失,虽然很慢,一个时辰过去估计才消耗得了百分之一,但容玄困惑,他分明没受到攻击。 四周依旧漆黑,仿佛没有尽头。 嬉笑声响起,眼前出现实质性的山川草木,还有无数人影。 幻境!? 区区幻境也能困住灵纹仙师。班门弄斧。 镇压!镇压一切虚妄! 容玄凝神,停了下来,演化本院法则,秩序神链陡现。漫天杂音,体内躁动,顿时平息。 “容玄,停下!”天一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别靠近边沿,你都快冲进蛇口里了。” 容玄顿时背脊发麻,他明明在往反方向飞,居然撞进蛇口。 撞击声犹如雷霆炸响,天一攻击布满星晶的躯干,就连最强攻击都没法轰开怪物的体表防御,而他们得时刻警惕,别给龙炎波及,否则仙力消耗,就会处于下风。 “这肯定是仙兽,而且比真仙更强悍!这龙头的气息都能和我媲美了,居然还在上升!”到底,到底是怎么修炼的!真仙以上,上仙以上,必定还有!眼前这头巨兽就是! 天一目露惊骇,望向渊落,渊落也摇了摇头,他的记忆从降生开始,同样没见过。 那没办法了,拿到源天大陆的记忆传承,或许就能知道困扰他们至今的重大疑问,天一回过头:“继续攻击,非得撬几块星晶不可!” “嗯。” 要知道真仙级别就很难杀死,更何况还是这个庞大的双头怪物,仙力强悍,用之不竭,天一才没蠢到跟他拼仙力消耗,自己这方奈何不了这庞然大物,同样,这怪物也难弄死他们,现在怕就怕这怪物还有未知的招数,所以必须得最快的速度,夺下战利品,见好就收。 渊落几乎没废话,他出手利落,天生暗合大道,他的攻击简单粗暴,却都强悍无比,那种翻手间天塌地陷的逆天威力,作用在怪物身上,似乎全被星晶鳞片抵消。怪物被击得怒吼,翻滚,每动一下,都是翻天覆地,空间如刀割。 “居然毫发无损,怎么能毫发无损,究竟是什么级别的怪物,”天一发怔,越发眼红,“这么强悍的防御力,我更想要了。” “并非毫无损伤。你看。”渊落破开虚空,瞬移至上,怪物体表上方尘土脱落了一半,露出五点晶光:“它背上还有五块星晶。” 四块较亮,一块较小,略暗。 跟那一整片的看似星晶、且明显被炼化过的鳞片不同,背上多出的四块,明显不规则且厚,半截埋入土壤中,似乎是无主的,随时都能掉出来。也就是说这怪兽还没彻底炼化。 这一发现让天一很欣喜,加大攻击频率:“夺过来,五块!可以炼成铠甲,再来,定无惧这怪物。” 两人配合得当,从不同方位攻击,引得扭转过来的龙首越发愤怒,狰狞的血口对准两人。龙炎焚尽万物,仙兽吐出的火种,比神火还可怕几分,两人一时难以靠近。 怪物的火焰范围太大,某一点处的威力在火焰总能量中几乎忽略不计。两人身为真仙境以上强者,仙躯能变大十万倍,力量能大上百倍到千倍左右,可身躯庞大,承受的火焰能量就更多,还不如把同一种攻击施展成百上千倍。 正因为攻击那么多次,还是破不了土壤的防御,炸不出仙晶。 “难道仙晶是从它血肉里长出来的不成。”天一不信。大陆是大陆,怪物是怪物,这怪物只可能是鸠占鹊巢,仙晶拿不下来难不成是这大陆的仙没死,可明明连大陆都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两人不变大,和怪物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当然时间一长还是怪物吃亏,可转眼一个时辰过去,怪物的气息丝毫没有减少,仙力似乎无穷尽。拔不出仙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天一对容玄说:“环形中空区域全是毒雾,你撞进最大的雾海里面了,现在是什么感觉。” 黑暗中无处不在的毒气流淌着,企图挤进闯入者的躯体。 “没什么感觉,辨不清方位,好像到处都有生命气息,是幻境,不过缠不住我。” 容玄停下不动,对方奈何不了他。容玄在灵皇境初期就经历过上古诡毒的淬炼,这毒只是比浮屠烙血强上一丝,应该能对付圣师甚至圣王强者,位面之主容玄自是无惧,除非他被空间刀刃割开皮肉,否则毒雾进不去,其实以容玄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这毒就算进去了,也无法对他造成损伤。大范围的毒雾加幻阵,还有强弱不定的空间切割,如果这怪物出现在上界,定是上界的灾难。 天一和渊落的话,容玄听得一清二楚,急也没办法,不了解这怪物的特性,更不清楚等级,很难攻克,容玄待在黑雾中,自发吞噬周围毒雾,然后控制体内经脉通道和血液流动,将毒雾聚集排至右手掌心。 “达到饱和了吗。再吸收,就要伤及仙躯了,果然很毒。”容玄暗道。他取出一个玉瓶,将凝聚成粉末的毒雾凝聚物装入其中,打算带回去好好研究。 突然,他眼皮一跳:“那是……” 眼前的山川瞬间消失无踪。又是幻觉?容玄已经开始怀疑,心想要是能看清楚中央有什么就好了。 “容玄你愣着做什么,看出什么了,”容玄身在环形区域,那蛇头盘旋在外,只在持续不断地吐黑雾,没有近身攻击,这一点让天一生疑,以容玄的聪明才智,多半看出了些什么,天一喊道,“他出不来吗?帮他一把。” “好。我来。”渊落瞬移到容玄所在的黑雾边沿。 吼!滚烫烈焰焚尽一切,被渊落招手一拦,扫向漆黑地带。 容玄所在的地方被龙炎清扫,臭气刺鼻,待华光散尽,露出一道三丈高的门户。 “异界,是新的异界入口!” 站在光门外的容玄,一眼看到盘踞在中央区域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的怪物躯干,仿佛听见门户里头的生灵无比激动的呐喊。 “有仙力降下。” “莫非是仙界。” “找到仙界门户了。我们源天大陆的所有生灵,历经劫难,终能长生不老,万古不朽!” 恐怖吸力瞬间降临,容玄身体被笼罩,强行拖进门户之中。他祭出秩序神链,攻击门户,可属于上界的道则伸入光门,仿佛被同样强大的怪力拉扯住,往里跩。 “容玄!” 身体被吞噬的刹那,容玄只来得及弹出一滴鲜血。 天一脸上露出骇然之色,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狰狞的蛇头张着血盆大口,闪电般冲入门户中,朝着容玄消失的背影冲去巨大的头颅在临近门户之时缩小近千万倍,景象极为可怕。 “跟过去!那是容玄的……”天一祭出黑球,那已经被天一炼制成仙器的煤球,瞬间液化,窜过去包裹住那滴仙血。以往天一很介意让煤球跟容玄接触,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怪物暴怒,龙头发威,铺天盖地的火焰,朵朵都有惊天威力,将天一和渊落笼罩其中,不让他们施救。 “想缠住我们!”天一冷哼,同样动用神则开路,他直接祭出一滴星辰水。 