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唐》 章节目录 第一章回到大唐初期 > 第一章回到大唐初期(本章免费) 西北地区,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腊月,北风似万马奔腾,呼啸而来,疾驰而去。冷风似刀。 柳一条倚靠在自家的屋顶,抬头看着这个时代灰蒙蒙的天空。任由凛冽的寒风自他的身体穿过。 “爹,大哥都这样一个时辰了,会不会有事啊?”柳二条看着呆在房顶一动不动的大哥,担心地说道。 “唉,可能是他想不开吧,让他好好想想吧。西村的王家,咱们惹不起。”柳老实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大儿子这个样子,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但是那个王帅,确实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他爹王堵是县里的衙役,平时爱结帮拉伙,在这带很有势力,柳老实不想把事情闹大。 “可是这事确实是那个王帅不对,谁让他抢咱们的白菘(现在的白菜)了?!”柳二条一脸地愤愤,“那天要不是有杨叔拦着,大哥指定被他们打死了。” “你大哥现在不是没事吗?再说事后王帅不是赔了一贯银钱了吗?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你以后不许再提,知道吗?特别是在你大哥面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难怪他会想不开。可是谁让他生在了咱们穷苦人家了呢。唉!”柳老实还是想把事情压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把王帅惹急了,还指不定会再出什么乱子呢。只是,苦了柳一条这孩子了。 “知道了,爹。可是,我担心大哥,上边那么冷,万一他再冻出个好歹来。他身上都还有伤呢。”柳二条说道。 “没事的,你哥的身体一向都很壮实,冻一冻,无碍的。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说不定过一会他就想明白了。”柳老实叹了口气向柳二条吩咐道:“你去让你娘多准备一些姜汤,等你哥下来了拿给他喝。那东西防寒。” “恩,知道了,爹。我这就去。”说完柳二条就转身去了厨房,他娘柳贺氏正在那里准备晚饭。 “二条,你哥还没下来吗?呜呜,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倔呢,先是被人打了个半死,现在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可怎么办啊?”说着柳贺氏就小声地哭了起来。 “娘,你别太担心,爹说我哥只是一时想不开,过几天就没事了。” “你爹?”一听柳二条提到柳老实,柳贺氏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道:“这事主要还不是怪他,要不是他胆小怕事,非要把这事压下来,你哥也不至于会受这么大的委屈。这次你哥要是缓不过来,我跟他没完!” “唉!”柳二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在这件事上,他也报怨过,如果不是柳老实太过懦弱,当时的态度强硬一点,大哥的心里也许就能好受一些。但是柳老实是他和大哥的爹,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爹让你给大哥多准备些姜汤,大哥晚会下来了给他多喝一些祛祛寒。”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憋了半天,柳二条还是没有说出些什么,只是把柳老实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还用得着他提醒吗?姜汤我老早就准备好,一直在锅里温着呢。就等你哥什么时候下来了。”柳贺氏擦干眼角的泪水,透过窗户看着房顶上的儿子,怔怔出神。 “我去看一下小妹,她爱蹬被子,这大冷天的,没人看着可不行。”柳二条见没什么事,就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 到内间,柳小惠在床上睡得正香,只是她身上的被子已被蹬出了大半。柳二条摇头笑了笑,上前轻轻又把被子盖好。这些事情以前都是大哥来做的,没想到现在轮到他了。 柳一条坐在房顶,离得虽远,但柳老实与柳二条的对话他还是听到了。他苦笑了一声,如果柳老实知道他的儿子真的被那个王帅给打死了会作何感想。如果柳老实再知道此时在他儿子体内的是另外一个人的灵魂他又会作何感想。 穿越吗?柳一条心中发苦,虽然穿越是21世纪很多青少年甚至老壮年的梦想,但是却不是他想要的。 在21世纪他有一个爱他且他也爱的爱人,也有一份他很喜爱且又很有前途的工作。他不想来,真的,如果有选择的机会,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来到这个莫明其妙的世界。他有女朋友等着他去疼爱,他有事业等着他去完成。但是在这里呢,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他这个名字,柳一条,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安排,他附身的这个人的名字竟然跟他一模一样。 “都怪那匹该死的野马,要不是它我也不会来到这个该死的世界。”柳一条开始不停地抱怨,思绪也随着回到了穿越以前。 “一条啊,你确定你要去?那匹马可是连我都没办法训服的啊,你可别冒险。”孛日帖赤那大叔在行动前又一次地向柳一条问道。 “呵呵,大叔,你就看好吧,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是青出蓝而胜于蓝。这匹马一定会被我训服。”柳一条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跟孛日帖赤那学了三个月的马术,他自认为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 “呵呵,你这孩子真是。”孛日帖赤那哈哈大笑,柳一条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徒弟,养马,骑马,训马这些对他们蒙古人来说都很有因难的技术,他竟只用了短短的三个月就完全掌握了。这对一个现代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说不定他还真的能够青出于蓝。“那大叔我就预祝你马到功成,到时我用私藏的马奶酒为你庆功!” “哦?”柳一条流着口水看了孛日帖赤那一眼,孛日帖赤那珍藏的那几袋马奶酒他可是掂记了很久了。“孛日帖赤那大叔,蒙古人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你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哦。哈哈哈,你就等着血本无归吧,我一定会把你的酒喝光的!” 说完,柳一条一挥马鞭就冲了出去。他的速度很快,但是却还远远不及野马的速度。要不是有孛日帖赤那大叔开着摩托车在一旁协助拦截,柳一条可能永远也追不上这群野马,更不用说是训服了。 野马群共有二十三匹野马,这是孛日帖赤那前几次训马的时候查出来的。在当今,汽车和摩托车都能在草原上肆虐的年代,像这么大群落的野马群已经越来越少见了。孛日帖赤那最初见它们的时候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此他还兴奋地追了它们两天两夜。在确定了它们确实没有主人之后才停了下来。不过从此以后,这群野马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孛日帖赤那没想过要把它们一一训服,他需要这群野马的野性。他需要这群野马体内优秀的基因。孛日帖赤那已经连续放了五匹母马混进这个马群,现在那些母马的肚子已经明显鼓了起来。过几天再将它们收回,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天然的种马群,孛日帖赤那甚至已经看到有无数的优良马匹从这群野马中向他走来。 柳一条脚踩马蹬,直立在马背上,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摇着索套,“三环套月”,这是古时就传来来的捉马方法,跟本不是现代那些麻醉枪,捕兽夹所能比拟的,这种方法训服的马匹,永远是最听话的马匹,而且只听你一个人的话。这是孛日帖赤那大叔对他说的。所以他才忍不住想亲自试一下。 谁知这一试就试出了麻烦。 柳一条挑上的马是孛日帖赤那大叔上次训服失败的那匹,是一匹黑马,骨骼紧凑,肌肉分布协调,以孛日帖赤那大叔多年的相马养马经验,这匹马极有可能是一匹千里马。 柳一条的“三环套月”很准,第一次就将绳索套到了黑马的头上。柳一条得意地看了孛日帖赤那大叔一眼,这位大叔在教他“三环套月”时说这种方法没有个几年功夫是很难套准的,让他不要报太多的幻想。但是现在,他成功了,出手的第一次就一举中的。 柳一条很得意,但是这种得意却没有持续几秒钟。 黑马的反应很大,应该是从没受到过这样的刺激,绳子刚套到它的脖子上,它就像疯了一样,开始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连孛日帖赤那摩托车的轰鸣声都视而不见。 孛日帖赤那开着摩托车,紧紧地跟在柳一条身后,驯马就是这样,没有哪匹马一开始就会乖乖地听话,但是脖子被绳子套久了,身子跑得疲惫了,它们自然也就变乖了。孛日帖赤那一生训马无数,当然知道训马的决窍。 一个字,拖。 一直拖到马儿跑不动为止。驯马,很多时候比的是一种耐力。 柳一条随着野马狂奔,迎面而来的劲风已吹得他张不开眼睛。 好快的速度。 柳一条心中赞叹着。不愧是传说中的千里马。 只是,他跨下的这匹马能坚持到最后吗? 柳一条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翻身起跳了。只有跳到这匹黑马的背上,才能够最终地驯服它。 孛日帖赤那也在忧心。他已经将摩托车的马力开到了最大,但却还是只能吊在黑马的后面。孛日帖赤那已看出柳一条所骑的马儿已露出了疲态。坚持不了多久了。而黑马却还劲头十足。 如果柳一条所骑的马儿被拖跨,或者是他起跳的不到位,那后果,孛日帖赤那有些不敢想像。 他开始暗自责备自己,为什么当初买摩托车时没有要最好的那一部。 “一条!快松手!这么快的速度你跳不过去的!” 孛日帖赤那在后面大叫。这么快的速度从马背上摔下来,不死即伤。 柳一条却好似没有听见,他眯着眼睛,绷紧了全身的每一块肌肉,兴奋地盯着前面的黑马。 征服! 是柳一条当时唯一的想法。 终于,迎着巨大的空气阻力,冒着被摔成重伤的危险,柳一条跳了。 扯着绳索,踩着马背,柳一条当空跳了起来。 出呼孛日帖赤那的意料,柳一条竟然成功了!才一晃的功夫,他就已经骑到了黑马的背上。 但是,在成功的那一瞬间。 绳子断了。 一直套在黑马脖子上的绳子断了。柳一条在惊鄂中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随即又被从后面赶上的马高速地冲撞了一下。 之后柳一条就什么都不知道。 章节目录 第二章新的家人 > 第二章新的家人(本章免费) 即来之,则安之。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穿越者最后能回去的。就连一代穿越大师项少龙,最后还不是乖乖地呆在了秦朝。 安心地在这生活吧。 柳一条叹了口气,翻身下房。落地的时候身体一咧,差点就栽倒在地上。被冷风吹久了,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柳一条开始小心地搓动着手脚。 “一条,你下来啦!” 一直看着柳一条的柳贺氏欢喜地叫了一声,从厨房里跑出来。 柳老实也面带喜色,不过他终究也没有踏出房门。只是透过窗缝,静静地看着柳一条母子。儿子平安无事,他也就放心了。 柳贺氏把柳一条拉进厨房,那里有她一直准备着的炭火和姜汤。 “你这是何苦呢,”柳贺氏边搓着柳一条冻得通红的手,一边掉着眼泪道:“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你要是有个好歹,娘可怎么活啊。” 柳一条静静地坐在炭火旁,通红的炭火温暖了他的身体,也温暖了他的心。 被人疼的感觉,真好啊。好久没有体味过这种被人关心被人疼爱的感觉了。 好像自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娘!”柳一条深深地叫了一声。不禁回想起父母在世时他叫妈妈时的样子。眼睛里泪光莹莹。 “嗯,怎么了,一条。怎么哭了?”柳贺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温柔地为柳一条拭去脸上的泪水。 “唉,哭出来也好,哭出来心里就不会那么委屈了。”柳贺氏又说道。 “恩,娘,我没事。您不用担心了。”柳一条用手抹了下脸,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笑着说道:“娘,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哦,有,有,娘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我去给你成盛。”柳贺氏欣喜地说着,起身为柳一条盛了一碗姜汤,道:“来,一条,先喝碗姜汤祛祛寒。这是你爹特意让我给你准备的。虽然你爹对你有些严厉,但是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虽然心里对柳老实埋怨万分,柳贺氏还是不希望他们父子之间有什么芥蒂。 明白柳贺氏话中的意思,柳一条接过大碗,对柳贺氏说道:“娘,我不会怨爹的。而且这次爹做的并没有错。是我太倔强,那个王帅确实不是我们能惹的。” “好,好,你能这样想娘心里就宽慰多了。娘真担心你会再去找王帅的麻烦。”柳贺氏道:“一会你去跟你爹赔个不是,毕竟他是个长辈,明知道自己不对,也放不下脸面。” “知道了,娘,一会我就去。我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希望爹能够原谅我吧。” 柳贺氏开心地笑了。她的儿子真的是懂事了,这事要是放在以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咝~ 呼噜~ 呼噜~ 柳一条大口地喝着热汤,吃着馒头。他本身就是北方人,这些东西很合他胃口。而且为了给他兹补身子,柳贺氏特地为他准备了一只家养的土鸡。鸡汤鲜美,香。 在屋顶坐了一天,柳一条真的饿了。 柳贺氏满面笑容地看着大吃大喝的柳一条,心里也舒展开来,这才对嘛,能吃能喝,这才像是她的儿子,看来他是真的想开了。 “娘,二条和小妹上哪去了?怎么没看到他们?”柳一条的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一个长得像娃娃一样的小姑娘和一个表情酷酷的小男孩儿。 弟弟,妹妹,多亲切的称呼啊。‘柳一条’与他们的感情似乎也很好。在他残留的大部分记忆中,有一半都是关于他弟弟和妹妹的。 弟弟外冷内热,不喜语,对家人和朋友都很关心。妹妹天真可爱,睡觉时却极不老实,每每都会将被子踢开。 在‘柳一条’的记忆中,柳二条和柳小惠对他这个大哥都是极为依赖的。 “小惠在屋里睡觉,二条去看着她了。你知道小惠睡觉向来都不安分的。”柳贺氏笑着说道。 “呵呵,”柳一条的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这鸡汤给他们留一些吧,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去看看爹。” 丑媳妇儿终要见公婆,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人际关系是不可缺少的。而柳老实他们一家,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关系。 柳一条没有敲门,直接就走进了柳老实所在的房里。 “爹!” 柳一条轻轻叫了一声。 “嗯,一条啊,你下来啦。” 柳老实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柳一条很了解柳老实现在的心情。儿子被人打成重伤,而他这个当爹的却只要了一点赔偿就忍气吞声让这件事情过去了。这种事没有谁会觉得光彩。 柳一条仔细地打量着柳老实,这个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爹。 苍老。 脸色淡黄,眼睛混浊,四十五岁的年纪却有着五十五岁一样的面孔,就连背部也因多年的劳作压得有些弯驼。 人如其名,老实,本分,典型的陕西老农形像。 不过,柳一条却没有一丝瞧不起他的心思。在柳一条的观念里,每一位劳动者都是值得尊敬的。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而选择了学习农畜这个专业。 “你的伤好些了吧?”柳老实关心地问道。 “嗯,好多了。伤口已经长好,没那么疼了。想来再过几天就能完全康复。这次都是我太莽撞了,让你跟娘担心了。” 柳老实意外地看了柳一条一眼,他没想到他这个一向倔强的儿子竟会来跟他道歉。原本他是等着儿子来责备他的。 “其实,” 柳老实道:“爹知道这事不怪你。是我没有为你出头,你不会怨爹吧?” 章节目录 第三章惩恶霸1 > 第三章惩恶霸(1)(本章免费) 柳一条能活过来让王帅觉得很意外。真的很意外,那天出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柳一条不死也得重伤,跟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 可是今天,柳一条竟又出现在了集市上。他还在卖他的小白菜,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王帅看柳一条非常不顺眼。没有理由,一看到他心里就会觉得厌烦。就会忍不住想要出手揍他。 王帅晃悠着他高大的身体,一步步向着柳一条所在的摊位走来。他看到柳一条的表情没有变化,哪怕一丝丝气愤或者惊恐。这很不正常,以往这个时候柳一条都会对他怒目而视或者是握紧拳头。 但是今天,柳一条好像跟本没有在意到他的到来,依旧笑眯眯地向别人推销着他的白菘。 “大婶!你看我这白菘,没有腐叶,没有泥沙,真正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啊。一文钱三斤,便宜实惠干净,你要多少,我来给你秤,只多不少,不会占你便宜的。”柳一条的小嘴很溜,把他面前的大婶忽悠得迷迷糊糊的,直要掏钱买他的白菘,连讨价还价这一重要的步骤都省去了。 柳一条笑呵呵地收钱,秤菜,一团和气。用现代的经销方法来古代做买卖真是无往而不利。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卖出了百多斤白菘,估计再过不久他就能回家了。 忽然间,一直围在柳一条摊位前的人群不知怎么的开始往外散开,躲得远远的,像是在避瘟疫一样。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向柳一条这走来。 “柳一条,买卖做得不错嘛!”王帅又臂抱胸,斜着眼看着柳一条。 “王帅?”柳一条眯起了眼睛,他今天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他。 要想在这里好好地生活下去,不解决眼前这个胖子是不行的。 “老规矩,一百文!拿来吧!”王帅伸把手伸到柳一条的面前,挑衅地看着柳一条。以往这个时候柳一条都会起来反抗的。十倍于别人的税款,柳一条给不起。他喜欢看柳一条愤怒的眼神和翻身奋起的样子,那样他打起来才会觉得过瘾。 “一百文是吧?给你!”柳一条将早已准备好的钱袋塞到王帅的手里。 “呃?!”王帅意外地看着手中的钱袋,怎么会,难道是上次被打怕了? 王帅的心情就由刚才的欣喜转变成了失望。他都已经准备好了拳头,可是柳一条却给了他个布袋,让他无从着手。打,还是不打,王帅翻转着眼圈,犹豫着,很快他就将目光瞄向了柳一条筐里的白菘。 “一文钱三斤,要多少我给你秤。”收好王帅开出的收据,柳一条心中冷笑。王帅要挑白菘,完全不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下面要发生的事情他也可以想象得到。 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是要做好他老百姓的本分。 “青黄不接,白多绿少,垃圾!”一颗白菘从王帅的手中飞出,落到他身后的地上。 “太小了!垃圾!”又一颗飞出。 “太大了!垃圾!” “太软了!垃圾!” “太硬了!垃圾!” 没一会功夫,筐里仅余的十几颗白菘全被王帅给扔到了他身后的空地上。而至始至终,柳一条都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笑眯眯地站在那里,看着王帅一颗又一颗地扔着他的白菘。 “挑好了?一共是十三文,你要这么多后面那三文就算了,凑个整,十文钱!谢谢!”柳一条把手伸到了王帅的面前,姿势跟先前王帅向他要税钱的姿势一模一样。 “钱?!”王帅一巴掌把柳一条抻过来的手打飞,瞪着双眼恶狠狠地说:“就你这些不知道会不会吃出人命的东西你还想要钱?!老子不抓你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的。” 说完,一个耳瓜子就要往柳一条脸上招呼。以前他都是这样招呼柳一条的。 但是,这一次,注定会是个意外。王帅的巴掌在距柳一条小脸十公分处,王帅的手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当然这并不是他自愿的,因为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像铁箍一样,紧紧地抓住了他。 王帅心中一惊,柳一条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柳一条冷冷地看王帅,眼中流露出的全是怜悯。他在王帅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记重拳击在王帅的胸口,王帅整个人就这样直直地飞了出去。 截拳道之寸拳。 这是柳一条生前唯一修习过的武术,尽管只有半分火侯,连李小龙先生的十万分之一都不到,但也不是王帅这种没有一点底子的人能抵挡的。只知道,生前,柳一条曾一拳打死过一头牛。 柳一条下手极有分寸,一拳伤肺,王帅落地后趴在地上吐了一口黑血,整个脸也变得煞白。死不了,但也活不痛快。肺脉最难医,王帅这辈子算是完了。柳一条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拿起筐,将王帅扔落在地的白菘一颗颗地捡起来,然后柳一条就站在王帅的身边,静静地等着官差的到来。 “一条,你怎么这么卤莽!”一个很面善的中年人分开人群,正是上次救下柳一条的杨叔,杨伯方。杨伯方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王帅,冲柳一条打了个眼色,示意柳一条快跑。 柳一条会意,冲杨伯方呵呵一笑,道:“杨叔,你不用担心,无碍的。他死不了的。” “哦?”杨伯方疑惑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还是他还有什么后着? 杨叔看着柳一条清明的眼神各镇定的气度,心也定了下来。柳家的这个小子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莽莽撞撞的少年了。 章节目录 第四章惩恶霸2 > 第四章惩恶霸(2)(本章免费) “让开!让开!”一阵大声的吆喝,五个身着官服的衙役拎着五尺长的差棍赶了过来。 领头的是一个紫脸的大汉,杨伯方认识,叫黄衫,练过几天功夫,做事,人缘也都很不错,在三原县吃得很开。只是一直被王魁压在底下,到现在还是个副捕头。 “黄捕头,你来啦!”见柳一条没动静,杨伯方拱着手上前招呼,对黄衫说道:“黄捕头,我大侄子不懂事,在这惹了点事,给你添麻烦了。” “哦,原来是杨兄!”黄衫冲杨伯方拱了拱手,打眼瞧了一瞧依然矗身而立的柳一条,和被柳一条打倒在地的王帅,一脸严肃地道:“人死了吗?要是死了,那兄弟我可要秉公办理了。” 杨伯方陪着笑说:“黄捕头重了,有黄捕头在,我这侄子胆子就是再大也不敢闹出人命啊!就是出手重了点,现在晕过去了而已。” 黄衫的脸色缓了缓,道:“只要没闹出人命就好,人我先带回去,一切等王大人查明真相再说。杨兄以为如何?” “应该的,应该的。只是在衙门里还请黄兄多应承一些。”说着杨伯方悄悄地往黄衫手里塞了些银两。 “好说,好说。有杨兄的面子,在王大人审他之前他是不会有事的。杨兄请放心。”黄衫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收下。算是应下了杨伯方的请求。 黄衫对跟在他后面的四个手下吩咐道::“你们几个!把他们两个带回去!还有地上的证物,证人。全都带回去。” 说完又冲杨伯方拱手道:“杨兄,兄弟有公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黄捕头慢走,呵呵我侄子就全拜托黄捕头了。”杨伯方陪笑躬送。 柳一条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跟官差走到杨伯方身旁的时候深深地向杨伯方施了一礼,道:“此次有劳杨叔操心了。小侄在此谢过杨叔。” 杨伯方深深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一条啊,为叔不知你有什么后着,但是为叔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下面的事就看你自己的了,你多保重吧。” “请杨叔放心,小侄不会有事的。此事还请杨叔代小侄隐瞒一二,暂不要告诉我的家人。如果所料不差,我晚上就能回家。到时小侄再登门拜访,以谢过杨叔今日这德。小侄先走一步了。”柳一条自信地说道。 晚上就能回?杨伯方疑惑地看着柳一条,不知他为何如此有把握。打伤官差可是重罪,他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好了,杨兄留步吧,我们要赶回去了。”黄衫在一旁催促。挥手示意手下把人带走。 “呵呵,黄捕头慢走,黄捕头慢走。”杨伯方笑脸将黄衫一行人送走,定定地站在那里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年轻人,你挺有种啊,连王捕头的公子都敢揍。你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待离开集市,黄衫一直微笑着的脸黑了下来,冷渗渗地对柳一条说道。 柳一条面色不变,淡淡地看了黄衫一眼,笑呵呵地说道:“黄捕头重了,并不是小人大胆,而是王帅欺人太甚。仗着他爹王魁的势力,徇私枉法,乱收税款,掠夺民财,小人是逼不得以才出手薄惩。王大人要是知晓,想来也会秉公处理的。黄捕头你说是吗?” “嗯?”黄衫的脸色变了变,别有意味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拍着柳一条的肩膀笑道:“小兄弟所极是,所极是啊。王大人向来公正明,想来一定会为小兄弟做主的。” 见黄衫如此,柳一条的心才算定了下来。黄衫与王魁果然不合。 柳一条笑道:“一切还要靠黄捕头多应承才是,毕竟我打了王魁的儿子,王魁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我怕他在衙门里会徇私废公,对小人不利。还请黄捕头多照应,莫要这种有违法度的事情发生。” 黄衫的眼睛眯了起来,心中对柳一条的评价不由抬高了几分。他笑着对柳一条道:“小兄弟请放心,身为衙门里的捕头,我是不会让这种有违法度的事情发生的。到了衙门里,你的安全老哥我负责了。不会有人动你分毫的。” “谢黄捕头!三原县有黄捕头这样的神捕真是我们百姓的福份啊!”柳一条适时地送上了一记马屁。 “呵呵,小兄弟过奖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黄衫欣然享用。 “为了黄捕头,为了三原县的百姓,小人一定会如实地向王大人秉明今日之事,揭发王魁父子的恶行!”柳一条满脸激动,装作一副奋青的模样。誓与王魁父子誓不两立。 “这些是小兄弟之事,黄某就不便插手了。不过如果小兄弟所属实的话,相信王大人会给你一个公道,给三原县百姓一个公道的。”黄衫笑呵呵地与此事撇清了关系。要斗你们去斗,别把我扯进去。 “老狐狸!”柳一条在心中痛骂。不过脸上还是笑意盈盈,道:“那是自然,黄捕头只是负责将小人押回,一切还得由王大人做主。” 黄衫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他的眼中,柳一条很上道,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挠到了他的痒处,跟本不用他再去刻意地安排,吩咐。嗯嗯,不错,这小伙很有前途。 到了衙门里,黄衫对负责押解柳一条的差役道:“你去将柳一条押送到三号监,好生看管,在大人提审他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见他,去吧!” “是,黄头请放心。”显然这差役与黄衫是一伙的。 “有劳黄捕头了,咱们一会公堂见。”柳一条笑着冲黄衫拱了拱手,跟着差役进了后衙的监狱。 等柳一条他们远去,黄衫兴奋地搓着双手,过了这么多年,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 看着外面正大哭儿子的王魁,黄衫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冷笑。遂毅然转身走进内堂,去向县丞王大人禀报。 章节目录 第五章惩恶霸(3) > 第五章惩恶霸(3)(本章免费) 公堂上,王魁与黄衫各站一旁。黄衫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好似根本不认识堂上的柳一条一般。而王魁则对柳一条怒目而视,张着嘴恨不能生啖其肉。刚才他已请郎中为王帅瞧过,肺部三处主脉严重损伤,难医。就是侥幸医好,也再提不起三十斤的重物。王帅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柳一条则气定神闲地跪在大堂上,看着坐在正堂处的王志洪王大人。 三十岁左右,五官端正,虎目,剑眉,阔口,长得很帅气,看上去也很有一副官像。刚才在牢里跟差役大哥闲聊的时候柳一条打听到,这个王志洪竟还是进士出身,懂天文,通算术,知农业,也算是个人才,只是不知为何流落到了三原这个小县。 “大人,柳一条目无王法,无故抠打朝庭官员,致其重伤难治,情形极为恶劣,请大人对其严惩!”王魁率先忍不住出来发话,只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放肆!”王志洪一拍惊堂木,怒吼一声:“王捕头,公堂之上哪有你说话之地!给我退下!!” “是!大人。”王魁这才意识到不妥,遂低声应是,退在一旁。 “大人英明!”柳一条此时大声送上一记马屁,他看出王魁与王洪志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很融洽。心中感叹这个王魁做人还真是失败。 “嗯。”王志洪低头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柳一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严声道:“你就是柳一条?黄捕头说你在县集市打了税官王帅,情况可属实?” “回大人!属实!王帅确实为小民所打。”柳一条坦然承认。 “大胆!”王志洪的声间陡然拔高,道:“无故抠打朝庭官员,你眼中可还有王法?!来人!将此目无法纪之人拖出去杖二十棍!” “是!”从王魁身后闪出两个壮汉衙役。柳一条打了个冷战,他堪至看到了王魁因冷笑而露出的黄板牙。 “慢!大人,小民有话要说!”在被拖出去之前,柳一条大声叫道。 “讲!”王志洪挥手示意两个衙役停步。 “大人,王帅私涨税款,在集市上强征重税,还无故抢夺小民的白菘,小民是出于义愤才出手的,望大人明察!”说着柳一条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收据递出,道:“这份是王帅征收小民税款的收据,还有王帅强抢时所打坏的白菜。请大人过目。” 见如此,王魁的脸色大变,暗怪儿子怎会留下如此大的把柄。 “一百文?!”王志洪冷冷地扫了王魁一眼,道:“王捕头,王帅可曾醒了?” “禀大人,醒是醒了,只是...”王魁推推诿诿想托些时间以想对策。奈何王志洪并没有给他这个时间. “醒了就带上来!本官有话要问!”一声轻喝,断了他想拖延时间念头。 “是!大人。”低声应下,王魁的脸变得比猪皮还白。他已料到,王大人怕是要拿他们父子开刀了。 没一会,四个衙役将躺在木板上的王帅给抬到了大堂。 王帅到现在还不能起身,衣服上还残留着他吐出的那口鲜血,样子看上去格外凄惨。王志洪意外地看了一眼比王帅要小上一号的柳一条,王帅的伤真是这个小家伙弄的吗? 王志洪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王帅!柳一条说你私增税款,还仗势抢夺他的白菘,可属实?!” 王帅看了他爹王魁一眼,挣扎着从木板上坐起,颤声道:“大人,小人做事一向都是依法而行,断没有柳一条所说之事。柳一条所说纯属污告,请大人明察!为小人做主!”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王志洪命人将收据送到王帅的眼前,道:“这张收据可是你亲笔所书?还有那筐里全是烂叶的白菘,可是你所为?” “这...”王帅再一次将目光瞄向了王魁,他不知道为什么以往都是过场的审问今天会显得如此严肃。 王魁看到王帅求救似的目光,民里叹了口气,快步走到王帅的跟前,一个嘴巴呼到王帅的脸上,破口大骂道:“逆子!平日里你喜欢胡闹也就罢了,没想到你竟然敢瞒着为父做出这等贪赃枉法之事,我打死你这逆子!” 说完又是一个嘴巴,打得王帅再一次吐血。 “爹!!”王帅被打懵了。为什么平时连骂都舍不得骂他的爹会如此用力的打他?为什么?为什么平时宽松的公堂会如此严肃?为什么平时只会挨揍的柳一条会反身揍他?今天他遭遇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多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柳一条意外地看了王魁一眼,王魁的做法很出乎他的意料,他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有在电视里才会发生,没想到在这里竟让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个父亲,为了能与犯法的儿子撇清关系,竟会狠心地胖揍已是重伤的儿子。 冷血,是柳一条对王魁的评价。这样的人很可怕,所以柳一条告诉自己,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把王魁赶尽杀绝。不然他会后悔的。 “王魁!”王志洪出声止住王魁的打骂。说实在的,王魁的做法让王志洪得得心寒,对亲生儿子沿且如此,那对外人呢? “大人,王魁失态了!请大人谅解!”王魁躬身请罪。 “嗯,你且先退到一旁,你的事待审完王帅再讲。” “是,大人!”王魁心里一个咯蹬,抬头看了王志洪一眼,但是从王志洪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大人,王帅身为执法人员,却知法犯法,依仗家中权势,私增税银,强抢他人财物,请大人严惩,还三原县一片青天,给百姓一个公道!”柳一条适时插口。 依仗家中权势?王志洪轻轻地扫了一眼堂下的柳一条,心道这小子倒是会用词,一句话就把王帅一家子都给兜了进去。 “此案我自会为你做主。”王志洪道:“王帅听判!菜农柳一条告你强增赋税,强抢他们财物,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再强辞夺理。现在本官依律撤去你税司一职,判你监禁一十五年,没收家中全部财产返归于民。来人!将罪犯王帅压入大牢!” “是!”黄衫向身后的衙役使了个眼色,众衙役将王帅抬下。 “王魁!”王志洪又将目光移向了一直心惊胆战王魁。 “小人在!”王魁跪倒在地。 “王帅扰乱法纪,逼迫于民,虽与你无甚关联,但是你身为其父,却有不教,不察之过。县衙里总捕头的位置你就不要再做了,明天就交于黄捕头之后你就回家养老去吧。” “谢大人!”王魁身体软倒在地。从这一刻起,他什么都没有了。 “柳一条!”王志洪又将话头指向柳一条。 “小民要!”柳一条声音宏亮。这声官司到此,他已经算是胜诉了。 “本官鉴于你尚且年幼,且此事又情有可源,就不再追究你抠打官差之罪,你且下堂回家去吧。” “谢大人明断!小民就此告退了。”柳一条嘴角挂着微笑,不紧不慢地起身退出了公堂。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王魁怨毒的目光。 章节目录 第六章一头会拉稀的牛 > 第六章一头会拉稀的牛(本章免费) 柳一条背着箩筐哼着小曲回到家的时候,家里面也是一片喜庆。 因为家里面多了一头牛。是的,一头土黄色的半大牛犊。而且以柳一条多年的饲养经验来看,这头牛似乎还有病。双目大而无神,股处软挎松驰,这是一头不知道拉了多少天的病牛。 见柳一条回来,家中最小也最惹人疼的柳小惠跑了上来,拉着柳一条的手欢快地道:“哥哥你看,咱们家也有牛了!这么大一头!” “哦,是吗?”柳一条将箩筐放下,弯身把柳小惠抱起,笑着问道:“那你知道这牛是什么时候买的吗?” “我当然知道!”柳小惠仰着头,皱着她的小琼鼻得意地说道:“是爹今天下午买回来的,当时我就在门外,我是第一个看见的!” “第一个看见的?!呵呵,我们家小惠真了不起!”柳一条刮了下溺爱地刮了下柳小惠的鼻子。逗得柳小惠格格地笑了起来。 柳贺氏上前把缠着柳一条的柳小惠接过来,关心地问道:“一条这么早就回来啦,一定累坏了吧?” “没,一点都不累,今天的生意不错,一大筐的白菘卖的只剩下十几颗了。”罢柳一条前前后后地围着小牛犊转了两圈,向一旁满脸笑意的柳老实问道:“爹,这头牛你是在哪买的?” 柳老实笑着回答道:“这是邻村老夏家的,他们家的牛下了两个崽儿,这是其中一个,只要五贯钱,比别人的便宜一半那。当时我赶巧碰上,一狠心就买了下来。你看看,不错吧。有了它,以后咱们家再种地就轻松多啦。” 说话的时候柳老实很兴奋,这也难怪,唐朝时的一头牛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一辆拖拉机,一牛在手,种地不愁。有一头牛,是这个时代每一位农夫的梦想。 尽管不想说,但是柳一条还是忍不住给柳老实泼了一头凉水,“爹,五贯银钱确实是很便宜,但是,难道你没看出来吗?这是一头病牛!” “病牛?”柳老实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看了看牛,又看了看柳一条,半天才道:“一条,你看错了吧,你看这头牛长得多壮实,怎么会是头病牛呢?” 为了证实他的话,柳老实特意地用力在牛背上拍了拍。 “噗”一声巨响,一阵恶臭从牛的股处发出。 “肠辟?!!”柳老实一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肠辟?”柳一条拍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想起,拉稀在古代确实有这么一个称呼。 “我去找他去!”柳老实很火大,一头有肠辟之症的牛跟一头死牛有什么分别?他不能吃下这个暗亏,那五贯钱可是他五、六年的积蓄。他不能让它就这么浪费在一头要死的牛上。 “爹!”柳一条横身将柳老实拦住,道:“你去找他有什么用,钱你都已经给了,人家还会承认卖你的是头病牛吗?说不定他还会反咬你一口,说你把牛弄病了想讹诈他。这事没依没据的,你去了也没用。而且五贯钱能买一头病牛,咱也不算吃亏。” “一条,肠辟呀!得了这种病的牛,跟一头死牛有什么区别?五贯钱难道就这么没了?” “无碍的,爹,这个病,我能治!”柳一条坚定有力的声音让柳老实激动的心情稳了稳。他面带疑惑地问道:“一条,你说什么?你能医这肠辟之症?” “是的,爹。这头牛你就交给我吧,要不了几天它就会好起来。你那五贯钱绝对不会白花的。”柳一条淡淡地笑了笑,给了柳老实一个安定的眼神。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能给牛看病?”柳老实还是不相信,柳一条一直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柳一条有什么能耐他这个当爹的能不清楚么? “爹,这是我的一个小秘密,你就别问了。只管放心地把牛交给我,我保给你医好就是了。” “娘,这里好臭,我们进屋好不好?”柳小惠捏着鼻子,小声地对柳贺氏说道。 “好,好,咱们进屋。”柳贺氏抱着柳小惠走到了屋里。牛的事情自有家里的男人去处理,她一个女人是不用去掺呼的。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看好孩子,准备好晚饭。 “娘,家里面有大蒜没有?”柳一条推门进了厨房,一直闲得无聊的柳小惠立即就粘了上来。 “蒜啊?诺,在那边墙上挂着那,你去取吧。”柳贺氏随手指了指。 柳一条将柳小惠轻轻抱起,道:“好咧,小惠,陪哥哥剥蒜去!” “一条,你剥那么多蒜做什么啊,你爹和你二弟都不喜欢吃,剥多了都遭践了。” 柳一条笑道:“娘,遭践不了,这是给牛治病用的,多多益善。对了,二条怎么还没回来,这时候他也该下学了吧?” 柳贺氏道:“二条啊,他们私孰先生请了一个外来的先生来讲学,要晚一会才能回来。听二条讲来的这个先生在长安一带很有名望那。” 柳一条点了点头,三原县虽然是个穷县,但赖好也位与帝都边缘,要想请一个稍微有一点学问的先生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很名望这个说法肯定含有很大的水份,想来只是私孰做的宣传而已。这种事情以前他上大学的时候见得多了。 柳一条把剥好的一斤多蒜头全部捣烂,又取了柳老实长喝的白酒若干,凑成了一小瓷盆蒜头老酒汤。这就是他治疗牛腹泻的方法。大蒜除菌,老酒祛寒。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只要得了腹泻,拉稀不止,这招都百试百灵。喝个三四次,不管你拉得有多稀,都能给你止住。 “就这个?!”柳老实极其怀疑地指着柳一条递给他的蒜头汤,道:“就这,也能治病?!” 章节目录 第七章柳二条的课后作业 > 第七章柳二条的课后作业(本章免费) “二条!回来的正好!快快,跟你大哥一起把这头倔牛按住了,我就不信给它灌不下去了还!”柳老实气喘吁吁地向刚回来的柳二条吩咐道。为了把那盆蒜头汤给病牛灌下,可把他跟柳一条累了个够呛。没想到一头病牛竟还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牛!!”柳二条惊喜地大叫一声,把书本放到一边,快速地跑到牛的旁边,道:“爹!咱家什么时候也有牛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事一会再说,你先跟你哥把它给按住了,对,就这样,一人一只角!别松手!”柳老实借机掰开牛嘴,端起盆来就将那些蒜头汤倒了下去。 “好了,二条,松手吧。”柳一条拍拍手,对柳二条说道。 柳二条凑到柳一条的近前,道:“哥,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给牛灌下的东西是什么啊?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大蒜的味道?” “呵呵,这头牛得了肠辟之症,刚才我跟爹是在给它医治。嗯,这些都是杂学,你无须知晓太多。对了,你在私塾怎么样,外来的先生是不是比本地的先生要好呢?”不想让柳二条在治牛这件事上纠缠,柳一条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到了柳二条的身上。 “唉!”柳二条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便不再语。 “这小屁孩儿怎么还学会叹气了?”柳一条心中好笑。不过身为人家的大哥,他也不想看着柳二条这么愁眉苦脸。他拍着柳二条的肩膀道:“怎么了,这么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在学,哦,在私塾遇到什么困难了?没关系,跟大哥说说,大哥帮你解决。” 柳二条摇了摇头道:“你帮不了我的,大哥,除非你会对对子。” 柳一条会对对子吗?很显然,他不会。因为以前的他根本没上过一天私塾。一识字,怎么会对联? 但是现在的柳一条是绝对会的。 对联是由诗体发展而来,而柳一条脑中的诗词又何止千首。 柳一条轻松笑道:“那你说说看嘛,一人智短,三人智长,说不定大哥我还真能对出来呢?” “是这样吗?”柳二条的眼中闪出一丝希翼,他眼中的大哥一向都是无所不能的,根本没想过,一个不识字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对子。柳二条道:“哥,你听好了,先生给我们出的上联是:独角尖尖,四面八方六角。” “独角尖尖,四面八方六角。嗯,这是一个比物联,相当于一个物体外形的说明书,角尖,中空,六角,嗯,说得应该是一六角凉亭。”柳一条蹲在地上,用一段捡来的枯枝画了一个简略的六角形。看了半天沉思道:“这下联也应该以一物对之,但是这一物什用什么好呢?有些难度,现在的老师真是,怎么能给一小学生出这么难的作业?” 听了柳一条的自自语,柳二条的眼中有了一丝亮色,拽着柳一条的胳膊大声叫道:“哥,你真是神了,当时先生就是坐在一六角亭下伸手指着亭中一角出的此联。大哥可日已有了下联了?” 柳一条摆摆手道:“下联,哪有那么快,你哥又不是神仙。就是神仙对对儿他也要讲究情景结合,没有相应的情景,对出的对联...,等等,你刚才说你们先生出上联的时候是用手,指着亭角说的?” “啊!”柳二条呆呆地点了点头。 “这会不会是一个提示呢?嗯,有可能。”柳一条沉思道:“如果以手对,那应该是什么呢?单手,嗯,独对单,不搭配,那双手呢?”柳一条伸出双手,喃喃道:“双手十指,四长六短。如果我对两拳握握,五指三长两短合不合拍?嗯,不行,念起来不是很顺口,还得再改改,怎么改呢?” “嗯,有了!”柳一条从地上站起来,道:“二条,咱们可以给他对:两拳拱拱,五指二短三长!如何?可工整?” “独角尖尖,四面八方六角;两拳拱拱,五指二短三长。哥,你太有才了!我崇拜你!”柳二条激动地从嘴里蹦出了一句后世的经典台词,当然这都是柳一条平时没事教给他的。 柳一条道:“一种文字游戏而已。好了,既然对出来了,就不要再多想了,咱们去吃饭吧。” “嗯!”柳二条使劲地点了点头,屁颠屁颠地跟着柳一条进了堂屋。那里,柳贺氏早已把饭菜准备停当。 柳贺氏见他们进来,对他们说道:“门口有温水,你们兄弟俩快去洗洗。看你们的手都脏成什么样子了。真是的,大冷天的你们有什么事不能在屋里说,还非要蹲外面。” “别罗嗦了,一点小事情说得没完没了的,还不赶紧给他们盛饭去!”老柳在一旁发话。不过语气有点冲,吹鼻子瞪眼的。差点将一旁的小惠给吓哭了。 “你没事吼什么吼,看把孩子给吓的。我知道你今天心里不痛快,几年的积蓄换来了一头病牛,但那也愿不得旁人啊,谁让你自己贪小便宜的。再说,一条不是说能治吗?你还火什么火?有本事你找那个王帅斗去,前几天他将一条打成那样也没见你对人家吼一声。”柳贺氏不甘示弱,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数落起柳老实来。 “你个败家的婆娘!你以为我不想多发点钱买一头好牛么?!你以为那天我不想冲上去为一条报仇么?!我都想!!但是我能吗?钱花光了家里怎么办,我冲上去了你们怎么办?” “哥,爹娘又吵起来了,你进去劝劝吧,他们都听你的。”柳二条推了推柳一条,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又?”柳一条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家里也不是很和谐啊。 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柳一条道:“二条,你去开门看看是谁来了,我先进去把爹娘劝住。” “嗯!”柳二条点头跑出。 柳一条则踏步进了屋里。柳老实和柳贺氏见他进来就全都没有了声音。 柳一条走到柳贺氏的跟前,接过她怀里想哭又不敢哭的柳小惠,对老柳夫妇说道:“爹,娘,你们都别再吵了,为了一点小事情,不值得。不就是五贯银钱吗,过几天就能再挣回来。再说大过年的,吵来吵去也不吉利。诺,这是我今天卖菜的钱,除了十文税钱,还有九十八文,有了这些钱,能过个好年了。” “还有,那个王帅...”柳一条话没说完,就听到柳二条在门外欢喜的叫声。 “杨叔!你怎么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八章杨叔来访 > 第八章杨叔来访(本章免费) “杨老哥!”柳老实闻声迎了出去,柳一条跟在他的后面,杨伯方曾出面救过柳一条,怎么说也算是他们老柳家的恩人,不能怠慢。 柳贺氏则抱着柳小惠进了内屋。唐朝时的民风虽然开放,但是女眷还是不被允许见外客的。 “快,快,快进屋。刚好我们刚要用晚饭,杨老哥如果不嫌弃就在这用点吧。”柳老实热情地把杨伯方让到了屋里,冲柳一条喝道:“一条,快去给你杨叔添双碗筷!” “呵呵,那如此,杨某就叨扰了。”杨伯方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柳老实的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柳一条去为他准备碗筷。 柳老实斟上一杯酒,递给杨伯方道:“杨老哥,来,咱哥俩先喝一杯。谢谢你上次为一条出头,不然这小子可能连活都活不了了。” 杨伯方接过酒杯道:“柳老弟,那些都是举手之劳,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再说一条这孩子,有出息,我喜欢。其实上次即使我不出面,他自己也会把事情解决的。反而我的出现好像还防碍了一条。” 想起中午发生在集市的事情,杨伯方心中颇有些感慨。 以柳一条今日的作风,那王帅怎么会斗得过他。上次挨打,说不定也只是柳一条演得一出戏而已。 “杨叔重了,”柳一条拿着碗筷进了堂屋,走到杨伯方的身前,道:“杨叔两次援手之德一条是不敢忘记的。来,杨叔,我敬你一杯。” 杨伯方摇了摇头,轻轻地把柳一条敬上来的酒推到了一旁,道:“你这杯酒叔不能喝。一来是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二来是即使帮上了一点那也是应该的。我今天这个时候来主要就是想看看你是否平安回来,顺便确认一下外面的传是不是真的。现在看来,那是假不了了。” “这,”柳老实担心地问道:“杨老哥,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是不是一条又在外面闯祸了?” 柳一条一阵气苦,为什么当家长的总是会这么想? 杨伯方道:“一拳打倒王帅,伤其肺部三处经脉。一纸告倒王魁,致其被罢官养老。柳老弟,你说这算不算是祸事?” “真的?!大哥!你好棒!我崇拜你!”柳二条这小屁孩儿不合适宜地插嘴,惹得柳一条冲他直翻白眼儿。 “闭嘴!你在这捣什么乱!到里间去!”把柳二条喝出去,柳老实面色凝重地向柳一条问道:“一条,你杨叔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打了王帅,告了王魁?” 柳一条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复。 “你!一条,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这才几天,你怎么又闯这么大的祸事?!”柳老实大声喝道。“我说过,王家势大,咱惹不起!你现在不但打了王帅,还告了王魁,他们能放过咱们吗?完了,依王魁的性子,他就是杀了你也不会甘休啊?” “爹!”柳一条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既然做了,就会把事情全担下来,你不用担心会连累到你!大不了我把这条命陪上就是。” 柳一条火了,有这么当爹的吗?人都父子情深,但是看看柳老实现在的样子,让人失望到了骨子里! 柳一条不禁想起了公堂上无情欧打王帅的王魁。或许他们是同一种人吧? “一条,怎么跟你爹说话呢!他这样也是担心你嘛!”杨伯方也站了起来,拉着柳一条将他按到坐上,道:“再说你爹说得也没错,王魁是不会放过你的。或许你以为把王帅送进大牢,再把王魁告倒,之后就会安然无事。这要是一般人确会如此。但是王魁,他可不同一般啊,你知道他当捕头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柳一条摇了摇头,他一直觉得柳老实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但是现在听杨伯方讲,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 “地痞!三原县为祸最凶的地痞!”杨伯方道:“手下有大小兄弟一百余众,都是为祸一方的穷凶极恶之辈,这样的人你惹得起吗?” “呃?!”柳一条不大不小地惊了一下。 老大,小弟,地痞,这不是黑社会吗?唐朝时的黑社会。 “那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当上三原县的总捕头?一方是贼,一方是官,这也太玩笑了吧?” 杨伯方解释道:“那是上任县丞想出的妙方,以夷制夷。命王魁为捕头,约束其手下。如此三原县才平静了十几年。这些也只有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能连听都没听过。这次虽然不知王大人为何会借你之手免去王魁的官职。但是就凭你出手打伤了王帅,王魁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听杨伯方如此说,柳一条的心反而定了下来。 王志洪为官多年,又是进士出身,他做事是不会这么鲁莽。没有后招,他不会拿他治下百姓的安宁开玩笑的。 “杨叔,你不用担心,王魁已是昨日黄花,翻不起多大风浪的。”柳一条自信地笑道。“他要是聪明的话或许还能逍遥几天,要是他不识好歹敢来找我的麻烦,那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一天之中杨伯方已经两次见到柳一条这样自信的笑容了。第一次是他打王帅告王魁,那这一次是为了什么? “一条,你怎么...” “杨叔,这事你先别问,时候一到你自然会知晓。”柳一条开口止住杨伯方的问话,有些事情现在说了也没用,还不如不说。“不过如果我是王魁,我现在会找个地儿乖乖窝起来。报仇这种事儿哪是那么容易的。” “哦?”杨伯方点了点头,从柳一条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味道。 柳一条拿起酒壶斟上一杯,端到柳老实跟前,道:“爹,刚才是我错怪你了,孩儿在此给您赔罪,请爹原谅!” 知错就要改,在自己亲爹面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柳老实接过酒,一口灌了个底朝天,道:“这事不怪你,是爹没跟你说明白。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不知道,不怪你。回头我让你娘给你收拾一下,今夜你就出去躲躲吧。” 柳一条道:“爹,刚才我不是已经说了吗,王魁现在已经不足为惧。他这几天要是不来找我麻烦还就罢了,他要是真敢来,我保他有来无回!” 柳一条的话让老柳怔了怔,他这才注意到儿子的不同,跟以前的莽撞相比,现在的柳一条身上似乎多了一层让人安心的稳重。 就像他说能为牛医治肠辟时的样子,让人不自觉地就会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章节目录 第九章牛,是要穿鼻子的 > 第九章牛,是要穿鼻子的(本章免费) 柳老实第二天起得很晚,醒的时候太阳已经上了第四杆,马上就到了正午。 他揉着因宿醉还有些昏沉的脑袋走出卧室的时候,正看到柳一条抱着一捆干草走向牛篷,就抬步跟了上来。 耕牛可是他们家的宝贝疙瘩,先不说它的作用,光买它时花费的银子就让他心疼了半天,五两银子啊,如果真死了那些银子不就打了水漂了? “爹,你醒啦。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没有什么不舒服吧?”柳一条见柳老实出来,就放慢脚步,跟柳老实走了个并齐。 “嗯,没有什么,就是昨夜喝多了点,头还有点沉。过一会就会没事了。哦,对了,你杨叔昨天是怎么走的,他好像也喝了不少。你没把他留下吗?” 柳一条笑道:“爹,杨叔的酒量可比你大多了,两壶酒下肚之后他还跟没事人一样。最后看你醉倒了,他跟我聊了会天就自己回去了。” 柳老实道:“这也是,你杨叔以前是个跑江湖的,又有武艺在身,我喝不过他也算正常。只是那么晚了还让他回去,有失礼数。” “什么?”柳一条自动将后一句话滤掉,颇有兴趣地向柳老实问道:“杨叔以前是跑江湖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啊?他以前很厉害吗?” “厉不厉害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当年王魁最凶的时候也不敢轻易地去招惹他。不然上次王帅怎么会那么轻易地饶过你,还肯赔出一两银子来?那都是看着你杨叔的面子给的。” 怪不得那些捕头会对他一个小老百姓那么客气,合着这个杨伯方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他怎么会这么关心咱们家的事呢?先是救过我,昨天还特地跑来提醒我要提防王魁。貌似他跟咱家不是亲戚吧?” “那是祖上的一些关系,你一个小孩子家就不要知晓太多了。”柳老实敷衍道。“咱家的牛怎么样了,好了一些没有?开春以后我还指望着出力呢。” 柳一条自得地笑道:“已经好了八成,到了正午再给它灌一次蒜汁就无碍了。” “真的?这么快就好了?!” 老柳显然是没料到柳一条的蒜汁会这么有效。以前得肠辟的牛要么是拖拖拉拉地闹个半年,要么是拉拉拖拖地死掉,还没听说过有那头牛能在一夜之间就痊愈的。 “不信您就去看看,它现在已经是能吃能睡了,我拿的这些干草就是喂它吃的。” 柳一条扬了扬手中的干草。怎么说他也是国内着名农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治一头普通拉稀的病牛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 柳老实加快脚步,一头扎在小牛的屁股上,双眼紧紧地盯着小牛的臀部,那里比之昨晚已经干燥了许多。 柳一条把干草丢到小牛的旁边,任由它低头去咀嚼,吞咽。 在没有现代食料的情况下,冬天里,这种长叶型的干草是牛、羊这一类家畜最好的食物。 “吃吧,吃吧,多吃点,再过一个月就能下地帮忙了。”柳老实乐得嘴合不拢,看着小牛一个劲的傻笑,五贯钱能买一头实实在在的耕牛,他又觉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爹,趁现在些空档,咱们是不能先把牛鼻子给它穿上。不然再过些时日,等它再长大些就不好穿了。”柳一条看着吃得正欢的的小牛,在一旁提议道。 “穿牛鼻子?怎么穿?”老柳很是疑惑,怎么才几天的功夫,他都听不明白他儿子的话了? 柳一条也愣了,怎么唐朝还没有穿牛鼻子这个方法吗?那他们是怎么用牛耕地的,就靠牛脖子上的那根缰绳? “爹,牵牛不是要牵牛鼻子吗?怎么你以前没见过有人穿牛鼻子吗?” “什么牵牛子?大白天的你怎么说起了糊话,牛鼻子就那么点的地方怎么牵?你这不是玩笑么?”柳老实开始怀疑他的儿子是不是被王帅给打傻了,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起了这种让人捧腹的糊话? 柳一条笑了笑,没有是吗?那就让他从我这里开始吧。 他走到小牛的牛头前,抚摸着小牛的耳朵,朗声对老柳说道:“爹,牛,是要穿鼻子的!” 看柳一条说得一本正经,老柳倒是不敢再无视,毕竟人小柳同志刚刚还给它治好了一头病牛。他这样说也许自有他的道理,尽管这个道理他老柳看得并不是很明白。 “那你说说,为什么要穿,怎么穿?” “爹,你以前用别人家牛耕地的时候会不会觉得那些牛用起来不是很顺手?比如它指东走西,指南走北,时不时还会往后退两步,力气小一点的人根本赶不动它?再比如它看到绿色的东西就想吃,有时连庄稼都会啃上两口?” 柳一条没有回答老柳的问话,而是接二连三地道出了这个时代人们赶牛时所遇到的问题。 老柳听得直点头,嗯嗯啊啊地答应着,柳一条的这些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全都是让人头疼的问题。 “那你就穿牛鼻子吧!有了它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柳一条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卖狗皮膏药的。“穿了牛鼻子,你想让它走哪它就走哪,一点不带怠慢的,也不用太大的劲道,甚至连小惠这样的小孩子都能轻易地控制它。” 老柳听得身心激动,全身的血压都跑到了脸上。 “真的?!” “真的!!” “那就穿吧!!” “爹!你们要穿什么啊?” 这时,柳二条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后面跟了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儒生。看样子像是他们私塾里的先生。 柳二条将儒生带到老柳跟小柳的跟前,恭敬地为他介绍道:“黄先生,这两位就是家严和我的兄长。昨天您出那副上联的下联就是出自我兄长之手。” 章节目录 第十章唐朝老师的家访 > 第十章唐朝老师的家访(本章免费) “爹,大哥,这位是从长安来的先生,黄翌黄先生。”柳二条介绍道。 “先生来了,快,快,先生快请到屋里坐!”柳老实热情招呼,虽然他不识字,但是他对这些个文人却有一种很盲目的钦佩,尤其是私塾里的先生,他更是尊敬得不得了。现在有先生来到家里,他自然是分外地热情。甚至连他的宝贝牛都给忘到了一边。 “先生好。”相对于柳老实,柳一条的表现则有些淡然,他只是冲黄翌微微点了点头,轻声地问候一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看着柳老实笑得如菊花般的脸,心中万分不解,一次普通的家访而已,有必要表现得这么殷勤么? 黄翌捋着下颌本就不长的胡须,上下打量着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笑着问道:“你就是那个‘两拳拱拱,五指二短三长’的柳一条?” “正是晚生,想来黄先生就是那个‘独角尖尖,四面八方六角’的长安先生了。失敬了,黄先生请屋里坐。”柳一条开口,目光却忍不住剜了一旁的柳二条一眼,帮他做作业的事怎么能让老师知道,这不是没事找抽型的么。 现在好了,人老师找上门来了,可该怎么应付才好? “不急,不急,”黄翌没有挪动脚步,轻轻地摆了摆手道:“在进屋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一问,不知可否方便?” “来了!”柳一条又剜了柳二条一眼,恭声道:“先生请直,一条定当无不尽。” “你可曾上过私塾?” 不是问作业的事?柳一条看了看黄翌还是很温和的脸,道:“未曾。” “那你可识字?” “识得一些。” 这时,柳老实在一旁插话道:“一条,在先生面前可不能扯谎,你没上过一天私塾,怎么又有识字之说?” “爹,”柳一条对老柳说道:“私塾并非是学得知识的唯一途径,没读过私塾并不表示我就不能识字。就像你也未曾上过私塾,也未曾学过术算之学,那你的珠算之术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个,这个,”老柳说不出话来,他的珠算之术是老老柳教的,他也确是没进过私塾。 但是柳一条的字是谁教的?他们老柳家除了二条好像就没有人再识字了。但是二条总共才读了三年,每天都要上课,哪有时间再去教一条? “柳老丈,学习的途径有千万,并非只有私塾一途,你就不要再追究了。”黄翌开口劝住还待再说的老柳,再一次开口向柳一条问道:“柳小哥,‘两拳拱拱,五指二短三长’确实是出自你之手?不是由旁人代笔?” 这是什么话?咱是那种乱抄别人作业的人吗?柳一条心中不忿,忍不住又剜了柳二条一眼,要不是这个小屁孩儿,他柳一条怎会遭老黄如此怀疑。 柳二条连着被人剜了三眼,心中不住地打着冷战。他还不知在哪里惹到了大哥,在他的想法里,有先生专程到家里来看大哥,大哥应该很高兴才对。 “黄先生,这副下联确是我大哥所对。昨晚他想出些对时我就在旁边。”柳二条出面作证,省却了柳一条的不少口水。 黄翌不知是不信还是怎的,摇头轻笑,道:“如此柳小哥的才智真是让黄某叹服。可巧,我这里还有一副上联,是三年前偶得,一直苦于没有下阕,不知柳小哥可有兴趣对上一对?” “好啊,好啊,先请出上联,我大哥一定能对出下联的。”柳二条在一旁倒是答应得爽快。惹得柳一条又剜了他一眼。 黄翌的话他可是听了个明白,什么三年前偶得,什么苦无下阕,还不是拿来试探他的。 柳一条能答上,则证明他有真才实学,柳二条所非虚。答不上,则证明他前面有抄袭之嫌,那个对子是剽窃他人。 文贼这个名头可不好听。 “先生请出联吧。不管能否对出,一条愿尽力一试。”柳一条静静地说道。 “好!年轻人就是有朝气。”黄翌大笑道:“柳小哥你听好了,我的上联是:每闻善事心先喜。” “呃?”柳一条诧异地看了黄翌一眼,他怎么会出如此简单的上联,莫不是他真的在试控我? 还是这个黄翌本身就是个草包? “黄先生,我已经有了下联。”柳一条淡然道:“我的下联是:得见奇书手自抄。黄先生以为如何?” “每闻善事心先喜,得见奇书手自抄。”黄翌把上下联轻呤了一番,笑道:“妙,合情合贴,对仗工整,柳小哥确是不凡。” “先生过誉了。只是一些奇文技巧而已。”柳一条开始谦虚起来。在他心里已将黄翌归结到了草包的行列。 “柳小哥过谦了,似你这等才情,埋没于乡野之间着实可惜。不知你可愿入我门下,学习治国处事之道。我可保你有一个好前程。” 黄翌动了收徒的心思,可惜,柳一条并没有再上学的打算。 柳一条婉道:“谢先生抬爱。一条志在乡野之间,并无入主庙堂之念,怕是要辜负先生的一番美意了。” “呃?”这次轮到黄翌诧异了,显然他并没料到会遭拒绝。 这个时代的人,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入仕为官是每个文人武士的梦想,黄翌想不明白这个世上怎么会有柳一条这样的怪胎。也猜不透这是否是柳一条的真实心意。 “大哥,黄先生很少收徒的,这可是个好机会。”柳二条拽着柳一条的衣袖,小声地说道。 柳一条白了柳二条一眼,假装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笑着对还没想通的黄翌说道:“黄先难得来一躺,晚生也正好有事相询。前些时日,晚生也得了一联,可是苦于见识浅薄,思路狭隘,一直想不出合适的下联,望先生能够教我。” “哦?”黄翌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刚考完人家,人家就又考回来了。他说道道:“柳小哥请讲。” 柳一条道:“黄先生听好了,晚生的上联是:上元不见月,点几盏灯为乾坤生色。”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唐伯虎的学生 > 第十一章唐伯虎的学生(本章免费) “上元不见月,点几盏灯为乾坤生色。” 柳一条出此联可谓是存心难为黄翌。 这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一副名联,鲜有人能够对出。他不认为黄翌这个乡村先生能在短时间内想到下联。 “这个,”黄翌沉吟着,柳一条的这副上联从字面上看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有一时,一景,一物,不复杂,略夸张,但是要想给它对上一副合情合景而又不输气势的下联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请先生教我。”柳一条再一次紧逼。 “地动未闻声,踏两脚地替万物除尘。柳小哥以为如何?”关键时刻黄翌还是想到了一联。 “上元不见月,点几盏灯为乾坤生色;地动未闻声,踏两脚地替万物除尘。” 柳二条高声将上、下联连着念了一遍,道:“对仗工整,气势相当,先生高明!” 黄翌微笑抚须,尽显潇洒风度。其实他在心里也暗抹了一把冷汗,要不是刚才老柳家的小牛碰巧打了个响鼻让他想到可以以声做答,他老黄今天可能就要丢人了。 “先生大才,谢先生为一条解惑。”柳一条恭恭敬敬地冲黄翌施了一礼,对于有真才实学的老师柳一条还是很尊重的。“门外天寒,先生请里屋歇息。” “嗯,柳老丈请了,柳小哥请了。”黄翌拱了拱手,率先走在了前面。 柳二条跟在柳一条的后面,小声地对柳一条说道:“大哥,你的那副上联是怎么想到的?连先生都得想上半天,不过你真的是想不出下联吗?” 柳一条扭头看了柳二条一眼,没想到这个小屁孩儿倒是看得明白。 他小声地回答道:“下联我当然有,你听好了,我的下联是:惊蛰未闻雷,击数声鼓代天地宣威。” “上元不见月,点几盏灯为乾坤生色;惊蛰未闻雷,击数声鼓代天地宣威。”柳二条冲柳一条伸了个大姆指,赞道:“大哥,你对的比先生还要好。我崇拜你!” 柳一条轻轻笑了笑。他看到黄翌前进的脚步极不自然地顿了顿,想是他也听到了柳二条的吟颂。 “黄先生快请坐!”柳老实殷切地招呼,“二条,快去把里屋的炉火拿出来,给黄先生烤烤。再让你娘多准备几个小菜,中午先生要在这多饮几杯。” “无须如此,”黄翌连连摆手道:“柳老丈无须如此,我在这稍坐片刻就要回去了。私塾里还有几位先生在等我,耽搁不得的。” 柳老实失望道:“如此啊,先生的事是大事,我老柳也不好阻拦,先生自便就好,自便就好。” 柳一条道:“不知先生此来所为何事,可是二条在私塾里惹了什么祸端?” 说话时柳一条狠狠地剜了柳二条一眼。 “这倒没有,二条生性聪惠乖巧,深得私塾各位先生的喜爱,又怎么会招惹什么事端。”黄翌为柳二条辩解道。“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见一下柳小哥,柳小哥能对出‘两拳拱拱,五指二短三长’这样的佳句,我当然要来拜会一番。” “先生谬赞了,一条只是一农夫耳,种地耕田才是我当为的行当,当不得先生大赞。”嘴上这么说,柳一条心里却是很得意的。没上过学又能对对子的农业,千百年来恐怕也就他这么一个了。 “柳小哥过谦了。”黄翌道:“黄某今天算是来对了,不然我岂不是要错过‘上元不见月,点几盏灯为乾坤生色’这样的气势如虹的妙联。” “先生能在片刻之间想出下联才真是让人钦佩。‘地动未闻声,踏两脚地替万物除尘。’先生真是好胸襟,好气度!” 两个开始无耻地相互吹捧起来。 不过一个农夫,一个教书先生在一起相互吹捧,探讨文学,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观了。 过了一会,黄翌看了看天色,以还有要事为由起身告辞而去。 柳家三父子则一路将他送到了门外。 待黄翌走远,柳老实伙同柳二条将柳一条逼到一个墙角,严声逼问道:“一条,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什么时候能识文断字的?对联的技巧是谁教你的?还有你是怎么会给牛看病的?” 从黄翌来的那一刻起柳一条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是给老柳他们一个交待的时候了。 “我以前曾拜过一个老师。”不得已,柳一条只得虚构出一个莫须有的老师来。“我会的这些东西都是他老人家教导的。” “是哪一位先生?他现在还收徒不收?”柳二条两眼冒着绿光,急切地问道。 柳一条道:“我的恩师姓唐,名寅,字伯虎,姑苏趋里人氏。已经仙逝三年了。你要是想拜师恐怕得到地下去找他老人家了。” “唐伯虎?没听过。不过他能教出大哥这样的学生,想来定是位大儒。可惜我无缘拜会了。”柳二条一脸叹息。 “是啊,唐先生博学多识,见识远博,我也只跟他学了两年而已。”柳一条也是一脸叹息。 柳老实道:“有先生肯收你为徒,教你学识,是好事,你怎么不告知家里有知晓?” “这都是唐先生的吩咐,他不想让人知道我是他的学生,说是我,我太过愚笨,说出去会失了他风流才子的名头。他丢不起那人。”柳一条无限委屈地说道。 “呃?!” 老柳与柳二条纷纷愣住,他们没料到会问出这样一个结果。 难怪柳一条不愿让人知道他识字的事情,原来里面还有这般缘故。 高人啊,高人行事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柳一条的老师唐伯虎无疑就是一个高人。 看到柳一条苦恼的样子,老柳开口劝道:“一条啊,不是你太笨,是唐先生要求太高了。你这样要是也算愚笨的话那二条不就是傻瓜一样了吗?”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牛吼 > 第十二章牛吼(本章免费) “既然唐先生这么在乎自己的名声,那他怎么还会教你兽医这种偏颇小道?”柳二条毕竟是读过两天私塾的人,脑袋比老柳要灵活许多,心中也一些当代读书人心中的尊卑观念。 万般皆下品,为有读书高。 这个时代,兽医是一个很卑贱的职业,他的地位比正经的农夫还要低下。 “那是因为祝之山,一个很有名的兽医,他跟唐先生是同乡,曾用这种方法救过唐先生最喜爱的宠物青牛。当然这些都是唐先生与我闲聊时谈到的。”柳一条随口就又拉出了一个祝之山。 “那你说的穿牛鼻子是不是也是那个兽医说的方子?”柳老实很是意动。他才不管什么地位低不低下,谁能给他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谁就是好人。 祝之山无疑就是老柳心目中的好人。 柳一条故做高深地点了点头,道:“牛鼻子是牛全身最为脆弱的地方,也是牛的痛感神经最为集中的地方,祝兽医曾说过,只要控制了牛鼻子,你就控制了整头牛。” 高人啊,说出的话都那么让人琢磨不透。 老柳家一大一小两个男丁被柳一条略带后现代化的语忽悠得晕晕呼呼的。 “那咱也穿了吧,能治好肠辟之症的兽医,我相信!”老柳终于下定了决心。 柳一条道:“那好,我现在就去准备,估计下午就能穿好。” 鼻环,铁条,炉子,开水,白酒,棉布,几样简单的东西构成了柳一条手术的全部工具。这是现代一些农村里普选用的土方子,烧红的铁条,高度的白酒,没有麻醉剂,也没有消炎药,方法虽有些不人道,但是也没有听说过有牛被穿死的先例。 柳一条把早准备好的木棍递给柳老实,道:“爹,打把,照着牛的脑袋,把它打晕了就成。” “这,一条,你确定要打?这一棍下去要是打死了怎么办,那可是要吃官司的。”柳老实拿着木棍不敢下手,平时宝贝牛都来不及,谁敢打它啊? “是啊,大哥,故意伤害耕牛是要进监牢的。”柳二条也在一旁插。 柳一条这才想起,这个时代里,牛的命比人还要金贵,杀牛的罪过一点也不比杀的小,难怪老柳刚才的脸色一直都那么难看。 如此,柳一条又伸手把木棍给要回来,把柳老实和柳二条推到一边,道:“还是我来好了,一棍而已,只要不打后脑勺,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柳一条没有老柳他们的心理负担,从小吃着牛肉长大的人,哪还能怕了牛了? 站在小牛犊的身后,照着牛耳下方三寸处,柳一条牟足了劲一棒子抡下去。干净利落,小牛吱都没吱一声就倒了下去。 冲老柳他们作了个安心的手势,柳一条把铁条放到了炉火上。同时向老柳他们吩咐道:“二条,你把布垫到牛头的下面,然后再用酒给它的鼻子洗了。爹,一会你按着牛的脑袋,它中途就是醒了也不能让它动弹。知道吗?” “哎!哎!”老柳跟柳二条不停地点着头,答应着。 柳一条夹起被烧得通红的铁条,蹲在牛头前,向老柳说道:“爹,你按住了,我可要穿啦!” 柳老实骑在牛的脖子上,两膝紧紧紧抵着牛的脑袋,冲柳一条点头道:“穿吧!” 火红的铁条插进牛鼻那处脆弱的软骨时,一阵激鼻的白烟冒起。小牛的身体也因剧烈的疼痛而不停地抽搐起来,不过有柳老实在一旁按着,对柳一条的行动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二条,倒酒!” 铁条顺利地穿透牛鼻骨的时候,柳一条吩咐柳二条倒酒消毒。 因为是烧红的铁条,手术的过程中并没有太多的血流出。用酒水冲洗一下就洗了个干净。 柳一条把铁条抽出,一个直径两毫米大小的孔洞出现在了牛鼻上。 示意柳老实下来,道:“爹,你把鼻环从那个孔里穿上,打死就成了。等过两天牛的伤口好一些我再给它做个绳套,过完年它就能下地了。” 见没出太多血,且牛还活着,柳老实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他拍着牛的脑袋道:“那就好,那就好。” 柳一条把东西收拾完,小牛也正好醒过来。 “哞!!!” 一声巨吼,整个村子都听得见,震得老柳家的房顶都差点掉下来。 柳贺氏也被吼声惊了出来,抱着刚被吓醒的柳小惠看着在牛篷里兀自打转哀鸣的小牛,不知所措。 柳一条老远地就看见黄衫正领着一群差役急急地往这里赶,心中诧异,这才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们怎么就来了?唐朝官府的办事效率一向都是这么高的么?记得昨天打王帅的时候也是这样,人刚打完,黄衫就到了,是谁给他们提供的情报? “娘,你先带小惠进屋里去,小孩子见不得这个的。万一吓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柳一条把柳贺氏支进屋里,整暇以待黄衫的到来。 这时柳二条也注意到了黄衫他们,他紧张地对老柳道:“爹,你看,衙门里来人了,像是冲着咱们家来的,不是来抓咱们的吧?” “啊!”柳老实也是一惊,对衙门里的官差,他们都有着一种莫名的畏惧。他将目光移向了一条,想听听柳一条的意见。 柳一条面色不变,比起昨天的事,这些都是小场面。他冲柳二条呶呶嘴,道:“二条也进去吧,这里有我和爹就行了。” “可是” 柳二条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被柳老实给打断,“还可是什么,听你大哥的,到屋里去!” 老柳的口气有些严厉,连眉毛都竖了起来。柳二条这才低着脑袋回到了屋里。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二到县衙前 > 第十三章二到县衙前(本章免费) 老柳家的院子是由一米左右长的枯木枝围拢起来的,根本遮挡不住视线,所以无论是外面的人看里面,还是里面的人看外面,都是一眼望穿,没有什么秘密。 当黄衫带着手下走到柳家的大门前时,柳一条也随着柳老实一起迎了上去。 黄衫刚刚从副位扶正,红光满面的,好似心情不错。 柳一条冲他拱手见礼道:“黄捕头,这是什么风把您老给吹到我们家门前啦?快请进!” 黄衫冲柳一条点了点头,没有语,带着他的人在老柳家的牛篷前转了转,指着还中嚎叫的小牛道:“柳一条,你挺能整事啊,昨天刚打完人,今天又折腾起耕牛来了?怎么,跟我走一趟吧!” “大人!大人!这牛是我打的,牛鼻子是我穿的,不管孩子的事,要抓就抓我吧!别抓孩子啊!”柳老实把柳一条护在身后,急声急气地对黄衫说道。 “你就是柳老实?柳一条他爹?”黄衫上下打量了老柳一番,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说道:“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不过,这也没用,有人看见柳一条用木棒把牛打死了,他现在必须得跟我到县衙里走一趟。王大人还在等着审他呢。” “啊,大人!我们的牛没死啊,你看,它还活着那!它没死!你不能抓我儿子啊!”老柳的心情有些激动,他开始后悔刚才没有亲自动手打牛。 “爹,”柳一条出声止住老柳,道:“我跟他们去一趟,很快就能回来,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柳一条平静的声音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功效,让人一听就会不自觉地相信他,依靠他。柳老实因为他的话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看着柳一条道:“一条,伤害耕牛可是重罪,弄不好是要做牢的,你要是跟他们去了,真的还能回来吗?” 柳一条自信一笑,道:“爹,你们只管放心好了,用不了多久,晚上我还要回来吃晚饭呢。” 听了他的话,黄衫奇怪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当差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见过像柳一条这么自信的人。昨天抓他的时候他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语。结果人不但重伤了一个税官而无罪,还借此扳倒了一个正捕头王魁。虽然这里面有着一个又一个不为人道的巧合,但是能把这些看不见的巧合串联到一起,也不能说不是一种能耐。 柳一条的微笑又让柳老实的心里安稳了不少,老柳道:“真的?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好了,出了事也好有个照应。” “爹,这种事去两个跟去一个都是一样的,你还是留在家里好了,家里还有娘跟小惠呢。你要是也去了,他们会更担心的。” “这” “好了,好了,你们爷俩别在这墨墨迹迹的了,王大人严令只抓柳一条一人,你们想去两个我们兄弟还不伺侯呢。”黄衫对身后的手下差役吩咐道:“你们两个把柳一条锁上!把牛来带上!” 柳一条笑呵呵地把头伸过去,任由衙役们用铁链将他套上。他对黄衫说道:“黄捕头,那咱们就快走吧,一会我还要回来吃晚饭那。” 面对衙门里的铁链还能这么谈笑的恐怕也就柳一条一人了,黄衫的心底不由生起一丝钦佩。他冲柳一条拱拱手道:“如此,兄弟就得罪了!”说完冲拉着铁链的衙役大声道:“带走!” 十几斤重的铁链压在身上,柳一条还是没事人一样,轻轻松松地跟着黄衫他们出了大门。让一班衙役看着暗赞不已,不愧是一拳将王帅打个半死的主,有把子力气。 老柳在后边看着心急,但是却毫无办法。想到昨天来家里喝酒的杨伯方,心想他也许会有些办法,遂向家里交待了两句,后脚跟着也出了门,直奔三原县城的杨伯方家。 “黄捕头!”柳一条看四处无人,就开口叫住了一直走在前面的黄衫,道:“黄大捕头,已经走了这么远了,是不是该把这条链子给去掉了?带着他走路兄弟的腿可是都要断了。” 黄衫止住脚步,转身时已是笑容满面,冲手下挥挥手示意他们将铁链取下,大笑道:“柳兄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是我什么地方露了破绽?” 柳一条揉揉酸疼的脖子,活动一下手脚,笑道:“黄总捕头能亲自来,不就是一个最大的破绽吗?一般像这种小案,总捕头会亲自来提人吗?” “啊?”黄衫一愣,遂又明白过来,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柳兄弟真是心思缜密,黄某佩服!” 对黄衫的夸赞,柳一条不语。待黄衫笑完,他又接着说道:“黄捕头能亲来,且又这么迅速,怕不仅仅是因为我们家这头小黄牛吧?” 黄衫眉头一挑,看着柳一条道:“柳兄弟真是惠人,这次黄某特地赶来除了是因为这头小牛外,还有就是来向你道谢谢的。柳兄弟能一举赶走王魁,成黄某多年夙愿。黄某在此谢过了!” “哦?”柳一条道:“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黄捕头此是为王魁而来,看来是我多想了。” “嗯?”黄衫的眉毛又是一挑,看柳一条的眼神又加重了几分,他说道:“柳兄弟为何会如此讲,莫不成那王魁有来找你的麻烦?” 柳一条淡淡地道:“麻烦倒是没有,王魁现在没那个胆。不过,我原以为我们家小黄牛这件事是王魁举报的,现在看来,可能是我想错了。咱们大唐百姓的觉悟还是挺高的。还是皇上他老人家英明啊。”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黄衫被柳一条天马行空的语忽悠得有些找不着北。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听出来了,这个柳一条看出了他此来的目的。他开口敷衍道:“是啊,是啊,皇上他老人家英明神武,确实很让人景仰啊!” “是啊,听说王大人就是被皇上派下来体验民情,历练为官之道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招回去委以重任。”柳一条好似点拨地对黄衫轻说道。 “嗯?!”黄衫眼前一亮,遂向柳一条深深施了一礼,道:“柳兄弟今日之恩,黄某记住了!” 柳一条避身让开,道:“黄捕头说笑了,一条何是曾有恩惠于你。咱们还是快走吧,王大人这会怕是要等急了。” 黄衫见柳一条如此,也不再强求,有些东西放在心里就好。他冲柳一条拱手道:“柳兄弟先请!”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做饵 > 第十四章做饵(本章免费) 李世民是一个很好的管理者,任人惟才,只要有才能就不会被埋没。 王志洪无疑就是一个人才。年青有为,又是进士出身,这样的人李世民是不会让他长久地呆在三原这种小县的。 所以王志洪洽注定会前程似锦,谁要是能在这个时候傍上他,日后也必定会跟着飞黄腾达。 黄衫对柳一条很恭敬,在他的心中,柳一条已经踏入了高人的行列,属于那种隐于暇市的智者。 回到县衙,王志洪并没有立即开堂提审柳一条,而是命黄衫悄悄地把他请到了后堂王志洪的住处。 对于柳一条,王志洪还是很看重的,先不说他打王帅那一拳的威力,但但他敢拳打税官,控告王魁就已经很让人令眼相看。 这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小伙。王志洪看着眼前略显拘谨的柳一条,心中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他已看出柳一条在打王帅之前就已猜到他王某人要除去王魁的决心。不然像柳一条这样聪明的人是不会这么轻易患险的。 “柳一条,知道为什么要带你到这里来吗?”王志洪开口道。 柳一条躬了下腰,装傻道:“小民知道,是为了我们家那头小黄牛。小民的做法有些欠妥,过于鲁莽,让大人费心了。” 王志洪见柳一条给他装傻,面色不变地说道:“按我大唐例律,无故残害耕牛致死或致其丧失耕作能力者,杖八十,监禁三年至五年不等。你说你这个情况我应该判你个几年呢?” “大人,我们家的小黄并无大碍,只是鼻子上多了个孔而已,并不会影响开春后的劳作。大人明断!” “哦?”王志洪意外地将目光移向一旁的黄衫。不是说把牛给打死了吗?怎么现在又活了? 黄衫会意,上前恭声解释道:“大人,柳一条家的耕牛我已命人将它带回,现在正在衙前,看上去并无大碍。” 黄衫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偏坦柳一条,对此王志洪并没感到多大的意外,毕竟是柳一条间接地把他推上了总捕头的位置。不过令王志满感到不解的是黄衫今天的态度怎么会如此的恭敬?是因为柳一条吗? 王志洪又把目光移到了这个看上去不是很高大的年轻人身上,道:“牛虽然没有死,但是你打牛这件事总是个事实吧?伤害耕牛这条罪名也不小啊!” “大人,您有什么话您直接跟我说就得了,您这样我的小心肝怕是受不了这个刺激。”柳一条开始苦笑,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老百姓。 王志洪笑了,他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缓缓地道:“那好,咱们都把话挑明了,我可以不追究你故意伤害耕牛的罪过,而你则需要帮我把王魁他们一伙人给铲除了。你觉得这样如何?” 柳一条的脸更苦了,像王魁这种有勇有谋又心狠手辣的恶人,如果没有必要他还真不想招惹。 柳一条道:“王大人,捉拿罪犯,保一方百姓安宁是您这位父母官的职责,您手中有钱有兵想拿一个已经过气的老流氓头子还不容易吗?那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您为什么非要把我这个小老百姓拖下水呢?我家里面可还是上有父母双亲,下有幼小弟妹啊!” “你以为王魁仅仅只是一个过了气的流氓头子这么简单?”王志洪紧紧地盯着柳一条道:“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氓头子,你认为我会容忍他到今天?” “他是刘鹏的外甥!”黄衫见柳一条面带疑惑,就开口对他说道:“刘鹏是太子的幕僚,是看着太子长大的老人儿。” 窝囊太子李承乾?柳一条愣了愣,怎么把这尊大神给扯出来了?难怪王魁能在三原县逍遥跋扈这么多年,合着是朝中有人儿啊。 柳一条打眼扫了王志洪一眼,略似询问地道:“现在那个刘鹏,倒了?” 王志洪微微地点了点头,轻道:“他已经失去了太子的宠信,只是太子念旧情,并没有削去他的官职。” “那你们不担心什么?最大的威胁已经没有了,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们需要一个借口!”王志洪站起身,道:“我们需要一个合理,合法,又足够致王魁于死地的借口。而这个借口,只有你能给。” “明白了,”柳一条接过王志洪的话头,道:“你想让我做饵,利用王魁对我的仇恨引他出来投网。是不是?” 王志洪满意地点了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很省事。 “但是王魁会上当吗?他是一个很明势的人,也很会把握时机,知道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什么时候可为。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自投罗网?” 对于王魁,柳一条的认识很深刻。忍心把儿子往死里打的人,很可怕。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我现在只是想征求下你的意见,你可愿意冒这个风险?”王志洪好似很把握。 “你该不是...?!”柳一条忽然有一种很可怕的想法,能够让王魁失去理志,不顾一切来找他的方法恐怕只有还在大牢里的王帅了。 王志洪点头,道:“王帅为恶这么多年,也是该了结的时候了。” 看柳一条面色不对,王志洪又接着说道:“你放心,大唐是一个**治的社会,我不会对王帅真的做些什么的,我只需要对外放出一点风声。” 柳一条道:“我并没有担心他,他就是真的死了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惜,这样的人早一点死是百姓的福分。我担心的是如果王魁真的找来,我和我家人的安全怎么办?王魁可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这几天黄捕头和县里的衙役一直都在你们家附近,你们的安全自有他们负责。”王志洪道:“黄捕头是一个高手,有他在,你和你的家人都会很安全。”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全都抓起来 > 第十五章全都抓起来(本章免费) “我不会拿我家人的生命来冒险。”柳一条摇摇头,态度很坚决。来到这个时代虽然不久,但是柳一条在心里面已经把老柳家的所有人都当做了亲人。 对于亲人,他向来都是很关心的。 “不过,大人您可借这次打伤耕牛的案子把我的家人全都抓起来,安置到县衙的牢房里。这样即使真的要与王魁撕破脸皮,我也不用太过担心。” 柳一条随即又说出了一个让王志洪与黄衫都很意外的主意。 从刚才王志洪的谈中,柳一条已经看出,今天不管他同不同意,王志洪都会把王帅重伤不治的消息散布出去。柳一条甚至能想像到王魁在得知儿子身亡的消息后会变得多么疯狂。 “我做饵,把我的家人全都抓到牢房里!你们负责他们的安全。不然,你们要是贸然行动的话,我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让王魁不敢出来。”柳一条挺直腰杆,语气很坚定,脸色肃然。此时的柳一条身上散发着一种凛然的气势,让人产生一种不得不相信他的感觉。 王志洪并没有被吓到,为官这么多年他已经练就成了一副临危不惊的表面功夫。但是他也没有为柳一条这种类似威胁的语而冒火,他反而很欣赏,觉得这样的柳一条是一个有血性的人。 而且能在片刻之间想出关押自己家人这种出人意料却又十分合理的方法,柳一条是个人才。 王志洪微微点了点头,道:“柳一条,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人才,如果你有功名在身的话,我一定会向皇上举荐你。” 王志洪的这番话柳一条直接当屁给放了,空头支票谁不会开? 他低声谦虚道:“王大人过誉了,一条只是一农夫耳,所求只谓良田,温饱,并无入仕为官的念头。倒是我家二弟还有一些才干,如果王大人有心,还望能提点他一二。” “柳二条?”王志洪眯眼想了一会,道:“我倒是有些印象,说是文章写得不错,有些才气。要是稍加培养倒也能造福一方。这样吧,待王魁这件事了了,我便收他做我的门生,你看如何?” 柳一条愣了愣,他没料到王志洪会出这么大的酬码。王魁真的那么有价值吗?竟能让一个进士出身的官员收一个农夫的儿子做门生。 “那我就替我们家二条谢过王大人了。”柳一条向王志洪施了一礼,不管如何,柳二条能够拜在王志洪这种潜力股门下,以后入仕也会相对容易一些。 “嗯,”王志洪冲黄衫吩咐道:“黄捕头,你就按柳一条所说,带些差役去把柳老实一家带回来吧。记得给他们安排一个干净点的牢房,好生伺侯着,别让他们在牢里受了什么委屈。” “是,大人!”黄衫应声退下,临到门口的时候暗中向柳一条伸出了一个姆指。 几句话的功夫就能给自家兄弟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大树,黄衫打从心底里佩服。 “谢王大人,小民一定会全力配合捉拿王魁。”柳一条这时给了王志洪一个保障。 “嗯,现在你说说吧,把你的家人都抓来,你又如何将王魁引出来?” “大人,伤牛的是我爹,您派人去抓我爹,我娘和二条不允,遂与黄捕头他们纠缠一气,结果黄捕头一气之下就把他们全抓了起来。而我呢,查出是冤枉的,就被放了出来。出来后,我为了救爹娘和弟妹,就开始四处奔走,求亲戚,问朋友,希望能救出家人。但是结果却一无所获。” 看王志洪在点头,柳一条就接着说道:“而这时,县衙里传出了王帅重伤不治,一命乌呼的消息。而他致死的原因就是我在他胸前打的那一拳。” “王魁虽然心性艰忍,但是他一定受不了儿子早逝的打击。他一定会想法为他的儿子报仇。但是以他小心谨慎的个性,他必不会亲自出手。” “不管他派谁,用什么方法,我们都要把他活捉,严刑逼供,最后不管来人承不承认,都要把一切的罪名归结到王魁的头上。明正顺地把王魁捉拿归案,抄其家,审其仆,收罗更多的罪证。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大人,您看这样是否可行?” 柳一条说完看着王志洪,询问他的意见。 王志洪听完半天没有语,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道:“一条啊,我还是那句话,你是个人才,你不去当官,真是可惜了。” 柳一条淡淡地笑了笑道:“大人,我本无意害人,但是我也不想有人害我。危险还是让他消逝在萌芽里比较好。” 王志洪向他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不用解释了,这些我都了解。事情就按你所说的办。你先到前门偏房候着吧,等黄捕头回来你自行离去就好了。一天以后我会让人把王帅身亡的消息散布出去,你好自为之。” “谢在人挂怀,小民先告退了。”柳一条施了一礼,退出房门。 出门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三点钟左右,弱弱的太阳已经走到了西边,这一天就快过去了。柳一条算算日子,来到这里已经有小半个月了,他也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这个身份。 人嘛,无论生活在哪个时代,总是要活着。 他柳一条也不例外,不同的是他由现代回到了古代。 柳一条长吸了一口气,心下开始盘算着以后的生活。养家糊口,给家人一个好的归宿,给自己创造一个好的生活空间。这些都不容易,必须得好好思量才行。 “柳兄弟!柳兄弟!你可以回去了!柳老爹他们已经都安排好了。”黄衫走了进来,叫醒还在发呆的柳一条。 柳一条起身见礼,道:“有劳黄捕头了,我爹娘他们一切都还安好吧?” 黄衫道:“这个请柳兄弟放心,有我在,不会让柳老爹他们受委屈的。倒是柳兄弟你要小心,王魁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自会省得,黄捕头请放心。一条先告退了。”柳一条冲黄衫拱了拱手。 “柳兄弟慢走!”黄衫站在偏房门口,目送柳一条慢慢地离去。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以身犯险(1) > 第十六章以身犯险(1)(本章免费) 柳一条刚出了县衙大门,就碰到闻讯赶来的杨伯方。 几个时辰前柳老实到杨伯方家征求杨伯方的意见时,杨伯方对柳一条的状况还很乐观。他不相信柳一条会做无把握之事,就好将老柳给劝了回去。 可谁曾想这才多大一会的功夫,老柳他们一家就都被抓了起来,杨伯方感觉不对,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见柳一条安然无事,杨伯方脸上露出了笑意,他对柳一条道:“一条贤侄,你无事就好,刚刚听闻柳家人被抓的消息,老叔我可是心急如焚。柳老弟他们呢,怎么不见,是不是已经安然回家了?” “杨叔!”柳一条弯身见礼,愁眉苦脸道:“我爹娘他们都还在大牢里呢,小侄现在正在想法救他们出来。” “什么?!”杨伯方不解道:“你能出来,为何你爹他们还要再受牢狱之苦?王县丞素来明理,不失为一个好官,他怎会为了一头轻伤的耕牛,就无故捉拿妇儒?不行,我得去跟他说道说道!” 看杨伯方说话时的语气,柳一条心中动了动,在一旁轻问道:“杨叔认识王大人?” “倒也有些交情,我跟他爹是旧识。算得上是他的长辈。”杨伯方有些含糊地说道:“这事你就交给我吧,我去为你爹他们说说情,说不定今天就能给放出来。” “那就有劳杨叔了。”柳一条躬身道谢。 患难方见真情,这个杨伯方几次解危难于柳一条,不管他目的为何,柳一条都很感激。 只是柳一条到现在还不知道杨伯方的真实身分。 老柳说杨伯方以前是个跑江湖的。柳一条打心底里面不相信。现在更是如此,一个跑江湖的能跟官宦子弟这么娴熟?开口就要教训一个县丞,没有深厚交情的人谁敢这么做? 再有,王志洪的家世柳一条可是打听得一清二楚,他的祖上是前朝将军,父亲是又是当朝不小的一个大员。这样的朝中贵族、望族怎么会放下身段去结交一个江湖上的草莽人士? 柳一条想跟上看个究竟,却被杨伯方以私交不便外人跟随为由给打发了出来。这更加深了柳一条心中的疑惑。不过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在热心帮他,他也不想再过多地追究。这是人家的**,搁在现代,探人**可是一种极不道德的违法行为。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四有’青年,尊重个人**这点道德操首柳一条还是具备的。 看杨伯方进去,柳一条也转身回家去了。杨伯方此去的结果是注定的,王志洪是不会现在放人。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件事里面的隐情告诉杨伯方。 家里的门都没有关,屋里院里都空荡荡的。 没有柳贺氏的招呼,没有柳小惠的吵闹,柳一条也忽然间觉得不适应起来。 还好这只是在做一场戏,他们过两天就能回来,不然柳一条真不知道该要怎么办才好。家里面要有家人,有家人们的声音才算得上是一个完整的家啊。 柳一条随便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就倒头睡了,今晚王志洪就会把王帅身亡的消息散布出来,明天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他要有足够的精神和体力才行。 “一条!一条!你醒醒,该吃早饭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柳一条唤醒,温柔地对他说道:“一条,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小笼包和豆浆,快起来吃吧。不然一会就凉了。” “敏敏?!” 柳一条猛然从床上坐起,扬眉四盼,但是他口中的那敏敏却毫无踪影。 “唉!又是一场空梦。”柳一条叹了口气,遂起身嗽口洗脸。 自从来到唐朝,他几乎每天都会梦到前世的女友,不知道她在那个世界是不是一切都好。 啃了两个昨晚吃剩下的馒头,柳一条开始在院中练起了拳术。 柳一条练的拳术是截拳道,师承李小龙先生。当然不是亲传,柳一条出生那段李先生已经仙逝多年。他的武术技巧都是从李小龙先生遗留下来的部分电影,录象和书籍中一点一点汲取来的。不精湛,但也小有成就。 截拳道,是李小龙先生以咏春拳为基础,吸收融合了世界上其它各种拳术特点而创立出的一种全方位自由搏击术。是一种纯粹以实战为目的格斗技击术。 高度的自由性和本能性决定了截拳道在近身格斗中的无上威力。这也是柳一条当初为何会选择截拳道的原因。自由,本能,灵活,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 “哟!” “喝!” “哒!哒!哒!” 随着一阵很有韵律的哟喝声,柳一条的身形完全展开。 东打一拳,西踢一脚,完全没有章法。但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有一个特性,快!以最短的时间完成最简单的动作。不求美观,只要实效。 柳一条一套动作打完,轻松地笑了笑,比起昨天,他的动作又快了几分。他现在的这个身体已完全适应了截拳道的发力方式。 擦完汗水,换了身衣服,柳一条就开始去走亲串友,寻求帮助。虽然明知是在做戏,但是也得做足了才会有人相信。不然让王魁看出了什么破绽以后再想抓他就难了。柳一条可不想有什么暗在的危险威胁到家人的安全。 其实这次就算王志洪不来找他,他以后也会抽个时间把王魁这个威胁给清除了的。要知道,想清除一个威胁,并不只有杀人这一种方法。栽赃,诬陷,意外,刺激,催眠,等等等等有很多种方法可用。只是跟王志洪合作最为省事而已。 老柳家人口单薄,柳贺氏是孤儿,柳老实就哥一个,并没有多少亲戚,所以柳一条总共也没有几户人家好去。要走的多是一些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房表亲。有好些个他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以身犯险(2) > 第十七章以身犯险(2)(本章免费) 柳三吾,柳一条的表外舅叔公,是老柳家唯一一个有些地位的偏亲。他是一个地主,家有良田百亩,在三原县也算是小有名望。但是柳一条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因为柳老实跟这个柳三吾不是很对付。 其中的恩怨柳一条也不清楚,反正自从柳一条那短命的祖父过世后,老柳家便停止了与柳三吾家的一切来往。柳三吾也乐得没有穷亲戚上门,也没再往老柳家来过。两家的关系就这么搁置在了那里。 但是今天,老柳家蒙难,最有可能帮得上忙的亲戚也只有这个柳三吾了。 所以,柳一条登门了。 柳一条今天的穿着很寒酸,土黄色的长衫,刚盖信膝盖的下摆,屁股上还有两块巴掌大小的花补丁。典型的一个穷苦人家的打扮。 原以为这样的衣着在柳三吾的家门前会吃闭门羹,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很出乎柳一条的意料。柳府上的管家很热情,几近献媚地把柳一条迎到了柳府的正厅。柳三吾坐在那里微笑以待。 跟柳一条想像中的肥胖老爷不一样,柳三吾竟是一个精神矍铄的瘦小老头。深色的浓眉,满是褶子的脸,和半白的山羊胡子。不得不说,这个柳三吾长得很有特点。 柳一条走上前两步,向柳三吾弯身施礼道:“见过叔公,一条给您请安了!” 柳三吾点头示意,道:“你就是柳老实的大小子?这才几年的功夫都长这么大了?随便坐吧,咱们都是同一个祖宗的人,到这里你也不必太过拘束。” “谢谢叔公,如此一条就簪越了。”柳一条又施了一礼,遂在柳三吾的下首位坐了下来。 柳三吾点了点头,示意下人端上茶水,对柳一条道:“这是刚从巴蜀那边运来的青城茶,你尝尝如何?” 柳一条颔首谢过,伸手端起桌几上的青瓷茶碗,放到鼻前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入肺腑。柳一条在心中给这种茶叶做了评价,香气一般,成色也只在中下之间。虽为青城茶,但却与青城雪芽相去甚远。 当然,过门为客,这些实话是不能说的。而且看柳三吾也是一爱茶之人,更不能用这些话来打击他。 用嘴唇轻抿了一口,柳一条开口夸赞道:“清新,自然,贫苦中蕴含着淡淡的甘甜,好茶!” 柳三吾眼前一亮,脸上也笑出了一朵花,道:“从你这几句话中,可听出你也是爱茶人,不比家的那几个小崽子,只知牛饮,暴殄天物。这些茶我还有些许,回去时你带上一些吧。” 柳一条闻,站起身恭声道:“谢叔公厚爱,只是一条此次前来并非为这些茶叶,而是有要事相求。我爹” 柳三吾伸手阻住柳一条的语,道:“你爹娘的事情我已知晓,也知道你此来的目的。你放心,你爹虽然与我有些不睦,但我们两家毕竟还是血缘之亲,族人受难,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昨天晚上我就已派人去府衙打通了关系,在牢房里他们暂时不会受什么委屈。至于官司,已有人去上下打点,想来再过不久他们就能出来的。你不必太过忧心。” 意外,柳一条很意外。他没有想到一个十几年没有来往的偏房表亲会如此热心地帮助他。这要搁到现代,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柳一条在心中不由地感叹,啊!古代人的心肠就是好! “多谢叔公援手,如此大恩,一条必铭记于心,日后定有所报!”一躬到地,柳一条的神情显得很真诚。 “不必如此,我帮你只是因为你我两家都是柳姓之人,分属同族,不忍见你们受牢狱之苦,并非为图你的报答。”柳三吾示意柳一条坐下,道:“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在这陪我老头子喝几杯茶吧。现在像你这样懂茶,爱茶的年轻人不多。” 柳三吾起身走到柳一条的身边,提起茶壶在另一个空杯里又倒了一杯,递给柳一条道:“你现在再品一品,这茶的味道是否与刚才有所不同?” 柳一条赶紧双手接过,仰而灌入肚中,闭目回味了一番这才说道:“入口苦,入腹香,口味浓郁,齿有萦香,这茶确是与刚才不同,多了一分厚重,少了一分浮躁。” 柳三吾抚须大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然精于茶道。”遂自顾自地解释道:“第一杯茶茶叶尚未完全展开,故倒出的茶水只有茶香,而无茶味。你能喝出一分甘甜来,那是因为泡茶用的水品为甘泉。” “第二杯方为青城茶的精华,你能一口道出它的口感与特点,足见你对此道的研究颇为深刻。可惜呀,这么好的一位茶友,只能陪我喝这么一次了。” 柳三吾说到最后开始大声感叹,看柳一条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柳一条面色不变,静静地坐在那里,端起茶壶又再另外一个空杯倒上一杯,放在鼻前轻闻了闻,道:“是啊,这可能是我们之间第一次和最后一次一起品茶了。真是很遗憾呢,舅叔公大人。” “柳一条!”柳三吾眼中冷光闪现,阴恻恻地说道:“喝了我两杯断肠散,你竟还有这般闲情逸致,真是让人佩服。就是不知道等一会药力发作时你是否还有这番悠闲?” 柳一条好笑地看向柳三吾,眼光里露出的全是怜悯,他缓缓地道:“我爹以前曾跟我说过,柳三吾此人最为势利,且又吝啬异常。他会为了一个铜板而痛打自已的儿子,也会为了半张烙饼而绝了自家的亲戚。试想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热情地招待一个已经断了亲的穷亲戚,还会为他泡上一壶一贯银钱一两的青城茶?” “可是你还是喝了?不是吗?”柳三吾并没有被柳一条的话吓到。他依旧和悦色地道:“事后诸葛谁都会做,但是这样是救不了你的。今天你必定要死在这里。” “是吗?”柳一条又端起茶杯,再一次把杯中的茶水仰头灌下,道:“要是我死不了呢?”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告以段落(1) > 第十八章告以段落(1)(本章免费) “我的头当成凳子削给你!”柳三吾的语气还是很坚决,“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断肠散的药性。你,活不过一刻。” 柳一条没有跟他争辩,顺着他的话问道:“既然我已是必死之人,那你可否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你不是柳三吾。” “告诉你也无防,”‘柳三吾’背护双手,摆了一个自以为很拉风的造型傲然道:“老夫就是江湖人称‘圣手毒医’的秦无暇!” “‘圣手毒医’?还真没有听说过,有些俗。不过你的名字倒是有些意味,可惜放在了一个老头儿身上,有些糟蹋了。”柳一条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点评起秦无暇的外号与名讳来。没有一点要死之人的觉悟。 秦无暇被柳一条说得老脸羞红,显然他对自己这个名号很是忌讳,不愿让人提及。他阴恻恻地对柳一条说道:“娃娃,以前说过这种话的人无一例外地都进了地府,而你,也快了。” 柳一条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既然你对这个心里面有阴影,那我不再提就是了。咱说点别的,比如你把我那位吝啬的老外舅叔公弄哪里去了,不会也已经进了地府了吧?” 秦无暇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道:“一堆肥肉而已,杀了他只会浪费我的毒药,我不屑为之。他们一家现在全都在后院的地窖里,一时三刻的也死不了。” 柳一条站起身,依旧是笑容满面地道:“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柳三吾为人虽然吝啬,但正如你先前所说,他毕竟是我柳氏宗族的人,我们的体内流淌着同一个祖宗的血液,我不希望他们一家因为我的缘故而无辜蒙难。” “不过,”柳一条的语气一变,渐渐敛住了脸上的笑容,“现在主人不在,我这个外亲少不得就要替主人留客了。秦先生,今天你就留下来吧!” 此时秦无暇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现在距柳一条喝第一杯茶水已过了一刻有余,可柳一条却还能站在这里侃侃而谈。秦无暇后退两步,紧盯着柳一条道:“怎么你,竟会无事?!” 柳一条闻,特地在原地转了两圈,道:“如你所见,我到现在还是完好无损。你那断肠散之毒对我无效。” “这不可能!”秦无暇摇着头,坚持道:“只要喝了壶中的茶水,就是一头健牛也穿肠烂肚而死,你不可能会没事的!” “呵呵,”柳一条向前逼进两步,道:“秦先生,人要学会面对现实,你都一把年纪的人了,看事情要比我们这些年青人更透彻一些才对。” “你没有喝那些茶水?”秦无暇不确定地问道,不过马上他又将这种说法给打消掉,“这不可能,你一个连茶叶都很少见到的小娃娃,不可能已经达到了闻茶香而知茶味的境界。” “可是我现在确实无事,你又当如何解释?”柳一条不觉间又上前一步。慢慢地抬起左手,缓缓地对秦无暇说道:“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明明喝了壶中的茶水,但却了无中毒的症状。呵呵,其实这一点也不难,所有的秘密全都在我的这条衣袖里。” 秦无暇一生痴迷于毒术,自然想知道他毒不倒柳一条真正原因。所以他便不由自主地伸着头向柳一条宽大的棉袍内袖看去。 入眼的是一团可以浸出水的麻布。 秦无暇恍然,柳一条真的没有喝,他竟真的能够闻香得味! 秦无暇猛然抬起头,指着柳一条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再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在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柳一条一记左手勾拳直击在了他的右耳下际。头脑一阵轰明,他便晕了过去。 柳一条蹲下身,扒开秦无暇的嘴巴,在里面仔细找了一通。结果除了一口黄斑斑的牙齿外,别的什么也没有找着。柳一条不禁哑然发笑,暗道自己真是电视看多了,现实中哪有人会真的愿意把毒药藏在嘴里? 又仔细在秦无暇的身上摸了一遍,终于在他的袖口和靴筒的内壁分别搜到了两包白色的粉末状药物。估计就是秦无暇口中所说的断肠散。 柳一条小心地将它们揣在怀里,这些东西可都是宝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哈哈哈,柳兄弟,你的手脚可真够快的。我的人刚到,你就已经把他给抓住了。”黄衫这时从门外走来,他身后的差役上前将秦无暇绑起。 其实黄衫一直都跟在柳一条的身后,柳一条前脚刚踏进柳府的大门,黄衫后脚就领着人跟了进来。只是他们在门外远远地看着柳一条与秦无暇一直有说有笑地谈茶论道,并无任何异状。便一直按兵未动。 直到看到柳一条忽然出手将秦无暇击倒,黄衫才知道不对,遂带人闯了进来。 柳一条冲黄衫拱拱手,官方的人向来都是做扫尾工作的,柳一条也并没想过要依靠他们,所以对于黄衫的晚到他并不怎么在意。对黄衫见了一礼,道:“黄衫头,这厮受人指使冒充家舅叔公,岂图以带毒的茶水谋害小人。幸而小人机警,并未让他奸计得逞,现已将他制服,有劳黄捕头将他同这些带毒的茶水一并带回,请王大人为小人主持公道。查出想要谋害小人的真正原凶。” “柳兄弟放心,王大人虽是副职,但却英明爱民,断案如卯,定会还你一个公道。”黄衫也一本正经地说道:“还请柳兄弟跟黄某一同回去,做为县衙里的捕头,在未找到真凶以前,我们有义务保护柳兄弟的人身安全。” “嗯,那就有劳黄捕头了。”柳一条道:“不过在此之前还请黄捕头派几位差役大哥先去把我舅叔公他们救出来。他们现在还被关在后院的地窖里,久了怕会有危险。” 黄衫点头道:“嗯,这些事自有人会做,咱们现在还是赶快赶回府衙为上。王大人和伯方兄怕是都等得有些急了。” “哦?杨叔也在?难道王大人已将今日之事告知于他?”柳一条很惊讶,这种事怎么能告知一个局外人,王大人和杨伯方的关系已经密切到可以公私不分地步了吗?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告以段落2 > 第十九章告以段落(2)(本章免费) 柳一条跟着黄衫一起回到县衙时,杨伯方正在与王志洪在同桌对弈。下得是让柳一条见着就犯晕的黑白子。 杨伯方见柳一条进来,颇感意外,他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柳一条道:“一条,你怎么来了?我昨天不是说过你暂时不用来的吗?” “呃?”这回反让柳一条意外起来。感情直到现在杨伯方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了王志洪一眼,没想到这厮的嘴巴把得还挺严实。 王志洪见柳一条与黄衫一同回来,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知道事情成了。他一直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见柳一条向他看来,他轻轻地冲他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柳一条会意,躬对杨伯方说道:“杨叔,昨夜我回到家中,越想心中越是放不下,我爹娘还有弟妹都在监牢里,不知道是饥是饱,是暖是凉,所以我赶早给他们带来了一些衣物和吃的,想请求王大人允许我进监探视。” “哦,”杨伯方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王县丞也是一个闻名的孝子,想来该不会阻挠吧?” 杨伯方把目光移向王志洪,说话时的语气有些不善。大有一不同意就翻脸的趋势。 “当然,当然。”王志洪陪笑道:“大唐律法中并没有不允探监这一例,柳小哥有心来探视自己的父母,实属孝举,没有人会阻拦。” 说着又向黄衫吩咐道:“黄捕头,你带着这位柳小哥去大牢一趟吧,让他们一家人见个面,多聚一会儿。” “谢王大人,那小民先告退了。”柳一条开口道谢,然后向王志洪和杨伯方齐齐施了一礼便随着黄衫出了门去。 出来后,柳一条向黄衫问道:“黄捕头,我父母他们在这里一切都还安好吧?经历了这种事情,他们一定都给吓坏了吧?” 黄衫轻笑道:“柳兄弟,你放心好了,现在县衙的牢房里一切都是我说了算,没有人会对柳老爹他们无礼的。” “其实早在昨天下午把柳老爹他们带回来后,王大人就已经亲自跟柳老爹说明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并当场收下了柳二条做他的门生,还拿了几本书籍供二条研读。所以现在柳老爹他们除了很担心你外,一切都很安好。” “哦?”柳一条心中一暖,暗赞这个王志洪办事倒还算周全。 “那王魁的事情王大人准备如何处理?黄捕头可否告知一二?”听到家人无事,柳一条又开始打听起王魁的事来。虽然先前的计策和道道都由他策划和执行,但是整件事情最后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王志洪的手里。他的决定直接影响着柳一条和他家人以后的安全问题,由不得他不关心。 黄衫别有深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身材和年龄都不甚高,大的年青人,无论是头脑见识,还是处事为人,都会显得这么与众不同,这么的,老辣,决断。 他对柳一条说道:“王大人的决定柳兄弟应该是最为清楚才对。昨天你不是已经跟王大的提过了吗?抓贼抓脏,捉奸捉双。现在我们已经抓到了贼脏,你说这贼还跑得了吗?” “哦?”柳一条眼前一亮,欣喜道:“莫不成王魁已经落网了?” 黄衫欣然点头道:“在我们回来的同时,已经有人去了王魁的宅院。此刻王魁怕是已经与他的儿子一起在大狱里聚首了。” “这么快?!”柳一条有些诧异,连审都没审就急着把人抓来,看来王志洪是真的打算把王魁污陷到底了。先抓人,然后再审再找证据,王志洪做的比柳一条先前的计策还要绝决。王魁要倒霉了。 黄衫神秘一笑,小声对柳一条解释道:“柳兄弟怕是还不太清楚,咱们三原县不知什么原因,县令一值已空缺了三年,县中主事一直由县丞代替。这次王魁的事情对王县丞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以前王魁有他的舅舅刘鹏撑腰,在三原作威作福,一点不把王县丞放在眼里还就罢了,没人能把他怎么样。但是现在,刘鹏倒了,王魁的报应也就来了。” “本来这些事情不会这么快发生,因为王县丞还没有万全的准备,轻易还不敢下手。但是你在菜场的那一拳把这一切都给提前了。” “呵呵,运气而已。”柳一条呵呵傻笑。 黄衫看着柳一条,别有意味地说道:“运气有时也是一种能力,并不是每个人的运气都会那么好。至少王魁的运气就不是很好,这次他算是彻彻底底地栽了,再也无翻身之日了。” 柳一条接口道:“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王魁平时如果处事规矩,为善一方,凡事无不可对人,也就不会有人想要对付他了。” 黄衫笑了笑,对柳一条的话不置可否。 两人一起来到大牢最里面的一处干净牢房,柳老实,柳贺氏,柳小惠还有柳二条此刻都坐在里面。柳老实夫妇在一旁聊天,柳小惠则缠着二条教她读书识字。 四人中柳小惠是最先看到柳一条的。这小妮子对柳一条的依赖不下于柳贺氏,所以她一看到柳一条,就高兴地大呼道:“大哥,大哥,小惠要抱!小惠要抱!” “一条!”“大哥!”另外三人也闻声站起,一齐向柳一条望来,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爹!娘!二弟!小妹!”柳一条也高兴地称呼,进门就先将柳小惠抱起,对柳老实他们说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柳老实点了点头,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柳贺氏则上前拉着柳一条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待没有发现有一丝伤处才算是放下心来。拉着柳一条一同坐下,嘘寒问暖。 柳二条这时走上前来兴冲冲地向柳一条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已经将恶贼捉住了?嗯,看大哥的样子,一定是了。大哥你好厉害!我崇拜你!” 柳一条笑呵呵地拍拍了柳二条的头,看样子他已经成功地在柳二条的心中竖立起了一个无敌大哥的形像。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求医 > 第二十章求医(本章免费) 王志洪办事很麻利,在把王魁捉回的当天下午就给他盖上了贪赃枉法,谋害良民,故意伤人,杀人等等一系的罪名。并以最快的速度让王魁认罪,再把这些罪名上报于刑部,最后王魁得了一个没收所有家财,斩立决的罪名。王帅也落了一个发配千里,终生为奴的下场。不过以王帅现在的身子骨,柳一条料定他走不了百里就会被活活累死在路上。 至于老柳家一家人,王志洪则做了一个看起来很给杨伯方面子的决定,一局棋下完,他就爽快地让杨伯方把老柳他们全都领了回去。只是回来的路上柳一条注意到,杨伯方好似很不高兴,像是看出了他与王志洪之间的猫腻。 杨伯方一不发地在前面急走,老柳一家则牵着小牛在后面有说有笑地慢跟。柳一条觉着不对,就紧走两步,凑到杨伯方的跟前,笑着道:“杨叔,这次多亏了您在王大人面前周旋,不然我爹他们怕还要再多做几天才能出来。一会我去买些酒菜,打上几斤好酒,咱们好好喝上几杯可好?” “是啊,杨老哥,这次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好好谢谢你才是。今天中午就到我那里去吧,咱们不醉不归。”柳老实这时也凑了上来。虽然他心里面也很清楚杨伯方在这件事里面并没有多大的功劳,但是人家能在你受难的时候站出来,尽心尽力在帮你,救你,仅凭这一点那就是一份天大的恩情。 杨伯方微微摇头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酒席就算了吧。毕竟我也没帮上什么大忙。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王县丞肯放你们出来决不仅仅是给我面子这么简单。这里面怕还是一条出力最多。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你们一家能够安然无事我的目的就算达到了,也就放心了。” “杨叔...”柳一条心中一暖,轻叫了一声。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杨伯方就是属于那种肯在你有难处时伸手的人。 杨伯方止住脚步,一摆手道:“好了,一条,什么也不用说了。每个人都有他的苦楚与难处,你不便说我也不会勉强,更不会怪你。现在离你们家还有一段路程,我就不再相送了,你们快回去吧。咱们有机会再聚。” 柳老实还待挽留,柳一条抢先拦着他道:“那我们就此别过,杨叔先请回吧,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 “恩,”杨伯方点头应道:“你们慢走,我也该回去了。” “一条,你怎么不留下你杨叔,关键时刻他肯出来帮助咱们柳家,咱们礼应好好答谢人家一番才是。”待杨伯方走远,柳老实开始报怨起柳一条来。 “爹!”柳一条正色道:“大恩不谢,有些东西不需要说出来,是要记在心里的。杨叔是一个性情中人,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话虽如此,可是,不请他喝一杯,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两父子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走到了自家的门前。意外地发现在他们家的大门外面,竟有两头瘦得干瘪耕牛等在那里。 “这是?”柳一条不明所以。不过老柳的脸却黑了下来,冷哼哼地向着那两头牛走去。 “柳老弟,呵呵...”这时一个长得很富态的中年人从两头牛的中间走了出来,尴尬地看着双眼冒火的柳老实,亲热地说道:“柳老弟,我来看你了。” 柳老实冷哼一声,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开着大门儿。 柳一条不明所以,不过当他看到他们家小牛拱向那两头瘦牛时,他也明白过来了。感情这厮就是卖给柳老实病牛的那个老夏夏得章。他的胆子倒是够大,竟然还敢找上门来。 “夏伯父是吧。”柳一条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随即又热情地上前招呼道:“我是柳家的长子,柳一条。我爹今天有些不高兴,您老别见怪。” “呵呵,无碍的,无碍的。”老夏摆着他那胖呼呼的小白手,上下打量着柳一条道:“你就是一条贤侄啊,嗯嗯,玉树临风,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呵呵。” 不得不说,这个夏得章确实很会说话,两句话说得柳一条整个人都快飘了起来。这也难怪,他要是不能白活,老柳上次又怎么会着他的道,还心甘情愿地掏出几年的积蓄买一头病牛回来。 “夏伯父说笑了,”柳一条对夏得章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道:“夏伯父快里边请吧,有什么事咱们到屋里再说。” “嗯,好,好,屋里谈,屋里谈。”说着夏得章笑呵呵地牵着他的两头瘦牛进了老柳家的院子里。把牛拴好,又跟着柳一条进了堂屋。 柳老实心中有气,没有出来见客。柳贺氏一进到家里就拉着柳二条和柳小惠进了内屋。现在整个堂屋只有夏得章与柳一条二人。 分宾主落坐后,柳一条就开口问道:“夏伯父是个忙人,这次怎有闲暇蔽临寒舍啊?” “一条贤侄,”夏得章又复站起身来,道:“实不相瞒,老夏我今次前来,是为求医的。” “求医?”柳一条眉毛一挑,诧异道:“夏伯父身体有恙应该到医馆去啊,我们家中一无郎中二无草药,怕是帮不上你吧。” “帮得上,帮得上。”夏得章急忙道:“我此来并非为人求医,而是为我那一大一小两头耕牛求治。” “哦?治牛啊,可是那肠辟之症?”柳一条明知故问道。 “对,对,对,就是肠辟之症。”夏得章道:“听闻一条贤侄有治疗牲畜肠辟的良方,正巧我那两头耕牛也得了肠辟之症,所以老夏这才厚颜前来求治。万望一条贤侄能够教我。” 柳一条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意,大方地说道:“夏伯父重了,一个药方而已,告诉你也无妨。” “真的?!”夏得章的脸上写满了欣喜。 不过柳一条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满腔的欣喜弥消得无影无踪。 柳一条道:“不过,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白治的疾病。我想夏伯父一定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不知夏伯父准备拿什么来换取我这个治病的良方呢?”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兽医柳一条 > 第二十一章兽医柳一条 “这个,”夏得章低头思量着,“一贯如何?” “一两?”柳一条乐了,道:“一贯银钱救活两头必死的耕牛,夏伯父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夏得章老脸一红,在这之前他为给耕牛看病已经花去不下八百文银钱,如果柳一条能一次给瞧好,一贯着实是低了一些。他又试着加价道:“那再加三百文,如何?” 柳一条哼了哼,没有语,像是没听到夏得章的话一般。 不得已,夏得章还得往上加价。 “五百文?” “八百文?” “二贯!不能再多了,一条贤侄,二贯银钱足够平常人家花销四五载了,已经不少了。我前天卖给柳老弟的那头耕牛不也就才五贯吗?这都快半头牛的钱了。” “呵呵,夏老伯说得有理,不过我要用的药钱也不便宜。您要是心疼银钱的话,大可以把这两头牛再卖出去,又没有谁强逼你非得在我这看病不是?”见夏得章还有脸再提卖给柳老实病牛的事,柳一条忍住出刺激了他一下。 “这...”夏得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如果还能卖得出去,他还会等到现在吗? “一条贤侄,你就给我交个实底吧,你说,要多少银子你才肯医治?” “十贯!”柳一条不紧不慢地伸出一只手指,不客气地说道:“一文也不能少!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一定能够彻底根治。” “你!你这样还不如去抢!”夏得章差点跳起来,脸上的肥肉抖了又抖,呼扇呼扇地煞是好看。他本想跺一跺脚就此拂袖而去,但最后还是又隐忍了下来。 十贯银钱虽多,但要是真能换回两头耕牛的小命,算下来还是值得的。要知道那两头耕牛在健康时至少可以卖到三十贯,要是死了可就什么也没了。夏得章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夏伯父,不行的话您就回去考虑一下,十贯银钱,根治两头患了肠辟的耕牛。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吧。”柳一条也不催促,痢疾这种病担搁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险,他相信夏得章不会考虑太久。 而且夏得章今天的到来让他有了一种想法。 那就是,兽医,在这个时代或许是一个不错的职业。如果把老柳培养成一个新时代兽医的话,会不会很有前途? “好!不用考虑了,十两就十两!”关键时刻夏得章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柳一条赞赏地看了老夏一眼,虽然对他欺骗柳老实的行为还有些恼怒,但是他这个人做起事来还是很果断的。起身拿来纸笔,放到夏得章的面前,道:“那就请夏伯父在这里写个字句吧,先预付钱五贯,作为前期的药钱和定金,等治好之后再付清剩余的五贯。写好之后咱们各自签上自己的名字,一式两份,各自保存一张,作为日后违约的证据,不知夏伯父以为如何?” “这样倒也合理,”夏得章点了点头,这种签约方式倒也新颖,且双方都有保障,不会怕另一方违约。 “有一点我要说明,”柳一条接着说道:“治病的药方乃是我家祖上所传,不便外泄,你的牛只能在我家中医治。最多三日,我便可还你两头健康的耕牛。” “当然,如果夏伯父信不过小侄,还是早些另请高明的好。” “贤侄多虑了,若是不信今天我也不会牵着牛来了。”夏得章快速地签好字,又把写好的合约和五贯银钱递给柳一条,道:“三日后我准时来牵牛。” 柳一条提笔签了字,笑道:“全作愉快!” 伸出右手,不过中途又给缩了回来,他忽然想这个时代好似还没有握手这个礼节。 果然,柳一条奇怪的举动引来了夏得章奇怪的目光。不过老夏现在有求于人,并没有说些什么。收好合约之后就起身告辞了。他带来的那两头牛自然也就留在了老柳家。 “一条,这个老夏虽然可恶,但是你一下收他十贯银钱是不是太多了些?”柳老实这时从内厢走出来,质疑地看着柳一条。几头大蒜换十贯银钱,这是不是太黑了一些? 柳一条心中轻叹了一下,他这个老爹就是太过老实,都被人骗成这样了还闲心去为别人操心,难道他不知道对付恶人就要用恶人的方法吗? “爹,十贯钱能够换取两头耕牛的生命,你说多是不多?”柳一条接着道:“那个夏得章不是傻子,他既然肯拿出这些钱,那就是说明我给的这个价格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并不多。” “可是治病的成本总共也不到三个大钱,你一下收他十贯总是有些不对。”柳老实还是有些想不通。“咱们老柳家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可不能赚昧良心的钱啊。” 柳一条都快晕了,这种你情我愿的买卖怎么到了柳老实的嘴里就成昧良心的事儿了? “爹,这怎么能算是昧良心的钱呢?他掏钱,我治病,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不骗谁,也不抢谁,怎么能算昧良心呢?” “说道昧良心,夏得章骗你买下他的病牛算不算是昧良心。如果不是我恰巧能治肠辟之症,咱家的那五贯钱早就打了水漂了,我还昧了良心了我?跟他相比,我高尚地都快成圣人了!” 柳一条有些冒火,声音也不觉地提高了许多。把内屋的柳贺氏也给惊了出来。 柳贺氏瞪了柳老实一眼,刚才他们父子俩的话她在里面也都听到了,她的心里面也憋了一些火气。 她走到柳一条的身边,没给柳老实什么好脸色。道:“这件事一条做得没有错,像夏得章这种人就是应该好好教训教训。收他十贯钱怎么了?就是收他二十贯,也不过分!” “你想跟他讲良心,但是他跟你讲过良心吗?他要是讲良心的话,那头病牛也不会到咱们家里来了!一条这么做还不是想为你出一口气?你倒好,反而责怪起他了。你要是真有本事,当初怎么不去找夏得章说理去?!” “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插什么嘴!”柳老实被柳贺氏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开口喝了一声。 “哼!”柳贺氏扭头哼了一声,便不再语,又径直抱着柳小惠进了内屋。 “爹,”柳一条这时开口道:“我娘的话虽然激烈了一些,但是也并不是毫无道理。对于夏得章这种人,我的做法并不过分。” “柳老弟!在家吗?!哥哥我来看你了!”一个陌生的生音在门外响起。 柳一条注意到,老柳在听到这个声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心中觉得奇怪,他就起身迎了出去,只见又一个衣着华丽的胖子出现在他们家的大门前。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老柳的情敌 > 第二十二章老柳的情敌 来人柳一条并不认识,不过从听他刚才的称呼及老柳头的反应来看,他是来找柳老实的。而且柳老实似乎并不是很欢迎他。 过门都是客,柳一条不敢怠慢,出了门就大声地招呼道:“几位稍等,我这就来。” 说着快步走出给客人开门。待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来这个胖子竟是坐着马车来的。柳一条看了个仔细,虽然只是两匹劣等马,蹄和毛色都不怎么样,但是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有马可用就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一般人用不起马匹,更别说是马车了。 柳一条开门拱手道:“几位先生久等了,不知各位是?” “你就是一条贤侄吧?”为首的肥胖老者背负双手,面色和蔼地开口道:“老夫柳三吾,贤侄昨日上午还曾来过我的府上,应该还记得吧?” “哎哟,原来是舅叔公!”柳一条这才恍然,弯身歉然道:“上次未曾与舅叔公一见,真是失礼了,舅叔公快快请进,我爹娘他们现都在屋里。” “嗯,好,好。”柳三吾微笑点头,转身对身后的二人吩咐道:“你们把东西抬进来,就在外面侯着吧。” “是,老爷!”两个下人恭敬地答应道。 “舅叔公,外面天寒,还是让他们到屋里坐吧。”现在正值寒冬腊月,外面冷风吹得紧,人要是站到外面还不给冻出个好歹来? “无碍的,一条贤侄不必理会他们。他们都习惯了。咱们还是快进屋去吧,这一路下来把我冻得可不轻。”柳三吾没有在意,自古以来,尊卑有别,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岂能乱了章法?说着他便拉着柳一条的手径直向堂屋走去。弄得柳一条心里老大不舒服。心道难怪老柳不喜欢这个柳三吾,像他这种自觉高人一等又极其自我的人,没有多少人会喜欢。 进了屋,看到柳老实坐在正堂,柳三吾就笑着走了过去,道:“丰凯老弟,十几年不见,你还是犹如往昔,神采如故啊!” “丰凯?”柳一条将目光瞄向柳老实,这才是柳老实的大名吗?柳丰凯,很好的一个名字啊,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柳老实坐在那里动都没动,极不客气地扫了柳三吾一眼道:“你怎么来了?我们老柳家家穷舍陋,怕是招呼不了你这尊大佛,你还是请回吧!” “丰凯兄弟这是哪里话,你们家虽然是穷了些,但是还没到招呼不起客人的地步吧。再说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是亲戚,你怎能如此地拒人于千里之外?”柳三吾伸着头往内厢瞅了瞅,道:“怎么没见芳妹,她今天没在吗?” “闭嘴!”柳老实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大声喝道:“阿芳早已是我柳家的人,与你再无瓜葛,以后请你称她柳夫人。若是再阿芳阿芳的叫莫怪我把你赶出去!” “阿芳?难道是我娘?”柳一条看着老柳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只觉得一股陈年老醋的味道弥散开来,不用猜,这个柳三吾以前一定是老柳的情敌。 “舅叔公,您请上坐。”柳一条上前将还在站着的柳三吾让到柳老实旁边的正位上,然后就在下首位坐下。 柳三吾满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对柳老实道:“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连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咱们是兄弟,我是你大哥,我会跟你抢媳妇儿吗?你自己说,阿芳嫁入你家这些年里,我可曾来骚扰过你们?” “我这次来,除了是想看望一下你们老两口外,还有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要答谢我的一条贤侄。昨日上午要不是有一条贤侄在,我们一家老小恐怕都要凶多吉少了。” “哦?”柳老实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有这种事情?怎么没听一条提起过?” “爹,王魁指使的那个杀手就是在舅叔公的府上捉到的。”柳一条小声地提醒,这些事情他没跟柳老实他们详细提过,一是怕他们担心,二是怕老柳心里不痛快,毕竟他不知道老柳跟柳三吾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过节。 “哦,原来是这样。”老柳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有一个能干的儿子很涨脸,特别是昔日的情敌面前,更是让老柳心中升起无限虚荣。 “来人!把东西抬进来!”柳三吾见柳老实的面容有缓,就吩咐下人抬上礼物。“丰凯兄弟,年关将至,这些是我为你家采办的年货,东西不多,但是却代表着我的一片心意。算是一条贤侄救过我们一家的谢礼。” 柳三吾挥手示意,下人们将盖在礼盒上的红布撤开。 礼盒里装的是两匹上好的丝绸和一排看着耀眼的新钱。 很实在的东西,送礼直接送银钱,也只有柳三吾这种财大气粗的土财主才做得出这种事来。不过这也难保他不是在故意气柳老实。 “舅叔公客气了,咱们两家本就是亲戚,有难处时相互帮忙那是应该的。再说上次的事情也是因我而起,连累到舅叔公的家人已是罪过,怎还敢再收下如此重礼。”柳一条在柳老实开口之前抢先开口道:“心意我们领下,这些东西还是请舅叔公带回去吧。” 柳老实阴沉着脸道:“一条说得没错,东西你带回去,我们小户人家受不起。另外我们家的粮粗菜鄙,招待不起你的金口,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你请回吧!一条,代我送客!” 说完,柳老实便起身进了里屋,留下一脸尴尬的柳三吾。 “丰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副臭脾气。我柳三吾虽然平时自大了一些,但是我何曾嫌弃过你家贫业小?每次不都是你自己在嫌弃自己?”柳三吾站起身,冲着里屋的小门大声道:“既然你不欢迎,我这就告辞,不过东西我留下,随你怎么处理,我柳三吾送出的东西哪还有再收回的道理!” 柳三吾转身要走,却被柳一条拦了下来,柳一条小声地赔礼道:“舅叔公,您老别见外,我爹他就这臭脾气。过两天就好了,您别放在心上。我在这给您赔礼了。不过这些东西还是请您带回去吧,不然依我爹的脾气,您走之后一定会给扔到街上。这可都是您的血汗钱,别给糟践了。” “唉!算了,你爹的脾气我怎么会不了解,这些东西我就先带回去,日后有机会我再来谢过吧。”柳三吾叹了口气,吩咐下人把东西抬出。 之后拉着柳一条出了堂屋,看了下左右无人,就有些忸怩地小声向柳一条问道:“一条贤侄,那个,你,你娘,她还好吧?”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传染病 > 第二十三章传染病 柳三吾最后的问话让柳一条流了一头的冷汗。 不得不说,虽已年近四十,但是还是可以用颇有姿色,面容娇好这种词来形容柳贺氏现在的长相。由此就可想像出在二十年前她是一个多么漂亮的美丽娇娘。也难怪柳三吾这老头直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 随便含糊了两句把柳三吾打发走,柳一条转身向牛篷走去。 他要把那两头病牛与他们家的小黄隔离开来,种种迹象表明,能让三头耕牛同时拉稀,极有可能是一种烈性传染性疾病,柳一条可不想让他们家小黄再拉一次。 牛鼻子上的红肿没有发炎的症状,肿块也消散了大半,穿好的小洞露了出来,估计再过两到三天就可以给它上套了。柳一条满意地笑了笑,来到唐朝后的第一个手术总算是圆满成功了。 他解开绳索,用手轻拽着牛鼻子上的小环,小牛哀叫了两声便乖乖地顺着鼻子的方向走了起来。 柳老实这时正好从屋里出来,看到柳一条牵牛的这一幕,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柳一条的身边,盯着牛鼻子上的小环直瞧。“一条,这头牛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难道这就是穿了牛鼻子的效果?” 柳一条看着老柳又惊又喜的样子,微微一笑道:“爹,我前几日就跟你说过,牵牛要牵牛鼻子,你还有些不信。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有了这个牛鼻子,以后你往哪牵,它就往哪走,再也不用担心它冲你耍牛脾气了。” “嗯!嗯!”柳老实连连点头。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喜事,一头听话的耕牛,可以让他的工作效率提高一倍不止。他试着伸出右手,探到牛鼻环处,道:“让我也试试!” 柳一条松开手,道:“你轻一点,它鼻子上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要过几天才能正常地牵拉。” “嗯,嗯,我晓得,我晓得。”柳老实嘴上这么说,手下却一点也没放轻松,拽着牛鼻子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还时不时地来个急转,就像是一个刚得了新玩具的孩童。就是可怜了老柳家的那头小牛了,被人牵着鼻子,疼得嗷嗷直叫。 “好了,爹。你再这么拉下去,一会牛的鼻子又要肿起来了。”柳一条见柳老实有越玩越上瘾的迹象,急忙出声阻止。示意老柳找个空地把牛拴好。柳一条抽空观察起老夏家的两头病牛来。 这两头牛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瘦!黄皮子下面直接就露出了筋骨,瘦骨嶙峋,整个一非洲难民的形象,看上去甚是可怜。柳一条用手在母牛的屁股上稍微用力地拍了一下,母牛差点就跪到了地上,牛腿都拉得软了。老夏能把它们从邻村牵过来,真是难为他了。也难怪当初柳一条说要把牛留下来时老夏的脸上会露出一丝的喜意。 “一条,这两头牛都病成这样了,你那个药方能行吗?”柳老实在那边玩够了劲,就凑了过来。看到牛站立都快不稳的样子,担心地问道。 柳一条耸了耸肩,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能医好故然好,医不好咱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最多是把那五贯钱还回去。夏得章不会报怨什么,他把牛拉到这来报的就是死牛当作活牛医的心态。是来碰运气的。爹不用担心。” “嗯,你说得有理。”柳老实点了点头,这事要是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两头活牛要比两头死牛值钱得多。 “爹,咱们治牛的偏方你记得不要告诉别人。一会跟二条他们也交待一下,不要泄露了出去。我还要用它赚一点小钱。”柳一条环报着双手,思量着,上次去县里的时候听说附近的几个村落也有不少耕牛得了这肠辟之症,那时他因为王魁的事情也没有太在意。现在看来这极有可能是一种在耕牛之间传染的传染病啊。 “爹,这几天你想办法把我会医肠辟的消息散播出去,哪怕要花几文银钱,也尽量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我料想这次的肠辟之病极有可能是一种瘟疫式的传染病。附近几个村里肯定有不少耕牛也受到了传染。”柳一条一副救世主的表情道:“就让我给这些病牛一个康复的希望吧!” “瘟疫?!”柳老实吃了一惊,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就跑,带着家人跑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小时候曾经历过那场瘟疫,让他深深地体会到了瘟疫的可怕,每天都有人死,每个地方都是死人,简直就是一场人间的炼狱。 柳一条注意到柳老实在听到瘟疫这个词后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知道这是古代人对瘟疫的一种恐惧,连忙解释道:“爹,你放心,这只是一种在耕牛间传播的疾病,对人体不会有影响。而且我们已经有了医治的方法,不用担心的。” 柳一条平静而缓和的声音让老柳渐渐地镇定了下来,压下心中的恐惧,他向柳一条问道:“一条,这些都是真的?你不会搞错吧?” “爹,这种病要是对人体有影响,咱们还有夏得章一家,早就被传染上了。现在咱们无事,则说明这种病只对耕牛或者别的牲畜有传染性,但是对人体肯定没有影响。” “对,对,没有影响。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柳老实在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老柳这个样子柳一条很理解。即使是在现代,当人们面对海啸,洪水,地震,瘟疫等等一系列的天灾时,也会觉得生命的脆弱,个人的渺小,和,对死亡的恐惧。 不同的是,在现代受灾后有国家,有军队,有成千上万个可爱的好心人和无数的救助基金,让灾后有幸活着的人还有一个依靠。而在古代,则什么都没有,国家能做的也少得可怜,往往灾后死去的人数比受灾时死去的还要多上数倍。 “爹,你先去剥些蒜头,捣点蒜汁给这两头牛灌下。我出去买一些草药回来。”柳一条怀里揣着夏得章留下的五贯钱,准备去县里的医馆随便买一些草药回来。 “嗯?你还去买草药做什么?有些蒜头不就够了么?”柳才实疑惑地问道。 柳一条神秘地一笑,道:“爹,这些你就别问了,我自有用处。另外二条也要添一些新衣服了,他现在是县丞的门生,过几日拜师礼时要穿得体面一些才好。” “是啊,是要穿得体面一些。”提起这事老柳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二儿子能够拜在县丞的门下,以后的前程总算是有了些着落。当然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亏了大儿子的努力,所以对于柳一条他是更加的满意。 自上次被王帅打了之后,柳一条就像变了一个人,说话,做事往往都出人意表,但每每都能给老柳一家带来惊喜,也难怪老柳不喜欢。毕竟儿子有本事,他当老子的也有面子。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第二次手术 > 第二十四章第二次手术 柳一条来到三原县最大的药房,买了一些就他所知的常用草药,像是黄连,金钱草,地星宿,这一类治疗感冒和消炎的草药。买了很多,加起来差不多有十斤,花去才不到200文银钱。这里的药价倒是便宜的紧,不像二十一世界的某些医院,哄抬药价,一片药能卖出两片三片甚至是四片的价钱。 柳一条把药装到一个棉布口袋里,搭在肩上,正要出门,却见一个小伙背着一个人哭着喊着跑向这里。他的样子很恐怖,身上红了一片,全是血。所到之处路人纷纷给他让路。柳一条也让开了些,他看出这个人是来这间药店求医的。 “王先生!王先生!救命啊,王先生!”小伙的嗓子都快哑了,不停地在药房地大厅里呼救,但是他口中所喊的王先生似乎并没有在。他背上的鲜血还在不停地流淌。 柳一条皱了皱眉头,这个药馆是怎么回事,这么久了怎么连一个出来招呼的人都没有。而且他还注意到刚才一直坐在前台问诊的老头不见了。 见死不救,枉为医! 柳一条将肩上的布袋扔到地上,急忙走到那小伙的身边。虽然他以前只学过兽医,但是人也是属于动物的一种,一些外科伤口的处理手段总是相通的。 柳一条走到小伙身边的时候,小伙还在大声地叫喊,跟本没注意到柳一条的临近,看样子是被吓傻了。 “闭嘴!!”柳一条大喝一声,惊雷一般的响声将小伙震住,呆呆地看着柳一条,嘴唇和身体都哆嗦着。就在刚才他不知背着人跑了多远。 “想救他,就给我闭嘴。”柳一条又说了一遍。 小伙这才反应过来,巴巴地看着柳一条道:“先生,你能救我们家少爷?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少爷啊,小人给您磕头了!” 柳一条瞪了他一眼,大声道:“闭嘴!我怎么说,你怎么做,这样或许还能救他一命。” “你先把他放到地上,平放,四肢舒展开,把他的衣服解开,把受伤的部位露出来,先用棉布捂上,阻止他再流血。” 小伙连连点头,小心地把背上的人放到地上,然后解开的他衣裳,一个差不多十厘米的伤口在肋下露了出来,血水还在沽沽地往外冒,由于天气严寒,流出的血水还冒着丝丝热气。 柳一条看了一眼,伤口不大,是刀伤,看样子应该很深,斜刺而上,不知道伤没伤到肝肺。伤口的外围有些粘稠状的粉未,应该是金创药之类的止血物品。可惜伤口出血严重,跟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柳一条蹲下,伸手按住伤口旁的一处动脉,待流血的速度缓下来,开口问道:“身上有没有银钱?” “银钱?有!有!只要您能把人救过来,您要多少银钱都行!十贯,一百贯,一千贯,哪怕是再多都没问题,麻烦您先救人好吗?先生,少爷都流了好多血。”小伙显然是误会柳一条的意思了。柳一条虽爱钱,但还不至于这样趁人之危。 柳一条没语,直接扔给了他两贯钱,道:“你去给我找一间净室,买两壶好酒,越烈越好。再买一些女人用的针线,尽量细一点的。还有再准备一把锋利的小刀,和一锅开水。” “这,”小伙拿着柳一条扔来的银钱,有些茫然,不知道柳一条让他买这些东西做什么用。现在最主要的不是应该先救人么? “快去!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就按我所说的,快点把那些东西准备齐了!如果耽搁久了,人死了我可不负责。”柳一条见小伙没动,就开口催促道。 “不用了,先生,救人如救火,老夫这些东西还算齐全,先生就请在老夫这里医治吧。”这时药房的王老爷子走了出来,主动提供柳一条要求的场地和物品。 柳一条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老头刚才虽临阵脱逃,让人不耻,但是现在能再回来也算是有些担待。 一行人把伤者抬到药房后院的西厢,柳一条吩咐把所有的器具都放在沸水里渚上一遍。之后就留下身为郎中的王先生,把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就连背伤者来就医的小伙也不例外。 柳一条用温水把手洗净,然后把刀具,针线从沸水中捞出,对一直站在一旁观看的王郎中说道:“这种手术需两人才能完成,一会就有劳王先生在一旁协助一二了。” “应当的,”王朗中点头道:“其实我也想看看先是如何处理这一类伤患的。从刚才先生出手为伤者止血的手段,就可看出先生的不凡。那不是一般的郎中所能做到的。” 柳一条笑了笑,道:“一些偏门的手法而已,比不得王先生的正宗医术。”说着走到伤者的床前,道:“咱们开始吧。” 解开勒在伤者胸前的布条,在伤口上倒了一壶烈酒,把伤口上的血水冲洗干净,柳一条接过了王郎中递过来的针线。 缝合伤口,这些柳一条经常用在猪啊羊啊牛啊身上的手段,现在用到了人的身上。像这种大型的伤口,如果不用针线进得缝合的话,想要止血简直就是在做梦。现实中可没有那种点穴止血的手法。就是大名顶顶的针灸,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止住从大动脉里喷涌而出的鲜血。 柳一条的心很细,手也很稳,这些当然都归功于他以前在牛羊身上的练习。 一针一线,把还在流血的伤口一点点地缝合住,王郎中在一旁看得出了一身的虚汗,从医这么多年,阅历病人无数,他何曾见过这种匪夷所思的医疗手段?在人体上穿针走线,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与胆量? 看着柳一条面无表情,认真缝合的样子,王郎中心中感叹,这种医疗手段虽然有效,但是他怕是做不了的。而且病人要是在此时清醒的话,不知会不会因吃痛不住而翻滚身体,那样只怕会更难动手。 一刻钟的时间,柳一条就将伤口缝合完毕。 用小刀把线绳割断,再浇上一壶烈酒,柳一条伸手在伤者的鼻端探了探,还好,还有呼吸,暂时还死不了。 王郎中这时往伤者的口中填了两片人参,又探了下他的脉搏,良久才松了口气道:“先生真乃神人也,他活下来了。” “只是他现在气血严重亏损,需长时间的调理才能完全康复。” 柳一条擦了下洗净的双手,道:“这些就要劳王先生费心了,调理气血,斧正内腑并非我之强项。他以后就留在这里吧。过几日待他的伤口全部愈合,再把伤口上的细线拆下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祭灶神 > 第二十五章祭灶神 “活了!” 柳一条出得门来,只说了两个字便背起他的药袋径直走了。外面的人也因急于窥得屋内的情形都涌了进去,并无人注意到柳一条的离开。 柳一条给柳二条和柳小惠买了一些礼物便急忙回家了,给伤者做的那场手术浪费了他不少时间,现在日已西垂,他再晚回去的话家里人免不了会为他担心。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全家人都坐在正堂等着他回来吃饭。柳贺氏见他回来,身上大包小包的,就起身帮他拿下来,嘴里还不停絮叨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家里还以为你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正要让你爹出去找你呢?” 柳一条内心一阵感动,好久没有体味过这种让人关心的感觉了。他不由想起小时被爸妈追着打骂时的情景。 把东西放好,柳一条找个位置坐下,道:“娘,我已经是个大人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们不用太过担心。”看到桌上的菜式竟然有两道荤菜,不由奇怪地问道:“爹,娘,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饭菜如此丰盛?” “你这孩子,日子都过糊涂了,今天可是小年,是祭灶的日子,怎能还像以往?”柳贺氏笑着回答道。 “哦。”柳一条恍然,腊月二十三,灶王爷的节日。虽然在现代这个节日已经逐渐被淡漠,但是在古代,这可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啊。 听说在民间还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习俗,说是灶王爷是个小白脸,见不得女子,故不让女子祭拜,不知是真是假。 “祭品都买齐全了吗?”柳一条随口问道。 “早就买好了,一只烤乳猪头,两条大红鲤,还有一些面炒的糖果。今年托灶王爷的福,咱们家的日过得还算宽裕,所以祭品也当丰厚些。”柳老实红光满面地回答道。今年是他们老柳家这十几年来过的最殷实的一年,他的心中欢喜也是人之常情。 “快吃饭!一会天黑下来祭祀就要开始了。这事耽误不得。”见柳一条还想问什么,老柳一句话把他的嘴堵上。一家人埋头吃起饭来。 桌上有肉,最高兴地要数柳二条与柳小惠这两个小家伙了。先前为了等柳一条回已,已经看着桌上的饭菜流了半天的口水。现在终于能吃了,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把筷子奔向那两盘荤菜。 柳一条微笑着看着这两只小馋猫,心中有些酸楚,心想着最多再过一个月,他就要让他们天天都能吃荤菜。现在的日子太清苦,大人还行,小孩子老吃素对身体的发育可不好。 “你们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柳一条给小妹夹了一块肥肉,笑着说道:“今天是小年,正好我到县里时给二条还有小惠买了些新衣服,一会吃完饭你们去试,要是合身就穿出来吧。虽然是小年,但是也要有个过年的样子才对。” 柳二条和柳小惠听到眼前一亮,连夹菜的筷子都停了下来,惊喜地问道:“真的?!大哥!” “当然是真的,衣服就在包裹里。你们先吃饭,吃完后让娘给你们换上。” “嗯!”两人齐齐点头,吃饭的速度比之刚才又快了几分。 柳一条看着他们宠溺地笑了笑,把头转向柳老实夫妇,道:“爹,娘,过几天大年的时候你们也去添置些衣服,今年手头宽囿,咱们也过个富年。” “嗯,嗯,应当的,你娘都六个年头没有添置过新衣了,今年是要添置上几件。” “你这老头子,倒还有些心思。”柳贺氏的脸上爬出一丝红蕴,道:“不过买衣服就免了吧,花那些冤枉钱做甚,外边做的也不见得好。赶明你去县里的布庄买上几尺布来,我给你们每人做上一套便是了。” “嗯,嗯,对对,我倒是忘了,夫人还有一双巧手。呵呵...”柳老实放下筷子哈哈大笑。引来柳贺氏一阵白眼儿。 吃完饭,老柳就把柳贺氏还有柳小惠这两个女眷赶到了屋里。把柳一条柳二条兄弟俩拉灶房之中,在灶王爷的画像前摆案焚香。把所有的祭品都放到香案上。一时间整个厨房内都是烟气萦绕,还真有几分神人下凡的意味。 老柳随后又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只大红冠子的公鸡,塞到柳二条的手里,道:“这是灶王爷升天用来的红马,你好生抱着。” 示意柳一条和柳二条跪下,老柳拿起酒,恭恭敬敬地在灶王像前斟上一杯,然后举杯叩头。嘴中念念有词,神色之间甚为虔诚。 柳一条第一次经历这么正规的祭拜仪式,心下十分好奇,密切地注意着柳老实的一举一动。柳老实在叩头念叨的时候,声音很含糊,根本听不出他在说些什么。不过据柳一条猜想,他说得不外乎是乞求平安,天降富贵之类的话。 最后听得老柳大喝一声:“领!”便端起酒杯走到柳二条的面前,把杯中的酒水在公鸡的头上当头倒下。 大冷的天,公鸡受冷酒一激,便咯咯地叫起来,扑腾着翅膀把头上的酒水甩净,直甩得柳二条一身都是。 “嗯。”柳老实见如此,满意地笑了笑。把酒杯放到案上,对柳一条二人说道:“好了,灶王爷已上西天,你们可以起来了。” “另外这些祭品灶王老爷已赐与我们,一条你去把你娘和小惠叫来,吃了这些祭品,灶王老爷可保佑我柳家上下一年平安。” 柳一条应声起身,揉了下跪得有些酸软的膝盖,拉着柳二条进了内屋。柳二条的衣服都被酒水打湿,要快些换掉才是。 “大哥,后天就要到王大人府上举行拜师礼了,按理我这当学生的应当送一份礼物送予先生,以示孝敬。可是我又不知当送什么。大哥你要教我。”进了屋,柳二条边脱衣服,边向柳一条求教。 柳一条了然地笑了笑,道:“这个你放心,到时我自会为你准备妥当,包管会让王县丞满意。” “如此,就多谢大哥了。”说着柳二条这小子竟恭恭敬敬给柳一条行了一礼。 柳一条一愣,随即恍然,这小子是在感谢自己为他谋了个好的出身。笑着在柳二条的肩上轻拍了一下,道:“你长大了!不过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你不用跟我如此客套。我做这些,是为你,也是为了咱们柳家。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是,大哥。” “嗯,好了,咱们也出去吧,爹娘他们都等着呢。那么多的祭品还等着咱们去吃那。”说着带着柳二条走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一头牛两贯 > 第二十六章一头牛两贯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柳一条穿好衣服出来方便,发现家门口竟又多了两头黄牛。当然在牛屁股的后面也都跟着一个主人。 “这么快就来了?看来老柳在宣传方面还挺有天赋的嘛。”柳一条在心中赞叹一句,就笑呵呵地去给来人开门去了,这些人可都是他的财神爷,不能怠慢了。 来人是一老一少,老的有六十岁的样子,一脸的风霜。小的跟柳二条着不多,一脸的稚气,从他们表情上看显然不是一家,相互之间也不认识,但是他们肯定都在这等了许久,因为在他们的头上,都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见柳一条出来,老者就先上前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小哥可是柳一条,柳先生?” 柳一条把门打开,道:“先生不敢当,老人家直呼我的姓名即可。来,来,老人家还有这位小兄弟快进来吧,这么冷的天儿你们怎么也不叫一声。快随我到屋里暖一暖吧。” “不用了,不用了!”老人连连摆手,道:“我们是来给牛瞧病的,不好太过打扰。” 年少的也接口说道:“听闻柳先生有根治耕牛肠辟之法,故今早冒昧前来求治。打扰之处还请先生多多担待。” 读书人?怎么开口就是一股子酸气?柳一条皱了皱眉,幸亏他们家二条不是这个样子,不然他非胖揍他两顿把他改过来不可。 “两位客气了,让两位在此久等柳某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二位随我进来吧。就是医牛也要先到院子里不是?”柳一条把木门全面打开,方便两人牵牛进入。 两人见柳一条这样讲,也就不再推辞,遂跟着柳一条,进了柳家的院落之内。 待他们把牛拴好,柳一条在一旁问道:“还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哦,倒是我老头子失礼了,”老者先开口道:“老夫袁方,是下耳村村民。” 少年人向柳一条施了一礼,也自我介绍道:“晚生小辛庄张楚闻,见过先生。” “嗯。”柳一条点点头,学着前世的一些兽医,很专业地问道:“袁老伯,张老弟。你们这牛病了几天了?都有些什么症状?进不进食?有没有请别的兽医或兽医博士瞧过?” 袁方叹了口气道:“不瞒柳先生,自从三日前开始,我们家的耕牛便拉稀不止,兽医倒是请过几个,可是都无甚效果。看着耕牛一天天地瘦下去,真是让人心疼。” 张楚闻接着道:“晚生的情况与袁先生相似,兽医们跟本对此束手无策,而兽医博士贵为皇家的御用兽医,怎是我等这样的小百姓所能请得起。眼见耕牛渐有性命之忧,又巧闻柳先生这里有医治之法,故此我等一早便来叨扰了。” 柳一条点了点头,这并不出他的意料。要是普通的兽医就能轻易的解决的话,这个时代的人也不会谈肠辟而色变了。他伸手翻了翻新来这两头病牛的眼皮,双目无神,眼圈干涩,脱水现像已十分严重。要是不及时控制病情的话,在这个不能输液,不能打针的年代,这些牛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病我能治。”柳一条一句话先给了二人一些希望。“不过,我瞧病的费用可是不低。袁老伯可能知道一些,昨天上午,下耳村的夏得章来我这为牛瞧病,我一头牛收了他五贯。” “嗤!”袁老头和张楚闻同时吸了口凉气。五贯钱?这个价格,未免贵得离谱了些。 “不过,那是因为他曾骗过我爹的缘故。所以对于其他人,我一律是收银两贯。”柳一条甩出两根指头,把费用降下一大半,道:“两贯钱一头牛,而且是保治。如果治不好你们大可以来找我索求赔偿。” 两人的欣然点头,这个价格倒是还可以接受。 柳一条接着说道:“两贯钱换取一头耕牛的性命,二位觉得是否可行?” 袁方与张楚闻互望了一眼,同时出声道:“还请先生尽快出手医治。” 柳一条摆摆手,道:“这个不急,这些牛在我这里是死不了的。在医治它们之前咱们之间要先立个合约,把今日所说条款都列于其上。若日后有人返悔,咱们彼此间也好有个依据。” “大善,还是柳先生思虑周说,晚生佩服!”张楚闻毕竟是读书人出身,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柳一条的意思,遂弯身向柳一条施了一礼,以示敬意。 “就依柳先生所。”袁方虽觉得瞧病还要立下字据有些怪异,不过看张楚闻的表情,知道这不会是一件坏事,也就开口同意。 于是柳一条就照着昨日夏得章所留的合约样式,让张楚闻复抄了四份。三个人分别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袁方与张楚闻各得一份,柳一条则留下两份和他们二人预付的两贯定金。 把合约保存好,柳一条笑着对他们说:“两位把牛留下,三日后来取,我自会还你们一头健康的耕牛。” “如此就有劳柳先生了。”二人向柳一条拱了拱手,道:“那我等就先告辞了。三日后再来恭候柳先生的佳音。” “嗯。”柳一条点头道:“外面天寒地冻,二位路上一路小心,一条就不远送了。” 目送二人远去,柳一条在心里盘算着,一头牛两贯,五头牛十贯,五十头牛就是一百贯。一百贯,那是个什么概念?怎么着也不次于现代的小资一族了吧? 柳一条美滋滋地想着,等赚了钱是不是再多买几头牛,多买几亩地,雇上几个农夫,过几天古代小地主的日子。地主啊,貌似是现代年青人都很向往的一种职业。 这时柳老实也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到院中又多了两头耕牛,就来到柳一条的身边,问道:“一条,这才一夜的功夫,怎么又多了两头?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就在方才,是下耳村和小辛庄的两位老乡送来的。”柳一条道:“一头牛我只收他们两贯银钱,他们也都欣然接受了。” “两贯?嗯,就对这个病症来说倒也十分合理。”柳老实点了点头。这次的价格他心里面倒是还能接受。 “对了,家里的蒜头已经不多,大概还能再喂三次,今天你去菜场买回一些吧。”老柳看着院中的四头病牛,想到厨房已经不多的蒜头,就对柳一条说道。 “嗯。”柳一条点头,想起明天柳二条拜师礼的事情,就道:“正好我今日也有事要到县城一趟。顺路捎回来一些便是。” “哦,对了,爹,咱们家能治耕牛病的消息你是怎么传出去的?这么快就有人闻讯而来,爹你可是功不可没啊。” “嗯嗯,这也没什么,我就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村头的三姑而已。” “呃”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偶遇 > 第二十七章偶遇 吃过早饭,柳一条就揣着双手,背着他卖菜时用的箩筐出了门。他不想一下买太多的大蒜招人眼,所以他这次准备多放一点血。反正年关已经临近,家里也需要置办一些年货了。 菜场很热闹,过年嘛,大家都需要年货,而年货里就以蔬菜最多。 想着家中还留有白菘,柳一条就买了一些木耳,香菇之类的营养价值高口味又好的配菜,割上几斤猪肉,买了两只母鸡,又挑了十几尾活鱼,之后才在一个小摊前买了近半筐的大蒜。 所有的东西加起来大概有五六十斤,背在背上倒也不觉得重,权当是锻炼身体了。走出菜场,柳一条找到一个门面很大气的糊裱店,走了进去。 店里的伙计见柳一条一身粗布,还背了一筐萝卜青菜,刚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来。以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一类人多半是只看不买,所以他也懒得招呼。 见此状况,柳一条摇了摇头,势力之人,古来有之。他也不理会,竟自把箩筐卸下,放到一边,背付起双手观看起店里挂着的楹联来。 “丹凤呈祥龙献瑞,红桃贺岁梅迎春。”看到一副,柳一条小声地念了出来,念完后摇了摇头,道:“联虽好,但是用词却有些牵强,梅迎春虽与上联可以构成对仗,但是与红桃却有些不配,如果把梅改成杏或许会更好一些。” 说完他又将目光瞄向下一副,念道:“黄莺鸣翠柳,紫燕剪春风。好!莺歌燕舞,短短两行字就将一片春回之像现于眼前,好联!” “悠悠乾坤共老,嗯?怎么没有下联?”柳一条沉思一会道:“嗯,下联如果对上:昭昭日月争光,再加上一欢度佳节的横批,倒也能凑成一对。” “悠悠乾坤共老,昭昭日月争光。” “好!妙!”一声赞叹从柳一条的身后传来。 柳一条转身看去,竟是一个面若冠玉的偏偏少年郎。看这少年,一身宝蓝色的长衫,头戴浅蓝色的书生帽。面色白嫩,隐隐透着红光。五官端正,眼明眉细,活脱脱一个赛似宋玉的美男子。就连他背后跟着的书僮也俊俏得厉害,看得柳一条不禁有些自卑。 “这位先生有礼了。”白面书生弯身冲柳一条行了一礼。 柳一条还礼道:“不知这位公子叫住在下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刚才听闻先生出口成章,妙对横生,小生深感佩服,知先生定非常人,特来与先生结交一番,唐突之处,望先生勿怪。” “哦?”听书生这么讲,柳一条渐渐降下的信心又升了回来,常道腹有诗书气自华,咱肚子里岂止只有诗书这么简单。柳一条淡然一笑,道:“公子过奖了,看公书的打扮,想来必是文雅之士,你肯自降身价与我这粗鄙的农夫结交,柳某也深感钦佩。” 说着柳一条向书生伸出右手,真诚地看着他道:“柳一条!” 书生愣了愣,不过随即就明白了柳一条的意思。可能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礼节,小生小脸微红地伸出手与柳一条握了握,道:“小生李如似。” 这时柳一条注意到李如似身后的书僮好似不喜自己,从刚才他与李如似握手之后他就一直瞪着自己,莫名其妙,向来不肯吃亏的柳一条也小孩儿心思地反瞪了他一眼。气得小书僮小嘴都撅了起来,白眼一个赛似是一个地扔给柳一条,看得柳一条心中大乐。这个书僮有些意思。 “柳先生,”李如似拱手道:“刚才听先生评联,对联,知先生定是学识渊博之士,小生这里有一上联,一直苦无下对,今日有缘与先生相见,请先生能够教我。” 柳一条背着双手,对李如似说道:“渊博不敢当,不过对于楹联一道我倒是有些心得。你且说说看,看我是否能有幸对出你的下联。” 李如似见柳一条答应,欣喜道:“先生听好了,小生的上联是:塔顶葫芦,尖捏拳头捶白日。” “塔顶葫芦,尖捏拳头捶白日。”柳一条跟着重吟了一遍,皱了皱眉,拟物联,倒是颇有些难度。对这种联一般都跟个人的阅历有很大的关系。见多识广方能找到与上联之物对应之物。 柳一条闭目沉思了一会,能与这个葫芦对应且气势又不弱于它的只有箭了。 他睁开眼,开口道:“李公子听好了,我的下联是:城头箭垛,倒生牙齿咬青天。不知李公子以为如何?” “啊?”李如似吃了一惊,这么快就想到下联了吗?他身后的书僮也呆住了,已不再给柳一条白眼,看柳一条时也觉得顺眼了些,心道这个农夫倒还算是有些能耐。 “塔顶葫芦,尖捏拳头捶白日;城头箭垛,倒生牙齿咬青天。好对!妙对!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绝对了。两位小兄弟大才,黄某有礼了。”这时一个圆脸的小胖子从店里的内厢走出,大声地夸赞。 “这位先生是?”柳一条问道。 “黄某不才,正是这间糊裱店的东家,黄子初。”小胖子自我介绍道。 “哦,原来是黄老板,有礼了。”柳一条冲黄子初拱了拱手。李如似也跟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语,看得出,他有着一些文人的清高,对商人并不是很感冒。 黄子初和气地笑道:“两位公子来小店可是要糊裱字画,或要买楹联?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冲刚才那副对子,黄某定免费满足两位的需求。” “多谢谢黄老板好意了。”柳一条拱手道谢并拒绝道:“柳某家境虽然清贫,但是几副字画的钱还是出得起的。” 环顾了一下整间店面,柳一条问道:“不知黄老板这里可有笔墨纸砚,柳某想亲自写一副对联作送人之用。” 听了这话,李如似的眼前一亮,在知晓了柳一条的才情之后,他还真想看一看柳一条的字是如何。是不是也如他的才情一般,让人惊艳。 “有,有,我们做糊裱生意的怎会没有这些基本之物?”黄子初转身冲店里的伙计吩咐道:“小五,快去为柳先生取笔墨纸砚来!记得纸要上好的宣纸!”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别离 > 第二十八章别离 柳一条看了下围观的四人,自信地笑了笑,提笔泼墨,在大红的宣纸上写下了一副对联。 上联是:三尺方台三寸舌三寸笔,三千桃李 下联是:十年树木十载风十载雨,十万栋梁 字体苍遒有力,入纸三分。小时在格子本上苦练的毛笔字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把笔放下,柳一条看着李如似道:“李公子,你看我这副对联如何?可有何不妥之处?” 李如似听到柳一条的问话,久久才把目光从宣纸上移开,看着柳一条道:“柳兄大才,小弟叹服!三两笔就将老师的辛苦和功德尽数写出,堪称绝对。”说完指着宣纸上的字迹道:“不过与这副对联相比,小弟更是叹服柳兄的书法。观柳兄之字,有楷书之根骨,欧体之苍遒,王右军之飘逸,但与他们却又不尽相同。字形方正,棱角分明,整齐均匀,观之清晰明朗却又不失其韵味。似乎是一种新的字体,不知柳兄师承哪位书法大家?有机会小生定当前去拜会一二。” “呃...”柳一条愣住了,看了看纸上的字体,这才恍然,貌似他写的字是宋体字。而现在是唐朝,宋似乎还很遥远。 见四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他,柳一条又想到宋体字的原版创始人秦桧那厮,就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开始了他的盗版生涯。“李兄弟过奖了,这种字体不才正是小兄一时戏玩时所创,当不得李兄弟这般夸赞。” “啊?!”四人都吃了一惊,看着眼前这个身着粗衫,貌不惊人且又自称农夫的人,很难相信他在书法上竟会有这般惊人的造诣。自创新的字体,那可堪于当代三大书法宗师比肩的人物啊。 “没想到柳兄不但文采出众,就连书法上的造诣也这般惊人。小弟刚才真是失礼了。”李如似弯身冲柳一条施了一礼。柳一条看得出,李如似这一礼并非先前的客套,而是发自于内心。 “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先生勿怪。小童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李如似的书僮也出来向柳一条施礼赔罪。面上的表情很真诚。 黄子初与伙计小五也跟着向柳一条施礼。弄得柳一条晕晕呼呼的,不就新创了一种字体么,他们怎得忽然变得对他这般尊重? 柳一条很不习惯这样,连连摆手道:“各位不必如此,一条只是一农夫耳,当不得各位这般礼遇。”转身看着李如似道:“李兄弟既然看得上柳某的书法,那柳某为你写上一副如何?嗯,就写刚才李兄弟所提的那副,可好?” “故所愿也,不敢请耳!”李如似大喜,拱手弯身致谢。 “嗯,柳先生,不知可否为小店也写上一副?”黄子初在一旁边也忍不住开口讨要。怕柳一条不同意,又追声道:“黄某愿出十贯银钱做为润笔。” 话一出口,黄子初就后悔了,并不是为了那十贯钱,而是怕如此会落了柳一条的面子。哪有人会当着宗师的面开价求字的?这不是往人宗师脸上呼砖么? 李如似也面色不愉地瞪了他一眼,神色之间甚为鄙夷,仿佛在黄子初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铜臭之气。 “哦?黄老板竟如此看得起柳某?那就要让黄老板破费了,不知黄老板要写些什么?”柳一条很自然地接下了这笔订单。十贯钱,比得上他医五头牛了。 “呃?...” 他竟答应了?!黄子初脸上的表情是惊喜,李如似和他的书僮则是错谔。 他怎么能答应呢?他怎么能为了几贯银钱就出卖自己?看了看柳一条身上的粗布衣裳和箩筐里几乎全是蒜头的年货,李如似很快就给柳一条找了一个很合乎情理的理由,或许是家里日子太难过吧,毕竟宗师也是人,也要吃五谷杂粮度日。 他是一个贫穷的宗师。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却不知柳一条不仅不穷,而且还找到了一个可以发家致富的门路。 “您帮我把您刚才对上的那副写出就可。”黄子初赶紧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生怕柳一条会再反悔一样。 “嗯,可以,等我先把李兄弟的对联写出先。”柳一条点头应道。把已写好的对联交给小五去糊裱,又开始为李如似书写起来。 塔顶葫芦,尖捏拳头捶白日; 城头箭垛,倒生牙齿咬青天。 二十二个字,对仗,工整,由柳一条用宋体字写出来,更是显得气势十足。 李如似与小童书僮在一旁点头不已,比起现在所用的楷体,柳一条所创的字体似乎更适合于书面的表达。 柳一条把联上的墨迹吹干,递给李如似道:“李兄弟觉得如何,可还入得法眼?” “善!多谢柳兄赐下墨宝,小弟感激不尽。”李如似道:“不若小弟也同黄老板一般,同出十贯钱吧。” “诶~,李兄弟,不必如此。”柳一条挥手阻止道:“我为你是一份人情,而为黄老板则是一桩生意,这两者可不能混淆了。我柳一条虽穷,却也不是贪财之辈。李兄弟切勿这般看轻于我。” 果然是如此,他是一个穷人。 “这倒是小弟思虑不周了,还请柳兄勿怪。”李如似拱手赔礼,后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于柳一条道:“小弟今日与柳兄一见如故,奈何时不暇余,恐不能再与柳兄长谈,这块玉佩乃是家父先前所赐,现转赠与柳兄,以示纪念。望柳兄万勿推辞。” 临别赠礼,倒是很长见,以前在学校假期或者毕业的时候同学之间时常都会彼此赠送一些东西。所以柳一条想也没想就把玉佩收了下来。丝毫没注意到书僮小童在李如似要送出玉佩时,脸上所显露出的吃惊表情。 “李兄弟这就要走吗?”柳一条忽然觉得有些不舍。这个白面书生虽然长得让他很没自信,但是谈下来却很合他的脾气,心里面还真不想让他这么快就离开。 “如果不急的话,不若先到我家去饮上几杯再走不迟。”柳一条出挽留道。 李如似道:“多谢柳兄美意,奈何小弟还要着急赶路,不能奉赔。有缘的话你我下次下叙吧。小弟先告辞了。” 柳一条拱手道:“如此,李兄弟慢走。为兄在此预祝兄弟一路顺风。” 目视着李如似主仆俩出了店门,柳一条这才想起他好像还没问李如似是哪里人氏。快步追出门去,门外却已没了踪影。想起黄子初或许认得他们主仆,就向他询问。 黄子初答道:“那两位小哥面生的紧,是第一次来小店。不过从他们的衣着和口音来看,他们应该不是本地人,倒像是从都城长安方向来的。柳先生日后要想寻他们怕是会有些难度。”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教导 > 第二十九章教导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在这个没有手机,电话,和网络的年代,想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柳一条也毫无办法。只能期待下次有缘再见了。 兴趣缺缺地为黄子初写上一阙后,柳一条便抱着小五糊裱好的字词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竟又多了一头耕牛,老柳正在给它喂药。柳一条放下箩筐,向老柳问道:“爹,这牛是刚送来的?哪家的?” “嗯,是东村王伯的,上午时你刚走没多少时辰便送来了。”柳老实道:“按你说的,我让二条跟他签了份合约,期限是三天,费用是两贯。合约现在堂屋,你去看一下吧。” “嗯,这个不忙。”柳一条点点头。看着院中的五头病牛,觉得牛篷似乎显得拥挤了些,而且把这些病牛都集中到一起好像也很不妥。就开口对柳老实说道:“爹,一会咱们把这些耕牛都牵开一些,每头牛之间最好能间隔五步左右。每头牛所在之地也都要用滚水或是烈酒泼洒一遍,务必要保持清净干爽。肠辟之症的传播不外乎饮水,饮食两个途径。喂食的时候要注意一下,万勿让它们之间再相互传播。” “嗯,待有耕牛病好以后,不用等合约上的期限,立即给人送回,咱们家中地小,以后必还会有更多的耕牛要来。还有,送还时最好把我刚才所讲的预防措施也告知牛的主人,一头牛咱们赚上一次就够了,多了反而不美。” “说得有理。”柳老实点头应道。这样做才不失他们老柳家一向仁厚的本分。 “那我先把牛拉开,爹你去烧些开水吧。”柳一条动手牵牛。老柳也上来帮忙,道:“烧水这些小事有你娘就足矣,咱们还是先把牛分开为好。嗯,就把它们都拴在院子围栏的木桩上吧。这样空出的地方会大一些。” “嗯,就依爹所。”柳一条颔首答应。牵着牛随口向老柳问道:“二条不在屋里么?怎不见他出来?” 柳老实道:“二条啊,出去了。这两天因为合约,家中的纸张已所剩无几,我让他到外面去买一些纸墨。算算时间他也该回来了。” 好像是应了老柳的话,老柳的话音刚落,柳二条就晃悠着身子出现在了家门前。 柳一条见他身着昨日刚买的棉袍,戴着当代最为流行的书声帽,乍一看还真有几分知识分子的样式。可惜还不到十五岁,还是小屁孩儿一个。 柳二条见柳一条在家,面带喜意地推门进来,快步走到柳一条的身边,道:“大哥,你回来啦?我的拜师礼准备好了么?明天可就要去啦!” 柳一条不紧不慢地把牛拴好,笑着道:“你拜师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敢忘记,东西我早已为你准备齐全,就在箩筐里,你自己去看吧。” “诶!谢谢大哥!”柳二条高兴地向箩筐跑去。看到里面除了几样年货还有一副装裱得甚为朴素的字画之类的东西。脸上难免有些失望。 随手把外面的拆封解开,把宣纸展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待他看到宣纸上那副对仗工整,寓意非凡的两阙上、下联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三尺方台三寸舌三寸笔,三千桃李;十年树木十载风十载雨,十万栋梁!”转身看向还在牵牛的柳一条,问道:“大哥!这是你写的?嗯,一定是了,大哥,你真是太有才了!我崇拜你!” “呵呵,”柳一条笑了起来,道:“比起那些贵重的银帛之物,你觉得你的老师王县丞是否会更喜爱这种文墨之礼呢?” “然,还是大哥思虑得周详些。”柳二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小弟还有些嫌弃,对大哥的礼物颇有些失望,真是惭愧。” 柳一条这时略显严肃地对柳二条说道:“二条,你是个读书之人,现又有幸成为王县丞的门生,日后定会入仕为官,在各种官员和百姓之间打转。所以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在官场还是在日常的处事之上,切不可有这种以貌取人、取物之心。要知人不可貌相,海水岂可用斗量之?任何人或是物只要应用得当,都可成为你有力的臂膀。所以对每个人你都要有一种谦卑心态去对待。这样你才不会被一些表像所迷惑,做起事来才会得心应手。” “大哥教诲的是,二条记住了。”柳二条恭敬地向柳一条行了一礼。并把柳一条的话深深地记在了心里。他知道这些话是私塾里的先生和种了一辈子地的老柳所说不出来的。也只有他这个神奇的大哥才会这么真心地告诫他,指点他。 “嗯,好了,你把字词收起来,到屋里温书去吧。”柳一条见柳二条这么知教,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家里的事情有我和爹在,不用你操心,你只管把书读好就是了。” “是,大哥。那我这就进去了。”柳二条把东西收掇好,就进屋温书去了。 待柳二条进屋之后,柳老实叹了口气道:“一条,咱们家里亏得有你在,不然这些东西我是无论如何也教不了他的。柳家有你,是我老柳之福啊。” 柳一条默然。官场上的东西确不是老柳这种终日在土地里打晃的人所能了解的。柳二条以后要走的路还有很长。他刚才所说的只是一些皮毛罢了。 “爹,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柳家,你不必说这样的话。”柳一条转口道:“眼下咱们还是先把这些病牛医好要紧,一头牛两贯钱,相信这一场瘟疫下来,咱们最少都可赚上两百贯,甚至更多。等有了钱,咱们再做些打算不迟。” “嗯。你说的有理。”老柳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多剥些蒜头,顺便让你娘再多烧几锅开水。还有,夏得章的那两头牛已有了明显的起色,估计到晚上就可痊愈,到时你去给他送去吧,我不便与他想见。” “嗯,知道了,爹。晚上我自会去一趟。”柳一条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夏得章那还有五贯银钱等着他去拿,他的存钱又要多上几分了。就是不知夏得章在得知他只收别人两贯时,会不会跟他反悔。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拜师礼 > 第三十章拜师礼 事实证明柳一条的担心是多余的,在把牛给夏得章送回后,夏得章虽然觉得肉痛,但是还是把余下的银钱给付清了。白纸黑字,容不得他反悔。 经过这几天的努力,柳一条手中已积攒了不少银钱,总的算下来已有近三十贯,按照现在一亩良田1000文的市价来算,他已可再买30亩良田。如果买薄田的话还会买上更多。 柳家以种地为生,柳一条以前学的又是农畜业,所以手中有了余钱之后,柳一条心中已有了置办田地的打算。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到这次耕牛病过去,他的手中有了更多的余钱后才能提上日程。 而且过完年柳一条就满十八岁,按照唐朝的均田制,他可被授分口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加起来也有一百亩的土地。再加上老柳的一百多亩,他们总共也有两百亩田地。 两百亩,听起来是很多,其实按授田制宽一步,长240步为一亩来算,两百亩也不是很多,连现代的二十亩都不到。二十亩,对柳一条来说还少得很。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柳一条就领着柳二条出了门,今天是柳二条正式拜入王志洪门下的大日子,他们要早到,让先生久等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本来按礼柳老实也应该去的,但是家里有牛需要人照料,老柳离不开,而且老柳也不习惯与当官的人打交道。一看到衙门里的人他就浑身不自在,所以他就主动留了下来。在他看来,有柳一条陪着柳二条就足够了。人王县丞肯收柳二条作门生,还不全看的是柳一条的面子。 柳一条二人赶到县城的时候已是早上八、九点钟的样子。因为是腊月二十五,再过五天就是大年,衙门里也没有太多的公事。所以柳一条两人在衙门口只等了一会就被人请了进去。 王志洪坐在正堂,没穿官服,穿的是一袭青色的棉袍,旁边有茶水,两侧有下人。 柳一条两兄弟走进,冲王志洪弯身见礼,道:“见过王县丞!” 王志洪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柳小哥,柳二条,你们兄弟这么早就来了。呵呵,坐吧,今日我等是私人会面,不必太过拘紧。而且过了今日,我们也就不再是外人。在我这里自然些就好。” “如此,我们就簪越了,谢王大人赐坐!”柳一条拱手道谢,遂同柳二条一起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时王志洪开口道:“今日是我与二条师徒结缘的日子,”挥手向一旁的侍女示意,侍女端上一青瓷茶碗在正厅站定。王志洪接着道:“尊行古礼,二条须敬茶,叩首,方可礼成。现在时不到午,正是吉时,咱们这就开始吧。” 就这么简单?柳一条心下难免有些失望。他先前还以为拜师礼时,要高朋齐聚,大摆筵席呢。没想到只要敬上一杯茶就算完事儿了。 柳二条站起身,走到王志洪的身前,曲膝跪下。恭声说道:“学生柳二条,拜见恩师。” 说完,柳二条在地上响亮亮地磕了三个响头,待王志洪应声点头,才抬起头来,端起侍女递上来的茶水,高举过顶,递到王志洪的跟前,道:“请恩师用茶。” “嗯,”王志洪双手接过茶水,象征性地在嘴边轻抿了一口,点头道:“好了,起来吧。” “谢恩师!”柳二条这才站起身来。躬身站在一旁聆听教诲。 王志洪把茶碗放到桌上,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王志洪的门生了。做为老师我能帮你的不多。日后你若有意入仕,也要全靠自己。先入生徒,后进科举,要知当朝科举才是入仕之正途。虽说我也能为你某个出路,但那终究是外道。非不得已,不可为。” “是,谨听恩师教诲。学生定当竭力以赴,不负恩师。”柳二条恭声应道。 “嗯,你且坐下吧。以后在我面前也不用这般拘谨,有什么难解之惑大可前来问我。” “学生知道了,谢恩师厚爱。”柳二条再次弯身施礼,拿出早准备好的礼物道:“一副字词,赠与恩师,以示学生拳拳之心。请恩师过目。” “哦?”王志洪示意侍女接过,展开,目光一下就被宣纸上的奇特字形所吸引。不由得从椅子上站起,慢步走到字词的跟前,仔细品味起来。 良久,王志洪才从字词之间回过神来,看着柳二条道:“这副字怕不是出自你之手笔吧?” “先生慧眼,此乃我大哥所作。”柳二条坦然承认。 “柳一条?”王志洪又将目光移向柳一条,见他正在那里悠然品茶,就开口问道:“柳小哥,不知你之书法师承哪位大家?如有机会王某想去拜会一番。” 王志洪也是酷爱书法之人,柳一条的字甫一亮出,他便发现了它的不同之处,横平竖直,横细竖粗,起落笔处有棱有角,字形方正,笔画硬挺,是为刀刻一般。有楷书的根骨,但又比楷书更加方正。看上去刚劲有力,却又秀气不凡,如果这种字体用来雕刻印章,印刷古籍,字里行间一定会比楷体更加清晰明朗。这种字简直天生就是为了雕刻印刷而存在的。 第二次这样被人问起,柳一条给出了相同的答案,他站起身回答道:“这种字体是小民一时戏玩时所创,后觉得它有些意思就保留了下来。当不得什么大作。” “竟是你所创?”王志洪走到柳一条的身边,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柔和。“柳小哥真是大才,王某佩服!我观你之字形,似刀刻,且有楷书之风骨,不知是否是由刻碑,模勒之术演化而来?” 这个王志洪的见识倒也不凡,竟一眼就看出了宋体字的由来。宋体字确实是由秦桧那厮集前人之长,专为雕版印刷而特创的字体。现在唐代的雕版印刷还不发达,用的地方甚少,王志洪能看出宋体字的出处,足见他对雕版印刷颇为了解。 柳一条道:“王大人慧眼,这种字形正是一条受石刻启发而创。所以在字形之间,还有残留有刀刻的痕迹。” 果然如此,王志洪了然,不过能从石刻之中悟出一种新的字体,也足见柳一条的才学。 想起这几日一直让他头疼的大面积耕牛肠辟之症,又听闻柳一条似乎有医治之法,观柳一条今日之表现,王志洪便有些希翼地开口问道:“听闻柳小哥有医治耕牛肠辟之良方,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换 > 第三十一章换 柳一条心里咯噔一下,从他会医肠辟的消息被传出,他便料到王县丞一定会找到他。毕竟像这种类似瘟疫的病症,官方是不可能不插手的。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才刚赚了两头牛的钱而已。 “回大人话,确有此事,祖传的一个偏方,还有些疗效。”柳一条恭声回答,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处理此事。 “哦?那可有医好的病例?”王志洪示意柳一条与柳二条都坐下,开口询问,希望柳一条能给他带来一份惊喜。这两天他被这种肠辟病折磨得都快疯快了。全县的耕牛大范围地得病,至今已死去了数头,如再不及时控制,那后果将会相当严重。也会对开春以后的农业成产造成很大的影响。 柳一条回答道:“连同小民家中的耕牛,已有三头耕牛康复。现在家中还有三头等待治疗。” “真的?!”王志洪再一次站起,这可是一个好消息。几天来头一次听到有耕牛治愈的消息。他看着柳一条道:“柳小哥有此良方为何不早说?现在整个三原县已有数百头耕牛染病,每天都有耕牛病死的消息,着实让人心痛。柳小哥既有此良方,不知可愿拿出拯救三原百姓?” “想要空手套白狼么?”柳一条在心里鄙视了王志洪一番,道:“王大人说得有理,只是此方乃是祖上所传,若是公布出去,怕是...” 早知道柳一条不会这么痛快,王志洪索性直接开出价码,道:“本官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是百姓受难,如此也是迫不得以。这样,本官代表府衙出三十顷永业田地来换取柳小哥的良方,如何?想来如此,柳家的祖宗有知,也不会再怪罪。” “三十顷?!”柳一条吃了一惊,这个王志洪怎么变得这么大方了?三千亩(折合现代的计量方式,大约是300亩)可以传子传孙的永业田,一张嘴就送出来了。这个时代的土地就这么不值钱吗? 王志洪见柳一条的表情,以为他是嫌少,就又加价道:“如果柳小哥同意,府衙还可再送出十头耕牛以示奖励。如果还是不行,那就算了,本官会再想些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王志洪的意思柳一条已经听了个明白,甜枣后面跟着的是大棒,你不吃甜枣,那我就大棒伺侯,是取是舍自己掂量着办。 不过王志洪给出的这个甜枣对柳一条的诱惑可是相当大,他一直想多赚点钱,为的不就是这些么?三十顷地,十头耕牛,这比他预想的要多得多。 而且,他治牛病的那个偏方,太过单一和简陋,很易被人发现。虽然他在购买原料时已多加掩饰,但是时间久了也难免会被人发现。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卖与王志洪一个人情。又得东西,又得人情,何乐而不为? 柳一条站起身,向王志洪躬身一礼道:“如此,为了三原百姓,一条愿献出药方,帮助全县百姓度过这一灾难。” “好!”王志洪大喜,不忘答应柳一条的好处,道:“土地和耕牛明天我会派人与你划分,放心,现在授出的虽都是荒地,但我保证,这些地开出以后都会是良田。” “谢大人关照!”柳一条开口讲道:“请大人为小民准备些笔墨纸张,小民这就把药方写出,献与大人。” 一声互惠互利的交易就这么完成了。柳一条一纸偏方换得三十顷永业田和十头耕牛。王志洪则利用朝庭鼓励耕种的政策换取了医治耕牛肠辟的药方。两人各取所需,合作得倒也愉快。 时近中午,柳一条与柳二条起身告辞。王志洪也因急需储备蒜头和烈酒,安排救灾事宜,并没有出留他们。 回来的路上,柳一条经过柳二条才知道,为何王志洪会如此大方地给田又给牛。原来现在虽是历史上有名的贞观间年,但大唐的经济却远远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繁荣。隋唐战乱刚结束没几年,且战争中大量青壮年死亡,大量的土地荒抚,现在的大唐朝上下,正是一种百业待举,百事待兴的局面。国家最不缺的就是土地,缺的,是那些愿意开垦和耕种土地的农夫。 王志洪肯给他这么多土地,多半是为了有更多的税收而已。不过他肯给十头耕牛,倒还算他有些良心。 回到家,看到柳老实正在打扫卫生,想要多清除出些场地,柳一条就开口道:“爹,你休息一会儿,不用再这么忙活了。从今儿起咱们家就不再接收病牛了,现在只要把现有的这三头牛医好就成了。” “为什么?”老柳诧异道。 “治病的药方大哥送与了王县丞,换了三十顷荒地和十头耕牛回来。所以从明天起,县衙就要开始免费或是收取少量银钱为大家医治了。”柳二条替柳一条回答道。 “三十顷土地和十头耕牛?”柳老实停下动作,见柳一条点头承认,遂有些犹豫地道:“这么多土地咱们怕是种不了吧?到时要是交不上税款可是很麻烦的。” 把药方送出,柳老实并没有异议,柳一条做事,他很放心。只是,三十顷田地好似有些多了,原本家里所有的一百二十几亩种起来就已有些吃力,三十顷要怎么种? 怎么会有人嫌自己的田多?柳一条摇摇头,地主都有人不愿意当吗?他耸了耸肩,无畏地对柳老实道:“爹,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有地,总会有人来种。等过完年,我自会招到一些人来。至于税款,开荒的第一年是不用纳税的。” “嗯,这就好。你心里有了打算就好,过完年你就已年满十八,也要有自己的田地了,凡事也要自己做主了。”柳老实道:“别人像你这么大都已经成家立室,自立门户了。咱们家以前要不是太过贫困,早在两年前就该给你娶房媳妇儿了。不过现在也不算晚,过完年我定要托媒人为你说房媳妇儿!” 柳老实的态度很坚决,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为柳一条找一房媳妇儿一直都是他的一块心病。以前家里没钱也就算了,现在日子宽裕了,找儿媳妇儿这件事说什么也不能再拖下去了。看到别人都有孙子抱,老柳他也眼红的很。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有地有牛 > 第三十二章有地有牛 “呃这个”柳一条显然没料到老柳会说起找媳妇儿的事来。他拍了拍脑袋,这件事让他很头疼。十八岁娶妻生子?在他的观念里这简直是在开玩笑,谁见过高中毕业就娶妻生子的学生? “爹,我的事情不急,这些还是等过上几年再说吧。”柳一条想搪塞推脱过去,但是柳老实却不给他机会。老柳很难得很**地说道:“这事儿没得商量!我是你老子,你得听我的!过完年我给你找房媳妇儿,明年这个时候我跟你娘就要抱孙子!如果还抱不上,我会再给你娶上一房,直到我们老柳家有后为止!” 这都什么人啊?还逼人娶媳妇儿?你就是想抱孙子也得等咱的身体完全成熟了再说啊,没有这样的。柳一条一脸郁闷地道:“爹,你要是想抱孙子,不是还有二条吗,再过个两年他的岁数也就到了。到时你给他多娶上几房不就是了?”不得已,柳一条只得卑鄙地将目标转移。 老柳一点不含糊地说道:“二条是二条,你是你,二条的岁数到了我自会为他娶妻,但是你,到了年后必须要娶上一房回来!咱们老柳家的香火还指着你传下去呢。” “......”柳一条无语了。有个这样的老爹,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是啊,大哥,我也想你能给我娶个嫂嫂回来呢。”柳二条这时也来凑热闹,柳一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个小孩子家凑什么热闹,好了,爹,这事儿咱以后再说,现在该去吃饭了,娘都出来叫我们了。” 如此这事才算是告以段落。 不过柳老实要为柳一条娶媳妇儿这件事却是铁了心的。 到了下午,傍晚时分,各个村子的村正或里正都拿着铜锣在村里敲打起来,把村里的主要男丁都招集起来。宣布县丞王大人已求得医治肠辟之症的方法。药品已发放到各村的村正,里正手里,让家中有牛的村民尽快去领取,有病的治病,没病的预防。 一时之间,王志洪的名声在三原县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 柳一条也将家中的耕牛给人还了回去,并把定钱也一并退了,该得的好处他已得到,没必要再为这几个小钱让人搓他们柳家人的脊梁骨。袁方和张楚闻感于柳一条的仁厚,都将他的恩德铭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县里来人通知柳一条去看地。来人柳一条并不认识,看样子像是一个文书之类的小官。来的目的只是带着柳一条去认地头的。 地就在柳一条他们所在村落的西边三里处,不远,是一片长满了杂草的荒地。从土地的荒抚程度来看,这块地至少已停耕了五年,甚至是更久。 五年没有耕种过的土地,土质沉结,墒气不旺,连养份也是个问题,要想整起来怕是得费些功夫。不过这些柳一条并没放在心上,养地的方法他知道很多。他有信心在一年之内将这些荒地全部变成良田。他现在担心的是人的问题,这么大一块荒地,没有百人的劳作,怕是很难在开春前整好。他还想着在开春时种上一季春粟呢。 中午的时候,王志洪承诺的耕牛也到了柳一条的家里。 十头,连上他们家原有的小黄,总共是十一头。柳老实看着它们,嘴巴都乐得合不拢。这么多耕牛在一起他是第一次见,能拥有这么多耕牛他更是想都不敢想。他摸摸这头又瞧瞧那头,十头耕牛每头都很精壮,是耕牛中的上品。也由不得他不欢喜。 不过牛一多,问题也就出来了,家里的牛篷原只是为一头牛搭建的,根本装不下十一头,所以耕牛一到,柳老实就开始考虑起牛篷的搭建工作来。现在是冬天,难不保什么时候就会下雪,把牛放在雪地里,老柳心疼得慌。 柳一条也操起了旧业,穿牛鼻子。从小黄身上体味到牵牛鼻子的好处之后,老柳已经认识到了牛鼻子的大用处,所以这次不等柳一条提起,他反而先催促起来。 十头牛的鼻子,让柳一条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下午,老柳家的牛吼声更是不绝于耳,吼声震天。吸引了很多邻居前来看热闹。邻居们先惊异于老柳家的耕牛之多,柳老实这厮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耕牛?再就是诧异于柳一条的做法,不知道柳一条为何要这么折腾他们家的耕牛,难道他不怕再坐牢么?记得上次他们一家就是因为牛的鼻子而被差役抓了起来的。 没有人意识到柳一条穿牛鼻子的用处。直到一个月后,当他们见于柳家耕牛的温驯时才恍然,之后便开始纷纷效仿。 处理完牛,柳一条用温水洗干净手上的血迹,便开始帮助老柳搭起牛篷来。 牛篷是以枯木为骨,结杆和蒿草为裳搭建起来的。老柳已将骨架搭好,正要爬上顶端铺顶。柳一条看到怕他会出什么意外,就开口将他叫住,道:“爹,剩下的让我来做就好,你在下面歇息一会。” 柳老实擦了下脸上的汗水,双手扶腰,一下午的劳作他还真是累了,他对柳一条道:“也好,不过你要小心一些。我在下面给你递蒿草。咱们尽量赶在天黑前把它搭好。” “嗯。”柳一条应了一声,麻利地爬上木架,接过老柳递上来的蒿草,边铺边问道:“爹,现在咱家牛也有了,地也有了,等过完年我想多雇几户农家帮忙开垦荒地。你知道在哪能雇到人吗?”柳一条今天问过几户人家,尽管他开出的条件都很丰厚,但是却没人愿来帮助他,让他有些不知所以。这才向柳老实这样知根底的人请教。 “这个呀,”柳老实想了一会道:“你在村里估计是雇不到人的。大家都有自己的田地要耕作,没有会来帮你。而近期也没听说有迁移而来的外乡人,所以要是想雇人的话只有到县里找那些被脱了户籍刑满释放的犯人,或是被贬入贱籍的下人。不过,这类人雇佣的工钱虽不高,但是一般都不会有人愿雇用他们,不听话,且爱惹事儿,或是根本不会一点农活。如果没必要的话最好不要考虑他们。” “这样啊。”柳一条沉吟道,看来是他把事情想得简单了。想在这里当个地主也不容易。“赶明儿我再到县城走一趟,去拜访一下杨叔,他在县城人面广,或许会有一些办法。”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象棋 > 第三十三章象棋 前几次受了杨伯方的大恩,柳一条一直没来得及道谢,所以这次上门他便多带了些礼物。虽知杨伯方不会在意这些,但是在无论在礼貌上还是心里上柳一条都是要这么做的。 被下人请到屋里,杨伯方正坐在那里笑面以待,柳一条上前两步,躬身向杨伯方行礼道:“见过杨叔,一条在这给您拜个早年。愿杨叔在新的一年里健康,平安。” 杨伯方吩咐下人上茶,笑着对柳一条说道:“呵呵,一条有心了。坐吧,在我这不用那么多礼,随意一些就好。” “嗯,谢谢杨叔。”柳一条在杨伯方下首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杨伯方道:“难得今日你能来看我,这是你第二次到我家中吧,记得上次你爹带你来时你才不到七岁。” “杨叔真是好记性,这些往事一条都不大能记起了。”柳一条欠然道。七岁时的事情连正常人都不定能记得清楚,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穿过来的人?所以对一些往事,他只能选择装糊涂。 “呵呵,这也难怪,那时你还太小,不记得也正常。”杨伯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一晃你就是一个大人了,过完年就十八了吧?嗯,该有自己的田地和女人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有两个了。呵呵,你可要努力了啊!” “呃...”柳一条尴尬地端起茶碗,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 杨伯方看着柳一条吃瘪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他也知趣地没有再提及此事。待柳一条放下茶碗,他又说道:“以前一直没有机会长叙,今日得闲,咱们叔侄二人手谈一局如何?” “黑白子?”柳一条的脸苦了起来,道:“杨叔,象棋的话小侄还能走上几步,如果是围棋的话,还是算了吧,小侄一看到黑白子就头晕得厉害。” “哦?你竟不能下围棋?”杨伯方很是奇怪,听闻柳一条颇有些文采,怎么地连国棋都不能下?遂道:“既如此,咱们就下几局象棋吧,棋盘棋子我家中也都有。” 柳一条点头应是。不过当他看到下人拿上来的棋盘与棋子时,柳一条傻眼了。 八成八格的棋盘?只有将、仕、车、马、卒五个兵种?象呢?炮呢?还有楚河汉界,怎么都没有?这怎么玩? “杨叔,这...”柳一条指着桌上的棋盘,不知该如何说起。 杨伯方见柳一条奇怪的样子,就开口道:“怎么,这有什么不对吗?”看了下棋盘,道:“没有啊,棋子一个不少,棋盘也没有缺失。” 柳一条拱手道:“杨叔,那个,这个棋局与我恩师所教似乎有些不符?”不得已柳一条只得再把问题推到他那便宜师父身上。 “哦?”杨伯方臆测道:“难道你老师所教是古棋?嗯,那也无妨,咱们把仕去掉就成了。古棋只有将、车、马、卒四个兵种,棋盘却没有太大的变化。无碍的。” “再去一子?”柳一条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再去一仕岂不是更难下了?他急忙说道:“恩师所教并非是古棋,且棋盘上的兵种好似比现在还要多上两个。” “哦?”杨伯方反倒来了兴趣,少两子还好理解,多两子又该如何去下?他对柳一条道:“你且说说看,你所习象棋是如何布局?” 柳一条指着棋盘道:“首先棋盘上是竖九横十,两军对垒之间隔有楚河、汉界。进攻时需先跨越这两条防线。其次,棋子有三十二个,对弈双方各十二子。分黑红双方,红方:帅一个,仕、相、车、马、炮各两个,兵五个。黑方将一个,士、象、车、马、炮各两个,卒五个。” “相和炮?”杨伯方问道:“相还好理解,乃辅国之士,但那炮,却是何物?” “如杨叔所说,相乃辅国之士,同仕一样,只能在本方移动,仕走九宫,相走土田。至于炮,乃是攻城之利器,与礮(pǎo,古代投石车之类的东东)相同,杨叔可将他看成是礮。只走直线,需有人构架方可开动。” 杨伯方想了一会,道:“听你说起倒也严谨,你且将它们画出,咱们叔侄走上一局看看如何。” “然!”柳一条应道。向杨伯方要了纸笔,将现代象棋的格局画于纸上。随后便向杨伯方详细讲解起每个子的走法,作用。听得杨伯方眉飞色舞,立即命下人照柳一条纸上所画,做出相应的棋盘和棋子来。 因为只少八子,所以做出得很快。就一盏茶的功夫,下人们便将做好的棋盘棋子拿了上来。 柳一条与杨伯方分坐两旁,柳一条道:“杨叔您先请!” 因是第一次下这种样式的象棋,杨伯方也没根柳一条客气。双方出车走马拱卒,大杀一通。结果可想而知,柳一条大胜。 不过在走动之中,杨伯方也熟悉了这种象棋的套路规则。战力也渐渐地提了上来。 “呵呵,一条,尊师真乃大才!竟能想出如此精妙的棋局,真是让人钦佩啊!不知尊师怎么称呼?”杨伯方越下越能体味到其中的精妙,忍不住赞叹起来。 柳一条回答道:“恩师的名讳小侄不便提起,不过恩师姓唐,人称桃花庵主,乃是江南人氏。” “桃花庵主?怎么没听人提起过?”杨伯方皱眉思绪,完全没有印像。遂向柳一条问道:“不知尊师现在何处?改日我好亲去向他讨教棋艺。” 柳一条故作悲伤地道:“恩师他老人家已仙逝多年了。” “真是可惜了,”杨伯方叹惜道:“能教出你这等学生,又创出如此新颖的象棋下法,不能与之一见,真是平生大憾啊!” 柳一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摆放着棋盘上的棋子。 杨伯方见此,伸手在棋盘上一推,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下了这么久也有些乏了。咱们叔侄两个谈一谈吧,我知道你今日前来,除了看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讲。” “杨叔英明,一条此来确实还有些事情想向杨叔请教。”柳一条把棋子收掇好,向杨伯方讲道:“前几日我从王县丞那里换了些荒地,现在苦于无人开垦,所以便来向杨叔讨个方法。不知在哪可以雇用到一些好用的农户?”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封赏 > 第三十四章封赏 “三十顷永业田?!”杨伯方吃了一惊,这个王志洪怎么会给他这么多土地?他安的是什么心? “怎么,有问题吗,杨叔?”柳一条感到杨伯方有些不对,就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多罢了。”杨伯方喝了口茶,道:“雇人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一些,我的手中有一些善于耕种的奴仆和农户,可以借你用上几天。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最好还是去收留一些无户籍或被纳入贱籍农户。这些人都没有土地,靠为奴为婢或是受雇为生。你可以雇用他们并给他们安排住处,让他们渐渐地成为你土地的附佣。世世代代为你耕种,只有这样才能长久。” 杨伯方的话让柳一条茅塞顿开,这大概就是唐代地主雇佣农户的秘方吧。 柳一条冲杨伯方一礼道:“听杨叔一席话,一条心中豁然开朗。只是,这无户籍和贱籍之人应该去何处寻得?请杨叔教我。” “这个你应该去找王县丞,他那里有一些记载,我也可以分你一些,嗯,大概能给你二十户吧。其他的还要你自已去寻。”杨伯方道。“另外,你还可以开出更优厚的条件去吸引别人的佃户。不过这个有很大的难度。开的太多,你最后可能连朝庭的赋税都交不起,这个你自己可以酌情而定。” “如此就多谢谢杨叔了。”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冲杨伯方施了一礼,道:“一条在此叨扰已有些时辰,这就先告退了。待年关过后再来给您拜年。” “嗯,”杨伯方点点头,道:“你还有事要做,我便不留你了,你且去吧。记得下次再来一定要与我喝上几杯!” “到是一条一定奉陪,告辞了。”柳一条冲杨伯方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出得门来,他便直奔县衙而去。耕地的农户他必须要在年前定下才行,不然肯定会耽误来年的春种。三十顷地的收入,他赔不起。 王志洪好像料到柳一条要来,柳一条刚到县衙就被人领了进去。还是在客厅,王志洪穿着的还是那套青袍。唯一不同的是王志洪今天红光满面,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他见柳一条进来,竟亲自迎了上来。笑呵呵地将柳一条请进了屋里。弄得柳一条有些不知所以。这不像是平常的王志洪啊,他是不是抽疯了? 王志洪把柳一条拉到椅子上坐下,热情地招呼道:“柳小哥快请坐,我正要派人去寻你呢,赶巧你就来了。你是不是也听到消息了?” “啊?什么消息?竟能让王大人如此欣喜?”柳一条一头雾水。 “你还不知道?那也无妨,我现在告诉你就是。”王志洪兴奋地说道:“前日中书省下达诏令,让各地方官员收集医治耕牛,马匹肠辟之症的良方上报朝廷,以解当下全国范围内的牛马肠辟之灾,我便将你献出的那张药方送上。结果就凭你那张药方,竟帮着宫中的兽医博士医好了左右羽林军战马三千匹。皇上得知后龙颜大悦,并着令封赏。封赏今日午时就能到达。柳小哥,你说此事是不是值得庆贺?!” “哦?还有这等事?那王大人可知皇上他老人家会赏些什么下来?”柳一条问道。他现在最缺的是钱,巴不得李世民能赏他一车黄金才好。 王志洪道:“这我倒不得而知,不过肯定会很丰厚便是。不过,柳小哥,”王志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王某向上边递药方时并未提及你的名字,这次的封赏恐怕会没你的份儿。刚才想让人找你来便是想与你商量此事,等长安的差役来了,王某想把药方的事再详细报与上廷得知,不知柳小哥以为如何?” “没有说?”柳一条在心中冷笑道:“恐怕是故意的吧?” “王大人!”柳一条拱手道:“既然没提那就算了,药方既是王大人用田地交换而来,那它便是属于王大人的了。一条不敢再居功。那些封赏一条也不敢领取,就不要再提了。” “那怎么行?!”王志洪坚声否定,道:“药方虽是王某换取,但毕竟还是出于柳小哥之手,还是再禀于皇上知晓的好。” “不用了,王大人,一条现在虽然没钱又没人,刚得的荒地至今还没有人开垦,但是再怎么,也不能做出这等有背信义又影响王大人仕途的事情来。王大人是我二弟的恩师,咱们也算是一家人,王大人切勿再推辞,这封赏一条是断不会领取的!”柳一条说得很凛然。 就在刚才,他已经分清了这里面的利益得失。 这个封赏,王志洪拿确实比他拿要实惠得多。再怎么说王志洪也有功名在身的官人,是进士,他得封赏定会对他的仕途大有帮助,升官是肯定的。而且他现在是柳二条的老师,他的官越大,对柳二条的将来也就越有帮助。再说这次若把功劳全让于他,他也会在心里承柳一条一个人情。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也好找他帮忙。 要是柳一条得这个封赏,最多也就是得一个有名无实的封号,或是一些金钱。对他的将来并没实质的帮助。这也算是一种长期的投资吧。 王志洪听了柳一条的话,眼前一亮。要不是怕柳一条会捅出去,他又何尝不想把这份功劳独吞? “柳小哥放心,你对三原县做出如此大的贡献,县衙决不会亏待于你。除了先前的十头耕牛外,还会再追加一百二十贯银钱。至于开垦耕地和以后耕种的农户县衙也会一并为你解决!对于有功之人,县衙现在不会亏待,以后更是不会亏待。”王志洪开出了封口费的价码,看着柳一条,不知他是否会同意。 柳一条心领神会,见目的已达,遂向王志洪一躬到地,道:“如此就多谢王大人了。一会王大人还要迎接上差,一条就不再打扰了,先告辞了。” “我送柳小哥出去!”王志洪见柳一条同意,心中更是欢喜,热情地将柳一条送到门口,并挥手示意。 此时,从长安来下发封赏的官员也已到达三原县。只是他们来的人是乎多了些,整整有一千二百身着盔甲的将士。这些将士一到三原县城,便将整个县城封锁了起来。将三原县守城的官兵赶回军营,县里游走的百姓赶回家中。商门闭户,菜场清空,一时间整个三原县空荡荡的一片。 好在封锁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不到,待封赏完毕后便解开了。 缘于此事,很多人都认为王志洪这次一定是得了些了不得的封赏,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至于这次的封赏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而王志洪从始至终也都没有向外人提起过。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过大年1 > 第三十五章过大年(1) 虽然此次的封赏与他无缘,但是柳一条知道,他这次得的好处决不会比封赏的少。有钱有人有地,又为柳二条谋了一个天大的恩惠,柳一条的心也安定了下来。一大早就随着老柳一起到镇上赶了个早集,买了一大堆的过年用品。像大红的纸张,“钟馗“的门神头像,可点燃一夜的红烛,大红灯笼,一截一截的竹子,还有一些祭祖和迎灶神用的祭品。 这些东西柳一条都是不懂的,古代的很多礼节到现代已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冲得所剩无己,就拿祭祖和灶神这一说,在柳一条的印象里,也好像都是传说中的存在。至于具体怎么操作举行,他也全然不知,还全要靠柳老实这个老人儿。他最多也就是在一旁帮帮忙而已。 今天是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儿。柳贺氏已经把一家人的衣服赶了出来,她与柳老实一套,柳一条两套,柳小惠与柳二条因为已有新衣,所以就只给他们准备了些内穿的衣裤。 不得不说,柳贺氏的手艺真的很赞。最起码柳一条是这样认为的。 柳贺氏做出的衣裳样式精短,外紧内松,穿起来很舒服,看上去也好看,比衣店里卖的那些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做好之后,柳一条就对着衣服一个劲的夸赞,乐得柳贺氏在晚饭时还特意给柳一条加了一道荤菜。不过柳一条倒没吃上几口,都便宜了柳小惠和柳二条这两只小馋猫了。 柳老实在二十九的晚上就开始准备祖先的牌位,柳一条也就是在这时才了解到老柳家祖上的一些作为。 曾祖父柳浣,曾做过官,官拜都尉郎,在大将军杨素挥下谋事。 祖父柳冥宗也作过几年杨素之子,杨玄感将军的左偏将,不过这些都是前隋的事了。 隋未时,曾祖柳浣父战死,祖父柳冥宗随杨玄感将军起义反隋,失败后,就带着妻小在三原老家安定了下来,做起了本分的农夫,一直到大唐统一,柳冥宗亡故为止。 柳老实后来则继承了父业,成为唐朝治下一本分老实的农夫。 柳一条见柳老实用干布轻拭着柳冥宗的灵牌,在一旁开口问道:“爹,既然祖父他老人家是久历杀场的将士,当初为何不投靠大唐谋一小官呢?我观许多前朝的官员,似魏征,张玄素之流,都受到当朝皇上的重用。如果祖父当时投效于唐,这些年来咱们柳家的日子也不会这么清苦了。” 柳老实叹了口气道:“这个我也不得而知,不过这些可能与你杨叔有些关系,你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对杨家很是照顾,那时杨家还不富裕,家中只有母子两人,日子很清苦,你祖父便经常出钱出物接济他们。不然你以为你杨叔为何会对咱们柳家的事情这么热心。那全都是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 “哦。”原来如此,柳一条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就问道:“爹,你说杨叔会不会就是杨玄感将军的后人?如此祖父才会这么尽力地帮助他们。” “这个我也曾问过你的祖父,不过换来的却是一顿爆打。后来就再也没问过了。”柳老实回忆道:“不过从那时起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些计较,除了杨玄感将军的后人,还有谁让你祖父这么尽心?” “杨家的祖上对咱们柳家有大恩,杨玄感将军又曾救过你祖父。当初你祖父不愿投奔李家,而是选择回到这里,很可能就是为了守护杨家后人的平安。” “你祖父是个义士,我敬佩他。但他却不是一个好父亲,祖上的武艺他一招一式都没有传下来。不然你爹也不至于在土地里打了一辈子滚还是一个家贫如洗的农夫。” 柳一条没说话,他看得出,老柳虽嘴里是在报怨,但心里更多的还是思念与伤感。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你祖父,那时我还小,又是贪玩,也吃不了习武的苦楚。你祖父可能是想等我大了一些教的,但是谁能想到,他竟会那么早就去了。记得那时我还不到十岁,而你祖父也就才三十几岁。” “爹,逝者已逝,你也不用太过难过了。祖父若是在天有灵,也必不想见你如此。”柳一条接过老柳手中的牌位,开口劝说道。 “嗯。”柳老实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你看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大过年的还跟你说起这些。都几十年前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 说完,老柳站起身,抱起一大堆祖上的牌位向正堂走去。柳一条也跟了过去。陪着老柳一块又一块地把祖宗们的灵位都摆到正堂的方桌上。之后点上几株香,等待明日祭祀之用。 柳贺氏此时正在厨房烧水,好让今夜全家人都能沐浴洗刷。 这是当地的风俗,大年二十九,无论男女老少,都要从头到脚洗上一遍。说是能洗去过去一年的晦气,迎接全新的一年。 柳一条算了算,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他好像还从没洗过澡,要不是现在冬日天寒,他身上怕是早就起了异味。能洗澡,他是第一个赞成。 积极地同柳老实一起,把家中存放了许久的大型沐桶搬出来。沐桶有一米多高,是柳老实以前自己钉做的,用的是梨木,涂的是白蜡,很大,很结实。足够两个人一同沐浴。用柳老实的话说,这样可以节省更多的热水和木柴。 柳一条看着木桶,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说服柳二条那小子让他先洗。两个大男人一起坐到一个这么小的木桶里,那是绝对不行的,想一想都觉得恶心,那样的话他宁可不洗。 老柳好似看出了柳一条的心思,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不愿与别人一起洗澡,今年还跟往年一样,我跟二条一桶,你娘跟小惠一桶,你自己一桶。你先去准备一下衣服,一会你先洗。洗完后就穿上你娘新做的衣裳。新年穿新衣,明年才会有个好兆头。”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过大年2 > 第三十六章过大年(2) 第二天一大早,柳贺氏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主要是准备晚上的祭品和全家人一天的年饭。这几天是一年中女人最累的几天,尤其是家人有上百口亲戚又多的人家,祭祖、访友,祭品,年夜饭,所有的吃食和用品,都是由家中的女人们准备的。男人不下厨,这是一种流传了千百年的习俗。(当然光棍另算...) 好在老柳家人丁单薄,仅有几房似断非断的远房亲戚,过年时也不一定会来,柳贺氏并不需要准备太多的东西。相比于其他人也轻松了许多。 祭祀祖先要有酒,有肉,有粮,有香。酒要大碗,肉要整块,粮要冒尖,香要持久。从除夕始,至上元夜结束。每天都要换菜,香火也要保持不灭。这些都是一项不小的开销,但是用于祭祀祖先,鲜有人会报怨。 上午的时候,王志洪早早地派人将那一百二十贯钱送到柳家,这给柳一条带来了不小的惊喜,先前他还以为这笔钱王志洪会在年后给,没想到王志洪竟在大年三十儿这天给送来了。从这点上看,王志洪这次得到的好处似乎不小。 不过这都跟柳一条没关系了,现在能得到钱才是最实惠的。 前几天耕牛被送来的时候,柳一条就在考虑要不要定做几个犁头,以备开荒、耕地之用。只是当时手中的银钱有太大的缺口,不得不先放在一边。现在有钱了,这些也要提上日程了。 柳一条现在也算是小有资财的小地主了,像播种,收割,耕田,这些基本的生产设备一定要搞好,而且还要用最好的。不然有人有牛,却没有相应的器具,那不是笑话么? 现在是太唐初期,农家用的犁头多是直辕犁。老柳家就有一个,柳一条也研究过几次,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时代太疯狂,这种犁子也能用来耕地? 直辕犁不但犁架笨重,用起来耗费体力,而且转向或是倒退也都极为困难。缺少足够的灵活性,这一点将极大地影响耕作的效率,根本不适合快速开荒和耕作。 所以柳一条要想在春耕之前就把那三十顷荒地整好,他就必须要对这种工具做一些改良。 至于怎么改,柳一条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在回想,记得以前历史课学到到古代农具这章时,历史老师曾对唐朝后期曲辕犁做过详细地介绍。 好像当时老师为了让每一个学生都能很好地了解曲辕犁的构架和比起其他犁的优势,特地找来了一个曲辕犁的模型让学生们参考。并照着模型还详细地讲解了曲辕犁的制造过程和每个部件的用处。 只是当时大部分学生根本没有注意,认为曲辕犁就是再先进,现在也用不着,了解得那么清楚有什么用?不巧的是,柳一条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一堂课下来,他只记得曲辕犁的大概形状,和知道它是由十一个部件组成。至于那些部件叫什么名字,不知道。 凭着仅存的记忆,柳一条将曲辕犁的大致形状画在了纸上,现在他只能请一些有有经验的师傅或是铁匠来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凭着这张图把曲辕犁造出来。 不过现在正是年关,大家都忙着祭祀,拜年,访友,跟本请不到人来。一切还得等到年关以后。 柳老实从厨房里要了一碗糨糊,开始着手粘贴红纸和门神。门神贴在大门,红纸贴在小门和偏门。 待到天黑还要在大门和堂屋的正门处各挂上两只大红灯笼,点亮里面的红烛,让它一直亮着,直到第二天的天明。这也是古时传下来的风俗,据说是要以此来吓退传说中只在年三十儿才出现的“夕”兽。 这一天过的很快,在柳小惠咦咦啊啊的欢声笑语中就这么流到了黄昏。 柳老实再一次地将柳贺氏撵到了堂屋,领着柳一条柳二条兄弟俩在灶房开始迎接在小年时被他们送上了西天的灶神。 迎灶神的仪式比送他时要简单很多,或是根本称不上是什么仪式,只是点上两株香,把新买回或是请回的灶神画像重新挂上就算完事。 之后就开始祭祀祖先。 柳老实先把祭品摆上,然后点燃一株香,在祖先们的灵牌前拜了三拜,跪到地上,嘴中念念有词,岂求祖先庇佑,保全一家平安。罢起身,站到一旁。 接下来依次是柳贺氏,柳一条,柳二条,柳小惠。按辈份从高到低,轮流到案前焚香,叩头,祭拜。 看全家人都祭拜完毕,柳老实领着一家人走到院中,让柳一条将上午买回的竹子点上,听了一会竹子燃烧时发的辟叭声响后,才道:“好了,咱们吃年饭吧!” 柳老实话音一落,柳小惠与柳二条便扑到了正堂的饭桌上。今晚的饭菜是一年中最为丰盛的。也难怪他们会这么心急欢喜。而且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出声责怪他们,新年就是需要孩子们的这种喜气。 只是年夜饭里少了饺子,让柳一条觉得少了些年味。 今天下午他本想到厨房去包上几个的,但是刚进厨房的门儿,就被柳贺氏给撵了出来。做年饭是妇女们的专利,家里的男丁是不被允许插手的。柳一条本想提出一些见意,但是被柳贺氏辟头盖脸的一数落也就悻悻地没再说下去。 柳一条给老柳斟了一杯酒,端到柳老实的跟前,道:“爹,我代表我,二弟还有小妹敬您一杯,谢谢您与我娘这些年来对我们三兄妹的的教导。我们祝您与我娘健康,长寿!永远年青!” “嗯,好,好,这酒我喝!”老柳以前哪听过这种新鲜的段子,直觉得他的孩子懂事儿了,所以就高兴地接过酒杯,一仰脖将杯中之酒尽数灌了下去。 老柳的酒量浅,一杯酒下肚,整个脸都红了起来。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道:“承蒙祖上庇佑,让我柳丰凯此生能有你们这些子嗣。尤其是你,一条,柳家有你,是我柳丰凯之福矣!”遂端起酒杯,道:“来,趁着今儿个高兴,咱们爷儿俩多喝上几杯。” “是,爹。”柳一条端起酒杯与老柳碰了一下,然后仰面喝下。还待与老柳再喝,柳贺氏却在一旁插话道:“你们爷儿俩别喝太多,今夜还要守岁,你们要是都喝醉了可如何是好?” “哦,对,对,今夜还要守岁,还是少喝一些吧。”老柳放下酒杯,对柳一条说道:“咱们明日再喝,先吃饭吧。” 柳一条点了点头,除夕之夜守岁的习俗他也知道一些,只是,真的要守到天亮么?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王县丞来访 > 第三十七章王县丞来访 除了柳小惠年纪太小之外,柳家的其他人都硬生生地挺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老柳站起身将燃了一夜的红烛熄灭,再将祖宗牌位前的香续上,便吩咐家人去歇息了。 所以,新年的第一天,老柳家是在睡梦中度过的。 柳一条不是一个嗜睡的人,十几年截拳道的坚持训练,让他养成了一系列的好习惯,也让他练就了一副好身体。一般情况下只要五到六个小时的睡眠就足够他精神一天了。所以在家人都还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就爬了起来,在院落中活动了几下身体,练了一会基本动作。便开始打理起家中的十一头耕牛来。 草料,饮水,还有牛篷的卫生。 牛鼻子的红肿已经消退,现在只需上个套就能立即投入耕作。就是不知王志洪许诺的人什么时候到,还有曲辕犁能不能做出来。 这些都关系到他能不能在春耕前把荒地开好,把春粟种到地里。如果赶不上,那就会错过一季,一季三十顷,那得损失多少? 虽然不知唐代春粟的平均亩产大概是多少,但是柳一条有自信,在他的指挥下,他那三百多亩的田地亩产最少也能达到300-400斤。这不是吹牛,如果有化肥或是复合肥的话他还会让这个数字增加更多。 一亩是四百,那三百亩就是十二万斤。这些可都是钱啊。 柳一条正琢磨着,忽然看到黄衫带着王志洪正从远处向他们家这里赶来。不知他为何会这个时候来,柳一条拍了下粘在身上的草料,起身迎了出去。 两人骑的是马,速度很快,柳一条刚走到门前,他们也就到了。 “王大人,黄捕头。今日怎么有暇到寒舍来啊?”柳一条把大门拉开,拱着手笑道:“外面天寒,两位快里面请!” 王志洪与黄衫先后翻身下马,王志洪把缰绳递给黄衫,冲柳一条客气地说道:“唐突来访,真是失礼了,还请柳小哥勿怪!” “王大人这是哪里话,王大人肯来寒舍,一条心中已是欣喜不已,又怎会见怪?王大人快请!黄捕头也请!”柳一条伸手请王志洪进去。黄衫把马匹拴好后也跟了上来。 到了堂屋,王志洪与黄衫先在老柳家的祖宗牌位前上了一柱香,简单地祭拜一番,这才同柳一条分宾主落坐。 柳一条道:“王大人黄捕头稍坐,我这就去将二弟叫来拜见恩师。” “哎,柳小哥,”王志洪开口将柳一条叫住,道:“守岁辛苦,你就不用去叫他了,而且我在这也不能久待,过会儿还要赶快赶回。” 待柳一条坐好,王志洪又道:“新年初一就来造访,实在是很唐突。不过今日要是不来,日后再见怕是就有些难了。” “哦?”柳一条坐直了身子,道:“这是何故?莫不是,王大人升迁了?” 王志洪呵呵笑道:“柳小哥真是慧心,一下就猜出来了。前日皇上降下封赏,将王某调回京师任职,官拜中州长史,明日就是起程之期。” “竟真有此事?!如此小民就恭喜王大人了!”柳一条出恭贺。从九品一下升到了六品,难怪王志洪会如此高兴。 “呵呵,”王志洪看着柳一条,笑道:“王某此次能受此恩惠,柳小哥与我心知肚明,王某此次来一是告别,二是道谢。再有就是来了结我前日之承诺。” 说完王志洪冲黄衫挥手示意,黄衫便从怀中掏出一记事薄,递于柳一条。 王志洪道:“这里记载的全是一些愿到你这里耕种的农户,共九十一户,足够你开垦,耕作之用。至于佣金,你按市价给付就好。也可自行与他们商议。” “另,王某离任后,下届县令将会由李知德大人前来接替。李大人与王某是旧识,我已关照过他,日后柳小哥有什么难题尽可去求他帮助。” “有劳王大人费心了。王大人之恩,一条铭感五内。”柳一条站起身,向王志洪深深地施了一礼。人都要走了,还能为他的将来想得这么周全,这个人情,柳一条承下了。 “还有就是,”王志洪接着说道:“王魁的案子有了些变动,刘鹏靠着他的一些人情,说动了太子殿下,算是保全了王魁一条性命。现在王魁已被判削去户籍,发配至边缰服役五十年。家中的田地也已被府衙收回。刚才薄中记载的九十一户农户中,十之**都是从王魁那里挑选过来的。都是一些有经验的老农,可让你省心不少。” “刘鹏?”这老头不是已经失宠了吗?怎么还在蹦哒?柳一条担心地道:“王大人,既然现在刘鹏已插插手此事,您说他会不会报复于我?他要是真来的话,我们这种升斗小民怕是招架不起?” 王志洪一摆手道:“这点你且安心,刘鹏做事向来都很注意分寸,他不会乱来。而且这事跟你原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你只是一个受王魁迫害的受害者罢了。刘鹏要算帐也只会把帐都算到王某的头上。” “如此一条就放心了。也请王大人日后多加小心。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柳一条这才放下心来。虽然他并不惧怕,但是要真斗起来会有很多麻烦。自古民不与官斗,如非必要,没有人会愿与朝中的官员为敌,哪怕那个官员是个贪官。 王志洪点头,这点就是柳一条不提醒他也晓得。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铜质小令,递于柳一条道:“以后你若是有事也可到长安来寻我,拿着这块小令到我府上,自会有人接你进府。” 柳一条双手接过小令,道:“多谢王大人关照,以后若有闲暇,一条定会到府上拜会。” “嗯,”王志洪站起身,道:“如此王某就先告辞了。” 柳一条知道他还有升迁的事宜要办,就不再挽留,躬身将他们送到门外,道:“王大人慢走,祝愿王大人明日行程一帆风顺,一条就不远送了。” 王志洪骑到马上,冲柳一条一拱手,道:“承柳小哥吉,王某先走一步了!驾!” 一挥皮鞭,两人就此绝尘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曲辕犁 > 第三十八章曲辕犁 柳一条回到屋里,看着手中的书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现在钱有了,人也有了。 剩下的就是曲辕犁了。 对于曲辕犁,柳一条心中已有了计较。所以他今天想去拜访一个人,那就是以前在他这瞧过牛病的袁方。 柳一条以前绝对没有想到,袁方除了是一个农夫外,竟还是一个木匠。而且还是高级的那种。这是柳老实无意中提到的。相邻的几个村子,包括他们家,几乎每样实用的家具都是出自袁方之手。 上次瞧病时柳一条与袁方结了一个善缘,这次他便想趁此机会去拜会一下。看看袁方能否以他作的曲辕犁图为样,做出曲辕犁来。 稍微收拾一下,柳一条就带了些礼物了出门。目标是下耳村袁宅。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人,是袁方的儿子袁裴,上次来给他们送牛时见过一面。袁裴一下就认出了柳一条,大呼柳神医柳神医地把柳一条让进了屋里。 柳一条进门后也是学着刚才王志洪到他们家的样子,先给袁宅的祖上上一柱香,鞠上一躬,以示尊敬。 待柳一条在客厅坐下后,袁裴进屋去叫袁方。柳一条则趁机打量起袁家的家具来。大红色的桌椅,棕色高大的房门,还有它们上面绘形绘色的明雕,暗雕。让柳一条这个木工方面的门外汉,也从中看到了一分厚重和灵巧。实用又不失美观,这个袁方有一双好手。 “柳先生到访,有失远迎,真是失礼啊。”这时袁方从内堂快步走出来,衣服还没有穿待整齐。 柳一条见他如此,心中难免生起了一丝感动,遂站起来冲袁方行礼道:“袁老伯,一条冒昧来访,打扰您老休息了。” “哎,柳先生这是哪里话,你肯来舍下,老头子我高兴还来不及。”袁方高兴地走到正堂,对柳一条道:“柳先生不必多礼,快请坐。我老头子家没有那么多规矩,随意就好。” “是啊,柳神医,我爹最烦那些俗礼,在我家你就不用再客气了。”袁裴也在一旁帮腔道。 “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柳一条找个位置坐下,接过袁裴递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顺手放到旁边的桌上。 袁方微笑点头,道:“柳先生现下来找小老儿怕是有事要谈吧。没关系,你只管直说,只要是小老儿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至从上次柳一条肯主动把牛送回,并把说好的定钱如数奉还,袁方在心中便对柳一条生出了一些感激之情。一贯钱两贯钱他倒是不怎么在乎,关键是他从这件事上看到了柳一条的为人:真诚,厚道,而且还有大本事。这次县里能快速找到医治耕牛的良方,别人不知道,但是袁方心里却清楚得很,那药方,是柳一条提供的。 除了他,张楚闻可能也能猜到一些。因为在他们的耕牛被送回时,牛嘴里的那股浓厚的蒜味和酒味几乎跟县里发下的药水味道一模一样。这种情形就是傻子也能猜出个一二来,县里的药方,极可能是柳一条献出来的。所以从那时起袁方便在心里把柳一条看成了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柳一条看袁方这么直接豪爽,也不再跟他客套,直接从怀里掏出画纸递于袁方道:“袁老伯请过目,这是一条无意中得到的一幅耕犁图,看上去与现在通用的直辕犁有很大的不同,似乎比直辕犁要轻便好用一些。所以我便想把它做出来试用一番。袁老伯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不知您是否能照着图上所画做出一个来?” 袁方接过图纸,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说道:“这不是蔚犁吗?” “嗯?不对,”袁方又仔细地看了一会,道:“蔚犁是直辕,这个却是曲辕,而且这个犁头的结构似乎比蔚犁更加精巧和复杂一些。嗯,有意思...” 袁方的语让柳一条也吃了一惊,蔚犁?那是什么?跟曲辕犁长得很像么?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袁老伯,那个蔚犁是什么?跟这个图上的犁头很像么?怎么没见人用过?”柳一条开口问道。 袁方将目光从图纸上移开,道:“蔚犁是一种新型的耕犁,比现在的犁头要好用很多。前几年我还试着做了一个,蔚犁的下盘跟你这图上的犁头很像,都有一个可以转动的犁盘。方便转动和移动。嗯,只是犁盘的大小有些细微的一些差别。仔细看,蔚犁好像比图上的犁头还少了一些东西。嗯,有意思,这个犁头要是做出来应该比蔚犁还要好用一些。” “怎么做呢,嗯,应该先做最上面的方架,做一个曲辕,是了,曲辕比直辕会更省力一些,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嗯,然后再做...”说着说着袁方便自自语起来。 袁裴见此就有些欠意地对柳一条说道:“柳神医莫怪,我爹一见到新鲜的东西就会如此。你不必理会,等他想明白了就好了。” 柳一条很理解地笑了笑,道:“没关系,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袁老伯能在木工方面取得这么大的成就,想来定与他的这种专注有关。” 说完柳一条看着袁裴问道:“有袁老伯的教导,想来袁叔在木工上的造诣也是不凡。一条有些疑问想向袁叔请教一番。” 袁裴笑道:“柳神医可是要问这蔚犁之事?” 见柳一条点头,袁裴便解释道:“就刚才我爹所说,蔚犁是一种新型的耕犁,很实用,很好用,但是却没有多少人能用得起。做一个蔚犁不论是出工,还是耗料,粗算下来都要耗上五贯银钱,都快赶上一头耕牛的价钱了,所以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用的人不多,你没见过也很正常。” “不过,让我奇怪的反而是柳神医的那张耕犁图,似乎比蔚犁还要轻便灵活上很多。难道又是一种新型的犁头?”袁裴向柳一条问道:“不知柳神医可方便告知此图是从何而来?” “这个,”柳一条面露难色地推诿道:“事关一些隐秘,有些不便述说,还请袁叔见谅!” 袁裴见如此宽慰一笑,道:“无妨,我也只是一时好奇,要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对于一个好的木匠来说,有图纸就已经足够了。” 袁裴的话让柳一条喜出望外,他兴奋地问道:“如袁叔所说,那,这个犁头能做?!” “别人我不敢说,但是我爹,一定能做出来。”袁裴自豪地回答道。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有着落了 > 第三十九章有着落了 “妙啊!真是妙啊!哈哈哈...”袁方看着看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将画纸平铺到上桌面上,指着犁评、犁箭和犁建三处赞叹道:“只是简单地增加三个小物件,就能够控制犁头耕地的深浅,妙啊!这么简单的东西以前怎么都没想到!” 柳一条眼前一亮,能从一张图形中看出这么多东西,看来袁方还真有可能做的出曲辕犁来。 袁方将画纸小心地收好,看着柳一条感叹道:“柳先生,你这张图实在是精妙,照图上所示,做出的犁头定会比蔚犁还要好用两到三倍,直辕犁更是比都不能比啊!而且它的用料也不多,就是结构有些小巧,做起来会费些功夫。不过我有把握三天就能做出一副来!” “真的?!”柳一条大喜,恭声对袁方说道:“劳烦袁老伯能费心为一条做二十副。价钱不是问题,有什么需要袁老伯可尽管开口。” 袁方摆手道:“柳先生只需给老夫提供必需的木料和犁铧就可,至于做工的费用,老夫分文不取,免费为你做上二十副。不过,老夫有个条件...” “哦?袁老伯请讲。”柳一条信誓旦旦地说道:“只要是一条力所能及,必无不从。” “呵呵,也没那么严重,”袁方笑道:“老头子只是对这副耕犁图十分喜爱,想请柳先生能割爱让与老夫。” 就这事啊,柳一条心中松了口气,道:“袁老伯若是喜欢,可只管拿去。一条不精土木,这幅图放在我这里也是明珠暗投,起不了什么作用。” “好,那我老头子就不客气了。”袁方笑眯眯地把画纸揣到怀里,然后对柳一条道:“今日有些晚了,柳先生可于明日去收一些柳木,嗯,就先三十株吧。记得树干一定要笔直,不要太粗,树龄以十年为宜。收到之后送于我这里。还有犁铧,先生随意到一家铁匠铺定上二十个,样式与直辕犁一样即可。待材料集齐,我与裴儿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柳先生赶制出来。决不会耽误春耕之用。” “如此就有劳袁老伯和袁叔了。”事情有了着落,柳一条的心也安定了下来。看天色已晚,遂起身向袁方父子辞行,道:“天色渐晚,一条就不再打扰了。” 今日是大年初一,晚上各户都要祭拜先祖,不便留客,所以袁方父子也没有出挽留,只是客气地将柳一条送出了门外,目送着他离开。 柳一条回到家中,家里人也都已起床。柳贺氏带着柳小惠在厨房做饭,柳老实与柳二条在院中喂食耕牛。 见柳一条回来,老柳便开口问道:“一条,你这是到哪里去了,一个下午都没见你的人影?” “哦,我去了一趟下耳村。”柳一条回答道:“去拜托袁老伯做几副开荒用的犁头。已经说好了,明天还要给他送些原料过去。” “袁方是吧?”柳老实点点头,道:“这是应当的,家里新来的十头牛还没有配套的犁头,确实该去准备几副。嗯,还有耧车,锄、镢、镰都需要准备。改明儿去县城采办一些吧。” “嗯。”柳一条应了一声,转头对柳二条说道:“二条,明天王县丞就要升迁至长安了,你跟我一起去送送他。他现在是你的老师,记得到时要表现得亲热些。” “王先生升官啦?!”柳二条瞪大了眼睛,里面透着几分意外和惊喜。 “嗯,中州长史,正六品。”柳一条道:“下午的时候王大人来过一趟,只是当时你们都在睡梦中,就没让叫你们。之后说了几句便回去了。” 老柳插道:“既然王大人要走,还是升迁这种喜事,你们明天要早点去,去的时候多备些礼物,送行,恭贺带拜年,别让人老师觉得咱们不够热情,寒了心。” “知道了,爹,我们会注意的。”柳一条应道。这事就是柳老实不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忙活了一会,柳一条就将柳二条撵到了屋里,小孩子要以学业为重,老在牛屁股后面厮混像什么话。 看了看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趁现在还有些时间,柳一条从屋里将昨日燃剩的竹子拿了出来。在院子里用刀将它们劈成指头粗细的长形竹条。编起牛用的篾篓子来。 篾篓子是民间用来限制耕牛吃草而编制出的一种类似马笼头的东西,用竹子编制,耕地时套在牛嘴上,可以防止耕牛啃咬庄稼和随意吃草。有一句歇后语形容地好,牛嘴上了篾篓子——开不得口。这是一种可以提高耕牛耕作效率的实用小工具。 柳老实见柳一条又在捣鼓一些新鲜的玩艺儿,就巴巴地凑了过来。从医肠辟,到为耕牛穿鼻子,老柳对他们家大小子的手段已是深信不移。 看柳一条将竹条交叉编制成了一个小筐似的东西,老柳奇怪地问道:“一条,你编制这么小的竹筐做什么?又装不了太多的东西?” 柳一条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他们家小黄跟前,将编好的篾篓子往小黄的嘴上一套,刚好能恰住它的上下两颌,很合适。拍了拍小黄的牛头,柳一条转头对老柳讲道:“爹,你也看到了,这是给牛用的,并不需要太大,只需装得下牛嘴就成。” “这..?”老柳一脑袋问号,把牛嘴套住做什么? 见老柳不明白,柳一条抓了一把干草递到小黄的嘴边,小黄欢喜将头凑过,却怎么也吃不到嘴里,嘴一靠近草料就会被嘴上的篾篓给隔开。反复几次,小黄便泄气地停了下来,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幽怨地看着柳一条。 看到这里老柳总算是明白了一些。开始不停地点头。有了这个小筐,以后在耕作时就不怕耕牛再东顾西盼地找食儿吃了。 随后柳一条又找来一些绳索,教老柳为耕牛绑上索套。 从牛鼻环,经下颌,过牛角,再从前额绕下,形成一个以牛鼻为基点的三角内裤形状的索套。有了这个就可以有效地保护牛鼻,可防止在牵拉的过程中用力太大而拉伤牛鼻。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探望 > 第四十章探望 第二天一早,当柳一条与柳二条急赶慢赶地赶到县衙的时候,王志洪已在黄衫的陪同下离开了有半个时辰。看到柳二条一脸的失望,柳一条劝了他两句后便拉着他一起去看望几天后将要为他耕作的农户。 按薄上所记,九十一户,三百八十一人。以后全部都是他的员工和员工家属,现在是年关,按礼他这个东家也该去慰问一番。唠唠家常,拉拉关系。如果可能的话,柳一条想尽快把劳动合同跟他们签一下。没有合同的劳作关系,总是会让人放心不下。 九十一户人家中,有八十户都是集中住在一起,俨然构成了一个小村落。这些都是王魁的功劳,当初为了耕作方便,王魁利用他的职权对这些农户进行威逼利诱,把他们全都赶到了一起。现在倒是便宜了柳一条,吃了一顿现成的干饭。 柳一条带着柳二条来到这个有着八十户农户的村落,看到各家各户的情形,感觉就像是到了贫民窟一般。贫穷,破败。 这里的房屋很简陋,是用泥坯和毛草堆彻而成,有很多中间都有了裂缝,但是还是有很多人住在里面。 这里的农户穿着很破败,寒冬腊月的天气,很多人却还穿着秋日的衣衫,尤其是一些孩子,冻得整个身体都肿了起来。 这些人怎么过得这么惨?柳一条看着心酸,尤其是现在已时近中午,八十户人家竟只有三四户家里有炊烟升起,难道都已经揭不开锅了吗? 柳一条拉了一个在村口玩耍的孩童,打听了一下村里主事人的住处。 主事人姓李,名德臣,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头,也是一个长者,在村子里很有声望。家在村东头的一片茅草房里。 打听清楚,柳一条便拉着柳二条向李德臣家中赶去。到的时候,李德臣正在院子里打扫灰尘。 看他的样子,瘦小的身体,单薄的麻衣,黑白参半的头发。手上和脸上的皮肤都黝黑一片,不知曾在烈日底下晒了多少时日。 这时李德臣也注意到柳一条二人,看到他们像是冲着他家而来,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记。 待柳一条他们越走越近,直到自已的院落之中,李德臣这才弯着腰迎了上去,拱着手问道:“不知两公子这是从哪来?到小老儿家中有何见教?” “李老仗有礼了,”柳一条拱手还礼,道:“在下柳一条,古田村人氏,这个是我二弟,柳二条。” 李德臣听柳一条的介绍,变得更加有礼起来,躬身道:“原来是新东家。新东家到来,小老儿有失远迎,还望东家勿怪。” 柳一条身体让开了一些,避开李德臣的一躬,摆手道:“李老仗不必如此多礼。”待李德臣直起身子后又道:“今日一条前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各位村民的情况,顺便再商讨一下春耕的事宜。知李老仗是这里的主事,便来叨扰了。” 李德臣见柳一条彬彬有礼,不似先前王魁那般凶恶,心里也安下了几分。恭敬地把柳一条兄弟俩请到屋里,有些羞愧地说道:“二位东家请坐。舍中简陋,李某怠慢了。” 柳一条看了看,屋里除了一张破旧的四方桌和三张三腿小凳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确实够简陋的。 而且,柳一条还注意到,老李的家中竟没有祭祖的香案。与柳二条对视了一眼,柳一条心中叹惜,连祭祖的东西都没有,可想而知他们家中的穷困程度。 柳一条在其中一个板凳上坐下,示意李德臣与柳二条也一同坐下,道:“李老仗,我观村中各户似乎都不富裕,大多人家竟连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有些孩童甚至到现在还身着单衣,不知为何会如此?” “呃?”李德臣一愣,显是没料到柳一条对村中的农户竟会如此关心,完全不像以前的东家,不顾村民的生死,心下对柳一条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心道这个东家或许会仁厚一些,遂壮着胆子向柳一条提道:“回东家的话,村里各户每年的劳作仅够糊口,哪里会有余钱去添置衣裳。以前还好一些,过年时可以从东家处领取一些例钱,添办一些年货。但是今年,东家被抓,田地也被没收,我们这些农户只有饿肚子的份儿了。” “不瞒东家,现在村里各户大都只能以稀粥度日,有些家小甚至连稀粥都难得喝上。全要靠村里各户接济才能熬下来。”李德臣说话时脸上神色戚戚,说不出的伤感与无奈。像他们这种无籍或是贱籍之人,就是真饿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和怜悯分毫。 “如此啊。”柳一条沉吟了一会,对李德臣道:“李老仗,麻烦您老去将村里的男丁都召集过来,我有话对大家讲。” 李德臣恭声道:“是,东家。您稍等一会,现在村中的男丁大都在家,很快就能集齐。” “嗯。”柳一条点点头,待李德臣走出了房门,柳一条又沉思了一会,向柳二条问道:“二条,你身上现在有多少银钱?” 柳二条伸手在怀里摸了摸,道:“只有五文。” “五文?是少了点。不过有一文算一文吧。”柳一条道:“先把钱借我用下,待回到家中我再还你。” 柳二条几乎已经能够猜出柳一条下一步的举动,遂毫不犹豫地把钱递到柳一条的手中,道:“大哥是若需要可尽管拿去。别说那种还不还的见外话。” 柳一条笑了笑,柳二条这孩子终于懂事了些。 把钱接过来,五文钱虽不多,但也够一家几口吃上几天了。要是再加上他身上的八百余文,足够这个村落上百张嘴几天的吃食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现在柳一条要做的是给这些农户一个希望,一个能过上好日子,天天有肉吃的希望。 而且,这对柳一条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收拢人心,让这些农户死心塌地跟随他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劳动合同” > 第四十一章“劳动合同” 不久李德臣便把村里的男丁都召集到了他家的院子里。一百多人,虽不多,但是都站在院子里看上去也是密麻麻的一片。 柳一条背付着双手从屋里走出来,院子里原本喧闹的人群立即就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紧张又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个年青的新东家。不知道他这次来要做些什么。 柳一条微微一笑,看来他这个东家的身份在这些村民的眼中还是很作用的。他迈着步子走向人群,脸上一直带着微笑。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见村民们略带紧张的面容都缓了下来,柳一条才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对他们说道:“各位老乡,村民,或者说是佃户,你们想摆脱这种贫困的生活吗?你们想冬日有棉衣,夏日有凉衫吗?你们想住进宽敞明亮的木制房屋,天天都有肉吃吗?” 看了看每个村民脸上强烈的希翼与渴望,柳一条自信地笑了笑,站在一旁不在语。他要给这些人一个思想上缓冲的时间,因为下面他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讲。 过了一会,李德臣从人群里颤微微地走出来,看着柳一条激动地问道:“东家,我们能吗?没有土地,没有钱帛,我们真的能摆脱现在这种状况吗?” “可以!”柳一条竖定地说道:“有我在,你们就可以!” 李德臣看了看身后的一干村民,再一次向柳一条问道:“那我们要如何做?请东家教我!” “很简单,”柳一条笑道:“只要你们能用心地为我工作,这些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们!五年,不,三年就足够,只要你们能用心为我耕作三年,前面所说的那些东西你们都可以拥有!” 冷场,对柳一条的话在场的人都表现得很冷漠。 柳一条并没有在意,知道相同的话应该也有人说过。他没有再多讲,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合约,递给李德臣,道:“劳烦李老仗找个识字的村民,朗读一下这张合约上的内容。” 李德臣接过,道:“小老儿年少时曾读过几年私塾,还认识些字,就让小老儿来读吧。” “那就劳烦李老仗了。”柳一条点头道。 李德臣转身面对村民,展开柳一条的合约,大声朗读道:“耕作劳动合同;甲方:柳一条;性别:男;住址:古田村。乙方:xx村民;性别:男女;住址:无固定。” “在平等自愿、协商一致的原则下,双方订立耕作合同如下:一、合同期限:从贞观x年x月x日起,至贞观x年x月x日止,乙方须为甲方提供劳作服务x年。合同期间,甲方有权自主取消合约。合约期满终止后,如甲方若还有耕作需要,可要求已方再次续订合同。乙方不得拒绝。” “二、劳动报酬:甲方应为乙方提供一日三餐,并每月发放基本工资十文钱与乙方,奖金视乙方劳作情况而定,酌情增减。秋收后视亩产情况,将每亩产值的十五分之一分与乙方。” “三、劳作福利待遇:实行耕六休一,每耕作六日可休息一日。农忙时另算。但每占五个休息日,甲方需给乙方一文钱的津贴作为补偿。” 甜枣给了,接下来就是一些乙方的责任和义务,至于甲方的柳一条则在合同上做了保留。看下来甲方除了要给他们些租金外,并没任何的责任,更别说是义务。所以在写到违约时应作的处罚时,也比现代的要严厉百倍。 这并不是柳一条心黑,相比于现在佃家的生活酬劳状况,他开出的条件已经好到了天上。而且他的手头现在也不宽裕,能给出这种待遇已经是很厚道了。 而且他作此全同的目的也只为约束。他要把每个农户都劳劳地掌握在手中,免得中途会被人挖走。 尽管现在的时代不同,但是只要双方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或是盖上手印,同样具有法律上的约束力,同样可作为一方违约时的法律依据。 因为合同太过新颖,又是甲方又是乙方的,很容易让人迷糊,故此很多村民都没有听明白,对合同的内容也都是一知半解。但是李德臣这个读过几年书的老头却是看了个透彻。 看老李越读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宏亮。血气上涌,面色如潮,从脖子到脸都通红的一片。 读完后李德臣更是扑通一下给柳一条跪了下来,吓得柳一条赶紧让到一边。让一个老人家给他下跪,他可受不起。 “李老仗,你这是为何?快快请起!”柳一条走到李德臣的身边,想把他拉起来。但是却怎么也拗不过老李一直打弯的双膝。 “东家,您别拦着我,让小老儿给您磕上几个,不然小老儿是不会起来的。”李德臣声音坚决,声泪涕下。 柳一条见实在拗不过,就把手放了下来,生受了他这一礼。 李德臣趴在地上,嘭嘭给柳一条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面对着还是一头雾水的在场村民,道:“你们也给东家磕几个头吧,从刚才的合约里,东家给了咱们一个天大的恩惠,有钱,有粮,还有休息的日子。这是别的东家无论如何也不会给的。东家这是真正地把咱们当人看,你们都跪下吧。” 李德臣在村里面很有声望,他的话没有人怀疑,既然他说有钱有粮,那就一定会有。所以听了李德臣的话后,村民们看柳一条的眼光变得热烈起来,纷纷跪倒在地上。 一百多人一起下跪,场面很壮观。 但是柳一条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只是要跟他们签一个一点都不平等,甚至可以说是虐待式的劳动合同而已,他们就能感动得跟你下跪,可想而知以前他们都有着什么非人的待遇。 同时他也更加放心,有了这些,这几十户人家以后是他的了。 柳一条伸出手,示意他们起来,道:“各位老乡不必如此,待下午签完合同,你们就是我的员工,我的佃户了。咱们以后会经常在一起。我会严格按照合同上的内容,给你们相应的待遇。但是,我也希望大家也能按照合同上的规定,用心地为我耕作。” 说完,柳一条从怀里掏出九十文钱,递与李德臣,转身村民们说道:“这里有九十文钱,我先交于李老仗,由他统一购买些粮食,蔬菜和衣裳,先帮大家度过这个年关。至于以后,我自会与大家安排。” 见村民竟还有下跪的迹象,柳一条摆手阻止,厉声道:“我这里没有下跪这种礼节,也不喜欢有人给我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拜天地,拜君臣,拜父母。我不希望我的员工都是一些没骨气的软骨头。以前你们不知道也就算了,以后,在别处我不管,但是在我这里,要是再看到有人为一点小事曲膝,轻者罚钱五个,重者解除合约,永不续用。希望大家能记住。” “是,东家!”在场的所有人都双眼含泪地给柳一条鞠了一躬。柳一条刚才的话虽然严厉,但是他们却从中听出了一种尊重。对人的尊重,这是他们以前在别处所得不到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娶媳妇儿? > 第四十二章娶媳妇儿? 辞别了李德臣众人,柳一条又到别的几家农户去探望了一番,之后便同柳二条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柳一条一下买了上百张白纸,摆放到柳二条读书的案前,美其名曰是让柳二条练习书法,但练习的内容则是他上午着李德臣念出的合约。用柳一条的话说,柳二条身为一个六品官员的门生,将来也是要做官的人,做了官你就少不了要给人提个字,写个联什么的。字要是太丑定会让人笑话,咱老柳家能丢那种人吗?不能!王大人能丢那种人吗?不能!所以为了以后不丢人,为了在人前能有些脸面,练字吧。 一番话说得柳二条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只得乖乖地呆在家里‘练字’了。 见柳二条如此听话,柳一条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了他两句后就带着钱出门了。 他还要去采办柳木。 按袁方提供的地址,柳一条很快就找到了提供木料的商家。 三十根柳木不是小数,堆起来大小也有一车。好在卖家的服务态度还不错,在听说了木料是送往袁方家的之后,就主动提出要送货上门。连价钱也比别人便宜了很多。省了柳一条不少麻烦,也让他从中看到了袁方在木工这个圈子里的影响力,对袁方制做曲辕犁的事也越发有信心了。 送货的是一个小伙计,赶了一头驴车。柳一条就是搭乘着他的驴车一路赶到下耳村袁方的府上。 到地儿后柳一条下车敲门,开门的还是袁裴。袁裴见是柳神医,就热情地招呼道:“原来是柳神医,快请进。”看见柳一条身后的小伙计,也笑着招呼道:“小福,今天是你来送啊?呵呵,把驴车牵进来吧,木料还是卸到以前的地方,麻烦你了。” “怎么,你们都认识?”待小福牵驴进了后院,柳一条向袁裴问道。 袁裴笑着解释道:“我和爹都是木匠,平常做工总少不了木料,每做一次,都要让他们来送一次,如此,来往的多了,也就熟识了。” 柳一条点了点头,说白了小福他们就是袁家指定的木料供应商。难怪从他们那买原料会便宜一些。 随袁裴一起走进正堂,袁方正坐在那里研究图纸。见柳一条进来,袁方起身迎道:“柳先生来了,快请坐下。裴儿,给柳先生倒茶!” “袁老伯请了。”柳一条还了一礼,在袁方坐下后也随着坐下。道:“袁老伯,木料我已送来,不知袁老伯何时能够做出第一个?说实话,对这种犁头,一条也是十分好奇,想早日一睹它的全貌。” 说到自己的专业,袁方顿时来了精神,笑着对柳一条道:“柳先生不必心急,通过昨夜的计量,老头子有把握在三天之内将第一个犁头做出。之后第二个第三个还会更快。耽搁不了你的耕作。” “至于犁头的功用,”袁方有些犹豫道:“因为老夫以前从没见过这种耕犁,只能从图上进行一些猜测,故而并无把握能做出与图上所画一模一样的耕犁。不过老夫可以肯定,新做出的耕犁定会比现用的好上十倍!” 柳一条点了点头,这样才正常一些,袁方要是真能做出与后世一模一样的曲辕犁来那才会叫人奇怪。他对袁方说道:“不一样也无妨,一条所求只为好用。新做的耕犁只要比现在的好用一些一条就知足了。” “呵呵,这一点柳先生可只管放心。”袁方笑着对柳一条说道。见小福拉着空车从后院出来,知道木料已经卸好,袁方就站起身来,冲柳一条拱手道:“柳先生,木料已经备好,老头子要先去忙了,失礼了。” 柳一条也站起身,道:“袁老伯客气了,一条也要告退了。下午一条还要定做犁铧和处理一些俗事,就不再来打扰了。” 袁方点头并嘱咐袁裴代为送客,自已则先钻到后院忙起新犁的制作来。 对此柳一条会心一笑,表示理解,在他眼中,现在的袁方倒是十分像是现代的一些工作狂人。 徒步回到家中。发现柳贺氏竟不在家。 这可是自柳一条穿来后就从来没有过的,柳一条心中有些着急,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快步到各个房间看了一遍,发现柳老实,柳小惠竟都不在家中。只有柳二条乖乖地坐在在那里‘练字’。 见此,柳一条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柳二条还有心情练字,那就是说没多大问题了。 “二条,爹,娘,还有小妹呢?怎么没见到他们?”柳一条走到柳老二的身后,开口问道:“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大哥?”柳二条放下笔,转过身来。看着柳一条,脸上带着一丝揶揄笑意。道:“大哥,事情是有,不过是喜事,大哥不用担心。” “喜事?”柳一条的心中感到有些不妙,难道是前些日子老柳提起了娶妻之事,遂开口问道:“什么喜事?” “村头的三姑给大哥说了一房媳妇儿,爹娘都很满意,便随着三姑一起去瞧了。如果中意的话,家里就要多位嫂嫂了,嗯嗯,说不定明年我还能再多一个小侄子,大哥你说,这难道不是喜事吗?” 看柳二条嬉皮笑脸的,柳一条心中一阵不爽,一个巴掌罩在柳二条的头顶,将他按到屁股下的椅子上,气骂道:“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好好给我练字,一会我要拿走。” “什么小屁孩?!”柳二条扭过头,不服气地道:“我现在已经十五岁了,爹说明年我就能娶妻了!” “呃...”柳一条无语了,柳二条说得没错,在这个时代十五岁十六岁婚娶很正常,十八岁娶妻反而成了异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就开口问道:“爹娘他们到哪里去了,走了多久了?” “就在小辛庄,不远。去了也近一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说完柳二条还小声地嘟囔着:“本来我也想去看看的,结果爹不允许,还说要避嫌,我去看我的嫂嫂还要避嫌吗?真是的。” 柳一条的额角升起了一道黑线。心里思量着一会儿是不是再去买个几百页纸回来,让这小子再多练几天? 好在这时老柳偕同柳贺氏正好回来,让柳二条逃过了这一劫。 老柳进屋看到柳一条也在,就欢喜地走了过来,笑着对柳一条说道:“一条,你在家正好,村头的三姑给你说了一房媳妇儿,你娘刚才去看过了,姑娘很俊俏,身家也清白,配得上你。” “是啊,”柳贺氏也面带笑意地在一旁帮腔道:“十六岁,长得清秀,看着让人欢喜。最重要的是有胸脯,屁股也够大,将来定是个好生养。”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有女楚楚 > 第四十三章有女楚楚 十六岁?能生养?柳一条心里一阵抽搐。娶媳妇儿谁不想?但是要让他娶一个十六岁的女娃,是不是有点...以前这么大的女娃貌似都开始叫他叔叔了... 老柳没注意柳一条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姑娘家住小辛庄,姓张,名楚楚,是张卟亮之女儿,上面还有一位大哥,张楚闻,嗯,就是上次到咱家医牛的那个书生,你们都见过。他们对你也都很中意...” “爹,”柳一条打断柳老实的话,苦着脸道:“我现在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这事儿咱以后现提可好?” “以后再提?!”老柳的脸当时就黑了下来,训斥道:“这事没你插嘴的份儿!你在一旁呆着就好。我跟你娘对楚楚姑娘都很中意,已经定下了。” “是啊,一条。”柳贺氏也在一旁劝道:“男大当婚,你都已经十八了,再不娶妻生子像什么样子?只会徒增别人的闲话。” “可是,娘...”柳一条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被老柳**地打断了,老柳唬着脸道:“没有什么可是,这事我做主了,明天去下聘礼,定下个迎娶的日子。老柳家的香火还等着你往下续呢!” 说完老柳就甩甩袖子出去了,不给柳一条一点说话的机会。 柳一条看了看一脸殷切的娘亲,又看了看在一旁坏笑的柳二条,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竟自抱着柳小惠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其实就娶妻这件事上,柳一条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生理上,都是蛮愿意的。 所谓《绿色xiao说网》夜读书,醉卧美人膝下睡,有哪个男人不希望有一个美女甚至是多个美女能常陪着自己。但是要娶这么小的女孩子,在道德观念上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老柳强制着要为他娶妻的时候柳一条虽然反对,但是也没有坚决地阻止。 柳一条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把柳小惠放到他的腿上。轻声地问道:“小妹,大哥问你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地回答哦。嗯,刚刚到小辛庄你有没有见到楚楚姐姐?” “嗯。楚楚姐姐,见到了。楚楚姐姐还很喜欢小惠呢。”柳小惠可爱地点了点头。 “哦?那楚楚姐姐长得好不好看?”柳一条觉得自己有点龌龊。嘴上明明说不同意却还在这里打听小道消息。 “好看,比娘亲还要好看!”柳小惠抱着柳一条的胳膊撒娇道:“大哥你把楚楚姐姐娶回来好不好?小惠想跟楚楚姐姐玩。” “呃..”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这个了?不过能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就让一个小孩子这么喜欢她,这个张楚楚还真是不简单呢。柳一条温柔地拍了拍柳小惠的头,道:“这个以后再说,现在大哥带你去骑小黄好不好?” “好哇!谢谢大哥!”在柳小惠欢快的笑声中,小黄成了她的坐骑。 戏耍了一阵,觉得柳二条写的差不多了,柳一条就又将柳小惠送到了柳贺氏那里。 之后便带着柳二条抄好的合约出去了。 王魁原来的田地就在三原县城北垣,距柳一条所在的古田村只有不到两里的距离。所以柳一条用不了两刻的时间便能赶到那些佃户的聚集地。 九十一户,三百八十一人,其中有一百五十八人是可耕作的男丁。其他的都是一些老人,女人,和孩子,下不得田,耕不得地,也不能为柳一条创造出多少财富。所以柳一条这次来一共只带了一百五十八份合约。 虽然对这些村民的生活状况很同情,但是柳一条怎么也不会签下一批吃会吃饭的闲人。毕竟他现在也是穷人,他签不起。 而且柳一条开给这些男丁的工资,已足够他们一家一月的花销了。跟本不用他操心。 柳一条到的时候李德臣已将名单上的九十一户人家都召集到了一起。全是十五岁以上,六十岁十以下的男丁。见柳一条来,他们都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边。对于东家,他们都有一种很普遍的畏惧心理。 柳一条没有在意,让李德臣搬了一副桌椅放到院子里。坐在椅子上,把一支毛笔,一方墨砚,一盒红泥,及那一沓合约放到桌子上。之后开口讲道:“各位老乡,咱们现在正式开始签约。识字的签上自己的名字,不识字的留下自己的手印儿。合约你们一张,我留一张。签完后,回家等消息。待春暖土地解冻之后,我便会让李老仗通知你们去开垦荒地。” “嗯,土地共有三十顷,耕牛有十一头,配套的还有犁子,耧车一系常用的农具。土地到时我会按人数平均分配给你们管理,耕牛轮流使用。嗯,具体事宜还是让李老仗日后再详细告知大家吧。好了,咱们开始吧。” 柳一条看了眼李德臣,道:“就从李老仗开始吧。剩下的由近及远,一个一个地上来。” “谢谢东家!”李德臣走到桌子前,弯身向柳一条道谢。 柳一条点点头,把笔递给他。一百多份合约,签了近半个时辰。签完后这一下午也就过去了。柳一条连去一趟铁匠铺的时间都没有。只得将定犁头的事情暂时搁置。 等回到家,发现家中的正堂竟摆放了一大堆的布帛。柳老实正抱着一匹布在察看。 柳一条走近,奇怪地像柳一条问道:“爹,家里怎么有这么多布帛啊?要做什么?” 老柳把手中的布放到桌上,笑着道:“一条啊,来来,你看看,布帛五匹,玉镯三副,头饰一副,新衣两套。嗯,作为明天提亲的聘礼,应该是够了吧?呵呵...” “聘礼?”柳一条错谔,没想到柳老实下午说的话竟是真的。“爹,这,你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柳一条说道。下午刚接上的由头,明天就要下聘,这也太离谱了些吧? “急什么?!”老柳一瞪眼,道:“我巴不得明天就能给你迎娶过门儿,后天就能抱上孙子。你还嫌快?别人像你这般大时孩子都有两三个了!” 见柳一条不语,老柳放缓语气又说道:“日子我已定好,下月初五主婚娶,我会与亲家商议,把娶亲的日子定下来。到时你跟我一同前去,见见未来的岳父岳母,给他们拜个晚年。”看了一眼柳一条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你还能见到楚楚姑娘。” 柳一条眼前一亮,老柳的最后一句话,对他来说,嗯嗯,倒是还蛮有吸引力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下聘 > 第四十四章下聘 柳一条也想见见这个得了柳贺氏和柳小惠欢心的女孩子倒底长什么样子。柳贺氏还好说,性子好,心也善,听上两句好话就能笑嫣如花。但是柳小惠不一样,小孩子认人大都是凭自己的感觉,并不是几句好话,买上几粒糖果就能搞定的。 张楚楚能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让柳小惠对她这般依赖,想来在她的身上一定有一种很强的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接近她,喜欢她。 这让柳一条想起了他以前的女友敏敏,敏敏也是那种让人一见就从心中觉得欢喜的女孩儿。圆圆的脸蛋儿,大大的眼睛,娇小秀气的鼻子,还有那薄薄的嘴唇,想着想着,敏敏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柳一条心中一酸,涌起了无限伤感。要去看张楚楚的心思也淡了下来,一不发地进了自己的房间,蒙头睡了起来。 柳老实看着柳一条的样子,摇了摇头,想不明白他们家大小子为何会不想娶媳妇儿,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不是每个男人都需要的吗? 而且张家的人都很和善,几代人都是本本分分的农夫,家境跟他们老柳家正是门当户对。那个张楚楚他昨天也瞧见了,长得好看,个头也适中,娶了她绝埋煞不了他们家一条。 唯一让老柳觉得遗憾的就是张楚楚长得偏瘦了些。不过这个不是什么问题,等娶回家来,多炖上几只母鸡,养上几天就壮实起来了,以后照样会是个好生养。一条他娘以前不也是清瘦得很,现在不是也给他们老柳家添了三个新丁吗? 晚饭时老柳没让柳贺氏去叫柳一条,而是嘱咐着留了一些饭菜温在锅里,待柳一条醒后再吃。老柳看出柳一条现在很疲倦,情绪好似也不太好。这样的人应该多休息。 柳贺氏很担心,吃饭的时候都没个安稳,连着到柳一条的房里瞧了三四次,见柳一条真是在睡觉才安下心来。 把夹起的菜又放到盘子里,轻轻地把筷子放到桌上,柳贺氏犹豫着对柳老实说道:“当家的,一条要真是不愿,这婚事的事,要不咱就缓一缓吧?” 老柳也把筷子放下,向柳贺氏训斥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一条真是不愿吗?以大小子以前的脾气,他要是真不愿,现在家里怎会如此平静?还不早翻了天?” “可是,这样也不正常啊?”柳贺氏道:“我倒是愿他大吵大闹一番。那也比现在一声不吭躲在屋里好。” “他那是为开荒的事累的。”老柳喝了杯小酒,道:“三十顷地,再加上要授的一百亩,也有三十一顷,这么多地全要靠他一个人,唉,难啊!” 柳老实又往嘴里灌了一口,红着脸道:“都怪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帮不上他。我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早些给他找个媳妇儿了。有个贴心的女人在一旁陪着,他才不会觉得苦,觉得孤单。” 柳贺氏没有说话,静静地吃起饭来。她明白,柳老实说得话没错,大小子确实是该有个女人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老柳就拉着柳一条,担上准备好的彩礼出发了。 小辛庄距古田村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下耳村。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张家。 柳一条现在也已想通了,既然再也回不去了,那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吧。好好地在这个时代做一个小地主,陪着现在的家人快快乐乐地走下去。 给他们开门的是张楚闻,还是一副酸书生的打扮,开门后见是柳一条和柳老实,先是正正经经地施了一礼,道:“原来是柳伯父与柳贤弟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柳贤弟?”柳一条一阵错谔,被一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人叫贤弟,感觉,很别扭。 老柳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你要娶的是人家的妹妹,被大舅哥叫两声贤弟也是应当的。老柳笑着道:“楚闻贤侄客气了,不知张老弟是否在家?” 张楚闻看他们大包小包地,心中已猜到他们今来所为何事。笑着将父子二人让进家里,道:“家父家母都在堂上,”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楚楚也在。柳伯父和柳贤弟随我进去吧。” “如此甚好!劳贤侄前面带路。”老柳笑着带着柳一条跟进了院儿里。 张卟亮一家四口,全都在屋里。见老柳他们进来,张卟亮起身迎出,他媳妇儿张刘氏则领着张楚楚进了内厢。让柳一条只看到了一条纤纤的身影,及张楚楚回眸的一瞥。 虽然只看到半张脸,但柳一条却看了个明白。清纯,白净,秀丽。特别是她那一双眼睛,清沏得犹如一泓山泉,一汪碧水。 这双眼睛,跟敏敏很像。柳一条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张卟亮见柳一条向内厢张望,脸上伥然惹失的表情,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对柳一条张卟亮还是很满意的,年轻,有为,也生了一副不差的相貌。女儿能嫁给他,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柳一条上前弯身向张卟亮施了一礼,道:“小侄柳一条,给张叔父见礼了。” 张卟亮笑着用手虚扶了一下,拉着柳一条的胳膊道:“一条贤侄多礼啦,快随我一起进屋吧,柳老哥也请。” 进屋,分宾主落坐。 张卟亮看了一眼柳一条他们带来的彩礼,明知故问道:“不知柳老哥和一条贤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这事柳一条不好开口,只能老柳来说。所以在听到张卟亮的问话后,老柳就笑着回答道:“不瞒张老弟,昨日见过令媛之后,我们夫妇二人都极为欢喜,有意纳楚楚姑娘入我柳家当儿媳。故此今日老夫便带着儿子来提亲了。还请张老弟能应允此事。”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意外 > 第四十五章意外 “望张老弟能够应允,张、柳两家从此共结秦晋之好。”柳老实这样跟张卟亮说道。 这时,柳一条看到内厢的门帘动了一下,两只明亮无暇的眼睛露了出来,偷偷地向客厅这里观看。在与柳一条的目光碰触后又怯怯地躲了起来。 是张楚楚。柳一条在心里面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姑娘,摄手摄脚趴在门帘缝隙处偷看未来夫君的情形。看来这个张楚楚也很不甘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关于定婚的事柳一条一句话都没说,因为这轮不到他插嘴。古代的婚约一向都是由父母决定的。柳一条今天来就是一个摆设,摆给老张一家人看的。当然这里面也包括门帘后面的张楚楚。 张卟亮喝了一口茶,有些歉意地说道:“柳老哥,张、柳两家的婚约我老张是双手赞成,但是要让我们收下聘礼,这还要看柳贤侄的才学如何了。” 张卟亮苦笑道:“不瞒柳老哥,小女顽劣,曾跟着小儿学过一段诗书,自认胸中有些点墨,便不将一般男子放在心上。小女年至十四时曾立下宏志,此生非有才之土不嫁,才学在她之下者不嫁。否则她便誓死不从。老夫知女性刚烈,不敢逼迫,故此,她的婚事才会拖延至今日。” 意外,这种事情以前怎么从没听过?难怪当初三姑会说要娶张家的女儿不些不易呢,原来还有这一茬。老柳呆了半天才问道:“张老弟,三原县虽不大,但有识之土却不在少数,年轻才俊更是多如牛毛,难道这两年之中都没有一人能在才学上超过令媛?” 张卟亮摇了摇头,道:“在才学上,我儿楚闻都自认不及其妹,更别说其他一些纨绔之子。不瞒柳老哥,在你们之前,已有三十二家来送过聘礼。但是,结果都是不愉而走。” “这,既有这等奇事,为何以前都未曾听闻过?”老柳看了柳一条一眼,他知道柳一条有些才学,但是跟三原县的一些才子,特别是跟已经通过乡试的贡生张楚闻想比,他行吗? “那些才子都极要面子,这等事他们自然不会自己说出。而我们张家也要顾及小女的名声,自然也没敢向外透露过。”其实张卟亮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如果把这件事传出去,还有谁敢再来提亲。他们的女儿还嫁不嫁? 瞥了一眼帘后又露出的眼睛,柳一条心中有了计较。这不就是电视中常演的才女选夫的乔段吗?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张卟亮施了一礼,问道:“敢问张叔父,张小姐是如何来凭断来人的学识是在她之上呢?” “柳贤侄请坐。”张卟亮笑着示意柳一条坐下,道:“小女只出了三题,分与每位前来下聘的才子回答,全部答对便可为她的夫君。只是,这两年来,还未曾有一人能答出其中的一题。柳贤侄可要做好准备。” 柳一条无谓地笑了笑,道:“蒙张叔父挂心,一条定会尽力而为。”说完转身冲着内厢的门帘大声说道:“如此,就请楚楚姑娘出题吧?” 门帘无风自摆了一下,柳一条知道是张楚楚进去了。 不一会儿,一只洁白的小手递出一张纸来,张楚闻走上前接过,然后又拿与柳一条。 柳一条接过纸张,看到上面有一竖行绢秀的小楷,写道:“第一题:因荷而得藕?” “通字?”柳一条皱了皱眉,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副对子,“莲子心中苦,梨儿腹中空。”是一个即将被处以死刑的父亲写给的儿子的。也是一个通字联,‘莲’同‘怜’,‘梨’同‘离’,‘腹’同‘父’。通读之后就变成了“莲(怜)子心中苦,梨(离)儿腹(父)中空。” 再看看这个,因荷而得藉?明显是‘荷’与‘何’通,‘藉’与‘偶’通,这是人家在质问他:柳一条,你因何而得偶?好妙的思绪,好霸道的口气。难怪会有那么多人被难住。 柳一条开始对这个张楚楚提起一点兴趣来。 先是在古代这种男尊女卑的大环境下鼓起勇气自己择夫,再是提出这般刁钻古怪的难题,这个女人不一般。 柳一条问张楚闻要来笔砚,闭目思绪了一会,提笔就在那句问话的下方写下:有杏不须梅!完了直接递与张楚闻,示意他递进去。 张楚闻刚才也一直在思量,妹妹的这句古怪问话到底是何意思,如果他是柳一条的话又该如何回答。见柳一条把纸过来,他先是一愣,这么快就答出了? 伸手接过纸张,打眼瞧去,“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须梅!”连着轻念了两面三遍,张楚闻才恍然大悟,刚挪动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柳一条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道:“柳先生大才,请受小生一拜!” “哎~”柳一条赶紧让开,道:“楚闻兄这是何意?一条可身受不起。” 张楚闻直起身来,一脸崇拜地看着柳一条道:“柳先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出这句话里隐藏的文章,并能做出相应的回答,楚闻深为钦佩。先生当得楚闻这一拜。” “大哥~!”一个清脆地声音从里厢传来,闻之如夜莺出谷,如清泉落玉。很好听。 “哦!”张楚闻闻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遂拿起柳一条的答卷向里厢走去。嘴中说道:“小妹莫急,大哥这就与你拿来!” 门帘一阵抖动,像是在责怪张楚闻说话这么直接。 张楚闻把纸递进去。等了半天里面却是没有回应,也不知是否通过,看柳一条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张楚闻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叹服。 大约过了半刻,门帘的后面终于又有了动静,那只雪白的小手又伸了出来。 清脆香甜的声音再次从帘后传出:“第二题,请柳公子过目。”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我也有一题 > 第四十六章我也有一题 “这是第二题,请柳公子过目。” 接过张楚闻递上的答卷,柳一条看到上面写道:“昨日听闻隔壁人分银,不知多少银和人;只知每人七两少七两,每人半斤多半斤;试问柳公子,此为多少人分多少银?” “算术?”柳一条有些奇怪,这么冷僻的学科也有人研究?相比于诗雅颂,这些可都是偏门,就是当世一些大才之士也不见得精通,她一个小姑娘怎得对此如此感兴趣? 看这题无非是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组,早在战国时期就已有人在九章算术中提到过,算不得什么难题。 柳一条提笔在纸上以x,y为未知数,列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组,并进一步解得结果为六人分三十五两银。把纸递给张楚闻,道:“有劳楚闻兄!” 张楚闻接过,扫了一眼便递了进去,算术上的东西他所知不多,就是看了也看不明白。他只是惊异与柳一条的答题速度。以前张楚楚也跟别人出过数术上的东西,但是没有一人能这么快得出答案。很多人更是在看到题目之后便直接走了。 张楚楚接过答卷之后又是半天没有回应。柳一条知道,她定是看不懂他在纸上所列的方程,又羞于出来请教,才迟迟不肯给出下一题。 柳一条悠然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并没有要去为人解惑的打算。 做为一个男人,虽然来自现代,脑代里也有了一些男女平等的观念,但是这样无故被一个女人考来考去的,他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 张楚楚终究也没开口问起,而是又为柳一条出了一道数术上的难题,可能是想以此来参透柳一条那奇怪的计算方法。 柳一条接过纸张,见上面写道:“家有:上等谷三束、中等谷二束、下等谷一束,共是三十九斗;上等谷二束、中等谷三束、下等谷一束,共是三十四斗;上等谷一束、中等谷二束、下等谷三束,共是二十六斗.请问柳公子,上、中、下三等谷每束分为几斗?” 从二元到三元,看似复杂了许多,其实在难度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引出了另外一个未知数z而已。柳一条笑着在纸上将三个方程列出,然后系数倍增倍减,上下加减消元。然后就把得出的结果递了进去。 这次帘后之人倒是很快就有了回应,布帘一掀,张刘氏从里面走出来。笑呵呵地看了柳一条一会,对张卟亮点了点头,三题同对,盼了这么久终于有人过关了。 柳一条见妇人从里面走出,知是张楚闻的母亲,便起身上前见礼,道:“小侄柳一条,见过婶婶。” “好,好,”张刘氏笑逐颜开,眯着眼睛看着柳一条道:“贤侄多礼了。快请坐吧。”然后又对一边的柳老实道:“亲家公,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亲家公?”听到这个称呼,老柳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知道这个事算是成了。他站起身道:“那这个聘礼?还有婚期?” “聘礼我们自然是收下了。婚期咱们也好商议。”张卟亮笑着也站起来,道:“以后张、柳两家就是一家人了。” “慢!”柳一条这时开口道:“我也有一题!”,说着他站起身,走到张卟亮的跟前,弯身施礼道:“张叔父,张婶婶,聘礼可以留下,但是婚期却也不急,楚楚小姐要想入我柳家的大门儿,需也得答过我一题才行。” “呃...?”在场的四人面面相觑,显是都没料到柳一条竟还会有此一招。老柳的脸当时就撂了下来,不过他却没有发作。一是要在人前给柳一条留些脸面,二是刚才见儿子被一个女人考来考去,他心中也难免有些气闷。这样的媳妇儿要是娶回家,以后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现在让儿子杀杀她的威风也好。 张卟亮一家则显得很是尴尬,顾左右而他,不知该如何应答。 柳一条向张楚闻拱手道:“有劳楚闻兄再为一条拿张纸来。” 张楚闻面色犹豫地对柳一条说道:“一条贤弟,这...” “大哥,请柳公子出题吧!”张楚楚的声音再一次从内厢传出。声音听起来还颇有些自信,不过柳一条却从里面听出,这丫头说话的时候,是咬着牙的。 生气了吗? 柳一条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待张楚闻把纸张拿出,柳一条不客气地提起笔,冲着内厢说道:“过几日就至上元夜,一条就在此写下一谜题吧!” 虫二。 一张纸上只留下了这两个字。 柳一条把笔放下,拿起桌上的纸张轻吹了一下,递给张楚闻,道:“待楚楚姑娘猜出谜底,可着人通知于我,到时一条定会再次来访。” 说完,柳一条便拉着老柳出了张家的大门。 柳一条他们刚出门儿,张楚楚就从里厢走了出来。手中拿着柳一条的三张答卷,走到张楚闻的身边。接过柳一条留下的谜题,待看到上面写下的‘虫二’二字时,竟一时痴了。 “小妹,你可知这是何意?”张楚闻凑上前小声问道。 “虫二,虫二,风月无边耳...”张楚楚好像想起了什么,眼圈通红了一片。 “风月无边,风月无边...”张楚闻恍然道:“妙啊,真难得柳兄弟竟能想出如此谜面,不过小妹你确是更为厉害。竟一下就想通了此中的关节。为兄佩服!” 张楚楚低声道:“这是我爹以前给我出过的一个谜底,谜面正是风月无边。这些,也是在看到这‘虫二’两字时才恍然想到的。这个人跟我爹,很像。” “是世伯啊...”张楚闻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好了,楚楚,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跟娘进去吧。”张刘氏这时走上来,拉着张楚楚又走进了内厢。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夜香 > 第四十七章夜香 回到家没多久,柳一条就又出门了。 除了要去铁匠那订做犁铧,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为他的耕地寻找肥料。 现在是古代,确切地说是在唐初,种田已有了施肥和追肥的概念。且农户多以人、畜的粪尿、杂草、草木灰、和河泥做为肥料。但是一般农户平日里哪有那么多的粪尿,和草木灰。就老柳他们家来说,每年也就是在秋收时在地里烧上一些结杆和杂草而已。收效甚微。 柳一条到村东的何伯家订做了二十个铁制的犁铧,预付了定钱。然后就竟直奔着三原县城走去。 三原县位于长安城的北垣,算是长安城的一个附属县。县城的面积虽然不太,但里面也容下了近一万人。这些人大多是商人,官家,或是一些小贩。他们都生活在县城里,一般都不需要下地去耕作,吃喝拉撒睡都要在县城里进行。 柳一条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们,他们的“夜香”。 柳一条以前一直都认为农家肥才是所有肥料中最为环保和最易被庄稼吸收的肥料,它不但可以调理土地的养分,更可以改变土壤的结构,是养地护地种地的最佳选择。所以,现在的三原县城居民,个个都是他眼中的肥料生产商。都是宝贝。 想一想,近万人一天的拉撒加起来会有多少,一个月,甚至是一年的会是多少。如果整起来,足够他那三十顷土地的施、追之用了。 至于怎么收集,柳一条心里已有了打算。 收集城里人拉撒的“夜香”,当然是要找城里的专业工人了。 夜香郎,很雅的一个称呼,要是不知道的人,决想不到有这样一个雅称的人竟会是一个专职清理各户粪便的工人。 古代人没有抽水马桶,没有四通发达的下水道。住在城市里的居民如厕一般都是坐在‘马子’上进行。‘马子’就是一木桶,俗称坐便器,秦汉时称作‘虎子’,只是到了唐朝这里,为了避讳李家一位叫做李虎的先人,才改改称了‘马子’。 ‘马子’是每户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具。一般人家都会有一到两个,大户人家更是会有十至上百个之多。为了方便大家的生活,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都会有几十个夜香郎,推着他们的粪车开始挨家挨户地收集、清理这些被人积攒了一天的污秽之物。 夜香郎算得上是一种公职,是由县衙出钱雇佣而来,每个月都能领到一定的例钱。所以倒也有很多人愿做这一行。 柳一条此来就是奔着这些夜香郎来的。如果能让夜香郎每天收集来的夜香都送到他的地里去,或是先储存到他的地头儿,那他地里的庄稼还不蹭蹭往上长。 知道夜香郎都归县衙统一管理,所以柳一条特地来拜访一下新任的县丞李知德。貌似自李知德就任以来,柳一条还从没见过他。现在人是三原县的县丞老爷,整个县里他最大,确实该跟他拉一下关系了。 柳一条在门外等了不久,便被李知德家中的下人引了进去。 李知德穿着便服坐在后堂的正厅,面色很和蔼。柳一条看出他的年龄与王志洪相仿。同是三十几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岁。 进了屋,柳一条加紧走了两步,到了李知德的跟前,弯身一躬道:“小民柳一条,拜见李县丞。” “你就是柳一条?”李知德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王志洪临走的时候没少跟他提过这个柳一条,说他有才干,有心机,明势理,将来定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现在看来,李知德不免有些失望。 柳一条个头不高,样貌也只能说是一般,加上他又是一副老农的装扮,此刻又躬着个腰,很难让人看出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 不过即使如此,李知德也不敢有半点的轻视之心。他与王志洪是同科,相交甚久,王志洪的为人他很清楚。柳一条能得王志洪的大力称赞,定是有着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嗯,”李知德点了点头,笑着道:“柳小哥请坐吧,呵呵,咱们这是私下见面,不用这般拘谨。” “谢李大人坐,一条知道了。”柳一条行礼道谢,然后在李知德下首旁的椅子上坐下。 挥手示意下人上茶,李知德道:“常常听闻王大人提起,柳小哥不仅才学过人,书法造诣高绝,就连在兽医上的成就也是非常人所能及。今日一见,柳小哥果然是一表人才。名副其实,名副其实啊!” “李大人谬赞了,一条只是一农夫耳,平下只知耕地种田,哪得王大人,李大人这般称赞。”柳一条谦虚地回道。 李知德没在意,端起桌上的新茶,抿了一口,道:“柳小哥过谦了,李某虽没亲眼瞧见柳小哥以前的事迹,但是王大人的话总不会错的。”顿了下,李知德接着道:“另外,王大人临行之前曾关照于李某,你有何事可尽管说与李某知晓,能帮上忙的,李某自然不会看着不管。” “多谢李大人厚爱。”柳一条拱手道谢,道:“不瞒大人知晓,一条此次前来确有一事想请李大人帮衬一二。” “哦?”李知德的眉头挑了挑,说道:“柳小哥尽可明,能帮上的李某自不会袖手旁观。” 柳一条站起身来,弯身行礼道:“小民想请李大人能将县中夜香郎的雇佣关系转让与小民。小民愿出资赞助。” “夜香郎?”李知德的眉头皱了皱,没想到柳一条会提到这种污秽不堪的职业。他说道:“你且说说看。” 柳一条道:“夜香郎依然归属县衙按排,由小民出资给付他们例钱,为县衙节少一项开支,小民只需要夜香郎能把每日收集到的夜香送至小民指定之处便可。” “哦?”李知德来了点兴趣,还有人花钱买那等污秽之物的?倒也是新鲜。他向柳一条问道:“不知柳小哥想要将这夜香送往何处?此等污秽之物你拿来又有何用?” “回大人话,”看出李知德不知农事,柳一条在心中对他鄙视了一番,回答道:“小民有田三十顷,长期需求肥料进行耕作。那些夜香,小民是取来做耕田之用。还请大人能够应允。” 耕田?看来他还真是一个农夫。 李知德点了点头,这种小事哪用得着过多的思量,遂开口应道:“这种双方互惠之事,本官焉有拒绝之理?一会我便吩咐下去。柳小哥尽可放心便是。” “如此,有劳李大人了。”柳一条含笑弯身道谢。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柳氏耕犁 > 第四十八章柳氏耕犁 县衙里每月给付夜香郎的例钱是八文,柳一条接手后,因为要把夜香送到他的地头,所以他便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文。每人九文,县里共有三十八个夜香郎,一个月算下来,柳一条需要给付银钱三百四十二文。 柳一条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一年下来,他需要支付三十八个夜香郎四贯一百七十六文,一百五十八个农户近十九贯,再加上每年要交给朝廷的赋税,他大概要支出三十贯。 三十顷地,一年两收,每亩大概能收入四十到四十五文,年景好的话还会更多,这样三千亩算下来,一年的收入怎么着也有一百二十贯。而且田地有农家肥的不断滋养,以后也会变得更加肥沃,庄稼的产量定还会再增。过上两年一亩就是达到一百八十贯也不是不可能。 一百八十贯,虽不多,但也够柳老实攒个几十年了。 “一年坐在家里不动,就能平得一百八十贯,当地主,果然很有前途。”柳一条的嘴角缓缓勾起,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当地主,土地里面的利润还真是可观。尤其是在这个以农为本的时代。 柳一条从县里回来后,直接就去了下耳村袁方家。 现在他是万物俱备,只差曲辕犁了。曲辕犁能不能做出,直接关系着他的春耕能不能顺利进行。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再过上一个多月,天暖地融,就可以开耕了。要除去荒地的杂草,翻滚沉积的土地,然后再施肥,播种,没有好用的犁头可不行。 在袁家的后院,柳一条看到了正在专心雕制犁架的袁方。 犁架已有一个基本的模型。犁辕,犁床和犁梢都已构架成型,袁方现在正在雕刻曲辕犁最复杂的部分,犁建,犁评和犁箭。这三处是曲辕犁与其它犁种最为不同的地方,同时也是最难雕凿的地方。三个部件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可以手动调节的小机关。碰一下,就可以调节犁铧下地的深浅。 柳一条就在一旁看着,虽然他不懂木工,但是曲辕犁的样子他还是见过的。有他在一旁还能时不时地提醒一下袁方。毕竟他是这个时代唯一一个知道曲辕犁大概构造的人了。 下手制作的主要是袁方,袁裴在一旁给他打下手。基本上也没多少事情。所以他便负责起了陪同柳一条的任务。柳一条这次是他们的东家,虽然老袁说过是免费为柳一条制做,但是袁裴心里清楚,这次耕犁的制做,他们袁家得到的好处要比那几个工钱多得多。 作为一个经常为农户制作家具农具的木匠,袁方和袁裴当然能看出曲辕犁的价值。这是一种比现在所有犁头都要先进的耕犁。制作精巧,耕作快捷。更重要的是它的制作原料和工费,仅仅比普通直辕犁高出一倍。而它的耕作速度却是直辕犁的两到三倍。 这样的犁头要是放到市面上,一定会有大量的农户愿意出钱买回。而作为唯一一户能够制作这种犁头的木匠,他们老袁家以后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袁裴为柳一条搬来一张椅子,示意柳一条坐在一旁观看。袁方做起工来,一般没有一到两个时辰是不会停下休息的。平常人要是站在一边观看,时间长了定会受不起。 不过柳一条是什么人,一个练过寸拳的庄稼汉。站马桩对他来说都是小菜,更何况是站在地上。而且让年长的袁方与袁裴站着,他却坐着,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所以他便摇头拒绝了。 袁裴见柳一条不肯坐,点了点头笑着道:“柳神医既然现在不想坐,那就待累了再坐吧。呵呵,你放心,有我爹出手,柳氏耕犁很快就能做出来。” “柳氏耕犁?”什么时候有这种称呼了?柳一条诧异道:“袁叔为何如此称呼?” 袁裴笑着解释道:“正是因大家都不知此犁为何物,叫起来极为不便,故而家父便以柳神医的姓氏为名,为它取了一个。毕竟是柳神医把这副耕犁的制作图带到这里。用这个称呼倒也很恰当。” “这个,怕是有些不妥吧?” “无碍的,只是在咱们之间称呼而已。柳先生不要太在意。”袁方放下刻刀,站起身来。道:“待日后知晓此犁正名时,再改过便好。” “袁老伯,”柳一条见袁方停下,上前见了一礼,把身边的椅子递过来,道:“袁老伯辛苦了,快坐下歇息歇息。” “不用了,”袁方摆了摆手道:“待老夫把这些零件装套在一起,柳氏耕犁的犁架便成了。一会柳先生便可一睹柳氏耕犁的全貌。” “果真?!”柳一条欣喜道:“不是说要三天么?怎地如此快捷?” 袁裴为柳一条解释道:“先前所说三天,乃是保守估计,真正制作时我爹才发现,柳氏耕犁的构造远没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故而便有所提前。” “裴儿,去把家中的犁铧拿来。”袁方这时向袁裴吩咐了一声,笑着拉着柳一条,指着他刚装好的曲辕犁道:“柳先生请看,这便是图中所画柳氏耕犁的骨架。待装上犁铧和耕索,便可直接用于耕作。” “老夫家中有现成的耕牛,索套,待装好之后,柳先生可在这后院一试。”袁方自信地说道:“老夫可以保证,柳氏耕犁的耕作速度定会比现用耕犁快上两倍,甚至更多。绝对能够满足柳先生的需求。” 柳一条围着犁架转了两圈,心中暗赞,袁方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做出的犁头无论是大的构架,还是小的零件,竟都与那曲辕犁相差无几。真不愧是附近几个村里最好的木匠。他冲袁方施了一礼,道:“袁老伯手艺超绝,此犁看去竟与图上所画几近相同,一条佩服!”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万事俱备 > 第四十九章万事俱备 把犁铧装上,袁裴又把家里的耕牛牵来,套上犁头,由柳一条亲自动手,在袁家后院用来种菜的菜地里试着走了两个来回。别说,这两下还真让柳一条找到了当年下乡实习时,用牛耕地的感觉。 深浅有度,进退有距。嗯,这犁能用。 “柳先生以为这犁,如何?”袁方见柳一条试了几下,脸上露出了笑意,便上前问道。 柳一条停了下来,把牛交给袁裴,笑道:“能用!好用!适用!袁老伯之能,一条佩服!” 在木工这项手艺上,袁方还是很有自信的,听柳一条夸奖,袁方呵呵一笑,道:“柳先生觉得好用就成。这是第一副。剩下的十九副,老夫会陆续为柳先生赶制出来。嗯,照这个速度,一天大概能做上一两副。半个月后柳先生便来取犁吧。” “如此,就有劳袁伯父了。”柳一条躬身施礼,道:“耕犁所需的二十个犁铧一条已在何伯处订做,不日便可送来。袁老伯事忙,一条就不打扰了。” “呵呵,老夫知柳先生也是贵人多事务,就不留你了。”袁方扭头对袁裴吩咐道:“裴儿,替为父送柳先生。” “一条告辞了!”柳一条冲袁方拱了拱手,便随着袁斐一起出去了。 回到家,柳老实正在牛篷里照顾他的宝贝耕牛。见柳一条回来,便从牛篷里走了出来。 上午的事情没有个结果,老柳的心里还憋了一口气。把柳一条叫到身边,老柳开口问道:“一条,张家的婚事你到底是怎么个打算?爹也看出来了,张家的闺女娇贵,骨子里还有一些傲气,将来也不定会是个好婆姨,如果你不愿,爹再给你换一家。这三乡五里的,好闺女多的是,也不缺他老张家一个。” “哎!别,爹,我看这张家的姑娘就挺好。就她了吧。”柳一条急忙阻止。好不易才把婚事拖了一阵,柳一条哪能再给自己找麻烦。他对柳老实说道:“爹,聘礼咱都给人下了,现在您要是再返悔不是徒招人笑柄吗?” “再说,我已讲过,如果楚楚姑娘能猜出那谜底,我便亲自上门提亲。爹要是现在又去找别家,那不是让我食吗?”柳一条开始为老柳讲事实,摆道理,试着想说服柳老实。 “可是..”柳老实绷着脸道:“如果她张楚楚一辈子猜不出谜底,那我老柳家就再不娶媳妇儿啦?!真是岂有此理。” “呵呵,”柳一条笑着宽慰柳老实,道:“爹,这个你放心,我给张小姐留下的谜题并不是很难,以她的才学用不了三五个月便能猜出来的。” 柳一条本想说三五年的,但是看老柳面色不愉,怕把他逼急了就改口把时间缩短了几倍。要知‘虫二’虽不是什么难题,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想得到的。 “三五个月?这么久?”老柳皱了皱眉头。 柳一条见他的反应不是很强烈,就在一旁解释道:“爹,今天的事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张家的姑娘虽然生在农户的家里,但却养了一副小姐的脾气。持才傲物,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故此才会有三题收聘之说。” 看老柳点头,柳一条又接着说道:“楚楚姑娘有才干,更是精于数术,如果能趁现在把她傲慢的性子磨一磨,以后娶到家里来,定然会是一个贤内柱。” “嗯,你说得有理。”老柳不住点头。家里能多上一个识文断字的人确实会好上许多。 “所以,爹,”柳一条道:“就再等上几个月吧。时间又不是很长。而且说不定,今天咱们前脚刚走,人家后脚就猜出谜底了呢?” “那好吧,难得你会同意这桩婚事,我跟你娘就再等上些日子吧。”老柳也不想逼迫得太紧,就应承了下来。想起柳一条三十顷地的事,就开口问道:“开荒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可有着落了?” 柳一条笑道:“爹,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的。现在人手,耕牛,犁头,还有肥料都已准备妥当,就等土地开春了。” “这就好,这就好。”老柳道:“你现在有了自己的田地,是个大人了,很多事情也能自己解决,爹替你高兴。只是爹每天看你东奔西走的,却帮不上你。这心里总觉得有些愧对于你。” 柳一条没想到老柳竟会说出这些知冷知热的话来,心中不免有些感动,道:“爹,你这是哪里话来?你已经为了咱们柳家操劳了半辈子,现在也该轮到我这个长子做些什么了。” 柳一条道:“其实对于耕地的事情,几天前我就想找您谈一下,只是当时诸事还没有着落,便耽搁了下来。不过现在,却是一个好机会。” “哦,什么事?你说说看。”老柳问道。 “合地!”柳一条道:“我想把你,我,还有祖父留下的田地全都整合到一起,哪怕是用良田跟官府去兑换荒地,也要整到一起。让所有的田地都一起耕作,春种,和秋收,全都交给雇佣来的农户管理。那样你就不用再像现在这般辛苦劳累了。三十几顷永业田足够咱们柳家上下一生的吃穿用度。” 老柳听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道“这事儿,容我想想。” 柳一条点了点头,这事他也只是先提一提,先给老柳一个心理准备。他知道柳老实一定会舍不得他那些种了几十年的田地。那些有一半都是良田。如果全用来换荒地的话,换成是谁都会觉得心疼的。 看老柳起身又奔向牛篷,柳一条也钻进了柳小惠的屋里,好久没陪小妹一起玩耍了,难得今天有空,又是一个好天气,要多陪陪她才是。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杨叔来请 > 第五十章杨叔来请 贞观十年,春。 上元夜前夕,正月十四。 柳老实到县里集市上买了很多灯笼回来。柳贺氏也在灶房里做起了年糕。有些人家甚至在十四的早上就将火红的灯笼挂到了门前。 逼人的喜庆氛围让柳一条切实地感觉到,元宵节到了。 柳小惠,柳二条都换上了新衣,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围着柳一条打转。磨着柳一条晚上能带着他们去县里观看花灯。 上元夜是古时唯一一个不禁足的节日,男女老幼皆可出门相庆,没有了平日诸多的避讳。所以见柳小惠他们缠着柳一条,柳老实与柳贺氏也没加拦阻,只是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着。 柳一条被他们缠得没法,只得满口答应。把两个小家伙乐得屁颠屁颠地举手相庆。 老柳见此就走出来对他们说道:“今晚咱们一家同去,赏花灯,看杂耍。嗯,一条,二条可自便,小惠需得留在你娘的身边方可,不能乱跑。” “爹!”柳小惠闻不由撅起了小嘴,道:“我要跟大哥二哥他们一起,跟着爹娘一起看灯好无聊哦。” “呵呵,爹,就让小妹跟着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柳一条笑着柳小惠抱在怀里,为她求情道。小孩子天**玩,要是让她跟着老柳他们一起逛灯市,哪能玩得尽兴。 柳贺氏之时从灶房里插道:“小惠既然想跟她大哥,就随她去吧。有一条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这,”柳老实心中暗怪柳贺氏不明事理,上元夜时附近几个村落的姑娘都会出来瞧灯,这对柳一条来说是一个机会,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桩好姻缘。如果带着小惠这丫头,那还不是什么都做不成? 说到底,柳老实还是对柳一条的婚事不死心,想尽一切办法都想为柳一条创造出一些条件。 “爹,让我跟着大哥嘛!”柳小惠扑闪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老柳,道:“小惠会听大哥话的,不会乱跑,也不乱要东西。” “你这孩子...”老柳想说什么,却被外面的叫门声打断。 “柳老爷在家吗?柳老爷!!”一个身着青衫,头戴小帽的小伙子在老柳家的门外向面大声叫喊。他的身后,是一辆装饰气派的马车。 “小六?”老柳向门口看去,发现竟是一个熟人儿,遂起身去给他开门。到了门前问道:“小六,你今儿怎么得空到我这儿来了?” 小六笑着说道:“柳老爷,我一个下人哪有敢轻易来打扰您啊,是我们家老爷让我来的。今夜是上元夜的第一晚,县里面又是张灯又是结彩的好不热闹,老爷想接你们去住天两,看看花灯,凑个热闹。故此便让我来接你们了。” “杨老弟?”老柳心中诧异,杨伯方今年怎地这么热情。老柳笑道:“承蒙杨老弟惦记了,小六哥快进来歇息一会儿,容老柳我与家人商议一下。” “哎,谢谢柳老爷!”小六甜着嘴道了一声谢,便跟着柳老实进了院里。待走到柳一条兄妹三人跟前时,又躬身施礼道:“小六见过两位少爷,小姐。” 柳一条还好一些,柳二条跟柳小惠哪见过有人对他们这般礼遇。站在那手脚都不知该放到哪里,更别提还礼应答了。 柳一条心里也很纳闷儿,老柳家就一普通的农户,怎么还有人称他们兄妹为少爷,小姐的?柳一条微微弯了下身,道:“这位小哥有礼了,不知你是?” “哦,这位小六哥是你杨叔府上的。”老柳在一旁向柳一条介绍道:“以前也曾来过两次,不过那时你都没在。” “想必这位就是一条少爷了吧?”小六又冲柳一条施了一礼,道:“我家老爷特地吩咐过小的,这次请柳少爷勿必到县城走一趟,老爷他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您商议。” “杨叔?”柳一条沉吟了一会,杨伯方能有什么事情要找他,莫不是要兑现上次他所说的农户?柳一条拍了下脑袋,这几日忙来忙去的,他倒把这茬给忘了。遂向小六说道:“有劳小六哥来跑一趟了,今晚灯会,我们一家正好要去县城,到时一条定会到府上拜会杨叔,给他老人家请安。” 柳老实这时说道:“拜会倒是不用了,小六这番前来便是接咱们去杨府小住。住个三两日,待灯会结束便回来。” “哦?”柳一条看了小六一眼,见他点头,心道这个杨伯方谋事倒挺周全。 小六见柳一条向他看来,想起杨伯方先前的吩咐,知道现在柳家真正当家的就是眼前这们少年,便弯身向柳一条说道:“一条少爷,马车就在门外侯着,待收拾好东西,随时都能出发。” “嗯。”柳一条点了点头,道:“还请小六哥稍待片刻。” 因为要去的时间不长,并不需要准备太多的东西,主要是一些换洗的衣物和要带给杨伯方的礼物。一家人只用了不到一刻的时间便收拾停当,随着小六赶来的马车一路奔向县城。 到了杨府,日头还挂在西山头顶,离天黑还早。杨伯方亲自出门相迎,走到马车前,热情地招呼道:“柳老哥,柳嫂嫂,伯方这里有礼了。” “杨老弟有礼。”“杨叔叔有礼。”老柳与柳贺氏走下马车,纷纷还礼。 柳一条他们也向杨伯方施礼拜见,道:“见过杨叔父!” “嗯,乖,乖!”杨伯方点头笑着,欣然受了他们一礼。然后对柳老实道:“柳老哥,柳嫂嫂,外面天寒,快随我进屋去吧。” 进了杨府,杨伯方亲自为老柳一家安排好住处,之后便告罪一声拉着柳一条到书房说话。 书房里,柳一条上下打量了着里面的布置,古朴,典雅,闻之竟还有一股浓厚的书香之气。是一个读书的好所在。 杨伯方示意柳一条坐下,待下人上完茶后,便将下人赶出门去。端起茶碗轻抿了一下,又放回到桌上。柳一条看出他有话说,也没有语,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一条,”过了一会,杨伯方又端起茶碗,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听说前段时间你跟一些贱民,签定了一个所谓的‘合同’?”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碰触 > 第五十一章碰触 “听说,前段时间你跟一些贱民签定了一个所谓的‘耕作合同’?”杨伯方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柳一条问道。 柳一条愣了一下,道:“劳杨叔挂怀,确有此事。” “呵呵,”杨伯方忽然笑了起来,弄得柳一条有些不知所措。开口问道:“杨叔,你这是何意?” “嗯,呵呵,”杨伯方笑道:“一条,你很好,很有气魄,颇有些柳世叔当年的风采。嗯,细想想,当年柳世叔也是似你这般,天不怕,地不怕,任何事情想做便去作了,不会有任何的顾虑,端是让人心仪。” “呃..”见杨伯方无缘无故地提起他的祖父,柳一条更是不明所以,开口问道:“请恕一条驽钝,不知杨叔所指究是为何?” “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其中的原由。”杨伯方看了柳一条一眼,把茶碗复放到桌上,道:“你可知现下的佃客,一年的租金为几何?”见柳一条摇头,杨伯方伸出五根手指答道:“钱不过五百,粮不过三石。” 柳一条没有语,不过他总算明白了为何李德臣他们的日子会那么困苦。这样的租金连基本的温饱都顾不住,更别提什么穿住了。同时他也明白为何杨伯方会说出刚才的话来,他柳一条给的租金,太高了。 这么高的租金定会引来一部分人的不满,尤其是地主这一阶层的大户。 “现在明白了吧?”杨伯方笑道:“你给出的租金是别人的三倍、四倍之多。这样的气魄难道不值得人钦佩吗?呵呵...” “杨叔见笑了。”柳一条的额头冒起了一层冷汗。他这个新进小地主的行为在不经意间已经严重触犯了附近一些大户的切身利益。如果他们想对他进行打压的话,他这个小地主怕是瞬间就能破产。 杨伯方又喝了一口茶水,道:“知道刚才我为何会称呼那些佃客为贱民么?一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二则是因为他们的租价。不过即使这样,在律法上,他们都还是自由之身,也都有选择自己东家的权利。” “只是以前,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他们没有办法,也没有希望,只能乖乖地守着东家分给他们的田地,只有这样他们才不至于被饿死街头。” “但是现在,在这一群黑色的乌鸦里,竟生出了一只白色的乌鸦。”杨伯方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而你,一条贤侄,就是那只让人钦佩的白乌鸦。” 什么白色的乌鸦,不就是一只出头的鸟吗? 柳一条见杨伯方说得严重,心反而放了下来。他站起身,向杨伯方行礼道:“这次又劳杨叔为一条劳心了。” “你且坐下,”杨伯方见柳一条已猜出事情的缘由,满意地点头道:“你的‘耕作合同’我多多少少也听闻过一些,很不错!里面的内容虽会为一些人不喜,但受你雇佣的那些佃客,日后定会死心地跟着你,真心实意地为你耕作。在收拢人心这点,你做的很好。” “不过,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这次的事情之所以能压下去,一是我在三原县还算有些薄面,大家都赏脸。二是你才不过三十顷地,很多人也并没把你放在心上。有一点你要知道,三原县虽不是都城,但却与都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地多势大的家户,多得让你无法想象。他们中随便出来一个,就能轻易地捏死你。” 柳一条被杨伯方说得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是封建社会,他虽然已小有田地,但终究还是处在这个社会的底层。柳一条诚心向杨伯方求教道:“望杨叔能指点一二。” 杨伯方也没有跟他客气,喝了一口茶水便直接说道:“以前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算了,对你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现在,你有了三十顷田地,虽然不多,但也算是踏入了领主这个门栏。有些东西你必须得注意一下。” “首先,三原县的有些人你要知道,千万不能去招惹。为首的是城东杜家,御史大夫杜淹之家眷。其次是公孙府,庞家,李家。这些府第要么是朝中大员的后裔,要么是长安官宦的子侄。都不是你这种庶民领主能招惹得起的。” “还有就是粮价,这在每个领主之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产出粮食的价格都是由县里的大户来定,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抬高,或是降低它们的价格。” 柳一条点了点头,变相陇断的事情并不是只在现代才有。粮价随流他自然也是一百万分的同意。那些大地主断不会做陪本的买卖。 “多谢杨叔指点,一条受教了。” “嗯,说了这么久,就为让你知晓一点,你现在还只是一个在襁褓中的孩童,在你没有长大之前,最好不要去招惹那些大人。”说着,杨伯方起身在书柜的上方拿出一方棋盘,笑着对柳一条道:“说了这么多,想你也听厌了。陪我下盘棋吧。”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柳一条接过棋盘,把书桌上的书刊收拾停当,摆好棋局,伸手向杨伯方请道:“杨叔您先请。” 杨伯方也不跟他客气,开始跳马布局。同时口中说道:“你这个象棋很不错,我曾着下人做过几副,赠给一些老友,他们都欢喜的紧。知道你的棋艺高超,都跟我嚷着要与你对弈一局。呵呵,有机会我为你引荐一下,你去陪他们下几局吧。” “嗯?”柳一条拿棋的手停了停,明白了杨伯方的意思,便开口谢道:“多谢杨叔提点,一条的事儿让杨叔费心了。” 一炮轰死一个小卒,杨伯方笑道:“以棋会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一条明白。”柳一条抬手出车,把杨伯方的大帅逼到了一个死角。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灯市 > 第五十二章灯市 叔侄二人在书房里杀得天昏地暗,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杨夫人差人前来请他们出去吃饭时,他们才停下来。收拾好棋局,杨伯方大呼过瘾,十几局的轮战中,他终于赢了一局。比起前几次全输的情况,他算是进步了很多。 被杨伯方拉着,柳一条进了杨家的客厅,老柳他们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了多时。 柳一条见正坐上坐着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美妇,正在与柳贺氏话落家常,时不时地还咯咯直笑。 知是杨伯方的夫人,柳一条便上前见礼,道:“小侄一条,拜见杨婶婶!愿杨婶婶青春永驻,福禄寿全!” 杨李氏闻上下打量了一番柳一条,微笑着道:“你就是一条贤侄啊,嗯嗯,难怪你杨叔老是在我面前夸赞你,你的小嘴倒是真甜。快坐吧,到了这里就是到了自己家,不要拘谨。”说完又白了一眼杨伯方,嗔怪道:“你们叔侄俩也真是的,有什么话非要在书房里讲?让大家在这儿等了你们这么久。贺姐姐和我,我们这些女人还好,柳世兄还有二条贤侄怕是都等得厌烦了。” “无碍的,无碍的!”老柳连忙摆手,道:“杨老弟与一条有要事商谈,我们在这多等一会儿也是应当的。” 一句话,消了老柳心中的些许怨气,柳一条不由得又看了杨李氏一眼,这个女人不一般那。 杨伯方也听出杨李氏话中的意思,竟直走到柳老实的身边,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老柳满满地斟上了一杯。端起来递到老柳的跟前,道:“是小弟失礼了,望柳老哥勿怪。来,小弟敬你一杯,以示赔罪。” “呵呵,杨老弟客气了。”老柳也不在矫情,站起身,接过酒便灌了下去。 杨李氏见柳老实把酒喝下,便笑着像他们招呼道:“柳世兄,贺姐姐,一条,二条,还有小惠,人都到齐了,咱们快些用饭吧。晚一会灯会就要开始了。” 同一时间,长安城东宫之内。年方十八周岁的太子李承乾斜躺于床榻之上,他的心腹李纪和立于一旁。 李承乾用手轻抚下肋处的伤口,对李纪和道:“救我的恩人可曾找到?” 李纪和弯身施礼道:“回太子殿下,那位神医自为殿下疗过伤之后便再没了音讯。臣下正在派人多方寻找。” “嗯,救命之恩不可忘,那位神医只有你见过一次,你就多费些心思,一定要将神医给本王找到。”李承乾看着刚从他肋下拆下来的丝线,心里生出了一种殷切渴望。或许那位神医也能医好他的脚疾,还有母后的咳喘之症。他对李纪和吩咐道:“神医既然出现在三原县,那他定是三原县附近的居民,你给本王去三原县挨户探访,寻得后立即报于本王得知。记住,万不能对神医无礼。” “是,殿下!臣下这便去寻!”李纪和弯身应答,遂起身退出门外。 到了殿门外,李纪和看着宫门挂起的万盏明灯,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三原县的那位神医救下的不仅仅是太子殿下,同时也救得了他李纪和一家十几口的幸命。挟驾出游,保护不周,这些可都是杀头的罪过,他李纪和承担不起! 如果当时不是那位神医站出来,李纪和恐怕会真的疯掉。 李纪和至今还不能忘记他那一刻的心情,恐惧,彷徨,无助。他背着殿下从三原县东一直跑到城西,然后又绕到北道,没有一家医馆肯医,敢医。那么大的伤口,那么多的血液,让他这个久经战场的护卫都胆颤心惊,那个人是太子,那些血是未来皇上的血! 直到他到了三原县的永和药房,在他大声叫喊郎中的时候,神医站了出来。 神医的一声怒喝,让他清醒过来,并且抓住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尽管当时神医的打扮像是一个十足的农夫,但是李纪和却从这个农夫的脸上看到了别的郎中所没有的镇定。这种镇定,没有见过几次血的人是绝不会有的。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更何况神医所救还有他的家人。 “大哥,大哥,那个灯笼好漂亮哦,我想要,我想要!”柳小惠坐在柳一条的手臂上,指着一个大红公鸡样式的灯笼大声叫嚷着。完全忘记了她在家中答应过老柳要听话不乱要东西的话语。 柳一条看那只灯笼,做得活灵活现,确实很讨人欢喜,难怪柳小惠想要了。笑着刮了下柳小惠的鼻子,柳一条上前向老板问道:“大叔,那只公鸡几文钱一只,我要了。” “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小老板儿笑着夸赞道:“这只灯笼是我们这片灯市最好的一只,是店里的大师傅花费了两天才做出来的。不论是造型,做工,还是用料,都是一绝。不过这只灯笼却是不卖的。” “这是为何?”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柳一条的身边响起,柳一条扭头看去,一个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女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看这个女子青纱遮而,双眸似碧。 张楚楚,柳一条一下就认了出来。不过看张楚楚并没有与他相认的打算,也就没有开口。 “位公子,还有这位小姐,你们请那边看。”老板伸手指向他摊位的右手边,那里有一片方桌,一沓红纸,还有几个书生装扮的读书人。“这只灯笼是我们东家为三原县各位才子佳人准备的赛诗彩头,无论男女,诗优者得。两位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前去一试。” “哦?不知贵东家是哪位风雅之士?竟能想到这般绝妙的主意。”柳一条开口问道。 “回这位公子的话,我们东家乃是城东的杜家,这里的灯会便是由我们少东家主办。”老板神情颇有些自豪地向柳一条介绍道:“我们少东家虽然年岁不大,但确已是诗画双绝。在三原县,甚至是在长安城都有着很大的名气。一会少东家便会来此为各位才子所作之诗词做出优劣评断。两位要是有心此灯的话可在此等候少许。” 杜家?三原县最大的地主。柳一条心中有了计较,抱着柳小惠向记录诗词的桌案前走去。而张楚楚也看似随意地跟在他的后面。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杜家的小公子 > 第五十三章杜家的小公子 “小妹,小妹!”柳一条他们刚到书案前,张楚闻便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急走到张楚楚的身边,有些小喘气地向张楚楚责怪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一个女孩子家,这样很危险。” “楚闻兄!没想到竟能在此相见。”柳一条拱手向张楚闻打声招呼,然后看着张楚楚道:“这位小姐莫不是就是楚楚姑娘?真是幸会,一条有礼了。” “柳公子有礼。”张楚楚轻点了点头,脸上没被青衫遮住的部分,潮红了一片。 “楚楚姐姐!真的是你!”柳小惠在柳一条的怀中高兴地叫道:“刚才我就快认出来了!楚楚姐姐,你蒙着脸做什么呀,害得小惠到现在才能认出你。” 张楚楚笑道:“小惠妹妹,蒙脸上街是习俗,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也是要把脸蒙上的。” 张楚闻这时也注意到柳一条的存在,忙拱手还礼道:“原来一条贤弟也在。难怪楚楚会无故跑到此处,呵呵....” “哥!”张楚楚不好意思地嗔怪道:“我是看此处的花灯比较别致,故此才来,并非是为了...” “好了,好了,为兄明白,为兄明白。”张楚闻开口将张楚楚的话语打断。然后笑着对柳一条说道:“柳贤弟也来此搏灯啊?来来来,这里我比较熟识,那边桌上有笔墨纸砚。柳贤弟可以在此泼墨赋诗。再过上两刻,杜威杜之贵公子便会亲自到此点评。杜公子之文章深得杜淹老大人的真传,这里的诗词能得他点评,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啊。” 看得出张楚闻对那个杜之贵可不是一般的钦佩,柳一条摆手道:“写诗赋词就不必了,一条此来只是凑个热闹而已。听闻杜公子乃是三原县少有的才俊之士,一条也想一瞻杜公子的风采。” “是啊,杜公子的文章楚闻也是深为佩服。”张楚闻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开始滔滔不决地为柳一条说起杜之贵的事迹来。 杜威,字子贵。生于豪门,祖父杜淹以文章显贵而闻名于天下,官拜为当朝御史。杜威从小性聪颖,知礼节,懂孝悌,深得杜淹的喜爱,并把他作为重点的培养对象。 杜威也没让杜淹失望,从小敏而好学,以十五岁之龄便得其祖父三分的真传。在三原县博得了一个青年才俊的名声。在长安城也有一定的声望。 杜子贵的才华怎么样,柳一条没见过,也不知道。不过看张楚闻的样子,应该是差不了。张楚闻现在还是一个纯粹的书生,身上最不缺的就是书生意气,用现在的话说张楚闻就是一愤青,断不会为了杜府的权势而去逢迎杜之贵。 年少,有财,有权势,又能得张楚闻这等寒门学士的真心拥戴,这个杜子贵要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好人,要么就是一个极善于掩饰自己心机深沉的小奸人。 这是柳一条给杜子贵的评价。不过他从内心里还是偏侧于后面一种可能。生存环境决定一个人的性格,柳一条不相信从小在官宦圈子里厮混的小孩儿,心地会有多良善。他肯举办这个搏灯塞,估计还是炫耀的成份居多。 张楚楚听张楚闻又在不停地赞叹杜之贵,心中不满,就在一旁插道:“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对于杜威这种官宦子弟,不易太过相信,不然日后定会吃亏的。” 张楚闻闻笑了笑,也不反驳,只是温和地笑着道:“小妹,杜公子的为人咱且不说,也说不清楚。我佩服他的仅是他的文章,以才气论,杜公子的才华在三原县足以居为众才子之首。我之与他,天与地也,相去甚远。” “呵呵,楚闻兄莫要妄自菲薄,你可是咱们三乡五里仅有的几位贡生之一,将来是要做进士的人,切莫要被几篇文章蒙蔽了头脑。要知对于一个官员来讲,个人的能力才是重点。才气只能为个人图些虚名,而能力则能为百姓谋得实惠。而对于百姓来讲,实惠才是好官。”看出张楚闻竟有一些自卑心理,柳一条不由想起现代人常讨论的学历与能力的问题,随口便拿将了出来,说与张楚闻知道,以宽其心。 听了柳一条这番高论,张楚楚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异彩,心下对柳一条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张楚闻则像被什么壶灌了顶一般,心里面豁然开朗。遂即向柳一条躬身一礼道:“柳先生所极是,楚闻受教了。” “呵呵,胡乱之,楚闻兄听听即可,万勿当真。”柳一条客气地说道。 张楚闻正色道:“柳先生所乃是至理,刚才是楚闻有些虚荣了。” 柳一条点头笑了笑,没有语。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小公子正被一群人拥着向他们这里走来,便指着那位公子道:“楚闻兄,那位公子可就是杜子贵杜公子?” 张楚闻顺着柳一条指的方向看去,点头道:“不错,他就是杜子贵。”说话时语气平静,全然没有了刚才提起杜子贵就心涌澎湃的样子。看来他是真的想通了。 柳一条认真打量,杜子贵跟柳二条的年岁相仿,十五岁左右。皮肤白晰,缺少阳光的滋润。五官俊俏,虽比不上上次见到的李如似,但是也已经达到了让很多男人都忌妒的地步。脸上经常挂着一副看似很温和的笑意,完全不像柳二条的那般傻笑,很有亲和力。 这个杜之贵不错。难怪沿途的许多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在不停地向他抛媚眼儿。柳一条把目光瞄向了一旁的张楚楚,发现她也在暗暗地观察小杜公子,不过在她脸上露出的表情,竟是不屑! 看到这种情况,柳一条心中一宽,还好,他这个未来的小媳妇儿并不是那种只看表像,爱慕虚荣的人。 这时书案前的书生见杜威到来,都热情地迎了上去,柳一条他们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料他们不去迎,杜子贵反而向他们这里走来。 只见小杜分开人群,竟直来到张楚闻,张楚楚的跟前,拱手问道:“楚闻兄,楚楚姑娘,杜某这里有礼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 第五十四章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他们认识?柳一条见张楚闻兄妹俩齐齐还礼,便把小惠放到地上,也上前凑了个热闹。特意贴到张楚楚的身边,拱手向杜子贵招呼道:“想必这位公子便是大名鼎鼎的三原第一才子杜威杜公子了,真是幸会。” “呃,这位公子是?”杜子贵见柳一条靠近张楚楚,张楚楚竟没有回避,更别说是责怪了。心下大为奇怪,以前好像没见过这么一号,是张楚楚的亲戚吗? “哦,杜公子,楚闻来为你介绍一下,”张楚闻这时走出来,指着柳一条道:“这位公子姓柳,名讳一条,是小妹的未婚夫婿。就在前几日我们张家已收下这位柳公子的聘礼。” “哥!”张楚楚嗔怪地喊了一声,便低着头,红着脸不再语。不过她娇羞的样子却让在场的所有男性都暗吞了口口水。 “哦?”杜子贵意外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能让张家收下聘礼,那这个柳一条定是答上了楚楚小姐的难题咯。想起两年前楚楚小姐出给他的题目,杜子贵心中还是一阵寒颤。看柳一条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佩服。能降服张楚楚这种即精诗文又懂数术的女人,这个柳一条定不简单。遂向柳一条拱手示礼,道:“柳公子,幸会!” “少爷,评判要开始了,您看...”杜子贵随行的下人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 “嗯,知道了。”杜子贵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冲柳一条三人拱手邀请道:“搏灯赛就要开始了,三位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妨一同前去。” 柳一条自家人知自家事,吟诗做赋这种古人的玩艺儿能不碰就尽量少碰,万一不小心整出一首反诗来,那可是天大的罪过。故此便婉拒绝道:“杜公子的好意柳某心领了,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我要送小妹回去休息,就不便打扰了。” “哦,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本还想借此一瞻柳公子的文采呢。”杜子贵偷偷地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柳一条道:“如此杜某就不强留了,柳公子请自便。” “哎,柳公子要走?那怎么成,柳公子怎么说也是三原县有名的才俊之士,如今又得了楚楚小姐的青睐,才学定非常人所能及,到此怎么能不留一墨便离开?”一个大冬天还手拿折扇的骚包书生从杜威的身边走出,拦住了柳一条的去路。 “是啊,一条兄,搏灯赛乃是子贵兄为了三原才子相互间的交流而举办的以诗搏灯会,一条兄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还是一条兄根本是从心里就瞧不上咱们这些三原学士?”又一个书生站了出来,辞比前一位还要犀利。 “哎,公孙兄,宠兄,怎么能如此说话?柳兄也是有事在身,怎可勉强?”杜子贵适时地开口为柳一条说话,不过说话的语气却有欠挚诚。 柳一条把柳小惠抱在怀里,冲杜子贵点了点头算是道谢,然后就面对拦路的两个书生哂然一笑,道:“不知这两位公子怎么称呼?” “不才公孙贺兰。”折扇男一挥折扇,故做潇洒地昂着头回答。 “不才庞炳晨。”后面的书生也自报了姓名。 “哦,原来是公孙兄,还有庞兄,幸会了。”柳一条点头示意,道:“公孙兄说柳某是青年才俊,那公孙兄可曾真的听闻过柳某的名号?还有,庞兄指责柳某不近人情瞧不起三原学士,那庞兄可知柳某的真正身份?” 见他们答不上来,柳一条就自己答道:“柳某只是一农夫耳,没读过几天书,从来没自认过是什么才子,更别说是什么吟诗作赋了。须知农者,耕也,种地才是偶的长项。至于说柳某瞧不上书生的身份,这未免有些无稽了吧。貌似在场的各位,每位都比柳某的身价要高一些吧?” “农夫?”杜子贵扭头向张楚闻看去,显是不信张楚楚所选的夫婿竟会是一个农夫。 张楚闻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站出来替柳一条解围道:“公孙兄,庞兄,我这妹婿家境与我张家相当,都是一般农户,所以他断不会有看不起各位的意思。各位就不要再为难与他了。” 农夫,所有的人看柳一条的眼光都变了。鄙夷,农夫在他们心中与污泥没有什么分别,与一个脏拉吧叽的农夫在一起说了这么久,真是有辱斯文。 杜子贵还好一些,很有涵养地冲柳一条尴尬地笑了笑。公孙贺兰和庞炳晨两个人则直接是拂袖而去。鼻孔都仰到了天上。 对此柳一条无畏地笑了笑,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即使是在思想开放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还有些城里人会这样看待农民,更何况现在是在唐代。倒是张楚楚的表情让柳一条觉得有些意外,从这群书生表现出对柳一条的不屑后,张楚楚便柳眉倒竖,气呼呼地瞪着在场的每一位书生。好似他们鄙夷的不是柳一条而是她张楚楚一般。 这小丫头倒是真把自己当柳家的人了。柳一条忽然觉得,如果真的能把她娶回家,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同样的,杜子贵也注意到了张楚楚的表情。想起张楚楚以前选夫的题目,顿时收去了对柳一条的轻视之心。柳一条即使真的是一个农夫,那他也必定是一个有着大才华的农夫。 “一条兄,评判在即,杜某就不奉陪了,咱们下次再会!”待所有的人都走完了,杜威最后向柳一条拱拱手,也领着下人离开了。 “狗眼看人低,一群势利之人!哼!”张楚楚看着杜威他们离去的背影,气愤地说道。 柳一条闻接口道:“呵呵,还是楚楚姑娘看得透彻,不过势利之似乎没有必要放在心上。楚楚姑娘就不要再生气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凡事顾好自己的本心就好。”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柳公子此话听起来虽然怪异,但细品下来却也洒脱得紧。楚楚佩服。”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接触 > 第五十五章接触 东宫之内,一个年少的内侍急驰奔走,竟直闯进太子李承乾的书房,顺带的凉风差点将书案上的烛火吹灭。李承乾心中一惊,啪的一声将书本扔放到桌案,厉声叱道:“好你个死奴才!风风火火地找死吗?!” 内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道:“太子殿下,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病危,皇上正急召您过去呢!您快去吧!” “什么?!”李承乾闻,身子一下软了下来,瘫坐到椅子上,胸口沉闷,像是整个天都压到了身上,他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母后她病危了...?这,这怎么可能,前儿我还陪母后一起散心聊天呢。” 内待趴在地上,颤声道:“皇上已着人去召魏王殿下和晋王殿下,太子殿下您也快些准备吧。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对,对,本王要快些,快些,母后,母后!”李承乾大叫着冲出书房,门外冰冷的寒风激得他打了个冷颤,肋下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神医?神医在哪里?李纪和什么时候才能将神医请来?! 此刻,李承乾比任何一个时候都需要有神医的帮助。 可是神医在哪里? 李纪和已经连夜赶至三原县,前几天他已经将整个县城搜索完毕,这次他把主要的目光都放在了三原县的乡村。当时神医的打扮像极了一个农夫。没准他就生活在这里的乡村之中。 他派了很多人,搜寻的时候也很仔细。 不过,命中注定李纪和的这次收寻会没有结果,他绝想不到,他跟太子还有药馆郎中口中的神医在乡下竟会是一个兽医,而就这兽医,此刻也没有留在家里。 柳一条,柳小惠,张楚闻,张楚楚,一行四人,两对兄妹,在灯市里一起闲逛。张楚闻虽是个书呆子,但也知趣得很。一路下来,都是他抱着柳小惠走在前面,看花灯,瞧杂耍,把柳一条与张楚楚二人远远地撇在后面。努力地为他们两个创造出单独相处的机会。 张楚楚低着头,纠缠着两只小手跟在柳一条的身后,一副乖巧宜人的模样,确实很招人欢喜。 柳一条也趁此机会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算是他未婚妻的女孩儿,不知是唐人早熟还是怎么的,张楚楚无论是身材发育,还是智力阅力,给柳一条的感觉都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女孩子应该有的。比起现代的人,她更像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女人。 这就是古人早结婚的原因吗?搞不懂。 “柳公子!”张楚楚紧赶了两步,与柳一条走了个比肩。一副欲又止的样子。 柳一条见她这个样子,就笑着道:“楚楚姑娘有什么事可直讲无妨,柳某定会知无不。” 张楚楚紧攥着小手,道:“我想知道柳公子对上次那两道数术题的计算方法。我很好奇柳公子是怎么快速地得出正确答案的?还有柳公子在纸上写的那些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我在家里看了三天,却怎么也看不出它们与答案之间有什么关联。不知柳公子可方便教我?” “这个啊,”柳一条心下了然,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个数学迷呢。不过要想让古人看明白那些简单的方程式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貌似在唐朝还没有阿拉伯数字的存在。还有英文字母,简单的方程计算方法。“楚楚姑娘,你要是想知道的话,还须得从头说起才行....” 结果一路下来,两人尽是在讨论一些数学上的东西,比如什么是方程,什么是未知数,什么一元,二元,多元,一次,二次,多次...,白白浪费了张楚闻努力给他们创造出来的机会。 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最起码在讨论和传授的过程中,两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张楚楚在看向柳一条的眼神里,都开始冒出了闪闪的小星星。而在大学里高等数学曾有多次不及格记录的柳一条,则俨然化身成为数学方面的资深“教授”。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就这样直到半夜十一点多的时候,柳小惠真的睁不开眼了,四人才依依告别。 回到杨府的时候柳小惠已经在柳一条的怀里睡着了。柳一条便竟直将她抱到了杨叔给他们安排的客房里。那里,柳贺氏已经回来,正与杨李氏在那里说笑。 见柳一条回来,柳贺氏站起身,将柳一条怀中的小丫头接过,轻声地向柳一条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娘,这灯会一年也就这么两天,难得嘛,就多逛了一会儿。”柳一条看了一眼杨李氏,问道:“杨婶婶你们怎么不多玩一会,外面的花灯可是漂亮得紧,彻夜不熄。” 杨李氏笑着说道:“今天才第一天,有什么好看的。真正的好东西要到明晚才会全部拿出来。不用着急。” 柳贺氏将柳小惠轻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轻道:“是啊,今天毕竟还不是真正的上元夜,外面的那些花灯,只能算是一个前景儿。要看灯,还得等到明天晚上。” “呵呵,娘说得是。”柳一条问道:“我爹还有杨叔他们还没回来吗?” “他们啊,十有**是到哪个酒店喝酒去了,哪里会这么早回来?倒是二条早早地便跑了回来,现正在房里睡觉呢。”杨李氏见柳一条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困意,便不再罗嗦,心疼地说道:“好了,一条,逛了一晚,也该累了,快去歇息吧。这里不用你陪。” “谢谢婶婶,那一条就告退了。”柳一条冲这个善解人意的婶婶施了一礼,道:“婶婶晚安,娘亲晚安!” 回到自己屋里,发现柳二条竟然睡在他的床上,柳一条摇头笑了笑,这小子大概是在家与他一张床睡习惯了,现在竟又跑到了这里。看柳二条睡得正香,柳一条也没有打扰他,和衣在床的另一头躺下。 谁知他刚躺下,柳二条便察觉到醒了过来,他从床上坐起身,把柳一条也拉了起来,缠着柳一条道:“大哥,你帮我对半阙诗吧?”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佛灯 > 第五十六章佛灯 李承乾跛着脚,摇摇摆摆地赶到立政殿时,魏王李泰还没有到,长孙皇后的身边只有李世民和年仅八岁的晋王李治作陪。 太医署的几位太医围在一起,正在商讨救治长孙皇后的良方。 李承乾小跑到李世民的跟前,跪地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母后她...?” “起来吧。”李世民无力地挥手示意李承乾起来,道:“坐吧,坐在你母后的旁边,你母后素来疼你,趁现在多陪陪她吧。” “谢父皇。”李承乾从地上起来,挨着小李治坐下,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长孙皇后,眼泪不由得便流了出来。握着长孙皇后冰凉的手,泣声叫道:“母后!母后!你醒醒,我是乾儿啊,母后,你睁开眼看看儿臣啊,母后!” 李世民见他哭得悲切,心中也是一片伤感,长孙氏自十三岁下嫁与他,至今已有二十三载。这期间有大半时间都是在战乱和不安中度过。就连她生育李承乾时,他也因出战在外而无法相陪。 对于这个结发妻子,李世民从心里面觉得愧疚。 李世民轻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道:“乾儿莫要如此,你母后向来刚毅,她要是知你这般痛哭流涕,心中定会不喜。你便不要再让母后难过了...” 见惯了战场上的生离死别,李世民对一个人的生死,已经看淡了。只是这长孙氏,让他在心底生出万分地不舍。 李承乾擦干脸上的泪水,向李世民问道:“父皇,太医们怎么说?难道母后她真的...?” “能不能挺过去还很难说,太医们也正在商议对策,治病救人这方面,他们是行家,咱们就是有心,也无力可使啊。”李世民叹了口气,看着一脸恬静地长孙氏,不由想起二十三年前他们初见时的情景。那时她还是一个活泼,健康,知礼的小姑娘,怎么才转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呢? “皇上,皇上!” “父皇!” “嗯,什么事?”李世民被近旁的李承乾给惊醒,开声问道。 李承乾小声地回禀道:“父皇,太医署王子魁有事禀告。” “哦?”李世民连忙向立在一旁的王子魁问道:“王太医,可是有眉目了?!” 王子魁上前一步,躬身回禀道:“回皇上,皇后气疾之症乃是由前次风寒,引发故时旧疾,造成肺脾肾三脏阳气虚弱,体内阴寒之邪旺盛而阳气不足引起。再加上皇后娘娘身子向来瀛弱,不耐严寒,故此才会出现久咳不下,胸闷气短,以致现在昏撅之症状。若是用药,需得...” “王卿,”李世民止住王子魁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药理病理,直接问道:“朕现在只想知道,皇后她的病你们可能医得?” 王子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回答道:“回皇上,臣等无能!皇后娘娘的病症只能缓解,并无根治之方。请皇上赐罪!” 柳一条被柳二条缠得无法,只得坐起身来,道:“二条,你现在是读书之人,过了今年也已到束发之龄,是个大人了,凡事都要学着自己去处理。再说这诗文之事乃事你们读书人的本分,你怎能请教我一个农作之人?这要是传闻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 “大哥,我知道了。”柳二条点头认错,遂即又为自己辩解道:“不过大哥你才烁古今,博闻强记,岂是一般农户所能比拟?就是我们私塾里的先生也都远不及大哥之一二。所以遇事请教大哥,二条并不觉会有什么不妥。” “你啊,真是的。”柳一条被柳二条一记马屁拍得心情大好,睡意也去了大半,他坐直了身体,笑着对柳二条说道:“好了,说吧,是什么难题?竟能难为住我们柳家的柳二公子?” “大哥,是这样的。”柳二条见柳一条答应帮忙,就急着说道:“是一阙很古怪的上联。是一个卖灯笼的奇怪老伯出的题目,内容是: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江,夏,江夏,嗯嗯,有点意思。”柳一条细品了一会,笑着向柳二条问道:“那个给你出题的老伯是什么打扮儿,为什么要给你出这种难题?不会没有理由吧?” 柳一条道:“所以我才说他奇怪,那老伯明明是一个卖灯笼的小贩打扮儿,可他的灯笼却不能用银钱来买得。非得对出他每个灯笼下方相对应的诗,词或是楹联才可求得。” “哦?那他的灯笼一定很别致了?竟能使得你放弃灯市的热闹,早早地回来侯我。”柳一条也被勾起了兴趣。对卖灯笼的人好奇起来。料想那人能想出此等售灯之法,定是一文雅之士,比之杜子贵那种沽名钓誉之辈要好上很多。 “灯笼是一盏很奇特的佛灯,外表是一个盘膝而坐的佛爷,双手持礼,而带微笑,看上去很详和。娘要是见了定会喜欢。”柳二条说起灯笼的时候双眼放光,看得出他很想把那只灯笼拿回家来。 “你倒是有心了,玩的时候还知道为娘亲着想。”柳一条宽慰地笑了笑,柳贺氏信佛,礼佛,敬佛。柳二条若是送她一盏别致的佛灯,她定会心中欢喜。 同时柳一条也在佛灯的寓意上想到了卖灯老伯的下联。 佛乃三教之一,居于儒下,位于道上。在唐僧回来之前,儒居第一。 柳一条在心中思量了一下,便笑着对柳二条道:“我已想到下联,你去拿笔墨来,将之记下,去换灯吧。” “哎,我就知道这种事难不倒大哥!”柳二条应了一声,连蹦带跳地冲出门去。 待他把纸笔拿来,柳一条也不客气,提笔在纸上写道:“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后,小子本儒人,岂敢在前,岂敢在后。” 在湿润的墨迹上吹了两下,柳一条把纸张递给柳二条,道:“诺,拿去吧。事完了,就别来烦我睡觉了。” “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后,小子本儒人,岂敢在前,岂敢在后。”柳二条上下念了一遍,恍然,诚心大赞道:“好!妙!大哥,你好棒!我崇拜你!”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柳氏书法 > 第五十七章柳氏书法 “经各位同僚的商议,臣等有一险方或可使皇后娘娘度过此次难关。只是,对于此方,臣等并不能确保万全。”王子魁跪在地上,将他们商议出的结果报出。 “卿且说出,是何良方?”李世民从床榻上走下来,轻轻将王子魁扶起,道:“爱卿可直无妨!” “谢皇上!”王子魁顺势站起身,回道:“臣等想在皇后娘娘用的草药中加上一味辅药——砒霜。” “砒霜?!”李世民的眉头皱了皱,他知道这些太医定不会拿皇后的性命开玩笑,他们不敢,也没那个胆子。只是这砒霜乃是巨毒之物,怎能用来医人?万一有个闪失... “不行!”李承乾从床上跳下来,反应很激烈。他冲王子魁一干太医吼道:“王太医!砒霜?亏你们想得出来!你们想毒死母后么?!” 太子的一句话,让所有的太医一齐跪倒在地,齐齐匐身道:“臣等不敢!” 对太医们来说,这个方子也是太过冒险,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还就罢了,但现在用药的是皇后,一国之母啊,岂能不小心对待?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不确是苦无他法,他们又怎会出此险着?没有人会愿意拿着他们自己的脑袋去作赌注。 李世民不懂医,但是他懂人。统兵治国这么多年,御人之道他还是很精通的。 所以在李承乾向太医们怒吼的时候他并没的阻止。适当地给这些太医们一些压力,他们会更用心。 过了一会儿,看将太医们都被吓得差不多了,李世民这才开口向李承乾叱道:“太子,太医们断不会谋害皇后,你莫要胡,且退到一旁去吧!” “是,父皇。”李承乾低头应了一声,不敢反驳,又瞪了太医们一眼后才复回到长孙皇后的身边。 “众位爱卿都起来吧。”李世民挥手示意,道:“太子也是太过忧心皇后,说起话来难免有些欠考虑,众位爱卿莫要放在心上。” “臣等不敢!”刚爬起来的一干人再一次跪倒在地上,太子可是未来的皇上,他们就是有心,也没那个胆子。 “好了,王子魁,你是太医署令,你来告诉朕,你们打算如何医治皇后?有几分把握?”李世民心急皇后的病症,真接点名询问。 王子魁看了周围几位同僚一眼,弯身向李世民回复道:“回皇上话,臣等准备用麻黄、桂枝、半夏、细辛、干姜、五味子、杏仁、白前、甘草,再加以少许砒霜,以文火煎熬,五碗煎三碗,分次给皇后娘娘服下。此药可滋阴壮阳,攻治寒邪之气,以达温肺散寒,化痰止咳平喘之效。不过,”王子魁小心地看了李世民一眼,道:“这剂猛药能不能起效,臣等只有三成的把握。” “三成?!”李世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太医们敢把砒霜这等巨毒之物都用上,也就只有三成把握么?李世民看着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长孙氏,不忍地向太医们挥了挥手,道:“就依王爱卿所,你们,去准备吧...” 三成总比一成都没有好。 “慢!”李承乾再一次站出来,将即要退出的太医们叫住。 柳一条的后脑勺刚沾到枕头,就又一次地被柳二条给吵了起来。 这次柳二条的手里拎着一只灯笼。 土黄的内衫,大红的披裟,光亮的脑袋,肥胖的笑脸。憨太可掬,笑容仁厚。 “弥勒佛?”看到这个样式奇怪的灯笼,柳一条就随口叫了出来,这只灯笼跟前世的弥勒佛像是何其的相似。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有弥勒佛了吗? “呵呵,没想到柳小哥也是信佛之人,竟能一口道出此佛的尊号。”一个苍老但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一个麻衫老者从门外走来,笑着赞道:“此佛乃是一西域僧侣所画,并未在中土流传,柳小哥能认出此佛,足见见识广博。” 柳一条见还有客人到来,暗剜了柳二条一眼,这小子怎么这么没眼力架,有人来也不事先提醒一下?急忙把衣裳披上,翻身下床,向老者行礼道:“这位老丈请了,不知该怎么称呼?” “柳小哥有礼了,深夜来访,扰了柳小哥的好梦,还望见谅!”老者还礼道:“老夫公孙文达。” 柳二条也在一旁插道:“大哥,公孙老伯就卖与我灯笼的那位老伯。他是特来见你的。” “公孙文达?公孙武达的胞弟,三原县有名的大地主?”原本还在暗怪这个半夜敲门老头的柳一条,一下就精神了起来。连忙弯身施礼道:“原来是文达公来访,真是幸会,文达公快请坐。” 老头也不客气,随意在屋里找个椅子坐下,笑着对柳一条说道:“柳小哥无须多礼,我与伯方老弟是旧识,这杨府说不定老夫比你还要熟识!不用跟老夫客气。如果柳小哥不嫌弃,称老夫一声老伯即可。” “如此,一条就簪越了。公孙伯父!”看老头这么高兴,柳一条就顺杆往上走了一节,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一些。 “好,好,好,一条贤侄,还有二条贤侄,过来一起坐吧。”公孙文达招呼得那叫一个热情。像是他就是这家的主人一般。 待柳一条兄弟俩坐定,老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卷字画,在椅子旁的桌案上小心地一点点摊开。 柳一条打眼瞧去,正是他先前为柳二条写的那副。 公孙文达指着字画上的字句向柳一条问道:“一条贤侄,这副楹联可是出自你之手笔?” 柳一条谦虚道:“不才正是小侄所作,文简字陋,让公孙伯父见笑了。” 公孙文达摆了摆手,道:“一条贤侄过谦了,你对出的下联精妙与否咱且不说,就你所写的这种字体,也非一般啊,像极了现下京中极为流行的一种柳氏书法。”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医行险着 > 第五十八章医行险着 “柳氏书法?”柳一条的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如果不是他,宋体字绝不会出现在唐朝。现在有宋体字在长安流行,莫不是见鬼了,难道是王志洪?貌似在他认识的人中,只有王志洪在京城里。 不过王志洪性子一向稳健,内敛,上次柳二条拜师时送于他的那幅字画他应该不会挂出来才对,怎么能流传开来呢? “以前常听伯方老弟提起,说一条贤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前途。你的那个象棋可是很让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喜欢啊,呵呵...”公孙文达赞道:“现在看来,伯方老弟所非虚啊。呵呵,长安城内刚刚流行起来的书法你就能学个八成神似,好!比我们家里那个自命不凡的臭小子强多了。” “公孙伯父过誉了。”柳一条被这老头儿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些东西本就是他传出去的,他这里的才是正版,还用得着再学吗? 听公孙文达提起他们家儿子,柳一条便随口问道:“不知世兄怎么称呼?改日有暇一条也好到府上拜访。” 提起儿子,公孙文达脸上的笑容便敛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别提那个臭小子了,整天无所是事,拎着他那个破扇子到处闲逛,还自以为自己有多风雅,看着就让人心烦。” “折扇男?”公孙文达的几句话,就让柳一条想起了晚上遇到的那个折扇男。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公孙文达对他的评价倒也贴切。柳一条开口问道:“敢问公孙伯父,世兄的名讳可是贺兰二字?” “哦?贤侄也知道他?这臭小子是不是哪里得罪贤侄了?”公孙文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冲柳一条说道:“若是有的话,一条贤侄尽可对老夫明,老夫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这老头倒是一个火爆的脾气。 所谓知子莫若父,看来公孙文达以前没少为他这个儿子擦过屁股。 柳一条忙摇头道:“并无此事,并无此事,公孙伯父莫要动怒,先且坐下。”遂站起身请公孙文达落坐,然后接着道:“我观公孙兄行为虽然有些怪异,但是也不失为一方才子,公孙伯父也不必太过介怀。要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晋时的五柳先生还不是一个酒鬼?” 好话人人爱听,见有人夸赞自己的儿子,而且说得还那么有理,公孙文达的心里舒坦了不少。脸上的怒容也缓了下来。再看向柳一条的时候,也觉得这小伙儿越来越顺眼,嗯嗯,这小伙儿,有前途。 “好了,不提那臭小子了。”公孙文达摆了下手,道:“听闻一条贤侄在象棋上的造诣非同一般,老夫可是早就想与贤侄对弈一局,今夜正好有暇,咱们爷俩来上一局如何?” 呃?大半夜地还找人下棋,这老头儿,真是...?柳一条看着公孙文达一脸殷切的模样,不好拒绝,只得违心地说道:“故所愿也,不敢请耳!只是这棋和棋盘全在杨叔的书房,怕是有些不便吧?” “无妨,无妨!杨府上下老夫都熟悉得很,一条贤侄只管跟老夫同去便是!”说着不顾柳一条同意与否,公孙文达拉起柳一条就走。竟直向杨伯方的书房奔去。 果然,一路下来,杨府的下人都没有阻拦,很多人甚至还给公孙文达行礼。看得出,这老头在杨府混得真的很熟。熟到连杨府主人的书房都能随意进入。 吩咐下人将书房的烛灯点亮,公孙文达笑呵呵地从书柜上摸出棋盘,对柳一条道:“一条贤侄,咱们开始吧?” “父皇!”李承乾弯身向李世民禀道:“儿臣认识一位神医,或可能救回母后。” “哦?可是上次在三原县救你的那位神医?”以前怎么没有想到?李世民好似看到了一丝希望。 上次太子肋下那么大一处伤口,要是放在别处早已是必死无异。可那位神医却硬是用一根针线将太子拉了回来。或许他真的会有办法。 “正是!”李承乾回答道:“儿臣日前已着李纪和前去寻找,相信再过上一两日便可将神医请回。到时请神医来为母后瞧病,或许能避开王太医所开的这种险方也未可知呢?” “皇上,太子殿下!”王子魁见李世民竟有暂缓之意,便再一次站出来说道:“皇后此次病发托延不得啊,皇上!皇后娘娘气虚体弱,现下又是寒冬邪气大盛之季,如不及时救治,皇后娘娘恐怕,恐怕会挺不过今夜!” “什么?!”李世民一惊,高大的身躯不禁晃了两晃,随即冲太医们大声喝道:“这种事情怎么不早些说起?!你们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给皇后煎药!!” “是,是,皇上!臣等这就去,臣等告退!” 待太医们全部离去,李承乾上前搀住李世民,道:“父皇,您坐下休息会吧,母后她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嗯。神医的事情你也要抓紧搜寻,尽快把神医请来,如果此次王子魁他们不行,还有神医可以依靠。”李世民点了点头,靠着床坐下,看了眼守坐在一旁的李治,心疼地吩咐道:“今夜乾儿与朕一同守着即可,雉奴还小,就先去睡吧。” “不,父皇,雉奴不睡!雉奴要在这儿陪着母后!”小李治坐在长孙氏的身边,仰着头,一脸坚决。 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孝心,难得。 李世民轻抚了抚这个小儿子的脑袋,温和地说道:“好,既然雉奴有此孝心,父皇就满足你。你跟太子哥哥一起留下吧。愿你们的孝心能感动苍天,让你们母后早日醒来。” “谢父皇!雉奴会等着母后醒过来的,母后一定能醒过来!” 这时一个内侍从殿外走了进来,到了李世民跟前弯身禀报道:“启禀皇上,魏王殿下到了,正在门外侯着呢。” 李世民闻,无力地挥了挥手道:“宣他进来吧。”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对弈 > 第五十九章对弈 “文达兄,你这是要跟谁对弈呀?”还没进门儿,杨伯方的声音就传到了里面。接着一身紫衫的杨伯方便推门走了进来。 柳一条忙起身行礼。未经主人允许便踏入书房,总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就像不告而入,不告而取一样,心理上总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公孙文达则仍悠哉地坐在那里,边摆棋路边冲杨伯方笑道:“伯方老弟,你来得正好,来来来,你且在一旁为为兄掠阵,为兄要与一条贤侄大杀一场。” 这老头倒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杨伯方也不生气,先是冲柳一条点了点头,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快就能与三原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勾搭上,这小伙确实有前途。然后走到桌案旁,向公孙文达取笑道:“就你?一个臭棋篓子,还想与一条贤侄对弈?老哥哥,听老弟一句劝,还是快快把棋收起吧,省得一会儿会哭着回去?” “去去去,一边去!净说些扫兴话,什么臭棋篓子,若是论起国棋,你还不是老夫的手下败将?”说完公孙文达便不再理会杨伯方,热情地向柳一条招呼道:“来来来,一条贤侄,咱们开始吧?” 柳一条看了眼杨伯方,见他点头,便又坐了下来,冲公孙文达行礼道:“还请公孙伯父先来。” “好,知贤侄棋力高绝,老夫就不客气了。”公孙文达笑呵呵地走了第一步,道:“看我当头炮!” 炮二平五,置位中宫,先把架子摆上。 “马来跳!”柳一条跳马回应。正规走法,马挂尖角,攻守兼备。 “飞相!” “出车!” 两个人你来我往,大杀四方,粗一看倒是杀得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但是杨伯方在一旁却看出了些门道,柳一条的棋步中虽每子都有走动,但实际中动用的棋子却只有两个:车和马。 以两子搏全军,还能现得不露声色,杨伯方不由得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藏拙,难得。 杀了三局,虽然每次都以将亡告终,但是每一次公孙文达都杀得很舒畅,完全没有棋输后的郁闷感觉,比跟杨伯方他们几个老家伙下棋要舒服的多。 “好了,一条贤侄,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公孙文达把手中的棋子放下,笑着说道:“时近子夜,老夫不宜再在此打扰。咱们以后有机会再下吧。” “依公孙伯父所。”柳一条点头答应。而后便开始收拾棋盘。 “我送文达兄!”杨伯方知道公孙文达的性子,也不再客套挽留,直接拱手相送。 公孙文达摆手道:“不用了,送来送去,麻烦。老夫一个人走就好。”说着跨步出了书房,竟直向杨府大门走去。 “一条,坐吧。”杨伯方见公孙文达走远,笑着对柳一条道:“这老小子就是这个脾气,直来直去,你不用在意。倒是你,怎么跟他碰上的?这老小子一向都是神出鬼没的,很难找啊。” 柳一条回答道:“这都是二条的功劳,出去买了个灯笼便把这尊大佛给引了过来。” “哦?莫不是,他又去卖灯笼了?”杨伯方一语道破其中的关键。“一定是了,每年元宵,这老小子都不甘寂寞,非要到灯市上去卖什么灯笼。不过,他那灯笼上的难题却是真才,鲜有人能够答出。嗯嗯,二条贤侄能买到他的灯笼,倒也是难得。” 柳一条笑了笑,没有辩解。闻到杨伯方满身的酒气,便开口问道:“杨叔,我爹他是不是喝醉了?” “嗯,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爹酒量浅,虽是醉了,但真正喝下的却是不多,现在已被下人扶到房里休息去了。明天早上就能缓过来。”罢杨伯方站起身来,道:“好了,天已经很晚了,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儿臣叩见父皇。”李泰是哭着进来的。卖相一点也不比李承乾来的时候差。进来后他便直接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好了,起来吧。”李世民见他如此也是心酸一片,吩咐道:“坐你大哥旁边侯着吧。你们兄弟三人,乃是同胞所生,你们母后今日如此,与生你们几个也不无关系,你们三兄弟便都在此伺俸吧。” “是,父皇!”三兄弟齐声回答。 李泰从地上爬起来,弯身给太子行了一礼,便挨着李承乾坐了下来。李承乾虽然面色有些不愉,但还是挪动了下身体,给李泰让出些位置来。 李泰坐好后,便躬身向李世民道:“父皇,深夜天寒,您也要注意身体。不若父皇就先去歇息一会吧?” “是啊,父皇,您明日还有国事需要处理,就不必在此相陪了。母后这边有儿臣三兄弟就足够了。请父皇回宫歇息吧。”李承乾也不甘示弱,在一旁劝说。 “好了,你们不用再说了。”李世民摆手道:“如果皇后的病症能有所缓解,朕就是一夜两夜不睡又有何妨?!” “皇上,太医署令王大人请见。”门外的内待内进来禀报。 “快宣!”李世民从床榻上下来,小步迎了上去。 王子魁亲自端了一碗煎好的药汤走进了殿里,看到李世民便要弯身行礼,被李世民给伸手拦住:“王爱卿不必多礼,把药给朕即可。朕要亲自喂皇后服下。” “谢皇上。”王子魁直起身,小心地把药碗递到李世民手里,道:“药汤微烫,便发汗驱邪,请皇上小心喂服。” “嗯,这点常识朕还是知道的。爱卿不必多虑。”李世民端着药碗走到长孙皇后的床榻前,把药碗递给李承乾,小心地将长孙氏扶起,斜放在怀里,然后拿起碗中的勺羹,将碗里药汤一口一口地给长孙氏喂下。 这时,殿外的内侍又进来禀报道:“皇上,齐国公长孙无忌大人到。” “哦。”李世民点了点头,向内侍吩咐道:“宣他进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造访公孙 > 第六十章造访公孙 “咳!咳!咳!”一阵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中,长孙皇后从昏迷中醒来,手指微微地动了动。在此守了一夜的太医署令王子魁见此,深深地松了口气,总算是活过来了。 “皇后,皇后!”李世民贴到长孙氏的耳边,轻声唤道:“皇后,你可听得见朕的声音?” “皇上!”长孙皇后缓缓地睁开眼睛,虚弱地道:“臣妾听得见,皇上的声音臣妾一直都在听着。只是臣妾一直睁不开眼,开不了口,臣妾心急。臣妾的病让皇上劳心了。” “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李世民紧紧地握着长孙氏的手,久久不愿放开。惹得长孙氏苍白的脸上升起了一丝的红晕。 这时李承乾三人凑了上来,纷纷跪在长孙氏的床头道:“母后,您终于醒了,这一夜可吓坏儿臣们了。” “乾儿,泰儿,还有雉奴,苦了你们几个了,都快起来吧。”长孙皇后想坐起身来,却怎么也积不起力气,李世民轻轻地将她按住,道:“你刚刚醒来,这些小事就不要再操心了。好好休息,太医们已为你找到了良方,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说完李世民又冲李承乾他们三个道:“你们几个都起来吧,退到外面休息一会,你们母后初醒,不要过多打扰。” “是,父皇。”太子李承乾带头,向长孙皇后行礼,然后三兄弟依次退了出去。 三位皇子出去后,李世民又向长孙无忌吩咐道:“辅机,你也回去休息吧。从昨晚到现在,你想必也是累坏了。” “谢皇上体恤!”长孙无忌弯身施礼,道:“既然皇后娘娘现在已然无碍,还请皇上能够贲临今日早朝。朝中还有很多军国大事急待皇上去处理批阅!” “辅机,你?!”李世民指着长孙无忌,心中有些不快。怎么说皇后也是你长孙无忌的亲生妹妹,你怎可如此无情?皇后的病情刚刚有所好转,你就要逼着朕离开么? “皇上,齐国公说得有理,皇上乃是一国之君,怎可为臣妾一人而耽误国家大事?臣妾担待不起,也不想做那等误国误民之事!”长孙皇后躺在床上劝谏,长孙无忌的话她已然明白,他是怕她这个妹子日后会遭人话柄。“请皇上以国事为重!” “请皇上以国事为重!”长孙无忌也跪在地上恳求。 李世民按住要挣扎而起的长孙皇后,道:“好了,皇后莫要如此,朕依你就是。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李世民便迈步走了出去,长孙无忌与王子魁跟在后面。 长孙无忌故意放慢脚步,靠近王子魁,拱着手低声道:“王太医辛苦了,不知我那妹子病情到底如何?还望王太医能如实相告。” “长孙大人!”王子魁看了眼前面的皇上,小声地回答道:“不瞒长孙大人,皇后娘娘此次虽然无碍,但是下官难保下次病发时还能像这次一般顺利。下官估计,皇后娘娘恐怕难以挺过今年酷暑。” “什么?!”长孙无忌不由得止住脚步,这个消息未免太过震惊。他不顾礼仪,一把拉住王子魁道:“王太医,你刚才所可是实情?这种事情可是开不得半点玩笑啊?!” “大人,三原县二十五个乡镇,大小郎**有一百零二人,其中有八十一人都已年过四十,只有二十一人附和大人所说的年龄。下官已将他们的资料集齐,请大人过目。”李知德恭敬地将一个小薄递与李纪和。 李纪和伸手接过,翻看了一会道:“好,李大人做事果然速捷,这么快就能找出线索,难怪皇上会派大人到此地任职。此次若能寻得神医,当记李大人首功!” “谢大人载培!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望,早日帮大人寻得神医!”被上差赞叹,李知德不忘抓紧时间一表忠心。 “嗯。”李纪和点了点头,翻身上马,道:“难得李大人有心,此次便同李某一同去吧,二十一户人家,一天时间足矣!”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李大人先请!”李知德也要来一匹骏马,翻身而上,与李纪和一同前去。 大清早地,柳老实便起了床,担心家里的耕牛,怕邻居们不会照看,吃过早饭后便巴巴地要回家一趟。杨伯方拗不过他,只得派小六驾着马车把他送回去。反正两家离得也不是很远,一去一回也就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至于柳一条,本也想回去看看的,不过杨伯方不许,说要趁热去回访一下公孙文达,稳固稳固昨夜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关系。 所以刚吃过饭,杨伯方便拉着柳一条登进了公孙家的大门儿。 与公孙文达到杨府时的情形相仿,杨伯方进公孙府时连通报都不用,便竟直拉着柳一条进了府内,直奔公孙府的正厅走去。 还没走到厅堂,便听到公孙文达爽朗的笑声,他冲着外面大声道:“只听外面的动静,便知是伯方老弟到访,伯方老弟快快请进。老夫已为你准备好浓茶!” 待进了屋,柳一条看到屋内有两个人,一个是公孙文达,另一个赫然就是昨夜的折扇男公孙贺兰。 杨伯方毫不客气地在公孙文达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柳一条则上前向主人家行了一礼,道:“见过公孙世伯,见过贺兰兄!” “一条贤侄,呵呵,不必多礼,就像昨夜一般,不用跟老夫客气。随意坐吧。”公孙文达热情地招呼。公孙贺兰则是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没有搭理。 柳一条也不在意,向公孙文达谢过之后便在杨伯方的身边坐下。倒是公孙文达注意到自己儿子的态度有些不对,想起昨夜柳一条似乎也提起过公孙贺兰,便开口问道:“兰儿,你与一条贤侄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公孙贺兰甩手把他的折扇摇开,仰着头扇了两下,道:“误会?爹,你太抬举他了。我与一个农夫,能有什么误会?”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双截棍儿 > 第六十一章双截棍儿 “混帐!”公孙文达气得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都蹦了起来。老头儿指着公孙贺兰的鼻子大骂道:“农夫怎么了?咱们公孙家的先祖不也是从田地里走出来的?你现在是不是连祖宗都瞧不起了?!” “爹!”公孙贺兰合上折扇,站起身反驳道:“你怎能拿他来与先祖相比?!先祖虽下过田地,但怎么也曾是一国的将领。岂是他这种升斗小民所能攀比?” “你怎知一条贤侄就是一普通的农夫?柳家的先祖也曾在杨素老将军的帐下当过一方将领,论背景他们柳家不比我公孙家的先祖逊色!”公孙文达也站了起来,道:“而且论文采,论武功,一条贤侄也不见得会比你这个逆子差!” 看来这老头对他们杨、柳两家的渊源知道得也颇为透彻。柳一条打眼向杨伯方瞧去,只见他正悠然地坐在那里品茶,分毫没将公孙父子的争吵放在心上。看来他对这种事情已是见怪不怪。 “哦?”公孙贺兰一脸地不信,他用折扇指着柳一条道:“既如此,那他可敢与本公子一试高下?!” 菩萨还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柳一条也不是那种爱受气的主儿,被人指着鼻子叫嚣,柳一条的火气一下就冒了上来,也不再顾什么礼仪,站起身冲公孙贺兰一拱手道:“贺兰兄要比什么只管划下道来,一条接着便是!”我还就不信了,我一穿过来的人,还会比不过你一个古人? “好!”公孙贺兰见柳一条答应得爽快,便收回折扇,道:“本公子也不欺负你,咱们不搞诗词。既然你柳家先祖也是武将出身,想必你也习得了一些,那咱们便来一场武斗如何?” “武斗?”杨伯方将茶碗放下,柳家的情况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年柳冥宗过逝的太早,并没来得及将家传的武艺传下,要是武斗的话柳一条怎会是公孙贺兰这个号称公孙家武术天才的对手? 杨伯方刚想出阻止,便被柳一条的话语给打断:“好!要战便战,柳某接下了!不知公孙公子是想用兵器还是赤膊?” “赤膊有什么意思,要比斗自然是要用兵器了。”公孙贺兰轻摇折扇,一脸的轻松自得。跟本没将柳一条放在眼里。 “好!时间地点你来挑,柳某应下了。”柳一条没有一丝犹豫地答应。像公孙贺兰这样的公子哥是应该好好地教训一下。省得他以后那什么眼看人低。 公孙文达没有反对,嘴角还偷偷地露出了一丝笑意,这种局面正是他想看到的。柳一条的文采他昨夜已然见到,现在他也想看看柳一条的武艺如何?如果能借机教训一下他们这个臭小子那真是再好不过。 “一条,你这是?”杨伯方站起身,他想知道柳一条是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为了面子才逞能接下。 如果是的话,那他的结果将会很悲惨。公孙贺兰虽是一副文人的打扮,也好附庸风雅,但是在武艺上他可是一点也不弱。下起手来也是心黑手狠。柳一条要是不敌,日后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怕是免不了的。 柳一条冲杨伯方宽慰一笑,道:“杨叔放心,小侄下手会注意分寸的,断不会让贺兰兄像王帅那样。” “王帅?!”杨伯方想起上次在菜声被柳一条一拳打成残废的小伙儿,一拳伤三脉,正好死不了,也正好医不好。怎么他以前就没想到,能打出这样一拳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武艺在身? 杨伯方这才放下心来,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语。 “好!是条汉子!就冲你这一点,我收回先前对你的看法。”公孙贺兰拿着折扇向柳一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后院有演武厅,各种兵器俱全,一条兄请吧!” “公孙兄也请!”见公孙贺兰如此,柳一条心中的火气降下了不少,从这点来看,这个折扇男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公孙贺兰,柳一条两个小的走在前面,公孙文达,杨伯方两个老的跟在后面。四人一同来到了后院的演武大厅。 进入演武厅后,公孙贺兰便把外衣脱下,露出一身劲装。短衣襟,小打扮,倒是利落。整理好装着,他便先在兵器架上选了一支金色的盘龙枪,武了两下,然后示意柳一条也选一样趁手的兵器。 柳一条在兵器架上瞧了一眼,这里的兵器倒是很齐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几乎全都有了。真不愧是以武立家的军将之家。 只是,这里貌似没有双截棍这种奇门兵器。 没办法,只会耍双截棍的柳一条只得自己现做一个。他向公孙贺兰告罪一声,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根长约一米的小盘龙棍,掂在手里,五斤不到,精木所制。足够做一支标准的72cm的二节棍。 挥刀,斩棍,又跟公孙文达要来一截绳索,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支简陋的双截棍便被柳一条给做了出来。拿在手里随意挥舞了两下,柳一条便在演武厅的正中摆了一个正宗的夜战八方式,冲公孙文达勾了勾手指,道:“公孙兄,请吧!” 公孙贺兰把盘龙枪支在地上,不屑地看着柳一条捣鼓了半天才弄出来的两截木棍儿,道:“一条兄,你就用这种东西来与我比斗?哈哈哈,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不成?本公子劝你,还是再去换一个实用的好。省得一会儿会被打得爬不起来。” 柳一条稳稳地站在那里,心静气和,冲公孙贺兰淡淡地笑道:“多谢公孙兄提醒,不过一条最习惯的还是这种兵器。公孙兄只管来吧。” “好!如此本公子就不客气了。”说完公孙贺兰提枪便是一个直刺。 很完美的一刺,灵动,快捷,似骄龙,若闪电。一看就知道是经历了上千次的不停粹练才会有的效果。 柳一条静看着快速向他接近的金色枪尖,身形一转,嘴里发出“哒!哒!”的声音。双截棍应势飞甩而出,棍头正好击在贴身而来的枪尖之上。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比斗 > 第六十二章比斗 有人曾做过这样的测试,双节棍在高速挥舞时,其落点可产生725.76公斤的压力,而人的骨头只需40.8公斤的力气便足以击碎,所以,只要谁挨上了双节棍,一定是非死即伤。 所以,当柳一条的棍尖击到公孙贺兰的枪尖时,公孙贺兰的枪身猛的一震,差点就脱手飞了出去。不过即使这样,公孙贺兰的手还有小肘,都痛麻了一片。 公孙贺兰借势后退了一步,再也不敢对柳一条有什么轻视之心。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仅是一棍之威,公孙贺兰便将柳一条看成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杨伯方与公孙文达也在一旁不停地点头,他们也都是习武之人,自然都能看出,柳一条那一棍不但击得恰到好处,而且力道也非同一般。这次跟他比斗的得亏是以腕力强劲为名的公孙贺兰,若是换成其他人,那杆枪怕是就被磕飞了。 公孙文达与杨伯方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奇与欣喜。 公孙贺兰凝神静气,再一次揉身而上,手腕用力,抖起金色盘龙枪,一枪五连环,三朵炫目的枪花分袭柳一条的上中下三路。 这是公孙家祖传下来的连环枪术,一枪五连环,练到精处可幻出五朵枪花分攻敌人全身。公孙武达当年就是靠此枪术,一枪开五朵,多获战功,搏得了旧时秦王府右三军骠骑。 公孙贺兰能以二十岁之龄,练就出三朵枪花,在公孙家的族谱上已是难得的天才了。公孙文达见儿子使出家传绝技,一枪三朵,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这个逆子虽然顽劣,但是手下的功夫却还是很让人满意的。 杨伯方见公孙贺兰的枪术,便笑着向公孙文达夸赞道:“文达兄,贺兰贤侄的枪术似乎又有精进啊。照这个速度,再过上两年,他怕是就能赶超武达兄了。呵呵...” “呵呵,伯方老弟过誉了。这小子也就在这枪术上还算是有些成就。”公孙文达看着场中对决的两人,道:“不过,一条贤侄也丝毫不差啊。他的兵器甚为奇特,短小精悍,实而不华。每一击似乎都有上百斤的力道。要是被它击到身上,那个逆子定不会再有反抗之力。” 杨伯方接道:“文达兄慧眼,一条贤侄的武器胜在灵活多变,似更实用于近身贴身相搏。你看一条贤侄的身法,灵动活泛,正好与他兵器的优点相契合。每次攻敌人之必救,防敌人之必攻。在防守的同时还能给予适当的反击。呵呵,这次两位贤侄的比斗,胜负难料啊。” 说话时杨伯方的心情那叫一个舒畅,以前他一直以为柳冥宗之所以没有将家传的武艺传下,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为了照顾他们杨家。所以他在心里一直都很愧疚。现在见柳一条能在武学上有如此成就,他心里的这块石头也就放下了。 柳一条舞动起双截棍,嘴里“哒!哒!哒哒哒!”声音四起,把李小龙先生在电影上的动作学了个十成像。劈、扫、打、抽、提、拉,六个基本动作来回变幻。不但把公孙贺兰舞出的枪花一一格挡他的身体之外,还时不时地进行一些致命的反击。 公孙贺兰越打越是吃力,他感觉柳一条就像是一个在水里游来游去的灵蛇,打斗的时候稍不注意便会被他反咬一口。枪与棍的几次交锋让公孙贺兰对棍上传来的力道产生了一种深深地忌惮,这种力量要是击打在身上,不死也得脱成皮。所以在身体游走之间他也越发小心沉着起来。 “伯方老弟,”公孙文达定睛看了一会,便像杨伯方问道:“以你之见,这次比斗,两人谁会胜出?” 杨伯方背付双手,自信地看着场中的两人,道:“不出五合,贺兰贤侄必输!” “哦?呵呵,伯方老弟,你的眼光可是越来越准了。”公孙文达没有在意杨伯方对他儿子的评价,而是哈哈大笑起来,显是他也看出了场中两人的优劣。 果然,在杨伯方话音刚落的第二个回合,柳一条趁公孙贺兰回枪的一个空档,插步斜身,一棍向公孙贺兰的脖子扫去。惊得杨伯方与公孙文达面色齐变,这时公孙贺兰正是招式用老不及躲闪之时,柳一条这一棍要是真的扫上,那他还不得丢了半条命去。 公孙贺兰也是惊得心都快蹦了出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柳一条双截棍上的力道,这一棍如果落实,他公孙贺兰哪还会有命在? 这时双截棍的优势便体现了出来,柳一条见公孙贺兰已无法躲过此棍,便将身子往前一探,双截棍横扫的范围也向前挪动了几公分。 双截棍三大杀招之一,绞杀。 双截棍在公孙贺兰的脖子上打了个半圈又回到柳一条的手里,两截短棍之间的绳索紧紧地在脖子处将公孙贺兰勒了起来。柳一条一使劲,公孙贺兰便乖乖地斜躺在了柳一条的怀里。 柳一条面无表情地低头道:“贺兰兄,你输了!”然后将棍头松开,把公孙贺兰平放到了地上。 杨伯方二人这时也走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公孙贺兰,杨伯方开口问道:“一条,贺兰贤侄这是怎么了?没有伤到要害吧?” “没事的,两位叔伯只管放心便是。小侄手下留有分寸,断不会伤到贺兰兄。”柳一条将双截棍收起,向他们解释道:“刚才贺兰兄被小侄轻勒了一下,气血被阻,暂时会有些不畅,在地上躺一会儿就好,无碍的。” “好,这臭小子往日里总是目中无人,自以为自己多天才。今日能得此教训也未偿不是一件好事。”听闻儿子无事,公孙文达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他笑着对柳一条说道:“一条贤侄武艺超群,两根木棒使得更是出神入化,真是让人羡慕啊。不知一条贤侄所用之兵器,名称为何?以前好似从未见过?” 柳一条将双截棍递到公孙文达的手里,道:“此物名为双截棍,乃是由小侄所创,公孙伯父以前没见过也不奇怪。”不想为这些古人多做解释,柳一条便直接把双截棍这项专利给剽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认了一个小弟 > 第六十三章认了一个小弟 双截棍短小,结构简单,尤其是柳一条手中的这根,更是粗糙不堪,两个小棍之间仅是由一段普通的绳索相连。说是自创,倒也不会有人怀疑。 公孙文达接过双截棍,上下看了一会,更是觉得它太过简单粗糙。不过刚才比斗中双截棍表现出的威力让他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之心。他冲着柳一条呵呵笑道:“一条贤侄能跟据自己的身法创出适合自己的兵器,真大才也。” 杨伯方也凑上来问道:“是啊,一条,我观你刚在比斗中的身法招式,与双截棍配合得恰到好处。嗯,散乱不失灵活,且没有固定的套路招式,出招防守之间也全凭对方的攻击和自身的反应,这便是你柳家的家传绝学么?” 杨伯方以前也没见识过柳冥宗的武艺,故此才会有此一问。 柳一条见杨伯方这个知根知底的人也这么问,便知道他们都不清楚他那便宜爷爷的武功招式。他也不多作解释,只是含糊地回答道:“杨叔谬赞了,微末之技,不足挂齿。” 这时公孙贺兰也清醒了过来,他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柳一条的跟前,冲着柳一条深深地施了一礼。抬起头来,柳一条看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失败后的灰心与沮丧,反而是一脸的,兴奋与狂热。 “大哥!以后你就是我公孙贺兰的大哥了!大哥,请受小弟一拜!”说着对着柳一条又是一揖。这小子不是被打傻了吧?柳一条怎么敢让他再拜下来,赶紧伸手扶住,道:“贺兰兄这是为何?如此大礼,小弟可身受不起。” 公孙贺兰如此,杨伯方与公孙文达倒不觉得奇怪。武者之间,没有尊卑,只有强弱。真正的武者佩服的永远都只是那些比他强的人。 公孙贺兰是一个武者,尽管他老是一副书生的打扮,老是拿着一把折扇到处附庸风雅,但是在他的骨子里却还是一副武者的脾气。 “一条大哥,先前是小弟太过无礼,小弟在此给一条大哥陪罪,还请哥哥见谅!” 认错态度良好,嗯嗯,公孙文达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这臭小子被打了一顿之后竟变得这么知礼了。 “以前他不听话,是不是因为打得太少的缘故?”公孙文达这个当爹的开始反思起来,思量着以后是不是找个机会再多打几次?或许他能变得更好。 柳一条也诧异与公孙贺兰态度的巨大变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还是这公孙贺兰本就是一个受虐型的主儿,被人打了才会觉得舒爽?柳一条大度地回应道:“贺兰兄不必如此,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就让他随风散了吧,不要再提了。且论年龄,你为兄,一条为弟,咱们以兄弟相称即可,贺兰兄称我大哥,小弟可是万万担待不起。” “不可!”公孙文达毅然拒绝道:“一条大哥,武术之上,达者为尊,大哥武艺在我之上,本该为大。” “是啊,一条贤侄,一个称呼而已,你就不要多作计较了。”公孙文达也出来劝说。这老头已看出儿子的意图,有了大哥这个称呼,以后公孙贺兰才好开口向柳一条请教。 有人死乞百咧地哭着喊着非要认你作大哥,搁谁都会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柳一条不由把目光移向杨伯方,想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公孙府是三原县排前的大户,如果能借此机会与他们攀上关系,收一个公孙家未来家主当小弟,当然是好事一件,对他以后的发展也会大有好处。但是柳一条摸不准公孙文达这父子二人现在只是在做做样子,还是诚心实意? 杨伯方也是成了精的人物,自然看出了柳一条的顾虑。他冲柳一条轻微点头,上前一步说道:“贺兰贤侄既有此心,你就成全他吧。日后贺兰贤侄若是在武学上遇到了什么难处,你这个做大哥的多多帮他一下便是了。” 柳一条见杨伯方如此,心也便放了下来。他知道杨伯方断是不会害他的。柳一条冲公孙贺兰还了一礼,道:“如此,一条就簪越了。公孙贤弟!” “柳大哥!”公孙贺兰正式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然后便亲热地拉着柳一条出了演武厅。把公孙文达和杨伯方两个老头都给撇到了后面。 公孙贺兰行事一向如此,两个老头也没在意,慢慢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杨伯方向公孙文达调笑道:“文达兄,你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认幼为长,变兄为弟,是不是看上一条贤侄手下的功夫了?” “哪里,伯方老弟多虑了。”公孙文笑道:“有杨老弟在此,老夫哪还敢对一条贤侄起什么坏心思。更何况一条贤侄的武艺乃是家传,岂会轻易外传?老夫所看重者,除了一条贤侄的武艺外,更重要的还是他的人品,知书懂礼,胜而不骄。我们家那臭小子要是能经常跟他在一起,总比老跟杜家那小子呆在一起要好吧。呵呵” “大哥请进!”公孙贺兰把柳一条让到了客厅,道:“大哥请稍坐,容小弟到内间换套衣服。” “贤弟请自便。”柳一条怡然坐在那里。猛然多了一个小弟,感觉倒也不错。尤其公孙贺兰表现得还这么殷切。与昨晚那个仰面朝天不可一世的折扇男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条贤侄,趁现在有暇,咱们爷俩再来上一局如何?”不到一息的功夫,公孙文达同杨伯方也跟了上来。不过这时公孙老头的手中却多了一个象棋棋盘。 柳一条站起身,拱手道:“公孙伯父既然有意,小侄定当俸陪。伯父请坐。”柳一条从公孙文达的手中接过棋盘,放在桌上摆起棋路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开作坊 > 第六十四章开作坊 李纪和在三原县的各个村镇搜寻了整整三天,几乎每户农家都走了个遍。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神医的踪影依然飘渺。李纪和更是急得火烧火燎一般。 其实这期间李纪和也曾到古田村去过,也曾听村民提起过柳一条,毕竟柳一条会耕牛的治肠辟之症,在附近的几个村落也算是小有名气。只是李纪和在知道柳一条只是一兽医后便直接把他pass了。在他想来,一个兽医怎么可能会有那种鬼斧神工的能力。 故此,唯一一次可以找到他口中神医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不过,所幸长孙皇后的病情已在几位太医的精心调理下初步稳定了下来,太子那边催得也不是那般急切了。 李知德陪着李纪和一起坐在县衙的大厅,见李纪和面容苦恼,李知德便在一旁宽慰道:“李大人不必如此烦扰,那位神医虽说是在三原县出现,但谁能保证他就是三原县的居民呢?或许他是外乡游走而来的郎中也未可知?大人是否可将目光再放得远一点?” “李大人,”李纪和看了李知德一眼,道:“太子殿下被刺之事你又不是不知,实属隐秘。不然太子殿下为何要叮嘱我等暗中察访?” “这样做的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来是不想神医的身份被外人得知,从而为神医引来祸患,太子殿下心善,不想做那忘恩负义之事;另一个就是皇上他老人家也不想让太子被刺的事情外泄出去,那样有失朝庭的脸面。毕竟上次太子殿下出巡属于私自出宫。” “再一个,这三原县与别处不同,它临近长安,且一向都有像大人这样的忠直之士坐守。由李大人来帮忙寻找自不会担心会有东西外泄出去。但是,如果神医真的不在三原县,那就有些难办了,说不得咱们也只有放弃一途了。” “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思虑有欠周详了。”李知德弯身认错。这事再怎么说也是皇家的隐秘,他刚才确实说错了话了。 “嗯。”李纪和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道:“明天再派人到县城里搜索一遍,要是还没有消息,本官便回去复命了。” “是,大人。”李知德知趣地站起身,向李纪和行礼道:“那下官这便去做些准备,下官先告退了。”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几次对弈,几盏花灯,便过去了。 柳一条在这三天中最大的收获便是攀上了公孙家这棵大树。陪着公孙文达下了整整两天的象棋,把老头哄得屁颠屁颠的。看向柳一条时,比看他儿子还要亲热。还有公孙贺兰,一有机会便会拉着柳一条去演武厅切磋一番。虽然每次都是被教训的份,可他仍是乐此不疲,很有一种受虐狂的倾向。 到了十七的早上,老柳担心家里的耕牛,一大早地就催促着家人坐着马车回去了。 到了家,老柳先给桌案前的祖宗牌位续上香火,一家人轮流祭拜一番。之后便指挥着家人把家中上下都打扫一遍,清尘,除诟,途个安稳吉祥。 过完元宵,祭祖正式结束,到了晚上就要把祖宗们的牌位给收起来,等到来年再次祭拜。老柳吩咐柳一条到附近的集市买些祭品回来。晚上的祭祀是一年里的最后一次,所以一定要隆重,半点也马虎不得。 柳一条看天色还早,便趁此机会去了趟铁匠何伯家,把前几日定好的犁铧全部背了回来,送到了下耳村袁家。犁铧有二十个,说起来是很多,其实做下来总共也就才十几斤生铁。每片犁铧只有巴掌大小,呈扇状,远比不上现代耕作用的普通铁犁。 柳一条把它们全塞到了箩筐里,一路背着就走了下来。到了袁家的时候,袁裴正在收掇大门头上挂着的两只大红灯笼。 袁裴见柳一条来到,急忙下了竹梯,把取下的灯笼放到一旁,起身迎了上来。 “袁叔,一条这里有礼了。”柳一条先给袁裴行了一礼,道:“犁铧已经全部做好,我今次特地送来,不知袁老伯可在家中?” 袁裴笑着还礼道:“柳神医有礼了,我爹现在后院,正在打磨犁床,我这就带你去寻他。”说着袁裴为柳一条让出一条去路,请柳一条先行。 柳一条来过几次,门头也很娴熟,便不再跟袁裴客气,冲袁裴拱了拱手便走了进去。 后院里,袁方正在聚精会神地刨制一块木板,丝毫没注意到柳一条的到来。在他的身边,已有七八个完整的犁架。柳一条看到后心中欢喜,照这个速度下去,这个月底袁方定能把犁头全部赶制出来。 “爹,柳神医来了。”袁裴走到袁方的近前,小声地叫道。 “哦?柳先生?”袁方闻回过头来,看真是柳一条,便把手中的工具放下,起身笑道:“老夫正好有事要与柳先生商议,赶巧柳先生这便到了。呵呵,柳先生随老夫一起去正堂闲话吧。” 柳一条把箩筐中的犁铧全部卸下,把箩筐也放到一旁,起身对袁方说道:“袁老伯请了,就依袁老伯所。” 三人到了堂屋,袁裴亲自动手将茶水泡上,分别给袁方与柳一条都倒上一杯。 柳一条双手接过茶碗,轻放到桌上,开口问道:“不知袁老伯欲寻一条所为何事?可是那犁头出了什么问题?” “柳先生多虑了,柳氏耕犁结构简单,方便耐用,怎么会有什么问题?”袁方道:“老夫欲找先生,只是想与先生做上一桩买卖。” “买卖?”柳一条心下奇怪,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买卖,难道是为那曲辕犁? “是的,买卖!”袁方的一双小眼睛里面迸射着精光,他热切地看着柳一条道:“老夫想与柳先生合伙开一个**柳氏耕犁的作坊,专门制做,贩卖柳氏耕犁,不知柳先生可有这方面的意向?” “开作坊?”不就是工厂喽?柳一条的眼前一亮,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柳氏耕犁以其超时代的耕作能力,定会很快被这个时代的农民所接受。想一想,整个大唐上下数千万人口,只要有土地的,每户不都得需要一个或是几个耕犁?嗯!市声潜力大大的有!而且如果全国只有他们一家工厂可以生产和制作,那他们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有,当然有!”才短短的一瞬,柳一条便被里面的巨大利润给迷住了心窍,他吞着口水向袁方问道:“就是不知袁老伯想怎么个合作方法呢?”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商定 > 第六十五章商定 “柳先生出钱,老夫和小儿出工。花红六、四分,先生占大头。”袁方这老头显是早就想好了,听柳一条询问,顺口就说了出来:“柳先生只需出钱租个场地,再跟县里的官家打声招呼,暗中做为作坊的坊主,之后便等着分钱便是了。日常所需的人,物,原料,都有老夫跟小儿招呼打点,不会给先生添半点麻烦。更不会影响先生的耕作和声望。” “哦,袁老伯有心了。”柳一条点头表示明白,商贾之人虽然富足,衣食无缺,但是地位和名声却多为人看低。自古便有商人重利,无奸不商之说。商人在古人的心中,就是一个整日与钱币为舞,势力,市侩,且满脑子都是铜臭的人。试想这样的人,平常人怎还会愿与他结交? 同时柳一条也明白,袁方之所以会找他合作,除了这曲辕犁是从他这里获得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他跟官府里的人有些交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做生意也是如此。柳二条有一个在京中当大官的老师,已是三乡五里人尽皆知的事情。相应的,老柳家在这些乡邻的心目中也就高人一等了。 柳一条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看向袁方,轻声问道:“官府的事情我来办,袁老伯可放心。只是这银钱,不知袁老伯需要多少?” “三十贯足矣!”袁方见柳一条同意,大喜道:“柳先生只需出银二十贯,剩下的便由我袁家全全负责。断不会给柳先生添半点麻烦!待作坊办好之后,老夫有信心,只需三个月,便可将本钱全部赚回。” “三十贯?”倒也不是很多,柳一条心里思量着,“袁老伯,不知这一只犁头做下来总共的费用是多少?要是卖出的话你又想把它定在什么价位?” 曲辕犁先进那是一定的,但是如果做工太高的话,定不会流传起来。就像拖拉机刚出现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它好用,耐用,方便,但是初始的时候却没有几个人能用得起。 袁方道:“这一点请先生放心,柳氏耕犁的用料并不会比直辕犁多上许多,且普通的柳木,杨木,槐木都可制作。至于做工,虽然是高一些,但也没有到那种离谱的地步。老夫曾粗略算过,一只犁架做下来,出工连同原料的费用也只在两百文左右,再加上每只犁铧四十文的费用,一只整犁做下来成本也就二百四十文左右。” “现在市井上通用直辕犁的价格一般在两百文上下,柳氏耕犁比普通直辕犁要好用上三倍不止,如果咱们把柳氏耕犁的价格定在五百文,乡民们定不会觉得太贵。” “柳先生请想,一只犁头咱们最少就能赚上二百五十文。如果作坊开起来,再请一些木工学徒,分工协作,每人只负责制作犁架的一个部件,最后由老夫亲自整合。一天下来一个作坊最少可产出五只犁头。扣除原料和做工费用,那一天的利润就是一贯零二百五十文。柳先生,一天如此,那一月,一年,岂不是更多?” 袁方说得唾沫横飞,看得出他很兴奋。商人这个职业虽然为很多有所不屑,但是不可否认的,商人们一般都很有钱,很多的钱。而很多时候,有了钱,才有了一切。 袁方是个农夫,也是个木匠,不过这时候看起来,他更像是一个逐利的商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对于商人,柳一条自然是没有什么偏见,毕竟一个社会就是因为有商人,才有了流通,才有了经济,商人的重要性不而喻。而且柳一条自己也很清楚,很多时候,利益,才是一切的根本。袁方肯与他合作,并甘心把利润分他六成,还不是利益的使然? “袁老伯所极是,”柳一条把茶碗放到桌上,道:“钱我明天就给你送来,衙门里我也会去打声招呼,办齐全了手续。明天你就开始张罗吧。争取能在今年开春之前把作坊办起来,嗯,先在三原县附近的几个村落进行销售。如果真的好用,自然会有人再找上门来,不愁卖不出去。” “呵呵,我就知道柳先生是个爽快之人。”袁方那张老脸上写满了笑意,他对柳一条说道:“不瞒柳先生知晓,场地老夫早已经选好,学徒工也物色到了几个,现在等的就是先生的银钱,和衙门里的批文了。” 柳一条意外地看了袁方一眼,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个袁老头倒还是一个敢干的主儿。 柳一条笑着说道:“如此就更好了,这个作坊是越早办起,越能多赚些银钱。嗯,这样,下午便让袁叔到我家去取吧。三十贯我暂时还是出得起的。” “不过,在此之前,咱们最好还是先立下一张字据,就像上次袁老伯来我家看牛时一样,大家彼此都有一个保障,袁老伯以为如何?” “这是自然,三十贯不是小数,如果不立个字据,小老儿也不敢去取啊。”袁方欣然同意。他原本也就有这个打算,毕竟这不是一桩小买卖,他还怕柳一条会中途反悔呢。他冲一旁陪坐的袁裴吩咐道:“裴儿,你到里间去取些笔墨来,请柳先生执笔,咱们今日便把这事给定下来。” 双方都不反对,事情自然就是成了。 柳一条出钱,做一个甩手掌柜,每月分花红六成。袁方父子出力,负责经营作坊的正常运作,每月分花红四成。就像是一个股分制公司,柳一条以钱入股,袁方父子以技术入股,大家都有钱赚。只是柳一条轻松,而袁方父子劳累一些而已。 柳一条怀揣着合约买了一些平常的祭品,便回到家里。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竟然多了一个人。李德臣,柳一条手下的佃农头子。此刻正在陪着柳老实聊天。见柳一条回来,他便起身迎了上来,到柳一条跟前,弯身行了一礼,道:“见过东家,老头子这里有礼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预付工资 > 第六十六章预付工资 柳一条把箩筐放下,然后转身对李德臣说道:“李老仗不必多礼,我们柳家没有别家的那么些个规矩,有什么事咱们到屋里谈。” “是啊,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再说,你这李老哥就是爱守些什么规矩,来了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是死活不肯进屋。好似我们柳家的门槛有多高一样。你这样不是在骂我们柳家不懂待客之道吗?”老柳也在一旁劝说。 “不不不,柳老爷重了。小老儿绝没有这种意思。”李德臣急忙摆手,解释道:“佃农不入厅堂,这是多少年来流传下的规矩。东家好心收留我们,给我们饭吃,小老儿实在是不想给东家带来什么晦气。有什么话我站在院中说就行,东家还有柳老爷不用顾怜老夫。” 还有这种乱七八糟的规矩?柳一条看到李德臣执拗的样子,知他定然是不会再进屋了,便让老柳进屋搬了两只凳子出来,道:“既然李老仗不肯进屋,那咱们便在院中谈吧。请坐吧。” 柳一条伸手向李德臣示意一下,便率先坐下,开口道:“不知李老仗此来,所为何事?” 李德臣向柳一条行了一礼,然后也在凳子上坐下,道:“回东家的话,小老儿此来是为了今年春耕之事。眼看着现在的天越来越暖,村里的那些农户们便催着小老儿来这里打听一下,看看东家准备何时开耕?我们这些佃户也好有个准备。” 李德臣的话说得很好听,也很委婉,不过柳一条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佃户们急着想开工,手里边没钱了。 想一想距上次接济他们已有小半个月了,那几百文钱花得也应是着不多了。 柳一条沉思了一会,道:“今年是个暖春,这才正月,土地便有化冻的迹象了。我想再过上三五天,差不多就能开工了。到时李老仗可将那一百多个男丁招集过来,按人头数分给他们田地。嗯,我那三十顷地全是荒地,都需要从新开垦,到时少不了要日夜赶工,争取能在春种前把地都整好。你回去跟各们村民说一下,让他们都做好出长力的准备。” “这个东家请放心,我们这些佃农别的不行,就是吃得了苦,有把子力气。决不会让东家失望的。”听说有活干,李德臣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加工怕什么,以前跟别的东家做事时,哪天不是忙到半夜才睡。况且柳一条给的还有加班费,加得越多佃农们还会越高兴呢。 “嗯,那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柳一条站起身,对李德臣道:“李老仗先在这稍待片刻,柳某进屋拿点东西,去去就来。” 李德臣也随即站起身,弯着腰道:“东家请自便,不必顾及小老儿。” 柳一条笑了笑,便竟自转身进屋。片刻间便又拿着一个钱袋走出来。 把钱袋递给李德臣,道:“这里有三百一十六文银钱,你且拿将回去,按每人两文分发给各个佃户,算是我预付给的工钱,先让各户度过这段时日。余下的我会在下个月中一次给付。” 李德臣接过钱袋,双手颤颤微微地说道:“东家,这个...这个可怎么是好...我们都还没做什么呢,怎么好?” 他这次来的目的其实也就是为了这个,上次柳一条留下的几百文钱早已被几百张嘴给吃了个精光,要是柳一条再不给他们开工,他们便只有挨饿的份了。 但是开口跟东家要钱,李德臣又实在是开不了口。倒不是抹不开脸面,而是以前被拒绝得太多,实在不想再受这份屈辱了。所以刚才听闻再过上三五天便可开工,李德臣便想着再让村民们捱上几天便过去了。 现在,柳一条肯主动地拿钱给他,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面除了感激还中感激。虽说这些钱以后也会再工钱里扣除,但是,就这两天也难捱啊。 “别这个那个的了。”柳一条微笑着说道:“我柳一条虽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领主,但是也不能让我的佃农饿着肚子为我耕作。这钱你拿回去,分给各家,让他们先顾住家小。嗯,就五天后吧,到时你把他们都带到这里来,我为你们分发农具,先认一下地头。” “谢谢东家,东家的大恩小老儿记住了。”李德臣小心地把钱袋揣到怀里,向柳一条保证道:“耕地方面的事情请东家放心,小老儿在这里给东家做个保证,以后每户人家必会尽十分心力来为东家耕作。要是有谁敢怠慢,老头子我第一个放不过他。” “呵呵,那就有劳李老仗了。”柳一条呵呵一笑,他做这么多事,说白了,为的也就是各个佃农的一个实心而已。 “东家客气了。”事情办完,目的也已达到,李德臣便向柳一条施了一礼道:“老头子急着回去告知各位乡民,就不在这儿打扰东家了,小老儿先告辞了。” “嗯,”柳一条点着头,向李德臣拱手道:“那李老仗慢走,一条就不送了。” 待李德臣走远,老柳便从屋里凑了上来,向柳一条问道:“一条,刚才那位李老哥便是要为你耕作的佃户?嗯,不错,耕地种田是一把好手。你的佃农里有这样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柳一条笑道:“爹,你跟他又不熟,怎知他就是种地的好手了?莫不是爹也会给人看相?瞅上一眼便知一个人的过去未来?” 柳老实对柳一条的调笑也不在意,对柳一条说道:“哪有你说得那么玄呼,爹看人向来靠得都是这一双眼睛。我跟李老哥在院中谈了近一个时辰,自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柳一条微笑不语,老柳要是会看人的话,上次就不会被夏得章哄得买头病牛回来了。他搬起凳子,向老柳说道:“爹,咱们到屋里再说吧,在外面这么久,感觉还真有些冷了。” “嗯。”老柳应了一声,跟着进了屋里。 柳一条在堂屋的偏位坐下,待柳老实也坐好后,便开口问道:“爹,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个合地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如果能行的话,今年开春就全部一齐耕种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信笺 > 第六十七章信笺 “这个不急,趁我现在身子骨还行,那些田地我想再种上两年。不然,忽然之间不种地了,我还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难道要跟着你娘去养蚕?”老柳笑了笑,养蚕是女人的活儿,他一个大老爷们是不会做的。 怕柳一条心里会不痛快,老柳又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二条是当官的命,那些地他用不着,迟早都是要传给你的,到时你想怎么整理,都随你的意,我跟你娘也不会再管你。” “爹,”柳一条听出老柳的话里有些生分,心里面感觉很别扭,父子之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他向老柳解释道:“我想把家里的地都整到一起,为的就是想让爹早享上几年清福,不用每天都在太阳底下辛苦劳累,那样我这当儿子的看着心疼。” “我知道爹是担心我整这么大一个摊子,三十顷田地,上百户佃农,怕会出什么意外,支撑不下来,想给我留下一条后路,这我理解。所以爹要是真不想的话,我也不会勉强。等过上两年,咱们柳家的根基稳定了一些再提也不迟。” 心思被柳一条说破,老柳也便不再遮掩,他看着柳一条说道:“一条,你长大了。有些事情我就是不说,你也都能看个明白了。很好,这样我也就更放心了。” “你说得不错,爹就是担心你陡然之间有了那么多的田地和佃户,在管理上难免会有什么纰漏。那些佃户都是贱籍,像今天李老哥那般有修养的不多。他们要是跟你生出些什么事端,家里也都帮不上你” “还有,你那三十顷地全是荒地。荒地难开,没有个三五年的休养,地里根本就长不出什么好庄稼来。不然官家也不会免去一年的赋税了。就拿咱们家现有的那些田地,当年村正授田给我时,有一半都是荒地,我辛苦养了它们整整十年才变成了现在的良田。这其中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在你那荒地没有整好之前,我不想把手中的田地让出去。要知道那些田地虽少,但都是良田,一年的产量不会比你那三十顷荒地少多少。” 柳老实的话很有道理,在正常情况下他这样说这样做一点都没有错。荒地难种,荒地难开。以前开种荒地,第一年几乎都是没有产量,一亩地能收成个几十斤就是天幸了。老柳有这样的顾虑很正常。 但是古人开荒种地的方法柳一条会用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怎么说一条同志以前也是国内知名农校的优秀毕业生,光一脑袋的理论知识就足够他在田地里横着走了。更何况当年他还切实地跟着一些农民师傅,畜牧师傅实习了两年。理论与实践的双重结合,怎么会被一块小小的荒地给难住? 不过这些都是柳一条个人的隐秘,不便对柳老实提起,既使真的提了,老柳也定是不会相信。有些事还是让事实也说话比较有效果。 柳一条向老柳说道:“还是爹思虑周详,一条让爹担心了。那些佃农我自有办法管制他们,至于开荒的事爹也大可以放心,一条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些东西一张嘴也说不清楚,不过待到今年秋收之时,爹便可以看出分晓。如果到时爹还执意不肯合地,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好!那爹就答应你,如果秋收后你那三十顷荒地的产量要是能三倍于我那一百二十亩良田,爹便把这良田兑换成荒地交给你管理!”柳老实给出了这样一个保证。 柳一条笑了,老柳那一百二十亩良田最高的产量也就才不到七千斤,就按七千斤算,三倍于他不也就才两万一千斤么? 两万一千斤,呵呵,老柳的田地这回是换定了。 “哦,对了,”老柳想起了什么,着急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递给柳一条,道:“这是今天上午小辛庄张家送来的信笺,说是里面有那楚楚姑娘写给你的答案。你快看一下,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谜底?” “哦?”这么快便有回音了么?柳一条接过竹筒,脑子里浮现出两日前张楚楚仰着头向他讨教问题时的情形。一个爱好算术的小姑娘,很少见。 打开竹盖儿,里面有一张卷好的纸张,信手展开,只见纸上写着四个绢秀的楷字:风月无边。 她竟真的猜出了。 柳一条把纸重新卷起来,放到竹筒里收好,抬头对老柳说道:“爹,下午备些礼物,咱们再去一趟小辛庄吧。” “去小辛庄?”老柳喜道:“莫不是楚楚姑娘答对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柳老实见柳一条点头,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他快速地走到门口,大声地冲灶房嚷道:“老婆子!午饭加两道好菜,我要与大小子喝上几杯!呵呵....” “什么事啊?把你乐成这样?”柳贺氏端着两个盘子从灶房走出,看柳老实乐得嘴都快咧开了,便开口问道。 老柳答道:“下午我跟大小子要去提亲,这次**就能定下。呵呵,咱们就快要有孙子抱了,你说该不该庆贺一下?” “真的?”柳贺氏把盘子放到桌上,看着柳一条问道:“就是张家的那个姑娘?嗯,那姑娘好,长得标致,懂礼仪,能生养。娶回家来定会是一个好婆娘。” “娘,你别听我爹瞎说,这事儿能不能成还在两可之间,要到下午到了张家才能知晓。我爹忒心急了些。”柳一条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位老人家想儿媳妇儿都快想得疯了。 “什么还在两可之间,”老柳有些不乐意了,道:“人家姑娘肯把谜底送来,还不就是同意了?不然她大可以把谜底猫起来,干嘛还巴巴地差人给你送来?” 老柳这次倒是说了一句明白话。柳贺氏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对柳一条说道:“一条,你爹这话说得没错。人家姑娘相中你啦。呵呵,你们都在这儿等着,我再去做上两道好菜,这种喜事确实得喝上两杯。”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定婚之前 > 第六十八章定婚之前 “小侄柳一条,拜见张叔父,张婶婶!”小辛庄张卟亮府上,柳一条恭恭敬敬地给张卟亮夫妇行了一礼。 张卟亮与张刘氏稳稳地坐在那里,生生地受了柳一条一礼,待礼毕后张卟亮虚抬右臂,轻道:“柳贤侄有礼了,且先坐下吧。” “谢张叔父,张婶婶。”柳一条冲他们拱拱手,便退到柳老实的旁边,在老柳的下首位坐下。 “张老弟,”待柳一条坐下,老柳这个当爹的便笑着开口道:“这礼也行了,面儿也见了,那两个孩子的婚事,咱们是不是也挑个日子给定下来?其实上次要不是一条胡闹,非要给楚楚侄女儿也出个什么谜题,咱们两家也就不用再多等这么长时间了。” 张卟亮摆了摆手,道:“诶,柳老哥,这怎么能怪一条贤侄,要怪也先得怪我们老两口把楚楚这孩子给宠坏了,这找夫君又不是挑状元,还非要出什么考题。也亏得一条贤侄能把题全部答上来,不然我们想要把女儿嫁出去,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呵呵” “哦?这么说,张老弟是同意了这桩婚事了?”听张卟亮话中的意思,老柳高兴地问道。 “小弟从来都没反对过,不是吗?亲家公!”张卟亮的一句称呼说明了一切。 老柳闻,站起身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亲家公,亲家母。呵呵呵,一条,来来来,快给你未来的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哥行上一礼。” 柳一条起身走到张卟亮夫妇跟前,跪倒在地,拜道:“小婿一条,拜见岳父岳母两位大人,多谢岳父岳母成全!” “好,好,呵呵,贤婿有礼了。快快请起!”张卟亮热情地将柳一条扶起来,道:“这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以后咱们两家合一家,不是外人,就不要再多礼了。” 说完张卟亮扭头向张楚闻使了个眼色,吩咐道:“楚闻,你带着你妹婿到内间去坐会儿,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们这些小辈要多多亲近亲近。” 知道他们这些老儿人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商议,张楚闻起身对柳一条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道:“一条贤弟,请。” “有劳楚闻大哥了。”这样称呼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虽然别扭,但是柳一条还是叫了出来,谁让人是大舅哥来着。拱手对张楚闻行了一礼,便跟着他进了内厢。 内厢不大,但也算精致,中央有一方桌,方桌旁四只凳子。其中一个凳子上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子。 张楚楚,柳一条意外地看了一眼张楚闻,这有些越礼了吧?唐朝时的民风虽然开放,但是刚定下亲的男女双方,似乎都是要回避一些的吧? “一条贤弟请勿见怪,”张楚闻微笑着解释道:“按俗礼,订婚之后,洞房之前,夫妻二人不宜见面。不过咱们两家订婚的事情三位老人还正在外面商议,这婚事还没算正式定下。这样便不算是越礼了。你们二人便趁此机会叙上一会吧。”说完张楚闻拍了拍柳一条的肩膀,道:“楚楚有话要对你说。我就先告退了。等外面商议好了,我再进来唤你。” “楚闻大哥请了。”柳一条拱手。张楚闻起步便又走了出去。 “柳公子,楚楚这厢有礼了。”待张楚闻走出,张楚楚从凳子上站起身,冲柳一条福了一福。柳一条看到,她的脸上还是蒙着一块面纱。 柳一条弯身还礼道:“楚楚姑娘有礼了。不知楚楚姑娘将一条唤此,所为何事?” “柳公了请坐。”张楚楚伸出小手请柳一条坐下,然后端起桌上的茶壶为柳一条倒了一杯清茶,递于柳一条道:“这是楚楚特为柳公子泡制的步日茶,请公子品尝。” 步日茶?对中国茶文化颇有些研究的柳一条,很快就想到了这种茶的出处。步日,又名银生,是为云南普洱茶的前身,只是同物不同名而已。 “有劳楚楚姑娘了。”柳一条伸手接过。把茶碗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香气入脾,弥久不散,再观茶汤的颜色,色深,呈黄,是老普洱茶,且存放时间最少也有三年以上。 “好茶!步日若酒,俞陈俞香。楚楚姑娘这茶怕是已有三年了吧?”柳一条开口赞道。 听了柳一条的评价,张楚楚双眼一亮,没想到柳一条对茶道竟也有如此深刻的研究,仅是看一眼,闻一下,便可知晓茶叶的精确年份,不简单。她开口道:“柳公子慧眼,这茶楚楚已保存了三年零六个月,其间几番晾晒,并无半点霉意。请柳公子一尝。” “如此,一条就不客气了。”柳一条把茶碗轻放到嘴边,小小地轻抿了一口,只觉香气浓郁,味道甘醇,下肚后竟让人有一种荡气回肠之感。 “醇厚而回甘,好!深得步日茶之滋味。只是可惜,泡得时间有些久了,若是冲后即喝,滋味会更好。”柳一条把茶碗放下,说出了他对此茶的评价,或者说是感叹。 张楚楚在听到柳一条的话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个人的评价,竟与他爹当年所一模一样。 “楚楚姑娘,楚楚姑娘!”柳一条见她发呆,还以为他刚才的话刺激到了人家,忙说道:“刚才的话有些唐突了,还望楚楚姑娘见谅。” “柳公子误会了。”张楚楚回过神儿来,道:“楚楚只是想到了家父,几年前家父喝楚楚泡的步日时,也曾说过与柳公子相同的话。” “张叔父?没想到张叔父竟也是一知茶之人,一条佩服。”话是这样说,但是柳一条心里却觉得很是怪异,张卟亮一个普通的农夫,怎么会懂得这种高雅的茶道?还有,这步日茶,怕是也不便宜,他们张家一普通农户,又怎喝得起? “柳公子想是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张楚楚站起身,背对着柳一条,低声说道:“其实这次楚楚厚颜请柳公子进来,便是有一事想在定婚之前与柳公子说个明白。” “其实,楚楚并非是我爹的亲生女儿。”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张楚楚的身世 > 第六十九章张楚楚的身世 张楚楚的父亲叫张余宽,武德年间曾在通直郎太史丞王孝通门下谋事,官拜算历博士,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官,主要负责天文历算方面的事务。 张余宽有才学,精数术,乃是晋代大数学家张邱建之后,祖上遗留张邱建手迹,《张邱建算经》三卷,张余宽对此深有研究。在天文,算术方面也颇有造诣。 按理,像他这样有实才的官吏迟早都会被朝廷重用,断不会在算历博士这种小职上呆得太久。但是,张余宽却一直都没有升迁的机会。 张余宽性淡漠,不善结交和逢迎权贵之士,属于那种专搞研究类的知识分子式的人物。所以他的仕途在那个靠出身,靠关系的时代走得并不是很顺畅,在王孝通的门下做了六年,却还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 直至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之后,太子建成被诛,朝中的政局发生重大震荡,很多大臣官吏纷纷落马,就连张余宽这种小官儿也受到了波及,因被查出与前太子党某位大臣有些关联,于贞观元年被贬回家。 回家的路上,张余宽心郁难发,在加上他的体质一直缺乏锻炼,所以在他们路经三原县小辛庄时一病不起,幸被当时遇到好心的张卟亮将他们收留并救起。从此父女二人便在张家住了下来。养病期间,张余宽见张家小子张楚闻性聪颖,懂礼节,很和他的脾气,便动了收徒之意。一是报张卟亮救命之恩,二是想给自己留下一个传人。张家的算术之学,不能就此埋没。 不过张楚闻的表现却让张余宽很失望,张楚闻虽然聪颖,但是对数字却不是很敏感,对计算,历法之类的东西更是不通一窍。不管张余宽怎么教,张楚闻都是记不住要领,反而在一旁玩耍的楚楚听上一遍便能快速地理解。 几番教导无果后,张余宽不得不承认,算术也是要讲究天赋的。他便死了教导张楚闻算术之学这条心。让他专攻文史,将来搏个功名,他也算对得起张卟亮的救命之恩了。 至于算术,张余宽便将目光瞄向了那时只有五岁的楚楚身上。或许是因为遗传,或是家学渊源,又或是从小受张余宽的影响,张楚楚在数学方面的理解能力,和实际中的换算能力,常常令张余宽叹为观止。在他教授张楚楚算术之学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语便是‘恨楚楚不为男儿!’。 从此,张楚楚学数术,张楚闻学文史,在张余宽这位腹有诗书的大才的教导下,一学就是两年。 贞观二年,张余宽因久病不治,于三月中旬撒手而去,时年三十五岁。当时张楚楚也才不过七岁。七岁之龄,眼见生父亡故,其中的伤痛可想而知。 帮着将张余宽下葬之后,张卟亮夫妇怜楚楚年幼,于第二月将她收为义女,从此与张楚闻以兄妹相称。那时张楚闻十岁,在私塾中已有小才学,深得先生赞扬。张卟亮夫妇知这是张余宽的功劳,对楚楚也越发疼爱起来,一直都是视如己出。张楚闻对这个妹妹也极为疼爱,知楚楚喜算术,便常常从私塾先生那里找来算经之书供楚楚研读。 张楚楚素来乖巧,知恩图报,从小便知孝道,常常帮着张刘氏养殖桑蚕,整理家务。伺俸二老开心。深得张卟亮夫妇的喜爱。老张夫妇对她甚至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要亲近。 至贞观八年,张楚楚已出落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姑娘,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上门提亲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其中不乏墓名而来的文人才子。只是那时的张楚楚并未有嫁娶之心。一是她想再伺俸老张夫妇几年,以报这几年的恩德。二是她想找一个可以继承她爹遗志的夫婿,将她们张家的算术之学传将下去。 由此,便有了楚楚三题定夫婿的由头。 张楚楚出的题目多为算术,大部分都是三卷《张邱建算经》里的难题,鲜有人能够答出。她也籍此将婚事一拖再拖,整整拖了两年,上门提亲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最后一年甚至都没有一个媒人愿再上门提亲。整得张卟亮夫妇都开始为她着急起来。女人十六未嫁,搁在那时已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了。要是再拖得久些,哪还会有人再娶她? 这一点张楚楚与柳一条倒地很般配,一个十八未娶,一个十六未嫁,两个都是老大难。所以当三姑来为张楚楚提亲时,张卟亮乐得好玄没蹦起来。柳一条他见过,懂礼,有本事,长相也说得过去,女儿要是能嫁给他,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所以自三姑走了之后,张卟亮与张刘氏便一直在劝说张楚楚,希望她能放弃题目,最不及也要将题目的难度降低一些。张楚闻感于柳一条上次的送牛之德,对柳一条也很满意,所以也在一旁为柳一条讲了好些好话。让张楚楚对柳一条这个人也有了一丝丝的好奇之意。 待到柳老实带着柳一条上门提亲之时,张楚楚躲在门帘后偷偷观看,柳一条个头不是很高大,但站在那里却很稳健,看着他便让人心中升起一种踏实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张楚楚小时候只在父亲的身上体味到过。 “柳公子很像我爹,”张楚楚轻轻地在柳一条的对面坐下,美目流转,怀念似地看着柳一条道:“清净,淡雅,无为,自信。有才,却不爱显露。而且在算学上的造诣,柳公子甚至比我爹还要精通。” “所以,楚楚不想欺瞒公子。特厚颜于此将身世告知,免得日后婚娶之后公子会生出悔意。” 柳一条一直静静地听着看着,张楚楚的声音很柔和,说起话来不缓不慢,听起来也很舒服。只是柳一条没想到张楚楚竟还会有如此一段凄苦的身世。幼丧双亲,一直寄养在他人篱下。那她的心中定会有无数的苦楚了? 看着眼前这副瘦小的身体,柳一条的心底不禁升起一丝怜惜之意。 他把茶碗放到桌上,两只眼睛深深地看着张楚楚,口气无比坚定地说道:“楚楚姑娘,我柳一条虽是一农夫,但也是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柳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从来都不会有后悔这两个字!” 张楚楚闻,低下头,双手用力地交织在一起。脸若红霞。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定婚 > 第七十章定婚 “我柳一条虽是一农夫,但也是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柳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从来都不会有后悔这两个字!”听了柳一条这句话,一直在门外偷听的张楚闻忍不住在心里大叫了一声好,这才是一个男人该说的话。同时他也知道,柳一条跟他妹子的婚事儿,算是成了。 他悄悄地溜回正厅。对张卟亮夫妇使了个眼色。张卟亮和张刘氏大喜。便不再与柳老实东拉西扯地拖延时间,而是直奔正题,直接把话题引向了老柳家迎娶楚楚过门的日子上面来。 对于婚期的事情,老柳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早一日,他便能早一日抱上孙子,所以他便把日子定在了下月的初五。那天是吉日,更重要的是快。 而张卟亮夫妇呢,以前着急着要嫁女儿,现在女儿真的要嫁了,他们心里面反而又觉得很舍不得,楚楚虽不是他们亲生,但好歹也在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父女母女之情溢于表,所以他们便想把日子往后拖一拖,最好能拖到六月的中旬。理由是想为女儿多备些嫁妆,省得嫁过去后会遭人嫌话。 这老柳哪能同意,这不是耽误他抱孙子吗?所以他便跟张卟亮夫妇在婚期的问题上争执起来,双方各持已见,却一直都没有一个结果。最后还是由张楚闻说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张、柳两家各退一步,把日子定在了四月十五这一天。 四月十五,三个月,嗯,虽然晚了点,但是还勉强在老柳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那时候春耕已经忙完,正是有些闲暇的日子。宴请亲朋的时候也方便一些。待一切谈妥,老柳便满带着笑意跟亲家公亲家母告辞,领着柳一条回家去了。 回到家,已是下午三、四点时分,袁裴已经到了,柳二条这小子正在陪他闲唠。见柳一条他们回来,袁裴起身见礼,道:“柳神医,柳老哥,袁某这里有礼了。” “袁裴?袁老弟,你这个大忙人儿今儿怎么有暇来我这座小庙啊?呵呵,快请坐。”老柳今天心情好,待起客来来显得越发热情。他伸手示意袁裴坐下,向柳二条喝道:“你这小子怎么一点礼仪都不懂,还不快去给你袁叔换杯热茶来!” “不用了,不用了,这茶也是二条贤侄刚刚才沏的,柳老哥就不用再客气了。”袁裴见柳老实这么高兴,坐下后便开口问道:“看柳老哥红光满面的,是不是喜事临门,一条贤侄的婚事,成了?” “哦?袁老弟都知道了?呵呵..”老柳看了一眼柳二条,这小子的嘴倒是挺快的。他笑着对袁裴说道:“袁老弟猜得没错,呵呵,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今年的四月十五,请贴会在四月初送出,到时还望袁老弟能够赏脸。” “真的?!”柳二条高兴地向柳一条道贺道:“大哥,恭喜你了!我终于能有个小嫂嫂了。我这便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亲与小惠知道!”说完,柳二条一溜烟地钻进了内厢。给柳贺氏报喜去了。 袁裴闻也笑着拱手道:“那我可要恭喜柳老哥和柳神医了,柳神医大婚,我们袁家断是不会缺席,一定要来讨个喜庆。嗯嗯,贺礼我们就不准备什么了,新婚用的所有木工家具,我们袁家全包了,就算是我们袁家父子送给一条先生的一点心意。” 袁裴开口大包大揽,送给了柳一条一份大大的人情。柳一条会意,相比于他们要开的作坊,这些家具简直就是一盘小菜。袁裴此举像是在示好,更像是在攀关系。柳一条也不跟袁裴客气,以后作坊要是开起来,他也需要这份关系。所以他便在老柳之前抢先应答道:“如此,一条就谢谢袁叔和袁老伯的好意了。” “这?”