星辰水自爆,威力波及四方,光门轰然粉碎,涌出的无尽生命气息消失。那蛇头被切割受伤,猩红的血液滴答,狰狞的伤口却在无尽仙力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无形波动自庞大躯干内部荡出,它背上一颗星晶松动,滚落下来。 渊落祭出一道神芒,在龙炎赶到之前,将那星晶捞住,收入空间,搂着天一速退。 而那怪物也真正被激怒了。 “星晶自动脱落!为什么?” “门呢!容玄去哪了,容玄!”天一心系容玄安危,哪还管那仙晶,自从知道上界位面外更广阔的天地,他们的心态彻底变了。面对未知的外界强敌,他们就是同胞,是同一个地方来的自己人。 “或许是到了另一个位面,”渊落安慰,并把星晶递给天一,“炼化了它,应该就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天一点头,他分出部分心神,融入星晶,试着去沟通。但这明显不是一时能吸收的,他暂时只想知道容玄怎么样了。 难道吞噬了一个位面之主,就吐出一颗星晶!?以为他们会甘愿退散吗。休想! 容玄主身失去联系,天一冲着仙器包裹的鲜血喊,同时灌入仙力。 超越真仙以后,成了位面之主,虽不至于做到一滴血就能凝聚主身,但凝成次身还是没问题的。 容玄的鲜血吸收仙力,凝成次身,只是圣皇境,被天一护得严严实实,只见他神情无比凝重,仿佛恐惧到极致。 这可是容玄,上界位面之主,敢和他分庭抗礼的容玄,天一被他的脸色吓到了:“出什么事了,你去了哪里,仙晶怎么会突然脱落。” “我在源天大陆。源天大陆还存在,只是被兽类占据,达到真仙境界的兽类就有四头,而人类真仙就只有一个,人类处于绝对的劣势。只是刚刚,刚刚死了一头……”容玄看到怪物背上确实少了一块,而渊落朝这儿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龙头。容玄提醒道:“小心!千万别被咬到,也别被正面硬抗。” “死了一头什么?”天一被勾起好奇心,他理所当然以为人类是最强种族,因为在他吸收的传承记忆里,人类的确是小位面的主宰,而主位面源天大陆同样被人类占据。或许是这怪物来了以后,打压人类,妖兽得以崛起。 “它一击杀死一头仙兽,真仙级的仙兽灭杀起来轻而易举。”容玄面露苦色。 那蛇头死死盯住容玄,尖锐的獠牙泛着森冷寒芒,往这儿扑杀而至,连着万里虚空内漫天尘埃一起吞入。容玄忌惮万分,一招手,几乎是瞬间,一尊古朴仙塔从天而降,悬在怪物头颅上方。 锁魂塔变大十万倍,绽出万道灰芒,时间凝固了一瞬。 “怎么可能!”这家伙,能一击抹杀真仙级!? 天一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他想起了无尽岁月以前,上古十族覆灭战,他们遇到了无法想象的敌人,那敌人一巴掌就将一位真仙拍得魂魄尽碎,尸骨无存,他眼睁睁地看着容暝死在他面前,曾经互相敌对、相互比拼、偶尔联手的各族真仙,接连陨落,而自幼狂傲、战无不胜的天族真仙他自己,只能拖着小半残躯落荒而逃……那是他烙印在他骨子里,永远无法忘记的,耻辱般的回忆。 天一无比迫切想超越自身,不惜一切更进一步,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离那家伙太遥远,哪怕他成了超越真仙的存在,也没办法轻易斩杀真仙。 可眼前这怪物,虽强,但还远没强到当年他遇到的人形猿猴巨兽那般…… 怪物从巨震中回神,眼里露出愤然和些许惧色,渊落从旁边经过,全力一击,竟将那龙头轰向一边,几滴金色血液蹦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容玄愕然,一边控制锁魂塔收走了那几滴金色仙血。 这怪物,在外界,似乎,并没有大陆内那么强…… “可它在源天大陆确实是无敌的。”容玄亲眼所见。他在那源天大陆动起手来,束手束脚,上界本源法则几乎排不上用场,爆发全力,也只能跟围攻他的四头真仙级巨兽战成平手,而那蛇头吐信,仅仅一击,就让其中一头真仙级巨兽,魂归虚无。 那一瞬间,容玄主身头冒冷汗,置身源天大陆,他的法则被压了一头,就像砧板上的鱼,能被轻易抹杀。 天一抑制住呼吸:“容玄,你先想办法撑住。渊落,尽全力和那两头怪物周旋,我先全力炼化那星晶看看。我怀疑,真仙之上的修炼法,就在眼前。”他闭上眼,全身性投入,炼化星晶,与此同时天一分散在各处的数道次身,全都盘腿而坐。 渊落面露欣慰,点了点头,他是天生至尊,他唯一感情炙热之处,也就是天一了。 容玄倒吸凉气,内心无比迫切,紧张之中更有着强烈兴奋。突破真仙以后,就没了前人指引,只能靠自己摸索,真仙与上仙似乎并没有太明显的界线,只是有没有炼化位面而已。 就算是位面之主容玄,也无法保证能一击杀死上界的真仙。甚至是当年的上仙天一,也觉得和真仙容玄正面交锋,赢得艰难,也很容易被对方逃脱,不得不放弃。 他俩同是位面之主,却完全不能像眼前这怪物一样,就算是源天大陆的主宰,也只是个后来人,却可以随心所欲掌控位面内真仙的生死。也能把强大的敌人吞入位面,极大程度削弱对方的实力,再将其耗死。 同样是炼化位面,究竟差别在哪里。 容玄的胸腔内升起了强烈的活下去的欲望,越深入这个世界,越发觉得自己了解的只是沧海一粟。 真仙不是终极,能复活一次死人的‘上仙’也远不是终结,他还能比现在的自己更加强大,也能寻找更逆天的仙料来武装自己,以及自己看重的人、族,大陆…… 时间紧迫,暴走的怪物,猛力进攻,渊落护着天一和容玄,没办法全力应付,除此之外只能靠容玄驱动锁魂塔与之纠缠。还好容玄的主身虽被困,但魂体无恙,尚且能与锁魂塔联系,他催动锁魂塔,在怪物头颅上,疯狂地砸,以仙力催动锁魂塔,将之凝成一束黑芒,猛地刺向怪物蛇头,锁魂塔的尖端如利剑般穿刺,精神力迅速消耗。 而天一仍旧双目紧闭,毫无动静。 容玄咬紧牙关,他很明显地感觉给这怪物机会,对付源天位面的自己,他就离死不远了。而不杀这怪兽,他没办法出来。 眼见那巨鞭般的毒芯朝自己扫来,容玄拼着力竭催动锁魂塔…… 不好! 陡然,黑球划破虚空:“晾天一没空说话,看你辛苦,我帮你挡。” 黑球液化,固化,形成防御,护住容玄心脉。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认识你,但我看到你,就有点想亲近。” 容玄一怔。 煤球嚣张道:“哈哈,不要告诉天一,当然本大爷更爱他啦。” **源天大陆。 “那根本不是仙界入口,而是人类的传送通道,这人类闯进来,杀了他!” 提炼出星辰水的传承记忆,容玄能听懂它们的语。 “人族休想崛起!” “人族居然还藏有这样厉害的强者,刚才那蛇头肯定跟他有关,先杀了他!源天大陆,永远都是兽族领土。”一头狰狞的雄狮怒吼。 