老柳看了柳一条一眼,而色有些不愉,他们老柳家跟袁家的关系又不是很熟,总共也没有过几次来往,怎么能生受了人家这么大一份厚礼。 “爹,这是袁叔的一片心意,你就不要拒绝了。”柳一条哪会不知老柳在想些什么,见老柳向他看来,便开口解释道:“论做家具,附近几个村落有还有哪家做得会比袁叔他们好?袁叔肯帮忙,咱们就不要客气了。” 袁裴也在一旁劝说道:“是啊,柳老哥,你不用跟我客气,跟柳神医对我们袁家的帮助来比,一些普通的家具根本算不了什么。你只管放心收下就是了。” 大小子曾给过他们恩惠?柳老实的目光在柳一条和袁裴的脸上扫了一遍,心道一定是了。从他们一进门起,老柳便注意到袁裴对柳一条好似十分的尊敬,举止之间比对他这个柳家大当家的还要客气几分。没准柳一条还真给过他们袁家什么恩惠。 自从柳一条被王帅痛打过之后,柳一条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能识文断字,会武艺拳脚,还会一些看似奇怪但又很实用的东西,比如牛鼻子,竹蔑子,还有让所有人都头痛无比的肠辟之症。反正老柳是越来越看不透他这个大儿子了。有时候他甚至会想,现在的这个柳一条,还是他以前那个莽莽撞撞的儿子吗? 不过柳一条能有这种变化,柳老实还是打心底里高兴。毕竟儿子有本事,有哪个当爹的会不欢喜? 老柳拱起手,对袁裴说道:“那就有劳袁老弟了。今天是一条定婚的大喜日子,袁老弟既然赶上了,断不能轻易离开,今天就留下陪我老柳喝上几杯吧。” “这个,怕是有些不妥吧?”袁裴不由得像柳一条看去。他这次来主要是来取钱的,三十贯钱可不是小数,他怎敢喝酒误事,在柳家长呆? 柳一条知其中缘由,便站起身,为袁裴解围道:“爹,袁叔今天来咱们家主要是取一些东西,一会儿还要急着赶回去,不能在咱们家久呆,你就不要勉强他了。”说着柳一条冲袁裴笑道:“还请袁叔稍等一会儿,你要的东西一条这便去给你取来。” 见柳一条说得隐讳,袁裴便知道开作坊的事情柳一条并没有让家里人知晓,便站起身配合地说道:“如此,那就有劳柳神医了。” 说话间,柳一条便从屋里提了小半袋铜钱出来,递于袁裴道:“袁叔,东西便在这里了,你先提将回去吧。别的事宜我会在明天办妥,请让袁老伯放心。另外关于场地和人手的事情,请袁老伯明天就开始张落吧。” 袁裴接过布袋,背到肩上,冲柳一条拱手回答道:“这个还请柳神医放心,我们袁家定不会让柳神医失望。我爹还在家中等信儿,袁某就不再打扰,先告辞了。”说完袁裴又向柳老实拱了拱手,道:“今日有事在身,不能陪柳老哥一醉,还望柳老哥见谅,改日若是有暇袁某定会再来与柳老哥喝上几杯,袁某告辞了。” “袁老弟慢走!” “袁叔慢走!” 父子两人将袁裴送出门外,待袁裴走远,老柳便向柳一条问道:“一条,你跟袁方他们父子,倒底在做什么勾当?”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散祭先祖 > 第七十一章散祭先祖 “爹,”柳一条笑着道:“我只是托袁方做了二十只犁头而已,哪有什么勾当,你多心了。” “二十只?你做那么多犁头做什么?咱们家总共也就才十一头牛,用得了那么多么,而且家里不是还有一只旧犁么?”柳老实有点来脾气,他平生最看不惯便是这浪费二字,虽说他们柳家现在是有了点闲钱,但是也不能这么着往外挥霍啊?老柳便开口向柳一条劝说道:“一条,虽说你前些日子是赚了些银钱,但是你也不能这么” “爹,”柳一条出止住老柳的话头,道:“我要定做的犁头不同与家里的那只旧犁,用它耕作起来比现在用的所有犁头都会快上许多,以前你要用一天才能耕完的土地,用新犁头只需两个时辰便可耕完,这些待过上两天我把犁头取回时你便知道了。” “至于我为什么要定做二十只犁头,爹,你觉得三十顷田地,再加上你那一百二十亩,只有十一头耕牛,够用吗?所以我便想过上几天再去买个几头回来。最好能凑上二十头,这样耕作起来才不会耽误了时机。” “呃,”老柳被柳一条说得讶口无,诺诺地点头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怪爹没有考虑周全。” 这也难怪,老柳这一辈子一直都在那一百二十亩田地里忙乎,以前耕作也全都是在别人忙完之后租用别人的耕牛,或是干脆自己下田拉犁,那时候能有自己的耕牛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梦想了。现在他们家一下有了十一头耕牛,他已经乐得像是掉到了天上,哪还敢再想更多? “不过,你说的那犁头真会那么好用?一天的活儿两个时辰便可忙完,有那么好的犁头么?”老柳不相信,就像以前人们用石滚碾麦子时,乍然听到这个世上还有脱粒机这种机器时一样,怀疑,严重地怀疑。 柳一条耸了耸肩,这种东西用嘴说一百句,还及不上让他看上一眼。所以他也懒得跟老柳磨嘴皮子,而是对老柳说道:“爹,好用不好用并不是我说了算的,反正犁头袁方已经做好了七、八只,改天我把它们拉回来你自己试一下便知道了。” “嗯,这个使得。”老柳点着头说道。要是真有这样的犁子,那以后耕作岂不是会很快捷。 这时柳贺氏抱着柳小惠从里屋走出来,看见柳老实便心急地问道:“老头子,那婚事真的成了?张家他们答应了?” “当然!”一提起这事儿,老柳便又高兴起来,道:“日子都已经定了下来,四月十五,黄道吉日,宜婚娶。到了那一天,咱们就有儿媳妇儿了。哈哈哈” “好,好,定下来就好。”柳贺氏也跟着咯咯笑起来,盼了多少年了,终于给盼来了。她看着柳一条,不断地点着头道:“嗯,我儿终于要成家了,是个大人了。不行,我得去好好准备准备,给大小子做上两套像样的衣服,帽子,还有靴子。新郎官可不能穿得太寒酸了。还有,给楚楚也要准备一些,还有以后的孩子。” 刚坐下,柳贺氏便向柳老实交待道:“老头子,明天你到县里去买上几匹好看的花布回来,明天我便开始着手准备,三个月,嗯,足够我做上好几套了。耽误不了他们拜天地。还有,被子,家具,也都要换成全新的。大吉大利,百子千孙。” “嗯,嗯,有道理,有道理,我明日便去置办!”老柳不停地点头。 “还有!”柳家老二这时也站出来说道:“还有房子的问题,大哥要是娶了嫂嫂回来,那我住哪里?总不能还跟着大哥一起睡吧?” “你个臭小子!”老柳一个巴掌便招呼到了柳二条的脑袋上,气骂道:“休要胡,你到时自然是睡到书房里去,反正那个书房一直都是闲置,让你娘给你收掇收掇正好够用。” 柳二条捂着脑袋,撅着嘴,显是对老柳的安排很不满意。不过心里有意见,他却没敢提出来。老柳的巴掌可不是吃素的。 婚事还有几个月,他们现在就这么着急,至于吗? 柳一条坐在哪里,看着柳家的二老在哪里商量来商量去,甚至连婚礼时请什么人,礼贴怎么写,宴请宾客时都要上多少道菜,每道菜都上什么,都给打算了个清楚明白,敬业程度和为人父母的责任心之强,真是很让人佩服。 最后,眼看着天色渐晚,老柳夫妇却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柳一条便忍不住开口提醒道:“爹,娘,再过一会儿就要祭祖了,您二老看咱们是不是先把祭品做好,然后再说这成亲的事儿?” 直到这时,柳老实与柳贺氏才意识到,天已经很晚了。 知道今晚是今年祭祖的最后一晚,柳贺氏便抱着柳小惠进了灶房,准备起祭品和晚饭来。老柳也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在祖宗牌位的香案前续上一株香,之后对柳一条说道:“今日能为你顺利定一这门亲事,多亏了祖宗们的庇佑,晚上祭祀先祖时你要给先祖们多磕上两个响头才是。” “知道了,爹。”虽然对老柳的说法嗤之以鼻,但是表面上柳一条还是应了下来。毕竟现在是在古代,人们对礼法之教看得甚重,要是不敬祖宗,不懂孝悌,老柳不把他的腿打断才怪。 “嗯,”老柳点了点头,道:“你不是说想要再买上几头耕牛么,明日到县城你便跟我一起去吧。再过不久便是春耕,这几日卖牛的也会多起来。另外,顺便咱们再去拜访一下你杨叔,他对你一向照顾有加,你定婚这么大的喜事,照礼须得知会他一声。” “爹所极是,明日一条便与爹同去。”柳一条轻声应允。 过了不到两刻,柳贺氏便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停当。把祭祀用的酒、肉,鱼、粮都摆放到香案上。由柳老实带头,每个人都先给先祖们敬上一株香。然后一家人便齐跪到香案的下方。向香案上的老祖宗们叩头,祈福,道谢。 这一次,柳一条倒是听清了柳老实祭祖时的话语。 “不肖子孙柳丰凯,携一家老小敬拜先祖。愿先祖庇佑我柳氏一门五口,在新的一年里能够平安,福乐,无病无灾。长子柳一条,今日蒙先祖垂怜,得以定下姻亲之缘,与张家共结秦晋,愿先祖能够保佑,一条我儿早日有后以延柳家香火。不肖子孙柳丰凯敬上!”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授田 > 第七十二章授田 待祭祀完毕,柳老实向祖上告罪一声,遂起身吩咐柳贺氏将香案上的祭品一一收起。之后便在柳一条的帮助下,将桌案上的数十面祖宗牌位小心地取下,放到早已准备好的麻袋里,待到来年年关时再取出来祭拜。 因为今天是柳一条定婚的大喜日子,柳贺氏特地准备了一桌的好菜,老柳也拿出他的宝贝酒壶,放在温水中暖烫了一会儿。一家人,除了柳小惠,都满满地喝了一杯,以示庆贺。 要知娶妻,添丁,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当今,都是一件很让人看重的大喜事。柳一条能有今天,最高兴的莫过于柳家的二位老人。所以今天晚上,不管是柳老实,还是柳贺氏,都忘情地多喝了几杯。 一个是出了名的量浅,沾酒即醉。一个是总共也没喝过几次酒的女人,他们喝起酒来的结果便可想而知。柳一条看着趴在桌上的两位双亲,还有在一旁因不停偷喝而醉倒在桌下的二小子,苦笑地摇了摇头。仰头喝了一杯之后,便起身将也们一一给扶到屋里。然后又陪着柳小惠一起吃起满桌的菜肴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老柳他们都还没有起床,古田村的村正便找上门来。他来的目的,是为授田。 授田,是每一个拥有大唐户籍且年过十八岁男子的权利和义务。授田,耕地,赋税。是农户吃饭的门路,也是国家税收的来源。 村正姓王,名正刚,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脾气很好,跟柳老实一个德行,是个老好人儿,总是一脸的和气,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 冲冲从床上爬起来,老柳热情地将王正刚让到屋里,遵礼把王正刚让到上坐,并嘱咐柳一条沏上茶水。柳老实贴坐在王正刚的下首开口问道:“不知王村正今日来此有什么指教?” “哪里谈得上是什么指教,老柳你这个人啊,就是太客气了。”王正刚笑着说道:“眼下一条贤侄不是已经过了十八了吗?依制村里该授田给他,所以我便想在春耕之前把田地给一条贤侄划分出来,整得好的话还能有一年的好收成。” “王村正请用茶!”柳一条双手把茶碗递上,陪着笑脸说道:“一条的事儿让村正费心了。” 王正刚接过茶碗,吹了两下又轻放到桌上,笑道道:“授田分地是我的职责所在,没有什么费不费心的,一条你也坐吧,乡里乡亲的不用这么拘谨。” “你们柳家现在今非昔比,也算是咱们古田村少有的大户了,尤其是一条贤侄,今年更是得了永业田三十顷,而且还是县里直接批下,这可是咱们古田村,甚至是附近的几个村落几十年里都不曾有过的事情。呵呵,英雄出少年,一条贤侄应得这句古话。” 这个王正刚倒是真会说话,不愧是个当官的人,说出的话让柳一条这小哥听着心里轻飘飘的。柳一条笑着说道:“王村正谬赞了,一条只是一时运气而已,当不得村正如此大赞。” 王正刚轻轻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我知道一条贤侄是个做大事的人,所以这分地的事情我便想询问一下一条贤侄的意见。村里可供授出的田地有良田,有薄田,有荒地。一般人的授田方式一律都是良田十亩,薄田四十亩,荒地五十亩。荒地的数目固定,但是良田可根据授田人的意思兑换成薄田,薄田也可再兑换成荒地。不知一条贤侄可有这方面的意愿?” 柳一条眼前一亮,这可真是渴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想什么来什么。他开口向王正刚问道:“敢问王村正,这良田与薄田,薄田与荒地,它们之间的兑换方式是怎么来算的?” 王正刚好像早就料到柳一条会这问一般,笑着看了柳一条一眼,便轻道:“一亩良田可换薄田二亩。一亩薄田可换荒地三亩。一条贤侄可是有兑换之意?” 一换二,一换三,那十亩良田再加上四十亩薄田,岂不是能换出一百八十亩荒地,这一下他的田地不就多出了二百三十亩?这么好的买卖傻子才会不换。 柳一条站起身,冲王正刚行了一礼,道:“王村正,一条想将所有的田地全部兑换成荒地,不知村正可否将这些荒地划到我在村西的那三十顷土地旁边?” “一条!”老柳在一旁出劝阻道:“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那可是十亩良田和四十亩薄田啊,你要是全换成荒地,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有收成,不值得。” “是啊,一条贤侄。”王正刚也被柳一条的大胆决定给惊住了,当了十几年的村正,分出去的田地少说也有数百顷,他还从没见过像柳一条这样把田地全数换成荒地的。这不是缺心眼儿么?“一条贤侄,你爹说得不错,荒地难开,你要是全都换了,来年的赋税你可能都难以交齐啊。” 柳一条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在柳老实与王正刚的脸上一一扫过,悠然笑道:“这个还请爹和王村正莫要担心,我敢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待今年秋收之时你们便可明白。还请王村正将那些荒地与我那三十顷地划到一处,一条不胜感激。” “这?”王正刚看了老柳一眼,想听听老柳的意思,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村里能多出几亩良田和薄田自然是好事,但是他王正刚也不能让人说闲话不是?“老柳,你看...?” 柳老实看着柳一条,知这小子每有奇异之处,这次指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思量了半天,老柳才长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就依了一条所说吧。” “好!”王正刚笑着向柳一条伸出了姆指,说道:“一条贤侄果然是与众不同,有气魄,王某佩服。” 虽然听出他这话里面反话的意思居多,柳一条还是谈谈地笑道:“王村正过奖了,一条只是胆子大了些,有些不知死活而已。不知那些荒地?” “这个一条贤侄只管放心,这点忙我还是帮得上的。”王正刚满口答应道:“待明天测完地头,那二百三十亩田地的地契便可交到一条贤侄的手中。” 柳一条弯身一礼道:“那就有劳王村正了。” “呵呵,一条贤侄客气了,职责所在而已。”说着,王正刚站起身,冲老柳与柳一条拱手道:“既然此间事情已经有了结果,那王某就不再叨扰了。以后若是有暇王某再来拜访。” “王村正慢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代步工具 > 第七十三章代步工具 “其实,爹”刚才拒绝了老柳的见意,并一下把所有田地全兑换成荒地,柳一条怕老柳心里会不痛快,便想开口跟柳老实解释一下。 结果他刚开口,便被柳老实给挥手打断,老柳看着柳一条道:“一条,你不用再多说什么,爹明白。从今日开始,你便有了自己的田地,已经算是一个真正的大人了,你有权决定自己土地的分配问题,爹能做的也只是给你提一些个人的见意,具体要怎么做主要还是靠你自己。不过,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爹都会支持你。” “爹..”见老柳难得地开明了一回,柳一条在心里面小小地感动了一把。觉得这老柳倒还算是一个合格的老爹。 “好了,好了,事情既已定下,就勿要再提起了。”柳老实背着手进了屋,向柳一条吩咐道:“你且去把你娘叫起,准备些吃食,一会咱们还需到县城去置办东西,耽误不得。” “知道了,爹。”柳一条应了一声,便钻进了里屋。 吃过早饭,爷俩儿便各自背着一个箩筐出门儿了。 徒步而行。 说实在的,来到唐朝这么久,柳一条光走路就已经走得有些反胃了。以前他出门儿,不是出租就是公交,再不济也会有一辆自行车代步,哪像现在,不管到哪,做什么,都要靠两只脚力。慢且不说,一天下来,光两只脚丫子上的臭汗都够醺死两头牛的。 不行,必须得买一个能够代步的工具。不然他非得被这样的速度和脚上的臭气给折磨死不可。 但是买什么好呢? 马车?太奢侈,养不起。 牛车?呃,那还有如自己走得快些。 驴?唉,要是有头骡子就好了。柳一条忽然想起骡子这种介与马与驴之间的非原生生物来。 骡子是公马和母驴,或是公驴和母马杂交而成的一种新型物种。速度比驴快,身体比马小,力量却比马和驴都要大上许多。简直就是居家族行,代步运输的绝佳工具。只是可惜,这个时代,骡子并不多见。 所以,柳一条最后的选择,也只有驴了。 柳一条上前紧走两步,与走在前面的老柳走了个齐肩,开口与老柳商量道:“爹,这次咱们进城,也顺便买头毛驴吧?以后驮个东西,出个远门,也好有它来代步。那样咱们就不必再这般劳累了。” “驴?”老柳停下喘了口气,皱了皱眉头,一头驴至少也得一贯银钱,那可不是小数啊。只是用来代步,是不是有些浪费?便一口回绝道:“不用了吧,买回来也没有多大用处,只是会浪费些草料,没有那个必要。” 早知道老柳会舍不得,柳老实属于那种喜欢把钱把在手里的人,如非有必要,他决不会乱花一文钱。更何况,一头驴的价钱,都快赶得上他一年的积蓄了。 柳一条摇了摇头,跟老柳商量买驴,本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重要的还是消费观念上的差异。就像是穿衣服一样,有的人随便什么都好,而有的人却非名牌不行。没有对不对,只是看法不同。 “不过,你要是真嫌累的话,买上一头也无妨。”老柳忽然想起儿子已经是快要成亲的人了,便说道:“以后你送楚楚回娘家,也用得上。咱们老柳家虽不富裕,但是也不能让人姑娘走路回去不是?” “呃?”这老柳头的思维跳跃还真不是一般的快,怎么一下子就能跳到新媳妇儿回娘家这上面了呢?貌似他要买驴的初衷纯属是想代步而已,跟这个娘家不娘家的并没有多大的关联。 “好了,快赶路吧。”老柳催促道:“最多再过两刻便就到了。以前你到城里卖白菘不也都是一整筐地背着去的么?以前都没听你叫过累,怎么今天只背了一个空筐反而觉得累了?” 柳一条闻,不禁翻着眼珠白了老柳一眼,几百斤白菜,说不累,谁信啊?只是以前不是没钱,被逼得么?那时就是累得喘不过气来,还不得背着继续走下去? 见老柳已经走远,柳一条也背起箩筐赶了上去。 到了三原县城,柳一条因为有事要到县衙走一趟,老柳不便相陪,父子两人便约了一个见面的时间地点各自忙活去了。 本来开作坊这种事情朝延有专们的分工,并不是由李知德这个县丞直接管理。但是如果这件事情由县丞大人的关照,他办起事来将会方便简洁许多。 李知德是在客厅里接见柳一条的。属于私人会面。 因为昨天刚把从京城来的李纪和大人送走,李知德不论是从身体上,还是从心理上,都长长地出了口气。再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地应付,生怕会有什么闪失。所以跟柳一条见面时,李知德的心情也是比较轻松愉快。 李知德坐在正堂,笑看着柳一条,道:“几日不见,柳小哥可是越发精神了。呵呵,上次柳小哥接管而去的那帮夜香郎可还算听话?” “托大的福,一切都还算顺利。”柳一条拱手道谢,道:“上次多亏有大人相助,不然小民的田地到现在怕是还难以筹集到足够的肥料。” “诶,柳小哥不要这样说。”李知德摆手道:“这本就是互惠之事,柳小哥不也为衙门里节省了不少开支么?” 李知德笑着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眼光瞄向柳一条,道:“柳小哥今次前来,不只是道谢这么简单吧?呵呵,有什么事但讲无妨。只要柳小哥所讲之事不违法度,李某能帮的自会帮衬一二。” “多谢大人厚爱。”柳一条起身向李知德行了一礼,道:“不瞒李大人知晓,一条是想要办一座作坊。” “作坊?”李知德闻,眉头不禁往上挑了挑,问道:“柳小哥,莫不是,你竟想要弃农从商?!”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竟是舅甥? > 第七十四章竟是舅甥? “不不不,李大人误会了。”柳一条急忙摆手,在这个官不商,商不为官的时代,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的缘故而影响他们家老二的仕途。遂开口解释道:“一条本就一农夫,这种地耕田本就是我的本份,断是不会放弃。至于作坊,只是生产一些农用的犁头而已,而且我也只是挂一个名头,生产销售并不会参与其中,这样算不得是从商吧?” “生产农具啊?”李知德的眉头缓了缓,农具还有医药是朝延大力支持的产业,倒没有多大关系,遂对柳一条说道:“只要你不参与其中便好。要知这为商,虽然没有什么不妥,也没有人强迫着你不让为商。但是商人这个名头,说出去总是有伤脸面。再有,二条现在还是王大人的门生,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你可不能让一个商家出身给他毁了。” “大人所极是,一条受教了。只是这作坊,还望大人能关照一二。”柳一条陪着笑脸,故作神秘地对李知德说道:“大人可能不知,这种犁头是一种新型的柳氏耕犁,要是能在三原县大范围推广开来的话,三原县所有农户的耕作速率将会翻上两倍,甚至是更多。” “如果能以三原为基,继而推广向全国,大人,到时三原县必然会成为整个大唐帝国的焦点...” “哦?”李知德闻,眼前一亮,小心肝也开始活泛起来。为官这么多年,他自然能听出柳一条话中的意思。要是真能如柳一条刚才所讲,那这可是一件天大的政绩和功劳,他的官途岂不是就能扶摇直上了? 端起茶碗,牛饮了一口,稳一下心神,李知德开口问道:“柳小哥所,可为实?真的有那种耕犁?不会是前几年昙花一现的那种‘蔚犁’吧?” 柳一条意外地看了李知德一眼,没想这老李竟也知道‘蔚犁’,看来这位县丞大人倒也懂一点农业,并不是那种百无一用的书生。不过这样更好,只有懂行的人才能更好地看出曲辕犁的价值。 “大人,”柳一条道:“柳氏耕犁绝不是蔚犁那种粗鄙又极其昴贵的犁头所能比拟的。一只柳氏耕犁的造价只有五百文,虽然比现在通的犁头都要贵上一些,但是他的耕作效率却是普通犁头的两到三倍,有了它,一个农户就可在相同的时间内耕出更多的田地,这意味着什么,大人应该比小人更清楚。” “这意味着,一个农夫,一年的耕作范围可以扩大到两至三倍,三原县很多闲置多年的土地都会被利用起来,粮食的产量也会成比的增长。相应的,朝延得到的赋税,也会相当可观。” 不得不说,柳一条略显低沉的的话语,确实具有着相当大的诱惑力,李知德都被他忽悠得开始晕头转向。“柳小哥,你说的那种耕犁现在在何处,可方便让本官一瞻其貌?如若真如柳小哥所,府衙定会全力支持。” 李知德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柳一条所说的柳氏耕犁,如果真有奇效,那他升官的日子可就不远了。 同时李知德看向柳一条的目光也变得炙热起来,心道这个柳一条倒真是个旺官的福人,王志洪不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才提前被升迁至长安的么?说不定,他李知德也能籍此早日离开这个地方。 “大人!”这时守门儿的下人进来禀报,道:“门外公孙少爷来访。” “兰儿?他来做什么?你去让他进来。”李知德挥手吩咐道。然后向柳一条说道:“是我的一个外甥,三原县的一方大户,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想来对你以后的发展会有所帮助。” 公孙少爷,兰儿?汗,李知德说的不会是公孙贺兰那厮吧?柳一条被雷得不轻,除了李知德的称呼,还有李知德与公孙家的关系。他轻点着头应道:“多谢大人提点。” “舅舅,舅舅!”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破锣般的声音,正是公孙府上的公孙贺兰公子驾到。 “诶?大哥!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一进门儿,公孙贺兰便看到屋里正襟危坐的柳一条,拿着他的破扇子,大叫着便向柳一条走了过来。到了柳一条的跟前,规规矩矩地整了下衣衫,给柳一条行了一礼,道:“见过一条大哥。” “嗯嗯,贤弟有礼了。”柳一条不客气地摆了摆手,算是还礼。 公孙贺兰属于是那种找抽型的非正常人类,每次跟他切磋,你打他打得越狠,他反而会越敬重你。柳一条已经习惯了。 “兰儿,你跟柳小哥认识?”看到一向调皮的外甥竟会对柳一条如此礼遇,李知德的下巴好悬没掉到地上。如果不是那把惹人眼的折扇,面对着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知礼节,懂进退的公子哥儿,他还真不敢相认。 “当然,舅舅,这可是我前几天刚认下的兄长。怎会不认得?”说着公孙贺兰一摇折扇,紧挨着柳一条坐下,开始为柳一条免费做起宣传来,“舅舅,不是我跟你吹,我这大哥不但武艺高强,就连诗词也非同一般,我爹那老头子都对他可是赞不绝口。还有前几日我爹让我给舅舅送来的那副象棋,可也是出自我这位大哥之手。” “哦?”李知德再一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柳一条,文武双全?象棋?可能吗?这便是柳一条让王志洪看重的地方吗? 还有公孙文达,他那个老姐夫,眼光一向很高,连他这个进士出身的内舅他都没给过什么好脸色,这柳一条真能入得他的法眼么? “王大人别听贺兰贤弟胡。”柳一条不客气地剜了公孙贺兰一眼,颇有几分为人兄长的架势,道:“这小子就爱胡乱语,您别在意。一条只是会一些庄稼把式而已,哪里会入得了公孙伯父的法眼。” “呵呵,柳小哥过谦了。”李知德笑着道:“小兰儿虽然喜欢胡闹,但是他却从不说谎话。嗯,你那作坊的事就先定下吧,明天我跟下面打声招呼,批文过两天便能给下发到你的手里。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看一下那种新型的犁头,不知道方不方便?” 柳一条知道李知德这是不太放心,便笑着道:“耕犁现下就在下耳村袁方师傅的家中,王大人要是有暇,尽可亲自前去视察。柳氏耕犁的耕作能力,定不会让王大人失望。” “什么作坊,犁头的,大哥你是要做生意吗?”公孙贺兰听得有些迷糊,便插道:“要是缺钱的话,小弟倒是可以帮衬一些。不过大哥要是想从商,我看还是算了吧。那种卑贱的职业不适合大哥。”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牛市 > 第七十五章牛市 公孙贺兰的这番话让柳一条不由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当公孙贺兰听说他的身分只是一个农夫时,鼻孔朝天的样子。这家伙连正儿八经的农夫都瞧不起,更何况是连农夫都厌恶的商人? 不过,这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以来广大民众,尤其是那些有些身份和地位的人,心中所形成的一种固有观念,柳一条强求不来,也不想去强求。只要他自己在这里面是个例外,就足够了。 “贺兰贤弟有心了。”柳一条笑了笑,在他看来,公孙贺兰是一个有脾气,有个性,为人又很诚肯的一个人。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纯粹是担他这个大哥,这一点,很难得。“为兄虽然只是一农夫,但手上的银钱却还是有些的。贤弟请放心,我不会去从商,家里面还有三十几顷地等着我去耕种,我哪还会有闲功夫再去经商?” “不过,做些农具倒是无碍的。”李知德稳坐在那里,插道:“当下朝延正在大肆鼓励耕种,其中耕作用的农具便是其中一个要素,故对于农具的制做,朝中的政策是提倡和鼓励。如若柳小哥的犁头真能在全国流行,那定会是一件天大的功劳。说不定还能受到皇上的嘉奖也未可知呢。” “承李大人吉。”柳一条轻笑着向李知德拱了拱手。柳氏耕犁的耕作能力他比谁都清楚,流行到全国那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如果能籍此见到李世民这位千古明君,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而且,耕犁的事情已经明显引起了李知德的兴趣。李知德也算是一个有见识的人,想来待他见到柳氏犁,定能看出犁头的潜力,和,将会带给他的好处。毕竟这名利二字,并不是谁都能轻易得到的。 “嗯,”李知德右手轻碰着茶碗,思量了一会儿说道:“下午吧,下午本官会亲自去一趟下耳村,见识一下你所说的柳式耕犁。” “那小民便在下耳村恭候李大人大驾了。”柳一条微微弯了下身子说道。 李知德表现得这么急切,也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柳一条并不觉得奇怪,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要想取之,须先予之。没有足够的利益,谁会甘心地为你劳作? “我也去!”公孙贺兰一摇折扇,在胸前扇了两扇,道:“这种事情怎么少得了我贺兰大少?正好我也想到大哥的府上去拜见一下伯父伯母。听说一条大哥的下面还有一双弟、妹,那也就是我公孙贺兰的弟、妹了,嗯嗯,我得去看看。” “这个,”柳一条将目光向李知德扫去,公孙贺兰想去,他自然是欢迎之至,能与公家的未来家主拉拉关系,柳一条是求知不得。只是察看耕犁的事情决定权不在他,主要还得看李知德的意思。 “你去做什么?”李知德唬起了脸,道:“我去乃是为了公事,岂能让你跟着胡闹!不许去!” 公孙贺兰仍是嬉皮笑脸着,完全没被李知德的老长脸给吓到,他摇着折扇道:“舅舅哪来的那么大火气,我又没说一定要跟着你去,我去自家大哥府上窜门儿,还用得着舅舅大人的应允么?” 刚规矩了一会儿,这小子又恢复了本性。 “你!”李知德无奈地摇了摇头,连他那个厉害的姐夫都管不了,他这个舅舅又能如何。叹了口气,道:“只要不跟着我,你爱上哪上哪,没人管得了你。说吧,今天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娘有些日子没见舅舅和舅母,有些想得荒。这不,便差我来请舅舅和舅母到府上去吃一顿便饭,叙一叙。”说到这,公孙贺兰有些得志地向李知德责怪道:“舅舅也真是的,以前你远在长安,不常来看我娘也就算了,远嘛,我们都理解。但是现在,舅舅都搬到三原县城里了,怎的还是这般生疏?每次都得让我来请才肯去一趟。亏我娘还那么想着你这个弟弟。” 公孙贺兰的话说得有些没大没小,不过却正好说到了李知德的软处。他这些年因为政务繁忙,再加上他跟姐夫公孙文达的脾气有些不对,确实没有主动去探望过公孙夫人几次,每次公孙夫人想他们了,还得着人来请才行。 李知德见公孙贺兰絮叨个没完,便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今晚我便带着你舅母过去,你就休要再嘀咕了,每次都是如此,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见他们谈起家事,不便外人打扰,柳一条便起身告辞,道:“李大人,贺兰贤弟,一条还与人有约,就不再叨扰了,一条先告退了。” 公孙贺诗兰闻也站起身,道:“大哥要走?正好,小弟也正要回去,咱们便一同走吧。”说着拉起柳一条的胳膊便往外走,走着还不忘给李知德留下话来:“舅舅,晚上我跟娘在家等你,记得带着舅母来!” “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出了府衙门儿,公孙贺兰向柳一条问道。“不若咱们再去比斗一场如何?经过这几天的思索,小弟可是已经找到了破除大哥棍术的方子,大哥要不要试一试?” 柳一条背着双手,漫步地向前走着,分毫没将公孙贺兰的话放在心上,这种话他听了已经不下十次,但是每次还不都是以公孙贺兰被胖揍而告终?双截棍跟金庸大师笔下的独孤九剑类似,本身并没有固定的招式,你上哪里去破。 “改日吧,今日为兄有事要做。”随口敷衍了一声,道:“贤弟要是实在无事可做,便陪为兄到牛市去走一遭吧。帮为兄选上几头耕牛。” “买牛?”倒也新鲜,公孙贺兰眼前一亮,以前他还真没做过这种勾当。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相牛 > 第七十六章相牛 牛市,说白了,就是一个专门买卖大型家畜的综合市场,里面不止有牛,还有马,有驴,甚至连猪都有。只是这里面以牛和猪居多,为了说起来方便,好听,便被人称成了牛市。 牛市在三原县的城西,是三原县唯一一处牲畜交易市场。矩县衙也不过几百米的矩离,柳一条领着公孙贺兰走了没两步便到了地方。 牛市中牲畜众多,里面的空气难免会有些污浊,柳一条还好些,前些日子一直在家里照顾耕牛,对这些味道多少已有些适应。不过可苦了公孙贺兰这个公子哥,从小到大,他哪里闻到过种气味。从进牛市始,他便一直捏着鼻子,捂着嘴,连他最终爱的扇子都被他给收到了怀里。再没有刚才要来时的那股子兴奋。 “习惯了就好了,”柳一条伸手打开公孙贺兰捏鼻子的手,这样跟他说道。 “你看看我,还有周围这些讨价还价的商户,有哪一个像是你这样。你这不是明显在告诉别人,‘我是个初哥,我有钱’吗?” 柳一条开始有些后悔,带着一个公子哥,尤其是一个衣着光鲜又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来买牛,除了被宰,恐怕都不会有其他的结果。 公孙贺兰幽怨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又用手把鼻子罩住,囔着嗓子说道:“大哥,这,这里也太臭了。咱们还是先出去吧。不就几头牛么,回头我让下人买来给你送去。咱们还是快走吧,小弟实在是受不了了。” 柳一条看着公孙贺兰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又是一个被爹娘娇惯坏了的孩子,如果他是二条,柳一条早就一巴掌下去了,连这么点小苦都吃不了,以后还怎么做大事?不过,想想公孙文达那老头对自己不错,这个公孙贺兰也认了自己当大哥,柳一条觉得他有必要教育教育这个孩子。 现在公孙贺兰连这么一丁点的臭味都受不了,那将来他要是接手了公孙家的产业,再随便遇上那么一点天灾**的挫折,他还不撂蹶子了? 不得已,就得让他吃些苦头了。柳一条不怀好意地走近公孙贺兰,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大哥,你要做什么?!”公孙贺兰机警地向后跳了一步,多年武人的直觉告诉他,此刻的柳一条绝没安什么好心。 “贤弟,贺兰贤弟,呵呵,”见公孙贺兰这么警觉,柳一条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的第六感倒是不错。他笑眯眯地又上前走了一步,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大哥我还能害你不成?” 看公孙贺兰面色有缓,柳一条便慢慢地伸出右手,在公孙贺兰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道:“大哥只是想帮你治一下你这娇气的毛病而已!” 喀喳! 关节脱臼的声音。公孙贺兰的左肩让柳一条一下给卸了下来。 公孙贺兰嘴一咧,刚要叫出的声音又给憋了回去,呃,竟然不是很疼?他看着已经软垂下去的整条左臂,一脸地不敢置信。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只有轻微的疼痛? 喀喳! 又是一声,右肩也垂了下来。 至此,公孙贺兰的鼻子和嘴巴,正式暴露在牛市的空气之中。只是此时的他已被柳一条这种独特的卸肩手法给震得呆住了,对此毫无所觉。 “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公孙贺兰武痴的毛病被柳一条成功勾起。 见目的已达,柳一条轻快地拍了拍双手,道:“一些错卸关节的小手法而已,你要是有兴趣,找个时间,我教你。” “好啊,好啊,不如现在就开始吧?”公孙贺兰耷拉着双臂,兴奋地凑到柳一条的身边,一脸的希冀。连柳一条为何要卸他的肩膀这茬都给忘到了一边。 柳一条拍拍他那软趴趴的肩膀,道:“这事不急,你先体味一会儿被卸的滋味,以后学起来才会事半功倍。”说完柳一条背着手向一个牛群走去。 “两位公子要买牛?”牛老板儿见李一条二人临近,便热情地上来招呼,道:“二位真是好眼光,你们看我这些牛,高大,健硕,耕起地来一头顶得上普通的两头,而且价钱实惠,一头只要十五贯,不知二位想要几头?” “嗯。”柳一条也不语,只是围着牛老板儿的十几头耕牛转了两圈,便摇头就走。 “哎,大哥,你怎么就走了?我看那几头牛挺好啊,比别的耕牛都大了一圈。价钱好像也不贵,怎么不买下啊?”公孙贺兰从后面追上,不解地问道。 “贺兰贤弟,”柳一条边走边向公孙贺兰问道:“公孙世家以武出身,为将为军者不知几多,不知贵祖上可有相马之术传下?” “相马?”公孙贺兰道:“这我倒是听我二叔提起过,马是一个武将的第二生命,一匹良马,可让你在战场上多几分活命的机会。不过这跟买牛又有什么关系?” 柳一条道:“其实买牛跟买马一样,也需要相。而且相牛与相马也是大同小异,都是先看神气,再观筋骨,而后才是看他的外形和毛发。刚才那几头牛,外表虽然高大,看似壮硕,但是却神失气短,筋骨酥松无力,最重要的是它们的眼角都有一坨眼屎。很明显的,它们都是一群得了某种可以让身体高大的疾病,或是牛老板给它们味食了某种药物。中看不中用,怎么能用来耕地?” “呃?”公孙贺兰被柳一条忽悠得一楞一楞的,相牛?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大哥,你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很有道理,只是这种事情以前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柳一条停下脚步,看公孙贺兰已完全适应了这里的气味,便伸手把公孙贺兰的胳膊续上,道:“没听人提起过?嗯,这也正常,你不知道和没听说过的事情在这个世上不知凡几,须知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你要是什么事情都知道了,那你就不是公孙公子,而是公孙圣人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百里驴 > 第七十七章百里驴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好!唉哟!”公孙贺兰举起胳膊叫好的时候,一阵刻骨的疼痛从右臂钻到了心里,他蹲下身,咧着嘴,抬头冲柳一条大叫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比卸下来时还要疼痛?” 柳一条也曲腿蹲下,一只手托住公孙贺兰的腋窝,一只手在他的肩膀上有节奏地轻轻揉搓,道:“谁让你做那么剧烈的动作,你以为你的胳膊是铁臂,刚装上便能运用自如?” 说完,柳一条一使劲,把有些错位的关节给回复到了原位。遂站起身来,道:“好了,起来吧。记得胳膊不要乱动,一个时辰后便可复原。” “嗯嗯嗯...”公孙贺兰扶着右臂,点头不已。刚才那股钻心的疼痛还让他有些心有余悸,那种感觉,比别人砍他一刀还要难受。他自然是不敢再乱动。 “毛驴?!”柳一条在牛市里东瞧西瞅地,中意的耕牛没见到,出色的毛驴反倒是让他看到了一头。 身体短小,白毛,偏瘦,毛色也有些曲倦,平常人根本懒得在它面前多停驻一刻,瞧到它的人全都会厌恶地走开。就连它的老板也只是将它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是一头不得志的毛驴。 柳一条围着它转了两圈,双目有神且内敛,呼吸短促而有力,骨骼虽短小却紧凑协调。还有它这一身显眼的白毛儿,更是与众不同。 这是一头百里驴,驴中的极品! “这位公子可是要买驴?”驴老板儿见竟有人对他的瘦驴有兴趣,便巴巴地凑了上来。指着他拴放在显跟位置的健驴说道:“公子要是想买驴,可到那边进行挑选,这头病驴怕是难入公子的法眼。” “无妨,无妨。”柳一条摆了摆手道:“这头小驴正好够做一席全驴宴,用大驴的话太浪费了。你说说,这头小驴要多少银钱?” 原来是做菜用的,难怪了。驴老板儿上下打量了一番柳一条,一身粗布麻衣,头发有些散乱,脸上还时常挂着笑意,像极了常侍候人的下人,嗯,是大户人家的伙夫也未可知。这样的人身上一般都没有多大油水,不过这头瘦驴要是能出手,倒也是一件好事。驴老板笑着对柳一条说道:“这位小兄弟真是好眼光!”他用手在小驴的背上拍了拍,道:“这头驴虽是小了点,但是它身上的肉却一点也不少,用来做菜那是最适合不过。而且价钱也够便宜,只要五百文。” “五百文?小意思,本公子出了。”公孙贺兰这时也揉着胳膊跟了上来,财大气粗地说道:“大哥,既然你想吃全驴宴,小弟定当满足,这驴钱便由小弟来出吧。”公孙贺兰围着小驴看了一会,道:“不过这头驴也太小了点,不若咱们换头大的吧?” 柳一条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这个棒槌,这样说不是明摆着让人来宰的么? 也懒得再跟驴老板讨价还价,五百文钱买上一头百里驴,怎么也亏不了。柳一条直接从怀里掏出半贯钱,递于驴老板儿,道:“这头驴我要了,这是五百文银钱。” 这么爽快?早知就再多说一些了。驴老板拿着钱,心下开始有些后悔。其实在看到公孙贺兰时,他便猜到柳一条极可能是一个大户,只是价钱他已先说出了口,改不得了。弯身将小毛驴的僵绳解开,驴老板儿说道:“两位公子是不是再看看其它的驴?买一头来当作坐骑也是不错的。毛驴的脚力虽没马匹快捷,便是它的耐力却是出了名的持久,骑在它的背上也不会显得太过颠簸。赶起远路来它可是良驹啊。” “多谢老板好意,不过这驴,我们有一头便已足矣,告辞了。”柳一条冲驴老板拱了拱手,便牵着驴离开。公孙贺兰紧随其后。 “大哥!”公孙贺兰紧赶了两步,问道:“你买此驴到底有何用处?”他也看出柳一条买驴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驴肉。 柳一条轻抚着小驴的脑袋,不由想起关于百里驴的传说,便向公孙贺兰回道:“我买此驹,是为代步。” “代步?就它?”公孙贺兰好悬没有大笑出来,“大哥,它能不能驮起你来还在两说,你要用它来代步,是不是有些,嗯,儿戏?”顿了下,公孙贺兰接着说道:“大哥若是有意,改日小弟送大哥一匹良驹,必会比这头小驴好上百倍!” 柳一条听了此话,扭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轻笑道:“比它好上百倍?呵呵,贺兰贤弟,不是大哥胡,你府上的那些马匹,若是有一匹能及得上此驴,大哥便把今日错骨之法全数授受与你!” 这家伙不是疯了吧?公孙贺兰把折扇从怀里拿出,习惯性地摇子摇,认识柳一条这么久,柳一条为人处事一向都是谦和,淡然,断不是那种胡乱语的人。此间他肯说出这番话,定是有所依凭。 但是,他依凭的是什么呢?难道,这头瘦驴还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公孙贺兰把目光瞄向了柳一条手中所牵的白毛驴。 除了那一身惹眼的白毛,这头驴几乎是一无是处,四肢短小,身体瘦弱,耳朵也一直耷拉着,这种驴连人都不定能走得过,又怎么可能是马匹的对手? 想起之前柳一条所讲的相牛之说,先看神气,再观筋骨,而后才是外观。那么看驴时,是不是也是如此? 公孙贺兰围着小驴认真地观察了一番,别说,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与众不同之处。 首先是驴的眼睛,灵动而宁静,完全不像别的牲畜那般死板。看上去就像,就像是在看一个有智慧的孩童一般。 还有就是它的骨骼,公孙贺兰在小驴的身上摸了摸,结实,紧凑,完美。尤其是它的四肢,相对于它瘦小的身体,显现得相当的粗大。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头驴负重能力不弱,跑起来,也会相当地有力。 “这头驴善跑,但是它真能跑得过我公孙府的马匹么?”公孙贺兰向柳一条如是问道。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遇刺 > 第七十八章遇刺 世人都知千里马难寻,却不知百里驴更是难找。千里马常有,百里驴却不常在。 就柳一条所知,历史上唯一头百里名驴便是唐玄宗时期张果的那头。性聪颖,可识路,日行千里,神乎其技。而且那头驴似乎也是一身的白毛。 柳一条翻身侧坐到小驴的身上,稳稳当当,小驴也没有分毫吃力的表现,四蹄依然稳健,缓步向前慢走。柳一条轻柔地抚着驴头,道:“贺兰贤弟可知百里驴?” 看公孙贺兰皱眉的样子,也知道他对此一无所知,柳一条便开口解释道:“百里驴,顾名思义,是可日行百里以上的毛驴。速度虽不及千里马,但绝不会比一般的马匹慢。而且这种驴一般都有灵性,耐性好,可认路,能识主。端是不可多得的良骑。” “只是,这头驴没有被人好生喂养,体质过于瘦弱,还不能体现出它身为百里驴的神采。待我好生为它调理一段时日,筋强骨壮之后它便可成为一头神驹!”柳一条从驴背上跳动下,继续轻抚着这头营养不良的毛驴,小驴也似感受到柳一条手上传来的善意,亲切地把头往柳一条的手中拱了拱。惹得柳一条哈哈大笑起来。 一头破驴而已,被柳一条说得这么神奇,公孙贺兰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摇着手中的折扇,打量着小驴的四只小脚,说道:“大哥说此驴善跑,小弟相信。但是,若说此驴比我公孙府的马快,小弟就不敢苟同了。一头驴,即使它跑得再快,它也还只是一头驴而已,驴怎能及得上马?” 听着这话怎么那么别扭,柳一条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瞥了公孙贺兰一眼,看来前几次还是没有揍够,下次再打的时候是不是多给他加点佐料? 牵着驴缓慢地走向牛市最为偏僻的一角,柳一条对他说道:“比得比不得不在你我二人的嘴上,贤弟要是有兴趣的话大可以抽个时间,咱们哥俩来比试一番,为兄骑驴,贤弟骑马,到时候谁优谁劣不就一目了然了?” “小弟正有此意!”公孙贺兰又想挥手击扇,以舒心中快意,不过遂即想起刚才钻心的疼痛,又给忍了下来。提议道:“不若就十天以后吧?到时大哥这驴也应调养得不差了。” “也好,”柳一条看看左右无人,身后又是一个死胡同,便悠闲地将小驴拴到旁边的一个小桩上,笑着对公孙贺兰说道:“不过这此之前,咱们兄弟二人还是先解决一下后面的尾巴比较好。一路都被人跟着,很烦的。” “是啊,小弟也有这种感觉。像是被一只癞蛤蟆盯上了一般,想想都觉得恶心。”公孙贺兰把折扇揣放到怀里,活动着手腕,与柳一条站齐。笑道:“就是不知道这只癞蛤蟆是来盯大哥的,还是来盯小弟的?” “我一个小老百姓,似乎不值得人这么惦记吧?以为兄看,他十有**是冲着你这个公孙大公子来的。要知道树大招风,公孙将军的名气太大了。而我,只是不小心上了你的船而已。”柳一条向着他们面前的一片虚无问道:“你说是吗,这位不知名的兄弟?” 没有人回答柳一条的问话,他们的面前还是空无一物。不过柳一条知道,那个人还没有走,而且就在他们周围十步之内。 “我们既然能发现你,自然也知道你的所在,所以小兄弟你还是自己站出来的好,大家面对面地谈一谈,四四六六说清楚,对你,对我们,都没有坏处。”柳一条定定地站在那里,自信地背付着双手,跟暗中的人玩起了心理战术。 “或者你是一个刺客,跟着我们是为了刺杀我,或是我身边这位公孙公子。又或者你是一个密探,跟着我们只是为了探听我们的行踪,好报与某些人知晓。再或者你是我们这位公孙公子的仰慕者,跟着我们只是为了一睹公孙公子的真颜。”柳一条一字一句地述说着,声音很柔和,就像是在跟邻家的小妹说话一般,“但是,不管你是哪一种身份,你跟着我们的目的何在,现在你都已经被我们发现,你也就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了。所以,出来吧。” 或许柳一条这样说有些儿戏,一旁的公孙贺兰已经听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朵上。 但是他这番话的效果却是很明显的。因为在听完柳一条这段话后,暗中的人第一次做出了回应。 飞镖,一条红线两寸铁,很古老的一种暗器。 两只飞镖分袭柳一条与公孙贺兰的眉尖,寒光及体,冷气逼人。只是发镖人的手艺似乎锉了点,最起码在柳一条看来,是这样。因为柳一条几乎能清楚地看到飞镖在空中运行的轨迹。 所以,当飞镖临及面门时,柳一条就很帅气地伸出两根手指,将飞镖稳稳地夹住。公孙贺兰也侧身躲开,两个人都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柳一条掂量着手中的飞镖,看到镖体上有几分被煅灼过的痕迹,色泽也不是普通的铁色,而是带着异常的彩色。 有毒?柳一条的脸色轻微地变了变,急忙向公孙贺兰施了个眼色,让他多加小心。在冷兵器时代,最让人害怕和头疼的恐怕便是这玩艺儿了。毒素及体,想救都没有有效的方法。 公孙贺兰会意,脚步暗移,小心地向柳一条身边靠了靠。来人敢以毒镖伤人,明显是想至他们于死地。由不得他们不小心应对。 “大哥,我有点相信你刚才所说的话了。这人八成就是来找我麻烦的。”公孙贺兰边注意着四周的情况,边小声地对柳一条说道:“定是我那爆脾气的大伯又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来找事儿了。只是这次貌似比较激烈,怕是要连累大哥了。” 又?看来这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柳一条无奈地摇了摇头,有胆子刺杀当朝左监门将军家眷的主儿,定然也是非同一般。不定又是哪位大佬级的人物。只是可怜了他这个升斗小民,被迫参与其中。而且参与的还是最倒霉的一块,被人刺杀。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斗 > 第七十九章斗 既然碰上了,逃也逃不掉了,那还不如索性光棍儿一回。 柳一条向前小跨了一步,不经意间把公孙贺兰掩到了身后,道:“贺兰贤弟这是哪里话来?咱们是兄弟,自然是有难同当。没有什么连不连累的。再说,这只是一个小蟊贼而已,用不着太过担心,把他交给为兄即可。” 嘴上这么说,柳一条心里可没敢放松半点,对付这种只会抽冷子的主儿,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真提防。 “大哥说得没错,一个小蟊贼而已。”公孙贺兰也轻松地笑了笑,不过在他看向柳一条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敬重和感动。他公孙贺兰活了这十几年,交过的朋友也不少,几乎都可以按成群结队来换算,这里面有文人,有武士,有远亲,有近邻。但是能像柳一条这般义气的,却是不多。 患难方见真情,尤其还是在生死之间。柳一条这个大哥,他认得值了。 只是,虽然感动,但是公孙贺兰也有他身为武人的傲骨,并不是一个愿意受人保护的主儿。所以,罢,公孙贺兰也向前挪了一步,与柳一条站了个比肩。有难同当,有镖同挨,这才是兄弟。 柳一条点了点头,并没有语,因为此时在他们的对面,已经多了一道身影。 来人身体不高,偏瘦小,身着一袭白色且肥大的长袍,头上罩着一顶蒙着白纱的斗笠。分不出是男是女,看上去很神秘,嗯,也很怪异。 “看不出,你们两个小子都还有两下子嘛。”一个不男不女的尖嗓子,像极了一个太监。他看着柳一条道:“尤其是你这个农夫,竟能单手接下老夫的那尾梭子镖,真是难得。不过,即使这样,你们两个今天也逃脱不了被宰的命运。” 是个阉人?柳一条与公孙贺兰对望一眼,这次事情有些大发了吧,阉人刺客,难道是公孙武达得罪了宫里的某位大佬? 而且这个阉人敢这么着走出来,定是有所依凭,他凭的是什么?武力,暗器,还是别的什么? 柳一条随意地站直身体,向来人拱手学起了能前电视上的一些套路:“我兄弟二人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阁下为何要痛下毒手,谋害我等二人?” 公孙贺兰翻了翻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哥还有心情跟人家扯这么多废话。他右脚小探一步,摆了一个可进可退的架势,对柳一条说道:“大哥,跟他废什么话,咱们直接冲上去不就是了。就他一个阉人,难道还能斗得过咱们兄弟两个不成?” 莽夫!柳一条狠狠地剜了公孙贺兰一眼,没见着他正在观察刺客的弱点吗?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样就贸然冲上去,不是找死么?亏得公孙贺兰还是一方将军的后人,怎么一点战斗的常识都没有?看来以后有机会得提点他一下,不然日后上了战场,还不是要做炮灰的材料? 刺客并没有被公孙贺兰的话激怒,他点着头,看着柳一条道:“你很好,真的很好,从刚才,到现在,你的表现,你的身手,你的辞,都很好,完全不像是一个农夫所应有。这次要是其他人来,还真对付不了你,不过可惜,来的人是我,你们没机会了。” 白衣人一步一步地向柳一条他们逼近。 公孙贺兰跃跃欲试,柳一条却皱起了眉头。这人从一出现,便表现出一种强大的自信,好像已经吃定了他们一般,他凭的是什么? “如此,那小子就不客气了!”柳一条翻转手腕,飞速地把手中的毒镖向来人甩去,以做试探。 “好力道,好准头。不过,就这点本事却还伤不到老夫。”来人也学着柳一条刚才的姿势,轻描淡写地伸出两根手指,不费毫力地夹住镖尾。然后又把飞镖扔到了地上。脚步不停,道:“老夫一向都瞧不起那种背后抽冷子放暗箭的人,也不屑为之。不然刚才那两镖就足以取下你们二人的性命。” 柳一条见此,双眼一阵紧缩,这是一个高手,真正的高手。 刚才他掷镖时看似轻松无力,只为试探。但是他发镖时所用的力量和镖头飞出去的速度,几乎已经达到他所能用出的极限。可是,这样有力的一镖,竟让人毫不费力地给接下了。 面对这样的人,没有别的办法,柳一条握紧双拳,掂起脚尖,冲着还在向他们靠近的刺客招了招手,道:“既如此,那咱们,便战吧!” “好!”公孙贺兰竟第一个冲了上去。 公孙贺兰练的是枪术,习惯直来直去的冲撞,所以他的招式也以刚猛,迅捷为主。力大势沉,一拳砸到身上,不说是骨断筋折,最起码也要受些内伤。 但是这次,他的拳头稳稳地击在了来人的胸堂。可是来人却连颤都没颤一下。 “就这点力道么?”白衣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道:“那你可以死了!” 一记肘击,公孙贺兰便口喷着鲜血飞出了三米之外。倒在地上,咯血不已。 快!看到白衣人击打公孙贺兰的动作,柳一条竟想起了《功夫》里的那个可以夹住子弹的‘火云邪神’。功夫万法,唯快不破。 修习截拳道,柳一条走的也是敏捷路线,快速地攻击和防守,致敌与毫秒之间,一直都是他所追求的终极目标。但是现在,这个目标好像已经有人达到了。 “好身手!小子佩服。不知前辈可敢也接小子一拳?”没有办法,柳一条出口示弱,想借着高手们惯有的傲性,讨上一拳的便宜。 果然,在听了柳一条的话后,白衣人停下了脚步,背付着双手,淡淡地说道:“既然你想试一下,那便来吧。” 少林绝技金钟罩,岂是谁都能撼得动的?白衣人很自信。 “那晚辈就不客气了。”柳一条心中暗喜,缓步向白衣人靠近,及到白衣人的近旁,见他毫无出手的样子,便静身提气,一拳击在白衣人的胸堂之上。 截拳道之——寸拳。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劫后余生 > 第八十章劫后余生 寸拳是截拳道特别的高级的杀手涧技艺,是截拳道所有手法中,发力距离最短,速度最快,穿透力最猛的特殊发拳技术。一直以瞬间强悍的爆发力和穿透力而闻名于技击界。 柳一条的拳面贴近白衣人胸前的衣衫时,猛然加速,虽然只有不到两寸的距离,但是就在那一瞬间,柳一条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猛然地收缩了一下。一股只有柳一条自己才察觉得到的狂暴力量经右臂,过手腕,直击到白衣人左胸前的心肺之处。 平静,出乎意外的平静。 白衣人竟硬生生地挺下了这一拳。 柳一条骇然地看着他,刚才那一拳的力道,就是一块顽石也能击出一个坑来,可是眼前这个人却连晃都没晃一下。这还是个人么? “你,很好!”白衣人依然稳稳地站在那里,很平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之后,提臂便又是一记肘击。 闪电一般的速度,柳一条甚至刚想到应该抬起双手格挡或是向左侧身躲开,人家的手肘就已击到了胸上。所以,在那一瞬间,柳一条能做的,只有屏住呼吸,憋一口气,把全身的力量都布及到胸口,硬杠。 劲力及体,瞬间就把柳一条集在胸前的气,力打散,柳一条的整个身体也随之向后飞去。 饶是柳一条本身的抗打击能力强悍无比,倒地后还是强喷了一口鲜血。这个阉人果然很强悍。柳一条忍不住想要骂娘,刚才这一击的力量绝不会比他的寸拳差。要不是他勿忙间借势向后微倾了一下,卸去了部分力道,今天他非交待在这里不可。 “我叉叉你个圈圈的!”柳一条将嘴里的血水吐出,捂着似要散了架的胸腔,向白衣人竖起了中指。 “大,大哥,你...没事吧?”公孙贺兰在那边动了动,有气没气地向柳一条问道。 “你都没事,我会有什么事!”说话间竟还中气十足。柳一条一手撑地,勉强从地上站起身来。伸手抹了一下嘴唇上的鲜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公孙贺兰,便扭头开始一步一步地向白衣人走去。 及到白衣人的跟前,柳一条再一次向白衣人提拳示意,道“坐在那里等死,不是我柳一条的风格。所以,咱们,再战吧!” “还有我!”公孙贺兰也颤颤微微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挪到柳一条的身边,道:“虽知必死,但是,我公孙贺兰也决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一个人的胆量和气魄,只有在生死危急之间才能显现得淋漓尽致。柳一条赞赏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没想到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在生死关头,竟还能挺得起脊梁。 白衣人没有动,依然定定地站在那里,面对着柳一条两人,不进攻,不防守,也不说话。 他不动,柳一条与公孙贺兰自然也不敢先动。虽然刚才他们的嘴上都说得那么光鲜,慷慨,激昂,一副从容就死的模样。但是骨子里,谁不怕死? 柳一条怕,公孙贺兰也怕,所以,如果没有必要,他们断是不会先动手,毕竟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但是,他们这一等,竟等了整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里,白衣人连动都没动一下。 柳一条还好,受伤并不是很重,勉强还撑得住。但是公孙贺兰,却早已累得瘫倒在地上。 “老阉货!你倒底想怎么样?!”公孙贺兰终于再忍受不住,开口大骂起来:“你这个没种的阉货,要杀便杀,给小爷一个痛快。来啊?!” 说着,这小子竟又站起身来向白衣人冲去。 “贤兰贤弟!”柳一条急叫了一声,这小子不是在找死么?叫完柳一条也起身冲了上去。两个人一起上,总还有一丝的机会。尽管那个机会很渺茫。 扑通!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呃?!”柳一条前进了身形停了下来。 他看到,公孙贺兰,竟直接骑到了白衣人的身上。而白衣人竟没有做出一丁点儿的反抗,就那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是为什么?刚才还强悍无比,深不可测的白衣人竟会被一个连走路都困难的伤者扑倒? 公孙贺兰也不敢相信,他骑在白衣人的身上,一脸的意外与不可思议,有些茫然地看着倒在他双腿下的刺客。这,怎么可能? 柳一条走上前,弯身掀开白衣人斗篷。入眼的是一个白净无须的老脸。只是这张脸此刻显得太过苍白,而且嘴角处也隐隐流有血迹。 “他死了。”柳一条在老阉人的鼻尖和动脉处分别探了探,没有一丝气息。 “死了?”公孙贺兰之才反应过来,遂向柳一条问道:“大哥,他怎么会死?这,这怎么可能?” 柳一条站起身,长出了口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老太监的死因他已大概猜想到了几分,他对公孙贺兰说道:“他是死在了他的自大上。你扒开他的上衣,看看他的左胸处便知道了。他不该让我打那一拳的。” 如果被寸拳击到时,老太监也能像柳一条那样向后疾退,以缓拳中的劲力,或许他也只是受些重伤而已。寸拳的力道,岂是人身所能硬杠? 公孙贺兰闻扒开阉人的外衣,看到他前胸的情况,不禁深吸了一口冷气。在老阉人的左胸,乳中穴位置,竟有一个约有三寸深的肉坑。拳头大小,坑里还余有指印。 这便是柳一条那一拳之威么?公孙贺兰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以前他可没少挨过柳一条的拳脚。如果他的每一拳都是这个力道,那... “好了,快起来吧。”柳一条把毛驴牵了过来,对公孙贺兰说道:“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一会让衙门里的人来处理好了。现在我先送你回家,你这次受的伤可是不轻,若不及时救治日后怕是会有什么遗患。” “那就有劳大哥了。”公孙贺兰站起身来,指着白衣人的尸体说道:“不过这个阉货的尸体还是送到我家为好。送到县衙会给我舅舅添麻烦的。”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魏王李泰 > 第八十一章魏王李泰 魏王府。 李泰正在挑灯夜读,读的是《论语》,看的是孝悌。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圣人之道,圣人之道,唉!”李泰长叹了口气,把《论语》轻放到桌案上,圣人之道虽好,但却不适用于帝王之家。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最后站定在窗前,挥手向在一旁边侍候的下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殿下!”冲李泰行了一礼,下人们便纷纷退下。 “爷,姚洪求见!”窗外,一个低沉的声音恭声请求。 “嗯,进来吧。”李泰点头应了一声,又回到书案前坐下。看着从窗而入的黑衣人,面色不愉地责问道:“为何要深夜来到本王的府邸,本王不是说过,如非必要,不要在府内现身么?” 姚洪单膝跪地,也不多做解释,而是直接向李泰拱手禀告道:“爷,何清死了。” “什么?!”李泰猛然从椅子上坐起,有些不敢置信地向姚洪问道:“你说什么?何清,他死了?” 这怎么可能,密府第一高手,就是在成百上千军人的包围下也能从容退走的何清,竟然死了? “是的,爷。”姚洪又做了更详尽的说明:“今日上午,三原县,何清死于目标之手,现在尸体在三原县的公孙府坻。” “公孙府?!”李泰又猛地坐了下去。大声向姚洪斥问道:“公孙武达?!为什么尸体会被送到公孙府!这跟公孙府又有什么关系?!” “回爷的话,何清在执行任务时把与柳一条在一起的公孙贺兰也一同击杀,公孙贺兰重伤。公孙武达已知晓此事。正在派人秘密彻查。”不管李泰的反应如何,姚洪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不过爷请放心,从何清的身上,他们断是查不到爷的头上。不过暗杀柳一条这件事怕是要放一放了。” “嗯,”李泰点了点头,道:“有公孙武达插手,确是不便再动。不过,想那柳一条,不过一农夫和闲散郎中耳,医术上或是真有些本事,但是既始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击杀得了密府第一高手?还有,他是怎么与公孙家攀上关系的?公孙文达那个老匹夫,怎会瞧得上他?” 姚洪低声回答道:“回爷的话,洪已查明,柳一条之先祖,原是前隋郢国公杨素之亲将。武艺传自祖上,自是非同一般,但是说他定能胜过何清,洪不敢苟同,这里面或许有些不为人知的缘由。再有,柳一条与杨素之孙杨伯方关系也极为密切。杨伯方虽无心入仕,但他乃是杨素之孙,所以前朝遗留下来的很多权贵,老臣对他都颇为照顾。在官场里他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不可小窥。” “至于他与公孙家的关系,杨伯方虽在其中也起了一定的作用,不过重要的还柳一条本人。爷可能不知,柳一条此人,虽是一农夫,但却也精通诗文。且在诗文上的成就一点也不弱于当朝的进士。这点正合了公孙文达这个武人却好文的脾气,对柳一条欢喜异常。并着其子公孙贺兰与柳一条结为异性兄弟。公孙贺兰对他也颇为敬重。” “哦?三原县竟还有这样的人?”李泰听完姚洪的禀报,站起身,走出了书案,自自语道:“能文能武能医,文能博公孙文达之欢心,武能击何清与身外,且医术又能救太子于命悬,这样的人,为何之前全然没有听闻过?” 姚洪回答道:“回爷的话,柳一条此人性内敛,十七岁之前,一直是平庸无为,与一般农夫子弟无二。直至月余前遭王帅毒打之后才开始显露头角。先是以自卫为名,一拳将王帅打残。再是用计将王帅一家治得家破人亡。其中王帅之父王魁,更是得了一个行斩的下场。最后要不是王魁的娘舅刘鹏在太子面前进,王魁怕是早已身首异处。” “哦?”李泰眼前一亮,道:“这么说,柳一条是与刘鹏有隙了?” 李泰沉吟了一会,道:“想那刘鹏,乃是太子身边的老人儿,对太子一向忠心不二。现在虽已失去太子的宠信,但是本王几次出佯召,都被这老匹夫绝然拒绝。哼,你去安排一下,尽量把这件事的幕后人往刘鹏的身上推,把公孙武达的怒火全都转移到刘鹏的身上。这次就是杀不了柳一条,也要把刘鹏这个老匹夫整倒!” “爷英明,洪这就去办。”姚洪起身冲李泰拱了拱手,再次破窗而去。 “柳一条,神医,哼哼,本王就容你再多活些时日!”李泰又回到书案前,看着论语孝悌那一章节,自语道:“母后,不是儿臣心狠,而是你老人家太过偏心,同样都是你的骨肉,你却对太子照顾有加,对儿臣却是不冷不热,如果有你在,父皇必不会对太子起废立之念,儿臣也就不会有机会。所以,母后,请容儿臣不孝了。谁让咱们母子都是宫廷之人。” 三原县,公孙府。 公孙文达正在与柳一条对饮。 公孙文达面带着笑意,给柳一条满满地斟上一杯,亲自端与柳一条,道:“来,一条贤侄,老头子敬你一杯,谢贤侄出手救命之德!” “公孙伯父客气了,”柳一条赶紧双手接过,道:“一条既与贺兰贤弟结为兄弟,自然是有难同当,而且当时的情况,小侄也是自救而已。当得不公孙伯父如此。” “呵呵,既是如此,也是贤侄出手击杀了那个刺客,让那臭小子才有机会活命。仅此,贤侄便当得老夫一敬。”公孙文达向柳一条示意举杯,两人对饮而下。 酒杯放下,公孙文达再次提壶斟倒,道:“再有,如果当时不是有一条贤侄及时为那臭小子护理伤患,那小子日后怕是就难以再习武修身了,而他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完了。值此,老夫再敬贤侄一杯。” 现在想想,公孙文达还心有余悸,公孙贺兰被送回来的时候,胸前一片血红,内腑部分移位,腿骨更严重错裂,要不是有柳一条在伤后对他的腿骨做了一些斧正,公孙贺兰的腿,怕就算是废了。 “一些治疗贴打的小手段,贺兰贤弟无事便好。公孙伯父请!”柳一条双手持杯,向公孙文达敬了一下,遂即仰脖灌下。 公孙文达也跟着把酒喝下,脸上起了一丝红润。他拿桌上的筷子,夹了口酒菜,道:“贤侄过谦了,为兰儿医病的先生对老夫说过,贤侄扶骨,正骨的手法甚称一绝,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出来的。嗯,对了,贤侄的伤无碍吧?我看你的面色好似也有些不妥,不若也让府里的先生给瞧瞧吧?”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柳老实的教诲 > 第八十二章柳老实的教诲 “无碍的,劳伯父挂怀了。”柳一条摸着胸口,虽被击中的时候内腑受了震荡,现在还有些疼痛,呼吸的时候也有些不畅,但是这对他的身体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最多也就是多调理几日。 柳一条站起身,拿起酒壶给公孙文达满上,道:“公孙伯父请,喝完这杯小侄就要告辞了。家中还有一些琐事要去处理。等过上几日,一条再来看望贺兰贤弟的伤势。” 公孙贺兰既然已经无碍,柳一条便想及早抽身,今日的那场刺杀战,着实惊险,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而且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也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该参与和能参与的。 公孙贺兰明白柳一条的心思,刺客是个阉人,这本身就说明一个问题,他的主人势大。 他们公孙家还好,朝中有公孙武达这个将军充门面,家里面也有一定的势力,自是不会惧怕与谁。但是柳一条不一样,小门小户,没有什么依靠,他要是参与进来,到时候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柳一条想抽身,公孙文达打心眼里赞赏,能度势,知进退,不像他们家的小兰儿,遇事只知横冲直撞,完全不计后果。公孙文达端起酒杯,道:“一条贤侄既是有事,老夫也就不再留你。待过上几日,这件事情平息下来之后,老夫再偕着兰儿到府上拜会。” “那小侄就在家中恭候伯父大驾了。”柳一条把杯中之酒喝下,拱手向公孙文达辞别,道:“小侄先告退了!” “嗯,我送贤侄出府。”公孙文达站起身,吩咐下人将柳一条的小毛驴牵来,并亲自把他送到府门外。站在那里看着柳一条翻身上驴,绝尘而去。 “阿德,”公孙文达背着双手,看着柳一条远去的背影,向旁边的管家公孙德吩咐道:“你去挑选十头健壮的耕牛给一条少爷送去。嗯,记得要送得隐诲一点,别被他给察觉到了。” “是,老爷。老奴明天就去办理,断不会让柳少爷看出什么。”公孙德弯身应答,之后又静静地站在公孙文达的身后。 柳一条骑着他的小毛驴,趁着月光往家赶。毛驴虽小,不过速度却不是一般的快捷,骑着它竟让柳一条找到了当年在内蒙学骑马时的感觉,爽。 四蹄短小,但却胜在稳健,骑在它的背上,并不会觉得颠簸,柳一条胸口的伤痛也没受到一丁点儿的影响。柳一条得意地摸着小驴的脑袋,今天他到县城里的最大收获,便是这头毛驴了。这么好的驴以前怎么就没人发现呢,还被驴老板儿给养成了这个德行。真是造孽。 小毛驴好似感受到柳一条手上传来的善意,打了个响鼻,跑得更欢了。赶到家的时候,用时竟还不到一刻,比柳一条步行时要快上十倍不止。 柳一条翻身下驴,笑着轻拍了下小驴的脑袋,不愧是百里驴,比那些牛啊马啊的好骑多了。日后公孙贺兰那厮要是还想跟它比,那还不是有来无回? 来给他开门儿的是柳老实,从县城里回来之后,老柳便一直在家等着柳一条,生怕他在公孙府里会遇到什么意外。此刻见柳一条回来,他才算是放下心来,担心地向柳一条问道:“一条,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公孙家的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呃?”柳一条楞住了,难道柳老实也知道他们上午遇刺的事了?还是那个家丁给老柳传话时没有说清楚?他笑着向老柳说道:“爹,我只是到公孙府去做客而已,他们除了灌我多喝几杯,还能把我怎么样?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公孙文达与我杨叔是好友,公孙贺兰又是我新认的兄弟,这次到他们家只是喝酒叙旧而已,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老柳点着头道:“公孙是三原县有名的大户,咱们惹不起,如果没有必要,还是不要与他们打交道的好。万一哪天在语上与他们有了什么冲突,你会吃亏的。” “......”柳一条无语了,目光短浅,这便是传说中的小农意识么?难道柳老实就不懂大树底下好乘凉和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两句话的含义么? 柳一条把大门完全拉开,把小毛驴牵进院子里,对柳老实说道:“爹,公孙家是大户没错,咱们惹不起也没错,但是咱们除了不招惹他们之外就不能与他们交个朋友么?多个朋友多条路,跟他们搞好关系,以后对咱们柳家的发展不会有坏处的。” 老柳点着头,道:“你说的这些都不错,爹心里也明白。但是,爹心里更明白,交朋友,很多时候也跟娶亲一样,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没有相对应的家底儿,即使他们表面上对你再好,打从心底里还是会瞧不起你。” 听完老柳这句话,柳一条整个人好似被什么给劈到了一样,呆住了。 老柳接着说道:“想那公孙府,家财千万贯,良田数百顷,这样一个大户,怎会甘心屈下于你一个只有荒地三十顷的平民小地主结交?他们会这么礼待你,定是对你另有所图,只是所图为何,爹却不知道了。总之对他们这些大户,咱们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爹所极是,一条受教了。”柳一条收起了刚才的轻视之心,恭敬地向柳老实作了一揖。 柳老实的话虽然有些片面,或是偏执,但他却让柳一条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这个时代,人们的心中都有一个观念,门弟观念,或是阶层观念。无论是婚嫁,交友,还是谈,人们心中都有一个看不见的尺度。嗯,就像是柳老实,畏惧大户,却鄙视佃农,能跟他走到一起和谈得来的,永远只有跟他一样的普通农户。 文人重才,武人重艺,商人重利。 公孙贺兰先前听说柳一条是一个农夫时,第一反应还不就是鄙夷?后来要不是柳一条在武艺上能够胜过他,他又怎会心甘情愿地认柳一条为大哥? 这里的人,永远只尊重和结交跟他们在同一个层次的人。 所以,要想被人瞧得起,你就得有相应地让人瞧得起的本钱。 “我的本钱在哪里?”柳一条看着院中的十一头耕牛,定定地想道:“我的本钱,在田地里!”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柳氏犁坊 > 第八十三章柳氏犁坊 夜里,柳一条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倒不是有什么心思,而是胸口疼得厉害。白天活动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着,这一躺下,身体一静,烦人的疼痛感便从左胸处传来。一阵一阵的,似波浪一般,疼得柳一条直咧嘴。 “该死的老太监!我圈圈你个叉叉的!”柳一条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同时心里也是一阵后怕,老太监临死前的一击就能把他给击成这个模样,要是没受伤之前还不把他给打得跟公孙贺兰一个德性? 呼! 柳一条吐了一口气,放松身体,把身体的各个部位都瘫软到床上,慢慢地开始调整呼吸,把一呼一吸都控制在一个有效的节奏里,尽量减轻呼吸的力度和呼吸时胸腔的起浮幅度,借以减轻从胸部产生的疼痛。这样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胸部压力缓解,他才算是进入了睡梦之中。 第二天,日上三杆时柳一条才醒过来,这是他自打来到唐朝后第一次这么晚起。显是因为受了内伤的缘故。柳一条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左胸,所幸的是,那里已经没有昨夜那般疼痛了。 穿好衣物,柳一条走出房门,这时太阳已在天边高高挂起,又是一个晴好天气,温度应该也不会太低。嗯,照这个情况,最多再过七天便可开荒垦地了。 想起曲辕犁作坊的事情,柳一条心中有些挂念,随便吃了点柳贺氏给他留的早餐,便又牵着他的小驴出门了。目的地是下耳村袁宅。 昨天上午李知德说要下来视察,看一下柳氏耕犁的情况,不知道他到底来了没有,最后的结果怎么样,还有就是县里的批文下来了没有? 到了袁家,袁方父子正在客厅里商议着什么,见柳一条到来,便双双起身,热情地将柳一条请到了屋里。 双方分宾主坐下,袁老头嘱咐袁裴端上茶水,看着柳一条,笑意盈盈。 “看袁老伯如此欣喜,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不如说出来,让一条也得一点喜气。”柳一条接过袁裴递上来的茶碗,轻声向袁方问道。 “喜事,而且是天大的喜事!”袁方笑着说道:“柳先生可知昨日下午有谁来过老夫这宅院?”不待柳一条回答,他就自己答道:“是县丞李大人!这可是我们袁家自立家以来接待过的最大一位官员。这都有赖于柳先生,小老儿在此谢过了。” 柳一条将茶碗放到桌上,看着袁方兴奋的样子,感觉这个袁方倒是跟柳老实不同,柳老实一提到当官的就是满心的惧怕,能躲则躲。而袁方呢,却是一脸的激动,恨不得能上去亲上一口。看得出,袁方这老头很**。而通常有**的人,一般都能做大事。不然他也不会想到要开什么作坊。 柳一条表现得则没袁方那么激动,一是事先知道了,二是见多了,也就不是很在意了。以前他连国家主席都见过,一个县长算什么?柳一条面色淡然地向袁方问道:“袁老伯客气了。不知李大人对咱们的柳氏耕犁可还满意?有没有说些什么?” 提到柳氏耕犁,袁方的自信饱涨,得意地对柳一条说道:“这个柳先生只管放心,柳氏耕犁的好处,稍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昨日李县丞看过小老儿亲自耕过一片土地之后,一直都是赞不绝口。当下就给出了批示。柳先生请过目,这便是今日一早从县里发下的批文。” 说着袁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折子式的文本,递于柳一条,道:“场地和学徒裴儿昨日就已经全部准备妥当,现在有了这个批文,今天下午咱们的作坊便可以正式开工。” 柳一条接过批文,只见上面写了一些类似于二十一世纪各单位营业执照式的说明:“作坊名称:柳氏犁坊。坊主:袁方。地址:三原县,下耳村。三原县县丞李知德亲鉴。”然后在这些字句的上面盖了一个巨大的红章。 这个批文竟是由李知德亲自批下的。看来李知德对这个作坊很看重啊。柳一条把批文合上,自信地笑了笑,任他再大再清廉的官员,也经不住个人名利的诱惑。以前的王志洪如此,现在的李知德也是一样。只要李知德这一方县丞有心关照,在三原县这片儿土地上,还有什么事儿是成不了的? 把批文递给袁方,柳一条笑道:“既如此,那就有劳袁老伯还有袁叔快把作坊办起,争取能在春耕前尽量多地生产出一批柳氏耕犁来。先把这柳氏犁坊的名声打出来。然后再图更大的发展。” “柳先生放心,这些我们都省得。”袁方向柳一条详细地介绍道:“作坊就在村东头的一处空房,制作用的工具和木料已都已采办齐全,现在只要把那些学徒叫来,马上就能投入生产制作。嗯,第一批我们只招了十名学徒,每个人只负责制作柳氏耕犁的其中一个部件,一人一天最少也可做出十个。” “当然,耕犁里面最关键的部份还得由我们父子二人亲自动手制作。所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仿制的柳氏耕犁,柳先生可以放心。” “嗯,袁老伯费心了。”柳一条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袁方考虑得倒是挺周全,东西还没开始生产,便已经想到了防止盗版的问题,有眼光,不错。 袁方向柳一条邀请道:“不若小老儿陪着柳先生去村东走一趟,看看作坊的场地,怎么说柳先生也是柳氏犁坊真正的坊主,也该去看一下。” “这个就不必了。”柳一条对袁方摆了摆手,道:“作坊的事情交给袁老伯,一条一百二十个放心。一切由袁老伯作主即可,一条断是不会过问。” 从一开始,柳一条就已想得很清楚,做个商人虽然赚钱,但是终归不是正途。商人在这个社会跟本得不到人们的认同,为商只会更让人瞧不起。所以柳一条并不想过多地牵涉到其中。出钱不出力,明面上他不会跟这个作坊有任何关连,甚至连坊主的名字都是由袁方代劳。以后就是有谁想揭他的老底,也查不出什么来。 “柳先生如此信赖,袁某定不会让柳先生失望!”袁方郑重地向柳一条拱了拱手。就是为了他那百分之四十的利润,他也断不会懈怠。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唐朝的托儿 > 第八十四章唐朝的托儿 柳一条点了点头,袁方是个聪明人,他断不会目光短浅地做那投机取巧,暗渡陈仓之事。所以柳一条相信他,最起码在近期内很相信他。 柳一条喝了口茶,看着屋外大好的太阳,向袁方说道:“今年是个暖春儿,还不到二月,天就暖了起来。再过上几天,我那三十几顷荒地就要开始耕垦了,不知我定做的那二十个耕犁袁老伯做出了多少?” “柳先生放心,已经做好了十三个,剩的七个待下午作坊正式开工后开始赶制,想来明天上午便可做好。到时小老儿会派人给柳先生送去。定不会误了先生的耕作大计。”袁方回答道。 “嗯,那就有劳袁老伯了。”说着柳一条站起身来,向袁方拱手道:“一条今日前来,主要就是为了作坊之事,现在这件事情也算是有了着落,一条就不再叼扰,告辞了。” 袁方父子闻双双站起身,直将柳一条恭送出门外。 对于柳一条袁方父子还是很尊重的,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柳一条有一个好的声望,治耕牛,惩恶霸,让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直接或者间接地受了不少的好处。后来则是因为柳一条的魄力,小小年纪便知用不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那三十贯钱拿与袁方父子时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事后也不再过问。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省心,放心,也安心。 回到家里的时候,柳一条发现,家里面的耕牛似乎多出了一倍。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柳一条又逐个细数了一遍,一,二,三,...,没错,二十一头,比之以前竟多了整整十头!而且每头牛都是那么健壮,几乎可以去参加耕牛选美比赛了。这是怎么回事? 柳一条带着满脑袋的疑问把小毛驴儿拴好,正赶上老柳抱着一些草料从屋里出来,便开口向老柳问道:“爹,这牛是怎么回事?你买的?” “当然,”老柳把草料放到牛的食糟里,得意地说道:“你前阵子不是说要买牛吗?赶巧今儿个村里就来了一个牛贩儿,一头牛五贯钱,整整十头,才五十贯银钱。看着便宜,我便一口气全买下了。”柳老实走到耕牛的近旁,拍着它们的脑袋笑道:“你看看这些耕牛,一点也不比官家送来的耕牛逊色。将来下地,绝对是一把好帮手。” “五十贯?”柳一条紧皱着眉头,这个老柳,上次就是因为贪小便宜买了一头病牛回来,这次怎么还是不长记性?柳一条道:“爹,这么好的牛你就是十五贯也不一定能买得来,人家怎么可能五贯就卖给你?那个牛贩儿呢?” “走了,那牛贩儿不是本地人,买卖完了人家自然就走了。”老柳见柳一条面色不愉,心中也是一提,有些紧张地开口问道:“一条,怎么,这次的牛也有问题?不会啊,我这次很仔细地看过了,每一头都很强壮,没有什么发病的症状,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爹,牛是没问题,每一头都很好,而且是出乎意料地健康,强壮。但是就是因为它们太好了,所以我才会觉得有些不对。不,不是有些,是很不对,这种耕牛放在市场上,就是卖个十五贯一头也会有人抢着要买,正常人断是不会只卖于你五贯钱。这里面有问题!”柳一条看着老柳,问道:“爹,你是怎么遇到那个牛贩儿的?他卖你牛时又是怎么说的?这么便宜的牛你买的时候不会连问都没问一下吧?” 柳老实被柳一条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头晕,他没回答柳一条的问题,而是向柳一条问道:“一条,这些牛没病没灾地,不就好了么?牛都拴到了家里,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难道你还怕有人会再来抢走不成?” “爹,你怎么就不明白?”柳一条有些气急,道:“那牛贩儿肯这么便宜地就把牛卖你,如果他不是傻子,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这些耕牛的来路,不正!或是偷,或是抢,但是这些牛,决不会是那个所谓的牛贩儿的。” 听了柳一条的话,老柳的脸儿当时就白了,之前光想着这牛便宜,便宜,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茬儿上?五十贯钱可不是小数,要是真打了水飘,他柳老实非悔一辈子不可。 “不会的,一条,不会的。”柳老实的手有些哆嗦,他对柳一条说道:“那个牛贩儿说家里遭了水灾,急着筹钱回去,所以才会这么便宜。当时还有个人要跟我抢来着,要不是我手头有现钱,这些牛怕是就被那人给买走了。这牛的来路没有问题,一定没有。那个牛贩一脸的忠厚老实,不会的,嗯,不会的。” 柳老实的心明显是乱了,说起话来也显得语无论次。 不过柳一条还是听了个明白。敢情老柳这是遇到了唐朝时代的双簧戏了。 柳一条向老柳问道:“爹,你是怎么遇到那个牛贩的?是他找的你,还是你找的他?” 老柳回答道:“也没谁找谁,上午的时候,你刚走没多久,家门口儿就有一牛贩儿在叫卖,我知道你想买牛,所以就想凑过去看看。见他的牛很便宜,便全给牵到家里来了。当时我寻思着,五十贯钱十头牛,不管是自己用,还是再倒手卖掉,怎么也不会吃亏。” 又一个被利字蒙住了眼的人。 柳一条轻摇着头,看着老柳,接着问道:“那水灾呢?还有要跟你抢着要买的那人呢?是怎么回事?” “那小贩儿说他们老家在河内,前几天河内大雨,闹了水灾,他的家人都受了难,所以他便想着把手中的十头耕牛都急换成银钱,好回家去救难。我看他说得真切,那十头耕牛又实在的在眼前,便信了他的话。” “至于要跟我抢买耕牛的那个人,是在我看牛的时候出现的。”老柳说道:“他一上来便说看上了这些耕牛,但是他的身上没有那么多的现钱,非要拉着牛贩儿到他们家去。这我那能同意,当下便从家里拿了五十贯现钱给了牛贩,这才把牛给买了回来。” “托儿!牛托儿!爹,跟你争牛的那个人保准是那牛贩儿的牛托儿!”此刻,柳一条基本上已经能够肯定,老柳上了当了。这种事情他以前不论是在电视上,报纸上,还是在实际生活中,都见得多了,经验满满的。两个人的双簧戏,骗的就是柳老实这种爱贪小便宜的人。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柳一条的办法 > 第八十五章柳一条的办法 “托儿?什么是托儿?”柳老实满脸的疑惑,看着柳一条,现在他的心都快乱成了一团麻,怎么能听得懂柳一条这种后现代式的话语? “托儿,托儿嘛,这个托儿,”柳一条一时之间还真有些词短,脑子里思量着应该怎么跟柳老实这个古代人解释‘托儿’这个词的意思。结果想了半天他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爹,卖衣服的有衣托儿,卖药的有药托儿,卖饭的有饭托儿,这个卖牛的,自然也就有牛托儿。你明白了吗?” “说白了,这个托儿,就是一骗子!” “骗子?!”最后一句话柳老实总算是听了个明白,他苍白着脸,向柳一条问道:“你是说,那个卖牛的,和争着要买牛的,是一伙的?他们合起来就是为了骗我?” 槟果!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反而丢了五十贯银钱。 见柳一条点头,老柳又指着那些牛道:“那真如你所说,这些牛,全都是脏物了?” 柳一条再次点头。 “那这些牛全要交到县衙里?我那五十贯银钱算是白瞎了?”老柳说这句话时心里一阵绞痛,腿也直打哆嗦,竟有要晕倒的趋势。 柳一条看着吓得差不多了,教训也应该记住了,这才开口安慰道:“爹,送到县衙那倒是不用。在县衙里的人没有找到咱们之前,这些牛就是咱们柳家花了血汗钱买回来的正经牛。该怎么用,就怎么用。以后衙门里的人就是找来了,咱们也大可以以不知情为由将这件事的责任推脱掉。毕竟咱们也算是受害者,没有人会怪罪咱们。” “所以,爹,为了不让咱那五十贯钱白瞎,为了这些牛晚一点或是不被人发现,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你花五贯钱买牛的这件事情给忘掉,从心底里忘掉。你现在心里面只要想着,家里多出来这十头耕牛都是你以每头十五贯钱的价格买回来的。它们是我们柳家的耕牛。它们不是脏物。谁也不能将它们牵走。”柳一条缓声细语地教着柳老实开始自我催眠。 这是现下最好的法子。给每头牛定一个合适的价位,尽量让它看起来合理一些。反正这些牛的真的价位只有他,柳老实,和唱双簧的那二位知道。卖牛的既然是骗子,以后自然是不敢再露面。所以只要他们父子俩不说出去,自然也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些牛被查到的机会也就会小一些。 他柳一条不是圣人,最起码他还没到那种视钱财如粪土的份儿,他老柳家也不是钱多得没地儿花的主儿。所以钱被骗了,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如果能借此把损失降到最小的话,那是最好不过。 “对,对,那些牛是咱们柳家的,谁也不能牵走,它们都是我老柳发了高价买回来的。” 听了柳一条的话,老柳像是在无边的海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整个人也变得聪明起来,精神起来,他自自语道:“一头牛花了十五贯,十头牛一共是一百五十贯,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连给大小子娶媳妇儿的钱都给用上了。这些牛是我们柳家的,谁也不能牵走!” 看到柳老实已经恍然,柳一条满意地点了点头,扶着老柳,再一次地重复道:“对了,爹,就是这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些牛是你买回来耕地用的,它们并不是什么脏物,它们是我们老柳家的耕牛,也不用担心会有谁来把它们牵走。” 看老柳面色缓了些,柳一条说道:“好了,爹,咱们进屋坐一会吧。嗯,我娘她们呢,不在家里吗?”如果柳贺氏也知道的话,似乎也要交待一下。 “你娘抱着小惠,一大早就去了小辛庄了。”柳老实的心情平复了一些,说道:“说是要给楚楚量一下身材尺寸,好给她准备几套衣裳,将来嫁过来后也好有几身好穿着。顺便呢,还能跟亲家母她们聊聊天,拉拉家常,毕竟再过几个月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多走动走动是应该的。” “哦。”柳一条点了点头,脑袋里不自觉地竟浮现出了张楚楚那娇小柔弱的样子。再过两个月,这个女人就是他柳一条的了。他柳一条也就算是有家室有老婆的人了,只是,这个老婆,嗯,小了点儿。 回到屋里坐下,柳一条见柳老实还是一脸的愁容,怕他日后再愁出个什么病来,便开口劝慰道:“爹,你就不用再担心了,那些牛的事情,只要咱们不说出去,没有人会知道。再说,就是真的有人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咱们最多也就是赔了五十贯银钱而已,无碍的,过上几个月便又给赚回来了。” 是啊,是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被人骗了,心里面总归是有个巨大疙瘩,堵在那里让人憋着难受。而且那五十贯钱也不是个小数,全是柳一条前阵子辛苦赚回来的,要是就这么瞎了,柳老实心里总是有分愧疚。 老柳强装着笑脸,对柳一条说道:“爹知道了,你不用担心,爹没事。” 说完,老柳站起身,道:“昨夜可能是睡得晚了,现在有些困觉,我先去屋里躺一会儿。嗯,午饭的时候就不用叫我了。让你娘给我留一点就好。” “知道了,爹,那你好好休息。”柳一条起身将老柳送到了里屋,看着老柳的样子,摇了摇头,被人骗的滋味不好受,估计老柳要过上几天才能缓过来。这次就权当是花钱买了个教训吧,唉! “哇!娘,咱们家有好多牛!你看,你看!好多好多,比早上的时候还要多!”柳小惠惊奇在门外大声叫嚷着,柳贺氏温柔在拍着她的小脑袋笑道:“是啊,好多牛,没想到这才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咱们家竟会有了这么多牛。细想想,这些牛从无到有,再由有到多,全都是你大哥的功劳。” “嗯嗯,大哥最棒了!小惠知道的!楚楚姐姐也这么说!”柳小惠举着双手,点着小脑袋,很是骄傲地甜声地说道。 “娘,你们回来啦。”柳一条闻声从屋里迎了出来,接过柳贺氏怀里的柳小惠,笑着问道:“这一路都还好吧?” “嗯,”柳贺氏点着头,浅笑着说道:“一路上都很平安。跟楚楚和亲家母相处得也很愉快。特别是楚楚,温柔可人不说,竟也会得一手好针线,心灵手巧,手艺一点也不比我这老婆子差,嗯,回来时还说要给我也做上一身衣物呢。呵呵,真是个好孩子,将来娶回来,定能照顾好你,娘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这个小丫头倒是挺会哄人,柳一条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每次见面都能让柳贺氏对她喜欢得不得了,就像是对自己的亲女儿一般。这个丫头还真不简单呢。 “好了,娘,走了一路也该累了,先进屋歇一会吧。”柳一条抱着柳小惠同柳贺氏一起进了屋里。 柳贺氏问道:“一条,院子里的牛是你新买的?花了不少银钱吧?” “哦,那是我爹上午的时候买回的,一共十头,花了一百五十贯钱。”柳一条眼睛都不眨一下,对柳贺氏说道:“每头牛都很健壮,正好用来给我开垦那片荒地。” “嗯嗯,能用的着就好。”虽觉得花得钱多了些,在她的眼里也已算得上是个天价,但是柳贺氏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像买牛这种大事一向都是家里的男人说了算,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插不上嘴。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幕后真凶 > 第八十六章幕后真凶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柳终归还是没有起来。心情郁闷,吃不下饭也是难怪的。柳一条去看了几次,见他都在蒙头大睡之中,也就不在打扰他。让柳贺氏给他留了些午饭,便过去了。 下午近两点时分,柳一条在给他的小毛驴洗澡的时候,老柳家的宅子里来了两位贵客。 公孙武达,公孙文达。 一个是当朝威名显赫的左监门将军,一个是三原县高高在上的一方大佬儿。他们的到来,让柳一条有些受宠若惊,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丝的不安。 是的,不安。这两个人按道理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的。 公孙贺兰昨天刚刚遭遇刺杀,并被刺客给打成了重伤,到现在还倒在床上不能行走。这个时候,身为公孙贺兰老爹和大伯的公孙文达和公孙武达,按理应该是在全力地追察刺客背后真凶的途中,而不是来他们老柳家这座小庙。 柳一条将手中的抹布放下,整理了下衣物,便起身迎了上去。大老远地就拱着手,笑着说道:“公孙将军及公孙伯父到访,一条失迎了,望将军及公孙伯父恕罪!” “哦?”公孙武达诧异地看了公孙文达一眼,向柳一条问道:“这位小哥怎么知老夫就是那公孙武达?莫不是咱们以前在哪里见过?” “小子久居三原,并未曾到过长安,自是无缘与将军一见。刚才能认出将军也只是小子瞎猜而已,望将军勿怪!”柳一条打开大门儿,向公孙武达恭身施了一礼。然后接过他们手中马匹的缰绳,伸手邀请道:“将军和公孙伯父里面请。小舍寒陋,让两位见笑了。” “呵呵,大哥,我说得怎么样?我就知道一条贤侄定会认出于你,你先前还不肯相信,怎么,现在应验了吧?哈哈哈...”将手中的缰绳递于柳一条,公孙文达捋着下颌的一撇小胡,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呵呵,你这小娃儿倒是机灵得紧,你且说说看,你是如何认出老夫的?”公孙武达站在门口,不肯挪动脚步,笑着对柳一条说道:“你要是说得有理,老夫这便抬脚进门,且认下你这个侄子。要是说得无理嘛,老夫可是挥马就会离开。” 柳一条见此,有些意外地扭头向公孙文达看去,这个老头怎么还有这么一出?瞧见公孙文达冲他微笑点头,却没有要站出来说话的意思,柳一条只得弯身向公孙武达告罪一声道:“既如此,那晚辈就簪越了。” 直起身,柳一条上下打量了公孙武达一番,斟酌了一下便开口说道:“公孙将军今日出行,虽然着的是便服,骑的是家马。但是一个人的举止,气势,和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并不是几件衣服和一匹普通的马匹就能遮挡的住的。” 柳一条道:“小子之所以能认出将军,不外乎三点疑处。首先,在看到将军的第一眼,小子便知道将军是个军人,而且是上过战场,杀过敌寇的那种,真正的军人。” 柳一条进一步解释道:“这点晚辈是从将军的眼神,和骑马时的动作上看出。将军的眼神凌利,看任何人和物都像是在看一件死物。容晚辈说句不敬的话,这是一种对生命无比漠视的眼神,说直白点,就是冷血。只有那种真正杀过人且还能再杀人的人才会拥有。一般人学不来,也学不像。而杀过人,却还能在大街上大摇大摆仰首挺胸地出行的人,指定不会是犯人。” “嗯嗯,有点意思,你接着说。”公孙武达点头轻笑。 “还有,将军骑马时的动作,双腿紧夹马肚,左手持缰,右臂虚浮,且摆于腰侧,显然公孙将军善马战,且习惯于提枪至腰腹处。所以刚才将军骑马时,手中虽然无枪,但是右臂却还是惯性地弯曲停留在了腰侧。不知晚辈这样猜测,可有差错?”柳一条弯身相询。 “呵呵,一条贤侄,你很不错,小兰儿认你当大哥,没错!”公孙武达大笑着抬步进了院子,显是已经赞同了柳一条的说辞。他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向柳一条说道:“以后你便随着小兰儿,称我为伯父吧!” 柳一条闻,心中暗喜,这可是一座大大的靠山。 他把马匹拴在旁边的栏杆处,然后走到公孙武达的跟前,深深地向公孙武达施了一礼,恭声叫道:“公孙伯父!小侄这里有礼了。” “嗯,贤侄不必多礼。”公孙武达右手虚抬了一下,算是受了柳一条这一礼,也算是正式承认了柳一条的存在。 “两位伯父请上座。”进了屋,柳一条将公孙武达哥俩让到首座,为他们备好茶水后,也在他们的下首坐下。 公孙文达不客气地端起茶水小喝了一口,饶有兴趣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方才贤侄不是说老大共有三处破绽么?刚才只说了一点,不知另外两点又在何处?还望一条贤侄能为老夫解惑。” “另外两点便是两位伯父的相貌和公孙伯父举止之间对公孙将军的态度了。”柳一条看了公孙武达一眼,见他没有什么不快的表现,便小心地述说道:“两位伯父是亲兄弟,长相眉宇之间自然会有很多相似之处。而且公孙伯父在骑马的时候一直居于公孙将军的身后,下马时也是待将军先下马后才翻身而下。试想,与公孙伯父长相神似,且又得公孙伯父敬重的军人,除了当朝的左监门将军公孙武达外,还会有谁?” “呵呵,一条贤侄观察入微,思虑严谨周详,真是让人佩服!”公孙文达将茶碗放于桌上,笑道:“难怪能设计将王魁一家搞得家破人亡。” “嗯?”柳一条闻心中一突,这老头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件事情?他微弯了下身,向公孙文达说道:“伯父过誉了,一条愧不敢当。不过那个王魁,乃是触犯了当朝的律法,才会被王大人给判处了刑罚,小侄只是一个受他迫害的原告而已,并没有对他们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公孙伯父说小侄曾设计于他,可能是误会了。” 死不承认?这个小伙果然很有前途。 公孙文达笑着说道:“老夫也就是随口一提,贤侄不必紧张。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也没有多少人会再去细致地追究。” “老二,你这个人就是喜欢绕弯子,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不就得了,非得搞这么多的道道儿。”公孙武达斥责了公孙文达两句,便直接向柳一条说道:“一条贤侄,今日我们老哥俩来此,除了是要感谢你昨日对小兰儿的救命之恩外,还有就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于你。” 公孙武达调人味口地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那就是昨日那个刺客的主子,我们已经查到。他就是月余前,被你谋害了的那个王魁的舅舅——刘鹏。”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被耍了 > 第八十七章被耍了 “刘鹏?!”柳一条脸色一变,难不成昨天那个老太监真正的目的,不是公孙贺兰那小子,而是他柳一条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可就大发了。 不过,那刘鹏真会那么傻么? “公孙将军所可属实情?那个阉人刺客真是刘鹏派来的?”柳一条想再次确认一下,王志洪上次还说刘鹏这丫最会做官,处事也极有分寸,如此的话,他怎还会派人来行刺于他,而且还胆敢伤了公孙贺兰,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老夫的消息哪还会有假?老夫手下那些人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将士,查探点消息对他们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贤侄这样问话,可是不信老夫?!”公孙武达双眼一瞪,胡子都翘了起来。看上去还真有一种渗人的威势。 公孙贺兰说得没错,这是一个有着火爆脾气的老头儿。 柳一条轻笑了笑,自然不会被公孙武达那什么有的没的威势给吓到,他摇头轻道:“老将军误会了,小侄并没有不信您的意思。只是小侄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柳一条接着说道:“想那刘鹏,怎么说也是在太子身边呆了多年的老人儿,脑袋自是不会太笨。您说,这样的人,他怎会想到要在此时谋害于小侄呢?要知三原县的很多家户,差役,还有已升迁至长安为官的王志洪王大人,都知小侄与这刘鹏的外甥有隙,小侄要是在此时被人杀死,那最大的嫌疑便就是他刘鹏,他这么做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么?是以,小侄才会有些疑虑,望将军见谅。” “呃?!”听完柳一条的话,公孙武达楞了一下,目光不由得向公孙文达转去,并对公孙文达说道:“老二,你跟这小子是不是暗中串通过?不然,他说的话为何竟会与你先前所说一般无二?” “呵呵,”公孙文达抚须轻笑,赞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大哥此真是毫无道理。消息小弟也只是在中午才曾得知,即使有心告知一条贤侄,又哪有时间去做?一条贤侄会如此着想,只能说明我们爷俩是‘英雄所见略同’,也说明那个真正的凶手已经意识到将军府的追察,想把祸水西引,大哥的那些手下,怕是被有心人给误导了。” “这么说,那个凶手不是刘鹏了?”公孙武达面色不愉,感觉像是被人当猴给耍了一般。他拍着桌子,猛然站起身来,怒声道:“老夫到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戏耍于老夫!陈坤!你给我进来!” “老爷!”一个三十左右的黑面大汉阔步从正门进来,恭敬地冲公孙武达施了一礼,锵声道:“不知老爷有何吩咐?!” “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将军府被人给耍了,你现在就再给老子去查!看看倒底是哪个小羔子在后面搞鬼?!把他给老子揪出来!揪不到的话,你就别回来了!去吧!”公孙武达气得差点都爆了粗口。待那个叫陈坤的武士退下,他才缓了口气弯身坐下。 柳一条见此,轻声劝道:“公孙将军切勿动怒。那贼人既能想出这祸水西引之计,想来定是惧了老将军的威名,不敢与将军正面交锋。为此等小人动气,不值得。” “一条贤侄所甚是。”公孙文达随声附和,道:“大哥,你这火爆的脾气是要改一改了,气大伤身,而且生气并不会对凶手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只是途让人笑话而已。” 公孙武达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平复了一下胸中的怒气,道:“那个贼人着实可恶,将小兰儿打成重伤不说,还敢戏耍于老夫。日后若是找将出来,我定是饶他不得!” “公孙将军所甚是,不知我那贺兰贤弟的伤势现在如何?可已有好转?”柳一条适时地将话题转到了公孙贺兰的身上。 “劳贤侄挂心了,小兰儿现在已无大碍,只是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是免不了了。”公孙武达敛去脸上的怒气,向柳一条拱手谢道:“这还是多亏了一条贤侄的帮忙。昨日要是没有贤侄,小兰儿就是死不了,一身的修为怕是也就废了。” 柳一条道:“公孙将军客气了,小侄愧不敢当。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昨日之事极可能是因一条而起,贺兰贤弟怕是受了一条的牵累。” 到了现在,柳一条也已看出了一些道道。 有人想要他的命。而且那个人并不是跟他有仇的刘鹏,至于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哦?”公孙武达诧异地看着柳一条,问道:“贤侄这是何意?莫不成那个阉货是来杀你的不成?” “是有这个可能。”公孙文达在一旁插道:“凶手如此了解一条贤侄先前的作为,也知道利用一条贤侄的仇家来进行嫁祸。这便足以说明问题。” “咱们公孙家的对头多得很,而且个个都是大户,凶手不找他们,却偏偏要利用一条贤侄的仇家?这很不合常理,除非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公孙府,而是一条贤侄,这样做既可给公孙府一个交待,平息怒气。也可给一条贤侄一个假像,让一条贤侄不会怀疑到他。” “不过现在,这都不重要了。”公孙文达端起茶碗,眼睛里暴射出一丝冷芒,道:“既然他有胆子伤我家的小兰儿,那他就得做好承受我公孙家怒火的准备!”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公孙文达看起来很可怕,像极了一头护犊的公牛,惹不得。 “老二的这句话说得不错!”公孙武达难得地赞同了一回公孙文达的话语,大着嗓门儿道:“一条贤侄也好,小兰儿也罢,管他是来找谁的,现在他伤了我公孙府的小兰儿,他就得付出相应地代价!”公孙武达冲柳一条摆了下手,道:“这事一条贤侄不用插手,老夫定要将刺客背后的主子给揪出来。” 又是一个护犊子的主儿,不过柳一条喜欢。 他们越是爱护,柳一条就会越安全。有这两个大佬儿在一旁站着,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百里毛驴儿柳无痕 > 第八十八章百里毛驴儿柳无痕 柳一条本想着让柳贺氏去张落两道好菜,晚一会儿好陪着公孙武达和公孙文达这老哥俩喝上一杯,再套套近呼,拉拉关系,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好的照应。 但是公孙武达这老头儿,心里就是咽不下那口恶气,一直嚷嚷着非要把那个在幕后耍他的人给揪出来不可。三个人只叙谈了一会儿,他便拉着公孙文达匆匆离开了。 柳一条将他们恭送出门外,目送他们远去。之后便开始寻思着刚才谈说的事情,到底是谁想杀他?原因,动机又是什么?总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就想要取他的性命吧? 柳一条开始回想,貌似从他穿越至今,除了对王魁一家外,他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相反地,他还直接或是间接地帮了不少人,几乎都快被人给称为柳大善人了。 想不通,也想不到。 柳一条索性便不再去想了,把这个难题交给公孙武达那老头儿就好了,反正他现在的劲头很大,大有不抓住那贼头不罢休的势头。 这并不是柳一条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是他看得比较开,如果公孙武达这个左监门将军都察不到,那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就更没辙了。所以,在这件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他还是安安心心地过他的小日子就好。想来有公孙武达这个将军在前面盯着,那个躲在暗中的贼头也不敢再出来行刺。 端起先前放下的水盆,再添一些温水,柳一条又开始打扮起他的小毛驴儿来。 小驴的毛色呈白,因为久没清洗的缘故,有些地方显得有些灰暗,甚至还有打结成蛋儿的现象。大大影响了它百里驴神骏的神驹形象,骑起来也比较没有成就感。这倒不是柳一条骚包虚荣,而是骑一头脏不拉叽的毛驴出行,感觉上总是有些别扭。 他拿着抹布,一点一点地在小驴的毛发上擦拭。小驴也是相当地配合,从一开始就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柳一条的大手在它的身上胡作非为。高兴地时候它甚至还会冲柳一条眨眨眼,或是伸出舌头在柳一条的手上和脸上留下它的口水。 果然是很有灵性,聪明劲几乎可以和柳一条以前养的那只大黄狗相媲美了。柳一条笑呵呵地摸着小毛驴的脑袋,道:“百里驴就是百里驴,既然你这么聪明,又入了我柳家的大门儿,我便给你起个名字吧,嗯嗯,就叫无痕吧,柳无痕。比那些个叫什么贝贝,乐乐,大黄,小白的强多了。百里毛驴儿柳无痕,嗯,不错,不错。”柳一条很臭美地笑了起来。 待柳一条将柳无痕的全身擦拭完全,柳无痕的真正样貌才算是真的显现出来。 一个字,帅! 就像是一个抹了灰的花姑娘,忽然之间洗干净了脸一样,看着让人惊艳。 柳一条摸着下巴,巴砸着嘴,围着柳无痕转了两圈,嗯,洁白无暇,神采弈弈,不错,这才有一点神驹的样子嘛。 “一条,昨天我都没说你,你说你就是要买驴,也买一头身强力壮点的啊,闲时可骑驾,忙时还可以用来耕种。可你倒好,买了一头连驮人都困难的小驴瘦驴回来,中看不中用?这不是在糟蹋银钱吗?”老柳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柳一条正在捣伺他的小驴,心里面有些不快,便开口训斥。 “爹,你起来啦。”柳一条向老柳打了声招呼,见柳老实黑着一张老脸,像是谁欠了他几贯钱一样,知道他这是心情不好,柳一条也没在意。随手解下柳无痕的缰绳,笑着对柳老实说道:“爹,驴不可貌相,你不骑上试试,怎就知它一定没用呢?” 将柳无痕牵到老柳的跟前,柳一条把缰绳递给老柳,道:“爹,你骑上试试,出去跑几圈,散散心,我保准你回来后便会喜欢上这头毛驴儿。” “怎么?就连这头驴也有什么奇异之处?”老柳心中不信,一头瘦小的毛驴而已,他老柳又不是没见过,还能够变出花花儿来? 不过见柳一条说得认真,诚恳,不像是在忽悠他,正好他也想出去转一转,老柳便接过缰绳,向柳一条说道:“那我就试试,看看它到底有多大的用处。” 柳一条把老柳扶上驴,一拍驴屁股,柳无痕撒腿就跑了出去,跑得时候还是那般的稳健,快捷。老柳在它的身上连晃都没晃一下。 “一条,你爹是不是遇到什么难缠的事儿了?”柳贺氏这时也从屋里出来,看着柳老实远去的背影,很是担心地说道:“我总觉得他今天很是反常,心里面好似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先是大白天的蒙头长睡,再是不吃午饭,还有,刚才他起来时,我叫了他两声他都没有理会,你告诉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不愧是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老夫老妻,老柳才这么一点的变化,柳贺氏便察觉到了不对。 “没事的,娘,”柳一条笑着对柳贺氏安慰道:“我爹只是在为我春耕的事情着急而已。现在天气渐暖,眼着就要开始春耕,我爹担心我太年轻,怕我镇不住那帮子佃户,顾不过那三十几顷田地。其实他这都是多虑了,一百多个佃农而已,我还是有把握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不,我刚劝动他出去散散心,免得老窝在屋里,再把身体给憋出病来。”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也难怪你爹会忧心。”柳贺氏也轻皱着眉头,开始为柳一条担心起来:“一条,你真的能顾得过来吗?那可是三十几顷地,可不是个小数。以前咱们一家人管上一顷多地,便累得要死要活的,你这一下三十顷,吃得消吗?还有,娘听说那些无籍的佃户,大多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都是一些犯过律法的人,这样的人最难管教,一个不好,可能还会弄出人命来,你一个人,能行吗?” 柳贺氏越说越是担心,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开始不停地在柳一条的面前絮叨着。 “娘,你就放心吧。”柳一条打断了柳贺氏的话,亲热地推着她的肩膀,边向屋里走,边笑着对她说道:“一点小事情而已,难不倒你儿子的。那些佃农,并没有你说得那么恐怖,也都只是一些可怜之人而已。给他们口饭吃,他们便感恩代德了,哪里还敢惹事生非?” “娘,你的儿子本事大着呢,管得了他们,你就不用担心了。现在你还是先进屋歇着吧,我过一会儿还要给牛准备些草料呢。这些牛可是我日后能不能成功的本钱,怠慢不得。” “呵呵...你啊,”柳贺氏宠溺地拍了下柳一条的额头,轻笑道:“都快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像是个小孩子。好了,好了,娘不烦你了,只要你觉得行就好,娘想信你。小惠那丫头还在屋里睡觉,跟前也离不了人。我这就到屋里去。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娘。” 说完柳贺氏脸上带着笑意,竟自进了里屋。 柳一条摸着刚被柳贺氏轻拍过的额头,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好久没有体味过这种被人宠爱的感觉了。这种感觉,很好。 柳一条回到院儿里,拿起小型的铡刀开始为二十一头耕牛铡起了草料。 刚铡了不到一筐,柳老实便骑着柳无痕从外面回来。看老柳红光满面的样子,柳一条便开口问道:“爹,这驴怎么样?还行吧?” 老柳翻身下驴,将驴拴到一旁,拍着柳无痕的脑袋,笑着说道:“这驴,要得!”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兄妹促谈 > 第八十九章兄妹促谈 比马儿跑得还快的驴儿,当然要得。 刚出门儿的时候,柳老实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驴吗?跑起来像是一阵风一样,几里地的路程,眨眼之间便赶到了地方。这还真应了柳一条那句话,驴不可貌相,他老柳之前把这头驴小瞧了。 柳一条抓了把草料放到柳无痕面前的食糟里,溺爱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算是对它这次出行的额外奖励。柳无痕也热情地回应着,伸出大舌头在柳一条的手上添来添去。 “这是一头百里驴,”柳一条这样对老柳说道:“可日行百里以上,比一般的马儿还要快上几分,算得上是毛驴里面的‘千里马’。” “其实就是比起真正的千里马来,它也不会逊色多少。” 不跑则已,一跑惊人。那些只着重于外表的人,是永远也体会不到它的好处的。 柳老实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看驴,又看了看柳一条,之后便背付着双手,径直进了屋里。 那头驴跟他们家的大小子是何其的相像,同样平凡,同样善于给人意外。如果不是亲自去骑过,亲自去接触过,又有谁能相信,一个瘦小的驴子,一个贫困的农夫,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跟他们比起来,他老柳这个当爹的,唉! 老柳又想起他两次买牛的事情,心里面觉得窝囊得厉害。刚才遛驴时的兴奋劲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一条放下手中的活计,到厨房里把中午时给老柳留的饭菜端了出来。放到老柳面前的桌上,道:“爹,这是娘给你留的饭菜,还热呼着,你先吃一点。晚一会儿我再去买上一些酒菜回来,待晚上二条从私塾下学回来,咱们爷仨儿好好喝上一杯。” 细想想,这阵子一直都在瞎忙活,他们爷仨还真没有好好聚过。虽说他们都是亲父子,亲兄弟,但是如果长时间不勾通的话,各人的心里难免就会产生一些生疏似的隔阂。这不是柳一条愿意看到的。 “嗯,”老柳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还真就想喝上几杯。 长安城,皇宫,立政殿内。 长孙皇后斜靠在床榻之上,挥手屏退殿内所有的侍者,一时间,整个大厅就只剩下她与长孙无忌两人。 “大哥,现在只有咱们兄妹二人,就不用再遵什么俗礼了,你且坐下来吧。”长孙皇后直了直身子,向着还弯身立在那里的长孙无忌说道。 “谢皇后娘娘赐坐。”长孙无忌恭敬地给长孙皇后施了一礼,这才提着下摆在身后蒙着黄色丝绸的圆凳上坐下。然后拱着手恭声道:“不知皇后娘娘召微臣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唉!长孙皇后见长孙无忌还是这般拘谨,心里轻叹了口气。自从李世民登基为帝以后,她这个大哥便对她生分了不少。做什么事都依规依矩,遵礼避嫌,生怕会惹出什么闲话。他们之间的来往也就越来越少了。 “也没有什么,只是这几日小妹心中有些气闷,也有些想念大哥,便想请大哥来叙一下家常。”长孙皇后侧了一下身,看着长孙无忌已经有些泛白的胡须,道:“大哥,这几年,你可是显老了不少啊。” 长孙无忌低头看了下下颌的长须,叹道:“是啊,岁月如刀,不肯饶人,微臣都是奔五十的人了,是老了。就是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活泛个几年?” 长孙皇后道:“大哥今年才四十有六,正值壮年,哪里就老了。大哥这般,想来也全是为朝政之事操劳太多之故。只是这朝政之事虽然重要,但是大哥的身体也不能不顾啊?” “劳皇后娘娘挂念了,微臣知晓。不过现在整个大唐正处在百业待举之期,事务多繁而劳重,身为人臣,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职责。至于这副身子骨,就是废了又有何妨?”长孙无忌说得很是激昂,只是在他的亲妹子面前,似乎就不需要这么大表忠心了吧? “大哥这话严重了,大哥乃是国家之栋梁,大唐需要你,皇上也需要你,你的身体健朗了,就是我大唐之福,就是皇上之福。所以你对自己的身体也要多加注意才是。”说完,长孙皇后语气一转,轻声细语地问道:“冲儿,涣儿他们兄弟子妹几个都还安好吧?些许日子不见,还真有些想他们了,改明儿大哥让他们也都到这里来坐坐。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亲姑姑,要多走动走动才是。” 长孙无忌回答道:“那几个小子虽然才学不怎么样,可倒还算听话,皇后要是想他们,明天我就让他们过来给您请安。” “嗯,大哥也不必对他们太过苛责,都还是些孩子,只要悉心教导,日后也定会成为我大唐的一方栋梁。”长孙皇后看似随意地说道:“就像是你那外甥承乾,虽然喜欢胡闹,有时做起事来也会有些任性,但是若有像大哥这样的严师在一旁督促教导,日后也必会成为我大唐的一代明君。” “皇后娘娘所极是,太子殿下从小就聪明伶俐,现在又有张玄素,孔颖达之类的当世大贤悉心教导,日后定不会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失望的。”长孙无忌低头应答,给长孙皇后打了一记太极拳。 “承大哥吉了。”长孙皇后没有丝毫失望的表情,或者说是她原本就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依然用淡淡地口气对长孙无忌说道:“只怕小妹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皇后娘娘切勿胡!”长孙无忌闻,猛然抬起头,锵声说道:“皇后娘娘鸿福齐天,定会长命百岁,别说太子登基你看得,就是太子的皇子登基你也看得!” 见长孙无忌这样,长孙皇后的心里一凉,长孙无忌的反应,有些过了。 “大哥,其实你心里知道的是不是?”长孙皇后轻声地自自语道:“是了,你定是问过太医署令王子魁,你怎么可能不问呢?毕竟咱们是亲兄妹,你不可能对我这个妹妹的病情置若罔闻。” 长孙无忌也注意到自己的刚才有些失态,吸了口气调理了一下,道:“皇后娘娘多虑了,微臣确实问过王署令,就在你上次醒过来的那天,王署令说你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不会有事的。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那样对身体不好。” “大哥,”长孙皇后苦涩地笑了笑,道:“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的身子骨我心里清楚。吃了太医署开出的草药,病情虽然是有好转,但是每次发病的频率却越来越频繁,而且一次比一次更严重。这样下去,我怕是挺不了多久了。” “其实,小妹今天叫大哥来,就是想问一下,”长孙皇后打断长孙无忌又想再劝慰的话语,道:“我想请大哥能如实地告诉我,我到底还能活多久?”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四个月 > 第九十章四个月 宿醉。 爷儿三个除了柳二条第二天还要去私塾读书不能多喝外,柳一条与柳老实都喝了一个大醉。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中国人的关系大都是从酒桌上喝出来的。柳一条深以为然。一席酒下来,老柳直抱着柳一条的脑袋一个劲地夸他,“一条,好儿子!”“一条,好儿子!”看得柳二条捂着嘴直乐,柳一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之后才跟他一起把老柳给搀到屋里。接给柳贺氏去照顾。 接着柳一条柳二条哥俩又回到酒桌上。柳一条喝酒,柳二条吃菜。 古时候的酒有浊、清,浓、烈之分,烈酒的最高度数也不过三十度,且都是由稻米谷物酿造,喝起来味甘醇,有稻香,算是一种不错的饮品。 不过清酒贵重,只有那些大户人家和一些官宦子弟才喝得起。 所以,柳一条他们喝的自然是最差等的浊酒。浊酒的度数一般都只有十几度左右,里面多有洒糟,喝起来就像是在喝以前的碳酸饮料一般,香香的,甜甜的,喝着好喝,便一杯一杯地往下灌,连菜都省了,一斤半斤下肚,可就是醉不倒。 柳二条在一边看着眼都傻了,见过能喝的,但是还从没见能像柳一条这样喝的。买回来的两斤散酒,差不多有一斤半都被柳一条这样一灌一灌地给弄到了肚子里。可人家现在,还跟没事人一样,照样还能拿着筷子去夹菜。 “大哥,原来你的酒量这么好,以前还真没有看出来。”柳二条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边嚼边向柳一条夸赞道:“比起爹的酒量,你这已算得上是海量了。” “你个小屁孩儿知道什么?就这,也能称得上是酒?”柳一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上下巴眨着,那一斤多的酒劲总算是冒上来了,他晃着脑袋,不屑地对柳二条说道:“等,等哪一天,你哥我给你酿,酿一坛真正的好酒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烈酒,什么才是‘三碗不过岗’!” 呼,呼,呼... 柳一条终于也抵不住这浊酒的后劲儿,趴在酒桌上睡了起来。 看着他的样子,柳二条摇了摇头,怎么喝醉了酒的人,都爱说疯话?柳老实如此,柳一条还是如此,真是的。幸亏柳一条不像是柳老实,喝醉了只是说说大话吹吹牛而已,并没有那种抱人脑袋的习惯。想着,柳一条又夹了一口饭菜,方站起身来,把柳一条给拖到了屋里。 沉默。 立政殿里静悄悄地一片。 自长孙皇后问出那句话后,两个人便相对无。长孙无忌一直低着头,沉思不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他知道,他的这个妹子从小便聪明伶俐,加上又在深宫里面兢兢业业地生活了二十几年,一般的谎话根本就骗不了她。 “我知道,”长孙皇后开口打破了沉默,道:“这些话王署令或许不敢对我讲,不敢对太子、皇子们讲,甚至也不敢对皇上讲,但是他一定会对你这个齐国公讲。他需要一个以后可以保全他的人,而这个人,除了大哥,就再没有了第二人选。” “所以,大哥,请你告诉我,我到底还有多长的时间?”长孙皇后坐直了身体,红着脸,小喘着气息,一脸殷切地看着长孙无忌。她需要知道这个时间,这,对她来讲,很重要。 “妹妹!”长孙无忌今天第一次开口与长孙皇后以兄妹相称。他红着眼眶,大声说道:“你,你这是何苦呢?!你!” “大哥,你不要动气,”长孙皇后也红着眼圈,说道:“我知道我已命不长久,但是我真的想知道我的大限之期大概会在何时,请大哥能够如实相告。” “你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长孙无忌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沉声对长孙皇后说道:“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即使你再努力,怕是也难以改变分毫!你这又是何苦呢?!” 长孙皇后闻,苍白的脸上轻笑了笑,道:“大哥,你知道,我一向是不信天命的。天若有情天变老,很多事情还是要全靠自己,你不去努力一下,又怎知就一定不会成功呢?我不求大哥能出手帮我,只求大哥能告诉小妹,我,还有多少时间?” “四个月,”长孙无忌背对着长孙皇后,痛声说道:“你最多还有四个月的时间!” “四个月?!”长孙皇后一下瘫靠到榻上,凄然道:“原来只有四个月了,我一直还以为我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看来是我太贪心了。” “大哥,”长孙皇后再一次坐直了身体,看着长孙无忌道:“我想求你一件事情,请你务必要答应于我。不然,小妹就是死了,也会心有不安。” 长孙无忌抹了一下眼角,转过身来,对长孙皇后说道:“有什么你便说吧,能帮的,大哥一定不会袖手。就是拼死,也要为你办好了。断不会让你失望。” 长孙皇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关键的时候不是得靠她的亲人。她轻声对长孙无忌说道:“我死之后,乾儿定会遭人排挤,恐还会有被废之危。我不求大哥能够出手帮肋于他,毕竟大哥还有我长孙一门要顾虑,我也不想拖累大哥。小妹所求者,只是在可以的时候,望大哥能替我多照顾于乾儿。在他失势的时候,最少也要能保全他一条性命。乾儿这孩子从小就命苦,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头,我这一生,最愧对和最放心不下的便就是他了。所以,万望大哥能够成全!” “妹妹你且放心,”长孙无忌立身向长孙皇后保证,道:“乾儿虽是太子,但他更是我长孙无忌的外甥,不管他以后如何,我都会尽量保全于他。决不会让他有性命之虞。” “如此,小妹就先谢过大哥了。”长孙皇后长出了口气,斜躺在床榻上,嘴里喃喃自语道:“四个月,四个月,我就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了...” 说着说着,长孙皇后就这样沉沉地睡去了。 长孙无忌见此,摇头轻叹了口气,便轻身退了出来。 待长孙无忌远去,长孙皇后又睁开眼,从榻上坐起身来,自语道:“只有四个月的时间了,怕是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唉!” “小德子!”长孙皇后向外面叫了一声。 一个面容清秀的内待躬身走了进来,向长孙皇后行了一礼,恭声道:“不知皇后娘娘叫小的有什么吩咐?” “小德子,”长孙皇后轻挥着右手,向小德子吩咐道:“你去一趟尚书府,请左仆射房大人来此一叙。嗯,顺便把太子也给叫过来吧。” “是,皇后娘娘。”小德子施了一礼,便又躬着身子退了出来。然后便直奔尚书府而去。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大锅饭” > 第九十一章“大锅饭” 二十个柳氏耕犁,是袁裴在时近中午时送来的。 当时柳一条因为宿醉,刚刚起床,正穿着一身短小的衣襟儿在院子里修练截拳道,打拳,踢腿,活动身体。见袁裴赶着一辆驴车来到门前,便收起动作迎了上去。 “袁叔真是信人,这么快就给送来了,真是有劳了。”柳一条拱着手,向袁裴行了一见面礼,然后把大门打开,让袁裴把驴车赶进来。 “柳神医客气了。”袁裴将驴车赶至院中,笑道:“给东家送货是我们这些小木匠的职责,你看这些犁头给你卸到哪里?是院中,还是屋里,我好为你搬送。” “放在院中即可,”柳一条待驴车停稳,上前搬起一个犁头,笑着向袁裴问道:“袁叔这么快便能把这些犁头赶制齐全,想是那柳氏犁坊已经完全运作起来了吧?” “托柳神医的福,”说话间,袁裴的神情颇有些得意,他从驴车上跳动下来,对柳一条道:“从昨日下午,至我来之前,柳氏犁坊已赶制出了十二只柳氏耕犁,且这还是因为那些学徒制作不熟的缘故,想来再过上几日,作坊一天产出的犁头便可达到十五到二十个。比先前预计地要多出一倍有余。 “那就恭喜袁叔和袁老伯了。”这对柳一条来讲,倒是个不错的消息。生产效率提高了,那就意味着生产成本的降低,大额利润的提成,他赚的钱自然也就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多出很多。 “同喜,同喜!”袁裴拱了拱手,与柳一条对视一眼,遂即两人便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把犁头卸完,袁裴谢绝了柳一条的邀请,直接拱手向柳一条告别:“柳神医,柳氏犁坊刚刚开起,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去处理,袁某不便在此多呆,就先告辞了。” “如此,一条就不强留了,我送袁叔出去。”柳一条满带着笑意将袁裴送出门外。 开作坊这事儿要是搁到现在,柳一条就是一个大股东,以资金入股,占百分之六十。袁方父子以技术入股,占百分之四十。现在柳一条这个大股东看到袁裴这个小股东会这么努力勤快地为他赚钱,心里面自然是很高兴。 “柳神医不必再送,袁某告辞了。”袁裴坐上车,向柳一条拱了下手,便挥着小皮鞭儿竟自离去。 柳一条关上大门儿,再一次回到院子里。看着院中的二十一头耕牛,二十个柳氏耕犁。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有这些东西在,开垦几顷荒地还不跟玩儿一样? 进屋跟柳贺氏招呼了一声,换了身衣裳,柳一条便牵着柳无痕出了门儿。目的地正是住着那群佃户的村庄。 是时候动土了。以前定的那个日子也要往前提一提。 柳一条进了村儿里,骑驴慢走。看到村里面一些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一看到他都吓得远远得躲开,就像是看到了小鬼子一般,让柳一条的心里有些郁闷。不过村里的大人对他倒还算礼遇,见到他都会恭敬地弯身一礼,问候一声‘东家好’什么的。 “东家,您怎么来了?”李德臣得人传信儿,远远地就从家里迎了出来。快步走到柳一条的跟前,冲他弯身一礼,然后伸手接过柳一条手中的缰绳,道:“东家快请,到老头子的家里去歇息歇息。” “嗯,”柳一条把柳无痕交给李德臣,轻声应道:“有劳李老仗了。”之后便跟着李德臣一起进了李家。 还是那三张凳子,柳一条被让到了正位,李德臣坐与侧边。不过这次却是有了茶水,是李德臣的大儿子李彪给端上来的。把茶碗递给柳一条时,李彪还傻傻地冲柳一条笑了笑,憨声憨气地说道:“东家,请..用茶!” 柳一条轻手接过茶碗,把它放到桌上,看了李彪一会,向李德臣问道:“李老仗,这位便是你的儿子吗?”记得上次来签合约的时候见过一次,个头很大,有把子力气,就是看上去有点憨,也就是有点缺心眼儿。想那李德臣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李德臣挥手招李彪下去,向柳一条陪着笑脸儿道:“东家慧眼,正是我家的大小子,叫李彪。因为小时候受了点撞击,脑袋有些不好使,让东家见笑了。不过东家请放心,这小子虽然有些笨,但种起地来却是一把好手。决不会耽误东家的耕作。” 李德臣小心地解释,生怕柳一条一个不喜欢就会把李彪给炒掉。 说起来这个李彪也是李德臣的一块心病,都二十好几,快要奔三十的人了,却还不能讨上一房媳妇儿。愁得他头发都白了满头,他们李家的香火,到了他这儿恐怕就要断了。 柳一条看出李德臣的小心思,轻笑着冲李德臣摆手道:“李老仗多虑了,我只是看李彪身体壮实,性子又憨厚,心中欢喜,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东家厚爱了。”李德臣见柳一条说得真切,并没有分毫嘲笑的意思,感激地冲他笑了笑,道:“不知东家此来有何吩咐?可是要开始动土了?” “嗯,”柳一条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轻皱了下眉头,茶的味道除了苦还是苦,没有一点入口后的余香,应该是那种最劣等的茶叶。于是他便又把茶碗放到桌上,对李德臣说道:“耕牛,器具,我都已准备停当,所以今天我便来跟李老仗支会应一声,明天就开始正式动土。要劳烦李老仗给各户都通知一下。” “另外,还有土地的分配和耕牛的分配问题。也要事先跟李老仗商议一下。”柳一条虚心向李德臣求教道:“不知以前李老仗为王魁他们耕作时,这些都是怎么分配的?” “呵呵,东家是新贵,这里面的事情不清楚也是应当的。那小老儿就跟东家详细地讲一讲。”李德臣仔细地斟酌了一下,便开始为柳一条详细地介绍起来。 唐朝地主土地的耕作方式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租,一种是雇。 租,就是把土地出租给那种半农半佃或是有籍却无田的农户,征收高价的租金以谋利。 雇,就是柳一条现在所用的耕作方式,雇用一些没有户籍的专业佃农来耕作。每年给予佃农们少量的金钱和粮食,来换取他们大量的劳动力。耕作的时候大家一起做,一起吃,只要能在东家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耕作任务,东家就不会说什么。 “所以说,东家,土地根本就不用分开,耕牛也不用,”李德臣对柳一条说道:“东家那三十顷地,大家一起去耕作,或牵牛,或扶犁,或拾草,或施肥。绝记能在东家规定的时间内把土地耕好,耽误不了春耕播种。” “这不是‘大锅饭’么?”听完李德臣的解说,柳一条忽然想起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z国大地上流行的一种耕作制度。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耕作奖励 > 第九十二章耕作奖励 佃农们的耕作方式虽然在性质上与真正的‘大锅饭’有着天与地的差别,但是它们却有着共同的特点。分工不明,责任不明,各人出力的多少不明,而得到的钱、粮却大同小异,平均主义严重。 用这种耕作方式种地,粮食的产量能高得了才怪。 柳一条对这种耕作方式嗤之以鼻。 不过‘大锅饭’的概念却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提示——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一种可以极大化地刺激农户努力,用心,自愿的劳作方式。虽然它并不适用于柳一条现在的状况,但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里面的一些东西却还是有很大的借鉴价值。 比如,分田到户,按户给酬,按产量给酬,等等等等,很多东西都与柳一条先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李老丈!”柳一条心里有了计较,便坚声对李德臣说道:“以后你们跟着我,以前的那些古旧方式就全部扔掉好了。” “我会把田地按人数分给每一个跟我签过合约的佃户。一百五十八人,嗯,分下来每人也就二十亩左右,不是很多。而且家里人也可以出来帮忙,应该是能管理得过来。” 柳一条又思量了一下,道:“租金方面,除了严格按照合约上所写的之外,到秋收后我会视每人的劳作成果,将总产值最高的三人挑出,给予额外的奖励。嗯,就先按第一名八百文,第二名五百文,第三名三百文。以后再视情况酌情增加。” “八百文?!”听到这个,李德臣的眼都绿了起来,八百文可以买多少石粮食,可以买多少匹布帛,又可以买多少斤猪肉?如果光靠给东家种地,他就是种上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也不定能攒得上这么多钱啊。 李德臣的**在这一刻,被柳一条给成功的勾了起来。 “东家,您这不是在开玩笑吧?八百文?是不是给得太高了?” 李德臣站起身来,凑到柳一条的跟前,小声地问道。不过他这话听起来很有水分,很假。任谁都看得出,他李德臣对那些奖励是多么的渴望。 “不,不,这只是最基本的,”柳一条用他那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轻轻地对李德臣说道。“以后我还会视耕作和亩产的情况,再在这个奖金往上逐一增加,一贯,两贯,甚至是更多...” 看老李德臣在听了他的话后,竟有暗吞口水的动作,柳一条笑了。 刚才李德臣的表现柳一条已全部看在了眼里,不过他并没有一点不快的表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都很正常。而且,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对于这些苦惯了,且都快成了老油子的佃农,只有用高额丰厚而又实实在在的金钱奖励,才能够促使他们热心,用心地为他耕作。 如果连李德臣这个可以说是村里面最有定力的老头儿,都经受不住这几百文钱的诱惑,那,别的佃农就更不用说了。柳一条轻笑了笑,利益,永远都是促进人类改变的前提。 “还有耕牛的问题。”柳一条接着说着道:“我有二十头耕牛,佃农们可以轮流使用。嗯,可以这样分配,把一百五十八人分成二十个小组,每组给配一头耕牛。具体怎么轮派让他们自己去商议。”柳一条看着李德臣道:“至于怎么分组的事情,就要烦劳李老丈去着手办理了,李老丈在村子里德高望众,地头又熟悉,所以交给你老是再合适不过。” “不过在分配的时候,李老丈最好还是按先亲后邻,先密后疏的关系分配,这样的话,在以后的耕作中,每一组之间才不会有太多的磨擦和矛盾。” “东家所极是,这些尽管交给小老儿去办就是。小老儿保证会给东家办理得漂漂亮亮的。”李德臣点着头,嘴上不停应承着。不过在他的心里面,却还在惦记着柳一条刚说的那八百文钱。 对于耕作上的事务,李德臣一向都很自信。他是村里面年纪最长的佃农,同时也是耕作时间最长的佃农,耕作技术自是娴熟无比。所以,他对柳一条提出的那个奖励,尤其关注。 “东家,”李德臣又往柳一条的身边凑了凑,两只手不自然地搓动着:“您刚才说的那个额外奖励,不知具体的评判方式是怎样?评判结束后,奖励又会在何时兑现?还望东家能够明示。这样小老儿日后才好为乡民们解释。” “哦,这个倒是我的疏忽了。”早知道李德臣会忍不住将这个问题问出来。柳一条装作一副恍然的样子,拍着脑袋对李德臣说道:“奖励的具体情况是这样,每年秋收之后,我都会组织人手对各户总田的产量进行评估。量大者为优,量同者质高者为优,依次评判出前一,二,三名。” “奖金嘛,自然是在评判出结果的当天在众位村民的面前当即兑现。”柳一条戏谑看着李德臣,道:“这么说,李老丈应该是明白了吧?” 李德臣被柳一条看得老脸一红,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便弯身向柳一条施了一礼,道:“小老儿有些贪财了,真是惭愧,望东家不要见怪!” “诶!”柳一条冲他摆了下手道:“李老丈不必如此,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又不是偷蒙拐骗抢来之财,自是有能者居之。李老丈若是有此能力,用心耕作,待今年七月秋收产量夺魁后,自是可将那八百文钱取去!” “而且,”柳一条觉得是时候要给李德臣一些好处了。示意李德臣坐下,用一种很是真诚的语气对他说道:“小子有意请李老丈,作为这一百五十七位佃农的头领,替小子代为管理他们。小子愿每月多补助李老丈银钱五文,以作劳资。望李老丈万勿推脱。” 每月补助五文钱?竟还有这等好事儿?李德臣眼前一亮,对柳一条的好感开始直线往上飙升。 以前他也没少为别的东家帮忙管理过,虽然那时隔三差五地也能得到一些好处,但是还从来没有一个东家,能像柳一条这般,明确提出要给他补助银钱的。 “东家,这,这合适吗?”李德臣将目光在柳一条的脸上扫了一圈,想确定一下柳一条是真心,还是在玩笑。“帮东家做事,是小老儿的分内之事,东家有什么吩咐,小老儿定会皆尽所能。只是这银钱,就不必了吧?” “诶!”柳一条开口道:“李老丈,有所劳,就当有所得。小子怎能让李老丈白干?这五文钱,虽不多,但却也是我柳某人的一片心意,望李老丈能够应允。” 李德臣听柳一条说得真切,不像是在试探他,再加上每月五文钱的诱惑力也是不小,便小声地说道:“既然东家如此厚待小老儿,那小老儿就厚颜应下了。”之后又向柳一条保障道:“以后东家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老儿,小老儿定会帮着东家把它们办理得妥妥当当。”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云中谁寄锦书来 > 第九十三章云中谁寄锦书来 “如此,一条就放心了。”柳一条笑着站起身来,向李德臣告别道:“时至正午,一条就不在这打扰了,下午就劳烦李老丈到我那里走了趟,把每户要分得的土地测量出来,落定到每一户的头上。明天就正式开始动土开垦。” “东家请放心,”李德臣牵着柳无痕将柳一条送出门外,道:“吃过午饭小老儿就带着器具去拜访东家。分配那些土地,一个下午就足矣。” 柳一条接过柳无痕的缰绳,翻身而上,在驴背上向李德臣拱手道:“那咱们就下午再见,柳某先告辞了。”说着一拍柳无痕的屁股,便绝尘而去。 “东家慢走!”李德臣冲着柳一条的背影行了一礼。之后便满怀着欢喜回到了家里。 “爹!”李彪这时已到了堂屋,正喝着柳一条喝剩下的茶水。见李德臣进来,赶紧将茶碗放下,站起身怯怯地叫了一声。看得出,李彪很畏惧他这个爹爹。 “嗯,乖!”李德臣反常地没有出责怪,而是拍了拍李彪的脑袋,温声对他说道:“彪儿,你去灶房跟你娘说一声,今儿个爹高兴,中午煮上一锅干饭。咱们一家好好庆祝庆祝。” “干饭?!”李彪的眼前一亮,好久没有吃过干饭了。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小跑着便向灶房冲去。边跑嘴里边嚷嚷着:“娘,爹让煮干饭!爹让煮干饭!” “呵呵...”李德臣捋着下巴上那撇干巴巴的胡须,轻笑起来。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待耕作踏上正规,他们家两个男丁,每个月就可有二十五文银钱的进项,那时别说是干饭,就是寻常的青菜他们也能买上一些。 这些都是东家的功劳。 李德臣虽然有些贪财,但却也是一个懂得饮水思源的人。所以,心下对柳一条也越发感激起来。 回到家,把柳无痕在牛篷下拴好。柳一条走到了柳老实的旁边。 柳老实此刻正抱着一个柳氏耕犁,翻来覆去的瞧看。就像是在看一件挺稀罕的物什一般。 “爹,这些犁头不错吧?”柳一条凑过去,轻笑着小声地道。 “哦,你回来啦。”柳老实闻声,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随即指着地上的犁头问道:“这些便是你在袁方那里定做的耕犁?嗯,样子很怪异,不过如果用来耕作的话,应该会比直辕犁好用一些。” 柳老实指着柳氏耕犁犁盘的位置说道:“这个东西似乎可以让犁身自由转向,还有这两个小零件,”老柳又指着犁评和犁建,道:“竟可以调动耕犁身下的支柱(犁箭),这不就可以控制犁铧翻地的深浅了么?真是妙啊,袁先生真是大才,竟能想出并做出这等耕犁来。” 柳一条笑了笑,柳老实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有着几十年耕作经验的资深农户,能瞧出柳氏耕犁的妙处来,倒也不算奇怪。他对老柳说道:“爹,这个犁头的妙处岂止只有你说的那些,其中还有很多东西,只有你亲自试耕过一次之后,才能够完全体味出来。” 柳一条接着说道:“嗯,明天便是我那三十二顷荒地动土开垦的日子,爹要是有兴趣的话,大可以去试上一试。想来用上一次,爹便会喜欢上这种耕犁。” “明天?”柳老实将目光从柳氏耕犁上移开,惊诧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一条,日子是不是早了点,现在可连二月都还没到。哪有人会像你这么早动土?” “不早了,爹。”柳一条解释道:“我的那些田地,全都是搁置了多年的荒地,土质坚实,难以翻掀,要是全部开垦下来,就是用这种新式的犁头,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正好能赶上春耕播种的时机。所以说,现在开始垦耕,时间上刚刚好。” “嗯,你说得有理。”老柳点头咐和。“既然要开垦荒地,那些佃农你可已安排妥当?要知佃农是出了名了圆滑,桀骜,大都是一些犯过朝庭律法的主儿,你要多加注意一些才是。再有,日后耕地方面的事务,若是有需要爹的地方,你尽管开口。爹虽然没有多大本事,但是在耕作上却还是可以帮衬你一些的。” “我晓得的,爹。”柳一条应声说道。 那些佃农里面或许真有一些桀骜不训之辈,但是如果有足够的食物,就是再残暴的狼、虎、熊、豹,也有被人给训服的一天。而且,柳一条手下的佃农,大都是王魁以前亲手挑选出来的,就是有再刺儿的头,也早已被王魁给磨平了。 “不过帮忙就不用了,爹,你还有一百多亩田地要耕种,到时哪还会有闲暇再顾及其它?”柳一条谢了老柳的好意,老柳能有这个心,他就已经很高兴了。而且论种地的本事,他老柳并不见得会比他这个小柳高明。 就种地的理论知识,柳一条甚称这个时代的农学大师。 柳老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柳一条说的是实情。真要到了忙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地都顾不住,又怎能去帮柳一条? “哦,对了,刚才亲家那边来人了。”柳老实忽然想起这个事儿来,对柳一条说道:“一件长衫,一封书信,便是出自己楚楚那丫头的手笔。我跟你娘都不识字,不过那袭长衫你娘看了却是赞不绝口,我看着也好看,你也去看看,穿到身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书信?衣衫?柳一条眼里露出了笑意,心里面不禁也多了一丝柔情。随着老柳进了堂屋,只见到正厅的客桌上正放着一袭青色的长衫和一只装着书信的竹筒。 把长衫放到一边,柳一条竟直拿起竹筒,拆开里面的信笺,只见上面只写了一排清秀的小字:“一袭薄衫,敬与公子,望笑纳。张楚楚,字。” 短短几个字,却透出了无穷的蜜意。这个未婚妻,倒也是个知心的人儿。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公孙武达的怒火 > 第九十四章公孙武达的怒火 柳一条小心地将信笺收好,然后拿起桌上的衣服,到房间里换上。 长衫的大小胖瘦竟都是那般的恰到好处。 柳一条伸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两圈,不紧不松,转动间没有一丝羁绊的地方。那个张楚楚倒是有心了,仅见过两次面,她就能做出这么一身合适的衣服来。 柳一条穿着新衣走到正堂,柳老实柳贺氏都在。 “我说得怎么样?”柳贺氏笑着走到柳一条的身边,前后扯了下柳一条的衣衫,详细地打量了一番,对老柳说道:“楚楚那丫头心灵手巧,做出的衣裳定是不会让人失望。你看,一条穿上这身衣服,整个人变得都贵气了不少。更像是一个富家的公子了。” “嗯嗯,”老柳附声点头,也笑着说道:“确实有那么点意思,这个媳妇儿的手艺倒是真的不错,你看,衣服穿到身上,连大小都那么合适。不胖不瘦,不松不紧,一点也不比你老婆子差。这个媳妇儿,娶得。” 看老柳的样子,像是已完全忘记了先前张楚楚考柳一条时,他心里的不快。这么能干的儿媳妇儿,谁不想要? “好了,爹,娘,你们再夸就要把她给夸到天上去了。”柳一条低头看了下身上的衣衫,道:“这身衣服好则好矣,但是却不适宜于平常的耕作。下地的话还是得我娘给做的衣裳才行。娘做的衣服穿起来才叫舒适!” 柳一条轻笑着小拍了柳贺氏一记马屁。 “呵呵,你这孩子,就会逗娘开心。”虽然明知道这是在奉承,柳贺氏还是很开心。能被儿子这么夸赞也算得上是一种幸福。她轻笑着向柳一条吩咐道:“好了,快去把衣服换下来,去洗个手,马上就要吃午饭了。” “哎,知道了,娘。”柳一条应了一声,又回到房里,将新衣服换下。 这件衣服,正如柳一条所,只有在走亲访友,或是朋友聚会时才适合穿出。平常居家劳作,只穿一些简单利落的衣物便可。 不过,这赖好也是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按理,他们老柳家要有些回应才是。不然寒了人家姑娘的心就不好了。 所以,在午饭之后,柳贺氏便从里屋拿一只碧绿色的翡翠手镯来。递于柳一条道:“一条,下午你把这个给楚楚送去。算是一种定情的信物,咱们柳家的媳妇儿都要有一个。另外,你也跟楚楚回一封信去,别冷落了人家。这个媳妇儿,娘喜欢,你要是惹得人家不高兴了,娘可饶不了你。” “知道了,娘。”柳一条接过手镯,爽快地应下。 他原本也就有这个心思。只是一直没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现在柳贺氏给拿了出来,那是再好不过。 “我去二条的书房。”跟柳贺氏打了声招呼,柳一条便钻到了柳二条的书房里。那里有他需要的笔、墨、纸、砚。 不过,要写些什么呢? 柳一条摸着下巴,咬着笔杆儿,想了半天,终于让他给想到一首后世的经典情诗来,便提笔在雪白的纸张上写道: 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正宗的柳氏书法,柳一条拿起纸张,在上面轻吹了两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待纸上的墨迹全部干涸后,才小心地将纸卷起来,塞到专用的信筒里。 “大老爷,二老爷!”陈坤走进大厅,冲公孙武达,公孙文达哥俩拱手施了一礼,道:“属下依大老爷的意思,已将刺客背后的主人找到。特来禀与两位老爷知晓。” “哦?这么快?”公孙武达坐直了身子,眉头挑了挑,怒声向陈坤问道:“到底是哪一个小羔子做的?!你快快讲来!” “回大老爷话,”陈坤小心地抬头看了两位老爷一眼,然后小声地回答道:“凶手是,魏王,李泰。” “什么?!魏王殿下?!”公孙武达与公孙文达同时站起,老哥俩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惊讶。魏王?一向以仁德,礼仪著称的皇上第四子,怎会做出此等龌龊阴毒之事?这比说凶手是刘鹏时还难以让他们相信。 过了良久,公孙文达又坐下身,率先开口向陈坤问道:“陈坤,这种件事情事关重大,这种话你可不能乱讲,你确定这次的消息确实属实?不是又被什么人给误导了吧?” “二老爷!”陈坤红着脸,毅然向公孙文达说道:“将军府的秘探,决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这次的消息,若是再有差错,坤愿以人头献之!” “那倒不至于,”公孙文达知道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伤了人心,便冲陈坤摆了摆手,道:“老夫并非是不信于你,只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一时之间难以相信罢了。你且将探到的详细情况说上一遍。” 陈坤是公孙府根底的家将,从小在公孙府长大,公孙武达公孙文达自是信得过他。所以并不存在信不信任的问题,只是这次他带来的消息着实是大了一些。大到完全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魏王,那是什么身分?皇帝老子的儿子,未来皇帝的候选人之一,是他们公孙家能惹得起的么? 公孙文达看了公孙武达一眼,他这个大哥行事虽然有些莽撞,也得罪过不少朝中的权贵之士。但是有些地方公孙武达是绝对不会去碰触的。其中皇子就是其中的一项。不结党,不营私,也从不依附于某位皇子。大走中庸之道。 所以他们公孙府断是没有得罪过魏王,魏王更是没有理由派人来行刺公孙贺兰。 难道他是冲柳一条来的?这就更不可能啦,柳一条虽有些本事,但终归还只是个农夫,这一辈子更是连三原县都没有出过,怎么会有机会去得罪一个堂堂的魏王呢? “二老爷,”陈坤弯身回答道:“经属下百般查证,前几日出手行刺少主的那个阉人,姓何名清。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一个内侍,今年已有七十二岁,武艺高强,习有少林金钟绝艺,一般刀枪都难以伤其分毫。他于三年前,被魏王的密府收录,因武艺高强,一直被任命为密府首领,专门从事对一些重要人物的刺杀任务。” “密府?那是什么?”公孙武达觉得有些不对,听起来这个魏王李泰,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这个属下也是刚刚得知。”陈坤说道:“密府是魏王殿下于贞观七年,私底下秘密组建起来的一个小型死士组织。收录的全是一些武艺高强的亡命之徒。是魏王用来剪除异已主要臂膀。” 看了公孙武达和公孙文达一眼,陈坤接着说道:“这个密府,是属下在密查凶手的过程中偶然发现的。它的主要密会地点,便在长安城东郊外的‘归一山庄’,密府的人数大概有一百二十余人。现在统一由一个叫做姚洪的人管理。” 死士?刺客?这个魏王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他还敢刺杀朝中的大臣不成? 公孙武达看了公孙文达一眼,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想起公孙贺兰身上的伤势,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狰狞的狠色。 魏王又怎么样?皇子又怎么样?敢伤我公孙府的人,你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陈坤!”公孙武达厉声对陈坤说道:“你去派些人,悄悄地去把这个密府给我端了,记得一个活口都不要留!我要让他知道,敢伤我小兰儿的下场!” 李泰不能杀,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手下也不能杀么?哼!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貌似找茬儿 > 第九十五章貌似找茬儿 李德臣是个勤快的人,做事也很讲究效率,这不,刚吃完饭,他便领着他们家大小子李彪来到老柳家。随身携带着一大段的绳索和一小布袋的草木灰。 “东家好,柳老爷好。”李德臣拉着李彪给老柳和柳一条行礼,看起来还是那般的拘谨。 柳一条冲他们拱手道:“李丈仗辛苦了。” “是啊,李老哥这么早来,还是先进屋里喝口茶水歇息一会儿吧?”老柳很不习惯这么着在院中待客,感觉上总是很失礼,便笑着邀请李德臣父子进屋叙谈。 “不不不,”李德臣忙摆着手道:“柳老爷不必跟我等客气,我们父子二人站在院中即可。柳老爷和东家不必顾及我们。”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柳一条已是见怪不怪。扭头对老柳说道:“爹,这李老丈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脾气太过执拗。你就不要再难为他了。” 说着柳一条起身对李德臣说道:“既然李老丈不愿进屋歇息,那咱们此刻便出发吧。那三十二顷又三十亩土地,若不早些,这一个下午怕是不够。” “东家所极是,东家先请!”李德臣牵着李彪,恭敬地给柳一条让路,然后紧跟在柳一条的后面。 现在正值一月,天气还没大暖,农田里面光秃秃的,看上去一片的萧条。 柳一条他们走了不到一刻,便到达了地头儿。 柳一条指着眼前的苍茫茫一片,对李德臣说道:“李老丈,这便是我那三十几顷田地了。在边界处都有村里面给标定的界限,你老就看着划分吧。” “是,东家。”李德臣静静地看着这片一眼都望不到边的荒抚田地,轻轻的点了点头。才三十顷而已,不多。以前再多的土地他老头子都见过,耕过,种过。 李德臣把绳子从李彪的肩上拿下,对柳一条说道:“东家要是有事可自行离去,这些琐事交给我们这些下人就可。最多到傍晚时分,我们父子便可将这些田地分好。到时再到东家府上报于东家知晓。” “嗯,那就有劳李老丈了。”柳一条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便是当地主的好处了,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亲历亲为,有事情的时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便会有人去为你办妥。 柳一条转身刚要离开,一阵清风吹来,把一股刺鼻的异味带到了柳一条的鼻子里。 是夜香。 柳一条停一脚步,忽然想到,在这个地头,他还曾雇人挖了一个大型的池子,用来装盛夜香。现在过了这么久了,不知里面的夜香积攒了多少。 柳一条伸手止住李德臣即要测量的动作,开口吩咐道:“李老丈,测量的事情先放一放,你且随我来看一样东西。” 说着,柳一条拉着李德臣,顺着几日来,夜香郎们辗出来的车痕,往地里面走了走。一股更加刺鼻的味道向他们扑来。柳一条忍不住都捂上了鼻子。这个味道确实难闻。 “东家,这是?”李德臣奇怪地向柳一条问道,这块地里怎么会有如此难闻的恶臭之气?这个新东家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柳一条冲李德臣笑了笑,又加紧往前赶了两步,冲他说道:“李老丈莫要心急,待见到之后,你自会知晓那是何物。” “夜香?肥料?!”待看到这个直径约有十米的巨大粪池之后,李德臣意外地惊叫起来。种了这么多年的田地,他自然是知道,这些粪便,可全都是庄稼人的宝贝啊。 “东家,这么多夜香你是从何处寻来?”半个池子的黄白之物,寻常人家就是就是积上一年两年也积攒不到这么多啊。东家是怎么弄到的?李德臣再一次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柳一条。 柳一条见李德臣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竟还是面不改色,呼吸如常,好像跟本闻不到空气中弥散出来的气味一样。心下着实佩服,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农人。比他这个半调子强多了。以前实习的时候施肥也全是用的化肥,哪见过这么原汁原味的农家肥啊? “这是柳某从县城夜香郎处收集而来,以作日后耕作的施肥之用。”柳一条也充好汉似地放下掩口的衣袖,道:“每日清晨都会有人把肥料送来。不过对于三十二顷田地来说,这一个池子着实是小了一些,所以条想劳烦李老丈,要求划分出的二十组人里面,最好每一组都能在田头再挖出一个来。” “东家放心。这些就交给小老儿了。”李德臣点着头,一脸热切地看着柳一条,这个东家是一个实干的主儿。 收集夜香的事情很多人都想过,不过真正着手实施的却几乎是没有。小户人家收不起,大户人家不屑为。 这是一个怪圈,知道夜香好处的买不起,买得起得又不屑于夜香的污秽。所以,很多大城市的夜香,都被夜香郎们给倒进了护城河里。 “嗯,那就有劳李老丈了。一条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柳一条终于有些受不住,再一次地捂着鼻子,转身快步离去了。 李德臣则又满意地在粪池旁边呆了一会,才去找李彪开工。 柳一条回到家,把先前写好的信笺和柳贺氏拿出的玉镯揣放到怀里,跟老柳和柳贺氏说了一声,便骑着柳无痕出门儿了。 看媳妇儿,送信物。时至今日,柳一条已决定要在这里娶妻生子,安家立业了。 既然过去的事情再也改变不了,那就让他随风去吧,毕竟,人,总还是要活着的。 到了张家,发现张家竟有客人在。 是一个书生,张楚闻的同窗。 见张楚闻领着柳一条进来,他便也站起身来,冲柳一条微行了一礼。 “楚闻兄,这位公子是?”柳一条看着那书生,身材修长,眉清目秀,长得一副好相貌,倒是有几分做小白脸的潜质。柳一条的眼睛有些小红。 “呵呵,一条贤弟,为兄这便来为你们介绍。”张楚闻笑着指着那书生道:“一条贤弟,这位公子姓黄,名乘风,字飞云。三原俊才,今年科试与小兄乃是同科。” 完了他又像黄飞云介绍道:“云飞兄,这位便是我刚对你说起的那个妹夫,柳一条。难得你们今日能在楚闻这里相遇,要好好亲近一番才是。” “飞云兄!”柳一条率先拱手为礼。 “一条兄有礼了。”黄飞云抬了抬手,不过表现得却不是很热情。 待三人分宾主落坐后,黄飞云向柳一条拱手道:“听闻一条兄已与楚楚小姐定下婚期,不日即将共结连里,飞云在这里恭喜一条兄了。” “多谢飞云兄,能得楚楚姑娘青睐,是一条之幸也。”柳一条看黄飞云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善,知道他定还有后话,便轻笑着点头回应。 果然,柳一条话音一落,黄飞云便出刁难道:“能连过楚楚小姐三关,柳兄定是当世大才,文才也定然是胜过飞云良多。飞云前日遭遇两道难题,苦思多日却终不得其解,今日有幸与柳兄一晤,还望柳兄能够教我。” 是个找茬儿的。 知道张楚楚的三关,定然是一个求亲失败的破落户。 他这是在向自己挑战。 柳一条看了张楚闻一眼,见张楚闻正不停地冲他摇头使眼色,柳一条冲他轻笑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拱手对黄飞云说道:“飞云兄谬赞了,一条只是一俗夫耳,论才学,哪能及得上飞云兄之一二。” “不过,”柳一条语气不变,仍是客客气气地对黄飞云说道:“飞云兄若是真遇到什么难题,一条厚颜,倒是可以为飞云兄参详一二。”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所谓的书法难题 > 第九十六章所谓的书法难题 古代读书之人,所提难题不外乎诗词,歌赋,联偶。 柳一条怎么说也是背过唐诗宋词,唱过流行歌曲的人,岂会被一个唐朝的书呆子难住?而且这个书呆子明显是不忿楚楚下嫁,故此才故意刁难与他。 这是一种挑衅,看着黄飞云不屑的眼神,柳一条心中火起,老子娶个媳妇儿哪轮得到你个小白脸儿来说三道四的? “飞云兄请讲!”柳一条自信地向黄飞云伸手示意。 唉,张楚闻见此,不禁暗中摇头叹气,他这个妹夫怎么这般不听人劝告,黄飞云乃是三原大才,岂是易于之辈?柳一条这么轻易应下,到时要是答不上来,不是自取其辱么? 见柳一条答应,黄飞云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站起身,向张楚闻拱手道:“劳烦楚闻兄帮小弟去取些笔墨纸砚来。飞云要向一条兄讨较一下书法上的问题。” 书法?柳一条一楞,怎么会是这个?心里一下就凉了半截儿。 小时候他可是只练过几天宋体字,再有就是高中那会儿还练过几天庞中华钢笔字。之后对别的字体就再没有了什么研究。 这个黄飞云倒是挑了一个好的题目。 “飞云兄稍等,某这就去为你取来。”张楚闻站起身,看了柳一条一眼,便进了内间书房。 片刻功夫,便从里面端出一些笔墨纸砚,放于黄飞云旁边的桌案上,道:“飞云兄,请!” “有劳楚闻兄了。”黄飞云向张楚闻道了声谢,之后便动手砚起墨来。边砚还边向柳一条说道:“听楚闻兄讲,柳兄以前竟还做过兽医,而且医术却还不俗,不知是真是假?赶巧儿小弟的府上有一土狗,前几日被人打断了一条后腿,不知柳兄可有良方为它续上?若能,飞云定当重金奉上。” 张楚闻闻,皱了皱眉头,黄飞云家什么时候养过狗了?他这样不是明显在消遣柳一条么?这样未免有些过分了。 再怎么说柳一条也是他张楚闻妹夫,有这么一层亲戚关系在里面,张楚闻心里自然也是偏向于柳一条一些。 “腿被打断?”柳一条接口道:“一定是你们家那只土狗,口臭乱吠,惹恼了人家,不然好好的谁会断了它的后腿?这样的狗,我就是把后腿给它续上了,早晚还是会被人家再给打断。所以,飞云兄,不如炖了吧?做上一锅上好的狗肉汤,吃了它也就省了心了。” 好!张楚闻听了都忍不住要拍起手来,柳一条这话,真够恶毒的。 黄飞云的脸色一下就变成了酱紫色。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若无其事地笑道:“柳兄的话飞云会考虑的,炖的时候飞云定会来请柳兄来吃上一口。” “飞云厚爱,小弟最喜欢吃得便是那狗肉了。到时小弟一定会去捧场。”柳一条也拱手笑着。心里却在想,这小子倒是真够能忍的,竟然没有拂袖而去,嗯嗯,心理素质不错。 这时,黄飞云已将墨汁砚好,提笔在在砚台上蘸了一下,写了一个巨大的‘卑’字。 “柳兄请看,”黄飞云把笔放到砚台上,对柳一条说道:“这个卑贱的‘卑’字,是哪一种字体,创出于哪位书法大家?” 柳一条上前一眼,不禁有些傻眼儿,这种字体,不就是宋体字么? 待陈坤出得房门,公孙武达,公孙文达这哥俩儿才又双双坐下。 公孙武达右手放在桌子上,轻声地敲打着,良久,才向公孙文达问道:“二弟,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细想想,这个也正常。”公孙文达像是想通了一些,道:“大哥观皇上的诸多皇子中,有哪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多多少少地都会有一些手段,这个魏王殿下手里头有个密府,倒也不算奇怪。”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魏王殿下为何要派人行刺兰儿和一条贤侄?而且派出的人还是他密府中的首领?”公孙文达细致地分析道:“我公孙家与他魏王府既没有政治上的分岐,更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他完全没有道理冒险来刺杀兰儿。那样只会给他惹来更多的麻烦。魏王殿下不是个傻子,自是不会这么鲁莽。” “那你的意思就是,他的目标是一条贤侄?”公孙武达刚说出来,就又一口给否决掉,“二弟玩笑了,想那柳一条虽有些本事,但也只是一个新进的小地主儿已。他有何德何能,竟能劳得堂堂一个魏王殿下对他这般惦记?” “大哥的话不错。一条贤侄的可能性是很小。只是,若不是为了小兰儿和一条贤侄,魏王殿下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公孙文达也很赞同公孙武达的话语。只是除了这个解释外,他实在是再想不到别的可能。 “管他是为谁?!”公孙武达不是那种爱动脑子的人,他站起身来,厉声说道:“今次他伤了小兰儿,我灭了他的密府。我公孙府与他魏王府的梁子算是结下了。魏王要是不识实务,还敢来找茬儿,我老头子还就不信了,他一个小毛孩子,还能翻得了天不成?!” “是啊,不管他是为了谁,我们两家的仇怨算是结下了。”公孙文达叹了口气,道:“只是,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一个皇子,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啊。” “老二!”公孙武达向公孙文达说道:“你这个人就是顾虑太多,皇子又怎么了,他再大还能大得过皇上?只能他做初一,就不允我们做十五?那个老阉货来杀小兰儿他们的时候可曾手软过?小兰儿身上的伤你也见了,每一记下得都是死手。当时若不是有一条贤侄在,我们公孙家的下一任家主,就没有了!” 见公孙文达没有说话,公孙武达又接着说:“一条贤侄对我们公孙家有大恩,又与小兰儿是结拜兄弟,所以,不管那个阉货和魏王是不是来找一条贤侄的,我们这样做都没有差错。拔掉魏王的毒牙,加以震慑,确保两家的平安,这个买卖,值得!” “大哥所有理,文达受教了。”公孙文达起身向公孙武达施了一礼,他也已然想明白了,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就不用再顾虑什么了。想他李泰,一个虚伪的君子耳,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求教 > 第九十七章求教 柳一条笑了。 黄飞云要是写别的那还就算了,可他偏偏要写宋体字,这不是要在关大老爷面关耍大刀吗?不自量力。 张楚闻看到黄飞云写的字体,也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之不起。不过当他看到柳一条脸上的笑意时,才猛然想到,这,不就是柳一条前几日在他们家所写的那种字体么? 张楚闻清楚的记得,上次柳一条回答楚楚的考题时,其中‘有杏不须梅’五个字便是用的这种写法。当时他看到时还觉得柳一条的字有些新奇,怪异,不曾想,这竟是一种新兴的书法。 柳一条见张楚闻好像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便冲轻笑着冲他点了下头。站起身,走到黄飞云的跟前,拿起他刚放下的毛笔,运笔如飞,在黄飞云的那个‘卑’字旁边又写了一个大大的‘贱’字。 字体浑厚苍劲,比之黄飞云所书,强了不知凡几。 柳一条把纸拿起来,吹了两下,递于黄飞云道:“飞云兄请看,不知柳某写的这个字,如何?” 黄飞云接过纸张仔细地看了一番,之后便神色复杂地看了柳一条一会儿,好似想到了些什么,便放下书生的架子,拱手向柳一条问道:“敢问柳兄,这月余来可曾到过长安?” “柳某一直都在三原,并不曾离开。飞云兄为何会如此相问?”柳一条背手摇头,不知这小子此为何意。 “小弟再敢问一句,不知此种书法,柳兄练习了几个寒暑?”说话间,黄飞云的神色竟显得有些激动,看柳一条的眼神也变得热切起来。 柳一条条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这小子不会是有病吧?他细想了想,从小学到初中,他也就练了四五年。便开口回答道:“不多,仅五年矣!” 听了这个,黄飞云的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急忙将手中的纸张收好,小心地放到怀里。然后恭恭敬敬地向柳一条施了一礼,道:“飞云先前失礼了,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呃?!”柳一条与张楚闻都楞住了,这演得又是哪一出?先前还一心要找柳一条麻烦的黄飞云,一时间竟变得这么有礼? “敢问柳先生师承哪位书法大家,飞云想去拜会一二。”黄飞云直起身,热切地看着柳一条,拱着手道:“还望柳先生能为飞云引荐一番!” “飞云兄,你这是何意?”不就是一种新型的字体么,怎么他们都像是看到了什么香饽饽一般,以前的李如似如此,后来的王志洪如此,现在的黄飞云竟还是如此。真是搞不懂他们这些古人的想法。柳一条侧身让开,向黄飞云说道:“飞云兄,一条就一农夫耳,哪里又会有什么师承,飞云兄是不是误会了?” “柳先生莫要欺瞒飞云,这柳氏书法月余前才在长安城忽然现世,之前并未曾见有人书写过,先生近期即不曾去过长安,又习此书法五年有余,此要不是有大家教导,先生这字又是从何习得?”黄飞云紧盯着柳一条,恍然道:“此书法即被人称为‘柳氏书法’,柳先生又久习此道,是了,是了,此书定是与柳先生大有渊源。”说着黄飞云冲着柳一条又是一礼,道:“望先生能够不吝赐教,为飞云引荐一二!” “一条贤弟,”张楚闻这时站出身来,为黄飞云求情道:“飞云兄一向酷爱书艺,几乎已到痴迷之境,尊师若在近旁,你便成全了他吧。” “这个,”柳一条苦笑了一下,向张楚闻和黄飞云耸了耸肩,道:“楚闻兄,云飞兄,并非是小弟不通情理,不愿引荐,而是小弟这书法确是不曾有人教过。此种书写方法,乃是由小弟独创。如此,小弟又上哪里去给飞云兄寻一大家回来?” “你?!”黄飞云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一脸的不信,道:“柳先生,你的‘柳氏书法’确已是臻至完美,但你若说它是由你所创,请恕飞云无礼,飞云不信。观先生之样貌,应还不到二十之龄,就算先生以三岁识字,五岁习书,这也才不过十几年的时间。飞云不信柳先生能在这区区十几年的时间内,能创出一种完全不同于现代各大家的书法。” 也难怪黄飞云不信,就是书圣王羲之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更何况柳一条他一个农夫? 黄飞云不信,张楚闻却是半信半疑。 在柳一条与张楚楚的亲事定下之前,张楚闻便曾暗中察访过他这个未来的妹夫。得出的结论是,柳一条此人,有大才,善隐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所以他才不会反对妹妹嫁给柳一条这个农夫。 “一条贤弟,此书真是由你所创?”张楚闻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要是为真,那他这个妹夫可就是个少有的宝贝了。书法大家,宗师一般的人物,仅靠此便可名传千古啊。 “两位兄长若是不信,一条也无法,这种事情,并不是一张嘴说说便能辩出真假的。”柳一条摆出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然后从怀里掏出要送于张楚楚的礼物和书信,递于张楚闻道:“楚闻兄,这是小弟要赠与楚楚姑娘的一分礼物和一封书信,劳烦楚闻兄能代为交于楚楚姑娘手中。小弟在此先谢过了。” “哦,”张楚闻伸手接过,笑看着柳一条道:“一条贤弟放心,楚楚就在房中,为兄这便将东西拿之与她,想来她也等得心急了。” 说完张楚闻便向黄飞云告罪一声,进了里屋。 “柳先生,”张楚闻一走,黄飞云便曲身向柳一条躬了下去,恭声说道:“不管柳先生刚才所是否为真,先生精通柳氏书法却是无凿,乃飞云亲见,故飞云在此肯求,先生能够教我。” “诶,”柳一条忙伸手拦住黄飞云,道:“飞云兄不必如此,一条可受不起你此等大礼。” 待黄飞云站直了身子,柳一条便说道:“条观飞云兄也是酷爱书法之人,若是有兴大家可以切磋一番,一条才疏学浅,可当不得那一个‘教’字。” 见黄飞云现在这般有礼,柳一条也跟着客气起来。 “多谢先生。”黄飞云见柳一条答应,心中欢喜,向柳一条拱着手求道:“飞云想向先生讨一件墨宝,不知先生可愿赐予?” 柳一条看黄飞云这般殷切,也不好拒绝,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桌上有现成的笔、墨、纸、砚,柳一条提笔便在纸上写道: 人生到处知何似, 恰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 鸿飞哪复计西东。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柳一条的心境 > 第九十八章柳一条的心境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看完这首诗,张楚楚的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火烧火燎一般,急忙把信笺捂在怀里,心如鹿撞,扑捅扑捅地直跳,她慌忙地四顾瞧了下,还好大哥已经出去陪客了,不然又要被他取笑了。这个柳公子,真是的,怎能写出如此露骨的诗句? 心里这样想着,张楚楚的眼睛却又不由自主地往那张纸上瞧去。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又岂在朝朝暮暮?能写出这样的诗句来,这柳公子倒也是好才情,我果然没有看错他。只是,不知,我做的那件衣衫,他有没有穿上,合不合身?还有,他喜不喜欢?”张楚楚嘴里小声地喃喃着,刚缓下来的小脸不禁又红了起来,比刚才还要热上几分。 这是她除了爹和大哥之外,第一次为一个男子做衣裳,说出来真是好不羞人。 “楚楚?在想什么那?”张刘氏推门从外面进来,见张楚楚羞红着小脸,坐在那里发呆,便笑着说道:“是不是又想你那未来的夫君了?呵呵,真是女大不中留,我们家楚楚也开始思春了,呵呵...” “娘,你说什么呢。”张楚楚装作不经意地,把手中的信笺揣放到右手的袖口里,站起身,拽着张刘氏的胳膊嗔怪道:“什么思春啊,难听死了,有你这么说女儿的么?” “呵呵,你这死丫头,现在知道害羞了,前几日给人家做衣裳时怎么就不知道害羞了?”张刘氏拉着张楚楚围着桌子坐下,道:“好了,娘不说你了,你这孩子拖了这么久,都十六岁了,也终于有了着落,要成家了,娘也算是放下了一片心思。要知道,想当年娘像你这般大的时候都与你爹成亲了两年了,连你大哥都能爬着走路了。” “而且那个柳公子,娘看着不错,相貌好,脾气好,家里又有田有牛,跟咱们家也算是登门登对,你爹,你大哥也都很中意,你能嫁给他,也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娘也就放心了。” “娘!”张楚楚拉着张刘氏的手,轻叫了一声,道:“女儿有些舍不得你和爹,还有大哥...不若,咱们把婚期再往后拖一拖吧?” “你这孩子,”张刘氏慈爱地摸了摸张楚楚的小脸儿,道:“净是说些胡话,这婚期都定下了,岂能轻易更改?就是我跟你爹能同意,亲家能同意吗?再说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每个女人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好在古田村距咱们小辛庄也就那么几步的路程,你要是想娘了,想家了,走两步路就便又回来了。咱们娘俩儿还能经常地叙一叙。” 罢,不想再在这个有些伤感的话茬儿上多做纠缠,张刘氏便拿起桌上的一个布囊,向张楚楚问道:“这个是什么啊?是不是就是我那女婿今天送来的信物?嗯,娘给你打开来瞧瞧。” “嗯,”张楚楚害羞地点了点头,刚才光顾着看信了,也没有把那个布囊打开,自然也不知里面装得是什么。 不过不管礼物是什么,轻也好,贵也罢,张楚楚都已不怎么在意,今天,有那封信笺,有那首诗词,便已足够了。 “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好字,好诗,好情怀!”黄飞云赞罢,弯下腰,深深地向柳一条施了一礼,道:“柳先生大才,请受飞云一拜。先前飞云不自量力,竟想以书法,诗词来考教先生,现在想想,真是好笑,还请先生见谅,不要与小子一般计较。” 文人就是这点好,知错能改,一首好一点的诗词便可将他们忽悠住。 柳一条轻笑着将黄飞云扶住,道:“飞云兄这是哪里话来?大家以文会友而已,大不必如此。” 张楚闻恰在此时回到客厅,看到黄飞云正在给柳一条行礼至歉,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里对柳一条的本事也越发佩服起来。 能这么快就折服黄飞云这个有才,且又高傲的贵公子,柳一条,真本事也! “飞云兄,一条贤弟,”待黄飞云礼毕,直身,张楚闻这才笑着向柳一条二人走来,道:“让两位久等了。来来来,大家都坐下吧。楚闻再给两位添些茶水。” “楚闻兄,你来得正好,”黄飞云见张楚闻出来,便热情地招呼道:“你快来看,柳先生的大作。” 说着他把那首诗词平摊到桌上,用砚台稳稳压住纸张的上沿,扭头对张楚闻说道:“楚闻兄请看,这便是柳先生刚才即兴而作的诗句,楚闻兄快来品评一下,看看如何?” 张楚闻饶有兴趣地凑到近前,看着桌上那首能让黄飞云都这么激动的诗句,轻轻地吟读了出来:“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超脱,飘然,自在,旷达,这便是张楚闻从这首诗中读出来的感觉。 以前有先生说过,诗如人,人如诗,能写出这样的诗句来,这便是柳一条此刻真正的心境吗? 张楚闻看了柳一条一眼,这是一种让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心胸旷达,超然物外,论诗文,论心境,他不如柳一条。 “柳先生大才,请受楚闻一拜!”张楚闻学着黄飞云刚才的样子,也深深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这是文人对文人的一种尊重,也是他们的一种习惯。 不过这种习惯让柳一条很不适应,在他看来,这都是这些书呆子的一种毛病,他侧身让开张楚闻这一礼,也酸酸地谦虚道:“笨词拙句,让楚闻兄见笑了。” 之后,不待张、黄二人再说什么,不想再跟他们酸下去的柳一条,便直起身子冲张楚闻二人拱手辞别道:“明日小弟的田地便要开荒动土,现下还有诸多事务急待小弟前去处理,不便在此久呆,一条这就要告辞了,望两位兄长见谅。” 开荒?种地?黄飞云乍一闻,直直地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柳一条跟他们不同,他到底还是一个农夫。 张楚闻也是久经农事,知晓开荒事大,就没有强留,与黄飞云一同将柳一条送出门外,目送着柳一条骑驴远去。 “楚闻兄,你端是找了一个好妹婿啊。”黄飞云出有些感叹,“可惜他好像并无心仕途,又是一农夫出身,不然以他的才学,今年科举,长安城的金榜之上,定会有他一席之地。” “飞云兄所极是,”张楚闻道:“不过一条贤弟既志不在此,咱们也强求不得,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就随他去吧。”见柳一条已没有了踪影,便转身对黄飞云道:“一条贤弟已经远去,咱们也回屋叙谈吧。”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间接推销 > 第九十九章间接推销 终于开工了。 柳一条站在地头儿,看着这一百多户佃农在田地里忙来忙去,心里面一片舒爽,耕牛,田地,佃户,他的小地主生活从这一刻便要真正开始了。 尽管荒地的土质坚实,又有很多杂草根系的把持,却也禁不住柳氏耕犁锋利的犁尖。佃农们耕作起来,感觉竟比以前耕种良田时还要省力,省心,快捷。 还有就是耕牛,柳家供佃农们耕作的耕牛一共有二十头,其中有十头都是穿过牛鼻子的。早上柳一条让佃农们挑选耕牛时,没有一个人能看得上鼻子受过伤的那几头,都争先恐后地争抢老柳后买来的那十头。 但是现在,看到那些牵着牛鼻子的佃农轻松自在的模样,那些努力控制耕牛的佃农们眼睛红了又红,心下都开始后悔起来。 柳老实先前因不放心,也跟着柳一条过来凑个热闹。现在见柳一条手下的这些个佃农大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凶恶,暴戾,一直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看着别人忙活得热火朝天,老柳也有些心痒痒柳一条整回来新氏耕犁,忍不住想要上去试上一试,所以跟柳一条招呼一声,便巴巴地凑到李德臣父子的旁边,帮起忙来。 不过以李德臣的性子哪能让老柳这个大老爷出手,李德臣稳稳地扶着犁头,边向前耕地,边对柳老实说道:“柳老爷,你就别再难为小老儿了,这种活计哪能让您亲自来动手,您和东家都是金贵的人,这些交给我们这些佃户就行了。您还是到地头去歇着吧。这些田地虽多,但是有这些耕牛和犁头的帮忙,小老儿相信,用不了五天,便可将这片荒地全部耕完。” 一百五十八人,二十头耕牛,五天耕地三十二顷,这要是放在以前,就是打死他,李德臣也不会相信,但是现在,他信了。 李德臣从来没有试过如此快捷地耕种田地,耕作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在走路一样,轻松,快捷。照这个速度下去,一天就是耕作三十亩地也不成问题。 “李老哥这话重了,我老柳也就是一种了一辈子地的农夫,哪里金贵了?你就让我试一下,这个犁头自昨天从下耳村运到家里,我老柳还从没试过呢,这心急得厉害。”老柳巴巴地看着李德臣,恨不得能上前把犁头从李德臣的手里夺过来。 柳一条见此,不禁轻笑起来,他这个老爹,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主儿。 “一条贤侄!”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柳一条的背后传来,柳一条轻转过身,看到来人正是古田村的村正,王正刚。 “王村正!一条这里有礼了。”柳一条连忙弯身行礼,同时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来了,而且还是一个村正。 柳一条直起身,装作迷糊向王正刚问道:“王村正今日怎么有暇,到了一条这块地头儿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哦,”王正刚应了一声,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儿,这不,刚听说贤侄今日要动土开荒,便想过来看一看。贤侄现在可是咱们古田村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你动土开荒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村正自然也要前来道贺一番。” “村正大人客气了,一条惶恐。”柳一条低头道谢,不过心下却已将王正刚这种客套的话语给完全忽略。来道贺的?鬼才相信! 王正刚点了点头,之后眼睛便瞄向田地里,看到佃农们的耕速度,以及用来耕作的奇怪犁头,眼前一亮,遂指着那些犁头开口向柳一条问道:“一条贤侄,你的那些犁头,看上去好生怪异,以前好似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那是什么犁头?” “呵呵,”见王正刚这么上道,柳一条轻笑着向他说道:“回村正大人,这是下耳村袁方袁老伯新制作出来的柳氏耕犁,是小侄昨天刚从下耳村拉回来的。这种犁头犁架轻便,转向耕作都很快捷,用上去效果还算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快到了极点。 王正刚是村正,同时也是一农夫,柳氏耕犁的好处他自然是一眼便看了个透彻。佃农们耕作时的这个速度,是至少是普通耕犁的两倍。而且,耕出来的效果,似乎比直辕犁还要好上很多。 “袁方?下耳村那个有名的木匠?”王正刚点了点头,袁方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木工手艺不错,以前也找他做过几件家什,只是没想到他竟还能做出这种上等的耕犁来,倒也真是一个人才。 “怎么,村正大人对这种犁头也感兴趣?”柳一条小声向王正刚地忽悠道:“小侄前日听说袁方他们最近开了一个柳氏犁坊,专门来生产制做这种柳氏耕犁。不过每天的产量有限,才不到五个。村正大人若是有心想要,可得赶早啊。趁现在知道这种犁头的人还不多,赶紧买回来几个,不然以后大家都知道了,再买可就难喽!” “哦?”王正刚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这个倒不曾听说过,不过这种好犁头买回来几个倒也是应该的。多谢贤侄提醒。不过在此之前,老夫想试用一下,不知一条贤侄可能行个方便?” “当然,”柳一条笑了,真金不怕火来炼,咱们犁头的质量摆在那,有什么好怕的。他伸手向王正刚请道:“王村正,且跟小侄来。” 柳一条把王正刚领到李德臣的旁边,向李德臣吩咐道:“李老丈,你先停一会儿,把犁头和耕牛先借我用一下。” “王村正!”柳老实这时也注意到王正刚的到来,忙上前见礼。王正刚也还礼示意。 “王村正,您请!”柳一条把犁头递于王正刚,道:“小侄在前面为村正大人牵牛。” 王正刚接过犁头,向柳一条谢道:“那就有劳一条贤侄了。” 牛走,犁动,被埋了多年的泥土被一点点地翻起。跟他想像中的一样,这种犁头,好用。王正刚扶着犁头走了大约有一百步,这才停下身来,对柳氏耕犁一个劲地夸赞:“好!好犁头!我们古田村要是家家户户都能拥有此犁,何愁这荒地难开?!一条贤侄,不知要买这种犁头,一个需要银钱何许?” 终于问到了点子上,柳一条伸出一只手,笑着对王正刚说道:“不多,五百文而已。” “五百文?!”王正刚皱了下眉头,五百文似乎高了些,不过一想到柳氏耕犁的耕作速度,和可以节省出来的时间,这个价钱,倒还算是可以接受。 思量至此,王正刚便把犁头交给李德臣,向柳一条和老柳告辞后便回家去了。 柳家有好犁的消息可不止他一个人听说过,买犁也要趁早才行。看到路上正三三两两地向柳一条地头聚集的村民,王正刚不禁加快了脚步。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探访公孙府 > 第一百章探访公孙府 用现在的话来说,柳一条就是一个托儿,或者说是一个活广告。同时也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老板,就连开荒耕地的时候还不忘为他的犁头打广告,做宣传。 他们老柳家有新型好用耕犁的事情就是柳一条暗中散播出去的。 耕作的第一天,便由此召来了古田村近一半的村民前来观看。袁方家柳氏犁坊的所有存货,也在这一天里被这些村民给抢购一空。使得柳氏耕犁从一开始,便呈现出一种供不应求的状态。一天二十个犁头的产量,已满足不了各位村民的需求。袁方甚至都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再多召几个学徒回来? 柳一条相信,这才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人们对柳氏耕犁的需求量将会更大。 先是古田村,下耳村,小辛庄,再是三原县,再是长安城,再是整个大唐帝国。这种犁头必然会像是一阵春风一样,吹遍大唐朝的每一个村落。 第二天,柳一条便没再去田里,一是因为那里有李德臣看着,他放心,二则是因为耕地种田这种事儿,是那些佃农的活计,他现在是地主,种地的事儿他在一边儿起一个指导的作用就行,不必真刀真枪地实干,你见哪一个当地主的真正地下过田地,拿起过镰刀? 而且从昨天的情况来看,每一个佃户都很努力,卖力地耕耘着分给他们的那块土地。柳一条先前的制定的一些策略已经起到了一定的成效,也很好地带起了那些佃农耕地种地的积极性。只要这种劲头能够持续下去,柳一条的地主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所以大清早,一吃过早饭,柳一条便牵着柳无痕出门儿了,去县城,采办春耕时所需的粮种。顺便再去看望一下现在还躺在床上的公孙贺兰。 过了这么多天,按礼他也该去探望一番。而且公孙贺兰受伤的事情还极有可能是受他的牵累。柳一条也想去打听一下具体的情况,也不知公孙武达那老哥俩查得怎么样了,凶手找到没有。这都是关乎他日后生命安全的大事,由不得他不去关心。 到了公孙府,下人们很热情地将柳一条给请到院儿里,经过上次他救过公孙贺兰的事情,公孙府上下都已把柳一条当成了公孙家的贵客。很多人更是以柳少爷称呼柳一条。 柳一条把柳无痕交给下人们去照理,站在院中等候公孙家两位当家的召见。 “一条贤侄!”大老远的,公孙武达便大着嗓门向柳一条叫嚷,公孙文达也微笑着向柳一条点头。他们两人竟亲自迎了出来。 见此,柳一条心里升起一丝感动。在这样一个门弟观念严重的封建社会,这两个老头能如此尊重他这个新进的小地主,着实是难得。 柳一条小跑着迎了上去,及到近前,弯身他公孙武达和公孙文达两位大佬深深地施了一礼,道:“小侄见过两位伯父!两位伯父安康!” “一条贤侄不必多礼,”公孙武达热情地上前拉着柳一条的胳膊,粗声笑道:“走,快随老夫到内堂说话!” 公孙武达不愧是一将军,手上的力气特大,攥着柳一条的胳膊直往里走,疼得柳一条直咧嘴,这老头儿,也太热情了吧。 好容易到了屋里,公孙武达才把右手从柳一条的胳膊上拿来,双方分宾主坐下。公孙武达,公孙文达哥俩坐在正位,柳一条坐在公孙武达的右首边。 待下人们将茶水端上,公孙文达挥手将在一旁侍候的下人全都谴下,笑向柳一条说道:“一条贤侄来得正好,刚才我还在与大哥商议,要去将你寻来呢,呵呵...” “哦,不知两位伯父欲寻小侄前来,所为何事?”柳一条坐直了身子,面向着公孙文达恭声问道:“可是那幕后的凶手已有了着落?” 公孙文达点了点头,道:“如贤侄所,贼首确已查到,只是这报仇之事,怕是有些难了。” 柳一条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公孙府这样的大门户都对付不了的人物,想来那官位定是比公孙武达这个左监门将军还要大了。 柳一条冲公孙文达拱了拱手,道:“敢问公孙伯父,那贼头到底是何人?” “当今皇上第四子,魏王殿下,李泰。”公孙文达轻看了柳一条一眼,问道:“不知贤侄可曾与这魏王结过什么恩怨?” 李泰?李世民的儿子,柳一条心里有些打颤,一阵堵得慌,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把这尊连自己儿子都敢杀的大佛也给引出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柳一条苦笑着对公孙文达说道:“公孙伯父,您也太看得起小侄了,小侄一介平民,先不说没有机会见着魏王殿下,就是有机会见着了,您就是借我两胆儿,我也不敢与一个他堂堂一个皇子结怨啊。小侄还年轻,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贤侄放心,”公孙武达开口向柳一条说道:“不管你与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恩怨,他既敢派人来刺杀你与小兰儿,就是想要与我公孙府为敌。昨日夜里,老夫已派人去警告过他,想来日后他便不敢再来。” 一下灭了李泰手下死士二百一十五人,几乎让他的密府全军覆没,相当于是断了他一只臂膀,李泰就是有心再派人来,也已是无人可派。 “公孙将军,您这样做会不会...”柳一条开始为公孙武达担心起来,这老头儿怎么什么都敢做,胆子也忒大了点,警告皇子?开玩笑! 想那李泰,在历史上也算是一个有名有号的人物,为了能当上太子,取李承乾而代之,可没少在朝中拉拢一些权贵官员,也算是一个颇有权势的皇子。这公孙武达如此做事,就怕人日后会报复于他么? “一条贤侄不必忧心,”公孙武达看出了柳一条的顾虑,宽慰道:“有皇上在,魏王他一个小毛孩子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老夫不惧他!” 怎么说公孙武达在李世民面前也算是一个老人儿,秦王府的旧臣,玄武门事变时也有他公孙武达的一份功劳,有这些情份与功勋在,区区一个魏王李泰,动不了他。 柳一条见他说得这么笃定,知他定是有什么依仗,或是李泰那厮还没有开始积蓄力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公孙将军这么有把握,小侄也就放心了。” 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茶水,柳一条开口道:“公孙伯父,一条今日前来,除了是有些想念两位伯父外,还是特来探望贺兰贤弟的,不知贺兰贤弟现在何处,他的伤势可已大好?”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拐杖 > 第一百零一章拐杖 “小兰儿的伤势已有了明显的好转,劳贤侄挂念了。”公孙文达点了点头,说道:“前几日小兰儿还在老夫的耳边不停地叼念贤侄,说什么要跟你学那卸骨之术,呵呵,贤侄这便去看看他吧。哦,杜家的那个小子也在,你们年轻人多聚聚。” 柳一条闻起身,向公孙武达公孙文达行了一礼,道:“那小侄就先告退了。”说完便转身出了门儿,由一个下人领着向公孙贺兰的房间走去。 “老二,刚才一条贤侄的表现,你怎么看?”待柳一条远去,公孙武达喝了口茶水,询问着公孙文达的意见。 “我只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些意外,别的就没什么了。”公孙文达缓缓叹道:“竟然连一点害怕和惊慌的意思都没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个一条贤侄还真是不简单呢。” 公孙武达接口道:“是啊,要是普通人,听到这个消息不吓得尿裤子就算是不错了,就是咱们这样的老家伙,在初闻此事时还不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哪有人能像他这般镇静?这种养气功夫少有人能有,由此就可见,此子不简单,小兰儿认了一个好大哥啊。” 公孙文达点头附和。公孙家以他与柳一条接触最早,柳一条懂诗文,善书法,通武艺,可谓是文武全才。不然以他一个农夫的身份,柳一条怕是连他们公孙府的大门儿都进不了,更别说是与公孙贺兰结拜了。 不过让公孙文达奇怪的也是这一点,想柳一条仅是一农夫,他又是从哪里学得了这些本事?武艺还好解释,毕竟他的祖上也是武将出身,就像他们公孙家一样,家学渊源。但是文学上的东西是谁教授于他的?按理说,能教授出像柳一条这样学生的人,就算不是一方大儒,也定是一位名动四方的名士。但是柳一条口中的恩师却是一个连听都没听过的桃花庵主。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桃花庵主唐寅是一个隐士。毕竟在十几年前因为战乱的关系,选择避世逃难的文人名士也不在少数。不过能像唐寅这样隐得这么彻底的,公孙文达却还从来没有见过。将军府的密探查不到,柳一条的家人,邻居也都没见过。神龙首尾皆不见。 总之,很神秘。 柳一条随着下人到了公孙贺兰的门前,还没进屋,便听到公孙贺兰的大笑之声。看来,这小子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贺兰贤弟,别来无恙乎?为兄来探望你了。”柳一条没有通过下人禀报,直接推门进屋,笑着说道。 “大哥?!”公孙贺兰从床榻上坐直了身体,看着柳一条,一脸的惊喜。 “柳公子!”杜威杜子贵也站起身,冲柳一条拱了拱手,看柳一条的时候则是一脸的好奇。 元宵灯会时杜之贵见过柳一条,只是当时他并没有将柳一条放在心上。认为柳一条就算是有些才华,到底也只是一农夫而已,并不值得自己去屈身结交。 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柳一条竟已成了公孙府的贵客。不但深得公孙文达那个老掘头儿的欢心,竟还与公孙贺兰结拜为兄弟。看公孙贺兰见到柳一条时兴奋的样子,杜子贵就知道,公孙贺兰这不是装出来的,柳一条已得到了公孙贺兰的真心认可。 这些东西,一直都是杜之贵这些年来想得,而又得不到的。他柳一条,凭的是什么? “哦,杜公子也在,柳某这里有礼了。”柳一条拱手还礼,然后竟直走到公孙贺兰的床榻前,示意他躺靠在床头,道:“贤弟莫要乱动,免得再伤到了筋骨。” “无碍的,大哥怎么像个小媳妇儿,也太过小心了。”公孙贺兰靠在榻上,伸手向柳一条和杜之贵示意道:“大哥请坐,子贵兄请坐。” 在一旁边侍候的下人,知趣地给柳一条搬上来一只坐凳,柳一条与杜之贵双双坐下。 柳一条看着公孙贺兰道:“观贤弟气色上佳,贤弟的内伤应已经大好了吧?” “托大哥的福,已然无碍了,只是这腿骨和胸前的索骨处还时有隐痛,”公孙贺兰苦着个脸,道:“那个老阉货真是手狠,仅一击就把小弟揍成了这副模样,现在小弟怕是还要在这床榻之上躺个整月才能下床了。” 公孙贺兰性子有些随公孙武达,是个急性子,一刻也闲不住。让他在床上硬躺一个月,就好比是囚虎于笼,还真是难为他了。 柳一条笑道:“贤弟莫要着急,俗语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种伤需要静养,乱动只会让伤势更加严重,那样躺得也就会越久了。”柳一条沉吟了一下,道“嗯,待再过上两日,你的伤势真正稳定下来,为兄送你一件可以代步的礼物,包你能够自由下床走动,且又不会触及筋骨。” 看到公孙贺兰的样子,柳一条不由想起一样东西——拐杖,而且是双拐。后世人腿脚摔伤之后常用的一种代步工具,结构简单,构架合理,寻常的木匠都能做起。公孙贺兰要是有这么一副,就不必再受这丁床之苦了。 “真的?还有这种东西?”公孙贺兰再一次坐起身,略带兴奋地向柳一条乞求道:“不若大哥现在就给小弟吧。小弟的伤势已然大好,而且呆在这床榻上实在憋闷的紧,这才几天的功夫,小弟就觉得骨头里好像有虫豸在嘶咬一般。” “这个嘛,急不得。”柳一条微摇了摇头,断然地拒绝道:“你的伤好不好,并不是由你说了算。需知这内伤比之外伤更为难愈,要有郎中诊断过才算稳妥。来探你之前,我已先去询过郎中,所以你就再安心地在这床榻之上呆上几天吧。” “柳公子之有理,贺兰兄,伤势为重,静养才是上策。”杜子贵也在一旁插劝道:“筋骨之患最难痊愈,以子贵之见,即使柳公子真有可代步的工具,也还是不用的好。”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画像 > 第一百零二章画像 “贺兰兄是未来公孙家的家主,身子金贵,可再经不得什么意外。”杜子贵说得情真意切,不过柳一条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些敌意,针对于他柳一条的敌意。 这个小公子哥什么意思?柳一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了杜之贵一眼,以前好像没有得罪过他啊? 公孙贺兰虽然大气,但却不粗鲁,自然也听出了杜之贵话里的一丝苗头,脸上顿时有些不快,他对杜子贵说道:“小弟谢子贵兄挂怀了,不过这世上本就没有尽善尽美之事。小弟也不是那种经不起风浪的娇贵公子,如果大哥真有能使我站起来的器具,即使有一定的风险,我也定会试上一试。” 公孙贺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而且,我相信大哥的东西,定不会让我失望。” 听了公孙贺兰的话,柳一条笑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公孙贺兰这小子竟是这么地可爱。 柳一条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公孙贺兰赞道:“贺兰贤弟所不错,好男儿行于天地之间,胸中当有浩然之气,岂能为一点小小的意外和危险就怯步止身,让人贻笑?” “一条贤侄所甚是!大丈夫理当迎难而上,哪有知难而退的道理!”随着这声粗犷的声音,公孙武达推门而入。公孙文达也跟在他的后面。 “公孙伯父!”柳一条与杜子贵赶紧起身上前躬身行礼。 “嗯。”公孙武达点了点头,赞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柳一条刚才的话,深得他心。 在下人搬上来的凳子上坐下,公孙武达向柳、杜二人摆了摆手,道:“两位贤侄也都坐吧,在老夫的面前,不必过于拘谨。” “谢伯父!”两个人又冲公孙武达哥两行了一礼,这才又再次坐下。 “大伯,您此刻过来,可是不什么要事?”公孙贺兰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轻声地问道。 “哦,我这是来跟你们辞行的。”公孙武达慈爱地看着公孙贺兰道:“现下刺客已被抓获,小兰儿的伤势也已基本稳定,再加上京中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去处理,所以,今日上午,我便要返京了。” “啊,大伯这就要走么?”公孙贺兰坐起身来,脸上有万分地不舍。对公孙武达,他在心里有一种很深层的崇拜,可比对他那老头子老爹要亲多了。 见公孙贺兰如此,公孙武德一瞪眼,道:“莫要作此等小女儿态,我公孙家的男儿岂可如此?!长安距此也不过半日的路程,你要是想念大伯,待伤好之后挥马便来长安寻我便是。” “嗯,大伯教训得是。小兰儿失态了。”公孙贺兰忙敛去心下的不舍,道:“不知大伯准备何时起程?小兰儿下不得床榻,怕是不能起来相送了。” 东宫之内,一中年文士被一内待领着进了太子的书房。 书房内,李承乾正与李纪和小声叙话。 “臣,刑部侍郎阎立本,见过太子殿下!”阎立本恭敬地弯身向太子行了一礼。 李承乾坐直了身子,看了阎立本一眼,点了点头,道:“阎大人不必多礼,且先坐下吧。” 阎立本又行了一礼,道:“谢太子殿下赐坐。”之后便小心地弯身坐下,双手接过侍者递上来的茶水,抬起头来小声地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召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李承乾端起茶碗轻吹了吹,又将茶碗放到桌上,看着阎立本,道:“孤听闻阎大人除了文采出众外,还作得一手好画,且尤擅于描绘人物神情,所画人物,无一不与真人相似。故此,孤便想请阎大人为孤也作上一幅。不知阎大人可方便?” “太子殿下有命,下官岂敢不从。”阎立本站起身,向李承乾拱手道:“请太子殿下为下官供些笔墨纸砚,下官这便为殿下泼墨一幅。” “诶,这个不急。”李承乾摆了下手道:“此次请阎大人所画之人并非是孤,而是另外一人。且此人有些特殊,现并不在这东宫之内。” 李承乾看了旁边的李纪和一眼,道:“而且此人的真正样貌也只有李纪和大人一人见过,孤便是想请阎大人能依着李大人的描述,将此人的相貌跃于纸上。不知这对阎大人来讲,可有难度?” “这,”阎立本沉吟了一下,仅凭口述,画一个自己未曾见过之人,貌似从来都没有试过。 抬头看了一下太子,见李承乾一脸殷切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阎立本狠了狠心,便拱着手向李承乾说道:“下官愿意一试,只是若画得不像,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怪罪。” “这个阎大人不必担心,孤也知这样有些强人所难,故不管结果如何,孤都不会怪罪大人的。”李承乾给阎立本吃了一粒定心丸儿,然后像李纪和使了个眼色。对阎立本说道:“笔、墨、纸、砚孤已为阎大人准备妥当,阎大人只管放心作画便是。孤先失陪了。” “恭送太子殿下!”阎立本和李纪和齐齐起身行礼,将李承乾恭送出太子书房。 “阎大人,咱们这便开始吧?”直起身,李纪和轻笑着向阎立本说道。 “嗯,”阎立本点了点头,对李纪和说道:“还请李大人先详细地为本官描述一下这要画之人的长像。” “有劳阎大人了,”李纪和开始详细地描述起来:“男子,年龄约在十八、九岁,有发髻,头上有簪,但是却还有一些头发散乱出来。眉毛乌黑,浓郁,呈剑锋状。眼睛稍大,黑白分明,有神。鼻子高挺,脸盘偏瘦.....” 李纪和每描述一句,阎立本便在纸上画出一个器官来。待李纪和说完,一个人形的头像便出现在了纸上。 “李大人请过目,可有哪个地方有出入?”阎立本将画好的人物递给李纪和,并向他问道。 “呃,”李纪和拿着纸,看了半天,最后还是笃定地指着画像上的一条眉毛,说道:“阎大人,除了这个眉毛有些相像外,其他的都是似而非。咱们,还是再来过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杜子贵的邀请 > 第一百零三章杜子贵的邀请 深夜,大约十一点钟。 李承乾斜靠在花园中的一个石椅之上,仰面观望着皇宫上空的颗颗星斗。神色不愉,心里面更是憋闷得难受。 这几日长孙皇后时常会召他去立政殿,见一下朝中的重臣,叙一下往日的旧情。其中说得都是一些无趣的家常话,叙得也都是那些陈年旧事。不过,李承乾却从长孙皇后隐诲的话语中感觉到,他的母后,像是在交待后事。 李承乾虽然时常会做出一些莽撞,不计后果的事情,也时常会惹得李世民摇头叹气,但他终归还是一个聪明人,他不笨,时日久了,他自然也意识到,他的母后,怕是已不能长久了。 得到这个结论,李承乾开始惶恐,是的,一种失去亲人,失去依靠的极度惶恐。母后没了,他该怎么办? 李乾乾小时候与长孙皇后可以说得上是相依为命,李世民时常在外,一家人很少相见,战乱之时,被困之时,玄武门事变之时,都是他与长孙氏呆在一起。母子情深,亲情浓郁。李承乾对于长孙皇后的依赖和感情,要比对李世民这个当爹的,还要多得多得多。 绝不能让母后就这么离他而去,绝不! 故此,李承乾前些日子因长孙皇后病情好转而有些淡下的心事,此刻又无比汹涌地翻滚了出来。他要找到那个神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找到。神医既能救他生命于倒悬,必也能拉他母后性命于危难。 比起母后的性命来,什么皇家的威仪,什么太子的名声,在李承乾的眼里,全都是一泡狗屎。 所以,阎立本,这个朝中最擅长绘制人物图形的刑部侍郎,便被李承乾给请了过来。 “太子殿下!”李纪和从远处轻步走来,到了李承乾的近旁,弯下身轻声地唤了一声。 “嗯,纪和啊。”李承乾扭头看了李纪和一眼,开口问道:“可是阎大人已将神医的面貌画好了?” 李纪和弯身回道:“殿下,还没有,这一个晚上,阎大人只画出了神医的发型和一双眉毛,全图估计要三、四天才能完工。” “三、四天?”李承乾轻轻地点了点头,四天的时间,仅凭口述便能画出一个从未见之人,阎立本也算是个大才了。李承乾问道:“阎大人呢?怎么没见他过来?” “回殿下的话,阎大人因明日还要早朝,不便在此久呆,半个时辰之前便已先回去了。”李纪和为阎立本说道:“原本阎大人也想过来给殿下请过安再走的,不过看殿下在这里静思,便没有过来打扰。阎大人让微臣替他来给太子殿下告罪一声。” “嗯,知道了。”李承乾从石椅上站起身来,随意走了两步,道:“作画的事情你可已交待过阎大人?” 李纪和跟上前,恭声道:“阎大人是一个很识趣的人,作画的时候他便已看出了些许端倪,临走时臣还没有出提醒,他便率先向微臣保证会三咸其口,决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嗯,”李承乾又绕着花园走了两步,缓下身来对李纪和说道:“纪和,待阎大人将神医的画像画出,你便带着画像去寻,这次不止是三原县,附近的几个县郡,就是翻遍整个大唐帝国,你也要把这神医为孤寻来!而且要越快越好,晚了,孤怕是就来不及了。” “殿下放心,臣定不负殿下所托!誓死也要将神医带到长安城来!”李纪和单膝跪在地上,坚声向李承乾保证。 “嗯,起来吧,夜已深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李承乾冲李纪和挥了挥手,便竟自背着双手,向前走去。 李纪和看了李承乾一眼,也感觉到了他这位太子爷内心里面的沉重与伤感,冲李承乾磕了一个响头后,便黯然起身,转身离去。 一行人将公孙武达恭送出公孙府后,柳一条也借机向公孙文达辞行,他还要去置备春耕时的粮种。三十二顷耕地,光粮种怕是也要用上四、五百斤。而且选粮种也是个细活,他要及早行动才是。 杜子贵不知安的什么心思,在柳一条离开公孙府后,他也急急向公孙文达告辞,骑着马竟从后面直向柳一条跟来。 柳一条见此,不禁轻皱了皱眉头,不知这杜家的公子到底是想怎么样。索性他便拍了拍柳无痕的脑袋,示意它缓下脚步,停在一边,恭候着杜子贵的到来。 “柳兄,有劳柳兄在此等候小弟了。”杜贵坐在马上,冲柳一条拱了拱手,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还羡慕地看着柳一条跨下的小驴,赞叹道:“没想到柳兄的毛驴竟还是一头神驹,赶起路来竟比小弟的白马还要快上几分。” 柳一条也冲他拱手还礼,道:“杜公子过奖了,只是一代步工具而已,值不得杜公子如此大赞。不知杜公子这一路来追寻一条,所谓何事?” 杜之贵翻身下马,走到柳一条的近前,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小弟与柳兄一见如故,特来与柳兄结交一番,还望柳兄不要见怪。” 结交?刚才还在公孙贺兰面前含沙射影着想要对他不利的人,此刻却跑来想要与他结交? 这是一个虚伪的人,柳一条看着还是满脸笑意地杜子贵,心里对他做出了这样的凭价。 “杜公子厚爱了,一条只是一粗鄙的农夫,怕是有些高攀不起吧。”柳一条的表情有些冷淡。不过杜子贵却好似根本没有察觉,仍是热情地向柳一条说道:“一条兄过谦了,能得杨叔和公孙伯父大赞的人,岂会只是一农夫?小弟这是诚心结交,还望一条兄不要推辞。” “杜公子也认识杨叔?”柳一条的面色缓了缓,杨伯方能与公孙府交好,保不全与杜家也是如此。 “当然,”杜子贵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杜、杨两家乃是世交,前隋时我祖父便多蒙杨老将军照顾。现在家父与杨叔也是多年的好友。一条兄可能不知,家父前些时日可是经常在小弟面前提及一条兄。一条兄的那个象棋可是深得他老人家的喜爱啊。一直嚷嚷着要请一条兄到府上一叙呢。” 杜贤,也就是杜子贵他老爹,杜家的现任家主,柳一条以前倒是曾听杨伯方提起过。是个老实人,胸中无甚才学,远不及他在京为官的胞弟杜仁,要不是他是杜家的长子,这个家主的位置却也轮不到他来坐。 “前几日因为匆忙,没有与一条兄长叙,回到家还被家父给痛骂了一通。今日有缘又与一条兄相遇,小弟说什么也不能再次错过,小弟想请一条兄到鄙府一叙,不知一条兄可否赏小弟一个脸面?”杜子贵拱着手,面带着微笑向柳一条邀请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杜家家主 > 第一百零四章杜家家主 杜子贵满带着笑意向柳一条邀请道:“小弟想请一条兄到鄙府一叙,不知一条兄可否赏小弟一个脸面?” 杜子贵笑得很真诚,说话的时候双眼直盯着柳一条,显是希望柳一条能够答应。 虽然心中对这个杜子贵极为不喜,但是抬手不打笑脸人,人杜家又是三原第一的大户,柳一条也不敢太搏了人杜家小少爷的面子,稍微思量了一下便点头应承了下来。买粮种的事情只得再往后压上一压。 “一条兄,”骑在马上,杜子贵向柳一条问道:“刚才在贺兰兄的卧房,一条兄说有一种可让贺兰兄自由行动的工具,不知是为何物?小弟愚昧,想了半天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请一条兄能够教我。” 柳一条侧坐在驴背上,跷着二郎腿,瞥了杜之贵一眼,笑道:“只是一种简单的拐杖而已,专门适用于像是贺兰贤弟那样腿断,腿残,单腿着不了地的人使用。杜公子要是觉得稀罕,过两天一条也送你一副就是。” “呃,那倒不用了。多谢一条兄的好意。”杜子贵尴尬地笑了笑,要是真要了柳一条的拐杖,那不是自己找咒么?知柳一条这是不想透露,杜子贵也识趣地不再询问。 三原县城不大,加上柳一条二人骑得又是快驴又是快马的,眨眼间的功夫便来到了杜府的门前。 门前的家丁见自家的小少爷回府,便热情地迎了上来,接过杜子贵和柳一条手中的缰绳,把一驴一马给牵到了马房。 “一条兄请!”杜子贵伸手向柳一条示意,然后迈步走在前面为柳一条引路。 “杜公子请!”柳一条向杜子贵拱了拱手,便跟着杜子贵进了杜家的宅子。 杜家是以文起家,杜淹又是以佳文妙作而闻名于天下,所以杜家也算得上是一个书香门第。院子里的摆设也显得很是文雅,于公孙府和杨府这两个以武立家的宅子有着很大的不同。院中以梅、兰、竹、菊等志之物为多,偶也有奇松怪石立于墙侧。 柳一条跟在杜子贵的后面,观赏着杜家院内的景色,不住地轻点着头。虽然现在只有几朵梅花争艳,还看不出什么,但是若是到了春天,万物扶苏,这个院子的绿化面积至少能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翠绿宜人,生活在这里面,倒也是一种享受。 “这所宅院的整体构造,全是由家祖父亲自安排设计,”杜子贵见柳一条对院中的景致好似十分欢喜,便笑着对他说道:“一条兄若是有兴,小弟便陪着一条兄随处看看,一条兄请跟我来。” 柳一条赞道:“原来是出自杜老御史之手笔,难怪,难怪。”说着又向杜子贵摆了摆手,道:“不过四处观赏就不必了,现在正值正月,万物还未更新,现在看,别处与此处也都是一般无二,还不是时候。咱们还是先去见过杜老伯父吧。” 杜子贵闻,放缓了脚步,对柳一条说道:“一条兄所甚是,这府内的景色,只有每年的三到四月分才最为炫丽。那时候百花争艳,百绿吐芳,端是让人赏心悦目。不过现在府里面却有一处景色,想来一条兄见了定会喜欢。而且家父此刻也必在那里,一条兄便随小弟来吧。” “哦?”柳一条来了点兴趣,难不成这杜府还有什么奇珍不成?遂伸手向杜子贵请道:“劳烦杜公子前面带路。” 杜家的宅院宽大,总占地总有上百亩,柳一条与杜子贵从前院走到后院,竟用了足有十分钟的时间。 而且在后院儿,柳一条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梅林,杜府的后院竟种植了一个院落的梅花林!足有四、五十株之多,一眼望去,粉红色的一片,煞是迷人。 柳一条呆住了,这些东西他并不是没有见过,相反,比这更庞大更艳丽的梅林他也不会放在眼里,以前的公园,旅游景点,这些东西都海了去了。什么东西他柳一条没见过? 但是那些全都是国家或是当地政府出资,集体兴建,建来是为了娱乐大众的。而杜家这个梅林呢,却是杜家为了娱乐自己而特建的。 奢侈,真他娘的奢侈。柳一条看着眼前的这个梅林,想得最多的便是奢侈这两个字。 仅这一园子的梅花林,每年的开销怎么着也得百贯以上吧,为了每年就看那么几眼,他们竟也舍得?!这便是古时有钱人的生活么?真是败家,想想他手下那些佃农以前食不果腹的生活,难怪后世的杜甫会写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句来。 看柳一条发呆的样子,杜子贵的眼角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屑,农夫就是农夫,这么点场面就被吓住了,真不知道公孙文达和公孙贺兰这两人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会看得上他呢? “一条兄,”杜子贵上前叫了柳一条一声,道:“家父就在这梅林内的梅花亭内,咱们这便过去吧。” “哦,杜公子请。”柳一条醒过神儿来,便又跟着杜子贵进入梅花林内。 “将军!杜济,你可是又输了啊,哈哈哈...”一阵开心地笑声从梅林内传出,听得出,里面有人在象棋对弈。 “老爷,要是围棋老奴还能与您勉强撕杀一番,结果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但是这象棋,却是古怪的紧,”杜济边摆棋路边说道:“走法奇怪不说,还让人总是觉得着不上力,老奴的棋力不够,不是老爷的对手。” “老爷我当然知道你的棋力不够,只是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对手了么?”杜贤开口叹道:“以前跟我下棋的那两个老家伙现在不是都没有功夫么?想那杨伯方,去了长安,没有些日子是回不来了。公孙文达那老东西呢,家里又出了一档子难缠的事务,正烦着心那,也没功夫来跟我对弈。不然以老爷我的棋力,会找你个臭棋篓子来代替吗?老爷我还怕会越下越臭呢。” “爹,可是在愁无人与你对弈?”杜子贵走进梅花亭,闻接口笑道:“赶巧我正好给你带来了一位棋道高手。爹要是不怕输的话,不妨与他一试。” “哦?”杜贤挥手示意杜济下去,饶有兴趣地看着杜子贵身后的柳一条,道:“子贵我儿,你说的可是你身后的这位小哥?他的棋力能高得过我?” 这就是杜贤了,柳一条上下打量了杜贤一番。 身材短小,脸微胖,眼睛不大却明亮有神,颌下有三捋轻须飘然而下,乍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文雅志士的风范。 见范贤正向他看来,柳一条整理了衣衫,上前迈了一步,弯身冲杜贤行礼道:“小侄柳一条,见过杜伯父!”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梅花庵 > 第一百零五章梅花庵 “哦?你就是柳一条?”杜贤闻从石凳上坐起,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道:“你就是那个创出了象棋新步法的一条贤侄?” “正是小侄。”柳一条又弯身给杜贤行了一礼,道:“不过象棋的新步法并非是小侄所创,乃是出自于先师之手,小侄是从先师处习得,杜伯父误会了。” “嗯,”杜贤轻捋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诚挚而不贪功,难得。遂热情地上前拉着柳一条的右手笑道:“这些都是无谓之事,重要的是一条贤侄下得一手好棋,伯方老弟和公孙老头可是没少向我提起,他们对贤侄的棋力可都是佩服不已,每次都说得老夫心痒难耐,来来来,趁得今日有暇,咱们叔侄二人快快来对上一局!” 杜贤拉着柳一条在梅花亭中央的石凳上坐下,把棋盘往石桌的中央一推,伸出右手向柳一条示意道:“贤侄,请吧!” 这个老头是一个棋迷,而且是一个平易近人的棋迷,没有一点大户家主应有的架子,刚才那股热情劲像极了是一位邻家老伯。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柳一条苦笑了一下,正是因为杜贤的热情,让他从一开始到现在,连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看来他想在杜家呆一会就走的打算要搁浅了。 这时杜济从外面端了一壶新茶上来,走到石亭中,分别给杜贤,杜子贵,柳一条三人满上。然后就小心地在一旁侍候着。 柳一条接过茶碗,轻放到石桌的边缘,冲杜贤拱了拱手道:“还是杜老伯先请。” “呵呵...,知贤侄棋力超凡,那老夫就讨个先手了。”杜贤也不跟柳一条客气,笑呵呵地伸手推炮走棋:“炮动五雷轰!” 柳一条轻轻一笑,右手推马上跳,嘴中说道:“马跳四野惊!” “车行人萧萧!” “相飞八方朝!” 两个人,一老一少,就这样走一句,说一句,谁也不输于谁,开始的时候倒也是下得一个旗鼓相当。 杜子贵坐在两人的侧面,轻品着碗中的茶水,淡看着棋盘上两人的拼杀。一直都是微笑不语。 杜子贵懂围棋,而且称得上是精专二字,真要下起来就连他老爹杜贤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对象棋却不甚感兴趣。古棋如此,新棋也是如此。所以看着棋盘上杜贤与柳一条你来我往的撕杀,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不过,没有感觉并不代表他看不出什么门道。 棋盘上的两人,杜贤执红子,柳一条执白子。杜子贵瞧了一会儿便看出,红子全力出击,每个子都力求击杀白子而后快。而白子,只有有数的几个棋子在真刀实干,例如马和炮两子。其它的大都是出工不出力,虽有动作,但却不行杀着。例如车、相、仕、卒等十余子。 杜子贵看了柳一条一眼,不由想去以前围棋时,他暗中对他老爹让子以讨其欢心的情景。能这么做,这个柳一条倒也是真有些心思。或许他以前还真是小看了柳一条了。 “杜老伯,将军!”感觉着已拼杀得差不多了,柳一条推马架炮,把杜贤给逼到了一个死角。然后端起茶碗,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笑看着杜贤的反应。 杜贤的反应与公孙文达当初的反应极为相似,兴奋之情远大与失意之痛。发现真是无路可走之后,遂大笑认输。 把吃掉的棋子放于棋盘,杜贤笑着对柳一条道:“公孙文达那老头说得果然不错,与一条贤侄下棋,如蛟龙之入水,游走随心,虽输犹快啊,呵呵,来来来,一条贤侄,咱们再来一局!” “杜伯父请!”柳一条见杜贤性情豪爽,不似杜子贵那般心机深沉,让人看着发寒,也算得上是一个可交之人,便索性将买粮种的事情放到一边,专心与杜贤拉起关系来。 接下来,柳一条与杜贤一共又下了五局,五局之中,杜贤每次都是有输无赢,但是每输一次,杜贤都反而会高兴几分,再下下去的**也会再增加几分。让在一旁观战的杜子贵感觉到很是莫名其妙,同时对柳一条的手段也开始佩服起来,能让人输棋输得越来越高兴的,柳一条是他所仅见。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恨不能早与一条贤侄对弈!”又输了一次之后,杜贤忍不住击腿大笑,看天色已接近正午,遂站起身来冲杜济吩咐道:“杜济,你去灶房吩咐下人,中午多备些酒菜,老爷我今日要与一条贤侄痛饮!” 然后又对柳一条说道:“一条贤侄,你陪我这老头子下了一个上午的象棋,想来也已乏了,走,老夫带你去观赏一下我杜府梅林的景色!”说着不容柳一条拒绝,再一次拉着柳一条,出了那梅花亭,身处在梅花林中。杜贵也悠闲地跟在他们身后。 现在已时临二月,梅花的花期正值鼎盛,梅林之中正是芳香扑鼻,粉红一片。 杜贤拉着柳一条走到梅林深处,那里也有一处露天的石椅石凳。示意柳一条坐下,杜子贵笑着向柳一条问道:“一条贤侄,你观老夫这梅林,如何?” “宏大,气派,雅致,观之赏心悦目,闻之沁人心脾。杜老伯能有如此大气的手笔,一条佩服。”柳一条不大不小地拍了杜贤一记马屁。 “呵呵,一条贤侄过奖了。”杜贤轻笑着说道:“不过这并不是老夫的功劳,现在杜家所有的景致布局,全是家父当年的手笔。我们这些后辈都是承了他老人家的福泽而已。呵呵,一条贤侄喜欢就好。” 杜子贵这时插道:“小弟前日曾听公孙伯父及,一条兄胸有大才,今日到此梅林,美景如斯,不知一条兄可否能即兴为这梅林作上诗词一首,以增其色?” “嗯嗯,这话有礼,一条贤侄不妨就即兴赋上一首吧,让老头子也开开眼界。”杜贤也想试一下柳一条的才学,并没有反对杜子贵的提议,而是轻声开口附和。 “这,”柳一条看了杜子贵一眼,这小子今天已是第二次给他找麻烦了,真是个阴险的小子。遂拱手向杜贤施了一礼,道:“如此,那小侄就失礼了。” 柳一条站起身,背付着双手,在这梅花林里来回走了两步,沉吟了一会儿便开口吟道: 梅花坞里梅花庵,梅花庵下梅花仙; 梅花仙人种梅树,又摘梅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车马,你得驱驰我得闲。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姚洪之死 > 第一百零六章姚洪之死 “砰!”一只花瓶落地,瓷片点点飞溅。 “公孙匹夫,尔欺我太甚!”一击重拳落到桌案之上,桌案发出一声闷响,拳面也隐有血迹露出。李泰双手扶桌,身体不住地颤抖,努力压制着胸中的怒气。原本文静的脸上,此刻显得万般的狰狞。三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让他怎么能不气愤? “爷,还请爷息怒,”姚洪捂着刚被利箭穿透了手臂,跪在地上向李泰劝道:“公孙武达敢如此做,定是已然知晓爷就是上次行刺公孙贺兰与柳一条的幕后之人,手中也必有了证据,他这是在警告爷。爷可万不能妄动!不然必会遭来更大的反击。” 尽管受了伤,姚洪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心中也好似没有起过任何的波澜。他冷静地为李泰分析道:“公孙武达是秦王府的旧部,开国的功臣,在皇上面前又有大把的情义。他既然敢用弓箭射杀爷的密府,说明他并不惧爷。虽然爷是皇子,他并不敢把爷怎么样,但是,容洪说句不客气的话,爷若是再不知收敛,妄图报复,下一次,他再射杀的,可就不仅仅是密府了。” 姚洪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样,冰凌凌地一下浇到了李泰的头上。 是啊,公孙武达势大,手中又有兵权,并不是他一个手无实权的小王爷所能憾动。更重要的是,如果把公孙武达逼急了,把密府的事情揭露出去,即使到时他能抵赖,也必会在皇上的心里留下一丝芥蒂。而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可是,一想到三年的心血,两百多位死士,一夜之间就这么被人用乱箭射死,李泰的心里就是一阵的憋闷。 “本王就容你这匹夫再多活几年!”李泰再一次重捶了下桌案,生生地把肚子里的这口恶气给咽了下去。 他从桌案前走出,冲姚洪挥了挥手,温和地说道:“你且起来吧,这件事并不怪你,能在万箭丛中逃出命来,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你去找个地方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回来见本王。到时本王对你会另有重用。” “是,爷!”姚洪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李泰一眼,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道:“爷,如若洪此次出了什么意外,还望爷能看在洪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功劳上面,照顾一下洪的妻儿,给他们一条活路。洪告退了!”然后姚洪便毅然转身退出。 只留下李泰,看着他的背影沉思不语。 一刻钟后,管家李然推门而入,低声向李泰禀告道:“王爷,姚洪已死,尸体已就地烧毁。这是从他身上搜到的一些信物,全是王爷平日赏赐于他,请王爷过目。” “嗯,”李泰随意看了一眼,挥手道:“都埋了吧,就当是送给姚洪的陪葬。毕竟他也跟了本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嗯,还有他的家人,多给他们些财物,把他们都遣散了吧。记得不要难为他们。” “是,王爷,王爷仁厚。”李然躬身施礼,小拍了李泰一记马屁。 李泰又想到了些什么,在厅里来回走了两步,然后对李然吩咐道:“另外,你再去为本王准备一份厚礼,明日随本王一起去一趟公孙将军府,听说公孙老将军已然省亲回来,按礼咱们应当去拜会一下。” “是,王爷。”李然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转身下去着手准备。 “好!”杜贤击掌大叫,站起身来对柳一条说道:“一条贤侄这首诗的韵味虽然怪异,风格也似有玩味,但细品下来,这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脱尘的洒脱,闻之让人心仪,颇有晋时五柳先生之风范!好诗!” 杜贤的文采虽然不如其弟,但终归也是在一代大儒杜淹的教导之下长大,让他写诗写词或是不行,但品诗论词的能力他却也是不凡。柳一条的话音一落,他便从整首诗句之中嗅到了一股出尘之气。从这首诗里透出的或是洒脱,或是痴狂的隐士心境,让他意识到,这个柳一条,怕是一条隐藏在寻常市井之中的蛟龙! 杜子贵也是抚掌大赞,看向柳一条时,目光里异彩连连。到了此时,尽管心中不愿,他也不得不承认,柳一条这个农夫,确实不凡!能武能文,难怪公孙文达那武夫却好文的老头会如此待他。 杜子贵已经开始考虑着要如何拉扰于柳一条。 “杜伯父和杜公子过奖了,”柳一条施了一礼,道:“一时游戏之作而已,当不得两位如此大赞。”说话的时候柳一条的心里暗捏了一把冷汗,把明朝的诗词用在唐朝,果然是有些不妥。这杜贤的眼睛倒也锐利,竟一下就发觉了里面的异样之处,说什么‘韵味怪异,风格玩味’,孰不知经过宋词,元曲的历炼,明朝的诗词风格与唐时已然有了很大的差别。他们要是听着正常,那才会很奇怪。 “老爷,酒菜已经准备停当,可以入席了。”这时杜济躬着身子走了过来,向杜贤禀告。 “嗯,”杜贤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杜济下去,笑着对柳一条道:“一条贤侄,酒菜已备妥,咱们这便入席去吧,就为你刚才的那些诗句,咱们也当浮一大白!” “如此,一条就讨扰了。”柳一条拱手一礼,然后跟随着杜贤父子,一起出了梅花林。 在杜府的客厅,就杜贤,杜子贵,柳一条三人,二十几道荤素相配佳肴,六壶上等的稻香清酒。 奢侈,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柳一条的心中又冒出这两个字来。同时心里也不免生出一小丝的忌妒来,这便是富贵之家的生活方式吗?想想上次在杨伯方家,元宵节时他们那饭桌上的饭菜好似比这还要多上一些,只是当时人多,又赶上过节,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想来,平常家宴,他们可能也是如此吧。 杜贤父子对桌上的东西都已是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示意下人将酒杯满上,杜贤举杯轻笑,道:“一条贤侄,来,咱们先满饮此杯!为你初到我杜府,为你那高绝的棋艺,更为你刚才的那首诗句,老夫先干为敬!” 说着杜贤一仰脖,一杯清酒被灌下肚。 “谢杜伯父厚爱,杜伯父请了,杜公子也请了!”柳一条双手举杯,冲杜贤和杜子贵示意了一下,便学着杜贤刚才的样子,豪爽地将杯中之酒灌下。然后酒杯倒转,一滴未下。 柳一条轻笑着舔了下嘴唇,这清酒,味道更乎甘醇,比那浊酒好喝多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欲行往长安 > 第一百零七章欲行往长安 柳一条夹起一块儿精肉,放到嘴中细嚼了一番,看着此刻已趴在酒桌上的杜贤父子,轻轻地笑了。 “就这么点儿酒量还想灌醉我,真是笑话。”想着,柳一条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站起身向在一旁侍候的杜济告罪一声,要出他的毛驴,便牵着出了杜府。 在杜府门前,上驴的时候柳一条的身体开始有些摇晃,头也变得有些昏沉,杜济见此忙上前轻扶,关心地问道:“柳公子像是有些醉了,不若便在府里休息一会再走吧?” “诶,不用!”柳一条骑在驴上,晕着头向杜济摆手道:“就这么点酒水怎能将柳某醉倒,杜管家不用担心,柳某告辞了。” 柳一条骑在柳无痕身上,潇洒地冲杜济一拱手,一拍柳无痕的脑袋,便离开了。 杜济站在府门前看着柳一条离去的背影,心下直为赞叹,这位公子爷真是海量,喝了两壶上等的梨花春,竟还跟没事人一样,端是让人佩服。不像他们家的两位爷,一壶酒还没下肚便都醉得不省人事。想着,杜济转身回府,去侍候起杜贤,杜子贵二人来。 柳无痕驮着柳一条在县城里奔跑,经冷风一吹,柳一条有些发热的脑袋清醒了一阵,同时也有一股子强烈的困意直冲顶门。有了上次醉酒的经验,知是那两壶清酒的酒劲发作,便强打着精神,拍了下柳无痕的脑袋,轻道一声:“无痕,咱们回家!”之后便趴在柳无痕的后背上呼呼大睡起来。 而柳无痕,则像是听懂了柳一条的吩咐一般,打了个响鼻儿,停步转身便向三原县城的北门口跑去。虽然来回只走过两次,但是它竟已将回家的路途全部记下。 只用了一刻,柳无痕与柳一条便出现在了老柳家的大门前。他们两个的样子,着实让正在院中喂牛的柳老实给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中的草料,开门迎了出来。 闻到柳一条身上的酒气,老柳不禁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醉成了这副样子?遂牵着柳无痕走进院里,之后又把柳一条给抱进了屋里。 “当家的,一条这是怎么了?”柳贺氏闻声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拿着针线,刚才她正在屋里为柳一条裁制日后成亲用的衣裳。 “大哥喝酒了,身上好臭!”刚跑到柳一条身边的柳小惠,又轻捏着她的小鼻子远远地躲开了,显是很不习惯柳一条身上的味道。 “你这丫头,鬼精灵!”柳贺氏轻笑着在柳小惠的头上轻拍了一下,把针线交给柳小惠,道:“小惠乖,去帮娘把这些东西放到屋里,娘去为你大哥煮碗醒酒汤来,看他的样子,像是喝了不少。” “知道了,娘!”柳小惠听话地接话针线,一蹦一跳地进了里屋。 “嗯,这个要得。”老柳也点了点头,然后又驮着柳一条进了他的房间,为他脱去鞋袜衣物,盖好被子,就又转身出去侍候他的耕牛去了。 就这样,柳一条躺在那里,一直睡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柳二条下学回来时,他才算是清醒了过来。沉着脑袋,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看了看天色,竟已是日落时分。 睡了这么久?柳一条摇着头下床出去,看到柳贺氏正在客厅布置晚上的饭菜,习惯性地便想走过去帮忙。哪知刚伸出手,就被柳贺氏给一下打了回来。 用柳贺氏的话说,这是我们女人的活计,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在这儿瞎凑什么热闹。随手打发柳一条去洗手洗脸,换身衣服,刚喝过酒,睡觉得时候又捂出了一身的热汗,现在柳一条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手上吃痛,柳一条的头脑这才清醒过来,现在是唐朝,男女都有各自的分工,男主外,女主内,逾越不得。不像是现代,男人煮饭煮菜都快成了专职。貌似柳一条当初就烧得一手好菜,做出来的菜式无论是味道还是样式都有国家二级厨师的水准。只是可惜,在这个封建社会里,他的这门手艺怕是再没有施展的机会了。这一点,仅看柳贺氏对他帮忙的态度就能知晓了。 不过说句实话,对于男主外,女主内的这种不成文规定,柳一条还是蛮喜欢的。再借用柳贺氏的话来说,女人就应该有个女人的样子,不会做饭,不会缝衣,不会桑蚕的女人,还算得上是女人吗? 抬臂在鼻子前闻了一下,确实有股子怪味,柳一条皱着鼻子又回到房里。 “大哥!”柳二条这时推门进了屋里,看着正在换衣服的柳一条,随意坐在床上,苦着脸说道:“大哥,六月中旬我便要参加乡试,要是饶幸能过,八月还要进行省试。这乡试还好说,我还有几分把握,不过这省试,却是有些难了。我这心中无甚底气,知道大哥一向有办法,不知大哥能否指点一二?” “呃?”柳一条把衣服扣好,有些意外和奇怪地看了柳二条一眼,道“二条,你这要是别的事情大哥或许还能帮上一点,不过这乡试、省试,你怕是找错人了吧?大哥整个就一门外汉,连乡试,省试要考校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帮你?” 找他一个现代人指点科举考试,这不是开玩笑么?天知道试题里面会不会让人写什么文文,八股文什么的?这不是要人命么? 看柳二条苦着一张脸,像极了前世一些高考前的高三学子,担心,忧郁,甚至还有丝丝的惧怕。 “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柳一条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你不是还有一个恩师的么?过两天我便陪你去一趟长安城,拜会他老人家一下。过了这么久,按礼你这个当学生的,也应当去探望探望。莫要将这好不容易才拉起的师生关系给淡漠了。” 拉关系,柳一条不禁想起走了快有一个月的王志洪。王志洪是柳二条的恩师,就算他不肯出面为柳二条某一个门路,仅就凭他是一个科举进士出身的老人儿,就像是一个博士生指导一个小学生一样,随便点一下,还不够柳二条这小子喝上一壶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欲行往长安2 > 第一百零八章欲行往长安(2) “去长安?好啊!”柳二条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一改刚才颓废愁苦的神色,兴奋地说道:“长这么大,我还从没去过长安城呢?真想去开一开眼界,见识一下国都的繁华。” 也难怪柳二条会如此兴奋,长安是大唐的国都,同时也是大唐最为繁华和热闹的地方。名士佳人无数,才子俊杰更是数不胜数。而且,那里是大唐的权力中心,高官多多,机会多多。就连柳一条这种算得上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想去看看这个一千三百多年前的文明古都长得倒底是什么样子,与一千三百年后的西安有何差别。 柳一条坐在床上,换上柳贺氏为他做的长筒靴,对柳二条说道:“现下距春耕大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正好有些闲暇,嗯,让我想想,明天,后天,嗯,就大后天吧,大后天你跟私塾请上几天天的假期,为兄带你去探望一下你那恩师,中州长史王大人。嗯,如果有可能的话,咱们会在那里多呆上两天,以便你在王大人身边聆听教诲。” “谢谢大哥!”柳二条高兴冲柳一条施了一礼,然后又兴冲冲地转身出门儿,对柳一条说道:“我这便去跟爹娘知会一声,也好让他们提前做个准备。” 柳一条看他火烧火燎的样子,摇头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下,看衣服已穿戴完毕,便也抬脚跟了出去。 “一条,听二条说你要带着他去长安城访师?这可是真的?”见柳一条出来,老柳便急着开口相问。 “哦,”柳一条走到饭桌旁,见一家人竟然都在,而且都眼巴巴地看着他。柳一条轻笑了笑,贴着桌子坐下说道:“是啊,准备是两天后出发。主要是去拜会一下二条的恩师王长史。今年二条便要开始参乡试、省试,正是需要有人来指点的时候,现在去拜会一下,对二条以后的应试会很有帮助。” “嗯嗯,这是应当的,应当的。”柳老实不停地点头。柳二条是他们老柳家的秀才,唯一一个有机会搏得功名的人。以后柳家能不能光耀明楣,全都指望他了。所以凡是对柳二条读书和考功名有利的事情,老柳一般都会一股恼地支持。哪怕,那会发上很多银钱。 老柳也知道长安是国都,很好,很繁华。 但是相应地,那里的消费也很好,很昴贵。并不是他们这些寻常百姓所能负担得起的。柳一条他们这一去,不知又要有多少贯银钱会从他们手中飞走。 “大后天就走,是不是有些急了?要不再缓两天,你跟二条的那身新衣就快要做好了。穿着新衣去会好一些。要知那长安可是国都,大城市,繁荣华贵,你们兄弟穿着这一身行头,会被人看轻的。”柳贺氏不愧是一个贤妻良母,一下就考虑到了儿子们身上的衣着问题。 “娘,无碍啦。”柳一条开口宽慰道:“我们现在穿的衣服就挺好,虽是粗布,但却胜在舒适暖和。而且又是娘亲手所做,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衣服了。根本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语。像那些只重衣着外表的肤浅之人,并不值得我们去重视。更犯不着因为他们的看法和喜好而改变自己,那样的话我们跟他们又有什么两样?再说这春耕即近,我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这新衣,怕是等不了了。还是等到我成亲的那天再穿吧。” “那个”柳二条刚想说或可以买上一些之类的话语,被柳一条双眼一瞪,就又给憋了回去,最后只是小声地说道:“大哥所极是!这新衣,不穿也罢。” “呵呵,你们能这样想,娘就放心了。”柳贺氏高兴地笑了起来。大儿子刚才的那番话,让她听着很窝心,心里面一阵阵的暖意在来回地徜佯。儿子们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 “你们此次既是去了,就不要那么着急回来,在王大人那里尽量多呆几天,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全交给我就是了。一条的那些荒地我会帮忙照看着。那些佃农多是老实的户主,又有李老哥帮忙照应着,不会出什么乱子。”老柳也在一旁交待着,“记得去的时候给人先生多带些礼物,别怕花钱,让要人先生感觉得到咱们的诚意。” “这些我晓得,爹,你就放心吧。”柳一条怕他们还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便率先拿起筷子,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道:“爹,娘,咱们还是先吃饭吧,不然一会饭菜凉了就没味道了。”说着便伸出筷子给柳小惠夹了一块肥瘦适中的五花肉,放到她的碗里,心疼的道:“你们看,小惠都给饿坏了。” “谢谢大哥!”柳小惠高兴地把五花肉扒到了她的小嘴巴里,然后边嚼边含糊不清地向柳一条道谢。刚才柳一条他们的谈话柳小惠跟本就没有听到耳朵里,从饭菜被摆到桌上的那一刻起,柳小惠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便只剩下了那满桌子的菜肴和食物。 “呵呵,”柳一条宠溺地摸了摸柳小惠的头发,道:“我们家的小惠真乖!来,大哥再给你夹一块!” 见柳小惠吃得香甜,柳老实与柳贺氏也相视一笑,动起筷箸来。 晚上,在柳一条他们的床榻上,柳二条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一会往东,一会往西,没有一刻消停,就是睡不着觉。扰得柳一条也静不下心来,不知柳二条在搞什么鬼。 “大哥,”最后柳二条索性便坐起身来,小声地向柳一条叫了一声。看柳一条还没有睡下,便巴巴地趴到柳一条的枕头边儿,小声地问道:“大哥,你有没有去过长安?也不知这长安城到底是什么样的?” 哦,原来就是为这事儿,柳一条顿然明白过来。第一次出远门儿的人,心里面总会有些不踏实。柳二条说起来终归也就才十五岁,半大个孩子,有这种表现倒也正常。柳一条翻过身来,面对着柳二条,道:“二弟莫要担心,长安城我虽没去过,不过大凡城市大都有相似之处。比如这城墙,这市井,这街道,还有这人群,都大同小异。你就把它当成是一个大一些的三原县城就是了。” “呃?!”柳二条闻,额头不禁流过一滴冷汗,大一点的三原县?这个大哥所,果然是不同一般。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神医柳一条 > 第一百零九章神医柳一条 长安城,立政殿。 太子李承乾侧坐于长孙皇后的床榻之上,看着日渐消瘦的母后,心里面一阵揪痛。 长孙皇挥手屏退左右,笑摸着李承乾的脸旁,轻柔地说道:“我儿莫要伤心,自古人生谁无死,任谁都要走过这一遭,想逃也逃不掉。唯一有些区别的便是有些人来得早,有些人却来得晚罢了。母后都已经看得透彻了。” “只是,母后走了之后,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乾儿你了。”长孙皇后凝神慈爱地看着李承乾,忧心道:“你在宫中无甚玩伴,父皇忙于朝政,兄弟又喜于内斗,无一不想看着你从这东宫之内搬出。母后要是走了,你身边连个能说体已话儿和帮你拿主意的人儿没有。让母后如何能放心得下?” 想想李承乾身边的人,大都是一些成事不足之辈,要么勇猛却无谋,要么有才却呆板,竟没有一人足以辅佐于他。像房乔,长孙无忌这类的辅政之才才,要到哪里去寻求? “母后正值春秋鼎盛之年,不会有事的!”李承乾双目蕴泪,眼睛里一片晶莹。他拉着长孙皇后冰凉的手说道:“母后,儿臣前日已着刑部侍郎阎立本动手绘制神医的图形,过两天便可完工,到时儿臣派人把神医寻来,他一定会有办法医治母后。” “可是上次救乾儿的那个神医?”长孙皇后的眼中多出了一丝神彩。李承乾上次之所以能够活下来,那个神医功不可没。在心底,做为一个母亲,长孙皇后对那神医的感激之情,无以表。也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当面道谢,只是那个神医在救治了李承乾之后便飘然离去,而后就再肴无音讯。 而且,但有一丝生的希望,又有谁真的愿意去死亡。长孙皇后也是人,心里面也有着一股对生的渴求。 “嗯,他上次能救治儿臣,这次也一定能够救治母后。”提起神医,李承乾也好像是看到了一丝的希望,紧了紧握着长孙皇后的手,道:“母后不要着急,最多再过十天,儿臣一定能将神医请到这立政殿来!让他为母后医治!” 长孙皇后见李承乾如此,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抬手轻拍拍李承乾的手背,道:“乾儿有这个心思,母后就知足了。天下这么大,人海茫茫,要寻一个人无疑于大海捞针,哪有那般容易。若实在寻不到,也不要勉强。” “还有,寻人之时切莫要再任着性子大肆宣扬,搞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记得要派谴心腹之人前去。莫要将此事的前因后果泄露出去,否则既伤了皇家的脸面,惹你父皇不喜,又害了神医的安全,陷你自己于不义。那样你的罪过就大了。”长孙皇后轻声地交待着。 “上次你私自出宫的事情母后还没有说你,你现在贵为太子,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的威仪,怎可再起那顽劣之心?上次要不是有李家的历代先祖庇佑,让你在危难之时,正好碰到神医,你这个太子殿下怕是就要薨天了。”说着长孙皇后的脸上还显现着一丝后怕的惧色。李承乾下肋处的那道伤痕,让她至今还是心有余悸。 “母后,儿臣知错了。让母后为儿臣忧心了。”李承乾低头认错,并坚声向长孙皇后保证道:“儿臣以后会注意的,再不会做出这等莽撞之事,请母后放心。” “大哥,这便是你要送我的礼物?”公孙贺兰半躺在床上,看着手中被柳一条说成是拐杖的家伙。“有了它,我就可以自由行走了?”说这句话时,公孙贺兰的脸上写满了不信,眼皮儿还直往上翻,就是两根造型奇怪的木棍儿而已,怎能带他走路?柳一条不是在唬他吧? 柳一条轻笑不语,跟下人们要来两根约有半臂来长的干净木棍和结实宽大的绳索,坐在床边为公孙贺兰固定起腿上的断骨之处。 绑好之后,把双拐从公孙贺兰的手中要来,站起身为他演示了一遍。 把两只拐杖分放于腋下,双手握于拐杖处的把手,用拐杖的两个支点,撑起本身的大部分体重。来回走了两遍,对公孙贺兰说道:“贺兰贤弟,看到了么?有了这副双拐,你就可以四处活动,再不必每天都死丁在床上了。而且经常活动身体,还有助于气血的运行和新陈代谢的加速,对你的腿骨痊愈有着说不尽的好处。” 柳一条架着双拐,向公孙贺兰示意。这副拐杖他本想着再过两天才送给公孙贺兰的,不过后天他便要动身赶往长安,归期不定,便提前给他送来了。 “大哥,快快,让小弟也来试试!”看柳一条走得这么轻松,好似很管用的样子,公孙贺兰也有点迫不及待。又像看宝贝一样地看着柳一条腋下的拐杖,道:“这些日子老是躺在床上,我这骨头里都快生了锈了,要是再不能出去动弹动弹,我非疯了不可!” “呵呵,这个不急。”柳一条像是在调公孙贺兰的味口,把拐杖交给了一旁的下人。然后又坐在公孙贺兰的床榻前,道:“要等郎中先生确诊了你的内伤已经痊愈后,你才能下床行走。不然内腑不正,气血不匀,你下床只会加重你的伤势。” “少爷,济和药房的王郎中来了。”此时正好有下人进来禀报。 “王郎中?哪一个,王政和吗?”公孙贺兰开口问道。 下人弯身回道:“是的,少爷。先前给您瞧病的那个李郎中家中出了点事,便由济和药房的大掌柜来代替了。” “嗯,快让他进来吧。”公孙贺兰摆了摆手,把下人打发出去。然后向柳一条说道:“大哥,这个王政和可是三原县有名的郎中,他要是瞧着没事儿,小弟就可以出去走动了吧?” “嗯。”柳一条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济和药房,这个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神医?!神医!真的是你!”王政和背着药箱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床榻旁的柳一条,遂激动地大声叫嚷着,向柳一条急走而来。到了柳一条的跟前,深深地向柳一条施了一礼,然后激动地说道:“神医,您害得我们好找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瞧病长孙氏 > 第一百一十章瞧病长孙氏 “你是那个,王郎中?”柳一条也认出了这个王政和,原来就是上次帮着他给人缝合伤口的那个药店老板。难怪刚才会觉得‘济和药房’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呢。柳一条忙站起身来,拱手还礼,谦虚道:“王郎中过奖了,论起医术,您老才是个中权威,神医这两个字,柳某可担当不起。”顿了下,柳一条又随即开口问道:“王郎中刚才说欲寻柳某,不知是所为何事?” “这,”王政和抬头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一下就哑了口。走到柳一条的近前,压低了嗓音说道:“这里人多嘴杂,柳先生可否能借一步说话?” “呃?”柳一条奇怪地看了王政和一眼,这么神秘?莫不成这老头儿还有什么隐密?或是得了隐疾?柳一条斜着眼睛,特意往王政和的下档处瞧了瞧,恶毒地想到,都一把年纪了,不会是晚节不保,得了什么花柳之类的病症了吧? 柳一条跟公孙贺兰告罪一声,然后便领着王政和到了公孙贺兰卧房外的一处偏僻角落。遂开口问道:“王郎中,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你便说吧。不过,要是想请柳某医病的话,那就莫要再开尊口了,论医术,小子可不及您老万一。” 柳一条觉得有必要先把话说到前头。找他看病?开玩笑,让他跟一些猫啊,狗啊,牛啊什么的动物瞧一瞧还可以,瞧死了最多也就赔一些银钱,让他跟人瞧病,那不是要人命么?要是瞧出个好歹,让他拿什么赔人家? “柳先生!”王政和倒也干脆,柳一条话音还没落,他便轻叫了一声,弯下身,一躬到地,深深地给柳一条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感激地说道:“柳先生救命大恩,请受政和一拜!” “呃!王郎中,你这是何意?”柳一条赶紧侧身避开,伸出双手将王政和扶住,道:“小子可担不起你这般的大礼。再说柳某何时曾施恩于你?王郎中莫不是搞错了吧?” “不不不,王某虽然年迈,但心里面却万分的清明。上次在药房,要不是有柳先生在,并施以妙手将那位受了重伤的贵人救回,我们老王家上下二十余口,此刻怕是都已魂归九幽了。”现在想想,王政和还是一阵的后怕。 要是让那人真的死在了他的药店里头,那可是一桩天大的罪过,就像是天塌了一般,试问有谁能承担得起?那时不止他们老王一家,怕是整个三原县都会被殃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柳一条听得是一头雾水。贵人?难道那天那个被人用刀给捅了的家伙,还是一个什么重要的大人物不成? “王郎中,你说的那个贵人是什么人?柳某怎么听不大明白?还请王郎中明示!”柳一条止住了王政和的话语,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王政和又小心地四下瞧了瞧,见他们近旁确是没有人靠近,这才小声地对柳一条说道:“柳先生不知也是正常,自从年前那位贵人被接走以后,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稍有泄露,便会身遭杀头大祸。故此这事才没有被传开。当日若不是先生也有参与此事,政和也是万不敢将此事说与先生听闻。” “哦?这么严重?”柳一条忽然觉得事情有些大条。 “柳先生可知年前整个县城被戒严之事?”王政和接着说道:“那天来到三原县的那些军队,便是为了接回那位贵人而来。” 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那些人是为了护送朝廷的封赏而来,还都在羡慕王县丞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却不知,那些封赏只是一个幌子,而接人,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柳一条点了点头,当时他也觉得很是奇怪,一些奖赏而已,就是再贵重,也用不着戒严这么严重啊? “那个年青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此地并无第五耳,王郎中可直无妨。”柳一条不想胡猜八猜,便开口直相询。 王政和又将身子往柳一条的身边凑了凑,他那稀疏的干巴胡须在柳一条眼里清晰可见。柳一条不经意地扭过头,静心听得他在耳边轻道:“那位公子爷便是当今的东宫太子殿下,中山王李承乾!” 李承乾?!历史上有名的那个窝囊太子爷?柳一条有点惊住了,没想到在不经意间,他竟还救了一个历史上的名人。 “托了柳先生的福,太子殿下是在蔽店被治愈,小老儿也受了一些封赏。”王政和又拱手向柳一条行了一礼,道:“事后太子殿下曾不止一次派人前来蔽店打听柳先生的下落,只是先生当日离去得太早,在场之人又无一人识得先生。故此上面派下的上差每次来寻先生都是无功而返。不想,小老儿今日竟有幸又与柳先生再次相见,真是幸甚!” “难怪了,”柳一条好像是没有听到王政和的话一般,一拍自己的大腿,他恍然了,他自自语地轻声说道:“难怪那个幕后之人会是李泰了。”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想取太子而代之,而他柳一条,却好巧不巧地插到了中间,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救了一个不知道恰不恰当的人。 闯祸了。柳一条心里冒出一丝凉意,貌似,他在不觉之中,已经被卷入了一场兄弟相残的宫廷争斗之中。而且,还得罪了魏王这样一个大佬儿级的人物。 这种事情要不得!上一次的刺杀还让柳一条心有余悸,天知道还会不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 对于这种事情,柳一条的第一念头就是躲开,远远地躲开,莫要被这种事情给牵扯了进去。宫廷争斗,尤其是皇子之间皇位的争夺,柳一条在电视里看得多了,哪一个不是血淋淋的,他要是插进去,到时候不定连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趟混水不能趟! “柳先生,柳先生!”王政和大声地叫了两声,将柳一条唤醒,羡慕地看着柳一条道:“先生也被我刚才的话给惊住了吧?呵呵,我初听到的时候也跟先生一样,震惊,不敢相信,像是在做梦一般。不过,想一想,能有机会给皇后娘娘瞧病,那将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那是对一个医者,最大的肯定,也只有像先生这样的有大才的人,才有这种资格。” “什么,什么?”柳一条摇了摇脑袋,问道:“王郎中,你刚才说什么要给皇后娘娘瞧病?那是怎么回事?是要让柳某去吗?” 柳一条的头有点懵了,怎么又扯到皇后的身上去了。还看病?这不是乱上添乱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欲避而不得1 > 第一百一十一章欲避而不得(1) “成了!”阎立本收起画笔,在画纸上吹了一下,略微得意地向李纪和问道:“李大人,你看这副画上的人物,可像你所描述之人?” “嗯嗯,”李纪和看着图像上的那张脸,不停地点着头,好像是又回到了年前的三原县,在那个济和药房里,神医向他怒吼时候的情景。“就是他,就是他!与我所见几乎是一般无二,阎大人真好本事,下官佩服!”李纪和激动地向阎立本施了一礼。 有了这张图,他再找起那个恩人来,就方便多了。 “呵呵,李大人客气了。”阎立本笑着说道:“为太子殿下分忧,是我们这些做人臣的本份。现在画已做好,那阎某就先告退了。太子殿下那边就再劳烦李大人代阎某告罪一声了。” “阎大人放心,这些小事交给下官便是。阎大人慢走!”李纪和恭敬地将阎立本送出门外,然后又回到殿内,兴奋地看着画像上的那个救他与太子之人。心中下定了决心:这一次,我一定要将你找到! “就是他吗?”李承乾拿着画有神医图像的画纸,细看了一会儿,向李纪和问道:“就是这个人救了孤的性命么?” 李纪和弯身恭声回答道:“是的,太子殿下,阎大人的笔力,妙到毫颠,画上之人与那天小臣所见之神医,几乎是一模一样。” “嗯,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他的样子,年龄似于孤相仿,没想到竟已有了这等治病救人的本事。”李承乾盯着画像,向李纪和问道:“你说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救了孤的命,孤又该赏他些什么?” “殿下,臣与神医虽仅有一面之缘,说过的话也总共不到十句,但臣却知神医定是一古道热肠之人。” “想当日殿下被人刺伤后,微臣背着殿下,几乎跑遍了三原县大大小小的医馆二十处,殿下的鲜血更是流了满地。可是最后,却只有神医这个旁观之人才肯出来救治。”李纪和小声地描述着他见到神医时的情景:“殿下,您知道神医站出来时,臣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吗?那是一种忽然之间的解脱和看到光亮的感觉。就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听到了神医的声音,臣的心就莫名地静了下来。从那一刻起,臣就知道,殿下有救了,臣也有救了。” “嗯,”李承乾点了点头,他能想像得到,就像当年他与母后被人围困于秦王府的一偶时,见到父皇率兵前来救援。那是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 李承乾把画纸小心地折好,递与李纪和,吩咐道:“你明天,不,现在就去,着人把这幅画像多拓印几份,分派于手下的卫士,依图去往长安周围的各个县郡秘密搜索,勿必尽快将神医找到!找到后记得要第一时间通知于孤,孤要亲自去迎接,道谢。” “是,殿下。微臣告退。”李纪和向李承乾行了一礼,便拿着神医的画像走了出去。 “柳先生,刚才小老儿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太子殿下派人前来,除了是要重谢先生的救命之恩外,还有意让先生去为皇后娘娘瞧病。长孙皇后得了气疾之症,听说已病入膏肓,宫里的太医也大都束手无策。” “前阵子皇上还下榜召集天下名医为皇后娘娘诊治呢。”王政和有些羞愧地说道:“只是可惜,小老儿医术浅薄,并不能为皇后娘娘解除病痛,真是惭愧!” 完了。听了王政和的话,柳一条当时就一个头两个大。给长孙皇后瞧病?这不是想要他的小命吗?人家响当当的太医都没有办法的病症,他一个学农的又能有什么办法? 柳一条不由地把目光瞄向了王政和,走上前躬身向他施了一礼,道:“王先生,一条有一事相求,还望王先生能够应允!” “诶!先生不必如此!”王政和慌忙伸手扶起柳一条,道:“先生对小老儿一家有救命大恩,先生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便是,小老儿但能办到,决不会让柳先生失望!” “呵呵,也没有那么严重,一条只是想请先生将今日见过一条的事情全部忘记,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万请先生能够应允!”柳一条弯着身,用一种很殷切的目光望着王政和。为今之计,只有先摆平这个王政和,然后再远远地避开,能避多远避多远。宫廷之间的争斗不适合他,给皇后看病更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虽然他也很想去见见像长孙皇后、李世民、长孙无忌这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是比起他自己的性命来,这些个人的兴趣,还是得靠边站。 “怎么?柳先生不愿?”王政和很不解地看着柳一条,不知道这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要放弃。要知道,无论是太子殿下的封赏,还是给皇后娘娘诊断病症的机会,都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柳先生放心,”尽管不理解,知恩图报的王政和还是很坚定应承了下来:“今日小老儿来公孙府,只是为公孙公子瞧病,并没有见过别的人。更没有见过柳神医。” “嗯嗯,那就有劳了!”柳一条笑着冲王政和拱了拱手,然后两个人便又双双回到屋里。 “大哥,你与他一个老头儿有什么好聊的。竟去了有这么久,小弟在这儿等得骨头都冒烟儿了。”公孙贺兰见他们进来,便坐起身来,开始向柳一条报怨。他这个大哥也忒不厚道,用拐杖调起了他的兴趣之后,便让他在这耗着,干着急。 “呵呵,”柳一条冲公孙贺兰摆摆手,道:“贺兰贤弟稍安勿躁,待王郎中为你诊断过后,若是无碍,你便可下床行走了,到时就再无人拦你了。” 柳一条冲王政和示意一下,王政和走上前,侧坐到公孙贺兰的床榻旁,打开药箱,拿出一声棕黄色的木板,放与公孙贺兰的面前,温和地说道:“公孙少爷,劳烦您把右手伸出,放于这块木板之上,小老儿来为您把上一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欲避而不得2 > 第一百一十二章欲避而不得(2) 王政和把两根手指搭在公孙贺兰的手腕上,眯着眼睛,细品了一会儿,点点头便把手收了回来,对公孙贺兰说道:“公孙少爷的气血平和,内腑安定,内在的伤患已无碍矣!” “嘿嘿,大哥,你听到了吗?快把那两只奇怪的拐杖给我拿来。哈哈哈,本公子终于能下床啦!”公孙贺兰得意地冲柳一条挤眉弄眼,从下人那里要来双拐,起身便要下床。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王政和,王政和连忙扶住拐杖阻止道:“公孙少爷!您这是作何?您的内伤虽好,但是腿上的断裂之处却不是短日之内便能痊愈。如若乱动,骨节错了位置,老伤未合,新伤又生,那可是伤上加伤啊!您还不能下地!” 王政和此刻还真有一点医者的风范,阻止起来态度很坚决。 “你这老头,尽说一些扫性的话!”公孙贺兰一脸的不爽,但是人家赖好也是一片好心,让他也不好发作。 “贤弟,对王先生礼貌些,王先生这样说又不是没有道理。”柳一条这时站出身来,走到王政和的身边,冲王政和点了点头。然便掀开一直盖在公孙贺兰身上的被子,指着公孙贺兰被固定好的大腿说道:“王先生请看,如此便不必担心骨节会错裂了吧?” 王政和见此,眼前一亮,借以外物,辅于内骨,妙!有了外面两块木板的把持,公孙贺兰的腿打不得弯,挪动之时也是直来直去,极大地减少了骨节错裂的机会。 “此方乃是由柳先生所想?”不用人回答,王政和也能猜得到结果。看向柳一条的目光也越发佩服起来。神医就是神医,稍一出手便是不同凡响。 “即是柳先生的方子,那小老儿就不便再阻挠,公孙少爷请自便。不过公孙少爷下地移动时一定要注意移动的辐度,不要过大,不然既使有木板把持,怕是也会伤及筋骨。”王政和嘴里面小心地交待着,起身让到了一边。他也想看看公孙贺兰是如何走起。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罗嗦。”公孙贺兰一脸的不耐烦,让下人侍候着穿好了衣物,架起拐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了起来。 “先生神术,小老儿佩服!”待下人们都簇拥着公孙贺兰出去时,王政和走到柳一条身边,恭敬地向柳一条施了一礼。“拐杖之术,再施以固骨之法,以后再受此患者都有福了!这些必都是托先生之赐!” “呵呵,王先生过奖了,”柳一条闪身避开,轻声地回道:“一些小手段而已,与医术无关,先生莫要误会了。咱们也出去看看吧,免得出了什么意外,王先生请。” 与医术无关?能助病者康复的方子,怎会与医术无关?张政和在柳一条的背后小心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即佩服他小小年纪便有此医术,又疑惑他年纪轻轻却为何偏要藏拙? 唉,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王政和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大哥!”见柳一条出来,公孙贺兰架着拐杖一步步地向柳一条走来,走动之间,动作已颇为娴熟,看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副木制的双腿。 “多谢大哥!”公孙贺兰抬手向柳一条拱了拱,目光炽诚,看得出,这一礼,他很诚心。 柳一条轻拍了拍他的手,道:“都是自家兄弟,你跟为兄还客气个什么劲儿!”之后稍微搀扶着公孙贺兰,边走边说道:“明日为兄就要赶往长安,去拜访一位以前的故人。估计会在那里多呆上几天。故此为兄今日前来,除了是为送你这副双拐,还是来向你告别的。”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柳一条便想去长安城避一避,把原定的行程也给提前了一天。 “大哥要去长安?”公孙贺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行头,叹道:“可惜小弟身上有伤,不能与大哥同行。不过,这个东西大哥带上。”公孙贺兰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月形的令牌来,递给柳一条道:“这是将军府的银月令,到了长安,大哥要是遇到什么不开眼的人,只管爆揍一顿,只要不出人命,待官差来了,把这块令牌亮出来,保管没事儿!” 呃?!柳一条的脑门儿上流过一滴冷汗,看来这公孙贺兰以前可没少做过这种事情。真是一个爆力狂,亏得他以前还扇不离手,一直想做一温文尔雅的儒士呢? “既如此,那为兄就不客气了。”柳一条伸手接过,并小心地放到怀里。虽然没想过要揍谁的问题,不过有这块令牌在身上,在长安城行走应该会方便一些。柳一条是个怕麻烦的人,尤其是一些没有必要的麻烦。 “大哥没到过长安,不知那里的风气。”公孙贺兰见柳一条好似没有在意,便有些愤愤地对柳一条说道:“长安的那些个文士学子,自认为肚子里有些点墨,便不将人放在眼里,每次到长安,小弟都忍不住要狠揍他们一顿!” “哦?”还有这种情况?柳一条的眉头挑了挑,公孙贺兰提起他们便会如此气愤,看来定是受了不小的屈辱。嗯嗯,以后去了长安城,可得小心点了。 “好了,这些事情为兄会注意的。现在时辰不早了,为兄还要回去备些东西,便不在此打扰了。”柳一条将公孙贺兰扶到院中的一处石凳上坐下,起身向他告辞,嘱咐道:“凡事要心平气和,莫要轻易动气,贺兰贤弟以后有暇便要像这样多多出来走动走动,这样有宜于气血的运行和新陈代谢谢的加速,更宜促进你大腿腿骨的生长。嗯嗯,就这么多,为兄先告辞了。” “大哥慢走!”公孙贺兰见柳一条执意要走,便放下了要留他喝酒的打算,向身边的一个小厮吩咐道:“小波,去代我送一下大哥!” “是,少爷!”小波向公孙贺兰和柳一条行了一礼,然后便领着柳一条出了公孙府。 而王政和,此时则站在公孙贺兰的旁边,细品着柳一条刚才的话语。新陈代谢的加速?那是什么东西,为何以前听都不曾听闻过?嗯嗯,神医就是神医,说出得话来都那么高深莫测,让人难以琢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欲避而不得3 > 第一百一十三章欲避而不得(3) “竟然是他?!”李知德接过李纪和递上来的画卷,摊放到桌案之上,看到画上之人,不由大为惊诧,柳一条,他不是一个兽医么?何时也能医人了?而且还医好了太子? “怎么?李大人识得这画上之人?”李纪和刚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来,略显激动地向李知德问道。 李知德忙弯身回答道:“李大人,画上之人与古田村的村民柳一条极为相似,只是这柳一条的身份,却是有些不妥。他本身是一个农夫,前些阵子还充当过兽医,这样的人,不大可能会是救治过太子殿下的神医吧?” 说到底,李知德还是对柳一条的身份有些不屑。农夫而已,没有功名在身,既使有些才干,也只能终日在土地里打晃而已。 身份?李纪和面色不愉地瞥了李知德一眼,他们这些个文人,就喜欢拿人的身份说事儿?自以为自己肚子里有点墨水就高人一等了,全是扯淡!真要是打起仗来,最先被吓趴下的还不都是他们这些文人? “可不可能并不是你李大人说了算,咱们要亲见过才能知晓,”李纪和背着付着双手,冷然地对李知德说道:“当日救治太子殿下时,神医就是一副农家的打扮,说他是一个农夫,也不为过。另外,李大人,身为同僚,本官奉劝你一句,切莫要以貌取人,否则你会吃大亏的。” “嗯嗯,李大人教训得是,教训得是,是下官失虑胡了。”李知德暗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就在刚才他才想起,貌似眼前的这个李纪和,以前便也是一个贱籍出身。他刚才的那翻话,很有指着秃子骂和尚的嫌疑,也难怪李纪和会不高兴。 李知德上前走了两步,弯着身对柳纪和陪笑着说道:“李大人,古田村离此很近,骑马也就不到一刻的时间,要不咱们这便去看看?如果真就是那柳一条,咱们也好交差了不是?” “嗯,”李纪和点了点头,道:“李大人所甚是,此事赶早不赶晚,太子殿下还在东宫急等着咱们的消息呢,咱们这便去吧。” “那下官先去备好马匹,李大人稍等。”李德知告罪一声,便转身出了大堂,吩咐下人们去准备些马匹。 李纪和弯身把桌上的画卷小心地收起,揣放到怀里,心想着这次千万不要让他再失望才好。 “一条,明天走的时候记得多带些衣物,现下虽说已时近二月,但路上的寒风却依然让人从骨子里打颤。到时别人还没到长安,你们兄弟便被冻出个好歹来。”柳贺氏边给柳一条他们装置衣物,边在一边唠叨着:“原本娘还想着明天去给你们置办一些日常的用度之物,不想,你竟将日子提前了一天,那些东西就要全靠你们自己了.....” “娘,你放心啦,”柳一条将自己和柳二条的鞋袜装好,站起身来亲热地搂着柳贺氏的肩膀说道:“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懂得照顾自己的。倒是娘,你与爹在家才要注意一些,别着了凉了。” “呵呵,你这孩子。”柳贺氏慈爱地笑了笑,感觉他们家大小子真是越来越懂事儿了。 “柳小哥!柳小哥在家吗?!”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柳一条听了,心里一惊,这不是县丞李知德的声音么?他怎么这个时候到这里来了? 整了一下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衫,柳一条出了里屋,迎了出去。 “李县丞到访,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还望县丞大人勿怪!”柳一条拱手向李知德见了一礼。然后打开大门,将李知德他们二人迎了进来。 “神医!真的是您!天可怜见,小人终于又见着您了!”说着,李纪和扑通一声,就那么直楞楞地给柳一条跪了下去,叩首泣道:“柳神医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你,你这是,”柳一条被他这个阵仗吓了一跳,哪有人一见面就给他下跪的?连忙让开身,打眼朝李纪和瞧去,待看清李纪和的面目,心一下就凉了。刚想着要躲开,结果人家就找上门儿来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寸的事儿?柳一条指着李纪和道:“你就是那天的那个小厮?快快起来,柳某可受不起你这等大礼。”罢,忙上前将李纪和扶起。 “正是小人,没想到神医您还记得小人。”李纪和通红着双眼,看着柳一条道:“自从上次与神医一别,就再无神医的音讯。小人曾多方寻求,天可怜见,终于让小人找到您了。” 李纪和面对柳一条时语气恭敬得很,就像是对待他另一个主子一样,完全无视了柳一条一身农家小衣的打扮。仅此就可见,柳一条那天的援手之德,在他的心中是多么地重要。 “恭喜李大人,千般乞盼,万般搜寻,终于找到了神医。只是没想到这神医竟真是柳小哥。”李知德见李纪和对柳一条竟会如此地尊敬,也巴巴地凑了上来,向柳一条一拱手道:“柳小哥,知德真是失敬了。” “李大人客气了。咱们还是到屋里叙话吧。”说着,柳一条便想上前去接李知德与李纪和的马缰绳,却被李纪和给拦住了。 用李纪和的话说,这种事情哪能让柳神医去做,交给他这样的下人就行了。而李知德见李纪和都如此,哪还敢让柳一条为他牵马,那不是找骂吗?所以他也跟在李纪和的屁股后面,自已去把马拴上。 进了屋,分宾主落坐,按礼,官大者为先。但是这次,在李纪和的坚持下,却是柳一条坐了个首坐,李纪和居下首,李知德再次之。弄得柳一条与李知德两人感觉都很别扭。 “哦,那个,还不知这位大人该怎么称呼?”柳一条这才想起,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呢。 李纪和闻,低首恭声回道:“回神医的话,小人姓李,名纪和。您称大人,小人实在是受不起,您称小人为纪和便好。” “呵呵,”柳一条从容地笑了笑,知李纪和确实是真心,便点头道:“那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纪和啊,不知你与李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邂逅 > 第一百一十四章邂逅 “回神医的话,”李纪和恭敬地说道:“自上次被您施以妙手救回来之后,我们家少爷便一直都对您的恩情念念不忘,三番五次派小人前来寻您,可结果却都是一无所获。现在好了,一会儿小人就派人去通知少爷,少爷他今晚定会亲自前来拜访于您。” “什么?!”柳一条与李知德都外意地惊问了一声,太子爷李承乾要来?这该如何是好? 柳一条考虑的是如何回避,而李知德则考虑的是如何接待。 同时,李知德看向柳一条的眼光也变了,变得,嗯嗯,就像是一个土财主看到一块完美的赤金一样。 难怪王志洪当初会如此地器重柳一条,还破格收了他的弟弟做为门生。原来是他王某人早就看出了柳一条身上的潜力。 “这就不用了吧?”柳一条手指轻击着桌面,思量着该如果避免李承乾的到来。“我上次所做的都是举手之劳,出的力也只是一小部分,你们少爷要谢也应该多谢‘济和药房’的王郎中才是。后期的调理和诊断都是他的功劳。” 柳一条想尽量地把他的作用缩减到最小,把功劳都让出去。最好全都推到王政和的身上去,那样的话,想来李承乾就不会太过于纠缠他了吧? 柳一条这样想,这样做原本也没错,只是,他太低估了王政和的医品和他对柳一条的崇拜程度了。 “柳神医过谦了,”李纪和用一种很钦佩的目光看着柳一条道:“王朗中已经将那天房间内所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我们。王郎中说他在里面只是帮您打打下手而已,当时真正动手为我们家少爷诊治伤口的人,只有您一个。而且王郎中对您的医技也是叹服万分呢。” 柳一条推让功劳的事情,在李纪和的眼里俨然已成为一种谦虚的美德。柳一条在他眼里的形象,在这一刻,比来之前又高大了几分。 “.....”柳一条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来,看着李纪和那双比进屋之前还要再炙烈几分的眼睛,他知道,刚才他的话,起了一个反效果。 手指还在不停地敲打着桌面,柳一条又说:“纪和,上次我肯出手相助,主要就是心有不忍,并没有想过要什么回报,所以,唉,还是算了,”柳一条话说了一半就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看出,李纪和是铁了心地要将李承乾给召来了。这样,说与不说都会是一个结果。 “纪和,”柳一条停住了手上的敲打,再一次开口道:“别让你们家少爷来了,还是我亲自跟你去一趟吧,省得你们家公子爷来来回回地麻烦。刚好,我也有事要去长安一趟,行李都已准备妥当,如果你们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发。” 既然推不掉了,那还不如索性便主动一点。让一个大唐帝国的太子爷亲自跑到这里来拜会他,柳一条自问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身架。 “嗯,”李纪和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太了殿下到此,除了是要感谢柳神医的救命之恩,主要的还不是要请柳神医跟他回去?现在柳神医这么配合,太子应该不会怪罪才是。遂点头应声道:“这样也好,就是要劳柳神医沿途奔波了。” “无妨!”柳一条摆了下手,站起身道:“如此,就劳类两位在此稍候片刻,柳某进屋与家人知会一声。而后咱们就即刻起程。” 这次长安之行,柳二条是不能去了。 他要见的是太子,而且还有可能会见到长孙氏,李世民这些超级大佬级的人物。表面上看似风光,暗地里确隐藏着无尽的风险。最后能不能活着回来,还在两可之间。他不能让柳二条也跟着去冒险。 “一条,怎么会这么匆忙?不是说要明天才走么?”柳贺氏好似看出了柳一条的不妥,便走上前来,轻声地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呵呵,”柳一条把包裹背到肩膀上,轻松地笑了笑,宽慰地对柳贺氏说道:“娘,没事的,只是一个老朋友要请我去长安一趟,过一阵就会回来。只是这次怕是不能带二条去了,待二条下学回来,你帮我跟他告罪一声。有时间的话,我会代他去拜会他的恩师。嗯,还有我那块田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要有劳我爹帮忙费心了。” “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有娘和你爹在,不会有问题的。只是这次你准备要去多久?”柳贺氏见柳一条说得轻松,心里也就安定了下来,不过遂即又开始关心起柳一条的归程来:“春耕之前不能赶回来吗?” 柳一条道:“这个倒也说不准,我这一去,可能是两天,也可能是半月,不过我会尽量赶在春耕前回来的。娘不必担心,我先走了。” 到了院儿里,李知德与李纪和已经牵好马匹在那里等候。见柳一条出来,李纪和小心地牵马上前,把马的缰绳递于柳一条,道:“柳神医,您骑这匹马,我与李县丞同骑而回。” “不用了,多谢纪和了。”柳一条冲李纪和点头笑了笑,没有接他手中的缰绳,而是竟直走到柳无痕的身边,把包裹往柳无痕的背上一套,轻拍着柳无痕的脑袋道:“此去长安,我骑它!” “驴?”李德臣与李纪和对视了一眼,李德臣轻声道:“柳小哥,一会你与李大人要去的是长安,虽说距此不远,但是你要是骑驴的话就是明天也到不了啊。依我看,还是换一个吧,我那县衙里倒还有几匹强壮的军马,你要是对这两匹不满意,到了县衙可尽管再挑上一匹。” “不了,”柳一条弯下身将柳无痕的缰绳解开,道:“柳某有它,足矣!一会赶路的时候你们不用顾及于我,只管策鞭而走便是。” “这个,”李知德扭头看了李纪和一眼,这里李纪和最大,凡事还得听他的。 李纪和对柳一条一直心存感激之情,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违背柳一条的意思,便牵着马匹,点头道:“就依柳神医,一会儿咱们慢点走就是。” 三人翻身上马(驴),赶往三原县,途中,李纪和与李知德发现,柳一条跨下的那头白色毛驴,竟一点也不比他们的马差?无论他们是骑快,还是骑慢,柳一条都能稳稳地在后面跟着。见此,李纪和不由得暗中感叹,神医就是神医,连骑的毛驴都与从不同。 而李德臣的感叹则是:怪哉,真是什么人骑什么驴。 “纪和,前面就是长安城了吗?”告别了李知德,在赶了近两个时辰的路途之后,柳一条终于在官道的尽头,看到了一个足有十米高的巨大城头。因为没有来过,遂开口向李纪和询问。 李纪和驱马向前赶了两步,与柳一条走了个平肩,回答道:“是的,柳神医,这便是长安城的北门楼。从此门进城之后,神医可先屈居于小人的家中。待小人进宫向太子殿下禀告后,便带柳先生入宫与太子殿下会面。” “嗯,”柳一条点了点头,拍了下柳无痕的脑袋,两人又加快脚步向长安城北门赶去。早在一个时辰前,李纪和就已经向柳一条坦白了自己的身分,柳一条也没有任何吃惊的表现,当李纪和问起时,柳一条只是淡淡地对他说道:“今日上午,柳某已见过王政和。”李纪和遂即恍然。 到了城门前,两个人都翻身下马(驴),牵着缰绳,步行走进了长安城。 “柳神医,赶了一下午的路程,想是肚子也已饿了吧?”刚进了城门儿,李纪和便牵着马匹,紧走两步赶上柳一条,道:“小人知道前面有一处不错的酒楼,名曰轻风阁,在长安城也是小有名气。故此,小人想请神医去那轻风阁内喝上一杯,以解旅途之乏累,不知神医意下如何?” 说话时,李纪和表情殷切,想在柳一条进宫之前,好好宴请柳一条一次,以谢柳一条在三原的援手之德。不然等柳一条进了宫,见了太子,他再想宴请,怕是就难了。 “也好。”柳一条摸了摸肚子,跑了一下午,他还真是有些饿了。 “多谢先生赏脸,先生请跟小人来!”见柳一条答应,李纪和大喜,急牵着马在前面为柳一条引路。走了不到百米,便来到一个有着三层楼的高大酒楼前,李纪和对柳一条说道:“柳神医,就是这里了。” “轻风阁?!”柳一条牵着毛驴站在酒楼前,看着挂在酒楼上的金字牌匾,轻声地念了出来,发现,那三个字,竟全是由宋体字所书! “一条兄!一条兄!这里!”这时,轻风阁的第二层上,传来了一声惊喜似的呼喊。柳一条闻声抬头,看到了一张英俊得不像话的小脸。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房遗爱 > 第一百一十五章房遗爱 “如似兄!”柳一条惊喜地仰头大叫了一声。 异地遇故知,这也算是一种意外的惊喜。对于这个漂亮公子哥儿,柳一条可是记忆深刻。刚见面的时候他的心里可没少地自卑,不住地往外冒酸水儿。 “柳先生,别来无恙乎!”才眨眼的功夫,李如似便从二楼亲自迎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以前的那个书童,小僮。 “托李公子的福,一条一切都好。”柳一条把缰绳交到左手,很有礼貌地把右手伸出。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每天要么拱手,要么躬身的,弄得柳一条都快要把这种握手的礼节给忘记了。不过看到李如似,这个第一次跟他握过手的人,柳一条不由得又想了起来,手也不自觉地伸了出去。 “啊?!”李如似见柳一条又是如此,轻声地惊异一声,洁白的小脸上不禁又爬出了一丝丝的红润。不过他还是轻轻地把右手递出,放到柳一条的手里。 握了两下,感觉柳如似的小手还是那么地光滑。 松开手,柳一条注意到小僮的眼睛又跟上次一样,恶狠狠地瞪着他,像是柳一条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让柳一条有些莫明其妙,忍不住学着上次,又偷偷地给他回瞪了回去。 “呵呵,”李如似看到柳一条这般,忍不住笑出声来,感觉这个柳先生,虽有大才,却还保留着一颗童心。扭头对小僮轻叱道:“小僮,不得对柳先生无理!” “哦,知道了,公子。”小僮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了目光,乖乖地呆在李如似的身后。 柳一条丝毫没觉得脸红,反而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冲小僮眨了眨眼。气得小僮一撅嘴儿,便不再看他。 李如似看了看一直站在柳一条旁边的李纪和,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随即便指着李纪和向柳一条问道:“柳先生,不知这位是?” “回李公子的话。”不待柳一条回答,李纪和就知趣地站出身来,躬身向李如似施了一礼,道:“小人李纪和,是奉我家少爷之命,来请柳神医为老夫人瞧病的。” “哦?”李如似的双眼一亮,扭过头,热炙炙地看着柳一条道:“柳先生竟还精通医术?!” “呃,略知一二,略知一二。”只不过是兽医而已。柳一条的底气有些不足。现在这种情况,即使他说不懂,也不会有什么人想信了。 这时,店里的小厮走出来,把柳一条与李纪和手中的缰绳接过,牵到了酒楼旁边的马厩里。 “先生过谦了,既被称为神医,那定是有着惊人的医术。而且先生的才学,如似也是深为钦佩。走走,先生请随如似上楼,如似定要与先生对饮一杯!”李如似亲热地拉着柳一条,走进了轻风阁内。小僮则狠狠地瞪了李纪和一眼,也随后跟上。只有李纪和苦着个脸,耷拉着肩,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无缘无故地两翻遭人白眼。 到了楼上,柳一条发现,这一层楼,竟聚集着数十个衣着华丽的书生文士。见他们上来,这群书生都纷纷地向李如似点头示意。显然他们都认识。 李如似将柳一条请到靠窗的雅坐,请柳一条坐下,并亲自为柳一条满斟上了一杯清酒,道:“来,柳先生,请满饮此杯!” “呵呵,如此,那柳某就不客气了。”柳一条见李如似这么热情,便轻笑着接过酒杯,仰头将杯中之物灌下。 待放下酒杯,他才发现,酒楼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这才一瞬间的功夫,刚才还和颜悦色的书生们,竟都直直地盯着他,眼睛通红,好似柳一条欠了他们多少钱没还一样。 莫名其妙!柳一条摇了摇头,没理会他们,又与李如似对饮了一杯后,便不客气地拿起筷箸,吃将起桌上的佳肴来。 真是没礼貌,小僮站在李如似地背后,看着柳一条的吃相,有些为他感到脸红。李如似则一直都笑呵呵地看着柳一条,大丈夫不拘小节,能在这么多文士面前,面不改色,吃得还这么豪迈的,柳先生是第一个,堪称大丈夫。 “嗯?”嚼着嘴里的东西,柳一条发现有些不妥,李纪和哪里去了?他在整个二楼的空间里搜寻了一遍,确实没有李纪和的身影。遂向旁边的李如似问道:“李公子,怎不见纪和上来?” “这清风阁的二楼,岂是谁都能上来的!”不待李如似回答,一个身着黄衫,头戴绿帽的书生在旁边站起身来,来到柳一条他们这桌,仰着脑袋,一脸自傲地说道:“此处乃是京中才子每天聚集,以文会友之地,岂是什么农夫,武夫便能随便进来的?!这位公子的朋友倒是很知趣,知上来也是丢人现眼,便自觉地呆在了一层。不像是有些人...” “伍子藤!你说话最好注意点!”李如似瞪了那书生一眼,略带警告似地向他说道。 “无妨,”柳一条冲李如似摆了摆手,冷冷地撇了伍子藤一眼,又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扭头对小僮说道:“小僮小哥,劳烦你下去一趟,把纪和给请上来。就说是我柳某人让他上来的,如果他不来,那他们家少爷的事,柳某从此便不再理会。” “这,”小僮不由得看了李如似一眼,见李如似向他点头,便转身下了楼去。 “伍公子,是吧?”柳一条抬头看了伍子藤一眼,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轻轻地说道:“不知伍公子刚才所说的那些个规矩是谁定下的,是先贤,是大儒,还是我大唐朝的哪一条律法?请恕柳某见识浅薄,倒是不曾听闻过此等规矩。还望伍公子公为柳某解惑?” “呃?”伍子藤被问得哑住了,这一直都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也有很多人都在默默地遵守,哪里会有什么正规的说法。他不由求助地向他身后的别一位书生望去。 原来只是个炮灰,柳一条轻笑了笑,喝了杯酒水,便不再理会于他。 见李纪和已随小僮进来,柳一条提起酒壶,为李纪和斟上了一杯。待李纪和走近,对他说道:“来,纪和,坐到柳某这儿来,先满饮此杯!” “是,神医,多谢神医。”李纪和恭敬地接过酒杯,仰头灌下,不过听他说话的语气,底气是明显不足。 这也难怪,自古京城无小官,李纪和的官位在三原县或别的地方,或许是不小,但是在这长安城,随便出来一人,便都比他要大上三圈。看这些贵公子的穿着打扮,家中也定是都有一些权势。由不得他不小心。 而且,在一群文人之间,他的心里面也难免会生出些许的自卑之念。 “来来,李公子,还有纪和,大家不要拘谨,莫要被一些外人扫了自己的兴致。”柳一条举杯,向李如似与李纪和示意。 来酒店,只是为了享乐,吃喝而已,怎能让一些酸锈之人给扰了雅兴。 将杯中之酒灌下,李如似的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柳一条的行动,和刚才的话语,或是有心,也或是无意,但无一不挑起了这些书生们的怒气。一会儿,怕是要有好戏看了。 “敢问这位先生,可有功名在身?”果不其然,酒杯刚放下,便有人出来向柳一条挑衅。 “敢问先生可曾上过么塾?可知何为礼、仪、廉、耻?” “敢问先生可懂诗词,可有什么大作?” “敢问...”一阵一阵的聒噪声,好似一群烦人的乌鸦。 柳一条听着心烦,便伸手入怀,掏出一块月形的银色令牌来,放于桌上。那群书生见此,顿时都哑了口。看着桌上的令牌,眼中隐有惧色。 李纪和看着也是惊奇不已,同时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看柳一条时,眼色越发崇拜。公孙将军府的银月令,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李如似看着桌上的令牌,脸上有些疑惑,显然,他并不知此令牌的来历。不过看刚才还不可一势的书生们,此刻都闭上的嘴巴,自是也能猜出此令牌的不凡。 “柳某只是一农夫耳!”柳一条扫了众位书声一眼,把令牌拿起,放在手中把玩着,淡淡地说道:“没有功名在身,也没有上过私塾,更是没什么大作问世。不过柳某倒是练过几天拳脚,各位要是有兴趣的话,柳某倒是可以与之切磋一番。” 众位书生都被柳一条的话给吓得齐齐地倒退了一步。公孙府的势力在长安并不是很大,但公孙武达那老头却是有了名的火爆脾气,而且也极为护短。前几次公孙贺兰的几顿胖揍,让他们意识到,莫要招惹公孙府的人。不然揍了也是白揍,家里人也断是不会为这点小事而去招惹那公孙老头的。 柳一条环视了一下,最后看着刚才冲伍子藤使眼色的书生,问道:“这位公子,不知你,可有这个兴趣?”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再次病发 > 第一百一十六章再次病发 柳一条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书生,肩宽背阔,身材高大,面貌,嗯,也很粗犷。如果不是他这一身书生的打扮儿,见过他的人,都会以为他是一个武夫。 “柳公子说笑了。”书生站起身来,个头比柳一条还要高上半头,只见他笑着冲柳一条拱了拱手,道:“房某乃是一介书生,手无搏鸡之力,怎会是先生的对手。再说这清风阁,乃是一雅地,又是李公子所开,在此打斗,怕是有些不妥吧?” “哦?”这倒是有些意外,柳一条不由地把目光转向李如似,问道:“李公子,这所清风阁,是你的产业?” 李如似狠瞪了那书生一眼,向柳一条笑了笑,道:“不才正是由区区所办,让柳先生见笑了。”见柳一条面色有些不愉,便又开口解释道:“不过这二层的那些个规矩却是与如似无关,都是店里的客人自行定下的,身为这家酒楼的主人,如似也不好阻挠。” “嗯,”柳一条点了点头,面色稍缓。李如似不是那种以貌取人,以身份取人的人,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主动去结交他这个农夫了。 “柳先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见柳一条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柳如似便开始为柳一条介绍起眼前的这个高大青年书生来。 “这位公子姓房,名遗爱,乃是当朝尚书左仆射房大人的次子。”说完,李如似暗中冲柳一条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轻易得罪了房遗爱。房家在长的势力,可也是不小。 房遗爱?房大佬的儿子,名人啊,历史上少有的绿帽男。柳一条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记得以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关于房府二男的记载,说房遗爱这小子,虽是家房玄龄的二儿子,但是却没有继承父业,从小恶文而善武,还曾做过什么将军,怎么现在却在这儿装起书生来了?真是怪异,莫不是自己记错了? “房公子有礼了。”柳一条礼貌性地冲房遗爱拱了拱手。 “柳兄有礼了。”房遗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爬,贴身坐到柳一条他们这张桌子旁,看着柳一条手中的银月令,道:“不知柳公子与那公孙老将军是何关系?请恕遗爱冒昧,以前似都未曾听闻过柳兄。” 柳一条瞥了他一眼,道:“柳某只是一农夫,家中小有田地,平日里都在田里打转,房公子没听说过那也正常。至于柳某与公孙府的关系,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就是前些日子与贺兰贤弟结拜成为了兄弟而已。” 难怪了,书生们在听说了柳一条是那公孙贺兰的结拜兄弟后,脸上不由都露出了恍然的表情。有一句话怎么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公孙贺兰的兄弟?书生们不由得把柳一条的危险系数又往上提高了几分。 房遗爱听了柳一条的话,却是轻轻地撇了撇嘴,对柳一条的话没有尽信。 农夫?有哪个农夫能有他这样的气度,不卑不亢地坐在众多文士之中谈笑风声?又有哪一个农夫能让李如似对他如此尊重,竟会亲自敬酒?更别说是与公孙贺兰结拜了,要是普通的农夫,公孙家的大门都不定能进得。 柳一条与公孙贺兰不是同一类人。这是房遗爱对柳一条评价。性狂而内敛,且知进退,能借势,从他先亮出银月令这个举动便可看出,柳一条是想借助公孙贺兰以前积赞下的恶名,来威慑这一干书生。不似公孙贺兰那小疯子,遇事只知一味地蛮干,见谁不顺眼就拳脚相加。 这是一个人物。房遗爱不禁收起了要试探柳一条的心思。虽然他的本事有限,但总归还是一代名士房玄龄的儿子,一些简单的识人之术总还是懂的。 所以,在与柳一条对饮了一杯酒后,房遗爱便又知趣地回到了自己的桌上。 见房遗爱无功而返,书生们自是一阵失望。原本还想着房遗爱能为他们出一口恶气呢,谁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过,房遗爱不敢,并不代表别人也不敢。 比如,伍子藤,这个刚才被柳一条给问哑了的人。此刻便站了出来。冒着被柳一条胖揍的危险,拱手向柳一条道:“柳公子,今日这个聚会,乃是由李公子发起,旨在以文会友,以诗会友,柳公子今次既然来了,是不是也要留下一些笔墨,以示对此间主人的尊重呢?” “哦?”柳一条看了李如似一眼,这个倒是让他有些不好回绝。他与李如似虽然只见过两次,但每次相处得都很愉快,所以柳一条对这个长得很是俊俏的公子哥还是蛮有好感的。故此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搏了他的面子。 “不若柳先生便为如似这间小店重提一块匾额吧?”李如似心里开始偷着乐,趁机向柳一条讨要墨宝。一个能得到正宗柳氏书法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提字?”柳一条看着李如似,忽然想到月余前他好似也送了李如似一副字画。现在宋体字又在长安风靡正戚,会不会就是这位李公子的功劳?“刚才柳某观这间酒楼的匾额,见上面‘清风阁’三字的写法,颇为眼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早知此事瞒柳一条不住,李如似小脸一红,轻声对柳一条说道:“让柳先生见笑了,那三字正是如似临摹柳先生之笔法,即兴而作。与先生之字相差甚远,真是惭愧。还请先生能不吝赐教,再为小店重新提字。” “柳氏书法?柳一条?”房遗爱看到李如似对柳一条恭敬的样子,再联想起刚才李如似与柳一条的对话,猛然想到什么,莫非,这个柳一条,就是那柳氏书法的创始人?! “也好,李公子若是不嫌弃,柳某断是没有拒绝之理。”不就是几笔字么,还不是举手之劳?所以,柳一条欣然点头应下。 有文人聚集的地方,总是少不了笔墨纸砚,见柳一条同意,李如似惊喜地轻拍了下手掌,之后便有小厮端着文房四宝走了过来。 “柳先生请!”李如似亲自把纸张铺开,把毛笔递于柳一条。然后就殷切地在一旁看着。 柳一条接过笔,在砚台上醮了醮,将笔墨调匀,然后向李如似说道:“那,柳某就献丑了。”说完运笔如飞,笔走龙蛇,在纸上写下了‘清风阁’三个大字。字形险峻,似如刀刻。 沉寂,柳一条放下笔时,所有的人都怔怔地看着纸上柳一条所写下的字体,久久无人语。 在场的除了李纪和只是略通文墨外,其他人,就连年纪最的小书童小僮,对书法都颇有研究。自然也都看出,柳一条的字,比外面的那只牌匾要好上何止十倍? “敢问柳先生,”房遗爱率先回过神来,分开人群,走上前拱手向柳一条问道:“这柳氏书法,可是源于先生之手?” 立政殿。太医署各位太医再次汇聚。 就在一个时辰前,长孙皇后再次病发,昏厥,至今还是不省人事。 李世民在长孙皇后的床榻前焦急地走来走去。看了看躺在床榻之上的皇后,又看了看还在那里争论不休的太医,心中烦躁不已。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几次想要喝问太医署令王子魁,结果都又给生生地忍了下来。 “皇上!”终于,在李世民即要忍不住的时候,太医们停下的争论,王子魁从人群里走将出来。向李世民行了一礼,道:“臣等已想出医治皇后娘娘之病的对策,只是,这用药之事过于凶险,还要皇上您亲自定夺。” “有什么问题王爱卿可直。”李世民强作镇定地对王子魁说道:“只要能将皇后救回,王卿但有所需,尽可开口。朕定会尽力满足。” 王子魁小声地回道:“皇上,要让皇后娘娘醒过来,不难。但是这需要加大药量。其中,以砒霜的药量增加最多。几是上次用药的一倍有余。故此臣等不敢贸然下药,还请皇上示下。” “一倍?!”李世民心中一颤,这,不是在饮鸩止渴吗? “王爱卿,”李世民将在一旁侍候的一干人等斥下,紧紧地盯着王子魁问道:“你老实地告诉朕,这剂药,可让皇后支撑多久?” “两个月。”王子魁不敢与李世民对视,低声将他所估计的最大日期说出。 李世民的手一抖,心也凉了下来,颤声问道:“那,两个月以后呢?” “需再加倍药量,或可,还能再撑两月。臣等无能,除此,已再无他法。请皇上赐罪!”王子魁一下跪倒在地上,向李世民请罪。 “两个月,两个月,只有这么短的时日了吗?”李世民耷着肩,一脸地颓废之态。挥臂向王子魁摆了摆手,道:“你且下去吧,吩咐太医署将药汤煎好,先把皇后救醒再说。朕,要在此陪皇后多呆一会儿” “是,皇上,微臣告退。”王子魁站起身来,小心地躬身退出殿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公孙将军府 > 第一百一十七章公孙将军府 柳一条微笑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不过房遗爱却从柳一条略带自信的神情中看出,这柳氏书法,定是与他柳一条大有渊源。 “这柳氏书法,乃是柳先生所独创!”李如似见柳一条不语,便巴巴地站出身来,替柳一条申明,说话间神情颇为得意,好似那书法是由他所创出一般。 果然如此,房遗爱恍然,心中不由暗自庆幸,好在刚才没有出难为柳一条。不然就是他们家的老头子也不会轻易饶过于他。要知老房那老头儿,对柳一条这柳氏书法可也是极为叹服,常叹,恨不能与那书写之人一见。 “柳先生在上,请受遗爱一拜!”房遗爱恭恭敬敬地向柳一条施了一礼。其他的一些书生,也都扫去了刚才的畏惧之色,纷纷上前来跟柳一条见礼。能开创一代书法之先河,并得欧阳询,虞世南几位当世书法大家的赞叹,柳一条堪称是一代书法宗师。这些书生平时虽然居傲,但对于那些有实才的人,还是极为礼遇的。 “方才子藤语之间多有冒犯,还望先生见谅!”伍子藤这时有些尴尬地走到柳一条的跟前,弯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道:“子藤在这里给先生陪罪了。” “子藤兄不必如此,”柳一条轻扶了伍子藤一下,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咱们二人这也算是打出了些交情。之前的事过去就算了,子藤兄不必介怀。” 对于这些长安城中的纨绔,如没有必要,柳一条也不想与他们恶交。天知道在他们的背后,会是哪一个大佬。要是让他也碰到一个跟公孙武达一样护短的主儿,那还不被人给整得脱掉一层皮? “柳先生大度!”房遗爱亲自倒了杯酒,递与柳一条,而后转身举杯对周围的各位书生说道:“来,各位兄台,咱们共敬柳先生一杯,以示刚才的无礼之罪!” “柳先生请!”“柳先生请!”三十几人共同举杯,柳一条不好推迟,冲周围的人示意了一下,便仰脖将杯中的酒水灌下。 之后柳一条向还在那里发呆的李纪和使了个眼色,便向李如似拱手告辞道:“李公子,多谢今日的盛情招待,柳某感激不尽,本想再与李公子多痛饮几杯,不过看这天色,已时近傍晚,柳某还要急着赶路,不便在此久呆,咱们只有再次再叙了。柳某先告辞了。” 一直不停地被人吹捧着,夸赞着,让柳一条觉得很不适应。 一是这宋体字实属是盗版,并不是由他原创,虽然在这个朝代不必担心会有人拆穿,但在他自己的心里面,总归还是有一些阴影。二一个则是,柳一条很不喜欢这种氛围,夹杂在这一群酸不拉叽的书生之间,满耳朵的子乎者也,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所以,溜之大吉,成了他现在唯一的选择。 “柳先生有大事要做,如似也不好挽留,如似送柳先生出去。”李如似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知道柳一条此来长安的真正目的,不好也不敢阻拦,遂起身将柳一条送出了清风阁。 目送着柳一条与李纪和远去,李如似与小僮站在清风阁的门前,李如似轻轻地向小僮问道:“小僮,你说这柳公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这次见到他,觉得他比之前似更加让人难测了?” “他?”小僮小琼鼻往上一翘,不屑在说道:“在小僮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大色狼,哼!” “呃?你这死丫头,看我不掐烂你的嘴。”听了小僮的话,李如似的小脸不由得又红了起来,抬手在小僮的脸上轻掐了一下,脑袋里也不由想起之前与柳一条握手时的情景,感觉柳一条的手,很大,很温暖。 与李如似辞别后,柳一条侧坐到柳无痕的背上,对李纪和说道:“纪和,你久在长安,想来定然知晓公孙将军府的位置,劳烦纪和带柳某去一趟,来到长安城,不去拜会一下公孙老将军,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嗯,有可能的话,在长安的这几日,柳某便就要在公孙将军府借宿了。” “是,神医,神医请跟小人来。”说话间,李纪和心中难免会有些失望,原本他还想带柳一条去他家居住呢。不想柳神医竟与公孙将军也有交情。而且交情还是不凡,不但与公孙贺兰结拜,还得了公孙家的银月令。 这个柳神医之前真是一个农夫吗?要不是亲看到柳一条家中的状况,李纪和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相信。 公孙将军府位于长安城的北面,距长安城北门也就只有不到一刻的路程。所以,在李纪和的带领下,柳一条很快便来到了将军府的门前。 李纪和下马叩门,片刻间,一个看门的小厮从府内走来,小厮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与李纪和一番,见两人一驴一马,一朴一华,知定不是什么大人物,指不定又是一些走后门儿的人,便仰着脑袋,傲然道:“不知两位来将军府,有何贵干?我们家将军可忙得很,两位要是没有什么大事还是请回吧。” “你!”李纪和刚在清风阁内受了一肚子的鸟气,心中正是不快,现见一个看门的小厮都敢这样轻看自己,压在心中的火气一下就窜了上来,双目一瞪,上前便拎起了那小厮的衣领,怒道:“你个小兔崽子,信不信爷一拳废了你!” 当然,李纪和这也只是说一说而已,这里是将军府,他又怎么敢真的动手。 “你打啊?有胆子你就往这砸!”那小厮竟也不甘示弱,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脸上的狠厉之色一点也不比李纪和差。 不愧是将军府的人,柳一条摇头轻笑了笑,这小厮的德行,竟跟公孙贺兰那小子一般无二。 “纪和,”柳一条出声止住了李纪和,翻身从柳无痕的身上跃下,把银月令从怀中掏出,递于那小厮,道:“劳烦这位小哥,将这块令牌递于公孙老将军,就说三原故人来访。老将军要是不愿见,我们立即就走。” “银月令?!”小厮惊异地叫了一声,打掉李纪和还握着他胸襟前的手掌,收起了刚才那副傲慢不可一世的样子,双手接过银月令,弯着身恭敬地向柳一条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从三原县来的柳一条,柳少爷?” 见柳一条点头,小厮忙躬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道:“小的公孙礼,见过柳少爷,刚才小的多有得罪,还望柳少爷见谅,还有这位爷,”公孙礼又冲李纪和拱了拱手,道:“是小礼多有得罪,小礼在此给您赔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小的计较才是。” 这小子的脑子倒也活泛,几句话便打消了李纪和先前的怒气和不满,也拱手向他回了一礼。 “柳少爷,还有这位爷,快里面请。”公孙礼侧身让开去路,热情地上前接过柳一条与李纪和手中的缰绳,恭声对柳一条说道:“昨天大老爷就已经吩咐下来,说柳少爷这两天便要到府上来,让小的在这里安心地恭候着,不想柳少爷这么快便到了。小的该死,竟还差点拦了您的大驾。” 公孙礼说着,把柳一条他们给请到了将军府内。把马匹和驴子交别的下人,之后便领着柳一条与李纪和直接进了公孙府的客厅。 为柳一条二人沏上茶水,公孙礼又弯身冲柳一条说道:“柳少爷请在此稍候,小人这便去里面请大老爷过来。大老爷要是知道您来了,定会很高兴的。” 果然,这才一会的功夫,柳一条便听到公孙武达的大嗓门:“一条贤侄!这么快便来看我这个老头子,总算是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哈哈哈...” 柳一条与李纪和赶忙站起身子,恭候着公孙武达跨进了屋里。 “小侄见过公孙伯父!” “下官见过公孙将军!” 两个人纷纷弯身给公孙武达行礼。公孙武达豪放地一摆手,笑道:“行了,行了,不必这么多礼。都坐吧!咱们这是私人会面,哪有那么多的礼节?!” 坐下后,公孙武达笑呵呵地扫了李纪和一眼,不经意地问道:“这位小哥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侍卫么?叫什么来着?嗯,李纪和,你怎么也跟我这一条贤侄混到一块去了?” 见公孙武达问起,李纪和急忙起身回道:“公孙将军好记性,下官惶恐。下官此次是奉太子殿下之命,特到三原邀请柳神医入宫的。” “柳神医?”公孙武达诧异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这才几天不见,这小子怎么就成神医了?摆手示意李纪和坐下,扭头看着柳一条问道:“一条贤侄,老夫怎么从未听闻过,你竟还会医术?” “呃,这个,”柳一条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时至今日,神医这顶帽子他算是摘不掉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入宫见驾 > 第一百一十八章入宫见驾 李纪和在公孙府呆了不久,便起身告辞,回东宫向李承乾复命去了。 他一走,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公孙武达与柳一条两人。公孙武达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看了柳一条一眼,便轻轻地开口说道:“一条贤侄,前几日,魏王李泰曾来过老夫这将军府,还带来了不少的礼物。” “哦?”柳一条的眉毛不由往上挑了挑,那李泰还敢来这公孙府?他倒是好大的胆子。遂开口问道:“不知魏王殿下来此有何贵干?可有说些什么?” “无他,只是一次简单的探望。”公孙武达回答道:“让老夫多注意身体,跟老夫拉了一些家常,听说小兰儿病了,还直嚷嚷着要去探望呢。倒也是一片好心。” “仅是如此?”柳一条觉得有些意外,若是这样,那这个李泰倒还真是一个人物。以后对他要小心了。 “他这是在向老夫示好,内有致歉之意。”公孙武达看着柳一条道:“所以,一条贤侄,近期内,魏王殿下是不会再对你,或是小兰儿有什么其它的动作了。你可以安心在长安城呆着。现在,你也该跟老夫说一说你与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了吧?” 有公孙武达这个大佬肯站出来为自己撑腰,柳一条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最起码在短期内是不用再担心魏王的问题了。 听闻公孙武达问起太子的事情,柳一条便微低着头回答道:“小侄在年前,曾在三原县的‘济和药房’见过太子殿下。当时太子殿下被人砍成重伤,生命危急,故此小侄便同‘济和’的掌柜王政和一起将太子殿下救治了下来。” “所以,刚才李大人才会称小侄为神医。而太子殿下的身份,小侄也只是在昨天方才知晓。所以从昨天开始,小侄便一直在想,上次来刺杀小侄与贺兰贤弟的那个刺客,是不是就是冲着小侄来的?”柳一条略微抬头看了公孙武达一眼,小声地分析着:“而原因,就是因小侄救了太子殿下。” “嗯,”公孙武达点了点头,是有这个可能。 虽然公孙武达与李泰的接触不多,但就几日前李泰来探访他的那一次,就让公孙武达感觉到,这个李泰,与年轻时的李世民很相像。 能隐忍,有谋略,而且也够心狠手辣。公孙武达灭了他三年的心血,一百二十余条人命,而他,却还能与公孙武达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这样的人,让公孙武达觉得,很可怕。 柳一条的意思公孙武达也听了个明白,他是说,这个李泰极有可能就是太子被刺的原凶。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李泰的那个密府,不就是专门为了做这些事而立的么? 难道这个李泰,也想学他老爹,弑兄夺位不成?! “公孙伯父,虽然不是小侄有意,但小侄确已在间接之间与魏王殿下结下了仇怨。现在虽有公孙伯父庇佑,但公孙伯父精力毕竟有限,能保得小侄一时,却不能保得小侄一世。所以,小侄便想在公孙伯父这里讨一个长久的保全之法,望伯父能够教我。”柳一条想听一听公孙武达这个在官场里而混迹了几十年,却仍是平安无事的老油条的意见。 “皇上。”公孙武达赞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说道:“贤侄要是想保个万全,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让皇上知道你,并记住你。” “当今的皇上胸中有奇才,又正值春秋鼎盛之年,贤侄只要有法让皇上记住你,并对你有一个好的印像,那贤侄的安危在近十几年内都无忧矣!” 老油条不愧是老油条,一番话直说到了柳一条的心坎里。 李世民是古来少有的明君,现在也就才三十郎当岁,正值壮年。柳一条要是想找个靠山,抱上李世民这个当今皇上的大腿,才是正途。 “公孙伯父所极是,小侄受教了。”柳一条冲公孙武达拱了拱手,道谢道。 “呵呵,贤侄客气了,一些经验之谈,要是能帮上贤侄,那是再好不过。”公孙武达轻轻地笑了笑,又对柳一条道:“不过,眼下贤侄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就是不知贤侄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柳一条眼前一亮,弯身请教道:“请伯父赐教!” 公孙武达端起茶杯轻吹了一下,道:“长孙皇后。” “贤侄既懂医术,又被人称之为神医,想来医术定然不差。若是贤侄能施以妙手,医好长孙皇后的病症,那贤侄在皇上的心中必然会留下很深的印象,日后若是有谁想动贤侄,也必会有所顾忌。” “而为长孙皇后医病,想来也是太子殿下急召贤侄赶来长安的真正原因。太子殿下一向仁孝,到时也必会对贤侄感激万分,贤侄的安全又会多了一分保障。” “呃,”话是不错,可柳一条的心里却无甚底气。皇宫里有那么多顶尖的老中医都没有办法的病症,你让他一个连赤脚医生都算不上的人,该如何去应付? “老爷,柳少爷!”这时公孙礼从外面走进厅内,向公孙武达与柳一条行了一礼,道:“刚才宫中传讯,皇上急召柳少爷入宫见驾!” “茹儿,你说的那个神医真是医治过太子的那一个么?”李世民在立政殿内走来走去,饶是他一向处事沉稳,此刻也不禁有些慌了手脚。太医署给开过的药汤已给长孙皇后灌下了近半个时辰,可长孙氏到现在却还是没有一点要苏醒的迹象。 看着还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后,李世民向正在一旁为长孙皇后擦拭脸旁的豫章公主问道:“他真能医好你母后的病症么?” 豫章公主从榻前坐起,轻挪脚步,走到李世民的身边,轻声说道:“父皇,柳先生是太子哥哥派李纪和特地从三原请来,李纪和又口口声声称柳先生为神医,神态之间也颇为敬重,想来定是不错。至于柳先生能不能医治好母后的病症,茹儿相信,母后吉人自人天向,定会度过此次难关。” 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豫章公主虽然也很希望柳先生能将母后救起,但是这医病救人的事儿,又有谁能说得准确?故此,她也没敢把话说死,免得到时会给柳先生带来什么祸患。 “嗯嗯,柳神医既能救回你太子哥哥,定然也能救回你的母后。小德子!”李世民大声喝了一声,向小德子吩咐道:“你这就到殿外去给朕候着,神医到了不必禀报,真接将其请到这立正殿来!” “是,皇上。”小德子应了一声,急忙躬身退出。 “皇上,”王子魁这时站出身来,弯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礼,坚声禀道:“廷外医者若是入宫行医,按礼需经太医署三位以上太医的轮番测试,合格者,方可正式入宫,皇上现今如此做,怕是有些不合礼制。而且,若召来的医者只是图有虚名,怕是会误了皇后娘娘的性命啊,皇上!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随着王了魁的声音,太医署的所有太医也都躬身向李世民劝谏。 请一个毫无名气的山野郎中来为皇后娘娘医病,这不是在打他们太医署的脸面吗?而且,如果医不好还好说,如果那郎中走了什么狗屎运,真的把皇后娘娘给救醒了,那他们太医署,还有再存在下去的必要么? 所以,无论如何,太医署的太医们也是不会让柳一条踏进这立政殿一步。 “哼!”李世民冷冷地瞥了这些太医们一眼,厉声喝道:“不合礼制?图有虚名?王子魁!上次太子的伤势你也是见过的,你来对朕说一说,若是你遇到那种伤势,你可有方救回太子?” “呃,这个,臣无能!”王子魁想到李承乾下腹处的那道巨大疤痕,诺诺地退在一边,不再语。 “你是太医署令,太医署中,以你的医术最高。能胜得过你者,算不算是通过测试?算不算是图有虚名?”李世民在一干太医的脸上扫了一遍,冷着脸说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哼!朕心里边明白的很!” 李世民皱着眉头,怒气薄薄,吓得太医们齐齐跪倒在地上,高呼:“皇上息怒!” “父皇,”豫章公主见此,上前抱着李世民的胳膊,轻声劝说道:“父皇息怒,太医们如此虽然有些不妥,但总归也还是为了母后的身体,为了我大唐朝的礼制,父皇就莫要再生气了。” “皇上,”这时,小德子匆匆从殿外走来,弯身向李世民禀告道:“柳神医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我相信他 > 第一百一十九章我相信他! “父皇,那儿臣先告退了。”豫章公主适时地弯身向李世民福了一福,偷瞄了一眼正往殿门里走的柳一条,便轻轻地转身去了立政殿的侧殿。以至于柳一条走进立政殿时,只看到了一个女子离去的侧影。 “小民柳一条,拜见皇上!皇上万福!”柳一条弯身向李世民施了一礼,斜眼打量了一下还在一旁跪着的王子魁等人,心中一突,看来之前这里的气氛不是很妙啊。 李世民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眼,心下不禁有些失望。 倒不是看柳一条的穿着,也不是看柳一条的身份,而是,这个柳一条,太年轻了。 既使李世民是个外行,但是他也知道,医术不比其它,天才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却还是积累。这些,光看看跪在那里的太医们颌下的斑白胡须,便能知晓了。 上次救治太子的那个人,真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吗?李世民表示怀疑。 不过,柳一条面对他时的神情和态度,倒是让李世民觉得很是意外。 没有一点的紧张,给李世民行礼时,也像是在对一个邻家大伯一般,随意。 明知李世民皇上的身份,却还能如此,这岂是常人所能为?李世民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柳一条,显是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产生了一丝的兴趣。 “柳先生不必多礼,”李世民轻挥了下手,道:“朕连夜召柳先生入宫,其中之缘由柳先生想必也已知晓。朕知柳先生医术超绝,当世难有比拟,不知先生对这气疾之症怎么看,可有什么良方?” 刚才还盼着神医早些到来,现在神医真的来了,李世民反而又有些犹决不定,遂忍不住便想要试探一番。 “皇上过奖了。”柳一条微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千古名君,个头约在一米七五左右,比他要高上一些,脸旁偏瘦,双目亮而有神,鼻梁高耸,下巴上有一排短细的绒毛胡须,嗯,是一个很有男人味的人,比电视上曾演过他的那些演员,都要显得帅气,稳重。 “医术之道,小民虽有涉猎,但也只得皮毛,当不得皇上如此大赞。”柳一条神情淡若,缓缓地对李世民说道:“自古以来,行医治病,讲究得都是望、闻、问、切,具体的病情要具体的分析,同样的病症,放在不同人的身上,医疗了方法也会有所不同。皇上问小民如何医治这气疾之症,请恕小民无能,在没见到病人之前,小民不知。”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柳一条的心思也就放开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把李世民这个当代明君忽悠得一楞一楞的。 具体病情具体分析,好!对于柳一条的这句话,李世民深为赞同,这就像是行兵打仗一样,若是凡事都照搬兵书,不知视势而定,那打起仗来,则是必输无疑! “柳先生此大善!”李世民点着头,跨步走到柳一条的身边,大声赞道:“能说出这般深刻之语,朕已知柳先生的医术定是不俗。还请先生速为皇后诊治。” “皇上!”王子魁这时又跪了出来,大着胆子向李世民谏道:“好话人人会讲,但这医病救人之事,讲求得还是实才,臣观这位柳先生,年岁不及弱冠,既使于五岁开始习医,也才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医术怎样,还待商榷,皇上仅听他几句辞,便将皇后之病交之于他,怕是不妥啊?请皇上三思!” 王子魁见柳一条年轻,心里面便有了一些底气。对柳一条曾医好过太子殿下的事情也开始怀疑起来。他不相信,一个才十几岁的娃娃,医术会有多高明。 柳一条扭头看了王子魁一眼,这个小老头儿好似对他不是很友善啊。 “哼!”李世民冷哼了一声,瞥了王子魁一眼,道:“那以王卿之见,朕当如何?!” “臣不敢!”王子魁趴在地上,小心地向李世民说道:“臣等只是以为,应照礼制,着太医署进行考核才是上策。” “皇上,太子殿下到,魏王殿下到。”门外的侍者进来向李世民禀报。长孙皇后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也都来了。 李世了挥了下手,道:“宣他们进来吧。” 片刻,两个年岁不大的小青年儿,躬着身子走了进来。柳一条抬眼向他们看去,见两人一人身着淡黄,一人身着大紫,这便是李承乾和李泰吗? “儿臣见过父皇!”两个人齐齐向李世民行了一礼。 李世民点了点头,没有语。柳一条则凑了过来,给这两们殿下见礼,弯着身子对他们说道:“小民柳一条,见过太子殿下,魏王殿下!” 李泰轻向柳一条点了点头,算是还礼。 李承乾则热情地上前扶住柳一条,看着眼前这个跟他年岁相差不大的神医,说道:“柳先生不必多礼,先生医术高明,与孤又有救命之恩,孤一直乞望能与先生一见,好当面致谢,只是前次几番寻找,都无先生踪影,孤深以为憾。现在终能与先生相见,真是幸甚。” 这个李小哥倒是很热情。柳一条不由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上下打量了李承乾一番,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年,长相虽不及李世民,但也是五官端正,没有什么大的缺陷。嗯,比上次见他时,精神要好多了。 只是这李小哥的腿脚,貌似有些问题。刚才李承乾进殿时,柳一条发现,这位太子爷,竟是一个跛子,走起路来一高一低,一上一下,看着让人觉得甚是别扭。 这对他以后的发展可是很不利啊,柳一条心里面瞎琢磨道,这会不会就是李世民日后决定要废掉他的原因?毕竟一个国家的君主,除却他应有的才能外,还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形象和威严,像李承乾这样一个跛子,似乎很不适合这个位置。 “太子殿下重了,一条惶恐!”柳一条弯身轻。 李承乾弯身给柳一条行了一礼,诚恳地看着柳一条,说道:“孤知先生有大才,医术不俗,还请先生能再次施以妙手,解救孤之母后!” 辞之间,情诚意切,不似装腔作势的表演,这李承乾是个孝子。柳一条对李承乾的好感不由又上升了几分。 为人不孝,枉为人!柳一条虽生在现代,长在现代,但骨子里却仍有着古人‘百善孝为先’的情结。对于心存仁孝的人,他都是很喜欢结交的。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小民承受不起!”柳一条急忙伸手把李承乾扶住,没敢让他真的拜下来。开玩笑,让一个堂堂的太子爷,给他一介平民鞠躬行礼,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小民虽有心与皇后娘娘诊治,不过,”柳一条看了还跪在地上的王子魁一眼,道:“这还得请皇上定夺!” “怎么?这还有人反对不成?”李承乾扫了王子魁一眼,向李世民行礼禀道:“父皇,柳先生乃是上次救过儿臣的神医,对他的医术,儿臣深为叹服。儿臣愿为柳先生担保,还请父皇能尽快让柳先生为母皇诊治!” “请皇上三思!臣等以为还是经太医署考校才最为稳妥。”王子魁摆了一副死谏的架势。 “父皇,”这时,李泰这小子也走了出来,看了柳一条一眼,躬身对李世民说道:“儿臣也以为王署令说得有理。并不是儿臣信不过太子殿下,只是这位柳先生着实是太年轻了一些,很难让人信服。而且儿臣还曾听到过一些谣传,说柳先生以前在三原县还曾为过兽医,也不知是真是假。故此,让太医署的太医们考校一下,才是上策。” “老四!”李承乾的脸当时就黑了下来,对李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孤还会加害母后不成?!” “太子殿下,”李泰面色平静地向李承乾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仁孝,满朝皆知,臣弟怎会有疑您的意思,只是这事关母后的安危,小心一些,总是无大错。柳先生若真是有才,又何惧太医署的考校?” 见此,柳一条无奈地摇了摇头,光从两人的表情和语气上就可看出,这个李承乾,不是李泰的对手。 见李世民没有语,知这位明君在面对自己老婆的生命安危时,也难免会犹豫不决,柳一条便躬身上前,给他打了一剂强心剂:“皇上,若是您不着急,小民愿受太医署各位太医们的考校!” “不用了!”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长孙皇后的床榻上传来,尽管很微弱,但是在场的人也都听了个清楚明白:“皇上,臣妾信得过柳先生!就让柳先生来为臣妾医治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慢性重金属中毒 > 第一百二十章慢性重金属中毒 “母后!你醒啦?!”李承乾一阵惊喜,快步走到长孙皇后的床榻前,小心地将长孙皇后扶起,斜靠于床榻。 李世民也走到近旁,轻声问道:“皇后,你醒啦?”声音温和,关怀之情浓郁,看得出,李世民对这个长孙皇后着紧得很。 “嗯,”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微喘了口气,脸色更显苍白,淡淡地笑着对李世民说道:“劳皇上挂怀了,臣妾,又活过来了。” “嗯,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李世民坐到床榻侧旁,握着长孙皇后略显冰凉地小手,道:“你现在好好休息,莫要再多讲语,太医署的各位太医,还有太子为你多方寻来的神医,都在此处,有他们在,定能将你的病症医好,你不必忧心。” “臣妾知道,刚才臣妾躺在这床榻之上,虽然起不了身,开不了,但皇上与王署令,还有柳先生的话臣妾都已听到,”长孙皇后轻轻地对李世民说道:“臣妾的病,又让皇上担心了。只是皇上经常在此,莫要耽误了朝政才好,臣妾不想因臣妾一人,而误了天下的大事。” “无碍的,”李世民轻拍了拍长孙皇后的手,道:“朝中有辅机,还有玄龄他们在,一个下午,误不了的,你就放心吧。” “嗯,”长孙皇后安心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扭头看了李承乾一眼,低声吩咐道:“乾儿,你去将柳先生请到近旁来,母后有话要对他讲。” 李承乾看了李世民一眼,见李世民点头,便起身将柳一条给请到了长孙皇后的床榻旁边。 “小民柳一条,见过皇后娘娘!”柳一条轻弯了下身,对着床榻上这个看似很面善的妇人行了一礼。 这便是长孙皇后么?柳一条偷偷地观察,觉得这个长孙皇后跟他的娘亲柳贺氏很是相象,同样的面容娇好,同样的声音柔和,看向他的目光里,同样的也都有一种淡淡地慈爱之意,给柳一条一种很亲切地感觉。 只是,她的脸色太过苍白,头发的未稍也都有些枯黄,说起话来气喘不断,好似随时都会停止呼吸一般,看着让人心里难受。 “柳先生不必多礼,”长孙皇后挣扎着坐直了身子,诚挚地看着柳一条,道:“柳先生大恩,本宫一直铭记在心底,终日想当面于先生道谢,只是之前一直无缘与先生一见。现在既有幸见先生于跟前,请先生受本宫一礼,以谢先生救回乾儿之恩德,多谢柳先生!” 长孙皇后弯着腰,两只手浮于腰际,就这样坐在床榻上艰难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不必如此,”柳一条慌忙曲膝跪倒在地上,低着头道:“小民承受不起,而且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身为医者的本分,皇后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医者父母心?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听后眼前都是一亮,这才是为医者该有的品德啊。 “柳先生快快请起,”李世民站起身来,亲自将柳一条扶将起来,道:“医者父母心,柳先生的品德真是让人钦佩。以后皇后的病症,就拜托先生了!” 李世民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旁的李泰不免失望地轻叹了口气,这个柳一条倒真是他命中的克星,先是救了太子于必死,再是灭他密府于顷刻,现在,他还要再医皇后于命悬么? 至于王子魁这干太医,见皇上和皇后都已同意,知再劝也只是徒招皇上的怒火而已,便也都不再语。当然,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还在于,他们并不认为柳一条这样一个娃娃可以医好长孙皇后。 “皇上放心,小民定会全力以赴,”柳一条躬身向李世民说道:“不过皇后娘娘的病症小民能不能医,还要待小民亲自诊断之后方有定论。”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柳一条这样,反而让他更加信服。李世民站起身向柳一条说道:“那就请先生这就开始为皇后诊断吧?” “以后本宫的病,就要有劳柳先生费心了。”长孙皇后也微笑着冲柳一条点了点头。 “那小民就簪越了,”柳一条冲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行了一礼,然后便竟直走到床榻前,在床端的圆凳上坐下,对长孙皇后说道:“还请皇后娘娘侧身躺好,并听着小民的口令动作。” 待长孙氏躺下,柳一条便开口说道:“请皇后娘娘伸出舌头。” 嗯,舌苔淡黄,舌尖有紫点一处。 “请皇后娘娘睁大双眼,看着小民的额头。” 嗯,眼白处有些许杂质,眼底还有红线若甘。 “请皇后娘娘把头发散开。让小民看下您的发质。” 嗯,头发干净,显是经常有人侍候梳洗,不过既使如此,头发的未端也已有分叉,枯黄的迹象。而且,还似有脱落。 “请皇后撩起右臂的衣袖,把右臂裸露出来。” “嗯?”长孙皇后疑惑地停了下,不过随即又照着柳一条的吩咐,将右臂的小臂裸露了出来。与此同时,在场的几位太医,还有李承乾和李泰,都自动地把眼睛闭了起来。 嗯,小臂有零星红点若干,看样子就是这几天刚出的。 “好了,请皇后娘娘将衣袖拉上吧。”柳一条点了点头,遂即又向长孙皇后问道:“皇后娘娘,这几日可有间歇性的腹痛发生?” “然!” “皇后娘娘,这几日可有腹中恶心,可吐又吐不出东西之感?” “然!” “皇后娘娘,这几日可时常头昏,头痛?” “然!” “嗯,还有,”柳一条刚想问,忽然又想起什么,便起身向李世民问道:“不知皇上这里可有纸笔,有些问题小民不便出口,要借以纸笔方可。” “先生稍后,”李世民向柳一条应承了一声,然后向小德子吩咐道:“小德子,快去为柳先生准备笔墨纸砚来。” “是皇上!”小德子急忙下去准备。 “柳先生,不知皇后的病情如何?可有方法医治?”李世民趁此向柳一条询问。刚才见柳一条的行为虽然怪异,甚至是很是无礼,但他在后来的问话却是百发百种,让李世民不由得有些喜出望外。 “皇上,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小民已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不过最后的定论,还要等小民问完最后的两个问题,方可知晓,还请皇上再稍等一会儿。”柳一条接过小德子递上来的纸笔,向李世民告罪一声,便又在圆凳上坐下,挥笔在纸上写道:“敢问皇后娘娘,近几日方便时,尿液是否呈白?” 写好后,柳一条便把纸张直接递于长孙皇后,同时说道:“问题有些隐讳,皇后娘娘看完后,不必出声回答,只管点头或是摇头,示意一下即可。不过小民还请皇后娘娘能据实回答,莫要讳疾忌医才是。” “嗯,本宫省得,柳先生放心。”长孙皇后接过纸张,瞄了一眼,苍白的脸上瞬间便爬出了一层淡淡的红润。这样的问题,未免也太过羞人。不过她还是微微地冲柳一条点了点头。 “嗯,”柳一条见此,又提笔在纸上写道:“敢问皇后娘娘,近几日出恭之时,可是腹泻,且泻出之物也略呈白?” 见长孙皇后再一次地点头,柳一条便站起身来,心中面也有了计较,不待李世民他们相询,柳一条便主动向李世民施了一礼,道:“皇上,经过小民的初步诊断,虽不知皇后娘娘的气疾之症为何,但确已可确定,皇后娘娘她,似乎是中了一种慢性的剧毒。” 慢性重金属中毒。 在柳一条看到长孙皇后的第一眼,便已猜出了少许,后来的那些问题,则更加让他肯定。 “而且这种剧毒在皇后娘娘的体内已经聚集了很长一段时日,只是直到近期才开始慢慢地发作。”柳一条接着说道:“若是不及早想出解毒之法,请恕小民直,就算是皇后娘娘的气疾之症被人医好,怕是也再活不过三个月!” 这不是危耸听,重金属中毒的危害性,没有人比柳一条这个曾经历过的人更清楚。 记得07年时,柳一条与几个同学一起吃海鲜,喝啤酒,完事儿之后又好死不活地啃了一大筐的草莓,结果,哥几个全给人整到了医院里。呕吐,腹泻,头晕,昏厥,差点没死到医院里头。 现在见长孙皇后的症状,虽远不及他们那次激烈,但是,如果不进行控制和及时解毒的话,这个面善的妇人,还真就会命不久矣。 慢性剧毒?李世民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太医署令王子魁。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哮喘病 > 第一百二十一章哮喘病 李世民看了王子魁一眼,见他仍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并没有想要为自己辩解的打算,心里面轻叹了口气,便没有再语。 从一开始,李世民便知太医署开出的方子,就是一剂慢性的毒药。 吃了,皇后就可暂活。不吃,皇后就会即死。在暂活和即死之间,李世民也只得选择前者。古语中的饮鸩止渴,大概就是这种情形吧,唉! 柳一条见在场的几位爷听到皇后中毒的消息,竟没有一点惊异之色,知这里面定是有些别的什么道道,便也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再语。 倒是长孙皇后,听后若无其事地轻轻笑了笑,轻喘着气对柳一条说道:“柳先生慧眼,在本宫吃下的药剂中,夹杂有少许的砒霜。久服成毒,现在这个样子,倒也不奇怪。不知先生可有良方解这砒霜之毒?” 长孙皇后虽在笑,但柳一条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深深地无奈,和,渴求。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呢?柳一条曲身向长孙皇后行了一礼,给了她一个生的希望:“回皇后娘娘的话,此毒,小民能解!” “什么?!”一句话,引得所有的人都猛地抬起了头,吃惊地看着柳一条,尤其是那些太医署的太医们,更是一脸的不信。 砒霜此毒,有解吗? “柳先生此当真?!”李世民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先生真能解此砒霜之毒?” 柳一条矗然而立,微笑点头,躬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礼,道:“急性之毒小民或是无法,但这慢性之毒,小民却是可以一试。” 砒霜,说白了也就是一种天然的重金属砷而已。貌似上次,他们哥几个,中的就是砷毒。 “那就请先生快为皇后解毒!”李世民急切地向柳一条说道:“但有所需,先生尽管开口,朕定会全力满足!” 解去毒素,长孙皇后就会又多出一分生的希望,李世民怎会不激动,不急切? “皇上,”柳一条坦然说道:“皇后娘娘中的是慢性之毒,很多毒素也都已深入肺府,血脉之中,要想完全清除,需要一定的时日。而且为了避免余毒未清,新毒又入的情况发生,小民肯请皇上,能暂停皇后娘娘用药中的砒霜用量。” “这个,”李世民转身看向王子魁,向他问道:“王爱卿,你对柳先生的提议怎么看?” “皇上!”王子魁拱着手向李世民禀道:“砒霜乃是医治皇后娘娘病症的一味重要辅药,若是冒然停用,皇后娘娘的气疾之症,怕是再难以控制,所以微臣不赞同。” “嗯,”李世民轻轻地点了点头,同时眉头轻皱,这又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砒霜可以入药,柳一条知道。但是药量的把握却只在分毫之间,适量可医病,过量则能要命。长孙皇后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这群太医们用过了量了。 既然他们不同意停药,为今之计,也只有在给长孙皇后的药方中,再加一味中和之药了。 见李世民有些为难,柳一条便上前说道:“既是如此,那就依王太医所便是。小民这便为皇后娘娘开出那解毒药方。” 罢,柳一条再一次在圆凳上坐下,提笔在纸上写道:“新鲜鸡蛋,三枚,早中晚各服用一枚,切记生食。” “绿茶,三杯,早中晚各饮一杯。” “新鲜葡萄,三串,早中晚各食一串。” “豆腐若干,可与三餐之中食用。” “蒜头若干,可与三餐之中食用,生食。” “....” 写完,柳一条站起身,拿起纸张轻轻吹拂了一下,待字迹干涸,方交于李世民手上,道:“药方小民已写好,皇后娘娘日后只要能照此方连服一月,体内的毒素便会自行排出,现在的一些中毒症状也会逐一缓解,清除,请皇上过目。” “柳先生,这,便是解毒的药方?”李世民拿着药方,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然后便一脸诧异地看着柳一条,出声问道。 方子上所书,要么是水果,要么是蔬菜,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张菜谱。就这些东西,也能解砒霜这种剧毒? “呵呵,”柳一条淡然一笑,轻声对李世民说道:“皇上,非常之毒自然要用非常之法,这便是小民为皇后娘娘开出的食疗药方。用后三天,便能初见成效。” “皇上,柳先生的药方可否让臣妾一观?”长孙皇后见李世民看到药方后便面色惊诧,神色之间也颇有犹疑,知柳一条的药方定是非同一般,便想亲自看上一看。 “嗯,”李世民在床榻侧旁坐下,把药方递给长孙皇后,道:“皇后请看。” “鸡蛋,茶水,葡萄,豆腐...”看完后,长孙皇后把纸张放下,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见柳一条神色自若站在那里,眼睛里面也是平淡如常,不紧张,不兴奋,给人一种很安然的感觉,便轻笑着对李世民说道:“皇上,就依柳先生之方吧,臣妾信得过柳先生!” “嗯,就依皇后之意。”不管行不行,也总得试上一试。李世民把药方递给小德子,吩咐道:“小德子,今夜皇后的晚膳就依柳先生之方准备,去吧!” “是,皇上!”小德子应了一声,便拿着方子走了出去。 “呼!呼!呼!”小德子刚走出殿门儿,长孙皇后便突然开始了一阵剧烈的喘息,仰着头,紧绷着身体,苍白着脸,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呼吸之间,胸腔处还隐有呜鸣之声。 “哮喘病?!”柳一条面色一变,怎么会是这种难缠的疾病?难怪这些老中医都会束手无策,这种病就是放到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也是一种顽症啊。 见长孙氏喘得厉害,柳一条也再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冲着此刻正在长孙皇后近旁的李承乾大声喝道:“太子殿下,快,快将皇后娘娘扶起,莫要平躺在床上!” “哦,哦,”李承乾这才回过神儿来,慌忙照着柳一条的话去做,伸手将长孙皇后扶坐了起来,并用手不停地在她的后背梳理。 柳一条这时也快步走到床榻旁,伸手拉过长孙皇后的双手,然后在她两只手的虎口合谷穴处,用力掐按,同时向长孙皇后缓声说道:“皇后娘娘,不要紧张,放松,放松,尽量多做几次吞咽的动作,对,对,就是这样,不要紧张,放松身体,呼,吸,吞,咽。对,就是这样。” 柳一条手上用力,嘴里也在不停地劝慰。 慢慢地,长孙皇后的呼吸声渐渐地缓了下来,面色也渐渐地归于平静,恢复了几分血色。李世民与李承乾见此,也不禁长出了口气,悬起来的心也终于又放到了肚子里。 而李泰,心里面的阴郁之情则越发浓郁。 “嗯,好了,”柳一条松了口气,把长孙皇后的手放开,然后对李承乾说道:“太子殿下,现在扶皇后娘娘躺下吧,皇后娘娘此刻已然无碍了。” “有劳柳先生了,”长孙皇后轻躺在床榻上,扭头向柳一条道谢谢:“今次亏得有柳先生在,不然,本宫怕是又要昏厥过去了。” 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向长孙皇后施了一礼说道:“皇后娘娘客气了,医病救人是小民的本分。您刚刚发病,身子正虚,现在切莫要再多讲语,好好休息一下吧,睡一觉就没事了。” “是啊,皇后你就好好休息吧,什么事现在都不要再想,万事以身体为重。”李世民也在一旁柔声劝慰。 “嗯,多谢皇上。”长孙皇后冲李世民微微地点了点头,便轻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看样子,她是真的累了。 李世民怜爱地看了长孙皇后一眼,挥手示意太医署的太医,和一些侍候的内侍下去,领着柳一条还有两位皇子殿下去了立政殿的另一处偏殿。 刚进殿门儿,柳一条便见一个长相可爱的小男孩儿向他们迎了过来。 “父皇!大哥!四哥!”小家伙走到李世民他们的近前,规规矩矩,似模似样地拱着手给李世民与李承乾他们见了一礼,然后又睁着他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柳一条,怯怯地问道:“你就是大哥请来为母后医病的神医吗?” “雉奴,不得对先生无礼!”李世民轻声斥了一句,道:“柳先生有大才,医术高明,救过你大哥,现在又在医治你的母后,你对柳先生,以后要有礼,知道吗?” “嗯,儿臣知道了。”小雉奴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弯身便向柳一条施了一礼,稚声稚气地说道:“雉奴给先生陪不是了,请先生见谅,不要生雉奴的气,也不要不给雉奴的母后医病。”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孙思邈 > 第一百二十二章孙思邈 这小孩儿是谁?刚跟小惠差不多大的一个小人儿,就又会作揖,又会行礼的,真是有礼貌的紧,看着也让人心中欢喜。 柳一条可没敢让他真给自己拜下去,就冲刚才他对李世民和李承乾他们的称呼,这个小家伙可也是一个皇子级的人物。要是真让他拜实了,李世民嘴上虽不会说什么,但心里面则难免会生出一丝芥蒂。现在是封建社会,皇权至上,李世民虽为明君,心中也免不了会有尊卑之念。 柳一条忙蹲下身,挡住小皇子的小手,用一种很和善的语气对他说道:“小殿下不必如此,小民哪敢生您的气,而且给皇后娘娘医病,那是小民的本分,小殿下尽管放心,小民定会全力以赴,决不会负了皇上和小殿下的期望。” “嗯嗯,”小雉奴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扑闪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怀着期望,看着柳一条问道:“那柳先生能医好母后的病吗?母后都躺在床上好久了,也不能跟雉奴玩。” “呃?这个,”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柳一条不由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见李世民也正朝着他这里看着,显是也很想听听柳一条的意思。 长孙皇后到底能不能治,或者说是哮喘病到底能不能治?柳一条也很苦恼,哮喘病虽说不是绝症,但却也是出了名的顽疾。就像是糖尿病、高血压一样,想要治好,很难。平常做好控制,才是正途。 但是控制的方法,柳一条不知道。 这很正常,柳一条不是医生,像医治哮喘病这种专业性很强的活,他要是能做,那才是不正常。而且,要不是以前他没事儿的时候,经常会看看电视,上上网什么的,稍微知道一些简单的哮喘病急救方法,刚才长孙皇后发病,他也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李承乾看出柳一条面有难意,便走上前弯身抱起小雉奴,轻声对他说道:“雉奴乖,咱们先把柳先生请到厅里再说好不好?” “哦。”小雉奴在李承乾的怀里乖乖地点了点头。 “柳先生,咱们到内堂叙话吧。”李世民对柳一条说了一句,便率先走了进去,在正坐上坐好,挥手向柳一条和李承乾他们说道:“你们也都坐吧。” “谢父皇(皇上)!”几个人冲李世民施了一礼,然后便按照身份的尊卑依次落坐。 李承进取抱着小雉奴居右,李泰这厮居左,柳一条一介平民,身分最低,则坐到了最下首,李承乾的右首边。 “刚才皇后病发,朕观柳先生治疗的手法娴熟而且很是有效,敢问柳先生,以前可是也曾遇见过这类病症?”刚刚做好,李世民便开口向柳一条询问。 柳一条站起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礼,回道:“皇上慧眼,小民以前确是曾见过几次。这类病患平常与常人无异,有的甚至比常人还要健壮,行动坐卧走,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此病一旦发作,便会让人气急、咳嗽,急喘不已,就如刚才皇后娘娘一般,若是不能进行及时救治,轻则会昏厥不醒,重则会气竭而亡!” “那柳先生可有救治此病的良方?”柳一条说的这些,李世民都知道,但是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李世民现在只想知道,皇后的病,柳一条到底能不能治? “皇上,”柳一条再次躬身,直回道:“据小民所知,这种病,并无根治之法。要想保全皇后娘娘的安危,只有做好平常的预防控制。或者,”柳一条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对李世民说道:“或者皇上能找到一个人,有他在,皇后娘娘的病症能被治愈也未可知。” “哦,不知柳先生所说是何人?”李世民神色动了动,心里不由又生出了一些希望。 “孙思邈!”柳一条坚声回答道:“‘药王’孙思邈!” 一个能写出《千金要方》这种传世医书的超级医学牛人,或许真能医治好长孙皇后的这种哮喘之症。 “孙思邈?是他啊?”李世民轻点了点头,孙思邈这个人他倒是还有些印象。古稀之龄,面貌清瘦,下颌有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就是脾气有些倔强,不愿与朝庭打交道。 贞观元年,李世民初登基之时,就曾召见过他,并以其“有道”,欲授之予爵位,可孙思邈这老道却死活不愿,非要躲进深山去炼制什么‘太一神精丹’。李世民见其年岁已大,又是一心向道,也就没有勉强,便由着他去了。 现在想来,当初那老道的医术似就已颇被人称道,在长安一带也是很有名气。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药王’这个称号啊,柳一条称他为‘药王’,是不是有些夸大了? 李世民轻看了柳一条一眼,开口问道:“不知那孙道长比之柳先生,如何?” 柳一条恭声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若是把小民的医术比作为一泓清流,那孙道长的医术便是为一片汪洋。比起孙道长,小民相差远矣!所以,皇上若是能将孙道长请来,皇后娘娘的病症,则无忧矣!” “好!依柳先生之,朕这就派人去将孙道长寻来!”虽不知孙思邈现在何处,但是李世民他一个堂堂的一国之君,要想找一个人,还不容易么? “不过,在此之前,皇后的病症就有劳柳先生费心了。”李世民如是说道。 “皇上放心,有小民在,短时间内皇后娘娘是不会有事的。”柳一条的心也安定了下来,把‘药王’他老人家请出来,一是为了那个让他觉得很面善很亲切的长孙皇后,二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可以乘凉的大树。 有‘药王’在,他这个半调子的医生,便可以早早地回家了。 说实话,长安这个地界儿,虽然繁华,但是也是权贵聚集最多的地方,尊卑思想严重,他一个小老百姓呆在这里,多少也都会有一些不自在。相比较而,柳一条还是喜欢呆在三原那个地方。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挥手向他们吩咐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你们都下去吧。” “是,父皇(皇上)!儿臣(小民)告退!”把小雉奴放下,一行人在李承乾的带领下,逐一从厅内退出。 “柳先生,”李承乾拐着腿与柳一条走了个齐肩,轻声对柳一条说道:“孤想请先生到东宫一叙,以谢先生当日三原援手之德,不知先生可否能行个方便?” 公孙将军府,杨伯方与公孙武达正在对弈撕杀。 “公孙兄的棋力似乎是又有所增长啊,呵呵...”杨伯方将马跳过楚河汉界,吃掉对面的一个小卒,笑呵呵地向公孙武达说道。 “哈哈,杨老弟,”公孙武达也不客气地飞车堵了一下杨伯方的火炮,笑着说道:“这种象棋专门就是为我们这些行过兵打过仗的人准备的,学起来当然会快上几分。真不知一条贤侄的老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能想出如此精妙的棋局。真是让人佩服!” “是啊,”杨伯方把炮让开,也随声感叹道:“除了这棋局,还有一条贤侄的文采,书法,嗯,还有那医术,想来都与他那个老师有大关联啊。” “也不知一条贤侄现在宫里如何了?”说话间,杨伯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 公孙武达再次飞车,吞掉了杨伯方刚过界的马,大大咧咧地说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能救好,他是大功一件,日后也少不了他的好处。救不好,就凭着杨老弟在长安城的人脉和关系,还不能保全他一条性命么?” “不过,老夫我可是很看好一条贤侄,既使他真的救不了长孙皇后,他也定会想办法全身而退。你也不用为他瞎操心。”公孙武达对柳一条倒是很有信心。 “呵呵,”杨伯方笑着开炮,把公孙武达的大车打飞,道:“这一点倒是真的,那小子不笨,不然也不会得你们家那个老二的欢心了。竟还凑着热闹让小兰儿认了一条贤侄做大哥,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公孙武达飞相回防,挡住大炮的趋势,笑道:“这就是我们家老二的聪明之处了,给小兰儿找一个能管得住他的大哥,比让他整天跟着杜贤那老小子的狡猾儿子强多了。” “嗯,这倒是。”杨伯方点了点头,把左角的大车腾让了出来,向公孙武达问道:“公孙兄,你说上次他们被刺之事,是不是已经将一条贤侄给卷进了这宫廷的内争之中了?” “这个说不准,”公孙武达巴砸着嘴,道:“这就要看一条贤侄在这次长安之行的经历和选择了。” “哈哈,将军!”公孙武达把炮架到杨伯的大帅侧旁,杨伯方的大帅已是动无可动。公孙武达得意地冲杨伯方笑道:“杨老弟,这回你可是输吧?哈哈...” “呵呵,公孙兄,你太心急了。”杨伯方面色不变,抬手举车而上,直接压到了公孙武达的将领头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香勃勃 > 第一百二十三章香勃勃 柳一条没有去东宫。 虽然他不讨厌李承乾,甚至对这个孝子还有一点点的喜欢,但是李承乾的身份摆在那里,让柳一条顿然失去了结交的兴趣。跟这位太子爷交好,日后必然会有很多麻烦。 以要为长孙皇后的病症静思为由,柳一条弯身辞别了李承乾与李泰,之后便由宫里的内侍领着,出宫回了将军府。 “大哥,这位柳神医好似并不领你的情啊?”李泰看着柳一条渐渐远去,轻笑着开口向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轻轻地瞥了李泰一眼,道:“老四,莫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柳先生对孤有大恩,现在又有希望医治好母后,即便是他对孤有些无礼,孤也不会怪罪。” “而且,你怎知柳先生刚才的话就一定是在敷衍孤?母后的病症向来难医,太医们对此都束手无策,柳先生需要时间静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李承乾的脚步停了一下,转身向李泰说道:“倒是四弟你,好似对柳先生颇为了解啊。柳先生刚到长安,你便知晓了柳先生的身份,竟还知柳先生以前曾做过兽医?” “四弟,”李承乾别有意味地看了李泰一眼,道:“你是不是在孤找到柳先生之前,就已知晓了柳先生的身份?” “呵呵,大哥说笑了。”李泰也停下脚步,轻笑道:“小弟又不是神仙,从未曾见过柳先生,又从哪里去知晓他的身份。小弟刚才在殿内所说,也只是听到的一些传闻而已,作不得数的。” “如此就好,”李承乾好似轻易地就相信了李泰的话,又抬步慢走,对李泰说道:“在进宫之前,孤听说,前些日子柳先生曾被一个阉人所刺,刚才在殿内见四弟对柳先生似很不友善,孤差点就以为那阉人就是四弟所派,现在看来,是孤多心了。” 说完这句话,不待李泰回答,李承乾便向他点了点头,竟直朝着东宫方向走去。 留下李泰独站在那里,思量着李承乾刚才的话语,他这是在试探?还是在威胁? “柳少爷,您回来!”马车刚到门前,公孙礼便开门迎了出来,躬着身把柳一条从马车上扶了下,嘴里说道:“杨爷和大老爷都在家里等您半天了,您可算是回来了。” “杨爷?”柳一条一楞,不过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这杨爷,应该就是杨伯方了,前些日子就听说他来了长安,没想到自己刚来,他便得着信儿寻来了。柳一条的心里不由地流过一丝暖意,这个杨叔,对他倒是真的不错。 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吧。柳一条欣喜地加快了脚步。 “哦?一条贤侄回来了。”杨伯方放下手中的棋子,轻声地对公孙武达说道,笑看着柳一条从门外走来。 “小侄见过公孙伯父,见过杨叔!”柳一条紧走两步,到了杨伯方与公孙武达的跟前,躬身向他们行了一礼,然后又抬头向杨伯方问候道:“几日不见杨叔,杨叔可还安好?” “呵呵,”杨伯方笑了笑,道:“托一条贤侄的福,为叔一切都好。嗯嗯,你也坐下吧,这里又没有外人,随意一些就好。” 看杨伯方说话的语气,好似这里不是公孙府,而是他杨府一般。而公孙武达也坐在一旁微笑点头,并没有什么不悦,显是对此已是司空见贯。 柳一条也笑了笑,还是跟这些个没有什么架子的长辈呆在一起感觉好一些。微向杨伯方和公孙武这施了一礼,柳一条便在杨伯方的下首坐下。 “一条贤侄,”公孙武达也将手中的棋子放下,端起棋盘旁的茶水轻喝了一口,然后开口向柳一条问道:“这次宫中之行,可还算顺利?” “劳公孙伯父挂怀了,”柳一条拱手冲公孙武达说道:“虽有些意外,便总的来说倒还算顺利。想来再过几日,小侄便能回家了。” “哦?”公孙武达与杨伯方对望了一眼,开口向柳一条问道:“这么说,长孙皇后的病症,贤侄能医?” 柳一条接过下人们递上来的茶水,轻放到桌上,对公孙武达说道:“小侄医术浅薄,那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是小侄向皇上举荐了一位真正的神医而已。只要那个神医一到,小侄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哦,这才有些正常嘛。公孙武达与杨伯方同时释然地点了点头,长孙皇后的病症他们也曾听闻过,当朝的数十位太医都对它束手无策,柳一条才多大点儿的一个人儿,要是能医好,那才会很奇怪。 “不知贤侄举荐的是何人?”杨伯方好奇地问道。柳一条从小生活在三原县,除了他的那个神秘师傅,应该不会认识什么神医才是。 柳一条回道:“‘药王’孙思邈,不知杨叔可曾听说过此人?” “孙道长啊?难怪了。”杨伯方点头恍然,向柳一条说道:“十年前为叔曾有幸与孙道长见过一面,并向他请教了一些养生之道。孙道长道法高深,医术通玄,嗯,你那个‘药王’之说,倒也是很贴切。” “老爷,府门外尚书左仆射房大人之子房遗爱来访!”这时,有下人进来通报。打断了柳一条的回话。 “房遗爱?老房家的那个二小子?他怎么有功夫跑到老夫这里来了?”公孙武达挥了挥手,道:“你去请他进来吧。” “是,老爷!”小厮弯身退下。 听到房遗爱要来,柳一条的脑袋里也不由想起,下午在清风阁内见到的那个身材魁梧健壮的书生。这小子不会是来找他的吧? 正思量间,房遗爱便被人给领了进来。 “小侄遗爱,给公孙叔叔见礼了。”房遗爱先是看了柳一条与杨伯方一眼,然后便直接走到公孙武达的跟前,弯身见礼。 “行了,行了,别跟你那个死板的老爹学,就爱跟我拽这么些个礼节,”公孙武达冲房遗爱甩了甩手,道:“你也随便坐吧!” “谢公孙叔叔。”房遗爱点了点头,便在柳一条的旁边坐下。拱着手向柳一条问候道:“柳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房公子有礼了。”柳一条拱手还礼。 待下人为房遗爱端上茶水,公孙武达这才开口问道:“遗爱贤侄,你这个时候到老夫这将军府上,不知是有何贵干?” “回公孙叔叔话,”房遗爱看了柳一条一眼,便弯身向公孙武达说道:“小侄此番是奉家父之命,特来请柳先生到尚书府做客的。知柳先生是公孙叔叔的贵客,所以还请公孙叔叔能通融一二,行一个方便。” “呃?”公孙武达看了柳一条一眼,奇怪地向房遗爱问道:“那房老头也知道一条贤侄?” 柳一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名气了? “老爷,”这时又有小厮从门外进来禀报:“府门外欧阳大家和虞秘监府上的家人,各执名刺前来邀请柳少爷去做客。” “什么?”公孙武达不禁站起身来。 欧阳询和虞世南是什么身份?除却他们的官位不提,仅他们在书法上的造诣,便已称得上是当世之名士。 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柳一条这个无名小卒感兴趣?竟还投下了名刺这么郑重? 公孙武达不由得扭头看向柳一条,疑惑地问道:“一条贤侄,你认得欧阳大家和虞秘监?” ---- 书房内,李世民拿着方才柳一条为长孙皇后写下的药方,不停地观摩。豫章公主轻身在一旁砚墨相陪。 “茹儿,你说那柳先生竟是创出这柳氏书法的柳大家?”李世民把目光从药方上移开,有些不敢相信地向豫章公主公问道。 其实在看到这张药方的第一眼,李世民心中就已经认了出来。纸上所书,皆是正规的柳氏书法,与他书房中所挂的那副字画实属同一人的笔迹。 只是,说这书法乃是由柳一条亲创,这可能吗? “父皇是不是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豫章公主放下砚台,抬步走到李世民的跟前,轻声说道:“儿臣初见柳先生之时,也似父皇这般,不敢相信以他十几岁之龄,便能创出一种新式的书法。” “但是,待儿臣亲见柳先生书写之后,儿臣便开始从心底里对柳先生叹服。”豫章公主微红着小脸,羡慕地说道:“先是文采,再是书法,现在又是医术,每一样都让人出乎意料,每一样又都高人一筹,这个柳先生还真是会给人带来惊喜。” 看豫章公主脸上的表情,李世民心中一凛,抬手拍了下她的脑袋,轻斥道:“你这小丫头,前几次偷偷出宫的事情朕还没跟你算帐,你还敢再提起以前?还有,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你又跑出去跟那些书生厮混,成什么提统?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许再私自出宫。否则朕定会重罚于你!” “父皇!”豫章公主见李世民绷起了脸,连忙抱着李世民的胳膊,可怜兮兮地看着李世民说道:“儿臣在宫里呆着无聊嘛,出去转一转有什么关系?而且儿臣每次出宫,都是着扮男装,没有问题啦,父皇!” “不行!”李世民坚声地说道:“以前你还小,性子贪玩溜出宫去也就算了,父皇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又贵为我大唐国的公主,怎还能再像以前。以后不许出宫,嗯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入住立政殿 > 第一百二十四章入住立政殿 欧阳大家?虞秘监?以前倒是听柳二条说起过,像是当代了不得的两个书法名家。柳二条那小子还是他们的粉丝呢,书房里整了不少关于他们所书写的拓贴,每天都要临摹上两张,就像当年柳一条练习庞中华的钢笔字一样。 “有耳闻,但却一直都无缘一见。”柳一条也站起身,他已然想到这两位名家要请他所为何事了。宋体字出现在唐朝,字形字体的严重差异性,难免会引起那些酷爱书法之人的关注。 而像是欧阳询这样的名士之流便是首当其冲。 “公孙叔叔还不知晓么?”房遗爱起身向公孙武达说道:“前些日子长安城兴起了一种新的书法,深得欧阳大家和虞秘监的赞叹,现在听闻创出此等书法的宗师来到了长安,这两位大家投名刺相请,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书法宗师?是一条贤侄?” 果然,这公孙武达这老头并不知晓。 不过,这也难怪,他一个将军府,里面的下人,护院,或是别的一些人,大都是一些只懂得舞枪弄棒的武夫,识字的不多,就是有,书法上的东西也不会知晓很多。没有听说过柳氏书法倒也正常。 房遗爱点头应是。其实,他们家老爷子今天派他过来,目的不也就是为了请柳一条过去一叙么? “公孙伯父,一条现下还要为明日医治皇后娘娘而静思良方,不便出行,还请公孙伯父能代小侄去回绝一番。有劳公孙伯父了。”柳一条弯身向公孙武达施了一礼,表明了他的态度,这些邀请他不想去。 倒不是柳一条在摆谱,而是他知道,士人好名,仕人也好名,但这也只是好而已,就好比叶公好龙,好的是你的名气,而不是你这个人。 就像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待商人,虽然会对你的商品会多加赞叹,甚至是争相购买,但对你这个人,却是从心里面鄙视。 柳一条的思想或是有些偏颇,有一棒子打死一船人的嫌疑。但是,嗯嗯,打死就打死了,他柳某人又不想靠这种虚无的名气过日子。 柳一条弯身向公孙武达,杨伯方,还有房遗爱三人告罪一声,便转身出了客厅,向后院厢房走去。 “一条,等等为叔。”杨伯方从后面追来,与柳一条走个齐肩,笑着说道:“陪为叔闲聊一会,不妨碍贤侄苦想良方吧?” “杨叔说笑了。”柳一条苦笑着向杨伯方说道:“刚才那番辞只是一条的推诿之词,杨叔难道还看不出么?走走走,杨叔请随小侄到客房,多日不见,小侄也正好想与杨叔叙叙。” 柳一条跟在一旁侍候的小厮要了一几道小菜,便同杨伯方一起,在他的厢房里喝起酒来。 柳一条提壶将酒给杨伯方斟上,举杯说道:“杨叔,来,小侄先敬您一杯!” 杨伯方伸手接过,冲柳一条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这里就咱们叔侄两人,你在为叔的面前就不必拘礼了,咱们随意就好,你且坐下吧。” 待柳一条坐好,杨伯方举杯向他示意,叔侄俩碰杯对饮。 “一条啊,”杨伯方提壶给自己斟上,然后又给柳一条也倒了一杯,开口说道:“杨叔一早看出来了,你跟杨叔是同一类人,呵呵,不喜受拘束,所以才会无心仕途,才会拒绝刚才的那个让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大好机会。所以,杨叔才会觉得你很对脾气,呵呵。” “杨叔明鉴!”柳一条接口说道:“名利场上的事情太过虚幻,勾心斗角又不是小侄所善长,所以小侄只能选择远远地避开。” “嗯,”杨伯方点头,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道:“不过,你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要想避开,只怕是会很难。想一想,房玄龄,欧阳询,虞世南,还有皇上,太子,都已经注意到你。而且你还有一个潜在的敌人,魏王李泰。嗯,如果你医好了长孙皇后,你潜在的敌人还会更多,比如其他的几位娘娘,和她们的皇子?” “所以,如果现在不想想办法,以后你再想避开,难!” “呃?”柳一条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提起酒壶为杨伯方满上,小心地问道:“那杨叔以为小侄该如何?柳氏书法的事情已经传开,小侄避无可避。长孙皇后慈爱贤德,她的病症,小侄又不能看着不管。小侄的头脑有些迷糊,还请杨叔能够教我。” “很简单,藏拙!”杨伯方又把酒灌下,看着柳一条讲道:“利用你这副年轻的外表,把自己深深地隐藏起来。你的优势就在于你年轻,而且还是一个平民小地主,没有半点功名在身,初见你的人都不会把你往书法大家上想。就是有人说你是,也不会有太多的人相信。所以,以后你尽量不要写字,就算是要写,也要改变笔迹,柳氏书法暂时不要用了,随便再换一种,就是写得丑点也无所谓。重要的是不要让人认出来。” “至于长孙皇后的病症,一个字,拖!你不是已经向皇上推荐了孙道长么?一直拖到孙道长来为止。只要在孙道长来之前,你能保证长孙皇后不死就行了。相信有孙道长在,长孙皇后的病一定不会有问题,你就不必太挂怀和内疚了。” 杨伯方接着说道:“还有就是那个李泰,他之前之所以要杀你,除了是因为你救了太子之外,可能还有忌惮你的医术之意。你能救太子于命悬,难不保你就能再一次地救回长孙皇后。” “这一点在皇室之中很正常,你用不着太惊小怪的。”看柳一条脸上露出了震惊地神色,杨伯方说道:“虽然长孙皇后是李泰的生母,但是她却也是李泰登上皇位的最大绊脚石。所以说,这个李泰很可怕。心毒可饲母,你日后对他,要多加小心。” “不过现在他已被公孙老头难拔掉了牙齿,暂时还翻不起多大的风浪,你不必太过担心。” “杨叔说得是,一条受教了。”柳一条冲杨伯方拱了拱手。杨伯方的话给了他很大启发,虽不能全听,但是大部分却还是可以借鉴的。 至于李泰,柳一条的心中生出了一丝冷意,从今天李泰百般阴挠他为长孙皇后看病的情况来看,这李泰,竟还真有饲母之心。对于这种人,柳一条冷冷地笑了笑,他倒是不介意找个机会往他的身上泼一些脏水。 “柳少爷,老爷请你到前面去一趟,说是宫里边又来人了。”这时一个长孙礼从前院进来,弯身向柳一条禀道:“好似说要接柳少爷入宫暂住,好随时能为皇后娘娘瞧病。少爷您快去瞧瞧吧。” “哦?还有这种事?”柳一条纳闷道,宫里不是不允有别的男人入住吗?还是唐朝的规矩跟别地儿的不同? 柳一条冲杨伯方点头示意了一下,说道:“杨叔,那您先在这儿坐会儿,小侄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嗯,你去吧,莫要顾及为叔,还是办正经事要紧。”杨伯方点了点头,挥着手把柳一条打发走,自己坐在那里独自喝起酒来。 宫里来的人是小德子。 小德子见柳一条出来,便躬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道:“小人小德子,给柳先生见礼了。” “内侍大人有礼了,”柳一条拱手还礼道:“不知大人此刻来寻小民,可是有什么吩咐?” “柳先生客气了,您以后称小人为小德子就成。小德子就是一个阉人,您这样大人大人的叫,小人可生受不起。被人听见了,也会说小德子没规矩的。”小德子躬着身向柳一条说道。 呃,柳一条这才想起,唐朝时的太监貌似就是一个传话筒式的人物,并没有多大的权力,身份地位还不定能高得过他一个平民。 “那,小德子公..,嗯,小德子,”柳一条很别扭地叫一声,问道:“不知小德子此刻来寻柳某,所为何事?” “哦,是这样,”小德子恭声向柳一条说道:“皇后娘娘吃了您给开出的那道药膳,感觉好了很多,皇后娘娘心中感激,这不,便吩咐小的来向先生道谢来了。” “皇后娘娘客气了,这些都是柳某应该做的。”柳一条弯着身子应了一声。 “另外,”小德子又接着说道:“皇上怕皇后娘夜里再发病不好照应,便想召柳先生暂住进立政殿的侍卫房内,一来是省去柳先生将军府与皇宫之间的来回的奔波,二来是皇后若是有什么意外,柳先生也好方便救治。所以,现在就请柳先生快去收掇收掇,跟小人进宫去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共进早膳 > 第一百二十五章共进早膳 柳一条拎着他来时的包裹,随着小德子一起,再一次来到了立政殿。 “柳先生请,这里便是负责镇守立政殿的左侍卫军驻地了。”小德子把柳一条带到立政殿外殿左侧约百米处的一个不小的院落,小声地为柳一条介绍道:“左侍卫军共有三百人,统领姓封,名小乙,武艺高强,又是翼国公的义子,深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喜爱,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柳先生平时不妨与他交好。” “嗯,多谢小德子提醒,柳某心领了。”柳一条冲小德子拱了拱手,虽不知他为何会对自己这般热心,但这个好意,他领下了。 驻地虽小,但里面的气氛却很严肃,岗哨也都齐全。 柳一条他们刚接近大门儿,就被守在外面的侍卫给拦了下来。待小德子拿出一块金色的令牌,他们才得以放行,走进了驻地之内。 “小德子,这位便是神医柳先生吗?”这时,一个身高约有一米七五的青年汉子从驻地的正厅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眼,开口向小德子问道。 “小人见过封统领,”小德子弯身给封小乙行了一礼,禀道:“封统领明鉴,这位先生便是柳神医。奉皇上的口谕,柳神医要在封统领这里暂住一段时日。” “嗯,”封小乙轻点了点头,相同的口谕他也曾收到过,不然他也不会迎出来了。不过,这个神医未免也太年轻了点,封小乙又打量了柳一条一眼,双手抱拳向他行了一礼,说道:“柳神医请了!” “封统领请了!”柳一条也学着封小乙的样子,行了一个标准的抱拳礼,道:“以后,就有劳封统领了。” “哦?”封小乙看柳一条抱拳的样子,干脆,利落,没有一点做作之态,眼前不禁一亮,遂开口问道:“柳先生莫不是也曾习过武艺?” “呵呵,祖上传下来一些,倒也练过两天,微未小技,不值一提,让封统领见笑了。”柳一条谦虚地说道,同时也开始打量起这个封小乙来。 这小伙儿看上去只有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身材欣长,有些许偏瘦,面貌嘛,可以用俊朗这两个字来形容。身着一身甲胄,却不像是一个军人,反更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文士,这一点,他与房遗爱那小子,正好相反。 “柳先生过谦了,柳先生里面请,房间封某早已为先生准备妥当。”见柳一条也是习武之人,封小乙对柳一条的态度明显好转,起身亲自为柳一条带路。 “有劳封统领了。”柳一条冲封小乙抱了下拳,跟小德子一起,跟了上去。 柳一条的房间在驻地的后院,众侍卫休息的地方。人多,但不杂,整个院落显得倒也是很平静。 “柳先生,请!”封小乙把柳一条带到最靠里面的房间,请柳一条进屋,道:“住宿有些简陋,还望先生莫怪。” 柳一条上下打量了一下,房间不大,一床,一桌,四椅,一柜,床前还有一个铜盆和‘马子’,嗯,还有一个立柱式的金属灯台,灯台的下面摆满了蜡烛。 简单,干净,比之柳一条在家里与柳二条挤在一起的那个房间,不知好了凡几。 柳一条竟直走到床榻前,把包裹轻放到榻上。笑着对封小乙说道:“封统领说笑了,这个房间比之柳某家里不知好了几倍,柳某怎会见怪?多谢封统领了。” “嗯,柳先生满意就好。”封小乙看了下柳一条身上的穿着,全是粗布所裁,知柳一条的家境定是有些不宽裕,心中便也了然。 “柳先生,”小德子上前说话道:“既然住宿已按排妥当,那小人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小人先告退了。” “嗯,”柳一条向他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多谢小德子这一路上的照顾,小德子慢走。” 封小乙看着柳一条将小德子送出,轻轻地瞥了瞥嘴,对柳一条说道:“柳先生,一个阉人而已,不必对他这般客气,不然他的尾巴还不翘到了天上?” 柳一条点了点头,微笑不语,现在内侍的地位虽然低下,但他们的作用却是不可小窥。岂不闻,秦时的赵高,汉时的张让,唐后的高力士,李辅国,鱼朝恩等等等等,哪一个不是宦官,又有哪一个不是权倾一时? 柳一条现在对小德子,也算是一种潜在的感情投资,又费不了什么劲儿,只是平常说话客气一些,行之间对他尊重一些。虽然现在看着没有多大的作用,但是指不定哪天,人小德子就火起来了呢? “柳先生旅途劳顿,想来也是累了,封某就不打扰了。”封小乙向柳一条说道:“晚一会儿封某会派一小厮过来,负责侍候柳先生日后的生活起居。先生若有什么事,可尽管吩咐于他。嗯,晚了,先生快些歇息吧,封某告退了。” “封统领慢走!”柳一条躬身将封小乙送出。然后便关上房门儿,稍微整理了下屋子,便合衣躺在床榻上睡起觉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五、六点的时候,柳一条的生物钟鸣,翻身醒来。简单整理了下身上的衣务,遂开门走到院里,开始了他每天早上都要做的事情,打拳。 现在是凌晨,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已零星有人在那里活动,像是也在练习武术。柳一条没有在意,挽起自己的衣袖,把下摆也别在腰里,开始在他的房门前小幅度地打起拳脚来。 压腿,振臂,侧踢,单摆,肘击,简单灵活而快捷。 因为是在一个新的地方,所以柳一条也没有长练,活动了约有一刻,身体微热见汗后,便停了下来。 “爷,您活动完了?”这时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厮,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温水走了过来,躬着身子对柳一条说道:“爷,您先洗把脸吧。一会小人再为您去准备些早膳。” “呃,你是?”柳一条指着那小厮,这小孩儿是从哪跑来的? “爷,您叫小人小索便是了。”小索看到柳一条的疑惑,便恭声说道:“小人是封统领派来侍候爷的,就住在爷的隔壁,昨天晚上就已经到了,不过爷睡得早,就没敢打扰爷。爷以后若是有什么需的,可尽管吩咐小人。小人定会全力给爷办好。” 小索把脸盆放到门前的石阶上,很熟练地把盆中的毛巾捞出,轻拧了一下,双手递给柳一条,嘴里说道:“爷,您请用!” “嗯,”柳一条心中了然,伸手接过毛巾,在脸上轻抹了一下,又递于小索,因为不习惯身边有人跟着,便对小索说道:“小索,现在天还早,你再回去睡一会儿吧,等我有事的时候再叫你。” “小人多谢爷的体恤,”小索弯身向柳一条行礼道:“不过爷都醒了,我们这些下人哪还有再睡的道理,要是被封统领知晓了,非要打断小人的腿不可。” 小索把毛巾放到脸盆里洗了洗,轻拧一下又递到了柳一条的手里,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神色之间有些感激地说道:“不过从爷的刚才的话里小人便知道,爷是一个心眼好,又没有架子的人,能侍候您,是小索的福分。” 柳一条接过毛巾,笑着拍了拍小索的脑袋,道:“你这小子,伶牙俐齿的,嘴巴倒是挺能说,这些话怕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吧?” “呃,爷,您看出来啦?”小索的小脸一红,见柳一条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便坦然承认,道:“这些话小索以前确是说过不少,不过这次小索绝对是真心的。” 柳一条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抹好脸把毛巾递给他,道:“好了,已经洗好了,你且去把水倒了吧。既然你不想睡了,一会儿就到屋里来陪我下会棋吧,正好,我现在也正闲得无聊。” 以前早起练完武后,柳一条还可以喂喂牛,打扫打扫院子什么的,现在可好,练完后,整个人都闲得没事干了。 “是,爷。”小索应了一声,便端起水盆走了。柳一条也抬步进屋。 不过柳一条想下棋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原因是,小索只会下围棋。而且在柳一条想要再当一次老师的时候,小德子来了。 皇后娘娘特召柳一条与她共同用膳。 “小德子,皇后娘娘昨夜可有发病?今天的气色如何?”柳一条紧赶了两步,与小德子走了个比肩,轻声地向小德子打听道。 小德子面带喜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托柳先生的福,昨夜自吃了您给开的药膳,皇后娘娘难得地睡了个好觉,人精神了许多,现在的脸色也没有先前那般苍白了。所以今儿一大早,皇后娘娘便着小人前来请您过去,并赐下了膳食,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小人在这儿恭喜柳先生了。” “小德子客气了。”柳一条拱了下手,又问道:“那小德子可知今日都有谁陪膳?” “也没有谁,”小德子接口回道:“一般也就只有九殿下晋王李治一人,哦,小人差点忘了,豫章公主说是也要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李承乾的右脚 > 第一百二十六章李承乾的右脚 李治?大唐的下一任皇帝。柳一条的心中不免生了出一丝丝地期侍。 随着小德子一起入了殿内,殿里面只有侍者三、五人,柳一条上前躬身给长孙皇后行了一礼,道:“小民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安康!” “嗯,柳先生有礼了。”长孙皇后此刻正直坐在床榻上,逗弄着小雉奴玩耍,见柳一条进来,便将小雉奴放到了一旁,微笑着点了点头,挥手向柳一条示意道:“柳先生请坐吧,今日请先生来,只为用膳,先生不必拘礼。” “谢皇后娘娘!”柳一条拱手谢过,便弯身在长孙皇后对面约十米左右的方桌前坐下。 “小德子,”长孙皇后扭头向小德子吩咐道:“你去将豫章公主请来,另外吩咐膳房,可以传膳了。” “是,皇后娘娘!”小德子轻应了一声,便躬身退出殿外。 “柳先生好!雉奴这里有礼了。”小雉奴从床榻上爬下来,巴巴地跑到柳一条的跟前,规规矩矩地拱着手给柳一条施了一礼,道:“雉奴想跟先生同桌用膳,不知先生可介意?” 柳一条忙站起身,拱手道:“小殿下有礼了,能与小殿下同桌而食,是小民的荣兴!” 到了这个时候,柳一条心里也大概猜了出来,这个叫做雉奴的小不点,怕就是那个未来的唐高宗李治了。能与这个小皇帝一起吃饭,以后说出去,也倍儿有面子啊。 “小殿下请坐!”柳一条把正中的位置让出,请小雉奴坐下,然后便曲身坐在他的旁边。 “柳先生,雉奴似乎很喜欢你呢?呵呵,”长孙皇后慈爱地看着小雉奴,向柳一条说道:“本宫可是很少见他主动去接近生人。见过两次面就想与之同桌而食的,柳先生还是第一个。” “呃,呵呵,”柳一条低头轻笑了笑,扭头看了小雉奴一眼,道:“是小殿下错爱了。” 长孙皇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皇后娘娘,早膳已准备好,随时都可上传。不过,豫章公主临时有些急事,来不了了,豫章公主让小人来这给皇后娘娘告罪一声,说要到晚上再来给您请安。”小德子从殿门外进来,小声地向长孙皇后禀告着。 “嗯?豫章这丫头,怎么还是这般疯疯颠颠的?”长孙皇后轻皱了皱眉头,然后挥手向小德子吩咐道:“好了,你去传膳吧,等了这么久,柳先生想必也是饿了。” “是,皇后娘娘。”小德子应声向殿门外轻喊了一声,便陆续地进来几个内侍,将饭菜端了上来。 长孙皇后的早餐,便是柳一条给她开出的药膳,全是一些水果青菜,唯一一个好一点的鸡蛋,却还是生的。 柳一条与小雉奴这一桌上的饭菜,也只是简单的两荤两素。一鸡,一鱼,一豆腐,一青菜。 “菜式有些简陋,还望柳先生莫要见怪。”长孙皇后歉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这是前几年朝庭日子难过时宫中的标准饭菜,皇上,皇后,皇子,公主,一律都是如此。 现在朝庭的日子虽然好过了一些,但是这饭菜的菜式,却也一直给沿续了下来,以示节省之意。 “皇后娘娘客气了。”这些东西就是放到现代,那也是小康之家的标准,老柳他们家以前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些。不然柳二条与柳小惠怎么会那么地嘴谗?过年时看到一块肥肉就像是看到了一块金子一般,两只眼睛都放着亮光。 柳一条弯身向长孙皇后告罪一下,便拿起筷箸,吃食起来。 菜式虽然简陋,但却也是宫廷里的厨师们精心烹制出来的。正宗的宫庭御厨出品,吃起来味道自然也比那些大酒店的要好上许多。 所以柳一条吃得倒是很香甜,咀嚼之间也是啧啧有声。看得一旁的小高宗皇帝也不禁是食欲大增,不自觉地便拿起筷箸跟柳一条抢食起来。 长孙皇后见此,微笑着点了点头,也开始吃食起她的水果蔬菜来。 很快,不到一刻,饭桌上的一只鸡,一条鱼,还有那两道素菜,就被柳一条与小雉奴这一大一小两人给消灭了个干净。 而长孙皇后的药膳,也已接近了尾声。 “柳先生,”长孙皇后吩咐内侍把吃剩的残羹收掇下去,然后斜靠到床榻上,与柳一条客套了一番之后,便郑重地开口向柳一条说道:“其实本宫此次请先生前来,除了要谢过先生的医治之恩外,还有一事想求先生帮忙,万望先生能够应允。” “皇后娘娘重了,”柳一条忙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小民但有所能,必会全力以赴。” “如此,那本宫就先多谢先生了。”长孙皇后微略弯了下身,一脸恳切地看着柳一条,说道:“本宫想请先生为太子去诊治一下脚疾。” 长孙皇后挥手把殿内的侍者打发出去,苦笑着对柳一条说道:“想必昨日先生也已见到了,太子的右脚脚踝有疾,走起路来一高一低,颠簸不齐,甚失威仪。日后他若是继承了皇位,登上了大统,也会有损我大唐朝的国威和颜面。” “本宫知道先生有大才,医术上的造诣比那些太医署的太医们更是不知高出了凡几,所以,为了太子,为了我大唐朝,为了一个身为人母的心思,本宫想求先生,务必能医好太子的脚疾!” 长孙皇后说得诚意切,隐隐间,双目中还有泪光闪现。 李承乾的脚疾一直以来都是长孙皇后的一块心病,因为它不仅会影响到李承乾的性格和生活,还更会影响到李承乾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 自一年前李承乾脚残之后,长孙皇后甚至已经隐约地感觉到,李世民的心中,似已有了要废立太子的心思。只是碍于祖训,碍于朝政的稳定,李世民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皇后娘娘客气了。”柳一条躬身向长孙皇后施了一礼,道:“医病救人,本就是身为医者的本份,对于太子殿下的脚疾,小民定会全力以赴。不过,至于能不能治,还要待小民诊断过后方能知晓,” 赶巧,柳一条的话音刚落,便有内侍进来禀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 呃,说曹操,曹操他就来了,好巧。 柳一条不禁抬手看了长孙皇后一眼,也不知他们娘俩儿这是不是串通好了的。 “嗯,让他进来吧。”长孙皇后点头吩咐着,然后便淡然地笑着对柳一条说道:“柳先生,既然太子正好来了,你一会就趁机为他诊断一下吧。也省得以后先生再往东宫跑了。” “是,皇后娘娘。”柳一条弯身应了一声。 “母后,儿臣来给您请安了!”李承乾掂着脚,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殿里,弯身给长孙皇后行了一礼。 “嗯,乾儿有心了。且在一旁坐下吧。”长孙皇后含笑点头,柔声说道。 “谢母后!”李承乾又弯了下身,走到柳一条的身边坐下,并拱手向柳一条问候道:“柳先生有礼了。” “太子殿下有礼!”柳一条连忙还礼。 “乾儿,”长孙皇后看了李承乾一眼,道:“刚才母后与柳先生还在淡论关于你的脚伤之事,柳先生也已同意要为你医治,你这便让柳先生为你瞧瞧吧?” “啊?”李承乾心中一阵欣喜,当初他费尽心力想要请柳一条来长安,除了是为他母后的病症外,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为了他的右脚。 只是昨天长孙皇后发病,事后柳一条又拒绝了他的邀请,让他一直都没有机会向柳一条提及此事。没想到现在,母后竟已都为他谋了个妥当。 李承乾站起身向长孙皇后深行了一礼,道:“劳母后为儿臣操心了。”然后又对柳一条拱手道:“也有劳柳先生费心了。” “太子殿下客气了,”柳一条弯身冲李承乾施了一礼,开口说道:“还请太子殿下暂且坐下,把鞋袜脱开,小民也好方便为您诊治。” “嗯。”李承乾曲身在柳一条的旁边坐下,依照柳一条的吩咐,脱去鞋袜,露出了他那只残了的洁白右脚。好在,李承乾并没有脚气,脚也似刚洗过没多久,并没有多大的臭气。 柳一条蹲下身,握着李承乾脚踝处那块明显鼓起的大骨包,开始以一个兽医的身份为李承乾诊断起来。 “不知太子殿下这伤是从何而来?距此已有多少时日?还有太医署的太医又是怎么诊断的?”看了一会儿,摸了一会儿,柳一条放开李承乾的右脚,站起身来,开口向李承乾如是问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那是一个圈套 > 第一百二十七章那是一个圈套 柳一条装模作样的在李承乾的脚踝关节处摸来摸去,一本正经地专业模样,心下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回复。 眼前的长孙皇后,还有这位太子爷,还真把他给当成那什么可以医死人,活白骨的神医了,跛脚?脚残?这又不是什么头疼感冒,是说医就能医得好的么? 不过他这摸着摸着,倒还真让他给摸出了一些门道来。 柳一条放下李承乾的右脚,走到内侍端来的水盆旁,把手上的异味清洗一下,扭头向李承乾问道:“太子殿下,不知您这伤是从何而来?距此已有了多少时日?还有太医署的太医又是怎么为您诊断的?” “前年秋后狩猎时,孤不甚从马匹上跌落,而后,不巧,又被随行的马匹在脚踝处深踏了一下。”现在提起来,李承乾还是觉得很郁闷。事发后他就不止一次地责怪自己,为什么那时非要骚包地跑去打猎,为什么当时为了射一只兔子而没有抓好缰绳,为什么那个马磴会被他一脚踩裂... 怪自己,也怪别人。所以李承乾削了那个侍候他马匹的官员,也削了那匹踏坏他脚踝的健马。 对此,柳一条深表同情,心中也生出了一种同病相联的感觉。李承乾的遭遇,与他穿越之前是何其的相似,只是李承乾是被马给踏坏了脚踝,而他则是被马给踢到了脑袋。相比之下,李承乾比他要幸运得多。 “不知当时为大子殿下诊治的太医,是哪一位?他对殿下的伤势又作何评断?”柳一条小声地问道。 其实到了现在,柳一条已经从这位太子爷的脚疾处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这位太子爷的脚,怕是被人给设计了。 因为,柳一条在为李承乾摸骨时,在他的脚踝小关节处,意外地摸到了一块异物。 不大,只有小姆指肚宽的一块板状东西,死死地卡在他的软骨处。只露出一个不大的小角,一般对人体骨胳不熟悉的人,断是察觉不到。 被马踏到的人,骨头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即使真是马碲上有异物,负责给李承乾诊治的太医,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 “太医署令,王子魁。”李承乾回答道:“当时给孤诊治脚伤的太医便是王署令了,众多太医中,只有他的医术最好,且又精通接骨之术,所以当时父皇便着他来为孤诊治了。不过结果却很让人失望,先生你也看到了,跛了。” 李承乾穿好鞋袜,站起身来,说话之时,神色之间显得很是落漠。 “哦,这样啊,”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原来就是那个一直跟他不对付的太医老头儿。昨天见他在李世民的面前一副死谏的忠直模样,还以为他是一个好人,没想到骨子里却也是这么的龌龊。 而且昨天见他与李泰那厮眉来眼去,一唱一和的,难不成他们早就勾搭到了一起?这太子的脚伤,也是由他们所设计? 长孙皇后看柳一条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对,便挥手斥下所有的侍者和宫女,挪动了下身子,轻声向柳一条问道:“柳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此地并无他人,先生可直无妨!” “皇后娘娘明鉴,”柳一条弯身向长孙皇后施了一礼,道:“刚才小民在太子殿下的踝骨关节之处,发现了一块异物。如果小民所料不差,太子殿下的右足,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全是由这块异物所致。” “异物?那是什么?”听柳一条这么说,李承乾心中一突,遂有些紧张地向柳一条问道:“先生可有方法能将之取出?” 柳一条自信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只是一个兽医,但是论起这开刀的本事,在这个朝代里,有谁能及得上他? 柳一条躬身对李承乾说道:“太子殿下,要取出那块异物不难,小民只须在殿下的脚踝处划上一刀即可。不过这之间需要忍受极大的痛楚,小民怕殿下到时会承之不住。” “而且手术之后,伤口的愈合也是一个问题,一个不好,稍有感染,可能还会造成更大的后果,所以这件事情还要容小民想一想。依小民的意思,殿下的足疾还是等孙道长到了之后再进行医治方为稳妥。” 在这个没有麻醉剂,没有消炎药的年代,柳一条还真不敢轻易给人动手术。尤其这个人还是当朝的太子殿下,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柳一条便想把这件事情往后拖一拖,最起码也要等到孙思邈这个医学泰斗在旁时才行。 “嗯,就依柳先生所!”长孙皇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泛出了一丝欣喜,时间过了这么久,看了那么多太医摇头的脸色,总算是让她看到了一些希望。 “那就有劳先生了。”李承乾听闻足疾有望痊愈,便躬身向柳一条施了一礼,道:“加上上次三原的救命之恩,及此次的足疾之症,先生对孤有两番再造之恩,孤心中感激至诚,还请先生能受孤这一拜。” 医伤,是医活了他的命。医脚,则是医活了他的心。 长孙皇后明白李承乾此时心中的感受,含笑点头,心中也颇为心慰,对柳一条,也是充满了感激。 柳一条忙上前扶住,嘴里又重复起那套客套的说辞:“太子殿下莫要如此,小民承受不起。而且身为医者,医病救人,本就是小民的本分,太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待李承乾站好,柳一条又躬身向长孙皇后施了一礼,道:“皇后娘娘,其实要治太子殿下的脚伤原本并不需如此麻烦,只要在太子殿下受伤的当时,仔细地为太子殿下检查一下伤口,便不难发现异物并取出。太子殿下也不必受这么久的跛脚之苦了。” “柳先生的意思是说,王署令当初是故意把这块异物留在太子脚中的?”长孙皇后的轻眉不由地往上挑了挑,王子魁当了一辈子的太医,行医也向来谨慎,按理说他是断不会这么粗心,为太子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隐患。 他是故意的! 长孙皇后心中一凛,不禁想道:是谁让他这么做的? “这个小民就不敢妄加臆测了,”柳一条躬着身,又悄悄地加了一把火地说道:“不过若是让这块异物在太子殿下的踝骨中呆上两到三年,待骨骼与异物完全同化,太子殿下的脚,怕是一生都会如此了。” “王子魁!他竟能大胆如斯?!谁给他的这个胆子?!”李承乾有些暴走,掂着脚来回走了两步。不过很快就停了下来,这些年来的太子生活,已经让他学会了该如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承乾阴沉着脸色,开始想起更深层的问题来。 以前他一直以为,他的腿残主要是怪他自己不小心,怪那个为他侍候坐骑的马夫太大意。 现在想想,那些好似都是之前有人设计好的套套,就等着让他一步步地钻进去。 狩猎,骑马,落马,再被马匹践踏,还有,后来的医治。 是老四!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狩猎就是由李泰率先发起的。 记得当日踏他脚踝的那匹马上,驮的人,赫然就是他的这个同胞四弟,魏王李泰。而李泰的那匹马,原本要踏向的,却是他的脑袋。那时要不是李承乾机警,侧身让开,他怕是就要在那场意外中身亡了。 还有医治脚伤的事,李承乾不禁又想起,大前年李泰好似娶了一个王姓小妾,而那小妾的老爹,可不就是那王子魁! “母后,”李承乾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见长孙皇后面带蕴色,便没有再语。 “乾儿稍安勿噪,这件事情过了这么久,那王子魁就是真是故意,你又到哪里去找证据?”长孙皇后看了李承乾一眼,淡淡地道:“这件事情须从长记议,再说那件事也不定就是王署令诚心所为。人有失手,马有漏蹄,王署令毕竟是老了,难免会有些老眼昏花。” “是,母后。”李承乾乖乖地向长孙皇后行了一礼,轻声应道。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对柳一条说道:“柳先生,本宫和太子的病症以后就全靠先生了,劳先生费心了。嗯,先生来了这么久,想必也是累了,不若让小德子带先生回去休息吧?” “皇后娘娘客气,那小民就先告辞了。”柳一条弯身向长孙皇后和李承乾行了一礼,便转身退出。他知道,长孙皇后与李承乾,定还有话要说,而这些话,却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应该知道的。 “柳先生!柳先生!等等雉奴!”柳一条与小德子刚走开了不远,便听到小雉奴在后面呼喊。 “哎哟,小殿下,您怎么出来啦?”小德子转身迎了上去。不过小雉奴却没有理他,而是直走到柳一条的身边,举起小胳膊向柳一条行了一礼,稚嫩地说道:“柳先生,雉奴想到先生那里去玩一会儿,还望先生能够应允!”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切磋 > 第一百二十八章切磋 说起玩儿,尤其是陪小孩子一起玩儿,柳一条可谓是经验丰富。在家里边,一得闲,柳小惠便会缠着他,而他呢,则也是想尽办法逗这个唯一的小妹开心。 什么剪刀石头布,棒子老虎鸡,什么抓石子,斗陀螺,丢沙包,折绳索,反正是小时候柳一条玩过的东西,全都给柳小惠整了出来。 这些玩法,在现代,或都已是司空见惯,但是放在这里,那可都是新奇得不得了的玩艺儿。每一样都能把柳小惠给迷得又蹦又跳的。 所以,当小雉奴说要来找柳一条玩儿时,柳一条便欣然同意。很是热情地把这位未来的小皇帝给邀请到了他的住所。 “小殿下请坐!”柳一条吩咐小索端上茶水,微笑着缓声对小雉奴说道:“小殿下怎么会想到要找小民来玩呢?咱们两个好像总共也就才见了两次面吧?” 小雉奴低着头,有些怯怯地小声说道:“因为雉奴觉得先生很好,不像是那些内侍和宫女一样,看到雉奴都很害怕,不敢跟雉奴玩儿,所以雉奴便想跟先生一起玩儿。以前都是母后陪我玩儿的,只是现在母后病了,大哥,四哥又很忙,所以,就没人跟儿玩了...” “哦,这样啊...”柳一条脸色不由一暗,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小雉奴的脑袋,真是个可怜的娃儿,生长在皇宫里,一点童年的乐趣都没有,便开口对小雉说道:“小殿下放心,以后小殿下要是再无聊时,尽可以来这里找小民,小民陪你玩儿。” “好了,”柳一条站起身,拍了拍手,温和地笑着对小雉奴说道:“来,小殿下,小民今天教你一种好玩的猜拳玩法,它的名字叫棒子老虎鸡。” 棒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子吃棒子! 简单的一种循环玩法,但里面的乐趣,却是无穷。 “棒子!” “鸡!” “棒子!” “老虎!” “哈哈,柳先生,你输了,你输了,”小雉奴得意站起身,昂着小脑袋看着柳一条说道:“快把鼻子伸过来,该雉奴刮先生的鼻子了!哼!” 小雉奴摸着被柳一条刮得通红的小鼻子,报复性地轻哼了一声。 “呃,这个,殿下,要不今天咱们就到此为止吧?”玩这种游戏输给了一个小毛孩子,柳一条觉得很丢脸,忙顾左右而它:“你看这天也不早了,殿下也该回去了吧,不然皇后娘娘会挂念的。” “不行,柳先生别想耍赖!”小雉奴不上当,双手背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向柳一条说道:“教雉奴读书的先生说过,做人,要有信,而后立,柳先生不能食!我要刮鼻子!” “呃?”真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才这么大点就学会了引据经典,咬文嚼字。 虽然丢人,但是也不能让一个小孩子鄙视不是,柳一条看了看左右无人,便毅然地伸出了脑袋,把鼻子放到了小雉奴的面前,闭着眼睛,等待着小雉残忍的一击。 “嗯,还是算了。”小雉奴低着头想了一会,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一本正经地对柳一条说道:“母后说对先生要有礼,这一次雉奴便让先生一次。先生,咱们再来吧?” “这?”柳一条睁开眼,诧异地看着小雉奴,这是一个小孩子能说出的话吗?想着,心里面对长孙皇后不禁开始佩服起来,能教出这么有家教的孩子,长孙氏不愧是为一国之母。 “好!小殿下,咱们再来过!”柳一条把脑袋缩回来,再一次向着小雉奴出拳道:“虫子!” 一阵拳法下来,小雉奴虽然都是输多赢少,但是心里面却高兴地紧,小嘴巴笑得几乎没有合拢过。从小到大,他还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晋王殿下,”小德子这时从外面走来,躬着身对小雉奴说道:“现在已时近中午,该用午膳了,皇后娘娘着小人来请殿下回去。” “哦,”小雉奴点了点头,小些不舍地看了柳一条一眼,站起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道:“柳先生,时日不早,雉奴先告退了,日后若再有暇,雉奴会再来找先生玩耍的。” 柳一条也站起身来,笑着道:“小民说过,小殿下日后若是再觉无聊时,可尽管来找小民,小民定当奉陪。来,小民送小殿下出去。” 柳一条躬身将小雉奴和小德子送出,看了看天色,竟真是已到正午,太阳挂在头顶,晒得人懒洋洋的。感觉这时间过得还真快,刚划了几下拳,这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小索,”柳一条轻叫了一声,向小索吩咐道:“你去搬两张椅子出来,咱们在这院中坐一会,晒晒太阳。” “哎,小的这就去。少爷您稍等。”小索应了一声,回屋去把椅子搬出。 柳一条就这样,斜靠在椅子上,闭着眼,面对着初春正午的阳光,享得这一刻的清闲。 现在皇后的气色稍有好转,只要她照着那个菜单吃下去,再过上十天半个月的,那些因重金属中毒引起的症状就会逐一消除。也算是解决了长孙皇后的一个致命威胁。 至于哮喘病,就交给孙思邈那老道好了。 至于老孙能不能治好,那只有看天意了,反正他老柳是没有办法了。 “少爷,少爷!”小索轻叫了两声,对柳一条说道:“封统领来了。” “哦?”柳一条睁开眼,看到封小乙此刻正阔步朝他这里走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提着木质食盒的随从。 柳一条坐起身,向已走到近旁的封小乙拱了拱手,道:“封统领有礼了。” “呵呵,柳先生有礼!”封小乙抱拳还礼,道:“上午封某一直有公务在身,未能好好招待先生,真是失礼了。” 转身冲身后的随从示意了一下,随从提着食盒进屋,封小乙又拱手对柳一条说道:“今次封某带了些酒菜,想与先生痛饮,还请先生莫要推迟,先生请!” “封统领客气了,封统领请!”柳一条侧身让开,封小乙率先走进屋里。 进了屋,随从已将酒菜摆放妥当,四道菜,两壶酒,对两个人来说,倒也算丰盛。 “来,柳先生,咱们先干上一杯!”封小乙端起酒杯,与柳一条碰了一下,仰脖将酒灌下。看着柳一条说道:“听闻先生与公孙将军交好,与那贺兰贤弟又是结拜兄弟,真是让封某意外。呵呵,不想贺兰那个小疯子竟也有心服之人。” “哦?”柳一条放下酒杯,任由随从再次把它添满,意外地看着封小乙问道:“封统领竟也知贺兰贤弟?” “呵呵,柳先生初来长安,自然是不知贺兰在这长安城内的名头,他可是有名的‘文士杀星’,长安城内,不识得他的人,还真是不多。”封小乙笑着说道:“就连封某,也曾与他交过几次拳脚。也算是打出了一些交情。” 呃,难怪在清风阁,那些个书生一听到公孙贺兰的名号,就像见了鬼一般。‘文士杀星’?柳一条对此抱以苦笑。 封小乙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茴香豆放到嘴里,又与柳一条碰了一杯,道:“凭着封某对贺兰那小子的了解,能让他甘心认作大哥的人,定是在武艺上远超过于他。想来柳先生的武艺定是不俗,不知封某何时能有幸与先生切磋一番?” “封统领过奖了,微未之技,不足挂齿。”柳一条谦虚道:“不过,封统领若是有暇,柳某倒是随时都可奉陪一二。” 清闲得久了,柳一条也难免有些手痒,有时候他甚至开始怀念起以前胖揍公孙贺兰时的日子来。 而且以后他指不定还要在这里呆上多久,与封小乙这个头头打好关系总是没错。而武人的关系,大都是拳对拳脚对脚地打出来的。 “好!柳先生真是个爽快人,不像那些个文人,做起事来拖拖拉拉地,好不痛快!”封小乙高兴地一拍桌子,对柳一条说道:“咱们先吃酒,吃好之后就到院中过上两手,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就依封统领所!”柳一条含笑应下,对封小乙这个侍卫统领夷然不惧。 酒足饭饱后,两人各换了身短小利落的衣服,站到院中。 封小乙冲柳一条一抱拳,道:“柳先生,请了!” 柳一条也是抱拳一礼,然后侧身,握拳,斜步,摆出了一个攻防得益的架势,冲封小乙一招手,道:“封统领,来吧!” “喂!兄弟们!又有人向封头儿挑战啦!大家快出来看啊!”两个人还没动手,便有人大着嗓门儿在院中高声呼喊,而且语之间,兴奋异常。 “哪呢?!哪呢?!谁那么大胆子,还敢找封头较量?!”呼拉一声,在屋里休息的侍卫全被勾了出来,有些人甚至还光着膀子,站在门口四处观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我本为商贾 > 第一百二十九章我本为商贾 一个嗓子,就把在后院休息的一百多号侍卫全给召了出来,一窝蜂地围到了柳一条与封小乙旁边。 磨拳擦掌,挤到一个好位置,瞪大了双眼,看着正在对峙的两个人。 “这,”柳一条看到这个情况,不由放下了双手,站直身体,扫了一眼周围的侍卫,见在这些侍卫的脸上,竟都洋溢着一种兴奋和兴灾乐祸的神采,心中很是不解,便开口向封小乙询问道:“封统领,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柳先生,你别管这帮小崽子,都是一帮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封小乙笑着向柳一条解释,道:“这帮小崽子以前都被封某狠揍过,自己想报仇却又没有那个本事,现在老想着看封某也被人胖揍的情景。实在是一些没有良心的小王八蛋,不必理会他们。” 柳一条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也算是封小乙的一种御下方法吧。松驰有度,与手下打成一片。 只是被这么多人围观,柳一条还真有些不适应。略微向后退了一步,柳一条再次把架势摆开,向封小乙招手说道:“封统领,咱们开始吧。” “柳先生!”这时王大成等几个快嘴地侍卫已经打听到了柳一条的身份,在一旁起着哄,给柳一条打气,道:“柳先生!我们支持你!一定要把封头儿打成猪头三儿,让他也尝一尝被人胖揍的滋味!猪头三儿!猪头三儿!” “猪头三儿!猪头三儿!”被他们几个一喊,别的人也开始跟着起哄,嘻嘻哈哈地看着被他们围在圈子里的封小乙。 “行了,行了!”封小乙没好气地摆手冲他们喝了一声,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斥责道:“你们这帮小崽子,每次都是这么一套,腻不腻啊你们?!也不知道创出点新意,尽给老子丢人!都给老子闭嘴!好好在一边呆着!不然就都滚回屋里睡觉去!” “嘘!!”封小乙看似凶狠的话语,召来了一阵唏嘘之声,之后,众侍卫们又是一阵齐声的呼喊:“猪头三儿!猪头三儿!猪头三儿!” 见此,柳一条的嘴角不由得缓缓勾起,忽然感觉这样的氛围也是不错。 平常严守军纪,毕恭毕敬,业余轻松娱乐,没大没小,封小乙能把手下训练成这样,倒也是有些手段。 封小乙见慑不住他们,也没有在意,而是苦笑着向柳一条说道:“真是把这帮小崽子给惯坏了,柳先生,别理会他们,咱们打咱们的,打起来后他们自然也就闭嘴了。嗯,柳先生小心,封某出招啦!” 说着,封小乙举步欺身,一记带着拳风的直拳,瞬间就及到了柳一条的身边。 同时,刚才还在呼喊起哄的侍卫们也都如封小乙所说,全都闭上的嘴巴,认真地观看着圈中两人的动作。 看着封小乙打过来的拳头,柳一条轻轻一笑,小步轻挪,向左侧动了半步,堪堪把封小乙这一拳错开,拳风及面,很强劲。 “封头领好霸道的拳风!”柳一条不禁轻赞了一声,从拳风的强弱来判断,封小乙这一拳的力道,至少也在一百公斤以上,放到现代,那可是重量级的选手,一拳要是被打到身上,那可是不得了。所以柳一条心下也开始小心起来,跳动着蝴蝶步,出拳反击,举步出拳之间,尽显灵活之态。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时之间,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小索,这个柳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手上的功夫似一点也不比封头儿弱啊?”王大成看柳一条的身法和手段很是怪异,打斗之间,很多时候都不遵常理出招,来回之中竟还隐有压倒封小乙的势头,不由便向小索问道:“他真的只是一个郎中吗?” “当然,”小索仰着头,一脸得意地对王大成说道:“柳先生可是太子殿下专门请来给皇后娘娘来瞧病的神医,那身份还能有假?而且就在之前,立政殿的那位小晋王殿下,还跑来找过柳先生呢。” “不过,”小索故作神秘的向王大成说道:“听说柳先生与公孙将军好似有些关系,与那公孙贺兰还是结拜的兄弟。” “哦,这就难怪了。”王大成恍然点头。公孙武达与翼国公秦叔宝,年轻时都是一代绝世的猛将,他们教导出来的子孙,哪还能差得了? 只是,这次封头儿怕是要输了。王大成在心里感觉有些不舒服,虽然刚才他们嘴里边都嚷嚷着要把封小乙打成猪头三儿,但是真要动起真格的来,又有谁会希望他们的头儿输给一个外人? “王哥,这里以你的武艺最好,眼界也最高,你说封头儿与这柳先生,到底谁会赢?封头儿不会真被人给打成猪头三儿吧?”侍卫小黄凑过来,也有些担心地向王大成问道。 “这个,还要再看看,封头与柳先生势均力敌,谁输谁赢谁也说不准。”王大成看着场中,有些含糊地回答道。 而就在这时,场中,柳一条侧身一拳,击在封小乙的胸膛,而封小乙也是提膝一脚,踢在了柳一条的小腹,两个人就这般,同时向后飞出。 这一场比斗,到此,也算是告以了段落。 三原县,下耳村。 杨伯方刚赶着回到家,还没歇一会儿,便又急赶到了下耳村袁家。 “不知杨老爷来访,让杨老爷久等了,还望杨老爷恕罪。”袁方急急地从柳氏犁坊赶来,见到杨伯方此刻正独自一人坐在客厅,便拱手向他行礼告罪。 “袁老丈有礼了,杨某也只是刚到而已。冒然来来访,打扰袁老丈了。”杨伯方站起身拱手还礼。 “杨老爷客气了,快快请坐!”袁方伸手请杨伯方坐下,然后也在客厅的正首坐定。 袁方看着杨伯方,不知杨伯方这位贵人为何会亲自来到他这座小庙,他们以前好似并没有太多的来往?便笑着向杨伯方问道:“不知杨老爷今日到此,有何吩咐?可是贵府短缺了什么家具?” “呵呵,那倒是不曾,”杨伯方轻摇了摇头,道:“杨某此番前来,只是受人所托,来给袁老丈捎送一封书信而已。” 说着,杨伯方从怀里掏出一只信筒,递于袁方,道:“信笺就在此处,是我那一条贤侄亲写于袁老丈,袁老丈请过目。” “是柳先生所书?有劳杨老爷了!”袁方双手把信筒接过,开口向杨伯方道谢。 袁方把信筒打开,拿出里面的信纸,待看到信笺上所写的内容,脸色不由得微变了变。 “一条在信上怎么说?”杨伯方看出袁方好似有些不对,便开口问道。 “杨老爷您自己看吧。”袁方把书信递给杨伯方,说道:“杨老爷即是柳先生的叔父,又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请杨老爷能给小老儿一点意见,小老儿是不是该照着柳先生信上所说行事?” 杨伯方接过信笺,上下观看了一遍,很是意外地向袁方问道:“这么说,那柳氏犁坊竟是归一条贤侄所有?” “杨老爷所极是。”袁方点头道:“柳氏犁坊,无论是犁头的构造,还开办作坊所用的银钱,都是从柳先生处得来。所以名义上,小老儿是坊主,而暗地里,柳先生才是大头儿。故,说这犁坊是归柳先生所有,也不为错。” “只是,小老儿实在是不明白,柳先生为何忽然之间便想要公布他的这个身份,给自己套上一个商贾的头衔,这对他以后的前途会很不利啊?” 袁方看了杨伯方一眼,道:“杨老爷是个明事理的人,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道理,您看,您是不是再劝劝柳先生?毕竟这个商贾的身份,一旦罩到身上,想要再褪,可就是难了。” “这个,容杨某再想想...”杨伯方低头思量,其实在看到信后,他就已大概猜到了柳一条的心思。 以商贾的身份,遮去身上现有的光芒,这比他昨晚与柳一条说的那个什么避世藏拙的方法,要有效和实用的多。 只是这样,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一些? “嗯,袁老丈就依一条所说去做吧。”杨伯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柳一条的做法。 既然柳一条无心仕途,那么他多一顶商贾的帽子,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至于柳二条,以柳一条的性子,应该也有有所考虑。实在不行,他老杨出去跑一趟,就凭着他在长安城中的关系,怎么也能给柳二条谋一个好的门路。 “既然杨老爷也这说,那小老儿明天就去李县丞那里,把坊主的名字改过来。”袁方见杨伯方也是点头同意,知柳一条定是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事情,不得不这样做,便也不在多想,开口应承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拼 > 第一百三十章拼图 柳一条与封小乙各自向后一翻身,又稳稳地落在地上站住。刚才两人那一击,看似凌厉,其实发出的力道都不甚巨大,毕竟他们这是比武切磋,又不是生死相搏。所以两人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好!柳先生的武艺,兄弟佩服!”封小乙站定身形,抱拳向柳一条施了一礼,虽然比武的结果是他与柳一条打了个平分秋色,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若是双方都击实了,柳一条的那一拳,却是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呵呵,封统领客气了,”柳一条抱拳还礼,道:“封统的那一脚可是让柳某心有戚戚啊。若是击实,兄弟哪还会有命在。若是实战,兄弟怕是早已输了。” 柳一条接过小索递上来的毛巾,抹了下脸上的细微汗水,微笑着给封小乙全了一下脸面。 “封头儿!封头儿!”听了柳一条的话,又是王大成带头儿,开始给封小乙叫好。 这里是左侍卫军驻地,封小乙是统领,所以没有人愿意看到,他不能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虽然王大成已明显看出,封小乙并不是柳一条的对手。 “行了!行了!你们这帮小崽子,热闹看完了,都给老子滚回屋里去!”封小乙觉得自己的脸有些臊得慌,提腿便把他的这帮手下全都给踢到了各自的屋里。 “让柳先生见笑了,”待人走净,封小乙不好意思地冲柳一条拱拱手,道:“刚才多谢先生,在这么多弟兄面前,给兄弟留了一张脸面。” “封统领这是哪里话,”柳一条上前热情地握住封小乙的双手,拉着他走进屋里,道:“刚才柳某所,可句句都是实话,封统领的武艺确实不在柳某之下,真要是生死之搏,谁输谁赢也都未可知,所以封统领就莫再介怀了。” “柳先生就莫要再往兄弟脸上贴金了,”封小乙抬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他本就是洒脱之人,片刻之间间,神色便已恢复了常态,笑道:“论武艺,兄弟与那贺兰贤弟只在伯仲之间,柳先生能胜得过贺兰贤弟,那武艺自然也会在小弟之上。输给先生兄弟并不觉丢人。” “不过,小弟观先生的招式,似并没有固定的套路,攻防之间,全凭自身的反应,和对手的招式,给人以无从破解之感,甚为高明,不知先生师承何处?” 柳一条轻笑了笑,道:“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些小玩艺,当不得封统领如此大赞。倒是封统领,拳法深然,拳劲刚猛,且攻防有度,这拳法,可是由翼国公他老人家亲传?” “柳先生慧眼,小弟在义父跟前学艺十五年,拳脚功夫也只有这路霸虎拳还勉强入得了义父的法眼,真是给他老人家丢人了。”提起秦琼,封小乙的脸上满是钦佩。 这也难怪,就是柳一条,对这个未来的门神大人也是钦佩万分。当年隋未唐初之时,瓦岗寨有名的五虎上将,一双双锏,砸倒了多少英雄好汉。就连李世民见到他,不也得亲切地叫一声‘秦恩公’或是‘老哥哥’? “柳先生,柳先生!雉奴来看你了!”一个稚嫩的声间从外面传来,接着小雉奴便推门而入。在他的后面,还牵着一个年岁比他还要小上一些的小女孩儿。 封小乙见此,忙起身给小雉奴和那个小女孩儿行礼,道:“小臣封小乙,见过晋王殿下,见过晋阳公主。” 呃,竟是一位公主? 柳一条又瞄了那小女孩儿一眼,小鼻子,大眼睛,小嘴巴,圆脸旁,很像是一个漂亮的小娃娃。而且看她躲在小雉奴的身后,一脸怯怯的模样,像极了柳小惠见到生人时,躲在他或是柳贺氏怀里时的样子。 “小民柳一条,见过晋王殿下,见过晋阳公主。”柳一条也弯身向他们行了一礼,然后热情地招待道:“两位小殿下快请到里面坐。” “嗯,柳先生有礼了,封统领有礼了。”小雉奴冲他们二人点点头,便拉着晋阳公主进了柳一条的这间小屋。在方桌前的正位坐下,小雉奴挥手向柳一条与封小乙说道:“柳先生与封统领也都坐吧。” “不了,小臣一会还有公务,不能在此久呆,怕是不能多陪两位殿下了。小臣先告退了。”封小乙不喜小孩儿,尤其是皇家的小孩儿,有谱又难缠,见柳一条这儿一下来了两个,头顿时就大了,心生退意,便以公务为借口,退了出来。 见封小乙识趣地退走,小雉奴心里高兴,待封小乙出了门儿,他便起身拉着柳一条,道:“柳先生快请坐,这里只有咱们三个,不必拘礼。” 待柳一条坐定,他又拉着晋阳公主来给柳一条介绍,道:“柳先生,这是雉奴的妹妹,叫兕子,今年刚过四岁,平常也是没有人玩儿,所以雉奴便把她给带来了,以后咱们一起玩儿好不好?” “柳先生好!兕子这里有礼了。”小兕子弯身给柳一条见了一礼,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柳一条,感觉这个柳先生应该是个好人,因为他的那个棒子老虎鸡的游戏很好玩儿。 “兕子想跟柳先生和雉奴哥哥一起,玩棒子老虎鸡,可以吗?” “公主殿下有礼了,公主殿下想与小民一起玩耍,那是小民的荣兴。”柳一条很和蔼地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说道:“不过棒子老虎鸡却是不适合三个人一起玩儿,而且玩得久也会乏味,不若咱们再玩一种新的游戏吧?嗯,玩什么呢?容我想想...” “两位殿下稍等,”柳一条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遂起身向小雉奴和小兕子告罪一声,然后便吩咐小索去为他寻一些东西回来。 笔,墨,砚台,和一块长宽约为一米的方形薄木板。 柳一条把木板放到桌上,冲小雉奴和小兕子公主点了点头,然后便提笔在木板上画起画来。 柳一条画得东西很简单,是一个由三角形,长方形,菱形,圆形,及一些其它的多边形共同堆建起来的一所小房子。 房顶,墙壁,窗户,烟囱,大门,花园,篱笆,应有尽有。整幅画看起来虽不是很规范,但也能大致地瞧个清楚明白。 “两位殿下来看看这幅画,”柳一条把木板上的墨迹吹干,指着上面的房子问道:“可能瞧出小民所画的是何物?” “嗯,像是个房子,只是这种房子好生怪异,以前怎么从没有见过?”小雉奴看着木板上的画面,皱起了他的小眉头,很是疑惑。 “呃,这个,”柳一条的额头流下一滴冷汗,现在他才注意到,刚才画房子时,为了图简单省事,他便画了一个貌似西式的建筑。像小雉奴这种连皇宫都没有出过的小屁孩儿要是见过才怪。 “兕子见过,兕子见过!”小兕子公主指着桌上的画面,得意地对小雉奴和柳一条说道:“雉奴哥哥,柳先生,在父皇的书房里,兕子曾见过这样的房子。不过那个房子比柳先生这个丑多了。” “哦,雉奴也想来了,父皇的书房确实有这么一幅画像,好像是一个番夷来的和尚送的。不过那幅画难看死了,雉奴不喜欢!还有那个和尚,连头发都不剃,穿的衣服上还着着一个红色的‘十’字,雉奴也不喜欢!” 番夷和尚?红‘十’字?基督教?! 柳一条心里面一阵的诧异,怎么基督教的传教士,在唐朝时就已经有了吗? “柳先生,你画这幅画做什么啊,咱们快玩游戏吧?”等了半天,见柳一条没有反应,小雉奴便开始小声地催促。 “嗯嗯,好,两位小殿下稍等。”柳一条给小索要过一把锋利的短刀来,把已经画好的木板给分成了无数的小块,每块都只有两厘米见方。整个分下来,也总有近六十片。 然后柳一条又把这些木片堆在一起,来回掺和了两下,打散开来,笑着对小雉奴他们说道:“今次咱们就玩这个,拼图!” 柳一条拿起桌上的一个木片,为他们示范道:“就像是这样,把这些小木片一块一块地拼凑到一起,把先前小民画出的那个房屋给拼记出来。两位小殿下可以试试。” “嗯嗯,”两个小孩子纷纷点头,跃跃欲试。这么新奇的玩法,他们以前还从没试过。 柳一条把刚才拼好的一部分打散,对两个小家伙说道:“好了,两位小殿下这便开始吧。若是最后拼不出来,可以带回去继续拼记,或是也可以开口让小民帮忙。” “嗯!”两人点头应了一声,便巴巴地围着桌子,开始小心地拼凑起来。 一幅图画,六十几片方块,两个孩子,拼了一个下午却只拼凑出了一个房顶和一个烟囱。 不过既使如此,他们也并没有觉得厌烦,反而都乐在其中,以前除了投箭,他们何曾见过这么有意思的游戏。所以,当小德子再一次地前来请他们回去时,他们还都嚷嚷着要把那些木板全都带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一个姓房的老头儿 > 第一百三十一章一个姓房的老头儿 长孙皇后侧躺在榻上,笑看着小雉奴与小兕子趴在她床头的桌子上,捣腾着那几片木板的样子,心里面一阵安慰。 自从她病了之后,就没再下过床榻,更没有多少时间再陪这两个孩子玩耍。皇上每天忙于朝政,太子与魏王也都有各自的政务,大公主长乐自嫁出去后就很少回来探望,这两上孩子,还有那个刚学会走路的小衡山,平常都是由一些内侍们陪着,侍候着,虽不会受什么委屈,但是在他们幼小的心里,总会有一些不愉。 以前每次看到雉奴坐在她的床头,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时,长孙皇后的心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伤痛。她在担心,如果自己真的就此离开了,她的孩子怎么办?不光是太子,还有她这三个未成年的孩子,皇上会把他们交给哪位嫔妃来抚养?那些嫔纪会不会像她对豫章那样,对待她的孩子? 长孙皇后不敢肯定,所以她不想死。 以前是没有办法,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等着,等着她真正离去的那一天。 但是现在,柳一条让她看到了希望,一个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经过这两天的调养,长孙皇后的病情虽没有明显的改变,但长孙皇后自己,却已经深切地感觉到,她的身子,正在一点点地好转,最起码,她现在身上已经能聚些力气了。相信再过不久,她便可以自己下榻走路了。 “雉奴,兕子,来,到母后这里来,让母后来帮你们拼。”长孙皇后招着手,轻声地向小雉奴他们说道:“母后也想看看柳先生给你们画得房子到底是什么样呢。” “好啊,母后,我们一起来拼,一定可以拼好的!”小雉奴站起身点头应了一声,拉着小兕子一起跑到了长孙皇后的身边。 内侍们随后把桌子包了脚,轻抬到长孙皇后的床榻上。长孙皇后他们娘儿三个,就这样围着桌子开始拼凑起来。 “母后,这片儿是窗户,应该放到这边!” “这片儿是篱笆,这片儿,嗯,这片儿是房顶!雉奴,你放错了!” “兕子,你小心点儿,你把烟囱给碰坏了!” 很快,长孙皇后便与她的两个孩子打成一片,而这个拼图,也在她的帮助下,慢慢地便浮现出了它的原貌。 是一个很普通,很奇怪的房子,不像是中土之物,应该是蕃帮异族的东西。 对于柳一条的画笔,长孙皇后实在是不敢恭维,前些时见他写的字体,工整新奇,有让人有耳目一新之感,听说还因此得了一个书法大家的称号。不想这位书法大家的画技竟是如此不堪,画出的东西,粗枝滥造,很丑,很难看。 不过他的这个想法倒是很新奇,把一幅完整的图画剪碎,然后再一块一块地拼接出来。刚才长孙皇后已经从拼凑的过程中,体味到了这里面的无穷乐趣。难怪小雉奴与小兕子会对它乐此不彼,难怪他们会如此喜欢那位柳先生。 还有,中午雉奴与兕子玩的那个棒子老虎鸡,棒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子吃棒子,简单有趣,却又尽显着一种生存与制衡的至理。 再强的人,也有他的弱点,再弱的人,也有他的强项。关键的问题就在于,怎么才能去发现一个人的强项和弱点? “小德子,”长孙皇后看着还在那欢呼的两个孩子,向小德子吩咐道:“夜里天寒,你去给柳先生送上一条锦被,嗯,再加上两壶好酒。” “是,皇后娘娘,小人这就去办。”小德子躬身退出。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小德子刚出去,就有内侍内来禀报。 “嗯,让他进来吧。”长孙皇后挥了挥手,示意内侍们把床榻上的桌子搬下。小雉奴与小兕子也跟着下了床榻。 “母后,儿臣来给您请安了。”李承乾走进殿来,躬身给长孙皇后行了一礼。 “嗯,乾儿有礼了,坐吧。”长孙皇后点了点头,示意李承乾在旁边坐下。小雉奴与小兕子起身给李承乾见礼。 “看乾儿面有红光,眼中尽是喜色,可是有什么好消息?”长孙皇后看了李承乾一眼,见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便笑着向他问道。 李承乾弯身回道:“回母后的话,儿臣今日确有一件喜事,想要报于母后知晓。相信母后听了,也定会如儿臣一样欣喜。” “哦?可是已有那孙道长的消息了?”长孙皇后缓了缓身,坐将起来,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惊喜。现在能让李承乾这么高兴的,怕也只有此事了。 “母后慧眼,”李承乾笑着禀告道:“就在刚才,儿臣得到消息,孙道长此刻就在蜀中的娥眉山中。父皇已着人连夜前去邀请,想来再过上七、八天,孙道长便能赶到这立政殿内。母后的病症有望了!” “感谢祖上庇佑,”长孙皇后说道:“此事你可已通知柳先生知晓?待孙道长至了长安,你的脚疾也要劳柳先生医治,要让柳先生提早有个准备才好。” “母后思虑得是,儿臣一会就去拜访柳先生,将此消息告知与他。”李承乾点了点头。 “嗯,”长孙皇后点着头说道:“对于柳先生,乾儿记得要万分礼遇,先不说他对咱们母子二人有救命之恩,但就凭他现在在长安城内的名声,乾儿也应与他结好。而且现在柳先生就住在宫中,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以后要多往柳先生那里走动走动才是。” “母后说得是,乾儿懂了。”李承乾站起身,向长孙皇后行了一礼,道:“那儿臣这便去一趟左侍卫军,与柳先生叙叙旧情,儿臣先告退了。” “嗯,去吧!”长孙皇后挥了挥手,又将身子靠了下来,冲小雉奴与小兕子说道:“雉奴,兕子,来,咱们再把那幅图画重拼一番,如何?” “柳先生,您收我为徒吧!”刚换完防,王大成便悄悄地跑到了柳一条的房间,巴巴地求着柳一条,道:“小人想跟柳先生学习拳法,还请先生能大发善心,收下小人!” “王侍卫,”柳一条很无奈地看了这王大成一眼,这真是一个能磨的主儿,在这都说了快有小半个时辰了,还是没完没了的。“柳某说过多少遍了,柳某的拳法乃是祖上所传,向来都传子不传女,更别说是传给一个外人。祖训不可违,王侍卫就莫要再难为柳某了。” 收徒弟,柳一条可没有那份闲心。尤其是像王大成这样,比他还要大的徒弟。 “柳先生,小人并不奢望能习得您柳家的拳法,只是希望先生能在拳法的修练上指点小人一二。先生,您收我为待吧!”王大成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还真就死贴在柳一条身上了。 “王侍卫,收你为徒是不可能的。不过,”柳一条被缠得无法,很无良地看了王大成一眼,道:“在柳某呆在这左侍卫军的这段时间里,咱们倒是可以经常切磋一下。” 既然有人如此迫切地想找人虐,柳一条也便不想再与他客气。 “好!就依先生所!多谢先生!”磨了这么半天,王大成为的就是柳一条的这一句话,虽然有被虐的危险,但是为了能提高自己的技艺,被人虐一下又有何妨?王大成冲柳一条一抱拳,道:“如此,那小人就不再打扰先生了,柳先生,咱们明天见!” “嗯,王侍卫慢走!”柳一条抱拳向王大成回了一礼,吩咐小索将其送出,心里面也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这个王大成,有当唐僧的潜质,磨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少爷,立政殿的小德子来访!”小索进了屋,小声地对柳一条说道:“好像还带了不少的东西。” “哦?快请他进来!”柳一条站起身,整了一下刚才被王大成拉扯得有些凌乱的衣服,便迎了出来。 “柳先生!小人给您见礼了,”一进屋,小德子便弯身给柳一条微行了一礼,然后示意身后的两名内侍把东西全都放进屋里。笑着对柳一条说道:“柳先生,这里有银色锦被一条,碧玉兰沁两壶,皆是由皇后娘娘所赐,特着小人来给先生送来,先生请过目。”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有劳小德子了!”柳一条客气地冲小德子拱拱手,道:“小德子请坐。” “坐就不必了,小人还要赶回去复命,不便在此久呆,东西送到,小人也便要先回去了。”小德子冲柳一条告罪一声,便又匆匆领着两个内侍离开了。 柳一条将小德子送出门外,还没有回屋,就见一个身形略显富态的老头儿迈着小步走了进来,看到柳一条便很客气地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小哥,可是柳大家?”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归期不远 > 第一百三十二章归期不远 “这位老先生请了,不知您怎么称呼?”柳一条看这老头儿仰自阔步地,还颇有几分气度,而且这里是左侍卫军的驻地,能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身份也一定不俗,便礼貌地冲他拱了拱手。 “呵呵,称呼就免了,老夫只是一酷爱书法之人,听闻柳大家在此,便想来向柳大家讨教一番。还望柳大家能不吝赐教!莫要推辞。”老头儿笑呵呵地冲柳一条拱拱手,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 得,又是一个来讨教书法的,柳一条摇了摇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只是把宋体字提前写出来而已,又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会激起他们这些文士这般大的反应?自己都躲到皇宫里面来了,竟还有人能够寻来? 打量了一下这个老头儿,看他一直心平气和,面色和蔼的,倒也像是一个有修养的人。柳一条便拱手将他请到了屋里。 两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柳一条吩咐小索端上茶水。 老爷子接过茶碗,不客气地先小饮了一口,看着柳一条道:“昨日老夫去了一趟‘清风阁’,为了就是一瞻柳大家的真迹。对于柳大家的书法,老夫可是真心的钦佩。柳大家年纪轻轻,便有此造诣,难得!” “而且,老夫观柳大家的书法,字形方正,棱角分明,结构也极为严谨,整齐均匀,笔画之间有着极强的韵律性,读之让人耳目欣然。与以往的正、草、隶、篆、行五种书法皆有不同,但却又能从中看到这些书法的影子,应该是一脉相承。只是,此种书法似乎有些不宜于用毛笔书写,不知柳大家是由何而创?”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个老头儿无疑就是一个行家。 “柳先生慧眼,”柳一条微点头向那老头儿忽悠道:“柳氏书法本就缘于正书楷字,只是小子幼年时家境贫寒,无钱购置笔、墨、纸、砚这等文雅之物,故常于树枝或是小刀在沙地和泥块上书写练习,久而久之,所写出的字形便成了这般模样。所以对于书法一途的造诣,小子并没有外人所想的那般深刻,更不敢与欧阳大家和虞秘监相提并论。柳大家这个称呼,实在是让小子很是汗颜。” “竟是如此?”老头儿恍然地点了点头,道:“难怪老夫在柳大家的字形之中,竟能看出些许刀凿之意,原来竟是如此。不过柳大家能从细沙和泥土之中,练就出这等与正、草、隶、篆、行五种书法皆然不同的书写方法,也足见柳大家大才。” “要知自古贫寒学士多矣,以树枝、刀具习字者亦不在少数,但能创出一种新式书法的,也仅柳大字一人而已。在老夫看来,由此一书,柳大家便足以名垂千古矣,这柳大家之称,先生受之无愧!” “老先生过奖了,小子汗颜!”柳一条谦虚地低着头说道。 “柳大家过谦了,其实老夫今日前来,除了是想拜访一下柳大家外,还想向柳大家讨求一份墨宝,不知柳大家可否能为老夫书写一幅?”老头儿站起身,向柳一条拱了拱手,看他的样子,诚意十足。 “这有何难,老先生既不嫌弃,小子自是不会推辞!”柳一条也站起身,开口冲小索吩咐道:“小索,你且去寻一些笔、墨、纸、砚来。” 心中有了稳妥的退身之法,柳一条也就不再再意别人说他是什么书法宗师了,名气对他来说已如浮云。既然有人想要,那就写给他便是。 待小索将东西都准备齐全,柳一条向老头点了下头,便提笔在纸上写道: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李白的《静夜思》,前世连小孩子都会背诵的简单诗句,很符合柳一条现在的心境,所以他便提笔写将了出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老头儿将身子凑到桌前,缓缓地将这两阙诗句念了出来,然后看了柳一条一眼,颇有感触地向柳一条轻声问道:“柳大家这是想家了?” “呵呵,小子失态了,让老先生见笑了。”柳一条把笔放下,轻笑道:“不瞒老先生知晓,这次长安之行,乃是小子初次离家,而且又是归期不定,心中不免会有所挂念。”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老头儿轻点着头感叹道:“想当年,老夫也是少小离家,对柳大家的此等思乡之情,深有体会。现在看到柳大家的这首诗词,虽然简单,但是却让人在心里面颇为感慨。” “嗯,好了,好了,不提这个,老先生请看这幅字,”柳一条甩甩头,把这个伤感的话题揭过,拿起桌上的纸张,递于老头儿,问道:“不知这幅字,可入得了老先生的法眼?” “柳大家所写,哪里还差得了?老夫在这里多谢先生了。”老头冲柳一条微拱了拱手,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把纸张折叠起来,轻放到怀里。那神态,那动作,像是在装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 “柳先生,太子殿下来访!”小索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屋里,脸上显得很是兴奋。太子殿下,未来大唐朝的皇帝,能见到他,那可是天大的荣兴啊。小索的一双眼睛里,甚至都冒出了无数的小星星。 “哦?”柳一条挑了挑眉头,李承乾这时到这里来做什么?抬头看了对面的老头儿一眼,见他脸上的神色还是很淡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看得出,这老头儿对李承乾的身份并不是很感冒,也算得上是一个牛人了。 柳一条一行人开门儿迎了出来,见李承乾正背着手站立在那里,便纷纷上前见礼。 “小民拜见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在这里久等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柳一条弯身说道。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老头儿也拱着手向李承乾行了一礼。 “房大人?你竟也在此处?”李承乾意外地看了房老头一眼,心道这老头儿怎么有暇跑到这左侍卫军中了?而且还跟柳一条混在了一起?挥手向他们说道:“柳先生和房大人不必如此多礼,咱们到屋里叙话吧。” “太子殿下里面请!”两个人侧身让开,李承乾颠着脚,率先进了屋里。 “房大人,”进屋时,柳一条轻凑到房老头的跟前,拱着手轻问道:“敢问房大人可是当朝的尚书左仆射,房乔,房大人?” “不才,正是老夫,”房玄龄拱手轻笑道:“刚才多有隐瞒,还望柳大家莫要怪罪。” 见他承认,柳一条不禁呆了一下,终于,又让他见到了一个牛人。 既使柳一条对唐史不是很熟悉,但是“房谋杜断”这个词他多少还是听说过的。房玄龄,杜如晦,李世民手下两位顶级的谋士,大唐能有贞观这样的盛世,他们两个功不可没。 只是,这老头的卖相实在是很让人失望。圆圆的脸旁,小小的眼睛,短粗短粗的眉毛,因上了年纪,额头和脖子里全都是褶子。整个人看上去虽有几分文士的气度,但是距柳一条心中的那种羽扇纶巾的谋士形像,却是相差甚远。 “柳先生,房大人,你们也都坐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太过拘礼。”李承乾抬手请柳一条与房玄龄坐下。待他们都坐定后,李承乾抬头看了房玄龄一眼,开口向他问道:“房大人一向公务繁忙,今日难得有暇来此,可是为了柳先生?” “太子殿下所极是,”房玄龄回答道:“微臣听闻创出柳氏书法的柳大家现暂住于左侍卫军中,心有所慕,便前来一探,顺便向柳大家讨要了一幅墨宝。” “嗯,柳氏书法,孤也有所闻,就连父皇对它也颇为喜爱,柳先生能创出此等书法,真是让人佩服!”李承乾也拱着手,给柳一条戴上了一顶小高帽儿。 “大子殿下过奖了,小民愧不敢当。”柳一条微弯身问道:“不知殿下此刻前来,所为何事?可是皇后娘娘的病情有了什么变化?” “那倒不是,自吃了柳先生开出的药膳之后,母后的气色一直很好,此刻正陪着雉奴和兕子一起玩耍呢,”李承乾感激地看了柳一条一眼,他知道,这些,全都是柳一条的功劳。 “今次孤来此,一是想于先生道谢,一是想告之先生一个好消息。”李承乾接着说道:“柳先生先前所荐的那个孙道长,已然找到了。只是孙道长现在人在蜀中,既使快马加鞭,怕是也要待七日后方可到达长安。” 找到了?柳一条猛地坐直了身体,心中一阵惊喜,那不就是说,他也快要能回去了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归期不远 > 第一百三十三章归期不远 随后的五天,柳一条都是在等待中度过。 其间,长孙皇后病发过一次,所幸左侍卫军驻地与立政殿仅有数百米的距离,柳一条及时赶到,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不过,事后,柳一条却是一阵的后怕,怕以后皇后再病发时他不在身边,所以他便开始着手,教授了负责侍候长孙皇后的宫女和内侍们一些哮喘病病发时的急救方法,以防万一。 之后,柳一条就清闲了下来,每天都是睡了吃,吃了睡,偶尔地还会陪晋王殿下和晋阳公主小玩一会儿,或是再陪王大成他们打上一架。小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只是一直被困在宫里,哪里都去不得,让柳一条多少觉得有些无奈。虽然这样会给他省去很多麻烦,但是相对于那些麻烦,柳一条更喜欢自由一点。 而且自从三天前,他开办柳氏犁坊的消息一经传出,那些个才子名士知晓了他本为商贾的身份后,对他的吹捧热情明显下降。前来找他寻求墨宝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少爷,您要的茶水。”小索从屋里出来,端着一杯刚沏好的新茶,递到柳一条的跟前。 “哦,”柳一条改靠为坐,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接过小索递上来的茶水,放在鼻端轻闻了一下,心中暗赞,不愧是宫里的御用茶品,清香,甘馨,已有了五分后世乌龙茶的味道。比他以前在三原喝到的那些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还是皇后娘娘出手大方,一下竟给他送来了二斤上等的‘晚甘侯’。这要是放在市面上,那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啊。 其实有时候柳一条就在想,皇后娘娘这几日隔三差五地都会给他赐下一些东西来,有茶,有酒,有被,有衣,这算不算是在给医生送红包呢? 轻喝了两口,柳一条便把茶碗交给了一旁的小索。又把身子靠了下去,眯着眼睛,感受着初春阳光的温暖。 “少爷,又有外人进来了,怕又是找您的。”小索见有外人进来,便弯着腰,轻声地向柳一条说道。对此他已是见怪不怪了,这几天,每有外人前来,几乎都是来找他侍候的这位爷的。 “嗯?”柳一条睁开眼,不知又是谁寻着信儿找来了。 “柳神医!小人给您见礼了。”李纪和进了院子,看见柳一条就坐在院中,便紧赶了两步,到了柳一条的跟前,弯身给柳一条行了一礼。 “纪和?”柳一条站起身来,难得有一个熟人前来看他,他上前走了两步,拱手向李纪和还了一礼,笑着说道:“一别七日,纪和今日怎么有暇来此?呵呵,走走走,随柳某到屋里一坐。” 柳一条的表现很热情,自进宫之时至此,李纪和还是第一个来看他的熟人儿。看着他,心里面也觉得有些亲切。 进了屋,分宾主落坐,小索给换上茶水,之后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柳一条端起茶碗对李纪和说道:“纪和,你尝尝,正宗的‘晚甘侯’。喝起来一点也不比上等的‘步日’茶差,端是一种难得的珍品。” “柳神医客气了,小人就是一粗人,哪懂得品什么茶水,这么好的茶叶,让小人喝,都糟践了。”李纪和尴尬地笑了笑,什么茶水,放到他的嘴里,都是一般的味道,让他品茶,那不是说笑么? “无妨,”柳一条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纪和既不善品铭,那就当作是解渴好了,这茶水不比其它,每日喝上一些,对身体自是有益无害。” 说完柳一条轻喝了一口,看了李纪和一眼,接着说道:“自上次公孙将军府一别,你我二人就一直再未曾相见,纪和今日忽然来此,不止是想跟柳某叙旧吧?呵呵,有什么事儿,纪和只管直就好了。” “神医重了,”李纪和弯身向柳一条示意一下,道:“小人今日前来,一是想来探望神医,再一个就是来给神医道喜的。不瞒神医知晓,这几日小人受了太子殿下的吩咐,一直都在忙着为柳神医置办和打理新建的宅院。直到今日,方才全部完工。” 李纪和从怀里掏出一张房契,递于柳一条道:“神医请过目,这便是太子殿下感于神医的恩德,赐予神医的新宅院房契。宅院就位于长安城东城,占地约有五十亩,分前后两个院落,后院还有花园和池塘之物,很是精致考究,神医若是见了,定会喜欢。” “这,是怎么回事?”柳一条没有去接,而是向李纪和说道:“这份恩赐未免是有些大了吧?柳某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受得起?” 五十亩地的宅院,那是什么概念?都快赶上老柳的耕地面积了,柳一条以前可是想都没敢想过。而且他也不想在长安城定居,长安城贵则贵矣,但是却还不适合他现在的生活。 “呵呵,神医这是哪里话,”李纪和笑道:“比起太子殿下的性命,和皇后娘娘的性命,这所小小的宅院又算得了什么?这是太子殿下所赐,里面也有皇后娘娘的意思,神医只管收下便是。” 李纪和把房契塞到柳一条的手里,小声地说道:“本来太子殿下还想再于神医谋求一个官位的,只是神医身上没有功名,而且又是商贾出身,依于朝庭的礼制,商不官,便只得将此事作罢了。” “不过,太子殿下知神医有一胞弟名曰二条,是生徒,又是王志洪王大人的门生,今年就要参加乡试和省试,太子殿下会对他有所关照,绝不会让柳神医的商贾身份影响到柳二公子的仕途。还请柳神医能够放心。” “哦?那就有劳太子殿下了。”柳一条站起身,冲着东宫方向行了一礼,然后小心地把房契收放到怀里。 他收下的不止是一张房契,同时也收下了李承乾对柳二条的一片心意。 虽然这样是等于把柳二条交给了李承乾,而李承乾又是一个注定要被废的太子,但是现在距李承乾被废毕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借此先为柳二条谋一个出路,才是重要的。 至于以后,嗯嗯,柳一条很不负责任地想到,那就以后再说吧。反正要保住柳二条的小命和官位是一定的。 “不知柳神医准备何时将家小搬进新宅?”李纪和笑着说道:“不瞒神医知道,小人的家院与神医的新宅邻近,前后就隔了一道街,日后再要拜访神医,倒是方便得很。” “这个,可能要让纪和失望了。”柳一条道:“柳某现在并没有要定居在长安城的打算,待此次皇后娘娘和太子的病情稳定下来,柳某便要回三原去了,太子殿下赐下的宅院怕是要空上很长一段时日了。” “呃?这是为何?”李纪和奇怪地问道。别人都是挤着脑袋想要进来而不得,为何这位柳神医却是一副躲避不及的样子? “这个,是柳某的一些个人问题,不便讲出,望纪和莫要见怪。”怎么说?难道说咱老柳的家底单薄,受不了长安城这么高的消费水平?还是说咱老柳心里有些自卑,受不了长安城那些贵老爷的尊卑思想? “是纪和唐突了,”李纪和意识到自己貌似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无妨。”柳一条轻轻地点了点头,叫小索进来再给两人换上一杯茶水。 “不用了,柳神医。现在时辰已是不早,小人还要回东宫向太子殿下回禀,就不在此打扰神医了,小人先告辞了。”李纪和出声止住了小索的动作,起身向柳一条施了一礼,开请辞。 “我送纪和出去,”柳一条闻也站起身,将李纪和送出门外,道:“太子殿下的心意柳某愧领了,还劳纪和代柳某谢过太子殿下。” “柳神医放心,小人定会将神医的话带于太子殿下知晓,小人先告辞了!”李纪和冲柳一条一拱手,就此离去了。 “少爷,现在已快到正午,您还要晒吗?”待李纪和走远,小索在一旁向柳一条小声地问道。 “嗯,你也回屋去歇息一会儿吧,我再在这儿小眯一会儿。”柳一条在椅子上坐下,闭着眼,轻挥着手吩咐小索退下。 正午是一天中,阳光最为浓烈和温暖的时候,柳一条当然不会错过,斜靠在那里,任由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和身上,这种暖洋洋的感觉,让他有一种昏昏欲睡的冲动。 “柳先生,柳先生!”这时小德子小跑着从远处跑来,向柳一条喊道:“柳先生,孙思邈孙道长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请柳先生到立政殿叙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气功疗病 > 第一百三十四章气功疗病 “小民柳一条,拜见皇上,皇后娘娘!”柳一条进了大殿,弯身揖首,给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行了一礼。 “嗯,柳先生不必多礼。”李世民看了柳一条一眼,心里面忍不住就是一阵叹息,这么有本事,有名望的一个人,怎么好不好地就去做了商贾,寻那投机寻巧之事? 李世民并不是反对有人经商,无商则无市,无市则无货物之间的流通,则显不出一个国家的繁华昌盛。这些年李世民不但减去了以前打压商贩的一些限制,还下达了很多鼓励经商的政策,但是看到一个名士,特别是像柳一条这种一代书法宗师和神医,也钻到那种满是铜臭的逐利队伍中,总是感到很心痛。 原本他还想着待皇后的病情安稳了,要着柳一条代替王子愧的位置,在太医署当一署令。现在看来,已是无望了。 “孙道长,这位先生便是先前给皇后诊治病症的柳先生了。”李世民对旁边的一个老道说道:“柳先生的医术高明,皇后的身体能有今天这种状况,多亏了柳先生的一番精心调理。” “皇上过奖了,这些都是小民该做的。”柳一条弯身行了一礼,悄悄地抬眼向那老道看去。 这便是孙思邈了吗?看他胡须发白,面容清瘦,虽已是古稀之龄,脸上的皱纹却是不多,双目也是清澈有神,身体健朗,身着一袭灰褐色的道袍,头上还打了一个牛鼻子似的发髻。见他向自己望来,柳一条礼貌性地欠身点头,冲孙思邈轻笑了一下。 “这位小哥请了。”孙思邈移步走到柳一条的跟前,弯身冲柳一条稽首行了一礼,道:“柳小哥能想出以食疗毒,以食养身的方法,贫道深为钦佩,刚才贫道为皇后娘娘诊治,发现皇后娘娘虽五气不紊,肺气不宣,但是身体却算不上虚弱,想来这都是柳小哥的功劳。不知柳小哥师承何处,可便告知一二?” “孙道长请了。”柳一条拱手还礼,道:“食疗之法,乃是先师所研,小子后为改进。此方虽对病理有一些作用,但却只能辅之,不能主之。皇后娘娘的主症,还要请孙道长出手才是。另外,先师已逝,小子不便再提起他老人家的名讳,还望孙道长见谅!” “如此啊,真是可惜了。”孙思邈轻叹道:“本原还想去拜会一下,现在看来,是贫道缘薄了。” “孙道长,现在柳先生已到,您是否可将刚才的诊断结果道出,皇后的病症,到底如何?”李世民有些心急地开口向孙思邈问道。 “皇上莫急,”孙思邈轻摆手向李世民说道:“贫道还想听一听柳小哥对皇后娘娘病症的看法,不知李小哥当初是如何诊断的?” “皇后娘娘的病症,只可防,不可医。”柳一条上前躬身说道:“小子的医术浅薄,并无根治皇后娘娘病症的方法,故此才想到了孙道长,孙道长医术通玄,想来定有良方。” “这个,贫道的看法与柳小哥一致,”孙思邈捋着下颌的胡须,赞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气疾之症,向来都是引于外,而发于内。须知人体五气,肺气热,心气次之,肝气凉,脾气温,肾气寒。五气不紊,则心神虚祛,心气不宁,易为外邪侵之。皇后娘娘此病难医,且反复频繁,若是让贫道来医,也必与柳小哥一般,以养身为主,身强则气盛,外气难侵,发病的次数,自然也就会逐渐减少。” “这么说,皇后的病是再难根治了?”李世民听了个大概的意思,遂向孙思邈问道。 “这倒也不尽然,”孙思邈稽首道:“这个世上没有医不好的病症,只有找不到病症的方子。贫道有一养气的功法,勤练之可以平衡五气,强健六腑,愿授之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日后只须每日清晨照方吐呐半个时辰,再辅之以柳小哥的食疗之术,过上一年半载的,皇后娘娘的气疾之症自然也就会不药而愈,无忧矣!” 气功疗法?柳一条不禁看了孙思邈一眼,这老道莫不成还是一个武林高手? “养气?”李世民不由转头看了了柳一条一眼,想要征求一下他这个柳神医的意见。 “皇上,养气,不但可以强身,更是可以防病。气功疗病之说,小民早有所闻,只是小民无福,对此功法一直都是所望而不所及,孙道长既然精通此方,那自是再好不过。皇上尽可放心便是。”柳一条躬身向李世民说道。 “嗯,”见柳一条也是如此说,李世民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了一些底气,安下了许多,向孙思邈稍一拱手,道:“那就有劳孙道长费心教授了。” “皇上客气了。既然皇上同意,那贫道现就开始为皇后娘娘疗病了。”孙思邈向李世民稽首,看他的样子,似也不想在这皇宫之内久呆。 “孙道长请!”李世民伸手示意。 孙思邈走到长孙皇后的床榻前,弯身向长孙皇后施了一礼道:“皇后娘娘,贫道簪越了,劳烦皇后娘娘坐直身体,身体背向于贫道。” “有劳孙道长了。”长孙皇后冲孙思邈轻点了点头,坐起身,面朝里,把后背面向孙思邈。 “皇后娘娘您听好了,贫道这就将那养气的口诀告之皇后娘娘,并为皇后娘娘做一次引导,请皇后娘娘劳记于心。”孙思邈顿了一下,便轻声吟道:“养气忘守,降心为不为。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不迷性自住,性住气自回。气回丹自结,壶中配坎离。阴阳生返复,普化一声雷。白云朝顶上,甘露洒须弥。自饮长生酒,消遥谁得知。坐听无弦曲,明通造化机。都来二十句,端的上天梯。” “口诀初听起来或是难以明白,待贫道为皇后娘娘引导一次,便知晓了。皇后娘娘,贫道簪越了。”说着,孙思邈伸出双手,轻抚于长孙皇后的肩胛下侧,轻声吐呐。 柳一条则站在那里,细品着刚才孙思邈吟诵的口诀,感觉,有些似是而非,像是被这孙老道给忽悠了。 “吸之,思可聚天地,呼之,天地皆沉于下腹...”孙思邈边运功,边轻声向长孙皇后讲解,好似他的气功跟本不必在意外界的干扰。 如此过了近有半个时辰,孙思邈把双手放下,轻笑着向长孙皇后问道:“皇后娘娘感觉如何?可有身轻气壮,郁气全消之感?” “如道长所,本宫感觉好了很多,有劳道长了。”长孙皇后转过身,微笑着对孙思邈说道:“先生的养气之法果是神奇,本宫在此谢过道长了。” 孙思邈稽首道:“皇后娘娘客气了,这是皇后娘娘第一次行功,又有贫道在一旁引导,效果才会这般明显,日后再若行功,功效会有所降,到时皇后娘娘莫要担心。只要能够持之以衡,加以修练,终有一天,皇后娘娘的病症便会痊愈的。” “嗯,”孙思邈沉吟了一下,向跟在他身边的长眉道童吩咐道:“长眉,你把那瓶‘补元丹’拿与为师。” “是,师傅!”长眉道人把身上的药箱放下,从中拿出一白色瓷瓶,躬身递于孙思邈。 “皇后娘娘,这瓶‘补元丹’,是贫道在山中十年,精心炼制,有补气归元之功效。”把瓷瓶交给旁边的内侍,孙思邈又道:“里面有丹药五十粒,皇后娘娘可每日食服一粒,对身体大有好处。” “谢道长,本宫记下了。”长孙皇后冲孙思邈点了点头,在宫女的侍候下,又侧身躺下。 孙思邈见此事已了,便起身向李世民辞行,道:“皇上,对于皇后娘娘的病症,贫道所能为者,只有如此,这几日贫道会暂留在长安城中,皇上和皇后娘娘若是有什么疑问,可再来寻贫道进宫,贫道先告退了。” “嗯,有劳孙道长了。”李世民点头应允,吩咐小德子将孙思邈师徒送出宫去。 “皇上,关于皇后娘娘的病症,小民有些问题想与孙道长探讨一下,小民也先告退了。”见李世民点头,柳一条也随着躬身退出,快步向孙思邈他们追来。 “孙道长请留步!”没走几步,柳一条就追了上来,及到孙思邈的跟前,弯身向孙思邈行了一礼,道:“孙道长,小子有些问题想与孙道长请教一番,还请孙道长能屈尊到小子的居所暂坐。” “哦,柳小哥,”孙思邈停住身形,饶有兴趣地看着柳一条,微笑道:“贫道也正有要去寻柳小哥的心思,不想柳小哥便找来了,呵呵,不知柳小哥现在居于何处?贫道今日怕是要打扰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寸劲?气功? > 第一百三十五章寸劲?气功? “孙道长请坐!长眉道长请坐!”柳一条客客气气地把孙思邈师徒请到了屋里,并吩咐小索备上茶水。 “柳小哥莫要客气,”孙思邈坐下身,向柳一条轻摆了摆手,道:“柳小哥也坐吧,其实贫道来此,也是有事想要向柳小哥请教。还望柳小哥能够如实相告。” “孙道长请讲,小子但有所知,定是知无不。”柳一条弯身在孙思邈的旁边坐下,看着这个据说是活了一百六十多岁的长寿老人。 “贫道想知道,柳小哥的恩师,是不是一个叫做圆灭的和尚?”孙思邈看着柳一条,一种想知道又怕知道的模样,问道:“此事对贫道很重要,还请柳小哥能如实相告。” “呃?孙道长为何会如此相询?”柳一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很奇怪地看了孙思邈一眼,这老道怎么会认为他的师傅是个和尚?记得以前教过他的老师,可是连一个秃顶的都没有。 “因为柳小哥医治长孙皇后时所用的方子,与我那圆灭师弟的手段很是相像。”孙思邈抬起头,回忆地说道:“圆灭师弟自入师门的那天起,就立志要学那无药之方。” “是药三分毒,平常医者用药医病时,药中的毒性难免会伤到用药者的身体。圆灭师弟一直都认为这是对病人的一种变向的谋害,所以圆灭师弟出师后,虽精通各种药性,药理,但却从不用药,给人瞧病时,只有银针,和普通的食物。就像柳小哥为长孙皇后开出的药膳,还有柳小哥教给那些宫女内侍们的以穴防病的方法。” “故此,贫道才想知道,柳小哥的师父,到底是不是我那圆灭师弟?”孙思邈再一次地向柳一条问道。 这个圆灭倒真是有个性,因为药中的那些毒性而将其舍弃,治病只用针、食两种方法,这跟因噎废食是不是有点相像? “不是。”柳一条很肯定地回答:“孙道长定是误会了,小子的恩师姓唐,名伯虎,号桃花庵主,乃是江南有名的才子,诗画双绝,生前并不是出家之人,也从未想过出家之事,孙道长认错了。” “哦,如此啊,有劳柳小哥了。”孙思邈点了点头,心中长舒了口气,没死就好。 “师父,圆灭师叔真的可以不用药石之力面为人医病吗?”长眉道人貌似都没有听说过圆灭的事迹。 孙思邈看了长眉道人一眼,道:“确有其事,你圆灭师叔善使银针,一手针灸之术当世难有人及。以他的针灸,再配之以特定的饭食,确可以达到不药而医的目的。” “不过,他这样做却是有些迂腐了。”孙思邈摇了摇头,显是对圆灭的做法很不以为然,道:“药食虽有毒性,但毒性甚微,只要医者稍加注意,并不会对病人造成什么大的危害。而且如果能医好身体的病患,即使明知道药中有微毒,病人还是会选择服用药石的。” 这倒是真的,柳一条点了点头,前阵子长孙皇后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明知药中有砒霜,却还是不得不喝下去。 “不止是如此,有些病,只需简单的几味草药便可轻松治愈,可是如果用圆灭师弟的方法,针灸辅以食疗,效用太慢,很易贻误病情,令病人的病情恶化。”孙思邈轻叹了口气,道:“可惜,圆灭师弟一身医术精湛,毫不下于贫道,却从不愿意施展出来。” 柳一条轻声劝道:“圆灭师傅如此,也是怀着一片慈悲救世之心,孙道长就莫要再叹息了。再说这万事万物都有两面,圆灭师傅的方法虽于急症有些不妥,但于那些缓症,重症来说,却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方法。就好比这次皇后娘娘的病症,药石虽有效用,但其毒性却是更甚,长期服用,必会有因毒致命之危。” “嗯,”孙思邈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柳小哥所甚至是。对于皇后娘娘的病症,食疗之方虽不能根治,但却可以保住皇后娘娘的性命,让其不再恶化。不过说药石危命却是有些不妥,皇后娘娘之所以会中毒,并非是药石之过,而是太医署的那帮太医,用的药,有些过了。” 过了?柳一条眼前一亮,心中了然。这定是那王子魁想在谋了太子的右脚之后,还想再明目张胆地谋了长孙皇后的性命。他倒是好大的胆子! 难怪上次他要给长孙皇后医病时,这个王子魁会百般阻挠。 难怪当他说出能解砒霜之毒时,王子魁的眼睛会瞪那么大。 “道长说得是。”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然后轻拱着手向孙思邈请教道:“小子观今日道长与皇后娘娘以气疗病,效果甚佳,心中颇为惊奇,便想向道长请教一二,还望道长以膛吝赐教。” “怎么?柳小哥也对这运气之法感兴趣?”孙思邈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眼,道:“贫道观柳小哥面色红润,气息有力悠长,且刚才走路时的步履也甚为稳健,想来柳小哥也是一习武之人吧?” “孙道长慧眼,”柳一条拱手道:“小子确是练过两天家传的武艺,不过都是一些外家的功夫,对这内气之学,却是无甚接触,还望孙道长能指点一二。” “不对,”孙思邈轻摇了摇头,道:“柳小哥的体内有气,而且气还不弱,并不是短时间内便可练就出来的。看来柳小哥对自己的武艺还不是很了解啊。” “道长此话怎么解?小子有些不明白。”柳一条一头雾水,他何时练过气功了? “你且把手伸来,容贫道为你号上一脉。”孙思邈伸出两根手指,搭在柳一条的右腕。 “嗯?”孙思邈轻皱了下眉头,道:“柳小哥的内气好生古怪,似散于全身,又似汇于右臂,时而狂暴,时而平缓,并不受柳小哥自主支配。嗯,柳小哥平常练武,是不是喜集力于右臂,发力于右腕?” 呃?柳一条心中一动,难道这老孙说得是寸劲拳?莫不成寸劲也是一种内气? “确如道长所。”柳一条点头应是,心里面却不由多出了一丝希翼。 “那就是了。”孙思邈点头说道:“柳小哥的武艺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外家功夫,练习之时,竟可自主地产生内气,只是这内气的口诀和运行之法,柳小哥却并未习得,有些可惜。想来定是贵祖上流传下来时,中间有了些缺失。” “这,敢问道长可有补全之法?”柳一条好似嗅到了一些苗头,便开口向孙思邈问道。 “柳小哥莫要担心,呵呵,”孙思邈笑道:“贫道这里有一纳气之法,或可以解决柳小哥身上的问题。” 说完,孙思邈向长眉道人点头示意了一下。长眉道人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卷薄绸,递于柳一条。 柳一条伸双手接过,见薄绸的正上方写着四个正大的楷字:长青歌诀。便抬头向孙思邈问道:“孙道长,这是..?” “此乃我道家筑基所用‘长青歌诀’,里面有一些基本的养气,运气之法。”孙思邈轻喝了口茶水,淡然地说道:“此功法虽然简单了一些,但却正可解决柳小哥体内气息不受控制的问题。柳小哥可拿去试练几天。” 气功秘籍?柳一条一下就想到了易筋经,北冥神功之类的东东。不过这个‘长青歌诀’,明显是不能与那些传说中的东西相比。但是,在此时,这个对他来说,就已是足够了。 “多谢道长!”柳一条把‘长青歌诀’收放到怀里,遂起身向孙思邈深行了一礼。人老道能这么爽快地帮助他,自是要好好道谢一番。 “少爷,上午来寻过您的那个李侍卫来了。”小索进来禀报,不过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孙思邈这个老道,刚才给他上茶的时候就觉得这老道很特别,白色的头发,白色的胡须,神情淡然,气度非凡,这么精神的一个老头儿,不会是神仙吧? “李纪和?”莫不是为了太子的事而来?柳一条不由想起了李承乾的右脚,那小子怕是已经等急了,遂抬手向小索说道:“请他进来吧。” “柳神医,孙道长,小人这里有礼了。”李纪和进屋后,拱手给柳一条与孙思邈两人行了一礼。 “纪和有礼了,快坐吧。”柳一条站起身,请李纪和坐下。 “不了,多谢神医好意,”李纪和拱手向柳一条谢道:“太子殿下着小人来请柳神医与孙道长到东宫一叙,不便在此多呆,两位这便跟小人去拜见太子殿下吧。” 太子是一国的储君,也就是未来的皇帝,他若出相召,何人敢不应召而去? 柳一条与孙思邈对望了一眼,便起身跟着李纪和,出了这左侍卫军的驻地,向东宫赶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大司农卿眼中的柳氏耕犁 > 第一百三十六章大司农卿眼中的柳氏耕犁 “父皇,”豫章公主轻走到李世民的旁边,见李世民心情愉悦,正在泼墨书习柳一条的柳氏书法,便小声地向李世民问道:“父皇,现在母后的身体大有好转,病症康复有望,柳先生着实是功不可没,不知父皇打算如何封赏?” 李世民闻,放下手中之笔,看着纸上的几个字体,微摇了摇头,叹道:“卿本一名士,却为何要入那商贾之流?” 是啊,豫章公主面色也不由一暗,为什么要从商呢?还是缺少银钱吗?豫章公主不由想起上次三原糊裱店,柳一条卖字于那黄老板时的情形。当时柳一条是一农夫的打扮,买来的年货也全都是一些萝卜青菜之类的简单蔬菜。 “父皇,或是柳先生家境贫困,为商实属无奈呢?”想着柳一条初入长安之时,还身着一袭粗布长衫,豫章公主轻道:“儿臣素闻,民间有一彦语,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当年翼国公不也曾因盘缠而行过卖马之举么?柳先生说不定也是如此。” “这两者怎能相提并论?当年秦恩公卖马,乃是人在他乡,又身无分文,实属无奈。而这柳一条,家境虽不富裕,但却也是自给有余,再则以他神医的手段,手中怎会少得了银钱?”李世民摇头道:“而且看他开那柳氏犁坊,也并非是一时之举,不管如何,他这商贾的身份,确是已经坐实了。朕既是有心重赏,却也是无法了。” “可是,父皇..”豫章公主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自古以来,官不商,商不官,柳一条背上一个商贾的身份,却是,唉! 李世民看了豫章一眼,道:“不过朕总是不会亏待于他,既然他想从商,那朕就成全他,待你母后的病情真正安稳下来,朕便多赐予他一些田地和钱帛,送他回乡去就是了。” “嗯,父皇圣明。”豫章公主轻应了一声,心情有些抑郁。忽然间觉得这个书房好闷,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好了,茹儿,你母后的精神现在已是大好,再不是以前的那般昏睡之态,一个人躺在床上难免会有些闲闷,你这便去陪陪她吧。”李世民看豫章的脸色有些不愉,便轻声向她吩咐道。 “是,父皇,那儿臣这便先告退了。”豫章公主弯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礼,便转身直奔了立政殿。 长孙皇后虽不是豫章公主的生母,但一直以来都对她视如已出,拿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现在豫章公主心里有事儿,自然也就想到了她这个母后。 就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便想找一个依靠一样,豫章公主也想把心中的一些委屈说于她的母后知晓。 唉,李世民轻叹了口气,看着豫章略显落魄的身形,心中不免有些心疼,不过,这样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柳一条去经他的商途,豫章还做她的公主。两个人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再过上些日子,也该给豫章这丫头找个驸马了。不能再由着她这般疯颠的性子到处乱跑了。 “皇上,大司农卿苏炳仁求见!”在李世民思量间,一个内侍从外面进来禀报。 “苏炳仁?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故?”李世民皱了下眉头,挥手向内侍吩咐道:“去宣他进来!” “是,皇上。”内侍应了一声,便弯身退出。 苏炳仁自武德九年起,便被拜为大唐朝的大司农卿,掌管天下农桑、水利之事务,平常很少会单独来进宫觐见,这次来,定是有什么大事要禀报。 李世民转身走到书案前,直身在椅子上坐下,等待着苏炳仁的到来。 “微臣苏炳仁,拜见皇上!”一个年约六十,满头华发,却身体健朗的老头儿躬身走了进来,及到李世民的桌案前,双手拱起,弯身给李世民见了一礼。 “嗯,苏爱卿请坐。”李世民点了点头,示意苏炳仁在一旁坐下。对于这些个上了年纪的老臣,李世民一向都很礼遇。 “谢皇上,微臣簪越了。”苏炳仁又向李世民弯身行了一礼,这才提着衣服的下摆,轻身在侧旁的圆凳上坐下。 李世民观苏炳仁的脸色,眉头散开,眉角上翘,似带有喜气,便开口问道:“苏卿今日前来,可是这农桑之上,又有什么喜事?” “皇上圣明!不但是喜事,而且还是一件天大的幸事!”苏炳仁弯身向李世民禀道:“前些时日,微臣听闻三原一带,出现了一种新式的耕犁,以耕作快捷,转向方便,深浅可调为优,而在三原流传不止,深受当地百姓的喜爱。” “只是此犁的产量有限,只在三原有限的几个村落流行。微臣为确定消息是否为真,于昨日亲自去了一趟三原县,在三原县古田村的一块荒地里,终见识到这种新犁的耕作效用。” “皇上,”苏炳仁略显激动地向李世民说道:“此乃是上天的眷顾,那种犁头耕作起来,竟比普通的直辕犁快上三倍还不止,而且耕出的田地也比那直辕犁要好上很多。这种犁头如果能在全国推广开来的话,皇上,我大唐就再不必为荒地无人耕种而忧烦,农业上粮食的产量也会比现在至少高出一倍。到时我大唐就再不必为每年的粮产而忧心了,皇上!” “果真?!”李世民不禁从椅子上坐起,虽明知苏炳仁不会对他妄,却还是激动地看着苏炳仁问道:“苏卿所,可是真的?那新式耕犁,真能让我大唐的粮食产量提高一倍?!” “皇上,臣亲眼所见,断不会有差错!”苏炳仁也随着站起身,弯身向李世民禀道:“而且这种耕犁的结构简单,造价也不是很贵重,一只犁头只卖五百文,寻常人家也都担负得起。” “只是现有的这个犁坊规模太小,一天只有不到四十只的产量,一般都是还没产出就已被人给全部订走。要想在全国普及,没有个一到两年光景,怕是难以做到。” “所以,微臣想请求皇上,能够由朝庭来接管这个犁坊,扩大规模,增加产量,争取能早日让这种柳氏耕犁在全国普及起来。” “嗯?苏爱卿刚才说什么?那种新式的犁头叫什么,‘柳氏耕犁’?”李氏民听到这个名头,意外地出声向苏炳仁询问,见苏炳仁点头,李世民不由地又想到了柳一条那厮。 这个犁头不会也跟他有关吧?遂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向苏炳仁问道:“苏卿,你说的那个犁坊,可是叫做‘柳氏犁坊’?” “哦?皇上竟也已知晓了?没错,那个犁坊,确叫做‘柳氏犁房’,坊主姓柳,不过现在主要负责生产制作的,是下耳村内有名的一个木匠。”苏炳仁诧异地看着李世民,心里边很是纳闷儿,怎么皇上知道的好像比他还要早上一些? 竟真是如此,李世民轻点了点头,‘柳氏耕犁’,从名字上看,这犁头也定是与那柳一条大有关联,这个柳一条,倒底是何方神圣?会的东西竟是如此之多? 不过,柳一条这样做,倒也是间接地帮着朝庭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虽然,他也会因此赚上很多的银钱。 “皇上,此事易早不易晚,最好能赶在今年的春种之前,就能把这柳氏耕犁在全国推广开来,需知这一年增加的产量,可都是数以亿计啊,皇上。”苏炳仁再一次弯身请求,身为大司农卿,提高农务效率,尤其是国家粮食的产量,是他的主要职责和任务。 “嗯,苏卿所极是,不过这征收‘柳氏犁坊’之事,还要容朕再思量思量。”李世民有些犹疑不定。 柳一条不比旁人,他先救了太子,后又医救了长孙皇后,对他们李家算得上是有大恩德的人。如果贸然征收了他的产业,难免会惹人争议。这也不合李世民做人的准则。 但是如若不征收,国家一年的损失将会不计其数。粮食,一向都是一个国家的命脉,也由不得李世民不慎重。 不知这里面,有没有两全之法? “皇上,”苏炳仁见李世民有些犹豫不决,便出轻劝道:“各地的春种时间,最近的距此有十五天,最远的也只有不到一个整月,如果再加上开荒的时间,总共也就不到五天的时间,时间不待人,还望皇上能及早做出决断。” “嗯,”李世民轻点了点头,向一旁的内侍吩咐道:“去请柳先生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会诊 > 第一百三十七章会诊 李承乾掂着他的脚,在东宫的正殿内走来走去,乞盼着柳一条与孙思邈两人早些到来。 自一年前得知自己的右脚被废,成了一个跛子之后,李承乾连死的心都有了,眼前的天空一片黑暗。看什么,什么不顺眼,为此他摔了多少杯子,打了多少内侍,还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踏出东宫一步。自卑,悔恨,心理也变得开始有些阴暗。 一个残废怎么做太子?一个残废以后还怎么会有机会再当皇帝?就算李世民不炒了他,他对自己也是很没有信心。 “李泰!王子魁!”李承乾恨得牙痒痒,恨不能扒其皮,食其肉。当初要不是他们,他何以会落到如此地步。 但是,对于他们李承乾却又是显得毫无办法。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一没有人,二没有物的,说出来有谁会相信? 还有,上次他被人刺杀的事情,李承乾现在已经基本能够肯定,就是李泰那小子做的。但是呢,那个李泰却还是能大摇大摆地在他的面前走来走去。而他,与李泰见着了,还得亲热地‘四弟四弟’地叫着。窝心,却又没撤,只得万事留意一点,做好防备。 “太子殿下,柳神医与孙道长到了。”李纪和走进殿里,向李承乾禀报。 “快,请他进来!”李承乾的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的脚能不能医好,他能不能变回一个正常人,就全要靠这两个人了。 在李纪和的带领下,柳一条,孙思邈,还有孙思邈的徒弟长眉道人,一同走进了大殿。当孙思邈看到太子殿下拽着脚迎上来时,眼神一凝,怎么这个一国的储君,竟是一个跛子? “小民见过太子殿下!” “贫道见过太子殿下!” “贫道见过太子殿下!” 不管如何,礼数不可废,三个人紧走两步,及到李承乾的跟前,齐齐弯身给李承乾见了一礼。 李承乾双手虚抬,笑道:“三位有礼了,都请坐吧!” 李承乾跛着脚走到正首位坐下,然后挥手向柳一条他们示意。三人又冲他施了一礼,这才分先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待宫女们端上茶水,李承乾这才说道:“刚才孤去了一趟立政殿,见母后的气色好了很多,说起话来也不似以前那般虚弱。这都是柳先生和两位道长的功劳,孤在这里谢过三位了。” 说着,李承乾很诚心地冲柳一条三人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客气了。”孙思邈稽首说道:“对于皇后娘娘的病症,贫道师徒并未起到太大的作用,只是锦上添花,授了皇后娘娘一门养气之法而已。皇后娘娘的病症,主要还是得亏柳小哥的食疗之法。” “道长过谦了。”柳一条向冲孙思邈拱了拱手,道:“气疗之法,可是小子可望而不可及的高深之法,小子可是万万不及。” “呵呵,柳先生和孙道长就莫要再谦虚了,”李承乾笑道:“两位的医术各有千秋,医病救人自都是一把好手,对于两位,孤可是佩服得很。今日孤请两位过来,就是想请两位来帮孤诊治一下这跛腿之脚。” 李承乾把右脚伸出,苦笑着对孙思邈说道:“孙道长刚才也应看到了,孤这只脚,年余前曾受了些伤害,之后就便成了这般模样,还请孙道长能为孤诊断一番。若能治愈,孤自是感激不尽!” “哦?”孙思邈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见柳一条一副了然的样子,显是早已料到此行的目的,也必是早为太子诊断过。就是不知他诊出的结果如何? 孙思邈站起身,从长眉道人那里要来护垫,走到李承乾的跟前,把护垫铺于桌面,弯身向李承乾稽道道:“那贫道就簪越了,请太子殿下伸出右手,待贫道为殿下探探脉搏。” “有劳孙道长了!”李承乾伸手请孙思邈在旁边坐下,然后伸出右手,放于桌面的护垫之上。 孙思邈依坐于对面,伸出右手中、食两指,着于李承乾的右腕处。 “嗯,太子殿下的气血平稳,中正宏大,五脏六腑也都相安宜得,并无不妥之处。只是当气血运及右脚踝处时,似有少许阻碍之处。就好比河流之遇礁石,虽能避过,但亦会激起一片涟漪。想来这便是致使太子殿下脚跛之源。” 说完,孙思邈松开手,起身向李承乾稽首说道:“还请太子殿下抬起右腿,以便贫道详细探查一番。” “嗯,孙道长请!”李承乾依把右脚抬起,递到孙思邈的手手。 孙思邈蹲下身,把李承乾的靴子退下,隔着袜子在李承乾的脚骨上摸来摸去。 “太子殿下的脚骨受损,也曾有稍许破裂之处,不过都已完全长好,似并没有跛脚之理,真是好生怪异。”孙思邈的脸上露出了稍许的不解之色,摸起骨来也更加细心起来。 “嗯?不对!”孙思邈两根手指紧夹着李承乾右脚踝骨处的上下两个关节之间,疼得李承乾一嗤牙,忍不住轻叫了一声。孙思邈见此,眼中有了一丝了然,遂指着被他捏到的地方,对李承乾说道:“太子殿下的这里,似有一些异物堵在其中。致使两骨之间气血不通,太过用力便会有疼痛产生,不能正常行走。” “孙道长所竟与柳先生前几日所一般无二,不知孙道长可有取出这异物的良方?”李承乾收回右脚,把长靴穿回,希翼地看着孙思邈,并向他询问道。 果然如此,孙思邈扭头向柳一条看去,开口问道:“不知柳小哥可有良策?” 柳一条站起身,道:“小子见识浅薄,所想之法,唯开刀取物一途而已,还请孙道长赐教!” 柳一条也想听一听孙思邈这个老中医的意思,不知道中医遇到这种情况时,会做何应对? “开刀?”孙思邈皱了皱眉,中医治病,讲究得是阴阳调和,五气平稳,善内而不善外,对于李承乾这种类似于外伤的病症,他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过这开刀,未免是太过凶险。 “对于太子殿下的足疾,贫道所能想者,只有针灸或可有效,只是须得长久的医治方可,嗯,需用得一年,两年,或是更久。”孙思邈斟酌了一下说道,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也不甚肯定。 “开刀之术,贫道以前也有耳闻,知此术见效虽快,但动刀之间却是太过凶险,若是动刀之时稍有偏差,太子殿下的右足,怕是就不止只是跛这么简单了,有可能还会有性命之虞。”孙思邈看了李承乾一眼,道:“如无必要,贫道不推荐太子殿下选此开刀之术。” 如无必要?李承乾苦笑了一下,如无必要,他还会巴巴地找他们来么? 孙思邈的见意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或是不错,能走路,又保有一条性命,足矣。但对于太子,却是万万不能接受,李承乾绝不允许自己跛脚的太久。 “多谢孙道长好意。”李承乾轻向孙思邈与柳一条拱了下手,道:“孤已忍此足疾一年有余,实不想再忍上第二年,所以孤选速疗之方,还请孙道长与柳先生能悉心为孤诊治。” “开刀动骨之术,非是贫道所擅,贫道怕是无能为力了。”孙思邈稽首推辞道。 “这,”见李承乾将目光向他移来,柳一条知道该自己说话了,他站出身,拱手向孙思邈说道:“孙道长,这开刀之术,小子倒是知晓一些,不过在手术之中,却还有些许地方需先生帮忙方可。比如这止血,止痛,及术后对伤口的调理,这些都是道长所擅长,还望道长能从旁相助一二。” “这倒是无妨,尽管交给贫道就是。”孙思邈疑惑地看着柳一条道:“不过,柳小哥真的精通这开刀动骨之术么?事关太子殿下的性命,这可开不得玩笑。柳小哥要三思啊。” 孙思邈不相信,这也情有可原,外科手术在中国的古代史上少之又少,历代有记载的,好似也只有华佗一人而已。孙思邈听了不觉惊奇倒也是不错了。 “这一点,孤信得过先生。”李承乾从椅子上站起,道:“月余前柳先生就已为孤做过类似的治疗,并救下了孤一条性命。” 说着,他解开衣裳一角,搂起上襟,露出下肋处的伤口,向孙思邈说道:“孙道长请过目,当日要不是有柳先生为孤医治,孤早就已魂归幽冥矣!” “这,”孙思邈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下也相信了几分。难怪太子,皇后和皇上会对他如此礼遇,这柳小哥倒是真有几分本事。遂开口向李承乾说道:“既如此,贫道定会全力配合,不知太子殿下准备何时开始医治?” “这个当然中越快越好!”李承乾再一次把目光移向柳一条,开刀之事,还要他柳神医说了算。 “太子殿下,内侍总管李然来了。说是皇上要请柳先生到书房一叙。”不待柳一条回话,一个内侍躬身进来向李承乾禀报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朕不会亏待你的 > 第一百三十八章朕不会亏待你的 皇上相召,李承乾心中既使有些不愿,却也是不敢阻拦。 所以,柳一条便跟着李然走了。 李然是内侍总管,跟清、明那时候的大内总管可是同一级别,偶像级的人物。虽然他现在并没有多大的权势,柳一条却也不敢对他太过无礼。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和气生财,与人为善。在这皇宫里,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小人物。 “李总管请了。”柳一条紧走两步,赶上李然的步子,拱手向他礼了一礼,轻声问道:“不知皇上他老人家召小民,所谓何事?还望总管大人能够教我。” “柳先生多礼了,小人哪受得起您这般大礼。”李然忙弯身还礼,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他在宫里当差十几年,除了手下的那帮子内侍外,何偿有人会待他如此礼遇。所以起身后,李然在看向柳一条的目光里,遂即就增加了几分和善。 内侍是一个不完整的人,心里面自卑那是难免的。有多少人都不把内侍当人看,在大多数权贵的眼里,内侍甚至连一个下人都不如。就是像李然这样老呆在李世民跟前的人,也不止一次遭人白眼儿。 “皇上召柳先生所为何事,小人这种身份的人哪有资格知道。”说完,李然又轻凑到柳一条的身边,小声地说道:“不过,皇上召柳先生,极有可能是为了那农桑之事,大司农卿此刻正与皇上在一起。” 农桑?跟他的专业倒是很对口,不过这一直都是他隐藏在心底里的秘密,李世民与那个大司农卿怎么会知道?莫不成是,曲辕犁? “多谢李总管了。”柳一条拱手向李然道谢。谁说内侍无用,在探听消息方面,有谁能及得上这些经常在皇上皇子处打转的内侍? 李然轻点了点头,笑道:“柳先生客气了,柳先生快随小人来吧,皇上怕是已经等急了。” “嗯,劳烦李总管前面带路。” 皇宫很大,可以说得上是巨大,各种大殿数百座,房屋少说也有三、五千间,都快赶得上一座小型的县城了。不识得路的人,进了这皇宫之内,保准会晕头转向。 柳一条跟着李然,在这宫内七拐八拐的,走了大概有一刻的功夫,这才由东宫走到了李世民的书房前。 李然停下身,点头向柳一条示意了一下,道:“柳先生,这里便是皇上的书房了,您在这儿稍待片刻,待小人去为您通报一声。” “嗯,有劳李总管了。”柳一条冲他拱了拱手,便乖乖地在外面候着。所幸现在不是寒冬,天气渐暖,这样在门外站着,倒也不那么难受。 不消片刻,李然就又复出来,躬着身把柳一条给请了进去。 “小民柳一条,拜见皇上!”柳一条弯身低头,走到书房之中,拱手给李世民行了一礼。 在这皇宫里,唯一让柳一条感觉还不错的便是这种拱手的礼节了,不像后世的几个朝代一样,动不动就要给人下跪。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向柳一条吩咐道:“你也坐吧!” “谢皇上!”柳一条直起身,轻走到苏炳仁的旁边,冲这个不认识的老头儿拱拱手,便弯身在他的下首位坐下。 这便是近几日在长安城内闹得沸沸扬扬的柳一条?没想到竟会如此地年轻。从柳一条进来那一刻起,苏炳仁便开始上下地打量着柳一条。脸上的表情,嗯,很诧异,很吃惊。 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跟他的宝贝孙女儿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竟会有如此能耐。治皇后之绝症,创柳氏新书法,听刚才皇上所,这柳氏耕犁似乎也是出自他的手笔。这,未免太过神奇了一些,这世上真有这种天才式的人物么? 见柳一条拱手向他示意,苏炳仁也拱手还了一礼。看上去,这个年轻人倒也是很有礼貌。对柳一条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柳先生,”李世民看着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开口询问道:“前几日,朕听闻柳先生曾在三原开办过什么作坊,专门做耕犁的生产事宜,不知可确有此事?” “然!”柳一条点头,在杨伯方的刻意安排下,这些都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没有必要再遮掩。 “那作坊的名称,可是叫做‘柳氏犁坊’?” “然!”柳一条再次点头。同时心里边也有些了然,李世民这次召他来,定就是为了那曲辕犁了。 “敢问柳先生,那柳式耕犁,可是产自于先生的‘柳氏犁坊’?”这句话是苏炳仁这老头儿问的,问话的时候看向柳一条的双眼,全都放着光亮。 “这位大人是?”柳一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拱着手向这老头儿问道。 “哦,是小老儿失礼了。”苏炳仁拱手道:“小老儿苏炳仁,承蒙皇上不弃,现任大司农卿一职。” “原来是司农大人。”柳一条笑着拱手说道:“小子有礼了。刚才司农大人所说的柳氏式耕犁,确是由蔽坊所产。不知司农大人有何指教?” 不用问,柳一条也知道,这个姓苏的大司农卿,定是相中了他的曲辕犁。 所谓在其位,则谋其政,这个大司农卿既然掌管着天下农桑事务,遇到像柳氏耕犁这种先进的工具,心中必然会有些想法。只是不知他想要如何去做。 “指教不敢当,”苏炳仁郑重地向柳一条行了一礼,道:“老夫只是想代大唐的百姓,谢谢柳先生。有柳先生的这种耕犁,以后我大唐百姓就有福了。” “司农大人客气了,小子担待不起。”这顶高帽儿柳一条可不敢接,他拱手向苏炳仁说道:“小子是一个农夫,同时也是一个商贾,像这种既有利于农耕,又有利可图的事情,小子自是不会错过。” 柳一条已看出了一些瞄头,李世民和苏老头儿,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这小子倒是精得很,李世民又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把茶碗轻放到桌上,看着柳一条说道:“柳氏耕犁出在我大唐,实乃是我大唐之福,柳先生能创出此犁,那自是功不可没。朕想厚赐柳先生,不知先生想要些什么?” 柳一条心里咯噔一下,忙起身向李世民躬身回道:“回皇上话,小民别无所愿,只求能够安稳地将这柳氏犁坊经营下去,争取能早日让我大唐百姓都用得上小民的柳氏耕犁!为我大唐的农耕事务尽一份力,发一份光,添上一块儿砖瓦,还请皇上能够成全!” “哦,”李世民轻点了点头,眼睛里面露出的全是赞赏,这小子是个人才。遂开口道:“柳先生的忠心诚诚,朕甚感欣慰。不过这‘柳氏犁坊’嘛...”李世民把目光瞄向了苏炳仁。 “皇上,”苏炳仁会意,也站起身来,向李世民禀道:“对于这‘柳氏犁坊’,微臣有一些见意,不知当不当讲。” “哦?苏爱卿请直!”李世民开口说道。 苏炳仁弯身一礼后说道:“柳先生一人经营这‘柳氏犁坊’,力量终归是太过单薄儿,每日所产柳氏耕犁也极为有限,想要推广开来,怕是有些难度。” “所以,为了我大唐的百姓能早日用上柳氏耕犁,为了减轻一些压在柳先生身上的重担,微臣见意,由朝庭出面,来帮助柳先生,共同经营。” 苏老头的一番话,说得柳一条的心是哇凉哇凉的。这老头儿的心,也忒黑了点儿,一句话,就想接管了他的‘柳氏犁坊’,看来今天这事儿,是不能善了了。 “嗯,苏爱卿所极是,”李世民把目光瞄向柳一条,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道:“不知柳先生意下如何?” “皇上,这小民哪敢反对,”柳一条躬身回道:“原本小民就有把这犁坊让于朝庭的心思,只是小民出身农户,家里田地不多,家境一直不宽裕,本还想指望着这‘柳氏犁坊’能赚回一些小本钱。再过两个月小民就要成亲娶媳妇儿了,到时还要添盖新房,置办家具,彩礼酒席,还有小民的兄弟也要上私塾读书,将来好谋取一个功名,小妹也就才六岁多一点儿,最少还有十年方能出阁,以后小民要是再有了子嗣...” “行了,行了,”李世民摆着手,止住了柳一条念经似的诉苦声,笑斥道:“瞧你说的,好似朕要夺了你的生路一般。放心,朕不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断是不会亏待于你!你那‘柳氏犁坊’,及柳氏耕犁的制做方法,朝庭都会花高价购买,断不会少了你娶媳妇儿的银钱!至于你那二弟,他若真有实才,朕也定不会让他埋没于乡野之间。” “皇上圣明!”柳一条心里长舒了口气,名君就是名君,这重点抓得,一来一个准儿,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虽然亏了点儿,但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里,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不错了吧? 唉!万恶的封建社会!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你们是不可能的 > 第一百三十九章你们是不可能的 曲辕犁,多好的一个来钱的门路,就这么着被李世民这个传说中的名君给变着法地没收了。 虽然李世民许诺会给出丰厚的补偿,但是在心里面,柳一条总是有一种被人阴了一下的感觉,很不爽,但是,却又毫无办法。 向李世民辞别后,柳一条便再内侍的带领下回到了左侍卫军的驻地。在那里,李纪和已等待多时。看到他,柳一条这才想起,在东宫,还有一个太子爷等着他去侍候。 看了看天色,太阳已在不知不觉之中,跑到了天空的西侧,傍晚了。 “纪和,孙道长此刻可还在东宫么?”柳一条在椅子上坐下,掂起茶壶,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咕咕灌了两口,然后开口向李纪和问道。 见柳一条这般随意,李纪和也放开了一些,拱手回道:“孙道长师徒在神医走了不到一刻,便跟太子殿下辞行出宫了,此刻并未在宫中。太子殿下让小人在神医这儿候着,等着神医回来,问问神医准备何时为太子殿下开刀?到时都要准备些什么?小人也好早些做出准备,免得到时慌了手脚。” 完了李纪和又陪笑着说道:“太子殿下的右脚跛了一年,受尽了各种名里暗里的羞辱,心中苦闷,现在乍闻神医能医好他的脚疾,欣喜之余,心中难免会有些焦急,有些无礼失礼的地方,还望柳神医莫要见怪。” 李纪和是由李承乾一手提拔起来的,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到现在一个正品的侍卫,跟着李承乾已有五年,对这个太子爷自是了解的很。聪明,心善,仁孝,对他李纪和又有知遇之恩,所以,有些话虽不适宜从他嘴里说出来,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这也是人之常情,”柳一条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思量了一下,道:“开刀的日子就定在明天吧,嗯,到时须将孙道长请来,没有他在一旁掠阵,手术会有很多的风险,柳某也不敢轻易开刀。至于手术所需用的器具,一会柳某写一张单子给你,你照着上面所书,准备齐全了就是了。” “是,有劳神医了。”李纪和冲柳一条拱了拱手,眼睛里面全是感激。 柳一条点了点头,吩咐小索去准备一些笔墨之砚,然后提笔在纸上写道:“开水,烈酒,小刀,丝线,细针,麻布,...” 林林总总地写下了一堆的手术用品,交给李纪和道:“纪和,你照着这上面所写,把东西都准备停当,嗯,就暂且放在太子殿下的卧房吧,手术后太子殿下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能下床,在卧室做手术,会省去很多麻烦,那是再好不过。” “是,依神医的吩咐。”李纪和站起身,双手接过单子,便开口向柳一条辞行道:“那小人这就先去准备,不打扰神医休息了。” “嗯,纪和慢走。”柳一条点点头,起身送李纪和出门儿,然后便回屋躺下,跑了这一个下午,他还真是有些累了。 “少爷,晚饭准备好了,您现在就用吗?”柳一条刚躺下一会儿,小索便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轻声地向柳一条问道。 “嗯,先摆到桌上吧。”柳一条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看着小索将饭菜一盘一盘地拿出,四菜一汤,一壶小酒,宫中皇子们的饮食标准备。而且蒙长孙皇后照顾,柳一条的饭菜,都是由宫中的御厨掌勺亲做,那个味道,可不是一般的鲜美。 美酒佳肴,柳一条端起酒杯先喝了一口,然后便挥手打发小索下去。他吃饭,向来不习惯有人在一旁看着,而小索这小子,又固执的很,无论柳一条怎么说,他就是不肯与柳一条同桌而食,为的就是那些该死的规矩。所以,柳一条一着恼,每次吃饭时,都会把这小子赶出屋去,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少爷,”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得闲的日子,饭菜还没吃上几口,小索又推门进来,小声地禀报道:“立政殿的小德子内侍来了。” “哦?”柳一条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嘴里,慢条斯理地细嚼了两下,这才向小索说道:“快请他进来吧。” “柳先生,小德子这里有礼了。”小德子进得屋来,看到桌上还没有动过几筷的饭菜,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陪笑道:“打扰先生用膳了,真是失礼,还请先生恕罪。” “无妨,”柳一条站起身,笑着说道:“是柳某吃得晚了,小德子不必介怀,不知小德子此来,有何贵干?” 小德子说道:“皇后娘娘有事要与柳先生相商,特命小人前来请柳先生过去。不过看柳先生这,不若小人等柳先生用完膳再去吧。想来皇后娘娘也不会怪罪。” 开玩笑,皇后娘娘就是真的不会怪罪,他柳一条敢让人一国之母等他吗?他有几个脑袋? “不用,不用,小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皇后娘娘久等啊,”柳一条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对小德子说道:“小德子,咱们这便走吧。” “嗯,”小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柳先生倒是没有被他现在的功德给冲昏头脑,还记得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还不错。 “柳先生请跟小人来。”小德子躬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然后便率先走出屋门,在前面为柳一条引路。 立政殿内,长孙皇后正与小雉奴和小兕子一起坐在床榻上拼图玩耍,豫章公主也在。 “母后,你说这柳先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豫章公主抬手拔动一块木片,开口向长孙皇后问道:“医术,书法,就连这游戏之作,也是那么与众不同。这拼图儿臣也玩过几次,并亲自绘画制作了一块,虽亲自拼好过几次,但仍是百玩不厌,感觉这拼图,比那蹴鞠,投箭都要有趣许多。真难为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长孙皇后抬眼看了豫章一眼,轻道:“柳先生是高人,既通书法,又精医术,救过你太子哥哥,也救过本宫,本宫现在能有精神坐在此处与你们子妹三个一起玩耍,柳先生功不可没。不过,除了这些,柳先生却还是一个商贾。” 长孙皇后说道:“不管柳先生从商的目的何在,不管柳先生本身有着多大的能耐,他的这个身份却是脱不掉的。所以,茹儿,对柳先生,你就莫要再多想了。” “是,母后,儿臣知道了。”豫章低着头,神情有些抑郁,轻声应了一句,便不再语。 长孙皇后见此,轻叹了口气,道:“茹儿,你虽非本宫亲生,但却也是本宫一手拉扯大的。你心中有什么想法,本宫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猜想得到。” “听母后一句劝,趁早地把他忘掉,别说他现在是商贾,就是他不是,你以为就凭他一些书法,和医术,就可娶我大唐的公主么?你的父皇不会同意,本宫也不会同意。” “哇,母后,我们拼好了!”小雉奴与小兕子一起把最后一块木片摆好,一幅完整的图形显现出来,两个个小家伙同时拍手相庆,浑然没有注意到长孙皇后与豫章公主在说些什么。 “嗯,雉奴与兕子真聪明!”长孙皇后轻笑着在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上溺爱地摸了摸,以示鼓励。两个小家伙得意地笑了起来。 “茹儿姐姐怎么了?”小兕子发现豫章公主似有些不妥,便轻身爬到豫章公主的身边,拉着豫章公主的手问道:“茹儿姐姐不开心吗?” “没有,”豫章公主伸手把小兕子抱到怀里,强颜欢笑道:“姐姐没有不开心,见雉奴与兕子能把拼图拼好,姐姐是在为你们高兴。小雉奴与小兕子真棒!” “谢谢茹儿姐姐!”听了豫章公主的夸奖,小兕子不由得又笑了起来,从豫章公主的怀中爬出,又与小雉奴一起捣腾起那张拼图来。 “皇后娘娘,柳先生到了,现在正在殿门外候着呢。”这时,小德子从殿外进来,轻声禀报道。 “嗯,”长孙皇后直了直身子,挥手向小德子吩咐道:“快请柳先生进来。” 待小德子出了殿门儿,豫章公主从床榻上站起身,弯身向长孙皇后行了一礼,道:“母后,那儿臣就先到侧殿去了。” “嗯,”长孙皇后点了点头,没有多作语。 这时,柳一条已随着小德子进了殿内,自然也看到了豫章公主离去时的背影。嗯,感觉好熟悉,像是第一次在立政殿时见过的那一个,但是,又好像不全是,奇怪。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保障 > 第一百四十章保障 “小民拜见皇后娘娘!”柳一条走近大殿,躬身行礼。 “嗯,柳先生辛苦了,”长孙皇后轻笑了笑,道:“柳先生坐吧。” 待柳一条坐定,小雉奴与小兕(si)子从床榻上爬下来,小迈着脚步,一点点地走到柳一条的跟前,拱手给柳一条见礼:“柳先生好,雉奴、兕子这里有礼了。” “两位小殿下有礼了,”柳一条连忙起身还礼,侧让开两上小家伙的一拜。 “好了,雉奴,兕子,你们两个都到母后这儿来,莫要打扰柳先生,母后还有事情要与柳先生商议。”长孙皇后笑着向两个小家伙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回去。 “是,母后。”两上小家伙不舍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就又乖乖地回到了长孙皇后的床榻上。 “看得出,雉奴和兕子都很喜欢先生,前几日他们老往先生那跑,真是打扰先生了。”长孙皇后歉然的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没有给先生添什么麻烦吧?” “呵呵,蒙两位殿下厚爱,这是小民的荣兴。而且两位小殿下聪明乖巧,跟他们一起玩耍,小民也会觉得很开心。”看着刚爬回床榻的两个小不点,柳一条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除却他们两个皇子公主的身份,他们确是两个可爱的孩子,很聪明,也很招人喜欢。 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儿女,且又不是明显的奉承之,身为母亲,哪有不欢喜的道理。长孙皇后轻笑着点了点头,伸手示意柳一条坐下,道:“两个顽皮的小家伙,辛苦先生了。先生请坐吧,在这立政殿里,先生不用太过拘礼。” “谢皇后娘娘。”柳一条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弯身提摆,在身后的圆凳上坐下。 “本宫今次请先生来,除了是想谢过先生外,还有就是想询问一下太子的事情。”长孙皇后看着柳一条,殷切问道:“前些日子,柳先生说待孙道长到后,便可为太子解除右足之痛,现下孙道长已及到长安,不知柳先生准备何时为太子诊治?” “明日。”柳一条给了长孙皇后一个肯定的回答,“其实下午的时候,小民就已经与孙道长一同去过东宫,孙道长也给太子殿下做了一些诊断。就在刚才,小民来立政殿之前,已着李纪和去准备明日手术所用之器具,想来明日上午便可准备齐当,下午便可正式开刀。” “如此,就有劳先生了。”长孙皇后舒了一口气,李承乾跛足的事情在她的心里搁了足有一年的时间,现在终于可以放下来了。不过,长孙皇后又向柳一条问道:“柳先生,这开刀动骨之事,定是凶险异常,不知柳先生有几分把握?” “七分,”柳一条弯身回道:“小民只有七分的把握,成功,则太子殿下足疾痊愈,恢复正常。失败,嗯,有孙道长在,想来太子殿下也不会有性命之险。不过,皇后娘娘,行医治病,即使是一个小的风寒之症,也没有哪个郎中能保证有十分的把握,所以,要是手术有什么意外...” 柳一条想寻一个保障,现在医院手术不是还要病人家属签一个什么责任书么,要不是怕被人给砍了脑袋,他还真想也弄一个。 “这一点请先生放心。”长孙皇后看出了柳一条心中的顾虑,便开口向他劝慰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本宫还是分得清楚,皇上也看得明白。先生尽管放心去做便是,成功了,大家皆大欢喜,本宫心中感激,皇上也会有重赏于先生。失败了,也没有人会怪罪先生,毕竟在这之前,太医署已经给太子的足疾下了定论。而且,对于先生的医术,本宫和皇上都信得过。如果连先生都医不好,那只能怪太子福薄了。” “皇后娘娘圣明,皇后娘娘放心,小民定会全力以赴,争取把手术的风险降到最低。”见长孙皇后这么够意思,柳一条的心也放了下来,遂也开口保障,以安其心。 “嗯,有劳柳先生。”长孙皇后点了点头,遂放开心神,与柳一条唠起家常来,“本宫听说柳先生再过月余,便要成亲立室了,呵呵,那真是要恭喜先生了。不知这婚期定在何日,到时本宫...” 家长礼短的,两个人竟唠了有小半个时辰,谈聊之间,柳一条越发觉得,这个长孙皇后不愧是一国之母,和蔼可亲,像极了是一个慈爱的母亲。中间曾有几次,柳一条都差点把她当成了柳贺氏。 “嗯,时辰不早了,本宫也有些乏了,让柳先生陪本宫这么久,真是劳烦先生了。”长孙皇后病情刚才好转,又与小雉奴他们玩了近一个下午,现在脸上终于现出了疲倦之色。 “皇后娘娘身体要紧,小民就不再打扰,小民先告退了。”柳一条起身告辞,跟着小德子出了立政殿。 回到自己的小屋,吃了两碟小点心,柳一条便打发小索回屋休息,他自己也和衣躺在了床上。 想起白天孙思邈那老道交给他的那卷‘长青歌诀’,心里不禁来了一点兴趣。遂翻身坐起,把‘长青歌诀’从怀里掏出,认真研读起来。 ‘长青歌诀’确如孙思邈所,简单。 而且简单得让人有些不敢相信。打开布卷,上面只记载了两个简单的呼吸的法门,及一套不甚复杂的运气方法。柳一条看了一遍,便轻易地将它们全都记在了脑子里。 只是,就这,也能练出内功?柳一条瞥了瞥手中的卷轴,随手把它扔放到床上,心下不免有些失望。顺便,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孙老道给忽悠了?想着,柳一条又歪着头躺了下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柳一条例行公事地起来练习武艺,顺手地又指点了巴巴赶来的王大成两招,把他胖揍了一顿。 这几日,王大成也已摸到了柳一条练习武艺的规律,所以每天早上也都早早地爬起,跟到柳一条的房门前,诚心领教。 虽然每次都被揍的不轻,但每挨一次,他总是会有一些收获。毕竟柳一条揍人的时候,也不是胡揍,乱揍,每击必致王大成的空门之处。久而久之的,王大成自然也就学会了防守,躲避,减少了招式之间的空当之处。 一拳把王大成撂倒,柳一条轻呼了口气,说道:“大成,今天就到这里吧。再多,你怕是就会真的受伤了。” 小索趁机递上热毛巾,侍候着柳一条在院中坐下,弄得柳一条现在,还真有了一种大家公子的派头儿,有点**的趋势。 “柳先生,”王大成从地上爬起来,摸着被摔得生疼的屁股,咧着嘴吧向柳一条道谢:“多谢柳先生指教。这几日与先生切磋,虽每次都,嗯,都不是先生的对手,但大成却觉得这身上的武艺明显地进步了许多。前日大成与封头儿切磋,竟比以前多坚持了五招才落败,嘿嘿,这都是先生的功劳,多谢先生了。” “大成,你也坐。”刚活动完,柳一条的心情正是舒爽,伸手示意王大成在他的旁边坐下,说道:“你的底子不错,身体够壮实,揍,嗯,切磋起来也比较有感觉,我看好你。如果你能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你能与封统领打成平手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倒不是柳一条在敷衍王大成,通过这些日子的切磋打斗,柳一条也注意到这个王大成这小子的悟性不错,同一处破绽被柳一条打上两次,他便能发现并将它纠正过来。这一点他可比那个公孙贺兰要强上许多,公孙贺兰那小子,以前同一个地方被柳一条揍上五次甚至是十次,都还不定能改得过来。 王大成缺少的是一个好的师傅。 可惜,他在这里呆不了多久,不然多教王大成两招也无妨。 看着王大成有些红肿的嘴唇,和那张渴望成功的脸庞,柳一条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把人揍成了这样,却从没有教过他一点实质性的东西。 “大成,”柳一条轻叫了一声,侧头对他说道:“其实柳某还有一种方法,可提高你现在的武艺水平,只是过程有点辛苦,不知你是否有兴趣一试?” “请先生赐教!”王大成闻,从椅子上站起,恭敬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 柳一条点了点头,王大成好武,不然他也不会拼着被胖揍的苦楚,每天都来向柳一条求教。所以,现在能有提高的机会,他自是不会错过。 “很简单,”柳一条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负重!”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开刀动骨1 > 第一百四十一章开刀动骨(1) 铁沙负重,很老套的方子,但不可否认的,它很实用。 在近代,不管是各类的体育项目,还是各国的兵种训练,几乎都离不开负重这一项。古时少林寺的僧侣练武之时,不是也有挑水这一说么? 柳一条给王大成详细地讲解了一些关于负重练习的注意事项,比如,脚,腰,及双臂,负重时应该绑在什么位置?各个部位铁沙的份量应是多少?怎么做才能既不伤到自己的身体,又能达到最好的负重效果? 及到他说完,天已是大亮。知道王大成还要当职巡守,柳一条便挥手对他说道:“只要你能照着我说的方法去训练,半年之内,你的武艺必会大为长进。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呆会还要去巡守,就不要在我这里磨蹭了,赶快去吧。” 王大成闻,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道:“柳先生今日教导之德,大成铭记于心,待他日大成学有所成,必不相忘!大成先告退了,柳先生再会!” “嗯,”柳一条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去。这小子是个好材料,日后的成就必定不凡,这个左侍卫军,怕是容不了他多久了,柳一条在心里对王大成做出了这样的凭价。 “少爷,李侍卫来了。”小索抬手向外指了指,可不正是东宫的李纪和? 柳一条抬头看了看天,这也就才七、八点钟的时间,李纪和这么早来做什么?整了下衣衫,柳一条起身迎了上去,拱着手向李纪和说道:“纪和兄早啊,这么早便来寻柳某,不知所谓何事?” “柳神医有礼了,”李纪和躬身给柳一条见了一礼,道:“这么早便来打扰先生,真是失礼了,还请神医见谅!” “无妨!”柳一条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可是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纪和只管讲来。” “柳神医明鉴,”李纪和拱手道:“太子殿下着小人来请神医到东宫一叙!” 说完李纪和上前走了一步,在柳一条的耳边轻声说道:“皇上,皇后娘娘,还有太医署的各位太医,现在都在东宫,只为观看柳神医的开刀神技,神医大人快随小人去吧,万莫让皇上他们久等。” “哦?”好大的阵势,柳一条的眉头挑了挑,面色不变,轻声向李纪和问道:“昨日我交与纪和的单子,纪和可已准备妥当?还有,孙道长可已到了东宫之内?” 李纪和回道:“回神医的话,那些器具,昨夜已连夜都赶制,准备齐全,遵神医的吩咐,现都安放在太子殿下的卧房之内。到于孙道长,刚才太子殿下已着人去前去相请,想来此刻已在赶往东宫的路上。神医,咱们这也便快去吧。” “不急,”柳一条轻挥了挥手,笑道:“孙道长住在宫外,即使赶得再过快捷,也必少不了一刻的时间,所以咱们也不必着急,要知这手术,没有孙道长在,那是断断做不起的。嗯,纪和你且在这里稍待,待柳某到屋里取些东西,换身干净的衣衫,咱们再走不迟。不然就柳某这身衣着,去了怕是有失礼之嫌。” “就依柳神医之意,小人在这里恭候神医。”见柳一条说得这么笃定,又看他的身上确是一身短小的衣襟打扮,这样与普通人相见倒也无妨,但是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却是有不敬之罪。所以,李纪和便也不再急着催促,躬身在外面候着。 不一会儿,柳一条便复又从屋里出来,身上着了一件略显破旧的长衫,整个人看上去更显出了几分土气。与整个皇宫内的煌煌贵气显得是格格不入。那个样子,就像是在一个国际性的五星级的大洒店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样,很突兀。 这不就是当日在三原药店,柳先生穿着的那一套吗?因为当初的印象太为深刻,李纪和一眼就认了出来。 “柳神医,您这样,会不会...”虽然李纪和看着会觉得很是亲切,甚至是有一种想要冲上去抱一抱的冲动,但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及那些太医署的太医们见了,会作何感想?这还不如刚才的那副小衣襟呢。 柳一条无谓地轻笑了笑,道:“纪和,莫要担心,条本就是一农夫,这样只是还了原本的颜色而已。想来皇上与皇后娘娘并不会像别人一样肤浅,以貌取人。好了,咱们这便走吧。”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还不就是怕在给李承乾开刀时,会溅到身上血而已。 “柳神医说得是,说得是。”李纪和的额头流下一滴冷汗,低着头向柳一条请道:“柳神医请!小人前面给您带路。” “嗯,走吧。”柳一条应了一声,遂即跟着李纪和向东宫走去。 及到东宫,皇上,长孙皇后,及那帮子白了胡子的老太医,全都在坐。 柳一条走上前,恭恭敬敬地给李世民与长孙皇后行了一礼,道:“小民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看着柳一条的这身装扮,竟比他初到立政殿时还要寒酸,李世民与长孙皇后不由地对视了一眼,不知柳一条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柳先生有礼了,”李世民轻摆了下手,道:“知先生今日要与太子开刀动骨,医治那足疾之症,朕与皇后都甚为担心,特来此观看等候,还望先生莫要见怪。” “皇上重了,小民惶恐。”柳一条忙弯身说道:“儿女们伤了,病了,父母心中担忧,此乃是人之常情,小民经历过,所以小民甚为理解。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放心,今日动刀,小民定会全力以赴,取出异物,还太子殿下一个健全的腿脚。” “嗯,有劳柳先生了。”李世民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异样,为柳一条刚才的那番话语。 “不知柳先生准备何时开始?”长孙皇后把身子倚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苍白,轻喘着气向柳一条问道。 “这个,”柳一条环视了一下周围,见孙思邈那老道还没有赶来,便弯身向长孙皇后回道:“皇后娘娘,这要等孙道长来了才行,不然仅凭小民一人,怕是难以完成手术。” “先生一人不行,那若是再加上小老儿,如何?”这时王子魁自告奋勇地站出身来,先冲李世民与长孙皇后行了一礼,然后向柳一条拱手道:“小老儿想为柳先生做一下手,从旁协助柳先生治疗太子殿下的足疾,不知柳先生认为小老儿可够资格?” “王署令?!”李子魁身后的一干太医都诧异地看着王子魁,不知他为何要自贬身价,竟要与那村夫商贾之人做一下手? “够,当然够,王署令乃是太医署的署令,医术在太医署也最为高明,您要是不够格,那这世上怕是就没几个能够格了。不过,”柳一条轻瞥了王子魁一眼,道:“小民却是不敢用您。” 见王子魁的脸色微变了变,柳一条接着说道:“一呢,是因为您老的官位太高,小民怕使不动您,或是遭到别的太医老爷们报怨。二呢,则是小民怕王署令在手术中,万一要是再有个什么失误或是意外,那后果小民可承担不起。毕竟这次手术的过程很是凶险,还关系着太子殿下的生命安全。由不得小民不小心啊,还望王署令莫要见怪。” 失误或是意外?李世民的眉头挑了挑,不由得深看了王子魁一眼。 “皇上!”不待王子魁出来说话,便有人从后面蹦出来为他主持公道。“王署令从医三十几年,向来都是行事严谨,下药稳重,并未曾有过什么大的失误和意外,微臣与王署令同事二十五年,深知王署令的医术和医德,可以为王署令做证。柳先生刚才的那番语,纯粹是诬蔑,臣请皇上治柳先生失之罪,还王署令一个公道!” “请皇上治柳先生失之罪,还王署令一个公道!”有人带头,所有的太医也都蹦了出来。 不过,他们还算是能分得清轻重,知道太子的足疾还等着这个神医,并没敢想治柳一条一个重罪。 “柳先生,这你怎么说?”李世民看了柳一条一眼,想知道他下面还有什么玄机。 “皇上,”柳一条拱手道:“行医治病,说从没有过失误和意外,那是蒙人的。就是诸葛亮,神医妙算,算无遗策,还不是有街亭之失?所以小民并没有诬蔑王署令的意思,因为那是任何人都不可必免的。反倒是刚才这位太医老爷,说王署令从未有过什么大的失误和意外,以民来看,那纯粹是胡扯!” 不顾那老头对他吹胡子瞪眼的,柳一条接着说道:“小民不知道什么才是大的失误和意外,但是小民却知道,任何一次的失误或意外,都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尤其是在行医和用药上。” “就像是太子殿下的足疾,如果当初刚受伤时,为他诊治的太医能认真一点,仔细一点,不会难发现太子踝骨处的尖税异物,太了殿下也就不必这么着跛着脚走了一年。” “又如皇后娘娘的气疾病症,每剂药中真的需要那么多的砒霜吗?如果当初为皇后娘娘诊治的太医能把砒霜的用量计算得再精确一点,皇后娘娘也不必再受那毒素折磨之苦。” “而这两件事情,小民听说都是由王署令在权全负责,”柳一条环视了众太医一眼,问道:“不知道这些,算不算是王署令的失误或是意外呢?如果不算,那又算是什么?还望众位太医老爷能够教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开刀动骨2 > 第一百四十二章开刀动骨(2) “这,”太医署的太医们都蹑蹑地后退了一步,太子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但长孙皇后的药剂他们可是也有参与其中。皇后娘娘中毒,他们也都逃不了干系。而且现在想来,当初一帮太医一起讨论下药的药量时,貌似就是王子魁极力主张加大剂量的。 如果这不是失误和意外,那这是什么?蓄意谋杀?所有的太医都不禁打了个寒战,站在一边,不敢再多一句。 “皇上,”王子魁这时站出来,弯给李世民行了一礼,缓声说道:“当初微臣决定加大药量,实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病症已很难控制,实属不得已而为之。这一点,在用药前,微臣就已禀明皇上知晓。至于太子殿下的足疾,当时微臣确已尽力,是微臣的医术浅薄,不能为皇上,为太子殿下分忧,请皇上治臣之罪!” 以退为进?李世民瞥了王子魁一眼,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忽然轻笑道:“王爱卿重了,所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王爱卿尽力了就好。柳先生刚才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但朕相信他也是无意如此,王卿就莫要见怪了,先在一旁候着吧。” “皇上圣明,”柳一条拱手轻拍了李世民一记马屁,然后又装模作样地拱手向王子魁说道:“刚才小子所,只是就事论事,说得也全都是一些个人的观点和看法,并没有存心要诬蔑王署令的意思。故,若有不当的地方,还请王署令莫要见怪。毕竟此次为太子殿下开刀医治,非同小可,小民选人也不得不慎重一些。” “小老儿心里明白,是小老儿有些不自量力了。”王子魁轻向柳一条拱了拱手,遂又弯身退到太医群中。看上去一副老实无害的模样,但是他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有谁能够知道? 这话在理,柳一条冲他微点了点头。本来嘛,他柳一条虽看这个王子魁不顺眼,却也没想过要在这里戳他这么一下,毕竟往日无冤,近日,嗯,又没有什么大的仇怨的,他也不想祸害人家。 只是这王老头儿太不知趣儿了些,竟想着要陪他一起去为李承乾做手术? 他安的是什么心?太子的脚,和长孙皇后的病就已经很让柳一条怀疑他这个太医署令了,如此,他怎么还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让王子魁在一旁作陪?那不是要安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定时炸弹在自己的身边么?万一手术中他王子魁故意弄出个什么乱子,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谁来承担?还不是他这个主刀的医师? “皇上,皇后娘娘,孙思邈孙道长师徒到了。”这时,有内侍进来禀报。 “快请!”李世民挥手示意。一帮子人在这儿坐了这么久,等得就是他了。 不一会儿,就见孙思邈这老道,领着他的徒弟,迈着小步子,一步步地走到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跟前,弯身稽首:“贫道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孙道长有礼了。”李世民颔首点头。对于这个活了八十几岁却依然健朗的老道,李世民心里面还是很尊重的。 “孙道长,”柳一条轻身走到孙思邈的近前,拱手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这便去准备吧?” 孙思邈含笑稽首道:“一切依柳小哥所。” 之后柳一条与孙思邈师徒向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告罪一声,便由内侍领着,进了太子李承乾的卧房。 卧房之内,李承乾身着简单的内衣,正掂着脚,焦急地在里面走来走去,见柳一条他们进来,遂大喜地迎了上来,道:“柳先生,孙道长,孤在此恭候多时了。两位快里面请。” “让太子殿下久等了,真是罪过,还望太子殿下见谅!”柳一条向李承乾拱手陪罪,客套了一番,然后看了看卧房内的一应器具,轻点了点头,遂又拱手向李承乾说道:“太子殿下,既然东西都已配置齐全,那咱们此刻就开始吧?早一刻做完,太子殿下就早一刻可以恢复正常,请太子殿下先回到床榻上。” “嗯嗯,那就有劳柳先生,有劳孙道长了。”李承乾冲柳一条和孙思邈两人拱了拱手,然后掂着脚走到床榻旁,侧身躺下,看着柳一条刚拿起来的小刀,寒光闪闪的,心里面不由地开始紧张起来。 这次开刀,不比上次他在三原挨的那一刀,那一刀是意外,且又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划到了身上,所以,虽感觉疼痛,但却并不甚害怕。 而柳一条这一刀,却是要一点点地划在他的脚上,扒开他的皮肉,分开他的骨骼,取出里面的异物,让他有一种任人宰割,任人鱼肉的感觉,想一想都觉得惨得慌。 “把水烧上,把这些器具全都放到开水里沸上一遍!”柳一条放下小刀,轻声向一旁的内侍吩咐道。 “是,柳先生。”内侍们低声应是,语之间显得颇为恭敬,在柳一条他们到来之前,李承乾就已吩咐过这些内侍,今天,一切都听柳先生的。 见内侍们忙动起来,柳一条便走到李承乾的旁边,弯身把李承乾的右腿拉出,除却右脚上裹着的白袜,着人端来一盆热水详细地为他清洗一遍。 “柳先生,不知,准备何时动刀?”李承乾看着正被清洗的右脚,忽然想起,以前出宫时曾见到过的一些侍宰的鸭子。 “太了殿下莫要担心,”柳一条看出李承乾眼中的些许惧意,便微笑着,用一种很温和的口气对李承乾说道:“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一会太子殿下只需躺在这里睡上一觉,待再次醒来后,这一切就都结束了。这期间,太子殿下不会感觉到有一丁点儿的疼痛。” “呃,睡觉?柳先生,这种情况下,孤怎么可能睡得着啊?”李承乾疑惑地看着柳一条,不知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呵呵,太子殿下莫要心急,一会您自然地就能睡着了。”柳一条轻笑了笑,没有再语。显是并不想跟李承乾解释,怎么才能让他在巨痛中酣睡的问题。 不到一刻,铁锅中的开水已沸了三沸,火候已经到了。 柳一条命人将锅中的一应器具全部捞起,又拉着孙思邈用烈酒把双手清洗一遍。 “柳小哥,不知贫道一会应做些什么?”直到现在,孙思邈还不知道柳一条到底想要如何去做,而他自己,又要做些什么? 柳一条拿起一壶烈酒,轻闻了闻,说是烈酒,其实加起来,最高度数应还不到四十度,也不知用来杀菌到底管不管用。 “孙道长,”柳一条把酒倒进盆里,抬头对孙思邈说道:“一会小子需要先生施以银针绝技,暂时封住太子殿下右腿上的血脉,减去太子殿下右腿部的痛觉和降低血液的流动速度。不知道长可否能做到?” “这个,”孙思邈沉吟了一下,道:“贫道倒是勉强可做到柳小哥所说的要求,只是这个时间上,却是有些限制,一刻,最多只能控制一刻的时间,多了,太子殿下的腿怕是就再不能了。” “一刻?足矣!”柳一条点了点头,他这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并不须要做得那么精细,一刻的时间,应该是够用了。 柳一条端着酒盆走到床头儿,把李承乾的右脚放到盆里,来回清洗了一遍。 “柳先生,这便要开始了么?”李承乾看着柳一条细心为他擦干脚上的酒水,又看了看内侍端来的手术器具,冷光闪闪,小心肝开始扑通乱跳,遂开口小心地向柳一条问道。 柳一条站起身,把李承乾的右脚放到床榻边的凳子上,又用酒水洗了一下双手,拿起一把小巧的手术刀,笑着走到李承乾的身边,躬身向他行了一礼,温和地对他说道:“太子殿下,请恕小民不敬之罪,小民这就要为殿下开刀了。” “不过在此之前,小民想请太子殿下小睡一会,请太子殿下先闭上眼睛。”柳一条轻轻地哄着李承乾把眼睛闭上,然手伸出右手,飞快地在李承乾的后脖处,就像拍他们家耕牛一样,轻拍了一下。 所以,太子殿下李承乾,就这样应势昏了过去。 “呃?”孙思邈和内侍们都吓了一跳,这,就是柳先生所说的睡觉么?果然,很彪悍,难道他就不怕太子殿下醒来后,会治他个大不敬之罪么? 柳一条拍了拍手,把李承乾的裤腿高高挽起,对孙思邈说道:“孙道长,现在就看您的了。” 孙思邈颔首点头,示意长眉道人拿出他惯用的银针,慢慢地在李承乾的右腿各处大穴上扎了两下,并把银针留在了上面,然后起向冲柳一条点了点头,道:“柳先生请吧,记得只有一刻的时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骨头里的证物 > 第一百四十三章骨头里的证物 李承乾很郁闷。 一不留神被人给打晕了不说,醒来后,迎接他的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那是一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从脚部骤然传来的,痛彻心菲的疼痛。差点没把他再给痛晕过去。 “柳一条!”李承乾苦笑了一下,他的这个恩公还真是胆大包天,竟连他一个堂堂的太子殿下都敢打。 不过细想起来,这倒也很正常,听说柳一条第一次为他疗伤的时候,就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一嗓子就把一向以勇猛著称的李纪和给震住了。 “唉!”李承乾又在心底轻叹了口气,对于柳一条的这种治疗方法很无语。 难道在开刀之时,想要让他失去知觉,非要用打的这招吗?记得以前,就太医院的那帮太医,都有数十种方法可以让人无声无息地昏撅过去。为什么他偏偏要选这一招? “太子殿下,您醒了?”柳一条微笑地看着李承乾,轻拱着双手,说道:“恭喜太子殿下,这场手术很成功,异物已经顺利取出。想来再过两到三个月,太子殿下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嗯,像正常人一样的走路。” “什么?!”听了这话,李承乾的精神猛地一振,强忍着右脚处传来的巨大伤痛,咧着嘴向柳一条问道:“是真的吗,柳先生?!孤真的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吗?不会再是个跛子?” 这种几获新生的感觉,柳一条很是理解,他轻笑着向李承乾安慰道:“是的,太子殿下,及到筋骨完全长合,您就可以再不必跛着脚走路了,从现在开始,您就是一个正常人了。” “谢谢柳先生,谢谢柳先生!”乍闻喜讯,李承乾的眼圈有点红,竟有一点想哭的意思。跛了整整一年,也被很多人遗弃和羞辱了整整一年,现在,他的脚,终于要好了么? 看李承乾有点喜极而泣的样子,柳一条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对李承乾说道:“好了,太子殿下,现在手术成功,您已无大碍,小民这便要出去向皇上和皇后娘娘报喜了。过了这么久,想来皇上和皇后娘娘必已是等得心急如焚了。” “嗯嗯,有劳柳先生了!”李承乾勉强直起上半身,真诚地给柳一条拱手见礼。先前对柳一条的些许报怨,在这一刻也都跑得烟消云散。比起他右腿跛足的痊愈,被柳一条打那么一下,又算得个什? “那太子殿下注意休息,小民先告退了。”柳一条起身向李承乾施了一礼,然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此刻,在李承乾卧室的外面,李世民与长孙皇后,还有那帮太医,都眼巴巴地看着孙思邈师徒。 在柳一条将李承乾脚踝处的异物取出,并把伤口顺利缝合后,孙思邈没有陪着柳一条等待李承乾醒来,便拔去李承乾腿上的银针,领着他的徒弟长眉道人出来了。 出来后,正好遇上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李世民等人。 当等李世民与长孙皇后问及孙思邈卧室内手术的情况时,孙思邈只说了一句话:“柳小哥之术,鬼斧神工,贫道不及。” 之后便不再语。 不过,仅这一句话,却也让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心安下了不少。 “皇上,柳先生出来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内侍大声禀报。 李世民面色一喜,大声向内侍吩咐道:“快,请柳先生到此间叙话!” “小民拜见皇上,皇后娘娘。”柳一条一脸淡然地从卧室里面走出,及到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近前,躬身向他们施了一礼。 “柳先生有礼了,不知太子现在的情况如何?”长孙皇后的脸色有些焦急,等了这么久,她的心可是一直都在胸口提着。 “托皇上,皇后娘娘的福,手术成功,太子殿下无碍,一切都好。现在太子殿下已然醒来,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皇上与皇后娘娘可进去探望一会儿。”柳一条拱手回道。 “有劳柳先生了!”李世民闻,站起身,命人抬着长孙皇后,一同进了李承乾的卧室。 柳一条与孙思邈师徒,及一干的太医,也都尾随其后。 一时间,本就不甚宽大的卧室内,人满为患。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不能起身与父皇、母后行礼,还望父皇、母后见谅!”这时李承乾已在内侍的帮助下,侧靠于床榻,见李世民与长孙皇后进来,忙坐直了身子,拱手弯身,向他们行礼。 “诶,乾儿不必多礼,快快躺好,”李世民走到榻旁,轻坐于榻上,拍着李承乾的肩膀,扶着他侧躺了下去,嘴里轻道:“乾儿现在刚做完手太,身上有伤,切莫要再乱动。” “嗯,儿臣知晓了,谢父皇。”李承乾趁势躺下身形,心底升起了一丝暖意。李世民好久没有这么关心过他了。 “乾儿,你现在感觉如何?脚上可有疼痛?”长孙皇后被人抬放到床榻前,看着李承乾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脚,及手术时飞溅到地上的点点鲜血,心下不免感觉万分地心疼,忍不住便问了出来。 “劳母后挂怀了,儿臣现在已然无碍,感觉也好得紧。”李承乾轻点了点头,看着长孙皇后苍白和满是担忧的脸旁,违心地说了句谎话。 “嗯,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母后也就放心了。”见李承乾如此,长孙皇后欣慰地点了点头,脸上也有了一丝的笑意。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 “皇上,皇后娘娘,”柳一条这时从内侍手里接过一个木制的托盘,斜瞥了一眼面色有些苍白的王子魁,轻笑了一下。然后走到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面前,躬身道:“这便是小民从太子殿下右脚踝骨处取出的尖锐异物,请皇上和皇后娘娘过目。” “金叶子?”李世民的脸色变了变。 托盘里放着的就是一片还沾着血迹的金叶子。两公分左右长,一公分左右宽的薄形金片儿。 太子的右足里怎会有一片金叶子?他的脚不是被马践踏损伤的么?这片金叶子是从何而来? “王子魁!”李世民指着托盘里的物件,厉声向王子魁喝道:“这个,你又作何解释?!” “皇上,”王子魁一下跪倒在地上,四肢俯地,嘴里边却还在狡辩道:“这是微臣的失误,当初没有详细检查,至使太子殿下脚残至此,还请皇上降罪!” 失误?李世民冷哼了哼,对王子魁的话嗤之以鼻。不由想起之前,柳一条对王子魁的那番评价。太子的脚,皇后的病,这都是他在里面做的手脚么?是谁让他这么做的?竟让他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时间,李世民怒了。 一个堂堂的太医署令,身负皇家医病用药之重责,他要是被人收买了,那后果,李世民有点不敢想像,后背也有点发凉。 “你这个狗东西!”李世民一脚把王子魁踹翻在地,怒声道:“你以为朕是傻子,不明一点事理么?!失误?!你的一个失误,太子的骨头里就会无缘无故地多出一片金叶子吗?!” “皇上息怒!”一帮子太医全都跪下,就是傻子,此刻也已看出,这个太医署令王子魁,有问题。 “哼!”李世民冷哼一声,警告似地瞥了这帮太医一眼,向外喝道:“东宫侍卫何在?!” “未将在!”李纪和领着两名侍卫,跨步进入卧房,躬身给李世民行了一礼,铿声道:“皇上有何吩咐?!” “将太医署令王子魁给朕拿下!收监入狱,先暂管于东宫,待今夜朕亲自审问过后,再诛其九族,削首以示众!”辞之间,李世民面色狠厉,声音也冰冷异常,尽显一代铁血帝王本色。吓得那帮太医直缩脖子,深怕李世民的怒火会波及到他们的身上。 诛九族?柳一条不禁打了个寒战,看来李世民这个名君,是真的怒了。 “皇上息怒!”长孙皇后也在一旁小声地劝道:“王子魁此人死不足惜,但罪不及家人,还请皇上能依照律法行事,莫要坏了我大唐立国的根本啊,皇上。” 虽然对李泰不喜,知他又有害兄害母之嫌,但他毕竟是自己的骨肉,长孙皇后不想他在这件事中受到太大的牵连。这样,传出去,对皇家的脸面,也极不好看。 “嗯,”李世民沉吟了一下,火气略有所降,挥手向李纪和吩咐道:“先把他带下去吧!” “是,皇上!”李纪和拱手向李世民行了一礼,遂上前扭住王子魁的肩膀,转身离去。出门的时候,王子魁还在大呼:“皇上,臣冤枉啊!皇上!” 声音前所未有的高亢,可惜,此时已无人再愿意听他叫嚣。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离宫 > 第一百四十四章离宫 李承乾见此,心情大悦,感觉脚上的伤口也不是那般疼痛了,看向柳一条的目光里,也多出了一份感激和钦佩。 感觉这个柳一条,简直就是上天派给他的福星,不但救过他的性命,医好了他的脚疾,就连母后的病症也在他的手上得到了缓解,现在,这个人又在举手之间,灭了一个他一直想动却又动不了的王署令,及王署令背后的那个人物。 “好!大善!”李承乾在心里大叫着,同时心中也想着,仅为今日之事,日后也断是不能亏待了这柳一条,嗯,还有他那个想当官的兄弟。 李世民复又回到床榻前坐下,拍着李承乾的手,道:“乾儿放心,无端受此无妄之灾,父皇定会还你一个公道。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竟敢这般来谋害我大唐朝的储君?!” 神色之间,甚为严厉。这也难怪,现在有人竟连太子和皇后都敢谋害,难不保有一天,他李世民也会成为那人的下手目标。他决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儿臣谢过父皇!”李承乾激动地坐直了身子,不顾脚上的疼痛,弯身躬首向李世民行礼,为李世民对他的关心,也为李世民口中的那句储君。 “嗯,嗯,好了,快躺下吧,莫要触动了伤口。”李世民缓缓地将李承乾扶下,看向李承乾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慈爱之色。 见此,长孙皇后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很欣慰,很安心的那种。 “皇上,乾儿刚刚动过刀骨,正是气血两亏,身子骨虚弱的时候,咱们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长孙皇后轻笑着向李世民说道。 “嗯,皇后所有理!”李世民闻,站起身向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李然说道:“一会去吩咐膳房,日后太子的膳食要多以补血补气为主。嗯,着太医署也开一些补血补气的方子。要及早地把太子的身子骨养好,以后朝中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太子去办理,这样老躺在床上可不好。” “是皇上,小人这就去办!”李然躬身一礼,随后便退了出去。 “谢父皇!”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过李承乾的耳边却老有喜雀在叫。朝中还有诸多事物?这是不是说,等他的脚好了,父皇就会重用于他? “好了,”李世民深看了李承乾一眼,温和地说道:“乾儿身上有伤,需要多加休息和调理,朕与你母后就不在此多加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李世民便拱手走了出去。 “乾儿你好好休息,明天母后再来看你。”长孙皇后冲李承乾轻点了点头,之后便着人抬起靠椅,随着李世民出了这间卧室。柳一条等人,也紧跟在其后。 “儿臣恭送父皇,母后!”李承乾弯身冲他们离去的背影行了一礼,之后心下一松,一股困意袭来,遂歪身躺在榻上,睡了。 回到东宫正殿内,李世民与皇后坐在正首,柳一条,孙思邈,和长眉道人立在正中,至于帮太医则被李世民给温打发走了。 “柳先生与孙道长请坐!”李世民抬手示意,待柳一条他们在侧旁弯身坐下,又开口道:“太子此番足疾能够痊愈,多亏柳先生与孙道长两位神医的大力相助,朕与皇后心中甚为感激,在此特赐柳先生与孙道长钱各三百贯,帛各两百匹。望两位神医笑纳。” “谢皇上,皇后娘娘厚赐!”柳一条老实不客气地一口应下。不过他的小心肝却是跳了又跳,三百贯,两百匹,好多。如果把这些都兑换成人民币,他现在是不是就算得上是一个百万富翁了? “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孙老道也是一个稽首,应了下来。那个,钱财虽是身外物,但是,嗯嗯,这个身外物多一些倒也无妨。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然后向他们吩咐道:“好了,两位神医忙了一个上午,想是也都已累了,就不必在此相候了,都回去休息去吧。” “呃,那个,皇上,小民有一事要禀!”柳一条站起身,躬身向李世民与长孙皇后行了一礼,道:“现下,皇后娘娘的病症已基本稳定,太子殿下的脚伤也只需要静养即可,小民在这皇宫之内呆着已无甚大用,所以小民想请求皇上,能允小民出宫。” “这个,”李世民沉吟了一下,见长孙皇后也微微点头同意,便对柳一条说道:“如此也好,那柳先生出宫后就暂住在公孙将军府,日后若是再有了什么变故,也好再请先生前来。” “谢皇上,小民遵旨。”柳一条弯身行礼告退,心里却是一片苦笑,这老李不是想要拴住他一辈子吧?暂住将军府,连回一趟家都不行么? “柳小哥,”孙思邈紧走两步,从后面赶来,向柳一条稽首道:“今日观柳小哥开刀之术,贫道心中感触甚大,有些问题想像柳小哥讨教,还望柳小哥能不吝赐教!” “孙道长客气了。”柳一条拱手道:“孙道长的针灸之术,可也是颇让小子神往。比起道长的医术来,小子的这些手法,只是一些外在的皮毛而已,不值一提。” “不不不,柳小哥过谦了,”孙思邈说道:“柳小哥开刀动骨之术,乃是贫道平生所仅见,端是奇异非常。尤其是最后柳小哥缝合伤口那一步,更是让人不可思议。贫道从未想过,原来人身上的伤口,竟还可以像缝衣服一样,给它修补起来。而且贫道看柳小哥开刀之时的手法娴熟,挥刀停手之间也都利落异常,没有一点惧怕之意,显是已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手术,贫道佩服!” “孙道长过奖了。”被‘药王’这般夸奖,柳一条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现在的医术还没有内科外科之分,郎中行医,一般都是全职,内外包治的那种,全而不精。 而且大部分的郎中,都还有严重的偏科现像,重内而不重外,遇见重型的外伤和骨伤,也大都是上点金创药,包扎一下了事,至于伤者能不能活下来,那只有听天由命了。 所以,当孙思邈这个老中医界中的泰斗,见到柳一条这种类似于专业的外科手术治疗方法时,心里面有所触动也是难免的。 柳一条把孙思邈领到他的小屋,便陪着孙思邈一起开始探讨起来。比如消毒的概念,血液循环的说法,伤口的感染,以及手术中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一谈,两人便一直谈到下午三、四点时分,见天色不早,孙思邈这才不舍地起身告辞,并相约明日再叙。 看得出,对柳一条对外科的说法和见解,孙思邈心中已是深以为然。 “柳先生!”封小乙拎着一壶清酒来到后院,在柳一条的门前大喊一声,之后便推门儿进去,见柳一条正在那里收拾衣物,便笑着说道:“柳先生,这些小事,交给小索不就成了,来来来,听闻先生今日要走,封某特地带来了一些好酒好菜,算是与先生送行!” 示意后面的随从把酒菜摆上,封小乙拉着柳一条在椅子上坐下,亲自倒上一杯酒,递于柳一条道:“来,先生,封某先敬您一杯!这几日若是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封统领客气了。”柳一条双手接过酒杯,笑道:“这几日承蒙封统领照顾,柳某在此一切都好,理应是柳某敬封统领才是,来,柳某先干为敬!” 柳一条双手举杯,率先将杯中的酒水仰脖灌下。 “柳先生,呃,封头儿!”这时王大成也拎着一壶小酒走了进来,看到封小乙也在时,冲他汕汕地笑了笑,然后拱手向柳一条和封小乙行了一礼,道:“听闻柳先生今日要走,大成也想来送送先生。” “哦,大成啊,”柳一条见此心中不禁有些小感动,也开始暗怪自己,以前是不是下手有些狠了?遂起身热情地把王大成拉到桌旁坐好,笑道:“来来来,一起坐下来喝上两杯。” 王大成把酒壶放到桌上,拱手嘻笑道:“谢柳先生,谢封头儿!那小子就不客气了。”罢,便巴巴地在封小乙的旁边坐下。 “你小子,倒也机灵,”封小乙在王大成的肩上拍了一下,笑骂道:“知道巴上柳先生这颗大树,这几日武艺进步得那么快,怕是全是柳先生的功劳吧?” “封头儿您圣明,”王大成陪笑道:“这几日得亏了柳先生的指点,小的才算是有了点进步。所以现在听闻先生要走,小的这心里边还真有些舍不得。” “滚!莫做那小女儿态,尽给老子丢人!”封小乙又在王大成的脑袋上拍了一下,道:“什么舍不得,又不是生离死别,日后若是有暇,大可以再去探望先生嘛!” “嘿嘿,还是封头儿您看得远,是大成有些矫情了。来,我自罚一杯!”王大成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举杯向柳一条与封小乙示意,然后仰脖灌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重回公孙府 > 第一百四十五章重回公孙府 “皇上,对于柳先生,您准备如何安置?总不能让他一直就这么着无所是事地在长安城呆着吧?”长孙皇后坐直了身子,看着李世民。 要不是柳一条有一个商贾的身份,这今天刚空出的太医署令,倒是一个很好的位置,可惜了。 “这个也正是朕头疼的问题。”李世民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对长孙皇后说道:“皇后难道没有看出来吗?这个柳一条,性子有些散漫,且又不喜受拘束,压根儿就没有要为官为朝庭效力的心思。不然他怎么会在五天前,忽然地就给自己安上一个商贾的帽子?” 就在昨晚,三原县的李知德已经将‘柳氏犁坊’成立的详细情况全部如实地报了上来,李世民自然也就知道了这里面的一些道道儿,看出了一些东西。 这个柳一条不想当官,但是,他却似乎很想让他的弟弟柳二条当官。这也必定是他对于‘柳氏犁坊’坊主身份先遮后露的主要原因。 很奇怪的一种想法,但却又蛮符合柳一条的性子。 他是一个小滑头,这是上次柳一条与他讨价还价,哭穷诉苦时,李世民心中对柳一条的评价。 “既然他没有当官的心思,身上又有一个商贾的帽子,说不得朕也只能多给他一些封赏,打发他回三原了。”李世民度着步子,轻道:“不过朕听说柳先生还有一个弟弟,叫什么柳二条,乃是三原俊才,颇有一些才干,赶巧又是今年的生徒,还曾拜于王志洪的门下,若是考得好了,倒也是可以重用。” “嗯,皇上圣明!”长孙皇后心中了然。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即报了柳一条的恩德,又可以间接地牵扯着柳一条这个人才。 “柳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这都七、八天了,您也不捎个信儿回来,大老爷还有少爷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要跟小的问您一次。”公孙礼恭敬地把柳一条扶下马车,接过柳一条手中的包裹,嘴里边亲热地絮叨着:“您快跟小的进去吧,大老爷跟少爷要是见到您,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少爷?莫不成是我那贺兰贤弟来了?”柳一条心中一喜,不过想到公孙贺兰那小子的腿脚应该还不到好的时候,柳一条又有些不确定地问向公孙礼。因为他知道,公孙武达貌似还有一个叫做公孙瀚南的义子。 “贺兰少爷三天前就来了。”公孙礼边走边对柳一条说道:“一直都嚷嚷着要见您呢,只是您一直在皇宫之中,不曾出来,少爷他的腿脚又不太灵便,也不好进去,只得在家里边干等着了。” “不过柳少爷您给贺兰少爷做的那个拐杖可真是个好东西,大老爷见了,欢喜得不得了,直接命人照着贺兰少爷的那副,去打造了几百副,全都送给以前打仗时,腿脚受了伤害的老部下了。”公孙礼钦佩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柳少爷的东西虽然简单,但却给了那些缺了腿脚的人一个坚强的依靠,大老爷直到现在还夸您呢。” “柳少爷您请,大老爷和贺兰少爷现在定是在客大下棋呢,象棋哦,说听也是柳少爷的杰作呢。”公孙礼眼睛里开始冒着小星星,嗯,有一些崇拜的味道在里面。 眼看着就走到了客厅,柳一条笑子笑,轻拍了拍公孙礼的脑袋道:“好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去忙别的事情吧。” “嗯,那小的就先告退了,柳少爷您请!”公孙礼弯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便又转身回去了。 柳一条迈步进了客厅,看见一老一少正坐在那里对弈,可不就是公孙武达与公孙贺兰那小子。 “将军!”公孙贺兰扯着嗓门儿大叫,还是像以前那般嚣张,一副欠揍的模样儿。 “下士!”公孙武达的声音也一点不比公孙贺兰小,震得整个客厅都嗡嗡直响。只见他得意地冲公孙贺兰说道:“你个臭小子,刚有那么一点优势就想把老夫将死,那有那么容易的事儿?也不掂掂你的份量?你伯父我好歹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人。岂会那么容易落败?” “再将!”公孙贺兰面色不变,又着手走了一步,之后便嘎嘎大笑起来,看着公孙武达道:“大伯,嘿嘿,这回你没招了吧?车、马同将,我看你往哪跑?哈哈哈...” “公孙伯父与贺兰贤弟真是好兴致!”柳一条适时地插嘴,迈步上前,弯身给公孙武达和公孙贺兰见礼。 “一条贤侄?”“大哥?!”一老一少同时叫出,显得很是意外,当然,更多的则是惊喜。 “呵呵,公孙伯父有礼了,贺兰贤弟有礼了。”柳一条笑着冲他们拱了拱手。 “行了,行了,一条贤侄不用那么多礼,回来了就好,快坐下吧。”公孙武达起身拉着柳一条坐下,看着柳一条笑道:“老夫与小兰儿天天都在盼着贤侄回来,不想,贤侄这还真就回来了。事先怎么也不通知一声,老夫也好派人去接贤侄一程。” “劳公孙伯父及贺兰贤弟挂怀了。”柳一条轻笑道:“这次蒙皇上恩准,允许小侄暂且出宫,以后小侄怕是就要在伯父这将军府叨扰一段时日了。” “大哥这是哪里话,咱们是兄弟,情同手足,别说是一段时日,大哥就是在这儿住上十年八年的,又有谁敢说什么?”公孙贺兰很豪气地说道:“大哥只管在这里住下,嗯,就住在小弟的隔壁,有什么事儿小弟也好直接向大哥请教。” “小兰儿说得有理,”公孙武达道:“一条贤侄刚才的话太过见外,听得老夫心里很是别扭,大家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这般客套?而且老夫还等着贤侄来教老夫象棋呢,刚才贤侄也看到了,现在连小兰儿这个小崽子都能骑到老夫的头上了,这怎么能成?这样下去,老夫哪还会再有颜面在?贤侄一定要教老夫。” “呵呵,公孙伯父若是不弃,小侄倒是很愿意与伯父切磋一番。”柳一条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这公孙武达这老头儿,竟还是一个棋痴型的人物。不过他的这个棋艺,未免,嗯,未免也太差了点,竟连公孙贺兰这个臭棋篓子都下不过。看来以后要是想把他培养起来,还真是有些难度。 “嗯,那敢情好。”公孙武达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向旁边的下人吩咐道:“阿起,你去灶房吩咐一声,一会儿给老夫准备一桌上等的酒席,老夫要给一条贤侄接风洗尘,痛饮几杯。” “是,老爷。”公孙起弯身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去。 “来来来,一条贤侄,咱们爷俩儿先来上一局。”公孙武达将棋盘推到柳一条面前,道:“咱们这便开始吧?” “公孙伯父先请。”柳一条把棋盘摆好,伸手向公孙武达示意。这是他下棋的一惯规矩,让对手先棋。 “大哥,听说你在宫中是住在左侍卫军中,”公孙贺兰看着两人下棋,架着拐杖凑到柳一条的跟前,问道:“那大哥可曾遇到封小乙那小子?” “哦,封统领啊?”柳一条随意在棋盘上走了一步,轻道:“切磋过两次,倒是也有一些交情,就在出宫之前,为兄还与他一起饮酒欢呢。” “哦?”公孙武达也来了兴趣,小心地拱了下小卒后,开口问道:“那你们切磋的结果如何?封小乙那小崽子老夫也知道,那可是秦老头手把手调教出来的,手底下可是一点也不含糊,颇有几分秦老头儿当年的风范,贤侄没有吃他的亏吧?” “切!”公孙贺兰不屑地哼了一声,眼睛都快顶到了天上,道:“封小乙那小子的武力虽然不错,但充其量也就是跟我不相上下而已,怎么可能会是我大哥的对手?” “你个臭小子!”公孙武达不客气地在公孙贺兰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轻斥道:“跟你不相上下?人家那是在让你都不知道,还有脸说出来,尽给咱将军府丢人!” 这话倒是不错,柳一条轻轻点头,跟封小乙切磋比斗时,明显要比跟公孙贺兰对打时要吃力一些。 “大伯,哪有你这么说话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封小乙以前就是真的比我强上一些,但也决不会是我大哥的对手。”公孙贺兰的脸上有些微红,嘴上却仍是不甘示弱:“而且经过这几个月的苦练,又有大哥在一旁的教导,我相信,待我伤好之后,下次再与封小乙的对绝,绝对不会再败到他的手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再遇大司农 > 第一百四十六章再遇大司农 “大老爷,少爷,柳少爷,中州长史王志洪求见!”公孙礼进了客厅,躬身禀报。 “王志洪?不就是三原的上任县丞吗?嗯,有些印像,好像他还是王珪那老头儿的小儿子吧?请他进来吧。”公孙武达挥了挥手,然后侧车跳马,越过楚河汉界。 公孙贺兰对那王志洪也有些交情,不好失了礼数,便架着双拐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坐好,整暇以待。 “公孙伯父,您刚才说那王大人是王珪之幼子,请恕小侄见识浅薄,不知这王珪,又是哪一位?”柳一条小拱了一卒,然后抬头轻声向公孙武达请教。能入得了公孙武达法眼的人,定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柳一条也想探听探听。 以前光知道王志洪出身长安大户,但这户到底有多大,却一直都不得而知,柳一条心里边也很好奇。 “大哥,这个我来说,”公孙贺兰把拐杖放到侧旁,向柳一条说道:“王珪王大人,现任尚书省的礼部尚书,虽是一文官儿,但那脾气和胆量却是一点也不比魏老头儿的差,也是一个敢跟皇上吹胡子瞪眼的人,大哥日后若是见着他,可得小心点儿。” “呜,小兰儿这话倒是不错,想那王老头儿,脾气执拗得很,那倔劲儿一上来,谁的面子都白给。不过他的人品倒还是不错,也很有才干,皇上对他虽不甚欢喜,但却也甚为敬重,曾多次任用他出任要职,嗯,在这长安城内,他倒也算是一个人物。”公孙武达端起茶碗痛饮了一气,开始跳马进攻。 礼部尚书?敢骂李世民?与魏征不相上下?牛人啊。柳一条的眉毛挑了挑,眉间闪过一丝喜意,看来当初给柳二条找的老师,还真是找对了。 正说话间,王志洪在公孙礼的带领下,来到了这正厅之内。 “小侄王志洪,拜见公孙叔父。”王志洪走到公孙武达的近前,弯身施礼,神色之间很是恭敬。 “贤侄有礼了,且在一旁坐下吧。”公孙武达把棋子轻放到棋盘上,坐直了身体,挥手向王志洪说道。 待王志洪坐定,柳一条与公孙贺兰也开始拱手向王志洪见礼,道:“王大人,请了。” “柳小哥请了,公孙公子请了。”王志洪拱手还礼,看向柳一条时,目光甚为欣慰,这个柳一条果然没让他失望,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他就在长安城闯出了这么大一块名头儿。而且还攀上了公孙府这门大户,医好了长孙皇后与太子殿下的切身病症,真是了得。 待下人为王志洪端上茶水,公孙武达开口向王志洪说道:“些许日子不见,志洪贤侄显得越发稳重了,颇有乃父之风,呵呵,难得。我那王老哥身体现在还好吧?” “托公孙叔父的福,家父身子骨倒还健朗。只是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无暇前来探望公孙叔父,还请公孙叔父见谅。”王志洪拱手回道。 “行了,行了,你们家那老头子的秉性老夫还不知道,你就莫要再为他掩饰了。”公孙武达摆了摆手,道:“就连贤侄你,也跟你爹学了个十成像,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好了,在老夫这里,不用拐弯抹角的。” “这,”见公孙武达说得这么直白,王志洪汕汕地笑了笑,拱手道:“公孙叔父明鉴,小侄今日前来,除了是想探望公孙叔父外,还有就是想来会一下三原的故人。公孙叔父可能不知,小侄与柳小哥的胞弟有师徒之谊,柳二条正是小侄的第一个门生。现在乡试,省试日渐临近,小侄也想了解一下我那门生近日的情况。” “哦?竟还有这等事?”公孙武达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见柳一条点头,也跟着点了点头,心道这柳一条真是好手段,竟在三原时就为他的弟弟谋了一个好的门路,能拜在王志洪的门下,以后的仕途虽不会是一片坦途,但也会少了许多的荆棘。 “王大人有心了,一条在这里替我那二弟多谢王大人了。”柳一条起身,躬身给王志洪行了一礼,感觉王志洪这厮还真是够意思。不过,对于他是否真是为了柳二条而来,柳一条在心里面,表示怀疑。 “柳小哥客气了,二条是王某的门生,这些是王某应当做的,而且二条若是在今年的会试中有个好成绩,王某这个当老师的,脸上也有光不是。”王志洪笑着向柳一条说道。 “王大人说得是,本来前几日,小子就想带着二条前来长安拜访王大人,也好让二条那小子当面向大人求教,只是因为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事情就给耽搁了下来。至此也没有去府上拜会过王大人,还请王大人见谅。”柳一条坐回坐位,又向王志洪拱了下手,语之间,满是歉意。 “无妨,无妨,”王志洪额角流下一滴冷汗,他怎敢将这件事情与太子和皇后的事情想比,连忙摆手道:“二条现下还是以温书为要,来到长安,王某怕是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教导于他。” 说着王志洪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递于柳一条道:“这是王某前些日子特为二条编制的一些应试要点,柳小哥可拿之于他,照此薄所书温习,想来要通过乡试、省试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多谢王大人,让王大人费心了。”柳一条双手接过,然后拱手相谢。小心地把小薄揣放到怀里,知这定是王志洪暗猜的考题,就像以前高考时各科的老师们为学生划出的重点难点一样,虽对于提升学生本身的能力无甚大用,但对于考试,却是无往而不利。 “老爷,酒菜已经准备停当。”公孙起进来回禀。 “那就端上来吧。”公孙武达站起身,看了王志洪一眼,笑道:“一条贤侄刚从皇宫回来,老夫正要与他揭风洗尘,既然志洪贤侄也来了,就一同饮上几杯吧?”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那小侄就叨扰了。”王志洪起身向公孙武达行了一礼,算是蹭下了一顿酒饭。 待酒菜摆上,四个人分先后入席,公孙武达在前,位于首座,王志洪,柳一条,和公孙贺兰则依次位于次座。 坐好后,公孙贺兰把拐杖放下,拿起酒壶亲自斟倒了一杯,递于柳一条,然后又自斟了一杯,端起对柳一条说道:“来,大哥,小弟先敬你一杯,不为别的,就为你为小弟做的这副拐杖!让小弟不必再受那丁床之苦,小弟先干为敬!”不待柳一条说什么,公孙贺兰便仰脖灌下。 “嗯嗯,这是应当的,一条贤侄的这副拐杖,可也帮了老夫的大忙,了了老夫不少的心事,来来来,老夫也应当敬贤侄一杯!”公孙武达也端起酒杯,冲柳一条示意一下,便举杯仰脖灌下。 “呵呵,公孙伯父与贺兰贤弟过奖了,一个小玩艺儿而已,不必太过在意。”柳一条轻笑着端起酒杯,冲他们点了点头,也举杯喝了下去。 “这件物什竟是出自柳小哥之手?”王志洪指着公孙贺兰旁边的拐杖,好奇地问道。刚才见公孙贺兰架着它走路时,王志洪就觉得甚是惊奇,拐杖他见过,但是像公孙贺兰这般模样的,他却还是第一次见,而且明显的,这种拐杖比那些普通单拐要好用的多。 “奇淫小技,上不得大场面,让王大人见笑了。”柳一条轻轻地点头承认。 “柳小哥过谦了,”王志洪看着柳一条说道:“奇淫之技虽卑,但它的用却是有目共睹。先不说以前的耧车,翻车,石磨,水磨等,就是现代新出的那柳氏耕犁,也算是奇淫之技,但是它的用处和对我大唐朝国力的发展,却起着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柳小哥能将它做出,实乃是我大唐百姓之福,我大唐帝国之福。” “王大人这话,老夫同意!”一个头发胡子全都白了的老头儿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大声向王志洪说道:“柳小哥的耕犁,至少可让我大唐的国力翻上一翻,能造出此犁,老夫心中是万分地钦佩。而且更难得的是柳小哥的人品,竟能无偿地将他的‘柳氏犁坊’及柳式耕犁的造法献给朝庭。此番风骨,真是让人景仰!” 呀呀个呸的,听了这话,柳一条真想上去吐这老头儿一脸的口水。要不是他,李世民能这么快知道他的柳氏耕犁么?他柳一条用得着在他们君臣的逼迫下交出‘柳氏犁坊’么?得了便宜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柳一条在心里鄙视这老头儿。 “苏老?什么风把您老给吹到这将军府来啦,快快,请苏老上坐。”公孙武达见这老头儿,忙起身相迎,把这老头儿给让到了首座,自己则坐到了侧旁。 “司农大人!”王志洪与公孙贺兰也都起身见礼。 看不出,这老头儿官儿不大,架子却是不小,连公孙武达这个将军都要给他让座儿,柳一条瞥了苏炳仁一眼,也不情不愿地起身给这个让他破了财的老头儿见了一礼。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山波羊 > 第一百四十七章山波羊 “嗯嗯,大家都坐吧,柳小哥也坐吧!”苏老头儿不客气地在正座上坐下,笑眯眯地挥手向公孙武达及柳一条他们说道:“有酒有菜,看来老夫来得正是时候啊。” 说完,这老头儿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又拿起下人们刚递上来的筷箸,夹了一块肥肉,扔到嘴里,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看那样子,随便得倒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司农老大人端是长得一口好牙口。”柳一条也随意坐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拎起酒壶给自己满上。半软不硬地挤兑了老头儿一句。 “呵呵,”老头儿边嚼边说道:“柳小哥过奖了,你还别说,老夫这牙啊,都用了几十年了,还从来没坏过,吃嘛,嘛香。”老头儿一脸的得意,竟还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这是苏老有口福啊,不像是老夫,苏老您看,老夫这才五十几岁,可这牙,却都掉了两颗了。”公孙武达嗤着牙,向苏炳仁说道:“现在想要啃块骨头都有些困难喽。” 公孙武达站起身亲自给苏炳仁满上一杯,看着老头儿后面的俊俏小厮,有些疑惑地问道:“苏老,这位小哥面生得紧,以前好似没有见过,以前不都是苏老管家吗,怎么没见他?老夫还想再与他喝上两杯呢。” “哦,这是府上新招来的下人,叫苏晨,老夫看他甚为乖巧,又赶着苏安要回乡下几天,便把他要到了身边,先替着苏安的位置。”老头儿转身向苏晨说道:“小晨啊,来来来,给公孙将军见个礼,然后就在一旁坐下吧,这公孙将军是个直爽之人,将军府也没有别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你心里边莫要惧怕。” 听这话的意思,这个叫苏晨的年轻人,竟还有要接任苏府大管家的意思。 “是,老爷。”苏晨弯身给公孙武达见了一礼,之后便贴着柳一条坐了下来。 “柳先生请了。”苏晨坐下后,私下里冲柳一条拱了拱手。看向柳一条的眼神里,光彩熠熠,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的物件一般。 “嗯,苏兄请了。”看着这个小厮,柳一条心里又是一酸,这长安城的帅哥也忒多了点,这个小厮长得竟一点也不比那李如似差。 双眼皮儿,大眼睛,细皮嫩肉的。唉,这人跟人还怎么比啊。 打了声招呼,柳一条便自顾自地吃起菜来,没有闲心去理会这个苏老头儿带来的漂亮小厮。 “柳小哥,来来,老夫敬你一杯,”苏炳仁把嘴里的肥肉咽下,端起酒杯向柳一条说道:“为了你的高风亮节,为了你的柳氏耕犁!” “多谢苏大人,”柳一条闻举起酒杯,道:“比起司农大人您一心为国,劳苦功高的情怀,小子的这些东西不值一提。而且这次小子之所以会把柳氏耕犁‘献’之与朝庭,司农大人的影响可是居功至伟,这杯酒应该小子敬司农老大人才是。” 柳一条举杯向苏炳仁示意了一下,便率先将杯中之酒喝下。 “呵呵,承蒙柳小哥夸奖了,”苏炳仁知道柳一条心里不痛快,也知道他是为什么不痛快,但是还是厚着脸皮将柳一条的夸奖接了下来,笑着举杯将酒灌下。 之后,老头儿冲苏晨使了一个眼色,便不再理会柳一条,扭头与公孙武边叙起旧来,其间还会偶然与王志洪及公孙贺兰说上两句,让他们无暇他顾。 “柳先生可是在为柳氏耕犁之事而生我们家老爷的闷气?”苏晨看柳一条一副抑郁不乐的样子,便斜着身子,凑到柳一条的旁边,小声地问道。 柳一条夹了口菜,喝了口酒,瞥了苏晨这个漂亮小伙儿一眼,轻笑道:“苏兄定是误会了,柳某一介平民,哪敢生苏老大人的气。而且那柳氏耕犁朝庭也是出了钱的,柳某也并没有吃亏,何来生气之说?” “呵呵,如此就好,来,小弟敬柳先生一杯。”苏晨听了柳一条的话,轻笑了笑,举杯向柳一条说道:“为了柳先生的大度。” 苏晨很豪气地饮了一杯,道:“其实我们家老爷也知道这样做有些对不住柳先生。任谁都看得出,那柳氏耕犁里面蕴藏着的巨大价值和利益。但是我们老爷是大司农卿,在其位,则谋其政。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柳先生能原谅则个。” “而且这样,柳先生也不算是吃亏,柳氏耕犁里的利益,别人看得出来,皇上他老人家自然也不会不清楚。所以这次柳先生肯把‘柳氏犁坊’让出,其实也就是间接地给了皇上一个天大的人情。皇上是个明君,这个人情,他不会欠着不还的。” “哦?”柳一条好奇地盯着看了苏晨一眼,道:“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苏晨兄怕不只是苏府的下人这么简单吧?” 一个下人敢做到这张桌子上?一个下人会长得细皮嫩肉的?一个下人能说出这种权衡利弊的话来?柳一条不信。 “呃?”苏晨的脸色微变了变,不过遂即又小声笑道:“柳先生真是慧眼,竟让你给看出来了。其实晨并非是什么下人,晨的真正身份是苏司农卿的小孙子,苏晨。苏晨再次见过柳先生。” 说完,苏晨又拱手给柳一条见了一礼。 “哦,原来是苏公子啊,真是幸会。”柳一条也冲苏晨拱了拱手,心里面已然明白,苏老头儿这是自己磨不开脸面,便让小孙子来当说客了。 只是,有一点柳一条很不明白,想他苏老头儿,堂堂的一个大司农卿,掌管天下农务,用得着向他一个小老百姓道歉么?难道是因为觉得良心上有所亏欠?这可能么? 其实对于这个苏炳仁,柳一条虽然觉得有些憋屈,别扭,但也并没有真的生气和怨恨,毕竟人家也是为了工作,而且在他准备开‘柳氏犁坊’的时候,心里面就已经做好了会被朝庭没收或是征用了的准备,只是一直都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柳先生,苏晨在这里代家祖父,向你赔不是了,还请柳先生能够原谅一二。”苏晨很真诚地递上一杯酒,看着柳一条,希望柳一条能把这杯酒饮下。 柳一条轻轻地把苏晨手中的酒杯推开,轻笑道:“苏公子客气了,这杯酒柳某可是万不能喝。一是苏司农跟本就没做错过什么,二是柳某也从未真正的怨恨过他老人家。所以这原谅二字根本就无从提起,而这杯酒,柳某又如何能喝?” 苏晨看柳一条这次语气稳重,不像是在说气话,心中也不由欢喜起来,这个柳先生,果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他再次举杯面向柳一条,道:“那这杯酒就当是晨敬柳先生,为了柳先生的大度。” 柳一条轻笑一声,遂端起酒杯,与苏晨轻碰了一下。 “柳先生,”见柳一条把酒喝下,苏晨又把椅子往柳一条的跟前凑了凑,开始跟柳一条套起近乎来:“听说柳先生不但字写得好,而且文采更是出众,不知柳先生可否在此赋上一首诗词,以增席间的雅兴。” “作诗?”公孙贺兰的耳朵倒是挺长,一下就听到了苏晨的话语,他转过头看着柳一条,扯着嗓子说道:“大哥要作诗词?好啊,好啊,这么久以来,小弟一直只知大哥武艺高强,但这文采小弟却还从没领教过,不若今天,趁此机会就让小弟开开眼界?” 说着,公孙贺兰伸手入怀,又掏出了他那把存放多时的折扇,打开在胸前轻摇起来,力做出一副书生雅士的风雅之态。 “是啊,一条贤侄,”公孙武达附声道:“上次回三原,老夫就老听我们家老二在老夫的耳边夸赞贤侄的文采如何如何,不若今天贤侄便在此作上一首,也好让我等都一睹贤侄的风采。” “阿起,你去准备一些笔、墨、纸、砚来,柳先生作诗,当然要写将出来,才有意味。”苏老头儿更是直接,命着公孙起去拿来了笔、墨、纸、砚,摆放到柳一条的面前。 柳一条握着笔,看着眼前的纸墨,有一种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就像是以前去ktv,朋友们明知他五音不全,却还非要逼着他唱歌一样。 拼了,柳一条站起身,环身拱手,向苏老头儿及公孙武达他们行了一礼,说道:“既如此,那一条就献丑了!” 说完,柳一条提笔醮墨,直接在纸上写道: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夜归儿女话灯前,今也有,古也有;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南山空谷书一卷,疯也痴癫,狂也痴癫。 张养浩的《山波羊》,当年很让柳一条神往的一首诗词。在这种情况下,被他给写将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孙思邈说你有病 > 第一百四十八章孙思邈说:你有病! 一首《山波羊》,倒说不上是名动长安城,但至少也让那些关注柳一条,想打柳一条主意的人,知道了柳一条的志向。 我志在田园,无事莫相扰。 “看到了吧,”李世民拿着手中已经糊裱好的字画,向长孙皇后及李承乾说道:“朕就说,这小子是个小猾头,他写的这个什么《山波羊》,真的只是为了在席间助兴么?怕是想要拿给朕看的目的要多一些。” 李世民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字画,没好气地说道:“他这是在向朕说,他在这长安城呆腻了,他想回家了,变着法让朕放行呢。” “呵呵,皇上,这样跟您原先的打算不是正好相符吗?柳先生是商贾之身,不能为官,不能封爵,不若便趁此打发他回家种地去算了,既了了柳先生的心愿,也算是还了他一份儿人情。”长孙皇后轻笑着劝说道。 看到柳一条的《山波羊》,长孙皇后自然也就知道了柳一条心思。对于这个救了他们母子二人的恩公,她自是不想为难。 “是啊,父皇。”李承乾架着宫外刚送来的拐杖,站出来替柳一条说道:“柳先生志向高洁,既然他想隐身于田园之间,还请父皇能够成全于他。”李承乾轻施了一礼,道:“而且柳先生回的是三原,距长安又不是很远,日后若是再有需要,也好再召他前来。” 志向高洁?李世民轻撇了撇嘴,不禁又想起那天柳一条向他哭穷时的样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志向高洁之士? 不过,柳一条想回家倒是真的。 李世民来回度了两步,道:“这件事再等上两天,待皇后及乾儿的病患都无碍了再说吧。” 说完,李世民向长孙皇后母子俩说了一句,便拿着手中的字画,回到书房临摹去了。 “爷爷,那可是柳先生的真迹,是曦儿好不容易才从公孙将军那里讨来的,你怎么能轻易送人呢?”苏晨曦抱着苏炳仁的胳膊,撅着小嘴,不停地报怨着。 “呵呵,你这小丫头,”苏炳仁慈爱地拍了拍苏晨曦的脑袋,笑道:“柳小哥的真迹固然可贵,但是若是凭此能换回柳小哥的自由,满足了柳小哥的心愿,那也是值了。” “另外,爷爷知道你酷爱柳小哥的书法,又怎么会让我的宝贝孙女儿失望,诺,”苏炳仁从怀里掏出一份薄贴,递于苏晨曦道:“这是爷爷今天托公孙将军特为你讨来的,绝对是柳小哥亲笔所书,书写的也正是那首《山波羊》。” “真的?!”苏晨曦松开苏炳仁的胳膊,兴奋地接过薄贴,那些熟悉地诗词与字句再一次地跃入她的眼睑。 “谢谢爷爷!”小丫头冲苏炳仁行了一礼,之后便巴巴地跑着去了书房。 “诶?!这丫头!”老苏看小孙女儿兴奋地样子,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感叹书法的魅力之无穷,也随后跟了上去。 到了书房,看到苏晨曦正在桌案前砚墨,便抬步走到她的身边,轻道:“丫头,昨夜在席间,爷爷见你与那柳小哥相谈甚欢,想来对柳小哥的为人,你也定是有所了解了,跟爷爷说说,你对这个柳小哥,怎么看?” “爷爷,从这首诗里你还看不出来么?”苏晨曦提笔醮墨,抬着头,眼中有几分迷离之色,轻轻地吟道:“一块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平静,淡然,惬意,自得,颇有晋时五柳先生之风范,柳先生乃是一真正的大隐之士,长安这等繁华之地,不适合他,也留不住他。他迟早都会离开。” “是啊,”苏炳仁捋胡轻叹:“这种大才之士,却被商贾累身,得不到朝庭的重用,真是可惜了。老夫还真不忍心就这么让他走了。” “那爷爷为何还要将那幅书画献之于皇上?这样岂不是会让柳先生走得更快?”苏晨曦疑惑地看了老苏一眼,不解地问道。 “受人所托,还一份欠了数十年的恩情,且老夫也知这强扭的瓜不甜,柳小哥既然志不在此,多留也是无用。所以老夫便推波助澜地小帮了他一把。想来再过不久,他便能如愿以偿,回归故里了。”苏炳仁说道。 “哦,”苏晨曦点了点头,虽有些不明白,但也懂事地没深问下去。她轻把笔放下,拿来起刚写好的贴子,递于苏炳仁道:“爷爷你看,曦儿写得如何?” “嗯,”苏炳仁接过看了两眼,点着头道:“形似有七分,神似有三分,呵呵,曦儿不愧是我老苏家的才女,这才短短几日,你的柳氏书法竟有了如此成就,真是难得!” “形似而神不似,曦儿比起柳先生,还差得远那。”说着,苏晨曦又提起笔,再次临摹起柳一条的书法来。 公孙府,柳一条与公孙贺兰坐在后院的凉亭中。 柳一条把孙思邈前些日子给他的‘长青歌诀’拿与公孙贺兰,请他代为参详。公孙贺兰的武功虽然不如柳一条,但人好歹也是练过家传内气的人,关于练气,他知道的自是比柳一条要多一些。 “大哥,”公孙贺兰把卷轴前后看了一遍,对柳一条说道:“这确是一本运气的法门,虽然简单了一些,但功用却是不小,嗯,应是有调气凝神,固化本体真元之功。常练之可强身健体,益寿延年。不过,它练起来怕是会很缓慢。尤其似大哥这种没有练过内气之人,练起来进境怕是会更慢。而且现在练起对大哥的武艺怕是也不会有太大的帮助。” “哦,”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看来那孙老道并没有骗他。常练之可强身健体,益寿延年?这便是孙思邈的养生之道么? 想想历史上关于孙思邈年龄的传说,柳一条的两眼开始放光,孙老道能活到一百六十多岁,靠的就是这‘长青歌诀’么? “大哥,其实就以大哥的身手,这内气练不练都不打紧,所谓的内气,说起来挺玄乎,其实也就是一个特殊的呼吸法门而已。”公孙贺兰说道:“就以小弟来说吧,虽然从小都有修习家传的内气之术,十几年下来,倒也练出了一些成就,但是一与大哥对打,那些内气一点忙都帮不上,根本就阻不住大哥强劲的拳劲。练了还不如不练。” “嗯。”对公孙贺兰的话,柳一条深以为然,以前接触得不多,所以不了解,原来这所谓的内功,只是一种调节自身机理的法门而已,只会让身体变得更加强壮,并没有小说上写得那般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不过,即使如此,柳一条还是想练上一练。 孙思邈八十几岁却还能健朗如昔的样子,对他的诱惑可是不小。 “柳少爷,外面有两位道长前来寻您,不知柳少爷见是不见?”公孙礼走进后院,弯身向柳一条禀道。 “孙道长来了?”柳一条的眉头挑了挑,这还真是想曹操,曹操他就到了。柳一条站起身,欠身对公孙贺兰说道:“贵客来寻,贺兰贤弟且在此稍待,为兄前去迎上一迎。” 之后,柳一条便跟着公孙礼来到了前门儿,见到孙思邈与长眉此刻正在将军府门前静立。 “孙道长,长眉道长,小子这里有礼了。”柳一条急走两步,拱手上前见礼,并热情地把孙思邈师徒给请到了后院儿里。 “来,孙道长,小子来为你们介绍,”柳一条指着还坐在亭内的公孙贺兰道:“这位是小子的兄弟,公孙贺兰。贺兰贤弟,这位便是为兄刚刚向你提起的孙道长。” “孙道长有礼了。”公孙贺兰拱手见礼。 “嗯,公孙小哥有礼了。”孙思邈稽首还礼,然后盯着公孙贺兰的脸旁深看了一会,骤然开口道:“公孙小哥,你有病!” “呃?我有病?”公孙贺兰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道见他的第一面儿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真是诲气得很。 “孙道长请坐。”柳一条可知道孙思邈的根底,‘药王’的名头哪还会有假?他客气地把孙思邈让到亭内坐下,轻声地询问道:“孙道长,不知我这兄弟得了什么病症?” “其实也不能说是病,确切一点应该说是伤。”孙思邈坐下身,看着公孙贺兰,问道:“敢问这位公孙小哥,近期内,内腑可是受过重创?” 听了这话,柳一条的心里不禁就是一提溜儿,难不成,公孙贺兰上次的内伤还留下了什么隐患不成?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李泰,死了 > 第一百四十九章李泰,死了 孙思邈把手指搭在公孙贺兰的右腕上,把脉探伤,神色淡然。 “公孙小哥,夜间可有咳嗽之症?”孙思邈温笑着开口问道。 公孙贺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有,且一般都在后夜时分。” “白天走动用力时,胸肺之间可有间歇疼痛?” “有,不过不是很明显。” “看公孙小哥也是一练武之人,平常内气运行时,胸部可有压迫难行之感?” “有,感觉气血有些不畅。” 随着孙思邈问题的深入,公孙贺兰对孙思邈的态度变得也是越来越为敬重。感觉这个老道竟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的身体。问的很多问题,大部分都是平常他没有在意,但又确实存在并发生着的,很是神奇。 柳一条也在一旁汗颜,这才是真工夫,不像是前些时他为长孙皇后瞧病时,所问的问题全都是照本宣科。 “怎么样,孙道长,”见孙思邈把手放下来,柳一条凑上前问道:“我这贤弟的身体无碍吧?” “嗯,肺脉阴涩不畅,脸上的气色晦暗,在公孙小哥的肺脉之中,还有一些隐疾未除,所幸的是公孙小哥体内有内气护卫调理,并不是很严重。嗯,柳小哥稍等,”孙思邈向长眉道人招手,要来了一些纸笔,提笔写了一道方子,递于柳一条道:“照此方吃上半个月,期间莫要做什么过激的动作,便可无碍矣。” “如此就多谢道长了。”柳一条双手接过药方,把它递给旁边的下人,吩咐着去为公孙贺兰准备草药。 “柳小哥,”待下人离开,柳一条又复坐下,孙思邈有些奇怪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贫道观柳小哥精通开刀之术,医术也甚为高明,但是,对这医药,药理,以及脏腑之学却,嗯,似乎并不是很在行,不知这是为何?” 呃,被人看出来了。 果然,在关大老爷的面前,是耍不得大刀的。 柳一条不好意思地冲孙思邈拱拱手,道:“不瞒孙道长知晓,小子对于医术一道,仅习得这开刀动骨之术,对于那医药,内理之学,只是初有涉猎,道行还不及一些在乡间游走的郎中。是故,在为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医治时,才要请得孙道长在一旁协助方可。” “原来如此,难怪了,”孙思邈点了点头,难怪以前他会觉得这柳一条有些不对劲,堂堂一个神医,竟会连针灸之术都不会,连自己兄弟的隐疾都瞧不出来? “孙道长请用茶!”公孙贺兰亲自给孙思邈斟了一碗茶水,客气地向孙思邈说道。 孙思邈轻点着头,稽首道:“有劳公孙小哥了。” “孙道长客气了,”公孙贺兰放下茶壶,恭敬地向孙思邈说道:“早就听我大哥讲,孙道长医术通玄,素有‘药王’之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子的病症,劳孙道长费心了。” “公孙小哥客气了,医病救人,乃是我辈医者的本分。”孙思邈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不过这‘药王’之称,贫道可担当不起,是柳小哥过奖了。” “孙道长精通药理,医术更是神乎其技,对各种草药药性的研究,当世无人能及,这‘药王’二字,孙道长自是当之无愧!”柳一条的额头流下一滴一冷汗,看情况,‘药王’这个称呼,出现得好像早了些。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柳一条拿出‘长青歌诀’的卷轴,向孙思邈说道:“刚才孙道长来前,小子正与贺兰贤弟一起说起这内气之术。知道长在此术上的造诣非凡,小子有些问题想向孙道长请教,还请孙道长能不吝赐教!” “柳小哥客气了,赐教不敢当,大家一起交流切磋就好,而且贫道此来,也是想向柳小哥探教那开刀动骨之术,所以,柳小哥就莫要跟贫道客气了。”孙思邈向柳一条稽首道。 之后,两个人,一老一少,一俗一道,就这样在公孙将军府的后院讨论切磋起来。完全把公孙贺兰及长眉道人给排除在外。 公孙贺兰郁闷地喝了一口茶水,这种被人排斥在外的感觉很不好。但是他又毫无办法,谁让柳一条与孙思邈两人说出的话他都听不懂呢?有心插,也不知该从何插起。 “长眉道长,”公孙贺兰把他的扇子掏了出来,狠扇了两下后,便凑到跟他同样无所是事的长眉道人旁边,轻道:“我观道长身材健壮,气息悠长,想必也练过武艺吧?” “公孙公子慧眼,”长眉道人冲公孙贺兰一稽首,道:“贫道跟师父曾学过一些,强身健体而已。” “哦?”公孙贺兰的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了。遂不管长眉道人是否同意,便缠了上去,开始与长眉道人一起,探讨起武学上的一些通性问题来。 之后的五天,孙思邈每天都要来将军府一趟,每趟都要与柳一条谈上三到四个时辰。柳一条从他这里习得了不少养气运气的养生之道,孙思邈也从柳一条这里知晓了更多的手术案例,及手术的方法。 而公孙贺兰,竟也与长眉道人厮混得热熟起来,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不过,在柳一条看来,这长眉道人,被公孙贺兰这小子给带坏了。 原本挺老实的一个人,现在说起话来,也变得有些流气起来。 到了第五天晚上,柳一条从公孙武达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 原太医署令王子魁,被李世民给削首示众了。 “公孙伯父,王子魁被削首,那宫中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动?比如,某位皇子什么的,有没有被捕,或者是外调?”柳一条在公孙武达的旁边坐下,拱手向公孙武达请教。 “这,倒是没有。”公孙武达喝了一口茶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不过,也快了。” “呃?”柳一条抬头看着公孙武达,知他下面还有话要讲。 “谋太子,害长孙皇后,想那王子魁,一个小小的太医署令而已,若是背后没有人指使,他怎敢做出这种忤逆之事?”公孙武达说道:“皇上他老人家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此中的一些关窍,若是没有查出原凶,断是不会先斩了王子魁。” “而且,以老夫对皇上他老人家的了解,对这种弑兄弑母之人,皇上定不会轻饶,所以,那个人,死定了。这几天,皇上怕是就要有大动作了。”公孙武达把茶碗放到桌上,看着柳一条道:“到那时,一条贤侄也就可以彻底安心了。” “呵呵,在这一点上,公孙伯父的心情,怕是跟小侄一样吧?”柳一条看了公孙武达一眼,与他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对于李泰,公孙武达的忌惮一点也不比柳一条少。 他可是亲手干掉了李泰近二百个手下,以李泰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性格,早晚还不是要收拾他们公孙家? 这样,又过了五天,也就是王子魁被削首的第五天。 在王子魁的事情渐渐开始平息下来后,宫里传来魏王李泰被李世民派遣到西北任职的消息。听说是去任职一个将军,当时朝中还有很多人前来庆贺。 之后的第四天,魏王差不多到达西北后,西北处传来了一个很让人意外和难以置信的坏消息:魏王李泰,路遇土匪,不幸遇难了。 李世民闻之大为震怒,悲愤地命镇守在西北的将军率军把西北的各个土地匪窝都给扫了一遍,斩杀了数千土地匪为李泰陪葬。而后命人将李泰的遗体运回,以皇子的身份将李泰厚葬,归祖陵。 想李泰那厮,堂堂的一个魏王殿下,就这么窝囊地丢掉了性命。 对此,柳一条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欢喜?惆怅?说不准。 反正在听说李泰身亡西北的消息后,他独自坐在后院喝起了闷酒。 李泰,这个历史上很牛逼的一个人物,就这样,在不该死的时候,死了。 值得庆贺,因为这厮一死,柳一条便少了一个强大的威胁,他和他的家人,也就多了一分安全的保障。 但是,这算不算是改变了历史?这件事对以后的中国历史会不会造成什么好的或是坏的影响? 呼!柳一条灌下一杯酒,长呼了口气,遂即便轻轻笑了起来,很开怀的那种:“历史改不改变,关我鸟事?我柳某人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求能在这个世上好好地活下去,这就成了。至于以后的历史,爱咋咋滴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大地主柳一条 > 第一百五十章大地主柳一条 李泰下葬后的第五天,也就是柳一条到长安城的第二十八天,柳一条期待以久的圣旨终于从皇宫里传了下来。 李世民放行了。 宣旨的是李然,李世民身边的内侍总管。 李然今天穿着了一身灰布衣衫,昂首挺胸地站在公孙将军府的前院,双手举着圣旨,一阵辟历啪啦的台词过后,圣旨宣读完毕,柳一条等人从地上爬将起来。 “柳先生请起,”李然上前把柳一条扶起,然后把圣旨交到他的手里,细声说道:“旨意传毕,小的也要回宫复命去了,小的在此预祝柳先生一路顺风。”然后李然又拱手向公孙武达行了一礼,道:“小的告辞了,公孙将军再会,柳先生再会。” “嗯。”公孙武达站在那里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冲李然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柳一条则轻陪着,将李然送出了大门外,待他上了马车,拱手道:“有劳李总管了,李总管慢走。” “柳先生请留步!小的告辞了。”李然感激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这才转身进了马车,绝尘离去。 看他走远,柳一条再一次地展开金黄色的圣旨,撇开那些虚话,直接把目光瞄向了李世民对他的奖赏:钱八百贯,金五十斤,帛一千匹,永业田三百顷,耕牛五十头,另免除三年耕田税赋。 发达了! 这老李真够意思,柳一条流着口水,把心底里对李世民的那一点埋怨全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皇家就是皇家,出手这么大方,除却那些钱帛,光是那三百顷田地,就足以让柳一条欣喜若狂。土地,在柳一条的眼里,那可是一个可以生钱的宝贝啊。 三百顷,一种强大的幸福感将柳一条笼罩。 从今天开始,咱,也是大地主了。 “大哥!恭喜你!”公孙贺兰架着拐杖走到柳一条的身边,拱着手向柳一条道贺。“不知大哥准备何时起程?小弟也好去准备准备,一起跟大哥回去。在长安呆了这么久,也该回看看了。” 是啊,这一晃就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了,也不知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老柳他们过得好不好?那三十二顷荒地开好了没有?春种已过,也不知李德臣他们都种好了没有?那帮子佃户有没有偷奸耍滑,用心地为他工作? “明日!”柳一条抬头望着北方,一脸渴望地说道:“明日一早咱们就起程回三原。” “呵呵,看来大哥是真的想家了。”公孙贺兰看着柳一条略显急切地样子,笑说道:“不过这也难怪,大哥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儿。而且一来就是一个月,心里有所挂念也是应当的。” 第一次出远门儿?柳一条不置可否地轻笑了笑,除却穿越之前的那些经历,他这还真算是第一次出远门儿。而且心中也有了一种很强烈回归**。 老柳,柳贺氏,柳二条,柳小惠,柳一条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亲人,已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他的心里面。 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能让他们再过上那种一年也吃不上一顿肉的日子,给他们一个安逸的生活环境,让他们可以像地主一样**地生活。已然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奋斗的一个目标。 “柳先生,”这时,从斜侧里跑出一个小童,及到柳一条的跟前,向柳一条行了一礼,道:“柳先生,我们家少爷想请您到清风阁一叙。” “小僮?”柳一条意外地看了这孩子一眼,全然没有想到这小子会在这个时候蹦出来。 “你们家少爷找我?”柳一条脑袋里浮现出了李如似那俊俏的面容。 “是的,柳先生。”小僮很有礼貌地说道:“请柳先生移步,随小僮一起去一趟清风阁。” “好啊,好啊,清风阁,貌似好久都没去过了,大哥,咱们一同去吧?”公孙贺兰巴巴地上前凑热闹,手里边,嗯,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折扇,正在扇着扇子,于小僮挤眉瞪眼。 “也好。”柳一条点了点头,向小僮说道:“请小僮小哥前面带路吧。” “这个,”小僮白了公孙贺兰一眼,弯身对柳一条说道:“柳先生,我们家公子请的是柳先生,这位贺兰公子,怕是有些不妥吧?” “小僮哥,”听了小僮的话,公孙贺兰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反而是弯着腰,腆着脸,用一种很诌媚的笑容对小僮说道:“我与李公子怎么说也是旧识,李公子不会这么绝情的,劳烦小僮哥通融通融。” “哼!”小僮撅着嘴,扭过头去,对公孙贺兰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一个小书童,怎么敢端这么大的架子?柳一条的心里有些不爽,不过最让他看不下去的还是公孙贺兰这小子,一米七几的个子,对一个小屁孩儿献什么馋媚,看着就让人心里别扭。 “行了,行了!”柳一条在公孙贺兰的脑袋上狠拍了一下,道:“你小子要是想去,就只管跟为兄去便是,李公子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见他一面有什么难的?走啦,走啦!跟为兄走,包你能见到他。” “小礼,”柳一条又扭头对公孙礼说道:“一会儿你跟大老爷说一声,我陪着贺兰少爷出去遛一遛,天黑之前回来,让他老人家不必担心。” 说完,柳一条便竟自搂着公孙贺兰的肩膀,抬脚跨步,向清风阁走去。把书童小僮一个人给撂在了后边。 “诶!柳先生,柳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小僮红着小脸,撅着小嘴,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呃,那个,大哥,”公孙贺兰觉得有些不自在,看着一旁正生他们闷气的小僮,以及一脸无畏的柳一条,便小心地问道:“大哥跟那李公子很熟?” “嗯,见过两面,倒也有些交情。”柳一条淡淡地说道:“听说这清风阁,就是那李公子的产业。嗯,贤弟既然与李公子是旧识,自然也知道他的身份了。” “哦,那是,那是,清风阁的老板嘛,”公孙贺兰附和地轻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忽然扭头向柳一条问道:“大哥,那个,银月令,你可曾带在身上?” “诺,”柳一条伸手入怀,把银月令掏出,狐疑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贺兰贤弟提它作甚?莫不是贤弟又想揍人了?” “没有,没有,”公孙贺兰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右腿说道:“就小弟这般模样,不被人揍就已是万幸,怎还敢再去揍别人?这块令牌大哥带着就好,小弟怕一会儿会有人来找茬儿。” “这一点贺兰公子就不必担心了,”小僮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今日下午,清风阁二楼暂停营业,整层楼内,除了贺兰少爷,柳先生,及我们家公子外,就再无他人。所以,贺兰公子就不必担心再有人会出题考你了。哼!” “小僮哥这是哪里话来,”公孙贺兰把他的折扇摇开,硬着嘴说道:“想我公孙某人,怎么说也是三原才俊,怎会惧怕了那些酸儒?哼哼..” “不过,李公子能想到要把那些闲人赶走,倒也是很善解人意,不然,人多嘴杂的,说起话来也不方便不是?”公孙贺兰把折扇一摆,又开始夸赞起李如似来。 “哼,你也知道人多了说起话来不方便啊?”小僮白了公孙贺兰一眼,没有语,仍是愤愤地向前走着。 清风阁距将军府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他们一行三人,走了不到五分钟,便来到了这清风阁下。 “柳先生请!”小僮弯身请柳一条入内,自动地把公孙贺兰给滤了过去。 “走走走,大哥,这里小弟比较熟悉,小弟来为大哥带路。”公孙贺兰对小僮的态度不以为然,自顾自地领着柳一条,进了清风阁,一路来到清风阁的二层。 “柳先生!呃,贺兰兄也来了?真是幸会,两位快请进吧。”李如似看到公孙贺兰时,面色微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弯身笑着将柳一条与公孙贺兰请到里面。 书童小僮也气鼓鼓地跟在后面。 “柳先生与贺兰兄请坐!”李如似在正首位坐下,伸手向柳一条他们示意。 “小僮,给柳先生和贺兰公子上茶,嗯,吩咐后房,可以开始上菜了。”待柳一条与公孙贺兰坐好,李如似又向小僮吩咐道。 “是,少爷。”小僮躬身应了一声,然后便开始提壶为柳一条与公孙贺兰二人斟倒起了茶水。 “柳先生,近日如似听闻,柳先生好似要离长安而去,不知是否为真?”李如似端起茶碗,轻吹了一下,然后把茶碗放到桌上,抬眼定定地看着柳一条。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青蛙落水令 > 第一百五十一章青蛙落水令 这小子的消息可真是灵敏,柳一条看了看李如似那张可以说是精致的脸旁,摸了摸他还揣在怀里的圣旨。 他竟是在圣旨下达前就知道了? “劳李公子挂念了,”柳一条轻抿了一口茶水,抬头看着李如似轻轻地说道:“所谓父母在,不远游,柳某已在长安呆了月余,该做的事情也都已做完,也该功成身退,回家看看了。嗯,归期就定在明天,到时柳某与贺兰贤弟一早就走,怕是不能当面跟李公子辞行了。” “明天?这么快?”李如似脸上露出一丝不舍。 “这有什么?”公孙贺兰坐直了身体,右手一拔,折扇打开,放在胸前轻摇了两下,凑到李如似的跟前说道:“三原离此又不是很远,日后李公子若是有暇,大可以来三原再会,到时公孙某人定会到场。” “贺兰贤弟这话有理,日后李公子若是到了三原,柳某定以家宴相待!”柳一条也很真诚地说道。 “多谢柳先生美意,”李如似向柳一条拱了拱手,苦笑了一下,说道:“现下科举临近,如似还要勤修应考,再则家父又逼迫得紧,日后想再出门,怕就是难了。咱们今次一别,下次再见,不知就到何年何月了。” “呵呵,李公子何故如此悲观,科举应考,大事也。令尊这般待你,也是为你着想。要知这‘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乃是人生一大美事,想来待科举过后,令尊也就不会再难为你了。”柳一条轻笑着劝道:“到那时,咱们再聚也不迟啊。” “嗯,嗯,柳先生所极是。”李如似不自然地笑了笑,下次他再能出来,怕就会是大婚之日了。 公孙贺兰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他呆呆地看着李如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么说,李公子是被你们家老爷子,给禁足了?” 李如似看了他一眼,苦着脸道:“也可以这么说,最起码近期内,如似是再难出来了。” “哦,这样啊。”公孙贺兰轻点着头,看样子,竟是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他就又放开了。 “少爷,酒菜已备齐,现在可以上么?”小僮从楼下上来,站在门口向李如似问道。 “嗯,都端上来吧。”李如似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 随后,一群小厮端着盘子,逐一走上楼来,把酒,菜全都摆放于柳一条他们所在的那张桌子上。柳一条看这酒菜,煎、炒、烹、炸、渚,鸡、鸭、鱼、肉、虾,倒是丰盛得紧。 只是,三个人上了这么多菜,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待酒菜全部摆放齐当,李如似站起身,提壶为柳一条斟倒了一杯,待他再想为公孙贺兰倒酒时,公孙贺兰赶紧站起身来,双手把李如似手中的酒壶接过,轻笑道:“这个就不劳李公子了,由我来就好。” 说着公孙贺兰先给李如似斟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满上。 见此,一旁的小僮看公孙贺兰时的脸色才稍变得好了一些,轻走到公孙贺兰的旁边,把他刚放下的酒壶拿在手里。倒酒这种事,本就是他的活计。 “来,柳先生,贺兰兄,”李如似端起酒杯,向柳一条与公孙贺兰举杯示意,道:“既然柳先生与贺兰兄明日就要离开长安,今天这顿酒就算是给柳先生和贺兰兄饯行了,来如似先敬两位一杯,祝两位兄台此行路途通坦,一帆风顺!” “承李公子吉!”柳一条举杯与李如似和公孙贺兰相碰,然后仰脖将酒灌下。放下酒杯,小僮又逐一将酒给他们满上。 柳一条拿起筷箸,夹起一块类似于猪大肠之类的东东放到嘴里,嗯,香而不腻,这里的厨子手艺还不错,难怪每天都会有那么多人前来捧场。 “听说柳先生不日就要成亲,不知是哪一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竟能与柳先生共结秦晋?”李如似拿起筷箸,不经意似地向柳一条问道。 “这个,我知道。”公孙贺兰一摇折扇,在柳一条答话之前,抢先说道:“我那未来的大嫂,姓张,名楚楚,虽出身农户,但却有得一身好才学,就连杜子贵那小子都自愧弗如。今年元宵灯会之时,大嫂还曾与大哥一起共游呢,呵呵,我也是在那时,与大哥第一次相见。” “什么共游,那么难听,上次只是与楚楚姑娘偶遇而已。”柳一条拿起筷子在公孙贺兰的脑袋上轻敲了一下,道:“不知内情就不要乱讲,小心我告你诽谤。” “什么诽谤不诽谤,大哥,你当小弟是三岁小孩儿啊,当时看你与大嫂一起甜蜜语的样子,还偶遇?谁信啊?!”公孙贺兰摸了下脑袋,不甘示弱地向柳一条嬉戏,调笑。 甜蜜语?李如似的脸色不由一暗,遂举杯喝了一口闷酒。 “呃?李公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柳一条见李如似脸上有些忧郁,便放下要打公孙贺兰的手,开口向李如似问道。 “没什么,”李如似强露出了一张笑脸,道:“只是听闻柳先生已找到心慕之人,如似心中有些感触,不知我未来的归宿又在何方?” “哦,”柳一条恍然,点了点头,看着李如似说道:“原来李公子这是想女人了。” “呃?”公孙贺兰闻,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李如似想女人?这个,大哥这话,嗯,很彪悍。 小僮则又开始对柳一条怒目而视。 “柳先生说笑了。”李如似被柳一条说得小脸红了红,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柳一条多做纠缠,便又开口问道:“不知柳先生将在何日成亲?到时如似即使不能亲自前去道贺,也定会派人送上一份贺礼。” “日子初步定在了今年的四月十五日,”柳一条笑着说道:“到时李公子若是实在无暇,那就算了,毕竟学业重,科考为重,切莫为了柳某的事情而分散了心思,误了李公子的大事。” 其实,在柳一条的心里,他与李如似总共也就才见过三次面,虽然每次都相触得很是愉快,李如似也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但他们之间的交情却还不是那般的深厚。婚礼的事情,他来不来都无妨。 “这个如似省得,谢柳先生提醒。”李如似轻应了一声,心中有些莫名的伤痛。 四月十五?现在已近三月中旬,那岂不是只剩下了月余的时间?好快。 “李公子,大哥,”公孙贺兰收起折扇,抬头向柳一条他们两人说道:“这么喝酒显得有些过于单调,好没意思,不若咱们行个酒令如何?” “好啊,为兄正有此意。说到这个酒令,为兄这里倒有一个新鲜的,相信贤弟与李公子都不曾接触过,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一试?”柳一条放下筷箸,向李如似及公孙贺兰询问道。 “柳先生请讲!”李如似向柳一条伸手示意,想看看柳一条又会整出什么好玩的东西来。 柳一条点头轻笑道:“这个酒令名字叫做‘青蛙落水令’。”看了公孙贺兰他们一眼,见他们面色茫然,知他们确没听过,便接着说道:“口令的规则是这样,我先来为你们演示一遍。” “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三只青蛙三张嘴,六只眼睛十二条腿,扑通,扑通,扑通,跳下水,如此类推,咱们三人,每人一句,中间不能有超过两息时间的停顿,超时或是说错者罚酒一杯。李公子与贺兰贤弟以为如何?”柳一条看着他们说道。 “这种酒令倒是新鲜,嗯,可以试上一试。”李如似与公孙贺兰齐齐点头,显是都被柳一条的这个‘青蛙落水令’给勾起了兴趣。 “那好,那就从柳某这里开始行令,然后是李公子,贺兰贤弟,然后又是柳某,李公子,贺兰贤弟,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有人答不上或是答错为止。”柳一条坐直了身子,率先开口行令:“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李如似快速接过,然后扭头看向公孙贺兰。 “三只青蛙三张嘴,六只眼睛十二条腿,扑通,扑通,扑通,跳下水。大哥,该你了!”公孙贺兰也答了上来。 “四只青蛙四张嘴,八只眼睛十六条腿,...”柳一条以前经常玩这种游戏,自是已轻车熟路,出错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不过李如似与公孙贺兰就没那么好运了,五、六轮下来,几乎没有一人能答到十只以上,这酒水,自是都喝了个饱。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回家 > 第一百五十二章回家 不可否认的,一个好的行酒令,确是能把酒桌上的气氛调节到最高点。哪怕这个酒桌上的人,只有两个或是三个。 柳一条的‘青蛙跳水令’一出,立刻就把公孙贺兰与李如似的精神头给调了上来。就连站在一旁侍候的小僮,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所以三个人这一数,竟数了有一个多时辰,三十几只青蛙在水里扑腾了一阵之后,李如似最先不胜酒力,醉倒在了酒桌之上。 至此,柳一条这才拉着已是半醉的公孙贺兰起身告辞,把李如似交给小僮后,就跌跌撞撞地出了清风阁,向公孙将军府走去。 “贤弟,”柳一条扶着公孙贺兰,头也有些晕晕的,一脚深一脚浅的边走边向公孙贺兰问道:“为兄见你对那李公子的态度甚为恭敬,似乎是想与之亲近,但神色之间却又有着几分忌惮,不知这是为何?这可全然不像贤弟以往的做风啊?” “哦,这个啊,这个不能说,不能说,”公孙贺兰摇着脑袋,虽有一些醉意,但脑袋却还有着几分清醒。他扭着头向柳一条说道:“既然那李公子有意要瞒着大哥,小弟可断是不敢给他揭了出来,不然李公子会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嗯,小弟承担不起,承担不起。” “这么神秘?连贤弟都会觉得惧怕,看来这位李公子的背景定是了得了。”柳一条无谓地笑了笑,道:“不过既然贤弟不能说,那就算了。”反正此番一别,日后再见也许无期,李如似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身份,与他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小弟倒不是怕了她,而是...而是那个,嗯,这有点说不清楚,就算是怕了吧。”公孙贺兰举着一只手,比划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干脆就不说了事。 “柳少爷,贺兰少爷,你们回来啦。”见柳一条与公孙贺兰拐着脚偕伴而归,公孙礼连忙上前招呼,着几个下人上来将柳一条与公孙贺兰两人搀扶住,然后将这两个都有了明显醉意的少爷给送回了各自的屋里。 准备脸盆,毛巾,醒酒汤,一阵忙碌后,这才侍候着两人睡下。 及到第二天一早,清晨六点左右,柳一条揉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天是他回家的日子,怎能长赖在床上? 穿好衣物,在下人的侍候下洗了把脸,柳一条便起身向公孙府的演武厅走去,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天,公孙将军府他自已是轻车熟路,行走之间,再不用有专人带路。 一般来讲,这个时候,公孙武达定是在演武厅中练习武艺,活动身体。 果然,在柳一条走进演武厅的时候,演武厅内,烛火通明,公孙武达已小练了一会儿,此刻正坐在一旁的竹椅上喝茶休息。 “小侄拜见公孙伯父!”柳一条上前弯身给公孙武达行了一礼。 “嗯,”公孙武达微笑着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柳一条在他的旁边坐下,道:“一条贤侄昨夜宿醉,怎的不在榻上多睡一会儿?” “呵呵,劳伯父挂怀了,”柳一条点头向公孙武达说道:“想我辈习武之人,修习武艺,犹如逆水之行舟,不进则退,哪敢有一日懈怠。就像武艺高强如公孙伯父,每日早朝之前,不是也要在这演武厅中修习一阵么?跟公孙伯父相比,小侄还差得远。” 这话倒是实话,公孙武达虽已有些年迈,但手低下的功夫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动手过起招来,身势仍是轻盈灵活,那势头,竟比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要威猛上几分。若是下起狠招,柳一条不是他的对手。 “修习武艺,犹如逆水之行舟,不进则退。嗯嗯,贤侄这句话说得好!”公孙武达轻拍了下桌子,赞叹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说道:“这句话够深刻,甚合老夫的心意,这修习武艺,最忌讳的就是一个‘懒’字。有一句话怎么说的,一懒万事艰。只有‘勤’字,才是成功的根本。在这一点上贤侄做的不错,小兰儿那小子不如贤侄,也难怪贤侄的武艺会在他之上。” 别看公孙武达是一武夫,这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他端起茶碗,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着柳一条,越看越是越是觉得欢喜,也难怪老二以前常在他的耳边叹息,年轻时没有努力生一个闺女,不然怎能让这柳小子做了人家的女婿? “伯父您过奖了。”柳一条微低了下头,向公孙武达说道:“其实小侄此刻过来,除了是要活动一下身体,主要的还是来跟公孙伯父您辞行的。待晚一会儿贺兰贤弟起来,我们便要起程赶回三原了。离家这么久,嗯,说句没出息的话,小侄想家了。” “呵呵,离家,想家,此乃是人之常情。而且贤侄此次又是第一次离家,免不了的。”公孙武达将茶碗放下,有些怀念地说道:“想当年,老夫初入兵营之时,还不是每天都在想着要回家?记得有次老夫得了个空,偷偷地溜了回去,还被老爷子给绑起来狠揍了一顿。不过后来,也就慢慢地习惯了...” 说着,老头儿好像有点不在状态,像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脸上时而惆怅,时而欢喜的。 柳一条见他如此,也不好打扰,便静静地坐在那里品起了茶水。 “嗯嗯,”还好,柳一条刚喝了两口,公孙武达就从过去的回忆里清醒了过来,歉然地看了柳一条一眼,笑道:“这人老了,说起话来就容易走神,老是会想起一些个以前的事情,让贤侄见笑了。嗯,一会儿老夫还有一个朝议,怕是不能与你们送行了,你们自便就好。反正三原距此也不远,骑着马一晃就到了。以后有暇再常来便是了。” “伯父说得是。”柳一条应声附和。 “大老爷,”大管家公孙起从外面进来,向公孙武达行了一礼,道:“早朝的时间到了,外面车马已经准备妥当,您该动身了。” “嗯。”公孙武达点了点头,遂起身对柳一条说道:“一条贤侄,朝务在身,老夫就不多陪了。一会儿你与小兰儿起程之时,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找阿起便是,他会给你们安排妥当。” “嗯,小侄晓得,公孙伯父慢走。”柳一条起身将公孙武达送出。然后在演武厅内练习了近半个时辰后,也离开演武厅,回房去收拾东西了。 “大哥,你这头驴行吗?”吃过早饭,公孙贺兰坐在门前的马车上,翘着二郎腿,斜着眼儿看着柳一条牵着的那头小白驴儿,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很是怀疑地向柳一条问道。 “贤弟,莫要以貌取驴。为兄早就对你说过,为兄的这头驴乃是万中无一的百里驴,善跑,稳健,坐在它的背上,一点也不会比你的马车差。不信的话,一会儿咱们倒是可以比上一比。”柳一条伸手轻摸着柳无痕脖间的软毛,任由柳无痕的舌头在他的手背上舔来舔去,感受着柳无痕舌头上传来的阵阵欣喜之意。 近一个月没有骑乘,在公孙将军府里上好的草料的滋润下,柳无痕身上的骠竟然上涨了不少,身体比来时更显精壮,双目有神,毛发顺滑。看上去,嗯,帅了很多。 “好啊,就怕大哥到时会输得很难看。”公孙贺兰得意地笑了起来,一副稳赢不输的模样,很嚣张。 “柳少爷,贺兰少爷,包裹都已装备妥当,若是没有别的问题,这就可以起程了。”公孙起上来对柳一条他们说道。 “行了,行了,准备好了,那就走吧。”公孙贺兰冲公孙起摆了摆手,驾着马车的车把式便挥鞭而动,朝长安城的北门楼跑去。 柳一条也翻身上驴,冲公孙起拱了拱手,随身赶了上去。 来到长安城二十几天,终要要回去了。 柳一条侧坐于柳无痕的背上,把玩着手中的缰绳,心里边不禁长出了口气。 同时也在暗中庆幸,此次长安之行并没有闯下什么大的祸患。不但控制住了长孙皇后的病情,医好了李承乾的脚患,更重要的是还间接地除却了李泰这个安全隐患。 想想李世民给他的那张圣旨,想想圣旨上的那些东西,柳一条的嘴角水禁又露出了一丝笑意。 三百顷地,五十头耕牛,这一躺也算是收获颇丰,没有赔上太多的本钱。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团聚 > 第一百五十三章团聚 一路上快马加鞭,只用了一个上午,柳一条与公孙贺兰就赶回了三原县。 把公孙贺兰送回家后,柳一条不顾公孙老头儿及公孙贺兰的挽留,大中午地就大包小包地骑着柳无痕回家了。 古田村并没什么大的变化,村里的老乡和邻居们见了他也都只是很平常地打了声招呼,感觉就像是只有几天没见一样。 看得出,在三原,在古田,柳一条在长安所做的那些事情并没有被完全传开,在这里,在这些村民的眼里,他柳一条还只是一个发了点小财的小地主而已。 当然,这都要归功于这个时代并不是很发达的通讯事业。 这是第一次,柳一条不再抱怨这里的通讯闭塞。 及到自己的家门前,柳一条翻身下驴,自己开门进了院子里。 牛篷,耕牛,老院儿,感觉还是那么亲切。 “大哥?!”柳二条端着一盆洗涮笔墨的污水出来,看到站在院中的柳一条,不敢相信地端着盆激动地大叫起来,不过叫的对象却是屋里:“爹!娘!我大哥回来啦!” 然后把盆放到地上,柳二条小跑着迎了上来,接过柳一条手中的驴缰绳,嘴里边有些小报怨道:“大哥,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这些天家里边都快急死了,前阵子要不是有杨叔捎过信儿来,爹都说要到长安去找你呢。” “一条!”柳贺氏抱着柳小惠从屋里出来,看着柳一条,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娘!”柳一条轻叫了一声,看到从后面出来的柳老实,又接着叫了一声:“爹!” “嗯,”柳老实点了点头,讷讷地说道:“一条回来啦?嗯,那个,还没吃饭吧?快,快进屋,你娘刚做好的饭菜,还热呼着,我们都还没动筷呢。” “对对,我再去为一条添副碗筷,一条,你等着,啊。”柳贺氏忙点头附和,把柳小惠放到地上站好,然后又跑到灶房拿出了一副碗筷出来。 “大哥,”柳小惠小跑着走到柳一条的旁边,做了一个抱抱的姿势,抬头看着柳一条,娇声道:“大哥,小惠好想你。你有没有想小惠啊?” “有,有,大哥天天都在想你们!”柳一条弯身将柳小惠抱在怀里,亲热地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感觉心里边酸酸地,暖暖地。多少年了,终于又让他体味到这种家里边有家人等的滋味。 “大哥,进屋吧。”柳二条把柳无痕拴好,抱着柳无痕背上驮着的大小包裹,走到柳一条的身边说道:“再不进去饭菜就都凉了。” “嗯嗯,”柳一条点点头,抱着柳小惠进了屋里。 一家人围着饭桌坐好后,柳一条站起身,冲柳老实和柳贺氏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爹,娘,一条这次在长安呆了这么久,让你们二老担心了。” “诶!你这孩子,”柳贺氏站起来把柳一条拉下坐好,嘴里边说道:“都是自己家里人,哪用得着这般客套,坐,坐,先把肚子填饱,有什么话咱们饭后再叙。” “嗯,你娘说得有理,能回来就好。先坐下吃饭吧。”老柳也开始发话。 柳一条依坐下,见桌子上只有三盘青菜,又回到了年前的样子,遂抬头看向柳老实,道:“爹,我留在家里的银钱用完了?怎么这,全都是素菜?” 柳二条与柳小惠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光吃这些没有多少营养的青菜怎么行?营养不衡,很容易影响他们日后正常的发育啊。 “怎么?”听了柳一条的话,老柳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把手中的筷子扔放到桌上,板着一张脸对柳一条说道:“刚去长安城呆了这么几天,你就开始嫌弃家里的饭菜了?!” “没有,爹,”柳一条看着柳老实拉得老长的脸,知他是真的生了气了,忙轻陪着笑脸说道:“哪能啊,我哪敢嫌弃我娘做的饭菜,在长安我可是天天都在想着娘做的红烧肉。我只是觉得咱们家现在的日子宽裕了,这吃的东西,是不是也应该改善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没有一点打算,”柳贺氏见柳老实脸色不对,忙出来打圆场,她可不想大小子一回来,就与老柳闹什么别扭。 她向柳一条说道:“家里边现在是有了些余钱,日子也比以前好过了一些,但也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全都用在吃喝上,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要与楚楚那丫头成亲了,到时宴请宾客,雇佣花桥,鼓手,还有要给亲家的彩金,给你们做的新衣,新家具,那可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平常不省着点,把钱节约下来,日后少不了会作难。” 开源节流,很正常的一种过日子的方式。老柳与柳贺氏这样想,也没有什么过错,这可都是他们过了这几十年的日子,亲身体会总结出来的经验,钱不能乱花。 “还有,”老柳又接着说道:“你手下的那帮佃农,还有那什么夜香郎,每个月都差不多要从我这里支取将近两贯的银钱。在这一季的庄稼下来之前,你先前的银钱就要用去将近一半,万一今年的庄稼收成不好,可能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到时别说是青菜,你连糠菜都不定能吃得上。” 看得出,柳老实对那两贯钱很是心疼,这些钱他以前就是攒上两年,也不定能攒得上啊。现在却要一下发给那些佃农,心里边总是会觉得疼得慌。 柳一条轻笑了笑,没有支出,哪里又会有收获?老柳这是被眼前的那点银钱给迷了眼了。 “爹,你这是多虑了,那两贯银钱你看着是挺多,但是若分下去,那些佃户每人也只有十文钱而已。十文钱,能换他们为我用心耕作一个足月,算下来咱们不吃亏。” 柳一条轻声地为柳老实解释:“而且那三十二顷土地,春种春粟,秋种白菘或是别的一些东西,总的收成下来,一年至少也得有三百贯左右的收成,除却要给那些佃农的开支,以及一些投入的本钱,剩下的钱,足够咱们一家几年的吃穿用度了。所以平时的这些开销,你与我娘根本不必太过节省,用不着再过得这么辛苦。” “嗯,这个,你说得倒也是有理。”老柳的面色稍缓,复拿起了桌上的筷子,道:“不过在秋收结束之前,还是莫要过于奢侈的好,毕竟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嗯,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听老柳的语气,他似已经同意了柳一条的说法。这一局,柳一条完胜。柳二条与柳小惠看向柳一条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崇拜之色,大哥说服了老爹,那他们日后不就是有机会可以吃得上荤菜了? 五口人吃三盘菜,即使只是一些青菜,也很快就见了光底。 柳贺氏起身将碗筷书起,拿到灶房里洗刷。柳二条拿着王志洪写给他的考试重点,回屋研读。 客厅里,只剩下柳老实,柳一条,及缠在柳一条腿上的柳小惠。 “爹,”柳一条把柳小惠放到腿上坐稳,扭头向柳老实问道:“现在地里的庄稼怎么样?李德臣他们那帮佃户都有用心耕作吧?” “嗯,”老柳点了点头,除却要给他们银钱,老柳对李德臣他们还是很满意的。那些佃农,在耕作,播种上,都是一把好手。种起地来,一点也不比他这个有着十几年耕作经验的老农逊色。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此人好像都把那些土地当成了自家的产业,耕作起来无比地用心。即使没有人在旁边督促,他们也会尽力地做到更好。这让老柳觉得很不可思议,佃农不都是一些喜欢投机取巧的人么?怎么他们老柳家的却显得这么特别?不过这种特别,他喜欢。 “西边的荒地在半个月前就已全部开恳完毕,现在地里的粟种都已发芽儿,长势还算不错,如果今年天老爷眷顾的话,应该会有一个好的收成。一会儿你可以去看一看。”柳老实说道。 “嗯,一会我便去瞅瞅。这些日子有劳爹了。”柳一条点了点头,看了老柳一眼,觉得有些事情应该事先向他交待一下,便又开口向老柳说道:“爹,此次我去长安,不大不小地为朝庭立下了一些功劳,得到了一些赏赐。嗯,就是一些土地和一些耕牛,估计这两天便会从县里分承下来。” “这土地还好说,直接分下就好,但是那耕牛,咱们家里怕是已放盛不下。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这心里就在寻思着,咱们家是不是该再多建一座大一些的宅院了?”柳一条抬头看着老柳,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建新宅院?”柳老实皱了皱眉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没有个三十贯钱那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他看了柳一条一眼,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些牛,有多少头?若是不多的话...” “整五十头!”柳一条右手抱着柳小惠,左手伸出五根手指,打断了老柳的话语。 “什么?!”老柳打了一个激灵,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柳一条,很是不确定地再次问道:“你是说,五十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有钱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有钱了 五十头牛,那是一个什么概念,相当附近三个村子耕牛数量的总和,当相于七百多贯的银钱。就是富如杨伯方,家里也才只有四十几头耕牛而已。 “一条,你在长安到底做了什么,竟能得着朝庭这么厚重的赏赐?”老柳努力地将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看着柳一条说道。 “这个,嗯,爹,柳氏犁坊你可知晓?”柳一条没有直接说,而是先问了老柳一个问题,见老柳点头,柳一条随即断然地着说道:“那是咱们家的。” “呃,咱们家的?那不是朝庭开的么?”老柳不相信,这也难怪,经过这一个月的发展,柳氏犁坊已在整个大唐真正地推广了开来,现在几乎每一个县、郡都会有三到十个这样的‘柳氏犁坊’,几乎所有的百姓都认为,那是朝庭的恩惠,就是老柳这个最先接触到柳氏耕犁的人,也不例外。 柳一条轻笑了下,道:“爹,那是我卖于朝庭的。而代价,就是五十头耕牛,及三百顷永业田地。嗯,还有一些钱、帛之物。想来再过上两天,李县丞就会将那些东西逐一兑现出来。” “还有地?三百顷?”老柳的眼睛都快从眼眶里边凸了出来,三百顷?还永业田?这个消息比那五十头牛还让他难以相信。 “这,一个‘柳氏犁坊’,就能换这么多东西?”是那些官员们傻了吗?这不是明显的赔钱买卖吗?一个犁坊才值多少钱?五十头耕牛及三百顷土地又值多少钱? 这些东西老柳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有一点他还是知道的,那就是,朝庭要是肯做吃亏的买卖,那他们家的母牛早就学会上树了。 柳一条看出老柳的疑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轻轻地向老柳道出了柳氏耕犁里面的差价:“爹,生产一只柳氏耕犁需钱两百五十贯,而现在朝庭卖出的市价却是四百五十文。你想想这个,就会知道咱们为何会得这么些东西了。” “柳先生!柳先生在家吗?李县丞来访!”有人在外边叫门儿,听那意思,是李知德来了。 “爹,你先照看着小惠,待我出去迎他一迎。”柳一条站起身,把柳小惠放到老柳的怀里,上下整了下衣衫,起步迎出去。 而老柳,则抱着柳小惠进了里屋,还是那样,他不想与那些官员打交道。 柳一条出了门儿,李知德与三个衙役站在门口,此次他们竟是赶着一辆马车前来。 “李大人到访,小子有失远迎,还望李大人恕罪!”柳一条急步走到门前,弯身给李知德施了一礼。然后起身把大门打开,请李知德他们入内。 “呵呵,柳先生客气了。李某刚从小兰儿那里得知,柳先生已从京师还乡,故此李某特来拜望一番。顺便再把应属于柳先生之物,先送之一部分与柳先生。”李知德也微弯身冲柳一条还了一礼,语之间,甚为客气。 柳一条在长安城的那些事儿,别人或许不是清楚,但是他李知德可是看得明明白白。救太子,医皇后,献柳氏耕犁,这三样,哪一样不是一件天大的功劳?更何况,柳一条还有一个书法宗师的名头。 有这些个巨大的光环笼罩在柳一条的头上,李知德怎么还敢在柳一条的面前显摆什么官老爷的架子。要知道柳一条虽然没有官职,但是在李知德的眼里,他的后面却是有着长孙皇后,有着太子殿下,甚至还有着皇上这样的大佬为他撑腰,是一个万万不能得罪的人物。 “李大人客气,来来来,快请进。”柳一条热情地将李知德请到屋里,至于那些衙役,则都规规矩矩地站在院中,守着他们赶来的那辆马车。 “李大人请上坐。”柳一条把李知德让到正首,为他斟倒了一杯茶水,然后贴着他的下首坐下,含首向李知德说道:“为了小子的事情,让李大人亲自跑上一趟,真是过意不去,李大人辛苦了。” “诶,”李知德微笑着摆了摆手,道:“柳先生这是哪里话来,能亲自来拜会柳先生,那是李某的荣兴,而且此番前来,也算是身负皇命,当不得辛苦二字。” 李知德轻抿了一口茶水,抬头向柳一条说道:“此番李某只带了一些钱帛,柳先生稍待。”说完,李知德又冲着门外大声吩咐道:“李武!你们几个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来吧!” “是,李大人!”李武应了一声,吩咐手下把马车的钱帛之物一一搬到厅内,摆放于厅侧的方桌之上。竟堆了有一人多高。 李知德站起身,轻走到方桌旁,笑指着桌上的东西对柳一条说道:“柳先生请看,这里有钱八百贯,金五十斤,帛一千匹,全是皇上他老人家所赐之物,请柳先生点收。至于另外的五十头耕牛,及三百顷的永业田地,也都在筹划当中,想来再过上两天,便可给柳先生送来。” 从这些赏赐上,李知德就可以看出李世民对柳一条的钟爱钟爱程度。那些钱帛就不必说了,光是那三百顷的永业田,就相当于当朝一个王爷所拥有的封邑了。能将此厚赐于柳一条,足见柳一条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 “有劳李大人,有劳李捕头及各位差大哥了。”柳一条起身拱手相谢。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钱帛,心里面感觉,嗯,特别的充实。 有钱有地,有很多钱,有很多地,他们老柳家也终于脱贫致富,奔了小康了。 “呵呵,柳先生客气了。”李知德亲热地拉着柳一条坐下,说道:“柳先生既与我那外甥小兰儿是结拜的兄弟,那咱们也就都不是外人,以后你就不用再李大人李大人的叫了,显得太过生份,李某听着也别扭。嗯,李某托大一回,以后柳先生就叫李某为李叔,可好?” 李知德笑魇如花,热切地跟柳一条攀起了关系来。 “承李大人厚爱,”柳一条也没跟他客气,站起身,躬身给李知德施了一礼,开口叫道:“小侄柳一条,拜见李叔父!” 很干脆。李知德此人虽然有些势利,但是在三原,跟他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嗯,好好好,贤侄有礼了!”李知德抚须大笑,从怀里掏出一块铜质令牌,递于柳一条道:“这个贤侄你且收好,日后贤侄若是有事寻找为叔,可凭此牌,无须通报,直接进入府衙。” “多谢李叔!”柳一条直起身子,双手接过铜牌,轻放到怀里。 这块铜牌虽不比公孙府的银月令,但是在这三原县,真正用起来,应该会比那银月令还要好使一些吧? “嗯,好了,此间事了,为叔还有公务要忙,不便在此久呆,一条贤侄,为叔就先告辞了。”李知德站起身,向柳一条辞行。 “公务为要,小侄恭送李叔父!”柳一条也随之起身,弯着腰将李知德他们送出门外。 轻扶着李知德上了马车,柳一条拱手说道:“李叔父慢走!” “嗯,贤侄日后若是有暇,不妨也常到为叔那里坐上一坐。”李知德掀着车帘,向柳一条摆手道:“好了,贤侄留步吧,为叔告辞了。” 罢,李知德冲李武摆了摆手,马车遂开始走动起来。 目送着李知德离去,柳一条轻笑了笑,便转身关了大门儿,回了屋里。 当他到了屋,发现老柳,柳贺氏,柳二条及柳小惠,竟全都从里屋出来,聚到了那里,围着方桌,傻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物什。 地上,有他们刚打开口的一些布袋,里面全都是一些散发着诱人光茫的‘开元通宝’。 “大哥,这,都是咱们的了吗?”柳二条见柳一条进来,率先开口向柳一条询问。脸上的表情是震惊,不可思意,不敢置信,就像是买了多年彩票的彩民,忽然得知自己中超级大奖一样,深怕那只是一种幻觉。 柳一条点头轻笑,上前把地上的布袋提起,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向老柳他们说道:“这些就是此次长安之行的收获了,都是咱们的,谁也抢不走。呵呵,咱们先把它们搬到里屋吧,放在桌子上像什么样子。” “对对对,搬到里屋,嗯嗯,帛全都放到柜子里,银钱全都塞到床底下,一会我再去找袁方多做几只柜子来。”柳老实终于从那种巨大的惊喜中醒悟过来,点头附和着柳一条的话,并开始思量着这些东西的摆放。 他们家缺柜子了。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他们老柳家竟然也有缺柜子放钱的一天,而且缺的还不止是一个。 听老柳提起袁方,柳一条不禁想起他们一起合作柳氏犁坊的事情来,遂开口对老柳说道:“袁老丈那里,一会儿我去一趟就好了,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跟他谈一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春旱 > 第一百五十五章春旱 一家人刚把东西搬进里屋,李德臣便来了。 李德臣原本是来找老柳的,不过见柳一条也在,不由得喜出望外。他站在院子里躬身给柳一条见礼:“东家,您可回来了,小老儿这几日正有事儿要找您呢。” “哦,”知道李德臣不愿进屋,柳一条便搬了两张椅子到院子里,不紧不慢地笑着对李德臣说道:“李老丈有什么话且先坐下再讲。” “诶,谢谢东家。”李德臣双手接过木椅,待柳一条坐定后,才小心地在柳一条的旁边坐下。 “这些时日柳某一直不在,地里的事务全劳李老丈了,李老丈辛苦了。”柳一条轻冲李德臣拱了拱手,以示感谢。 这原本是一种很礼貌的一个做法,不过却将李德臣给吓了一跳。 他以前哪见过这样阵仗,让东家给他行礼道谢,他哪里受得起?连忙从椅子上站起,弯身给柳一条行礼道:“东家您重了,这些都是小老儿当做的,可当不得东家这般语。” “呵呵,”柳一条轻笑着摇了摇头,这老头儿还是那样,做事太依着于规矩,他冲李德臣摆了摆手:“刚才一条所,都是真心实意,李老丈不必如此,且先坐下。我这里不比别处,又不是什么大家大户,没有那么多的礼数,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李老丈还是随意一些好,不必动不动都站起来回话,这样,你麻烦,我感觉也别扭。” 待李德臣弯身坐下,柳一条又接着说道:“刚才李老丈说有话要对柳某讲,不知是什么事?” “回东家话,”李德臣不由得又拱起了手,回道:“小老儿这次来本是想找柳老爷商量一下这土地干旱的问题,现在东家回来了,正好与东家您说一说。” “东家这些时日一直都不在家中,自是不知这地里的情况。”李德臣说道:“地里春粟已经种上有小半个月,现在粟苗也都已长出,高的都有一要手指那长了,长势都很不错。不过这几天却是出现了一些问题。” “田地有些旱了。”看柳一条向他望来,李德臣接着说道:“今年是个暖春,从过完年,天气就一直晴朗,除却年前下过的两场小雪,天上就再没落下过东西。现下眼见着之日子就奔向了四月,这天却还没有要下雨的意思,今年的春天,怕是要大旱啊。” “嗯,这个李老哥说得有理。”老柳也搬着椅子从屋里出来,贴着柳一条把椅子放下,一屁股坐了上去。面色显得有些担忧。 当农民的,尤其是唐朝的农民,平常最担忧和最害怕的是什么?无他,天灾而已。而天灾里,最常见和最频繁的又是什么?无他,水、旱、蝗三灾而已。 现在的柳一条,很不幸地,遇到的就是旱灾。 “柳老爷好!”李德臣冲老柳拱手见礼。老柳向他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李老哥也看出来了,今年这个雨,怕是难下啊。” “柳老爷明鉴,照是往年,春耕过后,天老爷定会降下一场或大或小的春雨,以解耕后之干旱。”李德臣抬头看了看天:“但是您看今年,这春耕过了都有小半个月了,可这天,却还是这般的晴朗,小老儿真担心,这天要是再有半个月不落雨,这田里的地皮,怕是就都结成了一块啦。” “爹,李老丈,”柳一条听得有些糊涂,不就是地里有些干旱么,至于这么愁眉苦脸的么?他向老柳他们问道:“耕田种地,涝排旱灌,地里边既然缺水了,难道就不能引水进行浇灌吗?记得咱们这古田村附近,不是就有一条专门用来灌溉耕田沟渠么?” 老柳看了柳一条眼,说道:“一条说得不错,在村东是有一条沟渠,但是那条沟渠离咱们家的地头有多远你知道吗?至少有一里地的距离。而且西边又是一片高岗,你就是想引,也引不上去啊。不然村西怎么会空出来那么多的荒地呢?” “是啊,东家,远水解不了近渴。”李德臣随声附和,道:“而且村东的那条沟渠,水好似也不是很多,根本就灌溉不了多少的田地。今年的旱灾,怕是难以再避免了。” 这样啊,柳一条点了点头,轻靠到椅子上,微皱着眉头。 记有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春来雨水贵如油。从一个侧面很好地反映了在春季,农作物对水份的严重需求。这时期,正是地里各种庄稼生长发育的好时机,怎可缺了水份? “既然引水不成,那咱们就挖井溉田!”柳一条坐起身,坚声向柳老实和李德臣说道:“在每户的地头都挖上一口深井,汲水溉田,一劳永逸。爹,还有李老丈,你们看如何?” “挖井?”老柳与李德臣对视了一眼,同时都皱起了眉头。感觉这个方法比引水还要有些难办。 水井难挖,尤其是深井,一口水井一般就是十个劳力轮番挖上一个月,也不定能挖得好。不然附近的几个村落,每个村子里怎么会只有一口或是两口吃水用的水井?就是在城里,水井也都是固定的那么几个,只有一些大户人家,才会请人专门在自家家中挖上一口。 而且,就是真的费心费力地在地头儿把水井挖好了,他们又拿什么去灌溉?总不能还像平时吃水时一样,一桶一桶地往上打吧? “一条,你的这个方法很不实用。”最后还是老柳直直地说了出来:“要是实施起来的话,怕也只是会劳心伤财,起不了实质的作用。” “是啊,东家,凿井溉田不但难以实施,而且效用也极不有限,根本就不适于田地的灌溉。”李德臣也出劝说:“咱们还是再想别的方子为好。” 别的方子?柳一条看了柳老实与李德臣一眼,算是明白了他们这些人的心思,也想起了古人种田时的一惯习惯:天旱了怎么办?要么从河里引流灌溉,要么就等着雨水降临,靠天吃饭。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但是,但凡大旱之灾,那河里又怎么可能会还有水在?这也是为什么,在古时候,旱灾最容易造成庄稼绝收这样重大灾难的原因。 “爹,李老丈,大旱之时,除了使用井水,你们还有别的方子吗?我知道你们心中顾虑的是什么?不就是深井难挖,和没有合适的灌溉工具吗?”柳一条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坚定地说道:“这些问题我都可以很好的解决。你们只管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一会儿我去村头的铁匠铺去定做一些铁器,明天或是后天分发到各个佃户的手中,每隔两户都要在各自的地头给我凿出一口深井来。”虽然此次不定就是大旱,但却也给柳一条提了个醒,种地,怎么少得了灌溉?在地头凿口井,才算是有了长久的保险。 柳一条站起身,冲李德臣吩咐道:“一会劳烦李老丈回去跟各位佃户说上一声,嗯,就说凿上一口深井,东家奖赏五百文银钱,第一个凿出的,赏八百文。反正现在正是农闲时分,佃农们手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活计,从明天就开始吧。” 五百文?八百文?!一口井?李德臣张大了眼睛,眼神里透出了一丝渴望,这可又是一个不小的诱惑啊。 “一条!你...”听了柳一条的话,老柳的心不禁猛地收缩了一下,大小子这样做不是明显地在败家吗?挖一口不知能不能用的破井,竟然要赏出这么多的银钱? “爹,”柳一条抢先出声止住了老柳的话,很认真地看着老柳说道:“这件事情我心里面有分寸,爹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呃,”老柳看着他们家大小子满是自信的眼睛,又想了想里屋里那一麻袋一麻袋的银钱,刚到嘴里的话又给缩了回去。大小子不是傻子,或许他真有办法也不一定? “行了,李老丈,”柳一条扭头对李德臣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这就回去跟村里的人说一声,明天就开始吧。” “是,东家,那小老儿就先告辞了。”李德臣弯身给柳一条及柳老实行了一礼,便匆匆地离开了老柳家。 “爹,”把李德臣送出门外,柳一条转身向老柳叫了一声,想跟他解释一下关于凿井灌田的事情。 哪知老柳却冲他甩了甩手,很是酒脱地说道:“行了,你不用多作解释,爹相信你。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懂事儿了,心中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以后你若是再想做什么就用心地去做吧。爹和你娘,还有二条,小惠,家里边的每一个人,都会支持你的。” “唔?”柳一条搬起椅子,楞在了那里,显是没有料到,老柳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第一把铁锹 > 第一百五十六章第一把铁锹 不是有个词儿叫‘理解万岁’吗,老柳现在就已经快达到了万岁的标准。 楞了老半天,柳一条这才回过神儿来,冲老柳点了下头,很诚心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爹。”之后便搬着椅子进了屋。 “这孩子,”老柳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也搬着椅子跟了进去。 “你要挖井的事情爹不管你,不过有些事情你还是得听爹的。”老柳把椅子放下,然后弯身坐了下去,正儿八经地看着柳一条说道:“你这次长安之行,一去就是一个整月,家里边连你的音讯都少有。你老丈人家里更是担心地不得了。你那个大舅哥儿,这一个月里都往咱们家都跑了有不下十趟。现在你回来了,抽空定得去他们家瞧瞧,报个平安,让他们也都把心放下来。” “嗯,知道了爹,我明天,不,我今天晚上就去小辛庄一趟。”柳一条点着头应了下来,张楚闻这个书呆子会这么着频繁地跑来,定是有人在他的身边不停地催促着,请求着,这是有人在关心他,惦记他了。 柳一条的心里面不觉得升起了一种很甜蜜的感觉,就像是以前在外出差时,敏敏常常在半夜打电话说想他时的情景一样,很温馨。 “爹,我下午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没有太多的空闲,一会就劳烦爹去帮多准备一些礼物,晚上我给岳父他们带去。嗯,记得要丰厚一些,最好再带上两瓶好酒,我也好跟我那岳父和大舅哥儿好好的喝上两杯。”柳一条坐下身,向老柳说道。 “嗯嗯,这个要得,你等着,爹这就去为你置办,保管妥妥贴贴的。”老柳也是一个急性子,说风就是雨的,屁股刚坐到椅子上,就又站起身来,冲柳一条和柳贺氏打了声招呼,就抬脚出门了。 “一条,你爹这是去做什么啊?怎么风风火火的?这老头子,”柳贺氏抱着小惠从里屋走出来,看着柳老实匆匆忙忙的背影,有些疑惑地向柳一条问道。 “呵呵,娘,”柳一条站起身,扶着柳贺氏在椅子上坐下,笑道:“我晚上要去一趟小辛庄,去拜会一下岳父岳母他们。这不,刚说完,我爹便着急着去置办礼物去了。” “哦,这样啊,这也是应当的。”柳贺氏闻点了点头,把柳小惠放地上,让她自己去玩,然后笑着向柳一条说道:“你啊,确实该去看看,这一个月来,你岳父他们一家人可没少为你担心。” “尤其是楚楚那丫头,每次娘去亲家那里,楚楚都会缠着娘,旁敲侧击地问上半天,生怕你在外面会遇到什么意外。这丫头,真是有心了,还没过门儿,就知道心疼人了,将来把你交给她,娘也放心了。你可不能亏待了人家,不然别说你爹,就是娘也饶不了你!” 听柳贺氏说话的语气,竟还有一丝威逼的意思,柳一条的额头不禁流下了一滴冷汗,忙不迭地点头应承着,心里也在寻思,不都说这婆媳是冤家么?怎么他们家老娘,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儿却是这般的欢喜?看上去好似比对他这个亲儿子还要亲近。 “好了,娘还要去蚕房照看桑蚕,就不陪你了,你也忙去吧。”柳贺氏站起身来,跟柳一条说了一声,便拉着柳小惠进了灶房旁边的小蚕房。蚕房里还有成千上万只桑蚕等着她去喂养,这阵子,柳贺氏也忙得不行。 柳一条起身进了柳二条的书房,跟柳二条要来一些纸笔,画了一副最适合现在用的挖井工具图——铁锹。 是的,铁锹,现代农业劳作时,必不可少的一种农具。 柳一条老早就注意到,在这个时代里,好像还没有铁锹这种东西现世。平常人们刨地翻土的时候,用的都是一种叫做耒耜的东西,木身,木面,铁边的刃口。样子看上去像极了一个现在人们常用的垃圾斗,用起来那叫一个费劲,要是用它来挖井,那就是挖上两个月,也挖不出水来啊。 再说铁锹的结构简单,制作也不复杂,只需一个木棍,一片铁锨,村里的铁匠应该很容易就能打造出来。柳一条大笔一挥,就将铁锹的大致轮廓给画了出来,这个,可比那幅曲辕犁图要简单多了。 “大哥,你这是在画什么啊?怎么看上去,那么奇怪?”柳二条好奇地凑了上来,拿起桌上的画纸,看着柳一条在纸上画的大头锨,上下左右的,不明所以。 “这叫铁锹,刨地和挖井用的农具,”柳一条伸手把画纸要过来,小心地平铺到桌上,轻声对柳二条讲解道:“它的作用类似于耒耜,但却又比耒耜好用上百倍。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代替耕犁进行翻地。” 看柳二条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柳一条就把纸收起来,放到怀里,对他说道:“这些光看图是很难明白的,等村东的何伯把它打造出来后,你用上一遍就知道了。嗯,我这便去找何伯,明天就要开始掘井了,没有一个好的工具可不行。若是光靠耒耜进行挖掘,等挖出水来,黄花菜不都凉了。” “黄花菜?那是什么?”柳二条又一次地开口问道。 “呃,没什么,没什么,长安城的一种新菜而已。”柳一条的赶忙含糊着给糊弄了过去:“你在家好好读书,再过三个月就要乡试了,好好准备吧。大哥有事儿要出去一趟,家里边你照应着点。” “嗯,我知道了,大哥。”柳二条应了一声,把柳一条送出了书房。 回到院儿里,柳一条跟柳贺氏说了一声,便牵着柳无痕出去了。 在铁匠何伯家,柳一条把画纸拿将了出来,递给何伯,说道:“何伯,你看这件东西你能不能帮小子打造出来?小子这里有急用。” 何伯接过纸打眼瞧了一遍,好奇地向柳一条问道:“一条,这是什么?耒耜吗?” “何伯真是好眼力,”柳一条开口跟何伯说道:“这是一种新氏的耒耜,名字叫做‘铁锹’,功用与耒耜相似,不过整个耜面都要用生铁打造,不知何伯能否将它打将出来?” “没有问题!”何伯轻松的说道:“只是一个奇怪的耒耜而已,结构那么简单,老夫只需上下锤它两下就出来了。不过,一条小哥儿,你确定要全用生铁打造吗?它的造价可是不低啊。每一个至少都要用上半斤的生铁,都朝得上二十个耒耜的尖刃了。光是生铁的价钱就不下于一百文啊。” “这个小子晓得,只要何伯能打将出来,价钱不是问题。”柳一条从怀里掏出一贯银钱,递于何伯道:“这里是小子预付的定钱,劳烦何伯能为小子打出三十副来。不知何时可以交货?” 何伯伸手把银钱收了起来,笑眯眯地对柳一条说道:“这个活计简单,明天下午你便来取吧。” “如此就有劳何伯了。”柳一条冲何伯拱手,不过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站起身对何伯说道:“在此之前,不知何伯可否先打将出一副,让小子观摩一下,不然明日何伯打出的铁锹与小子所想有所出入,就不好了。” “嗯嗯,这是应当的。一条小哥付了定钱,老夫也应当让你先验验货色。”何伯站起身,冲柳一条说道:“一条小哥请跟老夫来吧。” 何伯把柳一条领到了他的煅造房,然起了炉子对柳一条说道:“一条你先在一边站着,莫要靠得太近,免得炉里的火焰烫着了你。一会快成形时你有什么要求可尽管提出来,何伯定不会让你失望。” 说着何伯把柳一条往外推了推,拿起铁钳夹起了一块生铁放到炉子里,开始一点点地敲打起来。 敲打了约摸着有小半个时辰,一个铁锨的雏形露出,这何伯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 “何伯,这铁锹要前薄后厚,屁股上要留一凹糟,后边尾巴上也记得要留个小孔,还有...”眼见着铁锹成形,柳一条开始为何伯讲解着详细构造。 这么着,修修改改,又过了约有一刻的时间,第一个符合柳一条要求的尖头锨面大头锹,终于正式出炉。 何伯夹着大头锹,把它轻放到冷水里,一阵白烟冒出。 冷却了一会儿,何伯又把铁锹夹出,看着柳一条道:“一条,这便是你想要的‘铁锹’?嗯,看上去确实比平常的耒耜好看多了,用起来也应该不错,只是用全铁构造,有些可惜了。” “呵呵,这个就不劳何伯费心了。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劳烦何伯就照着这把的样式为小子再打出二十九把来。”柳一条满意拿着这把算是唐朝的第一把铁锹,翻来覆去地瞧看着,感觉虽然粗糙了一些,但是,在这里,这也算是一种利器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探访袁方 > 第一百五十七章探访袁方 何伯很客气地把柳一条给送出了门外,不管柳一条定做这种铁锹的目的为何,不管它是多么地耗用原料,只要他给得起钱,那柳一条就是他的大主顾。 一把铁锹的最终造价是一百二十文钱,三十把就是三贯零六百文银钱,若是换作以前,柳一条或许还会斟酌一下,毕竟那不是一个小数,在温饱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傻子才会去花钱做这些? 但是现在,尤其是从长安回来后,腰里边有了些小钱,他的心里边也就放得开了一些。嗯,小有了一种财大气粗的感觉。 而且,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这个铁锹,放到唐代,也应该算得上是一种比较先进的科技了吧? 离开了何伯家,柳一条骑着柳无痕直接去了下耳村。 去探访一下袁方,这才是他今天下午的主要任务。 前些时日在长安,光听着李世民与那个苏大司农卿说是要收并了这‘柳氏犁坊’,但是至于怎么一个收并法,柳一条不知道。 还有,袁方与袁裴父子事后的情况如何,对于这次朝庭的收并他们又有着什么样的想法,柳一条不知道。 所以柳一条便想来了解一下,毕竟在他与袁方之间,还有着一张手写的合同。 柳一条牵着柳无痕在袁府的门前站定,出来开门的还是袁裴。 袁裴看到柳一条显得很是惊喜,忙走到门前给柳一条行礼开门,笑着说道:“柳先生,您回来啦?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快快,柳先生快请进!” “袁叔请了,”柳一条拱手还礼,笑道:“一个月不见,袁叔可是越显精神了。” “呵呵,柳先生说笑了。”袁裴热情地上前接过柳一条手中的缰绳,随手把柳无痕拴到了院内门侧的小桩上。然后又伸手把柳一条请到了他们家的正厅里。 “柳先生请稍坐,家父现正在里屋休息,待我就将他人家唤醒。想来知柳先生回来,他老人家也定会很欣喜。”袁裴为柳一条倒上了一杯茶水,便弯身告罪一声,去了内屋。 他知道,柳一条此来,定是来寻他们家老爷子的。 待袁裴进去,柳一条定坐在客厅的侧座,端起茶碗轻喝了两口,开始打量起这厅内的布置来。 比之一个月前,袁家客厅内的装饰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最明显的,他们的家具,竟全都换成了新的。桌、椅,板凳,还有这茶碗。 哦,还有袁裴刚才穿着的那套衣服,想到此,柳一条这才恍然,难怪刚才他会觉得袁裴比之以前精神了不少,原来他身上穿着的,竟是一件丝制的衣衫。 袁方他们发财了,这是柳一条的第一想法。 这份财富定是与那‘柳氏犁坊’和‘柳氏耕犁’有关,这是柳一条的第二想法。 难道袁方也跟他一样,都靠着这曲辕犁发了点小财? “柳先生!小老儿这里有礼了,有失远迎,还请柳先生恕罪!”袁方也是身着着一套新制的丝制衣衫,到了客厅,拱手给柳一条见礼。 柳一条忙站起身,拱手还礼,笑着对袁方说道:“袁老伯请了,打扰了袁老伯休息,是一条失礼了才对,望袁老伯莫怪。” “呵呵,柳先生重了,”袁方弯身在首位上坐下,轻笑着挥手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快请坐,其实能被柳先生打扰,未免不是一种荣兴。” 看柳一条有些不解,袁方便轻声向柳一条说道:“不瞒柳先生知晓,小老儿这也是刚从长安城回来,对柳先生在长安城的一些作为,可是深为叹服啊。” “哦?”柳一条的眉头向上挑了挑,疑惑地看着袁方问道:“怎么袁老伯也去了长安?可是为了那柳氏耕犁?” “柳先生明鉴,确是为了那柳氏耕犁。”袁方点头说道:“自从接到‘柳氏犁坊’被朝庭收并的消息,小老儿便被大司农卿苏老大人给请到了长安城。在那里让小老儿负责教授一帮木匠们这‘柳氏耕犁’的制作之法,托柳先生的鸿福,小老儿也因此得了不少的银钱。” 袁方感激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此次长安之行,他不但得了很多的财物,而且还挣得了不少的名望,现在就连三原县的县丞李知德见了他,也都会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袁师傅。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些都是柳一条给他的。 袁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懂得饮水思源的人。他知道,当初若是没有柳一条来找他制作柳氏耕犁,没有柳一条出资让他开办柳氏犁坊,就没有他袁方现在的风光无限。 所以,袁方很感激柳一条。 “原来是这样,”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大概知道了朝庭推广柳氏耕犁的思路。先由袁方来培养木匠,再由各个木匠分到各个县郡开设犁坊。有政府领导的支持,下面的人做起事来,自然也都会十分的麻溜儿。也难怪这‘柳氏犁坊’竟能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就遍布到了全国各地。 这样确实比他一个人一个犁坊要快得多,但是,这里面赚出的银钱,却再也没他的份儿了。 柳一条轻喝了一口茶水,不经意地向袁方问道:“这么说,咱们三原县的‘柳氏犁坊’,就是由袁老伯在负责喽?” “柳先生明鉴,确是如此,现在小老儿也算是吃了公职饭的人了。”袁方略显得意地点了点头,再一次地向柳一条谢道:“这些都是托了柳先生的福运,真是多谢柳先生了。嗯,柳先稍待。” 说着,袁方抬手向袁裴示意,袁裴便从里屋提出了一个被装得满满的布袋,轻放于桌上。布袋碰于桌面,哗啦啦的直响,柳一条自然能够听出,那布袋里面装的,是‘开元通宝’。 袁方起身把布袋打开,指着里面的钱币对柳一条说道:“柳先生请过目,这便是半个月前,咱们‘柳氏犁坊’,生产耕犁所卖出的全部银钱,共是一百八十贯。小老儿一直没有动用,就等着柳先生回来处理,定夺。” 不到一个月,纯利涧就得了一百八十贯,这是一个很暴利的产业。也难怪朝庭会这样半强半硬地将给收并到手里。 袁方心里虽有些失望,但是他却没有半点的怨恨和不满,相反的,他对这样的结果还是相当的满意,因为,他不但因此有了钱,而且还有了一定的地位。 只是坑苦了柳一条这个真正的东家。不但担了一个商贾的名号,而且还平白地损失了无数的金钱。 “按照合约,四六分开就好。”柳一条并没有袁方想像中的那么悲观,他把茶碗放到桌上,淡然地对袁方说道:“另外,袁老伯,现在‘柳氏犁坊’已被朝庭并购,小子已与它再没有了任何的关联,咱们以前签署的寻份合约,是不是也该作废了?” “当然,当然,这是应当的。”袁方忙点头附和着,从怀里把合约掏出,递于柳一条道:“小老儿早都已准备好了,柳先生请过目。” 字据这东西,古人向来都很看重。那可都是自己按过手印儿,签过字的,大大小小也算是一个把柄。所以在字据过期,或是兑现过之后,都是要当着主人的面儿销毁的。 所以,袁方此时的表现,竟比柳一条还要急切一些。 柳一条接过合约,看了一眼,确是当日他们所签那份儿。之后,他也伸手入怀,把留在他这里的一份儿给拿了出来,递给了袁方。 双方确认无误后,一把火,两份合约都化成了灰烬。 “柳先生请坐!”袁方再一次伸手请柳一条坐下,笑着对柳一条说道:“虽然此次与先生合作并不长久,但是小老儿却从这里面得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所以这一百八十贯银钱,小老儿就不好再要,还是先生一并将它们带回吧。” 这老头儿,人品不错。 柳一条看了袁方一眼,有良心,不贪财,嗯,或者说是不贪小财,不错。 “不用了,多谢袁老伯好意。”柳一条轻笑道:“柳某虽无大财,但是却也从没缺过钱花,而且柳某也无占人便宜的喜好,所以,这些钱咱们还是按合约来,四六分开吧。” “呃,既如此,那小老儿就贪财了。”袁方也是成了精的人物,自然听出柳一条心中有些不喜,便也不再跟柳一条客气。遂开口吩咐袁裴去将袋里的钱币分将开来。 “其实,”柳一条看都没看桌上的钱币一眼,轻声向袁方说道:“此次小子来此,除了是来探望袁老伯外,还有一事,想要请袁老伯帮忙。”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反常的柳二条 > 第一百五十八章反常的柳二条 与袁方一起讨论了近一个时辰后,柳一条满意地起身向袁方父子告辞,把那一百零八贯属于他的银钱套放到柳无痕的脖颈之上,然后便悠然地骑着柳无痕,回家去了。 一路无话。 回到家,看到老柳正抱着一捆绿油油的桑叶进入蚕房。柳一条开门儿进院儿,把柳无痕拴好,也随后跟了进去。 蚕房里面光线有些昏暗,除了房门儿,整个房间只有房顶上一个天窗。很怪异,不过据柳贺氏讲,只有在这种半明不亮的环境下,蚕宝宝才会吃得香,睡得甜,长得壮。故此,附近几个村落里,几乎所有家户的蚕房都是这般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有科学依据,柳一条不明白,他对蚕这个物种并不是很了解,所知也仅限于教科书上所提到的一些比如‘春蚕到死丝方尽’之类的诗句。 要知道,在二十一世纪,养蚕,已经越来越远离了人们的生活。有了棉花这个物种,人们对蚕茧的需求是越来越小了,在农村,很少再有人这么大规模地养殖桑蚕了。 说实在的,柳一条从小到大,总共也就只见过两次蚕宝宝的模样,那还都是一些同学养着玩时才见到的。 一进屋,柳一条就听到一阵沙沙的声响,那是蚕吃桑叶时的声音,听上去沙沙作响,还别有一番韵味。 “爹,娘!”柳一条轻叫了一声,向老柳也们走去。 “哦,一条回来啦。”柳贺氏轻笑着冲柳一条点点头,然后又手拿着剪刀把桑叶一片片地剪碎,均匀地洒进那一层层的蚕簸之中。 蚕簸像极了一张巨形的大饼,全是由竹条编制,专门用来盛放,饲养桑蚕之用,柳贺氏一把桑叶仍进,整个蚕簸好像都动了起来,里面传来的沙沙之声更甚之前。 老柳也坐在柳贺氏的旁边整理着新折的那一捆桑叶,见柳一条进来,便开口说道:“一条,你需要的礼物爹已经全给你准备妥当,一会儿你去看看,还缺点什么,不够的话再去添上一些。” “嗯,知道了,爹。”柳一条点了点头,走到柳贺氏与老柳的跟前,看到蚕簸上翻滚抢食的白嫩蚕宝宝,忍不住惊叹一声,好多。 每一片蚕簸上,拥拥挤挤地,白花花一片,粗算一下,至少也有两百只小蚕。再看看他们这蚕房里的蚕簸,一排挨一排,一层摞一层,足有一百多张。一百乘以两百,好庞大的一个数字。不知等到它们全都结了茧以后,到底可以抽出多少蚕丝,又可卖上多少银钱? 柳一条伸出手想拿起一只来瞧看瞧看,不想却被柳贺氏一巴掌给打了开来。 “你这臭小子,又想毛手毛脚的,前几年被你这样玩死的小蚕还少吗?”柳贺氏面色一沉,遂放下剪刀,不客气地把柳一条往门外推去,嘴里边说道:“去去去,一边玩去,不许打老娘蚕宝宝的主意。” “诶,诶!娘,我只是想看看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娘,”柳一条边退边向柳贺氏解释。只是好奇地看一下而已,哪成想到竟会遭来柳贺氏这般的待遇。 看得出,以前的那个柳一条,在这方面上的记录极不良好,不然一向温柔慈爱的柳贺氏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 “看看而已?以前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结果呢,老娘的那些蚕一死就是一大片,哼!”柳贺氏这也算是少有的柳眉倒竖了,那些蚕宝宝要都是她的心血,就像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一样,也难怪他会生气。 “以后不许进蚕房!”柳贺氏呼的一下把门关上。把柳一条给晾到了蚕房门外。 “哟,大哥,你又被娘给赶出来啦?”柳二条站在堂屋的门口,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看着柳一条,装模作样地抬着头掐算道:“这是第几次了,嗯,这我可得好好算算,从小弟记事那年起,大哥这已经是第十次了吧?” “哦,是吗?”柳一条看着柳二条那张有些欠揍的小脸,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似笑非笑地看柳二条道:“二条啊,我对娘她老人家没有撤,但是,对你这臭小子难道也会束手无策吗?” 说着,柳一条上前就勒着柳二条的脖子,不客气地在他的小脑袋上狠拍了几下,边拍嘴里边念叨着:“我让你说!我让你笑!我让你说!我让你笑!” “哎哟,大哥,饶命啊,大哥,小弟知错了,大哥!哎哟!”柳二条开始抱头求饶。看他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行了行了,少在那给我装可怜。”柳一条把手松开,又在柳二条的脑袋上拍了一下,道:“我手上的力道我还不清楚吗,还叫得这么凄惨?去去,赶紧去屋里给我读书去。家里边将来还指望着你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呢。” “嘿嘿,大哥圣明,”柳二条嬉笑站凑到柳一条的跟前,说道:“书什么时候都可以读,不急的。现在小弟有个问题想向大哥请教一下,还请大哥能够教我。” “哦?”柳一条意外地看了柳二条一眼,站直了身子,迈步进了堂屋,对柳二条说道:“你且说说看,不过若是科举方面的事情你就不必提了,那些大哥知道的不比你多。” “这个我晓得,”柳二条殷切地给柳一条倒了一杯茶水,然后贴着柳一条坐下,笑着说道:“以前老是见着大哥每日清晨都在家里打拳练武什么的,好似很厉害,小弟这心里羡慕的紧,故此便想跟大哥学上两手,望请大哥能够教我。” “你想学武?”柳一条接过茶水,上下打量了柳二条一番,这小子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好好的一个书生,学武作什么?遂开口问道:“好端端地怎么会忽然想到要学武?读书入仕,这么有前途的一份职业你不好好地干,学武作甚?是不是在外边被人欺负了?” “没,没有,只是一时之兴而已,大哥若是不想教那就算了。”柳二条连忙摆手否认,脸上的神色有些黯然。 这小子定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儿了。 柳一条看了他一眼,说道:“并不是大哥不肯教你,你身上能有一技傍身,日后无论是外出游学,还是到外地去做官员,大哥也会放心一些,但是现在并不是你学武的好时机啊。再过三个月你就要参加乡试,乡试完了,后面还有一个省试,大哥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让你修习武艺,不务正业?” “哦,知道了,大哥。”柳二条低着脑袋,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既然这样,那小弟就先到书房去了。”柳二条说了一声,便站起身来,没精打采地回了他的书房。 这小子是怎么了,这么反常? 这时正好老柳从蚕房出来,柳一条便开口问道:“爹,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二条是不是出过什么事儿啊,我看他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劲。” “怎么,二条跟你说什么了?”老柳的脸色微变了变,有些不自然地向柳一条问道。 “没有,他刚才就是说要跟我学武来着,我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只是摇头否认,什么也不肯说。”柳一条看着老柳问道:“爹,你是不是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儿啊?” “没有,二条能出什么事儿,整天除了私塾就是家里的,又没在外面野过,没事的,是你多虑了。”老柳摇了摇头,轻声地向柳一条劝说道。 “这样啊,但愿如此吧。”柳一条点了点头,不过他始终还是觉得,柳二条这小子,不对劲儿。 “行了,你别多想了。”老柳从屋里拿出一堆东西,放到柳一条旁边的桌子上,说道:“这是爹特给你岳父他们买的礼物,你点一下,要是行的话,吃过晚饭就去吧。记得不要喝太多的酒水,失了礼数,要早点回来。” “知道了,爹。我省得的。”柳一条点了点头,把柳二条的事儿暂且先放到了一边儿,站起身点起桌上的礼物来。 老柳准备的礼物很,嗯,不花哨,多以实用为主。 比如这一匹花布,再比如这半条猪腿,再比如之两只白斩鸡,再比如... “爹,这些怎么全都是...”柳一条很无奈地指着桌上的东西,心下纳闷儿,难道,这也是一种风俗? “这些全都是给楚楚那丫头吃的,用的。”老柳接道:“听你娘讲,楚楚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这身子骨太过瘦弱,不好好补补,日后嫁到咱们家来,怎么能生得动孩子?我跟你娘可都等着来年抱孙子呢。你看看这些够不够,不够咱再去买。” “呃,那个,爹,够了,够了,您圣明。”柳一条点着头向老柳说道,不过在他的额角,却不觉得流下了一滴冷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瞧媳妇儿 > 第一百五十九章瞧媳妇儿 小辛庄的张家,今天很热闹,因为他们家的准女婿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张卟亮看到柳一条带来的礼物后,柳一条好像看到这老张的眼睛像是整个都亮了一圈。 看得出,他的这个岳父对他这次带来的礼物很满意,张卟亮跟老柳是同一类人。而且,貌似老张家的日子也很清苦,虽然有头耕牛,但生活上离小康却还差得很远,这些纯粹的鸡、鸭、鱼、肉之类的礼物,对他们的诱惑也是不小。 岳母张刘氏在柳一条为她见过礼后,便一头扎进了灶房,为张卟亮,张楚闻,和柳一条他们爷仨儿去准备下酒的菜式。 张楚楚则压根都没有出来,这种婚前的礼节,有时候确实是很让人着恼。想瞧一下自己未来的媳妇儿都不行,真是没天理。 “岳父大人,”柳一条把他带来的那两壶上好清酒拿了出来,轻放到桌上,推到张卟亮的面前,开口对他说道:“知道岳父大人喜好这一口,所以小婿便特买了两壶,来孝敬您老。希望岳父能够喜欢。” “哦?好好,”张卟亮笑着拿起一壶,放在鼻端轻闻了一下,点着头道:“上好的‘燕儿归’,好酒啊,倒是让贤婿破费了。嗯,今儿咱们爷仨儿就饮此酒了,楚闻,去拿酒杯来,另外让你娘快点,我这都有些等不及了,哈哈哈..” 老头笑得那叫一个畅快,越看他这个女婿越觉得欢喜。 不过,欢喜归欢喜,有些事情还是要说一说的。 “听说贤婿这一个月来都在长安城,不知是所谓何事?”待张楚闻离坐,张卟亮止住笑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去拜访了两位长辈,蒙他们多留了几日。”说着,柳一条冲张卟亮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地道:“去了这么久,倒是让岳父和岳母大人担心了。” “我与你那岳母倒是没什么,不过可是苦了楚楚那丫头,几乎每天都在为你纠心,牵挂,生怕你在外面会遇到什么意外,你说你这臭小子也是,怎么就不知道捎个信儿来?不知道家里面还有人在为你操心么?”老张摆出了一副岳父的架势,开始为自己的女儿出头。 不过,这是不是有些早了?貌似他的宝贝女儿还没有真正的嫁到柳家去。 “岳父大人说得是,说得是,是小婿思虑不周了。”柳一条忙不迭地点头认错,面子上虽然装得辛苦,但是这心里边却也是美滋儿滋儿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最难消受美人恩,这种感觉,自是与父母他们关心和爱护自己时的感觉不同。 “爹,你就别埋怨一条贤弟了,出门在外,难免会有一些身不由已和不方便,”张楚闻端着一张托盘走了进来,把托盘上的酒杯和茴香豆放到桌上,开口为柳一条说道:“而且那里是长安城,环境和地界儿比别处更为复杂,去年楚闻前去应考,不也是十几天都没有音讯传回吗?再说,一条贤弟能在回来的第一天就前来咱们张家探望,就足以看出一条贤弟的诚心了。” 张楚闻虽然是个书呆,但是一些高里的见识却还是有的。 “嗯,”张老爷子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张楚闻的话语。原本他也并没有要真的责怪柳一条的意思。只是想给柳一条一点小小的警告,免得日后楚楚在他的手里吃了亏去。 张楚闻端了盆温水,把两壶‘燕儿归’温烫到里面,然后才又在柳一条的身旁坐下。 “不过,虽然话是如此,”张楚闻抬眼朝张楚楚的闺房处看了一眼,对柳一条说道:“日后贤弟还是莫要让楚楚多担心的好。” 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张楚闻心里边也心疼得慌。 “楚闻大哥说得是,说得是。”柳一条再一次地低头应是。 到了现在,他才总算是明白了他以前一结过婚的哥们儿说过的话来,那哥们对他说,一条啊,以后你若是结了婚,在老丈人家,可要把尾巴夹住了,切莫要露了出来,不然,有的是数落你的人。 现在,柳一条切身地体会到了。 张刘氏做菜绝对是一把好手,这才两句话的功夫,她就把所有的菜都给端了上来。 加上那盘茴香豆,总共是四盘菜,一猪头肉,一鸡蛋,一豆腐,一荤三素。很不搭配的一桌酒菜,不过看张卟亮他们的样子,这已经是很丰盛的一餐了。 张刘氏把酒菜上齐,便弯身钻进了女儿楚楚的房间。 喝酒陪客是男人们的事儿,她一个妇道人家,不适宜呆在外面,既使外面的那个人是他的女婿。 “娘!”见张刘氏进得门儿来,张楚楚起身轻叫了一声。 “嗯,我的乖女儿,”张刘氏走到张楚楚的身边,笑着说道:“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那个一直让你牵挂不休的夫君,此刻正在咱们家里陪着你爹和大哥喝酒呢。” “娘~!”张楚楚拽着张刘氏的胳膊,不依地轻叫了一声。 “呵呵呵,好好,娘不说你了,”张刘氏轻刮了一下小女儿的小鼻子,拉着她在圆凳上坐下,轻笑道:“现在倒是知道害羞了,前些时你缠着你大哥去古田村打探消息时怎么就不知羞了?” “娘~!”张楚楚又拽了下张刘氏的胳膊,小脸也整个红了起来,想起前些时,真是够羞人的。只是当时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面就是放不下。 张楚楚抬头轻看了张刘氏一眼,强忍着张刘氏眼中戏谑的笑意,轻声向她问道:“娘,那个,柳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他可是好得不得了,身强力壮,气色红润的,哼,哪像你,这般的憔悴,看着就让人心疼。”张刘氏心疼地看了宝贝女儿一眼,心里边也免不了有些怨气,恨不得也能出去数落柳一条一顿。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爹还有大哥他们没有难为他吧?”张楚楚又有些小紧张地问道。 “那小子虽是你未来的夫君,但是他却害得你成了这般的模样儿,你爹和你大哥焉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张刘氏说道:“刚才娘进来时,你爹他们还在轮番数落他呢,不过那臭小子倒也算是机灵,只是一个劲的低头认错,想来你爹和你大哥也不会说他太久。” 张楚闻把酒从温水里拿出,伸手给张卟亮与柳一条斟上。三人同时举杯先碰了一口。 之后柳一条把酒壶从大舅哥儿的手里要来,起身恭敬地给张卟这和张楚闻满上,端起酒杯对老张二人说道:“来,岳父大人,楚闻大哥,一条敬你们一杯!祝岳父大人健康长寿,永远年青,祝楚闻大哥今年能够高举夺魁,一鸣惊人!” 柳一条的小嘴也够甜,而且是专挑好听往老丈人和大舅哥儿身上招呼,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老张与小张两人心底的怨气给打了个烟消云散。酒桌上的气氛也算是和缓了下来。 “那个,贤婿啊,”老张喝了一口酒,拿起筷子在桌上轻敲了两下,看着柳一条说道:“再过月余,你就要与楚楚成亲了。在这之前,在这里,我这个当爹的要嘱咐你几句。” 张卟亮把筷子放下,静看着柳一条起身将酒给他满上,开口说道:“楚楚那丫头的身事你也已知晓,这丫头的命苦啊,既然她心中喜欢于你,而你又决定要娶她,那日后你就要好好地待她,切莫让她再受了什么委屈。不然,老夫决对不会放过你!” 老张竭力做出了一副凶狠坚决的样子,力做张楚楚背手有力的靠山。娘家人,就是要起到这般的作用。 “岳父大请放心。”柳一条端杯与老张碰了一杯,脸色酷然地说道:“我柳一条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却也是一个可以站着撒尿的男子汉。断是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了什么委屈。” “好!一条贤弟这话为兄爱听,”张楚闻也凑上来与柳一条碰杯,道:“有了贤弟这句话,把楚楚交给贤弟,我这个当哥哥的,放心了!” 说完,张楚闻豪迈地举杯将酒灌下。 “嗯,我这个当爹的,也放心了!”张卟亮也开口附和,心里面也算是放下了一块不小的石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教你两招 > 第一百六十章教你两招 两壶酒,一壶是一斤的装量,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全进了爷仨儿的肚子里。 柳一条还好,赖好也有着两斤的肚量,几两酒对他跟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是张楚闻这大舅哥儿就不行了,三杯酒下肚,就开始头晕脸红,五杯六杯一喝,整个人就都趴在了桌面上。哪还有一点风流才子,文人雅士的样子。 倒是张卟亮这老头儿,还有些酒量,半壶酒喝完,脸也就微红了红。看起柳一条这个女婿来,也越发满意起来。 “贤婿真是好酒量,嗯,不错,不错!比你大哥强多了,你说一个大老爷们儿,连杯酒都喝不动,以后还怎么做大事?”老张也开始说起糊话来。他端着酒杯,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及到柳一条的近旁,一把搂住柳一条的肩膀,亲热地说道:“来,贤婿,咱们爷俩儿再干一杯!” 柳一条忙双手举杯与他相碰,见老丈人也是明显地有了醉意,思量着这酒喝也得差不多够了份量,便起身向张卟亮说道:“岳父大人,这天色已是不早,小婿这也该回去了,您看...” “回去?不行!”老张一把把柳一条按下,不快地说道:“这酒还没喝痛快呢,贤婿怎么就能先走了?是不是看桌上没酒了?没关系,贤婿你且等着,为父让你岳母再去取一些过来。” 说着,张卟亮扯着嗓子向里屋叫了一声,道:“老婆子,把家里的藏酒再拿出来一些,今日我要与我这一条贤婿不醉不归!嗯,不醉不归!” 说完,老张摆着手,也软软地瘫坐到椅子上,睡了。 呼,柳一条心中总算是出了口气,终于又摆平了一位。 待张刘氏出来,柳一条起身帮着她把这父子俩都给扶回了各自的屋里,也算是功德圆满,随后便跟张刘氏告罪一声,牵着柳无痕回家去了。 不过在回家之前,柳一条还托着丈母娘,给他的小媳妇儿捎了一封信笺。 信笺上面写了一首很经典的诗词: “我住长江头, 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 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 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宋李之仪的《卜算子》,代表着柳一条此时的心境。也算是对张楚楚此番深情意重的一种回复。 就是不知张楚楚在看到这首词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柳无痕走路很稳,即使是在这种乡间的土路上,它奔跑起来也感觉不到什么颠簸。坐在它的背上,很舒服。 柳一条悠然地翘着二郎腿,伸手抚摸着柳无痕头上的那一撮软质的毛发,观赏着沿途的田园风景,及这片大唐的天空上,那满天亮晶晶的星斗,心神也渐渐地放松了开来。 眼见着来到唐朝已有三月,这三个月的经历倒也算是丰富多彩。柳一条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不但有了父母,而且还有了弟、妹,再过个几天他更是还会有一个可人的小媳妇儿。 有钱有地有家人,这样的生活,或许也是不错吧。 到了家门前,柳一条撇腿跳下驴背,看了看天,已是月上中梢,大概是晚上九点钟左右的样子,这么晚的天,家里边的人应是都已睡了。 柳一条掏出钥匙把大门打开,轻身地走进了院里,把柳无痕拴到牛篷底下,随后便摸黑钻到了他与柳二条的房间里。 “大哥,你回来啦。”一盏油灯亮起,柳二条从床上坐起身来,看着刚进屋的柳一条说道。 “呃,二条?你怎么还没睡那?”柳一条走到床边,把外袍脱下,挂到床头他自制的衣架上。然后褪下了鞋袜,爬上床,钻到被子里,倦声对柳二条说道:“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赶紧把灯熄了,早点睡吧。” 跑了一天,又喝了点酒,现在的柳一条是真的有点累了,脑袋一沾到枕头,就不想再抬起来了。 “哦,”柳二条看到大哥一脸的疲倦,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轻叹了口气,便伸头把灯吹灭,挨着柳一条睡下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柳一条按照惯例,又是早早地起床,在自家的院子里练起了截拳道。 出拳,抬腿,折腰,迅速快捷。练习的过程当中,柳一条开始运起了孙思邈教给他的呼吸方法。三短一长,长短相宜,尽最大量地调节体内气血的运行,配合着自己的动作行事。 “药王不愧是药王。”柳一条停下身,满意地看着他紧握的右拳,感觉它,比之以前,更有力了。 擦了下脸上的汗水,柳一条走到堂屋门前,柳二条此刻正站在那里。 “大哥,我想跟你学武术。”不待柳一条开口询问,柳二条便抢先说道。 这小子还是没有死心,柳一条看了他一眼,说道:“想学武也不是不可以,这本就是咱们柳家的绝学,你也有权利去学习。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告诉大哥,这是为什么?” “以前你可是对武夫都不屑不顾的,为什么忽然之间就想要学这武夫之技?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了?”柳一条走进屋里,在正座上坐下,喝了一口凉茶,看着柳二条。 “没有,”柳二条硬着嘴说道:“就是忽然之间有了兴趣,便想跟大哥学上两手,还望大哥能够教我。” 看来这小子是真的长大了,连嘴巴都变得硬气了起来。 柳一条把茶碗放下,看着柳二条说道:“好,既然你想学,那大哥今天就教你两招速成的绝学。日后若是在外面有人欺负你,你将此用出,断是不会吃了亏去。” “真的?!谢谢大哥!我一定会用心学的!”柳二条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向着柳一条点头。 “嗯,”柳一条点了点头,站起身对柳二条说道:“那现在,你便随为兄到院中来吧。” 其实柳一条也大概看了出来,这柳老二定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却又极好面子地不愿让家里人知道。 到底是长大了,也有自尊心了。不过有人敢欺负他的兄弟,柳一条怎能轻易放过? 跟公孙武达那老头呆的久了,柳一条也多多少少地沾染上了一点护短的恶习。 柳一条站在院中,上下打量着柳二条,思量着要教他些什么才好。 “大哥,咱们这便开始吧,不知大哥要教小弟些什么?”柳二条兴奋地凑到柳一条的身边,热切地看着柳一条。 “我只教你两招,”柳一条背付着双手,昂着头对柳二条说道:“一招是仙人摘桃儿,一招是双龙戏珠。嗯,这两招都是威力巨大,却又简单速成的绝学,可以配全使用,也可以单独出击。嗯嗯,很适合现在的你来练习。你先站好,大哥来为你示范一遍。” “嗯嗯,”柳二条满怀着期待地点着头,依着柳一条的吩咐,向后退了两步,冲柳一条说道:“大哥,可以开始了。” “好,那你小心,大哥来了!” 话音一落,柳一条迅速地向前一提足,一探手,一只手朝下,一只手往上,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地招呼到了柳二条双眼,和,裆处。 “啊!呜...呜呜..”柳二条刚叫了半声,就被柳一条给捂上了嘴巴,憋得他脸上红彤彤的一片,连脖子都粗了。 过了半天,待柳二条缓了下来,柳一条才把手松开,笑着对柳二条说道:“有那么疼吗,我可是只出了一小份的力道,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的,一点忍耐力都没有。怎么,感觉还好吧,这两招的威力还不错吧?” “呃,那个,大哥,”柳二条紧夹着腿,双手捂着眼,颤颤微微地说道:“威力是不错,只是,只是小弟觉着,这招式是不是有点,下流?” “是很下流,但是同样的,它们也都很实用。这一点你自是深有体会。”柳一条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对柳二条说道:“有位武林前辈曾经说过,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那它就是好猫。习武也是一样,尤其是在生死相搏之时,只要能打倒对手,谁还会管那招式下不下流?” “嗯,这个,大哥说得有礼,那这两招,小弟学了!还请大哥快快教我。”柳二条想着刚才的那种钻心的疼痛,再想着把这种疼痛附加于别人身上时的情景,遂下定了决心。 “嗯,”柳一条点了点头,便开始为柳二条讲解起双龙戏珠和仙人摘桃儿这两招的动作要领来。 怎么才能轻松地绕开对手的阻挡,怎么才能快速地制服对手却又不伤及他的根本,怎么避免对手也向他使这一招。 “一条,二条,你们哥俩在那做什么那?”老柳开门儿走了出来,见到两个儿子竟都起了个大早,并在院子里边翻来覆去的,便开口向他们问道。 “没什么,爹,二条这不是想学武嘛,我就随便教了他两招。免得他在外面受了别人的欺负。”柳一条整了下身上的衣衫,向老柳说道。 “嗯?”老柳的脸色变了变,看着柳二条道:“二条,你可不能胡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柳家家主 > 第一百六十一章柳家家主 听老柳这话似乎是似有所指,柳一条便开口问道:“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二条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没,没有,爹只是怕二条学了你的拳脚之术,会仗之欺人,那样就不好了。”老柳忙摆手掩饰,道:“二条是读书之人,将来是要做官的,行的是那笔墨之道,哪能像那些走江湖的人一样,动辄就动刀动枪,拳脚相加的,影响不好。” “嗯,爹说得是。”柳一条见老柳不想说,也不强逼,而是看了柳二条一眼,说道:“不过二条生性纯善,断是不会无事生非,做那仗武欺人之事。所以让他学些武艺也没有什么坏处,相反,有一技傍身,被人欺凌时,也有了一个可以还击的依仗不是?” 说着,柳一条又拍了拍柳二条的肩膀,说道:“二条,以后不管你是在外面读书游学,还是在一方任职官员,若是有人欺到了咱的头上,你只管使劲还击便是。行当男子汉,坐为大丈夫,受了气,不能只想着怎么去忍,也要想着怎么给他还击回去。只要有理有据,就是皇子,太子,也要给他咬下一块肉来!” 这样说,或是有些过激,但是对于柳二条,这个在柳老实这种偏于懦弱性格的影响下长大的孩子来讲,却是十分的合适。 做人要懂得自保,要懂得反击,忍气吞声,只会增加别人对你的唾弃,和更加惨烈的欺凌。 “嗯!我知道了,大哥,谢谢大哥!”柳二条不觉得握紧了拳头,神情显得很是激动。以前他何偿听人说过这种话语,以拳还拳,想起大哥以前拳打王帅,设计制死王魁的英勇事迹,柳二条看向柳一条的眼神也变得越发热切起来。 做男人,当如大哥! “呃..”老柳看到柳二条激动奋起的样子,抬抬手,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讲出。或许,大小子这样做,是对的吧,唉! “好了,”柳一条拍了拍柳二条的肩膀,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你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读书,考功名。练武之事,就定在每日的清晨吧,时间到了大哥自会叫你。嗯,现在还是去书房书温书去吧。” “是,大哥,爹。”柳二条冲老柳与柳一条点了下头,便转身去了书房。 “一条,你确定,你这样做对二条不会有害吗?”待柳二条进了屋,老柳开口向柳一条询问,刚才柳一条说的那翻话,让他听得直到现在还是有些心惊肉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样,真的好么? “爹,你就放心吧。”柳一条笑着向老柳宽慰道:“二条将来定是要为官的,当官不比咱们在乡下当百姓,凡事忍一忍让一让就能过去,在官场上,尔欺我诈,弱肉强食,越是胆小懦弱的人,越是容易受人的欺凌,越是不会有所作为。所以,为了二条将来的官路能够顺坦一些,这些东西他是必须要有的。” 老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知大小子决不会害二小子,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担心,生怕二小子会去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唉,先祖保佑。老柳轻叹了口气,便起身去照顾他的宝贝耕牛去了。 柳一条洗了把脸,进屋换了身衣服,也凑到老柳的旁边帮忙。 “爹,”柳一条拿起一把干草放到铡刀下,老柳提刀将其铡开。 “现在家里边只有二十一头耕牛就显得有些拥挤了,若是县里的那五十头耕牛再赐下来,咱们应该放到哪啊?” 柳一条看了老柳一眼,再一次地旧话重提,对老柳说道:“不若咱们就再建一所新的宅院吧?嗯,就在朝庭新赐的那三百顷田地上,选出一块空地,建上一座大大的庄园。既可以守护咱们的田地,又可以省却一些购买宅基的银钱。爹,你看怎么样?” “嗯,这个你作主吧,咱们现在这个宅子确实是小了些,也该换一个啦。”老柳把碎草收掇到木盆里,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对柳一条说道。 “呃?”柳一条楞了一下,虽然他刚来唐朝不久,但是他也知道,迁宅易居,在这里是仅次于祭拜先祖的大事,一向都是由家主作主,老柳说让柳一条负责,那岂不是说,他要让权? “爹,你是咱们柳家的一家之主,这种事情还是由你来作主吧?我一个小辈,什么都不懂,就是想做,也不知该如何做起啊?”柳一条放下手中的干草,也站起身来,怔怔地看着柳老实。 “呵呵,一条,”老柳把盆中的碎草洒入耕牛的食糟,然后看着柳一条说道:“你的心思,爹都明白,不过爹确实是不想做了。” 柳老实说道:“以前咱们家小业小,我来当个家作个主倒还凑和,现在眼看着家业都被你给一点点地挣起来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壮大,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以后咱们柳家家主的位置,就由你来担着好了。” “爹...” “你不用说了,”老柳打断柳一条的话,道:“以后家里的事情就由你做主了,爹相信你会做得更好。一会儿爹会把家里的所有积蓄还有账薄,全都拿给你,由你统一安排调度使用。” 把家中大权交给柳一条的想法,在柳一条得了那三十顷耕地时,老柳心中就有了,大小子比他有本事,这是老柳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情。他相信,若是把这个家交给大小子来打理,定会比他这个当爹的要好上百倍。 “那,爹,那我就不客气了。”柳一条见老柳这般的坚持,又是真心实意,便也不再跟他客气,算是接下了柳家家主这个担子。 “嗯,这就好。”老柳点了点头,也算是安下了一块心气儿,他对柳一条说道:“其实爹原打算着,等你与楚楚那丫头成了亲,立了家之后,再把这个大权交给你的。” “只是你现在又整了这么大的动静,五十头牛,三百顷永业田地,还有昨天李县丞送来的那些个钱帛之物,让爹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提前放权了,以后家里边的事情,就辛苦你了,大小子。” “爹,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柳一条接过老柳手中的木盆,坚声向老柳保证。 他定会让他们老柳家真正地兴旺,发达起来。再不会为三餐而忧,再不会衣食而愁,再不会被人欺负了却不敢还口。 “嗯,爹相信你。”老柳点头微笑,向柳一条说道:“好了,你娘做好饭了,咱们洗一洗,快过去吧。” “嗯,”柳一条把木盆放进牛篷,拍了下身上的草屑,跟着柳老实一起进了堂屋。 吃了早饭,不久,李德臣便带着那一百多号佃农,来柳一条这里报道,把老柳家挤了个满堂。而且在这些佃户的肩上,每人都扛了一把木制的耒耜。 果然,他们是准备用这些耒耜来进行挖掘了。柳一条开始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东家,”李德臣凑上前,对柳一条说道:“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现在就开始去挖掘吗?还请东家示下。” “嗯,”柳一条点了点头,对李德臣说道:“李老丈先带着大家去吧,柳某随后就会赶到。嗯,记得每个小组之中,至少都要掘出两口深井来,井口的标准要跟村里的石井相仿。到下午时分,我会再给你们送去一些掘井的利器,争取能在一个月内将这些深井全部挖掘出来。” “一个月?”李德臣一楞,遂失地向柳一条说道:“东家,一个月掘出一口深井,这怎么可能?!就是让我们日夜不停地赶工,不吃不喝不睡,也断是掘不出来啊!” 李德臣的表现有些激动,一个月掘出一口石井,这怎么可能?东家这不是在消遣他们么? “呵呵,这个还请李老丈放心,柳某既然说一个月掘出,那就一定可以。”柳一条无比自信地轻笑了笑,看着李德臣他们说道:“你们只管用心地挖掘便是,也不用日夜赶工,只要不偷懒,到时若是实在挖不出来,柳某也不会怪罪你们。” “是,东家。”佃农们纷纷点头应是,李德臣也算是放下心来。 不用日夜赶工,不用担心定期完不成任务的惩罚,且挖好之后还有丰厚的赏钱可拿,跟着这么一个体贴而又大方的东家,是他们这些佃户的福份。 “东家,既如此,那我等就先告退了。”李德臣弯身冲柳一条施了一礼,见柳一条点头应允后,便领着人,向村西的田地走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讹诈 > 第一百六十二章讹诈 李德臣一帮佃农刚走不久,柳一条便跟老柳和柳贺氏打了声招呼,骑着柳无痕跟了上去。 到了地头,李德臣他们已经开始破土挖掘。只是这土地,表面已经起了白皮,靠着他们手中的那些粗糙的耒耜,只能挖开地表的一米左右,再往下,地质坚硬,耒耜一次也只能刮下一点的土层,照这个势头,别说两个月,就是三个月,四个月也不定能挖出水来啊。 难怪之前李德臣会那么地失态,用这种工具掘井,一个月,确是天方夜谭。 柳一条看着田地里面的春粟苗儿,还没有明显的缺水现象,看上去还有那么一点精神。所幸春粟这种植被是出了名的耐旱,至少在一个月内,这些庄稼还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不过看这天气,要是再持续一个月,那就有些玄了。 “东家,”李德臣见柳一条到了地头,便将耒耜交给了儿子李彪,巴巴地凑了上来,弯身对柳一条说道:“您看这地里的情况,墒气只有不到二尺深,而且还在一天天地不断向上挪移,若是近期内再不下点雨水的话,今年庄稼的收成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说不准还会有绝收的情况。” 李德臣一脸的担忧,甚至比柳一条还要关心地里的庄稼,他可不想在为新东家耕作的第一年,就碰上了绝收的情况。若是绝收,或是减产,那东家许给他们的那些谷物和奖励,岂不是会全部落空? 柳一条蹲下身,抓了一把地里的碎土,在泛白的表层下面,是一些显略湿润的深色土壤,这便是李德臣口中所说的墒气。水,土,空气,还养料,共同促使着地里各种植被的成长。 “李老丈不必担心,只要在这一个月内,咱们能把水井掘出,到时再汲水灌田,地里的庄稼都会没事的。”柳一条把手中的碎土洒下,看着地里绿油油的庄稼,自信地向李德臣说道。 “可是,东家,”李德臣面带难色地对柳一条说道:“您也看到这里的情况了,这一个月,真的能掘得出么?” “下午的时候,你随我去一趟村东的何伯家,”柳一条站起身,拍了下手上的土沫,淡然地对李德臣说道:“待你见了何伯打造出的器具之后,相信你便会对这一个月有信心了。” “是,东家。”李德臣点头应是,不过看他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万分地不信。 柳一条微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在意,没有见过铁锹之前,他们不相信也算是正常。就像是飞机出现以前,人们不相信人也能飞上天一样。 “还有,趁此机会再在田里修建一些排水的渠道吧,”柳一条再一次地开口说道:“交错分布到每一块田地里,旱时可灌水溉田,涝时时可疏通排水。” “嗯,就这么办,”柳一条点着头,抬手向李德臣吩咐道:“一会劳烦李老丈告知各们村民,每一户都要在各自的田地里修出一道稳固的排水带引水的小型管道来。要道道相连,与各处的水井连通。管道要以木石为基,力求稳固长久,修好之后,每户都会有五十文钱的奖赏,务必让各位村民用心修制。” 明沟排水,灌排两用,虽比之现代的暗管排水有些不如,但是放在现在,却是足够用了。 “是,东家。”听得柳一条的讲述,李德臣眼中异彩连连,除却是为那五十文的赏钱,还有对东家的深谋远虑,及奇思妙想。 平常农户们利用翻车,筒车进行引水灌溉时,虽然也有挖制管道,但那些都是粗造之物,用完就随即平掉,并没有人能像柳一条这样,宁愿浪费掉一部分的土地,来专门修制这种长期的引水排水管道。 李德臣微向柳一条行了一礼,便转向回到从群当中,诉说柳一条刚才的吩咐。 很快,一些在井旁得闲的佃农便开始分散开来,回到各自的田上开始小心地挖起沟来。 排水管道最适合这种大面积的耕地用来灌水排水之用,讲究的是连贯,交错,全面。这些佃农显然都是挖沟的好手,他们最清楚要怎么挖,在哪挖,才能让管道起到最大的作用。 柳一条点了点头,用耒耜掘井或是不行,但是用来挖制不深的排水沟,却还是不错的。而且这些佃农貌似也都很卖力,不用人在一旁摧促,他们就能做得很好,让他省心了不少。 又在田里呆了会儿,看所有的事情都已步入了正规,柳一条与李德臣打了声招呼,便骑着柳无痕回去了。 及到家,发现家中竟有两匹马在,而且还是不错的军马,知定是有贵客临门,柳一条把柳无痕拴好之后,便急步进了堂屋的正堂。 入眼的是一老一少两个下人打扮儿的陌生人,此刻正坐在大客厅的正座,翘着二郎腿,鼻孔朝天,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势的样子。 在他们的下首边,老柳与柳二条低着脑袋站在那里,默然无语,一副做错了什么事情了的样子。 柳一条轻皱了皱眉头,这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啊。 迈步走到老柳与柳二条的跟前,轻瞥了一眼上座上的两个人,柳一条轻声向老柳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位是什么人?” “一条,你回来啦。”老柳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喜色,遂抬手向柳一条介绍道:“这两位是县城赵家的张兄弟和李小哥。” 赵家?柳一条细想了一下,怎么好像没有印象,不过看他们骑来的那两匹军马,及这两个下人牛皮轰轰的样子,想来来头也定是不小。 “你就是柳家的现任家主?”姓张的中年汉子瞥了柳一条一眼,见他这般年轻,止不住一阵地轻视,连手都没拱一下,大刺刺地坐在那里向柳一条说道:“那这柳家的事儿就是你说了算了?” 柳一条不屑地看了这个姓张的下人一眼,没有理会,来到唐朝这么久,这是他见到过的,最为狗仗人势的人。 竟直拉着老柳与柳二条到椅子上坐下,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然后旁若无人地向老柳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条,”老柳看了张、李二人一眼,不停地冲柳一条使眼色,让柳一条去好生地招待,看得出,他对这两个人很是忌惮。 “大哥,都是...” “叭!” 一声脆响,打断了柳二条的话语,吓得老柳与柳二条一个激凌。 柳一条扭头看去,却是那姓张的下人摔碎了一个茶碗,茶水洒了一地,茶碗的碎屑也溅得到处都是。 “刚才老子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是吗?!”姓张的站起身来,很嚣张地瞪着柳一条,向柳一条质问。 “哦?”柳一条向老柳和柳二条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轻轻地从椅子上站起,迈步走到姓张的跟前,向他拱了拱手道:“敢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某姓张名硕,蒙主子不弃,赐下字号,安山。”张安山昂着脑袋,一副得意的样子,再以为他的字号有多么的荣耀。 “张硕是吧,”柳一条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茶碗碎屑,向张安山问道:“你知道我们家的这个茶碗是什么来历吗?这可是当年一代始皇帝,秦王赢政用过的一个乌瓷,乃是由我祖上传下,历经近千年而无损,专门用来接待贵客之用,价值五百金,但是现在,它却碎了,而且还是碎在了你,张硕的手里,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不管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事儿,柳一条就先给他们扣了一个屎盆子。咱老柳家的东西是这么好摔地么? “你!你敢讹诈老子,老子揍死你个王八羔子!”张安山何尝被人这么奚落过,脑羞成怒,抡拳便向柳一条挥来。 “哼!不知死活!”柳一条右腿往后稍微一错,左手抓住张安山的右臂,右手在他的肩胛骨处一提,张安山的胳膊,掉了。 “啊!”一声惨叫,张安山捂着右臂跌坐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流,柳一条这次用的手法却不似像以往那般温柔。 “二条,”柳一条拍了拍手,冲柳二条说道:“你去找个东西把地上的碎屑收拾一下,留好证据,这可是五百金,可得小心点儿。” “诶,大哥。”柳二条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从椅子上站起,开始小心地收拾起地上的碎碗来。 “柳公子,小人李铁先,这里有礼了。”那个小一点地下人忙站起身,上前给柳一条行礼,道:“刚才是小人们失礼,多有得罪,还请柳公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老张这一回吧?” 见势不对,软为先。 这小子倒是掌得一手好舵,柳一条看了李铁先一眼,淡淡地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位张老哥既然摔坏了我们老柳家的祖传宝贝,那就得付出相应的赔偿,五百金,一分也不能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结怨 > 第一百六十三章结怨 一金等于十贯,五百金,等于五千贯。 就一破茶碗,就要五千贯钱,这简直就是**裸地讹诈带敲诈! 李铁先很气愤,在赵府这么多年,他何曾遭受过这种闲气? 但是,看着张安山因疼痛而扭曲变形的老脸,以及柳一条那一直都看似温雅和善的微笑,李铁先知道,他们今天踢到铁板了。 而且,刚才他们的姿态摆得太高了,高得现在连摔都摔不起了。 原本想着就是一门小户的庄稼户,他与老张同来,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可谁曾想,这里竟还有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物,且,这个人竟一点也不给赵家面子。 李铁先点头哈腰地小声赔着不是,一个能在一个罩面儿就卸下张安山胳膊的人,他惹不起,也打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他们能够安然脱身才是上策。 “这位先生,”张安山也疼够了歇儿,捂着右肩,轻咧着嘴,从地上爬站起身来,向柳一条说道:“先前是我等有眼无珠,瞎了这双狗眼了,有对不住的和失礼的地方,还请柳先生能看在赵老太爷和我们家大公子的份儿上,饶了小的们吧,小的在这里给您还有这位老爷和少爷赔不是了。” 说着,张安山也向着老柳和柳二条躬身行了一礼,算是对先前的无礼道谦。 事到如今,他也算是看清楚了,这回不比以往,人家跟本就没将赵府放在眼里,更别说是他这种小虾米了。要是再向以往那般的嚣张,叫泄,只怕是会遭来更大的打击。胳膊上不时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 “小的就是一跑腿的,别说是五百金,您就是让小的赔上一金,小的也赔之不起啊。”张安山弯着腰,苦笑着对柳一条说道:“还请柳先生能高高抬贵手,饶过小的这一回。” “哼!”柳一条冷哼一声,绕过张安山,竟直坐到张安山刚才坐的首座上来,接过柳二条递上来的茶碗碎屑,轻放到桌子上,冷眼看着张、李二人。 “刚才摔得不是挺痛快的吗?”柳一条看了看桌上大大小小的瓷片儿,淡然地对张安山说道:“柳某这里还有几个,你要不要再试试啊?”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张安山听出柳一条的口气有些松动,连忙弯身行礼赔不是,胳膊都被人给卸了,他哪里还敢再来一次? “一条,”老柳这时也站起身来,向柳一条使了个眼色,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得饶人处且饶人。 “知道了,爹。”柳一条应了一声,看这个下马威也压得差不多了,便挥手向张、李二人说道:“既然老太爷为你们求情,那这次就算了,不过,以后若是再犯,可不会就这么简单地就了了。” 柳一条将身子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尽量坐得更舒服些,然后开口问道:“现在说说吧,你们两个来我们老柳家做什么来了?” “没,没事儿。我们只是路过而已,路过而已。”李铁先抢在张安山之前,弯身恭声回答。 小小年纪,头脑倒机灵得紧。 柳一条轻笑了笑,别有深意地看了李铁先一眼,道:“柳某知道你们心里面现在想的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家报信儿,找靠山,搬救兵,狠狠地报复,是吗?” 不待他们回答,柳一条又接着说道:“不过,无论如何,柳某也不会为难你们。既然你们自己说没事儿,那你们就请回吧,回去替柳某向你们主子问声好,就说改日柳某定会前去拜会一二。” “谢柳先生,小人告退!”张安山与李铁先互看一眼,齐齐弯身给柳一条行礼,然后便匆匆退出正厅,牵马出了柳家的大门儿。 “大哥,你太棒了!我崇拜你!”柳二条又找出了这句被掩埋了许久的老词儿,热切地看着柳一条,眼睛里冒出了无数的小星星。刚才大哥的表现,简直是太帅了。 以后我要像大哥这样!行为男子汉,坐为大丈夫! 在钦佩柳一条的同时,柳二条也暗中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面这样对自己说道。 “你个臭小子!还不都是你惹下的祸患!先前我是怎么嘱咐你的?莫要胡来,莫要惹事生非,可现在,你还是把事儿给我惹出来了,我打死你个小崽子!” 见张、李二人离去,老柳的忧心反而比之前更甚了一些,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根小木棒,挥手就往柳二条的身上招呼,打得柳二条抱头鼠窜,嗷嗷直叫。 “爹,”柳一条起身拦住老柳,开口问道:“你先别忙着教训二条,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什么赵家的人为什么会找到咱们家里来?” “还不是二条这臭小子,在私塾里不好好读书求学,竟把赵家的小公子给打了,人家能不找上门儿来吗?赵家啊,那可是皇上的亲家,附马爷啊,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吗?”说着老柳挥棒还要再打,却又被柳一条给拦了下来。 “爹,这事儿并不定就是怨了二条,咱们还是先让二条把事情的经过讲清楚再说。”柳一条不急不缓地说道:“若是二条错了,咱们登门去给人赔礼道赚,若是二条不错,那咱们更是不用惧怕他们。附马怎么了?就是皇上来了,他也得讲理不是?” 柳一条最看不惯老柳这个样子,胆小怕事,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挥手打儿子,一点是非的观念都没有。难道二条打人,错一定就在二条吗? “爹,你且先坐下。”柳一条拿过老柳手中的木棒,扔放到一边儿,然后又对柳二条说道:“二条,你也过来坐下,跟大哥和爹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跟赵家的那什么小公子掐了起来?” “大哥,”柳二条贴着柳一条坐好,怯怯地看了老柳一眼,道:“还不是那个赵瑛,忌妒小弟的才学比他优良,经常无故地在私塾找小弟的麻烦。尤其是近一个月来,向乎每天学堂后,他都会带着一些人来找小弟的麻烦。” “之前我跟爹说过,可是爹只是一个劲地劝我忍一忍,让一让,切莫要得罪了人家。可是我越是忍让,他们反而越是变本加厉,辱骂,吐口水,夹手指,甚至还会拳脚相加,反正是越来越过分。” 看了柳一条一眼,柳二条接着说道:“所以,昨天我才会想着跟大哥学武,免得以后再被他们欺负,所以,今天学堂过后,赵瑛他们再来时,我便用了大哥教我的那两招,教训了他和他的那帮爪牙一顿。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果然,柳二条是被人欺负了。看来,早上教他那两招,并没有教错。 柳一条把头扭向老柳,向他问道:“爹,这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自己的兄弟被人这样欺负,柳一条的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儿。亏得他之前,还想着要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呢? “爹只是不想你们招惹麻烦。”老柳诺诺地说道:“赵家势大,赵家的大儿子又是皇上的妹婿,咱们若是惹了他们,以后哪还会有个好?家里就不说了,二条将来也定会受到影响,说不定连官都没得做,得不偿失啊。” 得不偿失?柳一条很无语,不禁又想起年前他被王帅暴揍后的情景。那时老柳也是这样说:“王家势大,咱们惹不起...” 唉!柳一条轻叹了口气,摊上这样一个老实的老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这事交给我了。”柳一条开口将事情承担下来,对老柳和二条说道:“明天我就去赵府一趟,去拜会一下赵老太爷,再看一看那个赵瑛的伤势,嗯,到时二条也随我一同前去。” “是,大哥。”柳二条点头应是,有大哥在,他并不是很担心。 “一条,这样不会有事吧?”老柳很不放心,毕竟柳一条刚刚还打了人家的下人,难不保赵家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没事的,爹,我有分寸。”柳一条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自信,免得老柳还有柳贺氏他们在家里边瞎担心。他对老柳道:“在去赵府之前,我会带着二条先到杨叔那里一趟,想来有杨叔在,赵家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杨老弟?嗯,”老柳轻点了点头,心里也安下了一些,杨伯方的本事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别的不说,就光凭着杨素嫡孙之一点,就不会有太多的人会难为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李县丞来访 > 第一百六十四章李县丞来访 赵家,现任家主是赵开芳,五十整岁,膝下有两子,一为赵瑰,是李世民的妹夫,娶了李渊的最小一个女儿,常乐公主。一为赵瑛,年不及弱冠,才学一般,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一身纨绔的习气。 只是不知为何,像赵家这样的大户,不让赵瑛去长安求学,反而要在这乡下的私塾里厮混? 还有,赵瑰既是李世民的妹夫,那他们赵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身份也是不小,可是为什么他以前从没听人提起过呢? 杨叔没有,公孙文达,公孙贺兰也没有,今天要不是碰上这件事情,要不是听老柳为他讲得,他到现在都还不会知道,原来在这三原县,竟还隐藏着这样一户人家。 皇亲国戚,多大的名号,连老柳都知道的事儿,杨叔还有公孙武达他们不可能不知晓,但是上次杨叔为他说起这三原的大户时,为什么独没有提及这赵家呢?是忘了?还是觉得这赵家根本就不值一提? 柳一条站身,把柳二条赶进书房去温习功课,在这件事情解决之前,他已不适合再去私塾,免得会遭人赵家的报复。 早上他教给柳二条的那两招,他可清楚得很,攻击的部位有些阴损,且威力奇大,柳二条又是含恨出击,指不定把人赵瑛给抓成了什么样了。 不过看那两个姓张的和姓李的下人,赵瑛的伤势应该,不是特别的严重。不然人早就抄家伙来抓人了,哪还会这样慢调斯礼地来找你私了? 老柳也把心放开了,既然决定放权,那家里的大事儿就由着大小子做主就好了。大小子现在不比以前,有本事,有能耐,有见解,有他在,想来二小子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所以,跟柳一条打了声招呼,老柳就钻到蚕房里了。 打扫卫生,清除蚕粪,养蚕虽说是女人的事儿,但是这些活却也不能让柳贺氏一个人劳累。所以说,有时候,这老柳还是很会疼媳妇儿的。也难怪柳贺氏这么一朵鲜花,会这么心甘情愿地插到老柳这堆牛粪上,而且一插就是二十几年。 “大哥,”柳小惠穿着一身短小的花布衣裳从里屋跑了出来,及到柳一条的跟前,抱着柳一条的小腿,腻到了柳一条的怀里。 柳一条甩甩头,把刚才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儿。呵呵笑着把柳小惠抱坐到自己的腿上,两只手轻抓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儿,笑着说道:“哇,我们的小惠今天好漂亮,嗯,香喷喷的,来,让大哥亲一个!” “不要,不要,大哥的脸好扎人。小惠不让大哥亲。”柳小惠忙捂着自己的脸,保护着它不让柳一条亲到。 “呃?”柳一条一楞,遂即在自己的下巴上摸了一下,不觉之中,他竟已长出了一些胡须来。 “你这小丫头,竟敢不让大哥亲亲,看大哥怎么收拾你!”柳一条冲柳小惠做了个鬼脸,然后装模作样地哈了下双手,便伸手在柳小惠的下腋和两肋处咯吱起来。 “咯咯,咯咯..”柳小惠在柳一条的腿上扭来扭去,躲避着柳一条双手的袭击,嘴巴里面也是咯咯直笑,稚嫩清脆的笑声在整个院子里来回游荡。 看得出,这个小丫头很喜欢这种感觉。而柳一条,也是乐此不疲。 “好了,趁现在大哥有空闲,大哥带小惠出去转一转好不好,就骑着咱们家的那头小毛驴儿。”柳一条高高地把柳小惠举将起来,宠溺地把她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好啊,好啊,小惠好久没有骑小白了,好想再骑骑小白,谢谢大哥!大哥你最好了!”说着,柳小惠竟自己弯下身,抱着柳一条的脑袋,在他的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小白是柳小惠为柳无痕起的名子,就像是她为家里的那头小黄牛起的小黄一样,以毛色来分名。 走到牛篷,柳一条举手把柳小惠从脖子上抱下来,轻放到柳无痕的背上,然后解开缰绳,将柳无痕给牵了出来。 “走喽,大哥带小惠去兜兜风!”出得大门儿,柳一条翻身上驴,把柳小惠给紧紧地护在怀里。 看着柳小惠因兴奋而变得通红的小脸旁,柳一条轻笑着拍了下柳无痕的脑袋,柳无痕会意,抬腿就奔跑了起来。 不过,他们还没走出几步,便又给生生地停了下来。 因为,在他们的对面,来了两个人:李知德与李武,县里的县丞老爷和总捕头。 柳一条耸了下肩,从柳无痕的背上跳下,低声劝慰了柳小惠一会儿,便牵着柳无痕在路边静候。 看李知德与李武的样子和他们所走的方向,他们像就是来寻他的。 “李叔父,李捕头,小子这里有礼了。”及到李知德他们走到近前,柳一条好整以暇地拱手问候。 “呵呵,一条贤侄有礼。”李知德勒着马缰绳,在柳一条的近旁停了下来,笑着说道:“赶巧,为叔正是前来寻你,不知贤侄这是欲往何处?若是不急,可否稍待一二?” 李知德这么客气,让柳一条有些受不了。他忙调转驴头,躬身对李知德说道:“小侄哪有什么要事,就是有,也不能怠慢了李叔父不是。李叔,请跟小侄来,咱们到家里叙话。” 牵着柳无痕,柳一条把李知德他们领到了家里。 李知德把缰绳递于李武,让他去把马匹拴起起来,之后便跟着柳一条进了客厅。 “李叔请坐,李捕头请坐。”柳一条把柳小惠打发到里屋,亲自为李知德他们端上了一碗茶水,轻身贴着李武在一旁坐下。 “不知李叔此次前来,有什么吩咐?”柳一条冲李知德拱了下手,轻声询问。 “也没有什么大事儿,”李知德直了直身子,对柳一条说道:“还是上次为叔给你提过的田地和耕牛的事情。” “奉皇上他老人家的旨意,上面赐于一条贤侄的那三百顷地和五十头耕牛,为叔已为贤侄准备妥当。嗯,这是地契,”说着,李知德从怀里掏出一张盖有红印的纸契递于柳一条,道:“三百顷永业田,全是荒芜之地,位置就在这古田村的村西,正好与贤侄先前的那三十顷永业田临近。” “真是有劳李叔了。”柳一条双手接过地契,看了一眼,然后弯身给李知德行了一礼。 村西的三百顷荒芜之地?怕是村西的那一片荒地全都在里面了吧? 柳一条想着他田地旁的那一片一望无际的荒野,心里面充盈着无尽的欣喜。只是可惜,现在春耕已过,这三百顷土地,怕是赶不上趟了。 “还有那五十头耕牛,不知何时给贤侄送来妥当?”李知德看了一眼柳家的院落,说道:“为叔观贤侄这家里,怕是放不下了吧?” “李叔明鉴,”柳一条拱着手说道:“家中院儿小,已不堪重负,故此小侄便想再建一所大一些的宅院,估计需一月所左右的时间,在此之前,那些耕牛,不知可否请李叔先派人代为管理?期间所需的费用,全由小侄来结付。” “这个,自然是没问题,”李知德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柳一条说道:“反正那些耕牛也费不了多少的草料,贤侄又肯出钱,也算不得是坏了朝廷的规矩。回头为叔便吩咐下去。何时贤侄的新宅建好了,贤侄何时再来找为叔提取吧。” “多谢李叔!有劳李叔费心了!”柳一条站起身,恭敬地给李知德行了一礼,不管李知德的人品如何,人家肯答应帮下这么大一个忙,柳一条是打心底里面感激。这一礼,他行得很诚心。 “贤侄多礼了,”李知德虚抬了下手,示意柳一条坐下,说道:“其实真要谢的应该是为叔才是。” 李知德也很诚心地看着柳一条道:“贤侄先前创办的那个‘柳氏犁坊’,可没少为咱们三原,为为叔涨脸啊,连皇上他老人家都为此夸赞过为叔几次,日后在这仕途之上,为叔若是有什么成绩,贤侄功不可没。” 说这话时,李知德脸上笔眯眯地,就在昨天,他已从长安一好友处得了一个确切的消息,再过不了多久,他便要再度升迁,赶往长安了。 在职不到四个月,便有望被调任至京师,这是继王志洪之后,第一个在任不满三年的三原县丞。 李知德也感觉着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现在也算是真正地体会到了当年王志洪的心境,这柳一条,是一个旺官的命。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赵府家事 > 第一百六十五章赵府家事 “废物!连一个小老百姓你们都治不了,要你们有什么用?!”赵瑛捂着下体,眯着眼睛,大声冲张安山及李铁先怒吼。 早上被柳二条抓伤的地方,到现在还是火辣辣地疼痛。 不过比之这些痛楚,更让他难受的还是憋在他心里面的耻辱。 他竟被一个农夫家的子弟给揍了?而且揍他的那个人,还是整天被他欺负得不成人形的老实蛋。 柳二条!赵瑛瞪大了双眼,里面盛装得全都是无尽地怒火,一副不甘,不饶的样子。 “闭嘴!”赵开芳向赵瑛怒叱,派张开山他们去柳家做一些警告的事情,是他夫人的意思,当时他虽然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表示反对。 毕竟儿子被人打伤了,而且伤到的地方还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两个部位,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无事惹三分,这件事情不用猜,他也知道谁是谁非。 所以对于夫人的做法,赵开芳不同意,却也没有明确的反对。 这里是三原,不似在长安,一个小农夫而已,警告一下也好。这是赵开芳当时心里的真实想法。 农夫就要有农夫的本份,不该惹的人就不要去招惹。 但是现在,赵开芳看着张安山还没有被接上的右臂,想着这个农夫之家,怕并不似他所想像的那般好欺负。 张安山的武艺虽不怎么高强,但是在他们赵府的众多下人当中,也算是一个中等偏上的好手了。一个罩面就被人给轻易地卸下了膀子,那个人怎么可能会一个简单的角色? 赵开芳轻轻地坐下,挥手冲管家赵贤吩咐道:“阿贤,你去把少爷带到房门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他。” “爹!”赵瑛不甘地叫了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赵开芳一眼给瞪了回去。 老头子生气了。 赵瑛诺诺地把脖子缩了缩,出于从小养成的,对于赵开芳的莫名畏惧,赵瑛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低着脑袋,跟着赵贤进了内厅。 待赵瑛进去,赵开芳打眼扫了一下站在下面的张安山与李铁先,喝了一口茶水,轻声说道:“你们也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在那个农夫的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要听最真实的话语,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你们最好不要说谎话,不然,家里的规矩你们也是知道的。” “小的不敢!”张安山与李铁先对视一眼,之后便由李铁先出来讲。 “回老爷话,事情是这样的,早上我们被夫人嘱咐着去...” 李铁先人不大,但是口齿却甚为伶俐,几句话,便把他们在柳家的所作所为,及柳家父子三人的反应都讲了个清楚明白。 没有撒谎,也不敢撒谎,因为有些事情他们老爷就是想也能想得出来,而且,他也承担不起谎被揭穿后的后果。 “嗯,”赵开芳轻轻地点了点头,张安山与李铁先的做法完全符合他们的秉性,一个小小的农户而已,就是让他亲去,估计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你刚才说那个柳家的家主叫柳一条?”赵开芳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好像听谁提起过一样。 “柳一条?柳一条?”赵开芳站起身来,嘴里不停地叨念着‘柳一条’这三个字,猛然地,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向刚走回来的赵贤吩咐道:“阿贤!你快去将大少爷上前阵子寄回的书信取来!快!” 这个柳一条,不会就是赵瑰信上所说的那个神医吧?赵开芳开始小声地祈祷,若真是的话,那这次赵瑛闯的祸,可就大了。 “老爷,大少爷这一个月以来的信笺全都在这里了,请老爷过目。”赵贤拿着一叠信纸走到赵开芳的跟前,躬身向赵开芳说道。 “快拿过来!”赵开芳把信纸夺过,开始一张张地找寻起来。 在其中一封信笺里,终于让他找到了关于柳一条的叙说: 近几日,皇后娘娘病情大好,太子殿下的脚疾也得到了医治,这些都源于神医柳一条,和药王孙思邈二人,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心中也都甚为感激,来附马府走访时也经常会向瑰提及。 想及祖母的胸闷之症,这两位神医必有方可医,瑰这几日便会走访柳神医与孙道长,力求将他们请回,医治祖母之病症。 另,柳神医乃是我三原人氏,系属同乡,望爹能够查探一番,若遇其家人,切记,要礼遇之。 再看看信笺下面的日期落款,是昨日。 “这,”难不成这事情真会有如此之凑巧?昨日刚知,今日却扯上了恩怨。 赵开芳放下信笺,抬起头看着赵贤问道:“阿贤,昨夜我着你去查寻柳神医的讯息,可已有结果?” “回老爷话,”赵贤看了赵开芳一眼,诺诺地说道:“就在刚才,小人刚得到回复,那柳神医所在之地,怕就是老张他们今日去的那一家。那个与小少爷有隙的柳二条,正是柳神医的胞弟。” “难怪了!”赵开芳一下跌坐到背后的椅子上,难怪人敢打张安山,难怪人不将他们这赵府放在眼里。 “老爷,小的们该死,请老爷责罚!”张安山与李铁先齐身跪倒在地。 到了现在,就是傻子,也明白,他们惹了一个不该惹,不能惹的人。 “行了,这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先下去吧!”赵开芳冲他们挥了下手,将他们谴下。 他没有拿下人做替罪羔羊的习惯。而且那神医也不是傻子,自是知晓这件事情的原委。 “阿贤,你快去备些礼物,把马车也准备好,下午老爷我要亲自去一趟古田村。”赵开芳开始暗中庆幸,幸亏当时只是派人去警告,而不是直接去提人,伤人,不然,可就真是一点回缓的余地都没有了。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办。”赵贤应了一声,弯身告退。 “嗯,还有,”在赵贤退到门口儿时,赵开芳又开口说道:“你再去瑛儿那里说一声,下午他要与我同去。” “是,老爷。”赵贤再一次应了一声,然后便退了出去。 赵开芳想了一会儿,也起身去了后院儿,来到他的老娘赵刘氏的房间处。 “娘,孩儿来看您了。”赵开芳在赵刘氏的门前轻叫了一声,听到里面回应,便轻声推门儿,进了屋里。 赵刘氏今年六十有六,已近古稀之龄,身体也算是健朗,眼不花,耳不聋的。只是,有时会有一些胸闷气短的症状,胸口疼,且又呼不上气儿来。 请来多位名医前来诊断,却都是束手无策。 所幸的是老太太的这个病症,只是偶尔发作,平常还跟正常人无疑。 就像此刻,赵开芳进来之时,她还在拿着剪刀,为她的小孙子裁做衣物呢。 “娘,您怎么又做起这个了?我不是跟您说过吗,这种事情交给下人们去做就行了,您现在年纪大了,也该闲下来多享享清福了。”赵开芳上前把赵刘氏手中的剪刀要下,轻扶着老太太在一旁坐好。 “呵呵,下人们做的衣服娘相不上眼,再说娘这一把老骨头,除了再做这些缝缝补补的事情外,哪还有别的事情好做。这忙了一辈子的人了,闲不下了。”老太太喝了一口儿子递过来的茶水,笑着对赵开芳说道。 “可是,娘还是莫要累着了才好。”赵开芳见老太太这么高的兴致,也不好弗了她的意,贴着在老太太的下首位坐下,轻声对老太太说道:“娘,刚才孩儿又给您寻着了一位神医,下午我便将他请来,为娘治病。” “芳儿你有心了。”赵刘氏的脸色不由得一黯,对赵开芳说道:“不过娘这病,怕是真的没救了,这两年来,你请来的名医,最少也有不下百个,可是结果却都是一个样子。娘今年都六十有六了,活了这么久,也知足了,以后你就莫要再这般操心了。” 见老太太这般说,赵开芳急忙劝道:“娘你莫要胡思乱想,以前是那些郎中没用,这次孩儿请来的可是一个真正的神医,当今皇后娘娘的气疾之症,还有太子的跛足,这您是知道的,那都是被宫里的太医们给下了死刑的绝症,可是现在,他们都被这位神医给治好了。” “治好了?!”老太太的眼前一亮,脸上也不禁地多出了一分希望,还是那句话,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且这个世上,又有谁会真嫌自己活得太长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求治 > 第一百六十六章求治 看老太太的神情,赵开芳更是坚定了要去一趟柳家的打算。 先不说柳一条医过皇后,救过太子,功劳甚巨,但就他有可能能医好老娘的病症这一点,那就比什么都重要。在老娘的身体面前,那些个什么身份啊,脸面啊,自尊啊,全都得靠边站。 赵开芳别的或许不咋地,但,他确是一个十足的顺孝之人。 所以在匆匆吃过午饭之后,他便领着一脸憋屈的赵瑛,还有刚医好伤的张安山等人,登上马车,出了门去。 不过不巧的是,他们及到古田村老柳家的时候,柳一条正好去了村西,去查看他新收到的三百顷荒地,和寻求一块新宅的址基。 所以家里面就只剩下老柳和柳二条这两个男人管事儿。 老柳站在牛篷,见着上午刚来找过麻烦的两人又领着一帮人,赶着马车找了回来,心里面猛的一紧,直觉地以为他们是为了上午的事情来报复来了。心里边七上八下地,眼见着大小子又没在家里,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柳二条,闻声从书房走出,见着赵瑛这个刚被他揍过一顿的熟人儿,从马车上下来,一副愁眉苦脸,不甘不愿的样子。还有那个明显是一位大老爷模样的赵开芳,一脸的和气,并没有那种要寻滋报仇的意思,心里稍微安定了下来。 想着柳一条以往待客的模样,柳二条定了定神,提身迈步,稳步向门口走去。 这里是古田村,现在又刚过正午,各户都有人在,想来这帮人也不敢乱来。 “几位请了,赵公子也请了,”柳二条及到大门旁边,拱手向赵开芳,赵瑛等人行礼询问:“不知赵公子还有这几位再番来此,有何贵干?” 虽然与赵瑛之间有一些仇怨,但是过门都是客,柳二条表现得还算礼貌。 “这位小哥请了,”赵开芳忙拱手还礼,陪着笑脸说道:“老夫赵开芳,愧任赵家的现任家主之位,上午之事是蔽府多有得罪,老夫深感愧疚,现,特偕小犬前来府上陪罪,还望这位小哥及贵府的家人能够海涵。” “哼!”听此语,赵瑛轻哼了一声,将头扭过一旁,显是很不满意老爹对着一个贱民这般地低声下气。 要求医,多给些银钱不就行了么?何必要如此地自降身份,作践自己。 赵瑛打眼瞧了一下柳家的院落,小,陋,破,再瞧瞧柳二条身上穿的衣服,粗,鄙,旧,这样的人家,看到钱,还不是会没命地追将上来? “哦,原来是赵老爷,真是失礼了。”见赵开芳说得这般客气,柳二条再一次冲赵开芳拱了拱手,开门将他们请进了院里。 这时,老柳的心神也缓了过来,整了下身上的衣衫,从牛篷里走出,向赵开芳父子迎了上来。 “想必这位便是柳老弟了,赵某这里有礼了。”赵开芳打量了柳老实一眼,率先拱手冲老柳礼了一礼。 瞧着老柳这般老实的模样,应该是一个很好应付的人。 “赵老爷请了,”老柳拱手还礼,弯身将赵开芳请到了屋里。同时低声向柳二条吩咐,快去请大小子回来。家里的这种场面,这种事情,还是请大小子回来处理比较好。 柳二条微弯身子,向赵开芳告罪一声,便转身出了门去,直奔村西头的那片荒地。 “赵老爷,赵公子,快请坐。”老柳为赵开芳和赵瑛二人斟倒上一杯茶水,然后便在客厅的正首坐下。 依着柳一条昨天的话讲,这里是咱们家,咱们是这里的主人,他们一没有功名,二没有官职,为什么要给他们让到首坐?过门都是客,既是客,那就得守着为客的规矩。以后咱们家再有客来,除了有着明着身份的官员,一律都以宾主来待客。省得有些人再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把尾巴都翘到了天上。 老柳心里虽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照着柳一条的话去做了。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大户老爷和少爷的面前,坐在了首座。 喝了口茶水,稳了下心神,老柳开口对赵开芳说道:“赵老爷此刻来到蔽宅,可还是为了上午我们家二小子欧打赵公子之事?这都怪柳某教子无方,竟由得二条这个不孝子在外面胡作非为,对于给赵公子造成的伤害,柳某在这里代我们家二条给您还有赵公子赔不是了。” 柳老实弯身拱手,真心实意的话语,放到赵开芳与赵瑛的耳朵里,那无疑是一种别样的讽刺。 说反话?看来这个柳老实,并不似他的外表那样敦厚,赵开芳在心里收起了之前对柳老实做出的评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轮回变色,最后苦笑着向老柳说道:“柳老弟这话,真是愧煞赵某了,逆子顽劣,多番欺辱贵公子,被贵公子出手教训,也是他罪有应得。赵某教子无方,让柳老弟见笑了。” 赵瑛则狠狠地瞪了老柳一眼,要不是有赵开芳在侧,他恨不得上前去抽这柳老实一巴掌。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般的窝囊之气? “呃,赵老爷的心胸气度,真是让柳某钦佩,”这样讲道理,明事理地的大户老爷,真是少见。柳老实欠身点头向赵开芳行了一礼,发出了一句出自真心的赞叹。 这个赵老爷,真是个好人。 又是一句反话,赵开芳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柳老弟说笑了,赵某这次前来,就是让这臭小子来向柳老弟还有二条公子赔罪的。上午他瞒着老夫派人来府上恐吓威逼,多有得罪,还望柳老弟能够海涵。” “诶,赵老爷重了,”老柳摆了下手,再一次很真诚地说道:“上午是我们家大小子无礼,出手打伤了那位张小哥,得罪之处,还请赵老爷不要怪罪。” 这样很有意思吗?赵开芳的额头冒起一丝黑线。他都已经放低姿态,点头认错了,这老柳怎么还是这么百般地挤兑? “柳老弟,有什么话咱们都摆到桌面上来讲,你说,要怎么才肯原谅小儿,才肯原谅我们赵家?”赵开芳有些忍无可忍,最后就干脆开门见山地把话挑明。 “也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这时柳一条从外面赶回,迈步进屋,对赵开芳拱手行了一礼,道:“想来这位便是赵老爷了,小子柳一条,这里有礼了。” “原是是柳先生驾到,小老儿这里有礼了。”见正主回来,赵开芳忙站起身,给柳一条回了一礼。 这个就是大小子在信上提到的柳一条,柳神医?那个给皇后,给太子都治过病的人?赵开芳心下有些拿捏不定,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年轻了? “赵老爷请坐。”柳一条走到柳老实的近前,在他的旁边的座位上坐下,看着赵开芳笑着说道:“其实咱们两家也没有太大的仇怨,只是两个小孩子互相看不顺眼,在一起打了一架而已。双方又都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说开了,也就没事儿了。” “其实今日赵老爷就是不来,明日小子也会带着二条去贵府上拜会,把事情说讲清楚。谁是谁非,谁对谁错,这万事,它也抬不过一个理字。分清对错,让两个小孩子在一起道个歉,握过手,把这件事情揭过就算了。” “柳先生说得是,赵某今日前来,也就是这个意思,”赵开芳见柳一条说得痛快,也有和解的意思,便开口说道:“这件事本就是小儿不对在先,仗势欺人,后又私自派人前来挑衅,威吓,给贵府还有二条公子带来的伤害和不便,还请柳先生能够见谅。” 说着,赵开芳冲着赵瑛使了个眼色,赵瑛会意,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坐起,歪着头给柳一条行了一礼,道:“多有得罪,还请柳先生见谅!” 一点诚意都没有,柳一条撇了撇嘴,不跟他一般见识,这种从小就被宠坏了的小纨绔,就是缺乏管教,以后让柳二条多揍他几次就好了。 “赵公子请坐,”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算是接下了赵瑛这不是很诚肯的歉意。 “那个,柳先生。”见柳一条答应谅解,赵开芳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再一次站起身,轻声向柳一条说道:“其实赵某此次前来,除了是带小儿来赔不是之外,还有一事想肯求先生。” 赵开芳看了柳一条一眼,接着说道:“赵某上有一老母,今年六十有六,前两年不甚患上了一种胸闷之症,多方医治都无甚效果,听闻柳先生医术通玄,乃黄歧之圣手,故此,赵某便想请先生能施以妙手,解除家母身上之病痛。”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锹成 > 第一百六十七章锹成 心脏病,这是柳一条在听了赵开芳的讲述后,第一时间在心里面给做出的定论。 他医不了,这是柳一条的第二反应。 他以前也只学过兽医而已,让他治心脏病?开玩笑,就是人家敢让他治,他也不敢治啊。 “赵老爷,”柳一条欠了下身,不好意思地向赵开芳讲道:“老夫人得的是什么病,小子听说过,但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对于它的医治方法,请恕小子医术浅薄,小子不知。” 所谓医者父母心,柳一条虽然只是一个不是很合格的兽医,但是这颗心他还是有的。对于自己不能医治的病症,他也很遗憾。 “不过,对于这种病症,小子却是有一些建议,或可对老夫人有所帮助。”柳一条看着赵开芳满是失望的脸旁,轻声说道。 “哦?柳先生快请讲!”赵开芳猛地抬起头,希翼地看着柳一条,希望这个神医,能为他指点迷津。 柳一条点点头,开始为赵开芳讲解起心脏病的预防方法来:“首先,最重要的是心情,忌大喜大悲大怒,心态一定要平和...,其次,忌吃油炸,苦寒及辛辣之物...,再而,每天要做适当的运动,忌过激,每次以额角鼻尖微汗为止...” 柳一条说着,赵开芳与赵瑛在一旁默记着。老柳与柳二条则在一旁傻傻地看着柳一条,什么时候,他们家的大小子和大哥,也会给人瞧病了? 讲完后,柳一条对赵开芳说道:“依照以上几点,虽不能医好老夫人的病症,但却也可以适当的缓解,减少老夫人发病的次数。另外,赵老爷还可去寻访一下孙思邈道长,孙道长最擅常医治这种内腑之症,他或许有方可医也不一定。” “多谢柳先生,柳先生之,赵某定会谨记于心,”赵开芳起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柳一条虽说不能医治,但人至少也很热心地给出了一些有利于病情的建议。若是这些建议有效,那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恩德。 又与柳一条寒喧一阵,赵开芳便起身告辞,把先前准备的一些礼物放下后,便抬脚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爹,”赵瑛坐在车厢内,阴沉着脸,向赵开芳说道:“你说那个柳一条是不是在骗咱们,他连祖母的面儿都没见过,怎么就说不能医治祖母?瑛儿看他这纯粹是在推托,他还在暗怪今日上午之事。” “是瑛儿多虑了。”赵开芳微闭着眼,神情并不是很好。 “为父观那柳一条年纪虽轻,但行事却处处透着老辣,说话做事都有理有据,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在这件事上他不会说谎。”赵开芳缓缓地说道:“难道你没看出吗,虽然他不惧咱们赵家,但却也不想得罪咱们。不然,今天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赵开芳看得最透彻,柳一条无疑是一个精明的人,自然不会相信张开山他们去柳家寻事时,他这个一家之主会不知晓。 “以后你莫要再去招惹那个柳二条,”赵开芳抬眼看了小儿子一下,说道:“不然,下次你受到的伤害可能会更大,而且家里边以后也不会再为你出头,就是有你娘为你从中说项也不行。” 赵开芳的语气很坚决,说完又扫了一眼赵瑛便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那,如果是我自己去找那柳二条,是不是就没事儿了?”赵瑛抓住了赵开芳话里的一些漏洞,握着拳头向赵开芳问道。 不过他却没有得到赵开芳的回答,赵开芳靠在车壁上,好像睡着了一般。 这么说,就是默许了? 赵瑛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拳头也握得更紧了。柳二条,你等着! “大哥,你还会给人看病?以前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把赵开芳他们送走,柳二条转身向柳一条问道。 老柳也同样的用疑惑地目光看着柳一条。 “这个啊?”柳一条看了老柳与柳二条一眼,向他们解释道:“我师父以前教我功课时,也顺便教了一些医术,只是一直没机会使用而已。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习惯性地,柳一条又把问题都推到了他的便宜师父身上,心中也开始暗中幸庆,幸亏自己当初机灵地虚构出了一个莫须有的师傅,不然,有很多问题还真是很难解释得清楚。 “哇,大哥,你的那个神秘师父可真是厉害,竟然连医术也懂!不过,真是可惜,我是再没机会拜他老人家为师了。”柳二条又是羡慕,又是叹惜地看着柳一条,这句话,他好像说了不止不遍了。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不是也有一个好恩师了么?王大人对你不是也很关心么?在劳心公务的闲暇,还费心地为你的乡试,省试操心。好了,人都走远了,咱们也回屋去吧。”柳一条拍了下柳二条的脑袋,率先转身回了正厅。 “嗯,二条,”柳一条看老柳直接去了牛篷,便一把搂着柳二条的肩膀,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那个赵瑛,看他的样子,还没有完全死心。日后他若是再找你的麻烦,你只管用大哥教你的招式狠狠揍他一顿便是,想来经过这件事情,那个赵开芳以后也不会再厚着脸皮为他的这个小儿子出头了。只要你不把赵瑛打成重伤,一切都没问题。” “大哥放心,小弟知道该怎么做!”柳二条握着拳头,阴恻恻地笑了两声:“他要是还敢再来,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让他知道那个什么,嗯,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看来柳二条这小子的骨子里也有那么一点暴力因子,被柳一条这个无良的大哥这么一调教,一勾引,就给全部诱发了出来。 “行了,少在大哥这里装凶狠,快给我到书房温书去!”柳一条轻笑着又在柳二条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把他打发进了书房。 看了看现在的天色,太阳已经西偏,下午三、四点时分了。 柳一条走进院儿里,嘱咐着老柳去帮忙准备上三十根约有五尺长的腕粗木棍来。然后便牵着柳无痕,去了村东的铁匠铺。 过了这么久,也不知何伯他打造得怎么样了。 到了何伯家,何伯正在煅造房卖力地举锤打铁,制作别的一些器具。见柳一条到来,何伯便停下手头的工作,将柳一条领到了煅造房旁边的器具储存室。 在储存室的一个角落里,三十把乌黑的铁锹静静地堆放在那里。 “诺,你要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刃口儿也都照着你的吩咐给打磨了出来,你点收一下吧,看看有哪个不满意的,何伯再为你去修改修改。”何伯指着地上的这堆铁锹,向柳一条说道。 “这么快?”柳一条随意拿起了一把,翻面看了一眼,做工比第一把要好上许多,刃口儿也很锋利,便像何伯夸赞道:“何伯真是好手艺,这把铁锹看上去更是流畅了许多。” “呵呵,熟能生巧而已,”何伯笑着说道:“任何一样东西,只要被老夫打造出两件以上,老夫便能完全地掌握住他的侧重之处和打造方法,你的这个铁锹虽然新奇,但也就前两个会难为老夫一下而已。到了后面,制做的工艺,和打造的速度就已不再是什么问题了。” 这话有理,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应付的两贯零六百文钱递于何伯。然后跟何伯讨了根细长的绳索,把地上的铁锨全都给穿了起来,搭放到柳无痕的背上。 及到家中,柳老实已将柳一条所需的木棒全部准备齐当,就堆放到院落的正中。 柳老实见着柳一条牵着毛驴儿,驮回了一大堆奇怪的铁器,便走上前,帮着将它们卸下。 “一条,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铁锹?用来挖井用的工具?”老柳把铁锨上面的绳索解下,拿起一把来回地看着,黝黑,锋利,冷气逼人,确实是一把利器。 只是,这全是由生铁制作,是不是有些浪费了?得花不少银钱吧?老柳看着有些心疼。 “嗯。”柳一条点头应了一声,拿起一把菜刀将一根木棒的一头削尖了,抓着铁锨的筒形尾巴把木棒给套了进去,然后又拿着一个锲形的铁锥,透过铁锨尾巴上的小孔,把铁锨与木棒紧紧地嵌套在一起。 一把正式的铁锹就这么形成了,柳一条拿起比划了两下,对老柳说道:“有了它,以后李德臣他们再去挖井,就不会那么费力了。嗯,爹,你先试试,看好不好用。” 柳一条把铁锹交给老柳,又为他讲了一下铁锹的用法,随后,整个大唐朝的处女锹,便通过老柳的右脚,给蹬了下去。 铁锹,作为一种新型的农具,在这一天,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知已 > 第一百六十八章知已 奢侈,这是李德臣见到铁锹后的第一感觉。 一把铁锹的用铁量,竟比一只柳氏耕犁的用铁量还要多上一些,这不是在烧钱么?如果是他,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花钱打造这种东西。 好用,这是李德臣铲出第一锹后的第二感觉。 锋利,省力,得劲儿,比那平常的耒耜好用上何止百倍。难怪东家会那么有信心,有了这铁锹,或是真的可以在一个月内把水井挖将出来呢。 有钱就是好啊,这是李德臣在试过铁锹后的第三感觉。 有钱,就可以用上这么奢侈,这么贵重,这么好用的工具。 “李老丈,怎么样,这铁锹用着还行吧?”柳一条在一旁看着李德臣的脸色变来变去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便开口向他询问。 李德臣小心地把铁锹放到一边,转身对柳一条说道:“东家,有了这种耒耜,那几十口井,一个月,小老儿保证给您挖掘出来!东家请放心。” “呵呵,这就好,现在就劳烦李老丈把这三十把铁锹带到地里去吧,早一些用,才能早一些完工。”柳一条有些严肃地看着李德臣说道:“要知道,咱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要是再不下雨,可就得指望着这几口井了。” “东家您放心,”李德臣弯着腰说道:“一个月,就是日夜不休,小老儿也会把它给掘出来。决记不会耽误了地里的庄稼。” 庄稼是所有农户的命根子,也是所有佃农的命根子。庄稼的产量高了,这些以受雇为生的佃农才会多得一些活命的粮食。 所以,除了那些囤积了大量粮食的商贾,没有人会愿意看到像是旱、涝这样的灾害。 “另外,”柳一条又接着说道:“掘出的水井要比村中的水井宽出一些,最少要宽出一半以上,井侧要以青石为基,井沿要高出地面三尺以上,这样,既便于灌溉,省得水井会出现塌漏现象,又可免得在日后的耕作中,乡亲们会不甚跌入井中。” “东家说得是,小老儿记下了。”李德臣点头应是,见柳一条这么关心他们的人身安全,心里面也免不了又是一阵的感激。 现在虽不是身在乱世,但是佃农们的地位和性命却还是保持在贱如狗的地步。平常跟本没有人会拿他们当一回事儿,冷了,饿了,死了,烂了,自生自灭,没有人会管你,也没有人会再意你。像柳一条这样肯为他们着想的东家,少见。 “东家,”李德臣弯身把地上的十几把铁锹扛到肩上,向着柳一条行了一礼,说道:“小老儿这就先告退了,剩下的这些铁锹小老儿一会再派人来领取,东家的嘱托,小老儿定会照办,东家请放心便是。” “李老丈慢走。”柳一条轻笑着将李德臣送出了门外。有像李德臣这么听话,这么能干的员工,也是一种福气,省却了柳一条平常多少的麻烦。 待李德臣走远,柳一条便转身去了蚕房,柳老实还有柳贺氏此刻全都在那里。 “爹,”把蚕房的小门儿打开,柳一条站在门前轻叫了一声,有了柳贺氏上一次的警告,他可是再不敢轻易地踏进蚕房一步,犹其是现在,柳贺氏也在蚕房的时候。 若是惹得这个娘亲不高兴,晚上的晚饭说不定就没得吃了。 肩靠着门框,柳一条向柳老实说道:“要不,我派人在你的那一百多亩田地里也挖上一口水井吧。日后若是大旱,灌溉着也会方便一些。” “不用了,”柳老实一口回绝,道:“爹那一百二十亩田地靠着沟渠,断是缺不了水去,用不着再花那么多的银钱去挖一口可有可无的水井,这事你就莫要再操心了,爹心里有分寸。” 说到底,老柳这还是心疼钱了。一口井,五百文,都快朝着他一季一半的收成了,他哪里会舍得? “呃,那就依爹所。”柳一条点了点头,才一点二顷田地而已,现在地大气粗的柳一条已经不将它们放在眼里了,既然老柳高兴,那就由着他去吧。 这时老柳做完了里面的活计,端着一箕的蚕粪从蚕房里出来,向柳一条问道:“你不是说近期要新建一所宅院么,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反正现在也是农闲,爹在家里也是无事可做,若是需要爹帮忙,就跟爹说一声。” 把柳家的大权交给柳一条之后,老柳一下就轻松了许多,万事都有大小子在,他现在也只是在家里帮着柳贺氏养蚕而已。 “我正想跟爹商议此事,”柳一条接过老柳手中的小箕,把蚕粪倒进蚕房门口的布袋里,对老柳说道:“宅基我已经选定了下来,现在缺的就是一些懂得建房的师傅以及建房所需要的材料,不知道爹在这方面,有没有认识的熟人?” “建房的师傅?”老柳低头想了一下,说道:“嗯,这个你可以去一趟你岳父那里,他以前好像就做过这种营生,现在偶尔也有会再做,认识一些这方面的人物,由他来帮忙想来也会相对地容易一些,节省一些。” 岳父,张卟亮?竟还懂得建筑?以前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柳一条小心地擦了下额角有些虚虚的汗水,看来,对这未来的岳父一家,他还是很欠了解啊。 “这样啊,那我明天就去看看,”柳一条把小箕挂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已近西山,今天已经不宜再去了。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张楚楚双肘支于桌面,双手捧着小脸,两只大眼睛痴痴地盯着桌面上的那一纸诗文,朱唇轻启,反复地轻吟着那最后一句诗词。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又是一声轻吟,不过声音却是一个男声,然后一只大手忽地就把桌上的纸张拿去。 “大哥?”张楚楚忙站起身,红着小脸去抢夺张楚闻手上的纸张。 “这便是我那妹婿前日写给你的诗词?”张楚闻倒是没有难为她,伸手把纸张递出,笑着对张楚楚说道:“能写出这样的诗句,难怪能把我们家楚楚给迷得连有人敲门进屋都不知道。” “大哥,你再说小妹可就不理你了。”张楚楚小心地把信纸折好,轻放到衣袖里,嗔怪地看了张楚闻一眼。 “好好好,大哥不取笑你了。”张楚闻曲膝在桌旁的圆凳上坐下,笑着说道:“不就是一首诗吗?大哥也给你带回了一首,诺,你看看,不会比你手上的那首差。” 张楚闻从怀里掏出一张大开的白纸,递于张楚楚,道:“这,可也是我那妹婿的大作哦,大哥特意从杜府为你讨来的。” “哦?”张楚楚的眼前一亮,忙伸手把纸张接过,轻轻地摊放到桌前。 “梅花坞里梅花庵,梅花庵下梅花仙;梅花仙人种梅树,又摘梅花换酒钱……,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这,也是他写的么? 张楚楚轻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诗词,整个人都完全沉浸在了诗中所描述出的完美意境之中。 轻松,惬意,自然,洒脱,这,倒也是很合他的性子。 “大哥,这是他什么时候写的?”从诗词中醒来,张楚楚抬头向张楚闻问道。 “一个月之前,在他前去长安的前一天。”张楚闻说道:“若不是这一阵子大哥一直都在家里温书,这首诗大哥早就给你拿回来了。” “还有,”张楚闻把凳子往张楚楚的身边挪了一下,小声地说道:“小妹你知道我那妹婿前些时去长安做什么去了吗?” 见张楚楚摇头,张楚闻又接着说道:“他是去给皇后娘娘瞧病去了。” “啊?”张楚楚小嘴圆张,定定地看着张楚闻,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而且,”张楚闻很是满意小妹满是惊讶的表情,再一次地向张楚楚爆料道:“他不但医好的皇后娘娘的病症,还顺带着治好了太子殿下的腿疾。于皇家可谓是有着天大的恩德,以后他的前途必是不可限量,小妹你能嫁给这样的人,大哥从心底里为你高兴。” “不过,”张楚闻悄悄地抬头看了张楚楚一眼,道:“这妹婿虽然什么都好,但是他却有一个商贾的头衔,商贾累身,他这一生怕是都无缘为官为爵了。” “大哥莫要忧心,”张楚楚看着桌上的那首《梅花庵》,脸上没有一丝的失望之色,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扭头对张楚闻轻轻地说道:“柳公子志在田园,不喜拘束,众人眼中那些高高在上的官位爵位,与他,如浮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三百佃农 > 第一百六十九章三百佃农 一大早的,还不待柳一条他们出门儿,老柳家就来了客人。 公孙贺兰,在去掉拐杖的第一天,就骑着马,领着一个随从,跑到了古田村的柳家来。 这小子一进家门儿,就一个劲地弯身行礼,见过柳叔,见过柳姨,见过二条贤弟,见过小惠妹妹,叫得那叫一个亲热,全然不像是与他们第一次见面儿。 而且他每见过一个,还都会掏出一样合适的礼物来,酒,衣,砚,糖,也得亏这小子想得出来。 不过他这招儿,虽俗了点,但效果,嗯,却还是蛮不错的。 最起码的,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赢得了柳二条和柳小惠这两个小家伙的好感,柳小惠甚至都开始围着他叫贺兰哥哥了。 就连柳老实与柳贺氏,在得知了他与柳一条的关系后,也开始变得无比地热情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在那套近乎了,过来坐吧。”柳一条很不满意地冲公孙贺兰摆了摆手,这小子,一进门儿就开始用他的糖衣炮弹在这儿乱轰,让人看着就不爽。 “哎,大哥,小弟这里有礼了。”公孙贺兰巴巴地走到柳一条的跟前,双手抱着他那把碍眼的折扇,给柳一条行了一礼。 然后又是一伸手,从随行的下人那里要来一长条皮囊来,公孙贺兰把皮囊打开,露出两根铁制的棍头儿,笑着对柳一条说道:“大哥,这是小弟特别为大哥准备的独门兵器,请大哥过目。” “呃,我也有?”见此,柳一条原本还紧绷着的一张臭脸,一下就像是开了一朵花似的,这糖衣炮弹,嗯,果然了得。 柳一条把两根铁棍儿从皮囊里抽出,入眼的赫然就是一根双截棍儿。 两截实心的铁棍儿,每截长一尺,粗两公分,中间有一根长约三分之一尺的细小铁链紧紧相连,质地朴实,不花哨,做工倒也算得上精致。 柳一条即兴轻耍了一下,嗯,份量适中,挥动之间也很顺手,不错。 “贺兰贤弟有心了,快请坐吧。”柳一条满意地笑着,把棍放到桌上,伸手请公孙贺兰入座。 看了一眼公孙贺兰的腿脚,柳一条笑着说道:“看来贤弟的腿已经大好,真是可喜可贺,为兄在这里给贤弟道喜了。” “托大哥的福,”公孙贺兰一摆折扇,冲柳一条拱了拱手,抬了抬受过伤的右腿,诚恳地对柳一条说道:“若不是有大哥给小弟做出的拐杖,小弟哪会有这么快便能痊愈?这全都是大哥的功劳。” “怎么?贺兰贤侄的腿还曾受到过伤害?” 老柳把柳贺氏及柳小惠打发进里屋,又把柳二条赶去了私塾,之后便凑过来向公孙贺兰搭话。 “呃?”公孙贺兰闻,看了柳一条一眼,见柳一条正在向他暗使眼色,心中会意,原来大哥并没有将上次遇袭的事情告之家人知晓。遂拱手向老柳说道:“劳柳叔挂怀了,前阵子小侄骑马时,不甚从马背上跌落,伤到了筋骨,一直在家养了两个月,直到昨天,这才算是好了个透彻。” 不愧是在官宦之家长大的孩子,这说起谎来跟喝凉水儿一样,脸不红,心不跳的,柳一条暗中向公孙贺兰伸出了一只姆指。 “这样啊,不过好了就好,以后再骑马时可要多加小心一些才是,要知这伤筋动骨最难医,除了自己吃疼受罪外,还要累及家人担心。”老柳贴着公孙贺兰坐下,便开口絮叨起来。 “柳叔说得是,小侄以后定会多加小心。”公孙贺兰冲老柳拱了拱手,很有礼貌地说道。 “嗯,如此就好,”老柳点了点头,然后又站起身来,对柳一条与公孙贺兰说道:“你们哥俩先在这说着,我去给你们置办一些酒菜来,贺兰贤侄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家里,一会儿定要好好喝上两杯才是。” “那就有劳柳叔了。”公孙贺兰站起身,恭敬地将老柳送出了门外。 “行了,到了这里你还装什么装,又不是上了门的女婿?”待老柳走远,柳一条翘起了二郎腿,鄙视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 “大哥,你这话说的,小弟这不也是想在柳叔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吗?”公孙贺兰把折扇拨开,在胸前轻摆了两下,摆出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 不过可惜,柳一条没有搭理他,而是竟自端起了桌上的茶碗,轻喝了一口。 “说吧,今天来为兄这里干什么来了,送出了这么多的礼物,还装得这么有礼貌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柳一条把茶碗放下,随手又拿起了桌上的双截棍儿。 看得出,对这根双截棍儿,柳一条很满意。 “嘿嘿,”听了柳一条这话,公孙贺兰收起扇子,嘿嘿笑着凑到柳一条的跟前,说道:“小弟哪能有什么事儿啊,还不就是这一个多月没与大哥动手切磋,这手上有点痒了。大哥你也知道,家里的那些下人,打起架来都不肯下狠手,那哪能打得过瘾,所以小弟就到大哥这来了。” 打架来了?这小子是不是真有爱受虑的毛病啊?身上的伤刚好利落,便巴巴地跑来找打?柳一条抬眼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大武痴了吧。 “没空。”把双截棍放进皮囊,柳一条斜看了公孙贺兰一眼,对他说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每天都能无所是事武枪弄棒,舞文弄墨的,为兄刚从长安回来,家里边有诸多事务要处理,田地里也有许多事务待办,哪里还有功夫与你打来斗去的?” “这些琐事找人去做不就行了?”公孙贺兰贴坐到柳一条的旁边,不在意地说道:“就像我爹,还有杨叔,还有其他几个大家族的家主,哪一个不是每天都闲着没事儿干?不是喝茶,就是聊天的,大哥你也可以学他们嘛?” “你说得轻巧,要是能找到足够的人手,你以为为兄会愿意这么累死累活的?”柳一条忍不住在公孙贺兰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柳一条动了动身子,撇了撇嘴,他们那些家族,哪一个不是发展了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才有了现在的这般场面,他一个刚刚崛起的小地主,哪能跟他们比? 最少,在最近的一两年内,是比不了的。 “嘿嘿,”公孙贺兰见此,神秘兮兮地冲柳一条笑了笑,然便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薄,看着柳一条说道:“小弟就知道会如此,嘿嘿,这也是小弟此来的其中一个目的。” “不就是三百顷田地么?诺,这里面就是解决之法。”公孙贺兰得意地把书薄递给柳一条。 “哦?”柳一条接过书薄,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这里面,竟记载了三百名佃农的名字。 “这是我们家老头子,杨叔,还有小弟的一点心意,”公孙贺兰看出柳一条的疑惑,便开口向他解释道:“这三百个佃农里面,有我们家老头子出了一百人,杨叔出了五十人,还有一百五十人则是由小弟从我舅舅那里给寻摸来的。保证都是一些可靠,老实,且又熟知农事的佃农,大哥可放心地把他们招来。想来有这三百人帮忙,大哥那三百顷地就不必再担心无人耕种了。” 这大概就是雪中送炭了吧。 柳一条感觉自己心里边热热的,感激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这小子能这么的为他着想,这个兄弟没有白交。 “回去代为兄谢谢公孙伯父,还有杨叔,”说着,柳一条站起身,再一次拿起桌上的双截棍,扭头对公孙贺兰说道:“至于你,就陪为兄到院儿里去吧,今天为兄要好好地陪你练上一练,顺便把很早之前你就想学的卸骨术传教给你。” 公孙贺兰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不好好揍他一顿,还真是对不起他。 “真的?!”公孙贺兰一脸地兴奋,一下就从椅子上蹦起,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柳一条,那个卸骨术,他可是想了好久了。 看来家里边的那个老头子说得不错,柳一条定是不会白受了他的好处,这不,这么快人便给还了回来。 这一趟,没有白跑。 “小东,快去取本少爷的长枪来!”公孙贺兰大喝一声,把穿在外面的长袍去掉,穿着一身小衣襟,走到了院子里。 院中,柳一条也已准备妥当,除去身上碍事的长衫,拿着公孙贺兰刚送的双截棍儿,不丁不卯地站在那里,一脸轻松地笑着公孙贺兰。 “少爷,您的枪。”小东从马上把公孙贺兰的长枪取下,递于公孙贺兰,然后便远远地退到一边。 “大哥,请!”公孙贺兰提抢抱拳,行了一个开场礼。 “贺兰贤弟,请!”柳一条也抱拳还礼,然后两人便各自向后退出一步,拉开了架势。 “这,或许就是他还有公孙文达想要的吧?”在未动手之前,柳一条在心里面淡淡地想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卸骨接骨 > 第一百七十章卸骨接骨 “我要去三原!”苏晨曦看着书桌上,她刚写出的柳氏书法,如是说道。 “呃,好端端地,你去三原做什么?”苏炳仁一楞,放下了刚刚端起的茶碗儿,诧异地看着他的宝贝孙女儿。不知她又起了什么精怪的心思。 “曦儿要去找柳先生学习书法。”苏晨曦把毛笔放下,轻身走到苏炳仁的近旁,郁郁地说道:“爷爷,这柳氏书法曦儿都练了快一个月了,可是这书写出来的字体,却还似以往一般,形似而神不似。想来那柳先生定是有什么秘诀不肯透露,曦儿要去给他学来!” 苏晨曦握着小拳头,圆圆的小脸上一脸的坚定。 “这样啊,也好,”出乎意料地,苏炳仁竟一口应了下来,让原本还相撒娇,乞求的苏晨曦,又把话给放到了肚子里。 苏炳仁看了她一眼,说道:“再过两天爷爷就要去一趟川蜀之地,在那里至少要呆上两个整月,不便带你前去,又无暇照看于你,既然你想去三原拜师习字,爷爷也不拦你,不过,苏安一定要跟着你一同前去。不然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爷爷放心不下。” “嗯!谢谢爷爷!”苏晨曦抱着老苏头的胳膊,兴奋地摇了起来。 “呵呵,爷爷就知道关不住你,与其让你偷偷地溜走,还不如光明正大地同意你去!”苏炳仁伸手在苏晨曦的小鼻了上亲昵地轻刮了一下,然后脸色又有些黯然地说道:“从小让你跟着爷爷四处走动的,也真是苦了你了,你爹娘若是在地下有灵,也不知会不会埋怨爷爷没有把你带好。” “爷爷,”苏晨曦轻叫了一声,轻声劝慰道:“你又瞎想了,能跟爷爷在一起四处走动,探访各地的风土民情,曦儿觉得很轻松,也很快乐,爹和娘不会怪你的。” “正是因为这样,爷爷才会觉得有些愧疚,”苏炳仁看了苏晨曦一眼,说道:“爷爷把你这个小不点带得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女孩子该学,该会的丝织,女红,还有厨艺,你是一样不会,反倒是那些个诗词歌赋,你倒是精通的紧,脾气性格也像个男子一样,这样下去,日后哪还会有人敢娶你?” “爷爷!”苏晨曦不依地叫了一声,亲昵地抱着老苏头的胳膊,轻声道:“曦儿才不想嫁人呢,曦儿要一直都陪着爷爷。” “呵呵,行了,行了,又在这说糊话了,爷爷知道你孝顺,不过爷爷也不会因为这样就耽误了你的婚事,爷爷可不想让我们家的小晨曦,在家里边变成一个老姑娘。”苏炳仁笑着走到书桌前,看了下苏晨曦刚写下的字体,捋须评道:“嗯,形似有八分,神似有两分,曦儿,你退步了。” “是啊,爷爷,曦儿也是这么觉得。想一想,当年曦儿学习欧阳大家还有虞秘监的书法时,哪曾出现过这种情况?越练习反而越是退步,哼!都是那个柳一条,他手里定是有什么秘诀!曦儿一定要给他挖出来!”一说起书法,苏晨曦的小脸又兴奋起来,小脸红红,小拳紧紧。 真是不明白,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会这么偏爱书法? 苏炳仁看了宝贝孙女儿一眼,笑着说道:“呵呵,枉你这般酷爱书法,又刻苦修习了多年,却也是没有看出吗?无论是王右军,还是欧阳大家和虞秘监,所书皆是楷字一体,渊源同宗,你练起来自是应手得心。而柳一条的书法却是由他所独创,自成一家,与以往的正、草、隶、篆、行,皆有不同,修习起来,自然是会有些难度。” “这个曦儿自然是知道,所以曦儿才想去当面向柳先生请教。”苏晨曦抱着苏炳仁的胳膊,坚定地说道:“曦儿一定会学会这种柳氏书法!” 苏炳仁闻轻笑了笑,慈爱地摸着孙女儿的头发,说道。“那是当然,凡是曦儿下决心要做的事,哪有不成功的道理。不知曦儿准备何时起程?爷爷也好让苏安去给你准备。” “不用那么着急,爷爷,”苏晨曦抬头苏炳仁一眼,乖巧地说道:“曦儿要等爷爷走了之后再出发,曦儿还想多陪爷爷两天。” “哦?呵呵,”苏炳仁闻,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爷爷总算是没有白疼你,不过爷爷要离去的日子也没有一个准信儿,哪能老让你陪着?一会你去跟苏安说一声,明日一早,你们就出发吧。嗯,待我给杜府的那个杜贤小子修书一封,曦儿此番去三原,就且在杜府落脚吧。” 想来在三原,有杜贤那小子帮忙照看着,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痛快!”公孙贺兰一屁股坐倒在地,连手中的长枪都撒了手,他看着还是一脸轻松自在的柳一条,大笑着说道:“还是跟大哥切磋起来最为痛快,跟家里的那些下人打斗,缩手缩脚的,真是没劲!” 柳一条看了他一眼,把双截棍儿收起,轻笑着走上前,把公孙贺兰扶了起来,道:“这才一个多月不活动筋骨,贤弟的武艺可是就退步了许多啊。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便没有了力气了吗?” “哪是小弟退步了,明显是大哥的武艺又有了精进才是。”公孙贺兰站起身,把屁股上的土尘拍去。撇了撇嘴,一副酸拉巴叽的模样。 看柳一条的武艺又有精进,这小子眼红了。 “行了!少在这拍为兄的马屁,”柳一条笑着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道:“快去洗把脸,把衣服穿上,一会儿为兄便教你那卸骨之术。” 把公孙贺兰打发走,柳一条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自从半月前修习了孙思邈的那个什么养气之术之后,他的武艺似乎是真的有了一些进步。刚才耍起双截棍儿的时候,竟有了一种棍身一体的感觉。 这道家的养生之术,果然是有些门道。 “行了,大哥,咱们这便开始吧?”公孙贺兰把毛巾递给在一旁侍候的小东,走到柳一条的跟前说道。 “嗯,贤弟请跟我来。”柳一条冲公孙贺兰点了点头,然后迈步向内堂走去。 卸骨,首先就要认骨。不知道各个关节在什么地方,有什么特性,又何谈将它们给卸下? 柳一条把公孙贺兰领到柳二条的书房,在一张纸上,给他画出了一副简略的人体骨骼图,嗯,也就是一副残缺不全的枯骨图。 图上只着重画出了五处关节:膝,肩,肘,踝,还有下劾。 “嗯,”画好后,柳一条后退了一步,看着图上的九处关节,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从何讲起,他斜眼看了公孙贺兰一眼,有些不确定地向公孙贺兰说道:“要不,贤弟,你先逐一将这些关节都试上一遍?这样会更有利于贤弟对这关节错位的理解。日后练习起这卸骨术来,也必会事半功倍。” 逐一试上一遍? 呜~!公孙贺兰猛地暴退两步,头摇得像是波浪鼓一样,上次在牛市,一处关节就让他疼了半天,这要是试上九处,那还不得要了他的小命? “大,大哥,咱不用这么麻烦,你直接告诉小弟这关节怎么个卸法就成,小弟能听得明白。” “贤弟,”柳一条不动声色地上前走了一步,温和对公孙贺兰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卸骨术虽不是什么绝技,但是若想学个透彻,这些苦头却还是要吃的。想当年为兄习这卸骨之术时,不也是先把各个关节都给尝了一遍。不就是受点疼吗,你一个男子汉,怕个什么劲?” 说着,柳一条一个出其不意,将公孙贺兰给按到了近旁的一把椅子上。 卸手,卸脚,卸下巴,这才一瞬的功夫,公孙贺兰就整个软倒在了椅子上。 手不能用,脚不能起,口不能,想叫都叫不出来,只能泪眼汪汪地,眼巴巴地看着柳一条。虽然柳一条的手法并不会让他感到疼痛,但是这种滋味,简直比做牢还要让人难受,纠心,窝心,闷心,憋心,时间若是久了,非把他给逼疯了不可。 柳一条轻笑了笑,对公孙贺兰说道:“贺兰贤弟,现在我开始教你接骨,你可要注意了,这接骨之术可也是必学的手段。不然你以后只会卸,却不会接,说出来是会让人笑话的。” 柳一条弯下身,特意放缓了接骨的进度,先接踝,再接膝,然后是肘,臂,最后才下劾。 “啊!!”下巴刚给他接上,公孙贺兰就是一声巨吼,那声音,好悬没把柳家的房梁给震歪了。 一些邻居听了,还以为这老柳家,又开始穿牛鼻子了呢。 “怎么了?一条,贺兰贤侄这是怎么了?”柳贺氏抱着小惠从里屋跑出,看着还在那大叫的公孙贺兰,好像是饱受了天大的痛苦和委屈一般,便着急着向一旁的柳一条询问。 “没事的,娘,他这只是在练武而已,一会就好。你先带着小惠进屋吧。”柳一条轻声将柳贺氏给劝出了书房。这时,公孙贺兰的声音也缓了下来。 “大哥,就是这种感觉!”发泄完毕,公孙贺兰一扫刚才的憋屈郁闷之色,兴奋地向着柳一条说道:“就是这种感觉!还请大哥快快教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得窥芳容 > 第一百七十一章得窥芳容 不可否认,公孙贺兰是一个很邪恶的人。 在饱受了柳一条一次全方位卸骨的摧残之后,他就立刻想到了要用这种方法去折磨别人。 审讯,逼供,对付敌人,亲身体会过这种感觉的公孙贺兰,极度相信,没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了这种精神上和**上的双重打击和折磨。 而对于公孙贺兰的这种想法,柳一条不赞成,但是却也没有反对。 卸骨术本身,就是为了刑讯和比斗,而从医术中脱颖,演变而来的,用于刑罚,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这种方法太不人道,柳一条一直都不愿去用而已。 而且,任何事情都有他的两面性,刑,也有他好的一面。 虽然很多人听到刑罚这两个字以后,直接地,就会想到屈打成招,就会想到冤狱冤案,就会觉得它很邪恶,但是,为什么这么邪恶的东西,却能在各国的历史上都长久地存在呢? 这就是刑罚有用和好的一面了,威慑,惩罚,朝庭需要,律法需要,各级的官员需要。 所以,对于刑讯惩罚逼供这一套,柳一条并不反对,因为有时候,它确实很有必要。 为公孙贺兰演示了一遍之后,柳一条便在纸张上把各个关节的特性,卸、接的方法,及练习时需要注意的事项,都给一一列了出来。 “诺,照着这张纸上所书,勤加练习,加以时日,贤弟的卸骨之术便会有所小成。”柳一条把纸张递给公孙贺兰,向他嘱咐道:“不过这种东西用来审讯逼供,有伤天和,最好还是少用。你习得之后,切记不要外传,免得会被心术不正之人习得,为祸一方。” 虽然不是卫道士,虽然也知道公孙贺兰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但是柳一条还是觉得,有些话事先说一说总是没错的。 “知道了,大哥,”公孙贺兰小心地接过纸张并揣放到怀里,笑着看了柳一条一眼,郑重地向他保证道:“小弟也是习武之人,自是知道这里面的规矩,没有大哥的同意,这套功夫小弟决记不会外传,就是亲老子,亲儿子也不行,大哥放心便是。” “嗯,如此就好。好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该说的,该做的,为兄都已给你讲解清楚,日后会不会有所成就,就全看你自己了。”说着,柳一条轻拍了下公孙贺兰的肩膀,拉着他出去了书房。 在客厅,老柳与柳贺氏早已将酒菜准备齐当。 公孙贺兰是柳一条的兄弟,初来的时候他表现的又是得那么乖巧,还带来了那么多的礼物,深得老柳与柳贺氏的欢喜,所以,今天他们准备的酒菜也都特别地丰盛。 四荤一素,以往老柳家过年时的标准了。 只是可惜,主有留客意,客却无恋主心。 公孙贺兰今日来此的目的已达,又得了一套让他热血沸腾的功法,哪还有心情在此久呆,所以略陪着老柳和柳一条喝了两杯酒水之后,这小子就借故告辞回家去了。端是浪费了那一桌的好菜。 “一条,你说这个贺兰小哥是不是就是县里公孙府的小少爷?”把公孙贺兰送走,老柳站在门口向柳一条问道。 “呃,怎么,爹以前见过他?”柳一条诧异地看了老柳一眼,按理说,老柳与公孙贺兰那小子应该不会有交集才是。 “见倒是没见过,不过却也听人提起过。”老柳转身进院儿,把大门关上,对柳一条说道:“都说公孙府的少爷是怎么不讲理,怎么跋扈,但是今日这一见,感觉完全是两个人嘛,有礼,谦逊。嗯,看来这谣啊,还是真不可信,这么好一个孩子,怎么会有人说他是一个混世小魔王呢?真是的。” “呃,那个,”柳一条走了两步,张了张嘴,却怎么也没有说出话来,看来,人的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 进了院儿,柳一条就直奔柳无痕,边解着缰绳边向老柳说道:“爹,我去一趟小辛庄,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回来,若是有人再来寻我的话,您就让他到明日再来。” “嗯,爹晓得,到了你岳父家,替爹代你岳父岳母问好。”老柳又去帮着把大门打开,开口向柳一条嘱咐道。 “知道了,爹,我先走了。”柳一条冲老柳说了一声,便跨坐到柳无痕的背上,走了。 从古田村,到小辛庄,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到了张家的院儿门外,坐在柳无痕背上的柳一条,透过张家外围的栅栏,第一次见着了他媳妇儿的真正面容。 圆脸,大眼,薄唇,小鼻。 五官精致可爱,皮肤娇嫩白晰,这便是张楚楚么? 柳一条呆呆地看着她,一袭白衣,满头乌发,身材娇小,面容恬静,虽说不上是倾国倾城,但是看上去,却也是让人从心底里觉得舒服,自然。 这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女孩子,除了她的性格,还有她的这副面容。 柳一条第一时间在心里面给张楚楚做出了评价,难怪柳贺氏还有柳小惠会那么地喜欢她,她确实很招人欢喜。 这时,张楚楚也见着了停在门外的柳一条,看到他看向自己的痴痴眼神,心中一甜,小脸一红,忙害羞地用手捂着脸颊,转身进了屋去。 “哎~!”柳一条伸出手去,却没有叫出声来。 刚才他看自己未来的媳妇儿,不知算不算是偷窥。 “一条贤婿来啦?!”不一会儿,张卟亮便从屋里迎了出来,笑呵呵地上前来给柳一条开门儿。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柳一条拱手向张卟亮行了一礼,脑子里却还回想着刚才见到的那张俏丽面容,再过一个月,她便要成为他的妻子了吗? 张卟亮见柳一条这副模样,轻轻地笑了笑,知他刚才定是见到了楚楚的面容。对于自己女儿的样貌,张卟亮还是很有自信的。 上前把柳一条手中的缰绳接过,顺手拴在门后的木桩上,张卟亮伸手拉着柳一条,热情地将他给请到了屋里。 “贤婿请坐。”张卟亮率先在正座上坐下,笑着挥手向柳一条说道。 “谢岳父大人。”柳一条向张卟亮拱了下手,然后便提摆在张卟亮的下首坐下。 张卟亮点了点头,轻喝了一口茶水,看了柳一条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前夜醉酒,结果却还要劳烦贤婿帮忙抬动,真是失礼了。” “岳父大人重了,”柳一条颔首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哪里用得着这般客气,前夜之事也是小婿不对,让岳父大人多喝了一些,还请岳父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嗯嗯,”张卟亮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话他爱听。 “岳父大人。”柳一条轻叫了一声,拱手向张卟亮说道:“小婿听闻岳父大人曾做过建房的活计,在建房方面也认得很多熟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哦,那都是几年以前的事儿了,自从为父的左腿因为建房受了点伤后,就再没有做过了。”张卟亮奇怪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问道:“贤婿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莫不是贤婿也准备要建房?” “岳父大人慧眼,”柳一条给张卟亮小戴了一顶高帽儿,轻声说道:“小婿有意在我那片荒地上建上一所大一些的庄园,日前已经选好的址基,只是小婿对建房一事一无所知,不知该如何去做,故此,便想来向岳父大人请教一二。” “建庄园?呵呵,这个贤婿你算是找对人了。”张卟亮抚须轻笑,道:“为父虽已是多年不做这个行当,但是这里的关系却是一直没断,从用料,到建工,再到整体的布局,为父都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真的?!那就有劳岳父大人了。”柳一条起身给张卟亮行了一礼。 “呵呵,你这孩子,刚才还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你就开始跟为父客气起来了。”张卟亮伸手示意柳一条坐下,说道:“建庄园可不是一件小事,耗费钱财且先不说,光是这选址,建基就不是一件小事儿,也都有一些讲究,贤婿所选的那片址基可曾请过先生瞧看过?地势怎样?风水如何?” “这个,小婿倒是不曾得知,那块址基便是小婿一人所选,地势高耸,艳阳普照,应该不会有错吧?”柳一条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建个宅院而已,只要采光好,排水方便,不就行了,哪还用迷信地去请人看风水? 对于风水之说,柳一条向来都是不信的。 “诶,这怎么行?!”张卟亮显然不是这么认为,他坐直了身子对柳一条说道:“建宅筑院,风水是第一要务,贤婿怎可这么轻率?这可是关系着家族兴旺发达的大事,须要请得一位风水先生瞧上一瞧才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风水福地 > 第一百七十二章风水福地 一命二运三风水,风水堪舆之术,在中国也算得上是一种独特的文化精粹了。 不但古人好此,就是现代也有很多人对它深信不移。 选宅建基,寻求墓穴,藏风聚气,分辨阴阳。尤其是一些财多势大之人,对这些东西更是讲究得很,动辄就会请风水先生堪测一番。 唐代正是风水堪舆之学兴盛发展的重要时期,连李世民这个当代的名君对它都是深信不移,更何况是他治下的百姓? 所以当张卟亮听说他的女婿要选基建宅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风水。 风水影响气运,一个好的风水格局,足以让一个家族繁荣兴旺数百年,张卟亮以前当过建筑工,建过的宅院不知凡几,对这些东西自然是比较看重。 故此,当日下午,他便拉着柳一条,去请了一个三乡五里,最有名气的风水先生,赵开亮。 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白发白须,清瘦矍铄,看上去还真有那么一点世外高人的模样。 “风水之法,依山为优,得水为上,藏风次之。”赵开亮单手付背,轻捋着胡须,稳站在柳一条所选的宅基之上,悠声地向柳一条与张卟亮忽悠道:“柳小哥的这处宅基,一无山势,二无水形,当不得是一块佳地,所能得者,也只有‘藏风聚气’四字而已。” “不过,你们看这里,”老头儿抬手在四周指了指,道:“地势高耸,一马平川,可谓是四方八达,又哪里有风可藏,有气可聚?这样的地势,主疏,主散,诸事不吉,就是开垦耕田也都很难会有好的收成,更何况是建宅安家?” 赵开亮皱着眉,摇着头,显是对这片地基很不看好。 “切!”柳一柳暗中撇撇嘴,对赵开亮的话不以为然,我的田地能不能有好的收成,岂是你这神棍一句话就能决定的?真是莫名其妙! 对于种地,柳一条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待李德臣他们将水井掘成之后,他的田地就会不畏干旱,不怕洪涝,肥料又十分的充足,想不丰收,怕都会很难。 “那依赵先生之见,此地不宜建宅?”张卟亮轻声向赵开亮问道。 “那倒也不尽然,”赵开亮轻摇了摇头,对张卟亮说道:“风水之法,讲究的是因势利导,避凶为吉,这块土地表里虽不宜建宅安家,但是若有老夫给他谋上一个坐拥八方的聚气格局,倒也是可以建上一座福宅。” 骗子,而且用的还是传统的骗术。 柳一条轻瞄了赵开亮一眼,感觉这老头儿跟那些江湖上算命的瞎子一个德行,先说你有大凶之兆,或是隐有血光之灾,把你吓个半死,之后再告知你破解之法,从而从中谋取钱财。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个就不劳赵先生费心了。”看着张卟亮就要开口请求,柳一条率先上前一步,一口回绝,他轻笑着将二十文钱递到赵开亮的手里,轻声对他说道:“今日请先生前来,也就是看看地势而已,至于这建宅布局之事,还是日后再说,到时若是有需,柳某定会再请先生前来,有劳先生了。” “呵呵,那小老儿就不客气了,日后若有所需,柳小哥可尽管来找老夫。”伸手把钱接过,赵开亮轻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心下却不免有些失望,看柳一条的样子,怕是还想再请别人来察看一下,一桩不小的买卖,怕是就这么没了。 “那老夫就先告辞了。”赵开亮把银钱揣放到怀里,拱手向柳一条与张卟亮告辞。既然已是无利可图,他在这里呆着也是没有必要了。 “一条,你为何不请赵先生顺便给你谋划一下?”看着赵开亮远去,张卟亮开口向柳一条问道:“这赵先生乃是附近几个村落之中,最有名望的一位风水大师,很多县里的大老爷也时常会请他前去堪测,经他之手建下的宅院更是已有不下百座,且每座都是大顺之象,你怎可就此错过?” “呵呵,岳父,”柳一条轻笑了笑,说道:“这风水堪舆之术小婿或是不懂,但是这观人,行事之道,小婿却还是知晓一些的。” 柳一条直起身向张卟亮说道:“刚才的那位赵先生,胸中或是真有实学,但是他的话,却是不能尽信。尤其是像他这种以帮人堪舆风水为生的人,很多时候为了赚取更多的银钱,都是不会对东家说上几句实话的。” “所以,岳父若是想知道这块宅基的真正风水如何,还须再多请上几位大师再来看过方好。”货比三家,质优者取,不然少不了是会吃亏上当。 看张卟亮对风水这么重视,大有风水不好不建宅的想法,想来老柳必是如此,若是不把风水搞好,这庄园怕是难建。 柳一条低头思量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三人成虎’这个成语来。 嗯,这个三人虎,或是可以用上一用。 “嗯,贤婿这话有理,”张卟亮点了点头,向柳一条说道:“除了这位赵先生外,为父倒还认识几位其他的风水先生,要不,咱们再去请上一些?” “不不不,不用了,岳父大人,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再去打扰人家。”柳一条忙声劝说道:“待明日,小婿去县里请回几位先生来,再来堪探,岳父放心,既使这块宅基不好,小婿也会请人布上一个好的格局,断是不会胡来。” “至于布局之后,筑基建房的事情,就要有劳岳父大人操心了。”柳一条冲张卟亮了拱了拱手,向张卟亮请教道:“小婿想在一个月内就把新宅建好,不知来不来得及?” “一个月?”张卟亮一楞,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柳一条与楚楚的婚期,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灿烂的微笑,这个女婿倒真是有心了,难得。 “贤婿尽管放心,”张卟亮笑着对柳一条说道:“这事你交给为父就好,多请一些人手回来,日夜赶工,一个月建上一所庄园,足够了。” 张卟亮拍着胸脯向柳一条保证,以前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建院构宅的好手,这些事情对他来说,自不是什么难题。 “那就有劳岳父大人了。”柳一条弯身对张卟亮说道:“至于银钱的事情岳父不用担心,但有所需,岳父只管开口便是。建房筑地是长久之计,断不能因为节省,而影响了整个房屋的质量。” “这是自然,”张卟亮点着头说道:“为父心里自有计较,贤婿不用担心。嗯,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先回去吧,晚一会儿为父就去找一下我以前的那帮子弟兄,待明日风水先生布好庄园的格局,立刻就可开工。” 张卟亮倒也是一个急性子,跟柳一条的荒地回来后,也没在柳家歇上一下,跟老柳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急急忙忙地跑去为柳一条联系帮手去了。 这样的岳丈,真是没得说。 柳一条看着张卟亮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心里边升起了一丝丝莫名的感动。 “这个亲家,倒真是个热心肠。”老柳转身回屋,郑重地对柳一条说道:“日后亲家也算是你爹,对他,还有你岳母,你也要多孝顺一些。” “我知道的,爹。”柳一条把大门儿关上,也跟着老柳进了屋里。 然后,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的,柳一条就爬了起来,陪着柳二条练了两下手后,便不慌不忙地骑着柳无痕,出门去了。 这次去了不久,及到半晌时分,他便领了三个比赵开亮还要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回来。 当着老柳,还有张卟亮这两个老爹的面儿,柳一条把他们给带到了地里。 堪探风水,及利弊。 之后,柳一条所选的地基自然也就成了一块福地。柳一条自己绘制的庄园规划,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风水格局。 张卟亮与柳老实的脸上也都乐开了花,整个庄园的建设,在当天下午就正式开土动工。 挖地基,打深桩,备木料。 建的是木房,铺的是石板,因为有张卟亮一直都在一旁边督促着,那些建房的人自然也不敢在他这个行家面前耍什么滑头。 整个工程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也算是步入了正规。 事后,在老柳家的院儿门前,看了下四下并无外人,柳一条便轻轻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从里面取了三十文钱,分别分于这三个他从县里特地请来的风水先生。 每人十文,比之昨天他给赵开亮的要少上一半。不过即使如此,那三个风水先生也都屁颠颠地纷纷弯身向柳一条道谢。 其间,隐约还能听到他们说一定会保密什么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常乐公主 > 第一百七十三章常乐公主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老柳家来了一个客人。 是一个长着长长眉毛的青年道士,老柳初见他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家的宅院出了什么鬼魅,竟把山上的道士都给招了来。 待听了这青年道士的语之后,老柳这才恍然,原来又是来找他们家大小子的。 老柳上前开门儿,把这青年道人引到了院儿里,心里却在琢磨着,他们家大小子怎么连道士都认识?这三原县境内,好像是没有道观啊?莫不是是在长安城认识的?嗯嗯,有可能,大小子在长安呆了那么久,长安城又是龙蛇混杂的,有几个道士也不奇怪。 “长眉道长?!”柳一条正在书房里规划着他新庄园的景致布局,听到老柳的呼唤,便起身走了出来,没想到竟是一个熟人儿。 长眉道人既然到此,那孙思邈定然也是到了三原,柳一条往长眉道长的身后瞅了瞅,不禁有些失望,遂开口向长眉道人询问道:“怎么,只有长眉道长一人?孙道长没来吗?” “柳先生,小道这里有礼了。”长眉道人冲着柳一条稽首了一下,开口回答道:“家师现正在三原县城的赵家,为赵驸马爷的祖母瞧治病症,无暇来此,故特让小道携贴前来拜会先生,欲请先生往县城一叙,还望柳先生能够屈尊随小道去一趟赵府。” 说着,长眉道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贴,递于柳一条。 柳一条把信贴接过,信手展开,只见上面写道:“柳小哥,贫道这里稽首了。” “长安一别,已有数日,贫道生爱游荡,原想别后你我再难有相见之期,不想今日贫道竟来到了柳小哥的所在之地,三原县。虽是事出有因,但却也寓示着贫道与柳小哥缘分非浅。本想亲自去府上拜会,耐何身上俗事缠绕,无暇他顾,故只得谴派小徒长眉,到贵府探望,相邀,望柳小哥见贴后,能屈驾来此三原县城,与贫道一会。” 落款是孙思邈,时间是今日上午。 把信贴合上,柳一条笑着对长眉道人说道:“孙道长既有意相邀,柳某哪有不去之理?还请长眉道长先到内厅稍坐,待柳某去内间换一下衣物。” 左右现在也没什么大事,再去拜会一下‘药王’,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能有幸在‘药王’孙思邈的当面聆听教诲,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人?这未免也不是一种福气。而且关于气功上的一些问题,柳一条还想着再向孙思邈请教一下。 至于赵老太太的病症,柳一条却是没有多想,一是有孙思邈在,根本就用不上他,二是即使他去了,也毫无所用,心脏病,他根本就没本事医治。 “柳先生请自便,贫道在此院中等待便可。”长眉道人向柳一条稽首一礼,轻声说道。 “嗯,既如此,那柳某就失礼了,柳某去去就来,长眉道长稍待。”柳一条见长眉道人不愿进屋,也不勉强,冲他拱了拱手,便又复转身进了屋里。 老柳则进屋为长眉道人搬了一张椅子来,在他看来,无论什么原因,让客人在门外枯等,总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儿。 所幸的是,柳一条并不是一个女人,他换衣服的时间也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并没有让长眉道人久等。 “长眉道长,咱们这便走吧。”柳一条穿着完毕,便信步走出,向长眉道人说道。 “嗯,柳先生先请。”长眉起身向柳一条稽首一下,便跟着柳一条一起,一驴一马,出门儿去了县城。 一路无话。 约过了一刻之后,他们便及到了三原县赵府的门前。 可能是因为有了主子的嘱咐,看门儿的下人也没有多问,直接便将柳一条与长眉道人领进到赵府的客厅门前。 “柳先生,长眉道长,两位请在此稍待,容小人进去通禀一下。”下人弯身向柳一条二人行了一礼,然后便轻身进了客厅。 柳一条点了点头,从刚才与长眉道人的交淡中,他已得知,这次与孙思邈他们同来的竟还有一个常乐公主,李世民的妹子,又是大人物一个,断是不能失了礼数。 里面的人并没有让柳一条他们久等,这才过了两息的时间,进去禀报的下人便出来请柳一条二人进去。 整了下衣衫,柳一条在前,长眉道人在后,两个人就这么迈步进了客厅。 客厅里,柳一条首先看到的便是坐在正座上的一男一女,都是二十郎当岁的模样,男的俊俏,女的秀美,尤其是那女子,白净端庄,坐在那里不动,威仪自生。 不用猜,这二位定就是那常乐公主与他的附马赵瑰了。 柳一条紧走两步,及到常乐公主与赵瑰的近旁,拱手向他们施了一礼,道:“小民柳一条,见过常乐公主殿下,见过附马爷。” 长眉道人也跟着柳一条,向常乐公主和赵瑰稽了一首,之后不待他们吩咐,便乖乖地回到了孙思邈的身旁,站在他的身后侍候着。 “呵呵,柳先生有礼了,”常乐公主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眼,笑着说道:“在长安的时候就不断听到柳先生的传闻,只是一直都无缘一见,今日有幸一睹柳先生真颜,果然是年轻有为,气度不凡,呵呵,柳先生快请坐吧。” 这个常乐公主的声音倒是清脆悦耳,听着也很是舒服,柳一条拱手向她行了一礼,之后便弯身抬步,到了孙思邈的身旁,在孙思邈的下首坐下。 “孙道长,一别数日,别来无恙乎?”坐稳后,柳一条轻拱了下手,小声地向孙思邈问候道。 孙思邈稽首回道:“托柳小哥的福,贫道近来一切都好,今日冒昧请柳小哥来此,还望柳小哥莫怪。” “呵呵,孙道长这是哪里话来,能在孙道长的跟前请教,是小子的福份,小子求之不得。”柳一条轻笑着向孙思邈说道。 “柳先生,”赵瑰脸上带着微笑,第一次开口向柳一条说道:“上午时听家父及,前日先生曾为家祖母开过一个辅方,旨在减缓家祖母的病痛,效用虽还不知如何,但仅凭着柳神医的名号,想来此方也必是不凡。瑰在这里先谢过先生了。” “附马爷客气了。”柳一条轻低了下头,恭声说道:“无能医治老夫人的病症,条已是感愧万分,哪还敢再承驸马这般夸赞。” “柳先生重了。”赵瑰见柳一条如此说,轻声笑了一下,便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看似随意地向柳一条说起了另一件事:“听闻柳先生不仅医术高超,且这家传武艺也是不俗,就连令弟一个书生的身手也是不凡,这几日瑰之二弟可是没吃在令弟的手下吃败,就在刚才,还在瑰的面前报怨呢。” 想想赵瑛受伤的部位,赵瑰就感觉得有一点心寒,也难怪他娘会那么担心,非要缠着自己给赵瑛找回一个公道。 “呃?”这是不是在向他警告?柳一条抬眼看了赵瑰一眼,笑着说道:“小孩子之间的平常打闹而已,又不是有着什么解不开的仇恨,不会有事的,驸马爷不用放在心上。” 柳二条手下有分寸,只是教训一下那个赵瑛而已,哪里会真的就下了死手? “嗯,柳先生说得是。”有了柳一条的这个保证,赵瑰放心地点了点头,赵瑛的德行他这个当大哥的自然是清楚的很,若不是他主动找人麻烦,哪有人敢来欺负他?或许有人能经常这样地教训他一下,也是不错的。 “其实今日请柳先生来此,”常乐公主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说道:“除了是孙道长想与柳先生叙旧之外,我与附马,也是想与先生一见,好盛宴宴请先生一番。” 常乐公主看着柳一条说道:“前些时日,先生在长安城内,不仅医好了我那皇嫂的气疾,而且还根除了我那承乾侄儿的跛足之症,对我们皇家可谓是有着天大的恩德,以前无缘相见倒也就算了,但是此番回三原,若是不与先生当面道谢,我这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在这面儿上,常乐公主倒是说得情真意切。 柳一条闻后,忙起身拱手向她道:“公主殿下重了,小民愧不敢当。” 在李世民的妹子面前,柳一条怎么也不敢放肆。 “呵呵,柳先生过谦了。”常乐公主挥手示意柳一条坐下,轻声道:“不管是救皇嫂,还是医太子,这两件事里的任何一件事,柳先生都当得起我与驸马如此相待,更何况柳先生还一下做了两件?”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梅花庵主 > 第一百七十四章梅花庵主 杜贤正坐在正厅,抬眼看着苏晨带来的信笺。 杜子贵与苏晨坐在下首的两边,苏安则立站在苏晨的背后。 “苏晨贤侄,呵呵,”杜贤轻轻地把信笺放下,笑呵呵地打量着苏晨,向他说道:“既是苏老爷子有托,那贤侄日后就尽管在为叔这府上住下,嗯,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莫要跟为叔客气,也莫要委屈了自己。” “多谢杜叔父,”苏晨拱手向杜贤施了一礼,恭声说道:“那日后小侄就在府上叨扰了。” “嗯,”杜贤轻点了点头,抬手向杜子贵吩咐道:“子贵,你去给苏晨贤侄还有这位苏管家安排一处客房,然后在陪着苏晨贤倒在这里县城里面四处转转,苏晨贤侄初来三原,人地两生,切莫要闷坏了才是,嗯,你们这就去吧。” “是,爹。”杜子贵站起身,颔首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看着这个比他还要俊俏的公子哥,彬彬有礼地伸手向他说道:“苏兄,请。” “有劳杜叔,有劳子贵贤弟了。”苏晨冲杜贤还有杜子贵拱手道谢,然后便跟在杜子贵的身后,出了大厅。 “子贵贤弟,”苏晨向前紧赶了两步,与杜子贵走了个比肩,轻拱手向杜子贵问道:“子贵贤弟久在三原,可曾听闻过柳一条这个人的名号?” 刚到地界儿,苏晨便忍不住打听起了柳一条的情况。 “柳一条?”杜子贵的脚步顿了顿,他扭头看着苏晨,轻声问道:“怎么,苏兄也认识这梅花庵主?” “梅花庵主?”那是什么?苏晨疑惑地看了杜子贵一眼,这便是柳一条的名号吗?好奇怪。 “呵呵,看来苏兄定是还未曾听闻过柳兄的那首《梅花庵》,不过正好,小弟这里正有一份《梅花庵》的手拓本,请苏兄过目。”说着,杜子贵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递于苏晨。 至上次柳一条在他们家后院的梅花林内,写下了这篇《梅花庵》后,梅花庵主的名头,就被三原的那帮文人士子给柳一条套到了头上。这首《梅花庵》也更是有很多人争相传吟,抄诵。 而拥有柳一条真迹手写的杜家,自然也没少了被人讨要拓本,故此,杜子贵的身上,也时常会带上一些。 “苏晨兄请,日后这里便是苏晨兄的住处了。”不及苏晨细看,他们便及到了杜府后院的一间厢房,杜子贵再一次伸手向苏晨示意:“苏晨兄一路风尘,想必也是累了,小弟就不再多做打扰,待明日,小弟再带苏兄一览这三原的景色。” “稍后小弟会派一小厮前来侍候,苏晨兄若是有什么需要,可尽管向他吩咐,也可直接来找小弟。好了,不打扰苏晨兄休息了,小弟先告退了。”杜子贵冲苏晨拱了下手,便轻身退出。 “有劳贤弟了,贤弟慢走。”苏晨拱手将杜子贵送出门外,转身进了屋里。 苏安向门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回身将房门关上,走到苏晨的跟前,躬身向她说道:“小姐,你要是累了,就且先躺下休息吧,这里有安叔帮你看着,没事的。” “安叔,”苏晨嗔怪地白了苏安一眼,娇声说道:“你怎么又忘了,在这里我是苏晨少爷,你要叫我少爷才是!” “哦?哦,呵呵,”苏安恍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道:“这人老了,记性就不好,这少爷小姐,小姐少爷的,都叫了十几年了,一下子哪改得了口啊?” “哼!我不管,若是安叔给我叫穿了帮,我可不依你。”苏晨威胁似地举起他的一双小手,向着苏安说道:“嗯嗯,那样的话,我就拔光安叔下巴上的所有胡子,让安叔变成一个秃下巴,哼哼!” 呃?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顽皮,苏安慈爱地看了苏晨一眼,很配合地后退了两步,捂起自己的宝贝胡须,向苏晨说道:“小,少爷,你这样不是想要了安叔的老命吗?行了,行了,不就一个称呼吗,安叔一定给记牢了,决记不会坏了小少爷的大事。” “呵呵,好了,安叔,曦儿不逗你了。”苏晨站起身,接过苏安手里提着的包裹,向苏安说道:“赶了一上午的路程,安叔也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是杜府,安叔不用这么小心。” “嗯,”苏安点了下头,笑着对苏晨说道:“少爷说得是,安叔就住在少爷的隔壁,少爷这里若是有什么需要,唤一声,安叔就能赶到,嗯,安叔这便下去了,少爷好好休息吧。” 躬身向苏晨行了一礼,苏安便弯着身,退出了房门。 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苏安稍整理了下,便搬了张椅子守坐到门口,杜府虽然安全,但是小姐毕竟是一个女子,他哪能真的放心得下。 “梅花坞里梅花庵,梅花庵里梅花仙...”苏晨轻坐在椅上,展开刚才杜子贵递于他的那张薄纸,一首全由宋体临摹的《梅花庵》,毅然跃入他的眼帘。 “梅花庵主?倒也很是贴切。”苏晨托着下巴,看着桌上的诗句,不由得又想起月前柳一条在公孙将军府信手写下的《山波羊》。 两首诗词,风格各异,但却同样地都透彻着同一种气息,淡泊名利,隐归田园。 按理说,能写出这样诗句的人,必是已看破名利,平淡归心的大智隐士,可是,为什么柳一条之前却还要去行那商贾之事? 而且听爷爷讲,在皇上说要征用了他的‘柳氏犁坊’时,柳一条竟还大着胆子,死皮赖脸地在皇上的跟前讨要了诸多的好处。 这样的人,嗯,很古怪。 苏晨摇了摇头,不再去多想,他此番来三原的目的,只为柳氏书法,别的东西,都与他无关。 是夜,柳一条骑着柳无痕从赵府回家。 跟宫里的那些人呆在一起,真是让人不自在。 说话,举止,都得留心,那常乐公主与赵驸马,又是一个劲地缠着他问这问那的,好像是在查户口一样,让柳一条想与孙思邈凑在一起说会儿话,都没得机会。 早知如此,谁会到赵府来遭这份闲罪? 一个下午就这么着被浪费了,柳一条轻抚着柳无痕的毛发,不过那个常乐公主长得倒是真漂亮,声音也好听,真不愧是李渊的女儿,听说李渊年轻的时候,就生得一副好皮囊,迷倒了不少的无知少女,很显然地,李世民与这个常乐公主,也继承了他的优秀基因。 只是那个常乐公主为什么老是会在他的面前提及那个什么豫章公主呢?而且语之间还似有所指,真是莫名其妙。 回到家,老柳他们都已睡下,倒是柳二条这小子还在书房读书。 柳一条把柳无痕在牛篷拴好,便信步进了柳二条的书房。 “大哥,你回来啦。”见柳一条进来,柳二条忙轻把手中的书籍放下,上前将柳一条扶住。 在赵府喝了那么些酒水,虽然没有被醉倒,但脚下却也是轻飘飘一片。 “嗯,好,好,书生挑灯夜读书,我们家老二终于懂事儿了,也知道努力用功了。”柳一条右臂搭在柳二条的肩上,挥舞着左手,大声向柳二条夸赞。 “大哥,你先喝点水。”柳二条没理会柳一条的醉话,先将他扶到身后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又出门儿给柳一条倒了一碗茶水回来。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见柳一条醉酒,照顾起来倒是轻车熟路。 “嗯,”柳一条张开嘴,对着茶碗猛灌了一气。然后抬头看了柳二条一眼,向他问道:“二条,这几日,那个赵瑛,有没有又来找你麻烦?嗯,跟大哥说说。” “有,不过都被我给打了回去。”柳二条轻笑着在柳一条的旁边坐下,想起赵瑛被他胖揍时的情形,他这心里面就忍不住一阵的兴奋。 “嗯,好!就是要这样!”柳一条想起下午时,赵瑰向他问话时的情景,便扭头对柳二条说道:“以后他若是再敢找来,你就给我接着揍,不过仙人摘桃和双龙戏珠这两招就莫要再常用了,免得真打出个好歹来。嗯,改明儿大哥再教你两招,以后你就只管往他的屁股上,后背上,还有大腿上什么的,反正是哪个地儿的肉多,你就往哪个地儿揍,莫要客气,嗯,莫要客气,狠狠地揍!” “真的?是什么..,呃?”柳二条的话刚问了一半,就给生生地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柳一条,睡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习书欲拜师 > 第一百七十五章习书欲拜师 翌日,清晨。 刚吃过早饭,苏晨便领着苏安,与杜子贵一起,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古田村的老柳家。 站在老柳家的门前,看着老柳家院中的现况,三个人不禁都皱起了眉头。太小,太简,太破,而且整个院落之中还弥散着一股淡淡的牛粪味儿。 看着院中牛篷内二十几头挤来挤去的耕牛,苏晨与杜之贵一阵无语。 一代书法宗师,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怎么会是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杜之贵不屑地撇了撇嘴,再有名气又怎么样,没有钱,还不是穷光蛋一个,以前说柳一条是一个农夫,还真是没错。 而苏晨则是在想,这便是柳先生贪财行商的真正原因吗?若是这样,那倒也是可以理解。 “三位都请坐吧,柳某这里没有那么多大宅门儿的规矩,大家随意一些就好。”柳一条一屁股坐在正对大厅门口的正堂首座,轻笑着向苏晨杜之贵三人说道。 “柳先生请了。”苏晨与杜之贵齐齐向柳一条拱手,然后便提摆在侧旁坐下。苏安则还是一如既往地站立在苏晨的身后。 柳一条抬头看了一眼苏晨身后的这个看上去很是精神的老头儿,有心想请他也坐下,可一想到这个时代的规矩,便又给忍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下苏晨,向他问道:“苏兄,些许日子不见,你怎么有暇跑到三原这种小地方来了?苏大司农卿他老人家来到了吗?” “劳柳先生挂念了,此番只有小弟一人前来。”苏晨放下了刚端起的茶碗,向柳一条说道:“且小弟此番前来,只为一事想向柳先生当面请教,还望柳先生能够教我。” 不是又来求医的吧? 柳一条挑了挑眉头,向苏晨说道:“哦?不知是所为何事?还请苏兄细讲明。” “晨想拜先生为师,跟先生习那柳氏书法,望先生能够将晨收下。”说着,苏晨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并抬头看着柳一条,双目中渴望非常。 杜之贵诧异地看了苏晨一眼,他从长安巴巴地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拜一个农夫为师?杜之贵很不理解,甚至是有些嗤之以鼻。 柳一条确实是很有名望,也确有实才,但是他的身份却还是一个农夫,又是一个商贾,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人愿拜他为师? “拜师?呵呵,苏兄说笑了。”柳一条摇了摇头,轻笑着一口回绝道:“且不说柳某没有收徒的意思,就是有,柳某也不敢收苏司农的宝贝孙子为徒,要知道,柳某这头上,可是还有一个商贾的帽子,若是因此连累了苏兄的仕途,苏老爷子还不来跟柳某拼命啊。” 说完,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看着苏晨有些失望的小脸,接着说道:“不过,苏兄要是愿意的话,空闲的时候,柳某倒是不介意与苏兄一起切磋研究一下那柳氏书法。” 俗话都说奇货可居,但是如果他教会苏晨,或是别的一些人这柳氏书法,会的人多了,写的人多了,这件事情会不会也就会渐渐地归于平淡,他也就可以省却了不少的麻烦。 一股冲天的喜意在苏晨的胸中升起,柳一条这样说,岂不是等于愿意教他柳氏书法了? “如此,晨自是求之不得!”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会愿意错过,苏晨忙弯身应了下来。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有空暇时,苏兄只管来找柳某便是,柳某定是知无不。”柳一条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向苏晨与杜之贵告罪了一声,竟直走出了客厅。 在大门外,他看到李德臣正在那里向内观瞧。 “李老丈,你怎地此时到此?”柳一条走到门前,开口向李德臣问道,此时这老头儿不是应还在田中掘井么?怎么有闲心跑到这里了?莫不是地里出了什么事儿了? “东家,是这样,”李德臣弯身回禀道:“您要求挖制的那些排水管道,已经大致有了一个雏形,故此小老儿便想请东家过去看看,若是没有问题,我们就要开始铺设木石,以固其形态了。” “嗯,”柳一条轻点了下头,算算开挖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天,这个速度挖好,倒也算是正常。他看着李德臣,冲他摆了摆手说道:“柳某过会儿就去,李老丈先回去吧。” “是,东家,那小老儿就先告退了。”李德臣冲柳一条礼了一礼,便又转身去了西处。 柳一条看了下此刻正坐在客厅里的两个公子哥儿,站在院中微思量了一下,然后便复又回到了屋里,拱着手,笑着对苏晨和杜之贵说道:“俗事缠身,柳某怕是不能在此奉陪二位了。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与柳某一起去柳某的田地一观?” 虽然这样有些无礼,但是柳一条却也是不想为了陪这些公子哥,而耽误了自己的种田大计。 “当然!如果柳先生不介意的话。”出乎柳一条与杜之贵的意外,苏晨竟一口答应,以前他跟爷爷一起出去的时候,可也是没少往田地里跑,所以对于这些,苏晨倒是并不怎么在意。 苏晨虽不在意,但是杜之贵却是有些不愉,长了这么大,他哪里见过如此这般的待客之道?把客人带到地里去,也亏得他想得出来。看着柳一条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笑脸,杜之贵有一种被人轻视的感觉。 不过他今天的目的是来陪苏晨这位贵客,既然苏晨都同意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郁郁地冲着柳一条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还不错嘛!”柳一条看着一脸坦然的苏晨,嘴角轻轻地勾起。这个公子哥,很好。 从一开始的将军府,一直到现在,他给柳一的感觉都很好。不骄不燥,也有胸襟和度量,且又没有一般那些贵公子的纨绔之气,那苏老头儿,倒是挺会教养孙子的。 “事不宜迟,那咱们这便去吧。”柳一条冲他们微点了下头,便率先出了客厅。亲自驾着杜之贵他们来时赶的马车,一起去了村西的田地。 跟着李德臣的脚后跟儿,柳一条把马车赶到了地头儿。 “东家,您来啦。”李德臣见此,忙上前帮着牵住马匹,扶着柳一条还有苏晨他们下得车来。 一行人在地头儿站定,看着在田地里不停忙碌的那一百多佃农。 “东家,”李德臣将马车固好,然后便凑到柳一条的跟前,轻声说道:“各组各田的管道都已挖制完毕,请东家过目,要是东家觉得可以的话,那小老儿就带人开始定形了。” “嗯,”柳一条边向田地深走,边轻点着头,这些佃农还是挺聪明的嘛,挖出的管道虽然形态各异,但是无疑的,那都是最合理的排水灌水路线。 “李老丈,”柳一条招手向李德臣吩咐道:“就照此修建既可,这便开始吧。” “是,东家,小老儿这便吩咐下去。”李德臣应了一声,便弯身离去。 这时,柳一条也走到了一口半成的水井边,查看起这些佃农们的挖井进度来。 “咦?!”苏晨看到井坑里佃农手中的农具,轻声地惊疑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而且还挖得如此的迅速? 苏晨忍不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不由想起了前阵子他的‘柳氏耕犁’,难不成,这又是一种新型的农具? “柳先生,”看了半天,苏晨终于忍不住地开口向柳一条询问,道:“不知下边的那个掘井之物,是何物?可否让晨一试?” “哦?”柳一条诧异地看了苏晨一下,这个苏晨果是与众不同,很少有贵公子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不愧是大司农卿的子孙,柳一条不觉地又想起了那个害他耕犁失手的苏老儿。 “当然,”柳一条一口答应,这个铁锹不比曲辕犁,造价高,不易推广,且又结构简单,容易仿造,柳一条也没有要靠它发财致富的打算,所以也就没有保不保密这一说。 伸手把铁锹从佃农手中借来,递于苏晨说道:“此物名曰铁锹,是耒耜的一种,适于刨,扒,挖掘之用,苏晨兄请。” “铁锹?”苏晨双手接过,上下翻看了一下,真是物如其名,整个耜面竟全都是由生铁打制而成。 见此,苏晨心下不免有些失望,这样的东西好则好矣,但必都是极为贵重,既是做出,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起。 苏晨照着刚才佃农的样子,双手扶杆,左脚蹬锹,稍一用力,那耜面竟就这么轻松地整个都插入了地面儿。 这,苏晨不敢置信地看着被他刨出的那个小坑,心中想到,这,还算是耒耜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安抚收心 > 第一百七十六章安抚收心 当苏晨听说柳一条用这种贵重的铁锹挖井,是为了溉田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挖井溉田?开什么玩笑,这么荒诞的事情亏他也想得出来,井水溉田,怎么溉?难不成一桶一桶地来提?苏晨一百个不相信。 不过,当他看到柳一条极度认真的表情,还有那些佃农们埋头苦干的样子,再想想柳一条以前做过的事儿,苏晨不禁收起了上面的想法。柳一条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这,或许就是另外一个奇迹。 如果井水真能用来灌溉田地,那,苏晨有些不敢想像。 除非井水干涸,否则,这天下还会再有旱灾么? 光是在脑子里面想想,苏晨就是一阵的激动,天下无旱灾,如果爷爷知道了,指不定会乐成什么样子? 我一定要在这里看着,盯着,守着,看看这柳一条到底有什么秘方,竟能从井水里汲水溉田?嗯嗯,等爷爷从蜀中回来,给他老人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苏晨看着已经挖了有一人多深的井坑,心中定下了一个计较,以后,每天至少都要来柳家一趟,既学书法,又探军情,嗯嗯,就这么着了。 “李老丈,”柳一条可没管这位公子哥儿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自顾自地将李德臣叫来,从怀里把前天公孙贺兰交给他的佃农薄递于李德臣,并向他吩咐道:“这里有三百佃农,有他们的名字和详细住址,其中大部分人都住在一起,劳烦李老丈辛苦一趟,去将他们都给聚集到,嗯,就到这块田地里来。” “是,东家。”李德臣上前把单薄接过,东家要招新人,李德臣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东家现在又多了三百顷地,光靠着他们现有的这一百多人,就是累死,也是耕不完的。 柳一条点点头,看着李德臣转身离去。 李德臣这老头儿做起事来干净利落,是一把好帮手,嗯,以后再适当地给他加点工资吧,免得以后被人给挖了角去。 “贤婿,”这时,在柳一条的背后,张卟亮的声音传来。 “哦,岳父大人。”柳一条转过身,看着张卟亮正笑着向他走来,忙上前去给他行礼。 “正好为父正要前去寻你,你在这里那是再好不过。”张卟亮看了看柳一条旁边的苏晨与杜子贵二人,觉着面生,也就没有理会,竟自向柳一条说道:“按照贤婿的要求,前后院儿的范围已经划好,马上就可以建基。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请贤婿前去察看一下,看看有没有差错,不然一但开始建基,想要再改可就难了。” “岳父大人是这里面的行家里手,这种事情岳父您看着行那就成了,”柳一条不大不小地给张卟亮戴了一顶高帽儿,轻声说道:“以后这种事情您老自己看着办就好了,反正小婿也不懂,去看了也是白看。” 柳一条知道自己是什么材料,在建房这方面,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布个大局,像这样建宅筑基专业性很强的活,他不懂,尤其是建这种木制的唐宅,他更是整不明白。与其这样瞎指挥,倒不如把大权交给这个身为行家的岳父,有岳父大人在,想来他也吃不了亏去。 “哦?呵呵,”张卟亮咧嘴乐了起来,这个女婿的话,中听。 他看着柳一条说道:“贤婿想把建宅的事儿全交给为父,为父自是不会拒绝,不过这宅子毕竟是给贤婿建的,以后要入住的也是贤婿一家,无论如何贤婿也应该去看一看。若是有什么看着不顺眼,或是别扭的地方,也可以提前修改一下。” “呃,岳父说得是,那咱们这便前去吧。”柳一条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一旁的苏晨与杜子贵二人说道:“苏晨兄,杜公子,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再陪柳某去一趟柳某的新宅?” “不用了,不用了,”怕苏晨再一口答应,杜之贵急忙抢先开口回绝,道:“多谢一条兄的盛情相邀,不过这时辰已是不早,家父还在家中等待,小弟与苏晨兄要先回去了,就不再打扰一条兄了。” 苏晨也是点了点头,看柳一条今天忙碌的样子,想着让他教自己书法,怕是指望不上了,只有明天再来看看了。 “既如此,那柳某就不强留了,”柳一条客气地冲他们拱了拱手,笑着将他们送出了自己的地界儿。 “贤婿,这两位小公子是什么人?看他们的穿着气度,似都不是常人啊。”待马车远去,张卟亮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就是两个极度无聊,且又无所是事的贵家公子哥儿而已,岳父不必放在心上。”柳一条轻轻地撇了撇嘴,对于像苏晨,杜之贵这种不用干活,就可以整天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柳一条心里边有一丝丝的不屑,不过,更多的,却还是一种浓浓的酸味。 那是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的感觉。 不过所幸的是,再过上一年半载的,他也差不多能达到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标准,倒也不用太过于羡慕他们。 “岳父大人,咱们这便去吧。”柳一条跟张卟亮招呼一声,便起身向新宅的地基处走去。 且在地基处随便一呆,这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下午,吃过饭后,李德臣便又来到了老柳家的门前,那三百佃农,到了。 三百个人,虽不多,但是站到一起,却也是黑压压的一片。现在,这些人,全都睁着一双眼,怯怯地看着柳一条,这个看上去并不是很大的小东家。 柳一条背付着双手,在这一群人的面前淡淡地笑着。 就像是他第一次见到李德臣他们一样,这些人也全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向他这个东家时,眼睛里边全都是惧意。 在他们的注视下,柳一条随意地盘腿坐在地上的荒草里,随和地笑着挥手向他们说道:“大家也都就地坐下吧,在我的面前,你们不用太过拘谨。” 看他们一个个地想坐又不敢坐的样子,柳一条又轻笑了笑,抬头看了李德臣一眼,说道:“李老丈,你来坐到我的旁边,给他们做一个表率。我可是不想就这么着仰着头与你们说话。” “是,东家。”李德臣闻,轻应了一声,然后走到柳一条的近旁,也学着柳一条的样子盘腿坐下。 其他人见此,也都开始有样学样,一一地盘着腿,坐到了地上。 “你们有的是从公孙家过来的,有的是从杨家过来的,也有的是一些刚入籍的散户,”柳一条见所有的人都缓缓地坐了下来,就接着开口说道:“但是不管如何,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现在,你们都是我柳一条的人了,我这里有三百顷田地等着你们去耕种,管理,收成。换句话说,就是我需要你们。” “从你们的衣着上,我就可以看出你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柳一条打眼在这群人的身上扫视了一眼,说道:“食不裹腹,衣不遮体,直到现在,你们都还饿着肚子的吧?” 好像是在响应柳一条的问话,话音一落,柳一条就听到了一阵阵肚子的轰鸣声。 听到这些声音,柳一条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些许的酸楚,他抬眼看了这三百人一眼,用一种很温和,又很自信地声音向他们说道:“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必再过那样的日子了,因为你们现在是我柳一条的人。你们看到我身边的这位李老丈了吗?” 柳一条伸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到李德臣的身上,开口说道:“两个月以前,李老丈穿得也跟你们一样,露着肚皮,露着肩膀,大冬天的,冻得整个身体都肿了起来,每顿饭吃的也全都是稀得不能再稀的稀粥,一锅粥里只有不到几粒米。但是现在,正如你们所见,他穿上了麻布衣衫,套上了黑布长靴,至于吃的,看他的气色你们也应能猜得出来,他不饿。” 柳一条微睁着眼,面带着微笑:“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李老丈的生活就会起这么大的变化?” “因为,他是我的人。”不待下面的人回答,柳一条随即就自己给出了答案,他对这些人说道:“跟着我柳一条,虽不能给你们一个荣华富贵,但是,我却可以给你们一个温饱。” “穿暖衣,吃干饭,好一点的,甚至还能喝上肉汤。” “轰隆隆!”又是一阵肚皮的轰鸣声,三百人,六百双眼睛里边,都散发出了一种淡绿色的光茫。 柳一条站起身,拍了下粘在屁股上的草屑,很温和地笑着对他们说道:“而要达到这些,你们所要做的,仅仅是用心地为我耕种这三百顷田地而已。”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新型的水车 > 第一百七十七章新型的水车 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能有衣穿,有干饭吃,三百户佃农的精神头一下就被柳一条给调了起来。平日里他们拼死累活,不眠不休的,图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一个温饱? 现在有人说能满足他们这些,怎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柳一条饱含着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佃农们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这些佃农定是受不了这‘温饱’两字的诱惑。 “每个月十文钱,秋收后还会有粮食供给分配,耕六休一,农忙时奖金另算,”柳一条来回走了两步,最后看了李德臣一眼,说道:“具体的一些安排和规矩,一会儿李老丈会详细地为你们讲解,我在这里就不再一一详述,有什么问题,你们就问李老丈吧,我还有事,就不在这儿久呆了。” 说完,柳一条冲李德臣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抬步离开了。 把这三百佃农的心收过来,按抚一下他们因换了新东家而显得有些慌乱不定的心境,是柳一条今日召见这些佃农的主要目的。 他可不想他的员工带着慌乱和惧怕的心情,也为他工作。 现在看着这些佃农们的神情,渴望,期待,希翼,再不见了刚来时的慌乱之态。柳一条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剩下的一些具体的小细节,交给李德臣这个尽心尽力的小头目就行了。 “老乡们,”柳一条前脚刚走,李德臣遂即就站起身来,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三贯银钱,随手扔放到地上,铿锵有声,玎玲作响。 李德臣含笑扫了这三百新到的佃农一眼,向他们说道:“这些银钱,是东家预发给大家的第一个月工资,每人十文,先帮着解决一下大家家里的困境。” 看着六百只眼睛都被他给成功地吸引了过来,李德臣轻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小老儿还是要先给大家讲解一下在东家这里做事的规矩,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听在耳里,记在心中,不然以后被东家给赶出家门儿,可是怨不得旁人。首先...” 然后,李德臣就开始辟历叭啦地说了起来。 而那三百佃农,有那三贯大钱在地上顶着,也都像是找到了希望一般,都乖乖地坐在那里,很认真地听着李德臣的话语,生怕会错过了一个字去。 见此,柳一条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才真正地抬步离去。 之后,那三百佃农,就开始拉起老柳家的那二十几头耕牛,或是人力,或是牛力地,一点点地开垦起那三百顷荒地来。 因为有钱,又有饭,所以他们干起活来也是格外地卖力,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成功地开恳出了一百三十顷荒地。为此,柳一条还特地又额外每人给他们加了一文钱的奖金,把这些人乐得嘴都没合拢,再干起活来,也是更加地卖力。 “柳先生,”大清早的,苏晨就又一次地跑到了老柳家,拱手给柳一条见了一礼,这已经是这一个月来,他跑的第三十一趟了。 自第一次来过之后,苏晨便不再让杜之贵相陪,每次与苏安一同来到老柳家,都会巴巴地在这里呆上一个整天,这一来二去的,也就跟柳家的人打成了一片,不但搏得了老柳与柳贺氏的欢心,更是与柳小惠这丫头熟悉得不得了。 每次苏晨来,柳小惠都会缠着他玩儿上一会儿,亲密程度都快超过了柳一条这个亲大哥,让柳一条很是吃味。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更可气的一点,就是,柳贺氏竟会让苏晨进得蚕房?这小子好像比柳贺氏还会养蚕,说起养蚕的技术,头头是道,一套一套的,每次都把柳贺氏说得一楞一楞的直点头称是,直把这个苏晨当成了大师来看待。 “哦,苏晨兄,”柳一条起身拱手相迎,笑着说道:“苏晨兄来的正好,诺,这是柳某昨夜为苏兄写下的一个新贴,苏晨兄再照此练习一段时日,你这柳氏书法便无须再向任何人学习了。” 伸手把纸贴递过,柳一条笑看着苏晨。 其实对于这个公子哥儿,柳一条还是很佩服的,人长得俊俏不说,这脑袋瓜也是聪明得紧,在书法上的造诣,更是他拍马所不能及。人家一个月简单的练习,写出的宋体字,竟比他这个练了三五年的还要字正体圆,还要像宋体字。 而且,不止是宋体字,苏晨对于楷体,隶书,行草,也是无一不精,写出来的字,时常会让柳一条觉得脸红,羞死个人了。 “多谢柳先生,”苏晨伸双手将纸贴接过,小心地揣放到怀里,然后恭恭敬敬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说道:“经这一个月的修习,晨在这柳氏书法上自是获益良多,这多亏了柳先生的无私教导,请先生受晨一拜。” “呵呵,苏晨兄客气了。”柳一条伸手扶住苏晨的双肩,轻笑着说道:“大家相互切磋交流而已,不必如此。” 说完,柳一条又亲热地拉着苏晨的小手,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向他说道:“前些时,苏晨兄不是一直都在询问柳某究竟要如何用井溉田吗,今日柳某就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开开眼界。” 柳一条光顾着自己说话,走路,却没注意到,被他牵着手的苏晨,此时已是红霞满面,而跟在他们后面的苏安,也是对他怒目圆睁,恨不得上来殴打柳一条一顿。 “咦?”到了马车前,柳一条这才看到满面通红的苏晨,好似很不正常,不禁习惯性地伸手在他的额头轻摸了一下,遂关心地向苏晨说道:“苏晨兄,你的额头好烫,是不是着了风寒?” 被柳一条摸了额头,苏晨的小脸儿更红了,他挣开被柳一条拉着的小手,低着头,小着声向柳一条说道:“劳,劳柳先生挂怀,晨无碍的,只是被凉风吹了下,休息一下便好。” “少爷,请上车吧。”苏安上前一把卡在柳一条与苏晨的中间,把柳一条挤到一旁,轻扶着苏晨登上马车,随后他自己也跟着上去,让柳一条觉着很是莫名其妙,这个一直都和和气气的苏老头,怎么忽然之间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摇了摇头,柳一条也不再多想,抬腿坐在马车的外座,挥鞭驾着马车向下耳村赶去。 过了这么一个月,那件东西,袁方也该做得差不多了吧? “柳先生,”在车厢里,过了好半天,苏晨这才缓过劲来,小声地向着车外的柳一条问道:“刚才先生说要带晨去看一下用于井灌之物,不知是属何物?” “这个嘛,”柳一条扬了下手中的马鞭,笑着说道:“到地方苏晨兄见过便知,现下柳某与你也说讲不清楚。苏晨兄再稍待片刻就好。” 一盏茶的时间,袁府便到了。 柳一条把马车停下,起身跳到地上,把苏晨与苏安二人也给请下。见着苏晨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他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柳一条冲他们点了下头,便起步上前叫门儿,不大会儿,袁裴便从里屋走了出来。 看到外面站着的是柳一条,袁裴急忙加紧了两步,来为柳一条他们开门儿。 “柳先生请了。”袁裴把大门儿打开,热情地拱手与柳一条见礼,然后接过缰绳,把马车牵到了院儿内。 “怎么,袁老伯此刻不在家中吗?”柳一条看了看天色,日上三杆,已是半晌,袁方若是在家中,应是早就迎了出来。 “柳先生明鉴,”袁裴伸手请柳一条三人向后院走去,开口向柳一条说道:“家父现下是县中‘柳氏犁坊’的坊主,每日都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今天一早,天刚蒙亮,他便动身去了县城了。” “不过,家父你走时,已经向裴交待过,柳先生所需的东西,早已准备齐全。”进了后院,袁裴指着摆放在后院儿一角的四十几个木质构件,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请看,东西全都在这里了。” 木质的转轮,齿轮,滑轮,柳一条走上前,一件件地观看,这个袁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不错。 “柳先生,”苏晨看着这些似是而非东西,凑到柳一条的跟前,小声地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水车吗?” “哦,你也可以这么叫。”柳一条轻笑着点了点头,蹲下身去,扶着一个水车观看,并试着搅动其中的一个齿轮,整个水车一下就动了起来。 “可是,这怎么跟晨平时见到的不大一样?”苏晨也跟着柳一条蹲下身,看着正在转动的水车,疑惑地问道:“体积太小,而且这结构,也是大不相同,难道这也是先生新制的水车吗?” 苏晨看向柳一条的目光里,闪现出一丝异彩,若是这水车也是柳一条所新制,那再加上之前的柳氏耕犁,新式铁锹,这位柳先生,还真是一个天才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井灌1 > 第一百七十八章井灌(1) “也可以这么说,”柳一条站起身,看了苏晨一眼,自信地笑着向他说道:“这就是柳某用来进行井灌的畜力水车,似磨盘一般,以人和牲畜为力,可持续不断地汲水溉田。有了它,柳某的那三十几顷春粟,就无忧矣。” 柳一条也算是长出了口气。 从过完年,一直到现在,这天上已是整整有四个多月没有一滴雨水落下,现在田地里的土层都翘起了一块块地硬皮,长了有半尺高的粟苗,也都开始耷拉着脑袋,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正如李德臣与老柳所,今年是个大旱之年。而且这种大旱的天气,怕是还会再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 “袁叔,”柳一条转身向袁裴说道:“劳烦您将这些水车给小子送到古田村西的那片荒地处,及到地头儿之后,自会有人前来接应袁叔,嗯,一会儿我也会在那里。” “柳先生放心。”袁裴点头应道:“最多一个时辰,这些水车便会全部出现在柳先生的地头儿,决记不会耽误了柳先生的灌田大计。” 说话的时候,袁裴看向柳一条的眼神里全是崇拜,身为一个木匠,再加上他爹对他的详细讲解和教导,他更是能够理解这种水车的结构和作用。 就像是前段时间忽然出现的柳氏耕犁一样,都是源于现在的工具,而又高于现在的工具,往往都是只做了一些细小的改动,但却能让整个工具都产生了翻天的变化。 这不是奇迹,但这却是大巧,能设计出这样的水车,柳一条确实值得袁裴这么钦佩,叹服。就是袁方那老头儿,每次提起柳一条,不也是一阵不停的赞叹? “那就有劳袁叔了,小子在地里恭候袁叔的大驾,告辞了。”柳一条冲袁裴拱了下手,然后便起身辞行。 苏晨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古怪水车,便也起身跟了上去。 这种改进过的水车虽然体型甚小,但架子却是十分的纤长,绝不是他们赶来的那辆马车所能装得下的,这让苏晨不得不放弃了先用马车运回去一个试用的想法。只得领着苏安,跟着柳一条,出了袁府的大门儿。 “柳先生,”上了马车,苏晨特地坐在了前面,掀着马车的门帘儿,向柳一条问道:“你的那个水车,虽然形态很是怪异,看上去似乎也很好用,但是,它真的能将深井中的井水汲出地面么?那些井,可都有五丈,甚至是六丈的深度啊?” 也不外乎苏晨不敢相信,平常的水车能汲水至水面一丈,就已经是极限,柳一条说他的水车竟能从深井中将水汲出,确实是很难让人相信。 柳一条挥舞着马鞭,将马车驱动,笑着向后扭头,对苏晨说道:“当然是没有问题,苏晨兄若是不信,待水车架上之后便自可见出分晓,咱们这便去田地里等着,想来第一台水车,一刻之后便能到达。” 事实胜于雄辩,柳一条不想在这件事上为他们多费唇舌。 而且,对于这种井灌专用水车,柳一条可是信心满满。这可是当年他们专业的天才学生胡来先,根据古时的畜力龙骨水车,结合现代的蜗叶滑轮旋转技术,特别创造出来的新型木质水车,可汲深水到二十五米以上,用来做井灌之用,是再适合不过。 虽然这种水车在二十一世纪那个有着汽车,水泵之类现代化工具的时代里,属于鸡肋之物,但是在唐朝,它却是可以救命的宝物。 自从想到这个水车之后,柳一条就曾不止一次地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当初在学校时,竟不务正业地,莫明其妙地,对这种极度无用的水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认真地记下了这种水车的构造模型。简直是走了狗屡运。 苏晨没有再说话,把车门帘儿放下后,他便轻挪到苏安的对面,抬眼看着苏安的白胡子,小声向他问道:“安叔,你说他的那个水车是不是真的能将井水汲出?要是真行的话,那我大唐以后,只要井水没有干涸,岂不是就不会再有旱灾发生?” 从小跟着苏炳仁全国各地的四处乱跑,考察各地的风土民情,对于旱灾苏晨曦也曾亲身经历过两次。 一次是在蜀地,一次是豫中,无一例外地,每次都是寸草不生,饥荒连连,尤其是那次的豫中大旱,整整持续了两年,庄稼绝收,路有死骨,所过之处,无一不是凄凉满地。 所以,对于旱灾的可怕之处,他自是比别人都认识得更清楚。 “小姐,”看着苏晨曦的表情,苏安自是知道他们家小姐此刻想的是什么,他轻声向苏晨曦说道:“柳先生乃是当世大才,断是不会信口雌黄,胡乱语。他既然肯花大价钱来铸造铁锹,深掘水井,自是心中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小姐不必担心。” “待今日试过,明日小姐便可修书一封,递往蜀中,把这里的事情告知老太爷。”苏安接着说道:“想来日后,这水井,这水车,还有那铁锹,都会被老爷给推广到大唐的各地。而这旱灾,日后就再不足为虑了。” “嗯,”苏晨重重地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语。而是透过马车的门帘儿,轻轻地看着柳一条不甚宽大的后背。 “吁!”柳一条一勒缰绳,马车整个就停了下来。 “好了,苏晨兄还有苏安老伯都下来吧,咱们到地儿了。”柳一条跳下马车,开口向车内的两人说道。 “有劳柳先生了。”苏安率先跳下马车,间接地挤开想要上来扶驾的柳一条,伸手将苏晨给扶了下来。 见此,柳一条将半伸出的右手放下,也没有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他点头向苏晨和苏安示意一下,便带头起步,走向距他们最近的一口水井。 水井是以青石为沿,沿高约一米,井口宽大,直径足有一米五、六,正好可以卡住刚才他们在袁家见到的那种水车。 柳一条一屁股坐在井沿之上,偏着头朝井中看了一下,在井下的十几米处,有一圈水影,反射着淡淡地光芒。 “东家,”李德臣见着柳一条赶来,便巴巴地从远处走了过来,及到近前,弯身给柳一条行了一礼,说道:“照着您的吩咐,这四十口井已经全部挖掘完毕,不知您所说的那个水车,什么时候能到?眼看着这庄稼就要干死,乡亲们这心里边都急得跟火燎了一样。” “呵呵,”柳一条淡淡地笑了笑,对李德臣说道:“水车一会儿就到,你去跟乡亲们说一声,让他们不用着急,等水车一到,这地里,就再也缺不了水了。” 看到佃农们也这么心疼自己的庄稼,柳一条的心情大好,要是他们一直都有这种视田如已的心态,何愁这地里的庄稼不丰收? “嗯,还有,”顿了一下,柳一条又向李德臣说道:“顺便地,劳烦李老丈再去南边儿把所有的耕牛都牵到这儿来,再告诉那三百个佃农一声,从今天开始,剩下的那些荒地就先停下吧,这大旱的天,就是开恳出来,也是会再荒了去。让他们也开始在已恳好的田地上掘井,那些铁锹全都给他们送过去。” 一百五十顷地,最少也得再掘出一百五十口深井才会勉强够用。看来,在未来的一到两个月内,这三百人也只得在地中掘井了。 “是,东家,小老儿这便去了。”李德臣冲柳一条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柳先生,”苏晨也学着柳一条的样子,贴着他在井沿上坐下,开口向柳一条问道:“如果这次真的能行的话,不知柳先生可愿将这制造水车的秘方告知于朝庭,让这水车可造福于更多的大唐百姓,让他们也能免遭这干旱之苦?” “呵呵,这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苏晨兄真是跟柳某想到一块去了。”柳一条亲热地搂着苏晨的肩膀,边拍边笑着说道:“在这水车造出的第二天,柳某就已着袁老伯将水车的详尽图纸无偿献于了三原县的李县丞,不过李县丞对这井灌之事,好似并不是很相信,怕枉报上去会得一个期君之罪,所以便想等着柳某这水井掘成之后,看看溉田的实际效果再说。”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柳一条就再没有了这种开作坊的心思,因为他知道,像这种类似于‘柳氏犁坊’的作坊就是开得起来,最后还是免不了会再得一个被朝庭征用的结果。与其如此,他倒还不如事先就做一个顺水人情,送给那县丞李知德。 “柳先生高风亮洁,心系百姓,晨衷心佩服,请先生受晨一拜。”苏晨小红着脸,挣开了柳一条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站起身,正正经经地冲柳一条行了一礼。 “柳先生,水车到了!”还不待柳一条有什么回应,袁裴也赶着一辆小驴车,托运着一台水车及到了地头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井灌2 > 第一百七十九章井灌(2) 长安城,李世民的书房之内。 李世民与袁天罡两人对面而坐。 “启禀皇上,”袁天罡弯身低首向李世民说道:“至六月中旬之前,这长安之内,怕是都不会有半滴雨水下落。且不仅是长安,还有齐鲁,豫中,翼州,以及蜀地,也皆是如此,今年当属大旱。” 袁天罡小心翼翼地向李世民述说着他这几天观测天象所推算出的结论,天灾,大旱,这是每个人都不愿见到的结果。 “六月中旬?那岂不是还有两个半月?!”李世民不禁深皱起了眉头,站起身来回轻度了两步。 早在在半月之前,就已经陆续有官员上报各地的旱情,河水将近枯竭,沟渠更是已干涸见底,大量的良田无水灌溉,大片的庄稼开始慢慢地枯旱干黄。 两个半月?到时所有的庄稼还不都变成了一堆的枯草? 但是,面对着这天灾,李世民虽贵为天子,却也是毫无办法可。 “那,袁爱卿可有良方以教朕?”李世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袁天罡。 袁天罡身为火山令,精的就是那堪风水,观天象的玄易之学,在这方面,李世民自是首先想到了向他请教。 “回皇上,微臣无能,并无强改天意之能,为今之计,只有请皇上亲自祭拜上苍,以求上天垂怜了。”袁天罡也站起身,躬首向李世民说道。 “祭天?”李世民叨念了一句,轻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人力已不可为,也只有如此向上天祈祷了。虽然,他李世民并不相信什么天意,但是至少的,也可借此安抚一下民心。 “李然!”李世民直起身,开口将内侍总管唤进房内,轻声向他吩咐道:“你去一趟礼部,宣朕的口谕,着他们去准备一下祭天事宜,后天,朕就开坛,大祭苍天。” “是,皇上。”李然躬首应是,然后便弯身轻退了出去。 “袁爱卿也先且退下吧。”李世民挥手向袁天罡吩咐道:“还有,今日咱们君臣之,切莫告知于第三人,朕不想让太多的人知晓这件事情。” “是,皇上,微臣知晓,臣告退。”袁天罡向李世民躬身行了一礼,便起身退了出去。 “嗯,行了,出来吧,”李世民抬步转回到书案前,轻身坐下,扭头向侧旁的屏风后说道:“你溜进来时,父皇就已经看到你了,别再躲了。” “呃,嘿嘿,儿臣拜见父皇。”豫章公主轻轻地从屏风后走出,弯身冲李世民福了一福,然后快步地绕到李世民的背后,伸出两只小手,在李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捶了起来。 这是她做错事后,讨好李世民的不二法宝。 “呵呵,你这丫头,”李世民扭头看了豫章一眼,笑责道:“都这么大的姑娘了,怎地还是没有一点规矩?看来,父皇真是该找个人来管教你一下了。” “父皇,”豫章公主娇声说道:“儿臣才不要有人来管教,有父皇和母后来管教儿臣,就已经足够了。” “你呀!”李世民欠了下肩,把豫章公主叫到近前,轻揉了下自己的眉头,轻声说道:“刚才父皇与袁火山令的话你也听到了,现下我大唐朝有近一半的土地,都在处在干旱缺水之中,且未来的两个多月也都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这十几年来都未所见的大灾,正在一步步地向我大唐的百姓逼近。唉,要是不尽快想想办法,几个月后,不知又要死多少人啊。” “父皇,”感受到李世民的烦心,豫章公主将手轻放到李世民的肩上,轻轻给他揉着,道:“父皇也不必太过忧心,俗语说车到山前必有路,难不保那个袁火山令是算错了呢,说不定明天就能下得一声滂沱大雨,上天一定会庇佑咱们大唐的。” “上天庇佑?希望如此吧。”李世民拍了拍豫章公主的手,向她说道:“好了,茹儿,父皇想静一静,你且先去你母后那里吧。” “嗯,”豫章公主放下手,弯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礼,道:“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袁裴跳下驴车,在几个佃农的帮助下,把水车固定在了刚才柳一条与苏晨所坐的那口水井之上。之后他便又赶着驴车,回去拉运第二台水车去了。 等着柳一条与李德臣一起,把一切都装备齐当,水车终于可以正式运转了。 看了一眼围在水井周围的上百个佃农,柳一条笑着把李德臣刚牵来的一头耕牛套上,让李德臣牵着耕牛,围着水井转了起来。 “一条贤侄,为叔来看你了。”这时,在人群的外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不用看,柳一条也知道,这是三原的县丞,李知德来了。 今天李知德特地穿了一身青色的官服,领着几个衙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吓得在他附近的好些个佃农都像是见到了鬼一样,纷纷向一边退去。一时间,整个水井旁,竟再没了几个人去。 柳一条轻笑了笑,不以为意,在这乡下,民畏官,民惧官,这很正常,尤其是这些还是曾犯过事儿的佃农们。 “李县丞请了。”见李知德穿了身官服,柳一条也见机地没有再与他以叔至相称,上前正正经经地弯身给李知德行了一礼。 “贤侄不必多礼,”李知德随意地向柳一条挥了挥手,两只眼睛却飘向了水井上的那台古怪的水车,他缓缓地走到近旁,指着水车向柳一条问道:“这便是前日袁方所说的那个可以和筒车相庇美的水车?就它,也能像筒车汲取河水那样地把井水汲出?” 李知德的心里面不免有些失望,这么小的东西,怎么能与筒车相比?袁方的话,怕是夸大了。 “李县丞明鉴,袁老伯所讲,就是此车。”柳一条点头应道:“不过它到底能不能与筒车相比,待出水之后,李县丞自会有个分晓。” 说完,柳一条向李知德告罪一声,抬手示意因李知德的到来而停下脚步的李德臣,继续开始转动车水。 耕牛拉动水车,吱吱吱一阵木质的响动。 李知德向后退到耕牛转动的小圈儿外,向着柳一条说道:“贤侄说得有理。” “若是贤侄这水车真的好用,那贤侄这次可是又做了一件大功德之事。到时为叔一定会将这件事情禀告于皇上,想来皇上是必会有重赏。”说起话来,李知德竟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激动,他轻凑到柳一条的身边,轻声对柳一条说道:“贤侄可能还不知晓,今年除了咱们这里,鲁,豫,翼,蜀四地也都是四个月滴雨未下,有的地方甚至连河水都已断流,皇上为此甚为忧心。” “若是此时,为叔代贤侄将这种水车献之于皇上,”李知德看了柳一条一眼,笑着说道:“不但贤侄会有重赏,就是为叔,也必会跟着沾光,这升迁的日子,怕是也会更快了,到时为叔定是不会忘了贤侄你的好处。” 这,想必就是李知德会这么热心的原因了吧? 柳一条看着李知德很是得意的笑脸,轻微地摇了摇头,为了做官而做官,而且还不知道加以掩饰,他终是比王志洪差了一畴,柳一条对李知德以后的仕途并不怎么看好。 “出水了!东家,真的出水了!”一直观看着水车出水口的李德臣忽然大叫起来,在水车的底端,一股略显浑浊的井水,冒出了地面,顺站他们先前修建的排水管道,缓缓地向外流去。 出水了?! 先前因为惧怕李知德官威的佃农,闻后一下就拥了上来,兴奋地看着那越来越汹涌的井水,沽沽地向外淌着,真的是出水了。 柳一条陪着李知德,还有苏晨,苏安上前,看着那一股股浑浊的井水,心下有此感叹,这,比起那些最低级的水泵来,还是差得远啊。 “真的出来了!安叔你看,真的出来了!”苏晨兴奋地抱着苏安的胳膊,激动地向他说道。 “是啊,少爷,真的出水了。”苏安轻拍了拍苏晨的肩膀,向苏晨说道:“老太爷若是知道了,也定会像少爷这般高兴,柳先生又给咱大唐的百姓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嗯嗯。”苏晨点着头,看着正在与李知德说话的柳一条,眼睛里面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长安来贺 > 第一百八十章长安来贺 井水汩汩。 不急,但却也不缓,碗口大的水头,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还略显浑浊的井水。 在上百佃农一同欢呼雀跃,举手相庆的时候,李知德则匆匆地领着他的一班衙役与柳一条辞行,几乎是小跑着脚步,到了他的马前,翻身跨马,直奔了县城而去。 发达了! 李知德兴奋地挥马狂奔,他要去县衙取回图纸,他要亲自去一趟长安城,他要亲手把这水车献之于当今的圣上。 骑在马背上,李知德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当李世民见到这个水车后,向他夸奖和赞叹时的样子,他升官的日子,不远了。 柳一条轻笑地看着这欢呼雀跃的一百多佃农,伸手将李德臣叫来,现在井已挖好,水已灌出,也该是给他们兑现奖励的时候了。 “东家,您叫小老儿?”李德臣把耕牛的缰绳递于站在他旁边的儿子李彪手里,起步凑到了柳一条的跟前。 “嗯,”柳一条点了点头,把李德臣带到了苏晨的马车前,开口向李德臣吩咐道:“劳烦李老丈去将马车后座上安放之物取将下来。” “是,东家。”李德臣应了一声,向柳一条施了一礼,然后便绕到了马车的后面,打开了马车后面底座处的暗格。 再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堆的银钱。 明晃晃的钱币,一串一串的,看着是那么地迷人,耀眼,让李德臣不禁有一瞬间的失神。 “东家,这是..?”李德臣暗吞了口吐沫,扭头向柳一条问道。 “这是挖井和修制排水管道的奖钱。”柳一条淡淡地说道:“一口井五百文,第一名八百,四十口井,共是二十贯零三百文钱。一条管道五十,一百五十八道,共是七贯零九百文。总年算下来一共是二十八贯零两百文。” 柳一条上前走了两步,笑着看着李德臣说道:“这个格子里一共有二十八贯零三百文,多出的那一百文是柳某别奖励给李老丈的,这一个月来,让李老丈东奔西跑的,辛苦了。” “东家重了,”李德臣闻急忙弯身向柳一条施礼,道:“为东家做事,是我们这些佃户该做的本份,小老儿也是心甘情愿,可是断断当不得东家这般语。” 见李德臣这个样子,柳一条轻笑着摇了摇头,一句很平常的客气之,怎的会招来这老头儿这般大的反应?他笑着向李德臣说道:“好了,好了,李老丈的心意柳某明白,只要李老丈诚心跟着柳某,柳某定是不会负了李老丈。嗯,现在还是劳李老丈先把这些银钱给各位乡亲分发下去吧,隔了这么久,有些人嘴上虽然不说,便这心里怕是都等得急了。” “是,东家。”李德臣再一次向柳一条行了一礼,之后便一把将所有的银钱都抱到怀里,心里边扑通扑通直跳,自从成了佃农之后,他何曾再见过这么多银钱? 二十八贯?这怕是他此生抱过的最多的一次了。 李德臣把银钱轻放到地上,冲着人群亢奋地大声扯了一嗓子,立即就把所有佃农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发钱啦!”就三个字,简单,明朗,有效。 不管李德臣如何去分配银钱,柳一条竟自走到苏晨的旁边,看着这个小公子哥儿,不知何时从李彪的手里接过了缰绳,此刻正牵着耕牛,围着水井傻呵呵地直转。而他的大管家苏安,则也在一旁宠溺地看着他。 整个还是一个贪玩的小孩子嘛,柳一条摇头轻笑。 “柳先生!柳先生!”大老远的,柳一条就听到似有人在叫他,他转过身,向来时的路上瞧去,看到远处,有一人正冲他挥手致意。 李纪和?太子身边的侍卫统领,这小子怎么有功夫跑到这里来了?不会是李承乾那小子的腿脚又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柳一条上下整理了下衣服,起身迎了上去。 “小人见过先生!”及到跟前,李纪和拱手向柳一条行了一礼,看他的神情,甚是激动。 “呵呵,纪和有礼了。”柳一条上前亲热地拉着李纪和的双手,笑着说道:“自上次长安一别,已有月余,现下再与纪和相会,真是幸甚啊。不知纪和此番来三原,是所谓何事?” 说着,柳一条找了一片空地,随意地盘腿在地上坐下。 “太子殿下知先生的婚期临近,特着小人前来代他道贺,并送上贺礼若干。”李纪和也贴着柳一条,坐到地上,拱手向柳一条说道:“恭贺柳先生新婚之喜。” 呃,这么给面子?柳一条点了点头,李承乾那小子真够意思,也不枉当初出手救了他一命。 “劳太子殿下挂念了,不知太子殿下的脚疾,现在可已痊愈?”柳一条看着李纪和,开口向他询问。 “托柳先生的福,”李纪和钦佩地看着柳一条说道:“早在七天前,太子殿下就已经能够正常行走了,要不是近期皇上忽然交给了太子殿下很多事务,此次太子殿下必会亲自前来给先生道贺。” 哦?柳一条的眉头挑了挑,看不出,这李承乾竟还挺受李世民器重的嘛。腿脚刚好,就给他安排了一堆的事务,难不成,这李承乾以后也有当皇帝的命?嗯,说不准。 不过,如果他当了皇帝,那李治以后怎么办? 柳一条轻轻地笑了笑,觉着这样,倒也挺有意思。 “柳先生,”苏晨那边玩够了歇儿,便领着苏安走了过来,看到柳一条正在与一个陌生人说话,便向柳一条问道:“这位是..?” “哦,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柳一条站起身,先后指着苏晨与李纪和,向他们彼此介绍道:“这位是苏大司农卿的孙子,苏晨苏公子。这位呢,是东宫的侍卫统领,李纪和李大人。” “苏公子!”“李大人!”两人同时拱手行礼,算是打了个招呼。 柳一条拍了下屁股上的土尘,看了看天色,已时近午时,便起身向李纪和与苏晨他们说道:“现在时辰已是不早,这地里也没了什么要事儿,咱们这便回家叙话吧。难得纪和今日前来,一会咱们定得好好喝上两杯才是。” 然后柳一条起身向李德臣交待了两句,便赶着马车,一路回家去了。 到了家,老柳与柳贺氏早已为他们备好了满满一桌的酒菜。他们知道李纪和是从长安特来为他们家大小子贺喜新婚的,虽然是早了点,但是于情于理,他们也不能怠慢了人家,尤其是李纪和还带来了那么多的贺礼。 四荤两素,上好的梨花儿清酒,这次老柳倒是挺大方。 柳一条看了看桌上的酒菜,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请李纪和与苏晨入坐。 “柳先生在家吗?”三个人刚围着酒桌坐好,大门外就又有人来寻,不过听这人的嗓音,却是那般的尖锐奇特,柳一条与李纪和对视了一眼,这不是立政殿小德子的声音么?他怎么也跑到这儿了? 柳一条忙向苏晨与李纪和告罪一声,起身迎了出去。 小德子今天穿的是便服,身后跟着的也是两辆普通的马车,想来也是不想招人耳目,他见柳一条从里屋出来,忙在门外给柳一条弯身施礼:“小的见过柳先生。” “德内侍有礼了。”柳一条拱手还礼,抬头向小德子问道:“德内侍今次来寻柳某,可是皇后娘娘她老人家有了什么旨意?” “呵呵,柳先生明鉴,”小德子躬身说道:“皇后娘娘知七日后是先生的大喜之日,因当日不便前来道贺,这不,她老人家便着小的提前来给先生道喜了。”小德子拱着手说道:“恭喜先生,贺喜先生。” 合着他的目的跟李纪和一样,都是替自己家的主子来道喜来了。 柳一条心中恍然,拱着手向小德子说道:“皇后娘娘客气了,德内侍也客气了。德内侍快快请进,咱们屋里叙话。” “不了,不了,”小德子连连摆手,说道:“多谢柳先生盛意,不过小的却是不能在此久呆,皇后娘娘还等着小的回去复命呢。” 说着,小德子向赶车的两个车把式示意了一下,车把式便开始从马车里往下搬运一些布匹,锦盒之类的礼品。 “这些都是皇后娘娘亲赐下的新婚贺礼,有布绸,有首饰,很多部分都是参照着公主出嫁时的嫁妆给安排的。”小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大红的礼薄,递于柳一条,道:“这是礼品的清单,请柳先生过目。” 柳一条双手接过礼薄,只见这大红的礼薄上,写了密密麻麻的一片。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水车的作用 > 第一百八十一章水车的作用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止是小德子,还有李纪和,在送来贺礼的当天,就又匆匆地赶了回去。 这大概就是皇家人的做事规则吧,柳一条摇了摇头,开始挑着灯,与老柳,柳贺氏他们一起,清点起李纪和与小德子白天送来的贺礼来。 丝绸,玉器,金器,陶瓷,首饰,分门别类地摆放到一起,有很多东西他们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一条,”老柳看着手上的一樽玉佛,开口向柳一条说道:“虽然爹的见识不多,但是却也看得出这些东西定非凡物,绝不是普通的人家所能拥有的,更别说是拿来送礼了。你的那些朋友到底是什么人?怎的一出手,就是这种价值连城的东西?” “是啊,一条。”柳贺氏摸着一块大红的绸子,也在一旁插口道:“这种绸子娘以前也见过,都是那些富贵老爷们才穿得起的,一匹至少要上三十贯银钱才能买得,他们这一下就送了这么多,这也...” 看样子,老柳与柳贺氏是被这些礼物给吓住了。 柳一条轻笑了笑,把手上的精致瓷瓶轻轻放下,向老柳与柳贺氏说道:“爹,娘,你们只管放心好了,我的这两位朋友,都是长安城少有的大户,全是正经人家。这些东西在咱们眼里或是金贵得很,但是在他们眼里,却也是平常。你们不用将它放在心上,就当是一般的礼物,收放好了便是。” 有些东西柳一条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太多,并不是想保持一份什么劳什子的神秘,而是老柳他们知道了也是与事无益,还图让他们会为自己担心,忧心,烦心,不值当。 “嗯,一条说得也是,是爹和娘多心了。”老柳轻点了点头,对于那些真正有钱的大户,这确实不算什么。 “嗯,是大小子有出息了。”柳贺氏把丝绸放下,轻走到他们刚分放好的首饰玉器旁边,拿起一副纯白色的银钗,放在自己头上照着铜镜来回比试了两下,点着头向柳一条说道:“明天把这个给楚楚送去,嗯,还有这些红绸,也送去一匹,以前家里没有,还有个说头,现在有了,断是不能再亏待了咱们柳家的儿媳。” “知道了,娘。”柳一条把一只陶壶轻放到陶瓷堆里,点头向柳贺氏应道。 “还有,”柳贺氏把银钗放下,看着柳一条说道:“眼看着咱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家境也殷实了不少,已经远远超过了亲家,但是,一条你可是断不能因此就瞧不起了你岳父一家,咱可不做那种嫌贫爱富之人。” “娘,”柳一条站起身,走到柳贺氏的旁边,扶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伸手轻捏着柳贺氏的双肩,笑着向她说道:“这些我都理会得,娘就放心好了,难道娘看自己的大小子,像是一个嫌贫爱富之人么?” “呵呵,你这孩子。”柳贺氏眯着眼轻笑了一声,柳一条的那种现代按摩手法,捏拿得她是一阵地轻松惬意。 老柳这时也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起身坐到柳贺氏的旁边的椅子上,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开口向柳一条问道:“一条,眼见着你与楚楚的婚期将至,咱们是不是也该把这家里的家当都搬到新宅去了,听亲家说,这新宅已经基本完工,可是入住了。” “爹说的是,”柳一条轻捏着柳贺氏因过度劳累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肩膀,向柳老实说道:“明天我就去新宅看看,若是可以,明天就开始搬家吧。” “哦,那个,爹。”柳一条手下没停,轻看了老柳一眼,向他说道:“今天我去下耳村时,看到沟渠里的水已经见底,想来再过两天就会彻底地干涸,我看,还是派人到地里去掘一口水井来吧。不然这天若是一直不落雨,地里的庄稼怕就是要绝收了。” “嗯,就依你吧。”老柳无奈地点了点头,形势比人强,五百文钱虽多,但是比起他那一百亩良田一季的收成,却也是值得的。 而且今天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有了柳一条造的那个水车,井水灌田,井水溉地,一点也不比渠里的风车,筒车差劲。现在村里边有好多家户,都开始学着柳一条的样子,狠心打起了铁锹,在各自的田地里掘起了深井来。 一劳永逸,老柳也算是想通了。 “井水灌田?而且还成功了?”正为旱地的事情头疼的公孙文达,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激动地看着下面的那个佃农,不敢置信地向他问道:“你说的这可都是真的?” “回老爷的话,”佃农弯腰低首,恭敬地向公孙文达说道:“小人所句句属实,新东家的那个水车确实可以汲取深井中的井水来进行灌溉,出水的速度一点也不比河,渠之内所用的普通水车逊色。平常只需一人,一牛,便可持续不断地取水溉田,端是方便。” “当时就连三原的县丞老爷都亲自去了,小人看得清清楚楚,县丞老爷对那水车也是一直都赞不绝口。”佃农怕公孙武达不信,便将李知德也给搬了出来。 “知德?”公孙文达点了点头,知他的这个小舅子也定是得了什么信儿,才会到场。挥手示意那佃农下去,对他说道:“去财房支取五百文钱,你便回去吧。” “是,老爷,谢谢老爷厚赐。”佃农嬉眉笑脸地拱手施礼,缓缓退出门外。 “啊义,你去为老夫准备一下,明日一早,老夫要去一趟古田村,嗯,跟少爷也打声招呼,明天让他也一起去,别让他整天都呆在演武厅,琢磨那什么卸骨之术。”公孙文达向一直站在一旁的公孙义吩咐道。 “是,二老爷。”公孙义向公孙文达行了一礼,然后便转身退出。 “一条贤侄,呵呵,你倒是真是善于给人创造惊喜啊。”公孙文达轻笑着感叹了一句,遂起身去了内屋。 “井灌?呵呵,也亏得一条贤侄想得出来。”杨伯方把前来报信儿的小厮打发走,笑着向他的夫人杨李氏说道:“咱们这个贤侄啊,倒算得上是一个奇才。医术,拳脚,书法,还有这农事,几乎是无一不精,柳叔家能有这样的后人,我心甚慰啊,呵呵,我心甚慰。” 听得出,杨伯方笑得很舒畅。 “怎么,老爷想亲自去看看?”杨李氏拿起一件外裳,轻披到杨伯方的身上,轻声地问道。 “真是知夫莫若妻,”杨伯方把外裳往上拉了拉,看着杨李氏说道:“为夫正有此意。” 杨伯方拉着杨李氏在一旁坐下,向她说道:“且不说是给一条贤侄道贺,仅就是为了咱们地里的那两百顷良田,为夫也当去跑一趟。” “嗯,老爷说得是,”杨李氏点轻点了点头,微微笑着向杨伯方说道:“不过,再过七日,便是一条贤侄成家立室的大喜日子了,老爷说咱们这当叔婶的,应该送些什么贺礼才好?” “这个啊,夫人你做主就行,为夫一个大男人,哪有心思去想这个。”杨伯方一推二六五,把这个问题全都交给了杨李氏去处理。 “你啊,”杨李氏嗔怪地看了杨伯方一眼,知道他一向都是这副样子,也就懒得再跟他计较。 长安城,是夜。 李知德领着三两衙役,赶着从袁方那里讨来的水车进到了长安城里。 因为明天李世民就要开坛祭天,祈求神明庇佑,是故今夜,遵循俗礼,李世民要沐斋静思,以显其诚,不能会见外客。 所以,李知德并没有能入得了宫,面得了圣,且他又不想让这个功劳与别人分食,只得在宫外干候着。 而此时,在东宫里面,从三原赶回的李纪和,已经将柳一条对耕田进行井灌的事情禀报于李承乾知晓。 李承乾在殿内来回走了两步,激动,兴奋,难以压抑,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讯,如果他是第一个禀报于父皇知道的人,那..? 李承乾停下脚步,抬头向李纪和问道:“你说那三原的县丞李知德,已经运了一台水车来到了长安?” “是的,太子殿下。”李纪和点头应是。 “嗯,那他此刻定是还没有机会面见到父皇。”因为祭天的事情,连他这个太子,都很难见到李世民,更何况是一个县丞?这就是一个机会,李承乾毅然抬手向李纪和吩咐道:“纪和,你速去派人给孤寻找李知德,找到后,务必将他,还有他运来的水车都带到这东宫之内。” “是,大子殿下!”李纪和冲李承乾拱手行了一礼,便转身退去。 若是有了这水车,还用得着再这样大肆祭天么? 李承乾轻轻地在椅子上坐下,心里寻思着,说不得今夜,他也要学一学那魏征老头儿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迁新宅1 > 第一百八十二章迁新宅(1) 第二天一早,老柳便出门儿去赶了个早集,买一些乔迁新宅所要用到的一些物什,像什么短竹,门神,炭火,红烛,跟过年时的东西大同小异。 不同的就是,柳老实为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买了一副新的碗筷,也为家里买了一把新的扫帚。 而柳贺氏则在昨夜,也连夜为每个人都做好了一套新的内衣裤,只是这套内衣裤并没有像过年时那样分发下来。 吃过早饭,老柳把柳贺氏打发出灶房,与柳一条一起,把灶王爷的神像给请了下来,然后又一起把家里用的米桶,水桶一一抬到院儿里,认真地清洗了一遍,之后,分别给它们注入了八分满的粟米,和七分满的清水,盖上桶盖,放于一旁。 据老柳讲,迁宅搬家时,必须要先将这些日常的用品,事先搬进新宅的灶房,然后才可以再搬其它的东西进入新宅,不然的话,会很不吉利。 而且搬家也要看吉时,选黄道,祭宅神,反正是规矩多多。 不过,对于这些习俗,柳一条虽然不信,但是却也不想违了柳老实的意思,就跟过年时祭拜先祖,换贴门神一样,图的就是一个心理上的吉利,至于是真是假,那都在其次。 出门儿借了一辆小驴车架儿,老柳把它给柳无痕套了上去。 把米桶,水桶,还有一口铁锅先装到上面,然后又把新扫帚,新碗筷也放到上面,最后才恭恭敬敬地把灶王爷像给请了上去,放在最前排。 “行了,”老柳拍了拍柳无痕的屁股,笑着向柳一条交待着:“一会咱们爷俩儿就先把这些东西给送过去,爹来赶车,一条你坐在后面照看着那两桶水、粟,切莫让它们洒了出来。” “知道了,爹,”柳一条爬上车架,找了一个空地儿坐下,两只手稳稳地扶着两个木桶,笑着向老柳说道:“有我在,它们决记洒不出来。咱们这便走吧,搬家这种事情,赶早不赶晚,一会指不定还会再有什么事儿呢。” “嗯,这话有理,”老柳点了点了点头,昨夜他选定的吉时,就在早上这两个时辰之内,决记不能误了时辰。 老柳又从前到后地,把车上的东西逐一看了一遍,然后眉头挑了挑,向柳一条说道:“还缺一样东西,你且再等一下。” 说完老柳便转身进了里屋,取了一个粗布包裹来,递给柳一条说道:“这是你娘昨夜新做的内衣裤,一会儿也要带到新宅的灶房里,你且拿好了。” “呃?哦,”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柳一条还是伸手把包裹接过,放在了屁股下面。 之后,老柳便上了驴车,赶着柳无痕,奔着村西的新宅去了。 新宅处在荒地之中,为了不让它显得太过突兀,柳一条特别设计,把它规划成了一座类似于村庄型的小庄园。 在他们所住的正式宅院周围,还整整齐齐地建成了上百座独门独院的小型房屋,整个庄园占地有八十亩上下,打眼看去,俨然就是一座小型的村落。 老柳把驴车赶到庄园之内最大的那所宅院,跳下了驴车,跟看守宅院的建房师傅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轻牵着柳无痕,走了进去。 两百贯啊,老柳看着门内这处宽大的宅院,心里边一个劲儿地长叹,光是这一个宅院,就花光了他几辈子都挣不完的银钱。 这样,是不是有点奢侈了? “爹,灶房在后院,咱们快过去吧,不然这时辰可就耽误了。”柳一条看老柳有些楞神儿,也从车上跳下,开口向老柳催促道。 “哦,爹知道,”老柳回过神儿来,牵着柳无痕往后院走去。 到了灶房门口儿,爷俩个又把车上的东西一一卸下。 水桶,米桶,铁锅,碗筷,扫帚,内衣裤,还有灶王爷的神像,七样东西,一样不少。 老柳先把灶王爷的神像请下,与柳一条一起,把它挂到了灶房偏门处的墙壁之上,随即又各自弯身拜了一拜。 “好了,”老柳直起身,憨笑着向柳一条说道:“灶王爷已经请到新宅,咱们这就去把外面的东西都搬进来吧。” 除了水桶和米桶,别的都是一些小东西,两个人,喘口气的功夫就把它们全都给移到了灶房。 等到他们又赶着驴车,回家准备再搬别的东西的时候,发现家里边竟多了辆马车和三匹高大强壮的白马来。 马车柳一条很熟悉,是苏晨的专用座驾,他也曾赶过几回,自是一眼就能认出。但是那三匹白马是从哪来的? “一条贤侄,柳老弟!” “一条贤侄,柳老哥!” “一条贤侄,柳老哥!” “大哥,柳叔父!” 公孙文达,杨伯方,杜贤,公孙贺兰,纷纷从屋里冒出来拱手给柳一条与柳老实两人见礼。苏晨也跟在他们的后面,弯身轻向柳一条他们礼了一礼。 呃,这样的阵仗让柳一条微楞了楞,不过随即他就又明白过来,这三个三原有名的大户,现在一同过来,除了是为那水车之事,还会有什么? “呵呵,公孙伯父,杨叔,杜叔父,贺兰贤弟,”柳一条忙拱起手一一还礼,笑着向他们说道:“几位快里面请,让几位在这里久等,真是失礼了。” 罢,柳一条率先进了大厅,请公孙文达,杨伯方与杜贤这三位大佬和长辈坐到首座,然后他与公孙贺兰,苏晨依次落坐于次首。 老柳不善于这种交际,不惯于与这些大户家的老爷们呆在一起,冲公孙文达他们告罪了一声之后,便去了里屋。 公孙文达,杜贤等人也都没有在意,毕竟对于柳一条的这个老爹,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不知几位叔伯现下到小侄这里来,所谓何事?”因为都是熟人儿,柳一条也没有跟他们多做寒喧,相互问候了两句之后,便直接进入了主题:“可是为了小侄昨日的那些水车?” “哦,呵呵,”三个老头笑着相互看了一眼,最后由公孙文达开口说道:“正如贤侄所,我们这三个老家伙正是为了贤侄的水车而来。” “眼看着这天越来越干旱,地里的庄稼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我们这三家,近两千三百顷的田地,可是都等着贤侄来救命那。” 两千三百顷?! 咝,柳一条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户!这,才是真正的大地主啊!比起他们,他这个只有三百顷田地的小虾米,却还是差得远。 “公孙伯父重了,”柳一条颔首向公孙文达拱了拱手,说道:“三位叔伯能寻来小侄这里,定是已知小侄这水车的出处,若是想要水车,大可以前去找袁方定做,而且若是小侄料得不差,最多再过两日,朝庭就必有大的动作,这水车,也必会像前次那‘柳氏耕犁’一样,在我大唐的各个县郡推行开来,三位叔伯根本不必太过担心。” 柳一条看了三人一眼,说道:“以小侄看来,三位叔伯现在缺少的不是水车,而是对这种水车的信心。三位叔伯此来,应是考察求证的目的要多一些。” 说白了,柳一条现在的这块田地就像是一块成功的试验田,公孙文达这些人,是来取经的。 “一条贤侄真是慧眼,”杜贤抬起他的小胖手,轻抚着下巴的胡须,笑着给柳一条戴了一顶小高帽儿:“不瞒贤侄知晓,虽然听得贤侄能用井水灌溉田地,可是这没有亲眼所见,我们这心底里,总归是放心不下。不知贤侄可否能带我们这三个老家伙去田里走一遭?” “当然,”柳一条站起身,向公孙文达,杜贤他们行了一礼说道:“三位叔伯若是不嫌,咱们这便动身前去,如何?” “善!那就有劳贤侄了。”公孙文达率先站起身,冲柳一条拱了拱手,随后杨伯方,杜贤也都一一起身。 驾着苏晨的马车,柳一条把公孙文达这三个三原县的巨头给带到了自己的田地里。 井水汩汩,现在柳一条的这三十二顷田地,已有三分之一都已经湿润了下来,看样子再过上两天,他的粟苗儿便无忧矣。 这,公孙文达三个大佬,及公孙贺兰这个未来的小佬,都被眼前的景象给煞得呆住了。 这是一个奇迹。 在大旱如斯的天气里,在没有河水沟渠的高岗上,竟还有这么一块田地,有清流在流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迁新宅2 > 第一百八十三章迁新宅(2) 祭天被取消了,很突兀地。 让为此准备了一个整天的礼部各位官员很是莫明其妙,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 消息稍微有一点灵通的人,自是看出了些许倪端。 这件事,怕是与昨夜太子殿下硬闯太极殿有些关联,因为皇上决定取消祭天的事情,就是在那个时候传出来的。 “这件事,乾儿你做得很好。”长孙皇后怀抱着小兕子在后花园散步,李承乾躬身跟在她的后面。 “你父皇这几日为这天灾之事,愁得几是夜不能寐,两只眼睛都红了起来。”长孙皇后扭头看了李承乾一眼,说道:“你这样做,虽然有些失礼短矩,但是,却直接地解了你父皇的心头之忧,同时地,也算是解救了天下百姓的一个危难,要知这干旱之事,可不止是今这一年有发生。” “母后说得是。”李承乾轻扶着长孙皇后在一个凉亭下坐下,恭声说道:“能为父皇分忧,又为天下百姓做一些事情,是儿臣身为人臣人子的本份。儿臣也是不想看着父皇每日都为这件事情忧心。” “嗯,我儿仁孝,”长孙皇后把小兕子轻放到地上,着一个宫女陪她玩耍,轻笑着看着李承乾说道:“母后了解,你父皇心里也是明白。今次你父皇把赶制水车这么大一件差事交给你来办,不光是对你的信任,还有要为你积功聚德之意。” 长孙皇后慈爱地看了李承乾一眼,轻道:“有些话母后不便与你明,一会儿你去一趟齐国公府,去瞧一下你那舅舅,向他请教一下。他会教你该如何去办这趟差事。” “是,母后,儿臣知道了,回头,儿臣就去舅舅的府上拜会。”李承乾点头应是。 “嗯,还有那柳先生,”长孙皇后点了点头,然后又抬起头看着李承乾说道:“这次虽说你的功劳不小,但归根结底的,也还是全靠着柳先生的那个水车。等这段时间事情忙完,你抽空亲自去一趟三原,多跟柳先生亲近亲近,母后总觉得,这个柳先生,会的应还不止是这些。” “母后所极是,”一提起柳一条,李承乾就轻笑着向长孙皇后说道:“即使母后不说,儿臣也打算着,过几天,待柳先生大喜之日,亲自去一趟三原,为柳先生道贺。” “嗯,这也是应当。”长孙皇后点了点头,然后便轻站起身来,向李承乾说道:“行了,时辰不早了,母后也有些乏了,你这便去办差吧,莫要辜负了你父皇的一片良苦用心。” “是,母后,那儿臣就此告退了。”李承乾也随着站起身,弯身向长孙皇后告退。 看着李承乾渐渐地远去,长孙皇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她的这个儿子,长大了。 “一条,你杨叔他们,怎地这么快便全都走了?”老柳把里屋的东西都给收拾齐全,再出来时,却发现,刚才还一屋子的人,这一刻竟都没有了人影。连苏晨这个常客,也都没在。 “他们啊,都忙着回家挖井去了。”柳一条摇头轻笑了笑,两千三百顷地,至少两千三百口水井,足够他们挖上一阵的了。 柳一条一口把茶碗中的茶水喝净,站起身,向柳老实说道:“不用管他们,爹,咱们接着搬家吧。争取今天晚上就能住进新宅。” “嗯,”老柳点了点头,之后便开始从里屋搬送他刚收掇好的行李和包裹。一屋的东西,爷儿两个搬了整整一天,到了黄昏时分,才算是把家里边的全部家当,都给运到了新宅。 入夜时,柳贺氏在灶房准备迁入新宅的第一顿晚饭。 老柳则领着柳一条柳二条兄弟两个开始在新宅的各个院落之中燃烧‘爆竹’,震驱邪秽,粘贴门神,祭拜新宅的宅神。 一圈转下来,及到他们把一切都做妥了之后,已是晚上八点左右的时间。 “来来来,”在新宅的大客厅里,柳一条起身逐一给老柳,柳贺氏,还有柳二条都满满地斟倒了一杯,然后端着酒杯向他们说道:“爹,娘,二条,今天是咱们迁宅易居的大喜日子,除了小惠,每个人都要喝上一杯,来来,都把酒杯端起来!” “嗯,大小子这话不错,这么喜庆的日子,咱们一家人是该好好地喝上一杯。”老柳也站起身,示意柳贺氏,和柳二条也都站起身来,一家人举杯相碰,都仰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新家,新房,而还是这么宽大,气派的宅院,没有人会不喜欢。 柳贺氏与柳二条喝了一杯之后,便不再碰杯,饭桌上只有老柳与柳一条这两父子在推杯换盏。可惜,老柳的酒量太浅,喝了两杯之后便晕晕乎乎地趴倒在桌上。 “娘,”柳一条把酒杯放下,又拿起酒壶轻倒了一杯,抬头看着柳贺氏说道:“到明天,我去县城里边去买几个丫环回来,以后像洗衣,做饭,刷锅,洗碗这一类的杂务,就不用再劳娘亲操累了。娘与爹忙了大半辈子了,也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不用了,”柳贺氏放下筷子,笑看着她的大儿子说道:“我儿有这个想法,娘这心里就知足了,不过买丫环这种事就算了吧,娘做了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你要是忽然让娘什么都不做,娘会不自在的。” 柳一条含笑着摇了摇头,知道柳贺氏这也是在心疼银钱,这么多年的穷苦日子,让他们都学会了凡事如何去节省。 “娘,”柳一条开口说道:“现在咱们家不比以前,尤其是搬到这所新宅以后,娘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咱们这个新家前后两个院落,光可以住房子就四十二间,除此之外,还有客厅,书房,茅房,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娘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说完,柳一条夹了口菜放到嘴里,说道:“明天我不但要买几个丫环,还要再请几个仆从,嗯,还有一个管家,就是二条也该需要一个书童了。” “哦?”柳二条听此,忙把嘴里的大片肥肉吞咽下肚,抹了把嘴上的油水,向柳一条问道:“大哥,要给我请书童,是真的吗?” 柳二条的两只眼睛直放着亮光,这件事他可是盼了有多少年了,终于,他也要有书童了吗? “当然。”柳一条定然回答道:“再过两个月,你便要去参加乡试了,以后更是还要去长安参加省试,身边没有个像样的书童在一旁照料着,家里边怎么放心得下?嗯,明天上午,为兄就去给你挑一个乖巧伶俐书童回来。” 说起书童,柳一条不知怎地,竟一下想起了那个常跟在李如似身后的小僮来,那个小孩子倒是有趣得紧。若是能给柳二条也挑一个像是小僮那般的书童,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谢谢大哥!大哥请喝酒,小弟给你斟上。”柳二条笑嘻嘻地起身给柳一条斟了一杯酒水,然后又往柳一条的碗里夹了一块肥肉,讨好之意明显。 “呵呵,你小子。”有前途,柳一条笑着指了指柳二条,遂端起酒杯,仰脖喝了下去。 “嗯,那一切就都依一条吧。”柳贺氏也轻点了点头,大小子说得有理,现在他们柳家的家院大了,不再像是以前,她一个人确是忙不过来了。 吃过饭,柳贺氏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和残汤,柳一条与柳二条则一起,把老柳给拖架到了床上,然后这兄弟两个便一齐肩搭着肩,并排坐在后院儿的石凳上。 嗯,看月亮。虽然现在的月亮,还只是扁扁的一个。 “最近那个赵瑛还有没有再来找你的麻烦,”柳一条忽然想起一个月前,柳二条与赵瑛的纠葛来。这么久没问,也不知他们发展得怎么样了。 “早就没有了,我们现在已经成了好兄弟了。”柳二条得意地向柳一条说道:“我是大哥,他是二弟。他现在对我可是崇拜得不得了,每天都会缠着我,跟我学习拳脚呢。” 柳二条伸出左臂,当空比划了一下,那是一记漂亮的左勾拳。 “呃?”这倒是让柳一条觉得颇为意外,不曾想他们两个小屁孩儿,竟打成了兄弟?不打不成交么?怎么感觉着这个乔段是这么的熟悉? 呃,那个,这不就是当初他与公孙贺兰那小子结拜成兄弟时的另一个翻版吗?柳一条摇头轻笑,兄弟自有兄弟福,万事都由他去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柳氏水车 > 第一百八十四章柳氏水车 贞观十年四月十二号,也就是在柳一条成亲立室的前三天,李知德终于如愿以偿地候到了他的升迁调令。 