三头真仙巨兽联手对付容玄。 在异种法则压制下,他的秩序神链脆弱十倍,身为上界位面主宰的容玄陷入五百年来最艰难的困境之中。他分出部分心神催动锁魂塔攻击怪物蛇头,剩下的部分心神要抵抗三头暴走的仙兽,容玄心力交瘁,动作迟缓了一瞬,他拿出那玉瓶,祭出毒雾,撒向那三头仙兽。 “嗷!”仙兽吃痛,对容玄没多大作用的蛇毒,形成黑斑,迅速爬满那三头仙兽的脖颈。 许是那蛇头的可怕令三大仙兽心生忌惮,于是再接触这毒雾,它们下意识避退千米。 “过来这边,我给你指路。”突然一道微弱的神念没入容玄耳中,眼睛看向无尽远处,他看到了一个人,那男子银发染血,乃是一位真仙,不过似乎刚渡完仙劫,地面上有天劫劈过焦黑的痕迹,而他的身体还处在残缺状态,意识近乎于无,之前在门户打开之前,那四头仙兽正联手对付那人类。 “这是我渡第九次仙劫,最后一次机会,借恩人的光,总算成功,再不成功,我上吊得了。” “跟我来。”那人不再隐藏,迅速吸纳仙力,恢复残躯,然后领着容玄,化作一道流光,远走。 “追!”三头仙兽驱毒耽误了片刻,见那人仙林墟还没死,立刻追了上去,它们成仙时间更长,不到半刻钟就拉近了距离。 “人族联手,找死!昔日我蒙狮族开恩,没杀光人类,既然你等野心甚大,如此不识抬举,哼,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想不到我人类中,还有前辈这样的强者。不知前辈来自于何方,林墟活了两万年,虽为人族至强,但见前辈,以一人之力,对抗三尊,亦不落下风,林墟自叹不如,”林墟看向容玄,毫不掩饰振奋之色,“敢问前辈名讳。” “要追上来了。”容玄淡淡道,他被称前辈,其实两辈子加起来都不足两万岁。 “前辈放心,这片大陆,我逃跑过上百次,还没被追上过。”林墟很有把握。 容玄一阵无语。 尽管如此,容玄也没法笑他,反而能理解。 人仙全灭以后,源天大陆以兽族为尊,兽族以四尊仙兽为首,强势扩张,占领了整个源天大陆九成的领地,其中由于海洋分布较广,海兽占据四成,而剩下的一成才是人族,而且还是生活在地下等采光不好,灵气不足的山涧或深渊。在这种极端恶劣的条件下,眼前这位人类,能够成为真仙,九次渡劫,八次被打断,唯今终于成功,可见此人天赋之高,毅力之强,相当难得了。 林墟轻车熟路地带着容玄在各大险地遛弯,俯冲,拐弯,再绕行,最后闪入缝隙间,动作一气呵成。 “嘘,藏在这里,半日,它们找不到,就会离开。” 一刻钟,三刻钟,半个时辰…… “等我仙躯复原,拿到仙器,就去跟分个高下。”林墟年纪一大把,脑子缺根筋,居然就这么修炼去了。丝毫不忌惮旁边就站着个陌生人,兴许是知道忌惮也没用,如果容玄真想杀他,趁他不备能轻易得手。当然,容玄并没这心思。 难得安宁,容玄得以将八成心神放在催动锁魂塔,攻击怪物上,不给那怪物意识降临此位面的可趁之机,同样也不需要煤球再一次助阵。 始终毫无动静,更没有气急败坏的仙兽经过。 “前辈果真强大,三尊忌惮前辈,所以没追上来。”林墟的伤势恢复了一半,高兴地说,以前他最少得躲半日,现在才两个时辰而已。 “它们之前掉头了。”容玄说。 “哦,这样啊……”林墟陡然变了脸色,“不好!” “三涧渊,三尊肯定去我人族领地了,”林墟闪身出去,果然看到远处隐隐有尘土弥漫,他急忙要走,“我得赶紧回去救我的族人。” 容玄抓住林墟的手臂,将一枚空间戒指,放在他手心,冷冷道:“收下吧。” “我叫容玄。” “谢谢前辈,”林墟感激地握紧手掌,身形已经出现在百丈开外,冲他招手,“容玄前辈,后会有期!” 容玄自身难保,没办法救不相干的人,不同位面人族的兴衰,当由他们自己的头领来闯。谁知道这块位面有没有可能成为上界的敌对势力。自己给他的那枚戒指里记载着某些基础功法,还有一定数量的灵石,就当他被这毫无心防的人仙激起了些许恻隐之心吧。总之,以后不会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等林墟一走,容玄隐藏气息,没入地下,迅速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利用手头的灵料按照这个大陆的有关要求,来布置灵阵,藏好后,容玄封住五感,只留了一丝在外,探查周围情况。 他得拼尽全力,才能保证自己能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天一还没找到答案,而容玄则很明显地感觉到,只要攻击得不够狠,一旦给这怪物机会,对付源天位面的自己,他就离死不远了。而不杀这怪物,他似乎没办法从源天位面出去。 怎么办?谁知道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怪物!同是位面之主,容玄非常想知道,这源天大陆跟那怪物究竟有怎样的联系,否则他真想把这片大陆给毁了…… ** 上界,云天交界。 容玄灵身正在紧张的等待着。 叶天阳炼化的那滴星辰水,蕴含着极其庞大的记忆传承,短时间内没法全部领悟,有些是仙力记载,以他的实力没办法打开,那部分至关重要。容玄的灵身仅仅是圣皇巅峰,就是能探查记忆,也是束手无策。他只能期待自己需要的信息,不在那之列。 “找到了。”叶天阳睁开眼,脸色很古怪。 “是什么?”容玄问道。 “九头龙,天生仙兽。一开始是条蛇,从蛇进化成龙,就是仙兽初期,再长出一个头就是仙兽二级,九级封顶。”之前叶天阳都在两个头的怪兽里找,翻遍了都没找到,扩大范围仔细查阅,他都把古兽语扫完,总算在仙兽类别里看到。 九头?这难缠的怪物居然还有进化体。容玄只觉寒气上涌。 “只有两个头,黑金色龙头,和黑色蛇头。那有两种可能,九头龙的幼兽,第二个头只长到一半,剩下的七个头还没长出来,”叶天阳说,“第二种可能是,它的头颅被砍得只剩一个了,蛇头是新长出来的。奇怪,一般只有幼兽才能生长,被砍掉头颅的,将永久跌落境界,这头应该不可能再长才对。” “那就是第一种可能。”容玄道。 那样的庞然大物居然还只是幼兽,简直耸人听闻,难怪寻常大陆容不下它。 可幼兽等于智商不高,可以成长,等于较易捕获!这将是难得的大机缘! 叶天阳微微摇头,他觉得是第二种可能,师父有所不知:“两个头的幼兽理论上应该只有一万里长,而这头都有一个大陆那么大了。很可能原先是七头或八头以上的成年‘九头龙’,被砍掉头颅重长的。” “之所以说它不是九头,是因为完全体的‘九头龙’体型能变大变小,哪怕头颅被砍,实力下降,也能很快恢复。” 章节目录 日常番外3仙主 > “原来是这样!” 天一猛地睁开眼,眼里绽放出骇人的光:“果然,砍掉它头颅的正是那家伙。” “那家伙?”渊落皱眉。这时,容玄次身也看过来。 天一铁青着脸起身,一字一顿道:“我的仇人,杀你容族真仙的仇人。” “你炼化完了?”