工部郎中,从正五品上。 论职位,比之年前王志洪被调任时,还要高上一些。 由此就可以看得出,那台水车的出现,对李世民的刺激有多大。 李知德也自是知道这里面的盘盘道道,所以,在接到调令的当天,他便领着他手下的衙役,赶着五十头高大健硕的耕牛,一路浩荡着,就来到了老柳家的新宅门前。 给他们开门儿的是李彪,李德臣的那个笨儿子,现任柳家的仆从和小门头儿。 很显然的,这是柳一条收拢李德臣的一种小手段,要知道这仆从的地位虽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低下,但是,比起他们这些佃农的身份,却又是高上了一等,以后李彪若是想讨个媳妇儿,也会相对地要容易一些。 “李,李大人,小民李彪,拜见李大人!”李彪笨手笨脚地给李知德弯身行礼,虽然他的脑袋不大灵光,但是他却还是知道一些利害轻重的。 比如对待这个穿着官服的大老爷,绝不能失了礼数,不然会被他老爹打的。 “哦,李小哥。”李知德拱手向李彪说道:“劳烦李小哥到里面去禀报一声,就说三原县丞李知德来访。” 知道李彪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李知德对他说起话来,也是简单,明了,直白。 “是,李大人请稍等。”说完,李彪就转身小跑着进了内院儿,连向李知德拱手还礼,这个被李德臣教过无数遍的礼节都给忘记了。 看着李彪向里面小跑的身影,李知德轻摇了摇头,不知柳一条为何要请一个傻小子来为他看门儿? “李叔!”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柳一条就拱着手,热情地从宅院里面向李知德这里迎了出来,看到在李知德身后跟着的一群耕牛,急忙开口说道:“劳烦李叔竟还亲自把这些耕牛给小侄送了来,小侄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来来来,李叔快请里面休息。” 然后柳一条又掏出一些银钱,递于这一干赶牛的差役说道:“劳烦几位差大哥了,这些钱就当是柳某请各位喝茶了。” “这,”差役们双眼紧盯着柳一条手上的银钱,但却没有一人敢接,想想也是,有李知德在大头儿在,他们就是想接,也不敢真的伸手啊。 “李叔,”柳一条看着李知德,轻叫了一声,看了看手上的银钱。 “行了,行了,既是一条贤侄的一片心意,这们这帮小崽子就收下吧。”李知德会意,微板着脸说道:“不过,下不为例!” “是,李大人!”差役们齐声向李知德与柳一条说道:“谢李大人,谢柳先生!” “呵呵,各位差大哥客气了,这是应当的。”柳一条把银钱交给其中的一个差役,然后又拱着手,笑着对他们说道:“还要劳烦各位差大哥再把这些耕牛给柳某赶到东侧的牛篷里,柳某在这里先谢过了。” “柳先生放心。”众差役们一扫刚才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纷纷开声应喝。 见此,李知德轻点了点头,收买人心,这招儿柳一条用得不错。 “一条贤侄啊,”待差役们都赶着牛去了东侧,李知德捋着胡须,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贤侄应该去请一个管家了,像刚才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一府的管家前来进行交涉,处理,哪有像贤侄这样,一家之主亲自来做。这样累了自己不说,还兀地自降了身份。” “李叔说得是,”柳一条伸手请李知德正式进门儿,苦着脸向李知德说道:“李叔你有所不知,小侄也想去寻一个管家回来帮着小侄来处理一些日常的事务,但是,奈何,这好的管家的难寻啊。前些时日,小侄跑遍了整个三原县的所有‘礼坊’,可是里面的管家,却是廖廖无已,有的也全都是一些不堪重用之辈,很难让人放心啊。” 柳一条这是不找不知道,合着想请一个有用的管家,竟要比请一个学识渊博的老师还要有些难度。尤其是在三原这个小地方,想找一个合心称意的管家,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呵呵,这就是贤侄你见识有些不够了。”李知德笑着说道:“要请管家,你怎能到‘礼坊’那种粗鄙之地?在那里你要是真能请到好的管家,那才是奇怪。要知这真正有实才的管家,都是不屑于去‘礼坊’的,那样做,只会是贬低了他们的身价。” 呃?还有这种事儿? “小侄愚昧,还请李叔得以教我。”柳一条把李知德请到首座,然手拱手向他说道。 “这管家,”李知德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一般都要能知礼节,明事理,辩轻重,无论是主人在或不在,都能为主人妥善地处理好一些日常的事物,接待好一些重要的客人,为主人分忧。” “但是这样的人呢,一般都是一些落魄的文士,或是过了气的士家子弟,日子过得虽然艰难,但这心里边儿,却多多少少都还留有一些傲气和骨气,所以对于‘礼坊’,他们都是不屑一顾。” “那,小侄若是想请他们,又该当如何?”柳一条疑惑地向李知德问道。 “张榜,征召,出题相试,获胜者得。”李知德缓缓地道出了这里边的秘诀。 “招聘?!”这个柳一条倒是不陌生,以前他可是也没有参加过。只是在这唐朝,也有这种类似于招聘会性质的事情了么? “招聘?嗯嗯,贤侄的这个词用得倒也恰当。”李知德轻点着头,向柳一条说道:“所以,贤侄若想请得好的管家,最好还是,嗯,招聘。” “小侄知晓了,多谢李叔的教导。”柳一条恭敬地向李知德拱了拱手。这种事情,李知德若是不说,他还真是想不到。 “贤侄客气了。”李知德冲柳一条摆了摆手,道:“其实为叔今次前来,除了是要与贤侄护送耕牛外,还是特地来向贤侄道谢的。” “托得贤侄上次的水车之势,就在今日上午,为叔已经得到了迁往长安的调令,官拜工部郎中,从正五品,明日就走。”李知德向柳一条拱了拱手道:“所以此次为叔前来,还有辞行告别之意。” 升官儿啦?柳一条看了李知德一眼,这厮升官的速度倒是一点也不比王志洪慢。 “那小侄就在这里恭喜李叔,贺喜李叔了,”柳一条忙拱手相贺。虽然柳一条并不是很看好李知德,但是多一个做大官的朋友,总是很实惠,没有坏处的。 “都是托了贤侄的福。”李知德诚心地看着柳一条说道:“若是没有贤侄的‘柳氏耕犁’在先,‘柳氏水车’在后,为叔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调回长安?” 柳一条有旺官的命,这是李知德在心底里已经认定了的。如果不是知道柳一条不愿呆在长安,他怎么着也得把柳一条给请了过去。 “‘柳氏水车’?这是谁给起的名字?”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柳一条觉得很是别扭,遂疑惑地开口询问。 “怎么,贤侄不知吗?”李知德看着柳一条,轻声向他解释道:“这是皇上在得知水车的出处后,亲笔御提,由此,就可见皇上对贤侄是多么地看重。” 说完,李德臣羡慕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如果他也能得到皇上这样的嘉奖,那他以后何愁会仕途不顺? 李世民?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这李老二倒还是有些良心的嘛,自己得了便宜,却也不忘分给别人一些好处。 只是,只赐了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名字,是不是吝啬了点儿?好歹地,也得给点实质的奖励啊,真是的,还不待上次卖他的那只曲辕犁呢。 “贤侄?贤侄?”见柳一条有些走神儿,李知德轻叫了两声,向他说道:“明日,就会有新任的县丞前来接任,到时为叔会向他做些交待,希望能对贤侄有所帮助。” “哦,哦,劳李叔费心了。”柳一条这才醒过神儿来,忙起身拱手向李知德道谢。 虽然明知道李知德这样做是有一些别的心思在里面,但是这对他确实是会有一些帮助,诚心地给他躬身行上一礼,却也是应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植茶种树 > 第一百八十五章植茶种树 李知德没有在柳家呆上多久,毕竟这升迁,交接都不是小事,繁琐而且复杂,颇耗时日,所以待那帮衙役把耕牛赶好,从东侧赶回时,李知德便起身与柳一条辞行而去了。 柳一条躬着身,将李知德送出门外,然后便又回屋接着写他的请柬。 再过三日便是婚期,喜柬今日若是再不送出,怕就是来不及了。 不过,好在他们老柳家并没有多少亲戚,而柳一条的朋友也不是很多,喜柬总共也就需不到十份。 公孙府一份,杨伯方那里一份,杜府也有一份,李知德既然要走,那就算了,剩下的,也就都是他们柳家一些个远房的表亲,堂亲,多年未走,属于那种请柬送到,也不定会有人来的那种亲戚,如果不是老柳坚持着要请,柳一条还真不愿这么白费力气。 “东家,门外来了一个叫做杨伯方的大叔,想见少爷。”这时,李彪又呼呼地跑了来,向柳一条禀报。 “嗯,知道了。”柳一条轻放下笔,抬头笑对李彪说道:“阿彪,你做得很好,不过下次这个杨叔要是再来,你直接领他进来便是,不用再这么麻烦地跑来通报,知道了吗?” “嗯,阿彪知道了,东家。”李彪点头应是,不过是不是真的记住了,却不得而知。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柳一条轻摇着头,温和地向李彪说道:“你现在是我们柳家的家仆,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佃农,所以‘东家’这个称呼已经不再适合,你应该称我为‘少爷’。知道了吗?叫‘少爷’。” “少爷,少爷!阿彪记住了,东家,以后阿彪要叫东家‘少爷’,少爷。”李彪跟在柳一条的后面,嘴里边呜呜地说道。 “嗯,嗯,阿彪真聪明,咱们快走吧。”面对着这个阿彪,柳一条忽然觉得有些头疼,看来想把他培养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仆,很有难度啊。 及到门外,见到杨伯方一袭淡紫的绫罗,倚马而立,一副淡然自在的神态。 “杨叔,小侄这里有礼了。”柳一条紧走两步,拱手与杨伯方见礼。 “呵呵,一条多礼了,咱们叔侄之间,哪还需要这般的虚礼,”杨伯方虚抬了下手,算是还礼,然后把手中的缰绳递于旁边的李彪,抬步跨进了柳家的大院儿内,扭头看了一眼院内的情况,宽松,大气,而又不失严谨,遂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对柳一条说道:“这才几日的功夫,一条就已建出了这么一所豪气的宅院,真是难得。想来这三日后的迎娶之事,便就在此地了?” “杨叔明鉴,”柳家与杨家也算是世交了,所以柳一条也不跟杨伯方客气,抬步与杨伯方走了个比肩,笑着向杨伯方说道:“新房就定在了后院的一处厢房,家具也都已准备齐当。来往宾客所需的客房也都已打扫干净,迎娶的当夜,即使有人宿醉,也可随即在客房内休息。” “杨叔请,”柳一条伸手将杨伯方请进客厅,落坐后,又着新买来的小丫环小喜端送上茶水。 “除却上次与公孙伯父他们一起来看水车,杨叔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不知上次小侄托杨叔打听的事情有没有着落?”柳一条在杨伯方的下首安安坐好,有些急切地开口向杨伯方询问道。 “一条说的是那紫阳茶树之事?”杨伯方轻摸着下巴的短须,轻笑道:“一条所托之事,为叔哪敢怠慢,诺,这便是从紫阳带来的新鲜茶叶。” 说着,杨伯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递于柳一条,向柳一条说道:“这是昨日,刚从茶树上采摘,并蒸烘而成的茶饼,一条可命人去煮来品尝一下。不过这新制的茶叶,一般都无甚味道,一条还是莫要报太大的希望。” “多谢杨叔。”柳一条双手把手筒接过,打开来,拿起其中的一片茶饼观看,碎枝薄浆,麻糊糊的一团,没有一点后世‘紫阳毛尖’的样子。 “小喜,”柳一条把小丫头叫来,把新的茶饼递于她,吩咐道:“你去灶房把这茶饼煮上,一会我与杨叔要一同吃这茶水。” “是,少爷。”小喜双手接过竹筒,轻轻地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退出,直奔灶房而去。煮茶,煨茶的方法,她们在‘习坊’里自有学过,所以并不用柳一条特别的交待。 “那茶树如何?”待小喜出得门去,柳一条又向杨伯方问道。 “茶叶都已带回,那茶树自是也不是什么问题。”杨伯方看了柳一条一眼,说道:“不过,一条,你真的要将你那一百五十顷田地全都种成茶树吗?那茶叶为叔昨夜也已吃过,味凉,苦涩,有清香,能吃,但却算不上是好茶。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杨伯方很不解,柳一条为何会想着要在新田里种上茶树,而且一种还就是一百五十顷?在杨伯方的眼里,现下吃茶之风虽然盛行,但做茶叶生意,却不是一个赚钱的好行当,柳一条一下为此投资这么多,着实是有些欠妥当。 “杨叔放心,这个小侄心里边有分寸。”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他碗中的这种平民茶,轻摇了摇头,只是比白开水略为好喝上一些而已。 找一块田地种植茶树,这是柳一条一早就有的想法。 一是他曾学过,对于种茶,采茶,制茶,都有涉猎。 二是陕西这里的的气候条件,也宜种植茶树,其中以紫阳的‘紫阳毛尖’茶,最受他的青睐,建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茶园,啧啧,想想都觉着兴奋。 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唐人好茶,而且他们的制茶方法,都还停留在蒸青团饼茶这种最为粗陋原始方法上。如果让他以现代的炒青,烘青,蒸青,或是晒青,四种方法中的任意一种方法来杀青制作茶叶,那产出的茶叶,定会在短时间内就席扫整个大唐。到时候,他发财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小侄知晓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制茶方法,”柳一条把茶碗放下,向杨伯方解释,以安其心:“同一种茶叶,制出的茶将会比现在的茶叶要好喝上数十倍。所以,小侄有信心在这茶叶之上,做出一篇大文章来。” “如此啊,那为叔就放心了。”杨伯方眼前一亮,但却也是知趣地忍着没去打听这种方法为何,他笑着向柳一条说道:“比现在好喝上数十倍的茶叶,为叔很期待。” 对于柳一条的话,杨伯方很自然地去选择了相信。毕竟这段时间柳一条做出了太多让他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信的事情。对于柳一条的能力,他自是深信不疑。 “少爷,杨老爷,茶水煮好了。”这时小喜从外面进来,手中端着一壶她刚刚煮好的新鲜茶水。 把茶壶放于桌上,新取两只茶碗,洗涮之后又新给柳一条与杨伯方两们斟倒了一杯,分递于他们的面前,并把之前他们所用之茶碗收了起来。 “杨叔请,”柳一条端起茶碗,向杨伯方示意。然后把茶碗轻放至嘴边,轻吹了一下,小抿了一口,清香不足,苦味太重。 “嗯,不错!”杨伯方把茶碗轻放到桌上,开口赞道:“清香醇厚,竟比昨夜的味道又好上了一些。看来你这丫头的烹茶手艺不错。” “杨叔喜欢就好。”柳一条摇头轻笑了笑,喝上这种饼茶都给美成了这样,那要是让他喝上了炒青类的尖叶茶,不知道又会是怎么个情况?柳一条很期待。 “不知那茶树,小侄何时能得到,这价钱又是怎么说?”柳一条也把茶碗放到桌上,轻声开口向杨伯方询问。 “茶苗儿,那山上多得是,一株五文钱,要多少有多少,贤侄若是真要的话,明日为叔就托人给你运送过来。”杨伯方开口大包大揽,把事情应了下来。 “那就有劳杨叔了。”柳一条冲杨伯方拱了拱手,说道:“一会儿小侄便着人去统算,看这一百五十顷地,共需多少茶苗儿。” “嗯,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杨伯方轻点了点头,轻喝了一口茶水向柳一条说道:“另外,为叔还有一事,就是为了贤侄这日渐临近的婚事,”杨伯方顿了一下,接着轻笑着说道:“为叔与你那婶娘特地的为你请来了咱们三原最为有名的迎亲仗队,包括鼓乐、仪仗、彩舆等等的一些东西,作为送给贤侄及那贤侄媳的贺礼。到本月的十四日,他们便会来此为贤侄庆贺,贤侄就莫要再找别的仗队了。” “呃,多谢杨叔,那小侄就愧领了。”柳一条没跟杨伯方客气,有句话怎么说的,长辈赐,不敢辞,嗯嗯,有礼可循。 “东家,苏晨少爷来了,还带着一个白头白须的大老爷,小人把他们都带到院儿里了。”李彪再一次进来通报。 “哦?去把他们请进来吧。”柳一条挥手向李彪吩咐一声,心里却在寻思,白胡白须?又跟苏晨一起,莫不成是苏炳仁那老头儿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陌农令 > 第一百八十六章陌农令 柳一条猜得没错,这老头儿还真就是苏炳仁。 不过让柳一条意料不到的是,杨伯方竟也认得这个苏老头儿。 仁叔,这是杨伯方对苏老头儿的称呼,叫得很亲切,而且神态之间也显得颇为尊重。 苏老头儿一进屋,杨伯方就忙着站起身给他让出了坐位,在苏炳仁的侧旁坐下,柳一条与苏晨,则一起坐在了左首的次座。 “原本是来瞧看柳小哥的,不想伯方你也在,这真是巧了。”老苏头四平八稳地坐在首坐,喝了一杯茶水,抬眼看了杨伯方一眼,还是那副笑呵呵地样子,还是那副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神态。 “仁叔说得是,不知仁叔是何时到三原的?怎么也不通知小侄一声,好让小侄去接您老?”杨伯方也陪着笑,向苏炳仁说道。 “呵呵,伯方客气了,”苏老头摆了下手,道:“事出突然,老夫来得有些匆忙,谁也没来得及告诉,就是晨儿,也是在老夫到了三原之后才知晓的。” “不知苏老大人此番来此,有何贵干?小子这里应是已经没有您老所需之物了吧?”柳一条吹了吹碗中的茶水,没好气地向苏炳仁问道。 “柳小哥这是哪里话来?呵呵,”苏炳仁笑眯眯地看着柳一条,说道:“老夫此次可是专程来道谢的,从第一次见着柳小哥,老夫就知柳小哥定非那池中之物,现在看看,除了柳小哥以前的那‘柳氏耕犁’,又有了现在的那铁锹,那‘柳氏水车’,啧啧,真是让老夫钦佩叹服不已。有了柳小哥的此三样物品,我大唐的百姓有福了,老夫此番来可是特地代大唐百姓来谢柳小哥来了。” 漂亮话儿谁不会说,柳一条撇了撇嘴,又把茶碗放回了桌上。 “不但如此,”苏炳仁看了柳一条一眼,笑着说道:“老夫还顺道带来了皇上的一道圣旨,” 说着,苏炳仁整了整衣衫,从椅子上站起,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卷深黄色的布轴,并小心地将它展现开来。 “柳一条接旨!”老头儿正声正色地大声说道。 “呃?”这老头儿还真有?柳一条不情不愿地起了身,曲膝跪下,口中说道:“小民柳一条接旨。” 杨伯方与苏晨也都随后起身,躬身而立。 “赐,柳一条,钱八百贯,帛五百匹,耕牛三十头。” 就一句话,很突兀的,没有前因,没有后果,也没有别的一些虚虚的废话。 有的,只是一堆实实在在的奖励。 这怕是大唐开国史上还从来没有过的吧? “好了,柳小哥起来吧,”苏炳仁又恢复了他的一张笑脸,笑着把柳一条给扶了起来,把圣旨递给他道:“柳小哥且把这圣旨收好了,皇上这么直接地圣旨,可是少见哦。” 看来柳一条以前死要钱的形象,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李世民的心里,以致于李世民在下圣旨时,也只是这么直接地给出了赏赐。 苏炳仁笑看着柳一条,做人能做到这个份上,柳一条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谢皇上厚赐!”柳一条伸手把圣旨接过,站起身来,感觉着,李世民这次倒是挺够意思的。 “另外,”待柳一条坐下身,苏炳仁又轻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紫色的小布囊递于柳一条,道:“知道柳小哥过两天要成亲立室,老夫也特地为柳小哥备了一件贺礼,还请柳小哥笑纳。” 是一块令牌,伸手把布囊打开,入眼的赫然就是一块黑不溜楸的黝黑令牌。 什么破玩艺儿?柳一条把令牌整个拿出,看到这块令牌的上面,竟刻印着一个‘农’字。 “陌农令?!”杨伯方失声叫了出来,遂扭头看着苏炳仁说道:“仁叔,您把这个交给一条,是不是有些,太过贵重了?” ‘陌农令’?那是什么东东?看杨伯方的表情,这定是一块了不得的东西,只是它有什么用处?柳一条翻看着手上的令牌,不明所以。 “伯方你多虑了,”老苏头儿冲杨伯方摆了摆手,道:“就凭着柳小哥的三样器具,及他对我大唐农业和百姓所做出的巨大贡献,这一枚‘陌农令’,老夫却还嫌轻了些。” “杨叔,苏老大人,看你们对这什么‘陌农令’如此看重,可否先告诉小子,这个令牌,到底有什么用处?”柳一条轻摇着他手上的令牌,向杨伯方及苏老头两人问道。 “也没有什么大的作用,”老苏头儿坐下身,若无其事地轻笑道:“只是能帮着它的主人免去一生的农业税收而已。” 免去一生的农业税收?这,怎么还会有这种变态的东西存在? 柳一条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东西对着那些只有百亩土地的农户或是不算什么,但是对着他这种有着三百三十二顷土地的大地主,却是一件难得的宝贝。 尤其是在这种苛绢杂税繁重的古代,这简直就是每地主都梦寐以求的神器。 “仁叔...”杨伯方疑惑地抬头看了苏炳仁一眼,想说些什么,却被苏老头儿一个眼色给制止了。 “那小子就多谢苏老大人了。”柳一条客气地对苏炳仁说道,有这个‘陌农令’在,他再看向苏炳仁时,也觉得这老头儿是越发可爱起来。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地拿了人家的手短呢?柳一条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坚决否认,这是尊老爱幼,是每个中华人从小都被印在骨子里的传统美德,嗯嗯,与其它无关。 “嗯,”苏炳仁点了点头,向柳一条说道:“这块‘陌农令’自赠与柳小哥后,便会由司农司将其记录在案,以后这块‘陌农令’只有柳小哥本人持之才会有效,不能转借,不能传袭,柳小哥以后过逝,或是出了什么意外,‘陌农令’自动作废。”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收 > 第一百八十七章收拢 杨伯方羡慕地看了一眼柳一条手上的‘陌农令’。 他能叫出‘陌农令’的名字,自是也很清楚这‘陌农令’的作用。 ‘陌农令’若是仅有免税这一个作用,虽会让他动容,但是却不会让他羡慕,靠着‘陌农令’每一年省去的税收虽都不是小数,但是他杨伯方却还不会将它太过放在心上,让杨伯方心动的是,‘陌农令’的另外一个作用。 杨伯方看了苏炳仁一眼,不知这老苏头儿都已将‘陌农令’送出了,却为何还不让他说出这‘陌农令’的另外一个作用?莫不成是怕柳一条会用它来做一些投机倒把之事? 柳一条把‘陌农令’收放到怀里,轻坐到椅上,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淡淡地笑着,像是已完全把‘陌农令’的事情给放到了一边。 见此,苏炳仁不禁暗中点了点头,看柳一条自接到‘陌农令’后,表现得虽然也是颇为欣喜,但更多的,则是对‘陌农令’的好奇,也并没有真正地将‘陌农令’放在心上。 由此便可看出,柳一条此人虽然爱财,但却并不贪财,对这钱财之物,看得似乎并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样重要。 “苏老大人的贺礼小子就厚颜收下了,过两日小子的婚礼,还请苏老大人能务必到场。”柳一条冲苏炳仁拱手而笑,收了人家的贺礼,自是要请人吃一顿酒席,这是一种最基本的礼数。 “那是自然,柳小哥的大喜之日,老夫自是不会缺席,老夫可是还想见见柳小哥的新媳妇儿呢。”罢,苏炳仁抚须大笑,不过看到苏晨的脸上有些不愉时,这才诺诺地收敛了一些。 从苏安的口中,苏炳仁多多少少的也知道了一些苏晨曦的心思,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这小丫头,对这柳一条,怕是有些动心了。 曦儿有心上人,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只是可惜,他的这个宝贝孙女儿,时运有些不济,若是能早些与柳一条相遇,日后能与柳一条结为连理,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好的归宿。 现在,老苏头儿看了柳一条一眼,他对柳一条虽然也是十分的满意,但是若想让他的宝贝孙女儿去于他们柳家做一个小妾,却是万万不能。 “舅舅,”李承乾坐在齐国公府的正厅,拱手向长孙无忌行了一礼,开口问道:“这‘柳氏水车’孤已经依着舅舅的意思,着各个县郡的‘柳氏犁坊’加紧赶制,并加大了‘柳氏犁坊’的工匠人手,水车应已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这水井,却不是一天两天便能掘得出的,您说这次的旱灾,能够平安度过吗?” “太子殿下。”长孙无忌颔首还礼,轻道:“现在,咱们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这掘制水井,是利在千秋之大举,不管能不能顺利地度过此次的旱灾,太子殿下在百姓的心中,都将是一个天大的恩人。这也是皇上命太子殿下负责此事的主要目的,皇上这是在为太子殿下赢得民心啊。” 长孙无忌轻喝了一口茶水,看了李承乾一眼,接着说道:“所以,此次的差事,不管能不能挽救这次旱灾,皇上都不会怪罪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只要能做好自己的本份,争取救取更多的灾地,便算是完成了这趟皇命。没有人会诽议你,怪罪你。” “舅舅说得是,多谢舅舅的教导。”李承乾点了点头,也算是安下了心来。 “还有,对于那个柳一条,”长孙无忌说道:“微臣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就从他在这几个月里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人不简单,太子殿下要尽量将他收拢到手中,以还恩报恩之名,多多与他亲近,不管他是要经商,还是要为农,都莫要轻视于他,切莫要让他入了那吴王之手。” “老三?”李承乾的眉头一挑,轻点了点头,自老四李泰走了之后,眼下能与他有一争之力,且并能威胁到他的,也就只有这老三李恪了。 不过,李恪虽是他们李家血脉,但同时却也是前朝炀帝之外孙,父皇对他虽也是颇为欢喜,但是谁能说得准,父皇对这李恪就没有些许的忌讳? “对,就是皇子三殿下李恪。”长孙无忌自是看出了李承乾心中所想,开口说道:“太子殿下莫要以他的身份而轻视与他。要知,正是因为他身上的这一点前朝血脉,使得朝中的前朝士族大家,都在暗中的全力支持于他。其中,以中书侍郎岑文本最为着力。” 见李承乾这些时日,因得了李世民的器重而有些得意,忘乎所以,长孙无忌便忍不住想要提醒他一下。 “以岑文本的眼光,自是不会看不出柳一条此人的价值和才能,若是微臣所料不差,岑文本定会着皇子三殿下亲去三原,着意拉拢。”长孙无忌看着李承乾说道:“李恪的年纪虽轻,但是却能说会道,才能也不在太子殿下之下,若是让他得了手,那可就是太子殿下的一大损失了。” 说完,长孙无忌把茶碗放下,轻轻地看着李承乾。 “舅舅说得是,孤受教了。”李承乾恍然,弯身冲长孙无忌拱了拱手,说道:“三日后,是柳先生的大婚之期,到时孤会亲去为他道贺。” “嗯,如此甚好。其实若不是公务繁忙,微臣也想去会一会这个柳一条。对于他这个为了不做官,而宁愿往自己头上扣一个商贾帽子的人,微臣也是十分的好奇。”长孙无忌点头轻。 “舅舅你也看出来了?”李承乾向长孙无忌问道。 “呵呵,岂止是微臣,这长安城内,看出他之伎俩的,不知凡几,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也奈何不了他而已。就是皇上,最后不也是放他回老家去了吗?”长孙无忌抚须轻笑:“仅是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的不凡之处。明势理,有谋略,比一般的年轻人,强了太多。” 这倒是真的,李承乾轻点了点头,若不是柳一条有个商贾的名头在,父皇大概早就会给他加官进爵了吧,怎么还可能会放他回三原? 父皇一向都是主张唯才是用,眼见着有才之人,却不能大用,柳一条怕是第一个吧? 柳一条起身把苏炳仁及杨伯方三人送出门外,之后便着新到的下人马成,去将他刚写好的喜贴送将出去。而他自己,则转身去了西侧的田地之中。 “东家,”李德臣得着信儿,从地里边快走了出来,拱手给柳一条见礼,行举之间,比以前更有规矩了些。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道:“李老丈辛苦了,新地中的水井掘了多少了?” “回东家的话,”李德臣拱手禀道:“这新地中的一百五十口水井,都已经掘了差不多有一丈,现在乡亲们都已经找到了掘井的窍门儿,挖掘的速度明显比以前快了许多,想来再过十天,这些井,便都能见着水了。” “嗯,还是照着以前的规矩,你去通知一下,第一个掘出水来的,奖钱八百文。最后一个掘出的,奖钱三百文。”柳一条点了点头,开口向李德臣吩咐道:“另外,还要劳烦李老丈去询问一下,咱们这四百多佃农里面,有没有懂得种植茶树的?有的话,将他们到叫到这里来。” “是,东家。”李德臣冲柳一条行礼告罪一声,便转身去回了田地。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又领着大约有十几个佃农来到了柳一条所在之地。 “见过东家。”这些佃农见着柳一条,纷纷弯身行礼。 柳一条点头还礼,打眼扫了他们一眼,都是一些四十几岁的壮年汉子,便开口向他们问道:“你们都懂得种植茶树?” “回东家的话,”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佃农出来回道:“说不上懂,只是前些年我们几个曾在山里帮着别的东家管理过茶园,对这茶树的习性,多少知道一些。” “哦,你叫什么名字?”柳一条看这佃农说起话来条理清晰,神态举动都很显稳重,便开口向他考问道:“那你来告诉我,这茶苗儿,最适宜在几月份移栽种植?还有,我们现在站着的这片土地,适不适宜栽植茶树?” “回东家,小人姓翁名玉。就小人所知,这茶苗儿最佳的移栽时间,是在每年的十月下旬和来年开春的二到三月份儿,这个时期栽种的茶苗最宜成活。”翁玉弯身回道:“东家的这片土地,地势高耸,通风朝阳,用来种植茶树,自是没有什么问题。”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这个翁玉所说,与他心中所想,几是一般无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长安李恪 > 第一百八十八章长安李恪 这个翁玉,是个人才。 从他说话的语气与谈吐,就可以看得出来,懂技术,有胆色,且在这十几个人中,好似还颇有声望。 “以后你就是我这一百五十顷茶园的总管了!”柳一条看着翁玉,如是说道。 “谢东家!”翁玉面露喜色,心中更是波涛汹涌。被东家认命为总管,那岂不是说,以后他的例钱会比现在更多一些。 想起李德臣现在每月所得的例钱,翁玉直是一阵的眼红。 人在困境的时候,思维会比任何时候都更要直接,我是不是可以得的更多一些? “每个月帐房会多支你十五文钱,以后视情况再酌情增减。”跟这些佃农打得交道久了,柳一条自是知道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 有上进心,想多得一些银钱,这没有错,而且柳一条也很喜欢他们这种心态。 柳一条轻轻看了翁玉,还有其他几个佃农一眼,笑着向他们说道:“记得在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已经说过,只要你们能用心地为我柳某人工作,我就会给你们一个温饱,甚至是比温饱还要好的待遇。我不会食,而且会一步步地将其兑现。” “不过,若是有人敢偷奸耍滑,做那欺上瞒下之事,我也自是不会对他客气,发现一次,就处决一次,我这里,不要那种好吃懒做之人。”说到最后,柳一条的声音已经变得是一片森然。 恩威并施,以前在电视上学到的一些东西,感觉还蛮好用。 “东家放心!”十几个人几乎是同时说道。 在柳一条这里耕作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已经都尝到了甜头儿。每个月十文银钱的例钱,虽然不多,但却已经能让他们勉强裹住肚皮了,这比别处好了何止一倍、两倍?现在就是有人拿着棍子撵他们,他们也是不会再走了。 尤其是前几天在田地里,他们看到李德臣抱着一大堆的银钱给他的那一百多佃农发赏钱的时候,更是让他们坚定了留在这里的决心。 “嗯,”柳一条点了点头,道:“再过上两天,我便会托人从紫阳运来一批茶树,到时你们负责教授其他一些不懂的人该如何去栽种,管理,还有以后的摘收。一会儿你们把名字都报于翁玉,从下个月开始你们的例钱每月也会增加五文。” “谢东家!”剩下的十几个,嗯,确切地说应该是十三个,也都兴奋地给柳一条行礼道谢。 五文钱,可以买上许多廉价的蔬菜了。 看他们兴奋欢喜的表情,柳一条的心里面多少还有一丝的不自在,像他这么严重地剥削别人的劳力,还让别人这么感恩戴德的向他道谢,会不会遭天打雷劈? 有时候,柳一条自己都觉得,他的心实在是太软了,其实,有时候,嗯,他还可以再狠一点的。 “行了,翁玉,还有李老丈留下,你们几个先回去吧。”柳一条冲那十三个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然后,柳一条伸手入怀,掏出一份他事先写好的种茶摘要,递于翁玉,并向他说道:“这是柳某这几日整理的种茶,养茶,采茶的几种方法,你拿回去研读一下,以后就照着这上面的方子去进行种植,管理,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再来找我。” 若想种茶,采茶,制茶,首先就要先培养出来一批做事勤快,手法娴熟的茶农来。 而这个管理过茶园的翁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把他所知道的种茶知识全部传授与翁玉,然后再由翁玉去教授别的佃农。 自打当上了地主之后,柳一条就发现,自己变得**了,也变得懒散了起来,凡事都学会了去吩咐别人去做。这种感觉,嗯,怎么说呢,虽然明知道不好,但是他却并不准备去改正。 **,懒散,这才是地主应当过的日子啊! “是,东家。”翁玉双手把摘要接过,打开看了两眼,便轻轻将它收放到了怀里。 “李老丈,”柳一条看了李德臣一眼,向他说道:“三天后,是柳某的大喜之日,到时你来府上领些喜钱,分与各位佃农,嗯,就每人五文钱吧。到时特允你们整体休假一天。” 想着刚才老苏头儿带来的那张圣旨,钱八百贯,帛五百匹,耕牛三十头,啧啧,就让这些佃农也替自己高兴一下吧。 “多谢东家厚赐,恭贺东家新禧!”李德臣与翁玉齐齐向柳一条躬身行礼,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原曾想着,东家新禧,他们能讨到一文钱的喜钱就已是千难万难了,不想东家竟是这般的大方,每人赏下五文,嗯嗯,这个东家,还真是跟对了。 “好了,你们都去忙吧。”柳一条挥手把李德臣与翁玉也给打发了回去。 然后,他也转身又回到了家里。 到了门口儿的时候,柳一条看到李彪正在与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衫武生不停地交涉。 看到这武生英俊的脸旁,通红透面,有些气急地样子,知道他定是被李彪这小子给惹急了。 “阿彪,这是怎么回事?你跟这位公子在说什么呢?”柳一条走上前,用一种微蕴的声音向李彪询问,同时也是抬眼打量这个武生。 看这武生的一身干净利落地武士打扮儿,穿丝带玉的,贵气十足,定又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哥儿。 不过这武生身边的白马,却是不俗,柳一条双眼紧盯着白马的四肢,筋骨严谨,壮硕,肌肉协调,有力,它的脚力定是非俗,再看这匹马的眼睛,清澈,透明,有神,从骨子里面透出着一种少有的灵气。 “千里马?!”柳一条面带惊讶,失声叫了出来。 这匹马整个就是一千里马相,千里马啊,柳一条的心情有些激动,以前老是听说,不想,今天竟真的让他给见到了。 “哦?”那武生闻得柳一条的语,眼前一亮,不由出声向柳一条问道:“这位公子也懂相马?” “东家,这个小哥吵着要见你,我说你不在,他还非要赖在这里等你回来。”李彪见柳一条回来,忙弯身给柳一条施礼,还不忘抢先着告了这武生一状。 “您就是柳一条,柳先生?”武生看着柳一条,双眼比之先前还要再亮上几分,他忙着拱手给柳一条行了一礼,说道:“长安李恪,拜见柳先生。” 李恪?柳一条心里边微惊了一下,莫不成是李世民那厮的第三子?传闻中那个文才武艺,最像李世民,但却又注定当不了皇帝的吴王,隋炀帝的外孙? “李公子请了,”柳一条冲李恪拱手还礼,看这李恪的眉宇之间,竟还真有几分李世民的影子。 嗯,这是李世民的种。 柳一条在心里边确定了李恪的身份。 “李公子里边请。”柳一条示意李彪将李恪的千里马牵到马房,伸手将李恪给请到了大厅之内。 “李公子请坐。”柳一条不客气地率先坐到首座,然后吩咐小喜备好茶水,轻身端上。 从进门,到现在,李恪表现得倒也自然,没有一点贵族子弟的狂傲之气,他坐在柳一条的下首,点头微笑,冲柳一条道谢。 “以前,柳某好似从未与李公子谋过容面,不知李公子此次来循柳某,所谓何事?”柳一条轻端起茶碗,小抿了一口,抬眼看着李恪问道。 “前次柳先生前去长安,恪正巧远在外地,对先生之事,只有耳闻,却无缘与先生一见,恪一直是深以为憾。”李恪冲柳一条拱了拱手,说道:“昨日恪刚从外地赶回,听闻这几日便是柳先生成亲立室之期,是故,恪今日便专程赶来,一是想与先生结交一番,二是特来为柳先生道贺。” 结交?怕是来拉拢的吧?柳一条撇了撇嘴,他可是没有兴趣穿插到那些个皇子争夺战中去。就是逼不得已,真的要插,那也是绝对是要跟着小雉奴李治混啊,那才是未来的皇帝。 “呵呵,李公子客气了。柳某的婚期就在三日之后,到时欢迎李公子前来吃上一杯水酒。”柳一条笑呵呵地,很是客气,也懒得拆穿李恪的身份,不然又是一大堆的繁文缛节,既然他想装,那就让他装个够去。 其实,能这样跟一个皇子淡话,时不时地还能让他向你行礼示意,倒也是蛮不错的,最起码在心里边,嗯嗯,很有成就感。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种马 > 第一百八十九章种马 不可否认的,李恪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出身虽然高贵,但是这脾气却是好得很,没有一点大刺刺的架子,让人看着很顺眼。 最起码的,当他死皮赖脸地呆在柳家蹭完午饭蹭晚饭时,柳老实与柳贺氏也都是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脸色,都还热情地给他夹菜倒酒,甚至还让李恪如愿以偿地入住到了他们新建的客房之内,成为老柳家迁入新宅后的第一个入住的客人。 对此,柳一条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其实就是老柳他们不留,柳一条也不会轻易地就让他走了。 倒不是怎么在乎李恪这个人和他的身份,而是柳一条看上了人家的,马。 人都说千里马常人,而伯乐不常有,在柳一条看来,那纯粹是胡扯。 柳一条以前在内蒙跟人学习养马之术时,见过的马匹没有五千匹,也得有四千九百九十九匹,但是这千里马,他却是连毛都没见到过一根,所有的一切,都是处在耳闻之中。 所以说,这千里马,也不常有。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匹,他自是不会放过。 而且看李恪的那匹马,好似还是一匹公马,从见到它的那一刻起,柳一条就开始寻思着,是不是去找一群正待发情的母马来,找千里马配种的机会可是不多啊。 柳一条的职业病患了。 现在正值四月,正是在母马的发情期内,如果他能找来十匹正在发情的母马,那一年之后,他岂不是就会有一定的机会,得到一匹,两匹,甚至是十匹千里马,或是千里马的变种。 虽然也有机会一匹都得不着,但这对柳一条来说,总归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而柳一条又是一个想到就去做的干脆之人。 所以,在李恪入住柳家的当夜,柳一条就悄悄地塞给了马成上百贯的银钱,让他去县里寻马,凡是身大高壮的发情母马,有多少,买多少,回来的时候也要悄悄地,莫要让人,尤其是莫要让李恪给发现了。 这,不知算不算是借种? 不过给马匹配种这种事情,柳一条可是深得孛日帖赤那大叔的真传,凡是经他手配过的马匹,那是一配一个准儿,只一次,便可保证母马成功受孕。 无论如何,都要多留李恪一阵。 刚吃过晚饭,柳一条便又拎着几壶酒,到了李恪的房里。 “柳先生,”李恪起身开门儿,见是柳一条,便拱手给柳一条见礼。 “呵呵,李兄不必多礼,小舍简陋,不比长安,不知李兄在此可还住得习惯?”柳一条抬步进屋,把食盒轻放到桌上,笑着向李恪问道。 “劳柳先生挂心了,先生这里,清净自然,田园风光大盛,能在这里暂住,是恪之福份。”李恪说着,随意地坐到了柳一条的对面。 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不愧是李世民的儿子,这小话儿说得,让人听着也甚为舒服。 “李兄喜欢就好,”柳一条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酒、菜一一拿出,摆放于桌上,笑着对李恪说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李兄既是喜欢,那就不妨在此多住几日,对于李兄,柳某可是欢迎之至。”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恪也正想在此多讨扰先生几日。”李恪闻心中大喜,看来这个柳一条,对他已甚有好感,嗯嗯,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柳一条把酒杯拿出,分摆于自己与李恪面前,酒杯属大杯,只比平常的茶碗小了几分。 “李兄肯呆在寒舍,那是柳某的福份,来来来,咱们先满饮此杯!”柳一条把酒斟满,端起酒杯向李恪示意,然后便率先将酒水饮下。 “先生请!”李恪也不矫情,豪爽地端起酒杯,仰脖灌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对于这种情况,李恪自是并不陌生。 “呵呵,李兄真是好酒量!”柳一条笑着又拿起酒壶给李恪满上,开声问道:“柳某观李兄也是习武之人,想来在这武艺之上,定是造诣非凡。不知李兄现在做的是何种行当?” “承蒙祖上庇佑,小弟在淮南一带,得了一处庄园,现在整日闲暇,习武读书,倒也无甚大事。”李恪轻笑着说道:“不过,好男儿当投军报国,争战沙场,若不是小弟的武艺还欠火候,小弟此刻怕是早已呆在了我大唐的军中。” 看得出,这小子能打仗。就跟他老爹一样,骨子里边有一股子的血性。 “李兄好志气!为此咱们当浮一白!”柳一条端起酒杯,趁机灌酒。 李恪举杯与柳一条相碰,然后他把酒壶拿过,亲自给柳一条斟了一杯,看着柳一条道:“恪在淮南时,常常听闻先生之事迹,知先生不但医术非凡,对这拳脚之术,也是颇有研究。不知柳先生日后有没有投军的打算?” “我?”柳一条指着自己的鼻子,轻笑了起来:“李兄说笑了,柳某生性懒散,最受不得那些什么军情法纪的约束,让我去投军,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好。” 柳一条提筷夹了一颗茴香豆,扔到嘴里,边嚼边说道:“且柳某素来无大志,凭生能温饱裹腹,就无所需矣。这军途,仕途,与我无缘,来来来,咱们喝酒。” 随后两人又满干了一杯。 柳一条看到,李恪的脸,已经开始红了。 听了柳一条的话,李恪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他再一次提壶把酒满上,开口向着柳一条说道:“先生如此了得的人物,胸中有沟壑,腹中有大才,就真的甘心在此等穷乡僻壤之地,终老此生么?” “人各有志,官路凶险,强求不得。”柳一条别有深意地看了李恪一眼,说道:“就拿李兄来说,李兄有鸿鹄之志,一心想出人投地,做出一番惊世之业来,若是柳某此刻来劝说李兄,莫要有那种枉想痴心,想来李兄也定会不听,不信,不顾。将心比心,你我都是同类之人。” “呃,”李恪的面色微变了变,道:“先生这是何意?” “无它,一些牢骚之而已,李兄不必放在心上。”柳一条再次举杯,对李恪说道:“再,李兄,咱们再喝一杯。” 李恪若有所思地举杯与柳一条相碰。 就这样,两人一直喝了有小半个时辰,两斤散打的清酒下肚,李恪也终于不胜酒力,趴倒在了酒桌之上。 “少爷,”这时,马成也从外面回来,到了李恪的房门前,冲柳一条行礼道:“您吩咐的事情小的已经做妥了。” “嗯,”柳一条把李恪扶放到床上,看了李恪一眼,然后出门对马成说道:“咱们到前院说话。” 说完,领着马成到了前院的客厅门前,柳一条看着马成问道:“怎么样,买了多少匹回来?” “回少爷的话,小人在三原县城来来回回地跑了两遍,只找到十五匹附和您要求的母马,现在那些马,全都在西侧的马房里,您要不要去查看一下?” “十五匹,嗯,不错,快带我去看看。”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多一些。 两个人一起来到马房,原本只有柳无痕一个的房间,一下多出了十六匹马匹,房间也一下显得充实起来。 见柳一条进来,柳无痕亲热地冲着柳一条打了个响鼻儿,欢快地跳了起来。 柳一条见此,上前与柳无痕亲热了一阵,然后便向那十几匹马走去。 马成把那些母马与李恪的千里马给拴到了一起,这才多大会功夫,那匹千里马就开始在一匹母马的屁股后面拱来拱去。 真是一匹色马,柳一条在心里鄙视了它一下。 “马成,你去把那匹公马给牵开,现在还莫要让它与那些母马亲近。”柳一条扭头向马成吩咐着,给马配种这种事情,不能心急,需得一步步来才行。 吩咐着马成再去找十五根红线来,分别拴与新买来的那十五匹母马身上。待日后,配一次,解一条,争取能在这几天之内,把这十五匹母马都给配上。 柳一条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马成买回的这些母马,个头都很高大,只是马匹的品种不一,颜色不一,配出来的效果怕是并不会太好。 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多发情中的母马,已经是很难得了,只能凑和着先用了。 毕竟以千里马为种的机会并不多。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婚礼前一夜 > 第一百九十章婚礼前一夜 因为柳一条柳二条这些小辈,不知道婚礼里边的一系列的礼节,所以,这几天,婚礼的事情都是柳老实一个人在前前后后地忙活。 尤其是婚期临近的这两天,老柳更是很少再在家里呆着,每天也都是只在家吃一顿早饭。 厨子,盘子,桌椅,菜式,仪仗,鼓乐,都得有人去请,都得有人去接待,这前前后后地,累得老柳这腰疼的老毛病也给患了起来。 不过,即使这样,老柳脸上的笑容也从没敛下过,儿子要成亲了,他这个当爹的,就是再累,那也是值得的。 想儿媳妇儿,抱亲孙子儿,这可是他们老两口想不不止一天两天的了。 现在,眼见着就要实现了,他们这个心里边,踏实的很。 新婚用的全新家具,在柳一条婚期的前一天,被袁方这老头给亲自送了来。全新的梨花儿木,漂亮,高贵,耐用,做出的家具也很严谨,大方,招人欢喜,看得出,为这些家具,袁方父子,费了不少的心思。 其实这也难怪,袁家承了柳一条这么大的一个人情,送上一副家具作为贺礼,却也是应当。尤其是这几天,因为那个‘柳氏水车’,袁方又趁此赚了个盆满钵满,对柳一条也越发感激起来,送上一副家具,他还略嫌不够,又给柳一条备上了许多的贺礼。 “这个袁方倒也真是有心了,”柳老实爬在床上,向正在他的后背不停揉捏的柳一条轻声说道:“凑上他的这些个家具,明日你成亲的所有事宜,总算是准备齐全了。” “爹,你就别再瞎操心了,”柳一条手上轻轻使力,在老柳的后脊椎上很有技巧地捏了一下,疼得老柳一阵哆嗦,柳一条对老柳说道:“你看你这都累成什么样儿了,还说这些话?累了也不知道跟我们说一声,你要是真累出个好歹来,我这亲还能成吗?” “呵呵,”老柳忍着痛,咧着嘴嘿嘿地笑了笑,道:“爹这不是心里着急吗,眼见着你这婚期就要到了,可这必备的东西却还没有备齐,爹这心里边,每天都跟火燎一样,哎哟!” 随着柳一条的手又一使力,老柳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一条,你轻着点,爹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般的折腾。”老柳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咧着嘴向他嘱咐着。刚才那一下,又疼又痒的,端是难受。 “放心啦,爹,”柳一条接着给老柳揉按,轻声说道:“对付这腰骨之症,我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待我给你做完之后,你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说完,柳一条脱鞋上床,弯着身子对柳老实说道:“爹,你挺着点,我现在可是要给你下猛药了。” “嗯,”老柳轻点了点头,说道:“只要能让爹尽快站起来,你有什么招儿就尽管使出来吧。” 柳一条把老柳后背上的衣衫除去,在他的后腰下椎处垫上一块薄布,然后便轻着身子,提脚踩了上去。 摸骨,扶骨,踩骨,专治老柳这种腰椎之类的病症。 “爹,”柳一条一脚深一脚浅地在老柳的背上有规律地踩着,嘴里向老柳说道:“现在家里边的日子宽裕了,你没有必要再这么折腾自己,也不用每件事都事必躬亲,有时候该花的钱就不要心疼。不然你把自己累坏了,我娘,还有二条他们多为你担心啊。” 节省,仔细,这原本没有错,但是那也要看情况,像老柳这样,原本花一点银钱就能办妥的事情,他却把自己累成了这副样子,不值得。 柳一条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老柳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做。 直接花钱请个有经验的老人儿,不就全都有了吗? 还有,要是有个管家的话,这些交给管家也是一样。 该请个管家了,柳一条边轻挪着脚步,边在心中想着,宅院儿大了,没有个管家,确实不行。 “像这种事情,爹又不是不懂,何必还要再花钱去请别人?”老柳摇了摇头,很不同意柳一条的说法,勤俭持家,勤俭持家,这条千古名训怎会有错? “呃,”柳一条摇了摇头,没有再多做语,知道他就是说破嘴皮,也是说不通老柳的想法。 这就是所谓的消费理念不同吧?看来他是真得尽快找一个管家了。不然以后家里的事情会更多,要都依着老柳的这个性子,那还不真给累出个好歹来? 从老柳的身上走下,把把老柳背上的那块薄布拿开,柳一条开口对老柳说道:“行了,爹,你下榻走走试试,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诶,还真是,”老柳试着翻了个身,惊喜地对柳一条说道:“不疼了!” 柳一条把靴子穿上,然后又站起身把老柳的长靴也给他套到了脚上,抬头对他说道:“下来走走吧,若是没事了,就出去跟娘他们报个平安,免得他们在外面担心。” 柳一条上前将老柳扶起,让他试着站起身来。 “不疼了!还真是不疼了!”老柳下得床榻后,转了两圈,还向上蹦了两一,他的腰,还真就好了。 以前老是听人说他们家大小子懂得医术,而且医术似乎还不错,现在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老柳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欣慰地点了点头,他们家大小子,确实很了得。 “行了,不疼就代表没事儿了。”柳一条轻推着老柳说道:“那咱们这就出去吧,娘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呢。” “嗯嗯,”老柳高兴地点了点头,跟着柳一条一起,开门儿走了出去。 “老头子,你没事了吧?快让我看看,”见他们出来,柳贺氏急忙着便迎了上来,拉着柳老实的手,上下打量着。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老柳看着柳贺氏温道:“有大小子在,我能有什么事儿?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老柳还趁着柳贺氏不注意,一把把柳贺氏给抱了起来,笑着说道:“现在放心了吧,我老柳还跟以前一样。” “快放我下来,孩子们都看着呢。”柳贺氏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挣扎着从老柳的怀里挣脱下来,没好气地白了老柳一眼,嗔怪道:“你个老不修,身子刚好你就出来作怪,你就不怕再把腰给扭着?” “嘿嘿,我这不也是想让你放心吗?”老柳嘿嘿地笑了笑。 “娘,”柳一条走上前向为老柳解围,暗中冲着老柳伸了个姆指,向柳贺氏说道:“我爹的腰,就是后脊有块骨头突出了一些,我已经给爹扶正了过来,以后便不会再有事了,您就放心吧。” “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柳贺氏轻点了点头,脸色也慢慢地缓了过来,看了柳一条一眼,开始向柳一条嘱咐道:“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一大早地,你还要带着仪仗去小辛庄接亲,今天你就早点休息吧。好好地洗个澡,把娘给你准备的新衣准备好,记得明天换上。” “知道了,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跟我爹也早此歇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柳一条冲柳二条使了个眼色,把老柳与柳贺氏给劝道了屋里。 “老规矩,”柳一条搂着柳二条的肩膀,低声对他说道:“一会儿你还是去缠着那个李恪,一个时辰之内,莫要让他出得房门。” “知道了,大哥,我做事,你放心。”柳二条拍着胸脯向柳一条保证。 “不过,大哥,明天就是你的大喜日子,你确定还要再做这种事吗?”柳二条看了他大哥一眼,总觉着这样,好像怪怪的。 成亲的前一天,还跑去偷人家的马去配种,这要是传出去,不被人笑死才怪。 “这件事跟成亲又有什么关系?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想那么多做什么?快去!”柳一条拍了下柳二条的脑袋,把他给打发到了李恪的屋里。 让这小子先跟这些大人物接触接触,混个脸熟,以后在仕途上也会有所帮助,嗯,当然,顺便地还能让他帮忙把把风,拖延一下时间。 “少爷,老爷没事了吧?”马成见柳一条从后院儿出来,忙上前给柳一条行礼。 “嗯,已然无碍了。”柳一条点了点头,看着马成道:“那匹马还好吧?有没有喂过?” “一天五顿,全是上好的草料和粟米,那匹马现在还是强壮如昔,东家放心。”马成躬身回答道。 “嗯,如此就好,咱们这就过去吧。”柳一条抬步起身,与马成一起,去了东侧的马房。 那里,还有十一匹母马,等着解下它们脖子上的红丝带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拜堂成亲 > 第一百九十一章拜堂成亲 翌日清晨,老柳家的每一个人都早早地爬了起来。 杨伯方相请的鼓乐、仪仗、彩舆,也都早早地到场,在柳家的院子里吹吹打打,一片欢喜的景象。 柳贺氏为柳一条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两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打发着柳一条,领着这些鼓乐、仪仗、彩舆,共六十六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大门儿。 要娶媳妇儿了,两生以来第一次,要说心境还是平静无波,那是骗人的。 柳一条穿着柳贺氏为他准备的新郎服饰,正正经经地骑坐在柳无痕的背上,缓缓前行。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停过,娶妻生子,人生大事,过了今天,他,就再不是孤单一人了。 风雨,都会有人同行。 娶妻,就意味着一个承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虽历百年,我心不变。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今,环境和礼俗或许有变,人物和境遇或许不同,但是,他柳一条确还是他柳一条,他的心不变。 不管是以前的敏敏,还是现在的张楚楚,柳一条,都会用真心去面对。 守护,呵护,和保护自己的女人,是每一个男人都应尽的职责。 柳一条眼神坚定,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可以给他女人幸福的基础,以后,他会让他的女人更幸福。 “东家,下耳村已到,小人向您讨喜!”鼓乐声停,迎亲的队伍稍有停留,讨喜的来了。 “有劳各位辛苦,一贯银钱,请各位喝酒!”知道这是迎亲的规矩,过一村,讨一次喜钱,柳一条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小囊,赏给上来讨要喜钱的乐手。 “东家赏下喜钱一贯!兄弟们再加把劲啊!”乐手笑着挥手大扯了一声,然后鼓乐声再起,整个队伍又开始缓缓而行。 这个仪仗队是杨伯方在三原县城所请,是三原最大,最好的一个仪仗,他们凑出来的气氛自是不同凡响,欢乐,喜庆,花样繁多,乐声震天,吸引了很村民出来观礼,有些小孩子甚至还一路跟着他们,凑个欢喜的热闹。 柳一条轻笑着点了点头,若是单论这婚礼的气氛,今人,不如古人。 因为迎礼之时,也讲究着一个吉时,所以迎亲的队伍走得很慢,一定要踏着吉时那个点往前走。以至于原本不到一刻的路程,他们竟走了近一个时辰。 及到上午十点左右,队伍终到了小辛庄。 “东家,小辛庄已到,小人向您讨喜!”鼓乐再停,抬动彩舆的脚力嘻笑着伸手上前讨喜。 柳一条点头,又给他拿出了一个红囊。 “东家赏喜钱一贯五百文!兄弟们再把劲啊!”脚力的声音一落,鼓乐再起。 由柳一条领头,一队人来到了新娘子的家门前。 然后这些仪仗,鼓乐,又开始向出来接待的张卟亮讨要喜钱。 然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张刘氏与媒婆三姑一起,把穿着新娘服饰的张楚楚给扶送上了彩舆之内,张刘氏在一旁与张楚楚叙话嘱托,语之间,尽是不舍之意。 而柳一条与张卟亮父子,则在一边为仪仗队的每一个师傅都斟倒了一杯谢礼酒,喝过之后,好让他们再加把劲,把新娘给送到夫家。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柳一条看着此刻正坐在彩舆上,红纱遮面的张楚楚,心中不由想起了前人的古句。 “贤婿!”张卟亮拍着柳一条的肩膀,轻道:“今日之后,咱们张、柳就是一家,记得要善待楚楚,莫要让她受了什么委屈。” “小婿知晓,岳父大人放心。”柳一条躬身给张卟亮施了一礼,道:“日后小婿会带着楚楚常回来探望,还请岳父岳母两位大人莫要太过挂心。” “嗯,”张卟亮点了点头,今天把女儿嫁出去,忽然之间,他也觉着这心里边空落落的,他冲柳一条挥了挥手,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就莫要在这里久呆了,赶快回去吧。” “那如此,小婿就先告辞了。”柳一条冲张卟亮施了一礼,然后便转身去嘱咐那些仪仗,准备出发。 按礼,他们定要在正午之前,赶回家里。 成亲拜堂,时不能过正午。 又跟岳母张刘氏辞别了一番之后,柳一条便翻身坐到柳无痕的背上,领着仪仗队伍吹吹打打地出发了。 媒婆三姑刚得了柳一条三百文的喜钱,此刻正眉开眼笑地陪同在彩舆旁边,小声地与张楚楚聊天解闷儿,不过在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她一个人在说。 回去的时候,迎亲队伍的行走速度明显比来时要快上很多。只用了半个时辰,他们便回到了柳家的新宅门儿。 此刻,在柳家,同一张圆形的客桌上,坐了十个人,李承乾,李恪,苏炳仁,苏晨,公孙武达,公孙文达,公孙贺兰,杜贤,杜之贵,还有赵开芳。 桌上的气氛有些奇妙,一张桌上,有两位皇子,其中一个还是太子,哪有人敢在这里放肆? 杨伯方在不远处,看着这个桌上的一桌人,自顾自地喝了杯酒,轻笑了起来。他拉住正要过去敬酒道谢的柳老实,轻声说道:“柳老哥,这一桌上的酒,还是等着一条回来时再敬吧。那里边的人情太乱,你现在还是不要掺和进去的好。” “哦?”老柳看了下那一桌的人,除了几个他不熟悉的小青年外,其他的,几乎全是三原县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没有一个是他能说得上话的,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在杨伯方的旁边坐了下来。 给杨伯方倒了杯酒,老柳笑着说道:“既然那边不能去,那老哥我就在这里陪杨老弟喝上几杯。杨老弟帮忙请来的那个仪仗,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来来,咱哥俩先碰一杯。” “呵呵,柳老哥客气了。”杨伯方轻笑了笑,举杯与老柳碰在了一起:“一条是我的侄子,作为长辈,我送他一队仪仗做为贺礼,也是应当的。” 两人各自笑着把酒水灌下,还不待喝第二杯,就听到了外面震天的鼓乐之声,新媳妇儿被接回来了。 “大家今次来此,只为为柳先生庆贺,没有尊卑,没有先后,你们都不必拘谨。”李承乾站起身来,扫了在场的几位一眼,说道:“现在柳先生已迎亲归来,咱们也都去迎一迎吧。记得切莫要露了孤与三殿下的身份。” “是,太子殿下。”其他几人都微冲着李承乾拱了拱手,而后便随着李承乾一起,迎出了门外。 在门品儿,李纪和早已与柳一条走到了一起,拱手向柳一条道贺,并小声地向他交待着太子微服来此之事。 所以,当看着李承乾领着李恪,苏炳仁他们从里面迎出来时,柳一条并没觉得太过惊讶,而是向对他人一样,轻笑着拱手向他们道谢。 及到彩舆抬到大门前,柳一条翻身下驴,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彩舆旁边,在彩舆的边框上提手轻叩,然后由媒婆三姑掀起舆帘儿,请扶着张楚楚走下彩舆,一步步地进入柳家的大门儿。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婚礼遂成。 拜堂司仪是满头华发的苏炳仁,在柳一条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他的寿限最高,且又德高望众,让他来当司仪,那是再适合不过。 拜完堂后,张楚楚被柳贺氏还有三姑给带到了后院儿的新房里,特别准备了一些吃食,供新娘子食用,要知在这新房之内,新娘一般都是要枯坐上一个下午的。 而柳一条,则依礼,挨桌给各位来客敬酒道谢。最后被公孙贺兰这小子给拽到了李承乾他们这一桌。 “李公子,长安一别,别来无恙乎?”柳一条躬身冲李承乾行了一礼,开声问候。 “托柳先生的神医妙手,小弟这腿脚都已无碍。”李承乾笑着请柳一条在他的旁边坐下,端起酒杯向柳一条说道:“今日是先生大喜,小弟敬先生一杯,祝先生夫妻白头偕老,恩爱百年!” “承李公子吉,”柳一条举杯与李承乾相碰,之后,柳一条又挨个给李恪,苏炳仁,公孙武达,公孙文达他们一一敬酒,一圈子敬下来,他竟喝了有半斤有余。而且这还不算完,等他刚把所有的人都给敬完,这帮子人又开始一一地给他回敬。 即使柳一条的酒量再好,也汀不住这一圈圈的猛灌,在小半个时辰之后,柳一条终于不胜酒力,喝趴下了。 所以,在成亲的这一天,柳一条是在敬酒与喝酒之中度过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娇妻楚楚 > 第一百九十二章娇妻楚楚 “夫君,你醒啦?!” 柳一条刚从宿醉中清醒过来,便听到一声清脆甜美的叫声。 夫君? 哦,是了,昨日他已经拜过堂,成过亲,现在也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了。 感到有一条湿润的毛巾,被人给搭到了头上,额上一片清凉,感觉好了很多。 柳一条缓缓地把眼睛睁开,入眼的是一个清秀脱俗的少女,这便是张楚楚么?比那天在张家的院外,匆匆瞥到的竟还要好看上几分。 “楚楚?”柳一条试着轻叫了一声,双肘撑着床面,想要立起身来。 “诶,夫君,你慢着点,”张楚楚见此,忙上前将柳一条扶住,拿起枕头,让他斜靠于上,轻声对柳一条道:“昨日夫君喝了太多的酒水,晚上又吐了很多,现在头一定很疼吧?” 头晕,脑袋疼,而且还有些浑身无力,柳一条靠坐在枕头上面,轻看着张楚楚用湿毛巾来给他擦脸,心里边暖暖地。 “楚楚,哦不,现在应该称娘子了,娘子,真是辛苦你了。”柳一条看着楚楚,柔声对她说道。 “夫君客气了,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张楚楚的脸上不觉地爬起了一丝红色,为柳一条那一声‘娘子’。她站起身,走到桌旁取了一碗茶水来,细声对柳一条说道:“夫君刚醒,口中必是干苦,先喝上一碗茶水吧。” “嗯,有劳娘子了。”柳一条点点头,他现在正是有些口干舌燥,昨天下午,他喝得着实是多了一些。 张楚楚把茶碗递到柳一条的嘴边,轻声对他说道:“刚才婆婆过来看过,见夫君还没有起来,便命小喜多备了些茶水,以备夫君醒来之用。” 把茶碗轻斜,一点点地将茶水喂食到柳一条的口中,张楚楚接着说道:“刚才见夫君醒来,妾身已经让小喜去通知婆婆了。想来婆婆一会儿就到。”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几口茶水下肚,他感觉着这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 直坐起身,柳一条拿过张楚楚手中的茶碗,轻轻握住张楚楚的白嫩小手,有些愧疚地说道:“娘子,昨晚新婚之夜,让娘子如此度过,着实是为夫不该,还望娘子莫怪。” “夫..夫君,”张楚楚低着头,刚消下去的小脸又通红了起来,不敢抬头看柳一条,低声说道:“夫君重了,昨夜夫君也是情非得已,妾身明白,夫君不必将其放在心上。” 这时,房门“吱”的一声被人推开,柳贺氏紧接着便提身走了进来。 张楚楚好似被什么给咬到了一般,猛地一下,把手从柳一条的手中拽出,慌慌忙忙地站起身来,脸色,艳红欲滴。 “婆婆,”张楚楚弯身给柳贺氏行了一礼,低着头,不敢看人。 这,柳一条看着有些好笑,看楚楚现在的样子,怎么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记得她以前的行事风格,倒也很是大胆,怎地今日会这般害羞? “娘,”柳一条也坐在床上,弯身给柳贺氏见了一礼。 “嗯,”柳贺氏轻笑着点了点头,刚才柳一条与楚楚的表现,她自是看在了眼里,儿子与儿媳妇儿这般恩爱,她这当娘的心里,也是一片的欢喜。 “楚楚也坐吧,”柳贺氏在床边坐下,轻笑着向张楚楚说道:“这里现在也是你的家了,咱们一家人,不用这般的拘礼。” “嗯,多谢婆婆,”张楚楚微点着头,轻轻地在柳贺氏的旁边坐了下来。 “呵呵,”柳贺氏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对张楚楚说道:“因为一条昨夜宿醉,你公公现在也是没醒,今天的这个拜礼茶,咱们就免了吧,反正都是一家人,咱也不必太在乎这个。不过,这该给的礼钱,我这个当婆婆的,却还是要给的,不然,会不吉利的。” 说完,柳贺氏看了小喜一眼,小喜会意,将手中的红囊递出,由柳贺氏亲手,拿给了张楚楚。 “多谢婆婆!”张楚楚双手接过,起身给柳贺氏行礼道谢。 “行了,行了,不用这么多礼。”柳贺氏拉起张楚楚的小手,让她会下,口中说道:“我老婆子别无所求,只求着楚楚你啊,明年就能给我们柳家添上一个新丁,那我可就谢天谢地喽!” “婆婆..!”张楚楚娇声轻叫了一声,把头低下,脸,更红了。 “娘,现在说这些还之过早,咱以后再说吧。”柳一条开口替张楚楚解围,把话题转开:“昨天的宾客怎么样了,都回去了吗?” “嗯,大部分客人昨夜都走了,只有一小部分留在了客房,你杨叔,还有长安来的那几个也都在。”柳贺氏开口说道:“刚才娘已经让马成去侍候他们去了,你不用担心。” “让娘费心了。”柳一条点了点头,想来李承乾还有李恪这哥俩儿也定是还在。按礼也该去拜见一下了,不然他们嘴上虽不会说什么,但这心中定是会生出些许不满。虽然他并没有当官的心思,但对待这些当官的,却还是要客气一些的。 柳一条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准备穿衣下榻。 “夫君,你没事了吗?”张楚楚见此,忙担心地问道。 “娘子放心,为夫此刻已然无碍。”柳一条穿好长靴,站起身转了两圈,笑着对张楚楚说道。 “如此,妾身就放心了。”说着,张楚楚拿过一袭新衫,轻身侍候着给柳一条穿上,并细心地为他整理着衣服上的边角,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形象。 柳贺氏在一旁看着,满意地点着头,他们家大小子能娶到楚楚为妻,是他的福份。对于这个媳妇儿,从一开始,柳贺氏都是极为满意的。 “好了,你在此先陪娘说会儿话,我出去接待一下外客。”衣服穿好,柳一条轻拍了拍楚楚的小手,温声向她说道。 “嗯,夫君慢走。”张楚楚轻身将柳一条送出了门外,然后又转过身,与柳贺氏说起话,唠起家常来。 柳家的新宅分前后两院儿,这两院儿又有左中右三跨院儿之分。 李承乾他们所在的客房,就在这左跨院儿之内。 问了一下马成,柳一条很快便找到了李承乾所在的房间。 “柳先生!”开门儿的是东宫的侍卫统领,李纪和。李纪和见到来人竟是柳一条,忙拱手给柳一条见了一礼。 “呵呵,纪和,太子殿下可已醒来?”柳一条拱手还礼,并小声轻问。 “柳先生,”柳一条话音刚落,李承乾便笑着从屋里走来,冲着柳一条招着手,开口说道:“柳先生快请进。” 李纪和轻身让开,把柳一条请到屋里,并又小心地把房门关上,守在了门外。 “小民柳一条,拜见太子殿下!”柳一条躬身下弯,恭恭敬敬地给李承乾行了一礼。 “先生不必多礼,先生请坐。”李承乾热情地拉着柳一条,贴身在屋中的方桌旁坐下,笑道:“先生对孤几番大恩,于孤来说每次都如同再造,以后先生再见孤,当可免去这些俗礼。” 李承乾开始与柳一条套近乎,施恩惠,与一国之储君,可以免礼相见,这在一个平民身上,不多见。 “太子殿下重了,小民一介平民,在太子殿下面前,怎敢失了礼数?”柳一条拱手说道:“太子殿下能在小民的婚礼时赶来,对小民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兴和恩惠了。” 柳一条面装惶恐,李承乾的身份摆在那,不管他刚才的话是出于试探,还是发自肺腑,柳一条也都是不能接受的。除非,嗯,他真是有些嫌活得长了。 以往电视上的经验告诉柳一条,皇帝的儿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对于他们所说出的话语,要用怀疑的目光去看待。 “诶,”李承乾不经意地摆弄着茶壶茶碗儿,把两个茶碗都斟满了茶水,把其中一杯推与柳一条,道:“孤是出于实意,还请柳先生莫要推诿。” “三殿下,”不待柳一条回答,门外传来了李纪和的声音,皇子三殿下,李恪来了。 “太子殿下现在起了吗?本王特来拜会太子殿下,劳烦李统领进去通报一声。”李恪开口向李纪和问道。 “三殿下请稍待,”李纪和冲李恪拱了拱手,然后便推门儿进了屋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管家柳无尘 > 第一百九十三章管家柳无尘 “老三?”李承乾皱了皱眉头,挥手示意李纪和请李恪进来。 看得出,李承乾对他这个三弟极为不喜,且有很大的戒心,柳一条摇头轻笑,别人都说兄弟如手足,而皇家的这些个兄弟,却个个都是死敌,彼此都要相互防备着对方。 这未免也不是一种悲哀。想想前阵子的李泰,同胞兄弟,甚至是亲生母亲,他都敢杀,忍杀,能杀,那对于这些异母兄弟,岂不是会更甚? 吃一堑,长一智。 李承乾现在也学会,并开始对身边的每个人都生出了戒备之心。 这,也算是长大了吧,尽管这个成长的过程和经历有些苦涩。 “臣弟拜见太子殿下!”李恪走进屋来,躬身给李承乾行礼,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甚为恭敬。 “嗯,行了,在宫外三弟就不必这么多拘礼了,过来坐下吧。”李承乾脸上也露出了看似很真诚的笑容,热情地伸手请李恪在他的身旁坐下。 明明是心有不对,恨不得对方能早日暴毙,却还能在此嬉面相迎,这就是所谓的口是心非,虚以委蛇了吧?真是长见识了。 “小民拜见吴王殿下,前日不知殿下身份,多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海涵。”事到如今,彼此也都再装不下去,柳一条起身整衣,拱手弯身,给李恪行礼。 “不知者不罪,柳先生不必如此。”李恪曲身在桌旁坐下,笑着对柳一条说道:“这几日承蒙先生悉心照料,恪在这里过得很好。许多年都没有这么舒心轻松过,说起来,恪还要多谢先生呢。” “吴王殿下客气了,殿下若是喜欢,不妨就晚些回去。家父家母,还有二条也都很喜欢吴王殿下呢。”看到李恪,柳一条就想起了他那马房里的那十几匹母马,如果按照最稳妥的方法,他还需要至少四天的时间。 “多谢先生盛情,”李恪看了李承乾一眼,笑着说道:“不过,这就要看太子殿下要在此呆上多久了,这几日,恪是唯太子殿下之命是从。” 看样子,李恪算是粘上李承乾了。 李承乾闻,面色不变,轻笑着向李恪说道:“三弟重了,这去留之意,全是三弟的自由,孤哪有权利来限制?” “不过三弟若是想与孤一同回长安,孤自是欢迎之至。至于孤的行程,嗯,一会儿用过早膳,孤便会起程赶回长安,三弟若是也想走,不妨同归吧。” “就依太子殿下所。”李恪点头应是。 有李承乾在当中插上一脚,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已然是无望了。如此,倒不如光棍儿一些,索兴便跟着李承乾一同回去。 而且李恪在柳家呆着的这几天,对柳一条的性子也是看了个清楚明白。 与世无争,清虚淡然,并无世人所有的那些苦争名利之心。这种人,只要能与他保持良好的关系,不去招惹于他,他便不会与人为敌。 如果柳一条不愿,李恪相信,没有人能彻底地将他收服到麾下。 皇上不能,他不能,太子也同样不能。 既如此,他在这里多呆也已是无益。 “嗯,那就这么定下了。”李承乾轻点了点头,向李恪吩咐道:“那三弟就先去收拾一下行装吧,一会儿咱们就起程赶回长安。” “是,太子殿下,臣弟告退。”李恪点头应是,起身退出,柳一条也以催督早膳为名,向李承乾告罪一声,起身退了出来。 早饭之后就走,那他岂不是就只剩下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来不及了。 “少爷,”柳一条刚从左跨院出来,就碰到了正来寻他的马成。 马成弯身向柳一条施了一礼,诺诺地说道:“昨夜少爷您新婚大醉,没来马房寻视,那些母马闹腾得又甚是厉害,有一匹甚至把缰绳都给挣断,小的被吵得不行,就自做主张,把那匹公马给牵到了母马群中,结果,结果,” 马成怯怯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小声说道:“谁知那匹公马有些贪得无厌,一度索取,今早凌晨时,已累得站不起身来。这都是小人的过错,还请少爷责罚!” “哦?那些母马怎么样,还有没有那些异样的骚动?”柳一条一把抓住马成的肩膀,有些兴奋地向马成问道。 “那,那些母马此刻都已安静了下来,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只是那匹公马,现在才能勉强站起身来,看它的样子,怕是不能远跑了。”马成有些忐忑地看着他们家大少爷,小心地回答道。 一夜御十匹,千里马,果是与众不同。 柳一条忽然间想开口大笑,不知这算不算是老天相助。 “你去给它多准备些粟米,温水,让它吃饱了,喝足了,也就无碍了。”柳一条挥手向马成吩咐道:“此马不同与别的马匹,你不用太过担心,这件事情,说不得少爷我还要赏你呢,呵呵,快去吧。” 柳一条拍了下马成的肩膀,把他打发了出去。 错有错着,虽然这样并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受孕,但至少也会有一半的机会。 “一条,什么事竟让你这般的欢喜?”杨伯方从跨院内走出,来到柳一条的身边,笑看着柳一条。 “杨叔,”柳一条冲杨伯方拱了拱手,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小侄正在着想,这段时间要带着楚楚出去游玩一番,只是一直没确定下行止,杨叔你见多识广,去的地方也宽囿,可否给小侄见意一二?” 度蜜月,虽然在这个时代并不流行,但是柳一条,却一直都想着与楚楚来这么一次。尤其是现在有了些银钱之后,更是没有理由不去。 偕美同游,就他们两人,一路前行。给楚楚一个美好而又浪漫的新婚旅程。 “出去游玩?”杨伯方奇怪地看了柳一条一眼,不知柳一条为何会起这般心思。带着新媳妇儿到处乱跑,可是不合礼制。 不过他还是开口给出了一些意见:“若论风景人情,江南之地,当属首选,而且道路上也很太平,贤侄若是真想出去,可去江南一带转转。” 江南?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自古以来,江南都是富饶,美丽的代名词,有名山,有大川,新婚蜜月,去那里应是不错。 不过,要想出去的话,这家里边却还是要先安排妥当才好。 “杨叔,”柳一条请着杨伯方在院中的凉亭下坐下,轻声向杨伯方询问道:“小侄想请一个能帮着我打理这家中上下事务的管家,务必要能信得过的那种,不知杨叔可能为小侄推荐一二?这几天,小侄为这事儿,愁得脑袋都大了。” 管家好找,好管家却是难求,而又好,又能让东家放心得下的管家,却更是难求。不得已,柳一条只得向杨伯方请教了。 “管家之事,就是你不说,为叔也要向你提起,”杨伯方笑着说道:“眼看着你这家业越来越大,可你这家里边的下人却少得可怜,凡事都要事必躬亲,亲历亲为,这样,不但会被大家之人瞧了扁去,也会把自己给累个够戗,得不偿失。” “这个小侄也清楚,可是,这下人好找,这管家难寻啊。”柳一条苦着脸,向杨伯方诉苦:“开始的时候小侄到‘习坊’去寻,苦求而不得,后来李县丞说好管家要靠张榜招聘而来,可是小侄却又一直没有时间。以致于直到现在,小侄这家里边,还是没有个能管得了事儿的人。” “呵呵,”杨伯方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柳一条说道:“万事开头难,若大一个家业,岂是说建就能建得起的?想当年,为叔初建家业的时候,不也似你这般?”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忧心,这管家,为叔早已为你准备好了。且昨日就已经带了过来,让他帮着你爹接宾迎客。”杨伯方看了柳一条一眼,说道:“一会儿你去看看,若是满意的话就留下,若是不满意,也不用顾着为叔的脸面,这选管家,乃一家之大事,马虎不得。” “杨叔介绍来的人,小侄自是相信得过,不知这管家姓字名谁,现在何处?”柳一条开口问道。 对杨伯方,柳一条倒是很相信。 “一条倒底是长大了,也越来越会说话了,呵呵..”杨伯方被柳一条一句话给哄得乐悠悠地,他看着柳一条说道:“说起来,这个管家还是你的本家,姓柳,名开,字无尘,三原人氏,现下三十有一,年少时曾读过诗书,游过江湖,为人方正,却又通晓变通之术,见识和能力也都是不俗。” “只是前些年,因为义气,吃了一些官司,现下闲赋在家,无人敢来相请。为叔知晓其中的情理,又知贤侄乃是豁达之人,必不会有那些凡俗之见,是故,便将他给贤侄请将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见礼 > 第一百九十四章见礼 很快,柳一条就见着了杨伯方所说的柳无尘。 一米七几的个头,一身粗布长衫,身材修长,面色和善。 整个人看上去,很协调,很亲切,他给柳一条的第一感觉就是,稳重,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书声之气。 “柳无尘,见过杨老爷,见过柳少爷!”柳无尘走上前,躬身给杨伯方与柳一条见礼。 恭而不卑,声音沉稳,面色不变,养气功夫比得一般的大老爷还要好上几分。 柳一条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有一点高人管家的样子嘛。 杨伯方轻笑着向柳无尘点了点头,而柳一条则拱手还礼,开口说道:“无尘兄有礼了,” 他很难把这样一个人,当成一个下人来看待。 “柳少爷客气了,无尘担当不起,”柳无尘轻弯着身,向柳一条说道:“在这里,柳少爷为主,无尘为仆,少爷直呼无尘之名即可。” “呵呵,好,无尘,”直呼其名,倒也自在,就像是以前呼朋唤友时一样,柳一条笑着轻叫了一声,对柳无尘说道:“今日有几位重要的客人要走,你负责安排一下,府上的所有下人都由你来调动。” 面试算是过了,柳一条还想试试这个柳无尘的实际能力。如果只是一个绣花枕头,那他是不会要的。 “是,柳少爷。”柳无尘弯身应是,然后便转身告退。 “怎么样,一条,为叔给你介绍的管家还算是不错吧?”待柳无尘不见了踪影,杨伯方抚须轻笑着对柳一条说道。 “淡,举止,都是中规中矩,说话时的态度也很好,而且看上去亲切,稳重,小侄很是满意,真是多谢杨叔了。”柳一条笑着给杨伯方行了一礼,说道:“下面就看他的处事能力如何了,如果也同样地出色,那这个管家,小侄可是就要定了。” 挑管家,就像是在挑一个好的将领一样,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这个柳无尘,应该会是一个好的将领吧?柳一条很期待。 “这一点,贤侄只管放心便是,柳无尘定会给你办理得妥妥当当。”杨伯方很有自信,没有试过的人,他怎么会好意思给柳一条推荐出来? “出去,出去,这里是新房,新娘子还在里面呢,哪能容得你们几个大男人进去?!”小喜双手使力,把公孙贺兰,苏晨,还有柳二条这三个家伙给推了出来。 “诶,你这个小丫头,我们只是想见见我们未来的大嫂而已,有什么不该的?快让我们进去!你再不让开,我,我可就不客气了?!”公孙贺兰扯着他的破嗓子,挥舞着双手,向小喜恐吓着。 “不客气又怎么着?不让见就是不让见!”小喜双手叉着腰,仰着头,挺着小胸脯,一步一步地向前逼着他们三个,道:“少夫人一个女儿家,大少爷与老夫人现在又都不在,不便见客,你们几个哪来的,还都回哪里去!这里有我小喜守着,你们谁也别想进去!” 呃,呃,公孙贺兰三人被小喜给逼得连连后退,总不能真的伸手打她一顿吧?打女人这种事情,公孙贺兰可是从来不干的。 柳一条与杨伯方一起,步入院儿中,笑看着正在那里拦着公孙贺兰的小喜,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小丫头一泼起来,还真是有个性。 “少爷!”见柳一条进来,小喜欢喜地向着柳一条叫了一声。 “杨叔!大哥!”“杨叔!大哥!”“杨叔父!柳先生!” 公孙贺兰,柳二条,还有苏晨这三个小子,也都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给柳一条与杨伯方见礼。一个个都像是在掏人钱包儿时,被人发现了的小偷一样。 “你们三个,在这里做什么?”柳一条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大少爷,他们几个想闯到新房,吵着要见少夫人呢。”小喜噘着小嘴儿,抢先在柳一条的面前告了他们一状。 “嗯?”柳一条顾意地收起脸上的笑容,黑着一张脸,扫了他们三个一眼,喝问道:“是这样吗?” “那个,大哥,嘿嘿,”公孙贺兰把他的宝贝扇子揣放到怀里,腆着脸走到柳一条的近旁,嘿嘿笑道:“从昨天,到现在,大嫂都进门儿也有一个日夜了,我们这些兄弟却还没跟大嫂见过面,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我们几个便想来见见,嗯,见见。” “是啊,柳先生,听说嫂子可是这三乡五里,最漂亮的一个姑娘,我们只是有些好奇,想要见一见而已。”苏晨也轻轻地凑了上来,笑着向柳一条解释。 “是啊,大哥,难道我想见见自己的嫂嫂还有错吗?”柳二条这小子更是直接,说起话来理直气壮。 “你们真的这么想见你们的大嫂?”柳一条高声问了一句,见这几个小子都在不停地点头,便轻笑着说道:“那,你们便跟我进去吧。” 新媳妇儿总归是要见公婆,这些兄弟,楚楚早晚也都是要见一见的,既然现在他们都在,不如就此先认识一下。 不然苏晨还好说,公孙贺兰与柳二条这两个小子不知还会再想出什么招儿来呢。要知道,这好奇心,可是会害死猫的。 “杨叔请,”柳一条伸手请杨伯方进门,然后又向小喜吩咐道:“小喜,你去准备一些茶水来。嗯,还有,刚才的事情你做得很好,忠心护主,诺,这是少爷赏你的,以后你就跟着侍候少夫人好了。” 说着,柳一条递给了小喜十文银钱。 这个小喜,很有几分忠仆的架式。 “谢谢少爷!”小喜接过银钱,弯身冲柳一条道谢,神态之间,颇为欢喜,就是不知是为这赏钱,还是为柳一条给她新安排的差事。 “杨叔请坐。”柳一条把杨伯方让到上座,然后又冲公孙贺兰他们三个说道:“你们三个也随便坐吧,我这便去将你们的大嫂给你们请出来去。” 柳一条踏步进了内厢,见到张楚楚正紧张地坐在床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儿。 “楚楚,”柳一条轻笑着,走到榻前坐下,拉过楚楚的小手,轻声说道:“刚才外面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呵呵,不用紧张,有为夫在,那帮臭小子不敢把你怎么样。” “一会儿出去给他们见个礼,认识一下,就没事儿了。”柳一条轻轻地把张楚楚从榻上拉起,温声说道:“好了,咱们这便出去吧?” “嗯,妾身听夫君的。”张楚楚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红着脸,轻轻地点着头说道。 柳一条紧握了握张楚楚的小手,又向她安慰了几句,这才带着她,一起出了内厢的房门儿。 杨伯方,公孙贺兰,苏晨,还有柳二条,这都是第一次与张楚楚见面,看到张楚楚,他们都明显地晃了一下神儿。 张楚楚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面貌,但是,她明显的是那种人见人爱的类型,苹果脸,大眼睛,小嘴巴,小鼻子,皮肤略显晶莹,浅笑时,还两腮处还隐有两个酒窝闪现。 “楚楚,来,这位是杨叔父,”柳一条拉着张楚楚的小手,及到杨伯方的座前,轻声给她介绍。 “见过杨叔父!”张楚楚弯身冲着杨伯方礼了一礼。 “嗯,好好,好啊!”杨伯方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囊,递于张楚楚,说道:“这是杨叔给你的礼钱,乞望着侄媳妇儿你呀,早日给我这一条贤侄,添个一男半女的。呵呵...” “多谢杨叔父!”张楚楚羞红着脸,接过红囊,弯身给杨伯方行礼道谢。 “这个,是公孙贺兰,上次在元宵灯会上,你也见过的。现在他是我的结拜兄弟。”柳一条又把张楚楚领到了公孙贺兰的跟前,伸手向她介绍。 柳一条看了这三个小子一眼,刚才还一副闹闹吵吵的模样,现在倒显得拘谨了起来。 “见过叔叔。”张楚楚又给公孙贺兰见礼。 公孙贺兰忙站起身,也与张楚楚行了一礼,道:“小弟见过嫂嫂。” “这个,是苏晨,是来找为夫习字的,嗯,也可以以兄弟相称。”柳一条又指着苏晨,与张楚楚介绍。 “小弟见过嫂嫂。”苏晨率先起身,与张楚楚见礼。 这个,听到苏晨的声音,张楚楚不禁抬头看了苏晨一眼,这个苏晨,怎么看去像是...,嗯,有些问题。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故人 > 第一百九十五章故人 不知不觉之中,家里的客人竟都已经走了个大半。 李承乾,李恪,赵开芳,杜贤,苏老头儿,等等等等,除了公孙一家与杨伯方这些个亲近一些的家户外,就只剩下一个屈干。 三原县新到任的县丞。 前日刚到三原,与李知德做任案交接的时候,屈干就得李知德明显暗示,明日柳一条成亲,前去道贺,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屈干祖籍就在长安,在来三原之前,也是在长安为任一方的小吏,对柳一条的名头自是有所耳闻。 书法宗师,神医妙手,能工巧匠,柳一条的‘柳氏耕犁’与‘柳氏水车’可是倍受屈干的推崇。知柳一条就定居在三原县,就是没有李知德的提醒,屈干也会亲自前来拜会。 自昨日上午来了之后,屈干一直都是处在惊讶与诧异之中。 太子殿下,吴王殿下,公孙武达大将军,还有三原的这些个数一数二的大户,哪一个不是有着深厚的背景?这些人物,就是长安城哪个王公大臣家的婚礼,轻易也是请不来的。 所以,在婚礼的过程中,屈干表现得一直很低调,混迹在普通的宾客之间,一直无暇与柳一条正式见面。 “屈大人稍待,待小人前去禀报我家少爷知晓。”柳无尘将屈干领到客厅,请屈干入座上茶,之后便弯身轻告罪一声,转身进了后院儿。 柳无尘进到后院儿的时候,柳一条正与公孙武达,杨伯方他们在一起闲聊叙旧。 “新来的县丞?”听得禀报后,柳一条抬头看了柳无尘一眼,轻声问道:“是哪一位?什么时候到的?” 记得前几日李知德来辞行的时候,就跟他提过,三原的新任县丞这几日就到,没成想,新县丞这么快便来到了这里。 “回东家的话,新任的县丞,姓屈,名干,字子虚,原为长安城的一名干吏。昨日少爷成亲之时,屈县丞便已赶来,昨夜就入住在左跨院儿的客房之内。”柳无尘轻弯了下身,有条不紊地缓缓回答道。 “屈干?”杨伯方与公孙武达,还有公孙文达,这三个老头儿,全都轻噫了一声,不由得互看了一眼。 这小子什么时候到这里来了? “一条贤侄,”公孙武达拽了拽他下巴上的浓郁胡须,首先开口说道:“这个屈干屈之虚,乃是老夫一故人之后,与我们这些老头子都是旧识,算不得是外人,你去把他也给请到这里来吧。” “如此,就请几位叔伯稍待,小侄这就去将那屈县丞请来。”柳一条看了这仨老头一眼,见他们都是一脸地殷切,知这屈子虚的来历定不寻常,遂起身向公孙武达几人告罪一声,便走了出去。 柳无尘紧随其后,尽显一个称职管家的本色。 “无尘,”出得门来,柳一条放缓脚步,拉近与柳无尘的距离,笑看了柳无尘一眼,温声说道:“今日有无尘帮着柳某打理这府内上下,柳某这肩上的担子明显轻了许多,由此就足以见得无尘之才能,现柳某诚心相聘无尘正式为我柳府的大管家,负责打理这柳家的上下事务,不知无尘意下如何?” “少爷客气了,从昨天进得家门,无尘不就已经是柳家的管家了吗?”柳无尘面色不变,一直稳稳地跟在柳一条的身后,没有逾越半步。 “哦?呵呵,无尘说得是。”柳一条轻笑点头,道:“不过咱们之间的一些酬劳,合作事宜却还是要协商一下的,柳某可是断不能让无尘吃亏,呵呵。” 人才难得,对于真正有用的人,柳一条断是不会放过,当然,也不会有丝毫的吝啬。 而柳无尘,显然就是一个实干能干的人才,这才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就把柳家上下给打理得井井有条,接人待物,按排事宜,省却了柳一条不少的麻烦。让柳一条第一次找到了身为一个大地主的美好感觉。 “一个月一贯银钱,吃穿用度全由柳府供给,另再给无尘配备一套厢房,无尘可将家中老小也接来,日后就把这柳府当成自己家中,如何?”柳一条略微沉吟一下,开口甩出了一个巨大的诱惑。 一个月一贯,比平常的管家要高出了一倍以上,就是搁到现代,那也绝对是一个白领阶层的待遇。 “少爷厚爱,无尘定不负少爷的厚望。”柳无尘拱手轻谢,表面上平静依然,心里边儿却隐隐地生出了一片感激之情。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自从他从牢狱中出来,柳一条是第一个这么看重他,并相信他的东家。 “嗯,一会咱们便去把那契约签署一下,晚上后院儿的厢房你也去挑选一间。这两日便把家小接来吧。过两天,我要出一趟远门儿,大约会有一个月的时间,家里边儿的事就全要托着你了。”柳一条抬步跨进前院,轻声对柳无尘说道。 老柳太老实,柳二条又太小,见识阅历都不够,柳一条要是不在家,这家里边还真就是没有一个能挑得起大梁的人。以前家小业小还好,现在家业大了起来,不找一个能主事的人,他离不开,也放心不下。 “是,少爷。”柳无尘轻声应是,之后便没有了声息,并不是像别人那样夸夸其谈,开口保证。 这样,却反而更让柳一条放下心来。 “小民柳一条,拜见屈县丞。让县丞大人久等了,真是失礼,还请屈大人莫要怪罪。”进了客厅,见着一个年约三十,身着紫衫的壮年汉子坐在正中,知他定是那屈干屈子虚,柳一条便急步上前,躬身给屈干行了一礼。 “柳先生不必多礼,”屈干站起身,冲柳一条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在长安之时,屈某就一直有闻柳先生之事迹,常恨不能与柳先生一见。没想到,这才三个月的功夫,屈某就到了柳先生所在的县里为任一方官员,呵呵,真是幸甚,柳先生请坐。” 屈干弯身坐下,和善地伸手请柳一条坐在他的身旁。看他的样子,这个屈干应是一个没有什么脾气的老好人儿。应该很好相处。 “屈大人重了,昨日劳屈县丞亲自前来道贺,一条在这里多谢了。”柳一条轻身入座,拱手向屈干道谢,然后又看着屈干说道:“后院儿有几位屈大人的故人,想请屈大人前往后院儿一叙,不知屈大人,可愿屈尊移驾,随一条去走一趟?” “哦?柳先生说的,可是公孙将军?抑或者是杨先生?”屈干轻想了一下,遂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一猜一个准儿,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 柳一条笑着回答:“正如屈大人所,公孙将军,公孙先生,还有杨先生,全都在侧,不知屈大人可愿前往一叙?” “长辈有请,屈某哪敢不从,还请柳先生前面带路。”屈干闻忙站起身,向柳一条说道。 “如此,屈县丞请。”柳一条坐起身,躬身领着屈干又回到了后院儿,在后院儿的小厅里,屈干上前与公孙武达等人见礼。 两个公孙叔父,一个杨叔父,看屈子虚的年纪,这家伙的辈份可真是低得可以。 “行了,子虚不必客气,随意坐下吧。”公孙武达笑呵呵地挥手示意屈干在他的旁边坐下,开口说道:“子虚此番来三原为官,怎地也不跟我们这些老家伙打声招呼?莫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叔父说笑了,您就是借小侄俩胆儿,小侄也不敢啊,”屈干憨憨地笑了笑,拱手对公孙武达与杨伯方他们说道:“事出突然,小侄也是刚接到调令,便急忙着前来就任了,前后总共也就才两天的时间。思虑多有不当,还请几位叔父见谅。” 柳一条随意地一边坐下,喝了口桌上的茶水,看着这几个人在这里叙旧。 “贤兰贤弟,”柳一条轻凑到正是无聊的公孙贺兰旁边,轻声问道:“这个屈干是什么来头?看样子,老爷子们对他好似都颇为看重啊。” “他啊?”公孙贺兰看了屈子虚一眼,低声对柳一条说道:“蒋国公屈突通大哥知道吗?这个屈干,就是屈突通的长孙。” “屈突通以前是我大伯父的顶头上司,与我大伯有知遇之恩,我大伯能有今日的成就,与他脱不了关系。”公孙贺兰说道:“至与他杨叔的关系,听说当年杨叔的父亲起兵反隋时,曾蒙蒋国公暗中放手,让杨玄感将军在隋军的包围下,得以走脱,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去江南 > 第一百九十六章去江南 说起来,这屈突通对老柳家也有大恩。 当年柳一条的祖父柳冥宗,就是随着杨玄感一起逃出的那十余骑中的其中一骑。 如果不是屈突通高抬贵手,让他们在陕隙中溜走,今天就没了柳老实,当然,也就不会再有了柳一条。 要知,当时,柳冥宗可还是光棍儿汉一个。 事后,杨玄感虽兵败山倒,而且还是倒在屈突通的手里,但是,在杨玄感的心里,对屈突通却是并没有多少的憎恨。 屈、杨两家是世交,屈突通更是与杨玄感以兄弟相称。能败在屈突通的手上,杨玄感无憾。 所谓战场无兄弟,形势不由人。 屈突通能在最后,放他们一条生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听完公孙贺兰的讲解,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有这一层渊源在,也难怪公孙武达与杨伯方他们会这么善待屈子虚。 只是,他堂堂一个蒋国公的长孙,怎么会流落到三原,来当一个县丞? 果真是人走茶凉,树倒猢孙散吗?柳一条轻摇了摇头。 “子虚能来三原任职,也算得上是一桩喜事,彼此临近了不说,之后子虚的仕途更是会一帆风顺矣。一条,一会儿你去备桌酒席,为叔要为你子虚大哥揭风洗尘,庆贺他此番升迁之喜。”杨伯方笑着扭头,向柳一条说道。 “杨叔说得是,子虚兄初来三原,我这当兄弟的,理应摆上一些水酒,为子虚兄揭风。”柳一条一点也不含糊,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这一句‘子虚兄’‘子虚兄’的叫着,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不管如何,先把关系攀上了再说。要知道,在三原,县丞才是老大。 “无尘,你去吩咐灶房,马上去备上一桌上等的酒席,一会我们要与子虚兄痛饮!”柳一条开口向管家柳无尘吩咐道。 “有劳一条贤弟了。”屈子虚也没跟柳一条客气,这一口‘一条贤弟’便叫了出来。 其实,嗯,这当官儿的,哪有人会是真的傻子? “曦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这般闷闷不乐?”在赶回长安的马车上,苏炳仁明知故问地向他的宝贝孙女儿问道。 “曦儿没事儿,爷爷不用担心。” 如今,苏晨曦已恢复了一个女儿身,她斜靠在车厢的窗边儿,有一眼没一眼地打量着窗外的风景,听得苏炳仁的问话,轻向他摆了摆手,一副无经打采的样子。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时你会是这副模样吗?要搁以前,你可是早就在这马车里闹腾起来了。爷爷知道,你早上,唆使着公孙家的那小子和柳二条,一起去见了那柳小哥的新媳妇儿,”苏炳仁笑着说道:“怎么,可是见着她长得比你漂亮?” “哪有!”苏晨曦的小脸一红,若无底气地早辩道:“我哪有唆使他们,是他们自己想去看的,爷爷你可别胡说。” “哦?原来是这样?”苏炳仁好笑地看了小孙女一眼,她的这一点小伎俩怎么会瞒得住他老人家的双眼?苏炳仁笑着说道:“那你也跟着去了是不是?你也想看看柳小哥的新媳妇儿长得是怎般模样,是不是?” “呃,曦儿也只是有些好奇嘛。”苏晨曦弱弱地解释道:“曦儿只是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儿,竟可以得到柳先生这般大才之人的垂青。” “那结果呢?”苏炳仁看着他的宝贝孙女儿,出声问道:“那个叫楚楚的姑娘长得怎么样?可配得上柳小哥?” 闻,苏晨曦的脸色不由一黯,轻轻说道:“楚楚姐姐是曦儿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可爱,最招人欢喜的一个姐姐,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曦儿忍不住想要去呵护她,保护她,与她亲近。她跟柳先生在一起,很相配。” 最起码,比曦儿要配。 苏晨曦低着脑袋,默默地不再语。 见孙女儿如此,苏炳仁不由轻叹了一下,他侧身挪到苏晨曦的旁边,抬手轻抚着她的脑袋,轻声说道:“其实爷爷一早就已看出,曦儿喜欢柳小哥,是不是?” “爷爷,”苏晨曦抬头看了苏炳仁一眼,便不再语,算是默认了。 “有用觉得难为情,要知这男大当娶,女大当嫁,我们家的小曦儿现在也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有这种心思,也很正常。” “其实,以柳小哥的才学和人品,倒也算是配得上我们家的曦儿,把曦儿托付给他,爷爷这心里面也放心得下,”苏炳仁轻摩挲着孙女儿的头发,道:“只是可惜,曦儿你的时运不济,没能在那楚楚姑娘之前就碰到柳小哥,若不然,爷爷定是不会让我们家的小曦儿失望。” “爷爷,”苏晨曦轻叫了一声,然后便侧身轻靠在了苏炳仁的腿上,就像是她小时候,每当伤心的时候,都会爬到苏炳仁的腿上大哭一顿一样。 “虽然爷爷并不反对三妻四妾,但是爷爷的宝贝孙女儿,却是一定不能给人做妾!”苏炳仁开口说道:“所以,曦儿,还是把柳小哥给忘了吧,以后爷爷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夫君。过两爷爷要去江南,你也陪爷爷一同去吧,就当是散散心,啊?” “嗯,”苏晨曦轻轻地点了点头。 暂时离开这里也好,只是,要忘记一个人,真的会那么容易么? “母后,儿臣想出去散散心。”豫章公主搀着长孙皇后的胳膊,轻轻说道。 “哦?”长孙皇后看了豫章公主一眼,见她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便开口问道:“怎么了?是谁招我们的茹儿不高兴了?” “没有谁,儿臣就是觉着这胸口有些闷得慌,想出去走走。还请母后能在父皇那帮儿臣说说,儿臣这都一个月没出过皇宫了。”豫章公主摇了摇长孙皇后的胳膊,娇声说道。 “你啊,行了行了,别摇了,你还想把母后这身子骨给摇散了架儿啊?”长孙皇后宠溺地轻看了豫章公主一眼。 看豫章的这副表情,就是不用猜,长孙皇后也知道她这般不愉是所为何事。 貌似,昨日,就是柳一条的婚期,现在,柳一条怕是正陪着新媳妇儿在一起卿卿我我呢。 “跟母后说说,茹儿这是想去哪散心啊?”长孙皇后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多谢母后,儿臣就知道,母后对儿臣最好了。”豫章公主亲昵地抱着长孙皇后的胳膊,说道:“听说江南之地,风景秀丽,人杰地灵,儿臣想去那里转转。” “江南?嗯,那里倒是一个好去处。”长孙皇后轻点着头,浅笑着对豫章公主说道:“回头母后就去跟你父皇提一提,不过至于你父皇会不会同意,母后可不敢给你保证,你耐心等着就是。” “多谢母后,有母后出面,父皇一定会同意的。”豫章公主开口说道。 “母后,雉奴也想去江南,”一直跟在长孙皇后她们身后的李治,这时也凑了上来,稚声说道:“雉奴常听先生讲,江南及是我大唐朝最为富饶,秀丽之地,雉奴也想去见识一下。还请母后能够恩准。” “哦?呵呵,雉奴知道的还真不少。”长孙皇后闻,弯身将小雉奴抱起,轻笑着说道:“不过雉奴现在还太小,正是需要跟先生习字读书之时,待你再大一些,母后亲自陪你前去江南,好不好?” “嗯!”小雉奴很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长孙皇后说道:“雉奴听母后的,用功读书,争取能像父皇那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不过等雉奴长大了,母后可是一定要带雉奴去长安哦。” “好好,雉奴真乖,只要雉奴听话,母后定是不会食。”长孙皇后被这个小儿子逗得呵呵直笑,双手高高地将小雉奴给举了起来。 这便是她这两个多月来,勤加练习孙思邈教她的养气术的结果。 身强,体壮,边力气都比以往大了许多。 “母后,您小心点,”豫章公主忙上前把小雉奴给接了下来,轻放到地上,然后转身向长孙皇后说道:“虽然您的病情现在好了很多,但是您也不能做出这么大的动作啊,万一要是再累出个好歹,那可怎么得了?” “呵呵,这个母后省得。”长孙皇后轻笑道:“自从修习了孙道长的养气之术,又配和着那些食膳疗法,母后觉着这身子,好像是又回到了二十几岁时的样子,没事儿的。这几个月来,发病的次数,不也是越来越少了吗?” 长孙皇后故意地没有提及柳一条的名字,怕的就是豫章公主会再由此而想起那些不开心地事情。 对于这个非亲生的女儿,长孙皇后还是很疼爱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归宁 > 第一百九十七章归宁 婚后第三日,清晨,柳一条赶着一辆驴车,备了一车的礼物,载着他的新媳儿楚楚,一同去了小辛庄。 照着俗礼,今天是新娘的‘归宁’之日。 柳一条要陪着张楚楚,一同去拜见她的父母与各位亲属。完了之后,这次结婚之礼,才算是得了一个圆满。 张楚楚一身新衣,白纱遮面,乖巧地坐在柳一条的身后,小声地跟柳一条说着家常。 “楚楚,”柳一条轻拍了下柳无痕的屁股,转过身看着张楚楚说道:“你说,你们这家中,共有多少亲戚?” “不多,妾身家中,一直以来都是小户,人丁单薄,所有的亲戚加起来也就才不到六十户,这次妾身与夫君所要拜见行礼的长辈,应该是有一百三十五人。”张楚楚浑不在意地小声说道:“一天的时间,断是可以拜个完全。” 呃?六十户?一百三十五人?这,还算是小户?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柳一条的后背冒起一层的冷汗。 一百三十五个长辈,那岂不是说,他至少要行上一百三十五个晚辈礼节,敬上一百三十五碗晚辈茶? “那个,楚楚,”柳一条悄悄地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小声地向张楚楚问道:“那一百多个长辈,今天不会全都到场吧?” “当然会,”张楚楚仰着头,娇声说道:“他们平常可是都很疼我的,这次他们一定会全部都到,不止是他们,我的那些表哥,表姐,堂哥,堂姐,应该也都会来。只是,夫君,今天就辛苦你了。” 楚楚终于也意识到了柳一条今天所要面临的情况,有些心疼地看着柳一条。 昨天她光是给柳家那少有的几个亲朋端茶行礼,就把她给累了个够戗,现在,她的夫君,却要面临着一百多个这样的情况,那,楚楚又一次心疼地看了柳一条一眼。 “放心,为夫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个难不倒你夫君的。”柳一条也是高仰着头,很是自信地向他媳妇儿说道着,不过他手中的缰绳却是轻紧了紧,柳无痕的行进速度,明显地比刚才慢了很多。 这就是古代人的婚礼礼节吗?好可怕。 柳一条心中戚戚然。 难怪昨天,杨伯方还有老柳他们一说到要‘归宁’,都是面色一变,纷纷重重地拍了拍柳一条的肩膀,还说了一些让他不明所以的话语,什么“挺住”,“忍住”,“坚持住”。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结婚时,新郎,也不比新娘会好过到哪里去。 “夫君你不用担心,”张楚楚明显是感到柳一条有些不对,便把身子向前挪了挪,与柳一条坐到并排,拉着柳一条的胳膊,柔声地开口劝慰道:“妾身的那些叔伯,大爷,舅舅,舅母,姨妈,姨父,还有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都很和善,断是不会刁难于夫君。” “嗯嗯,为夫并不有担心,”柳一条把心中的那滴冷汗甩掉,深情地看着张楚楚道:“其实,只要想想,娘子你一直都在为夫的身边,为夫就什么都不惧了,嗯,时辰不早了,咱们再赶快一些吧,莫要让长辈们久等了。” 说完,柳一条咬着牙,狠狠地在柳无痕的背上重拍了一下,柳无痕便开始飞速狂奔。 “谢谢夫君!”楚楚也同样深情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身边。 两家相距本就不远,中间又有柳无痕这头百里驴奋力奔驰,很快的,柳一条他们便赶到了张楚楚的娘家。 张家此刻,正是张灯对彩,人声鼎沸,一派欢天气氛。 柳一条把柳无痕停在门前,刚扶着张楚楚下得驴车,张卟亮,张楚闻,还有一些个柳一条见都没见过一次的陌生人,便闻信儿,笑脸迎了出来。 “爹!大哥!大舅!二舅!”张楚楚看到他们,就兴奋地叫了起来。 柳一条则稳稳地整身上前,弯身给张卟亮施了一礼,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贤婿免礼,呵呵,快随为父进屋,”张卟亮热情地拉着柳一条的双手,将柳一条请让到屋里。 而张楚楚,则被刚出来的一个女眷给拉到了里间,想是去与张刘氏,还有别的一些女眷见礼说话去了。 进得屋里,张卟亮拉着柳一条在一旁坐下,然后便开始为柳一条介绍刚才被楚楚称为大舅和二舅的两位中年汉子。 “这是你大舅刘升,这是你二舅刘洪,第一次见面,贤婿给两位舅舅见个礼吧。”张卟亮指着刚坐下的刘升与刘洪两人,向柳一条说道。 “小婿柳一条,见过大舅,见过二舅!”柳一条忙起身,弯身与刘升、刘洪兄弟二人见礼。 “嗯,呵呵,好!果然是一表人才,倒也配得上我们家楚楚,诺,这是大舅给你的喜钱,祝贤婿与楚楚能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嗯,还有,记得以后要善待楚楚,不然我这当舅舅的,可不饶你!”大舅刘升,递给了柳一条一个红囊,开口向柳一条嘱咐着。 “小婿知晓,多谢大舅!”柳一条小心地夹着尾巴,接过红囊,弯身应是。 不过,柳一条摸了摸刘升递过来的巨大红囊,这里面,怎么,好似,嗯,只有一个铜板? 尽管柳一条现在对这些银钱已经看得很淡,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面冲刘升撇了撇嘴,这个当大舅的,也忒小气了一些。 接着是二舅刘洪,再接下来,外面又老老少少地进来了一群的亲戚。 什么大姥爷,二姥爷,大姨父,二姨父,表舅,表叔,表哥,表弟的,叫得柳一条的头都大了两圈。 可是,这还都只是男丁,里屋里还有一群的女眷也在等着他。 “楚楚,”张刘氏把女儿拉到榻前坐下,轻声问道:“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公公婆婆对你可都还好?” “娘,公公婆婆一向都很和善,家里的小叔和小姑,对楚楚也都很好,娘不用担心。”张楚楚拉着张刘氏的手,轻声地回答着:“来的时候,公公婆婆还让楚楚替他们来给你问好呢。” “嗯,呵呵,那就好,亲家公是个老实人,亲家母又面慈心善,对你也欢喜得紧,你在柳家,娘也就放心了。”张刘氏欣慰地轻点了点头。 “那,新郎对你怎么样,楚楚,有没有欺负你?”一个声音从侧旁响起。 “大姐,这还用问吗,看看咱们楚楚丫头脸上的表情,不就全都知道了吗?呵呵..”又是一个声音,开口向张楚楚调笑。 “大姨,二姨!”张楚楚嗔怪地看了她们一眼,说道:“你们要是再这样说,楚楚以后可就不理你们了。” “呃?呵呵,好好好,大姨二姨不说了,”大姨宠溺地看了张楚楚一眼,道:“不过,日后若是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可千万别憋在肚子里,记得回来,跟咱娘家人说一声,大姨一定会去给你讨回一个公道。” “大姐,你又在胡说了,”张刘氏白了大姨一眼,说道:“女人嫁出门去,就要懂得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受点气算得了什么,当年咱们初嫁时,受得气都还少了?你见过有哪家人,会带着亲戚去找上门儿的?” “楚楚,”张刘氏又对着张楚楚说道:“在夫家,要遵守妇道,孝顺公婆,就是受了气,也要强忍着,可不能再像是在家里一样,耍什么小脾气,动不动就往娘家跑,不然会被人笑话的,知道吗?” “嗯,楚楚知道了,娘。”张楚楚轻点了点头。柳家的人,昨天她已经见了个遍,应该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跟他们在一起生活,应该会很好吧?张楚楚不由想起了柳一条,有夫君在,就是真受了些气,却也是可以忍受的。 “其实,在夫家,主要的还是要把夫君侍候好了,”大舅妈也站出来传授经验:“只要把夫君侍候好,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公婆也都不会说什么的。” “嗯嗯,大嫂这话有理,”大姨二姨也都开口咐和,张刘氏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 夫为妻纲,在家中,夫君就是你的脊梁,就是你头顶上的一片天。 虽然唐初时的民风比较开放,但是这些流行了近千年的东西,在骨子里,却还是不变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农家宝 > 第一百九十八章农家宝 前些日子,柳一条曾拜托了公孙武达一件事情。 是一件小事,小得不能再小,可以说,只要他开口,就可以轻易地办到,但是,这却让公孙武达觉得很尴尬,很别扭,很是开不了这个口,有些不知该如何去做。 所以,公孙武达便甩手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公孙起去办。 于是,苦命的公孙起便带着公孙将军府的银月令,先是左右卫、左右武卫、左右候卫,然后又是左右领军卫、左右屯卫、左右骁卫,府兵之最高统帅部门,十六卫,被公孙起给跑了个遍。 不过,这还不算,之后他又跑到了太子的东宫六率,左右卫率、太子左右司御率、太子左右清道率,反正在这长安城内外,所有驻军的地方,几乎都让他给跑了个遍。 目的,只为柳一条的那一个小小的请求。 收集夜香,长期,大量,稳定地,收集夜香。 这些不雅,或是可以说得上是污秽的字眼儿,既使公孙武达一个武夫,也是觉得有些丢脸。 公孙起更是厚着脸皮,一遍遍跑,一遍一遍地说,这也算是他办了这么多年的差,办得最顺利,而又让他觉得最丢脸的一趟了。 不过没办法,上有命,下哪敢辞,公孙起还是得忍受着别人那种异样的目光,一句一句地把他的话给说出来。 也亏得柳一条少爷想得出来,从军队里收集粪便,嗯,不对,是夜香,他要收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嘛? 说了这么多遍,公孙起都觉得自己的嘴,都快要变了味道,这心里面,多少也会生出一些怨气。 “阿起,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东西可已有了着落?”公孙武达端起茶碗,想起了什么,又皱着眉头给放了下来,小声地向公孙起问道。 “回老爷话,各军的统领都很配合,咱们这,也算是给他们行了一些方便,也省却了他们不少的麻烦,从明天开始,就可以着人去军营拉那个,什么了。”公孙起躬着身,巴砸了两下嘴,终归还没将那两个字给说出来。 “嗯,如此就好,辛苦你了。”公孙武达松了口气似地点了点头。 “那个,大老爷,”公孙起拱起手,轻向公孙武达问道:“小的跑了一整天,也想了一整天,实在是想不明白,柳少爷收集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它们还能有什么作用吗?” “呵呵,”公孙武达看着公孙起笑了笑,道:“一听这话,老夫就知道阿起你,应是从没耕种过田地。难道你不知,这耕田种地,还有肥料一说吗?一条贤侄所要收集的这些东西,在别人眼里或许是肮脏的污秽,但是在那些庄稼汉的眼里,那可全都是上好的肥料,有了这些东西,种起庄稼来,那可是事半功倍。” “呃,既是这样,那为何不见有别的人也去收集?”公孙起很是不解,他活了这四十几年,除了那些夜香郎,可也从没听说过,有人会专门来收集粪便的啊? “这个,”公孙武达轻点着头说道:“这个大概就是一条贤侄的与众不同之处吧。” 知道要给庄稼施肥的人不少,想着要去收集粪便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能像柳一条这样,光明正大,大张旗鼓地在各大军营收集粪便的人,却是只有他一个。 别的人,不是没有这个能力,而是,丢不起那个人。 连他们一个武人世家,都是提粪色变,羞于出口,更何况是那些出自书香门弟的文雅之士? “老爷说得是。”虽然公孙武达没有说出原因,但是公孙起却也是想了个明白透彻。 明知可为,但却又不屑为之,这是很多人的通病。 做人,能做到像柳少爷这般豁达的,还真是少见,公孙起又开始在心里佩服起柳一条来。 “明天你负责安排一下人手,多备些大型的木桶,完了之后,就开始往三原运送吧。有了第一次之后,以后就不用再这么麻烦了,可让他们自行前去。”公孙武达冲公孙起挥手示意道:“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是,大老爷,那小人就先告退了。”公孙起向公孙武达行了一礼,之后便弯身退了出去。 “呼!”公孙武达轻摇了摇头,长出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碗长灌了一口。 这个柳一条,还真是会给他找麻烦,今天的这件事,虽然是以柳一条的名义,他这个将军也并没有亲自出面,但是终归,也是靠着他公孙家的势力才能这么轻易促成,且公孙起这个管家,也有很多人认识,日后他少不了会被那些老东西笑话。 他堂堂一个左监门大将军,却去做那收集夜香之事,真是丢死个人了。 公孙武达的心里面,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影。 “你说什么?公孙武达那老小子正在命人收集各部驻军的夜香?”李世民放下手中的书籍,好笑地看着来向他报信的苏炳仁,道:“他怎么会忽然之间地就想到了要收集这些东西呢?而且还引起了苏卿的关注?” 夜香,污秽之物,无足轻重,公孙武达既然想收集,就由他去不就好了。李世民觉得苏炳仁,似乎有些大惊小怪了。 “皇上,”苏炳仁拱手说道:“微臣听说,这是那柳一条前些日子托公孙将军所为。公孙将军在长安各部驻军处收集而来的夜香,全都会在当天,由专人护运到三原的古田村,交于柳一条家的佃农。” “哦?还有这种事?”李世民的兴趣被勾了起来,任何事情,只要一遇到柳一条,就会变得不寻常起来。李世民开口向苏炳仁说道:“那苏卿可知这柳一条收集这些夜香,所为何用?” “皇上,”苏炳仁起身向李世民讲解道:“早在殷商时期,就有以粪为肥之说,这人和畜的排泻之物,均可以为肥。且由它们种养出来的庄稼,高大,健硕,更易成活和高产,在民间,一直有‘肥为农家宝’之说,柳一条想要收集夜香,除了贮肥施肥,别无他用。” “种地施肥,这也没有什么,苏卿如何会如此重视?”虽然一直都在提倡‘农为国本’,但是对于这种地之事,李世民却是不甚了了,远不及苏炳仁这个大司农卿知晓得多。 “皇上,种地施肥,这本就没什么,很平常,就像是吃饭要有菜一样,不会有人认为那有什么不妥。” “但是,若是这种地不施肥,那问题就严重了,皇上。”苏炳仁躬身说道:“现下我大唐境内,各地百姓耕田种地,施肥所用之物,多以人畜粪尿、蚕粪、杂草、草木灰烬、豆萁、河泥、骨汁等,人畜粪尿,多以自家为主,份量稀少,蚕粪与杂草,河泥等物,也都是少之又少,根本就不足以供日常的耕作之用。” “是以,”苏炳仁看了李世民一眼,接着说道:“各郡各县的土地,日渐贫薄,很多地方的平均亩产甚至不足十斤,长此以往,我大唐帝国的前景堪忧啊,皇上。” 苏炳仁的话或是有些夸大,但也决不是空穴来风,不施肥的庄稼,产量确是比那些施过肥的低得可怜,而土地的肥沃程度却也是一样。 身为大唐的大司农卿,苏炳仁觉得他有必要趁此机会,向皇上禀明这种情况,并试着改变这种状况。 上次参加柳一条的婚礼,与柳一条增加了一些接触,多多少少地,这苏老头儿,也从柳一条那里寻得了一些灵感。 “那以苏卿之见,该当如何?”李世民开口向苏炳仁询问。 这就是李世民的优点了,李世民或许不是一个全能的君主,但无疑的,他一定是一个最善于听从手下见意的君主,就像是一个公司的大老板一样,不一定非要样样精通,事必躬亲,只要他能够做到,识人适用,把专业的事情,交给更专业的人去做,就足够了。 而在农业方面,苏老头儿无疑就是最专业的。 “支持柳一条,并悄悄地把柳一条大肆收集夜香的消息传递出去,务必要举国皆知。”苏炳仁回答道:“不止如此,还要向柳一条所收集的夜香收取一定的费用,以每桶一文钱为价,想来为了他地里的庄稼,柳一条定是不会拒绝。” 当然不会拒绝,这本就是上次在古田村,柳一条教给他的方法。 而条件就是,收夜香的钱,由他苏炳仁代出,为此,苏炳仁可是没少在背后报怨过柳一条。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求佛 > 第一百九十九章求佛 要知道,不管是在唐朝,还是别的任何一个朝代,一个国家的大部分土地,都是掌握在那些少数的士族大户的手中。 闲散的农户,拥有自主耕作权力的农户,很少。 李世民这个时期还好一些,武德年间实行的均田制,让大部分的平民都有田可耕,土地的兼并现象并不严重。不过即使这样,那些士族地主手中所有的土地,也占据了整个大唐田地的近百分之六十。 就像是在三原,所有的耕地加起来,也不过才四千多顷,而公孙家,杨家,还有杜家,光是这三个大户,就占据了一千三百顷,再加上柳一条的三百三十顷,还有别的一些大户门大户,剩下的,可供给一般农户分配的土地,少得可怜。 所以,要想改善土壤机理,提高亩产的增收,提倡肥料的使用,就得先从这些大地主的身上入手。 而想要这些大地主能放得下脸面,来收集他们口中所讲的污秽之物,那就只有用钱。 让他们花钱来买。 当苏炳仁听得柳一条这个意见时,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花钱买夜香?这不是天方夜潭么?免费的时候都没有人来收集,收费以后,岂不是更是无人问津? 这是一个心理问题,也是人性中有一些卑贱的所在。柳一条当时只是含糊地说了两句,并没有给苏炳仁详解,而是让苏炳仁对这夜香做好必要的包装,把这些平常都被倒掉,埋掉,浪费掉的上好农家肥,当成现代所用的化肥一样,卖掉。 而他柳一条,就是这夜香销售的第一个代人。 带头大量收集,带头大量订购,正好,他那新得的三百顷田地,所需的肥料还都没有着落。 像这种原本很无稽的事情,经过柳一条的嘴这么一说,苏炳仁也不敢轻视,这个方法,或许,可以一试。 “皇上,”苏炳仁拱手向李世民说道:“先不说军队驻地,光是我大唐的各个城县,每日所产出的夜香也不是一个小数,就拿这长安城来说,每日,都会有近三千桶夜香被夜香郎或是倾倒入河,或是深埋地下,生生地都给平白浪费掉了。” 苏炳仁看了李世民一眼,接着说道:“皇上试想,如果能够把这些肥料全都给利用起来,以五桶施一亩良田来算,一个长安城,每天可提出六顷田地的施肥量,一天六顷,十天六十顷,百天六百顷,这要是一年,两年,十年地操作下来,皇上,那可就是一个天大的数字了,皇上。” “那,依苏爱卿之见,该当如何?”李世民再一次地开口询问。看苏炳仁说得头头是道,想来这心中定是已有了计较。 “回皇上,微臣之见是,开作坊。”苏炳仁躬身回道:“开一个由朝庭主办管理的农家肥作坊。把这夜香的管理产业化,规范化,合理化,争取能打出一个能响应整个大唐的品牌来。” 呃?农家肥还好理解,不外乎夜香,但是,什么是产业化?什么规范化?什么合理化?什么又是品牌? 李世民站起身,狐疑地看了苏炳仁一眼,冲他挥手轻声说道:“苏卿接着说,把你具体的打算给朕说个明白。” “是,皇上。就像是那‘柳氏作坊’一样,”苏炳仁说道:“在各个县郡,人口密集之地,建立一个大型的作坊,把把平常无用的人畜粪便全都收集起来,在作坊里进行一定的加工,腐蚀,桶装,销售,既可以赚取一定的银钱,又可以改善提高我大唐土地和粮食产量。可谓是一个两全之策,还请皇上能够恩准。” “嗯,那个,苏卿,”李世民抬头看了苏炳仁一眼,回身又在椅上坐下,开口向苏炳仁问道:“开作坊的这个主意,可是由那柳一条所出?” 这并不是李世民看不起苏炳仁,而是苏炳仁做事一向稳重,像这种大违常理的想法和主意,他断是想不出来。 “皇上英明!”苏炳仁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轻笑着向李世民拍了一记马屁:“老臣就知道,这事儿瞒不过皇上。正如皇上所,这个主意确是几日前微臣去三原时,由柳先生所出。虽然到现在,臣还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但是微臣觉得,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果然,又是那柳一条,李世民的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 这个柳一条倒是真的敢想,开一个‘农家肥’作坊,专门收集夜香?他还真是,真是...,李世民有些不知该怎么去形容,反正是觉得很是怪异。 粪便作坊,朝庭绝不可开。 “这件事情既然是他的主意,那就全交给他去办好了,由朝庭出面办理这个什么‘农家肥’作坊,有损皇家威仪,要是让别国的使臣知道了,会怎么说?”李世民开口就把这个看似包袱的活计推给了柳一条,道:“苏卿明日就着人去通知柳一条,朕允许他在长安和三原两地,先做试范,如果确实可行,后面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他来办理,他不是一直想当商人吗?那这次朕就让他当个够。” 给柳一条找个活干,是李世民心中一直都有的一个想法,正好,柳一条亲自把这个活计给送上了门儿来。 “是,臣这就去办。”苏炳仁躬身应是。 虽然他觉得这件事若是由朝庭来办,效果会更好一些,不过,为了皇家的颜面,也只好如此了。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柳一条很骚包地坐在张楚楚的身边,声情并茂地为张楚楚吟诵着李商隐的这首经典名句。 “夫君!”张楚楚深情地轻叫了一声,然后便弯身依偎在柳一条的怀里,感受着这一片的温情。 人都说这夫妻间的感情,也是需要刻意地去培养和维护的,柳一条深以为然。 所以,对着自己的这个才女老婆,柳一条总是会时不时地为她吟上一首诗词,或是唱上一段小曲儿,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就像是刚才。 柳一条轻轻地抚摸着张楚楚纤细软发,轻声说道:“再过上几日,待为夫将这家中的事宜都安排妥当,为夫就带你去一趟江南,游名山,看大川,领略一下江南各地的风土人情,算是为咱们新婚庆贺,嗯,就咱们两个人。” “嗯,”张楚楚的眼前一亮,长这么大,她何曾出过这三原?对外面的世界,她可是也都充满了好奇之心。张楚楚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妾身听夫君的。” “呵呵,”柳一条紧了紧抱着张楚楚的双臂,轻笑着说道:“到时咱们就骑着柳无痕,就像是现在这样,为夫抱着你,你靠在为夫的怀里,一路赶向江南。遇山观山,遇水瞧水,逍遥自在。” 张楚楚的眼色有些迷离,完全沉浸在了柳一条所描述的美好情景之中。 “夫君,给楚楚唱首歌吧,楚楚想听那首‘求佛’。”张楚楚忽然抬起头,款款地看着柳一条,轻轻地说道。 ‘求佛’,是昨天,柳一条载着张楚楚从小辛庄‘归宁’回来的路上,忽然间心血来潮,唱给张楚楚听的。柳一条温厚淳和,又略带沙哑的嗓音,把誓的歌声,学了个十足。而且对着自己的新婚老婆,柳一条唱起来也比较有感觉,情意绵绵,全然超出了他以往的最高水平。 听过之后,张楚楚的眼泪,当时就唰的一下,纷纷地从脸旁上滑落了下来。 当时她从背后紧紧地抱着柳一条的腰,半天没有语,及到家的时候,眼圈也是红红,把柳贺氏给心疼得不得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楚楚,咱们换一首别的好不好?为夫可是还会很多其他的曲子哦,咱唱一个‘但愿人长久’好不好?保证比‘求佛’还要好听。”柳一条怕再把老婆给招哭了,便想打个擦边球,把这个给糊弄过去。 “不好,楚楚就想听夫君给楚楚唱的‘求佛’,夫君,”张楚楚抬起头,撒娇似地向柳一条哀求道。 “好好好,为夫给你唱,”柳一条轻笑着拍了拍老婆的光滑脸蛋,温声说道:“不过,听了之后可不许再哭了,知道吗?” “嗯,夫君快唱吧。”张楚楚轻轻地点点头,开口小声地催促着。 没有任何音乐的伴奏,柳一条就这么轻轻地唱了起来: 当月光洒在我的脸上 我想我就快变了摸样 有一种叫做撕心裂肺的汤 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 …… 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愿意用几世换我们一世情缘 希望可以感动上天 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当我在踏过这条奈何桥之前 让我再吻一吻你的脸 让我再吻一吻你的脸 “夫君,” “嗯?” “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神佛存在吗?” “或许吧,” “如果真有神佛存在的话,楚楚也想岂求那满天神佛,希望他们可以保佑,保佑楚楚能世世都与夫君在一起。”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再办作坊 > 第二百章再办作坊 新婚过去,柳家的日子又归于平淡。 张楚楚一早就陪着柳贺氏去了蚕房,过了这么久,柳贺氏辛苦培养起来的那些桑蚕,都已经长得如一根手指头一般粗大,再过不久,它们怕是就要开始吐丝结茧了。 柳贺氏看了几下儿媳妇儿喂蚕,养蚕,护蚕的动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媳妇儿,能干。 “楚楚,不是娘夸你,论起这养蚕,你可是比一条那小子强了不止百倍。”柳贺氏想到大小子每次来蚕房的举动,不由得摇了摇头,在蚕房,柳一条整个就是一杀手。 “怎么?夫君他不会养蚕吗?”张楚楚用小刷把一张蚕簸上的蚕粪清净,眨着她那双可爱的大眼睛,看着柳贺氏轻声问道:“楚楚看夫君做什么事情都做得那么好,养蚕这种小活还能难得到他吗?” 虽然刚过门儿没有两天,但是对于柳一条的事迹,张楚楚却已经从柳二条这个大嘴巴的嘴里,知道了个七七八八,柳家能有现在这么风光,几乎全都是她夫君一个人的功劳,短短数月,白手起家,能做到如斯水平,张楚楚很为柳一条自豪。 “就他,还养蚕?”柳贺氏轻撇了撇嘴,一说起这个,她的心里边就有一股子的怨气。 把箕中的碎桑叶撒入蚕箔之内,柳贺氏便天始在儿媳妇儿的面前,事无忌惮地揭起自己大儿子的短处来:“从小到大,大小子一共进了五次蚕房,分别是四岁,十岁,十二岁,十五岁,还有前阵子那次,每次他一来,娘这蚕房里的桑蚕,就会遭一次天大的灾难,每次,最少都会死上四箔的桑蚕。” “啊?!”张楚楚张大了她的小嘴巴,不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这是真的么? “前阵子,娘偷偷地去请了一个算卦的先生给算了一卦,人先生说了,这是大小子与那蚕神犯了冲了,要想桑蚕有个好收成的话,千万不要让他进得蚕房一步。”柳贺氏神神秘秘地对张楚楚说道:“所以,楚楚媳妇儿,你以后可要注意了,千万莫要让一条进入这蚕房,不然这些桑蚕怕是又要遭殃了。” 对于自己儿子破坏力,柳贺氏是深有体会,所以教育起自己儿媳妇儿来,也自是不遗余力。 “嗯,我知道了,娘。”张楚楚用力地点了点头,把柳贺氏的话给记到了心里,以后绝不能让柳一条进入这蚕房一步。 “嗯,”柳贺氏也随着点了点头,又接着唠道:“现在咱们柳家的日子好过了,手里边也有了余钱,前阵子,一条还在一个劲地劝娘,莫要再费心费力地养这桑蚕了,娘当时就狠狠地数落了他一顿。” 柳贺氏轻轻地拍了拍一只白蚕的小脑袋,轻声说道:“娘知道他这是心疼娘的身体,怕娘累着了,娘这心里边也舒心。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荒了这桑蚕,要知这万贯家财,始于勤俭,不然既使这家业再大,早晚也都有再破落的一天。再说,咱们这些女人家,除了平常洗洗涮涮的,要是再不养些桑蚕,那还有什么好做的?每天吃完睡,睡完吃,我这老婆子可受不了这个。” “娘说得是,不过夫君也是一片好心,您就不要怪罪他了。”张楚楚轻笑着随声附和,手下却一刻也没闲着,又有两簸的蚕粪被她给清理了个干净。 “娘哪里有怪罪过他,娘只是怕他因手中忽然有了大量的银钱,而在心中生出骄气,迷失了本心,那样不好。”柳贺氏把箕放到一旁的木架上,弯身坐了下来,有些担扰地说道:“银钱这种东西,也好,也不好,它可以让人为他奋斗,拼搏,也可以让人为了它**,堕落。娘可不想让一条被这些东西给迷了眼,若是这样的话,娘宁愿家里还像是以前。” “呃,呵呵,娘,”张楚楚闻,也在柳贺氏的身边坐下,抱着柳贺氏的胳膊轻笑着说道:“夫君不是那种浅薄之人,些许钱财,还不足以让他色变,您这是多虑了。” 对于柳一条,张楚楚自信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能写出《梅花庵》和《山波羊》这样诗句的人,断是不会因财而变。 能把‘求佛’唱得那般感人的人,也自是不会因情而变。 “少爷,”柳无尘跟在柳一条的背后,轻声说道:“无尘以前对这养茶制茶一道,也是稍有涉猎,说实话,对于少爷要在此地植茶建园一事,无尘并不看好。” “哦?你说说看,那是为何?”柳一条轻看了柳无尘一眼,继续带着他往他的那一片田地走去。今天他要让李德臣,还翁玉这两个小头目与柳无尘认识一下,以后他们三个少不了会在一起处事。 “先不说这里的环境有些不对,”柳无尘紧赶了两步,跟上柳一条的步伐,说道:“光是从效益一途来说,少爷在此地植茶,实为不智,一百五十顷茶园,一年的收成,不会抵得过种植粮食一季的产量,这样做,得不偿失。” “呵呵,若是平常,在别的家户,无尘所自是极是。”柳一条看了柳无尘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不过在柳某这里,植茶种树,断是会稳赚不赔,柳某有十足的信心,至于原因嘛,无尘日后自知。” 柳一条卖了个关子,炒青制茶,实属隐秘,那可是他日后发家致富的一个强**宝,断是不能泄了出去,至少,在没有完全了解柳无尘这个人的秉性之前,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东家,”李德臣与翁玉得见柳一条到来,都齐齐地赶了过来,给柳一条见礼。 柳一条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两人全都是满头大汗,这衣外裸露出的肌肤也被这四月的太阳给晒得黝黑发亮。 四月无雨,天气干旱,今年的日子,不好过。 “李老丈,翁玉,两位辛苦了,不知那水些井,还有几日方可出得水来?”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开口向他们询问。 “回东家的话,”李德臣看了翁玉一眼,躬身站出,与柳一条回话道:“最多再需得十日,这井便会见得水来。且昨日小老儿与翁玉一起,已将那一百五十顷地给分成了三十组,一百五十户,各户都已开始着手挖制排水管道,想来再须两日,便可功成,决记不会耽误了东家种植茶树。” “嗯,做得不错。”柳一条点着头看了李德臣与翁玉一眼,他们这样积极地做事,虽然更多的还是为了那些赏钱,但是,却也是直接地加快了他的耕作进程,所以柳一条也不会吝啬:“掘好之后,先前柳某许诺的奖金,一文也不会少,到时你们只管去找无尘管家领取即可。” 柳一条侧身看了柳无尘一眼,对李德臣他们说道:“我来给你人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刚刚请来的管家,以后我不在时,无尘管家会全权负责这地中的事物,你们有事可直接找他禀报。” “是,东家。”李德臣与翁玉齐声应是,然后又纷纷上前来给柳无尘见礼。大一般的大户人家,管家的权力都是大得惊人,所以对于柳无尘,李德臣与翁玉这两个佃户,都不敢怠慢。 “东家!东家!”柳一条正要与柳无尘他们交待一些种茶的事宜,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在向这边呼喊。 李彪?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柳一条扭头向回望去,只见李彪,正带着一个老头儿,向他们这里走来。 苏安,长安苏府的大管家,以前曾陪着苏晨一起在柳家呆了近一个月的人,柳一条自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老头儿不是陪着老苏头儿回长安去了吗?怎么又跑了回来? “柳先生,小老儿这里有礼了。”正思量间,苏安已经及到了柳一条的近前,弯身拱手给柳一条见礼。 “大家都是熟人儿人,苏管家就不必这般客气了,”柳一条抬手虚扶了一下,直接开口向苏安询问道:“不知苏管家此时来寻柳某,所为何事?可是苏老大人又有什么吩咐了?” “柳先生明鉴,”苏安看了柳一条一眼,说道:“正是我家老太爷,吩咐小老儿来见柳先生的,老太爷让小老儿来给先生捎上一句话。” “哦?苏管家请直说,苏老大人有什么吩咐?”柳一条看着苏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老太爷让小老儿告诉柳先生,您自己拉的屎,要自己去埋,上次您给老太爷出的主意,上面已经同意了,不过这主事人,却还须得由先生来做方可,老太爷请您务必同意。”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跟皇上签约 > 第二百零一章跟皇上签约 狂喜,是柳一条听到苏安的话后,在心里边涌出的第一感觉。 原本,他给苏炳仁那老头出主意的时候,就隐隐有这种心思,李世民虽然是明君,但是他终究还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诸事都很讲究的大贵之人,对夜香这种东西,必是有所忌讳。 这就像是让一个名士,去跟一个夜香郎握手一样,即使夜香郎把手洗得很干净,甚至闻起来都香气扑鼻,但是在那名士的心里,也终归是会觉得别扭,这是一个心理问题。 柳一条把李德臣与翁玉打发回田地,领着柳无尘和苏安一起,回到了家里,对于开作坊这件事,他还有些问题想像苏安请教。 “三原和长安两地的相关官员,都会全力配合先生行事,”苏安在柳一条的相请下,在客厅的侧旁坐下,开口向柳一条说起了具体的事宜:“先生只要在这两地找个场地,把作坊办将起来,每日就会有人源源不断地将原料给先生送将过去。而且,在先生的作坊未能正常运作之前,这些原料都是免费的。” 苏安也曾是农夫出身,对于这些肥料自是没有多少的避讳,他看了柳一条一眼,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接着道:“我们家老太爷让小老儿告诉先生,这次先生只管放心,不管先生以后会把这个作坊开办得如何,都不会再有人来与先生争抢。且,如果先生能借此,把这农家肥在大唐推广开来,他老人家,还会有重谢。” 哦?柳一条眼前一亮,把作坊做起来,并推广出去,自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担心的就是做起来之后的事,别人会不会眼红,朝庭会不会眼红,就像是前次的‘柳氏犁坊’一样,会不会刚刚开始,就被人给强制征了去? 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抬头看了苏安一眼,道:“想要我开作坊,可以,但是柳某有几个条件,若是不能满足,柳某宁愿不做这门生意。” “柳先生请讲,若是合理的话,我想我们家老太爷是不会拒绝先生的。”苏安将茶碗放下,看着柳一条轻轻地说道。 在他来之前,苏炳仁就跟他说过,柳家小子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很离谱,就只管先答应他,让他尽快地把这作坊开办起来。 “首先,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要有这种作坊的独家经营权,除非我同意,不得有外人再来办理这种类似的作坊。”垄断,才是一个行业能够快速发展的有效手段。 苏安轻点了点头,若是别的行业,或许不行,但是这夜香,柳先生纯粹是多虑了,这种作坊别人躲都躲不及,哪还会有人再来跟他争抢。 “其次,所有的原料,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只许卖给我这一家作坊,决不能私自出售。”原料是一切的基础,原料若是不控制好,以后又如何去谈垄断和发展? 苏安再次点头,这个也很合理,反正现在各大城镇和军队驻地的夜香,都是被倾倒和掩埋,没有人会要,全都给柳先生倒也无妨。 “再次,原料的价格,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能超过一桶一文钱。”成本的控制,也是一个作坊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这个就更没有问题了,苏安看了柳一条一眼,难道他不知道,就是不要钱,老太爷和皇帝也是会给他源源不断地提供原料的么? “最后,”柳一条看了苏安一眼,说道:“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要给上面签一个书面上的合约,把以上的条款全都写在上面,双方须得签字画压。” “什么?”苏安面色一变,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柳一条,道:“柳先生,你这是在说笑吧?让皇,皇上,给你签字画压?你不要命啦?这条不行,绝是不行!” 苏安的口气很坚决,这个柳一条还真是什么都敢想,一个平民地主,而且还是一个商贾,要跟皇帝签字画压,修订合约,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老太爷也绝不会同意。 “呵呵,”柳一条轻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又喝了一口茶水,把茶碗放到桌上,看了苏安一眼,道:“苏管家稍安勿燥,皇上乃是千古明君,思想见识自是不会与常人一样,即使皇上他老人家不想与我这等小民签合约,也定是不会怪罪,你也莫要为柳某担心。” “无尘,去准备些笔、墨、纸、砚来,柳某要亲自写上两份合约,劳苏管家给带回长安城。”柳一条扭头向一旁边的柳无尘吩咐道。 “是,少爷。”柳无尘点头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客厅的内侧。 两息的功夫,他就从里面将笔墨端出,平摊于柳一条面前的桌案上。 柳一条站起身,轻想了一下,提笔醮墨,挥笔而书,将他刚才所提的所有条款详详细细地给书写了出来,然后又在每张合约的落款处写下了自己的大名,柳一条。 “嗯,”柳一条满意地点了点头,把两分合约拿起,轻吹了一下,待墨迹全部干涸,便将合约折好,放到传递书信用的竹筒里。 “劳烦苏管家把这个交给苏老大人,做与不做,一切都由他老人家定夺。反正对这夜香作坊之事,柳某也是可做可不做,若是实在不行,也不必强求。”柳一条笑着把竹筒递于苏安,如是对他说道。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威胁?苏安看了柳一条一眼,对这个很是胆大包天的后生,很是无奈。 “柳先生放心,小老儿一定会将柳先生的话带到,不过这些话会给先生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小老儿可是不敢保证,柳先生自己小心。”苏安双手将信筒接过,揣放到怀里,然后弯身便向柳一条告辞。 他此行的目的已达,虽然有些不太理想,但是下面的事情却不是他一个小管家所能决定的了。 “少爷,”把苏安给送出了家门之后,柳无尘再次回到客厅,见柳一条还在那里喝茶,便凑上来与柳一条搭话:“你真是要与皇上,签订那什么合约?” 柳无尘的脸上,也是有些惊异,虽然一早就对柳一条在长安城的事迹有所耳闻,但是柳一条这样做,未免也是太过大胆了一些吧?他这样做,把皇权置于何地?他就不怕皇上盛怒之下,治他个邈视皇权的大不敬之罪么? “那是自然,”柳一条把茶碗放于桌上,看了柳无尘一眼,无畏地说道:“只有这样,才算是有了保证,做起事来,才会无后顾之忧。不然缩手缩脚的,做起来也无甚意思。” 对于夜香作坊,柳一条还是很看重的,史无产例,前景很好,如果能垄断下来,他有把握把它也发展成为不下于‘柳氏犁坊’的大型作坊,里面的利润,可是大大的有。 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在事情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先给处理个妥当,不然以后再说,怕就是晚了。对于李世民的人品,说实在的,柳一条并不是很看好。老是想做那些空手套白狼的买卖,那怎么能成? “可是,”柳无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柳一条给挥手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柳一条轻笑了笑道:“你是在担心皇上会怪罪,会治我个不敬之罪,可对?” “呵呵,”见柳无尘点头,柳一条又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肚量和气量不会这般陕小的,不然这朝中怎么会有裴矩,怎会有魏征这样的诤臣,谏臣存在?” 其实有一点柳一条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就凭着他对长孙皇后和李承乾的那一点恩德,李世民也不会轻易治他的罪,要知这历史上的李民民,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虽然这样做,有那么一点持宠而骄的意思,但是柳一条相信,只要他做得不是很过份,李世民也不会真的要把他给关起来。 而且这样做,还能在李世民的心里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日后,李世民也就不会老惦记着他了。 有一句话不是说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老是被人惦记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被李世民这样的人给惦记着,更是不会有什么好事。 “少爷说得是。”柳无尘轻点了点头,不过脸上的神色却还不是很好。 有道是天威难测,天意难询,皇上的心思,又有谁能猜得准呢?唉,愿老天保佑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议论 > 第二百零二章议论 “好字,大开大阖,飘逸而又不失其严谨,真是好字!”苏晨曦拿起苏炳仁桌上放着的合约,一个劲儿地夸赞:“曦儿跟着柳先生学了一月,可是这柳氏书法,却一直都与柳先生相差一截儿,爷爷,把这个送给曦儿好不好,这可是曦儿见过柳先生所书过最多的一次了。” 苏晨曦不舍地把目光从合约上挪开,可怜巴巴地看着老苏头儿。 “行了行了,曦儿你就别在这儿给爷爷添乱了。”苏炳仁皱着眉头,看了他的宝贝孙女儿一眼,道:“你光是见着他的字好了,就没见他字里行间写的是什么?” “柳一条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这种事情他也能想得出来?”苏炳仁把合约从苏晨曦的手里夺过,又在上面轻瞥了一眼,忿忿地又将他拍放于桌上。 这个合约不能递,若是递了,难不保,柳一条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苏炳仁背付着双手,来回走了两步,柳一条提的条件,本来没有什么,不管是他,还是皇上,都会轻易地答应下来,但是他为什么还非要再整个什么合约? 让皇上给他签字据,他还真把自己当瓣蒜了。 “爷爷,”苏晨曦轻叫了一声,亲自给苏老头儿端倒了一碗茶水,递到老苏头儿的手里,轻声说道:“其实换个角度来想,柳先生这样做,又怎么了?跟人做生意,彼此之间立个字据,这有错吗?这个活计可是皇上让他去做的,如果真做出成绩来,那好处算是谁的?他的,皇上的,还是朝庭的?” “想一想前一次的‘柳氏耕犁’,再想一想后来的‘柳氏水车’,哪一样不是一个赚钱的好行当,但是又有哪一样能被柳先生给抓到了手里?在曦儿看来,柳先生这是怕了,只是想在皇上这得一个保证而已。” “这,也正是说明了,柳先生对这件事情有信心,有把握,不然,他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做这种险事?” 苏晨曦的话,虽然对柳一条有着明显的偏向,但是苏炳仁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宝贝孙女儿,说得也有道理。 但是,即使再有道理,即使柳一条再没有错,这样对待当今皇上,却也是一个大不敬之罪。 “再有,”苏晨曦看了爷爷一眼,接着说道:“爷爷不把合约上递给皇上,怎就知皇上一定会生气?难道爷爷不知,当今的皇上乃是少有的明君,对臣下一向都是宽宏大量,见到这份合约,保不准皇上当时就会签下呢?” “这个,”苏炳仁端着茶碗轻轻地坐下,看了苏晨曦一眼,说道:“曦儿说得有理,可是,这圣心难测啊,这里面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一着不慎,说不得就会让这柳小哥丧了命去,这样,爷爷这心中何忍啊?” 说到底,苏炳仁还是不想柳一条出事。 柳一条是个人才,尤其是在农事上面,这从他所改良过的那些农具上就可看得出,所以,苏炳仁才会给他陌农令,才会在肥料这件事上向他请教。 “柳先生不是莽撞之人,他敢这样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爷爷你也不用太为他担心。”苏晨曦弯身在苏炳仁的旁边坐下,轻声说道:“其实皇上就是真的生气,也断是不会太过责罪柳先生,毕竟,柳先生除了农夫,商贾这些身份外,还有一个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救命恩人的身份在。” “比起皇后娘和太子殿下,柳先生的这个举动,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苏晨曦分析得头头是道,对于柳一条的所为,她可是信心十足。 “这,”苏炳仁的面色缓了缓了,这阵子,他光顾着柳一条的‘柳氏耕犁’与‘柳氏水车’了,几乎都快将他这个神医的身份给忘记了。 这么说来,柳一条对皇家也算是有过大恩德的人,他这样做,皇上应该不会太过怪罪吧? 轻轻地把桌上的合约收拾起来,折放整齐,苏炳仁开口向一直在旁边侍候着的苏安吩咐道:“苏安,快去给老夫备辆马车来,老夫要进宫去拜见皇上!” “是,老爷!”苏安应了一声,便转身退出了门去。 “殿下你说太子殿下也赶去了那柳一条的婚礼?”岑文本坐在吴王李恪的对面,手中拿着黑色的棋子,放落于棋盘一角儿,开口向李恪问道:“那,这柳一条已经是太子的人了?” “先生误会了,”李恪也轻下一子,抬头看了岑文本一眼,道:“太子前去的目的,与本王相若,不过,想那柳一条,乃是一小隐,岂会轻易地就顺了太子?就是父皇,不也是拿他没有辙么?” “哦?看来殿下对这柳先生很有好感,”岑文本不动声色地吃下李恪一子,口中说道:“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像柳一条这般,救太子,医太后,做耕犁,制水车,做事能做得这般轰动的小隐,还真是少见。” “怎么,先生莫不是看出了些什么?”李恪举棋不定,看着岑文本,轻声询问。 “看倒是没看出些什么,不过微臣却是嗅出了一些别的味道来。”岑文本抚须轻:“柳一条从忽然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是各大世家眼中得勃勃儿,但是为什么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被任何一个世家收服,也没有受到任何一个世家的打击,而能平平稳稳地在三原,当起了他的大地主,过起了常人难有的滋润日子?” “这还不好解释么?”李恪果断地落子杀棋,捡起了岑文本两个黑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正如先生刚才所说,柳先生救过太子,医过皇后,而且还做出了那些利及百代的新型农具,有了这样的名声,那些士族哪敢轻易地与他动粗?” “殿下所极是,”岑文本面色不变,依然是稳扎稳打地舞动他的黑子,一点点地向李恪进攻,蚕食。 “这就是微臣看重柳一条的地方了。”岑文本看了李恪一眼,道:“会审时,能度势,不愿依附于朝庭,但却又一刻也不得闲地要吸引着皇上的目光。让一些对他心怀觊觎的人,心中都充满忌惮,不敢轻易地前去招惹于他。”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说着,岑文本把手中的黑子落下,然后便端起茶碗轻喝起茶来。 这盘棋,已经有了结果了。 “先生说得是。”李恪也把手中的棋子放下,毫无意外的,他又输了一局。 “可惜,这样的人才,却要硬背一个商贾之名,不能为朝庭所用。”李恪轻轻地马棋盘上的棋子收归到一起,轻叹了一句。 “这,殿下可就是错了。”岑文本放下茶碗,看着李恪说道:“柳一条虽不在朝为官,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在为朝庭谋福,谋利?说起来,反倒是朝庭的一些做法,有些对不住柳一条。” “先生说得是‘柳氏犁坊’?”李恪把黑白子分排出来,抬头向岑文本问道。 “何止是‘柳氏犁坊’,那‘柳氏水车’若是做起来,所谋之利,又何止会少于千万?”岑文本把黑子尽拢于已方,向李恪说道:“柳一条有商贾之名,但也确是有着别人所不能及的商贾之才。他若是真做经起商来,定能富可敌国。” “哦?”李恪的眼睛亮了亮,虽然他们都瞧不起商贾之士,但是对于那些商贾的钱财,他们却还是万分垂涎的。 钱财,很多时候也是一种资本,谁能跟钱有仇啊? “先生何出此?”李恪开口相询。 “殿下以为,柳一条能创出‘柳氏耕犁’,制出‘柳氏水车’,他就不能再做出些别的什么稀罕物件了吗?”岑文本伸手请李恪率先落子,开口说道:“随便他再造出些什么东西,也定是不会弱于‘柳氏耕犁’与‘柳氏水车’,只要朝庭不从中插手,赚钱,还不是在谈笑之间?” 有慑于柳一条先前的两次大举,虽都是奇淫之技,但却使得岑文本不得不对柳一条刮目相看。他看到了奇淫之技的作用,更多的,他还看到了奇淫之技的利益。 岑文本不爱财,但吴王李恪,却是缺之不得。 “那本王若是得了柳先生的一个秘技,再暗中着人前去经营,岂不是...?”李恪不是笨人,自是一下就想到了该如何去利用。 虽说士族,皇族不许经商,但是有哪一个士族和皇子,手下没有人在暗中经营,茶馆,客栈,酒楼,不都有士族之人的影子? 不然,光靠着封地上的那些个薄田,他们何以支付得起若大一个家族的锦衣玉食般的吃穿用度?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往江南1 > 第二百零三章往江南(1) “公主,真的就只有咱们两个么?”小僮坐在马车上,怯怯地看着豫章公主,小声地问道:“江南不比长安,路途这么远,万一要是遇到什么凶险怎么办?” 小僮对豫章公主这种留书出走的做法很是不赞同,皇上和皇后明明都已经同意了,公主为何还非要再这样偷偷地起程呢?难道就是因为皇上派给她的那两个护卫? 真是的,小僮轻撇了撇嘴,多两个护卫有什么不好?至少的,她就不用再为她们此行的安全担心了。 “你个小丫头,别在这儿胡乱语,现在正是天下大同,四景升平,哪里来的那么多凶险?”豫章公主背靠着车壁,微闭着双眼,轻声对小僮说道:“还有,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李如似,记得要叫我少爷。” “是,少爷。”小僮点头轻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他又挪动着他瘦小的身躯,轻凑到李如似的跟前,开口问道:“少爷,咱们这次先去哪里啊?” 小僮人小,也就才十三、四岁之龄,玩心正盛,这次能出来游玩,他的心中自是欢喜得很,很快就把护卫不护卫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黄鹤楼!”李如似把眼睛睁开,轻轻地说道:“去江南,若是不到黄鹤楼一观,此行虚矣!” “哦,黄鹤楼。”小僮皱起了小眉头,显是并不知道这黄鹤楼所为何物。 李如似见此,轻笑着摇了摇头,又复把眼睛闭上,并没有为小僮多做解释的打算,反正到了地方,他自然就知道了。 “少爷,”过了一会儿,小僮又轻叫了李如似一声。 “嗯?”李如似轻应了一下。 “你说皇上,哦,老爷和夫人看到你的留书后,会不会大发雷霆,怪罪下来啊?那样的话,小僮可是吃罪不起。”小孩子的心思,一下就又回到了刚才,开始但心起家里边的事情来。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老爷和夫人都是明理的人,要怪也是怪我这个主子,自是不会找你一个小丫头的麻烦,好了,别再说话了,我想安静一会儿。”李如似开口安慰了他两句,便又把眼睛闭上,静养起神来。 “是,少爷。”小僮轻点了点头,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感觉这段时间,他们家少爷变了好多,脸上总是有一丝淡淡的哀愁,话也变得少了,想以前在这种出行的路上,哪里会有这么安静? 都是因为那个柳一条,小僮撅了撅他的小嘴巴,也学着李如似的样子,靠着车壁假寐起来。过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真的就睡了过去。 真是个小孩子,李如似听到小僮的轻微酣睡之声,睁眼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怎地,竟不由想起了,第一次与柳一条相见时,小僮对柳一条呲牙咧嘴的样子。 那是他与柳一条第一次握手,那是他除了父皇以外,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握住手掌,柳一条的手,很热,像火一般。 李如似感觉他的脸有些潮红,第一次见面,就鬼使神差地让人握了自己的手,他的心中涌起了一丝羞意。 虽然他也时常会与那些士子书生见面,以文会友,但是能让他感觉着脸红心跳的人,似乎只有柳一条一个。 他是一个奇特的人,这是李如似最先给柳一条做出的评价。 身卑而神傲,其实也说不上是傲,李如似想到几次与柳一条见面的情形,只能说是比平常人更加地平和。 不管是见到那些书生文士,还是见到那些王公大臣,他的神态和举动都很平和,就算是见到父皇和母后,好似也没听说他有过什么过激的举动,就像是见到了平常人一般,弯身行礼,语气和缓。这,大概也是父皇和母后这么看重他的原因吧。 李如似忽然觉得这心里面有些堵得慌,因为他想到了柳一条的婚礼。 也不知新娘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前两天听太子哥哥说起,新娘子好像还很漂亮,跟柳一条站在一起,很般配。 真想与那新娘子见上一见,不知她与自己比起来,谁会更漂亮一些?李如似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不知自己为何会想起这些东西。 “公子爷,天已经晚了,咱是不是要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再走?”车把式把马车的速度放缓,在前座上开声向李如似询问。 “嗯,随便找个客栈,将就一宿吧。”李如似轻应了一声,拔开旁边的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他们所路过的这个城镇,很多商家的门头儿,都已挂起了灯笼。 “好咧!公子爷稍待!”车把式高应了一声,之后便赶着马车,着忙去寻客栈了。 “皇上,你看,这是茹儿留下的书信。”长孙皇后把豫章公主的留书递于李世民,微皱着眉头说道:“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就这么偷偷地溜走,去的还是江南之地,身边只跟了一个小僮,难道她就不怕,在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吗?等她回来臣妾一定要好好说道她一番。” 口中说得严厉,其实也只是太过担心之故。 李世民把书信轻放到桌上,轻笑着向长孙皇后劝慰道:“皇后不用担心,茹儿这丫头如此行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暗卫在她的身后跟随,无碍的。” 李世民轻扶着长孙皇后在一旁坐下,道:“朕观皇后的气色,日渐红润,身体也慢慢地健朗了起来,看来两位神医之方,已初见成效,皇后的气疾之症已是康复有期,朕这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为臣妾的病,让皇上挂心了。”长孙皇后轻身坐好,深情地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拍了拍长孙皇后的小手,轻声说道:“其实皇后的病,朕这心里边最为清楚,若不是前些年让皇后意外地受了些伤病,之后又是不停地担惊受怕,养成了暗疾,皇后也不会受了这些年的苦楚,说起来,是朕愧对于皇后,皇后现在无事,朕也就安心了。” 想起以前,李世民仍是唏嘘不已,从大唐开国之前,至隐太子事变之后,长孙皇后跟着他,确是受了不少的委屈,有好几次,甚至都有性命之虞。 “皇上重了,这都是臣妾自己的身体不好,愿不得皇上。”长孙皇后看着李世民说道:“且托皇上,还有柳先生与孙道长的福,现在臣妾的身体已无甚大碍,皇上就不用再担心了。” 见李世民在旁边坐下,长孙皇后亲自给李世民端倒了一杯茶水,轻声向李世民问道:“说起这两位神医,臣妾听说,近日,那柳先生,好似又给皇上出了一道难题?” “哦?皇后也听说了?”李世民接过茶碗,轻向着长孙皇后问道。 “还不是昨日,苏老家的那个丫头,进宫来陪臣妾说话时,不小心给说了出来。”长孙皇后轻蹙着眉头,悄悄地看了李世民一眼,开口说道:“这个柳先生,真是好不知礼,即使他所说有理,可也不能向皇上提出这等要求,他这样,置皇家的威严与何地?” “这个苏老头儿,倒真是多事。”李世民在心里轻哼了一声,脸上却是面带笑容,向长孙皇后说道:“这也不能全怪得柳先生,柳先生此番会这般行事,想来也与前次朕收他‘柳氏犁坊’时大有关联。以他爱财贪财的个性,他这是在怕,怕朕以后还会再像是对‘柳氏犁坊’一样,收了也的那什么作坊。” 李世民什么事没有经过,什么人没有见过,自是一眼就看出了柳一条心中所想。 还有这长孙皇后,虽然嘴上说得严厉,大有重惩恶惩柳一条之心,但是真正的意思,却还是在为柳一条求情吧。 端起桌上的茶碗,李世民看了长孙皇后一眼,说道:“就在今日上午,朕已经给他签下了那份合约,并着人快马给他送了过去,若是他真能把肥料推广开来,提高我大唐的粮食产量,朕给他一个保证又有何妨!”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是李世民占得便宜多一些,不但可以用无用的夜香换得一些银钱,也可间接地提高农业粮食的产量,增加朝庭的税赋收入,一举而多得,何乐而不为? 就由他折腾去吧,朕倒要看看,他柳一条,能做出个什么样子来? 天高不语云为伴, 草低无语柳为妻。 情人终成难眷属, 爱荡天涯终不回。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往江南2 > 第二百零四章往江南(2) “唉,总算是有惊无险。”苏炳仁喝了口茶水,拿着手中刚从皇宫里传出来的合约和一块令牌,不禁长出了口气,扭头对苏安说道:“苏安,你速去一趟三原县,把这个交给柳一条,让他尽快地把作坊办起来,这事能不能成,就要看他日后的表现了。” 说着,苏炳仁就这把合约和令牌递给苏安。 长安和三原,这两个作坊全是实验性子的东西,能不能做得起来,能不能做好,直接关系着它能不能在整个大唐朝普及起来。希望柳一条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是,老爷!”苏安双手接过,弯身应是,之后,便转身退了出去。 “曦儿就说嘛,皇上他老人家大人大量,哪会这般轻易地就跟人计较?”待苏安出去,苏晨曦就得意地开口向她的爷爷说道:“皇上这不是轻易地就将合约给签下了吗?” 苏晨曦起身,转到苏老爷子的背后,轻捏起苏炳仁的肩膀来。 皇上肯这么轻易地签下来,柳一条无恙,也不枉她昨天特地跑跑了一趟立政殿,陪了一会儿长孙皇后。 “是是是,我们家的宝贝曦儿,说出的话,哪还会有错?”苏炳仁享受着宝贝孙女儿的轻手揉捏造,开口说道:“不过这件事情已了,明日咱们就出去前去江南吧,嗯,先去一下江南东道,一会就去收拾一下,把日常所用的东西全都带上,这次去的时间将会比以往都要长久一些。” “明天?”苏晨曦的小手顿了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她开口向像苏炳仁问道:“怎么会这般地着急,不能在缓几天了么?” 柳一条拿到合约,过两天定会来长安办理作坊事宜,说不定还能再与他见上一面。 “这已经是够慢了,若不是为了这夜香作坊的事情,早在三天前,咱们怕就是已经起程了,”苏炳仁自是知道孙女儿会何会这般询问,便一口绝了苏晨曦的念想:“明天一早,咱们就要起程,这已经是不能再耽搁了,曦儿你快去准备去吧。” “呃,哦。”苏晨曦闷闷地点了点头,又给苏炳仁轻捏了两下,便跟老头儿告辞,出去了。 从小她都跟着苏炳仁全国各地的跑,都跑了习惯了,对出门应准备的东西,也都是得心应手,根本费不了她多少功夫。 从整理,到结束,总共也没用到一盏茶的功夫。 把包裹打放齐全,放在床边,苏晨曦歪着身子,一头便倒在了上面。 此次江南之行,她不想去,但是,她又不得不去。柳一条已是有妇之夫,而且娶的媳妇儿又是那般的明艳,那般地逗人欢喜,她实在不不该再去想他,因为,想也无用。 苏晨曦就这样躺在那里,不知不觉地,竟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两日一直在为柳一条的事情提心担胆的,现在猛地一松驰下来,她累了。 “小姐,小姐,老太爷叫你。”小丫头芭蕉,从外面进来,怯怯地向苏晨曦禀报。 芭蕉是前两天老苏头心有所感,从外面专门给苏晨曦买来的贴身丫头,比苏晨曦小三岁,虚岁十三,整个还是一孩子,没有见过什么事面,知道的东西也不多,所以有些事情,苏晨曦也不忍让她去做。 比如这收拾包裹,没出过远门儿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带些什么,让她来收拾,跟捣乱差不了多少。 “行了,我知道了。”苏晨曦从榻上坐起身来,睁开眼,见外面的天色已有些灰暗,不想她竟睡了这么久,记得刚躺下的时候,太阳可还是老高地在天上挂着。 苏晨曦轻看了芭蕉一眼,接过她递上来的湿热毛巾,轻擦了把脸,之后便冲她点头头,带着这小丫头一起,去了苏家的客厅。 那里,下人们已经准备了满满一桌的饭菜,苏炳仁一人坐在那里。 “爷爷,曦儿刚睡了一会儿,让爷爷久等了。”苏晨曦走到苏炳仁的近旁,贴着老苏头轻轻地坐下。 “无碍的,这些饭菜也都是才端上来而已,都还热着那,咱们快些吃吧。”苏炳仁提箸给苏晨曦轻夹了一片竹笋,道:“这些都是你平常最爱吃的饭菜,多吃一些。” “嗯。”苏晨曦轻点了下头,接过苏炳仁递过来的笋片,轻放到嘴里,咀嚼了起来。 “老爷,您要的清风散。”苏安此刻从外面走来,手中拿着一壶苏老爷子最爱喝的一种清酒。 “安叔!”苏晨曦轻叫了一声,是啊,这都快一个整天过去了,安叔也该是回来了。 “小姐,你醒来啦?”苏安弯身冲苏晨曦礼了一礼,然后把清风散打开,躬身给苏老爷子满上了一杯。 “安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柳先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原本是想问柳一条现在过得好不好,可这话一到嘴边,就都有了变话。 苏炳仁看了他的宝贝孙女儿一眼,轻微地摇了摇头,仰脖把一整杯清风散灌下肚去。看来,到现在,他的孙女儿还是忘不了那个柳一条啊。 “回小姐的话,”苏安弯身向苏晨曦回答道:“安叔刚回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当时,见小姐睡得正香,就没有打扰小姐。” “柳先生那里的情况很好,合约一到,那个管家柳无尘就开始行动了起来。”苏安看了苏晨曦一眼,道:“不过安叔此行,却没见到柳先生。在安叔到达柳家的时候,柳先生已偕着他的新媳妇儿,骑着他们家的那头小白驴儿,去了江南了,去向不明,且,归期不定。” “什么?柳先生去了江南?!”苏晨曦轻叫了出来,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柳先生竟也去了江南?苏晨曦不由地看了她的爷爷一眼,道:“爷爷,现在,曦儿该怎么办?” “咱们的行程不变,”苏炳仁也看了他的宝贝孙女儿一眼,道:“江南那么大,咱们与柳小哥碰上的机会,小得可怜,根本用不着担心什么。倒是柳小哥在这种时候,不顾作坊的生产,竟是跑去了江南,着实让老夫放心不下,靠着他府上的那些下人,能把这作坊开办起来么?” 苏炳仁可以说是有一点失望,亏得他之前还对柳一条寄以厚望,费尽心力地给柳一条讨下了合约,可柳一条呢,竟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带着小媳妇儿跑去了江南,这像什么样子? “爷爷,柳先生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苏晨曦又开始为柳一条说道起来:“柳先生做事,向来都是不依常法,往往都能出人意料之外,他这样做,定是有他的道理,爷爷不用担心。” 苏晨曦现在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的一个心情。 一开始,她有一些抑郁,沉闷,但是现在,尤其是在听说柳一条带着他的小媳妇儿也去了江南之后,她的心中,竟隐隐地生出了些许的酸意,和,为数不多的兴奋之情。 江南虽大,但是,他们毕竟是同处一地,总是还有再相见的机会。 如果他们再次相见,是不是就说明,她与柳一条之间,是真的有缘呢? “或许吧。”苏炳仁把酒壶从苏安的手里要过,自顾自地斟倒了一杯,并仰脖将其灌下。 老苏头儿现在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一是担心柳一条做不好作坊,让他也在皇上那不好交差。 二是,柳一条去了江南。 那小子,好端端地,怎么会想到要去江南呢? “爷爷,酒多伤身,你别再喝了。”苏晨曦一把夺过苏炳仁手中的酒壶,气呼呼地看着苏炳仁道:“上次连孙道长都说,你的身子不宜过多饮酒,以后再喝酒,不能超过五,嗯,三杯,若是让曦儿发现爷爷再多喝,曦儿就不理爷爷了!” 苏晨曦恢复了一些以往的活力,又开始管制起苏炳仁来。 “呃?呵呵,”苏炳仁看了看杯中的酒水,厚着脸皮,笑着向他的宝贝孙女儿说道:“一不小心就喝得多了一些,曦儿莫怪,嗯嗯,爷爷不再喝了就是。” 苏炳仁今年已六十好几,接近古稀之龄,不能说是活够了,但是对这生死之事,已经看得淡了,所以对于孙思邈的话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他宝贝孙女儿的话却是不能不听的,苏炳仁笑着把酒杯放下,提箸又开始为苏晨曦夹起菜来。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往江南(3) > 第二百零五章往江南(3) 柳一条怀抱着张楚楚,一同骑坐在柳无痕的背上,没带什么包裹,一路前行,就去了江南。 把开办作坊和种植茶树的事情全都交给了柳无尘这个新来的大管家去打理,做一个有手好闲的甩手掌柜,倒也是不错。 这也算是柳一条对柳无尘忠心和能力的一次试炼。 能不能长久地让柳无尘呆在柳家?柳无尘的人品如何?柳无尘值不值得他去信任?就全要看这一次,柳无尘的表现了。 想着之前交给柳无尘的那些经销肥料的策略,柳一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柳无尘又能完全以策而行,创办一个没有一点外在竟争力的肥料厂而已,根本就不再话下。 至于他先前交给李世民的那份合约,他根本就没有考虑会不会成,能不能成?因为他知道,李世民定会答应下来。 柳无尘?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有杨伯方,还有公孙文达这两个大佬在一旁照看着,即使他有异心,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 “夫君,”楚楚在柳一条的怀里扭来扭去,虽然都已成亲了四天,张楚楚与柳一条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脸红,尤其是柳一条这么不遵礼法地抱着她时。 虽然会让她觉得很舒服,很安心,但是却老是会被一些路人用异样的目光看来看去,很别扭。 “嗯?怎么了,不舒服吗?”柳一条紧了紧抱着老婆的双手,双腿轻夹了下柳无痕,示意它慢了下来。 “夫君,咱们雇用一辆马车好不好,咱们现在这个样子,让人看见了,不好。”楚楚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轻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柳一条透过楚楚脸上的白纱,看到楚楚脸颊上的丝丝红润,轻笑了笑,道:“楚楚,咱们此行,只为游玩,重要的是自己开心,莫要太过在意别人的目光。” 唐朝时的民风开放,礼法之数并没有宋、明、清时的那么严谨,夫妻间在人前搂抱之事,虽然有些惊世,但却也不会有什么老夫子会站出来指着鼻子指责。 “嗯,还记得为夫以前说过的话吗,”柳一条看着张楚楚,轻轻地说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要知这人活于世,本就已是愁苦万千,违心,放不开之事多矣,若是凡事再都去争求别人的议论,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这一生,哪里再去找值得你开心,愉快的时光?所以,楚楚,把心怀放开一些,行事,做事,只问本心,重要的是问心无愧,以及看自己开不开心。” “楚楚,用你的本心告诉我,跟我在一起,你开心吗?”柳一条将楚楚完全靠坐在自己的怀里,温声向她问道。 “嗯!”张楚楚用力地点了点头,跟柳一条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可以说是她这辈子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从心底里,楚楚希望这种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做人,要为自己而活,这句话,夫君说得有理,不过,她,还要为夫君而活,将来若是再有孩子的话..,想着想着,楚楚的小脸又红了起来。 从入嫁到柳家大门儿的第一天起,老柳和柳贺氏就一直在她的耳边絮叨着,让她早日为柳家添几个男丁,好延续柳家的香火。说得楚楚既是害羞,又是有一些期待,生儿育女,在古代,几乎是每一个女子的梦想,梦梦也不例外。 而且这世上还有母凭子贵之说,不能生育的女人,多是会为人所看不起。虽然楚楚相信柳一条不会是那种浅薄之人,但是,楚楚水禁又想起了那天在新房之内,见到过的苏晨来,红唇齿白,肌肤娇嫩,身上还隐隐一一股淡淡的清香,她让张楚楚有了一种危机意识。 那个女人,也一定是夫君的仰慕者吧?张楚楚在心里面这样想道。 见张楚楚点头,柳一条开心地笑了起来,伸手拍了下跨下柳无痕的耳朵,又让柳无痕撒腿奔跑起来。 在柳无痕快速奔跑的过程中,柳一条轻轻地将嘴巴凑到张楚楚的耳边,撕摩着轻声说道:“此生能娶楚楚为妻,一条幸甚!跟楚楚在一起,为夫也很开心。”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楚楚之心,与夫君相似。”楚楚安心地靠在柳一条的怀抱里,轻声吟出了以前柳一条为她写出的诗句。 出得三原,路经长安,柳一条与张楚楚夫妻两个没有多做停留,一路南下。 不过,不管是在三原县城,还是在长安城内,柳一条与楚楚所过之处,每每都会有人侧目相看,更有甚者,还会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对此,柳一条依然我行我素,对旁边人的风不屑一顾。 而楚楚,经过这一次两次的,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之力,至少,她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 就像是柳一条所说,做人做事,重要的是自己开心,别人的看法,如浮云。 “夫君,咱们此行,不知要先往何地?”楚楚也用手轻抚着柳无痕脖间的毛发,轻声向柳一条问道。 “为夫常听人说,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杭两地,咱们是必去,不然此行虚矣。”柳一条笑着说道:“不过在去苏、杭之前,咱们自然是要先去距此最近的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的黄鹤楼。” “黄鹤楼?这个楚楚倒是听人说起过,位处江汉之地,蛇山黄鹤矾头,历时悠久,足有四百余年,称为江南名楼倒也不为过。不过,夫君刚才所的‘江南三大名楼’,妾身怎么好似从味听人提过?不知另外的那两楼是何处?还有,夫君所说的那个什么‘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好似也没听人说起过啊,古书上有这样的记载吗?”张楚楚好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疑惑地看着柳一条,江南有名的楼阁,不就只有黄鹤,和阅军两楼吗?何时又多出了一个?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还好理解,这天堂,又是哪里? “呃?”柳一条感觉着自己的额头又小冒起了一层冷汗,他的嘴,快了一些。 江西南昌的滕王阁、湖南岳阳的岳阳楼、湖北武汉的黄鹤楼,被后世的人给誉为“江南三大名楼”。 柳一条记得没错,但是,他却在一个不该说的时代将它说了出来。 若是他的记忆没有期骗他的话,在唐代,在贞观年间,这江南三大名楼之中的滕王阁,好似还没有开始着建,而岳阳楼,现在好似还被人称做为阅军楼。 江南三大名楼,只有其二,另外一楼,让他到何处去凑? 还有那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彦语,好像也是到了宋时才开始有人说起。 现在,此时,柳一条说得早了。 “呵呵,为夫也只是偶尔听人说起,觉得奇特,就给记了下来,只是一句彦语而已,哪有那么多的出处?至于这三大名楼,为夫所知,也只有这黄鹤楼和那阅军楼而已,至于另外一处,日后咱们再另行打听吧。”柳一条笑着将这个话题给含糊过去,道:“总之,咱们的第一站,便去那江汉,观一观这屹立了数百年而不倒的黄鹤楼。” “嗯,妾身听夫君的。”张楚楚见柳一条说得有些含糊,还以为他真的不甚了解,便也知趣地不再寻要问底,而是又轻声与柳一条叙说起别的话题来。 比如,这算术之学。 知道夫君在数术上的造诣也不同寻常,张楚楚自是逮着机会,就开始向柳一条请教。从一元一次方程,到二元一次,再到三元,四元,然后又是一元二次,二元二次,二元三次,甚至连水池放水,注水,斜影测量实物高度,勾股定理这们的难题都有提及。 虽然在这种时候讨论什么数学题,很不合宜,但是柳一条还是悉心耐心地给张楚楚做了一个大概的讲解,都是一些初中,高中的基本题目而已,倒还难不倒他。 每每看到楚楚用她那种充满异彩,钦佩而又骄傲自豪的眼神及神情时,柳一条这心里面,都会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得意,没想到他以前学得最差的一门学科,在这里,竟会这么地风光无限,竟还给人当起了老师来。 两个人这一说一论,这时间自然也就一点点地过去了。 柳一条看了下天色,日已西斜,柳无痕的速度虽然并不比马匹慢,但是赶了一天的路程,他们也就才出了长安城的边缘地界儿而已。 怕再往前走就没有了宿点儿,所以,当他们路过一个叫做松石县的地方时,柳一条便翻身下驴,牵着正驮着张楚楚的柳无痕,在县城里随意寻了一间客栈。 -- 花开不并百花从,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蛇毒 > 第二百零六章蛇毒 一路之上,柳一条与张楚楚一起游山玩水,谈诗论数。 虽然他们从相识,到成亲,经历了近三个月的时间,但是他们之间,对于彼此的了解,却还是在这路上的几日之内。 柳一条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这个动不动就会害羞脸红的小媳妇,竟然还是一个天才。 数学,还有诗文上的天才。 难怪在相亲之时,时有听闻张楚楚的才学不在其兄张楚闻之下,而当时,张楚闻似乎也没有反驳。 现在,柳一条总算是见识了,尤其是张楚楚举一反三,向他提出微积分的概念时,还有,张楚楚在路上适情应情做出的诗词时。 放到现代,张楚楚定是一个博士级的人物。 论起数学和诗词上的才学,柳一条自认,不是张楚楚的对手。 在这两方面,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是拿着后世人的经验和诗文,来忽悠古人。 不过,这也未偿不是一种才能,一种合理利用资源的才能。 这一日,他们骑着柳无痕,来到了鄂西北的武当山下。 “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柳一条看着眼前的高耸山脉,不由地吟出了后人对这坐仙山的评价。 武当山,在没有来这里以前,柳一条也曾随着旅行社,到这座大山里游荡过些许时日。现在再来,柳一条发现,数千年来,这座大山,竟然没有多大的变化,山,还是那座山。 不曾转移,不曾缺失,岁月留逝,山体依然。 唯一不有些不同的就是,山上的树木,和山上的建筑,还有这座山所处在的不同时间。 柳一条把柳无痕放在山下的一户老实农户家里,给了他们些许银钱,让他们代为照料。那家农户显是也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很痛快地就把柳无痕给牵回了家里,一头驴,两把草而已,这也算得上是一种额外的营生吧。 “夫君,咱们歇一会儿吧,妾身实在是走不动了。”张楚楚有些气喘吁吁,头上也冒起了一层细汗,拽着山路旁边的一枝杂草,看着柳一条。 以前她在家,连门儿都很少出过,平时只是喂喂蚕,帮着打理一些家务,身体很是缺乏锻炼,现在让她像现在这般爬山,很有难度。 看到楚楚的样子,柳一条轻笑了笑,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爬山的原因,张楚楚的身子,着实是弱了一些,若是不多做些锻炼,以后体弱气虚,很容易遭上病患。 “来,楚楚,牵着我的手。”柳一条把手伸给张楚楚,道:“用前两日我教你的呼吸方法进行呼吸,坚持一会儿,你就不会再觉着这么难受了。” ‘长青歌诀’里的呼吸法门,柳一条曾专门地研究过,它可以通过调节一个人的呼吸节奏,来达到并充分增加,人体对氧气的需求量。一呼一吸之间,可比平常要多得到近三分一的氧气,若是有人能坚持不懈地将它练习上十几年,身体想不健康都难。 “真的吗?”张楚楚有些不信,她把手递给柳一条并紧紧地将他握住,将信将疑地试用着柳一条曾对她说过的呼吸法门,还别说,刚过了两息,她就觉着吸进的气体竟都变成了凉气,冰凉滋润着她那还显得很是痛闷和火热的胸口。 就这样,张楚楚做着独特的呼吸,借着柳一条手上传来的劲道,两人一直而上,竟一口气爬上了三十太。 “书上都说,看山行百里。今天妾身总是亲有体会了。”张楚楚依着柳一条坐在上山的石阶上休息,轻喘着气儿,向柳一条说道:“爬了这么久,咱们竟还在这山脚之下,今日怕是难以再登上山顶了。” 柳一条细心地给张楚楚擦了下额角的汗水,看着她面大量运动而显得潮红的脸旁,轻笑着说道:“现在讲,还为之过早,爬山登高,讲究得就是一股子气势,娘子也需得沉往气才行。” 罢,柳一条又把背上背的水竹筒取下,递于张楚楚,道:“喝上两口,攒些力气,一会儿咱们再爬它个几十丈,要不了多久,这五当山,就在咱们脚下了。” 武当山最为有名的,就柳一条所知,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而他们现在所登的山峰,就是这七十二峰的主峰,天柱峰,海拔足有1612米,如果能登上顶峰,这武当山,也就真如柳一条所,尽在他们脚下。 “嗯,”张楚楚轻点了点头,接过水筒,拔开竹塞儿,猛灌了两口,水一下肚,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 “好了,娘子,咱们走吧?”柳一条把竹筒收好,放于后背,站起身再一次地把手伸给了张楚楚。 这一次,或许是张楚楚已经习惯了这种登山的节奏,不管是呼吸,还是着力,都比刚才要轻松一些,一直往上爬了近五十丈才停了下来。 “咦,夫君你看,前面好像也有人在?”张楚楚刚停下喘了两口气,但用手指着在他们前方约十丈处的地方,向柳一条说道。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前面的人他老早就有发现,想来也是前来旅游散心的人士,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柳一条又把水筒解下,喝了两口之后,把它递给张楚楚,说道:“看他一个书生的打扮,应该是来此游行的文士,不必理会。” “哦,那咱们也快些吧,楚楚想超过他。”张楚楚急着喝了两口,便把水筒递回,略显兴奋地向柳一条说道。 这也算是有一个目标吧,柳一条又往那个文士所在之地看了一眼,他们两处看着很近,只有不到十丈,但是要想真的追上他,没有五十丈的路程,怕是很难。 这还真应了张楚楚刚才的那句话,看山行百里,在山里,眼睛上的距离都作不得数。 不过柳一条并没有出提醒,爬山时,有一个目标,有一个参照,爬起来会比较有动力。所以,当他把水筒放好之后,就再一次地伸手拉着张楚楚,再一次地向上爬去。 十丈。 十丈。 怎么还是十丈? 努力地爬了近半个时辰后,张楚楚开始有些气馁,因为过了这么久,她再看到那个人时,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竟还是十丈之数。 “嗯?夫君,夫君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晕倒了?他怎么躺到地上了?”一直关注着前面行人的张楚楚,自是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文士的情况。 柳一条闻向上看去,见到那个书生好倦屈着身子倒在了地上,像是得了什么病一般。 路见不平拔刀助,出门在外,难不保什么时候就会有个意外,柳一条停下身,看了张楚楚一眼,说道:“前面的人好像是得了什么病症,咱们得走快一些了,看看能不能帮到他。” 说着,柳一条把身上的水筒,还有一个小布包解下递于张楚楚,示意张楚楚爬到他的背上来,事态紧急,若想快些赶路,也只有用背的了。 “夫君,这样行吗?要不你先上去吧,妾身在后面,也能慢慢地赶上。”张楚楚把柳一条递来的东西全背到背上,有些心疼地看着柳一条说道。 “行了,无碍的,为夫的身体,并不似你想像中的那第虚弱。”柳一条一把把张楚楚拉到背上,背起身就快步向上走去。 救人如救火,耽误得久了,那人要是再没了性命就不好了。 “嗯。”张楚楚爬在柳一条的背上,感受着柳一条浑身肌肉的抖动,紧了紧搂着柳一条脖子的双臂。 在快要及到那人的近前时,张楚楚悄悄地把脖间的白纱蒙于脸上,在陌生人面前,女子不宜露面。 “蛇毒?”柳一条看到那书生已经肿起了一块的乌黑手背,一下便猜出了他所故为何。 轻轻地把张楚楚放于一旁,并让她小心周围是否有毒蛇出没。柳一条弯身将那书生扶起,见这书生,竟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与柳二条相仿,柳一条轻摇了摇头,这么小的年纪,不在家好好地读书,跑到这里来作什么?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再有一个半月,似乎就要开始乡试了。 “夫君,他怎么样?还有没有救?”张楚楚见着柳一条摇头,心中一突,怯怯地向着柳一条问道。 “无碍的,蛇毒虽猛,但是有为夫在此,定是不会让他丢了命去。”柳一条回头冲张楚楚笑了笑,以安其心,然后便开始着手为这少年医治起蛇毒来。 --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小生骆宾王 > 第二百零七章小生骆宾王 治蛇毒,尤其是这种刚刚被毒蛇咬过的伤口,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用吸的。 所幸的是,这书生的伤口是在手臂上,而不是在脚上,屁股上这些比较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方。柳一条轻蹲下身,看了下那已经开始发黑并鼓起的手臂,拿起一个竹片,轻轻地在毒蛇留下的牙痕上,划了一下,一个约有半公分的伤口被划了出来,一股黑血顺势流出。 过了一会儿,当黑血不再往外冒时,柳一条一咬牙,一闭眼,便凑着嘴巴,吸了上去。 腥,臭,还有阵阵的麻意,好烈性的蛇毒,以前怎么没听那个漂亮导游说起过,这武当山上,竟还有这么厉害的毒蛇的?不是说,最毒的也只有那种被咬两下都不会有事的五花蛇吗? “夫君,你没事吧?”张楚楚看着柳一条一口一口地吐着黑血,黑血上传来的腥臭味让她有些胆颤心惊,生怕这蛇毒会延及到她的夫君身上。 柳一条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吸,吐,再吸,再吐,十几口下去之后,书生的伤口终于开始泛红。 柳一条这才止住动作,向张楚楚作一个万事ok的手势,伸手给张楚楚要过水筒,忙用清水漱了下口之后,便一头扎进旁边的草丛里,寻找起解救蛇毒的草药来。 他的嘴,现在还麻木得不能语。 蛇地钱,四叶对,半边莲,管它们在一起会不会有副作用,柳一条找到一个,就塞到嘴巴里一个,使劲地咀嚼起来。 你还别说,当年那个漂亮导游跟他们说过的这些解毒草药,还真的挺有效用,草药里的苦涩汁液初一流到柳一条的嘴巴里,柳一条就觉着他的舌头明显地比刚才灵活了一些,嘴里的麻木状况也开始一点点地减轻,消散。 至此,柳一条才算是长出了口气,还好,那个漂亮导游不是个骗子,不然今天要是想彻底地把那书生救活,怕就是有些难了。 又使劲地嚼了两下,感觉口中的毒夜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柳一条这才把那满是苦涩的草,汁吐掉,又灌了一口清水,漱送了一下。 口清齿健,再没有了刚才那种难受的感觉。 “好了,有为夫在,万事无碍。”柳一条抓了一把野草又回到那书生的旁边,温声笑着向她媳妇儿安慰着。 “夫君!”见柳一条回来,张楚楚一下就扑了上来,抱着柳一条的手臂,略带着哭腔地说道:“刚才真是吓死楚楚了,楚楚问你话,你也不回答,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好啦,好啦,为夫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蛇毒而已,难不倒你的夫君的。”柳一条轻轻地拍了拍张楚楚的小手,示意她先站在一旁,地上的书生虽已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余毒未清,若不及时给他解毒的话,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也不一定。 张楚楚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此刻见夫君已然无碍,她也就安下了心,静静地在一旁看她的夫君治病救人。 柳一条蹲下身,先捡了两片半叶莲的叶子,塞到书生的嘴里,然后又开始嚼起那些混合的草药来,把草药嚼碎,露汁时,吐到后里,一把给它敷到伤口上。 “咦!柳先生!前方可是柳先生?!”在柳一条夫妇都在专心关注于地上的书生时,从他们的上方,传来了一声呼唤。 柳一条在那书生的下摆上,撕下了一条布条,小心地给他包扎上,然后又起身抬头,向发声之人看去。 意外,很严重的意外。 没想到远在武当山这种地方,他竟还能遇到熟人儿,而且有这个人在,那地上的书生则真的无忧矣。 “小道长眉,见过柳先生。”长眉道人紧走了两步,很快就及到柳一条他们的跟前,弯身稽首,与柳一条见礼。 “长眉道长有礼了,呵呵,这可真是‘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没想到远在此地,柳某竟还有幸能与长眉道长相遇,真是幸甚!”柳一条拱手向长眉道人还礼,面带笑意,在外乡,能遇到故人,也算得上是一件喜事。 “柳先生客气了,不知柳先生这是?”长眉道人看着地上的书生,稽首向柳一条问道。 “哦,长眉道长来得正是时候,地上的这位公子不幸中了蛇毒,刚才柳某正在想法救治,正愁不知该如何去做呢,还请道长能够施以援手。”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长眉道人长年跟在孙思邈的身边,在医术方面的造诣,自是比他这个曾医更专业一些。 “柳先生说笑了,论医术,小道哪能及您之万一。”长眉道人看到那书生手脚旁散落的蛇地钱,四叶对和半边莲,哪一样不是解治蛇毒的良药,他蹲下身,看了下子书生的眼殓,又为书生诊断了一下脉搏,虽有些虚弱无力,但却胜在平稳,已然是无碍矣。 长眉道人站起身,冲柳一条稽首了一下,说道:“承蒙先生救治及时,这位公子此刻已然无碍,想来再静养一段时间便会痊愈康复。不知柳先生有没有闲暇,可否陪小道去一趟近旁的华德观,一来这位公子需要静养,二来家师现在也正在观中访友论道,若是能够见着先生,家师定也会欣喜万分。” “既然孙道长也在,那小子自是不能推辞,长眉道长请。”柳一条冲着长眉道人做了个先走的手势,然后便弯身将地上的书生扶起。 “这位公子交给小道就好,不必劳烦先生。”长眉道人上前,把书生背到身上,稽首向柳一条夫妇说道:“两位这便随小道来吧。” 说完,长眉便迈步向山上走去,看他背着一人,走起这山路来,却还是如履平地一般,柳一条不禁轻轻地点了点头,看来以前他看得没错,这个长眉道人,是一个高手。 “夫君,这位道长便是那孙道长的徒弟吗?”张楚楚拉着柳一条大手,边向山上走动,边小声地向柳一条问道。 孙思邈的事情张楚楚也曾从柳二条那里听他说起过,曾与她的夫君一起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治过病的神医,听说是一个活了快一百岁的老神仙,也不知是真是假。 “嗯,原以为孙道长从赵府回去之后,会一直呆在长安城,不想他竟也跑到了这武当山。”柳一条拉着张楚楚的小手,轻笑着向她说道:“刚才为夫教你用的那套独特的呼吸法门,可就是当日在长安之时,孙道长所授,一会儿见到他,可要好好地谢上一谢。” “嗯。”张楚楚点了点头,对于孙思邈,她可也是很好奇。 华德观坐落在天柱峰的半山之侧,位置有些偏僻,若是没有专人带路,很难会有人发现,原来这里竟还有一座道观?所以,比起其它的一些道观,这座华德观的隐世性子更多一些。 柳一条夫妇跟着长眉道人走了将近一刻,七拐八拐之下,终于来到了华德观的门前。 不大的一座道观,只有两间木泥混合而制的房屋,及一些由矮小树木组成的天然栅栏,依山,傍林,倒也是一处不错的所在。 “柳先生请进!”长眉道人誊出了只手来,轻把观门推开,轻笑着邀请柳一条夫妇进入。 四个人进得门来,长眉道人把柳一条领到道观的正堂大殿,向柳一条告罪一声,之后便背着那书生去了侧在的厢房。 柳一条把身上的东西取下,背着双手上下打量了这处大殿,泥墙,木梁,竹顶,结构简单,看上去也甚为高大。 在大殿的正首,对着观门之处,有一泥制的神胎,身披甲衣,跨骑蛟龙,单手持剑,下髯红须,而容浩正,眼神锐利,看上去端是威武。 “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张楚楚看着神胎上方的字体,一字一句地念将了出来,然后看着柳一条轻声问道:“夫君,这是哪一位神祗啊?怎么好像从没有听说过?” “呵呵,”柳一条轻笑了笑,看着张楚楚道:“你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没有听说过他的全名而已,这‘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便是平常人们所说的‘真武大帝’了。” “真武大帝?”张楚楚又看了看神坛上的神胎,疑惑地向柳一条问道:“可是,楚楚在别的道观见到的不是这个样子啊?” “神行百变,又有谁能分得清神祗的真正样貌,这些神胎既使塑得再威武气派,也只不过是一个虚像而已,真正信奉的人,是不会再意这些外象的。”柳一条打着量着眼前的这个真武神像,轻声地向张楚楚叙说道。 “好见解!这位小哥实乃贫道知己也。”柳一条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宏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就见一与孙思邈年纪相仿的白发老道,迈步走了进来,微笑点头,看着柳一条。 “小子胡,让道长见笑了。”柳一条拱手向这老道礼了一礼,说道:“不知这位道长怎么称呼?” “贫道华德真人,乃是此间道观的主事,两位檀越有礼了。”华德真人弯身冲柳一条夫妇稽首一礼,然后又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说道:“想必这位小哥,便是孙道兄口中所提到的柳一条,柳小哥了吧?嗯,果然是气宇非凡,呵呵,柳先生,还有这位女檀越,请随贫道一起到侧殿客室一叙。” 柳一条看了张楚楚一眼,然后站出身来,冲华德真人拱手说道:“那就有劳道长了。” “两位请。”华德真人说了一句,率先动身给柳一条他们带路,道:“听说柳小哥刚才救了一个被毒蛇咬伤的公子,孙道兄听闻后便医心大发,跑去探伤去了,想来一会便能回来。” 进了侧殿,华德真人伸手请柳一条夫妇坐下,吩咐手下的童子,给各人都斟倒上一碗茶水。 “柳小哥,柳夫人,请用茶。”华德真人端起茶碗,向柳一条夫妇示意,然后又把茶碗放于桌上,笑看着柳一条说道:“刚才闻得柳小哥在圣帝君神像前的一番话语,贫道心中甚快,敢问柳小哥,可也信道?” “这怕是要让道长失望了,小子向来都只信自己,万事由我不由天,小子不信道。”柳一条轻喝了一口茶水,微声向华德真人说道。 “呵呵,无妨,无妨,这道在心中,道在天间,诸事皆有道,诸事不强求,柳小哥只信自己,这,未免不也是一种道。”华德真人脸上没有丝毫失望的表情,而是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开口向柳一条忽悠起来。 若是放到现代,这老道绝对是会是一个合格的神棍。 柳一条把茶碗放下,微点着头向华德真人说道:“道长说得有理,小子受教了。” “柳小哥,咱们又见面了。”这时,孙思邈领着长眉道人,还有刚才的那个书生,一起进入了这个侧殿,看那书生的模样,身子竟康复了大半,想来是孙思邈又施展了什么妙法。 “孙道长,小子这里有礼了。”柳一条站起身,拱手给孙思邈行了一礼。 “呵呵,柳小哥请坐,”孙思邈走到华德真人的旁边,曲身坐下,然后又看着柳一条旁边的张楚楚,向柳一条问道:“这位女檀越想必就是柳小哥的新妻了吧?呵呵,前些日子走得急,没去为贵夫妇道贺,还望柳小哥和柳夫人见谅。” “孙道长重了。”柳一条与张楚楚齐向孙思邈行了一礼,随即又双双坐下。 “这位公子请了。”那书生这时也走上前,弯身与柳一条行了一礼,感激地看着柳一条说道:“小生骆宾王,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骆宾王?!柳一条闻,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 鹅,鹅,鹅,曲颈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收徒华德观 > 第二百零八章收徒华德观 提起骆宾王,柳一条自然地,就想到了骆宾王的那首咏鹅诗。 鹅,鹅,鹅, 曲颈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那可是柳一条小时候被爸爸妈妈教着逼着学会的第一首唐诗。 而现在,这首诗的作者,与他相差了有一千多个年头的骆宾王,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骆宾王,柳一条按下内心里面的激动之意,上下打量着这个据说七岁就能写出咏鹅诗来的小‘神童’。 身材短小,总共才到柳一条的下巴,一米六五左右。 且面貌常常,离英俊差得很远,只能说是长得五官端正,没有什么缺失,也没有任何异于常人之处,论外表,他还不如柳二条那小子帅气。 不过,柳一条心里并没有多少的失望,毕竟人家能够成名立万,流芳千古,至死后的数千后,仍有人能够记得住他,靠的并不是这副外在的皮囊。 唐初四杰,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应得上的? “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柳一条有些敬仰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骆宾王,轻声地吟出了他的这首千古名句,轻声相询道:“这首咏鹅诗,可是出自骆公子之手笔?” “呃?”骆宾王明显地楞了一下,然后拱手向柳一条说道:“这首诗正是不才,儿时所作,诗拙词劣,让恩公见笑了。” 嗯,谦虚有度,不卑不亢,生人在侧,而面不惶惶,柳一条不禁轻轻地点了点头,年虽少,却已稍露几分风骨,不愧是唐初四杰之中,年最长,诗最多,连武则天都为之惊叹的宰相之才,比柳二条那小子,强多了。 “骆公子请坐,骆公子之名,柳某可是早有耳闻,不曾想今日竟能在此与骆公子相见,柳某幸甚!”柳一条拱手请骆宾王坐于他的侧旁,能与这种文人名士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柳一条自是不会放过。 “多谢恩公,”骆宾王冲柳一条,还有华德真人及孙思邈行了一礼一后,便提摆,在柳一条的下首落坐。 有礼有矩,很有家教,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从一开始,在得知了骆宾王的身份后,柳一条怎么看着骆宾王,就怎么觉着他顺眼,脸上也一直摆着和善的笑容。 “还没请教恩公,该如何称呼?”接过小童递上来的茶水,骆宾王又拱手向柳一条问道。 “三原柳一条,骆公子若是不弃,你我二人可以兄弟相称。”柳一条轻笑着跟骆宾王套起了近乎。骆宾王的兄长,说出去都会觉着很有面子。 “柳一条?”怎么这么耳熟?骆宾王看了柳一条一眼,拧眉细想了一会儿,面色忽然微变了变,忙再次起身,躬身向柳一条问道:“敢问恩公,可是那创出柳氏书的柳大家?” “呃?”这次轮到柳一条楞住了,怎么他现在已经这么有名了吗,连骆宾王这样的文豪,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怎么?骆贤弟也曾听说过为兄?”柳一条不客气地与骆宾王开始称兄道弟,并伸手示意骆宾王坐下。 “真是柳先生?!”骆宾王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的喜意,柳一条把他当成名士来看待,他又何偿不是也在这般地看待柳一条。 神医,大家,神匠,一个个耀眼的头衔,已经把柳一条照得犹如太阳一般耀眼。骆宾王此番外出游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拜访这柳一条。 他是来寻师的。 “柳先生在上,请受学生一拜!”骆宾王双腿并立,双手抱拢,微弯着腰,恭恭敬敬地给柳一条行了一个晚辈礼,口中说道:“学生在兖州之时,就想来寻先生,拜先生为师,跟先生学习那柳氏书法,现有幸在此得遇先生,还请先生能将学生收入门墙。” 呃,这,倒是很有诱惑力啊。 柳一条看了一眼正给他躬身行礼的骆宾王,摸了摸下巴上仅有的几根胡须,心里思量着这件事情的可能性,若是能在史书上以骆宾王师父的身份出现,那也会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吧? 柳一条平素虽然稳重,但是遇到现在这样的事情,也忍不住想要恶稿一下。 “柳小哥,”孙思邈看着柳一条好似有些意动,便在一旁劝说道:“今日柳小哥能在这山上的众多道路中,救下骆公子,可谓是有缘。现在,难得这位骆公子又有这份诚心想要拜师学艺,可谓是有份。有缘,又有份,柳小哥便将他收下吧。” “嗯,孙道兄说得有理,看得出这位骆小哥诚意十足,柳小哥便将他收下吧。”华德真人也在一旁帮腔劝说,说得柳一条,也是颇为意动。 “可是,这个,”柳一条看了骆宾王一眼,道:“不是柳某不想收徒,要知柳某乃是一介商贾,拜我为师,你这日后的仕途之道,怕是会深受影响,这样岂不是会害了你?” 记得历史上的骆宾王,好似在三十岁之前,都没有当过一个像样的官职,甚至连他当过什么官儿都没有听说过,这在李世民这种名君的治下,显得很是不正常,不知是为何故。 难道,就是因为他要拜自己这个商贾为师? 呜呜,柳一条忙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开始有些神经质了,这都是哪跟哪的事啊。 “能拜在先生的门下,是学生的福份,这仕途之道,虽讲出身,但更重要的却还是自身的实才,皇上是明君,任人一向都是唯才而行,先生不必为学生担心。”只要他自己不行商贾之事,没有商贾之名,骆宾王有自信,皇上定会重用于他。 所以,对柳一条的这个身份,骆宾王并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柳一条手中的才学。 当然,还有柳一条现在所拥有的名声。 在民间,尤其是在平民农户之中,柳一条的名声,几乎都可以和那些寺庙中的菩萨相媲美。那些‘柳氏耕犁’,那些‘柳氏水车’,可不是只有一个地方在用。 恩汲大唐,这句话用在柳一条的身上,并不会有人多说些什么。 相比于这些,除了那些仕族之士,还有谁,会去在意柳一条的这个商贾身份? “既如此,”柳一条看了骆宾王一眼,轻点了点头,道:“那,咱们便行了这师徒之礼吧。” “谢师父!”骆宾王闻大喜,忙端起桌上童子刚递给他的茶水,端递于柳一条的跟前,曲膝跪下,将茶碗举过头顶,高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学生骆宾王一拜!” “嗯,”柳一条轻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骆宾王递上来的茶水,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又复放回桌上,道:“行了,宾王起身吧,这是你之师母,你也来拜会一下吧。” “是,师父。”骆宾王冲柳一条弯了下身,之后又复转身给张楚楚也见了一礼,道:“师母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嗯。”张楚楚轻应了一声,没有多作语,在这种场合,她一个女人家,不宜插嘴。 “好了,你且在一旁坐下,待会咱们师徒再详细叙话,到时为师要先考较一下你的书法。”柳一条冲骆宾王挥了下手,向他吩咐着,感觉,还真有几分当师父的气势。 “恭喜柳小哥喜得佳徒!”待骆宾王坐定,孙思邈与华德真人这两个老道齐齐稽首向柳一条道贺。 这两个老道都精通道家玄学,对这相人之术,自是也都有涉猎,看骆宾王的面相,此子将来定是不凡,柳一条能收他为徒,却是一件喜事。 不过,相比于柳一条而,这两个老道还是觉得,其实,他们更应该恭喜骆宾王,能拜得柳一条的门下,对他来说,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柳一条身上的贵气,旺气十足,跟他在一起得久了,想不发达都难。 “同喜,同喜。”柳一条忙笑着拱手还礼,今天的事情能成,这两个老道,出力也是不少。 华德真人抬手吩咐一旁的童子再新给各人续上一碗茶水,笑看着柳一条说道:“在柳小哥到来之前,孙道兄就时常在贫道面前提及柳小哥,说起柳小哥的开刀动骨之术,别出一家,很是独特,而且对于一些外在的伤害,效用出奇地显著,听得贫道这心里边,就像是有小猴子在不停地抓挠一般。” 华德真人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赶巧柳小哥今日到来,也算是咱们缘份非浅,不知柳小哥可否能在贫道的面前演示一番,让贫道也开开眼界,借鉴一番?” ...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骆阿瞒的字 > 第二百零九章骆阿瞒的字 “柳小哥,华德道兄凭生最精的便是这外伤之术,故此对柳小哥的开刀动骨之术比旁人更为热心,若是有暇,柳小哥不妨在此多留几日,大家一起探讨一番,对于柳小哥所无法解决的伤口感染问题,华德道兄可是也有一定的经验哦,贫道想来,华德道兄也不是那般吝啬之人。”孙思邈站出身,抛给了柳一条一个不小的诱惑。 伤口感染,在这个没有酒精,没有碘酒,没有青霉素的年代,这是一个普遍及常的现象,很多时候,一个感染,一个破伤风,几乎都可以要了一个人,或是一头牛的性命。 身为一个兽医,和一个半调子的外科医生,柳一条对感染这两个字,很敏感。 不由得,柳一条便将目光向华德真人看去,这个老道,真有那种可以防止感染的方法么? 华德真人见柳一条向他看来,便抚须轻笑,道:“孙道兄所不虚,对于一些外伤的处理,贫道确是有一些心得,且也都有一些成效,柳小哥若是不弃,贫道自是不会藏私。” “既如此,”柳一条看了张楚楚一眼,向她询问道:“楚楚,咱们便在此地多呆上几日,如何?这武当山的景致,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看得尽的。” “一切但由夫君作主,妾身听夫君的。”张楚楚冲柳一条微点了点头,柳一条能这么询问她的意见,她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喜意。 决行止,定归途,这种事情,一向都是由家中的男丁作主,柳一条这般,自是说明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夫君很看重她。 “那我们夫妇,还有劣徒,就要在此多打扰道长了。”柳一条冲华德真人拱手道。 “柳小哥客气了,能留三位在此,是贫道的荣幸,呵呵,”华德真人笑着向一旁的童子吩咐道:“易竺,快去为这三位檀越准备两间客房。” “是,师父!”小童向华德真人稽首一礼,然后便转身退了出去。 华德见看似不大,总共也就才两间大殿,但是殿里面的空间却是不少,多留三、五个人在里居住,一点也不会显得拥挤。 “三位都爬了时近一天的山路,想来早已是身乏体累,不妨先到客房去休息一番,一会儿观中自会为三位檀越备上一桌丰盛的素席。”几人闲聊了一阵,待小童从外面回来,华德真人便站起身,笑着向柳一条三人稽首道:“至于这外伤之术,咱们明日再说也不迟。” 没有伤患,空口及,并无多大的效用,华德真人可不想浪费了这次的上好时机。能得孙思邈这位医学大家不绝于口称赞的开刀之法,华德真人自是候新眼一见。 “那就有劳道长了。”柳一条拱手代三人向华德真人道谢,又冲孙思邈示意了一下,之后便领着楚楚,还有新徒骆宾王,同随着那个叫做易竺的小童,去了别外一边的侧殿。 “华德道兄似乎是别有打算,不知所将为何?”待柳一条等人都出得门去,孙思邈端起桌上的茶水,向华德真人问道。 “有这样一个高手在前,贫道自是不能平白错过。”华德真人笑着向孙思邈说道:“今夜,贫道便能为柳小哥寻来一些外伤的病患。” 华德真人看了孙思邈一眼,见他似乎是有所误解,便轻笑着开口解释道:“孙道兄不常在此地,对这武当山的状况不是很了解,不过光看这里的地形,孙道兄应也是能猜出一二。” 华德真人伸手指着观外的山林,说道:“这里山林茂密,野兽野味颇多,现下又正是四月中旬,乃是百兽通行之日,入山打猎,入林打猎之人,当不在少数。以往每年此时,都会有不少的伤患被人抬至山上的清虚观被那清虚真人救治。有箭伤,有摔伤,也有被兽齿撕裂的伤患,明日贫道便派易竺去路上截上一个两个,就足以让柳小哥一展所学了。” 如果不行的话,清虚观内的伤患还能不够么?把柳一条请到清虚观内,也是一样的,想来那清虚老道,对柳一条的开刀动骨术,也定是很有兴趣。 “原来如此,道兄所甚是。”孙思邈恍然地点了点头,这也未偿不是一种方法。 “三位檀越请,”易竺把柳一条三人领到客房,能他们说道:“这几日,三位檀越可在此小住,有什么需要,可吩咐小道去办理,小道先告退了。” “有劳小道长了,小道长慢走。”柳一条拱手将易竺送到门外,然后转身回到屋里,打眼看了一眼骆宾王。 今天他在山上最大的一个收获,便是这骆宾王了。 “宾王,随意坐下吧,在为师的面前,不必这般拘礼。”柳一条拉着张楚楚坐于位首,然后挥手示意骆宾王也在一旁坐下。 “多谢师父,多谢师娘。”骆宾王冲柳一条夫妇行了一礼,之后便弯身坐在下首,看着柳一条与张楚楚说道:“宾王这个称呼是学生的大名,叫起来显得有些生份,师父师娘若是不弃,平素可称学生为阿瞒,这是家父母生前给学生起的小名,以前家里人都是这般称呼学生。” 说起这个的时候,骆宾王的眼里显得有些黯然,阿瞒这个称呼,已有近三年没听人叫过了。 父母生前? 柳一条与张楚楚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怎么,这个骆宾王竟还是一个孤儿吗? 还有,骆阿瞒,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一代文豪骆宾王,竟还有这样一个称呼? “阿瞒,”柳一条看了骆宾王一眼,轻叫了一声,然后又轻声问道:“现在你既已拜入我柳某人的门下,那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可愿意将家中的情况告知为师还有师母知晓?还有,为师若是记得不错的话,令尊不是在青州一带为官入仕么,怎么就...?” 虽然不知骆宾王他老爹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当过官儿的事情柳一条却还是知道的。 “回师傅的话,”骆宾王低着头,小声回答道:“先父以前确在青州博昌为过县令,不过那都是三年前的事儿了。三年前,先父不幸得了重病,卒于任上。之后学生便随着管家一起移居至兖州瑕丘,在瑕丘又过了两年,家中先父所留积蓄用尽,老管家也因年迈不支而辞,所以,现在学生的家中,只有学生一人耳。” “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学生现在身上了无牵挂,遂心中便起了游历之心,从南往北,一路行来,看名山,访大川,寻名士,增进自己的阅历,开阔自己的心胸。”骆宾王小声地叙说道:“行往的盘缠路费,全由学生平常代人写诗,写信所得,虽不多,但却也能勉强支撑下来。” 边打工赚钱,边学习游历,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没想到在骆宾王这副小身板的里面,竟还蕴藏着这般惊人的毅力,也无怪乎他以后会有那般大的成就。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句话放在任何时代,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很实用。 “这么说,这一年以来,你便都是在这些山山水水的异乡之地度过的?”张楚楚也忍不住轻问了出来。 在异乡之地,孤独一人,而且还要自己打拼生计,流浪了整整有一年的时光,这个孩子,很可怜。张楚楚的心里边,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丝的悸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骆宾王的遭遇,于张楚楚很相似,都是父死人孤,流落异乡,不同的是,张楚楚有人收留,还有一帮都很疼她爱她的家人,而骆宾王却选择了流浪。 游历不游历地,张楚楚不清楚,也不了解,在她的眼里,像骆宾王这样,衣食都没有着落的,那就是流浪。 一个流浪的孤儿,张楚楚的鼻头生出了一些酸意。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阿瞒的做法很好,大丈夫就当如此。”柳一条接过张楚楚的话茬儿,开口向骆宾王夸赞了一番,道:“不过你现在既已拜入为师的门下,这种生活自是不能再过,一年的游历对你来说,已是足够,日后阿瞒便跟着为师吧。正好为师也要带着你师娘一起在这江南之地游历一番,你就给我们做一个向导吧。” “是,师父,谢师父。”骆宾王弯身向柳一条行礼,为柳一条的接受,也为柳一条的理解。 虽然柳一条并不比骆宾王大上几岁,两人也才相处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但是在骆宾王的感觉上,他新拜的这个年轻师父,却是很像是一个长辈。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开口向骆宾王吩咐道:“阿瞒既是要跟为师修习那柳氏书法,为师自是不会藏私,不过在此之前,为师还要先考较你一番,看一下你书法的根基如何。你且去寻些笔墨纸砚来,给为师写上几个字体来瞧看瞧看。” “是,师父。”骆宾王起身向柳一条与张楚楚告罪一声,之后便转身出了门去。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夫君的这个徒弟,日后的成就定是不凡,恭喜夫君收了一个好徒弟。”待骆宾出得门去,张楚楚在一旁轻声向柳一条道贺。 “呵呵,娘子也看出来了,这个阿瞒,不俗!”柳一条有些得意地向老婆说道:“若非这样,为夫也不会将他收下。为夫虽只是一平民,又是一商贾,但是这徒弟,却也不是谁都随意拜下的。” 张楚楚轻笑了笑,没有语,夫君的话虽然带有几分玩味,但是她却深以为然。 “师父,师娘。”不一会儿的功夫,骆宾王便端着一些笔墨走了进来,冲柳一条与张楚楚变身行礼之后,把托盘放于桌上。 “嗯,阿瞒这便开始吧。”柳一条轻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骆宾王砚墨,写字。 “是,师父。”骆宾王轻应了一声,然后便往砚台里添加了一些清水,小心熟练地砚磨了起来。 柳一条与张楚楚一起,转到他的身后,一同观看骆宾王下笔书写。 “写月无芳桂,照日有花菱。 不持光谢水,翻将影学冰。” 见此,柳一条与张楚楚不禁都有些傻眼儿,一是为他的诗,一是为他的字。 诗是好诗,清雅脱俗。 可是这字,却是让人不敢恭维,观骆宾王所书之字体,实在是惨不忍睹,怎一个丑字了得? 柳一条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丑的字体,人都说,字是一个人的门面,骆宾王的这个门面,很惨。 古代的文士不都是很注重自己的字体么?怎么骆宾王的字体会这般的难看? 这会不会就是骆宾王一生都当不得大官的真正原因所在?毕竟阅卷的官员也是人,看到这样的字体,谁还会有心情再读下去? “师父,学生写好了。”骆宾王把笔放下,低着头,微红着脸,轻声向柳一条说道。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字体有些不尽人意,不然以前帮人写信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会回来退信了,他也不用这么辛苦地想着要拜柳一条这个书法大宗师为师了。 “阿瞒,”柳一条轻皱着眉头,开口向骆宾王问道:“你的这个字体,是跟何人所学?看上去,嗯,甚为怪异。” 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一个正式徒弟,柳一条并没有说出什么太过难听的话来。不过,他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一个人的字,可以练得这么丑? --- 旧时心事,说著两眉羞。 长记得、凭肩游。 缃裙罗袜桃花岸,薄衫轻扇杏花楼。 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 也谁料、春风吹已断。 又谁料、朝云飞亦散。 天易老,恨难酬。 蜂儿不解知人苦,燕儿不解说人愁。 旧情怀,消不尽,几时休。 ...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十章重型伤患 > 第二百零十章重型伤患 书法,一直是骆宾王的一个严重缺憾。 他的祖父,他的父亲,都是江南乌伤望族的饱学之士,手下的字体虽不出众,但却也是可以充得起一方门面。 而骆宾王,虽继承了他们的才智,甚至是还有超越,但是骆宾王的字体,却没有承及他们万一,一直都是他们的一块心病。 古人都有由字观人之说,骆宾王的才学虽然出众,但是这字体,却很易让人望而却步,为此,一有功夫,其父骆履元便会逼迫着骆宾王勤加练习,从古之钟繇,王右军,到现之欧阳询,虞世南,临摹出来的纸张,足有千万,可是一旦脱离那些拓贴,他的字体又会恢复至原样。 久而久之的,骆履元也便灰了心气儿,便不再强求他的字体书法,而开始让他专攻才学。 骆履元的任职在博昌,齐鲁之地,也是一块名士辈出,学风兴盛之地,博昌县学馆,除却骆宾王的字体,骆宾王的才学一直都倍受先生和同窗的叹服,齐鲁才子的名号,也逐渐地代替了以前的江南神童。 不过,即使如此,骆宾王的字,还是会时有人取笑,这也是骆宾王为何一见柳一条的面,就急着要拜师的原因。 “还请师傅能够教我。”骆宾王放下毛笔,躬身向柳一条说道。 “嗯,”柳一条看了看他那还不及蚯蚓乱爬得来的字体,轻摸了下下巴,想要把他教好,还真是有些难度,柳一条看了骆宾王一眼,道:“阿瞒,为师现在就给你写一些东西,你试着先练习几天,看看效用如何。” 柳一条拿起骆宾王刚放下的毛笔,把骆宾王的诗句拿开,提笔在另一张纸上随意地划了几笔。 横,竖,撇,捺,提,点。 六个最基本的笔画。 “万丈高楼平地起,打好根基才是万事的关键。”柳一条放下笔,把六个笔画递给骆宾王,道:“阿瞒,你先把这六笔给练熟练了,然后为师再给你说下一步的计划。” “是,师父。”骆宾王双手接过。 “记得,横要平,竖要直,撇要弯,捺要狠,提要险,点要圆。”柳一条冲骆宾王摆了摆手,道:“好了,这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回房练习去吧。” “是,师父。”骆宾王冲柳一条与张楚楚行了一礼,道:“师父,师娘,那学生就先告退了。” “夫君,阿瞒的字..”张楚楚看了下还留在桌上的那首诗,向柳一条说道:“虽然差了点,不过他这首诗却是意境非凡,也算得上是一个才俊之士了。想他一个孤儿,能有这样的成就,不错了。” “孤儿?”柳一条在桌旁的椅上轻身坐下,有些玩味地笑着对张楚楚说道:“娘子这可是说错了,娘子怎就知他再没了亲人?” 柳一条给张楚楚轻倒了一杯茶水,道:“骆家在江南以前怎么说也算是旺族,即使现在家道中落,但是一些堂亲和旁亲总还是会有的,就为夫所知,阿瞒家中,可不只有他一个子嗣。” “嗯?那以夫君的意思,阿瞒是在欺骗我们了?”张楚楚也在一旁坐下,疑惑地看着他的夫君,刚才她在心中还好生地对络宾王怜惜了一番,不曾想他竟是在欺骗他们吗? “这也不尽然,以为夫来看,阿瞒的那些个兄弟,定不是与他一母同胞,故此他才不会向咱们提及。”柳一条轻喝了一口茶水,向张楚楚说道:“不过,不管如何,他现在已是咱们的徒弟,有了这一层关系在,以后多给他些关怀也是应当的,至于他的家事,以后再说,现在咱们就不要再多问了。” “嗯,夫君所有礼。”张楚楚接过柳一条刚倒给她的茶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不过,阿瞒的字体,实在是..那个..,夫君真能给他教好吗?” “这个,娘子不用担心,”柳一条笑着说道:“只要他能照着为夫刚才教给他的方法练上一阵,必有成效。” 对于这个,柳一条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连小学生开始学习书写汉字时的最基本方法都给拿了出来,一笔一笔地开始练习,即使骆宾王的手法再瞎,照着此方写出的字体,也总会比现在的强上百倍吧? 横平竖直,字形方正,且又不用有太多的变化,相比于其它几种字体而,宋体字,最适合骆宾王这样的书法菜鸟来学习。 “柳先生,柳夫人,”小童易竺冲柳一条夫妇打了声招呼,便端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边把盒子中的饭菜摆放出来,边向柳一条两人说道:“一些山野中的素菜,两位檀越慢享,若是不够,可告知小道一声,用完后把食盒放于门外便可,晚一会儿小道自会前来收拾。” “两位檀越慢用,小道先告退了。”易竺把饭菜摆放完毕,冲着柳一条夫妇稽首一礼后,便又变身退了出去。 “有劳易竺小道长了。”柳一条拱手将易竺送出门外,然后便与张楚楚一起,吃起了桌上的饭菜。 木耳,竹笋,鸡蛋,豆腐,四个小菜,香气扑鼻,这样的素菜,就是在平常的百姓人家,也算得上是丰厚的大餐了。最少,在以前的老柳家,还有老张家,这些,都是难得的美味。 所以,这一顿饭,柳一条与张楚楚两人吃得倒也香甜。 之后,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柳一条悄悄地爬起床,给楚楚盖好了被子,便到华德观的殿前练武去了。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习武之人,当如柳小哥,呵呵。”见柳一条热身完毕,孙思邈从殿中走出,看着柳一条说道:“些许日子不见,柳小哥的气息已是悠长连绵,行止举动也越必自如,这身拳脚之术,似乎是又有精进啊。” “孙道长见笑了。”柳一条披上刚脱下的衣服,拱手向孙思邈说道:“小子的武艺能有所精进,也全是靠着道长的那卷‘长青歌诀’,这内气运行之数,确是神奇,若非有道长指点,小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摸到门道,多谢孙道长了。” “柳小哥重了,”孙思邈轻轻避开柳一条这一礼,缓缓地向前走了两步说道:“这些都是柳小哥的缘法,缘到,则功成,赠于柳小哥‘长青歌诀’,也是贫道与柳小哥有缘而已,柳小哥莫要放在心上。” “而且从柳小哥的身上,贫道也已得到了不少好处。”孙思邈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不说长安时的食疗与刀骨之术,光是在三原的赵府,贫道就从柳小哥开给赵老夫人的方子中,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饮食,情绪,以及一些急救的方法,这都是孙思邈以前所不能想到的。 可以说,柳一条的这些方法,给了他很大的一个启发。 “听孙道长提起,小子还不知赵府的那老太太现在如何,她的病,道长可已医好?”柳一条轻声向孙思邈打听道,在二十一世纪都没有办法的心脏病,不知孙思邈这个‘药王’可能医得完全? “让柳小哥见笑了,对于赵老太太的心疾之症,贫道也是并无良方,仗着柳小哥先前给她开出的食谱,贫道又给她加了几剂畅通心肺的主药,让她静养。至于根治,贫道无法。”孙思邈心中有些感叹,身为一个郎中,眼看着病症却不能救治,这是一种很深沉的无奈。 “药医不死病,道度有缘人,对于这种本就无药可医的病症,道长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柳一条看孙思邈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便开口向他劝慰。 一个医生,就是再能干,懂得再多,也终会有他医不好的病,也终会有他救不活的病人,对于这些,要看开一些才好。 “药医不死病,道度有缘人?”孙思邈听得柳一条这句语,觉得眼前的那股蒙胧的雾气似乎淡薄了不少,遂弯身稽道向柳一条说道:“柳小哥之,深得道家三味,贫道受教了。” “孙道兄和柳小哥真是好高的兴致,一大早地,竟就在此论起了道来,呵呵。”这时,华德真人也从殿内走出,弯身稽首,向孙思邈与柳一条两人见礼。 “观内的客间简陋,不知柳小哥昨夜睡得可还安稳?”及到二人的近前,华德真人笑着开口向柳一条询问。 “劳华德观主挂念了,这里山明水秀,清静宜人,小子夫妇睡得还算香甜,多谢华德观主的款侍。”柳一条拱手还礼。 “嗯?他怎么来了?”华德真人含笑着冲柳一条点了点头,目光跳过柳一条,看到柳一条背后的大门处,正有人匆匆地往这里行来。 清虚观的不辩,清虚真人的长徒。 “师叔,”不辩急步走到华德真人的跟前,恭敬地弯身施礼,道:“家师想请师叔到山上一叙,特让不辩前来通禀,邀请。事出紧急,且又是人命关天,还请师叔能速随不辩上山。” “嗯,可是又遇到了什么大的伤患?”华德真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开口向不辩道人问道。 “如师叔所,”不辩道人稽首回答道:“正是一受了伤的猎户,今天一早,便从山上跌下,肋骨断了五根,胸腔被山石划开,鲜血流了一地,连肠子都露了出来,现在师父正在急力救治,师叔快随不辩前去吧。” 说话的时候,不辩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显是被那猎人的惨象给吓坏了。 “好好好,不辩你莫要着急,你先回去给师兄说一声,就说师叔一会儿就到。”华德真人把不辩打发走,然后便看着柳一条和孙思邈两人说道:“孙道兄,柳小哥,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咱们这便去吧,贫道可是还想见识一下柳小哥的刀骨之术呢。” “如华德观主所。”“如华德道兄所。” 柳一条与孙思邈齐齐向华德真人说道,不管医术如何,他们都有一颗医者之心,对于这种事情,自是不会推迟。 “清虚观内,一应器具俱全,咱们这便走吧。”华德道人向易竺吩咐了一声,然后便领着柳一条与孙思邈两人,奔向了山上。 清虚观没在山顶,但是距山顶却也是没有了多少的路程,所以,即便是三个都奋力狂奔,及到清虚观时,也已是半柱香之后了。 “道长!道长!你们可一定得救活我们当家的啊,没了他,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还没进门儿,就听到一个女人在那里哭天喊地,四处乞求。 显然,她便是那位苦主的家人了。 “师叔!师叔!”正在跟那女人纠缠的两个道士,见华德真人进来,纷纷给华德真人见礼,脸上也都露出了一丝的喜意,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嗯,师兄在哪?速带我去!”华德真人也没跟他们客气,开口向他们吩咐道。 “道长,道长,你就是刚才他们说的那位神医道长了吧?道长,你可一定得救活我们家当家的啊,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您好可一定得救活他啊,要是没了他,我们这一家子可都活不下去了啊。”那女人见得这些小道士对华德真人这般尊敬,也猜出了些什么,一下就给华德真人给跪下了,抱着华德真的双腿,一个劲儿地乞求。 这样的情形,让柳一条不禁想起了以前他在手术室外见到的一些家属,心中颇有些感叹,不管时代如何变迁,有些东西,却是一直不变的。 “这位大嫂,我们此来,就是为了医病救人,你的丈夫我们定会全力相救,你们就放心好了。”柳一条上前将那女人扶起,轻声地向她劝说了两句,之后便跟着华德真人一起,进了清虚观的内殿。 ...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十一章龙胆紫 > 第二百零十一章龙胆紫 告别的那个哭诉的妇人,三人一同走进侧殿的偏门,刚到门前,柳一条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侧殿内的一张木榻上,一个被扒光了身子的男人躺在上面,为首的一个白首老道正在小心地给他处理伤口,几个小道士围在一旁认真地侍候着。 柳一条与孙思邈随着华德真人一起及到榻前,柳一条注意到,床上的人,胸腹处的伤口虽然很是触目,足有半尺左右长,但是整个伤口处却没有大量出血的现象发生。 针灸?难怪了,柳一条看到白头老道正在一点点地往伤者的身上插送着一根根的细小银针,心中恍然。 这是柳一条第二次见人用针灸止血,上次给李承乾的右脚做手术时,孙思邈也曾用过。 不过,上次的伤口不大,只有几厘米见方,孙思邈的手法虽然也让他觉得惊奇,但是却远远没有现在的这次,让他觉得惊憾。 连动脉处的大出血都能阻得住么?好神奇的手法! 柳一条不由地抬头打量了一下正在给患者下针的老道,这便是清虚真人了吧,能把针灸之术用到这般地步,好本事。 “师兄,”华德真人上前稽首行礼,打了声招呼。 “哦,师弟到啦,”清虚真人把最后一根银针插好,直起身,轻笑着冲华德真人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一旁小童递上来的湿毛巾,拭了一下额角的汗水。 “下面的事情就交给师弟你了,”清虚真人侧身给华德真人让开位置。 术业有专攻,像这种重型的伤患,清虚真人也不敢轻易下手,只能再为他止好血后,把他留给较为精通外伤的师弟前来处理。 华德真人轻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走近榻前,仔细地看了一下床榻上的伤患,不禁轻皱了皱眉头。 这个猎户的伤口,从胸口膻中之处,一直下延到下腹肚脐,似被利石所刨,腹部的肠子都有部分裸露了出来,血迹斑斑,这样的伤势,很棘手。 华德真人向旁边的童子要来一盆清水洗了下手,然后又开始一点点地用清水给猎户清理起伤口来。 因为没有太多新的血液流出,伤口处的血液都已凝成了一块儿,乌黑,略腥,上面还粘有少许的碎土石屑。 华德真人小心地用清水,一点点地给他进行冲洗,尽量减少用手去碰触,柳一条见此,不禁轻摇了摇头,华德真人的做法虽然不错,但是他冲洗伤口用的东西却是错了,一盆水,即使它再清澈,里面的细菌却也是数不胜数的,这样做,伤口很易感染。 没有酒精,没有高一些度数的白酒,最少也要用烧开烧滚后的凉白开水。 “孙道兄请了,不知这位檀越是?”清虚真人擦完手脸,见跟着华德真人一同来的柳一条二人,便轻身凑了上来,稽首向两人行礼。 “小子柳一条,见过清虚真人。” “清虚道兄请了。” 柳一条,孙思邈两人先后给清虚真人见礼。 “柳一条?”清虚道人的眼前一亮,不由得上前走了两步,看着柳一条道:“莫不是就是那位与孙道兄一起扬名长安城的柳神医?” “呃,清虚真人重了,在真人,还有孙道长的跟前,这‘神医’两字,小子可是万万担当不起。”柳一条忙弯身推却,见了清虚真人的针灸之术,让柳一条知道了什么才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论起医术,眼前的这两个老道,比他可都高了不止万分。 在他们两个的面前,柳一条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学徒。 “呜~!”一声轻吟从床榻上传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引了过去,那个猎户,醒了。 清虚真人面色一变,忙撇下柳一条二人,快步及到榻前,拈针在猎户的脖颈处又快速地下了一针,一直到猎户渐渐地又昏睡过去之后,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这时候病人决不能乱动,否则再伤及肺腑,可是就更难医治了。 他的这个方法,倒是跟柳一条打人致晕的方法类似,也比他文雅了许多。 柳一条与孙思邈两人也趁机凑上前去,打量了一下床榻之上病人的情况。 伤口已被华德真人给清理得差不多了,刚才裸露在外的肠子也全被华德真人给他塞了回去,但是这么大一个伤口,即使现地能塞得进去,晚一会儿,难不保还会再流露出来。 华德真人皱着眉头,伸手给旁边的小童要来了一个瓷瓶,把瓶口打开,然后照着猎户胸腹处的伤口,从里面倒出了一种深紫色的药水。 一股独特地气味儿从瓷瓶里散出,这种味道是?柳一条提鼻轻嗅了一下,感觉这胸腔里的心脏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起来。 龙胆紫! 错不了,无论是它的颜色,还是它的味道,都与前世所用的那种紫药水儿一般无二。 龙胆紫药水,近代以来,用于治疗创伤感染及溃疡的绝佳药水,这里怎么会有?它不是近代才有的化学药品吗?华德真人是从哪得来的? “柳小哥,”把药水给猎户倒好并涂抹均匀之后,华德真人这才直起身,看着柳一条说道:“这位檀越的伤口太过巨大,不宜包扎闷捂,下面就有劳柳小哥施以开刀之术,对伤口进行缝合了。不过这时间,不宜过久,银针封穴之方,最多只能支撑一刻的时间,还请柳小哥心里有个准备,莫要超过了才好。” 这也算是针灸的一个缺陷了吧,每次行针制穴,效用虽然强大,但是时间却是太短,根本就供不及一个大型一些的手术。 柳一条也没跟他客气,行清虚真人及孙思邈行了一礼之后,便起身替下了华德真人的位置。 “针,线,剪刀,开水,还有刚才华德观主的那种紫药水,”柳一条挽起长袖,看着榻上之人的巨大伤口,一字一句地向旁边的童子吩咐着:“把针,线,还有剪刀全都放在沸水里清渚一遍,紫药水多备两瓶,待针,线和剪刀取出后,再用紫药水冲洗一遍,嗯,我还要再用它洗一下手掌。” 手术之前,最重要的便是消毒这步。 华德真人的龙胆紫药水出现得正是时候。 “照着柳先生的吩咐,速去准备!”清虚真人见眼前的几个童子猛地被一个外人吩咐,有些楞神儿,便开口向他们喝道。 “是,师父!”童子们齐齐弯身应是,然后便一下散开,各去准备器具。 针,线,剪刀,开水,紫药水儿,知道事情的紧急情况,每个人做起事来也都及为迅速。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火生,水沸,一应器具也都被这些童子们给小心地打捞出来,放于一片白布之上,端来给于柳一条。 紫药水儿,柳一条打开瓶塞,将瓶里的药水轻倒出了一些于手掌之上,看颜色,闻气味儿,确是那龙胆紫。 “想来这种药水儿,便是华德观主用来防治伤口感染的药物了吧?”柳一条轻轻地把药水倒于一只小碗内,伸手里碗里涮洗,开口向华德真人问道。 “柳小哥慧眼,这千紫水,便是几年前贫道练丹之时,无意之中得出的一种药物,对这伤口的愈合和感染效用极佳。”华德真人有些得意地开口向柳一条讲解。 不过,在心里面,华德真人对柳一条也甚为佩服,只见过一眼,闻了一下,看柳一条的样子,就像是已经全完了解了这千紫水的效用,而且竟还想到用千紫水来清洗器具,难得。 炼丹?嗯,也有这个可能。 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就像是火药一样,乱打乱撞之下,让他给炼出了龙胆紫来,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为什么历史上并没有关于这种药水的记载?像这种效用极佳,携带方便的新型药物,不可能会这般寂寂无名啊? 柳一条甩甩头,不再去多想,这些与他又没有什么关系,多想也无益。 拿起白布上的一应器具,柳一条又开始一一地将它们放在龙胆紫药水里清洗了一遍。 “请几位小道长摁住他的四肢,一会儿我在手术的过程中,切莫让他乱动。”柳一条又冲那几个小道士吩咐了一声,然后便开始穿针引线,准备开始缝合。 这不是第一次,柳一条并不会觉得紧张,给那些猪啊,牛啊的缝得多了,柳一条的神经早已被磨得十分粗大,看到眼前的这个巨大伤口,就像是在看两片不相甘的肥肉一般。 拿起瓷瓶,又用龙胆紫药水在伤口上冲洗一下,把刚刚又流滑出来的大肠给塞了进去,然后便开始一针一线地将分得两开的皮肉,缝合到了一起。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柳一条的动作很快,没敢有一点地停留,穿针引线之间,竟一点也不比那些妇人逊色。 这,殿内的所有人全都紧紧地盯着柳一条,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把那个伤口,用针线给拴绑到一起。 有几个小道士盯了一会儿,便觉得腹中有些翻滚,向清虚真人行了一礼之后便匆匆跑了出去,这种情形,一般人,受不了。 即使是华德真人与清虚真人这两个见惯的各种伤患的老道士,看得久了,这脸色也变得煞白。 “嗯,好了。”柳一条拿起剪刀把丝线剪断,轻放于一旁,开口向清虚真人他们说道。 之后,他又用龙胆紫药水把缝合的地清洗了一遍,便开始洗手收工。 该做的都已做好,这个人能不能活下去,缝合的伤口会不会感染,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柳一条接过毛巾,擦拭了一下双手,没事儿人般地走到清虚真人三个老道士的旁边,说道:“下面的事情就不是小子所能左右了,这个猎户能不能活下来,该如何去调理内腑,平衡气血,就要靠三位道长了。” “再见柳小哥施以妙手,还真是,嗯,更让人难忘。”孙思邈向柳一条稽首,道:“先不说开刀动骨,光是这伤口的缝合之术,一般人就是做不来的,柳小哥能做得如此自如,贫道佩服。” “孙道长所不虚,‘神医’二字,柳小哥当之无愧,贫道佩服。”华德真人与清虚真人也齐齐向柳一条稽首,在场的都是行方多年的名医,自是能想出柳一条此举的效用,加速伤口长合,防止血气乱行,很实用。 不过,要是有人想要做到能像柳一条这样面不改色扒人皮骨,气不粗喘缝人骨肉的,少。 最起码,他们几个老头子现在是做不到这一点。 “三位道长客气了,那猎户能不能过得了今晚,就全要依仗着三位道长了。”柳一条轻冲他们三个拱了拱手,这样客气来客气去的,实是很累人。 清虚真人算了下时间,向柳一条等人告罪一声,便到榻前又把插在猎户身上的数十根银针给拔了下来。 “呜~!”又是一声轻吟,那个猎户轻动了一下脑袋,然后便又晕了过去,这是疼晕的。 “不辩,你快去备一些补血稳气的药汤来,给这位檀越喂下,”清虚真人摸了下猎户的胸肋之处,又给他把了一下脉搏,之后便扭头向不辩吩咐道:“另外再跟外面的那位女檀越说一声,他的夫君,暂时已经无碍了,让她也先到侧殿休息一下。” “是,师父!”听清虚真人如此说,不辩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的喜意,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小跑了出去。 不管如何,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柳氏肥坊 > 第二百一十二章柳氏肥坊 “夫君!” “老师!” 待清虚真人着人把殿内收拾停当,天已经微亮,张楚楚还有骆宾王两个也都爬起了床,跟着易竺小道士一起,便来到了清虚观,两人齐向柳一条叫了一声,便跟在了柳一条身后。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冲他们两人轻笑了一下。 之后便跟清虚真人还有孙思邈等人告罪一声,把骆宾王留在清虚灌内,领着老婆一起,去登山了。 这次他们出行,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游玩,岂能因为这些琐事,就把楚楚给冷落了? 出了清虚观门儿,柳一条抬头看了看天,天虽亮,可日却还没出,这天柱峰的日出,应该也不差吧? “夫君,”张楚楚在后面轻叫了一声。 “嗯?”柳一条低下头,看了老婆一眼,感觉楚楚心情,好似有些抑郁,遂轻声向她问道:“怎么了?” “刚才门外的那位大嫂,她的丈夫,是不是夫君所救?” “哦,她啊?你也见着了?”柳一条想起了那个跪在华德真人腿下的妇人,轻点了点头,道:“出了一些力,不过那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能不能挺得过今晚啦。” 见张楚楚的脸色有些灰暗,柳一条又接着说道:“不过清虚观内有三位神医在,相信他定能安然地度过,不用担心。” 柳一条放慢脚步,轻轻地攥住张楚楚的小手,感觉她的手,有些凉。 “嗯。”张楚楚轻点了点头,面对着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总是让人高兴不起来,柳一条现在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带楚楚来这种地方了。 “楚楚,”感觉气氛有些沉闷,柳一条停下脚步,在张楚楚的面前弯下身,给了她一个结实的后背:“来,到为夫的背上来,为夫背你上山!” 柳一条回首轻笑,示意张楚楚爬上背来。 “这,好吗?”张楚楚轻看了柳一条一眼,神情很快便被柳一条给吸引了过来,一副跃跃欲试,却又有些担忧的表情:“被别人看到的话,他们会看轻夫君的。” 现在不比昨天,昨天是事急从权,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现在,若是再让柳一条背她的话,被一个女人骑在跨下,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这有什么?快上来!”柳一条显然并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儿,一把把张楚楚给拉到了背上,背着就走了起来。 其实,就是知道了这里面的原因,柳一条也不会去在乎,甚至他还会理直气壮地去对别人说,老子背自己的媳妇儿上山,关尔等鸟事? 有时候,柳一条也很霸道。 张楚楚双臂紧紧地环抱着柳一条的脖子,脸上洋溢着一种淡淡地,幸福地微笑。 做为一个女人,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山路虽陡,但却挡不住柳一条矫健的脚步,背着一个人,柳一条行起路来,还是迅捷无比,从清虚观,到山顶,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站在天柱峰的顶端,柳一条轻把张楚楚放下身来,并扰臂把她抱在怀里,两个人,四双目,一齐向山围四顾环望。 虽不是第一次来,但柳一条还是被眼前的壮观美景给惊住了。 武当山脉,七十二峰,峰峰相隔,环抱天柱,隐入云山雾海之间,若隐若现,犹抱琵琶。 看着脚下不远处的一朵朵白云和水雾连成的丝带,两个人有一种如在楚中的感觉。 心旷神怡。 柳一条打眼向张楚楚看去,看她看向各峰和处的欢悦神情,刚才的那丝不快,应是已经被远远地抛开了。 “啊~!” 柳一条带头,站在山顶,双手环拱,放在嘴边,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高声呼喝,宏亮的男声,在这七十二峰之间来回游荡,引发出一拨又一拨重合叠加的回音。 “楚楚,”柳一条伸手向张楚楚示意了一下,让她也来吼上一声。 这是一种发泄,也是一种庆贺,爬上山端,当吼声以贺! 张楚楚小巧地背付着双手,笑看着自己的夫君,轻摇了摇头,柳一条的提议和吼声,让她心动,但是,她做不出,这么粗犷的举动来。 见楚楚不愿,柳一条也没有强逼,旅游蜜月,重要的是开心,是随意,只要楚楚高兴就好。 又跟着拱手大吼了一声,之后,柳一条便在山顶的一处空旷处,找了一块光滑的巨石来,拉着楚楚一起,坐在石上,面朝东方,等着观看,新一天,旭日初升时的美景。 “公主,都是小僮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就病下了,耽误了公主的行程,阻住了公主的雅性。”小僮躺在客房的床榻上,小脸苍白,气短声虚,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 在她们出行的第三天,她就病了。 “公主,你别管小僮了,随便找辆马车,把小僮送回宫里就行了,小僮不想就这么拖了公主殿下的后腿。”小僮看着坐在一旁的豫章公主,小声地说道。 “你这小丫头,在胡说些什么啊。”李如似轻轻地后了拍小僮还略显发烫的额头,轻叱道:“难道在你的眼中,我就是一个会不顾下人死活的主子么?” 微瞪了小僮一眼,李如似起身端起一碗刚煎熬好的草药,在小僮的榻前坐下,轻搅着碗中的药汤,轻声向她说道:“小僮从入宫起,已经跟着我有三年了吧?” “说起来,这三年来,我高兴时,有你,我不高兴时,也有你,你能至始至终地跟着我一路走来,忠心耿耿,凡事都会向着我来,就向是我的一个小姐妹一般,你说,我怎会在你病时,丢下你一个人不管?”李如似拿起汤匙,边说,边把药汤轻轻地给小僮喂下。 “谢谢公主!小僮就知道,公主是不会丢下小僮不管的!”小丫头得了这样一个保障,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躺在那里,安心地笑了。 “你啊!真是个鬼灵精!”李如似轻笑着,在小僮的额头轻点了一下。 “以后,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再跟我藏藏掖掖的,那样显得生分,知道了吗?”李如似又喂了小僮一口药汤,轻声地向她说道着。 “知道了,少爷!”小僮欢喜地笑了笑,不过衬着她那苍白的脸色,她的这个笑容,看上去很让人心痛。 “好了,好好地把药吃了,然后就安心地睡上一觉,镇上的郎中说了,你呀,只是得了一般的风寒症而已,过几天,便无碍了。”李如似轻笑着又给小僮喂了一口,道:“等你的病好了,咱们再一起去登那黄鹤楼。” “嗯!”小僮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伸着头,一口便把碗中剩余的药汤喝了个光净。 “嗯,乖,快睡吧。”李如似把药碗放下,起身给小僮盖好了被子,之后便退出了房门。 出门在外,最麻烦,和最怕的,就是这病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像是小僮这次这般,一病就是四天,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点的起色。 李如似一脸愁苦,小僮是离她最近,跟她最亲的一个丫头了,看着她卧病在床,每天难受的样子,虽明知这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但是她这心里边,却还是难受得紧。 如果现在柳一条在就好了,想来以他的医术,小僮早就可以站起来奔跑了。 李如似看了看天上刚挂出来的太阳,轻叹了口气,又是一天来到了。 “这是什么?” 在‘柳氏肥坊’成立的第二天,长安城与三原县城两个地方的各家大户的家主,都收到了一封用大红贴子包裹着的,类似于书信的一份很怪异的东西。 您想让您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吗? 您想让您的庄稼长势更壮一些吗? 您想让您的田地变得更加肥沃一些吗? 您想让您每一亩田地的庄稼都有翻倍的产量吗? 您想以最小的投资,得到让您意想不到的最大量的回报吗? 如果您想,请您到‘柳氏肥坊’! ‘柳氏肥坊’会以她一流的产品质量,优秀的服务态度,满足您以上所有的愿望! 明日‘柳氏肥坊’正式开业,坊主柳一条,热烈欢迎各位家主莅临,指导,订购。 ‘柳氏肥坊’地址:叉叉街,叉叉路,叉叉号。 欢迎您的到来! 广告来袭,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异的东西,自是引起了长安和三原各大家主的注意。 ‘柳氏肥坊’,不管是自愿,还是不自愿地,在这一天,都深入了这些大户家主的心中。 “这,便是那柳一条想出的妙策?”李世民看了一眼不知从哪收罗而来的红贴,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笑意,对着太子李承乾说道:“这个小子,倒是真会想一些歪点子,经他这么一折腾,那些家境平常的家主,还不得都争着抢着去他的那个什么‘柳氏肥坊’?” 以利诱,以名惑,以情动,这柳一条的手段,倒真是了得。 “父皇所极是。”李承乾躬身回道:“柳先生往往都会在一些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出招,做一些让人看来很怪异的举动,不过不可否认的,他的这些方法,往往都很有效。” “嗯,太子这话倒是在理,”李世民轻点了点头,道:“能够打破常规,想人所不能想,做人所不屑做,柳一条确是一个人才,只是可惜,他并不愿入仕为官,不然,我大唐又会多一栋梁。” 对于柳一条,李世民是既爱又恨。 爱他之才,恨他之懒。 为了偷懒,逃避朝庭的官赏,他竟可以披上一副人所不屑的商贾外皮,着实可恨。 李承乾微点了下头,没有语,在这件事上,他确是不好插。 于公来讲,李承乾自是希望柳一条能够出山入仕,为朝庭谋福,最好的是能在他的手下谋事。 于私来讲,柳一条与他有大恩,李承乾又不想过多地逼迫他的恩人,让他的恩人不愿做之事。 “不是说柳一条那小子也去江南游玩去了吗?怎么他这夜香作坊还能办得这般有声有色?”李世民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贴子,轻声向李承乾问道。 “回父皇的话,”李承乾躬身回道:“听说是柳先生走前有做过交待,作坊的事全是由柳府的管家柳无尘在全权办理。” “嗯,管家?”李世民轻点了点头,道:“柳一条的点子虽好,但是若真的操作起来,却也不是那般容易,他的这个管家,不错。” “父皇明鉴!”李承乾轻声地奉承了一句。 柳无尘他上次见过,从柳家回来时,就是这柳无尘给送的行止。 稳重,从容,行事有礼有矩,确是一个不错的管家。 “嗯,明天‘柳氏肥坊’开业,你也去一趟,给他们壮壮声势。”李世民又把红贴递还给李承乾,开口向他吩咐道。 “是,父皇!”李承乾弯身给李世民行了一礼,其实即使李世民不说,他明日也是会去一趟的。 “还有,”李世民站起桌上的茶碗,深深地看了大儿子一眼,道:“这次‘柳氏水车’的差事,乾儿做得不错!父皇心中甚慰。” 呃?李承乾闻得李世民的语,身子猛地一振,接着胸中又涌出了无限的欣喜。 这是近三年来,父皇第一次这般诚挚实心地夸赞于他。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辞行而去 > 第二百一十三章辞行而去 柳一条与张楚楚从山上下来时,时已近正午,清虚观内已没有了他们走时的那般喧闹,来往也几乎没了几个行人。 从守门儿的道童那里,柳一条与张楚楚得知,那个猎户的伤势,已经安稳了下来。 三位老道长,无论是针灸,还是用药,总算是把人给拉了回来。 见此,柳一条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的笑意。 把张楚楚留在门外,柳一条推门进了猎户所在的房间。 看猎户的脸色,虽然仍是苍白得很,但是却已经没有了刚见他时的那般吓人,他的媳妇儿正在一边小心地给他擦拭着脸上的一些脏尘,他的几个小儿子女儿也都陪在一边。 柳一条看到这种情形,轻轻地点了点头,上前轻声对那妇人说道:“这位大嫂,这位猎户大哥的伤势刚刚平稳,胸腹处的伤口也都没有长合,平常莫要给他盖上这般厚重的被子,这样闷捂起来,对伤口不利,嗯,现在天气已是不凉,平常只需给这位大哥搭上一袭薄衫即可。” “嗯,多谢这位公子爷提醒,”那妇人轻冲柳一条礼了一礼,从柳一条进得门来,她就已经认出,这个年轻人,就是早上与华德真人一起来到的年轻人,记得当时,这个年轻人还曾跟她说过一些暖心的话语。 不过,她并不知晓,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她之前在观内四处寻找的救命恩人。 在柳一条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清虚真人三个老道,一致都把救人的功劳归结到了柳一条的身上。 听出了柳一条语中的善意,妇人感激地浅笑着向柳一条点了点头,最终还是选择了听取柳一条的意见,依着柳一条的语,轻轻地把盖在她丈夫身上的厚被给掀除了开来,然后又轻轻地在他的胸口上,搭了一件粗布的薄衣。 不过,当她看到丈夫胸口上的巨大伤口时,柳一条注意到,那妇人的身形,微顿了一下,眼圈又有些发红。 本来,猎户的伤口是应该包扎一下的,不过因为他的伤口太过巨大,现下他的手头又没有相应的器具,柳一条怕包扎之后伤口会被感染,就这样给搁了下来,隔一段时间,用龙胆紫药水给涂擦一下,这样会更保险一些。 柳一条走上前,冲那妇人轻点了下头,然后便弯身掀起薄衫,打量起那猎户的伤势来。 从胸口,到腹部,一个犹如巨大蜈蚣的狰狞伤疤,鲜红,鼓胀,红肿的皮肤,把上面的丝线给挣得紧绷异常,在丝线与皮肉相连的边间,还隐有一种褐黄色的液体渗出。 柳一条看了一眼猎户的脸旁,脸形有些扭曲,嘴角也在时不时地抽动,这样的巨大的伤口,没有麻醉剂,没有止痛药,所有的疼痛他都得硬生生地扛下来,也难怪这个猎户在昏迷中,还会有着这般的表情。 “不要给他吃辛辣之类的食物,不要给他喝酒,有鱼的话,不妨给他多熬一些鱼汤,还有鸡蛋,若是有的话,也给他多吃一些。”柳一条又轻轻地把薄衫给猎盖上,然后小声地向旁边的妇人嘱咐着:“另外,他醒了之后,一定会觉得伤口很疼,你一定要止住他,不要让他乱动,他两肋处的骨头刚被扶到正位,乱动的话不仅伤口会裂,肋骨也会再断一次。” “渴的时候,给他喝凉下的开水,饿的时候,每次也不要喂他太多,要少食,多喂。”柳一条看了那妇人一眼,又接着说道:“不要给他喝酒,不管是什么酒,一滴都不能碰。至于他想方便的时候,就要辛苦大嫂了,不能让他下榻,所有的一切,都要在榻上进行。” 妇人坐在床榻边上,呆呆地看着柳一条,看他查看丈夫的伤势,听他那一句又是一句的嘱咐。 “柳先生!该用午饭了,师父请您过去呢。”柳一条刚从榻上站起,不辩道士就推门走了进来,向柳一条稽首一礼之后,恭敬地请柳一条出去用饭。 通过早上的手术,不辩对柳一条这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年轻人,已不再敢有一丝的轻视,为柳一条的医术,也为柳一条的胆魄。 敢拿着针在别人身上穿来穿去,缝皮接骨之间,面色不改,从容有余,不辩道士平素虽然大胆,也时常会帮着清虚真人处理一些伤患,但是他,自认还做不到像柳一条这样大胆。 “嗯,有劳不辩道长了。”柳一条整了下衣衫,拱手向不辩行了一礼,然后又冲那妇人点了点头,便提步走了出去,从早上,到现在,做了一个手术,又爬了一次高山,他这肚子,还真是饿了。 “柳先生?柳先生?”妇人嘴里喃喃着刚才不辩道士对柳一条的称呼,难道那个年轻的公子,就是救了他丈夫的救命恩人么? 想起柳一条刚才交待的话语,妇人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将它紧紧地记在心间,生怕一不小心,会给它忘了去。 “小杰,记住刚才的那位公子的样貌,他是咱们狄家的恩人,这辈子都不能忘记。”妇人看了一眼最大的儿子,郑重地向他说道。 “嗯,我知道的,娘!”年仅十岁的狄士杰,一脸坚定地冲他娘点了点头,就在刚才,他已经将柳一条的样貌完全地记在了心里。 “夫君,那猎户没事了吗?”见柳一条出来,张楚楚轻身便迎了上来,并开口向柳一条询问,就在刚才,她还一直在为那猎户担心呢。 “嗯,已无甚大碍,若是调养得当的话,最多再过三个月,便应可以下榻行走了。”柳一条轻笑着冲张楚楚点了点头,对孙思邈和清虚真人他们的手段,柳一条也是甚为佩服,像那猎户这般严重的外伤,就是放到现代,若是不输血,不输液的话,也不会这么快便脱离危险。 “柳先生,柳夫人,咱们这便去用餐吧,师父与师叔他们,还在旁殿等着先生。”不辩再一次上前稽首,轻声向柳一条与张楚楚两人说道。 “哦,呵呵,让不辩道长久等,真是失礼了,不辩道长请!”柳一条轻笑着请不辩前面带路,然后夫妇二人,便一起去了清虚观的旁殿。 柳一条他们进去的时候,清虚,华德,孙思邈,还有骆宾王四人都已居坐。 一人一张三尺见方的黑木小桌,桌上摆放着两菜,一汤,一饭。 见柳一条夫妇进来,清虚真人微笑着向他们稽首行了一礼,伸手请他们入坐。 柳一条与张楚楚的座位在骆宾王的前排,菜式一样,也是一人一桌,柳一条偕着张楚楚一起,缓身入座。 这样的待客方式倒是独特,柳一条不禁想起上次在立政殿,长孙皇后请他吃饭时的情景,那时好像也是这样,一人一桌,不过那桌上的饭菜却比现在要丰盛了许多。 “山野之内,无甚好菜,粗茶淡饭,还请几位檀越及孙道兄慢用。”清虚道人率先拿起筷箸,伸手请柳一条孙思邈他们用饭。 “清虚观主客气了。”众人回礼,之后便纷纷用起饭菜来。 食不,寝不语,道观之内,规矩颇多,这一顿饭,他们吃得倒也清静。 午饭过后,清虚真人命小童将碗筷桌椅撤下,起身请柳一条等人进了内殿。 “今晨之事,全靠柳小哥及时出手,力挽狂澜,才使得那猎户的性命得以保全,对柳小哥之术,贫道师兄弟二人都甚为好奇,想在柳小哥跟前请教一番,不知柳小哥夫妇可愿在蔽观多停留几日?” “清虚观主重了,其实对于华德真人的千紫药水,小子也甚为好奇,正想在此多讨扰几日,好向华德真人请教呢。”柳一条轻笑着也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算是应承了下来。 想要我的医术,可以,拿药水来换。 对于像龙胆紫药水这般的外科良药,柳一条也是心痒痒的紧。 而对于那些所谓的外科手法,柳一条也并不怎么在意,心中并没有那些藏私的想法,既然他们想学,那就教给他们便是。 “哦?”清虚真人闻,不由将目光转向他的师弟身上,见华德真人点头,便笑着向柳一条说道:“这个自是无妨,又不是什么大的秘密,柳小哥若是喜欢,只管拿去便是,嗯,这几日柳小哥就暂住在华德观吧,正好可与贫道这师弟切磋一番。” “如此,小子就叨扰了。”达成共识,柳一条拱手客气了一番。 接下来,柳一条夫妇与骆宾王三人就在华德观住了下来,且这一住,就是五日的光景。 这五日里,柳一条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想要的龙胆紫秘方,而华德真人也同样地从柳一条这里学得了一些基本的外伤伤患处理,及一些小的手术做法,也算是初步步入了外科手术这一门学科的门槛。 骆宾王经过这五天的练习,汉字的六个最基本的笔画,他也能写得像模像样,再写出的一些简单字体,虽然还是很丑,但是却比之前几日,好上了许多,为此,他还暗暗地高兴了好半天。 摆脱丑字有望,就好像是忽然卸下了一个大大的包袱一般,要知道,摆脱这个字型,可是他这十几年来的一个最大的梦想。 到了第六日,柳一条见该教的都已教毕,再在此呆下去也已是无益,便整理了下行囊,跟华德真人,清虚真人,和孙思邈等人辞了行,下山离去,继续南行蜜月去了。 把柳无痕从山下的农家牵出,交给了骆宾王这小子来骑乘,柳一条与张楚楚则另外雇了一辆马车,也算是满足了楚楚前些时日的一个愿望,两个人在车里面卿卿我我,这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师父,师娘,”骆宾王拍了下柳无痕的耳朵,悄赶到马车的窗旁,向车里的柳一条夫妇说道:“咱们这便去江夏的黄鹤楼么?” “嗯,江南第一名楼,此行若是不去,枉到江南。”柳一条打开窗帘,看了骆宾王一眼,道:“阿瞒常年在外游历,这黄鹤楼,自是也已经去过了吧?” “去是去过,那里的景色也确是宜人,不过那个黄鹤楼却是让人甚为失望。”骆宾王骑在柳无痕的背上,轻声回答道:“据传,黄鹤楼始建于三国时期,吴黄武二年,距今已有四百一十三年,其间虽多有修缮,但是看上去仍是破旧不堪,实在有些亏了它江南第一名楼的名头,去了之后,学生怕师父与师母会觉得失望。” “无妨,古迹就要有古迹的样子,就像是古董一样,若是黄鹤楼到现在还和新建时一样,它也便不再是古迹,也便不会再有这么多人前去观瞻了。”柳一条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骆宾王,到底还是太年轻,脑袋里的价值观和世界观,还没有完全成形。 “哦,师父所及是,是学生有些浅薄了。”骆宾王闻,低头轻应了一声,然后摸着柳无痕脖间的软毛,向东南方向望了望。 “阿瞒,”柳一条见此,轻叫了骆宾王一声,道:“观完黄鹤楼,咱们的下一站便是苏、杭两地了,为师若是记得不错,你的故乡,便是在杭州一带吧?” “是,师父记得不错,学生祖籍在婺州义乌,距杭州不足百里。”说起故乡,骆宾王的脸上有些黯然。 曾几何时,故乡里早已是物是人非,祖父,祖母,父亲,母亲。 至父亲骆履元骤然病逝,就像是一个家中的大梁忽然在当中断裂,几位堂叔对他一家冷眼以对,短短的几个月内,就让骆宾王知道了什么是人情冷暖,事态炎凉。 想起家中的二娘和二弟,骆宾王心中忽然升出了些许的愧疚。 虽然他对他们母子二人甚为不喜,但在名义上,他们是亲人,在血缘上,他们都是骆家血脉。当初把他们二人丢在家中,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如何了? “怎么了,阿瞒,有心事?方不方便跟为师叙说一下?”柳一条看骆宾王的脸色有些不对,便温向他说道。 “没,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久远的往事,心中有些感触罢了,多谢师父。”骆宾王微摇了摇头,马上就又换了一副笑脸,强笑着说道:“天有些晚了,学生这就去前面探路,看看有没有留宿的地方。” 冲着柳一条打了声招呼,骆宾王拍了下柳无痕的脑袋,便急着向前去了。 “夫君,阿瞒怎么了?听他的声音,好似有些伤意。”待柳一条把窗帘放下,张楚楚便轻声地向柳一条问道。 “没什么,应该是想家了吧?等过完这阵子,咱们去杭州时,顺便也到他家去看看吧,看阿瞒的神情,他的家中,定还有亲人在。阿瞒现在也不是外人,他的家人,咱们也自是该去拜会一番。”柳一条将身子靠在车壁,温声向张楚楚说道。 “嗯,夫君说得是。”张楚楚轻点了点头,挪身凑到柳一条旁边,轻靠到他的身上,道:“听阿瞒的语,好似还有什么难之隐,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又不愿向咱们提及,咱们身为他的师父师母,可不能袖手旁观。” “呵呵,那是自然,”柳一条笑着说道:“我柳一条的大弟子,岂能不顾?有我在,决不会让阿瞒受了什么委屈,娘子你就放心吧。” “嗯,”张楚楚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说起想家,也不知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爹,娘,大哥,公公,婆婆,二条,还有小惠,他们过得好不好?出来这么些时日,妾身也有些想家了。” 第一次出远门儿,身边虽有着柳一条的陪伴,张楚楚还是忍不住,开始想家了。 柳一条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道:“家里边一切都会安好,平静,淡然,一如往常,等这次旅行回去的时候,咱们就又会见着他们了,你现在不要多想,把心胸放开,痛痛快快地跟着为夫玩上一段时间,嗯?” “嗯。”张楚楚轻应了一声,斜倒在柳一条的怀里,睡了。 柳一条摇头轻笑了笑,拿起一件衣衫,轻轻给楚楚盖上,然后又小声地吩咐车把式,把车赶得慢一些,稳一些,该找个地方休息了。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黄鹤楼 > 第二百一十四章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黄鹤楼上,题诗亭旁,众多前来黄鹤楼观景的文人墨客,在此地驻足观看。 前写景,后抒情,一气贯注,浑然天成,这样的诗句,宛若仙人所留。 再看书写这首诗的字句形体,非楷非篆,不同与以往的任一类书法。 “‘柳氏书法’!”病情刚好不久的小僮,指着题诗亭上的诗句,兴奋地蹦着,跳着,向着他家公子说道:“公子你看,这是‘柳氏书法’!定是柳先生也到了!” “小僮!”李如似轻叱了小僮一声,柳一条的字体他怎么会认不出来,尤其地,柳一条还这首诗的下方,留了一个落款儿,只是他不想在此刻提及他罢了。 “三原柳一条,贞观十年五月四日偶得。”有人将下面的落款儿轻读了出来。 “三原柳一条?可是那个创出‘柳氏耕犁’和‘柳氏水车’的‘神匠’?!”有人也猜到了柳一条的身份。 “何止是‘神匠’,你们看柳先生的书法,字正形圆,笔走刀锋,这‘柳氏书法’可是也倍受欧阳大家和虞秘监的推崇呢。”小僮也在一旁插,仰着头,一脸得意地为柳一条说着话语,好似生怕别人不知他认识柳一条一般。 不过像他刚才所说的这般有水平的话语,多半也是跟人学的,不然,他一个小屁孩儿,知道什么书法? “小僮!咱们走了!”李如似又轻叱了一句,然后拉着小僮的手,一齐下了楼去。 “少爷,咱们才刚来,怎么就要走呢?”小僮撅着嘴巴,神色之间颇有些不情愿的意味:“说不定柳先生也在附近呢,少爷,咱们再转一会儿吧,说不准还能碰着柳先生呢。” “今天是五月六日,柳先生已经走了两天了,你别再瞎想了。”李如似拉着小僮,嘴巴里不由得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然后,他便定住了身子,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地,就会想到了这些? “少爷,刚才我听旁边的茶童说讲,前两日在这里题诗写字的先生好像是要去杭州。”小僮轻声奸笑了一下,悄悄地看了李如似一眼,又接着轻声道:“而且那位先生的旁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跟随,女的白纱遮面,是那先生的妻子,男的十七、八岁,是那先生的徒弟,三个人在这里呆了一天,才下得楼去。” “哦?你是什么时候打听到的?”李如似心中一颤,忍不住开口向小僮问道。 “就在刚才,少爷你看着题诗亭发呆的时候。”小僮看着李如似,摸着自己的口袋,可怜兮兮地说道:“为此,小僮还花了十文银钱呢?不过,为了少爷你,这也值了!” “小僮,”李如似感激地看了小僮一眼,果然,在关键的时候,还是小僮最向着他,前阵子的那场病患,也总算是没有白照顾于他。 “好了,少爷,既然柳先生距咱们不远,咱们也快走吧,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追得上他们呢?”这次,反倒是小僮,开始拉着李如似往下走去。 “他们?”李如似脸上一黯,脚步又停了下来,道:“小僮,咱们不必追了,柳先生新婚燕尔,身边又有娇妻相伴,咱们就不要再去凑什么热闹了。去了,也不会再有个什么结果,还是别再费力气了。” “可是,少爷,”小僮看着李如似,想说什么,却又都没有说得出来。 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公主不比她们这些丫环宫女,怎可嫁于他人为妾?仅是这一条在,她们家公主,与那柳一条,便就是有缘无份了。 “行了,别什么可是了,难得来一趟黄鹤楼,不在这里多停留几日,怎对得起咱们这一路的行程?”李如似说着,又拉着小僮一起,回转到了楼上。 不过此时,他却再也不复初来时的心情。 看着题诗亭上,柳一条留下的诗句与书法,李如似不禁再一次地被柳一条的才情给惊到。 除却上次在长安城的《山波羊》,这是李如似第二次见柳一条写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回,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有这首诗在,黄鹤楼必会留名于千古。 师父真是真人不露相。 骆宾王骑在柳无痕的背上,紧跟在马车的侧旁,看着正在马车里与师娘一起嬉闹说笑的柳一条,想着前日在黄鹤楼上,柳一条为了给他演示书法提字,而写出的那首《黄鹤楼》,心中仍是惴惴激动不已。 论诗词才情,柳一条及他百倍,看来这次的老师,他还真是拜对了。 不过有一点他又是有些想不通,看师父跟他年纪相若,又不似是那般肯刻苦读书之人,怎么在书法和诗词上面,会有这么高的造诣呢? “阿瞒,”柳一条把头靠着车窗,向正在他们不远处的骆宾王叫了一声。 “是,师父。”骆宾王拍了下跨下的柳无痕,奔及到马车的近旁,轻声向柳一条应道。 “此次前去杭州,义乌是我们必去之地,按礼,为师当去于你的家人支会一声,也好长久地把你留在为师的身边,你在心里做一个准备。”看骆宾王还想再说什么,柳一条又接着说道:“为师知道你的家中,还有亲人在侧,不然,你出门游历,你父亲的三年灵孝该由谁来守理?不管你跟家里人有何别扭,闹出了什么事非,到时,你都必须随着为师回家一趟。” “可是,师傅~!”骆宾王有些不情愿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学生不想回家!” 二娘和二弟对他虽然亲切,都把他当成亲生的儿子和大哥来看待,但是在心里面,他实在是无法接受他们的存在。 以前骆履元在时还好一些,现在骆履元不在了,骆宾王实在是再也忍受不了。不然,他也不会在父亲的孝期内就独自离开。 “这事儿你没有发的权力,得听为师的。”柳一条很是霸道地拿出了他老师的身份,对骆宾王这个未来的大文豪训斥道:“不管你对家里人有什么样的别扭和误会,他们终究还是你的家人,是在血缘上与你最亲近的人,也是在你遇到危难时,最先赶到并站在你身边的人。对待这样的人,为师不希望你的心中只有怨恨。” 对自己的家人,柳一条一向都很爱护,不管他们做错了什么,说错的什么,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本身可是有着这样或是那样的缺点,他都会尽心尽力地去维护,去保护他们,换句话说,柳一条是一个很护短的人。 因为,在偿过了一次失去家人的痛苦之后,对于家人,柳一条比任何东西都要看重。 所以,在骆宾王的问题上,他的态度也很强硬,他不想,骆宾王这小子以后会后悔。 “是,师父。” 想起在各位堂叔堂伯的嘲笑下,奋力维护过他的二娘,想起在被别的堂兄堂弟欺辱打骂时,一直都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并陪着自己一起挨打的二弟,骆宾王渐渐地便没了再反驳的勇气。 血浓于水,师父说得不错,他们毕竟是一家人。 回去吧,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了? 过了这一年,他们应该都还好吧? 其实在内心的最深处,骆宾王也是从没将他们忘记。 “嗯,这才好嘛。”柳一条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从骆宾王的表情上看,骆宾王对他的家人,还是有感情的,只是这小子的脸皮有些薄,磨不开这个面子罢了。 既然他磨不开,那就让他这个当师父的,去代他磨一下。 对于这个未来的大文豪徒弟,柳一条还是很上心的。 “诺,这是为师给你新写的贴子,都是一些由简单笔画构成的单字,你先好生练着。”柳一条从车里递出了几张白纸,开口向骆宾王说道:“记得只能看着试写,莫要像以前那样套着临摹,临摹对你来说只能是有害无益。” “谢谢师父,学生知晓了。”骆宾王双后接过字贴,在柳无痕的背上,躬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 经过这几天柳一条的悉心教导,骆宾王在自己练字时,就能体会得到,他的字,明显地比之以前,好看了许多。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传单广告 > 第二百一十五章传单广告 刚踏进江浙地面儿,柳一条一行人就听到了一件事情。 ‘柳氏肥坊’在这江浙之地,也有分坊了。 这是他们在路过嘉兴时,偶然间听得一个商户提及,从长安‘柳氏肥坊’正式成功地成立,一直到现在,两个作坊的生意空前火爆,每天产出的肥料几乎都是供不应求,那些大户人家,也再不嫌这夜香之污,纷纷争抢订购,买肥之风,在长安一带应势吹起,并迅速地遍及了大唐各地。 柳无尘见此情形,又有上面的暗许,便顺势派人在大唐境内的各大城郡之内,也纷设了分坊。 经过柳一条独家设计的强力宣传攻势,‘柳氏肥坊’的名气,很快就盖遍了大唐各地,隐有一超由朝庭所创办的‘柳氏犁坊’之势。 当然,作为‘柳氏肥坊’坊主的柳一条,这回也算是真正地,把他商贾的名头给坐实了,大唐的千万百姓,不知柳一条之名的,少矣。 “师父,那‘柳氏肥坊’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何它能发展得这般迅速?”在一处茶楼之内,骆宾王恭敬地给柳一条和张楚楚斟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也随即在柳一条的旁边坐下,轻声开口向柳一条询问。 “既是名为肥坊,自是经营的肥料之道。”柳一条看了骆宾王一眼,轻声向他说道:“肥料者,夜香耳!” “什么?!”骆宾王刚喝到嘴边的一口茶水,又被他给吐到了茶碗里。 夜香?骆宾王狐疑地看着柳一条,怎么这种生意也能做吗? 一看骆宾王的样子,就知他对肥料之事,全无知解,柳一条看了张楚楚一眼,轻摇了摇头,又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公子哥儿。 “阿瞒,”张楚楚轻启朱唇,用悦耳温润的声音向骆宾王说道:“你自小生活在书香官宦之家,对这春耕农事无所知晓这也正常。这夜香之物,在你们的眼中,或是污秽肮脏之物,但是在我们这些农户之人看来,那些都是宝贝。有了它,田地就会变得肥沃,庄稼就会取得丰产,平常的日子也就会好过一些。” “农事艰辛,非你所能想象。这些在你当家之后,接管了家里的佃田,那些佃农也会告知于你,对于肥料的需求,不止是那些贫弱的农户而已,只要是有人想要耕地种田,那肥料,却是必不可少之物。所以,你师父所创办起来的‘柳氏肥坊’,才会这般地受到别人的欢迎。”跟骆宾王厮混得熟了,张楚楚也便开始学着柳一条,拿出了她当师娘的架子。 柳一条轻笑着点了点头,张楚楚的话虽不完全,但是说给骆宾王这小子来听,却也是足够了。 端起骆宾王刚给他们斟倒上的茶水,柳一条轻喝了一口,完全没有受刚才话题的影响。 “嗯,师娘说得是,阿瞒受教了。”骆宾王点头应是,不过,碗中的茶水他却是再也喝不下了。 唉,见此,张楚楚不禁也是轻摇了摇头,像骆宾王这种贵公子的习气,想要改过来,难。 端起茶碗,张楚楚也喝了一口,在农家长大的孩子,若是忌讳这个,不被渴死,饿死才怪。 “几位公子,夫人,‘柳氏肥坊’的传单,请几位公子,夫人过目。”正说话间,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爬上楼来,开始分桌发放着他怀中抱着的一撂白纸,身形伶俐,小嘴倍甜。 骆宾王拿着小孩儿发给他的纸张,看了下上面的内容,然后又是一脸惊诧地看着柳一条,这样的手笔,也自是出自他这个师傅的手笔了。 比起骆宾王,柳一条也是相当的诧异,传单广告,他似乎并没有向柳无尘吩咐过啊? 伸手接过骆宾王手中的传单,柳一条打眼向传单上瞧去,宋体字宣印,字黑纸白,书写的内容,还是他之前留给柳无尘的那段广告词,加了一点轻微地改变。 亲爱的乡亲: 您想让您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吗? 您想让您的庄稼长势更壮一些吗? 您想让您的田地变得更加肥沃一些吗? 您想让您每一亩田地的庄稼都有翻倍的产量吗? 您想以最小的投资,得到让你意想不到的最大量的回报吗? 如果您想,请您到‘柳氏肥坊’! ‘柳氏肥坊’会以她一流的产品质量,优秀的服务态度,满足您以上所有的愿望和需求! 不管您的家在哪里,不管您的地在何方,只需您的一声招呼,‘柳氏肥坊’便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您所需的肥料给您送去! ‘柳氏肥坊’地址:叉叉街,叉叉路,叉叉号。 产量有限,欢迎提前订购! 这绝对是个人才! 柳一条在心里大赞了一声,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柳无尘竟能举一反三,由他的请贴,想到传单这种宣传攻势,把客源从个别大户,发展到零散的小户,虽然比柳一条的计划提前了一个多月,但是,比起柳无尘的这个想法,这也无谓了。 真是捡到宝了,柳一条呵呵地轻笑了起来,喝着碗中的茶水,看着桌上的传单,不住地点头。 不管如何,回去后,一定要将柳无尘给彻底地留住,这种人,若是错过了,绝对是他的一大损失。 “师父,这是不是,有些太自夸的嫌疑?”骆宾王看着传单,想说某句话,却没有说出来。 现代的书生,学的是孔孟,知的是礼教,像柳一条这种一点都不谦虚的做法,真是很难让他骆宾王这种书生接受。 “是好东西,就是要让别人知道,就像是阿瞒你一样,胸中有诗才,但是你若不将它写将出来,又有谁能看得出你的才学来?”柳一条淡淡地看了骆宾王一眼,开始慢慢地向骆宾王传输着一种现代人的思想:“做人要懂得宣传自己,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你,欣赏你,就像是为师做生意一样,若是不这么大张旗鼓地宣传,谁会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柳氏肥坊’,又有谁会肯花钱来买为师这‘柳氏肥坊’的肥料?” “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酒香为什么一定要藏在深巷之中呢?把它搬出来不好吗?是好酒,就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样自己既赚到了银钱,别人又能轻易地喝到好酒,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柳一条看着骆宾王,又轻喝了一口茶水。 呃?听了柳一条的话,骆宾王不禁地皱起了眉头,柳一条的话听起来好似很有道理,可是这跟他平日所学却又相差甚远。 一种是开放自信,一种是谦虚有礼,两种不同的思想让骆宾王有些无所是从。 一旁的张楚楚也是若有所思,做人,要懂得宣传自己,展现自己,这样,别人才会更加容易地去认识你,了解你。 这样做真的好吗?张楚楚不由得将目光移向了她的夫君脸上,看着他那淡然而又自信地笑容,轻点了点头。 “好了,吃饱喝足,咱们这便起程吧,”柳一条率先站起身,笑看着骆宾王说道:“最多再过三日,咱们便就要到了义乌,到时咱们便在你家多呆上两日,好好休整休整,这近半个月的行程,为师与你师娘都有些累了。” “是,师父,就依师父所。”骆宾王轻声应是,经过这几天的缓冲时间,他的心里也已是想得通彻了,不管如何,他们毕竟是这个世上与他最近最亲的人了,他不可能避他们一辈子。 随着柳一条一起下得茶楼,骆宾王又跨上了柳无痕,跟着柳一条的马车,一同继续南行。 “夫君,”出得城镇,张楚楚在马车里轻声向柳一条说道:“妾身也唱首歌给夫君听吧?” “哦?”柳一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喜色,当然,也有几分意外,一向都不肯动口的楚楚,今天怎会这般主动地想给他唱歌? “娘子请,为夫洗耳恭听。”柳一条坐直了身子,笑看着张楚楚。 “嗯,”张楚楚轻点了下头,小脸微红了一下,看了柳一条一眼,便闭着眼,轻声地清唱了起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一曲《孔雀东南飞》,道不尽千古情思。 柳一条听着楚楚甜美又略带凄凉的声音,心中生起了些许的感触,待楚楚的歌声停下,他轻握着张楚楚的小手,也跟着给楚楚哼起了另一个千古传唱。 梁山伯与祝英台。 “无到面前,与君分杯水,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不论冤或缘,莫说蝴蝶梦。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骆宾王跟在马车的辕后,听得柳一条与张楚楚的歌声,也不由得提驴前进,靠近了马车的窗旁,静心宁听。 《孔雀东南飞》又名《焦仲卿妻》,古之建安时期的民间谣唱,至今仍有人传诵,骆宾王自是也不陌生,不过,能唱得像师娘这般好听的,却是不多。 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害羞矜持的师娘,唱起歌来,竟是这般地动人心弦,这便是师父刚才所说的自我展现么? “夫君,这首歌妾身好似从来都没听过,这是什么歌?”待柳一条唱完,张楚楚感染着歌中的情绪,有些泪眼迷离地向柳一条问道。 “跟娘子一样,为夫唱的,也是一段可流传千古的故事。”柳一条看着张楚楚,轻把她搂在怀里,开始小声地为张楚楚讲述起,这个后世之人,几乎都有听闻的世间绝唱。 有人说梁祝传说源于晋朝,也有人说是源于明代,众说纷云,一直都无从可考,不过看张楚楚的神情,这个时期,好似还没有关于梁祝的传说。 梁山伯,祝英台,书院相逢,同墓而葬,化蝶双飞。 柳一条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一点一点地把梁祝的故事给说了个明白,不止是张楚楚,还有车外的车把式,骆宾王,都给听得入了迷去。 看张楚楚的脸上忧伤无限的模样,柳一条轻笑了笑,道:“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又不是真有其事,楚楚不必如此。” “话虽如此,可是听起来,还是让人会忍不住难过。”张楚楚在柳一条的怀里轻拱了拱,仰脖看着她的夫君问道:“这些故事夫君都是在哪听的,楚楚以前好像都没有听过?” “都是在一些杂书上看的,你没听过倒也不奇怪。楚楚若是还想听,为夫再讲给你听好不好?”柳一条轻抚着楚楚的软质秀发,柔声说道。 古人的误乐项目甚少,电脑,电视,就是歌曲也少得可怜,讲故事,倒也不失为一个打发旅途闲时的好方法。 “好啊,好啊,夫君快讲。”张楚楚在柳一条的怀里扭了扭,轻声地向柳一条催促着。 车外的车夫与骆宾王,也都支起了耳朵。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苏、杭及镇江一带,有一条小白蛇,在被一个捕蛇的农夫捉到之后,被一个牧牛的小童救下...” 与梁祝同并为民间四大传说之一的《白蛇传》,在这种情况下,被柳一条给讲述了出来。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游子归乡 > 第二百一十六章游子归乡 义乌,秦之乌伤,属会稽郡,历史可谓悠久。 地处浙中,三面环山,全境以丘陵,岗地居多,很多道路修缮得并不完全,故柳一条他们赶起路来,甚为颠簸,速度也便慢了下来。 及到骆宾王家址所在的乌伤城,骆家塘时,时已近傍晚。 由骆宾王领着,一行人渐渐地便赶到了骆家的大门之外。 “阿瞒,这便是你们家?”柳一条从马车上跳下,看着在这个小村庄里,占地甚大,但却破败不堪的大院落,有些意外地向骆宾王看去。 原本想着,骆宾王怎么也算是官宦家的子弟,家中就算没落,家底应该还在,最少也应是一个地主之家。但是,看着眼前的院落之中,被人开垦出的那两片儿菜地,柳一条知道,骆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没落百倍。 “家寒宅陋,让师父师娘见笑了。”看着眼前的情景,骆宾王心里也是一酸,现在的家,比之去年他出走之时,又是破败了几分。 “大哥?!大哥!娘,你快来看,是大哥回来啦!娘!”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童拿着一条毛巾从里屋出来,看着自家门外的一群行人,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骆宾王,咋呼着便向屋中的娘亲喊道。 “观光?观光回来啦?!”闻,一个年还不过三十的妇人从屋里急步奔出,手中,还拿着一把做菜的铲子。 “观光,真的是观光!”那妇人看到骆宾王,眼圈一下就红了起来,起步慌忙着向门口跑去,打开门儿,拉着骆宾王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遍,然后一把把骆宾王抱到怀里,哭着道:“我儿真的回来了,这一看来都没个音信,娘还以为,还以为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意外呢?” 亲近之情,欢喜之情,溢于表,没有一点做作之态。 柳一条与张楚楚对视一眼,不由地都点了点头,骆宾王的这个二娘,是真把骆宾王当自己亲儿子了,有这样的娘亲,是阿瞒之福。 “娘!”在骆李氏的怀里,络宾王心中也有些触动,不禁又忆起了以往的种种,不由得开口轻叫了一声。 “嗯嗯,好,好,见着你没事,娘也就安心了,”骆李氏直起身,把骆宾王扶好,伸手轻摸了下他的脸旁,为他拭去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这一年来,在外面定是吃了不少苦楚吧?年我儿都瘦了。” “以前都是孩儿不懂事理,把娘和二弟丢在家中,让娘受苦了。”见骆李氏一点不怨他出走之事,且满口还都是关切之,骆宾王一下就给骆李氏跪倒在地,噔噔噔,就是三个响头。 在外边游荡的这一年,让骆宾王识遍了冷暖,看尽了人心,这世上,能像二娘这样真心关心他的人,不多,所以,他也学会了去感恩,去珍惜。 “好了,好了,快起来,”察觉到骆宾王的变化,骆李氏不禁喜从中来,忙弯身把骆宾王扶起,哭笑着道:“我儿终于懂事儿了,你爹若是在天有灵,也定会为娘高兴。” 从嫁入骆家,一直到现在,十几年来,不管她对骆宾王如何用心爱护,骆家的这个大小子就是不给她好的脸色,现在骆宾王不但叫了她娘,还这般地给他磕头认错,骆李氏的必中,怎会不欢喜? 擦去脸上的泪子,骆李氏不好意思地冲一直站在一旁的李一条夫妇礼了一礼,扭头向骆宾王问道:“观光,这两位,是你在外面的朋友?” “娘,以后在家,你叫我小名即可,”骆宾王站起身,看了柳一条一眼,随即向骆李氏介绍道:“娘,阿瞒来跟你介绍,这两位,是阿瞒在外面新拜下的师父和师娘,师父是一位有名的书法宗师,阿瞒现在正跟着他修习书法。” “原是是先生,小妇人这里有礼了。”虽见得柳一条甚为年轻,但是能被他们家骆宾王这般推崇的人,定是不凡,记得当初,骆宾王对他的教书先生,也没这般尊敬过。所以,骆李氏也不敢怠慢,忙弯身请柳一条夫妇进了大门儿。 “骆夫人不必客气,柳某既为阿瞒的老师,那咱们就不是外人,也不要太过见外,咱们随意一些就好。”看到骆李氏这般热情,柳一条轻向她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大哥!宝儿想你了。”骆宝儿,骆宾王同父异母的二弟,此时也小跑着迎了过来,抱着骆宾王的小腿,亲热地向骆宾王说道。 “嗯,宝儿乖,大哥也想你了。”骆宾王抬手轻拍了拍骆宝儿,弯身把他抱了起来。 看着他们哥俩这般亲近,骆李氏心里边也是一宽,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一行人一起进了屋,到高大的客厅里边,见到里面竟是空荡荡的一片,以前的一些高大家具全都不见了踪影,骆宾王眼里又是一酸,不过却懂事儿地没有多说什么,免得会让二娘觉得难堪。 知道世事艰辛,骆宾王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个楞头小子了。 “家道中落,室内简陋,让柳先生与柳夫人见笑了。”骆李氏轻笑着把柳一条夫妇请到厅内的小桌旁坐下,面色从容,并没有因家中贫困而显得有一丝的自卑之态,她弯身对柳一条说道:“柳先生,柳夫人且在此稍待,待小妇人把饭菜做好,咱们边吃边聊。赶了一天的路,大家的肚子也定是饿了,阿瞒,你且在此多陪下师父和师娘。” 又冲骆宾王吩咐了一声,骆李氏便又拿着她的锅铲,出了门去。不过,在她转身的时候,柳一条见到骆李氏的脸上,露出了几丝难色。 看了看这家里的情况,还有骆李氏及骆宝儿身上的穿着,柳一条心中顿时了然。 “楚楚,”柳一条看了张楚楚一眼,悄悄地给她拿了一贯银钱,向她说道:“你也去灶房帮下骆夫人,咱们两家现在都不是外人,让她不用这般客气。” “是,夫君。”大家都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自是知道这里面的难处,张楚楚接过银钱,会意地向柳一条点了点头,之后便也随着出了门儿去。 “阿瞒。”柳一条接过骆宾王递上来的茶水,顺势轻放于桌上,示意骆宾王也在一旁边坐下,开口向他说道:“为师原想,骆大人既使已经去故,但这家里边有田地在侧,也应是衣食无忧,可是看现在的情况,你娘和二弟,过得似乎都很不好啊。” 知道柳一条这是出于关心,并无轻视之意,骆宾王苦笑了一下,坐到椅上向柳一条说道:“师父所说原是不错,以前这家中倒也是有些田地,不过因为家父一直在博昌为官,家中老小也都跟去了博昌,这里家里边的田地便托付给了我那几个叔伯来打理。可是自家父故后,学生运着家父的灵柩赶回这乌家塘时,那些叔伯都不愿将田地归还,学生去县衙告诉,也是无果而终,是故,这家里,便成了这番模样。” 这便是所谓的人走茶凉吧,柳一条轻摇了摇头,看了下正在一旁乖乖坐定的骆宝儿,见他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这个陌生人,便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糖果。 这是在来的路上,楚楚特意买来给骆宾王的这个小弟弟吃的。 看到柳一条递上来的糖果,骆宝儿的眼睛猛地一亮,紧紧地盯着它们,并用小舌头轻舔了下自己的嘴唇,不过他还是忍着没有接过,而是向一旁的大哥看去,看得出,骆李氏把他教得很好。 “既是师父所赐,宝儿便接过吧。”骆宾王冲骆宝儿轻点了下头,微笑着向他说道。 “嗯,谢谢师父!”骆宝儿闻,马上欢喜地把糖果接过,顺便地,还不忘谢过柳一条。 “呵呵,真是个乖孩子。”柳一条笑着轻拍了拍骆宝儿的脑袋,然后扭头向骆宾王问道:“阿瞒,这乌伤城的县令是哪一个?” “呃?师父,”骆宾王感激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这件事情就不劳师父费心了,家父已故三年,且当初把地托付给他们的时候,连个字据都没有留下,一无凭二无据,就是告到县里,也是没个结果。” “这个你有用管,你只管告诉为师,现任的县令是何人,还有你那几个叔伯家里的情况。”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轻轻地向着骆宾王说道。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骆家的情况 > 第二百一十七章骆家的情况 义乌县,是武德七年,由乌孝和华川两县合而为的一个大县,占地甚广,现下正由县令公孙瀚南治理,治下倒也安定,升平。 “这公孙瀚南的背景甚大,听闻他是朝中公孙武达将军的义子,不知什么原因来到了义乌这个偏远之地为官,而且一呆,就是三年。”骆宾王把二弟打发到里屋去玩,开口对柳一条介绍起义乌县里的情况来,说到县令公孙瀚南时,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的酸意。 以十八之龄,就能为任义乌这等大县的县令,这跟他的出身背景,关系可谓密切。 骆宾王心中有些不屑,不过更多的,还是那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无奈。 公孙瀚南?不就是公孙贺兰那小子常常提起的那个书生大哥吗?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柳一条轻抿了一口茶水,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没想到,在离家千里之外,他竟还能遇到公孙家的故人之子,不得不说,他与公孙家人,真的很有缘份。 摸着一直被他带在身上的那枚银月令,柳一条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公孙贺兰对他这个大哥的描述,从小在将军府长大,但却没有一点武艺在身,更是没有沾染一点武人的习气,平生只爱说文学字,才学也是不俗,这样的人,在将军府,绝对算是一个怪胎,不过,这样的一个文弱书生,却一度是公孙贺兰那小子的所崇拜的偶像。 据说,公孙贺兰喜穿文服,动不动就手摇折扇以附风雅的习惯,就是源于公孙瀚南。 应该去拜会他一下,柳一条看了骆宾王一眼,心中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即使不为这个徒弟,就是凭着他与公孙府的交情来说,来到义乌,知道了公孙瀚南的所在,他也该去看看这个公孙家的大少爷。 “家父共有三个堂兄弟,大伯骆清,三叔骆施,四叔骆梁。”见茶碗见底,骆宾王起身又给柳一条斟倒了一碗,口中不停地说道:“大伯,三叔,四叔三家,家境虽称不上富裕,但是却也是衣食无忧,在这乌伤城的骆家塘,也算是三户不小的地主。十年前,家父去齐鲁博昌为官上任时,把家中的老小都给接了过去,家中所有的那十顷良田,便在口头上分租给了这三位堂叔伯,当时有村正何大山在一旁作证。” “因为都是自家兄弟,所以也并没留下什么契约,字据,随后的几年里,这三位堂叔伯倒也都很规矩,每年都会不顾路途的遥远,把当年的地租兑换成银钱给我们送来,就是五年前何村正因病过逝后,这种事情也没有断过。”骆宾王把茶壶放下,自己出随即又坐了回去,道:“现在想来,怕都是因为家父的那个官位在身,他们不敢胡来。” “照你这么说,那个村正死了,当时又没有任何的字据,而且这地他们也种了有十年之久?”柳一条轻皱了下眉头,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了。 “那个公孙令县是如何评判的?”不待骆宾王回答,柳一条又开口向他询问道。 “家父故后,学生就带着娘和二弟,赶着家父的灵柩回了老家,刚开始时,这三位堂叔伯倒还算热情,帮着学生一起,张落着把家父落葬到了祖坟之内,待家父的丧事完毕,家中的积蓄已所剩无几,于是学生就想起了租吝于这三位堂叔伯处的十顷田地,”骆宾王轻轻地跟柳一条叙述着他从博昌回来后的情景。 矢口否认,反目无情。 一些背信忘义,见利忘义的典型例子。 不过,这,却让在生活上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骆宾王,一下就蒙了头脑,从小到大,他何曾见过这般无赖之人,而且这些无赖之人竟还都是他的堂叔伯父。 气愤之下,他便一纸状书,将他这三位堂叔伯全都给告到了县衙里。 结果呢,也是可想而知,一无凭,二无据,那些地他该如何要起?而且不知何时,原本一直都留在他们家里的那十顷田地的地契,唯一可以做为证据的东西,也都跑到了那三个堂叔伯的手里。 公孙瀚南虽是看出了其中的一些蹊跷,不过苦于无凭无据,他也只好依法办理,驳回了骆宾王的告诉。这件事情,也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现在,学生也想通了。”骆宾王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这是一个无头的公案,所有的证据全都在他们的手里,学生就是告到皇上那里,也不会有个结果,师父就不用再为此费心了,而且,再怎么说,他们也都是学生的长辈,若是学生真的胜诉了,他们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学生也不想落一个不孝的罪名。” “待过完今年,家父孝期一满,学生就去参加科举应试,谋取个一官半职,把娘和二弟都接离此地,途一个眼不见为净。”骆宾王说话时语气有些萧落,在外边的这一年,让他成熟了不少,肩膀上,也有了一定的担当。 看了骆宾王一眼,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骆宾王的想法很好,心地也够仁善,不过,这样做似乎是有逃避之嫌,柳一条在心里面并不赞同。 “既然你想离开,待此间事了,你便带着家人随为师一起,去三原吧。”柳一条轻手敲击着桌面,开口对骆宾王说道:“三原离近于长安,跟那里的才子士人接触得久了,对你日后的仕途,也是大有裨益。” “多谢师父美意,不过这三年之期未满,家父的灵位之前,少不了人去,学生只能辜负了师父了。”骆宾王恭敬地向柳一条施了一礼,柳一条这样真心待他,他自是会记在心间,不过若是让他寄人篱下,他却是不愿。 “礼仪之行,孝字为先,这个为师自是为会勉强于你,”骆宾王胸中的那股文人傲气,柳一条也自是看了出来,便轻笑着向他说道:“不过日后你若是有这个打算,可直接去三原来寻为师,你是为师的首徒,你的事情,为师自是为会袖手。” “是,师父,多谢师父体恤。”骆宾王又冲柳一条礼了一礼,脸上感激之情不尽,想他一个穷小子,功不成,名不就,柳一条能这般看重于他,自是让他感激莫名。 说话间,这时间已过了有小半个时辰,骆李氏与张楚楚在灶房里也已把饭菜准备停当,两人一起,便把这饭菜都给端到了客厅,放在了柳一条他们所在的方桌之上。 “柳先生,楚楚妹妹,请上坐。”骆李氏小红着脸颊,伸手将柳一条与张楚楚让到首座,随即又向柳一条礼了一礼,道:“家境寒陋,一餐之饭,却还要让柳先生破费,让柳先生与楚楚妹妹见笑了。” 柳一条夫妇能这般为善解人意,一点不嫌他们家中的这般境况,还能在此与他们有说有笑,骆李氏心里对他们自是感激异常,从骆履元过逝至今,家中好久都没有客人来了。 “骆夫人快请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莫要再说这般客套之,”柳一条冲骆李氏摆了摆手,道:“咱们不用讲究什么礼节,都随意一些,不然就是吃起饭来,也无甚味口。” 说完,柳一条又向骆宾王吩咐道:“阿瞒,去把宝儿也寻来,咱们这便开始用饭了。” 骆宾王应声离坐,进里屋去寻骆宝儿,骆李氏向柳一条夫妇礼了一礼之后,便提摆轻在张楚楚的旁边坐了下来。 柳一条看了下桌上的饭菜,鸡,鱼,蛋,豆腐,猪肉,五道丰盛的家常小菜,闻起来也是香气捕鼻。 “呜!”从里屋出来的张宝儿,两眼放光地看着桌上的饭菜,猛吞了一口口水,他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坐着的娘亲,轻声问道:“娘,今天是过年么,怎么有这么多好吃的?” 听了这话,骆宾王的眼圈一酸,好玄没有哭将出来,看骆宝儿的神情,从过年之后,他们怕就是再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骆宾王弯身把骆宝儿抱上桌旁的椅上,向师父师娘告罪一声,然后拿起小碗给他扒了满满一碗的鸡肉和猪肉,宠爱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今天不是过年,不过今天却是一个大喜的日子,宝儿多吃点。” “嗯嗯,谢谢大哥!”骆宝儿高兴地接过碗来,扒起里边的肉块,大口地吃了起来。 “让柳先生,楚楚妹妹见笑了。”骆李氏看着宝儿的吃像,有些尴尬地向柳一条与张楚楚礼了一礼。 “李姐姐不必如此,看到宝儿这样,让我们也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光景。”张楚楚善意地冲骆李氏轻笑了笑,道:“记得小时候,家里穷得厉害,每年也都只是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得上几回荤腥,那时候,小妹也像是宝儿一样,馋得厉害。” 见此,柳一条也不禁想起了去年过年时,柳二条与柳小惠在饭桌上那满手满脸油腻的表现。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公孙瀚南 > 第二百一十八章公孙瀚南 让家里人都有肉吃,不就是他以前的奋斗目标吗? 柳一条轻笑着拿起筷箸,挑了一块最肥的肥肉给骆宝儿夹到碗里,然后对骆李氏和骆宾王说道:“好了,好了,咱们也开始吃吧,赶了一天的路程,我这肚子,还真是饿了。” 说完,柳一条便不客气地也夹了一块肥肉放到嘴里,大口地咀嚼了起来。 看他这般豪迈的吃相,桌上的人也都不知觉得放松了下来,有样学样地学着柳一条,大口地吃喝了起来。 “娘,你也多吃些肉食。”骆宾王跟着柳一条他们已小有半月,对柳一条的脾气自是已经熟悉,所以在柳一条的面前,做起事来,也便没了多少顾忌,他站起身,往骆李氏的碗里也夹了一大块的鸡肉。 “嗯嗯,我儿有心了。”骆李氏端起饭碗接过,慈爱地看了骆宾王一眼,感觉现在的这个大儿子,真的长大了,比之以前,确是懂事了很多。 要知,以前的骆宾王,别说是给她这个二娘夹菜了,就是同桌而食,他都是不愿。 这一顿饭,因为有骆宾王一家人在,吃得倒是很温馨,母慈子孝,这才像是一家人嘛。 晚饭后,骆宾王给柳一条和张楚楚安排好了房间之后,便被柳一条给打发着,去找家人叙旧了,离家了这么一年,他们定是有许多话要讲。 “夫君,阿瞒的家事你也知道了吧?”入夜,张楚楚躺在床上,头枕着柳一条的胳膊,侧身面对着柳一条,轻声向他问道。 “嗯,听阿瞒说起了一些。”柳一条轻应了一声,道:“时间太久,无凭无据,地契又在他那三位叔伯的手中,是一件很难缠的事儿。” “是啊,刚才在灶房听李姐姐讲起的时候,楚楚真是不敢相信,这个世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人在?连对自己的亲戚都这样绝情,无赖。” 张楚楚说起来也就才十六岁的年纪,即使古人再早熟,但是在思想上,总还是有一些不足,说白了,就是还是个孩子。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个世上,好、坏、忠、奸,只有人心最是难测,为了利,为了权,有时候甚至是为了一口饭菜,很多人甚至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谋害,更何况是十顷田地呢?” 柳一条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已故的李泰来,杀兄害母,惹人齿寒,自是死有余辜。但是一想到,杀死他的,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时,柳一条就是忍不住一阵的心寒。 最是无情皇家人,想想玄武门,想想日后的武则天,杀兄害子,有多少人为之陪葬,这,也是为何柳一条不愿与他们走得太近的原因。 “夫君,”感觉到柳一条似乎有些不妥,张楚楚轻轻地伸出双臂,将柳一条搂抱了起来,想用自己的身体,给汲柳一条一些温暖。 “嗯,为夫没事。”柳一条轻拍了拍张楚楚的手臂,回神轻笑道:“只是略微有一些感触罢了,你不用担心。” “嗯,这件事情咱们若是管不了,就不要管了,大不了咱们再出些银钱,帮着阿瞒他们再置办一些田地。”张楚楚也感觉到事情的难处,便轻声地对柳一条说道。 “这个娘子不用担心。”柳一条扭头看了张楚楚一眼,温声说道:“娘子可知这乌伤城的县令,是为何人?” 见张楚楚摇头,柳一条又接着说道:“公孙瀚南,长安城公孙将军府的大公子,公孙贺兰那小子的大哥。” “啊?这么巧?”张楚楚张着她的小嘴,脸上露出了一种意外的喜意。 朝中有人好办事,既然是熟人,那骆家的事情说不定还会有些指望呢。 “明天,我便带着阿瞒一起,去一趟乌伤城,拜会一下这个公孙家的大公子。”柳一条往上拉了下被子,侧着身,双臂环抱住张楚楚,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娘子,咱们这便睡吧。” “嗯,”张楚楚在柳一条的怀里扭了扭,找了一个特别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悄悄地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柳一条与骆宾王吃过早饭后,便跟骆李氏和张楚楚辞行,两人一起,坐着马车,便去了乌伤城。 乌家塘就在乌伤城的边上,相距不过十里,赶着马车,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柳一条他们便来到了乌伤城内。 在乌伤县衙的门外,柳一条下得马车,拱手向守门的衙役说道:“两位差大哥请了,不知公孙县令现在可在府衙之内?” 看柳一条的穿着与举止都是不俗,守门的差役也不敢怠慢,拱手向柳一条说道:“我家大人正在后衙处理公务,不知这位公子寻他所谓何事?若是呜冤求诉的话,可有状纸在侧,我可帮公子代为递传。” “呵呵,这位差大哥误会了,”柳一条摆手轻笑道:“我与公孙县令乃是三原故人,此番是来访友的,嗯,劳烦差大哥把这个交给公孙大人,公孙大人见后自会知晓。” 说着,柳一条把怀里的银月令掏出,递于那差役。 “银月令?!”那差役接过令牌,竟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块令牌的来历,之后,他便恭敬地向柳一条施了一礼,道:“这位公子爷请稍待,小的这就进去禀明我家大人知晓。” “有劳了,”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看这个差役的样子,能一眼认出银月令,应该是公孙瀚南从将军府带过来的家人。 “师父,你真的与这位公孙县令相熟?”骆宾王见到那差役对柳一条恭敬的样子,不禁凑上前来向柳一条询问。 “从未见过面,说不上是相熟,不过为师与公孙将军府却是向来交好,也算是有些交情吧。”柳一条轻点着头,微笑着向骆宾王解释道。 正说话间,就见一二十几岁的年青官员,从县衙里面迎了出来,他的手中,正拿着柳一条刚递出去的银月令。 这个便就是那公孙瀚南了么? 柳一条看着他轻点了点头,身材适中,面旁英俊,身着一身青色的县令官服,看上去倒也是正气十足。 这是一个很有气质的人,柳一条在心里给公孙瀚南做出了这样的评价。书生之气,华贵之气,也难怪公孙贺兰那小子会向着他学,这个公孙瀚南整个人看上去,确是有几分潇洒之态。 公孙瀚南见外面站着的竟是两个陌生的年轻人,神色之间颇有些意外,能得到将军府银月令的年轻人,似乎不多。 缓步及到柳一条的近前,公孙瀚南拱手向柳一条二人说道:“两位公子请了,不知两位怎么称呼?为何会有我公孙将军府的银月令?” “小民柳一条,见过公孙大人!” “学生骆宾王,见过公孙大人!” 柳一条与骆宾王纷纷给公孙瀚南见礼,民见官,这是正规的礼节,不可偏废。 “柳一条?!”公孙瀚南猛地睁大了眼睛,遂上下地打量了柳一条一番,这就是那个名动长安的柳一条? 果是如长安来信所说一样,好年轻的一个奇人。 “原来是柳贤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贤弟莫怪!柳贤弟快请进!”公孙瀚南把银月令复还到柳一条的手中,热情地拉着柳一条的手臂,请柳一条师徒进入县衙之内。 “来来来,柳贤弟请坐,嗯,这位骆小哥也请坐。”在首座上坐好之后,公孙瀚南笑着请柳一条与骆宾王入座,并着下人端送上茶水来。 “多谢瀚南兄,”柳一条轻身在公孙瀚南的下首坐下,接过下人递上一茶水,笑着跟公孙瀚南攀起了关系:“早在在长安之时,小弟就时常听闻公孙伯父还有贺兰贤弟提及瀚南兄,只是瀚南兄一直都外地为官,小弟心中虽想,但却无缘与瀚南兄一见。昨夜及到义乌之时,听闻此地的县令竟是瀚南兄坐镇,欣喜之余,便一早赶来拜会,打扰之处,还请瀚南兄海涵。” “都是自家兄弟,贤弟就莫要见外了。”公孙瀚南看了柳一条一眼,含笑道:“为兄在此任职三载,虽极少回家探望,但是与家里的书信却是从没断了来往,对于一条贤弟,为兄也是神交久矣,贤弟即是小兰儿的结拜兄弟,那也就是我公孙瀚南的兄弟,在为兄这里,贤弟不必拘礼。” 虽不是武人,但是公孙瀚南的性格却是深受到了公孙武达的影响,接人待物之间,也隐有一些公孙武达的影子。 开朗,豪放,不拘小节。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鬼道 > 第二百一十九章鬼道 不到一个月,确切地说,只有二十天。 ‘柳氏肥坊’就以它强力的宣传攻势,遍及了整个大唐境内,买肥施肥的观念也渐渐地被这种广告给印到了各人的心中。 柳一条是个人才。 这几乎是长安各大家族的共同认知,能够轻易地改变人们对于夜香的认知,并心甘情愿地去花钱买那些原本并不值钱的肥料,他是一个优秀的商人,更是一个优秀的谋士。 因为他能看得透人心,并懂得如何去利用人心。 “这样的人,不去为官为朝庭谋利,可惜了。”房玄龄喝了一口茶水,看着这几日来,从‘柳氏肥坊’发放出来的传单,淡淡地对房遗直和房遗爱这两个儿子说道:“日后若是有机会,你们两个不妨与这柳一条多多亲近亲近。为父观此子日后的成就定是不凡,在他还未真正发达之时结交,要比以后会好得多。” “是,爹。”房遗直与房遗爱齐声应是,对老房的话深以为然。 柳一条这半年来展现出来的才干,京城各府都是有目共睹,若不是柳一条从一开始就表明态度,故意披上了一个商贾之皮,现在他必已是各府各势争相抢夺之人。 不过,既是现在,想要把他招入麾下的,想来也不在少数,但是却从没听过,柳一条曾归附过哪一方。 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人不想做官的?柳一条的做法让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十年寒窗,一朝得名,读书之人,为的,还不就是一个官字? 柳一条不想为官的原因,或许只有朝中的少数几个大臣干吏才会有所体会,并猜出一二。 比如这房玄龄,比如那长孙无忌,再比那岑文本,再比如... 伴君如伴虎,最是无情皇家人。 这些都是经历过隐太子之事的人,对那皇权之事看得也是最为透彻,曾生出过归隐避世之心的,并不在少数。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对柳一条更为看重,年纪轻轻,便像是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并能忍耐得住这名利的诱惑,偏然避世,逍遥自在。 听说柳一条前两日竟领着他新娶的媳妇儿出去游山赏水,到江南去了,随心所欲,好不自在。 “那个柳府的大管家,你们也要多留意一下,这些天柳一条不在,他能把‘柳氏肥坊’打理得这般有条不紊的,自也是不俗。”房玄龄把茶碗放下,看了两个儿子一眼,道:“与柳家上下都打好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待你们遇到什么危难之时,他们便能拉你们一把。” “是,爹。”房遗直轻笑着拱手向老房禀道:“正好现下家里的田地还缺少一些肥料补给,下午孩儿就去一趟‘柳氏肥坊’,提前预订一些,并顺便访一访那个柳府的管家。” “嗯,”房玄龄轻点了点头,这样做,也算是为两个孩子结一个善缘吧。 对于柳一条,房玄龄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对于这个既能与皇族中人交好,又能完全避之权力之争于外的年轻人,很是看好。 “爹,孩儿听闻近段时间,皇上似乎有为豫章公主择婿之意,不知爹可否为孩儿,嗯,争取一下?”房遗爱瞅着机会,轻声地向老房说起了这些天来,一直都搁在他心里的事情。 “豫章公主,你就别想了。”房玄龄轻撇了房老二一眼,轻摇了摇头,道:“就在今日早朝之时,皇上已经下旨,钦点了你为附马,将十七公主,高阳公主许给了你,婚期就定在下月的初五,刚才我已经吩咐房善去着手准备了。” “高阳公主?!” 那个野丫头?房遗爱觉得眼前有些发黑,皇上怎么会把那个野丫头许给他?这... “爹,孩儿不愿!”房遗爱难得地起了一丝反抗的念头,一下给老房跪倒在地:“还请爹能帮孩儿说项一番,请皇上收回承命,孩儿不愿!” 高阳公主一向都看不起他,而他,却也不甚欢喜这位刁蛮任性的公主,若是真娶了她,房遗爱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混账话!”老房猛地拍了下桌子,黑着老脸,大声向房遗爱斥道:“皇上的旨意,你当是儿戏不成,说改就能改得?!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说完,老房便挥了下衣袖,气愤地出了门去。 其实,从内心里面讲,房老头又何偿想让儿子娶一个刁蛮无理的公主回来?打不得,骂不得,管不得,那不是在给自己找罪受么? 但是,那是皇上的意思,也是皇家的恩惠,他不好拒绝,也拒绝不得,对于这种政治类的婚姻,老房既使是官至极品,却也只能是无奈地叹气。 这也算得上是身为皇上宠臣的悲哀了吧?长孙无忌家,不是几年前就已经有了一位了么? “二弟,起来吧,圣意不可违,这种事情爹也是有心无力,就这样吧。”待老房出了门去,房遗直起身将房遗爱搀扶起来,轻声地向他劝慰着。 天下两件难事,一是陪太子读书,二是做公主驸马。 曾经说过这样话语的房遗直,自是也不喜房家有公主嫁入,不管是房遗爱中意的豫章,还是皇后硬给的高阳。 不过,还是那句话,圣意难为,事情赶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他也只能劝慰房遗爱去试着接受。 “可是,为何大哥当初就可拒绝,到我这里,却又是圣意难违了?”房遗爱不服地开口向他大哥质问,当初李世民想把高阳公主许给房遗直时,不就曾被房遗直给拒绝过吗? “当初皇上只是有这个意向,并没有下得旨意,这才让为兄与爹有了回转的时间,但是现在,”房遗直看了他的二弟一眼,道:“圣旨已下,满朝皆知,二弟若是此时不愿,不是在打皇上的脸么?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二弟须得省得。” “这件事,怕是有些难办。”公孙瀚南轻抿了一口茶水,看了一旁的骆宾王一眼,皱着眉头对柳一条说道:“一无人证,二无物证,三无地契,而且又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他们一口咬定田地是归他们所有,为兄既使是心有疑惑,却也是无甚办法。” “呵呵,瀚南兄所极是,这件案子确实是有些难度,不过要说办法,却也不是一点没有。”柳一条轻笑着看了公孙瀚南一眼,道:“小弟有一法,可保那骆家三兄弟亲口认罪,不过这个方法有些独特,需得瀚南兄全力配合才行。” “哦?贤弟请讲,只要不是违背法度之事,为兄定会全力支持。”公孙瀚南放下茶碗,饶有兴趣地看着柳一条,不知他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那没有一点破绽的骆家三兄弟俯首认罪。 “还请师父明!”骆宾王也拱着手,向他的师父请教。 “正道不行,可以改用邪道。”柳一条笑着看了公孙瀚南与骆宾王一眼,道:“要想让他们俯首认罪,我们现在可用的,唯鬼道而已。” 世上本无鬼,亏心隐藏之。 历史上,电视上,以鬼断案,装鬼断案的人不在少数,凡是亏心之人,必定害怕鬼怪来寻,在这里,他们不妨也用上一用。 看公孙瀚南与骆宾王一脸的疑惑,柳一条轻笑着开始向他们解释。 所谓的鬼道,玩得就是一个心理战术,所用不多,只一个字,吓,刺激他人的心理,挑起他们心中的隐秘,把隐藏在他们最心底里的实话给吓出来。 古人多好迷信,鬼神之说深入人心,这一招应该会很适用。 “这,可行吗?”听得柳一条的具体方法,公孙瀚南有些狐疑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这样也才过胡闹了吧? “瀚南兄放心,只是作一场游戏而已,一不劳财,二不害命,”柳一条轻喝了一口茶水,满是期待地说道:“至于他们会不会认罪,那就要看他们心中有没有鬼了。” “如此,那为兄就依贤弟一回,不过若是还不成,那贤弟可就莫要怪为兄将此案论断了?嗯,那咱们今天晚上便开始吧。”公孙瀚南一口应下,他也想看一看柳一条鬼道,到底如何。 “多谢瀚南兄,小弟相信,晚上的表演,定会非常地精彩。”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笑着向公孙瀚南说道。 --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见效 > 第二百二十章见效 很俗的一个侨段,但不可否认的,它很实用。 当在公堂上,公孙瀚南命人关上了大门儿,熄灭了烛火,命着神婆将骆履元还有村正何大山的鬼魂给请上来时,骆清,骆施,还有骆梁三兄弟,脸上一下就全白了,背上的汗水也如泉涌一般,不一会儿地功夫,身上的衣服就全都浸出了汗渍。 “大哥,三弟,四弟,你们,你们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骆履元脚步不动,就这么轻飘飘地,飘到了骆清三兄弟的跟前,然后又伸着一张大脸,搁到了这三兄弟的脸前,睁着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 脚不沾地,面色青紫,目露凶光,模样也与骆老二死时一般无二,这个,真的是骆履元的鬼魂吗? 三兄弟哆嗦着身子,对视了一眼,脚下一软,齐齐给骆履元跪了下来。 “老二,这事你可怨不得为兄,都是老三,老四在一旁唆使着,才让为兄被钱给迷了眼,你要找,就找他们去,这跟为兄没关系,你也知道,几个兄弟中为兄的胆子最小,你别来找为兄,求求你了,别来找为兄。”骆清虚趴在地上,低着头,闭着眼,向着骆履元边拜边说道着,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推给了他旁边的两位兄弟。 “二哥,你别听老大胡说,你的那些地,可是数他占得最多,当初他们想要昧着良心吞下二哥的那十顷田地时,小弟还在一旁劝说过呢,可是他们都不听,二哥,你可得相信我啊。”老三骆施,也趴倒在地上,抖着声为自己辩解着。 “二哥,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初不该昧着良心,伙同大哥和三哥一起吞了你的田地,让二嫂和阿瞒,宝儿他们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是我的错,我没有良心,不过 ,二哥,念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二哥你就饶了咱们一回吧,回头我们就把地还给二嫂,二哥,给你也多烧点纸钱,你就饶了我们吧。”老四骆梁,不停地给骆履元磕着头,求饶着。 三个兄弟中,也只有这个老四最有一些担当,开口承认,同时也一句话,把他们哥仨都给拴到了一起,有难同当,有罪一起扛,谁也别想撇下谁。 “告诉我,是谁,偷了我的地契?”骆履元睁大眼睛,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又大声斥道。 “是大哥!”老三和老四趴在地上,两双手指同时指向了老大骆清,动作干脆,口齿俐落。 “可是这个主意却是他老四想出来的,老二,大哥也只是听命从事,怪不得大哥啊。”骆清哆嗦着身子,继续为自己辩驳:“当时你的遗体刚被阿瞒送回,为兄本不想做这等对不起你之事,尤其是在你还没有被下葬的时候,那可是要遭天谴的啊,可是老四非说当时是最好的时机,与老三一起,非要逼着为兄去做,这怪不得为兄啊!” “老大,说话可要凭良心,你这样说,就不怕遭天谴吗?” “大哥,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二哥就在跟前,你还敢这样信口雌黄,你就不怕二哥会拉你下去陪他吗?” 一时之间,这三个兄弟又开始相互地推诿起责任来。 “唉,大伯,三叔,四叔,你们实在是太让小侄失望了。”说完话,骆履元叹气轻摇了摇头,一把抓下套在头上的道具,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骆宾王。 “阿瞒?怎么是你?那,何村正?”三兄弟闻声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看骆宾王,又向一边的何大山看去。 “掌灯!”公孙瀚南一声令下,原本明暗不济的县衙大堂顿时灯火通明。 此时柳一条也扒去了他身上那副何大山的打扮,笑呵呵地走到了骆清三兄弟的跟前,道:“不才柳一条,让三位受惊了,呵呵,怎么着,三位现在该是没话说了吧?刚才三位的那番表演,公孙县令,还有这满堂的衙役,可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赖不掉了。” 骆宾王也解去绑在腰间的绳子,脱去外面的衣袍,冷着脸看着他的这三位伯叔父,心里边充满着一种得冤召雪的快意,和对他这三位叔伯人品的深深不屑。 有这样的叔伯,是他们家门不幸。 “啪!”一声惊堂木响,震得所有的人都抬头看向大堂,公孙瀚南直身正色地向下面跪着的三人说道:“骆清,骆施,骆梁,你们三人可知罪?!” 被这么多人给抓了个现形,他们若是还敢狡辩,少不了就会是一顿的严刑爆打,所以三个人都很知趣地点头认罪,同意将骆家的田地归还,并对骆家做出适当的补偿。 见事情告以段落,被柳一条请来的神婆凑上来讨赏,接过柳一条递来的二十文钱,神婆扭头看了骆清三人一眼,有意无意地向柳一条说道:“看公子这么大方,老婆子再免费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刚才,老婆子召魂的时候,那个骆履元真的上来过,而且一直都站在这公堂之上,见到这件案子终于清白之后,才算是又飘身离去。” “呜~!”骆清三人闻,猛地又打了一个寒颤,纷纷地缩着脖子,小心地向四下打量着,生怕骆宾王的鬼魂会真的再找到他们一般。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柳一条笑看着差役把骆清三人押下,又额外地给了那神婆十文钱,道:“这是为你最后那句话,赏你的。” “谢谢这位公子,此间事了,那老婆子就先告退了。”神婆嬉笑眉开地接过银钱,冲柳一条施了一礼,之后便颤微着身子,出了乌伤县衙。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公孙瀚南从堂上走下,笑着对柳一条说道:“一条贤弟此话大善,呵呵,为兄为官这么多年,用这种诡法破案,还是头一次,贤弟真是让为兄大开了一次眼界。” “一些小手段而已,登不上大雅之堂,瀚南兄过誉了。”柳一条把从身上脱下的装束交给一旁的衙役,拱手向公孙瀚南说道:“小弟还要多谢瀚南兄,为小徒得了一个清明。” “阿瞒,过来给公孙大人行礼道谢。”说完柳一条又扭头向骆宾王吩咐道。 “多谢师父,还有公孙大人为学生主持公道,请受学生一拜!”骆宾王感激着躬身给柳一条和公孙瀚南行了一礼,今日若不是有柳一条的主意和公孙瀚南的全力配合,他们家的那片土地,怕是再也要不回来了。 “嗯,呵呵,”公孙瀚南笑着受了他这一礼,看着骆宾王道:“真是羡慕你啊,你拜了一个好师父。” “一条贤弟,看这夜色渐深,天寒露重,今夜你们师徒就莫要再走了,咱们到后衙叙话,喝酒论诗,秉烛夜淡,岂不美哉?”公孙瀚南热情地请柳一条师徒到后院入住。 他与柳一条虽是初见,但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有机会留得柳一条一叙,他自是不会放过。 “这,怕是要辜负瀚南兄的美意了。”柳一条歉声说道:“家中还有家人在侧,若是彻夜不回,她们会担心的。还是明日,小弟再来拜会瀚南兄好了。” 现在回去,就已显得有些晚了,骆李氏还有楚楚指不得都急成了什么模样了。 “哦,如此啊。”公孙瀚南心下虽觉得有些失望,不过却也不想强人所难,更何况柳一条与他也算不得是外人,便笑着向柳一条说道:“那明日,为兄就在此恭候贤弟大驾了,走,为兄这便送贤弟出门。” 出了县衙的大门儿,柳一条看了下天色,月朗星稀,应是晚上的八点左右。 想起家里边还在等着他们的人儿,柳一条不停地催促着车把式,及到骆家宅院儿的时候,时间也就才用了不到一刻。 他们刚从马车上下来,骆家院里的灯就大亮了起来,接着,骆李氏还有张楚楚便迎了出来,见得柳一条与骆宾王两人都平安无事,不禁地都长舒了口气。 “夫君,阿瞒。”“柳先生,阿瞒。” 齐声打了声招呼,骆李氏忙上前来把大门打开,请得柳一条师徒及车把式进入大门,随后又从内把大门闩上。 “娘,咱们的地要回来了,诺,地契就在这里。”刚进门儿,骆宾王就开始欢声向骆李氏报喜,伸手入怀,把从骆清那里得来的地契交到了骆李氏的手里。 地契?骆李氏与张楚楚脸上都是一喜,没想到他们竟真的把地给要了回来。 “外边露重,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说吧。”见骆李氏与张楚楚一脸的问题,柳一条随手把车把式打发去休息,然后轻笑着向她们两个说道。 --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父病,速归 > 第二百二十一章父病,速归! 他乡遇故知,当把酒欢! 柳一条偕着媳妇儿在乌伤城公孙瀚南的府地盘旋了七日,每日闲暇之余,柳一条都会与公孙瀚南谈天论道,把酒欢,两人的关系日渐亲密。 张楚楚与公孙瀚南的媳妇儿南宫紫燕也是相见甚欢,才一天的时间她们就像是已经处了十几年的好姐妹,整天也是形影不离,讨论丝织女红,说些家常理短,日子过得倒也快活。 这一日,公孙潮瀚南处理完公务,准备再回后衙与柳一条相聚时,管家公孙赞从侧旁递于了他一封家书。 朱红信筒,加急信笺。 是由三原公孙府所致,公孙文达,二叔所写,公孙瀚南信手打开信筒,将里面的信笺掏出,见到里边的信笺竟是加了封签的。 ‘柳一条亲启’,将信件展开,见到信封上写着的五个大字,公孙瀚南轻笑了笑,竟是给柳一条的加急信件?想来,定是前几日他写回家中的家书,让他们知道了柳一条的消息,这才急着给递了信儿来。 “柳少爷现在可在府中?”公孙瀚南把信筒交给公孙赞,随声开口向他问道。 “回大少爷的话,柳少爷现正在后院凉亭品茶赏花,今日并无出行。”公孙赞双手将竹筒接过,弯身回答道。 “嗯,好了,你先下去吧。”反正他这就要去寻柳一条,就不用再让公孙赞多跑一趟了,公孙瀚南把公孙赞打发下去,然后便拿着信笺,迈步去了后衙,柳一条所在之处。 后院凉亭之中,柳一条正在自己对阵,下得是象棋,走的残局,看他正在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公孙瀚南便轻笑着提步走了上来。 “一条贤弟真是好兴致。”公孙瀚南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残局,不客气地弯身坐到了柳一条的对面。 “哦,原来是瀚南兄,怎么,今天的公事忙完了?”柳一条把刚提起的一个棋子又复放下,淡笑着向公孙瀚南点了点头。 “是啊,今日事务不多,总算是可以偷个清闲,”公孙瀚南轻喝了一口下人递上来的茶水,笑着对柳一条说道:“不过还是比不得贤弟,每日都可这般,品茶,饮酒,对弈,潇洒自在,真是羡煞旁人啊。” “呵呵,瀚南兄说笑了,小弟这也是无所是事罢了,”柳一条看了公孙瀚南一眼,伸手指着棋盘说道:“既然瀚南兄已然无事,不若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故所愿也,不敢请耳!不过在此之前,贤弟还是先把这封信笺看过方好。”公孙瀚南把刚才的信笺从怀里掏出,放于桌面,推至柳一条的近旁,开口说道:“这是刚才由三原公孙府送来的加急信件,是给一条贤弟的,里面定是有什么急事需要贤弟知晓。” “哦?”柳一条的眉头一挑,莫不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急忙把信笺拆开,看到了里边的信纸,柳一条面一变,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脸色有些惨白。 “怎么?”公孙瀚南见柳一条这个样子,也随着站起,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瀚南兄,小弟怕是不能在此久呆了,今夜,不,即刻就走,赶回三原,一会儿小弟留书一封,劳烦瀚南兄将之次给我那阿瞒徒弟。”柳一条把信笺轻递给公孙瀚南,然后便开始向他辞行。 “父病,速归!” 公孙瀚南看了看信纸上所书写的四个大字,顿时便明了了柳一条此刻的心情,也就不再阻拦挽留,直接命公孙赞给柳一条夫妇准备行囊。 信上的字迹是柳二条所书,自是没有任何疑问,老柳病了,病得应该还很严重,虽然有些突兀,但是无论如何,柳一条这个长子都必须得尽快赶回。 他不在家,家里人不知道都急成了什么样子,柳一条甚至都能想象得到,柳贺氏在家里愁眉苦脸苦脸的样子。 在县衙前,匆匆与公孙瀚南夫妇告别,柳一条便催促着车夫,一路开始北上,照着原路返回。 “夫君,怎么会这样?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张楚楚趴在柳一条的怀里哀声向柳一条问道,乞及能从她的夫君这里找到一些的安慰。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病了?张楚楚握着手中的信笺,上面就只有四个字,‘父病,速归!’,连什么病,病情如何都没有提及,也难怪她会忍不住瞎想。 “无碍的,爹的身子一向健壮,少有隐疾,即使有病,也不会太过严重,不会有事的。”柳一条压下心中的不安,轻拍着张楚楚的肩膀,开口向他劝慰道:“等路过武当山,咱们顺便把孙道长也给请回,有他在,没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放心吧。” “嗯,”听夫君这么说,张楚楚的心里总算是稍安了下来,有夫君还有孙道长这两个神医在,公公一定会没事的,想着,张楚楚又在柳一条的怀里拱了拱。 夕阳西下,日渐黄昏,柳一条他们的马车仍在官道上奋力疾驰,在车后,荡起了阵阵白色的烟尘。 “赶得这么急,找死啊!”刚刚换了马车,改骑白马的小僮,用袖口捂着鼻子和嘴巴,冲着已过去很远的马车大声叫骂了一句,刚才的土尘,荡了他与公子一个满身,也由不得他不生气。 “算了,小僮。”李如似朝着那辆马车看望了一眼,轻声对小僮说道:“这么晚的天,看他们还赶得那么急,定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咱们就别再多说什么了。” 说着,李如似调转马头,又骑着马,缓慢地向前赶去,从黄鹤楼,到这乌伤城,他们游游荡荡地已经走了十几天,李如似觉得,有些累了。 “可是,公子,他把咱们的衣服都弄脏了。”小僮撅着小嘴,也急着赶了上来,嘴巴里边还不停地抱怨着。 “无碍的,一会找个客栈好好洗洗就是了,这次咱们在乌伤城多呆些时日,跑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李如似握着缰绳,扭头轻看了小僮一眼,不愠不火地向小僮说道。 “真的?!”小僮眼前一亮,顿时就把刚才的怨气给消到了九霄云外,跟着公子跑了这么久,他老早地就想找个地方休息了。 “乌伤城?少爷,听说这个乌伤城的县令可是当年长安城中的大才子公孙瀚南哦,咱们要不要去拜会一下?”小僮来了些许的精神,不由便想起了公孙瀚南,长安城里到现在还有关于他的传说,诗画双绝,很了不得的一个人。 “不用了,公孙大人现在贵为一方县令,平日里自是公务繁忙,咱们便不要再去打扰他了。”李如似轻摇了摇头,三年前公孙瀚南曾经见过他,他不想在这里暴露了身份。 “哦,”小僮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继续跟在李如似的马后。 一主一仆,一前一后,就这样,慢慢地入了乌伤城。 “爷爷,这次咱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啊?”苏晨曦无聊地掰着手指,眼睛打量着车外,轻声地向苏炳仁问道。 “半个月吧,乌伤是公孙家的大小子在治理,都是熟人儿,今夜咱们就去他的府上吧。”苏炳仁倒是何不客气,直接就把乌伤府衙当成了他的行馆,吩咐着赶车的苏安,直奔向了公孙瀚南的府上。 “是公孙将军府里的那个大才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为官?”苏晨曦疑惑地看了苏炳仁一眼,公孙瀚南的名头她曾有听闻过,将军府走出的大才子,是个怪胎。 “这个爷爷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是他自己要求要来的。”苏炳仁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形,抚须轻道:“看来这个义乌县在他的治理之下,倒还不错。公孙武达那小子倒是捡了个好儿子。” “嗯?那个是?”苏炳仁不经意地竟将目光扫到了李如似主仆的身上,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不是豫章公主么?她怎地也到了这乌伤城? “爷爷,你怎么了?”见到苏炳仁似有些不对,苏晨曦忙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忽然间想到了一些问题,”苏炳仁轻摇了摇头,含糊着给敷衍了过去。 “老太爷,义乌县衙到了。”就在此时,车停马顿,苏安在外面轻声地向苏炳仁回禀道。 “嗯,知道了,你去叫一下门,着人向里面通禀一声。”苏炳仁开口向苏安吩咐了一句,之后又向后看了看,见李如似他们已走了过去,这才算是长出了口气。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老柳的腿 > 第二百二十二章老柳的腿 “皇后,你观这吴醉剑此人,如何?”李世民看着刚刚离去的吴醉剑,扭头轻声向长孙皇后问道。 “刚猛有余,柔韧不足,皇上真要选他当豫章那丫头的驸马么?豫章若是嫁给他,怕是..”长孙皇后看着李世民,低声问道,眼神之中带有一丝的乞求之意。 吴醉剑打仗或许可以,但是当丈夫,却不是最好的选择,长孙皇后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鲁夫。 “除了他,还会有更好的选择么?”李世民也是轻皱着眉头,对长孙皇后说道:“诸多公主当中,只有豫章和高阳年龄最为适当,高阳前些时日朕已许给了房玄龄的二子,下月初五就要完婚,现在,也只有豫章了。” 李世民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又接着说道:“吴醉剑是侯君集的义子,在军中又屡立战功,虽然现在官位稍逊,但是侯君集膝下只有一女,并无子嗣,吴醉剑虽为义子,但却更胜亲生,将来必会继承侯君集的爵位。将茹儿嫁给他,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嫁给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好的归宿吧。” “皇上说得是。”长孙皇后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咐和了李世民一句,之后便不再多说什么,这,大概就是身为皇家女儿的宿命了吧?婚姻不由人,只能怪豫章那丫头的命不好了。 政治上的婚姻,比起那些嫁至蕃外的公子,豫章也算是幸运吧。 “那好,等过些时日,待侯君集的大军从吐谷浑归来之后,朕就降旨将豫章许给吴醉剑,嗯,现在就派人去将豫章寻回吧,这丫头在外面疯得也差不多了。”李世民站起身,逄是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把女儿许给功臣近臣,拢络人心,李世民已不是第一次在做,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李然!”李世民高声向外面叫了一声,然后内侍总管李然便应声推门而进,弯身向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施了一礼后,向李世民说道:“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嗯,你这便去派人将豫章公主寻回,莫要让他再在外面乱跑了。”李世民看了李然一眼,轻声地吩咐了一句。 “是,皇上。”李然弯身一口应下,之后便又躬着身子退出了门去。 “等茹儿回来,皇后多劝劝她,莫要让她有什么不高兴的表现。”李世民再次曲身坐下,轻声对长孙皇后说道。 “臣妾知道该如何去做,皇上放心。”长孙皇后轻点了下头,这种事情她已不是第一次在做,上回的长乐,前几天的高阳,不也都是由她去劝说的吗? 长孙皇后素来都识得大体,自是知道孰轻孰重,虽然心中有些不忍,但是她还是会尽心去做的,这也算是皇家人风光背后的些许无奈与辛酸了吧。 “这是谁做的?!是谁?!” 柳一条铁青着脸,看着榻上柳老实那只被弄得不成形状的右腿,赤红着双眼大声地向旁边的人质问道。 “少爷,是谁做的不要紧,现在最要紧的是,老爷的腿,还有救吗?”柳无尘站出身来,躬身向柳一条施了一礼,这次他们把柳一条叫回来,除了是有些事情需要柳一条来处理外,更重要的便是让他来医治柳老实的右腿。 毕竟,柳一条除了是柳老实的儿子外,更还是一位神医。 “右腿膝盖骨尽碎,已是无药可医,这条腿,算是废了。”孙思邈为老柳察探过伤势之后,也是低头轻叹了一声,这种伤,他无能为力,看柳一条发这么大的脾气,想来也是无法了吧? “一条,孙道长说得是不是真的?你的爹的腿,真的没救了?”柳贺氏红着双眼,上来攥着柳一条的手,颤声问道:“真的要废了吗?” “娘,”柳一条看了柳贺氏一眼,无力地点了点头,粉碎性骨折,就是放到医疗科技十分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也是无法可医,更何况是在唐代,而且从老柳受伤,到现在已过了半个多月,伤口,碎骨也都散乱地长合在了一起,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老柳的腿,正如孙思邈所,废了。 “废了?”柳贺氏一下便软坐在榻上,看着老柳直流着眼泪,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老婆了,不要这样,孩子们都还看着呢,啊?”老柳倒是出奇地冷静,伸手拍着柳贺氏的肩膀,轻劝慰道:“废了就废了吧,能留得命在,已经是万幸,好了,好了,别再哭了。” 轻轻为柳贺氏拭去泪水,老柳故做轻松和不在意,不过从他的脸上,在场的人,还是看到了一股深深地失望。 那是一条右腿,有谁会真的希望失去它? 柳一条拉着柳无尘从屋里出来,双眼紧盯着柳无尘,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向他问道:“无尘,告诉我,这,到底是谁干的?” 刚才为老柳探察伤势的时候,柳一条已经看出,老柳右腿上的伤,是马蹄践踏的,而且还是不止一次的践踏。 到底是谁,会这么大胆,这么狠心地生生踏碎了老柳的膝盖骨?他们之间竟有这么大的仇怨吗? “少爷,这件事情怕是有些难办,以无尘来看,咱们,还是算了吧。”柳无尘看了柳一条一眼,小声的向柳一条劝道。 柳无尘不是怕事之人,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为了一个朋友而坦然入狱。 现在见他这样说,柳一条心里猛地就凉了一下,难道是又惹上了什么皇子不成? “告诉我是谁?!然后再把这件事情前前后后的详细经过都告诉我。”想起老柳右腿已碎成一片的膝盖,柳一条心里的小火一下就窜了起来,敢伤他老爹,就是真的皇子又能如何?他能搞死一个,就能再搞死第二个! “吴醉剑!” 看柳一条有些楞神,柳无尘便开始详细地为柳一条介绍起来:“踏伤老爷之人,就是吴醉剑。” “兵部尚书侯君集之义子,威虎军中之左护军卫,刚从吐谷浑处受召赶将回来,据公孙府传来的消息,皇上有意召他为驸马,嫁娶豫章公主。” 吴醉剑是哪根葱,柳一条连听都没听过。 不过这侯君集?柳一条心里多少有些触动,大唐朝初期,除了李靖之外,最会打仗的一个人,李世民的得力干将,后世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涉及到这个老头子,事情怕真是有些难办。 柳一条拍了拍他的脑袋,觉着有些头疼,原本想着老柳是真得了什么急病,日夜不停地赶了回来,还特地的将孙思邈也给拉了回来,没想到遇到的,竟是这般一个状况。 老柳的腿无法可医,还惹上了一个不知从哪蹦出来的吴醉剑。 “我爹一向敦厚老实,与人为善,那什么吴醉剑为何要践踏我爹?”柳一条紧了紧握着的拳头,老柳的秉性他最了解,见到官面上的人,每次不都是躲得远远的,自是不会主动地去招惹他们。 “是老爷,碍着他们的路了。”柳无尘面无表情地述说了一个可笑,而又不可笑的理由。 因为柳老实碍着他们的路了,或者说是柳老实躲他们的时候,躲得晚了。 “这是误伤,县丞屈突大人亲自判下的结果。”柳无尘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为此,还让吴醉剑陪偿了柳家三十贯银钱。” “三十贯?不少啊?可够平常的人家吃上一辈子了,呵呵..”柳一条勾起嘴角轻笑了笑,不过柳无尘却觉得这次他们家少爷的笑声,有些冷。 “明天你去准备六十贯银钱,不,一百二十贯,给那吴醉剑送到府上,别说是谁送的,只管把钱给他留到府上。吴醉剑那条腿,柳某用四倍的价钱,买了。”柳一条轻声地向柳无尘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又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屋里,及到门前的时候,他又回头向柳无尘吩咐了一声,道:“另外再准备些礼物,明天我去拜谢咱们的屈突县丞。” “是,老爷。”柳无尘轻声应是,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没有任何地变化。 “一条,这件事情怨爹没有眼色,挡了那些军爷的道儿,县丞老爷也都判了下来,人家也陪了银钱,这事就这么算了,你可别再去惹事儿了。”见柳一条进来,老柳率先开口劝道。 吴醉剑的身份老柳也听柳无尘提起过,威虎军中的将领,兵部尚书的义子,皇上的准女婿,每一个身份都可以将他们压死,他们柳家惹不起。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腿债,腿来偿 > 第二百二十三章腿债,腿来偿! 老柳还是一如既往地那般老实,不惹事,不生事,即使他的腿被人给踏碎了,他还是想着不要去招惹人家。 就像是当初柳一条被王帅给打得不成人形时,他也没有想过要去告官一样,息事宁人,大事化了。 对于老柳的这种性格,柳一条不想多做什么评价,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有些东西已经深入到了他的骨子里,说什么也是改不了的。 “爹,这件事情你放心,我这心里,有分寸。”柳一条轻点了下头,对老柳的话,不同意,也不反对。 着柳无尘去把孙思邈师徒给安置到后院,柳一条又低声劝慰了柳贺氏几句之后,把楚楚留下来照顾二老,之后便领着柳二条出了房门儿。 在后院凉亭的石阶上,柳一条定定地看着柳二条。 “大哥,你是不是真的就听了爹的话,这事,就这么算了?”柳二条一屁股坐在青石凳上,握着拳头向柳一条问道。 “不这样,又当如何?”柳一条面无表情地看着柳二条,淡淡地开口向他问道:“官府都已经给判了结果,人家连赔偿都给送了来,你还有什么办法?” “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腿债,腿来还!”柳二条猛地捶了下屁股下的青石,狠声说道:“决不能让爹的腿白断!那个屈突子虚,明显地是在偏向那个吴醉剑,处事不公,他枉为三原的父母官。” 这孩子,长大了。 看着柳二条涨得有些通红地小脸,柳一条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有孝念,胸中有血性,也不枉他这几个月来的悉心教导。 不过处理这件事,并不是有孝心,有血性就可以的,还得有谋略,有计划。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交给大哥来办。”柳一条曲身在柳二条的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一个月后的乡试,及三个月后的省试。咱们柳家需要有一个人出去为一方官员,谋一些权势,不然,这样的事情以后少不了还会再次发生。” “可是,爹的..”柳二条抬头想说什么,却被柳一条给挥手打断。 “我说过,爹的事情你别管,交给大哥来办,你什么时候见大哥吃过别人的亏去?”柳一条定定地看了柳二条一眼,接着说道:“就像是你刚才说的,腿债,腿来还,我不管吴醉剑是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身份,他的那条右腿,咱们柳家要定了。” 一个小小的左护军卫,一个还不是驸马的驸马,如果断了一条腿,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柳一条很期待。 “现在,你告诉大哥,爹的腿受伤之后,杨叔,公孙家,杜家,还有赵家,都是一个什么态度?又有着什么样的表现?”柳一条轻声地问道。 “这个,”柳二条看了柳一条一眼,道:“除了杨叔和公孙府,会时常前来探望爹的伤势外,别的人只送来了一份礼品,以示探望,之后就再没了来往。” 就连几天前忽然从长安城来访柳一条的书生文士,他都不见了踪影。 柳一条虽然医过皇后,救过太子,但再怎么说,他还只是一个平民,顶多也就是一个有点钱有点本事有点名气的平民。 但是这又怎么样?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平民,而去得罪一个兵部尚书,一个未来的驸马。 当官的人,都很现实。 一个多月以前,还在他这府上有说有笑,称兄道弟,把酒欢,到了现在,竟都变成了陌路。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道:“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下面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好。” 把柳二条打发至书房,柳一条一个人坐在凉亭里独自思量着。 “无尘,”柳一条扭头看了一眼已经站在他身边好久的柳无尘,道:“明天你去找几个人,试着去接触一下那个吴醉剑,我想知道他这个人的习惯和秉性。” “是,少爷。”柳无尘弯身应是。 “听二条说前几日家里来了几个长安的书生,知道他们的身份吗?”柳一条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眯着眼睛向柳无尘问道。 “房遗直,房遗爱,岑齐连,萧评,崔士户,都是长安一些达官之子嗣,是来此拜会少爷您的,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拉拢之意。”柳无尘轻声地向柳一条回答道。 “嗯,好了,夜深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随我一起去一趟三原县城。”柳一条站起身,向柳无尘说道。 “是,少爷,那无尘就先告退了。”柳无尘弯身向柳一条礼了一礼,之后便转身退了出去。 “夫君,”张楚楚刚从老柳的房间出来,见着柳一条正在院中的凉亭静站,便轻身凑了过来,搂着柳一条的胳膊轻叫了一声。 “爹和娘都还好吧?”柳一条看了她一眼,摸着她的小手,轻声问道。 “嗯,爹已经睡下了,娘还在一边侍候着,这些日子不见,娘瘦了。我出来的时候,娘的眼睛还红着呢。”张楚楚小声地说着。 “娘这是在心疼爹,忽然之间没了右腿,爹的脸上虽然在笑,但是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吧。”柳一条轻叹了口气,带着楚楚一同回了房里。 之后,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柳一条就着马成带着一张图纸,去了下耳村袁家,老柳的腿虽然废了,但是却也不能让他就这么一直躺在榻上,不然早晚会被闷出病来的。 “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一应礼品也都已装到了车上。”柳无尘上前来向柳一条禀告了一声。 “嗯,行了,咱人这便去吧。”柳一条冲着柳无尘挥了下手,率先领着他上了马车。 第一站,他们来的是杨伯方府上。 在杨府的客厅里,柳一条见到了杨伯方和他的夫人杨李氏。 “一条,你爹的事情为叔业已知晓,事发的当天,就是为叔带着柳老哥去求医的。”杨伯方轻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柳一条道:“为叔知道柳老哥冤得慌,你的心里也有一股子闷气,但是,有些话为叔还是想劝你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是啊,一条,婶婶虽是一介女流,可是也听说过那个侯君集的名头,那可不是一个善茬儿,疯狗一样的人物,逮谁咬谁,惹了他,怕是得不了一个好结果。”杨李氏附着杨伯方的口气,也开口向柳一条劝说道。 “小侄多谢杨叔及杨婶婶的关心,”柳一条若无其事地向杨伯方夫妇拱了拱手,道:“小侄不喜欢惹事,但是小侄却也从来都不怕事,这件事情,小侄心里有一把尺子,知道该怎么去做。” 杨伯方看着柳一条一脸的坚定,不禁轻摇了摇头,柳一条有这样的反应,没有出了他的意料,这小子跟公孙武达那老头一样,也是个喜欢护短的人。 唉,要怪就只能怪那吴醉剑平日里太过跋扈,踏了一个不该踏的人。 “杨斌,”杨伯方轻叫了一声,然后管家杨斌便拎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并双手把盒子递给柳一条。 “这是前几天为叔着人为你收集的一些关于吴醉剑及侯君集的全部资料,你拿去看一看吧,希望对你能有些作用。”杨伯方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不过,为叔还是想说,如果可能的话,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不然后果将会很严重。” “多谢杨叔,小侄知道该如何去做。”柳一条把东西接过,拱手向杨伯方道谢。 杨伯方的这些东西,省却了他不少的功夫。 “还有,屈突子虚这次做事虽然有些过火,但是为叔希望贤侄能看在为叔的面子上,莫要太过为难于他,毕竟他们家先祖,曾有恩于我们杨柳两家。”杨伯方轻声地为屈突干说着好话。他知道柳一条的能力,也清楚柳一条的手段。 就像是上次他对付王帅时一样,不做则已,一做,就要永除后患。 “杨叔说笑了,小侄只是一介平民,能拿屈突大人堂堂一个县丞怎么样?您太高看小侄了,呵呵..”柳一条轻笑了笑,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道:“不过,小侄却也从没有恼恨过屈突大人,毕竟,站在他的立场上,这样判案,完全没错,谁让小侄是一个白身,无权又无势呢?”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柳氏肥坊’,送人了 > 第二百二十四章‘柳氏肥坊’,送人了! “少爷,听说那个柳一条昨夜已经回来了,少爷这几日要多小心些才是。”尚书府的管家侯蕴躬着身子向吴醉剑回禀道。 “哦,”吴醉剑背靠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轻点了点了头,道:“蕴叔,一个平头百姓而已,犯得着这般提心掉胆的吗?” 从吐谷浑回来后,吴醉剑就听到了柳一条的名头,一个卑贱的商贾和工匠而已,他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甚至连当日,他从边外回来时,马踏柳老实的那次,就是他故意而为。 身为一个征战多年的马上将士,战马就是他的第二生命,他又怎会让自己的马驹有这样的失误? 见吴醉剑这般样子,侯蕴不禁地轻摇了摇头,他们这的这位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自大了些,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可是,少爷,”侯蕴弯身轻道:“这柳一条,身份虽然卑微,本身又没有什么权势,但他终归还是皇后及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这件事情要是传到了皇后和太子殿下他们的耳里,终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听说柳一条还有一身不俗的武艺,连翼国公亲自调教出来的义子,封小乙,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担心,他会来找少爷的麻烦。嗯,还有,今日一早,府里面便无缘无故地多了一百二十贯的银钱,看上去很是怪异,说不准就是那柳一条所为,虽不知他的目的为何,但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侯蕴到底是跟了侯君集多年的一个老人儿,看人看事,目光毒辣得紧。 “蕴叔多虑了,”吴醉剑看了侯蕴一眼,道:“那天的事情当地的县丞已有了论断,咱们又都认罚赔了银钱,就是皇后及太子殿下知道了,也说不得什么去。至于那个柳一条,他若是真敢来,凭着我的武艺,他还有机会再回去吗?” 四岁学武,十四岁杀敌,对于自己的武艺,吴醉剑自信得很,那些可都是从战场上,一点点简略磨练出来的杀招。 能打败封小乙算什么,若是真下了死手,封小乙这个没上过战场的雏儿,根本走不过他十合。 “别管那些钱是谁送的,只管收下便是,钱多了,又咬不了谁?”吴醉剑从椅上坐起,浑不在意地扭头向侯蕴说道:“年余没回长安,许多地方还是没什变化,昨日听说在西城边儿上,新开了一家‘醉风院’,我约了几个朋友一同去游玩,若是有事,蕴叔可派人到那里去寻我。” “唉~”侯蕴还想再提醒两句,不过吴醉剑却已经走出了厅门儿,便不由得轻摇了摇头,遂开口向门外的空当处吩咐道:“侯一、侯二,这几日你们跟着少爷,莫要让他出了什么意外。” “是!”凭空两声应答,之后便再没了声息。 “希望会平安无事吧?唉!”侯蕴轻摇着头,甩着一条独臂,又进了内院儿。 吴醉剑,二十岁,生父吴清风,侯君集早年亲随部将,为保侯君集而亡,后侯君集便收其子为义子,待他视如己出。 四岁习武,天赋极高,十岁时便曾亲手击毙过一顶级刺客,十四岁随着侯君集一起南征北战,杀敌无数,侯君集手下五虎上将之一。 自大,性傲慢,善饮,微好色,喜流连于烟花酒巷之间。 柳一条翻看着杨伯方交给他的资料,想着杨伯方刚才跟他说过的话语。 要想报仇,须在侯君集从吐谷浑回来之前,否则机会万分无一。 “少爷,县衙咱们还用去吗?”上了马车,柳无尘开口几柳一条请示。 “不用了,找人把车上的礼物给他送去就行了,告诉他,我回来了,谢谢他当初为我爹伸冤。”柳一条把资料复装到盒里,轻声向柳无尘吩咐道。 有杨叔求情,他已经再没有见屈突干的必要了,不过有些东西却还是要让那位屈突县丞知道的。那就是,他柳一条,回来了。 “是,少爷。”柳无尘会意点头。 “嗯,这些日子以来,‘肥坊’的生意如何?肥料的销售可都还顺利?”柳一条把木盒放到一边,轻向后靠了靠,开口向柳无尘询问起‘柳氏肥坊’的成效来。 “回少爷的话,一切都还顺利。”柳无尘不加思索地向柳一条回答道:“军部还有城镇每天运来的夜香,基本上都能在当天便脱销而出。进货时一文钱每桶,出货时二文钱每桶。仅长安和三原两地,每天都会有近三千桶被售出,纯盈利近三贯钱。照这个速度下去,这两个作坊一个月大概可以赚到九十贯。” 一个月九十贯,看上去并不是很多,但是,这仅仅只是长安与三原两地的收入,若是再加上现在大唐国各大郡县处的作坊收入,以及以后那些小一些的县城收入,柳无尘有些不敢想象,每个月一千贯,两千贯,都将会是一个小数。 这是一个很暴利的行业,难怪当初柳一条会对它这般地重视,竟不惜要与皇上讲价还价,还签下了一份所谓的合约。 柳无尘默默地呆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柳一条,能够变废为宝,把那些贵人文士,都极为厌恶的夜香,变成一个极力的生财工具,柳一条是个商业天才。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薄利多销,‘柳氏肥坊’能为这样的成就,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一会回家之后,你尽快地把作坊这一个月以来的盈钱都统算出来,运送到家里。”柳一条敲打着自己的手指,不急不缓地说道:“然后再把那些作坊的地契及经营的权力全部都交出来,我要送人。” “什么?!”柳无尘瞪大了眼睛,很是怀疑和不解柳一条刚才的话语,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让‘柳氏肥坊’步入了一个有利的正规循环之中,柳一条怎么会又想到要将它送人? 每个月一千贯,以后甚至会更多,他竟也舍得? 他要送给谁,这又是为什么?柳无尘很不解,不过他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一个管家,且他知道柳一条不是一个傻子。 “最好今天晚上便准备齐当,明天我要带着它们去一趟长安城。”柳一条缓缓地把眼睛眯了起来,一个月一千贯,一看就是一万两千贯,有这个价钱,去换一个人的一条腿,想来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知道了少爷,明天这些东西便会出现在您的面前。”柳无尘已经大概猜到了柳一条的想法,恭敬地轻声应了下来。 吴醉剑?柳一条轻轻地冷笑了一声,又看了下盒子中的资料,绝不能让他逍遥到这个月的月底。 回到家,老柳正在院中试用着他的新型坐驾,一个木质的轮椅车。 柳一条照着现代轮椅的结构和模型画出来的,没想到袁方的做工速度竟会这般的快捷,才一个上午的时间,他竟给做了出来。 木轮木椅,虽及上现代的那种铁制的轮椅,但是也勉强能够用来代步。 见柳一条从外面回来,柳贺氏便轻推着老柳迎了上来,看柳贺氏脸上的表情,明显地比昨天好上了许多。 “大哥!抱抱!”在柳贺氏他们之前,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的柳小惠倒是先跑了上来,伸开双臂,一下便抱着了柳一条的双腿。 “嗯,小惠乖!”柳一条变身把柳小惠掐送到怀里,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一条,这椅子,你真是有心了。”老柳看着他们家的大小子,感触着向柳一条说道。 这个轮椅,比先前的那个拐杖又要好用了许多,大小子的孝心,他感觉得到。 “行了,爹,娘,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说这些话,咱们回屋说会话吧。”柳一条把柳小惠高高地抱起,微笑着向老柳与柳贺氏说道着。 “嗯,”老柳点着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一条,爹的腿现在变成这样,那一百二十亩田地爹是再也种不上了,改天你便派人去接管了吧,是留是兑,全凭着你做主了,莫要让它们给荒废了。” “我知道的,爹,一会儿我便派李老仗带人去地头瞧瞧,一切等过完这一季再说。”柳一条放缓脚步,把自己的速度与轮椅偕同。 “好在咱们柳家有你在,不然爹现在这个样子,以后还不知会变成怎般个模样。”柳老实看了看他的右腿,轻叹了口气,同时脸上也有一丝的欣慰,家中有大小子在,柳家这片蓝天,总算是没有塌下来。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良民柳一条 > 第二百二十五章良民柳一条 “皇上,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要禀报于皇上知晓。”太极殿内,李世民正在一边批阅奏折,李然躬身从殿外走来,轻声向李世民禀报。 “嗯,宣他进来吧。”李世民笔不停顿,眼睛仍盯着奏折,随意地向李然吩咐道。 “是,皇上。”李然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然后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侍候了李世民这么多年,他知道,李世民在批阅奏折时,最忌有人前来打扰。 不一会,一身淡黄服饰的李承乾,抱着一撂整齐的文件进入了殿内,及到李世民的近前,躬身给李世民施礼:“儿臣见过父皇!” “嗯,”李世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快便落到了李承乾手中的文件之上,遂开口问道:“这么晚来寻朕,所为何事?太子就直说了吧,嗯,且在一旁坐下讲。” 对于这个大儿子,大唐国的储君,李世民还是很关照的,尤其是近几个月来,李承乾做起事来,是越来越符合他的心意了。 “谢父皇!”李承乾把文件轻放到座旁的小几之上,拱手向李世民道:“儿臣此次来扰,只为那‘柳氏肥坊’之事。” “‘柳氏肥坊’?”李世民轻挑了挑眉头,把手中的毛笔放下,看着李承乾向他问道:“怎么,难道这‘柳氏肥坊’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回父皇,‘柳氏肥坊’一切安好,且已经开始盈利,每月的利钱每坊基本为十五到三十贯。”李承乾微低着头,轻声向李世民回答道。 “才三十贯?这么少?”身为大唐帝国的君主,李世民当然不会将这些小钱放在眼里。 “父皇说得极是,三十贯确是不多,儿臣初闻时,也是不以为意,但是待儿臣知晓了‘柳氏肥坊’的数量时,儿臣却是着实吃了一惊。”李承乾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道:“父皇知道现在我大唐境内已有多少个‘柳氏肥坊’了吗?一百二十个。这仅仅是一些较大型的郡城,还有很多小一些的城县没有被布及,以后若是再发展下去,‘柳氏肥坊’的数量还会更多一些,最起码会是现在的三倍到四倍。” 李承乾看到李世民的脸色稍变了一下,便又接着说道:“这样算下来,以二十贯为基,每个月‘柳氏肥坊’的盈利至少也有两千贯,以三倍四倍翻算,是六千到八千贯。一个月这么多,一年那就是近十万贯的收入,这可就不是一个小数了,父皇。” “十万贯?”李世民不禁地轻吸了一口凉气,倒不是被这些钱给吓到,而是,仅靠着那些没用的夜香,一年的收入竟会有十万贯之般巨大么? 怪不得,怪不得柳一条那小子当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跟他签订什么合约,这小子倒是真有远见。 李世民虽为明君,但是这心里边却也是不禁有了一丝小小的悔意,十万贯比起一个大唐帝国来讲,或是不多,但是,比起一个普通的郡县来,那可也是一个天大的数字,说句心里话,李世民,有些眼馋了。 “这些事情太子是从何得知的?”李世民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虽然他不曾经商,但是他也知道,这些数字应该是‘柳氏肥坊’的商业机密才对,李承乾一个外人,怎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回父皇,这些都是柳一条柳先生亲自告诉儿臣的。”李承乾再次拿起几上的文件,向李世民禀道:“这些,便是今日上午,柳先生交给儿臣的一些关于‘柳氏肥坊’的文件,请父皇过目。” “哦?那柳一条,回来了?”李世民挥手示意一旁的侍者把东西递上来,开口向李承乾询问道。 “前日夜里,柳先生便已从江南赶回。”李承乾低着头说道:“这些文件共有一百二十一份,其中有一百二十份,是大唐境内,各‘柳氏肥坊’的地契,另外一份,是当初柳先生与父皇你签署的那份合约。” “嗯?”李世民诧异地看了李承乾一眼,随手拿起一份文书,见到它,赫然就是上次柳一条亲笔所书的那份合约。 这小子想干什么?当初火烧火燎,急不可耐地想要这份合约,现在怎地又这般轻松地给拿到了这里? “柳先生说‘柳氏肥坊’的规模日渐扩大,他一个小商贾已是再无继续经营之力,特此,便将‘柳氏肥坊’全数献给了朝庭,交由朝庭来进行主办。” 虽然明知柳一条的话全是在胡扯,李承乾还是照着他的原话,全数说给了李世民听。 同时,在心里边,李承乾也很是感激柳一条给他的这一次机会,让他来向父皇禀告这次的喜事,让他有一定地机会,得到这‘柳氏肥坊’的经营权力。 “柳一条这是想做什么?”能接收到‘柳氏肥坊’,李世民当然不会不高兴,毕竟这也是一项不小的收入,不过,柳一条的做法却又让他很是不解。 柳一条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他又想要得到什么? 说他有孝心,一心为国?李世民自是一百二十个不相信,一个敢跟大唐国皇帝讨价还价的贪财之人,会甘愿放弃这般诱人的财富?真是开玩笑。 “乾儿,”李世民看了李承乾一眼,把桌上的文件向前推了推,道:“接收‘柳氏肥坊’这个差事,就交由你来办理吧。嗯,另外的,你再去查探一下,柳一条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若是方便的话,就顺便给他解决了吧。” 李世民到底是一个在政治圈里滚了几十年的帝王,自是很快便想到了一种可能,柳一条这小子,遇到麻烦事儿了。 “是,父皇!儿臣定会用心办差,决不会让父皇失望!”果是不出所料,李承乾的脸上微露出了一丝笑意,起身恭声应旨,接下了这份差事。 而此时,在公孙将军府,公孙武达与柳一条正相对而坐,饮酒谈天。 公孙武达夹了一颗茴香豆,扔放在嘴里,细声地咀嚼,看了柳一条一眼,说道:“这么说贤侄此来长安,就是为了把那‘柳氏肥坊’献给了皇上?” “公孙伯父明鉴,确是如此。”柳一条也没跟公孙武达客气,自顾自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轻声向公孙武达回道。 “贤侄想用这‘柳氏肥坊’,换那吴醉剑的一条右腿?”公孙武达紧接着又抛出了一句。 柳一条能无缘无故地把‘柳氏肥坊’这么一个赚钱的行当给交了出来,公孙武达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其中的原因,老柳的右腿。 “公孙伯父说笑了,吴醉剑是侯将军的义子,又是皇上选定的未来驸马,小侄哪敢去换他的腿去?”柳一条若无其事地轻笑了笑,然后自倒一杯,又仰脖灌了下去。 见柳一条这样说,公孙武达摇头轻笑了下,没有语。 柳一条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从一开始,公孙武达就看得出来。吴醉剑的那些个身份,听起来是够响亮,不过柳一条真的会把这个放在心上吗? 看柳一条一脸自在无事的表情,公孙武达心中已经了然,那个吴醉剑,怕是要倒霉了。 “侯君集是个疯子。”公孙武达接过柳一条递上来的酒水,向柳一条说道:“而且还是出了名的护短,再有,他的女儿是太子妃,听说太子妃与她这个义兄从小一起长大,他们的感情很好。” 公孙武达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着,算是给柳一条提个醒儿。吴醉剑要是那么好对付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向着他了。 “公孙伯父有心了。”柳一条又给公孙武边斟倒了一杯,轻笑着说道:“小侄所求者,仅是家宅平安而已,哪还敢再去惹那般权势人物?” 公孙武达虽然与他亲近,但是有些话,却还是不能挑明了说来。 “这一点老夫知道,贤侄一向都是安份守己,这般目无法纪之事,贤侄自是做不出来。”公孙武达端起酒杯与柳一条碰了一下,心中却在想到,这个柳一条,也是一个心机深沉之辈。 吴醉剑得罪了他,也只能是怨他自己,无缘地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呵呵,知我者,公孙伯父也!来,为公孙伯父刚才的那句话,小侄敬您一杯!”柳一条站起身,举杯与公孙武达相碰,然后两人相视一笑,齐齐仰脖,把杯中之酒灌入腹中。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谋官 > 第二百二十六章谋官 柳一条并没有在长安城呆太多的时间,只是在将军府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又坐着马车回了三原。 随后的几日,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奇异的举动,每日不是陪着家人闲聊,就是凑到地里与那些佃户打成一片,植茶种树,掘井浇水,看上去很平淡,好像是已经把老柳被人踏伤的事情给放到了一边。 听着下人们递上来的汇报,侯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种情况,很不正常。 虽然不知柳一条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孝子,但是老爹被人踏断了一条右腿,就算是有官府的判决,在这面子上,柳一条也不应这般地平静,万事无为啊?在他的听闻中,那柳一条,似乎并不是一个怕事之人。 事有反常必有妖,行过兵,打过仗的侯蕴,自是没敢放松了对柳一条的警惕,派到吴醉剑身边暗中保护的卫士,比之前又增加了两个。 这件事情终归是大少爷理亏,侯蕴把下人打发下去,一个人站在院中轻叹了口气。 当初也不知是谁,在大少爷的跟前,说那豫章公主似对柳一条有意。 唉,希望事情不要闹得太大才好,不然,大少爷一出事,依着老爷的脾气,这事情怕是难完。 侯君集是一个吃不得亏的人,跟了侯君集几十年的老管家自是知道老侯的性子。 火爆,护短,发起疯来,连公孙武达那老小子都会对他退避三舍,那个柳一条,到时怕是连命都保不上。这倒不是侯蕴心中怜悯柳一条,而是柳一条怎么也算是皇家的恩人,若是他有个什么好歹,他们家老爷不好在皇后与太子殿下的跟前交待。 “侯六,少爷今日去了哪里,莫不是又去了那个‘醉风楼’?”侯蕴向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武士问道。 “少爷一整天都跟一个叫做小姻的姑娘在一起,侯一,侯二,侯三,侯四,都在一旁暗中守护,断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侯头儿尽管放心便是。”侯六轻声回答。 “嗯,”侯蕴轻点了点头,虽然明知呆在家中会更安全一些,不过他知道吴醉剑是不会同意的。吴醉剑这个人最大的一个缺点便是,过好酒色。 “派人密切关注一下柳一条的举动,在老爷回来之前,不要放松了对他的监视。”直觉地,侯蕴认为柳一条若是想要报复他们家少爷,必会选择在他们老爷从吐谷浑回来之前,那是最好的一段下手时机。 “侯头儿,”侯一抬头看了侯蕴一眼,道:“对这个柳一条,你是不是看得太重了?一个平民地主而已,能翻得起多大的风浪?而且少爷的武艺并不在我们之下,在这长安城,除了那些老一辈的武将外,又有谁会是少爷的对手?” 吴醉剑的武艺,缘于侯君集,虽还没有达到青出于蓝的境界,但是已隐隐有侯君集帐下第一武将之称,侯一他们,要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们几个护卫就是加起来,也不是吴醉剑的百招之敌,让他们去保护吴醉剑,在心里面,他们都是有一些不以为然。 “武无止境,没有什么人是无敌的。而且这个世上,还有一种叫做阴谋诡计的东西,万事小心为妙。”侯蕴扭头看了侯六一眼,道:“那个柳一条决不是一个简单的平民地主,给我盯紧他。” “东家,”翁玉凑到柳一条的跟前,躬身向他回禀着地里茶苗的栽种情况:“按着您的要求,三棵为一株,行三株一,这一百五十顷田地,到今天已经全部栽种完毕,前后共用去茶苗近二十万棵。” “且这些茶苗栽种时,都是以肥奠基,分批灌溉,所有的茶苗几乎都活了下来,现在的长势也都出奇的好。”翁玉看着身旁的小茶树,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着。这些全都是照着柳一条的方法来种的,在这种时月里,能有这么高的成活率,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对于这个新的东家,翁玉开始从心底里服气起来。 柳一条的目光也是从没离了茶苗儿,茶苗儿的长势他自然也是看得出来,不过,翁玉口中所说的茶苗数量却他他给吓到了,二十万颗茶苗,那得需要多少钱? 记得当初杨叔提起时,每棵茶苗的价格,好似都不便宜。柳一条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柳无尘。 “少爷,”柳无尘会意,忙上前来向柳一条说道:“经过一系列的讨价还价,这些茶苗统一都是由两棵一文钱的价格收入,二十万棵,用了近一百贯的银钱。” “哦?”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这些倒是还可以接受。 “东家,另外的那一百五十顷荒地,在几日前就已开垦完毕,现在正人掘井汲水,不知东家准备种些什么上去?”李德臣也拱着手向柳一条禀告并询问,有一百多顷田地在那里闲放着,他看着也心疼。 “那些地,就种一些蔬菜,赶个秋景儿好了,”柳一条看了李德臣一眼,道:“就种一些白菘之类的,易于储藏的家常菜就好,嗯,现在是五月下旬,到下个月吧,晚一会我让下人去备一些种子,下月初李老仗便带人将它们种上好了。” “是,东家。”李德臣弯身应是。 “现在各户的情况怎么样?都能吃得上饱饭了吧?”柳一条向地里的佃农们扫了一眼,轻声向李德臣及翁玉这两个小头目询问道。 “托东家的福,这几个月,光是掘井,挖排水管道得来的银钱,就已经够各户用上几个月的,再加上每个月东家都给的十文例钱,现在已经没有人再饿肚子了,很多人也都换上了新制的衣服。”李德臣对手下佃农的情况最为清楚,便率先站出身,向柳一条回道。 想想在四个多月以前,他们连稀饭都喝不上的情形,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天堂了。 “嗯嗯,那就好。”柳一条轻笑着点头道:“有衣穿,有饭吃,那我这心里边也就放心了。” 看到翁玉与李德臣脸上满是感激的神情,柳一条轻向他们摆了下手,道:“好了,你们都去忙吧,我在这儿看一会儿,也该回去了。” “是,东家。”两个人同时向柳一条行了一礼之后,便各自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地头。 看着翁玉与李德臣渐渐地远去,柳一条又站了一会儿,也领着柳无尘,不紧不慢地向家里边赶去。 “那个吴醉剑这几天的情况怎么样?”柳一条看了下四下无人,便阴沉着脸,轻声开口向柳无尘问道。 “自他回到长安之后,每日都会去西城处的一个名为‘醉风楼’的伎馆,饮酒做乐,”柳无尘跟在柳一条的身后,不急不徐地向柳一条回道:“做陪的是一个叫做小姻的姑娘,十八岁,姿色较好,很讨吴醉剑的欢喜。” 酒色之徒,这样的人也能做驸马?柳一条轻摇了摇头,李世民的眼神儿也太有些矬了。 看了柳无尘一眼,柳一条接着问道:“前几日我让你安排的人手,可已安排妥当?” “三日前就已经成功接近吴醉剑,现在吴醉剑每日去‘醉风楼’,必有他们相陪。”柳无尘接着说道:“这些人都是无尘的一些朋友,少爷可完全相信他们。不过,少爷,他们都是一些文人学子,身上并无武技在身,那吴醉剑的身边,好似还有几个护卫在暗中保护,少爷最好还是莫要去指望他们。” “这个我知道,断是不会让你的朋友遇了什么凶险。”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柳无尘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和忠心,已经完全赢得了柳一条的信任,所以有些事情,柳一条也便放开了手脚,由得柳无尘去做。 柳一条停了下脚步,扭头对着柳无尘说道:“你只管让你的朋友与那吴醉剑搞好关系就是,期间所有的消费都由柳府提供,只要他们有这个本事,无论多少钱,都要满足他们,让他们使劲花去。” 比起之前的‘柳氏肥坊’,几次喝花酒的钱,又算得个什? “是,少爷。”柳无尘点头应是,心中虽有些好奇柳一条的打算,但是也并没有开口询问。 “另外,”柳一条思量了一下,又向柳无尘吩咐道:“今年我的大舅哥要参加科举应试,这几天你去帐房多支取一些银钱,提早到长安各地去上下打点一下,不管用什么方法,花再多的银钱,都务必要让他能在今年的吏部复试中,博得一个名次。” 朝中有人好做官,同样的,家中有官,也好过日子,柳一条虽不喜为官,但他却不反对家里的亲人也去当官,比如柳二条,比如张楚闻。他们想当,那就让他们当个够去。 “是,东家,不过,二少爷今年也要参加省试及复试,是不是也?”柳无尘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向他询问。 “二条的事情不用咱们操心,到时自会有人为他安排妥当。”想想他在长安为官的师父,想想当初李承乾与李世民对柳一条的承诺,柳二条将来的仕途,怕是比任何人都要通顺得多。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豫 > 第二百二十七章豫 “母后~!”豫章公主抱着长孙皇后的胳膊,哀声求道:“儿臣不要嫁给那个什么吴醉剑,你去跟父皇说说好不好,母后?” 刚从乌伤城赶回,豫章公主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父皇竟有意将她许给那个侯君集的义子,吴醉剑。 “我不嫁,母后,”豫章公主可怜兮兮地盯着长孙皇后的双眼,现在能帮到她的,也只有这个一向都很疼爱她的母后了。 “吴醉剑,一个酒色之徒,儿臣若是嫁给他,还不如一死了之的好。” 先前在‘清风阁’与那些文人相聚时,就时有人说评这吴醉剑,虽有一身好武艺,但却是一好酒色之徒,每回长安,必流连与各家风月之地。 且这个吴醉剑豫章公主也曾见过,身高,肩阔,说起话来犹如兵部尚书侯君集一样,大着嗓门儿,粗声粗气,让她与这样一个人生活在一起,还真是不如死了的好。 “茹儿,”长孙皇后拉着豫章公主在一个石凳上坐下,拍着她的小手,柔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年少哪有不轻狂?贪好酒色,这都是小问题,等日后你们成了亲,结了伴之后,便会定下性来。” 看豫章公主仍撅着小嘴,长孙皇后又轻笑着说道:“想那吴醉剑,虽然是个武夫,但是模样长得倒也俊俏,又是兵部尚书的义子,自是配得上你,父皇和母后,哪能把你往火坑里推不是?” “可是,母后,儿臣就是不想嫁嘛!”豫章差点都哭了出来,看长孙皇后的样子,似不打算帮她说道了,这,让豫章公主觉得一阵的心荒,一向都疼她爱她的母后,竟是不管她了。 “这件事,你父皇已经定了下来,母后就是有心,却也已是无力,”长孙皇后心疼地看着豫章公主,道:“儿女的婚姻,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就是在寻常的百姓家,还不都是依着父母媒妁之?茹儿,听母后的话,你就试着去接受吧,啊?” 长孙皇后轻摸了下豫章公主的脸颊,拭去她已流到脸上的泪水,狠着心道:“及到这个月末,待侯君集领着大军从吐谷浑回来时,你父皇便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把你们的婚事宣布出去。” “赶巧下个月的十五,你妹妹高阳也要与房仆射的二公子房遗爱成亲,依着你父皇的意思,喜上加喜,让你们两姐妹的婚事,在同一天办理。现在礼部的人,都已经开始在悄悄地准备了。”长孙皇后看了豫章公主一眼,道:“所以,茹儿,听母后的话,既是已经改变不了的事情,就试着去接受吧,不然,最后苦的,还是你自己。” 身为大唐的公主,经历这样的事情,只是一个早晚而已。 看着此刻的豫章,长孙皇后不由地便想起了她的大女儿长乐,当初要让她嫁到长孙家时,不也是这般地向她乞求过吗? 那丫头,到现在,怕还是在恨我吧?连上次她病危时,长乐都没有来探望过,唉!长孙皇后不禁摇头长叹了口气,希望豫章以后不会也像长乐这样。 “儿臣要去找父皇,父皇那么疼儿臣,他不会让儿臣做不愿的事的。”豫章公主猛然立起身来,擦去脸上不觉流出的泪水,弯身向长孙皇后告辞。 “没有用的,你父皇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一旦他决定了事情,是不会再变的。”长孙皇后看着站在她眼前的豫章公主,也随着站起身,轻声向她说道:“你去了,也只是途让你父皇生气而已。乖,听母后的话,这件事情,你就应了吧。” 胳膊终究是扭不过大腿的,豫章就是去了又能如何?李世民的性子长孙皇后最是了解,他断是不会为了一个公主,而失去一个拉拢强臣的机会。这,便是政治,既使李世民平日里对自己的女儿是多么地仁慈宽爱,及到政治上的一些纠纷,他也会变得很是残酷。 这一点,从小熟读诗书的豫章怎么可能会不了解,只是她一时不能,也不想去接受罢了。 平日里,看到那么多的姐姐妹妹被父皇给下嫁出去,今天,终于也轮到她了吗? “不行的话,母后,我就去求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一向疼我,他一定会有办法的。”豫章定定地看着长孙皇后,喃喃地说道。 “你说什么?!”李世民听了李承乾的话,眉头不禁地往上轻挑了挑,看着李承乾说道:“吴醉剑在从边外回来的时候,在三原曾用马匹,踏断了柳老实的一条右腿?” 这怎么可能?李世民用手轻敲着桌面,同样身为武将的他,自是知晓一个将士对马匹的控制能力,吴醉剑的马,怎么可能会踏得到柳一条他爹的右腿? 莫不成,吴醉剑是故意的? “是的,父皇,”李承乾躬身回禀道:“儿臣也是刚刚知晓,柳先生当初好似就是为了此事,才匆匆从江南赶回。” 吴醉剑名义上也算是李承乾的大舅哥,不过他却不怎么讨李承乾的欢喜,不然李承乾也不会为了柳一条,为了豫章的一句话,而将这件事情禀于李世民知晓。 “嗯,”李世民轻点了点头,怪不得柳一条会舍得将‘柳氏肥坊’让出,他这是想让朕给他主持公道吗? “那个屈突干对这件事,是如何评断的?”李世民抬头向李承乾问道。 “误伤,判吴醉剑赔了三十贯银钱于那柳老实。”李承乾看了李世民一眼,道:“听说那柳老实的右腿,连柳先生和孙道长都已无束手无策,算是废了。” “这样啊?”李世民轻点了点头,屈突干这样判,虽然有明显地偏向,不过倒也算是正常。不然的话,难道还要让吴醉剑也赔上一条腿不成? 那样的话,侯君集那老小子回来,还不得把三原给搅翻了天?对于这个爆脾气的部下,李世民很多时候也是很无奈。 而且,吴醉剑是豫章的夫婿,不能动。 李世民心里很快便有了计较,他抬头向李承乾吩咐道:“找个偏远的地方,让屈突干去历练两年,然后再给三原找一个新的县丞,嗯,明日就去办吧。”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就算是给柳一条那‘柳氏肥坊’的一点报酬吧。 “是,父皇。”李承乾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李世民的意图很明显,保吴醉剑,弃屈突子虚,这就算是给了柳一条一个交待了吗? 李承乾心里面不免有些失望,原本他还指望着李世民能治吴醉剑一个故意伤民罪,再不及的,也会免了他未来驸马的身份。把豫章嫁给吴醉剑,李承乾心中也是万分地不愿,在他看来,那个吴醉剑,绝不是她这个妹妹的最好归宿。 李承乾弯身从李世民的书房退出,一路,便及到了长孙皇后所在的立政殿内。 殿中,长孙皇后正在用心地教授着小雉奴读书习字,李承乾打眼扫了一下,小雉奴读的是‘孝悌’,习的是‘柳氏书法’。 “儿臣拜见母后。”李承乾及到长孙皇后的近旁边,躬身给长孙皇后施了一礼,然后便抬起头,上前走了两步,看着长孙皇后,轻声说道:“看母后近来的气色,更胜往昔,身体也健朗了许多,儿臣也便放心了。” “呵呵,我儿仁孝,嗯,也在一边坐下吧,在母后这里,不用太过拘谨。”长孙皇后扭头看了大儿子一眼,拉着他在一旁的椅上坐下,笑着向他说道:“说来,乾儿也有几日不曾来这立政殿了,可是近来的公务太过繁忙?” “母后明鉴,”李承乾坐稳了身形,拱手向长孙皇后说道:“前阵子一直都在忙那‘柳氏水车’,现在又要去打理‘柳氏肥坊’,无暇来于母皇请安,还请母后见谅。” “‘柳氏肥坊’?”长孙皇后诧异地看了李承乾一眼,道:“那不是柳先生的产业么?怎么还要由得你这个一国的储君去打理?” 长孙皇后的面色有些不喜,还以为是李承乾夺了柳一条的产业,对于柳一条这个恩人,长孙皇后是一直都没有忘记。 “母后误会了,”看长孙皇后的脸色,李承乾轻笑着说道:“就是五日前,柳先生已经将‘柳氏肥坊’献于了朝庭,现在,这‘柳氏肥坊’已与柳先生无甚瓜葛了。” 之后,李承乾便把这些事里面的一些前因后果,详细地跟长孙皇后讲了一遍,其中,当然也有老柳被人踏断右腿一事。 这,也是李承乾此来立政殿的目的,他始终是觉得,有些事情,也应该让他的母后知晓。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宴请宾朋 > 第二百二十八章宴请宾朋 “来来来,柳某敬大家一杯!” 柳一条站在正厅的正座旁,举杯向四下的客人敬酒示意,老柳也座在轮椅上,与他一同举杯。 “前些时日,家父不幸在县城遇到意外时,多亏了各位叔伯兄弟的帮忙,柳某在这里谢过大家了。”柳一条环视了桌上的人群,杨伯方,公孙文达,公孙贺兰,赵开芳,赵瑛,杜贤,杜之贵,还有三原的县丞,屈突子虚。 三原所有的四个大户及现任的县丞,都被柳一条给请了来,而且,柳一条还准备了数十坛度数都不低的清酒,今天他要与这些人不醉不归。 没有人知道柳一条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请他们喝酒,若是说谢礼酒,那为何不是在他刚从江南回来之时? 而且论谢礼,他们中有一半人,好似都跟此事无甚关系,也就是在老柳的腿受了伤后,礼貌上送了一份慰礼而已。 在坐的所有人中,只有对柳一条稍有些了解的杨伯方及公孙武达这两个老头,略微地猜到了些柳一条的心思,柳一条这小子,怕是要动手了。 柳一条仰脖把酒水灌下,然后又命人把酒杯斟满。 “多谢杨兄弟,公孙老哥,还有各位的老爷们,”待众人把酒杯放下,柳老实也难得地举杯说话:“尤其是屈突县丞,当日若不是有您的公正判决,小民的性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老柳的语气很诚肯,说得是实话,也是真心话,尤其是在他得知了吴醉剑的身份后,对屈突子虚的判决更是感激。不但免去了他们柳家与侯家的正面冲突,而且还公正地为他谋得了三十贯的银钱。 但是老柳的这些实话,真心话,听在屈突子虚的耳朵里,那却是一句句的讽刺之,屈突子虚的半张脸,全都臊了个通红。 看来今天他是真的不该来,不过他又不信,柳一条特意地将他邀来,就只是为了羞他,嘲他么? 老柳的事情到底如何,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却没有人多说什么,因为若是在屈突子虚的位置上,他们自己,多半也是会这么做,没有人会甘愿为了一个平民,而去得罪一个权势。 侯君集的厉害,在场的大多数人,心里都是一清二楚。 “柳老重了!”见老柳把酒灌下,屈突子虚也端杯向老柳示意一下,仰脖喝下。今日他肯来此,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求柳一条能够原谅他,但求柳一条莫要真心地去对付他。 虽然柳一条是个平民,但是屈突子虚却知道,柳一条若是狠下心来,他在三原,怕是安生不了。 柳一条赞赏地看了老柳一眼,他没想到老柳竟也能说出这般高水平的话来。 见屈突子虚的老脸半红半绿,柳一条轻笑了一下,便不再难为与他,他坐下身,来来地扫了一眼在坐的老少八人,笑着说道:“今日请各位前来,别无他意,唯道谢而已。所以大家不必拘谨,只管尽情地吃喝便是。” 柳一条向一旁的柳无尘使了个眼色,柳无尘会意,遂转身命人将他事先准备好的清酒拿上,每人的面前,都摆上了一坛三斤的清洒。 “今日,咱们不醉不归!”柳一条伸手拿起面前的一坛,打开上面的腊封,向在坐的老少说道。 “好!不醉不归,大哥,小弟陪你!”公孙贺兰率先站起身,启开酒坛,端起来向柳一条示意,大有一气灌下之意。 关键的时候,还是只有这个兄弟最挺得起来,柳一条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轻笑了笑,这个兄弟没有白交。 “诶,这喝酒岂能无令?一条贤侄,不若咱们行个酒令吧。”虽不知柳一条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柳一条想把众人灌醉,公孙文达却是看了出来,遂笑呵呵地站出来小帮了柳一条一把。 喝酒行令,不管是文人,还是武士,都常用的一种助酒方式,是故公孙文达说起时,在坐的人也大都赞成。 “酒令?呵呵,”柳一条轻笑了起来,看了公孙文达一眼,道:“那就依公孙伯父之意,咱们就行一个青蛙落水令吧。” 十个人一起玩,一定会很有意思。 柳一条不禁想起上次在‘清风阁’,他与公孙贺兰及李如似数青蛙时的情形,很热闹,而且下酒也很快。 简单地给公孙文达他们讲了一下酒令的规则后,十个人便在客厅里面,数起了青蛙腿。 “一只青蛙一张嘴啊,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两只青蛙两张嘴啊,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 ... “十一只青蛙十一张嘴啊,二十二只眼睛四十四条腿,‘扑通’‘扑通’‘扑通’...‘扑通’跳下水!” ... 三圈四圈走下来,除了柳一条能数到十三只青蛙外,别的人最多数到十二就掉了下来。 酒席上的气氛也由着这个独特的酒令热闹了起来,十个人一起数青蛙,喝酒,喝酒,数青蛙,这一数一喝的,这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已西斜,西边的天空被落日给染红了一片。 柳一条又看了看在坐的各位,除了柳老实的酒量最是不及,老早地被人给推到了后院休息,别的人都还在酒桌上坐着,不过,却都已有了八分的醉意,很多人都开始说起了糊话。 “好了,酒足饭饱,今天就到这儿吧,”柳一条也甩了甩头,把脑中的些许醉意甩掉,笑着站起身向公孙武达,屈突子虚他们说道:“多谢各位叔伯兄弟今日能够赏脸到柳某这里来,今天天色已晚,各位就暂且先留在寒舍吧。无尘,送几位老爷,少爷到后院客房休息。” “是,少爷。”柳无尘弯身应是,之后便领着几个下人,将已经喝得晕晕呼呼的各位都给扶到了柳府的后院儿。 “少爷,都安排好了。”片刻之后,柳无尘回来向柳一条复命,然后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不知下面,少爷打算如何去做?” “什么也不做,”柳一条举臂打了个哈欠,向柳无尘说道:“躺在床上,睡觉。” 接着,一夜无话,柳一条回到房间,就这么呼呼地大睡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宿醉的各位老爷少爷,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再次聚到柳家的大厅吃早饭的时候,县里边就有役衙传来了一个消息,屈突子虚被外调了。 而且被调到的地方,还是大唐最西北处的一个小县,调令现在就在县衙。 屈突子虚闻后,脸上顿时就没有了血色,神色复杂地看了柳一条一眼之后,便匆忙地领着衙役赶了回去,县衙里还有传旨的上差,等着他去接待。 “一条,这..?”杨伯方看了柳一条一眼,他不是已经答应过,不再找屈突干的麻烦么,怎么? “杨叔,”柳一条看了一眼杨伯方,及其他用同样目光看着他的人,苦笑了一声道:“这件事情无我无关,我真是没有想过要对付屈突县丞的心思。要知道,屈突家对我们柳家也是有着天大的恩德,我柳一条怎会为了一些有的没的小事,而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屈突子虚被外调,柳一条也很是意外,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缘由,这,怕就是他那‘柳氏肥坊’起到的作用吧?如果是,那这个作用未免也太小了点。 弃车保帅,看来李世民这位名君,对吴醉剑那小子很看重。想到此,柳一条不禁在心里边冷哼了一声。 “嗯,”杨伯方轻点了点头,看柳一条的表情,这个事,或真是与他无直接的关连。 “杨叔,”公孙贺兰在一旁插道:“别说大哥不会这么做,其实就是真的做了,那又如何?难不成,那屈突子虚得了这样一个下场,不该?” 对于屈突干那天的做法,公孙贺兰早就看不下去,若不是有他们家老头子在一旁看着,他怕是当时,就与那吴醉剑打了起来。 看着大哥的老爹被人践踏,被人偏判误判,公孙贺兰心里就有一团火在燃烧。 “闭嘴!”公孙文达狠狠地瞪了他们家儿子一眼,这种话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这不是缺心眼儿吗?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侯府求医 > 第二百二十九章侯府求医 吴醉剑的腿,碎了! 在公孙贺兰冲他们家老头子不服气地瞪着眼的时候,先是公孙府,再是杨府,再是杜府和赵府,各家的下人纷纷进来在家主的耳边耳语,兵部尚书的义子,豫章公主的准驸马,吴醉剑的右腿,碎了! 是被一个巨大的石锤,给生生地锤碎的,比当初老柳的状况还要惨烈十倍,完全没有救治的希望。 而事情发生的时间,就是昨天,他们与柳一条正喝得痛快的时候。 一瞬间,就是再迟顿的人也都明白过来,他们被柳一条利用了,他们成了案发时,柳一条不在场的人证。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有一种被柳一条给阴了一把的感觉,天晓得侯君集那疯子,在知道了他们是柳一条的人证时,会有着什么样的表现。 不过,所有的人都没有说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们就是再生气也已然是没有用处,反而还会再得罪眼前这个一直在微笑着的柳一条。 而且,对于侯君集,他们虽然不愿面对,但是却还远远没有达到惧怕的地步,以前不管,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 “怎么了,各位?”见柳无尘向他点头示意,柳一条的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他疑惑地看了眼前的四个老头儿一眼,轻声问道:“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哦,呵呵,没什么,一些琐事而已,不值一提。”杨伯方轻摆了下手,赞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轻笑着向他说道。 “嗯嗯,一些琐事而已,不必在意,来来,咱们接着吃。”公孙文达也是赞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遂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夹了一口饭菜填到嘴里,毫无形象地大嚼起来。 杜贤与赵开芳也都有样学样,没事儿人一般,扯开肚皮又吃喝起了饭菜,饭桌上的气氛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虽然在场的每个人都能猜到事情的始末,但是却没有人愿意说出来,他们都相信,柳一条既然敢这么做,那他必是已备好了万全。 一阵吃喝完毕,杜贤和赵开芳便率先起身告辞,一时间,大厅里就只剩下杨伯方,公孙文达及公孙贺兰三人。 柳一条命人将饭菜及桌椅撤下,请得公孙文达及杨伯方坐到了客厅的首座,他与公孙贺兰两人侧坐在一旁。 “一条,”拨弄着碗中的茶水,公孙文达斜眼看了柳一条一眼,开口向他问道:“这里再没有外人,你跟老夫说实话,吴醉剑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呃?公孙伯父这是什么意思?请恕小侄愚顿,有些听不明白。”柳一条拱手向公孙文达问道:“怎么,那吴醉剑出了什么事吗?” “哦?呵呵~”公孙文达与杨伯方相视一笑,同时地都轻点了点头,打死不认,要的就是这样的劲头儿。 侯君集的权势虽大,但是再大,他也是大唐的官员,他也大不过大唐律法去。只要柳一条事情做得干净,没有任何不利的证据,就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事情是他所为,又能拿他如何? 无缘无故地去加害一个大唐子民心中的救世主,最重民心的李世民不会去为,也不会让侯君集去为。要知民心这种东西,虽看不见,但却是很重要。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公孙文达轻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柳一条问道:“这些天我那柳老弟的腿脚,好些了吧?” “托公孙伯父的福,伤口已经长合,不过家父的那条右腿,日后怕是少不了拐杖和轮椅的支撑了。”柳一条神色一黯,低声回答道。 老柳的右腿,是柳家的一个伤痛,即使真的给老柳报了仇,又能怎么样,老柳的腿,还不是一样,复原不得? 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茶水,收去刚才的不快情绪,笑着向公孙文达,杨伯方及公孙贺兰说道:“好了,咱们就不要再提那些不快的事了,趁现在有暇,咱们到后院儿去对弈两局如何?” 不及公孙文达他们回答,一直在外面守着门儿的李彪,弯着身子走了进来,躬身向柳一条禀报道:“东家,门外有人来找,好像是长安侯府的人。” “哦?”柳一条的眉头轻挑了挑,面色不变地向李彪吩咐道:“去请来人进来。” “是,东家。”李彪变身退出,不一会儿,他便又领着一个独臂的老头走了进来。 侯蕴? 公孙文达与杨伯方都微皱了下眉头,显是他们都认识进来的这个老头。柳一条把他们两人的表情都收进了眼里,端起茶杯轻喝了一口茶水,稳坐如山,斜眼看着踏进厅内的独臂老头儿,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公孙老爷,杨老爷,公孙少爷,”侯蕴进来后,见到屋里的人,脸上没有丝毫地意外,弯身有礼地给公孙文达,杨伯方及公孙贺兰见礼,最后看着柳一条,躬身向他问道:“想来这位公子便是柳一条柳先生了,小的侯蕴,尚书府的总管家,见过柳先生。” “嗯,”柳一条抬眼瞅了侯蕴一眼,不咸不淡地向他问道:“久仰了,不知侯管家今日到柳某这府上,有何贵干?若是柳某记得不错的话,我爹的腿你们已经赔了银钱,咱们两家,已是没有什么恩怨了吧?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侯管家请回吧,柳某这府上,不欢迎外客。” 柳一条的话,可谓是无礼至极,但是侯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脸色依然如常,淡淡地向柳一条赔着笑脸。 “小的知道柳先生对侯府有所怨恨,上次之事,也确是我家少爷做事鲁莽,对柳老爷造成的伤害,小的也是深以为憾。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说什么也已是无用,”侯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小的今日前来,别无他想,只是想求柳先生能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和心胸,去为我家少爷瞧一下腿上的伤痛,条件随柳先生去开取,侯府上下,定会全力去满足。” “哦?怎么,莫不是吴醉剑大公子的腿,也被马给踏了不成?”柳一条看了侯蕴一眼,面露惊奇,不过眼中却露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笑意。 侯蕴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恨意,不过很快便被他的笑脸给掩饰了过去,他躬着身,点着头,向柳一条说道:“不瞒柳先生知晓,昨日下午我家少爷醉酒回家之时,不甚被一巨锤给砸到了右腿,伤势惨重,长安的大小郎中,还有宫里的太医们,都对此束手无策,还请先生能够施以援手。” 虽然明知此事必是柳一条所为,但是现在,最要紧的,却还是他们家少爷的伤势。 吴醉剑的腿若是废了,他们家老爷回来第一个要找的,怕就是他这个管家了。侯君集的怒火,侯蕴承受不起。 “哦,原来是这样啊,”柳一条恍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很是歉意地向侯蕴说道:“不过,侯管家你来得实在是太不巧了,你也知道,家父的右腿也是刚受到过重创,现在正是治疗的关键时期,柳某怕是要让侯管家失望了,侯管家还是再另请高明吧。” 柳一条会拒绝,本就在侯蕴的意料之中,若是柳一条想都不想一口答应下来,他也不敢把他们家少爷交给柳一条去医治。 “柳先生无暇,小的可以理解,前些时日小的听说孙思邈道长也在柳先生的府上,不知小的可否请孙道长前去为我家少爷瞧看一下?”侯蕴躬身又向柳一条行了一礼,说出了他此来的真正目的。 不然,他也不必这般忍气吞声,厚着脸皮地来到仇人的府上。 孙思邈?柳一条看了侯蕴一眼,轻笑了笑,孙思邈虽是‘药王’,可也不是什么伤都能医得。 “无尘,去将孙道长请来。”柳一条向柳无尘吩咐了一句,然后又扭头向侯蕴说道:“孙道长的事情还是侯管家亲自问过的好,柳某可没有为孙道长做主的权力。” 见柳一条这般大方的同意,侯蕴的心里,反而变得有些空旷,没有了多少的底气。 想起吴醉剑那被砸得不成形状的右腿,侯蕴看向柳一条的眼神里就有一丝的畏惧,惧他的大胆,也惧他奇异的手段。 侯蕴实在是想不通,柳一条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在没有任何人控制的情况下,那个石锤怎么就能那般准确地砸到他们家少爷的右腿?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善后 > 第二百三十章善后 孙思邈是个真正的医者,方外之人,对任何人都没有仇恨之意,所以,听了侯蕴的请求,他当即便与柳一条辞行,领着长眉道人一起,坐上了侯蕴来时赶着的马车,起程离开了三原。 “大哥,你就这么放心让孙道长去给那吴醉剑医伤?”一行人将孙思邈送出门外,目送着马车逐渐地远去,公孙贺兰楞着脑袋,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开口向他问道:“难道大哥就不怕那孙老道真个就给他医好了?” 对于自己的仇人,为什么还要这般宽宏大量?公孙贺兰想不明白,柳一条完全可以拒绝那侯蕴的请求,为什么还要答应? “呵呵,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柳一条淡笑着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孙道长若是真能医得好他,也是那吴醉剑的造化。” 对于粉碎性骨折的概念,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柳一条更清楚,孙思邈他,医不好。 公孙文达与杨伯方都轻点了点头,对于柳一条的做法,他们很是赞赏,这招以德报怨,柳一条做得很好,即使有人在心里怀疑吴醉剑的腿是柳一条所为,在嘴上,他也必是不好讲。 而且,从柳一条那淡然的表情上,他们也都已看出,吴醉剑的腿,那是废定了,孙思邈此去,多也是白走一趟。 回到大厅又与柳一条寒喧了一阵之后,公孙文达与杨伯方便起身告辞了,他们也想去打听一下,吴醉剑的腿,被砸伤的前后经过,对于柳一条的手段,他们也是好奇得紧。 “无尘,”待公孙文达他们走远,柳一条轻声向旁边的柳无尘问道:“后续的事情可已经安排妥当?” “少爷请放心,”柳无尘恭声回禀道:“昨日在事情发生之前,无尘就已将相关的人手给安排好了,没有一丝痕迹可寻,这件事情断是查不到柳府的头上。” 柳一条这次对付吴醉剑的过程,柳无尘一直都是参与在其中,对于柳一条的手段,柳无尘心中,只有佩服两字。 简单的一些安排,轻微的一些设计,不动烟火地,就这么毁去了一个准驸马的右腿,这不是什么人都能想到并做到的。 “嗯,多给他们一些银钱,让他们以后莫要再回长安了。”柳一条向柳无尘挥了挥手,示意柳无尘下去。 现在吴醉剑的腿废了,柳一条心中的这口怨气,也算是发了出来,不过他并没有敢松下心气,因为在吴醉剑的后面,还有一个侯君集,还有一个太子妃,甚至的,还有一个皇上。 现在的长安城,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些骚乱?柳一条用手指轻敲了下桌子,虽然这件事看上去是一个意外,但是,有心的人还是会想到其中的一些关连。 侯君集?柳一条轻皱着眉头,在历史上,他好似有过不少贪落军饷之事,是不是应该去派人查上一查,也好多握着一个把柄? “这么说,那吴醉剑的腿断了?”豫章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的喜意,她抱着李承乾的胳膊,渴望地看着李承乾道:“太子哥哥,那是不是说,茹儿就不必再嫁给他了?” “这个,还要看吴醉剑的伤势如何,”李承乾怜惜地看了他这个豫章妹子一眼,轻声说道:“如果医治不好,父皇这般疼爱于你,自是不会让你嫁于一个废人。” 说起废人,李承乾不由得便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当他跛着脚在宫内宫外走路时,不也是被人称为废人吗? 想起这个,李承乾就更感激起了柳一条,是柳一条,让他重新拾回了自信,重新又搏得了父皇的欢心。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见李承乾有些走神儿,豫章公主又摇了摇他的胳膊,开口问道:“那你说,吴醉剑的腿,还能救得好吗?” 这种事情关系着她的婚姻大事,也由不得豫章公主不上心。 其实有时候豫章公主也觉得,自己的心思是不是太歹毒了些,因为在心底里,她一直乞求着,吴醉剑的腿,最好一辈子不好。 “救好?怕是有些难度,”李承乾拉着妹妹在一旁坐下,看着她说道:“昨日孤就陪着太子妃去侯府探望过,吴醉剑的整个右腿膝盖及小骨,都已被那石锤给砸了个粉碎,在孤看来,这次就算是有柳先生与孙道长齐来,也是难以治愈。况且,凭着吴醉剑半月前对柳老爷子的作为,柳先生定是不会前来。” “什么?太子哥哥,你说吴醉剑找过柳先生家的麻烦?”豫章公主闻得李承乾的语,遂诧异地向李承乾问道。 这几日她一直都在为了自己的婚事烦忧,对于柳一条与吴醉剑的恩怨,却是一无所知。 吴醉剑要找柳一条的麻烦,不会是因为她吧?毕竟,当初知道她与柳一条交好的人并不在少数。 “也算是找麻烦吧,”李承乾轻点了点头,道:“半月前吴醉剑从边外回来时,用马匹踏坏了柳家老爷子的右腿膝盖,听说后来因为医治时间有些耽搁,现在柳老爷子的整条右腿已经是废了,就连柳先生的医术,高明如斯,也是毫无办法。所以这次对于吴醉剑的伤势,柳先生定是不会出手。” “其实柳先生就是不记前嫌,肯出手相助,侯府上下,怕是也不会同意。”李承乾看了豫章公主一眼,道:“现在,侯府上下,都认为吴醉剑的右腿,是与柳先生有关,若不是因为苦无证据,侯府的人,此刻怕是都已经打了三原去了。” 其实,在李承乾的心里,也有这样的想法,柳一条上次要把‘柳氏肥坊’献出来,可能就是为了现在这件事吧?不知道父皇心里会怎么想? “柳一条?”豫章公主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柳一条平时虽然平和,但他并不是那种喜欢吃亏的人,尤其不喜欢有人欺凌他的朋友和亲人,这件事,一定是他做的! 第一时间,豫章公主心里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同时,她的心里面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蜜意,由他来挽救自己的婚姻,这,是天意么? “太子哥哥,柳先生不会有事吧?”豫章公主担心地向李承乾询问道。 “不会!”李承乾肯定地回答道:“吴醉剑的右腿被砸,是一件意外之事,干柳先生何事?” 说起这个,李承乾就是对柳一条的手段佩服不已,不知他怎么就能算得那般的精确,非得吴醉剑醉酒之后,走到那里,那石锤才翩然落下,而且还偏偏地就砸到了他的右腿,不多不少,膝盖以下,没有一点人为的痕迹,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场意外。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别说是侯君集,就是父皇也不会轻易地关押柳先生,”李承乾看了豫章公主一眼,道:“茹儿在江南一带游玩了近月的时间,对民间的一些事情,想必也是有一些了解,你知道柳先生现在在民间的声望如何吗?” “如佛,如圣,甚至很多地方都修起了柳氏祠堂,专门用来供奉柳先生。”提起这个,豫章公主有了些精神,她向李承乾回道:“柳先生前阵子的‘柳氏耕犁’,‘柳氏水车’,以及现在的‘柳氏肥坊’,不知为我大唐百姓谋来了多少的福利,救下了多少的生命,对于恩人,我大唐的子民向来都是会铭心记住的。” “这,就是民心。”李承乾有些羡慕地说道:“父皇常说,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面对着这般浩大的民心之水,父皇断是不会做那覆舟之举。” 积攒民望,这也是李承乾要感谢柳一条的地方。 虽然在民间,李承乾的民望不如柳一条的那般浩大,但是,他却也跟着水涨船高,沾了不少的光去。 出面主办‘柳氏水车’,及‘柳氏肥坊’,已经使得,多数的大唐子民,已经从心里面,开始接受了李承乾这个大唐朝未来的储君。 “那母后知道这件事情吗?母后怎么说?”豫章公主又向李承乾问道。 “母后听说这件事后,只说了一句话,”李承乾看了豫章一眼,道:“母后说,她一向都不相信因果报应之说,但是这次,或许真是一件报应之举。” “啊?”豫章公主楞了一下,有些迷惑不解,不知道母后说的这个报应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柳一条的善有善报?还是在说吴醉剑的恶有恶报?抑或是,这两者都有? --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侯宁儿 > 第二百三十一章侯宁儿 吴醉剑躺在床上,已经有一天没有吃喝了。 腿上的疼痛让他难耐,心里的疼痛更是让他难熬。 他完了,这是吴醉剑心里边的唯一念头,前途,身份,还有女人,全都烟消云散,他完了。 他的双目有些空洞,尤其是在孙思邈给他诊断之后,他更是呆若痴狂,眼睛里没有了一丝的神采。 连孙思邈这种神仙般的人物都救不好他,他的腿,是真的要废了。 侯宁儿坐在榻边,看着她这呈痴呆状的义兄,心里一阵阵的纠痛,对柳一条也越发痛恨起来。 “大哥,你吃点东西吧,不然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受不住的。”侯宁儿端起一碗温粥,拿起汤匙往吴醉剑的嘴边送去,不过吴醉剑却还是没有半点反应,躺在那里,睁着双眼,无助地看床榻的顶篷。 “大哥~”又是一声轻叫,结果却还是依然如故,侯宁儿不禁轻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或许是以往的日子太过安逸了吧?使得吴醉仅是断了一条右腿就变得这般消沉。 “大哥,不就是废了一条右腿么?以前在战场上,咱们见过的残废之人还少么?”侯宁儿把温粥轻放到一边,紧盯着吴醉剑说道:“蕴叔不也是少了一条胳膊吗,但是那又能怎么样,能活着那就是一个天大的希望。” 见吴醉剑的脸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侯宁儿又接着说道:“看到你这个样子,宁儿从心底里瞧不起你,爹回来了也定会很伤心,想爹爹他老人家,英雄一世,没想到养了个儿子,竟是一个懦夫,断了一条腿就能把你给弄成这副模样。” “你若是一直这般,那岂不是正让害你之人趁了心意,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把你害成这番模样的么?” “是谁?!”听了这句话,吴醉剑的眼神里终于恢复了一丝的神彩,怨猛地扭过头,紧盯着侯宁儿迫声问道:“到底是谁在害我?” “大哥!”见吴醉剑终于有了反应,侯宁儿的脸上也终于泛出了一丝的喜意,有了反应就好,有了反应吴醉剑才不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废人。 “告诉我,到底是谁想在害我?!”吴醉剑红着眼睛,看着侯宁儿,眼睛里散发出的光芒,像极了一头即要噬人的野兽,看得侯宁儿一阵的心寒。 “大哥,你冷静一点。”侯宁儿轻柔地用湿毛巾给吴醉剑拭了下有些红涨的脸旁,轻声说道:“你先把这些东西吃了,然后宁儿再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始未。” 说完,不顾吴醉剑的反应,侯宁儿又将刚放下的温粥端起,一勺一勺地开给喂吴醉剑吃将起来。 温粥里面放有一些人参之物,补血补气,可以帮助吴醉剑这种伤患快速地复原,孙思邈虽然对他的骨伤完无办法,但是有方可让吴醉剑少受一点苦楚,早日复原。 这一次吴醉剑并没有拒绝,现在他的头脑已经清醒过来,精神有也有所松懈,自是也感觉到腹中的饥饿,遂听话地一口口将那些稀粥喝下。 “小姐,少爷,”这时侯蕴弯身了进来,躬身给吴醉剑和侯宁儿行礼,在自己家里,侯宁儿不喜有人叫她太子妃,所以,侯蕴对她的称呼还是如往常一般。 “嗯,”侯宁儿又轻喂了吴醉剑一口,扭头看了侯蕴一眼,道:“蕴叔,大哥的事情可已通禀了老爷?” “回小姐的话,送信儿的人昨天就已离去,不过及到老爷那里,怕是要等到五天之后了。”侯蕴弯身回答道:“听说老爷现在正在率军返回,能在路上遇到也未可知。” “嗯,”侯宁儿轻点了下头,等爹回来,一切就都好了。 一会儿的功夫,碗中的细粥就见了底,侯宁儿把碗交给下人,让他们再盛一碗过来,在她看来,仅是一碗稀粥,填不饱已是饿了一天的吴醉剑。 “小妹,告诉我,那个害我的人,到底是谁?”肚子里有了底儿,吴醉剑也有了一点的精神,随即便开口向侯宁儿询问。 “这个,蕴叔,”侯宁儿看了侯蕴一眼,轻声道:“这件事情你知晓得最多,便由你来告知大哥吧。” “是,小姐。”侯蕴弯身示意,然后抬头看着吴醉剑说道:“少爷,害你右腿尽碎的人不是旁人,定是那三原的柳一条。” “少爷可还记得当初你初从边外回来之时,路过三原时的一件小事,”侯蕴看了吴醉剑一眼,见他似有所思,便接着道:“当时少爷因忌柳一条与豫章公主交好,曾在三原故意踏伤了柳老实的右腿,膝盖骨尽碎,最后却只赔了三十贯银钱了事。” 看了看吴醉剑现在的右腿,侯蕴不禁又想起了前几日府院内无缘无故多出的那一百二十贯银钱,心中有些了然,那怕就是柳一条拿出的买腿钱。 不知这算不算是报应,侯蕴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接着向吴醉剑说道:“少爷这次遇害,极有可能就是那柳一条在暗中报复。” 能够暗中布局,隐忍这么久,那柳一条,只个人物,少爷当初本就不该无事生非地找人麻烦。 “伤我的人在哪?那柳一条可曾抓住?”吴醉剑恨恨地向侯蕴问道。 若不是侯蕴现在又再一次地提起,他还真就忘记了那个曾被他踏伤过的柳老实,一个胆小怕事的老实蛋,教出的儿子又能强到哪里去?怎么可能会搏得公主的欢心? 想起公主,吴醉剑的心里又是一痛,看他现在这般样子,想要再娶豫章公主,怕是难了。 “少爷,那个,”侯蕴诺诺地看了吴醉剑一眼,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太子妃侯宁儿。 “没有人伤大哥,现在柳一条也还安然地呆在家中。”侯宁儿接过话茬儿,挥手把侯蕴打发下去,轻声向吴醉剑说道:“大哥的右腿,是被那’醉风楼‘门前的石雕巨锤给砸到的,并没有任何人动手。所以,在表面上,大哥的伤,是一场意外。”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侯宁儿还是不得不佩服柳一条的手段,伤人于无形,又不给自己找一点的麻烦,怪不得太子还有皇后会那般地看重于他。 “‘醉风楼’我已命着蕴叔去给他们封了,里面跟你有过接触的人也在逐一审问,希望可以查出一些线索,找到一些证据,”侯宁儿看了吴醉剑一眼,道:“不然,无凭无据的,皇上断是不会让我们去找那柳一条的麻烦。” 柳一条与皇家的纠葛恩怨,她这个太子妃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止是皇后与太子,就是连皇上对他也是好感非常。 想到此,侯宁儿忍不住便气愤地看了她的大哥一眼,道:“大哥当初行事,实在是太过鲁莽,想那柳一条,虽是一介平民,但是能在挥手之间,不着痕迹地害了一个魏王的人物,岂是这般好相与的?” 当初李泰的事情,她在一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假借太子与皇上子手,除却自己昔日的仇敌,柳一条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也并不是什么君子。 “可是,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我的这条右腿就算是白废了?”吴醉剑不禁握紧了拳头,身为一个武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废了一条右腿,吴醉剑心里不服,很憋屈。 而且,他并不认为他以前做得有什么错,一个贱民而已,哪用得着他去想那么多? “自是不能就这么算了,”侯宁儿接过丫环们递上来的新粥,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我侯府的人,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况且这次他还废了大哥的右腿?” 侯宁儿虽贵为太子妃,但却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被人这般暗害,她自是比谁都觉得愤怒。 “不过,现在还是大哥的伤势最为要紧,”侯宁儿深吸了口气,拿起汤匙,又复为吴醉剑喂起稀粥来:“追凶之事,交给蕴叔去办就好,这种事情,他比任何人都要在行。” “为兄咽不下这口气!”吴醉剑扭过头,避开侯宁儿递上来的稀粥,握着拳头说道:“我不想等太久,我现在就想要那柳一条死!” “大哥!”侯宁儿把汤匙又放回碗里,冷声冲吴醉剑叫了一声,道:“你冷静一些,柳一条的性命若是那么好取,小妹又何须会等到此时?” 见吴醉剑的脸色一下又变得灰暗一片,侯宁儿的心又是一软,轻声向吴醉剑说道:“大哥,你去长安城打听打听,长安城的各家大户,还有下面的平民,直接或是间接受过柳一条恩惠的人有多少?如非是没有必要,整个长安城,没有人会愿意去跟柳一条过不去。也就是你,不知哪根筋不对,刚从边外回来,就把柳府得罪了个透彻。” “现在,大哥,你实话跟我说,当初,到底是哪一个,在你的耳边的嚼的舌头,挑得你要去马踏柳家人的右腿?跟柳一条结下了这么大的恩怨?”侯宁儿看着吴醉剑,轻声地向他询问道。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贵客临门 > 第二百三十二章贵客临门 房遗爱。 房玄龄的二子,有一些武力,且素与吴醉剑交好。 只是,侯宁儿怎么也想不到,挑起吴醉剑对柳一条怨念的人,竟会是他。 为什么?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们老房家,不也是一直都想要拢住柳一条吗? 嗯,是了,听说房遗爱以前对豫章那小丫头也是喜欢得很,每天都会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跑来跑去,这次父皇把豫章许给吴醉剑,他的心中定是有了不忿。 侯宁儿轻皱起了眉头,房遗爱这样做,让她很不齿,现在大哥的腿被废,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你不是喜欢嚼舌头吗?侯宁儿冷冷地轻笑了笑,看来她也该跟高阳那丫头多多亲近亲近了,听说她也快要出嫁了。 “以后莫要再跟房遗爱此人来往!”侯宁儿看了吴醉剑一眼,拿出了她太子妃的架势,常处在宫庭之中,对于这些勾心斗角的小心思,她比这个大哥要强出百倍。 她自是知道,吴醉剑,虽有一身高绝的武艺,但却是一个鲁夫,对于阴谋这种东西,他知道的少得可怜。 这次明显是被人利用了,废去了一条右腿,却还是仍不自知,这样,怎么让人放心得下? “为什么?”吴醉剑觉得他这个妹子管得太宽了些,他要交什么样的朋友,哪用得着她来干涉?他看着侯宁儿,开声说道:“宁儿,房遗爱是为兄的好兄弟,他这样做也是为为兄着想,你想得太多了吧?” 吴醉剑素来不喜有人太过管束自己,无论是在军营,还是在家里,他都只听侯君集一个人的话语。对于侯宁儿这个妹妹,他虽然对她疼爱,但却还没有到了那种听计从的地步。 侯宁儿拨弄着碗中的稀粥,看着里面被切得薄薄的参片儿,盛了一勺递到吴醉剑的嘴里,道:“大哥这几年一直跟着爹爹南征北战的,极少在长安久呆,有些事情大哥不知也是正常。大哥可知,在皇上把高阳公主许给房遗爱之前,甚至是之后,房遗爱最喜欢的女子是谁?” “自然是‘翡翠居’的小蝶了,”吴醉剑苍白着脸,轻笑了一下说道:“当年的‘翡翠居’,遗爱兄可是常客,他与小蝶姑娘,也算得上是情投意合了。” “大哥!”见吴醉剑又提起这些烟花之地,侯宁儿心中一阵气苦,这次若不是吴醉剑贪酒好色,非要去那‘醉风楼’,且一喝就是不醒人事,不然,依着他一身的武艺,哪会能遭到这种无妄之灾? “好了,好了,大哥不说了,不过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怕是再也去不成了。”说着吴醉剑的脸上又是一阵的落寞,心里边对柳一条的憎恨也随着增加了几分。 “是豫章公主,也就是皇上想要许给你的那一位。”侯宁儿装作没有看到吴醉剑的表情,而是冷着声向他说出一个事实:“房遗爱一直也都很喜欢豫章公主。若不是皇上早一步将高阳那丫头许给了他,豫章现在,说不准就是房家的媳妇儿了。” “虽然不知当初他告诉你是何居心,但是现在,原本要属于你的豫章,又溜走了。”侯宁儿看了吴醉剑一眼,道:“你也知道,皇上是不可能会把他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残废之人的。” 虽然这话很伤人,但是侯宁儿还是毅然说了出来,因为她知道,有些话,你越是不说,越是刻意隐讳,反而越会伤到别人的心思。说多了,说开了,慢慢地也就会惯了。 听了侯宁儿的话,吴醉剑没有再语,不过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闭着眼睛,粗喘着气,胸口不停地起伏,看得出,他很生气。 侯宁儿轻摇了摇头,把粥递给了旁边的侍女,向吴醉剑告罪了一声,起身出了房门儿,出来了这么久,她也该回东宫去了。 “小姐,”见侯宁儿出来,侯蕴忙躬身赶来,弯身给侯宁儿施了一礼,然后便在她的后面跟着。 “蕴叔,”侯宁儿冲着侯蕴轻点了下头,边走边轻声吩咐道:“少爷受伤在榻,我也不能经常出宫,在我爹没有回来之前,家里边就全劳着你照看了。少爷若是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于他,不过对付柳一条的事情除外,柳一条的事,须得等我爹回来了再做打算。” “是,小姐。”侯蕴轻声应是,躬着身,送了侯宁儿上了马车。 柳一条现在整天都呆在家中,陪老柳解闷儿,陪柳小惠一起玩耍,家里边的大小事务都有柳无尘这个好帮手去打理,让柳一条省了不少的功夫,做起了他梦寐以求的甩手掌柜,过起了悠闲的大地主日子。 “爹,这一步你应当跳马才对,不然你这匹卧槽马可就要被我的大炮给轰掉了。”柳一条抱着柳小惠,轻笑着举起大炮向老柳示威地说道。 教老柳下棋,是柳一条为老柳找到一个解闷儿方法,给老柳找一个爱好,不然每天老是坐在轮椅上,无所事是的,很容易闷出病来。 不过,要教一个不识字的人下象棋,却着实是有些难度,所幸的是,对于这种游性质的东西,老柳的领悟力倒还算是差强人意,只用了一天的功夫,便在心里记下了那十几个棋子的模样和作用,也能够笨拙地跟着柳一条走起了棋路。 “哦!”老柳恍然,忙把刚挥出的大车撤回,把他的老马给调了回来,没有一点落棋不悔的觉悟。 柳一条轻笑了笑,也没有多,现在老柳只是初学,且只是玩玩而已,他并不怎么在意,重要的是老柳开心。 “我来走,我来走,”在柳一条的怀里,柳小惠长伸着小手,欲往棋盘上抓取,嘴里嚷嚷道:“大哥,这一步让我来走!” “哦?”柳一条好笑地看了柳小惠一眼,道:“怎么小惠也会下棋了么?” 说完,柳一条抱着柳小惠,让她的小手够着她想要碰的棋子,看着她把一个小卒往前拱了一步。 “嗯,我们家小惠真了不起,竟然也学会了下棋!来,让大哥亲一个!”说着柳一条又旋即把柳小惠抱到怀里,狠狠地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跟着便呵呵笑了起来。 被大哥夸赞,柳小惠也是得意地昂起了小脑袋,在柳一条的怀里扭来扭去,咯咯直笑。 “爹,”柳一条伸手请老柳接着走棋,开口向老柳问道:“过了今年,小惠也有六岁了吧,该教她读书习字了。” “读书?”老柳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他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那终究是以前,现在家境不同了,能让自己的儿女多长一些本事,自也是一件好事,便轻笑了一声,向柳一条说道:“是啊,也该让她去学一点东西了,以后有闲的时候便让楚楚教她一些吧。”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柳小惠的小脑袋,脸上一片宠溺的神色。 所幸现在是在唐朝,还没有后世那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女子读书作词,并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有一步没一步地跟老柳下着棋路,柳一条心里开始思量着要从何开始,想起以前教小孩子读书的那些启蒙读物,柳一条不由得便想了在中国历史上流行了近千年,且又概括极广的一种图书,《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柳一条隐隐地还有一些记忆,三字一句,韵味有道,最适现在的小孩子来诵读。 “老爷,东家,”这时,李彪从外面进来,躬身给老柳小柳二人施一礼,开口禀道:“门外有一个姓李的公子,说是叫李纪和,跟他们家少爷一起,特来拜见东家。” “李纪和?不有他们家少爷?”柳一条把手中的棋子放下,不由得站起身来,他们家少爷,不就是那李承乾了么?他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把柳小惠轻放到他刚坐的椅子上,柳一条向老柳告罪一声,便整衣迎了出去。 到了门前,李承乾一行人已从马车上下了地来,柳一条打眼瞧去,心里边不禁突了一下,这次李承乾来,竟把小雉奴和小兕子也给带了来,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来度假吗? 见柳一条从院里走出来,不待走近,小雉奴和小兕子就都兴奋地小跑了上来,及到柳一条的跟前,齐齐跟柳一条行礼,然后便拉着柳一条的衣袖,亲昵地让柳一条陪他们玩耍。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传言 > 第二百三十三章传 应着两个小家伙的要求,柳一条轻笑着弯下身,把小雉奴和小兕子抱起身来,随意地走上前与李承乾见礼:“李公子请了,呵呵,数日不见,李公子风采更胜往昔,真是可喜可贺。来来,李公子,还有纪和几位兄弟,请随柳某一同进院儿,柳某给你们带路。” 既然是微服,那就要有个微服的样子,李承乾见柳一条这般的配合,自是不会因为柳一条的无礼而感到生气,他有样学样地拱手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请了。”随后,便紧跟着柳一条进了院儿里。 李纪和在后面看得眼都直了,柳一条双臂上的两个小家伙,是说抱就能抱的么?这个柳先生委实是大胆了一些。 不过,好在的太子殿下似并没有生气,李纪和也随着松了一口气,在心里边,他并不希望他的救命恩人出事。 “李公子今日前来,不知是公干,还是?”柳一条轻步与李承乾走了个比肩,逗弄着怀里的两个小殿下,轻开口向李承乾问道。 “哪有什么公干,”李承乾轻笑了一声,道:“此来只为游玩而已,本不想来打扰先生,不过被这两个小家伙缠得无法,只得来府上叼扰了。” 李承乾宠爱地看了柳一条怀里的弟、妹一眼,不知他们为何会这般地喜欢柳一条,看他们的样子,甚至比对他这个大哥还要亲切一些。 “哦?”柳一条呵呵笑了起来,他自是不会相信李承乾的话语,皇宫里的规矩他虽不懂,但却也是知道,皇子和公主是不易出宫的,尤其是像李治及小兕子这样的小殿下。 “不知李公子此来,会在此地呆上多久?柳某也好去给几位安排住宿。”柳一条试探着向李承乾问了一句。 “不多,”李承乾别有深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七日,七日之后李某就会带着雉奴和兕子离开,所以,这七日,就要有劳柳先生了。” “李公子客气了,能留得几位在蔽府暂住,是柳某的荣兴。”柳一条淡淡地笑着向李承乾点头。 七日?这位太子爷真是有心了,柳一条看了一眼李承乾身后的李纪和,还有李纪和身后的几个护院模样的人物,心里边生出了一丝的感激,七日后,好像就是侯君集那老头,领着大军从吐谷浑回来的日子。 这李承乾,够意思,柳一条轻笑了笑,把他的这份心意,给记在了心里。 柳一条没领他们进到客厅,而是直奔了后院儿,着下人去给那些随行的家院安排下住宿,柳一条便把李承乾及他的一双弟、妹给带到了老柳下棋的所在。 “大哥!”见柳一条回来,柳小惠甜甜地向着柳一条叫了一声,之后便想扑到柳一条的怀里让柳一条抱抱,结果却发现,在她大哥的怀里,竟然有了别的小孩儿,遂开始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跟她年纪相信的小人儿,并开口向柳一条问道:“大哥,他们是谁啊?” 柳一条弯下身,把李治及小兕子轻轻放到地上站好,轻笑着说道:“他们是从长安来的客人,也是你的小朋友,现在,大哥把他们交给你,你可要好好地招待他们哦,去领着他们一起玩儿去吧。” 柳一条直起身,看着柳小惠领着李治还有小兕子进了属于她的小房间里,轻轻地笑了,小孩子只有跟小孩子在一起,才会玩得最开心,相信他的这个小妹,定会与她的这两位新朋友相处得很好。 “少爷,”随行的一个护卫见此,轻凑到李承乾的旁边叫了一声,询问是否要跟上前去,保护这两位小殿下的安全,是他们的职责。 “不必了,”李承乾轻摇了摇头,小雉奴和小兕子的身旁,自会有人跟随,用不着他们操心,而且这里是柳府,他信得过柳一条。 “原来是李公子到了,没有出门相迎,真是失礼了。”老柳坐在轮椅上,拱手向李承乾说道。 上次在大小子的婚礼上,柳老实曾见过一次李承乾,当时见县里的县丞老爷和三原的大老爷们都围在他的身旁,对他都恭敬得不得了,故对他的印象也是颇为深刻,知道这个李公子,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柳老丈重了,”李承乾打眼轻扫了一下柳老实的右腿,心中轻叹了一下,因为这条腿,引起了多少的风波恩怨,这个老柳,着实是生了个好儿子。 见过礼后,老柳便向李承乾告罪一声,便由下人推着,进了屋里,这种场面他不适应,尤其是右腿废了之后,更是如此。 李承乾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水,看了老柳一眼,对柳一条说道:“以柳先生的妙手,难道也不能医治好柳老丈的腿脚吗?我看柳老丈的神色,似乎并不是很好。” “膝盖骨胳四分五裂,若是当初救治及时的话,或是还有一些希望,可以不倚靠拐杖,轮椅,或跛或瘸地走路,但是现在,”柳一条轻摇了摇头,只怪他当时并不在家中,才让老柳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哦?李承乾神色一动,照着柳一条的这种说法,那吴醉剑岂不是还有救治的希望? 看了柳一条一眼,李承乾轻摇了下头,知道柳一条断是不会去给那吴醉剑医治,不然,他何苦的要处心积虑地废了吴醉剑一条右腿? 想到此,李承乾便不再语,低头看到桌上残留的棋盘,正是最近在长安很是流行的新型象棋,一时便来了兴趣,遂开口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不若咱们来手谈一局,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柳一条坐直了身子,把棋盘摆正,伸手向李承乾说道:“李公子请。” 李承乾不是一个笨人,对这棋艺一道又甚是欢喜,手下的棋力也自是不俗,在长安与那些士子对弈,鲜有败迹。 不过今天,他却是遇到了对手,柳一条的棋力,胜他太多。 “听说,这种新式的象棋之道,便是出自于柳先生之手,呵呵,现在看来,定是不假。”又输了一盘棋,李承乾心中却没有一丝的不快,跟柳一条下棋,虽然总是有输无赢,但是李承乾的心中却甚是畅快。 这便是跟柳一条下棋的好处了,他虽不会让你赢,但也绝不会一招就把你堵死,他会让你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招数全都用将出来,不会让你有那种伸不开手脚的感觉。 下棋,图的就是一畅快,心里高兴了,输赢也倒是不再重要了。 “游戏之作而已,李公子重了。”柳一条又把象棋棋子重新归位,伸手请李承乾重新开始,对于李承乾说他是象棋的源者,他也懒得再去解释。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伸手率先把马给跳了出来,然后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最近,在长安城,一直都有一个关于柳先生的传,不知柳先生有没有听闻过?” “哦?”柳一条随手动了一下大炮,看着李承乾问道:“这个柳某倒是还未曾听闻,不知这传,是所为何事?还请李公子告知。” “其实也没有什么,”李承乾说道:“就是有人说,前几天发生在吴醉剑身上的那次意外,是出自柳先生的手笔,毕竟之前,柳老丈也曾在吴醉剑的马下,折了一条腿去,而且恰巧也是右腿,不可否认,柳先生有这个动机。” “哦,是吗?呵呵,”柳一条轻笑了笑,对这个消息不以为意,他开口向李承乾问道:“不知李公子对这件事情怎么看?也认为是柳某所为吗?” “柳先生素来高洁,大义,怎么会做出这般龌龊之事?”李承乾轻笑着把另一匹马也跳将出来,笑着对柳一条说道:“李某自是不会相信,那吴醉剑之腿,是一场意外。” 李承乾的语气笃定,好似真的以为那确是一声意外而已。 “多谢李公子对柳某的信赖。”柳一条冲李承乾微拱了拱手,然后又专心地陪着李承乾下起棋来。 对于那些传,柳一条并不怎么在意,没有任何的证据,传终归也只能是传,现在的大唐,可是一个**制的大唐,最起码,在明面上,还容不得有人胡作非为。 而且传这种东西,只有他们侯家会发发么?柳一条在心里边冷笑了一下,拿起一颗棋子,向李承乾说道:“不过说到这个传,柳某前阵子倒也是听了一个,不知李公子有没有兴趣听柳某一叙?” --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千里马种 > 第二百三十四章千里马种 “柳某听说,此次去吐谷浑助吐谷浑王平定内乱之时,身为主帅的侯将军,似乎从吐谷浑那些贵族的手里,抢得了不少的钱财珠宝以充私库,呵呵,”柳一条轻笑了笑,道:“可能也是道听途说吧,李公子听听就好,莫要在意。” 不管如何,先给侯君集泼上一头的脏水,看其他人是相信侯君集多一点,还是相信柳一条多一点。 “这个,”李承乾轻皱了皱眉头,这个讯息是在三天前,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在长安也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他自是也有所耳闻,只是,这会是真的吗? 李承乾看了看柳一条脸上淡淡的笑容,心中想到:“这,不会是柳一条的杰作吧?” 侯君集怎么说也是李承乾的岳父,手中又握有重兵,从很大程度上来讲,侯君集也是李承乾的一大依仗,他虽然不喜吴醉剑,但是却也不希望侯君集会因此出了什么事去。 “侯将军向来军纪严明,以身做则,这些都是虚,不足为信。”李承乾面色不变地向前拱了一个小卒,轻轻地向对面的柳一条说道。 柳一条眼皮微抬了抬,想到李承乾与侯君集的翁婿关系,淡淡地笑了笑,随声咐和道:“李公子所甚是,柳某初听之时也是不敢相信,不过这人可畏,众口足以铄金,侯将军可不似柳某这般,一介平民。”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的鞋子虽然漂亮,但却也经不起污泥的泼浊,官当大了,虽然威风,便很多时候却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嗯,”李承乾轻点了点头,对柳一条的话深以为然,为官之人,最重的,便是一个清誉,最忌的,也就是这等流蜚语。就是父皇,贵为一国之君,天之圣子,够大了吧,可是看父皇的行事处事之间,却还是小心谨慎异常,生怕招了别人的闲话。 “听说七日后,侯将军就要率着大军赶回长安复命,接受皇上的校检,不知会不会在三原停留?”柳一条不动声色地推动大车直线出击,轻声向李承乾说道:“对于侯将军,柳某可是佩服得很,常恨不能与他一见,不知这次有没有机会一睹他老人家的尊容。” “这个不难,”李承乾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与那侯将军,李某倒还有些交情,七日后,李某来为柳先生引见。” 知道李承乾这是一番好意,柳一条温笑着向他拱了拱手,道:“如此,那就有劳李公子了。” 随即,两人便都不再多说什么,全神开始下起棋来。 李承乾是个聪明人,并没有如电视上或是史书上所说的那般蠢笨和窝囊,只是心地有些善良而已。 如果将来他能顺利地当上皇帝,柳一条轻看了李承乾一眼,心中想道,或许也是不赖。 “李公子,”柳一条毫不犹豫地将车推到最底,轻笑着向李承乾说道:“你又输了!” “呵呵,柳先生棋艺精湛,李某甘拜下风,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李承乾不着形象地举臂伸了个懒腰,笑着向柳一条说道:“下了这么久,李某有些累了。” “哦,这倒是在下思虑不周了,”柳一条欠身站起,向李承乾说道:“李公子请,柳某这便带李公子到客房休息。” “那就有劳柳先生了。”李承乾也随着站起身,扭头向李治他们所在的房间看了一眼,道:“不知雉奴和兕子他们?” “房里都是一些玩闹之物,他们玩累了,再让他们去休息也不迟,好不容易能够出来一趟,李公子就让他们多耍一会儿吧,”听到里面咯咯的笑声不断,柳一条的心情也随着愉乐起来,轻笑着向李承乾说道:“柳某的那个妹妹,可是也有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好不容易能遇到跟自己年龄相若的玩伴,柳小惠玩儿的自是非常的开心,把柳一条平常为她捣鼓出来的玩具和游戏,一股脑地全拿将了出来,与李治及小兕子一起分享。 “嗯,”听到屋里传来的笑声,李承乾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柳一条的话语,他从小在宫中长大,自是了解宫中的苦闷之处,既然小雉奴和小兕子现在玩得这般开心,那就让他们多玩一会儿吧,毕竟能这般畅心玩闹的机会,并不多。 “李公子请!”柳一条弯身把李承乾一行人领到了左跨院的厢房处,着下人侍候着他们歇下,之后他便退了出来。 看了看天色,时还不到正午,快要用午饭了。 “马成!”柳一条轻叫了一声,将马成召至近前,开口向他吩咐道:“你去灶房吩咐一声,这几日有贵客在伺,让他们把饭菜都做得丰盛些,每餐都多加些菜色。” “是,少爷。”马成弯身应是。 “嗯,还有,”柳一条不由得又想起了月前的那匹千里马,遂开口向马成问道:“马房的那十几匹母马,肚子里可有过什么动静?” 算一算,也快有两月的时间了,若是真受了孕的话,也该有所表现了。 “回少爷的话,”马成弯身回道:“经村里的兽医检验,十五匹母马中,已有十匹怀上了马驹儿,现在正由小安精心地伺候着呢,每一匹都被喂养得很是精壮,决计不会误了少爷的大事。” 知道柳一条对那些马匹都很重视,马成特意从新进的下人中,挑了一个叫王安马夫来专心饲养,现在那些母马,比之买回之时,不知神骏了多少倍。 “嗯,好了,你先下去吧。”柳一条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马成离去,他自己,则不由得迈步起身,去了院儿外的马房之中。 柳一条好马,千里马对他的诱惑,就好像是被饿了三天的乞丐,忽然间看到了一锅热腾腾的馒头一般,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大着胆子,偷了李恪那厮的千里马用来配种了。 “少爷,”见柳一条进来,王安忙从一匹母马的屁股后面钻了出来,上前给柳一条见礼,他的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马骚味儿。 刚才柳一条进来时,他正在给那匹母马刷洗毛发。 看着马房里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的十几匹马,柳一条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小伙,很能干。 扭头看了一边的王安一眼,开口向他问道:“你就是新来的马夫?叫什么名字?” “回少爷的话,小人王安。”王安低着头,怯怯地向柳一条回道,看得出,他不善与人交道,且对柳一条还有一丝丝的惧意,这种神情,像极了那些初见到柳一条的佃户。 柳一条淡淡地笑了笑,随意地走到一匹马的旁边,摸了摸马的耳朵和毛发,轻声向王安问道:“以前养过马?” “嗯,”王安跟在柳一条的后面,低着头,轻应了一下,道:“以前在西北时,曾在一家牧场里做过活计,养过两年。”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能够站在马的屁股后面给马擦身子,却又不被马的后腿给踢伤,不是那些没有一点经验的人能够做到的。 “对府里的这些马匹,你怎么看?”柳一条用手逗弄着他面前的马匹,小声地向王安考较起来。 “小的不懂相马,不过府里的这些马匹,比起西北的那些,感觉上,差了许多,跑起路来,也是有所不及。”王安小声地回答着柳一条的问话。 这倒是实话,柳一条点了点头,马房里的这十几匹马都是马成当初强凑而来,驳杂不堪,根本就不堪大用。不过当初事急从权,也是无法,毕竟能够碰到一匹千里马的机率比中了头等的彩票还要小上一些,就是杂马,也只能先勉强用着了。 “除了那十匹怀孕的马匹,其它的五匹就用来拉用马车吧,府里,也该有一辆像样的马车代步了。”看着这十几匹马,柳一条不由得便想起他的柳无痕来,他的柳无痕,可是一点也不比那千里马差啊。 当初听闻老柳病重,急着从乌伤赶回,便把柳无痕给留在了骆宾王的家里,也不知它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更加地壮硕一些? 还有,骆宾王那小子,给他留下的那些练字教程,也不知他练得如何了,写出的字来,是不是还如以往那般丑陋?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有了 > 第二百三十五章有了 王安是一木讷之人,不善谈,一直都跟在柳一条的后面,静心地听着柳一条教给他的一些关于相马和养马的小小决窍。 他实在是想不到,他们家少爷,这么高贵的一个身份,竟然能懂得这么多关于马匹的东西,喂了这么多年的马匹,他自是能够听出少爷口中所是否合理,是否符实。 在养马相马方面,他们家少爷绝不会比以前牧场里的那些马师差劲,嗯,应该比他们还要高明一些。 有了这样的认知,王安听起柳一条的话来,更是用心了许多,一字一句地,都把那些话语给印到了脑子里。即使有些东西现在不懂,他也要将它们记在心里。 机会难得,在牧场里生活了近三年的王安,比别人更加懂得对于机会的珍惜。 因为他知道,那些牧场里的马师,即使是最次等的,也是不会像他们家少爷这般,轻易地就把这里面的决窍说出来的。不然,他也不会在牧场里喂了三年的马匹,所知道的东西,却还是浅地里的那一些皮毛,就这,还有很多都是偷学而来。 见王成听得认真,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好学,诚恳,吃得了苦头,重要的是,柳一条感觉得出,王成对马匹有一种很强烈的爱护亲近之意,这一点,很难得。 记得当初孛日帖赤那大叔初教柳一条马术时,就跟柳一条提起过,把马匹当成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是一个优秀的养马师必须要具有的一个基本素养,他当初之所以会收柳一条做徒弟,看种的,就是柳一条那种对马匹发自内喜爱。 柳一条看了王成一眼,这个王成,跟他一样,以后也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马师。 当然,前提是,他得有一个好的老师。 以后马房的马匹会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可能会出现一匹或是两匹上等的千里马,有一个优秀的马师来进行训养,是必须的。 柳一条虽就是一个不错的马师,但是做惯了甩手掌贵和悠闲大地主的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去偷懒,能做的,让别人去做,不能做的,教着也要别人去做。 身为一个大地主,柳一条已经懒到了一定的程度和水平。 “今晚餐后,”柳一条看了王成一眼,轻轻地说道:“你到我的书房来一趟,在柳府喂马,有一些基础的常识,你要去学习一下。” 说完,柳一条便转身出了马房,把这个王成培养起来,应该能给自己省却很多的麻烦。 “是,少爷!多谢少爷!”王成不是傻子,自是也听出了柳一条话中的意思,在柳一条的后面,兴奋地躬身道谢。 能得到少爷这般的恩惠和青睐,他不但能学到梦寐以求的马术,以后的日子,想必也会好过一些。 “少爷,”刚进院门儿,柳一条就遇到了正要寻他的柳无尘,柳无尘躬身向柳一条施了一礼,及到柳一条的旁边,轻声回道:“钱财已经送出,路子也算是踏出了一个眉目,不过,身为寒门子弟,背后又没有什么权势,张少爷胸中若无实才,有没有机会应举,却还很难说。” 那些官员虽是收了钱财,但也只是答在考场上行个方便而已,不让渴着,不让饿着,不让尿给憋着,给你一个舒适的考试环境,但是,想让他们行那作弊之举,却是万万不能。 对于作弊,李世民抓得可不是一般的着紧。 “嗯,”柳一条点了点头,在李世民的治下,他也没想过要让张楚闻作弊,只要能给张楚闻一个公平的竟争环境,没有人从中使坏,柳一条相信,依着张楚闻的才学,也定是不会落了榜去。 “一会你去一趟小辛庄,把我那大舅哥给请来住上几日。”柳一条跨进大厅,坐在正座向柳无尘吩咐道:“不管他在忙些什么,都要把他拉到这里来。” “是,少爷。”柳无尘弯身应是,轻声向柳一条问道:“敢问少爷,如此做可是因为上午的来客,李公子?” 柳无尘认识李承乾,上次李承乾从柳府离去,就是他亲自恭送。不过对于李承乾的身份,他却是不曾得知,不过看得公孙家,杜家,还有县里的县丞都对他礼遇有佳,这李公子的身份,定是不会简单。 “嗯,”柳一条点头看了柳无尘一眼,对于这个管家,柳一条并不想隐瞒什么:“李公子出身富贵,家中极有权势,我那大舅哥若是能得了他的赏识,日后的前途,定是无量。那李公子此次要在家中住上七日,一会儿你去吩咐一声,这七日内,全府上下都精神着点,莫要怠慢了贵客。” “少爷放心,无尘这便去了。”柳无尘向柳一条行了一礼,之后便变身退了出去。 “少爷,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柳无尘刚刚出去,丫环小喜便小跑着来到了柳一条的跟前,向柳一条禀道。 “哦?”看小喜步履轻盈,面带喜色,应不是出了什么事故,柳一条轻站起身,笑道:“既是老夫人相召,那,咱们这便去吧。” 说完,柳一条便领着小喜,一起进了后院儿,他与楚楚的房间。 “娘,楚楚,”柳一条进屋后轻笑着冲她们娘俩轻点了下头,然后贴身在楚楚的旁边坐下,轻声向柳贺氏问道:“不知娘把孩儿叫来,有何吩咐?” “呵呵,”柳贺氏未语先笑,看了看她的大小子,又看了看她的儿媳妇儿,不停地点着脑袋:“一件天大的喜事,不过,还是让楚楚说与你听吧。” “哦?”柳一条把头扭向了自己的媳妇儿,发现楚楚的小脸儿,竟都红了个透彻,像是一个香甜的红苹果一般,心中不禁有些意动,遂开口向张楚楚问道:“娘子,是什么喜事儿?” “没,没什么,夫君,”张楚楚羞羞地抬眼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道:“都还作不得准的消息,是婆婆太心急了,一下就把夫君给叫了来。” “到底是什么?莫不是,”柳一条看着楚楚害羞的样子,不由得便把目光瞄向了张楚楚的腹部,脸上也随即露出了一丝的惊喜,他一把抓住楚楚的小手,急声问道:“莫不是,我们柳家,有后了?” “嗯,”张楚楚轻点了点头,小声道:“有了一些感觉,不过,还没有请郎中瞧看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 从四月十五,到现在的六月初一,四十五天的时间,倒也不算是快。 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即是真的怀上了,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啊?对于这些妇科的知识,柳一条虽在电视上也常有看到,但是没有真正地亲身经历过,他却也不是很了解,在这方面,不得不说,他很小白。 “错不了,娘都生了你们三个,这点经验却还是有的。”柳贺氏笑眯眯地看着张楚楚,对柳一条小夫妇两个说道:“娘可是一直都给你们算着那,从你们成亲行房,到现在,整整一个半月,按常理,楚楚的肚子也该有动静了。” “刚才娘已经问过了,这一月来,楚楚的月葵来迟,早上起床时,还时有呕吐,而且,”柳贺氏上下打量了张楚楚一眼,向柳一条说道:“你没感觉到,楚楚比刚嫁过来时,胖了不少吗?那是咱们柳家的子孙,已经在楚楚的肚子里,生了根,发了芽了。盼了这么多年,娘与你爹,终于也能抱上孙子了。” “娘,依我看,咱们还是请个郎中回来瞧瞧吧,稳妥一些。”柳一条抚摸着张楚楚的小手,向柳贺氏提议,免得最后会是一场空头的欢喜。 “嗯,那是应当的,安胎的药品也需要一些。不过从现在开始,楚楚可不能再乱动了,蚕房,还有针线,都不能再碰,还有东西,也不能再乱吃,一会娘会着人去吩咐灶房,每天要章独地给楚楚准备餐饭。直到我们家的小孙子出世为止。” 说着,柳贺氏又站起身,对柳一条说道:“娘现在就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爹,那老头子若是知道了,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呢。嗯,还有亲家那边,也应送个信儿去,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不让他们知道?过了这么些天,咱们柳家也该好好地喜庆喜庆了。” 看着柳贺氏火烧火燎地出去,脸上一片的喜庆,柳一条与张楚楚相视轻笑了一下,然后,柳一条便起身及到楚楚的身边,轻轻把她拥坐到了怀里。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确诊 > 第二百三十六章确诊 虽然很奇怪,为什么家中都有了一个神医,却还要再请他这个小郎中过来献丑,济和药店的大掌柜王政和,还是很认真地应着柳家上下的要求,探手给张楚楚试了一下脉搏。 “怎么样,王先生,我们家楚楚可是真的有了喜脉?”老柳坐在轮椅之上,看到王政和将手指从楚楚的右腕上撤下,便急忙地开口向王政和询问。 “呵呵,柳夫人的气相平稳,脉中有脉。”王政和笑着站起身,拱手向老柳及柳一条说道:“小老儿在这里恭喜柳老爷和柳先生了,柳夫人确实已有了身孕,时间应还不过一月,一会小老儿为柳夫人开上一份安胎之药,分三次煎喝服下,对柳夫人和腹中的胎儿都有善宜。” 这种事情王政和不是第一次遇到,操作起来自然也是轻车熟路,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一切处理完毕。临走的时候,依着习俗,除了应收的诊金,他还特地的向柳一条讨了一些喜钱,以便能沾上一点他们柳府的喜气。 结婚,生子,在古代,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好,好,好,无尘!”命着小喜小心地把张楚楚扶回房里,老柳坐在轮椅上,几是手足舞蹈,整个身体,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欢喜的劲头儿,他看着柳无尘,大声地向他吩咐着:“快去告诉灶房,今天中午老头子我要大宴宾客,让他们多准备一些好酒菜,把今天来的李公子,还有亲家一家,能请的都给请来,为我老柳家的第一个孙子好好庆贺庆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古人对于传宗接代的观念,远比柳一条想象中的还要强大,是故,在听闻儿媳妇儿身怀有孕后,一向节俭和略显小气的老柳,才会变得这般的大方。 “是,老爷,无尘这就去办!”柳无尘的脸上也欢带着一些喜意,向柳老实告罪了一声之后,便弯身退出,亲自前去安排。 柳一条一直都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老婆怀孕了,他这个当丈夫的人自然也是万分的欣喜,不过,一想到楚楚现在的年纪,还有她现在略显单薄的身体,柳一条心里边又有一些的隐忧。 十七岁,虽然在这个时代很正常,有的女孩子甚至十五岁就有了儿子,但是,这样对身体真的会没有影响吗?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想到这些,柳一条不禁开始有些后悔,怎么当初,他就没有想要要采取一些避孕的措施呢? 看现在的情况,若是他说要楚楚坠胎的话,老柳还有柳贺氏非要找他拼命不可,怕就是连楚楚,也不会原谅他。 “一条,你怎么了?”柳贺氏看到自己儿子的脸色有些不对,时喜时忧,变幻莫定,便开口问了出来。 “爹,娘,”柳一条抬头看了老柳与柳贺氏一眼,道:“楚楚有喜,我自是高兴,毕竟她肚子里留着的是我的骨血,只是,你们有没有觉得,楚楚的年纪还太小了一些,现在就让她生孩子,会不会,嗯,有什么危险?” “哦?”听了柳一条的话语,老柳与柳贺氏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接着便同时看着柳一条大笑起来,让柳一条觉得很是基名其妙,难道这,很好笑吗? “一条,”见大小子的头上都要冒起了黑线,老两口这才止住了笑声,老柳率先开口向柳一条说道:“每一个初为人父的人,都会有你这般的想法,想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也就才如楚楚这般大的年纪,那时候爹也是跟你一样,心里七上八下地,紧张得不得了,生怕你娘平常会受到伤害,生孩子的时候会有什么意外。终日惶惶,坐立不安。结果呢,还不都是没事,只要平时多注意一些,保管会母子平安。” “是啊,一条,”柳贺氏也温笑着附和,道:“生儿育女,是每一个女人的职责和幸福所在,你不要担心,以后楚楚的生活起居就交由娘来照顾,九个月后,娘保管楚楚能给你生出一个大胖小子或是女儿来。” “不会有什么危险,你看娘,生了你们子妹三个,现在还不是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你就把心好好地放到肚子里吧。” 对于儿子的这种担忧,老柳夫妇很是理解,不过,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凶险。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小丫头芭蕉边给苏晨曦梳着头发,边小声地向她问道:“可是又在想那个柳先生?” 虽然跟着苏晨曦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芭蕉却已与他们家小姐打成了一片,对于他们家小姐的心思,她自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们家小姐喜欢那个名及大唐的柳先生,而那个柳先生却已是一个有妻室之人,这注意会是一段无果之恋,以他们苏家的家势,苏老太爷是绝不会让他的宝贝孙女儿嫁与人为妾的。 “休要胡说,我哪有在想他?我只是在想,咱们还要在这乌伤城呆上多久,何时才可以离开?”苏晨曦对着铜镜,轻白了芭蕉一眼,这个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什么话都敢跟她说得出来。 “是,小姐,小姐没有想柳先生,刚才都是芭蕉在胡说。”芭蕉强忍着笑意向苏晨曦道歉,眼神儿一向很好使的她,看到,刚才苏晨曦说话时,她的脸,红了。 “你个死丫头,就会装怪,”听出芭蕉语里的揶揄之意,忍不住又白了她一眼,道:“一会儿你也装扮一下,听说柳先生有个徒弟就在乌伤,一会儿咱们去瞧看一下。” 在芭蕉的面前,苏晨曦也不想再装腔作势,不然,她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会让芭蕉这个小丫头知道。 “是,小姐。”芭蕉轻快地把苏晨曦地头发整理妥当,然后又把帽子给她戴上,道:“小姐,我听这公孙府的下人说道,上次柳先生之所以会急着赶回三原,好像是因为有人把柳老爷的腿给打断了,听说连膝盖骨都碎了呢。” “道听途说,在三原,柳家的势力虽然不大,但怎么也算得上是与皇家沾上边的人,哪有人敢去主动招惹他们?”苏晨曦不以为意,柳家的人向来都很和善,从来不会去主动找人麻烦,尤其是那柳老实,更是老好人儿一个,老实本份,怎么会有人打断他的腿呢? “怎么不会,听说打伤那柳老爷的人可是兵部尚书的义子呢,来头也不小,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柳先生过不去,”芭蕉又拿了一套文士服,伺候着苏晨曦穿上,道:“小姐你说,柳先生这次回去,会不会跟尚书府的人打起来?” “兵部尚书的义子,不就是那吴醉剑吗?”苏晨曦的小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件事情若是真的,那事情可就麻烦了,依着她对柳一条的了解,柳一条定是不会放过伤害他的亲人的人,他不会饶过吴醉剑。 可是,那个吴醉剑,先不说他本身的武艺,光就是他身后的那个侯君集,也是柳一条现在能惹得起的。 “这件事你是听谁说的?”苏晨曦止住了芭蕉给他系绑衣带的动作,扭身向她问道。 “公孙赞啊,除了他,还能有谁。”芭蕉看了苏晨曦一眼,忽然笑着向她问道:“怎么,小姐,你担心啦?” “兵部尚书侯君集是秦王府的旧部,”苏晨曦没理会芭蕉眼里的笑意,边打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边轻声说道:“在皇上还是秦王的时候,他就跟在了皇上的身边,深得皇上器重,隐太子事变之时,他也立下了很大的功劳,且他的脾气在满朝文武之中,是出了名的火爆,一般人都不会去轻易地招惹于他,柳先生若是得罪了他,怕是会有什么危险。” 公孙赞是公孙瀚南的管家,他的话自是不会有假,这么说起来,柳一条怕是真的危险了,苏晨曦把目光瞄向北方,不禁开始为柳一条担心起来。 “放心啦,小姐,兵部尚书或许真的很厉害,但是他现在又没在长安城中,又有什么用处?”芭蕉弯下身,把苏晨曦的下摆整理整齐,小声地向她劝慰道:“听公孙赞成赞说,那侯君集现在还在那个什么吐谷浑打仗呢,一时半会儿地回不来,柳先生不会有事的。” 虽然很不解,为何他们家小姐明明知道不会与那柳先生有个什么结果,却还这般地为他挂怀,芭蕉仍是竭力地想帮着他们家小姐,打听消息的时候,也都是打听了个全面。 --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玩耍 > 第二百三十七章玩耍 “小惠妹妹,这个给我玩一下好不好?”未来的小皇帝李雉奴,此刻正眼巴巴地看着柳小惠手中的一个木哨,小吞着口水。 感觉柳小惠手中的东西好神奇,用嘴巴稍微一吹,就能够发出那么大那么好听的声响,忍不住的,便想借来玩一下。 “不行!”柳小惠得意地把她的木哨揣在怀里,对这个小东西,她可是宝贝得紧,平常连柳二条想要玩一下,她都不让。 “这是我大哥给我做的,是我的宝贝!”柳小惠昂着她的小脑袋,看上去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小惠姐姐,你就让我们玩一下嘛,我们保证不给你弄坏,”小兕子这时也在一旁可怜兮兮地看着柳小惠,小声地央求着。 “是啊,是啊,小惠妹妹你最好了,就借我们玩一下嘛?”小雉奴忙不迭失地点着脑袋,小拍着柳小惠的马屁,并信誓旦旦地向柳小惠保证道:“我们保证不会弄坏,若是坏了,我们,嗯,我们双倍地赔给你。” “嗯,”柳小惠轻转着眼圈,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小朋友,终于下定了决心地说道:“好吧,我就借给你们玩一会儿,不过,这个木哨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你们要想玩,也要拿出你们最宝贝的东西来换。” 不知道是不是跟柳一条这个大哥学的,柳小惠竟也养成了不愿吃亏的习惯。 “嗯嗯,我们来换!我们来换!”小雉奴与小兕子连忙高兴地点头,生怕柳小惠会再后悔一般。那个木哨里传出的好听叫声,对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吸引。 而且,对于柳小惠这个小妹妹,小姐姐,他们也愿意拿出自己最宝贝的东西来与她分享。 紧接着,小雉奴拿出了一个双龙戏水的雪白玉佩,小兕子则拿出了她的紫玉蜻蜓。 “哇,好漂亮!”对于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柳小惠就像是一只小蜜蜂,见到了一朵朵艳开的鲜花一般,直接冲上去,一把给他夺了过来,然后走到窗边,把玉佩和蜻蜓放在正午的阳光下,看着它们散发出阵阵的好看光芒,这一刻,柳小惠的眼中一片迷离。 对于柳小惠的举动,李治及小兕子都没有一点生气的表现,反而个个都很高兴,自己的宝贝被人这么重视和喜爱,他们的小脑袋也不由得抬了起来,感觉到很有面子。 “这些都是我爹送给我们的!”小雉奴与小兕子走到柳小惠的身边,得意地向柳小惠道:“我的双龙佩还有小兕子的紫玉蜻蜓,在这个世上可都是独一无二的哦,是我们最宝贝的东西了。” “嗯!那我也把我最宝贝的东西借给你们玩!”柳小惠把双龙佩和紫玉蜻蜓从阳光下拿进,扭头看着小雉奴与小兕子,然后小心地从怀里把她的宝贝木哨给掏了出来。 “哇!谢谢小惠妹妹!”“谢谢小惠姐姐!”小雉奴与小兕子都高兴地向柳小惠道谢,然后便一人一下地吹起了木哨来。 柳小惠把玩着手中的两件玉饰,发现在暗中,它们竟还隐隐地有光芒隐现,漂亮极了,心里面对它们也越发喜爱起来。 “雉奴哥哥,兕子妹妹,你们等着,我还有一样宝贝,拿来跟你们一起玩!”柳小惠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弯身在房子的一个角落里,拿出一个木制的陀螺来。 “你们看!”柳小惠走到李治兄妹的近前,把手中的陀螺亮到他们眼前,道:“这是除了那个木哨外,我最宝贝的陀螺了,拿给你们玩,这也是我大哥做给我的哦。” 柳小惠的这个陀螺,是柳一条用废旧的木料,加上一个圆形的铁珠,依着现代最流行的流线样式,为柳小惠雕制而成的,一旦放开缠在它身上的绳索,在普通的地面上,转个几百圈跟玩儿的一样,是柳小惠最喜爱的一个玩具之一。 怕小雉奴和小兕子不会玩耍陀螺,柳小惠把双龙佩和紫玉蜻蜓放到一边的桌上,然后弯下身,开始为两个小家伙演示起来。 看着在地上转个不停的木疙瘩,小李治与小兕子的两只眼睛都直了,这么神奇的东西,他们以前哪曾见过? “怎么样?好玩吧?”看着两人羡慕的表情,柳小惠得意地咯咯笑了起来。她把手中的绳索递给李治,说道:“诺,雉奴哥哥你也试试吧,很好玩的。” “嗯嗯,谢谢小惠妹妹!”小雉奴接过柳小惠递来的绳索,拿起了那个在地上转了好外才停下来的陀螺,学着柳小惠刚才的样子,把绳子一圈一圈地全都缠到了陀螺的边缘上。 把陀螺在地上扶正,猛的一抽,‘唰!’的一声,陀螺,转了。 太棒了! 小李治看着地上旋转的一片光影,兴奋得小脸都红了起来,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叫做‘陀螺’的东西,感觉它要比刚才的木哨还要好玩上很多,要是,他也能有一个,该多好啊。 李治开始有些羡慕起柳小惠来,有一个那么能干的大哥,能给她做出这么多好玩的东西来,要是,他也能有一个,该多好啊。 “小姐,还有这两位尊贵的公子和小姐,”这时马成从外面抬步走进,微弯着身向屋里的三个小孩子说道:“午餐时间到了,少夫人让小的来请三位过去一同用餐。” 小辛庄的老张一家已经来到,由柳老实和柳一条这两个男主人在一旁奉陪,女眷们则都聚到了张楚楚的房间,陪着张楚楚这个当事人一起闲话,吃饭。至于柳小惠这三个小孩子,自是上不得酒席,是故张楚楚便着马成前来领他们过去,与她们这些女眷,一起用餐。 而且,刚才听着柳一条对她的话语,新来的这位李公子,还有他的这两个弟、妹,身份好似都不一般,张楚楚也不敢怠慢了他们,再三地嘱咐马成,一定要礼遇,莫要失了分寸,短了礼数。 马成躬着身,微笑着脸,一路将三个小姐少爷给领到了柳一条与张楚楚房间所在的院落,一进门儿,就听到里面莺燕嬉闹一片,张刘氏,柳贺氏,还有张楚楚,三个女人搭成了一台小戏。 领到门口,把三个小家伙交给了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小喜,马成便转前去了前面的大厅,那里老爷和少爷正在陪客吃酒用饭,短不了下人在一旁边侍候。 当小喜把柳小惠及小雉奴,小兕子这三位小主子带到屋里时,柳贺氏三人都止住了语,纷纷打量着,新来的两个小贵客。 两个字,可爱,不管是李治这个小男孩儿,还是小兕子这个小女孩儿,绝对都是那种最能打动女人心底的那种可爱宝宝,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屋里的这三个女人便喜欢上了这两个小家伙,看着他们时,脸上都不觉地带上了慈祥的笑意。 “娘!”柳小惠欢叫了一声,快步扑到了柳贺氏的怀里,亲昵地在柳贺氏的脸上亲了一下。 李治与兕子这两个不大点儿的小孩儿,则轻步走到柳贺氏她们的面前,弯身,躬首,像模像样地拱着双手,给她们施一礼,看得柳贺氏三人一阵的惊奇,像这么大的小孩子,竟然已经懂得了与人见礼,真不知他们的父母是怎么教导的。 “雉奴?兕子?”柳贺氏温和地笑着指了下李治,又指了下小兕子,道:“真是两个乖巧的好孩子,来来来,既然人到齐了,亲家,楚楚,咱们都入席吧,不然一会菜可都要凉了。” 说完,柳贺氏轻把柳小惠放到地上,笑呵呵地站起身,领着三个小孩子,还有张刘氏与张楚楚,一同围着饭桌坐了下来,看了张刘氏一眼,提着筷箸向她笑道:“亲家,咱们这些女人家的,没有那么多的礼数和规矩,随意就好,咱们这便吃起来吧。” 儿媳妇儿怀孕,喜事盈心,柳贺氏的脸上都快笑出了一朵花来,说起话来,也都透着一股的喜意。 “贺姐姐说得是,”张刘氏提筷给楚楚夹了一块绿笋,也笑着说道:“楚楚有孕,喜事临门,要不了多久,咱们姐俩儿,就能抱上孙子喽。” 三个女人在桌上说说笑笑,边吃边唠起了家常,还时不时地给三个小孩夹上一些饭菜。 三个小孩儿中,面对着桌上的菜式,最高兴地莫过于柳小惠了,看她左手拎着鸡腿,右手夹着肥肉,嘴里边还嚼着一片咸鱼,吃得那叫一个香甜,即使那满脸的油污,她也没将它们放在心上。 这样的吃相,直看得小雉奴与小兕子一脸的目瞪口呆,原来,还有人会这样吃饭的? --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新到的县丞 > 第二百三十八章新到的县丞 “柳无痕?!”还没进得骆家的大院儿,苏晨曦就看见了正在院儿中悠闲吃食的柳无痕。 前阵子跟柳一条学习柳氏书法的时候,整天赖在老柳家里,跟老柳家的人和物,都混了个熟彻,这个叫做‘柳无痕’的毛驴儿,她自也是没少骑过。 一头奔跑速度一点也不比马差的毛驴儿,一头走过一遍,便能记得路途的毛驴儿,给苏晨曦的印象自是十分的深刻。 “少爷,谁是柳无痕啊?这院儿里没人啊?”芭蕉奇怪地看了他们家小姐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破旧空荡的院落,轻声向苏晨曦问道。 “谁告诉你柳无痕是人啦?诺,看到那边正在吃食的白色毛驴儿了吗,它就是柳无痕。”苏晨曦伸出她的白玉小手,指着院中一身雪白毛发的柳无痕,轻声向芭蕉解释道:“它可是柳先生的专用坐骑,跑起来,比寻常的健马还要快捷,听柳先生说,柳无痕可是一头万里无一的百里驴,是一匹难得的神驹。” 虽然不知道柳无痕为什么会被留在这里,不过能够见到它,苏晨曦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吧。 这时,柳无痕也似有所感,扭头向门口看来,见到苏晨曦后,竟昂起头,高兴地冲苏晨曦打了个响鼻儿,高叫了一声,若不是有绳索在脖中牵拌,它指定就会小跑过来,与苏晨曦这个老朋友亲热一番。 “哇,少爷,你看你看,它好像认识你耶,”芭蕉也伸手指着正在冲他们撒欢点头的柳无痕,大惊小怪地嚷嚷着。 “嗯,”苏晨曦轻笑着点了点头,对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跟柳无痕一起厮混了那么久,它能认出她来,倒也正常。 刚想让芭蕉开口叫门儿,院里的一个偏房里,便走出了一个年岁不大的青衫少年,想来是听到柳无痕的叫声,想出来看个究竟,看到站在门口儿的苏晨曦主仆时,显明地楞了一下神儿,忙整了下衣衫,迎了出来。 “这位公子请了,不知两位?”青衫少年把大门儿打开,站在门口拱手向苏晨曦问道。 “长安苏晨,这位公子有礼了,”苏晨拱手与少年见礼,然后轻声说道:“敢问这位公子,这里可是骆府,府内可有一个骆宾王公子在侧?” “原来是苏公子,小可就是骆宾王,”骆宾王拱手请苏晨二人进院儿,随手又把门关上。现在的骆府虽然收回了田地,手中也有了些作钱,但也只顾得上三餐而已,像那些管家佣人之类,自是还请之不起,凡事都得亲力亲为。 “寒舍简陋,让苏公子见笑了,苏公子里面请!”骆宾王笑着伸手请苏晨曦主仆进屋,不想,苏晨曦进院儿后,竟直奔了他师父的毛驴而去。 刚想出提醒,家里的毛驴容不得外人接近,就看到那柳无痕竟低着头,在苏晨的身边拱来拱去,还时不时地伸出舌头舔着苏晨的小手,看上去竟比对骆宾王时,还要亲热。 这个苏晨公子,定是师父的故人。 能与柳无痕这般熟识,他与师父的关系也自是不一般。 想到此,骆宾王轻笑着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柳无痕身上的银白毛发,道:“看得出,无痕很喜欢苏公子,苏公子以前可是曾与无痕见过?” “以前在三原跟随柳先生学习书法时,曾与无痕戏耍过一阵,”苏晨曦任由柳无痕在她的手上舔来舔去,摸着它的下巴说道:“不想,这才月余不见,它又比之前神骏了许多。” “哦?苏公子也曾随师父修习过书法?”骆宾王面带着疑惑,师父另外曾收过弟子吗,以前怎么从没听师父提起过? “呵呵,可惜只有一月,苏某没有骆公子这般幸运,柳先生并无将苏某收入门墙,骆公子没听先生提过,也是正常。”苏晨曦有些落寞地苦笑了一下,轻声向骆宾王解说道。 “原来如此,不过既是如此,苏晨兄也自不是外人,走走走,咱们到里屋叙话。”骆宾王又拍了下柳无痕的驴头,热情地请苏晨曦这个不是师兄的师兄,到屋里落坐。 “观光兄请!”苏晨曦伸手请骆宾王先行,随后领着芭蕉跟在骆宾王的后面,入了客厅。 双方分宾主落坐,小书童芭蕉紧站在苏晨曦的身后。 亲自为苏晨曦倒上一杯茶水之后,骆宾王坐稳身形,笑看着苏晨曦,轻声问道:“不知苏晨兄今日来寻小弟,可是有什么吩咐?苏晨兄但讲无妨。” “观光兄重了,苏某途经乌伤,偶然听闻柳先生竟有佳徒在此,心有所感,便特来与观光兄结交一番,另外,苏某还想再与观光兄切磋一下书法,能得柳先生青睐,并收为长徒,想来观光兄在书法上的造诣定是非凡,还请观光兄莫要拒绝。”苏晨曦把茶碗放下,轻声向骆宾王说出了她此来的目的。 能得柳一条看重之人,苏晨曦很好奇。 “这个,”骆宾王闻,极不自然地笑了笑,他看得出苏晨曦这番话是出于实意,并无半分嘲笑或是找他难堪之意。 但是,他的字,实在是,骆宾王看了苏晨曦一眼,道:“苏晨兄,这个切磋,还是不要了吧,不瞒苏晨兄知晓,小弟刚跟师父学了几天,手下的字体,还有些欠妥,不若咱们日后再比吧?” “老钟,去给老爷我备些厚礼,一会儿老爷我要去一趟古田村!”程处默斜靠在厅中的椅上,翘着二郎腿,开口高声向他的老管家程钟吩咐道:“老程我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柳一条,敢这般挑起侯君集那老儿怒火的主儿,不可错过,哈哈哈...” 一想起吴醉剑的那条右腿,程处默就打从心眼里乐呵,对柳一条的手段更是佩服不已,想让一个人断一条腿不难,但是能让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武艺高超的武将,这般不着痕迹,这般窝囊地断去一条腿去,却是着实不易,这个柳一条,是个人才。 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又想起之前,在长安城各处,忽然传出的那个关于侯君集贪没军饷,抢夺吐谷浑贵族财产的传,程处默心中更是大乐,想来这个也是出自那柳一条的手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柳一条,还是一个小人。 不过这样的小人,程处默喜欢。 “可是,老太爷说在三原,让老爷行事谨慎一些,老爷刚刚到任,在三原还没有站稳脚跟,咱是不是该先去拜会一下三原的几个士绅大户,那柳一条府上,咱明日再去如何?”程钟小声地出提醒,在三原,柳一条虽有名气,但手下的权势和地位却远远不及公孙府,杜府,赵府还有杨府这四家大户。 按常理,新任的县丞应先去这四户拜会才对。 “哪来的那么多规矩?你以为皇上让老爷我来三原,真个就是为了这个县丞?”程处默不以为意,摆着手向程钟吩咐道:“你就听老爷我的,咱们就先去古田村,见识见识那个柳一条,看看他到底是怎般一个人物,至于公孙家这几个地方大户,日后再去也不迟,平常又不是都没见过?” 程处默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皇上突然让他一个禁卫军统领,一个武官,来三原做一个什么文职的县丞,这不是在开玩笑么?连想着上次吴醉剑闹出的风波,他自是能够猜出皇上的用意,皇上这是要保柳一条。 若是他记得不错,再过个五六日,那侯老儿就要从吐谷浑打道回长安了,若是让侯老儿知道了吴醉剑的状况,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的手中,可是还有上万的将士。 程处默轻舔了下嘴唇,对此不以为意,他巴不得侯君集会率兵胡闹,公报私仇,聚兵闹事,那可是一个不小的罪名。 “呃,是,老爷。”程钟弯身应是,想来凭着他们家老太爷与公孙家及杜家的交情,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待程钟出得门儿去,程处默也站起身,回到里间去换了身便服,今天刚刚到任,这身文人的官服,穿着真是别扭。 听说那柳一条的武艺也是不错,上次在长安,连封小乙那小子都不是他的对手,找个机会一定要试试看,程处默紧了紧腕处的衣袖,在心里边如是想到。 --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三字经》 > 第二百三十九章《三字经》 自王政和确诊了之后,张楚楚整个人就像是国宝一样,被老柳家上下所有的人给保护了起来,走路,吃饭,睡觉,散步,甚至连上茅房,都有人在一旁侍候着,生怕她会出了什么意外,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宝宝。 不让进蚕房,不许下灶房,连寻常的针线,剪刀都不许碰触,整日里除了吃,喝,散步,睡觉之外,竟没了什么事做,虽然张刘氏被柳一条给留了下来,每天都可以陪着张楚楚说会闲话,但是楚楚还是觉得这心里边空落落的。 所幸的是,她的夫君心疼她,在第二天就给她找了一个好的活计,教柳家的三丫头,她的小姑,柳小惠,读书。 算算年纪,柳小惠也到了读书习字的年龄,这两天一直跟着她玩耍的那两个可爱的小孩子,年龄与柳小惠相差不大,有一个甚至比柳小惠还要小上两岁,都已经认得了一些词字,最起码的,都能工工整整地写出了自己的名字。比起他们,柳小惠可是差了一截儿。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这是昨晚,柳一条在楚楚的耳边说过的话语,很有道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张楚楚读着夫君交给她的教材,脸上面带着笑意,心里面对自己的夫君也越发佩服起来,夫君的这个《三字经》,加起来虽只有一千多字,但是里面的内容却丰富异常。 教育,历史,天文,地理,礼仪,道德,甚至连一些民间的传说都有囊括其中,没有大见识,大智慧的人,绝记是写不出这样的文章的,楚楚为他的夫君骄傲。 张楚楚教柳小惠的时候,小雉奴和小兕子头得无聊,也都在一旁陪读,听着张楚楚诵读《三字经》,柳小惠一知半解,迷迷糊糊,雉奴和兕子这两个小家伙却是眼前一亮,尤其是李治,对这个《三字经》更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不觉得便开始跟着张楚楚一起,一字一句地跟读了起来。 这个《三字经》,可比宫里的那些先生教的什么《千字文》、《论语》有意思多了。 虽然才八岁,但是李治的小脑袋里,却已是小有了一些才学,对三字经里的意思也稍有了一些理解。《三字经》明显地比《千字文》要浅显易懂一些,而且内容也很丰富,读起来韵味十足,朗朗上口,一点都不逊于《千字文》。 见小雉奴与小兕子也都这般好学,张楚楚教起来自然也更加地用心,能多教两个学生,让她心里更有了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不过,若是让她知道,她教的这两个学生,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皇子时,不知她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知道这两个新学生都能识字,张楚楚便提笔把《三字经》又给抄写了两份,分发给他们,并细心地为他们讲解起《三字经》中,每一句的具体意思,及里面所蕴含着的故事和传说。 比如‘孟母三迁’,比如‘黄香温席’,再比如‘孔融让梨’,每一个小故事都让三个小家伙听得兴趣大起,学起来也更有了一些劲头儿。 “嗯,”柳一条站在门外轻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他的媳妇儿还真有几分当先生的天分,教起书来,一套一套的,连他这个编书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听将下去。 “少爷,”马成见柳一条正站在少夫人的书房门外,便凑上前,知趣地小着声音向柳一条说道:“大管家让小的来禀报您,府里来了贵客,请您到前院大厅一趟,听大管家说,来的好像是新到任的县丞。” “新县丞?”柳一条伸手示意马成一起远离了书房,开口向马成问道:“怎么,那个屈突县丞已经走了吗?” 几天前就听说屈突子虚会被外调,而且去的还是西北偏寒之地,不想没有一点声息地,三原县就又来了一个新的县丞。 “听说是昨夜连夜走的,谁都没有告诉,连与新县丞的交接,都是由门下的书薄代办的。”马成跟在柳一条的身后,小声地回答道:“新来的县丞姓程,长得五大三粗的,说起话来也震得人耳朵疼,一点也不像是个文士,倒是像极了一个屠夫。” 想着刚才被程处默给惊着的那么一下,马成心中忿忿,便没好气地在柳一条的面前编排起了这新任的县丞。 “休得胡说!”柳一条扭头轻斥了马成一句,道:“当心祸从口出,三原的县丞一向都是由皇上亲自指派,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若是让他听到你说的话,柳府可是也保不住你。” 在三原呆了这么久,柳一条也渐渐地摸出了一些规律,凡是能来三原的县丞,不是深得皇上器重,就是身后有着深厚的背景,像王志洪,像李知德,再像前几日刚走的屈突子虚,哪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哪一个是他们这些小地主能得罪得起的? “是,少爷,小的知道了。”见柳一条的脸色黑了下来,马成忙怯怯地闭上了嘴巴,少爷平常虽然随和亲切,但是若发起火来,却也很是厉害。 “嗯,行了,前厅你就先不要去了。”柳一条轻点了下头,开口向马成吩咐道:“你去李公子的房里侍候着吧,楚闻少爷正在与李公子对弈,旁边也少不了端茶倒水的人去。” “是,少爷。”马成弯身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去了左边的跨院儿。 李承乾整天呆在府里也无甚大事,喝酒聊天,吟诗作赋,若不是柳一条有先见之明,把大舅哥张楚闻事先给请了来,不然整天吟诗作赋的,他还真是消受不了。 柳一条抬步进了大厅,看到柳无尘正站在一旁,陪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黑面壮汉闲聊叙话,便轻声移步走了上来。 还真是如刚才马成所说,这个新任的县丞还真是,很独特,跟以前的那几位文质彬彬的白面县丞完全不同,身上穿着的,竟是一身武人服饰,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很容易让人怀疑,这个高大黑壮的家伙,倒底有没有读过诗书。 虽然明知道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是柳一条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想,皇上这次,是不是看走了眼了,怎么会派出这样一个看上去就很粗犷的武人,来三原当县丞? 见柳一条进来,柳无痕率先迎了上来,给柳一条见了一礼后,便躬身退出,把程处默交给柳一条这个主人来接待。 “小民柳一条,见过程县丞!”柳一条走到程处默的近前,躬身给程处默见了一礼,然后便弯身在程处默的下首坐下,开口笑道:“让程县丞久等了。” “你就是那个断了吴醉剑一条右腿的柳一条?”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看到柳一条瘦小的样子,程处默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原想着,柳一条也会像他这般,长得高大健壮呢。 “呃?”柳一条轻皱了下眉头,这个县丞不会是个二百五吧,怎地一见面,就问出了这样的话来? 柳一条整理了下心情,轻笑着说道:“程县丞说笑了,吴大人虽与家父有隙,生出了一些渊源,但是这件事县里边不是已经有了定断,我等一介平民,哪还敢再去寻生事端。刚才的那番话,还请程县丞莫要再提起,若是给外人听到的话,小民可是承受不起。” “呵呵,这件事情你不承认,也是正常,若是换作我老程,就是打死也不会开口,”程处默不以为意地笑着向柳一条说道:“不过这件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这般遮掩,也无甚意思。” 程处默大口猛灌了一口茶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开门见山,老程我今天来,就是想看一看敢拔那侯老儿胡子的人,到底是怎番一个模样,没想到竟是这般年轻瘦弱的一个小哥,真是让人好生失望。” 程处默边说边摇着头,丝毫没有在意,他话中的当事人,就在他的身旁。 “呵呵,”柳一条面色不变,轻笑着拱手向程处默说道:“请县丞大人恕小民愚钝,小民有些不大明白程大人的意思。” 柳一条也看出来了,眼前的程处默,是一个直鲁之人,好像还与那侯君集有些过结,这次来倒也没有什么恶意。不过即使如此,有些话,却还是不能说的。 “装迷糊,打哑谜,你这小子,不去当官儿,真是可惜了。”程处默看了柳一眼,不禁想起了他的老爹,老程头儿,平常最爱干的,就是这种事儿了。 这小子,跟家里边的那个老爷子,若是见了面,一定会很投缘。 -- 云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避 > 第二百四十章避 不可否认的,骆阿瞒的字,实在是很丑。 苏晨曦看着骆宾王在白纸上写下的那几个黑字,很无语。 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将字给写成这个样子,竟让她有了一种只可意会,而不可传的感觉。可以说,骆阿瞒的字,已经丑到了一定的境界。 “观光兄的字,果然是,很有特色,无怪乎柳先生会收观光兄为徒。”苏晨曦低着头,想了半天,终于在嘴巴里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她实在是很佩服柳一条的勇气,收了这样一个徒弟,一定会很头疼吧? “让苏晨兄见笑了,”骆宾王以前便听惯了别人的嘲笑之词,现在听到苏晨曦这般诚心的隐讳之,自也是不会太放在心上,他感激地看了苏晨曦一眼,轻声笑道:“不瞒苏晨兄知晓,小弟现在的字,比遇到师父之前,已是好了不下百倍,虽然仍是有碍观瞻,入不得常人的法眼,但是小弟有信心,只要照着师父所教的方法勤加练习,早晚有一天,小弟的字,也会如那冲天的白鹭,一鸣惊人。” 跟柳一条在一起的久了,骆宾王的身上,难免地也有了一丝柳一条的影子,或者说,是这骆宾王,本身就与柳一条有些相象。 身处劣境,却不自卑,不自大,骨子里边还隐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傲气。 这,可能就是柳先生肯收他为徒的原因吧?看着骆宾王脸上颇为自信的神情,苏晨曦在心里边这样想道。 “苏晨兄请!”骆宾王把手中的毛笔递于苏晨曦,示意她也写几个字来看看,对着这个曾跟着师父学习过书法的人,骆宾王也很好奇,不知他的书法造诣,到了什么地步。 “如此,苏某就献丑了。”苏晨曦没跟骆宾王客气,伸手把笔接过,饱醮了一些墨汁,挥笔便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学无止境。” 用的是‘柳氏书法’,形似已有九分。在三原的那一个月,苏晨曦的‘柳氏书法’已经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形神皆似,正如柳一条所说,他,已经出师了。 而这四个字,正是柳一条最后送给他的。 “多谢苏晨兄!”看着桌上的四个大字,骆宾王拱手向苏晨曦道谢,对于苏晨曦的书法,他很佩服,也很羡慕,但却没有一点自卑和气馁之态。 苏晨曦轻点着头,看着骆宾王说道:“正如观光兄刚才所说,观光兄的书法现在或是不及,但是有柳先生这样的名师在侧,观光兄一鸣惊人,只早晚之事。这几日苏某正好无事,观光兄若是不弃的话,咱们一起来练习这‘柳氏书法’,如何?” 柳一条现下不在,苏晨曦便忍不住想要提点一下他的这个首徒。 “多谢苏兄的一番美意,”知道苏晨曦的意图,骆宾王感激地向苏晨曦拱手道:“不过,小弟怕是要辜负苏兄的一片美意了,就在昨日,小弟已经决定要起程赶去三原与师父相会了,明日就是起程之期。” 田地要回,再加上前几日那三位叔伯交还的三年租金,家里边的日子也渐渐地好过了起来,最起码的,已经是衣食无忧,所以,骆宾王便动了寻师之心。 跟了柳一条一段时间,骆宾王的心里最是清楚,跟在柳一条的身边,能学到的,不仅仅是书法而已。 程处默没在柳家呆上多久的时间。 他有些受不了柳一条老是跟他绕弯弯般的谈话,一点都不痛快,而且,他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也只是想见一下柳一条,试一下柳一条的武艺而已。 不过,在他看到柳一条的小身板儿后,就直接放弃了之前的想法,他不喜欢欺凌弱小,一下就把柳一条给规划到‘靠脑子吃饭’的那类人中,而对这种人,程处默一向都不甚感冒。 其实,以柳一条一米七五的个头,一百三五斤的体重来看,也算不上是瘦小,不过比起程处默这个两米多的黑大个来,却还是小了一些。 “无尘,这个程县丞,是什么人?”把程处默送出门外,柳一条轻声向旁边的柳无尘问道,他知道,柳无尘刚才不在客厅,定是出去打听消息了。 “程县丞是长安卢国公程咬金之长子,之前是长安左禁卫军统领,不知为何被下调到这里来当县丞,不过他与侯君集一向都是不对,他来三原,对少爷或是有利。”柳无尘轻声地回答着柳一条所提出的问题。 “嗯,辛苦你了。”柳一条不置可否地轻点了点头,难怪程处默的性子会那般的粗犷,原来他竟是那三板斧的儿子。 李世民派这么一个浑人来做什么?柳一条转身走向后院儿,心中想着,莫不是李世民这个名君,也怕侯君集那厮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来? 第一次地,柳一条心里边开始有些担心,那侯君集不会真是一个疯子吧?他要是不依律法,硬要来的话,柳一条有些不敢想象,侯君集的手中,可是还有上万的大军。 他自己倒是不怕,但是家里人,柳一条不禁想起楚楚肚里刚有些动静的小宝宝,她可受不得什么惊吓。 虽然他的家里有太子,有两位小殿下,但是他们真能挡得下侯君集手下的那些军队吗?要知道,李承乾可是侯老头的女婿,若是侯君集真的下了狠心,想要硬来的话,李承乾真的能够震得住他吗? 不行,柳一条停下脚步,要极早地想个对策,途个万全才是,把自己的脑袋,握在别人的手里,不是他柳一条的行事风格。 “无尘,”柳一条扭头看柳无尘,开口向他吩咐道:“你去准备几辆马车来,我要与老爷夫人他们一同,到长安游玩几日,嗯,顺便再选几个下人一同跟去,在长安,咱们柳家,可是还有一个空荡的院落。” 柳一条不禁想起上次入长安为长孙皇后瞧病时,李承乾曾送给他的那所巨大气派的宅院,荒废了那么久,也该好好利用利用了。 想来在长安城内,天子脚下,那侯老头就是再疯,也不敢冒然派兵抓人吧? “是,少爷。”柳无尘低声应了一声,已然明白了他们家少爷的意思,他们,这是要出去避难了。 “嗯,另外再去私塾把二少爷也给叫来,眼看着乡试就要临近,也该让他去长安拜会一下他的恩师了,咱们今天中午就走。”柳一条挥手把柳无尘打发出去,他自己也到了后院儿,率先进了老柳的房间。 房间里,老柳正在与柳贺氏开心地叙话闲聊,偶尔还能听到孙子之类的话语,见柳一条进来,便都止住了话声,笑看着柳一条临近。 “爹,娘,”柳一条微笑着叫了一声,之后便弯身在柳贺氏的旁边坐下,看着老柳夫妇二人,说道:“前段时间我在长安得了一处宅院,一直都没有功夫去打理,现在家里得闲,没有什么大事,地里的事情也不用太过操心,所以,我便想带着家人去长安转转,在长安的宅子里住上两天,让楚楚肚里的孩子也能沾上一点长安皇城的贵气,爹娘你们看如何?” “去长安?”老柳看了柳贺氏一眼,道:“让孩子沾点贵气是应当的,不过这些你与楚楚同去便是,爹与你娘,就必去了吧?” “那怎么行?”柳一条轻声说道:“这次去最少要在长安住上十几天,二条也要跟着去拜会一下王大人,家里边就剩下你们两个,我们怎么放心得下。就当是出门散散心,听说长安的香积寺很是灵验,几是有求必应,咱们一家,都去为楚楚求个母子平安符,爹和娘就也一同前去吧。” 凡事只要一涉及到楚楚肚子里的小宝宝,柳老实与柳贺氏便没有不同意的。 尤其是柳贺氏,一直信佛,礼佛,对香积寺也自是有所耳闻,一听说要去香积寺为自己的儿媳及孙子乞福,便在老柳的前面,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爹和娘就赶快收拾一下,无尘已去准备马车,咱们中午就起程出发,”柳一条轻笑着站起身,向老柳及柳贺氏说道:“我这便先去把岳父也给接来,咱们两家一同前去,才显得更有诚意。” 去寺庙为家里的子孙乞福,寻求神明的庇佑,在这个时代也是常有之事,柳一条说要把岳父一家也都带上,老柳与柳贺氏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乞福之事,当然是人越多,方越显诚心。 --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暂住长安城 > 第二百四十一章暂住长安城 “柳先生要去长安?”李承乾放下手中的棋子,疑惑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这个柳先生,以前不是很厌恶呆在长安城么? 张楚闻也是奇怪地看着他的妹婿,无缘无故的,怎地就想到了要去长安? “是的,李公子,拙荆有孕,可谓是喜从天降,所以柳某便想带着家人去长安住上几天,沾染一点皇城的贵气,”柳一条转身坐在李承乾的对面,轻笑道:“听说长安的香积寺,向来灵验,是一个为子孙乞福的好去处。” “嗯,这个李某也有耳闻,确是一个乞求庇佑的好所在。”李承乾似想到了什么,便轻点了点头,道:“正好李某也有事要赶回长安,不知先生准备何日起程,咱们也好一同前去。” “既然是去为我那未来的小外甥乞福,怎少得了我这个舅舅,也算上我的一份。”张楚闻也在一旁插。 古人迷信,为子孙乞福虽不及过年进祭祖那般正式和隆重,但也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事关后世的子孙,就是仅图一个吉利,也是不能轻视。 “这是自然,”柳一条轻笑着说道:“刚刚小弟已派人去请了岳父前来,咱们中午就起程,想来到了晚上,便能到达长安的新宅。说到这个新宅,柳某在这里还要多谢李公子的慷慨,当初为了些许的小事,竟送了柳某若大一个宅院。” “柳先客气了,”李承乾自是明白柳一条口中的小事为何,他面色肃正地看着柳一条说道:“那些事对柳先生来说,或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李某来说,那却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大事,当时柳某仅送上一所宅院,已是怠慢了先生了。” 李承乾这番话说得很诚恳,救母后,医跛腿,柳一条几是给了他一个新生的机会。 他是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不然现在他也不会呆在柳府,面对着侯君集的怒火,想着法地要保柳府一个万全,也不会在李世民的面前,力荐程处默来三原为任一方县丞。 “先生此去长安,路途和宅院的安全问题,就交给李某好了,李某的家业虽不大,但是一些个护院却还是有的。”李承乾不是傻子,自是能够猜到柳一条此去长安的真正目的,乞福为真,避祸更为真。 在长安,总比在这三原之地,更安全一些。 “大恩不谢,有劳李公子了。”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有了李承乾这一句话,他的心也安下了许多,长安城虽不是太子的地盘,但太子手下的东宫六率,却也不是吃干饭的。 罢,柳一条便起身告罪一声,随同张楚闻一起,出了李承乾的客房,不打扰他们收拾行礼。 “一条,”张楚闻紧走两步,跟上柳一条的步伐,轻声问道:“这两日为兄一直与他陪酒闲聊,发现这位李公子气度和见识皆是不凡,远非寻常家的贵公子所能比拟,你老实告诉为兄,这李公子,到底是何身份?” “呵呵,大哥,”柳一条扭头看了张楚闻一眼,道:“李公子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哥与他谈得投不投机,有没有跟他建立起一些交情来。” 带着张楚闻一路来到楚楚教授学生的房间,柳一条别有深意地看着张楚闻,开口对他说道:“小弟之所以想着让大哥在府内住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李公子,大哥若是能得了他的赏识,那大哥以后的仕途,则无忧矣。” 在仕为官,仅仅只有才学,是不够的,尤其是像张楚闻这般的寒门子弟,没有出身,没有根基,若是再没有一棵大树抱着,此生能得一个县令,怕就是最大的成就了。 张楚闻读了这么多年书,这个道理,他自也是明白,只是家境所限,一直都是苦无门路,却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听了柳一条的话语,无疑是给他指明了一个方向,李承乾是大树,要抱紧了。 自己的妹婿绝不会害自己,而且对于柳一条的本事,张楚闻也是佩服得紧,听他的,应不会有错。 “为兄的事,让妹婿费心了,小兄已知该如何去做。”张楚闻正色给柳一条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连门都没进,又原路返了回去。 读书使人明势,读书使人明礼,张楚闻在做学问上或是有些书呆,但是在处事上,却也有着别人所不及的英明。 有些事情,还是得靠自己,祝这个大舅哥好运吧。柳一条看着张楚闻急去的背影,轻轻地点了点头。 “夫君,”张楚楚给三个小子布置了一些作业,便起身出得门来,悄声跟在柳一条的身后,远离了书房,这才开口说道:“听小喜说,今日午时,夫君想要偕全家一起赶往长安,走得这般着急,可是为了躲避那侯君集?” 与侯府的一些恩怨,柳一条原不想让楚楚知道,怕她会担心忧虑,不过以楚楚的聪明才智,及她对柳一条的了解,也自是猜出了一些端倪。 她知道,她的夫君不是一个爱吃亏的人,公公的腿被人踏断,柳一条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虽然前阵子柳一条一直都没有出得门去,平常表现得也很和蔼,但是张楚楚知道,那吴醉剑的腿,一定是她的夫君所为。 老婆太聪明了,有时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柳一条看了楚楚一眼,上前轻身拥抱着她,两只手在她的小肚子上轻轻地摸来摸去,笑着对她说道:“此去长安,主要就是为咱们的小宝宝乞福庇佑的,你莫要太过担心。那个侯君集虽然势大,但再怎么大,他还能大过天去?大唐有律法,他不敢胡来的。” “嗯,”张楚楚轻依在柳一条怀里,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这些本是你们男人家的事情,妾身一个女人家也不好插嘴,但是妾身就是放心不下,夫君,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好不好?” “楚楚放心,”柳一条紧了紧双臂,把张楚楚抱得更紧一些,他温声对张楚楚说道:“就算是为了你,为了你肚子里的小宝贝,为夫也不会让自己的出事的。你要对为夫有信心,要知道,从为夫来到这个世上开始,还从来没有被什么事情给难倒过,一个侯君集,为夫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柳一条这话虽有吹牛的成分在内,但是从他身上涌出来的那种强烈的自信,让张楚楚安心了不少,她痴迷地看着她的夫君,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了,咱们也回房去收拾东西吧,一会用完午饭,咱们就要赶路了。”柳一条轻拍了拍张楚楚的肩膀,轻笑着向她说道:“在长安城,为夫可是还有一个大宅院哦,以后每年得闲时,咱们都去那里住上一阵,也感受一下长安城的繁华气氛,到时候,咱们的小孩子定会喜欢那里。” “嗯,妾身听夫君的。”张楚楚轻点了点头,从柳一条的怀里站稳身体,跟着柳一条,去了他们的房间所在。 在柳府的大门外,柳无尘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妥当,四辆马车,装满了一些常用的衣物,和柳府内现有的部分家财,足有上千贯之多。 这是柳一条刚才的交待,长安城虽然繁华,但却也是一个巨大的销金窟窿,没有钱,在长安几是寸步难行。 见时间已至午时,车马也都没有什么问题,柳无尘向下人们交待一声,便转身进了府里,是时候出发了。 之后,李承乾被他的七个护卫骑着白马拥护着,走在前面,张楚闻在马车里与他陪行。 柳一条一家老小,还有他的岳父岳母,赶着马车跟在后面,四五辆马车一起,场面倒也是颇为壮观。 “柳一条走了?”程处默坐在椅上,看着正向他禀报消息的程钟,道:“你说他带着家人全去了长安?而且他们的身边,还有太子殿下的护卫在侧?” “是的,老爷,”程钟弯身禀道:“小的看得清清楚楚,走在前面的那个护卫,就是东宫的侍卫统领,李纪和。” “这么说,太子殿下也插手这件事了?”程处默轻点了点头,不过随即,他又站起身,破声开口大骂起来:“你个龟儿子的柳一条,有太子帮着你,你还怕个鸟鸟啊!竟然在这个时候偷跑了,呀你个胆小鬼!老程我以前看错你了!” 程处默在这里怒气冲冲,破口大骂,公孙府还有杨府的两个家主,却在同时的微笑点头,示其以弱,避其锋芒,柳一条这一步,走得不错。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三字经》的价值 > 第二百四十二章《三字经》的价值 回到长安城,李承乾便与柳一条一家分道扬镳,直接回了宫里,率先把小雉奴与小兕子给送回了立政殿,离宫这么久,长孙皇后一定想他们两个小家伙了。 “柳先生来长安了?”立政殿内,长孙皇后亲热地抱着小雉奴与小兕子,聆听着李承乾对此行的禀报,轻点了点头,道:“嗯,来长安,倒也是一个明智之举,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侯尚书做事虽然向来没遮没拦的,但是在这长安城,倒也不会做得太过火。” “不过,这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长孙皇后示意李承乾在她的身旁坐下,轻声道:“吴醉剑的那条右腿,表面上是一件意外,谁也找不到其它的证据,但是很多人的心里都明白,那是柳先生所为,这是一个暗亏,就像是哑巴吃黄莲一样,有苦也说不出来,侯尚书怕是受不了这种窝囊气,就是在长安,他也不会轻易地就把这口气咽下。” “母后说得是,”李承乾轻身贴坐到一旁的椅上,微点着头忧心道:“依着岳父的那个脾气,定是不会轻易罢休,他们两人早晚都得有一个了断,唉,一个是救命的恩人,一个是孤的岳父,儿臣这心里边,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嗯,这件事是难为了乾儿了,”长孙皇后怜爱地看了李承乾一眼,道:“不过,这件事情,究根结底的,还是怨着那个吴醉剑,好端端地,为什么偏要去招惹柳先生,还故意地用马匹踏断了柳老爷子的右腿,也难怪柳先生会如此行事。废了他一条右腿,也算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话虽如此,可是,”李承乾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道:“我那岳丈,他,并非是一个讲理之人啊。” 想起侯君集,李承乾就是一阵的头疼,摊上这样一个岳父,也不是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侯尚书的脾气虽然莽撞了些,但是他是我大唐的功臣,行兵打仗,也是无往而不利,对大唐又是忠心耿耿,所以,他偶尔地犯些小错,你父皇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太过怪罪。”长孙皇后轻声说道:“这次柳先生的事,谁是谁非,你父皇自也是心知肚明,不过,怕也是不会过多的干预。” 长孙皇后虽不问政事,但很多事情,即使没有人说起,她的心里也跟明镜一样,对李世民的想法和御下手段,也自是有一些了解。 “可是,母后,再过几日,岳丈就要率军返京,父皇若是对此事不管不问,那柳先生一家,岂不是凶多吉少?”李承乾有些着急,他那岳丈的脾气他最是了解,到时,他不把柳府上下踏平才怪。 对于柳一条,李承乾既是感恩,又是尊敬,自是不希望他会出了意外。 “乾儿,”长孙皇后温笑着看了李承乾一眼,道:“你这样想,就错了,也太看轻了柳先生了。” “想那柳先生,又岂是这般易与之辈?”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长孙皇后开口讲道:“可以无声无息地废了一个少将军的右腿,让别人明知是他所为,但却又说不出个道理来,这是一般人所能为吗?还有,前几天在长安各部传出的那个传,也定是柳先生所为,柳先生手中,定是已经有了一些侯尚书的把柄,那些传,也极可能是真的。” “所以,乾儿,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柳先生与侯尚书之间的争斗,看上去虽是实力悬殊,一目了然,但最后的结果,却极有可能会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势。”长孙皇后摸了下小雉奴的脸颊,轻笑着逗弄他玩耍。 这个,李承乾之前还真没有想过,那些传竟会是真的吗?贪没军饷,抢夺财物,那可不是一个小罪。 还有,柳先生是有才学,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平民而已,家中无权无势,他真的能斗得过贵为兵部尚书的侯君集么? 侯君集是李承乾的一大助力,他自是为希望侯君集出事。 而柳一条,却又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眼看着恩人有危险,却不相救,他又过不了心里的这一关。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题。 “好了,赶了一个上午的路程,你也该是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长孙皇后看了李承乾一眼,最后又轻声向他吩咐道:“日后若是有暇,多往柳府走动走动,与柳先生结个善缘。” 在心底里,长孙皇后还是看好柳一条,那侯君集,不定会是柳一条的对手。 “是,母后,儿臣知道,那儿臣就先告退。”李承乾闻,遂站起身,紧皱着眉头,弯身退了出去。 “母后,母后,你看,儿臣得了一个新玩具!”见大哥走远,殿里边再无人谈论正事,一直腻在长孙皇后怀里的小雉奴和小兕子便开始活泛起来,纷纷拿出他们在柳小惠那里换得的木哨和陀螺,在他们的母后面前献起宝来。 在柳府呆了两天,这两个小家伙,终归还是没能受得了木哨和陀螺的诱惑,在柳小惠的提议下,他们双方便把自己的宝贝给换了出来。柳小惠给他们木哨和陀螺,他们的双龙玉佩,及紫玉蜻蜓,则全都落入了柳小惠的手里。 “嗯,”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笑看着这一双小儿女,道:“在柳先生家里边,可玩得高兴?” “嗯嗯,”两个小家伙纷纷点头,争先恐后地跟长孙皇后说起他们在柳一条家里的趣事来。 李治从怀里掏出一个只有几张纸的薄册,递于长孙皇后,稚声说道:“母后请看,这便是儿臣们在柳先生家学得的《三字经》,是由柳先生亲自编纂,以后让宫里的先生也教我们这个好不好?” 虽然只跟着张楚楚学了两天,但是两个小家伙却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张楚楚的教学方式,还有这本《三字经》。 “哦?”长孙皇后伸手把薄册接过,看到封面上写了三个绢秀的楷字:‘三字经’,下边还有一个落款儿,编著,柳一条。这不是柳一条的字迹,应是他的那个小夫人誊写的吧。看着这字,想来那个叫楚楚的姑娘,也定是一个心灵聪慧之人。 小雉奴主动要求学习的书籍,这可是第一次,长孙皇后轻笑着看了小雉奴一眼,然后便开始一页页地翻看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长孙皇后一字一句地将三字经上的近千个字都给读了一遍,双目之中,异彩连连,这个柳一条,还真是会给人惊喜。 这个《三字经》虽不及《千字文》的辞藻华丽,且文字之间也有一些重复之词,但是,不可否认的,在可读性,和知识性上,它却要比那《千字文》要好上许多,也更为小孩子们所接受一些。 长孙皇后也是一个熟读诗书的才女,在文学的见识上,不会比朝中的那些大臣才子逊色多少,这个《三字经》的价值,她自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以后这本《三字经》,一定会在整个大唐境内流传开来,成为各地孩童的启蒙之物。而柳一条的名字,也会随着它,再一次地深入各个学子士人的心中。 “小德子,”长孙皇后轻声向外叫了一声,待小德子进得门开,便把薄册递了出去,开口向他吩咐道:“你去一趟太极殿,把这本《三字经》呈交给皇上,请皇上亲自过目一遍。” 长孙皇后几乎可以想像得到,当皇上看到这本书时的表情,不可思议,惊喜,一本比《千字文》还要可读易读的启蒙之物,对大唐来说,是一个宝贝。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说不得,不到今天晚上,礼部便会把这本《三字经》给誊抄或是翻印出来,并且将他们快速地散布到各地的私塾学堂之中。 “是,皇后娘娘。”小德子双手接过薄册,弯身冲长孙皇后施了一礼,之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不知道这个《三字经》,是不是可以提高一些柳一条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长孙皇后轻笑了笑,不管如何,随着柳一条的名声越来越响亮,皇上也越是不会轻易要了柳一条的命去。 要知这名声,虽然累人,但却也更可以保人。 若是说现在的柳一条,在那些平民,农夫的眼中是一位救苦救难的圣人的话,那这本《三字经》一出,柳一条在那些书生,学士的眼中,也将会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入新宅 > 第二百四十三章入新宅 新宅,很豪华。 分为前、中、后,三个院落,前院是大厅,中院是厢房,后院则是一个很大的花园,有山有水,很漂亮。 不愧是太子爷的手笔,果真是够大气,进到院子里的第一时间,柳一条就喜欢上了这里,古朴,典雅,大方,就是不知得花了多少钱去。 虽说柳一条现在也是一个不小的地主,手中也有了一些的银钱,不过,要是想在长安买上这样一所宅院,却还是差得很远,长安城,不是什么人都能挤得进来的。 刚进院子,柳无尘就带着几个下人,开始搬运马车上的行礼,并到中院儿为几位老爷和夫人收拾房间。老柳与老张头他们,也都涌进了院子,挑选自己的房间。 第一次住到这么气派豪华的宅院,每个人都像是在做梦一般。 宅院虽是久无人住,但里面仍是十分的整洁,干净,显是经常会有人来打扫,维护。 “柳先生请,”被李承乾派来当向导的李纪和,轻笑着,躬身请柳一条进了大厅,大厅里,桌椅明亮,没有一丝的灰尘。 “先生虽无暇来此居住,但是为了保持宅院的清洁,以便先生有暇时可以随时入住,依着少爷的吩咐,小的每天都会派下人来此打扫一遍。”李纪和请柳一条在厅内的椅子上坐下,轻声向他解释道:“小子的家院就在这所府坻的后面,与贵府仅有一街之隔,来往倒也方便,日后先生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去支会一声。” 对于柳一条,从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现在,李纪和表现得一向都是这么地恭敬,这是发自心底里的一种表现。 “呵呵,让太子殿下,还有纪和费心了,”柳一条轻点了下头,看了李纪和一眼,伸手拉着他在一旁坐下,温声说道:“以后咱们两家便都是邻居了,有暇的时候你也可带着家小过来坐坐,相识这么久,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作是朋友,你也别把自己给当成了外人。” “多谢先生厚爱,能作为先生的朋友,是纪和的荣幸。”李纪和诚心地拱手向柳一条行了一礼,道:“临走时,太子殿下已经吩咐过,这几日小的便是先生府上的护卫家院,有纪和在,定是不会让人扰了先生的清静。” 说这话时,李纪和脸上一派决然,显然,他也知道柳一条即将要面对的对手是谁。 “那就有劳纪和了。”柳一条轻笑着点了点头,看了李纪和一眼,道:“不过,纪和也不必太过担心,这里是长安城,天子脚下,法纪深严,又有谁敢那般大胆地肆意妄为?” 柳一条不以为然,长安不比三原,在三原侯君集或是敢以动用刀兵,不依法度,但是在这长安城,妄动刀兵,与谋反无疑,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儿,他也不敢再妄动一兵一卒。 手中无兵,侯君集也只是一个有点地位的疯老头儿而已,不足为虑。 柳一条不怕不讲理的人,但是他怕那种既不讲理,手中又有着强大兵权的人。 这就像是一个疯子,手里拿了一把上了镗的火枪一样,有枪的时候周围的人或是都会怕他,但是一旦他的枪被人给收了去,他也还只是一个疯子而已。而对付疯子的方法,柳一条却知道很多。 “先生说得是,长安是国都,法纪比别地自是更显深严,不过,”李纪和看了柳一条一眼,小声说道:“那侯尚书,触犯律法的事情,却已不是一次两次,柳先生还是多做些提防才是。” 看柳先生一脸轻松自在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把侯君集放在眼里,李纪和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他提醒一下。 要知那侯君集,若是真的发起火来,他可不管这里是不是什么国都,有没有什么法度,两年之前,他不还在长安的西大街上,狠狠地胖揍过卢国公的长子和长孙么?听说其中的原因,只是因为程大公子骂了他一句‘老匹夫’而已。 为此,卢国公程咬金一直都没给过侯君集好脸色,听说在暗中,他们还曾暗掐过几次,至于结果,就不得而知了,而对于这些事,皇上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顾。 “柳先生若是有暇,不妨到卢国公的府上去拜会一下,或许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想到侯、程两家的恩怨,李纪和的眼前一亮,遂开口向柳一条提议,若是能得程老爷子的帮助,柳先生在长安,也定会更加安全一些。 “卢国公?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对于程咬金这个鼎鼎有名的黑门神,他也是很想见上一见,在历史上,在评书中,程咬金的名气,那可不是一般的响亮。 “多谢纪和提醒,明日一早,柳某便会去一趟卢国公府上,拜会一下卢国公他老人家。”得了李纪和的提醒,柳一条不禁想起在三原时,见到的那个新任县丞,程处默来,看他提起侯君集时一脸不忿的样子,这程府,定是与侯君集那厮有着什么样的过结,嗯,或是可以利用一下。 “好了,你离家几日,家中老小定是挂念,便先回家一趟吧,反正咱们两家离得如此之近,有什么事情,再叫你来也是不迟。”柳一条起身打发李纪和回去,这里是长安城内,大白天的,又哪里会有什么意外。 “那如此,小的就先告退了。”李纪和抵不住柳一条的推让,遂起身给柳一条施了一礼,道:“今晚东宫便会有一些侍卫前来,保护柳先生一家的周全,到时小的也会准时过来,柳先生请留步,小的告辞了。” 说完,李纪和便转身,出了宅门儿,回了家去,正如柳一条所说,离家了这么些天,他还真是有些着想家里的老婆跟孩子了。 “少爷,公孙将军来访!”李纪和刚走不久,柳无尘便从门外赶来,轻声向柳一条禀报,公孙武达那老头,来了。 还不待柳一条迎出门儿去,就见到公孙武达阔步走了进来,笑看着柳一条,大声说道:“一条贤侄,别来无恙?老夫来看你了!” 老头儿不客气地走到正厅,在首座上坐下,轻笑着上下打量着柳一条。 “小侄见过公孙伯父!”公孙武达可以无礼,但柳一条却是不能失了礼数,他弯下身,规规矩矩地给公孙武达行了一礼,道:“托公孙伯父的福,小侄一切都还安好。” 着下人端递上茶水,柳一条在公孙武达的下首坐下,轻笑说道:“公孙伯父倒是好快的消息,小侄刚到长安,这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乎呢,您老就得着信儿了。” “这小子,这不是在拐着弯骂我吗?”公孙武达白了柳一条一眼,对柳一条的话不以为意,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道:“你这次惹下了那么大的祸患,老夫若是不多关注你一些,这心里怎么放心得下?而且,除了老夫,在这长安城内,关注你的人还少吗?此刻,知道你来长安的人,一把手怕是都数不过来。” 呃,柳一条无地轻点了点头,他知道公孙武达的话不假,别人他或是不知道,但是那侯府,却一定会派人在一旁监视着他。 “小侄的事,让伯父挂心了。”柳一条拱手向公孙武达礼了一礼,无论如何,这老头儿也是出于一番好意。 “贤侄这话就见外了,”公孙武达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你是小兰儿的义兄,那也就是我公孙武达的义子,你的事情,老夫岂能坐视不理?” “前次你来长安献上那‘柳氏肥坊’,老夫心中就有所感,”公孙武达接着说道:“你小子,怕是要下狠手了,不想,才隔了几日的功夫,那吴醉剑,竟真的也废了一条腿去,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 “呵呵,公孙伯父说笑了,那吴醉剑之事,小侄也有所耳闻,但那确与小侄无关,伯父误会了。”柳一条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对公孙武达的话矢口否认。 “对对,那是一场意外,与你无关,但是,”见柳一条给他装迷糊,公孙武达也不在意,他看了柳一条一眼,道:“那侯老头儿却不会这么认为,侯老头儿可不会跟你讲什么证不证据,他若是回来了,贤侄你可是少不得会有一些的麻烦,那吴醉剑,虽不是侯老头亲生,但却也是一个宝贝得不能再宝贝的疙瘩。”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雕刻 > 第二百四十四章雕刻 柳一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过眼睛里面却闪现出了一丝的狠色。 他侯君集的儿子是宝贝疙瘩,那他柳一条的爹,就是一个活该让人踏断右腿的主儿吗?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应该去承担相应的后果。 “公孙伯父,”柳一条抬头看了公孙武达一眼,开口问道:“有一个问题,小侄一直都想不明白,一个战功显赫的马上将军,在他跨下的马匹,没有受惊,没有发疯的情况下,他竟能让它踏着了一个平民的右腿,而且还是不止一次地践踏,您认为,这可能吗?” “呃,这个,”公孙武达有些哑口,他知道柳一条为何会这样发问。 “不可能,是吧?”看着公孙武达的表情,柳一条接着说道:“小侄虽没上过战场,但对这马术却也是略知一二,也知道,一个马上的将军,控制不好自己的马匹,就好比一个无比厉害的刀客,却不会使用他手中的宝刀一样,让人看着,都会觉得可笑!”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且当时又有那么多双眼睛在一旁看着,那为何,我爹的腿被人踏断时,却只判了一个误伤?”柳一条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茶水,道:“小侄向来不惹事,不生事,但却也从来都不怕事。我爹这种有凭有据的案子都没人给个说法,吴醉剑那种无凭无据的意外,我倒要看看,他又能如何?” 柳一条不禁想起屈突子虚被下调到西北的事情来,显然,李世民也已知道了这里面的道道,但是即使如此,他对那吴醉剑还是由之,任之,不管,不顾,实在是有失为一个明君的准则。 不过,程处亮那个大老粗能够被派到三原,柳一条也已隐约猜出,在吴醉剑断腿的这件事上,李世民也不是全然站在侯君集的一边,最起码的,李世民还不想让他柳一条被侯君集给怎么怎么样。 “贤侄的话,不错,但是贤侄就不怕侯老头也像你对吴醉剑那般,来对付你么?”公孙武达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侯府中的那些护院,可都是侯老头从军中挑出的厉害角色,各样的人物都有,他要是也给你来暗的,你招架得了吗?” “那就要看他侯君集是不是真的疯子了,”柳一条轻笑了笑,道:“公孙伯父,你认为,如果吴醉剑的腿真是小侄所为,那论起使用暗招的本事,谁能及得上小侄?为了我一个平头小百姓,赔上他整个侯府的荣华富贵和更多人的性命,我不在乎。”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像是一个疯子,若是真的疯起来,我或许比那侯君集还要可怕。”最后,柳一条又看似感叹地轻说了一句。 “呜?”公孙武达轻点了点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柳一条确实是一个疯子,只是平常他表现得很平和,很谦逊,很无害,也很容易让人忽视而已。 如果他真的发起疯来,用伤害吴醉剑那种方法,去肆意地伤害别人的话,公孙武达有些不敢想像,总之,那将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侯君集不是笨蛋,”柳一条又接着说道:“一个能在战场上输少赢多,屡战屡胜的将军,对敌我双方的优劣之势,自是比谁都会更加地清楚。我若是侯君集,定是不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术。” “嗯,”听得柳一条这般讲解,公孙武达不由得轻点了点头,道:“看你这般有把握的样子,老夫这心里,也总算是放下了一些。不过凡事还是小心为妙,若是有什么需求,可着人来将军府寻我,那侯君集虽然势大,但是老夫却也不是真就惧了他。” 公孙武达这话虽然说得很是慷慨,不过柳一条还是听出了他语之中的一些忌惮。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公孙武达,终归还是一穿鞋之人,只是他的鞋,没有侯君集那般的华丽而已。 “公孙伯父厚爱了,此番恩德,小侄定会铭记于心。”柳一条又弯着身向公孙武达行了一礼,公孙武达能有这份心,就已经足够了。 “这是一个门贴,”公孙武达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纸贴,递于柳一条,道:“拿着这张贴子,去一趟卢国公府,与程老爷子好好地谈一谈,对你,会有莫大的裨益。” 程咬金是长安城有数不惧侯君集的人之一,若是能得了他的帮助,柳一条的日子相对会好过一些。 又是程咬金?还真是巧了,刚才李纪和才跟他提过,现在公孙武达竟又提了起来。 双手把门贴接过,柳一条轻笑着向公孙武达说道:“不瞒公孙伯父知晓,就在刚才,伯父还未来之前,小侄就已想过明日要去拜会一下卢国公,不想,现下伯父便给小侄送来了一张拜贴,呵呵,雪中送炭,也不外如此,多谢公孙伯父了。” 门贴,在一个大宅门儿里,就好比是一块敲门的砖,不是很重要,但却可以给你省却很多的麻烦,最起码的,可以让你免去了那些下人小鬼儿的刁难。 “哦?呵呵,如此,那便更好了。”公孙武达轻笑着点了点头,柳一条能想到这一步,他心里边更是安稳了许多。 公孙武达站起身,笑着向柳一条说道:“贤侄刚到长安,旅途劳顿,老夫就不在此多做打扰了,咱们爷俩以后再叙。” “小侄送公孙伯父,”柳一条也随着站起身,一路将公孙武达送出了门外。 “少爷,房间已经收拾妥当,您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柳无尘在柳一条的侧旁,轻声向他询问。 “不用了,”柳一条轻摇了摇头,向柳无尘吩咐道:“你去通知一下二少爷,让他做好准备,今晚饭后,我要带他去一趟王府,拜会他的恩师。” 提起王志洪,柳一条便不由想起了王志洪他爹,王珪,一个脾气和名气,都丝毫不逊于魏征的倔老头儿,对他或是也会有一些帮助。 “是,少爷。”柳无尘应了一声,之后便又转身回了中院儿。 “叔玠,你看这部《三字经》,如何?”稳坐在书案前,喝了一口茶水,李世民笑看着正在翻看《三字经》的王珪,开口向他问道。 “内容丰富,叙事生动,简意赅,三字一句,韵味足道,极易成诵,好!难得的一本蒙学读物!”王珪躬着腰向李世民回道:“皇上,这本《三字经》若是作为蒙书之学,必为蒙学之冠,《千字文》,不及它。” 王珪,当世大儒,眼光自是独道,对《三字经》的认识也更为深刻。 王珪又看了看封面上的那个落款儿,抬头向李世民问道:“皇上,这柳一条?难不成就是前阵子的那位书法宗师?” “嗯,就是他,”李世民点着头说道:“这篇《三字经》,便是他为他的一个小妹编制而成,目的就是为了教其习字,朕也是偶然得之。想不到他一介商贾,竟还有这般大才之学,真是可惜了。” “皇上所极是,不过这教育之体,并无身份之界,微臣肯求皇上,着礼部将这《三字经》或是翻印,或是誊抄,快速地在我大唐各处推广开来。”身为礼部尚书,王珪不敢忘了他的职责,开口向李世民谏议起来。 “这,便是朕找你来的目的。”李世民轻笑着看着王珪,轻道:“《三字经》一定要推广,不过若是靠誊抄,速度过慢,且也易出现偏差,这是孩童读书的启蒙之物,影响甚大,不能出了纰漏。不过,若是靠着翻印,楷字的字体太过滑润,印出的字来,多会有些模糊,也是有些不妥。” “难道,皇上想用‘柳氏书法’来进行翻印?”王珪一下便听出了李世民的弦外之音,他轻点着头说道:“‘柳氏书法’微臣也曾有所研究,结构严谨,字体清晰,本身就犹如刀刻一般,若是用来进行翻印,却是再适合不过,不过,这个书法的范本,还要派人去寻柳先生写得,怕是得费些功夫。” “这个无妨,那柳一条今日下午已然到了长安,若是朕料得不错,他在长安还要呆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明日叔玠便辛苦一趟,去他那里求上一副《三字经》的范本,用于雕刻文本之用。”李世民别有深意地看了王珪一眼,笑着向他吩咐道。 “是,皇上,微臣遵旨。”王珪弯身应是,接下了这道旨意。 编制翻印教务,本就是他们礼部的事务,皇上让他去做,王珪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老尚书的指点 > 第二百四十五章老尚书的指点 柳一条带着柳二条,一路打听着,来到了王志洪所在的尚书府前。 古人重家,重门弟,所以,除非有什么巨大的变故,一般都没有分家之说,不然也不会出现一家有百口之众的现象。 王志洪虽已近不惑之年,在长安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官吏,但却是仍与他们家老爷子王珪,大哥王崇基,二哥王敬直,一起居住在一个门檐之下。 所以,柳一条他们要寻王志洪,也只得来这个礼部尚书府内。 深夜访客,除了那些亲近之人外,都会显得有些无礼,所以见着来人面生,尚书府守门的下人也没给柳一条柳二条哥俩儿什么好脸色,一副爱理不理的懒散模样。 不过,待他见到柳一条从怀里掏出的那块铜质令牌时,小门卫立刻就变了脸色,由先前的横眉冷对,变成了现在的和颜悦色。 “原来是三老爷的朋友,两位公子请随小的到偏房稍待,小的这就进去通禀。”小门卫忙着把小门儿打开,把柳一条哥俩儿给领到了尚书府平常待客的侧间,之后便转身去了内府。 “大哥,这大户人家,侍客之道就是不同,”柳二条坐在柳一条的对面,上下打量着他们所在的房间,向柳一条说道:“还没见到主人的面儿,就先将人给请到了客厅,不过他们这客厅却也是不小,比咱们家的还要大上一些。” 土包子,柳一条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忍不住在柳二条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道:“什么客厅,没听刚才的那小门房说吗,这里是偏房,是侧间,离客厅还远得很。一会王大人允许召见,才会有人带咱们到正厅。” 也亏得柳一条以前曾在电视里看到过这样的情节,那些大户人家,规矩多,行事慢,主人待客的时候往往都要准备上一些时间,所以平常都会先请客人到一旁的小室里喝茶等候,待主人准备好了,才会着人前来将客人请入客厅叙话。 柳一条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所在的这个所谓小室,心里边忍不住地一阵自卑,长安城的官员,实在是太**了,一个待客的小室,竟比他在三原的那所新宅的大厅还要气派,宏大,也难怪柳二条会把这里误认为是大厅了。 这个礼部尚书府,看上去比公孙武达的将军府可气派多了,若是想置办上这样一所宅院,不知得需要多少的银钱,怕是得他这个大地主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收入吧,实在是太**了。 “这样啊,”柳二条捂着自己的脑袋,又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巨大房屋,两只眼睛里迸发出一种兴奋与渴望的光芒:“大哥,总有一天,我也要有一所这样的宅院!” “哦?”柳一条饶有兴趣地看了柳家老二一眼,难得他竟有了一些年轻人该有的斗志,便开口向他鼓励道:“豪宅谁都喜欢,不过若是想拥有一所这样的豪宅,就要看你日后的成就了,什么时候你能够做到像礼部尚书这么大的官员,这些东西,自然地也就会都有了。” 原本想说,有理想是好事,不过有妄想,那就不好了。不过话一到嘴边,柳一条就不觉地把它给变了味来,现在的柳二条,需要的不是嘲讽,而是诚心实意的鼓励。 就像一只想要吃掉大象的蚂蚁一样,首先的,你要先给它信心。 “嗯!”虽然觉得有些难度,不过柳二条还是坚定地冲柳一条点了点头。 “两位公子,我家老太爷和三老爷有请,现正在客厅等候,请两位公子随小老儿前去。”兄弟两个正在闲聊,一个穿着华丽下人服饰的小老头推门儿走了进来,弯身给柳一条二人行了一礼,然后恭声向他们说道。 “有劳老丈了,不知老丈怎么称呼?”柳一条与柳二条连忙起身,柳一条上前还礼,并轻声向小老头问道。 “柳公子客气了,小老儿王泰,添为尚书府的管家。”王泰笑眯眯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对这个很有礼貌的小伙很有好感。 “原来是王管家,失敬了。”柳一条又拱手向王泰行了一礼,道:“敢问王管家,您刚才说的老太爷,可是尚书老大人?” “那是自然,今天老太爷正好在家,听说有客来访,难得地也想出来接见一下,两位公子,咱们这便去吧,莫要让老太爷他们久等了。”王泰笑着向柳一条二人说道,之后便转身,领着柳一条哥俩儿,出了侧间,去了内府的正厅。 尚书府的正厅,理所当然地比那间侧房要豪华气派得多,不过,柳一条赖好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连皇宫都去过,自是不会被这些东西给吓到。 柳二条也因刚才有了心理准备,此刻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失礼,脸色也没有再发生太多的变化。 嗯,王珪与王志洪同时点了点头,第一次来到他们府上的人,除了那些王公大员,很少有人能像柳一条这兄弟两个这般平静的,不愧是皇上看中的人,不愧是王志洪所收的徒弟。 “小民柳一条,见过尚书大人,见过王大人。”柳一条率先弯身给坐在首座的两个人施礼,并打眼偷瞧了王珪一眼,一个干巴精瘦的老头,除了那一脸的褶子,并没有什么特色。 “学生柳二条,见过尚书大人,见过恩师。”柳二条也随着给两人施礼,不过他的礼节自是不与柳一条相同,见着恩师,要行跪拜之礼。 “嗯,”王珪眯着眼睛轻点了点头,王志洪则笑着冲柳二条说道:“好了,起来吧,且在一旁边坐下说话。” 柳一条与柳二条又冲王珪他们礼了一礼,这才起身提摆,一左一右,在两旁的下首坐下。 待下人端送上茶水,王珪率先开口,他看着柳一条道:“近年来,老朽奉皇命,一直都在礼部与诸儒正定五礼,对外间辛事所闻不多,不过对柳先生之事,却是时有所闻,开书法,研医术,兴农业,对柳先生的所为,老朽可是佩服得紧。” “尚书大人过誉了,”柳一条弯身颔首,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 “嗯,”王珪轻点了点头,不骄不馁,对柳一条的表现很满意,遂接着说道:“刚才我又向老三询问了一下柳先生的近况,柳先生似乎与兵部尚书侯大人结了一些仇怨,可有此事?” 从李世民那里回来后,王珪便想起了皇上最后看他的那副眼神,总觉得怪怪的,便把王志洪给叫到了近前,向他打听起了柳一条的情况。 知道了柳一条与侯君集的过节后,王珪这老头儿顿时明白,皇上让他找柳一条求字是真,但更真的,怕还是想让他在中间给他们两个做一些调理,或是多帮助柳一条一些。 “一些子虚乌有的误会而已,”柳一条拱手向王珪说道:“其实小子这次前来,一是想让二弟在王大人面前聆听教诲,再一个就是想请尚书大人出面,帮忙出来调解一下,尚书大人德高望重,说出的话来,想来侯将军也会更易相信一些。” 见王珪这般主动地问起,柳一条便也厚着脸皮,想把王珪也给拉到船上。 “柳先生太高看老朽了,”王珪轻摇了摇头,笑道:“老朽掌管礼部,侯大人掌管兵部,虽同为尚书,也是同僚,但我们之间的来往却只有有限的那么几次,交浅,也不深,怕是帮不上柳先生多少。” 王珪也是一个老来精的人物,自是不愿趟上这淌混水,不过前面有皇上在一旁的暗示,他却也不能不管不问,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他又开口说道:“不过老朽却知一人,或是可以帮上柳先生。” “不知是哪一位?还请尚书大人明!”柳一条再次冲王珪拱手。 “刑部侍郎,刘德威。”王珪轻声说道:“原尚书右丞戴胄大人的得意门生,不畏强权,执法严明,行法如山,行事颇有当年戴大人之风,有他在,侯大人行事会收敛很多。柳先生若是有暇,不妨去拜会一下刘大人。” 刘德威?没有听过,不过戴胄,柳一条却是有所耳闻,听说是唐朝时的包黑炭,执法如山,办起事来,谁的面子都不给,是一个楞头青式的人物。 戴胄的徒弟,应该也是不错吧?他现在最需要的,不就是一个可以限制得住侯君集的人物么?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夜话 > 第二百四十六章夜话 刘德威,刑部侍郎,官位品级与侯君集差得远,名声也没有侯君集来得响亮。 但是,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可以像小强一样地不畏强权,不惧生死,悍卫律法,将朝庭的律法看得高于一切,像后世的海瑞,像后世的包拯。 刘德威,无疑就这种人,在那些权贵皇亲的眼里,他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不通情理,铁面无私,满朝文武,没得着几个人的欢喜,朝中的很多官员,对他是既恨,又惧,有些人对他甚至想除之而后快。 不过呢,偏偏就是这样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李世民却是宝贝得不得了,捧在手心,温在怀里,处处都显着维护之意,就像是对待那个同样不招人待见的魏征一样。 朝中需要黑脸儿,而黑脸儿,却需要有一个巨大的靠山,而靠山,还有比皇上更大的吗? 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很少有人会愿意去触及刘德威这个霉头,碰之不吉,避之为上。 所以,在想到可以维护柳一条的人时,王珪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刘德威这个大黑脸儿,连皇子太子都不怕的人,又何惧一个侯君集,刘德威最不怕的,就是大官,就是权贵。 把柳二条与王志洪留在大厅叙话,王珪领着柳一条,一路来到了他的书房之内。 请柳一条在一旁坐下,吩咐下人添水砚墨。 之后,王珪站在书案前,提笔行墨,给柳一条写了一封书信,是一封类似于引荐之类的信笺。 吹干墨迹把信笺用封纸装好,递于柳一条,王珪轻道:“在朝唐之中,也只有老夫与那刘大人稍有些交情,柳先生拿着此信,去见刘大人,或可寻得一些帮助。” “不过,刘大人执法向来严明,认事不认人,柳先生也不要指望他能帮你太多。若是让他发现柳先生也有触犯律法之举,刘大人,可不知人情为何物,还请柳先生慎重才是。”王珪别有深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现在知道吴醉剑右腿是柳一条所为的人已不在少数,若是有了证据,那刘德威第一个要抓的,怕就是柳一条自己了。 刘德威是一个很顽固的双刃剑,用不好,就会伤到自己,这也是为何会有那么多人不愿与他结交的原因。 “这个还请老尚书放心,”柳一条接过信笺,躬身向王珪施了一礼,轻笑着说道:“小子一向都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子民,平常行事做事,本份得很,断是不会在律法上与刘大人有什么交集,且,小子一向都很佩服那些正直无私之人,相信,小子与刘大人,一定会成为朋友。” “嗯,呵呵,那就好,”看柳一条这般地自信,王珪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语。 回身在书架上把李世民交给他的《三字经》薄册抽将出来,王珪又回到柳一条的身边,笑看着柳一条说道:“这本《三字经》,可是出自柳先生之手?” 好处给出去了,王珪便开始向柳一条要起了回报,一篇《三字经》‘柳氏书法’的手抄本。 李世民交待的任务,王珪也不敢怠慢,且这《三字经》确是一部不错的启蒙之物,王珪身为礼部尚书,自是也希望能尽快地把它给发行推广开来。 就这样,柳一条怀揣着王珪写下的信笺,亲手给王珪写下了一个份《三字经》的工整范本,然后又把柳二条给留到尚书府,起身辞行而去了。 《三字经》会得到朝庭的重视,柳一条并没有觉得很奇怪,像这种在后世流传了近千年,被认为是古代最有影响力,最有代表性的启蒙读物,李世民和满朝的文武见到之后不重视,那才会很奇怪。 当初写出《三字经》时,柳一条就有了这种明悟,三字经的流行,将会比那些犁头,水车还要快捷。 回到家时,天已大晚,应是晚上九点至十点之间,老柳还有柳贺氏他们都已是睡下。 “少爷,您回来啦,”给柳一条开门儿的是马成,来到长安的新宅之后,马成自然而然地,就做起了以前李彪的工作,守门儿。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开口向他问道:“家里边没什么事儿吧?” “除了先前李公子派来的护院,府里一切都安好。”马成轻声回答道,见柳二条没有跟着柳一条回来,也知趣地没有多作询问。 “二少爷这几日都不会再回来了,今夜就不必再给他留门儿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冲马成交待两句,柳一条便起身去了内府,他知道,府里边,楚楚定是还没有入睡。 “柳先生,您回来啦?”正在院中巡逻护卫的李纪和,见到柳一条进来,便弯身上前见礼,他的身后,跟随着四个衣衫劲履的壮汉。 “纪和,还有各位大人,辛苦了!”柳一条微笑着举手向他们还礼,院中有人在不停地游荡,虽然会让人感觉很别扭,不过为了家里边的安全,短期内也只能如此了。 双方见过礼后,没有多说什么,李纪和又领着手下去别处了,这是他们在东宫当差的规矩,少说,多听,多做,尤其是在晚上巡视的时候。 柳一条看他们一副神情肃穆,全副武装的样子,摇头轻笑了笑,这样整日东提西防的生活,不适合他。 “夫君!”拉开门,见柳一条站在外面,楚楚高兴地轻叫了一声,然后,便拉着柳一条进了房间,正如柳一条先前所想,楚楚,果然还是没睡。 “不是说了,不让等了吗,怎么还没睡?当心肚里的宝宝。”柳一条偕着楚楚在房内的桌椅旁坐下,看着张楚楚,轻声地向她问道。 “夫君不在,楚楚怎么能睡得踏实?”张楚楚提壶给柳一条斟倒了一杯茶水,轻声说道:“还有外面的那些护院,整晚都是走来走去的,听着让人心里也不舒服,有些想家了,相比着,还是家里更舒服一些。”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这些大户人家的东西,他们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他轻拍了下张楚楚的白嫩小手,温道:“习惯了就好了,未来的十几天,甚至是更久,他们都会这样。等这件事情告以段落,咱们就回三原,说起来,为夫也是比较喜欢咱们三原的那所家院。” “嗯,小叔的事情怎么样了?他的师父能帮到他吗?”张楚楚轻声回应了一下,遂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二条已被王大人给留在了尚书府,在月中乡试之前,他便不会回来了。”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道:“有王大人在一旁教导,一个乡试对二条来说,就跟喝这茶水一样,很简单。日后二条,定会成为咱们柳家第一位的文科进士,就连楚闻大哥,日后的成就也不可限量,说不得今年,咱们张、柳两家,都会有进试及第,双喜临门。” 看来时,张楚闻与李承乾一起时的热乎劲儿,定是与李承乾的关系有了近一步的进展,这棵大树,他也算是抱上了,依着张楚闻的文采,再加上柳府之前为他铺的一些路途,今年他定不会再铩羽而归。 “承夫君的吉,妾身也是希望如此。”张楚楚随声咐和,道:“待咱们去香积寺乞福时,也为他们多做一些乞祷,希望寺里的神明可以保佑他们,今年都能高中。” “嗯,好了,夜深了,咱们也早些歇了吧。”柳一条把茶碗放下,轻扶着张楚楚,及到了床前。 躺在床上,张楚楚的小身子欺偎到柳一条的怀里,汲取着柳一条身上的热度。 “夫君,” “嗯?” 柳一条双臂紧了紧,把楚楚又往他怀里拉近了一些,扭头看着她的小脸,轻声询问。 “夫君希望妾身怀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张楚楚睁着她的大眼睛,紧张兮兮地看着柳一条,生怕柳一条会说出让她伤心的话来。 “呵呵,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只要是夫人你生的,为夫都不会嫌弃,都会好好地把他们抚养成人,教授他们一身的本事。”柳一条轻抚着楚楚光滑的臂膀,柔声对她说道:“我柳一条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会是人中的龙凤!” “嗯!谢谢夫君!”张楚楚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在柳一条的怀里拱了拱,懒懒地睡了过去。 --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前凑 > 第二百四十七章前凑 不管是期待,还是厌恶,侯君集这个老头儿,终归还是回来了,比事前预计的行程,提前了三天。 赶到三原县的时候,时至傍晚,天色有些昏暗,侯君集以天晚不易扰民,主帅不易离军为由,绝然地拒绝了程处默这个一方县丞的入城邀请,直接命手下的将士贴着城边,安营扎寨。 这一点很不合礼制,不过看侯君集的样子,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做了,只是在这三原县,他做得更加彻底一些而已。 看到程处默这个老冤家的第一眼,侯君集的心里边就是一阵的不快,派一个武夫,且还是一个与他有些仇怨的武夫为县丞,皇上这不是明显地在偏袒柳一条吗? 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平民,而来心寒一个刚立下巨大战功的将臣,侯君集心里,不服。 不管程处默如何地气愤,如何地在这里叫嚣,侯君集一挥手,就命着身旁的守卫把他给轰了出去。 程处默身为禁卫军统领的时候,侯君集或是还会忌惮他三分,但是现在,一个八品的县丞而已,不再出手狠揍他一顿,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侯宽,”侯君集坐在帅帐当中,轻向外叫了一声,之后,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便挺身走了进来。 “老爷。”侯宽躬身给侯君集施礼,即使在军营之中,他仍是用着在家里的称呼。 “嗯,”侯君集抬头轻看了他一眼,道:“今夜你便骑快马赶回长安,通知小姐和少爷,就说老夫回来了,有什么事,等我回到长安再说。” “是,老爷。”侯宽轻声应是。 “另外,告诉剑儿,他的那条右腿,今夜老夫便会给他讨回来,让他安心养伤。” 上次侯蕴派人来送信的时候,还特意地给侯君集捎带了一份三原的详细地图,地图上,标注着柳一条新宅所在的位置。 而这张地图,此刻就摆放在侯君集面前的桌案上,地图上柳家的位置处,被人他给涂黑了一片。 侯君集看着那个黑点儿,眼神里闪现出一阵掠人的杀气。 “好了,你这便去吧!”侯君集冲侯宽摆了下手,示意他退将出去。 “仅隔了一天,”公孙文达端起桌上的茶碗,轻喝了一口,笑看着一旁的杨伯方,道:“这个侯老头儿,倒真是一个心急的主儿,不过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到底还是一条那小子棋高一招啊,呵呵。” “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晓一条已去长安之事,今晚,古田村怕是会有一些祸乱啊。”杨伯方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轻轻地将棋子向前推进了一步。 有些日子不下,这公孙老儿的棋力渐长啊,杨伯方与他对弈起来,有些捉襟见肘之态。 “这些就不是咱们该操心之事了,县里不是还有一个程县丞么?”公孙文达放下茶碗,翻炮打卒,得意地向杨伯方说道:“他的职责,不就是维护一方安宁吗?不知面对着侯君集,他会有着什么样的作为,老头子我可是很期待。” “程处默,虽有一身不俗的武力,但是在三万的铁血军队面前,他又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来?侯君集的兵,可都不是吃素的主儿。”杨伯方不以为意,道:“不过,上面的人肯把他派过来,倒也是给出了一个信号,一条那小子,有福了。” “那小子,什么时候福薄过?”公孙武达接口道:“从他打算出山之后,你可见到他吃过什么亏,受过什么委屈去?想想屈突子屈,想想吴醉剑,这小子,并非像是他的外表那般和善,真若是发起狠来,也真是够吓人的。” 杨伯方再次拱卒,看了公孙文达一眼,道:“每个人,心里面都有一根不愿让人触及的底线,就像是上次小兰儿遇刺,公孙兄行起事来,怕是一点也不比一条贤侄逊色吧?那个吴醉剑,就是触及到了一条贤侄的底线,他不该踏断柳老哥的右腿的。” “嗯,”公孙文达轻点了点头,对杨伯方的话表示理解,如果这次吴醉剑踏断的是公孙贺兰的右腿,公孙家做起事来,怕是比柳一条还会激烈百倍。相比之下,柳一条的这种做法,已经算是很温和了。 “不过,今夜你不准备去柳府照看一下吗?”公孙文达看了杨伯方一眼,道:“你就不怕那侯疯子找不到人后,大开杀戒?” “这种事情与我何甘?”杨伯方头都没有抬起一下,开口说道:“一条贤侄已然不在三原,柳家之人又没有安全性命之虞,我已无再行出手的必要。而且,我对一条贤侄有信心,此次他们虽然走得匆忙,但对后事的交待,一条那小子应已是做了个万全,根本不必担心。” 又走了一步,杨伯方这才抬起头,看了公孙文达一眼,道:“怎地一直没见贺兰贤侄?又在修练他的卸骨之术么?” “今天一早,就也跟在一条贤侄的屁股后面,去了长安了。”公孙文达轻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吃味地说道:“对他的这个大哥,小兰儿可是比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亲近得多了。” “不过,自从认识了一条贤侄之后,小兰儿的变化倒也是不少,比之以往,稳重了很多,遇事开始留心,再不像以前那般毛燥了。”公孙武达眯着小眼儿,出车逼马,一脸的惬意。 儿子长了本事,当老子的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长安城我也做了一些安排,那侯君集虽然强势,不过若是想要了一条贤侄的命去,也不会那般的容易。”杨伯方一炮把公孙文达的大车给打了个翻滚,棋局上的局势,一下便扳转了过来。 程处默绿着脸从城外军营回到府衙,屁股还没坐稳,便有人递上了一封书信,看封皮上的字迹,乃是由正宗的‘柳氏书法’所书。 看完信后,程处默的面色稍缓了缓,两只巨大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两转,终于站起身,把信笺折好,轻放到旁边的烛火之上,一火而炬。 “程钟!”程处默大吼了一嗓子,高声吩咐道:“集合府衙的所有差役,今夜咱们入住到古田村的柳府之内!” “是,老爷!”程钟在外面也随着高应了一声,之后便到前宅,召集人手去了。 “柳一条,我老程就信你一次!”程处默轻哼了一声,便转身进了内间,把他一直觉得别扭的县丞官服换上,腰里别了一把长刀,之后也跟着出了门去。 及到他走到前衙,程钟已经将县里的所有差役都给召到了一起,加起来总共有五十之数,虽然不多,但却已是足够。 “今夜去柳宅,只为热闹,别无其他,没有本老爷的命令,你们就只管看,只管听,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问,不然丢了小命,可怨不得旁人!”程处默冷眼看了面前的五十几个人,轻摇了摇头,这些人,比起他以前领着的禁卫军,差远了。 “是,大人!”众差役们齐声应是,虽对程处默的语感到很是奇怪,不过却没有一人敢站来来询问。 摊上这么一个凶恶的县丞,不知是他们的好运,还是歹运。 “老爷,”程钟似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便轻身凑上前来,小声地在程处默的身旁说道:“要不要把随行而来的那二十个府中护卫也给带上,以防万一?” “不用了,”程处默轻摇着头道:“此行只为威慑,不会动用刀枪,人带多了也无甚用处。” “好了,咱们出发吧!”程处默又扫了下面的差役一眼,便率先抬步出了府衙,府门外,马车,马匹,都已准备妥当。 柳府之内,马夫王安已把家中的马匹给转移了出去,家中的丫环女眷也都被他依着柳一条事先的安排,给送到了另处,现在的整个柳府,只有八个年纪不大的男丁在留守。 打扫房屋,清理院落,喂食耕牛,表现得还如往常一般。 不过,在柳府后院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却有着一些反常的动作。 三个留守的下人,正在不紧不慢地挥舞着铁锹,有一锹没一锹地往着一个巨大的土坑之中,掘填着边上的泥土。 坑中,隐约可看到一些黑木生铁紧包着的大箱,在昏暗的灯火中,闪现着诱人的光茫。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感染,病危 > 第二百四十八章感染,病危 “少爷,”时近半夜子时之时,柳无尘轻身急步走到柳一条夫妻俩的房门前,贴着门儿,向里面轻声禀道:“侯君集,回来了。” “哦?你等一下。”柳一条看了身边的楚楚一眼,见她还在熟睡,便轻轻地起身下床,随便取了一件衣服便推门走了出来,看到柳无尘正躬身站在门边,看他一脸的倦意,显然,也是刚起不久,柳一条走到柳无尘的近旁,轻声向他问道:“那侯老头儿,何时到的三原?” “今日,傍晚,”柳无尘弯身冲柳一条礼了一礼,答道:“王安骑快马刚送来的消息,他现在还在前院儿候着呢,具体的情况,还要请少爷亲自过问。” “嗯,咱们这便去吧。”柳一条把外边的衣衫系好,便领着柳无尘一路去了前院的大厅里。 那里,王安正在大口地喝灌着茶水,连续近两个时辰的快速急赶,把他累得不轻。 “少爷,柳管家,小的这里有礼了。”见柳一条二人进来,王安忙起身与两人见礼,神色之间,很是恭敬。 “嗯,且坐下来吧,这大半认的,让你一路跑来,定是累坏了吧。”柳一条轻笑着冲他点了下头,在他的旁边弯身坐下,然后便轻轻地看着这个被他教授过马术的木讷小伙,比之刚见他时,王安的性子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他现在的眼神里,多了一种叫信心的东西。 看来那天晚上交给他的那些东西,他应是已经懂了。 “多谢少爷,小的不累!”尽管头上仍流着汗水,王安还是倔强地坚持着站在一旁。他是柳府的下人,即使少爷让坐,他也不能坏了规矩。 就跟那个李德臣一直坚持着不进客厅一样,见王安也是这般坚持,柳一条也便不再勉强,吩咐下人再给他端倒上一杯茶水,柳一条坐直了身子开口向王安问道:“现在,家里边儿的情况怎么样?那侯君集,可是已有了什么动静?” “回少爷话,”王安仰脖再一次地把手中的茶水灌下,将空碗放于一边,拱手向柳一条回道:“小的来时,家里一切安好,依着少爷前日的吩咐,家中的下人大都已经疏散开来,箱子也都已准备妥当。” “那侯君集就把大军扎集在三原县城的北城边儿上,死活不肯进城,”王安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把县丞老爷气得脸都变成了绿色,少爷临走进交于小的那封信笺,小的也在县丞老爷从军营回衙时给送了出去。小的来的时候,看到,县丞老爷正在衙门里,纠结人手呢。”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照王安所说,这件事情发展得倒还算顺利,至少并没有脱轨的现象,就是不知下面的事情会如何?会向他料想中的那样顺利吗? 算算现在的时辰,应已是半夜的十二点左右,侯君集若是真在今夜行事,那事情也应是已经结束了吧? “无尘,带王安到中院儿休息吧,嗯,给他备一些夜宵,一夜奔驰,也该补给一下。”看了王安一眼,柳一条开口向一旁的柳无尘吩咐道。 “是,少爷,”柳无尘弯身轻应了一声,之后便伸手示意王安,随他一起出去。 “多谢少爷!”王安又给柳一条行了一礼,转身跟着柳无尘出了门去。 “侯老头儿能这般快速地赶来,心中定是攒了不少的怨气,看来,要尽快地去拜会一下程咬金和那个刘德威了。”柳一条独自坐在厅中,心中如是想道。 “柳先生,深夜在此,可是出了什么事端?”这时,在外巡逻守夜的李纪和,迈步走了进来,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侍卫,自行去了其他地方。 “哦,纪和啊,”柳一条抬头看了李纪和一眼,婉轻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刚刚得了消息,那侯君集,侯尚书大人,已然到了三原,现就驻踞在三原县的北城边儿上。” “这么快?”李纪和的脸色有些变化,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这也太快了一些,侯君集竟将行程整整提前了三天。 好在柳先生有先见之明,在这之前一天便想着来了长安,不然,在三原那个地方,即使有太子殿下在,却也不定能降得住那侯君集。 “呵呵,兵贵神速,侯尚书带兵多年,这一点,自是会比一般人强上一些。”柳一条轻笑着点了点头,吩咐下人给李纪和端送上茶水,道:“所以,这几日,就要辛苦纪和,还有外面的那些弟兄了,你也知道,侯尚书他老人家,对我的误会,很深。” “先生客气了,保卫先生的府宅安全,是我们这些人的职责,有我们在,就绝不允许有人来这里骚扰,还请先生放心。”李纪和轻向柳一条拱了拱手。 救命之恩在前,太子的命令在后,无论从哪里来说,李纪和都会极尽全力,即使,面对的敌人会是侯君集。 在柳一条与李纪和在厅里闲聊联络感情时,侯宽也一路地,赶到了兵部尚书府。 不过,那吴醉剑却已是无暇起床前来接见于他,就是连侯蕴,也没有多大的空闲,侯府的上下,这一夜里,闹腾得厉害,都到了子时,却还没有一人敢轻易入睡,全都守在吴醉剑的房间内外,或忙,或候地呆着,神色之间,都颇为紧张。 因为,这一夜,他们家的大少爷,因为前几日的腿伤,中了大奖,他的腿,感染了。 瘀血不尽,脓水内生,而且外在的伤口也都红彤彤地水肿了一片,看上去,一个小腿却比大腿还要粗上两圈,甚为吓人,吴醉剑整个人,干脆就是昏睡不醒,高烧不退,在迷糊之中还在胡乱语,不知所云。 “孙道长,我家少爷他?”孙思邈刚把手指从吴醉剑的腕处放下,侯蕴便慌忙着凑上前切声询问。 “外邪入体,五气散乱,根源皆在于吴公子的这条右腿,”孙思邈轻摇了摇头,道:“吴公子的腿部经脉缠绕一团,瘀血纠集一处,若是不能理顺清除,任由其蔓延发展,邪气长久不散,定会有性命之虞。可惜,这外科之学并非贫道所擅,只能为吴公子开一些祛邪正气之方,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那不是跟没救没两样吗?侯蕴一把拉住孙思邈的胳膊,道:“孙道长,难道真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了吗?您见多识广,求孙道长能给我们家少爷指一条明路。” 侯蕴听孙思邈刚才的话似并没有尽,知定是还有其他方法可寻,便开口向孙思邈肯求。 先前没有保护好吴醉剑的安全,就已经是失职,现在,若是再让吴醉剑在府里边丢了性命,那,侯蕴有些不敢想象,老爷把他生撕了的事情,都会有可能发生。 “侯管家,”孙思邈冲着侯蕴稽首一礼,至诚地看着侯蕴说道:“方法贫道确实是知道一些,不过说了也是无用,你们是做不到的。” “请孙道长明!”侯蕴给孙思邈一躬到地,开口说道:“不管能不能做到,侯府上下都会去尽力一试,还请孙道长能够明!” “既如此,那贫道就直说了,”孙思邈站直了身子,轻声向侯蕴说道:“想要救治吴公子的方法,有二,一是即刻派人赶往武当山,去华德观请一位华德真人前来,华德真人精通外伤术患,有他在,合我们二人之力,当可保吴公子性命无忧,不过从长安到武当,这一来一回,至少也需要四到五日的时间,而吴公子,却是绝顶不过这四天。” 四天?!侯蕴心中一惊,他们家少爷只有不到四天的时间了吗? “那,第二种方法为何?还请孙道长可以教我。”第一个方子无望,侯蕴便忙着问出了第二个方子。 “第二个方法,若是换成别的家户或是很简单容易,但是在侯府,怕是有千难万难,”孙思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榻上昏迷着的吴醉剑,轻声道:“那就是去请柳一条,柳小哥前来,以柳小哥的开刀动骨之术,拨开肌肤,除祛瘀块,有他一人,就足矣。” “不过,前些时日,吴公子刚踏伤了柳老爷子的一条右腿,造成柳老爷子右腿尽废,不管当时吴公子是有意,还是无心,想来柳小哥也不会轻易前来。”孙思邈轻摇了摇头,这也算是一种报应吧,唉。 柳一条?侯蕴有些傻眼儿,果然,就如孙思邈刚才所说,这两个方子,对他们侯府来说,都是很难做到。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八条腿 > 第二百四十九章八条腿 程咬金年龄不大,说起来也就才四十几岁,正当是壮年,论起岁数来,他还不及公孙武达那老头儿年长。 柳一条坐在程咬金的下首,小心地打量着这个名传千古的人物。 魁梧,坐在那里似一座黑塔一般,看上去比程处默还要猛上几分。 豪爽,说起话来,房上的琉璃瓦,都有要掉下来的迹象,震得柳一条耳朵嗡嗡直响。 长得不丑,但离英俊帅气却还差得很远,只能说是,嗯,五官端正,没有什么大的缺陷。早就知道程咬金不是一白面小生,所以柳一条心里没有太大的失望。 “我老程是一个粗人,不过却也听说过你小子的名号,”程咬金四平八稳地坐在首座上,笑看着柳一条,大声赞道:“不说别的,但就你捣骨出来的那些个农具,就是不错!” 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儿,能有这么大的名气,程咬金心里,也是服气得紧,对于有本事的人,程咬金向来都不乏尊重。 “卢国公谬赞了,对于卢国公,小子才是仰慕得紧,当年卢国公在瓦岗山上的英勇事迹,小子可也是耳熟能详。”柳一条微低头向程咬金施礼,以示心中对这位名人的敬意。 “呵呵,行了,好汉不提当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程咬金冲柳一条摆了摆手,看了柳一条一眼,说道:“现在说一说,你此次来这程府,所为何事吧?” 程咬金是个直人,说话做事最不喜的,就是拐弯抹角,所以很多时候,他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去。 “无他,只是来拜一下山头,结识一下程将军而已。”柳一条轻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端起身前桌面的上茶碗,轻喝了一口。 “拜山头?呵呵,这句话我喜欢!”程咬金先是微楞了一下,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自他跟了李世民之后,好久没听过这样略带匪气的话来。 他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其实你就是不说,老程我也知道你的来意,听说昨天夜里,侯君集那老头已经到了三原,差不多今天他就能回来,你小子心里边不会是怕了吧?” “程将军说笑了,小子只是一无关紧要的平民而已,与那侯尚书并无什么恩怨,侯尚书回不回来,与小子似并无多大的关系,小子为何要害怕?”柳一条淡淡地看了程咬金一眼,轻声说道:“不过小子倒是听说,程将军与那侯尚书似乎有些不对啊,程处默将军现在还在三原,难道卢国公就不担心么?” “哼,借他十个胆儿!”程咬金轻哼了一声,有些小火露头儿,不过他也并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侯君集敢做的,最多也就是再爆打那大小子一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将军说得是。”柳一条随声咐和了一句,又端起茶碗轻喝起茶来,这程府的茶,喝起来竟比别处都要香醇一些。 程咬金也喝了一口茶水,压了压心中刚想升起来的火气,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说起小默,老夫便想起了刚才他刚派人从三原传来的信儿来。昨天晚上,三原可是热闹得很啊,尤其是在柳小哥的府上,貌似,有很多人,都断了一条腿去。” 听了老程这话,柳一条心里猛地的一提溜,莫不成,昨晚家里出了什么意外?难道是那八个家丁? 柳一条从府里出来的时候,三原还没有人传信儿过来,是故,对家里边的情况,他所知也只是王安来之前的状况。 “对于家中之事,小子甚为挂念,还请程将军能够明!”柳一条放下茶碗,躬身向老程施了一礼。家中的财物他倒是不放在心上,但是那八个下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是他柳一条的过错了。 “也没什么,就是你府上的那些下人,被侯君集派去的那些兵士,都给打断了一条右腿。”程咬金瞥了柳一条一眼,道:“听说,他们还从柳府搬了不少的铁皮木箱去,不知道里面都装的是何物件?” “断了一条右腿?程县丞当时不是也应当在场么,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伤害他的治下的百姓?!”柳一条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开始泛红,里面透着一丝无尽的气愤和仇怨。 当初把程处默那厮给支到柳府,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之一,不就是让他保护那些下人么? “可是,”程咬金放下茶碗,并没有将柳一条这种类似于质问的话语放在心上,他慢条斯理地轻声对柳一条说道:“在小默起程前往柳府之前,似乎有人给他送去了一封信笺。让他在柳府,只用一双耳朵和一双眼睛即可,别的,都无须过问。这件事情,柳小哥想必也有所知晓。” “其实,按照当时的情况,即使小默有心,却也已是无力。”程咬金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兵士,根本就不是他那几个衙役所能阻得住的。小默区区一个八品的县丞,根本就慑不住那些噬过人血的真正兵士。” 程咬金看了看有些呆往的柳一条,轻摇了摇头,他知道柳一条让大小子去柳府的目的,想法不错,不过,却还是稍微稚嫩了一点儿,柳一条终归是没有带过兵打过仗的平民,有些东西,他不了解。 命令这东西,是兵士心中的唯一选择,他们不会察颜观色,因势利导,更不会受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威慑。 不过,虽然起到的作用并不是很大,但是柳一条能够这般地为那些下人着想,却也是难得了,若是搁在别的府第,谁会顾及下人们的死活? 柳一条深吸了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躬身向程咬金施一礼,开口说道:“程将军,小子有急事需要处理,不便在此久呆,就此先行告退了,改日若是有暇,小子再来登门拜访。” 他要尽快地去派人去把那些下人接到长安来,若是救治及时的话,或许还能将腿保下来。 “如此,那老夫也就不留你了,阿松,代我送一下柳小哥。”程咬金也站起身,开口向一直跟在身旁伺候着的程松吩咐着,然后就目送着柳一条离了大厅。 不知道侯君集那老儿得知他的宝贝义子忽然之间得了重症,非柳一条不能得生的消息后,会不会后悔他昨晚的行动太过迅速了?呵呵,程咬金轻笑着又缓缓坐下身去,端起桌上的茶碗,很是惬意地轻喝了一口。 “少爷,侯府来人了,”柳一条刚回到府里,柳无尘就迎上身来,小声地向他禀报着:“听说是吴醉剑的伤口感染,高烧不退,孙道长对此已是束手无策,所以,他们便来请您了。” “哦?伤口感染,呵呵,倒还真是时候,他们人呢?”柳一条冷声轻笑了一声,昨夜刚伤了老子的人,今天他们倒还是真敢再来? “来了两个,一个是侯府的管家侯蕴,一个是随从侯宽,现在正在偏房侯着呢,少爷现在就要去召见他们吗?”柳无尘也查觉到柳一条身上的怒气,小声地在一旁询问。 “不见,就说少爷我还没回来,他们若是有心,就让他们一直候着吧,不管饭,不上水,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柳一条冷着脸向柳无尘吩咐道:“另外,无尘,你再去雇佣几辆马车,回一趟三原,把家里留守的那八个下人给接到这里来,路上小心点,他们的腿,可能都已经断了。” “是,少爷!”柳无尘的脸色也随着变了一下,难怪少爷的脸色会那么难看,原来是家里边出了事了。 八个人的腿全都断了,不用想,柳无尘也能猜得到事出何故,侯君集这次的事故,算是把他的宝贝儿子给害死了,出了这样的状况,他们家少爷要是肯去为吴醉剑医治,那才怪了。 冲柳一条施了一礼,柳无尘便转身离去,依着柳一条的吩咐,去做起事来。 柳一条没去客厅,而是直接去了中院儿,进了自己的书房里,开始细心地思量起来。 侯君集那老东西欺人太甚,若不是他们一家提前搬了出来,昨夜断腿的怕就不是只有八个了,柳一条开始放弃了之前只给侯君集一个教训的想法,像侯老头这种人,若是不一棒子打死,必会后患无穷。 一劳永逸,唉,看来得重新再谋划一下了,柳一条坐在椅上,轻揉着自己的脑袋,心中如是想到。 --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太子妃驾到 > 第二百五十章太子妃驾到 原本的,在废了吴醉剑的一条腿后,柳一条并不想再招惹什么事端,正如他先前所说的,他不想惹事,也不想生事,当初肯忍着心,把‘柳氏肥坊’献出来,还不就是为了吴醉剑这件事情事发之后,侯老头儿来找他麻烦时,李世民能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帮他一把,能够从中做一个调解。 侯君集是兵部尚书,放到现代那也是军长司令一级的人物,他惹不起,也不想惹,若不是吴醉剑失了心踏了老柳的右腿,他们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人,柳一条种他的田,过他的逍遥日子,侯君集打他的仗,做他的威风将军,各不相干,老死都不定会有什么往来。 人都说侯君集是个疯子,那是在扯淡。 疯子要是都能打得了胜仗,那大唐的那些将士岂不都得去撞了墙去? 一个好的将军,最基本的一点素质就是,时刻都要有一个清醒而冷静的头脑,容易冲动的将军,在战场上,死得最快。 而侯君集,从跟了李世民之后,打了近二十年的仗,每一次的战役,不管是大是小,是长还是短,他都能够好好地活下来,并且让他的大部分部下,也能好好地活下来,这说明了什么?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踩了狗屎,走了好运,但是一连三十年,这还能用好运来解释么? 这么忽悠人的说法,柳一条不相信。 侯君集有一个十分万分冷静的头脑,但他却很喜欢装疯子。这是柳一条在心里,给侯君集的评价,他是一个聪明的疯子。 就像是那种会变色的蝴蝶一样,侯君集的疯狂表现,也只是一种特殊的保护色而已,而目的,就是为了阻退和威吓对他有敌意的对手而已。 对此,柳一条不作评断,每个人都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侯君集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对,就连李世民,对他不也是有所忍让吗? 可能是吴醉剑失了一条腿,让侯老头失了分寸吧,当初他从乌伤赶回,得知老柳的伤后,不也曾想过要让那吴醉剑死无葬身之地么? 柳一条靠在椅子上,在心中想道,想给亲人报仇,这本没有错,但是却不能因此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分是非。 八个人,八条腿,想来侯君集下达给那下兵士的命令,定是想要了柳府所有人的右腿,呵,真是好大的手笔。 “夫君,”张楚楚推门走了近来,手中端着一壶新茶,及到柳一条的近旁,轻轻将托盘放下,温情地看着柳一条,轻声说道:“听无尘管家讲,家里边好像是出了什么意外,夫君你没事吧?” 拎壶给柳一条斟上一碗,端送到柳一条的近前,张楚楚轻身欺坐到柳一条的旁边,有些担忧地看着柳一条。 柳无尘并没有告诉她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柳无尘脸上少有的焦急样子,楚楚也自是能够想到事情的严重程度。 “没事儿,”柳一条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他轻拉过张楚楚的小手,握着她温声说道:“万事有为夫在,你不用担心,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安心静养,把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地生出来,以后像端茶倒水的这种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丫环去做吧,莫要动了胎气。” 柳一条心疼媳妇儿了,当然,也有岔开话题的意味在里面,他不想跟楚楚谈论三原的事情,怕她会越来越担心,那样对身体,对肚里的宝宝,都没有好处。 “嗯,妾身知道了。”张楚楚温顺地轻点了点头,看着柳一条说道:“夫君你也是,莫要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一个人担起了所有的问题,那样,妾身会担心的。” “嗯,为夫晓得该如何去做,娘子放心。”柳一条轻拍了拍张楚楚的小手,轻笑着道:“等再过两天,待为夫把手中的事情处理妥当,选个吉时,咱们就去一趟香积寺,为咱们的孩子乞福。” “少爷,”守门儿的马成,从前院跑来,知道少爷和夫人全在里面,便知趣地站在书房门外轻叫了一声。 “进来吧,”柳一条松开了手上的力道,由着楚楚将小手挣了出去,整了整衣衫,开口向外面吩咐道。 “少爷,少夫人。”马成进来后,恭敬地给两人行了一礼,看他的神色,很是激动,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儿一般。 “什么事儿,说吧。”柳一条看了马成一眼,开口向他说道。 “少爷,少夫人,太子妃来了,现在正在前院儿的大厅里,等着少爷呢。”马成抬起头,心情仍是有些激动,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着太子妃这般身份的人物,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啊,而且还长得那般的漂亮,太子能娶到她,真是好福气,要是他.. 马成有些胡思乱想,大白天的,做起了梦来。 “太子妃,侯宁儿,不就是那侯君集的女儿吗?”柳一条的眉头不由得就拧了起来,自是也猜出了侯宁儿的来意,为兄求医,他们兄妹间的感情倒真是好得可以。 “夫君?”一旁的楚楚看柳一条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便担心地轻叫了一声。 “嗯,没事的,”柳一条扭头笑看了媳妇儿一眼,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遂站起身,开口向马成吩咐道:“走吧,咱们去前院儿会一会这个太子妃。 拍了拍楚楚的香肩,柳一条领着马成出了书房,一路来到了客厅,那里,一个身着艳服的年轻妇人正坐在那里,神色忧郁,面色黯然。 不可否认的,这个女人很迷人,尤其是她现在脸上的这种忧郁神色,更是惹得人忍不住想去怜爱。不过可惜,她是侯宁儿,是那侯君集的女儿,柳一条在心里边,已经把她放在了敌人的位置上。 “小民柳一条,拜见太子妃殿下,”柳一条依着礼节,轻身给侯宁儿施了一礼,不过脸上并没有带出多少的喜意。 “柳先生有礼了,”侯宁儿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眼,虽然早就听闻柳一条的名声,但是今天,他们却还是第一次见面。 就是这个人救了太子?就是这个人废了大哥? 侯宁儿看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神色不由得变得有些复杂,柳一条既救过她的丈夫,却又害过她的大哥,让侯宁儿有些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感恩,还是仇视?那些已不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却还是先救大哥的性命之危。 “柳先生也请坐下吧,”侯宁儿挥手请柳一条在她的旁边坐下,轻声说道:“前阵子老听一些人在谈论于先生,却一直无缘与先生一见,今日冒昧前来打扰,还请先生万勿见怪。” “太子妃殿下能驾临蔽宅,那是柳某莫大的荣兴。”柳一条弯身向侯宁儿道谢一声,提摆轻身在一旁坐下,神色不变地静坐不再语。 侯宁儿扭头看了一眼正站在她身后的侯蕴与侯宽两人,对着柳一条说道:“想来柳先生也知道我此来的目的,家兄现在正昏迷不醒,孙道长也已是束手无策,还请先生能够屏弃前嫌,为家兄诊治一二。” 若不是柳一条一直闭门不见,侯宁儿也不会以太子妃的身份亲自前来相请,自从今天早上见着了吴醉剑的样子,侯宁儿眼中的泪水就一直没有停过,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们侯府又怎会求到一个仇人的门上? “太子妃殿下,”柳一条拱手向侯宁儿说道:“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是每一位医者的本份,小民也算是一名医者,所以,对于每一个病患,小民都会认真对侍,吴公子的伤病,并非是小民不肯去医治,而是小民的手中,还有更为重要的病人在等待,实在是走不开,还请太子妃殿下恕罪,给小民个三五日的时间,待小民给他们医好,便即刻起身去尚书府。” “三五日?我家少爷要是还有三五日的时间,又何苦会请你来?”侯宽忍不住在侯宁儿的背后大叫起来,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柳一条。 “侯宽!”侯宁儿厉声喝了侯宽一句,然后又轻声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家兄先前对令尊之事,是有不对,不过如今他既已去了一条腿去,就是有仇,也应是已经烟消云散,罪不致死,还请先生能够屈尊移驾,前去救他一救吧?”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栽赃 > 第二百五十一章栽赃 “太子妃殿下误会了,”柳一条看了侯宁儿一眼,轻声道:“先前小民所,都是真心之语,并非是小民不肯为吴公子医治,而是昨夜我们三原柳家留守的八个下人,全都被人折了一条右腿,伤势严重,若是救治不及的话,小民怕他们也会像家父一样,成为一个残废之人,甚至还会有性命之虞。所以,太子妃殿下还是请回吧,在没给他们医好伤病之前,小民是不会再行出诊的。” 天作孽,犹可存,自作孽,不可活。 柳一条不是圣人,还没有伟大到那种可以放弃仇恨,忘却恩怨的地步,尤其是在得知了昨夜侯君在柳府的所为后,有时候,柳一条也是一个极端小气之人。 “这,”侯宁儿一下便没有了语,侯君集回来的消息,她已经从侯宽的口中得知,柳一条口中的事故,不用细猜,她也知道,定就是她爹所为了。对于侯君集的脾气,侯宁儿这个女儿自是最为清楚,昨夜没有闹出人命来,那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只是,旧仇未去,新怨又生,他们侯府,与柳一条之间的恩怨,确是越来越大了。 难道真让她看着大哥就这么离去吗?侯宁儿轻皱着眉头,小拳头不由得紧紧地握了起来,漂亮俊俏的白嫩脸蛋上,闪现出了一丝不和谐的阴煞之气。 “几个卑贱的下人而已,怎能与我家少爷的性命相提并论?柳一条,我只问你一句,今趟为我家少爷医病,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侯宽再一次从侯宁儿的背后蹦出,高挑着眉头,一脸恶相地看着柳一条,跟着侯君集的时间长了,他难免也沾染了一些侯君集的火爆跋扈习气,他并没有将柳一条这个小民,放在眼里。 “说起来,你也只是一个卑而贱的下人而已,主子说话,哪有你个贱人出来插的道理,”柳一条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水,看都没看侯宽一眼,不过语之间,却是深深地不屑。 “你!”侯宽伸出右手指着柳一条,怒目圆睁,一副想要上来与柳一条动武的架势。 “柳先生真的不愿前去吗?”侯宁儿没有去责怪侯宽的无礼,而是定定地看着柳一条,再一次地轻声向柳一条问道。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柳一条轻轻地把茶碗放下,抬头淡淡地看了侯宁儿一眼,轻道:“在小民的眼中,只有病人的先后之序,并无身份地位的高低之别,为了权势,而扔下手中的病人不管,柳某不屑,也不会为之。所以,太子妃殿下还是请回吧,最近的三五日之内,柳某不会出诊。” 柳一条稳坐在那里,眯着眼扫视了侯宁儿三人一眼,见他们并没有要离去之意,便索性将双眼闭上,不再理会。 “既如此,那柳先生就休怪我们无礼了,得罪了!”侯宁儿扭头看了侯宽一眼,开口吩咐道:“侯宽,请柳先生!” 文的不行,就要来武的吗?柳一条睁开眼睛轻蔑地瞥了侯宁儿三人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丝的冷笑,动武的话,老子曾怕过谁来? “柳先生,请吧!”侯宽得了侯宁儿的准信儿,大跨步地来到柳一条的跟前,冷笑着探出手掌,直直地向柳一条的左肩上拍来,看他出掌的架势,及他脸上的表情,像是想要给柳一条一些难忘的教训。 “柳某说过,不去!”柳一条面不改色地轻回了一句,在侯宽的手掌及到左肩之前,他也随着探出一只手来。 喀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这个空旷的大厅里边,显得很是响亮。 之后,侯宽便不可思议地捂着他刚探出的右臂,深深地蹲了下来,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脸上就冒起了一层的细汗。他的胳膊,被柳一条用最强力的手法给,卸了。 侯蕴的眼睛一阵的收缩,原本想上前的脚步,又给硬停了下来。 “小姐,既然柳先生不愿前去,咱们也不便勉强,依小的看,咱们还是再寻他法吧?”侯蕴没有去扶起地上的侯宽,而是躬身向侯宁儿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柳一条轻拍了下手,看了地上的侯宽一眼,软骨永久损伤,他的那条胳膊,以后就算是废了。 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柳一条再一次地端起茶碗,轻轻地嘬了一口,瞥了一眼正在向侯宁儿进的侯府大管家,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轻重,明形势,这个侯蕴,不错。 侯宁儿不是笨人,见到柳一条竟有如此手段,自也是知道今日已是事不可为,再在此呆下去也是无甚作用,便起身向柳一条福了一福,轻声说道:“下人无礼,还请柳先生莫要怪罪,既然柳先生事忙,我们便不再多作打扰,告辞了。” 说完,示意侯蕴扶起还在咬牙忍痛的侯宽,侯宁儿率先拂袖出了客厅,走了。 “小民恭送太子妃殿下!”柳一条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在侯宁儿的身后,弯身给她行了一礼。 待侯宁儿他们走远,柳一条又轻轻地坐下了身形,接着品起他碗中的茶水来。 “这个侯君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李世民将程处默加急呈送上来的奏折扔放到面前的桌案之上,面色蕴然,一旁的李承乾见此,便低着头,默不语。 李世民抬头轻看了李承乾一眼,道:“闯民宅,掠财物,折人腿,他的眼中,还有我大唐的王法么?太子,你看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置?” “父皇,这是侯尚书谴人递上来的折子,请父皇过目。”李承乾轻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子,躬身递了上去,道:“里面有侯尚书对昨夜之事的解释之辞。” “哦?呈上来吧。”李世民轻点了点头,示意李然去将折子接过。 将折子打开,看到里面所书写的一应内容,李世民的脸色微变,他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开口问道:“这张折子,太子你看过了吧?” “是的,父皇。”李承乾弯身一礼,轻声应道。 “那你说说,对里面的事情,你怎么看?你认为,侯君集所,是真的吗?”李世民合上折子,抬眼向李承乾询问。 “回父皇,儿臣不信,柳先生与皇家有恩,先救儿臣,后救母后,之后又做出了许多改善我大唐农业的壮举,断是不会做出此等谋逆之事,不过那二十箱的黄金,儿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么多的金子,绝不是柳先生所能有的。”李承乾轻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现在的心情很矛盾,柳一条与侯君集已成了水火之势,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不知觉地,他还是站到了柳一条的这一方。 “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李世民翻起程处默递上的奏折,道:“可是,程县丞说,他确实看到侯君集派人从柳府挖出了那二十箱的金子,栽赃之事,很是不像。” 而且,按照程处默的说法,那些箱子,好像还是柳一条故意留给那些军士的一样。 二十箱的金子,他都舍得送人?李世民一百二十个不相信,不知柳一条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父皇,侯尚书今日下午,便会率军一路赶回长安,不知父皇..?”李承乾忍不住想探一下李世民的口风,不知李世民想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李世民把桌上的奏折收起,看了李承乾一眼,开口说道:“侯君集出兵吐谷浑,助其平定内乱,扬我大唐国威,功不可没,到时太子便代朕到北城处迎上一迎吧。至于柳一条的事情,暂时不要去打扰他,等侯君集回来之后,再开堂公审吧。” “是,父皇。”李承乾弯身应是,看父皇的样子,似并没有要出手恶惩侯君集之意,李承乾的心,稍安了不少,再怎么说,侯君集也是他的岳父,李承乾不希望他会出了什么意外。 “另外,这个月中,便是高阳与房家二小子的婚期,这几日,就让太子妃去陪伴她一阵吧。”李世民又随口吩咐了一句。 “是,父皇。”李承乾看了李世民一眼,他知道,父皇这是不想让太子妃再在外边乱跑了,自吴醉剑受伤开始,太子妃几乎每日都要出宫一趟,这不合礼仪,而且影响也不好。 吴醉剑与她虽是兄妹,但毕竟不是亲生,若是他们生出一些事端来,皇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面。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助阵 > 第二百五十二章助阵 及到中午的时候,柳无尘终于带着那八个下人赶来了长安。 很凄惨,八个人,八条腿,被人用铁锤给生生地从膝盖处砸裂了开来,骨肉模糊一片,虽然那些士兵走后,程处默找郎中给他们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不过,从昨晚,到现在,八个人都还是昏迷不醒。 幸而事先便跟李纪和打了声招呼,把这八个下人都给送到了他的府上,不然,若是被家里人看到他们这个状况,非被吓到不可。 柳一条站在李府一个较为偏僻的侧间,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八个人的伤势,不由得咬紧了钢牙,侯君集那老儿,着实是狠了一些。 右腿小腿骨胳尽裂,膝盖处也是不同程度受损,这八个人,就是被医好了,也脱不了残废这个词的范围,或瘸,或跛,再或者,也会像老柳与吴醉剑那般,再也站不起来。 残废,唉,柳一条轻叹了口气,他们是为柳家如此,以后柳家定不会负了他们。 着柳无尘把一应器具备好,下人们便开始在屋里烧水煮绳,做一些消毒的事宜。 接骨,柳一条并不陌生,对人体骨胳结构的理解,在整个大唐,应还没人能比得过他,不过,今天他要做的,却不仅仅是接骨而已,他还要为他们拼骨。 把因断裂而移位的骨胳,拼接回去,是为拼骨,也有扶,挪之意,看到他们的伤势,柳一条不由想起了老柳当初的腿伤,粉碎性骨折虽然难医,但若是方法得当,保下一条腿来,却还是可以的,最多也就是有些瘸拐之态而已,总是好过一点也不能挪动。 “少爷,”柳无尘在柳一条旁边轻声道:“来长安时,见路途上军旅一片,想来便是那侯君集的人马,照他们在路上的行程速度,怕是傍晚时分便可到达北城。” “哦?家里边的那些箱子,他们可都带在身边?”柳一条用温水清洗了一下双手,扭头向柳无尘问道。 “一直都在军中,”柳无尘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少爷,侯君集说那些黄金全都是您图谋不轨的罪证,要把它们全献给皇上,无尘怕到时皇上若是发现..?” 栽赃,陷害,泼污水,侯君集这招用得倒也是不错。 “你是怕到时皇上发现那些箱子里的黄金,竟有九成都是假的时候,会降一个欺君之罪?”柳一条接过毛巾,把手上的温水拭净,笑看着柳无尘说道:“无尘只管放心,这个期君之罪,落不到咱们的头上。” 桃代李僵,以假换真,这是柳一条以前看‘宰相刘罗锅’这部电视剧时偷学来的。以假金,换真金,以前看刘罗锅用到这招时,柳一条就在电视跟前拍手大赞不已,不想,在今时,他竟然也活用了一回。 拿出以前从华德真人那里讨来的龙胆紫药水,柳一条开口向柳无尘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外面,把侯君集从柳府收罗了二十箱黄金的消息散布出去,知道得人,越多越好,不要怕花钱,尽快地把这件事传遍全城。另外,把之前侯君集在吐谷浑做过的那些事情,再重播一次,跟着前面的消息一起,把整个长安城都扰起来。” 既然要闹,不如索性地就闹大一些,柳一条用龙胆紫药水小心地擦洗了一下双手,便把柳无尘给打发了出去。 在下人的侍候下,柳一条拿起手术刀,开始一个个地给跟前的这八个下人做起了手术来。 一连两个时辰的连续手术,八个人,八条腿,终于在柳一条的那双灵活的双手下,有了一定的起色。 从房间走出来时,八个人都还没有醒来,不过柳无尘却已然从外面回来,一直在门外候着。 “这八个人醒来后,”柳一条边向前院儿走,边向柳无尘说道:“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想走的话,柳府会给五十贯的盘缠和他们的身契。想留下的话,工作还是一如往常,例钱是以前的三倍,是走是留,任凭他们自得决定。总之一句话,不要亏待了他们。” “是,少爷,少爷仁厚。”柳无尘躬身应了一声,这些下人若是在别的府第,定是逃不了被人驱赶的命运,柳一条肯这样做,确实算是仁厚。柳无尘觉着,自己真是没有跟错东家。 “嗯,之前交待的事情,可都已办妥了?”柳一条开口向柳无尘询问。 “时不到晚,长安城之内,便会人尽皆知。”这种事柳无尘已不是第一次在做,就像是以前做广告一样,想把一则消息传出,对他来说,那是再简单不过。 “哦,还有,少爷,公孙贺兰公子也来了长安,现正在府上闲话。”柳无尘想到家中的那个客人,便开口向柳一条禀报。 “哦?那个小子也来了?”提起公孙贺兰,柳一条的嘴角不由地缓缓勾了起来,脚下的步伐也也快了几分,对于这个兄弟,柳一条早已从心底里认同了下来,虽然,公孙贺兰有着那么多的缺点。 “好!咱们再来!”还没进院儿,柳一条与柳无尘二人就听到公孙贺兰这小子扯着嗓子吆喝的声音,显然,他正在院中与人打半。 “公孙少爷,您老的武艺高强,小的们确不是您的对手,您就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吧?”接着便是一些侍卫在一边小声哀求的声音。 这小子,又在以武欺人了,柳一条不由得摇头轻笑了笑,领着柳无尘,迈步进了大院儿。 新宅并没有演武厅之类的密室,所以公孙贺兰他们比起武来,也全是在前院的一片空地,柳一条抬眼看到,在公孙贺兰他所站立的一片场地中,除了李纪和外,其他的人竟都软趴在了地上,有的耷拉着双臂,有的深垂着脑袋,有的还在不停地揉弄着双腿,呻吟之声,不绝于耳。 卸骨术,没想到些许时日不见,这小子竟已将它熟练到了如此的地步,柳一条走上前,在那些侍卫身上,或是一拂,或是一点,一个个地都把他们的关节复位。 “大哥,你回来啦,正好,小弟还没有练个过瘾,咱们兄弟两个也来切磋一番如何?”见柳一条回来,公孙贺兰忙提身迎了上来,看柳一条正轻松自在地给那些侍卫接骨,虽明知自己有所不及,却还是忍不住又是一阵的手痒。 “闭嘴!”柳一条忍不住白了公孙贺兰一眼,然后又笑着向刚从地上站起的众侍卫拱手赔礼道:“各位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柳某教弟无方,让各位受苦了。” “柳先生重了,小的们可是承受不起,既然柳先生已然回来,那小的们就先退下了。”一行人连忙弯身行礼,再看向柳一条时,眼神都变了许多,多了一丝的敬畏,从刚才柳一条为他们接骨的手法上看,这个柳先生的武艺怕是还在那个公孙贺兰之上,以前还真是没有想到,看上去一向文弱的柳先生,竟还是一个武学高手。 “嗯,劳烦各位大人了。”柳一条笑着拱手将他们送离,并着柳无尘去给他们备上一些好的酒菜,以示赔罪。 “大哥,你跟他们那么客气做什么?一些宫里的小侍卫而已,武功一般的紧。”待那些待卫走远,公孙贺兰又巴巴地凑了上来,轻声对柳一条说道:“这些人中,也就这李纪和的武艺还凑和点,像点样子。” “公孙少爷谬赞了,论起真本事,纪和比您差远了。”李纪和也走到了柳一条近旁,拱手向公孙贺兰谦虚说道。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在这里穷酸客套了,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再说。”柳一条开口请公孙贺兰与李纪和进入客厅,不过,李纪和以要巡视院落为由,率先离去了,所以,客厅里就只剩下了柳一条与公孙贺兰两人。 “不知贺兰贤弟何时到的长安?”柳一条着上人端上茶水,轻声向公孙贺兰问道。 “大哥来的第二日,小弟也便到了,”公孙贺兰说道:“不过听大伯说大哥这几日定会很忙,便没有过来打扰。听闻今日下午,侯君集那老头儿便要赶回长安,小弟心中挂记,便跟大伯招呼一声,跑来大哥这里,凑个热闹,这几日,小弟可就要赖在大哥这里,不走了。” 原来这小子是来助阵的,柳一条抬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心里面一片的暖热之意。明知此间行事凶险,却还巴巴地跑到这里,能交到这样的兄弟,是他柳一条的福气。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闹事儿 > 第二百五十三章闹事儿 侯君集并没有柳一条想像中的那样高大,健壮,相反的,侯君集的个子很矮,一米七应都不到,而且身板儿也相当地精瘦,骑在马上,就像是一片拂柳一般,随时都会被轻风吹起。 柳一条站在长安北城的城墙上,静静地看着这个骑在一匹白马之上缓缓而行的干瘦老头儿,心里面不免有一丝的失望,原本想着,这侯君集即便不是一个巨人,至少也会是半截儿的铁塔,哪曾想他竟会是这般的模样。 真是很难想像,这么一副瘦小的身躯,竟然会让那么多人惧怕。 “大哥可是有些失望?”公孙贺兰又掏出了他的宝贝折扇,放在胸前故作潇洒地摇来摇去,轻笑着说道:“传闻中武力彪悍,脾气火爆的侯君集,竟会是这般一副模样?” “是有一些怪异,不过侯君集当年能在皇上的麾下闯下若大的名头,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柳一条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城下的侯君集,并没有因为侯君集瘦弱的外表而起什么轻视之意。 盛名之下无虚士,侯君集能在官场和战声上纵横无忌,而又安然无恙地行走了近三十年,岂会是好相与之辈? “大哥明鉴,呵呵,”公孙贺兰轻笑了一声,也随着柳一条的目光向侯君集看去,道:“这侯老头儿,身体看上去虽然瘦弱,但是,他的力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巨大,卢国公的长子,程处默大哥见过么?那么大一个块头,最少也有两百斤的重量,被他单手就给举了起来,而且还向外扔出了五米开外。” “且,听大伯讲,这老头儿还使得一手好拳脚,整个长安城内,除了翼国公秦老爷子外,还没听说他曾败过。”公孙贺兰一把把折扇合上,无比热烈地看了柳一条一眼,略带蛊惑地向柳一条说道:“不过,以大哥现在的武艺,或许能胜他也未可知?大哥,不若打个机会,咱们去试一下?” 在来北城之前,公孙贺兰就耐不住缠着柳一条与他比斗了一番,结果,不出十招,他就被柳一条一个扫趟腿,给无情地揍倒在了地上,直到现在,他的腿脚还有一些瘸拐之态,在他的眼里,柳一条的武艺,比之四个月前,简直像是一下就升到了天上,感觉上,现在的柳一条,竟比公孙武达还要强上几分。 是以,一向都惟恐天下不乱的公孙贺兰,便很想看一下柳一条与侯君集这个**oss互掐起来的场面,即使大哥不敌,看一下大哥被人狠揍的样子也是不赖。 对于公孙贺兰的话语,柳一条直接就给虑了过去,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低着头,看着城下李承乾与侯君集进行交接的场面。 “大哥,”见柳一条不理睬,公孙贺兰也不在意,他靠到柳一条的近前,看着两队走得越来越近的人马,轻声向柳一条问道:“吴醉剑的病症,大哥真的准备袖手旁观吗?听说那小子现在只有几天好活了。啧啧,真是可惜了了,那么厉害的一个小将,就这么窝囊地死了,不知这侯老头到时会怎么样。” “自作孽,不可活,要怪,就怪他当初踏出的那匹马吧。”对于吴醉剑,柳一条心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尤其是在侯君集做下昨夜的事情之后,柳一条心中竟还隐隐地升出了一丝的快意。 虽然觉得有些邪恶,不过也无所谓了,好人做得久了,偶而地邪恶一回,感觉也是不错。 “大哥说得是,柳叔的腿岂能白断?没有亲手要了他的性命,就已经是很客气了。”公孙贺兰也随声咐和,对柳一条的做法那是万分的赞同。 对于吴醉剑那厮,公孙贺兰可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想那豫章公主,那么高贵,漂亮,无暇的一个人儿,岂能嫁给吴醉剑这种终日留连于花巷的鄙夫?对于李世民挑女婿的眼光,公孙贺兰很是不屑。 豫章公主就是要嫁,那也要嫁给像他公孙贺兰这样正派,潇洒的公子才是,公孙贺兰摇开折扇,站直了身体,很骚包地在心里面想道。 “行了,该见的都已见到,咱们回吧,”城外,李承乾与侯君集已经交汇到一处,剩下的,都是一些表面上的繁琐礼节,柳一条已没有了再看的兴趣,便跟公孙贺兰打了声招呼,率先下了楼去。 “柳少爷,公孙少爷,”守城的城门官儿白文亮,见柳一条与公孙贺兰下得楼来,忙擦了下头上的冷汗,心也算是又放回到了肚子里,总算是有惊无险,没有被人发现,不然,这个时候放外人上城,那可不是他能受得起的罪过。 “有劳白大人了,这里有些银钱,请兄弟们喝茶!”柳一条和善地从怀里掏出一贯的银钱,递给了白文亮,虽然白文亮以前是公孙武达的亲兵,不算是外人,但是这些好处却还是要给的。 “多谢柳少爷体恤,那下官就不客气了。”白文亮嬉笑着双手把银钱接过,一贯钱,都赶得上他三个月的俸钱了,这个柳少爷,出手倒真是大方,若是公孙少爷一人前来,怕是一文钱得不着,反而会再赔了一壶酒去。 对于白文亮收取银钱的事情,公孙贺兰也没有阻拦,毕竟白文亮也为他们上楼的事,担了不少的风险,得一些赏钱,也是应当的。 拱手与白文亮辞别,柳一条本想直接回家,却被公孙贺兰这小子给七拉八扯地拉到了北城门儿附近的‘清风阁’,而且直接地,还就奔了二楼。 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二楼之上,竟然聚满了人群,无一例外的,全都是一些文人雅士,见公孙贺兰与柳一条进来,这些书生竟都不由地,给他们让出了一大片地空地来,看向公孙贺兰的眼神里,都隐有惧色。 看来,公孙贺兰这小子在这里,已经是凶名无博了,柳一条轻笑着摇了摇头,任由公孙贺兰拉着,竟自在一张方桌前坐下,桌子上原有的人,自然而然地,都远远地躲到了一边。 “柳先生,贺兰兄,小弟这里有礼了,”两个人刚刚坐下,便有人过来凑热闹,不过,倒也是一个熟人儿,房遗爱,房玄龄家的二公子。 “房公子请了,”看着不请自来,且又一屁股坐在身旁的房遗爱,柳一条抬冲他微拱了拱,算是还礼,不过公孙贺兰这小子,却只是对着他冷哼了一声,对房遗爱不以理会,好似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一般。 柳一条环视了一下楼上的人群,都是一些生疏的面孔,便开口向房遗爱问道:“房公子,如此热闹的场面,怎么不见李公子这个主人在此?” “李公子被家人禁足,已有近月的时间没有出面了,”房遗爱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柳先生若想见他,怕是有些难度。” 李如似不在,柳一条不免感到有些失望,不过随即也便放开,提壶斟倒了一杯酒水,仰脖灌下,笑着对房遗爱说道:“万事随缘,切莫强求,既然如似兄不在,那下次再见,也是无妨。” “柳先生说得是。”房遗爱也轻笑着点了点头,闷声喝酒,不再语。 众多的书生正围在一张桌子旁边吟诗筹词,之乎者也,时不时地还将目当往柳一条这一桌瞄来,眼神中投放出一丝鄙夷和嘲弄,显是对柳一条与公孙贺兰这两个异类也能呆在此处,很是不忿,不过忌于公孙贺兰的威慑,他们却也不敢前来生事。 不过,此时,却已有几人将目光瞄向了柳一条,并且跃跃欲试,公孙贺兰他们惹不起,这个小哥他们还不能动一下吗? 场中,认识柳一条的人不多,但是却也有上一些,柳一条第一次来‘清风阁’时,都曾与柳一条见过一面,只是不知为何,却没有人将柳一条到来之事给传闻开来。 看这些书生的目光有些不善,柳一条摇头轻笑了笑,伸手入怀,把身上的银月令给放到了面前的桌上,然后接着自饮自酌,完全不将这些书生放在眼里。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柳一条一直都是深以为然,才华跟拳头刀兵碰到一起,结果可想而知。 公孙贺兰来了兴致,非要跟柳一条行什么酒令,柳一条被他缠得没法,只得跟他一起,在这些书生堆里,数起了青蛙。 “一只青蛙一张嘴啊,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两只青蛙两张嘴啊...”公孙贺兰扯着他的破嗓子,高声与柳一条对战,他一个人的声音,就将阁内所有书生的嗡闹之声,都给压了下去,一时之间,整个楼阁之中,就只剩下了公孙贺兰数青蛙的声音。 一旁的那些书生,则被气得脖子都粗了起来。 柳一条也算是看了出来,公孙贺兰这小子今天来此,是专门来找麻烦来了。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成亲前的房遗爱 > 第二百五十四章成亲前的房遗爱 “闭嘴!”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 其实这也不奇怪,这里是书生文士的聚集之地,最不缺少的,便是那书生意气,有骨气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 所以,一有人带头儿,便有一些书生也都站起身,向柳一条他们这里聚集了过来。 柳一条喝着他的小酒,吃着他的小菜,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着,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公孙贺兰为什么非找这些书生的麻烦,很无聊。 不过,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被打了那么多次之后,这些书生还是敢站出来与公孙贺兰作对,明知打不过,却还要往前冲,这,不是有病么? 柳一条看着刚才带头制止的那个书生,剑眉虎目,身材挺拔,长得倒也是颇为英俊,整个人看上去,倒也是有着几分的气势。 “此人是郢国公宇文士及之幼子,名为宇文方德。”见柳一条向宇文方德望去,一旁正喝闷酒的房遗爱,便开口向柳一条介绍道:“好武,且喜文,文武皆兼,在长安的士子之中,颇有名望。” “哦?多谢房公子。”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举杯冲房遗爱示意,其实他更好奇的是,房遗爱这小子,今儿个怎么不装书生扮文士了?记得上次来时,他可还是那些书生中的头头。 看他现在的这副模样,意志消沉,从刚才就在一个劲儿地喝闷酒,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 轻笑了一声,把杯中之物饮下,柳一条又扭头向宇文方德看去,这时,宇文方德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近前。 公孙贺兰也已察觉到气氛的不对,或者说,是事情已经朝着他所预想的方向发展了过来,早已将数青蛙的声音停了下来,拿起柳一条面前的酒壶,给自己斟倒了一杯,冷眼观看着正向他们走来的宇文方德。 “贺兰兄请了,这位公子请了。”宇文方德拱手向公孙贺兰礼了一礼,连带的,也善意地向柳一条打了声招呼。 很有礼貌嘛,柳一条轻笑着举杯向他示意,算是还了一礼,对于那些有礼貌的人,柳一条一向都习以礼待之。 “有话就说,无话就别挡了我们的酒兴。”公孙贺兰看了宇文方德一眼,对宇文方德,他似还稍有一些忌惮,说出的话来,虽然无礼,但却还能入得耳来。 “贺兰兄说笑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对公孙贺兰的态度,宇文方德不以为意,轻身便在柳一条的另一侧,厚着脸皮,给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酒杯,高举着向柳一条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宇文方德这样做,似有虎头蛇尾之嫌,跟在他后面的那十几个书生,也不由得一阵失望,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桌上。 “在下柳一条,宇文兄请了!”柳一条赞赏地看了宇文方德一眼,举杯与他相碰,一声脆响,在他们的酒杯之间荡开,两人各自将杯中之酒饮下。 任谁都看得出来,刚才宇文方德的意图绝不只是过来喝酒,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让他一下又改变了原意。 这样很好,免去了一场没必要的干戈,柳一条轻笑着,现在的他,已是诸事烦身,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招惹什么事端,尤其的,这些书生里面,大多都是一些官宦子弟,实在是不易招惹。 “果真是柳先生,方德失礼了,还请先生莫要见怪。”宇文方德再次拱手与柳一条见礼,脸上神色之间,颇有一些激动之意。 柳一条这半年来,在长安城,可谓是名声雀起,虽然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平民,身上又负有商贾之名,但却仍抵挡不住一些年轻人对他的崇拜和尊敬,尤其是在昨日,《三字经》由礼部刊行之后,柳一条在这些长安学子的眼中,几已于当世的几位大儒等同。 这样的情况,让年岁于他们相差无几的柳一条,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他们心中的偶像,就像是现代的年青人追星一样,而这个宇文方德,却也是柳一条众多粉丝中的一个。 “宇文兄客气了。”柳一条叫来小二,又端上了几盘菜式,温笑着与宇文方德,公孙贺兰,还有房遗爱三人喝起酒来,酒桌上的气氛虽然有些不济,但总好过打起架来。 公孙贺兰喝了一口闷酒,看着正坐在他面前把酒欢的宇文方德与房遗爱,让他有一种一拳打在了空气里的感觉,一点都着不到力处,很别扭。 这些士人,何时也开始乐意与他们这些武人为伍了?公孙贺兰没由地便开始怀念起以前敢来招惹,羞辱他,却被他疯狂暴打的书生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贺兰贤弟,来到酒楼,是为消遣,当放下心中不快,来,咱们哥俩喝一杯。”见公孙贺兰面色不愉,柳一条轻笑了一下,自是知道原因何在,起身提壶给他满了一杯,率先将杯中的酒水灌下。 “好!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不待公孙贺兰将酒饮下,宇文方德便高声赞了一句,道:“为了此句,当浮一大白!” 说完,宇文方德豪爽地举杯向柳一条礼了一礼,仰脖将酒灌下,然后又恭敬地向着柳一条询道:“不过,听闻此句,好似只有半阙,不知先生可否将整阙赐下?” 柳一条见宇文方德这般不拘小节,与一般的酸士书生自是不同,心中对他也难免有了一丝欣赏之意,遂笑着向他说道:“既然宇文兄有意,柳某自也是不会藏私。” 一杯酒灌下,柳一条便轻声将整首诗句吟诵了出来: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唐末,罗隐的《自遣》,柳一条最为喜欢的几首诗句之一,在这‘清风阁’内平平淡淡地出场,引得宇文方德与房遗爱两人皆是眼前一亮,尤其是房遗爱,好像也从诗句之中找到了某些共鸣之处,配着这些诗句,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子里不停灌酒。 “先生大才,方德深佩,为了这阙佳句,方德敬先生一杯。”宇文方德亲自起身给柳一条斟倒一杯酒水,并双手端于柳一条的近前。 见宇文方德对柳一条这般礼遇,一旁的书生都很迷惑,向来心高气傲,从不愿服人的宇文方德,今地对着一个生人,怎会这般?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因为离得远,柳一条他们的声音又不甚高大,所以,既便是离他们最近的酒桌,也不曾听到他们的语。 想一想,若是让他们听到了柳一条刚才吟诵的诗句,或是得知了柳一条的真实身份,不知道这些书生又会做出何样的举动? 知宇文方德是出于实意,柳一条也便没与他客气,真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并没有为那些诗句做申辩的打算,剽了也就剽了,反正也已不是第一次。 “听说柳先生与侯将军似有些过节,今日侯将军返京,柳先生要多加小心一些才是。”待宇文方德坐定,一直喝着闷酒的房遗爱,忽然开口对柳一条说道。 “多谢房公子提醒,这些柳某自是省得。”柳一条诧异地看了房遗爱一眼,只有三面之缘,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好到这般的地步吧?不过知他是一番好心,柳一条也没再去多想。 “嗯,”房遗爱轻点了下头,抬头环视了桌上的三人一眼,略带醉意地开口向三人说道:“七日后,小弟大婚,迎娶公主高阳,到时还请三位能够前来。” 高阳公主?柳一条不由得抬头看了房遗爱一眼,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个房遗爱,柳一条的眼中,不由得多了一丝的怜悯之意,绿帽子,不是那么好戴的。 难怪刚才他一直都在喝着闷酒,想来,对于这桩婚事,这小房心中,也是极不情愿。 “遗爱兄放心,到时小弟定会前往道贺!”宇文方德拱手向房遗爱说道。 “柳某与贺兰贤弟也定会到场。”见公孙贺兰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柳一条便代他也说了出来。 “如此,那小弟到时在家恭候,出来这么许久,小弟也该回去了,告辞了。”房遗爱把最后一杯酒水灌下,遂起身与柳一条三人告辞。 看他酗酒,及离去时的样子,竟没有一点将要成亲之人该有的喜意。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侯君集,来了 > 第二百五十五章侯君集,来了 今天,注定不会平静。 傍晚时分,天还没入夜,刚回到长安城里的侯君集,便领着几个家将,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柳家的新宅院内,不及门房通报,便硬生闯了进去。 此时,柳一条与公孙贺兰刚从‘清风阁’内回转到家,正在大厅里面喝茶闲聊叙话,见侯君集闯进大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语,仍是安稳地坐在那里,静静地与侯君集对峙。 挥手把追跑过来的马成打发出去,柳一条轻轻地喝了一口茶水,抬眼看了侯君集一行人,轻轻地把茶碗到桌上。 侯君集半睁着双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还不及弱冠的平头小子,眼神里的杀意暴露无疑。 不过,他却没有做出什么大的举动,现在还不是报仇雪恨的好时机,而且,家里边还有一个伤患,等着眼前这个柳一条去救治。 “柳某说过,柳某还有八个伤患需要医治,侯尚书大人还是请回吧。”柳一条淡淡地瞥了侯君集一眼,轻声地向他们说道。 “柳一条,将军大人亲自来请,是给你面子,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待侯君集说话,一直跟在侯君集身后的侯宽又一次地蹦出来向柳一条叫嚣,昨日,柳一条废了他一条右臂,他的心中难免会有一口恶气。 “主人间说话,哪有你一个贱人插嘴的余地?”柳一条冷冷地看了侯宽一眼,道:“信不信下次,我会要了你一条右腿?” 柳一条冰冷的声音,犹如寒冬里的冷水当头倒灌,激得侯宽不禁向后缩了一下脚步,能一下废掉他一条右臂,柳一条的身手,远不是他所能及。 “你很有胆色,”冷眼瞥了被柳一条给吓住的侯宽一眼,侯君集向前轻迈了一步,看着柳一条说道:“侯某平生最喜欢的,就是有胆色之人,若是没有之前的那些恩怨,我们或许会成为朋友。” “侯尚书过奖了,升斗小民,怎敢与尚书大人相提并论。”柳一条语气依然不变,淡淡地对侯君集说道:“而且,小民与侯尚书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恩怨,侯尚书的话,小民听不明白。” “明不明白,你我心中皆有定数,你是个聪明人,”侯君集又向前迈近了一步,盯着柳一条问道:“现在老夫只问你一句话,为犬子治病之事,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侯君集的身体虽然瘦小,但是往那一站,却给人一种山岳一般的威势。 “柳某还是那句话,非是不去,而是不能,昨夜的八条断腿,还等着柳某去精心医治,分心无暇,侯尚书还是请回吧。”柳一条抬头静静地看了侯君集一眼,丝毫不为柳一条的威势所动。 “如果你不去,你信不信,以后的柳府,会有更多的人断腿?”侯君集眼中凶光乍显,威胁地看着柳一条,试图以此,来逼迫柳一条就范。 “侯尚书做事,一向都是无法无天,尚书大人的话语,柳某当然相信,”柳一条睁眼与侯君集对视,轻声地向侯君集说道:“不过柳某更相信,若是柳府之人再出什么意外,那么侯府也会再次多出更多的吴公子那样的病患,而且是,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和地位。柳某的预一向很准,侯尚书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一试。” “哼,既如此,那柳小哥就莫要怕老夫以大欺小了!”见威逼没有效用,侯君集冷哼一声,向前迈步,看着柳一条说道:“无论如何,今日,老夫定要将柳小哥请到府上!” 拖一天,吴醉剑就有一天的危险,侯君集等不了,也等不起,不然,他也不会拒绝了皇上今夜的宴请,而特地跑来他这仇人的府上? 与侯君集随行之人,闻得侯君集的话语,都不约地亮出了兵器,随着侯君集一起,把柳一条与公孙贺兰两人给围了起来。 “怎么?难道你们还想硬请不成?”公孙贺兰也随之站起了身形,握着双手,微活动着手腕,轻笑了一声,两只眼睛里面,冒出了一团的火热,这小子,平常最不怕的,怕就是这打架了。 “柳先生!”这时,李纪和闻着讯息,也带着府内的侍卫,从外面冲了进来,把柳一条与公孙贺兰挡在身后,面色严峻地与侯君集一行人对峙起来。 “李纪和?你不在宫里保护太子殿下的周全,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侯君集停下脚步,打眼看了李纪和一眼,道:“难不成,你还想与老夫作对不成?” “下官不敢,”李纪和拱手向侯君集礼了一礼,道:“不过护卫柳府上下的安全,是太子殿下交给下官的任务,还请侯将军莫要难为下官。” “太子殿下?”见李纪和拿出他女婿的名头来威吓自己,侯君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又向前走了一步,道:“若是今天,老夫一定要将柳一条请走,你们又待怎样?” 自己的女婿却偏帮着外人,侯君集的心头一阵窝火,竟直直地向李纪和走来,定定地盯着李纪和,那眼神,像极了一匹噬魂的恶狼。 “下官将会誓死保护柳先生!”李纪和抽出了他的侧刀,挺直了胸膛,无畏地与侯君集对视。 一时间,大厅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的人中,只有柳一条还在悠然无畏地细品着茶水,这里是长安城,侯君集便是再怎么疯狂,也定是不敢在这里闹出了人命去,而且这个时候,也会有人前来劝解才是,柳一条抬眼看了一下院外晃动的人群,嘴角轻轻地勾起了一丝的微笑。 太子殿下驾到。 不用下人通禀,李承乾便领着两个护卫,及到了这大厅之内,见到厅内剑拔弩张的样子,李承乾心中一阵苦笑。 侯君集没来参加宫内的庆功之宴,李承乾便猜到他定是到了这里,侯柳两家,终究还是掐了起来。 “小民柳一条,拜见太子殿下!”柳一条慢条斯理地起身,绕过侯君集一干人等,躬身给李承乾行了一礼,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收起武器,过来与李承乾见礼。 皇家的威仪,不管别人心中怎么想,至少在表面上,没有人敢去轻易触及,所以,刚才还是十分紧张的局面,随着李承乾这个太子殿下的莅临,片刻间便消失不见。 李承乾竟直坐在大厅的正座,看着站在下面的侯君集与柳一条一行人,轻声说道:“尚书大人,还有柳先生,你们也都坐下吧,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叙说。” 闻,侯君集,柳一条,还有公孙贺兰三人齐齐弯身冲李承乾行了一礼,之后便提摆在一旁坐下,柳一条与公孙贺兰居于右首,侯君集落坐于左侧。 “太子殿下来得正好,”柳一条看了侯君集一眼,道:“侯尚书仗着官势,在小民的府上恣意行凶,威胁逼迫,欲将小民强行掳去,这等目无法纪之事,还请太子殿下为小民做主。” 虽然明知不会有太大的作用,柳一条还是率先在李承乾的面前告了侯君集一状,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有理在侧,既始事情闹到刑部,闹到李世民那里,柳一条也是不惧。 李承乾有些头疼,虽然明知事为何故,他还是扭头轻向侯君集问道:“侯尚书,不知柳先生所,可为实情?” “柳小哥重了,微臣只是想请柳小哥到微臣的府上一叙而已,”侯君集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道:“太子殿下也应是知晓,小犬在日前被人陷害,右腿全废,现正病危难医,所以,微臣便想来请柳小哥去为他瞧治瞧治,断没有威逼胁迫之意,还请太子殿下明断。” 一推二六五,侯君集也把问题扔给了李承乾来评断。 “柳先生,”李承乾又扭过头来,对柳一条说道:“侯尚书牵挂家中病患,求医之举或是有些越距之态,让柳先生有了些许误会,现在大家既然已把话语挑明,这件事,不若就这么算了吧?” “依太子殿下之意,”柳一条无谓地轻点了点头,微瞥了侯君集一眼,道:“不过小民还是要劝说一下侯尚书,求医诊病,万莫强求,并不是每位医者都像小民这般通晓情理,不然哪位医者心中若是不忿,在开药诊病之时,随便添上一笔,就足以让侯尚书你后悔终生。要知这医者的手段,虽不及侯尚书这般凌厉,但却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柳一条看似好意地话语,听得侯君集,面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从容入狱 > 第二百五十六章从容入狱 这个世上,有两种人,很多人,不管是好人,还是恶人,都不愿去得罪。 一种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一种就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地强大,也不是因为他们的工作有多么的神圣,而是得罪他们,怕会遭到现世的报应。 老师就不说了,桃李满天下,或许他本身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谁能说得准他会不会是哪一个大人物的先生,谁又能说得准他所教出来的学生不会有一个或是两个,成为某个大人物? 至于医生,生老病死,任谁都逃脱不掉,要是没有医生愿意为你治病,要是所有的医生在为你治病时,都耍上一些什么小的手段,没有人承受得起。 医者,生死一念也。 侯君集看着柳一条,明显地感觉到柳一条语中的威胁之意,面色阴沉的厉害。 “多谢柳小哥提醒,不过,这一点还请柳小哥放心,若是有哪位郎中敢在侯某的面前耍手段,侯某定会让他的全家都跟着陪葬。”这是侯君集对柳一条好意的回复,粗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狠厉。 柳一条闻,轻笑着摇了摇头,对侯君集的话满是不屑,一个聪明的医生,若是想耍什么手段,哪还会让你一个外行发现? 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对侯君集这老头儿,不再理会。 “柳先生,”见岳父在一旁不停地冲他使着眼色,李承乾只得厚着脸皮,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既然侯尚书是诚心相邀,并无恶意,不若柳先生便去一趟吧,想来以柳先生的医术,也定是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差错。” 从心底里,李承乾希望柳一条能够去为吴醉剑医治,以借此来消弥两家的仇怨,不过他也知道这似乎不大可能,先不说柳一条会不会去,医不医得好,侯君集这老头儿,最后怕是都不会轻易放过柳一条。 “太子殿下,”柳一条看了李承乾一眼,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医术也是一样,没有哪个郎中对一个病症会有十全的把握,医病救人的过程当中,意外也会时有发生,若是吴公子不幸在小民的手上身殒,不知会算成是谁的罪过?” “而且,小民已跟侯尚书说过不止一次,小民手上现在还有八个伤患急待救治,走不开,也不能走,没有个三五日的功夫,闲暇不得,侯尚书若是等不及,还是再另寻他法的好,免得搁得久了,误了吴公子的性命。”柳一条婉推脱,反正无论如何,想要他去医治吴醉剑,免谈。 侯君集即做得初一,那就莫怪他也狠心做个十五,那八条右腿,岂能白断? 任谁都听得出,柳一条话里的推脱之意,但是却没有谁能从里面挑出理去,柳一条口中的那八个伤患,所为何故,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你打伤了老子的人,抢走了老子的东西,还想让老去为你医治病症,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好!既然柳小哥走不开,那老夫便把小犬送到府上,生死由命,小犬若是真没那个运道,死在了贵府,太子殿下在此作证,侯某也绝不会有任何的怨!”侯君集猛地站起身,红着眼睛盯看着柳一条,道:“不知如此,柳小哥可愿出手医治?” “老爷!”侯君集身后的家将一阵的叫声,这样做,岂不是把少爷给送到了屠刀之上? 柳一条也诧异地抬头看了侯君集一眼,侯老头肯这样做,让他很意外,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侯君集的意思,一个字,赖。 反正是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把吴醉剑送到柳府,柳一条肯医,吴醉剑则还有一线生机,柳一条不肯医,或是给医死了,那还能给柳一条套上一个见死不救,甚至是谋杀的名头,日后他再来找柳一条麻烦时,阻力便会相对少上一些。 不愧是当将军的人,做起事来永远都是这般的决断。 侯君集的提议看起来虽然疯狂,但它无疑地却很是实用,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死地之中,为他的宝贝儿子觅得了一线的生机。 柳一条轻喝了一口茶水,思量着该如何应对,侯君集的这般做法,让他几是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现在还没有到把脸皮撕破的时候,柳一条也怕侯君集会狗急了跳墙,真的发起疯来。 感觉外面好像是有什么响动,柳一条不由得抬头便向门外看去,今晚还真是一个多事之夜,柳一条轻轻地笑了起来,因为他看到,那个好称铁面无私的刘德威,来了。 不止是刘德威,还有他手下的一班差役,拿着枷锁,掂着铁链,他们是来抓人的。 “侯尚书,”柳一条扭头向侯君集看去,笑着向他说道:“不是柳某不愿为贵公子医治,而是柳某好像是沾惹上了一点官司,看样子,这几日,柳某怕是都要在这牢狱之中度过了,真是很遗憾。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把柳某给告了?” 看着正向这里走来的刘德威,听着柳一条略带讽刺的话语,侯君集的老脸,一下就变成了猪肝一样的颜色。 刘德威为什么而来,侯君集心里自是最为清楚,只是,这刘德威,来得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进得厅内,见李承乾与侯君集竟都在侧,刘德威脸上一阵错愕,连忙领着众差役上前来与李承乾及侯君集见礼。 “不知刘大人到此,所谓何事?”李承乾冲刘德威挥了下手,开口向刘德威询问。 “回太子殿下,”刘德威躬身向李承乾回道:“奉皇上御诏,微臣特来捉拿嫌犯柳一条,到刑部问话。柳一条有蓄意谋反之嫌,明日皇上要亲自审问。” “刘大人请了,”柳一条拍了拍走上前来的公孙贺兰,示意他稍安勿燥,轻步走到刘德威的旁,拱手向他礼了一礼,道:“小民愿跟刘大人回去,请各位差役大哥动手吧。” 说完,柳一条主动配合地伸出脖子和双手,由着差役们给他套上沉重的铁链。 “嗯,”见柳一条这般的配合,刘德威轻点了点头,待差役给把柳一条给绑好之后,刘德威又向李承乾及侯君集礼了一礼,起身告辞。 拖着铁链走到侯君集跟前的时候,柳一条小声地在侯君集的耳边说道:“侯尚书,天做孽,犹可存,自做孽,不可活!这件事情,是侯尚书做得太过绝决,怨不得柳某,告辞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希望,现在却又搞成了这样一番状况,侯君集的面色有些颓废,难道真是我儿命该如此么?侯君集握着拳头,心有不甘。 柳一条被刘德威带走,李承乾也与侯君集再呆在此也无甚意思,便先后出了府门,各自回府,不过,李纪和一干侍卫,却仍被李承乾给留在了柳府,柳一条不在,柳府上下更是要多一些防护才对。 把李承乾与侯君集送走,公孙贺兰立即将柳无尘找来,柳一条被抓之事,对后院儿家眷还是多做些隐瞒,莫要让他们太早知晓,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牵挂而已,且这刑部的牢房,也得有人去打声招呼才是。 “公孙少爷,”柳无尘躬身站在公孙贺兰的旁边,稳重如山,他看着公孙贺兰,轻声说道:“对于这场官司,少爷他早就已有预料,自是已有了解决之法,您也莫要太过担心,说不得过两天,少爷就会安然回来了。”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大哥那么大本事,怎会将自己置于险地?”公孙贺兰开口说道:“只是那刑部的牢房不比别处,若不事先去打点一点关系,收买几个牢头儿,今夜里,大哥在里面,定是会吃了亏去。” 身为长安城的一霸,对于刑部大牢,公孙贺兰自是熟悉得很,虽然因为身份问题,他并没有在里面吃过多少苦去,但对里面的一些门门道道,却是摸得十分的透彻。 “呃,公孙少爷说得是,那无尘这就去打理,不过这家里边,还要请公孙少爷能够坐镇一番。”柳无尘冲公孙贺兰行了一礼,柳一条不在,现在家里面能说得上话,管得了事儿的,也就只有柳一条的这个结拜兄弟了。 “这个你只管放心,有我公孙贺兰在,决不会让我大哥的家眷出了什么意外。”公孙贺兰轻点了点头,算是担起了保护柳家家人的这个担子。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吴醉剑,死了 > 第二百五十七章吴醉剑,死了 虽然孙思邈一直都在极力地挽救吴醉剑的性命,不过,在连续高烧了两天之后,在第三日的清晨,吴醉剑还是没能点熬过去,在昏迷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息。 吴醉剑,死了。 一直都在关注着此事的各大世家,同一时间都得到了这样的讯息,大家都不约地把眼睛擦亮了起来。 吴醉剑的死,无疑地,会成了一根点燃侯、柳两家最终对立的导火索,很多东西,终归会在这一刻被撕破。 不知侯君集会有什么动作?不知柳一条对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同样的,也不知道皇上对这件事的看法? “其实,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岑文本轻喝了一口茶水,看了吴王李恪一眼,道:“从程处默,到刘德威,还有中间太子殿下的一些参与,哪一样,不都是在偏向着柳一条?皇上他老人家,不希望柳一条有事。” “照先生所说,父皇他是有意要对付侯君集了?”李恪眉头一挑,脸上绽出些许的喜意,侯君集是太子的一大靠山,若是侯君集倒了,他吴王也就有了一些的机会。 “殿下此差矣,”岑文本将茶碗放于桌上,看着李恪微摇了摇头,道:“侯君集是秦王府的旧臣,从皇上踏马征战开始,便就跟在了皇上的身边,战功显赫,且又情分深重,所以,除非是侯君集蓄意谋反,否则,皇上是不会重治于他的。” “既然父皇既不想柳一条有事,又不会重治侯君集,那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李恪看着岑文本,开口道:“还请先生能够教我。” 岑文本轻捋下颌的胡须,轻声道:“依着皇上原本的意思,应是调解为上,吴醉剑先踏伤了柳老实的右腿,而柳一条又暗中给他返还了回去,一腿换一腿,不能说是公平,但是两家却都有错误在身,都有伤患在侧,若是由皇上出面,虽然不会真的让他们和平共处,但是至少在表面上,不会发生太大的冲突。” “但是现在,”岑文本接着说道:“吴醉剑死了,虽然里面有侯君集的过错,但柳一条也确是没有前去为他救治,且,归根结底,这件事还是由腿伤而起,依着侯君集的性子,定会把所有的罪过全都归结到柳一条的身上,侯、柳两家的局势,至此,已成死局,皇上若是还想调和,怕是难了。” “嗯,”李恪轻点了点头,吴醉剑一死,侯、柳两家确是再没了和好的可能,其实,吴醉剑即使不死,李恪也不认为他们两家的情况会有什么改变,说不定还会更糟,要知那吴醉剑,却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少了一条腿,灭去了一生的前程,而且还错过了一个可以娶回豫章的大好机缘,吴醉剑怎会甘心?说不得,他的死,对柳一条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那依先生之见,侯君集与柳一条之间的争斗,结果会是如何?”李恪拱手向岑文本请教。 “若是一般的大户地主,在兵部尚书的面前,断是没有生理,”岑文本轻吟道:“不过这柳一条,却是难说,微臣隐约觉得,他像是给侯君集布了一个套,等着侯君集去钻,他的那二十箱金子,怕是会另有玄机。” 说柳一条谋反,那全是一些无稽之谈,岑文本不信,李恪不信,在这长安城内,没有几人会相信这般的说法,一个肯把‘柳氏耕犁’‘柳氏水车’还有‘柳氏肥坊’拿出来的人,怎么会去行那谋反之事?提高他要谋反朝庭的国力,这不是有病么? 但是那二十箱的黄金,却是很难让人解释,那不是小数,上千斤的黄金,绝不是柳一条这个刚当上一年地主的小人物能拿得出的。 “本王也有这种感觉,虽然侯君集很强势,但是本王却总觉得,那柳一条不会输。”李恪随声附和,柳一条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自信的很,好像全天下,没有他做不来的事情一样。 “今天下午,刑部会审,到时皇上也会到场,观审的人,定不会是一个小数,殿下到时也不妨一去。”岑文本抬起头,轻声说道:“看看那柳一条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哪一种药。” 对柳一条的手法,岑文本很好奇,不知他会用什么手段,来摆脱眼前的困局。 其实,不止是岑文本好奇,房玄龄,长孙无忌,王珪,甚至连李世民,长孙皇后,所有关注着这件事的人,心里面也都有一个很大的疑惑,等待着柳一条去将谜底揭开。 在刑部大牢里,柳一条住着一个单间儿,宽敞,明亮,且桌椅床被也都一应俱全。 柳一条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做牢,也可做得这般的惬意的,看来这个钱,还真不是一般的管用,怪不得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会有那么多人为它痴迷。 柳一条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嘴里面偶而地还会哼上两声小曲儿,悠然自得,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少爷,”这时,在牢头的带领下,柳无尘从外面走了进来,刚到牢房的门口,便弯身与柳一条施了一礼。 “嗯,无尘啊,来来来,过来陪我喝上一杯,一个人吃酒,好生无趣。”柳一条热情地招呼柳无尘在一旁坐下,拿出一个空杯,提壶给他满上,轻声向他问道:“家中一切都可还安好?” “有贺兰少爷在家坐镇,又有李纪和一行护院在一旁守护,家里倒没有什么意外。”柳无尘向柳一条礼了一礼之后,便提摆在柳一条的旁边坐下,拱手轻声向柳一条回答道。 “嗯,那就好。”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家里的老少和刚怀了身孕的楚楚了,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柳一条真的会发疯的。 “不过,少爷,”柳无尘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今天早上家里得了消息,那个吴醉剑,在今天凌晨的时候,死了。” “什么?!”柳一条猛的一惊,手里的酒杯都不觉得放下,怎么会这么快?难道有孙思邈在,也有能让他多活两天么? 原本想着,有吴醉剑这个半死之人在一旁吊着,侯老头也不敢轻举妄动,待这场官司一了,侯老头就是再强,也便都再不足为惧。 可是,在这个时候,官司还没有开始,那吴醉剑,竟死了? 时机不对,那侯君集,不知又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来。 “少爷放心,从早上,一直到刚才无尘来时,家里边都是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意外的举动。”柳无尘看柳一条面色变幻不定,便在一旁开口说道:“贺兰少爷怕少爷您在牢里会遭到什么意外,特地让无尘来提醒少爷一下,凡事小心,莫要遭了别人的暗算。” “嗯,让你们费心了,我会注意的。”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便开口向柳无尘吩咐道:“无尘,你现在即刻回去,跟贺兰少爷商议一下,把家中的下人全都先调到李纪和的府上,然后你随着贺兰少爷一起,带着家里的人全都到公孙将军府暂住两日,待少爷身上的官司了了,再行回来。” 吴醉剑死了,侯君集必然会有所行动,凭着李纪和那几个护卫的身手,并不足以与侯君集对抗,柳一条可不想让家里人放在危险之处,那侯君集,可不是一个善茬儿。 而在柳一条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中,也只有公孙武达的将军府,还能暂避一时。 “是,少爷,”柳无尘微低头应是,然后又起身躬身给柳一条行了一礼,看着柳一条说道:“少爷在这牢中,也要多加小心才是,无尘先告退了。” “嗯,”柳一条起身,将柳无尘送出了牢门之外,之后,又回转到酒桌之上,自己斟倒了一杯酒水,仰脖将之灌下。 下午就是会审,能不能一举将侯老头打趴下,以后的日子能不能过得安稳,就看今日了。 柳一条喝了一杯酒水,整日提心吊胆,防左防右的日子,很累,柳一条也想早点将它结束。 而且,再过一阵子,春粟就要成熟,农忙的日子也就要来临,柳一条也不想再在这里跟他们多做墨迹。 又喝了一口酒水,柳一条好似醉了一般,嘴角微微向上勾起,耗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听说下午李世民这个明君,也会过来观审,到时的场面,一定会很热闹。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冲突 > 第二百五十八章冲突 吴醉剑身死,侯府上下一片悲痛,侯君集更是直接便晕了过去。 侯君集不是没见过死人,打了几十年的仗,单单死在他手上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人命,在他的眼里根本就不值钱。 但是这次,死的是他儿子,虽不是亲生,但十几年的亲情却不是虚设,在吴醉剑咽气的那一刻,老头儿便一翻白眼儿,晕了。 悲伤过度,心气郁结,这是孙思邈给他诊断后的结论,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睡上一会儿,多半也就好了,所以孙思邈也就没有施展什么手法,把他给刺激醒来。 少爷死,老爷晕,侯府上下一时间也就乱了手脚,若不是有侯蕴在一旁压着,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侯蕴忙派人往宫里送信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大小姐若是不在,没有一个主事的人,他心里也是无甚底气。 吩咐下人给少爷梳洗打扮,穿上刚刚置办的寿衣,并着手准备一些殡葬的礼仪,设了一个灵堂,令几个下人跪在一边守着。 侯蕴自己也守在侯君集的床榻旁边,等着侯君集的苏醒,等着大家姐侯宁儿的到来。 大乱忽至,没有人想过要去找柳一条的麻烦。 所以,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柳府上下,都是一派的平静,并且,家里边的人,也都在公孙贺兰的带领下,从从容容地避到了公孙将军府里。 等侯宁儿从高阳那里出来,向长孙皇后禀明情况,并得允回转到家的时候,侯君集也已苏醒了过来,侯老头儿眯着眼,看着正在他身旁哭泣的女儿,脸上狰狞一片,他扭过头,向一旁的侯蕴吩咐道:“侯蕴,少爷的遗体可已整理妥善?” “是的,老爷,”侯蕴躬身回道:“灵堂设在大厅,少爷的遗体小的已着人请到了棺薄里。” “嗯,”侯君集轻点了下头,道:“你去把府里的家将,都给老爷我召到前厅,老爷我有话要讲。” 说着,侯君集起身下榻,一旁的侯宁儿忙上前来将他搀扶住,并哭声说道:“爹,大哥刚去,你也要多注意些身子,要是连你也出了什么意外,咱们侯家,还有宁儿,可怎么办?” 侯君集站稳了身子,轻轻把侯宁儿搀扶的双手拂去,定定地看了侯宁儿一眼,见她正是泪眼婆娑,整个眼圈红彤彤一片,心中也是忍不住一酸,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头,拭去她脸上的泪珠,道:“宁儿放心,爹岂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击倒的?你大哥死了,死不瞑目,爹还要去做一些事情,让你大哥可以闭了眼去。” 侯君集命人拿出他的盔甲,提出他的钢枪,决然地看着侯宁儿说道:“爹要让害死你大哥的人,给你大哥偿命!用他的人头,来祭奠你的大哥!” “可是,爹,”侯宁儿轻叫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却终归也没能说出口,她知道,爹爹决定下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得了,就是皇上,也不行,现在,多说已是无用。 而且,对于柳一条的仇恨,也早已深入到了侯宁儿的心里,吴醉剑身死,想要柳一条陪葬的,不止侯君集一个。 没有多做语,侯君集骑着跨下的白马,领着府中近百名家将,一路就来到了刑部的大牢之外。 “什么,爹,你让我去刑部大牢?”程处亮的屁股还没做热,便又站了起来,诧异地看着他的老爹,开口问道:“为什么啊,爹?好端端地,我去刑部大牢做什么啊?” “让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做什?”老程一瞪眼,大声向程处亮吼了一嗓子,吓得程处亮脖子猛的一缩。 对这个动不动就会拳脚相加的老爹,程处亮很无语,忙点着头应道:“好好好,我不问,我这就去,行了吧,爹?” 程处亮起身要走,却又被老程给叫住了脚步,道:“慢着,爹还有事情要交待。” 程处亮闻,又乖乖地转身回转过来,看着老程说道:“爹,有什么事儿,您吩咐。” “去的时候多带一些人去,”老程满意地看了他们家二小子一眼,道:“到牢中去找一个叫柳一条的人,在那里陪着他,护着他,不管他干什么,都要跟他在一起,确保他的周全,直到下午刘德威提他问审时再回来。” “柳一条?不就是跟侯老头儿有过节的那个人吗?”程处默看了他们家老爷子一眼,道:“难道在刑部的大牢里,还有人敢害了他的性命不成?” 刑部的牢房,内部虽然有一些的**,但是做为京都重地的监护之所,守卫那自是没有话说,谁吃了豹子胆,敢在里面行凶? “侯老儿的那个宝贝儿子死了,你不知道吗?”程咬金看了了程处亮一眼,轻声说道:“依着侯老儿的脾性,什么事情他做不出来?他要是想进,皇宫他都敢闯,一个刑部大牢算个屁!” “那个柳一条,老程我喜欢,不想让他有事,尤其是不想让他落到侯君集那老不死的手上,”程咬金瞪着双眼,道:“所以,你小子,这次去要给老子保得他的周全,不然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对于老程的威吓,程处亮脖子又是一缩,忙点着头应道:“这个爹只管放心,有我在,保管那柳一条安然无恙。” 程处亮信誓旦旦地向老程保证,丝毫没有想过,要是侯君集那老头儿真的带人到了刑部大牢,凭他手上的那点功夫,怎么抵挡得住? “行了,快去吧,记得多带着点弓箭手去。”老程又特别关照了二小子一句,便将他给打发了出去。 然后,这老头又稳稳地坐在了那里,轻喝着茶碗中的茶水。 侯君集下马,提着钢枪,领着一干家将,进了牢内,威逼着牢头,一路将他们带到柳一条所在房间,在柳一条单间儿的门口儿,全都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弓箭手,足有二十几个,蹲着身躯,张弓搭箭,箭头瞄向外围。 侯君集眼圈一紧,紧接着,他就看到了牢房之中,正与柳一条喝酒笑的老对头,程处亮。 “侯尚书,别来无恙啊?呵呵,”程处亮举杯向侯君集示意,呵呵大笑起来。 “托福,老夫过得还算安好!”侯君集咬着牙,紧盯着程处亮,恨不得能把他生吞了一般,在这种短矩离,小空间的范围内,碰上弓箭手,与找死无疑,今天要杀柳一条,怕是难了。 “侯尚书这般有暇,前来探望柳某,真是柳某的荣兴,”柳一条也轻笑着向侯君集举杯示意,道:“奈何柳某现在身处牢狱之内,不能当面道谢,仅以此酒,谢过侯尚书大人的好意了。” “不必!”侯君集狠狠地说出了这两个字,道:“一会侯某去贵府拜会,也是一样!希望柳小哥的家人,也会像柳小哥这般,欢迎老夫。” “哦,看我这记性,”柳一条故意地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很是遗憾地向侯君集说道:“今天上午,柳某的家人已经受邀,去了公孙将军府暂住,侯尚书也知道,公孙将军一向好客,没有个三五日,怕是不会回府,让侯尚书大人失望了。” “哦,还有,”柳一条又看了侯君集一眼,道:“听说贵公子已于今日凌晨时分,不幸离世,真是可惜,原本的,柳某还想着出狱之后,可以亲手为贵公子医治呢,唉,不想,吴公子竟会这般命薄,时,运,命,不由人,侯尚书还请节哀。” 见侯君集提枪竟想来要了自己的命去,一向厚道的柳一条,说起话来,也变得有些刻薄起来。 喝了一杯酒,柳一条又冷冷地看了侯君集一眼,道:“不过这话又说了回来,吴公子的死,侯尚书大人怕是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侯尚书派人断了我柳家下人的八条右腿,又投书将柳某告到这监牢之内,吴公子又何致会落个如此下场?要知,柳某的医术虽然不及,但是想要保得吴公子一时的平安,却还是可以做到了,可惜啊,自做孽。” 怜悯地看了侯君集一眼,柳一条便不再语。 好!程处亮暗中向柳一条伸出一个大姆指,对柳一条这小子也越发喜爱起来,刚才的那番话,说得真是俊呆了,听得他心中那是一阵难的畅快。 怪不得家里的老头子会喜欢他,程处亮挤着眼,看了柳一条一眼,光是他这手拐着弯儿,藏着袖儿,骂人,损人的招式,就不是一般人能使得出的。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担忧 > 第二百五十九章担忧 “那个吴醉剑,死了?”豫章公主脸上的表情一变,遂扭头看向刚跟她说出这则消息的小僮。 “是啊,公主,听说是因为腿伤感染,连孙道长都没有办法医治,今天凌晨的时候就咽了气了。”小僮看了豫章公主一眼,轻声说道:“要小僮说,他也是活该,若不是他先前得罪了柳先生,不然,柳先生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愿去给他医治?还有那个侯尚书,一回来就将柳先生家的下人打伤,而且还把柳先生给诬告到了刑部的大牢里,要是小僮,就是打死也不会去给他看病。” 小僮嘟着小嘴,一副为柳一条打暴不平的忿忿样子。 “你啊,休要胡说,当心被外人听到。”豫章公主在小僮的小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吴醉剑死了,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有一丝悲伤,却也有一丝庆幸,不过更多的,却还是为柳一条现在状况的忧心和焦虑。 吴醉剑死了,侯君集会有什么动作?下午的会审,柳一条能不能顺利地摆脱谋反的罪名?还有,在牢房里,柳一条过得怎么样,可吃得饱,可穿得暖,可会有什么意外的危险? 想着想着,豫章公主的眉头便不由得紧皱了起来,轻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呆呆地望着殿门外出神。 “公主,你又在为柳先生担心啊?”小僮见豫章公主又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边也不是滋味儿,忙凑到豫章公主的近前,又向着豫章公主爆起了她的小道消息。 “听说,就在刚才,侯尚书曾带着一群家将,去了刑部,在牢房里边,差点跟柳先生打了起来,还口口声声地嚷嚷着,要用柳先生的人头,来祭奠那个吴醉剑呢。” 看豫章的神情一下就被吸引了过来,小僮就昂起了小脑袋,更加卖力地向豫章公主说道:“不过,还好有卢国公事先有派人在一旁护着,让附马爷程处亮亲自守着柳先生,才使得柳先生转危为安,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而那个侯尚书,见事不可为,就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卢国公?”豫章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连忙开口向小僮问道:“你是说卢国公程老爷子,也插手这件事了?” “嗯嗯,”见豫章的脸上有了一丝的喜色,小僮忙巴巴地点了点头,并添油加醋地向豫章说道:“卢国公可是也站在柳先生一边哦,所以,公主你就不要再担心了,有卢国公他老人家在,柳先生不会有事啦。” “嗯,”豫章公主轻点了点头,卢国公程知节与那侯君集一向都不对付,两家好像还有什么仇怨,有他出手帮忙,柳一条确是会安全很多。 “公主,小僮还听说当初吴醉剑的那条右腿,就是柳先生给弄断的,你说柳先生这样做,是不是为了公主你啊?”见主子的脸色稍有好转,小僮又开始在豫章公主的面前八卦起来。 “胡说八道!”豫章公主的小脸一红,狠瞪了小僮一眼,道:“先不说柳一条没断过吴醉剑的右腿,就是真的断了,那也不会是因为我,柳先生到现在,怕还不知豫章是谁呢。” “而且,柳先生现在已是有妇之夫,有娇妻在侧,成对成双,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说着,豫章公主脸色不由一暗,不由得又轻叹了口气,落花有意水无情,她与柳一条,注定了会是一个有缘无分之局。 见此,小僮不由轻啐了自己一口,暗怪自己为何偏偏会提这个话茬儿,真是该打。 “小僮,”豫章公主抬起头,看了小僮一眼,道“一会你去准备一下,随我一起去一趟东宫,求求太子哥哥,下午会审柳先生时,把咱们也给带着,一起去看看。” 虽然明知与柳一条不会有什么结果,豫章却还是放心不下,忍不住地,就会把心思想到柳一条的身上去。 “是,公主,小僮这就去准备。”小僮轻声应是,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把刚才的不快全给扔到了一边儿,算一算,从江南回来至今,她们好像就再没出过皇宫了。 小僮这个跟着豫章往外跑惯了的小丫头,心,也被带野了。 “爷爷,”苏晨曦抱着苏老头的胳膊,娇声说道:“出来了这么许久,咱们也该回去了吧?曦儿有些想家了。” “想家了?”苏炳仁把刚端起的茶碗又复放回桌上,好笑地看着他的宝贝孙女儿,道:“怕是想家是假,担心柳小哥是真吧?别以为爷爷老了,就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了?” “哪有,爷爷,你可别乱说。”被人点破心事,苏晨曦的脸,马上就通红了一片,看苏炳仁仍是戏谑地看自己,她气恼地把双手一甩,松开了抱着苏炳仁的胳膊,道:“就算是,又怎么样?柳先生曾教过曦儿书法,怎么说也是曦儿的半个先生,曦儿为自己的先生担心,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应该,爷爷又没有说我们家曦儿有什么不对,”在心底里轻叹了口气,苏炳仁呵呵地向苏晨曦笑道:“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此地距离长安,虽是不远,但没有个三五日的时间,却也是赶之不去,等咱们及到长安时,柳小哥的事情,怕是早就结束了,回去也是无用。” “可是,爷爷,”苏晨曦看了她的爷爷一眼,担心地说道:“若是柳先生真的出了意外,那该怎么办,侯君集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曦儿怕柳先生在他的手下会吃了亏去。” 苏晨曦轻身在一旁坐下,巴巴地看着她的爷爷,希望老苏头能有什么办法。 “柳小哥是一个会吃亏的人么?”苏炳仁看他的宝贝孙女儿说道:“依着他的秉性,在做一件事情之前,怎么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尤其是面对着像侯君集这样的大人物,即使虽为他的家人着想,他也不会粗心大意,你啊,太过忧心了。” 苏炳仁端起茶碗轻品了一口,看自己的宝贝孙女儿还没有要放下心的样子,便又开口说道:“而且,那块‘陌农令’,爷爷已经送给他了,所以,你这丫头就别在这里瞎担心了,回去歇着吧,等再过上几日,爷爷把事情忙完,咱们就回长安。” 陌农令?苏晨曦张着小嘴,惊讶地看着她的爷爷,这么贵重的东西,爷爷竟也舍得送人? 同时的,她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有‘陌农令’在,柳一条哪还会再有了什么事去? “爷爷,你真是的,这件事情怎么不让曦儿早些知道?害得曦儿白白地瞎担心了这么多天!”苏晨曦嗔怪地看了苏炳仁一眼,不过,在她的眼睛里面却蕴含着无尽的喜意。 心事了结,心情自然也就好了起来,苏晨曦冲着苏炳仁行了一礼之后,便领着她的小丫头芭蕉,欢快地跑了出去,一路上,都能听到她清脆的笑声。 “哎,这丫头,”见着宝贝孙女儿离去,苏炳仁无奈地轻摇了摇头,又端起桌上的茶碗,轻喝了一口。 “小姐,小姐,”芭蕉在苏晨曦的后面追跑着,及到苏晨曦的近前,小喘着气向苏晨曦问道:“刚才你跟老太爷说的那个什么‘陌农令’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小姐一听说‘陌农令’在柳先生的手里,就变得这般的高兴?” “不可说,不能说,不易说,”在公孙府的后院凉亭中,苏晨曦轻身坐下,轻笑着向芭蕉说道:“你就是知道了,也是无用,反正,柳先生有‘陌农令’在侧,在长安,可无忧矣。” “哦,”芭蕉似懂非懂地轻点了点头,见她们家小姐不愿多说,知道定是有什么隐密,便也知趣地就不再询问。 “最近可还有关于柳先生的消息?”苏晨曦示意芭蕉也在她的身侧坐下,轻声开口向她问道。 “也没什么消息,就是听说,”芭蕉小心地抬头看了她们家小姐一眼,道:“那柳夫人,前些时日好像是有了身孕,柳先生带着家人都去了长字,要为柳夫人肚里的孩子乞福。” “啊?”苏晨曦脸色一暗,低着头,轻声道:“是啊,都过了这么久,算算日子,柳夫人也该有喜了。” 说完,苏晨曦忽然觉得心里面有些憋闷得难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给抽走了一般,刚才因为柳一条的安危有了着落,而得来的那片欢喜,一下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这不是我的金子 > 第二百六十章这不是我的金子 刑部大堂,不能说是满朝文武,反正是大部分文武大臣都到了现场。 看热闹也好,帮忙助阵也罢,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甚为热闹,对此,李世民也不多做评述管制,既然他们想看,那就让他们看个透彻,不止是这些大臣,就连外面的一些平民与书生,李世民也着刘德威将他们给请了进来,当然,规矩不能坏,他们站立的位置,也都是在公堂之外。 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王珪,程咬金,公孙武达,秦琼,魏征,等等等等,这些平常事务繁忙,且又难得一见的大臣,重臣,也都聚到了一起,相互寒暄了一阵之后,便陪着李世民一起,各自在侧殿里面坐下,等待着刘德威这个刑部侍郎,开堂问审。 虽然觉得不应该,但是刘德威的心里面还是一阵的激动,翻滚,有一些莫有的虚荣在他的心底升起。 虽然他平生断案无数,但是像今天这般大场面的案子,他倒还是第一次办理,皇上,中书令,卢国公,翼国公,国舅爷,这么多大人物一起前来观案,少有得很。 看了看时辰,刘德威微身向李世民请示,之后便开始正式开堂问审。 “啪!” 一声惊堂木,压下了堂上和堂外的一切喧嚣,一时间,整个刑部大堂静悄悄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瞄向了坐在正堂上的刘德威。 刘德威面色不变,见惊堂木的效果已显,便开口向一旁的衙役吩咐道:“带人犯柳一条,过堂问话!” 两个衙役弯身领命,遂转身去了后院。 之后,一阵铁镣的声响,柳一条便悠哉游哉地进了大堂,面带着微笑,看着满堂的差衙,和在一旁观看的人群,眼神之中也没有丝毫的惧意。 从没见过柳一条的人,如长孙无忌,岑文本,还有秦叔宝,魏征等人,见柳一条看岁不大,行为举动之间,竟有着这般的气势和胆量,都不禁地轻点了点头。 “小民柳一条,见过刘大人!”在二十个巨大的木箱前面,柳一条提着铁镣,弯身曲膝跪在地上,拱手给刘德威行了一礼。 “柳一条,你可知罪?!”刘德威正身坐在那里,不怒自威,盯看着柳一条,严声向他喝道。 “小民不知,从昨夜,到今时,小民一直都糊涂得很,不知小民犯了我大唐哪一条律法,竟会被如此对待,还请刘大人明示!”柳一条不卑不亢地抬头看着上面的刘德威,轻声向他说道。 什么原因,柳一条当然知道,只是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人也有一部分不明白,所以柳一条便想让刘德威再说上一遍,知道的人多了,一会儿的反响才会更为强烈。 柳一条甚至都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当侯君集知道最后的结果时,脸上抽搐不停的模样,不知到时,他会不会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会鬼迷心窍地,把这二十箱的金子,给带到长安城来? 其实,侯君集拿出的证据也不多,只有两样,十几封谋乱意图的书信,二十箱黄澄澄的赤足真金。 若是放在平时,有这两样东西,足以治任何人以死地,谋乱,是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帝王,都极为忌惮的一个词语,只要什么人,稍给它沾上一点边儿去,不管真假,都会极难洗脱。 但是,这个柳一条却是不同。 上至皇上皇后,下至黎民小吏,基本上都受到过柳一条的恩惠,柳一条为大唐的农业和教育两个方面做出的贡献,一点也不比朝中的各位重臣,功臣小去多少,他让大唐的国力,在短时间内,至少往上翻滚了一倍有余。 而且,更重要的是,柳一条只是一个平民,还是一个商贾,先前也只是一个农夫家的小子而已,无权无势又无财,他怎么会谋反?他拿什么来谋反? 所有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诬陷,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侯君集一手操作而成的。 “这些金子都是小民的!”待刘德威命人将柳一条身边的二十个箱子全部打开的时候,里面黄澄澄的一片亮光,照得很多人都眼晕了片刻,而柳一条,却在这个时候,坦然地向刘德威承认,这二十箱黄金,全是他的。 柳一条的举动,让所有的人,神情都是一凝,纷纷向柳一条看来。 他哪来的那么多金子?莫不是他真有谋逆的打算? 在一旁的侧殿里,只有李世民,房玄龄等少数的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想来他们也都看出了一丝的端倪,今天来,也只是想知道一个谜底而已。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刘德威适时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大人误会了,小民说,这些金子是小民的,可是小民却并无半点想要谋逆之意。”柳一条不动声色地轻声道:“当今圣上,乃是不世之明君,明察秋毫,任人唯才,治下更是歌舞升平,盛世初显,小民就是胆子再大,却也不敢逆天行事,寻那无生之举,所以,大人你误会了。” 不着痕迹地拍了李世民一记马屁,坐得距李世民近一些的程咬金,抬眼看到,听了柳一条的话后,皇上的嘴角,微微地勾起了一些,心中不由得对柳一条这小子,伸出一双大姆指。 “哼,”刘德威丝毫不为所动,拿起他桌案上的书信,看着柳一条说道:“那,对于这些通敌突厥的信件,你又当作何解释?还有,你一个小小的新晋地主,又哪里得来的这些黄金?!” “刘大人,前些时,小民收到一封信笺,信上说,刘大人竟是小民失散了多年的亲生大哥,真是让人料想不到,小民与刘大人,竟还是亲生的兄弟。”没有回答刘德威的问话,柳一条倒开始与刘德威套起关系来。 “一派胡!”刘德威面色一板,猛地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道:“本官今年都已四十有六,与你父母的年岁都已相当,怎会与你是亲生兄弟?!” “大人若是不信,小民有书信为证!大人请过目。”说着,柳一条煞有介事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笺,转交给一旁的役衙,并高声向刘德威说道:“依照信上所,刘大人确是小民的亲生大哥!若是大人不认,那对于这封信笺,不知大人又当作何解释?还请大人得以教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一晃的功夫,柳一条就把刘德威刚才问他的话语,又给返还了回去。 “你?!”刘德威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话来,审了这么多年的案子,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像今天这种状况,他竟被他手下的犯人,给问得压住了话头儿。 “好,就算你所有礼,这些书信并不足以为信,那,这些黄金你又当做何解释,以你柳家现在的财力,何来这等巨财?”刘德威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柳一条说得有理,他也就不愿再去难为。 “小民这里有祖上传下的藏宝图一份,请大人过目。” 接着,柳一条又扯出了一个很俗的乔段儿,藏宝图。 “家祖父曾是前朝将军杨玄感之亲卫,杨将军当年兴兵反隋时,为了以防意外,曾命家祖父掩埋了一批黄金,以图后用。后来不知何故,这件事情不了了之,而埋放黄金的地图,便留在了家祖父的手里,小民也是在不久之前,整理先祖遗物时,才发现的。”柳一条把一张破旧的图纸也交了上去。 “当初为了便认,出于习惯,铸造黄金之时,在每块黄金之上,都印下了一个杨字,大人若是不信,当场查验。”接着,柳一条又抛出了一个看似和理的证据。 “哦?”刘德威撇了一眼下面箱中的黄金,向一旁的书薄示意了一下,由书薄亲自下去查验黄金。 “大人,”书薄拿起几块黄金,挨个查看,然后摇头向刘德威禀道:“这些金砖之上,光滑一片,并无任何字迹。” “这不可能!”柳一条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书薄的近旁,拿起一块黄金,煞有介事地上下翻看,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没字呢?这不可能!” “大人,这不是小民的黄金!这不是啊,大人!”说着柳一条又故做气愤地把手中的两块金砖,一下给摔放到地上。 “吧嗒!”一声脆响,摔到地上的两块黄金,裂了。 同一时间,李世民,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都反应了过来,他们终于知道,这个柳一条,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认罪 > 第二百六十一章认罪 一层黄皮,一块泥,中间灌有少许的铅块,这些金子是假的! 二十箱金子,只有上边的一层镀了一些金边儿,其它的,也只是染了一声黄色。 “我的金子哪里去了?!”随着柳一条的一声怒吼,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瞄向了在一旁陪审的兵部尚书,侯君集的身上。 可怜侯君集刚经丧子之痛,报仇而又被人所阻,精神正有一些恍惚,猛然间见到箱子里的黄金竟从中断裂开来,他整个人也都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二十箱真金,为何一下就变成了砖头? 上当了,这是侯君集心里边唯一的想法,那些黄金本就不全是真的。 他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柳一条,满是怒火,却又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是一个哑巴亏,到现在,他已是百口莫辩。 柳一条的黄金哪去了? 围观的人群,堂内的衙役,甚至是李世民身边的一些大臣,自然而然地,都在脑子里想着这样一个问题。 此刻,竟没有几个人怀疑,那二十箱金子,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刘大人,”柳一条又曲膝在大堂上跪下,看着刘德威,愤声说道:“小民的黄金,整整二十箱啊,刘大人,为何现在都变成了一些破烂的砖头?我的金子呢,刘大人?” “这,”刘德威也是一阵的哑口,他也从来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一个结果,整整二十箱的金子,为什么它就变成了砖头?不由得,刘德威也把目光瞄向了侯君集,这些箱子,可是直接从侯君集的军中送来的,由真变假,他老侯自然也是脱不了干系。 “侯尚书,”刘德威是出了名的直脾气,想到什么就直接给问了出来,道:“这二十只箱子,都是刚从威虎军中送来,中间从未经过他人这手,现在这个样子,不知侯尚书又做何解释?那二十箱真金,又去了哪里?” 问到最后,刘德威的语气不由得便带出了几分的严厉,一桩谋反的大案,却审成了现在的真金假金案,他的心里也有些窝火。 “刘大人,你这是何意?”侯老头儿抬头看了刘德威一眼,道:“难不成,刘大人这是在怀疑侯某偷换了他的黄金不成?” “除此之外,下官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原因,”刘德威语气不变,冷看着侯君集道:“二十箱黄金,顶天的一堆财富,足以让某些意志不坚之人动心。下官虽然不愿怀疑侯尚书,但是在整个威虎军中,除了侯尚书,下官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手段,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数千斤重的东西,都调了包去!” “刘大人,你可得为小民做主啊!”见刘德威这般的上道,柳一条也配合着哭诉了起来,道:“原本小民还想着,今年举国大旱,虽有水车帮济,但受灾之地仍不在少数,这二十箱黄金,乃是意外之财,小民只留一箱,以贴家用,其余的十九箱全数捐赠与那些受灾之区,为自己和子孙积下一份功德,大人您可能还不知道,小民的媳妇儿刚刚有了身孕,今次来长安我们就是为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乞福的,原本想着等乞福完回去,就把那些金子献捐出来,可是谁曾想,竟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大人,您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那些金子,可不能就这么无缘无故地就被人给贪没了啊?” 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听到外面的人,尤其是一个乡民,眼泪哗哗的,柳先生肯将十九箱黄金拿出来赈灾,真是一个好人啊。 “请刘大人将黄金追回,严惩贪没之人!” “请刘大人将黄金追回,严惩贪没之人!” 马成看着已经到了火候儿,便趁机在外面大吼了一嗓子,其他的人也都受了感染似地开始随声叫喊,追回黄金,严惩窃取之人。 侯君集的脸色,一瞬的功夫,就变幻了三种颜色,红,白,绿,现在正向黑色的方向发展,二十箱黄金,这些人是在要他的老命。 “皇上,您看这,”房玄龄看着现在的局面,轻凑到李世民的旁,轻声向他询问。 “嗯,柳一条这小子,倒还有着几分的良心,二十箱,他竟舍得分出十九箱来,呵呵,真是难得啊,像他那般贪财之人,这次竟会这般地大方,”李世民轻笑了一声,看着还跪在大堂下的柳一条,轻轻地点了点头。 “皇上说得是,柳先生此举,确是大义,微臣也是十分的佩服。”房玄龄轻应了一声,又乖乖地坐回了身体,看着场中的柳一条与侯君集二人,不再语。 长孙无忌轻捋着胡须,低头默默不语,从李世民刚才的话中,他也已然听出,李世民这次,怕是要拿侯君集开刀了。 唉,长孙无忌抬头看了一眼而色不善的侯君集,又看了一眼不依不饶的柳一条,不由得轻叹了口气,那个吴醉剑,当初真是不应得罪这个柳一条啊,这次的侯府,怕是要遭殃了。 “太子哥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那二十箱金子,真是侯尚书给私吞了吗?”豫章公主又扮成了李如似的样子,站在李承乾的旁边,轻声地向他问道。 “应该不会吧?”李承乾轻皱着眉头,到了现在,他也闹不清了状况,二十箱金子,不是小数,就是他贵为太子,初见这么多金子的时候,心中也是一阵跳动,不会真是被岳父给换了吧? 不会,李承乾又轻摇了摇头,即使是财迷心窍,侯君集那般精明的一个人,也不会做出这般的蠢事来,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不管是不是他换的,这件事情跟他也都脱不了关系,这次,侯尚书有麻烦了。”豫章公主看了她的太子哥哥一眼,碍于侯君集与李承乾的关系,她才忍着没有开心地大笑出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柳一条定然已是无事了,剩下的,也只是如何把那些黄金给找出来而已。 “肃静!”刘德威猛拍了一下惊堂木,把堂内外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他看了外面的那些书生乡士一眼,严声说道:“这件事情本官自有论断,那些黄金,还有那暗窃之人,本官自会将之追回,查出,给柳一条一个交待,给大家一个交待!” “多谢刘大人!”柳一条适时地高声向刘德威道谢。 “嗯,柳一条,既然谋逆之事罪证不足,你也且起来说话吧。”刘德威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向他说道。 “谢大人!”柳一条提着铁链从地上爬起,向刘德威微拱了拱手。 “侯尚书,”接着,刘德威又扭头看向侯君集,并开声向他问道:“现下,二十箱黄金被人调包之事,侯尚书的嫌疑最大,侯尚书若是不认,为了洗脱侯尚书的嫌疑,还侯尚书一个清白,下官想肯请皇上,可以着令下官到侯府,还有军营一搜,不知侯尚书可有异议?” “多谢刘大人好意,刘大人请便!”侯君集长吸了口气,装作一副无畏之态。 “刘大人,”这时,柳一条看了侯君集一眼,轻笑着插说道:“搜查之时,做为失主,小民要求同去,听说在侯尚书府上的后花园中,隐藏有一地下宝牢,小民也想去见识见识,看看里面有没有小民遗失的黄金。” “哦?”刘德威眉头挑了挑,自是从柳一条的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他抬头看了侯君集一眼,轻声向侯君集问道:“侯尚书,柳一条所,你可有异议?” “行了,你们不用去了,”刚才柳一条的话一出口,侯君集心中的底气,一下就泄了个干净,他紧紧地盯着柳一条,不知他是如何知晓侯府的秘密。 “老夫认了,那些黄金,全是由老夫所拿。”侯君集上前走了一步,咬着牙,尽然将罪名担下,吃下了柳一条给他布下的哑巴之亏。 唉,李世民心中一片叹息,看来,之前的那个传是真的了,这个侯君集,唉! 事情至此,李世民已经没有了再看下去的心情,起身,便摆驾回宫去了,随行了一些大臣,自也是跟着出了门去。 “太子哥哥,父皇走了,咱们也回去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豫章公主的目光又在柳一条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轻声向一旁的李承乾说道。 “是啊,太子殿下,若是让皇上发现公主出宫,少不了又是一番责骂,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小僮也在一旁催促。 “唉!走吧,咱们也回宫。”李承乾看了一眼正站在堂中的侯君集,不由得长叹了口气,遂起身,领着豫章及小僮一起,出了刑部。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回家 > 第二百六十二章回家 柳一条回家了。 带着他的家人,载着一整箱的黄金,回家了。 至于侯君集的结果如何,柳一条已不再去担心,因为他知道,经此一役,侯君集既使有心,却也已是再无报复之力。 听说在侯老头儿交出黄金的当天夜里,就有刑部之人奉旨前去侯府探查,结果可想而知,许多吐谷浑的特产珠宝,及一些古玩黄金,足以说明侯君集在吐谷浑的诸多作为。 不过,李世民终归还是下不得狠手,不然加上那些珠宝,还有这二十箱黄金,足够让侯老头死上几次了。 柳一条坐在马车里面,透过窗帘向外观看,他知道,李世民那个明君定是也已看出,那二十箱黄金根本就是一个圈套,只是一个无中生有的骗术罢了。 可是,李世民这个明君,却并不指出,不揭穿,也不怪罪,且还特地,大方地,分出了一箱黄金作为柳一条的封口之费,既成就了柳一条柳大善人的名声,又坐实了那些黄金的出处,减轻了侯君集身上的罪名,保得了侯君集一条性命。 说起来,除却玄武门事变之事,李世民倒也算得上是个比较有人情味儿的君主了。 柳一条轻摸了摸老婆光滑温润的小肚子,甩了甩头,让自己不再去想别的事情,安安心心地感觉着楚楚肚子里的变化。 虽然楚楚的肚子还没有隆起的现象,但是柳一条却已经养成了每天一摸的习惯,偶而地,他还会兴奋地侧耳趴到楚楚的肚子上,想听一下里面宝宝活动的声音。 第一次当爹的感觉,很奇妙。 今天上午,身心都轻松下来的柳一条,着人去王志洪那里把柳二条接回,带着全家人一起,去了一趟香积寺。 在寺院的大雄宝殿里,一齐弯身乞福,为楚楚母子求得了一块平安玉符,保妻护子,现在正挂在楚楚的脖项之中,在肚子里的宝宝出世之前,不可取下,待孩子出世之后,再转戴到孩子的身上,可保宝宝健康成长,无灾无病,就向是后世的长命锁一般。 柳一条对这些东西虽然都是不信,不过入乡随俗,讨个吉利,就当是为还没出世的孩子求上一件意义非凡的饰品,也是值得的。 楚楚到现在还在欢喜地抚摸翻看着她脖中的玉符,玉符上刻着的是一副千手观音的神像,光滑圆润,很是传神。 “楚楚,”柳一条把楚楚轻抱到自己的怀里,摸着她的肚子,感觉着她又有些瘦弱的身体,略带歉意地温声向她说道:“此次长安之行,让你为为夫担心了。” “夫君能够平安无事就好,”张楚楚把玉符塞到怀间,抬头轻看了柳一条一眼,然后又软躺在柳一条的怀里,抱着柳一条的胳膊,轻声说道:“妾身一直都相信,这个世上没有夫君办不了的事,也没有夫君过不了的坎儿,夫君一定会没事的。” 事情过了这么久,柳一条仍能感觉到楚楚心中的担忧之意,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开声劝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像你说的,这个世上,没有为夫过不去的坎儿,没有难得倒为夫的事儿,那侯君集虽然强势,现在不还是被为夫给整到了牢狱之中?凭着他所犯下的罪过,这辈子,怕是都再不能出来。” “而且,侯府之中,吴醉剑已死,家将全部解散,侯宁儿虽贵为太子妃,但终为一女流,难得出宫,手中又无权势,都已是不足为虑,所以,你就不要再担心了,这场恩怨,已经结束了。” 说着,柳一条不由得又往长安城的方向看了看,不知道柳无尘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那个侯宁儿,最后又能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唉,想想他让柳无尘去做的事情,柳一条就觉得自己真的很邪恶,给太子妃传绯闻,他柳一条怕是千古第一人了吧,不过,为了他们柳家以后的安宁,为了以后不被别人报复,偶尔地耍一些手段,却也是少不了的,唉! 想起前两天见到侯宁儿时的情形,想想侯宁儿看向自己时的那两道怨毒的目光,柳一条就不寒而栗,这个女人,已经将自己恨到了骨子里,若是不想些办法限制她一下,以后定会生出很多麻烦来。要知这女人发起疯,耍起狠来,很多时候,比男人还要更加地疯狂一些。 柳一条不想给自己,也不想给自己的家人和后人,留下什么安全隐患。 只有把一切的潜在危险和敌人,都厄杀在萌芽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唉,以后还是少得罪人为妙,这样勾心斗角,玩阴耍滑的勾当,太累。 “夫君,夫君,”张楚楚轻摇了摇柳一条的胳膊,嗔怪道:“你在想什么呢,妾身跟你说话,你也不理?” “哦,没有什么,只是在想,咱们的孩子生出来之后,会是怎么一番模样,”看着楚楚撅起的小嘴,柳一条轻笑了笑,捏了捏她的小脸儿,开口哄道:“不知他会像为夫多一些,还是会像娘子多一些?” “要是男孩子的话,当然是要像夫君多一些,女孩子嘛,自然要像妾身这个当娘的多一些才是。”张楚楚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到了这个话题之上,她在柳一条的怀里翻了个身,看着柳一条,开始小声地跟柳一条讨论起这个话题来。 “舅舅,”李承乾弯身在长孙无忌的旁边坐下,看着长孙无忌轻声说道:“我岳父他,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吗?他毕竟是我大唐的功臣,又是父皇秦王府的旧部,这次他虽然犯了一些过错,但是,终身监禁这个刑罚,终究是重了一些吧?” “重吗?”长孙无忌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微弯了下身回道:“难道太子殿下没有看出来么,这个终身监禁,就已是皇上他老人家法外开恩,几番为侯君集争取而来的。不然,依着从侯府收出来的那些奇珍异宝,和与他的供奉都极为不符的财产,侯君集的脑袋就是被砍上十次,也不足以赎罪。” “还有,你真的以为,柳一条的那二十箱黄金是被侯君集给调了包了?”长孙无忌喝了一口茶水,坚声说道:“没有,那二十箱‘金子’,从来都没有人碰过,更没有什么调包之说,从一开始,它就没有一块是真的,那,只不过是柳一条为侯君集下的一个套儿而已。”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些金子若是假的,岳父他怎么会傻到亲口承认?”李承乾一脸的不敢置信,张口便又向长孙无忌问道。 “这,就是微臣佩服那柳一条的地方了,”长孙无忌轻叹了口气,轻声道:“以假换真,却又让侯君集无可辩驳,就像哑巴吃黄莲一样,有苦也要自己咽下去。” 看了李承乾一眼,道:“前日在刑部大堂上,能够看得出里面玄机的,不会超过四人,皇上,微臣,房玄龄,还有那岑文本,柳一条这个局,布得精妙,而且还是特地为侯君集准备的,若是换作另外一个人,定不会有这般的效果。” “小侄愚昧,还请舅舅明示!”李承乾听得一头雾水,拱手向长孙无忌请教。 “其实说穿了,也就没什么了,比起侯君集秘库里的那些财宝,侯君集当然会选择放弃那二十箱的黄金。”长孙无忌轻声道:“侯君集最后拿出的,说是柳一条的那二十箱黄金,也是他从吐谷浑运回来的。” “这?”李承乾显然是被这个消息给吓到了,侯君集,怎地收拢了这么多的钱财? “现在你明白了吧,皇上明知那些金子不是柳一条的,却还是没有挑明,反而把它给坐实了,这说明了什么,”长孙无忌道:“这说明,皇上还是顾及着往日的情份,不想要了侯君集的性命,这已经是一件天大的恩惠了。不然,加上那二十箱的黄金,你以为还有谁,能保得住那侯老头的命吗?” “还有那柳一条,白赚了一箱的黄金不说,还平得了那么响亮的一个名声,真是让人不敢小觑啊,”长孙无忌轻声感叹道:“说起来,这件案子当中,他才是最大的赢家,灭了一个危险的敌人,得了一个善人的称号,年轻有为,攻于心计,以前,微臣把他看轻了。” 长孙无忌轻摇了摇头,想想从吴醉剑断腿,到侯君集入狱,这前前后后的一连串算计,对柳一条这个人,他也不免生出了一丝忌惮之意。 还好,柳一条有一个商贾之身,并无心仕途,不然,他将会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不知不觉间,长孙无忌竟已将柳一条,当成了一个自己的假想敌。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闲散的日子 > 第二百六十三章闲散的日子 除却了一个巨大的威胁,柳大善从的心情也整个放松了下来,回到家,把田里边的事情全甩给了柳无尘去打理,他自己,则每天都陪着媳妇儿说说笑笑,并与楚楚一起,教育柳小惠这个小丫头读书习字。 你还别说,柳小惠这丫头,人虽不大,但这小脑袋瓜却聪明得紧,《三字经》上的句子,她随着张楚楚读了几天之后,前面几章的句子,她竟已能记下了大半,而且还能亲自地写出三两个字来,为此,柳一条就常在张楚楚的面前得意地夸赞,日后,她们老柳家,少不得又有一位才女要出世了,表情臭屁得很。 每当这个时候,张楚楚也都会在一旁含笑着轻轻点头,对于柳小惠的学习天赋,她这个当大嫂的,也是欣喜得紧。 不过说起这识字,除了《三字经》外,柳一条觉得,‘汉语拼音’这种经典的东西,也是必不可少,以前他们在学校初开始习字时,哪一个不是先从‘汉语拼音’学起? a,o,e,i,u,u,几乎都被印到了脑子里边,做为识字读书的引导,‘汉语拼音’,比《三字经》要强上百倍。 所以,在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柳一条就钻到书房里,给柳小惠整理了一套汉语拼音学习大全,并开始手把手地,教着柳小惠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去读诵。 什么声母,韵母,鼻音,塞音,比起一开始就让柳小惠去写汉字,这个‘汉语拼音’,却是轻松容易得多。 所以,凭着柳小惠聪明的小脑袋瓜,学起来,也跟似玩的一样。 对于柳一条所说的‘汉语拼音’,张楚楚陌生得紧,什么a,o,e,什么啊,窝,呃,很奇怪的一种腔调和读音,不过听夫君说过这个‘汉语拼音’的作用,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张楚楚却也凑着热闹地,跟着柳小惠一起,学起了这‘汉语拼音’。 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无外乎几十个独特的腔调而已,但是到后来,当柳一条把这些字母,有规律地组合到一起的时候,张楚楚便发现了其中的奥妙所在,按着夫君所标出的腔调将那些组合读出来,所发出的声音,竟是一个字,一个词,甚至是一个句子的标准发音。 很神奇,比之之前的《三字经》,这个‘汉语拼音’,简直是小孩子初始读书习字的圣物,如果用它来标注《三字经》,那柳小惠完全可以自行将那《三字经》上的字句逐一读出,再不需要别人引读,给她纠正发音,且对于一些生字,也能很快地正确地将之读出,奇妙得很。 张楚楚双手支着她的小脑袋,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的夫君正一字一句地教着柳小惠拼学生字,脸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跟夫君接触得越久,她越是能体味到夫君胸中的无尽才学,像‘汉语拼音’这种东西,也只有她的夫君,才能够想得出来。 想着,张楚楚不由得扬起了她的小脸儿,很是骄傲。 “来,跟着大哥读:r,én,人!”柳一条用手指着纸上加了音标的字和拼音,高声而又缓慢地带着柳小惠领读道。 “rén,人!”柳小惠乖乖地跟着读了一声,发声很是标准。 “好,小惠真聪明,来,再跟着大哥接着读:zh,i,之!”柳一条轻笑着点了下头,并开口夸赞了柳小惠一句,之后,便又接着往下教导着。 看着夫君教小姑读书时的认真样子,张楚楚的眼睛里边星光弥漫,一片地迷离,越看着她的夫君,越是觉得欢喜,感觉着,这样的日子好幸福,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轻轻地抚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张楚楚不由地开始幻想起,以后柳一条教他们自己孩子时候的情景,夫君这么聪明,以后他们的孩子也定会很聪明,学起东西来,一定也会很快,想着想着,张楚楚的脸上,不由得一阵的向往和潮红。 “楚楚,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轻身在老婆的身旁坐下,看着楚楚可爱的圆圆脸蛋儿,柳一条温笑着轻声向她问道。 “没,没什么,”这么羞人的事情怎么能够说出来,张楚楚忙把双手放下,看了坐在她近前的夫君一眼,开口岔开了话题:“夫君怎地不教了?小惠呢?” 楚楚四下观瞧,不知什么时候,小姑竟已不见了踪影。 “我让她到一边去玩去了,学习也要讲究劳逸结合,适当地休息,对学习很有帮助。”柳一条轻笑着向张楚楚说道:“倒是你,做在这里发什么呆,连小惠走了都不曾察觉?” “东家,少夫人,”小两口儿在这里说悄悄话的时候,守门儿的李彪从前院儿走来,躬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道:“外边有个年轻的后生,牵着东家的那头小毛驴儿,前来拜见,嗯,他还说,他是东家的学生,叫什么骆宾王。” “哦?”闻,柳一条不由与张楚楚对望了一眼,这个臭小子不在家里守孝,照顾娘、弟,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把张楚楚劝扶回屋,柳一条便带着李彪一起,去了前院儿,些许日子不见,对这个徒弟,还有柳无痕,柳一条心里也是想念得紧,走起路来,都比往常要快上几分。 “阿瞒见过老师!”见柳一条出来,骆宾王忙恭恭敬敬地给柳一条施了一礼,就连着柳无痕,猛然见到老主人,也欢喜地打了个响鼻儿,冲柳一条挤眉弄眼的。 “行了,到了为师这里,也就算是到了家了,不必这般多礼,”柳一条上前将骆宾王扶起,然后又伸手摸了下柳无痕的额头和它脖间的软毛,轻笑着说道:“难得阿瞒能来寻找为师,为师心中甚慰,走吧,随为师进府。” 把柳无痕交给李彪去照看打理,柳一条转身便领着骆宾王,进了院儿里。 “老师请!”骆宾王又向柳一条行了一礼,之后直跟着柳一条,一同进了前府的大厅。 “好了,随意坐吧。”柳一条一屁股坐在正座上,着下人端送上茶水,然后笑看着骆宾王说道:“现在家中可都还安好?” “托老师的鸿福,自老师和公孙大人,帮着将学生家的田地从学生的那三位叔伯手中要回后,家里的日子便开始逐渐地好了起来,虽说还谈不上富裕,不过衣食却已无忧,劳老师挂怀了。”骆宾王微低着头,轻声向柳一条回道。 “嗯,如此就好,”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看了骆宾王一眼,道:“此次你既然来了,那就在此多住些时日,把书法练好再说,要知,这字,乃是一个人的门面,字体不好,遭人耻笑不说,还会无故地丧失很多潜在的机会。” 古人都喜由字观人,字是第一印象,字体不好,就像是相亲时,被人家误认为是没品的丑八怪一样,很容易会被人给pass到一边。 “老师说得是,学生此来,也就是想在老师的跟前,多作学习,免得日后在人前,会丢了老师的脸面。”说这话时,骆宾王不由得便想起了那个漂亮公子,苏晨,同样都是老师的学生,苏晨的字,却比他胜过了太多。 “嗯,练习的事情先是不急,你刚赶路至此,旅途劳顿,先到后院儿去休息一阵,等到晚上,为师给你介绍一下家人,然后再考较一下你这段日子以来书法上的进境。”柳一条把马成叫来,让马成领着着骆宾王到后院歇息。 反正现在也是闲来无事,一个学生是教,两个学生也是教,家里边再多一个骆宾王,倒也是无谓。 而且,骆宾王的那种字体水平,跟着柳小惠一起学习,倒也是适当得很。 想着,柳一条又站起身,溜达着又回到了后院儿,转身进了老柳与柳贺氏的房里,找老柳一起下起象棋来。 自从腿脚出了问题之后,老柳整天无所是事,没事儿就抱着象棋开始瞎乱地琢磨,这么些日子下来,还真让他给弄出了一些道道,棋力大涨,府里的人,除了柳一条,竟都没了他的对手,对象棋这玩儿,老柳也越发地痴迷起来,竟有了一种一日不下,就食睡不香的老棋迷习惯。 见柳一条进来,老柳的老脸上立马就开出了一朵花儿来,每次跟他们家大小子下棋,都是他最畅快的时候,虽然每次他都逃脱不了输棋的命运。 伸手快速地把棋局摆好,父子两个,便面对面做着,一替一下地,手谈了起来。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是走是留? > 第二百六十四章是走是留? 骆阿瞒的字,还是那么地难看。 晚上带着骆宾王与老柳他们都见过面后,柳一条便把他给带到了书房之内,看着骆宾王刚写出的字体,柳一条不禁地轻摇了摇头,这些字,虽然比之以前强了不少,不过比之正常人的水准,却还是差上许多。 看来想要把骆宾王培养成一位书法名士,很难。 “横要平,竖要直,如果把字喻人,那这些基本的笔画,就一个字的根骨,根骨不正,则字体难成,”柳一条看了骆宾王一眼,轻声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最基本的笔画书写得端正了,之后才能再在其上寻求变化。要知这一个字,无论怎么写,行也好,草也好,隶也好,万变,都不能离了一个根本,根骨一定要正。” “‘柳氏书法’最为规范,讲究的就是横平竖直,”说着,柳一条提笔在纸上随意地为骆宾王画了几笔,道:“先由最简单的笔画出手,就像是建房筑基一样,这些笔画就是最底层的那些根基,平常虽不起眼儿,但若是没有了它,房便不成房了。” “持之以恒!” 柳一条把笔放下,白纸上跃然便显现出了这四个大字,是柳一条用最基本的笔画,最缓慢的动作,将它们一笔一笔地给写画出来的。 “你好好地参悟一下,之后还按着为师之前交给你的那些教材,先把这些最基本的笔画练好再说。”柳一条把毛笔塞到骆宾王的手里,摆出了一副老师的派头,道:“以后每写好一张,都拿来于为师过目一遍,什么时候你的这些笔画能过了关了,你的字,也就小成了。” “是,老师,学生定不会负了老师的厚望。”骆宾王双手接过毛笔,恭敬地向柳一条行了一礼,之后便开始一笔一笔地在桌上的白纸上画起了横来。 “这个书房以后就归你所用,我与你师娘就住在隔壁不远,有什么事你可直接来询,嗯,有功夫的话,你也可以去与二条去切磋一下学问,读书做学问才是大道,莫要因习字书法,而耽误了你的学业。”勤能补拙,见骆宾王这般的卖力,肯学,柳一条轻笑着点了点头,又交待了两句之后,便转身出了门去。 现在是六月十日,天气渐热,穿着一袭薄衫也都已有微汗的现象。 柳一条从屋里拿了一把团扇出来,摇着扇子在院子里闲逛。 柳无尘在晚饭之前就已从长安回来,顺带着,把那八个被侯君集给断了右腿的下人也给带了回来,听柳无尘讲,经过这几天的调养,腿虽没有大好,但是伤势却已基本稳定了下来,想来再过一两个月,便能站起身行走了。 不过,柳一条心里清楚,在好了之后,这八个人,无一例外地,都会变成跛子。 是以,对于他们,柳一条心中始终是有一丝的愧疚,不觉得,他便绕到了前院,出了大门儿,进了宅院左侧的一个小院儿之内,那八个人,现在都在这里静养。 “少爷!”见柳一条进来,负责在这里照顾伤患的王安,忙着迎了上来,弯身给柳一条施礼。 “王安?你不是在马房么,怎么也到了这里?”柳一条有些意外地看着从屋里走出的这个小马夫,拿着团扇冲他微摆了摆,遂开声向他问道。 “回少爷,小人现在暂负责照顾屋里受了伤患的兄弟,马房的事情,现暂交给了马管事打理。”王安弯身向柳一条回道。 “哦,这,你倒是有心了。”柳一条忽然想到,当初负责安排这八个人留守的,好像就是这个王安,轻冲着王安点了点头,柳一条起步向屋里走去,边走边向王安说道:“待他们的伤好之后,你还回马房去吧,马成不是一个养马的好材料,那些马,离不开你。” “是,少爷,多谢少爷。”王安定定地在后面看了柳一条一眼,紧接着便弯身应是,少爷能对他这般地信任和看重,前段时间更是毫不藏私地教授了他养马驯马之术,对于柳一条,王安心里边,难免地就生出了一些的感激之念。 “少爷!”“少爷!” 八个人,并排躺在床榻之上,见柳一条进来,纷纷地坐起身来,弯身给柳一条见礼。 “行了,行了,”柳一条冲他们摆了摆手,道:“你们都是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就不必再行什么礼节了,都在榻上躺好,莫要乱动。” 柳一条弯身在王安递来的椅子上坐下,温笑地看着榻上的八个人说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们的伤势,都莫要受了感染了才好。现在,伤口都还疼吗?” 除了第一次与他们做完手术外,因要想法对会侯君集那老头儿,柳一条便再没了时间前去看望他们,现在见他们的气色和精神头儿都还不错,也便放下了心来。 “托少爷的福,经过这几天大鱼大肉的调养,现在伤口都不疼了,人都还胖了几分,就是还不能下地行走,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再为少爷效力了。”一个黄脸的家丁微弯着身向柳一条回道。 “哦,呵呵,你叫陈明则是吧?”柳一条看了这个说话的家丁一眼,记得当时就数他的伤患最重,小腿骨胳几乎尽碎,医治的时候也颇费了柳一条一些功夫,柳无尘也曾在柳一条的耳边提起过他,是以,柳一条才能记得他的名字。 柳一条轻看着陈明则,歉声说道:“你们这八个人中,以你的伤势最为严重,日后能不能下地,还是一个未知之数,这次的事情,都怨我这个当少爷的思虑不周,让你们都遭了这般大的罪孽,让你们受苦了。” “少爷,您这是哪里话,这都是我们这些下人应当做的。”陈明则见柳一条竟说出这般道歉似的话语来,连忙欠身摆手,让东家给他们一些下人道歉,他们怎么受得起? “这没有什么,有了错就要承认,这次是柳家欠你们的,”柳一条轻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应该已经知晓,你们的右腿,日后就是好了,也会留下一些后遗之症,再不会如以往那般灵便,这都是柳某的过错。” “之前,我已着柳管家来跟你们说过,以后你们若是还想在柳府某事,活计还如以往,例钱翻倍,若是不想,我也会给你们一些补偿,五十贯的银钱再加上你们的身份契约,还你们一个自由。”柳一条接着说道:“这些,没有人会逼迫你们怎么选择,你们自己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去选,要是还有别的一些条件,也可以提出来,只要不是很过份,柳府都会尽量地满足你们。” 说完,柳一条在这八个人的脸上都瞄了瞄,除了那个陈明则,其余的七个,都面带喜意,五十贯钱,虽然不多,但却也足够让他们盖上新房,买上田地,置办上一头健壮的耕牛的了。 这是他们在寻常人家做上一辈子的下人,也攒不够的银钱,对他们来说,很有诱惑力,他们辛辛苦苦做一辈子,图的,不就是这个么? “我不走!”陈明则恭敬地向柳一条行了一礼,道:“只要少爷不嫌弃小人的腿脚不便,小人愿跟着少爷一辈子。” 傻子才会走,陈明则偷偷地看了柳一条一眼,然后又不屑地瞥了瞥身边的七个人,少爷连兵部尚书都能斗倒,连东宫的侍卫都能请来,跟着这么有本事的人,以后还会短得了这五十贯银钱么?他才不会鼠目寸光地只会看到眼前的这点儿利益。 “呵呵,我说过,只要愿意留下,柳某断是不会相负。”柳一条笑看着陈明则一眼,轻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其他的七人,温声说道:“你们呢,是想走,还是想留?” 看这些人的脸上都有一些犹豫之色,柳一条又接着说道:“放心,柳某向来都不食,你们怎么想就怎么说,没有人会勉强你们,也没有人会怪罪你们。” “那个,少爷,我们腿脚不便,也不想再给少爷添什么麻烦,”终于有人开始站出来说话,喏喏地向柳一条说道:“我们几个,都想回家,还请少爷成全。” 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早就已商定好了,只是碍于情面,不敢说出来罢了。 “呵呵,人各有志,你们心中不必有什么愧疚。”柳一条开声安慰了他们一句,道:“待你们的伤好之后,可去柳管家那里各支取五十贯银钱,那些卖身的契约也在柳管家那里,到时他会一并取给你们,至于陈明则,就还留在府里吧。”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琐事 > 第二百六十五章琐事 陈明则是一个聪明人,而且看上去也很忠心,是那种有一些远见的人,以后或可大用。 对于这个没有被五十贯银钱所动,毅然选择留下来的下人,柳一条不免地高看了一眼。 当然,这样说并不是骂另外的七个人鼠目寸光,不识好歹,在心底里面,对于他们这种想要离去的想法,柳一条并没有想过要去责怪。 这是一种很正常,很普遍的想法,比起柳一条给他们的那些显得有些虚无的保证,选择看着比较现实的五十贯银钱和一张可以让自己自由的卖身契约,并没有什么错误。 这些都是实在人,做一些小事或可,但不足以重任。 又安慰了他们几句之后,柳一条便起身走了出来,王安躬身相送。 “多给他们备一些鱼肉之物,他们为府里做了这么多,在饮食上,切莫要亏待了他们。”在小院儿的门前,柳一条再一次地向王安吩咐着:“还有,不管那些人选择的是走还是留,都莫要看轻他们,也莫要给他们脸色,选择自己日后的生活方式,是柳府给他们的自由,在他们走之前,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别人知晓。” “是,少爷,小人明白该怎么去做。”王安有些意外和感激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能摊上这么一个肯为他们下人着想的少爷,是他们的福份,少爷是一个好人。 “嗯,好了,你回屋去吧,我还要再到处走走。”冲王安摆了摆手,柳一条便起步离了这个小院儿。 在柳府大宅的周围,柳氏庄园之内,还上百座独门独院儿的小院落,过了这么许久,却一直都还空闲着无人居住,柳一条来回走了两步,忽然觉着,也是该让那些佃农住进来的时候了。 当初建这个庄园的时候,柳一条心中就有着这样一种想法,多建一些房屋,把庄园建成一个小型村落的模样,给那些佃农一个入住新房的机会。 这也算是一种福利机制吧,给那些表现突出,对柳家有着杰出贡献的佃农,奖励一所木制的崭新宅院。 就像是后世的单位给员工们分房子的福利一样,极大地调动佃农们务农的积极性,同时,也可以将他们都牢牢地拴在柳府的这片宅院上,世代为柳家耕作。 而且,有佃农入住进来,多了一些人气,柳府这所大宅,才不会显得很是空荡,不然数百亩的宅院,数百间各异的院落,只有柳府他们一府的人住,很孤单。 既然是庄园,就要有庄园的样子。 柳一条迈步又回到了宅子里,李彪还在兢兢业业当着他的门将,见柳一条回来,忙弯身给他行礼。 柳一条轻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经过这几个月来的磨练,李彪这个傻小子,越来越像是一个房门儿了,老实,憨厚,没有什么心眼儿,做为一个守门的家丁,他很合格。 柳一条抬头看了下天,今天一如前几个月一样,还是一个晴天,天上没有一丝的云彩,月亮就在头顶,且已经圆了大半,照得整个夜里,白亮亮的一片。 看月亮升起的位置,现下应已有九点左右的时间,柳无尘应还没有入睡。 柳一条轻身便入了后院儿,柳无尘晚上,就在后院的右边跨院儿之中。 “无尘!”轻拍了下柳无尘的房门,柳一条站在门外轻叫了一声,对于柳无尘这个帮手,柳一条向来都不乏尊重,也从未真拿他当下人看过,若不是曾经下过监牢,剥了户籍,以柳无尘的本事,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小小的管家? 屋里的灯一直亮着,知道柳无尘还未入睡,敲了两下门后,柳一条便静静地在门外个候着,付手抬头,赏着天上的迷人月色。 “少爷!”开得房门,柳无尘忙着给柳一条行了一礼。 “嗯,”柳一条轻笑着点了点头,看了柳无尘一眼,道:“这么晚了,没扰到无尘休息吧?” “少爷重了,”柳无尘躬身请柳一条到屋里入座,并起身给柳一条斟倒了一杯茶水,轻声道:“无尘正在房里读书,还未曾入睡,不知少爷此刻来寻无尘,可是有什么吩咐?” 听了柳无尘的话,柳一条不由得便把目光瞄向了桌上柳无尘还未及收去的书籍,《诗经》,轻笑了笑,柳一条抬头看着柳无尘说道:“无尘真是好雅性,” 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柳一条挥手示意柳无尘也在一旁坐下,开口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你回来时,我正在忙于教导小惠那丫头识字,一直未曾与你叙话,不知在长安的那些事情,可都已办理妥当?” “一切顺利,”柳无尘提摆在柳一条的对面坐下,微低着头说道:“宅院已经请了专门的下人去打理,公孙将军,卢国公,礼部尚书,少爷交待过的这些府弟的礼物也已全都送到。至于关于太子妃的那个谣,” 说起这个,柳无尘不由得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其实不用无尘特意地外传,就已经有人给传了出来。那个侯宁儿,与吴醉剑,真如少爷先前所讲,竟真有私通有染之事,侯府以前的下人已经有人出来指证,现下,这件事已在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以无尘来看,这次,太子妃怕是已在劫难逃。” 虾米东西?柳一条一下就愣住了,绯闻竟然变成了事实,这,嗯,感觉有点扯。 “那这件事,皇家的反应如何?可有什么大的动作?”柳一条愣过神儿来,遂开口向柳无尘询问。 “皇家自然是不会承认,把说过这些话的侯府下人全给抓了起来,说是审问,查明真相,不过,他们此刻怕都已是生理全无。”柳无尘回答道:“皇家决不会允许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发生,即使那些人说得全都是真的。” “嗯,”柳一条附和地轻点了点头。 像是这种丑闻,李世民肯承认才怪,现在吴醉剑已死,死无对证,那些下人少不得都会得一个污蔑太子妃清誉的罪名,到最后,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不过,这样也好,经此一事,侯君集也算是真正的家破人亡,侯宁儿这个太子妃,在东宫,怕是也呆不长久,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上绿帽儿? 李承乾的脾气虽好,但却也不是没有一点火气的人,侯宁儿,完了,最起码的,在这一世,她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还有,”说着,柳无尘起身在一旁的包裹里取出了一个大红的喜贴,递于柳一条,道:“这是房府差人送来的喜贴,六月十五当日,是房家二公子与高阳公主成亲拜堂的日子,房大人还有房二少爷,请少爷到时务必出席。” “哦,”柳一条伸手把喜贴接过,别人成亲是喜事,房遗爱成亲,却是难说,想想历史上房遗爱的悲惨遭遇,柳一条不由得在心里为他默哀了一秒钟,然后,又在心里狠狠地说了一句:活该! 自从得知侯、柳两家的恩怨竟是由房家的这个二小子在一旁嚼舌头引起来的,柳一条对这个房遗爱没有了一点的好感,能够让他取到高阳,也算是他的报应吧。 把喜贴合上,柳一条抬头向柳无尘说道:“算算日子,也就在这两天了,明天你去准备一些贺喜用的礼物,后天咱们就再去一趟长安城吧。” 刚得罪了一个侯君集,柳一条实在是不想再去招惹什么事非,就当是给房玄龄那老头儿一个面子吧。柳一条轻轻地端起茶碗儿,有高阳那个丫头去折磨房遗爱,就已经足够了,他要做的,只是在一旁看着笑话就行了。 “是,少爷,明天无尘就去准备。”柳无尘点头应是。 “另外,”柳一条又轻声说道:“家院外的那些房子空了这么久,也该有人入住了,这两天你抽空去那些佃农里面,挑上一些典型模范,让他们搬到庄园里住吧,嗯,以后每年都挑上一些,一户给分一个宅院,直到庄园里的那些房子全都住满了为止。” “少爷的意思是,”柳无尘眼前一亮,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把外面的那些单院儿,全都无偿地送给他们居住?” “嗯,是有这个意思,若是他们表现好的话,把房契送给他们也是无妨。”柳一条大方地轻点了点头,培养一批自己府邸的佃农,是每一个大地主都要做的事情,他也不会例外,只不过,他的条件比别的地主都要优沃,都要实用而已。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下地视察 > 第二百六十六章下地视察 再过两天,六月十五日,是房遗爱那小子的婚期,也是今年的乡试之期,柳二条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之书,也终于要展一下身手了。 对于科举,柳一条不甚了了,所知不多,故此也不能给柳二条提供多大的帮助,不过,对于柳二条的前途,柳一条却是信心一片,有王志洪,有太子,有李世民在一旁帮衬着,柳二条断不会像是一般的寒门子弟一般,易被人打压,仕途暗淡。 这两日,柳二条与骆宾王两人走得很近,一晃之间,就已如亲生兄弟一般,每天除了读书习字之外,都会泡在一起,谈诗论赋,过得倒也快活。 对此,柳一条并没有阻拦,他们两个能成为朋友,那是再好不过,骆宾王再怎么说,也是江南神童,也是齐鲁才子,先不说他以后的成就,光就是他现在本身的才学,也已不是一般人能比,柳二条能跟他多处一处,自是能增长一些见闻和学问。 给柳小惠布置了一些作业,让楚楚在一旁照看着,柳一条便抽身出门儿了。 以前为了生活奔波劳累的时候,整天都想着衣食无忧,吃喝玩乐的生活,现在真的过上了,柳一条反而又觉得很是不得劲儿,这大地主的逍遥日子刚过上两天,他便有些厌倦了,原来整天无所是事的日子,也很难过。 怪不得那些纨绔子弟,整天都不在家里边好好呆着,非要跑出来寻花问柳,吃喝玩乐,招惹一些事非,原来都是这么给闲出来的。 空虚,应该就是对他们这种人日常生活的一种完好诠释。 没有小说,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甚至连一般的纸牌,麻将之类的游戏都没有,不用为生活奔波,不用为三餐发愁,精力无处发泄,不闲出点什么事来,那才是怪事。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人,生活得不能太安逸,安逸得久了,这人,也就废了。 在自己没有变成一般的纨绔和废人之前,是要找一些事做了。 柳一条背付着双手,散步似地就独自一人,去了他的田地里边。 初开始种出的那三十三顷春粟,现下个头都已过膝,且长出的穗头也都已变成了深色,过了这个月,就能收割了。 柳一条满意地看着这些庄稼,有着前期那些肥料的滋养,还有后期那些井水的灌溉,粟苗长得杆壮穗饱,且又没有生什么病端,这一季,定是一个丰收的光景。 在收割这些春粟之前,这些庄稼已不需要人再特别地打理,所以,现在这片地里,并没有人在,所有的人,好似都去另一块地里去整理地畦,为下一波的种植做准备去了。 一百五十顷地,靠着现下的三四百人,却也不是那般容易就能整理出来的。 柳一条悠哉着一路往前走,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茶园里面,茶苗纤小,不过一百五十顷放在一起,看去也是十分的壮观,油绿一片,还颇有几分一望无际的意思。 柳一条在一株茶苗旁蹲下身,仔细地观看了一会儿,轻点了点头,这些茶苗都已经稳稳地在这里生了根,发了芽,长势也都还不错,看来翁玉他们,对这些茶苗,也都尽了心了。 只是可惜,茶树的生长周期有些漫长,这些茶苗至少也要到两年之后,才可以开始摘采,制茶,贩卖,现下,也就是只能看看而已。 不过,柳一条并不着急,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他有信心,把这一百五十顷茶园,变成他们柳家日后的聚宝盆,这是一个长期的工程,急不得。 “东家,”翁玉不知从什么地方给钻了出来,及到柳一条的近前,变身给他施礼。 “嗯,翁玉啊。”柳一条扭头看了翁玉一眼,轻点了点头,遂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刚沾上的一些泥土,轻声赞道:“这些茶苗的长势很好,你做得不错。” “谢东家夸赞,这些都是小的应该做的。”话虽这么说,翁玉的脸上还是难抑地露出了一丝喜意。 他知道他们东家是一个种茶理茶的高手,在种茶的技艺上,更是强过他翁玉百倍,能够蒙得他的夸赞,是他莫大的荣兴,要知,翁玉现下管理茶园的技艺,很多都是柳一条教授的。 “你现在也已搬住到庄园里面了吧?可还住得习惯?”柳一条开口向翁玉问道。 “承蒙东家厚爱,小的昨天刚刚搬入新房,对于新房,家里人都很喜欢。”翁玉又弯身给柳一条施了一礼,庄园里的房子虽然不大,但住上他们一家五口却已是足够,而且那些房子全是木制,比他们以前住的土坯房子,不知好了凡几。 入住到这样的木制房屋里,是入了贱籍后的翁玉,从来都没有想过的,这是一个天大的恩惠,翁玉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所以,他现在做起事来,比以往更是认真了许多。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带着翁玉边走边向他说道:“那些房子,庄子里共有百余座,建出来就是为了给你们这些对柳府有着杰出贡献的佃户住用的,不收房租,没有年限,只要你们一直都在为柳家耕作,就可以一直住下去,而且,住满十年的话,柳府还会把属于那间房屋的房契送于你们,算是对你们的奖励。” “东家仁厚,小的代乡亲们谢谢东家了。”翁玉闻,心中更是惊喜,跟着东家做事,有吃,有喝,有穿,有房住,有钱拿,傻子才会离开,依着他们现在的身份,别说是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他们也做得。 感之以诚,诱之以利,其实,想要把这些佃农攥在手里,很简单,只要能给他们一个温饱就好。 “我曾说过,只要你们肯用心地为柳某做事,柳某给你们的,不止会是一个温饱而已。”柳一条轻笑了笑,道:“这一次,能够住到新宅的,只有你与李老丈几户人家,你们现在只是一个榜样,以后,还会有更多。” 不觉得,两个人便走到了新开出的那一百五十顷田地的近旁,柳一条站在地头,打眼向里观看,几百个人在这块地里面,就像是一只大一些的蚂蚁一般,很不显眼,远的地方,甚至只能看到一个不大点儿的影子。 离得近的佃农,见到柳一条到来,忙着弯身给柳一条行了一礼,之后又弯下身,挥舞着锄头,平整起土地来。 六月的天气,虽然是早上,却也已是热得不行,不过那些佃农却是浑不在乎,任由汗水打湿他们的发髻,渗透他们的衣衫。 他手下的这些佃农,都很勤劳,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不偷懒,不怠工,这些佃农都很不错。 “东家,这大热天儿的,您喝点水吧,这是小的刚从井里打将出来的,清凉去热,渴的时候,我们也都会喝上一些。”翁玉不知从哪里拎出了一个破旧的陶瓷碗来,里面盛了一些清澄澄的井水,双手恭敬地给柳一条递了上来。 “嗯,有劳翁玉了,”碗虽然破,但却是很干净,柳一条也不嫌弃,一手将瓷碗接过,递到嘴边猛喝了两口。 水虽生,入口却有着一种淡淡地甜味,而且凉意森然,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喝起来却也是不错。 “东家,您来了。”得了别人的通知,李德臣巴巴地从地里面跑了出来,及到柳一条的跟前,与柳一条见礼,昨天他们一家刚刚搬进新宅,他这心里面对柳一条正是感激得很,所以给柳一条行礼的时候,也显得特别地恭敬。 “呵呵,李老丈多礼了,”柳一条轻笑着看了李德臣一眼,这小老头儿真是越来越精神了,红光满面,好似比半年前,还胖了几分。 见这老头儿满头的大汗,柳一条随意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挥手示意李德臣与翁玉在他的旁边坐下,慰声说道:“现在正是农闲之时,还要让各位这般地冒着烈日忙着整地,真是辛苦各位了。” “东家重了。”李德臣与翁玉连忙摆手,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他们一些个佃户,怎受得起东家的这般话语。 “呵呵,”见这两个人惶恐的样子,柳一条轻笑着冲他们说道:“这是柳某诚心而,你们不必如此,嗯,以后像这种大热的天气,中午的时候就不要再做了,你们为柳某耕作,柳某却也不想让你们都累得中暑倒地,以后就忙个早晚两时吧。” “东家仁厚,多谢东家体恤!”李德臣忙拱着手,向柳一条道谢,以前光见过不停逼迫佃农干活的地主,却从还没见过像柳一条这般主动要求休整的东家,能跟着这样的东家,是他们这些佃农的福分。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登门道歉 > 第二百六十七章登门道歉 午休,在柳一条眼中很平常的一件事,在这些佃农的眼里,那却是一个天大的恩惠。 看着李德臣与翁玉脸上激动,感动的神情,柳一条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以往那些地主,对他们的剥削是何等的严重。 不给吃,不给穿,却还要让他们死命地去地里劳作。 轻抓了一把地上干巴巴的泥土,柳一条又把目光瞄向了那些还在地里辛苦劳作的佃农,说起来,他们才是最容易满足的人,一个温饱,一点恩惠,就足以让他们为你死心踏地地劳作。 “地里的水井都已经掘好了吗?”柳一条眼睛看着地里的佃农,轻声开口向李德臣问道。 “回东家的话,”李德臣微弯着腰向柳一条回道:“三百顷地,三百口水井早就已经掘挖完毕,现在的旱灾,根本就已威胁不到地里的庄稼,东家放心。” 种了这么多年地,遇上这样的大旱之年,却还能让地里的庄稼不缺水土的,李德臣还是第一次见到。 所以,对于这个连天灾都可以轻易对抗的少年东家,李德臣很尊重,也很钦佩,不过更多的却还是暗自庆幸,若是没有东家的水车出世,今年他们这些佃农,不知道会不会又被饿死上一些。 要知,在以往的大灾之年,死的最多的,便是他们这些以雇佣为生的佃户了。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道:“菜籽柳管家也已经准备齐当,等月底收完谷子,你们就去找他领来,把这剩下的一百八十顷地,全都种上蔬菜吧。嗯,如果可能的话,以后我会再挑一块地出来,搭几块大棚,专门儿用来种菜也好。” 说起菜,柳一条不由想起以前的大棚蔬菜来,那个不难,如果操作的好的话,冬卖夏菜,在这大唐朝,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生财门路。 柳一条得意地轻笑了笑,知识创造财富,知识决定命运,在这里,他也算是一个有知识的人了。 又跟李德臣翁玉两人闲扯了一会儿,柳一条看看天,太阳已经挂了老高,像是一个大炭球一样,直想把人给烤熟了,不想再在这里受罪,便站起身来,向李德臣他们交待了两句,便又转悠着回府了。 府里边有冰块,也有柳一条特意为全家人调制的冰镇酸梅汤。 冰块是前几天,柳一条吩咐下人到县里边买的,那里有一个专门卖冰的作坊,不过这冰却也不是普通的贵,一小块,都快朝了一只鸡去。 要是放在以前,这么奢侈的东西他们老柳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买的,当然,也买不起,不过现在嘛,刚得了一箱子的黄金,手中有了钱,柳一条也就不再那么看重了,也学着那些真正的大户,**了一回。 一马车的冰块,花了他近三十贯的钱去,气得老柳一个劲地骂败家子儿,直想拿个棒棒来抽柳一条一顿,这么多钱,就买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冰块回来,都快朝了两头牛了,心疼啊。 不过心疼归心疼,用冰块镇出来的酸梅汤,老柳却是一点也不比旁人喝得少,一口接一口的,都快喝得上了瘾去。 柳一条回到房里,吩咐小喜去端了一碗过来,咕咚着猛喝了一气,心里肚里一片冰凉,通体舒坦,把刚才因为热闷而引起的烦燥心情,全给甩到了一边。 “冰块还有多少呢?”柳一条把碗轻轻放下,开声向小喜询问。 “回少爷的话,地窖里的冰还多着那,足够咱们再去半个月的。”小喜上前把小碗收起,轻声向柳一条回道。 半个月,三十贯,柳一条忍不住也是一阵肉疼,穷人家的孩子,终归是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虽然有了钱,却也是不忍痛快地花出去。 “少夫人还没回来吗?”柳一条轻摇了摇头,又问起媳妇儿的下落来。 “少夫人刚从老爷那里回来不久,喝了一碗酸梅汤,现正在里屋小憩呢。”小喜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少爷要不要小喜去将少夫人叫来?” “呜,不用了,跟小惠那丫头玩了那么久,定是累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吧。”说着,柳一条冲小喜挥了下手,示意她退出门去。 屋里边比外面阴凉了许多,柳一条刚坐在那里没有多久,脑袋里边竟生出了一些困意,在他起身想到到里屋陪着媳妇儿一起稍憩的时候,李彪这小子不合适宜地走了过来。 “东家,”李彪弯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然后扯着嗓门大声向柳一条说道:“那个姓程的大官儿又来了,现在正在厅里候着呢,大管家让小的来叫您。” 姓程的大官儿?莫不是是程处默那厮来了? 柳一条冲李彪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就到。” 跟小喜要了一盆清水,洗了下脸,整个人也都精神了一些,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柳一条便抬步到了前院儿。 果然,就是程处默那厮,此刻正坐在大厅里,张着他的大嘴,猛往嘴里灌那冰镇酸梅汤呢,一点都不见得客气,看上去很没有出息。 “小民见过程大人!”柳一条上前弯身给程处默见了一礼,然后便贴身在程处默的下首坐下,小程今天没有穿官服,仍是一身紫色的武士袍,看上去,嗯,还似那般的威武。 见小程把碗里的酸梅汤喝了个干净,柳一条又抬手吩咐下人给再端上一碗。 “上次程大人仗义出手,保得了我柳府下人的八条性命,小民在这里多谢程大人了。”柳一条冲着程处默拱了拱手。 “呃,这个,柳小子,”程处默黑黑地老脸难得地红了红,不好意思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把刚接过的酸梅汤也给放到了桌上,向着柳一条说道:“上次的事情是咱老程无能,眼看着侯老儿着人把那些人的腿打断,真是有些对不住你,今天我老程来,就是来给你赔罪的。” 呃?柳一条一愣,没想到这程处默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程大人重了,”柳一条忙摆了摆手,道:“上次程大人能够亲自到场,小民就已是感激不尽,当时若不是有大人在场,那八个下人,怕就不止是断了一条腿了,所以,还请大人万勿自责。” “这么说,你不怪我老程了?”程处默看了柳一条眼,轻声问到。 “程大人本就无错,小民哪敢怪罪,程大人切莫再说此等话语。”看得出,程处默是专门为上次的事情来道歉的,他这个样子,弄得柳一条也有些不好意思来,先前存在心底里的了点怨气也给消散开来。 “那就好,那就好,”程处默轻松了口气,对柳一条说道:“上次在这柳府,不是咱老程不愿解救,而是实在不是那侯老儿的对手,五十个衙役,对战二百个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精兵,只会白白赔了性命,他们都有家有小的,老程不忍让他们去送死,所以,就只有委屈你那八个下人了。” 上次的事情,程处默也是憋屈得很,什么事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出不得手,也插不了,虽然来的时候柳一条在信上说让他什么都不用做,只带着一双眼睛就好,但是,在心里面,程处默总是觉得有些愧疚,尤其是得知柳一条在长安城竟七手八脚地就把侯君集给收拾掉了之后,他心里边更不是个滋味。 他总是觉着,人柳一条替他报了仇,出了一口恶气,可是他堂堂一个大统领,却连柳府的几个下人都护不住,很窝囊。 “这些小民都理解,程大人当时能来,就已是帮了小民的大忙,所以在这件事上,小民只有感激,并无半点怪罪之意,”柳一条轻笑着向程处默说道:“而且那八人的腿脚已无大碍,再过一两月的时间就能大好,程大人无须介怀。” “哦,那就好,那咱老程也就放心了,呵呵,柳小子,你不错!”程处默闻,痛快地拍了拍柳一条的肩膀,然后又端起桌上的酸梅汤猛灌了一口。 “呃,”冷不丁地被程处默给拍了这么一下,柳一条差点被拍得吐出血来,这小程手上好大的力道。 “以后你就是我老程的兄弟,以后在长安城,我老程罩着你,有麻烦的话,尽管报我老程的名号。”程处默把碗放下,很是豪迈地向柳一条说道,臭屁的样子,好似长安城就是他们家后花园一样。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共赴长安城 > 第二百六十八章共赴长安城 “既如此,那小弟以后就全仰仗程大哥了!”柳一条也不跟程处默客气,张口就把这个大哥认了下来。 虽然他对程处默刚才的话不以为然,不过人家赖好也是程咬金的大小子,日后老程退休的话,这小子少不得也会接手成为程府的家主,事先与他搞好关系,无大错。 “柳老弟客气了,呵呵,”见柳一条这般痛快,甚合程处默的脾气,又拍了一下柳一条的肩膀,程处默便哈哈大笑起来,看向柳一条时,不由得顺眼了许多。 直接,爽快,程处默这种人,没有太多的心机,喜欢就是喜欢,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柳一条看了小程一眼,轻点了点头,多个朋友多条路,程处默这人,还不错。 “说实在的,柳老弟,”有了这一层关系,程处默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他看着柳一条说道:“先前你带着家人跑到长安的时候,老哥我很看不起你,甚至还骂你是个胆小鬼来着。” 喝了一口酸梅汤,程处默又接着说道:“不战而逃,老哥我向来都是瞧之不起,不过在看到那天晚上侯老儿的强势态度时,老程我也算是明白了,那天若是你们不走,遭殃的,怕就不是八个人了。以退为进,既保了自己的家人,又最后将侯老儿给弄到了牢狱,老程平生佩服的人不多,不过,老弟你算一个。” 程处默说得是实话,柳一条看起来虽然瘦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过他做出的事来,却是让这个小程万分的惊诧,以一个无权无势之身,竟将一个实力不下于程府的兵部尚书给打了个毫无还手之力,就连他们家老头也对他夸赞不已,程处默很服气。 “程大哥过奖了,小弟也是被逼无奈,不然谁吃饱了没事儿干,去得罪他堂堂一个兵部尚书?”柳一条苦笑了一下,若不是侯君集欺人太甚,柳一条也不想把事情做得这般决绝,毕竟侯君集虽然倒了,但是他手下的那些将士却都还活着,万一有哪个忠心又不要命的,想要为侯老头儿报仇,那又会是麻烦一片。 “呵呵,不管如何,柳老弟终归还是把那侯老儿给整趴到了地上,为老哥我出了一口恶气,”程处默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老哥我也不会亏待你,前几天老程我就听说,侯老儿那些手下的将领,有许多都是帮凶,不管直接还是间接地,也都贪没了不少,我家的那个老头子,昨天递过话来,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请柳老弟放心。” “哦?”柳一条眉头一挑,顿时明白了程处默的意思,忙拱着手向程处默说道:“有劳程大哥,还有卢国公他老人家费心了。” 虽然明知道是老程报仇的成分多一些,不过不管如何,他们这样做,也算是给自己清除了很多的麻烦,这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看程处默的酸梅汤又已见底,柳一条挥手示意下人再送上一些,然后笑着向小程说道:“看得出大哥很是喜欢这种饮品,回头小弟将这冰镇酸梅汤的做法送于大哥府上,大哥可自行调制。” 酸梅汤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什,不过若是没有人指点的话,想调出好的味道来,却也是不易。 “哦?”程处默把酸梅汤接过,扬着眉看着柳一条说道:“那老哥我就不客气了,这种东西虽不及烈酒那般痛快,不过在这种天气里边,喝起来却是不错,嗯,若是送到家里,家里的那个老头儿也定是会很喜欢。” 柳一条轻笑了笑,这个程处默平时行事虽然大大咧咧的,不过倒也算是一个孝子,看到好东西,竟还想着家里的老爹,老程同志,难得。 “这酸梅汤有保健身体之效,可热用,也可冷饮,有消食合中,行气散淤,生津止渴,收敛肺气,除烦安神之功效,老少皆易,卢国公若是喝了,也定会喜欢。”柳一条坐直了身体,端起旁边桌上的茶碗,轻喝了一口,自从酸梅汤调出,在这个夏天里,它已经代替往常的茶水。 “哦,看老程这脑子,竟忘了柳老弟还有一个神医的身份。”程处默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对柳一条的话自是没有丝毫的怀疑,他拱着手向柳一条说道:“如此,那老哥我可就要多谢老弟了。” “程老哥见外了,自家兄弟,不必这般客气。”柳一条把茶碗放下,厚着脸皮向程处默说道。 “柳老弟说得是,自家兄弟,呵呵。”程处默听着这话很是入耳,高兴之下,又是一巴掌向柳一条招呼而去,不过这一巴掌下去,竟震得他的手掌有些生疼,柳一条的肩膀竟比刚才硬了许多,小程的眼睛不由得一亮,骨子里的那种武人习性不禁地便冒了出来。 “早就听说柳老弟的身手不凡,老程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不若咱们哥俩到院儿中去切磋一下如何?” “还是不要了吧?”看着程处默放着光的两只眼睛,柳一条不禁想起了经常找他打架比武的公孙贺兰来,他忙摆着手推脱道:“小弟的武艺稀松得紧,哪及程大哥这般威武,比武之事,还是算了吧。” 现在已经快到了中午,大热的天儿,坐在客厅里不动还时有汗液流出,傻子才会出去与小程动武,柳一条可不想自找罪受。 “呃,也是,柳老弟的身子骨确是显得瘦小了些,既然柳老弟不愿,那老哥也不再勉强。”程处默自以为是地轻点了点头,在他的观念里,他还是一直觉得,只有高大威武的人,才是高手,柳一条这样的,定是不如他,浑然忘记了,两前他被侯君集那个又瘦又小的小低个,给打得满地找牙时的惨状。 “程大哥说得是,小弟初习武时,也就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已。”柳一条不以为意地轻声附和着,他的心中,并无多少武人间的争胜之心,这也是‘长青歌诀’为何能在他的身上起到那般大的作用的根本原因,清净,无为,而治。 “嗯嗯,强身健体,柳老弟的这副小身膀,确实得多练练才行,做男人,就要像老哥我这般的强壮!”程处默伸出右臂,紧握着拳头,一副很臭屁的样子,显然,对于自己的身体,小程很是满意。 柳一条看着程处默轻笑了笑,对小程的话不置可否,端起酸梅汤轻喝了一口,汤中的冰凉之意,直接传遍全身,很舒爽。 “其实,老哥我今天来,”程处默收起了他得意的样子,正色向柳一条说道:“除了是想向柳老弟道歉外,还有着几分辞行之意,这两天,老哥就要被调回长安了。” “哦,那就恭喜程老哥了,”对于这件事,柳一条丝毫不觉得奇怪,这是早晚的事情,程处默这厮,为武将还行,让他当县丞,可以说是胡闹,他不合适。 “哪有什么喜不喜的,这本就不是我老程该呆的地方,这次能来,也全都是一场意外。”程处默冲柳一条摆了摆手道:“今天早上的时候,上面的公文已经下来,明天下午,与新到的县丞交接完成之后,老哥就要起程返回长安了。” “明天下午?”柳一条轻笑了笑,看了程处默一眼,道:“若是明天的话,小弟或是还能与程大哥同行呢,呵呵,后天房老爷子家中有喜,小弟也要前去道贺,喜贴他们几天前就已经送来了,不去的话,就显得太过失礼了。” “哦?那可真是巧了,房遗爱那小子的婚礼,老程我也要前去道贺,嗯,不若咱们哥俩儿明日就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程处默咧着大嘴向柳一条说道。 “就依程大哥所。”柳一条轻点着头,应了下来。 “好了,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程处默一口把碗中剩下的酸梅汤全数灌下,然后便站起身向柳一条辞行,道:“公务交接,烦人的紧,老程我还要回去准备一番,就不在这里多打扰老弟了,先告辞了,咱们兄弟明日再会。” “小弟送大哥出去,”柳一条也随着起身,一路将程处默送至门外,眼看着他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无尘,”柳一条看了一眼紧随着出来送客的柳无尘,开口吩咐道:“下午时你着人将府内酸梅汤的做法抄写一份,给这位程县丞送去。” “是,少爷。”柳无尘轻声应是,冲柳一条行了一礼后,便转身退了下去。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高阳公主 > 第二百六十九章高阳公主 第二天,程处默派人前来相邀,跟家里边交待了一下,柳一条就带着柳无尘一起,去三原与程处默会合,一同赶往长安。 原本,柳一条想带着楚楚一起出来的,不过楚楚怕羞,且肚子里又有了身孕,不便出行,柳贺氏与老柳老两口儿也都在一边把持着不让,生怕会在外面遭了什么意外,伤到了他们的宝贝孙子或孙女儿。 拗不过他们,柳一条只好将原先的想法放弃。 柳一条骑着柳无痕,柳无尘则带着礼物坐着马车,等他们及到三原的府衙门前时,程处默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多时。 因为来的时候就知在此呆不长久,所以带的行李也是不多,只一辆马车,就已经全部装下。 程处默骑在马上,与柳一条一起在前面先行,两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柳老弟,”程处默轻勒了下缰绳,放缓了一些速度,打眼看了一下柳一条跨下的毛驴儿,高声夸赞道:“原本老程我还想着,到了长安给老弟换过一头神驹,一个大老爷们儿,骑一头小毛驴,总是让人看着别扭,不想,你这头驴竟还是一头异种。” 程处默不是第一个夸赞柳无痕的人,任谁见着一头毛驴儿,竟跑得过头马去,心里边都会惊异一片。 柳一条轻笑了笑,拍了拍柳无痕的耳朵,让它也放缓速度,与程处默走了个比肩,看着程处默轻声说道:“此驴名为无痕,乃是小弟半年前在三原牛市偶得,驴中极口,百万中而无一,日行百里不在话下,又名百里驴。” 对于柳无痕,柳一条心中也是喜爱得紧,说起它来,脸上不由得便显现出了几分的得意之色,当初要不是他慧眼识驴,柳无痕说不好还会是一头受人鄙夷的小驴。 “百里驴?”程处默面露疑色,显是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异种,他低头看了下柳无痕的样貌,一身白毛,娇小秀气,没有一点强壮的气势,若不是跑将起来它一直没有落下速度,程处默还真看不出它有什么好处。 观驴,程处默是个外行,在他看来,这驴跟人,也应是一样,不是块头越大,越厉害么? 看来这头驴也应是跟那侯老儿一样,是个怪胎,不能以常理度之,对于这种有异于他看法的现象,程处默很快便在心里做出了这样的定论,就像是柳一条刚才说的,百万中而无一,这是怪胎。 “是啊,百里驴,不过,虽名为百里,但真是比将起来,无痕也不见得会比那些千里马差。”柳一条轻抚着柳无痕脖间的软毛,淡淡地向程处默说道,柳无痕的好处他是相触得越久,心里边越是清楚,速度快捷,行路平稳,老驴识途,坐在它的背上,比坐在软皮的火车上还要平稳舒适,也无怪乎传说中张果老会有倒骑之说,一头能认路的驴,跟本就不需正面的驱赶。 时值六月中旬,天气炎热,不过好在这官路上还时有清风徐来,骑在驴背和马背上,倒也没有太多的不适。 急走了近一个时辰,长安的北城门儿已隐约可见,程处默双腿紧夹马腹,扭头向柳一条问道:“一直还未曾相问,不知柳老弟此番准备在这长安城呆上多许时日?” “明日房府喜事一过,后日小弟便要起程回家,不瞒程大哥知晓,你那弟妹肚中已经怀有身孕,小弟也不想离家太久。”柳一条轻松地侧坐在柳无痕的背上,翘着二郎腿,面对着程处默,轻声向他说道。 “哦?呵呵,这可真是喜事啊,老哥这里恭喜贤弟了!”程处默闻,咧着嘴便笑了起来,拱手向柳一条道贺,然后又热情地向柳一条邀请道:“到了长安,贤弟就随着老哥到府里吧,在府里住上两日,见一下家里的老头子,还有我那二弟,嗯,还有你那几个子侄,他们定会也很喜欢你。” “如此,那小弟就要叨扰了,前次长安之行,只匆匆与卢国公与程二哥见了一面,小弟心中一直颇以为憾,正好这次再去拜会。”柳一条也不客气,一口应承下来,他在长安的新宅虽然也有下人在照拂,不过无茶无水无食的,还不如到卢国公府上去蹭几顿饭来得实在。 当然,想去与卢国公攀一些交情的想法,也是有的,有机会抱上程咬金这样一个大人物的大腿,柳一条自也是不想错过。 “好,做男人就要这般爽快才行,不愧是我老程的兄弟!”程处默又高嚷了一嗓子,赞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那咱们再赶快一些,到了府上,大哥给你揭风洗尘!” “呵呵,都是自家人,大哥莫要跟小弟客气!”见程处默挥鞭前去,柳一条也轻笑着拍了拍柳无痕的耳朵,柳无痕撒腿便追了上去,不一会儿,便又与程处默跑了个持平。 “豫章姐姐,高阳不想嫁!”高阳昂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看着前来探望她的豫章公主,道:“要是那房玄龄,也像是那吴醉剑一样,被人给打残了多好,高阳不喜欢他,明明是一个武人,却偏偏喜欢附庸风雅装什么文士,看到他,高阳就觉得恶心。” “呃,”听了高阳的话,豫章的心中也是一酸,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其中的滋味,她也偿过,所以高阳现在的心情,豫章很明白,也很理解,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她不由便想起了不久前,长孙皇后劝说她时所说的话语,不自主的婚姻,是她们这些身为皇家公主的宿命,逃不得,脱不得,也奈何不得。 豫章轻轻地给高阳公主梳着头发,细心地为她妆办着明天成亲时的样子。 房遗爱豫章见过,而且还可以说是经常见面,以前在清风阁,房遗爱可是常客。 长相一般,身材高大,虽然常作一些文士打扮,但腹中却无甚才学,说句心里话,豫章也不觉得,那房遗爱能配得上她这个漂亮的高阳妹妹。 可是,父命难为,皇命难为,父皇的旨意都已搬下,又有谁能拗得过呢? 把头发给高阳梳扎成髻,变换成当下最为流行的发式,透过铜镜观看,高阳愈发漂亮起来。 “豫章姐姐,高阳真羡慕你,竟可以逃过这次的婚姻。”高阳看着镜中的自己,再一次地轻叹了口气,过了今天,她便要与一个让她看着都觉恶心的人生活在一起,她受不了。 “逃过了这次,那下次呢?下下次呢?”豫章把木梳放下,又拿起粉团,看了镜中的高阳一眼,道:“说起来,咱们都是一样,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又有谁能逃得过去呢?” “那房玄龄虽然样貌有些平常,但为人倒也算是不错,并没有像寻常那些纨绔那般,整天花天酒地,混迹青坊,高阳妹妹能嫁给他,也未偿不是一种福份,等你们相处得久了,也便好了。“豫章开口,小声地向高阳劝慰,既然抗拒不了,也只有试着去接受了。 “是吗?”高阳扭头看了豫章一眼,问道:“当初父皇把你许给那吴醉剑时,姐姐也是这般着想的吗?” “应该是吧,”豫章也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如果有选择的话,谁会愿意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呢? “哎,几日没见宁儿姐姐来,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看着自己的妆饰一点点地被整理起来,高阳不由得便想起了之前经常这样给自己画妆的太子妃来。 前几日在长安城闹起来的那个传闻,弄得她现在连东宫都不敢出了。 “是啊,吴醉剑死,侯尚书入了牢狱,现下又出了这般大的事情,她的心里现在定是很难受。”豫章也停下了给高阳上粉的动作,把粉团又放回到粉盒里,怜声向高阳说道。 “你说这会不会是那柳一条搞得鬼,怕宁儿姐姐会报复他,便想出了这般一个恶毒的招式来?”高阳猜测着向豫章问道,以前侯宁儿常在她的跟前跟她提及侯府与柳一条之间的仇恨,她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这一点上。 “柳先生志向高洁,怎会做这般下作之举,高阳妹妹想偏了。”豫章公主出维护,对柳一条倒是信心十足,她扭头朝东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这件事一直都流传于侯府,只是近期才被那些多嘴的下人给传将出来,让人真假难辩,唉,毁了太子妃的清誉不说,也不知太子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他的心里面,想必也是很难过吧。” 自从发生了那个绯闻事件,太子与太子妃,几乎都是闭门不出,豫章与高阳,已有多日没有见过她们的大哥和大嫂了。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遗传病 > 第二百七十章遗传病 “皇上,皇后娘娘,”孙思邈稽首向李世民与长孙皇后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的病情已无大碍,只要坚持着柳先生先前安排的药膳,及贫道所教授的养气之术,多则三年,少则两年,皇后娘娘便可痊愈矣。” 吴醉剑身死之后,孙思邈又在长安城呆了两日,医治了一些前来求医的病患,本想过完今日,便领着长眉道人再度云游,不想却在一大早,便被宫里的内侍给传唤到了立政殿内。 无他,复诊而已。 一事不烦二主,在医病上更是如此,乱投医,只会让病情更加严重。是故,趁着孙思邈仍在长安城内,李世民便着人将孙思邈给请了来。 “有劳孙道长了,”李世民与长孙皇后都满带着喜意向孙思邈点了点头,病愈有望,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不过,”孙思邈轻看了李世民与长孙皇后一眼,低头思量了一下,轻声说道:“皇后娘娘的病症虽然已是无碍,可是,刚才还在这里的那位公主殿下,却是有些不妙,贫道刚才观其气色,那位公主好似得了难医的重症。” “茹儿?!”孙思邈一句话,又把李世民老两口儿刚聚起来的喜悦,给打了个无影无踪,豫章,怎么会得了重症? “孙道长,此,可为真?”长孙皇后看了李世民一眼,苍白着脸,轻声向孙思邈问道。 “这个,贫道也未敢确定,依贫道之见,还是让贫道为那位公主殿下认真诊上一次方好。”未经确切的诊断,孙思邈也不敢把话说死,不过依着他多年的行医经验,刚才的那位公主,确实身有隐疾。 “小德子!去高阳公主那里,速把豫章公主给朕唤到这立政殿来!”李世民站起身,高声冲一旁的小德子吩咐了一声,豫章平时虽然顽皮,偶尔还会患一些过错,但是,她却也是深得李世民的喜爱,就像是李世民的心头肉一般,现下乍闻她似有隐疾,李世民这个明君的心,也不由得紧了起来。 “皇上,”待小德子出了殿门,长孙皇后也随着站起身来,轻声向李世民劝慰道:“有孙道长在,想来豫章那丫头即使真的有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皇上莫要太过担忧。” 豫章公主可以说是由长孙皇后一手拉扯长大,对于这个女儿,她也是喜爱得紧,刚才这句话长孙皇后似在劝慰李世民,不过更多的,却还是在劝慰她自己,没有哪个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儿女无端地就得了什么病患。 “是啊,茹儿那丫头看上去好端端地,这两日还一直想要要再溜出宫去呢,怎地也不向是有病的样子,或是孙道长看错了也不一定。”李世民故做欢地向长孙皇后宽慰着,不过有些事情他们心里都清楚,孙思邈是有名的神医,若是没有一些把握,他又怎会轻易地就将这件事情说将出来? 很快,豫章公主便随着小德子一起,赶到了立政殿内,见李世民与长孙皇后都站在那里,豫章忙着上前来给他们见礼:“儿臣拜见父皇,母后!也见过孙道长。” “公主殿下有礼了。”孙思邈稽首还礼,借机又向豫章的脸旁瞧去,面色红润,皮肤光洁,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不过两只大眼睛里面的神采之中,却隐隐有一丝丝的灰色,孙思邈心中轻叹了一声,越发肯定了他先前的判断。 “嗯,”李世民怜爱地看了豫章一眼,轻点了点头,柔声向豫章公主说道:“茹儿,你且先在一旁坐下,让孙道长给你探一下脉搏。” “是,父皇,”虽然觉着奇怪,心神也有些不稳,不过豫章还是很听话地遵询着李世民的意思,在孙思邈旁边的椅子上轻身坐下,然后在孙思邈拿出的一张布垫上,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臂。 孙思邈冲李世民及长孙皇后行了一礼后,也曲身在豫章公主的面前坐下,伸出右手的中、食两指,轻轻地抚到了豫章手腕处的脉门之上。 搏动有力,气动宏大,脉象也看似平稳,这种脉搏若是出现在一个男子身上,那是再正常不过,没有什么不妥,不过,现下它却出现在了一位看似柔弱的公主身上。 孙思邈轻轻皱起了眉头,刚则易折,这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的现象。 从孙思邈的手指搭上豫章脉搏的那一刻起,李世民与长孙皇后都密切观注着孙思邈面色的变化,此刻见孙思邈皱起了眉头,两个人的心,不由得一紧,全都提了起来。 “孙道长,”豫章也不是傻子,一进得门来,父皇便让孙思邈为她诊断,她的心中自也是猜出了些什么,现见孙思邈面有豫色,便开口向孙思邈询问,道:“豫章是不是也得了什么难的病症?还请孙道长能够直。” “嗯,这个,”孙思邈把手收回,示意豫章公主也撤回右腕,抬眼看了旁边的李世民一眼,遂站起身捋着胡子轻声说道:“其实公主殿下的身体很健康,脉搏平稳,搏动有力,比平常的男子强健几分,若是贫道所料不错,从小到大,公主殿下是不是几乎都没得过什么病症,即使偶尔地得过一些着凉,发热的病症,也都是不药而愈?” “经孙道长一说,好像确是如此,”长孙皇后出声说道:“打小,茹儿这丫头的身体就很好,这十几年来,好像也就得了两三次的小病,孙道长,这有什么不妥吗?” “并无不妥,”孙思邈看了长孙皇后一眼,稽首向长孙皇后说道:“请皇后娘娘恕贫道斗胆,敢问皇后娘娘,这位公主殿下可是皇后娘娘亲生?” “呃?”浑然没有料到孙思邈竟会问出这般的问题,长孙皇后不由扭头看了豫章一眼,轻声说道:“茹儿虽不是本宫亲生,但本宫却一直当她是本宫的亲生女儿。” “这就是了,”孙思邈轻点了点头,道:“若是贫道所料不差,豫章公主殿下的生母,是否已在生下豫章公主殿下的当日,身殒了?” 见豫章的面色有些忧郁,长孙皇后轻走到豫章的跟前,轻抚着她的头发,向孙思邈说道:“孙道长所料不差,婉妃确是在那一天,生下豫章之后,因失血过多,救之不及,撒手而去,不过,这跟豫章的身体又有什么关系?还请孙道长明。” “豫章公主殿下的体内,遗有婉妃娘娘的血脉,日后若是成亲生子,定会落一个与婉妃娘娘一般的下场,分娩血崩,芳消魂断。贫道的意思是,豫章公主,日后不宜生子,就是成亲,也不宜过早,最好能够过了二十之期,不然定会血亏气散,折损寿元。”孙思邈中肯地说出了他为豫章公主诊断的结果。 豫章虽为一女儿身,但却有着一副男子的宏大脉象,过早地行房,或是生子,必然会引发气血冲突,气短,血亏,终逃脱不了一短命之数。 不宜生子?豫章与长孙皇后的脸色都是一白,一个女人不能生子,那意味着什么? “那孙道长可有补救之策?”李世民抬头看了孙思邈一眼,轻声向他问道。 “皇上,公主殿下的气血,由母体而落,乃是天成,套用柳先生的话来讲,这属于遗传病症,非药石所能医,贫道也无能为力,不过日后公主殿下可试一下皇后娘娘所练习的养气之术,或许会有一些帮助。”孙思邈稽首向李世民行了一礼,道:“其实公主殿下只要依着贫道之,晚成亲,不生子,并不会有什么大碍,且公主殿下的身体,也会比寻常之人更健康长寿一些。” 凡事有利,必有弊,豫章公主的脉象是一长寿之象,不过若是操作不当,却也有着短命之虞。 “如此啊,有劳孙道长了。”李世民轻点了点头,然后便着小德子,将孙思邈给送出了殿外。 “母后,”豫章公主红着眼睛,轻叫了一声,然后便扑在了长孙皇后的怀里,小声地呜咽了起来,任何一个女人遭遇到这种情况,怕都是高兴不起来。 长孙皇后怜爱地轻抚着豫章的后背,温声劝慰道:“只要我儿没有性命之忧就好,成亲晚一点怕什么,不能生孩子怕什么,等再过上几年,我儿满了二十之期,母后定会给你找一个如意的郎君。” “是啊,茹儿,只要你没事,父皇跟你母后也就放心了。”李世民也上前轻声劝慰,经过这档子事儿,他也放弃了再给豫章挑选夫婿的心思,毕竟在他的眼里,女儿的婚事虽然要紧,但女儿的性命却是更为重要。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程府言欢 > 第二百七十一章程府欢 柳一条喜欢跟那些武人呆在一起,因为他们够豪迈,像公孙贺兰,像李纪和,像杨伯方,像公孙武达哥俩儿,没有太多的俗礼,没有太多的拘束。 就像是他现在呆在程府上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必顾及别人看你的目光,也不必故做矜持地错开自己想吃的肥肉,因为程家的这三个父子,跟他也都是一个德行。 麻利地从程处亮的筷下抢下一只鸡腿儿,在程处亮炙热目光的注视下,柳一条使劲咬了一口,然后得意地仰头看了程处亮一眼,虽然鸡腿的味道并不是很好,不过抢来的东西,吃起来却是特别地香甜。 “好!”老程夹了一片满是肥油的猪肉填到嘴里,边嚼边大声地向柳一条夸赞道:“男子汉就当如此,喝酒吃肉,当人不让!来,柳小子,跟老夫干一碗!” “程伯父请!”柳一条也不跟他客气,端起面前满满一碗的酒水,就与程老头儿碰到了一处。 程家的三个父子,都是好酒之人,每餐无酒不欢,那酒量,自也都是不弱,见柳一条这个小个子喝得这般爽快,也都高兴地举碗,陪着柳一条干了一碗。 “你小子,不错,看样子像是个书生,却没有一点书生的酸腐之态,好,无怪乎大哥会认你做兄弟,嗯嗯,不错!”程处亮拍着柳一条的肩膀,又端过一满碗的酒水来,道:“来,你家二哥也来跟你碰上一杯,咱们,干了!” “呵呵,程二哥好像是醉了,”柳一条轻端起酒碗,与程家老二碰了一碗,之后,程处亮的腿跟便有些不稳之态。 连喝了五大碗的酒水,就是酒量再好之人,也难免会有一些头晕虚浮之态。 柳一条轻笑着坐下,提筷夹了一块肥美的红鲤,放在嘴里轻嚼了两下,喝酒吃菜,他自是不会惧谁,十几度的酒水,放在他的肚里,还不都跟白水一样。 程老头儿一口羊腿,一口酒,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开口向柳一条说道:“在我们老程家的饭桌上,没有那么多的客套与虚礼,谁也别跟谁客气,想吃什么只管夹,想喝什么呼管倒,吃多少,喝多少,全凭自己,没有人会怪罪你,吃饱喝足为止。” “程伯父豪爽,小侄佩服。”柳一条轻喝了一口酒水,小拍了老程一记马屁。 程咬金在历史上是个名人,而且还是很牛皮的那种,不过在他的面前,尤其是看着他满嘴的油腻之态,柳一条实在是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敬畏之意来,在他的眼里,这程咬金,也就是一个不爱守规矩的毫迈老头儿而已,所以在老程的面前,柳一条放得很开,该吃吃,该喝喝,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一点也不跟他们老程家的人客气。 一顿饭,在四个人大口吃喝了近半个时辰后,终于结束,挥手吩咐下人将酒桌撤下,再命人将已经喝醉的程老二给扶送到房里,程咬金这老头儿,便带着柳一条与程处默一起,去了后院的凉亭之中。 现在日已落西山,天也逐渐地黑了下来,凉亭之内,倒也很是凉快。 吩咐下人端上三碗酸梅汤,程咬金在凉亭的正中坐下,与柳一条两人闲聊起来。 “嗯,柳小子这酸梅汤确是不错,”程咬金喝了一口凉汤,看了柳一条一眼,轻笑着说道:“前阵子光是听说你小子的什么耕犁,水车的,以为你是个工匠,不想你竟还有这般的手艺,难得。” “一点小手艺而已,程伯父喜欢就好。”柳一条轻笑了笑,也就程咬金会说出这样夸赞的话来,这种东西要是被王珪那样的学士知晓了,定会骂柳一条不误正业,君子远庖厨,这酸梅汤,也算得上是厨艺的一种。 记得当初柳一条在灶房试渚的时候,就被柳贺氏给好生一顿训导,男人下厨,终归是说不出口去。 “呵呵,听说贤侄的象棋下得不错,趁现在有暇,来跟我老程对弈两局可好?”程咬金把茶碗放下,看着柳一条说道。 “就依伯父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柳一条倒是不介意与程老头儿杀上两盘。 挥手示意管家程松去棋盘,程咬金看了下柳一条的小身膀儿,开口道:“前阵子老夫听那小乙头说,贤侄还有一身不错的武艺,打起架来,一点也不比那小乙那小子逊色,可是真的?” “伯父说的是封小乙,封统领?”柳一条一下就明白过来,程咬金与秦叔宝那是拜把子的兄弟,秦琼的干儿子,这老程自然也是认识,柳一条轻笑着道:“那是封统领过奖了,小侄对武艺之学,也只是涉了一点皮毛而已,哪及得上程伯父及翼国公他老人家那般的神勇。” “你小子莫要给我老程戴什么高帽儿,小乙那小子,得了二哥的真传,心气儿一向都高得很,能让他诚心夸赞的人,哪里差得了去?听说你的拳法很独特,没有固定的套路,自成一家,改日你与你大哥切磋一下,也让老夫开开眼界。”程咬金笑着着柳一条,柳一条若是没有点真本事,公孙武达那老头儿,怎会那般地看重于他? “爹,还是不要了吧,你也知道我下手一向都没个轻重的,要是万一伤到柳老弟,就不好了。”程处默撇了撇嘴,并没有想要跟柳一条对打的兴趣,就凭着柳一条那瘦小的身膀儿,怎么可能会是他程处默的对手? “混帐话!练武之人还怕会受了伤去?!”老程不客气地一巴掌便拍到了小程的脑袋上,大声喝斥道:“再说,真要比起来,你也不定会是柳小子的对手。”老子跟你说过多少遍,块头大的人不一定就厉害,块头小的人也并非一定就是不堪一击,想想那个侯老头,当初是怎么教训你?” 老程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火爆,高亢的声音震得柳一条的耳朵嗡嗡直响。 “爹说得是,孩儿受教了,”见老头子发飙,程处默一下就焉儿了下来,耷拉着脑袋,一个劲地认错。 “老爷,棋盘拿来了。”这时,程松适时地拿着棋盘进了凉亭之内,把棋盘轻放于程咬金面前的桌面上,然后又着下人,在凉亭上多加了两只灯笼,亭内的灯光,一下就亮了起来。 柳一条轻喝了一口酸梅凉汤,向程咬金点了下头,便开始动手,在棋盘上把棋子都摆将了起来。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侍候了。”程咬金挥了挥手,把一干的下人会都打发了下去,然后不等柳一条相让,这老头儿就自已先走了起来,道:“老夫知道这棋局本就是源于贤侄,所以也便不跟你客气了,就当贤侄是让老夫一步,贤侄请!” “程伯父重了,下棋娱乐,娱己娱心,伯父开心就好。”柳一条轻笑着抬手,向前推了一子。 程咬金的棋力,有中上水平,比公孙武达那老头儿要强上一些,不过比起柳一条来,却又是差了很多,所以柳一条跟他下起棋来,倒也是轻松得很,游刃有余。 “明天房乔那老小子为儿子办礼,老夫也要前去道贺,讨一杯喜酒去,到时柳小子便与老夫同行吧,”程咬金拱了一个小卒,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公主下嫁,明天定会很热闹。” “小侄也正有此意,多谢伯父厚爱。”柳一条欣然点头应是,能与程咬金在一起,想来也能见着其他的一些牛叉人物,比如那秦琼秦叔宝,比如那尉迟恭尉迟敬德。 “嗯,”程咬金轻点了点头,道:“明日公主出阁,太子与太子妃按礼也要到场,到时你可要小心一些,那太子妃现在可是一个惹不得的主儿。” “呃,伯父此话何意?”柳一条把手停在棋子上,抬头看了程咬金一眼,不解地向他问道。 “前几天在长安城,关于太子妃的那个传闻,你也应是知道了吧?”程咬金别有深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你与侯府的仇怨在前,太子妃被污之事在后,很多有都在怀疑这件事是不是源于你这里,小心到时太子妃会反咬你一口,要知这个女人,一旦发起疯来,也是可怕得很。” “多谢伯父提醒,”柳一条躬身冲程咬金拱了拱手,道:“不过对于这件事,小侄问心无愧,身正不怕影子斜,太子妃就是再疯,小侄也是不惧。” 无凭无据,那绯闻就是真是由他传出,又能如何? 更何况,这件事,还不是他做的。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再遇常乐 > 第二百七十二章再遇常乐 成亲,不一定就会是喜事。 就像现在的房遗爱一般,脸上虽在笑,心里面却似刀捅的一般难受,尤其是,当他看到冲当高阳公主伴娘的人,竟是他心仪已久的豫章公主时,他脸上的笑意又是僵硬了几分。 柳一条随着程**oss一起,混迹在这喜气洋洋的房府大堂上,看着房遗爱嬉笑之间,眼神里透出的部分苦涩,摇头轻笑了笑,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存,自作孽,不可活。 老天让他娶一个他不喜欢,不喜欢他,且又会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为妻,也算是他的一种报应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向不迷信的柳一条,竟然也相信了这个。 不经意间,柳一条把目光瞄向了一直扶着高阳的那个女子的身上,高阳是今天的新娘子,红盖遮面,还可以理解,可是这个看似丫环的女子,为何也会白纱蒙面,而且的,这个女子,竟还给了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似,他们以前在哪里见过一般。 “程大哥,”柳一条凑到程处默的跟前,抬手指着那个女子,轻声向小程问道:“不知新娘子旁边的那个女子是何身份,这大喜的日子,怎还会用白纱蒙面?” “哦,那个便是豫章公主了,”知道柳一条是个土包子,程处默便开口向柳一条解释道:“遵循皇家的礼仪,公主出阁,应有亲人相送,这豫章公主便是高阳公主的送亲之人了,她会一直将亲娘给扶送到新房之内。至于为什么蒙面嘛,豫章公主至今还是未嫁之身,在这么多生人面前,自然要矜持一些。” 说完,程处默看了下四围,然后又小心地趴在柳一条的耳边轻声说道:“老弟或是还不知道吧,这个豫章公主,可是长安城中,诸多才子武将的梦中情人,还有,前阵子被你给废了的那个吴醉剑,就是她的准夫婿。说起来,你跟这豫章公主倒还有一些渊源,只是可惜,老弟现在已是有妇之夫,没有机会了。” 听了程处默的话,柳一条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儿,没想到程处默这样一个粗面大汉,竟也会这般的八卦。 不过这豫章公主的名号,听着倒是挺耳熟的,柳一条忍不住又向那个女子瞄了一眼,越看越是觉得熟悉,可奇怪的是,他竟怎么也想不起,他与这位公主到底在哪里见过。 “咦,这不是那三原的柳先生吗?”一个女声在柳一条与程处默的身后响起,道:“怎么,柳先生来是来给我家侄女儿贺喜的?” 呃,好大的口气,柳一条轻转过身,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没想到竟还是一个熟人儿,李渊最小的那个女儿,常乐公主殿下,驸马赵瑰,正陪在她的跟前。 “原来是常乐公主殿下,还有驸马爷,小民这里有礼了。”论起辈份儿,这常乐,可不就是那高阳的姑姑,也难怪她会有那么大口气,柳一条轻瞄了他们夫妇一眼,然后弯身与他们见礼。 同时的,他也想了起来,为何会觉着豫章这么耳熟,前阵子在三原赵府时,可不就是这个常乐公主,一直不停地在他的耳边推销似地夸赞她的豫章侄女儿?听得柳一条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来。 “柳先生不必多礼,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随意一些就好。”常乐公主浑不在意地冲柳一条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些许日子不见,柳先生比之前可是显得愈发稳了,呵呵,难怪像侯尚书那等的英雄人物,都栽到了你的手里。” 呃,柳一条不由得抬头看了常乐一眼,怎么他们皇家的人说话,一向都是这般的直接么? “公主殿下说笑了,小子哪有那般大的本事,说起来,这些都是托了皇上他老人家的福,再说,有谁能想到,侯尚书那般一个英雄的人物,竟是贪下这般多的银财。”柳一条一本正经地说道:“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其实就是没有小子,侯尚书之事,早晚也都会暴露。”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呵呵,这句话说得好,”常乐公主赞赏地打量了柳一条一眼,看似调笑地说道:“就是不知那吴醉剑,会不会相信这句话,听说他到死的时候,可是还念叨着柳先生那,呵呵。”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柳一条双手背付于背,无谓地轻声笑道:“有些事,柳某自认为问心无愧,这就足矣,无须,也不必在意,别人口中的论。” “哦?”听完柳一条的语,常乐公主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异彩,这小子,无怪乎豫章那丫头会对他念念不忘。 “柳先生此大善,赵某佩服。”赵瑰开口向柳一条赞叹了一句,温和地冲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柳一条对他们赵府有恩,赵瑰待他,自然也就很是和善。 “驸马爷过奖了,”柳一条也轻向着赵瑰笑了笑,从这句话里,他就感觉得出,这个赵瑰,是个老好人儿。 “听说柳先生已然成亲,而且新媳妇儿都已经有了身孕,”见柳一条目光时不时地就往豫章那里瞟上一眼,常乐公主的嘴角微微勾起,道:“真是可惜了了,原本的,我还想把我那豫章侄女说道给柳先生呢,现在看来,真是我们豫章福薄啊,皇上给她找的夫婿不知被什么人给害了性命,我这个姑姑给她找的夫婿,却又已然成了亲事,唉,真是天妒红颜,可怜我那豫章侄女儿,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是那般的标致,唉!” “呜,”柳一条觉得他的脑袋不由得大了几分,这个常乐公主,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缠,以前没成亲时也就算了,现在他连孩子都快有了,她怎地还是这般说辞? “是小子无福,嗯,小子无福,豫章公主殿下天生丽质,将来定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嗯,要入席了,公主殿下,驸马爷,咱们下次再会。”眼看着拜堂之礼已成,柳一条匆匆冲常乐夫妇行了一礼,便急拉着在一旁看热闹的程处默向挤入了人群。 “哎,这个臭小子,老娘我可是一番好意,真是好心没好报!”常乐公主向柳一条消失地方向瞄了一眼,柳眉不由倒竖,竟出人意料地暴起了粗口。 “清儿!”赵瑰这个老好人儿不由得轻瞪了常乐一眼,吓得常乐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忙小鸟依人地扑到赵瑰的身边,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赵瑰,娇声道:“夫君!人家刚才不也是着急么,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呀!”赵瑰抬手轻拍了下常乐的额头,道:“在府里边这样也就算了,在外面,怎么也要多注意些形象,公主的威仪,怎能像你这样,当心皇后娘娘以后又来找你训话。” “知道了,夫君,我以后会注意的啦,好了,好了,成亲礼仪已成,咱们也快入席吧,顺便再找一找,看柳一条那小子在什么地方。”常乐抱着赵瑰的胳膊,撒娇似地拉着他出了拜唐的大厅,去了后院的席处。 见常乐公主着急的样子,赵瑰不由得轻摇了摇头,看样子,刚才的话,他又算是白说了。 “夫君,以前豫章那丫头不能嫁与柳一条也就算了,现在豫章得了这种不宜生子的怪病,若是再不能让她嫁于一个喜欢之人,那怎么能行?”常乐公主抱着赵瑰的胳膊,自顾自地说道:“所以,我这个做小姑的,一定要帮着她,完成心愿!嗯,皇兄与皇嫂一向都那般地疼爱豫章,说不定一口就会同意呢。” “可是,清儿,”赵瑰一脸苦笑地看着常乐公主,道:“就算是皇上与皇后娘娘最终都同意了,,那柳先生,就一定会同意吗?若是我看得不错,那柳先生定也是用情极专之人,你想说动让他再娶豫章,怕是会比皇上那边还要难上一些。” “夫君定是看错了,”常乐恨恨地说道:“柳一条那小子,一肚子的鬼心眼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胚子,刚才他不还是在不停地偷看豫章吗?照我看,他是巴不得能将豫章娶回家呢。” 听出自己老婆在说气话,赵瑰摇头轻笑了笑,豫章若是真能与柳一条结为连理,他这个做姑父的,自也是会替她高兴,不过,对于这件事,赵瑰并不怎么看好。 既使豫章得了这般的怪病,但是皇室的威严仍在,皇家的颜面也并非无存,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同意她下嫁给一个有妇这夫,难。 还有,对于柳一条的看法,赵瑰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眼光。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喜宴 > 第二百七十三章喜宴 赵瑰与常乐是皇亲,算是高阳的娘家人,入席所坐的位置自是不同,处在房府的内室。 太子,太子妃,还有高阳的其他一些姐妹,一家人聚在一起,又赶上这样的喜事,席面上的气氛也算是颇为热闹和喜庆。 赵瑰与常乐在外面转了一圈,发现柳一条这小子,竟然凑到了程咬金,尉迟恭这样一班元老的席位上,只得放弃了再去与他攀谈的打算,对于这些顽固的老头子,常乐心中一直都怵得紧,最不愿地,就是去与他们交道。 “这个臭小子,怎么会跟他们凑到了一起!”常乐没好气地轻声抱怨了一句,之后便在丈夫的劝慰下,随着赵瑰一起,去了内堂客室。 见小姑姑和姑父进得门来,刚刚还在嬉戏打闹的一群皇子公主都静了下来,乖乖地上前来与他们见礼。 算一逄李世民的那些兄弟姐妹,死的死,亡的亡,还活着的,与李世民走得最近,也最被李世民疼爱的,也就只有这个最小的常乐公主了。 李承乾率先起身与常乐夫见礼,对于这个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小姑姑,李承乾一直都是尊敬得紧。 “行了,行了,”常乐轻笑着冲他们摆了摆手,道:“今天是高阳的大婚之日,不用讲究太多的俗礼,也不必顾及我在,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挥手把他们打发下去,常乐与赵瑰一起,跟李承乾与侯宁儿坐在了一个桌位上,桌上有一些开胃的酒菜,不过显然地,并没有人去碰过它们。 常乐公主抬眼看了李承乾身旁的侯宁儿一眼,见她低着头,神形憔悴,身形也比之几天前又削瘦了不少,心里边轻叹了一下,没有多做语,宫里的女人,最沾不得的就是这个,侯宁儿这次,算是翻不得身了。 “豫章那丫头还没有过来吗?”把目光从侯宁儿的身上移开,常乐公主又开口轻声向李承乾问道。 “应该是在新房陪伴高阳说话,想来再过一会儿,便会过来了。”李承乾欠了下身,微低着头向常乐公主回道:“小姑您也知道,豫章与高阳的关系,一向都很好,不然这次也不会让豫章来送亲了。” “嗯,豫章这丫头,虽然平时调皮了点儿,不过从小就心善,与谁都合得来,这也不奇怪,不然,皇兄与皇嫂怎会都那般地喜欢她呢。”常乐公主轻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这样一个小人儿,竟会得了那般害人的一个病症,老天真是无眼得很。” 在李世民膝下的这些小辈中,常乐公主最喜欢和最疼爱的,就是这个豫章了,不然,她怎么会那般热心地为豫章张罗着找婆婆家的事情? “小姑说得是,豫章妹妹命苦,不过能保得性命,就已是万幸,前两天若不是有孙道长在,谁能看得出豫章妹妹竟还有这等隐疾?”李承乾咐和道:“若是父皇母后都不知情,直接把豫章妹妹给嫁了出去,那才真是让人害怕。” “行了,今天是高阳大喜的日子,你们姑侄两个就不要再说这些伤心事了,免得一会儿豫章回来,心里难受。”赵瑰看他们竟口无遮拦地说得越来越投入,忙着开口给他们拦了下来。 “小姑!小姑父!”豫章公主被一个丫环给领到了这间内室,一进门儿,豫章便发现了常乐公主与赵瑰的存在,欢喜着就跑了过来。 “嗯,刚说起你,你这小丫头就到了,快坐下吧。”常乐公主也欢笑着招呼豫章在她的身旁坐下,轻声问道:“高阳那丫头还好吧,有没有给她准备一些吃食?从现在,到晚上,可是还有许久的时间。” “小姑你就放心吧,这些东西怎会少得了,刚才我回来时,那小丫头正在屋里喝酒呢。”豫章紧贴着常乐公主坐下身形,道:“依着高阳的个性,她怎会亏待了自己?” “嗯,那就好。”这时,房府的下人已经开始上菜,一会儿的功夫,桌面上就摆了满满的一桌,外面的鼓乐也都奏了起来,整个房府,一派欢天喜地的气象。 “茹儿,”常乐公主把筷子放下,看了一眼正在舞筷吃菜的豫章,轻声说道:“你知道刚才在大堂,我与你小姑父遇到谁了吗?”说完,不待豫章回答,常乐公主又接着说道:“柳一条,他也来房府了。” “什么?”豫章的手顿了一下,刚夹起的一片竹笋,又复掉到了盘子里。 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妃侯宁儿,也不由得抬起了脑袋。 “一只青蛙一张嘴啊,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两只青蛙两张嘴啊,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出下水!” ... 在房府后院的一个酒桌上,欢快的气氛空前高涨,而原因,除了房府成亲的喜庆外,当然还是源于柳一条的这个‘青蛙落水令’,一群老头子在酒桌上数起青蛙来,一点也不比公孙贺兰他们差,而且这些人的吼声,却也是一波高过一波,高亢悠长的声音,无一不显示着,他们这些老头儿肺活量的充足。 “好小子,老夫来跟你斗!”尉迟敬德这个黑巴干瘦的老头儿,翘巴着胡子,敞露着胸怀,一只脚丫子都跷到了他屁股下的竹椅上,伸着手,大声冲柳一条嚷嚷道:“我还就不信了,会让你小子喝不了酒去?” “好,伯父既有这个兴致,小侄舍命奉陪!”柳一条也不含糊,伸手向尉迟敬德说道:“尉迟伯父先请!” 酒桌上的交情,来得最是实在,这才一小会儿的功夫,柳一条就与这一桌上的老头儿,都攀上了一些的关系,其中,与这个最爱酒艺的尉迟老头儿,最是密切。 “一只青蛙一张嘴啊,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两只青蛙两张嘴啊,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出下水!” ... 在一片嬉闹声中,这一老一少就这么着对着掐了起来,不过,论起数青蛙,这里的几个老头儿,有哪一个会是柳一条这个老手的对手?所以,很快地,尉迟敬德就败阵下来,老头儿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了两声,痛快地端起面前的两只酒杯,咕咚一下,就全给灌到了肚子里。 “这酒喝得,真是痛快!柳小子,嗯,你的这个酒令,不错!”尉迟敬德高笑着坐下身来,不过却再没了再跟柳一条挑战的意思,这老头儿,也是输怕了。 “尉迟伯父过奖了,小侄也陪尉迟伯父喝上一杯!”柳一条识趣地端起酒杯,举手向尉迟敬德敬了一敬,然后仰脖便将杯中之物全数灌下。 在坐的几个老头儿,除了陪客的房玄龄外,公孙武达,程咬金,秦叔宝,还有跟柳一条拼酒的尉迟敬德,哪一个不是豪爽的汉子,跟他们喝酒,小家子气,只会让他们瞧之不起。 “柳小哥的这个洒令,既通俗易行,又隐透着几分的雅致之意,非一般的民间酒令所能比拟,确是一难得的酒令!”被柳一条几人给猛灌了几杯酒水的房玄龄,此时也捂着有些晕沉的脑袋,开口向柳一条夸赞起来。 “一些小玩艺儿而已,房大人过奖了,”柳一条轻笑着提壶又给房老头儿满上了一杯,道:“今天是房老大人府上的大喜日子,遗爱兄成亲立室,娶得的又是公主之尊,这般大喜的日子,房大人要多喝上一些才是,来来来,小子再敬房大人一杯。” 柳一条端起酒杯,嬉笑着给房玄龄敬酒,大喜的日子,不把这房老头儿给灌倒了,怎么能行。 “一条兄,家父不胜酒力,这杯酒还是我来代喝好了,”房遗爱虚晃着身子,从临桌转了过来,伸手将柳一条手中的酒杯接过,笑着道:“多谢一条兄,还有各位叔父,伯父今日来这里为遗爱观礼,这杯酒,算是遗爱敬一条兄,还有各位长辈!” 说完,房遗爱双手举着酒杯,环身向桌上的所有人头示意,然后一口便把杯中的酒水喝下。 今天房遗爱是主角,新郎官儿的面子当然要给足,桌上的人也全都举杯回敬了一杯。 看房遗爱已有了七分的醉意,可是却仍是来者不惧地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酒,柳一条不禁摇头轻笑了笑,借酒消愁,愁更愁,在自己的婚礼上,以这种心态来喝酒的新郎官儿,除了这房遗爱外,怕是还不多。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两个小朋友 > 第二百七十四章两个小朋友 秦琼,现下六十有五,已是一白发白须的老者,英雄迟暮,再不复当年瓦岗时的雄伟之姿,近年来因为身体不适,年轻时所留下的一些隐患复发,少有出门,今天若不是房玄龄这老头儿家中有喜,这老爷子是决记不会出来的。 所以,在他们这一席的酒桌上,虽然热闹,气氛也是不错,但是却没有人会想着上来与秦老爷子劝酒,把老爷子灌醉更是想都不敢想,李世民那明君的秦恩公,要是真灌出个好歹来,他们谁吃罪得起,远的不说,光是在坐的几个老头儿,哪一个不会找人拼命去? 所以,柳一条也知趣地紧,见秦琼的面色不对,且又闭口少,自是没有多去打扰。 房遗爱在他们这一桌刚喝了没两杯,便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他醉了。 房玄龄轻摇了摇头,他们家老二心中想什么,他这个当爹的自然也是知道,不过现在万事都已成定局,只有先委屈这个二小子了,挥手示意下人将房遗爱给扶入新房,房玄龄轻笑着向在坐的向位陪了一杯酒水。 出人意料地,这一次,秦琼也与房老头干了一杯,然后老爷子站起身,轻笑着向房玄龄说道:“事毕礼成,酒菜也都已吃过,老头子的身体有些不适,就不在此多呆了,房老弟,为兄要先走一步了,失礼之处,还望房老弟莫要见怪。” “叔宝兄重了,”房玄龄也忙站起身,秦琼的官位虽然不及老房,但是他的身份和地位却都摆在那里,朝中上下,哪一个不对他客客气气,房玄龄微弯着身向秦琼行了一个半礼,道:“今日叔宝兄能够前来,就已是房府上下之幸,叔宝兄身体不适,玄龄送叔宝兄出府。” “不必了,房老弟今天是主事之人,这里怎缺得了你。”秦琼伸手止住房玄龄,说道:“我自行出府便可,外面有下人侍候,无碍的,知节,敬德,还武达,几位贤弟继续,莫要因为老头子的离去,而败了你们的酒兴。” “二哥慢走!”三个老头齐齐冲秦琼拱了拱手,眼神里都有一些酸楚之色,英雄迟暮,二哥老了,他们,也都老了。 “呵呵,”秦琼也轻笑着冲他们拱手还礼,然后又扭头向柳一条看来,轻声向柳一条说道:“此间事了,柳小哥若是还有闲暇,不妨到蔽府一叙。” “国公大人厚爱,改日小子定当登门拜访。”见秦老爷子竟开口向他提出邀请,柳一条忙弯身拱手将之应下。 “呵呵,老夫与这几个老头子都是兄弟,你也莫要跟老夫见外,以后也称我一声伯父吧。”秦琼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向柳一条说道。 “是,秦伯父!”柳一条乖巧地轻叫了一声,也算是与秦琼攀上了一丁点的关系。 “嗯,好了,老夫先行一步了,几位老弟,还有一条贤侄,告辞了。”秦琼又拱了下手,之后便由下人带领着,一步一步地,慢慢地向前门走去。 “唉!”见秦琼远去,程咬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喝了一口闷酒,道:“二哥的身子越来越是不行了,唉,我真怕有一天...” 说着,又是一口闷酒下肚。 “生老病死,因果循环,谁都逃不过这一劫,咱们,都老了。”尉迟敬德难得地也把声音降了下来,看了程咬金一眼,也闷声喝了一杯。 “行了行了,今天是房老哥府上的喜日,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改日咱们兄弟几个,都多往二哥府上走走便是。”公孙武达见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就出来开口说道:“咱们接着喝酒,一条,还来你的那个‘青蛙落水令’,陪我们几个老家伙再走几圈。” “嗯,活了一把年纪,这生死之事,也应看得淡了,生死有命,一切随缘吧。一条小哥,开始吧,老头子还想再跟你斗上一斗呢。”尉迟敬德甩了甩头,把刚才的沉闷甩到一旁,又笑着向柳一条说道。 “如此,小子就谮越了,”柳一条拱手向几个老头儿都礼了一礼,然后便拍着桌子吼了一声: “一只青蛙一张嘴啊,两只眼睛四条腿啊,扑通一声跳下水!” “两只青蛙两张嘴啊,四只眼睛八条腿啊,扑通,扑通跳下水!” ... 几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狂吼,声音比之前,还要宏亮几分,看他们的样子,颇有几分发泄之意。 几圈下来之后,在坐的五个人中,只有稍通一些算术的房玄龄与柳一条两个人还能安稳地就坐,程老头儿,尉迟老头儿,还有公孙老头儿,倒都不胜酒力,被柳一条与房玄龄二人给灌趴到了桌上。 “酒不醉人人自醉,天道循环,最是无情,若是搁在往日,纵是再多一倍的酒水,他们也不会倒下,唉!”房玄龄轻叹了口气。 “嗯,柳小哥,今日多谢你了。”房玄龄拱手向柳一条道谢,谢他今日能来贺喜,也谢他所带来的独特酒令。 “房大人客气了,”柳一条也自是看出房老头儿的神情有些没落,便开口向他劝慰道:“其实,今日之事,房老大人也不必介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像房老大人,翼国公,还有在坐的这几位老大人,日后哪一个不会名留青册,为后世人所瞻仰,凭生能有如此成就,虽死,也应是无悔,无憾,房大人有些着相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房玄龄闻,眼前不由一亮,遂忍不住开口大赞道:“好诗,好句,好胸怀!房某受教了,多谢柳小哥贵。” 房玄龄好似想通了什么一般,整个身心一下就都轻松了起来,眉宇之间,也露出了几分淡淡的飘逸之色,他,看开了。 见房玄龄如此,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自顾地喝了一杯酒后,向房玄龄说道:“坐了这么许久,房大人想必也是累了,这里已不须房大人相陪,房大人不妨到里边去歇息一会儿,到了晚上,房大人少不行又是一番忙活。” 皇家的婚礼虽说与寻常百姓不同,不过相差却也不多,中午只是开胃,重头戏全都在晚上,到时若是没了个主事的人,还不乱了套了。 “如此,房某就先失陪了,柳小哥请自便,”着下人将三个喝醉的老头儿抬到内厅休息,房玄龄冲柳一条拱了下手,便也撤到了厢房。 一时间,整个酒桌之上,就只剩下了柳一条一人在独酌。 这样,倒也清静得紧,柳一条看了下周围,轻笑了笑,刚才光顾着喝酒,却没吃下几筷菜去,现在,也是该填填肚子的时候了。 柳一条把目光瞄向了酒桌最中央的那头烤乳猪,红嫩欲滴,光滑如镜,一阵阵的清香之气,诱得柳一条直吞口水,站起身,双手把大约有五六斤的小乳猪给端到了近前,也顾不得什么斯文,一把抓住一条猪腿儿,轻松地就给撕了下来。 “嗯,皮脆肉嫩,香而不腻,不愧是传说中的‘八珍’之一,”柳一条边嚼,边开口出声赞叹,古人的东西里面,最让柳一条着迷的,便是这吃了。中国的饮食文化,那可不是一般的地域可以比拟的。 腾出一只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柳一条自在地喝了一杯,有美酒,有美食,这一趟也没算白来。 一口酒,一口肉,没一会儿的功夫,柳一条就吃了一个满脸油污,嘴巴上,鼻子上,还有两边的脸颊上,都剽起了一层的亮光儿。 “这是哪家的小子,怎地这般地没有规矩?”临近的许多人,见柳一条这般的吃相,眼神里边不由得都露出了一丝的鄙夷,不过却没有人敢过来多说什么,毕竟一个能与翼国公,卢国公同席而坐的人,他们也不敢轻易地开罪。 对这些人的目光,柳一条浑不在意,老子也是送了礼的,想吃一顿饱饭还不行啊?一条猪腿啃完,柳一条的手又兴奋地奔向了另外一条。 “柳先生,我也要吃!”不知何时,柳一条的旁边竟多了一个粉嫩的小孩儿,只见他吞着口水,指着柳一条手中的乳猪前腿儿,满是渴望地稚声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稚奴也要吃这炮豚腿。” 来的这个小孩儿,赫然就是未来的高宗小皇帝,李治小朋友,而且,在李治小朋友的旁边,一如往常的,还跟着一个兕子小朋友。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人在对面不相识 > 第二百七十五章人在对面不相识 “那个,柳先生,兕子也想吃那炮豚腿儿。”小兕子也在李治的旁边,怯怯地向柳一条说了一句。 “呵呵,原来是两位小殿下,来来来,两位小殿下快请坐!”柳一条热情地招呼着小稚奴与小兕子在他的旁边坐下,把手中的猪腿儿先放到了一边,张罗着给两个小朋友捣腾出了两个空盘子,然后又把小乳猪身上最后的两条后腿儿给扯了下来,分别放在两个空盘子里,笑着对他们说道:“两位小殿下请!” “多谢柳先生!”小稚奴与小兕子都很有礼貌地微点着头向柳一条道谢。 “为两位小殿下效劳,是小民的荣兴,”柳一条很绅士地冲两位小朋友还礼,然后在他们两双清澈无暇眼睛的注视下,又拿起了他刚放下的那条前乳猪腿儿,毫无形象地大口地啃食了起来。 这是柳一条在很久以前,下乡实习时所养成的习惯,吃饭,讲究得就是一个实在,若是为了面子,放不开身份,最后饿着的,只能是自己,柳一条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嗯,两位小殿下怎么不吃啊?”看着两个小朋友都张着小嘴,一个劲地在看着自己吃食,柳一条不由得停下了他的啃食动作,开口向两个小孩子问道。 “嗯嗯,”两个小朋友忙点着头,也学着柳一条刚才的样子,伸出两只小手,把面前的乳猪腿给捧了起来,把嘴巴趴到上面,便开始大口地咬食起来。 才两下的功夫,他们的手上,嘴上,脸上,还有胸前和衣袖,便都变成了明亮亮的一片。 不过,看这两个小朋友的样子,他们吃得很开心。 “怎么样,好吃吗?”柳一条喝了一口酒水,把啃了一半的乳猪腿儿放在一旁,用遮盖在桌面上的餐布擦了下嘴上的油腻,轻笑着向还在那里与乳猪腿儿奋斗拼搏的两个小朋友说道。 “嗯嗯!”两个小家伙齐齐点头,长这么大,这是他们吃得最开心的一次了,不用小心翼翼,不用中规中矩,随心所欲吃东西的感觉,很好。 柳一条把先前茶碗中的茶水倒去,然后又端起桌上的一小盆银耳羹,分别给两位小朋友倒了一碗,放到他们的面前说道:“尝一尝这个,也很不错的。” 说完,柳一条又在小雉奴与小兕的注视下,把盆中剩下的那些羹汤端起来,放到嘴边,咕咚咕咚的一阵声响,全给喝到了肚子里。 巴砸了下嘴,舔了舔嘴唇儿,味道还不错,不过这些大户的人家,都有一些小家子气,看了一眼手中盛羹的小盆,柳一条心中有些忿忿,这么大的一个盆里,却只放了不到半碗的羹汤,竟不够他喝上两口的,真是的,也忒小气了点儿。 李治与小兕子显然又被柳一条给镇住了,张着小嘴,瞪着眼睛,估计是从小到大,他们还从没见过,竟有人会这般喝汤的吧。 柳一条被这两个小家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着向他们说道:“两位小殿下也快喝啊,这个汤的味道不错,凉了就不好喝了。” “嗯嗯,”两个小孩儿忙兴奋地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碗,又学着柳一条的样子,咕咚咕咚的,就把茶碗给喝了个光底,然后伸出小手把嘴巴上的残羹抹了抹,又趴在刚才的乳猪后腿儿上奋斗起来。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有一个还不够,现在又跑来了两个?”临座的一些人,不经意地发现,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柳一条的身边儿,竟又多了两个没有规矩的小不点儿。 看他们的衣裳,穿得也很是考究,也应该是很有身份的人,可是怎地就会做出这般无礼之举呢?尤其是后来的那两个小孩子,长得那般的可爱,可惜了了,被他们家大人给带坏了。 “我的神啊!”刚从前院转悠过来的房遗直,一进到后院儿,就发现了在后院正中席位上的这三位怪胎,惊得嘴巴都快掉到了地上,他有些结巴地自自语道:“这,这,这不是晋王殿下和晋阳公主么?他们怎地跟柳一条凑到了一起,竟还搞成了这番模样?这要是被内厅的那些皇亲看到了,可如何使得?” 知道柳一条行事,向来都是不拘小节,可是,你也不能把孩子往沟儿里带啊,真是的,房遗直在心里开始小声地报怨起柳一条来,让一个小皇子和公主这般失礼,想来也只有柳一条这般大胆的人才做得出来。 忙吩咐下人去准备一些洗脸用的清水来,房遗直快步向柳一条这桌走了过来。 “房遗直见过柳先生,见过晋王殿下,见过晋阳公主。”及到近前,房遗直弯身拱手向柳一条三人礼了一礼,然后便贴着两位小殿下一起,坐了下来。 见到有外人来,小雉奴与小兕子都自觉地又恢复了往日的礼仪,纷纷与房遗直还礼,不过看他们满脸油污的样子,确是有些阻碍观瞻,根本没有什么形象可。 “哦,原来是遗直兄,一条这里有礼了。”柳一条倒是浑不在意,一如往常地拱手向房遗直还礼,跟房遗直,柳一条倒是有过一面之缘,感觉这个房遗直,嗯,比房遗爱要好得多,不过就是太过老实了一些。 提壶给房遗直斟倒了一杯酒水,柳一条举杯说道:“正好,柳某下嫌一个人喝酒有些寡味,来来来,遗直兄,咱们哥俩儿喝上一杯。” “柳先生倒的酒,直自是不敢推迟,来,直敬先生一杯!”房遗直把酒杯端起,看了柳一条一眼,然后便与柳一条碰在了一处。 刚把酒杯放下,下人们便把脸盆儿,毛巾给端了来,小心地在一旁侍候着。 李治与小兕子见此,自是都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手上脸上的油腻也开始让他们感觉到有些不自在,忙着从椅子上下得地来,在下人们的侍候下,把手上,脸上,还有衣袖上都给清洗了一遍。 见柳一条还坐在那里毫无动静,房遗直轻声向他问道:“怎么,柳先生不需要清洗一下吗?” “嗯,”柳一条看了一下正在清洗着嘴上油腻的两个小朋友,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反正该脏的都已经脏了,要洗的话,就等吃完之后再一起洗吧。” “呃,”房遗直一愣,显是没有想到柳一条会说出这般的话来。不过在一旁清洗的两个小不点,却是眼前一亮,还没有清洗完全,就又复跑了回来,两只眼睛紧盯着他们还没有啃完的乳猪后腿儿。 还要继续吗?房遗直的头猛的一疼,果然,这两位小殿下,就是被柳一条给带出来的。 “雉奴,兕子,你们怎么跑这来了?”听到这个声音,房遗直的心头又是一紧,这是豫章公主的声音,要是让豫章公主看到晋王殿下与晋阳公主现在的这般样子,房遗直有些不敢想象。 “呃,柳先生与房公子也在,豫章这里有礼了。”豫章公主眼睛在柳一条身上一瞄,身子猛地轻颤了一下,弯下身冲柳一条与房遗直礼了一礼。 “拜见豫章公主!”柳一条与房遗直忙着站起身来与豫章还礼。 “茹儿姐姐!”两个小家伙也站起身来,本想跑扑过去的,一看自己身上的油污,便又给止了下来,规规矩矩又有些怯怕地弯身给豫章见了一礼。 “你们两个..”看小弟与小妹这般的样子,豫章不由得轻皱起了眉头,不过碍于有柳一条与房遗直在,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位小殿下在此陪小民吃喝,身上沾了些油污,全是小民的过错,还望豫章公主殿下莫要怪罪两位小殿下。”柳一条这时站出身来,轻声地把责任都给担了过去。 “柳先生重了,”看了柳一条一眼,想起之前柳一条在‘清风阁’吃饭时的吃相,豫章的眉头不由得便缓了下来,轻声地对柳一条说道:“雉奴和兕子能与先生同桌而食,是他们的福分,豫章看得出,他们很喜欢跟先生在一起。” “承蒙两位小殿下厚爱了,公主殿下请上坐。”柳一条抬头看了豫章一眼,距得近了,先前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不过豫章公主一直都用白纱蒙着面容,让他始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曾与这位公主殿下谋过容面。 “不必了,厅内还有人在等待,豫章不便在外久呆。”见柳一条向她望来,豫章的心里莫名的一阵慌乱,匆匆向柳一条与房遗直行了一礼之后,便拉着雉奴与兕子一起,又返了回去。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欢赏歌舞 > 第二百七十六章欢赏歌舞 抬手冲李治与小兕子挥了挥手,做一个再见的动作,目送着他们进入内厅,柳一条轻甩了甩头,不愿再去多想,他与公主,本就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两个身份,刚才的地那种熟悉感觉,直接被他给归结到错觉的范围里。 而且,有一个楚楚,对他来说就已经够了,对这些公主啊,郡主啊的,别的一些个女人,也就没了什么念想。 “遗直兄请坐!”柳一条微弯身冲房遗直礼了一礼,然后请他一同坐下。 “家父与二弟都已醉酒,这大堂内外还要直去照料,不便在此多陪,还望柳先生见谅!”房遗直举杯陪着柳一条喝了一杯之后,便起身与柳一条告辞,今天府上来的宾客众多,现下又全靠着他一人照料,自是不能在柳一条这一桌上久呆。 冲房遗直拱了拱手,看着房遗直又到临桌上一个个地敬酒行礼客套,柳一条轻摇了摇头,这婚礼之事,相比的,还是乡下的要好上一些,简单,轻松,在坐的也只是几个亲戚朋友,没有那么多的应酬和顾忌,至少的,不会像房遗直这般的劳累。 没有了旁人的打扰,柳一条自是不会再对谁客气,又悠闲地喝起了他的小酒,吃起了他的小菜,巴砸着嘴,品尝着美酒美食的诱惑。因为有了先前的两条乳猪腿儿垫底,他现在吃起菜来,也便没了刚才的那种粗鲁之态。 终于,几杯酒水下肚之后,一阵阵的倦意泛起,桌上的一些菜肴也开始在柳一条的眼里打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刚才喝下的那些酒水,终于也缓过了劲来,柳一条就这样,慢慢地趴在酒桌上,睡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入夜,外面一片的吵闹,欢腾,还有齐声行礼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大人物来了一般。 柳一条扶着脑袋,轻轻地坐起身形,在下人的侍候下洗了把脸,喝了一些醒酒的汤水,感觉好了一些便踏步从厢房走了出来。 房门外,烧火通明,把整个院落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柳一条刚出厢房的小门儿,便发现,在他的房门口,还有院子里的四下,竟都多了一些身着甲胄的侍卫。 “柳先生?!”还不待柳一条迷糊过来,站在他房门口的侍卫便略带惊异地轻叫了一声,看他的样子,显是没有料到,从房里走出来的人,竟会是柳一条。 柳一条闻声扭头向这侍卫看去,看到侍卫的模样后便轻笑起来:“大成?呵呵,你小子不在立政殿呆着,怎么跑到了这里?莫不是,皇后娘娘她老人家来了?” 说着,柳一条又四下里观瞧,不过并没有见着长孙皇后。 “柳先生慧眼,皇后娘娘确是已到了房府,现下正在房府的大厅内闲聊,”马大成躬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然后又略显得意地向柳一条说道:“不过小的现在却已不再是左侍卫军的护卫,从上个月开始,小的就已被调到了左禁卫军中,护责保护皇上他老人家的周全。” “哦?呵呵,那柳某可真是要恭喜你了,你小子这样也算是一步登天了。”柳一条半开玩笑地拱手向马大成道贺,从左侍卫军,到左禁卫军,看样子,马大成也算是升了官儿了。 “这都是托柳先生的福,若是没有柳先生前阵子对小人的指点,小的也不会被程统领给选上。”马大成衷心地又冲柳一条施了一礼。 “大成重了,”柳一条轻笑了笑,道:“这些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当初在立政殿,我可是从没教过你一招一式。” 想起马大成刚提起的程统领,柳一条不由得开口向他问道:“刚才你说的程统领,可就是卢国公的长子,程处默?” 来的时候就记得程处默曾跟他提过,他竟还是什么禁卫军的统领来着,柳一条想确认一下。 “正是程处默统领,”马大成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前阵子程统领被派往三原委任一方县丞,柳先生定也是与程统领认识吧?”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道:“倒也算是有一些交情,程统领那人不错,脾气耿直,只要有真本事,在他的手里,你很快就会出头的。” “承柳先生吉。”马大成嬉笑着冲柳一条礼了一礼,然后又弯着身向柳一条说道:“不知柳先生什么时候再出手来指点小的一下,对于柳先生的身手,小的可是佩服的紧。” “有时间的话,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在往后的两年之内,若是不出意外,我会一直都在家中呆着,你有暇的时候,就来吧。”看了马大成一眼,对于他刚才的这个样子,柳一条不以为意,以前在立政殿的左侍卫军驻地,这小子没有这样缠过他。 对于肯学,好学的人,柳一条自也不会吝啬,看马大成这般地上进,又肯努力提高自己,哪一天他能当上一个将军,也不一定,这也算是一种潜在的投资吧。 “多谢柳先生!柳先生教授之恩,小的定会铭记于心。”柳一条这般的话语,无疑是给了马大成一个承诺,两年之内,教授马大成技艺。这样一件天大的好事,怎能不让马大成欢喜? “行了,”柳一条伸手止住马大成又要行礼的举动,轻声对他说道:“今天你有职责在身,不便多谈,我就不打扰你了,还是那句话,以后有暇的时候,你就来三原吧。” 说完,冲马大成点了点头,柳一条便轻身走了出去。 “多谢柳先生!”马大成又兴奋地在柳一条的背后,冲着柳一条行了一礼,之后,便又站直了身子,规规矩矩地站起岗来。 柳一条朝房府的大厅方向看了一眼,那里音乐声声,好像还有歌舞,看来李世民这个明君是真的到了。 想想也是,就是这次出嫁的不是公主,房老头家的喜事,李世民怎么说也会给上几分的面子,能来这里,倒也不算是奇怪。 不想去那里瞎掺和,柳一条便想找个酒桌随意坐下喝上两杯,这次房府用来待客的酒水,都是上等的清酒,度数虽然不高,但确都是纯粮酿造,喝起来香醇可口,感觉很不错。 现在应该是晚上六到七点之间,夜色刚刚来袭,正是吃饭喝酒的好时机,柳一条在院子里挨桌望去,摆在院中的十几桌酒席之上,竟没有了多余的位置。 “柳先生,小的可找到您了。”这时,一个尖尖的声音在柳一条的身后响起,不用回头看,柳一条也知道,来人定是一个内侍。 “原来是李总管,柳某这里有礼了。”柳一条转过身,看到竟是常呆在李世民身边的那个内侍总管李然,便拱起双手,向他礼了一礼。 “柳先生客气了,柳先生的大礼,小的可生受不起,”李然忙偏身让开,不过脸上却是笑意盈盈,他弯身冲柳一条礼了一下,道:“听说柳先生也在此侧,皇上便着小的来请柳先生去前厅共观歌舞,柳先生这便随小的来吧,莫要让皇上和皇后娘娘久等了。” “哦,请李总管前面带路。”不想去是一回事,不去又是一回事,在这个朝代里,李世民的话就是圣旨,李世民有请,柳一条就是有十个胆子,却也是不敢怠慢,稍整理了下衣衫,便随着李然一起,去了房府的前厅。 前厅内,歌舞升平,琴音阵阵,倒也很是喜庆,不过这些东西在柳一条的耳朵里,却是一般,以前听过的流行歌曲,看过的春节晚会,哪一个不会比现在的歌舞好上百倍? 抬眼在场子中看了一眼,柳一条便面不改色地一路走到了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近前,这时,柳一条也才发现,房老头,程老头他们几个,也全都在一旁边陪着。 “小民柳一条,拜见皇上,皇后娘娘!”柳一条一躬到地,恭敬地给李世民夫妻俩行了一礼。 一点没被外在的歌舞音乐所惑,神色依然从容,李世民不由得与长孙皇后对视了一眼,现在厅内的歌舞虽说不上是绝顶,但也绝不是一般人所能观看,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而色不变的,柳一条还是他们所仅见。 压下心中的不解和疑惑,李世民轻笑着向柳一条挥了挥手,道:“柳先生且在一旁坐下吧,今天是朕嫁女的喜日良辰,君臣同乐,不必那般的拘礼。” “谢皇上赐座!”柳一条又冲着李世民夫妇行了一礼,便提摆,在最近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因为一直低着头,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座位旁边,正坐着李承乾与太子妃两人。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梁祝笛曲 > 第二百七十七章梁祝笛曲 “柳先生!”待柳一条坐定,李承乾微笑着冲柳一条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从始至终,李承乾对柳一条显得都很尊重。 “呃,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小民这里有礼了,”柳一条抬起头,意外地看着坐在他旁边的李承乾及侯宁儿,他们怎么都坐到了次座?不顾侯宁儿眼中噬人的目光,柳一条忙微笑着给两人行了一礼,然后便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脑袋不再语。 不知道李世民把他叫来是为了什么,在柳一条的眼里,这种场合要本就不适合他一个平民的出现。 小心地瞄了一眼正在首座上小声与长孙皇后说笑的李世民,看不出什么端倪,柳一条便索性不再多想,看着他面前方桌上的美味食物,便不客气地自顾自地吃喝起来,至于正厅内的那些歌舞,他则是懒得抬头看上一眼。 烧鸡腿儿,酱肘子,嗯,竟然还有鳗鱼,在所有的人都将目光关注于那些翩翩起舞的舞女和舞男身上时,柳一条则拿起筷箸,端着酒杯,浑不在意地海吃海喝起来。 “哼!无知无礼的贱民!”侯宁儿冷冷地撇了柳一条一眼,说出了一句很是恶毒的赃话来,从柳一条进来开始,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柳一条的身体,恨不得能立即就将柳一条碎尸万段,能得到让柳一条出丑的机会,她自是不会放过。 “宁儿!”李承乾厉声斥了侯宁儿一眼,他知道侯宁儿对柳一条心中的仇恨,但是他却决不允许有人去伤害他的恩人,况且,在心底里边,李承乾对侯宁儿也产生了一丝的怀疑。 “柳先生见谅,太子妃刚刚喝多了一些。”狠瞪了侯宁儿一眼,李承乾又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 “太子殿下重了,”柳一条冷冷地撇了侯宁儿一眼,然后又轻笑着向李承乾说道:“小民知道太子妃这几天的心情不好,心里对小民又有些猜忌和记恨,小民理解,小民不会,也不敢怪罪太子妃殿下。” 对于自己的父兄仇人,侯宁儿会这样,柳一条全完理解,不过侯宁儿现在已是自身难保,柳一条对他的话并不在意,从刚才的两句话中,柳一条就已听出,李承乾对他的这个媳妇儿,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了,而侯宁儿,情绪上好似也有些失控,不然凭着她太子妃的身份,怎会在这种场合,说出这般失礼的知来。 在侯宁儿想要吃人的怨毒目光下,悠然地与李承乾客套了两句,柳一条又低着头开始解决起他面前的美食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柳一条发现自己竟养成了嘴馋的毛病,看到好吃的东西,总想痛痛快快地吃上一气,以前穷时没办法,现在有了些银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地主,这个毛病也便显现了出来。 这些东西绝对是宫里的御厨做的,曾在皇宫吃过一段时间的柳一条,在心中下了定论,除了宫里的御厨,寻常的厨师哪能做得这般美味的东西?柳一条舔了下流到手上的酱汁,满意地点了点头,美味的东西,总是让人吃不够。 侯宁儿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找柳一条算帐的好时机,尤其地,李承乾已明显地偏帮到了柳一条的一边,而皇上和长孙皇后,也因前阵子的谣,对她不冷不热,种种的危机感告诉侯宁儿,现在的她,必须要学会忍耐,不然仇报不了不说,连自己怕都会搭进去。 深吸了口气,侯宁儿极力地将自己的情绪给控制了下来,狠狠地又看了柳一条一眼后,侯宁儿便顾作平静地将目光移向了厅中的歌舞之上。 这才像点样子嘛,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夹了块鸡屁股放到嘴里,感受着鸡屁股上的滑嫩酥香。 嗯?柳一条不经意地一抬头,发现在他对面的座位上,那个叫做豫章的公主正在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见柳一条向她望去,又慌乱地低下了脑袋。 莫名其妙,柳一条轻摇了摇头,不过看到豫章公主旁边的小雉奴与小兕子时,他还是高兴地挥手冲他们招呼了一下,对这两个可爱的小朋友,柳一条可是由衷的喜欢。 “柳先生对这些歌舞似乎不感兴趣啊?”这时,一个高亮的声音在厅中响起。 柳一条抬头看去,说话的赫然就是今天的新郎官儿,房遗爱这厮,找茬儿的?柳一条甩了甩头,记得他跟这房遗爱并没有什么仇恨,为什么他会针对自己? 柳一条又把目光瞄向了上边的李世民,见这老小子也是一脸的不解,知道是与他无关,然后柳一条又将目光移向了坐在李世民近旁边的房老头儿,见房玄龄正对着房遗爱又是指鼻子又是瞪眼的样子,显然,这也与他无什么关连。 没有人指使,那就是房遗爱这小子自己的主意了,柳一条不由得又看了房遗爱一眼,见这小子正一脸挑衅地看着自己,浑为在意他老爹给他使得眼色,遂在心里边冷笑了一下,老子还没跟你算帐,你反倒先找起老子了,真是岂有此理? 歌舞虽在继续,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却都被房遗爱那一嗓子给吸引了过来,纷纷向柳一条这边看来。 见柳一条桌上的菜肴已少去一半,面前也摆放了一堆被啃得干干净净的碎骨,自是猜想得到,这小子从进来开始,怕是都在吃这些东西吧? 房遗直在房遗爱的旁边,歉意地向柳一条笑了笑,他不知道他们家老二为何会这样做,见柳一条因此丢丑,他便忍不住先向柳一条致了一下歉意。 还真是一个老好人儿,柳一条轻笑了下,把手上的筷箸轻轻放下,向房遗爱拱了拱手道:“让驸马爷见笑了,柳某本就是一粗人,识不得这些歌舞的妙处,再加上腹中有些空旷,便稍微吃喝了一点,若是扰了驸马爷的雅兴,还请驸马爷见谅。” “哦?原来如此,”房遗爱悄看了一旁的豫章公主一眼,故作释然地向柳一条说道:“小弟见柳先生一直埋头吃喝,还以为柳先生是不屑这些歌舞呢,呵呵,原来是小弟误会了,打扰了柳先生的食兴,还望柳先生见谅。” 虽然明知自己已没了任何的机会,可是一看到豫章看向柳一条的痴痴眼神,房遗爱还是会忍不住一阵的难受,尤其是当他看到,柳一条竟毫无顾忌地挥手向豫章打招呼时,终于忍不住便想让柳一条一次丑。 “驸马爷重了,柳某就一庄稼人而已,蒙驸马爷热情款待,有吃有喝的,柳某还要多谢驸马爷呢,这些东西,在乡下,小民就是一辈子,怕是也吃不上。”柳一条恭恭敬敬地向房遗爱施了一礼,算是道谢。 柳一条的话,看似谦逊,可让人听起来,却又很不是个滋味儿,房遗爱巴砸着张了两下嘴,诺诺无,倒是一直坐在他旁边闷闷不乐的高阳小公主,听了柳一条的话,顿时便来了点精神,遂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这个柳一条来。 “柳先生说笑了,过门都是客,柳先生能从三原特地赶来与犬子道贺,是我房府上下莫大的荣兴,柳先生快请坐。”房老头狠瞪了房家的老二一眼,忙站出打着圆场,请柳一条再次入座。 “房大人重了,”柳一条轻笑着冲房玄龄拱了拱手,道:“既然来了,小子却也是不能白来,不然也对不起刚被小子吃下的那些酒菜,嗯,既然在坐的各位都这般地喜欢听曲子,不若小子就借花献佛,也来奏上一曲,算是为驸马爷道贺。” 说着,柳一条躬身向李世民及长孙皇后一行人行了下礼,便轻步走到厅中一角,那些乐师的旁边,向一乐师借了一白玉竹笛来。 此时,厅中的歌舞都已停下,柳一条拿着玉笛,走到大厅的正中,试了几下音后,便很是优雅地弯身向周围的观众行了一礼,道:“一曲《梁祝》,献给在坐的各位,尤其是今天的两位新人,高阳公主,和房驸马爷。” 把竹笛轻放到嘴边,回想了一下《梁祝》的曲路,柳一条便闭着眼睛轻声吹奏了起来。 悠扬,婉转,回肠,既始是一点都不懂音乐之人,听了也都会为之动容,更何况,在坐的,通得音律的,又都不在少数。 笛声起,音飞扬,一时间,整个大厅静悄悄一片,只一缕动人的清音在缓缓流动。 梁祝化蝶,千古奇缘,不知这次,又会有多少人会被她感动?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赠曲 > 第二百七十八章赠曲 曲终音散,柳一条又优雅地弯身,冲李世民一行人行了一个标准的谢礼,把玉笛塞给那个正在发呆的乐师,又回坐到了他的位置上,拿起一个鸡腿儿,大口地吃喝起来。 《梁祝》这首曲子,是柳一条在大学时,特地为了敏儿学来的,原因只是,因为敏儿对这首曲子很迷恋。 吹这首曲子的时候,柳一条自然地也就想到了敏儿欢快地笑声,想起了以前与敏儿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轻松,愉快,甜蜜,柔情,只是可惜,他,再也回不去了。 抑郁地喝了一口酒水,柳一条轻摇了摇头,心情不好,刚才想着要给房遗爱一些教训的打算也慢慢地淡了。 娶一个放荡的老婆,戴一顶无上的绿帽,说起来,这个房遗爱也很可怜。 柳一条抬头看了一眼正坐在房遗爱旁边的高阳公主,小丫头应该还不到十六,十四五岁的青涩模样,白嫩,清秀,小巧的五官粉嫩可爱,算得上是一个小美人儿,看她现在的可爱样子,让人很难想象,几年后的她,竟会与一个小和尚通奸背德。 摇了摇头,柳一条收回了看向高阳的目光,又喝了一口闷酒,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该想的,事不关己高高挂,爱咋的咋的吧。 一口鸡腿儿一口酒,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柳一条现在的样子有些颓废。 过了许久,一只鸡腿儿快要被柳一条给啃光的时候,厅内的人才从《梁祝》笛曲中醒悟过来,李世民,长孙皇后,还有其他的一些大人公主,纷纷以惊艳的目光向柳一条看来,他们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只顾着啃食鸡腿儿的柳一条,竟还能够吹奏得出如此优美动人的乐曲。 三日绕梁,不绝与耳,原本只在书本上才见到过的感觉,真实地发生在了他们的面前。 原来音乐,竟还可以奏得如此美妙。 豫章公主轻轻地注视着柳一条,眼神之中又多出了几分别样的爱恋,相识这么久,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柳一条对音律,竟也有着这般深刻的造诣。 能找到这样的夫君,那个楚楚姑娘,真是好福气,想着,豫章的脸色不由得便暗了下来,不由得,也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撩起面纱轻喝了一口清酒。 房遗爱的脸色,可以用糨糊和猪肝来形容,刚才的曲子,让他也不由得迷去了心神,深深地沉溺在其中,长这么大,这般好听且又动人的曲子,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柳一条的刁难和嘲笑,眨眼之间就被人给反转了过来。 看着豫章看向柳一条时,眼神之中闪现出来的柔情,房遗爱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尤其地,当他看到他的新媳妇儿高阳公主,也是亮着两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柳一条时,房遗爱的心中,竟有了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若不是他先前的刁难,依着柳一条的性子,断是不会行这般惊人之举,是他,让柳一条大出了一次风头。 “好曲!为了此曲,当浮一白!”李世民开口大赞了一句,端起酒杯,冲着柳一条扬了扬,仰脖将酒水灌下。 李世民也是一酷爱音律之人,对音律之事也颇为擅长,自是能够品得出《梁祝》之中的韵味。 抬眼看了柳一条一眼,李世民心中对柳一条的看法又有了几分的改善,柳一条那种没有规矩的吃喝,也都变成了放荡不羁的表现。 “多谢皇上夸奖,一段乡间小调,登不上大雅之堂,皇上和在座的各位大人公主们喜欢就好。”柳一条弯向冲李世民礼了一礼,便不再语,神色之间,无喜无悲,任谁都看得出,此刻的柳一条,很平静。 “这小子确实不错,老程我一个粗人,听得都入了迷去,柳小子,你这曲子可难学?”程咬金扯着嗓门儿,高声地向柳一条问道,看他的样子,显是想把曲子给讨要过来,回家慢慢细品。 这种时候,也只有程咬金这种大老粗,才能厚着脸皮出面向柳一条讨要,若是换作旁人,定是抹不开这个脸面。 不过这程老头儿行事一向如此,却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有了曲谱,稍懂音律之人,皆可吹奏,程老国公若是喜欢,回头小子便为程老国公谱写一份。”柳一条抬头看了程咬金一眼,也看得出,这程老头儿多半是在为了皇上讨要,他倒是精明得很。 “哦?如此,我老程就有福了,呵呵,多谢柳小子了。”程咬金咧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 “一阙小曲而已,程老国公不必客气。”柳一条轻冲着老程点了点头。 见柳一条答应下来,其余的几个老头也都微笑了起来,程老头有了,他们还少得了吗?都深深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轻笑着不再语,依着程老头以往的脾气,最多也就是请他一顿好酒而已。 有了柳一条《梁祝》笛曲的镇场,再听其他曲子已是索然无味,李世民挥手,将那些歌舞,乐师全都屏退下去,整个大厅宴会,一下就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酒席。 “柳先生请来这里坐,朕与皇后有些话,想与柳先生一叙,”李世民指了下他的座旁,刚刚由下人新增的一个席位,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 皇家的宴会,全是单人单桌,一张桌子有一米见方,上面摆有一个人量的酒菜,李世民所指的桌子,就在他与长孙皇后的侧旁,离得比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一干大臣都要近上一些。 让一个平民坐在那里,似乎有些不合礼制。 不过,皇上金口已开,再加上刚才柳一条一曲《梁祝》的震慑,却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今天是高阳公主的喜庆之日,这里又不是朝堂,稍微逾礼一些,却也是无碍。 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不过李世民这个明君都开了口,柳一条也只好站起身来,在众人异样目光的注视下,轻步走到了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跟前,弯身向他们施了一礼之后,便乖乖地曲身在李世民所指的席位上坐下。 好酒好菜,被下人们一盘盘地端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原本空荡的桌上,就摆满了佳肴。 “柳先生,”长孙皇后温笑着冲柳一条点了点头,道:“一别数月,咱们又见面了。” “能再会皇后娘娘尊颜,是小民的福分。小民看皇后娘娘气色安好,神安气定,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想来那气疾之症,已然无碍,恭喜皇后娘娘!”柳一条弯身低首,轻声向长孙皇后道喜,长孙皇后能好得这般快捷,很是出乎柳一条的意料,看来是孙思邈的那个养气之术,起了作用。 “全凭柳先生与孙道长妙手,不然本宫此刻,怕是早已不在这世间。”长孙皇后轻笑着向柳一条道谢,道:“其实这次找先生前来,实是本宫与皇上有一事,想向柳先生请教一番,还请柳先生能不吝赐教。” “皇后娘娘重了,小民可承担不起,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便是,能帮上忙的,小民定是不会推迟。”见长孙皇后说得这般客气,且李世民的目光又一直没离开过自己,柳一条忙着应承下来,并小小地表了一下自己的忠心。 “不知柳先生可曾听过‘血崩’之症?”见柳一条这般识趣,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血崩?”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这个他自然是知道,阴虚阳搏谓之崩,这是女人小产或是月事来时,惯有的病症,血崩时,流血的速度像是自来水一般,让人防不胜防,若是止血不及,很易造成伤亡,也算得是一急症和重症。 不过,对于这些东西,柳一条也只是限于知道而已,他一个兽医,要是什么都懂,什么病症都能医治,那才是怪事。 “有所耳闻,‘血崩’是女子月葵或是小产时,最易患得的重症,常有性命之危,不过对此小民并未真实见过,却也是不知该如何医治。”李世民这样问,定是遇到了这方面的病症,柳一条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小声地建议道:“不过孙思邈道长医术通玄,见多识广,这种病症他应是有所涉猎,皇上不妨去问一下孙道长。” 在柳一条眼里,孙思邈这个‘药王’,才是真正的神医,所以,有什么病,柳一条也喜欢往孙老道的身上推去,他这个半调子医生,则是能不出手便不出手。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切磋 > 第二百七十九章切磋 听了柳一条的话,李世民与长孙皇后不由得都是一阵的失望,同时怜惜地看了豫章一眼,两位神医都没有办法,难道这孩子真得要再熬个四年么?二十岁的老姑娘,又不能生孩子,还会再有人娶么? 见李世民与长孙皇后都不再语,柳一条也乐于落个清闲,冲周围的房老头,程老头儿几个老人家礼貌地示意了一下,便独自饮酌起来。 恍然间,柳一条发现,房遗爱身旁的那个小丫头正在不停地注视着自己,柳一条浑不在意地举杯冲她示意一下,轻笑了一声,便又低下头,去吃他桌上的酒菜。 对于历史上的高阳,柳一条虽然不齿,但是,因为与己无关,他倒也不甚在意,更何况,现在的这个高阳,还是一个天真无知的小丫头,柳一条虽不想去招惹,但也不会生出什么恶意。 不过,柳一条没有注意的是,当他低下头的时候,高阳看他的眼光,比之刚才,又明亮了几分。 难怪豫章姐姐会喜欢这个柳一条,高阳的嘴角轻轻勾起,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但是有本事,有魅力,行事不拘小节,且还吹奏得一首好曲子,确实很让人心动,比她旁边的这个房家老二强了何止十倍? 要是能早一些遇上他就好了,高阳在心里轻声叹息,对于柳一条这种有妇之夫,她与豫章一样,都没有什么可能,更何况,现在她也已嫁作他人妇。 高阳瞥了一眼她身旁的房遗爱,忍不住又是一番的厌恶,身材高大,面容简陋,腹中空空,与她心中那种文质彬彬,才高八斗的书生相公,相去甚远。 唉,高阳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已没有反悔的余地,所能做的,唯认命而已。 又看了一眼柳一条,高阳端起酒杯轻喝了一口闷酒,便乖乖地坐在那里,不再去多想。 晚上的宴会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在坐的都是一些王公大臣,像柳一条这样的闲人并不多,匆匆地吃了几口饭菜,叙了一下家常,在李世民走了之后,也便都散了开来。 柳一条被程咬金拉着,一路就赶回了卢国公的府坻,对于柳一条今晚所吹奏的那个《梁祝》,程老头可是眼巴得很,一个劲地催促着柳一条去给他写将出来。 看老程这般的着急,不知他是急着去皇上那里献宝,还是去他的那些老友面前炫耀,一个曲谱而已,柳一条也不甚在意,直接进了老程的书房,提着毛笔,便按着这个时代音律曲调的规则,挥笔便给程老头儿留了一篇。 正如柳一条先前所说,有了曲谱,随便找一个稍懂音律之人,便可将这曲《梁祝》奏出,在柳一条写完曲谱回房睡觉的时候,程咬金便着府上的乐师试吹了一下。 因是第一次吹奏,有些生疏,节奏上也有一些脱节,不过大致的音调却是差不太多,只是他们吹奏得都没有柳一条那般圆润耐听而已,让老程再也找不到在房府大厅,听柳一条吹奏时的空灵感觉。 知道曲谱无误,程咬金便拿着曲谱,得意地出了门去,直到晚上很晚,才从外面转悠回来,看他脸上的表情,这一晚,他老程过得不错。 第二天一早,柳一条起床到程府的演武厅活动身体,发现老程他们爷仨儿,竟都事先到了场地,且程处默程处亮哥俩儿,正赤手空拳地掐在一起对练。 弯身给程咬金行了一礼之后,柳一条也站在一旁为程处默哥俩儿掠起阵来。 程处默与程处亮个头都在一米八以上,高大,强壮,都是那种喜欢横冲直撞的力量型选手,两个人掐起来,比的是耐力,拼的是蛮力,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分出胜负来,看得久了,感觉也没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你一拳我一脚的,毫无技术性可。 弯身向程老头行了一礼之后,柳一条便轻声走到演武厅的一解,又开始练习起他的截拳道来。 直拳,勾拳,摆腿,侧踢,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绁习,把身体完全舒展开来。 因为不是在自己家里,行动之间柳一条也都做了一些收敛,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招式之外,还有痛快地的呼喊之声。 程咬金坐在演武厅旁的椅子上,喝着下人们刚烹制出来的冰镇酸梅汤,看着厅中两个儿子的角斗,还时不时地向柳一条那里瞥上两眼。 很快,他便被柳一条的这种独特地练功方式给吸引了过来。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地花哨,而且看柳一条每出一拳,或是一脚,所带出的力道,都让老程这个老将有些心惊。 程咬金好歹也是一员虎将,在隋唐群雄里面也是排得上号的,见多识广,眼力自也是不俗,他看柳一条那看似随意的一拳一脚,至少也有三到四百斤的力气,这要是搁到人身上,有几个能扛得住? 这小子也是一个高手,程咬金轻眯起了眼睛,怪不得封小乙那小子会对他赞不绝口,柳一条确是有这个实力。 “小默,小亮,都给老子住手,”程咬金看了还在那里掐得难解难分的两个儿子,出声将他们劝阻,道:“你们两个,谁过去与那柳小子切磋一下,那小子不错,弄不好,你们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就他?”程处默看了正在一边耍着拳脚的柳一条,轻撇了撇嘴,道:“爹,一条老弟的脑子好用,我是拍马都赶之不及,不过这武艺上,他的那些花拳绣腿,怎么及得上咱这真枪实干,还是算了吧,我可是没兴趣。” 程处亮也随声附和,就柳一条那小身膀,还禁不住他摔两下呢,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到底还是年轻啊,程咬金轻摇了摇头,这两个儿子没看出什么,老程难免有些失望,不过却也没有怪罪谁,阅历这东西,并非是一朝一夕就可是培养出来的,这需要一个过程,一个吃亏上当的过程。 “老头子我也不勉强你们,跟柳小子打,还是跟老子打,你们随便选一个,选好了跟我说一声。”程老头又喝了一口酸梅汤,撇了两个儿子一眼,淡淡地向他们说道。 “呃,这个,”程处默与程处亮哥俩儿猛地一缩脖子,齐齐后退了一步,然后便争先恐后地向柳一条那里跑去,用他们的具体行动,说明了他们选择的结果。 找柳一条是揍人,找老头子是被揍,除了那种天生被虐狂,谁会没事儿想着去挨揍?所以,在揍与被揍之间,程家哥俩儿自然而然地就都选择了揍人。 “柳老弟,”及到柳一条的近前,程处默率先开声将柳一条叫住,然后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嘿笑着向柳一条说道:“柳老弟,一起下场过过招吧,一个人练习,不会觉得无聊吗,呵呵,” “是啊,柳老弟,”程处亮也陪笑着向柳一条说道:“早就听说柳老弟的身手不俗,老哥我这里心边一直都有些难耐,不若咱们就在这里切磋一下,如何?” 武人间的比武切磋,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柳一条也不以为意,虽然他看出了程家这哥俩儿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收住拳腿,轻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柳一条轻笑着打量了眼前的这两个壮汉一眼,道:“既然程大哥和程二哥有如此的雅兴,小弟自是应当奉陪,不过,两位老哥不会是想一起上吧?” “哪能啊,”程处默有些尴尬地轻笑了笑,他们哥俩显得太急燥了些,他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让老二先陪老弟走两手,之后老弟若是还有力气,咱们哥俩儿再来也不迟。” “也好,”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伸手向程处亮请道:“程二哥先请!” “柳老弟请!”程处亮率先走进了演武厅的正中,轻松地冲柳一条拱了拱手,看他的表情,显是并没有把柳一条给放在眼里。 “如此,小弟就不客气了,”冲程处亮拱手一礼,柳一条左腿向前跨出,右手一记直拳便向程处亮的胸前击去。 “小意思!”程处亮不以为意地轻笑了笑,伸出他的大手,快速地向柳一条的直拳抓去,在他看来,柳一条的小拳头,能有几分的力气。 不过,当柳一条的拳头及到他的手掌时,程处亮便开始有些后悔,因为他感受到了柳一条拳头上所带出的那股强劲拳风,竟推得他的左掌向后生挪了半分。 好强大的劲道,程处亮的脸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忙吸了口气,运气于掌,把全身的劲道都挪移到左掌上来。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辞别 > 第二百八十章辞别 果然,程咬金轻笑着点了点头。 接了柳一条一拳后,程处亮连着向后退了近五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左手手掌已经没有了再抬起的力气,程处亮的整张脸也憋得通红,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呆住了。 意外,这绝对是意外! 看到这样的结果,程处默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这怎么可能?一拳将老**退了五步,看老二的样子,好像连左臂都已再抬不起,程处默再一次地上下打量了柳一条这个小个子一眼,难道这小子也跟侯君集那老儿一样,是个怪胎? “程二哥承让了,”柳一条轻笑着走上前,双手在程处亮的左臂上来回揉捏了两下,在刚才的接触中,柳一条感觉到,这个程老二的左臂,似乎脱臼了。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程处亮清醒过来,他两眼放光地盯看着柳一条,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猎物一般,伸出右臂,猛拍着柳一条的左肩,嘴里大声叫嚷着:“柳老弟,好样的!以前老哥我看轻你了,在这里老哥给你赔罪,来来来,咱们再来过!这次老程我决不会再轻敌!” 说着,程处亮又向后挪动了几步,与柳一条拉开了一段距离,看他精神弈弈的样子,左臂上的伤好像是已全完无碍了一般。 果然不是一般人,神经倒是粗大得很,柳一条也很是惊讶地看了程处亮一眼,虽然脱臼的部位他刚才已经给他接上,不过能这般不觉疼痛地再次把左臂挥舞起来,这个程老二倒也是有着几分的狠劲儿。 “程二哥不用再休息一会么?小弟怕二哥会伤到关节。”柳一条善意地出提醒了一下,一般的切磋而已,看程处亮兴奋的样子,连左臂上的伤患都不顾及,他实在是很不理解。 “脱臼而已,小意思啦,来来来,咱们哥俩儿再来比过!”程处亮浑不在意地冲柳一条摆了摆手,以前跟他们家老头子切磋时,被整得脱臼个十次八次的,还不跟喝凉水一般。 摆了个防御的姿势,程处亮向柳一条招了招手,这一次,他的神情很是专注,刚才那一拳的教训,已经让他完全收起了心中的轻视之意,把柳一条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如此,小弟就不客气了,”柳一条礼貌性地冲程处亮抱了一下拳,抬脚出拳,照着刚才的样子,又是一记直拳向程处亮的胸口击去。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程处亮当然不会再傻拉巴及地出掌接拳,他左脚为轴,右脚往地上一蹬,一两百斤的身子就这样灵活地旋转了一下,避开柳一条的直拳,随后,他又借着身体的旋转之力,变掌为拳,快速地向柳一条的侧面击来。 看不出,这个大个子倒还真有两下子,看到程处亮这招,柳一条的眼前也是一亮,遂提起精神,与程处亮扭打起来。 “爹,”这时,程处默也凑到了他们家老头子的跟前,眼睛紧盯着场中比斗的两人,轻声向程咬金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这个柳小子也忒变态了点,这么小的个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感觉上,他好像一点也不比你老差啊。” “你个小毛孩子知道个屁啊!”程老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这小子整天就知道身大力不亏,盲目地崇拜个头的大小,都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连带着他们家老二也被带得有了这个习惯。 “个子矮小就一定没有气力么?你秦二伯的个子有你大么?李靖李将军的个子有你大么?侯君集那老儿的个子有你大么?他们的个子没你高大,为何他们每一个人,都能轻易地将你打得满地找牙?”程老头撇了撇嘴,道:“打架的时候,除了力气,更多的还是技巧。一力降十会,四两拨千金,有力无巧,也只是一身的蛮力而已。” 程咬金看着场中来回移动的两个人影,开口向程处默说道:“一会儿老二躺下后,你下场与柳小子比试一下,去体会一下蛮力与技巧之间的差距,柳一条这小子,嗯嗯,很不错,老头子我很喜欢!” “老二怎么可能会倒下,爹,你说笑了,柳老弟的武艺虽然不错,不过要想打败老二,哪会有那般的容易,呃?”程处默的话一下被噎到了喉咙里,因为在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儿,他就看到,他们家老二,竟被柳一条一个侧踢,给踢出了两米开外。 程老二真的倒了,程处默抬手使劲儿地揉了下双眼,他有点不敢相信,这竟会是真的,不到五十个回合,一向跟他不分伯仲的二弟,竟被柳一条这个小个子,给揍得趴倒在了地上。 “好!痛快!咱们再来!”程处亮一挺身,就又从地上蹦了起来,因为是切磋,所以柳一条一直都没有用全力,打击时所发出的力道,也多是那种有势无力的表演式的招术,不然程处亮这小子怕是早就爬不起来了。 柳一条冲程处亮拱了拱手,也开始佩服起程老二的强壮身体来,虽然刚才他一直都没有用上全力,但是那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特别是他修练了孙思邈教给他的‘长青歌诀’之后,他更是了解他每击出去一拳的力道。 “老二,你下来歇体一下,让你大哥上去与柳小子过过手瘾。”见他们家老二竟还有再战之力,程老头儿满意地点了点头,能在柳一条这般重击下而不倒,他们家老二也算是不错了。 “呃,是,爹。”程处亮扭头看了他们家老头子一眼,有些不乐意地轻应了一声,看他的样子,他还没有打得尽兴。 与程处亮一起,走到程咬金所在的桌旁,端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冰镇酸梅汤,柳一条痛快地猛灌了一气,现在正是六月中旬,早上的天气虽不太热,但是却也禁不住他们这般大量的运动。 刚才动着的时候还好,现在一停下来,柳一条与程处亮头上的汗水,就像是流水一般,一个劲儿地往外直冒。 “这鬼天气!”程处默开口轻骂了一句,嘴巴也不由得咧了起来,除了身上不停冒出的汗水外,刚才还没感觉的那些伤处,也开始疼痛了起来,他的目光也不由得向给他造成这些伤患的柳一条瞄去,真是想不到,柳一条这个小不点,竟会是这般的厉害。 感觉跟他打,比跟他们家老头子还要累上一些,不过,不用缩手缩脚,却是比他们家老头子痛快多了。 “你们两个先休息一下,补充一下体力,一会儿小默再去与柳小子比试一下,”程老头儿温笑地看着柳一条问道:“柳小子,你不错!不过,一会儿再出手的时候,不必再留什么后手,你只管出全力狠揍就是,这两个小子,不打得狠一点,哪能长得了记性,省得他们整天都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到处给老子惹祸。” “没出全力?!”程亮听了他们家老头儿的话,不可思议地大叫了一声,没出全力就能把他给打成了这样,这怎么可能?!就是他们家老头儿,也不定会有这般的能力。 程咬金轻撇了他们家老二一眼,轻声道:“不然,你以为你小子现在还能这般轻松地坐在这里吗?” “程老伯说笑了,小侄能打倒程二哥也是全凭运气而已,哪有程老伯说得那般厉害。”柳一条接过下人递来的毛巾,拭去额上,脸上的汗水,意外地看了程咬金一眼,这老头的眼光,倒是毒得很。 “而且,活动了这么许久,小侄这全身已经没了力气,与程大哥比试之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说着,柳一条曲身软倒在椅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这么大热的天儿,他实在是不想再与人动手了。 一身的汗水,衣服都贴到了背上,粘粘腻腻的,难受得很。 呃,程家的爷仨儿都是一愣神儿,就看柳一条最后给程处亮的那一脚,快,狠,准,劲道十足,能把程老二这个近两百斤的大活人踢出两米多远去,像是一副无力劳累的样子么? 这小子,有点赖皮。 不过这一招却也是让这爷仨儿有些无可奈何,上门都是客,柳一条不想比,他们总不能拿着刀去逼迫吧? “哦,对了!”喝了一口酸梅汤,柳一条猛地又坐起身来,有些着急地开口向程咬金说道:“昨天是乡试之期,我们家老二第一次参加应试,不知结果如何,嗯嗯,程老伯,小侄怕是要早些走了。”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考场外 > 第二百八十一章考场外 “皇上,这是?”长孙皇后端起宫女递送上来的茶水,入手冰凉,颜色深沉,不像是往常所饮的茶水,便疑惑地向李世民问道。 “哦,这是卢国公昨夜给朕送来的饮品,冰镇酸梅汤,清热解渴,味道也是不错,皇后你且尝尝看。”李世民轻笑着将手中的乐谱放下,扭头向长孙皇后说道:“听卢国公讲,这些,可是那柳一条调配出来的方子,常喝的话,对身体有益。” 说着,李世民也端起一杯,轻喝了一口,清凉爽口,在这种大热的天气里,喝起来确实不错。 “嗯,既是柳先生所制,想来定是不俗,”见李世民脸上满意的表情,长孙皇后也轻轻地把茶碗送到了嘴边,小喝了一口,闭着眼睛,慢慢地品味。 “柳一条这小子,正经事不做,专好专研这种偏颇小道,”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李世民说道:“玩物丧志,真是有违圣人之教导,真是可惜了他一身的好才学。” “皇上所甚是,”见李世民边品着柳一条偏颇小道得来的饮品,边轻声地对柳一条进行斥责,长孙皇后不禁地轻轻勾起了嘴角,她把手中的茶碗轻放到桌案,轻声向李世民说道:“不过这人各有志,柳先生无心仕途,且又喜好如此,咱们却也是强求不得。而且,这酸梅汤,喝起来也确是不错,尤其是在这种燥热的天气里,总能给心里带来一丝的宁静之意,臣妾多谢皇上厚赐。” “呃?”听出了长孙皇后语中的揶揄之意,李世民摇头轻笑了起来。 柳一条曾救过长孙皇后的性命,见长孙皇后这般地偏向于他,李世民却也不甚在意,而且,长孙皇后的话语,似乎也很有道理。 ‘柳氏水车’,‘柳氏耕犁’,还有那‘铁锹’之物,看起来都是小巧偏颇之道,为文人圣人所不齿,但是它们却真实地为大唐的富强,起到了不何估量的作用,柳一条如此,倒也不算是坏事。 “皇后也是精通音律,来看一看昨夜柳一条为卢国公留下的那首《梁祝》笛曲。”李世民轻抬手臂,把手中的乐谱递于了长孙皇后的近前。 “是,皇上。”长孙皇后轻轻颔首,双手将乐谱接过,温声说道:“自昨夜在房府听得柳先生的《梁祝》之曲,臣妾到至今还是不能忘怀,不想柳先生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在间律上,竟还有着这般的造诣。” 把乐谱轻轻展开,长孙皇后的目光便流落到了纸上的那些音节之上。 “是啊,从初见,到现在,柳一条给朕的感觉,好像就是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了的一般,是个很有意思很自信的一个小家伙。”李世民一口把碗中的汤水喝了个干净,轻笑着向长孙皇后说道:“处起事来也极有办法,像这次侯君集的这件事,就足以看出他的处事才能,从侯君集没有回来时,就已经给他布置好了套路,让侯君集一步一步地往里走,这样的人,有时候,也很可怕。” “嗯?”听了李世民最后一句话,长孙皇后不由得把目光从乐谱上移了出来,抬头看着李世民说道:“皇上多虑了,以臣妾来看,柳先生也是一本性良善之人,与人无争,与事无争,不惹事,也不生事,这次若不是因为那吴醉剑,柳先生也是断不会为了自保,而给自己找一个这般大的敌人。” 一个平头老百姓,若不是被逼得急了,谁会平白无顾地去招惹一个兵部尚书? 李世民看了长孙皇后一眼,自是听明白了长孙皇后话中的意思,轻点了点头,柳一条的手段虽让人有些许的畏惧,不过总的来说,他还是一个安分的人,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爱财,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皇上,让臣妾来为皇上吹奏一曲吧。”长孙皇后把手中的乐谱放下,向下人要来一支白玉竹笛,轻声向李世民说道。 “皇后愿奏,朕自是求知不得!”李世民轻笑着看了长孙皇后一眼,道:“皇后请!朕就在此,洗耳恭听!” 轻向着李世民点头一笑,长孙皇后把玉笛轻放到嘴边,看着桌上打开的乐谱,一段一段地清奏了起来,奏出来的乐曲,虽不及柳一条昨夜所奏的那般动人,但是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从演武厅出来,了了吃过一些早饭,柳一条就领着柳无尘与程老爷子辞行,一路赶回了三原。 虽然明知柳二条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柳一条却仍是忍不住有些担心,柳一条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高考考场外面的家长一样,明知帮不上忙,却仍是会苦苦地在外面等候。 赶至三原县城时,天已近正午,没有回家,柳一条与柳无尘便直奔着县学附近的考场赶去。 今日下午,是此次乡试的最后一场,此时,考场外已经聚满了人群,全是一些考生的家长或亲属,不顾着当头的烈日,就这样守候在考场的门口儿,与那些守在门口儿的衙役对站着,还真有几分二十一世纪高考场外的气氛。 柳一条骑着柳无痕站在人群的外围,细心地在人群里面搜索,若是他猜得不错,今天,老柳与柳贺氏这夫妇俩,也定是已经到了这考场之外。 “少爷,老爷和老夫人在那边呢。”柳无尘下得马车,及到柳一条的近前,伸手指向了在考场不远处的一伙人中,坐着轮椅的老柳,推着轮椅的柳贺氏,还有,一直逗弄着柳小惠的张楚楚。 看到他们,柳一条心中一安,轻笑着翻身下驴,把柳无痕效给柳无尘,快步地向柳老实他们这里走来。 “夫君!”张楚楚似有所感,最先看到了柳一条的存在,便轻声地开口叫了一声,欢喜地举步向柳一条迎了上来。 “楚楚,你小心点,当心肚子里的孩子。”柳一条双手将张楚楚扶住,抚着她的小手,轻声向她说道。 “知道了,夫君。”张楚楚轻点了点头,任由双手被柳一条握着,感受着柳一条两只大手里传来的阵阵暖意和关心,因为有白纱遮面,让人看不到她此刻的娇羞面容,不过柳一条却知道,楚楚的小脸,现在定是很红。 拉着楚楚的小手,小两口儿又回到了柳老实的近前,弯身给他们见了一礼,一家人便又会合到了一处。 “爹,娘,现在距终场至少还有两个时辰,咱们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这大热的天儿,实在是不宜多呆。”柳一条看老柳与柳贺氏的头上一个劲儿地冒汗,便在一边轻声劝道:“等乡试结束后,咱们再来也是不迟。” “没有关系,来的时候我就已让小喜准备了一些吃食和冰镇酸梅汤,现在就在马车里放着呢,饿了的话去吃上一些就好了。”老柳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执拗着不肯离开,柳贺氏与他,也是一般的神情。 见他们这般,柳一条无奈地轻摇了摇头,转身吩咐柳无尘去附近的酒让买上一些酒菜,家里带来的东西,经了一上午的捂闷,没有发酸就已是万幸,哪里还能于吃,柳一条可不想一家人一会儿会拉着肚子回去。 至于那冰镇酸梅汤,估计也是为柳二条准备的居多,不然看老柳他们的嘴唇这般的干裂,怎也不见他们喝上一杯? 从马车上拿出两把油布伞来,撑开给老柳夫妇,还有楚楚遮出一片荫凉,避免了烈日对他们的荼毒,又让小喜去老柳赶来的马车上取了一些酸梅汤来,先给柳小惠喝下,看柳小惠被晒得发红的小脸儿,柳一条就是一阵的心疼,在这种烈日下暴晒,若是把这小丫头给整中暑了可如何是好? “谢谢大哥!”咕咚咕咚一阵猛灌,一碗冰镇酸梅汤就进了柳小惠的小肚皮,小丫头用衣袖抹了下嘴巴,满意地欢声向柳一条道谢。 “嗯,小惠乖!”柳一条宠溺地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然后又扭头对老柳他们说道:“爹,娘,楚楚,嗯,还有小喜,你们也都喝上一些,免得中了热毒,得了什么病症。放心啦,若是不够,待会儿再让无尘回家去取上一些,反正这里距家又不太远,二条出来时,断是少不了他的。” 说完,不待老柳与柳贺氏反对,柳一条便开口吩咐小喜去将马车上的酸梅汤全部取来,亲自给每人都斟倒了一杯,看着他们把汤水喝下,这才放下心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乡试,是一盘小菜 > 第二百八十二章乡试,是一盘小菜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乡试才算完全结束,考场也开始清人赶人,很多如柳二条一般,十几岁的小孩子从考场里出来,或是欢喜,或是忧郁,神态各异。 柳一条一行人也都站起身,随着人群拥挤到考场的门口,等待着柳二条从里面出来。 柳二条背付着双手,领着他的小书童,昂着脑袋,得意地从考场里漫步出来,看他臭屁的样子,似乎考得很不错。 这小子,怎地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一下?柳一条轻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放下一片心来,柳二条这般地嚣张,定是已有了一些把握。 “爹,娘,大哥,嫂嫂,你们都来啦?”看到家人再侧,柳二条忙收起了他刚才臭屁的样子,回复了以往的乖巧模样,急走了两步,上来与家人见礼。 “嗯嗯,来来来,先喝点酸梅汤,定定神,去一下火气。”老柳点着头,命着小喜去给柳二条倒了一碗冰镇酸梅汤,看柳二条前襟处都有了一些汗渍,不知在考场里受了多少罪去,老两口儿都心疼得不得了。 “嗯,小喜,给小砚也斟倒一些,这两天,多亏有他在一旁侍候着。”柳一条看到柳二条身后的小书童,正吃力地背着一些应考的用具,全身的衣服,竟都湿了个透彻,便吩咐着小喜,顺便地也犒劳一下这个小书童。 这个书童是前阵子柳二条特地去‘习坊’挑选的,十岁,身体壮实,模样清秀,为人也很乖巧,柳二条几乎是一眼就看上了他,花了八百文的银钱才将他给买了过来。 平常给柳二条拿拿书本,砚砚墨台,捶捶肩,敲敲背的,把柳二条侍候得倒也舒服,让柳二条找到了一种二世祖的舒爽感觉,为此,柳二条还特意地给他起了个名字,柳砚。 唐朝的科举,跟现代的高考类似,但却又不尽相同,科考的时候,考生一旦进入考场,除非放弃考试,便没有了人身自由,接下来的几天,都不允许再随意出入,吃喝拉撒睡,行动坐卧走,都不许踏出考场半步,而考场之内,大多也都备有厢房,白天进考场考试,晚上入厢房睡觉。 因为怕考生一人忙不过来,朝庭特允许每位有条件的考生,都能携带一名书童一同进场,照顾考生日常的吃穿用度,这也算是比较人性化的一个规定,不过这个人性化,却大多是为了那些富家的贵人,寻常的寒门书生,连吃饭都有问题,哪里还有闲钱再去请一个书童? 若是以前,给柳二条找书童,那是想都不用想,奢侈,用老柳的话说,穷人家的孩子,用得着让一个小孩儿照顾么?尽是浪费银钱。 不过,现在日子好过了,自是不能再亏待了他们家老二,就是不为科考,平常的一些琐事,也该找个人帮他料理。 “多谢大少爷!多谢小喜姐!”柳砚舔了下嘴唇,没有想到这么好的东西竟还有他的份儿,双手将酸梅汤接过,感受着碗上传来的舒心凉意,柳砚忙弯身向柳一条道谢,之后仰起脖子,一阵畅饮,把碗里的汤水喝了个干净。 “呵呵,这几日辛苦你了,诺,这是老爷和老夫人给你的赏钱,回去后放你一天的假期,你可以出来玩一天。”说着,柳一条从怀里掏出了十几文钱递于柳砚,微笑着向他说道。 有功赏,有过罚,看柳二条这小子没有一点劳累的样子,指不定在考场里怎么剥削柳砚这个童工呢,多给柳砚一些补偿,也算是给柳二条这家伙赎罪吧。 “嗯嗯,应该的,这几天多亏了有小砚在,不然在考场里,没有个贴心的人帮衬着,我哪还会有时间读书?诺,小砚,这是你家二少爷赏你的!”柳二条也从怀里掏出了几文钱,塞到了柳砚的小手里,收买人心这一套,跟着柳一条得久了,他自是也学到了一些。 “多谢老爷,多谢少爷!”柳砚两跟放光地盯着柳一条与柳二条手中的银钱,兴奋地向老柳与柳一条柳二条道谢,长这么大,他何曾见过这般多的银钱,双手把银钱接过,柳砚幸福得都有些找不着北了,感觉这两天在考场内的劳累,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到底还是一个孩子,柳一条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他对柳二条这次的做法却是比较满意,这小子,也开始学着去拢络人心了,呵呵,比以前进步了许多,不过出手也忒小气了一点,在怀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了五文钱。 “二条,”推着老柳的轮椅,柳一条开口向柳二条问道:“这次乡试,感觉如何?可有通过的把握?” 老柳与柳贺氏听了柳一条的问话,也都支起了耳朵,这也是他们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安啦!”柳二条学着柳一条的口气,颇是得意地开口向柳一条他们说道:“此次乡试,对我来说,犹如探囊取物一般,七日后开卷,榜上定会有我柳二条名字。” “嗯,那就好,那就好!”老柳闻,也跟着宽慰地点了点头,与柳贺氏一起,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喜色。 “那就恭喜小叔了!”张楚楚也在一旁轻声地给柳二条道喜,乡试虽只是科举的第一步,不过能通过,自也是一件喜事。 “多谢嫂嫂!”被漂亮的嫂嫂夸赞贺喜,柳二条小有些飘然,小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走起路来,也一拽一拽的,让人看着,都忍不住想踹上一脚。 “通过一次乡而已,有什么值得得意的。”柳一条忍不住便想打击这小子一下,他看出,他们家老二,有些骄傲了,道:“能通过乡试的人,多了去了,整个大唐,至少也有数千名,你只是这数千人中的一个罢了,能从这数千人中脱颖而出,通过省试和最后的复试,你才算是真有本事!” “呃!大哥说得是,是二条有些自大了。”柳二条一下便又把脑袋耷拉了下来,把刚翘起来的小尾巴也给紧紧地缩了回去,他明白柳一条的意思,乡试只是一个小门槛儿而已,跨过去了,却还有再被轰出来的可能,省试,复试,才是重点。 “夫君!”张楚楚嗔怪轻白了柳一条一眼,这么高兴的一件事,让他一句话,全给扫了兴致,这些话虽然很有道理,不过不会等到以后再说么?真是的。 “知道了,知道了,”柳一条微笑着给她做了一个回应,道:“二条能通过乡试,早就在我意料之中,只是不想他太过自满而已,要知这‘满招损,谦受益’,太自大,自满,以后少不了会吃了亏去。嗯嗯,不过能通过乡试确是一件喜事,刚才我已吩咐无尘回去准备酒席去了,今晚咱们一家都要好好地给二条庆贺一下!” “嗯,这个要得,咱们老柳家,也终于有望出了一位官员,是得好好庆贺一下!”先前的话,老柳听不大明的,不过这后一句,他却是听得实在,并开口笑着随声咐和。 “大哥说得是,小弟受教了。”柳二条正色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然后他又抬头嬉笑地看着柳一条小声地向柳一条说道:“不过,大哥,我怎么好像从你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的酸味儿?” “你个小屁孩儿,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上车去!”柳一条有些脑羞地在柳二条脑袋上狠拍了一下,之后把老柳给抱上马车,便把他们先打发走了,原地只留下他与楚楚两人,嗯,当然,还有柳无痕这头百里驴在。 轻轻地把张楚楚扶上柳无痕的后背,柳一条也翻身上驴,紧紧地把张楚楚拥在怀里,摸了下柳无痕的驴耳朵,也慢慢地跟了上去。 轻抚着楚楚的肚子,撕摩着楚楚弥香的秀发,柳一条有些迷醉,把脑袋趴在楚楚的香肩上,闻着楚楚身上诱人的体香,感受着路上乡间微风的吹拂,柳一条竟生出了一丝的睡意。 “夫君,”楚楚轻靠在柳一条的怀里,体味着柳一条身上熟悉的味道,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柳一条微睁开眼,懒懒地轻应了一声:“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些想你了。”楚楚微低着头,娇羞无限,这般羞人的话语,既使是对自己的夫君说,她还是觉得脸上有些烧得慌。 “嗯,为夫也想你了,还有你肚子里的小宝宝。”柳一条又亲溺地在楚楚的小肚子上轻抚了一下,然后扭头,隔着薄纱,深情地在楚楚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留住 > 第二百八十三章留住 苏晨曦回来了。 从乌伤城到国都长安,整整赶了七天。 回来之后,在家歇了一晚,她就带着她的小丫环芭蕉,与老苏头说了一声,扮了一对主仆的模样,来了三原,到了柳府。 借口,只是为了给骆宾王送上几件衣服而已,回来的时候,骆宾王他娘曾拜托过苏晨,给他们家大小子捎带来几件她亲手做出的衣裳。 是几件夏装,一些宽松浅薄的土布小褂,很精致,很用心,虽然颜色和布料都差了一些,不过却掩饰不住那一针一线里,所透露出来的浓浓深情和慈爱之意。 “多谢苏晨兄!”在柳府的大厅,骆宾王接过包裹,恭敬地给苏晨曦行了一礼。 远在他乡,还能穿到娘亲亲手裁出的衣服,是一种幸福,骆宾王的心里有些感动。 “顺路捎带,举手之劳,观光兄客气了。”苏晨曦不以为意地轻笑着向骆宾王回礼,然后抬头轻看了柳一条一眼,见他正在冲着自己点头微笑,俊脸不禁微红了一下,低下头去。 芭蕉这小丫头片子一个小书童的打扮儿,睁着一双灵动异常的大眼睛,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安稳坐在首座的柳一条。 比起外面对柳一条神话般的传闻,现实中的柳一条难免上她有些失望。 身材平平,相貌平平,坐在那里,也像是一个平常的小地主,没有一点的威势,她很难想像,他们家小姐,那么漂亮的一个美人儿,怎地会喜欢上他? 不相衬,也很难让人接受,小丫头不禁开始有些庆幸,庆幸现在的柳一条已经有了妻室,与他们家小姐已是再无可能,不然,他们小姐若是真的嫁给了眼前的这个柳一条,她一定会为他们小姐不值。 在芭蕉的心思里,能配得上他们小姐的,怎么也得是一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富贵公子哥儿,有才学,有样貌,有诚心,像柳一条这种没有一点特色的平常之人,配不上。 想着,芭蕉的小嘴儿不由得撇了撇,狠瞪了柳一条一眼,一个平常的有夫之妇,竟害得他们小姐为他牵肠挂肚了这般许久,真是罪大恶极。 呃,无意地一瞥,发现自己竟无端地被人给狠瞪了一下,柳一条一愣,不禁轻笑了起来。 苏晨身边的这个不停翻着小白眼儿的白嫩小书童,让他不由得便想起了一直跟在李如似屁股后面的那个小不点,小僮。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小僮那个小屁孩儿也是这般,无缘无故地这么瞪了他一眼,让他很是莫明其妙,不知所以。 怎么,当书童的人,都是这般的奇怪么?柳一条不由得轻摇了摇头,现在的他,却也是没了再与芭蕉对瞪的兴致,依然安然地坐在那里,对芭蕉投来的那种不是很善意的目光,不予理会。 “这么说,这一阵子,苏晨兄与苏老大人一直都在乌伤城?”柳一条接过下人递上的冰镇酸梅汤,扭头轻声向苏晨问道,不经意地,还戏谑似地撇了苏晨身后的芭蕉一眼。 “嗯,一直都呆在公孙县令的府上,在那里停了二十几天,昨日才赶回长安。”苏晨曦喝了一口汤水,细细地品味了一下,又接着向柳一条说道:“不过,即使是在乌伤,柳先生在长安城的所为,晨却也是偶有听闻,对于柳先生所行之事,晨甚为佩服。” 没有动用‘陌农令’,甚至没有借助多少的权势,轻松自在地就将一个兵部尚书给送到了刑部大牢,柳一条的作为,确实值得钦佩,当然,前提是,苏晨曦对那侯君集,也是无甚好感。 “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柳一条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轻喝了一口汤水,看着苏晨说道:“苏晨兄若是不忙,不妨在柳某这府上暂住上两天,正好,阿瞒的书法也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来教导一番,苏晨兄学习书法的速度可是也很让柳某钦佩啊,呵呵。” 苏晨曦的字,柳一条自是见过,撇开他一个月练好宋体字不说,光是他手下的那些楷书体,隶书,行草,都让柳一条看着心惊,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儿,练了这么多形体,且每一种还都拥有了那般高的造诣,总是让人觉着有些不可思议,说他是书法上的天才,一点也不会觉得过分。 前些天在教骆宾王习字时,柳一条就有想过,若是让苏晨这个天才也来教上骆宾王两天,或许会有所帮助也不一定。不然光凭着骆宾王现在的习字速度,要是想让他写出能够见得人的字体来,怎么也都要在一年这后了。 “哦?”苏晨曦心中一喜,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刚想着要答应下来,一旁的芭蕉却跳出来插道:“少爷,老太爷可还在家里侯着您呢,您要是忽然呆在这里,怕是有些不妥吧?” 说着,芭蕉又狠狠地瞪了柳一条一眼,想让他们小姐住在这里,那可不成。 “无妨,”柳一条好笑地看了芭蕉一眼,道:“晚一会儿我会派有到长安苏府去跟苏老大人打一声招呼,只是让苏晨兄在此稍呆几日而已,想来苏老大人也不会怪罪。” “那怎么...?”芭蕉张着小嘴还待再说什么,却被苏晨曦一眼给瞪了回来,这小丫头片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那就有劳柳先生,能与观光兄一同切磋书法,晨自是求知不得。”苏晨曦把芭蕉喝退,然后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 苏晨曦现在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明知不可能,先前还特地的避过了一次,可是现在,听说柳一条要留她下来,她的心中竟又升起了一丝的欢喜,心中竟想着,就是能经常与他见一现,也是不错。 轻喝了一杯酸梅汤,做了一下掩饰,一股轻清在胸腹处弥散,苏晨曦的小脸有些微红,她忽然觉得,自己好似很不知廉耻一般。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苏晨兄,咱们到后院儿叙话。”见苏晨答应下来,柳一条高兴地站起身形,伸手请苏晨曦到后院叙话。 “柳先生请,观光兄请!”苏晨曦也随着站起身,轻身地跟在柳一条与骆宾王的身后。 “小姐!”芭蕉紧跑了两步,轻拽着苏晨曦的衣袖,小声地在苏晨曦的耳边轻叫了一声。 “苏芭!”苏晨曦厉声轻叫了芭蕉一声,这是苏晨曦为芭蕉这个书童起的名字,瞪了她一眼后,小声地对她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一切我来作主,记得叫我少爷。” “是,少爷!”见苏晨曦这般的严厉,芭蕉低着头轻应了一声,也不敢再多做劝告,嘴里边却在嘟囔着,他们家小姐定是着了什么魔道,或是得了什么癔症,不然怎会被一个小地主给迷惑成了这般模样? 不觉间,芭蕉又把一切的罪过,全都推到了柳一条的身上,狠狠地朝着柳一条的背影又瞪了一眼。 “夫君,呃,苏晨公子也来了,”刚从屋里出来的张楚楚,看到柳一条身后的苏晨曦,整个人明显地都愣了一下,她,怎么来了? “小弟见过嫂嫂,听说嫂嫂现在已是有孕在身,小弟这里先给嫂嫂道喜了!”苏晨曦弯着身给张楚楚见了一礼,看着张楚楚日渐隆起的小肚子,眼神之中不禁闪现出了一丝的酸楚。 “苏晨公子有心了。”张楚楚轻身回礼,苏晨曦的到来,让她莫名地竟感到了一丝的压力,不由得,楚楚便把身子向柳一条靠了靠。 看苏晨曦男装的样子,张楚楚就能想像得到她女装时会有多的漂亮,夫君不会被她给迷住吧? “怎么了,楚楚,是哪里不舒服么?”察觉到老婆似有不妥,柳一条忙上前扶着张楚楚的双肩,柔声向她问道。 现在的张楚楚,可是他们老柳家的宝贝疙瘩,全家上下,可是都不敢让她受了一丁点的委屈和伤害,柳一条对她,更是呵护倍至。 “妾身没事儿,夫君莫要担心。”看着柳一条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张楚楚的心一下就安了下来,夫君这般地着紧自己,断是不会为了别的女人抛弃与她,她相信,她的夫君不是那种见异思迁之人。 而且看柳一条对苏晨曦的样子,他像是还不知,眼前的这个苏晨公子,是一个穿着男装的假小子。 绝不能让夫君知道!张楚楚看了柳一条一眼,很是坚定地在心里边这样对自己说道。 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让自己男人的身边,再多一个漂亮的小姐妹,即使,是在唐朝。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搂抱 > 第二百八十四章搂抱 骆宾王的字,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应该是已经达到了那种小学生的水平,勉强已经能够让人看个明白,不过要想达到让人看着赏心悦目的标准,却还是差得很远。 用柳一条的话说,骆阿瞒的才学那是没得说,在年轻一辈中是佼佼者,柳二条不及他,不过他的字,却是才达到了柳小惠的水准。 苏晨曦每天都会领着芭蕉到骆宾王这里来上一躺,传授骆宾王一些她以前练习书法时的经验,之后便呆在柳小惠那里,陪着柳小惠一起读书习字。 对于柳小惠书本上标着的那些奇怪的字体,苏晨曦很是好奇,为什么看着它们,柳小惠就能把一个很是生僻的生字给正确地读将出来?而且发出的音调,还是那般的标准? “这是汉语拼音!”柳小惠得意地昂着她的小脑袋,看着苏晨曦骄傲地说道:“这是大哥和大嫂教给小惠的!小惠现在都能自学了呢!” 小丫头现在已经能够独自地把《三字经》给读了出来,虽然都是被标注了拼音的,不过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做到这些,也算是很了不起了。 “哦,是吗,小惠真聪明!”看着柳小惠可爱的模样,苏晨曦忍不住地伸手在她的头上轻拍了拍,目光却不由得向柳一条与张楚楚这边看来。 同《三字经》一样,这‘汉语拼音’,定也是出自柳一条之手,想到此,苏晨曦看向柳一条的目光里,不由得多了一丝的敬畏和叹服,虽然还不太了解什么是‘汉语拼音’,不过仅是从柳小惠这个小不点的身上,她就敏锐地能够看得出,这‘汉语拼音’,在教学上的作用,比那《三字经》,比那《千字文》,好了不下十倍。 若是能够推广开来,识字读书,将不会再是什么难题,私塾里的那些启蒙先生,也会轻松很多,最重要的是,它可以大大地缩短小孩子识字启蒙的时间。 “一些教小孩子读书识字的小手段而已,苏晨兄若是有兴趣的话,有暇时也可跟着小惠一同学上一学,待日后苏晨兄有了子嗣,教他们识字时,也会方便省心一些。”见苏晨曦向自己望来,柳一条半开玩笑地轻笑着向苏晨曦说道。 第一次见到汉语拼音的人,心中奇怪,很正常,就像是以前他们初见英语时一样,柳一条并不以为意,当初他把汉语拼音拿出来,也仅是为了让柳小惠这丫头,读书识字时更轻松一些而已。 呃,苏晨曦被柳一条说得小脸有些微红,不过她还是拱手向柳一条行了一礼道:“如此,那小弟就不客气了。” 柳一条能不把它当一回事儿,她却是不能,这么有用的东西,怎能让它只埋没在这里,跟着苏炳仁久了,苏晨曦的心中,也有了一些爱国思想的存在,而且,对这‘汉语拼音’,她也是好奇的很,能有机会学习,她自是不会错过。 “这是前些时小惠学习时的书薄,苏公子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先看看,‘汉语拼音’看起来似乎很难,其实总共也就才二十几个字母而已,想来依着苏公子的才智,三五天的时间,便已足矣。”张楚楚别有深意地看了苏晨曦一眼,伸手把一本薄薄的书册递与苏晨曦的面关,轻声向她说道。 “多谢嫂嫂!”苏晨曦双手将书薄接过,随手翻看了一眼,看上面全是一些a,o,e,之类的奇怪字符,轻皱着眉头,有些不知所以。 “呵呵,这是一些基本的字母,汉语拼音的一个部分。”柳一条看了苏晨一眼,轻笑着说道:“趁着现在有暇,苏晨兄便跟着我来学上一会吧。” 说着,柳一条站起身,一屁股便坐在了苏晨曦的旁边,身子与苏晨曦紧贴在一起,一手搭在苏晨曦的肩膀上,一手指着书薄上的字母,轻声说道:“这个a,看到了吗,读‘啊’!来来来,苏晨兄也跟着读一遍,‘啊’!” 柳一条很认真地在教,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不过苏晨曦却好像是中了魔咒一般,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低着头,吱吱唔唔地,连手都不知道要放到哪里才好。 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抱着,一向都很精明的苏晨曦,也不免有些迷糊。 “夫君!”张楚楚有些看不过去,见着自己的夫君,当着自己的面去搂抱另外一个女人,她要是能看得过去那才是奇怪。 张楚楚站起身,走到柳一条与苏晨曦的近旁,轻声说道:“苏公子好似有些不舒服,这教学之事,还是日后再说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儿。” “少爷,你没事儿吧?”一旁的芭蕉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一把把柳一条的手给掀到一边,跑到苏晨曦的面前,轻声问道,眼睛却是警惕地看了柳一条,好像柳一条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 “嗯嗯,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苏晨曦佯扶着脑袋,歉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柳先生,晨身体有些不适,先回房休息去了,这汉语拼音,还是抽时间再学吧。” 苏晨曦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糟糟的,微向柳一条礼了一礼,不待柳一条夫妇有什么回应,便在芭蕉的陪同下,出了院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好好的,怎么就头晕了呢?难道是中暑了?”柳一条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好心地吩咐小喜去跟着看看,照应一下,别是真的得了什么重病。 “没事的,估计也就是水土有些不服,夫君不必担心。”张楚楚有些好笑地看了她的夫君一眼,轻拉着柳一条在一旁坐下,道:“再过两日,地里的粟子就要收割,夫君不要去准备一下么?这么大的一桩事情,就让无尘管家一个人去办理,怕是会有些忙不过来吧?”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农事烦琐,三十顷地的庄稼,虽然不多,不过却也不是柳无尘一个人能照应得过来的,上百口子的人,就是有李德臣在一旁边帮衬着,管理起来也会有些困难。 “明天我就去地头儿看看,说起来,自长安回来后,就再没到田地里去转过了,马上农忙就要开始,也该去看看了。”柳一条扶着张楚楚安稳地坐下,过了两天悠闲的日子,感觉他也有些**了,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分。 “夫君说得是,就是在那些大户人家里,每年农忙时,各户的家主也都会下地去探视一番,安抚一下佃农的心思,夫君现在也是一家之主,应当如此。”张楚楚轻声地向柳一条说道着,眼睛里却有一种奸记得逞的笑意。 把夫君支走,减少他与苏晨那假小子见面的机会,免得以后会再出现柳一条与苏晨搂抱的事情发生,一想起刚才的柳一条与苏晨曦勾肩搭背的情形,张楚楚的心里就有些堵得慌。 虽然知道柳一条是出于无意,不过看苏晨刚才的那番娇羞表情,张楚楚就知道,那个假小子,定也喜欢她的夫君,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嗯,”柳一条轻点着头,对楚楚的话深以为然,这就像是在出征前,每一位将军都要发表一下演讲,鼓舞一下士气一般,种地,也需要如此。 “小姐,那个柳一条真是太过份了,登徒子,他怎么能搂着小姐呢,他..”回到房里,芭蕉便开始为他们家小姐鸣不平,无故地被人家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他们家小姐以后还怎么嫁人? “柳先生也是出于无意,这件事情怪不得他,毕竟他也不知我是女儿之身。”想起刚才被柳一条搂抱的感觉,苏晨曦的小脸忍不住又是一红。 “可是,可是,”芭蕉可是了半天,却也没有再说出些个什么。 “没有什么可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芭蕉你也把它给忘了吧,以后不许再对任何人提起,就是老太爷也不行。”苏晨曦看了芭蕉一眼,轻声向她吩咐道:“好了,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芭蕉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芭蕉看了他们家小姐一眼,见苏晨曦已经坐到了床榻上,便不再语,躬身向苏晨曦施了一礼之后,便弯身退了出来。 苏晨曦摸了下自己的脸,很烫,心也跳得厉害,她轻身躺在榻上,双手放于胸前,微闭着眼,深吸了几口气息,极力地想把刚才的事情忘掉,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将那一幕给甩出脑海,刚才的那种感觉,很奇妙。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下雨? > 第二百八十五章下雨? 苏晨曦一直呆在屋里,躺在榻上,直到午饭的时候才从屋里出来。 出来后,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依然跟柳一条骆宾王他们有说有笑,不过张楚楚却很敏感地发现,在苏晨曦看向柳一条的目光中,时常会闪现出一丝的异样。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张楚楚不由得狠白了她的夫君一眼,暗怪他没事尽是给她招惹麻烦。 因为天气太热,行动又是不便,所以午饭时,老柳与柳贺氏夫妇一般都是在房间里用食,并不与柳一条他们同桌,客厅里面的饭桌上,只有柳一条夫妇,与苏晨曦和骆宾王四人。 饭菜多是一些简易下咽的凉拌之菜,吃起来倒也不会觉得太热。 “苏公子,身体没什么大碍吧?上午的时候,你的脸可是红得厉害。”落座后,张楚楚别有意味地看了苏晨曦一眼,轻声开口向她询问。 “没什么,只是一些无端的小病而已,睡了一会儿,现下已然无碍,劳嫂嫂挂心了。”苏晨曦微拱了下手,轻声回了一句,不过看她的面色,似有些不自然。 “嗯,没事儿就好,万事以身体为重,”张楚楚轻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苏晨曦说道:“苏公子下午若是还不舒服,就在屋里歇着吧,现在的天气,最易招惹病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下人去做就好。” “是啊,教阿瞒的事也可以先放一放,身体是..那什么的本钱,下午苏晨兄就在屋里歇着吧。”柳一条随声咐和,过门都是客,这个苏晨若是在他们家有个什么好歹,那苏老头还不得来找他拼命去? “多谢柳先生和嫂夫人挂怀,不过小弟的身体真是已无大碍,而且,小弟来此已有两日,以往习字的经验对观光兄的帮助甚微,教了还不如不教,让观光兄照着柳先生先前所教循序练习,才是正途。所以,午饭过后,小弟便想回去了。”苏晨曦看了柳一条一眼,缓缓说道,她怕她在这里呆得久了,就再不想离开。 而且看张楚楚对她的态度和先前的话语,都似有所指,明显地是已经看出了些什么,苏晨曦实在是不想与她这样面对,站在张楚楚的面前,她就像是一个小偷一样,心里面始终都会有一丝的愧疚。 或许她这一次本就不该来此,苏晨曦在心底里轻叹了一声,来了,也只是让自己又多了几分牵挂和不舍而已。 “呃?”张楚楚意外地看了苏晨曦一眼,不过随即就明白了苏晨曦的心思,在心里面一松,同时也是不由得一叹,也开始有些同情起苏晨曦来,刚才还对她戒心满满的心思,一下就散了个无踪。 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会嫁与人做妾室?张楚楚这才想起,苏晨这个假小子,应该是大司农卿苏炳仁的宝贝孙女儿,这样的身份和家门,与柳一条注定了会是有缘无分,先前是自己太过担心和多心了,说起来这个苏晨也是一可怜之人。 所有的人中,应该只有芭蕉最为高兴了,今天因为柳一条的那一搂,她们家小姐便把自己给关在了屋里一个上午,任谁都不让进去,她自是心疼得厉害,知道在这里呆得久了,指不定还会再闹出什么事来,所以,上午的时候,她就一直都想着,该怎么劝导着他们家小姐离开这个地方。 不想,现在苏晨曦竟会主动提出要走,芭蕉自是求之不得。 虽然觉着有些仓促和匆忙,不过人家要走,柳一条也不好强留,与苏晨曦喝了几杯践行酒后,便领着楚楚与骆宾王,一同起身将苏晨主仆给送出了门外。 看着他们驾着马车远去,柳一条把骆宾王打发回去练习字体,伸手搂扶着张楚楚的纤腰,与她一起,又回到了后院儿的卧房之内,现在,正是要睡午觉的时间。 “夫君,”在床榻上,张楚楚轻翻了个身,面对地看着柳一条的稀疏睫毛,轻声问道:“你跟那个苏晨,很熟么?” “嗯,有一些交情,在咱们成亲前,他曾跟我学过一个月的书法。”柳一条平躺下身,抓过张楚楚的小手,放于他的胸前,懒懒地说道:“那小子在书法上的造诣让人惊叹,昨天你也见过他的字体,无论是楷书,隶书,小篆,还是为夫的‘柳氏书法’,他都能学得很好,不然,我也不会想到让他来传授阿瞒一些经验,阿瞒的字,实在是太差了,照他现在的速度,不知要何看何月,才能在书法上有所建树。” “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被柳一条的大手握着,张楚楚有一种很安全地感觉,不由得便闭上了眼睛。 “还能有什么?”柳一条不解地扭头看了老婆一眼,道:“再有的话,也就是他是大司农卿苏老头儿的孙子,我虽然不是很喜欢那个老头儿,不过看那老头儿的面子似乎不小,连公孙武达将军都对他礼遇有佳,身份应该是不俗,如果能与他搞好关系,却也是不错。闻楚大哥,还有二条那小子迟早都要入仕为官,我也想先给他们铺一些路途,免得以后他们在朝中,会遇到什么磕拌。” “这样啊,还是夫君思虑得周详。”听了柳一条的解释,张楚楚更是觉得安心,羞羞地抬头在柳一条的脸上亲了一口,便爬在柳一条的怀里,睡了。 “这丫头,”看楚楚睡着后甜美的样子,柳一条摇头轻笑了笑,在楚楚的额头轻吻了一下,也闭着眼,昏昏地睡了过去。 到了下午两点钟左右的时间,柳一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听到柳无尘在外面急声地叫嚷,知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柳一条轻应了一声,见楚楚还没有醒来,便轻轻地绕过楚楚的身体,翻身下床。 门外,柳无尘正是有些焦急地等着,院中,李德臣与翁玉也都在侧。 “怎么了,无尘?”柳一条打开房门儿,看着院中的这个阵势,开口向管家柳无尘问道。 “少爷,东家!”柳无尘与李德臣他人齐身与柳一条行了一礼,柳无尘开口说道:“李老丈还有翁玉说是这天就要大变,再过不久或是就会有一场连绵的大雨临近,眼看着这地里的庄稼已经完全成熟,万一要是真下大雨的话,地里的庄稼怕是难收啊,所以我们便来跟东家请示一下。” 若是真要下雨的话,势必要在雨前将地里的庄稼抢收过来,庄稼没有十成十的成熟,产量自也是会有所下降,这不是一件小事,所以没有柳一条的首肯,柳无尘也不敢轻做主张。 “下雨?”柳一条抬头看了看天,下午两点钟的太阳还在天上挂着,地上就好像是下火了一般炎热,哪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况且这天已经连着旱了快有半年之久,哪那么容易就能下得雨来?柳一条正了正身,遂抬头向李德臣和翁玉看去,开口问道:“李老丈,你们说这天要下雨,可有什么依据?” “东家,”李德臣有些瘸拐地站出来向柳一条行了一礼,拱着手说道:“小老儿有一个老寒腿的毛病,每到要下雨的时候都会疼得厉害,东家您看,”李德臣把裤腿搂起,他的右腿膝盖处,红通了一片。 “今天上午的时候,这腿一下就无故地肿了起来,疼得小老儿走路都有些困难,这般严重的肿痛,是这十几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所以小老儿担心,这几天,会有一场大雨。”李德臣看着柳一条说道:“现下地里的庄稼已有**成熟,若是被雨水浇灌的话,必会生根发芽儿,全都给毁去,所以小老儿恳请东家能够早做决定,趁现在天还没变,及早地把庄稼收了回来。” “风湿病?”看着李德臣红肿的右腿,柳一条一下就认出了他得的病症,眉头不由得轻轻皱起,难道这天,真的要下雨了? “不知道东家有没有注意到,”翁玉也站出来,向柳一条说道:“这两天都没有风,虽然每天都是晴天,可是却闷得厉害,以前小的在山区时,一遇到这样的情况,就必会有大雨降临。”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常生活在山区的人,多少都会有一点观看天象的本事,柳一条低下头,看到地上有许多黑色的蚂蚁正在来来回回地在爬来爬去,蚂蚁搬家?柳一条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彦语,‘蚂蚁搬家蛇过道,小鱼水面吐泡泡。’,看来这天,是真的要变了。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抢收粟谷 > 第二百八十六章抢收粟谷 “皇上!”袁天罡迈步走进御书房,躬身给李世民行了一礼。 “嗯,袁爱卿不必多礼,且在一旁坐下吧。”