容玄尚且平静,尽管他知道,天一所说的‘那家伙’,正是杀害十族真仙的那位曾经的‘上界位面之主’。他没亲身经历过那场屠杀,以至于没法和天一感同身受,却能理解。 天一摇头,他只炼化了部分,得到了传承记忆,知道了最想知道的部分,能动用星晶里蕴藏的仙力,来战斗。 “死一个真仙,仙晶就能自行脱落,”天一想到当初鼎盛时期的上界,如果不出那样的变故,无尽岁月以来,如今的上界定然强大无匹,然而现在……天一深吸一口气,“那魔猿巨兽吞了上界,成了上界位面之主后,就将真仙一个一个抹杀,轻易拿走星晶,丢了上界,甩手走人。” “只可惜碰上了个七个头的‘九头龙’,斗得两败俱伤,最后这怪物还留在这片形同枯槁的星域,而那魔猿则是胡乱扫荡一圈后,拖着残躯离开了。” 容玄心想,难怪上界衰弱成那样,无尽岁月以来都没出过几位圣皇,更没成一个真仙。而他炼化神则,得到位面认可,水到渠成般十足轻而易举,似乎是上界在有意成全他。 如果位面也有自我意志,那它的想法兴许和天一一样。 容玄问:“我们和它同为位面之主的差别在哪?” 天一深吸一口气,这就是最大的秘密,说起这个,天一目露喜光,以平缓的语调将惊人的真相,一语道出:“因为,这源天大陆,就在这怪物体内!” “嗯?”容玄睁大了眼。 “真仙以后,开辟体内世界,可以创造大陆,也能将大陆吞入体内,前者相对艰难,耗费岁月较长,但有一定好处,而后者只需炼化大陆,就能将已存在的本源神则彻彻底底引为己用。” “在自己的体内世界,自己占据极大优势,同阶或低阶的敌人一旦被吸进体内世界,不出意外,必死无疑。而更高阶的存在,吞进去虽有风险,但战斗起来肯定比在外界更省力。” 这才是真仙以上的战斗方式! “原来我们才只是仙主入门而已。”天一看向锁魂塔,露出羡慕之色。这一仙器应该有九层,如今只堪堪动用第二层的威力,就能短时间镇压这怪兽,或许这才是容玄最大的大杀器。 “仙主?”容玄疑惑。 突破真仙只是打破寿元桎梏的一道门槛而已,再怎么蹦跶也只能在过去未来间穿梭,连土生土长的大陆都没法脱出,也不知道更广阔的地方。就好比坐井观天。当然,那些在真仙境,就能掌控小部分时空法则的真仙已经是真仙中的佼佼者了,有望进阶高位,恰好容玄和天一都是。 渊落天生仙胎得天独厚自不必说,但如果不是为了来上界找天一,他根本没有‘大陆之外还有大陆’这一意识,只知道一门心思守护仙元,哪怕他有超脱出去的实力。 拥有体内世界的,才算是真正的一星仙主。真仙,只是跨过门槛而已,连复活死人都做不到。 容玄听得热血沸腾,冷峻的面上露出浅浅笑意。 “天生圣兽,真是好命的家伙。”毕竟是把那魔猿打得败走的仙兽,天一稍微看这怪物顺眼些了,然而还是敌人,居然敢让渊落受伤。况且不杀了它,容玄不能出来。 “容玄,你去了里面正好,杀了那些真仙,拿到星晶,你用灵身炼化,跟这怪物争夺位面所有权。这里交给我,保证让它分不开心神去里面影响你!” “你要小心。”容玄点头。他身为位面之主,超越真仙的存在,从来没说杀不了真仙,而是杀起来麻烦些而已,比如会过度破坏大陆,滥杀无辜。 但这大陆却是怪兽的无尽生命气息来源,还被兽族占据九成领土,毁了岂不更好。 “星晶里的仙力足够我吸纳了,我就是磨,都要把这怪物磨死。”天一眼里燃起熊熊烈焰,他的仇敌在无尽岁月以前就能斩去怪物的七个头,他要是连一个头都斩不了,岂不是笑掉大牙了! “对了,成年九头龙是个什么级别?”容玄心念一动,睁开了眼。 “估计在三星仙主之上。”仙主之上还有个什么级别,天一就不知道了,但显然是有的。 无尽岁月以前,那魔猿正好是三星仙主,七头的‘九头龙’跟它打了个平手。 三星仙主以上,又是一个新的未知的层次,容玄暗叹,一星仙主就强大如斯,那三星仙主又将怎样逆天。 容玄说:“一般被斩掉头颅,降级了的‘九头龙’,是不可能长出新头的,这怪物是另类。” “你确定?”天一还是头一次听说,他不喜欢老怪物,但是变异的怪物就有意思了。 听说雷火就是异变后的灵兽,如今那雷鸣,都已经是最强圣兽了,只可惜因为种族条件限制,无缘仙兽级。否则以圣兽身经百炼的智力,那得逆天了。 世界法则是公平的,正如眼前这一星仙主级的‘九头龙’,论狡黠程度,很可能还不如一些圣兽。 可毕竟是异变兽,异变兽就有万般可能。况且这天生仙兽或许有传承记忆,闯荡虚无星域的记忆,哪怕残缺,也比那星晶记载的宝贵多了。 容玄点头:“杀了可惜。” 天一隐隐心动:“可是不杀了它,怎么救你出来,一不小心让它逃了,你就算能炼化位面,也免不了跟这家伙一战,到时候可就没我们帮忙了。”毕竟炼化位面只是猜想。鬼知道在一星仙主的体内世界,还不到一星仙主级别的容玄,能不能炼化对方的位面。 “如果可以收宠的话,就试试,不行就算了。”贪心不足蛇吞象。 提醒天一的这点时间,渊落是战斗主力,不愧是天生仙胎,生而为尊,本体或许比这出生便是圣兽的‘九头龙’还要尊贵些,他话少,却最为可靠,容玄认识他到现在,仍旧觉得他深不可测, 现下,容玄的几乎全部心神终于重新回到位于源天大陆的主身内。 源天大陆部分人类扎堆的三涧渊,环境恶劣,受压迫的人类,被迫居住在洞穴里,艰难地生活着。 而现在,那地方被仙力波及,巨石滚落,仅供居住的洞穴坍塌,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老人来不及逃出,埋骨其中。 人仙林墟肩负人族希望,与三尊于上空一战,正在关键时候。 容玄只身前往三涧渊,隐在暗处观战,只等那三头仙兽跟人仙斗得两败俱伤,再出手。 眼前战况激烈,那林墟不愧是渡劫九次的真仙,仙躯已经返璞归真,防御力惊人,战力超绝,翻手间天崩地裂,他的仙器是一节长棍,更有四十九把小刀,人族的呐喊与期望中,林墟愈战愈勇,竟从一开始的绝对劣势,渐渐地与那三头仙兽战了个旗鼓相当。 “没想到这林墟才刚成仙,居然如此厉害!人类果然是祸患,不该让人类活下来,应该赶尽杀绝,以免后患无穷。” “可如果不杀人类,我们兽族的年轻一辈拿什么历练。” “也对,人类繁衍能力强,是极好的磨刀石,杀了这林墟和他的几位圣皇部下即可。” 容玄密切关注战斗,他出奇地发现,那林墟并未被激怒,反而笑了。 “就算我死了,我人族也绝不可能灭绝,你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妖族老巢,有没有被我人族前辈一锅端了吧。”那是种把生死置之度外,大无畏的从容与洒脱,非九次渡劫,不足以练就如此心性。 勇者无畏,还算聪明,这是容玄遇到的第一个悟性堪比叶天阳的人类,容玄生了惜才之心,决定留下他的性命。 毕竟这新真仙的记忆传承,价值也是最低的。 放过那林墟,容玄主身盯着那三尊仙兽的眼神,就像盯着三枚即将到手的星晶…… 外界,天一和渊落联手对付双头怪物。 “容玄,你在里面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尚且还能对付。”容玄次身在锁魂塔的守护下,目光死死看着眼前频率极快,景象激烈的大规模战斗。 知道这怪物的手段,对战起来就显得轻松了些,由此可见传承的重要性。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容玄也不会轻易被吸进体内世界。 那体内世界的入口几乎都藏在漆黑的毒雾中,时隐时现。 神级幻境能麻痹神觉。容玄是灵纹仙师,才无惧幻境,天一不敢大意,生怕一时失手,误入体内世界入口,三人的性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容玄,你盯紧了,只要这体内世界入口开启,你就立刻出来!”天一故意大吼。 里里外外都有强敌,那怪物也不敢轻易打开大门,怕好不容易封进去的敌人,又逃出来了。 天一利用渊落拘来的龙炎驱散黑雾,始终不踏进黑雾区域,也尽量不被神火扫到,他也留了个心眼,可怎么才能将这怪兽收服? 再度开始炼化星晶,现学里头收服仙兽的秘法还需要时间。 渊落说:“除非,能跟它沟通。让它先把容玄放出来。” “可是我还没学会‘九头龙’的古法兽语,仙兽古语比较难懂,得再给我一点时间,容玄能撑住吗。” 天一苦恼道:“也罢,只能杀了。” ** 上界,云天交界。 “我会仙兽古语。”叶天阳说。 “你想去‘九头龙’那里?” 叶天阳重重点头:“嗯。”理由有很多,但都不必多说,他早就想亲眼看看天外世界是什么样。 在上界坐井观天,不了解还好,一旦了解,对叶天阳这种‘不争也可,争就要争第一’的既能淡泊、也够较真的固执性子来说,师父所憧憬的未知世界,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容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转念一想,为什么不呢。 天一和渊落两人爆发后,他的次身在那里观战,有锁魂塔护体,并无性命之忧。能随意催动星辰水的叶天阳,实力比他的次身要强上一线,就算有危险,就跳进锁魂塔,逃也应该来得及。 容玄点头答应,或许,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是希望能和叶天阳并肩作战的。好似上一世,他和叶天阳的一拍即合,共同进退。 叶天阳兴奋地扑过去,环住容玄的肩膀:“太好了,我真怕你不同意。失去这次机会,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难得他能帮上忙。 容玄回抱了他一下,不过要等会,他还有件事要做,那就是开辟体内世界,成为真正的上界位面之主。 “容帝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连你也要跟去送死。” 突然,有个男人的刻薄嗓音突兀地在殿内响起。 一只金色甲虫嗡嗡飞了出来。而声音正是从里头传来的。 容玄皱眉,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是女王的臣民,至于女王,他在进锁魂塔之前,应该是交给叶天阳了才对,顶多重获自由。 这兵虫经常在附近,似在探听消息,容玄以为是女王害羞或叶天阳闹着玩,见它识趣地不靠近他主身所在的区域,就由着它了, 只是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云天交界,他的寝宫,还是第一次。 叶天阳解释说:“冰虫女王,在妖王雷鸣手里。兵虫也在他掌控中。” 话音刚落,一头暗紫色长发的雷鸣,面容冷峻地出现在房间内,他周身闪着冷冽的电弧,就连深紫色的瞳眸也泛着妖冶的金色。 “果然只是一道灵身,看到锁魂塔消失,我就猜到,容帝已经不在这里了。” 容玄盘腿坐在地上,任叶天阳拿白巾给他揩额上的汗,毫不避讳地和雷鸣对视,说:“就算只是一道灵身,我也仍是位面之主。” “妖王,你逾越了,”叶天阳侧身道,“我好心对兵虫视而不见,放过你多次,你居然如此明目张胆,闯进容帝寝宫来。” 雷鸣身上煞气极重,他拥有仙器,更是巅峰圣兽,尚未成仙的叶天阳不是他的对手,而这所谓的容帝,不过是灵身罢了,锁魂塔不在,就是联手,短时间内也奈何不了他,如此重要的事情传出去,只会给上界带来不必要的恐慌。容帝自然不会希望如此麻烦,因此,雷鸣有恃无恐。 他眸光冰冷:“没有位面之主的允许,上界任何生灵都没办法离开这一位面。除了上界,居然还有其他堪比上界的位面,还有堪比位面之主的仙。听你们说了这么多,发现你们要对付的是我兽族的仙兽,我岂能置之不理。” 叶天阳炼化了堪比仙器的星辰水,无惧于他,当即打断道:“雷鸣,你究竟想干什么。” 容玄按住叶天阳,传音让他拖延片刻。 他脑内演化之前所见,按照在源天大陆内见到九头龙一击灭杀仙兽的方法,有意识地与上界法则共融,这是他以前不敢轻易尝试的。 原则上来说只要能成为位面之主,就能开辟体内世界。容玄万分庆幸,他是抢占了上界,而不是自创大陆,因为体内世界最初的大小,就与拥有的位面大小有关,这是仙之基。 而这位面既可以放在体内世界,也能与本体分离,分离之后对位面的掌控略低于体内世界,但至少比如今的容玄对上界的掌控要多……比方说,他坐镇位面的仅是灵身,灵身虽修为不高,但对法则的掌控,和主身是共通的。 在他有意识的牵引融合下,果然,上界本源对他显示友好…… 灵身主身共通,灵身在大陆上与本源直接接触,融进共同的灵魂,容玄主身及各道灵身均在共鸣,体内世界的仙种在气海上缓慢凝成,仙种自主架构内部空间,哗啦,体内世界生长。 大,大,持续变大…… “不过如此。”见两人没反应,总不会是被吓到了吧,堂堂容帝居然有如此胆小怕事,畏手畏脚的时候,真让人不耻。 雷鸣拿出仙器骨矛,矛尖直指叶天阳鼻尖,又缓缓移到容玄眉心,他往前走动。 容玄的意志与本源融合,神情堪比仙石般冷淡,他虚手一握,雷鸣手中的骨矛仿佛被无形空间束缚并扭曲,猝不及防脱手而出,倒插在地,地板不如仙器锋利,自然被洞穿。 雷鸣看了眼骨矛,又看向近在咫尺的容玄,他几乎没看清容玄究竟是怎么出手的,眼前这个分明只是灵身而已,居然强大到如此高深莫测的地步。他与容帝的差距,到了何等可怕的程度。 雷鸣心头巨震,但仍旧笃定容玄不敢拿他怎样,于是面不改色地命令道:“我也要去天外。” 容玄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身躯在变化,灵魂也在蜕变,在上界位面,他就是绝对主宰,随着体内世界的扩增,一切正往这个方向飞速靠近。