李世民轻点了点头,把手上的奏折放到桌案,挥手示意袁天罡落坐,然后开声向他问道:“袁爱卿此刻求见,可是有什么要事?” 记得上次召见袁天罡时,正是天下大旱之期,找他来询问了一下雨期,后来三原出了柳一条的‘柳氏水车’,干旱之事便不足为虑,李世民没再在意,所以雨期之事也便不了了之。 现在袁天罡到此,莫不是这天,要下雨了? “回皇上,”袁天罡拱手一礼,回禀道:“昨夜微臣夜观天象,发现天上星云暗淡,似有一股寒气从东而来,直扑星宇,微臣断定,两天之后,大唐境内,必有一场遍布广泛的连绵大雨来临,故此微臣特来向皇上禀明。” 观测天象,推算历法,是火山令的职责所在,现今天象有异,还隐有大灾之象,袁天罡这个火山令,自是要亲自前来与李世民禀报一声。 “两天后?”李世民的眉头一皱,两日后不正是粟谷大熟之期么?这个时候下雨,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雨势,还有雨期,袁卿可能推算得出?”李世民不由得站起身来,看了袁天罡一眼,出声向他询问。 “雨势磅礴,雨期有半月之久,且遍布甚广,大唐国境之内,几乎各部都会受到波及,这一次,怕是会有一场大的水患,望皇上能早做准备!”袁天罡低头躬身,小声地向李世民回禀,像这种预视着天灾**之类的星象,是他们最不愿见到的。 半个月的雨期,水患,还有这一季的庄稼,李世民的脸色有些不善,刚刚捱过六个月的大旱之灾,难道现在,还要再迎来一场大水之患么? 李世民来回走了两步,思量着该如何去部署应对,袁天罡的本事,李世民自是知道,所以对袁天罡的话,李世民也没有多做怀疑,挥手示意袁天罡下去,李世民向一边的内侍总管李然吩咐道:“李然,你速去将中书令房玄龄,工部尚书陶颜德,还有太子给朕请到太极殿,朕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是,皇上!”李然也看出了李世民眼中的焦虑,知道事态紧急,微向李世民行了一礼之后,便小跑着出了书房。 天要下雨,非人力所能阻,就像前阵子的干旱一样,没有人能改变天气的变化,现在李世民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地减少一些损失而已。 抢收庄稼,抢修河堤,疏散人群,急调用于赈灾的物资,争取能够把这次即将到来的灾祸损失,降至最小。 李世民在书房里来回地走动,心里没有了一丝的安宁,不觉地,他竟又想起了柳一条来,面对着这样的水灾,那小子会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呜~!李世民轻摇了摇头,柳一条虽有才干,但是这水患,不比农事,却不是任谁都能治得住的,他想得太多了。 在长安城里传出抢收庄稼的布告之前,柳一条就已经果断地带领着他手下的佃农,挥舞着镰刀,开始收割起了地里还不是很成熟的粟米。 李德臣的腿,翁玉的经验,地上乱爬的蚂蚁,还有那些不停在水面上热情呼吸的大头鱼,无一不在告诉柳一条,要下雨了。 所以,在得知消息的当天下午,柳一条便不顾着天气的炎热,抄起了家中的简陋镰刀,召集了手下全部的四百佃农,在周围一些农户诧异的目光里,涌进了他那三十三顷的粟米地里。 抢收,争取在下雨之前,将地里的粟米全部收回仓里,不然,一下雨,一连绵,他这地里的庄稼,怕是都会再长出一层青绿来,发了芽儿的粟米,还能要么? 在心急火燎的同时,柳一条也没忘了,派马成去了一趟三原,也跟着公孙府和杨府招呼一声,把人情送去,对于他们听与不听,柳一条也没有多去在意,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也帮不上忙。 三十三顷地,很多,不过在四百口人面前,它又显得很少,只用了一个下午,连带着一个晚上的时间,所有的谷子都被收割了出来,柳一条挥了挥镰刀,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这一晚上的忙碌,可把他给累了个够呛。 不过,现在总算是好了,收割完毕,待把它们全都运到场地里,就是下再大的雨,也无畏了。 看了一眼刚才还在跟自己暗中较劲儿的翁玉等几个佃农,正在傻呆呆地看着自己,眼神中竟还有着几分的敬畏,柳一条不由得轻笑了笑,当年在乡下实习时,他好歹也曾练过,‘快刀手’这个称号,可不是吹出来的,一般人,哪能快得过他? 与柳无尘,李德臣,还有翁玉一起,指挥着佃农们把割好的粟米都整理成一垛,赶着马车,驴车,人车,着紧地往府宅前的那片空地上搬运。 “李老丈,你的腿无碍吧?”柳一条看了李德臣的右腿一眼,从昨天下午开始,这老头死活就是不肯回去,非要陪着东家一起收割,现在看他齿牙咧嘴的样子,定是疼得厉害。 “没事,老毛病了,挺一挺也就过去了,东家不必担心。”李德臣故作轻松地抬了抬腿,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 “嗯,没事就好,”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看着李德臣说道:“等过了这段时间,有了闲暇,我会派人到三原县城去请个郎中来为你瞧看瞧看,你的这种病,拖得久了,不好。至于看诊的费用,柳府给你报销,你不必担心。” 看着这老头儿这般的用心为自己办事,柳一条也觉得该做一些表示,不然,寒了这些佃农的心,就不好了。 “东家,不用了,小老儿挺一挺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小老儿也习惯了。”李德臣感激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躬着身小声地拒绝着。 “好了,李老丈不必多说,这事就这么定了,”柳一条果断地摆了下手,把事情定了下来,然后又对李德臣说道:“一会儿李老丈跟无尘管家回一趟柳府,去支取一些银钱来,让大家忙了一晚,每人发放两文的赏钱,嗯,再去镇上买两头黑面郎来,中午宰了与大家加餐。” 四百个人,两头猪,虽不多,但却也让听到的几个佃农眼前一亮,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好久都没沾过荤腥了。 “多谢东家!”李德臣与翁玉闻,脸上都面带欢喜,只是多做了一晚上的工,这又有钱拿又有肉吃的,也难怪他们会高兴。 “嗯,好了,你们这便去吧,这里有我和翁玉在就够了,记得天亮之前把事情办妥,天亮后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让你们去做呢。”柳一条挥手把两人打发走,然后又与翁玉一起,帮着堆起了粟谷。 “夫君,”凌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张楚楚便带着小喜,拎着一个食盒赶了过来,看到柳一条一脸的汗水,还有那已经湿透了的衣裳,张楚楚心疼得不得了,忙着掏出一块丝巾,轻轻地给柳一条擦试。 小喜也把食盒放下,麻利地从里面端了一碗冰镇酸梅汤来,双手捧着递给了他们家少爷。 看着他们家少爷劳累的样子,小喜实在是想不明白,堂堂的一个少东家,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下人做的活计,把它们全都交给那些佃农不就好了? 少爷是个奇怪的人,又看了柳一条一眼,小喜在心里给他做出了这们的评价。 翁玉与张楚楚行了一礼后便知趣地远远地躲开,顺带地,也把临近的几个佃农给叫了开去,给柳一条夫妇腾出一片清静的空间。 柳一条满意地看了翁玉一眼,小心地扶着张楚楚在一堆粟谷上坐下,笑着着她,任由她伸手给自己擦拭着汗水。 “夫君赶紧吃些东西吧,这都一个晚上了,定是饿坏了。”见柳一条直直地看着自己,张楚楚忙害羞地把头扭开,接过小喜递上来的酸梅汤,吩咐着小喜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 “多谢娘子!”柳一条伸手把汤水接过,深情地看了张楚楚一眼,道:“不过,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让小喜来一趟就好,你现在有了身孕,莫要跑得太远,免得会动了胎气。” 说着,柳一条的目光不由得便落到了楚楚的小肚子上,两个月的时间,张楚楚的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嗯,妾身知道了。”张楚楚轻点了点头,伸手给柳一条递了一块千层糕来。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进步 > 第二百八十七章进步 在这个以经商为耻的年代,像公孙家,杨家,杜家,还有赵家,这样的官宦大户世家,主要的收入来源,绝不会是朝庭所给的那一点点俸禄,他们的主要收入,还是源于田地。 大量地田地收入才是他们的根本,所以,当朝庭的公文下达到三原县时,这些大户人家的老爷们,都慌了。 两天的时间,数百顷的粟谷,谁能收得完?人手,工具,场地,哪里够用? 这些大户之中,也只有杨伯方与公孙文达这两个家户稍好一些,昨天下午,得了柳一条的信儿,两个家主都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吩咐着家里的下人,开始了对地里庄稼的收割,提前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虽不能挽回全部的损失,不过却也能抢回大半。 昨天还在一旁冷冷语嘲笑他们的那些老头子,现在都闭上了嘴,肠子都悔得变颜色,两天的时间至少有一半的庄稼都得赔到地里。 一半是多少,两百顷?三百顷?四百顷?不管多少,那些可都是钱啊,成百上千贯的银钱就么地被大水给冲走,既使他们再有钱,家底儿里边再丰厚,也是会觉得心疼得慌。 人到用时方恨少,现在,那些平常最为人所看不起的佃农,一夜之间,全都成了抢手货,只是可惜,公孙文达与杨伯方两家先下手为强,于昨天下午,就已经将三原县零散的佃户全都给召集到了麾下,现在正在田地里忙着收割,其他的家户即使出价再高,却也是召不得人来。 以前的那些半农半佃的家户,也都在着忙着收割自家地里的田粟,哪还有功夫再顾及其他,毕竟自己地里的庄稼,要贵重得多。 所有的人都在焦头烂额,现在,时间与金钱,已经挂上了勾角。 古田村,下耳村,还有小辛庄,三原下属的各个村落,也在村正的吆喝下,都忙碌了起来,两天的时间,对他们这些小户来说,也是紧张得紧。 每一户,至少都会有一顷的田地,三五个人,就是两天两认不眠不休,也是收割不完,所有的人都跟疯了一样,在自家的田地里,死命地挥舞着镰刀。 村正把朝庭的公告传下来的时候,柳一条家的谷子已经开始在场地里暴晒,两天的时间,对他来说,足够了。 不过对于朝庭所说的两天时间,柳一条很是怀疑,就是后世的天气预报也不会有这般准确的报道,朝庭是如何做出的评断?莫不成这唐朝的气象学,竟比后世的卫星还要先进,管用? 命人去将老柳那一百多亩田地的粟子收完,柳一条又派遣了十几个佃农去了小辛庄张家,岳父家的田地也不能不顾不是。 同时地,柳一条大概也猜到了县城里现在大致的状况,事出突然,现在县里边最缺的,怕就是佃农了。柳一条抬眼扫了一下他手下的那帮已经没有多少事做的佃农,顿时便有了一些个主意。 出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把这些闲散的劳动力出租出去,额外地赚取一些外汇,也是不错,想来那些大门大户的家主儿,定会愿花高价来租用。 虽然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不过愿打愿挨之间,没有谁会去逼谁,花去一些银钱,来换取更大的利润,说起来还是他们赚得多一些,柳一条轻笑了笑,他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有奸商的样子了。 刨去留在家里照看谷子的五十几个佃农,柳一条把剩下的三百多口人全都给集中到了院儿里,看着这些人都迷惑不解的样子,柳一条轻笑了笑,环视着扫了他们一眼,轻声向他们说道:“一会儿你们跟着柳管家,去一趟三原县城,照着柳客家的吩咐去帮着别人收割两天粟谷,嗯,有人会管饭,而且回来后,每人还会有一百文的工钱。这是一份额外的工作,要你们自愿前去,愿意去的一会到柳管家那里报名。” 说完,柳一条看了一旁的柳无尘一眼,接着便把下面的事情交给了他来办理。 一百文银钱,不多,不过在这些佃农眼里,那却是一个很不小的数字,都朝得上他们十个月的例钱了,能买多少米,能买多少菜,又能买多少件衣服,若省着些用,都够他们一个家户吃上三四个月的了。 所以,在听了这么诱人的条件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割两天谷子,收一百文钱,这般好的生意,只有傻儿才不愿去做。 所以,不费什么劲儿地,柳无尘就招到了三百四十二名劳力,依着柳一条的意思,一人一把镰刀,一路赶去了三原。 整体出租,竟标租用,价高者得。 这是柳一条交待给柳无尘的话语,之后,柳一条便不再去管,跑到后院儿陪老婆玩儿去了。 “师父,师娘,这是学生今日写下的字体,请师父师娘过目。”刚到后院儿,还没与楚楚温存一会儿,骆宾王这小子便不合时宜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张白纸,一张是笔画,一张是字词。 柳一条打眼扫了一下,发现这小子的字,比起昨天来,竟一下好看了不少,心下好奇,便把两张白纸接过,放在面前的石桌之上,仔细地察看起来。 “咦,阿瞒的字,似乎进步了许多。”张楚楚看到纸上方圆的字体,也是惊异地轻赞了一声。 这么说并不是说骆宾王的字一下就字得已经登堂入室了,而是看惯了他的丑字之后,忽然之间他竟写出了一个还算正常的字体,难免会让人觉得异样。 “多谢师娘夸奖,学生也有这个感觉,练习的时候也有一种畅快淋漓之感。”被师娘夸赞,骆宾王不由得有些小得意,他的字能写到现在这般模样,那是他以前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得到的。 “嗯,”柳一条也轻点了点头,道:“阿瞒现在的字体,已经超过了小惠了,难得。” 一句不知是夸还是贬的话,一下便把骆宾王的得意心态给打了个无踪,超过柳小惠了,骆宾王忽然觉着有些自卑,他练了这么久,写出来的字,竟才比一个刚识字不到一个月的小丫头好看上一些,亏得他刚才还那般的高兴。 “夫君!”看到骆宾王一下从得意到失落的样子,张楚楚不由得白了柳一条一眼,哪有这样打击人的?虽然,嗯,柳一条说得也确是实话。 柳一条温和地看了他媳妇儿一眼,然后又对骆宾王说道:“阿瞒,你很聪明,也很有天份,想想你以前写的字,再看看你现在写的字,若是让你以前的熟人来看,定是不会相信这是你写出来的。” 见骆宾王的脸色渐渐地缓了过来,柳一条又接着鼓励地说道:“所以说,你的进步很大,几乎可以用神速来形容,没有人能像你这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字体改变并提高得这么多。知道今天你的字为什么会比以往都有些不同,都要好上一些吗?” “学生不知,请师父教导!”被柳一条这个书法宗师夸了两句,骆宾王又变得自信起来。 “这就是量变引起质变的一个基本变化。”柳一条指着桌上的那些简单笔画和字体,轻声地向骆宾王说起了一个政治课上的哲学命题:“量的积累,引发了质的变化。你练习了这么久的基本笔画,对这些笔画的写法已经熟练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你现在写出的字,才会与以往不同。” “所以,你要想写出比现在更好的字体,只有再像以前那样,更努力地去练习,现在点,横,竖,撇,捺,提,这六种笔画你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从明天起,你开始练习撇点,竖提,横折提,弯钩,竖钩,和竖弯钩这六种笔画,一会儿为师给你写一份示例。”柳一条把两张纸又交还给骆宾王,道:“嗯,这些东西你都保存着,对后用来作参照之用。” “是,多谢师父!”骆宾王弯身冲柳一条施了一礼,不管怎么说,他的字,是真的进步了。 “嗯,好了,你先下去吧,晚上到为师的房里来取新的字贴,以后还是如此,每写好一贴,都要拿来与为师过目。”柳一条向骆宾王挥了挥手,将他打发下去。 “是,师父!学生告退。”微向柳一条与张楚楚行了一礼,骆宾王便拿着他的帖子,又钻进了他的书房。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敲竹杠 > 第二百八十八章敲竹杠 三原的各家大户,现在都处在一个焦燥的阶段。 时间紧迫,人手短缺,空有一地的好庄稼却都收不回仓里,搁谁,也都会心疼得厉害。 杜贤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没有了一点往日的那般悠闲模样,从早上接到县里的消息开始,他的头整个都大了两圈,他们家在三原的田地说不上最多,可却也有八百多顷,仅凭着手下的那五六百佃农,想要两天把地里的粟谷全部收回,无疑于是痴人说梦,能收回一半,他就要偷着笑了。 “杜济还没回来吗?”不知是第几次地,杜贤又开口向一旁的杜之贵问道。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马上的,这一个上午就过去了,杜济若是再不能多找一些佃农来,这一季他们杜家的损失,至少都得有八百到一千贯。 一千贯,不多,可也够得他们杜家用上两年的,如果能救得下来的话,谁会愿意让它们泡汤? “还没有,爹,”杜之贵抬头看了他爹一眼,轻声说道:“县里的佃农全被公孙府还有杨府于昨日给征走了,现下要想再找,只得去县外的一些村落,就是能找来一些,也是杯水车薪,所以,爹,你也不要再抱多大的希望。现在整个县城,除了公孙与杨家两府外,哪一户不是如此,着急也没什么用。” 杜之贵的神情也有些沮丧,想想昨日与公孙贺兰一起饮酒时,被公孙贺兰告知此事时,他还开口嘲笑了公孙贺兰两句,听得别人一句闲话,就要冒着减产的风险提前将谷子入仓,这不是有病么? 可是现在,这个现世报来得也忒快了点儿,仅隔了一个下午,便临到了他们的头上。 那个柳一条,他是怎么知道这两天要下雨的,莫不成他观天象的本事,比朝中的那些火山令还在厉害不成?心中虽然疑惑,不过杜贵现下却再没了追根寻底的兴趣,现在抓紧时间挽回损失才是正事。 “老爷,老爷,快跟老奴走,去晚了就来不及了!”父子俩正说话间,杜济这老头一阵风似地从门外刮来,拉着杜贤的胳膊就往外跑,整得杜贤和杜之贵都有些不知所以,杜济老头儿,风风火火的,莫不是疯了? “阿济,到底是什么事,你说清楚了,咱们再走也不迟。”杜贤停住脚步,面色有些不愉,杜济是杜府的老管家,一向都没有行过那逾礼之事,今日怎会这般不识礼数?若是让外人看见了,成什么体统? “莫不是,济叔你找到佃农了?”看着杜济急切而又激动的神情,杜之贵似看出了一些端倪,遂开口向杜济问道。 “找到了,总共三百四十二个佃农,而且都自带有工具,现在在就在三原县城的北门口,不过,老爷,少爷,若是去晚了,怕就是会被人家给抢走了。”杜济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忙着松开拉着杜贤的那只手,急声向杜贤和杜之贵说道。 “三百四十二个?这么多?是从哪来的,知道吗?”初闻之下,杜贤也是一阵惊喜,现下反倒是他拉着杜济的胳膊向外急走,边走还边开口向杜济询问。 三百四十二,再加上他的五百多个,若是抓点紧的话,地里的庄稼就无忧矣。 “是古田村柳府的人,领头的就是柳府的管家柳无尘。”杜济开口答道:“老爷,咱们须得快些,刚才老奴回来时,已有好多家户都闻着信儿往北门赶了,去得晚了,怕就是没了。” “柳一条?”杜贤一楞,遂即便明白过来,柳一条那小子,是来打劫来了。 “行了,阿济,咱们不用着急,在县里的这些大户没到之前,那些佃农都跑不了。”杜贤松开杜济的胳膊,神情和脚步也都缓了下来,柳一条这个时候派佃农来,除了是想要敲一些闲钱外,还会有什么打算,那小子端是会挑时机。 “阿济,你去帐房取一百贯银钱来,随老爷我去一趟北门儿。”杜贤开口向杜济吩咐了一声,平常十贯都用不到的工钱,现在给他一百贯,应是足够了吧? “爹,你带这么多钱做什么?雇用那些佃农,那里需要这么许多?”待杜济离去,杜之贵不解地向杜贤问道。 “一百贯,是很多,可是比起地里的那一千贯,你还会觉得它多么?”杜贤轻看了他儿子一眼,心中想到,柳一条怕也是看到了这一点,也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来敲竹杠的吧? 一百贯,或许还会有些不够,想起其他几个家户,赵家,李家,王家,若是真要抢起来的话,杜贤心中有些没底,一百贯,并不是只有他们杜家才出得起。 在三原县城的一个小茶馆儿里,柳无尘正悠闲地坐在那里喝品着茶水,来到三原县城之后,他才算是完全明白他们家少爷那句‘供不应求’的意思,他才坐在这里不到一刻的时间,就已经有不下十泼的人向他询问。 这一次,应该能赚上一些,柳无尘看了一眼正坐在城门口树荫下休息闲聊的三百多佃农,轻轻地笑了起来,跟着柳一条越久,他越是佩服他们家少爷的手段。 这一次来三原虽有一点敲竹杠的意思,不过能做到让别人争着抢着被敲,而且还生怕被敲不上的的,很少见。 ‘整体出租,竟标租用,价高者得。’想着他们家少爷定下来的准则,柳无尘再一次地轻笑了笑,这一次,不知哪一个家户,会倒霉而又幸运地竟下这一标?他很期待,不知道最后的那个价格,能不能达到他们家少爷的预期标准。 “柳管家,消息都已经散了出去,想来再过不久,县里边除了公孙府与杨府,其他的大户家主都会赶来。”马成从县城里面出来,奔到茶馆儿里,拱手向柳无尘禀报。 “嗯,辛苦你了,也坐下喝杯茶水吧。”柳无尘轻笑着点了点头,邀请马成一同入座。 “多谢柳管家。”马成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柳无尘的对面,拿起面前的茶碗就猛灌了一气,在城中的一番奔走,他也是真的渴了。 “柳管家,”把茶碗放下,马成又自顾地斟了一杯,开口小声地向柳无尘问道:“您说这一次咱们能给少爷带回多少钱去?我传信儿的时候,看到那些家户的人都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对我热情得不得了,若是咱们趁机多要一些,想来他们定是不会拒绝。” “哦?”柳无尘有些意外地看了马成一眼,这小子倒也有些眼光,马成也算是柳府的老人儿,一会竟标的时候他也会在侧,所以柳无尘也无意去隐瞒他些什么,轻轻地冲着马成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三十贯?!”马成指着柳无尘的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干两天的农活儿,就能赚上三十贯么?这,也太夸张了些,难不成那些大户的老爷们,都是傻子? “不是三十,是三百。”看到马成的样子,柳无尘不由得轻摇了摇头,轻声向他说道:“少爷预猜的价格是三百贯,若是只有三十贯的话,少爷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三,百?”马成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两天的农活儿,三百贯,他们家少爷这是疯了吗? “呵呵,好!不愧是我那一条贤侄!有眼光,有魄力!”公孙文达高兴地猛拍了下桌子,听了柳无尘来三原的信儿,公孙文达立马地就想到了他们前来的目的。 趁火打劫,他们是来发财来了。 “赚的钱虽不多,不过两之内能赚到两百到三百贯,却也是一桩不错的生意。”杨伯方轻喝了一口酸梅汤,感受着汤水里所蕴含的凉意,轻声向公孙文达说道。 “嗯,两天有两百到三百贯的盈利,这也算得上是暴利了,不过这次那杜老头怕是要大出血了,呵呵。”公孙文达有些兴灾乐祸地轻笑了起来,三原县,除了他们公孙府与杨府外,也就杜家的田地最多,最有可能出高价的,怕也就只有他了。 “三百贯换一千贯,他也不吃亏,说起来,这次也多亏了一条贤侄提前的讯息,不然,现在咱们老哥俩儿怕也是在焦头烂额之中,现在这三原之中,怕是有不少人都在咒骂着你我二人。”杨伯方与公孙文对对望了一眼,同时都大笑了起来。 “要不,一会儿咱们哥俩儿也去一趟北城门儿,去凑凑热闹?”公孙文达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向杨伯方建议道。 “去了也只是徒招人忌恨罢了,还是算了吧。”杨伯方轻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公孙文达那种爱看戏的喜好。 -- 听说,那个,貌似,从今天开始,一直到下月的五号,一张月票都按两张算,那个,那个,嗯,啊,嗯... ...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雨 > 第二百八十九章雨 两天后,大雨滂沱。 三原,长安,齐鲁,川蜀,豫中,整个大唐境内,一片烟雨朦胧,干旱了六个月的天气,终于迎来了一片的湿楚,只是在这个时节,这雨,并没有给那些久经干旱的家户,带来一丝一毫的欢喜。 仅仅是一个三原县,就有近千顷的庄稼被浸泡到了地里。 就连那些好不易从地里抢收回来的谷子,也有大半都沾染了霉气。 “今年,注定是一个大灾之年,先是大旱,现在又是大涝,唉!”老柳坐在轮椅上,看着外面已经下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大雨,轻叹了口气。 大雨是在清晨下起,当时很多人都还在地里忙碌,一阵忽起的狂风过后,便迎来了这场倾盆似的大雨,道路泥泞,积水成洼,村头原本已干涸见底的沟渠,一阵的功夫,就已被注满了半池。 “天灾难测,天意难询,谁能想到,没有被旱死的庄稼,竟会被这忽来的一场雨水给淹死呢。”柳贺氏拿了一件稍厚点的短衫,轻轻给柳老实披上,雨水驱走了暑气,天已经凉了下来。 “好在咱们家有一条在,不然遇到这样的光景,家里的日子还不知要怎么过呢。”柳贺氏轻身在老柳的旁边坐下,随着老柳的目光,也向窗外看去,外面,水气蒙蒙,地上,已经积了浊水一片,临近中午的时段,却好似黄昏一般。 “嗯,”老柳轻应了一声,若是没有他们家大小子,光是前阵子的干旱,地里边儿就已不会再有庄稼存在,哪还等得到这雨水前来祸害? “前两天听王村正来说,这雨怕是要连绵许久,也不知一条地里的那些茶树,会不会被这雨水给淹泡出个好歹?”柳贺氏扭过头来,有些担忧地向柳老实说道。 “没事儿的,大小子的那片土地,地处高岗,向来都是怕旱不怕涝,而且在每块地里,他都派人修有排水管道,整个古田村里,再也没有比他更为安全的田地了。”柳家的宅院就座落在田地之中,对地里的情况,老柳自也是有些了解。 以前,谁也没有想到,村西这一片一向都没人要的荒地,现在竟也成了一块宝地。 “嗯,没事就好。”柳贺氏闻,也算是安下了一片心来,地里的事情是男人的责任,女人不好插嘴,不过她却也是忍不住地会去担心。 这时,透过窗口,柳贺氏隐约看到院中似乎有人在走动,从远及近,披着蓑衣,两个人,只是雨水太大,分不清面容,看得不太清透。 “是无尘还有马成他们从三原回来了。”老柳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况,看着渐渐走近的两个人,轻声向柳贺氏说道:“听楚楚说,前两天刚收完谷子,他们便被大小子给派了出去,没想到他们竟冒着这么大的雨回来了。” 两个老人家有一句没一句地,在房间里闲聊,柳无尘与马成,则都背了半麻袋的东西,过了老柳夫妇的房门前,一路到了柳一条夫妇所在的新房。 “少爷!无尘与马成回来复命了!”轻拍了下房门,柳无尘大着声音,向里面叫了一声,不过听他的声音,好似有一丝的颤抖。 外面的雨水太大,即使有蓑衣的遮挡,他们的衣服却也是被打湿了大半,浸着水,站在外面,两个人都冷得有些哆嗦。 “无尘?马成?这么大的雨水,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柳一条打开房门儿,看着外面站着的两个属下,忙着将他们让进屋里,并吩咐着小喜去准备一些热一些的汤水来,天气骤变,看他们脸色苍白,又是浑身哆嗦的样子,若是不快点地暖一下身子,非得得病不可。 “多谢少爷!”一把把肩上的麻袋扔放到地上,两个人把蓑衣解开,挂在一旁的木架上,齐身给柳一条施礼。 “嗯,行了,你们也都坐下吧。”柳一条坐到正首,瞥了地上的麻袋一眼,吩咐着两个人坐下,然后看着柳无尘说道:“无尘,此行可还顺利?” “托少爷的福佑,一切顺利,遵着少爷的吩咐,竟标得价,价高者得,这便是此次的租金,共四百五十贯,请少爷过目!”说着,柳无尘起身,把地上的两个麻代全部打开,里面清一色的,全是一串串的新制银钱。 四百五十贯,比着先前预计的还要多出一百五十贯来,柳一条看了一眼,轻轻地笑了起来,道:“是谁出手这般大方,竟舍得给出这般多的银钱?他地里的庄稼可都给他收割完了?” “是三原的杜家家主杜贤,前天在城外竟标时,也只有他与赵家出得起价钱,不过出到三百五十贯时,赵家就放弃了,后面再叫四百,四百一,,也只是为了让杜府难堪而已。”柳无尘看了柳一条一眼,回道:“杜府佃田里的庄稼在今天早上,大雨临前就已经堪堪收割搬运完毕,不过那些粟谷不经暴晒,就是带回去,怕也是会生出些生芽和霉绿来。” “生不生芽,就不是咱们要操心的事了,”看到小喜端了两碗热腾腾的姜汤,柳一条示意马成与柳无尘接过,道:“不过这个杜家的家主,倒是真有魄力,四百五十贯,买两天的时间,啧啧,真是够大气!” 说着,柳一条不由得便想起了杜贤那个圆圆胖胖,和和气气的小老头儿来,想不到他竟还有这般决断的一面。 “那三百多佃农呢,没跟你们一同回来吗?”看着两人把冒着热气的姜汤灌下,柳一条又轻声向他们问道。 “刚才还在,不过外面雨大,无尘就让他们先赶回家歇息去了。”柳无尘把汤碗放下,拱手向柳一条禀道,喝了一碗姜汤,他们的气色都好了许多,身子也没刚才那般抖得厉害了。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钱袋,轻声向柳无尘与马成吩咐道:“一会儿你们把这些钱取去,再回房去换身暖和的衣服,照着前两天记录的那个名单,以每人五百文的标准把赏钱分发下去,能赚到这么些钱,也全是靠着这些佃农的辛劳,不能亏待了他们。嗯,你们两个也一人取上一贯,剩下的就送到账房好了,不必再来向我禀报。” 对这些钱,柳一条并不是很在意,当初要做,也只是想着浪费可耻,有钱不赚王八蛋的心思,就算是让别人出钱,为自己收买一些人心好了,所以分钱的时候,柳一条也显得特别地痛快,赏钱由先前所说的一百文,一下提高了五倍。 “是,少爷!多谢少爷!”两个人齐身与柳一条行礼道谢,平得一贯银钱,柳无尘还好一些,只是平淡一笑,对这些钱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不过马成这小子,却是手抖得厉害,一贯钱啊,都快赶上他一年半的例钱了,他何曾一次拥有过这么多的银钱。 有了这些银钱,以后的几个月里,他的家人,都可以吃得上肉了。 “呵呵,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老穿着半湿的衣服,对身体不好。”柳一条笑看了他们一眼,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是,少爷!”两个人对着柳一条又是一礼,穿上蓑衣,背上钱袋儿,又走了出去,外面的大雨,依然滂沱,没有一丝想要停下的迹象。 四百五十贯,柳一条轻算了一下,刨去对佃农和柳无尘与马成的赏赐,应该还有二百七十七贯的银钱,要是搁在以前,足够他们老柳家好吃好喝地过上一辈子了。 可是现在,只用了两天,平白地就赚到了手里,虽然是有些趁人之危,是用竹杠敲出来的,手段有点不光彩,不过,能敲得出来,这赖好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说不定杜家的家主,现在还在心里边暗暗地感激自己呢,没有自己的这番竹杠,他们杜府,说不得损失得会更多。 柳一条轻笑了笑,站起身向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向一旁的小喜吩咐道:“小喜,去灶房说上一声,少爷想吃烤乳猪了,让他们午饭的时候备上一只。” “嗯,还有,去老爷和老夫人的房里说上一声,午饭时全家人在一起吃,我想跟老爷还有阿瞒他们喝几杯。”待小喜退到房门时,柳一条又随声嘱咐了一句。 “是,少爷!”小喜弯身应了一声,便撑着油纸伞,出了门去。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房塌了 > 第二百九十章房塌了 在柳一条的授意下,柳无尘与马成冒着大雨,披着雨蓑,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将三百四十二户佃农的家院走了个通遍,一户五百文,虽不多,但确可以让他们平安地度过这次的雨季。 看着那些佃农拿着钱后,对自己千恩万谢,对东家感恩戴德的样子,即便是柳无尘这个行事一向稳重之人,心里边也难免有些许的激动。 要知这场忽来的大雨,损害的不止是田地里的庄稼,更多的还是这些佃农的生计。 若是没有东家白天所管的饭食,仅靠着东家一月所给的那十文钱,想解决一家三口,四口,甚是十口人的饭食,那简直是与做梦无异。 大雨寒,无食饥,饥寒交迫,一个风寒,就可要了一条性命。 柳一条听着柳无尘与马成回复,有些苦涩地轻点了点头,在三原,他们柳家所给佃农的福利算是最为优厚的了,每月十文,每天两餐,秋收后还有粮食分红,在这样的雨天里,他们尚且如此,那那些比他们还不如的,就更不必说了。 这次的大雨,怕是会害死不少的人命,柳一条不由得又想到了黄河,想到了长江,这两条在二十一世纪都还让人胆战心惊的大流,在这里,岂不是会更为肆虐? 轻甩了甩头,柳一条不再去多想,这些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能管得了的,那是李世民那个明君的事情,想来现在的李世民,也定是焦头烂额了吧? “好了,辛苦你们两个了,晚饭时,我让灶房给你们留有饭菜,你们都去吃上一些吧,跑了一个下午,也定是饿了。”柳一条向两人挥了挥手,让他们自行去灶房食用晚饭。 “多谢少爷!”柳无尘与马成齐齐与柳一条行礼,双目之中,都隐有一丝的感动。 “少爷,少爷!”柳无尘两人还没出去,小喜慌忙地从外面跑来,连油伞都来不得合拢便小跑着进入了房内,着忙地看着柳一条说道:“那个李德臣,现在正跪在院子里,说是要见少爷,院子里全都是雨水,他的身上都湿透了,少爷您快去看看吧。” “哦?”柳一条的眉头一挑,李德臣做事向来稳重,现下大雨正疾,他却在此行这般举动,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你且去把他请进来,他的腿有寒疾,受不得雨水的浸泡。”想起李德臣的风湿病,柳一条看了小喜一眼,轻声向她吩咐了一句。 “夫君,”张楚楚闻,也轻移着莲步,轻身从里屋走了出来,止住小喜出去的脚步,及到柳一条的近前,轻声说道:“李老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从来不进殿堂,小喜她请不进来,夫君还是亲自到院中看看吧。” “嗯,娘子说得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李德臣的那个执拗脾气,接过小喜手中的雨伞,换上可以避水的自制凉鞋,柳一条便出了门儿去,柳无尘与马成两人见状,也都再披了蓑衣,随了上去。 “东家!小老儿给您行礼了,求求东家救救我那一村的农户吧!”见柳一条出来,李德臣不管不顾地就冲着柳一条磕起了头来,额头经过地上深积的雨水,撞击到铺制的青石之上,发出了阵阵声响。 柳一条侧身让过,他不惯有人给自己磕头,尤其是像李德臣这般上了年纪之人,别扭,而且折寿。 转身吩咐着柳无尘与马成将李德臣给扶将起来,李德臣的身上,已被大雨给淋了个尽透,他的额头,也已磕出了一片殷红。 上前走了两步,将李德臣也覆在了雨伞之下,柳一条看着他,轻声问道:“李老丈不必如此,到底出了什么情?你慢慢地与我说个明白,能帮的,我柳某人绝不会袖手便是。” 算起来,李德臣也算是他手下佃农中的元老,帮助柳一条做的事情良多,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情于理,柳一条也不会不管不顾。 “东家,房塌了!一个村落里,有一半的房子都塌了!”说着,这老头儿竟大声地哭了起来,眼泪和雨水,都搅到了一处。 “房塌了?!”柳一条心中微惊了一下,不禁想起那些佃农所住的那些房屋,都是用泥胚所制,在这样的大雨天气里,坍塌崩溃,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示意柳无尘两人将李德臣给搀扶到旁边的亭子里,柳一条把手中的雨伞合上,放于一边,冷静地看着李德臣,温声向他问道:“李老丈莫要激动,房子坍塌,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可有人员伤亡?” 受到柳一条镇定神情的感染,李德臣的情绪也不由得稳定了几分,抬手擦了下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开口说道:“就在刚才,五十几所房子,连续坍塌,其中只有李栓一家被埋在了里面,好在当时四邻都在,大家合力又把他们给扒了出来,一家五口,都饶幸活了下来。” “嗯嗯,只要人没事就好,塌了几所房子,无碍的,”柳一条心中也轻舒了口气,到底也是他手下的员工,柳一条不希望他们出了什么事去。 “那些房子都不再适宜人居住,要尽早地让那些佃户撤离出来才是。”柳一条看了马成一眼,轻声吩咐道:“马成,你现在就去再跑一趟,一百多户人家,就让他们都先到庄子里来住吧,反正庄子里现在还有近百间房子空着无用。” “是,少爷,少爷仁厚!”马成恭敬地向柳一条行了一礼,然后便快速地离了亭子,向府外走去。 听到他们刚去过的村子,竟遭了这般大的灾难,马成的心中也有一些的焦急。 “多谢东家!多谢东家!小老儿代表全村的户农,给东家磕头了!”李德臣闻,又一次跪倒在地上,不过磕头的动作,却被柳一条给拦了下来。 李德臣早已搬进庄园内的新房之中,并无塌房之危,现下他仍能这般地为那些以前的同伴担忧,甚至不惜磕头请求,柳一条对他很欣赏,这样的人,才真正地值得信赖,他以前没有看错人。 “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好,李老丈有腿疾在侧,就先回去休息吧。”说完,命人将李德臣给扶送出府门,柳一条又开口向柳无尘吩咐道:“无尘,一会儿辛苦你也再跑一趟,去另外的那个佃农村落瞧看瞧看,大雨不停,他们也莫要出了什么事端才好,嗯,把仓里的粟米运送一些过去,虽还有些湿潮,不过也总能让他们过上一阵。” 这么大的雨天,他们即是有些银钱,怕也是很难买到米去。 “是,少爷!”柳无尘轻应了一声,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场雨,可真是烦人得紧。”站在亭中,又看了一眼亭外瓢泼般的大雨,柳一条轻叹了口气,撑起雨伞,趟着院中的流水,又回了房里。 房子里,张楚楚已给他备好了一件厚一些的长衫,柳一条一进屋,楚楚便在一旁侍候着他将外面已有些湿迹的衣服换下,六月的天气,也经不起这般大雨的浸蚀,气温,明显地比平常都冷了很多。 “夫君喝一些热汤吧,是妾身刚命灶房做好的。”待柳一条把衣服换好,张楚楚又双手端了一碗冒着热气儿的姜汤递到了柳一条的面前。 “嗯,有劳娘子了。”柳一条心中一暖,接过汤碗,轻扶着张楚楚一同在一旁坐下,然后在张楚楚的注视下,仰脖便把姜汤全数灌了下去。 “看夫君的脸色,似有不对,可是刚才出了什么大事?那李老丈来寻夫君,是所为何事?”伸手把柳一条手中的空碗接过,交与一旁的小喜,张楚楚轻声地向柳一条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些佃户居住的地方,有一些房屋,不经雨水冲洗,塌了一些,不过好在并没有佃户伤亡,刚才我已让马成去处理,把那些佃农全都暂迁到庄园内的那些空房里,已经无碍了,娘子不必担心。”柳一条轻拍了拍老婆的小手,轻声说道。 “嗯,”张楚楚轻点了点头,道:“只要人没事儿就好,这雨眼看着就下了一个整天了,可是却没有一点要减小的样子,若是一直都这么下下去的话,光是想想,就让人觉着害怕。” 说着,张楚楚斜身靠在柳一条的怀里,听着外面哗啦哗啦的雨声,轻皱着眉头。 久旱逢雨,本是一件喜事,可是这雨,下得也未免太大了些。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乡试榜单 > 第二百九十一章乡试榜单 “好了,别再多想了,天要下雨,谁也阻挡不住。”柳一条轻拍了拍媳妇儿的肩膀,轻声说道:“一会儿你早些歇息,晚一会儿那些佃农到了,为夫还要去做一些安排,可能要忙到很晚,就不用等我了。” “嗯,夫君你也小心些,多注意些身体。”张楚楚乖巧地轻点了点头,便不再多做语,她知道,男人的事,不是她们女人该去掺和的,就像是,做饭的事儿,她们也不让男人去掺和一样。 又在柳一条的怀里温存了一会儿,及到马成回来禀报,张楚楚这才从柳一条的怀里起得身来,为柳一条整理了下衣衫,侍候着他披上蓑衣,目送着柳一条出了门去。 蓑衣是古人用的雨衣,由草或棕编制而成,防雨避雪,穿上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带着裙子的坎肩儿,没有衣袖,只能护住身子和半条大腿。 柳一条学着马成的样子,把胳膊上的薄衫衣袖全都给撸了起来,及到肩处,掖到蓑衣里边,提步便轻身步入了雨里。 雨下得很大,雨滴就像是一个个小石子一般,从高处及下,砸落到他们的蓑衣之上,柳一条领着马成一起,出了府,到了庄园的外围,那里,一百多个庄户,三四百口人家,都撑着一把破伞,或是披着一身破旧的蓑衣,在雨中等着。 三四百人,虽然不多,不过站在一起,却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在人群的前面,李德臣那老头正在大声地向这些人叫喊着,安慰着,让所有的人都稍安勿燥。 “东家来了!”不知是谁,最先看到了柳一条的到来,开口惊喜地大叫了一声,紧接着,所有的人都不约地向柳一条这边看来,李德臣刚维护下的场面,又乱了起来。 柳一条带着家里的所有家丁,及到这群人的面前。 大部分都是一些孩子和妇女,赤着脚,踩在泥水里,手上都或多或少地拎了一些东西,锅,瓢,勺子,筷子,或是一些用油纸包裹着的被子,衣服,还有少许的粮食。 “东家,小老儿给您见礼了。”李德臣拐着腿,及到柳一条的身边,躬身给柳一条施了一礼。 “嗯,”柳一条看了李德臣一眼,轻点了点头,道:“李老丈辛苦了,不过你的腿脚不便,就不要再在这里劳累了,把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多谢东家挂怀,小老儿这腿并没什么大碍,等这雨天一过,自然也就好起来了,”李德臣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群,轻声向柳一条说道:“这么多人需要安排,这么大的雨水,若是时间长了,大人还好一些,那些孩子定是会得了病去,现在多一个人就会快上一分,小老儿怎么能离开呢。” “嗯,”李德臣说得有理,柳一条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他留了下来。 “各位乡亲!”柳一条向前走了两步,高声向正在看着他的人群嚷了一声,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见东家发话,所有的人也都静了下来,怔怔地站在原地,盯看着柳一条,眼神之中,透射着一种深深地渴望,一时间,周围便只剩下了阵阵的雨声。 柳一条打眼在这群人的身上扫了一遍,轻声向他们说道:“你们都是我柳家的佃户,你们遭了灾,遇了难,柳家不会看着不管,这次把你们召集到这里来,柳府会暂时地给你们安排一个住处,然后再把秋收后该给你们的粮食提前分发给你们,帮着你们度过此次的难关,至于其它的,等这次的雨期过后再说。” 柳一条虽然可怜他们,可是却也没有傻到平白就送给他们一套房子的地步,此次能让他们在这里暂住,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柳一条与那些佃农都明白,这件事若是放在别的东家身上,谁会管你一个佃农的死活? “现在,一家一家地集合到一起,听着府内佣人的安排,由户主登记,到庄园内指定的房子里去。属于你们的粮食,明天早上就会分发给你们,好了,现在都排好队,一户一户地开始。”说完,柳一条向马成他们示意了一下,柳府里的十几个下人,还有李德臣,便开始行动起来。 有了柳一条的话,得了东家的保证,所有的人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规规矩矩地站好了队伍,由着下人们去一户户地安排。 “东家,”柳无尘此时也从外面回来,到了柳一条的跟前,弯身冲他行了一礼,道:“另一个村落的房屋虽然破落,不过却也撑得起这样的雨势,暂时并无大碍。” “嗯,”柳一条安心地轻点了点头,然后便与柳无尘一起,帮着下人们安排起这些佃农来。 三四百人,看上去很多,不过按户分下来,总共也就才九十几户,十几个家丁再加上柳一条,柳无尘,还有李德臣,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安排妥当。 待所有的人都进了庄园,柳一条也拖着身子回了院儿里,到了新房的时候,张楚楚正坐在窗前观看外面的雨色,看到柳一条回来,便忙着起身迎了上来。 “夫君!”轻叫了一声,动手帮着柳一条把蓑衣脱下,挂到房门旁的木架上,然后又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衣物给柳一条换上。 “不是让你早些休息吗?怎么还没睡呢?”柳一条穿好衣服,扶着张楚楚在椅子上坐下,柔声向她问道。 “现在还早,妾身没有一丝的睡意,而且,没有夫君陪着,妾身怎么睡得着?”张楚楚撒娇似地依到柳一条的怀里,微闭着眼睛,感受着柳一条身上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很安心。 “呵呵,谢谢你,楚楚。”柳一条双手把楚楚圈抱到他的腿上,习惯性地轻抚着楚楚已经有些微隆起的小肚子,小声地在她的耳边说道。 “谢我什么?”张楚楚微睁开眼,轻看着她的夫君,有些不明白她夫君刚才话语的意思。 “谢谢你这么在乎我,谢谢你愿意为我生孩子,谢谢你让我有了一丝归属感,谢谢你让我觉得不再孤独,”柳一条用鼻子轻磨着张楚楚粉嫩光滑地小脸儿,满是柔情地向张楚楚说道。 “夫君,妾身也是一样!”张楚楚睁开眼,眼神有些迷离,把嘴巴凑到柳一条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道:“妾身也要谢谢你,夫君!因为有你,所以妾身很快乐!” “嗯,我也是!”欢喜地碰了碰楚楚的额头,柳一条抱着老婆站起身来,轻声说道:“夜已经深了,咱们也歇下吧。” “嗯,”张楚楚红着脸,轻点了点头,然后便把头埋在了柳一条的怀里。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刚有了一丝亮意,柳二条那小子便来到柳一条的房里叫门儿,今天是乡试放榜的日子,这小子,有些等不及了。 从床上爬起,楚楚还没有醒,柳一条小心地穿戴好衣衫,走到外间,开门让柳二条进了屋里。 外面的雨水依然没停,还似如昨天一般,没有一点穷尽的意思。 柳一条洗好脸,看了柳二条一眼,道:“二条,乡试,对你来说,只是一盘开胃的小菜而已,已经钉到了板上的钉子,你着什么急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气度,注意你的气度。” 见柳二条着急的样子,柳一条便忍不住地跟柳老二开了个玩笑。 “知道了,大哥,咱们这便去吧。”完全把柳一条的话给当成了耳边的轻风,柳二条又开口催促道:“要不是前日大哥说要与我同去,我早就出了门儿了。” “稍安勿燥,气度,注意你的气度,以后你怎么说也是一个要当官儿的人,你这般心里面搁不了一点地事情,怎么能行?”柳一条仍是不紧不慢地拿出了一双靴子,坐在椅上,轻声向柳二条说道:“就算你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那你至少也要做到宠辱不惊吧?一个小小的乡试榜单,就把你给急成了这番模样,以后还怎么成大事?” “大哥教训的是,二条受教了,不过,大哥,你能不能快点。”柳二条有些无语地看着柳一条,他觉得,柳一条这般,像是故意的。 “嗯,行了行了,”把靴子穿好,柳一条站起身来,轻笑着向柳二条说道:“咱们这便走吧,今天大雨,也不知县里会不会发下榜单。” 拿起屋里的雨伞,柳一条说笑着,便同柳二条一同出了门去。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公孙县丞 > 第二百九十二章公孙县丞 没有多少悬念的,柳二条通过了乡试。 居于杜之贵,赵瑛之下,位居三甲,名次不错,不过看柳二条的样子,似乎是有些愤愤,一直都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像是谁欠了他几吊大钱一般。 撑着油纸伞,柳一条与他们家老二站在一处,他们的周围也全是一些或是欢喜大叫,或是摇头叹惜的少年书生,外面的大雨,丝毫也遮挡不住他们前来看榜的热情。 柳一条扭头向周围看了一眼,今天来看榜的,多一些穿着朴素的寒门子弟,且以叹惜收场者居多。 而像是杜之贵,赵瑛这样的贵族豪门子弟,却来之甚少,倒是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来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轻摇了摇头,柳一条拉着他们家老二便又回了马车,不管别人如何,柳二条能够得中,那便是一件喜事。 “怎么?是不是觉得很不服气?觉得那个赵瑛的才学远不及你,为何却能居于你的头上?”看了旁边正是不愉的柳二条一眼,柳一条轻笑了一下,把马车的门帘拉上,吩咐着车夫驱车前行。 “大哥,赵瑛是我的兄弟,他能上榜我本该为他道贺欢喜,可是,”柳二条看了柳一条一眼,轻皱着眉头说道:“他的才学,在私塾之中虽然不差,但是却一直居于中等,怎么可能一下就能考到三甲之内?我想不明白。” “唉,到底还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书生。”看了柳二条一眼,柳一条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把窗帘也都拉上,柳一条轻倚在窗边,看了柳二条一眼,轻声说道:“才学?也只是考官的一句话而已,只要你想想他背后的身份,就能明白了。” 柳一条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下这个二弟,道:“难道你没有发现,今天前来看榜的人中,除了你,还有其他的三五个人外,其他的,大都是一些单外之人吗?那些榜上有名的,为什么都没有来,或是只派一个下人来打探一下,好似并不怎么关心?若是你再有心的话,你还可以发现,榜单上的人名中,官宦世族子弟占了多少,贫民寒门之士又有几何?” “大哥,你的意思是,有人舞弊?”柳二条脸色一变,眼中闪出一丝的愤怒。 有正义感,不过却也只是一个只会头脑发热的愤青而已,柳一条轻摇了摇头,看着柳二条说道:“舞弊?你有证据吗?你这样说出来,也只是会让一些人忌恨你,让你更麻烦而已。我告诉过你多少次,想要做官,做大官,你的头脑一定要时刻地保持冷静,别一发热就胡乱语,不知所,这是为官的大忌。” “可是..?”柳二条刚想张口反驳,却被柳一条给打断:“没有什么可是,榜单上的成绩,全是由考官评判,公正得很,没有人徇私,也没有人舞弊,即使有,那也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过了乡试,以后还要再通过省试和吏部的复试,你要是对这种评判方式不满的话,等你有了足够的权势时,就自己去改变它。” 虽然有点黑,不过官场里面,哪有多少白的地方,早一些让柳二条看清楚,并不是一件坏事。 “这么说,我能通过乡试,位居三甲之上,并不是因为我的才学有多好,而是那考官觉得我的家势不错,我的恩师是长安城的官员,才给的?”柳二条不是笨人,很快便想通了一些关节,不过看他的样子,却很是失落。 “也是,也不是。”柳一条轻笑着向他说道:“若是你的文章上下不通,臭不可闻,即使你是皇子,那些考官也自是不会看上你的,毕竟会有上差察看,他们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能被他们推上三甲,你的才学,还是不错的。” “这,这,”这了半天,柳二条似想明白了些什么,有气无力地坐在那里,沉默了起来。 科场尚且如此,那官场岂不是更为混乱?不觉间,柳二条想要当官儿的心思,产生了一丝的动摇。 “你也不必灰心,”看柳二条的意志好似有些消沉,柳一条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科举虽然有些不公,不过却也是给了天下贫民学子一丝的机会,真正有才之人,还是有机会的。而且,当今的皇上英明决断,任人唯才,官场之中,吏治倒也算清明,只要能迈过科举这道沟坎儿,入了朝堂,你的本事便不会被埋没。” “嗯,大哥说得是!”柳二条轻点了下头,眼神之中渐渐地也恢复了一些的神彩。 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做语,轻轻地向后靠着车窗,听着外面唏哩哗啦的雨声。 来的时候,村头的沟渠水已过半,旱了近半年的土地已经喝足了雨水,接近饱和,若是这雨一直不停的话,一场巨大的水患,已是免不了了。 不过,好在长安是国都,无论如何朝庭也是不会让洪水流到这里,他们三原,也算是沾了一些光彩,除了庄稼被淹,多积一些雨水外,并没有太多的忧患。 “东家,”马车到了府门前的时候,刚刚停稳,李彪便披着蓑衣迎了上来,向柳一条施了一礼后,轻声向柳一条禀道:“府里边来了个官老爷,说是县里的县丞,现在正在厅里坐着,柳管家说东家要是回了,让东家赶紧过去。” “县里的县丞?”柳一条轻愣了愣,貌似新县丞到任后,他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县丞老爷,怎么会在这么大的雨天里,跑到了这里? 撑开雨伞,柳一条与柳二条一同下得马车,能来三原当县丞的,都不是普通的人物,柳一条也不敢怠慢了,领着柳二条,快步地走向了客厅。 客厅里,柳无尘正弯身站在一个身着便服的年轻人面前,小声地陪他说着话语,见柳一条与柳二回来,柳无尘向那年轻人告罪一声,快步迎了上来,及到柳一条他们跟前行礼道:“大少爷,二少爷,公孙大人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嗯,无尘先下去吧,”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抬眼向柳无尘口中的那位公孙大人看去,待看到公孙县丞的面容,柳一条又忙着向柳无尘吩咐道:“去灶房说一声,午饭多备些酒菜,少爷要留这位公孙县丞吃饭。” “是,少爷!”柳无尘轻应了一声,之后便退出了门去。 “一条贤弟,别来无恙啊?呵呵..想不到你我兄弟,乌伤一别,这么快便又见面了。”公孙瀚南站起身,轻笑着拱手向柳一条礼了一礼。 “小弟也是没有想到,这新到的县丞,竟会是瀚南大哥,若是知晓,小弟早就登门拜会了。”柳一条也轻笑着拱手还礼,请公孙瀚南上坐。 “为兄也是刚到不久,前两天一直在处理上任县丞遗留下来的一些余案,无暇他顾,接着又是乡试,雨期,现在好不易有了闲暇,便到贤弟这里来了,呵呵,”公孙瀚南打眼看了柳二条一番,道:“想来这位小兄弟便是二条贤弟了吧?嗯,果然是一表人才,乡试之中能博得三原县的三甲之列,难得。” “多谢公孙大人夸奖,学生愧不敢当。”柳二条躬身给公孙瀚南行了一礼,自从知晓乡试的一些内幕后,他的心中早就已没了乡试通过后的那种喜悦之情。 “二条贤弟不用这般见外,随着一条贤弟,叫我一声大哥便可,”见柳二条脸上没有一点得意骄傲之色,公孙瀚南不由得轻点了点头,不骄不馁,这才像是一个才子的样子嘛,比他那个只知道武枪弄棒的弟弟强多了。 “如此,小弟就簪越了,瀚南大哥!”起身冲公孙瀚南拱了下手,柳二条轻叫了一声。 “嗯,好好好,二条贤弟也快坐下吧,咱们都不是外人,不必这般的多礼。”公孙瀚南向柳二条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身来。 “瀚南兄从乌伤迁至三原,官位名降实升,实是一件喜事,小弟在这里给瀚南兄道喜了。”柳一条接过下人端送上来的热茶,温笑着向公孙瀚南说道。 “呃,”公孙瀚南看了柳一条一眼,有些苦笑地说道:“一条贤弟说笑了,在三原为官虽好,不过为兄更喜的却还是那乌伤之地,不然当初为兄也不会费尽心力地跑到江南。这次若不是皇上他老人家忽然降旨,命为兄到此地就任,为兄无论如何也不会及到此处。” “嗯?这是为何?”柳一条有些不解,看以前的那些官员,能来三原为官都好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恩惠一般,欢喜得不得了,这个公孙瀚南,怎么会这般?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疫病之方1 > 第二百九十三章疫病之方(1) “国都虽然繁华,但究不是一清静之地。”公孙瀚南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笑道:“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为兄此来一是访友,二就是为了道贺,今日见到乡试榜单,知二条贤弟得中,便特来贺喜,呵呵,只是不想,竟比两位贤弟晚了一步。” “瀚南兄有心了,”柳一条与柳二条齐向公孙瀚南点头致谢。 有公孙瀚南这个熟人儿来三原当县丞,对他们柳家来说自是一件好事,朝中有人好做官儿,有他这个大老爷在一旁罩着,总是不会有什么麻烦,做什么事情也都会方便一些。 轻喝了一口茶水,公孙瀚南抬眼看了一下门外,不由得轻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为兄初到三原,就遭到此等的大雨天气,听朝庭所下公文,这雨水要持续半月之久,半月,要是日日都似这般雨水,则三原危矣!” “呃?瀚南兄何出此?”柳一条一愣,这次的雨水虽大,半月之期虽久,不过他们这里最多也就是多积一些存水而已,并无洪灾之忧,哪来的什么危险?柳一条觉得,公孙瀚南的话说得有些夸大了。 “看一条贤弟的样子,应是没有经过水患之灾吧?”看出柳一条脸上的不解,公孙瀚南轻声说道:“但凡水灾,皆伴有疫情。三原临近长安,虽不会有大洪之灾,但是普通的水患总是避免不了,还在雨水初下,还是不显,待再过上两日,沟河积满,雨水上溢,污水将会遍地流通,一旦污水入井,活人饮之,必有病患。” “三年前,在乌伤县,也是如现在这般,为兄刚刚到任,就大雨连天,”公孙瀚南脸上有些抑郁,他喝了一口茶,轻声向柳一条哥俩儿说道:“两位贤弟知道那次乌伤死了多少人吗?一千人!全是因为一些小病,或吐,或拉,可是头疼感冒,活生生地给病死的。” “呃?”柳一条有些哑口,先前光想着洪水了,他还真是没有想过这疫情,毕竟没有真正地经历过这种灾害,虽然也知道洪灾后必有大疫,但是却没想到他们这里也会发生。 同时地,柳一条也知道了公孙瀚南此来的另外一个目的,他是来求医的。 “为兄知道一条贤弟医术非凡,远非常人所能及,所以为兄想请求一条贤弟到时能够出手相助,救一下我三原的百姓。”果然,公孙瀚南接着便把医病防疫的话语给说了出来。 “瀚南兄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本分,到时若是有什么需要,瀚南兄只管吩咐便是,”柳一条轻挥了挥手,略带自信地向公孙瀚南说道:“治洪求灾,小弟毫无办法,不过对付这灾后的疫情,小弟却是有着几分的把握。” 水灾后的疫情,只要是稍微有一些常识的现代人都会知道,关键的问题,是水。 只要能够保证饮水卫生,不乱食用生水,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况且他们这里又不会有真正的洪灾,最多也就是被水淹上一阵而已,只要房子不塌,粮食不被冲走,平常稍微注重一下饮食卫生,疫情之事,完全都可以避免。 “哦?如此,为兄就代三原的乡亲,多谢贤弟了!”得了柳一条的保证,公孙瀚南提摆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躬首给柳一条施了一礼。 从四天前,朝庭公文下达的那天起,灾后疫情就成了公孙瀚南的一块心病,生怕三原会再重蹈当年乌伤时的悲剧,现在有柳一条这个神医肯站出来帮忙,他的心里自也是轻松安稳了不少。 “这是小弟的本分,瀚南兄不必如此,”柳一条哪敢受起他的拜礼,忙伸出双手将公孙瀚南扶住,道:“见死不救,枉为医,就是瀚南兄不说,到时小弟也不会袖手旁观。” 柳一条虽不自认为是一个好人,但却也没坏到见死不救的地步,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就冒然在‘济和药房’出手救那李承乾了。 “马成,”柳一条把公孙瀚南扶坐到椅上,开口向一旁侍候的马成吩咐道:“去取一些笔墨纸砚来!” “是,少爷!”马成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客厅的侧间,一会儿的功夫,便端着文房四宝走了出来。 示意马成把笔墨纸砚放到桌上,并将墨汁砚起,柳一条轻笑着说道:“其实要想避免或是预防水患之后的疫情,很简单,小弟这便把里面的一些关窍写将给瀚南兄,只要瀚南兄能够照着小弟所书,在有疫情发现之前,便将这些必要的知识传递给百姓知道,小弟可保三原百姓无大碍。” 说着,柳一条便挥墨在纸上写了起来,写的不多,也就是一些开水,石灰,大蒜之类的现有的防治之方。 饮食,消毒,还有一些简单痢疾的医治,及对传染病患者的隔离之方。 “防大于治,如果预防的周全,平常的一些小病根本就造不成传染,随便找一郎中,便可根治。”把笔放下,柳一条把写好的方子拿起,递于公孙瀚南,笑看着他说道:“既使真的出了传染类的疾病,也不是没有办法医治,瀚南兄不必太过担忧。” “多谢贤弟,有了贤弟这句话,为兄也便放心了。”公孙瀚南双手把方子接过,小心地揣放到怀里,安心地冲柳一条拱了拱手。 柳一条是人们眼中的神医,有了他给的方子,三原的百姓也就是等于有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柳一条说得不错,防大于治,防患于未然,所以这件事要及早行事才是。 “时间紧迫,事关三原数万人的性命周全,为兄就不在此多呆了,一条贤弟,咱们下次再叙吧。”公孙瀚南站起身,冲柳一条拱着手说道。 “瀚兄有要事在身,小弟也不好多留,日后有事,派人过来支会一声就好,我送瀚南兄出府。”柳一条撑起雨伞,跟柳二条一起,冒着大雨,将公孙瀚南给送出了府门外,目送着他坐上马车一路离开。 “少爷,酒菜都已准备妥当,您看..?”柳一条与柳二条回到屋里,柳无尘从后院儿迎了上来,轻声向他们禀道。 “嗯,做好了就都摆到老爷和老夫人的房里吧,公孙县丞走了,就不必再有那么多讲究了,你去把小姐,少夫人,还有阿瞒他们也都叫到老爷的房里,今天是二少爷的喜事,一家人喝些酒庆祝一番也是应当。”柳一条轻笑着向柳无尘吩咐着,然后也领着柳二条一起,去了后院儿老柳与柳贺氏的房里。 “大哥,那位公孙县丞是什么来历?看样子跟大哥好像是很熟,他跟三原的公孙府有关系吗?”撑着伞,柳二条扭头向柳一条问道。 “公孙瀚南,是公孙武达将军的义子,公孙贺兰那小子的大哥,我也是前次去江南阿瞒他们家时,曾与他见过几次,那时他是乌伤的县令,因为有公孙贺兰那小子在,所以我们一直都以兄弟相称。”柳一条轻笑着向他们家老二解释道:“听说这位公孙家的大公子,可是一位了不得的才子,当年在长安城也颇有名气,有机会的话你不妨与他多亲近亲近。” “嗯,”柳二条轻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了他们家老大一眼,道:“不过依我看,他这次来咱们家,好似求医的成分要更多一些,依大哥的医术,大哥给他的那个方子,不会是在忽悠他吧?” 一个连自己媳妇儿的喜脉都诊断不出来的神医,柳二条一直都是不大相信,对他们家老大的医术,一直都很怀疑。 “忽悠你个头!”柳一条一巴掌拍到柳二条的脑袋上,道:“你以为大哥是那般没有分寸的人吗,像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谁敢胡闹?一点逻辑思维都没有,日后还怎么当官儿?” 任何时候,只要有机会,柳一条都不会忘了要教训他们家老二一下。 “切!”柳二条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心里边对柳一条的话,却是信了九分,能够在长安城里闯出那般大的名头,而且还医好了皇后与太子,没准他们家老大还真是个神医。 柳二条不由得便想起了当初他们家老大,给他们家耕牛穿牛鼻子时的样子,那份镇定与从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嗯嗯,虽然那是兽医该做的事情,不过有谁规定过,兽医就不能给人看病呢? 还有,前几天他们家的那八个下人的右腿,不是说就是他们家老大给接好的吗?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疫病之方2 > 第二百九十四章疫病之方(2) 在公孙瀚南行动之前,柳一条便命人去县里,和附近的一些村庄,大量地收集了一些石灰,大蒜,和一些寻常的防治感冒发烧之类的草药。 不管几天之后会不会有疫情发生,现在多做些准备总是无大碍。 “一会儿,”柳一条躺在床上,轻偎着他媳妇儿,温声说道:“让无尘管家去一趟岳父那里,把岳父岳母,还有楚闻大哥都接来住上两天,反正这几天大雨,他们在家也是闲着无事,老爷子可是老早地就嚷嚷着要同岳父他老人家一同下棋呢。” “嗯,妾身也有些想娘他们了,谢谢你,夫君。”张楚楚在柳一条的怀里轻拱了拱,她知道她的夫君也定是为家里人担心了。 “呵呵,夫妻之间,本为一体,不必说这般见外的话,”柳一条伸手在张楚楚的头上轻抚了一下,点了下她的鼻尖轻笑着说道:“好了,咱们也该起床了,小喜那丫头都来叫过两次了,再不起来,早饭都要变成午饭了。” 柳一条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身来,慢步走到窗边,推开窗门,窗外的雨势依然不变,哗啦啦地响个不停。 柳一条伸手抬腿,做了一些简单的舒展动作,自下雨那天开始,他已经有三天没有早起活动过身体了,感觉这身子骨都好像是要生锈了一般。 “夫君,妾身来为夫君穿衣。”柳一条刚活动了一会儿,张楚楚便已穿戴整齐,拿着一袭长衫向柳一条这里走了过来,侍候着柳一条把衣服穿将起来。 柳一条很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配合着张楚楚轻柔的动作,和甜细的声音,伸出双臂,把衣衫穿在身上,任由着楚楚一点点地细心给他整理。 “好了,咱们出去吧。”穿戴整齐后,柳一条便轻握着老婆的小手,开门去了外间的厅室。 “少爷,少夫人!”见他们出来,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喜忙着上来与两人行礼,然后便吩咐着下人去灶房将早上的饭菜端送上来。 早饭是一些稀粥和点心,柳一条与张楚楚洗漱过后,稍微吃了两口便命人给撤了下去。 “无尘管家可曾来过?”接过小喜递上来的毛巾,柳一条擦了下嘴上的饭屑,轻声向她问道。 “大管家还有马房里的王安,都曾来过一次,不过知道少爷还没有醒来,便都又退了回去。”端了一杯热茶放在柳一条与张楚楚的面前,小喜轻声回道。 “嗯,你去把无尘管家,还有马成给叫来,少爷我有事要吩咐。”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抬手向小喜吩咐道,心里却在想着,柳无尘来想来是为了那些防疫的事情,不过,王安来是为了什么?莫不成是马房里的马,出了什么问题?看来一会儿得过去看看了。 “是,少爷!”微向柳一条行了一礼,小喜便转出退了出去。 “皇上,”感受到李世民的心情有些抑郁,长孙皇后轻身移步走到李世民的身后,两只纤手缓缓地搭在李世民的肩膀,揉捏着轻声说道:“皇上可是在为这场大雨忧心?” “唉,两天以来,雨势丝毫未减,依着袁火山令的推算,这场大雨竟要持续半月才有望停住。”李世民轻拍着长孙皇后的右手,轻叹着说道:“昨天下午,各地就都传来了奏报,尤其是豫中一带,黄河水势猛涨,才两天的功夫,水面就已涨出了大半,一场水患,怕是免不了了。” “皇上,”长孙皇后轻叫了一声,开口说道:“**易躲,天灾难防,这天灾来了,朝庭能做的,也只有是尽人事,听天命,皇上也勿要太过担忧。” 说着,长孙皇后转身给李世民斟倒了一杯茶水,端于李世民的跟前,轻声说道:“朝政的事情臣妾不懂,不过臣妾却知道,万事都要以身体为重,皇上为大唐的黎民担忧,臣妾理解,可是皇上却也不能因此便不顾着自己的身子。” “朕没事,皇后不要担心。”李世民接过茶碗,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轻声说道:“皇后刚才说对这天灾之事,要尽人事,听天命,只是,这次不知又要死了多少人去。” 在大雨没下之前,李世民就已经着手进行了安排,洪水好躲,可是这疫病却是难防,纵观以前几次的洪灾,哪一场水患过后,不会有一场大的灾疫。 比起在灾疫中死去的人数,被洪水淹死的人几都可以忽略不计,尤其现在正值七月,酷暑高热之期,人畜的尸体若是不能及时妥善处理,疫情怕是还会更加地严重。 轻喝了一口茶水,李世民皱着眉头又向殿外看去,雨水蒙蒙,立政殿侧殿外的平台之上,也都已是积水一片。 吩咐一旁的宫女去拿一披肩过来,长孙皇后轻给李世民披上,然后轻坐于李世民的旁边,开口说道:“天灾临降,非人力所能及,这并非是皇上的过错,皇上也无须自责。” “是啊,天灾难抗,朕既使是贵为天子,对此却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朕的面前无忌肆虐。”李世民眼睛盯着侧殿的外面,看着从天而降的瓢泼雨水,心中有些感叹。 “皇上,殿外公孙武达将军求见。”这时,小德子小跑着从殿外进来,弯身向李世民禀报。 “嗯?公孙武达?”李世民回过神来,挥手向小德子吩咐道:“去宣他进来吧。” 知公孙武达此刻前来觐见,定是有要事要与皇上相商,所以长孙皇后起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礼之后,便知趣地退一到了内殿。 “微臣拜见皇上!”长孙皇后刚刚离去,公孙武达便迈着大步跨了进来,及到李世民的跟前,弯身与李世民行礼。 “嗯,”李世民轻点了点头,道:“坐下说话。” “多谢皇上!”又向李世民施了一礼后,公孙武达提摆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公孙武达是秦王府的旧部,从隋末时便开始跟着李世民打拼,主随之间的情份深厚,所以在李世民的前面,公孙武达也没有寻常大臣那般的拘谨,而对于公孙武达这员猛将,李世民也是喜欢得很。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是不是又在外面给朕惹了什么祸端?”看着公孙武达被淋湿了大半的衣服,李世民开口向他问道。 “呃?”公孙武达的老脸一红,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厚着脸皮说道:“皇上说笑了,微臣一向奉公守法,以前若不是有人故意来招惹微臣,微臣怎会轻易出手?皇上明鉴!” “好了,朕现在没心情跟你瞎胡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李世民没好气地瞥了公孙武达一眼,才一阵子不见,这老小子竟也学会了强辞夺理了。 “若是微臣猜得不错,皇上是在为这次的雨灾烦忧吧?”公孙武达拱手向李世民说道:“不瞒皇上知晓,微臣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此事,特来为皇上分忧的。” 说着,公孙武达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双手递于李世民,说道:“这里有灾后病疫的防治之方,请皇上过目!” “哦?”李世民眉头一挑,伸手接过公孙武达手中的纸张,轻轻地把纸张展开。 “‘柳氏书法’?这是出自柳一条之手?”李世民抬头看了公孙武达一眼,开口向他问道。 “正如皇上所,这一纸药方正是柳神医写于三原县丞公孙瀚南,用于防治三原灾中灾后疫病之用。”偷看了李世民一眼,公孙武达粗声说道:“嗯,皇上您也知道,那公孙瀚南是微臣的义子,一向勤政爱民,不愿为这张药方只受惠于一个三原,所以这张药方便又到了微臣的手里,所以,微臣便来献给了皇上,所以,” “行了行了,这些朕都记下了,若是这个方子真的有用,此次水灾过后,朕少不了他的好处。”李世民看了公孙武达一眼,觉得这个公孙武达,都快变成了第二个柳一条。 “皇上重了,这都是身为人臣该做的本分,”公孙武达乐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躬着身向李世民说道:“柳一条是我大唐少有的神医,他给出的方子,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皇上请放心。” “嗯,”李世民低头看着纸上所书的方子,都是一些简单的东西,开水,石灰,大蒜,甚至连草药都少有提及,这些东西,真的能防治瘟疫吗?李世民有些怀疑。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疫病之方3 > 第二百九十五章疫病之方(3) 挥手把公孙武达打发出宫,李世民当即便令人宣现今的太医署令任秉承来立政殿觐见,专业的东西要让更专业的人来看,在医术方面,任秉承这个太医署令,无疑就是这个专业里面的权威。 “皇上,这个,”任秉承拿着李世民交给他的方子,揪了半天的白发胡子,转着眼圈儿,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轻声问道:“不知这方子是哪位太医所书?” 柳一条的方子很简单,简单到几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地做到,不过这简单事情里面的关窍和原因,任秉承却没有看出个分毫,对于他的作用,自然也是不明所以。 除了那个隔离病患的说法他能理解一些外,其他的,像为何要喝白开水?为何要在死人死畜和居住的地方撒生石灰?为何要人们每餐都必食大蒜? 按照方子上的说法,这是用来防治水灾后的疫病的,这不是一件小事,所以任秉承也不敢轻下决断。 “这是柳一条写给三原县丞公孙瀚南的平疫之方,朕也是刚刚才得到,依爱卿之见,此方可能用?”李世民看着任秉承,轻声地向他问道。 “能用!”一听这是柳一条所开,任秉承的眼睛转了两圈儿之后,遂坚决地向李世民回道:“依臣看,此方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可行,还请皇上能够尽快安排,救各地灾民于水患之中。” 反正这些东西又吃不死人,且又是柳一条这个神医所开,虽然任秉承看不大明白,也不理解这么做的作用和原因,不过他却也不敢明着反对,谁知道这些东西会不会真的有用呢?就像是上次柳一条为皇后娘娘所开的那个食疗方子一样,若是搁在以前,谁能想到,那些寻常的水果和蔬菜,竟还有解砒霜这一类的巨毒之物? 而且看皇上他老人家的样子,像是也把这个方子当成了一个希望,既然是无害之物,任秉承也不想用它来扫了皇上的兴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任秉承这个太医署令,是一个很圆滑和狡猾的人。 “这么说,此方真的可用于防治疫病?”李世民脸上一阵的欣喜,任秉承是除了王子魁外,医术最好太医,他的话,李世民自是不会不信。 “是的,皇上,可以用。”任秉承很有技巧地拱手向李世民回道。 可以用,但效果如何,却只有天知道了,反正用了这个方子,并不会让正常人丧命就是了。 这就像是民间那些卖假药的一样,假药虽不能治病,但是却也万万不会对病人的身体造成什么大的危害,对于柳一条的这个方子,任秉承报着的,就是这样一个心态。 “嗯,行了,朕知道了,爱卿且先退下吧。”李世民轻点了点头,向任秉承轻挥了挥手。 “是,皇上,微臣告退。”任秉承弯身冲李世民礼了一礼,便退着,出了门去。 “皇上,”待任秉承退出,长孙皇后轻身从内殿出来,微微地弯身冲李世民行了一礼,然后便贴身在李世民的身边轻身坐下。 “这个任秉承,并没有看懂这张方子。”李世民敛去脸上的笑容,轻轻地把方子放于桌面,李世民虽然不懂医,但是他却很懂人,看刚才任秉承看方子时的样子,李世民便知,这老头儿,不懂。 “可是,他至少也向皇上证明了一件事情,”看李世民眼中并没有多少的怒气,长孙皇后在一旁轻声说道:“柳先生的这个方子,并不会对灾民造成什么危害,不然依着任秉承谨慎的性子,他断是不会同意让皇上用这张方子。” “是啊,这也是朕为何没有折穿他的原因。”李世民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轻声说道:“任秉承此人,虽然行事有些圆滑,也有一些好虚名,要面子,不过做起事来却一向都是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让他做一方的大员或是不成,但是做太医,他很合适。” “皇上英明!”长孙皇后轻看了李世民一眼,拿起桌上的方子,略微看了两眼,轻声向李世民说道:“也难怪任太医看不懂,柳先生的这个方子,着实是怪异了一些,通张方子里,竟没有一丝的草药,就像前次柳先生给臣妾所开的药方一般,以食代药,除了孙道长这样的神医外,一般的郎中,怎能看得明白?” “朕明白皇后的意思,这张方子朕自会让它用到该用之处。”李世民轻拍了拍长孙皇后的小手,轻声说道:“稍后早朝之时,朕便把这张方子交于太子,这灾后疫病的事务,就交给他来做好了。” “少爷,”柳无尘与马成从门外走来,除去身上的蓑衣,齐齐躬身向柳一条施礼。 “嗯,”柳一条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问道:“昨天让你们做的事情,可都已办妥?” “回少爷,”柳无尘拱着手回答道:“除了大蒜因为不在季节,有些紧缺外,石灰和草药都已收集妥当,现就贮存在府里的贮藏室内。” “嗯,辛苦你们了。”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向柳无尘说道:“一会无尘带些人,把收来的蒜头儿,给庄园里的那些佃户都分发一些,嗯,把一些应注意的事项也通知他们知晓,务必要让他们严格地遵从。还有,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都要在庄园内撒上一遍生石灰,若是发现庄园内有人得了发热,风寒之类的病症,记得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哦,还有,”柳一条又想起了什么,看着柳无尘说道:“牛篷里的那几十头耕牛,也要派人去注意一些,莫要让他们喝地上的生水,每天喂它们吃食的草料中,都要添加一些蒜头的汁液。” “是,少爷!”柳无尘轻声应道。 “嗯,还有马成,”柳一条看了马成一眼,说道:“一会儿你赶辆马车,去一趟小辛庄,把我岳父他们也都给接来,嗯,就让他们住在老爷和老夫人所在的那个院落。” “是,少爷!”马成弯身应是。 “嗯,好了,就这些,你们抓紧去办吧。”柳一条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轻松了口气,又喝了一口茶水,柳一条站起身,向一边的小喜说道:“我去马房看一下,一会少夫人从小姐那里回来,就跟她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知道了,少爷!”小喜点头轻应了一声,遂起身去将房门前的蓑衣取来,侍候着柳一条穿上。 外面的雨水依旧,空气里边也全是一团水气,潮湿得厉害。 柳一条披着蓑衣,感受着雨水击落在蓑衣上的力道,轻步地向府门外走去。 马房外面的院子里,已经积满了雨水,不过所幸的是宅基高耸,雨水都是向外流淌,并没有流到屋内。 “少爷?!”刚从马房里面走出,王安便看到已到了门口的柳一条,忙撑着雨伞便迎了上来。 走了两步,进了马房里面,柳一条把蓑衣除去,打眼在马房里扫了一下,干净,整洁,且没有多大的气味儿,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听小喜说,早上你来找过我,”柳一条走近一匹母马,看到母马的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隆起,轻笑着拍了拍马头,轻声向一边的王安问道:“是这些马出了什么问题吗?” “少爷误会了,这些马每一匹都很健壮,并没有什么病患,”王安走到柳一条的身边,轻声说道:“小人去找少爷,不是为了马,而是为了陈明则他们。” “陈明则?”柳一条不由想起那八个断的右腿的下人来,遂开口向王安问道:“怎么,他们的腿又犯病了吗?” “没有,他们的腿愈合得都很好,现在拄着拐杖都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王安小心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不过,因为老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现在除了陈明则,其他的七个人都不想在这里久呆了,所以,” “所以,他们便来求你,让你来告诉我他们的想法,他们想走了,是吗?”柳一条轻笑着接过王安的话头,知道那七个想养好伤后就拿钱离开的下人,定是受不了别人的闲碎语,想提前走了。 “人各有志,万莫强求,既然他们现在就想走,我也不会强留。”柳一条扭头看了王安一眼,轻声说道:“一会儿你就去告诉他们,中午的时候就可以去找柳管家,领取属于他们的东西。” 说着,柳一条轻捋了下手下马匹脖间的毛发,向王安吩咐道:“另外,把那个陈明则也接到府里来住吧。” --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太子妃死,侯君集逃 > 第二百九十六章太子妃死,侯君集逃 “残剑,”细听着外面唏落的雨声,侯宁儿端起了酒杯,轻喝了一口,看了一眼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轻声说道:“是时候动手了,我爹在大牢里呆了那么久,也足够了。” “可是,小姐,”残剑上前走了一步,双眼紧盯着侯宁儿。 “没有什么可是,”说着,侯宁儿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端起来看着杯中的酒水,轻声说道:“爹爹当初肯乖乖入狱,除了相信李世民那个明君外,大半都是为了我这个不孝的女儿,这,我都知道。” “原本,我也想着,有一天能够仗着太子和皇后的宠爱,可以求得皇上开恩,早日将爹爹赦免出来,这样总好过到处逃亡的日子。”仰脖将杯中的酒水灌下,侯宁儿看了残剑一眼,凄声说道:“可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你知道太子有多久没到这里来了吗?从那个传闻散播出来开始,他就再没有来过,偶尔碰上一面,他也是懒得再跟我说一句话语,我知道,他已经不相信我了。” “不但是他,还有皇后,还有皇上,还有这宫里的上上下下的宫女内侍,看我时的眼神中,都带有一丝的鄙夷。”侯宁儿轻笑了笑,又提壶斟倒了一杯酒水,轻声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就算我是真的清白,以后在这东宫之内,也不会再受到太子的宠爱,如今的太子妃,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罢了。” “小姐,若是在此过得不快,不如跟残剑一起出宫吧,残剑誓死守护小姐和老爷的周全!”残剑躬着身,说出的话来,铿锵有力。 “我相信你,”侯宁儿把杯中的酒水饮下,道:“不过我并不想离开这里,你把我爹带走就好,莫要让我爹再受那牢狱之苦,爹的身子骨虽然健壮,不过我这当女儿的看着却是心疼。” “把我爹救出来后,你代我跟爹说,别急着去找柳一条报仇,先找个安身之处才是上策。”侯宁儿抬起头,目光越过残剑的身影,看着屋外大雨下的夜幕。 “原先我一直对柳一条恨之入骨,以为侯府之前所遭遇的一切,全都是因他而起,可是现在细想起来,柳一条之所以会站出来和侯府作对,多半也是被咱们给逼出来的,先是大哥故意踏了柳老实的右腿,再是爹爹派人打了柳府的家丁,抢了人家的财宝。”侯宁儿轻轻地趴在桌上,轻声说道:“而且这件事中,暗中应该还有人在策划,引导,不然他柳一条,纵是有再大的本事,可终归还是一个平民,又怎么斗得过堂堂的一个兵部尚书?” “原本,我以为那个说我与大哥有染的传,是柳一条给特意传散出来的,因为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只有他,才最有这个可能。”侯宁儿轻笑了一下,而容惨淡而凄婉。 “可是经过我的一番暗中察探,我却发现,说出那些谣的那几个侯府下人,竟是长孙无忌和程咬金这两个老匹夫府上早就安插在侯府的奸细,呵呵,看得出,他们是想借此机会,让我侯府,永无翻身之日,而且,他们差一点儿,也就做到了,如果我们侯府没有残剑在的话。” “小姐,残剑这就去为老爷和小姐报仇!”残剑站起身,紧握着手中的长剑,便要出屋而去。 “你的武艺虽强,但终归是孤身一人,去了,也是自找死路。”侯宁儿仍趴在桌上,轻轻地向残剑说道:“而且,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无须你替我报仇,我所求的,只是希望你能保我爹爹平安,如是而已。” “小姐,”残剑停身止步,猛地转身向侯宁儿看来。 “这酒里,有我们威虎军的兵士被俘受刑时用的‘七步魂’,你知道的,吃了‘七步魂’,无药可解,呵呵。”侯宁儿看着残剑轻笑了笑,不过她的嘴角,却隐流出了一丝血迹。 “小姐!”残剑单膝跪倒在地,抬着头,看着侯宁儿趴在桌上凄笑嫣然。 “桌案上的锦盒中,有我为你准备的通行令,你且取出来放到身上,”侯宁儿轻笑着说道:“今晚,趁着雨势,你就潜进刑部大牢,将我爹救出,把我先前的话,告诉我爹知晓,好了,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地离开。” 侯宁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微微地冲着残剑挥了挥几不能动的右手。 “是,小姐,小姐你,慢走。”残剑闻,起身拿过令牌,深深地躬身向侯宁儿行了一礼,之后,便轻步退了出去,几个起落之间,就再没了踪影。 是夜,太子妃侯宁儿饮毒酒自尽于东宫卧寝,侯君集越刑部大狱逃脱。 “以死明志,宁儿,你这又是何苦呢?”李承乾在侯宁儿的床榻前呆坐了一夜,手中一直攥着侯宁儿最后留给他的信笺,眼中蕴着泪水。 “太子殿下,皇上,还有皇后娘娘就要到了。”李纪和从外面走来,及到李承乾的身旁,轻声地向李承乾禀报。 “嗯,随孤一同出迎圣驾,”擦了下眼中的泪水,小心地把信笺收入怀中,李承乾站起身,领着李纪和一起,迎了出去,看他现在的样子,似比以往又沉稳了许多。 “什么?侯君集跑了?!”柳一条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相对于侯宁儿的死讯,柳一条无疑更担心那个逃跑的侯君集,他看着前来跟他说出这则信息的公孙贺兰,有些紧张地向他问道:“贺兰贤弟,这件事,确实为真吗?” “千真万确!”公孙贺兰看了柳一条一眼,肯定地说道:“就在昨天夜里,太子妃饮毒酒自尽,侯君集越狱逃脱,不然冒着这般大的雨水,小弟一大早地就跑到大哥这里来做什么?” 说着,公孙贺兰还特地跺了跺脚上沾着的泥巴,看他身上干湿不均的样子,来的时候定是受了不少的风雨。 “如此,那就麻烦了,”柳一条站起身,来回在客厅内走了两步,侯君集与他有深仇,那老头儿要是一出来,第一个要找的,岂不就是他们柳家? “所以,小弟今天才带了这么多的人来。”公孙贺兰摇着扇子,也站起身来,搂着柳一条的肩膀,得意地指着他身后的五个人说道:“这几个,可都是我们公孙家数一数二的高手,身手虽然不及小弟天才,不过却也不是谁都能简单撂倒的,有他们,小弟,再加上大哥,一个侯君集,无足道哉,大哥放心啦。” “敌暗我明,再说那侯君集也不定就是一个人。”柳一条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刑部的大牢,贤弟应是比为兄还要清楚,里面的守卫虽不怎么样,但防守决对称得上严密,像侯君集这样的重犯,若是想从里往外逃窜,难。” “嗯,大哥说得有理,”公孙贺兰点了下头,不过随即又高声说道:“不过那侯老头儿人多又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来了,咱打就是了。而且我家那老头子在来的时候还曾说过,大哥现在就是一个香饵儿,侯君集就是一条大鱼,想钓鱼的人多着呢,不必担心。” “呃?”柳一条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明白过来,他刚才也是关心则乱,不然这般浅显的道理他怎么会看不明白? 那侯君集不会来了。 刚才还有些猴急的柳一条,一下就又淡定下来,侯君集怎么也是一个当过将军的人,这种自投罗网的蠢事,他不会做。 轻轻地坐下身,端起桌上的茶碗,轻喝了一口茶水,柳一条不由便轻笑了笑,看来自己还是有些嫩啊,比起公孙文达那老头儿,还是差了一些火侯儿。 “大哥不担心了?”公孙贺兰收起扇子,轻坐到柳一条的身边,开口向柳一条说道:“那侯老头儿可是有名的疯子,若是发起疯来,什么事情他做不出来,大哥还是莫要松懈得好。” “贤弟所甚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笑着向公孙贺兰说道:“所以为兄才要仰仗贺兰贤弟还有各位壮士的帮忙,以后的几天里,柳府上下的安全,就要依告各位了。” 有人愿意来当免费的保镖,柳一条自是不会推辞,虽然,在心里面,他已经确定那侯君集不会来了。 侯君集不是疯子,从他挑选的越狱时间就可以看得出,他只是想逃命而已。 雨天,水患,赈灾,甚至于,还有那个太子妃的自尽,这是一个很适合逃逸的时间。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守“株”待“兔” > 第二百九十七章守“株”待“兔” “咱们去高冒国!”连夜出了长安城,侯君集骑在马上,回首看着长安的城墙,冰冷的声音对一旁的残剑说道:“用不了多久,咱们还会再回来,我侯君集的女儿不能白死,血债,要以鲜血来偿还!” 说完,一滴泪水不经意间,在侯君集的眼睛里面溢出,不过很快便被天上落下的雨水冲没。 家破,人亡,英雄没路,这个大唐,已经再没有他侯君集的容身之处。 现在的侯君集,所有的,只是一腔冲天难耐的仇怨。 柳一条,长孙无忌,程咬金,甚至连李世民,李承乾这一对父子,都被他给列为要报复的对象。 当初他肯俯首认罪,安居于刑部牢狱之中,除了是感恩李世民外,更重要的,还是他身为太子妃的女儿,太子妃,将来的皇后,一国之母,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毁了他宝贝女儿的终生幸福。 可是现在,他的女儿,没了。而原因,却只是因为一些闲碎语。 今日一别离去,来日必马踏长安,引戮仇人血!侯君集紧握着双拳,瘦小的身体,在风雨之中依然挺立。 “残剑这条命是老爷的,无论老爷到哪里,残剑都誓死相随!”斗笠遮着面容,残剑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地沉稳,决断。 自两年前,在吐蕃战场暗杀侯君集失败且又被侯君集救下后,残剑,这个曾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身边最强的贴身侍卫,便把命,交给了侯君集,一直保着侯君到了今天。 “如此,咱们便走吧!”又回头看了一眼,侯君集拨转马头,领着残剑一路向西行去,一瞬的功夫,便在茫茫的大雨之中,消失无踪。 “爹!”程处默站起身,看着他们家老头子,大声说道:“这般大的雨天,路途泥泞难行,那侯老儿定是逃之不远,孩儿愿带兵远去追击,将那侯老儿斩于刀下!” “来不及了,以侯君集的本事,再加上这种便利的天气,没有人能捉得住他。”程咬金看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轻叹了口气道:“太子妃死,侯君集逃,那侯君集端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知道皇上这次为何会派太子去追捕侯君集吗?”看到自己儿子脸上的不解,程咬金微摇了下头说道:“那是皇上想放侯君集一条生路。太子妃以死志,以身证洁,全了皇家一个脸面,绝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一些口舌,再加上侯君集战功显赫,又是秦王府的旧臣,皇上这是心软了。” 程咬金轻喝了一口茶水,脸上有一丝的忧虑,他隐隐地觉得,那太子妃,还有侯君集,应是已经知晓了那些谣的的真正出处,就是不知皇上他知不知道? “呃?可是,难道咱们就看着那侯老儿就这般地逍遥法外吗?”程处默看着他爹,脸上有些不忿。 “不然还能如何?”程咬金把茶碗放到桌上,轻声说道:“即便皇上不派太子抓捕,这满朝上下,又有谁能在这样的大灾天气里将他捉住?” 水灾,水患,还有那灾后必来的疫病,整得现在整个大唐都是人心惶惶,尤其是一些偏远临河的小城小县,更是如此,连自己的命都不知能不能保住,谁还会有那么多的心思去认真地追捕一个逃犯?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若是没事的话,你就去一趟三原,到一趟柳府,去支会一声,侯君集与柳一条有深仇,说不准他会去三原寻仇也不一定。”程咬金冲程处默挥了挥手,虽然他知道侯君集去三原的可能微乎其微,不过让他们家大小子去跟柳一条多接触一下,并没有坏处。 听说,皇上昨天拿出的那个说是可以防治疫病的方子,就是出自柳一条之手,若是方子真的有效,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功劳,对于柳一条,程咬金一直都很欣赏。 “爹说得有理,”程处默恍然道:“依着侯老儿以往的那般疯透脾气,一旦从狱里出来,他不去找柳老弟拼命才怪,我这便领人去三原!” 弯身向程咬金行了一礼后,程处默便有些兴奋地大跨步,出了门去。 门外的雨水依旧,下了四天的大雨还是那般的有力,滂沱,没有一点要缓下来的意思,白天,暗得如同夜里。 不过,在这样的雨天里,长安城中,在外奔走的人群,却是一泼接着一泼,收集物质,捉拿人犯,办理太子妃殡天后的葬礼事宜,原本应该空旷的雨天大街上,竟凑起了几分的热闹。 人来马往,地上的积水四溅。 城门口因为侯君集逃走的关系,盘查得很严密,守城的官员大都是全副武装,奉了太子殿下的禁令,就是皇子公主出城,也得挨个地盘查一遍。 所幸的是,现在正值大雨天气,普通的百姓大都躲在家里避雨乞福,就是一些大户,也极少出门,真正需要出城的人,并不多,省了这些守城官员的不少麻烦。 负责镇守北城门儿的是白文亮,公孙将军府的那个旧部,四个城门儿里,大概也只有他最累了。 光是今天一个上午,从北城门儿出去的人物便是一拨接着一拨,公孙将军府,东宫,房府,长孙府,还有现在正在接受检查的卢国公府。 程处默是左禁卫军的统领,官位品级比白文亮这个小官不知高了多少,搁在一般时节,白文亮就是想给人拍马溜须,人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不过今天,这些人却须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能出城,这让白文亮心中有了稍许的得意。 “程统领请了,上命所为,盘查钦犯,还请程将军稍待。”不知是第几次说出这句话了,白文亮说得很顺溜,一张嘴,它们便自然而然地蹦了出来,这便是所谓的熟能生巧了吧,白文亮笑着拱手冲程处默施了一礼,虽然有了一些权利,不过白文亮却还没有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一个拿着鸡毛似的令箭的小城门官而已,在这些大家公子的面前,什么都不是。 “无碍的,这些都是程府的下人,你只管搜查便是。”程处默稳坐在马上,看了白文亮一眼,冲他轻点了下头,没有一点要下马的意思,雨水顺着他身上的蓑衣,成柳地流落到地上,溅起了一片的水花。 “多谢程统领大度!”挥手示意身后的兵丁上前盘查,白文亮拱手向程处默道谢,对程处默这般的态度他已是见多不怪,他也没指望过这些公子大人能给他下马还礼,人家不怪罪他,就是万般的恩惠了。 轻身近到程处默的马前,白文亮高抬了下戴在头上的斗笠,仰着头,轻声向程处默问道:“不知程统领此番冒着这般的大雨,所行何往啊?” “去三原,访一下亲友,怎么,这也是所要盘查的内容吗?”程处默看着白文亮,神色有些不愉。 “十人之上,结伴出行,下官这里都要有一个记录,例行公事,还请程大人见谅!”白文亮微笑着弯身向程处默解释,心中却在纳闷儿,怎的今天,会有那般多的人都要到三原?若是他记得不错的话,前面几波人行,好像也都是要去三原,这三原好像是在忽然之间,竟变成了一块宝地,竟能引得这般多的人冒雨前去。 “大人,一切正常,人群之中并无钦犯踪影!”手下的兵丁全部都返了回来,在白文亮的跟前轻声禀报。 “嗯,既然无事,这便把城门打开吧,”白文亮点着头吩咐了一句,然后弯身拱手笑着向程处默说道:“此间事了,程统领可以出城了,下官恭送程统领!” 程处默轻点了下头,不再多做语,一挥手,便领着他身后的家丁,疾驰而去,很快便被淹没在蒙蒙的大雨之中。 “大人,那边好像是又有人来了。”城门刚刚关上,便有兵士再一次地向白文亮禀报,南边的大街上,似有一群人正在向这里驰来,今天,北城门儿注定不会像以往那般清闲。 “封小乙?立政殿的左侍卫军统领,翼国公的那个义子,怎么他也要出城?”看了一眼,白文亮便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守了这么些年的城门儿,白文亮得到的唯一好处,怕就是这个了,长安城内的大小官员,稍微有一点名气的,他几乎都能识得。 “封统领请了,上命所为,盘查钦犯,还请封统领稍待。”又是这么一句话,白文亮笑着脸便迎了上来,心中想着,这一位,不会也是要去三原吧? --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安葬 > 第二百九十八章安葬 “父皇!”豫章公主在内侍总管李然的带领下,轻身步入了李世民的书房,轻叫了一声。 此刻,李世民正坐在书案前,处理各地传来的灾情奏折,眉头紧锁。 这些,全都是八百里加急的急奏,随着时间的流逝,各地的水患情况已是越来越明显,再过不得几日,只怕是就要决口泄洪了,李世民有些头疼,洪水一开,必是便波千里,朝里要拨款赈灾不说,洪区的百姓又不知要死上凡几,还有那灾后的疫病,也不知柳一条的方子到底是否可行。 听到豫章公主的呼唤,李世民轻抬起头,见着这丫头的双眼竟红肿得厉害,知道她定是为太子妃的事情痛哭过,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从谣传出的那一刻起,李世民便知道,侯宁儿那丫头必是逃脱不了这个结局,只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快,这般激烈而已。 还有那个侯君集,此番将他放走,也不知是对是错? “过来坐吧,”李世民轻挥了下手,示意豫章坐到他的旁边,把手中的奏折放下,扭头轻看了豫章一眼,道:“刚才可是去了东宫?” “嗯,宁儿姐姐殡天,儿臣心中难过,又挂记着太子哥哥,便去了,顺便也拜忌了下宁儿姐姐。”豫章公主轻身坐到李世民的身边,软软地依在李世民怀里,轻轻地伸手抱着李世民的胳膊,哀声说道:“父皇,你说,好端端地,宁儿姐姐怎么就会自杀了呢?太子哥哥现在就呆坐在宁儿姐姐的灵柩前,一整天都不说上一句话,儿臣看着心疼得厉害。” 说着,豫章公主的眼睛里面又流出了泪水。 “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一向很好,太子妃此番骤然离去,太子如此,也在情理之中,再过上一段时间就好了,茹儿不必担心。”李世民轻拍了拍豫章的后背,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这两天你若是有空,就往东宫多走动走动,去多陪陪他,劝劝他,你们兄妹的感情一向很好,你的话,或许会有些作用。” “嗯,儿臣知道了。”豫章公主轻点了点头。 “现在正值暑期,虽有雨水临降,可天气依然有些热气,比不得冬春两季,刚才朕已吩咐礼部,尽快将太子妃入殓皇陵,入土为安,免得在宫里停放得久了,会生出一些事端。”李世民轻声说道:“葬礼定在两天之后,一会儿你去跟太子说上一声,让他心里好有个准备,到时莫要在众臣面前,失了威仪。” “是,父皇,”豫章在李世民的怀里轻应了一声,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过两天就要入土下葬,豫章的心里面,总是有一股难的伤感,有些不能接受,尤其的,侯宁儿还是那般的年青岁小。 轻抹了下脸上的泪水,豫章睁开眼睛,看到桌案上已经摞成了快一尺厚的奏折,还有很多没有批注,知道李世民正在处理国事,便懂事地不再在此打扰,轻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礼后,便轻挪着脚步,走了出去。 殿外,雨水连绵,豫章由小僮在一边陪着,一路地,便又来到了东宫之内。 经过李世民刚才的一番劝解,豫章心里已经好受了许多,不经外面守卫的禀报,她与小僮便直接地进了太子妃灵柩所在的房间,李承乾依然呆坐在灵柩的旁边,看着灵柩之中,被冰块环绕着的侯宁儿,不不语。 就在昨夜,当他得知侯宁儿竟饮毒酒自尽的消息后,李承乾并没有觉得意外,这种结果对她来说,是诸多结局中最好的一个。不过,在内心里面,李承乾竟第一次觉得,原来他并舍不得她。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间的情缘,并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有些东西,只有在失去了,才会懂得去珍惜。 不过,失去的,终归已经失去,就算是你再怎么想去珍惜,却也已是无用。 豫章把小僮留在门外,轻步走到李承乾的身旁,与他站在一起,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太子哥哥,”看着棺醇中安详的侯宁儿,豫章轻轻地向李承乾说道:“刚才我到父皇那了,父皇说,两天后便要把宁儿姐姐葬入皇陵,入土为安。不然依着现在的天气,即使有冰块守护,怕是也不会长久。” “嗯,父皇说得是。”李承乾面无表情地轻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都没离开过太子妃的面容。 把目光从灵柩中移出,豫章看着她的太子哥哥,感觉才一晚上的时间,她的太子哥哥似乎,变了很多。 忧郁,深沉,稳重,再没了往日那般的自得与浮躁,她竟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些许父皇的身影,真正地有了几分一国储君的架势。 或许是太子哥哥真的长大了吧,豫章在心里面这样对自己说道。 “茹儿,你先回去吧,我只是想静静地呆在这里多看她一会儿,过了今天,明天,日后再想看她,便是再没机会了。”李承乾轻扭过头,看了豫章一眼,轻轻地对她说道。 “不,我想在这儿陪着太子哥哥。”豫章有些倔强地向着李承乾摇了摇头,不愿离开。 “我也想多陪宁儿姐姐一会儿。”拉着李承乾的手,豫章的目光又落到了棺醇里侯宁儿的身上,侯宁儿虽是中毒身亡,不过脸上却依然红润依旧,并没有像一般尸体那般的苍白,瘀青。 所以,看着她,豫章也并不会觉着害怕。 李承乾闻,又看了豫章一眼,然后便又把目光回向了侯宁儿的脸上,不再多作语,兄妹两个,就这样在一个躺着尸体的灵柩旁边,静静地站着。 “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灾局,”岑文本端起茶杯,看了面前的李恪一眼,道:“所以,殿下的目光现在不应只是放在那柳一条和侯君集身上,多想想该如何为皇上分忧,才是正事。” “可是,先生,”李恪抬头看着岑文本说道:“侯君集此番一走,来日必会成为大患,难道先生就不担心吗?” 太子妃已死,侯君集在大唐已是再无所恋,若是侯君集没有去找柳一条报仇,而是远离大唐,避走西域,依着他的练军本事,让他混迹在西域各国,实不是大唐之福。 李恪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一向英明的父皇,为何会将之放走? “殿下说得或是有理,不过,侯君集会怎么样,微臣不清楚,但是微臣却知道,若是朝庭不能及时地控制水患,赈济灾民,此番一劫,我大唐必会是元气大伤,突厥,吐蕃,高冒,这些蕃外诸国也会伺机而动,那才是真正的大患。”岑文本轻喝了一口茶水,道:“所以现在,在皇上的眼里,万事都没有眼前的这场水患重要,所以,殿下的心思,也应都放在这个上面。” “另外,太子妃殡天,太子必是抽调不出时间来管理前几日的那个防治疫病之方,今天晚上,殿下不妨到宫里请旨,以为皇上和太子殿下分忧为名,将这份差事讨要过来。”轻轻地将茶碗放于桌上,岑文本接着说道:“那个方子是柳一条所开,可信度极高,若是真的有效,那殿下此行所积下的恩德与民心,必是不可估量。” “嗯,先生所甚是!”李恪的眼前一亮,拳头不由得紧了紧,看了岑文本一眼,轻声向他问道:“那依先生之见,父皇他会不会将这个差事交于本王呢?” “两两之数,”岑文本轻声说道:“那张方子,原本是皇上为太子殿下积累民心,表彰功德之用,若非情非得已,皇上不会将这个差事交给旁人,所以,能不能成功,这就要看太子殿下能不能尽快地恢复过来。总之,殿下若是去了,总是有着几分的机会,即使最后不成,也会给皇上留下一个愿意为他分忧的印象,对殿下没有坏处。” “多谢先生教诲,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李恪坐直了身体,拱手向岑文本礼了一礼。 “这是微臣当做的,殿下不必多礼。”岑文本轻点了点头,李恪不是愚笨之人,算得上是一个好学生。 轻站起身,岑文本弯身向李恪行了一礼,道:“时辰不早了,微臣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在此久呆,微臣告辞了。” “学生送先生出去!”李恪也站起身,撑开油纸伞,一路遮着岑文本,将他送到了府门前。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痴情的公孙贺兰 > 第二百九十九章痴情的公孙贺兰 柳氏庄园内外,今天来了很多人。 从中午时分开始,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竟有近十波左右。 房遗爱,封小乙,程处默,李纪和,还有一些不愿出面的其他几波,对于这些人,柳一条的态度是,明地里的热烈欢迎,暗地里的也不加阻挠和干涉,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冒雨前来,对他们柳府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现在,柳一条反而希望那侯君集那老头儿,会傻啦吧叽地往他这里来报仇了,早一些将他拿住了,才不会有太多的后患,不然,以后整日都要提心吊胆的,不好过。 让柳无尘给府上来的这几位小将军,公子还有他们带来的那些兵士家丁,都安排好房间,准备好饭菜,过门都是客,人家大老远地跑来了,也不能怠慢了不是。 在柳一条看来,这四个人中,只有封小乙与李纪和是有上命公务在身,捉拿朝庭钦犯,顺便地再确保一下柳一条一家人的安全,很不错。 而程处默这厮来此,纯粹就是为了私人的恩怨,不愿就此放过侯君集,他是来报仇的,这一点,从他带来的那些弓箭手就可以看得出来。 至于房遗爱,来这里说是为了给柳一条报信儿,不过看他的样子,也是看热闹的心思居多,柳一条不信,凭着房玄龄的本事,他会看不出那侯君集会不会来此。 不过,不管他们来的目的如何,柳一条都不甚在意,四个人中,除了房遗爱这个半文半武的假书生外,其他的都是正经八百的武将,所以,柳一条便把他们交给了公孙贺兰这小子来招待。 都是熟人儿,在长安城的时候,也没少见过面,打过架,所以几个人很快便聊到了一处,酒足饭饱之后,都围在一起,商量起要怎么布置陷井暗哨,埋伏侯君集的事情来。 这种事情,柳一条不感兴趣,以不懂和家事繁忙为由,概不参与,一有空他就凑到楚楚的身边,陪老婆去了。 老丈人一家,昨天就已被马成给接入府中,连日的大雨,小辛庄的整个庄子里,沟满,井满,浑浊且带有一丝异味的雨水都已漫到了一些低洼的庄院,不巧的是,他们老张家,就正处在这些低洼之处。 所以,当马成赶着马车来接他们时,张卟亮略思量了一下,便同意了下来,把家里的粮食和衣柜都整理一下,便领着家人,一路赶到了古田村的柳宅。 柳宅的地势高耸,可以说是附近几个村落之中,地势最高的一片土地,根本不必担心会有雨水能漫过这里,在这种天气里,呆在这里,最安全不过。 今天已经是大雨的第四天,雨水依旧,村子附近的那些小沟小河都已冒到了岸边,听说就连泾河和渭河的水也都已快满了大半,若是再下几天,河水必然会泛滥开来,各地的村民,都开始慌乱起来,有的地方,甚已出现了大规模的迁移,把粮食,家具,都搬运到了山岗之类的高处,以避水患。 昨天中午时,三原县里面的公孙县丞,向他辖下各个村,里,都下达了一个抗灾防疫的公文,由各村各里的村正,里正,挨家挨户地通知告诉,喝开水,撒石灰,吃大蒜,有病的话一定要及时上报。 其他的都还好说,石灰,大蒜,县里在各村,各里,都设有专门的买卖地点,不过这开水,却是有些难度。 天气潮湿,大雨滂沱,各家户里贮存的干柴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半月,这才四天的工夫,就已经有一些家户都快烧不上火了,开不了饭了。这样的情况,还上哪里去弄开水? 这个,怕也就是灾区疫情难控的根本原因吧,公孙瀚南感觉有些头疼,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柴,没有火,就是想喝,却也是找之不来。 “夫君可还是在为眼下的灾情担忧?”侍候着公孙瀚南将官服脱下,南宫紫燕轻声地向她的夫君问道。 “是啊,眼看着这雨水越积越多,这灾情也日渐严重,为夫担心,这三原,也会再像当年的乌伤一般,会有疫情泛滥。”轻身在床榻上坐下,公孙瀚南看了南宫紫燕一眼,道:“虽然为夫手里有柳贤弟给出的防疫之方,可是我这心里却总是也踏实不下来。” “柳贤弟是神医,他的方子定能帮着夫君度过难关,夫君不必太过担忧。”把官服叠好,轻放于一旁的衣柜之上,南宫紫燕走到公孙瀚南的身边,轻声劝慰道:“再说这大雨虽然严重,但是只要洪灾不来,三原便不会有太大的灾害,夫君只要尽了心力就好。” “嗯,娘子说得是,”公孙瀚南轻点了点头,弯身把靴子脱下,便翻身到了床榻之上,公务上的事情,他不想让媳妇儿为他担心。 “今天下午,夫君走后,二叔来过一趟,送来了一些日常的用品,见夫君不在,跟妾身唠了一会儿家常,便又走了,几年不见二叔,二叔又老了许多,头发都快白了一半儿。”掀开被子,南宫紫燕也轻身钻了进来,翻了个身,面对着公孙瀚南说道:“以前离得远,没有办法,现在近了,有时间的话,咱们也多去二叔的府上去坐坐,多陪陪他老人家。” “等过完这段儿时间吧,”公孙瀚南感觉眼皮有些沉重,打了哈欠,轻声向南宫紫燕说道:“等这次水灾过了,有了闲暇,咱们再去给二叔,二婶儿请安,嗯,还有小兰儿那小子,前几天他不是常往这跑的吗?怎么今天好像是没见着他?” “听二叔说,他去古田村找他那个柳大哥去了。”南宫紫燕轻轻地说道:“夫君没有听说吗,那侯君集昨天夜里,从刑部大牢里逃了出来,小兰儿担心侯君集会来找柳先生寻仇,便一早地就领着几个人跑了去。” “什么,侯君集越狱了?”公孙瀚南猛地睁开了眼睛,顿时便没有了睡意,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震撼了些。 “夫君没看今天的公文吗?二叔说长安应有下达抓捕侯君集的公文的。”南宫紫燕轻声地向公孙瀚南诉说道:“昨天夜里,不止是侯君集逃了,连太子妃,也自己喝了毒酒,殡天了,听说现在的长安城,都快乱了套了。” “是吗?我这一天都在外面收集物质,县里的公文我都交给了县薄去打理,怎么才一天的工夫,就出了这么多的事端?”公孙瀚南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道:“不行,我得派人到古田村去看一下,那侯君集要是真的来了,小兰儿他们怕是会敌不住,现在正是灾期,三原可少不了柳贤弟这个神医。” “夫君不必担忧,”南宫紫燕也从榻上坐起,看着公孙瀚南说道:“若是柳府真的有危险,二叔也不会轻易地便把小兰儿给派了过去,二叔说侯君集不会去,柳先生也不会有危险,夫君你就安心吧。” “呃,”公孙瀚南低着头略想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连他一听说侯君集逃走,就立刻能想到侯君集会来找柳一条麻烦,那别人怎么会相不到?那侯君集又怎么会想不到? 柳府现在怕是都已经人满为患了吧?凭着侯君集这几年在朝中惹下的那些祸事,想要抓他的人,怕是不再少数。 关心则乱,公孙瀚南轻笑了下,又轻轻地躺了下来,道:“没想到几年不见二叔,二叔还是如以往地那般地精明。” “是啊,不止是二叔,小兰儿那小子,也长大了。”南宫紫燕轻应了一声,道:“前几天妾身去二叔府上找二婶儿闲聊,听二婶儿的意思,小兰儿像是已经有了意中人,就是不知他何时才能成亲了。” “呵呵,这个为夫倒是知道一些,”公孙瀚南轻笑着说道:“那小子喜欢的是长孙皇后膝下的那个豫章公主,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不过却是单相思,嗯,知道小兰儿在长安时,为何老是喜欢在‘清风阁’里面惹事生非吗?” 不待南宫此燕回答,公孙瀚南便自问自答地说道:“那是因为,那‘清风阁’,便是豫章公主所开,而且,每隔半个月,豫章公主都会扮作男装在‘清风阁’内出现一次,以文会友,豫章公主虽然是个女子,不过她的才学,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哦?难怪了,”南宫紫燕恍然道:“难怪小兰儿明明好武,却老是一副文人的装扮,原本我还以为他是受了你的影响,呵呵,没想到竟是因为那豫章公主喜欢文士,说起来,小兰儿也挺痴情的嘛。” ...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离去 > 第三百章离去 两天,所有的人都再没了耐性,尤其是程处默,整天被鳖在老柳家的厢房里,连个练武比武的地方都没有,两天没有大动,便感觉这骨头里就像是有一群的蚂蚁在乱爬一般,一刻也再坐不下去。 “老子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再这么坐下去,我老程非疯了不可!” 一大早地,程处默便冲到了柳一条夫妇的房子里,大着嗓门儿跟柳一条打了声招呼,领着他的人,冒着大雨,骑着马,去了别的地方搜捕,看小程的样子,似没有了再回来的打算。 程处默走了之后,李纪和也来向柳一条辞行,明天就是太子妃大殓的日子,太子殿下的身边少不了人去,他这个侍卫统领必须要呆在太子的身边,以护周全。 所以,留了两个侍卫在柳府,李纪和也领着其他的人,上马返回了长安。 再接着是房遗爱,知道侯君集真的不会再来,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无甚意思,而且,房遗爱还隐隐地能够感觉得出,柳一条对他似乎有些不太友好,总觉着在柳一条看像他的眼神里,有着别的一些东西存在。不过他也没甚在意,直接地就把其中的原因给归结到了上次婚礼时,他找柳一条麻烦那件事上了。 人家不喜,他也不想再在这里自讨没趣儿,所以他只跟管家柳无尘说了一声,便也领着他的人,回家去了。 不止是他们,还有暗地里的那四五波人,也在昨天晚上都走了个无踪,柳府内外,顿时地便清静了许多。 “走了也好,府里每天有那么多人,觉着也不太自在。”柳一条轻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向他来禀告房遗爱已走消息的柳无尘,轻声说道。 从一开始,柳一条就不认为房遗爱这个绿帽男此来会安什么好心,现在他走了,也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对于这个间接害了老柳右腿的人,柳一条很难给他一个笑脸儿,当初没有拿鞋底子拍他的脑袋,就已经是给足了老房面子了。 “现在府里边就只有贺兰少爷,和封统领两队人马了,不过看封统领的样子,似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柳无尘弯着身,轻声地向柳一条说道。 公孙贺兰是他们家少爷的结拜义弟,与柳府算是一家人,在这里住上多久,都无所谓,所以柳无尘并没有提起公孙贺兰。 “嗯,贺兰少爷你就别管了,重要的是把封统领他们给招呼好了,封统领他们此来,是真心实意来保护咱们柳府的周全,不管如何,都莫要失了礼数。”柳一条轻点了下头,轻声地向柳无尘吩咐着。 封小乙应是长孙皇后特地派出来的,抓侯君集是其次,保护柳一条与他的家人,才是重点,柳一条看得出来,就连李纪和,应也是安得同样的心思。 长孙皇后是个知道感恩的人,李承乾也是一样,所以这次的事情,柳一条也都放在了心里。虽然,封小乙与李纪和他们此次到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是,少爷!”柳无尘轻声应是。 “大哥!”一声高喝,公孙贺兰撑着雨伞走了进来,甩了下脚上的雨水,把雨伞递给一旁的小喜丫头,公孙贺兰嬉笑着脸,一屁股便坐在了柳一条的对面,道:“大哥怎地也不出来与兄弟们坐坐,整天呆在屋里,不觉得闷么?” “呵呵,”柳一条轻笑着冲柳无尘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身去,看着公孙贺兰说道:“修身养性,平心静气,贤弟你有些浮躁了,这一点,你还真要跟公孙伯父多学一学。” “切!那老头儿有什么好学的,还不就是装深沉,依老卖老,”公孙贺兰不屑地轻撇了撇嘴,接过小喜递上来的茶水,轻轻地喝了一口。 虽然已快到弱冠之龄,不过还是一个正处在青春判逆期的小孩子,柳一条轻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家里边就只剩下了封小乙那个假正经在,老程,李纪和,还有那个假书生都跑了回去,好没意思,”将茶碗放到桌上,公孙贺兰看着柳一条说道:“大哥,明天太子妃大殓,你说到时那侯君集会不会出现?听说侯君集以前最宝贝得就是他这个女儿了。” “这我又怎么会知道,”柳一条端起茶杯轻喝了一口,说道:“不过太子妃能以死为她爹谋一条生路,我若是侯君集,定是不会负了女儿的这一片心意,趁着机会,自是有多远,走多远,先保下自己的性命要紧,不然,太子妃岂不是白死了。” 对于这个侯宁儿,柳一条心里还是很佩服的,死了,竟还能做出这么多的算计,她很有本事。 “嗯,大哥说得有理,侯君集能够成为一方的将领,且又长胜不败,自不会是那种妇仁之人。”公孙贺兰随着咐和道:“依大哥的意思,侯君集那老头儿,岂不是早就已远避他乡?” “侯君集若是不笨的话,确是会如此。”柳一条点了下头,道:“而且依现在的情形看,他现在似乎也并没有想要立刻来找我麻烦的打算,虽然,他在心里已是恨我入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应该是侯君集心里的想法。 柳一条忽然觉着,那侯君集,就像是一根小刺一般,在他的心里面生了一个小根儿,发了一个小芽儿,虽然不会要了人命,但是却会让他很不自在。 多一个仇人的感觉,不好受。 尤其地,像是侯君集这般,有些本事的仇人,更是如此。 柳一条站起身,看了下门外的雨水,轻甩了下头,不再去多想,兵来将挡,那侯君集日后若是再来,他全都接着便是,一个垂暮之年,且又四处逃窜的老头子而已,他柳一条不惧。 “一个破落的小老头儿而已,大哥不必放在心上,”公孙贺兰站起身,拍着柳一条的肩膀,笑着说道:“说不定那老头儿现在就已经死在了逃亡的路上,完全没有必要理会,走走走,咱们去找封小乙那小子喝酒去,这两天为了守夜,喝酒都喝得不痛快。” 不顾着柳一条的反对,公孙贺兰撑起伞,便拉着柳一条出了门儿去。 封小乙住在东跨院儿最边上的一间厢房里,柳一条与公孙贺兰去的时候,他正在屋子里轻微地活着身体,打着秦琼平时教给他的拳法,桌椅都被他给搬到了一边。 “封统领好兴致!”柳一条站在门外,轻笑着向封小乙说了一句。 “哦,柳先生,贺兰贤弟!”见柳一条他们进来,封小乙停住了拳势,抱拳冲二人见了一礼,然后又把桌子摆回到原来的位置,轻笑着请柳一条二人就坐。 吩咐下人把带来的酒菜摆上,柳一条亲自斟倒了一杯酒水,端起递于封小乙,轻笑着说道:“这两日,让封统领屈尊在蔽府守家护院,真是辛苦封统领了,这一杯酒,柳某敬封统领,谢过封统领的这一番情意。” “柳先生客气了,”封小乙双手把酒杯接过,看着柳一条说道:“封某也只是奉命而为,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行了行了,大哥,你们就别客气了,喝酒解闷而已,用不着这般地客套。”公孙贺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到嘴里,边嚼,边自己倒了一杯酒水,向着柳一条与封小乙二人说道:“这里有没有外人,都是自家的兄弟,随意一些就好。” 说着,一杯酒便下了他的肚里,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呃?”柳一条与封小乙对视了一眼,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刚才他们的表现,确实是有些做作了。 “贺兰贤弟说得不错,柳先生与封某年纪相仿,不若你我二人也以兄弟相称,如何?”封小乙把杯中的酒水灌下,爽朗地向柳一条说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呵呵,小弟见过封兄!”知道封小乙已至弱冠,柳一条冲封小乙抱了下拳,算是应了下来。 “呵呵,好,来,一条贤弟,咱们兄弟也来干上一杯!”封小乙拿起酒壶,给柳一条还有自己满上,举杯与柳一条碰了一杯。 “这才像点样子嘛,不过这喝酒,怎么能少得了小弟我,”公孙贺兰也端起酒杯与两人都碰了一下。 接着,三个人便一同大笑起来,两杯酒下肚,感觉三个人的关系似被拉近了很多。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丑小鸭 > 第三百零一章丑小鸭 太子妃大殓,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不过在这样的大雨天气里,即使皇家有心大办,却也是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雨水不断,长安城四周的河水上涨连连,闹得是人心惶惶,长安城的各个家户更是少有出门儿,所以太子妃殡天和大殓的事情,除了朝中的一些官员外,寻常的百姓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整个葬礼的过程,显得有些分外地冷清。 从早上,到夜里,雨水连绵,水接天际,长安城的大街上,除了一队队的送葬仪仗,空荡荡一片。 李世民只在葬礼的开头露了一下面后,便再没有出现过,比起太子妃的葬礼,李世民更在意和担心的,还是现在水灾的情况。 洪水无情,水灾一患,祸及千里,那就不是几千几百人的事了。 今天已是大雨的第六天,雨水阻路,各地的加急奏报已不能按时地送来,李世民桌案上,放着的还是昨天夜里的状况。 刚才负责监视长安附近八条水脉情况的杜仁,派人递过来了一份奏报,环绕在长安城四周的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河水都有猛涨的迹象。 这不是一个什么喜庆的消息,八条河水虽然起地不同,交错相连,但最终汇入的,却还是潼关的黄河一脉,八水急涨,那黄河,岂不是也有危急? “这个,陶爱卿怎么看?”李世民把手中的折子递于旁边的内侍,让他把折子拿于陶颜德过目。 陶颜德是工部尚书,掌管有水利一部,在这方面的问题,李世民想听听他的意见。 “回皇上,”把折子合上,陶颜德微向李世民弯了下身,轻声回禀道:“八水上涨,黄河,危矣!” 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样规模的大雨,黄河发水已是迟早之事,但是时间真的到了,各人的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洪水患发,损失的不止是家园,田地,还会有很多的性命。 “那,依陶爱卿之见,该当如何?”李世民看了陶颜德一眼,轻声地向他问道。 “现在当令沿河各地郡县,紧固河堤,严视水情,依着现在的雨量,或许还可再坚持几日,几日后,若是实在不行,”陶颜德抬头小心地看了李世民一眼,轻声说道:“只有,决口泄洪一途。” 决口泄洪,是万不得已时才用的‘弃车保帅’之方,决开贫瘠之地,保守繁饶之方,所以,陶颜德说这话时,显得有些犹豫,决口泄洪,很多时候,都被人看作是工部无能的表现。 李世民轻喝了一口茶水,有些无,大灾来时,他这个皇帝所能做的,也只是下令让人决开河堤,以泄洪流么? “皇上,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李然从殿外走来,弯身向李世民禀报,打断了大殿内有些压抑的沉默。 “太子?他不是在操办太子妃入殓的事么,怎么到了这里?”李世民放下手中的茶碗,开口向李然吩咐道:“宣他进来吧,朕也正有事情想要寻他。” 太子的到来,让李世民不由得便想起了两日前连夜来宫觐见的吴王李恪,他的那个三儿子。 现在大灾马上就要临近,控制灾后疫情的事务,太子若是不成的话,说不得也只有让这个老三试一下了,毕竟这个时候能站出来,敢站出来想着为朝庭分忧的儿子,不多。 那个老三,有才学,有胆略,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这件事情的前提是,太子能不能从太子妃的事情里走出来,若是太子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沉沦不拔,情绪低迷,弃大唐子民于不顾,那他,并不足以能当一个好皇帝。 “儿臣见过父皇!”正思量间,李承乾已从殿外阔步走来,及到李世民的跟前,弯身给李世民见礼。 看他的面容神色,已没有了一丝的忧苦烦愁之色,眼神坚定,面容和缓,行动语气之间,也多了一分往日所没有的威仪,一晃之间,李承乾好像是全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他长大了,李世民轻点了点头,心中不觉地便多了一分的欣慰,经过这次的挫折之后,他的大儿子,更像是一个太子了。 “在一旁坐下吧,”李世民向李承乾挥了下手,示意他在陶颜德的身边坐定,然后又轻声地向李承乾问道:“太子妃可已大殓?” “已经安然入葬,劳父皇挂心了。”李承乾微弯着身,轻声地向李世民回答道:“儿臣知晓水患日益严重,一场巨大的水灾已是再所难免,儿臣心中挂记,特来与父皇分忧。” 说着,李承乾从怀里掏出了一纸清单,递于旁边的内侍,轻声向李世民说道:“这是这几日儿臣派人在大唐各郡县收集而来的防疫物资清单,清单上的物资全都储备在临水的各大郡城之中,若有需要,随时都可调用,请父皇过目。” “哦?”李世民眉头一挑,示意内侍将清单递上来,这可谓是一个惊喜,物资是其次,太子没让他失望,才是重点。 打眼在清单上看了一遍,长江,黄河,这两条大流附近的郡县,几乎都有在侧,物资也都是柳一条所给的那些疫病之方,再外加一些医治风寒,痢疾之类的草药。 “嗯,太子有心了,”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对他这个大儿子这般地满意,他轻站起身,走到李承乾的跟前,把手上的那张清单又交还至了李承乾的手里,看着他轻声道:“再接再厉,再过不了多久,这些东西怕是就要派上用场了。” 到了现在,李世民已经没有了再把这件事情转交给他人的打算,原本的,这件事情就是为了太子准备的。 “是,父皇,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李承乾站起身,面色平静地伸出双手,将那张清单接过,轻声而有力地向李世民保证道。 “嗯,朕刚才正在与陶卿商谈现在的水患之势,你也在一旁边听着吧。”伸手在李承乾的肩上轻拍了拍,李世民轻声向李承乾说道。 “丑小鸭,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森林里,生活着一群野鸭子,有一只母鸭坐在窠里,她得把她的几个小鸭都孵出来...”柳小惠一字一句,饶有兴趣地读着柳一条在纸上,用汉语拼音和汉字,给她写出来的童话故事,柳一条与张楚楚坐在一边笑看着她。 为了提高柳小惠的学习兴趣,柳一条可是没少了费心思,知道小孩子都喜欢听故事,所以他便把以前他读过的那些童话和寓故事,都给柳小惠用汉语拼音写了出来,让她自己去读。 到目前为止,效果一直不错,而且现在不止是柳小惠,连张楚楚也都跟着喜欢上了这些故事,每天给柳小惠写出新的故事之前,张楚楚一定会缠着柳一条事先给她讲上一遍,看她的样子,倒是比柳小惠还要更像是一个小孩子。 “夫君,”看柳小惠读的入神,张楚楚轻凑到柳一条的身边,轻声说道:“小惠现在实的字已经越来越多了,再过不了多久,这‘汉语拼音’就不要再用了吧,‘汉语拼音’虽好,但是若因此让小惠产生了依赖,就不好了。” 说起来这‘汉语拼音’的主要作用是辅助学习汉字,汉字才是重点,这就像是婴儿吸食母乳一样,母乳可以吃,但是五谷才是正食,一个人不可能吃一辈子的母乳过活。 “娘子说得是,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再过上一段时间再说。”柳一条轻笑了笑,柳小惠现在的水平,充其量也就才到了小学一年级的水平,懂得东西还少得很,要想摆脱汉语拼音,至少还得用上一年的时间。 “嗯,夫君心中有数就好。”张楚楚抬头看了她的夫君一眼,轻笑着点了点头,对于柳一条,她很相信。 轻轻地握着柳一条温暖的大手,张楚楚看着正在读书的柳小惠,小声地在柳一条的耳边说道:“我要把夫君每天写来的故事都整理起来,装订到一起,等以后咱们的孩子出世后,我每天读给他听。” “呵呵,只要娘子喜欢就好。”柳一条扭头看了媳妇儿一眼,轻轻地笑了起来,心中也在思量着,是不是该把《一千零一夜》也给写将出来,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开始,每天读一篇,那么,在一千零一天之后,他们的孩子也该长大了。 至于那《一千零一夜》的内容他还能不能记得起来,却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了。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二章煤 > 第三百零二章煤 “你可识字?”柳一条看了站在他面前的陈明则一眼,轻声地向他询问道。 “回少爷话,”陈明则拄着拐杖,弯腰拱手向柳一条回道:“家父以前上过私塾,所以小人小时候也跟家父学了几天,虽然比不得那些书生文士,但却也识得一些字词。” “嗯,那你看一下这个,上面的字都能认识吗?”柳一条把桌案上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薄册递于陈明则,示意他打开观看。 上面记载的是一些饲养耕牛的方法,柳一条想把这个有些忠心的下人,培养成为一个合格的饲养员,不止是耕牛,如果可能的话,以后还会有猪,鸡,鸭,羊等一些别的家畜。 就像是培养马房里的那个王安一样,柳府现在很缺这种既忠心,又专业的技术人才。 “回少爷,小人都认得。”陈明则看着薄册上的记载,两只眼睛一下就热了起来,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给大户人家当了近十年家丁的陈明则,自是不会觉得养牛喂牛是什么低贱的事情,耕牛是农家的宝贝,养牛,更是一件了不得的美差,在一般的家户里,只有东家十分信得过的人,才会有机会给安排着去牛篷做活计。 前几天在府门外养伤的时候,陈明则就有些眼红王安的那份马夫的活计,马夫虽比不上牛头儿,但是却也比着一般的家丁要好上许多,尤其地,当他得知了王安竟还得了他们家少爷的教授后,对王安那个呆头鹅更是羡慕得很。 “嗯,认得就好,一会儿把这本册子拿回去,没事儿的时候多看一看,以后或许能用得着。”柳一条端起茶杯,轻喝了一口,嘴角不由得微微地勾了起来。 从陈明则的眼神里,柳一条看到了一种渴望,那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也可以说成是一种野心,很强烈,他以前在李德臣那老头儿的眼睛里也曾见到过,那是李德臣在听说了柳一条给他的待遇时。 这大概就是他愿意留下来的原因吧,柳一条把茶碗放下,抬头轻看了陈明则一眼,不可否认,眼前的这个三十几岁的汉子,眼光很不错,头脑也够灵活,虽然有些爱耍嘴皮子,但却也是一个吃惯了苦,能吃苦的人,可以大用。 “是,少爷,小人定会认真地研读,决不会负了少爷的一片厚爱。”陈明则小心地把薄册收放到怀里,恭敬地冲柳一条行了一礼,有了这个册子,他总是看到了一线的希望。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淡淡地向陈明则说道:“腿脚若是灵便了,不妨多到东边的牛篷里去走动走动,看看册子上的东西能不能用到实处,等过上月余,你的腿脚大好时,我会去考校一下你学习的进度,然后再适当地给你安排一份活计。” 柳一条看了陈明则一眼,说道:“我曾说过,你留下来,柳府定是不会亏待了你,例钱,活计,都会给你最好的待遇,不过,最后你在这府里,到底能有多大的作为,还要靠你自己,我能给你的,也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少爷放心!小人定不会让少爷失望!”陈明则架着拐杖,再一次地向柳一条施礼,脸色激动得有些潮红。 柳一条的话,无疑是给了他一个保证,在这柳府之内,只要你有本事,就不愁会没有出人投地的机会,而陈明则,最需要的,便是机会。 “嗯,好了,你先下去吧,万事都要等你先把腿上的伤患养好了再说。”柳一条冲陈明则摆了摆手,示意马成去将陈明则送回房内。 “少爷,”待陈明刚与马成下去之后,柳无尘在一旁向柳一条禀道:“刚才听李德臣来讲,庄园里的那些佃户,家中都已无多少干柴,平日里用来做饭都有些紧凑,若是再烧开水的话,怕是撑不了两天。” “哦?”柳一条微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以前倒是没有想到,唐朝时并没有电,没有煤气,引燃点火之物虽然石炭,但是一般的百姓却还没有普及使用,就是像他们这样的大户,煮饭用的东西也多是木草之物。 这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柳一条看了下外面的连天大雨,轻声向柳无尘问道:“府里的干柴有没有短缺?” “府里边倒是没有,平常储备的就有不少,前几天知道要下大雨,无尘又特地命人去多准备了一些,应付到雨期结束,并没有什么问题。”柳无尘微弯着身,向柳一条回道。 “嗯,”柳一条轻点了下头,道:“若是我记得不错,雨前收割的那些粟杆儿,应该还都在庄园外吧?记得当时我好像是让人去找东西遮了一下,以备不时之需,一会儿你带人去看看,若是没有被淋湿的话,三十三顷田地的粟米杆儿,足够咱们这个庄园度过这次雨期了。” “是,少爷,”柳无尘弯身轻应了一声。 “还有,”柳一条接着说道:“抽空去一下县里,看看有没有人在卖石炭,若是有的话,就多买一些回来,我有用处。” 石炭,又被这里的人称为石墨,也就是现代人们常用的那种黑煤,虽然不比煤气,天燃气那般地好用,但是在唐朝,却也是一种相当先进的燃料了。 不过可惜的是,这种东西并没有多少人用,只有一些少数的铁匠会偶尔地用来炼铁,普通地百姓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柳一条思量着,要不要到村头的何伯家里,托何伯去打造几个煤炉子,然后再做上几个蜂窝煤,那样,以后就再不必担心什么柴不柴的了,而且,有了煤炭,就是吃起烧烤来,也会方便一些。 “石炭?少爷说得可是那种可以燃烧的黑色石头?”听了柳一条的交待,柳无尘轻声地向柳一条问道。 “呃,对,就是那种可以燃烧的黑色石头,县里边有卖的吗?”虽然听着有些别扭,柳一条还是有些兴奋地问了出来。 “无尘曾在一本书上看过关于石炭的记载,说是可以用来燃烧炼铁,不过引燃不易,用起来效果还不如木炭,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用,县里并没见人卖过。”柳无尘轻点了点头,道:“不过在三原县城西的土宜村,倒是有一处可以挖掘得到,少爷若是需要的话,无尘可带人去为少爷挖上一些回来。” “什么?你说在三原就有那种石炭,还,还是露天的那种?”柳一条感觉着自己好像是被天上的陷饼儿给砸到了脑袋一般,一下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看着柳无尘。 从柳无尘的话里,柳一条看到了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在向他招手。 煤炭,黑色的金子,如果能让他得到一个天然的煤矿,啧啧,柳一条有一种中了大奖的感觉。 “露天?也可以这么说,那个地方是一片高岗,寸草不生的,在地上随便刨上一下,就能见到少爷所说的那种石炭。”对柳一条的激动之态,柳无尘有些不解,不过他还是很尽职地说出了柳一条想要知道的答案。 “土宜村,好像是无尘你原来居住的地方吧?”柳一条看了柳无尘一眼,开口向他问道:“那你可知道,那片高岗可已经有了主人?” “没有,不长庄稼的土地,哪里会有人要,都荒废了几十年了。”柳无尘轻轻地回答道。 “好,好,那就好,”柳一条兴奋地轻拍了下手,向柳无尘吩咐道:“无尘,你现在就去备辆马车,一会随我去一趟那土宜村,我要亲自去看看那片高岗,嗯,再多带些钱去,若是可能的话,顺便地就把那片高岗买将下来。” 柳一条有些迫不及待,虽然他的手中已经有了很多的银钱,但是在心底里,却仍是还想再多赚一点儿,毕竟这钱,有谁会真的嫌多的? “是,少爷,”虽不知柳一条的目的,柳无尘还是轻应了一声,道:“那里是一个不毛之地,平常根本不会有人想要,如果少爷对那片土地真的感兴趣的话,由无尘出面,用不了多少钱,便可以将它从村正那里买过来。” “嗯嗯,那是再好不过,走走走,咱们这便去走一趟!”说着,柳一条便从小喜那里要了一把雨伞,拉着柳无尘一起,出了门去。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买地 > 第三百零三章买地 柳一条不得不赞叹自己的人品。 土宜村的那片荒废的高岗,确实是一个露天的煤矿。 没有一丝杂质的,扒开掩盖在外面的那一层黄黑参半的泥土,光是裸露在地表的那一层诱人的黑色,就让柳一条激动得有些汹涌澎湃,比别处高出十米上下,一路延绵,全部占地约有五十顷,说它是一个煤山,一点也不为过。 穿着蓑衣,沐在雨里,柳一条由柳无尘陪着,静静地站在这片煤山之上,目测着这片一望无际的高岗,光是裸露在地表的这些煤炭,就足有数百数千万公斤,若是猜得不错,在地下很深的一层里,应该还埋藏着一些。 虽然在二十一世纪里,并没有听说过长安附近有什么大的煤矿,甚至连小一些的都没有听说过,但是,那并不代表它就没有,柳一条踩着脚下的煤山,像这样一处裸露在外面的煤矿,要是能保留到二十一世纪,那才是一个奇迹。 “无尘,你再去别地打听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这种地方,嗯,还是算了,咱们柳府有这一处,就足够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人做事,要本分,要懂得知足,太贪心的话,柳一条不禁又想起前几次被朝庭给征用的‘柳氏犁坊’来,占得多了,会有人眼红的。 柳一条不由得便收起了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片,想要垄断了全国煤矿的心思,这种野心,要不得,尤其是在这种没有什么人权的封建社会,不说别人,光是李世民那个小气的明君,就不会放过他。 这个煤矿,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足以让他们柳氏一家春风得意几十几百年了,嗯,这就够了,做人要知足。 “好了,咱们去村里看看,拜访一下土宜村的村正,这片高岗,咱们柳府,势在必得!”柳一条甩了下脚上沾着的泥土,带着柳无尘,便下了高坡,一路向土宜村走去。 柳无尘以前是这里的村民,对这里自是熟悉无比,由他带路,主仆两人很快便淌着雨水,及到了土宜村村正,洪潼的家里。 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头儿,头发胡子都白了大半,佝偻着身子,是一个正经八百的农夫,当然,骨子里也有着一些别的农夫所没有的精明。 “这不是柳家的那个大小子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洪潼打开门儿,看到柳无尘与柳一条站在门外,便热情地将他们请让到屋里,看着柳一条,开口向柳无尘问道:“这位公子面生得紧,不知该怎么称呼?” “洪村正有礼了,这是我们家少爷,柳一条,”柳无尘脱下蓑衣,并侍候着柳一条也把蓑衣脱下,轻声地向洪潼介绍道:“我们也是刚到村子里,特意来拜访洪村正的。” “小子有礼了,”柳一条也随着拱手向洪潼行了一个见面礼仪,并上下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半旧的桌椅,有些破裂的茶壶,还有那堆了近半间屋子的谷子,让整个房间都弥散着一特殊的潮味儿。 “柳一条?”洪潼上下看了柳一条一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可是古田村的那一个?” “呃,正是在下,怎么,洪村正识得柳某?”一下被人给叫出了来历,柳一条不免有些诧异,遂轻声向洪潼询问。 “竟真是柳先生!快快快,柳先生请上坐!”洪潼一下就变得更加地热情了起来,拉着柳一条一起,与他都坐在了正首,看着柳一条说道:“早就听闻,柳先生年不及弱冠,青少有为,今日一见,果是不凡,老头子真是三生有幸啊,呵呵..” “洪村正重了,”被这老头儿这般地夸赞,柳一条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柳先生看到了吗?”洪潼指着他们家堂屋堆积在一起的或筐或袋的谷子,感激地向柳一条说道:“这些谷子,都是柳先生你的赐予,若不是有柳先生先前制造出的‘柳氏水车’,根本不用这场大雨来祸害,地里的庄稼早就旱死了,颗粒无收,到时就不止是饿肚子那么简单了,所以,可以说,柳先生你就是我们这些庄户的恩人。不止是这次,还有以后,你给了我们这些农户一个可以对抗旱灾的法宝。不止是‘柳氏水车’,还有那个‘柳氏耕犁’,‘柳氏肥坊’,都是绝好的东西,” 老头儿有些激动,说话的时候胡子一翘一翘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潮红。 原来是为了那些农具,柳一条恍然,遂摆着手向洪潼说道:“一些奇淫小技,能帮得上忙,是柳某的荣幸,洪村正就莫要再提了,今日我与无尘来拜访洪村正,实是有事想请洪村正帮忙,还请洪村正能够援手一二。” “哦?柳先生请讲,能帮得上忙的,小老儿定是不会推辞。”洪潼看了柳一条一眼,很是坚定地向柳一条说道着。 “呵呵,那就多谢洪村正了,”柳一条轻笑着向洪潼拱了下手,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柳某对土宜村辖内的那片荒废的土岗颇感兴趣,想出些银钱将它买将过来,不知洪村正能否行个方便?” “那片废地?”洪潼一愣,轻声地向柳一条问道:“那片土地寸草不生,黑土下面埋着的也全都是一些又黑又硬的石头,无甚用处,柳先生买它做什么?” 无缘无故地,去买一块废地,是有两糟钱儿没地儿花了吗?败家子儿?看了柳一条一眼,洪潼否定地轻摇了摇头,不过在心里面却升起了一丝的疑惑。 “呵呵,其中的原因,现在柳某还不便告知,请洪村正见谅,”柳一条歉意地冲洪潼轻笑了下,道:“不知村正大人能否作主,将那片废地卖于柳某?” “这个,”洪潼有些迟疑地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那片废地虽然没有人要,但是到底还是土宜村的土地,不是本村之人,小老儿也是无权将它们分配出去,怕是帮不上柳先生了。” “不过柳先生若是真想买下的话,不妨到县里去找一下县丞老爷,县丞老爷应是有权决定那片土地的归属。”虽然自己没有办法,洪潼还是好心地向柳一条提了一个建议。 “这样啊,”听了洪潼的话语,柳一条的目光不由得便瞄向了一旁的柳无尘身上,遂轻声向洪潼询道:“无尘以前不就是这里的村民么?如果由他来买不知是否可行?” “这个,”洪潼抬头看了柳无尘一眼,欲又止。 “少爷,”柳无尘插道:“无尘现在已无户籍在身,已算不得是土宜村的村民,所以,” 呃,柳一条这才记起,柳无尘曾经做过监牢,犯过案子,确实再没了分配田地的权利,遂歉意地看了柳无尘一眼。 反正去找公孙瀚南也不是一件难事,最多也就是多跑一些路途而已,柳一条站起身,拱手向洪潼辞行,之后便又披上了蓑衣,领着柳无尘一起,坐着马车,去了三原县城。 公孙瀚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雨水越积越多,各村的积水情况也是越来越严重,谷子发霉,房子漏水,很多地方的村民,屋子里边都开始积了一些雨水,公孙瀚南这个县丞也是越来越忙起来,很多时候甚至连在家里吃上一顿饭菜都没有功夫。 柳一条他们到达三原县衙的时候,公孙瀚南领着几个差役去了城外东边处的几个村落视察,所以柳一条他们并没有碰着头面。 不过,从接待他们的那个主薄的语里,柳一条也得知了公孙瀚现在所面临的难题。 无柴可用,无水可喝,现在全县的村民,已经有一部分家户,连做饭都成了问题。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不过对柳一条来说,它却又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周边大雨,缺柴的又岂止是三原一地? “劳烦主薄大人派人速去把公孙县丞找回,小民这里有一良方,可解现下三原百姓之燃眉。”柳一条拱着手,向眼前这个叫做陈岚的主薄轻声说道。 “柳先生此,当真?!”陈岚看了柳一条一眼,确定了柳一条不是在开玩笑后,猛地一下便从椅上坐了起来,高声冲守在门口的差役吩咐道:“阿忠,速去将县丞大人寻回,就说柳先生有良策,可解县丞大人心中之忧!” 陈岚虽只是一九品小官儿,平常也没有掌管太多的事务,不过对柳一条这个大名人,他却还是知道一些,毕竟,一个可以斗倒兵部尚书的平民,很少见。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好处 > 第三百零四章好处 柳一条给了公孙瀚南一个天大的好处。 一个煤炭的实用方法。 而作为交换的条件,他则是很顺利地便取得了土宜村边上的那片高岗土地的拥有权,而且是永业田的那种,所以,他们柳家,除了那四百顷耕田外,又多了一份占地约有五十顷的煤矿产业。 而且,柳一条还向公孙瀚南承诺,在以后的几个雨天里,‘柳氏煤坊’将会免费为三原县周遭几个村落的村民,提供烧水渚饭用的煤料。 在赚取了一个好的名声的同时,也为自家的煤炭作坊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名号,一举两得。 所以,在公孙瀚南那里取得了煤矿的地契后,柳一条便领着庄园内的那些个闲得有些发慌的佃农,来到了土宜村。 冒着大雨,在高岗上搭了一个巨大的草棚,遮上一些油纸帆布,便开始一锹一锹地在里面掘起煤炭来。 掘好之后,每陋一段时间,都会有衙门里派来的马车将之拉走,分配给那些紧缺干柴的用户,每天都会有成百上千斤的煤炭被白白拉走。 对此,柳一条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心疼,有舍,才有得,这就好比是在街边卖小吃的时候,事先让客人先免费地品尝几口一样,舍不得一点小便宜,怎么能吸引到别人来买你的东西? 不止是给衙门的这些,三原里的所有大户,柳一条几乎是都让人给送了一车过去,当然,在送煤过去的同时,也都会附有一份由县里特印的煤炭使用方法,有官方出面证明,说服力不是一般的强大。 才一天的功夫,三原县就有近三分之一的家户,都用煤炭渚起了食饭,而‘柳氏煤坊’这个词,也渐渐地走进了他们的心里,在不知不觉之中,一个煤矿品牌,就这么树立了起来。 “等到雨期过后,矿产有了盈利,就再去招一批人来,签上合同,按月给付工钱,这些佃农不能老呆在这里。”柳一条站在草棚的边儿上,看着手下的佃农一筐一筐地往上背上煤矿,轻声地向一旁的柳无尘说道:“可以优先考虑这土宜村的村民,有功夫去跟那洪村正沟通一下。” “是,少爷!”柳无尘弯身轻应了一声,这两天跟着柳一条,他也算是长了不少的见识,同时也认识到了他们家少爷所买下的这个煤矿的真正价值。 这是一座金山。 简单,方便,易燃,柳无尘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在不久的以后,大唐所有的家户都用上这种黑色石头的情景。 少爷是一个天才。 之前的农具,营销方法,还有现在的石炭燃料,不是任谁都能想得出来的,柳无尘抬头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一直在暗中庆幸他当初的正确决定,能够成为柳府的管家,是他柳无尘的荣幸。 “嗯,好了,咱们回去吧,这里,已经没有咱们的事儿了。”柳一条轻拍了下柳无尘的肩膀,笑着披上雨蓑,率先走了出去,连续两天的雨中奔波,他还真是有些累了。 回到家的时候,得知封小乙已经领着手下赶了回去,连带的,还有李纪和先前留下的那两个侍卫,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侯君集那边的隐患,短期内并不会发生,他们走了,也无所谓,而且,老是让一队保护皇后娘娘的护卫呆在自己的家里,也不合适。 回到自己的屋里,脱去身上的蓑衣,张楚楚忙着拿出了一套干净的内衣裤给柳一条换上,并着小喜去灶房端了碗热腾腾的姜汤来,祛除寒气。 拿着一条干巴巴的毛巾,张楚楚小心地给柳一条拭着额上,头发上的雨水,有些心疼地轻声说道:“外面雨大天寒,夫君整天在雨水里泡着,定是受了不少罪吧?” “呵呵,哪有娘子说得那般严重,”柳一条把手中的汤碗放下,轻笑着向媳妇儿说道:“为夫与无尘在雨中的时间并不长,没有什么大碍,娘子莫要担心。” 说着,柳一条抓着张楚楚的小手,轻扶着她在一旁坐下,看着张楚楚又大了一些的肚子,轻声说道:“倒是娘子才应当多注意一些才是,这雨大路滑的,若无必要,就莫要再出了门去,以后再教小惠读书,就让那小丫头过来咱们房里好了。” “妾身哪有那般的娇贵,夫君你多虑了,”张楚楚看了柳一条一眼,见夫君这般地关心自己,遂甜甜地笑了起来。 “少爷,贺兰少爷来了,”远远地,透过窗前朦胧的大雨,小喜看到公孙贺兰正撑着雨伞向这个院落走来,遂开口向柳一条禀报。 “哦?”柳一条向外瞄了一眼,轻声笑道:“不必管他,一会儿他自己自会进来,小喜去给他备一碗杯来。” 真是应了柳一条的话,小喜还没走开,公孙贺兰便推门跨步,走了进来。 “大哥,嫂嫂,小弟这里有礼了。”大大咧咧地拱手冲柳一条夫妇行了一礼,公孙贺兰便一屁股在柳一条的下首坐了下来。 “叔叔有礼了,”张楚楚微微颔首,还了一礼,看向公孙贺兰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的笑意。 待小喜端送上茶水,柳一条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轻声说道:“贤弟来此,可是要与为兄辞行?” “呃,大哥神算,呵呵,”公孙贺兰甩了下手中的折扇,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本来上午封小乙他们要走的时候,小弟就也有了去意,在这里呆了四天,小弟也该回去看看了,不然家里的那个老头子,又该大发脾气了。” “早就知道你在这里呆不长久,”柳一条轻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公孙贺兰道:“回去后,代我向公孙伯父和公孙伯母问好,咱们两家离得不远,有时间常过来窜门儿就是了。” “这就是你说的石炭?”太极殿中,李世民轻步走到公孙瀚南的近前,看着公孙瀚南随行带来的煤炭,轻声地向公孙瀚南问道。 “是的,皇上,石炭之物,古来有之,而且在我大唐境内,也遍布得十分丰富,只是一直都没有适当的应用方法,而不被世人所遍用,至今仍埋没于山体之间。”公孙瀚南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薄纸,弯身递于李世民,道:“微臣这里有一方,可十分便利地将这石炭引燃,用于日常所需,请皇上过目。” 将这个方法献之于皇上,这便是柳一条送于公孙瀚南的天大好处,不过明显的,公孙瀚南并没有那种居功的心思,把方法递于李世民的同时,还不忘向李世民说一下它的出处:“这个方法,是柳一条柳先生所想,且在三原也已开始试用,并无不妥。现下雨灾不停,干柴难继,有了这种石炭,可保之前的防疫之方无忧。” “哦?又是柳一条?”李世民接过纸张,看了公孙瀚南一眼,记得上次的防疫之方,也是由他所递,看他的样子,倒真是有着几分忧国忧民之像。 李世民打眼在纸上扫了一下,并没有看出什么奇异之处,把纸交给一旁的李然,让他依着纸上所述,把公孙瀚南带来的石炭都和水做成了一个矮小的圆柱形样子,再粗略地用木棍儿均匀地在上面插了几个小孔,放于火上。 “着了!皇上,竟真的着了!”看着蜂窝煤在火堆上烤了一会儿的功夫,竟自冒出了火红的红焰,李然尖着声音向李世民回禀,会燃烧的石头,在他看来,端是神奇得厉害。 “是啊,竟真的着了,”相比于李然激动,李世民则表现得平静得多,他早知这种石炭可以点燃,只是没有想到它竟能燃得这般剧烈罢了。 那柳一条,真是一个人才。 可惜,这样的人才却不愿为朝庭出力,李世民轻叹了口气,有了这个方法,确是可解燃眉之急,不止如此,不管是日常的生活,还是行军打仗,有了这种石炭,都会方便很多。 “公孙卿,不知这石炭,你是从何处得来?”李世民看着被烧得火红的炭球儿,轻声向一旁的公孙瀚南问道。 “回皇上,”公孙瀚南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道:“这些全都是从‘柳氏煤坊’所得,那‘柳氏煤坊’,正是由柳先生所开,柳先生称这种石炭为‘煤’。” “‘柳氏煤坊’?”李世民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难怪柳一条那小子这次会这般的热心,闹了半天,原来他竟是在这儿等着朕那?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不愿 > 第三百零五章不愿 就像是上次在三原打劫那些大户,敲他们竹杠时的情形一样。 虽明知是竹杠,可是他们还是会争着抢着去让人敲,因为那毕竟是一个希望,被敲了,总还会有一点的收成,挽回一点的损失,不被敲,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粟米,一点点地烂在田地里面。 竹杠,在这种时候,它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尽管它很贵重,但是却是还会有很多人愿意为它买单。 李世民现在也是如此,对于柳一条的这个提议他很赞同,可以说是完全地消解了他这几日心中的烦忧,但是听说柳一条竟想借此以发国难之财,他的心中又不免有些气愤。 商人行径! 李世民微瞪着眼,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说到底,比起这些小利,毕竟还是柳一条帮得忙要多一些,如果现在要治柳一条的罪,难免会落一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名头。 况且,人柳一条本来就是商贾,想要赚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不乱抬物价,不拒缴赋税,他就是一国的皇帝,却也挑不出理去。 “皇上请过目,这是就微臣所知,大唐境内储有石炭之地。”看李世民面色有些不善,公孙瀚南不慌不忙地又从怀里掏出了另外一份折子,亲手递于李世民。 这是在公孙瀚南来时,柳一条特别地交待,多爆一些煤矿出来,让李世民知道,他柳一条所有的这个煤矿,只是大唐所有煤矿的九牛之一毛,根本就不值一提,让李世民不要放在心上。 不然,李世民这个明君要是发起怒来,他一个小老百姓,受不起。 说起来,柳一条也只是想在这种大形势下,发上一点小财而已。 二十处?李世民的眉头一下就扬了起来,不由得抬头看了公孙瀚南一眼,轻声问道:“公孙卿,这些,可都为真?” “回皇上,”公孙瀚南拱手回道:“这二十处是微臣在古籍上据载所查,全是裸露在外,也经过一些外地徙来之人的证实,应是没有虚假,而且,”公孙瀚南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道:“这些炭矿,可能还只是大唐全部炭矿的一小部分,待这次水患过后,皇上可再派人去探查一番。” “嗯,公孙卿说得有理,以前不知倒也罢了,现在知晓了,断是再无让它们弃之荒野之理,”李世民轻点着头,开口向一旁的李然吩咐道:“李然,你速去一趟尚书府,将左仆射房爱卿给朕请到这太极殿来,朕有要事与他相商!” “嗯,还有太子,把他也从东宫叫来吧。”顿了一下,李世民又向李然吩咐道。 经过前次太子妃之事的打击,李承乾变得愈发符合李世民的心意,现在的很多朝政之事,李世民也都会派人将他叫到近旁,培养栽培之意,不而喻。 “是,皇上!”躬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礼,李然便转身退了出去。 “公孙卿且在一旁坐下吧,”看了一会儿地上燃烧着的煤球儿,李世民示意公孙瀚南在旁边的椅上坐下,看着他轻声笑道:“乌伤三年,爱卿总算是没有白呆,刚从乌伤回来,便为朝庭立此大功,卿能有如此作为,朕心甚慰。” “前些天公孙将军还在朕的面前念叨,想让你到长安城中为官,说是想让你离家近上一些,免得他每次要想抱孙子时,都要等上几天方可,呵呵。” 轻喝了一口茶水,李世民颔首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待这次水患过后,爱卿便从三原回来吧,到吏部先去暂做一个郎中,也好全了公孙将军的思孙思儿之念。” “多谢皇上厚爱,微臣惶恐。”公孙瀚南忙站起身,弯身躬首,向李世民说道:“微臣自知才学浅薄,并不足以担当重任,能得一方县丞,微臣便已感有些不足,更别说是吏部郎中一职,还请皇上能够收回承命,容臣再在三原历练几年。” 虽明知避之不过,自己又不能像柳一条那般脱籍成商,公孙瀚南还是想再拖上一拖。 三原虽不比乌伤清静,可却也是比之长安,要自在许多,最起码,在那里并没有太多的勾心半角,居心叵测。在那里呆着,不累。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关重大,公孙贺兰也不会亲自来到这皇宫之内,说句心里话,柳一条给他的这份大礼,他并不想要,只是雨水连天,形势逼人,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抛开其他的不讲,公孙瀚南还有一颗忧民之心。 嫌自个儿官儿小的人,满朝文武之中,比比皆是,不足为怪,可是这嫌自己官儿大的人,却是少见得很,李世民抬头看了公孙瀚南一眼,满意地轻点着头向他道:“当初调你去三原任职,朕亦有让你历练之心,毕竟比起那些处理炼达的朝中大员,你的年纪还轻,行事也有一些稚嫩,有才,但却还不足以大用,你现在能有此心,朕心甚慰,如此,你便在三原呆上一阵吧。” “多谢皇上成全!”恭恭敬敬地给李世民施了一礼,公孙瀚南又乖乖地坐了下来,心里边儿,也轻松了口气。却不知,在李世民这个明君的心里,已经有了把他留给太子大用的心思。 “贤婿啊,你,不错!”张卟亮面色潮红,眼中有了一丝的醉意,又往嘴里灌了一杯酒后,语有些含糊地看着柳一条说道:“这才半年的功夫,你就白手起家,打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亲家生了一个好儿子,楚楚嫁了个好夫君,我老张也得了一个好女婿!” 说话的时候,张卟亮的身子直晃,一副天悬地转的模样。 “岳父大人,您喝醉了,”柳一条起身给张卟亮夹了一口饭菜,轻笑着向他说道。 “没,没有的事儿,为父现在清醒得很,就是再喝上一壶,也不会醉。”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一般,张卟亮掂起酒壶,又想着要给自己斟倒一杯,不过却怎么也找不到了酒杯的端口,酒水从壶里洒出了不少。 “爹,你真的醉了,”张楚闻在一旁轻手把酒壶夺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这才一晃的功夫,张卟亮竟已然趴在桌上,睡了。 “让妹婿见笑了,”张楚闻歉意地向柳一条笑了笑,又把酒壶放到了桌上,把张卟亮身前的酒菜都向一旁移了一下。 “大哥见外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是岳父他老人家的大寿,多喝一些,无碍的。”柳一条提壶给张楚闻满了一杯,轻笑着说道:“再说,这酒桌之上,喝趴下的,又岂止是岳父一人?” 在张卟亮之前,老柳便早已趴在了桌上,还有柳二条与骆宾王,这两个小子也开始学着喝酒,酒量甚至连老柳都还不如,酒席刚开不久,两个小家伙便耍着酒疯跑出去淋雨玩儿了。 端起酒杯,柳一条向张楚闻示意,先干为敬。 “爹虽然醉了,不过他的话却是不错。”张楚闻含笑举杯,将杯中之物饮下,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对于妹婿的才能,为兄也是佩服得紧,妹婿若是为官,成就定是非凡。” 张楚闻看着饭桌上被柳一条用新进的煤炭给整出的火锅儿,对柳一条这个妹夫也是越发佩服起来,从认识柳一条到现在,好像还从没见过,有什么事情能够真正地难得到他。正如张卟亮刚才所说,张楚楚嫁了一个好夫君,他们张家,找了一个好女婿。 “大哥说笑了,入仕为官,非小弟之愿。”柳一条夹了一块羊肉,在火锅里涮了几下,沾一些汤料,放在嘴里轻嚼着向张楚闻说道:“现在的生活,才是小弟所想。一家人能够安乐地生活在一起,对小弟来说,就已足矣。” 有大才,却无大志。 张楚闻轻摇了摇头,再一次地轻声叹息了一下,实在是想不明白他这个妹婿的心中所想,天下书生,十年寒窗所为何?还不就是为那一朝得名吗? 披红挂紫,光耀门楣,怎会有人不愿? 不过这种事情他也强求不来,人各有志,只要妹妹与妹婿能过得开心便好,张楚闻又自倒了一杯,喝下了肚里。 “来,大哥,咱们再来喝上一杯!”柳一条举杯与张楚闻相碰,微笑着说道:“今年科举,依着大哥的才学,长安之行,定不会空手而回,小弟在此预祝大哥前程似锦,一朝得名!” “承贤弟吉!”张楚闻举杯相应,一声脆响,两杯酒便下了肚去。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把柳一条也带上 > 第三百零六章把柳一条也带上 在大雨来临的第十天,朝庭派人在境内的十几个州府开始了对当地露天煤矿的开采,第十一日,这种被人们称为黑色石头的东西,便被官兵冒雨运及了大唐水患最为严重的区域。 也就是在这一日,黄河决口,蓄积了近半个月的雨水,终于找到了一个渲泄的出口,汹涌而出。 黄河,泥沙,激流,肆意地浸蚀着每一块它能到达的土地。 雨水依旧,河水奔腾,无数的灾民无处安置,一个个由朝庭搭建的草棚,成了他们唯一的避风之所。 这次的决口,是人工所为,决点在豫中,事前官兵已将当地的百姓全数迁至了安全的地方,所以,这次的决口,水患遍布虽广,但却没有多少的伤亡。 洪水泛滥的第二天,太子李承乾便带着大量的物质及到了豫中灾民的所在之地。 人山人海,老老少少,一个草棚一个草棚地聚集在一处,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 站在雨中,李承乾披着蓑衣,现场指挥着手下的将士,将一些粮食,煤炭,石灰,还有大蒜分发给这些灾民,并命人将防疫治疫的方法,全数说于灾民们知晓。 三乡一里,每一个聚集地至少都有三到四千人,若是真的发生了瘟疫,后果真是让人不敢想象。 所以,当日在朝堂之上,李承乾说要亲自前来赈灾时,满朝的文武,都纷纷地出阻止,李世民在心里更是紧皱眉头。 水患虽缓,可是这雨水正急,谁能保证太子到了之后,它不会再来一次危情? 还有柳一条的那个防疫之方,若是无效,或是效用不大,该怎么办?那样,岂不就是让太子殿下,这个堂堂的一国储君,身处在疫群之中?出了事,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那个时候的李承乾很有魄力,让李世民在担忧的同时,又感到很是欣慰,他看得出,他的这个大儿子是赌,赌豫中不会再有水情,赌柳一条的那个方子真的有效。 果敢,决断,这一点李承乾颇有几分李世民当年的气势。 这,也是一场战争,胜了,李承乾太子的地位便会更加稳固,以后也再难有谁能撼得动他。败了,有太子殿下在那里,李世民会让他的儿子有事么? “去吧,顺道去一趟三原,把柳一条也给带上。”李世民一句话,便把事情确定了下来,而柳一条,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便被李世民给算计了进去。 虽然不想,也不愿,但是李世民是谁,皇上,一个一句话便可决定一个人生死的人,他的话柳一条敢不听吗?难道柳一条还敢硬着脖子,跟李世民,李承乾嚷着要人权吗?那样,他怕是会死得更快。 所以,在当天中午,因夜里给老丈人拜寿而喝得有些高的柳一条,从床榻上爬起来后,便被李承乾给征用着,离了家去。 同时,老柳一家也终于知道了李承乾的真实身份,都傻了眼儿,太子,未来的皇上,多大的一个官儿啊,竟到了他们的家里,而且还与他们一同吃过酒水。 张楚闻更是激动得想要蹦将起来,难怪他的妹婿会说他是一个难得的大树,这棵树,确实很大。 所以,柳府里的两家人,是在既激动,又失落的心情下,把李承乾这个太子爷和柳一条给送走的,为了路上有个照应,马成也被柳老爷给吩咐着跟在了柳一条的身边儿。 路赶得很急,骑兵加马车,全是急驰而行,雨天路滑,积水难行,经过了三日三夜再连带着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才赶到了受灾的地面儿。 汪洋一片,人迹寥寥。 在一些地方官的引导下,他们才找到了这片避风之所。 柳一条坐在马车里,喝着车上自带的茶水,透过窗帘,看着正站在雨中,卖力地给灾民分配物质的李承乾,来之前他或许是为了作势,为了名声,那么现在,虽然仍有着几分作做的嫌疑,但是从他的眼里,柳一条已经看出了几分的实意。 这个李承乾确实变了很多,才几天不见的功夫,他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懂得了给自己造势,懂得了去耍一些暗里的手段,更像是一个太子了,比起之前有些纨绔的模样,他进步得多了。 不过更让柳一条看重的是,在耍手段的同时,李承乾竟还保留着一颗爱民的心思,很不错。 “少爷,要不咱们也下去帮忙吧,你看太殿下都在那里忙了半天,咱们若是不去,会不会,”马成也看着外面的李承乾,小声地在一旁向他们家少爷提醒着。 “无妨,”柳一条轻抿了一口茶水,目光仍瞄着车外,轻声向马成说道:“咱们这次来的目的是医病,确切的说是要确保太子殿下没灾没病,其他的,用不着咱们,咱们也不必插手。” “是,少爷!”马成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轻声地应了一下。所有的人都在不停地忙碌,救济灾民,只有他们主仆两个稳稳地呆在这里,马成觉着身上有些别扭,感觉好像暗中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一般。 “行了,你若是想去,便也去吧,我这里暂时不用你侍候。”轻扫了马成一眼,柳一条轻声开口向他说道:“嗯,如果可能的话,你去将太子殿下替换下来,忙了这么半天,他也该累了。” “是,少爷!”马成高兴地应了一声,接着拿起旁边的蓑衣,一下便穿出了马车,看着他的背影,柳一条不由得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马成,性子还是有些急躁,以后还需得再多磨一磨才好。 马车外面雨水迷蒙,这里的灾民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安置得好的,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刚出来三天,柳一条便有些想家了,以前在家的时候,他每天可都要是与楚楚肚里的孩子交流一下的,三天没有摸楚楚的肚子,还真有些想得慌。 “柳先生可是想家了?”刚上得马车,看到柳一条的神情,李承乾随声开口问道。 “是有一点,”柳一条提壶为李承乾斟倒了一杯茶水,轻轻地端送到他的面前,轻声笑道:“太子殿下也知道,我的那个娘子,有身孕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柳夫人有孕,确是一件喜事。”轻身把蓑衣脱下,李承乾盘腿坐在柳一条的对面,接过柳一条递上来的茶碗,轻声向柳一条说道:“这种时候,累及柳先生随行,是孤的罪过,还望柳先生见谅。” “呵呵,太子殿下重了,”柳一条看了李承乾一眼,道:“太子殿下能有这个勇气前来赈灾,小民能来相陪,是小民的荣幸。说不得小民还能沾着太子殿下的洪光,搏一个好的名声呢。” 柳一条半真半假地向李承乾说道着,刚才说起楚楚有喜时,柳一条注意到李承乾的脸色暗了一下,知道他定是想起那个已故的太子妃了,这个李承乾,倒也是痴情之人。 “疫病之方,先生功不可没,此次孤之所以敢亲自前来,可全是仗着柳先生的这个方子。先生知道,孤可是一向都很相信先生的。”李承乾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深深地看了柳一条一眼。 “多谢太子殿的信任,小民惶恐。”柳一条轻冲着李承乾拱了拱手,对李承乾话语中的拉拢之意,置若罔闻。 李承乾确实变了,柳一条轻看了李承乾一眼,若是搁在以前,这些话,既使他心中有想,却也是不会说将出来的。 轻轻地把头转向窗外,马成已经站在了李承乾刚才所站的位置,忙得不亦乐乎,看得出,他干得很痛快。这也难怪,在巨大的天灾面前,人的心思,总是会变得很脆弱又很坚强。 “从开始,到现在,太子殿下知道小民为何一直不愿出去帮忙吗?”把思绪收拢回来,柳一条看着李承乾,并向他问道。 “这,”李承乾犹豫了一下,不该怎么回答,难道要他说,柳一条是在偷懒么? “因为我有自己的职责,”不知怎么地,柳一条便想出提点一下眼前的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太子:“我的职责是医病,有太子的,也有灾民的,随行的那些郎中医不了的,都会送到我这里来,所以我要坐在这里,坚守我的职责,等着那些最严重的病患。虽然,在我的心里,也很想去帮着那些士兵分发物资。” “先生的话,孤受教了。”深深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李承乾轻轻地拱起了双手。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提亲1 > 第三百零七章提亲(1) “思路决定出路,观念决定命运。”柳一条看了李承乾一眼,说出了一句他以前在某本书上看到的名,接着便自在地喝起了茶水。 李承乾是太子,是这次赈灾的主要负责人,换句话说,他也就是一军的主帅。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你见过有主帅亲自到战场上去撕杀的吗? 李承乾这样做,是他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到一个主帅的位置上,也没有做好自己应尽的职责,他缺乏一个全局统筹的观念。 抓主要矛盾,从大局出发。 听了柳一条的话,李承乾有一种恍然明悟的感觉,轻轻拱手向柳一条行了一礼之后,便又披上了蓑衣,下了车去。下车的时候他的嘴里还在叨念道:“思路决定出路,观念决定命运,思路决定出路,观念决定命运,命运..” 半个时辰后。 一同随李承乾来的大批车队,便被分散成各个小队,带着救灾的物质,去搜寻别的聚集灾民,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便成了太子暂时的落脚驻地。 年青,但是还不笨,或许他还真能把李治那个小家伙的皇位给挤跑呢。 柳一条轻笑了一下,便在新搭建起的帐蓬里,睡了。 大雨,阴天,是最好的催眠天气,再加上连续赶了三天的路程,也确实累了,所以柳一条在帐蓬里睡得很香,也很安稳。 灾情刚发生两天,且又都是主动撤离,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严重,有病的人并不多,即使有,也都被那些随行的军医郎中给顺手解决了,根本用不着他这个‘神医’出马,所以,一个下午的时间,柳一条这里都很安静,并没有什么人前来打扰。 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大黑,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帐蓬里已有人给悄悄点上了蜡烛,暗红色的烛火忽明忽暗。 “少爷,你醒了?”见柳一条坐起身来,马成忙着便凑了过来,拿了一身长衫给柳一条披上。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把长衫穿好,柳一条举手伸了个懒腰,轻声向马成问道。 “回少爷,现在是戍时,外面已经静下来了,小的也是刚回来不久。”说着,马成端了一个满是饭菜的小桌到柳一条近旁,轻声说道:“这是太子殿下晚饭时让人送来的饭菜,中间已经热了两遍,现在还冒着热气,请少爷慢用。” 清酒,米饭,青菜,还有一些干肉干儿和一些腌制的咸菜。 很简陋,不过在这样的状况下,能有这些吃食,已经算是不错了,柳一条知道,那些灾民现在能吃到的,也只是一些白饭而已。 “太子殿下有来过吗?”柳一条洗了下手,曲膝在小桌前坐下,看了马成一眼。 “有来过一趟,不过见少爷没有醒来,便又回去了。”马成把筷箸递给柳一条,提壶给柳一条斟倒了一杯酒水。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便低着头,吃起了桌上的饭菜来。 因是刚刚睡醒,他并没有太大的胃口,喝了两口酒,扒了两口饭后,便让马成将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他自己则也起身,拿着雨伞,出了门去。 李承乾的帐蓬就在附近,见里面的灯还亮着,柳一条便迈步走了过去。 守在门外的是东宫的侍卫统领,李纪和,李纪和轻向柳一条行了一礼后,便转身进内通报,看样子,到了现在,李承乾还没有入睡。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李纪和便从帐内出来,躬首请柳一条入内。 “小民拜见太子殿下!”看李承乾好像正在看什么奏报,柳一条上前弯身给他行了一礼。 “嗯,柳先生多礼了,现在出门在外,不比宫里,并没有那般多的礼数,柳先生请坐吧。”李承乾轻笑着伸手请柳一条在他的下首坐下,看他的样子,似乎遇到了什么喜事,很高兴。 “多谢太子殿下!”直接把李承乾的客套话给扔到一边,柳一条弯身向李承乾行了一礼后,才轻身提摆,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抬头认真看了李承乾一眼,见他气色红润,双目有神,没有一点远途之后的萎靡之态,没病,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此行了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这是各部刚刚传回来的奏报,先生请过目,”李承乾随手拿了一份折子递于柳一条,轻声说道:“他们所到的地方,只有一些简单的病患,并没有疫情发生,且防灾防疫的物资也都在发放当中,相信用不了三天的时间,这一片的灾民便可安抚下来。” 三天,柳一条算了下日子,也就到了半月之期,这雨水,也便要停了。 只是希望在这三天之内,莫要再有洪水发生。 “连续半年的大旱,这水情并没有咱们想像中的严重,”轻喝了一口碗中的茶水,李承乾舒心地说道:“河道几近枯竭,土地又干涸得厉害,这半个月的雨水虽大,表面上也看似危急,但是经过这次泄洪之后,这黄河水域,已再造不成什么威胁。再过不了多久,先生就可以随孤一同回长安了。” “太子殿下说得是,”柳一条把折子轻放于桌上,微低着头向李承乾附和道。 治水的事情柳一条不懂,这次被李世民给弄来,只要能保得李承乾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便可,其它的事情柳一条不想管,也管不到。所以跟李承乾没闲聊上两句,柳一条便又告辞,回到自己的窝儿里,睡了。 “怎么,茹儿也在为你太子哥哥担心?”看着殿外已存起了近一尺高的雨水,长孙皇后怀抱着小兕子,轻声地向一边的豫章公主询问。 “是啊,母后,都过了这么多天了,却仍没有一个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太子哥哥他们怎么样了?”豫章公主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脸上掩饰不住的一片担忧。 洪水无情,尤其又是在这般的大雨天气里,豫章总是忍不住会为她的太子哥哥担心。 “算算日子,他们也应是刚到地界儿,传信儿的话,少说也要再等上两天,你有些心急了,”长孙皇后弯身把小兕子放到地上,让她自己去玩儿,轻声对豫章说道:“难得你太子哥哥有这个决心,要做一番大事,祖宗们是不会让他出事的。” “而且,他的身边不是还有一个柳一条么?”长孙皇后说道:“那柳一条可不止是一个神医那么简单,有他在,也是断不会让你的太子哥哥有事的。” 对于柳一条,长孙皇后好像一直都有一种很强烈的信心。 “嗯,母后所极是,”豫章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由便想起了柳一条来。 过了这么久,又因为自己自身的原因,豫章公主对柳一条的那种朦胧的思绪也慢慢地淡了下来,再提到柳一条时,也便没有了往日的那般羞赧与异样。 一个女人,不能在正当的年龄成亲,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豫章的心,已经淡了,那如诗般的少女情怀,也已经远远地离她而去。 ‘清风阁’早在三天之前,就已经被她给盘了出去,现在的豫章,也再没了想要出宫的念头。 “前两天,”看到豫章的面色有些不对,长孙皇后轻声说道:“公孙武达将军来找过你的父皇,为他们家的那个小兰儿提亲,那个公孙贺兰茹儿知道吧,就是以前整天都在长安城惹事儿的那个顽皮小子。” 对于公孙贺兰,长孙皇后也有一些印象,不过全是负面的就是了。 “儿臣曾见过几次,不知他想娶哪位妹妹?”老是在‘清风阁’内找人打架的刺儿头,豫章心中当然会有印象,好像,他还是柳一条的结拜兄弟。 “认识就好,你觉得他为人如何?”长孙皇后避开了豫章的问题,而是反声向豫章问道。 “一个好似长不大的孩子,行为虽然恶劣,但是心地还好,没有什么恶习,听说他是公孙家少有的武学天才,武艺也应是不错。”不知是什么原因,豫章不由得便替公孙贺兰说起了好话:“若是有他这样一个妹婿,也应是不错。” “这么说,你也是觉得他不错咯?”长孙皇后轻笑地看着豫章,说道:“那待这次水患过后,母后便跟你父皇说道一声,求他将这桩婚事应承下来,也难得,那个小子愿意一直不娶,等你三年。”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提亲2 > 第三百零八章提亲(2) “公孙贺兰?我?”豫章一下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怎么会?怎么可能? “对,就是你,”长孙皇后温笑着看着豫章公主说道:“公孙将军所提的那位公主,就是茹儿你,既然你对那公孙贺兰的感觉也不错,不若就应下来吧,公孙家只有他这么一个子嗣,日后也定会继承了公孙家的家主之位,配得上我儿。” 女儿的终身有了着落,当母亲的心中自然会很高兴,长孙皇后现在就是如此。 在知晓了豫章的身体状况后,公孙贺兰仍甘愿等候三年,娶他们家公主为正妻,也算得上是痴情一片了,更难得是门当户对,嫁于公孙家,也不算是埋没了他们皇家的身份。 “不过,他们公孙家就那么一棵独苗儿,你的身子不能生育,到时他们家少不了会给他迎娶妾室,传宗接代,你的心里要有一个准备,”长孙皇后怜惜地看了豫章一眼,好好的一个人儿,竟得了这样一个怪病,长孙皇后接着说道:“这也是我儿的命啊,不过男人嘛,三妻四妾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夫君能真心待你就好。” 要说到妾室,这天下还有谁能比得过皇帝的,所以长孙皇后也不便多说什么。 “母后,你误会了,谁说就要嫁给公孙贺兰了?”听了长孙皇后唠叨的半天,豫章这才反应过来,两只手急忙地便在长孙皇后的面前乱摆。 嫁给公孙贺兰? 豫章有些不敢想象,虽然心中对公孙贺兰有些印象,但是多数也都是在他与人打架时留下的,她的心思从来就没放到过他的身上,她与公孙贺兰?怎么可能? “我不嫁!”豫章坚决地回决道:“前几天儿臣已经想好了,儿臣这辈子,都不想再嫁人了,二十岁成亲,成亲后还不能生子,这样的生活儿臣不想要,母后,就让儿臣在这宫里陪您一辈子吧。” 说着,豫章的眼泪便不由得落了下来,十七岁的年纪,却要承受着这般大的痛苦,豫章的心理,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混账话!”长孙皇后狠皱了下眉头,道:“你是我大唐国的公主,还有着大好的年华去挥霍,怎能说出这种丧气的话来?母后,还有你父皇,决不会允许你这般任性胡为,在你二十岁时,不管是公孙贺兰也好,还是别的人也罢,父皇和母后定会为你寻得一个如意的郎君。” 说话的时候,长孙皇后的语气很坚决,不过在心里边,却也是一阵的心疼,豫章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边指不定都苦成了什么样子了。 身为一个女人,长孙皇后更能理解豫章现在心里的感受。 “母后~”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豫章便趴在长孙皇后的双腿上,哭了起来。 “嗯,恕儿乖,若是这个公孙贺兰不满意,父皇和母后都会为你再挑,总有能让你满意的,三年的时间,也不长,一眨眼就过去了,父皇和母后都还等着要喝茹儿的喜酒呢。”长孙皇后轻拍着豫章的后背,轻声地向她说道着:“我们家茹儿这么地漂亮,懂理,乖巧,又能歌善舞的,想把你娶回家的人都排着队呢,咱们不着急。” “母后,茹儿姐姐,你们怎么啦?”小兕子听到哭声,从远处跑来,及到长孙皇后与豫章公主的近前,轻声说道:“茹儿姐姐,你别哭了,兕子给你玩陀螺,这可是兕子特地从稚奴哥哥那里借来的哦,很好玩的。” 说着,小兕子便把手中的陀螺和鞭绳递了过来,两只大眼睛看着正在落泪的豫章公主,忽闪忽闪地发着清澈的亮光。 “嗯嗯,好,姐姐不哭,姐姐这就来陪你玩儿。”被小兕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豫章公主拭去了脸上的泪水,轻站起身,接过了小兕子递上的陀螺,微向长孙皇后请示了一下之后,便与小兕子一起,在立政殿内玩耍了起来。 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看着自己宝贝女儿笑中隐忧的样子,长孙皇后心中想到,或许把豫章许给那公孙贺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在知道了豫章病情的这些人中,只有他,敢第一个站出来说要娶豫章为正室,作为一个家族之中唯一的一个根苗儿,下定这样的决心,所要承受的压力,光是想,长孙皇后都能想象得出来。 “不得不说,小兰儿这小子,很有魄力,”杨伯方轻喝了一口茶水,看着面色一直都不太顺畅的公孙文达,轻笑着向公孙文达调侃道:“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敢跟你这个老顽固叫板大唱,且还占得了一些优势,嗯,很不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公孙兄,你着实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呵呵。” “去去去,一边儿呆着去,少在这里幸灾乐祸,老夫可没有闲功夫跟你在这瞎胡闹,”没好气地瞥了杨伯方一眼,公孙文达也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 显然,为了公孙贺兰要提亲的事儿,公孙文达的心里,还有着一口恶气没有捋顺。 “行了,公孙老哥,消消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小兰儿现在也确是一个大人了,想娶,你就让他娶回来就是了,豫章公主再怎么,她也是皇家的公主,娶了她,公孙府不丢人。”杨伯方把茶碗放到桌上,看着公孙文达说道:“再说,这件事皇上不是还没有回复吗?结果还在两可之间,莫要气坏了身子才好。” “话是如此,可是,要是让那小兔崽子等上三年,我公孙文达要何年何月才能抱上孙子?你也知道,那豫章公主不能生育,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把她娶回来做什么?”公孙文达有些气急败坏,连这种有些忤逆的话都说了出来。 “嘘!慎!”杨伯方轻向公孙文达摆了摆手,道:“公孙老哥这话,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可不是一般的罪过。” 公孙文达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火,郁郁地闷喝了一口茶水。 “这情情爱爱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公孙老哥想抱孙子,到时再给小兰儿娶上几房妾室不就行了,既是公主不能生育,想来皇上也不会多说什么。”杨伯方打眼在屋里扫了一圈,轻声向公孙文达问道:“小兰儿人呢,没在府里吗?” “一大早地,就去县衙他大哥那里了。”公孙文达轻声地说了一句,把茶碗轻放到了桌上。听了杨伯方的话,他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公孙瀚南?呵呵,说起他来,倒也是一个能人,刚来三原不久,便在三原得到了那么多的人望,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与一条贤侄比起来,也不惶多让,你们公孙家,倒是又多了一个了不得的人才。”顺着公孙文达的话头,杨伯方便把话题给岔了过去。 “杨老弟过奖了,那小子虽有些才能,但是比起一条贤侄,却还是差了些,”提起公孙瀚南,公孙文达也来了点精神,看了杨伯方一眼,他又接着说道:“不过在公孙家,瀚南也算得上是个异类了,喜文厌武,那时着实是让我大哥好是头疼了一阵。” “异人必有异事,看这小子爱民如子,且行事又有据有度,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凡,能超过公孙将军,也不一定呢,”想着这几日公孙瀚南在三原县的行事,杨伯方真心地在公孙文达面前夸赞道。 “承杨老弟吉,对瀚南这小子,老夫可也是颇为看重,呵呵。”公孙文达笑着向杨伯方拱了拱手,自家的后人被人夸赞,听起来总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再过两日,这雨便要停了,现在县城里面都积满了雨水,出趟门儿都要趟着水来,这里的情况都这般地糟糕,也不知一条贤侄在豫中情况如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杨伯方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纷纷,略带几分担忧地轻声向公孙文达说道。 “赈灾而已,有太子在侧,一条贤侄还能有什么危险么?”公孙文达端起茶碗,看了杨伯方一眼,轻声说道:“难道杨老弟认为,皇上他老人家,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儿子在外面遇险么?我敢保证,这几日里,既使黄河的水患再大,豫中一带,也断是不会再有水患发生。” “呃,呵呵,公孙老哥说得是,小弟这也是关心则乱了。”杨伯方恍然地轻笑了笑,对公孙文达的说法,深以为然。 皇上把柳一条当成了护身符安放到了太子殿下的身边,但是,对柳一条来说,在洪水泛滥之地,太子殿下又何偿不是他的护身符呢?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真正的洪灾 > 第三百零九章真正的洪灾 柳一条提出的防疫之方,虽然简陋,但是在这里,却很实用。 最起码的,在这些受灾的民众之中,并没有听说过有人得了痢疾之症,以往灾区之中,上吐下泻的情况也并没有发生。只是有些体质赢弱之人,经不住外在的寒邪之气,偶尔得了一点轻微的风寒,随手便被一些寻游的小郎中给根治了完全。 所以,在豫中的这三天里,柳一条过得很惬意,吃完睡,睡完吃,没有一点的忧虑,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来度假一般。 就连李承乾,也不是怎么忙碌,每天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之后,便全都交给了下人去处理运行,处变不惊,统率全局,越来越有了一方将领的意思。 整个救灾队伍,在他的带领和安排下,井井有条,秩序有然,办事的效率自然也就快了上去。 天晴雨住,阴蒙了半个月的天气,终于见到了一点亮光,久违的太阳,在大雨的第十五天傍晚,于天空的西方,露出了一丝的头角,夕阳西下,给人们带来了无限的美好。 “天晴了,”看了下西边的红日,李承乾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并随手吃下了柳一条的一个过河小卒。 雨一停,李承乾便把柳一条叫了过来,与他一起,坐在一个空旷的高岗上,下棋品茗,共赏夕阳,看得出,李承乾现在的心情,不错。 “雨住天晴,夕阳无限,不过却并不定是一件好事,太子殿下莫要高兴地早了。”柳一条不客气地抬手跳马,将刚才小卒位置上的棋子一口吃掉,脸上并没有多少愉悦的神情。 “哦?柳先生此话何解?”不在意地看了下棋盘,李承乾抬头向柳一条问道。 “太子殿下莫要忘了,现在是七月,一年之中最热的节气,”柳一条看了李承乾一眼,轻喝了一口茶水,轻声说道:“这天气一晴,气温必会有所回升,这样的天气,虽有利于减轻水情,但是却也更会加快各种尸体,粪便的腐蚀速度,更有利于瘟疫的加速传播,所以,现在,才是防治疫情的最关键时期。” 水灾之所以难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于它所发生的季节。 夏日炎炎,想一想,三十几度的高温,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到处都是臭烘烘的一片,水中各种细菌繁殖滋生得厉害,人们生活在附近,若是不注意一些,不得一些灾病,那才是怪事。 “柳先生说得是,”李承乾点头附和,轻笑着说道:“不过有柳先生在,有柳先生的疫病之方在,对于这些,孤并不担心,只要这雨停了,免了水患之忧,这水后灾民的安置便也显得容易了些。至于这疫情,便要多仰仗柳先生了。” 呃,柳一条有些哑口,看李承乾的样子,还真把他给当成‘神’啦? “太子殿下对小民的信任,小民铭感于心,不过,”柳一条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李承乾说道:“小民虽是一个郎中,但却也不是万能之躯,真若是有疫情发生,小民会尽全力,但却不敢保证定能医治完全。” 事先打好预防针,免得事到临头时,没有一点退路。 “这一点,先生请放心,若是疫情真的会一发而不可收拾,也没有人会怪罪于先生,因为这,是天之过,与先生并没有多大的关联,先生能来,就已经是难得了。”李承乾看了柳一条一眼,小小地给了柳一条一个保证。 “太子殿下,刚刚有奏报传来,川源水患,事态紧急,请太子殿下过目定夺。”李纪和小跑着从远处走来,手中拿了一个折子,双手递于李承乾。 “川源水患?”接过折子,仔细地看了一遍,李承乾的眉头当即便皱了起来,刚才的好心情,一下便消散了个无踪。 “速度去派人,驾船前去救援!”抬头向李纪和吩咐了一声,李承乾站起身来,向柳一条告罪一声之后,便领着李纪和一起,快速地返回帐内。 “马成,把棋盘收好,咱们也过去看看,看样子,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向李承乾的背影看了一眼,柳一条也站起身,轻声地向马成吩咐了一句,之后便也轻步向李承乾的大帐走去。 “是,少爷!”马成轻应了一声,弯身把棋子收入棋袋,背着棋盘,也跟了上去。 川源,是豫中的一个小县,不大,全县只有三十几个村落,人口不足两万,是一个微不足到的小地方,平时也根本不会有人太去在意它。 不过这一次,这个川源县,着实是露了一次脸。 川源境内的一条黄河支流,逆河,于昨天夜里亥时左右,大雨停住的前一天晚上,决口了。 没有预兆,没有通知,就在夜里,各乡各里的人们都在梦中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越高岗,真沟壑,汹涌不止。 不止是川源,还有附近的益县,赤湖,夹道,都受到了波及,数百个村落,数万子民,全都被淹没在了这次的洪水之中。 比起前次的人为决口,这是一次真正的洪灾。 虽然它的规模不及豫中的这次宏大,但是它的危害,却远远不是豫中洪水所能比的。洪水无情,人,畜,房屋,粮食,全都给它淹了个尽没。 李承乾静静地坐在帐内,这样的突发事件并没有让他觉着手足无措,他冷静地思考着,并随口向一旁侍命的军官下达一道道指令。 船只,灾民,物资,药品,郎中,驻地,几乎各方面都让他考虑了个周全。 不错,柳一条站在众多军官当中,轻笑着点了点头,李承乾确是已俱备了一些将帅之风,临场镇定,行事有度,他变得比之以前,有主见得多了,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柳先生,”待帐内十几名军官全被他给指派出去之后,李承乾这才注意到柳一条与马成主仆的存在,忙伸手请柳一条在一旁落座。 待柳一条坐定,李承乾轻声向柳一条说道:“此次川源县的洪灾严重,孤准备亲自去视察一番,把驻地迁移至灾区附近,不知柳先生意下如何?” “这些事情太子殿下决定就好,”柳一条看了李承乾一眼,川源的洪灾不比这里,那里的情况必是比这里惨上百倍,尸横遍野或是有些夸张,但是被洪水淹死的人决不会在少数,李承乾既有这个胆量前去,他自是不会阻拦。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富贵险中求。 李承乾所求的,只是更多的人气与民心而已,柳一条知道,这对李承乾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机会,他就是劝了,李承乾也断是不会收回这个心思。 玩政治的人,都是赌徒,李承乾也已经越来越沉迷在其中了。 “如此,柳先生这便回去收拾一下,天黑之前咱们便要拔营起程,全速赶往川源县。”见柳一条不反对,李承乾站起身向柳一条说道。 “是,太子殿下!小民先告退了。”弯身冲李承乾行了一礼,柳一条便又领着马成,出了李承乾的大帐。 柳一条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也就是一些替换的衣物而已,由着马成将它们随便打一包裹,就就已经收拾完毕。 将包袱拿上马车,柳一条与马成也都坐了进去,在马车的外面,兵士们已经开始将帐蓬折分了开来。 “开水带了吗?”柳一条看着外面忙碌着的士兵,轻声地向一旁的马成问道。 “带了,少爷,三壶开水,还有一些干粮,现在都在马车的后箱里放着呢。”马成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小声地向柳一条问道:“少爷,你说咱们这次去那个什么川源县,会不会有危险,小的听说,那里好像是死了不少的人。” “哦?你听谁说的?”柳一条扭转回头,看着马成问道。 “那些前来传信儿的差役啊,洪水是在半夜里突然决口,很多人都还睡着觉呢,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来得及逃跑,几万人被淹,光是想想,小的就觉着害怕得慌。”马成的脸上有些凄凄,显是对这次的川源之行,有些忌惮。 “没事的,你不要多想,”感受到马成内心里的恐惧,柳一条轻笑了下,用一种极为平缓的声音向马成安慰道:“发水的时候,那里或是真的很危险,但是现在,雨住浪平,天气已经晴朗,各处都已再无决口之危,咱们此去,也只是在边上救援那些还活着的灾民而已,并无多少险处。”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章离去 > 第三百十章离去 “嫂子~,”柳小惠放下书本,有些闷闷不乐地拉着张楚楚的衣袖,稚声说道:“大哥怎么还不回来啊,小惠都好几天没有读到新的故事了,嫂子~” “是啊,你大哥怎么还不回来那?”张楚楚抬手轻抚着柳小惠的小脑袋,两只眼睛却越过了院子,看向了远方。 天气大晴,地上的雨水也开始一点点地往地下渗入,现在家中的院子里先前的积水,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可是柳一条,却一直都没有消息。 气温回升,张楚楚与柳小惠又换上了雨前的薄衫,坐在院子里,都微皱着眉头,没有一点精神。 “我想大哥了,嫂子,”柳小惠扭身爬到了张楚楚的身上,欺身在她的双腿上坐了下来,扭着头,睁着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张楚楚。 “小惠乖,嫂子也想你大哥了,你大哥出去了这么久,想来也快要回来了。等他回来,嫂子就让他马上给你写出一堆的故事,好不好?”张楚楚小心地避着肚子,把柳小惠轻抱在怀里,轻声向她说道。 “真的吗?”柳小惠高兴地看着张楚楚,高举着两只小手儿,欢快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大哥回来,小惠又有新的故事了!谢谢大嫂!” 这小丫头,已经完全被柳一条的童话故事给迷住了,整天都想着这些。 这就是夫君所说的那个什么学习兴趣了吧?让一个小孩子这般热心地想着去读书,去学习,还是夫君最有办法。 张楚楚轻把柳小惠放到地上,看着她温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小惠要用心读书才行,不然你大哥回来,见到你过了这么久,却还是老样子,他会生气的,他一生气,你的故事可就没咯,到时连嫂子也帮不了你。” “嗯!”柳小惠用力地点了点头,张开她的小嘴儿,很坚决地说道:“嫂子放心,小惠不会让大哥生气的!小惠要看一大堆的故事。” 说完,柳小惠又迈着她的小步子,回到了她的坐位前,乖乖地坐下,又拿起她刚放下的书本认真地读了起来。 “嗯,这才乖!”张楚楚冲着柳小惠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之后,她又挺着她的小肚子,也坐了下来。 “少夫人,冰镇酸梅汤,”小喜从屋外进来,端了两碗酸梅汤,分别给张楚楚和柳小惠递上,气温上升,天气炎热,这些东西又派上了用场。 “也不知你们少爷在外面怎么样了?累不累,热不热,渴的时候,能不能也喝得上这冰凉的酸梅汤?去了这么久,连个信儿都没有,真是让人心焦。”张楚楚把汤碗接过,感受着手触的冰凉,轻声地对一旁的小喜说道。 “少夫人,你就放心吧,”小喜把托盘放到一边的桌上,又回到张楚楚的身边儿,轻声劝慰道:“少爷跟着的是太子爷,太子爷身边儿,还能少得了好吃好喝的东西么?少爷在外面,定是好好的,一点事也不会有。” “嗯,没事那是最好不过,下午府里没什么事儿,你出一趟门儿,到附近的庙里,去上几株香,代我给你们家少爷,求个平安。”看了小喜一眼,小声地向她吩咐着,一向都不信鬼神的张楚楚,也开始变得有些迷信起来。 “是,少夫人。”小喜欢喜地一口应了下来,能有机会出门儿,她自是高兴得很。 “师娘!”走进书房,骆宾王躬身给张楚楚施了一礼,然后把手中拿出的习贴递了上来,轻声说道:“这是学生刚习好的贴子,请师娘过目。” 柳一条走后,每日检查骆宾王字体的事情,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张楚楚这个师娘身上,毕竟在这柳府里,除了柳一条,也就只有张楚楚在书法上还算是有一些造诣,比柳二条那小子要强得多得多。 “阿瞒哥哥,你又来交作业啦?”一旁读书的柳小惠,见骆宾王进来,便很有礼貌地向他打了声招呼。 “是啊,阿瞒哥哥来交作业了,小惠呢,你的作业写好了没有?”叫得久了,骆宾王也渐渐地习惯了‘作业’这个词语的说法,说起来也很是自然。 “还没有,不过小惠很快很快就能写好,等小惠写好了,阿瞒哥哥陪小惠来玩儿好不好?小惠让阿瞒哥哥玩儿我的宝贝陀螺。”柳小惠很热情地邀请骆宾王课后陪她一起玩耍,甚至连柳一条新为她做的陀螺都舍得拿将出来,看得出,她很喜欢骆宾王这个哥哥。 “行了,小惠,别缠着你阿瞒哥哥了,赶紧做作业,不然你大哥回来了,可是要生气咯。”张楚楚微瞪了柳小惠一眼,让她安心地趴在桌上,学写新的字词。 见柳小惠又乖乖地写起了作业,张楚楚轻笑了笑,把目光移到了骆宾王的习贴上来。 不得不说,骆宾王这一段时间的进步,几乎可以用神速来形容。 现在他写出来的字体,已经完全有了能见人的资格,横平,竖直,已经能够站稳了脚根儿,看着也舒服了很多。 “嗯,”张楚楚轻点了点头,抬头看了骆宾王一眼,轻声道:“阿瞒,今天的字,比之昨天,又有了一些的进步,你写出的这些字,都已经初步俱备了一些简单的筋骨,若是照着这个速度练下去,再过不了多久,就差不多能及得上二条的字了,很不错。” “多谢师娘的夸奖,学生定会再接再厉,争取把字体练得更好,将来出了门去,也断是不能给师父师娘丢了人去。”被师娘夸奖,骆宾王的心里难免会有些欢喜,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嗯,师父和师娘都相信你会做得更好,既然你师父教你的方法有效,你就回去好好地练习吧,明天练习完成后,把写得最好的拿来给我观看。”把习贴还将于骆宾五,张楚楚轻声向他说道。 “是,师娘,那,学生告退了。”双手把习贴接回,骆宾王又弯向向张楚楚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门去。 “那个,少夫人,”见骆宾王走远,小喜在张楚楚的身边小声地说道:“骆少爷写的那个贴子,真有少夫人说的那么好吗?小喜怎么看着还是那么别扭啊?小喜虽然不识字,可是怎么看也觉着,他的字比起二少爷的,还差得远啊?” “哦?你个小丫头也看出来?”张楚楚轻笑着看了小喜一眼,说道:“你别看骆少爷的字,现在写得还不怎么好看,比着二条的,也确是差了一些,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再过不了多久,他定是可以超过二条,当然,前提是二条的书法一直没有进步的话。” 见过骆宾王最先字体的张楚楚,自是能够明白骆宾王练字前后的差距,那是一种一在天,一在地的感觉,任谁都不能够想象得到,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一个人的书法能有这般大的进步。 阿瞒的可塑性很强,这是柳一条在刚见骆宾王不久后,对张楚楚说过得话,张楚楚一直都深以为然。 骆宾王是她所闻之中,书法风格变化最快的一个,尤其是他对于‘柳氏书法’的理解,更是超乎寻常,若是他能这么一直练下去,能成为一位书法宗师,也未可知。 “我不信,二少爷怎么会比不过他?”小喜微撅着小嘴儿,相比之下,她还是相信他们家二少爷要多一些,原因嘛,当然是他们家二少爷长得好看一些嘛。 “呵呵,”张楚楚看了小喜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她多做纠缠,端起桌上的酸梅汤,轻喝了一口,向小喜问道:“酸梅汤有给老爷和夫人他们送过吗?” “当然,不止是老爷夫人,还有张老爷,张夫人,和楚闻少爷,也都有送过。”小喜轻声说道:“不过,听张老爷和夫人的意思,好像是担心家里的谷子和水势,今天便想要回去看看,现在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呢,马车都让无尘管家给准备好了。” “哦?我爹娘他们要走了?”张楚楚闻,抬头看了小喜一眼,轻声喃道:“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说着,张楚楚把酸梅汤轻放到桌上,轻身站起身来,向了柳小惠交待了一声之后,便在小喜的陪同下,挺着肚子,出了书房,去了张家夫妇所在的院子。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一章灾况 > 第三百十一章灾况 浮尸遍野。 自来到川源县后,李承乾他们做的最多的是什么?不是安置灾民,不是抢救病患,而是在不停地打捞尸体。 老人,孩子,妇女,就连一些壮年的男丁,也有很多都淹倒在了水里。 今天已经是打捞尸体的第三天,往返的船只,每次都能载回满满的一船尸体回来,幸运的话还能看到一个两个侥幸未死的活人,看着让人揪心不已。 打捞回来的尸体,大多数都没有亲人前来相认,在柳一条的建议下,全都被撒上了一层石灰,就被就地深埋了起来。在这样的酷暑天气里,这些尸体若是停放得久的话,腐烂,变质,必会引来一场不小的瘟疫,李承乾这个太子在侧,柳一条可不敢冒这个风险,他承受不起这个责任。 而且,到了这川源县后,柳一条也是一改他先前的懒散作风,做起事来,也勤快了起来,每天都亲自指挥着那些随行郎中救治病患,亲自指导着那些幸存下来的灾民去做好疫灾的防治工作。 这里不比先前的那块驻地,那里的村民大都是主动迁移,物质上的生活一般都有保障,并不需要他关照太多,也没有太多的安全隐患。 可是这里,却是不同,驻地附近的灾民,大多是被洪水给冲刷过来的,身上除了一件被雨水洪水冲洗过的衣服外,再是别无他物,若是不比他们多做一些安排,他们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没吃没喝没穿没地方住,这样的人,才是瘟疫的易发人群。 为了他们,也为了自己,柳一条不得不让自己变得勤快起来。他是一个医生,确切地来说,他是一个兽医,可是在这里,他能做的事情,却有很多,处理外伤,开刀缝合,是他最拿手的活计。 还是那句话,在巨大的天灾面前,每个人都会变得即脆弱又坚强,柳一条也是被这样实实在在的大灾,给震住了,惊住了,从小到大,除了在电视电影上,他何曾见过这般多的死人? 浮肿,变形,苍白,有一些,甚至连眼睛都暴突了出来,自从来到川源县,柳一条的脸色一直都是惨白一片,每天看着一批又一批被捞送回来的各样尸体,柳一条觉得自己的心,自己的思绪,都快要麻木了。 现在的他,甚至都已经能够做到,在这些尸体群中,看着这些尸体,大口地吃喝,这些,在以前,是他所不敢想象的。 相比于柳一条,李承乾这个半大孩子却显得镇定得多,一直都在冷静地安排着各部去搜寻,去救援,对那些拉回的尸体,一直都视而不见,好像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死人,在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见得多了,那种情形,比现在这些被淹死的人,要惨上百倍。 甚至地,他还亲手杀死过两个企途要害他与母后的兵士,虽然在那以后,那两个兵士曾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但是他现在,确实已经不再害怕。 惨烈的东西,见得多了,也就惯了。 “三天以来,”李承乾看了柳一条一眼,挥手示意柳一条在他的旁边坐下,轻声说道:“所有的船只共打捞尸体五千九百人,幸存之人却不足五百之数,今天更是连一人都没有。现在,水中的尸体已经开始产生了异变,臭气熏人,又有很多苍蝇在侧,孤打算从后天开始,便停止这种搜索事务,节省更多的人力去安置那些还活着的灾民,柳先生以为如何?” “小民没有异议,太子殿下决定就好。”柳一条轻冲着李承乾拱了拱手,不吃不喝,七天的时间,也算是人体的极限了,再搜下去,能得到的,也只是更多腐烂的尸体罢了。 “嗯,前天,孤已经派人去了长安,上疏父皇奏报这里的情况,想来,也快要到了。水患十日,灾情虽然严重,但是却没有一处有疫情发生,这是一个奇迹,柳先生功不可没!”李承乾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喝了一口茶水。 “太子殿下过奖了,”柳一条轻笑了笑,对李承乾的话浑不在意,虚名而已,对他来说,如浮云,尤其是经历了这次的大灾之后,柳一条的心境更是如此。 老婆孩子热炕头儿,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才是他心中所想。 曾‘死’过一次的柳一条,对‘名’,‘利’,这些东西看得更是豁达。 人在名利中,心若平静台,说不上是悟,只能说是他,已经看透了。虚名如粪土,权利如浮云,要之无用。 “柳先生高风亮节,不图名利,孤佩服,”看柳一条的神情,李承乾便知这些东西对柳一条来说,根本诱之不住,便轻笑着说道:“最多再过五日,这里便可安定下来,到时父皇也会派人前来接援,柳先生便可随孤一起回长安了。孤看得出,离家这么些时日,柳先生想家了。” “呵呵,儿女情长,让太子殿下见笑了,”见李承乾这样说,柳一条也不反驳,只是拱手向李承乾轻笑了笑,算是承认了李承乾所。 媳妇儿有了身孕,当丈夫的哪有不挂心的道理。 “柳先生是性情中人,能嫁于柳先生,是柳夫人的福气,只是可惜了我那豫章妹妹,一直对先生都仰慕得紧,却是再没了机会。”众多姐妹兄弟中,只有豫章与李承乾走得最近,对于豫章的心思,李承乾自是也知道一些。 若是能嫁给一个有本事,且又这般顾家的男人,自是比一般的贵家子弟都要强上许多,豫章也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只是可惜,时不予人,豫章并没有这般好的命数。 想起豫章的身体,李承乾心中不由一叹。 “豫章公主?”柳一条疑惑地看了李承乾一眼,不由便想起了上次在房府喜宴上所见到的那个遮面女子,不知道李承乾无缘无故地,为何会提起她来? 不止是李承乾,还有那个常乐公主,也是有事儿没事儿地就会在他的跟前提起那什么豫章公主,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呃,呵呵,是孤失了,柳先生莫要在意,”李承乾轻笑了笑,顾左右而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见此,柳一条也知趣地不再追问。 “听说,二条在今年的乡试中位居于三甲之列,真是恭喜柳先生了。”李承乾把茶碗放在嘴边轻抿了抿,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向柳一条说道。 “都是托太子殿下的洪福,”柳一条诚心地冲李承乾拱了拱手,知道这件事情里面,李承乾定是做过一些交待,不然,仅凭着王志洪的面子,柳二条想位居第三,很难。 “也是二条有真才实学,写得文章能够入得考官法眼,不然托谁的福也都是没用,”李承乾轻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止是二条,还有那个张楚闻,见识和才学也都不错,今年的科举复试,他与二条,可是都很有希望,孤对他们,很期待。” “承太子殿下吉,想必内兄和家弟若是知晓太子殿下此,也定会万分地高兴,断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听懂了李承乾话中的意思,柳一条又向李承乾拱了拱手。 看李承乾现在的造势,越来越有了当皇帝的样子,让柳二条和张楚闻跟着他干,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现在李泰已死,侯君集已逃,李世民那个明君对他这个儿子又这般的器重,想来李承乾这个太子,也应是已经没有了再要造反的理由和必要了吧? “太子殿下,又有一批船队返回,不过船上依然没有幸存之人,除了派出的兵士,船只运回的,全是一些死尸。”这时,李纪和从外面进来,拱手向李承乾禀报,不过所说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次有多少人?”李承乾把手中的茶碗放下,轻声向李纪和问道。 “十只船,共运回一百六十八具尸体,那些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发臭了。”李纪和小声地向李承乾说道。 “嗯,好了,还是依着先前的办法,全都盖上石灰,就地埋了吧。嗯,告诉那些船队,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打捞这些尸体了,让他们全力去搜寻那些还活着的灾民。”李承乾冲李纪和轻挥了挥手,轻声地向他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李纪和轻应了一声,向李承乾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出了大帐。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二章高昌国王 > 第三百十二章高昌国王 “给我三年的时间,”侯君集站在高昌王麴文泰的面前,伸出三根手指,自信满满地冲麴文泰说道:“我就能为大王练出一支比大唐军队还要强悍十倍的勇士,帮大王带着他们,杀入长安城,坐拥中原之主。” 来到高昌的第二天,侯君集便领着残剑,得到了高昌王的接见,当着高昌王的面,侯君集便说出了这般大逆之。 “侯将军的本领,本王自是相信得过,这也是本王肯接见侯将军的原因。”麴文泰端起茶碗看了侯君集一眼,道:“只是,本王想知道,一个大唐朝最忠诚的勇士,怎会做出此般决定?侯将军拿什么让本王来相信你?” 面对眼前这个曾让无数西域人胆寒的唐朝大将,高昌王一并不敢真的相信,小心使得万年船,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苦肉之计?中原人最爱玩的,便是这些阴谋手段了。 “家破人亡,没路之人,在侯某踏出大唐境域的那一刻起,侯某便已不再是大唐之人,”侯君集紧握着拳头,显是又想到了长安城的那一段光景,遂看着麴文泰说道:“侯某逃出长安城时,便曾发过宏愿,他日回长安,手戮仇人血,大王若是不信,侯某这便告辞,西域诸国,总有我侯君集容身之地。” 说完,侯君集向麴文泰拱了下手,转身便作欲走之势。 “哎,侯将军慢走,此事关系重大,侯将军可能容缓本王思量一二,再作答复?”麴文泰挥手将侯君集叫住,轻笑着向侯君集说道。 “如此,侯某就多谢大王了,大王事忙,侯某先告退了。”冲麴文泰拱手行了一礼,之后侯君集便领着残剑一起,出了麴文泰的大殿。 “老爷,”出了殿门,残剑紧走两步,跟上侯君集的身形,轻声向他问道:“这个高昌王行事这般地拖延,会不会是想把老爷的行踪告知大唐,拿老爷回去?” “不会,”侯君集看了残剑一眼,面无表情地向残剑说道:“麴文泰是个多疑之人,且心中又有若大的野心,早有侵犯大唐之念,只是手中无可战兵,国力且不繁盛,一直都没有机会而已,而我们,就是他的机会。此番麴文泰拖延,怕是派人去查探咱们的老底去了。待他的探子回来之时,便是咱们在这高昌立稳脚跟之日。” 大雨阻路,侯君集被大唐通缉的事情还没有传到西域各国,高昌王不信他自也是情理之中,侯君集并不觉得意外,不过,侯君集相信,麴文泰并不会让他离开。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对于自己,侯君集一直都很自信。 “国力不盛,怎可兴兵事之举?老爷,咱们是不是来错了?”残剑看了他们家老爷一眼,不知侯君集为何会选择此地安身。 “国力不盛,便不可兴兵吗?”侯君集依然迈着他的步子,轻声向残剑说道:“想想以前的突厥颉利,兴兵攻打长安之时,他的国力便充足吗?只要有了英勇无敌的士兵,没有粮草,没有女人,去大唐抢来便是,以战养战之法,古来有之,不足为奇。” “老爷说得是。”残剑颔首轻应了一声,跟在侯君集的身后,不再语。 “丞相对此事怎么看?这侯君集,可信吗?”侯君集主仆刚出了殿门儿,在大殿的内侧便走出一人来,麴文泰看了他一眼,轻声地向他问道。 “回陛下,”高昌国的第二把手,大丞相屈义夫,拱手向麴文泰施了一礼,轻声道:“这件事情,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底数,又何必来问较臣下?” “呵呵,就是不知丞相所思,是否与本王心中所想一致?”麴文泰轻笑着伸手请屈义夫在一旁的椅上坐下,开口向屈义夫问道。 “大唐的君主不是一个傻瓜,断是不会派侯君集这样的大将来试探咱们这高昌小国,”屈义夫看了麴文泰一眼,道:“所以,臣下相信侯君集所,他应是已经反出了大唐。而且,以侯君集的能力,三年的时间,他确是可为陛下练出一支精兵来,得侯君集,大王的宏愿,有望矣。” “呃,呵呵,”麴文泰轻笑了笑,赞赏地看了屈义夫一眼,轻喝了一口茶水,开声道:“英雄所见略同,对这侯君集的才能,本王也是爱惜的紧,不过到底要不要收留侯君集,还要看大唐那边的消息是否准确。” “陛下所虑甚是,”屈义夫轻向麴文泰拱着手附和了一句。 “今年大唐定是犯了天威,先是大旱,后又是大涝,现在又有一绝世之将判逃至我高昌国,丞相你说,这是不是预视着我高昌国的气运已到,苍天也特来相助?”麴文泰的脸上有些狂热,高昌的环境一向恶劣,地域又极为贫瘠,对于大唐的那片肥沃之地,他可是眼红得很。 “天佑高昌,天佑陛下,不过,”屈义夫见他们家大王有些忘形,便在一边儿小声地劝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唐虽有天惩,却还远远不是我高昌所能敌,大王行事,还须三思而定。” “而且,大王莫要忘了那‘柳氏水车’,”看了麴文泰一眼,屈义夫轻声说道:“‘柳氏水车’虽然也解决我高昌的常旱之态,不过大唐受益却是更多。还有那‘柳氏耕犁’,‘柳氏肥坊’,这些东西无一不是强国富国的无上宝贝,大唐有柳一条这样的大才之人存在,陛下还是小心些好。” “嗯,丞相所极是,是本王有些自大了,”麴文泰轻点了点头,以大唐的广疆沃域,再加上柳一条所造出的那些有利农具,更是犹如一只添了双翅的猛虎,除非他们年年都能遇上今年这般的天灾,否则他们就是不想强大起来,也难。 自从从大唐偷偷地引进了一批‘柳氏耕犁’和‘柳氏水车’后,高昌国今年一季的收成,比竟往年提高了近五成,对这些农具的巨大作用,他们自也是清楚得很。所以,对于能够造出这些东西的柳一条,他们也是既欢喜,又惧怕,大唐有这样的人物,实不是他们高昌之福。 不过既始如此,对柳一条这个只是木匠的平民,他们也并没有多少的敌意,毕竟,柳一条造出的这些农具,受益的不仅仅是大唐一国而已。就像是那些郎中一样,不仅可以救人,也可以救已。 “皇上,乾儿就要回来了吗?”长孙皇后亲自给李世民端递了一碗冰镇酸梅汤,然后轻坐在李世民的旁边,温声地向李世民问道。 近半月没见李承乾,长孙皇后心里边儿早已是牵挂不已。 “呵呵,皇后有些心急了,援助的钦差朕刚派出去,太子要回来,怕还要再等上几日方可。”轻喝了一口酸梅汤,李世民轻笑着向长孙皇后说道:“太子此去,虽然遭遇了一些意外,不过比起此行的收获来,却也是不值一提。” 把汤碗放到桌上,李世民看了长孙皇后一眼,轻声说道:“观太子这半月来在豫中的举动,沉稳有条,行事有度,颇有大将之风,比起以前,太子他,确实是已经长大了。” 儿子长了本事,李世民这个当爹的,心里边儿自也是欢快了许多,毕竟,在此以前,为了太子的事情,他这个明君可是没少操心。 “乾儿从小就聪明异常,以前行事莽撞,也只是缺乏磨练,皇上应多给他些机会才是。”长孙皇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端起桌上的酸梅汤,也轻轻地喝了一口。 “皇后的心思,朕都明白,”李世民看着长孙皇后,轻笑了笑,道:“此次的豫中水灾,除了那些不幸被淹之人,再没有人为了疫病而亡,太子此行,可谓是功不可没,等太子回来,朕自是会对他进行封赏。” “嗯,还有那柳一条,献方有功,朕也不会亏待于他,他既是不想为官,那朕就多赏赐他一些财宝便是,还有他在三原的那个炭矿,朕也不再追究,并免他十年的赋税。想来他定是不会反对。”想起柳一条那小子一向爱财,李世民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皇上英明,”长孙皇后微微颔首,轻笑着向李世民说道:“这次水灾能够这般安稳度过,实是大唐万民之福,待乾儿从豫中回来,皇上不若带着朝臣去祭祀一下天地,以慰黎民?” “嗯,皇后所极是,朕心中也亦是有些打算,连续两次天灾,是该去为万民祭祀一下天地了。”李世民看着外面的万里晴空,轻声向长孙皇后说道。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三章归期在望 > 第三百十三章归期在望 柳二条想去长安游学。 这是天晴之后他所做出的决定,通过乡试之后,所有的时间他几乎都呆在家里复习以住所学,准备迎接三个月后的省试和来年一月份的复试。 不过呆得久了,静极思动,难免地便动了想要出去走走的心思。 他想去长安拜会一下他的恩师,王志洪,在恩师的跟前聆听教诲,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到长安的国子监去见识一下,看看大唐朝最好的学府,长的是什么样子,看看那里的学生,是不是真的如传所述,全是天之娇子。 柳二条的这个想法,没有什么不妥,尤其是现在家里边有了一些闲钱,儿子要求学,老柳与柳贺氏也没有理由去拦着。 而且,楚楚,柳无尘和骆宾王,这些柳家里有些见识的人,也都很赞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柳二条也时候该出去走走了,不然,老是让他呆在家里,也只是会让他变成一个书呆子而已。 再说,长安城距三原又不是太远,他们柳家在长安城又有一所空当的宅院,正好让柳二条去游学时暂住。 所以,在柳二条提出想要出门这个想法的第二天,老柳便遣柳无尘,给他拿了五十贯的盘缠,一路就把柳家老二给送到了长安。 “二少爷,”到长安的柳宅,柳无尘把柳二条请到大厅坐下,然后从包裹里拿出了两百贯银钱,放到柳二条的面前,轻声说道:“这是少夫人嘱咐无尘给少爷带的,长安不比三原,做什么事儿都发销得厉害,五十贯钱根本就不够用的,少夫人吩咐过,二少爷日后若是用完了,就再派人回支取,万莫让自己在外面受了委屈。” 有了钱的人,也就不再怎么在乎金钱,现在的柳家,已经有了一点财大气粗的感觉,随手一挥,就是二百五十贯的零花钱,若是搁在以前,柳二条非被乐死不可,毕竟当年连肉都吃不上的时候,一贯钱对他们来说,那都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柳二条轻拍了拍放在桌上墩墩实实的一大包裹银钱,轻笑了笑,抬头向柳无尘说道:“回去代我谢谢嫂嫂,这两百贯钱,再加上爹给的那五十贯,足够我在长安城里几年的发销了,呵呵,让嫂嫂放心。” 说着,柳二条抬手吩咐一旁的柳砚去将桌上的银钱收拾起来,放到他们的卧房里去。 “是,二少爷的话,无尘一定会给少夫人带到。”柳无尘轻应了一声,说道:“另外,这府里的下人不多,总共加起来也就才四个人,有看门儿的,有打扫的,有做饭的,二少爷若是嫌少的话,一会无尘再去招两个回来侍候二少爷。少夫人说,在自己家里,用不着那么节俭,委屈了自己。” “不用了,”柳二条甩了甩头,笑着说道:“我的身边儿有一个柳砚就够了,人多了,反而会不自在。再说,我是来长安游学的,又不是为了贪图享乐,要那么多下人做什么?等过两天,我可能还要在恩师的府上住上一段时日,下人多了,也是浪费。” “二少爷说得是。”柳无尘轻点了点头,然后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无尘就不在此打扰二少爷了,家里有些事情需要打典,无尘要先回三原了。” “嗯,回去代我跟爹娘,嫂嫂他们报个平安。”柳二条站起身,将柳无尘送到客厅门外,轻声说道:“还有,我大哥若是回来了,定是要派人来给我送个信儿来。” “是,二少爷,无尘都记下了,二少爷早些休息吧,无尘告辞了。”又弯身冲柳二条行了一礼,柳无尘便跨步出了柳宅,坐着马车赶了回去。 “少爷,房间都收拾好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柳砚兴奋地从后院跑了过来,刚才他在后院儿里转了一圈儿,没想到他们东家在长安城,竟然也有这么一处大的,漂亮的宅院,刚在这里呆了一会儿,这个小不点就喜欢上了这里,一想到在以后的几个月里,他们就要住在这个地方,他心里面就忍不住一阵的兴奋。 “嗯,不必了,你去把咱们带来的那些书籍整理一下,然后再随我出去买一些礼物,顺便再吃点东西,今天晚上咱们便去一趟礼部尚书府,去拜会我的恩师,王大人。”柳二条轻喝了一口小丫环端送上来的茶水,开口向正兴奋不已的柳砚吩咐道。 “是,少爷,小砚这便去准备!”一听要要出去玩儿,柳砚一下便来了精神,从小到大,他还从没离开过三原呢。小家伙应了一声,又飞快地跑回了后院儿。 “现在水患已经完全无忧,灾民也都有了安置的所在,咱们现在要做的,也只是等着这溢出来的洪水,慢慢地渗下地去。”李承乾坐在一片荫凉的地方,喝着凉茶,看着周围已经不是很忙碌的士兵,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 “是啊,过了这么许久,发生疫情的可能性也是越来越小,呆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柳一条两只手抱抚着茶碗,看了李承乾一眼,不由得轻声向他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准备何时起程赶回长安?” “呵呵,柳先生莫要着急,”李承乾扭看了柳一条一下,轻笑着开口说道:“在父皇派来接替咱们的钦差到达之前,咱们还不能轻易离去,不然若是有了什么意外,咱们谁都承担不起。所以,柳先生还是在这里耐心地陪孤喝几天茶吧,请回的折子三天前孤就已经派人给送回了长安,现在那些钦差,应该都已在路上了。” 柳一条拿着一直搭在脖上的毛巾轻擦了下脸上的汗水,现在的天气,即使坐在那里不动,也会忍不住汗水直流,柳一条有些想他们家里的那些冰镇酸梅汤了。 其实李承乾也是老早就想着要回去了,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热,长这么大,他何曾吃过这般热毒的苦楚,现在他的脖子里,后背上,全都长了一层的痱子,红通通的一处,每天都痒得厉害。 这还不算,水灾过后,蚊虫遍生,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是听着一堆的蚊子嗡嗡之声,吵得人整休整休地都睡不着觉。这也是他们出来的时候欠了考虑,没有并没有带那些纹帐,纱帐之物,想要以草薰蚊,一时间却也找不到草去,且李承乾也受不了那个烟味儿。 晚上睡不着觉的日子,很痛苦。尤其的,不是因为失眠,而是因为蚊子的时候。 现在李承乾便是严重的睡眠不足,整天都要以茶来提醒清神。 不过好在的是附近刚刚发过大水,一望无际的洪水,对这气温也有一定的调节作用,天气虽热,但却也不至于让人中了暑去。这样的温度,他们勉强还能够忍受。 李承乾把茶碗放到桌上,把身子斜靠在椅背上,轻眯着眼,向柳一条说道:“等回了长安,孤定会抱着一桶冰镇酸梅汤,痛饮一番,然后再在满是冰块的大殿内,好好地睡上一觉,这几天在这里,真是闹腾得厉害。”李承乾扭过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不过说起那冰镇酸梅汤,孤却想起,听程将军说,那酸梅汤好像还是出自先生之手,先生倒也是一懂得享受之人。” “呵呵,一些小手艺,本来是为了给我那受了身孕的娘子调制的,不想却受到了很多人的欢喜,最后索性便传了出来,让太子殿下见笑了。”柳一条不以为意地轻笑了笑,把茶碗放到嘴边,轻轻地喝了一口。 “这样啊,”李承乾深看了柳一条一眼,又开始闭目养神,道:“孤还是那句话,能嫁与柳先生,是柳夫人的福气,柳先生是一个很顾家,很会疼人的夫君,这一点,孤不及先生。” 说这话时,李承乾的声间有一些落寞之意,他又想起了他的那个已经殒命的太子妃来。 “太子殿下严重了,小民只是一凡夫俗子,所求只是家和子乐而已。”柳一条把茶碗放到桌上,也学着李承乾的样子,把身子斜靠在椅上,夜里睡不着觉的,不止是李承乾一人而已。 两个人刚躺下一会儿,便纷纷传来了阵阵均匀的轻鼾之声,引得在一旁侍候着的马成与李纪和二人,也是哈声连连,不过他们仍是强打着精神,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各拿着一把蒲扇,有一扇没一扇地为自家的主子扇着凉风。 在唐朝呆得久了,柳一条也越来越习惯了这种**的生活。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四章侯选太子妃?1 > 第三百十四章侯选太子妃?(1) 柳二条呆住了。 惊艳绝伦,他的心在胸膛里,扑通扑通的,都快要跳了出来,两只眼睛里面,也全是一片迷离的色彩。从瞥见到那马车内安坐的那名女子的容貌后,柳二条就这样矗站在大街上,呆住了。 他的心,他的思绪,早就已随着那辆马车,随着那车里的佳人,去了。 一见而钟情,柳二条醉了。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小砚,”柳砚抱着一个礼盒,见他们家少爷好像是着了魔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连忙着上前叫了几声,小家伙被柳二条的样子给吓到了。 “呃,没事儿,我没事儿,”柳二条被柳砚的声音惊醒,甩了下脑袋,轻声向柳砚说道:“小砚,刚才过去的那辆马车,你看到了吧?” “嗯嗯,看到了,好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家眷,”见二少爷没事儿,柳砚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低头回想了下,对柳二条说道:“我看到里面有一个小丫头儿和一位小姐,嗯,长得还蛮好看的。” “对对,就是她,你现在就给少爷我跟上去,我想知道她们是哪家的小姐。”柳二条点着头,悄声地向柳砚吩咐道。 因为是在街上,马车走得并不是很快,柳二条与柳砚说话的时候,隐约还能看到马车的影子。 “不用了,少爷,”柳砚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小声地说道:“刚才少爷没有听到吗,有几位公子说车上的那位小姐,是大司农卿苏老大人家的孙女儿,苏晨曦。” “苏晨曦?莫不是苏晨兄的妹妹?难怪刚才会觉着有些脸熟,”柳二条的眼前一亮,近水楼台先得月,凭着他与苏晨的关系,要想接近他的妹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看柳二条一脸淫荡的样子,柳砚轻撇了撇嘴,想起他们家大少爷说过的一句话:这小子,思春了。 “晚上咱们先去一趟苏府,拜会一下苏老大人和苏晨兄,”柳二条向马车的方向看了两眼,扭头向柳砚吩咐道:“恩师家,咱们明日再去。” “是,少爷!”柳砚轻应了一声,乖乖地跟在柳二条的身后。 “小砚,”刚走了没两步,柳二条又向柳砚叫了一声,轻搂着柳砚的肩膀小声地问道:“你觉着刚才的那位小姐,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地漂亮,倾国倾城?” “哪有,”柳砚很是怀疑地看了他们家二少爷一眼,道:“她长得虽然也很好看,但是比起少夫人来却是差远了,小砚还是觉着少夫人更好看一些。” “呃?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她怎么比嫂嫂更美一些呢?”柳二条一愣,然后一巴掌便拍在了柳砚的后脑勺上,没好气地说道:“你一个小屁孩子懂什么啊?本来少爷我就不该问你。” “可是,少爷,小砚说得都是实话。”柳砚捂着脑袋,委屈地看了柳二条一眼,仍然坚持地说道:“确实是少夫更好看一些。” 然后,柳砚的后脑勺上,又多了一巴掌。 “小姐,你想什么那,眉头都快要皱到一声了。”芭蕉在苏晨曦的旁边坐着,看到小姐从刚才开始就微蹙着眉头,便开口小声地向她询问道。 “嗯,没什么事儿,就是刚才,我好像是看到了一个熟人儿,但是又有些不确定。”苏晨曦摇了摇头,自语道:“可能是我看错了,他现在应该是在三原才对,怎么会来长安呢?” “三原?小姐说的是柳一条?”一听到三原,芭蕉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柳一条的存在。 “不是,柳先生现在还在豫中,短时间内怕是还回不来,”苏晨曦看了芭蕉一眼,轻声说道:“我说的是柳先生的弟弟,柳二条,月前他刚刚通过乡试,现在应是正在用功读书以备省试,刚才我看到的,应该不会是他。” “柳二条,嗯,那个小子倒还不错,彬彬有礼,又是一个才子,长相倒也凑和,比他们家大哥强多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妻室,嗯嗯,小姐,若是想找夫君的话,他也不错哦。”对于柳二条,芭蕉的印象倒是不错,竟公然地在他们家小姐面前做起推销来。 “你这小丫头,越来越是没有规矩了,休得再在此胡,当心我撕烂你的小嘴,”苏晨曦白了芭蕉一眼,便不再语,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好了小姐,芭蕉不说了,”芭蕉举手投降,道:“不过即使芭蕉不说,却也是阻挡不住老太爷要给小姐寻找夫婿的心思,自上次三原回府后,老爷便不让小姐再扮作男装,想来老爷也是下定了决心,想要给小姐找一个好的归宿了。” 芭蕉拿出一把蒲扇,轻轻地给苏晨曦扇道着,看到他们家小姐的脸,又愁苦了起来。 “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这几日爷爷老是让咱们去见些大府的妇人,我又岂能不知爷爷的心思。”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熙攘的人群,苏晨曦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她不是那种愿意逆来顺受的人,但是她又不愿看到爷爷为她担心,所以她很矛盾,一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由着爷爷的意思,认命吗?她不知道。 “小姐,到地儿了,”车把式跳下马车,伸手将苏晨曦与芭蕉两人扶将下来,弯着身对苏晨曦说道:“后宫之内,小人不便进去,小人在此等候小姐。” “嗯,”苏晨曦向车把式轻点了点头,然后便领着芭蕉一起,在一个内侍的带领下,进了后宫,立政殿内。 “曦儿拜见皇后娘娘,拜见豫章公主。”殿内,长孙皇后与豫章公主都有在座,苏晨曦移步上前,微弯着身,给两人都礼了一礼。 “嗯,果然是生得一副俊容,也难怪苏老大人老是在本宫的面前夸赞,呵呵,上来坐吧,在这殿内,不必多礼。”长孙皇后欢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晨曦,招呼着她在一旁坐下。 “多谢皇后娘娘,”又礼了一下,苏晨曦这才直身,提摆,坐下身形,芭蕉小丫头,则乖乖地站在他们家小姐的身后。 “曦儿妹妹端是生得一副好相貌,这么美的人儿,看着都让人羡慕得紧。”待苏晨曦坐定,豫章也谑笑着向苏晨曦说道着,趁长孙皇后不注意时,还微微地向苏晨曦眨了下眼。 “豫章公主说笑了,比起公主的容貌来,曦儿只是一丑丫头罢了。”苏晨曦颔首谦虚地回道,在长孙皇后的面前,她却是不敢像豫章那般,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来。 “听苏老大人讲,曦儿从小就跟在他的身边,东奔西走的,很少呆在家里,一个姑娘家,真是苦了你了。”长孙皇后怜爱地看着苏晨曦,道:“以后在家若是闲暇,便常到这立政殿下,陪本宫说说话。” “皇后娘娘垂爱,曦儿谢过皇后娘娘。”苏晨曦微应了一声,悄悄地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感觉长孙皇后就像是一个慈祥的母亲。 “母后,听说曦儿妹妹不但才学了得,而且还写得一手好书法,不若趁此机会,让她为儿臣写上一副,如何?”看了苏晨曦一眼,豫章公主开声向长孙皇后请示道。 “哦?”长孙皇后扭头深看了豫章一眼,然后又向着苏晨曦说道:“也好,本宫也曾听苏老大人提起过,正好也想见识一下,曦儿,可以吗?” 苏晨曦暗中狠瞪了豫章一眼,怪她没事儿将是给自己找麻烦,不过脸上却一直都是笑声吟吟:“皇后娘娘想看,曦儿哪敢不从,如此,曦儿就献丑了。” 见文房四宝已有内侍拿送过来,苏晨曦便起身向长孙皇后与豫章公主微礼了一礼,拿笔砚墨,便在纸上写了一首诗词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用的是‘柳氏书法’,写的是她在柳府见到过的诗词。书法已有九成个似,若不是长孙皇后与豫章亲见,她们定还会以为这是柳一条的亲笔。 “字好,诗更好,若不是亲眼所见,本宫断是不会相信,这竟是出自一位姑娘之手。”长孙皇后轻站起身,及到已写好的字词近旁,连声赞叹,再看苏晨曦时,目光也有了些不同。 “皇后娘娘过奖了,不过这诗,却不是曦儿所作,曦儿也只是抄写而来。”冲长孙皇后行了一礼,苏晨曦轻声说道:“这首诗在曦儿前次去柳府之时,见柳先生写予柳夫人所作。” 柳一条?听了苏晨曦的解释,长孙皇后与豫章公主都是微微一愣。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五章侯选太子妃?2 > 第三百十五章侯选太子妃?(2) “怎么,曦儿跟柳先生很熟悉吗?”长孙皇后拿起桌上的字画,细看了两眼,不经意地向苏晨曦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之前曦儿曾扮过男装,跟柳先生学了有一月的书法,曦儿的‘柳氏书法’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全是拜柳先生真心相授。”微冲长孙皇后礼了一礼,苏晨曦向长孙皇后回禀道。 “哦,原来如此,难怪曦儿的字,竟会与柳先生的书法如此的神似。不过以一月之功,能有如此成就,足见曦儿在书法上的天赋,呵呵,”长孙皇后随意地轻笑着向苏晨曦夸赞道,不过手中的字画却已被她给轻放到回了桌上。 “皇后娘娘廖赞了,”趁长孙皇后回转座位的时候,苏晨曦握着小拳头,偷偷地冲着豫章公主作了一个不客气的动作,不过却直接被豫章给有选择地无视了。 “多谢曦儿妹妹的墨宝,这副字,姐姐非常地喜欢!”冲苏晨曦得意地一笑,豫章便上前把已经干涸了的字给收了起来,交给了一旁边侍候的小僮,让她好生收将起来。 “公主殿下喜欢,是曦儿的荣幸!”见长孙皇后看来,苏晨曦忙收起她的小拳头儿,很恭敬地冲豫章礼了一礼。 “好了,”长孙皇后微笑着冲她们两个挥了挥手,道:“曦儿难得入一趟宫,茹儿便陪她出去转转吧,本宫的身体有些乏了,就不陪你们了。” “是,母后!”豫章高兴地冲长孙皇后行了一礼,然后便拉着苏晨曦一起,出了立政殿。 “公主殿下真是好兴致,怎么,诳了妹妹一副字画,难道还想再把妹妹整个人都诳去不成?”苏晨曦轻甩开豫章的小手,没好气地向豫章说道。 “好了,好了,谁让以前我要你的字时,你宝贝得不行,这一副就当是妹妹你补偿我了。”豫章嬉笑着又拉起苏晨曦的小手,道:“早就知道妹妹你扮起女装来会很漂亮,只是没想到竟然能够到了这种祸国殃民的程度,看得姐姐我这心里边都忌妒得厉害。” “好啊,还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苏晨曦伸出两只白嫩小手儿,开始在豫章的身上咯吱起来,追着豫章在后面花园里直跑,咯咯直笑。 就这样,两个人你追我赶,你赶我追,在花园里闹了半天,最后全都累得跌坐在了草地之上,香汗淋漓,风光无限。 “自上次一别,咱们总有一年没有再见了吧?”背对着背,豫章轻喘着气向苏晨曦说道:“到现在我还记得你男装时的俊俏模样,啧啧,简直是迷死个人咯。‘清风阁’的那些才子,见了你眼睛都红得跟笼子里的兔子一般。” “你不也是一样?行了,别再说笑了,打也打了,闹也闹了,现在该给我说说,这次皇后娘娘让我进宫来的目的了吧?”苏晨曦坐直了身子,挥手擦了下额角的汗水,扭头看了一旁的豫章一眼,道:“感觉刚才皇后娘娘看我的眼神儿都有些不对,问这问那的,像是要把我吃掉一般,不会是你搞的鬼吧,我的如似兄?” “曦儿妹妹也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力?”没有人支撑,豫章难得不顾形象地平躺在地上,看着天上飘着的朵朵白云,轻声对苏晨曦说道:“是母后听说苏大司农卿家里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孙女儿,便想接过来见见,如果合适的话,你这个曦儿妹妹,有可能就会变成我的皇嫂,太子妃了。” “你也知道,前太子妃殡天已有数日,太子哥哥身边也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来陪伴,所以,母后这几天一直都是在着忙这件事情。”豫章扭头看了苏晨曦一眼,道:“曦儿妹妹这么漂亮,太子哥哥一定会很喜欢,不若你便留下来给我当皇嫂吧?以后我在宫里,也就多了一个玩伴。” “你想得美,我才不想这么早就嫁人。”苏晨曦的心突了一下,果然还是跟婚事有关。 看豫章公主躺得那么舒服,苏晨曦便也学着豫章的样子,在她的身边躺了下去,翻个身,面对着豫章的红润小脸儿,有些担心地说道:“你说皇后娘娘她不会真的看上我吧?要是让我整天闷在屋里,还不如让我早些死了算了。再说,我也不想这般早地就将自己给嫁出去。” “这又有谁能知道,不过看母后的样子,她很喜欢你,”感受到苏晨曦心中的担忧,豫章温声劝慰道:“其实我太子哥哥人很好的,温柔,体贴,专情,虽然他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但是嫁给他,你将会过得很幸福。而且,能及早地嫁人,也未免不是一种福气。” 说完,豫章微闭上眼,脸上略有一片灰暗。 “你的事情我听爷爷提起过。”感觉到以豫章语气里的抑郁之情,苏晨曦轻声说道:“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总比因为无知而丧了自己的性命要来得好一些。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嫁人的么?这样不正是遂了你的心愿?” “早嫁,晚嫁,早晚还不都得走过这一遭?看你现在的样子,不也是正在为这件事情烦恼?”豫章公主双手盖在额前,有些寞落地向苏晨曦说道:“想找一个好的夫婿,难,想自己去找一个夫婿,更难。这些天我已经看开了,也认命了,一切都随缘吧,如果说,父皇和母后的安排,也是一种缘份的话。”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不觉得,豫章便吟出了刚才苏晨曦写的那首诗句,喃喃道:“真是羡慕那位楚楚姑娘,竟能找到柳先生那般的夫婿。” “你说什么?”苏晨曦疑惑地看了豫章一眼,没有听清楚她刚才说的是什么,不过也隐隐听出好似是与柳先生有关。 “没什么,我是说,柳先生写了一首好诗。”豫章的小脸儿微红了一下,随口向苏晨曦敷衍了两句。 “公主殿下,曦儿小姐,小的可找到你们啦,”远远地,小德子小跑着便走了过来,及到豫章她们的跟前,弯身失礼道:“皇后娘娘请请公主殿下和曦儿小姐去立政殿共用晚膳那。” “嗯,知道了,你去回禀一声,就说我与曦儿妹妹一会儿就到。”豫章浑不在意地从草地上坐起身来,挥手又将小德子打发了回去。 然后两个小姑娘又相互地把身上给清理整洁了一下,便一现赶回了立政殿。 膳食是家常菜,不丰富,但也不寒酸,不过因是御厨所制,吃起来倒也香甜。 吃完后,天已近辰时,夜雾蒙蒙,又跟长孙皇后和豫章公主闲聊了一会儿,苏晨曦便起身告辞,出了宫去。 “茹儿,你们以前认识?”看着苏晨曦主仆逐渐远去,长孙皇后回到殿内,轻声向豫章公主问道。 “见过几次,不过都是男装,没想到换上女装后,她竟会这般地漂亮。”豫章走到长孙皇后的身边,抱着长孙皇后的胳膊,娇声问道:“母后觉得她怎么样?够不够资格做我的皇嫂?儿臣可是很喜欢她呢。” “相貌和家世,都已足够,才学也好,不过,”看了豫章一眼,长孙皇后微摇了下头,道:“跟你一样,性子有些野散,不够稳众,太子妃这个位置,她不合适。就是你,也应该好好地收一收心了,不然以后,怕是也找不到好的婆家。” 说完,长孙皇后宠溺地在豫章的额头上轻拍了拍,然后拉着她一同在旁边的椅上坐下。 “知道了,母后,反正儿臣现在又不着急,母后不用担心。”豫章开口说道:“现在太子哥哥的事情才是重要,还是给太子哥选太子妃要紧。” “你啊,”又在豫章的额上点了点,长孙皇后温声说道:“太子妃岂是轻易就能选得到的?身体,容貌,品性,才学,哪一样不都要符合了才行,这件事情,急不得。” “是是是,母后说得是,儿臣不也是想让太子哥哥早些有人陪伴么?”轻摇着长孙皇后的胳膊,豫章抬头向长孙皇后问道:“既然曦儿妹妹不行,那下一个,母后准备找谁来看?” “听说武士彟有一女,长相俊美,博闻强记,今年虚岁二七,虽然小了点儿,不过德行,品貌若是都好的话,倒也是可以考虑。刚才,母后已经命小德子派人去文水送信儿去了,想来过几日便能赶来。”长孙皇后向外看了看,轻声向豫章公主说道。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六章胖揍? > 第三百十六章胖揍? 既然是大灾,整个大唐境内,不可能就只有豫中一处发水。 光是如川源县这种不受人为控制的水患,全国就有十二处,死伤的灾民也近有十万之众,所幸的是并没有疫情伴随着发生,灾后也没有在境内造成大的恐慌。 不过既使如此,这次水灾也给大唐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危害和损失,十年的积蓄,用去了将近一半之多,国库虽不至于空虚,但却也不再富裕,好像一下又回到了贞观初年,有一点苦涩,这比打了十场硬仗耗费得还要多上一些。 李世民看着礼部,工部,户部所递上来的统计折子,心中微叹,天灾如斯,远非人力所能为,如此,没有造成大的动荡,也算是幸事了。 “皇上,公孙武达将军前来觐见。”李然弯身施礼,轻声向李世民禀报。 “嗯,宣他进来吧。”李世民微皱着眉头,挥手向李然示意,公孙武达这老头儿不会是又来提亲的吧? 把手中的奏折放下,李世民轻喝了一口茶水,静候着公孙武达的到来。 “皇上!”抱拳弯身,给李世民行了一礼,公孙武达笑道:“微臣这里有礼了!” “行了,坐吧,”李世民随意地冲公孙武达摆了下手,让他在一旁坐下,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卿就直说吧,朕知道你一向都是无事不来。” “呃,皇上圣明!”公孙武达双手接过内侍递来的茶不,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轻笑着向李世民说道:“其实微臣这次前来,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上次微臣在皇上面前提起的那个,婚事,不知皇上您,意下如何?” “就是公孙家的小兰儿和豫章公主?”李世民看了公孙武达一眼,轻抿了一口茶水,道:“爱卿也知,这近一个月的光景,朕每日都在为这水患之事烦忧,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一刻停歇,数百万灾民还在等着朝廷的救济,这件事情现在提起,不合时宜,咱们以后再说,可好?” 自家的姑娘什么情况,李世民心里清楚得很,好容易有人愿意站出来迎娶,李世民也不愿轻易错过,所以他也没有把话说绝。 而且在心底里,李世民也是很赞同这桩婚事,公孙贺兰的家世,品行,都很合李世民的心思,只是豫章的心里现在还有一些抵触,李世民也不想太过刺激于她,自从得知了豫章的身体状况后,豫章的性情比之以前起了很大的变化,怕她会想不开,所以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对她,也是越发疼爱起来。 “是是,皇上所极是,是微臣有些欠思量了,”见李世民没有回绝,公孙武达便知道这件事情倒还有一些希望,遂微笑着向李世民拱手施了一礼。 其实,若不是这几日公孙贺兰那小子一直在他的屁股后面转悠,非要缠着他到宫里来探一下皇上的意思,公孙武达才不会厚着脸皮跑来这里,毕竟,对于这桩婚事,他这个当大伯的,也不是很同意。 娶一个不能生养的媳妇儿,有什么用? 他公孙武达这一辈子娶了十一个媳妇儿,却没有一个子嗣,还不就是吃了这上面的亏了?嗯嗯,虽然那个问题极有可能是出在他自己的身上。 一想起还在家里等他消息的公孙贺兰,公孙武达就是一阵的头疼,这小崽子,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也真难为他是怎么说服老二同意这桩婚事的,依着老二以往的脾气,不出手把这小子给狠揍一顿才怪。 君臣两个在一起闲聊了一阵,公孙武达便起身告退,一路又回到了他的公孙将军府。 刚回到府里,就看到公孙贺兰巴巴地凑了上来,走到公孙武达的近前,弯身礼了一礼,然后又小搓着手,巴巴地看着公孙武达问道:“伯父,怎么样?皇上有没有同意下来?” “没有,”看着这个小侄子没出息的样子,公孙武达一阵地摇头,道:“不过皇上也没有直接反对,过一阵子再说,你这臭小子就再耐心地等等吧。嗯,还有,你跟我到演武厅一趟,我要看一下你这阵子武艺的进度。” 公孙武达感觉自己的手有些痒痒,既然老二舍不得打,便由他这个大哥来代替吧,这个小兰儿,确实是该好好修理一下了。 “呃,伯父,”公孙贺兰一愣,看了他大伯一眼,小声地说道:“还是不要了吧,这大热天儿的,再弄出一身汗来,伯父您不是最讨厌出汗的吗?” “胡说八道,习武之人哪有畏惧汗水的?废话少说,跟我来!”见公孙贺兰这般推拖,公孙武达微瞪了他一眼,便率先向演武厅走去。 “伯父,真的要打吗?”到了演武厅内,公孙贺兰又小声地在公孙武达旁边说道:“万一要是伤到了,就不好了,依小侄看,咱们还是算了吧?” “比武切磋,哪有不挨着碰着的,不必担心,伯父手下有分寸。”大度地冲公孙贺兰摆了摆手,公孙武达说道:“难得老夫今天有兴致,咱们爷俩儿就先试一下拳脚,小兰儿,你先出手吧。” “这个,”看公孙武达是铁了心地要跟他打一场,公孙贺兰向四下里看了看,然后便大着嗓子向一边的人嚷嚷道:“小礼,阿起,还有那谁谁谁,都给少爷我滚出去,把门儿关好,在我跟大老爷比完之前,谁也别让进来!” “是,少爷,少爷您节哀!”公孙礼作怪似地高应了一声,然后便拉着公孙起还有别的一些下人退了出去,在他们的认知里,公孙贺兰这次,又要挨揍了,看大老爷刚才的脸色,嗯,很不善。 “你这臭小子,呆会再收拾你!”狠冲公孙礼瞪了一眼,公孙贺兰又乖乖地回到了公孙武达的面前,拱手抱拳,正色向公孙武达说道:“伯父,请!” “好了,你先出手吧,伯父让你三招。”公孙武达随意地往那一站,轻向着公孙贺兰点了点头。 “咦,怎么没有声音?”公孙礼一只耳朵贴在演武厅外的门边儿上,轻声向一旁的公孙起问道:“起叔,以前少爷不都是要大声惨叫的吗?这回怎么会这么反常?难道是老爷留手了?” “依老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留手,我看,是咱们的贺兰少爷长大了,知道隐忍了,”公孙起捋着他的小胡子,站在门边儿向公孙礼说道:“少爷刚才把咱们撵出来,不就是不想让咱们看到他被老爷胖揍的样子吗?嗯,少爷已经像一个男人了。” “男人?怕是会挨更多的揍,我看少爷像是变傻了。若是不机灵着大叫的话,岂不是会被老爷给揍得痛快了?”想想公孙武达手下的劲道,公孙礼就是一哆嗦,平常人,根本就挨不了两下。 “呃,你说得也有道理,”公孙起别有意味地看了公孙礼一眼,道:“以前你跟我切磋的时候,那些惨叫的声音,是不是有一半都是装出来啊?” “哪有,天地良心,是起叔你出手太重了,也就是我,换成旁人,谁受得了你一拳啊。”见说漏了嘴,公孙礼忙着向公孙起解释。 “嗯?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两个人正说话间,公孙武达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公孙贺兰赫赫肿着眼圈,拐着腿,在他的后面跟着,看样子,他被揍得不轻。 “没,没什么,老爷,少爷,你们没事吧?”两人齐向公孙武达和公孙贺兰施了一礼后,公孙起这个管家凑上来轻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你去给小兰儿请个郎中回来,嗯,我有些累了,回房去休息一下。”随口向公孙起吩咐了两句,公孙武达便背着双手,漫步去了后院的卧室。 “少爷,你没事儿吧?”见公孙武达走开,公孙礼与公孙起连忙便凑了上来,小心地扶着公孙贺兰,摸上摸下的,生怕他受了什么重伤。 “我能有什么事?”一把把他们两个甩开,公孙贺兰直起了身子,有些得意地向公孙起说道:“起叔,郎中就不用请了,一会儿给我送点跌打的伤药来就是了,嗯,我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一老一少,全都是这个样子,公孙起与公孙礼面面相觑,不知为何。 不过,在这一天夜里,公孙武达的房间里,时常会传出来一种听上去很是压抑的,类似呜咽似的叫声,嗯,听上去很恐怖,不过却没有人敢上来过问一句。 而且,从这一天开始,公孙武达对公孙贺兰这个小侄子,也比以往放纵了许多,比武切磋这种事,更是再没有提过。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七章回家1 > 第三百十七章回家(1) 时间在等待和忙碌中悄然而逝。 五天之后,也就是在柳一条离家的第二十三天,他与马成一起,终于回来了。 这让柳府上下都欣喜若狂,不管是什么身份,东家,儿子,大哥,还是丈夫,在这里已经有太多的人为柳一条牵挂,不觉之中,柳一条已然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支柱,他们值得依靠的靠山。 所以,柳一条现在才会对这个地方,对这个时代,这么地迷恋,这么地舍不得,这里的人和物,已经让他有了一种很强烈的归属感。 尤其是,当他知晓了楚楚怀有身孕之后,不止是喜悦,更还有一种深深地,不可逃避的责任。 如果老天现在再给柳一条一个回到原来的机会,柳一条定是不会再想回去。二十一世纪虽然发达,虽然便利,但是,那里没有他的亲人。 而且,大地主的悠然生活,真的,很不错。 “爹,娘,让你们为一条担心了。”远门回归,柳一条曲膝跪在老柳与柳贺氏的跟前,给他们磕头行礼,这是一种发自内心里的行为,呆得久了,柳一条已是越来越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好了好了,快起来,能平安回来就好。”柳贺氏上前将柳一条扶起,弯身给他拍着衣服上的灰尘,上下打量着柳一条,心疼地说道:“瘦了,比走之前瘦了许多,在外面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被人如此关心,柳一条心中一暖,脸上不禁泛起了笑容,拉着柳贺氏的手,温声说道:“我一直都跟在太子殿下的身边,吃喝无忧,又没有什么危险,哪能吃得了苦去,娘你想多了。” “好了,老婆子,有什么话咱们到府里叙说,一条刚从外面回来,让他早些坐下休息才是。”见柳贺氏还想再说什么,老柳忙着在一旁插话。 “嗯嗯,你爹说得对,有什么咱们进屋再说。”说着,柳贺氏又回到柳老实的身边儿,推着老柳,招呼着柳一条一起,进了府里,张楚楚,柳小惠,骆宾王,柳无尘,还有马成一干人全都依次跟在后面。 “二条呢,他没在家里吗?”进了大厅,柳一条环视了一圈,发现柳家老二竟不在侧,便奇怪地向老柳他们问道,若是他记得不错的话,柳二条现在应是已经不必再去县里的私塾了。 乡试过后,就好像是一个毕业考试一样,私塾里便不再收容那些已经毕了业的学生,至于省试和复试,就要全靠那些考生自己,私塾对他们的帮助已然不大。 “二叔到长安游学去了,刚走不到七天,现就住在长安的新宅之内。”张楚楚在柳一条的旁边轻声回答道:“一会儿派人去长安给二叔捎个信儿,二叔走的时候还一直提起夫君呢。” “去长安了?”柳一条接过小喜端送上来的茶水,微点着头,道:“是该让他出去走走了,老是呆在这家乡一隅,安则安矣,但却也不是一件好事。” 生活太安逸了,工作就被生活所累。 不觉得,柳一条便想起了鲁迅先生的这句名,现在柳家的生活,确实是太过安逸了,就连柳一条,时常都会有一种懒散的感觉,不过他的工作就是做一个二世祖类的大地主,懒散一些倒也无谓,他并不是很在乎。 但是柳二条却是不同,心智还没有成熟,且又有入仕之念,太安逸的生活,会消磨去他的锐气和培养起他骨子里的那些惰性,不利于他以后在官场上的发展。 “当时楚楚和无尘也是这般说,是故爹便让二条去了,长安城距家不远,且又有他的恩师在,应是不会有什么大碍。”老柳随声应了一句,然后看着柳一条问道:“一条此行,可曾遇到什么凶险,爹听到一些下人讲,你们还曾去了川源县,在那里都还好吧?” 川源大水,泱及千里,自听了这个消息后,老柳家上下都揪心不已,生怕柳一条在那里会有个什么意外。 “放心啦,爹,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你们面前吗?只是有惊无险而已,一切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一提起川源县,柳一条的脑袋里就不由得冒出了那些面目全非的尸体,心中有些难受,猛喝了一口茶水,稳了一下心神。 这便是此次前去赈灾的后遗症吧,柳一条微甩了下头,把那些景象从脑袋里面消除,努力地让自己不再去多想。 “对对对,都过去了,平安就好,”看柳一条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对,柳贺氏便开口说道:“大小子刚赶远路回来,现在定是有些乏了,回房去休息一会儿吧,有话咱们等到晚上再说。” “嗯,老婆子说得对,楚楚,你陪着一条先回房去吧,好好地休息一阵再说。”老柳微点着头,向柳一条与张楚楚说道。 正好柳一条也有这个心思,连着赶了三天的路程,他确是有些乏了,站起身与老柳,柳贺氏行了一礼后,便在媳妇儿的陪同下,去了后院儿,进了自己的房里。 “夫君,你没事儿吧?”见到柳一条一回到房里,就歪身躺到了床榻之上,张楚楚有些担心地看破着柳一条,并弯身给他脱去了脚上的靴子。 “没事儿,就是有些累了,娘子不用担心,”柳一条伸手示意张楚楚也躺在他的侧旁,双手抱着楚楚已经有些臃肿的腰肢,柔声说道:“楚楚,为夫想你了。” “妾身也是,自夫君随着太子殿下走了之后,妾身每天都在想着夫君,担心着夫君在外面的的周全。”张楚楚轻柔地用手抚摸着柳一条的脸颊,爱恋地看着柳一条,轻声说道:“夫君真的瘦了,也黑了不少,在豫中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为夫好得很,”柳一条把头往楚楚的身边靠了靠,与楚楚脸贴着脸,感受着楚楚因害羞而从脸上传来的热度。 张楚楚温暖而柔软的身子,轻柔而甜蜜的声音,还有举止之间那种无形的情义,让柳一条找到了一丝的慰藉,心也安了下来,他轻抚着楚楚的肚子,闭着眼睛温声道:“小宝宝又长大了,在豫中的时候,每天一闲下来,为夫就会忍不住地想着娘子,和娘子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你们终于又回到了为夫的身边。” “楚楚,这辈子能娶到你,这我柳一条最大的幸福,我喜欢你。”深细语,情意绵绵。 听柳一条这样说讲,张楚楚心里就像是喝了一罐蜂蜜一样,一股来自心底里的幸福感觉将她击得晕呼呼,飘飘然,抱着柳一条的手臂,也越发地紧了。 虽然已是老夫老妻,但是这么直白,而又真诚的表达话语,还是真切地把张楚楚给感动到了。 翻过身,张楚楚难得主动地在柳一条的脸旁轻吻了一下。 “夫君,夫君?”见柳一条没有反应,张楚楚便睁开眼向柳一条看来,这才发现,原来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夫君,竟已经睡了。 身体放松,呼吸匀称,看来是真的累了,张楚楚轻轻地在榻上坐起身,又轻柔地抚了下柳一条的脸旁,便悄悄地挪身下了床榻,给柳一条盖了一条薄单之后,就出门去了外间。 “少夫人!”见张楚楚出来,小喜弯身施礼,轻叫了一声。 “嗯,少爷累了,刚刚已经睡下,你去灶房吩咐一声,让他们晚饭多备一些大补的吃食,给少爷好好地补补身子,这些日子在外面,指不定都吃了些什么呢。”张楚楚抬手向小喜吩咐着,刚才见柳一条削瘦的样子,她这个做娘子的,心疼了。 “是,少夫人,小喜这就去办。”小喜应了一声,向张楚楚礼了一礼,便转身出了门去。 “少夫人,”小喜刚走不久,柳无尘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屈身给张楚楚行了一礼之后,开口向张楚楚说道:“这是老爷和老夫人让灶房给少爷准备的人参乌鸡汤,刚沌好的,补气养血,请少爷趁热喝下。” “有劳柳管家了,”张楚楚颔首对柳无尘说道:“少爷现在正在里屋休息,刚刚才睡下,这些东西便先放在这里吧,等一会儿少爷醒了,我来喂他喝。” “是,少夫人,那无尘就先告退了。”把食盒轻放到一边的桌上,柳无尘也弯身退了出去。 原本想要找柳一条汇报工作的事情,也只得再压后一下。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八章回家2 > 第三百十八章回家(2) 柳一条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七八点钟,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经过一个下午的休息,柳一条精神和身体也已完全恢复了过来,精神头明显地比刚回来时抖擞了许多。 睁开眼的时候,柳小惠这丫头正坐在榻上逗弄着柳一条的胡须,一副兴趣满满的样子,好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近一个月没有刮弄胡子,柳一条下巴上的胡须又像是韭菜茬儿一样,纷纷地长了出来,在柳小惠的拨弄下,麻麻的,痒痒的,感觉倒也不错。 “小惠,别闹了,当心把你大哥弄醒了。”一旁的张楚楚见状,轻声地向柳小惠斥责了两句,自柳一条走后,感觉到有些孤独的张楚楚便把柳小惠给叫到了自己的房里,每天晚上陪着她一起睡觉,不想竟把这小丫头给养成了习惯,今天天一黑,便又巴巴地跑了来。 “大哥醒了才好,小惠还想听大哥讲故事呢。”柳小惠冲张楚楚吐了吐她的小舌头,不过先前还拉着柳一条胡子的小手,却慢慢地收了回来。 “哦,是吗?我们家小惠想听大哥讲故事啦?”柳一条猛地一伸手,便把柳小惠给抱了起来,让他稳坐在自己的胸膛上,笑着说道:“跟大哥说,大哥走了这么久,小惠有没有想过大哥?” “大哥,你真的醒了?”被柳一条给吓了一跳,柳小惠张着小嘴,看着她的大哥,半天才开口说道:“小惠当然有想大哥,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读书的时候想,嗯,比嫂子还要想。” “哦,是吗?”笑看了一旁的张楚楚一眼,柳一条坐起身对柳小惠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大哥亲一口,好不好?” “啵~!” 说着,不待柳小惠反对,柳一条便狠狠地在柳小惠的小脸儿上印了一下,满脸的胡茬儿,扎得柳小惠直咧嘴,眼圈红红,就差没有哭出来了。 “坏大哥,臭大哥,拿胡子扎小惠,小惠不喜欢你了!”被扎疼了的柳小惠扭着头,撅着嘴,一副再不理柳一条的可爱样子。 “夫君~”张楚楚也有些责怪地看着柳一条,柳一条下巴上胡须的力道,她可是再清楚不过,扎起人来,真的很疼。 “好好好,是大哥错了,谁让我们家小惠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可爱了呢,来来来,小惠乖,不要再生大哥的气了,大哥给你陪罪,大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见柳小惠有要哭的迹象,还有媳妇儿传来的略微责怪的眼神,柳一条忙着在一边温声向柳小惠劝慰。 顺便地,他还摸了下被自己给忽略了的胡子,比之月前又密了许多,粗硬得好像是一根根钢针一样,难怪会把柳小惠这丫头给弄疼了。 “真的?”柳小惠慢慢地把头扭了过来,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柳一条,稚声说道:“那,我要听新的童话故事,大哥要是给小惠讲的话,小惠就不再生大哥的气了,嗯,小惠还会接着喜欢大哥。” “嗯嗯嗯,大哥保证,绝对是又新又好听的故事,来,坐到大哥的腿上来。”柳一条点着头,微笑着伸手将柳小惠抱到自己的腿上,然后朝张楚楚所在的位置凑了凑,贴着张楚楚坐好后,便开口讲道:“今天的故事是一个关于兔子的故事,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叫做兔八哥的聪明兔子..” 一个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动画片儿,被柳一条给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听得柳小惠与张楚楚都入了迷去。 讲了有小半个小时,直到柳一条的肚子开始高声造反时,才被张楚楚给阻了下来,命着小喜去灶房端来了一直都温着的鸡汤和饭菜,并把还舍不得走的柳小惠,给抱到了自己的房里。 跑了几天,睡了一下午,柳一条确实是有些饿了。 所以当他看到桌子上都还冒着热气儿的鸡汤,鲜鱼,肘子,猪碲儿时,两只眼睛都快要直了,在豫中吃了近一个月的青菜白饭,和那些已经没有了什么味道的腌肉干儿,今天终于又见到荤腥儿了。 甩开大嘴,一阵海吃海喝,满桌子的饭菜,不到一刻,竟都已入了他的肚里,看得张楚楚又是一阵的心疼,看夫君的这个样子,在豫中的时候,指不定都吃些什么呢。 吃饱喝足,命人把饭菜撤下,找了块干净的毛巾,张楚楚细心地给柳一条擦拭着沾在脸上,手上的油污,有些不忍地轻声说道:“夫君在外面受苦了,今天下午,妾身听马成讲,夫君在豫中的时候,吃得都是一些白饭,连青菜都少得可怜,更别提什么野味儿荤腥儿了,那皇上和太子也真是的,以后这事儿咱不去了,也不图他们那些个赏钱,你看,夫君你都瘦了一圈了。” “嗯,咯!”柳一条舒服地打了个饱咯,笑着将张楚楚拉到身旁坐下,道:“这事也怪不得皇上和太子殿下,娘子会这样说,那是因为娘子没有见着太子殿下的样子,他比为夫现在,还要再瘦上许多,在那些受灾的地方,能吃饱肚子就已是万幸,哪里还会再有什么菜去?” 想起李承乾现在的样子,比之以前起码瘦了能有二十几斤,又黑又瘦的,李世民与长孙皇后若是见了,指不定会心疼成什么样呢。忧国忧民,光是他的那一副憔悴形象,怕也是能从那些大臣们的心中,赚回不少分去。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柳一条轻喝了一口茶水,看了张楚楚一眼,开口向她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家里一切都还安好吧?岳父他们已经回去了吗?” “嗯,家里家外有无尘管家在帮忙打理,并没有什么意外,我爹,娘,还有大哥他们在雨停的第二天,便着忙着赶回了家里,现在也都一切安好,夫君不必担心。”张楚楚柔声地向柳一条说道:“倒是前天,家里有了一件喜事,从长安城里传来了一道嘉奖的圣旨,说是为了褒奖夫君在这次水灾里的功德,皇上赐下了一些的银钱和布帛,嗯,还有皇上还免了咱们柳府在土宜村那家煤矿三年的赋税。” “哦?”柳一条的眉头一挑,不由便轻笑了起来,这一次李世民这个明君倒是变得大方了一些,看来那个煤矿算是保下来了,这一趟灾区,也总算是没有白去。 “好了,不说这些了,趁现在天还不是太晚,咱们一会儿到爹和娘那里去叙一叙。”柳一条轻拍了下张楚楚的小手儿,扭头向一边儿侍候着的小喜说道:“小喜,你去老爷和老夫人的房里看看,看老爷他们睡了没有,没有的话就赶紧回来禀报。” “是,少爷!”弯身应了一声,小喜便开门儿退了出去。 “是当过去看看,”张楚楚微点着头说道:“夫君没回来时,公公婆婆每天也都是担忧得厉害,连吃饭都吃得不甚香甜。嗯,刚才夫君喝的那碗人参乌鸡汤,就是公公婆婆特地嘱咐灶房为夫君准备的。” 柳一条的心里又是一暖,儿行千里母担忧,老柳与柳贺氏对他的关心,他感觉得到。 现在应是不到九点钟的样子,老柳与柳贺氏中心挂念儿子,也是一直都没有睡下,屋里的灯烛也一直都亮堂着,所以小喜很快回转了回来,屈身向柳一条和张楚楚禀报。 “爹,娘!”轻叫了一声,柳一条与张楚楚弯身给老柳老两口儿行了一礼,然后便随意地在两人的旁边坐下,看着老柳与柳贺氏,柳一条轻声道:“一条又让二老担心了。” “呵呵,看到你无碍,爹和娘也就放了心了,晚饭都吃过了吧?”老柳看了他们家大小子眼,欢笑着向柳一条问道。 “嗯,刚刚吃过,爹和娘为一条准备的那碗乌鸡汤,最是好喝,一条嘴里现在还有那种香郁的味道。”柳一条小拍了一下老两口儿的马屁,哄他们高兴。 “呵呵,我儿喜欢就好,明天娘再下厨给你沌上一锅,楚楚也要喝上一些,这东西补血补气,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好处。”被柳一条夸了两句,柳贺氏一下就乐了起来。 “谢谢娘,”柳一条与张楚楚齐声道谢,柳一条开口说道:“不过这些东西让下人去做就好了,娘也别太劳累了。” “那怎么行,下人沌的汤哪有娘沌得美味?这件事还得娘亲自来做才好。”感受到大小子语中的关心,柳贺氏轻笑着向他们小两口说道。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九章家里的一些琐事儿 > 第三百十九章家里的一些琐事儿 跟老柳,柳贺氏这老两口儿闲聊了近一个时辰,到夜里十一十二点的时候,见老柳他们都有了些困意,柳一条这才领着媳妇儿与爹娘告辞,也回了屋里,小两口儿许久不见,又说了一些亲密的私房话后,便双双入了梦里。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柳一条早早地爬起床榻,趁着太阳还没有出来,天气还有一丝难得的凉意,便在院子里伸展拳脚,略微地活动了一阵,待身体起热,额头见汗时,才停下身来。 接过一旁丫环递上的湿润毛巾,柳一条擦试了下脸上,脖上的汗水,然后又躺靠在椅上,默运‘长青歌诀’,调节气息。 “少爷,”待柳一条运功完毕,睁开眼时,早已在一旁候着的柳无尘忙上前与柳一条施礼,跟着柳一条久了,对柳一条的习惯柳无尘已是知之甚深,所以他才会一大早地便来到这个院子里。 “哦,无尘,”柳一条坐起身,看了柳无尘一眼,笑着说道:“我正有事要去寻你,这里没有外人,你也坐下来说话吧,昂着头跟你讲话,怪累的。” “是,多谢少爷。”感激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柳无尘微弯身礼了一下,便曲身在柳一条的近旁下首坐下。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府里府外,多亏着有你在打理照顾,真是辛苦你了。”柳一条含笑地看着柳无尘说道:“嗯,现在麻烦你跟我说一下家里现在的情况。” 刚从外地出差回来,柳一条觉着有必要跟自己的属下勾通一下。 “少爷重了,身为柳府的管家,这些都是无尘该尽的本份。”稍微地客套了两句,柳无尘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薄册递了上来,恭声说道:“无尘来寻少爷,也正是为了此事,少爷请过目,这些便是府里这一个月来,大小事务的具体名细。” 待柳一条将册子接过,柳无尘又开口向柳一条解说道:“土宜村的那片煤矿,已经正式成为柳府的家业,皇上还亲自下旨免去了三年的赋税,无尘依着少爷先前的吩咐,在当地招了一些村民帮工,并且都签下了‘劳作合同’,煤矿也早在十天前便已步入正规,现在已经开始在附近的几个县,郡,村落进行贩卖,因为‘柳氏煤坊’的煤炭好用,方便,而全价格却也只比寻常的干柴贵上几分,所以销量还算不错,短短十天的时间,盈利就有近六十贯,相信以后还会更多。” 无怪乎他们家少爷以前会说这些石炭是‘黑色的黄金’,依现在的形势看,这句话一点也是不错。 柳无尘满是钦佩地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能把以往没用的石头变成现在值钱的宝贝,也只有他们少爷才有这个能力。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煤炭原本就是消耗性的日常用能源,不贵,但是量大,也算是沾了点薄利多销的意思。 柳一条的眼睛在小册上细看着,看到柳无尘开给那些矿工的工钱,每月竟只有三十五文时,不由得在心中大叹,这里的矿工也忒是廉价了些,一百个工人,一个月也就才不到四贯的银钱,比起他们要做的那些脏累活计,嗯,确实是少了些。 不过既使如此,柳一条也没有想着要去更改的意思,工资和合同的事情,讲究的是你情我愿,那些村民既然愿意在煤矿上工作,那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接受了这个价格,这算不上是剥削,嗯嗯,只能说是古人的劳作观念不同。 而且,每个月三十五文钱的工钱,比那些佃农却是要高得多,放在普通的家户里,也算是不差了。 “嗯,这个煤矿上的事物,还要再设一个奖金制度,”什么半年奖,全勤奖,最大劳作奖,奖金这种东西,最是能牵动人心,柳一条略微思量了一下,便扭头对柳无尘说道:“每个月凭出挖矿最多的前十名,分别予以百文,六十文,三十文,和十文的额外奖励。工六休一,不愿休息的可多得适当的加班费用。再设立一个全勤奖项,每个月能每天都按时出工的人,额外奖励五文的工钱。” “是,少爷,”柳无尘低应了一声,然后看着柳一条说道:“不过,东家,这样会不会太高了些,原本每月三十五文的工钱,无尘就觉得给得有些高了。” 原本,柳无尘还等着柳一条向他询问工钱的事情,毕竟没跟东家商量就私自定下了这么高的工钱,东家心里难免会有些疑惑,没想到,柳一条竟还想着要再设那么多的奖金。 “三十五文或是真的有些高了,不过若是能因此得到一批真心实干的员工,倒也不是一件坏事。”柳一条冲柳无尘摆了下手,微笑着说道:“还有这些奖金,是一种促进手下员工努力工作的手段,不可或缺,也少不得。而且,比起煤矿一个月的盈利,这些也都只是一些小钱罢了,不必在意,你一会负责安排下去就可。” “是,少爷。”柳无尘颔首冲柳一条礼了一礼,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茶园里的茶树都还好吧,这次的大雨有没有造成什么损失?”看着册子上的内容,柳一条又轻声地向柳无尘问道。 “茶园整体上倒是无碍,不过因为长时间在阴雨之中浸泡,有近千株茶苗被淹死,翁玉已经都将那些茶苗儿拔去,并补上了一些新苗儿,对整个茶园并没有什么影响,少爷放心。”柳无尘开口回答道:“还有,田地里现在都已经种上了少爷要求的蔬菜,现在都已经长出了嫩芽儿,长势良好。” “嗯,回来的时候我有看到,那些蔬菜,长势确实不错。”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现在柳氏庄园的周围,全都是绿油油的一片,看着感觉很好。 “听李德臣讲,若是再没了前次的大雨天气,这些蔬菜再有两到三个月的时间,便能收获回仓。”柳无尘轻笑着附和,恭敬地说道:“另外,还住在庄园内的那些佃农,已经把原来的房子都修缮完毕,今天便能搬出庄园,知道东家已经回来,他们便托无尘来代他们向东家道一声谢意。” “哦,我知道了,”柳一条把册子合上,抬头向外看了一眼,道:“一会儿你去跟他们说一声,庄园里的房子,迟早都是他们的,不过前提是他们能用心地为柳府耕作。我柳某人以前说过的话一直算数,每年柳府都会选出一批用的佃户,让他们搬进庄园。” “是,少爷。” 看了看天,初升的太阳已经将整个天际照亮,气温也有些回升,坐在院子里已经有了些许热意,柳一条坐起身,挥手将柳无尘吩咐下去,他自己,也转身回了屋里。 “夫君,”见柳一条进屋,刚刚起床不久的张楚楚便轻叫了一声,此刻张楚楚正端坐在一方铜镜前,由着小喜给她梳理头发。 “天还早着那,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柳一条笑着走了过来,接过小喜手中的木梳,轻抚着张楚楚满头乌黑顺滑的秀发,看着楚楚镜中的那张粉嫩脸蛋儿,温声说道:“让为夫来为娘子梳头吧。” “嗯,多谢夫君。”张楚楚甜甜一笑,任由着柳一条给她梳理着头发,她的夫君总是这般地温柔体贴。 “娘子越来越漂亮了,”细心地为媳妇儿梳理,柳一条还不忘时不时地夸赞上两句,不过他说得有些话,听得一旁的小喜都有些脸红,张楚楚更也是脸红的厉害,不过没办法,谁让柳一条就喜欢看他媳妇儿脸红时的可爱模样呢? “昨天下午,妾身已经派人去了长安,此刻二叔也定是得了消息,不过他难得出去一趟,又是游学,妾身并没有要他回来,夫君不会怪妾身吧?”张楚楚双眼紧盯着铜镜中的柳一条,娇声向他问道。 “娘子多心了,”柳一条轻轻地把张楚楚的一束头发盘起,笑着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让二条安心就好,没有必要一定要回来,也没有人会怪你。” “谢谢夫君!”张楚楚欢喜地向柳一条说了一声,道:“还有小惠现在已经能够脱开‘汉语拼音’读诵《三字经》了,嗯,阿瞒的书法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夫君若是见了他现在写出的字体,定会是不敢相信。” “还有..”张楚楚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不停地在柳一条的身边,诉说着柳一条离家这段时间里,柳府内所发生的点滴。 跟柳一条在一起,她的话,变多了,看得出,她现在,很高兴。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下地 > 第三百二十章下地 早饭之后,趁着天还没有大热,柳一条便领着柳无尘一起,去了庄园外的田地里,看看地里的庄稼,也算是视察工作。 出门的时候张楚楚嘱咐着要带一把遮阳的纸伞,七月的阳光,火热得厉害,最易晒伤皮肤,不过却被柳一条婉声给回绝了,下地不是郊游,一个大老爷们儿带一把遮阳伞,像什么话?若是被那些佃农看到了,影响也不好,柳一条不想跟他手下的那些佃农有太多的隔阂。 尽管,现在田地里并没有多少人在。 “菜籽种上之后,除了定期地锄下草,捉一下虫子,佃农们便再没了什么事儿做,现在他们大都在忙着搬家呢。”柳无尘在一边轻声地向柳一条解释着。 “嗯,”柳一条微点着头,漫步在菜地里走着,现在也算得上是农闲,在这些菜没有长成之前,只要定期地来看一看,忙的时候并不多。 “雨期的时候,那些佃农都没有出什么问题吧?”柳一条轻蹲下身,抓起一把有些松软的泥土,放在面前观看,泥土松散,粉碎,呈黑,柳一条把它放在鼻间闻了闻,并没有什么怪异的气味儿,不禁便轻点了点头,这块地,已经养得有了一定的活力。看来那些农家肥,佃农们可是没少往里掺和。 “没有,连生病的都少,只有李德臣老爷子的腿一直疼个不停,吃药也管不了多大的作用。”柳无尘也随着蹲了下来,学着柳一条的样子,也抓了一把泥土,看了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老丈得的是寒腿之症,在雨天这种湿寒的天气里最是严重,想要治好,难。”把手中的土壤放掉,柳一条拍了下手,又开始研究起地里刚长出三两片叶子的白菘来,叶片饱满,根茎强壮,长得确实很好。 “嗯,这些菜,不错!”柳一条赞了一句,向柳无尘说道:“那李德臣的腿脚虽然不太灵便,但是做起活来,却还是很能让人满意的。明天你去县城给他请个郎中回来瞧看瞧看,医药费由柳府来出,嗯,就请‘济和药房’的王政和吧,他的医术还不错。” 柳一条站起身,向他的那片茶园看去,道:“走,咱们去看看那些茶树,再过两年,它们可是都会变成咱们柳府的摇钱树。” 柳无尘应了一声,他站起身,随着柳一条向前走去。 虽然不理解柳一条口中‘摇钱树’的意思,不过他却也没有怀疑什么,谁能想到,他们家少爷能不能把这廉价的茶叶,也变成像是‘黑色的黄金’一类的东西呢? 自煤矿的事情之后,柳无尘对柳一条的话,已是不敢再有半点地轻视和不在意。 一百五十顷的茶园,在柳一条的这三百多顷田地里显得很是醒目,比周围的蔬菜都高了一大截儿,大老远地,就能看到它们簇拥在一起的身影。 茶树,也是一个很省心的植物,平常并不用花太多的心思去管理,有水,有风,有阳光的地方,就有它们生存的空间,所以,茶园里面的佃农,也不是很多。 茶苗儿虽被雨淹过,但是长势却依然很好,所有的茶苗儿都由原来的巴掌大小,长到了快要挨膝的一尺左右,有些出乎柳一条的意外,因为这些茶苗儿,长得似乎是有些快了。照这个速度长下去,到了明年开春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在这个茶园里稍采一些茶叶了。 大概是农家肥的效用吧,柳一条看着身边显得很是精神的茶苗儿,心中思量着,不知这样会不会加快茶苗儿的生长周期,缩短一点可以大量采茶的时间。 “少爷,那边好像是杨老爷和公孙老爷来了。”柳一条认真观看茶苗儿的时候,柳无尘注意到从他们来的路上,走来了三人,杨伯方,公孙文达,还有给他们带路的李彪,便出向柳一条提醒道。 “哦?”柳一条闻,转身向回望去,见是这两个三原县的名人到来,便轻笑着领着柳无尘,迎了上去。 “公孙伯父,杨叔,小侄这里有礼了。”及到两人的近前,柳一条弯身,拱手,给两个老头儿见了一礼。 “呵呵,一条贤侄多礼了,听说贤侄从豫中赶回,我们这两个老头子心中挂念,便一起跑到这里来了,贤侄不会不欢迎吧?”公孙贺兰笑着拍了拍柳一条的肩膀,犷声向柳一条说道。 “公孙伯父说笑了,”柳一条直起身,淡笑着看着两个老头儿说道:“两位叔伯能来小侄这里,是小侄的荣幸,哪有不欢迎的道理?而且许久不见两位叔伯,小侄这心里也是甚为想念,原还想着,过两天便去三原探望两位叔伯呢。” “这话老夫爱听,”看了杨伯方一眼,公孙文达笑着说道:“杨老弟,发现没有,这小子的嘴,可是越来越甜了,比我们家那个臭小子,强多了,呵呵。” “其实小兰儿也是不差啦,只是在你这个老头子的面前,甜不起来罢了。”杨伯方轻捋着胡须,也开口向公孙文达调笑。 “说起贺兰贤弟,怎地这次没有看到他的踪影,他没有在吗?”柳一条在公孙文达的身后瞄了一眼,开口向公孙文达和杨伯方问道。 “别提那臭小子,提起他,我就一肚子气,”公孙文达挥了下手,不愿提及,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也并没有太过生气。所以柳一条便把目光移向了杨伯方,以杨家和公孙家的关系,杨伯方定是知晓其中的原因。 “小兰儿去长安了,”见柳一条向他看来,杨伯方嘴角带着笑意,向柳一条说道:“那小子开始思春了,好像是看上了豫章公主,央求着公孙武达将军去给他提亲去了。” “这是好事啊,难得贺兰贤弟有了意中人,公孙伯父怎地还会这般地不愉?”听到豫章的名字,柳一条微愣了一下,遂即便开口向杨伯方问道。 “事,确实是好事,不过那个豫章公主,却是有一些问题。”杨伯方开口向柳一条解释道:“听说那位豫章公主得了一种怪病,二十岁前不能成亲圆房,成亲之后也不可生育子嗣,否则便会有生命危险。” 二十岁后结婚,结婚后不能要孩子,在柳一条听来那是一件很寻常之事,二十一世纪,二十五六,甚至是三十岁结婚也都是常有之事,不想要孩子的更是多之又多,所以他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过,这里是唐朝,是一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怕是不会有太多的人想要。 知道公孙贺兰那小子不是那种贪图公主驸马名份的人,以他的性子,他的家势,他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也不屑这些东西。 看来,这小子是真的喜欢上那个豫章公主了,柳一条微笑了笑,公孙贺兰是公孙家的独子,能够在公孙文达,公孙武达这两个老头儿的巨大压力下,做出这样的决定,公孙贺兰还真是有些魄力。 而且看公孙文达现在的样子,心中或是真的不喜,但是也应是已经答应了下来。 “没看出,贺兰贤弟倒还是一痴情之人。”柳一条伸手请公孙文达和杨伯方一起往回走,扭头向公孙文达问道:“这婚期可是已然定了下来?小侄也好提前为贺兰贤弟备好一份贺礼。” “哪有那么快,豫章公主现今才虚岁十七,婚期就算是定下,怕也是要在三年之后了,”公孙文达不愉地说道:“况且,皇上那边,还没有做出决论,说不准人家还看不上那臭小子呢,要知道,小兰儿在长安城的名声可是一向都不是太好。” 看公孙文达的样子,好像是巴不得李世民会拒绝一般。 “好了,好了,不提他了,”公孙文达摆了下手,向柳一条说道:“不若贤侄跟我们两个老头子说一说在豫中的经历吧,听说这次水灾,各地都没有疫情发生,贤侄可是功德无量啊?” “还有那石炭之事,”杨伯方也在一旁插道:“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功德,以为叔来看,以后这石炭之物,必会成为我大唐百姓不可或缺之物。” “两位叔伯过奖了,”柳一条轻笑了笑,招呼着公孙文达与杨伯方进了府里,轻声说道:“小侄是一个医生,同时小侄也是一个商人,所以这些是小侄的本分,也是小侄的生意,为利来,为利往,并不值得两位叔伯这般地称道。” 说着,一行人便到了柳府的正厅,伸手请公孙文达和杨伯方这两个长辈坐到首座,柳一条吩咐下人端送上茶水,然后在两人的侧旁坐下。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有女武媚 > 第三百二十一章有女武媚 “你就是武士彟之女?”长孙皇后上下打量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儿,身材瘦小,模样俊丽,看上去一副乖巧的模样,看她时不时地还会抬眼来偷看一下自己,没有一点胆怯之意,长孙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声问道:“告诉本宫,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民女武如岚,”中规中矩地弯身与长孙皇后礼了一礼,武如岚细声向长孙皇后回禀。 如轻风,如细雨,听着会让人觉着很舒服,长孙皇后又看了她一眼,轻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如岚妹妹可能识文?”一旁的豫章公主也是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亲切地看着她,并温声向她问道。 “读过几年诗书,学过一些诗词,不过都是只得皮毛,不求甚解,上不得大雅之地。”武如岚冲豫章公主行了一礼,谦声回道。 “一旁坐下吧,赶了几天的路程,累了吧?”长孙皇后温和地冲武如岚招了招手,示意武如岚到她的旁边坐下。 看武如岚现在娇小秀丽的小模样儿,再过上两年,定会出落成一个倾国的美人儿,更难得的是,人不大,却已经知礼懂节,遇事不慌,稳众得很。 “多谢皇后娘娘赐坐!”又是一礼之后,小姑娘便手提裙摆,轻轻地豫章公主的下首坐定。 “从文水,到长安,赶了近七天的路程,定是累了吧?”待一旁的宫女为武如岚端送上茶水后,长孙皇后淡定地看着她,温声问道:“随行的,可有家人在侧?” “劳皇后娘娘挂怀了,家中两位兄长正为家父守灵,不便离家,此次长安之行,随民女来的,只有管家和几个丫环下人。”武如岚低着脑袋,提起亡父,一副伤心的模样。 “逝者已逝,武大人之事皇上也是深为惋惜,可叹我大唐的一代忠良,就这么去了。”长孙皇后也轻叹了口气,武士彟与李渊是好友,且又死于同年,提起他,长孙皇后也不由想起了已故的高祖皇帝来。 李渊活着的时候,对太子,还有她这个儿媳,都是疼爱得紧,对这个公公,长孙皇后一直也都很尊敬。 “母后,”看了长孙皇后一眼,豫章公主轻叫了一声,为李承乾挑选太子妃,本是一件喜庆的事情,她可不想她的母后会因此而有太多的伤感。 “嗯,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情,咱们都不提了,”长孙皇后轻摆了下手,向一旁的小德子吩咐道:“小德子,你去一趟东宫,把太子给本宫请到这立政殿下。” “是,皇后娘娘,小的这便去。”弯身一礼,小德子躬身退出,一路向着东宫走去。 这,会不会太快了点?豫章疑惑地看了她的母后一眼,虽然她也很喜欢眼前这个乖巧的武如岚,但是这么快便让她与太子哥哥见面,实在是,有些快了。 当然,这也是这武如岚赶得巧了,她来之前,太子也就才回来一天而已,也让她有了一个可以与太子一见的机会。 “武如岚,”小德子出得殿门之后,长孙皇后又上下打量了武如岚一番,轻声道:“这个名字太过刚强,不适合一个女子所有,看你的样子,柔弱娇媚,惹人怜爱,以后就叫武媚吧。” “武媚,妩媚,母后,这个名字好,”豫章也在一旁轻赞了一句,对于武媚先前的那个名字,她也觉得实在是太过硬气了一些。 “多谢皇后娘娘赐名,武媚再次拜见皇后娘娘,豫章公主!”被长孙皇后赐名,是一件天大的荣幸,武媚站起身形,弯身以武媚这个名字,这个身份,给长孙皇后和豫章公主施了一礼。 此次长安之行,所谓何往,在来之前,家里就已经打听了个清楚明白,太子妃,对他们武家这个已经显得有些破落的显贵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虽然,比起做太子的女人,武媚更想接近当今的皇上。 “行了,坐下吧,”长孙皇后笑着让武媚再度坐下,道:“想来你也知道此次本宫召你前来的目的,太子妃新丧,太子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前番豫中赈灾,虽然无事,但是身子却瘦了一圈下去,本宫这个当娘的,看着心疼,所以便想给他再找一个体贴些的女人,陪着他,照顾他。若是能得了太子的喜欢,你就会是新的太子妃。” 长孙皇后只负责在这些有些门第的家户中挑选,看得上眼儿的,便给李承乾送去,最终能不能被立为太子妃,还要看李承乾的意思。 “武媚知道,若是有机会,武媚定是不会让皇后娘娘失望。”对于自己,武媚很有自信。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了,现正在殿外候着。”小德子急步进入大殿,尖声向长孙皇后回禀。 看了武媚一眼,长孙皇后挥手向小德子吩咐道:“让太子直接进来便好。” “儿臣见过母后,”几个呼吸的时间,李承乾便迈步进了殿下,躬身恭敬地给长孙皇后行了一礼,然后又冲着豫章和武媚点头示意了一下。 “豫章见过太子哥哥!” “小女子武媚,见过太子殿下!” 豫章和武媚也纷纷上前与李承乾见礼,之后,在长孙皇后的授意下,三人便都在一旁坐下。 有些黑,有些瘦,长相算得上是优秀,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精明,也有一股隐隐地威武之势,跟外间的传似乎是有些不符。武媚偷偷地打量着坐在她对面的李承乾,心里边做着思量,如果真能嫁给他,占居太子妃之位,或也是不错。 “此女名为武媚,”长孙皇后笑看了李承乾一眼,道:“乃是武士彟武大人之次女,年岁虽然不大,但却也是一名才女,人也乖巧懂理,知礼懂节,本宫甚为喜欢,想让她入东宫与我儿陪寝,太子以为如何?” “这些事情,母后做主便是,儿臣并无异议。”李承乾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抬头看了武媚一眼,很漂亮,给人一种清新脱俗之感,不过太过青涩,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只是有一个好看的脸蛋儿而已,比起侯宁儿,差了许多,并不能提得起李承乾的兴趣。 “哦?”看李承乾的样子,长孙皇后不免有些失望,儿子不恋女色,本是好事,可是看到这般漂亮的女子,他却毫不动心,却是让长孙皇后有些担心,她看了李承乾一眼,开口说道:“既如此,那今晚母后便派人把武媚送到东宫,太子今后一段时间的起居,便由她来负责吧。” 不用询问,一用商议,一句话,便定下了武媚的命运。武媚静静地坐在那里,有一种任人宰割,摆弄的感觉,心中虽有不甘,但脸上,却一直都带着笑意。 “就依母后之意,”李承乾冲长孙皇后拱了下手,抬眼又向对面的武媚望去,见她正笑意盈盈地冲自己微笑,便淡淡地点头回应了一下,对这个小姑娘,李承乾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虽然出身皇室,李承乾却没有沾染上那些恋童,断袖之类的嗜好。 感受到李承乾神态之中的冷淡之意,武媚心中竟生出了一丝不服之念,她被人轻视了,而且还是在容貌之上。 “此间若是无事,儿臣就先告退了,”根本没有在意武媚的神态,李承乾站起身躬身向长孙皇后告辞,他现在并不是一个闲人,赈灾事后,他的公务比之以前,更为繁忙了一些,一些以前从未处理过的事务,也都被分配到了他的手里,看得出,李世民对他也是越来越器重了。 “嗯,公务要紧,不过也要多注意身子,皇儿刚从豫中回返,应多休息几日才是。”心疼地看了李承乾一眼,长孙皇后开口向他劝慰道。 “多谢母后,儿臣会注意的,儿臣告退了。”又向长孙皇后礼了一下,李承乾便转身退了出去。 “以后,”看李承乾渐渐远去,长孙皇后扭头看了身旁的武媚一眼,道:“太子就交给你来照顾了,能不能得了太子的欢心,就要看你自己的造话了。” “是,皇后娘娘,武媚定会尽力而为,把太子殿下照顾周全。”武媚屈身向长孙皇后礼了一礼,柔声细语地向长孙皇后答道。 “嗯,”长孙皇后微点了下头,轻声向一旁的小德子吩咐道:“小德子,你去带武媚小姐到侧殿休息一阵,找身全适的衣服,再梳洗打扮一下,晚上把武媚小姐给送到太子的寝宫去。” “是,皇后娘娘,”小德子应了一声,然后便上前,将武媚给请去了侧殿。 “母后,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些?武媚虽好,但是她确实够资格做太子哥哥的太子妃么?”待武媚他们进去,豫章公主起身,走到长孙皇后的近旁,轻为长孙皇后捶着肩膀问道。 “武媚这个小丫头不错,”长孙皇后微动了下肩膀,以方便豫章的揉捏,开口向豫章说道:“长相,气质,性子,都很合适,只要以后能够稍加培养,多给她一些历练,她将会比宁儿那丫头,做还还要好得多。”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公孙贺兰的武艺 > 第三百二十二章公孙贺兰的武艺 “虽在意料之中,但是听闻贤侄平安返回三原,我们这两个老头子,还是由衷地为贤侄感到高兴。”公孙文达稳坐在正首的右侧,微笑着看着柳一条,开口说道:“此去豫中,有惊无险,贤侄可谓是名利双收,可喜可贺啊,呵呵。” 听了公孙文达的话,杨伯方也是微点着头,表示同意。 这次大唐遭遇这么大的水灾却没有一处有疫病发生,柳一条功不可没,就是皇上没有对他进行太多的嘉奖,大唐的百姓,尤其是灾区的那些百姓,也不会忘记他的好处。 现在,在乡下,在民间,‘柳神医’,‘柳大善人’的名头,可是越来越是响亮,口碑好得不得了,甚至有些地方,连生祠都给他造了出来。 “公孙伯父说笑了,本分而已,”柳一条轻摆了摆手,道:“咱们不提这个了,刚才小侄已吩咐无尘去灶房张罗,备好一桌上好的酒菜,一会儿小侄陪两位叔伯喝上两杯水酒。” “嗯,那敢情好,今天为叔与文达兄来此,就是来蹭这一顿酒来的,呵呵,”杨伯方抚须而笑,道:“记得把柳老哥也给请将过来,说起来,我们老哥俩也有一阵子没叙了。” “那是自然,家父一会儿就到,两位叔伯莫要着急,”柳一条喝了一口茶水,微低着头,向公孙文达与杨伯方说道:“一会让楚楚也来给两位叔伯见上一礼,给两位叔伯敬上一杯水酒。” 正说话间,后院的酒菜都已备齐,且陆续地都端送到客厅里来。 因为是夏季,天气正热,所以酒桌上备着的多是一些可口的凉菜,命人把老柳和张楚楚请来之后,五人便开始坐入酒席。 在柳一条的示意下,张楚楚起身亲自为公孙文达,杨伯方这两个老头儿斟倒并敬送一杯酒水之后,便又由小喜陪着,退了下去,若非必要,女人不上席,这是民间的一些规矩,而且孕妇要忌口,酒水,还有酒桌上的那些酒菜,并不适合孕妇食用。 “侄媳有喜,可喜可贺,再过几月,柳府可就要添丁了,呵呵,柳老哥,你可得多喝两杯。”待张楚楚出了门去,杨伯方便端着酒杯跟柳老实碰了一下,公孙文达也跑着上来凑着热闹,一杯一杯地给老柳灌着酒水。 “应,应该的,”老柳来者不拒,提起楚楚肚子里的孩子,老柳心中也是欢喜得很,盼了十几年,终于有了个结果,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所以,老柳喝起酒来,也特别地痛快,一杯接一杯,连酒菜都吃得不多。 所以,在酒席开始的前一刻钟,老柳便很自然地趴倒在了桌上,他醉了。 这是老柳以往喝酒时的习惯,柳一条,还有杨伯方他们也都是习以为常,好在老柳的酒品一向不错,喝醉之后不发酒疯,不胡乱语,只是蒙头大睡。这也算是老柳的一个优点吧。 “好了,杨叔,还有公孙伯父,”看出他们是有意将老柳灌醉,柳一条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猪头肉片儿,放在嘴里嚼了一阵,挥手将在一旁侍候的下人屏退,然后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酒水,开口向两个老头儿问道:“我爹已经醉了,有什么事儿也别再藏着掖着了,你们就直说吧,” “呃?呵呵,就知道瞒不住你,”公孙文达把杯中的酒水灌下,看了柳一条一眼,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在昨天,老夫和你杨叔得了一个密信儿,是关于侯君集那老小子的,想着贤侄可能有兴趣一听,又赶着贤侄刚刚回来,我们两个老家伙便凑着趣儿过来了。” “侯君集?”柳一条面色微变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筷箸,抬头看了两个老头儿一眼,轻声问道:“两位叔伯找到他了?他现在在哪?” 对于侯君集,柳一条心中还是有着几分的忌惮,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杀回来报仇? “贤侄定是猜想不到那侯老头现在所在何处?”看柳一条有些紧张的模样儿,杨伯方轻笑着说道:“他现在在大唐西北处的西域高昌国。听说在那里还得了一个什么将军的头衔,他已经判国了。” 高昌国?柳一条在心里念叨了一遍,好像是在新疆的那一片,《西游记》里也有提过,‘火焰山’好像就在那里,是一个地域贫瘠的小国家,侯君集那老头儿跑得还真是够远。就是不知道在这个时代,有没有国际警察那一类的职业。 “虽然他到高昌对大唐来说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的消息,”公孙文达插道:“但是对一条贤侄你来说,却是不错,最起码,现在贤侄便无须再担心他会再回来报复了。” “多谢杨叔,还有公孙伯父,”柳一条举杯向杨伯方及公孙文达示意,道:“这个消息,也算是了了小侄的一块儿心病,来,两位叔伯大义,小侄敬两位叔伯一杯,先干为敬!” 仰脖将杯中的酒水尽数灌下,柳一条翻转酒杯,杯中无一滴酒水滴下。 “一条贤侄请了,”杨伯方与公孙文达也一起举杯,爽快地将杯中的酒水饮下。 “其实,”公孙文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看了柳一条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为叔有一件事情还想向贤侄确定一下,望贤侄能够如实相告。” “哦?公孙伯父请讲,小侄若知,定会无不尽。”柳一条将酒杯放于桌上,抬头看着公孙文达。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老夫就是想知道,在这半年里面,除了那卸骨之术,贤侄还有没有再教过小兰儿别的一些武艺招式?”回想着上次与公孙贺兰比武进的情形,公孙文达终于忍不住开口向柳一条问了出来。 在公孙贺兰认识的人中,能教他武艺,并让他的武艺在短时间内有大幅度提高的,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柳一条一人。 前几天,公孙文达接到长安公孙将军府的来信儿,是由公孙武达亲笔所书,信中提及,他们家老大,在与公孙贺兰比武之时,竟也重蹈了他的覆辙,着了小兰儿的道道。 他们家老大的武艺公孙文达是最为清楚,比他自己不知要强了多少倍去,可是竟连他也败在了他们家小兰儿的手里,两个老头儿在欣喜的同时,心里面却也是很是疑惑。 “没有,平常也就是多打了几架而已,”柳一条给了公孙文达一个肯定的答案,然后又有些担心地开口向公孙文达问道:“怎么,贺兰贤弟可是在武艺上遇到了什么问题?” “没,非但是没有问题,反而是小兰儿的武艺有了长足的进步,”公孙文达冲柳一条挥手安抚道:“前几天老夫与那小子切磋较量,差点就不是他的对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如此神速的进步,着实是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死要面子! 杨伯方夹了一口酒菜,放到嘴里,好笑地看了公孙文达一眼,心里面也算是明白了这个老顽固之所以会同意,让公孙贺兰娶一个不会生养的媳妇儿的原因,那次的切磋,他定是败了。 想教训儿子的时候,反被儿子给教训了,公孙老头儿的心里,定不是个滋味儿,也难怪他当初那般地遮掩避讳,不肯讲,那确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同时的,杨伯方的心中也是有些惊异,公孙贺兰手底下的功夫如何,杨伯方也是清楚得很,虽然不错,但是在十年之内,他怎么也不可能会是公孙老头儿的对手,公孙文达会落败,这,倒真是个意外。 “武艺有进步,这是好事,公孙伯父又何须多虑?”柳一条端起酒杯与公孙文达碰了一下,道:“再说,贺兰贤弟在武学上,一直都很天赋,有进步,倒也不奇怪。” “一条贤侄说得对,小兰儿武艺长进,是好事,文达兄就不要再多想了,来,咱们喝酒!”杨伯方也举杯与公孙文达相碰。 “嗯,来,喝酒!”公孙文达轻点了点头,与杨伯方和柳一条一起,将杯中之物灌下。 三个人边喝边聊边吃,一桌酒席吃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天近正午的时候,公孙文达与杨伯方还要赶回家中,才算是停了下来。 命人将已经睡着的柳老实给扶送回屋里,柳一条便起身将两个走路都有些不稳的老头儿,给送出了门儿去。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第一批煤炭商 > 第三百二十三章第一批煤炭商 “少爷,”陈则明跛着脚,一拐一拐地走到柳一条的的近前,弯身给柳一条行了一礼,神色之间,很恭敬。 “嗯,你来了?”柳一条抬头看了陈明则一眼,遂挥手向他示意道:“你的腿脚不好,先在一旁坐下在说。” 自己坐着,却让一个伤残人士站在自己身边,柳一条觉着很别扭,就像是以前在公车上,不给孕妇,老人让座一样,在心里面总会有一种被人盯着,谴责的感觉。 “不,不必了,少爷,”陈明则忙摆着手道:“这大厅之内,哪有小人安坐的地方,小人受不起,小人站着回话就是。” “让你坐你就坐!哪来的那么些废话?”柳一条假装不愉地看了陈明则一眼,开口说道:“你的腿现在可是已然无碍?” “劳少爷挂心了,早在十天前,小人的腿就已经无碍,能走能跳,不疼不痒,想来是已经好了,多谢少爷厚爱!”陈明则恭恭敬敬地给柳一条施了一礼,这才跛着脚在柳一条的下首坐下,不过却也没有坐实,只有半个屁股挨着椅面儿。 正如陈明则刚才说的,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像他这样一个下人,能得东家厚爱赐座,就已是天大的荣幸,他哪还敢再不识好歹地安心坐实? “嗯,无碍了就好,正好咱们柳府现在正缺少人手,”柳一条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陈明则说道:“上午的时候,柳管家已经跟我提过你的事情,说你在养伤的期间,顺带地帮着把牛篷里的事务也都打理得不错,比之先前几个饲喂耕牛的下人,都要强上许多,呵呵,看来当初我并没有看错人,你也没有让我失望。” 顿了一下,轻抿了一口茶水,柳一条又接着向陈明则说道:“从今天下午开始,牛篷里的事务就交由你去掌管,我柳府上下近百头耕牛,就交给你了。” “多谢东家!小人定不会让东家失望!小人向东家保证,人在牛在,人不在,牛还会在!”被东家这般信任,陈明则激动地又从椅子上坐将起来,弯身向柳一条行礼道谢。 盼了几十年,他陈明则也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出人投地的机会,陈明则有一种想要跳起来的冲动。 “不要激动,遇事不慌,你应该学着怎么让自己变得更沉稳一些。”柳一条淡然地看了陈明则一眼,开口向他说道:“这个牛篷,还只是一个开始,等你能够打理得好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交给你做,我说过,只要你有能力,柳府就会给你足够的发挥空间。有一句话你要记住:‘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是,少爷,是小人失态了。”陈明则微红着脸,恭声向他们家少爷说道,刚才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过,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柳一条的这句话,好像是有魔力一般,让陈明则听着,有一种热血就要沸腾的感觉,再看向柳一条时,两只眼睛都放着亮光。 “有孩子吗?”柳一条轻声地问了一句,比起刚才的话题,它显得有些突兀。 “呃,有,小人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大的十岁,小的才三岁,一直都由内人在照看。”提起孩子,陈明则的脸上起了一片柔意,话也多了起来:“他们就住在三原县城的外边儿,前几天还来看过小人。” “过两天把他们都接过来吧。”柳一条又喝了一口茶水,轻声向陈明则说道。 “什么?接过来?可是..” “明天无尘管家会在庄园内的牛篷附近,给你安排一所宅院,你可以把家人全都接过来居住。”柳一条温声向陈明则说道:“这样,你的孩子们就不会整天都想着要爹了,而你,也不必再挂记家里,就可以用心地为柳府工作了,嗯,还有你的例钱,也会再增加一些,至于加多少,明天柳管家会告诉你。” 施之以恩,诱之以利,柳一条想把陈明则给完全地拉扰过来,收其心,养其性,让陈明则真心实意地跟着自己,柳一条可不想他辛苦培养起来的人才,半路里会再跟人跑了去。 “多谢少爷!少爷天恩,小人无以为报,请少爷受小人一拜!”说着,陈明则一下便跪倒在地,硬生生地给柳一条磕了三个响头:“有生之年,陈明则定不负柳府,定不负少爷,若有违背,让明则不得好死!” 陈明则是个聪明人,听了陈明则的话,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知道这陈明则已是看出了自己对他的拉拢之意,他这是在向自己表示忠心。 柳一条喜欢聪明人,尤其是这个聪明人,还是他的手下时。 “好了,你先下去吧,”感觉谈得差不多了,柳一条便挥手将陈明则打发下去,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起茶来。由大锅煮起来的茶水,滋味儿不足,只是比白开水好上了一些,端着茶碗儿,柳一条有些想念他以前喝过的普洱和铁观音来。 “夫君,”张楚楚轻步从里屋走来,在柳一条的身旁坐下,开口向柳一条问道:“对这个陈明则,夫君好似很是看重,是因为他的腿吗?” 张楚楚知道,陈明则的腿是因为柳府,才被侯君集给打断的,是故才会有此一问。 “也是,也不是。”柳一条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看了他的媳妇儿一眼,微笑着说道:“因为他的腿残,我给了他一个机会,因为他的努力,得到了我的重用。不然,为夫宁可每月出钱白养着他,也不会把喂牛,养牛,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做。” 柳一条相信,陈明则会是一个好的饲养员,且不止是耕牛,还会有其它的一些东西。 “这些事情妾身不懂,夫君觉得好就是。”张楚楚提壶给柳一条添倒了一些茶水,道:“倒是阿瞒的事情,夫君要多考虑一下了,阿瞒是夫君的徒弟,平时也叫妾身一声师娘,咱可不能耽误了阿瞒的前程了。” 把茶壶放下,张楚楚接着说道:“阿瞒的年纪与二叔相仿,现在正是求学游历,增长阅历的大好时机,咱们老是让他呆在家里练字习书,妾身总是觉着,有些不好。” “嗯,娘子说得是,”柳一条微笑着说道:“其实心中也是正有此意,前日观阿瞒的书法,已经初具了火侯儿,虽比二条那小子还差了一些,不过应付科举,却也已是足够。所以过两日,为夫便打算着让他出去历练一番。” “阿瞒年少时已经在外面漂泊过,所以游历之事就算了,”柳一条接着说道:“我想让他去跟二条一起,到长安太学院去呆上一阵,不说能学到什么东西,就是多交几个朋友也是不错。” 太学院里,大都是一些显贵的子嗣在求学,多认识几个,对柳二条和骆宾王他们来说,总是没有坏处。 “这样也好,阿瞒去了,与二叔之间,也好有个照应,那样公公和婆婆就不会再那么担心了。”张楚楚轻声咐和道:“不过,那太学院,阿瞒能进得去么?” 太学院可以说是整个大唐国内最好的一个学府,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张楚楚有些为骆宾王担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太学院的门槛儿虽高,但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这些事交给为夫就好了。”柳一条轻笑着将这件事情揽了下来,道:“一会我去跟阿瞒说上一声,再顺便地给他备一些训练的科目,他的书法,应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若是能坚持练下去的话,能成为一代书法大家,也未可知。” “这一点,妾身也相信。”张楚楚轻笑着说道:“在书法这方面,阿瞒确实很有天赋,写出的字体,几乎每天都有长进,夫君收了一个好徒弟。” “呵呵,书法,只是小道,难道娘子没有发现吗,在诗词上,阿瞒有着更惊人的天赋。”初唐四杰之一,又岂是浪得虚名之辈?柳一条得意地喝着茶水,骆宾王的师父,光是听着,就很带劲儿。 “少爷,”这时,柳无尘从前院走来,弯身给柳一条和张楚楚施了一礼后,开口禀道:“附近几个县郡的一些商户,前来拜见,现在正在大厅相候。” “哦?”柳一条把茶碗放于桌上,抬头向柳无尘问道:“可知他的来意为何?” “听说是为了煤炭之事,”柳无尘弯身回道:“他们想从咱们柳府的‘柳氏煤坊’订购一批煤炭回去贩卖。”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落花与流水 > 第三百二十四章落花与流水 “苏老爷子,苏晨兄和苏大人还没有回来吗?”不知是第几次的,柳二条又领着他的小书童来到了苏炳仁的府坻,亲热地搭着苏安管家的肩膀,小声地向他问道。 以前在柳府老宅时,柳二条与苏安见的次数虽然不多,但这一老一少的,却很是投缘,苏安这老头儿对柳二条也是喜欢得很,是故,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便厮混到了一处。 “柳小子,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老爷前两天去了江南,在绍兴,少爷也跟在身边,没有几个月的功夫回不来,你呀,就别在我这老头子的面前墨迹了,我老头子虽然是老眼昏花,但是却也看了个明白,你小子几番前来,绝不是为了看我这个老头子。”苏安带着柳二条主仆到苏府靠门儿的偏房坐下,两只吊着眼带的老眼,看着柳二条说道:“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老头子讲,说不定我还能帮衬你一二呢。” “苏老爷子你多想了,小子好不易才来一趟长安,又些许日子不见您与苏晨兄,心中想念得慌,你看,我这不还带了些酒来,苏晨兄不在,咱们爷儿俩一起喝也是不错。”柳二条吩咐柳砚将他们提来的酒菜摆好,笑着向苏安说道。 “嗯,这还不错,算你这小子还有点孝心,知道我老人家爱喝上那么一口。”看了柳二条一眼,苏安也不跟他客气,拎起酒壶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仰脖轻尝了一口,入口甘烈,香醇满腹,是上好的清酒。 “那是自然,来来来,小子再给您老满上,”柳二条殷勤地站起身,提壶给苏安斟倒了一杯,然后自己也端了一杯,笑着向苏安说道:“这么久没跟老爷子你喝酒,还真是有些想了。” “行了行了,坐下说话,”苏安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着柳二条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柳小子小嘴变得这么甜,定是有什么事情,说说吧,看我老头子能不能帮到你。” “呵呵,苏老爷子说笑了,小子哪有你说得这般不堪,叙旧,小子此来,只是单纯的叙旧而已,”柳二条干笑了两下,举手把杯中的酒水饮下,然后又拿起筷箸,小夹了两片竹笋放到嘴里。 “哦,如此啊,那就算了,是我老头子多心了,”一双老眼瞄了柳二条一眼,苏安眯着眼,笑着向柳二条说道:“来来来,咱们喝酒。” 一老一少,就这样东拉西扯,吃吃喝喝,过了近小半个时辰,两人都有了一丝的醉意。 “老爷子,听说,”柳二条又夹了口菜,看了已有些晕眩的苏安一眼,慢嚼着缓声向他问道:“听说苏晨兄还有一妹,名曰晨曦,现正待字闺中,不知道是也不是?” “哦,你是说曦儿啊,”苏安喝了口酒,别有意味地瞄了柳二条一眼,老脸上缓缓堆起了一丝的笑意:“她是我看着长大的,自然是不会有假,不过女大不中留,老爷现在正在四处地给曦儿找夫家呢。” “那..”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我这老头子也有些醉了,柳小子,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派人送你回去,”苏安开口将柳二条的话语打断,然后又叫了一个小厮进来,吩咐着他将柳二条主仆送出门外,说完,苏安老头儿便不醒人世似的趴倒在了桌上,像是睡了。 “呃,”柳二条呆了一下,这老头睡得也忒快了些,有些话他还没来得及问呢。 “柳少爷,请!”在下人的催促下,柳二条也只得收拾心情,领着柳砚,出了苏府的门去。 “少爷,”拎着食盒,柳砚小跑了两步,跟上柳二条的步子,轻声说道:“以小砚看,刚才那个老头儿,八成是在装醉,真是的,吃了咱们的,喝了咱们的,该让他说话的时候,他却装起了醉来。” “那老头儿的把戏,少爷我能看不明白吗?”柳二条没好气地看了柳砚一眼,道:“这老头儿的酒量比大哥的还要好上几分,在我没醉之前,他怎么可能醉得了去?他如此,只是有些话不想说罢了。” “不过,此来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收获,起码的,咱们知道那苏晨曦还并未有夫家。”柳二条轻叹道:“只是可惜,苏晨那小子现在不在长安,不然想见苏小姐一面,哪用得着这般的麻烦?” 苏晨柳砚却是没有见过,不好插,只得默默地跟在柳二条的身后。以他十一二岁的年纪,始终是想不通,不过是只见过一面而已,他们家少爷对那苏晨曦,怎么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嗯,不可理喻。 “苏管家,人都走了,别再装了,小姐请你过去呢。”柳二条刚出了门儿,芭蕉便从侧门儿走了进来,及到酒桌前,调侃似地向苏安说道:“苏管家刚才装得,一点都是不像,那柳二条,怕是早就已经看了出来。” “呵呵,你个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小姐在哪呢?”微瞪了芭蕉一眼,苏安又笑着向她说道:“像与不像都是一样,我的酒量那小子比你还要清楚,这点酒,怎么可能灌得倒我,呵呵..” 苏安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迈着步子,跟芭蕉一起,去了后宅。 苏晨曦正在书房习字,这是她的爱好,很大一部分,都是随着苏炳仁那老头儿来的。 “小姐!”苏安进得书房,弯身给苏晨曦行了一礼,然后走到书案前,看苏晨曦正在泼墨直书,写的像是‘柳氏书法’。 “安叔,”苏晨曦抬头轻叫了一声,挥笔把手下的字体完成,然后把毛笔放于一旁,绕过书案,走到苏安的旁边,轻搀着苏安的胳膊,陪着他在一旁坐下,开口说道:“听芭蕉说起,外面好像是来了客人,不知是哪一位,可是来找爷爷的?” “小姐,是柳家的那个二少爷,刚才还陪老管家喝酒来着。”芭蕉在一旁插:“不过现在已经被老管家给糊弄走了。” “柳二条?他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过我和爷爷都不在府里了吗?”苏晨曦诧异向苏安问道。 “说是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的,不过依我看,”苏安轻笑着向苏晨曦说道:“他来的真正目的,怕是为了小姐你,刚才,柳小子还在旁敲侧击地向老头子打听小姐的消息呢。想来,他在外面也定是听到了一些什么传。” “或许吧,现在长安城内,苏府要招亲之事,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苏晨曦微点头,神色有些黯然。 “刚才芭蕉说小姐有事寻我,不知是所为何事?”见苏晨曦神色不愉,苏安便忙着把话题错开,轻声向苏晨曦问道。 “嗯,也没什么大事,爷爷走了已经近有七日,也不知到了绍兴没有,这次不比以往,安叔和我都不在侧,爷爷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曦儿心中有些挂念,刚写了封信笺,劳烦安叔派人给爷爷送去。”说着苏晨曦示意芭蕉去将信笺拿来,递于苏安。 “难得小姐有如此孝心,老爷若是看了,心中定会大慰,事不宜迟,我这便去将这信笺送出,小姐放心。”苏安双手把竹筒接过,稍检查了下,便站起身向苏晨曦告辞。 “唉,还有,安叔,”苏晨曦轻叫了一声,向苏安说道:“莫要让柳二条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苏晨是苏晨,苏晨曦是苏晨曦,这是两个人。” “这个小姐就是不说,安叔也晓得,安叔知道该好何去做,小姐不必担心。”苏安给了苏晨曦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躬身向苏晨曦礼了一礼,便出了书房。 “小姐,”芭蕉给苏晨曦端倒了碗茶水,轻凑到苏晨曦的旁边,轻声道:“依芭蕉的眼光来看,柳家的那个二少爷,八成是对小姐起了爱慕之意,说不得过不了几天,柳府便会派人来府上提亲。” “胡说八道!”苏晨曦抿了一口茶水,对芭蕉的话语不予理会,这小妮子说起话来,从来都是没边儿没沿儿的,苏晨曦都已经习惯了。 “其实那柳二条也算是不错啦,”芭蕉自顾自地开口说道:“年少有为,长相也算可以,前阵子还通过了乡试,听说还位居三甲,比他们家的那个大哥强多了,重要的是他至今都还未曾婚娶,若是要嫁人的话,他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若是想嫁人的话,就找安叔去,有安叔帮忙,或许还有一点希望。”直接把芭蕉的话给虑掉,苏晨曦又站起身,返到书案前,提笔再次习起书法来。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五章大宏商会 > 第三百二十五章大宏商会 商人逐利。 来柳府的这些商贾,无一不是为了‘利’字而来。 柳一条安坐在大厅的正首,定看着坐在下面的十几个衣着华丽的商贾,面带着淡淡地微笑,这些人,都是他的财神。 天气很热,坐里厅内几个稍胖些微商贾头上已经见汗,若不是有柳府的冰镇酸梅汤,和他们心中的巨大商机压着,这些人断是不会安稳地坐在这里。不过即使如此,柳一条还是注意到一些人脸上的不耐之色。 “我也是一个商人,”柳一条淡然地环视了在坐的商贾一眼,率先温声开口说道:“所以,柳某很理解各位现在的心情。” 抿了一口茶水,柳一条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石炭,是好东西,作为燃料,它比平常所用的干柴不知方便好用了多少倍去。而且,咱们大唐境内的炭矿也很多,我‘柳氏煤坊’只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个,并不足挂齿,消息灵通一些的朋友应当是已经知道,朝廷所有的那些炭矿,没有一个是我这小矿所能比的。” “但是呢,”柳一条语气微微一变,开口说道:“那些大矿虽大,但是它们距长安,距关中都太过遥远,最近的,少说也有千里之余,若是托运,不管是走车马,还是走水路,都会增加一些成本进去,卖出的价格远不及我‘柳氏煤坊’来得实惠。”看了下面的商贾一眼,柳一条道:“我想,这也是各位此来的目的。” “柳先生所极是,”柳一条话音刚落,一个年纪稍长的精明老头儿冲柳一条拱了拱手,开口道:“不过我们直接从‘柳氏煤坊’进来的石炭,在价格上几是与市价无疑,卖出去也是无利可,所以,听闻柳先生从豫中返回,大宏商会便派我等前来,与柳先生磋商一下这石炭的价格,不知柳先生可否给我们商会一个合理的价格?” 大宏商会? 柳一条微皱了下眉头,现在都有商会这种组织存在了吗?以前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柳一条又看了在坐的十几个商贾一眼,既然都是一个商会之人,还来这么多人做什么,示威么? 柳一条不由便把目光瞄向了一旁的柳无尘,见他向自己点头示意,便知道这个大宏商会不会有假,看来他是真的存在了。 “不知这位老先生怎么称呼?”柳一条拱手向老头儿请教。 “小老儿姓孙,名则立,系任大宏商会副会长之职,请柳先生多多指教。”孙则立站起身,和气地向柳一条拱手一礼,然后又缓身坐下身形。 “哦,原来是孙会长,真是失敬了,”柳一条拱手还礼,向孙则立问道:“不知孙会长在这价格之上,有什么指教,不妨说出来让柳某思量一下,若是合适的话,却也不是无有可能。” “柳先生重了,指教小老儿是万不敢当,大宏商会只是想跟柳先生精诚合作而已,希望柳先生能给自己,也给大宏商会一个机会。”孙则立缓缓地伸出了一根手指,轻声向柳一条说道:“我们希望柳先生给我们的价格,能比市价低上十之又一,不知柳先生以为如何?” “十分之一?”一下就要去百分之十的利润,大宏商会真是好大的口气,柳一条轻喝了一口茶不,微笑了起来,他看着孙则立说道:“孙会长莫要说笑,这石炭生意,本就是薄利之业,让利十分之一,跟让我们白做,没有什么区别,这事,没得商量。” “呵呵,若是柳先生知道我们大宏商会每月对这石炭的需求后,就不会这般说了,”孙则立也是不紧不慢地笑着向柳一条说道:“大宏商会每月可为‘柳氏煤坊’吃掉四分之三的石炭,且运送的人,物,车马,都由我们大宏商会来出,除了挖炭之外,‘柳氏煤坊’只要等着收钱便是。这样,柳先生以为如何?” 产品代理,柳一条的脑袋里面一下就蹦出了这样一个词语。 大宏商会的这种作法,与后世的那些代理商,几是一模一样。我为你销售产品,你给我价格上的优惠,赚取差价。 “有钱大家赚,是我柳某人做生意的一贯准则,且我做事也不喜欢墨迹拖踏,”柳一条轻笑着向孙则立伸出了五根手指,诚然说道:“百分之五,现在价格的百分之五,是我的底线,孙会长,还有各位朋友可以考虑一下。” “哦,还有,再过不久,‘柳氏煤坊’石炭的价格可能会上调,涨幅约在百分之二左右,”端起茶碗,柳一条又向孙则立他们爆了一个内部消息。 百分之五?百分之二?这是柳一条抛出的一个**裸的诱惑,孙则立跟他旁安坐着的一个后生对视了一眼,思量着这里面的利润几何。 “不知柳先生准备何时调价?可方便告知我等?”孙则立小声地向柳一条询问。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柳一条轻喝了一口茶水,向孙则立说道:“等过完九月,天气渐寒之时,孙会长应能想到,这石炭,在冬天里,会有更大的作用。” 比起木炭来,石炭的获取和价格无疑会更受人欢迎一些,对于柳一条的话,孙则立也是深以为然,他甚到可以想象得到,在今年的这个冬天里,石炭取暖,必然会成为一个主流,石炭的耗量,也必是现在用量的几倍。 一降一升之间,他们大宏商会至少也会有百分之七的让利,对于一斤石炭来说,那是少得可怜,但是对于整体的庞大消耗来说,其中的利益却是相当地可观。 孙则立略带询问地看向一旁的青年,见他轻微地点头示意,这才笑着拱手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是个爽快之人,那我们也就不再矫情,百分之五,我们大宏商会,应下了。” “呵呵,柳某就知道,孙会长不会是那般没有远见之人,”说道柳一条起身,伸出一只右手至孙则立的跟前,笑看着孙则立说道:“孙会长,咱们合作愉快!” “呃,合作愉快!”孙则立稍愣了一会儿,随即便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一种相庆的礼节,忙也伸出右手,与柳一条握在了一起。 “无尘,去取些笔墨纸砚来,”向一旁的柳无尘吩咐了一声,柳一条又请孙则立坐下,道:“那下面,咱们便来商讨一下合作的细节。” 大的方向和基础确定下来,别的一些小东西,自也是好办得多,一行人只商讨了半个时辰,便将所有的事宜都确定了下来,并由柳无尘在一旁记录成册,形成一份双方都认可的合约。 在来之前,孙则立便已知晓柳一条有跟人签定合约的习惯,所以在签字的时候,他倒也没有多大的迟疑。对于这种对双方都有保证的事情,大宏商会也是十分的赞同。 “孙会长,合作愉快!”在合约上签好字后,柳一条再一次和善地伸出了右手。 “合作愉快,柳先生!”一回生,两回熟,把合约递给旁边的青年,孙则立也很自然地将将跟柳一条握到了一处。 拒绝了柳一条留他们吃饭的邀请,合同签好之后,孙则立便领着他手下的那些商贾,出了门去。 “无尘,给我说一说大宏商会的情况吧,我知道得更多一些。”将来人送走,柳一条领着柳无尘又返回大厅,并轻声向柳无尘询问道。 “回少爷,大宏商会是关中一带最大的一个商会,组建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几乎囊括了关中所有行业的商贾利市,势力很庞大,且他们行事一向正派,最重信誉,鲜有欺骗行诈之事,这次咱们柳府能跟他们合作,应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对于大宏商会,柳无尘好似十分的相信。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柳一条轻点着头,道:“一会儿你就到矿上去吩咐一声,以后凡大宏商会来提煤,一律给出合约上的优惠,嗯,再去查一下跟在孙则立身边的那个年青人,看孙则立对他的态度,他在大宏商会的地位也应是不小,有机会的话,去跟他接触一下,以后,少不得还会再与他们打交道。” 知道了有大宏商会的存在,柳一条一下就想到了他那一百八十多顷地的萝卜白菜,还有他那一百五十顷地的茶叶,若是都交给他们的话,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六章柳二条入狱 > 第三百二十六章柳二条入狱 跟大宏商会签了煤炭出售的合约后,关中地区所有新兴的煤炭商铺,全是从‘柳氏煤坊’提货,‘柳氏煤坊’的生意也算是稳定了下来,每天只要有固定的人手不分昼夜地去开采,去挖掘,而柳府则是每天坐在家里拿钱便好。 在合约签定的第二天,骆宾王也被柳一条给打发到了长安,拉关系,走后门儿,最后竟托着程咬金这个武将,给混了进去,每天跟柳老二厮混在一起,过得倒了自在。 柳一条在家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甩手掌柜一个,以用人不疑为借口,把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柳无尘去打理,他自己,则每天呆在家里,陪老柳下棋,哄媳妇儿开心,教小惠读书学习,偶尔地还会给楚楚肚里的孩子做一些所谓的胎前教育,很平淡,但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乏味,柳一条乐在其中。 大地主,就应当是这个样子吧?柳一条搂着媳妇儿一起在院子里看夕阳时候,心里面时常会这般想道。 就这样,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日复一日,一转眼的时间,一个月便悄悄地过去了。 土宜村的煤矿就像是造钱的机器一样,每天都在不停地往老柳家的小金库里填充着银钱,一个月的功夫,除却所有的开销,竟产出了整整两百八十贯的纯利润,惊得老柳嘴巴张了老半天,都没有合得拢,一个月两百八十贯,都快朝得上他一辈子的收入了,他以前做梦都没敢想过。 那是一座金山。 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这么认为,有了这么一个山矿,他们老柳家日后就是想破落,都难。 不过对于这些,柳一条反而不是那么在意,他对金钱的概念一直都是,够用就好,以前穷的时候确是有些贪财,但是现在手头有了些钱,他对金钱的**,反而变得淡了。 他现在最在意的不是煤矿到底能卖多少钱,而是他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一个月的功夫,楚楚的肚子明显地又大了一圈,如果说以前是足球的话,那么现在应是已经有蓝球大小,走起路来,都有了些许扛着肚子走的迹象。 不过既始如此,柳一条还是会每天都逼着媳妇儿在院子里走上两圈,多做一些运动,虽然他没当过妇科医生,但是一些孕妇的保健知识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同时的,担心张楚楚身子的,不止是柳一条一个,老柳和柳贺氏更是每天都紧张得厉害,连楚楚每天要给柳小惠上课的权利都给剥夺了过去,每天都恨不得他们的宝贝媳妇都乖乖地呆在他们的面前,不要乱跑乱动,动了胎气。 如果不是柳一条坚持,张楚楚每天在院子里走动的运动都不会再做。对他们老两口的做法,张楚楚很无奈,柳一条则很无语,还不到四个月,他们着实是太紧张了一些,感觉他们想抱孙子,都快要想疯了。 不止是老柳和柳贺氏,张卟亮和张刘氏也时常会到古田村来住上一阵,陪着楚楚说话解闷儿,顺便地再传授给她一些生孩子时要注意的一些土方法。 今年的八月是酷暑,天热得厉害,每天也就早晨和晚上能够凉爽一些,不过为了能够让楚楚过得更舒服一些,柳一条特地让柳无尘到三原县城去购买了五辆马车的冰块,每天取来放到楚楚的屋里做降温之用,所以,在白天,柳一条与楚楚所在的房间,是最热闹的一个地方。 家里的人,几乎都会被楚楚给邀请过来避暑,老柳,柳贺氏,柳小惠,柳一条,一家人呆在一起说说笑笑,时间久了,竟又培养出了一亲近之情,表现最明显的便是,柳小惠这小丫头,缠得柳一条更紧了,只要一闲下来,都会求着柳一条给她讲故事,而且故事还不能有重复,饶是柳一条看过再多的童话故事和动画片,也经不她这般地纠缠,所以,柳小惠每天的作业,便多了起来。 “将军!”柳一条把把一个大车压到老柳的大帅头上,笑着说道:“爹,你又输了!” 柳一条找了一件厚一些的衣服披在身上,屋里的温度,有些低了,这些冰块,远不如后世的那些空调好用。 “输了?跟你这臭小子下棋,爹赢过吗?”柳老实没好气地看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然后又开始动手摆制棋盘,口中说道:“来来来,咱们再来一局,我还就不信了,老子会一直下不过儿子。” “乐意之至,老规矩,爹你先请!”帮着把棋路摆好,柳一条微笑着伸手示意老柳先走。 这一个月来,老柳的棋力有了明显的进步,跟他下棋的时候,柳一条就能感觉得出来,老柳走棋的招数,日渐犀利,已经具备了自己的棋路风格,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说不定有哪一天,他还真有顶不住的时候。 “你们爷俩儿小声点儿,”柳贺氏放下手中的剪刀,咬断了一根针线,嗔怪地看了老柳与柳一条一眼,道:“小惠还在读书呢,你们别扰到了她。” 听了柳贺氏的话语,一老一少同时地向柳小惠看去,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默声走起棋来。 “娘,现在就做衣服,有些早了吧,”张楚楚坐在柳贺氏的近旁,看着柳贺氏正一针一线认真地做着一件小子孩穿着的棉衣,便轻声地向柳贺氏说道。 “不早了,有备无患嘛,”柳贺氏笑眯眯地看了张楚楚一眼,轻声说道:“老早地,娘就想给自己的孙子做一身衣服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而已,还是你给娘争气,这么快便怀上了我们老柳家的骨肉。” “老爷,少爷,夫人,”这时小喜从外面进来,弯身向四人行了一礼,然后看着柳一条说道:“贺兰少爷到了,现在正在前院大厅候着呢。” 哦?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客气了?柳一条有些纳闷,公孙贺兰这小子以前哪一次来,不都是横冲直撞的,这一次怎么,嗯,见外了? “楚楚,你来替我陪爹下一会儿,我出去看看。”柳一条站起身,向张楚楚小声地说了一句,冲老柳微点了下头,便走了出去。 一出门儿,便觉着有一股热气袭来,一下竟觉得胸口有些憋闷得慌,温差太大,今天比昨天,又热了几分,一会得记得提醒老柳他们一下。 走到客厅的时候,柳一条对外面的温度已是完全适应,头上也见了汗水。 在客厅里,公孙贺兰正挽着袖子,大摇着他的折扇,极不安稳地坐在那里,喝着下人们端上的冰镇汤水。 “贺兰贤弟!”柳一条呵笑着迎了上去,看着满头大汗的公孙贺兰,道:“贤弟怎么这大中午的,冒着烈日跑到了为兄这里,热坏了吧,走走走,陪为兄到后院儿,那里有冰块降温,可以凉快一些。” 对于公孙贺兰,柳一条已经不再把他当成是外人,所以也就不再有什么避讳,把他请到内堂,却也是无谓。 “不必了,大哥,我刚才之所以没有直接进去,就是怕见到柳叔和柳婶儿他们,”公孙贺兰把茶碗儿放下,合上他的折扇,急声向柳一条说道:“大哥可能还不知晓,二条,还有阿瞒那小子,在长安出了点事儿,惹了一点儿麻烦,需要大哥到长安走一趟才行。” “什么?!”柳一条心中一惊,这刚平静了不久,怎么又出了事儿了? “贤弟且先坐下,慢慢地告诉为兄,二条在长安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柳一条平稳了下自己的心情,示意公孙贺兰坐下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打了一个不开眼的书生而已,现在被关到刑部的牢房里了。”公孙贺兰坐下身,小声地向柳一条说道:“银月令我已经放到了他们的手上,在牢中他们不会受了什么委屈,大哥不必担心。” “不过,”公孙贺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他们打的那个书生,却是有些麻烦,他是萧瑀那老头儿的孙子,大哥你也应是听说过,萧瑀那老头难缠得很,又臭又硬,软硬不吃,二条他们打了那老头儿的宝贝孙子,这件事怕是难以善了。” 宋国公,萧瑀? 柳一条又是一阵头疼,这柳老二与骆阿瞒端是惹了一个好人物,遂开口向公孙贺兰问道:“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还有萧大人的那个孙子伤势如何?” “一些口角而已,不过那萧元的伤势却是有些麻烦,”公孙贺兰面色古怪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二条在打人的时候,用了大哥所教过的那招仙人摘桃儿。”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这事儿,不急 > 第三百二十七章这事儿,不急 仙人摘桃?柳一条神色一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轻声向公孙贺兰问道:“那,那个萧元,现在如何?伤势严重吗?” 若是真的绝了人家的子孙,不管是谁对谁错,那可都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现在还下不了地,听给他瞧病的郎中讲,受伤的地方红肿了一片,不过应是没有伤到根本,还有救治的希望。”公孙贺兰喝了一口茶水,道:“这本来是一件小事,一个书生而已,打也就打了,最多陪个礼,道个歉而已,但是萧元受的那个伤,太不是地方,被那萧老头儿给纠到了,怕是难以善了,大哥还是抽空去一下吧。” “那,依贤弟的经验来看,二条最重的会得一个什么罪名?”知道公孙贺兰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柳一条便开口向他请教起来。 “这就要看那萧元最终的伤势如何了,”公孙贺兰把茶碗放到桌上,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虽然这件事情最初是由萧元引起,但毕竟是二条和阿瞒把人给打伤了,如果萧元最后伤势无碍的话,判下来最多也就是罚一些银钱,再在堂上挨上几十棍子沙棒而已,这些多花些钱,都可以通融过去。” “那如果那萧元好不了呢?” 柳一条心里面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在他看来,柳二条那小子,应是下不了那个狠手,那萧元断是不会有断后之忧。对自己兄弟的性子,柳一条还是有些了解的,当初柳二条跟赵瑛打了那么多次,仙人摘桃摘了那么多回,那赵瑛现在不还是好好地么? “杀头,犯不上,不过极有可能会蹲上几年的牢狱,那样的话,二条,还有阿瞒这两个小子,这辈子的仕途怕就是完了。”公孙贺兰巴砸着嘴,道:“所以,大哥还是去走一趟吧,到萧老头儿那去看看,大哥你赖好也是个神医,总会比那些不入流的郎中多些把握。而且,我料想,那萧老头为了孙子,也不会拒了大哥的好意。” “呵呵,这事儿不急,让那两个臭小子多吃些苦头也好,省得以后没事儿会再到处地给我惹祸。”柳一条不紧不慢地轻喝了一口茶水,笑着向公孙贺兰说道:“明天吧,明天咱们就去长安走一趟,去晚了不好,去早了也没用,对那个地方的伤势,为兄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医治起来,还不如别的郎中呢。” “呃?”公孙贺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有一种遇人不淑的感觉,哪有这般给人当大哥,当师傅的?自家的兄弟和徒弟都下了大狱了,他还这般慢条斯理的。 “呵呵,”看公孙贺兰的样子,柳一条轻笑着向公孙贺兰说道:“那两个小子年轻气盛,让他们在刑部牢房里多磨一磨,没有坏处,不然太快把他们给捞出来,是长不了记性的,这一点贺兰贤弟应是深有体会才对。” “切!”公孙贺兰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却也没有反驳,他知道柳一条说得并没有错。 其实,对于柳二条的事儿,公孙贺兰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打架而已,以前他在长安城每天都在做的事情,不足为怪,嗯,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过仙人摘桃这样的经历。 “好了,想来长安城有公孙伯父在,二条与阿瞒他们也不会有事,咱们到后院儿去说话吧,现在这天气,也忒热了些。”说着,柳一条站起身,热情地招呼着公孙贺兰走出客厅,去了后院儿,像是已完全地把柳二条的事儿给甩到了一边儿。 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感觉着闷热的天气,公孙贺兰在心里边儿感叹着,现在不是一个坐牢的好时机,不知道二条与阿瞒那两个小子在牢里过得怎么样? “呆会儿管好你的嘴,这件事情别让家里的其他人知道,免得他们担心。”在进屋之前,柳一条又一次地开口向公孙贺兰嘱咐道,他真怕公孙贺兰在老柳他们的面前嘴巴把不住门去,把柳二条和骆宾王两人入狱的消息给泄了出去。 “知道了,大哥,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就说了三遍了,都快赶上我娘了。”公孙贺兰没好气地白了柳一条一眼,竟自推门儿进了屋里,一进门儿,就有一股让人舒爽的凉意向他袭来,让他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小哆嗦。 屋里屋外,简直就是两个天地嘛,舒服! “见过柳叔,柳婶,嫂嫂,嗯,还有我们可爱的小惠妹妹,”见所有的人都在,公孙贺兰便拱着手,给屋里的四人见一礼。 “哦,小兰儿啊,坐吧,到了家里,哪用得着这般地客气。”相处得久了,老柳他们也叫起了公孙贺兰的小名,对公孙贺兰这小子,也都是喜欢得紧,待他也像是在待自己的亲儿子一般。 “哎,谢谢柳叔!”公孙贺兰也不客气,自顾地便在屋里找了个舒服地地方坐下,享受着屋里面的舒爽凉意,真想在这里好好地睡上一觉。 “小喜,去灶房吩咐一声,多备些酒菜,晚一会送到这里来。”柳一条坐到媳妇儿刚让出来的位置,与柳老实接着对弈,神态与刚才出去时无异。 “是,少爷,”小喜应了一声,冲屋里的人礼了一下,便转身出了门去。 “小兰儿可是有好一阵没来了,家里边一切都好吧?”柳贺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温和地向公孙贺兰看来。 “托柳婶儿的福,家里一切安好,”公孙贺兰随口轻应了一声,道:“倒是小侄有阵子不见柳叔跟柳婶儿,心里边想得厉害。这不,小侄刚从长安回来,便来看你们来了。” “呵呵,你这小子,嘴巴还是这么甜,”柳贺氏笑着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不过说起长安,二条和阿瞒现在也都在那里,你有没有见过他们,走了这么久,也怪想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长安城里过得如何?” “呃,”公孙贺兰看了柳一条一眼,笑着向柳贺氏回道:“见倒是见过两次,不过他们每天都在太学院落,也没有多少空闲,每次都只是匆匆一晤,便又各奔东西,柳婶儿你也知道,小侄一看到书就头疼,最不喜的,便是那太学之地。” “哦,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们兄弟几个每天都能在一声呢。”柳贺氏轻叹了一声,又低头缝制起已经半成的绵衣来。 “娘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大人了,能照顾自己的,”柳一条放了一颗棋子,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道:“明天我就准备去长安去看看他们,这么久了,也该去看看二条了。” “嗯?你明天要去长安?”老柳也抬头看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公孙贺兰,开口问道:“怎么突然地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不会是二条他们在长安了了什么事吧?” 老柳难得地精明了一回,竟一下就猜到了其中的缘由,着实是把柳一条与公孙贺兰这哥俩儿吓了一跳。 “哪有的事儿?爹你净是瞎想,二条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能有什么事儿?我就是有些想他了,顺便地再去拜访一下长安的一些朋友。”柳一条将了老柳一军,若无其事地轻声笑道。 “就是,二条那孩子一向本分,哪能有什么事来?老头子别乱想,大吉大利!”柳贺氏有些避讳地白了老柳一眼,附和着柳一条说道,对他们家老二,柳贺氏还是很相信的。 “对对对,柳婶儿说得对,我刚从长安回来,二条有没有事儿,我还不知道吗?柳叔你就放心就是了。”公孙贺兰斜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轻声向老柳说道。 论起说谎来,公孙贺兰一点也不比柳一条差,仅一句话,就打消掉了老柳心中的疑虑。 “听说贺兰贤弟到长安是就求亲去了,这亲事,可已经定了下来?”张楚楚坐回柳贺氏的旁边,边为柳贺氏整理着丝线,边轻声向公孙贺兰问道。 “呃,这个,”公孙贺兰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柳一条那里瞅了瞅,看了张楚楚一眼,然后又愁着眉说道:“等了一个月,却一直都没有回信儿,这桩婚事,怕是没戏了。” 在长安城呆了几十天,李世民却老是不给回复,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把公孙贺兰给煎熬了个厉害,只得每天没事儿就跟将军府里的那些家将交流一下感情,以他现在的武艺,将军府里稍有些武力的人,都被他给修理了个翻遍。 -- 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疼痛,可以使人进步 > 第三百二十八章疼痛,可以使人进步 读书人给人的印象,一般都是斯文,有礼,渊博,打架斗殴这种事,发生在读书人的人上,尤其是一些有着身份地位的读书人身上时,很难让人理解。 一不合,拳脚相见,在很多文人的眼里,那是一种很幼稚的行为,大家都不屑为之,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君子动口不动手。 所以,当萧元仰着脑袋,大不惭地向柳二条和骆宾王这哥俩儿无理挑衅时,根本就没有想过,柳二条竟真的敢出手打他,更没有想到,柳二条竟还会下如此的重手。 看柳二条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平时待人也算得上是和蔼,在太学院中,人缘儿也是不错,可是谁又能够想到,把他惹急了之后,他会变得那般地疯狂? 当时若不是柳二条的身边儿还有一个骆宾王在,拉着他,阻着他,萧元很是怀疑,他跨下的东西,是不是真能保得下来,那一刻,萧元是真的怕了,为了两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赔上自己的一生,不值得。 要知道,从小到大,他最多也就是挨过一些家中长辈惩罚过的板子而已,就是跟人有仇有怨,也大多是嘴底下见真章,磨磨嘴皮,何曾见过这种抬手就打的阵仗? 野蛮,不可理喻,妄读圣贤之书,柳二条这样,跟那公孙贺兰有什么区别?不觉间,萧元便把柳二条跟公孙贺兰比了起来,要知道,公孙贺兰在长安的这些学子当中,那可是一个可怕的恶梦。 萧元平躺在榻上,一动也不敢乱动,他的两条腿,已是再经不起一点的波澜,那种钻心裂肺般的疼痛,他再也是消受不起。 不能翻身,不能移动,甚至连呼吸都要轻吸轻吐,长时间地这样躺着,很难受。 “这件事是你做得不对,”萧瑀面色不善在坐在萧元的榻边,看着他的宝贝孙子说道:“你不应该说出那么难听的话语来,那不合你的身份,也会激怒任何一下听到它的人。” 萧瑀说起话来,不讲一点情面,他有些失望地看了还躺在榻上的萧元一眼,开口说道:“柳二条是庶民出身,即使家里有点钱,即使他有一个好大哥,即使他通过了今年六月的乡试,他也终究只是一个庶民类的人物,你这样毫无所忌地去招惹他,得了这样一个结果,可以说是活该,家族里不会出头为你报仇,更不会出面去找柳家的麻烦。” “是,爷爷,”萧元微闭着眼,轻声向萧瑀应了一声,得了这样一个结果,他也有些后悔当初贪呈口舌之利。 “你的伤再养上两天,待红肿消退,便可痊愈,”见孙子有了一些悔意,萧瑀的面色也和缓了下来,道:“至于那柳二条和骆宾王,刑部会依法而行,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撤消对他们的告诉,毕竟这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为了一些小人物,不值得。” “是,爷爷,待伤好之后,我会亲自去刑部将他们接出来,以显宽容。”萧瑀的话,萧元不敢违背,而且事实也确如萧瑀所说,为了两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丢了自己的脸面,不值得。 “嗯,你能这般着想,也不妄我平日里对你的教导,”萧瑀轻点了点头,道:“不过亲自去,就免了,他们应承不起,也会被人认为是亏心的表现,若是我猜得不错,这两天便会有人前来为他们求情,到时咱们做个顺水人情便可。” “是,爷爷。” “嗯,好了,你安心歇着吧,早些把伤患养好才是,我就不打扰你了。”萧瑀站起身形,又看了榻上的孙子一眼,道:“若是想报今次之仇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不必着急,也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萧瑀便转身出了门去,留着萧元一人,静躺在榻上,思量着萧瑀刚才的话语。 夜里,趁着天上亮堂的月光,公孙贺兰把柳一条从屋里给拉了出来,比武切磋,他想找一个能打的人来发泄一下。 而在柳府,还有谁的武艺能比柳一条好上一些? “为兄知道你的武艺大进,可是现在的天气着实是热了一些,还是算了吧。”柳一条有些迟疑,他刚冲过凉水澡,若是跟公孙贺兰这小子再打上一架的话,说不得又得出上一身的臭汗。 “习武之人,哪有怕热的道理,走啦,大哥,反正现在闲着也是无事。”不顾柳一条的反对,公孙贺兰硬是拉着柳一条去了前院儿,把周围的下人都打发了下去。 “好好好,既然你想打,为兄陪你便是,”被公孙贺兰缠得无法,柳一条只得应承下来,既然有人想被虐,那就满足他一下好了,柳一条不怀好意地在公孙贺兰的身上瞄了瞄,心中下了一个一定要爆打的决定。 把身上的薄衫脱去,两个人赤露着上身,各自穿了一条短裤,在院子里对峙起来。 “你先进招吧,让为兄看看你这阵子到底有了多大的进步,”想起上次公孙文达的说辞,公孙贺兰这小子的武艺好似已经赶上了他的老爹,趁此机会,柳一条也正想试上一下。 “好,大哥小心了!” 对于柳一条,公孙贺兰一直都心存忌惮,以前被暴打数次的惨痛教训告诉他,在与柳一条切磋时,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不然吃亏的一定会是他自己,柳一条在打人的时候,他的拳头可是从来都不会留情的。 所以,话音一落,公孙贺兰便警惕地围着柳一条转起了圈来,试探地寻找着柳一条破绽,不敢轻举妄动。 “行了,畏首畏尾,墨墨迹迹地,哪有一点习武人的风度,还是由我来攻吧,”在院儿里站了半天,看着公孙贺兰老是围着他转来转去的,柳一条觉着头都有些晕了,最后实是有些不耐,便主动地向公孙贺兰挥出了一拳。 这一拳很平常,没有太大的力道,柳一条的目的,也只是想引得公孙贺兰出招而已。 快! 这是公孙贺兰给柳一条的第一感觉,这小子的动作,比之两个月前,快了近一倍有余,且招式间的组全也显得更加严密,整体实力也有了一个不小的提高,果然是进步神速。之前被称为公孙家百年来最有天赋的习武天才,倒了不是没有道理。 “好!这才有点意思嘛,”柳一条轻笑着躲开了公孙贺兰的第一次攻击,以身体的灵活度而,截拳道不比任何武术流派差,公孙贺兰的速度虽快,但是比之柳一条,却还是差着几分。 仅是这一点的差距,就注定着公孙贺兰今天晚上的命运,院子里时常会传来的痛呼声,说明了一切。 仅坚持了百招,公孙贺兰便如一滩烂泥一般,软倒在了地上,手脚,还有脖子,都在不停地抽搐。 所幸的是,柳家的院子都是以青石为基,又有下人经常打扫,倒也算是干净,并没有太多的灰尘。 打人打得有些喘气的柳一条,见公孙贺兰倒下,也随着他,在公孙贺兰的旁边躺了下去,天上的明月当空,繁星点点,今夜的夜色不错。 “有进步,不过比起真正的高手,却还是差得很远。”柳一条眯着眼,看着天上洁白的月亮,轻声向公孙贺兰说道:“想想几个月前,咱们在牛市碰到的那个阉人,那才是高手。” 如果那个太监还活着,不知现在对上他会有几成的胜算? “呼,”公孙贺兰终于缓过劲儿来,长出了口气,扭头向柳一条说道:“果然,还是跟大哥切磋起来,最有感觉,现在我跟家里的那些人切磋,一点比斗的激情都没有。” 不管是家里的那些家将,还是公孙府的两个当家,都在挑不起公孙贺兰的战斗**,想找个人来发泄一下,都不得不跑到柳一条这里来。 对于公孙贺兰这个偏爱受虐的兄弟,柳一条很无语,他坐起身,擦了下额上的汗水,向公孙贺兰说道:“好了,比也比了,咱们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去长安呢。” 伸手把还有些抽搐的公孙贺兰给拉起来,刚才的打斗柳一条并没有用全力,没有伤到公孙贺兰的筋骨,只是让会让他觉着更疼一些而已。 用柳一条的话说,疼痛,可以使人进步。 虽然有点荒谬,不过公孙贺兰却一直都深以为然,因为,被柳一条打疼的地方,都是他平时防不住的所在。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九章豫 > 第三百二十九章豫 第二天一早,趁着早上的凉气未消,大热未起的时候,柳一条便牵出了许久未骑的柳无痕,与公孙贺兰一起,出了门去。 路上,柳无痕跑得很快,有几分撒欢的意思,或许是久未活动了吧,柳一条轻抚着柳无痕脖间的软毛,这几个月来,柳无痕也有了一些的变化。 个头儿虽然没长,但是身体却明显地比以前厚实了许多,嗯,换句话来说就是,柳无痕胖了。 马无夜草不肥,驴也是一样,看得出,这阵子王安对它照顾得不错,柳一条在柳无痕的背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柳无痕现在跑得更快,更稳了。 “贺兰贤弟,”柳一条把腿放下,倒坐在柳无痕的背上,看着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公孙贺兰,轻声说道:“跟为兄讲讲,那个萧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柳一条的脑子里,对萧瑀也只是有个略微的印象而已,只是知道在唐朝这片儿,好像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像是还入了李世民的那个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至于他做过什么事儿,他的家势背景,却是全然无知。毕竟比起房玄龄,杜如晦,还有秦琼,程咬金来,这个萧瑀的名气,还略显不足。 “那个老头儿啊,”公孙贺兰巴砸了下嘴,道:“是一个眼高于顶,不为人所喜的家伙,前隋和高祖的时候他混得很不错,也曾权倾一时,不过现在,却是有些后继无力了。” “知道吗,大哥,”公孙贺兰有些八卦地向柳一条说道:“那萧老头的姐姐,是隋炀帝的皇后,而他的老婆,又是高祖皇后独孤家族的女儿,有人说萧老头能有今天的地位,大多都是靠女人得来的。” “尽是胡扯,给我说点正经的。”能够被李世民添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内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是一个靠女人的人?柳一条直接把公孙贺兰的话给过虑到了一边。 “哪有胡扯,我说得可都是事实,”公孙贺兰接着说道:“他们萧氏一族,世代显贵,最重的便是礼仪和尊卑,平日里最瞧不起的,便是出身卑微之人,别说是大哥你,就是我们公孙府,还有长孙无忌,房玄龄这些人,都入不得他的法眼,每次见到他,那死老头子,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好像是有人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看公孙贺兰一脸忿忿的样子,柳一条便知道那萧瑀的人缘不是太好,或者说是他的人缘在这些出身寒门的后来显贵之中,不是很好。 就好像是西方的一些贵族,不愿与平民交往一样,萧瑀这样的士族之弟,心气高傲,自觉高人一等,所看重的,也永远只是士族而已。 柳一条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柳二条之所以会同那萧元产生矛盾并打起来的原因,两种截然相反的观念碰触到一起,不产生点火花,才是奇怪。毕竟在太学院中,大概也就只有柳二条和骆宾王这两个人,是从乡下来的。 “那个萧元,跟那萧老头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每天都拽得跟个圣人似的,再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每次见到他,我都想痛扁他一顿,”公孙贺兰在马屁股上狠拍了一下,道:“二条这次,也算是给我出了一口恶气。” “哦?”柳一条摇头轻笑了笑,拍了下柳无痕的屁股,快走两步跟上了公孙贺兰。 从公孙贺兰刚才的话里,柳一条听得出,对于萧瑀,他们公孙府还是有些忌惮的,不然依着公孙贺兰一向无法无天的性子,怎么可能在见着了萧元之后,也只是想打而已。 “一会儿咱们先到牢里去看看二条和阿瞒他们,”柳一条忽然开始有些担心那两个小子的安全来,牢里边的事情,那可是比乌鸦还要黑上一些,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自然地死去,那还不跟玩儿一样,光是柳一条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方法,就有不下十种。 “放心啦,大哥,有将军府的银月令在,那些狱卒不敢把二条他们如何的。”公孙贺兰看出了柳一条的心思,开口说道:“而且,那萧老头儿虽然不为人所喜,但是这种暗地里的勾当,他也是不屑于去做的。” 说话间,两个人更来到了长安的北城门儿,翻身下马,下驴,并牵着它们缓步进了城中。 天入正午,日照当空,长安城的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现在的人们大都躲在屋子里,凉荫里,避热乘凉。 “大哥,先去吃点东西吧,顺便给二条和阿瞒那俩小子也带上一些,”擦了下脸上的细津汗水,公孙贺兰开口向柳一条建议道。 “嗯,”柳一条微点了点头,向东边瞅了一眼,道:“那咱们就去一趟‘清风阁’,那里的菜色不错,有机会的话说不得还能碰到旧友。” “这个,”公孙贺兰在柳一条的背后欲又止,他当知道柳一条所说的旧友是何人,只是那人现在已不在‘清风阁’了。 “嗯?怎么了?”柳一条回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轻声向他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想告诉大哥,‘清风阁’现在的主人,已经不是如似兄了,”公孙贺兰向前走了两步,向柳一条说道:“早在月前,如似兄便把‘清风阁’给盘了出去,小弟也有好阵子没有见过如似兄了。” “这样啊,”柳一条心中略微有些遗憾,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他笑着向公孙贺兰说道:“那也无妨,有缘千里来相会,若是有缘的话,日后定还是会有见面的机会。” “大哥说得是,咱们进去吧,”把手中的缰绳交给守在外面的小二,公孙贺兰对柳一条说道:“如似兄虽然不在,不过这‘清风阁’里的布置和菜色却都是没变,大哥请!” 穿过一楼的过堂,两人直接便上了二楼。 二楼里冷清一片,若大一个地方,竟只有两三个书生坐在里面吃酒,比之柳一条前几次到来,差了万分。 “这是..?”柳一条扭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眼中尽是询问之意,当初热闹万分的二楼,今地怎么地变成了这番模样? “如似兄不在,那些酸人腐士也便再没了来凑热闹的心思,这里自然也就清静了。”公孙贺兰拉着柳一条在一个靠窗的亮堂地方坐定,笑着说道:“这样岂不是更好,没了那些厌人的书生,在这里吃起酒来,倒也不会倒了味口。” 公孙贺兰熟练地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两壶好酒,便跟柳一条喝了起来。 “贤弟说得是,人多了,确是有些喧闹,只是为兄一直没有想到,那些人来此,竟都是看在那李公子的面上,呵呵,真是让人意外。”柳一条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微温,甘醇,喝起来还不错。 “有些事情,大哥还不知晓,不过现在却已是无妨,”公孙贺兰闻轻笑了笑,起身给柳一条斟倒了一杯,看四周无人,便小声地向柳一条说道:“大哥可知那李如似的真实身份?” “豫章公主,”见柳一条摇头,公孙贺兰接着说道:“那些书生以前来此,多都是为了豫章公主而来,那些个什么切磋,交流,也只不过是一个噱头而已。” 豫章公主?李如似?女扮男装? 柳一条有些蒙了,怎么可能?以前他看李如似时,也只是觉得他长得帅得有些过份而已,怎么会是一个女人?是自己的眼睛有毛病了吗,不然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记得以前看电视的时候,那些假小子,他可是一看一个准儿的。 柳一条不禁想起上次房府见过的那个豫章公主,难怪会让他觉着有些眼熟,原来以前还真的见过。 “豫章公主不喜欢别人知道她的秘密,即使,她的这个秘密已被很多人知晓,所以,小弟也一直没有跟大哥提起,大哥莫怪。”公孙贺兰举杯与柳一条碰了一下,仰脖把酒水饮下。 “无妨,为兄现在知晓,也不算太迟。”柳一条轻笑了笑,不再去多想,说到底,他与那李如似也就才见过中次面而已,交情虽有,但却不甚深厚。而且柳一条也没有那种公主情节,他有一个张楚楚,就够了。 所以,知道了李如似的真实身份后,柳一条心里面也只是有一些明悟而已,失落,并不多。 “说起来,”柳一条抬起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贺兰贤弟前次来长安,所为的,不就是这豫章公主吗?”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章再遇宇文方德 > 第三百三十章再遇宇文方德 见柳一条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公孙贺兰一下便放下心来,看得出,他大哥对豫章公主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以前是他想太多了。 “是啊,”公孙贺兰坦然承认,随即便又有些郁郁地说道:“不过似乎只是小弟一厢情愿而已,这都快过了两个月了,皇上那边却还是没有一点回应。” “呵呵,这种事情主要还是靠你自己,若是真的有心的话,时间,还有权势,又算得了什么。”柳一条夹了口菜,大嚼了起来,情情爱爱的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别人帮不上忙,如果爱的话,就自己去争取。 柳一条没敢跟公孙贺兰讲什么自由恋爱的事情,在这种封建社会,父母包办婚姻成为主流的时代,他的这种思想,要不得,若是被人知道了,不拿火把他烧了才怪。 “大哥说得是,时间还很长,小弟还有机会。”公孙贺兰仰脖喝了杯酒,轻应了一声,三年的时间,足够他去感动任何一个女人。 “咦?这不是柳先生和贺兰兄吗?”一声轻叫,一个年青的书生迈步从楼梯口走了过来,及到柳一条与公孙贺兰的旁边,弯身与他们拱手施礼道:“小弟宇文方德,见过柳先生,见过贺兰兄。” 宇文士及的那个小儿子,公孙贺兰直接把脸甩到一边,自顾自地喝酒吃菜,好像没看到宇文方德一般,柳一条见此,忙拱着手向宇文方德说道:“原来是宇文公子,再次相见,真是幸会,不若一同来饮几杯吧?” “固所愿也,那小弟就不客气了,”宇文方德轻笑着应下了柳一条的邀请,不客气地拉开酒桌旁的椅子,竟自坐了下来。对于公孙贺兰的无礼表现,他已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他知道,公孙贺兰没有提拳上来,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此番巧遇,再睹先生尊容,实乃是小弟的荣幸,来,小弟先敬柳先生一杯!”待小二将酒筷添好,宇文方德起身举杯向柳一条示意。 “呵呵,宇文兄重了,”举杯与宇文方德轻碰了一下,柳一条轻笑着示意宇文方德坐下身来,开口说道:“吃饭喝酒而已,咱们就不必这般客套了,都随意一些就好,宇文兄也坐下吧。” “柳先生说得是,”宇文方德将杯中的酒水饮下,缓缓坐下身形,不过看他的样子,却还是有礼有矩,放不太开,没有武人的那种豪爽之态。 “记得上次见宇文兄...”见公孙贺兰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意思,柳一条只得开口与宇文方德东拉西扯起来,闲聊了约有一刻的功夫时,忽然听得宇文方德开口向柳一条询问,道:“柳先生,还有贺兰兄此来,可是为了二条与萧元的争斗之事?” “哦?”柳一条放下手中的竹筷,挑着眉头看了宇文方德一眼,开口问道:“宇文兄也知道此事?” “柳先生有所不知,小弟也是太学院学生,”聊得久了,宇文方德说话也放开了一些,道:“二条贤弟与萧元公子起冲突的时候,小弟就在不远,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倒也是知道一些。” “哦?那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二条那小子下了这么大的狠手?”一旁的公孙贺兰也起了好奇之心,在刑部牢里的时候,柳二条与骆阿瞒那小子死活就是不肯说出事情的缘由,把他给急了个不行。 “二条贤弟与观光贤弟在太学院内表现一直都很和蔼,也从没与人起过争斗,这次之所以会与萧元打起来,除了是因为一个女人外,还有一些便是萧元像是辱骂了二条贤弟的家人。”看了柳一条与公孙贺兰一眼,宇文方德轻声地向两个人说道:“二条贤弟受之不住,便与萧元公子打了起来。” 宇文方德也是没有想到,打起架来的柳二条会是那么地彪悍,在他与骆宾王还没来得及将他们拉开的时候,就已经将萧元给打得重伤倒地,而且,还伤到了萧元的一个重要部位,让他到现在还起不了床。 “女人?”公孙贺兰也来了点精神,嘴角也露出了一点笑意,遂抬起头向宇文方德问道:“是哪家的小姐?难道是二条那小子,也思春了?” “说起来,贺兰兄也应是认识,”宇文方德向公孙贺兰微点了下头回答道:“她就是大司农卿苏老大人家的孙女儿,苏晨曦,听说是很漂亮,现在正在招亲,在一个多月之前,苏老爷子曾放出话来,想要在近一年两年之内,给他的孙女儿找一个好的夫婿。” “哦,苏晨曦啊,听说过。”公孙贺兰轻点着头,之前他们家老头子还曾想过让他把那苏晨曦娶回家来呢,苏老头儿与他们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宇文兄的意思是,”柳一条有些不敢确定地看着宇文方德说道:“二条那小子,还有萧家的那个小公子,都对这个苏晨曦感兴趣?” 早恋,争风吃醋,这都是什么事啊? 见宇文方德点头,柳一条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柳二条过完年也就才十六岁而已,还是小屁孩儿一个,怎么才这么大一点儿,就学会了去追女孩子? “不错嘛!”公孙贺兰甩开了他的小折扇,轻摇了两下,赞赏地说道:“二条也算是个男子汉了,嗯,算一算,他也快有十六岁了,是到了该婚娶的年纪了。” “大哥,”说着,公孙贺兰看了柳一条一眼,说道:“不若此次来长安,就把二条的婚事给定下吧,反正这是早晚的事儿,再说,咱们跟苏老头儿和苏晨也都算是有些交情,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十五六岁,已是该婚娶的年纪,对于这件事,公孙贺兰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难得柳二条遇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他这个当义兄的,自是不能袖手。 “这事儿,不急,等一会儿咱们见了二条再说,”柳一条轻摆了下手,知道柳二条入狱的真正原因后,他刚才急着要去牢狱的心思也淡了一些,早恋,是该让那小子多吃些苦头。 “二条贤弟与观光贤弟在牢里,并不会有什么危险,柳先生可放安心。不过要想让他们早些出来的话,还要看萧府准备怎么对待这件事,若是他们真的追究下去的话,故意伤人这个罪名,二条贤弟怕是跑不了了。”宇文方德看了柳一条一眼,开口说道:“柳先生若是有需要的话,不妨去找一下家父,家父与萧老大人向来娴熟,且,家父对柳先生的‘柳氏书法’也很叹服,一直想与柳先生一见。想来看在柳先生的面上,家父必不会推辞。” 宇文士及?柳一条轻笑了笑,向宇文方德说道:“多谢宇文兄的好意,若是真到那一步,柳某定会登门拜访,对于郢国公,柳某也是佩服得紧,一直渴望能与他老人家一见。” 客套地说了两句,柳一条并没有把宇文方德的话放到心上,宇文士及或是真能帮他们解决这个难题,但是要付出的代价,怕是也不会小到哪里去,柳一条感觉得到宇文方德语中的拉拢之意。 对于这些士族大户之人,柳一条的态度是,交朋友可以,但是想让他为那些家族势力效力,免谈,他不想过得太累,像现在这样,做一个舒心悠然的大地主,每天陪着媳妇儿,家人,一起说说笑笑地,就够了。 三个人又喝了一会儿,酒足饭饱之后,柳一条向小二要了一些可以带走的吃食,便与公孙贺兰一起,向宇文方德告辞,出了‘清风阁’。 “宇文家与萧家都是前隋显贵,虽然当年宇文化及反了隋朝,但是却不影响宇文士及与萧瑀那老头儿的交情,大哥若是去请宇文士及从中说情,倒也是一个办法。”出了‘清风阁’的大门儿,公孙贺兰牵着他的马匹,轻声向柳一条说道。 “前朝显贵?呵呵,这也是贤弟讨厌宇文方德的原因吧?”没有回应公孙贺兰的话语,柳一条轻笑着向公孙贺兰说道:“不过我看这宇文方德也没有什么不妥啊,知礼知矩的,比起那些真正的纨绔子弟来,也算是比较正常的一个了。” “这也是小弟愿意跟他同桌而食的原因。”公孙贺兰昂着头,酷酷地向柳一条说道:“若是像萧元那般的人,我虽不会出手打他,但是也绝不会让他安稳地坐在我的旁边。当然,通常,他们也都会很识趣地不到我的身边来。” “哇,今天好热!”柳一条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拉着他的小毛驴儿直向前走,好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公孙贺兰刚才无比臭屁的话语一般。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一章杨伯方的大儿子 > 第三百三十一章杨伯方的大儿子 历史上就有那么些人,不出名,也没有上载史册,但是他们在当时的权势,地位,财力,却不是一般人所能敌,甚至比朝中的一些大臣名士,还要强上几分。 比如,柳一条所认识的杨伯方。 后世的历史上可能连提都没有提过一下,千百年后,谁也不会知道历史上竟还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但是,他的存在,在当时,在现代,却是连李世民这个当朝的皇帝都不敢忽视。 杨素在前隋的声望和影响力,超乎任何一个人的想象,而在唐朝,尤其是在李渊和李世民当政的这一段时间,朝中的官员,大部分都是隋朝旧臣,像张玄素,像萧瑀,像岑文本,像苏炳仁,等等等等,哪一家不是曾受过杨素的僻护,或是交情莫逆? 所以,当柳一条拎着食盒,牵着柳无痕,与公孙贺兰一起来到刑部大牢的时候,正好便看到了杨伯方领着柳二条和骆宾王他们两个从牢里出来。 看柳二条与骆宾王脸上扬溢的笑意,柳一条便知道,这两个小子在牢里,并没有遭遇到什么罪过,公孙将军府的银月令,还是那般地有效用。 “大哥!” “师父!” 柳二条与骆宾王看到柳一条他们到来,便先后地高叫了一声,随即便小跑了过来,与柳一条见礼,杨伯方则稳稳地在他们后面,笑看着一切。 “一边站好!呆会儿我再收拾你们!”柳一条狠瞪了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眼,把柳无痕的缰绳和食盒塞到他们两个的手里,然后上前与杨伯方见礼,轻叫了一声杨叔,看现在的样子,就是不用猜,柳一条也知道,杨伯方应是已经把事情给摆平了。 公孙贺兰也拿出了副当义兄和师叔的样子,伸手在柳二条与骆阿瞒的两个小脑袋上轻拍了一下之后,学着柳一条的样子,把他手中的马匹的缰绳也塞给了柳二条,然后也上来拱手与杨伯方见礼。比起他们家的那个老头子,公孙贺兰还是对杨伯方的尊重要多一些。 “行了,既然都来了,那就随为叔一同到你们大哥府上坐坐吧,”杨伯方笑看了他们几个一眼,道:“嗯,除了小兰儿,一条,二条,还有观光,应是还都没有去过,趁此机会去认一下门儿也好,以后有暇的话就多走动走动。” 杨伯方口中所说的大哥,自然就是他们家的大小子,杨昆尚,柳一条曾听老柳他们提起过,一直都居住在长安,好像还是一个不小的官员,只是因为公务,甚少回家,柳一条与柳二条他们,确是不曾见过。或是小时候见过,后来又给忘记了,毕竟自柳一条懂事儿时起,老柳家与杨家的来往,因为老柳的自尊心作祟,并不是很密切。 “杨大哥?他回来啦?”公孙贺兰面色一喜,高声向杨伯方问道:“怎么也没听人说起过,我可是快有一年没跟杨大哥切磋过了,这一次,我定要把以前的都找回来!走走走!咱们快点去!” 说着,公孙贺兰便兴奋地走在前面带路,嘴巴里面还在不停地向柳一条他们催促,看样子,他以前没少受过杨昆尚的胖揍。 “这小子!”杨伯方抬手指了指公孙贺兰,轻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公孙贺兰的武艺已有大进,连他老爹都已不是对手,但是若是去找他们家大小子,怕还是只有挨揍的份,他们家大小子的武力,就是连杨伯方自己也不敢说有能赢的把握。 “杨叔,昆尚大哥现在应是已有三十了吧?”柳一条随意地跟在杨伯方的身后,亲近地开口向杨伯方问道。 “呵呵,一条倒真是有心了,你大哥今年正值而立之年,比你大了一十二岁,”杨伯方微笑着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你与二条现在应是已经不记得了,在你们小的时候,他还曾抱过你们呢,呵呵,只是现在,才一眨眼的功夫,你们就已经长成了大人,二条更是也快要当爹了。” “呃,”柳一条与柳二条哥俩儿的额头,同时有一滴冷汗流过。 “杨叔怎么知道二条他们..?”不想在抱没抱的问题上纠缠,柳一条便问起了柳二条这件事情。 “哦,为叔昨天来长安看你们大哥,路过公孙府的时候,听公孙老头说起的。”杨伯方捋着胡子说道:“所以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便去了一趟萧府,求了一个人情,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杨伯方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说完他扭头看了还在牵马的柳二条说道:“这也是那萧元的伤势并没有什么大碍,不然就是皇上亲去,怕也是难以了结,二条的那招什么‘仙人摘桃’,以后还是慎用,那种招式,终归是有些不入流,说出去,名声不好。” “知道了,杨叔!”柳二条诺诺地应了一句,不过对杨伯方的话他却是没有放在心里,按照他大哥的话来讲,武功并没有正义邪恶之分,关键是什么人用,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立杆见影的效果,对这些话,柳二条一直都是深以为然。 “杨叔放心,以后我会对他多加管教,免得他以后再惹出什么事端。”柳一条在一边帮衬地干笑着,毕竟那招‘仙人摘桃’是出自他的手笔。 “嗯,”杨伯方轻点了点头,道:“经此一事,太学院二条和观光怕是再不能去了,不过在长安城西,有一个中学馆,我与那里的馆主一向熟识,他们若是有意的话,不妨先去那里暂读。” “多谢杨叔!”柳二条和骆宾王闻都是一喜,纷纷开口与杨伯方道谢。 中学馆是什么东西,柳一条没有听说过,不过柳二条和骆宾王这两个学子却是一清二楚,虽不及太学院出名,但是在长安城,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学院了。 “杨叔,大哥,还有二条和阿瞒你们两个小子,快点啦,我都有些等不及了,不知道这一年来,杨大哥的武艺有没有进步?”公孙贺兰有些不耐地向后面的四人催促着,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 “怎么,昆尚大哥很厉害么?”柳一条轻笑着向公孙贺兰问道,他很少见到公孙贺兰会这般地兴奋,心里面对那个未见面的杨昆尚也起了一点的兴趣。 “那是当然!”公孙贺兰昂着脑袋,高声说道:“以前我与杨大哥过招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走过三十个回合。不过,现在嘛,”公孙贺兰摇着折扇,奸笑了两声,道:“我能打败杨大哥也说不定,再不济,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惨败,嘎嘎嘎...” 鸭子一般的笑声,惹得柳一条与杨伯方直摇头,这个小子还是被揍得次数太少,到现在,还是那般地自大。 “有信心是好事,贺兰贤弟,大哥支持你!”柳一条已经做好了看笑话的准备,这小子,今天怕是又要被人虐了。 “还有我!”“还有我!” 柳二条与骆宾王也在一旁起哄,看得杨伯方也咧嘴微笑了起来。 “多谢,多谢,”公孙贺兰得意地拱手向几个人说道:“不过若是你们能走得更快一些的话,我会更加感谢。” 与柳一条不同,公孙贺兰小时经常在长安游玩,与杨昆尚这个大哥自也是熟悉得很,可以说,他是在杨昆尚的拳脚下,挨着揍长大的。 希望他不被修理得太惨,四个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在公孙贺兰的背上扫来扫去,让公孙贺兰时不时地都会有一种心凉的感觉。 杨昆尚的府坻位于长安城西偏里的一处显得很是幽静的街段,公孙贺兰在前,柳一条杨伯方他们在后,五个人走了差不多有一刻的时间,便到了宅院的门前。 宅门不大,朴素,自然,门头上就只挂了一声写有‘杨府’两字的匾额,整个门院看上去,很舒心。 “小顺!小顺!”还没到门前,公孙贺兰便扯着嗓子大声叫门,看样子,他跟守门儿的人,很熟。 “贺兰少爷?!老老爷也回了!”一个小脑袋从旁边的小门儿里露了出来,看到叫门的是公孙贺兰后,欢叫了一声,便动手把大门打了开来,并出来与杨伯方和公孙贺兰见礼,完事儿了还奇怪地看了柳一条他们这三个陌生人一眼。 “好了,贤侄,咱们进去吧,到了这儿,也就算是到了家了,不必拘谨。”杨伯方轻笑着请柳一条三人进去,然后又吩咐着杨顺,进内堂去将大公子请将出来见客。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二章屈伸之道 > 第三百三十二章屈伸之道 杨昆尚个头不大,大约在一米七左右,身材也与柳一条当相,属于不胖不瘦的那种,很匀称,与柳一条想像中的五大三粗,肩宽背阔,相去甚远,虽已年过三十,脸上手上裸露出的皮肤却仍然很是白晰细嫩,是一个帅哥,最起码的,比柳一条要帅上许多。 相比于一个武将,杨昆尚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书生。这是柳一条,柳二条,还有骆宾王第一次见到杨昆尚时的第一感觉。秀气,文雅,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将军,怎么镇得住他手下的兵士。 “你们就是一条,还有二条了吧?”把公孙贺兰晾在一边儿,杨昆尚上下打量了柳一条和柳二条一番,轻点着头,笑着感叹道:“上次见你们的时候,你们都还是小不点,不想十几年一过,你们竟都长成大人了,呵呵,柳伯父和柳伯母现在还好吧,算一算,我也有十几年未曾拜见过他们二老了。” “托杨大哥的福,家父家母一向都好,现在家里的日子也都过得去。”柳一条温笑着拱手向杨昆尚礼了一礼,感觉这个杨昆尚,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脾气,性格跟杨伯方都很相像。 “你们都坐吧,都是一家人,用不着拘束。”杨昆尚赞赏地看了一眼这个让他在西北时都有所听闻的柳一条,满意地点了点头,平稳,谦和,有着一般年青人所没有的稳重,让人一看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难怪能够闯出那般大的名头,难怪他们家老头儿从昨天来了之后,就一直不停地在他的耳边向他夸赞。 “杨大哥,咱们到演武厅去吧,”公孙贺兰又在一旁插过身来,及到杨昆尚的面前,开口说道:“一年多没与杨大哥切磋比划,我都快等不及了。” “这个不急,这次我会在长安多呆一阵子,你要是想比的话,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杨昆尚笑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其实为兄也想见识一下你这一年来的长进,不过看你现在的焦急的样子,却是有些失望,要知这躁之一字,是武之大忌,你的性子还是有待磨练。” 嗯,这话说得有理,不过,柳一条也笑看了公孙贺兰一眼,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公孙贺兰这个性子,怕是改不了了。 看公孙贺兰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杨昆尚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是一点没变,便开口向公孙贺兰说道:“小兰儿若是真的想比的话,那就今晚吧,天凉下来时,打起来才能尽兴,而且听说一条兄弟也是此中高手,到时不妨也一起出来比划一下。” 说完,杨昆尚便将目光移向了柳一条,眼中带有询问之意,他也想借此机会多了解一些他这个还显得有些陌生的兄弟。 “杨大哥若是有兴,小弟定当奉陪,”柳一条随意地在下首位的椅子上坐下,拱手向杨昆尚回应道。跟武人在一起,最好的亲热方式,便打架,打出来的交情,比那些酒肉而来的要牢靠得多。 “呵呵,早就听爹说一条兄弟是个爽快这人,真是痛快!”杨昆尚把公孙贺兰打发到一旁,也笑呵呵地在杨伯方的身边坐下,看向柳一条的目光,炯炯有神,柳一条已经成功地勾起了他的战斗**。 “一条的武艺不同寻常,连为父都不定会是他的对手,跟他对阵,你可要当心了。”杨伯方喝了一口茶水,也在一旁打趣,他们家大小子的武艺他自是清楚得很,不弱,但是跟柳一条比,孰优孰略,却是难讲,毕竟对于柳一条的实力,他并不是真的了解。 而且,最近公孙贺兰的武艺之所以会大有长进,也定是与柳一条有关,所以对于柳一条的武力,在杨伯方的心里也越发莫测起来。至少应该是比自己高,这是杨伯方在心里做出的最保守估计。 “杨叔谬赞了,一些小把式,小侄练习,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养生益气而已,哪能及得上杨大哥真刀实枪,上阵杀敌的真本事。”柳一条谦虚地轻摇了摇头,从杨昆尚双眼中时不时闪现出的凌厉目光里,柳一条便知道,他的这个看似和蔼文气的杨大哥,定是杀过了不少人去。战场上,在生死之间学到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比得了的。 “哪有,杨大哥,你别听我大哥胡说,”柳一条话音还没落,公孙贺兰便在一旁给他打断,他凑到杨昆尚的旁边,爆料说道:“昨天我还跟他打过,不到百招就将我给撂倒在了地上,柳大哥的武力,绝对比我们家的老头子还要厉害,说不定,杨大哥也不是对手,嗯,很有可能。” 公孙贺兰热切地看着柳一条和杨昆尚,在心里边儿偷偷地笑着,不知这两个人打起来,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真是很让人期待。 “哦?那我倒是很期待,”杨昆尚好笑地瞄了公孙贺兰一眼,对他的小伎俩自了解得一清二楚,不过柳一条能得这小子这般的推崇,应是真的不错,说起来,他也好久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跟他打得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爹爹!爷爷!”这时,一个年纪约有十岁的漂亮小女孩儿从外间跑了进来。一下扑到杨伯方的怀里,娇声说道:“饭菜都准备好了,娘叫媛儿来请吃饭了。” “哦,我们家的媛儿真乖,来来来,见过你的这几位叔父。”杨伯方慈爱地拍了拍杨媛儿的小脑袋,轻笑着向杨媛儿介绍着柳一条几人。当然,公孙贺兰这个老熟户,就给免了去。 “见过一条叔父!” “见过二条叔父!” “见过阿瞒哥哥!” 杨缓儿虽有些怕人,不过在杨伯方的陪同下,还是中规中矩地一一给三个人行了一礼,然后杨伯方便转身向几个人说道:“好了,饭菜都已备好,咱们这便到后院去用饭吧,二条跟阿瞒他们刚从牢中出来,想来定是饿得不轻,正需要好好地补一补。” 虽然已经在‘清风阁’吃了一些,不过柳一条与公孙贺兰还是跟着去凑了个热闹,几个大老爷们一起,又喝了个痛快。 “明天贤随我去一趟萧府,”见酒菜吃得差不多了,杨伯方便开口向柳一条和柳二条他们说道:“这件事情他们不予追究,等于是直接免了二条的罪过,若大的一个人情,照理诮应去当面道谢一番才是。” “杨叔说得是,一条也正有此意,不管起因如何,终归是二条伤了人家,于情于理都是应当去探望一番。”柳一条给杨伯方斟倒了一杯酒水,轻声说道。 “大哥!”柳一条不满地在一旁嘟囔着:“又不是我的错,若不是他先惹我,谁乐意去搭理那个臭小子。再说,当时我已经够是手下留情了,不然,那小子怎么可能还站得起来?” “闭嘴!这件事情得听我的。”柳一条狠瞪了他们家老二一眼,拿出了身为一个老大应有的威严和气势。暗怪这个柳老二也忒不争气,一点脑子都没有,想要收拾一个人,非要自己动手吗?事先也不看看时间和地点,鲁莽。得罪了人不说,还被人家当场拿下,下了大狱,也是活该。 一会儿得找个机会好好地说道说道他,一个想要当官儿,且就快要当官儿的人,没有一点诚府,没有一点心机,甚至连一点小手段都不会耍,在官场上不是想早死吗? “呵呵,一条兄弟莫要生气,”看柳一条面色不善地看着柳二条,杨昆尚充当起了和事佬儿,笑着说道:“小孩子嘛,看不开也是应当的,没有必要太过再意。” “就,就是,就萧元那小子的嚣张样儿,我看了都想上去揍,揍他,二条这小子,做得没错!男人嘛,就当如此!”公孙贺兰抬手拍了拍柳二条的肩膀,有些头晕地教唆似地对柳二条说道:“下次,他若是还敢再来嚣张,咱们还是照揍不误,嗯,照揍不误。” “这小崽子,一喝醉了就胡乱语,小顺,去将贺兰少爷扶到房里休息。”看公孙贺兰醉眼迷离,坐之不稳的样子,杨伯方笑骂了一句,便吩咐杨顺将他给扶送到了厢房里。 “不过,二条,你大哥说得不错,不管如何,明天都要去上一趟,”看柳二条还是有些不忿,杨伯方又开口向柳二条说道:“这件事你大哥比你看得清楚,你日后怎么也是要入仕途的人,在官场里,得罪了萧家,对你这个没有一点根基的新人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儿。要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有屈有伸,才是为官之道。痛打萧元这件事,你确是有些鲁莽了。”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章平手之局 > 第三百三十三章平手之局 不可否认的,杨昆尚是一个高手,沉稳,有度,招式也很凌厉,比起公孙贺兰来,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即使公孙贺兰的武艺骁有长进,但仍是在杨昆尚的手里走不过五十个回合,这让他一开始便想着要打击杨昆尚,一雪前耻的雄心壮志,一下便跌落到了谷底。 有点伤自尊了。 公孙贺兰的神情有些沮丧,被杨昆尚胖揍了一顿之后,软趴趴地斜靠在坐椅上,无精打彩,任由一边的柳二条和骆宾王给他擦拭着脸上,身上的汗水和灰尘。 当然,还有一些专治跌打伤患的药膏,刚才的打斗,杨昆尚可是没有一点留手的意思,一拳一脚地,都实打实地招呼到了公孙贺兰的身上,现在的公孙贺兰,胳膊,双腿,后背,屁股,凡是肉多的地方,几乎都肿了起来,柳二条给他涂药的时候,疼得他嗷嗷直叫。 “别理他,”杨昆尚止往柳一条想要上前慰藉的举动,笑着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这小子,每次切磋完了都是这个样子,过一会儿就好了,现在咱们哥俩儿来试一下吧,对于一条贤弟的身手,为兄可是期待得很。” 杨昆尚活动了下手脚,两只眼睛放着光亮地看着柳一条,显然,刚才与公孙贺兰的那场比斗,他打得并不过瘾。 “杨大哥不需要休息一下么?”柳一条看到杨昆尚的脸上满是汗渍,便随手给他递了一块湿润的毛巾上去,温笑着向他问了一句,杨昆尚刚刚比了一场,时间虽然不长,但终是消耗了一些体力,柳一条不想占他的便宜。 “不用了,刚才也只是热身而已,无碍的。”杨昆尚轻瞥了正在一旁大叫的公孙贺兰一眼,故意地又在语上刺激了他一句。 这小子,就是需要有人来时不时地打击他一下,不然,他不知道又要嚣张成什么样了,对于公孙贺兰的性子,杨昆尚摸得一清二楚。 而且,在刚才的比斗中,杨昆尚明显地感觉得到,公孙贺兰的武艺,确实进步了,比起一年前,公孙贺兰的武力增长了何止一倍,逼得他连一些不常用的绝招都给使了出来,才堪堪能在五十招内将他击倒,若是不趁此再多打击他两下,再过个一年两年的,怕就是再没有机会了。 “既如此,那小弟就占先了,”微向杨伯方告罪一声,柳一条学着杨昆尚和公孙贺兰先前的样子,把身上的薄衫除去,精赤着上身,轻步走到演武厅的正中,两臂高举,又手抱拳,向杨昆尚说道:“杨大哥请!” “呵呵,还是贤弟先出招吧,为兄不想以大欺小。”杨昆尚随意地站在柳一条的面前,微微一笑,向柳一条抱拳说道。 “啧啧啧,杨大哥敢这般托大,这次怕是输多胜少,有看头了,”公孙贺兰靠在椅上,看着场中两人对阵的情况,得意地向旁边的柳二条他们说道。 场中的两个人,不管是谁挨揍,都是公孙贺兰乐意看到的,不过在心里面,他还是更乐意看到杨昆尚,这个揍了他十几年的大哥更多一些。 毕竟自己打不过,在一边看别人打,也是不错的。 “贺兰大哥是想让我大哥替你报仇吧?又或者是,贺兰大哥还想看着杨大哥揍我大哥?”看到公孙贺兰一脸兴灾乐祸的样子,柳二条不屑地瞥了公孙贺兰一眼,并冲着他做了一个鄙视的动作,跟公孙贺兰在一起厮混得久了,对于公孙贺兰的心思,柳二条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驱狼吞虎,又或者是驱虎吞狼,贺兰大哥忒不地道了,我也鄙视你!”在柳家呆得久了,一些经典性的动作,骆宾王也是学了个十足,他伸出两只手的中指,得意地冲着公孙贺兰向上顶了顶。 “去去去,一边儿玩去,你们两个小屁孩儿知道什么啊,没大没小的,”心里面的龌龊想法被人这般**裸地给揭露了出来,公孙贺兰有些恼羞成怒,狠白了柳二条和骆阿瞒一眼,心里思量着,以后是不是找个机会再狠修理这两个小子一下。 “好了,你们都给我安静点,”杨伯方被他们吵得不行,便厉声向他们喝道:“多看少,再多说话的话,小心我把他给扔出去!” “呃?”几个人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老爷子发彪了,谁还敢再乱讲? 演武场的正中,柳一条与杨昆尚已经试探地互拆了几招,力量,速度,还有身体的灵活程度,两个人都相差无几。 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两个人心中都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柳一条的攻击,不循章法,是属于那种依靠着本能,见缝插针型的打法,哪里有破绽,就往哪里走,让人防不胜防,很犀利,也很让人无奈。而且,柳一条每出一拳,每踢一脚,所迸发出的力道,也远不是常人所能承受得起的,跟柳一条硬碰了几次之后,杨昆尚的腿脚,胳膊,便都麻木了一片。 而杨昆尚的攻击,有招有式,但却又似脱离了招式的限制,所发的每一招都有一种天马行空的感觉,以前在战场上的几年拼杀,已经让他领悟到了招死人活的道理,每次陷入危机之时,他都会有一些天外飞仙似的方法让自己从危机中摆脱开来,跟他打起来,柳一条也觉得很是别扭。 更让他别扭的是,杨昆尚拳脚上的力道,一点也不比他差,每次与杨昆尚的拳脚有接触,接触的地方都会有麻疼一片,在不用寸劲的情况下,想要击他,很难。 现在只是比武切磋而已,像那种拼命似的招数,并不便用。 “看样子,会是一个平手之局,”细看了一会儿,杨伯方微笑着自说道:“一直都知道一条的身手不俗,不想竟已高到了这种地步,呵呵,柳叔若是知晓柳家竟会有这样的子孙,定会很是高兴。” “师父好厉害!比贺兰大哥强多了,”这种时候,骆宾王还不忘地刺激公孙贺兰一句,以前,在柳府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受过公孙贺兰的欺负,现在好不易有了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切,大哥本来就比我厉害,用不着你这个小孩子在这里幸灾乐祸!”公孙贺兰鄙视地瞥了骆阿瞒一眼,然后又向场子里看去,能看柳一条与杨昆尚这两个高手对打的机会,并不多,他还想多从里边学一点东西呢。 “好了,一条,昆尚,你们哥俩儿停下吧,这次切磋以平手论。”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杨伯方伸手将两人止住,切磋不比于生死相搏,并不一定要分出个上下高低。 “痛快!一条兄弟好本事!”两人应声而停,杨昆尚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大笑着走到柳一条的身边,轻拍了下柳一条的肩膀,经此一战,杨昆尚对柳一条也更加欢喜起来,能找一个与自己不分伯仲的对手,对一个武人来说,是一件喜事。 “比起杨大哥,还是差了一些,小弟知道,杨大哥定还有些绝招没有使出。”柳一条揉着刚才被打疼的胳膊,淡笑着向杨昆尚说道着,打斗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杨昆尚在出招时,似有所保留,并没有使尽全力。 “彼此,彼此,一条老弟不是也有东西没使出来吗?呵呵...”杨昆尚也是别有意味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随后两人便同时大笑起来。 杨昆尚的本事,比起程处默,程处亮,还有封小乙这些柳一条曾经接触地的武将来,强了不知多少倍去,只是不知为何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名气,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应该想的,柳一条微甩了下头,接过骆宾王递上来的湿凉毛巾,把脸上,脖上,还有整个精赤的上身都给擦拭了一遍,这才感觉舒爽了一些,刚才的连番动作,既耗体力,又费心神,着实是把他给累着了。 “贤弟好些了吧?”深吸了口气,‘长青歌诀’在体内运转一圈儿,刚刚还在体内沸腾的热血便静了下来,感叹着内气真是好东西的同时,柳一条曲身在公孙贺兰的旁边坐下,喝了一口凉茶,轻声向还靠在那里的公孙贺兰问了一句。 “大哥放心,贺兰大哥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没事儿的。”柳二条讨好似地拿着一把蒲扇给柳一条扇了两下,比前公孙贺兰在他们家比武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变成猪头,所以柳二条已经是见多不怪,习以为常了。 “这样啊,那今天晚上,你贺兰大哥就由你来照顾了。”感受着蒲扇上传来的凉风,柳一条好笑地看了他们家老二一眼,不客气地又接着说道:“明天的萧府之行,你一定要随我一起前去。”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兄弟谈心 > 第三百三十四章兄弟谈心 柳二条的脸一下就跨了下来,手中一直为柳一条微送着轻风的蒲扇,自然地,也就再没了什么动静。 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没觉着自己有什么过错,就这样让他去登门给人赔罪,他受不了这个委屈。 看着柳二条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柳一条微摇了摇头,像柳二条这种正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小孩子,正是思想波动起伏最大的时期,是该好好地教育一下了,不然,以后在官场上,会吃大亏的。 “好了,天也不早了,就不必都呆在这里了,都回房休息去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休息了一会儿,杨伯方便把在坐的几个小辈儿全都给打发了出去。 演武厅外,夜色正浓,由杨府的下人领着,柳一条,柳二条,公孙贺兰,还有骆宾王四人,都到了侧院儿的厢房。 “今天晚上咱们兄弟两个睡一个房间,大哥有些话想对你说,”把公孙贺兰和骆宾王打发下去后,柳一条便到了柳二条的房门前,看着给他开门儿的柳二条,温声向他说道:“想一想,自咱们举家搬到村西到新宅后,咱们哥俩儿就再也没有在一起睡过了,想想以前,还真是有些怀念。” 对付柳二条,柳一条走起了亲情路线。 几个月没见,他感觉得到,他们柳家的这个老二,对他这个大哥,似乎有些疏远了些,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像,对于这个亲兄弟,还有他新的家人,柳一条一直都很珍惜。 “嗯,大哥进来吧,”听了柳一条的话,柳二条的面部表情也柔和了下来,像是也回忆起了以前,当他们家还穷得叮铛响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个挤在一张床上睡觉时的情景,那时候柳一条这个大哥在柳二条的眼中,很高大,几乎是无所不能,比起老柳那个老实窝囊的性格来,柳二条很崇拜他的大哥。 伸手请大哥在厢房内的椅上坐下,柳二条亲手给柳一条斟倒了一碗茶水。 长兄如父,对于柳一条,柳二条一直都有一种发自心底里的尊重,即使对柳一条的做法有些不满和不解的时候,他也不会对他的大哥做出什么过份的举动来。 “我知道,对于明天让你去萧府的事情,你的心中有些不忿,”柳一条示意柳二条在他的身边坐下,看着他温声说道:“你觉得很委屈,明明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还要去给人道歉?觉得大哥有些不讲理,有些不可理喻,对吧?” 柳二条低着头,端起了一碗茶水,没有回答柳一条的问话,算是一种无的默认。 “白天的时候,因为有外人在,有些话大哥不便与你直说,一是要顾及你的脸面,二则是被外人听了不好。不过现在,只有咱们兄弟两个了,却已是无妨,”见柳二条不说话,柳一条又轻笑着向柳二条问道:“知道为什么我,还有杨叔,还有你贺兰大哥,一定要让你去萧府么?” 柳一条的语气一直都很温和,平淡,他来这里,只是为了与柳二条谈心,并非训斥,所以他的心态也放得很平和。 “那是因为他们有势!”见柳二条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疑问,柳一条接着说道:“来长安这么久,有些东西你也应是有听说过,从前朝开始,萧府便是士族大户,家世显贵,在朝中为官的族人子弟,多之又多,随便出来一个,就可以轻易地捏死你,得罪了他们,你以后还怎么在朝中为官?” 喝了一口茶水,柳一条看着柳二条说道:“要知道咱们柳家,一无权,二无势,只是一个稍有些钱财和土地的小地主而已,你入仕之后,多数都要靠你自己去打拼,你一个人,能斗得过一个士族吗?” “可是...”柳二条抬起头,想说什么,却又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心中虽然有些不服,但是他也知道,他大哥的话,说得不错。 “大哥知道,你有一个好老师,而大哥也认识太子,公孙将军,卢国公,翼国公,等等等等,一些身份地位都很显赫的人,但是,等你真的出事的时候,他们真的就愿意出来帮你么?”不用猜,柳一条也知道柳二条想要说的是什么,他看着柳二条说道:“想想爹的右腿,想想侯君集对咱们柳家的祸害,当咱们柳家出事的时候,他们谁,真正地站出来过?” 柳一条并不是在报怨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别人不愿帮忙,是他们的本份,他也不会怪谁,他现在只是想让柳二条知道一个道理:做人,要靠自己。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求人,远不如求己,人活于世,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能总是指望着别人,就是自家的亲人,也不是总能帮着你,更多的,还是要靠着自己。所以,”柳一条也抬起了头,想着以前不如意时的日子,轻声向柳二条说道:“忍气吞声,也是一种必学的技能。在生活上如此,在官场上,更是如此。” 前世的时候,柳一条曾看过一本叫做《厚黑学》的书,对里面关于‘黑’‘厚’的说法很是折服,柳二条生性有些纯良,若是想当官儿的话,也是时候该教他一些比较适合在官场上厮混的东西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大哥的教诲。”听了柳一条的话,柳二条的心中有了一丝的明悟,恭恭敬敬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 还是那个理儿,有些话,有些事儿,也就只有他的大哥会这般透彻地告诉他,教导他。 “你能明白就好,明天到了萧府,你不要说太多话,萧府有什么说法,有什么怨气,大哥会先给你担着,最重要的是要把这件事情彻彻底底地了了。还有,这几天大哥不会离开长安,有些东西我要给你整理准备一下,等你真正进入官场的时候,用得着,到时大哥也再帮不了你多少,就要全靠你自己了,”柳一条轻拍了拍柳二条的肩膀,温声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上床休息吧,明天还要早些起来。” 脱衣,脱靴,吹灯,上床。 床榻上铺的是竹席,在这样的天气里,睡上去最是凉爽。床榻的上顶,吊着一顶白色的丝纱,以遮蚊虫之用。 柳一条与柳二条还是如以前一样,一个抱着一个枕头,分躺在床榻的两头,月光如水,透过房顶上的天窗,洒进到了屋里一丝,正好照到他们的榻上,给屋里平添了一分光亮。 “二条,”柳一条头枕着双臂,透过天窗看着头顶上的星空,轻声向柳二条问道:“听说你与萧府的那个萧元打起来,是为了一位姑娘,是真的吗?” “呃?嗯。”柳二条轻应了一声,一下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来。虽然这件事不怪他,但是为了一个女人去打架,在这里,总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是苏司农卿的孙女儿?”柳一条又接着问道:“长得很漂亮?” “嗯,在我眼里,她比大嫂还要漂亮,那天在街上见她的第一眼,我的心,就随着她去了,”想起上次的匆匆一瞥,柳二条至今还是不能忘怀,只是可惜,后来的数次登门,他都无缘再与她一见。 一见钟情?还是色迷心窍? 柳一条轻摇了摇头,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现在的柳二条,也是到了该婚娶的年纪了,有这样的心思,倒也不算奇怪。 “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也可以自己做主了,不过,你若是想要娶她,就得想办法通过今年的科举才是。”原本想训斥的话语,说出来时,一下就变了味道,柳一条轻声说道:“不然的话,门不当,户不对,即使那姑娘同意,苏老爷子断是不会应下这桩婚事。” “我知道,”柳二条出人意料地轻应了一声,声音很平淡:“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很用功地去读书,争取能够早日地谋取一个官职,去苏府提亲。前几日恩师也向我说过,以我现在的才学,要过省试,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地方在来年吏部的复试。” “嗯,你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柳一条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翻个身儿,向柳二条说道:“好了,夜深了,咱们睡吧。” “嗯,”柳二条轻应了一声,然后便不再语,屋子里顿时便静悄悄一片,只有一些蛐蛐在时不时地叫上两声,以示它们的存在。 月光如水,万籁无声,随着月亮一点点地西去,这一夜,便过去了。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有心,无意 > 第三百三十五章有心,无意 早上,公孙贺兰留在杨府缠着杨昆尚再与他打上一场,骆宾王被柳一条打发回长安柳宅去安抚一下府里的下人,杨伯方,柳一条,还有柳二条三人,则一早就出了门儿,奔向了萧瑀所在的宋国公府。 宋国公这个封号,是李渊时就赐下的,萧瑀与李渊的媳妇儿有些渊源,且又为人正直,有些实才,在当时的显贵士族之中很有声望,李渊在位时,对他颇为看重。 不过到了李世民时,因其看不得杜如晦,房玄龄,温彦博这一类出身低微寒民士子得宠,多次排济,打压,为李世民所不喜,逐渐地对他便不再重用,现在萧瑀虽然官居高位,但大都只是闲差,与打入冷宫无疑。 莫要因此就看轻他,这是杨伯方对柳一条哥俩儿说过的话语,萧家累世富贵,经营数百余年,不管是在前朝,还是现在的贞观年间,他们萧府的势力,远比人们想像中的还要庞大,不然,一个已经不得宠,且又得罪了很多人的臣子,怎么可能会安安稳稳地活得到现在? 像房玄龄,像长孙无忌,像程咬金,在朝堂之中想要他死的人比比皆是,而这些人中,又有哪一个是善茬儿?可是他们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行动,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说到底,现在朝中有近一大半儿的臣子,都是显贵士族出身,他们带动着朝政的正常运转,就像是一个工厂的工人一样,他们若是一罢工,整个朝堂都会瘫痪,而萧瑀,无疑就是他这些人中的领袖,想要动他,就是连李世民这个明君,都要思虑再三。 杨伯方与萧家素有来往,三人及到门前的时候,不待通报,便有下人出来接应,直接领着三人到了侧旁的候客厅内休息,然后便转身去了内堂向他们家老爷禀报。 在侧厅坐下,柳一条上下打量了一番整个候客厅的布置,宏大,富贵,考究,红木的桌椅,古朴的字画,还有摆在一边年代久远的古玩瓷器,不愧是大贵之家,一个侧厅,就布置得这般地气派,甚至都快超过了礼部尚书王珪家的正厅。 柳一条细品着茶水,面色平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奢侈,豪华,大气,不过比起前世他所见过的五星酒店,却还是差了很多,没有灯光,没有喷泉,没有树景,根本就没在一个档次,是故,对此,柳一条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有些东西,有些场面,就是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在电视上,电影上,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不足为怪了。这也是为什么柳一条在第一次进入大唐皇宫时,除了觉着它比自己想象中的大一些外,并没有觉着有什么震撼。 是一个见过大场面的人,看到柳一条平稳有度,并没有被厅中的布置吓到,杨伯方满意地点了点头。 “平心,静气,莫要被这些外物所动。”见他们家老二有些呆住的样子,柳一条缓把茶碗放下,轻声向柳二条说道:“心中就是有些波澜,也莫要将它们表现到脸上,显露于眼中,不然,在官场上,你必呆不长久。” 对柳二条来说,今天算是一个大场面,柳一条不想放过可以借机教导他的好时机。 “杨老爷,还有这两位小公子,我们家老太爷有请!”这时,刚到内堂禀报的下人折返了回来,拱手请杨伯方三人随他一同到内堂正厅,与他们家老太爷相见。 萧瑀这老头儿,很帅气。 用帅气这个词,来形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儿,很怪异,但是他却是柳一条在见到萧瑀后的第一个想法。 头发胡子满白,但是脸上的皱纹却不多,皮肤红嫩,牙齿健全,剑眉,虎目,高鼻,阔嘴,虽然老,但却仍然帅气,看现在的萧瑀,不难想象,在他年轻的时候,定是迷倒了不少的无知少女。 “见过萧伯父!”杨伯方微弯身与萧瑀行了一礼,然后在萧瑀的示意下,坐与一旁。 “小民柳一条,见过国公大人!” “学生柳二条,见过国公大人!” 柳一条与柳二条也随后上前与萧瑀施礼,不过并没有被允许就坐,施完礼后,两个人就那样定定地站在客厅的中央,坦然地对视着萧瑀老头儿传来的打量目光,无人语。 半晒,萧瑀将目光定在了柳一条的身上,比起柳二条来,柳一条这个大哥显得更是从容与镇定,到了这里,没有一点作做和强装的表现,就像是进了自家的宅院一般随意。 “过门都是客,既然你们都是伯方的子侄,也都一旁坐下吧。”将目光从柳一条的身上收回,萧瑀淡淡地冲两人挥手说道。 “多谢国公大人!”齐齐向萧瑀拱了下手,柳一条,柳二条一先一后地,提摆在杨伯方的下首坐下。 “老夫知道你们今天的来意,”抬眼在三人的脸上扫了一遍,萧瑀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有伯方在中间站着,且元儿的伤势并无大碍,萧府不会再多作追究,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们也不必再为此事担心。” “国公大人大量,不过误伤了萧公子,终是舍弟不对,今日小民来此,一是感谢国公大人宽宏,二则是来为舍弟向萧公子道歉,不知我等可便与萧公子一见?”柳一条站起身,躬身向萧瑀询问道谢。 “不必了,”瞥了柳一条一眼,萧瑀淡淡地说道:“小元现在不便见客,你们有这个心,就够了,而且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由小元先将挑起,得了这样一个结果,也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听了萧瑀的话,柳一条与杨伯方的眉头都是轻微地一皱,这个萧瑀,还是没有放下。 “国公大人重了,小孩子口角之争,乃是常有之事,不过拳脚相加却是不善,这事是舍弟行为不妥,以至给萧公子造成了一些伤患。”柳一条再次躬身向萧瑀说道:“小民本事虽然低微,但却也稍懂一些医术,国公大人若是不弃,小民想为萧公子诊断一番,还请国公大人能够应允。” “无须如此,昨日太医署令任太医,已为小元诊断过了,小元的伤,并没有伤及根本,养上两日,也就无碍了。”萧瑀将手中的茶碗轻放到桌上,淡淡地对柳一条说道:“这件事,就不劳柳神大驾了。” “小民明白了,不过小民还是要谢谢国公大人。”柳一条直起身,淡笑着看了萧瑀一眼,再一次地向他拱手礼了一礼,然后便轻身在座位上坐下。 有些事,有些话,说出了,做到了,别人不领情,柳一条也强求不得。 “萧伯父,一条贤侄的医术精湛,让他给小无侄儿瞧上一瞧,多一层保证,岂不是更能让人安心一些?”杨伯方在一旁打着圆场子儿,拱手向萧瑀说道。 “不必了,杨叔,”柳一条感激地看了杨伯方一眼,淡笑着说道:“任太医能贵为太医署令,医术自是不俗,他既然瞧过了,小侄就不必再献丑了。” 说完柳一条看了柳二条一眼,示意他把来时所带的礼盒交于一旁的萧府下人,拱手向萧瑀说道:“这是之前,孙思邈道长赠于小民的百年野山参,功能活血,安神,益气,非寻常山参所能比,正适萧公子现在服食,还请国公大人能够笑纳。” 得知了萧老头儿语中的隐诲意思,柳一条已经没有了再在萧府呆下去的打算,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已做到,奈何人家不领情,不接受,再多呆下去,也已是无益。 “难得柳神医有心,这条山参,老夫就代小元收下了,多谢柳神医,”萧瑀示意下人将山参收好,看了一眼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是一副从容淡定模样的柳一条,从刚才的话语和表现之中,他已经感觉得到,这个叫做柳一条的年轻人,不简单。 萧瑀不由便想起了被柳一条整倒的侯君集,虽不全是柳一条的作为,但柳一条在里面却起了一个很积极的催化作用,不可否认,柳一条很有些才智。 不过,萧瑀不屑地轻笑了笑,萧家不是侯府,并不是柳一条一个平民商贾所能憾动,对于柳一条的家底,萧瑀可是一清二楚。 有一点小钱,却无任何权势,有几个身份显贵的朋友,却无一是真心相交,柳一条对他们萧府来说,并不足为惧。 “时辰不早,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国公大人清静了,”柳一条扭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站起身来,再一次地向萧瑀行礼道:“不管如何,舍弟能从牢中出来,小民还是要多谢国公大人的宽容大度。” 很诚意地给萧瑀行了一礼,柳一条便率先出了大厅,杨伯方和柳二条与萧瑀施礼告罪了一声之后,也随后跟了出来。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李恪相邀 > 第三百三十六章李恪相邀 柳一条这样冒然地出来,有些失了礼数,不过杨伯方和柳二条都没有多说些什么,杨伯方知晓其中的因由,而柳二条则是很相信他的大哥。 “这不是一件大事儿,”柳一条轻声对跟上来的杨伯方和柳二条说道:“不过,那萧老头儿不肯接受咱们的歉意,二条日后若是想在官场上有些作为,怕是有些难了。” 柳一条有些头疼,萧瑀与那侯君集不同,不贪财,不好色,对于名利看得虽重,但却少有枉法之举,且萧家的家大势大,跟他们做对,就像是一只蚂蚁对上了一头大象一般,柳一条有自知之明,不自量力的事情,若非是逼不得已,他绝不会去做。 “大哥不要担心,他们不接受,我还懒得去呢,我就不信,在这大唐,他们萧家还能遮了天去?”柳二条紧走了两步,跟在柳一条的身边,从柳一条的话里,他也听出了一些东西来,无疑就是他们的一张热脸,贴到了人家的冷屁股上。这让原本就不乐意的柳二条,更是不忿起来。 “二条莫要胡说,”杨伯方轻斥了柳二条一句,然后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这件事情或许还有缓转的余地,一条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咱们再想想办法,说不定能让萧老爷子改变主意呢?” “呵呵,杨叔不用担心,小侄没事,”柳一条感激地看了杨伯方一眼,从他到这个时代开始,杨伯方对他和他们柳家就照顾得很是周全,对于杨伯方,柳一条一直都很尊敬,发自内心深处的尊敬,他轻声向杨伯方说道:“二条的话虽然有些偏激,但是说得却是不错,在大唐,在长安,一个国公府,却还遮不了天去,道歉这条路既然走不通,那咱们就走别的道道。” 柳二条与他不同,柳二条有着这个时代所有书生共有的一种心思,入仕为官,光宗耀祖,若是让他学着柳一条,年纪轻轻地就归隐于田园之间,整日无所是事,吃喝玩乐,消磨时光,他定是不喜。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柳一条这般地没有出息。 且现在,柳二条还有着一个中科举,娶苏家小妹入房的心思,更是不会愿意。 所以,现在也只有想想别的门路了,朝中寒门子弟的官员也不在少数,未必就没有机会,不过大部分还是要看柳二条自己,柳一条扭头看了柳二条一眼,当官就跟创业一样,原本就是一个从无到有,从有到多,从弱势到强势的一个过程,柳二条这小子不笨,头脑也算得上是机灵,若是给他学一些‘厚’‘黑’的道理,在官场上应该能吃得开吧? “贤侄说得不错,不过这麻烦是能免则免,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杨伯方轻点着头向柳一条说道:“在官场上,这般轻易地去得罪一个士族,不值得。” 杨伯方已经将近半百,在一些问题的理解上,自是比柳一条柳二条这哥俩儿更透彻一些。 柳二条这次与萧元的冲突,说起来也只是两个小孩子打架而已,双方都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说起仇恨,根本就谈不上,最多也就是萧元面子上有些不好看,觉着有些丢人,想要报复一下而已,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件小事,而弄得两家都这般地不愉快,还隐隐地赔上柳二条的为仕前途。 “这件事情交给杨叔去办,”杨伯方思量了一下,定定地对柳一条兄弟两个说道:“这件事情的关键在萧元身上,这两天杨叔会多往萧府走动走动,争取把这件事情由大化小,由小化了,二条也到礼部尚书的府上去看看,拜会一下你的恩师,王府与萧府一向都有些不合,他们或许也能帮上一些。” 三个人一路说道着,便回到了杨家的宅前,还没进门儿,守门儿的杨顺就满带笑意地迎了上来,弯身给三人行了一礼,开口向杨伯方说道:“老爷,府上来了贵客,大少爷让小的在这儿候着您,说是等您与两位柳少爷回来后,就赶紧过去。” “哦?”杨伯方轻应了一声,遂向杨顺问道:“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吗?” “好像是一位什么殿下,派头很足,不过小的却是没有见过。”弯着身,随着杨伯方叔侄三人走进门内,杨顺轻声地向杨伯方回道。 早上杨伯方他们刚出去没多久,就有几个人来到了府上,只递了一个牌子进去,杨昆尚便亲自迎了出来,并客气地将来人给请到了府里。杨顺在一边只隐隐听到他们家少爷称来人为什么殿下来着,别的,倒不是很清楚。 “李恪?”还没到厅门儿,柳一条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吴王李恪,李世民的第三个儿子。 “咦?大哥,那不是李公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做在了首座?”柳二条也认出了正坐在大厅正首的那个年青人,可不就是几个月前跟他一起喝酒谈天的李公子?那次在柳府,柳二条可是没少给这位李公子灌酒。 “是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他,”柳一条微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着,这个吴王现在来此,不会是为了他们兄弟二人吧? “怎么?你们也认识吴王殿下?”听了他们小哥俩儿间的语,杨伯方诧异地开口向两人询问,语之中也窃露着一丝喜意,若是他们与吴王也有些关系的话,那他们与萧府的恩怨,也就好办了。 要知道,吴王李恪的背后,站着岑文本,站着前朝的公主,站着那些从前朝过度过来的大多数士族,与萧府的恩怨能不能结,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吴王?他是吴王?!”柳二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机械地扭头向他们家老大看来。先是太子,后是吴王,说不定哪一天,连皇上都能给弄到他们家里去,他们家老大给他的意外和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嗯,吴王,”柳一条微笑地轻点了点头,并没有为柳二条多作解释,抬步随着杨伯方进了厅内。 “拜见吴王殿下!”三人齐齐弯身给坐在上首的李恪施了一礼,柳二条甚至还微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他没看错,上面坐着的这个年轻人,还真就是曾跟他一起喝过酒,对过诗的那个李公子。 “杨先生,柳先生,还有二条兄,咱们又见面了,呵呵,”李恪轻笑着向三人说道:“都坐吧,本王今天是来窜门儿的,用不着那么多的礼数,咱们坐下说话。” 李恪的语气很平缓,温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能有这样的修养气度,很难得。 “多谢吴王殿下!”又是一礼之后,三人便依次在一旁坐下。 “原本,听说杨将军从西北回来,本王便想过来看看,与杨将军叙叙旧,聊聊天,顺便地再切磋一下武艺,说起来杨将军也曾是本王的师父,本王的这一身武艺,大半都是源自于杨将军。”李恪冲杨昆尚微点了点头,然后又笑着看向柳一条道:“不想,在此竟还能再与柳先生相逢,看来本王与柳先生真的是很有缘法。” “能再见吴王殿下于当面,是小民的荣幸。”柳一条微冲李恪拱了拱手,并扭头看了坐在李恪旁边的杨昆尚一眼,没想到他与李恪竟还有这般的关系存在。 “刚才听杨将军说起,”看了柳一条一眼,李恪微微一笑,道:“柳先生似乎是遇到了些麻烦,若是有需要的话,本王倒是可以帮上一二。” “吴王殿下若是能帮得上那是再好不过,不过那萧老国公..” “行了,二条与萧元的恩怨刚才杨将军已经跟本王提过,一些小事情,并不足为虑,这件事先生就放心地交给本王便是,”李恪笑意盈盈地开口打断柳一条的话语,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柳一条问道:“不知柳先生此次准备在长安停留多久?前几日本王得了一副白玉象棋,知道先生精于此道,一直想与先生对弈一局,不知先生,可有时间赐教?” “赐教不敢当,吴王殿下若是喜欢的话,小民随时候教。”柳一条再一次地冲李恪拱了拱手,对李恪的把戏他已看了个清楚明白,说不定连他们在萧府的遭遇,都是这小子给设计出来的,不过,为了柳二条的前途,柳一条却也是无可奈何,谁让柳二条是他的亲兄弟呢。 “那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晚饭后,本王便在府里候着先生,希望先生不要失约,对柳先生的棋艺,本王可是很期待,呵呵,”李恪微点着头,看着柳一条,眼神里带着淡淡地笑意。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七章柳府的护院头领 > 第三百三十七章柳府的护院头领 山西,绛州,龙门,修村。 一个破落的院子里,一个健壮的青年正在挥舞着家中已经很是破旧的大斧,劈破着不知从哪里拖来的一段段桩木。 青年的相貌,说不上英俊,可以用古朴来形容,一看就是那种憨厚老实型的实诚人物,身上着了一些粗布,上身的短褂上几个错综复杂的补丁,很是醒目。 青年的身材很健壮,胳膊上,还有他敞露在外面的肚皮,无一不说明,他的体内蕴含着很强大的力量。 “就是这儿了吗?”马成站在门口儿,抬眼向这个院子里打量,光突突,空旷旷,院子里除了那些断木之外,再也是别无他物,穷,简直比他以前入贱籍时,还要穷上几分。 少爷不会是弄错了吧? 马成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儿之后,两只眼睛终于瞄向了院中的那个青年,心中有些唏嘘,不知道他们家少爷让他不远千里地跑到这里穷乡僻壤地,只是为了寻找一个贫穷得不能再穷的农夫,到底有什么意义。如果想要招护院,佃农和家仆的话,在三原,想要入柳府的人数不胜数,至于这么费劲地跑到山西来寻么? 马成揉了下被颠簸得有些发疼的屁股,心中怨念丛生,不过少爷的吩咐他却是不敢违背,既然少爷想要,那就给他带回去好了。 其实马成的心里也很费解,听说少爷从没到过山西,甚至连山西的朋友都少有,怎么会知道在这个偏远小修村里面,会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呢?奇怪。 不过这个年轻人劈柴的花式倒是不错,马成看着院中青年劈柴的动作,这也是那青年唯一让马成觉着还有些用处的地方,一斧下去,将近一尺长的圆木,自动地就被劈分成了四块儿,散落在一边儿,比寻常人快了一倍不止。 只是可惜,马成又微摇了摇头,他们柳家早就已经进入了煤炭时代,家里已经用不着找人劈柴了,唯一一个可能适合那青年的工作,也被马成给否决了。 “喂!这位先生可是要寻人?”劈柴的青年此时也注意到了一直站在他们家门前的马成,牵着一马,穿着一身华丽贵重的衣服,若是看那衣服的样式是下人服饰,青年可能就要上来叫老爷了。 把手中的大斧放下,青年阔步来到门前,上下打量了马成一番,面目生得紧,不似本地人家。 “这位小哥请了,”马成向青年拱了下手,轻笑着向青年说道:“过路之人,口渴得厉害,想向这位小哥讨口水喝,不知小哥可否行个方便?” “哦?先生稍等一下,”看马成不像是坏人,又并无恶意,青年便把木栅门打开,伸手请马成到了家院儿之内。 院子里比马成在外面观看时,还要显得破败,凸凹不平的地面,泥草混全的房屋,还有,只有一桌一凳的简单厅堂,唯一让马成有些意外的就是,在那些茅草屋沿的下方,竟然挂有数十张各种动物的毛皮。 “先生请稍坐,我这便去给先生取些水来。”青年把马成让到厅内唯一的一张木凳上,向马成打了声招呼,便又走了出去。 “人倒是还不错,”马成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又接着在厅内打量起来,一张发黄的先祖画像,一张明显被修理过数次的短腿桌子,嗯,还有一张巨大的铁背弓,和七八支短羽箭矢,相比于箭杆儿的破旧,箭头上的铁骨则泛着骇人的光芒。 应该还是一个猎人,看到弓箭,再想着外面挂着的动物毛皮,马成不难想象出这个青年除了务农外的另外一个职业。也难怪在这样贫穷的条件下,他不能这般坚强地活下去。 难怪他们家少爷以前老是跟他们说,一技在手,吃喝不愁,他们少爷,很英明。 “水来了,先生请!”正思量间,青年端着一个满是豁口儿的海碗来到马成的身边,双手给马成递了上来,海碗中,是清澄澄,冒着凉意的井水。 “多谢小哥了,”正好马成也有些口渴,接过海碗就是一气猛饮,也喝了个痛快。 “先生这是从哪里来?”唯一的凳子被马成霸占,青年斜倚着门框和善地笑着向马成问道,看得出,他对外面很向往,想多了解一些外面的事情。 “从长安,”马成发现青年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他轻笑了笑,把手中的海碗轻放到桌上,道:“赶了近半个月的路程,才走到了这里,嗯,奉我们家少爷的命令,来寻一个人。” 又打量了那青年一眼,马成接着说道:“也不知我们少爷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在这龙门修村,有一位姓薛的贵人,让我无论如何也得给他寻回,小哥你也看到了,我也是初临贵地,人生地不熟地,到哪里去找啊?” “姓薛的人家?那可还真是巧了,”青年意外地看了马成一眼,道:“在这小修村内,姓薛的只有我这么一户,莫不是先生要寻的便是小子不成?” “什么?小哥姓薛?”马成又是一阵通透的表演,两只眼睛略带怀疑地看着青年问道:“那你单名可是为一个‘礼’字?” “小可名礼,字仁贵,先生莫不是认识小可?”薛仁贵也睁着两只大眼,看着马成,看马成的样子,不像是一个骗子,莫不是他别有什么图谋? 想多了,薛仁贵微摇了摇头,把刚才的念头给甩了出去,他们家本身就已是穷得叮当响,还有什么好让人图的? “薛礼,薛仁贵,小哥竟真是我家少爷要寻之人!看来是苍天都在佑我,哈哈哈...”马成兴奋地站起身形,围着薛仁贵转了两圈,想起来时他们家少爷的吩咐,便开口向薛仁贵问道:“薛小哥可曾习过武艺?” “学过几年,刚刚出师不到两年,可惜这一身武艺并无甚用处,”薛仁贵的神情有些落寞,在山上跟师父学了近十五年的武艺兵法,可是下得山来,却是一样都用之不上,若不是有一弓箭在手,怕是连糊口都成了问题。 “诶,话不能这么说,既然学了,怎么会没有用处?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罢了。”马成又在板凳上坐下,笑着向薛仁贵说道:“我这里就有一个可以让小哥学以致用的好活计,不知小哥愿不愿意去做?” “什么?”想起马成刚才说是来寻人的话语,薛仁贵忍不住地开口向马成问道。 “护院头领,长安三原柳府的护院头领!”虽然有些不看好薛仁贵,马成还是依着柳一条的吩咐说了出来:“每月两贯的例钱,负责在适当的时候,保护柳府上下一家的周全,而且不限制你的自由,什么时候你干的腻歪了,或是又有了更好的门路,柳府也不能拦着你,薛小哥以为如何?” 马成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地撇了薛仁贵一眼,一个月两贯,还不限制自由,待遇比柳府的大管家柳无尘还要好上一些,他们家少爷对这个薛仁贵看得也忒重了些。要知道,在市面上,最好的护院,一个月最多也就才一贯钱而已。 “两贯?!”薛仁贵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下山,不知道钱为何物的毛头小子了,两贯钱,节省一些的话,可以让他衣食无忧地过上差不多半年,甚至是更久的时间,要知道他以前猎来一头野猪,最多也就才卖了三百五十文钱而已。 这个人不会是个骗子吧?这个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薛仁贵很是怀疑地看了马成一眼,两年来连着几次出门上当受骗的经验告诉他,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有一大半儿,都是那些骗子设下的陷阱,对于马成的话,他有些不信。 “对!两贯!”知道薛仁贵在怀疑自己,马成站起身,直接到了院儿里的马前,从套在马身上的布袋里当下便掏出了四贯的银钱,递给薛仁贵道:“若是小哥同意的话,这四贯钱就算是定钱,到时咱们到了三原,我们柳府若是有返悔的话,这些钱小哥可尽管留下。” “这..”看着马成手中沉甸甸,实打实地四串银钱,薛仁贵有些迷糊了,莫不成,这天大的好事儿,竟是真的? “好!这个活儿,小可接下了!”薛仁贵伸手把银钱接过,对方就是骗局又有何妨,他不信有谁还能从他的手中,再把这些钱给抢了去,对自己的武艺,薛仁贵一直都很自信。 把银钱放好,薛仁贵抬头向马成问道:“不知道东家是哪一位?” “长安三原柳府,”马成微笑着又向薛仁贵重复了一遍:“家主是柳一条。”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邀请 > 第三百三十八章邀请 英雄,首先也是一个人,也需要生活,也需要吃饭,也需要,钱。 是的,钱,虽然俗,但却很用。 如果有正当的营生,谁不想去多赚取一些?百姓,官员,草莽,士族,不管是高贵,还是低贱,都是一样,毕竟,在这个世上,真正能做到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并不多。 大唐贞观年间,也就是柳一条现在所在的时代,诸多年青且又有名的将领中,武艺最好,出身最为寒苦的,怕也就数薛仁贵了,三十岁之前一直都在家里边儿种地糊口,日子过得那是穷苦不堪。 所以,前些日子,当柳一条想着要给自己家里人多一些安全保障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这个一直让他仰慕不已的绝世名将,这样的英雄,岂能让他埋没在穷乡僻壤之间? 记得薛仁贵是在贞观十九年的时候,开始正式出现在历史的舞台,那时他三十岁,所以在贞观十年的时候,他应该才二十一岁,年轻,有本事,且又家境贫寒,这个时候把他给拉到自己身边,应该不是很难。 是以,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在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柳一条当天下午便给了马成几十贯的银钱,特意嘱咐了他两句,便把他给打发到了山西,怎么着也要把这个名将事先地给挖掘出来。在他没有真正成名之前,也不能平白浪费了他一身的好武艺。 在你当上将军之前,就先来我这里打工吧,柳一条躺在他们家的斜靠躺椅上,嘴角勾起了一丝无比得意的微笑。请薛仁贵当护院,啧啧啧,光是想想,就很让人兴奋。 还好,薛仁贵是个名人,对于他,柳一条也稍有些了解,不至于让马成给摸错了地方。 “夫君,在想什么呢,竟会这般地高兴?”张楚楚挺着大肚子走到柳一条的身边,不客气地屈身在柳一条的腿上坐下,现在已进入十月,张楚楚的肚子比之以前,明显地又大了许多,已经有了一个标准孕妇的形象。 “没什么,我在想,再过几天,便到了十月中旬,省试之期将近,二条那小子能不能通过省试,还有来年的复试,若是能过的话,我们柳家,也算是有望明楣,出了一位官员了。”轻轻地抬抚着张楚楚的肚子,柳一条轻笑着向媳妇儿说道。 柳二条与萧元的问题,已经在李恪那厮的调解下,烟消云散。而换之而来的代价则是,柳一条在李恪的吴王府里,莫明其妙地陪着李恪整整下了三天的象棋,除此之外,便再无他事。虽然不知道李恪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在心里面,柳一条对这小子,还是有着一些的感激。毕竟这件事情,对他,对柳二条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 “二叔聪慧,且向来又很勤奋,定不会负了家里的期望。”张楚楚斜靠在柳一条的怀里,柔声细语:“如果二叔真的得中了科举,通过了来年的复试,夫君便会去苏府为二叔提亲么?” 自听了柳二条对苏家小姐的迷恋后,张楚楚心里便有了一些期待,对这件事情也便留上了心,若是那苏家小姐真的嫁给了他们家二条,倒也省了她一件心事。 有时候张楚楚也觉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小气,自嫁到了柳家之后,不管是柳一条,还是她的公公婆婆小叔小姑,都对她极好,亲近,宠溺,尊重。可是,她呢,只要一想到她的夫君可能还会再娶别的女人后,她的心里面就有一种莫名的疼痛,很难受,很不自在,想着要她自己一个人霸占着她的夫君。 她知道这样想很不对,男人,尤其是像她夫君这样的男人,三妻四妾的,很平常,根本不会有人去说些什么,可是她却又始终都是忍之不住,说实话,她很介意有别的女人来跟她分享她的夫君。 想着,张楚楚又往柳一条的怀里靠了靠,原本抓着柳一条胳膊的双手也抓得更紧了一些。 “当然,”柳一条感受着老婆肚子里孩子传来的跳动,轻声说道:“二条的年纪虽然小,但,嗯,也算是一个大人了,给他定上一门亲事,也是应该的。