叶天阳略惊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师父,对面的雷鸣同样皱起眉头,眼前的容玄竟然让他有种敬畏之感。 雷鸣摆正了态度,冷声说:“既然叶天阳去得,我也要去。” “师父。”叶天阳轻声喊道。 “你想去?”容玄饶有兴致地打量雷鸣。 他从雷鸣深紫色的眸子里,看到了强大的野心,以及不服输的冷血暴戾,他所教的,叶天阳没学到一成,雷鸣却完美地继承了以前的他最想要的模样,乖张,残暴,嗜血。恢复妖族自尊,自以为能踩在人类头上。 容玄说:“可以。你变成原形,我带你去。” 这简直是在羞辱,雷鸣怒火中烧:“不!难道容帝忘了当年是以怎样的手段,对付无知的灵兽的?” 容玄虽未蜕变完全,卡在最后一步,但依旧可将真仙级不到的雷鸣轻易镇压,他至上而下俯视雷鸣,更冷酷地说:“我就欺负你了,那又怎样。” 雷鸣愤然转身,要离开,可走了两步,身体虚化到一半,又恢复实形。难得的机会,不去就可惜了。所有力争上游的强者,无论种族,谁也不甘心当井底之蛙,更何况雷鸣野心勃勃,恨意十足,他的目的是想把容玄踩在脚下。 “你是要我动用法则,强迫你露出原形,还是你自己变。” 简直是,混蛋! 雷鸣露出屈辱的神情,他含恨咬牙:“我自己来。你,别后悔!” 雷鸣缓缓变回原型,变异雷鸣巨兽潇洒霸气,瞬间挤占大半个寝宫,雷鸣越变越大,明显有故意把寝宫撑塌的意思,可无论他怎么变,那寝宫的顶离他反而越来越远。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蹲在容玄脚边了。 “变小点,在一边待着。”熟悉的,略带嫌弃又明显善待,几乎不用力的一脚,雷鸣被掀到一边。 仙种蜕变的关键时候,似乎出了点问题,容玄不想被打扰,就让叶天阳看着突然间上蹿下跳、气得炸毛、胡乱放电的雷鸣,朝着双目紧闭、神情淡然的容帝,伸出尖锐的利爪,靠近不得,只能愤愤挠地。 古老的上界本源意志流露出些许讯息,其实位面之主应该得到开辟体内世界的相关传承的,可星晶被一次又一次地夺走,它已经无力了,容玄炼化法则并融合到最后,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了抗拒。 为什么? 容玄的意识仿佛飘到天外,那里一个简陋的茅屋,小院子里,熟悉的石桌石椅,还有一株叶子永不凋零的树。 他突破真仙的时候,曾被心怀不轨的天一领到这里喝了口茶,得到了独一无二的‘行道人’称号,从那时候起,上界本源意志应该就流露出了对容玄的偏爱。没想到现在又到了这里。而本源意志在抵触他。 体内世界扩大到基础的一千里方圆,就不再变化,卡在了那里。 时间一点点流失。 章节目录 日常番外4迎接新生 > 为什么?容玄难免有一点急切,反复追问。 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则画面,一头强大的双面魔猿出现在天外,强制性将上界吞入体内世界,那体内世界,容玄有幸窥得一角,只觉前所未有的震撼,上界仅仅是其中之一,而后魔猿斩杀一个个真仙,将上界位面肆意丢弃。那魔猿强大无匹,画面中见到的很不清晰,无法辨别,只是从那简单的情绪中,容玄仿佛感觉到了畏惧和浅浅的恨意。 “杀此……魔,永不……弃上界,我将……认你为主,并将你的初始体内世界……扩大一倍,作为……回报。” 容玄领会了这道简单的信息,郑重地点头,他怎么可能放弃上界:“大可放心,上界是我的根,我徒弟更是在上界,还未成仙,代表我的星晶就在上界大陆核心,我不死,上界永存。” 这话一出,最后一道关卡,如洪水般一泻千里,他尚在源天大陆的主身的体内世界,从标准最小规模,猛然扩大百倍,形成和上界同等规模,而一些光点也汇聚而来,涌现在云天交界,尽数没入容玄眉心。 这是记忆传承,记录了上界的兴衰,直至如今。 对一个不该拥有自我意识的位面而,有这种复杂的情绪诞生,让容玄觉得可怕,同时,亦足以证明上界存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而事实正是如此。 那是很残酷的传承记忆,在那万古之前的很长岁月,上界位面的传承被摧毁过多次,早先因为法则原因,压制较大,属于成仙难度中等的,其内生灵类似于容玄,拥有些机遇,千年内就能成仙,这样的大陆属于中等级别的宝物。以至于曾被买卖,被很多无敌大能吞纳,成为专门孕育真仙,种植星晶的温床。而大陆内的所有生灵,都只是星晶的‘材料’而已。 成仙以后要么被压制,要么被屠戮。 杀了真仙,属于整块星晶自行脱落,但对更强者来说,也能靠蛮力直接砍掉半块星晶,剩下半块继续生长,亦或整块拔出。 由于变换主人的缘故,上界尚且强大的时候,曾去过不少体内世界,同样也在各个星域飘荡,最后到了这靠近边缘的几乎不会诞生仙主的虚无星域,威胁相对较小,有幸安稳至今。 大陆,原本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残酷的是大陆上生存的人,这丝丝缕缕的怨气或许是无尽岁月以来,死去的仙留下的浅淡意识,哐当一声,给容玄的脑门敲响紧钟。 他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悸,原来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是边缘的虚无星域,宇宙广阔无边,有着仙界的传说,还有数之不尽的强者,机遇,和宝物等着他们。 另一方面又是万分庆幸,还好上界真仙不多,星晶不多,还好天一发现了那怪物,否则一刻不把上界纳入体内,上界的生灵,他的叶天阳,就多了一重危险,如果有强大的仙主经过,先他一步吞了上界,那不只是圣人,就连他也难逃一死。 茅屋等画面尽数消失。容玄现在的体内世界有一个上界那么大,而等他主身回到上界,将上界纳入体内世界,使之完美契合,那他的初始体内世界将再扩大一倍。 容玄理解了上界本源的用意,总结这次收获,并为以后做好打算。 毕竟体内世界需要的只是上界的法则,而不需要要将不算强的上界放进去占空间,上界意识跟容玄做这个交易,除了杀那仇敌,迫使容玄走出去,同样也是上界害怕毁灭,特意给出的恩赐。对容玄来说,无疑是天降馅饼。 事实上星晶如果在大陆内部,就算真仙陨落,星晶也不会自行脱落,只是拿下来较为容易,而那九头龙是把星晶嵌入体表,没完全融合,受到攻击,自然就脱落了。 反之,星晶受损,对大陆内的真仙没有直接影响。 星晶越多,大陆越强,反之越弱,大陆法则被烙印总会有所缺失,间接影响大陆的真仙实力和数量。 上界用尽全力造就了仙主容玄,容玄救活了上界。只是如今的上界还太羸弱,仙力不够雄厚,还不足以造就第二位真仙。 还好他私心作祟,没让叶天阳去成仙。容玄松了口气,也就是说拥有第二块星晶,就可能再出一位真仙,理论上那真仙再伴生星晶,又能再出一位,源源不断。 当然这只是理论。星晶多是一回事,孕育一定数量的真仙,还得有足够强大的法则来支撑,否则二十个真仙打架毁了半个大陆,星晶再多也没用。 那些强大的道则,则是靠吞纳新的位面来实现。 总而之,拥有的大陆越强,本源大陆越强大,主宰本身则强。 而现在,容玄的体内世界范围不够大,上界大陆还太脆弱,法则不够完善,但它有强大的潜力。 体内世界初次扩增完毕,那画面抖了抖,化作一道光,洞穿虚空,凝聚成一枚古玉,落在容玄掌心。这是记录灵晶。 “又多了不杀那怪物的理由。” “没人知道那双面魔猿具体长相和名讳,而跟它作为对手的‘九头龙’必然知道。” 容玄按住叶天阳的肩,直视雷鸣的本体,他对人身的雷鸣没什么好感,但紫毛小兽则是他看到大的,感觉更熟悉。 “的确,如果不跟我出去,你一辈子都只能困在上界,确实挺可悲的,”容玄眼里毫不掩饰的轻蔑,越发鄙夷道,“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正好治治你的小心眼,强化你的心理承受能力,确实有益身心健康。否则你还真以为你以前经历的那些,有多生不如死,至于到现在还想不开。” 紫毛小兽怀揣着对容玄的怨恨,眼里露出贪婪的凶光,暗自思忖:“该死的容玄!我要成仙兽,我要夺它的仙躯。那么所有传承都是我的!” 天外。 容玄开辟体内世界,灵身主身一道蜕变,主身将是真正的‘一星仙主’,灵身则堪比真仙,仙力加身,如此明显的实力变化,自然引起了正在与怪物周旋的天一和渊落的注意。 “你怎么办到的!”天一惊奇道。 “和位面本源法则融合,体内就会凝聚仙种,仙种内开辟体内世界。”容玄灵身操控锁魂塔更利索了,如今单凭灵身,他就能催动锁魂塔第二层的力量,等于被吸入体内世界之前的容玄。多了道强大的战力,天一和渊落就轻松了一些,能分出心神和他交流。 “灵身也行?”天一当然知道容玄的主身不在上界。 “当然。”容玄提醒说,初始体内世界的大小跟第一个炼化的位面大小一样。 天一愉快地道了声谢,相比而他的仙元大陆是比上界小一些,但那毕竟是他自己创的,自己创的总有独到之处。他厚着脸皮躲在渊落身后,抽身凝练仙种,只留一道明显弱于主身的人,藏在渊落后面,看渊落虐那怪物,毫不吝啬地为他鼓掌叫好,听得渊落一阵无语。 天一说:“你说的没错,这怪物有大用,只有它有跟那魔猿巨兽战斗的完整记忆。能收服最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真想不到你舍得把你的宝贝徒弟带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锁魂塔外空间波动荡出,叶天阳和雷鸣赶到。 “天一前辈。渊落前辈!” “哟,小天阳!小雷火也来了。”天一打招呼。 雷鸣本该不满,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叶天阳还算有心理准备。雷鸣头一次亲眼目睹大陆般庞大的仙兽,身心同时受到无与伦比的巨大压迫,雷鸣一下子就被镇住了。直到被锁魂塔的灰芒护住,才从那刻在灵魂深处的膜拜中,醒悟过来,紧接着是深深的忌惮。 这是怎样的敌人,与这相比,上界遭遇的那些所谓的危险,都算什么。 容玄灵身对天一和渊落说:“我有块记录灵晶,证明我们和那魔猿同样是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顺利的话,或许可以和这怪物,做个交易。如果不会……”容玄给了个暗示,不行只能夺舍,交给雷鸣,这里只有他一头还算信得过的巅峰圣兽,这话他没直说,既然这怪物和人类打过交道,不可能听不懂人类语,只是高傲如‘九头龙’,它不屑跟人类这等在它看来的低等生命,以低等生命语来交流。 “若他能成功,我会补偿。”容玄加了句。 “你试试。”渊落点头同意。只希望这怪兽真像他们所想的那样,是不死不休的宿敌,仇人。 叶天阳手持古玉,显现画面,一连串古朴、雄浑的语,从叶天阳口中蹦出,在这种情形下,拥有无数古老记忆传承的他,毫不怯场,古兽语有种独特的韵调,那怪物吃了一惊,一开始眼里露出挣扎,渐渐地,在叶天阳祭出记录灵晶,说要和它联手的时候,怪兽停下攻击,乖乖地点头,表示愿意配合,但它的眼里露出一丝罕见的微光。 这特别的目光,容玄等人类察觉不出来,雷鸣一下子看出来了:“它在撒谎,它看不起人类。” 吼! 九头龙口吐龙炎,将画面击溃,而灵玉则应声而碎。 不堪回首的过去,那头双面魔猿只不过是活得久,够狡猾罢了,论血统甚至还不及它,那家伙砍掉了它六个头。 虽然想弄死那魔猿,但那毕竟是高等生命,九头龙托它的福,酣畅淋漓地打一场,保住性命,甚至还异变了,只要吞噬足够多的星晶,仙珍,强大位面来强化自己,假以时日它会更强,定能斩杀仇敌。 怎么能在这边荒区域,向这几个愚蠢至极的人类妥协。 “你做的很好,只可惜,仙兽顽固不化,那就没办法了。”容玄护住叶天阳,和渊落相视一眼,联手对付那怪物仙兽。 成了一星仙主的容玄更是在源天大陆大开杀戒,轻易将那三位仙兽吞入体内空间,拘出魂魄,禁锢肉身,与死无异,外界又是三颗星晶掉落,只留了属于人族的那一枚。而那枚里头的星晶仙力,持续被怪物吞食,用来与人类拼杀。 三天过去,这地方成了金色血海,尘埃漫天,形同废墟。 吼! 体无完肤的九头龙将金色仙血纳入体内,猛地怒吼一声,总算主动打开门户,把大闹特闹的容玄吐了出来。 它不再恋战,打算逃遁,而方向,正是与他们所行进方向相反的,上界所在方位。 毁了位面,先报仇再说,它知道人类最念家,九头龙从之前的画面中认出了那处大陆,成直线往那方向赶,它体型大,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天一灵身从仙元大陆出发,慢悠悠走了两百年的距离,它或许只需要两年。 “镇压!”二人联手施展最强禁封之法,却依旧困不住拼死逃命的仙兽,空间接连爆破,湮灭,时空乱流涌动,切割四方,极具视觉冲击力。 九头龙狞笑,一个闪身。 “空间封锁!”早已等候在此,并未现身的一星仙主天一突然在它面前现身,九头龙扭头反遁不及,巨大的惯性让它一头扎进去,被一道陡然放大的空间门户整个吞入其中。 与容玄空荡荡未曾融合大陆及法则的体内世界不同,天一悄悄留下次身,主身回去一趟,开辟体内世界的同时,已经顺便把仙元大陆纳入体内空间,九头龙这一头栽进去。 世界安静了。 “兄弟,给你报仇了。”天一惬意地拍了拍手,朝容玄挤了挤眼。 半个时辰过去,天一手一招,打开体内世界的门户,一只光洁的巨手托着一头只剩半截躯干,连着头破血流的两颗头的怪物,轰地扔了出来。 可怖的怪物终于只剩半口气了,垂死之中昏死过去,可见下手之狠。 “这才是仙的手段,揍得太爽了!”天一毫不拖泥带水地说,“这头怪物你拿去认主。我把它身上的星晶鳞甲剥下来了,那个我要了,拿回去打造仙能穿战甲,最多只能卖给你一副。星辰水各自炼化,没传承记忆,价值一般,也就罢了,剩下四块星晶,我炼化了一块,还剩三块,但只能给你一块。看在你冒着生命危险,出了大力的份上,便宜你了,九头龙的记忆传承,有用得上的,你得告诉我。怎么样?” 因为这头怪物体内世界还拥有一个大陆,里面甚至还有一块仙晶。 “可以。”容玄自然同意,天一果然豪气,他原以为拿到这异变的九头龙仙躯,剩下的什么都拿不到,没想到还能有一块星晶,当然也是他同样收获不小,那星晶鳞甲防御力的可怕,是他是亲眼所见,肯定比源天大陆珍贵得多,但比九头龙灵宠要差了一点。 不过,天一或许没看过九头龙的体内世界,那个大小,就是容玄看了都眼红。 容玄朝雷鸣点了点头。 雷鸣迫不及待,直接弃了圣兽躯,灵魂没入龙首中。他观看了三日战斗,顺便学会了叶天阳教他的夺舍之法,甚至此兽血统强大,如此机缘,可遇不可求。 高傲的九头龙,濒死之际,激烈挣扎起来。 容玄怕它自爆,也为了更好地帮助雷鸣,于是径直敞开锁魂塔,把那还剩半口气的半截九头龙仙躯收进塔内。 天一很费解。 现成的灵宠不收,居然给这处处跟他作对的妖王雷鸣,天一不知道容玄怎么想,总之,用不着他提醒,养虎为患啊,养虎为患。 其实他不要九头龙的理由也很简单,他看上的只是传承而已,九头龙战力不小,但养起来麻烦,他都有尊上了,容玄没有帮手。 只是这雷鸣…… 也罢,天一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主,他倒想看看这几位冤家能闹到什么地步。 “回家吧。”渊落说。 “嗯,回家。” 天一得到了三块星晶,而那几滴星辰水则喂给煤球当点心,这一战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仙器还能更强。 回去后,星晶融进大陆,不知下一个真仙会是谁。 他小声嘀咕:“暮钰可千万要给力一点,别被那凤颜给比下去。” 直到现在,天一还是不看好这一对,可谁让洗澡偏就喜欢那魔族,受不了。 渊落则是宠溺地看着他。 仙元大陆强者如林,还不一定能轮到那两个。 转眼,三年过去。 恍若石化的‘九头龙’复苏,冷厉的古魂气息被熟悉的灵魂波动所取代。 它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容玄虚影,那双向来冷峻的眸子里露出些许欣慰及温情。这里是锁魂塔内,身为主人容玄当然能随时随地意识降临。 在它与仙兽魂魄殊死搏斗这三年,一直都有讨厌的人的声音支撑着他,也有锁魂塔的余威相助。容玄曾经在容族传承地,磨灭过比自己强上千倍的上清宗主魂魄,他明白不成功,便成仁,还好雷鸣够坚韧,挺了下来,他赢了。 容玄这才跟他说:“女王的名字是自己取的,你以前说要自己给自己取名,雷鸣也凑合,至少,你还记得自己是雷鸣兽。” 破天荒地听到容帝软软语,被费心守护至今,雷鸣冰冷的瞳眸有刹那松动,他没搭话,心里愤愤道:“呿,容玄不过是看我变厉害了,需要我,才会对我好好语。不需要我时,拿我当垃圾。”虽是这么想,听了还是有点受用。 接下来,雷鸣闭上眼,属于仙兽的传承开始。 容玄呼吸一紧,他洗完传承记忆的时间长一点,别三五天结束。 接受传承的时间越长,越说明传承越繁复,悠久。 当然,雷鸣魂力有限,在他这个境界能接触到的传承也有限。容玄希望能超过十天。 塔外草地,叶天阳坐在容玄身侧,靠着他的肩,看虚无星域,一颗颗璀璨的群星,实则是发光的大陆。只是离得太远,有些光,不知是多少年以前的了。 叶天阳望向虚空,没来由地一阵羡慕,他本该无心杀生,但看到师父和天一、渊落并肩作战,他却只能在一旁看着,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仿佛又回到了一开始。 容玄知道他在想什么,连雷鸣都找到自己的路,一下子变得那样强大,而他突破真仙却都还遥遥无期。 容玄揉了揉他的头,把星辰水给了他, 叶天阳收下星辰水,吸了吸鼻子,眼里泛着水光,他想说的话,可能要让师父失望了:“师父,我好想站在你前方,替你斩尽一切敌。就像天一和渊落,我觉得,我可以。” “你以后不用再刻意隐藏锋芒,迎合师父,义无反顾地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容玄吻他眉心,“背后有师父呢。”叶天阳天赋超绝,心性绝伦,最容易成仙,但凡困境,从未畏惧过。容玄对待自己够狠,但对徒弟就心软了,他担心徒弟遇到危险,他故意不克制自己明显过度的控制欲,他不想因为证道路上九死一生而为徒弟担惊受怕,所以就用最简单的手段将他绑在身边。叶天阳乖,都听他的。 其实不能这样。 叶天阳下定决心,他不能把长生的唯一期望放在寻找仙界、生死未卜的谢宇策身上。 仙界也要寻,而他也要成仙!不能被谢宇策甩在后头。 叶天阳凑过去咬容玄的耳垂,说:“我的准则是,师父第一,其余第二。我是不会舍得离开师父的。” 锁魂塔内已无比平静,源天大陆重新出现在这个地方,故此两人并没有离去。 其间容玄的主身已经回过一次上界,将上界纳入体内空间,星晶融入上界大陆。 源天大陆的法则和上界很相似,二者互补,上界有了更多的仙力滋养,法则在原有的基础上巩固了些。容玄有明显感觉,如今的上界能够再出一位真仙。 他拍拍叶天阳的肩,让他加油。 “我会的,师父。” 叶天阳妖孽的面容上绽出自信的神色,他不局限于上界,决定走出自己的道,各个位面,红尘炼心。 他来到源天大陆,心系源天大陆人类疾苦,短短几年,就与那人仙林墟成了朋友,以兄弟相称。 起初并不知道这位是恩人的朋友,林墟就信任他,欣赏他,竟然将自己的宝贵经验赠予叶天阳,并耐心指导,毫不吝啬相助。 容玄都佩服。 三个月过去,雷鸣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不愧是高等生命、天生仙兽,果然非凡。 传承时间长到惊动了天一等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汇聚到锁魂塔外,在附近宫殿内住下,按捺住期待,守着最后时间的到来。 第一百零三天。 恍若石化的‘九头龙’复苏,缓缓真开眼,有着令人心悸的意味,透着难以喻的亘古沧桑之感,是岁月沉淀下,久经磨砺后的沉稳,朴实无华。 雷鸣,醒了。 天一,容玄等人均站在塔外,迎接它的苏醒。 那广袤无垠的宇宙,神秘莫测的星域实况,终将在上界最强者们面前,拉开真实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