不过前提是他必须要中了进士,不然苏家的那个门槛儿,咱们攀不上。” 在这个时代呆得愈久,柳一条愈是能够体会得到这个时代那些大户人家门第观念的根深蒂固,门不当,户不对,想要娶人家的姑娘,或是想要嫁给人家当正妻,很难。 “少爷,少夫人,”柳无尘缓步进了柳一条夫妇所在的院落,躬身给柳一条和张楚楚行了一礼。 “嗯,无尘啊,”柳一条轻应了一声,感觉到楚楚想要做起,知道她定是有些害羞了,便轻轻地把她从怀中给扶了起来,并叫来小喜把少夫人扶进房内,随后坐直身形,轻声向柳无尘问道:“有什么事吗?” “大宏商会的桑梓会长派人送来了一份请贴,有一个大型的商会,想请少爷去参加。”柳无尘微弯身向柳一条回道:“桑梓会长特别嘱咐,请少爷能务必赏脸,去走一趟。” “桑梓?”柳一条把请贴接过,想起柳无尘以前对他说过的一些消息,便又向柳无尘问道:“可就是上次随着那个孙则立一起来的青年人?” “是的,少爷,”柳无尘回道:“自去年大宏商会的前会长桑榆过世后,大宏商会便由他的长子桑梓接手了过来。听送贴的人讲,这次的商会是各州郡大商会十年一次的交流会,场面很大,各州各郡的商贾都会聚集到一起,会上会有很多稀奇的东西出现,少爷可能会感兴趣。” “嗯,知道了,”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又把请贴递给柳无尘,道:“你去准备一下,后天咱们便去走一趟长安,去见识一下所谓的商会是什么样子,嗯,顺便地再去看一下二少爷和阿瞒那小子。” “是,少爷!”应了一声,柳无尘又施了一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静极思动,在家里呆得久了,柳一条的心也变得有些骚动起来,觉得应该给自己找一些事做了。 “怎么,夫君又要出门远门儿啊?”柳一条刚进屋,张楚楚就给他拿了一件披肩过来,现在是秋天,天气已有了一些的凉意。 柳一条把披肩披上,轻扶着楚楚在一旁坐下,温笑着道:“就是去一趟长安,一日两日的便能回来,娘子不用担心。”微拍了下老婆的肚子,柳一条笑着说道:“等再过上几月,孩子出世之后,为夫带着你也出去转一圈儿,这几个月老是把你限在家里,定是有些闷了吧?” “这都是公公婆婆心疼我,而且,”张楚楚抬头深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妾身也想养好身子,平平安安给夫君生一个健康的宝宝来。” 听了楚楚的话语,柳一条轻笑着将她揽到了怀里,胸前有一股暖意流过,很温暖,很满足,那应该是幸福的味道。 马成被惊到了。 确切地说,是马成被薛仁贵的食量给惊到了。 这小子简直就是一个饭桶! 在领着薛仁贵走的第一天,马成在心里面就给薛仁贵下了这样一个评判,同时他的心里面也疼是厉害。 他从来没见过像薛仁贵这样能吃的人,在一家小饭馆儿里,一笼几够两个人吃的包子,薛仁贵吃了十笼,够马成吃上两顿的阳春面,薛仁贵吃了五碗,结果,那小子竟还大不惭地对马成说:他才吃了一个七成饱。 一开始,马成以为薛仁贵家里穷,定是已有几天没有吃过饱饭,偶尔地一顿吃上这么多,嗯,也算是可以理解,也许下一顿就正常了。 可是,不想,从第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整整过了五天的时间,薛仁贵的食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跟马成厮混得熟了的关系,竟有着愈吃愈多的趋势,至此,马成也总算是相信了薛仁贵以前所说的七成饱的话语,原来这小子前几天吃那么“少”,仅是因为不熟,不好意思的缘故。 马成有些晕了,他不远千里奔波,却为少爷请一个饭桶回来,不知道少爷和老爷他们知道后会做何感想。 同时,马成私下里也在暗自地猜测,当初初出门儿时,少爷给了他整整四十贯的银钱,说是仅是做为路上的盘缠之用,一开始马成觉着这些实在是太多了,两个人就是再怎么着,也吃用不了四十贯啊,甚至他还曾跟他们家少爷说只要十贯就足够了,不过最后却被他们家少爷一句有备无患给回绝了,现在想想,少爷坚持这么做,莫不成是他们家少爷一早就知道,他要请的人是一个超级的饭桶? “让马管事见笑了,”又是一顿饱餐之后,薛仁贵憨笑着擦了下嘴上的油渍,向马成说道:“我从小饭量就大,家里种的那些庄稼,还有平时打猎得来的猎物,根本就不够我吃的,不然家里边也不会这般地穷苦了。” 对于这个让他吃了五天饱饭,却还是一点脾气没发的马成,薛仁贵对他的好感简直是一片儿一片儿的,从脚底板,直接冲到了顶梁门儿,不愧是‘神医’和‘神匠’柳一条家里的仆从,有修养,够大方,每次吃饭不但管饱,而且还有菜有肉有酒,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地吃过饱饭了。 在心里面,薛仁贵也因为这几餐饱饭,放松了对马成和柳府的戒备,完全地相信了马成和柳一条的诚意和邀请。 “没什么,我们家少爷常说,异人必有异相,”马成尽量地把自己表现得和善一些,他拍着薛仁贵的肩膀,微笑着说道:“薛小哥这般异于常人,将来定会有不凡的成就,再说,能吃是福,薛小哥是,嗯,福缘极为深厚之人。” “承马管事吉,”第一次听到这般论的薛仁贵,神色有些激动地看着马成说道:“马管事请放心,柳府既然请了我,日后我定会全力保护柳府上下的周全,定不会让柳先生失望。” 对于柳一条,除了之前的尊敬外,薛仁贵又起了一丝好奇之意,也希望能够尽快地与柳一条一见。 “嗯,如此就好,吃饱喝足了,咱们这便快赶路吧。”马成有些心疼地掏出两百文钱递于店家,然后又领着薛仁贵一起走了出去。他们要加快速度才行,不然,他口袋里的那些钱,再被这薛仁贵吃上几顿,还会再有余钱才怪。 为了行走方便,马成雇了一辆马车,回来的路上都是马成坐在车里,薛仁贵则骑在马成来时所骑的那匹马上。 倒不是马成虐带薛仁贵,而是薛仁贵自己坚持,这小子好像是很喜欢骑马,一坐到马上,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精神百倍,威风凛凛,每次赶路,他都是走在前面探路。时间久了,马成也就习惯了,谁让来的时候他们家少爷吩咐过,对薛仁贵一定要客气呢,少爷对薛仁贵这般看重,马成也不想得罪于他。 “做什么?” 刚出了酒店的门口儿,薛仁贵就一步跨到了马成的身前,将马成护在他的身后,两只眼睛紧盯着正渐向他们围来的四个壮汉。右手攥着其中一个壮汉的手腕,刚才这只手,差点就进了马成的布袋。 看着那四个壮汉气势汹汹的样子,马成心里一突,下意识地紧捂了下他身上背着的布袋,布袋里背放着他此来的全部盘缠。 “小子,你抓着我的手做什么?放开!”挣了几下没有挣开,知道是碰上了硬茬儿,那汉子圆瞪着双眼,怒声向薛仁贵斥道。 “马管事,”对那汉子的话听而不闻,薛仁贵微笑着回头看了马成一眼,道:“刚才这个人想偷你的钱,你说要怎么处置?” 吃了人家这么多饭,薛仁贵正愁没有表现的机会呢,正好,这几个人便撞了过来。 “放屁!捉贼要拿脏,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偷钱了?再敢胡说,你信不信老子让你走不出这马鞍集!”随着汉子的怒吼,其他三个人也都恶狠狠地围了上来,摩拳擦掌,有一个甚至还掏出了一把匕首来,盯着薛仁贵和马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误会!这是误会!呵呵,几位兄弟真是对不起,家里的小辈没出过门儿,不懂事,几位兄弟请见谅,”见这样的情况,马成忙着就站了出来,示意薛仁贵将手放开,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二十几文钱递了上去,陪着笑说道:“这些算是给几位兄弟赔罪,请几位兄弟喝酒了,咱们把这件事情就此揭过,如何?” 那汉子看了下马成手上的银钱,又扫了下薛仁贵面无表情的脸色,一把把银钱夺过,轻哼了一声,道:“大爷今天高兴,就不跟你们计较了,算你们走运!滚吧!” “你!”薛仁贵怒皱着眉头,伸手指着那汉子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马成给着紧地给拽着离开了店门儿。 “马管事,几个小偷地痞,为什么要放过他们?”走得远了,薛仁贵有些不服气地向马成问道。 “行了,出门在外,有些事情能不惹就尽量地不要去惹,”马成把马缰绳递给薛仁贵,说道:“那几个人,一看就是这个集镇的地头蛇,若是惹了他们,耽误了咱们的行程不说,弄不好还会有生命危险,这里毕竟不是修村,也不是三原,在这里咱们都是外人。” 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外面走得久了,马成自是知晓其中的道理。 “可是..” “好了,没有什么可是,咱们早些赶回家去才是正理,这些地痞,就由他们去吧。”又跟薛仁贵说了两句,马成上了马车,一行人又加快地赶起了路来。 这件事情是个意外,虽然刚开了个头,就让马成给结了尾去,但是马成却因此,对薛仁贵刮目相看起来,从刚才的阵仗来看,这个薛仁贵,像是真有些本事。或许他们家少爷请薛仁贵来,并不是一件坏事,嗯,虽然薛仁贵吃得真的很多。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一对母子 > 第三百三十九章一对母子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在与家人的说说笑笑中,就那么轻易地流走了过去。 现在的柳一条,日子过得真的很惬意,父慈子孝,衣食无忧,而且老婆也有了自己的小孩儿,给他们柳家添枝散叶,这所有的一切,看上去是那么地温馨,那么地幸福,那么地,完美。 如果这是在一部小说里,这种时候若是没有一个大反派跳出来与他做对的话,那这部小说估计也就快到了该结尾的时候了。 呸呸呸!柳一条很很地唾弃了自己两下,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变态,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么,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么,为什么他的心里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空虚。 柳一条很快就找到了一种很好的解释。 但是哪里空虚,他又不是很清楚,是因为没有电玩,没有小说,没有音乐,没有网络吗? “少爷,都准备好了,可以起程了。”柳无尘彬彬有礼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打断了柳一条刚才的思绪。 “嗯,”柳一条缓过神儿来,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的马车,微点了下头,轻声向柳无尘吩咐道:“那咱们这就走吧。” 接过王安手中递来的缰绳,柳一条抬腿侧坐到了柳无痕的背上,轻抚了下柳无痕的耳朵,柳无痕便迈着它的小步子,朝三原县城的方向走了开去,柳无尘与一些下人,坐着马车,跟在他的身后。 马车上带了一些秋天穿用的厚一些的内衣衫,全是柳贺氏闲暇时给柳二条和骆宾王两个小子做出来的。 现在柳家富裕了,家里的人几乎都不用再亲力亲为的农桑,下厨做饭也都有人代替,所以闲下来后,看似无所是事的老柳一家,都给自己找了一个可做的事情来做。 老柳下棋,柳贺氏裁衣,而张楚楚则在一旁教导柳小惠读书识字。 这些衣服就是柳贺氏平常辛苦裁剪下来的结果,不止柳二条与骆宾王有,柳老实,柳一条,张楚楚,柳小惠,亲家母一家,甚至连府里的一些下人的衣服,她都有做上一些。 柳一条怕柳贺氏累着,几次劝说无效后,也便由着她去了。不过还别说,柳贺氏的手艺一点也不比县里的那些大店里的裁缝差,做出来的衣服,看着好看,穿起来也很舒服,而且能够穿着老娘亲手做出的衣服,感觉也很不错。 一行人走得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驴一车就到了三原县城,路过公孙府的时候,柳一条本想进去拜会一下,不过一想到公孙贺兰那小子不在府里,家里边就一个老头儿的时候,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公孙贺兰那小子现在应该还在长安苦等他的豫章公主,顺便地,再时不时地去一趟杨昆尚的府上受虐一番,练功相思两不误,他的小日子过得应该还不错。 出了三原县城的南城门儿,柳一条轻拍了下柳无痕的屁股,柳无痕一下就开足了十足的马力,撒腿在宽大的官道上狂奔起来。 犹如一阵疾风驰过,柳一条的衣服,从后背直接就鼓了起来,右侧脸上的嫩肉也开始被疾风压得扁平,幸好他及时地抓住了柳无痕脖间的缰绳,而柳无痕又一向以稳健驰名,柳一条并没有被柳无痕从背上给甩将下去。 很快,以前骑摩托车时,一百码的速度也就不过如此,而柳无痕,却还有再加速的趋势。 这就是百里驴全盛时期的速度吗?柳一条有一种心胸齐旷的感觉,迎风吹面的感觉,还是那么地美好。 让柳无痕全力地奔跑了几分钟,柳一条又轻迎着风轻抚了下它的右耳,让他又把速度放慢了下来,再多跑一会儿,柳无尘他们就追不上了。 “无痕!好样的!”柳一条大笑着在柳无痕的小驴头上拍了两下,以示夸奖,乐得柳无痕直接打了两个响鼻儿,并亲腻地回头舔了下柳一条伸出的手掌。 “这位公子请了,”这时,从柳一条的身后,疾驰赶来了一匹健马,健马上坐着一个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大概有十五岁的样子,正拱着手向柳一条行礼,两只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柳一条跨下的,毛驴。 “这位小兄弟请了,不知小兄弟叫住在下,有何贵干?”柳无微微一笑,抬手给马上的小孩子还了一礼,看小孩子跨下的那匹马,却也是一匹难得的良驹。 “敢问这位大哥跨下所骑的神驹,可是一头,毛驴儿?”小家伙很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身白毛儿的柳无痕,不敢置信地开口向柳一条询问。 “呵呵,正如小兄弟所见,”柳一条轻抚着柳无痕脖间的软毛,轻笑着向小家伙说道:“它确是一头毛驴儿,它叫柳无痕。” “柳无痕?”小家伙终于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满是期待地看着柳一条,哀求似地向柳一条说道:“大哥,把它卖给我吧,我好喜欢它,大哥若是愿意割爱的话,我愿意出五百,不,一千金!大哥,把它卖予我好不好?” “这个,怕是要让小兄弟失望了,无痕是我的宝贝,多少钱我都不会出手。”柳一条溺爱地拍了下柳无痕的驴头,温声一口回绝了小家伙的提议。柳无痕也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话语一般,欢喜地又打了个响鼻儿,而且还很蔑视地轻撇了对面马上的小家伙一眼。 太帅了! 马上的贵公子将柳无痕的表现全都看在了眼里,这是一头拥有灵性的毛驴儿,若是能得到它,小家伙的口水,流了满地。 “我再加五百,不,再加一千,两千金,大哥,两千金把无痕卖予我吧?我绝不会亏待它的。”小家伙在马背上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可怜巴巴地看着柳一条,一副你不卖我我就死给你看的幽怨模样。 这个家伙应该很会缠人,嗯,面不改色地一张口就是二千金,家里边应该也很富有。 柳一条轻撇了他一眼,让柳无痕与他拉开了点距离。 “小幽,你在做什么?快给老娘回来!”这时,一辆马车从后面追赶了过来,马车里一个漂亮的妇人掀开窗帘,蹙着眉头厉声向那马上的上少斥声说道。 “娘,我想要这位大哥的毛驴,都出了两千金了,可是大哥死活都不卖我,娘,你帮帮我嘛。”那少年见妇人生气,不但没有惊慌,脸上竟还带着几分的喜意,并开口向妇人求起救来。 “哦?两千金?”妇人好似忘了要责备少年的话语,诧异地开始打量起柳一条,还有他跨下的毛驴来,不为两千金所动,气度又是不凡,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便微笑着向柳一条点了下头,妇人开声对柳一条道:“这位公子,真是失礼,小儿生性有些鲁莽,小妇人在此代他给公子赔不是了。” “无妨,小公子也是真情真性,并没有什么不妥之举,不过这头毛驴小可也是甚为喜爱,断是不会出手,夫人还有这位小公子就莫要再打它的主意了。”柳一条含笑冲妇人微点了点头,再一次和蔼地向两人表明了态度。 “相逢即是有缘,生意不成,大家交个朋友也好,”妇人明显地比那小孩儿稳重了许多,轻启朱唇,轻声向柳一条说道:“小妇人江南任姑,这是小儿任幽,还未请教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小可姓柳,嗯,本地人氏。”柳一条有些意外地看了那任姑一眼,听她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是一名商人,看她这般毫无顾忌地抛头露面的,还真有几分女强人的架势。 “原来是柳公子,”见柳一条不愿说出名字,任姑微微一笑,也不勉强,而是开口向柳一条邀请道:“不知柳公子可方便移驾到马车上来叙话?” “多谢任夫人好意,不过小可更喜欢呆在这驴背之上,任夫人莫怪。”孤男寡女地,共处于马车之内,柳一条的思想虽然很开放,但是还是有些吃惊于这妇人的大胆之举。 “娘!”任幽在一旁忍不住又叫了一声,两只眼睛仍紧盯着柳一条座下的柳无痕。 冲柳一条歉意一笑,任姑狠瞪了任幽一眼,道:“别的东西娘都可以依你,不过这头毛驴你就别想了,他人真心所爱之物,岂是金钱所能购得?” “可是,娘..”任姑的话还是有些效力的,任幽听完后便不再多说,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娘,和柳一条跨下的柳无痕。 “行了,乖乖地回到马车上来,不然以后再不许你骑马了!”任姑还是有些受不住儿子的眼神攻势,看了一会儿就败退下来,要不是看出柳一条决心不卖,她怕是真会一口答应下来。 “是,娘。”见任姑如此,任幽便知道这件事情没戏,遂无精打彩地应了一声。 “让柳公子见笑了,”又冲柳一条歉意地一笑,任姑把窗帘放了下来,然后待任幽上得马车,便吩咐着车马式,加快了脚程,把柳一条给撇到了后面。 这对母子,有点意思,柳一条轻笑着摇了摇头,让柳无痕放慢了脚步,等待着柳无尘他们从后面追来。 “少爷!”过了近一柱香的时间,柳无尘所在的马车才从后面赶来,柳无尘透过车窗向柳一条行了一礼,羡慕地看了柳一条座下的柳无痕一眼,这头毛驴真是跑得越来越快了,难怪少爷以前会对他那般地重视。 “嗯,”柳一条轻应了一声,开口向柳无尘说道:“一会儿我先到长安杨府一趟,你们赶着马车就直接回到宅子里吧,先跟二条和阿瞒他们打个招呼,然后就在家里等我。” 说完,柳一条拍了下柳无痕的屁股,柳无痕又全速地奔跑了开来,在路上荡起了一溜的烟尘,很快地就超过了任姑他们所在的马车,不到一刻的时间,就到了长安的北城门前。 “一条少爷!”当柳一条牵着柳无痕溜达到杨昆尚的府门前时,守门儿的杨顺便欢喜地迎了上来,殷勤地接过柳一条手中的缰绳,将柳一条给请到了府内。 果然不出柳一条所料,公孙贺兰这小子,还真就在这杨府之内,柳一条见着他的时候,他正让下人用鸡蛋给他敷脸呢,他的脸,又红肿了一片。 “大哥,你来啦。”见柳一条进来,公孙贺兰咧着嘴,有气无力地向柳一条问候了一句。 “怎么?又被杨大哥给打了?”柳一条随意地在公孙贺兰的旁边坐下,明知故问地笑着向公孙贺兰问道。 “除了他,这长安城内,还有谁,嗯,敢下这么重的手脚?”说话时嘴巴张得太大,引动了脸上的伤口,公孙贺兰又是一阵惨叫,嗯,很凄厉。 “大,大哥,不在家里边享福,怎么舍得跑出来了?”怕再触动伤口,公孙贺兰小着声音向柳一条问道。 “最近长安不是有一个商会吗?我前天收到了一份请贴,便想过来看看,不知道贤弟有没有兴趣,陪为兄一起去转转?”柳一条轻笑着向公孙贺兰邀请着。 “是十年一次的秋博商会吗?”公孙贺兰挥手把下人打发到一边儿,饶有兴趣地看着柳一条问道。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通房丫头 > 第三百四十章通房丫头 秋博商会是大唐境内,自大唐建国之日起,各地的商贾自行发起的一次大型的物质交流会,每十年一次,定点于国都,类似于后世的恰谈会,展览会,因为规模巨大,甚至还吸引了不少国外的商贾前来,到了贞观年间,又赶上李世民提倡商贾行市,鼓励经商,便把这个商会给列为了一个盛事,大事,朝庭也开始从中插手协助,维持秩序,以防有人趁机,从中做乱。 是以,当公孙贺兰听了柳一条的目的后,当下便猜了出来,只是他没有想到,柳一条竟还有请贴。 公孙贺兰捂着他还有些红肿的半边右脸,狐疑地看了柳一条一眼,秋博商会名义上虽说是谁都可以参加,但是真正受到请柬邀请的人,并不是很多,这些人中,无一不是一方大贾,在公孙贺兰的眼里,这些人的地位不高,甚至可以说是低下,但是在商贾的圈子里,他们却不是谁都能比得了的,公孙贺兰想不明白,柳一条为何会被商会邀请。 “贤弟难道忘了,为兄也是一个商贾,受到邀请有什么奇怪?”柳一条浑不在意地给了公孙贺兰一个回答。 “可是,” “可是一条兄弟的生意并不足以受到秋博商会的邀请。”杨昆尚换好衣服,从内间走来,笑着打断了公孙贺兰的话语,向柳一条说道:“一条怕是还不知道这个博秋商会的规模,以你现在的财力和身份,却还是不够参加那些巨商大贾谈论的资格。” “杨大哥!”柳一条微拱了下手,与杨昆尚见了一礼,然后便定定地看着他,知道杨昆尚应还有话说。 “商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市侩奸诈之辈,为很多人不耻,但是有时候他们却又很让人羡慕,”杨昆尚提摆在柳一条的旁边坐定,笑着向柳一条说道:“知道受到邀请的那些商贾的财力是多少吗?每一个的家财,都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整个大唐一年的赋税,都不定会有他们家财的一半多。这些人要么是一郡商会的会长,要么是一方势大气粗的财阀,远不是一条贤弟这般的小打小闹所能比的,所以,贤弟能收到请柬,确是很让人意外。” “呃,这些东西,杨大哥怎地会知晓得这般清楚?”柳一条有些乍舌,疑惑地向杨昆尚问道。 “呵呵,这便是皇上将为兄从西北调回长安的目的,”杨昆尚微笑着说道:“今年秋博商会为期二十天,期间会有十万,二十万,甚至是五十万还要多的人口涌入长安,整个长安城和秋博商会的安全护卫之责,总是少不了人,而这秋博商会的安全秩序,便是由为兄负责。所谓知己知彼,要来的那些商户,为兄这里自然都会有一些记录。” 呃,原来如此,难怪刚才进城的时候,长安的街上会有那么多的各样人群,连进城,都要接受盘查方可。 “原本地,小弟还想请大哥与贺兰贤弟随我一同去凑个热闹,呵呵,现在看来,却是不用了。”柳一条揉了下自己的鼻子,讪笑了两下,闹了半天,倒是自己的见识浅薄了,对那个什么‘秋博商会’竟是一点都不了解。 “别介!大哥,杨大哥用不着,小弟却是想跟着去见识一下,这么热闹地去处,怎能少得了我公孙贺兰?哎哟!”又是一声杀猪似地惨叫,公孙贺兰的身上,又疼了起来。 “商会晚上就要正式开始,杨大哥事忙,咱们就不要再打扰了,走走走,大哥,咱们哥俩儿也先去准备一下。”随意地跟杨昆尚打了声招呼,公孙贺兰颠着脚,拉着柳一条就出了杨府的大门儿。 “小姐,都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吧?”芭蕉兴奋地在苏晨曦的耳边叫嚷着,小脸红红。 “晌午都还没过,还早着那,不用着急,”苏晨曦照着铜镜,正给自己上着淡妆,在家里呆得久了,她也开始学着做起了女红,画起了妆扮。 “小姐,我听人说,这‘秋博商会’竟比着过年时的元宵节还要热闹,是真的吗?”芭蕉弯身给苏晨曦整理着衣裳,小嘴一刻也不愿闲着。 “热闹倒是不假,不过时日正赶上省试,你想看的那些公子哥儿,怕是都不会出现,比起科举来,这些都是小事。”白了芭蕉一眼,苏晨曦又小心地给自己描着细眉,跟这小丫头呆得久了,苏晨曦自是已经知道了芭蕉心中的想法,这小丫头整天都做着与人一见钟情的美梦,天天都想出去钓个什么金龟婿,把她从苏府给赎将出去。 “小姐!”芭蕉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幽怨地看了苏晨曦一眼,道:“你要是再这么胡说,我,我就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害什么羞啊,来来来,帮我描一下眉,怎么我描了半天,还是这个样子?”苏晨曦拿着画笔,对着镜子,不知该如何下手,跟着芭蕉学了这么久的妆扮,这画眉,始终都是一个难题。 “我这不也是想给小姐挑个好夫家么?”芭蕉撅着小嘴儿,把苏晨曦手中的画笔拿过,低着头细心地给苏晨曦画起眉来:“过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中意的,当心老太爷回来,直接给小姐认下一家,到时让小姐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公子,小姐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是啊,算一算,爷爷也快要回来了,”苏晨曦轻叹了口气,看着镜中的芭蕉问道:“芭蕉,你说咱们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不了解,甚至是连见都没见过的人,真的会幸福吗?” “这个芭蕉没有想过,”芭蕉用画笔在苏晨曦的眉尖轻描了两下,道:“不过,小姐出身尊贵,家里边又有老太爷这般疼爱,甚至连夫家老太爷都由着小姐自己去挑选,怎么可能会不幸福?比起芭蕉来,小姐简直就是在天上,芭蕉做梦都想着能有小姐这样的身世。” “呵呵,是吗?”看了芭蕉一眼,苏晨曦苦笑了一下,出身好,家世好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主? 真想像豫章公主那样,得一个稀奇古怪的病症,把这些烦人的事情全都驱赶到一边。 “是啊,我们这些丫环,好的话也是随着小姐一起出嫁,做一个通房的丫头,接着侍候小姐和姑爷,差一点地,直接就被老爷指给了府里的某一个下人,哪怕那个下人长得再难看,毛病再多,也要嫁过去,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哪能像小姐这般,一出嫁就是正室的夫人,根本不必担心在夫家会受到什么排挤。”芭蕉看着镜中的苏晨曦,说道:“所以,作为小姐日后的通房丫头,芭蕉才想为小姐挑一个好一点的姑爷,免得以后会受欺负。” “通房丫头?是什么?”看着铜镜中的眉毛一点点地变黑变细,整张脸蛋儿也被它给衬得清秀了几分,苏晨曦轻点了点头,开口向芭蕉问道。 苏晨曦从小跟着苏炳仁到处奔走,身边大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少有丫环照料,就是芭蕉也就才跟了她不到半年而已,是以,有些东西她知晓得并不多,比如这通房丫头,她就从没有听人说起过。 “小姐不知道吗?”这次倒是轮到芭蕉吃惊了,他们家老太爷把她给买回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做小姐的通房丫头吗?小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苏晨曦示意芭蕉把画笔拿开,转过身抬着头看着芭蕉。 “大户家的小姐几乎每个都有,小姐怎么会不知道?”芭蕉把画笔收起来,看到小姐还在疑惑地看着她,便开口向苏晨曦解释道:“通房丫头就是小姐出嫁时,本家陪嫁过去的丫头,就像是芭蕉我,保着小姐,护着小姐,免得小姐嫁过去之后,人生地不熟地,会遭了人家的欺负。” “哦,这样啊,这也不错啊,有个熟悉的人在一起陪着,确实会好一些。”苏晨曦点着头,像是很赞同。 “不过,通房丫头还有一个任务,”芭蕉小心地看了他们家小姐一眼,轻声说道:“就是在小姐身体不舒服时,通房丫头还要陪姑爷侍寝,免得姑爷会耐不住到外面寻花问柳,或是再多娶几个妾室回来。小姐你也知道,大户人家的少爷,娶个三妻四妾的回来,很寻常的,通房丫头到底是自己本家的人,总比外人要好一些。” 竟然还有这种事?苏晨曦的神情微呆了呆。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鸡毛毽 > 第三百四十一章鸡毛毽 好大,好气派! 这是薛仁贵进入柳府之后的感叹。 经过柳府上下小有半年的精心打理,柳府的院里院外,已经可以用郁郁葱葱来形容,一进入柳家的院子里,薛仁贵就有一种很舒服很亲切的感觉,这里,与他当年跟师父一起在山上时的感觉,很像。 “老爷!老夫人!”两个人还没往后院儿走,就见着柳贺氏推着老柳一步步地向前院走来,马成看了看天色,日已西斜,现在正是老柳夫妇散步的时间,遂领着薛仁贵上来与老柳他们见礼。 “马成啊,”老柳抬头看了马成与薛仁贵一眼,向马成问道:“十几天都没见着你的影子,你做什么去了?你旁边的这个小哥是谁啊?” 看薛仁贵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站在院子里,整个人就像是傻掉了一样,老柳不由得便向他多看了两眼。 “回老爷话,”马成弯身将薛仁贵拉到老柳的面关,向老柳说道:“小的按着少爷的吩咐,去了一趟山西,寻了一个人回来,诺,就是他,薛仁贵,少爷请他来给咱们府里当护院的。” 说着,马成暗中轻拽了下薛仁贵的衣袖,并冲着他使了个眼色,薛仁贵会意,忙着把肩上的包裹往身上递了递,上前双手抱拳向老柳与柳贺氏施礼:“小子薛礼,见过柳老爷,柳老夫人。” “嗯,薛礼?倒是长了一副好身膀,”虽然有些奇怪儿子会何会派人跑那么远去请这么一个人回来,不过看薛仁贵一脸老实的模样,说话也有些憨声憨气的,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老柳便很和善地冲薛仁贵笑了笑,然后冲马成吩咐道:“马成,一会儿去给薛礼安排一个住处,给他找身儿新的衣服换上,再把应有的器具也给他备齐了,今天天晚了,有什么活儿你们明天再做。嗯,还有,大小子和无尘他们都不在,估摸着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你们就不用再去向他们回报了,直接休息去吧。” “是,老爷!那我们就先下去了。”见柳老实向他们微挥了挥手,马成又领着薛仁贵去了后院儿。 “这个府里头,主人的脾气都很好,不过就数老爷和老夫人最为和善,也最没有架子,你小子运气不错,一来就见着他们二老了,”马成走在前面,以过来人的身份给薛仁贵介绍着:“大少爷和二少爷也很好,不过他们现在都不在府里,想见只有等以后了,反正你也要留在府里,早晚都有相见的日子,也不着急。嗯,现在天晚了,一会吃完饭就早点睡吧,明天我再带你去拜见一下少夫人,还有家里的小小姐。以后你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保护柳家家人的安全。” “嗯,多谢马管事!”薛仁贵好奇宝宝似地跟在马成的身后,听着他介绍柳府府内的情况,他听得很认真,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既然以后要在这里讨生活,东家又付了那么多的例钱,薛仁贵也想尽快地融入到柳府里面来,担负起自己的职责。 “不过,”薛仁贵好奇地向马成问道:“不是说大少爷是神医么?怎么我刚才看老爷的腿,好似不太灵便?” “少爷是神医没错,不过神医毕竟不是神,也并不是所有的病都能药到病除。”说起老柳的腿,马成有些感叹地说道:“老爷的腿出事的那天,少爷和少夫人都不在家里,耽搁了一段的时间,过了最好的机治时机,不然老爷早就不用再靠那个轮椅了。” 说起来,老柳的腿被吴醉剑踏残的时候,马成就在他的身边,他一直都以为是他没有保护好他们家老爷,心里面一直很自责,虽然并没有人真的怪罪过他。 “咦,你是谁呀?”正在院子里玩踢毽子的柳小惠,见马成领了一个比她大哥还要高大一些的生人进来,睁着两只大眼睛,好奇地在薛仁贵的身上瞄来瞄去,没有一点怕生的意思。 “小姐,这是薛礼,薛仁贵,是大少爷让小的从山西请来的护院头领。”马成收拾了下心情,微蹲下身,轻声着向柳小惠介绍,柳小惠可是柳府上下的可爱宝贝,几乎所有的人都疼着她,宠着她,对于她,马成也是欢喜得紧,跟她说话时,脸上不自觉地便露出了笑意。 薛仁贵没有过带小孩子的经验,虽然觉着柳小惠很是可爱,让人觉着很亲切,但是他却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护院头领?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可以跟我大哥一样厉害?”柳小惠眼前一亮,小脑袋瓜里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个..?”薛仁贵显得有些笨拙地挠了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倒是听马成提过,他的少东家好似会一些武艺,不过没有比过,他哪里会知道谁更厉害一些。 “你来与我比赛踢毽子,如果你能赢过我的话,以后在家里,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柳小惠把毽子递给薛仁贵,昂着她小脑袋,一副我以后罩着你的模样。 “这,”薛仁贵有些哭笑不得,茫然地扭头向一旁的马成看去。 “那个,薛礼啊,”马成巴砸了两下嘴,怜爱地看了柳小惠一眼,轻声向薛仁贵说道:“既然小小姐这么有兴趣,你就陪小小姐玩儿一会吧,嗯,我就在一边儿看着,等你,咱不着急,最多也就是晚睡一会儿而已。” “可是,马管事,这,”薛仁贵这这这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拗过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因为是第一次见到‘毽子’这种奇怪的东西,所以薛仁贵辜负了柳上惠让他先踢的好意,坚持让柳小惠最先开始,他则在一边儿很认真很小心地学习着。 踢毽子,说白了,也就是把那几根鸡毛儿用脚踢起,保持不让它们落地,然后再时不时地用脚跟儿踢出几个毽花出来,关键的就是身体的平衡和腿脚的灵活。 简单。 刚看着柳小惠踢了两下,薛仁贵就瞧出了其中的关窍,心也算是安了下来,练了十几年武艺,这种小打小闹对他来说,轻儿易举。不过对能够想出这种游戏的人,薛仁贵倒是佩服得很,这种游戏虽然不及武艺拳脚,但是趣味兴却是十足,老少皆宜,常踢的话,对人的身体也是极为有利,嗯,很不错。 “好了,该你了!”踢了差不多有三十几下,毽子落地,柳小惠停下身,小喘着气,伸着小手抹了一下额上的薄汗,把毽子扔给了还在一旁思绪着的薛仁贵。 “好的,小姐,那我就献丑了,”一把把毽子攥在手里,薛仁贵微冲着柳小惠憨笑了一下,遂动身在院子里踢动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八十一,八十二,八十三...” “九十九,一百!哇!他好厉害!都快赶上我大哥了!”看着薛仁贵一脚高似一脚地不停踢动着那个鸡毛毽,过了百下都还没有停下,中间更是毽花连连,看得柳小惠兴奋得直拍着她的小手,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次的比赛,她已经输掉了。 就这样踢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薛仁贵安身站定,伸手接过从上面落下的毽子,气定神闲地向柳小惠走了过来,刚才的一番动作,并没有累到他分毫。 “大哥哥,你好厉害,是除了我大哥,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以后你来陪我玩,教我好不好?”薛仁贵还没走近,柳小惠就欢快地向他跑了过来,抱着薛仁贵的腿,张着她的大眼睛,巴眨着乞求似地看着薛仁贵。 “呃,小姐,”薛仁贵不知所措地又把眼睛瞄向了带他来的马成,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那个,小姐,”马成这次倒是很快就站了出来,他走到柳小惠的旁边,轻笑着说道:“天已经黑了,该睡觉了,这些事情咱们明天再说好不好?老爷和老夫人他们一会儿可是就要回来啰。” 不得不说,哄小孩子,马成还真是有一些手段,才几句话的功夫,柳小惠就乖乖地放开了薛仁贵的腿,不舍地看了薛仁贵一眼之后,便乖乖地回到了屋里。 “我现在开始相信你是非常之人了,”把柳小惠送回屋,马成长出了口气,扭头看了薛仁贵一眼,道:“自大少爷做出这种毽子之后,第一次踢毽子就能踢得这般出色的,你是第一个,也难怪小小姐会那么地喜欢你。” “这毽子,是大少爷做的?”薛仁贵一愣,遂即便轻笑起来,他早该想到的,除了‘神匠’外,还谁能想到这么巧妙而又有趣的游戏?同时,他对柳一条,也就是他从未见过面的那位大少爷,也越发好奇起来。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桑玥 > 第三百四十二章桑玥 柳二条与骆宾王都不在府里,省试考期将近,现在的柳二条已经把自己全权交给了自己的恩师,王志洪,每天都呆在礼部尚书府里,聆听着恩师的教导,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听到王珪这个礼部尚书的亲自指导。 王珪是大儒,王志洪也是进士出身,才学都不是一般人所能及,机会难得,是以,骆宾王便也厚着脸皮跟在柳二条的身边,趁机多学一些东西,而王珪父子见这小子聪明好学,且知礼懂教,教导柳二条时候对他倒也没有什么避讳。 “这样啊,那就不必再去打扰他们了,”听了柳无尘的禀报,柳一条微挥了下手,难得名师教授,柳老二和骆阿瞒能有这样的机缘,是他们的福分。 “嗯,王珪那老头儿人虽然古板了些,不过他的学问在长安城可是出了名的,那王志洪也是不错,以前他在三原当县丞的时候,我们家里的那个老头子就没少夸赞过他,二条和阿瞒能在他那里受教,几天以后的省试算个鸟啊。”公孙贺兰不客气地在柳一条的旁边坐定,大声大气地向柳一条说道。 “贤弟,嗯,那个,说得是,”柳一条的额角流过一滴冷汗,公孙贺兰说起话来,还是那么地,豪放。 “好了,大哥,既然二条和阿瞒都不在,咱们就别在这里墨迹了,‘秋博商会’虽还没开,但是那里的人却应是已经不少,想来此刻也已热闹了起来,咱们现在便去吧。”屁股还没坐热,公孙贺兰就又站起身来,搂着柳一条的肩膀,道:“而且,在这之前,小弟还想去沐浴梳流一下,换身漂亮的衣服,听说今天晚上会有不少的大家小姐出席,说不定我的豫章公主也会到场,我一定要拿出我最帅,最有风度的一面才行。” “嗯,那个,贤弟,”柳一条有些受不了地看着公孙贺兰那还有些红肿的脸旁,违心地说道:“其实贤弟现在的打扮,就已经是非常的出众了,根本就用不着再做别的修饰,那个沐浴更衣什么的,咱就算了吧。” “大哥的话是不错啦,”公孙贺兰臭美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道:“虽然现在的我已经很完美,但是却还不是我最完美的状态,我一定要把我最完美,最有气质的一面,完完全全地展现在我的豫章公主的面前。走啦走啦,洗个澡而已,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说着,公孙贺兰连拉带拽地便搂着柳一条,跟柳无尘打了声招呼,便出了柳府的大门儿。 公孙府,因为了张罗‘秋博商会’的事情,公孙武达这个左监门将军,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布置兵力,护卫长安还有皇宫的安全,这些天常常都不在府里。 在几个小丫环的伺候下,公孙贺兰终于沐完浴,更完衣,并把他认为最完美的一面率先地展现在了柳一条的面前。 头戴书生帽儿,身着文士服,脚踏长筒黑皮靴,嗯嗯,还有他手里的那把很是醒目显眼的,玉骨折扇。 很完美的一件套装,不过怎么穿在公孙贺兰的身上,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地,怪异。 是的,怪异,柳一条围着公孙贺兰转了两圈儿,除了这个词外,他实在是再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书生帽儿很好,可是公孙贺兰却始终都带之不正。 文士服很有派头儿,可是却趁不出公孙贺兰丝毫地儒雅之态。 黑皮靴很有气势,可是却被文士服的下摆给遮了个完全,锦衣夜行,全不为人所察觉。 最重要的还是那玉骨折扇,白玉为基,丝帛为面,很高贵,很华丽,也很文雅,可是怎么一到了公孙贺兰的手里,它就像是变成了一把随时可以刺出的匕首一般,像极了是一件凶器。 “怎么样,大哥?”公孙贺兰自以为很潇洒地一把甩开折扇,在自己的胸前轻摇着向柳一条问道:“这样是不是比之前的那件武士服好上了许多?” “呃,那个,还行吧,不过为兄还是更喜欢你穿武士服时的样子。”看着公孙贺兰一脸臭屁的样子,柳一条实在是不想说出什么太过打击人的话语来,既然他高兴如此,那就随他去吧。 ‘秋博商会’的会场是在长安城的西缘,是一处占地约有三千亩的广阔街道,是由朝庭出资,特意为这十年一次的‘秋博商会’改造出来的,柳一条与公孙贺兰坐着马车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男女老幼皆有,柳一条甚至还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几个黄毛儿的白种人。 “大哥,随我来,”下得马车,公孙贺兰向柳一条招呼一声,便拉着柳一条穿过人群,东拐西拐地,一路来到了一座很是大气和豪华的酒楼前。 揽月楼,三个楷体大字,很气派,应该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笔。 柳一条抬头看了看,整栋酒楼有五层,呈八角,占地约十亩,足有十五六米之高,高大程度是柳一条自来到唐朝后所仅见,这么高的木制楼阁,大气是够大气,不过,柳一条却很是怀疑它的安全性。 “揽月楼,皇上他老人家亲笔提下的牌匾,刚建成不到一个月,今晚正式开张,够气派吧。”看着揽月楼上下张灯结彩的样子,公孙贺兰开口向柳一条说道:“不过,今晚若是没有商会的请柬,谁也进不去。” 说着,公孙贺兰向柳一条指了指守在揽月楼门口的几个小二打扮的人道:“今晚店里的这些下人,可都是正而八经的宫廷侍卫,揽月楼的周围也有大量的兵士在暗中护卫,一般人根本就混不进去。” 柳一条的眼光随着公孙贺兰的手指瞄了瞄,发现那些店里的小二,还真是有些不同,脚步稳健,身体灵活,眼神犀利,接待进入酒楼的客人时,眼睛里面都隐隐地在搜索着些什么。 一个商会而已,至于这么夸张么? “大哥还不知晓吧,”看柳一条脸上略露出了一丝的惊奇,公孙贺兰开口说道:“今天晚上,太子殿下会来亲自接见这些外来的商贾大户,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来保护太子殿下的。” “哦,这就难怪了。”柳一条恍然地轻点了点头,太子亲自前来,看得出李世民对这次商会还真是足够重视。 “好了,咱们进去吧。”见守在门口的小二用怀疑地目光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柳一条轻笑了一下,便拉着公孙贺兰走了过去。 “公孙少爷,这..?”没到门前,就有一小二打扮的人率先迎了上来,弯身冲公孙贺兰拱了下手,有些为难地看了公孙贺兰和柳一条一眼,看样子,他应是知道公孙府并没有请柬。 “哦,原来是晏叔啊,”公孙贺兰微冲来武晏点了下头,道:“我知道这里的规矩,自也是不会难为晏叔,嗯嗯,我来给晏叔介绍下,这一位,是我大哥,柳一条,受邀来参回今年的‘秋博商会’。今晚我便是陪我大哥来参加这个宴会的,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一张请柬,似乎可以带三个人进去吧?” “晏叔,”柳一条也随着公孙贺兰叫了一声,神色坦然地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金黄色的贴子递于武晏,道:“这是我的请柬,请晏叔过目。” “原来是柳先生,武晏这里有礼了,”随眼在柳一条手中的贴子上扫了一下,并没有接过,武晏笑着向柳一条说道:“既然是柳先生驾到,有没有请柬都是无妨,柳先生,还有公孙少爷,请随武某来。” “重要的客人都在五层,凭着金色的请柬可随意进出,柳先生和公孙少爷请自便,武晏还要去接待其他的贵客。”把两个人领到酒楼的正中,武晏冲柳一条和公孙贺兰拱了下手,便又回到了酒楼的门前。 “这个武晏,真是越来越会做人了。”撇了武晏一眼,公孙贺兰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杨大哥把他放在门口儿,倒是人尽其用。” “怎么?贤弟跟他很熟?”柳一条意外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很少听得公孙贺兰这么夸赞一个人的。 “他是杨大哥的得力助手,我曾跟他打过几架,他的武艺不错。”公孙贺兰在厅内四处瞅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便又拉着柳一条去了二层。 现在天还没入夜,距宴会的时辰还早,揽月楼里的人并不多,所以,很快的,柳一条便领着有些无精打彩的公孙贺兰进了顶层。 “柳大哥!”刚走进去,柳一条就听到一声欢喜的叫嚷,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子从里面小跑着就迎了上来,一把抱住柳一条的胳膊,兴奋地叫道:“柳大哥,真的是你!太好了,无痕呢?大哥有没有骑无痕来?” 任幽,柳一条一下就认了出来,那个白天还在路上非要买柳无痕的缠人小子。 “小幽!不得无礼!”一声清脆从任幽的后面传来,任姑微带歉意地冲柳一条笑了下,同时跟柳一条打了声招呼,看柳一条时,眼中不由多了几分的惊奇,不知柳一条为何也能进入这第五层来。 “无妨,任公子真情真性,任夫人不必如此。”柳一条微笑着冲任姑点了下头,然后轻拍了下任幽的小脑袋,道:“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这次是坐马车来的,无痕现在家里。不过晚一会儿你若是有暇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你到我的家里去坐上一坐。” 说着,柳一条随意地在一旁坐下,任幽紧贴着他。而公孙贺兰则是对五层里面的人不理不采,独自坐在柳一条的旁边喝起了闷酒,对此,柳一条无奈地轻笑了下,知道对于这些商贾,公孙贺兰这小子,一向都是瞧之不起的。 “柳公子家在长安?”听出柳一条语中的善意,任姑轻声在一旁问道。 “嗯,有一所宅院,不过不长住,”接过小二递上来的茶水,柳一条轻抿了一口,道:“我的老家在三原,家里人也都在那里,任夫和任公子若是有暇的话,欢迎前去做客。” 对于任幽这对母子,柳一条并不讨厌。 “多谢柳公子的好意,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小妇人定会带着小儿前去拜访。”任姑客套地说了两句,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向柳一条问道:“看柳公子年少有为,气宇不凡,不知道是在做何种营生?” 有资格进入五层,以前又从没有听说过有姓柳的大贾,任姑自然便想探一下柳一条的底细。 “哦,我以前是个农夫,家里边儿有几百顷地,日子倒也过得去。”柳一条实话实说,不过很显然地,任姑并不相信,几百顷地,怕是连进入揽月楼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是得金贴,入五楼,不过虽是不信,任姑却也是没有多说什么,在商场上转了十几年,她知道什么是分寸。 “柳先生!哦,还有公孙少爷,任老板!不想几都都来得这般早,桑某这里有礼了。”门儿一开,大宏商会的会长桑梓,欢笑着从外面进来,看到柳一条与任姑后,忙笑着上来见礼。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素衣,面容精巧的姑娘,看到这个姑娘的时候,不管是柳一条,公孙贺兰,还是任幽,眼睛都不由得亮了一下。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错过 > 第三百四十三章错过 “哇,姐姐你好漂亮,给我做媳妇儿好不好?”任幽直接就穿了过去,痴痴地站在那女孩子的面前,看着她,说出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不住流汗的话语。 “小弟弟,姐姐是很漂亮,也很想早一点儿把自己嫁出去,不过姐姐可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哦,要是想娶我的话,等你长大了再说吧。”女孩子昂着头,调皮地轻笑着,她的声音很清脆,很好听,不过她说出的话来,却让再场的人又流了一地的冷汗。 这还是在唐朝吗?这还是在封建社会吗?柳一条有些不敢相信地往这个女孩子的脸上瞄了瞄,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也是穿过来的,不然怎地这个女孩子说出的话来,比二十一世纪的那些女生还要开放? “玥儿,莫要胡闹!”桑梓回头嗔瞪了那女孩子一眼,然后赔笑着向柳一条他们说道:“这是舍妹,桑玥,性子有些调皮,让各位见笑了。大家都入座吧,现在时辰还早,剩下的那些人估计要到很晚才能过来。” ‘秋博商会’是在长安举行,大宏商会也算是半个东道主,所以桑梓也是以地主的身份自居。 桑玥?拉着儿子在自己旁边坐下,任姑深看了桑玥一眼,大宏商会的第二当家人,没想到竟长得这般地标致,桑梓肯让自己的妹妹这般地抛头露面,看来大宏商会是真的遇到了难题了。 “早就听说江南任家有一位十分漂亮的当家人,现在一见,果是名不虚传,任姐姐,你好漂亮哦。”撇开自家大哥,桑玥凑到任姑的旁边儿,赞叹似地向任姑说道。 “人老珠黄,哪比得上玥儿妹妹这般地清秀娇嫩,也难怪我们家臭小子一见到妹妹,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任姑的嘴也不是摆设,一口妹妹妹妹地叫着,场子里唯一的两个女人就这么凑在一起,小声地东拉西扯,说笑着。 任幽仍是花痴似地坐在任姑的身边,趴在桌上,直看着桑玥。 “桑会长,”柳一条喝了一口茶水,抬头看了桑梓一眼,轻声向他问道:“有一件事情柳某一直都很不理解,尤其是到了长安,进了这揽月楼之后,更是不解,还望桑会长能为柳某解惑。” “哦?柳先生请讲,桑某若知,定是无不尽。”桑梓很和气地向柳一条笑了下。 一旁的任姑和桑玥也停住了话题,都将注意力移到了柳一条与桑梓这边儿,不知道柳一条想要问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收到这张金色的请柬?按照请柬的发放标准,柳某好似还不够到这里来的资格。”柳一条轻轻地把茶碗放到桌上,语气很平淡。 “这个啊,呵呵,”桑梓轻笑了一声,看了他妹妹一眼,然后温声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多虑了,整个大唐境内,若是柳先生都不够资格进入这揽月楼内,那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柳先生的家财虽然不多,现有的生意也就只有一个炭矿而已,若是一般人如此,根本就不会在考虑之列。”桑玥从容地接过她大哥的话头,微冲柳一条颔首一礼,道:“但是柳先生不同,自柳先生出道行商以来,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便先后创出了‘柳氏犁坊’‘柳氏肥坊’和‘柳氏煤坊’三所作坊,虽然前两个不知什么原因被朝庭征用,但是它们所产出的资财却已远远超过了境内任何一个单人的商贾。仅凭此,柳先生就足以有资格坐在这里。” “而且,”桑玥的小脸有些晕红地看着柳一条,略带崇拜地说道:“柳先生是最先提出并坚决施行‘双向合约’的人,甚至是那些为您耕作的佃农,您都要跟他们签上一份合约。您知道吗?您的这种合作方式,无疑地,是给我们这些商贾创出了更多的信誉和利益保障。您或许还不知道吧,现在整个大唐境内的几乎所有商贾,只要是有合作事宜的,无一不是在用着您的这种合作方式。” 桑玥的神情有些激动,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热情无比地看着柳一条,那种样子像是在,放电。 唐朝商场上的女人,都是这般地大胆,前卫么? 被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这样火辣辣地盯看着,柳一条觉得有些不自在,又端起茶碗放在嘴边轻喝了一口。 “这么说,柳公子是,柳一条?”一旁的任姑也终于从桑玥的口中证实了柳一条的身份,然后也用同样的目光激动地看着柳一条。无疑,他们任家,也是这种双向合约的受益者。 “我早说过,能骑无痕那种毛驴儿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娘还不相信,”任幽也从桑玥的美貌中清醒了过来,满是崇拜地看着柳一条,看他的样子,像是更崇拜柳一条能拥有柳无痕多一些。 “现在,柳先生应该明白了吧,金色请柬予柳先生,名至实归,并无不妥。”桑梓也适时地在一旁插。就凭着这个双向合约,柳一条在商贾这个圈子里的声望,一点也不比他神医神匠的名气小。 “哦,如此啊。”柳一条点了点头,不由想起前阵子他与大宏商会签下的那个合约来,难怪当时他们表现得那么自然,并没有觉着奇怪,原来是早就已经用上了。 柳一条无谓地轻撇了在场的几人一眼,自己所谓的名气,说起来好听,但是如果他跟他们这些商贾有了利益上的冲突时,恐怕直接就会被他们给踩到脚下,商人利,前阵子与大宏商会的那个煤炭合约,他们不也是为利而来的么? 商人,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现实的一批人。 “大哥,这里有些闷了,咱们出去走走吧?”这时,一直坐在那里不吭声的公孙贺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都没看桑梓他们一眼,直然向柳一条说道。 “嗯,也好,你要找的人,说不定已经到了,”柳一条应了一声,也随着站起身来,歉然地向桑梓,任姑他们说道:“桑会长,桑姑娘,任夫人,柳某先失陪了。” “柳先生请自便,不过辰时的时候太子殿下会驾临揽月楼,在这里接见各地的商贾大户,还请柳先生不要缺席。”桑梓温笑着向柳一条说道着,并起身将柳一条两人送下楼去。 “跟柳先生在一起的那个小子是谁啊?傲气冲天,没有一点礼数,好像是谁欠了他很多钱似的?”柳一条与公孙贺兰一下楼,任姑刚才的笑脸就撂了下来,脸静神清,轻声向还坐在她旁边的桑玥问道。 “他啊,公孙将军的子侄,公孙家的独苗儿,也算是长安城的一霸,在咱们面前傲气一点儿也是正常的,”桑梓回坐到原先的座位上,不以为意地替桑玥回答道:“今天若不是有柳先生在,他怕是看都不会看咱们一眼。” “官宦子弟?那就难怪了。”任姑恍然,他们家中就是再有钱,但是论起身份,跟那些官宦士族之家比起来,却还是差了很多。 “柳先生是你请来的?为什么?”任姑又将目光瞄向了桑梓,定定地看着他说道:“别拿刚才的那番话语来糊弄我,若是光靠着名声和那些已经不属于他的东西就能到这揽月楼的话,那这天下能来的人多了去了,我要听实话。” “呵呵,我就知道这瞒不过任姐姐,”桑玥亲切地叫了一声,道:“这次大宏商会之所以会请柳先生过来,一呢,是因为小妹确实很钦佩柳先生,不止是合约方式,还有他以前开办‘柳氏肥坊’时的经营方式,姐姐难道不觉得他的那种叫做‘传单’的方式不好吗?” “这也是小妇人佩服柳先生的原因之一,但是这应该并不是重点,”任姑也是亲切地向桑玥说道:“桑玥妹妹,你还是快点告诉姐姐第二点,你知道姐姐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 “呵呵,任姐姐说笑了,姐姐若是耐不往性子,任家的生意怎么能遍布大半个江南呢?呵呵,”桑玥轻笑着端起茶碗,看着任姑说道:“第二点实与姐姐说了倒也无妨,那个请柬之所以会送到柳先生的府上,主要的,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与我们大宏商会,并没有太多的关系。” “太子殿下?”看桑玥的样子应不是在骗自己,任姑不禁轻皱起了眉头,思量着太子这般做究是什么打算。 “是啊,太子殿下,或许也不止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谁知道呢?”桑玥很隐诲地又说了一句。 “那几个人,太虚伪。”下得四楼,公孙贺兰一下把他的折扇甩开,轻声向柳一条说道:“连笑起来都有些作做,跟他们呆在一起,很难受,比跟那些酸书生对诗还要难。” 听了公孙贺兰的话,柳一条轻摇了摇头,微笑不语,不过对于公孙贺兰的感觉和眼光,他倒还是蛮佩服的,到底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看人的眼光还不错。 “不过,那个叫桑玥的小姐长得倒是俊俏,若非她是商贾出身,把她娶回家当小妾,却也是不错。”公孙贺兰把扇子合上,脸上的笑容有些淫荡,脑子里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说非豫章公主不娶么?怎地现在又想着要娶小妾了?”柳一条鄙视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 “大哥,想想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娶,哪有那么严重?”公孙贺兰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道:“再说,男人三妻四妾地还不是寻常得很,我大伯不就娶了有十几个妻妾,过得还不是很好?” 呃?柳一条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现在是唐朝,一夫多妻并不犯法,公孙贺兰有这样的想法,在这个时代那是再正常不过。 “豫章公主好似还没有来,难道她是要随着太子殿下一起?”四下的搜索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豫章公主的踪迹,公孙贺兰只得将最后的希望放到辰时,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身边,会不会有豫章公主跟随。 “小姐,我刚才好像看到那个柳一条了,”在揽月楼二楼的一角,芭蕉瞅了一下去三楼的梯口,轻声向苏晨曦说道:“他跟公孙贺兰一起,去了三楼。” “怎么可能?芭蕉你定是眼花了,”苏晨曦站在楼间的窗口处,看着楼熙攘的人群,轻向芭蕉说道:“没有商会的请柬,他们怎么能进得这揽月楼来?若是我记得不错,商会的请柬并不多,受邀的人也都有着很高的要求,像公孙家,还有柳先生,都还不够受邀的资格。就是咱们,今天能进来,也是托了爷爷他老人家的福。” “是吗?可是我明明..”芭蕉又指了指楼上,见确实不见了柳一条他们的踪影,便不再多做语。 “芭蕉,这里太过吵闹,来的也多是一些浮世之人,并不适合咱们,咱们这便回吧。”将目光从窗口收回,苏晨曦看了芭蕉一眼,轻声向她说道。 “回去?小姐,我们才刚来不久,这么快就回去,会不会有些可惜?而且太子殿下还没有来,人家还从来没有见过太子呢。”芭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家小姐,希望苏晨曦可以回心转意,再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你若是喜欢,就自己呆在这里吧,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就是不回家也没关系,我有些累了,先走了。”自动滤过芭蕉的怜人目光,苏晨曦看都不看她一眼地,就竟自下了楼去。 “哎,小姐~!”芭蕉在后面急叫了一声,又小跑着追了上去。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四章武媚?武则天? > 第三百四十四章武媚?武则天? 公孙贺兰很失望。 因为太子殿下来时,身边跟着的那个女人并不是豫章。 以前那个爱热闹,喜欢到处乱窜的活泼公主,好像忽然消失了一样,已经有近三个月没有听说过她有再出来过的消息。 是以,当太子到后,宴会开始之时,公孙贺兰就无精打采地摆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一个人在柳一条的旁边喝起了闷酒,旁边的商贾好像也都听说过他的凶名,并没有人敢过来主动招惹。 对于李承乾身边的那个女人,柳一条倒是很有兴趣,因为从一进场开始,柳一条就注意到,那个女人一直都在盯看着自己,眼神里面有欣赏,有好奇,嗯,还外带一些的不信之意。 是公主?是侍女?是太子妃? 柳一条喝着酒水,又打量了那女人一眼,心里面有些无聊地猜测着这个女人的身份。 看她的样子,应还不到十六岁,长得,嗯,属于很迷人的那一种,看上去很清纯,就像是一个不经世事的无知少女,不过从她时不时就会转动一下的灵动眼睛里,柳一条看得出,这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人。 不知是故意,还是忽略,在李承乾到来时,旁边的人并没有向五层里十几个商贾介绍这女人的身份,或许是不屑于向他们这些商贾讲述吧,柳一条从李承乾和那女人进来的瞬间,瞧见他们的眼中曾闪现过一丝的鄙夷之色。 商人位卑,既始有李世民这样的明君大力提倡经商行市,却还是改变不了商人在这些贵族士子,甚至是平民眼中的地位。 如果不是有李世民的命令,想来这个李承乾今晚定是不会到场吧? 柳一条又喝了一杯酒,眼光又瞄向了李承乾身边的那个女人,她现在表现得很乖巧,坐在李承乾的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不过她的目光却是不经意地留着着楼上所有的商人。 “任夫人可知道太子身边的那个女子是何人?”柳一条举杯跟坐在他近旁的任姑示意一下,轻声向她询问了一句。 “怎么?柳先生心动了?”任姑也举杯与柳一条碰了一下,戏谑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不过柳先生来问我,却是问错了人了,小妇人刚从江南赶来,哪里认得了这么多人去,尤其这还是宫里的人?” “柳先生若是真想知道的话,不妨去向桑会长或是桑玥妹妹打听打听,长安城的事,很少有他们不知道的。”虽不知答案,不过任姑却还是给柳一条指了一条明道。 “大哥,不用那么麻烦,我知道。”正在柳一条思量着要不要去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时,一直在一边儿喝闷酒的公孙贺兰插起话来:“那个小姑娘,是长孙皇后为太子殿下选出来的准太子妃,原豫州都督武士彟之女,由长孙皇后赐名,曰武媚,现在很得太子殿下的宠爱。大哥若是看上她的话,还是趁早死了心的好。” “呃?武,武媚?!咳咳咳..” 柳一条被呛住了,有酒水,也有公孙贺兰的话语。 武士彟,武媚娘,武..则天? 武则天会出现,柳一条并不惊讶,来到唐朝之后,他见过的名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她武则天一个。 但是,让柳一条感到无比惊讶的是,为什么历史上那个先做了李世民媳妇儿,后又做了李治媳妇儿,再后又做了很多人媳妇儿的‘则天大圣皇帝’,现在却跟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李承乾厮混到了一起?还,还准太子妃?难道武则天的第一顶绿帽子,给的不是李世民,而是李世民的大儿子,李承乾? 这是怎么回事儿?是历史有误,还是因为他的到来,历史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柳一条努力地把呛到气管里的酒水咳出,脸上被呛得潮红一片。 “柳先生没事吧?”注意到柳一条这里的情况,坐在正首待客的李承乾,好意地向柳一条这里询问,今天晚上在坐的人中,能让李承乾看得顺眼的,也就是柳一条了。 “无妨,咳!是小民失礼了,还请太子殿下勿怪,”强忍着再咳的冲动,柳一条憋着气微点着头向李承乾回道,同时也在心里边思量着,以武则天的能力和野心,李承乾这小子能驭御得了她吗? 有点悬。 柳一条又抬眼看了一下李承乾身边的那个清秀乖巧的小姑娘,感觉着为了自己,为了柳家老二,为了柳家后世的子子孙孙,是不是应该事先地去跟她拉一点关系? “大哥,一个稍微有一点身世的小姑娘而已,用得着这么吃惊么?”待李承乾和众人的目光散去,公孙贺兰又凑到柳一条的跟前轻声说道:“武士彟两年前就已经死了,武家的子嗣平庸,都不堪大用,在外又没有什么可以依靠得住的亲戚,依小弟看,这个武媚,在东宫,怕是也呆不长久。” 盯着太子妃位置的人,可不在少数,说不得武媚这个女人,在太子的身边儿,什么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宫里那些女人的弯弯道道,公孙贺兰虽不全了解,但却也知晓一二,宫里,一点也不比外面的世界亮堂多少。 “她?呆不长久?”柳一条感觉有些好笑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要是连武则天这样的女人都在宫里呆不长久的话,那宫里就不会再有女人了。 对于武则天,这个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个女皇,柳一条在心里面,还是有一些敬佩的。 “贤弟,有一句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武媚,远不像你所说所见的这么简单,如果有机会的话,公孙府不妨与她交好一番。”毕竟是自己兄弟,柳一条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希望公孙府能与武则天结一个善缘,不过看公孙贺兰的样子,好像是有些嗤之以鼻。 “一个女人而已,大哥太高看她了。”给了柳一条这样一句回应,公孙贺兰又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呵呵,但愿吧。”轻笑了一声,柳一条又看了武媚一眼,喝了一口酒水,自自语地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语。 宴会进行得很融恰,在坐的十几个商贾,无一不是能善道之辈,并没有冷场的时候发生。 不过柳一条对他们谈论的内容并不是很感兴趣,多是一些客套诿虚之,不听也罢。 原本他来长安,就是为了凑个热闹,还以为‘秋博商会’就是一个类似于集市的东西,他是来赶集的。 是的,他是来赶集的,只是不想,这个集市大了一点儿,开的时间也长了一点儿,跟他原先呆上一天就走的想法,有很大的出入。 好在宴会虽然无聊,但是酒席上的酒,菜却是不错,很有以前那些宫里大厨做出的味道,很合柳一条的味口,所以当太子与那些自地的商贾大巨在叽哩哇啦地说这说那的时候,柳一条全都是在细心地品食着他席位上的各式菜色。 肘子,舌头,里脊,鸭皮,鳗鱼,排骨,色香味俱全,很难得。 在吃饭的问题上,柳一条从来都不知道客气为何物,他的一贯原则就是,吃自己的,让别人看去吧。以前就是在皇宫,在长孙皇后的面前时,他也从没客气过。 所以,他的肚皮敞得很开,吃得自然也就很过瘾。 跟柳一条一样的过瘾的,还有任幽,这小家伙吃得虽没有柳一条那般夸张,看上去甚至还略带着一丝的优雅,但是也属于那种埋头奋干的行列。 任幽平时有三大爱好:神驹,美食,美女。 神驹在前,美食在后,美女次之,所以美食当前的时候,连他一直都痴迷不已,奉为仙女的桑玥,都被他给忘到了一边,两只眼睛都盯在了他席位前的吃食上,埋头苦干,慰劳自己的脾胃。 所以,在整个宴会上,柳一条与任幽这两个人,很醒目,很特异,他们给人的印象就是,无礼,外加没有出息,好像八辈子没有吃过东西一样,嗯,虽然桌上的酒菜确是不错。 不过出于礼貌,并没有人站出来说他们什么,最多也就是看两眼,在心里鄙视几下而已,毕竟有太子殿下在场,连太子殿下都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满,他们哪里敢多做语。而且看太子殿下刚才对那姓柳的好似还有些尊敬,他们更是不敢无礼。 “没想到柳先生吃起东西来,也是那般地,嗯,豪放,”看柳一条风卷残云似地把他面前小桌上的东西打扫了个干净,任姑不由地便看了她的宝贝儿子一眼,比起柳一条来,她的儿子应该算得上是,很有礼貌了吧? “食,色,性也,”柳一条不紧不慢地拿起桌旁一块类似于餐巾的白布细擦着嘴上的油渍,微笑着向任姑说道:“先贤所,柳某一直都深以为然。” “柳大哥所,甚是!”听了柳一条的话,任幽大有一种遭遇知己之感,遥遥举杯,与柳一条相敬,引来任姑的一阵白眼。 吃饱喝足,柳一条以尿而遁,向李承乾还有大坐的商贾告罪一声,便孤身溜了出去。 “柳先生!”柳一条还没下得四楼,便听到后面有人后面有人叫嚷,任幽,那个跟自己有些相像的调皮小子。 “任幽啊,你怎么也出来了?”柳一条停住脚步,静等着他从楼上下来。 “吃饱了,喝足了,还呆在那里做什么?”任幽很直白地说了一句,然后便与柳一条一起,呵呵笑了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与柳一条,是一类人。 “这里的东西不错,”柳一条拍了拍任幽的肩膀,带着他到四楼一处偏窗坐下,看着楼下灯火通明的景色,道:“应该都是宫里的御厨所做,难得的美食,那些人不吃,是他们的损失。” “嗯嗯,”任幽连点着他的小脑袋,咐和道:“美食当前,哪有只看不吃的道理?更何况这里的菜,比我们家‘易和居’的都还要好吃上一些,千金都是难得,能白吃,傻子才不吃。” 任幽舔了下嘴唇,御厨做的酒菜,并不是轻易就能吃到的。 “听说你们任家,就是做这酒店生意的,怎么你们没有请得一两个御厨回去吗?”柳一条把桌上的茶碗翻过,给任幽和自己分别都斟倒了一杯,然后端起来细品了一下,喝出了一丁点毛尖茶的味道。 “柳大哥说得轻巧,就是有御厨从宫里出来,光是长安城的这些大族大户,王爷世子的,都还不够争抢的,哪里又轮得到咱们这些人去请?”任幽有些郁郁地说道:“换句话说,就是有,咱们去请,人家也不定就稀得会来,那些御厨的眼,高得厉害。我们‘易和居’,前后经营数百年,前后能请得到的御厨,总共也就不到五位,而且最近的那一位,也都是几十年以前的事了,现在人早死了。如果不是我们‘易和居’的酒还不错的话,‘易和居’怕是早就关门儿了。” “哦?这样啊,”柳一条轻笑着摇了下头,对任幽的话并没有全信,一个经营了数百年而不倒的酒楼,哪里会有任幽说得那么不堪。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李淳风 > 第三百四十五章李淳风 “敢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柳一条正与任幽谈笑,一个留着长须,身着浅色蓝袍的中年儒生凑了过来,两只眼睛像灯炮一样,紧紧地注视在柳一条的脸上,满脸的震惊,奇异,和不敢置信。 “在问别人名姓的时候,是不是要先说一下自己的名号才为有礼?”刚才在屋里被女人盯,现在又被一个大老爷们儿盯,柳一条就是再有涵养,心中也难免会有些闲气,而且,在这人这般**无忌的目光下,柳一条竟有一种被他给看透了的感觉,很诡异。 “哦,是鄙人失礼了,两位公子见谅,”儒生这才觉着自己是乎是有些越礼了,忙着弯身给柳一行了一礼,赔了个不是,然后又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屈身在柳一条的对面坐下,两只眼睛仍是在柳一条的脸上瞄来瞄去,烁烁发光:“鄙人李淳风,得皇上厚爱,现官居秘阁郎中,研习历法,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李淳风?!写出了《推背图》的那个李淳风?! 柳一条不由睁大了双眼,仔细地上下打量了李淳风一番,温文隽雅,老实端正,像极了是书馆里的教书先生,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一个神棍啊? “李淳风?原来你就是李淳风!”任幽一下站起身来,一脸希冀地盯看着李淳风说道:“早在来长安之前,我就听人说起过,在长安有个李淳风,很会给人算命占卜,李大叔,给我也看看吧?!” “呃?”李淳风闻,将目光从柳一条的脸上移开,随意地瞥了任幽一眼,淡然地说道:“小兄弟,你定是听错了,我从来都不给人算命,人命向来都是由天而定,给人算命,有损天机,有碍寿限,我还想多活几年。” 说完,李淳风又转过头来,仍是用那种很奇异的目光盯看着柳一条,道:“这位公子还没告诉李某,该怎么称呼呢?” “三原柳一条,见过李大人。”柳一条冲着李淳风微拱了拱手,不知道这个在大唐,除了袁天罡外,最有名的神棍,无缘无故地找自己有什么事。 “柳一条?这个名字好熟悉,怎么像是在哪里听人提起过?不过都不要紧啦,”李淳风甩了下头,抬头望着柳一条,道:“柳公子,不知,可否让李某为你看一下手相?” “李大人刚不是说从不于人算命的么?”柳一条把桌子上的手往后缩了缩,轻看着李淳风。 “柳公子误会了,看手相跟算命完全是两回事儿,李某只是想研究一下柳公子的命格而已,”李淳风轻搓着手,有些兴奋地看着柳一条,道:“刚才李某看柳公子的面相,很奇特,面骨细窄,眉角陡峭,鼻端微塌,无一不是大凶短命之兆,有这种面相之人,性子冲动,易惹事端,一般都活不过一十八岁。但是,在柳公子的天灵之处,现在却又有一股红光罩顶,吉背千里,又有着一副福气长寿之势,凶吉于一体,短命与长寿同时汇聚,实在是百世难得一见。” “劳烦柳公子将左手伸出,放于桌上,由李某来为柳公子测一下吉凶,要知这人命不可改,但是这吉凶却是有方可避。”李淳风笑眯眯地看着柳一条,那表情,像极了一个饿了三五天的饿汉,骤然看到一盘鲜美诱人的五花肉一般。 “柳大哥!”任幽怂恿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恨不得把自己的手递上去,机会难得,李淳风可是不轻易给人面相的。 “多谢李大人的好意,不过这看手相就不必了,”柳一条把刚还放在桌上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收了回来,李淳风刚才的那番话,听得他心里凉飕飕的,他看了正等着给他看手相的李淳风一眼,道:“对于算命,相面这一套,小子向来都是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小子并不需要李大人为小子测什么吉凶,看什么命格。” “小幽,你们聊,我先上楼去了。”说完,不给李淳风再说话的机会,柳一条站起身,就快速地离开,上了五楼。 “诶,诶!柳公子,柳公子莫急,只是看一下手相而已,费不了多少的时间,柳公子,柳公子!”见柳一条就这样地跑掉了,李淳风着忙着就要往楼上去追,不过很快就被守在五楼门口的侍卫给截了下来。 “咦?我没有看错吧,那不是李淳风吗,他竟然追着要给别人看相,而那人竟还对他爱理不理的?这是真的吗?不会是我眼花了吧?” 四楼里一些认识李淳风的人,见到这种情况,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这怎么可能,平常不都是别人追着求着让李淳风给瞧看的么?怎么今天一切都反了过来? “李大叔,李大叔!”任幽跟上来,把李淳风从楼梯上拉下来,道:“柳大哥不让你瞧,你可以瞧我的啊,你看你看,怎么样,我的手相命格如何?” 任幽把他的小手伸到李淳风的面前,晃了两下,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李淳风,希望李淳风能对他的手相说出点什么来。 “你跟那柳公子认识?”李淳风没有理会任幽的问题,而是竟直地向任幽问了一句。 “他是我大哥,”任幽的两只小眼睛转了两圈,看着李淳风说道:“李大叔若是给我看相,我就告诉李大叔,我大哥家在哪里,以后大叔若是想寻我大哥,直接去他家便是了。” “好!一为定!”李淳风眼睛又是一亮,一把抓过任幽的小手,前后翻看了一眼,轻撇了下嘴,道:“命格一般,福运不到百年,一生无大灾,寿终正寝。好了,快告诉我,那柳公子家住在什么地方?” “福运不到百年,也就是近百年了?一生无大灾,寿终正寝,还不错嘛,这么好的命,怎么还能说是一般呢?”任幽在心里面小小地窃喜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向李淳风说道:“多谢李大叔了,我大哥他们家很好找的,你到三原这后,随便拉个人问一下,‘神医’柳一条,或者是‘神匠’柳一条,他们都会告诉你的。” 说完,任幽也嬉笑着与李淳风告辞,小跑着上了五楼,留着李淳风一人在那里发呆。 “柳一条?柳一条?原来竟是他?”李淳风这才忆起柳一条这个人来,嘴里喃喃地说道:“我早该有想到的,只有像他这么奇怪命格的人,才有可能改得动长孙皇后的命数,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看一看他的命格。” 李淳风又往楼上看了看,下着决心,一定要等着柳一条再从楼上下来为止。 任幽进入五楼时,宴会仍在继续,柳一条已经稳稳地坐在了他的位置止,神色淡然,像是已完全将刚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任幽不由得便对柳一条越发佩服起来,毅然拒绝像李淳风这样大师的看相邀请,事后还能这么地淡然处之,他这个柳大哥,果非常人所能比。 微冲坐在正首的李承乾礼了一礼,任幽便满带着欢喜地复坐回了任姑的身边,并得意地自斟了一杯酒水,喝了起来。 “小幽,什么事这么高兴?”任姑见儿子回来,又一脸的欢喜,便忍不住小声地向儿子问了一句。 “娘,你肯定想不到我刚才在楼下遇到了谁,”任幽低着头,压低了声音,小着声向他老娘说道:“李淳风,那个长安城最会给人看相算命的李淳风!” “见着他又怎么样,他很少会给人算命的。”任姑微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她的儿子问道:“难道,李先生给你看过了?” “贤弟,”柳一条轻叫了公孙贺兰一声,轻声问道:“知不知道李淳风这个人?” “‘神眼’李淳风?”公孙贺兰放下他手中的酒杯,扭过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大哥想找他看相?若是那样的话,还是算了吧,李淳风很少会给人看相,以前有多少皇子公主,王公大臣去寻他,都被他给撵了出来,寻常人更是不行。”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李淳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真是很少愿给人看相么?”柳一条很是怀疑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想起李淳风刚才的那股热乎劲儿,对公孙贺兰的话,实在是很难相信。 “当然,”公孙贺兰很是奇怪地撇了柳一条一眼,这是整个长安城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有假? “那他看相看得很准么?”想起李淳风刚才说过的那番话,什么又是大凶大吉,活不过十八,又能长寿的,莫不成他真的能看出些什么来?柳一条打了个冷战,这个世上不会有这么神奇的人吧,连穿越都能看得出来? “拜托,大哥,你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李淳风这个人吗?凡是他给看过相的人,都是十拿十准,不然‘神眼’这个名头是怎么来的?”公孙贺兰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样地看了柳一条一眼。 “呃?终于结束了,”这时柳一条见着李承乾领着武媚站起身形,向在坐的十几个商人示意了一下,便率先下了楼去,临走的时候,李承乾和武媚都不约地向他这里看了一眼。 “走了,大哥,咱们也回去吧,这样的宴会以后不来也罢,一点都不痛快。”公孙贺兰站起身,拉着柳一条也随着李承乾他们一前一后地下了楼去。 “这,这个不是...”当李承乾从五楼下来时,一直守在楼梯不远处的李淳风不由就提起精神来,细心地打量着从楼上走下的人群,搜索着柳一条的踪迹,不过当他看到走在李承乾身边的武媚时,李淳风的小心肝儿又止不住地砰砰跳了起来,伸手指着武媚,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这样的面相,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没想到今天一天之内,竟让他见到了两个命格如此奇异之人。比起柳一条来,对于武媚的面相,李淳风更是有些胆寒一些。最起码的,对于武眉,就是借他俩胆儿,他也不敢像追柳一条一样地去给她相面,看她的手相。 李承乾与武媚在一干侍卫的守护下,很快便下得四楼,并没有瞧见李淳风伸手指着他们的无礼举动。 倒是柳一条从一下楼就瞅见了这个李淳风,趁他看着李承乾他们发呆的空当,拉着公孙贺兰避了过去。 “娘,你看到了吗?那个大叔就是李淳风,刚才就是他给我看得相。”任幽随着任姑下得楼下,一眼就看到了还在那里有些傻呆的李淳风,向他老娘说道:“娘,咱们过去,说不定还能让他给你也看一下呢?” “可能吗?听说李先生的脾气很不好,能给你看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怎么可能还会再给娘看?”任姑看了李淳风一眼,不些不确信地向任幽说道。 “哪有,李大叔很好说话的,走啦走啦,”说着,任幽就拉着他娘凑到了李淳风的跟前,任幽嬉笑着向李淳风招呼道:“李大叔,李大叔,这是我娘,你给我娘也看一下手相吧?” “如果大叔给我娘看一下,我就告诉大叔跟太子殿下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一早就注意到李淳风目光所指的方向,任幽昂着头,得意地向李淳风说道。 “哦?是吗?”李淳风这时也回过神儿来,好笑地看了任幽一眼,道:“不过我李某从却是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轻轻地拍了拍任幽的小脑袋,李淳风从容随意地从他们的身边,走了过去。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六章心思 > 第三百四十六章心思 “行事不拘小节,有名气,却一点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这样的人,行事最是不依常理,很可怕。”桑玥坐在马车里,想着柳一条在宴会上的无忌表现,有些担忧地看了她大哥一眼,道:“早知如此,当初在那桩石炭生意上,咱们就应当多让一些利益给他,大哥也知道,这个柳一条似乎很爱财。” “做生意的人,哪有不爱财的道理,这柳一条,说到底,也是一个商贾,小妹不用担心。咱们跟柳一条的那桩生意,不拖,不欠,不诈,商会从他那里赚取的也并不多,”桑梓把身全向后靠了靠,道:“咱们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才能趁着这次‘秋博商会’的机会,从其他一些商会里,借来一大笔的银钱,以摆脱现在商会的困境。我可不想爹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基业,就这么地败落在我的手中。” 桑梓揉搓了下自己的额头,商会里的事情,压得他快要疯掉了,外忧内患,没有一刻的消停。 “大哥,商会的困境并不是有一笔钱就能解决得了的,你若是真的想把商会振奋起来,不想败落了爹爹留下来的基业,需要下得狠心才是,不然,就是有再多的银钱,也是不够。”桑玥心疼地看了她大哥一眼,大哥的性子,终归还是软弱了些,若是从他接任会长之初,就大刀阔斧地把那些早有异心之人给排除出去,商会哪里会遇到现今这样的困境? “小妹,那些人都是当初跟爹一起出来打拼的兄弟,商会能有今天的成就,少不了他们的功劳,而且,他们终归是咱们的长辈,手中又有实权,咱们怎可做得那般绝决?”桑梓把头靠在车壁上,微闭着眼,一想起商会里的那几个老顽固,他的头,疼得厉害。 “咱们对他们讲情面,他们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曾手软过?”桑玥看着她大哥的样子,既是心疼又是不忿地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两年里,大哥实在是太过纵容他们了,大哥若是再下不了决心,这次咱们就是能借来银钱,商会也决再支持不过一年。” “好了好了,咱们先别说这些了,”桑梓坐直了身子,打断了桑玥的劝说,道:“小妹,这些事情咱们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度过眼前的困境,如何才能最快地借到一笔银钱救急。” 又是这样,桑玥有些生气地看了她大哥一眼,每次跟他说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都会把话题叉开。 “找‘易和居’的任姑母子,只有他们才最有可能会借钱给我们。”虽然生气,恨大哥有些不争,不过桑玥还是轻声地对桑梓说出了她的想法:“任家做的是酒楼生意,财大气大,跟咱们‘大宏商会’并没有行业上的冲突,对咱们也算是和气,不似别的商会,都巴不得‘大宏商会’能早些解散,好让他们趁机侵入关中呢。” “话是不错,可是怎么才能让他们甘愿把钱借给咱们呢?那个任姑,可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物。”桑梓又把目光看向了桑玥,对于他这个妹妹的商业天赋,桑梓一直都是自认不及,若非桑玥是个女流,这大宏商会,怕就不是他桑梓当家作主了。 “说起这个,”桑玥抬头看了桑梓一眼,道:“两年前,大哥不是从西域得了一匹千里马么?与其把它整日地圈养在家里,还不如把它送给一个真正懂得欣赏它的人。” “小妹的意思是,从那个任幽入手?”任幽的爱好桑梓也略有所闻,只是要割舍掉他的那匹千里马,桑梓还真是有些舍不得。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当初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境外购得了一匹幼崽,现在刚刚长成,他自己都还没骑过几次呢。 “对,就是他,那个小子是任姑的心头肉,日后也必会成为任家的当家人,只有通过他,咱们才有可能从任家借些钱过来,”桑玥看了她大哥一眼,道:“大哥,我知道你有些舍不得,不过,有舍,才有得,为了商会,一匹千马又算得了什么?而且,若是能因此与任幽交好的话,任家未来的当家,商会等同于又多了一个强大的盟友。” “就依你吧,哥知道,你说得不错,为了商会,为了爹留下的这片基业,一匹千里马,送,也就送了。”桑梓轻点了点头,道:“明天你就派人去任家那边递个信儿,就说,桑府有一匹千里马在,先把那个任幽给引来再说。” “小幽,以后注意与那柳一条多走动走动,连李先生都如此看重的人,定是不凡。嗯,还有,李先生给你们看相的事情,切莫要再向外传,免得泄了天机,招了一些麻烦。”在回‘易和居’长安分店的路上,任姑拍着她儿子的头,郑重地向他嘱咐着。 “我知道,娘,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多往柳大哥家去的,柳大哥的那头毛驴儿,绝对是神驹,娘,你见过比我的‘小花’跑得还快的毛驴儿吗?真是太神奇了,简直比传说中的千里马都要神勇,有机会,我一定要骑上试试!”任幽红着小脸,兴奋着,对于柳无痕,他还是那么地念念不忘。 “你这孩子,”任姑宠溺地看了任幽一眼,微摇了下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许只有小幽的这种性子,才能与柳一条交好。 “哦,对了,娘,柳大哥好像有意要开一间酒楼,可能的话就帮他一下吧,说不定我还能由此向儿大哥要一个给无痕配种的机会呢,嗯嗯,我一定要找几头强壮一点的母驴才行,像无痕那样的神驹,一般的驴怎么配得上它?嗯,如果运气好的话,再过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我也就能拥有第二头无痕了。”小孩子又开始了幻想。 “开酒楼?是他向你提起的吗?”任姑狐疑地看了任幽一眼,开口向他问道。 “没有,柳大哥只是向我打听一些开酒楼的条件,嗯,还有御厨来着,娘,你不知道,原来柳大哥竟也是那么地会吃,他吃过的东西,很多我连听都没有听过,像什么肯得鸡,汉堡包,比萨,火锅..”任幽掰着手指数着,口水流了一地。 “哦?是吗?”任姑微皱了下眉头,儿子说的这些东西,她也是从都没有听说过,肯得鸡?汉堡包?难道是哪个酒楼又出了新的菜式?改天得去打听打听。 “娘,好不好嘛,最多也就是借给柳大哥两个厨师,既能卖给柳大哥一个人情,对咱们‘易和居’又没有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任幽抱着他娘的胳膊,眼巴巴地看着任姑。 “你啊,说得好听,主要的还是惦记着你的小无痕吧?”任姑伸手在任幽的额头轻点了点,对儿子的心思,她这个当娘的,自是再清楚不过。她轻抚了下任幽的小脸蛋儿,道:“小幽现在是‘易和居’的少东家,这件事情你自己就可以作主,就照你的意思做吧,不过厨师只能从那些学徒里挑选,毕竟咱们‘易和居’也要做生意,有一些东西,不能外传。” “知道了,谢谢娘!明天我就去跟柳大哥讲!”任幽又开始幻想起那一身雪白毛色的毛驴儿来,柳无痕,明天他就要让人去给它寻回几头漂亮健壮的母驴回来。 母子两个说笑着,一路地,就回到了他们的‘易和居’。 “殿下,”武媚环抱着李承乾的右臂,将头轻偎在李承乾的肩上,轻声说道:“妾身看那柳一条,除了吃东西时有些独特外,似并没有殿下先前所说得那般神奇,甚至感觉着他比周遭的那些商贾的表现还有些不如,殿下之前的话,有些过其实了吧?” 武媚睁着两只大眼,亲腻地看着李承乾。陪李承乾侍寝不到两月,武媚就已成功地走进了李承乾的心里,完全地取代了前太子妃侯宁儿在李承乾心中的位置。 “呵呵,以前柳先生就常说过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李承乾轻笑了笑,扭头看了武媚一眼,道:“以貌取人,是为下乘,媚娘,你落了俗套了。” 自斟自饮了一杯酒水,李承乾接着说道:“知道孤第一次与柳先生相见时是什么情形吗?孤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伤患,而柳先生,却还只是一个不文一名的农夫。但是,那时候的他,却救了孤的性命。一个农夫,救活了一个连太医都毫无办法的太子,若不是真实发生了,你能相信吗?” “莫欺少年穷,莫要小瞧了任何一个人。”李承乾深深地看了武媚一眼。 “殿下说得是,”被李承乾看得有些不自在,武媚亲自给李承乾斟倒了一杯酒水,道:“这些妾身以前也都有所听闻,只是现在初见柳先生,觉着跟心中所想有些太大的反差,一时不敢相信罢了。” “这倒是常理,”李承乾收回了目光,又饮了一杯酒水,淡然道:“任谁初一见到柳先生,都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柳先生现在还年不及弱冠,相对于他过人的名声来说,他的年纪着实是小了一些。” “既然柳先生是有真本事之人,那皇上还有殿下,为何不把他收入麾下,让他放迹于江湖之中,不是可惜了么?”武媚又给李承乾斟倒了一杯,试探地向李承乾询问道。 “这些属于政事,不是你应当知晓和议论的,”李承乾冷冷地瞥了武媚一眼,一早李承乾就发现,武媚这个女人漂亮,聪明,会讨人欢喜,但是,这个女人有些太过热衷于政事了。她对于权利的渴望,好像比自己还要强烈,这不是什么好事。 后宫不干政事,女人就得有个女人的样子,李承乾觉得他应该好好地教导一下他的女人了。想着,李承乾不由坐直了身子,看向武媚的眼神,变得更冷了。 “是妾身多了,殿下恕罪!”见李承乾骤然变脸,不待他再多说什么,武媚一下便跪倒在车底板上,道:“妾身也只是想为殿下分忧,殿下身边若是有个像柳先生这样的人,殿下每天晚上就寝的时候,就不会再像现在这般,辗转难眠了,殿下每天郁郁不乐的样子,妾身看着心疼。” “你,唉,算了,先起来吧,”看武媚眼红欲哭的样子,不管是不是真心,李承乾却也是再提不起了教训她的心思。伸手把武媚拉将起来,李承乾伸手擦去她脸上已经流出的泪水,道:“妄议朝政是重罪,这次就算了,以后都莫要再提起。”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就是再有想法,又能翻得起多大的风浪,李承乾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多谢殿下,妾身谨记殿下的教诲。”顺势又把身子依偎在李承乾的怀里,武媚娇声说道:“殿下,刚才你吓坏媚娘了。” “哦?是吗?”李承乾伸手在武媚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道:“以后你若是不乖的话,就不止是吓吓你了,知道吗?” “嗯,”知道事情已经过去,武媚安心地在李承乾的怀里轻应了一声,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等这次‘秋博商会’完结,孤就去立政殿请求母后,为你正名。以后,你就是孤的太子妃。”打了一巴掌之后,李承乾又给武媚抛了一颗甜枣出来。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遇刺 > 第三百四十七章遇刺 “你是谁?”柳一条扯掉被剑锋扫开的宽大衣袖,整个右臂都裸露了出来,在肩膀下方约三寸的地方,一条明显的剑痕,露出了淡淡地血迹。 只差一点儿,他的右臂就废了。柳一条轻抚了下胳膊上的作痕,淡漠地看着在暗中袭击他的黑影。 “要你命的人!”随着一声冰冷的声音,一道更冰冷的剑刃再一次扫来。 暗杀吗? 借着巷子外微弱的灯光,柳一条隐约地能够看到挥剑的是一个蒙着脸面的黑衣人,身体不高,身材也不甚健壮,只有手中的剑,泛着寒光。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柳一条所遭遇到的第二次暗杀,只是这次的杀手,似远不及上一次李泰派来的那个太监。 弯腰,侧身,躲避,出拳,‘长青歌诀’很好地调节着柳一条体内的气息,柳一条这一连串的动作,比他半年前刚来时,快了不止一个档次,而且,随拳而出的,还有他最为厉害的寸劲。对于杀手,柳一条本能地用出了他最强地攻击。 一剑划空,来人不及撤身避开,慌忙伸出左掌,与柳一条硬对了一拳。 “喀嚓!” 拳掌相交后,一片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来人的整个身子就那么平着,倒飞了出去,撞击在墙上,跌落到地上,发出了两次很敦实的沉闷声音。 “我对你的性命不感兴趣,”柳一条小心地迈着步子,缓缓地向墙脚处的那个黑影走去,刚才的一击应该没要了杀手的命去,柳一条淡淡地向他说道:“我只想知道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为什么想要来取我的性命?” 在离对方约五步处的地方停下,柳一条静静地看着黑衣人。黑衣人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柳少爷?!这是怎么了?”巷子就在公孙府的大门旁边不远,闻声赶来的公孙礼,领着几个将军府的下人,高举着火把,小跑着过,然后都惊愕地看着巷子中的一切。 柳一条的袖子没了,光着右臂站在巷中,盯看着一个已躺倒在地,浑身都流着鲜血的黑衣人。黑衣人左臂全折,半截裸露出来的小臂短骨,正很不巧地插在他的左边胸腔之内。 不用猜,也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情况,公孙礼走到黑衣人的跟前,弯身把他的面罩取下,黑衣人嘴里,鼻子里,全是墨红色的血液。 “死了,”把手从黑衣人的鼻端收回,公孙礼直起身惊异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没有想到,一向看起来都和和气气的柳少爷,动起手来,竟也是这般地凌厉。 “柳少爷,你没事儿吧?”躬身走到柳一条的旁边,公孙礼略带关怀地看着柳一条问道。 “没事儿,”看了一眼已经彻底没气儿的黑衣人,柳一条的脸色很难看。 “小阳,小陌,你们几个,去把这个尸体抬到府里,然后再把这里打扫一下,”公孙礼向下人吩咐了一声,将军府里的人,哪怕是一个扫地看门儿的下人,多是上过杀场的兵士,对于死人,他们并不畏惧。 “柳少爷,咱们先回府里去吧,”公孙礼冲着柳一条微礼了一下,道:“有这个尸体在,说不定还能查出一些线索出来。敢在公孙将军府行凶的人,别说是柳少爷,就是将军府,也绝不会放过。” “嗯,”柳一条轻点了下头,跟着公孙礼一起,又返回了将军府里,他想知道这个杀手是谁派来的?是不是只派了一个?有没有威胁到他的家人? 想起老柳,柳贺氏,张楚楚,还有柳小惠他们,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若是也遭遇到这样的杀手..,柳一条的心纠得厉害。 “大哥,怎么回事儿?这是谁做的?!”正在厅里无聊地喝着酒水,见柳一条去而复返,连右边的袖子都给去了一半儿,右臂上还隐隐有一丝的血迹,出事儿了!公孙贺兰忙着迎了上来,几是怒吼着向柳一条问道。 “没事儿了,刚才出去的时候,在门口儿的巷子里遇到了一个杀手,”感受到公孙贺兰语里的浓浓关怀,柳一条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杀手已经死了,尸体小礼已经抬到了府里,后续的事情怕还是要劳烦贤弟和将军府了。我现在要赶回三原一趟,我担心你柳叔还有嫂子他们。” “好,我陪大哥一起去!”公孙贺兰大声向在一边侍候着的公孙起吩咐道:“起叔,快去给我们备两匹快马,今夜我跟大哥要回三原!” “是,少爷!”公孙起轻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去。 三原县,古田村,柳府。 初来乍到的,薛仁贵在他的新房新榻上翻来覆去,一直都没有睡意。 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了马成当初所的真实性,马成没有骗他,请他的人是柳一条,一个月的例钱是两贯。 两贯啊!光是想想,薛仁贵就觉着兴奋,那可以买多少米啊?! 若是在刚出师,从师傅那里刚下山的那会儿,两贯钱薛仁贯或许还不会有什么反应,钱财,身外之物而已,不必太过在乎,他的心里面可能连一点波澜都不会有。 但是现在,在家里种了两年地,过了两年几乎从来没有真正吃过饱饭的日子之后,薛仁贵对钱这东西,又有了新的认识,那是一种不可或缺的身外物,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巴巴地跟着马成,不远千里的跑到这三原来了。 食君之俸,忠君之事,这是薛仁贵的行事准则。既然人家肯花这么大的价钱来请他,那他自也是不能让东家失望。 实在睡不着,薛仁贵索性就翻身坐了起来,下榻出门儿,提早地开始了他的职责。 虽然刚来柳府前后还不到三个时辰,但是对柳府内外的地形和布置,薛仁贵却是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所以出了房门之后,薛仁贵直接就翻身跃上了他的房间的屋顶。 薛仁贵的房间位于后院中部偏左侧的一个地方,站在房顶,整个后院儿的情况都一目了然,是一个不管是偷袭还是防守,都极为有利的一个场地。 “嗯?”刚跃到房顶,还没站稳身形,薛仁贵就觉着有些不对,忙着一个侧身,把身子生生向右偏移了近一尺的距离。 在他刚刚要落脚的地方,凭空地,多出了一把短剑,和一个握着短剑的黑衣人影。 有刺客! 没想到自己刚刚到任的第一天,就有刺客临门,难怪东家会肯花那么高的价钱请他过来,薛仁贵微弯下身,两只眼睛又向四周瞧看了一下,并没有再发现别的刺客在侧,遂放下心来。 有刺客他虽然不怕,但是若是让刺客伤到了东家的家人,那就是不妙了,毕竟人家肯花两贯的银钱请他前来,并不止是想让他来跟刺客打架而已。 “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几斤的份量,”确定刺客只有一人后,薛仁贵直起身来,故作大意地轻笑着向前逼近了一步。 一抹寒光荡起,快速地向薛仁贵袭来,薛仁贵甚至还看到了刺客眼中的不屑之意,嘴角轻轻地勾起了一丝的笑意。 空手套白刃,两只手轻微地一晃,在剑光及体的瞬间,在那刺客满眼的不敢置信和一片的死灰之中,那柄短剑落到了薛仁贵的手中。 十几年的武艺总算是没有白学,薛仁贵得意地笑了笑,在电光石闪之间,揉身而上,一下将刺客给制倒在房顶,并以最快的速度把刺客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对于刺客,薛仁贵早已从他师父那里了解了个透彻,全都是一些不要命的主儿,据说被抓后不是咬舌头,就是嗑碎藏在牙齿里的剧毒自尽,他早有防备。 叭叭! 狠狠地给了刺客两个大嘴巴,遂即又弯身把刺客身上的腰带解下,在他想要杀人的目光下,薛仁贵轻哼着小曲,把他给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又把他扛下房,扔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等东家回来,这也应算是一个不小的功劳吧? 想着,薛仁贵谁也没打扰,又喜滋滋地翻身上了房,接着为柳家上下守护着安全,并乞翼着能再多抓几个刺客回来。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审讯 > 第三百四十八章审讯 柳一条与公孙贺兰是在近凌晨一点钟的时候赶到古田村的。 看到家里面安静如常,柳一条一直悬着的心也稍安了下来,看样子,家里似乎并没有遭遇到不明的袭击。 把缰绳交给守门儿的李彪,并示意他不要大声地喧哗,柳一条与公孙贺兰一起到了柳府的后院儿。 “大哥,你看,房上似乎有人!”公孙贺兰伸手指着院中的上方,在半圆的月亮下面,一个隐约的身影直立在房顶之上。 柳一条依势抬头望去,看到一个人影直接从房上跃下,几个几落之间,竟及到了他们的近前。 干净,利落,快捷,是一个高手。 “什么人?”薛仁贵阻住柳一条他们的去路,警惕地看着这两个大半夜里出现在柳府后院儿的陌生人,上下地打量着。 “你谁啊你?”公孙贺兰扯着嗓子向薛仁贵喝问,看他的样子,是想上前与薛仁贵打上一架,薛仁贵刚才的一连番动作,已经极大地引起了他的兴趣。 “薛仁贵?”看到来人的身手和年纪,还有他刚才的防守意识,柳一条的心中有了一丝明悟,算算日子,马成也该从山西那边回来了。 “东家?”听来人一下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号,薛仁贵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柳一条小心地求证。 “嗯,我便是柳一条,让马成去山西请你回来的人,不过你不必称我为东家,我这辈子,最敬佩的,就是像薛大哥这样的英雄豪杰,薛大哥长我几岁,咱们以后以兄弟相称即可。”见薛仁贵在,柳一条的心也算是彻底安了下来,薛仁贵一人,足可抵千军万马,更何况是几个躲在暗中的刺客? 薛仁贵仔细地观察着柳一条,见他神态从容,谦和,语气平缓,有序,没有一丝的慌乱之态,不似作伪,不过听他的语气,怎么好像是在恭维自己?有诈? 不管如何,薛仁贵还是轻拱着手向柳一条礼了一礼,道:“东家重了,小人当出师不久,在江湖上也少有走动,英雄豪杰这个称呼,小人愧不敢当,东家还是称我为薛礼便好。” 说话间,薛仁贵又将身体轻微地向后退了一步,看得出,对柳一条和公孙贺兰两人,他还有着一丝的戒备,他看得出,面前的这两个人身上,都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艺,在没有真的确定他们身份之前,薛仁贵可不敢拿柳府上下的安全来冒险,他不认识柳一条,谁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刺客有意冒充的? 见薛仁贵这般小心,柳一条反而更加放心起来,不愧是传说中的绝世名将,虽然现在还不得志,但是本身的素质却已是相当地完备,柳一条微笑着向薛仁贵说道:“知道薛大哥现在还信不过小弟,不过这也无妨,府里的下人都认识我们两个,你去叫来一个辨认一下即可,嗯,这个是公孙贺兰,也算是这柳府的半个主人,以后你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他?切!”公孙贺兰上下打量了薛仁贵一跟,昂着头,不屑地撇了撇嘴,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成为他的朋友的。 “大少爷!贺兰少爷!”马成听到外面的声音,开门从屋里出来,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三人,衣服都没顾得穿就忙着迎了上来,弯身给柳一条和公孙贺兰礼了一礼,开口向柳一条问道:“少爷,老爷和老夫人不是说你去了长安么?怎么这大半夜的..?” “哦,在长安出了点状况,便提前回来了,嗯,今天晚上,府里没有出什么事吧?”柳一条看了马成一眼,轻声向他问道。 “没有,一切平安,少爷放心好了,”看到一边站着的薛仁贵,马成拍了下薛仁贵的肩膀,向柳一条禀道:“少爷,这个便是您让我去山西寻得的薛礼,我们也是下午的时候刚刚赶回来的。” “薛礼,大半夜的你不在屋里睡觉,跑出来做什么?”跟柳一条回禀完,马成大里大气地训起了薛仁贵来,刚才他看到薛仁贵挡在柳一条与公孙贺兰的身前,还以为薛仁贵得罪了眼前的两位少爷。 “马管事,我晚上睡不着,便想出来守夜,没想到正好碰到东家和这位贺兰少爷回来,”薛仁贵讪讪地笑了笑,小声地向马成和柳一条他们解释着,公孙贺兰也就算了,柳一条可是他的老板,刚才他的表现,似乎是过了一点儿。 “刚才是小人有眼无珠,三更半夜的,还以为东家和贺兰少爷是什么歹人,多有得罪,还望东家和贺兰少爷见谅!”说着,薛仁贵抱拳向柳一条与公孙贺兰礼了一礼。 公孙贺兰哼了哼鼻子,没有语,薛仁贵刚才的身手虽然引起他的兴趣,但是还远没有达到能够让他重视的地步。真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会这么看得起他,才一见面,竟要与他称兄道弟? “无妨,不知者无罪嘛,呵呵,”柳一条上前拉着薛仁贵的手,道:“能请得薛大哥来我柳府镇守,是我柳府的福运,走走走,咱们到屋里说话!” 在马成和公孙贺兰的错愕神情下,柳一条便拉着薛仁贵一起,向旁边的书房走去。 没想到少爷对这个薛礼竟是这般地看重,竟然会与他以兄弟相称?马成强吞了口吐沫,暗中庆幸着,还好在路上他并没有为难过这个薛礼,不然他以后的日子怕就是难过了。 “马成,这个薛礼是什么来头?”公孙贺兰看着柳一条少有的热情样子,轻声地向一边儿的马成询问着。 “是一个农夫,嗯,应该也算得上是半个猎人,”马成躬着身,小声地向公孙贺兰回答道:“少爷不知从哪听说他有些本事,就派小的到山西去将他给请了回来,做柳府的护院头领,一个月两贯的例钱呢。” 说起这个例钱,马成又是一阵眼红,他在柳府做了这么久,一个月才九十文的例钱,而这个薛礼,还没有来,少爷就给了他两贯,以后岂不是会更多,要是说不眼红,那才奇怪。 要知道,就是柳府的大管家,一个月也就才一贯三百文左右,马成可不认为这个薛仁贵会有他们家大管家有本事。 “农夫?猎人?”公孙贺兰微皱了下眉头,大哥就是想请护院,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功夫去山西请回一个农夫吧?还猎人,公孙贺兰再一次地撇了下嘴,不说长安,就是在三原这一片,有本事的护院也不在少数啊? 古怪,公孙贺兰微摇了下头,抬步跟了上去。 薛仁贵并没有随着柳一条到书房里面,而是建议着柳一条去了他自己的房里,在他的床底下,还有一个他在前半夜捉到的刺客呢,东家现在回来,正好交给东家去处理。 “东家,贺兰少少,马管事,”进了屋里,将晚上燃了一半的蜡烛点上,薛仁贵弯下身,一把从床底将黑衣刺客掏出,扔放到房间正中的地上,轻拍了拍手,笑看着柳一条三人,道:“这是小人在两个时辰前,从房顶上捉住的,偷偷摸摸地,像是一个刺客,本想天亮后再交给马管事的,不过现在东家回来了,就由东家来定夺吧。” 黑衣人的面罩早已被薛仁贵给揪了下来,一撇八字胡,两只绿豆眼儿,嘴巴一张一合的,露着两排黄板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此刻正睁着两只小眼,怨毒地看着薛仁贵,一副想要一口吃了薛仁贵的样子。 “这,这,薛礼,你抓了贼,怎么也不说一声?”马成看着地上的刺客,怯怯地后退了步,他被那刺客投射过来的凶狠目光吓住了。 “马管事,一个小蟊贼而已,白天处理也是一样,而且这大半夜的,小人也不想搅了老爷和老夫人他们的清梦。”见刺客还在耍狠,薛仁贵不客气地一脚踹到了他的腑下,刺客拘着身子,应势哼哼了两声,脸色憋得通红,硬是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果然!柳一条扭头与公孙贺兰对视了一眼,齐齐向地上的刺客走来。 刺客地手脚皆被绑住,软倒在地上,见柳一条与公孙贺兰向他走来,眼中没有一丝的惊恐之意。 “马成,你到外面守着,”柳一条冲马成挥了挥手,轻声向他吩咐道:“不要让别人进来,嗯,注意保持安静,不要吵醒了老爷夫人他们。” “是,少爷!”又看了地上的刺客一眼,马成有些心悸地退了出去,心中不由得暗中庆幸道,还好,他事先将薛礼给请了来,不然今天晚上,这柳府里怕是再安生不得。 “真是辛苦薛大哥了,请薛大哥受小弟一拜!”没有急着审问刺客,柳一条而是先恭敬地给薛仁贵行了一礼,为老柳,为柳贺氏,为柳上惠,也为楚楚和她肚里的孩子,今天若非有薛仁贵在,柳府现在能有几个存活,还未可知。 “东家,你这是..?”没想到柳一条会来上这么一出,薛仁贵急忙移步错开,让东家给他一个下人行礼,他哪里受得起? “食君之俸,忠君之事,既然拿了东家的例钱,做这些事就是我的本分,东家莫要如此。”薛仁贵伸手将柳一条扶起,说实在的,他也并没有觉着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毕竟抓贼防刺,就是东家请他来的目的,是他的职责和本分。 “好了,大哥,现在人抓住了,又是一个活口,咱们要先审他一下才是正题。”公孙贺兰蹲下身,伸手便把把刺客胳膊,大腿上的所有关节都给卸了下来,然后把他身上的腰带解开,抬头看了薛仁贵一眼,轻声向他问道:“那个,薛礼是吧,来的刺客就这么一个么?” “是的,贺兰少爷!只有一个,再无他人。”对于公孙贺兰的无礼,薛仁贵并不以为意,他在意的是东家,对他的态度。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东家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对他好似也很看重,这对薛仁贵来说,就足够了。 “若是薛大哥没来之前,一个人,也就够了。”柳一条又是感激地看了薛仁贵一眼,也缓缓地蹲下身去,道:“府里全是一些老弱妇孺,下人们也大都不会武艺,一个行走在暗中的刺客,足够了。” 光是想想,柳一条就觉着害怕,以前他一直都觉着,现在是贞观大治,现在是大唐有史以来最难得的太平盛世,只要他安分守己,不惹事,不生事,他和他的家人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老柳一家就可以好好地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 但是现在,柳一条知道,他错了,现在是贞观年间没错,但是这个年间却并不是真的太平。 想想他到这里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先是王帅,再是李泰,再是侯君集,再是现在的这个刺客,他们哪一个不是想要人命的主儿? 这里,并不安全。 柳一条伸手在刺客的嘴里掏了掏,最后从他的后槽牙缝里摸出了一粒米粒大小的药丸儿,冷冷地看了刺客一眼,抬手便把下巴给他装了上去,然后又抓起刚被公孙贺兰扔到地上的腰带,一把全塞到了刺客的嘴里。 “贺兰贤弟,你不是常说自己最会用刑的么?先先给他松松筋骨吧。”柳一条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向公孙贺兰说道:“注意留一口气儿,嗯,还有就是别弄出太大的声响,免得吓到了家人。”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隐 > 第三百四十九章隐 柳一条不见了。 连同他的家人,在一夜之间,全都无声无息地没有了踪影。 有人说他们在外遇难了,有人说他们在深山里隐居了,也有人说‘柳神医’一生行善积德,造化动天,感动了天上的老神仙,将他们一家给接到天上享福去了。 众说纷纭,各口不一,总之,柳一条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就连柳家现在唯一的一个主事人,柳二条,也没有一点柳一条他们的消息。 就像是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原因,没有一点前兆地,没了。 现在距柳一条老柳他们失踪已有半个月的时间,省试早已过去,柳二条也已经告别了恩师,匆匆从长安赶了回来,随他一起的还有骆宾王,及柳一条失踪前派给柳二条的贴身护卫,薛仁贵。 柳府里还是有柳无尘在一手打理,府里的下人除了马成之外也都还在侧,虽然没有柳一条这个主心骨在,大家心里都有些着慌,但是柳府上下倒是还能勉强地运转下去。 柳一条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多少的东西,可以说是给柳二条留下了一个若大的家业,佃农,田产,煤矿,还有家里那些价值数万贯银钱的黄金,布帛,足够柳二条,还有整个柳府数十,甚至数百年的花销。 不过,对于这些东西,柳二条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大哥大嫂,他的父母小妹,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离开?又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撇下? 现在的柳二条,很孤独,感觉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这种感觉,很不好。 柳一条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交待,很匆忙,好像是在刻意地躲避着谁,连跟他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仅仅是派了一个连柳二条都不认识的外人来保护他。 柳二条看了一眼一直都紧跟在他身旁的薛仁贵,薛仁贵很不错,老实,本分,忠心,胆大,心细,仅做为一个护卫,有些屈才了。听说他是大哥特地派马成去山西把他给请来的,武艺很好,原本是想让他做为柳府的护院头领,保护柳家老小的周全,不想现在,却成了他一个人的贴身护卫。 薛仁贵是在大哥离开前的那天下午,被大哥给遣派到长安的,对于大哥会离开的原因,他也只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是与前一天晚上,他所抓到的一个刺客有关,大哥是在独自审讯了那个刺客之后,才在第二天晚上,瞒着所有的人,带着爹娘小妹和嫂嫂他们匆匆离去。 至于那个刺客在屋子里对大哥说了些什么?他幕后的主使者到底是谁?为什么审过他之后,大哥就毅然地做出了离家的举动?除了大哥本人外,没有人再知道,薛仁贵不知,马成不知,就是连跟大哥一向亲近的公了贺兰,也是一点都不知晓,他们只知道,在大哥审完出来后,那个刺客就已经死了,是被人一拳击在胸膛,震散了心脉死的。 公孙贺兰说那是大哥故意的,大哥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他猜测,那个刺客的背后,定是站着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大到连大哥都会觉着害怕。 “照顾自己,专心仕途。” 这是大哥托薛仁贵带给他的话语,柳二条在书房里轻揉着他的脑袋,这就是大哥留下他的原因么?专心仕途,是不是到了他的官足够大时,大哥他们就会出现,就不用再害怕?还是,只有当了官,才可以确保他自己的安全? 想要刺杀他们一家的人到底是谁?他或他们的权势真的很大么?为什么连侯君集都不怕的大哥,会被逼得选择了这样一条路?柳二条觉着头疼得厉害,有太多的东西,他想不明白。 今年的省试已经结束了三日,昨天柳二条刚得到恩师传来的讯息,省试通过的名单之中,有他柳二条的名字,他现在只要再过了明年一月中旬的吏部复试,就算是正式过了科举,中了进士,也算是一脚踏进了官场里。不过与他大哥的要求,应还差得很远。 随手把之前柳一条留给他的《厚黑经》放到一边,柳二条站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树叶落满了一地,正有下人在细心地打扫。 秋风萧瑟,秋意正浓,今年的秋风,比着往年,要凌厉了许多。 “薛大哥,你说我大哥,还有爹娘他们,过得好吗?”柳二条背着手,看着柳府后院儿略显空荡的院落,若是搁在以前,小惠那丫头应该又在踢她的鸡毛毽子了吧? “依着东家的本事,在哪里都会有一番作为,二少爷不必担心。”薛仁贵看了下柳二条显得有些落寞的身影,轻声地劝慰了一句,亲人不在身边的孤苦感觉,他已是早有体会。 “是啊,依着大哥的本事,到了哪里,都不会让家人受了苦去,现在柳府的这片家业,就是大哥靠着半年的时间,一个人一手打拼出来的,若不是有大哥,我们柳家现在,怕是还住在村里的那片老宅里,过着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片肥肉的日子。”柳二条不由想起去年年关时,一家人聚在一起时的情形,虽然穷苦,但家人都在,并不会觉着孤单无依,心里面总会有着一片依靠。 “二少爷,”柳无尘从外面走来,弯身给柳二条施了一礼,道:“地里的青菜都已长成,到了该收获的季节,依着咱们乡下的俗礼,在收成前,东家要先去慰问一下那些佃农,二少爷您看?” 柳一条走后,柳二条俨然就成了柳家的家主,东家一职,自然也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些事情,无尘大哥看着去处理就好,”柳二条转身看了柳无尘一眼,很诚肯地向着柳无尘说道:“我大哥在的时候就很信任无尘大哥,家里的大小事宜都放心地交给无尘大哥去打理,现在我也一样,一切都还依着原来的规矩就好,无尘大哥不必跟我见外,我不想因为身份的改变,无尘大哥就与我变得生分了。” 这是不太明显地安抚和拉拢,略显得有些笨拙,不过却也很隐诲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柳无尘抬头看了他们家二少爷一眼,感觉着他们家二少爷,真的是长大了,要是搁在以前,这样的话,这样的心思,二少爷是绝想不到的。 看来大少爷的离开,直接地就让二少爷,变得成熟了,这也应算得上是一件比较值得欣慰的事情了吧? “无尘知道了,二少爷放心,不管大少爷在不在府里,无尘都是柳府的人,都会用心地为柳府做事。”柳无尘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现在,正是他要表忠心的时候。 “嗯,那一切就都劳无尘大哥费心了。”柳二条轻点了下头,深看了柳无尘一眼,柳无尘来柳府半年,大哥又习惯于做甩手掌柜,家里的大事小事几全都是由柳无尘在上下打理,若是柳无尘忽然在这个时候生出了异心,柳二条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少爷似乎并不太信任柳管家?”看柳无尘慢慢地退出身去,薛仁贵扭头看了柳二条一眼,道:“东家走之前曾跟我说过,柳无尘在,柳家不倒,二少爷多心了。” “是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终是还达不到大哥的那般心境。”柳二条长叹一声,又转身回了屋里,薛仁贵紧随其后。 “轰隆!” 又一个木桩倒地,这已经是今天第十个了。 公孙起轻吞着吐沫,脖子微缩了缩,见公孙贺兰握着双拳,冷着脸再度向他望来,他忙着又命人给公孙贺兰新换上了一个。 自柳少爷无声无息地失踪之后,他们家少爷就像是疯了一般,不是出去打人打架,招惹事非,就是躲在练功房里疯狂地消耗自己的体力,每天不把自己累得站不起来,绝不出来。 没有人能够劝得住他,就连对他一向严厉的大老爷,每天也只是来看一看,对贺兰少爷的举动,并没有多做语。 公孙起知道他们家少爷与柳少爷的感情很好,只是他没有想到,两位少爷的兄弟情谊竟已深厚到了这种地步,这个世上,能让他们家少爷这般发疯的人,并不多。 “起叔,小兰儿这是怎么了?” 公孙起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脸上不由便露出了一丝喜意,杨昆尚,长安城里难得一个能够管得住他们家少爷的存在。 “昆尚少爷,您快来劝劝吧,这都半个月了,少爷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回身与杨昆尚行了一礼,公孙起心疼地看着还在不停用力击打木桩的公孙贺兰,向杨昆尚说道:“自柳少爷无故失踪后,我们家少爷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您看,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十个木桩的,再这么下去,少爷他怎么扛得住?” “嗯,”杨昆尚轻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了场中**着上身,正不要命似地击打着武桩的公孙贺兰,抬臂冲公孙起挥了挥手,道:“起叔,这里交给我就好了,您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没事的。” “这,那就拜托昆尚少爷了。”又看了一眼场中的公孙贺兰,公孙起躬着身便退了出来。 杨昆尚并没有让公孙起在外面久等,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在练功房里传来了一阵激烈的碰撞声音后,练功房的门就被杨昆尚给一脚踢了开来。 “起叔,去备些金创药,一会儿送到小兰儿的房里来,他受了些轻伤,”微冲着公孙起笑了一下,杨昆尚便扛着已是鼻青脸肿的公孙贺兰,走向了他的房里,整个过程当中,公孙贺兰一动不动,像是一条死鱼一般。 “这,这样也行?”公孙起被杨昆尚的霹雳手段给镇住了,愣了老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慌忙着吩咐下人去为他们家少爷去取特效的金创药来。 “怎么样?舒服了吧?”一把把公孙贺兰扔放到榻上,杨昆尚不愠不火地搬过一条凳子坐在榻前,盯看着公孙贺兰,见他没有语,就又接着说道:“一条兄弟只是隐去了踪迹,不愿露面,又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端,你小子至于变成这番模样么?忒没出息!一条兄弟若是知道你这般,也定会跳出来揍你一顿。” “杨大哥,你们那要人吗?”没有理会杨昆尚的话语,公孙贺兰很突兀地问了一句。 “呃?做什么?你想当兵?”杨昆尚很快就猜到了公孙贺兰的意图,遂即便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公孙贺兰还瘀青不止的胳膊,大声说道:“小兰儿这样想就对了!男儿当杀敌!男儿应当兵!你在家里厮混了这么多年,又有这么一身武艺,早该到军队里去闯闯了,只有真正上过杀场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汉子!” 说起参军杀敌,杨昆尚的胸中就是一阵激荡,他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不过你想要当兵,需与公孙伯父商议一下,公孙伯父会给你安排,并不定非要到为兄那里去。” 公孙府上下就公孙贺兰这么一根独苗儿,杨昆尚虽然大胆,却也不敢把公孙贺兰给拐了出去,公孙武达的怒火,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杨大哥放心,家里的老头子和大伯都不会管我,我只想跟杨大哥一起去西北,去真正的战场,去建功立业!”公孙贺兰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有志气!只要你能说服公孙伯父,明天为兄就让你入我的军帐!”杨昆尚赞赏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大声地向公孙贺兰应了一声。 男儿当建功,男儿当立业,靠着家里的庇佑,终不是男儿应为。在杨昆尚的眼里,公孙贺兰早就该到军中去转转了。 “还是没有一点讯息吗?”李世民放下手中的书册,抬头看了眼躬身站在下首的李承乾,道:“半个月了,他们六个大活人,其中还有一个废了一条腿,怎么会没有一点踪迹?难道这世上真有什么神仙?!” 李世民看了李承乾一眼,心中藏了一团火气,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责怪李承乾办事不利,事实上,除了派太子去探查外,李世民也另外安排了人手,但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一无所获。 柳一条,还有他的那些家人,就像是忽然在人间蒸发了一样,一夜之间,就完完全全地没有了任何的讯息。 “父皇恕罪!”李承乾躬身拱手,向李世民请罪。 “唉,算了,朕知道太子也尽了全力,是朕小看了柳一条的本事,没有想到,他竟还有这般瞒天过海的手段。”李世民轻叹了口气,柳一条现在在民间的声望如日中天,他这样骤然地在长安附近失踪,朝庭若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怕是会激起大规模的民怨。 李承乾随声附和,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人,竟可以隐藏得这么的彻底。 “那两个刺客的身份可曾查明?还有他们背后的主使是谁,朕现在很想知道,究竟是谁,竟能让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柳一条,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躲得这般地彻底?”李世民深看了李承乾一眼,又向他问起了另外一桩差事。 “回父皇,”李承乾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道:“两个刺客都是西域人,像是专做暗杀的死士,身上没有任何标记,身上的布料和毒药也都是产自西域,从他们的尸体上,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儿臣无能。” “这不怪你,这件事情要是这般容易地就能查出来,那柳一条也不会这般地畏惧了,”李世民微点着头,轻声吩咐道:“接着查下去,直到找出幕后的主使为止。” “是,父皇!” “还有,多注意一些柳二条,在没有找到主使之前,不要让他也出了事端。那柳一条,也不会真的不管他这个弟弟。”李世民又吩咐了一句,然后挥手便把李承乾给打发了下去。 柳一条,到底去了哪里? 李世民微摇了下头,不再去多想,比起柳一条的失踪来,还有很多国家大事等着他去处理,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在一件事情上纠缠不休。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狄府的教书先生1 > 第三百五十章狄府的教书先生(1)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指着《三字经》上的字句,很不解向一位正在书桌上打瞌睡的年轻先生问道:“先生,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明白。” “啊?嗯,这句啊?”年轻先生忙擦了下嘴角的口水,暗瞥了一眼刚刚站到侧旁窗前的人影,悄悄地向面前的小孩儿伸了一个赞赏的姆指,遂直着身子,正尔八经地指上书上的字句说教起来:“这句话的意思是,士,农,工,商,这四种职业,都是一个国家所不可缺少的栋梁。” “啊?先生,商贾也算是栋梁吗?”小孩儿奇怪地看了他的先生一眼,迷惑不解地问道:“爹爹以前就常告诫于我,做人要堂堂正正,忠义贤良,切莫要学那商贾势利之辈,如果商贾也算是栋梁,那爹爹为何不让我去学呢?” 听了小孩儿的问话,外面的人也明显地被带起了兴趣,不由得又往窗前靠了两步。 “呵呵,你爹的话是不错,不过却是有些失了偏颇。”年轻先生轻声一笑,道:“商人逐利,这句话没错,但是你在看问题的时候,不能只看到他的表面,你也应该看到,在他们逐利的过程中,就像是农夫种田,士人读书一样,他们也是付出了自己的辛勤劳动,进货,出货,运输,跋涉,甚至还要承担货物卖不出去或是赔钱的风险,从这种程度上来说,商人赚取的那一些差价,也是他们应得的报酬。” “还有,为什么书上会说,商,也是国之栋梁,”年轻先生看了下桌面上的那本《三字经》,道:“那是因为,若是一个国家,没有了商人的忙碌流通,各种商品,货物得不到及时地供应,那这个国家将会变得非常地,破落。” “啊?真的吗?”小孩子吃惊地看着他的先生,一脸的不敢置信。 外面的人也微皱着眉头,似有些不赞同先生所说的话,不过他却也没有想要进来反驳的意向,仍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年青先生如何讲述。 “看看你头上的木簪,你身上的衣服,你脚上的皮靴,还有你手里的毛笔,你读书用的书籍,喝茶用的茶碗,及这屋里几乎所有的一切,”先生看了小孩儿一眼,道:“如果没有商贾对它们的贩卖,你从哪里得来?你可以想像一下,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你还能像往常一样舒适地生活么?” “呃?好像不能。”小孩儿微想了一下,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就是了,”先生接着说道:“很多人之所以会说商贾奸滑,那也只是对个别的贾贩而,就像是士人之中也会出奸臣,农工之中也会出乱民一样,最重要的还是人心。所以,以后你在想问题的时候,不能人云亦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要用自己的心去凭断,毕竟任何一样事物,都有正和反的两面,在看到它的坏处时,也要想一想它的好处在哪里,反之亦然。” 瞥见窗外的人影已经点着头渐渐地远去,年轻先生的身子一下就又软倒在了桌上,轻挥了下手,对小孩儿说道:“好了,你爹已经走了,你坐下自己看吧,嗯,我再歇一会儿。” 说完,年轻先生便把眼睛眯了起来,好像是从来都没有睡饱过一样,呼呼地又入了梦里。 “知道了,先生!”弯着腰冲先生行了一礼,小孩子又转身回到了他的座位上,认真地自己看起书来。 “怎么样,老爷,这次给杰儿请回的先生还能用吧?”见狄知逊从书房回来,狄卢氏便着急地轻身迎了上来,开口向他们家老爷问道。 “嗯,呵呵,这个柳亦凡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学识,见解倒都是不俗,比前几任的先生强上甚多,由他来教小杰,足矣。”狄知逊轻抚着颌下的长须,满意地点头微笑着,道:“而且,柳先生虽才来府上三天,但是我刚才看小杰对柳先生的态度,却颇为尊敬,语之间也是有理有矩,并不似像先前的那般调皮,这个先生应该能呆得长久一些。” “谢天谢地,祖上保佑,这样的话,妾身也就安心了。”听了夫君的评述,狄卢氏也是长松了口气。 “是啊,折腾了大半年,总算是找了个能治住他的先生,”狄知逊轻抿了一口茶水,道:“听说这个先生刚从外地搬来不久,拖家带小的,日子过得不甚宽裕,到晚上让阿良给他送些银钱过去,嗯,另外再把例钱也给他多添一些,一定要把这个先生长久地留住。” “这些就是老爷不说,妾身会去安排,”狄卢氏笑着说道:“难得给杰儿找了一个跟他投缘的先生,妾身说什么也是不会把他放走。嗯,妾身现在就去安排。” 说着,狄卢氏便着急地站起身,出了门儿去,生怕她晚一会儿,那柳亦凡就会跑掉了一般。 “诶~!这,真是的,”看着老婆着急忙慌的样子,狄知逊放下茶碗,微摇了摇头,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的急性? “爹!我回来了!”声如银铃脆响,一个白衣少女一阵风似地从院子里钻进了屋来,微冲狄知逊礼了一下,便亲腻地抱着狄知逊的胳膊,在狄知逊的旁边坐了下来。 “你这丫头,还知道回来啊?”狄知逊微瞪了女儿一眼,故做威严地向她轻喝道:“一个姑娘家,整天都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成什么提统,你师傅呢,也不多管管你?” “爹,你又这样!当初可是你非要让我去习武的,现在又这样说人家,真是的,亏我还一直都跟爹最亲呢!”狄芝芝撅起小嘴,扭过头,一副不再理人的样子,不过她的两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搂着狄知逊的胳膊。 “当初让你习武,是因为你的身子太过赢弱,不然一个女孩子家的,爹怎么可能会让你去舞刀弄枪?”看女儿想要生气的样子,狄知逊再也提不起气来,怜爱地看了狄芝芝一眼,道:“好了,快回屋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来,不然一会儿让你娘看见你这副模样,又要不停地叨念你了。” “是,爹!”狄芝芝高应了一声,随即站起身笑嫣如花,娇声向狄知逊说道:“我就知道,还是爹你最疼我!” 弯身冲狄知逊礼了一下,狄芝芝又一阵风似地冲冲跑了出去,没有一点女孩子应有的温婉柔顺,狄知逊见状,不由得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日已西斜,柳亦凡如期从梦中醒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哈着气向坐下的狄仁杰说道:“好了,小杰,时辰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儿,咱们明天继续。” “是,先生!我送先生出去!”狄仁杰恭敬地起身与柳亦凡行了一礼,然后诚肯地看着他的先生。 “不必了,我自己走就好,你也学了一天了,去玩会儿吧。”随意地把教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柳亦凡精神饱满地抬步便出了书房,谁也不理地竟直靠近路,从狄府的后门儿走了出去。 及到狄府大院后不远处的一个平民小院儿,柳亦凡推门走了进去,庭院幽幽,虽然不大,但看上去却很和谐,很舒服。 “夫君,你回来啦?饭菜一会儿就好,你先洗洗手,等着吃吧。”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在灶房里忙碌着,听到开门的声音,知道是柳亦凡回来,便从灶房里露着头,轻声地向他嘱咐着。 “娘子,你怎么又进了灶房,我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下厨做菜做饭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你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柳亦凡闻声,忙着就小跑到了灶房,心疼地看着媳妇儿,并小心地又把她给从灶房扶了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妾身会小心的,夫君不用担心。”柳张氏轻笑着看着柳亦凡紧张的样子,道:“妾身只是不想让夫君一个大男人下灶房,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会让他们笑话的。” “别人愿笑,就由着他们笑去,难道为夫还会在意这些么?”把老婆扶到堂屋坐好,柳亦凡又给她倒了碗温茶,轻声道:“你先在这歇着,我去把剩下的饭菜弄好,记着,可别再乱动了。” “知道了,妾身又不是小孩子了。”柳张氏接过茶碗,温笑着向着她的夫君说了一声,然后又轻柔地看着柳亦凡进了灶房。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狄府的教书先生2 > 第三百五十一章狄府的教书先生(2) “夫君今天晚上不出去了吗?”吃过晚饭,见柳亦凡把大门关上,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出了门去,便略带着一丝喜意地向柳亦凡问道。 “马成那边的事情昨天晚上就已经做好,从今以后,为夫每天晚上都会陪着你。”柳亦凡轻身在媳妇儿的身前坐下,伸手把她散落出来的一丝长发盘起,有些歉意地看着她说道:“楚楚,这一个月来,每天都让你一个人呆在家里,让你受苦了。” “只要能跟夫君在一起,无论到了哪里,楚楚都很知足,”轻轻地把柳一条的大手握起,张楚楚有些心疼地抬头看着柳一条说道:“只是妾身看着夫君白天要去狄府教书,晚上还要彻夜地在马成那里忙碌,这一个月来,夫君整个人都瘦了。” “呵呵,去狄府不也就才三天的时间么,现在马成那里已经不必再去,以后为夫就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匠了,楚楚不必担心,”柳一条提壶给张楚楚倒了一杯茶水,温声道:“以后为夫白天去狄府教书,晚上就在家里陪着你还有咱们的孩子,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单地在夜里候着了。” “嗯,”张楚楚开心地点了点关,不过随即又想到了些什么,脸上又有些担忧地向柳一条问道:“咱们真的不能跟爹娘他们生活在一起么?自来到夔州后,妾身就再没见过他们,也不知道小惠那丫头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在读书?” “放心,有马成在身边,爹娘他们过得很好,小惠也是一样,你不用担心,以后等形势稳定了下来,我便时常带着你过去看看,爹娘他们也很想你,每次我过去,他们都会围着我问上半天。”柳一条把张楚楚轻拢到自己的怀里,若不是为了家人的安全,他也不会忍心与老柳他们分开。 毕竟人多,目标就大,很容易被人察觉,柳一条不敢想象他们一家被人发现后的后果。 一想那天在房间里,那个被他催眠过的刺客所说出的话语时,柳一条就是一身的冷战,那是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物,他不敢冒险,他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然,稍有一些马脚,他们老柳一家,怕是都难逃一死的结局。 柳一条不喜欢把自己还有家人暴露在危险之中的感觉,尤其当他知道想要他命的人并不是他所想象的侯君集时,柳一条的心中更是不安,所以他便选择了隐匿。 大隐于市,小隐于野,混迹在市井之中,总比在三原给人当活靶子来得安全。 是以,他便带着家人来到了夔州,入住到奉节,并且在这里做起了一名很平常的教书先生。 柳亦凡,亦凡是柳一条为自己起的表字,在奉节,柳一条就以这个表字为名。 “下午的时候,狄府的大管家曾来过家里,”张楚楚轻扭了下身,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道:“给咱们送来了一匹布帛和两贯的银钱,说是狄府的大夫人知道咱们初来,家境不裕,特意嘱咐着给送来的。大夫人心善,说是到月底,还要给夫君增加例钱呢。” “嗯,大夫人面慈心善,是个热心人,”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道:“之前若不是托了她的福祉,咱们也不会随着灾民,平安地到了这奉节。” “夫君在狄大人府里还过得惯吧?”张楚楚道:“这几日里,妾身偶闻邻里讲,狄小少爷甚为顽劣,狄大人还有大夫人曾给他请了数个老师,结果刚教了没几天,就都被他给气走了,那小少爷没有难为夫君吧?” “教小孩子,为夫自有办法,”想起初到狄府时,狄仁杰那小鬼对他的百般刁难,柳一条不由轻笑了笑,对楚楚讲道:“狄家的那个小鬼,人小鬼大,不过头脑倒是聪明得紧,虽皮了点儿,不过本性和心性倒都是不错,如果教导的好的话,将来的成就,定是不俗。” 自知道了他要教的这个徒弟就是历史上那个鼎鼎有名的古代‘神探’狄仁杰后,柳一条便提起了十二分的兴趣,没有想到在他离乡避难的时候,竟还能这般有缘地与狄仁杰相遇,虽然现在的狄仁杰,还小了点儿,距他当‘神探’的时候,还很遥远。 “夫君想收他为徒?”看柳一条提起狄仁杰时面色欢喜的样子,张楚楚轻声地向他问道。 “收徒?”柳一条微摇了摇头,道:“既使我有心,狄大人却是也不会同意,以他们狄府的条件,若是想要给狄仁杰找老师的话,也只是会寻那些德高望众的大吏官员,断不会是为夫这般没有任何功名的穷书生。” 教书的先生,只要是有些学识且有一些本事的书生,皆可为之。而正式拜入门下的老师,却是不同,要看一个人的名气,声望,和地位,尤其是像狄府这样的官宦人家,更是如此。想让狄知逊同意自己的宝贝儿子,正式拜一个平民书生为师,难。 “不抓住时机,拜入夫君的门下,那是他们的损失!”张楚楚翘着小鼻子,略带骄傲地说道着。 “拜不拜师,也只不过是一个俗礼,不必在意。”柳一条在楚楚的鼻子上轻摸了一下,道:“我与那狄仁杰有缘,大夫人又与咱们柳家有恩,我现在既然添为狄府的教书先生,于情与礼,也不会怠慢了狄仁杰。我会像教导小惠一样,把我所会的东西,也尽量多的教授给他。” 柳一条心里也很想看一看,在接受了接近现代的教育之后,狄仁杰在以后的历史里,会再起到什么样的化学变化。 而且,对于狄仁杰这小伙,柳一条也很喜欢,长得可爱,头脑灵活,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已经成了朋友。 想起在课堂上,狄仁杰为他放风让他睡觉时的情景,柳一条的嘴角,就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好了,夫君,昨天晚上都没有休息,白天又在狄府忙了一天,赶紧到榻上去歇着吧。”张楚楚站起身,将柳一条拉进了里屋,伺候着夫君宽衣解带,躺到了榻上,然后她也脱了衣服,灭了烛火,钻到了被窝里。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秋天的月光如水,如霜,很冷。 白天虽然在狄府里睡了一会儿,但多也是半睡半醒的假寐,远不如在自家的床榻上的舒服,所以头一沾到枕头,柳一条的头脑便有些迷糊了起来,含含糊糊地跟楚楚说了几句话后,就沉沉地睡了下去,连着一个月劳心劳力,柳一条累了。 张楚楚心疼地看了柳一条一眼,紧紧地往柳一条的怀里钻了钻,也随着他一起,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雾气迷蒙,天还没有大亮,柳一条就醒了过来,一整夜的深沉睡眠之后,他的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不过现在的他已经很少再晨起练武了,一是怕被别人发现,二则是在他的‘长青歌诀’有了进一步的突破后,像平常的这些外在的招式动作,对他来说,已经再没了多大的用处。 经过‘长青歌诀’的长期淬炼,柳一条原本因练寸拳而在体内各关节处所形成的特殊拳劲,竟形成了一股可以任由柳一条意念调动的气劲,与公孙贺兰以前跟他说起的内功不同,它们平时全都隐藏于关节,一发牵而全身动,跟寸拳的原理相似,发劲时,全身的气劲都会快速地聚往一处,透拳而出,攻击力应比原本的寸劲要凌厉一倍有余。 看楚楚还没有醒来,柳一条轻侧起身,把衣服穿起,去灶房做起了早饭。 “柳先生在家吗?”一阵敲门声之后,一个温和地男声在柳家小院儿的门前响起。 柳一条从灶房探出头来,见是狄府的大管家狄良,正领着一个小丫环含笑站在门外,便解下身上的围裙,起身迎了上去。 “狄管家早,亦凡这里有礼了。”冲着狄良拱了下手,然后开门请着狄良进了院儿里,轻声向他问道:“不知狄管家这一大早地莅临蔽舍,有何贵干?” “呵呵,柳先生客气了,”看着柳一条脸上被熏到的烟灰,狄良善意地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大夫人知道柳夫人身怀有孕,行动多有不便,而柳先生又要常在府里教导小少爷读书,无暇多顾,这不,这一大早地,就让良给柳先生送来了一个丫环,以后就由她来照顾柳夫人,也好让柳先生可以全心地在狄府教授。”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小冲突 > 第三百五十二章小冲突 小丫头名叫小依,十五岁,乖巧,勤快,样貌一般,不过浑身上下却都透着一股活力,是狄良特别从狄府里为柳一条挑选出来的。 “小依见过柳先生!”在狄良的示意下,小依上前轻身给柳一条施了一礼,然后又怯怯地站在了一边,小心地打量着她的新主子,从狄管家打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们家老爷和夫人,把她送人了。 在大户的人家里面,随便送出一个丫环,很寻常,小依虽然有些不舍,不过却也并没有太多的怨,而且这个新老爷看起来似乎也很和善,竟会亲自下灶房为夫人煮饭,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人。 “夫君,狄管家也来了,这是?”张楚楚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床上起来,挺着肚子出了卧室,疑惑地看着院中的场面,缓步走了过来。 “柳夫人!”狄良冲着张楚楚拱手示意了一下,然后指着小依解说道:“大夫人怕柳先生教授小少爷读书时分心,这不,让良给柳先生,柳夫人送了个丫环过来,以后在柳夫人的身边端个茶,倒个水,洗洗衣服,煮煮饭的,也方便一些,毕竟柳夫人现在有孕在身,有很多事情,身边没有个丫环照料着,不方便。” 说着,狄良又温笑着瞥了一眼柳一条额角处的锅灰,男人下灶房,尤其是像柳亦凡这样的读书人,说出去,会被人瞧不起的。 “这,”柳一条与张楚楚对视了一眼,柳一条心疼媳妇儿一个人在家辛苦,而张楚楚却也是心疼自家的夫君每天下厨煮饭,若是有个丫环的话,确实会好上很多。 但是,他们现在的这个情况,再插进来一个小丫环,方便吗? “小依,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为你的新东家准备早饭去?”狄良赖好也是长史大人家的大管家,察颜观色的本事自是不俗,见柳一条与张楚楚的脸上都有松动之色,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便直接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含糊着就把小依给打发到了柳家的灶房里。然后不待柳一条与张楚楚多说什么,就又躬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夫君,你看?”见狄良走出,连个推脱的机会都没有,张楚楚瞅了一下正在灶房忙活的小依,轻声地向柳一条询问。 “既如此,那就留下吧,若不是怕人起疑,我也早有买个丫环回来的打算,这样也正好,你的身边,终是缺不了人去。”柳一条扶着楚楚进了堂屋,轻声说道:“一会儿到狄府,我会当面向大夫人道谢,看得出,大夫人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 “嗯,那晚一会儿,我去给小依收拾一间屋子。那小姑娘看着不错,很像小喜那丫头。”说着,张楚楚不由就想起自他嫁到柳府后就一直跟着她的小喜来。 小依很快就将早饭做好,不过当她把早餐从灶房里端出来时,她看向柳一条的目光里,略带着几分,崇拜。 是的,崇拜,在小依尝过了柳一条早些时已在灶房煮好的八宝粥后,她的眼中便多出了这样的光芒,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煮出的粥来,竟是那般地美味。 “一起坐下来吃吧,”柳一条看了站在一旁侍候着他们吃饭的小依,很和善地向她说道:“我们这里不比狄大人家那样的大门大院儿,在狄府里的那些规矩,在这里就不用再守了,一起坐下吧。” “小,小依不敢,老爷夫人若是不惯小依在一旁侍候的话,小依这就出去候着,老爷夫人有什么需要小依做的,尽管吩咐就是。”明显是被柳一条的客气给吓到了,小丫头匆匆行了一礼后,就落荒一般地出了门儿去,然后小心地站在门口儿,还时不时地再往屋里看上两眼。 “诶!这,”见把人家给吓到了,柳一条看了楚楚一眼,有些尴尬地讪笑了一下,对于这些下人的规矩,他一向都是没有什么脾气。 “呵呵,夫君不必在意,在大户人家养成的习惯哪是轻易就能改过来的,以前小喜她们,不也是这般?咱们先吃吧,一会儿给她多留一些,过一阵子就好了。”张楚楚温笑着说了两句,夫妇两人遂一起喝起粥来。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旭日初升,应是清晨七点到八点之间,陪着老婆吃完饭后,又冲着新来的小丫环小依交待了两句,柳一条就起身,去了狄府,教授狄仁杰的时辰,快要到了。 “先生,早!”见柳一条进到书房,狄仁杰眼中露出一股欢喜之意,恭敬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柳一条。 “早,”柳一条随意地应了一声,把守在旁边侍候的下人打发下去,笑着看了狄仁杰一眼,道:“怎么,等急了?” “是有那么一点儿,不过,”狄仁杰向四周瞅了瞅,然后轻凑到柳一条的身边,像做贼一般地小声向柳一条说道:“有一件事情要跟先生说一下,昨天我大姐回来了,以后很有可能会经常来书房寻我,先生可要小心点儿。” “哦,知道了,”柳一条并没有在意,他看了狄仁杰一眼,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两张纸来,递于狄仁杰,道:“诺,这是今天的,你自己看去吧,看完后,老规矩,再另外给我工整地抄写上两遍,写下一篇你的观后感来,写不好,明天就没有了,直到你写好为止。” “是,先生!”狄仁杰一把夺过柳一条手中的纸张,又飞快地回转到自己的座位上,津津有味地细看了起来,纸上的开篇写着四个并不怎么规范的楷字:农夫和蛇。 这小子,跟柳小惠那丫头一样,都是那么地喜欢看故事。 柳一条轻笑着在先生的座位上坐下,又照着以往的习惯,一只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假寐了起来。 以往这个时候,狄知逊应都是在处理公务,书房里并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所以书房很安静,柳一条睡得也很安心,眯着眼,静着心,思量着以后的出路和打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太阳升到半空的时候,狄仁杰已经抄到了故事的第二遍,用的是狼毫小笔,写的是正楷小字,不得不说,狄仁杰人虽不大,不过他的字,却是比柳一条的小楷好看了许多。 “啪!” 一个拍桌子的声音,很响。 惊得柳一条与狄仁杰都不由得抬头向发声地方望了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书房里竟多了一个长得很漂亮地女人。 书房的门没有开,看那女人又是站在窗户的内侧,显然,她是从窗口跳进来的。 不认识?柳一条不由扭头向狄仁杰看去,看到这小子也是一脸惊讶的模样,应该也是刚注意到这女人的存在。 “你就是柳亦凡?我爹新请来的教书先生?”狄芝芝瞪着双眼,眉头紧皱,她的表情告诉她面前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她很生气。 很难想象,昨晚听爹和娘一个劲夸赞的教书先生,竟是这样一副德行,在上课的时间公然睡觉,哪有一点私塾先生应有的样子?爹娘定是被他给蒙蔽了,狄芝芝有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哦,原来是大小姐,不知大小姐到此有何贵干?那个,我不是已经吩咐过了吗,在我与少爷上课的这段时间,不许有人进来打扰,不许有人大声喧哗,这些下人,真是的,怎么一点记性都没有?”好似没有看到狄芝芝脸上的怒火,柳一条站起身冲她行了一礼,然后就自顾自地唠叨了起来。说了半天,倒是怪起了狄芝芝冒然进来,吵了他们。 “你!”狄芝芝看着柳一条,两个小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见过这般颠倒是非,不讲道理的人,尤其的这个人竟还是他们家的教书先生。 她真的被气到了。 狄仁杰放下他的狼毫小笔,两只小手撑着下巴,静静地坐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先生与大姐,并没有一点想要上前劝阻的意思。 虽然大姐很厉害,虽然柳先生看上去很文弱,但是狄仁杰却有着一种直觉,那就是他的柳先生,不会有事。 “不好意思,大小姐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是不是,嗯,先出去一下,毕竟现在是我的授课时间,不方便有人在旁边打扰。不过大小姐若是也想在一旁学习的话,柳某倒是很欢迎。”柳一条仍是微笑着向狄芝芝礼了一礼,不愠不火地轻声向狄芝芝说道:“毕竟,女孩子多读一点书,也有助于提高自身的修养。读书以静气,对大小姐有益无害。”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得一醉 > 第三百五十三章得一醉 虽然柳一条最后的那句话很是恶毒,虽然狄芝芝的心里边也早已是火冒三丈,不过狄芝芝也终是没有动手。 她不屑于动武去教训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之的书生,虽然这个书生看上去真的很讨人厌,尤其是他鼻下的那两撇小胡子,更是让人看着恶心,明明年岁不大,却还要留须卖老,虚伪。 而且她昨夜曾答应过她娘,要在家里安分守已,做淑女,若是动手打了这个柳亦凡,老娘知道后,少不了又会是一番不停地念叨,狄芝芝最受不了狄卢氏的语攻击,一听到狄卢氏的絮叨,她就头疼得厉害。 “好!”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狄芝芝竟一口应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两只紧握成拳的小手也缓缓地松了开来,努力地让自己脸上露出一丝淑女般的微笑,轻咬着玉牙向柳一条说道:“正好小女子也想多读些书,增加自己的见识,既然柳先生这么说了,那待家父午时回来后,小女子便向他老人家回禀,希望先生不会让小女子失望。” 说完之后,又恶狠狠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挑衅似地冲柳一条一抱拳,狄芝芝一个漂亮地后空翻,又从窗口跃了出去。 干净,利落,像是练了很久,也下过苦功,只是,有好好的正门不走,却非要跳窗而行,这,不是有病么? “小杰,这就是你的大姐?”柳一条浑不在意地摸了下自己精心留成的八字小胡,瞥了一眼还坐在那里看笑话的狄仁杰一眼。很纳闷儿,像狄府这样的书香世家,怎么会教出像狄芝芝这样的女侠式的女儿来? “先生,虽然我很不想说,不过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你有麻烦了,很大的麻烦。”狄仁杰摇头晃脑,夸张地伸出两只手,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样子,向柳一条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得罪了我大姐后,还能完好无损地从狄府出去的。” “哦,是吗?”柳一条随意地拿起桌上的戒尺,轻拍了几下自己的手掌,道:“我会不会有麻烦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如果到正午时,你还是没有交上一篇让我满意的读后感来,那你就有麻烦了。” “唔!”狄仁杰很知趣地闭上了嘴巴,又拿起他的狼毫小笔用起功来,看他的样子,哪有一点像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儿。 果然,异人必有异象,柳一条的手又随意地撑到下颌,眯着眼,再一次地寐了。 这样在一个大户人家里给人教书,很惬意,清静,详和,柳一条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如果不是心有所系的话,这样过一辈子,倒也是不错,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时间在迷迷糊糊中一点点地过去,太阳渐往西斜,狄仁杰口中的麻烦一直也没有出现,中午的时候狄知逊因为公务繁忙,并没有回转,狄芝芝也许是因为这样,并没有像她所说的那般,过来陪狄仁杰一起读书,找柳一条的麻烦,直到酉时,柳一条他们下课,这一天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听狄仁杰这小鬼带来的小道消息,那狄芝芝好似被大夫人给捉去学习刺绣了,说是不能绣出一双完整的鸳鸯出来,以后就不许再出门儿,应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出来找柳一条的麻烦了。 对此,柳一条无谓地轻轻一笑,他压根儿就没有把狄仁杰嘴里所谓的麻烦放到心上。 日子在平平静静中一天天地过去,柳一条也认真地做着他的教书先生,除了《三字经》和一些简单的寓外,柳一条也开始着手去教导着狄仁杰去学习一些简单的算术,有空的时候也会挑着给狄仁杰讲上一些关于福尔摩斯,包公,海瑞等一些古今中外有名的侦探破案故事,很大程度地激发了小家伙对侦案,破案的兴趣,同时,他的侦探天赋也开始初有显露,有些东西,柳一条甚至还没有去揭露案底,小家伙就已经大致地猜到了答案。 有些东西,真是不服不行。 这是柳一条在教了狄仁杰一个月之后的感叹,狄仁杰真的很有做神探的天赋。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柳一条站起身,把书案上的东西稍稍整理一下,跟狄仁杰招呼了一声,便跨步走了出去。 抬头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太阳还挂在天边儿,距吃晚饭的时间还早,今天应该可以去喝一杯,想着,便抬步向另外一条街走去。 这是前阵子柳一条刚养成的习惯,每天下学之后,都会到距狄府不是很远的一处酒楼去喝上一杯。 酒楼名为‘得一醉’,是个小酒楼,占地不大,只有上下两层,位置也有些偏僻,平时鲜有人来。酒楼刚开张还不到两月,不过酒楼里的布置倒算得上是优雅,平常的时段都很清静。 柳一条以前之所以会常来,除了清静外,还是因为这里的酒水不错,劲头很足,而且,也很便宜,他是这里的常客。 老板是柳一条的本家,也姓柳,叫柳成,也是从外地来,家有两老一小,一起住在酒楼里,因为柳一条从他们开张后就经常来光顾,他们与柳一条也都熟识了起来,柳成的那个小女儿,一来二去地,更是也拜了柳一条为先生,每次柳一条来‘得一醉’喝酒,小丫头都会亲腻地呆在一旁,而柳一条也会抽着空地教导她一些东西,当然代价就是,柳成会时常地免去柳一条一些喝酒的酒钱。 毕竟柳一条现在的手头也不甚宽裕,由此换些酒喝,也是不错,所以他跟‘得一醉’便有了一些看起来不是很复杂的关系。 ‘得一醉’的酒,全是由掌柜柳成亲自酿造,听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方子,酿出的酒来清烈甘醇,比现在最好的清酒都要清上百倍,烈上百倍,而且后劲很大,很少有人能够连喝三碗而不倒,所以他的祖上便给酒取了一个很贴切又很奇怪的名字:三碗不过岗。 为什么叫不过岗,柳成也说不明白,不过祖上给起的,他也就延用了下来。 有一句话叫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得一醉’的位置虽然偏僻,不过因为有‘三碗不过岗’这种烈酒,却也是吸引了不少的回头客,凡是喝过‘三碗不过岗’的人,很难会有兴趣再去喝别的酒水,毕竟,在这个时代,真正的烈酒并不多,而喜欢喝烈酒的人,却有很多。 所以,‘得一醉’现在也由着一开始的冷清,变得逐渐热闹了起来,且还渐有了人多地儿少的趋势,柳一条几乎可以预见,再过不了多久,‘得一醉’和‘三碗不过岗’在奉节,在夔州,甚至是在大唐,在域外,都会名声雀起。 柳一条缓步迈进酒楼,楼上楼下都坐满了酒客,到处都是数青蛙的声音,柳一条摇头轻笑着,当初也不知是谁,把‘青蛙落水令’给传了出来,现在好像凡是有酒的地方,就能听到数青蛙的声音。 “呦,柳先生您来啦,快请进,我们家小姐都等您半天了!”见柳一条进来,一个酒楼里的小二欢笑着迎了过来,躬身把柳一条给引到了一个雅间,那是柳成特为柳一条留备的,供柳一条饮酒,和教授他的女儿读书。 小二叫刘齐,是柳成在本地招来的一个伙计,头脑灵活,人也勤快,是个不错的小伙。 把柳一条领到雅间之后,刘齐弯身笑着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怎么,今儿还是一壶三碗儿?” “嗯,还是老规矩,顺便地把你们家小姐也给请过来,你知道,我在这里不能久呆。”柳一条弯身在桌旁坐下,轻向刘齐挥了挥手。 连着在这里喝了一个整月的酒水,他跟这店里的小二,也都厮混得熟了,说起话来,也随意许多。 “好嘞!柳先生您稍等,我们家小姐,和您要的东西马上就来!”应了一声,刘齐便轻快地转身走了出去。 “大哥!你来看我啦!”不到一息的时间,在柳一条独自饮茶的时候,雅间的门一开,一个小不点欢快地就向柳一条这跑了过来,一下扑到了柳一条的怀里,整个粉嫩的小脸上,全是笑意。 “你这小丫头,还是这般地缠人,来,坐好了,”柳一条溺笑着把柳小惠掐抱起来,将她轻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好,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大哥现在是你的教书先生柳亦凡,在外人面前你要叫我柳先生,知道了吗,嗯?” “知道了,柳先生!”柳小惠不情愿地撅起了她的小嘴巴,一脸幽怨地看着柳一条。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四章王彩翼 > 第三百五十四章王彩翼 十一月,近了年尾,北方有些州郡已经开始飘起了飞雪,新年,就快要到了。 长安城的天气,也骤然地寒了下来,老人,孩子,还有那些身体稍弱一些的人,都已经穿起了过冬的棉袍。 柳二条难得地从书房里走出来,命着下人搬了把背靠的藤椅出来,坐在院中晒起了太阳。 自柳一条走后,柳二条一个人在家呆着也便没了什么意思,索性就把家里的事务都交给了柳无尘去打理,他带着薛仁贵,还有书童柳砚一起,就搬到了长安的宅子里。 这里距王志洪所在的尚书府近,若是有什么问题,也方便直接向他的恩师请教。 现在的柳二条,已经再没了什么谈情说爱的心思,当初在长安街上,与他有过一瞥之缘的苏晨曦,也被他给抛到了脑后,压在了心底,像这种如镜花水月一般的东西,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通过复试,入仕为官。 这是柳二条现在心中唯一的念想。 薛仁贵依然无声地站在他的身后,两个月来,天天都是如此,柳二条也由开始的别扭,变成了现在的习惯。 薛仁贵的武艺应是不错,因为在公孙贺兰决定要去当兵的前一天,曾来柳府跟薛仁贵比过一场,那一次,公孙贺兰是拐着腿出去的,而薛仁贵,只是被撕烂了一块衣角而已。 记得那天出门儿的时候,公孙贺兰曾拍着柳二条的肩膀说,我现在知道大哥为什么会这般地看重薛礼了,有这样的人在你的身边保护你,是你小子的福份,我走了,也就安心了。 说完,公孙贺兰还塞给了柳二条一块银月令,说以后在这长安城,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只管拿着这块牌子砸上去就是。 他是大哥的好兄弟,柳二条眯着眼,想起公孙贺兰走时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些伤感。 听到有脚步声向这里靠近,柳二条微睁了下眼,又轻轻地闭上,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 王彩翼,王志洪的侄女儿,十四岁,是王志洪大哥王崇基的小女儿,活泼可爱,两个月前在沿书府与柳二条相遇后,对柳二条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在柳二条读书之暇,就整天地腻在柳二条的身边。 柳二条不讨厌她,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的欢喜,不过整天地被她给缠着,柳一条总是会觉着很,嗯,无奈。打不得,骂不得,而且还躲不得。 “这个该死的李彪,指不定又收了她什么好处。”柳二条微咬了咬牙,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守门儿的李彪身上,原本想着把李彪叫来,可以给自己一个安静呢,不想李彪那个傻大个儿,竟比之别人还有不如,这小子,竟有一个一见着漂亮的姑娘就心软的毛病。 看那王彩翼,刚十四岁,身体虽然还没有发育完全,不过该有的地方却也都长了个齐全,小脸蛋儿光滑红润,五官精致协调,声音也是清脆如莺,也算得上是一个小美女了。 薛仁贵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或疑的人物,轻笑着向柳二条招呼了一声之后,便知趣地转身进了屋里,同时把柳砚和旁边的下人也给招呼了下去,给柳二条和王彩翼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二条哥,哼哼,我就知道,你现在应是在休息!”见柳二条确是躺坐在院中,王彩翼得意地笑了一声,然后便欢快地小跑了上来,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青涩的小丫环,手中提着一个棕色的食盒。 那是小荷,王彩翼的贴身丫环,是一个很害羞的女孩子,一说话就脸红的那种,在柳二条和他们家小姐的面前,她总是会红着脸,低头不语。 “小荷,快把东西拿出来,不然一会儿就凉了。”及到柳二条的身边,王彩翼开口向小荷吩咐了一声。 “彩翼,你又在搞什么鬼?”柳二条从藤椅上坐起身来,两只眼睛无奈地看了王彩翼一眼,每次见到她调皮的样子,柳二条都会不觉地想起他们家的小惠,记得以前,那小丫头在家里也是这般地活泼。 “哪有搞鬼,二条哥,这可是我特意给你带来的糕点,是我偷偷从灶房拿来的喔,你看,都还热着那,你快尝尝!”说着,王彩翼从食盒里拿出了一块金黄色的四方糕团,递到了柳二条的嘴边。 很香,很甜,也很酥软,柳二条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暖意。 自爹娘还有大哥他们不告而别之后,也只有王彩翼最想着他了。 “好吃吗?来,再吃一块!”说着,又有一块进了柳二条的嘴里。 “好了,吃也吃了,有什么事你便说吧,只要是二条哥做得到的,绝不会让你失望!”把最后一块糕点塞到嘴里,咽到肚里,柳二条开口向王彩翼说道。 收买人心,这是柳小惠那丫头以前也常用的伎俩,而且王彩翼也不是第一次在用,柳二条早就已是心知肚明,只是每次都不点破而已。 “真的吗?二条哥!”王彩翼眼圈一转,两只眼睛散发出一种让柳二条觉着有些胆寒的光芒。 “嗯,那个,你说说看,”答应得太早了,柳二条有些胆战地看了王彩翼一眼。 “你也知道啦,下个月初十,就是我爹爹的寿辰,我想送给爹爹一份他意想不到的礼物。”看了柳二条一眼,王彩翼接着说道:“我知道爹爹非常喜欢三叔书房里的那幅由柳一条大哥所写的字画,所以,不知道二条哥这里还有没有?” “这个啊,”柳二条轻松了口气,道:“大哥新写的字画虽然不多,不过家里面却还有着几副,伯父若是喜欢,一会儿我带你去为他老人家选上一幅就是。” 当初柳一条为教骆宾王书法,曾新自给他写了不少的书贴,所以柳一条的亲笔字画,在外面或是难得,但是在柳府,却是常见。 “好啊,不过,”王彩翼的小脸忽然一红,看了柳二条一眼,道:“先好后,到时我要二条哥亲自给我爹送去!” “嗯,这是应当的,王伯父大寿,我自是该备上一份贺礼。”柳二条微点了点头,未做他想,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小荷可以做证,到时我等着你来!”见柳二条答应,王彩翼欢喜地跟柳二条勾了下手指,一旁的小荷又害羞地把头低了下来。 “东家,东宫的侍卫统领李纪和来访,现在正在大厅里候着。”这时,李彪拽着身子从前院小跑着过来,躬身向柳二条禀报,同时憨厚地冲着王彩翼和小荷笑了笑。 李纪和,也是大哥的朋友,同时也是他们柳府的邻居,自柳二条搬过来后,李纪和没少帮衬过他们。 “嗯,彩翼,你与小荷先到书房坐会儿,我出去看看。”柳二条站起身,向王彩翼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带着李彪一起,走向前院儿,在他们的身后,薛仁贵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 “李大哥!”见李纪和正坐在客厅里喝茶,柳二条上次与他拱手礼了一礼,然后在客厅的正首坐定,看着李纪和问道:“李大哥今天怎么有闲暇到此,可是有什么公务?” 时还不到正午,放在以前,李纪和这个侍卫统领,应还在东宫当差。 “没有,明天纪和要出一趟远门儿,办些差事,些许日子都不会回来,临行前便想过来看看,”柳一条不见了踪影,对于他的这个唯一的弟弟,李纪和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很关照。毕竟柳一条曾救过他们一家的性命,而李纪和,并不是那种知恩不报之人。 “原来如此,劳李大哥挂心了,”诚挚地冲李纪和拱了拱手,柳二条开口说道:“小弟也在这里预祝李大哥此行顺利!” “呵呵,借二条贤弟吉!”李纪和轻笑了笑,不过眼神之中却有一些诲暗之色,似乎是在担心着些什么。 轻喝了一口茶水,李纪和看了柳二条一眼,犹豫了一下,遂开口向柳二条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奉命搜寻柳先生的下落,和柳先生之所以会避走的原因,刚有了一些线索,这次去便是想去确认一下,希望能有所收获。” “李大哥找到我大哥他们的下落了?他们在哪里?”柳二条急声问道。 “没有,柳先生仍是没有一点踪迹,纪和此去,只是想查探一下,那个要刺杀柳先生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李纪和的脸色有些黯然,他好像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五章人生何处不相逢1 > 第三百五十五章人生何处不相逢(1) “柳先生,您的酒到了!”刘齐轻吆喝了一声,推门进来,微向柳一条和柳小惠行了一礼,之后把一壶洒和两碟儿小菜放到桌上,又退了出去。 “娘说让大哥少喝些酒,酒喝得多了对身子不好!嗯,爹也是这样说!”见柳一条又想要喝酒,柳小惠便把柳贺氏和老柳给搬了出来。 “呃?”柳一条扭头轻看了柳小惠一眼,笑道:“那好,大哥听爹娘的话,少喝一点,今天只喝一半,如何?” “嗯!听爹娘的话,大哥是个乖孩子!”柳小惠毫无吝啬地开口表扬了她大哥几句,看她的样子,好似很得意。 柳一条苦笑了一下,不由又想起狄仁杰来,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人小鬼大,一个比一个精灵。 提壶给自己小倒了一杯,放到桌上,柳一条看着柳小惠说道:“好了,咱们现在正式开始上课,前几天教你的《千字文》可都已记全了吗?背给大哥听上一遍。” “嗯!”柳小惠用力地点了下头,然后昂着脑袋,张开小嘴儿,大声地就背诵了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有岁...” 很有韵味,没有一点差错,柳一条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想到才一个月的功夫,柳小惠竟真的把这个《千字文》全都给记了起来。 “大哥,我没有记错吧?”太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柳小惠才止住声音,邀功似地看着柳一条。 “没有,我们家小惠还是那么地聪明!”柳一条宠溺地刮了下柳小惠的小鼻子,大声地夸赞了她一句。 “不是说那个雅间儿不接客吗?怎么刚才却有人进去了?”一个很宏亮的声音在一楼的厅堂响起,即使关着门,柳一条也在里面听了个清楚。 “客官,那个雅间晚上真是不对外用,是我们家小姐跟先生读书的地方,还请这位客官见谅!”刘齐小声地向客人解释着,因为他的声音太小,柳一条在屋里听得并不真切,不过他也知道,‘得一罪’是遇到麻烦了,而麻烦的根源,正是他现在所在的雅间儿。 “大哥!”柳小惠跑到了柳一条的怀里,两只小胳膊紧紧地抱着柳一条,显是被刚才那个宏亮的声音给吓到了。 “呵呵,没事的,有大哥在,不要怕。”柳一条温笑着拍了拍柳小惠的脑袋,道:“你乖乖地在这里等着,大哥出去看看,知道了吗?” “嗯,”柳小惠听话地点了点头,由着柳一条把她给放坐到椅子上。 “什么小姐先生的!这里又不是私塾?!”一个黑面的汉子怒瞪着刘齐,大声地喝问道:“哪有你们这样做买卖的,我们家少爷在这等了半天,还在外面,你们却让它被一个刚来的什么先生给占了?!看不起人是不是?!信不信我抬手就把店给你砸了?!” “这位客官,这位客官莫气,来小店光顾的,都是小小店的衣食父母,小店哪敢有欺人的意思,这间雅室,真是小女和她的教书先生教授读书之用,从小店初开张时就是如此,这里的熟客都是知道的,不信您可以随便问问。”这是马成的声音,看到这边出了问题,他便亲自站出来解释。 “放屁!” “任冲!”一个带有些许稚气地声音响起,止住了大汉的还要再讲的粗鲁话语,之后,一个年青的小公子哥挤开人群,朝着马成他们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想必这位就是这‘得一醉’的掌柜了,小子任幽,家里的下人不懂事,扰到掌柜的了,还请掌柜的勿怪。”任幽拱着手,轻笑着向马成赔了一个不是。 任幽? 难怪听声音会觉着有些耳熟,柳一条不禁止住了想要开门而出的动作,虽然他已经刻意地去改变了容貌,但是与熟悉的人见面,怕还是会露出什么马脚。 不过任幽来这里的目的,柳一条却是已猜出了个大概:三碗不过岗。 同行是冤家,开酒楼的人,最易关注的,便是别人的酒楼,‘得一醉’能有像‘三碗不过岗’的好酒,‘易和居’这个在大唐都数一数二的大店,自是不会忽略。 记得以前就听任幽提过,他们‘易和居’的买卖之所以兴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有好酒。不过,在这唐朝,再好的酒水,怕也是比不过这‘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 刚才那个任冲的一番作为,定是任幽故意为之,应该是想把掌柜的给引出来,看一下掌柜的为人如何,还有他们这间‘得一醉’有没有什么后台? 这小子倒是有些心机和手段,不似他的面容那般无邪,天真。 “不知掌柜的怎么称呼?”把周围围的人群散去,任幽作赔罪似地上前与马成套起了近乎,脸上的笑容,很无害。 “鄙人姓柳,名成,添为这间‘得一醉’的掌柜,刚才真是多有怠慢,望任公子海涵。”马成伸手把任幽和任冲主仆两人给请到里间,三人间的谈话之声渐渐远去。 “好了,没事儿了,咱们继续上课!”知道不会闹起什么冲突,柳一条又含笑着折了回来,继续教着柳小惠读书。 半个时辰后,酒喝了一半儿,日没西山,柳一条也到了该回家的时辰。 “没人的时候,把这个交给马成,让他照着上面写的东西去做!”把刚写好的一张纸小心地折好,轻塞到了柳小惠的书本里,柳一条轻轻拍了拍柳小惠的小脑袋,道:“明天大哥再来看你,嗯,还有,现在天气凉了,让爹和娘他们多注意些身体,再过一阵子,我会带你嫂嫂来看他们。” “嗯,知道了大哥!”轻点了点头,柳小惠乖乖地抱着她的书本,又开门儿走了出去。 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在堂屋里,小依已经将饭菜全部准备齐当,三菜一汤,外加一小盆儿的米饭,全都用盘子和竹篾罩着,严防热气香气外泄,不过既使这样,屋子里的香气,仍是逸人,一进屋,柳一条就忍不住地吞了一口口水。 不得不说,小依这小丫头,人虽不大,但确是做得一手好菜,做出的菜来,与柳贺氏有得一拼,很合柳一条的味口。 有时候柳一条甚至都在怀疑,这丫头以前在狄府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在灶房里做活计?不然,以她现在的这个年纪,怎么能练出这般好的手艺? “老爷,您回来啦?您先稍待一会儿,我去把夫人请过来。”见柳一条进屋,小依弯身冲柳一条礼了一礼,甜甜一笑,转身去了里屋。 在柳家呆了一月,这小丫头也渐渐地与柳一条和张楚楚这两个新主子熟识了起来,胆子比刚来的时候大了许多,人也活泛了起来,算是露出了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欢快本性,平常在家里,没事儿的时候就与张楚楚腻在一起,东拉西扯地说一些闲话,主仆之间的感情也迅速升温。 这样也是不错,楚楚一个人在家,正好需要一个可以谈得来的人陪着,才不会显得太过寂寞。 柳一条安身在饭桌前的正首坐定,一盘盘地把罩在饭菜上的盘子掀开,屋子里的香气愈发浓烈。 因初入冬季,疏菜多以白菜,萝卜为多,所以桌上的饭菜很简单,白菜炖豆腐,小葱煎鸡蛋,还有一盘川蜀之地特制的熏制腊肉,嗯,腊肉是前几天狄府的大夫人派人给送来的,有几十斤,用麻袋装着,看上去乌七八黑的,很怪异,不过吃起来,味道却是不错。 柳一条忍不住提箸先夹了一块腊肉放到嘴里,香而不腻,小依的手艺比之几天前,却是又了有进步。 “夫君,”在小依的帮扶下,张楚楚缓步从里屋走来,看到柳一条贪嘴的样子,不禁轻笑着温叫了一声。 “嗯,来来来,娘子快请坐!”柳一条把筷子放下,起身把椅子给张楚楚拉开,扶着她在上面坐下,怀孕已有六个多月,张楚楚的肚子愈发大了起来。 “夫君怎么又喝酒了?酒多伤身,你也不知道克制一些?”闻到柳一条身上的巨大酒气,张楚楚不由得嗔怪了柳一条几句,然后又吩咐小依去备些解酒的汤水来。 “夫君,爹娘还有小惠他们,都还好吧?”待小依走出门去,张楚楚便又轻声地向柳一条问出了她几乎每天都会问过一次的话语来。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六章人生何处不相逢2 > 第三百五十六章人生何处不相逢(2) 给狄仁杰上课的书房里多了一个人。 不是那个狄芝芝,而是一个跟狄仁杰年岁相差无多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很黑,很瘦,身上虽然穿着着贵家公子应着的丝绸长衫,却还是能让人一眼便看得出,他并不是什么贵公子,倒像极了是一个刚从山沟沟里出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见过的穷家孩子。 不像是给狄仁杰请回的书童,要是书童也能穿到这么华丽的衣服,那天下想要给人当书童的还不得挤破了门儿去? 看他坐在狄仁杰的旁边,书桌上也摆齐了笔墨纸砚,难道是陪读? 小家伙的神情一直都很慌乱,时不时地便会向狄仁杰那边看上一眼,不过狄仁杰始终都扭着头,显是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打算。 柳一条迈步走进书房的时候,柳一条发现小家伙的眼神更加地慌乱无依,不过在他的目光瞄向自己的时候,就好像是骤然定格了一样,始终地盯着自己,眼神之中竟还有着几分意外,激动和感激之意。 他认识我?! 柳一条心中一惊,把目光也瞄向了这个新人,头发干黄,整张小脸儿就像是贴了一层枯皮一般,显得有些,苍老,是的,苍老,虽然柳一条可以确定,这小孩儿绝超不过十岁。 没有一点印象,在柳一条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个奇怪地小不点儿存在。 小孩儿没有说话,只是痴痴地看着柳一条,眼睛里面竟不觉地蕴满了泪水,即使他拼了命地想要忍住,可是那些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感觉着有些不对,狄仁杰扭头看了旁边的男孩儿一眼,轻轻地撇了撇嘴,显是很看不惯他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样子。 他应该认识我。 看到小孩子激动的样子,就好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柳一条在心里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他很不解,为什么他会没有丝毫的印象,为什么在他变了装扮,换了容貌之后,这个小孩还能认出自己,不过看这小孩子似乎并没有要当声叫破的意思,柳一条的心也稍安了下来,现在的他,是绝不可以暴露身份的。 “柳先生,大夫人说您来了,就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情要与柳先生讲。”柳一条前脚刚迈进书房,正要开口向狄仁杰询问情况,一直在书房侍候着的狄春便凑了上来。 大夫人有请,柳一条当然不敢怠慢,又看了屋里的那个孩子一眼,便迈步去了东跨院儿。 “小贼!看剑!” 一只脚刚跨进院门,便有一股寒风向柳一条袭来,柳一条身形一停,以一副傻呆呆地模样,站在了那里,一把看上去很漂亮的青铜便就那样地横放在了他的脖间。 刚才出声的是一个女人,不用看,柳一条也知道这把剑的主人是谁。 “大小姐,这样很好玩吗?”轻轻地抬起头,柳一条淡淡地向正一脸得意的狄芝芝看去。 见她一身短小的衣襟打扮,刚才应该是在这个院子里练剑,柳一条无忌地在狄芝芝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不可否认的,这小丫头虽然才一十六岁,不过身体却已发育了个完全。 苗条纤细,凸凹有致,古代的女人,果是比较容易成熟,柳一条在心里面轻声感叹了一句。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见柳一条没有一点被人制住的觉悟,还肆无忌惮地睁着眼往自己身上乱瞄,狄芝芝的不由又恶狠狠地将剑向前递了递。 刚才的举动没有吓到眼前的这个柳亦凡,狄芝芝的心里很不爽。 “大小姐,小生还有事要做,没功夫陪您在这儿瞎胡闹,劳烦您把剑拿开,刀剑无眼,万一真个伤到了,就不好了。”柳一条背付着双手,脸上没有一丝害怕胆怯的神情,半软不硬地向狄芝芝说道:“小生虽只是一介书生,手无敷鸡之力,但是若真个把小生给逼急了,小生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知怎么地,柳一条很想逗弄一下这个被人给宠坏了的狄府大小姐。 “好啊,本小姐倒还真想看看,你一个臭教书先生能做出什么事来?”狄芝芝不屑地看了柳一条一眼,直接就把柳一条给归结到了那种死鸭子的类型,手中的长剑紧挨上了柳一条脖间的肌肤。 “这是大小姐逼我的,”柳一条被剑逼得向后退了一步,定定地看了狄芝芝一眼,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救-命-啊!!!” 一个很宏亮的男声,气壮山河,而且还有很强大的穿透力,震得狄芝芝的耳朵都有些生疼,整个狄府里面儿甚至都有了回音。 “救-命-啊!!!” 又是一声,还是如先前的那般,高亢,有力,悠长。 “你,你,你给我闭嘴!” 见柳一条还要再张嘴大吼,狄芝芝慌忙把把长剑撤回,一把把柳一条的大嘴捂上,勉强止住了柳一条对她耳朵的再一次摧残。 说到底,她也只是想吓一吓这个让人讨厌的柳亦凡而已,哪里敢真个就把人杀了? “芝芝,你在做什么?!”这是狄夫人的声音,柳一条感觉到狄芝芝捂着自己嘴巴的小手猛地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紧张起来。 柳一条的眼底露出了一丝笑意,说起来,这个小丫头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还不快把你的手放开,这个样子成什么提统?!”狄卢氏闻声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女儿竟还斜着身子去捂着一个男人的嘴巴,不由得大声向她喝了一句。这个样子若是给外人看到了,可怎么得了? “哦,哦,”狄芝芝也察觉到不妥,慌忙把手松开,像是避瘟疫一样地,红着脸从柳一条的身边跳了出去,然后又怯怯地看了一眼狄卢氏,低头轻叫了一声:“娘!” 乖巧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 “哼!”狄卢氏冷着脸哼了一声,看着女儿手中提着宝剑,再想想刚刚听到的那两声高昂的呼救声,狄卢氏心中已将事情的原委给猜了个十之**,他们家的这个宝贝女儿,定是又仗着武艺欺负人了,只是这次,像是碰到了克星。 看柳一条脸上淡定微笑的表情,狄卢氏知道,刚才的呼声,他是故意的。 “狄良,带小姐回房去,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看了狄芝芝一眼,狄卢氏表情难得严厉地向身后的大管家狄良吩咐了一句。 “是,夫人!”狄良弯身轻应了一声,然后伸手向狄芝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着狄芝芝说道:“大小姐?” “娘!良叔!”娇声叫了两下,见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狄芝芝只得撅着小嘴儿随着狄良一起,回了她的闺房,临走前还不望狠狠地瞪上柳一条一眼,一副本姑娘跟你没完的架势。 “小女顽劣,惊了先生,望先生恕罪。”歉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狄卢氏微欠身向柳一条赔了个不是。 “无妨,大小姐只是跟小生开了个玩笑罢了,我看得出大小姐并无真要伤人之意,夫人也不要太过介怀。”轻微地偏身错过,柳一条微笑着向狄卢氏说了一句:“倒是小生,刚才惊了夫人,有些失礼了。” 转身把柳一条请到屋里,分宾主落座,并着下人端送上茶水,屋里的气氛很缓和。 “刚才在书房柳先生应也是看到了,”狄卢氏温和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那个孩子是我二叔的遗孤,小杰的堂兄,昨天才刚从武当山接回,他的父母弟妹,全在前次的那次水患塌方时丧了性命。” “以前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虽然说过再不许二叔他们踏进家门一步的话来,不过二叔一家不幸罹难,我们哪能真个就不管不问。毕竟身上都是流着同样的血,都是自家的亲兄弟。”狄卢氏的声音有些低沉,道:“自听说二叔他们那边儿遇了灾难,老爷当时就派人前去搜寻,可是得来的,却都是一些面目全非的尸体,还有士杰那个被吓得发傻的孩子。” 狄卢氏轻声地向柳一条叙述着:“要说这孩子也算是有孝心,原本,老爷当时就想把他给带回来,可那小子却非要坚持给他爹娘守上三个月的灵堂,三个月少吃少喝的,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想到刚看到那孩子的样子,狄卢氏忍不住又抹了下眼泪。 柳一条心中了然,来狄府这么些时日,对狄府的一些情况他也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当年狄老太爷好像是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现在的夔州长史狄知逊,二儿子叫什么名子不知道,只是听说在十几年前,父子两个不知什么原因,闹翻了天,结果狄老二便被老太爷一气之下给撵出了门去儿,之后就再没了音信。 没想到再听到的时候,却是已经死了。 柳一条抬头看了一眼还在流泪的狄卢氏,轻声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大夫人节哀顺变,想来狄二爷若是知道狄大人把他的遗孤给接到了府里,有了一个安生,在天上也会暝目的。” 淡死人的事儿,总是有些伤感,柳一条有些受不了这种太过压抑的气氛,遂开口向狄卢氏问道:“大夫人这次找小生过来,可就是为了那孩子的事情?” “嗯,”狄卢氏擦干脸上的泪水,道:“那孩子的心思有些重,整天都不开口说一句话,也不愿与人亲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是以,我便想让那孩子随着小杰一起,跟柳先生读书习字,想请柳先生多费些心思,有机会的话帮我们多开导他一下。” “这个,大夫人请放心,教书育人,本就是小生的本分,小生会用心地教导他的。”柳一条轻应了一声,把这件事情接了下来。 狄士杰,是那个孩子的名字,今年十岁,狄老二在世的时候曾教他读过一些诗书,倒也识得字体,教起来应该不会那么麻烦。 交待完毕后,柳一条起身从大夫人那里退了出来,又想起了之前在书房狄士杰看自己的眼神,找个机会得问他一下,在柳一条的印象里,他似乎真的不认识一个叫做狄士杰的小孩儿。 再进书房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是如先前一般,谁也不搭理谁,所不同的是,狄士杰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不安,整个人看上去都安静了下来。 “狄士杰,”柳一条轻叫了一声,缓身上向走了两步,看着狄士杰温笑着道:“刚才大夫人已经都跟我说过了,现在你就是我柳亦凡的学生了,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尽可以来寻我。” “嗯,谢谢柳先生!”有些沙哑的童声,狄士杰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柳一条施了一礼。 见他如此,一旁的狄仁杰不由地露出了惊异的表情,没有想到,这个他以为是哑巴的陌生堂兄,竟然开口说话了。 “嗯,好,先坐下吧。”微笑着冲狄士杰示意了一下,这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孩子,柳一条从怀里掏出了两张书纸,分别递给了狄士杰,狄仁杰哥俩儿,道:“这是我昨夜写下的两个故事,你们两个每人一份,读过之后抄写一遍,然后交换过来再做抄写,最后每人写出两篇观后感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先生!”两个小家伙齐齐应了一声。狄仁杰更是满心地欢喜,虽然多了个堂兄,要多写一篇观后之感,但是相应的,他每天能看到的故事,却也是多了一个,这样算起来,有个堂兄,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柳一条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学生就改变了他的教学方式,也没有因为狄士杰的可怜身世而对他有什么特别的照顾,依旧是我行我素,交待完后,就趴在桌上假寐了起来。 对于他的这种不负责的举动,狄仁杰已是见怪不怪,而狄士杰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地不满,一直都在用心地照着柳一条的话语去做。 狄府的东跨院内,狄卢氏正在寒着脸对狄芝芝说教着,有了这样一个调皮的女儿,真是很让人头疼。 狄卢氏开始有些后悔,当初同意让她去跟人学武了,不然他们家芝芝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跟一个野丫头一般。 “娘,为什么你和爹会让那个柳亦凡留在家里,一个只会偷懒睡觉的家伙,只会误人子弟,他要是能把小杰教好了,才怪。”狄芝芝撅着嘴,率先在狄卢氏的跟前告起状来。 想起柳亦凡刚才在院子里没有一点犹豫地大声叫嚷救命地样子,狄芝芝又是一阵的切齿,无齿,胆小,卑劣,一个又一个不堪形容词,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只会偷懒睡觉?”狄卢氏看了她的宝贝女儿一眼,微摇了下头,道:“柳先生若是只会偷懒睡觉的话,你以为你爹会让他留到现在吗?在看人的眼光上,你爹何曾出过差错?还有,难道你这个当姐姐的,就没有察觉到,小杰现在跟以前已经有些不同了吗?” 对着这个满脑袋都是舞枪弄棒的女儿,狄卢氏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 “有空的时候,就去书房看一下你弟弟每天写下的那些东西,看过之后,你就不会再觉得柳先生是误人子弟了。”狄卢氏站起身,看着狄芝芝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做为你今天对柳先生的无礼惩罚,你要先给娘绣出五十对像样的鸳鸯才可出门,娘会让狄良在门外守着。” 说完,狄卢氏就毅然走了出去,屋里面就只剩下狄芝芝一个人,苦着脸,看着摆放在她面前的针针线线,五十对,这不是想要她的命么? 狄芝芝在痛恨柳一条这个罪魁祸首的同时,不由得便想起她的老爹来,这种时候,也就只有一向最疼爱她的老爹才能救她,只是,貌似,狄大老爷现在并不在府里。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李承乾的异常 > 第三百五十七章李承乾的异常 当任秉承放下搭在长孙皇后手腕上的双指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地笑意。 阴阳均衡,血气平和,长孙皇后现在的身体,很健康,一直缠绕着她的那些气疾之症,全都消散不见,好了。 只用了半年的时间,长孙皇后的病症,就从膏肓之态,趋为正常,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同样痴迷于医道的任秉承,也不得不在心里面为柳一条和孙思邈这两位神医赞叹,能医好这样的病症,‘神医’这两个字,他们当之无愧。 只是可惜,这样医术高超的两位神医,现在竟同时玩起了隐匿之道,全都不见了踪影。 “任太医,不知本宫的身子,现在如何?”见任秉承探完脉后一直微笑不语,像是想什么入了神去,长孙皇后不由开口向他询问。 “皇后娘娘的身子已经无甚大碍,那些气疾之症也都消弥无踪,以后那些药和药膳都可以停用了。”任秉承微笑着躬首向长孙皇后道贺:“恭喜皇后娘娘凤体安康,再不必受那气疾之苦!” “多谢任太医,有劳了,”听了任秉承亲口肯定,长孙皇后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嘱着小德子给任秉承打些赏赐,把任秉承给带了下去。 “微臣恭喜皇后娘娘大病得愈,皇后娘娘无恙,实是我大唐之福。”长孙无忌坐在下首,弯身拱手,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虽然平常的表现有些生疏,但长孙皇后毕竟还是他的亲生妹妹,他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谢谢你,大哥!”长孙皇后难得真情流露地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自她嫁给李世民后,她这个大哥就很少再像现在这般关心过她了。 生活在宫庭皇室之中,总是有着太多的无奈。 不管怎么说,无病一身轻,长孙皇后现在,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很轻松。 端起茶碗轻喝了口茶水,不由得便想起了柳一条以前曾在她的面前所说的一句笑语:‘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虽然有些粗俗,但细想下来,确又是很有道理,有病的滋味,不好受。 也不知道柳先生现在如何了? 饮水思源,自己的病好了,长孙皇后也越发感激起给她治病的柳一条来。 柳一条失踪的原因长孙皇后听太子提起过,说是为了躲避刺杀,在柳一条失踪之前,他的身边和家里,就已经先后出现了两个刺客。刺客都是从西域潜来,极有可能是侯君集派来的死士,毕竟在西域,与柳一条有些仇怨的,也就只有躲在高昌国里的侯君集了。 他为什么不来找本宫寻求庇佑? 这是前阵子长孙皇后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一个远在高昌的侯君集而已,用得着这样这么隐蔽地避世隐居么?在大唐,在长安,有能力保护他们,愿意保护他们的势力有很多,柳一条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 大概是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吧,从一开始,柳一条好似都不太喜欢被太多的人观注,注视。躲避刺杀或许只是一个合适而适时的借口而已。 这是长孙皇后在心中给自己的答案,柳一条给她的感觉一直都很淡然,出尘,长孙皇后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这些。 “皇后娘娘可是在想柳先生的事情?”长孙无忌睁着老眼看了长孙皇后一眼,对于他这个妹妹的性子,他很了解,她定是想起了治病的恩人了。 “柳先生不是常人,他既然选择了隐世,定是不想再沾惹什么麻烦,皇后娘娘不必担心。”长孙无忌轻声地宽慰了两句,对于柳一条这个人,长孙无忌无论是在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太放在心上,有才无志之人,并不值得他太过关注。 “大哥说得是,柳先生乃非常之人,是本宫多虑了,”长孙皇后轻道:“不过本宫和太子的病症,终归都是愈于柳先生之手,这份恩德却是难以为报。” “恩德之事,关键在于心,皇后娘娘有这个心,就足够了,微臣看那柳先生,也不是那种施恩图报之人。”长孙无忌劝说了两句,然后忽然向长孙皇后问道:“听说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武媚,有了身孕,是真的吗?” “呃?上午刚断出的结果,不想大哥这么快便知晓了,”长孙皇后微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向长孙无忌说道:“也是武媚那丫头有福,刚跟了乾儿三个多月,就怀上了皇家的骨肉,就在刚才,大哥来之前,本宫刚与皇上商定,乾儿也需要一个太子妃了。” 对于那个武媚,长孙皇后打心眼里喜欢,武媚若是能给她生一个宝贝孙子来,那是再好不过。 “如此,那微臣就恭喜皇后娘娘了,”长孙无忌再一次拱手向长孙皇后道贺。 武媚算起来也是李承乾身边第一个怀孕的女人,立她为太子妃,旁人也说不得什么,而且,李承乾现在如果能有一个儿子的话,确是一件喜事。当然,如果是个女儿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大哥,”长孙皇后挥手屏退左右,深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道:“我知道大哥此来,定是有事而为,现在殿内就剩咱们兄妹二人,大哥就无须再客套了,有什么事就直吧。” “其实微臣此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话微臣不便与太子殿下讲,想请皇后娘娘代为提醒一二。”长孙无忌微弯了下身,道:“皇后娘娘或许不知,这些日子,不知是何缘故,太子殿下对微臣疏远了许多,有些话臣下便是想出提醒,却也是没有机会。” 若是以前,李承乾如此,长孙无忌根本不会在意,毕竟他的心并不在李承乾的身上,在他的眼中,李承乾被废已是迟早之事。 但是现在,李承乾明显地比以前长进了许多,做起事来干净利落,果敢绝断,越来越得李世民的喜爱,大唐未来之主的位置也越来越向他那边倾斜,由不得长孙无忌不重视。 只是,自太子妃侯宁儿自杀殡天之后,李承乾对整个长孙府好像都冷漠了许多,再少有登门拜见之举,他们舅甥两人之间,更好像是多了一层薄膜一般,虽然李承乾一再地刻意掩饰,但是却也是瞒不住长孙无忌的这双老眼。 长孙无忌一直都在怀疑,李承乾是不是知道了他对侯府所做的那些事情?不然一直都显得很孝顺的李承乾怎么突然地就对他这个舅舅变得这般地冷漠? “大哥此何讲?莫不是乾儿做了什么祸事?”长孙皇后眉头一皱,不由担心起来。 “祸事倒是谈不上,只是太子殿下这段时间的一些动作,有些太过明显和急躁了,”长孙无忌小声地向长孙皇后提醒道:“现在太子殿下无论做事,还是说话,都很得体,而且深合皇上的心意,若是不出意外,在皇上百年之后,皇位必非太子殿下莫属,太子并不需要再像以前那般,行那结党营私之举。” 长孙无忌的建议很诚恳,再怎么说李承乾也是他的亲外甥,相比于他,那个侯宁儿终归还是一个外人。 长孙无忌并不希望李承乾会因为他自己的一些不经意地举动,而毁了在李世民心中的形象,要知为帝者,最不愿见到的便是那结党之事,即使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行。 “竟有这样的事情?多谢大哥提醒,等乾儿下次来时,本宫会转告于他,”长孙皇后压下心中的忧虑,开口向长孙无忌说道:“乾儿虽是太子,但终归还是一个孩子,经历阅历都有些不足,若是有机会的话,大哥不妨多帮扶他一些,免得他不防走了歪路。” “这些就是皇后娘娘不说,微臣也会去做,辅佐太子也算是为皇上分忧,都是身为人臣的本分。”长孙无忌这次倒是没有推迟,微弯着身便应了下来。 “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想来有大哥在一旁帮衬着,乾儿也不会出了什么大的差错。”对于长孙无忌的本事,长孙皇后深信不移。大唐开国第一功臣,岂是易与之辈? 兄妹两个又在立政殿内闲聊了一阵,之后看时辰已晚,长孙无忌便起身告辞,退了出去。 “小德子,”独自在殿内思量了一会儿,长孙皇后开口向守在外面的小德子吩咐了一声,道:“你去吩咐膳房晚上多备些膳食,然后再走一趟东宫,请太子晚些时过来与本宫一起享用晚膳。” “是,皇后娘娘!”尖声应了一下,小德子转身便离开了殿门。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八章相认 > 第三百五十八章相认 任幽此行,并没有如愿。 ‘得一醉’的那个掌柜,嘴巴紧得很,非旦酿酒的秘方不肯卖出,就是酿成的酒水,也不肯大批量地给‘易和居’供应。 那个柳成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这是任幽在心里给柳成做出的评价,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他自己有了‘三碗不过岗’这种烈酒之类的秘方,他的心也会变得大起来。 再过不了多久,这个‘得一醉’必会成为他们‘易和居’的头号对手。 经过几天的谈判无果,无奈离开的时候,任幽回头看了一眼现在还只是一个两层小楼的‘得一醉’,感觉它现在就像是一个还搁浅在浅滩里的青龙,不知何时,它就会得遇风云而翱翔九天。 任幽心中一直在思量着,是不是要在它还未真的起来时,就把它给打趴下? ‘易和居’经营数百年,想要打压对付一个小酒楼,那是易如反掌,只是,这个‘得一醉’,要想真的把它打趴下,却是很难,对于那些喝过‘三碗不过岗’的人来说,在没有比‘三碗不过岗’更好的酒水出来之前,怕是谁也不能阻挡他们去光顾‘得一醉’的脚步。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任幽却不得不相信,他们家的的‘清岚酒’,确是比不过‘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 如今之际,只有回去禀报老娘了,希望娘亲她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心中想着,任幽与任冲都抬脚上了马车,着车马式驾车匆匆离去。 “少爷,‘易和居’是大唐境内最好的酒楼,咱们若是跟他们合作起来岂不是更好,为什么您..?”在二楼的一个雅间里,目送着任幽主仆驾车远去,马成不解地在柳一条的身后询问。 “对,‘易和居’很好,那个任幽也是不错,若是跟他们合作的话,对现在的‘得一醉’确是很好。”柳一条返身回到酒桌前坐好,端杯轻饮了一杯酒水,然后抚着他刚留出不久的八字小胡,道:“但是,这对‘得一醉’的将来并没有益处,依附别人,远不及自己壮大。” 又给自己斟倒了一杯,柳一条示意马成也陪他坐下,道:“你现在是‘得一醉的掌柜,以后更是要独挡一面,有些问题你也应多想一想,为什么‘易和居’的少东会屈尊跑到这还上不得台面的‘得一醉’来?为的就是咱们刚酿出的‘三碗不过岗’,还有这‘三碗不过岗’和‘得一醉’的潜力。” “若是我猜得不错,‘易和居’已经将‘得一醉’当成了潜在的竟争对手,而任幽此来,只为试探。”柳一条抬头看了马成一眼,道:“任幽这次回去,‘易和居’必会有所行动,再过不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得一醉’定会受到一些打压,或者是在旁边开一间酒楼,或者是派些人前来捣乱,再或者是收买一些官员,随便打一些借口,直接把‘得一醉’封掉,这些都是竟争上惯用的手段和伎俩,你心里边要多做一些准备。” 商场如战场,没有人会对谁心慈手软,就像是‘易和居’会打压新起的‘得一醉’一样,‘得一醉’若是发展了起来,对付‘易和居’的时候,自也是不会手软。 “可是,少爷,”马成的脸上一脸的难色,他以前没有经过商,更没有当掌柜的经验,让他维持一个‘得一醉’就已是有些勉强,若是让他再去应对那些打压,他真是不知该怎么去做才好。 “行了,”见马成有些不知所以,柳一条微冲他挥了挥手,道:“这一次是‘得一醉’所遇到的第一次,也应是最大的一次冲击和打压,我会在一旁出一些主意,想一些办法,不过所有的事情都要你亲自去主持,去执行,过了这一次,以后若是再有类似的情况,除非是事关‘得一醉’的存亡,其它的我都不会再管,‘得一醉’以后,就全交给你了。” “谢少爷的信任和栽培,成以后定不会让少爷失望!”马成从椅上站起身,躬身冲柳一条施了一礼,做为一个下人,能得到主子这般的信任,马成心中很感激,所以,虽然心中仍是没有底气,他却也是硬着头皮把差事给接了下来。 “好了,你的心意我明白,坐下说话,”柳一条又冲马成挥了下手,微笑着道:“现在不比在三原,我只是一个穷酸的教书先生而已,而你,也再不是以前的那个马成了,你在我面前用不着太多的规矩和礼数,当初离开三原时,把你也给捎带了出来,让你也跟着我们受苦了。” “少爷这是哪里话,能跟着少爷做事,是成的福分,再说老爷还赐了成柳姓,收了成做义子,脱了成的贱籍,这样的恩德,小的就是身死,也不足以报!”一想起这事儿,马成的心里就又是一阵激动,人应该学会去知足,应该学会去感恩,马成无疑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他并没有把老柳和柳一条的这些作为当成是收买人心,虽然这里面确是有那么一丝的味道,但他能感觉得到,老柳一家,表现出来的,更多的还是真心。 “这些话,有些重了,”柳一条提壶给马成也斟倒了一杯,推递到他的面前,道:“当初带你出来,是因为你机灵,实诚,做起事来也有一些能力,可以多帮衬我一些,而爹娘他们肯收你为义子,那是他们真的很喜欢你,只能说是缘份,谈不上是恩德,也不必报来报去的。” 虽然有些扯,不过柳一条说出来时,却很柔和,很诚肯,又把马成给小感动了一把,对柳一条,对柳家的忠心也又提高了一些。 从三原出来后,柳一条就觉着他自己变了很多,不止是样貌上,还有心理上,以前拢落人心的事情他虽然也时有再做,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客般地,嗯,虚伪,频繁,他觉着自己的心理或是已经变得有些阴暗了。 柳一条一直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勤快的人,像这种有些难度的心理活儿,做起来,太累。以前少做,非是不能,而是不想,不愿。 不过,有时候,人活着,就会有许多的事情由不得自己,形势逼人,即使他想偷懒,却也是没有了偷懒的机会。 柳一条现在不禁又开始怀念起他以前在三原时的大地主生活来。 “对于‘易和居’,其实也没有什么难处,”柳一条又喝了一口酒水,抬头看了还在那里激动不已的马成一眼,道:“明天你就备上几十坛的‘三碗不过岗’,挨家挨户地给居住在奉节境内管事的官员,和有些声望的士族大户,都送上一些,这里的人都偏爱烈酒,相信他们喝上一次,在心里边就会对‘得一醉’,对‘三碗不过岗’有一个念想。” 对于自己酿造出来的白酒,柳一条信心十足,在这个时代里,除了这‘得一醉’,有谁还能够酿出四十度以上的酒水来? “另外,从明天开始,把原酒和参过水的‘三碗不过岗’都拿出来供应,原酒的价格,一律定为十贯,永不降价,嗯,暂时就每天只供十斤吧。”柳一条很随意地就把事情给定了下来。 “十,十贯?!”马成双腿一软,差点就从椅子上给出溜了下来,他被柳一条的话语给惊住了,十贯?一斤?他们家少爷也忒能想了,他以为那些酒是黄金么? “少爷,现在的酒咱们也只不过才卖一百文而已,原酒若是一下就定到十贯,会有人要么?”马成小声地在一旁提醒,前后一百倍的差价,怎么可能会有人要? 马成心里边儿很清楚,把这些酒水酿造出来,仅是原酒,他们所用的原料成本,也就才不到五十文而已,参过水的更是连五文钱都不到,一本而两百倍的利润,这,可能么? “有没有人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于马成的疑问,柳一条不以为意,这个世上,没钱的人多,有钱的人却也是不少,对于那些有钱人,少而贵的东西,才更有吸引力。 ‘得一醉’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先竖立起一个品牌来。 “一年之内,我要让‘得一醉’凌立于大唐所有的酒楼之上,”柳一条看了马成一眼,道:“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咱们的‘得一醉’和‘三碗不过岗’有信心。” 轻拍了下马成的肩膀,柳一条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外面的天色已经微黑,他也该回家了。 “柳先生!” 家门前,柳一条准备开门进院儿的时候,一个略带沙哑的童声在旁边的阴暗处响起,狄士杰,那个貌似认出了柳一条身份的新学生。 柳一条轻转过身,见狄士杰正很恭敬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便冲他微笑了一下,跟这小子接触了已有三天的时间,柳一条感觉着这个狄士杰对自己好似有一种很特别的情绪,熟悉,感激,又或者是,依赖,好像是把自己给当成了亲人一般。 狄士杰在狄府是一个很孤僻的小孩儿,或许是因为父母兄弟意外亡故,让他遭受了太大的打击,他不愿搭理人,也不愿开口说话,跟狄府家人的关系都不是很好,这一点从狄仁杰也不爱搭理他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堂兄弟之间的感情很淡薄。 不过狄士杰在面对柳一条时,却完全不同,听话,也愿意开口讲,有时甚至还会笑上两下,但是这都只是对柳一条而。在外人看来,是他与柳一条投缘,而柳一条却越发地感觉到,这小子应是真的认识自己。 其实今天就是狄士杰不来,柳一条也会再找机会跟他详谈一下。 柳一条微蹲下身,抬头含笑看着狄士杰,轻声问道:“士杰,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柳先生,您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狄士杰热切地看着柳一条,道:“武当山,清虚观,您曾亲手医治好的那个猎户,您还记得吗?我是那个猎户的儿子。” “我不知道柳先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那天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先生来,只是怕会坏了先生的事情,一直都忍着没与先生相认,”狄士杰道:“记得我爹伤好的那天,我娘曾经跟我说过,一定要记得恩人的样子,一定要知恩图报,我一直都记着,一刻也没敢忘记。” “即使我爹我娘他们都不在了,这件事情我也一直都放在心里,只是没有想到,在这里,我这么快就又与先生见着了。”两行清泪从狄士杰的眼中滚出,那是一种见到亲人后,顿感悲伤的泪水,柳一条前世也曾体味过,那是他的父母去逝后,他看到大伯匆匆赶来时流出的。 武当山,清虚观,受伤的猎户,柳一条逐渐地便有了一些的印象,婚后带着楚楚出去旅游蜜月时,好似就遇到了这样一件事情,当时孙思邈师徒也在,还有还有清虚真人,华德真人这两个医道高手。 当时救那个猎户,也是赶了个巧,随手而为,事后他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过了这么久,若不是有人提起,他还真是给忘了。 “你就是那天,在清虚观的那个孩子?”柳一条想起那天那个妇女和三个孩子给自己下跪道谢时的情景,不想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他们竟全都没了性命。 世事无常,果真如此,没有谁能够确定自己以后的命运如何,他能跟这个狄士杰在这里相遇,也算得上是他们有缘了。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九章一个小破绽 > 第三百五十九章一个小破绽 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吧。 柳一条伸出双手,轻轻地给狄士杰拭去了脸上的泪水,说起来他也只是一个才仅十岁的孩子而已,失去家人的痛苦,对他来说,还有些早了。 “好了,既然见着了,那就是咱们两个的缘法,逝者已斯,就莫要太伤心难过了。”把狄士杰的泪水擦干,柳一条起身拉着他道:“走吧,到我的家里面去坐坐,有什么话咱们到屋里再说。” 狄士杰微抽了下鼻子,温顺地轻点了点头,然后便任由柳一条拉着,随他一起进了院儿里。 “老爷,您回来啦?饭菜都已经备好了,夫人正等着您那。”小依正在院子里打扫,见柳一条回来,忙着冲柳一条施了一礼,然后又好奇地往狄士杰的身上瞅了瞅。 “嗯,”柳一条微点了点头,轻声向小依吩咐道:“这位小哥是狄府的堂少爷,刚才从府里出来的时候应是没有跟人招呼,现在府里定是有些着急,你一会儿就去一趟狄府,跟大夫人禀报一声,就说今天晚上我要留堂少爷在家里吃饭,晚一会儿回去,让他们不用担心。” 一看狄士杰的样子,柳一条就知道他定是偷跑出来的,现在狄府指不定都急成了什么样了。 “是,老爷。”应了一声,小依又偷看了狄士杰一眼,早就听说府里来了一个脾气很古怪的堂少爷,没想到竟会是这般地瘦小。像他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偷跑出来,在狄府那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错,这个堂少爷,晚上怕是要受苦了,最起码一顿板子是少不了,记得当初小少爷这样来过一次,打得小少爷屁股都肿了,三天都下不了地去。 像是感受到小依眼睛里传来的怜悯和可怜的目光,狄士杰朝着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小依脖子一缩,又和善地冲着狄士杰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堂少爷之后,就转身出了门去。 “好了,咱们进屋去吧,现在正是晚饭的时间,咱们边吃边说。”柳一条轻拍了下狄士杰的脑袋,带着他进了堂屋,那里有一桌简单但却丰富的饭菜,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漂亮女人。 “夫君,这是..?”张楚楚略带诧异地看看了柳一条一眼,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领着一个陌生的小孩儿来家里。 不过看到小孩子黑瘦苍老,又很无助的样子,张楚楚的心里猛地就是一软,伟大的母性光辉便从她的身体内散发开来,这孩子瘦成了这样,得吃了多少苦啊? “柳夫人!”感受到张楚楚眼中的慈爱之意,当初在清虚观内,张楚楚温声劝慰他娘时的情形又浮现了上来,狄士杰上前躬身恭敬地给张楚楚行了一礼。 “这是狄士杰,当初在武当山,曾与咱们有过一面之缘。”柳一条拉开椅子,把狄士杰拉坐上去,然后也在旁边坐下,轻声地向张楚楚解释道:“他就是那个猎户的儿子。” “哦,怪不得妾身会觉着他有些面善,没曾想竟真是见过。”张楚楚伸手给狄士杰盛了一碗白饭,目光却不由向柳一条这里瞟来,不知她的夫君为何会表露了身份? “咱们先吃饭,有什么话咱们吃完饭再说,来来来,士杰,你多吃点,别客气。”柳一条冲张楚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别多说,并提箸给狄士杰夹了一个猪蹄儿,热情地招呼着。 话不多,一顿饭吃得很快,见狄士杰吃得差不多了,柳一条把手中的筷子放下,开声向狄士杰问道:“士杰,三天前在狄府的书房里,你是不是就认出我来了?” “嗯,”狄士杰也把筷子放下,轻点了点头,知道柳一条所问为何,便很爽快地说了出来:“柳先生左耳根处有一颗暗红色的小痣,虽然先生的样貌变了,声音也变了,但是一看到那颗红痣,我便认出来了。不过我知道先生定是不愿被人认出,便谁也没告诉,不但现在,以后我也不会说出去!” 狄士杰很认真地向柳一条做了一个保证。 “呃?”柳一条伸手在自己的左耳处摸了一下,还真是有那么一个小点儿,到底是别人的身体,这都快一年了,他还真不知道在这副身体的耳根处,竟还有一红痣,不注意还真不易被人发现,以前好似也从没听人提起,这确是一个不小的破绽。柳一条微皱着眉头,思量着除痣的方法。 “一颗痣而已,不熟悉的人是不会注意的,夫君不必担心。”张楚楚见状,便在一旁劝慰道。 “防患于未燃,既然士杰见过一次就能认得出来,别人也是一样,”柳一条轻笑了笑,道:“娘子不用担心,一颗痣而已,我有办法把它给除去。” 亡羊补牢,尤未晚也,既然有这么严重的一个破绽,当然是越早把它修复过来越好。一颗痣,对于一个稍微精通一些外科手术的医生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儿。 见柳一条如此,张楚楚轻点了点头,然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狄士杰的身上来,抬手轻抚了下他的脑袋,柔声问道:“你们家不是在武当么,怎么跑到奉节来了,你的父母也搬过来了吗?” 一句话,狄士杰又小声地哭了起来。 “这是?”张楚楚一下就慌了手脚,不明所以,不由得便向柳一条看来。 “士杰的家人,在六月份的那场水灾里,都遭了灾了,现在他跟着他大伯住,”柳一条轻叹了口气,道:“他大伯就是我现在的东家,狄知逊狄大人,所以,我现在是士杰和狄府小少爷两个人的先生,不然我们也不会见面。” 把来龙去脉仔细地说了一遍,赚了不少张楚楚的泪水,倒是把她跟狄士杰之间的感情拉近了不少。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辰时,也就是晚上的七八点钟,小依从狄府回来,出人意料的是,当大夫人知道狄士杰在柳一条这里时,原本焦急生气的心情,一下就平静了下来,似乎也没有了要教训狄士杰这个不听话的小子一顿的打算。 “回去吧,回去跟你的伯父伯母认个错,你这样一声不响地跑出来,他们会为你担心的。”柳一条拍了拍狄士杰的脑袋,见他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便吩咐着小依又将他给送了回去。 “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张楚楚又抹了一把眼泪。 “是啊,不过好在这孩子很聪明,而且懂事儿,长大后应该也会有一番作为。”柳一条看着小依与狄士杰出了大门儿,也轻声地向着张楚楚说了一句。 一个才十岁的孩子,便能想到要为自己的恩人隐瞒身份,而且憋忍了三天才偷偷地过来相认,这就足以说明问题。 狄仁杰,狄士杰,谁能担保,几十年后,狄士杰就一定会比狄仁杰差呢? 狄府。 狄知逊难得地板起了一张老脸,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厅里,他是真的生气,不告而别,刚才他在家里急得都快要疯掉了,差一点就要派人去满城地搜索。 这个侄子,实在是太不懂事儿了。 “老爷,莫要着急上火,”狄卢氏亲自给狄知逊递倒了一碗茶水,轻声说道:“刚才小依不是已经传了信儿吗?士杰现在在柳先生那里,一点事情也没有,无碍的,你这样板着脸,别吓着了孩子,毕竟他也是刚来,对府里的规矩还不了解。” 狄卢氏轻声地劝说着,把狄知逊的火气消下了不少。 “话是如此,可是这孩子这次实在是太不像话,一声不吭地就没了影儿,他就不知道家里人会替他担心吗?等他回来,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狄知逊接过茶碗,轻喝了一口,仍是有些不解气地说道着。 有句话是责之深,爱之切,狄知逊的这句话,刚好被从柳府回来的狄士杰听到,小家伙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狄知逊的口气虽然严厉,但是里面深深地爱护之情,狄士杰感觉得到。 “伯父,伯母,小侄知错了,请伯父伯母责罚!”快步走进了屋里,狄士杰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眼中蕴着泪水,向狄知逊与狄卢氏请罪。 “呃?” 狄知逊与狄卢氏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意外和惊异,显是没有想到狄士杰的认错态度会这么好,而且他们都感觉到,这孩子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么地自闭,悲伤,愿意与人亲近了,狄知逊与狄卢氏的眼中,都涌现出了一丝喜意。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章精装版的酒水 > 第三百六十章精装版的酒水 一句话,狄知逊胸中的怒气便烟消云散。 他的侄子已经从家散人亡的伤痛中走了出来,这是他以前一直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柳亦凡,狄知逊在心里反复地叨念了几遍,对他们家的这个教书先生又看重了几分。虽然柳亦凡的教书手段异于常人,跟以往的教书先生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怪异,但是他的成效和作用,却也很显然,再加上这次的狄士杰,教书育人,这个柳亦凡很称职。 跟狄士杰温声地闲谈了一会儿,见他的脸上有了些许的困意,狄知逊便吩咐着下人将狄士杰给带了下去。 “狄良,去吩咐灶房备些酒菜来,老爷我今天要痛饮一番!”等狄士杰远去,狄知逊抚须大笑,狄士杰能恢复过来,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对于他二弟的这个孩子,狄知逊是从心眼儿里关心,疼爱。 以往看着他郁郁不乐,沉默不,更是不愿与人接触,他这个当大伯的,也是心疼得厉害。 “这确是一件喜事,一会儿妾身也陪着老爷喝上一杯。”狄卢氏见狄知逊这般地高兴,便也在一旁欢笑相。 “嗯嗯,当是如此,多亏了夫人当日慧眼识才,给小杰请了一个好先生回来,士杰如此,夫人功不可没,一会儿为夫当敬夫人一杯!”狄知逊随口一句奉承之,拍得狄卢氏笑嫣如花。虽然已是老夫老妻,不过好听的话,谁不愿意多听上一些? 说话间,已有一些丫环端着一些简单的酒菜和已经烫好的温酒进了屋里,小心地把酒菜在桌子上摆放齐当,便又冲着狄知逊和狄卢氏礼了一礼,退了出去。 “嗯,好香啊。”狄知逊提鼻闻了一下,一阵浓郁的酒香便沁入心脾之间,把酒壶从温水中提出,抬高往杯中倾倒了一杯,酒水清澈,酒香诱人,酒杯中微冒着轻烟的酒水,一下就勾起了狄知逊肚子里的酒虫。 “兹!” 入口辛辣,入肚弥香,整个人就像是炭火一般,燃烧了起来。就是这种感觉,狄知逊感觉到自己的热血在沸腾。 “狄良,这是什么酒,以前怎么从没有喝过?”把杯中的酒水饮尽,狄知逊有些陶醉地向一旁的狄良询问,这么好的清酒,怎地现在才让他喝到? “回老爷,这是‘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狄良轻笑着弯身说道:“是一种新酒,良也是中午才听人提起,便去尝了一下,知道老爷会喜欢,便带了一些回来,给老爷先尝尝。” “‘三碗不过岗’,可有什么说道?”狄知逊又给自己斟倒了一杯,这种酒水比‘易和居’的‘清岚酒’,甚至比他只喝过一次的宫内御酿,都要好上几成,算得上是酒中的佳品。 “这个良也不甚清楚,不过此酒甚烈,据说很少有人能连喝三碗而不倒。而且价钱也甚为便宜,一壶只须百文,连‘清岚酒’价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呜,咳咳..”听得狄知逊这般地夸赞,狄卢氏也试着尝了一杯,不想酒一入口,便又被她给吐了出来,忙着夹了两口酒菜,好一会儿才算是缓了过来,这酒,也忒霸道了一些。 “呵呵,夫人,这种烈酒比平常的酒水浓烈数倍,入口辛辣异常,并不适合女人饮用。”狄知逊又向狄良吩咐道:“狄良,你去给夫人备些普通的清酒来,嗯,以后这种‘三碗不过岗’府里也多备一些。” “是,老爷!” 这一夜,同样的事情不止发生在狄知逊这个长史的府里,驻守在奉节的折冲校尉府,奉节县的县令,县丞,还有奉节本土的各大士申,都喝到了‘三碗不过岗’,也同时地都下达了多备一些这种酒水的指令。 古人皆好酒,不管是文人墨客,还是将军士卒,哪一个不善饮几杯,有好酒现世,他们当是不能错过。 第二天,当这些被派来买酒的大户下人,来到‘得一醉’时,发现‘得一罪’竟还有一种精装版的‘三碗不过岗’。 十贯,比散打的要贵上百倍。 酒楼里围了不少的酒客,很多人都认为这里的掌柜大概是穷疯了,十贯,他真的以为他的酒是金子么?要知道,大唐最好的‘清岚酒’,也就才一贯而已。 虽然自己不愿去买,但却也遮挡不住他们想看热闹的心情,他们也想看一下,会不会有人肯出钱,买下这种昂贵的酒水。 掌柜的只拿出了一壶这种标价十贯的‘三碗不过岗’,就放在一楼的正厅,用加有炭火的温水一直温烫着,壶盖敞开,酒壶里不时冒出的浓郁酒香,让在场所有的酒客都为之迷醉。 闻香而知味,那确实是一壶难得的好酒,但是若要花十贯而一饮,不值,他们也舍不得,毕竟,十贯银钱,就是对于一个小地主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 一个上午过去了,虽然终是没有人将那壶酒水买去,但是‘得一醉’的生意却是明显地比之前好了许多,人来人往地,多了许多的新客。 好像是一个上午的时间,整个奉节都知道了‘得一醉’,还有它店里的那壶价值十贯的好酒。 柳成悠闲地站在柜台前,满带着笑意地看着酒楼里满堂的酒客,虽然精装酒没有卖出,不过能吸引这么多的人来,对‘得一醉’来说,也是不错。 “掌柜的,那壶酒咱们能卖出去吗?”刘齐端着托盘,把一位客人留下的酒钱交于柳成,并顺势靠在柜台上,轻声地向柳成打听道。 他很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稳重的掌柜的,今天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十贯,是一个天价。 “酒香不怕巷子深,好酒自需识酒的人来尝,等着吧,要不了多久,这壶酒就会找到愿意来买它的人。”虽然他的心中也是没什底气,不过在跟自己的手下语时,柳成又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跟了柳一条那么久,又当了这么些天的掌柜,柳成自也是学会了一些的东西,比如人心,比如御下。 “但愿吧,十贯钱一壶酒,都快朝了我七年的例钱了,傻帽儿也会买呢,”撇了他们掌柜一眼,刘齐小声地嘟囔着,又跑去招呼起了其他的客人。 “‘得一醉’,好高明的手段,演上了这么一出,他们就是想不被人关注也难。任冲,你去把那壶酒给我买回来,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的‘三碗不过岗’,是不是真的值这个价钱。”听到这个消息后,任幽直接就给任冲吩咐了下去。 十贯,对别人来说或许很多,但是对任幽这个‘易和居’的少东家来说,却是不值一提。 任幽所注重的,是那壶被‘得一醉’给卖到十贯的‘三碗不过岗’。 它是不是真的比那些散打的酒好?如果是真的,他们‘易和居’该如何去应对? 任幽觉得他还是小看了‘得一醉’的实力,虽然他本身并不愿相信,但是在心里面他确是已经认识到,论酒水,他们‘易和居’,比不过这个新兴的‘得一醉’。而那壶所谓精装的‘三碗不过岗’,应就是‘得一醉’发展起来的本钱和法宝。 柳成是个聪明人,他在这种时候把法宝拿出,又演上了这么一出漂亮的戏码,看得出,他是准备开始出击了。 “不知道老娘什么时候能够赶来?”时间紧迫,任幽甚至已经感觉到了一丝的危机,等‘得一醉’的名气真的打响了之后,‘易和居’若是再想对付它,怕就是有些难了。 “柳先生,这是老爷新得的好酒,昨夜老爷特意吩咐给柳先生的留的,先生慢用!”午时休息的时候,负责柳一条和狄仁杰,狄士杰伙食的狄楚给柳一条端出了一壶温酒来,酒水冒着热气,酒香四处飘溢。 三碗不过岗。 一闻到酒壶里散发出的酒香,柳一条心中便辩出了酒水的来路,嘴角也不禁勾出了一丝的笑意。 昨夜?马成真是好快手脚,这么快就把‘三碗不过岗’给推销到了狄府来,想来那些原酒他也应是已经拿出来了吧?不知道效果如何? 柳一条悠闲地提壶给自己斟上,仰脖轻饮了一口,并没有太将‘得一醉’的事情放在心上,好东西,从来都不会缺少买主。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一章卖出 > 第三百六十一章卖出 任冲终还是没有为任幽把那壶酒给买回来。 在他匆匆赶到‘得一醉’之前,就已经有人先手,把那壶精装版的‘三碗不过岗’给买了回去。 买酒的是一个俊秀的小公子,十七八岁左右的样子,衣着华丽,面嫩齿白,听他的口音,并不像是奉节本地人,当他出手说要买回那壶酒时,在场的酒客都是一阵的哗然。 有羡慕的,有忌妒的,有说人豪气的,也有说人败家的,反应不一,不过也算是过足了眼瘾,毕竟出手这么阔绰,肯花十贯银钱来买一壶酒的,并不多。 而且那个小公子还不止买了一壶,在亲口尝过温烫好的原酒之后,更是一口气买走了‘得一醉’店内所有的存货,十壶,一百贯,更是让人惊异连连,同时对那精装的酒水,也是充满了期待,有一部分人甚至也在心中起了买一壶回去尝尝的意思。 毕竟十贯钱,对于某些人来说,也并不是很多。且,花钱买上这样一壶酒,岂不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那个小公子一口气买走十壶精装酒时的场面,可不止是一个人在羡慕。 刘齐这小子也是兴奋的厉害,收钱的时候,他的手就一直在不停地哆嗦着,一百贯,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一次了,没想到竟真的会有人愿意花十贯的钱来买他们店里的酒水,更没想到,这一买还就是十壶。 酒香不怕巷子深,好酒自需识酒的人来尝,他们家掌柜的话,端是不错。 刘齐很是钦佩地看了他们家掌柜的一眼,能够想到这样主意,并又把酒卖出的人,确是值得别人钦佩。不过,看到他们家掌柜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脸上也并没有太过激动的意思,甚至连往这些钱上瞅都没有瞅上一眼,不由得更是佩服起来。 “掌柜的,掌柜的!”刘齐小心地把银钱搬到柜台放好,抬头轻叫了柳成一声,因为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在柜台处,就围了十几个人过来,全是在打听精装酒水的事情。 “呃,”柳成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阵仗,脸上又摆满了笑容,他弯着腰,向面前的酒客问道:“几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柳掌柜,那种精装的酒水真的没有了吗?我们家少爷也想买一壶回去尝尝。”任冲率先站出身来,语气有些不善,匆匆忙忙赶来,却与酒无缘,他的心里多少有些闲气,不知该如何跟他们家少爷交待。 “原来是任管事,”认出来人就是任幽旁边的那个下人,柳成和善地冲他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不瞒任管事知晓,这种酒酿造工序有些复杂,小店一天也就只能酿出十壶,今天的刚刚都已经被一位小客官买走了,没有了存货,任少爷若是想喝的话,就请明天吧,明天一早,小店接着出售。” 柳成的声音很大,不止是说给任冲,围过来的人里面也都听得到,省却了他挨个解释的麻烦。 这些都是贵客,有钱的主儿,柳成就是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们的心思,有这些人在,明天的那十壶原酒,就不愁没有人要了。 少爷还是那般地英明,把这些人打发走了之后,柳成不止一次地在心里赞叹。现在的这种情况,连之前预计的‘酒托’都给省掉了。 浅尝辄止,虽然是狄老爷所赐,柳一条却也并没有多喝,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 自昨夜的一番开导之后,狄士杰的精神状态明显地比以前好了许多,脸上多了些笑容,收起了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也开始时不时地跟狄仁杰搭话了。 孩子与孩子之间,多有共通之处,所以他们很容易地便能走到一起,这不,才一个上午的时间,狄仁杰就消除了之前对狄士杰这个堂兄的不满之处,兄弟两个在课间的时候,也开始在一块儿玩耍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接头接耳地,咱们开始上课了,”柳一条拿着戒尺,轻在桌案上拍了一下,将还在那里小声语的两个弟子止住:“今天下午我要教你们一些简单的四则运算,加,减,乘,除..” 教小孩子读书,很轻松,尤其是聪明的孩子,更是让人省心又省力,才讲了一会儿,柳一条便又如往常一样,把所有的问题都扔给了两个学生自己去琢磨,他则又趴在了他的书案上,打起了盹儿来。 先生虽然睡了,不过学生们却是一点儿也不敢偷懒,无数次的惨痛经验告诉他们,柳先生睡觉的时候,眼睛也是睁着的。 这是狄仁杰在手掌被打了十次之后,得出的结论。 “哼!”一声冷哼在窗外响起,狄仁杰与狄士杰这两个还监护着放风工作的学生都抬起了头来,循声向声源看去。 狄芝芝,他们那个被逼着在房里绣了整整五十对鸳鸯的大姐,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窗外,正圆睁着双眼,看着他们的先生,那种眼神,很吓人。 “咳咳!咳咳!”狄仁杰与狄士杰同时都咳嗽了起来,把他们正在假寐中的先生给惊醒了过来。 “嗯?怎么了?好好做你们的题,没事儿别打扰我!”柳一条好半天才睁开眼来,瞄了还在下面咳嗽不止的两个小朋友一眼,拍了下手中的戒尺,然后,头一歪,又睡了过去,从始至终,他都没住窗口看上一眼。 可恶! 狄芝芝习惯性地摸了下自己的腰间,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她的宝剑已经被她娘亲给没收了下去。 柳亦凡,你等着,本姑娘跟你没完! 一咬牙,一跺脚,狄芝芝又转身折了回去,现在的她,已经没了再明目张胆教训柳一条的勇气,天晓得这个没胆的男人,会不会再大声地呼救,上一次的那五十对鸳鸯绣得她的十根手指,到现在还疼着呢,她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狄芝芝飞快地迈着步子,脑袋里冒出了无数的鬼主意,完全地忘记了她这次来找柳一条的目的:貌似她娘是让她来跟柳一条道歉的。 这就,走了? 狄仁杰与狄士杰都是一脸的失望,原想着还会有什么好戏可看呢,不想,脾气一向火爆的大姐,这么快便熄了火去,实在是不像是大姐以往的作风。 “啪!” 戒尺无缘无故地又响了一下,两个小孩儿一激灵,纷纷都收住了胡思乱想的心思,低下头又开始做起习题来。 “你确定买酒的人不是酒托?”听了任冲的回报,任幽微愣了一下,随即开口向任冲问道。 做生意的人,多少都会耍上一些小手段,任幽会这样想,很正常。 “买酒的那个年少公子,还有他身边的那些随从,应都是从长安来的,衣着华丽,气度非凡,像极了是长安城中的权贵之士,断不会是‘得一醉’的酒托。”任冲微弯着身,轻声向任幽禀报道:“小人还注意到,那位公子腰上所系的那块玉佩,是上等的南阳温玉,价值千金,绝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任冲也随着任姑在商场上打混了十几年,这些见识还是有的,所以他所说的话,任幽并不怀疑。 “这么说他是真的看上那酒了?”任幽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两下,向任冲吩咐道:“明天你一早,你再去一趟‘得一醉’,定要把那‘三碗不过岗’给我买一壶回来。” ‘得一醉’的酒水越好,任幽越是放不下心来,他非常迫切地要看看,他们的‘三碗不过岗’,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比起他们‘易和居’最好的‘清岚酒’来,到底强上了多少? “是,少爷,”任冲弯身应了一声。 “我娘他们什么时候能到,还有那些散打的‘三碗不过岗’,店里的师傅看得怎么样了?”任幽的情绪有些急燥,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商贾类的生活。 “掌柜的明日午时差不多就能赶到,”任冲躬身禀道:“至于那‘三碗不过岗’,本地店里的酿酒师傅并不能看出什么倪端,也想不出酿制的方法,这些恐怕要靠总店的师傅才行。” “样酒前日不是已经派人快马给送去了吗?希望他们能看出些什么吧?”任幽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底气明显不足,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得到一种酒水的酿制秘方,那他们‘易和居’的‘清岚酒’,也不会让他们独揽数百年而不外泄了。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二章品酒 > 第三百六十二章品酒 买酒的那个小公子,是吴王李恪。 当柳一条从狄府下学出来,拐道到‘得一醉’时,才被柳成告知。 当初在三原柳府,李恪来家里做客时,柳成曾侍候过这位小殿下,虽然不熟,但却总是有个印象,所以当李恪刚抬脚迈到店门儿时,柳成一下便将他认了出来,心里面当时紧张成了一团。 不过所幸的是,李恪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厅内的酒上,并没有特别地观察过在他面前,神色有些紧张的掌柜。从买酒到离开,前后总共也就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并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妥之处。 “即使他记得你,现在也定再认不出你,”柳一条的脸上并没有起太大的波澜,抬头看了柳成一眼,道:“在三原时,你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下人,关注你的人并不多,再加上你现在又改了一些样貌,除非是特别熟悉你的人,不然谁也认不出你。” 李恪应该只是路过,柳一条并不担心,反倒是李恪带走的那十壶原酒,对‘得一醉’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依着李恪的性子,得了好酒,断是不会独酌,这也就像是做广告一样,有好的东西,大部分的人都会很习惯地去打听它的出处。 过不了多久,‘得一醉’必会为更多的人所关注。 “以后‘得一醉’的事情你全权负责,我不会再多做干涉,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得一醉’给做好,做大,以最快的速度把‘得一醉’的分店遍布到大唐境内甚至是境外所有的州县和邻国,”柳一条轻声地向柳成说道:“凭着‘三碗不过岗’,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是,少爷,小的定会竭尽全力!”柳成躬身应了一声,虽然他现在是老柳的义子,是柳一条名义上的义兄弟,但是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一直都记在心里,一点也不敢愈越。 ‘得一醉’的钱是柳府所出,虽然名义上他是掌柜,但是他也一直只是把自己当成为一个临时的管家而已,就像是以前柳府的无尘管家一样。 柳成并没有被眼前的地位和形势给冲昏了头,也没有被每天从他手中流过的银钱给迷了眼,柳成是一个很实在,而又很有眼光和识实务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现在因何而来,也很清楚他们家少爷的过人手段,若是他敢在这种时候占了‘得一醉’,没了他们来时所带的金钱,还有那个可以酿出‘三碗不过岗’的独门秘方,柳成完全相信,他们家少爷至少有十数种手段让他再一次地一无所有,甚至于死无全尸。 对于柳一条的本事,柳成几乎是已经到了崇拜的地步,没有一点敢与他作对的勇气和信心。 所以,柳成对柳一条,对柳府的忠心,除了是因为感恩和识报柳一条对他的恩惠外,更多的还是惧怕,他承受不起因得罪他们家少爷而带来的后果。 少爷是一个很护短,又很会记仇的人。 这是柳成对柳一条和善背后的评价,在他跟着柳一条的这大半年里,每一次,只要是有人欺负了柳府的家人或是朋友,柳一条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予以最有力的回击,像吴醉剑,像侯君集,还有他之前听人提起过的王帅一家,都是很好的例子。 虽然柳成不知道这一次他们家少爷为何会有这种类似于逃跑躲避的举动,但是柳成仍然相信,这必是他们家少爷反击前的准备,准备得时间越久,反击时的力度就会越强大。 在从三原出来之前,柳成就已经开始在心里为那个想要柳家一家性命的主谋默哀了,虽然他也有想过,那个人的官位或势力或许也很强大。 “爹和娘他们都还好吧?”柳一条语气一变,跟柳成唠起了家常。 “老爷跟老夫人一切安好,”柳成也轻笑着回道:“老爷每天还是在摆弄他的象棋,小的时不时的也会被他给逮到杀上一盘儿,老爷的棋力比起在家时,又厉害了许多,少爷若是方便的话不妨时常来与老爷杀上几局,老爷一直都报怨着没有对手,下起来过不足瘾去。” “老夫人一直都在忙着裁做衣裳,”看柳一条的脸上泛起了笑意,柳成接着说道:“做的多是一些娃娃的装扮,春夏秋冬,每一季的都做了一些,还时常地向小的打听着少夫人的情况,生怕少夫人在外面遭了什么意外...” 不用柳成多说,柳一条也能想象得到老柳和柳贺氏现在的情况,一个是腿脚不便,不便外出,一个是封建社会中有些保守的妇女,也不愿抛头露面,定是每天都闷在屋里。 好在他们身边还有柳小惠这个小捣蛋陪着他们,平常应该不会觉着太孤单。 “一会我去内厅看看他们二老,”柳一条开口说道:“再过几日,就入了腊月,到了年关,我这个教书先生,也该放假休息,没了常来的借口,在过年之前,便会少有来往了。” “过年的时候有一个师徒之间的拜礼,到时你可带着小惠到我现在的家里来,让少夫人看看,这些时日,她也是想家人想得厉害。”柳一条扭头向柳成吩咐了一句,道:“等过完年,我也会带着少夫人来店里回访,一家人吃个团圆饭,热闹执闹。” 说道着,柳一条不由想起还在长安的柳家老二来,当初把他一个人留在长安,也不知他过得如何了,有没有完全地适应过来?能不能顺利地通过吏部的复试?能不能平安地入仕为官? 对于柳二条的安全问题,柳一条从来都不担心,一是因为有薛仁贵在,二则是因为,在自己离开后,不管是长安的官员,还是大唐的百姓,都会自然而然地把目光的焦点,都集中到柳老二的身上,这个时候,柳二条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的大熊猫一样,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谁敢让他出了事去? “小的记住了,少爷放心。”柳成点头应了一下,把柳一条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嗯,好了,你到外面去忙吧,一会我自己到内堂去寻他们。”微冲着柳成挥了挥手,把他打发出去,柳一条也随后出了雅室,迈步进了一楼的后厅。 “少爷,大掌柜的到了,小的过来的时候刚下的马车。”任冲快步进了厅内,急声地向他们家的小少爷禀报。 “我娘来了?太好了,走走走,快随我出去迎接!”正在厅里逗他们家小丫环说话的任幽,闻大喜,‘得一醉’的事整得他的头都快要炸了,他老娘来得正好,挥手把小丫环打发下去,起身就要出门相迎。 “不用了,小幽,娘已经过来了。”看了刚下去的小丫环一眼,任姑没气地白了任幽一下,知道自己儿子的小毛病又患了,小小年纪就般地喜欢沾花惹草的,长大了可怎生了得? “娘!”欢叫了一声,任幽小跑着就迎了上去,亲腻地抱着任姑的胳膊,道:“娘怎么才来,我这边儿急得头都大了。” “哦?是吗,娘怎么就没看出来?”任姑不客气地在任幽的小脑袋上轻拍了一下,算是对他刚才调戏丫头的惩罚。 “好了,说说吧,具体是怎么回事?你派下人送回总店的那壶酒,真的那般地廉价吗?”拉着儿子在正堂坐下,任姑直接就步入了正题,看得出,‘三碗不过岗’也已经引起了她完全的重视。 一种比‘清岚酒’好,而且又便宜上近十倍的酒水,若是无限制地量产量销的话,对他们‘易和居’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们一点能与之竟争的优势都没有。 这是一个很大的威胁,虽然现在还不明显,但是随着‘三碗不过岗’越来越多的流传,必然会对‘易和居’造成很大的影响。 不然任姑这个整天都忙不停歇的‘易和居’大掌柜,也不会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就着急地赶了过来。 “货真价实,娘,前天送回的那些酒还不算什么,你再看看这一壶。”任幽抓起桌上的密封酒壶,递到任姑的近前,把封盖打开,顿时之间,一股醇厚浓郁的酒香在厅内弥散。 精装版的‘三碗不过岗’,是任冲一大早从‘得一醉’那里抢购回来的。 买回来后,任幽曾试着尝了一杯,酒一下肚,他的整个小脸儿当时就红通了一片,感觉整个人一下就飘了起来,晕乎乎地不知所以,过了半天才缓了过来。 好酒,浓烈程度是他凭生所仅见,比他们家的‘清岚洒’好了不下十倍,只喝了一口,任幽的整个心都跌落到了谷底,再没了与‘得一醉’竟争的心思。 “好酒!”初闻酒香,任姑也是不由一赞。 “这是‘得一醉’昨日刚推出的新酒,虽也叫‘三碗不过岗’,但却比平常的散酒要烈上数倍,喝起来也更为甘醇。”任幽看了他娘一眼,道:“这种酒倒是一点也不廉价,十贯一壶,不过却也是供不应求。” “十贯?”任姑微愣了一下,什么样的酒,他们竟敢定这般高的价钱?遂提壶给自己斟倒了一杯,沾唇轻抿。 入口下肚,一股热流直窜内腑,任姑白嫩的脸颊瞬间便红了个通透,醉眼迷离,容颜越发娇艳,一旁的任冲都不由得看直了眼睛。 “任冲,去把水伯叫来,他现在应是去了酒房。”过了半天,任姑从迷醉中醒来,微晃了下头,脸上的红色逐渐消退,面色变得有些灰暗。 显然,她也被这种原酒给打击到了。 这种酒就是用琼浆玉液来形容,也不为过,在酒楼这个行当打拼了几十年,她何曾见过这般清澈而又浓烈的酒水?十贯的价钱,并不算离谱,对于那些真正好酒的人来说,就是再贵一些,他们也会甘心去买。 “是,掌柜的。”收回刚刚发呆的目光,任冲微弯身冲两人施了一礼,便轻身退了出来。 任姑口中的水伯,叫任水流,是任家老一辈的酿酒的师傅,酿酒和品酒的水平在任家数一数二,任冲在后院儿的酒房找到他的时候,这老爷子已经很投入地加入了酒房里的酿酒行列,任冲在酒房外叫了他七八声,才将他从酒房叫了出来。 有些不情愿地跟着任冲一起,来到了前院儿的厅里,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耐,并不太乐意在外面久呆,他是那种一刻也离不开酒的人。 知水伯就是这么一副脾气,任姑和任幽也都已是习以为常,并没有见怪,微笑着请他在下首坐了下去。 “嗯?!好浓香的酒气?”刚刚坐定,任水流便提着鼻子在厅内嗅了起来,同时,他的两只眼睛也盯放到了任姑近前的酒壶上,双眼放着亮光。 “水伯,”任姑见状,提壶轻倒了一杯,端递到任水流跟前,微声说道:“这是小幽从‘得一醉’新寻来的‘三碗不过岗’,品色都是不错,麻烦您老品尝一下。” 任姑与任幽都看着水伯,希望这个老头儿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希望。 “嗯,晶莹透亮,香气醇和,色,香都是绝佳上品,就是不知这滋味如何?”任水流轻吞了口口水,不客气地一把接过酒杯,轻声细品起来。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三章可恶的教书先生 > 第三百六十三章可恶的教书先生 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今天终于让他见到了,尝到了,夙愿得偿,任水流觉得即使让他现在就死掉了,也无憾了。 任水流半闭着眼,感受着腹中传来的滚滚热力,就是这种感觉,他辛苦半生在酒房里找了一辈子的感觉,醇厚,飘然,热烈,如仙如醉。 任姑,任幽还有任冲三人,都紧紧地注视着水伯的举动,在品酒,鉴酒这方面,‘易和居’无人能出其右,他们都想听听水伯对这种‘三碗不过岗’的看法。 “水伯,您觉得这种酒水如何?”过了半天,见任水流还没有一点要发的准备,任姑便率先开口向他问道。 “酿出此酒者,可以为吾师!”老头儿轻轻地把酒杯放下,唏嘘不已,这种酒水的浓烈香醇程度,已经完全超脱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以他现在所学所知,远不能及。老头儿在第一时间,甚至就想到了要拜师的念头,不过他也知道,这全无可能,没有谁会把这么宝贵的东西传授给一个外人。 抬头看了面前的三人一眼,任水流接着说道:“比起这种酒来,咱们的‘清岚酒’,还有之前我所尝过的‘三碗不过岗’,什么都不是,差了何止千倍?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打得是什么主意,不过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没有确切的配方和流程,别说是我,整个大唐里所有的酒师怕都不会有什么办法。” 老头儿说着又自己斟倒了一杯,脸上并没有丝毫的颓废之意,酿了一辈子酒,对他来说,此生能见到喝到这种佳酿,足矣。 人生七十古来稀,任水流现在已是古稀之龄,已经是能够看到自己棺材坑的人了,对于那些名啊利啊什么的,都看开了,也看淡了,所以,对于美酒,他的心中多的是欣赏,是体味。 ‘易和居’遇到对手了。 任姑微点着头,凝神思量着,掌管‘易和居’十几年,也算是历了不少的风浪,‘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虽然让她有些灰心,但却还远没到丧气的地步。 ‘三碗不过岗’虽好,但是‘得一醉’现在的规模,却还远没到可以威胁得到‘易和居’的地步。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到应对的办法,作为一个主事人,任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做什么。 “任冲,去备辆马车,咱们现在就去‘得一醉’走一趟,嗯,午饭的酒菜就在那吃吧。”挥手向任冲吩咐了一句,任姑还是想亲自去确认一下,就当是一个考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也是任姑这些年在商场上的一贯作风。 虽然这种事情任幽之前已经做过了,也给她总结出了一个详细的结果,但是任幽毕竟还年轻,加入这个行当的时间还不长,平常也大多是玩玩闹闹的,眼光毕竟还不是那般地老道,总会有些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所以,还是她自己去一趟会比较有底一些。 “我也想去看看,掌柜的,把小老儿也带上吧?”任水流的眼前一亮,又往嘴里灌了一杯原酒。正好他也有前去一探之心,自己不能酿出‘三碗不过岗’,去见一下能酿出它的人也算是一偿心愿。 “水伯愿去,那是再好不过。”任姑微笑着轻点了点头,难得这个倔老头儿这次会这般地主动,她自是不会拒绝。有句话怎么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任水流无疑就是他们任家的一个宝贝,有他在侧,做起事来会更保险一些。 马车是他们刚来时所乘坐的那辆,现成的,任冲去叫时,马缰绳都还没卸下,所以用的时间并不长,几乎是刚出去,就又折了回来,然后四个人上了马车便直奔了‘得一醉’去。 ...... “能娶到像柳夫人这般漂亮贤淑的媳妇儿,柳先生真是好福气,来来来,快坐下,”狄卢氏欢笑着热情地把张楚楚请到狄府东跨院儿的厅房里,笑看着张楚楚挺起的大肚儿,温声问道:“几个月了?” “大夫人过奖了,小女子应当不起。”由小依扶着,张楚楚微红着脸冲狄卢氏礼了一礼,侧身在狄卢氏的下首坐下,轻声向狄卢氏说道:“孩子是六月时发现的,粗算下来也有半年的时间了。” “六个月,那岂不是就快要临盆了?”狄卢氏呵笑着看了张楚楚一眼,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向张楚楚说道:“那这些日子你要多注意些才是,虽然有了身孕,行动有些不便,但却也不能老是呆在家里一动不动地,不好。有空的时候多出来窜窜门儿,说说话,走动走动,对你,对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好处。” “大夫人说得是,其实外子也时常这般说我,以前在老家时他更是每天都会强逼着我在院子里走上几番,”张楚楚含羞地笑了一下,道:“只是现在夫君每天都有事做,我也变得懒得厉害,整天都想着睡觉,根本就不想出门儿。” “这些都是正常的反应,你不必担心,”狄卢氏轻笑了两声,道:“当年我怀小杰的那会儿,也是这般,每天都赖在榻上不想起来。” 吩咐下人给张楚楚端上一杯参茶,狄卢氏接着说道:“现在已经近了腊月,今年这里也不知怎么了,竟冷得厉害,柳夫人还有柳先生在这里还过得惯吧?” “承蒙大夫人挂怀,这里虽冷,不过比起北方的寒冬来却又是差了一些,我与外子都还受得住。”张楚楚微点头冲狄卢氏行了一礼,道:“自我与外子来到奉节之后,多处劳大夫人热心照料,非旦给外子找了份差事,安排了住处,解决了生计问题,更还派了小依来家里照料,时常接济,大夫人的大恩,我们夫妇一直都铭记在心里,他朝若有机会,定会厚报。” 张楚楚说得很诚肯,出门在外,能遇到像狄卢氏这般热心肠的好人,是他们的福分。 “什么报不报的,柳夫人这话太过见外,”这些客气报恩的话语,狄卢氏有些不爱听,她看着张楚楚说道:“柳先生是小儿的还有我那侄子的先生,教书育人,给我和我们家老爷省了不少心思,可以说是帮了大忙,所以,这些东西都是柳先生应得的,柳夫人也别太放在心上。” 说完,狄卢氏的目光瞄向了厅堂的门外,看到她的宝贝女儿穿了一身红装正风风火火,没有一点女儿仪态地向这里跑来,不由得皱眉轻摇了摇头,这个小妮子,一直都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娘!”一声娇呼,狄芝芝习速地扑进屋里,看到有外人在,遂轻笑地向张楚楚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这是小女芝芝,”见张楚楚在打量狄芝芝,狄卢氏轻声向张楚楚介绍道:“因自幼跟方外之人学武,有些不懂礼数,让柳夫人见笑了。” “狄小姐真情真情,又长得这般地漂亮,狄大人和狄夫人以有女如此,真是好福气。”张楚楚轻笑着说了两句,并和善地冲狄芝芝打了声招呼。 狄芝芝今天一身火红的紧身装扮,看上去飒爽英姿,刚强中不乏妩媚,活泼中不乏秀丽,看上去确实不错。 “多谢这位姐姐的夸奖,不过姐姐你也好漂亮,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听了张楚楚的话语,狄芝芝对这个陌生的漂亮姐姐好感倍增,自来熟地欺坐到张楚楚的旁边,亲热地拉着张楚楚的小手,与她套起了近乎。 “这是柳先生的夫人,”狄卢氏适时地也给狄芝芝介绍了一下,并没有阻止她的宝贝女儿与张楚楚亲近的举动,照她的意思,巴不得女儿能与张楚楚这个温柔贤淑的女人多呆一会,能成为朋友最好,也是希望张楚楚能在不觉之间影响和改变着她的宝贝女儿,让狄芝芝渐渐地变得更像一个正常的女人一些。 对于狄芝芝,狄卢氏已经是有些急病乱投医了,她一直都想着,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的宝贝女儿也变得温柔一点儿,贤惠一点儿,像现在这般整天疯疯颠颠的样子,实在是太不像话。 “柳亦凡?!”狄芝芝一下就睁大了眼睛,看着张楚楚问道:“姐姐,你是那个可恶的教书先生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像张楚楚这么漂亮的一位姐姐,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没胆男人的女人?而且还有了孩子?狄芝芝把目光又瞄向了张楚楚已经鼓得很大的肚子,很是不愿相信。 “什么可恶的教书先生?!没有一点礼貌!”狄卢氏闻,柳眉一挑,凤目一瞪,厉声向狄芝芝斥了一句,吓得小丫头脖子又是一阵地猛缩,看到狄卢氏生气的这个样子,她又想起了那五十对刺绣鸳鸯来。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四章游侠 > 第三百六十四章游侠 柳亦凡真是踩了狗屎,走了狗屎运了。 嗯,虽然有点儿不文雅,但这确是狄芝芝此时最确切最真实的意念。像眼前的这个既漂亮,又温柔和善的美女姐姐,怎么会被柳亦凡这种要样貌没样貌,要品德没品德的没胆男人给糟蹋了?而且看这位姐姐的样子,好像还很心甘情愿,摸着肚子微笑的时候看上去都那么地幸福。 是柳亦凡那个没胆男人给她用了**药?还是这位姐姐看人的眼光,嗯,有点问题? 在狄卢氏的雌威下,狄芝芝安安生生在张楚楚的旁边坐下,时不时地用着一种考究似的目光偷偷地向张楚楚身上瞄来瞄去,时而摇头,时而叹惜,整得张楚楚和狄卢氏两人都是一番的莫名其妙。 “不知芝芝妹妹今年芳龄几何?”被狄芝芝盯得有些不自在,张楚楚便主动开口与她说起话来,在她看来,狄芝芝天真活泼,没有什么心计,应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小姑娘。 “过完年我就十五岁了,”说起这个,狄芝芝的神情便一下就兴奋了起来,把之前脑袋里想着的奇怪问题全都给抛在了脑后,甚至连旁边的老娘都给忽略了过去,她抓着张楚楚的小手,兴致盎然:“我师傅说过完今年我就可以随着我的师兄师姐们一起出去闯荡江湖了,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女游侠!” 呃,游侠? 看着狄芝芝一脸的憧憬,张楚楚有些无语,她知道游侠为何物,那是一群在江湖市井之中漂泊游荡的闲散武士,做事虽然豪放,但却多是不顾法纪,且动辄就会惹事伤人,取人性命,对这类人张楚楚虽不反感,但却也是不甚喜欢。 张楚楚生于官宦,长于农户,心中所求,只为一家安稳二字而已,所以她很不理解狄芝芝这个官家的大小姐,为何会生出想要去做游侠的心思,一个女孩子家,整日在江湖市井之中抛头露面,太是有失体统,即使是在民间的小户也不会被允许,更何况她这里还是一个堂堂的长史府? 看狄芝芝还是一脸兴奋的样子,张楚楚微摇了摇头,猜想这小丫头的愿望,定是不能实现。 “胡乱语!做游侠?你还真敢想,这事别说是我,就是你爹,也绝是不会同意,”狄卢氏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她以前还真没有听人说起过,她的宝贝女儿竟还有着这么大的一个志向,堂堂一个长史府的千金,竟会想着要跑去做了游侠,这可怎么了得? 若是被别的一些士族知道了,让他们狄家的脸面往哪搁? “真不知你师父是怎么教导你的,性子疯野,没有一点女孩子应有的样子倒也罢了,她怎么能想着要让你去做游侠?”狄卢氏终于忍不住地开始当着张楚楚的面,向狄芝芝唠叨起来:“想当初娘和你爹同意把你送到夔门,只为强身,只是希望你的身子能健壮一些,害怕你会早夭,你师父当时也答应过要好好地教导于你,可是现在..”狄卢氏瞪了狄芝芝一眼,道:“从今天开始,娘不允你再踏出府门一步,过完年也不许再回师门,这事儿待你爹回来娘会给他讲,你师父那边儿,你爹自会给他一个交待。” 狄芝芝的师门也是一个不小的门户,就座落在夔门附近的白帝城中,门下的弟子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有一身不俗的武艺,所以说起话来,狄卢氏也稍有些顾忌,毕竟那些人多是一些头脑易热的游侠,他们长史府虽不怕他们,但真惹起事来,却也是麻烦。 “娘!我不要!我师父好不容易才答应我的,我才不要一直呆在家里!”狄芝芝撅着小嘴,一脸的委屈和不情愿,做游侠,游历江湖,是她这几年一直努力的梦想,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胡闹!这事等你爹回来再说,现在你先回房去吧,娘还有些事情要与柳夫人讲。”因张楚楚在侧,狄卢氏也不好发出太大的火来,挥手把狄芝芝打发下去,遂又微笑着向张楚楚说道:“小女顽劣,让柳夫人见笑了。” “小孩子难免都会有一些脾气和古怪的想法,等过上一阵,想来也就淡了,大夫人也莫要太过放在心上。”张楚楚轻声地劝慰了两句,这种事属于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愿如此,”狄卢氏轻叹了口气,看了张楚楚一眼,道:“其实今天我请柳夫人过来,主要也就是为了小女的事情,”略顿了一下,狄卢氏又接着说道:“我想请柳夫人能在闲暇的时候多往这狄府走动走动,代我多教导一下芝芝这丫头。” “我知道柳夫人读过诗书,明事懂理,性子文静,而且还做得一手好针线,在年纪上又与芝芝相当,若是由你来教导于她,定是比我这个老太婆好上百倍,”狄卢氏看着张楚楚说道:“从刚才芝芝与柳夫人说话时的样子就可以看出,她很喜欢柳夫人,不知柳夫人可愿帮我这个做娘的一把?” 听了狄卢氏的语,张楚楚不由扭头轻看了一旁的丫环小依一眼,狄夫人会这么了解她的情况,定是跑不了小依的嘴巴。 “大夫人与我家有大恩,这样的要求小妇人自是不会拒绝,只是,”张楚楚抬头看了狄卢氏一眼,道:“我只怕自己的见识浅薄,教导不好芝芝妹妹,帮不了夫人太多。” “柳夫人能答应下来就好,”见张楚楚应下,狄卢氏的脸上也有了笑意,亲热着拉过张楚楚的小手,道:“不管结果如何,我还有我们家老爷都会感激柳夫人,芝芝从小没有姐妹,在这奉节,就是连同龄的朋友都是不多,柳夫人与她年龄相当,定能与她交好,平时柳夫人就只管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妹妹去说教就是,不必顾忌太多。” “大夫人重了,这件事我会尽力而为,反正整天呆在家里也是无事,就当是来陪芝芝妹妹聊聊天吧。”张楚楚轻笑了笑。 两人又在一起闲聊了一阵,狄卢氏看了看天色,天已入正午,日光正隆,感觉这天气也暖和了一些,便轻声向身边的丫环吩咐道:“小环,你去走一趟书房,把柳先生和两位小少爷都给请来,另外再吩咐灶房,把准备好的酒菜都端送过来吧,嗯,酒水就用上午管家买回的那壶‘三碗不过岗’。” “是,夫人!”应了一声,微冲着狄卢氏和张楚楚礼了一下,小环便转身下去。 酒菜一早灶房就有准备,所以上得很快,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摆满了一桌,在这大冷的天儿里,纷纷冒着热气。 能在狄府的厅房里见到自己的媳妇儿,柳一条有些意外,给狄卢氏见了一礼之后,就轻凑坐到了张楚楚的旁边,轻声地询问了几句,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端。 “柳先生不必多虑,”狄卢氏看了柳一条一眼,微笑着说道:“今天请柳夫人过来,只是邻里间平常的窜门儿聊天而已,还有就是士杰和仁杰跟着先生学了这么许久,也该让他们过来拜会一下他们的师娘了,免得以后见了面,连个应有的礼数都没有。” 说着,狄卢氏又扭头向狄士杰和狄仁杰吩咐道:“你们两个还不快过来见过师娘?” 师娘?好漂亮,比他们家先生长得好看多了。 第一次见到张楚楚的狄仁杰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师娘,随着狄士杰一起,恭恭敬敬地给张楚楚行了一礼,之后便凭着他小孩子的优势,挤身坐到了张楚楚与柳一条的旁边。 “师娘,你好漂亮,比我大姐长得还好看。” “哦,是吗?”张楚楚温笑着伸手轻抚了下狄仁杰的小脸蛋儿,道:“你就是狄仁杰狄少爷吧,呵呵,在家里师娘可没少听你们先生夸奖你,说他的学生聪明,伶俐,将来必有所成,没想到长得竟也这般地可爱。” 跟柳小惠相处得久了,张楚楚自也是练成了一些对付小孩子的手段,三两语地,就把狄仁杰这小鬼哄得欢喜异常,对他的这个新师娘喜欢得不得了。 比着狄仁杰的活泼机灵,狄士杰这个年龄稍长一些的堂兄就显得稳重了许多,向张楚楚行了一礼之后,就乖乖地在一旁坐了下来,微笑地看着堂弟与师娘在一起逗乐,没有一点嫉妒的意思。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五章厚赐 > 第三百六十五章厚赐 时近腊月,长安城前几日已经下过了一场薄雪,现在的天气,很冷。 柳二条整天呆在书房里,少有出门儿,一是听了薛仁贵的建议,二则是他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复习备考。 屋子里面有石炭供热取暖,不过仍是会让人觉着有些生冷,柳二条缩了下脖子,把手中的毛笔放下,使劲地搓着双手,他的手,有些僵了。 “小砚,去再加点炭火,把炉子烧旺一点儿,嗯,把门窗也给关紧了。”边向柳砚吩咐着,柳二条边小声地念叨道:“现在的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写个字这手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是,少爷!”柳砚也是搓着小手,把书房的窗户关上,不过依着以前大少爷的交待,屋里点烧石炭的时候,门窗要多少留下一点空隙,不然很易闹出人命。前阵子在长安一带出了几桩人被炭气憋死的案子,几是让所有点石炭取暖的人都心有余悸,更是有一阵,一度都不敢再生炭火。 府上为了添加方便,书房里就早已经堆存了一些蜂窝煤块儿,倒不用柳砚再到仓库里来回地奔跑,拿着由两根铁条做成的钳子,炉子里的炭火很快被换下,新炭也开始燃烧起淡蓝色的火焰。 柳二条凑到炉子跟前,把手伸在上面轻烤了一会,这才有了一些暖意,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可冷了太多,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他陪着大哥一起去集上卖菜,也没觉着这么冷过。 “薛大哥不用过来烤一会儿么?”在柳砚搬送过来的矮凳上坐下,柳二条烤着火,扭头向还直站在一边儿的薛仁贵问道。 “劳二少爷挂心了,”薛仁贵轻笑了一声,道:“这点风寒对习武的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就是再冷一些,也不着紧。” “嗯,这话我以前也听大哥说起过,以前大哥便经常光着膀子在寒风里习武热身,可惜我一直都在读书,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与大哥一起修习。”柳二条微叹了一下,不由又想起以前柳一条教他武艺时的情形来。 “文人,武士,走的路子不同,各有优劣,二少爷也不必这般地介怀,”薛仁贵轻劝慰了一句,然后又开口说道:“不过我对大少爷的武艺却是一直都很好奇,听贺兰少爷讲,大少爷的武艺应还在我之上,之前没找机会与大少爷切磋一番,实是有些遗憾。” “以后总有机会的,”柳二条把双手摊开伸平,在炭火的映衬下,他的两只手掌如火炭一般通红,他看着红若透骨的双手,坚定地向薛仁贵说道:“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大哥他们就回来了,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住我大哥的脚步。” 对柳一条,柳二条还如以前那般地自信。大哥是最好的,大哥是最强的,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大哥。 薛仁贵颔首轻笑了下,没有多作语,对于柳一条,薛仁贵总共也就跟他相处了一天而已,他所了解的并不多。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柳一条是个很有魄力的人,做起事来很果断,而且用人不疑,对家人和下人都很不错,他是一个不错的东家。 “二东家,”门外响起了李彪呆憨的声音:“院外来了个内侍,说是奉着皇后娘娘的旨意,来寻二东家的,不知二东家愿不愿见他们?他们现在都被小的给堵在门外呢。” “皇后娘娘?内侍?”柳二条搓了下已经暖和起来的双手,轻声向李彪吩咐道:“先去把他们给请到前院的大厅,嗯,对他们要客气一些,就说我随后就到。” “是,二东家!”憨声憨气地应了一声,李彪又小跑着离了开去。 柳二条站起身形,披上柳砚递上的软厚裘衣,也领着薛仁贵一起,走了出去。 来的人是小德子,立政殿的内侍总管,柳二条没有见过,不过看小德的脸色似乎并不是很好,柳二条在心里轻笑了一下,任谁被堵在门外冻了半天,怕都是高兴不起来,这个内侍总管怕是还没吃过这样的苦处。 这也许就是大哥让李彪来看守大门儿的原因吧,不认识的人,管你是谁,一虑不让进门儿,即使被生堵在了外面,可是谁又真的能与一个脑袋不太灵活的人去计较? “柳公子,小德子这里有礼了!”见正主进来,小德子马上从椅上坐起,拱手给柳二条见了一礼。柳二条虽还没有正式入仕,但现在也是有功名在身之人,比小德子这个内侍的身份只高不低,这一礼他受得起。 “德总管有礼!”柳二条也是和气地冲小德子拱了拱手,然后伸手请小德子入座,自已也一屁股坐在了正首。 “不知德总管来此有何贵干?”挥手吩咐下人端上煤炉,换上热茶,柳二条客气地向小德子问道。 “依着皇后娘娘的吩咐,让小的给柳公子送些过冬的物件来,”小德子冲身后的内侍挥了挥手,三个内侍各抱了一包的东西站了出来,小德子扭头轻笑着向柳二条说道:“今年冬冷,皇后娘娘担心你一个人在长安,受了冻,便多赐了些厚实的披风和大氅,做冬衣保暖之用。”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柳二条冲着那些东西扫了一眼,全是一些上等的貂皮和狐皮,应该都是贡品。 皇后娘娘倒也是一个念旧的人,还记得她曾经的救命恩人。知道长孙皇后此举多是看在大哥的面上,柳二条在心里轻叹了一声,皇家的人能够做到这一步,也算得上是有情有义了。 示意下人把内侍手中的东西接替过来,柳二条再一次地拱手向天,向长孙皇后谢恩。 “另外,”喝了口热茶,小德子话锋一转,小声地向柳二条问道:“皇后娘娘还吩咐小的来询问一声,柳先生还是一点信儿都没有吗?这两个月一直都没有听到柳先生的讯息,皇后娘娘心串甚为挂念。” “劳皇后娘娘挂心了,”柳二条轻拱了拱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前来询问来,所以他回答起来也甚为顺溜:“自家兄不见之日起,一直都是杳无音讯,没有给家里寄送过只片语,家里也是担心得厉害,不知我大哥还有爹娘他们现在何处,是否安好。不过还请皇后娘娘放心,日后若是家里得了大哥的音讯,二条定会首先向皇后娘娘支会一声,免得她老人家经常挂念。”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小德子轻点了点头,抬手示意身边的内侍全都退到外面,然后看了柳二条一眼。 “你们也都先下去吧,”柳二条会意,除了薛仁贵外,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然后轻向小德子问道:“不知德总管还有什么吩咐?” “柳公子重了,”小德子意外地看了薛仁贵一眼,知道他应是柳二条的心腹,便也不再多作顾虑,开口向柳二条说道:“其实说起来,小的与柳先生也算是有些交情,柳先生此次意外的失踪,想来定是遇到了什么大的仇敌,不得不避,而柳公子现在的处境,也应是不妙。所以小的便想顺便地提醒一下柳公子,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妨去一趟立政殿,或是东宫,依着柳先生的人情,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在这长安城里,便可保柳公子万事无忧。” 他这是在提醒自己,该去攀攀关系,走走门路了。 柳二条意外地看了小德子一眼,一下就听明白了小德子话中的意思,老是呆在家里读书温习,并没有多大的裨益,当官,很多时候靠的,还得是关系。 “多谢德总管提醒,二条感激不尽。”柳二条郑重地冲小德子施了一礼,能说出这种透心的话,说明这个德总管,应是真与大哥有些交情。 现在距科举的复试将近,或许也是时候该去走动走动了。这么好的关系不去利用一下,岂不是显得很浪费?要是大哥在的话,可能又要拍着脑袋骂他了。 “好了,东西还有话,小的都已带到,该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了,小的先告辞了!”见柳二条领会了他的意思,小德子微点了点头,遂轻笑着起身向柳二条辞行。 “我送德总管出去!”知道这是宫里的规矩,柳二条也不多留,起身将小德子给送出了门外。 “李彪,”待小德子一行人上了马车远去,柳二条轻声向还守在门旁的李彪嘱咐道:“正次若是这位德总管再来,就先将他请到客厅相侯。” “小的记往了,二东家!”李彪像模像样地冲柳二条拱了拱手,憨声应了一句。不过他到底能不能记得住,却是要两说了。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六章意外相遇1 > 第三百六十六章意外相遇(1) 任姑终究还是没有下定要对付‘得一醉’的决心。 因为从长安传来的一道圣旨,一下打破了她心中所有的谋划。 远在长安的皇帝,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一口圣,指定了‘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为宫中的御用贡酒。 这是‘易和居’数代人努力了数百年都无法得到的荣誉,可是‘得一醉’,这个刚刚起步不久的小酒馆竟这般轻易地得到了。 有了这道圣旨,‘得一醉’无疑是得了一把尚方宝剑,谁还敢再去轻易地招惹它? 别说是他们‘易和居’,就是当地的县令县丞,在知道了那道圣旨的存在后,对‘得一醉’的掌柜不也是客客气气的,有皇上给它撑腰,谁敢让它倒闭? 皇家贡物,沾上这四个字,什么东西都会变得不一样。酒,菜,丝绸,瓷器,饰品,甚至于平时吃饭用的米,面之物,一沾到贡品俩字,身价都会蹭蹭地往上窜,一倍,两倍,三倍,十倍... ‘得一醉’的酒水价格现在虽然还没有明显地增涨,但是每天跑到他们那里去打酒,宴客的人,却是都快要挤破了门槛,本地的,外地的,平民,士族,官员,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得一醉’现在的这间楼房,已是明显地,小了。 ‘三碗不过岗’,不管是精装的,还是散打的,也都已经出现了供不应求的情况。 扩张,招人,涨价,任姑几乎已经可以猜到‘得一醉’下一步的举动。 “水伯,劳烦您去酒房抽一些年纪小,性子灵的学徒出来,嗯,最好是咱们本家,能信得过的人,”任姑客客气气地轻声向任水流吩咐了一句,心里盘算着他们‘易和居’下一步应有的举措。 任水流抬头看了任姑一眼,没有语,不过还是依着任姑的意思,缓步去了酒房。他们家掌柜的意思任水流心里清楚,细作,让那些孩子混入‘得一醉’的酒房,探取人家的酿酒机密,这是商业上的一种手段,任水流见得多了,只是在任家,却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再做过这种事情了。 任水流心中有些伤叹,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易和居’已经开始衰退? 任姑没有注意到水伯的复杂心情,她现在的脑袋里面也是一团麻乱,‘得一醉’的兴起已是势不可挡,她现在要想的就是,怎么才能在‘得一醉’兴起的这个过程中,很好地保持住‘易和居’现在的优势,怎么样才能不被‘得一醉’的强势冲击给击得东倒西歪,一撅一振? 降价! 这是任姑心中最不愿想,却又不得不去面对的一个问题。 把‘清岚酒’的价格降到与散打的‘三碗不过岗’持平,只有这样,他们‘易和居’才有可能在‘得一醉’真正起步之后,多留得住些酒客。从近来‘得一醉’一系列的操作手段就可以看得出,‘得一醉’的掌柜很有野心,也很有商业谋略,得了贡酒这个头衔之后,更是让他如虎添翼,‘得一醉’想要发展起来,很快。 对此,任姑一点都不怀疑,只是从一贯,一下降到一百文,十数倍的差价,实在是很让人心疼,且这一百文的价格,几是已接近了‘清岚酒’的成本价格,这样做的话,‘易和居’虽然不至于亏本,但也是赚不到了什么钱去。 “少爷呢?”想得有些累了,任姑抬头看了一下,发现她的宝贝儿子竟不知什么时候又没了踪影。 “少爷见夫人想得入神,不便在这里打扰,刚才跟任管事一起出去遛马去了。”任姑初来时见到的那个被任幽调戏过的小丫环,怯怯地回了一句。 遛马?任姑恍然,这才想起,来的时候似乎把任幽刚得不久的那匹千里马也给带了过来。依着她宝贝儿子的个性,不偷空去遛上两圈,那才是奇怪。 “唉,就由他们去吧,”任姑轻叹了口气,眼前的这种困境,也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能解决得了的,现在让他参入到这个圈子里,还太早了些。 “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见任水流已经带着几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厮向这里走来,任姑轻冲着房里的丫环挥了挥手,有一些机密的事情,并不需要太多的人知道。 “你是怎么骑马的?!” 柳一条一把攥住正向他们飞奔而来的马匹缰绳,强力的冲击连带着他向后滑退了十几步才停下步来。 “晦气!”柳一条在心里边暗啐了一声,好不易有个机会陪着媳妇儿出来走走,不想竟碰到了一头疯马,要不是他及时把楚楚拉开,将马匹拉移到了另一个方向,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要知道,楚楚现在可是还大着肚子。 “娘子,你没事儿吧?”没顾着瞧看马匹上的骑主儿,把缰绳松开,柳一条忙小心地凑到张楚楚的身旁,轻扶着她担心地问道。 张楚楚的小脸儿有些煞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刚才那匹硬冲过来的疯马,真是把她吓坏了,到现在她的心里还是一阵又一阵的后怕。 “没,没事儿,妾身没事儿,夫君不用担心。”深吸了口气,把刚才猛然紧张起来的心情稍稍地缓和下来,张楚楚扭头给了柳一条一个苍白的微笑。 马匹上小青年儿的也是脸色苍白的厉害,刚才的一番惊魂奔跑,吓得他好悬没有大哭起来,原本只想出来遛遛的,谁能想到这匹马今天会这般地反常。 还好,并没有撞到什么人,最多也就是踢翻了几个小吃摊位,没有酿成大祸,不然就不止是屁股开花那么简单了。 “小子任幽,刚才多谢这位大哥及时出手相救,不然小子今天怕是就没了命在!刚才惊了大嫂,也全是小子的罪过,小子在这里给大嫂赔礼了,请大哥大嫂见谅!”喘了半天气,任幽缓过劲来,忙着翻身下马,对着柳一条夫妇一揖到地,既为道谢,又为赔礼。看到张楚楚挺着一个大肚子,他的心里面更是后怕不已。 任幽? 柳一条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还真是这个滑头小子。 轻拍了拍张楚楚的后背,助她缓和心情,夫妇两个都没有给任幽这个肇事者什么好脸色。 “嗯,那个,马匹不知怎地,忽然受了惊吓,还请二位恕罪!”见两人都不太搭理自己,任幽尴尬地轻笑了笑,看到这里距‘得一醉’不远,便弯身拱手,对着两人又是一礼,道:“为了表达小弟的谢意,和给大哥大嫂压惊,小弟做东,请大哥大嫂到‘得一罪’去喝上一杯,以示赔罪,还请大哥大嫂务必赏脸,不然小弟定是于心难安。” “‘得一醉’?夫君..”听到‘得一醉’这个名字,张楚楚眼前一亮,遂轻轻地向柳一条叫了一声,她很想过去看看。 “嗯,”看到楚楚眼神中的渴望神色,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了下街道上被任幽马匹踏烂的摊位,向任幽问道:“那他们呢?” “大哥放心,”见柳一条同意,任幽亲热地套起了近乎,大哥大哥地便叫了起来,道:“他们的东西一会自会有人来赔偿,绝对不会亏了他们的。哎,大哥你看,人来了!” 说着,任幽伸手向后指了指,看到任冲正骑着一匹黄骠马,性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少爷!少爷!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不然回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掌柜的交待。”马匹在任幽的身边停住,任冲从马上跳翻下来,扶着任幽上下打量,几是喜极而泣,刚才的那般情形,把他也给吓了个够呛。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吗?”任幽轻摆了摆手,指着柳一条向任冲说道:“刚才多亏了这位大哥出和相救,不然怕真是会出了人命。” “多谢这位公子仗义相救,小的在这里代我家掌柜的谢公子爷了!”任冲忙躬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也随着道起谢来。 “嗯,”柳一条瞥了任幽一眼,轻声向任冲说道:“千里马不是谁都能驭驾得了的,我建议你回去跟你们掌柜的说一声,别把孩子给惯坏了,否则真出了什么事来,就晚了。” “是,是,这位公子爷教训得是,回去小的定会将话带给我们掌柜的。”任冲不停地点着脑袋。 “大哥,你认得这是千里马?”任幽没有在意柳一条话语中的教训之意,而是一脸兴奋地拽着柳一条的胳膊向柳一条问道,柳一条可是他见过的,只看了一眼,就能识得他马匹真实身份的人。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七章意外相遇2 > 第三百六十七章意外相遇(2) “相马之术,只是稍有涉猎而已,我能认出它,并不足为奇。倒是你能寻得一匹千里马来,才是好手段,这千里马在我大唐境内,甚至是域外,都不多见。”柳一条轻笑了笑,心中不由想起三原家里边的那十匹母马来,算算日子,到来年春季,它们差不多也要下崽儿了,不知那些马崽儿里边,能出几匹千里马。 还有柳无痕,似乎也到了能配种的年月,这么牛叉的种驴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搞几头类似的神驹出来,真是有些对不起自己。可惜,它们现在都不在身边,这些事情也只能在心里面想想。 “看得出大哥也是知马爱马之人,不知大哥家中可有良驹?”看柳一条说得这般自在,任幽的老毛病又犯了出来,开始打探起柳一条的家底来。 “柳某只是一寻常的教书先生,平常的例钱公能糊口,哪里养得起良驹?”柳一条轻摇了摇头,道:“就是这相马之术,也多是从书上得来,这千里马,柳某今天也是第一次相见。” 第一次就能认得出来? 任幽看向柳一条的目光开始变得崇拜了起来,相马之道他也常有涉猎,也曾自认为很了不起,但是两个月前当他在长安的桑家见到手中的这匹千里马时,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毛色枯黄,肚子肥大,脖子上的吊肉都快垂到了地上,更甚者,眼睛里面竟还挂了两坨眼屎,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到有人来到跟前,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哪里有一点千里神驹的架式?这简直就是一头长得有些高大的猪! 若不是有专门的相马师傅随着几番相看,并且反复地研究确认,他还真以为那桑梓是在忽悠他。 那确是一匹千里马,一匹体重严重超标的千里马,在得出这个结果的同时,任幽就恨不得能拿棒棒敲打桑梓两下,一匹千里马能让他给养成猪样,这是对千里马的一种污辱。 现在这匹千里马比之两个月前,虽然略显得‘苗条’了些,但是逃脱不了那种憨肥之像,在任幽以前的那些马友当中,只要他不说,根本就没人能认出他所骑的肥马,竟会是一匹千里马。 可是现在,柳一条就看出来了,第一次,第一眼,他就给相了出来,这种相马之术,相马之人,是任幽认识的所有人中,最好最高明的一个。 “柳大哥真是好眼力!”任幽把手中的缰绳仍给任冲,吩咐着他去处理一下眼前的赔偿问题,然后双手热乎地拉着柳一条道:“柳大哥,柳大嫂,走走走,咱们到酒楼里去说...” “柳大哥,俗语有云,相见即是有缘,你看你这相马之术,可否传授小弟一二...” “这里的酒水不错,对了,柳大哥,刚才你是怎么制住我的马的,好像是一下就把它从惊吓中给拉了回来,也一并教了我吧...” “哇,柳大嫂,你好漂亮...” “柳大嫂,你让柳大哥教我一些吧,我求求你了,像大嫂这样漂亮的人,心肠也一定很好...” 一路上,全是这小子一个人在啰哩啰嗦,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他却完全没有一点生份的自觉,跟柳一条上次在长安见他时一样,还是那般地会缠人。 ‘得一醉’被李世民给指成了贡酒的供货商,身价顿时不同,门前张灯结彩,来往的酒客也比平常多了许多,大清早地,一楼内就挤满了人,菜香,酒香,还有嘈杂的人声,一同在大厅内弥散,很热闹。 “哎哟!柳先生!您今天怎么有暇白天过来,来来来,快请进!”见柳一条三人进来,刘齐忙着便含笑迎了上来,道:“一楼的雅间儿有客人在,您今天怕是要上二楼了,想来这位便是柳夫人了吧,小的这里给您见礼了,要不要小的去把小姐给请过来?” “嗯,不用了,现在还不是上课的时间,我过来也只为饮酒叙事,就不必打扰她了。”柳一条轻挥了挥手,冲刘齐示意了一下,轻扶着张楚楚一起,跟着刘齐,上了二楼。 “嗯?柳大哥对这‘得一醉’好似很熟识,莫成大哥跟这家店的掌柜有什么渊源?”见这里的小二竟识得柳一条,任幽不由奇怪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渊源谈不上,”柳一条轻看了任幽一眼,道:“我是一个教书先生,而这间酒楼掌柜的女儿,正好是我的一个学生而已,所以会经常往这来往,嗯,有时候也会蹭一口酒喝。” “哦,原来如此!”任幽轻点了点头,不禁想起之前他与任冲第一次来‘得一醉’时所起的那场冲突,想来当初小二说的那个教书先生,便是眼前的这位了。 只是怎么觉着这个教书先生有些面善,好似在哪见过一般?任幽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实在是记不起来,见柳一条对他也没有什么熟识的反应,便直道是自己记错了,或是产生了错觉,索性不再去多想。 随着刘齐上了二楼,入了雅间儿,知道精装的‘三碗不过岗’定是已没有了供应,任幽便嘱咐着杜齐给上上几个特色菜式,端上几壶散打的好酒温烫起来,然后又嬉笑着冲柳一条拱了拱手,道:“小弟疏忽,还不知道大哥的全名怎么称呼呢?” “柳亦凡,豫中川源县人,因暑期水患,家里遭了灾景,便逃难到了这奉节,”轻声简述了下自己的出身,柳一条给自己和媳妇斟倒了一杯茶水,看着任幽说道:“不知任公子是从何而来,听口音,任公子似也不是本地人?” “小弟是余杭人,家里做了点小买卖,这次是随家母一起来游玩的。”略交待了一下,任幽就又开始向柳一条纠缠起相马驯马的问题来。 在他的眼中,柳一条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相马的大师,而且还是非常有水平的那一种,机会难得,所以,不管柳一条愿意不愿意,能不能回答,他都把以前在相马,骑马和驯马时所遇到的奇奇怪怪地问题,一股恼地都问了出来。 他这种自来熟,外加天然粘人的性格,让柳一条很无奈。 “柳先生!”敲了下门儿,轻叫了一声,柳成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他的后面跟着一个小不点,柳小惠。 “听小齐说柳先生来了,还带着柳夫人和‘易和居’的任少爷,我便想着让小女过与柳先生和柳夫人见上一礼,以权师生之谊,”说着,柳成向柳小惠示意了一下,让她上前也与柳一条和张楚楚行弟子礼。 “学生柳小惠,见过先生,见过师娘!”柳小惠俏声声地上前走了两步,规规矩矩地给柳一条和张楚楚施了一礼,然后抬头看了张楚楚一眼,眼神里一片热切之意。 因为有任幽这个外人在场,四个人都不好表现得太过熟识,张楚楚也是欣喜地看了柳小惠一眼之后,淡淡地点了点头,夸赞了两句,算是还礼。不过两只眼睛都一直不停地在柳小惠的身上打量着,两个多月没有见小惠,这丫头的好像是又长高了一些,人也变得越发地可爱漂亮了。 见完礼后,柳一条又嘱咐了两句,之后,柳成便又把柳小惠给带了出去,走的时候,柳小惠还不时地回头向张楚楚这边看上一眼,看得张楚楚心中一阵地酸楚,差点就落了泪来。 酒桌上是男人的地盘儿,张楚楚有孕在身,不宜饮酒,所以在柳一条与任幽两人推杯换盏的时候,她一直都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思量着刚才与小姑相见时的场面,再回想起以前一家人在一起时的场景,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柳一条又给楚楚斟倒了一杯茶水,推送到楚楚的面前,温和地向媳妇儿问道:“可是因为刚才的小惠?” “嗯,”张楚楚抬起头,见对面的任幽,不知何时已经被柳一条给灌得趴倒在了桌上,遂轻点了点了头,道:“妾身想起以前咱们一家在三原时的日子了,当时咱们一家团圆,哪里像现在这番样子,人在对面不相识,连见个面都要偷偷摸摸。” “是啊,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偷偷摸摸,总比一家人都没了性命要好,”柳一条轻叹了一声,道:“楚楚也不用太过伤感,为夫不会让这种情形持续太久的,一年,两年,最多不超过三年,咱们便能再回家去了。” 柳一条紧了下拳头,算是给楚楚,还有他自己一个保证。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八章出游1 > 第三百六十八章出游(1) “出去转一转吧,散散心,想去哪里母后都由着你,你父皇那边,母后去帮你说道,”长孙皇后轻抚着豫章公主的秀发,怜惜地轻声说道:“像你现在这般,整日里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少少语,父皇和母后怎么放心得下?” 看着女儿有些憔悴的身子,长孙皇后轻叹了一声,以前她与皇上老是盼着他们家豫章什么时候能够变得安分一些,文静一些,没事的时候少往宫外乱跑胡闹一些,毕竟一个女孩子家,整天地这般胡闹,乱窜,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但是现在,待豫章真的安分下来之后,他们又开始为豫章担心起来,每天听不到豫章的欢声笑语,嬉戏打闹,他们心里又好像是都少了些什么。 本性难改,本性难移,像豫章这般忽然地就改了自己的本性,长孙皇后这个当娘的不担心才怪。 尤其是听了小僮上午来向她禀报的消息,豫章这些天里竟生出了一些想要出家的念头,这可怎生了得?堂堂的一个大唐公主,若是出了家,入了道,他们皇家的脸面往哪搁?还有,豫章到底是她的女儿,虽不是亲生,但十几年的亲情却不是假的,若是让豫章出了家,长伴青灯,孤苦一世,她这个当娘的,心疼。 见豫章低着头,没有语,长孙皇后又是一阵的难过,若是以前,听到这个消息,茹儿这丫头早就蹦到了天去,甚至还会抱着自己的脖子亲昵欢喜上半天才会停歇,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地,沉静。 “这件事情母后给你做主了,母后知道你平素最喜江南景色,也知道上次你与小僮在江南玩得并不尽兴,这一次便还往江南去吧,”长孙皇后随口就给定下了目标,道:“一会母后就去着人准备车马,明天就去吧,玩得久一点也没有关系,父皇和母后都不会责怪于你。” 知道豫章心里面的苦楚,所以跟她说起话来,长孙皇后的声音格外地轻柔。 “母后知道你心中所想,所思,所念为何,”长孙皇后轻拍了拍豫章的肩膀,道:“俗语有云,有缘相会千里,无缘咫尺不识,若是真有缘法,说不得你们还能再遇,到时母后不会再拦着你,如何?” 为了自己女儿过得不再那般地辛苦,长孙皇后也不得不放开了许多。 “母后!”听得长孙皇后此,豫章终于有了反应,轻轻地扑送到长孙皇后的怀中,眼神之中闪现出一丝神采,不过很快地就又暗淡了下去。 且不说再遇的机缘渺茫,就是到时真的有缘再遇,那又如何?这件事从始自终,也都只是她这一头在热而已。 “就这么说定了,”见豫章如此,长孙皇后心中又是一叹,过了这么许久,她的女儿终还是没有放下,心中也一直记挂着。轻拍了拍豫章的后背,长孙皇后轻声道:“晚一会儿你去跟你父皇和太子哥哥都去招呼一声,明天一早就出发吧。” “嗯,儿臣多谢母后!”眼中蕴出了泪水,豫章公主在长孙皇后的怀里轻点了点头,细语应了一声。 母女两个又闲聊了一阵,长孙皇后看豫章的神色稍好了一些,这才摆驾离去。 “小僮,母后她老人家走了吗?”听着长孙皇后的脚步渐渐远去,豫章公主逐渐地敛去了脸上的忧郁之色,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两只大眼睛灵动地向外瞧了瞧,然后小声地向跟到门外的小僮问道。 看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哪还再有一点伤心无助的样子? “走了,公主,皇后娘娘好像是去了太极殿方向,应该是去找皇上了。”小僮苦着脸回转到屋里,怯怯地看了豫章一眼,道:“公主,咱们这样做,可是有欺君之嫌,万一皇上和皇后娘娘发现怪罪下来,可怎么得了?” 被豫章给逼迫着做了从犯,小僮这丫头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若是让皇后娘娘发现她上午说的那些什么出家之类的话语,全是假话,挨板子掌嘴都是轻的,要是皇后娘娘认真起来,说不得连她的小命儿都保不住。 “你这小丫头,怎的还是这般胆小,这种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咱们不说出去,谁能知道?”豫章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轻声向小僮说道:“刚才母后不也是没有发现什么吗?而且明天咱们就可以出去了,想想外面的清新世界,想想那些小吃美食,难道你就不想早些出去转转么?” 豫章轻轻地在小僮的耳边诱惑着,小僮从小就跟着她一起偷到宫外玩耍,心里早就野了个没边儿,能耐得住性子乖乖地一直呆在宫里才怪。 “可,可是,”小僮终没有经得住宫外好吃好玩的诱惑,小吞着口水,又有些不确定地向豫章公主问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他们真的不会发现吗?” “放心啦,四个月没有出门儿,刚才我又演得那般投入,连眼泪都流了出来,母后一定不会发现的,”豫章公主把刚藏在袖口里的催泪药水给放到一边,轻声向小僮吩咐道:“你现在就出宫一趟,去苏府跟晨曦妹妹说一声,明天出发,咱们与她在长安的南城门会合,让她早些做准备。” “是,公主,”小僮轻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了豫章公主一眼,道:“公主,刚才你真的用这种药水了吗?听说用完这种药水,眼睛要红好久的。” 说完,小僮便一遛小跑地出了门去,老远了都还能听到她的笑声。 “这个死丫头!”豫章公主微愣了一下,摸了下自己的眼睛,轻啐了一口,遂起身进了卧寝,自己收拾起自己的衣服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皇宫里沉寂了四个月之后,豫章公主终于从那个怪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又恢复了她往日顽皮好动的本性,在皇宫里,再也呆不下了。 到底是年轻人,悲伤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既然改变不了,不如就痛痛快快地接受,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苏晨曦这些日子对她的开导和陪伴。 自上次太子妃的筛选过后,苏晨曦就成了来往后宫的常客,跟豫章公主出奇地投缘,几番接触之后,两个年纪相差无几的小姑娘就成了一双无话不谈的好姐妹。这一次她们想要出行的计划,好像就是苏晨曦最先提起的。 “既然茹儿想出去,那就让她去吧,”李世民轻声说道:“这样总比让她闷闷不乐地整天呆在宫里好一些,朕也不想看着以前那么欢快的一个小丫头,变得这般地沉闷,至于苏家的那个小丫头,也随她去吧,人多了,总是有个照应。” “皇上说得是,臣妾也是这个意思,”长孙皇后给李世民斟倒了一杯茶水,轻递给他,道:“其实那两个小丫头商议着想要出宫时,臣妾就已知晓,只是臣妾看茹儿那丫头,似并没有真的放开。不止是她的病,更还有那个柳一条。皇上,真的找不到柳先生的踪迹了吗?臣妾这几日就一直思量着,茹儿现在的这种情况,或许成了她的愿,让她嫁给柳先生,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那柳先生的人品和才能,配得起茹儿。” 长孙皇后悄悄地看了一眼李世民的脸色,开始做起了李世民的思想工作,她知道,对于豫章,李世民是发自心底里的喜爱。 “皇后说得有礼,朕心里也清楚,茹儿喜欢柳一条,那柳一条确是配得上茹儿,可是柳一条毕竟是一介商贾,而且家中还有了妻室,难不成要让朕的女儿去给一个商贾做妾吗?”李世民接过茶碗,看了长孙皇后一眼,轻声说道:“况且,柳一条现在还是了无踪迹,现在长安城内,不管官家,还是士族,都有在不停地搜索柳一条一家人的下落,但是结果却都是无一而获,那小子的逃命本事,也可称得上是绝世无双了。” “柳先生虽然躲起来了,但是依着柳先生的本事,在什么地方都埋没不了,是公鸡,它总有要打鸣的时候,很快便能再显露出来,这一点臣妾并不担心,”见李世民并没有生气,长孙皇后接着说道:“臣妾的意思是,皇上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把豫章也作为妻室嫁入柳家,与柳先生的原配平坐,不知皇上的意下如何?” “这个,”李世民微皱了下眉头,轻声说道:“以后再说吧,茹儿不是还有三年才能成亲么,再等等吧。” 考虑到豫章公主的身体状况,李世民心中微叹,并没有把话说绝,多少地也给自己,给豫章留下了一些退路。 “是,皇上,臣妾知道了。”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便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作语,她知道什么叫适度,有些话说得多了,反而会遭皇上的反感。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出游2 > 第三百六十九章出游(2) 时近腊月,眼看着就要到了年关,大过年的,苏炳仁原本不想让他的宝贝孙女儿出远门儿,不过耐不住小丫头一个劲儿的哀求,心一软,就点头同意了。 连着把苏晨曦困在家里近半年的时间,每次看到孙女儿郁郁不乐的样子,就像是被困在囚笼中的小鸟一般,让老苏头看着有些纠心。这小丫头从小就随着他自处走动,跑惯了,现在猛然地把她留在家里,老苏头也怕会把他的宝贝孙女给闷出了病来。 既然狠不下心给她强配夫家,不若就随她去吧,从内心里讲,老苏头也很舍不得这么早地就把孙女嫁出去,他也想让苏晨曦也多陪他几年。 有时老苏头就在想,如果没有了曦儿在身边叽叽喳喳,撒娇嬉笑的日子,他该怎么过?十几年的相依为命,不是说舍,就能舍得掉的。 “小姐,江南那么大,咱们这次先去哪啊?”芭蕉弯身为苏晨曦收拾着行礼,轻声地向他们家小姐询问,能借机跟着小姐出去游玩,芭蕉的心情也是不错,折叠衣服的时候,手脚都灵活了许多。 “哪有什么目的,走哪算哪吧,”苏晨曦蹲坐在炉火跟前,在炉火上温烤着她冻得通红的小手,神色并没有太多的激动,看着炉中的炭火,轻声向芭蕉说道:“走的时候还着男装吧,在外面行走时会方便一些,想来公主殿下她们也会如此。” “知道了,小姐!”芭蕉轻应了一声,然后又很八卦地看了她们家小姐一眼,小声地打听道:“小姐,听说豫章公主殿下貌若天仙,性子也温柔和顺,是一个难得的妙人儿,是真的吗?难道她会比小姐你还要美吗?” 芭蕉并没有随着苏晨曦进过宫里,自是无缘与豫章公主相见,对豫章公主这么高贵的人儿,她心里羡慕得紧,也好奇得紧,总是想着法,想去多打听一些小道消息。 “明天见了你不就知道了吗?”感觉手稍暖了一些,苏晨曦又拿起了一旁的针线,一点一点地又缝合起那件半成的裘衣来。雪白,厚实,这是她为爷爷准备的过冬衣务,是白狐皮,很暖和的那种。 “嗯,”芭蕉轻撅了下嘴,不过很快便又想到了另一个话题:“听说豫章公主殿下二十岁之前都不能嫁人,而且一生都不能生养,不然就会有性命之虞,真是天妒红颜,也难怪皇上他老人家会同意让她出来。” “休要胡说!”苏晨曦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抬头看了芭蕉一眼,轻斥了一句,然后又小心地向她嘱咐道:“芭蕉,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没有必要非说出来。明天在豫章公主殿下的面前,你可不能再这般地胡乱语,揭了人家的伤疤。不然就是公主殿下量大饶过你,我也不会轻易放过,知道了吗?” 知道芭蕉有一些大嘴巴,说起话来多是无忌,苏晨曦不得不预先给她交待一番,免得日后会犯了过错。 “知道了,小姐!小姐以为芭蕉是傻子么,哪里会那般地不知轻重?”芭蕉不满地又撅起了小嘴儿,不过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歇,满榻的衣服,已让她给整理了大半。 “好好好,我们家芭蕉聪明着那,不会分不清轻重,刚才是我失了。来,过来把这件裘衣披上,我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把针线放下,挥了挥手中的狐皮裘衣,苏晨曦轻笑着抬头叫了芭蕉一声,裘衣已经成形,就剩下做一些简单的修改了。 “嗯,”应了一声,芭蕉把手中的衣衫放下,轻步走到苏晨曦的身边,接过裘衣披在肩上。 虽然披在芭蕉身上的狐裘显得宽大了一些,尾摆甚至都落到了地上老长了一截,不过若是披在了爷爷的身上,应该是大小适中的样子。苏晨曦微笑着轻点了点头,围着芭蕉轻转了两圈,把需要稍作修改的地方记在了心里,然后又伸手把狐裘从芭蕉的身上脱下,复坐在炉火旁,小心地裁剪修改起来。 这件裘衣是她在出游之前,要送给爷爷的一份惊喜,所以,苏晨曦制作缝纫的时候,格外地认真。 “小姐,”芭蕉弯身蹲下,把两只小手也伸到炉火的上方,轻声向苏晨曦说道:“马上就到了年关,咱们明天这一走,岂不是要在外地过年了?” “那也不一定,反正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说不得咱们出去不久,便又会回来了。”苏晨曦仰起头,略带着回忆地轻声向芭蕉说道:“其实在外地过年也是不错,以前我跟爷爷一起,过年的时候还不是大都是在外地,只是今年,可能便要与爷爷分在异地了。” 苏晨曦轻叹了口气,心中有些不舍。 “太子哥哥!”轻身进门,豫章公主弯身给李承乾行了一礼。 “哦,恕儿?你今天怎么有闲暇来孤这里?”李承乾放下手中的书折,意外而欣喜地看了豫章公主一眼,伸手热情地向豫章招呼道:“来来来,到孤这里来坐,这阵子公务繁忙,咱们兄妹可是有好些时日没有见面了,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吩咐宫女给端上参茶,李承乾把豫章公主给叫到跟前坐下,看到妹妹比以前瘦了一圈,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 “劳太子哥哥挂怀,茹儿一切都好,”轻轻坐下身形,豫章抬眼看了李承乾一下,细语轻:“倒是太子哥哥,切莫因为政事而坏了自己的身子。有空闲的时候要多休息才是,再者皇嫂有了身孕,太子哥哥也要多去陪陪皇嫂才好。” “呵呵,这是自然,孤自有分寸,茹儿不必担心。”说起太子妃,还有太子妃肚里的孩子,李承乾的脸上不觉便露出了几分笑意,即将就为人父,心中自是有几分欢喜和骄傲之意。 “如此茹儿就放心了,”豫章轻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太子哥哥或是还没有听说,父皇和母后已然应下,茹儿明天就要出宫了,去江南,归期不定,此番茹儿来就是跟太子哥哥告别的。” “嗯?怎么回事?”李承乾收起脸上的笑容,有些紧张地看了豫章一眼,还以为豫章是出了什么事故。对于这个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李承乾一直都亲近,关心得很。 “母后怕茹儿在宫里闷出病来,便想让茹儿去江南走走,”见太子哥哥自己担心,豫章心中多了一丝暖意,轻声解释道:“正好茹儿也想出去看看,便应了下来,明天一早就要起程了。” “如此啊,”李承乾明显地松了口气,道:“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出去散散心,以前你不就是很喜欢往宫外跑么,母后如此,可不正遂了你的心意?可惜孤现在有事务缠身,不然陪着恕儿还有太子妃一起出去游玩一番,也是不错。” 恍然间,李承乾便明白了母后的意思,便也轻笑着帮衬了起来。 “茹儿知道,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这是在心疼恕儿,不过,有些事情茹儿已经想开了,太子哥哥不必再为茹儿担心。”豫章冲着李承乾浅笑了一下,看她的样子,像是真的已经不把生病的事情放在心上。 轻喝了一口茶水,感受着茶水中淡淡的苦味。 看豫章似在强颜欢笑,李承乾心中轻叹了一声,不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轻声把话题岔开,道:“现在已近了腊月,再过月余就是新年,茹儿此去,年关时怕是就难以赶回了吧?” “嗯,”豫章轻点了点头,虽然不能跟家人在一起过年有些惋惜,但是她还是更想呆在外面。 “太子哥哥!” “嗯?” 豫章轻抬起头,脸色微红地看了李承乾一眼,小声地向李承乾询道:“茹儿知道,太子哥哥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搜寻柳先生的下落,茹儿想问一下,太子哥哥有查到过些什么吗?” 这个丫头,到底还是没有忘记。 看了豫章公主一眼,李承乾轻摇了摇头,道:“柳先生的行踪诡异,从他开始隐避不出的那天起,就没有人能知道他,还有他的家人身在何处。孤虽然心急,担心柳先生的安危,但是多方查探无果,却也是毫无办法。” “哦,”豫章轻点了点头,脸色稍黯了一下,便不再多作语。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章伤患1 > 第三百七十章伤患(1) “张姐姐,你绣的这个手帕好漂亮!”狄芝芝一脸羡慕地看着张楚楚刚绣出的小帕,帕上的牡丹姹紫嫣红,很完美,迷人,比她娘之前绣出的所有手帕都要好看。 狄芝芝的两只眼睛眯到了一起,看向张楚楚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芝芝妹妹,”张楚楚轻笑着把手帕递给狄芝芝,道:“刺绣裁衣这种活计,就像是生子,做饭一样,都是咱们女人天生的本分职责,只要用心学,都是一样的。说不得再过些时日,妹妹绣出的手帕,比姐姐的还要好看呢。” 张楚楚轻轻地整理着丝线,一点点地诱导着狄芝芝去学习刺绣。 “姐姐又在说笑了,”狄芝芝轻撅起了小嘴,伸出她的十食递到张楚楚的眼前,道:“姐姐你看,我的十根手指,几乎都被扎过了一遍,这刺绣实在是太难了,比小时候师傅逼着我去学习剑法时还难上百倍!我怕是学不会了。” 说着,狄芝芝又把她往日绣出的手帕和鸳鸯拿于张楚楚瞧看,东倒西歪,千奇百怪,离正常的刺绣活计还远得很。 比起刺绣来,她还是更喜欢去院中耍习剑术。 “初学皆是如此,妹妹不必灰心,”张楚楚轻笑了一下,扒看了下狄芝芝往日的刺绣作品,抬头看着狄芝芝说道:“你知道姐姐初始学习刺绣时,手被扎了多少下吗?当时姐姐绣出的东西比你现在的这些,可还差得远了。” 张楚楚细声地向狄芝芝安慰着,道:“记得那时我才十岁,就被娘给逼着学习针线,两只手,轮流着使针用线,手掌上的每一块肌肤几乎都被银针给扎到过,更是有一阵,连碰都不能再碰,虽然苦了点,但是捱过去就好了,这就跟你练剑一样,难道初开始的时候,你就能耍得像现在这般好吗?” “可是,可是这完全没有必嘛,”狄芝芝看着面前的一堆针线,苦着脸,道:“这些东西若是想要的话,直接花些银钱不是就可以买来么,干嘛还非要让我去这么辛苦地学习,我的手到现在都还疼着呢。现在我就是连做梦,都能梦见一大堆的针针线线。” “买来的,和自己做出的,不一样,”张楚楚看了狄芝芝一眼,轻声说道:“在乡下,这是一种手艺,也是一种活艺,在我们老家,不会做针线的女人,是嫁不出去的,没有哪家的儿子,会娶一个不会做针线的婆姨。而且,当你嫁了人之后,你就会明白,亲手给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做衣服,是多么地幸福,那是你用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是吗?”狄芝芝疑惑地看了张楚楚一眼,道:“难道姐姐给那个柳亦凡做衣裳鞋袜时,也会觉得很幸福吗?依我看,姐姐肯嫁给他,就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还要给他做衣衫,美得他!” “呵呵,这些,等你以后有了夫家就知道了。”张楚楚轻笑了笑,道:“我不知道妹妹为何会对我那夫君这般地有成见,不过这辈子能嫁给夫君,是我的福分才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此生能与夫君相遇,我已知足。” 想起之前柳一条对她的柔情蜜语,张楚楚脸上又是一阵蜜意。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句诗词,像就是在成亲的当日,洞房花烛之前,柳一条对她轻吟而出的。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狄芝芝随着张楚楚轻吟了一句,整个人都不觉得,痴了。 虽然自幼随师学艺,少有诗书,但终归也是出自书香门弟,腹中多少也有些才学,狄芝芝自是能够从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诗句之中,感受到那种绵绵不绝的深情浓意。 “姐姐,这句词句,是姐姐所作么?”从诗句中缓过神儿来,狄芝芝又是一眼钦佩地看着张楚楚。 “呵呵,姐姐幼年时虽也读过一些诗书,但是却还没有这种才学。”张楚楚微笑着,略带着一丝骄傲地向狄芝芝说道:“这是在我与夫君的新喜之夜,夫君即兴而作。” “柳亦凡?!”狄芝芝不由睁大了眼睛,伸手指着书房的方向,不敢置信:“他?就他?” 狄芝芝不由想起柳一条上课时睡觉,还有上次在东跨院儿大呼救命时的没胆样子来,就这样一个要才没才,要样没样,要胆没胆的窝囊教书先生,也能写出这般情深意切的句子来? 狄芝芝不信,直接地就把张楚楚的这一番语,给归结到了替她们家夫君贴金这上面来。 “对,就是他。”张楚楚很坚定地点了点头,看狄芝芝似乎并不相信,她也没有多做解释,把针线交到狄芝芝的手里,说道:“咱们接着绣吧,这些东西等将来你成了亲,有了夫家,就明白了。” “哦,”狄芝芝轻点了点头,不再去多想。不过双手一接到针线,她的眉头不由又皱了起来,对这种针线活计,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天分。 “张姐姐,”又过了一会儿,在手指头又被扎了近十下之后,狄芝芝的眼圈了转,轻凑到张楚楚的跟前,小声地说道:“等把这个绣完,咱们便出去转转吧,我知道张姐姐刚来奉节不久,对这里还不甚熟悉,不若就由小妹作向导,领着姐姐去游玩一圈可好?” “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领了,”张楚楚好笑地看了狄芝芝一眼,这个小丫头,还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笑着向狄芝芝说道:“且不说大夫人会不会同意你出去行走,即使同意,你看姐姐现在的这般样子,能远行吗?” 看狄芝芝一下又垂头丧气起来,张楚楚又轻声向她说道:“不若这样好了,等妹妹什么时候能把手帕绣得像个模样儿了,姐姐就去大夫人那里为你求情,允你在府门的附近透透气,如何?” 堵不如疏,对于狄芝芝这样的活泛性子,若是一味地限着她,反而不好。 “真的?!”狄芝芝的两只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自然是真的,若是妹妹真能做好,姐姐就去负责说服大夫人。”张楚楚轻笑了笑,感觉狄芝芝跟柳小惠那小丫头很相似,做什么事,须得先许一些甜头才行。 “小姐!小姐!”远远地,就听到小环的呼声,很急促。 狄芝芝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走到门前,把门打开,看到小环正小跑着向她这里跑来,便开口向她问道:“怎么了,小环,什么事了,竟让你这般地着急?” “小姐,你师门里面来人了,两男一女,还带来了一个像是快要死了的病人,大夫人让请小姐快过去呢。”小环站在门外,小脸煞白,像是被什么给吓到了一般,手脚哆嗦得厉害。 “哦?”狄芝芝的小脸儿也微变了一下,着急地向小环问道:“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不过有一个说是小姐的师姐,正在前厅等着那,小姐你快去吧。”小环轻声地催促着,那些人都带着刀剑,她怕大夫人和狄管家他们应会不过来。 “师姐?嗯,咱们这便去吧,张姐姐稍待,小妹到前厅看看。”回头冲张楚楚告罪一声,狄芝芝便领着小环匆匆奔了前院儿。 “婉儿师姐!”一进厅门儿,狄芝芝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随即就飞身扑了过来,她没有想到,在师门中与她关系最好的南宫婉儿师姐,竟会在这个时候前来看她。 “师妹!”南宫婉儿也轻抱了狄芝芝一下,轻笑着叫了一声。 “芝芝!过来坐下!”狄卢氏的脸色很不好看,前几天刚想着要让女儿与师门脱离干系,不想现在就有人给找上了门儿来,而且还带着一个受了重伤的游侠,看那人的样子,似已命不久矣,这大过年的,真有些晦气。 倒不是狄卢氏心狠,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而是对这些游侠,狄卢氏从心底里不喜,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天知道他们在外面做了什么勾当? “哦!”轻应了一声,狄芝芝乖乖地在狄卢氏的旁边坐下。这时她才开如注意到,在厅内,除了她的婉儿师姐外,还有三个陌生人,两个坐着,一个躺着的。遂开口向南宫婉儿询问:“婉儿师姐,这三位是?” “师妹,这两位是师门里李连承师兄和秦柏师兄,他们早年出去游历,师妹以前并没有见过。”南宫婉儿温笑着向狄芝芝介绍,然后指着躺在木制担架上的伤患说道:“这位壮士,是我们在回师门的路上救下的一个朋友,纪和。”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一章伤患2 > 第三百七十一章伤患(2) 按南宫婉儿的话讲,纪和是一个好汉。 拼着一身重伤,在一伙强盗群中,硬是砍死了整整五个身健的盗匪,吓得那伙强盗一时都不敢近身,既始纪和当时已是油尽灯枯之时。 若不是他们师兄妹三人巧然从那里路过,把那伙强盗惊走,纪和怕是早就死在了那群悍匪的刀下。 游侠之人,最敬重的,便是好汉英雄,而纪和无疑就是一个,尤其是当他们在为纪和检查伤患的时候,发现纪和的身上竟还有数道旧伤未愈。 “纪兄弟的伤势危急,我等请了数位郎中,却都是束手无策,听婉儿师妹讲,狄师妹家在这奉节有些权势,想来府上应有名医,便冒昧前来叨扰了,打扰之处还请狄夫人和狄师妹见谅!”秦柏举臂向狄卢氏和狄芝芝拱了拱手,从刚才他就已经看出,狄卢氏似并不喜他们到来。 这一点,在来之前他们师兄妹三人就有预料,官家子弟向来都不喜与游侠结交,而游侠对官家平常也不是很感冒,身份地位观念不同,便注定了他们两者之间关系的不融洽。 不过在这一带,要想救得纪和的性命,怕也就只有来求这跟他们师们还有些关系的狄府了,毕竟,凭着狄知逊夔州长史的名头,更有希望多请一些名医前来。 “秦柏师兄见外了,别说是师兄师姐临门,就是一个陌生人来狄府求救,狄府也不会坐视不理,行那无情之举,”听了南宫婉儿和秦柏三人的讲述,狄芝芝的两眼放着毫光,刀光剑影,快意恩仇,这才是她所向往的游侠生活。 不过,小丫头光顾着自己热血沸腾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长辈之前发,是一件多么无礼的事情,她老娘的脸色现在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多谢师妹仗义相助,只是,不知狄夫人意下如何?”秦柏冲狄芝芝微笑了一下,遂扭头向狄卢氏询问。他赖好也是江湖上的老手,自是不会向狄芝芝这样没有一点观色和凭势的经验,秦柏冲着狄卢氏拱了下手,道:“若是狄夫人不愿,我等也不会勉强,立刻便把纪兄弟给移到别处求医。” 听了秦柏的语,南宫婉儿和李连承脸色都是一黯,纪和的伤势他们最为清楚楚,若是狄府不肯帮忙,仅凭着他们或是师门的力量,怕是救不活了。不过身为一方游侠,行事虽然无羁,但却也不愿行那强人所难之事,狄卢氏若是真个拒绝,他们也无话可说。 “那怎么行!娘~!”狄芝芝一听就有些急了,忙拽着狄卢氏的胳膊,轻声乞求。 狄卢氏无奈地瞪了女儿一眼,然后又将目光在躺在地上的伤者身上扫了一遍,看那人被刀剑砍得破了相的脸旁,苍白,虚肿,终是狠不下心来,遂开口向狄良吩咐道:“狄良,你去府外走一趟,将张老先生给请来瞧看瞧看。” “是,夫人!”轻应了一声,狄良又朝厅内的三个外人看了一眼,遂转身走了出去。 “多谢狄夫人!”秦柏,李连承,还有南宫婉儿齐向狄卢氏抱拳道谢,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喜意。狄芝芝也欢喜地在狄卢氏的胳膊上腻了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虽不喜打杀之举,但却也做不了那见死不救之事。”狄卢氏看了三人一眼,道:“张老先生是曾是前朝太医,现在家中养老,医术高明,可以说是奉节境内最好的先生,几位都是久居奉节,想来也都知晓,若是连他老人家都没有办法,那狄府就无能为力了。” “张礼正?”南宫婉儿师兄妹三人同时互视,胸中都涌起无限欣喜,果然是官宦门庭,他们上门苦求无果的张先生,狄府竟可以轻易请到,看来他们这一趟是真的来对了。 “狄夫人请放心,若是连张先生都束手无策,那就只能怪纪兄弟福薄了,到时我等会立刻把纪兄弟抬走,决不会扰了狄府的清静。”秦柏感激地冲着狄卢氏拱了下手。 “嗯,”狄卢氏轻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躺在木架上的纪和,轻声吩咐着下人去多搬了几个炉子过来,整个大厅里顿时就暖和了起来。 张礼正年已过七十,属古稀之龄,白发,白须,连眉头都有一半变成了白色,很苍老,但身子骨年上去又甚为健朗,牙齿全在,两只不大的眼睛看上去很很精神。这老头儿很懂得养生保养之道。 “就是他吗?”进得厅来,张礼正微向狄卢氏点了点头,便轻身蹲在了纪和的身旁,掀开盖在纪和身上的棉袍,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遂起身向狄卢氏说道:“我需要一间温暖的静室,一些温水和毛巾,在救治他之前,要先给他清洗一下身子和伤口。” “狄良,去给张老先生准备!”狄卢氏冲狄良吩咐了一句,然后又含笑望着张礼正,轻声询问道:“依老先生之见,这位壮士的伤患,可还有救?” “很严重,至少有三处伤口都在致命之处,至于能不能救活,还是等老夫为他清理过之后,方能下得定断。”张礼正伸手在纪和的右手肪搏上探了一会儿,起身向狄卢氏说道:“气息紊乱,脉动微弱,心气,肝脾皆有损伤,肋骨断了两根,左臂似也有折断的痕迹,这小子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若是一般体弱之人如此,怕是早就没了气息。” 老头儿的行事,语气,都很果断坚定,虽然显得有一些神傲,不过却也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很强大的信心,在奉节本地,说这老爷子是神医,也毫不为过。 “那就要劳老先生费心了。”狄卢氏轻冲张礼正颔首一礼,秦柏三人也纷纷向张礼正拱手拜托。 “狄夫人请放心,老夫定会竭尽全力救治,”张礼正又看了一眼满是伤患的纪和,道:“至于最后能不能保住他的性命,就要看他的造话如何了。” 药医不死病,张礼正既使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却也是不敢轻易地就打下包票。 静室备好,秦柏和李连承轻将纪和给抬进屋里,然后就被张礼正给撵了出来,屋子里只留了张礼正和他的药童两人。 “师姐,听师父说你此去去了西北苦寒之地,怎么样,那里好玩吗?”见现下无事,狄芝芝便拉着南宫婉儿在一边儿小声地打听着。 “苦辣酸甜,皆在其中,若是想知道,等过完年关,师姐便带你去走一趟,如何?”见狄芝芝这般地感兴趣,南宫婉儿轻笑着向她说道:“师父不是已经同意了吗?等过完今年,你就可以随着师兄师姐们出行历练了。” “我娘不许我再出门儿,过完年怕是连师门都不让我回了。”狄芝芝苦恼地撅起了小嘴,显是很不情愿。 “这样啊?”南宫婉儿朝狄卢氏那边看了一眼,心中恍然,狄芝芝出身官宦世家,身份与他们这些平民自是不同,狄夫人不同意让她游历江湖,却也是再正常不过。这些份属于狄府的家事,南宫婉儿也不好插。 “嗯?那个没胆鬼怎么过来了?”抬眼瞥见一个身影向这里走来,狄芝芝不由轻嘟囔了一句。 南宫婉儿闻,顺着狄芝芝的目光瞧去,但见一个身着粗布棉袍的文秀书生向这里走来,旁边给他带路的下人似对他还很尊敬,遂开口向狄芝芝问道:“师妹,那个人是谁啊?” “一个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要胆没胆的教书先生,虚伪胆小,师姐不必搭理他。”狄芝芝不客气地在南宫婉儿面前诋毁了两句,说得南宫婉儿反而来了一点兴趣,能被她们家小师寻这般掂记的人,还真是不多。 “狄夫人!”进得屋里,柳一条弯身给狄卢氏礼了一礼,然后在屋里上下瞧了一遍,见全是一些陌生之人,并没有张楚楚的身影,便转身向狄芝芝问道:“大小姐,不知我家娘子现在何处?” “哼,不知道!”狄芝芝把头撇过,一副不理人的样子。 “芝芝!不得对柳先生无礼!柳夫人不是一直都在陪你刺绣吗,你到了这里,她现在人在何处?”狄卢氏轻皱了下眉头,喝斥了狄芝芝两句。 “张姐姐自然还在我的房里。”狄芝芝小声地嘟囔着:“上课时间跑出来找媳妇儿,哪一点像是一个先生的样子,哼!” “多谢大小姐告知。”柳一条温笑着冲狄芝芝拱了拱手,看了狄芝芝一眼,道:“不过,大小姐若是稍微注意一点的话,就会发现,现在时已至正午,是休息的时间,柳某所为并没有什么过错。” 冲狄卢氏告罪一声,柳一条便又缓步出了厅室,奔了后院儿。全然不顾狄芝芝这个大小姐在他的后面恼羞成怒。 果然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教书先生,南宫婉儿目送着柳一条渐渐远去,然后又看着师妹气愤异常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了笑。不动声色之间,就把她的小师妹给逗成了这个样子,不简单。 “秦师兄,”李连承的目光也紧盯着柳一条离去的背影,轻声向旁边的秦柏说道:“那个柳先生给了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中竟生起了一种想要与之一半的冲动。” “哦?师弟的意思是,那位教书先生,竟还是一位高手?”秦柏觉着有些好笑,刚才柳一条进来时,他就习惯地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下,脚步虚浮,身材瘦小,呼吸间气息短促,哪里像是一个习武之人。他轻拍了李连承的肩膀,道:“师弟定是有些紧张了,那教书先生明明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师弟看错了。” “是吗?”被秦柏这么一说,李连承也开始有些迷惑起来,刚才那一瞬的感觉很模糊,难道真是他看错了,是错觉? 看秦柏和南宫婉儿脸上都没有异样,李连承轻摇了摇头,便不再去多想,反正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也无关紧要。 “吱!” 一声轻响,静室的房门打开,张礼正迈步从里面走,脸色肃然,看不出喜悲之意。 “张先生,结果如何,那位壮士可还有救?”狄卢氏站起身,率先问出话来。 “伤势很严重,除了新伤之外,他还有一些旧患未除,医治起来会很麻烦,”张礼正轻抚着胡须,轻声对狄卢氏说道:“若是想完全痊愈,没有个一年半载的调养,怕是不行。” “这么说,纪和他,有救了?!”听出了张礼正的外之意,南宫婉儿惊喜地向张礼正问道。 “暂时是死不了了,不过日后他的伤患若是有了感染,那就有些难说了。”张礼正伸手给药童要来些笔墨,在桌上写了一张方子,递于狄卢氏,道:“病人不宜再多做移动,就让他在静室里静养吧,注意保暖,莫要让他惹了风寒。嗯,一会儿让人按着这个方子去抓些药来,调养气血,滋润脾肺,呆会儿我再让药童给送来些金创药来,涂于伤口处。以后老夫每三天来诊一次,有什么状况的话可再叫老夫过来。” 说完,张礼正冲狄卢氏礼了一礼,就竟直出了厅门儿,走了。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二章侠客行 > 第三百七十二章侠客行 纪和有伤患在身,不便多做移动,所以狄卢氏便把他给留了下来,随他一起留下来的还有南宫婉儿,至于秦柏和李连承,不便在狄府久呆,当天便告辞回了师门。 狄芝芝多了一个玩伴,而张楚楚,每天要教的学生,便也多了一位。不过还好,南宫婉儿并不似狄芝芝那般地不通事务,对于刺绣一道,她倒是还颇有些造诣,绣出的东西来,比狄芝芝好了不知有多少倍去,曾一度让狄芝芝眼红不已。 这一日,时到正午,当冬日的阳光洒照到头顶的时候,张楚楚被狄芝芝和南宫婉儿一起,拉着到了后院西跨院儿的书房,狄家的两个小少爷读书识字的地方。 院子里,柳一条正靠在一张深长的躺椅上面,两只手枕放在头下,眯着眼,翘着腿,哼着不知名但却很好听地小曲儿,很是惬意地享受着冬日里阳光的温暖。 狄仁杰,狄士杰两个小不点也很舒适地分别躺在柳一条的两边,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已经很舒服地睡了过去。 张楚楚见此,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狄芝芝见此,深恶痛绝,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在柳一条的屁股上狠踢上两脚。 南宫婉儿见此,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她诱人的小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小模样。 什么时候,教书,也能这般地惬意了? “以前我说,你们都还不信,现在看到了吧,张姐姐,婉儿师姐,他这种人,都把我家的两个弟弟给带坏了,哪有这样的教书先生?也亏得我爹和我娘待他那般好,每个月都给他两百文的例钱,比我的还要多一倍呢!”狄芝芝搀扶着张楚楚的胳膊,很是不屑地看着院子当中的一大两小,嘴里边不停地报怨着。 “呵呵,芝芝妹妹多虑了,”张楚楚轻笑了下,看了躺在椅上的柳一条一眼,道:“外子平日里行事虽然有些不依常理,甚至是有些乖张,但万事都很注意分寸,教不坏两位小少爷的。” “呵呵,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夫人也!”柳一条睁开眼,甩了一句文,轻笑着坐起身来,上前把狄芝芝撵开,小心地扶着张楚楚在他刚才躺着的大椅上坐定,然后抬脚在两边儿的小椅上踢了踢了,道:“起来了,起来了,快过来给你们师娘见礼!” “行了行了,夫君就别折腾他们了,让他们接着睡吧。”张楚楚抬手把柳一条的动作止住,轻笑着说了柳一条一句。 “也好,就依娘子之意。”柳一条侧身在椅臂上轻坐下来,扶着张楚楚也侧身躺下,道:“娘子躺下试试,这个时节,这个天气,晒太阳,那是再舒适不过,不冷,不热,而且还有一股暖意包裹着全身,就像是在温水中沐浴一般。也是这奉节的天气,比咱们老家要好上一些,大冬天的,竟没有多少的冷风,寒而不冷,嗯,回头为夫也去托人去做上两套这样的长椅,以后没事儿的时候就陪着娘子一起,在家中晒太阳。” 从始至终,柳一条的表现都很随意,两只眼睛里面只有张楚楚一人,好似整个世界里,就只有他与他媳妇儿两个人存在,把站在一边儿的狄芝芝和南宫婉儿两个人,完全排除在了外面。 被人忽视了。 两个丫头的额头同时都冒起了一丝黑线,狄芝芝还好一些,已经有些习惯,南宫婉儿更是第一次地察觉到了柳一条的可恶之处。 “夫君,大小姐,还有婉儿妹妹还在旁边呢。”张楚楚微红着小脸打断了柳一条还待再说的话语,看她的表情,能被夫君这般地重视,呵护,很幸福,很甜蜜,也有丝丝的骄傲和自豪的意味。 “婉儿妹妹?”柳一条抽空抬头向南宫婉儿看了一眼,道:“这不是前天在客厅见到的那位女游侠么,怎地有空到了这书堂之地?” “你知道游侠?”南宫婉儿眼前一亮,遂开口向柳一条问道:“你也懂武技?”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柳一条轻吟了一句,然看轻笑着向南宫婉儿说道:“游侠儿,曾是柳某年少时的梦想,只是可惜,身无一技相傍,力尚不能敷鸡,对于游侠,只能心往而已。”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南宫婉儿随着柳一条轻吟了一番,不由得上前紧走了两步,看着柳一条问道:“这首诗以前似从未听闻过,敢问可是柳先生所作?” “《侠客行》,年少偶为,让婉儿姑娘见笑了。”柳一条微愣了一下,混然想起,这句诗似出自李白的《侠客行》中,现还没有现世,便浑不在意地给剽了过来。 “哼,婉儿师姐别信他的胡话,这样的诗句,怎是他一个胆小的文人所能作出?依我看,八成是他抄来的!”狄芝芝一语中的,让柳一条不由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师妹莫要胡,这种事情岂是先生所能为?”轻说了狄芝芝一句,南宫婉儿向柳一条抱拳一礼,道:“刚才听先生所吟之句,似有不全,不知婉儿是否有幸,一闻《侠客行》之貌?” 被南宫婉儿说得有些脸红,不过能剽窃,有东西来剽窃,剽窃后还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这也未偿不是一种能力。柳一条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羞耻的,想当年他被老师逼着背诵这些诗句的时候,不也是下过苦功的,算下来,这也算是他劳动所得。嗯,虽然得来的,大多都是别人的劳动成果。 “这有何难,婉儿姑娘若是喜欢,柳某便将这首《侠客行》送与姑娘便是!”柳一条轻从椅臂上坐起身来,稍酝酿了一下胸中的豪情,遂便把后世诗仙李白的《侠客行》给吟了出来: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紫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一首古体五诗,道尽了无数侠客豪情。 南宫婉儿与狄芝芝都沉醉在诗句所描述的豪云意境当中,就好像是恍了神儿,失了魂儿一般,呆站在了那里,痴了,醉了。就是连对游侠一向都不太欢喜的张楚楚,也沉醉在了其中。古诗对于古人的影响力,是柳一条这个现代人所远料不到的。 吟诵完毕,柳一条收拾了一下心情,看了看天色,午休的时辰已过,便弯身把两个还在贪睡的小孩子给叫了起来,撵回了屋里。至于院子中的三个女人,除了给张楚楚盖了一张薄毯,狄芝芝和南宫婉儿,便被柳一条给晾在了那里。 “先生,师娘她们什么时候来的?” “先生,师娘还有我姐姐她们是怎么了?中了孙悟空的定身术了吗?怎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先生,她们真的没事儿吗?过都快过了一刻了?” “闭嘴!”柳一条双眼一睁,那根从没用的戒尺又被他给拿了出来,这玩艺儿,搁在这个时代,比什么都管用,一看到这根黑幽幽的竹尺,两个小家伙的小手都是条件反射地,猛地一缩,同时也都闭上了嘴巴,乖乖地埋头看向自己的书本,不敢再向外看一下。 “把这两道题给我做了,做不好,明天上午的课改成《诗经》。”伸手甩给他们两道题,柳一条又回到了他的讲桌前,熟悉无比地用手撑着下巴,睡了。 “堂兄,你说这是不是先生在搞得鬼,”好一会儿,见柳一条闭眼睡下,狄仁杰又探头探脑地向窗外看了一眼,轻声地向着狄士杰说道:“依我看,定是先生施了什么咒语,把师娘和姐姐她们给惑住了。” “小杰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先生一向疼爱师娘,怎么会对师娘不利呢?”狄士杰一如既往地一心拥护,轻声说道:“依我看,师娘只是睡着了,而姐姐她们,八成是想来找先生的麻烦,被先生给点了穴位了。” “嗯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还有可能是...”狄仁杰点着小脑袋,还想进行进一步的分析。 “啪!” 戒尺击打桌面的声音,很清脆,很响亮。两个正在激烈,热烈讨论的小家伙,再一次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三章纪和?李纪和? > 第三百七十三章纪和?李纪和? 张楚楚率先醒悟过来,抬眼看到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的狄芝芝和南宫婉儿时,不由弯眉轻笑了起来。 然后把头安稳地靠放在椅背上,闭上双眼,面朝着阳光,感受着夫君刚才所说的淋浴似的温暖。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听得夫君有新诗问世时,张楚楚都会被诗中或美好,或悲伤,或欢快的意境给深深地拉扯进去,沉迷于其中而久久不能自拔。 这一次也是一样。 ‘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一曲《侠客行》,道尽了千古豪情。连自己一个平凡的妇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万千豪迈,更何况狄芝芝与南宫婉儿这两个正统的游侠? 轻拉了下身上的薄毯,温热,舒适,张楚楚知道,这定是夫君为她遮上,她感受得到里面浓浓地关爱之意。 就这般,张楚楚带着甜甜地笑意,在温和的冬日阳光下,懒了,困了,睡了。 “这真是那个没胆的家伙作的么?”从诗意中醒悟过来,狄芝芝首先轻吟了一声,使劲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一个瘦小文弱的书生,胆子比老鼠还要小上几分,怎么可能写得出这般大气磅礴的诗词来?定是他偷抄来的,嗯,一定是这样!” 巨大的反差,让狄芝芝有些无所适从,直接地就把柳一条给归结到了文坛大盗的行列。柳一条上次在她的剑下大呼救命的情形,给狄芝芝的印象,很深刻。 狄芝芝抬头往书房那边看去,见到柳一条又是在课堂上呼呼大睡,连口水都快流落到了地上,更是肯定了刚才她心中的想法,轻撇了撇嘴,眼神中又流露出了一丝的不屑,这么一个没有一点师德教养的教书匠,怎么可能写得出那般正气豪迈,足可以流芳千古的《侠客行》来? 狄芝芝不信。 “其实师妹若是要想知道柳先生是否真有其才,以及这首《侠客行》到底是不是柳先生所作,也不是什么难事,”南宫婉儿轻步走到狄芝芝的身边,看了一眼正在长椅上甜睡的张楚楚,轻声地对狄芝芝说道:“出题考较一番,不就全都知晓了吗?” 虽然身份和体貌有些反差,但是在心底里,南宫婉儿业已相信,那首《侠客行》,应确是柳亦凡所作。从张楚楚对她夫君的态度,从柳亦凡为人的独异表现,还有,从狄卢氏对柳亦凡的尊重程度。 南宫婉儿不似狄芝芝那般,头脑直白,想事做事只凭自己的好恶,她知道该怎样去看待一个人和一些事情,这里是长史府,狄家更是世代的书香门弟,他们不可能会白养一个草包的教书先生,更是不会拿自家的子孙来开玩笑。柳亦凡应是一个异人,有大才却不拘小节的异人,就像是他们游侠儿当中,那些厌倦了世俗纷争,隐退于世外的前辈高手一般。 南宫婉儿现在之所以会如此说道,多也是有些不忿柳亦凡之前对她们的冷漠和无礼,想难为柳亦凡一番。 “大小姐,婉儿小姐,那个纪和,醒了!”小环小跑着来到书房的院儿前,大声地向狄芝芝和南宫婉儿禀报,熟睡中的张楚楚被她惊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书房内的柳一条,也不由得把头偏了一下,换了只手臂接着入睡。 “怎么了,芝芝妹妹?”张楚楚轻坐起身,把身上的薄毯轻放到一边。 狠狠地瞪了小环这个鲁莽的丫头一眼,狄芝芝上前将张楚楚扶起,道:“张姐姐,你醒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师姐他们前天带来的那个伤患,刚才醒了,我跟婉儿师姐正想过去看看呢,张姐姐也一起去吧?” “呃,也好。”恍然想起刚才柳一条所诵读的‘侠客行’,张楚楚也不由得想去见识一下现实中的侠客,是否真如夫君所,那般地值得别人去钦佩。 当三个女人走进纪和养病的静室时,纪和还躺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喝食着一碗清粥,将近两天没有进食,纪和的肚子,空得厉害。 “纪大哥,你醒了?”南宫婉儿快步上前,接过丫环手中的粥碗,轻声向纪和询问,脸上满是欣喜。 “嗯,总算是又活了过来,暂时还死不了,呵呵,有劳婉儿小姐了。”纪和轻咧了下嘴,露出了一丝很恐怖吓人的微笑,他脸上的三道伤疤,很狰狞。看得一旁的狄芝芝直打激灵。 “纪大哥莫要多,先把这碗粥喝了吧。”南宫婉儿小心地把一汤匙清粥轻送到纪和的嘴里,然后又拿着毛巾,轻轻地给他拭去嘴角的残留,瞧她小心轻柔地样子,像极了是一个温顺贤淑的小媳妇儿。 “嗯,”乖乖地把清粥咽下,纪和扭头轻看了站在南宫婉儿身后的狄芝芝和张楚楚一眼,轻声向南宫婉儿轻问道:“听刚才的丫环讲,这里竟是奉节狄长史的府坻,想来婉儿姑娘身后的这位小姐,便是婉儿姑娘常提到的师妹,芝芝小姐了吧?” 纪和的面目虽然有些狰狞可怖,但是他的声音却是中正平和,看向人的目光也是一片地温暖和善,稍微地打消了狄芝芝心中的一些畏惧。 “纪大哥好!小妹正是狄芝芝,”狄芝芝抱拳冲纪和行了一个游侠式的礼节,然后指着身后的张楚楚说道:“这位是张姐姐。” “纪公子好,小妇人这里有礼了。”张楚楚由轻纱遮面,两只眼睛仔细地盯着纪和的脸旁,没有一点惧怕和厌恶之意,挺着肚子,微微冲纪和礼了一礼,感觉着眼前的这个纪和,竟是有些熟识,好似以前在哪里见过一般。 “两位姑娘有礼,纪某的伤势,让各位担心了,多谢狄小姐还有贵府上下,肯收留在下,活命之恩,纪某定会铭记于心。”目光在张楚楚的身上停留了一下,纪和弱声地向狄芝芝道谢。 “纪大哥重了,你是我师姐的朋友,也就是我狄芝芝的朋友,纪大哥尽管在这里安心养伤就是。”狄芝芝拍着胸脯保证,样子很是豪迈。 “小师妹说得是,”南宫婉儿又别喂纪和吃了一口,接过狄芝芝的话语讲道:“现在还是先把纪大哥身上的伤患养好要紧,其他的,日后再说也不迟。” “嗯,大恩不谢,纪某就不多说什么了,”纪和又扭头四下瞧看了一下,遂向南宫婉儿问道:“婉儿姑娘,怎不见秦大哥和李兄弟他们?” “秦师兄和李师兄都已经回师门去了,过几天会再回来看纪大哥,纪大哥不用担心。”一碗清粥很快下肚,南宫婉儿轻给纪和盖好被子,站起身,小声地嘱咐道:“张先生说纪大哥现在需要静养,不宜多吃,多,多动,我们就不再此多作打扰了,纪大哥先休息吧,晚一会儿小妹再来看你。” “师姐,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纪和啦?”一出门儿,狄芝芝便凑到了南宫婉儿的跟前,嬉笑着说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师姐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一个外人呢。” “胡说什么呀你,小心我拿剑打你的屁股,”南宫婉儿轻瞪了狄芝芝一眼,面色微红,道:“我只是很钦佩纪大哥的武艺和为人罢了,师妹你是没有见着,当日在那伙盗贼之中,纪大哥是多么地威风,拖着重伤的身子,却还是威吓得那些强盗不敢近身一步。哪怕是晕了过去,身子也是直挺挺地站着。” “记得当我们把那些盗贼赶跑了之后,我上前去扶助纪大哥,不想,纪大哥竟睁着双眼,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秦师兄说,在那之前,纪大哥已经晕过去多时了。”南宫婉儿双眼迷离地回想着几日前他们与纪和相遇时的情景,真是很震撼,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像纪和这样顽强不屈的人。 “真的?!”狄芝芝的两只眼睛里也全冒出了小星星,一把抱住南宫婉儿的胳膊,娇声说道:“以前怎么没听师姐提过,师姐你快跟我说说,那个纪和真的有这么厉害么?” 张楚楚跟在她们的后面,摇头轻笑了笑,对于那些打打杀杀的场面,她并没有多少的兴趣。 不过那个纪和,张楚楚想着刚才纪和的样貌,总觉着有一丝熟悉的意味,若是把他脸上的那三道巨大疤痕去掉... 那不就是他们长安新宅的那个邻居了吗?! 纪和?李纪和?听夫君说,他好像还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统领,真的会是他吗?张楚楚的心微惊了一下,她被她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四章李纪和之死 > 第三百七十四章李纪和之死 李纪和死了。 这是入进腊月的时候,从西北一个偏远的小县传来的消息。是一家客栈,一场大火,将李纪和,还有住在店里的所有房客都烧了个干净。听说大火被救下时,店里面所有的人,几乎都变成了黑色的炭头儿,面目全非,乌黑一片。 柳二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纪和的尸体都已经被人给送到了家里,李家上下,悲声一片。 李纪和的尸体由油布包裹着,安放在灵堂的棺帛里,棺帛的旁边,摆放着一个金黄色的铜质小牌儿,是东宫的侍卫标志,表面有些融化的痕迹,显是在受到火灾时,这个铜牌就佩带在李纪和的身上,这也是辩别李纪和身份的一个标记。 灵堂是临时搭起,很简陋,只是简单地扯了两块白布,摆了一个香坛,李王氏和李纪和的两个小孩儿,就跪坐在香案的旁边,李府的李密管家在上下地打理着相关的事宜,因为消息还没有传开,得到信儿的人不多,整座李府现在显得很冷清。 柳二条是第二位来李府祭奠的客人。 第一位是李清,东宫的内侍总管,李纪和的尸体运回的同一时刻,他就着忙着赶了过来,代表太子殿下前来慰问李家老小,带来了很多的钱帛和物品,现正在李纪和的灵位前弯身上香祭拜。 李清有四十左右岁的样子,微胖,面白,无须,看上去很和气,为李纪和祭奠的时候,神情肃穆,面色惨然,很悲伤,甚至还有些许的眼泪的流出,不知道的人见到这种情形,定会以为他是李纪和生死相交的兄弟。 礼毕之后,李清又细声地安慰了李王氏两句,回转过身,见柳二条进来,明显地一愣神儿,随即轻向着柳二条轻点了点头,算是见过。 柳二条也弯身还礼,然后与李清错开,缓步上前在李纪和的灵柩前躬身上香,心中伤感无限。 李纪和临走之前,还曾特地去柳府探视过一番,不想这才不到一月的时间,竟已是天人两隔。 虽然不肯相信,虽然对李纪和的死因还有诸多的疑问,但是不管如何,李纪和确是死了,被人杀的也好,被火烧的也好,他终归是死了,而死因,则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的大哥柳一条。 对于李纪和前番出行边外的目的,柳二条心里面很清楚,李纪和之前也曾跟他提过,只是柳二条没有想到会这般地凶险而已。 在为李纪和感到悲切的同时,柳二条也不禁感到有些心寒,忍不住开始为他大哥和爹娘们担心起来。他不信李纪和是死于大火之中,以李纪和的武艺,寻常的失火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把手中的香株插入香炉之中,柳二条弯身向李王氏礼了一礼,看李王氏面色惨淡,神智似都有些不清,两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子一脸无忧地坐在她的旁边。 在心中轻叹了一声,柳二条微摇着头,便转身出了灵堂。 现在是清晨,太阳刚冒出个头儿,天还没有暖起来,李府大院儿里的寒霜还没有完全解冻,甫一从屋里出来,很冷。 “王刚!”柳二条扭头向府里的管事吩咐道:“把带来的东西都搬进屋里,这几天你就在李府呆着吧,帮着李密管家招呼着,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就回来跟我说一声。” 李纪和不在了,而且还极有可能是因为大哥而去的,对于他的家眷,柳二条怎么也不会做视不理。 “是,二少爷!”王刚弯身应了一声,便带着几个随行的下人,直奔了院外。 “柳公子真是有情有义啊,小人佩服!”王刚走后,李清轻笑着从侧边走来,拱着手想凑近柳二条的身边,不过被薛仁贵给有意无意地拦了下来。李清抬头看了薛仁贵一眼,轻轻一笑,不以为意,不过却也不再向前靠近,看着柳二条细声说道:“小人在这里替纪和谢过柳公子了。” “哦?怎么,李内侍跟李大哥很熟吗?”柳二条眉头微挑,轻看了李清一眼,这个东宫的内侍总管他是第一次见,李清的名字他也是刚进灵堂时,方才听李密管家提起的,这个人给柳二条的感觉是,很阴险。 “呵呵,同在东宫共事,总是有些情意。而且李统领也从未把咱们这些阉人当下人看待,对于李统领,小人心里一直很感激。只是没想到,好人不长命,李统领这般好的一个人,竟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李清又往灵堂内看了一眼,神变复变得很是伤感。 “李内侍说得是,李大哥确是一个好人。”柳二条随声附和了一句,不过对于李清的话,他却是没有全信,阉人位卑,李纪和即使没有看不起这些阉人之心,但也绝不会与他们交好,毕竟内侍虽然位卑,但他们所处的位置却很敏感,在仕的人中,没有人敢与他们走得太近,那样很易遭皇家的猜疑,而李纪和,并不是那般粗心之人。 “李统领这次是因公殉职,朝庭虽有抚恤,不过太子殿下终是放心不下,这便让小人过来照看照看,”李清冲着东宫方向拱了拱手,然后又看着柳二条小声道:“想来柳公子也定是知道李统领到边外所去为何,太子殿下怀疑李统领的这次意外,另有隐情,便差小的来祭拜李统领的同时,跟柳公子招呼一声,太子殿下想请柳公子到东宫一叙,晚上小人就去贵府迎接,还请柳公子事先准备一二,莫要让旁人知晓。” “哦?”柳二条猛地睁大了双眼,看了李清一眼,同样小着声音向他说道:“既是太子殿下相邀,小子自是不会拒绝,有劳李内侍了,晚上柳某便在府内恭候。” “如此,那小人就先告辞了。”李清微笑着冲柳二条拱了下手,抬脚便领着他带来的内侍走了出去。 “薛大哥,你怎么看?”看着李清离去的背影,柳二条轻声地向薛仁贵问道。 薛仁贵的回答很简单,但却也很有力:“不管去哪,我都会跟着二少爷,这是我对大少爷的承诺。” “嗯,咱们也先回府里吧。”柳二条轻点了点头,领着薛仁贵一起,也回了府里。 对于太子殿下的邀请,柳二条并不觉着意外,李纪和是太子殿下派出去的,自也是知道李纪和此行的目的,现在李纪和在一个客栈里莫名其妙地被烧掉了性命,太子殿下若是心中没有疑虑那才奇怪。 “怎么样?查到纪和真正的死因了吗?”李承乾放下手中的茶碗,急声向刚从宫外回来的东宫密探方自兴询问。自李纪和遇难的消息甫一传来,李承乾便着方自兴去亲自打探,他知道,李纪和亡故,绝不会只是一场大火那般简单。 “回殿下,”方自兴躬身向李承乾行了一礼,恭声开口说道:“据小人的认真查探,初步发现,李统领是先被人用刀在胸前和背后各砍了一道很深的伤口,入肉足有三寸,有一刀更是穿透了整个胸腔,应是有两人前后夹击所致。李统领也是因失血过多,重伤不治而亡,之后客栈的那场大火,只是凶手为了掩人耳目,想灭了自己所留的踪迹而已。” “竟真是如此?!”李承乾猛地从椅上坐起身来,两只拳头紧紧握在一起,他抬头深看了方自兴一眼,冷声森然地问道:“那你可曾发现杀害纪和的凶手是谁?” “小人无能!”方自兴一下跪倒在地,惶声说道:“从李统领的尸体上,小人所能找到的,只有这些,真凶即使在之前有留下什么线索,也早已被大火给烧了个干净,想要找出直凶,几乎是没有可能,小人无能!” “废物!”李承乾一脚把李清踢翻在地,大声咆哮:“这点小事你们都做不好,孤养你们有何用?!废物!”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方自兴从地上爬将起来,再一次地跪倒在李承乾的跟前,诚惶诚恐,额头都挨在了地上。 “起来吧!”李承乾轻喘了两口气息,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冷撇了方自兴一眼,道:“你现在就给孤去撤查此事,无论如何,不管那个凶手是什么来头,都要给孤查将出来!” “是,殿下!小人这便去,这便去!”给李承乾磕了几个响头,方自兴就这样趴在地上,倒退着爬了出去。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五章量产菊花诗 > 第三百七十五章量产菊花诗 “一首诗五百文,如何?” 在一番威逼,色诱,甚至是苦求无果之后,无可奈何之下,南宫婉儿又开始了利诱这种最低级的手段,虽然她并不认为这对一个书生文人来说,会有什么效果。 “五百文?你这是在对一个伟大而高尚文学青年智慧和劳动的一种污辱!”柳一条不屑地撇了南宫婉儿一眼,然后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义正严辞,大义凛然地说道:“我柳亦凡的诗句,最少也得一贯。” “呃?!” 一片下巴落地的声音,除了对柳一条已是很熟悉的狄仁杰狄士杰这哥俩儿外,在场的人都不由晃动了下身子。 虽然不知道柳亦凡口中的‘文学青年’是什么东西,但是看到柳亦凡这种虚伪贪财的嘴脸,南宫婉儿忽然觉得很失望,读书人一向不都是清高,不凡,视钱财如粪土的么?怎么这个柳亦凡给她的感觉,却像是一个商贾,满身满脸的全是铜臭之味? 难道前几天的那道《侠客行》,真是他抄写别人的么?南宫婉儿也不禁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来。 “哼!”狄芝芝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心里面对柳一条的看法更是不堪,除了之前的胆小之外,又给柳一条盖上了一顶贪财,虚伪的帽子。 “一贯就一贯!”南宫婉儿一口应下,在外面漂荡了几年,她的手中还算是有些余钱,一贯钱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她现在倒是真想看看,她一贯钱,是否能真的买来一首好的诗句。 “哦,呵呵,柳某就知道,像南宫姑娘这种见过世面的游侠,必不是那般小气之人,”见南宫婉儿应下,柳一条轻从长椅上坐起身来,轻笑着向南宫婉儿说道:“既然价钱已经谈妥,那咱们就别再墨迹了,柳某不似两位姑娘这般清闲,整日都无所事是,一会柳某还要去给少爷们上课呢。南宫姑娘想要什么要的诗词,说出来听听吧,嗯,若是可能,柳某必不会让南宫姑娘失望。” 柳一条很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心中想着晚上是不是去买几只猪脚回来加餐,小依上次炖出的猪脚汤,到现在还勾着他肚里的馋虫。 “好,就以菊为题!”狄芝芝指着院中还没有完全调零的残菊,昂着头,得意地看着柳一条。 “大小姐若是也肯出钱一贯的话,柳某倒是不介意以菊为题为大小姐作上一首。不过我曾听说,大小姐的手头似乎并不是很宽裕。”柳一条又把身子缓缓靠下,奉节的冬天,很适合在太阳底下沐浴,很暖和。 “麻烦柳先生就以菊为题!”见狄芝芝作势又要拔剑的样子,南宫婉儿忙开口打下圆场,把题就定为院中的残菊。 “嗯嗯,”东家发话,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便不再多。微闭着眼,在长椅上沉吟酝酿了半天,然后微睁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南宫婉儿说道:“那个,南宫小姐,鄙人这里,向来都是概不赊账,你看是不是先...” 柳一条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串黄澄澄的东西落到了他的怀里,一整串儿,共千枚,不多不少,正好是一贯。 “南宫小姐真是爽快!呵呵,”柳一条看了南宫婉儿一眼,一把把银钱揣放到怀里,然后又闭着,装模作样地酝酿了半天,轻轻地又拽出了一首菊花诗来: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合题,合意,且又寓志其中,即使狄芝芝与南宫婉儿不太懂诗,却也能够体会到诗词之中的独特地孤傲不屈之意。 虽然对柳一条的为人有些不屑,不过这首诗词却是着实不错,最起码南宫婉儿和狄芝芝两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哗啦啦!” 又是一阵银钱碰撞的声音,狄芝芝也狠着心给柳一条扔来了一串的银钱,很是不服气地向柳一条说道:“能做出一首算什么本事,说不得又是抄诵的别人的东西,有本事你再给本小姐作出一首来,还以菊为题!” 狄芝芝的举动,明显地是在难为柳一条,不过南宫婉儿却没有一点想要劝阻的意思,不但如此,她的心中甚至还隐隐地升出了些许的兴奋之意。能看得柳亦凡为难和出丑,似乎也是不错。 “多谢!”柳一条不客气地把钱揣到怀里,看了狄芝芝一眼,有上露出了一种职业式的微笑。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不带一丝犹豫的,一首由元稹所作的《菊花》,便从柳一条的嘴里溜了出来。 “好,本姑娘还就不信了!”看到柳一条脸上近似捉弄似的微笑,狄芝芝一咬牙,又从她的小荷包里掏出了一贯银钱来,扔到柳一条的怀里,愤声说道:“本姑娘还要再买一首,题目还是这菊花!” 狄芝芝的这个‘买’字,几乎是咬着说出来的,不过柳一条却并不以为意,把银钱拿起,轻轻地吹了一下,又微笑着揣放到了怀里,那模样,像极了是一个菜场的菜贩。 “没想到大小姐这般地慷慨,以后小生也有钱给娘子买鸡吃了,呵呵,多谢了!”柳一条冲狄芝芝拱了拱手,又随声吟出了一道菊花诗来: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哗啦啦!” 又是一串铜钱落入怀中,南宫婉儿好像是也来了脾气,她知道狄芝芝应是已经没了余钱,便很仗义地又扔给了柳一条一串,道:“劳烦柳先生,小女子还想再买一首,题仍为菊!” 一首,两首,三首,看柳一条写诗竟像是在喝白开水一般地容易,南宫婉儿心中不忿,不信柳一条还能作出第四首来,不知怎么的,她现在很迫切地想要看一下柳一条做不出诗来时的倒霉样子。 “多谢!既然两位小姐都这般地大方,那我柳某人也不能太过小气,”柳一条说着,把手中的银钱揣到怀里,笑看着南宫婉儿和狄芝芝说道:“这一次我买一送一,额外地再赠送给两位小姐一首。” 身寄东篱心傲霜,不与群紫竞春芳。 粉蝶轻薄休沾蕊,一枕黄花夜夜香。 宋,唐琬的咏菊名句。 不随群草出,能后百花荣。 气为凌秋健,香缘饮露清。 细开宜避世,独立每含情。 可道蓬蒿地,东篱万代名。 明,李梦阳的赞菊绝篇。 梅、兰、竹、菊四君子,关于它们的诗句柳一条肚子里多的是,有很多甚至都印到了他的脑子里,当年为了应付高考,他可是没少在这上面折腾。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柳一条站起身形,淡笑着看了狄芝芝和南宫婉儿一眼,道:“两位小姐若是还有雅兴,明天不妨多带些钱过来,柳某是来者不惧。” 来了狄府这么久,柳一条觉着他也该显露一些东西了,毕竟身为一个教书先生,若是在学识上让人怀疑,没有一点镇得住别人的东西存在,终是有些不妥贴,偷懒的时候,也终是会有些不踏实。 一口气,五首咏菊绝句,应该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 说着,揣着怀里沉甸厚实的四贯银钱,柳一条领着狄仁杰狄士杰两个小家伙又回了书房,继续着下午的课程。把狄芝芝与南宫婉儿两个人,直接地晾在了院儿外。 “师妹,”见柳一条进了书房,南宫婉儿苦笑了一下,道:“事实证明,虽然这个柳亦凡的为人有些,嗯,怪异,让人不可理解,但是他确是有些才能,那首《侠客行》应也确是出自他手。” 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荷包儿,南宫婉儿不免有些心疼,两贯钱虽然不多,但却也不是小数,就这样赌气地换了两首可有可无的诗句,不值。 “不行!柳亦凡一定是欺负咱们不懂诗词,随便地就拿了些东西来哄骗咱们,我要去找我爹!”狄芝芝满不服气地向院外走去,嘴里嘟囔着:“要是让我发现他是在胡乱地来搪塞咱们,我就让他好看!本小姐的钱是那么好赚的么?两首破诗就骗了我近两年的例钱,哼!” 说到底,狄芝芝这小妮子也是在心疼她的那两贯银钱了,那些钱,她可是省吃俭用地积攒了好久。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六章再涨工资 > 第三百七十六章再涨工资 晚上回家的时候,柳一条看到自家的小院儿里竟多了一匹肥马。 是任幽那小子来了。柳一条摇头轻笑了笑,自上次在街上偶遇,这小子就像是赖上了他一般,每天晚上都会到家里来上一趟。 “小依妹妹,你好漂亮,给我做媳妇儿好不好?” “去去去!一边玩儿去,别耽误我收拾桌子,老爷他就快要回来了。”小依红着脸,不客气地驱赶着任幽。一句话听了数十遍之后,小依早就没了之前的那般害羞,对任幽这个顽皮小子也不客气起来,拿着一块抹布,直把他往一边赶。 “哎哎,小依妹妹,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任幽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又不依不饶地重复着往日的乔段儿:“你看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这么柔嫩优美的一双小手,却在这里做着这般粗陋的活计,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若就给我做了媳妇儿好不好?只要你同意,我这就去跟柳大哥讲,把你领回家去,再不受这般没冷没热地苦楚了。” 不得不说,这个任幽很有当小白脸的潜质,见到漂亮姑娘他都会上去调戏几句,告白一番,说上一些流氓兮兮的话语,可是尽管如此,却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对他反感过,反而会觉得他很可爱,属于很无邪无害的那种,遇到有些大胆的女人,反而会反来调戏他两句来解闷儿。 就像是现在的小依,虽然表面上对他很不客气,连抹布都挥了出去,但是看她脸上的表情,欲语还休,娇羞一片的,明显是没有真的生气。不然,小依手中现在拿着的,就不会只是一块抹布了。 “啊,老爷,你回来啦。那个,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去请夫人出来。”见到柳一条就站在门外,小依的小脸又是一红,冲着柳一条施了一礼后,便转身快步去了里屋。 “柳大哥!”任幽也正经八百地冲着柳一条拱了拱手,不过眼睛却还在往里面瞄弄着。 “嗯,”柳一条微点了点头,对此已是见怪不怪,轻笑着向任幽说道:“任公子今天来得挺早啊,饭菜都已经备好了,一起坐吧。” 对于这个整天准时来这里蹭饭吃的小子,柳一条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 “那,小弟就不客气了,”说着,任幽一屁股便坐在柳一条的下首椅上,弯身从桌底下拿出一壶已经温烫了好一会儿的清酒来,给柳一条和自己分别斟倒上一杯,道:“这是小弟从家里带出来的‘清岚酒’,柳大哥尝尝这酒的滋味,比起‘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来,如何?” “‘清岚酒’?”柳一条看了任幽一眼,闻着散在厅中的清淡酒香,微笑着说道:“你小子倒是大方,听说这‘清岚酒’可是‘易和居’的招牌,一壶少说也得一贯,你倒是舍得。” 嘴上虽如此说,柳一条的手下却没有丝毫的客气,端起酒杯便率先轻饮了一口。 温厚,醇和,没有‘三碗不过岗’的那种辛辣,入腹后也没有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是柳一条所喝过的所有清酒中,最好喝的一种酒水。不过比起‘三碗不过岗’来,它的味道虽然要好上许多,但是度数和浓烈程度却是远有不足,‘清岚酒’更像是一种小浅的饮料。 “如何?”任幽看柳一条把酒饮下,轻声地在一旁询问。 “是好酒,酒色与味道都是不俗,与‘三碗不过岗’各有千秋,不错!不过比起酒价来,却还是‘三碗不过岗’更实惠一些。”柳一条很中肯地给出了一个评价,然后又提壶给自己斟倒了一杯,这种好酒并不是时常都能喝到。 “是啊,比起‘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来,‘清岗酒’确是贵了许多,不过听说‘易和居’已经准备要降价了,到时说不得只花一百文两百文就能买得了。”说起这个,任幽的神色也有些落寞,酒不如人,这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这些天,他已经听得他娘在谈论‘清岚酒’降价的事情了。 “夫君,嗯,小幽弟弟也来啦?”由小依轻扶着,张楚楚轻身缓步从里屋走了出来,微笑着冲柳一条和任幽轻点了点头,在柳一条的另一边轻身坐下。 “嫂子!”任幽乖乖甜甜地向张楚楚叫了一声,狠狠地在张楚楚的脸上瞧看了几眼,若不是有柳一条在侧,这小子怕是又要老毛病发作,想找人当媳妇儿了。 “嗯,”张楚楚对任幽轻笑了笑,对于这个喜欢缠人的小孩子,张楚楚心里还是蛮喜欢的,对于他多次来往家里,也并没有太多的反感,拿起筷箸,接过小依递上的米饭,张楚楚柔声说道:“快吃饭吧,现在天寒,不快点的话,一会儿菜就都凉了。” “嗯嗯!谢谢嫂子!”任幽猛点了下头,遂便开始往嘴里狂扒米饭,贪吃的样子,惹得张楚楚又是一阵地欢喜轻笑。 “夫君,小喝点酒,对身子不好!”见柳一条又在喝酒,张楚楚不由轻声劝慰了一句,然后提箸给柳一条夹了一只他最爱吃的猪脚,放在碗里。 “没关系,娘子不用担心,”柳一条把酒杯放于桌上,对张楚楚报以微笑,夹了一块清淡些的鸡蛋放到楚楚的碗里,轻声向张楚楚问道:“今天下午,在狄府娘子没有受那两个小头的气吧?” 平白地赚了人家四贯的银钱,柳一条担心狄芝芝和南宫婉儿会把气都撒到张楚楚的身上。 “没有啊?不过芝芝妹妹和婉儿妹妹整个下午都神神叨叨的,一脸的不高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张楚楚疑惑地看了她的夫君一眼,道:“这件事不会是跟夫君有干系吧?” “是有些关系,午时的时候,那两个小丫头本来是想来找我晦气来着,不过偷鸡不成反而蚀了一巴米,不高兴也是正常的,”柳一条轻笑了一下,狠狠地在碗里的猪脚上咬了一口。肥而不腻,香气满嘴,小依这丫头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像个样子了。 “这样啊,”张楚楚轻点了点头,难怪她问那两个小丫头的时候,她们支支吾吾地不愿多,原来是背着她被她的夫君给捉弄了。 张楚楚知道狄芝芝对柳一条一直都有些介怀,也一直都思量着想要找柳一条的麻烦,这次在柳一条的身上吃了亏去,张楚楚并不觉得意外,对她的夫君,张楚楚一直都很有自信。 拿起汤匙轻喝了一口甜汤,张楚楚又轻声向柳一条说道:“今天上午妾身从狄府回来时,大夫人把妾身叫去说了一些话语。” 放下汤匙,张楚楚接着讲道:“说是要给夫君再增一些例钱,由之前的两百文,加到了四百文,翻了一翻,并事先地又给家里支取了一部分。” “哦?”柳一条抬起头,嘴角不由轻轻勾起,狄府的反应还真是快捷,他中午刚投的资,下得料儿,不想,到了晚上就马上地有了回报。 “才四百文?狄府的人也忒抠了点儿,像柳大哥这般本事的人,怎么能只给四百文?”在一旁边扒饭的任幽也插了口,热情无比地看着柳一条说道:“柳大哥,要不再考虑一下小弟之前的提议,不若就把这教书先生给辞了吧,到小弟的府里去帮小弟调训马匹,一个月八百,不,一贯,反正绝对不会亏待了柳大哥就是!” “去去去,大人的事儿,你一个小孩子别来捣乱!”柳一条不客气地在任幽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这小子无时不刻地都在想着挖角,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消停。 “我是说真的,柳大哥,依着你相马驯马的能力,何必非要窝居在长史府里做一个什么教书先生呢?不若大哥就随了小弟吧,我那府上可还有十几匹良驹等着大哥去驯养呢。”尽管已经失败了数次,任幽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找一个相马驯马的良师,可是他多年的梦想,好不易在这里遇到了一个,他怎会轻易地放弃?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虽然很喜欢马匹,但是对于养马一道却是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任公子就莫要在白费力气了,”柳一条感觉有些头疼,这小子实在是太能粘人了。 “是啊,小幽,既然你柳大哥不喜欢,你就不要再强求了。”见夫君一脸的无奈,张楚楚轻笑着向任幽说道了一句。对于这个能让夫君屡次吃憋,且又倍感无奈的任幽,张楚楚还是蛮佩服的,毕竟这天下间,能让夫君如此的人,就她所知,并不多。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七章牧场 > 第三百七十七章牧场 是夜,夜深人静之时,一道黑影从柳家小院儿小心地溜出,一路翻墙过户,到了狄长史府内,绕过狄府守卫的护院,轻轻摸到了纪和养伤的静室之内。 “先生到了?”听到一丝响动,纪和挣扎着从榻上坐起,背靠于床壁之上,咬着牙,咧着嘴,忍受着身上的阵阵疼痛,抬臂冲已经站到榻前的黑衣人拱了拱手,脸上并没有半点意外之色,反而有几分感激和期待之意。 经过了半个月的休养,纪和的伤势已经在张礼正的万般惊奇和不解之中,飞速地好转了起来,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可以稍作移动,甚至连饭菜都可以自己动手去挟递,恢复程度和速度,远远地超出了张礼正这位神医的预料,惊得老头儿一度以为这是一个惊人的奇迹。 柳一条轻步上前,在纪和的榻前坐下,看了下纪和的面色,轻声问道:“纪壮士今日感觉如何,可有不适之处?” “劳先生挂怀,纪某的伤口已经完全长合,听张先生讲,若是没有大的动作,再在这榻上呆上半月,就可下榻行走了。”说话的时候,纪和一直都微低着头,对柳一条表现得很是恭敬。 “你且侧身躺下!”柳一条站起身形,轻声向纪和交待了一句,然后上前把纪和身上的衣物整个都给扒了开去,前胸,后背,还有肋下,整整十一道刀剑伤痕在纪和的身上显露出来。 柳一条伸手在纪和后背上的疤痂上轻按了按,经肿已经消褪,痂疤也已变成了灰暗之色,伤口长合得很好,并没有一点受到感染的迹象。 “外伤已然无碍,内伤,有那位张先生在侧,也不是问题,以后我就不必再过来了。”把衣服给纪和搭上,柳一条又缓缓地坐下身,温和地轻声向纪和说道。 “先生!”听得柳一条此,纪和艰难地轻翻过身,感激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先生救命大恩,纪和无以为报,不知先生可否赐下名号,或是让纪和一睹先生尊颜?让纪和知道,救命之人为谁?” “告诉我,你身上的那两刀是怎么来的?”柳一条没有回答纪和的问题,而是轻声地向他问了一句。那两刀伤于一月之前,一前一后,有一刀直接从胸前,穿到了胸腔,若不是插得位置有些偏颇,并没有伤到肺叶,纪和早就没了性命。对于他身上的这两道刀伤,柳一条一直很好奇。 “这,”纪和迟疑了一下,又冲柳一条拱了拱手,道:“非是纪和不愿讲,实是其中有太多的凶险,纪和不想连累先生,不便告与先生知晓,还请先生见谅!” “我知道你是谁!”看了纪和一眼,柳一条抛出了这么一句话:“你原姓李,名纪和,是东宫太子身边的侍卫统领,可对?” “你?!”李纪和一惊,忍不住就要去抽取放在枕侧的长剑,不过扯动了伤口之后,又无力地软倒了下来,长喘着气息,小心地扭头盯看着还静坐在榻前的黑衣人。 “你是谁?”见黑衣人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李纪和弱声开口向他问道。 “一个救了你性命的人。”柳一条淡淡地看了李纪和一眼,道:“从你来到狄府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不然也不会每天半夜来此为你疗伤。你应该看得出,我并没有要害你之意,我只是想知道,为何你一个堂堂的东宫侍卫统领,会落得这般田地?为什么不回长安,向皇家求救?” “你认识我?”李纪和没有回答柳一条的话语,而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眼前的这个黑衣人一番,想从里面找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我只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你要隐名埋姓,不回长安求助,而是流落到了这奉节之内?”不理会李纪和的问话,柳一条依然问着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因为面对的是李纪和,柳一条并不想用那种催眠的形式来问话。李纪和身上那两道足以致命的刀伤,足以说明他并不是在演什么苦肉计。 “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深看了黑衣人一眼之后,好像是想通了什么,李纪和无力地轻喘了口气,开声对柳一条说道:“一个关于刺杀柳神医幕后真凶的秘密。” “所以,你是被人给灭口了,对吗?” “其实,我已经猜到你是谁了,”李纪和放松了整个身子,试图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嘴里边轻声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能够夜入长史府而不被人察觉,医伤治病竟比一个前朝的太医还要精通老道,这天下间能够做到这一点,且又认识我李纪和的人,只有两个,很显然,先生并不是孙思邈道长。” 想到这一点,李纪和算是真的安下了心来,他知道他在此地的消息不必再担心会被泄漏,提心吊胆了近一个月之后,他真正的安全了。 “这一点,我并不意外,开始我还以为你会更早一些猜到我的身份。”柳一条笑了,不过他并没有摘去脸上的黑巾,他还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现在的样貌和身份。毕竟李纪和对他来说,还是一个外人。 “没想到,没想到柳先生竟然藏身于夔州,隐匿于奉节,没有想到,纪和竟还有幸,再一次被柳先生救了性命。”李纪和也陪着柳一条轻笑了起来,不过笑容有些苦涩:“同时地,纪和也知道了先生为何会忽然地要隐匿藏身的原因了。没想到要加害先生的人竟会是他,呵呵,也难怪先生会这般地惧怕了。” “知道了这些,你有什么打算?”柳一条敛去眼中的笑意,看着李纪和,轻声地向他问道。 “还能如何?”李纪和脸上没了一丝的神彩,无力地说道:“只有学先生这般,混迹于江湖之中,远离那杀身之祸,只是可惜家中的孩子和婆姨,此生怕是都再难相见。” 想来那些人应已发现了自己的‘尸体’,在别人的眼里,李纪和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吧? 李纪和不由想起了他所逃离的那间客栈,还有那家客栈最后的那场大火,及那个被自己砍了两刀的尸体,是他,连累了那一整所客栈的数十条性命。 “我不是一个善于逃避的人,对于那些危及到我和家人的危险和人物,我都会设法地把他们给清除掉,”柳一条看了李纪和一眼,平声向他说道:“所以我希望纪和你,也不要就此在江湖中沉沦,嫂子还有我那两个侄儿,都还在等着你早些回去看望他们呢。” “柳先生,”听了柳一条的话语,李纪和面色剧变,他扭头看着柳一条,不敢置信地轻声问道:“莫成先生还想...?” 李纪和没敢说出来,与那个人做对,那是不可想象的,他不认为现在的柳一条可以做得到,虽然,他也知道柳一条很有本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我一贯的做事原则。说起来,我也只是想有一个安全宽松的环境,与家人一起好好地过日子而已。”柳一条接口说道:“从一开始,我就不想卷进那些皇家乱七八糟的纷争之中,所以一直以来,我也都是尽量地让自己置身于事外,对于皇家和长安城中的各种势力,也都是左右逢源,更是给自己加了一个商贾的头衔以明拒仕之心。每天窝在自己的小窝里,连门儿都少有出去。” “但是结果呢,却还是逃脱不了这个权势的漩涡。”柳一条站起身,轻声向李纪和说道:“这也是当初,在三原的那个药店,我意外救下太子之后就已经注定的事情。” “先是魏王,后是侯君集,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位,呵呵,”柳一条轻笑着转到李纪和的床前,看着他说道:“只是可惜了魏王殿下,因为太过心急,早早地就丧了性命。不然,在几个皇子之中,最终坐上皇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柳一条的话有些大逆不道,甚至还有要被杀头的危险,不过在这种时候,谁还会再去在意这些呢? “柳先生想让纪和做什么?”事到如今,李纪和也看出了一些倪端,柳一条跟他说了这么许多,应该是想拉他入伙。 “纪和的命是先生救的,而且还不止一次,先生可是用得着,可尽管拿去!”李纪和也是一个知恩知惠的汉子,说出的话来,铿锵有力,很坚决。 “我想让你去西北,去开一个牧场!”柳一条弯身坐下,坚声向李纪和说道:“我出银钱和技术,给你三年的时间,把这个牧场做大,大到要让大唐所有的骑兵,都用上这个牧场的马匹!”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八章再游黄鹤楼 > 第三百七十八章再游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三原柳一条,于贞观十年五月四日偶得。”一身书生打扮儿的苏晨曦轻吟着下面的落款儿,嘴里喃喃道:“纯正饱满的‘柳氏书法’,不想柳先生竟是真的来这里游玩过。” “那是自然,”小僮昂着他的小脑袋,得意地向苏晨曦说道:“前次我随少爷来的时候,仅跟柳先生错了三天,差一点就与柳先生他们在这黄鹤楼内相遇呢!当时这里人山人海,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柳先生的这首《黄鹤楼》给镇住了!” 再一次地站到这黄鹤楼内,看着柳一条的亲笔书迹,小僮的小脑袋都快仰到了天上,好像写这首诗的不是柳一条,而是他小僮一般。虽然以前每次跟柳一条见面时,小僮跟柳一条都有些不对付,但是现在,过了许久不见,这小丫头又挺想他的。 “小僮,莫要多嘴!”李如似轻斥了小僮两句,双眼紧盯看着题诗亭上的《黄鹤楼》,这首诗像是经人特别地装饰过,过了近半年的时间,笔墨依然清新特异,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凌厉,就好像是刚题上的一般。 不止如此,李如似还注意到,在这题诗亭上,在这首《黄鹤楼》的下面,已然是空白一片,在这过去的半年时间内,竟再无人在此为黄鹤楼题诗。一诗以扫天下,有柳一条的这首诗在,以后怕是都无人敢在此题诗了吧? “这首诗在长安的时候不就有人在传诵了吗?我都听过了好几遍了呢?”芭蕉看她们家小姐还有公主都对这首诗痴迷的样子,很是不解,她识的字不多,自是品不出这首诗中的独特韵味来。 “那怎么能一样?”小僮很不客气地白了芭蕉一眼,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儿:“这可是柳先生的亲笔,且又应情应景,与长安的那些学子口中所诵,怎能相同?” “切!翻来复去的,还不就是这几个字,有什么不同的?”芭蕉很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一路上她就发现,小僮这个小丫头,有事儿没事儿地总是会喜欢来找她的麻烦。 难道就是因为她在路上说了几句柳一条的坏话,让这小丫头片子给记心里了?嗯,有可能,芭蕉在心里面诽议着,之前每次一提到柳一条,小僮这小丫头就像是说到了自己亲人一样,兴奋得都快要蹦到了天上去。 “对牛弹琴,不可理喻!”再一次地白了芭蕉一眼,小僮便撅着小嘴,赌气似地扭过身去,对芭蕉不再理会。 “行了,你们两个别再闹了,”李如似回身向两个小丫头扫了一眼,两个丫头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李如似的身份摆在那里,芭蕉虽不是她的丫环,却也不敢对她无礼。 “原来如似兄早就已经来过了,”苏晨曦也将目光从题诗亭上移开,刚才小僮的话,她还是听到了。豫章与柳一条的事情,苏晨曦早就已听小僮说起过,对此,苏晨曦的心里多少也有些吃味,不过更多的,却还是酸楚。说起来,豫章公主与她都处在同一种境地,始终都只是一边儿在热而已,柳一条甚至连她们的真正性别都不知道。 “是啊,初夏的时候曾来过这里,很美,不过这里冬日的景色却也是不错!”李如似缓步向前微移,凭栏而眺,虽然时节正处在冬日,不过这蛇山之上,却仍有一抹迷人的绿色。且在这半山之上,虽时有清风徐徐,但却是不觉有丝毫的寒冷。 “是啊,黄鹤楼历经数百年而不倒,确是有它独特迷人之处,”苏晨曦向前走了两步,与李如似齐肩,看着山下的苍茫一片,轻声向李如似说道:“不若咱们便在此地多呆上几天吧,在咱们想到下一站的去处之前。” 说到底,苏晨曦还是有些不舍柳一条所留的那些诗句,想在此地多临摹上几幅。自柳一条失踪后,她便再没见过柳一条所书的真迹了。 “既然苏兄喜欢,那就依苏兄之意!”李如似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淡然,目光仍没有收回,极目远眺着远处的白雾苍茫,他也不想早些离开这里。 “听说苏兄曾在柳先生跟前修习过书法,”过了许久,李如似回过神儿来,见苏晨曦正提笔在题诗亭旁临摹着柳一条的那首《黄鹤楼》,便轻步走了过去,看到纸上的字迹书法,几已是与题诗亭上的一般无二,不由轻叹了一句:“看来苏兄已是得了柳先生的真传,这一手‘柳氏书法’,几可以以假乱真了。” “形似而神非,若是柳先生在此,怕是又要开口骂人了。”苏晨曦把毛笔放下,轻笑了一声,看着刚写好的字迹,不由回想起以前在柳府老宅,她练不好字时,柳一条抬手拍她脑袋时的情形来。 “是吗?反正现在闲着也是无事,不若苏兄就跟我说说你跟随柳先生修习书法时的情形吧?”听说柳一条竟还会骂人,李如似也来了一些兴趣,遂拉着苏晨曦在一旁坐下,小声地向他打听着。对于柳一条,不管是正面,还是侧面,李如似都想去多了解一些,即使,明知道就是了解了也无甚用处。 “咦?这不是苏晨兄吗?”两个刚刚坐下,就有一个青年人拱手过来招呼,看他喘着长气,像是刚从山下上得楼来。 “哦,原来是观光兄,观光兄请了。”苏晨曦扭过头去,看到来人竟是柳一条的徒弟,骆宾王,遂忙着起身与他还了一礼,然后轻声向骆宾王问道:“这个时节,观光兄怎地也到了这黄鹤楼来?” 现在已是腊月中旬,年关将至,这黄鹤楼上,并没有几个人在。 “自师父师娘隐去踪迹之后,我的书法字体便少有人再来教导,这不是年关将近,我便向二条辞行回乌伤老家,听说这黄鹤楼上有老师所留下的真迹,便顺路过来看看,可能的话再临摹几幅回去练习。苏兄也知道,小弟的字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半路遇到熟人,骆宾王明显地有些欢喜,一屁股便在苏晨曦的旁边坐了下来,胸腔仍是起伏不定。 “苏兄,这位是?”李如似诧异地看着在他面前不停喘气的年青人,轻声地向苏晨曦问道,听他刚才话中的意思,他似还是柳一条的徒弟。 “哦,我来给你们介绍,”知道李如似和骆宾王并不曾见过,苏晨曦指着骆宾王轻声地向李如似介绍道:“如似兄,这位是骆宾王,字观光,是柳先生几个月前新收下的一位弟子,一度跟在柳先生的跟前学习书法,算是柳先生唯一的一个正式徒弟。” “观光兄,”说完,苏晨曦又指着李如似向骆宾王介绍道:“这位公子姓李,名如似,与柳先生有过数面之缘,也算得上是柳先生的知己朋友。” 两人拱手见礼,算是已经认识,骆宾王接过小僮递上来的茶水,猛灌了一气,从山脚爬到这黄鹤楼上,可把他给累了个够呛。 “既然观光兄能得柳先生看重,更是能添为柳先生的高徒,想来观光兄在书法上造诣定是非凡,不知小弟能否有幸,一睹观光兄的大作?”看到苏晨曦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笔墨纸砚,李如似忽然地便起了想要考较一下柳一条这个徒弟的心思,吩咐着小僮去将笔墨端来,轻声地向络宾王询问。 “这个,如似兄,”在骆宾王应答之前,苏晨曦轻声向李如似说道:“观光虽是柳先生的亲传弟子,但是随着柳先生的时日并不太长,这提字之说,还是算了吧。” 骆宾王的字长成什么样,苏晨曦是见过的,几乎可以用有碍观瞻这四个字来形容,他不想骆宾王李如似的面前出丑。 “没关系,”骆宾王感激地看了苏晨曦一眼,轻声向两人说道:“有些东西,没有必要去回避,跟着老师学了这么久,我已经学会了该如何地去坦然面对。” 在苏晨曦还有李如似四只眼睛惊异的目光中,骆宾王轻站起身,接过小僮递上来的毛笔,在砚台上饱醮一些墨汁,提笔便在平铺的白纸上写下了这样一句很现代的话语: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字体刚正,饱满,筋骨神气皆具,已有了些许的大家风范,跟五个月前他的字迹相比,已是天地之别。 李如似第一次见到骆宾王的字体倒还罢了,苏晨曦这个对骆宾王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几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几个月的功夫,骆宾王的字,竟已经进步到如斯水平了吗? “这是老师之前最常说的一句话,送给如似兄!”把毛笔放下,骆宾王轻吹了下字体上的墨迹,轻轻地递至李如似的手中。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九章金缕衣 > 第三百七十九章金缕衣 “婉儿姑娘,这是什么地方?”李纪和柱着拐杖,由南宫婉儿搀扶着,散步到了狄府西跨院儿的书房之地,见到院子里竟然有人在露天地酣然入睡,不由奇怪地向南宫婉儿问道。 “这里是狄府小少爷们读书识字的书房,”南宫婉儿咬着小碎牙,抬手指着躺在长椅上的柳一条说道:“诺,那个睡得正香的书生,便是这里的教书先生了。” 上次被柳一条白赚了两贯银钱的事情,南宫婉儿至今还在心里挂记着,不过柳一条的那五首诗连狄知逊这个长史都一直赞不绝口,她跟狄芝芝也没有再把银钱要回的理由。 听狄芝芝讲,自那次事件之后,她们想要难为柳亦凡的心思不旦没成,赔上了四贯银钱不说,最后竟还帮着柳亦凡又加涨了例钱,着实可恨。 不过在心中气恼的同时,两个小丫头对柳亦凡也多少地有些佩服起来,最起码的,她们是再不敢来找柳亦凡‘买’诗了,那是拿肉包子打狗的事情,做了一次,就已经够让她们后悔的了,哪还肯再做? “这么说,他就是写下那《侠客行》的先生了?”李纪和目光流转,自听到南宫婉儿偶向他吟诵过的《侠客行》后,李纪和刹时间就被诗词字句之间所流露出来的豪情壮意给吸引了进去,对于能写出这首诗来的先生,更是心仪不已,恨不能早与他一见。 “就是他了,不过纪大哥最好别对他报有什么太好的幻想,不然你会失望的。”南宫婉儿小声地向纪和提醒了两句,看到柳亦凡那张欠打的脸,她的心中就有些许的怨气,不觉得就又想起了她那两贯钱来。 或许是听到了什么响动,晒得正舒服的柳一条身子轻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来。 “嗯,婉儿姑娘来啦,这次是买诗,还是买曲儿?”柳一条眯着眼轻看了南宫婉儿一眼,又瞥了瞥她旁边的李纪和,含含糊糊地说道:“现在行情见涨,婉儿姑娘若是还想再来买诗曲儿的话,需得多带些钱来,一首两贯,还是老规矩,概不赊欠,梅兰竹菊,风雨雷电,嗯,或是情诗情歌也可,绝对是一分钱一分货,童叟无欺。” “呃?”李纪和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买诗买曲儿的,这里不是书院吗,怎么还有诗曲儿的买卖?扭头看了南宫婉儿一眼,李纪和轻声问道:“婉儿姑娘,这是..?” “纪大哥,你别听他胡扯,这个书生说起话来一向都是疯疯癫癫的,没有一个正行,”南宫婉儿的小脸一阵的醉红,尤其是听到柳一条说起‘情诗情歌’的进修,她的脸更是红得厉害,又恼又羞,在心里面不知咒骂了柳一条多少遍去,若不是有李纪和在场,说不得南宫婉儿也会向狄芝芝一般,拔剑相向了。 “你想得倒美!”南宫婉儿尽量地让自己保持着一些淑女的风范,狠瞪了柳一条一眼,道:“上次你骗了我跟芝芝师妹四贯的银钱,我们还没跟你算帐呢,哼!” “嗯,今天的太阳真不错!”柳一条伸了个懒腰,轻声地嘟囔了一句,然后懒懒地翻了个身,侧着身,对着太阳,又把眼睛眯了起来。对南宫婉儿的话置若罔闻,不管不问,好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一般,气得小丫头又是一阵跺脚,在江湖上漂荡了那么久,她何曾受过这般地闲气? 这个教书先生很有意思。 看到柳一条身材瘦小,手掌骨骼都不甚粗大强壮,似不是练武之人,很难让人相信他就是能写出《侠客行》那首绝诗之人。不过‘人不可貌相’,李纪和早就已经过了那种会以貌取人的年纪,在东宫里厮混了那么多年,已经让他养成了不要小看任何人的习惯,所以对于眼前这个书生的文弱样子,他并没有觉得有太多的失望。反而柳一条的特异表现,让他提起了一些的兴趣。 文人以诗词,或是书法字画来换取银钱的事情并不足为怪,毕竟书生也是人,也需要生活糊口,出卖自己的才学倒也是一种常用的手段,给人写信,贩卖字画,或是给教坊习坊写作诗曲儿,没有一定的才学,也是做不来的,看这位柳先生的样子,像是以前曾做过这方面的买卖。 “柳先生请了,在下纪和,”李纪和上前走了两步,轻拱手向柳一条礼了一礼,看他的样子,似并没有认出眼前长椅上的这个教书先生,便是他的恩人柳一条。 “嗯,听说过,婉儿姑娘的情郎,是吧?”柳一条轻应了一声,抬了下眼皮,看了李纪和一眼,随即便没了语。李纪和没有认出他来,正是柳一条所需要的。 “柳亦凡!!”没待李纪和有什么反应,南宫婉儿率先红着脸发起飙来,‘情郎’那两个字,让她又有了一种想要拔剑的冲动,难怪芝芝师妹以前对这个柳亦凡一直不喜,柳亦凡的这种臭嘴,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冲动:“你若是再胡乱语,休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纪和兄站着不便,且先在一旁坐下吧,”柳一条难得地说了句像样的话语,对南宫婉儿的话语和警告依然是不闻不顾,直接就给忽略了过去。他已看出,这个南宫婉儿似乎对李纪和有些意思,能够面对着李纪和脸上三道巨大狰狞伤疤而不变色,厌恶,很难得。 “你!”连着几次被人给忽视,南宫婉儿的手终于忍不住地搭到了剑上。 “婉儿姑娘,”李纪和轻叫了一声,止住南宫婉儿的动作,轻声劝慰道:“柳先生并不知情,想来刚才也是无心之语,婉儿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可是,”南宫婉儿看了李纪和一眼,然后对着柳一条又是狠狠地一瞪,冷哼了一声,又把手从铁剑上拿开。这里毕竟是狄府,官宦世家,不比她以前所在的江湖。 李纪和又冲柳一条拱了拱手,谢过他让坐之意,拉着南宫婉儿一起,在柳一条旁边的竹椅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见柳一条仍在闭目养神,一副老神在在地慵懒样子,并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李纪和轻声地向柳一条说道:“听婉儿姑娘讲,几日前曾在柳先生这里得了一首《侠客行》,诗磅礴,豪迈,纪某心中甚为钦佩,今日能与先生相见,实是纪某的荣幸。” “年少时所为,不足道哉,纪和兄客气了,”柳一条轻应了一声,道:“不过纪和兄若是还想再听,柳某倒是不介意再为纪和兄作上一首。” “哼!”见柳亦凡又是没脸没皮地推销他的诗句才学,南宫婉儿不由轻哼了一声。 “纪和也想再聆先生佳作,奈何纪和现今正适落魄之时,并无银钱来给先生润笔,惭愧!”李纪和轻冲柳一条拱了拱手,他的身上除了把锋利的长剑之外,已是再无他物,说起来,他现在也是穷光蛋一个。 “如此啊,不想纪和兄这般地英雄好汉,也会似柳某这般囊中羞涩,”一听得李纪和手中没钱,柳一条顿时兴趣缺缺,再一次地把身子平躺,静晒着太阳,对刚才要作诗句的话语,提也不提。他没有给人白作诗词的习惯。 “吝啬鬼!”南宫婉儿不屑地轻瞥了柳一条一眼,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干瘪的荷包儿,终也是没有舍得再拿出两贯钱来买取柳亦凡的诗词。上过了一次当之后,南宫婉儿可不想再来上第二回。 “柳先生说笑了,纪某只是一落魄的游侠儿而已,当不得‘英雄好汉 ’这四个字。而且好诗有一首就已足矣,纪某不是那般贪心之人。”对柳一条的无礼,李纪和丝毫地不以为意,脸上仍带着温厚的笑意,只是他脸上的三道伤疤,让他的笑容变得狰狞可怖了许多。 “知足者,常乐,纪兄胸怀宽广,是一实在之人,颇有古侠之风范,难得!”柳一条意外地睁开了双眼,看了李纪和一眼,轻声地向李纪和夸赞了一句。 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经开始向西偏斜,柳一条伸了个懒腰,从长椅上坐起身来,轻声地向李纪和与南宫婉儿说道:“午休时间已过,柳某要去给两位小少爷上课,两位请自便。” “嗯,还有,”走了一半儿,柳一条又回过头来,戏谑地看了南宫婉儿和李纪和一眼,冲着李纪和轻声说道:“看你人不错,免费送一首情诗给你,算是一个忠告。”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高声吟诵了一首《金缕衣》之后,柳一条大笑着进了书房之内,丝毫没有在意身后,南宫婉儿又是一副要拔剑砍人的样子。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章赶酿贡酒 > 第三百八十章赶酿贡酒 柳成这段时间很忙。 年关将至,不说他要开分店,招人手的事情,光是要给皇家备足了过年时所需的贡酒,就把他给累了个够呛,采办原料,蒸酒,酿酒,保密,同时还要去应付那些个从长安那边过来押酒试酒的钦差,一天到头,他几乎都没有睡觉的时候。 不过既使如此,柳成的干劲依然十足,只要他一看到每天酒楼的进帐,他就会又眉开眼笑地精神起来,就像是吃了‘五石散’一般,兴奋,狂热。 从今年十月,到现在的腊月,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得一醉’的分店就已经遍布到了川蜀的各大城郡,共有二十三家,各个分店的生意都极为火爆,每天各地向奉节总店这里汇报的进项,都乐得柳成嘴都合不拢,活了这么一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地掌管了这般多的银钱。 从开始的十贯,一百贯,五百贯,到后来的一千贯,五千贯,一万贯,甚至是更多,整得柳成现在都有些麻木了,每天都只是习惯性地希望这些数字再多,再多,再多一些。 就在一个多月以前,‘三碗不过岗’成为皇家的御用贡酒之后,‘得一醉’准备广开分店的之前,柳一条曾给了柳成一个承诺和保证。 以后在‘得一醉’每天,每月,每年的纯盈利中,分给柳成百分之十的红利,算是给柳成打理‘得一醉’的例钱。 一个小小地举措,就把柳成死心踏地,忠心无比地给拴在了‘得一醉’之上,百分之十,十取之其一,看上去不多,但这却是柳成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身为‘得一醉’名义上的掌柜,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得一醉’一天的进项盈利为几何,那不是一贯两贯的事情,当时就是生意最不景气的时候,‘得一醉’一天的纯利润也有近三十贯,十取之一,那不就是三贯么?一天三贯?柳成被他们家少爷的大手笔给吓住了,要知道,以前在柳府的时候,他一个月的例钱也就才不到一百文而已。 到了现在,柳成每次看到‘得一醉’每天统计出来的纯利时,他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就在昨天,‘得一醉’一天的总盈额竟超过了前所未有的三百贯,也就是说他又多了三十贯的存钱,柳成感觉自己幸福得都快要晕倒了,这一天的例钱,都朝得上他以前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更久的总收入了。 还有什么比开酒楼更赚钱?柳成越发地佩服起他们家少爷的眼光和决策来,好像是无论做什么事情,他们家少爷都能做得很出色。 跟着少爷,果然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每次只要是一想到那些堆起来都看不清人影的银钱时,柳成都忍不住地会在心里这般地感叹,当初跟着少爷一起出来闯荡,确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情,虽然有些缩头缩尾,虽然一天到晚都很是劳累,但是对他来说,这些日子,无疑都非常地滋润。 “成儿,你这孩子也真是的,都连着几天没有好好地休息了,怎的还是这般地拼命?”柳贺氏从屋里出来,手里面端了一碗刚炖出来的参汤,站在酒房的门口,有些心疼地看着柳成说道:“来来来,快喝点参汤补一补血气,然后回去睡一觉,赚钱还能比自己的身子更重要?” “娘!”柳成停下手中的活计,弯身从酒房迎了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的酒气。 “再过两天就全都好了,娘不用担心。”柳成双手把汤碗接过,轻笑着向柳贺氏说道着,自从被老柳和柳贺氏给收了义子之后,老两口儿对他,也都你是亲儿子一般,对于这一点,柳成心中一直都很感激。 “胡闹!”柳贺氏板起了脸,厉声地向柳成说道:“你不想要命了!看你的眼现在都肿成了什么样了,一会儿喝完汤,你就给娘回屋去睡觉去,酿酒的事儿交给下人们去做也是一样,娘最见不得你这么折腾自己。” 柳贺氏有些生气了,别说柳成现在是她的干儿子,就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她也见不得这样不眠不休的,这不是在拼自己的性命么? “娘,这是朝庭要用的贡酒,我得早些酿制出来才行,下人们手生,还掌握不住火侯,我怕他们会坏了酒楼的生誉。”见柳贺氏像是真的有了火气,柳成在心暖的同时,也忙着向柳贺氏解释:“再过半个月就是年关了,要是在年关之前不能把酒送到长安,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咱们吃罪不起。” 不得已,柳成只得又把朝庭给扯了进来,柳贺氏与老柳都是农户出身,对官家都本能地存在着一丝畏惧。 “那,他们也不能让我儿子去拼了命去啊,不行,今天你必须得给老娘去睡一会儿,这种事情耽误一两天的,死不了人。”柳贺氏的态度很强硬,看得出,对朝庭她虽也有一些畏惧,但她更是担心儿子现在的身体状况,柳一条柳二条都不在身边,柳贺氏已经把现在的柳成,当成了自己亲生儿子一般看待。 “把汤喝了,然后回屋睡觉去,娘今天要看着你睡下!”柳贺氏命令似地向柳成说道着,口气很坚决。 “嗯,好吧,我听娘的。”暗中计算了一下时间,柳成一口气把手中的温热参汤给全灌下了肚子,向柳贺氏妥协道:“我这就回屋去睡,这下娘该放心了吧?” 扭头冲着酒房里的伙计吩咐了一句,柳成便被柳贺氏给押送着回了自己的卧室,并在柳贺氏的注视下,乖乖地爬到了榻上,头一靠着枕头,没有一息的时间,就这么地,睡了。 “这孩子,真是的!”看他疲惫地样子,柳贺氏心疼地轻摇了摇头,抬手把被子给他盖好,然后又把屋里的炉子给调得旺了一些,暖了一些,这才轻手轻脚地转身出了门去。 他们现在居住的新宅子,就在‘得一醉’的后面,前后有十几间房子,算得上是一个大院儿,不过为了方便,除了酒房里的那几个伙计外,家里面因为老柳和柳贺氏的坚持,并没有去招多余的下人,平常连一个洗衣烧饭的丫头都没有,家里的许多活计都是由柳贺氏在打理照料。 只有这样,一家人在一起,老柳与柳贺氏才会觉得比较自在一点,不然防这防那的,太累。 回到屋里的时候,老柳还在悠闲地摆弄着他的宝贝象棋,见柳贺氏回来,便抬起头向柳贺氏问道:“怎么样了,成儿是不已经回房去睡了?” “嗯,睡了,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这孩子做起事来,比一条还要拼命,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见老柳面前的茶碗已经没了茶水,柳贺氏提壶给他添倒了一杯,然后便轻身地在老柳的身边坐下,接着为她那还没有出世的孙子或孙女赶制衣裳。 “年轻人嘛,有点拼劲儿那是好事,再说他这是在赶酿贡酒,时间着紧,就跟是当年咱们赶着收割地里已经成熟的庄稼是一个理儿,成儿心里面有些着急,也是正常。”老柳拨动了下盘上的棋子,轻声地向柳贺氏说道。 “话是这么讲,可是也不能因为贡酒,就把自己的身子给折腾坏了。”柳贺氏看了老柳一眼,心中仍是有些想不开。 “要说还是这孩子做事有些不周全,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给累成这样,”老柳轻摇了摇头,又挪了一步棋,开口向柳贺氏讲道:“这些东西他就应该多向一条学学,当初咱们在三原,那么大一个家业,事情不比现在的还多,可是你可曾见过一条,什么时候像成儿这般地累过?每天吃喝玩乐,悠悠闲闲地,还不是把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打理得很好?” 虽然有夸自己家大小子的嫌疑,不过柳贺氏还是不得不承认,老柳的话并没有错,他人家大小子,确实比柳成做得要好得多得多。 “马上就到年关了,也不知道二条现在怎么样了?”提起大小子,提起三原老家,柳贺氏便不由想起了现在还在老家的他们家老二来,当初把他一个人撇在家里,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危险? “不用担心,大小子是不会让老二有事的,”老柳把手中的棋子放下,轻声柳贺氏说道:“咱们一家现在也只是暂时的分开,过不了多久时日,就能再次相聚,咱们要对大小子有信心。”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一章夔门天下雄 > 第三百八十一章夔门天下雄 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从早上开始,就不停地有人提着礼物奔到狄府中来,狄府里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是吵闹声一片,吵得柳一条在书房连睡个觉都不能安稳,狄仁杰狄士杰两个小家伙更是没有了读书的兴趣,一会脑袋便往外探望一次,还时不时地交头接耳一番。 “核桃,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怎地狄府今天会这般地吵闹?”柳一条坐直了身子,驱了已经涌上头顶的困意,高声把守在门外侍候的核桃给召了进来,开口向他询问。 “先生有所不知,今天是我们家老爷五十岁的大寿,这些人都是来给老爷贺寿的,多数都是老爷以前的学生。”核桃躬着身,轻声地向柳一条回答道:“早上的时候老爷还特地吩咐过小的,说是到了午时,务必请先生也过去赴宴。” “哦?今天是狄大人的寿诞,怎么没有听人提起过?”柳一条目光在他的两个小弟子身上扫了一眼,心里思量着,要给狄知逊备些什么贺礼方好。 “是老爷不喜太过张扬,一度吩咐过家人不许说道出去,历年来皆是如此,”核桃接口说道:“今天能来的宾客,也多是老爷的老友和学生,外人并不知晓。” “哦,”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这个狄知逊倒是真会做官儿,不张扬,不露骨,连过一个生日都这般地小心,避讳,也难怪他能做到长史这般高的官位。 挥手把核桃打发下去,柳一条在书房内来回走了两步,见狄仁杰和狄士杰这哥俩儿就像是屁股上长刺了一般,扭来扭去的,一刻也不得安生,便索性向两个小家伙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也出去玩儿会儿吧,今天的课就到这儿了。”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课程,又赶上狄家老爷的寿诞,再加上外面一阵阵的吵闹之声,两个小家伙的心是早就已经飞了出去,把他们硬关在这里也是无用。 “多谢先生!”两个小家伙一下就从椅子跳了起来,心中对柳一条的好感瞬间倍增,双双恭敬地冲着柳一条行了一礼,便欢快地跑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核桃见此情形,脸上和心中都不由得一阵惊诧,这个柳先生也太大胆了些吧,上课偷偷睡觉也就算了,这次他怎么敢这么早地就把两位小爷放出去,他就不怕老爷会发火么? 核桃偷偷地回头向书房里看了一眼,见他正在淡定地挥笔书写着什么,一点也没将提早下学的事情放在心上,对柳一条的胆子不由越发佩服起来。 核桃在狄府书房已经侍候了有三年的时间,这三间中,从这个书房里,被他们家老爷,他们家少爷,还有他们家夫人给撵道出去的教书先生,少说也得有三十几位,这三十几位当中,没有一个先生,能像柳亦凡这般,呆得这般长久。虽然这个柳亦凡时常在上课时睡觉,虽然这个柳亦凡每天在上课时都要课间休息四次,虽然这个柳亦凡在上课时甚至一天都不讲上十句话,虽然这个柳亦凡还在府里得罪了最是难缠的大小姐,但是他每隔几天就能涨一次工资的状态,无一不说明,他们家老爷和夫人对这个柳亦凡的器重。 虽然核桃看不出柳亦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和才华,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柳亦凡这个人的崇拜,毕竟能够同时得他们家老爷,夫人,和少爷三个人认同的先生,并不多。 “核桃!”正在核桃胡思乱想,天马行空的时候,书房里又传来了柳一条的呼唤,核桃慌忙整了下身,躬身再次推门进了屋里,弯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这后,恭声问道:“柳先生有什么吩咐?” “嗯,我刚给狄大人写了一首贺词,劳烦核桃小哥去为我装裱一下,”柳一条从怀里掏出五文大钱,递于核桃,然后又把他刚写好的诗句卷折起来,轻声地向核桃吩咐了一句。 “是,柳先生!”核桃双手把银钱和字画接过,冲着柳一条行了一礼,又转身出了书房。出来后,核桃看着手中的字画和五文大钱,有些苦脸,五文钱装裱一幅字画,这个柳先生也忒小气了一些,五文钱的装裱质地能上得了台面么?这里毕竟是长史府,今天来的客人虽说都是老爷的旧友和学生,但多也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士子老爷,柳先生只拿这么一副五文钱的字画出去,怕是会被人笑话。 虽然心中有些担心,但是核桃却还没有高尚到要自己出钱为柳一条涨一些脸面的地步,毕竟他也是穷人一个,一分钱,一分货,五文钱就五文钱吧。 核桃低着头,思量着应该去附近的哪一家糊裱店,尽量地把这五文钱给花得值当一些,最起码的,表面上看上去也要好看一些。 骆宾王在黄鹤楼只呆了一天,就跟李如似和苏晨曦告别而去。他与李如似和苏晨曦这两个公子哥不同,离家大半年,他要在年关之前,赶回家里与家人团聚。 “这个骆宾王,也不是俗人,柳先生收了一个好徒弟。”目送着骆宾王下得山去,李如似轻叹了一声,在李世民的身边呆得久了,她多少也学得了一些识人之术。 “如果如似兄见过骆宾王六个月前的书法,怕是会更加震惊。”接过李如似的话语,苏晨曦轻声说道:“六个月前,小弟初见他时,他的字还是如蝌蚪一般,让人看不出头绪,甚至连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写出的字体,都比他的字要好看上百倍。但是现在,他的字已经登堂入室,想来再过不久,我大唐又要多出一位书法大家了。” 对于骆宾王,苏晨曦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了,当初她甚至还曾代柳一条教导过他一阵,昨天若不是亲眼看到络宾王亲手写赠给李如似的字体,苏晨曦定是不敢相信那是骆宾王所为。 “难道,柳先生教给骆宾王的方法,真有那般地神奇吗?”苏晨曦忽然想到柳一条留给骆宾王练习时所用的基本笔画,心里有了一丝疑惑和明悟,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谁,都能练得像骆宾王这般? 量产书法大家?苏晨曦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到了,同时的,在她的心里面也生出了些许的渴望和兴奋,若是这种方法真的有效,那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壮举,天下间的学子,也就有福了。 “是吗?”李如似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异之色,她也曾随着李世民专门修习过书法,自是清楚书法一道,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速成的技艺,六个月,能练成像骆宾王现在的水准,难。 不过这事情一贴着柳一条,李如似却也是相信了几分,毕竟柳一条向来都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给人以惊喜的人,他的徒弟有些过人之处,却也是可以理解。 “那是自然!”苏晨曦两只眼睛扫向了一旁正与小僮斗嘴的芭蕉,心里思量着,是不是先让芭蕉去试一下柳一条的这种习字方法? “好了,不说他了,”李如似轻摇了摇头,不再去多想,轻声向苏晨曦说道:“刚才我已经想到了咱们下一步要去之处,咱们下午就也离开这里吧。” “哦?不知如似兄下一处准备前往何地?”苏晨曦收去刚才的心思,扭头向李如似问道。 “‘夔门天下雄’,咱们这趟便去夔门吧,”李如似看着苏晨曦说道:“苏兄不是一直都很钦佩诸葛孔明先生么?咱们这次便去看看当年刘玄德的托孤之地,还有孔明先生所遗留下的八阵图势。听说在夔门的附近,还有一个巨大的天坑地缝,奇异非常,不去看一看,岂不可惜?” “夔州?”苏晨曦轻点了下头,轻声道:“那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正好我有一个世伯在那里为官,顺道还可以去探视他一番,此地距夔州也不是很远,算算脚程,半个月的时间,说不得到了年关的时候,咱们还能与他们一起庆贺一番。” “世伯?苏兄说的可是狄知逊,狄大人?”李如似恍然想起,夔州长史狄知逊,与苏府好像是世交,关系一直不错。 “是啊,不过自狄伯父被迁调至奉节为官之后,我就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再见到他们了,也不知他们一家现在如何了?”恍惚间,苏晨曦好像又看到了以前,在长安苏府的后花园,那个经常与她一起玩耍嬉戏的小女孩儿,也算是她的第一个玩伴好友,狄芝芝,不知道那个小丫头现在如何了?身体是不是还似以前的那般娇弱,跑几步就咳喘吁吁?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二章拜寿 > 第三百八十二章拜寿 五十阳春岂等闲,几多辛苦化甘甜。 曾经沧海横流渡,亦赖家庭内助贤。 连日凝神新墨劲,五更着意旧诗鲜。 如今但祝朝朝舞,当信人生二百年! 震撼,当狄知逊当众把柳一条递送上来的贺礼打开时,在场所有的人都收回了刚还有些不屑和鄙夷的眼神,五文钱的劣质糊裱作业,廉价的粗糙黄白纸张,还有柳一条写得那些有些七扭八扭的楷字,都被他们给忽略了。 喜庆,大气,合情,合景,是一首难得的佳作,光是看狄知逊,还有狄卢氏脸上露出的真实笑意,就可以断得出,这首诗很合他们的心意。尤其是狄卢氏,‘曾经沧海横流渡,亦赖家庭内助贤。’柳一条这般地把她夸赞,她哪有不高兴地道理,目光再看向柳一条时,欢喜得不得了。 而且,狄知逊向来低调,不张扬露骨,柳一条的这件朴素而又饱含情义的非同贺礼,很合他的心意,抬眼看向柳一条时,也觉得这个年轻人越发顺眼了一些,心里甚至还在琢磨着,是不是要再给他涨些例钱。完全忘记了之前还在想着,因为早下课堂而要说道柳一条一顿的事情。 俗语有云,一俊遮百丑,仅凭这一首贺寿的诗词,足以遮掩住柳一条所有的不适。 文人重才,武人重艺,今天能来为狄知逊贺寿的人,哪一个肚子里没有一些墨水儿?哪一个不懂一些诗词?一首诗的好坏卑劣,他们一眼就能瞧看得出来,是以,这首贺寿诗一出,他们再看向柳一条的眼神都变了味道,许多同样是以字画来贺寿的人,都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自惭形秽。 这一刻,什么身份啊,地位啊,书法啊,都给抛到了一边儿,‘青年才俊’这四个字的头衔,无声无息地,就被他们给盖到了柳一条的头上。 完事后,狄知逊满意地冲着柳一条点了点头,轻轻地把字画又给卷了起来,交递给狄良拿好,伸手邀请柳一条与他同桌而食。 “多谢狄大人,那小生就簪越了!”柳一条有礼地冲着狄知逊,狄卢氏,还有在座的几个年纪稍长的老爷拱了拱手,然后便潇洒地一屁股就在最下首的位置上坐下,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李纪和与南宫婉儿竟也都坐在这一桌上,而位置,就在他的旁边。 “柳先生!”李纪和轻轻地拱手冲着柳一条打了声招呼,而南宫婉儿,则白了柳一条一眼,给了他一声冷哼,看得出,她还在为前几天的那首《金缕衣》生气。 “哦,原来是纪兄,几日不见,纪兄的身体像是已经大好,可喜可贺,想来这里面定是有南宫姑娘不少的功劳吧?”柳一条浑不在意地拱手还了一礼,同时还不望再冲着南宫婉儿揶揄几句。 “劳柳先生挂怀!”李纪和不愠不火地冲着柳一条点头轻笑了一下,对柳一条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南宫婉儿却是微红着小脸儿,撅起了小嘴儿,看向柳一条的眼睛里,全是白色,这里是狄知逊的寿宴,南宫婉儿虽然大胆,却也是不敢有什么过分不礼的举动。 狄府的前院儿大厅里,共摆了三桌,每桌大约都有十人左右,看他们的样子,像是都有一些身份,喝起酒来也不似酒楼酒馆里那般地喧闹,多是轻声细语,就是行起酒令来,也多以诗词作秀,文雅得很。 柳一条所在的这一桌,除了狄卢氏这一干女眷,多是一些年纪与狄知逊相当的中年或是老年的汉子和先生,一身儒装,像是很有学问的样子,说起话来也多有一些文绉之意。 “呵呵,知道你们几个老家伙皆好美酒,看看这是什么?”狄知逊从桌下拿出一壶冒着热气的精装白瓷酒壶,有些得意地向着桌上的几个老友道:“‘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精装原液,定能让你们都过足了酒瘾。” 自精装版的‘三碗不过岗’开始贩卖,狄知逊便开始吩咐着狄良时不时地去采办存储一些,十贯一壶,一般人都喝之不起,今天若不是寿诞之日,又有老友在场,狄知逊还真不愿把它们拿出来。要知这‘三碗不过岗’的原酒,现在可都是皇家贡酒,是有钱,也很难再买得到的东西。 狄知逊一下摆到桌上三壶,每壶都冒着温湿的热气,散发着浓郁的酒香。 “果然是好酒!”提鼻轻嗅,李纪和不由得轻赞了一声,闻香而知酒味,这种‘三碗不过岗’的酒香,竟比得他以前在宫里喝过的那些贡酒,还要香醇上数倍。 “是好酒,可惜纪兄却是喝之不得,”柳一条也迷醉似地轻吸了一口,嗅着弥留在空气中的香气,轻声向李纪和说道:“听说有伤在身的人,最不宜喝酒,尤其是‘三碗不过岗’这种烈酒,纪兄今日无福了,呵呵。” 跟李纪和说了一句,柳一条便不再多做语,撇下一脸苦态的李纪和,开始扫起了桌上的饭菜,一个上午没有进食,他还真有些饿了,桌子上一满桌的香溢酒菜,对他来说,诱惑十足。 柳一条吃东西很快,不过看上去却很优雅,没有一点粗鄙之态,只是在大家都在喝酒聊天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旁若无人地吃喝着酒菜,显得有些,嗯,突兀,和,有一点儿地没有教养。 柳亦凡的这种旁若无人的吃法,让李纪和不由想起了以前在三原,在长安时,他与柳一条一起同桌而食的情形,当时的柳先生,似乎也是这般地另类,与众不同,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这,”南宫婉儿在限制着李纪和不能饮酒的同时,也在小张着嘴巴注意着柳亦凡的一举一动,看到柳亦凡之般酒脱的吃相,南宫婉儿竟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这个柳亦凡,竟比他们游侠还要游侠,在这么多文人儒士的面前,他竟然也敢做出这般夸张失礼的举动来。说实话,除了之前的计厌外,南宫婉儿在心里又对柳一条提起了一点佩服的意思。 “娘,你看那个臭教书先生!”狄芝芝很不屑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小声地在狄卢氏的面前告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将柳亦凡赶走的机会。 “不得无礼,柳先生这乃是真情真性,你若是愿意,大可以学他一般,没有人会责怪于你,这寿宴不就是让人吃的么?”狄卢氏不动声色地拿起桌上的丝布轻抹了下嘴角的油腻,扭头看了女儿一眼,小声地向她说道。 这是一个大型的宴会,在座的也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就像是以前柳一条曾参加过的任何一个豪华的宴会一样,在座的人虽会对他的行为有些不齿,甚至是反感,但是却不会有人站出来说道指责于他,毕竟这宴会,着重的还是一个宴字。而柳一条,从来都不会把那些人的眼光放在心上。 “哼!我才不会像他这般地没出息!”狄芝芝轻哼了一声,又看了柳亦凡一眼,遂撅着小嘴,扭过头去。 柳一条喝了一口小酒儿,除了下嘴里的油味,准备再与盘子里的一只红烧猪蹄儿奋力拼搏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给拍了一下。 “柳亦凡,柳先生是吗?”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年青人,一手平端着酒杯,挺身站在柳一条身后,轻声地向柳一条说道:“不才何惭,何子美,上午听恩师还有师妹向我等提及,说是柳先生才高八斗,最擅吟作诗词,堪有人敌,刚才更是得见柳先生为恩师的拜寿之大作,惭深为钦佩,想与先生以酒为诗,斗上一回,不知先生可愿赐教?” “斗酒?”柳一条扭身瞧看了何子美一眼,见他的眼中全是挑衅之意,目光还时不时地向狄芝芝那边轻瞟,心中了然,这人定是狄芝芝那小妮子怂恿而来。 感觉厅内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这里,柳一条轻笑了一下,道:“子美兄太高看我了,柳某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而已,即使稍懂些文墨,又哪里会是狄大人高足的对手,这酒,不斗也罢,就当是柳某认输便是。” 说着,柳一条端起桌上的酒杯,拱手与何子美相敬道:“柳某自罚一杯,子美兄随意。” “诶!”何惭一把抓住柳一条的右手,阻住他要进酒的趋势,不依不饶地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未斗而先输,这怎么能算?柳先生可是瞧不起何某?还是柳先生认为,何某并没有与柳先生一斗的资格?” 何惭的话一说出口,柳一条便知道这小子是铁了心的想要找自己的难堪了,抬头轻看了他一眼,柳一条的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三章‘斗酒’诗百篇1 > 第三百八十三章‘斗酒’诗百篇(1) 斗酒,就像是比武对阵一样,有文武之分,有胜负之数。 文斗者,以诗合,以曲儿对,诗曲儿质优者饮酒,在相同的时间内,饮酒至多者为胜。 武斗者,或猜拳,或酒令,或是直接拼喝酒水,不计时间,以最先醉酒倒地者为输。 以诗斗酒本是风雅之事,但是当柳一条自动认输,而何子美却还是不依不饶不愿罢休之时,这里面却多少地填充了一些火药之味儿。 见他们有掐起来的趋势,狄芝芝兴奋地握起了她的小拳头,她等这一刻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子美是她爹众多弟子中,最有诗名的一个学生,跟他比诗斗酒,这个柳亦凡今天死定了!看他这个胆小的教书先生,今天还不把脸面丢尽? “子美!”狄知逊皱着眉头看了何惭一眼,何子美刚才的举动,有些逼人太甚了。这个学生以往并非是那种善妒之人,怎地今天做事,会这般地没有分寸? “学生在!”听到狄知逊的叫应,何惭连忙躬身向狄知逊礼了一礼,对狄知逊一向有些了解的他,已然听出,他的恩师,似乎是已经生气了。 “你...”狄知逊刚抬起手,还不怠多作话语,便被刚站起身的柳一条给打断了。 柳一条平时都很懒散,有些事得过且过,并不会多作计较,但是有时候他却又是一个极为小气之人,尤其是在喝了不少的酒水后,经这个何惭的一再挑逗,他的小脾气也不由地从胸中窜了上来。 老虎不发威,你还真把老子当病猫来看啦?! “既然子美兄这般地瞧得起柳某,柳某若是再加拒绝,就是显得有些矫情了,”柳一条温笑着拱手向狄知逊说道:“以一柱香为限,算是为狄大人的寿辰祝兴,还请狄大人能做为评判。” 柳一条一句话,便把话路给堵死,让狄知逊这老头儿即使有心去阻止,却也已是再没有办法。 在坐的所有人都在往这边儿看着,柳一条刚来时所带来折那首贺寿诗词,让他们一直都没少了对柳一条这个生人的关注,当然,柳一条刚才旁若无人的海吃海喝也被他们给看在了眼里,同时,也因此,让他们对柳一条的才学作出了一丝怀疑之色,这样一个少有修养之人,可能写得出那般大气合情的诗句吗? “好吧,既然柳先生也有这般兴致,老夫便不再多,”狄知逊随手向一边的狄良吩咐道:“狄良,上香,另外再去备些笔墨纸砚来。” “是,老爷!”狄良弯身轻应了一声,看眼看了柳一条一下,心中诧异着这个柳亦凡的大胆和不知天高地厚,心中清楚楚何惭在诗词上的造诣,他并不认为柳亦凡这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有赢的希望。要知道,在往年的斗酒比诗之中,何惭从来都没有输过。 狄良直起身形,抬手冲着大厅的侧间方向轻拍了一下,一些拿着笔墨书卷,还有小巧香炉的丫环依次走了进来,来到狄知逊所在的桌前,齐齐弯身与狄大老爷施礼。 笔墨纸砚,还有计时用的香炉,是狄府每次宴客时都要必备的物品,为的就是遇到像今天现在的这般状况。文人雅客之间聚会,哪里短缺得了文房四宝之物? “狄大人,”在小丫环准备燃香的时候,柳一条又拱手向狄知逊告罪了一声,道:“小可的书法字迹,有些羞于见人,想请两位小公子代为捉笔,不知可否?” 说着,柳一条的目光向狄仁杰,狄士杰这哥俩儿扫了过去,见这两个小家伙在狄卢氏的旁边,通红着小脸儿,兴奋地都快要跳了起来,不由得轻笑了笑。 “士杰,还有仁杰?他们可以吗?”狄知逊轻皱了下眉头,柳亦凡的字确实是有些有碍文雅,但是让两个小孩子去代他捉笔,似乎也有些不妥。 “他们可以!”柳一条坚声而又略带些鼓动地向狄知逊说道:“两位小公子的书法虽还有些稚嫩,但是却也已是初窥斑豹,比之我这个先生,已是胜之太多,还请狄大人能够应允。” “老爷,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由他们去吧。”听到自己的儿子和侄子被人这般地夸赞,狄卢氏满心地欢喜,遂在一旁向狄知逊劝说了一句。 “嗯,既然是柳先生的意愿,士杰,仁杰,你们两个便随先生去吧!”狄知逊看了两个小不点一眼,见他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由得也轻笑了起来,挥手示意他们到柳一条身边去。 “柳先生,可以开始了吗?”见狄士杰与狄仁杰都已到位,何惭提笔轻醮了下笔墨,一手背后,扭头向柳一条这边看来,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显是并没有真的把柳一条给放在心上。 “柳某已经备好,何公子请!”柳一条冲着何惭拱了拱手,然后也悠闲地背付着双手,站在狄仁杰与狄士杰的身边。 “好了,点香吧!”见他们都已经准备齐全,狄知逊挥手向抱着香炉的小丫环吩咐了一句,火折一闪,一柱清香在炉中缓缓燃起。 “咦?!”香燃之后,在何惭埋头奋笔疾书之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柳一条竟又一屁股坐了下来,接着啃食他刚才刚咬了一口的红烧猪蹄儿,似乎并没有即刻作诗的打算。 这是唱得哪出戏?这小子,不会是被吓傻了吧?这种时候,他怎么还有心情去啃他的猪蹄儿? 是狂妄,还是自认为没有了胜算,直接就给放弃了?一些跟何惭较为要好的朋友和长辈,不由都轻皱起了眉头。 “太过份了!娘,你看,他怎么可以这样?!”狄芝芝握着她的小拳头,极是不满地向狄卢氏报怨着,柳亦凡的这种做法,是对何惭的极端蔑视。 “稍安勿燥,”狄卢氏轻看了狄芝芝一眼,轻声说道:“柳先生既然应下了这场比斗,自是不会平白放弃,捉弄子美,再等一会儿吧。” 南宫婉儿现在已经很无语了,记得之前还曾听她的芝芝师妹在耳边说起,这个柳亦凡是一个胆小如鼠的无胆书生,现在看柳亦凡的这一连番表现,哪有一点胆小怕事的表现? “柳先生应该是在让时,”李纪和看到柳亦凡现在的样子,不知怎么地,心里面忽然对这个并不是很熟的教书先生,产生了一种很强烈地信心,他不会输!这个柳亦凡跟柳一条是同一类人,有才,自信,无羁,做起事来往往都会出人意表,有时候李纪和甚至都会有一种错觉,这个柳亦凡,就是柳一条先生。 不过他们的长像,声音,甚至是身形,都有着太多的差异,让李纪和一直都不敢肯定和相信。 而且,与柳一条之前在三原的内敛表现相比,这个柳亦凡明显得表现得有些张狂,性格上好似也有很大的不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让时?切!纪大哥你别往他脸上贴金了,就他..?”南宫婉儿不屑地撇了撇嘴,抬眼,又看到了柳一条那一嘴明晃晃的油腻。就凭他这种吃相,哪里有一点文人应有的样子?而且,说起作诗,南宫婉儿不由又想起她的那两贯钱来。 “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当柳一条嘴下的那个猪蹄儿快被啃净的时候,狄士杰在他的身后小声地提醒了一句,香炉的香,已经燃了将近一半儿,而何惭何子美,也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写出了三首诗来,且在他的身边,已经摆放了三杯的美酒。 在看了柳一条啃了半天的猪蹄儿后,很多人已是兴趣缺缺,不由得都将目光瞄向了何惭这边儿,半柱香能写出三首都让狄知逊认可的诗来,这个何惭着实是有些才学。 柳一条慢条斯理地把手中已全是骨头的猪蹄儿放下,拿起旁边的一块餐巾小心翼翼地把手上,嘴上的油腻都给擦理了一遍,这才站起身,转过头来,轻声地向狄仁杰和狄士杰哥俩儿说道:“好了,咱们也要开始了。” 背着手,在笔墨之前来回地度了两步,柳一条开口向两个学生说道:“士杰,仁杰,你们两个都把笔提起,我吟,你们写,一人一次,轮着来,知道了吗写。” “是,先生!”两个小家伙齐应了一声,纷纷把笔醮上浓墨,蓄势待发。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四章‘斗酒’诗百篇2 > 第三百八十四章‘斗酒’诗百篇(2)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莫为醒者传。” 开篇四句,柳一条背付着双手,轻度着步子,晃晃悠悠地就轻吟了出来,狄士杰闻,忙奋笔将它录下,不过还不待他将这二十五个字写完,柳一条的嘴里又溜出了一首诗来: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再一首之后,柳一条豪迈地接过小丫环们递上来的两杯美酒,一饮而尽,不假思索地再一次高声吟道: “草木犹有老,人生得无愁。 一饮解百结,再饮破百忧。 白发欺贫贱,不入醉人头。 我愿东海水,尽向杯中流!” 吟到这一首时,所有人的心神瞬间都被柳一条的豪放诗音给吸引了过来,无数道目光紧盯着在柳一条身上,注意着柳一条的一举一动,有很多人甚至都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是连狄知逊这个主人也赫然立在其中。 不到一息的时间,连番三首新诗出炉,且每一首都有让人耳目一新,心头一颤之感,这个柳亦凡,是一个天才! 所有的人都静下耳朵,宁下气息,静心地在那里等待着,等待着柳亦凡这个让他们无比惊诧的教书先生,是否还会再有新作现世。 这一刻,还在柳一条不远处凝神苦思的何惭,已经完全地,被人给忽略了,尽管在这之前,他也已经作出了三首诗来。 柳一条浑然不理会这些人的注视,趁着朦胧的酒意,他还真是越来越有了感觉,越来越来劲了,他晃悠着已经有些不稳地脚步,又仰脖灌饮下了一杯刚递上来的烈酒,高声呼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日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刚一结束,稍作停顿,不顾众人的惊呼叫好,柳一条又语气变得极为轻柔地接着吟道: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接过丫环再次递上来的两杯‘三碗不过岗’原酒,柳一条已经有些醉眼迷离,往嘴里递的时候,差一点就灌到了鼻子里,迷迷糊糊中,柳一条扭头向何惭那里看了一眼,恍惚中好像看到,那何子美像是也停下了动作,呆呆地向他这边看来,遂晃悠着两步走到何惭的近旁,一把搂住何子美的肩膀,再一次举杯高呼: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话音一落,只听‘扑通’一声,柳一条就那样贴着何惭的身子,脚一软,便出溜到了地上,他醉了。 “快,狄良,去将柳先生扶到厢房休息!”见柳一条倒在了地上,狄卢氏忙着吩咐管家狄良去将柳一条扶起,并安置到待客的厢房。而正沉浸在柳一条几首诗词意境之中的狄知逊等人,也都被狄卢氏的声音惊醒了过来,这时他们才发现,刚才还在厅内大吟诗歌的柳亦凡,竟已经被狄良带人给扶了出去。 此刻,狄士杰和狄仁杰两个小家伙手中的笔墨还没有停歇,柳一条刚才吟诵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没有将最后的两首录完。 何惭呆呆地站在那里,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深深地叹服。 他的旁边,丫环怀抱的香炉还没有完全燃完,缓缓地仍冒着清烟,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柳亦凡竟快速地做出了五首,风格迥异,意境又绝佳的绝世诗词来。 不可思议!天才! 在听到柳亦凡做出的第三首诗时,何惭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想要战胜柳亦凡的心思,他已经认识到,无论是论起做诗的速度,还是讲究起做诗的质量来,他与柳亦凡相比,都相去甚远,远不能及。 “我输了!”何惭低头把面前的三杯酒水饮下,神情显得很是落莫。输了,在被人让了近半柱香的时间之后,从头到脚地,他输得很彻底。 虽然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斗酒,但是这对何惭这个在以诗斗酒中极少输过的人来说,很受打击,他竟然输了,而且还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见转的小小教书先生。 若是不服气的话或还好一些,但是关键的是,他完全是口服心服,没有一点不服气的意思,那是一种完全被折服,让人提不起一点再与之比斗的灰心感觉。 “胜败乃兵家常事,子美也入座吧,”狄知逊看了他的得意弟子一眼,见他像是已经完全被柳亦凡给打击得没有了丝毫地志气,心中轻叹了一声,轻声的向何惭劝慰道:“这世上总是有一些天才的人存在,但是,天才有几何,能像柳先生这般的人,又有几何?能在一柱香中写得四首诗来,你已经是众多学子当中的佼佼者了。” “多谢老师教诲!子美省得,呵呵,一次斗酒而忆,子美并没有放在心上,老师还请放心。今天是老师大寿,学生还没给老师敬酒,”何惭把刚才的灰心丧气赶去一旁,脸上佯作笑容,举杯轻笑着向狄知逊敬道:“这杯酒学生敬先生,借柳先生之前的贺词:‘如今但祝朝朝舞,当信人生二百年!’,祝老师长寿!” 一饮把杯中的酒水饮尽,又弯身冲着狄知逊礼了一礼,何惭告罪一声,便又回到了他原本所在的桌次,提起酒壶,痛饮起来,看他的样子,似并没有真正的放开。 “爹!”“伯父!”狄仁杰和狄士杰这时也都停下手中的毛笔,把他们写好的诗词叠放到一起,双双上前给狄知逊递送了上来,齐声说道:“这是柳先生刚才所吟的诗词,请爹(伯父)过目!” “嗯,好,好!”狄知逊将目光从何惭的身上收回,看着两个小家伙递送上来的字词,不由抚须大笑起来:“诗是好诗,不过你们这字却也是不错,一会你们两个都去帐房先生那支取两百文钱,算是为父对你们的奖赏,呵呵...” 两百文?两个小家伙的眼睛同时都亮起来,遂欢喜地齐向狄知逊行礼道:“多谢爹爹!”“多谢大伯!” “嗯,好了,你们两个也都回席入座吧。”狄知逊轻坐下身,冲狄仁杰和狄士杰挥了挥手,把他们打发回狄卢氏的旁边,遂轻轻地低头观瞧着手上的诗词字句,渐渐地,又被那些文风各异,意境非同的词句给吸引沉迷了进去。 “没想到那个臭书生还真有两把刷子嘛!并非是那般地一无是处,”看到柳亦凡在不到两息的时间,就彻底地把何惭给败在了麾下,更也是把在座的所有宾客都给真真切切地镇在了当场,狄芝芝不由得撅起了小嘴儿,开始第一次地在心里面把柳亦凡给高看了几分。 “那是自然,我们先生的本事,岂是谁都能比得上的?”狄仁杰很臭屁地昂着头看了他们大姐一眼,伸手夹了一块五花肉填到嘴里,毫无形象地大口咀嚼了起来,样子像极了刚才柳亦凡在桌子上的不良吃相。 “学谁不好,偏要学那个无良的书生?!吃东西的时候要文雅一点,知道吗?!”一个把掌从狄仁杰的后脑勺飞过,狄芝芝两道柳眉倒竖,刚升起的一点对柳亦凡的好感,又被抛到了九宵云外。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让这样的人当她弟弟们的老师,能有个好吗? “你们两个在外面照看着,若是柳先生醒来有什么吩咐,就照着去办了。”把柳一条送至厢房的榻上,狄良吩咐了两个小丫环守在门前照看着,之后就又起身赶回了大厅。 没有人注意到,在所有的人都出了厢房的室门之后,柳一条又嘴角带着笑意地,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他神色清明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五章试探 > 第三百八十五章试探 小隐于无形,大隐于朝市。 隐,并不止是夹着尾巴,缩头缩脑,乖乖地躲在暗处,那是小道,最为人所不取。 隐,是一种艺术。而在柳一条的心里,这种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你明明就站在对方的面前,可是对方却丝毫地不知你到底是谁,不止是样貌,身形,更还有你的脾气,性格,优点,缺点,等等等等。 所以,有时候隐,也需要隐得张狂一些,就像是柳一条刚才在狄知逊的寿宴之上,借酒而狂歌,依才而傲物,确立自己现在的身份,稳固自己在狄知逊狄卢氏,还有在坐的那些文生儒士心中的地位,顺便地,还能再威慑一下平时对他有些许不敬之意的狄府下人,让自己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在狄府能过得更好一些,刚才狄良对他的态度,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一举而数得,柳一条觉得他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南宫小姐,纪先生,柳先生现在正在房里休息,有些不便...你们...” 柳一条正躺在床上,头枕着双臂,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自个儿在心里美着的时候,隐约间听到外面丫环的声音,像是南宫婉儿和李纪和两个人到了,现在正在与守在门外的两个丫环周旋。 柳一条轻笑了一下,果然是跑过江湖的游侠,他刚才装醉的伎俩怕是并没的瞒得过这两个江湖上的好手,现在抽空,便过来试探了。 “没关系,我们就是怕柳先生有个好歹,特意带来了些醒酒的汤水来,你们不用管,就我们两个进去看看就好。”南宫婉儿说道着,便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水,带着李纪和一起,推门进了柳一条所在的厢房之内,进来后,又顺便地把门给关了起来。 柳一条就躺在厢房的内厢榻上,听得南宫婉儿和李纪和进来,他的表情和动作都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挑着他的小腿儿,哼着他所熟悉的黄梅小调儿,悠然自得,没有一点装醉后被人发现的尴尬。 “怎么样,怎么样?纪大哥,这下你该相信了吧,这小子从始至终,都是在装醉,瞒得了别人,怎么能瞒得了我南宫婉儿,哼!”南宫婉儿伸手指着柳亦凡,一副抓到别人小辫子的小模样儿,得意地向李纪和说道着,同时还很不客气地轻哼了柳一条一句。 “既然来了,就随意坐吧,”柳一条扭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轻笑了一下,盘腿坐了起来,轻声说道:“若是柳某猜得不错,两位是来向柳某辞行的吧?” “呵呵,柳先生慧眼,我二人来此,确是有这一层意思,”李纪和把拐杖放到一侧,与南宫婉儿一起,在屋内的桌椅旁坐下,微冲着柳一条拱了拱手,轻说道:“在狄府打扰了这般许久,纪某的伤也大半痊愈,而且现在年关将至,不便再多作打扰,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刚才在前厅时,纪某与婉儿姑娘已与狄大人狄夫人说道过,下午就走,现在特来跟柳先生辞行。” “虽然你这个人不怎么样,嘴巴也臭得厉害,但是刚才你在厅内的表现也算得上是有些豪气,不失为一个汉子,不然,本姑娘才不会过来!”南宫婉儿把手中的醒酒汤放到桌上,轻白了柳一条一眼。 “多谢南宫姑娘的玉口金,”柳一条戏笑着冲南宫婉儿轻拱了下手,道:“其实,南宫姑娘要走,柳某这心中也很是不舍,毕竟在这狄府之内,肯花一贯银钱来买柳某诗词的人,除了狄大小姐外,就只有南宫姑娘了。” “你!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哼,懒得理你!”想起被柳一条给骗走的那两贯银钱,南宫婉儿心里又是一阵堵得慌,瞪了柳一条一眼之后,把头一扭,在一边生起了闲气。 “呵呵,柳先生刚才的话有些望妄自菲薄了,”李纪和轻笑了一下,轻声向柳一条说道:“经过今天的这场寿宴,柳先生的诗句,莫说是一贯,只要柳先生愿作,就是两贯,五贯,十贯,怕也是会有人来争相求取。” 李纪和虽然识字不多,但是见识却是不俗,光看狄知逊还有那些学子老儒,对柳一条刚才所作出诗句的狂热推崇,就可知柳亦凡的诗词造诣非凡,他作诗的名声,在别的地方不敢说,至少在这奉节,定会被流传开去,说不得到了明天,那些花街巷馆,教坊习坊之间,就会有柳亦凡今日所作诗词的传唱。 “纪和兄过奖了,”柳一条自是听得懂李纪和的话语,少有的正色向李纪和说道:“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柳某毕竟是读书之人,岂可为了一点钱财,而让自己的诗词流入那烟花之地?” “好!算你还有些志气!”南宫婉儿轻赞了一声,不由又对柳一条另眼相看起来,不想这个最为贪财小气的柳亦凡,竟还有一些骨气。 “承蒙婉儿姑娘夸奖,柳某受宠若惊,”柳一条腆着脸,厚着脸皮向南宫婉儿说道:“不若婉儿小姐再来惠顾柳某一次如何?看在是老客的份上,买一送一,柳某给婉儿小姐打个八折,一首八百文,如何?” “刚才的话算我没说,”看到柳亦凡一个十足的商贩模样儿,南宫婉儿再一次无语以对。 “这么说,柳先生是想科举入仕了?”李纪和听出柳一条话中的意味,便开口问了出来,同时,他的心中也多少地有些失落,那个人,决不会想着入朝为官。 “那是自然,十年寒窗苦,只为一朝名。不入仕,不为官,怎能对得起柳某这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怎对得起柳某的这满腹经伦?”柳一条看了李纪和一眼,回答了一句,然后轻叹着说道:“只是时不我待,今年若不是家中遭了水患,家父家母又先后都遭了灾难,柳某要为他们守孝三年,不然来年的科举进士之中,定会有我柳亦凡一个。” “以柳先生的才学,这却不是什么难事。”李纪和点头附和,不过神色却明显地没有了来之前的那般热情,到了现在,他在心中已经完全确定,这个柳亦凡,应确不是他心中所想之人。 “呵呵,多谢!”柳一条轻笑了笑,看着李纪和说道:“纪兄此行是要与南宫姑娘一起回师门吗?” “纪某的命当初便是由秦兄,李兄还有婉儿姑娘三人所救,若非有他们,纪某怕是早已亡命多时,在走之前,纪某理当去拜谢一番,估计会在他们师门多驻留几日,”李纪和扭头看了旁边的南宫婉儿一眼,轻笑了笑,脸上的三道大疤,把他的笑容衬得很难看。 “那是应当的,”柳一条注意到南宫婉儿的脸色一直绯红,低着头,有些窃喜的味道,不由轻笑着向李纪和说道:“那柳某就在此预祝纪兄一路顺风,诸事顺利!” “承柳先生吉!”李纪和抬手还礼,拿起旁边的单支拐杖,架着站起身来,轻声向柳一条说道:“时辰不早了,纪某还要去收拾些东西,就不再此打扰柳先生了,告辞。” 南宫婉儿见李纪和起身,也以忙着站起身来,上前将李纪和扶住,冲柳一条点了点头,之后便与李纪和一起,向门外走去。不过走到一半的时候,南宫婉儿又忽然回头向柳一条问了一个她有些想不明白的问题:“我还不知道呢,刚才在客厅,你为什么要装醉?” “呵呵,吃饱了,喝足了,我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柳一条好笑地看了南宫婉儿一眼,轻声说道:“难道南宫小姐不觉得,跟一群正正经经的文人一起吃饭,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么?” “哦,原来如此!”柳一条的回答,让南宫婉儿大有了一种得遇知己的感觉。 “他是怕麻烦,来躲清净的,”李纪和微笑着看着南宫婉儿,她发现这个女人有些笨得可爱,真不知道她以前是怎么在江湖上闯荡的:“虽然我不懂诗词,但是光看狄大人他们在柳先生连作了五首诗词之后,脸上激动兴奋的样子,我也猜想得到,如果柳先生不装醉躲开的话,在下面的宴会中,他会很烦。” “柳亦凡就是一个混蛋!” 走到门口的时候,南宫婉儿意识到自己像是又被人给成功地忽悠了一次,遂扭头又狠狠地瞪了柳一条一眼。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六章回家 > 第三百八十六章回家 “二东家!二东家!”李彪小跑着就冲到了后院儿,兴奋地大声叫嚷着:“柳管家来啦!二东家!柳管家来啦!” 李彪叫得很欢实,跑动的时候都一跳一跳的,虽然他的头脑有些不灵便,但是却也知道,年关临近,柳无尘管家现在来到长安,定是与过年的事情有关,他回家与爹娘团聚的日子不远了。 “无尘?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柳二条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还满脸欢笑的李彪一眼,遂又扭头向正在一旁砚墨的柳砚轻声问道:“小砚,今天是初几啦?” “回二少爷,今天不是初几,今儿已经是腊月二十一了,再过几天,年关就要到了。”柳砚轻砚着干墨,略带着一丝欣喜地小声向柳二条说道:“无尘管家这次来,定是来叫您回去过年的。” “二十一了?这么快?”柳二条轻声嘟囔了一句,轻身从椅上想要站起身来,哪知腿上甫一着力,膝盖处便是猛地一酸,柳二条的身子就这样直直地向一边倒了下去。 “少爷小心!”薛仁贵忙伸出一只手来,把柳二条揽住,又将他轻放回椅上,弯身探手,来回地在柳二条的双腿上轻轻地敲打揉捏了两下,轻声向柳二条说道:“坐得时间太久,再加上现在的天气有些湿寒,腿上的关节和血脉受阻,僵了。” “少爷若是再每天都是如此的话,迟早都会落下病来,对身体不好。”薛仁贵给柳二条按摩的时候,还不忘轻声地劝导,自上次进东宫与太子殿下见过一面之后,柳二条变得越发拼命了,每天呆在书房,很少有再出去过。 “呵呵,不是有薛大哥在吗,无碍的。”柳二条含糊地轻笑了笑,挥手冲着柳砚吩咐道:“小砚,你跟李彪先去前面跟柳管家打声招呼,让他在厅里先等一会儿,我随后就到。” “是,少爷!”柳砚小心地低头朝柳二条的腿上轻看了一眼,躬身应了一声,便领着李彪一起,去了前院儿。 “这阵子,多亏了有薛大哥在侧,不然,二条怕是早就走不了路了,呵呵,”柳二条看着正给他认真揉捏膝盖的薛仁贵,轻声笑道:“薛大哥既精通武艺,又了解医术,有这般大的本事,也难怪当初大哥会放心地离开,想当初,我还曾暗怪过大哥,不声不响地就把我给撇了下来呢,呵呵,只是让薛大哥一直都这么地窝居在我的身边,有些委屈薛大哥了。” 跟薛仁贵相处得久了,柳二条也越发地知晓和见识了薛仁贵的本事,论武艺,这个薛礼不比大哥差,当初公孙贺兰与薛礼切磋时,不也是只有被揍的份儿?论文才,薛礼比起柳二条来虽有不及,但是在兵法策略,和应变远谋方面,却是极为突出,就是十个柳二条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的人,是为战争而生,若是为兵,定为兵王,若是为将,定成名将,他所缺的,只是一个可以晋身的契机而已。 大哥真是找了个宝贝回来,柳二条曾不止一次地在心里这样感叹,同时地,他对薛仁贵,也越发地交好起来,从来都不把他当成一个下人来看。虽然,在名义上,薛仁贵仍是他的护卫。 “少爷重了!”薛仁贵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柳二条一眼,轻声说道:“还是那句老话,食君之俸,叫君之事,当初大少爷在我最穷困僚倒的时候给了我一口饭吃,我自是不会忘恩负义。在大少爷回来之前,薛礼不会让人威胁到少爷的安全。” 薛仁贵的话还是那般地铿锵有力,让人听上去,很安心。 “有薛大哥在身边,小弟的心里也安定得很。”柳二条试着活动了下脚,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腿上刚才酸痛的感觉,全都没见了踪影,好了。 柳二条站起身,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轻声向薛仁贵说道:“好了,薛大哥,咱们也到前厅去看看无尘管家吧,算算日子,也有近两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说着,柳二条便迈步出了书房,薛仁贵紧随其后。 自从上个月末下了些小雪之后,长安就再没有雨雪降临,每日都是阳光大好,不过却也都是晴冷的天气,一出门儿,呼出的全是白蒙蒙的气息,全身上下都嗖嗖地窜着冷风。 柳二条微缩了下脖子,快步地穿过院门儿,向前院的客厅里走去。 “见过二少爷!”看柳二条与薛仁贵从厅门进来,柳无尘躬着身子就迎了上来,弯身与柳二条行了一礼。 “嗯,无尘管家一路辛苦了,”柳二条轻点了点头,一屁股在正首坐定,抬头看了柳无尘一眼,轻声说道:“这两个月来,家里边一切可还安稳?” “回二少爷,”柳无尘上前走了一步,轻声回道:“家里边一切都好,不管是‘柳氏煤坊’,还是地里的蔬菜,都有盈利,这里是最近这四个月来,府里面的收支帐薄,请二少爷过目。” 说着,柳无尘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由稠布包裹着的书薄,双手轻递于柳二条。 “不必了,”柳二条轻笑着挥了挥手,道:“这些东西无尘管家看着办理就好了,我看不懂,而且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还是说一说你这次来的目的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二条做起事说起话来,也显得多了一丝稳众和圆滑,最起码的,他已经学会了该如何去去收买人心。 “是,少爷!”柳无尘欣慰地看了柳二条一眼,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把账薄轻轻地收起,柳无尘弯身冲着柳二条说道:“年关将近,大少爷,还有老爷夫人他们都不在家中,家里边有些事情需要二少爷亲自回家主持方可,无尘此次来寻二少爷,是想请二少爷回三原的。” 柳家现在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方的大户,像过年祭祀这些东西,已经不能再像去年他们还没有发达时那般地简单。 不说请神祛邪,燃竹灯火,光是祭祀祖先这一项,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建祠堂,塑祖像,请祖先的牌位,上香祭拜,祈福,每一项都少不了柳二条这个柳家现在的主事人在。 “嗯,我知道了,”柳二条轻点了点头,提起这个,他的心中不免就有些伤感,搁在往年,这些祭祖的事情,都是他爹和大哥在一手打理,跟本就不用也不让他插手,但是现在,物是人非,只有他一个了。 “你去让府里的下人都去收拾准备一下,咱们明天一早就坐马车回去。”柳二条站起身,轻声向柳无尘吩咐了一句,道:“再备上一些礼物,我一会去恩师,还有公孙将军那里打声招呼,顺便再给他们拜个早年。” “嗯,还有,”柳二条又开口说道:“多备些东西给李府送去,李纪和李统领遇难之后,李家的那母子三人,日子也不好过。” “二少爷仁厚,无尘马上就去办理。”柳无尘弯身应了一声,冲柳二条礼了一礼,之后便转身出了门去。 “小砚,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柳二条探头朝门外瞅了一眼,微弱光茫的太阳已经快到了正中,时辰应已是到了,怎么那人还没有前来? “少爷,已经是巳时了,王小姐也快要到了。”柳砚含笑着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不知不觉之中,他们家少爷好像是也开始着想着那个彩翼小姐了。 “胡说什么啊?”柳二条有些恼羞成怒地轻瞪了柳砚一眼,冲他挥了挥手,轻声说道:“去去去,你也到后院儿去收拾东西去,别再这给我捣乱。” “是,少爷~!”柳砚又冲着柳二条戏谑地做了一个鬼脸,之后小跑着就出了厅门儿。 “来了,”薛仁贵挺直着身子,轻看向厅外,嘴角也缓缓勾起了一丝笑意,轻声向着柳二条说道:“彩翼姑娘又来给少爷送吃的了。” 自柳二条在尚书府的书房里遇见了王彩翼的那一天起,王彩翼就养成了每天午时来柳府一趟的习惯,而且每次来时,还都会给柳二条带上一些精美的吃食。 连着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柳二条竟也略带被迫式地养成了等王彩翼送吃食来的习惯,并且,无论是在心里,还是在身体上,他像是也都已经习惯了有王彩翼腻在他身边时的感觉。 薛仁贵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危险的状况,便待王彩翼小姐进得屋来时,微冲着她礼了一下,就自动地退出了厅外,远远地在外面守着。每天,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薛仁贵才会离开柳二条三步之外。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七章狄府的家宴1 > 第三百八十七章狄府的家宴(1) “这位姐姐,你好漂亮,给我做媳妇儿好不好!” “淫贼!滚开!” 狄芝芝很彪悍的一脚,把她眼中的这个曾徒子给一脚踢出了两米开外,看她的样子,好像是还想再上去补上两脚。 “芝芝妹妹!快住手!”张楚楚见此,连忙挺着肚子出了房门儿,开声阻止,狄芝芝的脚力,那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她还真怕狄芝芝会把任幽这孩子给踢出个好歹来。 “张姐姐,一个淫贼而已,有什么好忌讳的,不用担心!”说着,在任幽的小肚子上,又是一脚,一个很深沉的鞋印,在任幽长袍的腹部显现了出来。任幽直接着曲拘着身子倦缩成了一团,苦着脸,呻吟之声不绝于耳。 “嫂子,救命啊!嫂子,这疯丫头下脚也忒狠了,你看,你看,我都站不起来了。哎哟,我的肚子啊~!”任幽侧卧在地上,一身的泥土,扎得整齐的头发也散乱出了许多,看上去,很凄凉。好不易见有人站出来为他出头阻止,便可怜巴巴地向张楚楚这边看来。 “哼,活该!连我们家大小姐你也敢调戏!”扶着张楚楚一起过来的小依,狠狠地白了任幽一眼,那表情,好像是有些吃味,原先她还以为那些话,任幽只会对她一个人说呢。 “小依说得没错,你啊,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口花花的毛病?以前说你你还不听,今天踢到铁板了吧?看你以后还老不老实?”张楚楚也没好气儿地白了任幽一眼,然后又伸手把狄芝芝轻轻地拉开,小声地向狄芝芝劝说道:“芝芝妹妹莫生气,这个臭小子一天到晚都没个正经的,他说的话,妹妹你就全当没听见,莫要往心里就去是了。” “怎么,姐姐认识这个小贼?”连着狠踢了两脚,狄芝芝的心气儿也缓了下来,把小脚从任幽的腹处收回,随着向后退了两步,狄芝芝扭头向张楚楚看来,同时地,目光也不忘去瞥一下正在院中晒太阳假寐的柳亦凡。没想到她第一次来他们家,就碰上了这样一个人,这件与柳亦凡一定有些关连,说不得就是那个臭教书先生故意安排的。 “呵呵,这臭小子是姐姐刚认下的一个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调皮,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芝芝妹妹莫怪。”张楚楚轻笑着向狄芝芝说道着,同时挥手示意小依去将地上的任幽给扶将起来,这大冬天的,老躺在地上,像什么话。 “哎哟!疼,疼,小依妹妹,你轻点啊!”任幽捂着肚子,哀声地向着小依轻叫着,他的整个身子作势都快要贴到了小依的身上。 “哼,活该,现在知道疼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胡乱语?”小依轻把身子躲开,冲着任幽轻哼了一声,两只小手只扶着任幽的胳膊,把他安置到了柳一条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谁知道这个疯丫头会这般地厉害,看她的样子倒是挺好看,只是这心也忒狠了,一脚比一脚狠,算是我刚才被鬼迷了心了,想一想,还是我们家的小依最乖巧,最知道心疼人。”这种时候,任幽这小子还不忘去哄女孩子开心,两只手还顺便地在小依的小手上逗留了一下。 “还是死不悔改!不理你了,哼!”小依小红着脸,一把把手从任幽的双手中抽出,小跑着又回到了狄芝芝与张楚楚的身边,并侍候着她们两个进了厅里。 “大哥,那个疯丫头是谁啊,这么泼辣?”见三个女人都进了屋里,任幽又揉着还有些生疼的肚子,悄悄地凑到了柳一条的身边,轻声地向他询问。 “也没谁,”柳一条眯着眼,轻翻了下身,轻声向任幽说道:“就是我那东家的大小姐,在家里闲着没事儿,来这里窜门儿来了。” “大哥的东家,那不就是狄长史的府上么?呜`!”任幽微张着嘴巴,有些傻眼儿,这是一个他惹不起的主儿,谁不知道,这夔州境内,可是狄知逊那老头子的天下,任幽有一种捅到了天的感觉。 只是,狄芝芝她一个堂堂长史府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这般地,嗯,彪悍。任幽又轻揉了下他的肚子。 “柳大哥,你也忒不地道了,明知道,怎么也不提醒小弟一声。”任幽苦着脸,怨幽幽地轻声向柳一条报怨道。 “嗯,今天天气不错!”柳一条巴砸了两下嘴,又翻了个身去。 “算了算了,反正事情做也都已经做了,打也被人给打了,爱怎么的怎么的吧,哪怕她让狄长史把我抓下大牢呢,”见柳一条如此,任幽把身子一歪,也在长椅上躺了下去,看着天上温暖洵和的太阳,自自地说道:“好在我还有一个既漂亮又心善的好嫂子,她才不会像某些人那般无良,眼看着自己的兄弟遭殃都不管不顾的。” “如果有两壶上好的‘清岚酒’的话,嗯...”过了半天,柳一条闭着眼睛,好像是说起了梦话。 “我给!下午我就让人给大哥送来!”任幽一下又翻身坐了起来,两眼放光地看着他的柳大哥,没有一点想要反敲诈的觉悟。 “听说那个丫头很想当游侠,最喜欢宝剑,嗯,如果...”柳一条轻翻过身,眯着眼睛再一次地自自语,不过话刚说到一半,就再没有了声息,像是真的睡过去了。 “我知道了!多谢柳大哥提点!事不宜迟,那小弟就先告辞了!”任幽眼前一亮,玄即便明白了柳一条话中的意思,拱手冲着柳一条礼了一下之后,便起身牵着他的大肥马,出了门儿去。到了门口儿的时候,任幽又奸笑着回过头来,看着柳一条轻声说道:“至于那两壶‘清岚酒’,我下午就送到嫂子手里,至于柳大哥最后能不能喝到嘴里,就要看柳大哥的本事了,嘿嘿...” “这个臭小子!”听得马蹄之声渐远,柳一条勾起嘴角,轻笑了一下。 “柳先生!柳先生!” 听到门外有人在高声地叫嚷,小依忙着从屋里走出,快步走向大门,开着门儿边轻声向门外的人说道:“来了,来了!” “狄管家!”打开门儿后,见着是熟人儿,小依就忙着冲狄良礼了一礼,尔后扭头向院子里的柳一条禀报道:“老爷,狄管家来了。” “哦,”柳一条睁开双眼,向门口瞅了两眼,见狄良正含笑站在门口儿,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抬着东西的家丁下人。 “原来是狄管家,真是失礼了,”柳一条从长椅上坐起身来,整理了下身上的棉衫,向狄良拱了拱手,之后伸手指着狄良身后的物什,轻声询问道:“不知狄管家这是...?” “柳先生请了!”狄良温笑着拱手还礼,开口向柳一条解释道:“这些都是一些年货,是老爷和大夫人昨天特地吩咐过的,呵呵,知道柳先生与柳夫人初来乍到,有些不便,是以,在府里边采办年货的时候,就给柳先生也顺道稍带了一些回来,算是老爷和大夫人的一点心意。” 说着,狄良就转回身向那四个下人吩咐着:“你们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些东西给搬到屋里去!”下人们应声而动,又纷纷地把年货给抬了起来。 “既是狄大人所赐,那柳某就愧领了,还劳狄管家回去时代柳某向狄大人和大夫人道谢。”柳一条轻拱了拱手,算是接了下来,在他看来,狄府给送来的这些年货,就像是前世那些单位里,逢年过节都要发放一些礼品福利是一样的,不同的是,狄府给的东西更丰厚一些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依,你带着他们去灶房,找个地儿把这些东西都安放好了。”柳一条扭头冲着上依吩咐了一句,打发着她去给那四个下人带路。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张楚楚与狄芝芝也从屋里出来,看着这些人搬东搬西的,微点着头冲狄良礼了一下之后,便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承蒙狄大人,还有狄夫人的厚爱,让狄管家给家里送来了些年货,”柳一条走上前,轻扶着媳妇儿的胳膊,微笑着向她说道着。 “还有,”狄良躬身冲他们家大小姐行了一礼,之后又温笑着向柳一条和张楚楚说道:“老爷还有吩咐,今天晚上府里有一场家宴,柳先生与柳夫人若是有暇的话,不妨过去坐坐。”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八章狄府的家宴2 > 第三百八十八章狄府的家宴(2) 说是家宴,其实坐在桌子上的人,也就只有狄知逊与柳一条两个而已。 狄卢氏,狄芝芝,张楚楚,还有狄仁杰与狄士杰这些府里的女眷和孩子,并没有上席,她们都聚在另外一个厅室内用饭。这是大户人家里的规矩,若不是有什么特别大的红白喜事,女眷是不与外客同桌而食的。 狄知逊这人不错,虽然是一州长史,但是却没有什么架子,为人也很和善,跟柳一条一起喝酒的时候,脸上一直都挂着微笑。 不过,让柳一条感到有些别扭的就是,从他进入厅门儿的那一刻起,这老头儿的目光就没有从自己的身上离开过,看得柳一条有些头皮发麻之感。 “狄大人,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实在是有些受不了狄知逊这种略有些色眯眯的目光,柳一条索性便把酒杯放到桌上,静静地与他对视着。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柳先生不必紧张,”狄知逊随意地夹了一口酒菜,看着柳一条轻声笑道:“我有意举荐柳先生在夔州为一书吏,帮着老夫一起来打理一些夔州日常的事务,不知柳先生可愿?” “这,”柳一条抬起头看了狄知逊一眼,微弯身回道:“多谢狄大人的抬爱,能有幸在狄大人门下谋事,那是小可的荣兴,只是,” 柳一条顿了一下,面露难色地向狄知逊说道:“只是家父家母新丧,小子一家虽迁至奉节,却也不敢擅忘孝奉之事,三年之内,小子不宜入仕,是以,小子怕是要辜负了狄大人的一片好意了,还望狄大人体谅。” “这些老夫也曾听夫人提过,守孝之事,本属平常,柳先生的孝廉之举,老夫也深为钦佩,只是柳先生如此大才,莫不成真的要在此地埋没三年之久吗?”狄知逊一脸惋惜地看着柳一条,轻声劝慰道:“依着老夫的意思,柳先生不若先在老夫的门下谋事,一则某一吃饭的门路,二则也可以早一些摸到官场事故人情的门路,待三年守孝之期一过,再去参加科举入仕,这不比先生只为一教书先生来得痛快方便?” “狄大人,”见这老头儿越说越来劲,大有不把自己忽悠进他的门下不罢休的趋势,柳一条坐直了身子,正色向狄知逊说道:“小子在来奉节之前,就曾已在家父母的灵前立过重誓,三年之内,不入科举不为官吏,现在距家父家母遇难还不足半年之期,若是有违,那小子岂不就成了那不孝食之辈,还望狄大人见谅!” “如此啊,呵呵,倒是老夫思虑不周了,”见柳一条已是铁下心来,狄知逊心中虽有些失望,不过却也没有一点不欢之感,毕竟柳一条此举,也是全孝之意,善孝之人,多为人所尊,柳一条的不愿,反而让他在狄知逊眼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柳先生不愿,老夫也不会强人所难,”狄知逊把酒杯推开,示意旁边的丫环再次斟倒,轻声对柳一条说道:“其实,柳先生不愿,老夫心中也是亦为欣喜,” 狄知逊喝了一杯,接着说道:“荐柳先生为官,是为公事,不想朝庭过失柳先生之才能,也是老夫身为一州长史的职责所在。不过相比与此,老夫还是更想让先生接着教导士杰和仁杰他们读书处事之道,对于柳先生的教书方式,老夫也是甚为佩服。小儿与小侄能接着在柳先生门下学习,是他们的福运。” “狄大人过奖了,能在府上教书谋事,是小子的荣兴才对,不然小子一个手无敷鸡之力的书生,怕是连一个可以谋生的门路都没有。”柳一条举杯向狄知逊相敬,道:“而且,两位小公子都是天资聪颖,心思灵敏之人,可以教导他们,也是小子的福份。” “呵呵,先生重了,来来来,咱们喝酒!”狄知逊很是豪迈地又与柳一条碰了一杯。 不管是入仕,还是为师,都甚合狄知逊的心意,所以在听了柳一条的坚持之后,狄知逊便不再在这件事情上多提,两人就这么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起了酒来。 酒仍是‘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而且还都是原酒,酒烈香醇,喝着是很痛快,不过却也极易醉人,丫环手中的一壶清酒还没喝完,狄知逊这老头儿就开始有些迷糊起来,竟在座上旁若无人地高声呼起了柳一条昨天在他寿宴上所作的诗句来: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好诗,好句!好文才!”狄知逊一改常态,端着酒杯,扶着桌椅,晃悠着来到了柳一条的身边,举杯向柳一条赞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亦凡此句,直指我心!为此句,咱们当浮一白!” 这老头儿,醉了。 柳一条看了狄知逊一眼,也随着站起身来,举杯与狄知逊轻碰,同时口中轻声说道:“狄大人,你喝多了,要不今天咱们就到这儿吧?” 把杯中的酒水饮下,狄知逊甩了甩头,眯缝着眼看着柳一条,摆着手说道:“早着那,老,老夫的酒量,岂是,岂是你一个小儿 所能比?在你没有醉,醉倒之前,老夫怎么可能醉,醉倒?!” 看狄知逊说话时,眼睛都已经有些打战,身子也不觉得软在了柳一条的椅子上,柳一条轻笑了笑,开口向旁边正准备再斟倒酒水的丫环说道:“狄大人已经醉了,不易再饮,你们把他扶回卧房休息去吧。” “嗯,另外,劳烦姑娘一会儿去一趟大夫人那里支会一声,就说柳亦凡在此相待。”想起媳妇儿还在狄卢氏那里,柳一条又开口向那丫环说道了一句。 “是,柳先生,”小丫环轻应了一声,几个人一起,扶架着狄知逊,出了厅门。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多歧路,今安在?!”隔着老远,柳一条还能听到狄知逊的呼吟之声。 “看样子,这老头儿是嫌在这个地方呆得太久了,”柳一条自斟了一杯,摇头轻笑,这也难怪,狄知逊都在这夔州当了十年的长史,想再往上爬一阶,也是情有可原,但凡为官之人,哪一个不是想着再往上升一些? “爹,我想去三原!”王彩翼从椅子后面,双臂搂抱着王崇基的脖子,左右摇摆着,娇声向王崇基说道。 “去三原?做什么?”被摇得集中不了精神,王崇基索性便把手中的书卷放下,扭过头轻声向他的宝贝女儿问道:“还是去找那个柳二条吗?”记得昨天他好像是听女儿提过,他们家老三的那个徒弟,前天就已经回三原老家去了。 “不行!”王崇基板着脸,厉声说道:“马上就到了年关,在过年之前,你哪也不能去!不然到时祭祀祖先时,你爷爷见不到你,又要罚你面壁抄书了。” 王崇基又拿出了对会他女儿的利器。 “哼,我就知道爹会这样说,”王彩翼轻撅了下小嘴儿,然后又昂着脑袋,得意地笑着向王崇基说道:“不过在来书房之前,我已经跟爷爷说过了,爷爷可不像爹,他老人家一听说我要去三原,一下就同意了,哼。” “你爷爷同意了?”王崇基轻皱起了眉头,有些不信,依着他老爹的脾气,怎么会让孙女儿这样没羞地往别人的家里跑?即使他真的很喜欢柳二条那孩子,也不会这般地纵容彩翼啊?更何况,柳家现在的情况,还并不是很明朗,现在就跟柳家谈婚论嫁的,是不是还早了点? “当然了,爷爷还说让爹给我去安排马车呢。”王彩翼又搂着王崇基的脖子,亲腻地撒着娇道:“爹,你就让我去嘛,我都好几天没有见到二条哥了!” “你这丫头,都这般大了,怎地说起话来还是这般地不知羞?”王崇基在王彩翼的小琼鼻上轻捏了捏,轻声说道:“既然你爷爷都同意了,爹哪还敢再阻挡你?” “王泰!”王崇基开口向守在门外的管家吩咐道:“你这就带着小姐到账房去支些银钱,准备一辆马车,再挑两个精干的护卫,把小姐送到三原去吧。” “是,大少爷!”王泰恭声应了一句,然后恭敬地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家孙小姐先行。 “谢谢爹!我就知道,爹你最好了!”王彩翼兴奋地在王崇基的脸上猛亲了一口,然后又欢快地领着王泰一起,离了王崇基的书房。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九章表姐 > 第三百八十九章表姐 “她们去了夔州,现在应已是到了。”李世民难得地有一些空闲,陪着长孙皇后在一起说起了闲话,稚奴,兕子,以及刚满两岁不久的衡山公主也都乖巧地围在一旁,烤火,玩闹。 “夔州?”长孙皇后轻抱着最小的女儿,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轻声叹道:“那么远的地方,看来她们这两个丫头,是铁了心想要在外面过年了。今年年关,宫里没有豫章在,怕是会冷清不少。且这么久没有见她,少了她在身边欢闹,臣妾这心里,一直都显得很空旷。” “是啊,”李世民轻喝了一口温茶,也随着感叹了一句:“不过既然她喜欢,就由着她去吧,整天把她困在宫里,也不是办法,只要她们在外面没有什么凶险就是了。” 若不是怕豫章在宫里憋出病来,李世民也不会舍得让他的宝贝女儿,在过年的时候,远在他地。 “皇上说的是。只是臣妾仍是忍不住会担心,她们几个女子,就这样地在外面闯荡,终是让人放心不下。”长孙皇的神色有些黯然,若不是之前实在看不下豫章憔悴忧郁的样子,她也不会提出让她出宫游玩的主意来,豫章那孩子心中的苦楚,她这个当娘的,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二十岁,在很多人的眼里,已经是一个老姑娘了,就是能嫁出去,也少不了会遭人的嫌话,更何况还不能生育,一个不能生养的女人,就是嫁出去,在夫家,也很难会过上舒心的意思。母凭子贵,母凭子贵,这个说法,可不止是适用于皇宫之内,在那些大户的世家之中,更是如此。 所以,虽然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嘴上都说要给豫章找一个好的夫家,但是若是真想找一个如意美满的,很难。 就是先前公孙家的那个小子,虽然表现得很是痴情,人品性情也很合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心意,但是这种事情光是痴情,却也是不够的,公孙府是世家,且还是一代单传,延香续火是必然之事,豫章若是真的嫁入公孙府,长孙皇后很难想像,豫章会遭到公婆还有公孙贺兰日后那些妾室子女怎么番的对待。 子女对于一个女人的影响,长孙皇后可是深有体会,不说自己,光是宫里那些无子无女的嫔妃,就足以让人心寒,长孙皇后不想豫章遭受这样的苦楚和冷遇。 “她们的身边,自有人暗中保护,皇后不必担心,”李世民轻声地向长孙皇后安慰道:“那些暗卫会定时地往宫里传回关于茹儿她们的奏,回头朕让李然去吩咐一下,让他们直接就给皇后送来。” “嗯,多谢皇上!”长孙皇后微冲李世民点了点头,看怀中的衡山已经睡着,便轻轻地把她交给了一边的宫女去安置到榻上。 “夔州这几年一直都是由狄知逊在打理,”李世民温和地看着小女儿可爱的睡相,轻声向长孙皇后说道:“狄家与苏家是世交,她们这次去夔州,苏家的那个小丫头必会去狄府拜会,这样,年关的时候,她们终是有了一个着落,也不会太过寂寞。” “如此,那臣妾就放心了。”长孙皇后眼中露出了一丝慰色,见李世民的茶碗已空,遂起身提壶又给李世民斟倒了一碗。 “哦,对了,”把茶壶放下,轻坐下身,长孙皇后似又想起了什么,开口向李世民说道:“等过完年,武眉想要回一趟并州老家省亲,祭拜先父,乾儿也想跟着去看看,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 “回家省亲,祭拜先人,这都是应当的,乾儿愿随她同去就让他去吧,这几个月来,乾儿公务繁忙,为朕打理了不少的差事,一刻也不得闲,有机会出去转转也好,劳逸结全,松驰之道嘛。”李世民端起茶碗,轻声说道:“只是太子妃刚有身孕,行动之间要多加小心些才是。” “嗯,皇上说得是。”长孙皇后含笑轻点了点头,从李世民的话里,她已听出,李世民现在对太子近段时间的表现,很满意。眼见着儿子有了出息本事,长孙皇后这个当娘的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不过在高兴的同时,长孙皇后还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在半年之前,当她病重入膏,太子还是跛足之时,何曾能够想到,她与太子竟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柳一条。 恩人的名字再一次浮现在长孙皇后的脑中,在感觉开心满足的同时,她也越发地感恩起柳一条这个神医来,当初若是没有柳神医这个人在,不止是她,怕就是太子也早已死去多时。 “小姐,不要练了好不好,写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无聊了。”芭蕉苦着个脸,手中攥着一支毛笔,一脸哀求地看着她们家小姐,同时也在心里面不停地对柳一条恶毒地诅咒着。什么吃饭吃到半只苍蝇,吃鱼刺恰喉咙,走路的时候踩到那什么什么,反正是没有什么好事儿。 “不行!”苏晨曦背付着双手,很坚决地向芭蕉说道:“不练完的话,今天晚上不准睡觉!” “可是,小姐,我都练了快十天了,写出来的字还不是跟以前一个模样儿,柳一条的这个方法,根本一点效用都没有,”芭蕉把毛笔放下,轻搓着小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家小姐,轻声说道:“小姐你看,我的手都冻得快肿了起来,又疼又痒的,实在是练不成了,小姐你行行好,咱们不要再练了好不好?” 看着自己有些肿涨的小手,芭蕉在心里对着柳一条又是一阵的咒骂。 自上次她们与骆宾王在黄鹤楼分别之后,芭蕉就在她们家小姐的逼迫下,迎来了她这段日子的悲惨生活,练习书法,而且写的还都是一些枯燥无聊的简单笔画,白天在马车上,晚上在客房里,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是没有一刻的停歇,整得芭蕉这小丫头现在连死的心思都快有了。 “你啊,好吧好吧,去休息一会吧,”苏晨曦终还是敌不过芭蕉可怜巴巴地眼神,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多谢小姐!”几乎是欢跳着,芭蕉小跑到了苏晨曦的身边,伸手在苏晨曦面前的火炉上烤了起来,抓了那么久的笔杆儿,她的手是真的有些僵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才受了这么些苦楚你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会有什么成就?”苏晨曦看着了芭蕉一眼,轻摇了摇头,道:“想当初爷爷在教我书法的时候,比我现在对你还要严厉许多,热冷酸麻,哪一样不都是挺过来的?” “小姐,”芭蕉轻搓着小手,反口向苏晨曦说道:“芭蕉只是一个小丫头,洗衣做菜,梳头打扮,侍候小姐才是我的本分,练这个哪有什么用处?” “而且,”芭蕉小咬着牙齿,小声地报怨道:“柳一条的那个什么笔画练习根本就没有一点作用,完全是在折磨人嘛!” “没有作用,那是你自己太笨,怨不得旁人!”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小僮推着房门儿,随着李如似一起,从外面进来,看着芭蕉挑衅地说道:“柳先生的教法若是无效,那个骆宾王是怎么练出来的?苏公子可是早前说过,人家可是只练了半年就已经登堂入室,有大家的风范了。” “小僮!”李如似扭头轻斥了小僮一句,让他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呆着,每天都听这两个小丫环拌嘴,听得她头都大了两圈。 “好了,你也去接着练吧,如果再过半个月,还是没有什么效果,我便不再勉强你了。”苏晨曦站起身,把芭蕉再度打发回桌前,然后轻向李如似拱了拱手,请他一起在炉前相坐。 “再过两天,便到了奉节地面儿,”李如似微笑着往芭蕉那里瞅了一眼,轻声向苏晨曦说道:“不知道苏兄可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先去一趟长史府了,”苏晨曦开口向李如似说道:“在那里落个脚,年关的时候也会显得热闹一些,不过到狄府之后,咱们怕是就要恢复女装了,狄伯父应是见不得咱们这样的打扮。” “这个倒是无妨,在奉节,应是没有人见过我,”李如似不在意地轻点了点头,然后又轻声向苏晨曦问道:“只是,我的身份...?” “你是我一个远房的表姐,”苏晨曦张口就来,显是心中早就已经有了计较:“狄伯父虽与我家是世交,但是苏府一些偏房的亲戚,他却也是不太清楚,说是表姐,应是没有什么问题。”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章求教1 > 第三百九十章求教(1) 在将近年关的这段时间,‘三碗不过岗’的价格总算是涨了起来,由之前的一百文,涨到了三百文一壶。 虽然价钱翻了两翻,但是却没有太多地影响到‘得一醉’的生意,也少人在一旁报怨,毕竟比起‘三碗不过岗’的口碑和质量,这个价钱一点也算不上贵重。 同时的,随着‘得一醉’酒价的上扬,几乎是整个大唐境内所有的酒家,都齐齐地松了口气,紧绷了近四个月的神经也都放松了下来,‘得一醉’到底还是都给了他们一条活路,关门倒闭的危机,暂时已经过去,年关时也能过个好年了。 在这些酒家之中,压力最大的,这些日子最难过的,莫过于江南的‘意和居’了,美酒的优势骤失,而且酒价也是一降再降,若是‘得一醉’再不把价格上调,他们怕真是要亏本买卖了。 而且,依着‘得一醉’现在迅猛的发展趋势,到了明年这个时候,整个大唐的酒楼生意,怕是大半都会被‘得一醉’给霸占,‘易和居’这个大唐第一酒家的名头,早晚都要易主,而对此,‘易和居’现任的当家人心中虽急,却又没有丝毫的办法。 “柳大哥,你头脑这么聪明,可不可以替我想个办法,来挽救一下我们‘易和居’现在的颓势,”任幽烦恼地挠着头,求救似地看着柳一条,道:“既使不能斗得过那‘得一醉’,最不济也要保住我们‘易和居’现在的优势不倒,不然再过不了多久,‘易和居’怕就是要关门大吉了。” “这就是你请我来‘易和居’吃饭的目的?”柳一条随意地坐在‘易和居’二楼的雅室里,轻抿了一口上好的‘清岚酒’,有些好笑地看了任幽一眼,不知道这小子若是知道了他所求教的人,就是‘得一醉’幕后的老板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当初当柳一条准备要酿出‘三碗不过岗’时,就已经想到了现在的这般状况,新式的酿酒方法,必然会对这个时代传统的酿酒方式造成相当大的冲击,最明显的就是这个时候的那些酒家,无论是质量,还是价格,都再没了任何优势,在新酒的打压之下,倒闭,崩溃,破产,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这就像是以前的手工纺织,遭遇到了后世的机械纺织一样,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所幸的是‘得一醉’并没有把事情做绝,从一开始,就给那些传统酒家留了一条生路,不然,光是价格,还有‘三碗不过岗’的酿造速度,就足以把任何一个酒家给逼上绝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可能是找错人了,”柳一条不客气地挟食着桌上每一道美味的菜肴,边嚼着边向任幽说道:“你也知道,柳某只是一读书之人,这商贾上的事情,怎能帮得上忙?” “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任幽才不管柳一条推脱耍滑的这一套,跟柳一条认识得久了,他也多少摸透了一些柳一条的脾气,若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的话,他现在就不会这般悠闲地坐在这里吃喝了。 “半年,不,一年,不不水,三年,若是柳大哥能有办法帮着小弟让‘易和居’摆脱了现在的这种困境,小弟可以让大哥在我们这‘易和居’,还有大唐各地的分店之内,免费地吃喝上三年的时间,如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任幽一狠心,便冲着柳一条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年?紧弟此话当真?!”柳一条眼前猛地一亮,不由停下手中的筷箸,露出了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扭头向任幽问道:“不管是吃饭,喝酒,还是请宴亲朋?” “对,三年之内,只要是大哥来‘易和居’,一切的花销全免,小弟怎么说也是‘易和居’的少东,这点主还是作得了的,”看柳一条样子,任幽就知道有门儿,忙着弯身便凑到了柳一条的跟前,巴巴地向柳一条询问:“不知大哥可有良方?” “三年,看不出,你这小子倒是真舍得下老本儿?”柳一条自斟自饮了一杯,示意任幽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说道:“其实就是没有什么良方,你们‘易和居’也不见得会出现入不敷出的状况,要知那‘得一醉’的酒水虽好,但是他们的菜色比起‘易和居’来,却是相去甚远,贤弟根本就不必担心嘛。” 柳一条又夹了一块酥肉鸡,放在嘴里细细地咀嚼,这是他第一次到‘易和居’来喝酒吃菜,这里的酒菜确是很有特色,远不是‘得一醉’店里的酒菜所能比的。 “大哥所不假,但是仅靠着酒菜取胜并不是长久之策,”任幽虽然贪玩儿,但却也不是那种没有远虑之人:“随着自身规模的不断扩张,‘得一醉’迟早都会有自己的特色招牌菜式,到了那时,‘易和居’怕就是真的要走进没路了。” 想起老娘这阵子为了这些事情,每天殚精竭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任幽就是一阵的心酸和心疼。不然,依着他以往爱玩爱闹的本性,哪里会想到来找柳一条求教? “这话倒是正理,”柳一条赞赏地看了任幽一眼,把酒杯轻放到桌上,看着任幽开口说道:“其实想要‘易和居’摆脱现在的困境,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兵者,诡道也。”止住了任幽想要问话的趋势,柳一条开口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他轻声说道:“这是兵法,但却又不止适用于战场,不论是生活,处事,交际,还是行商,都可以依这句话而行。正所谓正奇相辅,行事出人于意料之外,这才是诸事取胜之道。” “知道开一家酒店,尤其是像‘易和居’和‘得一醉’这般规模的大酒楼,最重要的是什么?”柳一条夹了一块儿筋道的红烧狮子头,填到嘴里,细品着里面蕴含着的滋味儿,轻声地向任幽问道。 “当然是好酒,好菜了!”任幽提壶给柳一条斟倒了一杯,乖乖地开口回答道。 “no,no,no,”柳一条不觉得就拽起了外语,伸出一根手指轻摇了摇,开口说道:“好酒好菜,是每一个酒家都要必备的东西,虽重要,但却不足为奇,并不是最重要的。” “这,”任幽很是狐疑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很是不解,好酒好菜若是不重要,那一个酒楼里面儿,还有什么? “小弟驽钝,还请大哥教我!”任幽轻冲着柳一条拱了拱手,想知道柳一条会有什么高明的见解。 “服务!”柳一条嘴里又蹦出了一个新词儿,看任幽呆愣着脸,迷惑不已的样子,便出解释道:“说白了,就是要把来店里的客人,侍候得舒服了,让他们在店里吃得舒心,吃得畅快,吃得满意,出门儿的时候都带着笑脸儿。” “比如,”柳一条进一步为他分析道:“你可以在店门口按排两个侍女,见到客人来时,就说‘欢迎光临’,见到客人走时,就说‘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再比如,见到客人时,店里的小二都要面带微笑,热情地招呼,及时地满足客人的各种合理需求。” “再比如,在每个雅室里都点上让人一闻就舒心愉快的檀香,在店里面再安排一些唱小曲儿或是跳舞的歌女和舞女。” 柳一条仰脖又灌了一杯酒水,含笑看了任幽一眼,道:“其他的你们也都可以自己再想,总之就是一个字,顾客至上!若是做得好了,吸引别人再顾,还不是易如反掌?” 说完,柳一条便不再多作语,毕竟站在‘得一醉’的立场上,这个‘易和居’也算是他的一个竟争对手,能教他们这么一招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对于任姑和任幽这对母子,柳一条心中也甚有好感,也不想他们就此一蹶不振。 柳一条打眼在任幽的小脸上扫了一眼,看他正在低头沉思,一会犹豫,一会兴奋的样子,便知道他应是已经领会了‘服务’这两个字的含意。 “大哥!你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妙了!不行,我得赶快回去找我娘,我娘若是知道了之个方法,定是不会再为‘易和居’的将来担忧了!”过了一会儿,柳一条两杯酒下肚之后,任幽猛地一拍桌子,从椅上跳站了起身来,兴奋地冲着柳一条拱了拱手,转身就小跑着出了雅间儿。 “这小子,倒是有着一片孝心。”柳一条又往嘴里灌了一杯‘清岚酒’,轻笑着看着任幽渐渐地淡出他的视线。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一章求教2 > 第三百九十一章求教(2) 柳一条的方法很新奇。 任姑在听到了任幽的叙述之后,整个人都兴奋地站了起来。 十几年打理酒楼的经验,让她一下就嗅到了‘服务’这个词和方式的可用,可利之处,可以说是柳一条,从另外的一个角度和方式,为任姑和‘易和居’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如果能用得周全,或是能保住‘易和居’现在的名气和地位,也未可知。 “小幽,那个柳先生现在何处?快带娘去见他!”任姑有些不能自抑地攥起任幽的右手,激动地向任幽询问。 “娘,你别着急,柳大哥就住在奉节,跑不了的。”任幽轻扶着任姑在一旁坐下,轻笑着向任姑说道:“而且,柳大哥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并没有真的从过商事,你去找他,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再说,有柳大哥所提出来的这个思路,难道依着娘的本事,还做不出些什么?” 弯身给任姑斟倒了一碗热茶,任幽轻端着递到老娘的跟前,接着说道:“我对娘有信心!” “呃,你这个臭小子,倒是在这里哄起娘来了!”任姑接过茶碗,伸出手指轻在任幽的额头点了一下,溺爱地看着宝贝儿子说道:“李淳风先生之前倒是没有说错,幽儿真是一有福之人,这一次,咱们任家可全是沾了你的光了。” 喝了一口清茶,任姑平复下了刚才有些激动的心情,开口向任幽问道:“好了,你现在跟娘说说,你与那柳亦凡先生是如何相识的?柳先生能想到如此策略,定是非常之人。” “嘿嘿,娘,前次我外出遛马,不是不小心马惊踢翻了几个摊位么?”任幽在任姑的旁边贴身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当时帮我制住小肥的那个人,便是柳大哥。” “娘你不知道,柳大哥虽是一个书生,但是却天生力大,一把逮住缰绳,就那样生生地把小肥给止了下来,”一说起这事儿,任幽就满脸放光,他抬头看着他娘,略带着一丝兴奋地说道:“不止只是如此,柳大哥还一眼就认出了小肥的真实身份,千里马,实在是太厉害了,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相马师傅都要高明上百倍,所以,嘿嘿,我便跟柳大哥有了一些交情。” “是你又死皮赖脸地粘上了人家吧?”知儿莫若母,最为了解自己儿子秉性的任姑,不由地轻白了她的宝贝儿子一眼,这小子,只要一说到马,就跟换了一个人一般,见到了可以识马的高人,不贴着缠上去才是怪事。 不过,能因此结识到这个柳先生,倒也不是一件坏事。任姑又怜爱地看了任幽一眼,并没有多作责怪,儿子这种性格都十几年了,也并没有因此而惹下过什么祸患,她这个当娘的,也都习惯了。 “娘~!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任幽的厚脸终于微红了一下,看了他的漂亮老娘一眼,轻声说道:“我只是想拜柳大哥为师,让他教我相马驯马之道罢了,只是柳大哥似乎并没有想要收徒的意思,任我再怎么说道,他就是不愿。没办法,我只有三天两头面往他们家跑了。” “不过那柳大嫂倒是很好相处,又温柔,又漂亮,对我也很和善,还代着柳大哥认下了我这个兄弟呢,”任幽又有些跑题地,羡慕地向任姑说道:“若是我也能娶到像柳大嫂那般,又漂亮,又贤惠,说起话来又温柔好听的女人做媳妇儿,那就太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任幽的脸上一片温柔向往,不过不知怎地,他的脑子里面忽然之间竟浮现出了狄芝芝,那个曾胖揍过他一顿的女人来,不由得猛打了个寒战。这才想起,他跟狄府家的大小姐,还有一段过节没有了结。 “你啊,怎么说着说着,老毛病又患了?!”见儿子越说越离谱,任姑一巴掌便拍在了任幽的后脑勺上,并嗔怪地轻声斥了他两句。 “无论如何,”把手收回,任姑看了任幽一眼,轻声说道:“今天咱们定要去拜会一下柳先生,他肯为咱们‘易和居’出谋划策,对咱们任家和‘易和居’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恩情,你之前许下的那三年之期,并不足以为报。” 任姑不是任幽这样的毛头小子,自是看得到柳亦凡这个方子的真正价值。除此之外,她也看出,人柳先生肯出这个主意,远不是为图那三年的白食机会,而是人看到了‘易和居’的困境,有意要出手相助,这样有本事,且又对他们任家心存善意的人,她定要去结交认识一番。就是不能请他出来相助自己,却也要结上一个善缘。 这是任姑的做人之道,同时也是她的经商之道。 “知道了,娘!”任幽捂着他的小脑袋,一脸委屈地看了他娘一眼,轻声说道:“一会儿我就去亲自备些礼物,咱们晚上就在柳大哥家里蹭饭好了,小依妹妹做的菜,娘一定会喜欢!” 听得儿子嘴里又蹦出了一个小依妹妹,任姑坐在那里,待是无,他们家的这个宝贝儿子,当真是改不了了。 “夫君,你又喝酒了?”张楚楚拿着一双新制的长靴走到柳一条的近前,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不由得轻皱了皱眉头,回头轻声吩咐着小依去给备些解酒的汤水来。 “只喝了少许,娘子莫要担心!”柳一条虚晃着脚步,轻扶着张楚楚在一旁坐下,轻声说道:“是任幽那小子,遇到了些难题,请为夫过去帮忙,顺便地就少喝了一些。” “小幽?”张楚楚把手中的长靴递于柳一条,示意他穿上试试大小,然后轻声问道:“那个臭小子,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要让夫君去帮忙解决?” 在张楚楚的心里,任幽就像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前几天在家里,他不是还口花花地惹了芝芝小姐,并被人给胖揍了一顿?说起来,直到现在,芝芝那丫头,只要一提起任幽,还在大骂淫贼呢。 “那倒是没有,”柳一条轻笑着把脚上的靴子脱下,试着穿上新靴,开口说道:“是他们家的‘易和居’出了点小问题,不过现在应已是没事儿了。嗯,大小正好,穿着也很舒适,娘子的手艺还是向以前一般精巧。” “不过,”柳一条抬脚轻晃了两下,毫不吝啬地大赞了张楚楚两句,然后又握着张楚楚的小手,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媳妇儿,温声说道:“娘子有身孕在身,以后就莫要再多动针线了,免得伤了自己,累了自己,那样,为夫会心疼的,日后若是让爹娘他们知道了,不打断我的腿的才怪?听为夫的话,以后这衣物鞋袜之类的东西,到外面的店里去买上一些便是了。” 大冬天,媳妇儿还要拿着针线剪刀去裁制鞋袜衣物,柳一条是真的很心疼,所以他说起话来,也是深情无限。 “夫君重了,妾身哪有那般地娇贵,”感受到夫君语中的浓浓情义,张楚楚白嫩地小脸儿,又开始变得潮红起来,虽然与柳一条已是老夫老妻,但是听到柳一条这般深情的话语,张楚楚在感觉内心无比甜蜜的同时,还是会觉着害羞不已。 “在为夫的眼中,娘子就是比那宫中的公主,还要娇贵万分。”柳一条把张楚楚的上手轻轻抬起至嘴边,缓缓地在上面吹了两热气,有些疼地说道:“你看,你的手都冻得快要肿了起来。答应为夫,以后不要再碰针线了,好不好?最少,在咱们的孩子出世之前,都不要再碰了,嗯?” 话虽肉麻,但却皆出自于真心。 “嗯!”张楚楚的双眼有些迷离,同样很是深情地看着她的夫君,像是一个孩子一样,乖乖地点头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老爷,夫人,醒酒汤煮好了!”小依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汤水轻步走了进来,看到柳一条与张楚楚亲腻恩爱的样子,小脸儿也是通红一片,刚才柳一条那些肉麻兮兮的话语,她也有幸听到了一些。 “嗯,夫君快喝一些吧,不然一会儿酒劲过了,就该头疼了。”张楚楚快速地把手从柳一条的两只大手中抽离,轻看了小依一眼,又低着头向柳一条嘱咐着,脸上红霞满飞。 “嗯,多谢娘子!”柳一条看着媳妇儿害羞时的可爱样子,轻笑了笑,随手接过小依递上的汤水,轻喝了起来。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二章听曲儿 > 第三百九十二章听曲儿 很普通,很懒散,而且也没有什么站相坐相,随便自然,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掩去了全部锋芒的利剑,若是不用心去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他的不同之处。 从进入柳家的这个小院儿,在见到了柳一条的那一刻起,任姑就在不停地观察着柳亦凡的一举一动。 他很自信,好像什么人,什么事,都放不进他的眼里。 这是任姑在与柳亦凡说了几句话之后,在心里对柳亦凡做出的评价。因为在听说了她是‘易和居’的掌柜之后,这个柳亦凡,也只是随意地轻笑了笑,礼貌性地将她和任幽两人给招呼到了屋里,并没有把‘易和居’掌柜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对她的态度,像极了是一个邻家的大姐一般,没有任何身份,地位,尊卑之间的差别。 任姑很喜欢这种没有任何目的,没有别样目光的会客方式,很简单,很随意,轻松自在,她已经有好久没再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这种感觉,很好。 “任夫人,小幽,你们都快请坐!”听得是任幽的母亲来到家里,张楚楚在吃惊于任幽母亲年轻漂亮的同时,还在厅里很热情地招呼着,添碗备筷,温热酒水。 “柳夫人身子不便,也快且坐下吧,不必与我母子二人客气,”见柳一条似乎没有主动搭理人的习惯,不过张楚楚站起来迎客的时候,任姑却注意到柳一条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心之意,便主动地上前小心地扶着张楚楚一同坐下,并亲热地与张楚楚套起近乎来。 在商场上厮混了这么些年,任姑察颜观色的本事,却也已经快要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知道该如何地去赢得一个人的好感。 “是啊,嫂子,又不是外人,哪里用得着这般地客气。”任幽一屁股坐在桌旁下首的凳上,提箸便率先夹了一块肥肠填送到了嘴里,并摇头晃脑地冲着一旁的小依挤眉弄眼,大声地夸赞,没有一点身为宾客该有的觉悟,激得小依又是一片的脸红,轻咬着牙齿,恨不得也能像她们家小姐一样,上来狠踢任幽两脚。 “小依,再去灶房备几个菜来,嗯,把任夫人带来的酒水,也拿去烫上,一会儿再端送上来。”柳一条浑不在意地在正首坐定,轻冲着小依吩咐了一句,他已经看出,任姑任幽这娘俩儿,今天晚上是来蹭饭来了。 “是,少爷!”小依轻应了一声,躬身冲柳一条和张楚楚礼了一礼,便掂着任姑他们来时所带的酒水,出了门,去了灶房。 “柳先生,柳夫人,这个时节前来打扰,实在是有些失礼,还请两位莫要见怪。”毕竟是第一次前来混饭,任姑的脸皮终是没有他们家儿子那般地厚实,听得柳一条对丫环的吩咐,她的脸色便有些潮红,在与柳一条说话的同时,不由得还轻瞪了旁边的儿子一眼,若不是有这个臭小子的挑唆,想她一个‘易和居’的掌柜,怎么巴巴地跑到别人家里蹭晚饭吃? “无妨,”柳一条把温烫好的酒水从桌底拿出,分别给任姑母子和自己斟倒上,轻声笑道:“人多了,也热闹一些,任夫人和任公子能来寒舍,是柳某夫妇的荣幸,来,咱们先端一杯。” 说着,轻与任姑任幽碰了一下,柳一条举杯一饮而尽,之后又与张楚楚一起,招呼着他们母子吃食起桌上的饭菜来。 说起来,像任姑与任幽这般大酒店的掌柜和少东,什么好吃的东西应是都已吃过尝过,一般的家常菜色也应是都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但是在柳家的这个小饭桌上,小依随手烹制出来几道家常小菜,却被他们两个吃得津津有味儿,好像是八辈子没有吃过好东西一般,连舌头都快嚼到了嘴里。 “我现在做的许多菜式,都是我们家老爷教的。”在任姑忍不住好奇开口向小依讨教起做菜的秘诀时,小依看了他们家老爷和夫人一眼,轻声向任姑回答道。 “什么?!柳先生还会做菜?!”得到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任姑手中的筷子好悬没有掉落到桌上,这个柳先生,竟还能下得灶房么?任姑的两只眼睛狐疑地在柳一条的身上扫了一遍,不敢置信,最后又将目光投到了张楚楚的身上。 “前段时间,小依还没有来家里,而我又是下灶不便,家里的饭菜确是由夫君在一直煮烹,夫君做菜的手艺,也确是比我和小依,要好上数倍。”说起这个,张楚楚既觉得很是自豪,又觉着有些丢脸。 自豪的是夫君肯为她,不顾颜面地亲自下厨,丢脸的是,夫君做出的菜来,竟比她一个女人还要好吃上许多,这是一个很难让人接受的结果。 “大哥,这是真的吗?!啧啧,那大哥可不可以...”任幽轻吞了口口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一条,他肚子里的馋虫,又犯了起来。 “你想都别想!”柳一条夹了一块水嫩的豆腐,放到嘴里,轻瞥了任幽一眼,直接就把他还没说出口的话,给堵在了肚子里。 “小幽!”张楚楚也嗔怪地看了任幽一眼,前阵子让夫君下厨是情非得已,没有办法,但是现在,有了小依在侧,张楚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的夫君再进灶房了,虽然,她夫君做出的饭菜确实不错。 “小孩子就爱胡乱语,柳先生柳夫人莫要见怪,”狠瞪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眼,任姑轻声地向柳一条夫妇陪笑了一句,任姑虽少有读书,却也知晓‘君子远庖厨’的道理。 “其实,今天我母子来此,主要还是来答谢柳先生白天的指点赐教之德,听了柳先生给出的那些意见,小妇人茅塞顿开,已知该如何去做,而且也有信心将它做好。柳先生的那一番话,可谓是救回了‘易和居’一条性命,”见桌上的饭菜都已尽底,任姑放下筷箸,开口说起了他们今晚此来的目的。 “这里有清岚玉佩一块,”任姑从腰间取下了一块清脆欲滴的酒壶状玉饰,轻放到桌上,推递至柳一条的跟前,恭声说道:“凭着它,任何人,都可以到我大唐境内任一家‘易和居’所开的分号,免费享用里面的酒食。小妇人知道柳先生好酒,且爱美食,再加上之前幽儿对柳先生的承诺,所以,还请柳先生莫要推迟。” 任姑并没有提那三年的期限,也没有提起想要拉拢柳一条的话茬儿,从一开始,看到柳一条闲散自在无争的样子,她便放弃了想要拉拢柳亦凡的打算,知道像是柳亦凡这种文人,并不是她一个商贾所能拉拢得了的。 “如此,柳某就多谢任夫人的一片好意了。”柳一条看了桌上的玉佩一眼,不客气地一把便把它给收放到了怀里,这是他所应得的报酬,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日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奉节县外的一个小茶馆儿里,一个歌女正在清声吟唱,而唱取的诗曲儿,赫然便是柳亦凡在狄知逊寿宴上所作的诗句。 “诗是好诗,曲是好曲,只是,这道诗曲似并不适宜女子歌唱,若是由一壮年文士唱来,应是更有韵味,更能衬出诗中的酒脱,豪迈之意。”李如似示意小僮打赏,口中轻声地对歌女所唱的曲子作了一个评断。 “多谢公子赏赐!”欢喜地接过小僮递上的五文赏钱,歌女小红着脸偷看了下李如似还有他旁边坐着的苏晨曦一眼,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一次还见到了两个。 “如似兄所极是,这首诗由女子来唱,太过文秀,远透不出诗意之中的万千豪迈。不过,若是文士,又有哪一个肯出来为你我吟唱?”苏晨曦也随手让芭蕉打赏了两文予那歌女,并不经意地轻声向那歌女询问道:“不知姑娘可知,这首诗曲儿是何人所作?” “多谢公子赏赐!”歌女弯身又是一礼,轻声说道:“这个曲子是小女子从城内一些大的教坊所习来,听说作这首诗的先生,是县里面狄长史府中的一位柳姓教书先生,这首诗开始便是始作于狄大人的寿宴之上,后才被人给传诵了出来。” “柳姓的教书先生?!”苏晨曦与李如似闻,同时都是一愣,遂齐齐从木凳上站起身来。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三章到访狄府 > 第三百九十三章到访狄府 “柳亦凡?”在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时,李如似与苏晨曦难免地都有一丝的失望,不过一个名字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柳一条既然选择了隐匿,自是不会再用以前的真名,有个化名,也正常得很。 “如似兄,你说这个柳亦凡,会是柳先生么?”在驶往城内的马车上,苏晨曦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轻声地向李如似问道。 “希望是吧,”李如似的目光也在车窗外面飘荡,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管是与不是,她都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现在已是年底,再有两天就到了新年,街上满是着紧置办年货的行人,熙熙攘攘地,马车行得很慢。 “能够在长史大人的寿宴上,一口气连作五首诗词,那个柳一条哪会有这般大的本事?少爷你就别再多想了。”芭蕉弯身捣鼓着车内的炉子,两只小手在上面温烤着火焰,连着十几天日夜不停地握笔练字,小丫头的右手,真的就红肿了起来,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疼痒得厉害。 “怎么不可能?”小僮看了她们家主子一眼,开口向芭蕉反驳道:“黄鹤楼上的那首诗词,不就是由柳先生所作吗?能作一首,为什么就不能连作五首?” “是啊,小僮说得有理,柳先生之才,远不是常人所能猜想,莫说是五首诗词,就是七首八首,也应是难不倒他。”苏晨曦想着她以前在柳府时所见到的那些诗词,轻点着头。 “不过,”想起柳一条的性子,和一惯的做事风格,苏晨曦又轻蹙着眉头,轻声说道:“柳先生的性子一向内敛,而且他现在又想把自己给隐匿起来,不愿被外人所知晓,按道理来讲,他不应是这般地张扬才对,这样不就是把自己给暴露出来了吗?” “可是,柳先生也可能是故意的啊,若是别人都像苏少爷这般着想,不就没有人会再怀疑他了吗?”小僮昂着她的小脑袋,据理力争,当然,也有一点强辞夺理的意思。 “行了,现在多说也是无用,”李如似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看了小僮和苏晨曦一眼,轻声说道:“既然咱们都来了奉节,而那柳亦凡又是狄府的教书先生,不管他是不是三原柳先生,咱们都要去见上一见,到时,一切自然也就清楚了。” “是,少爷!”小僮低头轻应了一声,苏晨曦也随着轻点了点头,她看得出,李如似现在的心情似乎有些烦燥不安,完全没有了前几天的宁静自然。 是因为柳一条吗? 苏晨曦又抬头看了李如似一眼,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其实不止是李如似,她自己又何偿不是如此?在听说了柳亦凡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已经失踪了数月的柳一条时,她的心又何时安稳平静过? 说起来,她与豫章公主都是同一类人,只是豫章公主的遭遇,比她更凄惨一些而已。 马车里一时都再没了语,街上商贩的吵闹叫卖之声,便随之从外面涌了进来,沸沸扬扬,嗡嗡一片。 “几位少爷,狄长史府已经到了!”随着车把式的一声吆喝,李如似她们所乘坐的马车便稳稳地停了下来,狄府,到了。 掀开门帘儿,小僮与芭蕉先后跳下马车,之后他们又扶着李如似还有苏晨曦走下地来,外面的天气,比着车内冷了太多,四个人初下来时,都忍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把车夫打发走后,苏晨曦从怀里掏出一块血红色的方玉来,递于芭蕉,让她上前叫门。 “你们是?”下人刚进去不到一会儿的功夫,狄知逊就拿着玉石亲自从府里迎了出来,不过在看到李如似与苏暸曦四人时,不由得一脸地诧异,他似乎并不认识这两个俊俏的公子,不由开口问道:“怎么,苏老爷子没来吗?” “小侄苏晨,见过狄伯父!”“小子李如似,见过狄大人!” 两个齐向狄知逊弯身行了一礼,看到狄知逊脸上迷惑不解的神情,苏晨曦轻笑着说道:“狄伯父,有什么话,咱们是不是先到府里再说?这里毕竟是有些不便?” “嗯嗯,倒是老夫疏忽了,两位请里面请!咱们到厅里说话。”狄知逊并没有把玉石立即还给苏晨曦,目光在苏晨曦和李如似的脸上扫了一圈儿之后,便领着他们四人,进了府门,到了正厅。 “请恕老夫眼浊,以前似乎并未见过两位公子,”狄知逊请两从坐下后,又亮出手中的玉石,开口向苏晨曦和李如似问道:“敢问两位,这块玉石,两位是从何处得来?” “狄伯父,请容小侄再作介绍,”苏晨曦站起身,再次轻身向狄知逊行礼,用清脆地女声向狄知逊说道:“侄女儿苏晨曦,见过狄伯父,方才在外,不便相认,还望伯父莫要见怪!” “苏晨曦?晨曦,你是苏老爷子家的小曦儿?!”狄知逊猛然地张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经唇齿白,面容清秀,除却外面的衣衫,还有头上的小帽儿,可不就是一个白生生的大姑娘? “快快,快坐下,”狄知逊欢笑着示意苏晨曦坐下身来,颇有些感叹地说道:“十年不见,不想当年还不大点儿的小曦儿,竟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若不是有这块玉石为证,伯父可是不敢与你相认了,呵呵,你爷爷现在的身子骨可还硬朗?” “托狄伯父的福,爷爷他老人家的身体还好,吃得香甜,睡得也安稳,前阵子他还不停地往江南这片奔走呢。”苏晨曦轻笑着向狄知逊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狄知逊又抚须轻笑了起来,故人相逢,这是一件喜事。 “嗯,狄良,快,快去内院儿把夫人还有小姐少爷他们请来,就说长安苏府的小曦儿来了。”狄知逊高声向一旁的狄良吩咐了一句,把他打发下去,然后又笑着向苏晨曦说道:“你伯母,还有芝芝她们若是见到你,定也是极为欢喜。” “能再次来府上拜会,曦儿也很高兴呢,呵呵,”见狄知逊在不停地打量着身旁的李如似,苏晨曦便轻笑着向狄知逊说道:“狄伯父,这是我表姐,李如似,这次是陪曦儿一起出来散心的。” “哦,原来是如似侄女儿,难怪也长得这般地俊俏,”狄知逊恍然笑道:“既然来了伯父这里,那就是到了自己家中,都不是外人,不必这般地拘谨。” “嗯,如似知道了,多谢狄伯父!”李如似礼貌性地冲着狄知逊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声音如莺儿夜唱,很好听。 “爹!曦儿姐姐在哪呢?”狄芝芝小跑着就冲到了厅内,高声向她爹问道。不过看到厅内安坐着的两个陌生但却俊俏异常的公子,正在向她这边看来,小脸儿不由得就红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随着小了许多。 “你这丫头,怎地还是这般着急的性子?”随后而来的狄卢氏慢步走进厅里,见着屋里的情形,稍愣了一下,微点头向李如似和苏晨曦礼了一礼,并轻声向狄芝芝斥了一句。 “狄伯母,芝芝妹妹,曦儿这里有礼了!”苏晨曦站起身,甜甜地冲着狄卢氏和狄芝芝叫了一声,并躬身冲她们施了一礼,李如似也随着她微弯了弯身。 “你,便是曦儿?”听得他们都是女声,狄卢氏便猜到了其中的缘由,轻步上前走到苏晨曦的跟前,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温笑着看着苏晨曦说道:“都长这么大了,嗯,比起小时候来,更漂亮了。” “伯母却还是没变,还像是以前那般地好看,”苏晨曦也亲腻地笑着向狄卢氏奉承了一句。 “呵呵,你这小妮子,嘴巴还是那么甜,走走走,随伯母一起,去后院儿把衣服换了,老是穿着这一身,看着别扭。”说着,狄卢氏便拉着苏晨曦和李如似两人向门外走去。 “我也去,娘!等等我!”狄芝芝呆愣了一会儿之后,也随着跟了上去,拉着苏晨曦的小手,亲热又好奇地向她问道:“曦儿姐姐,你怎么会穿成这副样子,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行走方便...,芝芝妹妹...好漂亮...” “哪有...” “爹,他们是谁啊,怎么看着像是女人?”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说笑着离开大厅之后,狄仁杰和狄士杰两个小家伙便有些莫名其妙地凑到了狄知逊的跟前,他们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两个男人,说起话来却是那般地清脆细腻,像极了是两个女人?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四章试探 > 第三百九十四章试探 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苏晨曦与李如似就与狄府里的两个女眷打成了一片,当然,也很轻松地就从她们那里打听到了她们想要听到了消息。 在狄芝芝的嘴里,苏晨曦与李如似听到的消息是,柳亦凡是一个稍有些才学,但是人品和胆量都很是不堪的臭书生,很讨人厌。不过呢,柳亦凡的人品虽然不是太好,但是他却有一个温柔贤惠,漂亮和善的妻子,而且他这个妻子的人缘儿和针线手艺似乎也都是不错,还曾做过狄芝芝的针线老师。 在狄卢氏的嘴里,苏、李二人得到的消息又有了一些变化,可以说是更详细了一些,柳亦凡与他的妻子柳张氏,是九月份时从豫中的川源县逃难过来,父母皆死于洪灾,家里现在就剩下了他们夫妇二人,张柳氏更是有了身孕,这夫妇两人初到奉节时,衣衫褴褛,连吃饭都快成了问题,若不是狄卢氏当时发了善心,他们两个说不得到现在,还不会有一个住的地方。 他们现在所居住着的那个小院儿,就是狄卢氏当初给他们安排的。 柳亦凡人很不错, 胸中又有真才实学,从狄卢氏把他推茬进府,到现在,一直都很得狄知逊这老爷子的赞赏,在几天前的寿宴之上,柳亦凡更是才惊四座,斗酒的时候,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狂吟而出了五首绝佳的诗句,更为狄知逊所看重。 只是可惜,柳亦凡因父母新丧,他在家中又是独子,按理要守孝三年,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到狄知逊的麾下谋事,为了这事,狄老爷子在嘴里念叨了几天,在佩服柳亦凡孝道的同时,又深深地为自己和柳亦凡惋惜。 虽然狄卢氏与狄芝芝这母女两人的说法有些不同,但是却让李如似与苏晨曦从中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柳亦凡是从豫中逃难来此,柳亦凡的父母皆在洪水中遇难身亡,柳亦凡很有才学,柳亦凡有一个有了身孕的媳妇儿,柳亦凡的媳妇儿很漂亮。 怀孕的媳妇儿,遇难的父母,有才学的柳亦凡,还有他们移居到这里的时间。 有咐和的地方,也有差异的地方,两个小妮子在屋里讨论了半天,最终却还是没有能够肯定,这个柳亦凡,就是四个月前,一夜之间便在三原消失无踪的柳一条。 “明天去看看吧,”李如似蹲身坐在炉火旁,神色淡然,轻声说道:“不管是与不是,去看一下总是没错,这个柳亦凡,确不是俗人。” “公主殿下说得是,”苏晨曦抬头看了李如似一眼,道:“既便他不是柳先生,能够写出那般诗词的人,也值得咱们去拜会一番。” “可是,公主殿下,小姐,”芭蕉在一旁插道:“明天已是腊月二十九,依着乡下的习俗,这几日并不宜出门访客。” “有这个习俗吗?”小僮看了芭蕉一眼,轻声说道:“那咱们今天不还是来到了这狄府之内,也没见狄大人和狄夫人他们有什么不愉啊?” “苏府与狄府是世交,熟人之间自是没有什么,”芭蕉低头瞥了小僮一眼,一副小孩子不懂事儿的样子向小僮说道:“但是,若是咱们在这般时节,就这般冒然地去拜访一个生人,最是不礼,也多为人反感。而且,若不是有什么不便,你可曾见过有什么在过年的时候,还往别人的家里跑的?” “嗯,芭蕉这话,说得倒是不假,”苏晨曦轻点了点关,她常年跟着爷爷在外行走,对民间的这些习俗也多少知晓一些,只是刚才她有些心急,一时没有想起。 “如此,那,咱们便再等两日吧,”李如似以前在皇宫时虽然调皮爱闹,多次偷偷溜出皇宫玩耍,但是在一些基本的礼节上,她却还是会很自觉地遵守,这跟长孙皇后从小对她的教养,有着很大的关系。 当然,这也不排除,她有些近人情怯的心思,怕柳亦凡是,又怕柳亦凡不是,也许缓上两天再见,或是会更好一些,反正那柳亦凡,一时半刻地,也走不到哪里去。 “嗯,就依公主殿下的意思,”苏晨曦轻应了一声,然后又扭头看了芭蕉一眼,开口向她吩咐道:“芭蕉,练字的时辰到了,这里可比马车上和那些客栈里要暖和得多,你可不许再偷懒了。” “呃,小姐,现在已经到了年关,连私塾里的先生们都例假休息了,这字可不可以等过完年再练啊?”芭蕉苦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们家小姐,抬着小手轻声说道:“小姐你看,我手上的红肿都还没有消退呢。” “不行!好不易有了些起色,哪能这样半途而废?”苏晨曦看了眼芭蕉红通通鼓囊囊的小手,终还是有些心软地开口说道:“不过练产的总量倒是可以减少一些,这几天晚上就先习纪六张吧。” “哦,是,少姐!”芭蕉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弯身冲着苏晨曦和李如似行了一礼之后,就又走到桌案前,练起了她的基础笔画。 “又是一年辞岁时,”柳一条把火炉燃上,然后吹熄蜡烛,轻身钻进了被窝儿,两只手臂将张楚楚环抱在了怀里,轻声在张楚楚的耳边说道:“只是今年,咱们柳家的新年,比往年都要冷清得许多。” 张楚楚斜靠在柳一条怀里,任由夫君那只温暖的大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来抚去,她扭过头来,在黑夜里面对着柳一条,听着他清晰缓和的呼吸声间,轻声说道:“这也是逼不得已,夫君不必介怀,最起码咱们一家人都还平平安安地,这就足够了。” “是啊,平安,平安是福,”柳一条不想说太伤感的话题,大手在媳妇儿肚子上感受着自己儿子或女儿强烈的胎动迹象,轻声向张楚楚说道:“等过完年,为夫就带着你去一趟爹娘那里,爹娘,还有小惠他们,可是都很想你,听小惠讲,娘还亲手给她未来的孙子做了好多的衣裳呢。” “嗯,妾身也想娘他们了。”张楚楚微动着小脸儿,轻轻地在柳一条的怀里摩挲了一阵,呼吸着夫君身上熟悉的气息。 “夫君,” “嗯?” “你说狄家的那个大小姐,怎么样?”张楚楚声音很是轻柔地向她的夫君问道。 “狄芝芝?怎么想起问起她了?”柳一条也扭过头,鼻尖轻碰到了张楚楚略带着一丝香气的秀发,轻声说道:“那丫头就是一个被家人给宠坏了的调皮鬼,性格很刁蛮,脾气也有些火爆,不过心地却是不坏,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好人吧。” 不知道媳妇儿的目的何在,柳一条很客观地对狄芝芝做出了评价。 “那,夫君觉得她与小幽两人在一起,如何?”张楚楚轻轻地笑着向柳一条说道:“前几天小幽那个臭小子努力地为芝芝妹妹寻找宝剑,计她欢心的时候,妾身感觉到,小幽对芝芝妹妹,好似很有心思。” “任幽?”柳一条不由也轻笑了起来:“娘子,任幽的秉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是稍长得漂亮一些的女孩子,他都会很有心思,这并不奇怪。” “而且,仅就身份门弟而,他们也不大可能,”柳一条接着说道:“狄府是官宦世家,名门大族,而任幽则是世代商贾,虽然生活富足,但是地位终是有些卑贱,狄大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家的女儿,嫁到一个商户家中的。这件事,娘子就不要多想了,希望不大。” “嗯,夫君说得是,是妾身之前有些思虑不周了。”张楚楚轻应了一声,不过脸上却露出了甜甜地笑意。 她刚才的话,虽明是为任幽所提,但是在心里面,她却还有着一层试探夫君的心意,毕竟,有狄芝芝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貌美少女整天在家里晃悠,张楚楚也有些担心她的夫君会起什么念头。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夫君的心里,似乎并没有什么非分的想法。 把头又往夫君的怀里钻了钻了,张楚楚忽然觉着自己好像是很小气,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但是她只要一想到,将来或许会有别的女人来与她一起分享她的夫君,她的心中就难免地会泛起一层酸意。 “好了,天晚了,别再胡思乱想了,咱们也早些睡吧,”柳一条轻轻在媳妇儿的额上亲吻了一口,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轻声地向张楚楚说道。 “嗯,”张楚楚抓着肚子上夫君的大手,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头埋在夫君的怀里,便再没了语。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五章‘汉语拼音’ > 第三百九十五章‘汉语拼音’ “二条哥,这是什么?”在柳一条的书房,王彩翼发现了一摞全是由一些画着奇怪符号和图案组成的书薄,上面写着的东西,她竟然一点都不认识,研究了半天无果,终忍不住开口向柳二条询问。 “哦,那些啊,”柳二条抬起头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书籍,轻笑着向王彩翼回道:“这是大哥以前为小惠准备的启蒙‘教材’,教习小惠读书识字之用。” “哦,”王彩翼似懂非懂地轻点了点头,然后指着书上一些她看起来乱起八糟的符号,再一次向柳二条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二条哥知道吗?” “那是自然,这是‘汉语拼音’,是大哥想到的一种辅助小孩子读书识字的方法,当时我看着好奇,也曾跟大哥和嫂嫂他们学过一阵,”柳二条站起身,走近王彩翼的身旁,接过她手中的厚册,指着厚册上全是拼音的字符,轻声说道:“这里面可是记载着很多好听的故事哦,要不要我来念给你听,如何 ?” 柳二条拉着王彩翼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温以对。 这几日他在府里,不是忙着要处理府内府外的事务,就是躲闷在书房里刻苦地读书,完全冷落了这个特地从长安跑来陪他的小姑娘,大过年的,老是让王彩翼一个人独处,柳二条的心里时常会觉着有些过意不去,当然,也有一些心疼的意思在里面。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王彩翼坐在柳二条地身边,像个小孩子一样地举手欢叫,不过叫了两声便又停了下来,她抬头看了柳二条一眼,小声地向柳二条说道:“不过,这样不会耽误了二条哥读书吗?还是不要了吧?” “无碍的,”柳二条温笑着看着王彩翼,从不经意间的一些举动,他就能发现眼前这个小丫头身上的诸多优点。轻拍了拍王彩翼的上脑袋,柳二条轻笑着向她说道:“这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再说,我也想多陪陪你。” “真的?”偷偷地看了柳二条一眼,小丫头的脸难得红了一回,低着头小声说道:“谢谢二条哥!” “呵呵,好了,咱们开始吧,”看到王彩翼脸上好看的红晕,柳二条的声音更加温和起来,嘴角儿也带起了丝丝笑意:“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白雪公主》,” “严冬时节,鹅毛一样的大雪片在天空中到处飞舞着,有一个王后坐在王宫里的一扇窗子边,正在为她的女儿做针线活儿...王后听了大吃一惊,因为她知道这面镜子是从不说假话的...七个小矮人儿...王子...” 柳二条不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所说的故事情节,完全是照着书上所载,一字一句地念叨出来,没有一点音扬顿错,栩栩如生的感觉,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因为讲故事的人是柳二条,王彩翼听得格外认真,并很快地就把自己的思绪感情,融入到了柳二条所述的故事情节当中。 直到柳二条念到白雪公主与王子成亲结束之后,她还没有完全从故事中挣脱出来,还傻傻地向着柳二条询问:“二条哥,你说这都是真的么?” “傻瓜,这些当然不是真的,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像这样的故事,这本书里还有很多,”柳二条挥了挥手中的厚册,笑着向王彩翼说道:“咱们再来读下一个吧,嗯,名字叫做《阿凡提的故事》。” “不用了,这太耽误二条哥的时间了,”王彩翼看了看柳二条手中的书薄,轻声向柳二条说道:“二条哥,这种‘汉语拼音’好不好学,不若你教会我怎么读,我自己来看好了。” 王彩翼虽然很喜欢听柳二条为她读讲故事时的感觉,但是她也知道现在正是柳二条准备来年复试的关键时期,她并不想打扰了柳二条读书的时间,误了柳二条的大好前程。 “呃?”柳二条错愕地扭头看了王彩翼一眼,玄即便猜想到了这小丫头的心思,不由又是温声一笑,也许这便是他喜欢与她呆在一起的原因。 “呵呵,‘汉语拼音’很简单,”柳二条把那本专写着字母,生母,韵母的薄册拿将出来,放到桌上打开,轻声说道:“这里有一些记载着汉字的发音,我来先读一遍,一会儿你自己就可以看着来读了。” 柳一条当初编写这本教材的时候,一直都是用最简单,最快捷,最合理的方法来编制教导,所以不管是小孩子,还是成年人,都会很容易上手,王彩翼在柳二条指导下,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勉强将书册上的字母和拼音规则,都记了个完全,已经能够初步能以纯拼音的形试,进行读写操作。 “太神奇了!”当王彩翼独立自主地通读了一篇童话故事之后,不由得出声对这汉语拼音发出了真心的赞叹。 “若是我小时候就有这种‘汉语拼音’,也不用整天都挨爷爷的戒尺了。”想到这个,王彩翼的头脑一阵灵光,遂兴奋地向柳二条说道:“二条哥,你说咱们若是把这‘汉语拼音’告诉爷爷,爷爷会不会很高兴?” 王珪现在是礼部尚书,身上也有掌管大唐教育礼仪的职责,若是让他知晓了这种可以让人快速识字读书的方法,很难想象他对激动成什么样子。 柳二条轻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说起来,这‘汉语拼音’,比起之前大哥所书的《三字经》来,似更为有用,王尚书若知道了,定会很高兴。” 以前只是觉着‘汉语拼音’好玩,有些意思,很适宜小妹学书识字,柳家的人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要将它给推广出去,或者是有想到,但是却懒得去做,柳一条知道他大哥的本事,说到底,这套‘汉语拼音’的学习方法,也只是大哥为了小惠而特意想出来的而已。 “彩儿若是着想的话,等回长安的时候,给王尚书他老人带回去就是了,”柳一条轻笑了笑,对这些东西,他也并不是很在乎,王彩翼若是喜欢的话,拿走了就是。 “嗯!谢谢二条哥!”王彩翼冲着柳二条甜甜地笑了笑,又低着头,饶有兴趣地读起书册上所记载着的童话故事来。 “少爷!”柳无尘在门外轻叫了一声,听到柳二条的回应后,轻身推门进了书房,躬身冲着柳二条和王彩翼行了一礼后,轻声对柳二条说道:“二少爷,家里的祠堂,已经完工了,你是不是过去看看,若是没有问题的话,下午就把祖宗们的牌位请道进去。” “建好了?嗯,待我去看看再说,”柳二条轻点了点头,把手上的书籍放下,扭头看了王彩翼一眼,轻声向王彩翼说道:“彩儿也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嗯,”王彩翼闻,低头头,微红着脸,轻轻地应了一声。心里有些紧张而甜蜜地想着,二条哥想要带她到他们家祖宗的祠堂,这是不是代表着...? “那咱们这便去吧,”柳二条站起身,拉过王彩翼的小手儿,一现出了书房,一直守在隔壁的薛仁贵,也提步跟了上来,随着王彩翼的到来,薛仁贵已经很少在屋子里紧跟着柳二条了,为的,就是给这一对小男女,多一些自我的空间。 柳氏祠堂就坐落在柳氏庄园的正中,柳府大院儿的西北之侧,据风水先生讲,这是一块风水之地,最宜祭祀先祖,兴建宗祠。 “少爷,王小姐请进!”柳无尘在前边引路,推开祠堂的两扇大门,将柳二条与王彩翼他们请让进去,因为建筑宗祠风格的要求,祠堂里面有些错暗,以红烛为明,柳无尘把他带到堂内正堂的香案之前,指着香案上方的一个人形泥塑,恭声向柳二条说道:“二少爷,这便是老祖宗柳冥宗的塑像了,是县里有名的师傅,照着家里祖宗所遗留的画像精塑而成。” “嗯,”确实很像,柳二条点了点头,柳冥宗的画像,每年年关的时候,老柳都会拿出来让他们一家轮着祭拜一番,柳二条自是记得这个祖父的样子,弯身冲着泥塑行了一个大礼,柳二条轻声向柳无尘吩咐道:“一会儿着人准备一下,晚上我就亲自去把老祖宗们的牌位请将到这里来。” “是,少爷!”柳无尘弯身轻应了一声。 “还有,”柳二条在祠堂的厅内环视着看了一遍,轻声说道:“在祠堂里面多挂取几只长明灯,再遣人过来照看着,要保证这宗祠里的灯火,长明不灭。”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六章狼爱上羊 > 第三百九十六章狼爱上羊 这几天,柳一条已经很少再晒太阳了。 近了年关,虽然没有雨雪的天气,太阳也还是老在天上懒洋洋地挂着,但是外面的气温实在是低得厉害,再直挺挺地躺在院子里,不闹出个什么病来才怪。所以在张楚楚的念叨和嘱咐下,柳一条已经少有再在太阳底下酣睡了,就是偶尔一次,也需裹上一层被子方可。 今年家里边过年,因为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形势和氛围上,也来得比往年都要简单许多,只是随便地买了一些爆竹和门神,在年底除夕的时候,大吃了一顿,小小地庆祝了一下,之后,小两口儿就把小依打发回屋,都早早地爬到了床上,睡了。 当然,在这之前,迎接新年用的新衣,新靴,新袜,小依都已准备齐当,就放在床榻旁的衣柜之内,柳一条现在的家户,虽说是从豫中逃难过来的,并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儿,但是在狄府忙活了两三个月,也小攒了些闲钱,别的不说,光是买上一两件新年穿的衣物,却还是买得起的。 “楚楚,怎么还不睡?是不是点着蜡烛睡不着啊?”见媳妇儿也从被窝儿里轻坐起了身,倚靠在床榻的沿上,柳一条便轻声地向她问道:“不行的话,咱们就把蜡烛熄了。” “没有,”张楚楚歪着身子,斜依在柳一条的怀里,轻声说道:“今天是除夕,妾身也不想这么早就睡下,想陪着夫君一起守夜。” “用不着,”柳一条把身上厚实的棉衣张开,把张楚楚纳进怀里,用棉衣紧紧地将她包裹着,生怕外面的凉意,把媳妇儿给冻着了:“这么冷的天,你又拖着肚子,还是早些睡得好,守夜的事情,有我一个人就好了,以前在老家,每年的除夕,我和爹不都是一整夜的不睡,都习惯了,没事儿的。” 被夫君的棉衣包裹着,张楚楚感受着夫君怀里的阵阵暖意,刚从被窝儿里钻出来的那点风凉,一下就没了踪影。 “妾身一个人睡不着,还是陪夫君说会儿话吧,”把被子往柳一条的身上拉一拉,张楚楚在柳一条的怀里抬头看着夫君的脸旁,轻声说道:“不然夫君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想不动的,怎么受得了?” 说到底,张楚楚还是怕她的夫君一个人坐在夜里,太孤单了。 “嗯,就依娘子之意,不过若是困了,就给我乖乖地躺下睡,知道吗?”柳一条拍了下张楚楚的小脑袋,轻挪欠了下身子,让媳妇儿在自己怀里依着更舒服一些。 “嗯,”张楚楚乖乖地点了点头,两只小手握住夫君的大手,轻声说道:“夫君,反正现在闲着无事,不若就给咱们未出世的孩子想个好一点儿名字吧,免得到时,会忽然地乱了手脚,随便地就给叫了出来。” 眼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地变大,张楚楚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种叫做母爱的东西,慢慢地浸入到了她的心里,对肚子里还没有出世的宝宝,她也越发地感到亲热和欢喜起来。 “呃,也好,”柳一条微愣了一下,遂轻点了点头,对张楚楚的话深以为然。 想当初,柳一条可是没少因为他现在的这个名字,被他那帮无良的兄弟和同学们嘲笑,什么‘麻将’啊,‘幺鸡’啊地叫来叫去,让他这颗幼小的心灵没少受摧残。 虽然现在,在这个时代并没有麻将的存在,不会再被人这样地叫来调笑,但是这样一条,二条地叫着,也显得有些俗气。 不过没法子,这名子,跟身体发肤一样,都是由爹娘给的,柳一条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但是在自己的儿子或女儿的身上,他是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一定要起一个既响亮,又文雅,又好听,又有内涵的才行。 “如花美眷,如果是个女儿,就叫如花怎么样?”张楚楚在柳一条的怀里动了动,轻声地开口提到。 “如花?柳如花?!”柳一条身上一猛地一震,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想起以前周星星某部电影里,某个很是著名深刻的形象,不由又是一阵恶寒。 “不行!”柳一条一口回绝:“哪怕是叫什么圆圆啊,扁扁啊什么的,都比这个如花要强上百倍,咱,还是再想一个吧。” “呃,可是妾身并不觉着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妥啊?柳如花,听起来不错啊?”张楚楚很是疑惑地看了她夫君一眼,不知柳一条为何会对这个名字有这般大的反应。 “花太娇气,也有些俗意,不可取,”柳一条调理了下自己的心境,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后世的一些好名字,开口向张楚楚说道:“为女孩子取名,多以雨,梦,姗,琦,冰,思,馨,绮,薇,夕,莹等字为佳,依我看,若是女儿的话,就叫柳思莹,或是柳雨绮,如何?” “柳思莹,柳雨绮,柳思莹,柳雨绮,”张楚楚反复地将柳一条起的两个名字叨念了两遍,有些崇拜似地看着柳一条,轻声开口说道:“夫君,还是夫君你比较有办法,这两个名字确是比如花好听多了,不过,柳思莹,柳雨绮,这两个名都妾身都觉着很好,也都有些会不得放弃,不知道该选哪一个才是。” 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夫君很有本事,没有想到连给女儿取名字,也都会这般地出色,张楚楚轻昂起头,看着她的夫君,眼神之中,一片自豪之色。 “嗯,既然这样,那就两个都留下吧,一个做为小名,一个做为正名,”柳一条轻笑了笑,一口便把这两个名字给定了下来。 “那要是个男孩子呢?”张楚楚已经放弃了自己给儿子再取名字的打算,有夫君在侧,根本就不用她这个当娘的来操心。 “男孩子的名子,应该大气,自然,酒脱一些,”柳一条的大手在媳妇儿的肚子上轻抚了一下,思量了片刻,开口向张楚楚说道:“三国时,孔明先生的《诫子书》中曾有提过:‘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若是男孩儿的话,就叫柳致远吧。” 来到唐朝之后,柳一条没事儿时也曾读过一些古籍,看过一些古诗,是以,偶尔地,他也能拽出一些古老的典故出来。 “柳致远?”张楚楚随着夫君轻吟了一遍,温笑着点了点头,轻声向柳一条说道:“这个名字大善,就依夫君之意,若是男孩儿的话,就以致远为名好了。” 夫妻两个就这般小声地低语着,他们那还未出世的儿女们各自的名字,也就这般地,被他们给定了下来。 “夫君,再给妾身唱首歌吧,妾身好久都没听夫君再唱过了。”把儿女的名字敲定,张楚楚在柳一条的怀里轻拱了拱,撒娇似地柔声向她的夫君请求道。 “唱歌?”柳一条低头看了媳妇儿一眼,瞧到媳妇儿憨态可鞠的可爱模样,心中不由一荡,轻声说道:“那为夫就为你唱一首《狼爱上羊》,可好?” “嗯,只要是夫君唱的,什么都好,妾身都喜欢听。”张楚楚轻点着头,轻应了一声,不过看她的样子,似有些困了。 “那好,为夫开始唱了,”柳一条低头在媳妇儿的额头轻吻了一下,遂开始用一种略显苍桑和沙哑的音调,清唱了起来: “北风呼呼的刮,雪花飘飘洒洒,突然传来了一声弦响,这匹狼他受了重伤,但他侥幸逃脱了,救它的是一只羊。从此它们约定三生,苦诉着衷肠...” “狼说亲爱的,谢谢你为我疗伤,不管未来有多少的风雨,我都为你去抗。羊说不要客气,谁让我爱上了你,在你身边有多么的危险,我都会陪伴你。就这样他们快乐的流浪,就这样他们为爱歌唱...” “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谁让他们真爱了一场,狼爱上羊啊并不荒唐,他们说有爱就有方向...” “狼爱上羊啊爱的风光,他们穿破世俗的城墙,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他们相互搀扶去远方...” ...... 黑夜里,到处都是静悄悄地一片,柳一条唱歌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是那歌声,却还是随着这寂静的夜色,传出了很远,最起码,在他们的这个小院儿里,能听到歌声的,不止是张楚楚一个。 而被这歌声感动得眼泪哗哗的,也不止有张楚楚一个...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七章拜年相聚 > 第三百九十七章拜年相聚 这一夜,柳一条睡得很晚。 轻哼着小曲儿,把张楚楚哄睡下之后,到了凌晨的时候,他才歪着头,在榻上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柳一条被门外的一阵有些散乱的脚步声惊醒,好像是家里面来了什么人。 看了还在熟睡中的张楚楚一眼,柳一条轻坐起身,拿起榻旁的新衣鞋袜穿待整齐,轻手轻脚地就开门儿走了出来,哪知他的一只脚刚跨出客厅的大门儿,就听到两个稚嫩的童声:“学生狄仁杰(狄士杰),给先生拜年了!” 狄仁杰,狄士杰两个小家伙,穿着一袭新衣,都戴着一顶白狐皮的帽子,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儿,弯身给柳一条施礼,看他们脸上红扑扑的样子,应是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 “嗯,好好好,”柳一条一愣,这才恍然想起,今天已是大年初一,这两个小崽子是依着俗礼,来给自己这个先生拜年来了。 “来来来,快到屋里来,外面的天冷得厉害。”柳一条一把将他们两个拉到屋里,扭头看了旁边的小依一眼,轻声向狄仁杰他们问道:“来了许久了吧,怎么不到屋里来坐?看你们的小手儿,小脸儿,都冻成什么样子了?” 柳一条把他们两个拽到厅内的火炉旁,把炉火调旺,让他们可以多汲取一些暖气。 “是我们怕打扰了先生和师娘休息,才在外面侯着的,跟小依姐没有关系!”看到先生向小依看去,狄仁杰开着小口,轻声向柳一条说道:“是我们来得太早了。” “你这个小机灵鬼!”柳一条轻笑着在狄仁杰的手上轻拍了一下,接过小依递上的热茶,又向门外看了一眼,轻声向狄仁杰他们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过来了吗?” “回先生,”狄士杰猛喝了一口茶水,暖了一下心神,开口向柳一条说道:“伯父与伯母两位大人本来也想过来的,不过今天是大年初一,家里边已经有伯父的学生到访,有些不便,是以,伯父便着狄管家把我与小杰给带了过来。” “狄管家刚才已经回去了,他让小依代他给老爷拜年。”这时,小依也在一旁插了一句。 “嗯,狄管家客气了,”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还没有大亮,太阳也都还没有露头儿,早起的这些人,八成都是熬了一个通宵,守夜守到了天亮。 “小依,你现在就去备饭吧,嗯,记得多准备一些,晚一会儿家里应是还会再有人来。”想着小惠与柳成他们,柳一条冲着小依微挥了下手,轻声地将她吩咐了下去。 “好了,你们两个暖和些了吗?”待小依退下身去,柳一条微勾着嘴角,扭头看着两个小家伙,轻声问道。 “好多了,已经不冷了,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看到柳一条脸上奇特表情,狄仁杰第一个开口询问,跟着柳一条学了这么久,对于柳一条的一些小动作,狄仁杰心里边已是一清二楚。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先生有点坏,不过却坏得很让人喜欢。 “呵呵,”见两个小家伙的眼睛都一闪一闪地,柳一条呵呵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家里还遗留下了一些爆竹,准备着在今天早上燃放,不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陪为师一起,去把它们燃掉?” 柳一条的话很有诱惑性,一下就把两个小家伙的兴趣全给提了起来,都快速地点着他们的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这个无良先生。 唐时的爆竹虽然与后世的鞭炮有着很大的不同,比如说没有鞭炮简便,响亮,有气势。但是它们却也是一样地,很受小孩子们的欢迎。在柳一条有些模糊的记忆当中,以前每到过年的时候,他与柳二条那小子,每晚都会背着老柳与柳贺氏,偷偷地从家里拿上一些爆竹到家外来燃放,一听到爆竹燃放时发出的那种噼哩叭啦的声音,他们的心情就会很愉悦。 狄仁杰与狄士杰应该也是一样,只是狄府是豪门大户,家教甚严,想要亲自燃放爆竹,怕是不会那般地容易。 “竹子就在门后挂着,你们去将它们取来吧,咱们就在院子里燃放。”柳一条抬手冲他们指了指,轻声地说道了一句,两个小家伙齐齐欢呼一声,就小跑着冲了过去。 在柳一条的眼里,燃放爆竹和鞭炮,是童年的乐趣所在,是一种长大之后美好的回忆,当家长地并不需要太过地阻拦,而且,这时候的爆竹,比起那些火药制成的鞭炮,要安全得多得多。 “哦,对了,先生,”看柳一条这般地够意思,狄仁杰在亲手点燃了一支爆竹后,贼兮兮地凑到柳一条的跟前,转着两只灵动地小眼睛,轻声向柳一条说道:“前天下午,我们家里来了两个漂亮姐姐,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那种,比起我们的漂亮师娘来,一点也不逊色,而且,她们似乎对柳先生很有意思,一天到晚地都在吟着先生以前所作的诗词,在府里打听着先生的事情,我跟堂兄都被她们给问了好几次,依学生看,她们八成是看上先生了,先生若是有心的话,就再给我们找两个漂亮师娘吧?” “人小鬼大!”柳一条挥手在狄仁杰的小脑袋上拍了一下,轻笑着斥了一句,并没有将这小家伙的话放在心上。 “真的!”狄仁杰看柳一条似有不信,便昂着头信誓旦旦地高声说道:“不信你问我堂兄,那两个从长安来的姐姐真的很好看,在奉节,除了我姐姐和漂亮师娘外,我就没有再见过比她们还要漂亮的姐姐了。” “嗯嗯,小杰说得没错,”狄士杰也随声附和,道:“那两个姐姐确实长得很好看,不止是她们,还有她们带来的那两个小丫环,也很漂亮。” “你们说她们是从长安来的?”两个小家伙一说一唱的,不由得便引起了柳一条的注意,遂轻声开口问道:“知道她们是什么身份吗?” “听大伯讲,她们是我们狄家的世交之后,一个叫苏晨曦,一个叫李如似,是一对表姐妹。”狄士杰开口回了一句,然后又兴奋地弯下身,去点他的爆竹去了。 “苏晨曦?!李如似?!” 听到这两个名字,柳一条呆住了。 苏晨曦他曾听柳二条提起过,是苏老头的孙女儿,听说很漂亮,也是柳老二那个小屁孩儿所仰慕的对象,不过柳一条一直没有见过,印象不大,但是李如似这个名字,他却是熟得不能再熟,豫章公主,那个曾扮过男装,跟他一起喝过酒聊过天,搂过膀子握过手的假小子。 她们怎么找到了这里?难不成她们已经发现了自己一家人的行踪? 柳一条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给抛到了一边,没有人知道他们躲在这里,那两个丫头此来,应该只是巧合而已,不然的话,长安那边不会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和动静。 “先生,先生!外面有人叫门儿!”狄仁杰拽着柳一条的衣袖晃了两下,把柳一条从恍惚之中摇醒,之后就听到一阵敲门的声音,及在大门外,柳成那熟悉的嗓音:“柳先生在家吗?” 柳小惠他们来了! 柳一条收理了一下脑中的思绪,快步地走向院门,柳成与柳小惠,正在那里相侯。 “学生柳子萱,见过柳先生,子萱给先生拜年了!”柳小惠似模似样地拱着小手,恭恭敬敬地弯身给柳一条行了一个师徒大礼,然后直起身,欢喜地看着柳一条。 “柳先生!”柳成瞧见院内有生人在侧,也憨笑着冲柳一条拱了拱手。 “好了好了,外边天寒气重,赶快进来吧,”柳一条看着柳小惠不停地抖着身子,小手和鼻子也都冻得通红,心里就是一阵的心疼,忙着把他们给请到了院儿里。 “是子萱来了吗?”听到外面的响动,张楚楚也推门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到柳小惠与柳成他们,脸上一阵的激动与欢喜,挺着大肚子就轻步迎了出来。 “师娘!”“师娘!”“师娘!” 见得张楚楚出来,狄仁杰与狄士杰也都放下了手中的爆竹,及心中对新来这个漂亮小姑娘的好奇之意,与柳小惠一起,齐身及到师娘的跟前,弯身向师娘施礼拜年,柳小惠更是亲腻地贴在了张楚楚的身上。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八章源自柳府的歌声 > 第三百九十八章源自柳府的歌声 在乡下,给长辈,先生们拜年,一般都是端去一碗热腾腾地五花熟肉,或是掂去一盒酥软香甜的精制糕点,家境再富裕一点的,还会抬去一头烤全羊,或是烤乳猪之类的吃食物品,多离不开一个吃字。 能吃是福,这是生活在乡下底层百姓的一贯观点,所以他们送出的礼物也大都以实惠为主。 而在城市里面,大家都注重一个面皮,拜年时,尤其是在老师先生的门前,多是以装裱得很是华丽书法字画为礼,以显文雅之风。这般礼法,虽然轻便,文雅,贵重,但是却总有一丝华而不实的意味,少了几分送吃食的喜庆。 不过今天,柳成带着柳小惠来到柳一条所在的这个小院时,所带的一个礼盒里,赫然就是一只约有七八斤重的烤乳猪。四肢张开,表皮暗红焦嫩,更难得的是它还到现在还冒着热气,显是刚刚出炉,食盒的盖子一打开,整个屋子里就弥散出了阵阵诱人的香气,直勾人肚子里的馋虫。 “知道柳先生最喜这口儿,所以,便让店里的伙计起了个早儿,赶着给先生做了出来。”把烤乳猪轻轻摆放到厅内的桌上正中,柳成微笑着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先尝尝吧,这道菜要趁热了吃,晚一会儿凉了,就没了它本有的味道了。” “嗯嗯,让柳掌柜的费心了,那柳某,就不客了。”柳一条欢笑着冲柳成拱了拱手,若是他猜得不错,这只烤乳猪,应是柳贺氏吩咐着给做的。知子莫若母,柳一条的口味儿,也就只有她这个当娘的最为清楚了。 想着这些,柳一条有些小激动,心中想着柳贺氏的心疼关爱之意,也顾不得让谁,率先便提箸在小猪的后腿上夹了一块脆皮来,轻放到嘴里。 “嗯,外香里嫩,酥香可口,而且还难得地不显油腻,这只乳猪烤得恰到好处,不错!来来来,你们也都来尝尝!”柳一条细品着,然后伸手招呼着柳成,张楚楚,还有狄仁杰狄士杰与柳上惠这三个小家伙坐下,一起进食。 小猪大约有八斤重,除去骨头,他们一行三大三小,就是一人吃上一斤,也都有些富余,再说这桌上还有小依做出的其它菜色,也都是鲜美可口,所以,早上这一餐,大家吃得都很愉快。 “老爷,狄老爷那边来了个小丫环,说是来找两位小少爷的。”正当柳一条与柳成一起,围着炉子小声地说话地时候,小依轻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向柳一条禀报着,她口中所说的小丫环,此刻正独自站在院子里,鬼灵精怪地向屋子里探着脑袋,好奇地看着柳一条与柳成他们两个,脸上像是有些失望。 有点面熟,柳一条的眼光在小丫头的脸上扫了一下,心里面竟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尤其是她的那双大眼睛,还有她微微撅起的上嘴巴,总觉着像是在哪里见过。 “让她进来吧,”柳一条看着那个年岁不大的丫头,轻声地向小依吩咐道。 “是,老爷!”小依轻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面向厅外,轻声向那小丫头说道:“小僮,老爷让你进来!” “小僮?!”听到这个名字,柳一条脑中白光一闪,刹那间便想到了他为何会感到熟悉的原因,这个小丫头,不就是当初跟在李如似旁边的那个小书童么?记得以前,他好似没少跟这小子拌过嘴去。 没想到这个假小子扮起女装来,也是这般地可爱,看着小僮轻轻地挪着脚步向厅里走来,两只眼睛还在四处地乱瞅着,柳一条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对这个小僮,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小僮见过柳先生!”及到柳一条与柳成的跟前,小僮规规矩矩地弯身与柳一条行了一礼,开口说道:“我们家老爷刚才吩咐,莫要让少爷还有堂少爷在些多打扰柳先生的清静,让小僮过来把他们给带回去。” “嗯,狄大人多虑了,两位小少爷一向都乖巧听话,能来我这里玩耍嬉闹,是我柳某人的荣幸,”柳一条微笑着轻点了点头,看了小僮一眼,轻声说道:“不过狄大人既然吩咐下话下,柳某也不好违背,你且稍等,我这便让小依去将他们叫来。” 给了小僮一个稍安勿稍的眼神,柳一条又轻声吩咐小依去内间把缠在张楚楚身边的两个臭小子给叫领出来。 “你是狄府新买回来的丫环吧?”趁着小依去叫人的空当,柳一条轻欠了下身子,上下打量了小僮一眼,轻声向她问道:“之前在狄府,好似从来都没见过你?” “柳先生慧眼,”小僮弯身轻应了一声,似并没有想要多说些什么的打算,低着头,掖着手,不声不响。 “嗯,”见她不想说话,柳一条反而起了想要逗她一逗的心思,以前她在李如似身边的时候,可是没少给自己赌气,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喝了一口,又开口问道:“听你的口音,似不是本地人,莫不成,你也是从豫中逃难过来的?” “劳柳先生挂怀了,小僮的家乡并不在豫中,”小僮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眼睛却在偷偷地往里屋观瞧。 这小妮子是来认人的。 看小僮脸上又是期待又是失望的表情,柳一条不觉又轻笑起来,还待再说什么,却见小依已带着狄仁杰与狄士杰那两个小子从里屋出来了。张楚楚与柳小惠,似并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小僮姐?怎么是你过来了?”见到站在厅里的丫头竟是小僮,狄仁杰奇怪地开口问了出来,按道理来讲,他们家老头儿即使真的会派人过来接他们回去,怎么也不会把客人的丫环给打发过来啊?这有些不合常理。 “小少爷,谁来不都是一样,咱们快回去吧,老爷和夫人他们都还在家里等着那。”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人,小僮略带着几分失望地样子向狄仁杰和狄士杰他们说道。 “嗯,”狄仁杰轻点了点头,来之前狄知逊就曾有交待过,不宜在柳先生家里呆得太久,现在派人过来,虽然人有些不对,但也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先生,学生告退了!”两个小家伙走到柳一条的跟前,齐行了一礼,向柳一条请辞。 “嗯,既然是狄大人相召,为师就不留你们了,快回去吧,莫要让狄大人等得着急。”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然后又向小依吩咐道:“小依,你带着昨夜备好的回礼,也随着小杰他们去狄府走一趟,把他们送回去。” “是,老爷!”小依弯身应是,然后回侧间房里拎了一个黑色的木盒来,随着狄仁杰小僮他们一起,出了门去。 一时间,家里,便再没了外人。 “少爷!”柳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躬身给柳一条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少爷也到里屋去与小姐相聚吧,这里有小的看着,无碍的。” “嗯,辛苦你了,柳成!”柳一条起身,抬手在柳成的肩上轻拍了拍,之后,便快步地推门儿进了内室,里面,张楚楚正欢喜地与柳小惠开心地聊着。 “大哥!”见柳一条进来,柳小惠从榻上下来,小跑着奔到柳一条的跟前,平伸着双臂,腻到了柳一条的怀里。 “哎哟,我们家小惠,又长高了!”柳一条一把掐起小妹,让她平坐在自己的臂膀之上,轻轻地与她说笑着,向张楚楚这边走来。 “小杰他们,走了?”张楚楚轻笑着看着他们兄妹俩,轻声地向柳一条问道。 “嗯,走了,不止小杰他们,还有小依也被我给打发了出去,现在外面有柳成看着,没事的。”柳一条就这么抱着柳小惠,轻轻地在张楚楚的旁边坐下。 “你说那柳亦凡,根本就不是柳先生?”李如似与苏晨曦坐在火炉旁边,轻声地向小僮询问:“难道就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么?” “回公主殿下,无论是声音,样貌,还是说话时的神神,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小僮抬头看了她们家公主一眼,见她脸上一片失望,便又改口说道:“不过这只是小僮一个人的看法,也做不得数,而且小僮也没见着柳夫人的样子,改天还是公主殿下与苏小姐再去一次为好。” “嗯,小僮只去了一会儿,观察得不仔细也是正常,”苏晨曦开口附和道:“而且,这江湖上不也是有那种可以改声换貌的法门吗,柳先生既然要隐匿起来,不管是身份还是样貌,都作一些变化,也并不奇怪。” “嗯,曦儿妹妹说得是,”李如似轻点了点头,面色微缓了缓,道:“一个人,不管他怎么变,有些东西终是一直存在的,柳亦凡究竟是不是柳先生,等过几天,咱们与他见了面,也就清楚了。” 喝了一口热茶,李如似抬头看了正在屋子里书案上努力练习书法的芭蕉一眼,岔开话题,轻声说道:“这些天,能过对那些基本笔画展的练习,芭蕉的字,越来越像样子了。看来柳先生的这个练字方法,很实用。” “是啊,很实用,”苏晨曦也扭头看了芭蕉一眼,开口说道:“这还只是放在芭蕉的身上,若是放在那些刚刚开始识字读书的孩子身上,效果应会更加地明显。以后有机会要再找一些孩子来试试,若是真行的话,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功德。” “嗯,有空的话,曦儿妹妹把这个方法整理一下,等这次游玩归去,咱们把这个交给父皇,想来父皇他老人家,定会很高兴。”李如似明白苏晨曦口中功德的意思,这一切,终还是要靠朝庭在一旁推广才行。 “咦?什么声音?”李如似忽然止住了话声,侧耳倾听了一阵,隐约间,听到在隔壁的房间里,似有歌声传来。 “有人在唱歌,很好听地曲子!”小僮弯着身子,凑到墙边,静听了一会儿,脸上便露出了一丝迷醉的神情。悠美地旋律,生动深情地意韵,小僮很快便沉浸在了歌声之中,醉了。 “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一首曲子了!”因为听的时候,曲子已经近了尾声,所以在曲终的时候,小僮就醒了过来,嘴里边不由得轻声赞叹了一句。 “唱的是什么?小僮能试着唱上一遍吗?”知道小僮最擅歌艺,李如似便开口向她询问,从刚才隐约中听到了调子,她也能感觉到这首曲子的不凡之处。 “回公主殿下,小僮只听到了两个小段儿,勉强应能清唱出来,”见她们家公主挥手向她示意,小僮清了下嗓子,缓缓地将她刚才听到的曲子唱了出来: “狼说亲爱的,谢谢你为我疗伤,不管未来有多少的风雨,我都为你去抗。羊说不要客气,谁让我爱上了你,在你身边有多么的危险,我都会陪伴你。就这样,他们快乐的流浪,就这样,他们为爱歌唱...” “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谁让他们真爱了一场,狼爱上羊啊并不荒唐,他们说有爱就有方向...” 歌词虽然直白,露骨,但是却狠透着一股难解地深情,而且曲子的腔调紧凑,音韵优美,极易带动人的心绪神情。 随着小僮轻声地吟唱,李如似,苏晨曦,还有正在练习书法地芭蕉,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深深地沉迷在了这种优美的韵律之中。 “听刚才的那段歌声,像是出自柳亦凡家的那个丫环之口。”把听到的半截曲子唱完,小僮又轻声地向着李如似说道了一句。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九章三原买马1 > 第三百九十九章三原买马(1) 曲子是小依在给狄府送回礼时,跟她的几个小姐们聊天的时候轻唱出来的。 自昨夜里,在屋子里隐听到了她们家老爷为夫人喝歌的声音,小依就将这首曲子给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小依虽然没上过私熟,连大字都不识一个,但是她的脑子却很好使,柳一条在屋里仅唱了一遍,她就把整首曲子的韵调都记了下来。 《狼爱上羊》,这首曲子不比她们家老爷之前作的那些深奥难明的诗曲,它直白,它易懂,所以,即使是小依这种肚子里没有一点墨水儿的丫环,也能听得明白,也能感受到曲子里所蕴藏着的浓厚深情。 那一夜,柳一条的这首曲子,没少赚曲小依这丫头的眼泪。虽然,她们家老爷,并不是唱给她听的。 正是因为这首曲子好听,易懂,所以在与要好的姐妹闲聊时,小依就随口清唱了出来。不过当这歌声被她们家大小姐发现之后,小依就又被大小姐给叫到了闺房。 “芝芝妹妹,刚才就是这位妹妹在唱曲子吗?”推门进了屋里,苏晨曦上下打量了小依一眼,轻声向狄芝芝问道。 “是啊,两位姐姐也听到了吗?”狄芝芝亲热地起身拉着苏晨曦与柳如似在她的身边坐下,轻声说道:“以前还真没有看出来,那个没胆的书生,竟还能唱出这般好听地曲子来。” “芝芝妹妹说得是柳先生吗?”李如似淡淡地轻笑了笑,目光随之在小依的身上扫了一遍,轻声地开口说道:“刚刚我们在隔壁只听到了半阙,不知这位妹妹可否再为我们唱上一遍?” “这位小姐客气了,小姐若是喜欢听,那小依就再献丑了。不过这首曲子小依也是听我们家老爷唱过一次,学得怕是有些不全,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几位小姐见谅!”小依好奇地在李如似和苏晨曦这两个既漂亮又陌生的小姐脸上悄打量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大过年的,府里边会多了这么些外人在侧,不过见她们家大小姐与她人这般亲热,且又有大小姐点头示意,小依便弯身与她们一礼,又轻轻地开口唱了起来。 从头至尾,一字一调不落,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逐渐地沉迷在了其中。 本来,《狼爱上羊》并不太适合女子清唱,她们的清细腔调,唱不出曲子里面那种沧桑疲惫而又深情款款地味道来,不过,因为是第一次接触到这般新潮独异的曲调和曲牌,并没有人觉得不好。 小僮集中精力地听着小依所唱出的曲调和曲词,努力地不让自己沉迷于其中,同时心里也在盘算着,若是再给这首曲子配上乐器伴奏,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效果? 这首曲子,像极了是民间的那些清平小调儿,好听,易懂,通俗,不管是读书为官的文人雅士,还是下地耕田的白丁老农,都听得明白,都能理解曲中的意思。而且,比起那些寻常的那些清平小调儿来,《狼爱上羊》更为生动,好听,醉人与不觉之中,就是宫廷里面的那些乐府大师,怕也与之多有不及。 能够作出这种曲子的人,是个天才。 小僮开始有些后悔起来,怎么刚才去柳家时,没有跟那个柳亦凡多说上几句话就匆匆回来了?以前在宫里,她经常跟那些宫廷乐师们厮混在一起,顺带地也学走了不少的东西,可以说,现在这个屋子里,在坐的所有人中,没有人能比她更能理解这首曲子与传统曲艺的不同之处。 有机会,一定要再去会会那个柳亦凡。 小僮握了握她的小拳头,两只大眼睛里面飘出的全是星光点点。 歌曲并不是很长,才一恍的功夫,小依就合嘴收声,轻冲着坐在她面前的三位小姐行了一礼。 “这首曲子,真是由那柳亦凡所作?”过了半天,回过味儿来的苏晨曦抬头看了小依一眼,轻声向她询问。 “确是出自我家老爷之口!”看到苏晨曦与李如似她们吃惊好奇的样子,小依心里竟泛起了一种莫名地自豪之意,觉着跟着柳亦凡这样的老爷,其实也是很不错。 “如此,那柳亦凡果不是俗人。”李如似轻点了点头,仅凭这首曲子,柳亦凡也足以当得起先生之称,只是之前有柳一条这个柳先生在,李如似与苏晨曦都不愿改口叫另外一个人为‘柳先生’,‘柳先生’这个称呼,在她们心里,是属于柳一条的。 “好了,小依,出来了这么久,你也该回去了,嗯,记得一会儿你去帐房支取一些赏钱,那是老爷和夫人赏给你的。”狄芝芝冲着小依挥了挥手,将她给打发了下去。 “两位姐姐太抬举他了,”小依躬身退下之后,狄芝芝颇不服气地轻撇了撇嘴,轻声说道:“会写曲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胆小鬼一个?一个大男人,小里小气的,没有一点胆气和魄力,还不是废物一个?” 即便是柳一条三番五次地不俗表现,既便是狄芝芝心里也曾对他生出了少许的佩服之意,但是,就凭着这些,却还是不足以磨去柳亦凡之前在院子里大声呼救时所遗留下来的胆小形象,还有,在书房前,柳亦凡诓着她与她的婉儿师姐买他诗词时的贪财样子。 在狄芝芝的心里,柳亦凡就是一个为人很卑劣胆小的文人。 对于狄芝芝的这番话,李如似与苏晨曦虽然都不赞同,但是却也出人意料地没有出反驳,自从知晓了狄芝芝的志向竟是为一方游侠之后,李如似与苏晨曦两人便知道,这个丫头的思想,与众不同。才学士子在她的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有武力才是她最崇拜的对象。 “不过,他的那首《侠客行》,却还是不错,听说连我师傅都很喜欢,一个贪财的胆小鬼,能写出这样的诗来,也算是他仅有的一个优点了。” “哦?”李如似的眼前一亮,难得地听到狄芝芝这样地夸奖柳亦凡,便饶有兴趣地开口向她问道:“‘侠客行’?那是什么?” “一首写我们游侠的诗词,”见李如似与苏晨曦都向她望来,狄芝芝也来了兴致,站起身,从她的床榻前拿出了一幅装裱得很是古朴的字画来,递给李如似她们,有些得意说道:“诺,就是它了,等过完年,我就把这幅字画给师次她老人家送去,师傅定会很喜欢。” “哦,是吗?”李如似随着接过,把字画递给一旁的小僮与芭蕉两人,示意她们将它打开。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紫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画卷在小僮与芭蕉的手中一点点地展开,整首由流畅楷字所书的《侠客行》,渐渐地在李如似与苏晨曦的面前显露了出来,透出了它的全貌。 “我说过多少遍了,不卖不卖,就是不卖!”柳府的马夫王安,推攘着一个满脸是刀疤的汉子,有些不耐地说道:“这十匹母母,是我们家少爷最喜爱的母匹,说什么我们也不会卖掉,你还是快走吧,大过年的别在这里找麻烦!” 对于这个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而且还口口声声说要收购柳府马匹的刀疤脸,王安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从上午,到现在,根本就不让他进马房一步。 这些马是他们家少爷的宝贝,以前少爷在家时,就没少向他交待过,这些马肚子里,可都是宝贝。 “呵呵,王小哥儿话别说得这么绝决,没准你们家少爷一口就答应要卖与我呢,呵呵,”被王安这样地推攘着,李纪和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语气仍是很和善,只是他脸上的三道巨疤,把他的和善之气给破坏殆尽。 “我只是想看看那些马匹的货色,若是不好的话,我还不一定会要呢,”站在门外,李纪和轻笑着向王安说道:“若不是半年前,你们家少爷把整个三原的母马都搜罗到了家里,我怎么会辛苦地跑到这里来?” “说什么也没用!这些马我们家少爷是绝不会卖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王安守在门口,一脸地坚决,就是不让李纪和进入马房。 “嗯嗯,王小哥儿人不错,”看着王安认真的样子,李纪和笑眯眯地轻点了点头,道:“听说王小哥是这府里最会养马的人?看王小哥儿对马匹这般地爱护,应是不错了。” “不知道王小哥儿有没有兴趣随我去西北?”不顾得王安脸上的表情,李纪和接着说道:“我准备在西北的一处草原之上建一座牧场,专司养驯马匹,现正缺一个有经验的师傅,不知王小哥儿可愿屈就?” “你找错人了,我只是一个喂马的小马夫罢了,并没有什么本事,怕是高攀不上,”王安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道:“而且,我在柳府生活得很好,并不想到其它的地方,所以,你还是快走吧,大过年的,别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说完,王安一把把大门关上,并从里面把门闩了起来。 “诶,诶!王小哥儿别这么快回绝嘛,有什么要求咱们还可以再商量,王小哥!”拍了半天门,见里面没有什么反应,李纪和轻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马房。 王安这小子不错,难怪柳先生会让自己来找他。李纪和轻揉了下冻得有些发僵的脸旁,迈步向柳府的正门走去,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理说柳府的人,应该都在。 “你想买我们柳府的马匹?”柳无尘上下打量了李纪和一眼,眼中并没有因为李纪和脸上的刀疤,而露出什么厌恶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向李纪和说道:“府里的马,我们是不卖的,纪掌柜还是再另寻他家吧。” 这种小事情,柳无尘并不想去打扰柳二条,昨天晚上他们家少爷在房里守了一夜,早上天刚亮的时候,才刚刚睡下,现在还不到两个时辰,哪里能歇得过来? “怎么,柳公子现在没有在府里吗?纪某想亲自跟柳公子谈一谈,”李纪和轻笑着向柳无尘说道:“说不得,柳公子会愿意将那些母马出手呢?” “这不可能,”柳无尘面色不变,仍是淡淡地向李纪和说道:“那些马都是我们家大少爷的最爱之物,二少爷是不会将它们出手的,纪掌柜的还是莫要多想。至于我们家二少爷,现正在后院儿休息,不便见客,纪掌柜还是请回吧。” 这半年来,柳无尘没有为柳府与长安和三原一带的商贾打交道,对于这些商贾的伎俩,他自有一套应付的手段。 “柳管家的话是不错,不过,若是纪某有这个呢?”李纪和随意地把右手放到桌上,轻抬了下袖口儿,一块银白色的令牌在他的袖筒里,露出了一角儿。 公孙将军府的银月令! 柳无尘一眼就认了出来,心里面想到了些什么,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李纪和一眼,轻站起身冲着李纪和拱了拱手,开口说道:“纪掌柜的请稍等,我这便去后宅,与我们家二少爷通禀一声。” -- ... 章节目录 第四百章三原买马2 > 第四百章三原买马(2) 在小依回到家里之前,柳成与柳小惠已经离开。 柳成从他们家少爷这里得到了一条奇怪的指令,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的月末,‘得一醉’都要拿出纯利的百分之四十,暗送给西北的一处牧场,牧场的名字叫做‘晏天’,牧场的头领叫做纪和。 虽然不知柳一条这般做的目的为何,柳成还是记在了心里,并谨慎地准备着,他一直都没敢忘了自己的身份,依着东家的话,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百分之四十不是小数,但就现在,整个蜀地分店,所有的百分之四十加起来,也有近六千贯的分额,要想把它们无声无息地给送出去,而且还是送到偏远的西北,得想点法子才行。 且,事情不止是这些,等过完年,柳成还想再扩大分店的范围,一个蜀地,已不足以满足‘得一醉’的需求和味口。而且,经过这几个月的发展,‘得一醉’也有了足够的经验和银钱,再去扩大规模。 这些事情,他们家少爷已经全权交给了他去打理,柳成心里现在也是信心十足,把‘得一醉’开到大唐的任何一座城市,并不仅仅是一个梦想,他已经能够看到,前面还有更多的银钱和机会,在等着他,和他们家少爷的‘得一醉’一起去赚取,去把握。 柳成领着柳小惠回到家的时候,柳贺氏正披着一件大氅,在门口儿来回地走动着,见柳成他们回来,便忙着迎了上来,轻声开口向他们招呼道:“成儿,小惠,回来啦?冻坏了吧?” “娘!”柳小惠轻叫了一声,挣开柳成的大手,一路小跑着,钻到了柳贺氏的怀里,娇声说道:“娘,小惠刚才见到大哥和嫂嫂了,嫂嫂现在的肚子有这么大!” 柳小惠伸出两只小胳膊,做了一个环抱的姿势,很是夸张地向柳贺氏说道。 “哦,是吗?那你嫂嫂还有你大哥高不高兴?娘给他们准备的那只烤乳猪他们吃了吗?”柳贺氏抱着柳小惠,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 “嗯嗯,吃了,大哥吃得最多,那只小猪有一半儿都进了大哥的嘴里,大哥是个小馋猫儿。”柳小惠娇声地向柳贺氏打着她大哥的小报告。 “真的吗?呵呵,喜欢就好,你大哥从小就爱这一口儿,多吃一点,也是应当的。不过,要说小馋猫儿,你们兄妹三个,哪一个嘴巴不馋?”柳贺氏举手轻捏了下小女儿的小鼻子,轻笑向小女儿说道:“以前过年的时候,家里边就你们三个吃得最欢实!” “好了,娘,外面天寒,咱们还是进屋再说吧,”看柳贺氏的身子微打着哆嗦,双手和脸也都红通得厉害,指不定刚才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怕她会冻出个好歹来,柳成忙着上前扶着她,一起说笑着进了屋里。 “回来了?”见三人进了屋,一直在屋里等着的老柳,放下手中的棋子,开口向柳成询问:“成儿,一条和楚楚那里一切都还好吧?” “少爷的本事老爷跟夫人又不是不知道,没事的,老爷和夫人不用担心,少爷还有少夫人一切都安好。”进了屋,柳成又恢复了以往的称呼,轻声说道:“回来的时候,少爷和少夫人还嘱咐小的,让小的代他们向老爷和夫人拜年请安呢。”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老柳轻点了点头,嘴里不停地叨念了两声,便不再语。儿子与媳妇儿平安无事,他也就放心了。 “少爷让小的在这边照顾好老爷和夫人,说是再过几天,再行师礼的时候,他就过来探望二老,等到十五上元夜时,他就带着少夫人过来坐坐。咱们一家也吃上一口团圆饭。”柳成把从柳一条那里带回的一些简单回礼放到桌上,轻声地向老柳夫妇诉说着柳一条在府里对他交待的话语,让老柳与柳贺氏他们一阵高兴。 “那敢情好,”柳贺氏轻把小惠放到榻上,略带着一丝喜意地说道:“几个月不见楚楚,我这心里边想得厉害,眼看着再过三四个月,就要分娩了,在那之前能来看一眼,也是好的。” “夫人说得是,少爷跟少夫人也是这个意思,”柳成弯身附和了一句,然后轻声向老柳与柳贺氏行了一礼,道:“店里边儿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小的就不再在打扰老爷夫人休息,先告退了。” 见老柳与柳贺氏他们点头,柳成又是一礼后,才轻轻地退了出来。 今天虽是初一,但是酒店里面却仍是得闲不住,运往各地的原酒,盘查上月的总帐,还有,前阵子他一直思量着的扩张计划,这几天也就要开始施行了,别外,也是时候去培养几个能干可靠的徒弟了,不然,他一个人,实在是有些着忙不下了。 “二少爷,这是真的吗?”王安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家二少爷,现在柳家的临时家主,开口问道:“为什么?!” 他很不理解,大少爷与二少爷是亲兄弟,之前两人的兄弟之情柳府上下也都有目共睹,他不明白,为什么二条爷要将大少爷最喜欢的马匹,还有那头大小爷每次出门儿都必骑的百里毛驴儿,及他这个大少爷曾亲自培养过的马夫,转让给一个陌生的马贩? 为什么?王安面露悲伤和不解地看着柳二条,他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没有为什么,”柳二条深看了王安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大哥现在不在,这些马养着也没了用处,既然有人想要,给的价钱又是不低,就让他带走是了。至于你,马都没有了,柳府还要你一个马夫做什么?你在柳府的契约,刚刚我已经交到了纪掌柜的手里,一会儿柳管家会把这个月的例钱多给你一些,以后你就是他们‘晏天牧场‘的人了。” 对于这个对柳家忠心耿耿的马夫,柳二条在心里还是很欣赏的,也只有这样的人,随着李纪和去了,才会更让人放心一些。 “好了,纪掌柜,这里就交给你了,一会你将那两千金交给无尘管家就好,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多呆了。”柳二条微欠身冲着李纪和说道了一句,之后便转身出了马房,薛仁贵一如既往地,紧随其后。 “少爷,他的话可信么?”薛仁贵向四围看了一眼,确定周围再没了外人之后,轻声向柳二条问道:“这个人不会是个探子吧?” “不会,”柳二条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的兴奋,道:“先不说银月令不是谁都能拿得出来,光是他的身份,还有他对咱们柳府的一些隐秘的了解程度,就足以让我相信,他是大哥派来的!” 过了这么久,大哥终于有了消息,虽然消息很模糊,但总是说明,大哥他们现在都很安全,柳二条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可是,大少爷想要建马场做什么?”薛仁贵还是很不解,不知道柳一条此举的目的何在。 “大哥做事,一向都是这般地没有边际,有什么目的,等时候到了,咱们自然就知道了。”想起那十匹马受孕的过程,柳二条不由轻笑着说道:“薛大哥可能还不知道,那十匹受孕的母马,都是由同一匹千里马所配,想来大哥是想用它们来培养一些更为精良的好马。大哥很喜欢这些马。” “哦?!”薛仁贵的眉头不由挑了挑,感觉他们家少爷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仅凭着一匹千里马所留的种,就想培养出一批良马,若是养马能这般地容易,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些所谓的劣马存在,千里马也不会那般地稀少了。 “算了,这些咱们不懂,还是不要再提了,”柳二条轻甩了甩头,道:“既然大哥安排了人手,就应该是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用不着咱们去担心。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紧紧地配合着纪掌柜,把马匹给他送到西北去,由着那个纪掌柜去折腾。” “少爷说得是。”薛仁贵随声附和,他要做的就是保护柳二条的周全,其他的事情,只要与柳二条的安全无关,轮不到,也不该他一个护院去操心过问。 “嗯,一会劳烦薛大哥随我去一趟三原县城,”柳二条扭头看了薛仁贵一眼,轻声说道:“去给杨叔,还有贺兰大哥家的那个老爷子拜年,嗯,到时把彩儿那丫头也带上,免得她一个人在家里无聊。” “依少爷的吩咐!”薛仁贵轻拱着手应了一声。 --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一章教训 > 第四百零一章教训 新年的第二天,奉节的街面儿上就流出了一种新型的好听曲子。 狼爱上羊。 很奇怪很怪异的一个曲牌儿,但是却很受人们的欢迎,几可以用风靡一时来形容它给这个时代的人们带来的轰动。 男女老幼,不分高低贵贱,凡是听到这首曲子的人,都无一例外地会沉迷进去,喜欢上它。 大街小巷,酒楼茶馆儿,都能听到一些歌女的吟唱,在很多花房教馆,这首曲子更是客人们必点的顶目,百听不厌,百闻不烦,这是其它的曲子都不能比的。 “竹儿,你可知道,这首曲子是谁作的?”方月儿轻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听着房外姐妹的清声吟唱,开口向身后的丫环清竹问道。 “听说是流自于狄长史的府上,至于是谁所作,竹儿也不太清楚,”清竹小心地给她们家小姐整理着清柔乌黑的秀发,轻声说道:“不过,小姐若是想知道的话,晚一会儿竹儿就去为小姐打听一下。” “狄长史府?”方月儿轻挑了下细眉,喃喃自语道:“莫不是,还是那个教书先生?” 年前的那几首词曲儿,方月儿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一连五首,首首都是佳作,闻之让人神往,唱之令人心醉。只是可惜,那位先生在狄长史的寿宴之后,就再没了新作,阁里的娘亲三番五次地前去求教,却也都是无果而终,那柳先生,跟本就不为银钱所动。 有才之人多傲骨,虽然无缘再闻柳先生的新作,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但是对于这个教书先生,方月儿还是很钦佩的。 是以,听清竹及这首曲子又是出自于狄府,方月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柳亦凡。在奉节,能够写出这般动人曲子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说不定哦,小姐,”清竹拿了一支银钗,轻轻地给她们家小姐插在头上,看着镜中她们家小姐娇嫩好看的面容,轻笑着说道:“这首曲子比之前小姐唱过的那几首还要好听,而且连我都能听得懂,能写出这首曲子的人,定是一个大才子,嗯,才学跟小姐差不多的大才子。” 在夸奖这首曲子的同时,清竹还忘地拍了下她们家小姐的马屁,然后又拿起妆台上的薄粉,细心地给方月儿擦弄着眉角儿和脸颊儿。 “你这小丫头,就长了一张嘴了,说起话来,一点也不知羞。”方月儿轻斥了清竹一句,之后便抿着嘴,小声地笑了起来。 “哪有!”见小姐没有生气,清竹接口说道:“不是竹儿夸口,在这奉节县,除了那个忽然冒出来的柳亦凡,有哪一个才子,能在才学上比得过小姐?就是那个何惭何子美,不也是曾败在了小姐的手下?” “你这丫头,休要再胡,”方月儿轻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轻声向清竹说道:“上次那是人何公子有意相让,不愿欺我一弱小女子,不然我怎么会是他的对手?这件事情你以后可莫要再胡乱提起?” “知道了,小姐!”清竹把手上的粉饼放下,又拿起画笔,轻抚着她们家小姐的额头,给方月儿细描起眉来:“小姐你就是心太软了,那些人来咱们‘馨香阁’,哪一个不是想来讨小姐便宜的,小姐干嘛还要给他们留什么情面?” “唉,你还太小,有些事情还不明白。”说起这个,方月儿轻叹了口气,道:“你何公子他们,虽然来此并没有安得什么好心,但终也是中规中矩的君子,一切都依着规矩前来,并没有什么越礼的过分举动,而且他们的家中,多也是一些权势门弟,诸事都需要他们帮衬,所以有些颜面,还是要给他们留的。” 在这种风月之地,若是没有一点依靠,没有一些手段,想要保着自己的清白不失,难。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你这便出去帮我打听一下,看这道《狼爱上羊》,到底是何人所作?”方月儿轻摇了摇头,抛去胸中的忧扰,把清竹手中的画笔接过,并轻声向清竹吩咐了一句。 “是,小姐!”看到小姐似乎有些不愉,清竹便知道自己刚才定是说错话了,抬手把披在方月儿肩上的头发捋顺,弯身冲着她们家小姐礼了一礼,之后,便轻身退了出去。 “大哥,现在外面传唱的那首曲子,是不是你写的?”正午的时候,任幽骑着他的肥马,一路奔到柳一家到家里,下了马,他就冲到了屋子里,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哦?什么曲子?”柳一条愕然地抬头看了任幽一眼,不知道这小子所说为何,他不记得他这阵子又作了什么诗词。 “《狼爱上羊》啊?!大哥难道没有听过吗?现在全城都快传疯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唱!”任幽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很是夸张地像柳一条说道。丝毫没注意到,当他说完这句话时,正在给他递送茶水的小依,小手不同地轻抖了一下,并有些怯怯地看了她们家老爷一眼。 “《狼爱上羊》?”怎么这么耳熟?柳一条神色一愣,遂扭头向小依看去,见这小丫头面色惨白,神色很不自然,心中便恍然开来,定是前夜除夕之时,他给媳妇儿唱歌时,被小依这丫头给听去了。 “小依,是你做的吗?”柳一条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有些低沉,虽然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利,但是他还是觉得有必要要警告提醒一下这个小丫头,不然以后这家里,哪还会再有什么秘密可?柳一条不喜欢爱嚼舌头的下人。 “老爷恕罪!这都是小依的错!”看她们家老爷一直都很和善的笑脸,一下就阴沉了起来,小依觉着怕了,一下就给柳一条跪倒在了地上,泣声说道:“小依并不是有意偷听,只是老爷清唱时的声音传到了小依的房里,小依觉着好听就记了下来,之后,之后,就唱给了以前狄府里的几个姐妹听了...小依也不想会这样,还请老爷恕罪!” “诶!诶!这是怎么的,怎么一下就跪了,地上那么凉,来来,小依妹妹快起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儿,见小依跪在地上,任幽一下就心疼起来,忙上前来想把小依扶起,不过这小丫头却死死地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只是泪眼汪汪地给柳一条磕着头,看着她们家老爷。 “大哥,你说句话啊?!小依也只是无心之失,哪有那么大的罪过?”不得已,任幽又把目光瞄向了柳一条这边。他现在都开始有些后悔了,今天若不是他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也不会弄成这样,这大过年的,哭哭啼啼,有些不成提统。 “好了,你先起来吧!”看了小依一眼,见她哭得厉害,头也磕和诚心,柳一条不免有些心软,不过仍是冷着脸地向小依说道:“这次的事情,错不全在于你,不过这曲子,却确是由你传出,虽不会对家里造成什么坏的影响,但是,我却是不喜欢爱听墙角儿,乱嚼舌头的下人,知道吗?” “小依知道错了,请老爷责罚!”小依再一次地跪将下去,俯趴在地上,轻抖着身子,向柳一条请罪。她现在是柳府的丫环,犯了这样的过错,为老爷所不喜,她们家老爷就是拿鞭子打死她,官里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就是她的老东家,狄府的老爷和夫人,也不会站出来替她说话。 “夫君,这次就算了吧,”听出柳一条并没有想要深责小依的意思,张楚楚从里间走出来,轻声地劝说了一句,看了还趴在地上的小依一眼,才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额头都有些肿了,鲜红得厉害,这样的惩罚,也差不多够了。柳一条与张楚楚,终都不是那般心狠之人。 “小依,你且起来吧,”走到近旁,张楚楚轻声向小依吩咐了一句,并微弯着身把小依给拉扶起来,看着她被吓得煞白的小脸儿,轻声说道:“就当这次是个教训,以后家里面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切莫要再轻易对外人提起,知道了吗?” 现在他们的处境不比以往,动辄就会有性命之虞,张楚楚也不愿因为一个多嘴的丫头,而再生风波,所以有些话,要提前说个明白。 “嗯,小依知道了,”怯怯地应了一声,小依偷偷地朝柳一条这里看了一眼,泣声说道:“小依以后再也不敢了。” “嗯,好了,你先下去做饭吧,这件事情到这里就算了。”轻拍了拍小依的脑袋,张楚楚开口把她给打发了出去。 ---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二章水调歌头 > 第四百零二章水调歌头 “好了,说说你的来意吧?”见小依轻移着脚步走出堂屋,柳一条扶着媳妇儿在一旁坐下,轻撇了任幽一眼,开口道:“我知道,你小子一向都是无事不来,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了吧。” “嘿嘿,大哥真是慧眼,”任幽厚着脸皮欺身在柳一条的身边坐下,轻声说道:“小弟此来,也没什么大事儿,这不是听说那首曲子,是出自于狄府,小弟便想到了大哥这里,心中想着,若是这曲子真是大哥所作,定要请大哥为我们‘易和居’也新作上一首,大哥也知道,现在‘易和居’也新添了一些歌女,不过却苦无好曲儿,就像那个什么巧妇难为无米...” “行了行了,别再这儿拽什么词儿了,这件事情,你想也别想!”任幽话还没说完,柳一条就一把挥手给他打住,轻喝了一口茶水,开口说道:“你以为这作曲写词,就跟喝那白开水一样,想要喝,它就有?这事儿,没得商量。” 歌曲这东西,柳一条脑袋里倒是存着不少,流行的,通俗的,柔情的,豪放的,他多少都会唱上一些,不过这些东西与他现在的身份有些不符,有一首流传出去就已经够了,他不想让这些东西,破坏他现在相对平静的生活。不然,他之前也就不会毅然地拒绝那些花房的老板了。 “大哥,就一首曲子而已,以大哥的才学,又费不了太多的时间,”见柳一条的茶碗已空,任幽起身提壶,轻轻地又给他斟上,嬉笑着说道:“一匹西域的良驹,如何?” 知道柳一条的性子,任幽又开始了利诱。 “西域的良驹?”柳一条神色微动,抬头看了任幽一眼,不过还是一口回绝道:“还是那句话,没得商量。今天我若是在你这里开了个头儿,以后我这门上,还能有消停的日子么?” “小肥十次配种的机会!”任幽充份发挥了他生意人手段,再一次地提高价码,当然,这种事情,也只有他与柳一条这样的人才能想得出来。 “一匹千里马的十次配种机会?”柳一条的眼前又是一亮,不由想起以前在三原时,他偷人千里种马的事情来,也不知李纪和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还有柳无痕,现在也应是到了可以配种的年纪,不知道用它可不可以培育出不弱于它的良驹来? “十次!若是大哥愿意的话,十五次也行,而且,作曲子的这件事情,小弟可以为大哥保密。”见柳一条有些意动,任幽帮不失时机地再次提回味价码,并还不忘使用亲情优势,不停地向张楚楚抛着媚眼儿,想让嫂子站出来为他说上两句。 “这种事情你们兄弟两个谈就好,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参与了,”张楚楚站起身,微红着脸冲柳一条与任幽说道了一句,便转身又回到了里屋。 像配种这种即粗鲁又羞人的话语,张楚楚听着就觉着有些脸红,哪里愿意多听,更别说是再为任幽说话了,任幽刚刚向她这里投来的求助目光,直接就被张楚楚给虑了过去。 “不行!”柳一条依然是不愿改口,他看了任幽一眼,轻声说道:“就你这张破嘴,什么事儿到了你这里,哪里还会有什么秘密可?” “二十次!母马全部都由我来提供!”任幽终于下了狠心,小握着拳头,坚决地说道:“若是如此,大哥还是不愿,那小弟就不再免强了!” 说完,任幽小心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虽然他知道柳一条知马,懂马,爱马,但是,他也不太肯定,这一匹千里马的二十次配种机会,是不是真的能吸引到他这个柳大哥的注意。 “这个,”柳一条装模作样地端起茶碗儿,放在嘴边轻抿了一下,嘴角儿不经意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既然贤弟这般地有诚意,为兄若是再拒绝的话,就显得有些矫情了,”把茶碗放下,柳一条轻叹了一声,道:“也罢,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有一句话叫,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易和居’若是想在‘得一醉’的冲击下站稳脚根,也确需要一些独异的东西。 “随我去书房!”柳一条站起身,冲任幽说了一句,便直接去了他的侧间小书房。示意任幽去帮忙砚墨,柳一条在书架上找来了一张大一些的纸张,平摊到桌子上。 提笔醮墨,赋词写曲: 词牌儿: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轼的《水调歌头》,被柳一条用很是蹩脚的楷字给写了出来。写这首词时,柳一条的脑袋里,回想着的全是王菲的歌声,轻婉悠扬,温文和顺,听着,很舒服。 这也是柳一条前世最喜欢听的歌曲之一。 因为不懂古人的谱乐方法,也为了自己以后还有机会能再听到这种轻柔唯美的腔调,所以,在写好之后,柳一条又拿着刚写好的纸张,在任幽的面前,轻轻地学着王菲唱歌时的韵调,为任幽清唱了一遍,然后在任幽呆傻地回味着的时候,把纸张塞到他手里,竟直出了书房。 这曲《水调歌头》,虽不是流行歌曲,但它却比一般地流行歌曲更耐人听闻,属于那种愈久弥香的类型。而且,这种词调,也更易为这个时代的人所接受。 有它在其中镇守,‘易和居’无忧矣! 柳一条从书房出来时,堂屋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桌下还有一壶温烫着的清酒,看酒壶的样式,正是‘易和居’的‘清岚酒’,柳一条最喜欢喝的一种酒水,最宜上酌。 “老爷!”小依端着一盘小菜从灶房进来,见柳一条在内,忙弯身与他行了一礼,小脸儿依然有些苍白,看得出,刚才的事情,把她吓得不轻。 “嗯,”柳一条在饭桌前坐定,看了下桌上已是满桌的饭菜,轻声向小依吩咐道:“好了,这些菜也都够了,你去将夫人请出来用饭吧。” “是,老爷!”小依把手中的盘子腾放到桌上,轻应了一声,把手放在围裙上擦拭了一遍,转身便去了里屋。 “夫君!”不一会儿的功夫,张楚楚在小依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见厅内就夫君一人,便开口向柳一条问道:“怎么不见小幽兄弟在?他回去了吗?” “呵呵,娘子请坐!”柳一条起身为张楚楚拉开椅子,轻扶着媳妇儿坐下,轻声说道:“那小子现正在书房,不必管他,一会他自己就过来吃了。” “那倒是,”想起任幽的宽厚脸皮,张楚楚轻笑了笑,开口对柳一条说道:“不过,过门都是客,小幽怎么说也是咱们家里的贵客,礼数上总要尽到才是。” 说着,张楚楚又轻声吩咐着小依去书房将任幽请将出来。 “大哥!这首曲子实在是太,太...”拿着写着词曲儿的纸张,任幽从书房里冲将出来,及到饭桌前,激动地张着嘴,太太太了半天,却也是找不出一个可以用来形容它的恰当词句来。 “有什么话,你放在心里就是了,”柳一条端杯自饮了一杯,打断了任幽还想太太太下去的趋势,轻声说道:“别忘了你之前在我面前做出的承诺?小心你的嘴巴!” “呃?”经柳一条一提醒,任幽忙着便用手捂上了嘴,保密这种事情,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大哥放心,答应大哥的事情,小弟一定会记在心上,”任幽一屁股坐在柳一条的旁边,再次嬉笑地凑到柳一条的面前说道:“大哥这次算是帮了小弟的大忙,回头我便回去为大哥选上二十匹精壮的母马来,就在我们家的马房里养着,大哥什么时候有空,就过去看看,包让大哥满意。” 呃,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地别扭? 柳一条放下酒杯,没好气地看了任幽一眼,这小子的嘴巴,一向都是这般地没有遮拦,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轻声说道:“赶快吃你的饭,吃完了,哪凉快到哪里去,别再在我眼前晃悠了,看着心烦!” “嘿嘿,那怎么行,我还想再跟大哥商讨一下给那些母马配种的事宜呢?”任幽把手上的纸张小心地折好,轻放到怀里,嘴巴里又蹦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张楚楚与小依闻,小脸儿皆是一红,忍不住地都白了这小子一眼。 --- ...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三章赎身 > 第四百零三章赎身 跟柳一条预料的一样,小依传出去的那首曲子,在给他稍带来一些名声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从大年初三开始,柳家的小院儿门前,就没少了有人来往,其中除了少数类似于后世的追星族外,其他的,多以求诗求曲儿的居多,而且这些人中,每一家给出的一首曲目的价格,都远远地高出了常人的意料,五十贯,六十贯,一百贯,就在昨天,奉节最有名的花房,‘馨芳阁’的老鸨,一个四十多岁却还风韵犹存的秀丽女人,竟一下把价位提到了一百五十贯的天价。 一百五十贯,对于柳一条现在的身份和家境来说,很多。若是用得不浪费的话,足够他们一家,无忧无虑地用上一辈子了。 不过可惜,拥有另一个身份的柳一条,并没有把这一百贯放在眼里,与对待其他的老鸨一样,柳一条吩咐着小依,直接就把她给轰了出去。 与此同时,柳一条也在间接地给奉节的众人,竖立了一个清高,圣洁,视钱财如无物的道德点范。 依着柳亦凡现在的家势情况,能够在一百五十贯巨额的银钱面前,能够在‘馨芳阁’数不尽的美女佳人面前,而毫不变色,足以让很多人心生钦佩了。 “就他?切!”听到这个消息后,狄芝芝很不屑地撇了撇嘴,她才不相信那个柳亦凡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想当初,柳亦凡的诗句,一贯钱一首的时候,那小子就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了,若是真有一百五十贯在他的面前,他不乐疯了才怪。 “他就是一个吝啬的守财奴!哼!”想起自己因傻乎乎地去买柳亦凡诗词,而变得干瘪干瘪地荷包,狄芝芝就直咬牙,那可是她攒了近两年的例钱。 “可是,不是说,这件事情,那个什么‘馨芳阁’的老板,已经承认了啊?”小僮在一旁插开口,自从听了柳亦凡的《狼爱上羊》之后,这小丫头对柳亦凡的好感,直线上升,都已经达到了崇拜景仰的地步,每次只要一提到柳亦凡,她的两只大眼睛里面,就会不停地闪动着兴奋和崇拜的光芒。 是以,现在听到狄芝芝在开口说道她心中偶像的不是,小丫头便开始为柳亦凡鸣起不平来。 “那种女人说的话,能信么?”对于小僮这个丫头的无礼,狄芝芝不以为意,她的心里面,还在想着她的那两贯躺在柳亦凡怀里的银钱。 “且不管她说得是不是为真,但是有一点总是不会有假,”李如似轻瞪了小僮一眼,怪她没有规矩多嘴插,见小丫头懦懦地低下头后,遂轻笑着向狄芝芝说道:“那就是,那个亦凡先生,确是没有给那些花房再写过诗词。之前咱们苦心花费的那番心思,算是白费了。” “也不算是白费,”苏晨曦轻声说道:“虽然没有再引出亦凡先生的新作,有些遗憾,但是这却也让咱们看清了这位亦凡先生的品质和为人,现在,像他这般,在巨额的银钱和美色面前,还能坚持住自己原则的人,不多。” 不管柳亦凡是不是她们想要找到的柳一条,仅凭着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这份才气和气度,苏晨曦对他,就很钦佩,能识得这般地人物,这一趟夔州之行,也算是没有白来。 “曦儿姐姐,你都还没见过那个没胆书生,就这般地为他说话,以后你见到他的可恶样子之后,一定会后悔的!”看到屋子里的人,对那个柳亦凡似乎都有好感,狄芝芝有些不忿,轻撇着嘴向苏晨曦还有李如似她们说道,柳亦凡在狄府里的无礼样子,可不是谁都能忍受得了的。 “是吗?呵呵,姐姐现在倒是很想与那亦凡先生见上一面呢。”见狄芝芝小孩似地撅起了小嘴儿,苏晨曦轻笑着说道:“看看他到底有多恶劣,竟被我们家芝芝给记恨成这样?” 初到狄府的时候,苏晨曦就能感觉得到狄芝芝对那柳亦凡的莫名厌恶之意,大有不把柳亦凡从狄府赶走不罢休的势态,当她们问及到她原因时,这小丫头又有些脸红地咸口不,让人暇想无限。 不过,依着常理,身为狄府的教书先生,拿着狄府给发放的例钱,也算得上是狄府的半个下人,柳亦凡怎么敢大肆地得罪他们家大小姐呢? “这个结果,我一早就有料到,并不算是意外,”方月儿停下正抚着七弦琴的一双纤手,轻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后阁院儿里的清幽景色,轻声向清竹说道:“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这柳先生,便是一非常之人。他若是真接了娘亲的银钱,再写出来的曲子,也就会多了一分铜臭,而少了一分悠远,也就落入了俗套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小姐,他这般地不愿出手,咱们何时才能再听得他的下一首曲子啊?”清竹轻端了一杯热茶,及到她们家小姐的跟前,轻声说道:“真羡慕柳先生家的夫人,可以经常听得柳先生为她吟唱这么好听的曲子。听人说,这首《狼爱上羊》,就是柳先生特为他的夫人所作的。” “是啊,柳先生应是很喜爱他的夫人,”轻抿了一口茶水,方月儿的双眼显得有些迷离,肯为自己妻子唱歌的男人,柳亦凡是她所见过的第一个,他是一个好夫君。 曾几何时,她也曾有过这样的奢望,不过以她现在这般的身份,以后想要找一个真心能疼爱自己的夫君,难。 “小姐,那个何子美又来了!小姐要不要见他?不若我再去把他给轰走吧?”正思量间,清竹在方月儿的耳边轻声地唤了一声,她看到在来院子里的路上,何惭何子美正呵笑着迈步走来。 这几天,何惭往这里跑得很勤,好像也有为方月儿赎身的意思。 “何公子?”方月儿顺着清竹的目光瞧去,看到何惭的身影,眉头不由轻蹙,思量了一下,才开口向清竹吩咐道:“竹儿,你去请何公子进来吧,避了这么久,若是再避的话,就有些说不过了。” “可是,小姐...”清竹想再说什么,不过看到她们家小姐向她看来,便又闭上了嘴巴,撅着小嘴应了一声,便转身出了门去。方月儿也清整了下身上的衣衫,又复坐回了琴旁,静等着何惭的到来。 “清竹,月儿小姐今天的身子可已大好?不知今天,小生可否进去探望?”看着对自己凶巴巴地清竹,何惭不以为意,轻笑着向她问道。 “托何公子的鸿福,我们家小姐的风寒已经大好,现在正在雅阁里抚琴奏曲,让请柳公子进去呢。”清竹极不情愿地轻侧过身,对着何惭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对于何惭这种,家里已有了妻室,却还每天都一心想着要来占她们家小姐便宜的臭男人,清竹一向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如此,就多谢月儿小姐的厚爱了,”何惭面露惊喜,忙着把手中提着的食盒递给清竹,轻声说道:“这是小生今天给月儿小姐带来的参汤,劳烦清竹拿去灶房温热一下,再给月儿小姐端送过来。” 说完,也不管清竹答没答应,何惭就兴冲冲地抬步去了方月儿所居住的雅阁。 “何公子请坐!”双方见礼之后,方月儿轻声请何惭在侧旁坐定,微笑着向何子美说道:“这几日月儿身子不适,劳何公子挂怀了,每天都送些参汤过来。” “月儿小姐莫要跟小生客气,”何惭痴迷地看着方月儿的精秀脸旁,故作文雅地轻声向方月儿说道:“看月儿小姐的气色大好,小生这心也就放下了。” “多谢何公子,”方月儿温笑着轻点了点头,纤手在琴弦上轻抚,一声清脆的琴音荡出,看了何惭一眼,方月儿开口说道:“为了表达月儿心中的感激之意,月儿为何公子抚一首曲子吧。最近,由狄府柳先生所作的一首新曲,很是新颖,不知何公子有没有兴趣听月儿抚唱一遍?” “月儿姑娘抚曲,何某自是求之不得!”听到方月儿提及柳亦凡,何惭的面色微变了变,遂笑着向方月儿说道:“不过在此之前,何某还是想先请听一下月儿小姐对何某前番提议的回复,不知月儿小姐意下如何?” “这,” 终还是避不掉么?方月儿抬头看了何惭一眼,面露难色地轻声说道:“何公子对月儿的厚爱,月儿感激不尽,不过月儿出身烟花之巷,蒲柳之姿,到了何公子的府上,怕是会污了何公子的清白名声,是以,这赎身之事,何公子还是莫要再提了吧?” ---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四章来自夔州的奏报 > 第四百零四章来自夔州的奏报 初一,初二,初三,初四,到了新年的第五天,柳二条便又离开了三原,去了他们在长安的府坻。 随行的除了王彩翼,小荷,薛仁贵这些人外,还有小辛庄的张楚闻。 元宵节过后的吏部复试,也有张楚闻的一个份额。 一路上,张楚闻的神色都很平静,淡然,从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几个月来所接触到的一些事情,让原本还有些青涩的他,变得成熟了许多。 当然,这也缺不了柳二条曾给他研读过的那本《厚黑册》,隐忍,果断,脱去了外表的那些浮华和酸朽。 “我大哥有消息了。”轻给张楚闻斟倒了一杯酒水,经过一番思量之后,柳二条终于还是开口,小声地跟张楚闻说出了这则消息。 张楚闻是他们柳家的亲戚,是少有的几个可以信得过的人,这件事情,有必要让他知道。 “什么?!”脸上的淡然之色瞬间被打破,不过张楚闻很快便又将自己的心绪给稳定了下来,马车里只有他,柳二条,还有薛仁贵在,张楚闻抬头轻看了薛仁贵一眼,知道此人定是柳二条的心腹,便不再多想,扭过头小声地向着柳二条问道:“二条贤弟此,可当真?不知我那妹妹和妹婿,现在何处?” 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所以张楚闻在说起话来,声音也压得很低,只有坐在车厢里的柳二条与薛仁贵两人,才能勉强听到。 “楚闻大哥请!”柳二条端起酒杯与张楚闻相敬了一下,见张楚闻神色警觉,便轻笑了一声,道:“楚闻大哥不必担心,在这驾马之上,不会有外人偷听。” 仰脖把酒水饮尽,柳二条又提壶给自己和张楚闻斟上,轻声道:“大哥和嫂嫂他们的行踪,我并不知晓,但是我知道他们都生活得很好。” 柳二条说话时神色自在安然,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也全然没有了之前柳一条与老柳他们都在府里时的那般青涩。用柳一条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家老二,长大了。 “这话怎么说?”见柳二条没有避讳,张楚闻也变得坦然了起来,坐直了身子,用平常的语调疑惑地开口向柳二条询问。 “初一的时候,府里来了一个贩马的商贾,”柳二条又随意地与张楚闻碰了一杯,开口说道:“他从柳府里买走了十匹母马,和一头百里毛驴,花了两千金。” 张楚闻静静地把酒灌下,没有语,等着柳二条接着往下讲。 “那个人,是我大哥派来的。”轻把酒水饮下,柳二条接着开口说道:“他不肯说大哥现在具体在哪里,但是他却给府里带来了一条全家平安的讯息。我爹娘,大哥,嫂嫂,还有小妹他们,现在都过得很好,平安,周全,隐秘,让家里人不要为他们担心。” “那他有没有说,”张楚闻提声向柳二条问道:“你们柳府的那个仇家,到底是谁?” 这是一个一直都困绕着张楚闻思绪的问题,他实是想通,到底会是谁,能让精明如他妹婿这般地人物,都退避三舍,在一夜之间,就隐了个无踪无影? “这个问题,小弟也想知道,”柳二条苦涩地轻笑了一下,李纪和来的时候,只说了一些大哥想要创建马场的事情,别的根本就一字不提,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他不愿意提及,反正从李纪和的嘴里,柳二条并没有得到太多关于他大哥的讯息。 “不过,大哥却也有让那人带过一句话来,”柳二条开口道:“入仕!大哥想让咱们兄弟二人,尽快地在朝中站稳脚跟,不管用什么办法,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官位做到最大。” 这句话初听起来,很是疯狂,但是柳二条与张楚闻,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柳一条之前留给他们的那本《厚黑册》,道尽了在官场之中厮混的各种规则,对于做官入仕这种事情,他们心中皆都有着几分的把握。现在他们所欠缺的,仅只是一个进入仕途的契机而已。 所以,能不能通过今年吏部的复试,对他们两人来说,很重要。 “想来大哥也是怕我等在家遭遇了什么不测,想让咱们多一些自保的本钱。”臆测了一番之后,柳二条提箸夹了一颗茴香豆,扔和到嘴里,又提壶给张楚闻倒了一杯酒水,轻声向张楚闻询问:“不知楚闻大哥对半月之后的复试,可有把握?” “呵呵,十成不敢说,这次复试,愚兄胸中有把握八成,”对自己自身的才学,张楚闻一直都很自信,以前进不得复试的门槛,并非是他的才学不佳,只是他不懂其中的关窍,还有他这个寒门的出身而已。但是现在,因为有太子这棵大树的存在,这些问题,都已不再是问题。 当然,这些全都是托着他那个好妹婿的福运。若非是有柳一条在,他可能连太殿的影子都见不着,更别说是再一起喝酒淡天了。在心里面,张楚闻对他这个妹婿,很感激。 “嗯,依楚闻大哥的才学,若是考官能公平评判,得中进士对楚闻大哥来说,确是不难。”柳二条轻点了点头,并没有觉着张楚闻的话有些狂妄,当初在太学院,即使是那些号称是大唐最优秀的学生,在才学上不及张楚闻者,多矣。而且,对于张楚闻与太子走近的事情,柳一条心里也很清楚。 “彼此,彼此!哈哈哈...”张楚闻举杯与柳二条轻碰了一下,两人对视着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很豪放。 “呵呵,没想到在夔州之地,竟还有这般地妙人儿!”李世民轻笑着把手中的简册递于长孙皇后,上面记载着豫章公主在夔州奉节所遇到的一些趣事。 而这些趣事之中,柳亦凡的诗和曲,无疑是最惹人注意的。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长孙皇后看着简册上的诗句,不由得轻呤了出来,抬头看了正在饮茶轻笑地李世民说道:“皇上,诗是好诗,称得上是上佳之作,不过臣妾听这诗中的意思,此人像是有些郁志难疏,壮志未酬之意。这是不是有些太过自负了?” “呵呵,皇后重了,”李世民不以为意地轻摆了摆手,温笑着向长孙皇后说道:“有才之人,多是如此,自负也未必就是坏事,年轻人,不就是当有些朝气么?呵呵..” “皇上说得是,”见李世民并没有因此而生气,长孙皇后知趣地随声附和了一句,之后便低头继续向下看去,很快,她便看到了那个奇怪的曲牌儿:《狼爱上羊》。 “狼爱上羊?”什么意思?长孙皇后轻蹙起了眉头,心中起了一丝好奇之意,不由得便接着向下看去。 负责写送奏报的护卫很有心,在写这首曲子的时候,不但写下了详细地曲词,而且还在每一句的曲词下面,都标上了曲调儿。 是以,在长孙皇后这个精通音律的行家看来,一下就瞧出了这首曲子的不同之处。这是一曲佳作,如果它的曲词不是那般露骨的话。 “皇上,这首曲子?”长孙皇后轻指着简册上的曲目,微抬头向李世民看去,她知道李世民也是音律上的行家,自是不会看不明白这首曲子的独特之处。 “俗、雅皆兼,既有大俗,又有大雅,是朕远所不能及,能作出这样曲子的人,必是一方音律大家。”李世民再一次地开口赞了一句,对于这首曲子,若不是碍于身份,李世民许是早就会亲口吟唱一番。 “既是好曲,皇上,”看出了李世民心中所想,长孙皇后便轻笑着轻声向李世民建议道:“不若就让礼乐演奏一番,如何?臣妾对这首曲子,也甚为好奇。看这份奏报上所写,茹儿似乎对这首曲子,也甚为喜欢呢,呵呵。” “如此,就依皇后之意,让礼乐来此奏上一段儿吧,朕陪皇后一同赏听!”李世民轻点了点头,接过长孙皇后的话茬儿,然后便开口向立政殿的小德子吩咐了一句。 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立政殿内便响起了一阵沁人心脾的乐声: “北风呼呼的刮,雪花飘飘洒洒,突然传来了一声弦响,这匹狼他受了重伤,但他侥幸逃脱了,救它的是一只羊。从此它们约定三生,苦诉着衷肠...” ... ---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五章赶出去 > 第四百零五章赶出去 初六一过,对于柳一条来说,这个年关也就算是过去了,一切又都步入了正轨。 到了初七的一早,天刚放亮的时候,柳一条便穿着梳理一番,拿着他的教书用具,出了门儿,一路去了狄府。 在书房里,狄士杰与狄仁杰这哥俩儿已经穿戴地整整齐齐,坐在那里等着了。 屋子里燃的有煤炭,而且还配有檀香,所以空气中弥散的气味儿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捂闷难闻,在里面呆着,倒也温暖舒适。 “拜见先生!”柳一条前脚一跨进门儿,狄仁杰与狄士杰便同时起身,齐齐与他施了一礼。看他们新衣新帽,一脸喜庆的样子,显是还没有从过年的休假氛围中走将出来。 “好了,你们都坐吧。”柳一条轻笑着冲他们摆了下手,看到他们现在的样子,柳一条不由得也想起了他以前在小学时的情景,无忧无虑,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 “新年已经过去,咱们还是老规矩,”柳一条轻敛去脸上的笑意,拿出了一个为人师表的严肃表情,背付着双手,在书房里面来回走了两步,及到狄仁杰与狄士杰的跟前,从怀里掏出了两份他早已准备好的课业,递到两个学生的手里,轻声说道:“读完之后,写两篇观后之感,午休之前,拿给为师过目。” “是,先生!”两个小家伙欢喜地接过各自的课业,齐应了一声,之后便乖乖地坐下,认真地研读起来。而柳一条这个教书先生,则又折回了他的教案前,依着以往一贯的架势,一只手支着下巴,两只眼睛轻轻一眯,便在这个温暖的房间里,睡了。 一时之间,整个书房里面,全然都静了下来,只有狄仁杰与狄士杰两人翻书时,会偶尔地发出一些轻微地声音来,看故事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都很专注。 其实,从去年年底,柳一条就已经将上午的授业内容,由原本有寓故事,逐渐地给改换成了《诗经》、《论语》、《史记》这一类的古籍经典,同样是用最简单的白话书写方式,用一段段简单易懂地文字,述说着书中各种经典的话语和故事,从而间接地去教导他们一些应知的道理。 当然,这些东西也只能用来忽悠忽悠像狄仁杰,狄士杰,还有柳小惠他们这些思想空白单纯,并没有读过,接触过太多东西的小孩子们,对他们来说,这些东西新鲜,有趣,看起来也有劲头儿,有着想要读下去的**。 不可否认的,柳一条的这种方法很好,就是连狄知逊这样的大儒之人,对柳一条的这种新奇的教书方式也是赞叹有加。 先是以一些有趣的奇闻杂事,来引发学生们心底里面的阅读兴趣,培养他们独立思考,批写感观的能力,等他们读得都渐入佳境,有了一些瘾头儿的时候,再给他们换上正经的书册典籍,在潜移默化之中,很巧妙地,给他们打好将来攻读这些很是晦涩典籍的基础,免却了他们以后真正学习这些东西时,会遇到那种读而不懂的瓶颈境况。 这也是狄知逊为何一直都对柳亦凡刮目相看的原因,除却他本身的才学不讲,柳亦凡确是一位很称职的教书先生,把侄子与儿子交给他来管理教导,狄知逊放心。 “大小姐,苏小姐,李小姐!”书房之外,狄春弯着身给忽然进了这个院子的几位小姐请安行礼,身子去有意无意地挡着她们的去路。 “我们来看看两位少爷,你先让开吧,这里不用你侍候。”狄芝芝轻皱起了眉头,很是不快地看了这个有些不长眼的小书童一眼,然后便领着苏晨曦,李如似,还有她们身后的两个小丫环一起,要从狄春的身边绕过。 “大小姐!大小姐!”狄春忙着向后退了几步,仍是弯着身,拱着手,挡着几人的去路,开口说道:“现在两位少爷正在读书,柳先生曾有吩咐,这段时间,严拒无关之人前来打扰,还请大小姐体谅!大小姐若是想看两位少爷,不妨到正午休息时,再行前来。” 说这些话时,狄春的后背很突兀地就冒出了一阵的冷汗,在他们家这个大小姐的跟前,狄春很有压力,虽然他们家大小姐长得很漂亮,虽然他们家大小姐的声音很甜美,但是他却深知,若是他真个把这位小姐给惹急了,她便是真个提剑满院儿的砍人,也是正常之事。 至少,在狄春呆在狄府的这三年里,就曾见过不下四次。 不过现在,尤其是在柳一条曾找他谈过了一次闲话之后,为了自己以后的饭碗儿和舒心日子,狄春也只得硬着头皮,冒着风险,努力地往前顶一顶了。 “照你的话来说,我也是外人喽?狄春,你来府里也有三年了吧,怎么到现在,还分不清主次之别吗?”狄芝芝上下打量了狄春一眼,右手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 虽然那里现在已是空空如也,不过却也着实把狄春给吓了一跳,身上猛地哆嗦了一阵,不觉又后退了一步,他知道,大小姐的左侧腰间,以前便是挂剑的地方。 “大小姐恕罪!老爷和夫人特别吩咐过小人,在这书房之内,一切都全凭柳先生吩咐,小人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违啊。还请大小姐体谅!”狄春拱着手,抬头悄看了他们家大小姐一眼,把大老爷和夫人都给抬了出来。 “既是狄伯父的吩咐,芝芝妹妹就别再难为这个小哥儿了。”李如似打眼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地向狄芝芝劝说了一句:“真的打扰到了小杰他们读书,也是不好,咱们还是到午时再过来看看吧。” “是啊,芝芝妹妹,”苏晨曦也上前走了两步,轻挽住狄芝芝的小手,开口劝说道:“晚一会儿来看,也是无妨,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如似姐姐,曦儿姐姐,”狄芝芝有些不甘地撅起了小嘴儿,看了她的两位姐姐一眼,轻声说道:“我敢肯定,那个臭书生现在一定是在睡觉,哼!他不让人进,就是怕会被别人发觉,咱们现在若是进去,定能抓他一个现形!” 听了狄芝芝的话,李如似与苏晨曦都是轻轻一笑,并不大相信,这里是长史府,柳亦凡又是一教书先生,即使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在上课的时候睡觉啊,她们不信狄知逊会没有派人在暗中查看。 跟李如似与苏晨曦不同,狄春这小子在听了他们家大小姐的话后,又是偷流了一头的冷汗,心里面也不由得佩服起他们家大小姐的睿智来。 “行了行了,芝芝妹妹,”苏晨曦抓着狄芝芝的小手,轻声说道:“就算是那个亦凡先生在堂上酣睡,也定是狄伯父的默许,狄伯父都不说什么,咱们去撞破了又有何用?” “怎么可能?”狄芝芝开口反驳道:“我爹若是知道了,怎么可能还会让他呆在府里,有这样的先生在,爹就不怕他误人子弟,耽误了弟弟的前程么?这件事情,我爹娘她们定是还蒙在鼓里,我要去揭穿那个没胆的无良先生,让爹把他给赶出府去。” 不得不承认,虽然同是大户人家身,但是狄芝芝这位从小在外习武的官家大小姐,比起苏晨曦与李如似土生土长的官家小姐来,确是显得有些稚嫩,见识和心机,都显得有些不足。 听了她的话语,李如似与苏晨曦同时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轻摇了摇头。 “狄春,”这个时候,一个平和懒惫地声间从书房里传出,听他发声的慵懒样子,像极了是大梦初醒:“是什么人在外面喧哗,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在上课期间,不许有人进入院子吗?”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柳亦凡并没有从书房里出来。 “回柳先生,”狄春忙着弯身冲着书房里轻声说道:“是大小姐,还有苏小姐和李小姐到了,几位小姐想进书房看一下小少爷和堂少爷。” “把她们赶出去,我在给少爷们上课的时候,不喜欢有闲杂人等在一旁打扰!”柳一条在椅子上轻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极不客气地向外面说了一句。看得狄仁杰与狄士杰两个小家伙,在座位上捂着小嘴偷偷直笑,看得出,对于这样的先生,他们喜欢。 “是,柳先生!”听到狄春的应声,柳一条抬头微瞪了两个小家伙一眼,见他们又乖乖地低头写起了东西,这才再一次地趴下身去,轻勾着嘴角儿,又寐了起来,丝毫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六章伊犁马 > 第四百零六章伊犁马 狄芝芝是被李如似和苏晨曦给架着走的。 柳一条的一番话语,直接就把这位大小姐的小爆脾气给引燃了开来,提步就想冲到书房里面。 若不是有狄春的竭力阻拦,若不是有李如似苏晨曦她们的全心捞拽,说不得柳亦凡现在,就是一个满面桃花开的结局。 李如似与苏晨曦,还有跟在她们后面侍候陪同的小僮与芭蕉几人,都被柳亦凡的举动给镇住了。 这个人,确实很特别。 酒脱,无羁,甚至还有一些地无礼,也难怪狄芝芝这丫头会对他念念不忘,恨不得狠揍他一顿而后快。 不知道他长得是怎样一副样貌? 李如似与苏晨曦心里都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刚才没有见到柳亦凡出来,她们的心里面,多多少少地,也都有一些地失望。 不过能见识到柳亦凡这么一拘的一面,她们这趟也算是没有白来,难道他就真的不怕狄芝芝会进去与他对打一番么?还是,他早就已经猜出,她们几人会把狄芝芝给拦将下来? 若是后者的话,那这个亦凡先生的心机,倒也是不俗。 “为什么要拉着我,两位姐姐也看到了,那个无胆书生是什么态度,实在是太过分了!”狄芝芝的小脸通红,紧握着双拳,气乎乎地对着茶壶猛灌了一汽,刚才柳一条的话,真是把她给激到了。 “他竟然敢说要把我赶出去!我爹我娘都没有这般对待过我,他凭什么?一个小气地无良地臭教书先生而已。”狄芝芝又向她的左侧腰间摸了一下,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一个动作她已经做了不下十次。 “芝芝妹妹莫要着恼,”苏晨曦轻拉着狄芝芝在一旁坐下,轻声地劝慰道:“亦凡先生所,虽然有些不讲情面,但是他却占着一个理字,现在是他的授课时间,若是没有必要,他确是有理由阻挡咱们进去探视。在书房里,永远都是先生最大,芝芝妹妹若是因此而冲进去与亦凡先生起了冲突,结果吃亏的,定是芝芝妹妹自己,想来狄伯父与伯母,也会责怪与芝芝妹妹。” “这既是一个下马威,又是一个激将法,”李如似也轻身坐下,看着还是气呼呼地狄芝芝一眼,轻声说道:“不管芝芝妹妹进不进去,都是一个结果,进了,虽有望出手教训他一番,但终逃不脱狄伯父最后的惩罚,毕竟找上门去找教书先生,这本就是一件很无礼又无理的一件事情。” “不过不进,”李如似看着狄芝芝说道:“芝芝妹妹便算是应下了他这一记下马之威,自己生闷气,摔打东西,坏了自己的身子,不也是不妙?” “呃?”狄芝芝错愕地看了李如似一眼,轻声向她问道:“这么说,那个无胆的书生,他是故意的?我若是真生了气,岂不是上了他的恶当?” “正是如此,”见狄芝芝这么上道,李如似也轻轻地笑了起来,道:“芝芝妹妹若是再这般生气,那便是真的上了亦凡先生的当了。” “是啊,芝芝妹妹,”苏晨曦不失时机地给狄芝芝斟倒了一杯茶水,轻声道:“那亦凡先生,实是一心思狡诈之辈,妹妹莫要上了他的恶当才好,来,喝杯热茶,平平心气,莫要再想去去找他的麻烦了,不值当。” “可是,可是...”狄芝芝手抬了一下,又随即轻放了下去,接过苏晨曦递上来的茶水,闷声喝饮起来。 “虽然姐姐不知妹妹为何会说亦凡先生是胆小之人,”见狄芝芝的心绪渐稳了下来,李如似轻笑着点了点头,缓了一会儿又轻声说道:“不过看他刚才在书房的一番表现,似并没有任何的胆怯之意,对待东家的小姐,敢决口说出那般话语的先生,绝不会是一胆小怕事之人。” “是吗?”觉着李如似说得也不无道理,狄芝芝又低头喃喃自语道:“难道上次在院儿里,他也是在佯装捉弄与我么?” 想起前次柳亦凡在她的剑下大声呼救时的情形,狄芝芝不禁又是一愣,记得当时,在柳亦凡的脸上,她似并没有见到他紧张害怕的样子。面对着她的青铜宝剑,那个臭书生的神色一直都很坦然淡然,若不是当时他忽然呼出的那声救命,他也应算得上是一个胆色过人之辈了。 只是,他当时若是不怕,为何要高呼救命呢? 即使是捉弄于她,他这样在一个女人的面前,高声呼救,难道就不损他一个文人和男人的气节和尊严么?她平日里所见到的那些文人,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傲骨铮铮之辈?还是,对于这些东西,这个人根本就已是全不在乎? “上次?是什么事情,芝芝妹妹方便说一下吗?”想得到更多关于柳亦凡讯息地苏晨曦,闻便开口向狄芝芝询问,从第一次听狄芝芝说起柳亦凡时,她便知道狄芝芝与柳亦凡之间,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没,没什么,”狄芝芝忙着收回了心思,轻摇了摇头,不管上次的事情是不是柳亦凡有意为之,那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本能地,狄芝芝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晓,就是家里边那些已经知道的下人,也都曾被她给逐一地警告过了一遍。 几个小丫头凑到一起,你一我一语地,这一个上午地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有早上闹出的这么一出事故,所以到了午时,也便没有人提议再去书房,天知道现在若是再让狄芝芝见到柳亦凡,会再闹出什么样的动静来。 是以,这个中午,柳一条过得很平静,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狂风暴雨的来袭。而负责守候在书房的狄春,也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他还真怕他们家大小姐,会如约再来找柳先生的麻烦,那样他在中间,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事儿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迷迷糊糊中,一个下午地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等到太阳西斜,柳一条从狄府的后门出来往家赶的时候,便被一个从斜地里穿出的人影给拦住了身形。 “柳大哥,你怎么才出来,小弟都在这等你快半个时辰了!”任幽呵搓着双手,小声地向柳一条报怨了一句,然后拉着柳一条的胳膊轻声说道:“走吧大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还要去一趟‘得一醉’,现在没有空闲,有什么事情,你就在这里说吧。”柳一条钉住脚步,并没有随着任幽的拉拽而向前走动。他的小惠妹子还在‘得一醉’等着他去教授,柳一条不想失约。 “好好好,就依大哥之意,”拉了一下没有拉动,任幽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下,道:“小弟前段时间,,答应下大哥的那个承诺,已经到了,难道大哥就不想去看一下吗?” “承诺?”柳一条的眉头轻挑了挑,道:“是那二十匹母马?是不是太早了点儿,现在这个月份,并不是马匹的发情期,找来也是无用。” “这个小弟知道,不过这次来的可不只是那二十匹母马哦,”任幽很得意地向柳一条说道:“小弟这些年来从各地搜罗到的各种名马良驹,可是也一并让人给送了过来,虽然那些马比起千里马来,都稍有些逊色,但是,它们很多,在市面上都是很难一见的,难道大哥不想看一下吗?” 知道柳一条也酷爱良驹,任幽这般,是**裸地诱惑。 不过他用这种诱惑,显然很有效果。在陪着柳一条到‘得一醉’与他的那个女学生打了声招呼之后,任幽便如愿地,将他的这位精通相马之术的大哥,给拐带到了他的马房里。 “伊犁马?!”刚一进马房,柳一条便不由自主地走到一匹看上去十分健壮匀称地粟色马匹跟前,围着它转了两圈儿,伸手在它的身上拍了几下,一口叫出了这匹马的来历。 体格高大,结构匀称,头部小巧而伶俐,眼大眸明,头颈高昂,四肢强健,很上去很是彪悍,而且在马匹的四肢和额部,都长有特色的白章。 正宗的新疆伊犁马,后世中国最主要的种马之一,没想到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而且,血统不驳,很是纯正。 又围着这匹马转了两圈儿,柳一条神色颇为兴奋,他觉着,他应该是发现宝了。 伊犁马虽不是最好的马匹,无论是奔跑,负重,跳跃,它都只在中上间,不拔间儿,也不落后,但是这种马却有一个特点,一个让很多马贩都极为喜爱的特点,那就是,它们的子代,都很均衡,或者说是它们的遗传基因都很好,很稳定,几乎每一匹崽马的实力都相差不大,负重,奔跑,耐力,都在一线之间。 不像是那些千里马一般,只有一代强盛,之后配出的后代来,多是优劣不一,极少有能超过其父辈的马匹存在。 而且,伊犁马也善跑,驮负一百公斤的负重,日行百里,跟玩儿一样。这样的马匹最适宜山地乘驮和沙场役用,毕竟,一个标准的骑兵,就是穿上重铠,也少有超过两百斤之人,一百公斤的负重,对于一个骑兵来讲,足够了。 想着这些,柳一条的心情有些激动,若是让‘晏天’牧场,培养出一批这般地马匹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大哥真是好眼力!”任幽轻笑着冲柳一条伸了一个姆指,拍着那匹伊犁马的马头,轻声说道:“这匹马是小弟从一位乌孙国的商人手中购得,据那商人讲,他的马匹确是来源于伊丽。不过因为乌孙国主的限制,这种马匹很少有在乌孙以外的国域流落,咱们大唐境内,这种马匹也是少之又少。” 柳一条能够一眼认出伊丽马的来历,任幽很惊讶,不过这也让他更加地肯定了柳一条在相马驯马上的才能和本事。 “哦?贤弟的意思是,这种伊犁马,现在就只有乌孙国才有?大唐,还有附近的西域诸国,这种马匹都不多?”柳一条的两只眼睛猛地亮了一下,手抚着伊犁马脖间的棕毛,轻声地向任幽问了一句。 “确是如此,”一说起马的话题,任幽永远都是那般地精神:“除了乌孙国外,其它的国度既使有上少许,也多是一些老衰无力的货色,不是小弟夸口,在大唐境内,有像小弟马房里的这种成壮马匹的人,不多。” 在马背上轻拍了一下,任幽得意地向柳一条炫耀道:“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若不是如此,小弟当初也不会花了近八百金,才将它从那商贩手里买将过来。不然,若是像平常那种与它一般,日行只不过百余里的马匹,小弟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很强,很败家。 柳一条很无语地看了任幽一眼,这小子若是能够看出伊犁马的真正价值来,也就罢了。可是他竟是为了炫耀和收藏,而一掷八百金,真的很有败家的天赋。 不过,作为‘易和居’的少东,家里边有花不完的银钱,他爱怎么折腾,也不会有谁去责怪他,相反,还是眼红的人居多。 比如,现在的柳一条,他现在就是想像任幽这般地**,也没了那个资本。 “贤弟说得是,这种马比起贤弟这马房里的其它马匹来,确是很不起眼,”在马房里轻扫了一眼,柳一条又转回到伊犁马的前端,轻抚着它的额头,开口说道:“但是愚兄,对这种马匹却甚为喜爱。” --- 柳小惠静坐在椅上,晃悠着两只白莹莹地小脚丫,眨巴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轻咬着手指稚声说道:“我就看看,我不说话...” ...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七章汉语拼音?西方文字? > 第四百零七章汉语拼音?西方文字? “丫头,这就是你要给爷爷的惊喜?”礼部尚书王珪,紧皱着眉头,看着他的宝贝孙女儿递给他的,鬼画符一般的书册。 “对,爷爷,就是它!”王彩翼嬉嬉直笑,昂着她的小脑袋,一副很是得意的模样。从小到大,难得让她遇见了她懂而爷爷不懂的事物,小丫头忽然找到了一种想为人师的美妙感觉。 “这像是一本书,但是,这上面写的却是什么文字?你能认得吗?”见孙女儿顽皮得意,一副急等着让别人向她请教问题的样子,王珪不由抚须轻笑起来,不耻下问地开口向王彩翼询问,在为自己解惑的同时,也小小地满足一下自己宝贝孙女儿的虚荣心。在自己亲孙女儿的面前,王珪并不觉着会没有面子。 “爷爷,”小丫头终还是没有为人师表的天赋,才一下的功夫便又恢复了常态,她伸手搂着王珪的胳膊,亲腻地娇声向王珪说道:“是这汉语拼音,是彩儿在二条哥哥家里发现的哦。听二条哥讲,这是一条大哥当初为了教导小惠妹妹读书习字,而特别想出来的绝妙法子,彩儿知道爷爷定会喜欢,便给爷爷带了回来。” “汉语拼音?是柳一条所作?”王珪又往书册上看了一眼,从《三字经》那件事情上,王珪就可以看出,柳一条对教导小孩子启蒙识字,似乎很有一套,所以对于从他手中流出的东西,王珪自然而然地就重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由刚开始的慈爱之色,变得严肃起来,他伸手轻抚了一下彩儿的秀发,轻声问道:“彩儿,你跟爷爷说说,这种‘汉语拼音’,怎么能教导别人读书识字?” “很简单!”就知道爷爷会这么问她,王彩翼得意地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薄册来,冲着她的爷爷说道:“只要能学会这本册子上的那几十个字符,就是一个稚子,也能很方便流畅地读出《诗经》、《尚书》、《礼记》这些巨著来。” “而且,这个很容易学的,爷爷,”王彩翼把册子交给王珪,接着说道:“在三原二条哥家里,彩儿可是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它们全都给记住了。” “哦,是吗?”王珪翻看着手上的册子,见上面也全是一些画符似的奇怪符号,不由轻皱起了眉头,知道彩儿不会说谎,但是仅靠着这些,真能能让一个稚子,读出《诗经》来么? 读书识字,做学文,靠得全是日复一日的积累,沉淀,从来都没有什么捷径可走,是以,对于王彩翼的这翻话,作为一个资深的大儒,王珪本能地便产生了怀疑。 “当然!”见爷爷面露疑色,王彩翼很是不忿地夸口说道:“若是有了这种‘汉语拼语’作为辅助,便是一个稚子,也能博揽天下群书!” “那好,那就劳烦我们家的彩儿来告诉爷爷,这种‘汉语拼音’,如何才能让一个稚子,去博揽天下群书。”见宝贝孙女儿似乎生了闷气,王珪忙欢笑着向她哄道:“若是真能如彩儿说所,爷爷定给你记一大功,等你出阁嫁人的时候,爷爷给你备你一份大大的嫁妆,如何?” “爷爷~!”小丫头难得的小脸一红,不依地抱着王珪的胳膊轻摇了起来。 “好了好了,莫要闹了,”王珪轻笑着向孙女儿说道:“爷爷现在可是诚心地向你求教,你现在就告诉爷爷,这‘汉语拼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让爷爷心里也早些有个打算。” 虽然觉得王彩翼的话语有些夸大,含有很多的水分,但是能够让他王珪的孙女儿这般夸赞的东西,也定是有它的不凡之处,王珪也想早些把它给弄明白。 “嗯,”王彩翼闻止往摇晃撒娇的动作,轻抬起头,脸上的红蕴已经稍退,不过现在白里透红的脸旁,却是更加地娇艳,好看。 “爷爷你看这个字符‘a’,它的发声是‘啊~’,还有这‘b’,它的发声是‘铂’,还有...”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王珪终于收起了脸上的轻视不信之色。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王珪的呼吸开始有些加重。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王珪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变成了凝重和震惊,同时,还其中也蕴藏滔天地惊喜。 柳一条是个天才! 待孙女儿把‘汉语拼音’的发声与用处与他讲了个明白之后,王珪忍不住地再一次开口赞叹。除却上次的《三字经》外,柳一条又给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身为大唐的礼部尚书,身为一个当世有名的学士大儒,王珪比任何一人都能更透彻地看到这种‘汉语拼音’的潜能和巨大作用。 虽然它只是一种辅助的工具,虽然它并不能真正地代替方块儿文字来使用,但是它的出现,无疑地,会给整个华夏大国,流传了数千年的文字传承,造成一股相当大的冲击。当然,这种冲击当是任何一个文人,都想要看到的。 “我要去一趟宫里!”小老头儿的面色潮红,胸口也是起伏不定地粗喘着气息,冲着王彩翼交待了一声之后,竟抱着两本书册,一路小跑着,出了书房的门去,惊得王彩翼这小丫头,一阵地目瞪口呆。从小到大,她何曾见过爷爷这般兴奋激动,又有些失态的样子? “彩儿,你爷爷怎么了?”刚进院门儿,王崇基就见着他的老爹兴冲冲地从书房里出了门去,连自已与他老人家行礼,他都没有停身回复,这是怎么回事?正疑惑间,见女儿也随后从书房里走出,王崇基便不由得开口向她询问。 “爹,我也不太清楚,爷爷听了那个‘汉语拼音’之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就便成了这番模样。”王彩翼也是一脸的不解,她也被王珪刚才的神情与举动给吓着了。 只是一种辅助学习汉字的方法而已,爷爷至于会激动成这样么? “‘汉语拼音’?那是什么?”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王崇基也是一愣,有些不知所以。 “‘汉语拼音’就是...” 一个时辰之后,王崇基的神色也变得与他老爹王珪那老头儿一般无二,面色潮红,神情激荡,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只是在书房里转悠,并没有嚷着要去皇宫而已。 “这个柳一条真是一个天才!” 继王珪之后,王崇基也不由开口赞叹,同时,他也算是明白了他们家老爷子为何为那般地激动了,柳一条的这个‘汉语拼音’,是一个创举,而且还是很伟大的那种。 “爷爷刚才也是这般讲,一条大哥确实是个天才,不过我的二条哥却也是不错!”王彩翼也略带着一丝骄傲神色地向她爹爹说道:“听二条哥说,今年的科举复试,他有九成九的把握呢。” “嗯,也对,以二条那小子现在的年龄,能有这般成就,也算是不错了。”虽然‘汉语拼音’跟科举复试这两件事情,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是为了哄自己的女儿开心,王崇基还是浑不在乎地说了出来。 当然,这也不算是敷衍,依着柳二条现在的年纪,若是真的通过了复试,入了进士,那也确是一件很令人羡慕的事情。毕竟当年,他与他们家老三,得中进士时,无一不是年过弱冠之龄,比着现在的柳二条,还差了一些。 “那是当然!我三叔也曾这般说过二条哥!”听得爹爹的夸赞,王彩翼再一次地昂起了她可爱的小脑袋。 ...... “玄成,来来来,到朕的身边落座!”李世民抬手招呼着魏征在他的近旁坐下,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地就开口向他问道:“今年吏部的复试,朕打算让玄成你去负责督促,为国选材,不知玄成心中可有把握?” “皇上放心,复试应贤,唯才而居,微臣心中已有了计较,定不会辜负了皇上的厚望。”魏征躬身拱首,语气平缓而坚定。 “呵呵,玄成的做事,朕自是不会担心,不过在筹备复试之时,若是有什么困难和想法,玄成可直向朕直。还有,玄成也要多注意一些身子,这些两年来,你可是越显苍老了。”李世民抬手吩咐内侍给魏征端坐到 了一杯热茶,温笑着开口向面前的这个老而弥坚倔强老头说道着。 “劳皇上挂怀,微臣年还不过六旬,比起王珪大人和李靖将军来,岁还尚幼,还能再为皇上分忧!”被皇上这般地关怀慰问,魏征心中感激莫名,说起话来,也多了一丝玩笑之意。 “皇上!礼部尚书王珪,王大人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紧事来禀报皇上!”魏征的话音一落,便有内侍总管李然进来轻声禀报。 “哦,呵呵,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李世民与魏征对视一眼,不由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挥手冲着有些不所所以的李然吩咐道:“好了,快去把王大人请来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珪便随着李然一起,快步走了进来,看到这老头儿一脸兴奋,步履生风样的样子,李世民与魏征皆是一愣,在担心他老胳膊老腿儿不慎跌倒的同时,心中也不免起了疑惑,这老头儿,还是以往那个行事沉稳有度,遇事处变不惊地王珪王大人么? “微臣王珪,拜见皇上!”恭恭敬敬地给李世民行了一礼,王珪直起身来,又微冲着一旁的魏征点了点头。 “嗯,王爱卿请坐。”李世民随和地伸手请王珪入座,然后看了这老头儿一眼,轻声问道:“看王爱卿面带喜色,神情激昂,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王珪冲魏征拱了下手,然后在魏征的身旁坐定,听得李世民向他问话,便又躬身向李世民回道:“回皇上,确是如皇上所,就在刚才,在微臣的府里,微臣便遇到一件足以恩泽万世的天大喜事,此次微次入宫,便是想来禀报与皇上知晓。” “哦?”李世民闻,不由得便坐直了身子,正色向王珪问道:“恩泽万世的惊喜?不知王卿所为何?” 魏征也奇怪地向王珪这边看来,他知道王珪行事素来严谨,向不那无诳之语,今见这老头儿这般地激动,他也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为何。 “微臣这有两本书册,请皇上过目!”王珪伸手入怀,把从府里带来的两本拼音书册递与一旁的内侍,轻声向李世民禀报道:“这便是微臣所的喜事!” “哦?”李世民接过书册,看了王珪一眼,便信然将书册打开,待看到书册上的字母字符,不由得便起了一头的雾水,不知道王珪给他看这些东西是为何意? 见魏征正眼巴巴地朝他这边看来,李世民便把书册一推,着内侍递之于他,让魏征也见识一番。 “这?”魏征的两只小眼儿也是一眯,轻声吟道:“这种字体,不像是我中土之物,不知王大人将这拿出于此,是为何意?这喜,又是从何而来?” “呃?魏大人识得这上面的字符?”见李世民与魏征都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王珪自己倒也是迷惑起来,难不成,皇上他们在这之前,就已经知晓了? “这是景教教士阿罗本他们国家的文字,”见王珪面露不解之色,李世民便开口向他解释了一句。景教自贞观九年传入大唐之后,经过四年的时间,已在大唐境内也形成了一个不小的规模,知之者甚多,不过李世民知晓王珪此人,向来都不信神佛,没有看过这方面的典籍,也是正常。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王珪见着这些文字,会这般地欣喜,异常,甚至还巴巴地跑到宫里来向他禀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八章游夔门 > 第四百零八章游夔门 “皇上,您说错了!” 敢这么直白地说出这句话的人,在场的,也只有魏征一个了,魏征把书册放于桌上,一脸肃然地静看着李世民。 “呃?”李世民有一种吃鱼时被刺卡到的感觉,很不舒服,难道又被这个倔老头儿给抓到什么把柄了?抬头看了魏征一眼,李世民轻声开口询问道:“不知玄成所,朕这次又错在了何处?” “回皇上!王大人带来的这种文字,虽然也是弯曲不平,状貌怪异,但是它与阿罗本带来的经书字又有着很大的不同,它似乎更为简洁好看一些,”魏征指着书册上的拼音,开口向李世民说道:“阿罗本带来的那些经书,微臣曾有见过几次,那种文字很多都是一片相连,并不似像这种文字这般字字分开。依臣看,这个册子上所书的文字,似更像是波斯、罗马这些国家的文字。” “呃,”李世民觉着有些头疼,魏征又摆了一副做学问不得有半点马糊的严谨派头,一点儿也不给他这个皇帝留下些情面,实在是...,李世民开始有些后悔刚才多嘴说出的那一番话来。 “这些都不重要!”见皇上似有些难堪,而他们的话题似又有些偏离了他此来的目的,王珪便开口将魏征这老头儿还想再继续下去的话打断,开口说道:“不管这种文字是出自于阿罗本那里也好,是出自那什么波斯,罗马也好,它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现在的作用!” 王珪现在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想,既使这汉语拼音,与那些什么国家的文字相似,最多也就是柳一条当时在借用而已,王珪才不会相信,那些国家的文字,一开始就能用来辅助汉字读书习字的。 “哦,对,王爱卿刚才不是说要给朕一个天大的喜事吗?怎么到现在,朕还是没有察觉到这喜到底是从何而来?”李世民撇过魏征老头儿,直接开口向王珪询问了起来。 “回皇上,”王珪拱着手,轻向李世民说道:“微臣所带来的这些字符,便是恩泽万世的根源。” “咱们且不管它是不是别国的文字,但就说它现在的用处和叫法。”看了魏征一眼,王珪把书册从他的手中拿过,指着书的字母,轻声向魏征和李世民说道:“在不久前,大概就是去年的七月八月左右,三原柳一条用它们编写了一套独特的发音方法,‘汉语拼音’,一种可让人快速掌握应用,并能让一个尚不识字的稚子,在最短的时间内,诵读《诗经》《礼记》的发音方法。” “什么?!” 无论是李世民,还是魏征,都被王珪的这番豪阔语给镇住了,同时地睁大了眼睛,向王珪这里看来,以确认这老头儿是不是在说糊话。读书识字,这种事情,也有速成的吗? 王珪这老头儿,是在开玩笑。 这是李世民与魏征脑子里面的第一反应。不过当他们看到王珪正坦然地坐在那里,微笑着喝着茶水,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心里面又都是微微一动。 王珪是老臣,又是礼部尚书,在做学问这方面的问题上,他比魏征还要来得古板不化,如今他都这般说了,那是不是说,他刚才说的那番话语,有可能,是真的? “王爱卿此当真?那柳一条竟还有这般本事?”李世民看着王珪,开口问道。 “微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皇上!”王珪向李世民告罪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拿着他手中的书册竟直走到了李世民的旁边,道:“待微臣为皇上做了详尽的解释,皇上便知,微臣所,绝无虚假!” “那好,还请王卿速速讲来!”李世民挥手示意一旁的内侍将面前桌案上的书折搬放到一边,给王珪让出了一块地方,吩咐着王珪为他作详细的述说。一旁的魏征,也不由自主地轻凑了过来,刚才王珪的话语,对他的吸引也是不小。 “皇上,这本薄册上记载的,便是‘汉语拼音’的基本字母和发音方法...” 君臣三人,围凑在一起,由王珪在轻声地讲述着,一起认真地研究学习起‘汉语拼音’来。 “夫人,大小姐她们来了!”小依在内厢的门外,轻声地向里面的张楚楚禀报着,在她的身后,站立着狄芝芝与李如似苏晨曦几人。 因为在家里呆得无聊,而狄芝芝又难得的有借口出门游玩,所以一大早地,她便带着她的两位姐姐从家里溜了出来,在街上游玩了一阵之后,便又将她们给带到了柳家的这个小院里。 虽然狄芝芝对柳亦凡的为人很是不屑,不过对于柳亦凡的这个媳妇儿,她却是欢喜得很,从第一次与张楚楚相见,她们之间便相处得极好。 “是芝芝妹妹来啦,来来来,都快进来吧,屋里暖和一些。”张楚楚挺着肚子迎了出来,在看到李如似与苏晨曦这两个俊美的姑娘时,神色不由一愣,不过很快便又轻笑着招呼起来。 “不知道这两位妹妹是?”进了屋,张楚楚安排着她们一一落座,然后细看着李如似与苏晨曦轻声问了一句。对于苏晨曦,张楚楚有些面善,总觉着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是以,目光便在她的脸上多停留了一阵。 “小妹苏晨曦,见过姐姐!”迎着张楚楚的目光,苏晨曦轻笑着微下身与张楚楚见了一礼,然后又指着李如似说道:“这位是小妹的表姐,李如似!” “见过柳夫人!”李如似也礼貌地与张楚楚招呼了一声。 “两位妹妹有礼了!”张楚楚冲着两人都轻点了下头,心里面却在思量着苏晨曦这个名字,恍惚之间,张楚楚脑中便有了一丝明悟,难怪会一直觉着这个苏晨曦面熟,想一想,她若是把头发扎起,着穿了男装,可不是是以前常来他们柳府的那个假小子苏晨么?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着起女装来,竟是这般地漂亮。也没有想到,在这远离三原的奉节,竟也能与她再度相逢。 当然,同时地,张楚楚心里也提起了一分警觉,在这里,万是不能让她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听口音,两位妹妹好似都是北地之人?”张楚楚接过小依递上的参茶,明知故问地轻声向苏晨曦她们问道。 “曦儿姐姐和如似姐姐都是从长安来的,”狄芝芝大口喝灌了一口茶水,在一旁插道:“此番来奉节,主要是游玩,因为赶上年关,便暂住在我们府里。” “张姐姐,你也随我们出去走走吧,像你这般整天地闷在房里,怎么生受得了?”狄芝芝把茶碗放到桌上,伸手便拉起了张楚楚的小手,轻笑着说道:“我与两位姐姐准备明天去游一番夔门,想邀张姐姐一同前去,不知张姐姐意下如何?” “去夔门?”张楚楚迟疑了一下,本能地,她不愿与苏晨曦这个以前的熟人多呆在一起,接触的越久,露出的破绽就会越多,她不想冒这个风险。 “是啊,张姐姐,”苏晨曦也随着狄芝芝一起,轻叫了起来,道:“自古都有‘夔门天下雄’的说法,来了奉节,不去看一眼夔门,访一番白帝城,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听芝芝妹妹讲,姐姐与亦凡先生好似也方到这奉节不久,想也也定是没有到过夔,不若明天便随我们一同去吧?人多了,有个照应,也热闹一些。” “话是不错,可是姐姐这身子,实是不便出行,而且,外子怕也是不会同意。”张楚楚婉约相拒,轻声说道:“是以,姐姐也只能在此多谢妹妹们的好意了。” “明天柳先生不是也要休息吗?让柳先生也一起去不就行了?”一直站在李如似身的小僮,忍不住开口说道了一句,她还想找个机会,好好地向柳亦凡请教一下音律上的问题,自是不想错过机会。 “小僮,莫要胡!”李如似扭头轻斥了小僮一句,她们现在都是女儿之身,在家里府里也就算了,若是到了外面,她们一群未嫁的姑娘,围着一个大男人一起,成什么提统? “这倒也未偿不是个办法,”苏晨曦眼圈一转,轻笑着向李如似说道:“若是咱们都以男装着身出去游玩,自是没有那般多的避讳。” “好啊好啊!女扮男装,这个主意不错,前番看两位姐姐的扮相那般地帅气,我早就想也试一下呢。嗯,张姐姐,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与曦儿姐姐和如似姐姐都以男装示人,带着姐姐与那个臭书生一起,去游玩夔门!”对柳亦凡一向讨烦至极的狄芝芝,不知怎地,也反常地举手高呼赞同起来,不顾着张楚楚的反对,一口便把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谁也不知道她的肚子里,又起了什么坏心思。 “可是...” “别什么可是了,张姐姐,这事儿就这般定了,那个臭书生那里,我去跟他说项!”狄芝芝打断张楚楚还想拒绝的话语,兴趣盎然地站起了身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九章初见,出行 > 第四百零九章初见,出行 “李如似!” “苏晨曦!” 两个扮作男装的假小子,在柳家小院儿的门前,自报名姓,拱手与柳一条见了一礼,四只眼睛不停地在柳一条的脸上打量着,长相,身形,声音,还有表现出来的气度,这也算是她们到了奉节之后,第一次与柳一条见面。 个头中等,身形削瘦,相貌平常,声音温顿,气度,难以琢磨。 不像,跟三原的柳一条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人,小僮上次说得不错,这个柳亦凡应该不是。想到此,李如似与苏晨曦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轻摇了摇头,神色变得有些暗淡,再与柳亦凡说知的兴趣,也淡薄了几分。 效果还算不错。 柳一条懒洋洋地看了她们一眼,见她们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些许失望,心中不由轻笑了一下,轻轻地冲她们拱了拱手,没有多作语,而是将目光移向她们身侧,同样是女扮男装的狄芝芝身上,有些不奈地说道:“大小姐不是说要去游夔门么,怎的连马车都没有一辆?这大冷的天儿,你把我娘子给冻坏了怎么办?” “夫君!”张楚楚嗔怪地叫了柳一条一声,感觉她的夫君现在怎么像是一个小孩子,这般地喜欢与狄芝芝斗嘴,真是的。 “张姐姐都没说什么,你在一边儿瞎着什么急?哼!再说,本小姐做事,会不详虑周全么?良叔马上就到了,冻不着你。”狄芝芝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到现在,她的心里面还在想着昨天她亲自去邀请柳亦凡时的情景。 一贯钱,是的,为了请动柳一条随同出行,狄芝芝又损失了一贯的银钱,过年时她刚从狄卢氏那里得的岁钱,便这般轻易地就进了柳亦凡的口袋。 所以,狄芝芝很郁闷,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当时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他们说着说着,竟把话题给扯到了钱上。 而且这个无良的书生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地问她要一贯的银钱,才肯答应今日一同出游,看他当时的那种小人得志的神态,好像是她狄芝芝在低声下气地恳求他一般。 若不是当时是在狄府,若不是她的心中还有一些别的打算,就算是腰中没有宝剑,她也定在要这个无良的教书先生身上狠踢上几脚,好好地出上一口恶气。 “怎么,狄管家也要同去?”柳一条有些奇怪地看了狄芝芝一眼,只是出去游玩一天而已,有必要派一个大管家来么? “当然,那可是我娘特别吩咐过的。”说起这个,狄芝芝的心情就变得更是郁闷,狄卢氏派着狄良亲自来赶着马车陪同,表面儿说是关心,其实说白了,还不就是怕她会再偷着跑回了师门吗?真是的,防自己的女儿跟防贼一样,哪有这样给人当娘的?狄芝芝不由又撅起了小嘴儿。 正说话间,便见着有两辆马车从狄府前门的那条街道赶绕了过来,一路便赶到了柳家的小院儿门前,在柳一条等人的跟前停下。 “柳先生,柳夫人,几位小姐,”狄良从第一辆马车上跳下,微笑着拱手向众人礼了一礼,然后请他们上坐马车。 在狄芝芝这小妮子的拉拢和驱赶下,柳一条与张楚楚分了开来,张楚楚被狄芝芝给拉着上了第一辆马车,李如似与苏晨曦在侧陪同说笑,而柳一条,则被狄芝芝给赶着去了第二辆马车,与那些随行的丫环们在一起打混。毕竟,那一贯的银钱也不能白白地便宜了他才是。 对于狄芝芝的这种安排,柳一条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这样更好,若是真让他与那两个熟人呆在一起,他还真会有些不适应。 李如似,苏晨曦,柳一条摇头轻笑了笑,没想到在他认识的这些不多的朋友里,竟有连着两个,都是在女扮男装。而且最离谱的是,这么久以来,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发觉。 李如似也就算了,毕竟见过的次数不多,没有发现也情有可缘,但是苏晨曦呢,一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学了一个月书法的人,他竟不知她是雄是雌,在心里面,柳一条多少有些被自己给挫败的感觉。 是自己太笨了?还是,她们的化妆技术太过出色?还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也能有幸遭遇到这种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乔段儿? 原本的,柳一条并不想一同出来,一是外面天寒,没有什么好的景致,实不是出行游玩的季节,二是他也不想与苏晨曦李如似她们多做接触,毕竟都是熟人,万一被她们给发现了些什么,就不好了。 不过,在听了狄芝芝那丫头的一番话后,柳一条还是决定来了。 当然,并不仅是为了狄芝芝的那一贯银钱,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尽快地打消掉苏晨曦与李如似对他的好奇心理,免得她们以后再不停地四下打听关于他的事情。 女人的好奇心可以害死的,可不仅仅是猫,如果自己一直避着她们的话,事情或许会变得更遭。 马车内燃有火炉,上了车之后,小丫环们便主动地去将炉子里的炭火调高,然后便静静地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柳亦凡。 “柳先生!”过了一会儿,马车里变得暖和了起来,见柳一条斜靠在窗边,半眯着眼睛,似神游于物外,并没有想要与她们说话的意思,小僮便大着胆子,率先地开口向柳一条说起话来:“柳先生给我们唱个曲子吧?我们都知道,柳先生唱的曲子很好听。” “哦?”柳一条微睁开眼,看了正是一身书僮打扮的小僮一眼,倍觉亲密,便轻笑着向小僮说道:“你叫做小僮,是吧,前几日还曾还过我们家里?” “柳先生好记性,”听得柳一条竟还记得她的名字,小僮的小脸一下便激动得通红了起来,巴巴地凑到柳一条的身边,轻声说道:“小僮从小就喜欢吟唱诗曲,柳先生的那首《狼爱上羊》实在是太棒了,小僮一直都希望能听得柳先生亲唱一遍,虽然这个要求有些过份,不过,”小僮满是希冀地看着柳一条,开口说道:“小僮真的很想听,不知柳先生可愿满足小僮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 说着,小僮还利用她小孩子的优势,竟抱起柳一条的一支胳膊,轻轻地撒娇摇晃起来。看得一旁的芭蕉和小依,都是目瞪口呆,没有想到,这个小僮的胆子,也忒大了一些。让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读过圣闲之书的书生,来为她们吟唱诗曲儿,这简直就是对他身份和尊严的一种侮辱,两个同时都缩了下脖子,静静地等侍着柳亦凡愤怒发飙。 “你喜欢唱曲子?”出乎芭蕉和小依的意料,柳一条不但没有生气愤怒,而且还作出了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轻轻地拍了拍小僮地小脑袋,微笑着开口向小僮询问起来:“那你可不可以先给我唱一首出来听听?若是好听的话,说不定我就会满足你的愿望哦?” 唱歌娱乐,娱己娱人,哪分什么尊卑贵贱,而且这马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夔门,旅途枯乏,唱歌听曲儿,自娱一下,也是不错。 “好啊好啊,先生想听什么?”听得柳一条想要开口亲唱的意思,小僮兴奋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什么都可以,不过一定要好听,不好听的话,不算。”柳一条又把身子斜倚在车壁之上,轻看着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 “嗯,”小丫头微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才开口向柳一条说道:“那小僮便给先生唱一首《诗经》里面的秦风,如何?” 见柳一条鼓励似地点头冲她轻笑,小僮便坐直了身子,清着嗓子开口清唱了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诗经》秦风之《蒹葭》,即使放在后世,也很有名气,现在听得小僮用童音唱来,却又是别有一番风味儿。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章猜疑,试探 > 第四百十章猜疑,试探 “听,什么声音?”狄芝芝轻抬起右手,示意其他的几个姐姐禁下声来,倾耳细听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好像是有人在唱曲儿?就在后面的马车上。” “是小僮的声音,”李如似接口轻声说道:“唱的是《诗经》中秦风的一段,这是小僮最拿手的一首曲子。” 说这话的时候,李如似心中也有些诧异,不知小僮为何会忽然地唱起了曲儿来,要知道那小妮子虽然极喜曲艺之道,但是却很少会为外人吟唱,若是没有心绪,就是她这个主子开口,想要听她唱上一番,也要跟她好说上半天方可。平日里,她把这个小丫头,给惯坏了。 莫不成,是为了那个柳亦凡?想想小僮对那首《狼爱上羊》的推崇程度,也是不无可能。 “哼,那个臭教书先生倒是会享受,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让人给他唱起了曲子来。”狄芝芝忿忿地轻撇了撇嘴,照现在的样子来看,把柳亦凡给赶到后面的马车上,反而是成全了他,让他去享福去了。 “呵呵,夫君平常的爱好,除却相看马匹之外,就是这诗词小曲儿了,芝芝妹妹莫怪。”张楚楚轻笑了笑,开口向狄芝芝和李如似她们解释了两句。 “哦?除子作写诗曲,亦凡先生竟还懂得相马么?”苏晨曦抬起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张楚楚开口说道:“除了马匹外,不知道亦凡先生可还能相别的坐骑,比如驴,牛之类?” “曦儿妹妹说笑了,除了相马,这世上哪还有相驴,相牛之说?呵呵,”轻看了苏晨曦一眼,张楚楚抿嘴轻笑了笑。 她知道,苏晨曦这小丫头,这定是想起了他们柳家的那头百里驴来,说起来,夫君的那头毛驴儿,也算得上是一头难得的神驹了,连任幽那小子,都曾在她的面前不止一次地提到过那头毛驴,每次提起,都羡慕得不得了。 “哦,如此啊,”见张楚楚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丁点儿地异常,苏晨曦也终于死下了心来,看来这个柳亦凡,还有这个柳张氏,是真的与三原柳家无关了。 作为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既认得柳一条,又识得张楚楚的人,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定论,虽然这个柳亦凡也是多才之人,虽然他的妻子也是有了近七个月的身孕,但是他们的性格,长相,脾气都有着太多的差异,苏晨曦已经开始在逐一地否定他们是柳一条夫妇的可能了。 “听芝芝妹妹提起,曦儿妹妹善书能写,而且还写得一手好书法,不知是也不是?”看苏晨曦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失望之色,张楚楚心中就更有了些底气,夫君的手艺,果然不是虚传,只是在脸上稍作了些改动,连苏晨曦这个熟人都认不出了。 “呃,那是芝芝妹妹抬爱了,书法这道,小妹也只是略通一些皮毛而已。”苏晨曦微愣了一下,扭头向一旁的狄芝芝看了一眼,见这小丫头正冲自己轻吐着舌头,遂轻笑着向张楚楚说道。 “呵呵,曦儿妹妹莫要谦虚,芝芝妹妹的性子虽然燥了点儿,不过看东西的眼力却一直都是不俗,能让芝芝妹妹赞不绝口,曦儿妹妹的书法造诣定是非凡。”张楚楚轻笑着给苏晨曦戴了一顶高帽儿,然后又是随口一叹,道:“只是可惜,我那外子,虽然腹中有些才学,但是这手下所书的字体,却是有些羞于见人,是以,姐姐便想请曦儿妹妹有空时能帮衬外子一二,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嗯嗯,张姐姐这话倒是不错,柳亦凡写的那个字来,状丑如猪,还不如我们家小弟写得好看,”好像是抓住了柳一条的一条小辫子一般,狄芝芝兴奋地随口附和道:“上次我爹大寿之日,他与何子美斗诗时,就是由我们家小杰和堂弟士杰在代笔。” “哦?”李如似神色一动,轻声向张楚楚问道:“敢问柳夫人,不知亦凡先生所习的书法,为哪一类别,是楷,是隶,是篆,还是别的一些书法?” 一个人的声音,相貌,身形,甚至是气质,都或是可以轻易地改变,但是这字迹笔法,却是从小养成,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变得,刚才听了张楚楚的话语,李如似忽然想道,怎么之前她们就没有想到要先去核查一下那个柳亦凡的字迹呢? 还有,不知道这个柳夫人这般语,是真正的无心之,还是他们根本就是柳一条夫妇,这般说,只是他们也想到了要用这一招来摆脱嫌疑? “外子习的是楷字,摹的是王右军的拓本,只是在书法之上,外子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天赋,一直都是学而无成,写出的字来,与王大家相去何止万里之遥。”张楚楚看了李如似一眼,从李如似的眼里,她看到了一丝的怀疑。这可不是什么好现像。 难道这个豫章公主,已经看出了些什么来? 李如似的真实身份,及她与柳一条之间的些许关系,张楚楚在几天前,就已经从她的夫君那里知晓,是以,对于李如似,张楚楚也是小心异常。一方面是忌于她的身份,而另一方面,则是从柳一条的只片语之中,张楚楚已经听出了一些端倪来,那就是,这个豫章公主对她的夫君,似也有一些情动,这,对张楚楚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在心里面,她也觉着这个豫章公主,也很不错。 “楷字?”苏晨曦看了李如似一眼,似也想到了些什么,遂轻笑着说向张楚楚说道:“若是张姐姐与亦凡先生不嫌小妹造诣不足,小妹倒是愿意帮上一二。” 是真是假,去看过便知,对自己评判书法字迹的眼光,苏晨曦还是很有自信的。 “如此,那姐姐就在此先多谢过曦儿妹妹了!”张楚楚温笑着轻点了点头。若不是夫君执意如此,想借此以洗脱嫌疑,张楚楚还真是不愿,让自己的夫君与苏晨曦这个貌美的官家小姐多作纠缠。 “张姐姐客气了。”苏晨曦轻笑着又客气了两句。 “嘘!”正说话间,狄芝芝又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轻声向张楚楚三人说道:“你们听,好像是那个臭教书先生的声音...” “...那晚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歌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着夜来香...” 古朴,幽美,清新,自然,靡靡直扣人之心弦。 “这,这是什么曲子?”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歌停音止,马车里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瞄向了张楚楚这里,希冀能得到答案。刚才那个唱这首曲子的人,确是她的夫君柳亦凡。 “这个,我也从没有听夫君唱过,应是夫君新作的曲子吧。”张楚楚明显地也被夫君的那种悠美腔调给迷住了,听得有人询问,便随口轻应了一声。 “亦凡先生的才艺,让人叹服!”从小听着宫中乐府曲调长大的李如似,也不由地开口轻赞了一句,来到奉节的这几天里,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这般悠美的曲调了。 “那个臭教书先生,也就这么点本事了,”虽然很不想承认,狄芝芝还是不得不在心里说一个服字,就在刚才,她的整个心神,确实全被柳亦凡的歌声给吸引了过去。 “呵呵,”张楚楚不以为意地轻笑着摇了摇头,对于狄芝芝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她很无奈。 “别的不说,光是亦凡先生肯放下身架,为几个小丫环放声歌唱,就很是难得,这份从度不羁的气度,并不是谁都能有的。”苏晨曦也随着感叹了一句。行事不羁,做事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口舌,这一点,这个柳亦凡与柳一条,很相像。 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那晚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歌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 柳亦凡的声音刚沉寂下不久,第二辆马车里又传来了一声清唱,唱的是同一首曲子,而这次唱曲子的人,却换成了一个稚嫩清脆的女生。 “又是小僮的声音,似乎,她唱得,更好听了一些。”听出了小僮的声音,李如似率先开口说道了一句,似乎这首曲子,更适合由女孩儿来歌唱。 其他人都没有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透过车窗,虑过马匹的奔跑之声,倾听着由小僮所唱出来的,有着另外一番风味的曲子。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一章狄芝芝的师父 > 第四百十一章狄芝芝的师父 时近正午的时候,两辆马车才在夔门附近的一个酒楼前停下。 柳一条轻笑着从马车上跳下,看到张楚楚狄芝芝她们,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们,便迈走了过去,及到媳妇儿的面前,握着楚楚的小手儿,嘘寒问暖。 小僮芭蕉几个小丫环也随后从马车下走下,各自回到了她们家主子的跟前,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然然,看得出,这一阵的旅途,她们过得很愉快。 “好了,夔门距此已是不远,咱们先在这里吃喝点东西,把马车寄存在这里,然后便步行前进。”狄芝芝从小都是在这里玩耍长大,对于这里的地势人情,那是再熟识不过,到了这里,她就像是到了自己家里一般。 “一切都依大小姐所!”对于狄芝芝的安排,柳一条浑不在意,不过不经意地抬头一看,他们的马车竟是停留在了‘易和居’的门前,不由微愣了一下,怎么这里也有一处‘易和居’? 想起之前任姑母子给他送来的那枚玉坠,柳一条不由轻笑了起来,貌似自那之后,他还从没用过。 不过,若是他记得不错的话,这‘易和居’一餐的酒饭可是一点也不便宜,像狄芝芝这般小气的人,会这么好心地舍得带他们来这里吃饭吗?好像她自己口袋里的银钱,并不是很多。 在狄府里打混了这么许久,柳一条对于狄芝芝,狄仁杰他们这些小姐公子每月的例钱为几何,也多少的有了一些了解。知道,这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公子,虽然衣着光鲜,身份高贵,平日里的吃喝用度也都不俗,但是他们这腰包里面,却是并没有多少的余钱。 不然的话,这狄芝芝也不会因为那区区两贯的银钱,而记恨自己这般许久了。 恍然间,觉着李如似与苏晨曦正在好奇地向自己不停地打量着,柳一条扭过头,冲她们点头微笑招呼了一下,自知道了她们都是女儿之身之后,柳一条对于她们两个,都不自觉地开始回避起来。 毕竟,柳一条也是一个男人,跟两个一点也不比自己媳妇儿逊色的大美女呆在一起,他的心里面也很有压力。 “夫君,这不是小幽他们家的酒楼吗?”张楚楚显是也注意到了这家酒楼的招牌,轻声地在柳一条的耳边问了一句。 “是啊,‘易和居’,呵呵,不想他们在这里,竟也有一家分店。”见狄芝芝已经率先进了门内,柳一条也轻扶着张楚楚一起,随后跟了上去。 “欢迎光临!” 两个站在酒楼门口儿,弯身行礼迎宾的小姑娘的一声招呼,让柳一条一下就找到了以前去那些稍大一些饭店吃饭时的感觉。没想到任幽他们这般快地,就把这招儿给推广了开来。 看到狄芝芝,李如似她们对上这种情况时,脸上的惊讶错愕表情,柳一条不由轻笑了笑,看得出,这个效果还不错。 “夫君,”见到这种不同以往的场面,张楚楚又在她夫君的耳边轻问了一句:“这是不是便是当初夫君为小幽他们出的那个好主意?” “呵呵,诚如娘子所,不过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嗯,咱们也快进去吧,里面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惊喜。”柳一条微笑着搀扶着媳妇儿,进了店里。 “几位客官有什么吩咐?”一行人在狄芝芝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刚找了一个靠着窗边儿的位置坐下,便有小二走上前来礼貌招呼询问。 “什么烤乳猪,醉鸡醉虾,烤全羊的,反正你们店里有什么特色的菜式,只管往上端来便是,”在狄芝芝脸色有些发黑的情势下,柳一条仍是故作不见地狮子小开口:“嗯嗯,还有,再多上几壶‘清岚酒’来暖暖身子,嗯嗯,若是有唱曲儿的,也顺便叫一个过来,解解闷儿,嗯嗯..” 看柳亦凡现在点菜的样子,像是一个十足的爆发户,李如似与苏晨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而狄芝芝这小丫头,直接就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面一个劲儿地大骂这个心黑的臭教书先生。 所有的人中,只有张楚楚心里最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一直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微笑不语。 “是,是,几位客官稍等!酒菜还有小曲儿,马上就到!”见在座的,除了点菜的这位和他旁边的小娘子外,其它的几位公子都是衣着考究华丽,气度也非比寻常,便知道这帮客人是大户,小二哥冲着几人行了一礼应了一声之后,便欢笑着下了楼去。 “来,娘子,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刚才为夫特为娘子点了些清淡的菜式,记得一会儿多吃一些。”不理会其他人奇怪的目光,柳一条轻柔地提壶给媳妇儿倒了一杯茶水,轻递到张楚楚的面前。 “谢谢夫君!”张楚楚接过茶碗儿,冲着柳一条甜甜一笑,一脸地幸福甜蜜之意。 “慷他人之慨,当心一会儿把你的肚皮撑破,哼!”狄芝芝在嘴里面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好在今日一早出来之时,狄卢氏曾多给了她些银钱,让她便于招待两位从长安来的姐姐,不然就刚才柳亦凡叫点的那些饭菜,她怎么可能清付得起,非出了大丑不可。 呆会再找你算帐,哼! 微瞪了柳亦凡一眼,狄芝芝扭头开始在楼层上寻视了一遍,见她想见的人还没有来到,心下不由有些失望。 “大小姐似乎是在等人?”柳一条轻瞥了狄芝芝一眼,知晓她今天把自己叫来,甚至还不甘不愿地掏出了一贯的银钱,定不止是让他来陪同这么简单,说不得在这里,会有什么好玩的节目在等着他。 “要你来管?!”狄芝芝不客气地回敬了柳亦凡一句,不过目光却从外面收了回来。 “几位客官好,小女子这里有礼了。”这时,一个抱着琵琶以清纱遮面的青衫女子,缓缓向柳一条他们这桌走来,弯身冲着他们施了一礼,轻声开口问道:“不知几位客官,想听什么曲子?” “唱一曲亦凡先生的诗曲儿,如何?”抬头看了柳亦凡一眼,苏晨曦开口向那女子说道。 见这么俊秀的一位公子,正紧盯着她看,歌女的小脸微微泛红,提不起一丝厌烦之感,低着头轻声细语地说道:“若是几位公子小姐喜欢,小女子就唱一曲柳先生的《侠客行》吧,这道曲子在这一带,很受欢迎。” 见没有人提出异议,歌女便轻奏着琵琶,轻声歌唱了起来: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听唱着,柳一条刚才所点的酒菜,也都逐一由人给端送了上来,腾腾地冒着热气,香气弥散。 在所有人都静心细听曲子的时候,柳一条便自顾自地提壶自斟自饮,轻喝起酒来,这个歌女的歌声虽然好听,清细,但是却还远达不到可以让柳一条沉迷的地步。而且这曲《侠客行》由一女子唱来,根本品不出诗境之中的豪放韵味。 “小女子劣音,可是入不了这位公子之耳?”一曲终了,歌女抚弦静音,把目光瞄向了从始至终,一直都在专注着桌上吃食的柳亦凡身上来,自己的声音,竟没有让此人有一点地色变,歌女很受打击。 “呃?”柳一条提箸给媳妇儿夹了一块肥嫩的鱼肉,轻放到张楚楚面前的碟子里,听到歌女对他的询问,不由轻愣了一下,不知她为何会这般发问? “姑娘的声音,清新脱俗,闻之如润物之细雨,很难得。”想到可能是自己刚才的举动,伤到了别人的自尊,柳一条忙着开口补救:“只是在下乃是一俗人,平生仅爱吃喝,有美食在前,便不知所以,若是无意之中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公子重了,方才是小女子失礼了。”歌女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这般与客人说话,实是无礼,便忙着弯身与柳一条道歉。不过柳亦凡刚才解释的话语,虽然有敷衍之嫌,但是听在耳里却还是蛮舒服的,这让歌女再看向柳一条时,忽地便觉着他也顺眼了不少。 “芝芝!”正说话间,一个温厚平和的声音,在柳一条他们几人的耳边想起,闻之,让人心静。 “师父!”狄芝芝闻,欢喜地从椅上站起,一路小跑着,向二楼梯口处站立着的一位中年道姑迎了上去。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二章淫贼 > 第四百十二章淫贼 一身杏黄色的粗布道袍,三十几岁,面容白净娇好,神色祥和,看向自己众人的目光,温纯自然,给人以些许的暖意。用柳一条的话来说:看到她脸上慈善的笑容,他就想到了家里的老娘,很亲切。 不止如此,当道姑的目光触及到他的身上时,柳一条体内刚刚纯熟不久的内气,竟也前所未有的平静安稳了起来,很奇妙的一种感觉,就像是他的内气,也见到了亲娘一般,变得比以往更乖顺了一些。 其他几个丫头也是一样,被这道姑轻轻地瞥视了一眼之后,脸上都不由地露出了淡淡放松亲近的笑意。 看着狄芝芝亲腻地搀着道姑,拉着她的师姐南宫婉儿一起向他们这一桌走来,柳一条,张楚楚,苏晨曦,李如似他们都齐齐站起身,轻冲着道姑行了一礼,并吩咐着小二再添上两张坐椅,和一些清淡的素菜上来。 “贫道慧聪,几位公子小姐有礼了。”轻冲着桌上的众人点头还礼,慧聪真人的目光在李如似与苏晨曦的脸上停留了一阵,又看了看她宝贝徒弟现在的模样儿,便了然地轻笑了笑,显是这两个小丫头的装扮,并没有瞒得过她的双眼。 “柳先生,咱们又见面了,小女子这里有礼了。”在慧聪真人之后,南宫婉儿拱手抱拳,轻声向柳一条问候了一句。 “哦?这位公子,便是柳先生?”听得南宫婉儿的语,慧聪真人轻扭过头来,目光停留在了柳一条的身上,轻声问道。 “在真人面前,小子哪敢再称什么先生,真人直称小子亦凡便是。”柳一条又正正经经地冲着慧聪真人行了一礼,对于这般和善的长辈,柳一条一直都很尊重。 “柳先生客气了,称呼而已,无须计较,”慧聪别有深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然后又看着柳一条旁边的张楚楚,轻声向她问道:“想来这位夫人,便是柳夫人了吧?” “小妇人柳张氏,见过真人!”张楚楚也冲着慧聪微欠了欠身,应承了一声。 “你们都不必多礼,”慧聪真人温笑着又在柳一条和张楚楚的身上扫看了一遍,轻声说道:“说起来,贫道与两位,皆是源于一门,并非是外人。” “同门?呵呵,真人说笑了,小子就是一平常的书生,乃是一俗人,除了孔孟之道,并未入过别的山门,真人应是看错了。”想起刚才体内内气的异动,柳一条心中有些明了,不过还是一口给否认了下来。 “就是,师父,他就是一个寻常的教书先生而已,又没有武技傍身,哪有可能是咱们的同门?”狄芝芝在一旁插,师父定是认错了,这个胆小如鼠的书生,怎么可能会是她们的同门? “呃,呵呵,或许吧,是贫道唐突了,柳先生柳夫人莫怪。”见柳一条不想承认,慧聪真人也不点破,轻笑了一声之后,便不再提这个话茬儿。 不过既始如此,他们的这番话语,也落到了李如似与苏晨曦的心里,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莫不成这个亦凡先生,也懂武艺? 她们不信像慧聪真人这般的高人,会无的放矢地说一些不着边际地无关话语,说不得,这个柳亦凡真是在故意藏拙也不一定。两个丫头刚散去不少的心思,不由得又聚集了起来,她们都知道,那柳一条,可是也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艺。 “师父,您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狄芝芝看了慧聪真人旁边的婉儿师姐一眼,怯生生地小声向她的师父问了一句。 “哼,为师为何会来此,你心里当最为清楚,”慧聪真人有些嗔怪地看了狄芝芝一眼,对于这个调皮的宝贝徒弟,她有时候真是很无。慧聪真人看了柳一条,还有一直都站在一旁的狄良,轻声向狄芝芝说道:“今天既然来了,一会儿都到贫道的观中去坐坐吧,也好让贫道尽一番地主之宜。” “真人相邀,我等哪敢相拒,一切依真人之。”柳一条轻拱了拱手,算是应了下来。而狄良这个大管家,面上虽有难色,不过在慧聪真人的面前,他却也水敢出反对,这件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难怪了,难怪刚才他不为我的歌声所动,难怪他给自己的感觉会是那般地不同,原来,他就是那个写出那些曲子的柳亦凡,原来他就是那个已经名誉整个夔州却少有露面的柳大家,难怪了。 从听得柳一条的自我介绍开始,刚才还在为柳一条他们唱曲儿的歌女,便陷入了一种呆傻的状态,两只眼睛崇拜色地看着柳亦凡,一动不动。 “小僮,你不是刚跟着亦凡先生学了一首新曲儿吗,趁得现在真人在侧,便借得这位姑娘的琵琶,为我们歌上一曲吧。”看那歌女正痴痴地看着柳亦凡,李如似心中有些莫名地不愉,便开口吩咐着小僮,去取代了那歌女的位置。 说完话后,虽然她自己也觉着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不太合适,不过话语既已出口,也就没了再收回的必要,而且她也想听一听刚才小僮与柳亦凡,在后面马车上所唱出的那首完整曲子。 “这,是,少爷!”小僮朝柳亦凡那里看了一眼,见他正冲着自己微笑点头,似并不介意她把那首曲子给唱出来,便欢笑着向他们家少爷应了一声。 那个歌女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一是酒楼的要求,以客人为本,二则是,能有听得柳大家新作的机会,她亦是求之不得。是以,见小僮向她走来,她便主动地让出了位置,并把手中的琵琶,轻递到了小僮的手里。 “柳先生刚刚教小子的新曲儿,‘夜来香’。”小僮接过琵琶,微弯身冲着在座的所有人都礼了一礼,遂轻身坐下,奏着曲子轻唱了起来: “...那晚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歌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着夜来香,闻这夜来香...” “...夜来香我为妳歌唱,夜来香我为妳思量,...啊~啊我为妳歌唱,我为妳思量...” …… 一曲终了,整个楼层都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将止步我聚集到了小僮这里来,神色痴迷,眼中闪现着阵阵异彩。 “呵呵,我说呢,怎么会我们这‘易和居’会有这般迷人的曲子,原来是柳大哥到了!”随着一声欢笑,任幽从底楼走了上来,看到柳一条在,便轻步走了过来。 “少东家,少东家!”一路上,店里的小二和歌女都齐弯身向任幽行礼,不过任幽却没有多以理会,而是快步及到柳一条与张楚楚的跟前,微弯下身,亲切地冲着柳一条和张楚楚应叫了一声:“柳大哥,嫂子!小弟这里有礼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的嘴甜,就别再这儿显摆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坐吧。”柳一条轻冲他挥了挥手,不以为意地轻说了一句。 “淫贼?!”还不待任幽坐定,狄芝芝这边儿就又冒起火来,冲着任幽大叫了一声,引得了不少人的侧目。 “呃?”任幽闻声,不由转过身来,上下地在面前的这个小白脸儿身上打量了一下,越看越是眼熟,这不是,这不是狄长史府里的那个大小姐么? “原来是狄大小姐,呵呵,”任幽轻摸了下鼻子,身子也不由地向后微缩了一下,极不自在地轻笑了笑,没想到在这里竟还能碰到这个暴力的女人。上次狄芝芝对他的那一顿胖揍,任幽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一看到她,他就想到了他那疼了近三天的屁股。 “你是这‘易和居’的东家?”狄芝芝皱着眉头,看了任幽一眼,没想到这个淫贼,竟还有些来头。 “狄小姐慧眼,不过小子虽添为‘易和居’的少东,却少有管事,现在‘易和居’的主事人是家母。”怕狄芝芝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迁怒于‘易和居’,任幽忙着开始与‘易和居’撇清干系,同时,也不停地向旁边的嫂子求救。 “芝芝刚才叫他淫贼,这是为何?”慧聪真人的目光骤然变冷,眼神凌利异常,紧盯着任幽,轻声向自己的宝贝徒弟询问,吓得任幽这孩子差点从椅子上仰翻了过去,感觉眼前的这个道姑,比狄芝芝还要厉害上十数倍,他从她的脸上,捕获到了一些让他心寒,类似于杀机的东西。 这个道姑,也是一个狠角色。 任幽的身子不禁有些哆嗦,两只小手也不由得便攥向了张楚楚的右臂,以求能从他新认的这个姐姐这里,寻得一丝庇护...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三章柳亦凡是个高手 > 第四百十三章柳亦凡是个高手 “嗯?!” 慧聪真人的目光一冷,往任幽拉向张楚楚的双手看去,吓得任幽身上一寒,忙着便把两只小手收回,摸了下鼻子,讪讪地笑了起来,身子也再一次地向张楚楚的身后躲了躲,这个道姑给他的感觉,很可怖。 “真人误会了,”张楚楚好笑地看了任幽一眼,虽然慧聪真人现在的样子真的有些严肃,但是也没有必要像是见到猫的老鼠这般害怕吧? 张楚楚在任幽的身前轻挡了挡,微冲着慧聪真人礼了一下,轻声向慧聪真人解释道:“我这个兄弟虽然在说话时会有些毛病,但是却并非是什么淫贼,芝芝妹妹之所以会这般叫他,全是因为一桩误会罢了,真人莫要见怪。” “哦?是这样吗,芝芝?”慧聪真人闻,神色稍缓了缓,扭头向身边的徒弟询问。 “嗯,那个,师傅,张姐姐说得是没错,不过这个人真的很讨厌,说出的话来更是流里流气,说他是淫贼,也不为过。”全没想到师父在听到‘淫贼’这两个字时,会有这般大的反应,狄芝芝的语气逐渐地便弱了下来。 “你这小丫头,这般伤人声誉的话语,怎能乱讲?”看狄芝芝的样子,慧聪真人便知道这里面定是有些误会,微瞪了自己的宝贝徒弟一眼,她脸上的神色又如阳春暖雪一般,恢复了自然,又变成了那位出尘脱俗,给人以亲切之感的美丽道姑。 看了一眼被自己吓得还有些不自在的任幽,慧聪真人稽首温笑着向他说道:“刚才是贫道失礼了,还请这位小哥见谅!” “嗯嗯,真人重了,小子可受之不起。”见风波已过,任幽刚才有些惊悸的心绪也终于安稳了下来,不过他再看向慧聪真人时,神色却还是有些轻畏。 “一场误会,都不必在意,大家都坐下吧。”见几乎所有的人都还矗站在那里,柳一条便开口招呼了一声,目光触及到慧聪真人时,心中不由又是一动,这个道姑确是有些特别,刚才她凝目看向任幽时,柳一条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那一刻忽地就凝重了几分,而他体内的那丝内气,也不由自主地猛跳了两下。 或许之前这个道姑是真的看出了些什么,说不准,他们真的源自于同门也不一定,天知道那个‘长青歌诀’,孙思邈会不会也像是送给自己时一般,随意地乱送。 “柳大哥,这位真人,还有几位公子小姐,这楼上还有一间雅室,比这外间要清静了许多,刚才我已着人安排周全,咱们还是到雅室说话吧,”任幽适时插,出声邀请,虽然不清楚之前柳大哥他们为何没有去雅间儿,不过现在他这个少东家过来了,若是还让他们在外间叙话,便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嗯,这样也好,”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慧聪真人轻声问道:“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在哪里对贫道来说,皆是一般无二,还是柳先生决定吧。”慧聪真人温轻笑,面对着柳一条,她的目光总是很柔和,那样子,就像是在看自家的后辈一般。 “如似兄,还有苏晨兄,意下如何?”柳一条冲着慧聪真人还以微笑,然后又向李如似和苏晨曦两人看去,见她们点头应承,便起身搀扶着张楚楚一起,随着任幽一同去了二楼最内侧的一间雅室,那个蒙着面容的歌女,也提着琵琶跟了上来。 暖炉,檀香,红桌,翠椅,明烛,还有桌上荤素相间的各种菜肴,雅室之内确是比外间大厅要好上数倍。 “嫂子,”招呼着几个人都在桌上坐定后,趁着歌女在唱曲儿的时候,任幽轻凑到张楚楚的跟前,看了李如似还有苏晨曦一眼,轻声问道:“那两个公子看上去白嫩俊俏,不会也是个雌儿吧?” “呸呸呸!什么雌啊母啊的,你这张臭嘴怎么还是改不了,小心芝芝还有慧聪真人再来教训你一顿!”听任幽的话还是那般没边没槛儿的,张楚楚不由嗔怪地轻啐了这小子一句。 “呃!”提起狄芝芝还有慧聪,任幽的脖子不由又缩了缩,目光不禁地又向这两个煞星瞅去,见她们没向他这里望来,才算是放下心来。 “呵呵,”见任幽这般胆小的样子,张楚楚‘噗哧’一声又乐了起来,轻拍了下任幽的脑袋,笑着说道:“你的胆子一向不都是很大么,怎么现在会被人给吓成了这个样子?不过你这小子的眼光还算是不错,那两个小公子,其实都是女扮男装,不过她们的身份都是不俗,绝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你这臭小子最好别起什么坏心思,把你的小嘴儿管好,免得再像上次,被人胖揍。” “真是两位姑娘?”任幽的两只眼睛猛地就是一亮,心里面就像是被什么给挠了一下一般,老毛病再犯,不停地打眼向李如似和苏晨曦这边瞄来。 “嗯?这,这个不是...?”任幽的目光在苏晨曦的脸上稍停留了一会儿,见着眼熟,心里面一突,便再一次地向张楚楚问道:“嫂子,那个丫头是不是苏晨曦?” “没错,怎么,你识得曦儿妹妹?”张楚楚轻应了一声,又随口向任幽问了一句。 “那个,呵呵,前次小弟去长安参加‘秋博商会’时,曾与她见过一面,”任曲又不由自主地摸起了鼻子,不自在地讪笑了一下。看他的样子,像是在苏晨曦的手里,也吃过亏去。 “又是你的嘴惹出的祸端吧?”不用猜,张楚楚也能想象得到任幽口中所谓的见面是什么情况,八成又是他的那一句话:“姐姐,你好漂亮,给我做媳妇儿好不好?” “呵呵,来来来,嫂子,这是我们‘易和居’的招牌菜,红烧锦鲤,最适宜嫂了这般有了身孕的夫人食用。”被张楚楚看得有些不自在,也不想再提起以往的糗事,所以任幽便提箸给张楚楚夹了一块肥嫩地鲤鱼肉送到了张楚楚的嘴里,把话茬儿给岔了过去。 不过他也是再没了兴趣向苏晨曦她们那里打瞄,又扭过去去与柳一条凑到一起,喝起酒,品起美食来。 “师父!”见慧聪真人一直都在轻看着正埋头大吃大喝的柳亦凡,狄芝芝不由地撅起了小嘴,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儿,很是不忿地轻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芝芝,谁惹你生气了?”慧聪真人将目光收回,笑着了她的宝贝徒弟一眼,轻声问道。 “还不是我娘她,年关之后便不许芝芝再回师门,这些天老是把我困在家里,不许出门儿,想见师父一面都不行!”狄芝芝抱着慧聪真人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说起了这些天她在府里的遭遇。 “这件事你婉儿师姐回来时,已经跟为师提起过,而且年关时,你爹他也曾派人前来说道过,”慧聪真人慈爱地看了徒弟一眼,轻声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站在你爹娘的位置上,他们这么想,也没有什么错,你现在,毕竟已经是个大丫头了,也到了该婚嫁的年龄。怎么还能一心地想着到江湖中游历?” “可是,可是芝芝舍不得师父,而且,芝芝也不想这么早地嫁人。”见师父也这般说讲,狄芝芝不由又撅起了小嘴儿。 “说得这般好听,其实你这丫头的心思,为师怎会不知?”慧聪真人轻笑着拍了下狄芝芝的小手儿,开口说道:“是你爹娘他们为你找的夫君不合你的心意吧?依着你这丫头的秉性,若是你未来的夫君在武艺上胜不过你,你怎会甘愿下嫁?” “哪有?”被人点破心思,狄芝芝的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慧聪真人轻笑了一下,目光不由又落到了柳一条的身上,轻声感叹着向狄芝芝说道:“其实,若是还没有娶妻的话,这个柳亦凡,倒是不错。” “什么?就他?师父你太高看这个臭教书先生了,既胆小,又小气,哪有一点男子汉应有的风度和气势,真想不通,张姐姐这般漂亮的一个人儿,当初怎么会愿意嫁给他?”看到柳亦凡正与那个淫贼笑碰杯,狄芝芝不屑地轻撇了撇嘴。 “呵呵,你啊,终归还是功力不够,不然,你便能发现在这个柳先生的不同之处了。”对狄芝芝的话不以为意,慧聪真人轻笑着摇了摇头,静静地感受着从柳一条与张楚楚身上传来的阵阵熟悉的气息。 “师父的话芝芝不懂,难道这个臭教书先生,还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高人不成?”想着刚才慧聪真人与柳亦凡初见时,说道的什么同门之源,狄芝芝疑惑地向她的师父看去。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四章白帝城 > 第四百十四章白帝城 面对着宝贝徒弟的问话,慧聪真人微笑不语,并没有给狄芝芝一个准确的答案,不过她的目光却是仍在柳亦凡与张楚楚的身上打转流连。 “还不知真人仙居何处?”见这个道姑一直都在不停地观察着他们夫妇二人,怕她真个会看出什么破绽,柳一条便提壶起身,轻给慧聪真人斟倒了一杯素酒,跟她搭起了话茬儿。 “呵呵,贫道一直都居住在白帝城下的‘真武观’中,待一会儿酒足之后,柳先生可去游玩一番。”慧聪真人温笑稽首,说起话来很是客气。 “真武观?”柳一条神色一愣,那不是道士们应呆的地方么,怎么会还有道姑? “呵呵,”好像是看穿了柳一条心中所想一般,慧聪真人不以为意地轻笑着说道:“道家一脉,源远流长,凡信道之士,无一不以‘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为上,真武道观之内,有贫道这般的信道之人,也不足为怪。” “就是,少见多怪!”狄芝芝极不客气地冲着柳一条做了个鬼脸儿。 ”哦,这倒真是小子无知了,还请真人见谅!”对狄芝芝的话不以为意,柳一条欠然地冲着慧聪真人行了一礼。所谓光头的不一定就是和尚,也有可能会是尼姑,这件事确是他有些少见多怪了。 “小徒妄,先生莫怪。”轻斥了狄芝芝一句,慧聪真人也冲着柳亦凡稽首一礼,然后看着柳亦凡轻声询问道:“听劣徒讲,柳先生似从豫中而来,不知柳先生在豫中,可曾遇见过一位姓孙的老道长?” 果然,还是那个‘长青歌诀’惹出的祸事,柳一条心里面微突了一下,脸上神色不动,轻声向慧聪真人道:“小子从小在豫中长大,以前见过的道长倒也是有过一些,不过那些道长多是一些无姓之人。真人所说姓孙的道长,却是不曾闻过。” “哦,如此啊,那就算了,”深看了柳亦凡一眼,慧聪真人便不再多作语,这里人多嘴杂,这个柳先生似并不愿多讲,一切还是及到观中再说吧。 见慧聪真人不再提刚才的话茬儿,柳一条也乐于回避,遂又提壶给慧聪真人斟倒了一杯,与她凑到一起,叙起了无关的闲话。 “...那晚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歌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嗯?”随着一曲熟悉的音律响起,柳一条不由轻扭过头去,向唱这首曲子的歌女看来。 温醇,和美,柔顺,比之刚才小僮音曲间的青涩,多出了几分特有的成熟韵味,她的嗓音,还有她唱这首歌时的韵调,像极了后世他最喜爱的一位歌星,邓丽君,嗯,真的很相像。 对于邓丽君小姐的声音,柳一条很怀念。 不止是柳一条,在座所有的人,也都被歌女的声音给吸引了过来。 仅听了一遍,就能记住曲路,并弹奏着演唱出来,这个女子,也是非凡,李如似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了一圈儿,看她的神态和气质,似并不像是寻常的歌女。 “任公子,”李如似扭头轻向任幽这边看来,见他此刻也在怔怔地看着还在弹唱曲子的歌女发呆,便轻声向他问道:“这位姑娘,真是贵号的歌女吗?” “哦?哦,李公子啊,”任幽的两只眼睛狠狠地在李如似的脸上盯瞧了一遍,红唇齿白,皮肤娇嫩,五官隽秀,一看就是一个美人胚子,若是着了女装,指不定会美什么什么样子,最起码的,应是一点也不会比他的嫂子和苏晨曦逊色。 “这个歌女应是店里的伙计临时招来的,”任幽亲热地倾身凑了过去,不过一看到苏晨曦向他看来的目光,又不由得懦懦地向后缩了缩,轻声说道:“我以前没有见过,看她还以江薄纱遮面,应是家境不好,出来讨生活的良家女子。” 就是不知道她生得是怎样一番模样儿?听着歌女动人的声音,任幽的目光不由又集到了她的身上。 “哦,如此啊,”李如似轻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向身后的小僮问道:“小僮,你觉着这个歌女的乐曲造诣,与你相比,如何?” “少爷,在这首曲上,小僮不及。”小僮的小脸有些羞红,虽然她不愿承认,但是人确是唱得比她好听。 “嗯,你的年纪还是太小,等再过上几年,也未必就不如她。”李如似轻声地向小僮安慰了一句,然后又扭头向那歌女看去。 曲子唱完,那歌女起身冲着柳一条还有其他的几人行了一礼,然后便抱着她的琵琶,轻移莲步,出了门去。 “小幽,前些时的那首曲子,或是可以先由此女来唱。”看着她的身影在门外消失,柳一条扭头轻冲着任幽说道了一句。 “真的?”任幽的眼前一亮,面带着一丝欣喜,自问自答地向柳一条说道:“大哥的目光自是不差,晚一会儿小弟就去与她说道。” “什么曲子,是亦凡先生的新作吗?”一直在注意着他们的苏晨曦曦,在一旁插问道。 “嗯,那个,苏小姐,大哥说的是我们‘易和居’的招牌曲调‘明月几时有?’,过几天元宵月圆之夜会正式推出,若是苏小姐还有几位‘公子’有兴趣的话,到时不妨来赏脸品评一二。”面对着苏晨曦,任幽有些不自在,不过一说起‘明月几时有?’这个曲调来,他又是口若悬河,兴奋起来。 “嗯,几位先慢用,小子出去一下。”见把她们的兴趣都给挑了起来,任幽这小子便起身欠然一礼,出了雅室的门去。不过待他出来之后,刚才还在屋里唱曲儿的歌女,却是不见了踪影,听分店里的管事讲,那女子今日似第一次来,而且刚才连今日的例钱都没有领取,便出了酒楼。 听了管事的话语,任幽的小心肝儿当时就凉了半截儿,好不易遇到一个能被柳大哥看上眼的歌女,不会这么错过了吧? 正思量间,见柳一条与慧聪真人他们也从楼上走下,任幽便微笑着迎了上去:“柳大哥,慧聪真人,还有几位,可曾吃好?对小店的酒菜和服务可还满意?” 见任幽说话时,眼睛一直在巴巴地看着自己,柳一条轻笑了笑,便开口说道:“马马虎虎,不过也算是合格了。” “‘易和居’的待客方式,比之以往确是有了很大的变化,很不错。”免费吃了一顿白食,李如似与苏晨曦也不吝地冲着任幽夸赞了一句。这个地方的‘易和居’,与她们之前在长安去的那些,确是有些不同,很新鲜。 “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随着迎宾小姐的一声轻送,柳一条他们从‘易和居’走了出来,与任幽这小子告别后,便纷纷上了马车,一路向白帝城赶去。 白帝城三面环水,一面傍山,算是一个半岛,地域不是很大,但是因地占水陆两津,在古代,却是一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岛上的古迹建筑,堪称宏伟,而且站在白帝城顶,可一揽夔门之势,也是观看夔门的绝佳之地。 只用了不到一刻的功夫,柳一条他们的马车便赶到白帝城下,在一处以朱红,淡黄为主色的观庙门前停下。 “柳先生,柳夫人,还有这两位姑娘,请随贫道来!”从马车上下来,慧聪真人温笑着冲几人稽首一礼,然后便在头前带路,领着众人,进了她的真武观。 庙观内地还算宽广,院子里有一些身着短襟儿的男男女女,在中规中矩地打练着拳脚,看到慧聪真人进来,都停下动作,齐齐与慧聪真人施礼,‘师父’‘师父’地轻叫。 看着这个场面,这里不像是一个道观,倒是像极了是一个武学馆。 “嗯,你们继续!”慧聪真人温笑着冲他们点头还礼,轻声吩咐,见柳一条他们面露疑色,便轻声向他们解释道:“这些孩子都是可怜之人,是贫道还有一些弟子,出门游历之时带回的一些无家之人。闲暇时,贫道便会教他们一些武艺,授他们一门可以谋生的手段。” “真人慈悲!”看着院子里的十几个孩子,柳一条,张楚楚,李如似,苏晨曦,还有身后的一些丫环们,心中都不由有些触动,心里面对慧聪真人的敬重之意,又增加了几分。 “道法自然,是这些孩子与贫道有缘罢了。”慧聪真人温一笑,浑不在意地轻步向前走去。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五章成长 > 第四百十五章成长 “二条哥哥!”一声欢喜地轻叫,王彩翼直接领着她的丫环小荷,推门进了柳二条的书房,看到柳二条还在刻苦用功地读书,小妮子的小脸一下就敛了起来,走到柳二条的身边,有些责怪似地向柳二条说道:“现在都已经是末时了,二条哥哥怎么还在看书,中午的饭菜都还没吃吧?” “哦,原来是彩儿来了,呵呵,”柳二条把手中的书册放下,双手高举伸了个懒腰,轻笑向王彩翼打了声招呼,打着马虎地轻声向王彩翼说道:“现在已经到未时了吗?嗯,时间过得真快,才一恍的功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不过,经彩儿你这一提,我这肚子还真是饿了,”柳二条摸着肚子,目光不由便投向小荷手中所提着的黑色食盒来。 “哼,就知道你会这样,还好,人家来的时候顺便给你带了一些。”王彩翼气呼呼地看了柳二条一眼,然后从上荷手里接过食盒,轻放到桌上打开,食盒顿时便腾起了一股热气,一阵诱人的清香顿时在整个书房里弥散。 “这是我亲自为二条哥清炖的乌鸡百凤人参汤,听娘说,这汤既补气又补血,最适宜像二条哥这般整日里用功读书的人来补身子,二条哥快趁热喝吧。”小心地给柳二条倒出了一碗清汤来,王彩翼轻声地在一旁说道着。 “嗯嗯,多谢彩儿妹妹,”柳二条双手接过汤碗,双眼看着王彩翼娇好秀气的面容,轻声地微笑了起来。 “嗯,”被柳二条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王彩翼的小脸一红,不由便低下头来,想到旁边还有人在,她又忙扭过头,轻声向薛仁贵问道:“薛大哥也一起来喝上一些吧,汤还有很多。” “多谢王小姐的一片心意,不过仁贵已经吃过午饭,就不再同我们家少爷抢鸡汤喝了。”薛仁贵含笑地轻冲着王彩翼礼了一礼,然后戏谑地轻看了柳二条一眼后,便欠然告罪,向柳砚和小荷示意了一下,领着他们两个轻身出了书房。 一时间,书房里便只剩下了柳二条与王彩翼两个人来。 “薛大哥刚才的笑容好古怪,二条哥你有没有看到?”随手把顺带的糕点拿出,王彩翼有些奇怪地向柳二条问了一句:“还有,薛大哥一直都呆在书房,二条哥都没有吃饭,他怎么可能会吃过了呢?难道薛大哥是不好意思?” “哦,那个,大概是吧,”柳二条有些尴尬地轻笑了笑,见王彩翼向他望来,忙端起汤碗放到嘴边加以掩饰。薛仁贵刚才的笑意他是看了个明白,但是他总不能向王彩翼解释说,他是为了等她的糕点,才特意没有吃午饭的吧? “真是的,又不是外人,薛大哥实在是太见外了。”王彩翼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然后便不再多,乖乖地坐在柳二条的身边,双肘撑桌,两只小手托着她精致地小下巴,静静地看着柳二条一口一口地将她亲做的东西吃下肚去。 见此情形,柳二条喝着鸡汤轻笑了起来,比之鸡汤现在的温度,他的心里显得更热一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柳二条已经觉着自己的生活中,再少不了王彩翼的存在了。 提起筷箸,三下五除二地将食盒里的鸡汤和鸡肉给吃喝了干净,柳二条把碗筷放下,舒畅满足地摸着自己的肚皮,轻笑着向王彩翼说道:“好饱,彩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将来谁若是有幸能娶了你,那定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德。” “二条哥~!”王彩翼羞红着脸,嗔怪地娇叫了一声,挥舞着她的小拳头轻声向柳二条说道:“你若是再这般取笑彩儿,彩儿以后就再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呵呵,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是,”柳二条轻笑着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下身体,然后弯身去调了下火炉的温度,扭头温开口向王彩翼问道:“不过,现在外面的天气冷得厉害,你就不要在每天地都往这里跑了,把你冻着了,二条哥可是会心疼的。” “唔~”王彩翼闻,心中一阵甜蜜,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轻声向柳二条说道:“二条哥不必担心,天冷的话,彩儿出门儿时多穿些衣服便是,彩儿不怕冷,而且,彩儿也喜欢为二条歌做吃食。” 最后一句话婉若蚊语,低不可闻,不过柳二条却还是听了个明白。 “哦,对了,”把食盒的盖子盖好,王彩翼想起了什么,又抬起头向柳二条说道:“听爷爷说,皇上对一条大哥的那个‘汉语拼音’也深为喜爱,已经下了圣旨,让爷爷负责督促,把‘汉语拼音’给推广开来呢。” “是吗?”柳二条诧异地轻问了一下,大哥的那套教小惠的东西,竟也能引起皇上的兴趣吗? “当然了!”王彩翼接着说道:“听爹爹讲,爷爷这两天一直都在礼部忙着这件事情,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说是要在今年上元夜之前,把‘汉语拼音’全部印刷出来。不止如此,爷爷还给我安排了一个活计,让我去做一回教书先生,去教一些私塾里的先生学习‘汉语拼音’,嘻嘻。” 给先生当先生,王彩翼心中有些小小地得意。 “呵呵,是吗?看来尚书大人对这‘汉语拼音’是真的很重视了。”虽然‘汉语拼音’并不是他所创,但是身为大哥的亲兄弟,柳二条的心中仍是不由地升起些许的自豪之意。 “嗯!不止是爷爷,就是我爹和三叔他们,对此也是赞不绝口,若不是不知道一条大哥现在的下落,他们一定会亲自上门拜会的。”说完,王彩翼便忙着捂上了嘴巴,一不小心便提到了柳一条,她有些失了。 “呵呵,没关系的,若是大哥知道了,也定会很高兴。”看到王彩翼可爱的模样儿,柳二条不由轻笑了起来,不以为意地向她安慰了一句。 “嗯!”王彩翼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提起桌上的食盒,轻声向柳二条说道:“好了,二条哥,彩儿知道二条哥还要用功读书,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二条哥了,彩儿要先回去了。” “嗯,我送你出去。”柳二条眼中流露出了此许地不舍,不过却也没有出相留,现在正是他能不能入仕的关键时期,再过不到七天的时间,吏部的复试就要开始了,他不能在别的事情上,花费太多的时间。 “不用了,二条哥,彩儿自己走就行,你快回去读书吧。”到了书房门口儿,王彩翼把食盒递到小荷的手里,腾出手来推着柳二条,又把柳二条给推到了书房里,冲着柳二条甜甜一笑,之后,便欢快地领着小荷一起,走了。 “彩儿姑娘人不错。”复进到书房,站立在柳二条的身边。薛仁贵轻声说了一句。 “是啊,彩儿是个好姑娘,单纯,可爱,又做得一手好菜,将来也定会是一个好妻子。”在书桌前坐下,柳二条附和着轻说了一句。 “所以,仁贵希望二少爷日后莫要负了她。”薛仁贵的话有些突兀,不过他脸上的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薛大哥这话,是何意?”柳二条被薛仁贵看得有些不自在,遂开口向薛仁贵询问,他也觉着这个薛礼,今天似乎有些不对。 “这些事情,仁贵作为一个下人,本不应插,不过...”薛仁贵看了柳二条一眼,轻声向他问道:“二少爷是真的喜欢彩儿姑娘的吗?还是,二少爷现在故意与彩儿姑娘亲近,是别有用意?” “呃?”柳二条的手微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薛仁贵,很是诚恳地向薛仁贵说道:“我知道薛大哥是什么意思,薛大哥是在担心,小弟现在只是在利用彩儿的感情,以达到自己可以与尚书府亲近并寻求他们帮助的目的,可对?” “薛大哥多虑了,”见薛仁贵不,柳二条轻笑了笑,正色开口说道:“小弟的人品虽说不上是正直,但却还没有卑劣下作到如此地步,对于彩儿,小弟心中是真的欢喜,断没有别的意味参杂在其中,薛大哥可放心。” 柳二条这话明显地含有一些水份,不过他的神色清明,语气也很是中肯,他对王彩翼的情感,应是不会有假。 当然,这些东西薛仁贵并不能肯定,跟了柳二条这般许久,柳二条的变化薛仁贵一直都看在眼里,成熟,稳重,攻于心计,神色也不再会表露于外,与初见他时相比,现在的柳二条,薛仁贵已经有些看不透了。 用柳无尘前段时间对他说过的话来说,二少爷现在,已经成长到了可以独挡一面的地步了,若是大少爷在的话,定会很高兴。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六章教训 > 第四百十六章教训 “小姐,你怎么才出来?竹儿都急坏了,生怕小姐在里面遇了什么意外,这酒楼里,可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接过琵琶,轻身扶着小姐上了马车,清竹也随着蹬上了车厢,嘴里面不停地向她们家上姐说道着。 “呵呵,你这小丫头,这‘易和居’哪有你说得那般险恶。”方月儿伸手在炉子上烤着双手,看了清竹一眼,轻声说道:“能进得‘易和居’吃食的客人,非富即贵,多少都有一些身份,哪里会与一个寻常的歌女为难?” “可是,可是小姐你不是寻常的歌女啊,若是让人给认出了小姐的身份,那可怎么得了,老板娘若是知道了,不生气才怪。”清竹把琵琶轻挂到车壁,开口说道:“到时候小姐或是没有什么,最多也就是被骂两句,可小竹的屁股怕是又要遭殃了。” “呵呵,好了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可好?”方月儿伸手拉过清竹,让她坐在自己身旁,把她冻得通红的小手也放到炉上烘烤,温声说道:“难得我有机会能出来游玩,放纵一次,你这丫头就别跟个管家婆似地唠叨个没完没了了,我都怕了你了。” “我这不是担心小姐吗?”感受到小姐手上传来的关爱之意,清竹心里面涌起了一阵暖意。抬头看了方月儿一眼,轻声问道:“刚才竹儿见小姐的神情似颇为欢愉,是在‘易和居’里面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想着刚才在雅室之内,柳亦凡看向她时脸上所露出的淡淡笑意,方月儿心有所动,轻声说道:“你一定猜想不到,刚才我在里面遇到了谁,学到了什么?” “谁啊?不会是又遇到何子美了吧?”清竹这小丫头,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方月儿不由轻白了她一眼,自前次她婉拒了何惭的好意之后,何子美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恼羞成怒,反正是少有再到‘馨芳阁’来,为此,娘亲可是没少说道于她。 感觉手上的凉意已经消散大半,她的十根手指又恢复了往日的灵活如意,方月儿便站起身,伸手把车壁上的琵琶取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做定,轻声向清竹说道:“你先听一听我新学的这首曲子,之后说不定就能猜出些什么来。” 指动曲出,方月儿凝神开口轻唱,一时间,一阵迷人的旋律在整个车厢内回荡起来。 犹如清风,拂面。犹如明月,澄明。云卷云疏之间,让人心思沉醉其中。 “是,那个柳亦凡?”声停曲住,好半天,清竹才反应过来,试探地轻声向她们家小姐询问:“小姐你见着那柳先生了?而且他还教了小姐一首曲子?” “嗯,也可以这么说,这首曲子确是我从柳先生那里学来的。”看清竹的神情有些激动,方月儿忍不住地又刺激了她一句,她知道这小丫头对柳亦凡先生很是崇拜。 “真的?!”清竹兴奋地一下站起身来,轻凑到她们家小姐的身边,兴致然然地开口问道:“小姐,你快跟竹儿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柳先生生得是怎样一番模样?听人说柳先生年还不及弱冠,年青得很,他是不是长得也是玉树临风的那般?” 以前清竹为她们家小姐打听消息时,曾不止一次地在狄长史府的周围打过秋风,只是因为时辰不对,一直都无缘与她心中的柳先生一见,遗憾得不得了,现在听得她们家小姐竟先他与柳先生相遇,小丫头的心里,多少有些兴奋和激动。 “呃?你这丫头,”没想到清竹竟会这般相问,方月儿不由轻笑了一下,道:“说起柳先生的长相,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柳先生的样貌,很平凡,皮肤不白,声音不美,样子也不英俊,个头也不甚高大,与平常的书生并没有太多的差异。” “不过,要说他的与众不同之处,怕就是他脸上一直挂着的那种淡然从容地笑意了。”方月儿把琵琶轻递于清竹,轻声说道:“柳先生给我的感觉,很特别。他的行为很随意,他的目光也很淡然,他,应该是一个很洒脱的人。” “小姐,”清竹接过琵琶,定定地看着她们家小姐,看她们家小姐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痴迷,便轻声问道:“小姐是不是喜欢上柳先生了?竹儿跟了小姐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小姐这般地夸赞一个男人。” “呃,是吗?”方月儿的脸不可察觉地微红了一下,轻声说道:“我只是很喜欢柳先生作的曲子,有些欣赏柳先生的气度罢了,淡不上是喜欢。而且,柳先生已经有了妻室,看得出,他很爱他的妻子。” 除了他的妻子外,方月儿还想着柳亦凡周围的那几个俊俏公子,听他们的话意,看他们的装扮,他们应该都是女子之身。而且,从她们看向柳亦凡的目光里,方月儿还曾捕捉到了一些类似于爱慕的意味。 “哦?是吗?”清竹有些不信地看了她们家小姐一眼。 “你这小丫头,那里长了那般多的心思?”方月儿嗔笑着向清竹说道了一句,之后又弯下身去,烤起了双手来,刚才一番的弹奏,她的十指,又有些僵直起来。 “师姐,嘿嘿...”两个人高马大,长相有些凶恶的少年,轻凑到狄芝芝的跟前,憨厚地挠头轻笑。 “哼!”狄芝芝昂着头,冷哼了一声,看着他们嗔怪道:“说说吧,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师父她老人家会知道我们在‘易和居’的?是不是你们两个小子告的密?” “哪,哪有,”马欢怯怯地看了师姐一眼,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轻声说道:“是师父她老人家好像看出了什么,开口向我们询问,师父问话,我们哪敢撒谎,所以,所以就全都跟师父说了。” “是啊,师姐,师父的话,我们哪敢不听?欺师灭祖的事情,我们可做不来。”马实也在一旁应和着,道:“而且,扮坏人,演双簧,本就不是咱们侠义之人当为,我看刚才的那个柳亦凡,人也不错啊,哪有师姐在信中所讲的那般可恶?” “哦?那你的意思就是,本师姐冤枉好人,唆使着你们兄弟两个干坏事了?”狄芝芝活动了下双手,打眼在马欢马实身上扫了一遍,轻声说道:“我离开师门也快有一个整月了,不知道你们这段时间,武艺有没有进步,要不要师姐来指导你们一下?” “呜~!”马欢马实连忙摇头带摆手地向后退了几步,苦声说道:“不必了,不必了,师姐您贵人多忙,就不用再为我们这两个不成才的师弟操心了,嗯嗯,不用了。” 想起前几次与芝芝师姐切磋时的惨痛教训,两人的身上都是猛地一哆嗦。 “呵呵,你们两个不必跟师姐客气,师父也常说,习武之事,只有不断地切磋,才能不断地进步,正好,师姐现在有闲暇,你们两个就一起上吧。”狄芝芝轻笑着勾起了小嘴儿,迈步上前轻走了几步,向马欢马实兄弟两个逼近。 “师妹!你怎么又在这里欺负马欢马实了?”南宫婉儿从旁院儿里走来,有些嗔怪地向狄芝芝说道了一句,这小丫头的脾气,到现在还是没变,真是的。 “婉儿师姐!”马欢马实两人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地,飞速地就溜到了南宫婉儿的身后,两双眼睛仍是小心地盯看着狄芝芝这边儿。 “哪有?”见婉儿师姐过来,就像是做坏事时被抓到的小孩子一般,狄芝芝的脸上难得地红了一下,不过嘴上仍是狡辩着指着马欢马实说道:“我只是想指导一下他们武艺罢了,不信你问他们!” “嗯嗯,”在狄芝芝的雌威下,马欢马实唯唯诺诺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马欢马实,你们两个都到前院儿去吧,有几个刚入门的师弟师妹还等着你们去教导呢。”微瞪了狄芝芝一眼,南宫婉儿随口把马欢马实给支了出去,免得再在这里受煎熬。 “是,婉儿师姐!芝芝师姐,我们先告退了!”如逢大赦地,马欢马实抱拳向两位师姐礼了一礼,小跑着,便溜出了院子。 “有你这么做人师姐的么?你看把师弟们给吓成了什么样子。”待马欢马实都已远去,南宫婉儿抬手便在狄芝芝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 “还有,”南宫婉儿轻看了狄芝芝一眼,道:“你便是想要教训那柳亦凡一下,也用不着用这般笨拙的方式啊,还找马欢马实这两个心里面最是藏不住事儿的师弟,也亏你想得出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七章送剑 > 第四百十七章送剑 虽然整人出气的方法有很多,但是因为慧聪真人对柳一条的亲切态度,南宫婉儿还是劝说着狄芝芝放弃了想要找柳亦凡麻烦的打算。 毕竟师父平常虽然慈善,但是真个发起火来,声势却也是吓人得紧。他们这些当徒弟的,可是都知道,在慧聪真人没有入道出家之前,却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侠,杀过人,惩过恶,脾气一点也不小。只是这十几年师父一直都在潜心修道,性子内敛了很多,看上去也多了几分的和善。 “不去就不去,便宜那个臭教书先生了,哼!”狄芝芝又开始心疼起她的那一贯钱钱来,钱给了出去,却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白瞎了。 “呵呵,好了,现在师父与与柳先生他们夫妇二人闲聊,不愿上外人打扰,你的那两个小姐妹,正在前院儿瞎逛呢,咱们去陪陪她们,带她们在白帝城四处转转。”南宫婉儿轻挽着狄芝芝的胳膊,带着她一同也去了前院儿。 “哦,对了,婉儿师姐,纪大哥呢,当初他不是随师姐一同回来了吗,怎么没有见着他的影子?”跟着南宫婉儿的脚步,狄芝芝开口向南宫婉儿问道。 “纪大哥啊,”南宫婉儿的神色一黯,脚步也随着多了一些散乱:“纪大哥在年前,身上的伤稍有些起色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去了西北,听他的意思,他想在那里开一个牧场,在草原上骑马放牧,了此一生,他已经倦了在江湖上漂泊的日子。” “啊?”狄芝芝停下脚步,扭头向她的婉儿师姐看来,道:“那师姐你呢,你有什么打算?还有,纪大哥他怎么能没有一点交待地就这么走了呢?” 狄芝芝的神情很是不忿,直接就把李纪和给归结到了薄情寡义的行列里面,他怎么能丢下婉儿师姐,一个人就这么走了?难道他看不出,婉儿师姐对他有些别样吗?亏得自己以前还那般地崇拜于他。 “纪大哥有提过想要带我走的事情,是我有些舍不得师父,没有答应,师父从小把我养大,哪能说走就走,我想在这里多陪师父几年。”南宫婉儿淡淡地笑了笑,道:“原本,我还想着,能把纪大哥给留下来呢,呵呵,没有想到他会走得那般地匆忙,连年关都没有在这里度过。” “师姐,”狄芝芝抱住南宫婉儿的胳膊,轻声说道:“纪大哥是个有情有义的豪侠,若是真的有心的话,他以后定还会再回来。说不得,等他的牧场安稳了,他就会回来接师姐过去。至于师父这里,有我在,师姐尽管放心便是。” “呵呵,这些事情还是以后再说,行了,咱们快走吧,她们怕是都等得着急了。”南宫婉儿看了狄芝芝一眼,换上一副笑脸,又拉着狄芝芝向前院儿走去。 前院儿里,李如似,苏晨曦,还有小僮芭蕉她们,正与马欢马实他们打成一片,扎着小步,挥着拳头,在马欢他们的指下,练习着他师门里的基本功夫。 看她们头上都渐冒了些汗子,显是已经练习了多时。 “曦儿姐姐,如似姐姐,没想到你们对这些东西,也这般地感兴趣?”狄芝芝走近李如似她们的跟前,轻声说道:“不若就由着小妹去跟师父说一声,让她老人家把你们也都给收进门内,可好?” “多谢芝芝妹妹的一番美意,不过,这习武练身之事,着实是有些辛苦,姐姐却是消受不起,还是算了吧。”李如似收拳直身,冲着狄芝芝与南宫婉儿轻笑了笑,若是让她的父皇知道她武枪弄棒的学起了武艺,不给气晕过去才怪。还有母后,不罚自己抄上十几遍《女则》,怕是也不会放过自己。 “表姐说得甚是,”苏晨曦轻揉着有些发酸的臂膀,轻声附和道:“这种事情若是让爷爷知道,一顿家法,定是少不了的。” “知道了,你们都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学针刺绣才是你们当做的活计,”狄芝芝向着两人取笑了一句,然后又正色向她们说道:“不过我们师门之内,却是有着一种养生的法门,长期习练可益寿延年,避祛病患,很适宜两位姐姐学习,不知两位姐姐有没有兴趣?若是有的话,小妹可以去求师父得允授于你们。” “养生的法门?”李如似与苏晨曦齐向狄芝芝这边看来。一提起养生益寿,她们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家里面的长辈老人。 “‘长青歌诀’,”狄芝芝开口说道:“听师父讲,这可是当年孙思邈道长传承下来的,很有效用,连孙道长自己也有在修习。” “孙道长?‘长青歌诀’?”李如似两人的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了一个仙风道骨般的清瘦老道士来,那老道少说也有一百岁了吧,看他没有一点老态,精神矍铄的样子,难道就是因为这‘长青歌诀’? 对于孙思邈,李如似与苏晨曦两个,比狄芝芝了解得还要多上一些,那是一个很神奇的老头儿。 “‘长青歌诀’虽然重要,但是师傅她老人家却不是那种敝帚自珍之人,只要不是那种心术不正之人,师父一般不会反对,”见李如似与苏晨曦两人有些意动,南宫婉儿在一旁插说道:“一会儿待师父他们从静室出来,我与师妹去替两位妹妹说道一声便可。” “如此,就有劳婉儿姐姐和芝芝妹妹了,”李如似两人轻轻行礼道谢,算是应了下来,像这种养生的法门,便是她们自己不学,回去教给家人,也是好的。 “芝芝师姐,”正说话间,一个小女孩儿从外面领了一个仆人打扮的小厮走进了院儿,小厮的手里还捧了一个长方形的精制木盒,见到狄芝芝在侧,小女孩儿便甜声开口向狄芝芝说道:“这个小哥儿说是要找师姐。” “哦?”狄芝芝闻,扭头向小姑娘身后的小厮看来,不认识,不知是谁派来的。 “小人任承,为‘易和居’夔门分店的下人,拜见狄小姐,”任承恭敬地弯下身,冲着狄芝芝行了一礼,然后开口说道:“奉我们家少东家之命,特来给狄小姐送样东西,以示上次我们少东家对狄小姐失礼仪,还望狄小姐能够不弃收下。” “任幽?那个淫贼,他还敢再派人来?”狄芝芝的小脸当时就撂了下来,冷着眼看着任承高举递上的所谓礼物,轻声冲着任承说道:“淫贼的东西,本小姐不要,你回去跟那个淫贼说一声,上次的事情看在我张姐姐的面上,我便不与他计较,让他以后少出现在本小姐的面前,哼!” “诶,芝芝妹妹,”苏晨曦从旁走将过来,轻声插向狄芝芝说道:“这个任幽,姐姐以前在长安时,倒是也曾接触过,嘴巴上虽然有些轻浮,但是为人却也是不错,从来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劣迹,芝芝妹妹对他,倒也是不必这般绝决,最起码地,看一下他送于妹妹的礼物为何,也是不迟。” 苏晨曦说道着,伸手将任承手中的方形木盒接过,轻笑着为任幽说了两句好话,并轻轻地把木盒打开。之后,便有一股寒意从盒中散开。 “咦?!” 南宫婉儿,狄芝芝,还有马欢马实他们,见到盒子里的东西,全都意外地轻咦了一声。 那是一柄长约三尺的墨色宝剑,剑鞘与剑身各分一侧,不管是剑鞘还是剑身,样式都极为古朴,剑身上黑色剑光莹透内敛,寒意逼人,一看便知不是俗物。 “这个任幽,怎的会送出这般地凶物?”苏晨曦轻皱着眉头,又把木匣合上,心中暗怪这个任幽有些不知趣味,怎么能给女孩子送出一柄剑来? “诶,曦儿姐姐,”见苏晨曦把木匣合上,狄芝芝不由伸手轻叫了一声,把木盒从苏晨曦的手中接过,道:“让我再看一眼。” “师姐,你看这柄剑,像不像是白虹剑?”狄芝芝轻手把宝剑拿出,来回翻看了一遍,有些不确定地向南宫婉儿询问。 “对古剑,师姐所知甚少,不过看这柄剑,剑体轻灵,剑意厚重,确是一柄难得的好剑,任公子应是为此费了不少的心思,师妹若是喜欢的话,就留下吧。”南宫婉儿也轻笑着劝说了一句,午时在‘易和居’,她对任幽那小子的印象,不错。 “如此,那小子就先告退了!”任承也适时地,知趣儿地弯身行礼告辞,在狄芝芝还没有反应拒绝之前,便快步走出了院儿外。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八章主考 > 第四百十八章主考 “柳一条,柳一条,” 手中拿着礼部刚翻印出来的一套‘汉语拼音’书薄,李承乾嘴里面小声地叨念着,完全没有想到,他的这个救命恩人,即使人已经消失了个无踪,却还是能搞出这般的大的作用。 “殿下可是在想柳先生了?”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的武媚,轻迈着步子,及到了李承乾的跟前,见李承乾正看着手中的书册发呆,便开口向他问道。 “是啊,柳先生走了这般许久,一直都没有音讯,也不知他们现在是否安全。”李承乾抬头看了他的太子妃一眼,放下书册,伸手扶着武媚轻坐到自己的腿上。 “殿下莫要担心,”武媚伸手拿过桌上李承乾刚放下的书薄,轻声说道:“臣妾与柳先生虽然只见过一面,对柳先生也不甚了解,不过臣妾却知道,柳先生是个有大才,且又绝顶聪明之人,既然他选择了隐蔽,那就是说明,只有隐匿起来,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嗯,媚娘说得不错,柳先生不是莽撞之人,他喜欢谋定而后动,绝不做无把握之事,只是,”李承乾看了他这个很是聪明的老婆一眼,开口问道:“孤一直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柳先生会选择之种方式来躲避,媚娘能为孤解惑吗?” “殿下太高看妾身了,这些事情,殿下都想不通,臣妾一个女人家,哪能想得明白?”武媚乖巧地依坐在李承乾的怀里,目光闪动着,轻声向李承乾奉承起来。做为一个女人,尤其是宫里的女人,武媚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和不该说些什么。 “呵呵,你的这点小聪明,孤知道。”李承乾不以为意地轻笑了笑,并没有勉强武媚再接着说下去。 “其实,妾身一直都很奇怪,”见李承乾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武媚大着胆子开口向李承乾问道:“既然柳先生有大才,且又跟殿下很是亲近,当初殿下为何没有将他收入麾下呢?” 即使柳一条是一个商贾,不能为官,但是若能得了他的真心投诚,对太子殿下的帮助,也不可小觑。 “落花有意,流水无心,柳先生从一开始就无心仕途,不想搅进官场这个权势圈儿里,他是孤和母后的恩人,孤怎能勉强于他。“李承乾轻叹了一句,摇了摇头不再多。 妇仁之人! 在李承乾的怀里,武媚的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的不屑,这么好的人才都不知道去利用,身为一个上位者,李承乾的作为,很不合格。 “殿下仁厚,”武媚扭过头,脸上又满带着笑意,把手上的书薄放下,随手又提壶给李承乾斟倒了一碗茶水,轻端递到李承乾的手中,开口说道:“殿下,妾身上次跟殿下提起过的那两个哥哥,不知...” 武媚的脸上,带着一丝讨好。 “这件事情你无须再提,孤的心中自有打算,”李承乾妆过茶碗,轻看了怀中的小人儿一眼,严声讲道:“若是他们真有本事,孤自是不会亏待了他们。” 对于这种事情,李承乾有些反感,一个女人,不在家里面一心地相夫教子,心里面却老是想着争权夺利这种事情,不好。 若不是看在武媚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肚子的份上,李承乾定会再大声地斥责说上她两句。 “是臣妾失礼了,殿下勿怪!”见李承乾脸色微变,武媚忙从李承乾的腿上站起,弯身与李承乾告罪,这件事情,她却是有些燥了。不过她也试出了李承乾对她的态度,有了这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后,李承乾对她,明显地纵容了很多,只是,这个纵容的幅度,离她想象中的,还相去甚远。 “嗯,好了,你有孕在身,不便在此多侯,先下去休息吧,晚一会孤再去看你。”李承乾把茶碗轻放到桌上,微挥着手,示意旁边的宫女,将武媚给带了下去。 果然,还是没有得着他的真心。 出房门之前,武媚又回头向李承乾这里看了一眼,心中有些不忿,想她武媚,怎么也算得上是天生丽质,又为李承乾怀上了骨肉,可是为何,在李承乾的心里,她始终都比不过一个死人?以前的那个太子妃,真的就那般好么,可以令李承乾至今还对她念念不忘? “学生张楚闻,见过太子妃!”武媚正思量间,迎面走来的一个书生弯身冲她施了一礼,并静立在走廊的旁边,等候着自己先过。 张楚闻?武媚轻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张楚闻一番,这个人她知道,听说是柳一条的大舅哥儿,今年要参加吏部的复试,这几天有事儿没事儿地,都喜欢往这东宫里面走动。很机灵的一个人,不像其他的书生那般酸腐。 “是太子殿下叫你来的?”见张楚闻甚为有礼,武媚淡声开口向他问道。 “回太子妃话,确是太子殿下召学生前来,说是有些话想要跟学生交待一下。”张楚闻神色恭敬,虽然太子妃这般与他问话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做了回答。毕竟这位太子妃,是除了皇上和皇后之外,与太子殿下最为亲近之人,若是能与她攀上关系,或是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也是大有裨益。 “嗯,太子殿下就在书房看书,你这便过去吧,莫要让殿下久等。”武媚轻点着头,对张楚闻的态度很满意,见张楚闻又弯身向后退了两步,武媚便轻迈着步子,从他的身边走过。 及到张楚闻身后时,武媚又停住脚步,轻轻扭身回头,又向张楚闻问道:“若是我记得不错,几日后的吏部复试,张公子似也在其中吧?” “劳太子妃殿下记念,复试的名单之中,确是有学生的一个名额。”张楚闻也扭过身来,拱着手回答,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变化,不知这个太子妃的这般问话,究是何意? “嗯,这就是了,听殿下讲,张公子的才学不俗,今年的复试似很有希望呢。”武媚半真半假地看着张楚闻说道了一句,之后便双转身,领着一众宫女内侍,离去了。 “承太子殿下,太子妃吉!”张楚闻冲着武媚离去的背影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又抬起头,向武媚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这个太子妃,似像在向他暗示着些什么? 也许,适当的时候,也应去太子妃那里拜会一下才是。这个太子妃,也有些不凡。 “张公子,太子妃走远了,咱们也快过去吧,想来太子殿下也等急了。”领着张楚闻进来的内侍,轻声在一旁催促了一句,然后又竟直走在前面,带着张楚闻一起,去了李承乾的书房。 在门外稍等了一会儿,便听得李承乾的吩咐,张楚闻迈步走了进去。 “坐吧。”李承乾抬头看了他一眼,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张楚闻坐定,并抬手把手中的书册递放到张楚闻面前的桌上,轻声问道:“这‘汉语拼音’,楚闻可曾听过?” 张楚闻拿起书册翻看了两页儿,心中了然,遂轻笑着向李承乾说道:“回太子殿下,这种符号,学生曾在我那妹婿那里见过,乃是教导小孩子读书识字之用,很新奇。” “孤想知道,楚闻初见这‘汉语拼音’时,是什么时候?”李承乾深看了张楚闻一眼,轻声相询。 “哦,学生初见时,是在去年的七月中旬,在豫中水患之前,柳府里你是就已经有了。”知道李承乾为何会这般相问,张楚闻又接着说道:“并非是近期所为。” “是吗?”李承乾闻,心中多少有些失落,轻声说道:“孤还以为,是柳先生有了消息,这些东西便是柳先生所为呢。” “难道,一直到现在,柳先生都没有往家里传过讯息吗?”李承乾扭头向张楚闻看来,脸上稍带着些些许的希冀。 “这,怕是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张楚闻微低下头,拱手向李承乾说道:“妹婿他们,迄今为止,并没有与家里联系过哪怕一次,派出去寻找的下人,也是没有任何地发现,学生与那二条贤弟,也是心如火燎,不过却又是毫无办法。” “如此啊,”看张楚闻不似在说谎,李承乾放锋一转,又开口向张楚闻问道:“不知二条这段时间,在着忙些什么?复试的事情,你们准备得如何了?” “承蒙太子殿下挂念,二条贤弟与学生,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闭门苦读,以备复试之举,只是不知,今年的进士选拔的主考会不会...?”张楚闻抬眼轻看了李承乾一眼,试探着向他问道。 “今年复试的主考,是魏征。”李承乾淡然地向张楚闻回复了一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九章受伤 > 第四百十九章受伤 一句话,张楚闻的心就安了下来。 魏征,那可是出了名的清廉,耿直,对任何人都不讲情面,皇上肯把今年复试主考的位置交给他,看来皇上是有心想整一下这考场上的不正之风气了。 今年的科考,不止是他与柳二条,整个大唐的寒门学子,都有福了。 一个公平选拔的机会,一个全凭真才实学的斗场,对他们来说,很难得。 与李承乾有一阵没一阵地闲聊了一阵,有些心不在焉的张楚闻便起身与李承乾行礼告退,急忙忙地跑回柳府,与柳二条报喜去了。 “这也算是喜事吗?”柳二条亲自给张楚闻斟倒了一杯茶水,轻声说道:“楚闻大哥可知道,今年吏部复试的名单中,像你我一般的寒门子弟,占了几何?” “五百人之中,怎么也得有三成吧?”张楚闻接过茶碗儿,有些保守地估计着,向柳二条看去。 “三成?呵,若是有三成的话,那便是老天真的开了眼了,”柳二条轻身在椅上坐下,神情多少有些悲凉,看了张楚闻一眼,轻轻地伸出了一根手指,道:“一成,而且都还不到,五百人中,寒门学子仅占四十三人,而这四十三人里面,大多也只是一些才质平庸之辈,真正有实才的人,被选上的,很少。” 虽然不愿相信,但这确是事实,这个比例很让人寒心。 “贤弟所,可当真?”张楚闻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是难看,之前他一直都知道这科举之内,不公,但是,却没有想到它竟会黑暗到如此地步。 同时,张楚闻也隐约有些明白,为何依着他的才学,会几番落榜,始终通不过省试这道门槛儿。反而有一些比他还有不如的同窗,会轻易地步入复试。 “科榜下达之后,小弟就曾派人去特地查探过,”柳二条面色不变,轻抿了一口茶水,道:“只是这结果有些些残酷,而且也再更改不得,是以,便没有告知楚闻大哥知晓。” “这么说,就算是主考有魏大人坐镇,却也是无力回天了?”张楚闻抬头看了柳二条一眼,刚来时的那股兴奋之色,再无所遗,心里面一片冰凉。 “可以这般说讲,不过却也不尽然,”柳二条开口说道:“魏大人主考,对现下的咱们,是一种机会,能不能一跃而升天,还得靠着魏大人的秉公之判才可。有些事情仅凭着咱们现在的力量,管不了,也改变不了,但是若是咱们能进得仕途,入得官场,总是有了一分可以改变的希望。” 只要有了足够的权势和力量,为天下寒门子弟开辟出一个公平的科举场地,也并非是不可能。两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或是壮志满满地小子,心里面都多了一点梦想。就是不知他们以后,是否真地会有这般大的成就。 “好了,不说这些了,”柳二条站起身,紧了紧身上的棉袍,轻声向张楚闻说道:“听说前日里,就在咱们这宅门儿不远,开了一家‘得一醉’的分店,听说里面的酒水不错,赶巧今日想松闲一下,咱们便去那里买得一醉,如何?” “也好,”张楚闻也随着起身,现在的他,也是没有多少心思去静读,正想去醉上一醉:“为兄也正想去尝上一尝,看它这贡酒的滋味到底如何。” 说着,哥俩儿个一路在前,薛仁贵与柳砚紧随其后,一路就出了院门儿,趟过两条斜街,便到了‘得一醉’驻长安城的分店。 “夫君,那位慧聪真人,好像瞧出了些什么,她说出的那些话,妾身听着,怎么像是在试探?”是夜,刚从夔门回来,身心都有些疲惫地张楚楚,窝趴在柳一条的怀里,想着白天在‘真武观’的事情,轻声地向柳一条问道。 “娘子放心,”因为家里还有小依这个丫环在,所以柳一条与张楚楚说话时的声音都不大:“慧聪真人只是看出了咱们练习过的那个养生歌诀,与她所学有些渊源,最多也就是看出为夫身上有些武艺而已,并没有瞧出咱们的身份,而且,慧聪真人不是也说过,会为咱们保密的吗?无碍的,莫要多想。” 柳一条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轻声地安慰着。 慧聪真人对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见着柳一条身怀一身不俗的武艺,却窝居在狄府做一教书先生,怕他有什么图谋,会对狄家有什么不利,才做出的试探。 而且,内气修为,同属一源,慧聪真人的表现,也似有亲切亲近之意。听慧聪真人话中的意思,这道姑,像是孙思邈那老道早些年收下的一个弟子,只传了她一本‘长青歌诀’,其他的一点也没有教授。或者说是这慧聪真的遭遇,与他相似,都是孙思邈那老头儿看着顺眼,随手就给丢了一份养生练气地歌诀来。 “嗯,”张楚楚轻点了点头,眨巴了两下眼睛,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问道:“对于那两个小丫头,夫君怎么看,今天在马车里,她们两个一路都在旁敲侧击地试探着妾身,她们好像是也有了一些的怀疑。” 张楚楚的心中多少有一些酸意,她能够瞧看得出,李如似与苏晨曦这两个大家小姐,对她们家夫君,好似都有一些莫名的情愫。 “她们啊,”柳一条抚着媳妇儿的肚子,轻声说道:“就是两个贪玩的丫头,在这奉节,她们也只是两个出来游玩儿的过客,等这阵兴奋劲儿过了,也就该离开了。她们发现不了什么。” “是吗?希望吧,”张楚楚在夫君的怀里缩了缩,心里面总觉着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那两个丫头儿都是聪慧之人,她们要是真个赖着不走,真个能发现些什么也不一定。 想着,张楚楚的眼皮逐渐变得有些沉重起来,把小脸儿往柳一条的怀里面一靠,就这么睡了。今天拖着肚子跑了一天,她确实是累了。 “楚楚,楚楚?”见媳妇儿不再吭声,柳一条扭过头,轻试着叫了两声,见她真的睡了,便轻笑着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掖了个严实,之后,也闭上眼睛,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当柳一条带着教材赶往柳府的时候,却发现,在书房里面,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他的两个学生,都不在侧。 “柳先生,您到了?”一直在书房里面侍候着的核桃从外面急走而来,见着柳一条正站在书房发愣,便快步地及到柳一条的跟前弯身施礼。 “这是怎么了,两位小少爷还没起床吗?”柳一条转身看了核桃一眼,面色有些不愉地轻声向他问道。 “起了,两位小少爷天还没亮就已经起了,只是府里面出了一些事情,老爷把他们都给叫了过去,老爷吩咐说,今天的课业教授先停一停,让柳先生再休息一阵。”核桃轻声地向柳一条解释道。 “哦,”柳一条轻应了一声,有些奇怪地轻声向核桃问道:“是什么事情,竟比两位小少爷的课业还要重要?可方便让柳某知道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先生也无妨。”核桃轻凑到柳一条的跟前,开口说道:“听说是大小姐昨晚捉贼的时候,被人给打伤了,吐了很多的血,现在正由张礼正张神医在急着救治呢。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们全都在东院儿那里等着信儿那,也不知道大小姐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抓贼?伤得很严重吗?”柳一条闻,不禁有些担心起来,想起今早凌晨的时候,附近好像真的起过一阵的骚动,莫不成那就是狄府在抓贼时引起的响声?现在的蟊贼也忒大胆了一些,连一州长史的府坻都敢来偷盗了,被发现后竟还敢将人给打伤? 想起狄芝芝那个小丫头,虽然脾气火爆了一些,为人处事的时候,态度差了一些,有时候甚至还会提起剑来对着人就乱砍吓人,但是总的来说,她的心地还是不错,若是真个出了什么意外,很可惜。 “吐了那么多的血,院子里到处都是血腥,当然会很严重,不过有张神医在,希望不会有什么意外。”核桃的脸上也显现出了一些担心的意味,东家的小姐出了事,没有谁会高兴得起来。 “带我过去看看,”柳一条轻说了一句,道:“大小姐出了事情,于情于理,我也要去探望一下才是。”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章探望 > 第四百二十章探望 东跨院儿,狄芝芝的闰房之外,柳一条与核桃进去的时候,狄知逊与狄卢氏一行人都焦急地在那里等待着。 李如似与苏晨曦她们也都在侧,见柳一条进来,她们的眼睛同时地都闪亮了一下,向柳一条这边看来。 院子里还有一些血迹,淡淡地血腥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很熟悉的味道,柳一条提着鼻子轻嗅了一下,微冲着正向他这边看来的李如似与苏晨曦轻点了点头,慢步向狄知逊他们这里走来。 “狄大人,狄夫人,”弯身拱手,轻向狄知逊与狄卢氏施了一礼,柳一条朝着狄芝芝的闺房门前看了一眼,轻声问道:“听核桃讲,府里遭了贼患,将大小姐打伤,大小姐她,无碍吧?” “哦,原来是柳先生到了,”听到声音,狄知逊这才注意到柳一条的存在,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叹了口气,道:“张先生还在里面救治,也不知结果如何,劳柳先生挂心了。” “那天杀的窃贼,想偷什么东西,尽管偷走便是了,为何还要打伤我的宝贝女儿。也是芝芝这丫头,仗着学了些武艺,就不顾着自己的安危,这下可好,捅出了祸事来,吐了那么多的血,可怎么了得?”见柳一条过来,狄卢氏轻倚在狄知逊的身边,嘴里说道着,眼睛里面泪水直流。 “大夫人莫要担心,有张神医在,想来大小姐定是不会有什么意外,”柳一条轻声地劝说了一句,然后又开口向狄知逊低声询问道:“不知那个窃贼,可是已经捉到?” “还不曾捕获,刚才老夫已派人前去揖拿,不过那贼子的武艺不低,又没有留下太多的线索,想要捉到,怕是很难。”说话的时候,狄知逊紧咬着牙齿,两只眼睛布露着血丝,看得出,他对那窃贼已是恨极。 捉贼破案之事,不是自己所擅长,对于狄知逊的话,柳一条并没有做太多的回应,见狄知逊又去扭身轻哄狄卢氏,他便微弯着身,与众人一起,退在一旁静候。 现在虽已过了年关,但是气温却还是一如往常地寒冷,院子里的一些大人还好一些,狄仁杰与狄士杰两个小家伙,却是已经在那里发起抖来,嘴唇都有些紫了,牙齿下下直碰。不过即使这样,他们却还是坚持着呆在这里,不肯回到燃有火炉的屋里。 柳一条轻点着头,微向后退了两步,及到核桃的身边,轻声嘱咐着他去为两个小孩子拿些厚实的衣服来,这大冷的天,别给孩子冻出了病来。 “亦凡先生不准备进去看看吗?”在柳一条的身后,李如似轻步移了过来,及到柳一条的身边,轻声问道了一句,两只眼睛紧盯在柳一条的脸上。 “哦,原来是李小姐!”柳一条转过身,微弯着身轻冲着李如似礼了一礼,有些奇怪地看着李如似娇好秀丽的面容,开口问道:“不知李小姐所何意?柳某虽然也很担心狄大小姐的安危,不过李小姐让柳某此刻进去,怕是不妥吧?柳某又不是郎中?” 柳一条嗅着空气中的血腥之气,瞧了下在他们不远处的一片已经干涸的血迹,与李如似装起了迷糊,现在还远不是他要暴露身份的时候。 “可是,听柳夫人讲过,亦凡先生似乎还有着一身很好的医术,现在芝芝妹妹伤得这般严重,亦凡先生难道就不想尽一分绵力吗?”苏晨曦也从后面凑了上来,搀起了李如似的胳膊,轻声地向柳一条质疑着。 “哦?拙荆连这个也跟两位小姐说过?”见两个小丫头在合着伙地想诈他,柳一条在心里面轻笑了一下,微抬起头,神色淡然地向着李如似与苏晨曦说道:“难道拙荆没有告诉过两位小姐,柳某所会的医术,并不能给人治病吗?” “呃?为什么?”四道目光齐向柳一条这边看来,不知柳亦凡所何意。 “因为小生只跟家父学习过兽医,嗯,两位小姐可能不知,先父曾是一位兽医博士。”柳一条微弯着身,给了两个漂亮的丫头一个有些意外地答案:“所以,对于狄大小姐的伤势,小生虽然有心,却也是无力。” “如此啊,”一阵失望之色,在李如似与苏晨曦两人的脸上,渐渐地爬了起来。 兽医与郎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柳亦凡这般坦然地承认自己是一名兽医,当是不会有假,只是,他若是兽医的话,还有可能会是柳一条‘柳神医’吗? “张先生!” 狄芝芝的房门打开,张礼正与一些丫环从屋里走出,逖知逊与狄卢氏忙着迎了上去,并急声向张礼正问道:“张先生,不知小女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狄大人,狄夫人莫要担心,狄小姐的伤虽然严重,不过并没有生命之虞,” 被一群人团围着,张礼正仍是气定神闲,轻捋着下颌的白须,轻声向狄知逊夫妇安慰道:“只是肺脉有些亏损,需要静养,忌大惊,忌大喜,忌大怒,这段时间,莫要让人去打扰于她就是了。回头老夫为狄小姐开上几副平息润肺的草药,养上几个月,就无碍了。” “嗯,那就好,那就好,有劳张先生了!”狄知辽拱手向着张礼正礼了一礼,然后扭头向一旁的狄良吩咐道:“狄良,代我送张先生回府,然后再为小姐抓些药回来。” “是,老爷!”听得小姐无碍,狄良也是欢喜地轻应了一声,然后便有礼地请着张礼正出了院门儿。 狄知逊与狄卢氏,还有柳一条李如似他们,则一窝蜂地都涌进了狄芝芝的闺房里,去探看狄芝芝的伤情。 此刻,狄芝芝已经醒来,正面色苍白地平躺在榻上,见狄知逊与狄卢氏进来,半睁着眼,强提着精神冲他们苦笑了笑,想坐起来见个礼,都是不能。 “芝芝让爹娘担心了,”狄芝芝的气息很虚弱,说话的声音也不高,看上去,很憔悴,伤得像是真的很严重。 “好,好,你这丫头没事儿就好!”狄卢氏坐到榻边儿,心疼地看着自己女儿现在的样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哭出声来,说起话来,比以往也柔和慈爱了许多。 “嗯,”狄芝芝微不可闻地轻应了一声,然后又抬眼向狄知逊与狄卢氏的身后看去,如似姐姐,曦儿姐姐,还有她的两个弟弟,不过在看到柳亦凡时,眼神不由一定,这个可恶的教书先生怎么也来了? 看到柳亦凡也正睁着双眼向她这里看来,狄芝芝不由得又轻哼了一声,索性就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在柳亦凡的眼神里,她好像是看到了不屑地调笑和说她是不自量力的嘲讽。 讨厌的教书先生。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见女儿把眼睛闭上,狄卢氏有些紧张地开声问道。 “没事儿,是睡着了,好了,夫人,张先生说芝芝需要静养,咱们就不要再在这里多作打扰了,让她好好地休息一下吧。”看狄芝芝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狄知逊便也放松了紧巴地心弦,轻声向狄卢氏说道着。 “嗯嗯,不打扰芝芝休息,咱们都出去吧。”狄卢氏点头应承着,在狄知逊的搀扶下,站起身,担心地看了狄芝芝一眼,又走了出去。 真的是睡着了吗? 临出门前,柳一条又回头向榻上的狄芝芝看了一眼,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便也随着走了出去。 “亦凡先生好像是有心事?”一直在观察着柳一条举动地苏晨曦,放慢了脚步,在柳一条身边轻声问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哦,没有,只是有些奇怪,大小姐曾吐了那么多的血,怎么会这么快地就醒了过来,虽然小生只曾学过一些兽医医术,但是却也知道,这有些不太合常理,”说着,柳一条轻笑了笑,又自问自答道:“可能是张神医给大小姐用了什么药吧,张神医的医术,果然是名不虚传。” 院子里,已经有下人在打扫喷洒在青石板上的斑斑血迹,一片一片地,看着就让人觉着恐怖,这不是一口两口就能喷得出来的。 “那是自然,听说张神医是前朝的御医,以前经常为前朝地皇帝看病,手底下当然会有些真本事。”苏晨曦接口说了一句,别有深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不过,做为一个稍懂些兽医医术的先生,亦凡先生能看出这些,却也是难得了。”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一章假装 > 第四百二十一章假装 “那个小丫头的伤,有八成,是装出来的。”看张楚楚正着急着想要赶去狄府探望,柳一条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了一句。 “我在她吐出的那滩血里,看到了一根细小的绒毛,”看到媳妇儿正奇怪地看着自己,柳一条轻扶着张楚楚在一旁坐下,道:“而那根绒毛,却是一根鸡毛。” 柳一条不急不缓地轻喝了一口茶水,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虽然不知道狄芝芝那般做是为了什么,不过他却是也懒得去拆穿她。 “夫君的意思是,那是鸡血?”张楚楚轻蹙着眉头,拽着柳一条的衣袖,轻声问道:“可是,这,怎么可能,不会是凑巧吧,夫君?” “嗯,那根鸡毛或许真的是凑巧,不过她的伤势却又该怎么去解释?”柳一条把茶碗放下,看了张楚楚一眼,轻声说道:“狄小姐身上所谓的内伤,全都是由她自己体内的内气,特意制造出来的假象,娘子也修习过‘长青歌诀’,应当知道,只要是内气稍有所成,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可是,这是为什么啊?好端端地,她怎么会唱出这么一出受伤的戏码来?”知道夫君的本事,张楚楚便也不再多作怀疑,而是再一次地开口问道:“她这般胡闹,就不怕会吓着狄大人还和大夫人吗?” 张楚楚有些想不明白,同时心里也有一些地气愤,狄芝芝这丫头,真是太不像话了。 “只有吓得到狄大人和狄夫人,这件事情才会显更加真切,才会瞒得过大多数人。”柳一条看了一眼正在门外搭晾衣服的小依,轻声说道:“若是为夫猜得不错的话,这个主意应是李如似与苏晨曦这两个小丫头想出来的。要知道,狄小姐虽然顽劣,大胆,但是依着她的头脑和经验,却还是想不出这般的计策来。” “豫章公主,还有苏晨曦?”张楚楚心中一紧,扭头向她的夫君看来:“莫不成,她们这是在试探夫君?” “想试探一下为夫是不是懂得医术,这只是其中的一个目的,也是李苏两个丫头心里面的一点小心思,狄芝芝那丫头只是被她们当枪给使了一下,当是不知。”柳一条微笑着看着媳妇儿说道:“而她们的另一个目的,该就是帮着狄芝芝逃过大夫的限制,重新回到师门,上次在‘真武观’娘子当也是看到了,那丫头对她师门的感情很深,不愿就此离开。” “一食二鸟,一举两得,这个主意很不错!”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声地赞叹了一句,当时若不是他心有警觉,说不定还真让她们给糊弄了过去。 “主意是不错,可是这样做,是不是显得太过无情了一些,她们怎么能不顾及狄大人与大夫人的感受呢?真是的。”看夫君在诚心地夸赞别的女子,张楚楚的心中有些难受,像是喝了一桶陈年的老醋,酸得厉害,便也跟着开口说道了一句。 “嗯嗯,娘子说得是,说得是,她们这般做,确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察觉到媳妇儿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柳一条干笑了两下,随声附和了两句,他看出,他的女人像是吃醋了。面对着这样的情况,他哪还能再不知趣儿地说出些什么赞叹其他女人的话来。 “那依着夫君的意思,妾身便不去探望了?”见到夫君这般着紧自己依着自己的样子,张楚楚甜甜地笑了起来,同时小脸也有些羞红。心中想着,刚才夫君定是看出她的小心思了。 “nonono,娘子不但要去,而且还要常去。”看到媳妇儿红着小脸儿的可爱模样,柳一条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捏了一下。 “夫君~!”张楚楚嗔怪一把把柳一条的大手打开,红着脸向门外的小依看了一眼,见小依并没有往这里注意,这才放下心来。 “呵呵,好了好了,都老夫老妻了,娘子还害什么臊?呵呵,”柳一条轻笑着把手收回,眯着眼睛欢喜地看着自己媳妇儿红得像苹果一样的好看脸旁。 “为什么要常去啊?”不想在这个羞人的话题上多做纠缠,张楚楚忙着想把话题偏引,便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呵呵,娘子与狄小姐素来交好,若是得知她受了重伤,而且伤得还很严重,可是你却不去探望一下,这不是会更让人觉着奇怪吗?”柳一条轻抿了口茶水,开口说道:“所以,为夫才说想出这个计策的人,很聪明,因为不管我有没有暴露出身份来,她们都有机会看出一些由头。” “一会为夫就着小依去备些礼物,午饭过后,就让她陪着娘子去一趟狄府吧,”柳一条看了张楚楚一眼,温声说道:“娘子去了,就只管把榻上的大小姐,给当成真正的伤患就是了。既然她喜欢装,那娘子就多陪她一些时辰,呵呵。” 柳一条的笑容里面,有一些坏坏的味道,引得张楚楚对他又是一阵的白眼,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真是的。 “夫君不陪着妾身一起去吗?” “不用了,为夫上午时已经去看过了,而且那里是狄小姐的闺房,我一个大男人的,不方便。”柳一条开口说道:“难得今天有些空闲,我想去看看爹娘他们。柳成那小子前几天去了长安着忙生意,家里少有人照应,我有些放心不下,就当是一次家访吧,应该不会有什么注意。” “嗯,”张楚楚轻点了点头,道:“夫君去了替妾身为爹娘他们行个礼,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去拜见他们二老,给公婆他们磕头,妾身心里面,一直都有些过意不去。” “知道了,”柳一条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儿,柔声劝慰道:“这不是情非得已吗,爹娘他们不会怪你的,而且,过两天便是上元夜,到是见了他们二老,再给他们补上就是了。” “嗯,”张楚楚乖巧地轻点了点头,见小依搭晒好衣服,正向堂屋走来,便禁住了声音,不再语。 “好了,芝芝妹妹,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就莫要再装了。”在狄芝芝的闺房,李如似与苏晨曦轻坐在榻侧,轻笑着向还在榻上假寐的狄芝芝说道了一句。 “嗯,”狄芝芝深吸了两口气息,脸上的神色由白转红,一下便从榻上坐起,看她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深受重伤,命悬一线的样子。 “如似姐姐,曦儿姐姐,怎么样,有没有瞒过我爹娘她们?”狄芝芝拽着李如似和苏晨曦的小手,有些急切地开口问道:“没有人发现我是假装的吧?” “放心,连张神医都被妹妹给瞒了过去,狄伯父还有狄伯母他们,自然也不会发现什么,只是伯母担心伤心的样子,很让人心疼。”苏晨曦轻拍了下狄芝芝的小手儿,脸上有些不忍的神色。 “是啊,这般欺瞒两个长辈,终是有些不对,好在并没有惹出什么大祸,若是狄伯母她们受惊伤心过度,伤着了身子,咱们的罪过就大了。”李如似也在一旁附和,刚才在院子里,听得狄卢氏的哭声,她的心里面,也是纠结得厉害,差点就忍不住告知了他们真相。 “好了好了,这不是不得已而为之吗?若不是我娘她老人家逼得紧,非要给我找什么婆家,我也不会做出这般地举动,”狄芝芝撅着小嘴儿,坐在榻上,哀求似地开口向李如似与苏晨曦说道:“两位姐姐还是快想些办法,尽快地把我给送到师门,这件事情拖得越久,我娘她岂不是会越伤心?万一再让他们给发现了些什么,爹娘他们定是饶不了我,以后我就更是别想出去了。” 狄芝芝也是苦着一张小脸,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 若不是昨夜里,狄卢氏忽然说给她找到了一门婆家,还是什么书香世家,过几天便会领着人来府上瞧看,下请聘礼,把狄芝芝给吓了一跳,不然,依着狄芝芝的胆子,也敢这般地挺而走险,装伤病遁。 她才不要嫁给一个手无敷鸡之力的书呆子,那样地小白脸儿,都跟柳亦凡是一个德行,她才不要! 还是那句话,想要娶她狄芝芝,必须要在武艺上能胜过她才行,她狄芝芝的男人,一定要是一个强者。 “其实,狄伯母说的那个钟家,姐姐也听人提起过,家势不错,钟家的那个小公子,也是一风流的才志之士,芝芝妹妹真的就不再考虑一下吗?”最后地,苏晨曦还想再归劝一下,希望狄芝芝能够回心转意。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二章喜事 > 第四百二十二章喜事 柳一条及到柳成的新家时,老柳与柳贺氏正拿着一封书信发呆,老两口都不识字,而柳小惠虽然学了一段儿时间,也认得了几个字体,但是却还远没有达到可以诵读书信的地步。 信是从长安送来的,由柳成所书,应该是一封报平安的寻常信笺,老柳老两口儿原想着等到下午,大小子来给小惠教授课业时,让小丫头给他带去,不想这书信还没有放下,柳一条就到了门前。 “来来来,快进来!”院子里并没有外人,家里也没有杂七杂八的丫环在,柳贺氏欢喜地招呼着儿子进屋,拉着柳一条在火炉子旁边坐下,上下地打量着,脸上欢喜忧愁交替不休。 老柳也在榻上,扭过头,两只老眼热切地盯看着柳一条。 些许日子不见,他们家大小子,瘦了。 “娘,爹!”柳一条扶着柳贺氏与柳老实齐坐在榻上,深看在眼里他们两眼,然后躬身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嘭!嘭!嘭!”地为柳老实与柳贺氏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跪直起上身,看着上首地二老,恭声说道:“爹,娘!一条给你们拜年了!” 说着,又是三个头磕了下来,嘭!嘭!嘭!很是响亮。 “好,好,好,你这几个头,爹娘都受了,快起来吧!”静看着儿子行完大礼,老柳的声有些哽咽,伸出渐显苍老的双手,轻声地向柳一条说道着,同时,还示意着柳贺氏去将儿子扶将起来。 “好了,地上凉,就别再跪着了,快起来吧,”柳贺氏也湿润着眼角,从榻上站下地来,双手搀着大小子起来,有儿子的这几个响头在,他们之前几个月所受的委屈和苦楚,也就不算什么了。 “一条不孝,让爹娘受苦了!”又强着磕了一个头后,柳一条这才顺着柳贺氏的手势,轻站了起来,然后扶着柳贺氏一起,重坐回了榻上,凑到柳老实的近旁,叙起话来。 “这件事情,爹娘心里都明白,知道你这是为了咱们柳家好,也从没怨怪过你,你自个也别往心里去,”老柳难得慈爱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虽然咱们柳家,现在有点儿四分五裂的意思,平常再难得相聚,不过这人总算是都还在,平安是福,这就够了。” “你爹说得对,平安便是难得的福运,咱们一家人都在,那才是最重要,”给他们家大小子倒了一碗热茶祛寒,柳贺氏轻身坐定,有些低叹地说道:“就是不知二条他,现在如何了,当初咱们走时,连跟他见上一面都没有。” “娘,”柳一条接过茶碗,有些愧疚地看了柳贺氏一眼,若不是他这个外来户,老柳与柳贺氏他们,现在说不定还在古田村过着他们安静详和的日子呢。怎么也不会像他们现在这般,连真实姓句都不敢再用,说起话来,来要躲躲闪闪。 “哦,呵呵,娘也就是心里有些念叨得慌,你不用担心。”看到他们家大小子面有愧色,柳贺氏上前轻拍了拍柳一条的脑袋,轻声向他问道:“楚楚那丫头现在如何了?身子还有肚子里的孩子,都还好吧?” “嗯,楚楚的身子一直都很不错,少有生病,肚子里的孩子也很正常,让爹娘挂怀了,”柳一条轻声说道:“刚才一条来时,楚楚还嘱咐着让一条代她向爹娘问好那。” “好,好,那就好,这样爹和你娘也就放心了。”老柳咧着嘴,轻笑了一下,从过年,到现在,他也就数今天,最高兴了。老柳挥着手,轻声冲着柳贺氏交待着:“老婆子,一会你去灶房多备上些酒菜,把成儿前些天刚酿出的原酒也拿过一壶来烫上,今天我要与大小子喝上两杯。” “嗯,应当的,不止是你,一会我这个当娘的,也要与一条喝上两杯。”柳贺氏轻应了一声,大小子难得来探望一次,当然要多喝些酒,以示庆贺。 在自己家人面前,根本就无须客套,见两位两人家这般高兴,柳一条也轻笑着应了下来,适当地饮酒,对身体有益无害。 “哦,这是柳成刚派人从长安捎回来的信笺,刚还说要请你来看一看呢,”老柳把一旁的信笺拿来,轻递到柳一条的手上,开口向柳一条说道:“大小子,你快看看,看信上说了些什么,然后再跟爹娘说道说道。” “嗯,知道了,爹。”柳一条接过信筒,把里面的信纸掏出展开,逐字逐句地一一看了下来,同时地,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地笑意。 “成儿在信里讲了些什么?”见儿子脸上露出了笑意,柳贺氏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说的都是一些喜事,”柳一条起身,把信纸折了两下,轻扔到了旁边的火炉里,看着它一点点地燃烧起来,然后微笑着看了老柳与柳贺氏一眼,轻声说道:“柳成在长安的时候,派人打听了一下咱们三原老家现在的情况,家里边儿一直都有无尘管家在打理着,一切都好。” “尤其是二条那小子,”见老柳与柳贺氏都提起了精神,柳一条接着说道:“不但通过了省试,即要参加这个月中的吏部复试,而且地,像是还找了个媳妇儿,是王大人的亲生侄女儿,品性和家势都还不错。” “什么?二条他,都成亲了?”老柳与柳贺氏都是一阵地错愕,亏得他们在这里整天地为他担着惊,受着怕,不想这小子竟不声不想地,连媳妇儿都有了? “哪有那么快,不过看信里的意思,却也是有了一些苗头儿,而且王家似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想来再过不了多久,咱们柳家,就又要再添新人了,呵呵,”柳一条开心地轻笑了起来,他们柳家老二有了心上之人,而且还是两情相悦,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喜事了。 “嗯嗯,这个要得,要得,呵呵,”老柳不停地点着脑袋,看上去也很是欢喜。 原本地,他在心里面还在盘算着,他们家二小子也到了该婚娶的年纪,可是他们这当爹娘的却都不在家里,没有人去帮衬着张罗,该怎么去给二小子说一房媳妇儿呢。 “王大人的侄女儿,也算得上是官宦门楣了,二条那臭小子,倒是有福气。”不但知晓儿子无恙,而且还得了这么一个喜讯,柳贺氏也乐得嘴合不拢,站起身,开口向老柳与柳一条说道:“你们爷俩儿在这儿等着,我这便去准备酒菜,一会咱们一家,好好地喝上两杯。说起来,大小子也有许久,没有吃过娘做的饭菜了。” 说着,柳贺氏冲着老柳爷俩儿摆了摆手,便拉开房门儿,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大男人的时候,气氛一下就冷淡了许多。老柳抬头看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指了指摆在榻上的棋盘,轻声向儿子说道:“一条,要不,再陪爹来下盘棋吧?这些日子以来,爹闲着无事,一直都在摆弄着这些棋子,也瞎琢磨出了一些新的招式,正愁没有人来试招呢。” “嗯,那一条就陪爹解解闷儿。”柳一条点头轻应了一声,弯身把长靴脱下,抬腿便上了床榻,盘着腿与老柳坐了个对面。 伸手把所有的棋子摆好,柳一条一如往常地伸手向老柳说道:“爹,您先请!” “呵呵,知道你下棋的规矩,那爹就不客气了,”老柳呵笑着伸手把他的马给跳了出来,卧到一边。然后抬起头静看着他的儿子,憋了半天,最后才出声问了一句:“你现在在狄府,都还安好吧?” 有点苍白的一句问话,不过,却满是关怀之意。 “一切都好,狄府上下,都很和善,让爹担心了。”柳一条轻推架炮,低头看了下老柳的右腿,轻声问道:“爹的腿,也没有什么大碍吧,近来可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呵呵,有你这个‘神医’儿子给亲自瞧看,哪里还会再有什么后患,”老柳轻拍了拍已经没有太多知觉的右腿膝盖,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柱起拐杖来,爹照样能走上几十里地去!” 有点夸张,不过看老柳的神态,应是真的没什么大碍,心中稍定,柳一条也随着老柳一起,咧嘴轻笑了起来。 父子两个,就这般有一句没一句地,下着棋,说着话,静静地传达着彼此之间的关怀之意。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三章归期不定 > 第四百二十三章归期不定 “小姐,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在苏晨曦的卧房里,芭蕉细心地为她们家小姐轻卸着头上的饰品,开口说道:“出来了这般许久,老太爷他定是想小姐了。” “爷爷他老人家,现在定是已不在家里,咱们回去也是见之不着,”苏晨曦拿着温润的毛巾,对着面前的铜镜,轻拭着脸颊上的薄粉,轻声向芭蕉说道:“而且这事咱们也作不了主去,看豫章公主的意思,在元宵节之前,是不准备离开奉节。说起来奉节这里,人文,环境,气节,都是不错,在这里多呆些时日,也是无妨。你这丫头就莫要瞎着急了。” 把问题全推给了李如似,其实在心里面,苏晨曦自己,也是不想就这么早早地离开这里。 说不上原因,或是因为儿时的姐妹,或是因为十年未见的世伯,伯母,又或是为了一些奇怪地人或事,等等等等,就是有一种不想离开的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地吸引着她,牵挂着她一般。 “可是,咱们一直呆在这里,方便吗?”芭蕉把一支银钗取下,轻放到首饰盒里,轻声说道:“从年关,到现在,咱们一直都呆在狄府,会不会有些不礼?” “你这丫头,哪里来那般多的心思?”苏晨曦看了镜中的芭蕉一眼,轻声说道:“狄家,与咱们苏家,是延续了近百年的世交,彼此都极为亲近,就像是一家人一般,现今咱们在这里暂时落脚,狄伯父狄伯母欢喜都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你是不是听到别人说什么闲话了?” “那倒是没有,狄夫人还有狄府里的丫环下人,待芭蕉都很和善,只是芭蕉心里面,总是有些不自在,感觉在这里,终归是一个外人,不如咱们自己家里好。”芭蕉用木梳轻轻地梳理着她们家小姐的秀发,微微地撅起了小嘴儿。 “你啊,终归还是出门少,有些不适应,等过一阵就好了。”听了芭蕉的话语,苏晨曦也不由想起当年她初与爷爷出门时的情景,一直住在爷爷朋友的家中,她也是很不自在,直觉着自己是个外人,放不开心胸。 “嗯,”芭蕉轻点了点头,抚着小姐的头发,看着镜中的小姐,有些喏喏地轻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柳亦凡了?” “哦?”苏晨曦抬起眼,看了芭蕉一眼,轻声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也没有,就是感觉小姐这些天来,对那个柳亦凡似越来越关注了,每次看到他时,小姐两只眼睛里面的目光都变了,嗯,变得很柔和。”芭蕉低着头,不敢与镜中的小姐对视,嘴里边仍是小声地说道:“不止是小姐你,就是豫章公主殿下,也是这般,好像是只要有关于柳亦凡的事情,小姐与公主殿下都特别地上心。” “你这小丫头,净爱胡思乱想,”苏晨曦神情微愣,正用湿毛巾擦拭眼角的右手,也稍微地停顿了一下,不过随即地便又恢复了正常,轻笑着向芭蕉说道:“我与公主殿下,只是在试探着亦凡先生,是不是柳先生而已。对他自然要多一些关注。” “小姐,依芭蕉看,小姐与公主殿下都是在白费心思,这个柳亦凡怎么可能会是柳一条?”芭蕉把木梳放下,捧起她们家小姐的头发轻微地抖了抖,道:“他们哪有一点相像的地方?那个柳一条,他会唱歌谱曲吗?他会教书育人,为牲畜瞧病吗?柳亦凡若是柳一条的话,他会瞧看不出狄小姐的伤病只是在假装的吗?” 芭蕉嘟嘟囔囔地说道了一堆,然后又深看了她们家小姐一眼,道:“柳亦凡与柳一条唯一相似的地方,便是他们都是一个已经有了妻室的男人。而且,不管是老太爷,还是皇上皇后他们,都不会同意让自己的宝贝孙女,女儿,去嫁与别人为妾室。小姐...” “行了!”苏晨曦厉声轻喝了一句,把芭蕉还想再说的话语打住,然后轻轻地把手中的毛巾放下,微冲着芭蕉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再多说了,夜深了,我也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张了张嘴,芭蕉也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向后退了两步,微弯下身与她们家小姐礼了一礼,然后便转身轻退了出去。 “公主的头发真是让人羡慕,又柔又顺,摸起来就像是丝绸缎子一样舒适,”小僮欢喜地轻握着豫章公主散乱下来的长发,忍不住地再一次开口赞叹,公主殿下的秀发,确是让人百摸不厌,以后不知道会便宜哪一个臭男人。 “呵呵,你这丫头,就是嘴甜,”李如似静静地坐在镜前,轻笑着看了身后的小僮一眼。 “哪有,小僮说得可都是实话,”小僮拿起梳子,轻轻地为她们家主公梳理着头发,轻声说道:“公主殿下不但头发好,皮肤也是娇嫩白晰得诱人,像是能浸出水来一般,连小僮看着,都想上去轻咬一口呢。在咱们长安城里,论容貌,肤色还有发质,能比得上公主的人,不多。” 说话时,小僮的语气也略带着一丝骄傲,好像长相娇好的不是她们家公主,而是她自己一样。 “呵呵,尽是胡,”李如似轻摸了下自己的脸蛋儿,开口说道:“不说长安城,光是在宫里面,母后,皇嫂她们,哪一个不比我强上许多?还有隔壁的曦儿妹妹,长相,气质,皮肤,不也是迷人得紧?” “别的人小僮不管,反正在小僮的眼里,公主殿下,是最漂亮的!”小僮故做迷醉地盯看着镜中李如似的娇秀红颜,不大不小地奉承了她们家公主一句。 “呵呵,你这丫头,就是会哄人开心。”李如似被小僮的神情和语调,给逗得轻笑了起来,脸上的神态越发娇艳,看得小僮这丫头,都不由得迷醉了一下。 “好了,快去端些清水来,我要清洗一下脸上的粉底,”见小僮站在那里发呆,李如似转身接过她手中的木梳,轻声地向她吩咐了一句,然后就自已对着铜镜梳起头来。 “是,公主殿下!”木梳易手,小僮这才缓过神儿来,轻应了一声,便端起屋里的铜盆儿,出了门去。 门外有狄府地丫环伺候着,倒是不用小僮再去亲为,将铜盆交给她们后,小僮又转身回到了房里。 弯身把房里的火炉调高了些温度,小僮又及到她们家公主的身后,接过木梳,继续为李如似整理起头发来。 “公主殿下,”小僮抬头看了李如似一眼,轻声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再回长安啊?” “怎么,小僮想家了?”李如似轻轻地反问了一句,心中有些诧异,这小妮子一向都没心没肺地,巴不得能在外面多玩一段时间,怎么忽然关心起归程来了? “没有,”小僮轻声回道:“公主殿下在哪里,哪里就是小僮的家,只是小僮有些舍得不这里,想在这里多呆上一阵。” “哦,”李如似轻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一丝了然,遂看着小僮说道:“你是舍不得亦凡先吧,这些天我看你与那亦凡先生似颇为亲近。” “哪有,小僮只是想跟亦凡先生多学些曲子而已,”小僮被她们家公主盯得面色有些霞红,抬起头弱弱地争辩道:“像是亦凡先生这般地音乐大家,在长安,也是少有,小僮不想错过这次地机会。而且,殿下和苏小姐不也想弄清楚,亦凡先生到底是不是柳先生么?” “是啊,我们也想弄清楚这个问题,所以,你这丫头可以放心了,在没有弄清之前,咱们都不会离开奉节,你有足够的时间跟着亦凡先生学习。”微顿了一下,李如似轻看了小僮一眼,轻声问道:“小僮,你说,这个亦凡先生,跟柳先生,会是同一个人吗?” “小僮不知,”小僮轻摇了摇小脑袋,开口说道:“不过不管是柳先生,还是亦凡先生,他们都很厉害,小僮都很喜欢他们。” “是啊,他们都不是俗人,看上去也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无论是身材,相貌,才情,还是性子,都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有时候,那个亦凡先生却又给着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虽然很淡,但是却很清晰,只是...”李如似轻摇了摇头,那种感觉,她也有些说说讲不太清楚。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四章拒绝 > 第四百二十四章拒绝 第二天一早,在柳一条到狄府授课之前,狄家的大小姐就已经被狄知逊派人给送出了门去。 按照狄家大小姐的说法,内伤需内治,而在奉节县境内,没有谁会比她的师父更有把握来调理她的内伤。所以,虽然心中百般不舍,万般不愿,狄卢氏最后还是不得不同意下来。送着宝贝女儿出门儿的时候,还特意地派着两个懂事乖巧地丫环跟着,在一旁侍候。至于那些婚事啊,婆家啊什么的,自然也就随之烟消云散,暂时给搁置在了一旁。 真是一个爱胡闹,又很不懂事的小丫头。 柳一条轻摇头了摇头,如果以后,他的女儿她敢这般待他,他非气得吐血了不可。好在狄知逊与狄卢氏他们现在都不清楚状况,心里面一直以为女儿是真的受了伤患,不然,或是真的会发生点什么,也不一定。 家教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柳一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心里面轻声地感叹了一句。他现在赖好也是一个快要当爹的人了,见到这么不听话的孩子,心中难免会有一些感触。 “嗯?” 柳一条止住自己就要趴在桌子上的动作,扭头几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听到有一阵散乱地脚步声,进入到了这个院子里。 “老爷!两位小姐!” 之后,便听到核桃的恭声问候,是狄知逊与李如似苏晨曦他们到了。 看了一眼正在下面认真俯首读书的狄仁杰与狄士杰两人,柳一条淡笑着站立起身,随意地伸手轻整了下身上的衣服,把有些褶皱的地方拉伸平整,然后迈着小步静迎了出去。 礼多人不怪,再怎么说,狄知逊也是他现在的东家,有些礼数,一定要尽到。 拉开房门,站在书房门外,见着核桃正躬身领着狄知逊与李如似苏晨曦他们几人向这里走来,柳一条不紧不慢地轻身迎了过去。 “狄大人!李小姐,苏小姐!”弯身一礼,柳一条的表现不愠不火,用身子不正不斜地挡住了狄知逊他们的去路,并没有要请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打扰先生授课了,还望先生恕罪,”柳一条的声音不高,连带着狄知逊也将声音降了下来,抬眼往书房那里看了一下,深怕会打扰到书房里的两个学生。 “柳先生有礼了!”李如似与苏晨曦一同,也弯了下身,与柳一条还了一礼,之后就静静地站在狄知逊地身后,不再语,不过两只眼睛却时不时地,向柳一条这里看来。 “狄大人重了,”柳一条轻声地客套了两句,之后便有礼地拱手向狄知逊询问道:“不知狄大人此刻过来书房,有何贵干?可是要寻两位小少爷?” “诶!与他们无关,”狄知逊轻摆了下手,回头看了李如似与苏晨曦两眼,脸上有些不自在地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老夫此来,却是来寻先生的。有一件事情,想请先生能够应允。” “哦?”柳一条也朝着李如似她们看了一眼,轻声向狄知逊说道:“狄大人莫要与学生客气,有什么话直无妨,若是事情在学生的能力之内,学生定会尽力而为。” “嗯,是,那个,”狄知逊侧了下身,指着身后的李如似与苏晨曦两人说道:“是老夫的这两个侄女儿,仰慕先生才学,想在先生的门下学习一段时间,就与小杰他们一起伴读,不知柳先生...?” “不行!”还不待狄知逊说完,柳一条便一口回绝,道:“狄大人,教书授业,非同儿戏,她们两个女子,怎么入得学堂?!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柳一条的语气很坚决,不留一点余地。不过话刚说完,他就见得狄知逊这老头儿的脸上,闪现出了一丝喜意,并没有因为他的绝然拒绝而感到什么尴尬。这也证实了刚才柳一条在心里面对这件事的猜测,这狄老头儿,也是不喜李如似她们到书房里学习。 虽然是在唐朝,‘程朱理学’那一套还没有成形,但是多少却也有了一点影子,男女之防,虽不太浓郁,但是却也不是一件小事。两个妙龄少女,一个年青教书先生,同处一个屋檐,瓜田李下的,即使无事,也是说不清白,狄知逊这个读了一辈子诗书礼仪的儒士,怎么会允许这类事情的发生? 这老头儿定是不好出口相劝,这才带着她们到了这里。 “这,”狄知逊敛却脸上的喜意,回头向李如似与苏晨曦说道:“两位贤侄女儿,柳先生既是不愿,老夫也不好勉强,你们看这件事,是不是..?” 毕竟不是自己亲生,又是世家的子女,狄知逊不好大声地冲她们喝斥责骂,而且女子想要读书,并不是什么坏事,狄知逊巴不得他们家大女儿也会有这种心思。 若不是她们非想着要跟在柳一条的门下,若不是他们家教书先生是一个年青的后生,狄知逊说不得也会大声地赞同。 “为什么?”李如似轻抬起头,开口向柳一条问道:“仅是因为我与曦儿妹妹是女子吗?” “是,也不全是,”见李如似与苏晨曦都有些不满地向自己看来,柳一条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一是,柳某不收女学生,二是,柳某要避嫌,三是,柳某只会教小孩子。两位小姐,柳某教不了。” “所以,这件事情,请恕柳某不能答应。”柳一条微冲着狄知逊还有李如似他们拱了下手,算是赔礼。 “好了,柳先生既然不愿,两位贤侄女儿就莫要再勉强了,”狄知逊适时地站出身来,难得地硬气了一回,一口断了李如似与苏晨曦的念想,道:“两位贤侄女儿若是真想学点东西,回为伯父去为你们专门请上一位老夫子回来,如何?” “呃~?”两个丫头都卡了一下,遂低头退在一边,不再语。两个女人虽然大胆,性子里面有些许的豪放,但是在骨子里面,却也有着自己的矜持,人家既然不愿,她们也不好再往上贴凑。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让她们知道,什么是进退。 “既然没事,那学生就先告退了,狄大人,李小姐,苏小姐,请自便!”躬身冲着狄知逊行了一礼,告罪一声,柳一条便转身回了书房,院子里面的天气,冷得厉害。 书房里面,见着先生从外间进来,狄仁杰与狄士杰齐向柳一条这里看来。 “接着看你们的书!”柳一条很有威严地拿目光向两个小家伙扫了一下,见两个小子都又低下了头,这才微笑着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右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假寐起来。 “他说得有道理,”辞别了狄知逊这后,李如似与苏晨曦一起回到了房里,两个人对坐着,摆起了围棋,李如似拿着棋子,看了苏晨曦一眼,轻声说道:“男女毕竟有别,咱们若是整日都与他呆在一起,难免会惹来些什么闲话,之前咱们想得有些不周全。” “公主殿下说得是,”苏晨曦随意地落了一子,轻声说道:“亦凡先生是一个有些迂腐的君子,这一点他与柳先生有着很大的差异。” 抬头看了李如似一眼,苏晨曦轻声说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半月前,骆宾王在黄鹤楼说过的这句话,殿下当还记得吧,若是柳先生的话,当是不会在意这些。” “那,依妹妹的意思,”李如似抬手掐了苏晨曦个死子,轻声问道:“亦凡先生与柳先生不是同一个人?” “不像,不过这也不排除,他是在故意迷惑咱们,”苏晨曦开口说道了一句看似废话的话语,捏着手中的旗子,有些不知该放在何处。 “是啊,若他真是柳先生,他识得咱们,必会防着咱们,想辩出他,很难。”李如似轻侧了下身,又抓起了一个棋子,接着说道:“若是他不是柳先生,那咱们现在在此,也全是在消磨时间。不过,咱们这次出来,不就是为了消磨时光的么?” “殿下准备一直就呆在这里了吗?”终于落了棋子,苏晨曦轻声向李如似问道:“若是亦凡先生真的不是柳先生,殿下准备如何?” “我也不知道,咱们暂且就在这里呆着吧,在答案没有揭晓之前,总是还有着一分希望,还有着一个盼头儿。”李如似再一次地捡了苏晨曦一子,接过小僮递上来的热茶,轻抿了一口,脸上的神色,似并不在这里。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五章伤者 > 第四百二十五章伤者 这几天过得很平静,平平淡淡,没有多少的波澜。 柳一条还是在认真重复着他现在的生活,工作。狄府,‘得一醉’,家里,三点一线,很单调,很平淡,但是又很实在,他很享受现在的平静生活。 当然,如果没有李如似与苏晨曦这两个小丫头会时不时地来打扰一下,或许会更好。 又是一个很平常的傍晚,柳一条在‘得一醉’喝了点小酒,身上带着淡淡地酒气,脑子里也略有一些醉意。 柳成今天上午的时候,已经从长安赶回,长安那边的分店,也已经在长安城里站稳了脚步,不再需要他这个大掌柜亲自呆在那里管理督促。而且凭着他们‘得一醉’皇家贡酒的头衔,酒楼里的生意,想不好,都难。 在为柳小惠授课的那间雅室里,把柳小惠那小丫头给支走之后,柳成便躬着身子,留着柳一条一起喝了几杯酒水,并跟柳一条汇报了一下这段时间‘得一醉’的发展状况。 对于这些,柳一条已经不太感兴趣,‘得一醉’现在已经形成了一种特定地模式和规模,用不着他去操心,它自己就能发展得很好,所以,把它交给柳成去全权打理,他很放心,也不想从中插手。而且,从开始到现在,柳成一直都做得很不错。换句话说便是,这个柳成,也很有管理上面的天赋。 “少爷,晏天牧场,已经有了消息。”见柳一条对酒楼上的生意没有多少地兴趣,柳成在心中感激东家信任的同时,也想起了另一个可能会引起他们家少爷关注的话题。 “在大唐与高昌国交界附近,一处方圆近三百里的巨大草原,不知道那个纪老板花了多高的价钱,硬是从原来的牧场主手中给买了过来。”柳成小心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向柳一条说道:“听打探消息的伙计回报,晏天牧场现在负责饲马驯马的那个马师,似乎是咱们三原府里的王安,少爷知道这个消息吗?” “嗯,那是我的意思。”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对柳成,还有李纪和他们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 “小的知道了,”柳成会意,提壶给柳一条斟倒了一杯酒水之后,轻声说道:“这个月中的时候,小的就派人去将银钱给他们送去,决计不会耽误了少爷的大计。” 虽然柳一条没有明说,但是从这些多多少少的讯息中,柳成还是能够感觉到他们家少爷似乎在进行着一个大的计划。至于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柳一条不说,柳成也很本分地没有主动地提起,老老实实地听着他们家少爷的话,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前些天让你给他们带的讯息,可是已经捎带了过去?”柳一条端起酒杯,看了柳成一眼,开口问道。 “已经送过去了,”见少爷向他看来,柳成又接着补充了一句,道:“少爷放心,小的派人去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做得都很隐蔽,就是晏天牧场的场主,也不知这件事情与‘得一醉’有关。” 知道事情的重要程度,所以柳成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显得都很是谨慎,毕竟他也不想因为一点小的疏乎或是意外而坏了他们家少爷的大事,当然,他更不想为此,而丧失了他现在的美好生活,一个月数百甚至是数千贯单人的收入,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找得到的。是以,不管是为己,还是为他们家少爷,柳成做起事来,都特别地小心。 “嗯,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以后给‘晏天牧场’送钱的时候,也是一样,莫要让人发现了这件事情与‘得一醉’的关联,”柳一条把杯中的酒水饮尽,抬起头思量了一下,接着向柳成说道:“同时,你再去备一套合理的说辞,以备万一。即使日后真个被人给瞧出了些什么端倪,也要有一个足以让别人信服的解释。” “是,少爷,小的知道该如何去做。”柳成恭敬地低头轻应了一声,把这件事情给记在了心里。 “好了,时辰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止住柳成还想再为自己斟酒的架势,柳一条轻站起身,开口说道:“嗯,以后这样的会面,能避免尽量避免,这些天我总觉着有些眼睛在暗中盯看着我,小心一些为妙。” 想起狄府里的四个丫头,柳一条虽然不反感,但是老是这般被她们给盯着,总是不自在,天晓得她们会不会再引些别的人来? “是,少爷!小的送少爷出去!”柳成躬身跟在柳一条的身后,直到走出雅室的房门后,才挺直了身子,脸上又露出了一个酒店掌柜该有的和善笑容,和和气气地轻将将柳一条给送出了‘得一醉’的店外。 酒楼外已是夜色朦胧,也有一丝寒意,柳一条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轻步向家门方向走去,刚才在店里喝的酒水有些上头,他的脸变得有些潮红,同时也因为酒水的刺激,他的身上多了一些暖意。 微醺,头有点晕,但是却异常清醒,脚步也很稳健,饮酒的度量恰到好处,这大概便是喝酒的最高境界了。 柳一条很没有形象地把两只手都揣放到袖子里,很惬意地度着四方小步,不紧不慢地走着,看现在的天色,应该已是晚上六点到七点这一片儿,家里面小依应是已经把饭菜都准备齐全,而媳妇儿也定是正坐在厅堂里,等着自己回去用饭。 想着媳妇儿娇丽可爱的容颜,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柳一条不由把步子放快了一些,若是因为自己的晚归,而让楚楚饿了肚子,那他的罪过就大了,若是让柳贺氏知道了,不把自己的卫朵给揪下来才怪。 因为天气寒冷,又入了夜色,赶到了吃饭的饭点儿,所以街上并没有几个行人,在往柳家小院的这条巷子里,更是空旷旷一片,一眼望到尽头,没有一个人在。 “救命啊!公子,救我!” 乍然之间,一声惨呼,把正哼着小曲儿的柳一条给吓了一跳,猛地停了脚步,两只手伸出,做了一个防御的姿势,抬眼便看着一个黑呼呼地身影,从斜次里向他这里爬来,看这架势,像是两条腿都受了重创。 “你,你是谁?!”柳一条向后轻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看着正向他爬来的人影。 “在下陈扁,本地人士,刚才为歹人所伤,还请公子能够救我!”爬到巷中,陈扁趴在地上,伸出一只右手,颤声向柳一条说道:“劳烦公子能将在下送到就近的医馆,事后扁定会重谢!” 口音带着地道地川味儿,声音也是极为虚弱,隐约间,柳一条好似还看到他的腿上湿呼呼地一片,在空气里,也弥散着一阵阵地血腥之气。 不像是个骗子,柳一条小心地上前轻凑了凑,趁着还有一点亮光的天色,柳一条看到陈扁的腿上,还在汩汩地流着鲜血,热血及还,有些许的白气升腾。 见死不救枉为人! 心中还有一点正气儿的柳一条,轻着身子便弯了下去,扶着陈扁在地上坐好,看了下他腿上的伤势,轻声说道:“在这里不远,就有一间药馆,里面有张礼正神医的弟子做镇,小生这便送你过去,壮士不用担心。” 陈扁一身武士短襟儿,三十几岁,面目削瘦,面色坚毅,看他身上衣服的面料,应是一地主级的贵人,只是现在受了伤,流了血,看上去有些窘迫不堪。 “如此,就劳驾公子了,”见柳一条肯出手帮忙,陈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意,他伸止住柳一条想要抱起他的架势,开口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公子先给在下把腿上的伤口止住,不然及不到医馆,扁怕就会失血而亡了。” “嗯嗯,是小生失虑了!”柳一条面露一副恍然之色,蹲着身,懦懦地低头向陈扁的双腿瞧去。 陈扁的伤患在两条大腿的根部,血迹斑斑,伤口上有丝布作了粗劣地包扎,不过因刚才的一番爬动,伤口上的丝布都错了位,血淋淋的伤口又都裸露了出来。 看陈扁的下摆少了很大的一截儿,当是被陈扁给撕下,用来包了伤口,变成了现在显得有些多余的血红丝布。柳一条轻轻地扒开陈扁被割烂的里裤,还有套弄在伤口附近的下摆布条,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刚扒开的伤口,流淌到了他的手上。 是刀伤,下刀的人很有些功夫,两道伤口大小一致,很整齐,而且都不是很深,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看血流的速度,像是刚好割破了皮下的动脉。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六章演戏 > 第四百二十六章演戏 陈扁很男人,或都说是很有男子气概。 柳一条的两只手在他的伤口上乱扒的时候,都没有听到他哼上一声,他很能忍。 “疼吗?”柳一条问了一句废话。 “不,不疼!”陈扁头上冒着冷汗,紧咬着牙齿,也很硬气很男人地回了一句。 “嗯,那就好,”柳一条头也不抬,轻应了一声,两只手不紧不慢地去解陈扁腿上的那些布条,看它们应该还能再一次地废物利用。 “还没请教,公子该如何称呼?”看着柳一条手下缓慢地动作,还有自己大腿上飞快地血流速度,陈扁颤声与柳一条套起了近乎。 “哦,小生还没自我介绍,真是失礼了,”听得陈扁的问话,柳一条忙着把手收回,拱着手,很是有礼地向孙扁说道:“小生柳亦凡,是一个教书先生,人都称我为柳先生,陈壮士若是不介意的话,也可这般称呼于我。” “嗯嗯,原来是柳先生!”陈扁有些受不了柳一条的这股子酸乎劲儿,看了一眼自己还在飙血的大腿,惨笑首向柳一条说道:“能不能劳烦柳先生下手快一些,不然扁怕是等不到去医馆的时候了。” “哦,哦,哦,陈壮士见谅,是小生疏忽了,小生这就为陈壮士包扎!”被陈扁这般一提醒,柳一条又恍然地,手忙脚乱地去解弄起了刚才他还没有解开的布条,嘴里小声地叨念着:“陈壮士莫急,有小生在,定是不会让壮士出现什么意外,小生虽不是郎中,但是好歹也曾跟家父学过两年的兽医,断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呃?柳先生以前曾做过兽医?”陈扁的脸色此刻相当地难看,他开始有些后悔,为何刚才会找这个柳亦凡来为自己包扎。难怪他会对自己流血受伤的事情,视而不见,完全不像是一般文人书生的正常反应,合着,他是在把自己给当成是‘兽’,在医治。 “谈不上是做,”经过一番努力,柳一条终于将其中一块丝布解下,不顾着陈扁猛吸冷气,一把便把丝布给狠罩在了伤处,嘴里边还语气平稳地轻声对陈扁说道:“就是以前先父给那些畜牲瞧病时,小生曾在一旁打过下手,帮点小忙,所以也见过一些流血地场面,对处理伤口这些事情,也算是有些经验,所以,有我在,陈壮士不必担心!” “是,是,那,那就有劳柳先生了..”咬着牙,陈扁的大腿一阵哆嗦,伤口处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伤痛,直钻心脾,从受伤,到现在,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这般辛苦过。就在刚才,当那块丝布猛然间勒进他的皮肉时,他差点就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让一个半调子的兽医来为自己包扎伤口,绝对是他这辈子最愚蠢的决定。 觉着自己的身子开始发凉,头脑也开始有些恍惚,陈扁知道,自己失血已经太多了,如果再不快点想办法止住的话,说不得他这条小命会真的就落在了这个柳亦凡的手里。 “柳先生,”陈扁低下头,看着柳一条又去努力解起了另一块湿搭搭地丝布,便强打着精神,轻声向柳亦凡说道:“湿布难解,柳先生不必这般费力,扁身上的衣布还有很多,先生随意再撕下一些就足用了。” “哦,陈壮士所甚是,你看小生这一着急起来,竟没有想起这般简单的方法,”柳一条闻,一脸地不好意思,向陈扁告罪了一声之后,又慌忙地把手伸向了陈扁所剩下的另外半截儿下摆,企图把它也给撕扯下来。不过奈何手上无力,或是陈扁的下摆太过于结实,撕扯了半天之后,那截儿下摆仍是没有一点想要裂开的意思。 “算,算了,这伤口不用再包了,柳先生还是直接送扁去医馆好了。”感觉着自己身上的气力正随着流逝的鲜血一点点地减小,陈扁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怎么可以,不把伤口包好,等不到去了医馆,壮士怕就会...”柳一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使劲,只听“嘶!”的一声,终于将陈扁的那截儿下摆给撕了下来。然后他又照着刚才的动作,一把又把布条给罩在了陈扁的另一条腿上。 “嗯~!!” 陈扁紧咬着牙齿,暴睁着双眼,脸色憋得通红,这一下,好悬没把他给整晕过去。 “是不是弄疼你了?”听到陈扁极是压抑地嗯嗯声,柳一条又是满间歉意地抬头看了陈扁一眼,开口说道:“马上就好,陈壮士只需再忍一会儿便好,嗯,再忍一会儿...” “嗯,嗯,无,无妨,这点点伤痛,陈某还是受得起的,”陈扁的额头冒出了许多的汗粒,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身上的内衣,就湿浸了大半。艰难地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陈扁有些哆嗦地开口问道:“敢问柳先生一句,柳先生以前从没有接触过与人瞧病的医术么?” “那倒是不曾,不过先父曾与小生讲过,这兽医与人医虽然医法不同,但是却也有着许多相通之处,比如这包扎伤口,人与兽的包扎方法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差别...” “扑通!” 左颈遭到重击,正在絮叨唧歪地柳一条,连哼一声都没有,便直挺挺地晕倒在了地上。 “老二!老二!”刚才还有气无力地陈扁,忽然开始大声地向不远处的一片暗影大叫:“快出来给老子止血,再晚一会老子可就真的交待在这里了。” “哈哈哈,”一阵饱受压抑地狂笑,两个矫健地身影突兀地从阴影处冒出,一肥一瘦,都捂着肚子缓步向陈扁这里走来。 “老大,这柳兽医的手段还不错吧,怎么不让他继续给你医治了?哈哈哈...”瘦一点儿的汉子在似缓实速地及到陈扁的跟前,把柳一条给提到一边,轻蹲下身,开口向陈扁调笑。不过说笑的时候,手下却没有停歇,六支细小地银针飞速地扎在了陈扁双腿的六道穴位上。伤口处的血流速度,也因这几针的落下,以人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了下来。 “就是,老大,我看这柳兽医的手艺还不错嘛,赖好也都把伤口给包上了,啧啧啧,不错..”肥一点的汉子也走上前来,看着陈扁现在的样子,忍俊不禁,老大这般出丑的情况,可不多见。 “行了行了!这个馊主意还不是你们给想出来的?再笑的话,信不信老子让你们也都尝试一遍?!”陈扁的老脸有些挂不住,看了地上的柳一条一眼,轻声向胖子吩咐道:“老三,你去把柳先生给送回家去,把他放在门口就行,记得莫要扰了柳先生的家人。” “知道了,老大!”老三应了一声,弯身便把柳一条给抱了起来,驮放到肩上,笑着向陈扁和老二他们招呼了一声,便转身朝着柳家小院儿的方向走去,看他扛着一个人,脚下却仍是轻若无物,一恍之间,陈扁他们便见不着了他的身影。 “呼!”看着老二把金创药给涂到伤口上,感觉着伤口上传来的一片清凉之意,陈扁终是长出了口气,今天晚上出了这般多的鲜血,受了那么多的罪孽,现在终于给止住了,停住了。 “失血过多,有血损气亏之兆,”老二为陈扁把了一下脉搏,轻声细语地做出了诊断,憋着笑意,看着他们家老大,开口说道:“也亏得老大你当机立断,否则再让那个兽医柳先生给折腾下去,这次你还真会有性命之虞。” “闭嘴!以后别在老子的面前再提兽医这俩字!”没好气地斥了瘦子老二一句,陈扁开口向老二问道:“对于这个柳先生,你怎么看?” “他懂医术,但是不会医人,”老二忍着笑意,小声地开口为他们家老大分析道:“这可以解释他为何会看到老大你这般血肉模糊的模样而不害怕,而且还会那般大胆地上来为老大包扎伤口。” “嗯。”陈扁轻点了下头,示意老二继续。 “他是一个好人,而且很热心。”老二小心而又专业地为陈扁包扎着伤口,接着开口说道:“若是换成一般人,在这样的天色下,见到老大这种情况,定是会有多远走多远,怕会惹麻烦上身。哪里还会顾及老大的死活?所以说,这个柳亦凡虽然有点酸腐,但是人不错。”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就是那个‘神医’柳一条,因为事先便发现了老大是在演戏,所以才在刚才,故意地这般捉弄了老大一番。” 老二看了他们家老大一眼,道:“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咱们安排的这出戏码,可都是真枪实干,老大的演技也无可挑剔,甚至连命都差点搭了进去,即便他真是柳一条,也应是瞧不出什么破绽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七章再试 > 第四百二十七章再试 胖子把柳一条给扔放柳家小院儿的门前,又在大门上紧敲了两下,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时,便又轻身离去。 听得他的声息渐远,似并没有细心地留在一旁监视,柳一条微睁开眼,朝着胖子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手撑地面儿,接着便曲腿站了起来。 又是一帮前来试探他的人。 柳一条轻皱着眉头,心里思量着这些人应是谁派来的,为了能够查明他用身份,竟下足了这般大的本钱,那个陈扁,若不是他的伤口实是有些奇怪,若不是感觉到附近还有人声,光是看他实打实地流了那么多的鲜血,没准他方才还就真个就上了他们的当了。 是谁在搞的鬼? 李如似和苏晨曦她们吗?柳一条轻摇了摇头,这两个小丫头虽然聪明,也有一些急智,但是以她们现在的性子,却是绝想不出这般狠酷的方法来。 头疼,依现在的情形来看,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怀疑,被人给盯上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吱呀!”一声,接着就是一阵微弱地亮光,小依提着灯笼开门儿走了出来。 “老爷!你,你这是怎么了?!”趁着灯光,小依看到他们家老爷手上鲜红一片,竟是沾满了鲜血,惊吓得她高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小依,是不是老爷回来了?”听到小依的叫声,一直守在堂屋的张楚楚也着忙着从屋里走了出来,小心地迈着步子,向大门这里移来。 “没事儿,”柳一条看了下手上已经凝结起来的血斑,轻声向小依和张楚楚安慰道:“刚才在胡同口碰到了一个伤了大腿的壮士,流了很多血,我在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沾上了一些,无碍的。” 挤身进了院子,柳一条冲着张楚楚宽慰地温笑了一下,然后便开口吩咐着小依将大门关上,把夫人给扶回房里。 堂屋里饭菜满桌,不过因为摆放得过久,都已经没了热气。 “小依,你去为老爷打些温水来,把老爷手上的血污洗去,然后再去把饭菜温热一下。”见夫君没事儿,只是手上有些污血,张楚楚也放下心来,人还没进屋,便开口向小依吩咐了一句。 “是,夫人,夫人您小心!”把张楚楚扶进屋里,小依轻应了一句,之后便与柳一条与张楚楚行了一礼,转身去了灶房。 “夫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真的没事儿吗?”待小依出去,张楚楚又急切地向柳一条这里看来。 “放心,为夫是真的没事儿,娘子不必担心。”柳一条冲着媳妇儿温温一笑,轻声说道:“一些小伤患而已,还难不倒为夫,倒是让娘子在家里久等了,” 看着桌上一筷未动的饭菜,柳一条有些歉然,深情地看着楚楚说道:“以后若是晚了,娘子就不必再等为夫回来了,莫要饿坏了自己的身子,娘子肚子里,可是还有咱们的孩子,要多注意一些。” “嗯,妾身知道了,”感受着夫君语中浓浓的关怀之意,张楚楚温柔一笑,看着柳一条道:“只是没有夫君在侧,妾身一人哪能吃得香甜?” 跟在柳一条身边久了,像这些肉麻兮兮的话语,张楚楚也能红着脸,说了出来。 “老爷!”小依端了一盆温水过来,侍候着柳一条把手上的血迹洗净,之后又把桌上摆好的饭菜给一盘盘地撤了下去,端回灶房重新温热。 “娘子今天在家,一切可都安好?”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柳一条又返回堂屋,坐在张楚楚的旁边,轻握着媳妇儿的小手,柔声问道:“家里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吧?” “可疑的人倒是没有,不过如似妹妹与曦儿妹妹却是在家里陪了妾身一整天,”张楚楚轻声回道:“自前几天芝芝妹妹回了师门之后,这两个小丫头几乎每天都会来家里一趟,陪妾身聊天解闷,或是跟着妾身学习些丝织刺绣。” 说这些话时,张楚楚注意着自己夫君的脸色,见柳一条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后,便放下心来,轻声向柳一条说道:“这几天妾身听得两位妹妹的意思,她们似想在这里长住。夫君,你说她们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妾身看得出,她们对夫君你,似乎都有些别样的心思。” “娘子多想了,”柳一条抬手在媳妇儿有些吃醋的脸蛋儿上轻捏了一下,微笑着道:“她们一个是大唐的公主,一个是大司农卿的宝贝孙女儿,怎么会看上为夫这个穷教书先生来?” 柳一条轻声地哄着自己媳妇儿,心里面却还在寻思着陈扁那些人的来历,听那些人的语气,官不像官,民不像民,倒是像极了江湖上的游侠,只是不知他们为何要试探自己,还有他们背后的主使之人是谁? “夫君,夫君!”看柳一条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有点跑神儿,张楚楚轻叫了两声,开口问道:“夫君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呃,呵呵,没有,我只是在担心二条他们今年的复试,”柳一条缓过神儿来,拍了拍张楚楚的小手,道:“今天在‘得一醉’我见着柳成了,他刚从长安回来,听他讲了一些咱们三原老家的状况,二条那小子,还有楚闻大哥他们,过两天便要参加复试了,也不知他们能否跨过这道门槛儿,入得仕途。” “这种事情,靠得是他们自己,谁也说不准,只有尽人事,听天命,多想无益,夫君就不必再操心了,”张楚楚轻声劝道:“不过依着大哥还有二条他们的才学,想来也会有些把握,能不能成,就看祖宗们庇佑了。” “嗯,娘子说得是,”柳一条随口附和了一句,看到小依正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进来,便提起桌上的筷箸,开口向张楚楚说道:“等了这么久,娘子定是饿,赶紧用饭吧。” ..... “老三,人可送回去了?”见胖子赶折回来,陈扁扶着两腿上的伤处,坐直了身形,开口向胖子问道。 “嗯,就放在了柳府的门外,现下应已是被家人给抬回了府里,老大放心。”胖子在陈扁与瘦子老二的跟前站定轻声回了一句。 “可有在暗处看着柳先生进府?”老二弯身把陈扁搀起,看了他们家老三一眼。 “一个兽医而已,哪里用得着这般在意,大哥还有二哥多心了。”老三浑不在意地瞅看了陈扁与老二一眼,轻声说道:“他既不是咱们要寻之人,又何必在乎那般许多?” “你这老三,怎的还是这般粗心,你就能够肯定,那柳亦凡是真的不懂医术?刚才他在大哥身上的那一番作为,就不是在给咱们装糊涂?还有,听说柳神医还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你就能确定,那柳亦凡不是在装晕演戏,掩人耳目?” 老二连着的一番问话,问得老三有些哑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了,老三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老二刚才不也在说,这件事情被柳亦凡发现的可能性不大么?”陈扁一只手臂搭搂在老二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了一句,道:“而且,刚才我在拍打柳先生的后颈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他是普通人一个,断是没有假晕的可能。” “嗯,大哥说得是。”听得陈扁发话,老二与老三都应了一声,不再多做争辩,老二把陈扁扶送到老三的面前,示意他将大哥背起,然后又轻声向陈扁问道:“不过,大哥,咱们一会该怎么跟主上回报?就说这柳亦凡并非是咱们所寻之人么?” “这个,还是先缓一缓再说吧,”陈扁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等明天咱们再找机会试他一试,待有了明确地答复之后,再向主上回禀也不迟。” “不用了吧,大哥,这种招式可一而不可再,多了,就没用了。”老二老三闻,身子同时都是一哆嗦,今天陈扁的悲惨遭遇他们可都是看在了眼里,让一个兽医给他们治伤?他们两个没有这个胆子。 “蠢材!我有说还用这招吗?!”陈扁抬手便在老三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之后又开口说道:“他不是说他曾学过兽医吗?那咱们就去给他找几头有病的畜牲,让他医治,看看他刚才所,是否为真?若是他真是一个兽医的话,你们觉得,他还有可能会是‘柳神医’吗?”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八章水调歌头1 > 第四百二十八章水调歌头(1)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随着‘易和居’的一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贞观十一年的上元夜,到了。 自入夜时分,整个大唐境内,所有县郡的‘易和居’分店,同时把这首曲子发布传唱出来之后,‘易和居’的名声瞬时便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而这首《明月几时有》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流传开来。 深刻古朴的歌词,优美婉转的曲调,在那一瞬之间,征服了所有能够听到它的人们。 长安,三原,蜀地,豫中,江南,西北,大唐境内所有‘易和居’能够开到的地方,在这一夜,都前所未有的热闹,也前所未有的寂静。到处都有《水调歌头》的声音,到处都有静静聆听它们的人们。 在这个精神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易和居’的这首能为大多数人所接受的《水调歌头》,无疑地,成为一个永恒地经典。不止是因为这般优美动人的曲调,更是因为这首曲子的歌词,把一向都不太为人所重视的‘曲词’‘曲子词’这种文体,推向了一个全新层面。 诗词歌赋四体,词的时代,以这首曲子为引,提前登上了属于它的炫丽舞台,展现出它惊人的魅力。这,是柳一条在为任幽写下这首曲子时,所意料不到的,不过,即使能够想到又如何?以他的性子,估计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会太在意,毕竟,这些,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首曲子,比前阵子的那首《狼爱上羊》,还要好上数倍。” 这是李世民在宫里听到这首曲子时,开口做出的评价。 如果说《狼爱上羊》是民间小调,那么,这首《水调歌头》,便称得上是大雅之音。虽然都可入耳,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是不同。一个通俗易懂,一个高雅入心,相比之下,还是《水调歌头》更有内涵一些。 “皇上所甚是,”品着乐师奏出的曲词,长孙皇后在李世民的身边轻声附和:“不说曲子的韵律,光是这首曲词,便不是一般人所能书,只是臣妾总觉着这首曲子好则好矣,只是有些不太应景,若是能放在中秋之夜来听唱,可能会更好一些。” “母后所极是,儿臣也有此感觉,”武媚坐在长孙皇后的身边,抬头看了下天的上圆月,轻声向长孙皇后说道:“今日虽然也是月圆之夜,但是却不及中秋之月寓意深远。想来这首曲词并不是为今夜所书,只是因为等不到中秋,便被‘易和居’给拿来借用罢了。” “嗯,太子妃说的有理,”李世民轻喝了杯酒水,赞赏地看了武媚一眼,这小丫头,倒是也有些才学和见识。 “父皇过奖了,儿臣只是胡乱猜测罢了。”被皇上赞赏,武媚的心中涌入一阵喜意,不过脸上却也没有做出太多欢喜的表现,一如既往地平静,淡然,保持着她身为太子妃应有的形象。她知道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喜好,同时,也知道皇上与皇后的厉害。 “好了,时辰不早,外面天寒,太子妃有身孕在身,就不必在此多陪了,与太子一起先退下吧。”长孙皇后温笑着朝着武媚的肚子上看了一眼,她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媳妇儿了,或者说是,她有些心疼她未来的皇孙或是皇孙女儿了。 “是,母后,多谢母后体恤!”李承乾起身扶起武媚,然后齐齐与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施了一礼,提身退了出去。对于自己第一个既要出世的孩子,李承乾也是心疼得紧,平常对武媚也很是呵护。 “唉,上元虽不比中秋,不过看着这天上的圆月,听着这动人的曲子,臣妾忍不住又想起了豫章那丫头来,”看着太子与太子妃远去,长孙皇后轻叹着向李世民说道:“也不知那几个丫头什么时候会想着回来?” “她们在外面疯够了,自然也就会回来了,皇后莫要担心。”李世民轻握了握皇后显得有些冰凉的小手儿,轻声劝慰道:“而且,她们现在是暂住在狄知逊的府中,比得她们在外面乱跑,游荡,要安稳了许多,无碍的。” “嗯,”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提壶亲自给李世民斟倒了一杯酒水,心中想到了些东西,便开口向李世民说道:“皇上,那些护卫在奏报上不是提过,茹儿与苏家的那个丫头之所以会长呆在奉节,大半都是因为狄府的那个教书先生么?如果,皇上,如果能想些办法,把那个柳亦凡给召到长安来,您说那两个丫头会不会也跟着过来?” 长孙皇后着实是有些想女儿了,不过她又不愿直接召豫章她们回来,只得再想些旁的办法。 “这,倒是也有可能,”李世民仰脖将杯中的酒水灌下,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轻声说道:“想那柳亦凡,也算得上是一难得的人才,只是没有什么由头,朕也不好将他召到长安来。不然,魏征那老头儿,又要跳出来揪朕的小辫子了。” 提起魏征,李世民就是一阵地头疼,那老头儿找起麻烦来,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皇上,臣妾的意思又不是让那柳亦凡来长安为官,算不上是不合礼制,想来魏大人也不会多说什么,”长孙皇后轻笑着看着李世民,轻声说道:“前些时,礼部那边儿给稚奴还有兕子他们送来了两套‘汉语拼音’读物,听他们讲,这阵子礼部正在加急培养一批能够懂得这‘汉语拼音’教书先生,以便可以更好地将这种新进的方法教授给天下学子,皇上何不以此为由,把那位柳先生给召到长安来学习?” “嗯,这个主意或有可为,容朕考虑考虑。”李世民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所,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若是能由此把宝贝女儿给引回来,却也是不错。近两个月没有见到豫章,李世民心里也有些着想。 “哇!小姐小姐,你看,那只金鲤灯,还有旁边的那只莲花灯,好漂亮!”小僮指着两只挂在一棵松柏树上的花灯,欢喜地叫着,奉节上元夜的灯会,一点也不比长安城的逊色,各式各样的花灯,看得小僮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喜欢的话,就去买来好了,”李如似与苏晨曦一起,笑看着小僮在那里蹦跳着挑选花灯,今天晚上,她们对这小丫头,都很是纵容。 “谢谢小姐!”小僮闻,欢叫一声,便拿着银钱去与那灯老板儿交涉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一手拿着金鲤,一手拿着白莲,向李如似她们这里跑来。 “好了,前面不远便是‘易和居’了,咱们这便进去坐坐吧,听说刚才听到的那曲《水调歌头》,便是最先从这‘易和居’传出来的。”李如似笑看了小僮一眼,然后便带着苏晨曦还有芭蕉小僮她们,向奉节县城正中的那家‘易和居’走去。 “‘易和居’的少东家任幽,便是咱们上次在夔门所见到的那个小鬼,看他当时与亦凡先生颇为熟识,说不得那首曲子,便是他求着亦凡先生给作的。”对任幽的性子稍有些了解的苏晨曦,在一旁开口向李如似说道着:“况且,在这奉节之地,能作出这般词曲的,怕也就只有那个柳亦凡了。” “嗯,曦儿妹妹说得是。那个任幽,也算是有些头脑,能想出这个法子来打响他们‘易和居’的招牌,”李如似看着‘易和居’店门前川流不息的人群,轻声说道:“经此一曲,他‘易和居’的生意,就是想不好,也难。” 四人随着人流进了‘易和居’,不过酒楼内现在的情形,着实是有些吵闹,‘易和居’现下酒楼内的空间,已经不足已招待现在这般多的客人。 “小姐,咱们还是改日再来吧,今天这里怕是很难再有空位了。”小心地护着手中的灯笼,小僮小声地在一旁边向她们家公主建议道。 “嗯,”李如似微皱了下眉头,她也是很不适宜这般喧闹的气氛。 “哇!这位姐姐,你好漂亮!给我做媳妇儿好不好!”斜刺里,一个熟悉地声音在李如似的耳边响起。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九章水调歌头2 > 第四百二十九章水调歌头(2) “哇!这位姐姐好漂亮,给我做...呃!” 任幽的话刚说一半儿,就生生地又给咽了回去,看着从李如似身旁转过身来的苏晨曦,颇为尴尬地摸着鼻子向后退了两步。 “原来是苏小姐到了,呵呵,真是失迎了,还望苏小姐恕罪,嗯嗯,想来这位姐姐便是前几日在夔门见到的那位李小姐了吧,”任幽又轻凑着向前走了两步,与苏晨曦她们招呼了一声,之后又上下打量了李如似一眼,尽管是半蒙着面纱,任幽还是能感受到她面纱下面所隐藏着的惊人美貌。 肤如凝脂,眼若汪潭,若是取下面纱,绝不会比苏晨曦这小丫头逊色。 只是可惜,她是苏晨曦的姐妹,只可望,而不可及,任幽怯怯地看了苏晨曦一眼,不得不收起他那颗已是蠢蠢欲动的小心肝儿,规规矩矩地在一旁站着。 “哦,我当是谁,原来任大公子也是啊,任公子请了!”苏晨曦好看地看了任幽这个有色心没色胆儿的小家伙一眼,轻笑着与他回了一礼,拉着旁边的李如似开口说道:“任公子倒是好眼力,上回我们家表姐着了男装,想必那时候任公子就已经瞧看出了吧?” “呃,呵呵,苏小姐说笑了,几位姑娘可是来蔽店吃饭?走走走,小子带几位去找一间雅室,今天所有的吃食都记小的帐上便是!”任幽打着哈哈,走在前面给李如似苏晨曦她们带路,分开人群,一路就登上了三楼。 “这里是贵宾室,一般不接待外客,呵呵,苏小姐请,李姐姐请!”任幽把房门推开,伸手请苏晨曦,李如似她们入内,在叫到李如似的时候,这小子又甜腻腻地叫了一声姐姐,看向李如似时,两只小眼都眯了起来。 “哦?这贵宾室还有什么说法吗?”雅室的房门一关,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苏晨曦看着屋子里很是典雅的陈设,轻声向任幽问了一句。 “贵宾室是我们‘易和居’专门为熟客准备的,”任幽请着她们在餐桌旁坐下,轻声向苏晨曦解释道:“也算是我们‘易和居’所特有,哪位熟客在我们‘易和居’累计花费达到千贯时,‘易和居’都会为那位宾客准备上一份特殊的信物,凭着信物,他可以在我大唐境内任何一家‘易和居’分店,享受贵宾级的待遇,专用贵宾室,只是其中的一项。” 任幽得意地为苏晨曦讲述着不久前他才刚从他柳大哥那里学来的一点东西,被柳亦凡给改良过的会员分级制度。 虽然这个制度,或者说是规矩,刚刚施行不久,‘易和居’到现在还没有几个贵宾出现,而所谓的贵宾室也大多都是在闲置,不过不管是任幽,还是任姑,对这个方法都是极为有信心,这是一个长期,而且稳定地拉拢客源的最佳方式。 在听得儿子讲述完全这种贵宾会员的具体施行方式之后,任姑这个一向以冷静,稳众著称的‘易和居’大掌柜,差点没有激动地哭了起来,直接就把想出这个主意的柳亦凡,给奉成了他们‘易和居’的救星,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把这种经营方式给推及到了大唐所有的分店。 “这种方式倒也新颖,任大掌柜端是好手段!”从任幽的只片语之中,李如似很快便想到了这种贵宾待客地独特之处,不由开口轻赞了一句。 “呵呵,李姐姐过奖了!”任幽自来熟地凑到李如似的身边,亲腻地轻声向李如似说道:“不知道李姐姐还有苏小姐想吃点什么?我们这店里可是什么都有,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只要姐姐能叫出名儿来,我们的后厨就能给姐姐做出来。” “不必那么麻烦,”李如似轻点头看了这个不停向她献殷勤的小子一眼,浅笑着向任幽说道:“临出门时,我们都已经用过餐点,这次过来‘易和居’,是为听曲儿,听说这里不是刚兴起了一首新曲儿吗,不知任公子可能为我们安排一二?” “《水调歌头》?”听得李如似的语,任幽不由又得意起来,又往李如似地跟前凑了凑,轻声说道:“姐姐想听这首曲子,来我们‘易和居’,算是对了,姐姐稍等!” 任幽抬手向一旁侍候的下人吩咐了一句,然后又回转过身,笑着向李如似说道:“这首曲子的源头,就是我们‘易和居’,今天晚上,不止是这奉节,别的地界儿,凡是有我们‘易和居’分店分布的地方,都有在奏唱,或许到不了明天早上,我大唐朝境内,将会有大半的国民,都能够知道这曲《水调歌头》,能够知晓‘易和居’的存在。” “是吗?”苏晨曦扭头看了任幽那一脸得意地小模样儿,乍然间开口问道:“那给‘易和居’写这首曲子的人,可就是你那个好大哥,柳亦凡?” “呃,呵呵,这是我们‘易和居’的机密,不便对外人讲,还请苏小姐见谅!”任幽很有职业操守地遵守着当初他与柳一条的那个约定,面对着苏晨曦的问话,轻笑着便将它擦肩滑了过去。 “少掌柜!几位客官!”正说话音,贵宾室的房门再一次被打开,一个抱着长琴的少女从门外走来,弯着向与任幽和李如似他们见礼。 “是情儿妹妹过来啦,来来来,不必拘礼,快一旁坐下,为这几位姐姐奏上一曲《水调歌头》,”见到少女的容貌,任幽笑眯眯地开口向她吩咐了一句:“这几位姐姐可都是贵客,情儿妹妹可要好好表现才是。” “是,少掌柜!”情儿冲着任幽轻轻一笑,应了一声,声音清脆,若黄莺鸣于山谷,很好听。 “几位小姐,少掌柜,情儿献丑了!”在距餐桌不远处的桌台上,情儿将长琴平放,弯身身冲着桌前的一行人礼了一礼,便在桌台前轻轻坐定,伸出纤手,抚起了琴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夫君,这首曲词是夫君所作吧?”是夜,走在回家的路上,听到旁边小店里传来的歌声,张楚楚不由轻声向旁边的柳一条问道。 “嗯,受不了任幽那小子缠人的本事,便给他随意写了一首。”在自己媳妇儿的跟前,柳一条没有必要隐瞒,便轻笑着应承了下来。 “很好听,夫君可不可为妾身唱上一遍?”张楚楚抱着柳一条胳膊,难得地撒着娇向柳一条要求道。听惯了夫君的动人歌声,她的耳朵,已经被柳一条给惯坏了。 “这首歌需得女人唱,才更能显出其韵味,娘子若是想听,改天为夫带你去小幽他们家的‘易和居’去,那里有个丫头的声音,很好,娘子若是听了,定会喜欢。”柳一条轻笑着推诿了一句,不是他不愿唱,而是这首歌,他委实是唱不出其中的韵调来。 “哦,”张楚楚轻应了一声,心下多少有些失望。 “要不,为夫来教你唱诵这首曲子,如何?”看媳妇儿有些不乐,柳一条接着又提出了一个建议,轻声向张楚楚哄道:“嗯,娘子的声音清丽雅致,若是唱出《水调歌头》来,也定是不俗。” “好啊,不过妾身只唱给夫君一个人听!”张楚楚又提起了兴致,欢喜地看着她的夫君,甜甜地说出了一句很暖人心的话语,嗯,或是说,很让柳一条窝心的话语。 “嗯,外面天寒,回家后为夫再教授于你。”柳一条疼爱地暖温着媳妇儿冰凉的小手,轻声说道:“还有,回去之后先个脸,看你现在的脸上,都快成了小花猫了。” 想起刚才与老柳还有柳贺氏他们见面时的情景,柳一条心里面端不是个滋味儿,尤其是媳妇儿和老娘抱在一起轻泣的时候,更是让他难受。 为了老娘,为了媳妇儿,为了他们柳家的一家团聚,也为了他们柳家将来的兴盛旺达,有些东西,有必要要快一些进行了。 把小手儿从夫君的大手中抽出,张楚楚着紧地轻摸了下自己的脸旁,紧张兮兮地向柳一条问道:“真的很难看么?” “哪有难看?就是有一些泪痕,回去用温水洗一下就好了。”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女人’之后,柳一条又温和地伸手在媳妇儿的小脸蛋儿上轻擦了两下,而后又抓着张楚楚的小手,分担着她手面上传来的阵阵凉意。 “有泪痕?那岂不是很丑?夫君...” “哪里丑了,在为夫的眼里,娘子永远都那么好看...”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章再往长安 > 第四百三十章再往长安 元宵节过去不久,很突兀地,柳一条还有他媳妇儿,被人给送往了长安。 礼部直接下的命令,狄知逊好说歹说,柳一条虽然不愿,但是官威大如天,官家的威仪,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所能抵挡得了的。别看狄知逊在说起这事的时候,是软语相告,好声好气,但是他话中的意思,却是容不得别人拒绝丝毫。 这件事情,间接地也算是皇上交待下来的任务,皇命如山,像狄知逊这般在夔州一地窝了十几年的官吏,哪有不渴望引起上面的目光和注意。 礼部的命令直接下达到他们狄府,而相召地却是一个私家的教书先生,狄知逊就是在笨,也能想到,他们家的这个教书先生,当是已经在上面挂上号了,这是一个机会。 虽然机会很小,但他终归也是一个希望。狄知逊在这夔州一地经营了数十年,有政绩,有声誉,有资历,他需要的,就是一个可以引得上面注意地机会。在一个位置上呆得太久,他已经有些厌了。 这一点,柳一条当然也看出来了。 这是大多数当官之人的一个通病,总是想爬一点,爬一点,再爬一点,狄知逊虽然是一个饱学的大儒,有才学,有见识,但是却仍是免不了这个俗套。 人往高处走,这并没有错,而且在狄知逊的眼里,这件事情不止是对他自己,就是对柳亦凡来,也是不无好处,他的本心并不恶劣,所以柳一条虽然不情愿,但是对狄知逊却也是没有太多的厌恶。 而且,这几天他们家门前,每当他从狄府下学的时段,总是会有那么几个牵着猪啊,狗啊,牛啊的人上来求治,虽然那些小病难不倒他,他也不厌恶与那些畜牲接触,但是这些明显有试探意味的戏码,总是很让人厌烦。 既然在这奉节已经被人给注意,既然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多少的宁静,那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跳出来好了,让好奇地人习以为常,让怀疑地人停止举动。 把自己晾出来,把自己脸上的这层看起来有些神秘地面纱给撕掉,彻底地打消别人心中对自己的不解和疑惑。 想听曲子,我给你们写。 想吟诗词,我给你们作。 想看医术,我直接便挂起招牌。 看谁敢说,曾经给皇后和太子看过病的‘神医’柳一条,会是一个兽医,隐射皇后和太子是牲畜? 看着车窗外的萧瑟冬日景象,柳一条嘴角缓缓勾起。以兽医文人柳亦凡的身份在长安城出现,应该不会再有人会杂七杂八地来骚扰他们了吧? “夫君,在想什么呢?”看到柳一条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地笑意,张楚楚在一旁轻声问道。 “哦,没什么,”柳一条伸手把车中的火炉稍调了下,轻声对媳妇儿说道:“在想狄仁杰与狄士杰那两个小不点儿,还有子萱他们,这次咱们走得有些着急,都没有时间给他们多做一些交待,依着他们三个调皮好玩儿的性子,也不知他们以后的学业会如何?” “夫君多虑了,”张楚楚从小依的手里接过茶碗,轻递于柳一条,轻声劝慰道:“夫君走了,狄大人,还有柳掌柜他们,自是会再为小杰他们寻求别的先生,耽误不了。况且,咱们此去长安,不是很快便能再回返么?” “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柳一条轻押了一口茶水,目光又投向了窗外,自自语地说道:“说不得,咱们这一去,想要短期内再回来奉节,就难了。” 礼部会直接下令来奉节来狄府要人,而且要的还是他这个不太正规的私人教书先生,这件事情本身就显得很是蹊跷,天晓得在长安城里,等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是那几首诗词,和那几首曲子惹出的祸端么?在奉节这段时间,自己所做出的一些出格举动,也就只有这些。 只是,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这般快地便传到了长安一些人的耳朵里?要知这奉节,距那长安城,可不只是几十几百里那般简单,往返一次,最快也要有近一月的路程,是谁会那么无聊地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把这些小事情,给传送到长安,捅到了一些有心人的耳朵里? 在这个通讯信息相对闭塞的时代里,连家书的传递都不太便利,仅是靠着人与人之间的口耳相传,不用两个月的时间,便将这些东西给传到了长安城?柳一条不信。 看了一旁的小依一眼,张楚楚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话,终还是忍着没有问出声来。 夫君定是看出了些什么端倪,只是碍于有外人在侧,他们都不便说讲出来。张楚楚静静地依偎在夫君的身边,有夫君在,天就在,她相信自己的夫君。 因为有张楚楚这个孕妇在,不宜多做马车奔波,所以柳一条他们的行程很慢,走走停停,跑了近七天之后,他们才跨出了川蜀的地面儿。 这一日,天晴气寒,一大早地,柳一条他们便坐着马车从一个刚投宿了一夜的小镇离开,沿着平坦地官道,一路北上。 “夫君,你看!”走了近一个时辰后,张楚楚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个躺在路边儿的瘦小人影,便叫嚷着让车把式将马车停住。 “柳夫人,这种路边的乞丐,路上多的很,也很麻烦,还是算了吧?”车把式是狄府的一个下人,经常在外跑车,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朝着路边的那个小身影瞧了一眼,不以为意。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多了,一次两次地他或是还会救上一救,但是多了,他也就麻木了。谁知道这些乞丐,是不是在佯装,谁知道这些乞丐,是不是别有图谋?很多时候,他们这些常在外跑的人,都会多留些心眼儿,都会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种情况,柳一条以前也经过不少,而且也曾因此,而上过一两次地恶当,寒了他多少有些良知和善意地心思,所以对于车夫的意思,他很能理解。 出门在外,小心为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柳一条的心肠,也很坚硬。事实上,他的目光刚才也一直都在外面飘荡,他甚至比张楚楚还要先看到了那个身影,只是他故意硬着心肠,没有打算去理会罢了。 他有注意到,那个乞丐,是在看到他们的马车经过时,才特意挺倒在路旁。这样的情形,十有**,都是一个骗局,想来老王,也是有着这般地想法。 “夫君~!”张楚楚不忍心地再一次向柳一条这里看来。外面的天气,冷得厉害,地面上都有片片结冻成的薄冰,那么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人儿,就这么躺倒在地上,张楚楚不忍。 “老王,下去看看吧,给他带去一点吃食,再留下些银钱。”心中轻叹了一声,柳一条还是没有敌住媳妇儿哀求似的目光,轻声地向车夫老王吩咐了一句。给那乞丐一些基本的生活物资,这是柳一条处理这种事情时的一个底线,东西可以给,全是绝不能因此而惹上什么麻烦,至于以后的事情,这个乞丐的结果如何,便再与他们无干了。 “是,柳先生!”老王轻应了一声,翻身便从前座跳了下去,接过小依递出的一些干粮,轻步走到了那个小身影的旁边。 “柳先生,柳夫人,是个女孩子!”出乎柳一条意料地,老王这个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地车夫,竟改了初衷,把食物放到地上后,轻身将那个小人儿给抱了起来,并折返回他们的马车前,看他的意思,似是想要带着她走。 “是个女孩子?可怜地,快送上来看看!”张楚楚掀开窗帘儿,把头探出窗外,往那孩子身上看了一眼,入眼的全是一片红肿的冻疮,手上,脚上,脸上,红肿,溃烂,看着让人惊心。张楚楚的两只眼睛当时就红了起来,就差没有往下落眼泪了。 “送上来吧,”见张楚楚又将目光向他看来,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开口向老王吩咐了一句。 看这小孩子的样子,若是再不快点保暖抢救的话,绝活不过今晚,这应不是一个骗局,即使是,也定不会是这个孩子的过错,救了吧,柳一条的心,终还没有坚硬到那种可以见死而不救的地步。 “谢谢夫君!”见柳一条答应,张楚楚欢快地冲着夫君甜甜一笑,然后侧开身子,吩咐着小依去将人给接送上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一章故人 > 第四百三十一章故人 十一二岁的样子,头发蓬松,脸上乌黑一片,脸颊还有下巴上,全都长出了一些不小的冻疮,遮掩了她原本的样貌,若是不细看的话,根本就瞧不出这个小不点儿,竟会是一个小丫头。 看她身上的衣服,手肘,还有小膝都露出了大半,结得全是疤痕和冻疮,没有一块儿肌肤是正常地肤色,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张楚楚可怜地看着被小依给抱送上来的小女孩儿,想伸手摸一下她的脸颊,不过手刚伸出一半儿,就又不觉缩了回来,怕是会弄疼了这个可怜地小丫头。一时之间,张楚楚也不知该怎么去处理,帮忙,无助之下,只得又抬头向她的夫君看来。夫君是‘神医’,一定会有办法。 “唉!”柳一条的目光在小丫头的身上扫了一遍,轻叹了一声,起身便把身上的棉袍脱下,趁着袍子里还带着些暖意,一把就把一身是土的小女孩儿给包裹了起来。 轻轻地把被包起来的小丫头给放到车厢正中的炉子旁,抬手在她的额上轻拭了一下温度,一片冰凉。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这个缺衣少食的小丫头没有被冻得发热炎症,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柳一条把手放下,心里面儿也长出了口气。 “老王,接着赶路,在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城镇里找家客栈。”柳一条直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还正向这里面瞧看的车夫老王一眼,轻声向他吩咐道。 “诶!柳先生放心!”见柳一条也似容下了这个小乞丐,老王高声应叫了一声,然后伸手把马车的门帘放下,扬起了马鞭,再一次地驱着马车向前方赶去。 “小依,把咱们带着的糕点砚碎,拌放到热茶里,轻轻给她灌下去。”马车驶起,柳一条又开口向小依吩咐了一句:“喂得时候记得小心些,莫要呛着了。” “是,老爷!”小依应了一声,也忙着在车厢里张罗起来。 “夫君,这孩子没事儿吧?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张楚楚一脸紧张地看着躺在柳一条袍子里的小孩儿,轻声向柳一条问道。 “没事儿,主要是饿的了。”柳一条轻微地摇了摇头,开口向媳妇儿安慰道:“这孩子也算是命大,冻成了这般模样,却还能活着,身上除了一些冻疮外,并没有大病。一会给她灌下些吃食,肚子里有了暖气儿,自然也就会醒过来了,娘子不用担心。” 小丫头没有别的病症,也算是省了他们不少的麻烦,柳一条低头看了她一眼,轻声向张楚楚说道:“等会儿到了客栈,先给她洗个热水澡,换身暖和的衣服,然后再去药房请人先生给瞧看一下,就是一些冻伤而已,无碍的。” “嗯,那样,妾身就放心了。”张楚楚安心地轻点了点头,伸手轻在小女孩儿的脸上抚摸了一下,样子小心翼翼。 对待一个陌生人都能如此,张楚楚很心善,只是,心善的人,往往也容易被人给利用。柳一条轻抿了一口茶水,并不想多说什么,心善不是过错,老婆心眼儿好,他这个当丈夫的应该高兴才是。而且,有自己在身边,谁还能让他的媳妇儿吃了亏去? 不经意地又扫了躺着的小女孩儿一眼,柳一条的眼中也流露出了一丝的不忍,刚才安慰楚楚的话他说得轻巧,但是能把一个孩子给冻成这般模样,没有个十几天甚至是更久的时间,也是不可能的。在这种天气里,十几天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生活,就是一个大人,也是承受不得,更别说她一个孩子。这期间的苦楚,并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在小依的细心喂食下,在车厢内温暖环境地呵护下,小丫头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红润,比刚被抱进来时,要好了许多。只是不知何故,一直都没有醒来,就连她喝下小依喂给她的吃食时,也都是下意识的吞咽举动。 “夫君,你看,她怎么还没醒来?”眼见着一小碗儿的稀热糕点入了肚里,这小丫头却没有一点动静,张楚楚不由又向她的夫君看来。 “应是睡着了,娘子不用担心。”看了小丫头一眼,听着她平稳而又逐渐有力的呼吸声,柳一条轻笑着做出了评断:“可能是久未休息,太过困乏,现在又骤然进入了这般温暖舒适的车厢里,一下便睡了。呵呵,让她好好地睡一觉吧。” 说话间,在马车里已隐能听到一些人声和喧闹,柳一条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不知何时,他们的马车已经驶进了一个显得有些破落的小镇里,街上稀稀拉拉在有几个行人。 “柳先生,柳夫人,客栈到了!”把马车停稳,老王跳出下车来,掀了门帘,轻声向柳一条夫妇禀报。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抱起睡得正香的小姑娘,将她递到老王的怀里,然后也弯着身,轻跳了下去,被外面的凉气一激,柳一条不由打了个冷战。 “娘子,小心点儿!”见张楚楚也起身探出头来,柳一条忙伸手轻扶,把媳妇儿给搀扶下地。小依在熄了车上的炉子后,也拎着他们所带的包裹走了下来。 把马车交给店里迎出来的伙计,一行人便由柳一条为首带着,入了店里。 因为是年初,并没有多少行人在外,所以客栈的人很少,可以说得上是冷清,见柳一条他们进来,掌柜的便亲自迎了上来:“几位客官,小老儿这里有礼了,不知几位是住店,还是吃饭?住店,小店这里有上房,吃饭,小店后厨有各种美食美酒,包几位客官满意。” “三间上房,一桌酒菜,一会儿给我们送到房间里,”柳一条在客栈里轻打量了一下,是一个老店,规模也不大,估计也就十几间客房的样子。 “另外,劳烦掌柜的给我们备些沐浴用的汤水,嗯,若是方便的话,不知可否再为我等请一个郎中过来?”柳一条微冲着掌柜拱了下手,面带着些难色地开口说道:“家人生了病患,需要瞧看郎中,不过我等对此地又不甚熟识...” “知道了,这位公子放心,在小店旁边不远,就开有一家医馆,一会儿小老儿便差人去给公子请来。”不待柳一条说完,掌柜便明白了柳一条话中的意思,一口便应承了下来,弯着身,笑着脸,领着柳一条他们在柜台前做了一个记录。 提笔写字的时候,老掌柜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又抬起头向着柳一条说道:“不过,公子若是想请名医的话,不妨去一趟我们这个镇子里的祖祠,那里有一位孙道长正在免费给人瞧病,孙道长的医术很好,镇子里很多难瞧的病症,都让他给瞧看好了。” “哦?姓孙的道长?”柳一条的眉头一挑,心中微动,轻声开口向老掌柜问道:“掌柜的可知那位孙道长的名号?” “这个,倒是不曾听人说起,”老掌柜轻摇了摇头,道:“不过在孙道长的旁边,却一直都跟着一个长着很长眉毛的小道长,法号像是叫做长眉道人。要说这两位道长,那可真是大善之人,从今年年关开始,便在祖祠那里立了一个给人诊病的摊位,眼见着都快有一个整月了,看好的病症不少,却不见他们收取一枚诊金,镇子里的居民,对他们都是极为尊敬,一到吃饭的时辰,就有人给他们去送吃食呢。” 老掌柜拿着毛笔,边作着记录,边向柳一条他们絮叨着,能有人在一旁认真听着他讲,这老头儿看上去也很是高兴,说得兴起,丝豪没有注意到,听了他的话后,他面前这位公子的心思,已经不在了这里。 孙道长,长眉道人,免费为人看病,这不就是孙思邈他们师徒两个么? 这,倒真是巧了,柳一条看了身旁的张楚楚一眼,见媳妇儿也正盯着自己瞧看,不由咧嘴轻笑了起来,他们夫妇两,谁也料想不到,在这个偏僻陌生的小镇,竟还能再遇到故人。 “如此的话,一会儿我们亲自去一趟祠庙,拜会孙道长他们便好,掌柜的就莫要再去请别的郎中了。”见掌柜的停笔,柳一条开口插。 之后,在掌柜的安排下,五个人都住进了二楼的上房,小丫头被小依给带回了房里洗澡沐浴,老王则被柳一条给打发着出去购了些小孩子穿戴的衣物。 一行人,暂时地,便在这家小店里安定了下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二章小丫 > 第四百三十二章小丫 “我,我叫小丫,没姓。”坐在柳一条与张楚楚的面前,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小丫头,怯怯地看着她们,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小丫头的眼睛很大,很清澈,不过眼神里却透出着一丝惧意,两只小手紧紧地抱拽着刚才给她洗过身子的小依,这是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本能地,她把小依给当成了亲人。 “小丫?”张楚楚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和善的笑意,微弯下身,轻凑到小丫的眼前,看着小丫小脸蛋儿上的坑洼不平,很轻柔地向她说道:“小丫不要怕,姐姐们对你没有恶意。” 听小丫说自己没姓,张楚楚心里面就是一酸,说话的时候便故意地避开了一些关于家人亲人的问候。 “嗯,”虽然张楚楚的声音很轻柔好听,虽然张楚楚的笑容很是和善,但是在这个丫头的面前,却似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看到张楚楚向她凑来,小丫轻应了一声,整个身子又本能地向后缩了一缩。 “小丫,老爷还有夫人他们人很好的,就是他们把你给救回来的哦,你不用害怕。”见小丫有些距人于千里之外,都快缩到了自己身后,怕他们家老爷和夫人会生气,小依也出声劝说安慰了一句。 小丫头现在的样子虽然可怖,但是看上去却也给人一种楚楚可怜感觉,让人心有不忍。 “嗯嗯,”小点了点头,小丫的身子又往小依的身后缩了缩。 “夫君,你也说句话嘛?”见自己的行动无果,一向哄小孩子的拿手好戏不见效用,张楚楚有一点被锉败的感觉,不由扭头向还坐在一旁无的夫君看了一眼。 说起哄小孩子,夫君好像比她这个女人还要在行,不然柳小惠,狄仁杰还有狄士杰那几个小鬼,就不会那般地喜欢他了。 “嗯,菜再不吃,马上就凉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柳一条伸手指了下房中饭桌上正冒着热气和浓香的饭菜,轻声冲着媳妇儿招呼了一句,然后便起身率先入坐,提起筷箸,夹了一块肥瘦匀称,色泽微红的红烧肉给放到了嘴里,小口地咀嚼了起来。 “嗯,还不错,虽比不得‘易和居’那些大厨的手艺,甚至比小依做的还差些火候儿,不过能在这里吃到,也算得上是美味了。”边嚼,边给这道菜做出了评价,柳一条看了媳妇儿一眼,轻声说道:“娘子,也快过来吃上一些吧,肚子里有孩子,可莫要饿着了。” “呃?”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又再看了小依身旁的小丫一眼,见小丫正眼巴巴地瞅着她的夫君,不停地吞咽着吐沫,张楚楚有些恍然,敢情这小丫头,是饿了。 “能不能,也给我一点吃的?”在小依的身后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小丫怯怯地看着正在那里大口吃喝的柳一条,她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却也看得出这个屋子究是谁在做主。 “小依,快把小丫抱过去,想吃什么,让她尽管吃就是,”见小丫再一次张口,即便不是对自己讲,张楚楚的心里却也是很开怀,忙吩咐着小依去把小丫给抱送到饭桌前,坐在柳一条的下首,她自己也随着跟了过去,在柳一条的另一边坐定。 “小依,给她盛一碗稀粥,再给她扒一些素菜,像鸡腿儿红烧肉这些个荤菜,就算了。”柳一条扭头轻看了小丫一眼,淡淡地向小依吩咐了一句。 “嗯,知道了,老爷!”诧异地看了他们家老爷一眼,心中想着他们家老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气了?不过依着自己的本份,小依还是很听话地拿着小碗儿为小丫盛了一碗温热地稀粥,又用空盘特为她扒送了一些豆腐青菜之类的素食。 “谢谢大老爷!”对于柳一条这样的安排,小丫却是不以为意,能有稀粥和素菜来吃,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恩惠了,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样的食物对她来说,都是难得的美味。而且,比着之前她所遇到的那些不是赶她就是咒骂她的贵老爷贵夫人来说,眼前的这个小老爷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好人了。 轻声向柳一条道了一声谢,不顾着手上冻伤地疼痛,也不顾着碗里稀粥的温度,小丫两只肿得都快要圆实起来的小手,捧着大碗就往嘴里猛灌,连连筷箸和汤匙都给省却了。 “夫君,”张楚楚看着心疼,不由便伸手握住了夫君的大手。看着小丫吃饭的样子,她已经有些明白夫君为何会不让小丫着荤,依着小丫现在的状态,确是不易让她多吃那些油腻的吃食。 “嗯,没事儿了,娘子也快吃点吧,”柳一条轻笑拍了拍张楚楚的小手儿,提着筷箸往媳妇儿的碗里夹了一块肥美的鱼肉,轻声说道:“一会待老王回来,咱们再带着她出去瞧看瞧看。若是娘子喜欢的话,就带着她去长安好了。” “嗯,多谢夫君!”张楚楚冲着夫君微笑了一下,又把头扭向小丫这边,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一碗稀粥,还有一盘素菜,便全都见了底,小丫再一次地把手下放,舔着嘴唇儿,眼巴巴地看着柳一条。看她的样子,她还想再吃一点。 “没有了,下一餐到晚上再吃。”柳一条看了她一眼,毅然地拒绝了她眼中的请求。 “嗯,多谢大老爷,多谢夫人!”不舍地看着桌上满满地饭菜,小丫还是忍着没有再多作讨要,弯身与柳一条夫妇道谢。对于已经有两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的她来说,能有一碗粥喝,还有一盘美味的素菜,她已经很满足了。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这个小丫头倒也算乖巧,开口吩咐小依去将她给抱送到榻上休息,柳一条陪着媳妇儿一起,慢条斯理地用起餐来。 时至正午,桌上的饭菜已经被店里的小二给收起来时,车夫老王从外面返了回来,手中拿着两套小孩子穿戴的粗布衣服,颜色为土棕色,从内到外,加起来总有十件,包成了一个不小的包裹。 “给她换上吧,”示意小依把包裹接过,柳一条轻声吩咐了一句,然后便带着老王,暂时出了客房。小丫虽然才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还是小孩子一个,但是在这个时代里,却也已经是个半大的姑娘了,有些东西,还是要避讳。 衣服的料子虽然不是很好,但是穿在身上却很是暖和,也很合身,看到小丫被小依给抱着出来给他们开门时,柳一条便有些诧异地看了老王一眼,感觉这个车把式的眼光还真够可以,只是看了一眼,就能够瞧得出小丫头衣服上的尺寸,买来了这么合身的衣服,当初他不去学裁缝真是可惜了。 “夫君,你看这个是什么?”见柳一条进得屋来,张楚楚拿着一个吊坠儿似的东西向柳一条问道。 “那是我的!”小丫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急声向张楚楚这里叫来,并挣扎着,想从小依的身上下来。 一条已经脏得乌黑的丝线,一个小指肚那般大小的黝黑小人儿。 “墨玉?”柳一条一眼便认出了那块黑不溜秋物什的名称,陕西富平县的特产,全中国地界内,仅此一家产有墨玉,不管是在唐,还是在后世,都极为珍贵。 “那是我的!”小丫又急切地高叫了一声,不顾着脚上的疼痛,小跑着向柳一条这里走来,伸手向柳一条讨要,脸上的神情,很紧张。 “是谁给你的?”柳一条微蹲下身,把吊坠儿递到小丫的手里,有些好奇地轻声向她问了一句。 “它是我的!”把吊坠儿接过,小心地套戴在脖子里,并塞到衣服里面,小丫再一次地向柳一条强调,不过看她的小模样儿,似并没有要多作解释的打算。 “嗯,知道了,它是你的!你放心,这里没有人会想着把它从你手里抢走。”柳一条轻轻地笑了一下,站起身来,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一个小饰品而已,虽然有些贵重,而且出现在一个小乞丐的身上有些奇怪,但是这与他,却没多大关系。 把老王一个人留在店里,看着行囊,柳一条带着媳妇儿,小依,还有小丫出了客栈,一路打听着,向镇里的祖祠方向走去。 “小依姐姐,大老爷,是什么人啊?”在柳一条夫妇的后面,小丫侧依在小依怀里,抱着小依的脖子,眨巴着眼睛,盯看着前面正陪老婆说笑的柳一条,小声地向小依问道。 “我们家老爷啊,是个教书先生,不但很会教学生,而且还很会做诗和写曲儿哦,前阵子...”不管小丫能不能听得懂,小依还是津津有味地为她说道了起来,关于她们家老爷的事情,小依说起来,总是很有劲头儿。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三章相会,离别 > 第四百三十三章相会,离别 外面的天很冷,若是换算成后世的计温数度,气温应是已经接近了零度。 今天是个晴天,天上挂着太阳,不过阳光的强度却很微弱,洒落到地上,也只给这世间带来了丁点儿的暖意。 镇子的名字叫芙蓉镇,柳一条刚打听到的,不知道当初是谁给取的名子,柳一条听着总是觉着很耳熟,好像是在哪个地方听过或是见过一样。 现在,时已过了正午,街上有些冷清,并没有几个行人,柳一条一行四人一路走到芙蓉镇的祖祠处时,便看到在祖祠的正门偏侧,有一个白眉白发的老道士坐在一张桌子前闭目养神,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长着长长眉毛的青年道士。 他们的周围,此刻并没有来瞧病的人在,想想也是,在这个并不算很大的小镇里,人口不足千余,哪里会有那般多的病患? “师父,又有人来了。”见得柳一条他们走近,还有小依怀里已是有些不成人形的小丫,长眉道人轻弯着身,在老道长的耳边轻语了一阵。 “嗯?”孙思邈睁开双眼,朝着柳一条他们这里看来,在他的目光扫到柳一条和张楚楚的脸上时,老道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之后才静静地向小依怀里的小女孩儿看去。 “敢问尊下,可是孙道长?”柳一条假模假样儿地上前见礼询问,看孙思邈这老道的脸色,红光满满,双目有神,竟比年前见到他时,更加精神了一些。 “正是贫道,这位公子有礼了。”孙思邈轻轻稽首,和善地看了被送上前的小丫一眼,轻声问道:“公子此来,可是要为这位小姑娘瞧病?” “还请道长劳心!”柳一条接过小丫,把她轻放到孙思邈对面的椅上。 “长眉,去给这位小檀越取些祛寒拔毒的薄贴来,”孙思邈在小丫地脸上瞧看了一阵,连脉都没有出手把探一下,便开口向身后的长眉吩咐了一句,道:“今天这位小檀越是贫道最后一位病患,也算是与贫道有缘,那些薄贴就不再收取银钱了。” “是,师傅!”长眉道人轻应了一声,遂弯身向一旁他们的行礼处翻看了起来。 “道长,不知我这位妹妹的病情如何?”见孙思邈似再没有要看诊下去的意思,张楚楚不由开口向孙思邈询问。 “这位小檀越除了有些气弱血亏,外加一些冻伤之外,身子并无不妥,这位夫人还请放心。”在张楚楚的身上扫了一眼,孙思邈轻声向她解释道:“回去之后,多给她吃上一些补血益气之物便无大碍,至于她的冻疮,贴上贫道的这些薄贴,十日之后便可痂脱毒去,无忧矣。” 说着,长眉道人已拿着十几贴纸片一样的东西过来,轻交递给了丫环小依,并详细地为她讲解了这种薄贴的用法。 以火烘烤,软化药开,敷于患处,这,不就是膏药吗? 柳一条有些诧异地往那些纸片上瞅了一眼,怎么在唐代,就已经有膏药的存在了吗?怎么以前从没见人用过? “这位公子,贫道有几句话想向公子交待一下,公子请这边来!”孙思邈轻站起身,向着柳一条稽道一礼,伸手示意柳一条到旁边叙话。看他的意思,似并不想让旁人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孙道长先请!”柳一条神色微动,直着身子轻步跟在孙思邈的身后,直进了芙蓉镇祖祠的内院。 院子里只有一些光秃秃地树木,一派萧索悲凉之气,见孙思邈一直没有语,柳一条便紧走了两步,跟到孙思邈的身侧,主动开口向他询问:“不知孙道长叫小子前来,有何吩咐?” “呵呵,柳小哥,贫道知道是你。”孙思邈未语先笑,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你的易容之术虽然很是绝妙,但是却还瞒不过贫道的眼睛。呵呵,能在这个偏远的小镇还能再与柳小哥相见,不得不说,贫道与柳小哥,很有些缘法。” “孙道长法眼,小子便知道,这种小伎俩瞒不过道长,”见被人给认出,柳一条便也不再佯装,挺直了身子,背付着双手,拿出了以往的气度,轻声向孙思邈说道:“不过既是如此,小子还是想弄个明白,孙道长究是从何处看出的破绽,不知孙道长可愿指教一二?” 孙思邈属于方外之人,在他的面前,柳一条并不担心他会揭出自己的身世。 “也并不算是什么破绽,”孙思邈轻迈着脚步,在一棵粗大的枯树下停住,回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温声说道:“是柳小哥身上独特地气息,让贫道感觉到了柳小哥的存在,要知道,柳小哥体内所形成的内气,可是贫道所授,这个世上怕也就只有贫道能依此而辨出柳小哥的身份了,呵呵。” 原来如此,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孙思邈的话,也算是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儿,起码的,他不用再担心别人会凭此而认出他来。 “道长叫小子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讲?”柳一条坦然地与孙思邈站在一处,面对着这个白发红颜的老道士。 “也没什么,就是遇到了故人,便忍不住想上来一叙,”孙思邈开口说道:“前些时贫道长微闻,柳小哥似隐迹遁形,避世去了,贫道听时,还颇为惋惜,呵呵,不过依现在看来,那个传闻像是有些偏颇,不知小哥现在居于何处?有暇之时,贫道也好前去拜会。” “孙道长重了,”柳一条微弯了下身,轻声向孙思邈说道:“小子现在前路未明,居无定所,怕是要让道长失望了。” 柳一条不想欺骗孙思邈,但是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而且这般说道,却也不算是假话,依着他现在的情况,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居无定所。 “如此,那咱们就及待下次有缘吧,”孙思邈轻点了点头,不加勉强,对柳一条的敷衍之辞也不以为意。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孙思邈接着开口问道:“刚才在小哥身边的那们有孕在身的女檀越,便是柳夫人了吧?她是不是也曾修习过‘长青歌诀’?” “嗯,孙道长慧眼,那确是拙荆,以前小子曾教她个习过,怎么,这有什么不妥吗?”听孙思邈问起,柳一条便有些担心地开口问道。毕竟,对于这些内气之道,孙思邈是专家。 “柳小哥不必担心,贫道也只是随口一问,”孙思邈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刚才贫道见柳夫人虽然身子娇弱,并不甚健壮,但是她在挺着肚子走起路时,脚步平缓而有力,身子也显得很是轻盈,不累不喘,气息悠长,心中便有了这般猜想。” “这是一件好事,”孙思邈又抬起脚步,向祠堂里面走去,轻声向柳一条道:“‘长青歌诀’养气,休身,凝神,常练之,虽不能真个达到‘长青’之境,但是延年缓衰却还是可能做到。柳夫人在怀有身孕之间修习,不止会对她自身的体质多有改善,就是连她腹中的胎儿,也是有着诸多的益处。” “多谢道长指点!”柳一条微冲着孙思邈拱了下手,脸上也满带着笑意,这对他来说,确是一件好事。 “好了,咱们这全折回去吧,”向柳一条询问了几个关于外科手术所触及的问题后,孙思邈又领着柳一条从祖祠的堂前回转身形,轻声说道:“贫道与劣徒在这芙蓉镇呆了月余,镇子里可供疗治的病患几尽,也是该离去的时候了。呵呵,能在最后一日,得遇柳小哥,也算是一大乐事。” “能在再孙道长,小子心中也甚为欢喜,”柳一条轻笑着拱手向孙思邈问道:“不知孙道长下一站,准备赶往何处?以后若是有缘的话,说不得还能再与道长相会。” “漂泊一世,游荡四方,贫道与劣徒向来都是随意而为,何处都可为家,谁也说不准下一处,将会赶往何方。”孙思邈这老道很是洒脱地一笑,轻声向柳一条说道:“不过贫道与柳小哥之间的缘份非浅,今番一别,日后定还会有再见之期。” 两人出得院门儿的时候,张楚楚还有小依她们都在一旁有些着急地等待。孙思邈刚才安坐的桌椅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几个行事囊包裹摆放在桌椅的位置,长眉道人静立在旁边。 “多谢孙道长的一番教诲,柳某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回到媳妇儿的身边,柳一条拱手向孙思邈辞别。 “后会有期,几位檀越慢走!”孙思邈稽首还礼,看着柳一条他们离去后,便也转身吩咐着长眉道人提起包裹,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也轻步离开了小镇。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四章晏天牧场 > 第四百三十四章晏天牧场 “柳无痕?!” 看到大哥的宝贝百里驴,此刻竟骑在一个外人的跨下,公孙贺兰的火气一下就冒了上来。不顾着身旁手下的劝阻,跳出马,一把便把驴背上的人给揪了下来。 “说!这头百里驴你是从哪弄来的?!”在军中厮混了半年,公孙贺兰现在的身上,也带有了一些煞气,凶起脸来把骑在驴上的小哥给吓得腿都有些发软。 “校尉大人!”后面的兵士也人马上跃下,轻声在一旁劝阻,生怕他们这个新上任的头儿,在这里惹下了什么祸端。他们来这‘晏天马场’,可不是找事儿来的。 “闭嘴!老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出了问题我一人承担!”公孙贺兰单手抓着那小哥的衣领,生生把他给提离了地面儿,再一次恶狠狠地向他问道:“说!这头百里驴,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有近半年的时间没有回长安,从那边得来的信息也是不多,现在乍然看到柳府的宝贝竟然流落到此,公孙贺兰的心里难免会有些着急。 “你,你是贺兰少爷?没错!你是贺兰少爷!”在公孙贺兰的脸上找到了一点熟悉的影子,王安欢喜地在半空中挣扎了一下,大声叫道:“我是王安啊!贺兰少爷,三原柳府那个喂马养马的王安!” “王安?”听得王安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公孙贺兰这才轻把他放到地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认得我?” “自然是认得,贺兰少爷是我们家大少爷的结义兄弟,以前经常来我们柳府玩闹,小的曾见过贺兰少爷几次!小的以前就在柳府的马房伺候大少的那十匹母马,大少爷曾带贺兰少爷去看过的,贺兰少爷不记得了吧?”双腿落地,王安的心也踏实了些,脸上也带着些得遇故人时的欢喜。 “嗯,经你这么一提,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儿,”公孙贺兰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王安一眼,现在看着他,也是觉着有些面熟,只是王安乃是一个下人,公孙贺兰心中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不过王安所说的那十匹受了孕的母马,公孙贺兰确是知道,那时候柳一条可是没少向他得瑟,说是那十匹母马里面,定是会有一匹或两匹能产下一匹千里马来。公孙贺兰当时不信,之后便被柳一条找个借口切磋,狠揍了一顿。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柳无痕’怎么会也到了这里?!”公孙贺兰刚缓下的脸,又紧绷了起来,轻声向王安喝道:“谁给你们的胆子?!” “贺兰少爷息怒!小的还有大少爷的这头良驹,能够在此,全是二少爷的主意,二少爷把‘柳无痕’,还有那十匹母马,连同小的一起,全都卖给了这‘晏天牧场’的老板,小的也是毫无办法。”对于柳二条的这般做法,王安始终是想不明白,心里面难免也会生出一些报怨。 “二条那小子?”公孙贺兰一下便愣住了,柳二条不是一个会犯浑的人,怎么会做出这般不理的举动?略微思量了一下,公孙贺兰接着问道:“你们这‘晏天牧场’的老板是谁?” “姓纪,”王安弯身回道:“场主的人不错,喂马驯马也很有一套,当初就是他寻着去了三原,把小的还有那些马匹给带了回来。” “哦,那那个姓纪的现在在吗?带我去见他!”公孙贺兰伸手轻抚了下‘柳无痕’的额头,‘柳无痕’则也是欢喜地伸着舌头舔了下公孙贺兰的大手,对公孙贺兰也很是亲腻。 “纪场主现就在寨子里,小的这便带贺兰少爷过去!”王安轻应了一声,上前来就要再牵‘柳无痕’,不过却被公孙贺兰给拍到了一边儿。 “去,骑我那匹马前面带路,‘柳无痕’现在,归我骑了,”公孙贺兰很霸道地就把‘柳无痕’给霸占了过去。 “呃,那个,是,贺兰少爷!”看到公孙贺兰又瞪起了双眼,王安向后微缩了下脖子,轻声应了下来,抬步向公孙贺兰刚骑的马匹走去。 “校尉大人,您骑这头驴,行吗?”看到王安已经飞身上马,扬鞭远去,公孙贺兰所带来的两个兵士也骑在马上,有些疑惑地看着正往驴背上爬的公孙贺兰。瞧他那个姿势,还侧坐在一旁,美得不行,不就是骑了一头毛驴儿吗? “去去去,一群没有见识的兵油子,知道这是什么驴吗?不行?老子当初骑着一匹上等的青穗马,都没能追得过它,它要是不行的话,你们跨下的那些货色,就更是没得看了!”公孙贺兰有点得瑟,学着以前柳一条的样子,伸手轻在‘柳无痕’的耳朵上微拍了一下,‘柳无痕’一撒欢儿,一下就朝着王安离去的地方飞奔了起来。 快,但是却很舒适。 ‘柳无痕’的背上永远都是那般地平稳,公孙贺兰翘着二郎腿,一拽一拽地晃悠着身子,看着他身后那两个已是目瞪口呆的小兵,不屑地撇了撇嘴,轻声地说道了一句:“真是没出息!尽给老子丢人!”浑然忘记了,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跑得这么快地毛驴儿时,似比他手下的这些小兵还有不如。 王安所说的寨子,就在整个‘晏天牧场’正中,公孙贺兰他们着紧赶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才看到了寨子的影子。 方圆近两百亩,周围有近两米高的精大木制栅栏圈围,栅栏里面多是一些棚舍,棚舍里面拴满了各色的马匹。 “这个寨子,还有寨子里的马匹,多是上任场主所遗留,近日,我们纪场主正在紧密地收罗乌孙国的伊丽马,已经初有成效,”下得马匹,王安叫开寨门,躬着身恭敬地向公孙贺兰介绍道。在这个牧场呆了一个多月,对这里他多少也已经开始适应。 “嗯,好了,快带我去见那个什么纪场主!”把手中的缰绳递于迎上来的下人,公孙贺兰不客气地向王安吩咐了一句:“‘柳无痕’记得给我留着,不管花多少银钱,走的时候我一定要带走!” “这,是,贺兰少爷!”王安不舍得地看了‘柳无痕’一眼,应了一声,之后又向公孙贺兰说道:“不过买卖‘柳无痕’的事情小的也作不了主,贺兰少爷一会还是亲自与我们家场主提起吧。” “嗯,你让人给我看好就是了!”公孙贺兰轻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他的手下,跟着王安一起,向寨子中心地一个巨大府坻走去。 “几位军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几位军爷见谅!”一个刀疤脸从府里面迎出,恭敬地笑着向公孙贺兰行礼,看他脸上的笑容,着实恐怖。即使是公孙贺兰他们这些见过血醒,拿过人命的兵士,看着也觉得难受。 “你就是这‘晏天牧场’的新老板?”公孙贺兰眯着眼睛,在李纪和的脸上细致地打量着,却没有找到一点他心目中那人的影子。这个纪场主,不是他的大哥,公孙贺兰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失望。 “不才正是纪某,月前刚刚出资购得了这片牧场,呵呵,几位军爷请里面坐!”李纪和弯身请几人进得府门,目光落在公孙贺兰的脸上时,满带着笑意。不想才几个月的功夫,这小子竟已经荣升到了宣节校尉,正八品上,都快朝得过一个县级的县丞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给老子守着!”进大厅的时候,公孙贺兰冷眼扫了手下的两个兵丁一眼,严声吩咐了一句。 “是,校尉大人!”齐应了一声,两个人便齐止住了脚步,直着身子,正经八百地守在了门外。 “呵呵,校尉大人请上坐!”李纪和让出上首地位置,在公孙贺兰的侧旁坐定,吩咐着下人端送上茶水,然后轻笑着向公孙贺兰说道:“校尉大人此来,可是为了采购军马一事?呵呵,其实杨将军是多虑了,这马场的主人虽然有所改变,不过之前马场与府卫的供马事宜,纪某却也是从未想过要将之改变,一切都还照着之前的协定就好。” “嗯,纪场主很有眼光,”见李纪和这般上道,公孙贺兰的面色也缓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碗,轻押了一口,抬头向李纪和说道:“不过,除了此事之外,本校尉还有一事,想向纪场主请教,还请纪场主能够如实相告!” “哦,校尉大人请讲,但是纪某所知,定会无不尽!”李纪和面色和善地看着公孙贺兰,今天能在这里面到他,李纪和的心情不错。 “我想知道,纪场主是如何得知我大哥府里所有的那些良驹的?”公孙贺兰紧盯着李纪和的面容,可惜有那三道巨疤的遮挡,他并不能够看清李纪和现在的表情为何。 “好了,你们也全都下去吧!”李纪和挥手将在一旁侍候的下人屏退,然后坐直了身子,静静地看着公孙贺兰。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五章及到长安 > 第四百三十五章及到长安 长安城,还是那般地高大,雄伟。 当马车由长安南城大门驶入长安时,看着周边高大的城墙,看着长安街上熙攘不停地人群,柳一条的心中多少有些感触,当初他决定带着家人离开这里,远遁避走之时,从没有想过,他们竟还能再这般快捷地,以一个新的身份折返回来。 长安现在的天气,还是一如往常,虽时已进了二月,马上就入了春天,但是天气却还没有一点要转暖的意思,车厢外面的空气,依然很冷。 “哇!姐姐,姐夫,你们看,长安城好热闹,好多人哦!” 小丫立着身子趴在车窗前,整个小脑袋都快伸出了车外,看到外面的行人,商贩,稚子,还有一些玩具,欢快地在车厢里跳着,叫嚷着。 经过十几天的休养,小丫头身上的冻疮,寒毒,全如孙思邈那老道所那般,被他给的那十几贴膏药,拔除了个干净。同时地,也还原出了小丫原本的可爱面貌。 小丫头的皮肤很细,洗干净之后也显得很是白净,当初一脸地冻疮,并没有给她留下太过显眼的疤痕,她的五官娇巧,脸蛋呈圆,跟张楚楚一样,都是一个可爱的苹果脸型,红扑扑,莹透透,很招人喜欢。张楚楚更是在小丫好了之后,便开口认她做妹妹,对这小丫头宠得不得了,对此,柳一条也没有多作反对。 家里多个懂事乖巧的小孩子,媳妇儿寂寞时也好有人在一旁陪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长安,是咱们大唐的都城,自然会比别的地方都要繁华热闹一些。”张楚楚伸手把小丫给拉坐到身边,脸上带着笑意,轻声向小丫说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出来游转,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着,莫要再把头伸出车外,那样很危险,而且也显得很没有礼貌。” “哦,知道了,姐姐!”小丫乖乖地点了点头,嘴里面应了一声,不过两只大眼睛却还是在时不时地向车窗外面偷瞄。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长安城,心中有些好奇,有些欢喜,也是正常。 “柳先生,咱们是不是直接去往苏老大人的府上?”马车入城后,走得很慢,车夫老王在前痤轻声向柳一条请示,在他们临出奉节时,狄知逊曾有过交待,若是到了长安,可凭着他的信笺,暂时入住在长安苏府之内。 “不必了,先去找家客栈,安定下来,而后再作他图。”柳一条想都没想,直接便否决了老王的提议,他还不想太早地与那老苏头儿见面,虽然不担心他会认出自己,但是与这些熟人在一起,终是有些不便。 “知道了,柳先生!”轻应了一声,老王便驱着马车拐进了一条斜街,长安城老王曾来过几次,对这里的情况,也颇有些熟悉,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的马车便在一家名叫‘祥和居’的客栈门前停当。 “哇!这间客栈好大!比之前小丫见过的所有客栈都要气派!”随着柳一条从马车上跳下,小丫看着眼前宽大豪华的客栈门脸,张着小嘴,很是惊奇。 “呵呵,小丫小姐,这间‘祥和居’虽大,不过在这长安城,却也只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客栈。”看着这个可爱的小丫头,老王也是满带着笑脸,轻声向她解说。 “真的吗?老王叔!”小丫睁大着双眼,疑惑地看向老王,有些不信。 “自然没有虚假,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岂是那些小村小店的装饰所能比拟?”柳一条轻扶着张楚楚下得马车,抬眼看了下眼前的‘祥和居’,轻声向小丫说道。 “哦,”小丫似懂非懂地轻点了点头,两只眼睛好奇地向着‘祥和居’的店内瞧看。 “好了,提上行李,咱们进去吧,”柳一条轻声向小依和老王吩咐了一句,率先扶着张楚楚,一同步入了‘祥和居’的店门。 店里面很宽敞,光是一楼厅堂,就摆放了有近二十张桌子,里面也有一些人坐在那里吃喝谈天。见有客人上门,一个典型地小伙计,肩上搭着白巾,小跑着便迎了上来,笑着向柳一条几人说道:“几位客官里面请!” “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见小依他们都提着行礼包裹,小伙计很机灵地开口询问。 “嗯,给我们开三间上房,然后再在这厅里摆上一些酒菜,”柳一条打眼在厅里扫了一下,见厅里仅有几个学子在喝酒闲聊,便轻声向店伙计吩咐了一句。然后便搀扶着张楚楚,在距那些书生不远处的一张空桌旁坐定,小丫那丫头,也欢快地随后欺坐到了张楚楚的身边。 “读书十载,只为一朝,呵呵,不想今年,又白来了一遭!”一个书先生端着酒杯,醉眼迷离,神情语气,都波为沮丧。 “五取其二,失意之人,不止文白兄一人,算起来,此次愚兄已是第二次名落两百之数以外,”另一人接口说道:“不过,今年乃是由魏大人担任主考之职,应征不上,愚兄也是毫无怨,怪只怪自己才学不足以取任,入不得魏老大人的法眼。算了,今次不行,下次再来便是!” 语气很无奈,不过心中却没有怨气,很难得。这大概就是李世民安排着让魏征担任这最后一次复试的主要原因了吧? 柳一条轻喝了一口茶水,抬手招来小二,轻声地向小二打听道:“敢问小二哥,今年复试的榜单,已经揭晓了么?” “回公子的话,今天上午刚放的榜单,探报早就已经过去了,”小二扭头看了一旁已是有些烂醉的书生,轻声向柳一条说道:“诺,公子请看,那几位公子,便是落榜失意之人,已经在我们这里喝了快一个上午了。” “哦,多谢小二哥了,”柳一条轻笑着打赏了小二两个大钱,再一次地向他问道:“不知这榜单设在何处,呵呵,我也想去见识一下。” “榜单就设在吏部的前门,公子若是有兴趣的话,随时可以去瞧看,不过榜单只立三天,过了时辰,吏部就会撤掉,公子想看的话还是趁早一些的好。”小二欢喜地接过赏钱,很是热心地回答着柳一条的问话。 “嗯,有劳小二哥了!”柳一条轻冲着小伙计点了点头,又往那两个醉酒书生的方向瞧看了一眼,便不再多做语。 “夫君,”待小二转身离去,张楚楚看着柳一条轻叫了一声。复试的榜单出来,她的心中也很是挂记,不知二条,还有她大哥,有没有入得榜内,会不会也像是这些书一般,失意买醉。 “呵呵,没事的。”知道媳妇儿在担心什么,柳一条轻握了下她的小手,开声安慰。有魏征做主考,定是难有循私之事,想来以他们家老二还有张楚闻的才学,在相对公平的境况下,也能够搏出一些彩头儿出来。 桌上的饭菜,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上齐,看到小丫流着口水,想吃却又不敢动筷地样子,柳一条轻笑了笑,提箸给她夹了一块鸡腿儿,轻声说道:“好了,想吃的话直接夹取便是了,在姐姐和姐夫的面前,用不着这般拘谨见外!” “嗯!谢谢姐夫!”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小丫伸手抓起鸡腿儿便快速地肯食了起来。 吃东西速度极快,吞和咽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在进行,这也算是小丫当乞丐时所养成的习惯,柳一条与张楚楚曾说教了她无数次,却仍是改之不掉。 “慢点吃,又没有谁会跟你抢,不用这般着急!”张楚楚心疼地出声阻止,像小丫这样吃食东西,很容易会吃坏身子。 “嗯嗯,知道了,姐姐!”把手中已经肯得光净地鸡骨头放到桌上,小丫边嚼着嘴里的鸡肉,边点着头应承着,看她满嘴油腻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知该说她些什么好。 “一会我想出去一下,”柳一条给张楚楚夹了一筷素菜,轻声道:“去礼部办一下手续,娘子还有小丫一会儿就先在这客栈里休息便好。” “嗯,夫君出去时小心一些,”张楚楚点头轻应了一声,道:“事情办好后,就早些回来,妾身在房里等你。” 初到长安,张楚楚知道夫君会有些事情要去做,而这些事情并不是她一个女人能插手的,所以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地照顾自己,莫要给夫君添麻烦,让夫君分心。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六章贺礼 > 第四百三十六章贺礼 在柳一条不紧不慢地赶往吏部前门儿观看榜单的时候,柳二条与张楚闻已经在家里摆着酒席,大肆庆祝。 一门两进士,搁在哪,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有信心跟最后的结果如何,是两码事儿,当柳二条与张楚闻一起在吏部的门前,看到他们的名字分别列为第九第十两个位置之时,差点没有兴奋地蹦将起来。 “我就知道,二条哥哥还有楚闻大哥一定能行!”王彩翼欢喜地坐在柳二条的身边,嬉笑嫣然,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很迷人。 “这也多亏了恩师他老人家的教诲,还有,彩儿这几个月来对我的鼓励,”柳二条有些痴迷地看了王彩翼一眼,说了一些有些肉麻和缠绵的话语,逗得王彩翼红着小脸儿,羞赧地低着脑袋,一脸的蜜意。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张楚闻有些鄙视地看了柳二条一眼,扭过头与一旁的薛仁贵碰起杯来,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当然,这里面也有一点嫌葡萄酸的意思,谁让他也是老大不小的了,却还没有一个红颜知己。 “来,楚闻少爷,礼也敬你一杯,恭贺楚闻少爷入得金榜,一跃而上青天!”薛仁贵提壶给张楚闻斟倒了一杯酒水,举杯相敬,今天对于柳府是个喜庆的日子,两位少爷都榜上有名,入得龙门,薛仁贵这个护卫也忍不住想要多喝几杯。 “嗯,我也要敬楚闻大哥一杯,祝楚闻大哥还有二条哥哥以后仕途平坦,平步青云!”王彩翼也举着杯,抬着头,跳过来凑个热闹。 “呵呵,好好好,薛大哥,还有我这个准弟妹的酒,我怎可不喝!看我直饮三杯!”张楚闻站起身,喝酒的时候,还不忘调笑柳二条与张彩翼一句。 “二东家,二东家!”几个人正饮酒说笑之间,李彪又虎头虎脑地直冲冲地奔了进来。 “李彪啊,是不是外面又有人来啊?”柳二条放下酒杯,抬头看了有些风风火火地李彪,开口问道。 “回二东家,门外是有人来,不过来的都是一些下人,送来了很多贺礼,嗯,还有请贴!”说着,李彪从他那已经很是鼓囊的怀里,一下便掏出了总有二十张渡着金边儿的请贴,躬着身轻递了上来。 “哦?”柳二条与张楚闻轻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微点了点头,没想到那些人的手脚倒是够快的。 柳二条伸手把那一摞请贴接过,随手拿起一个打开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道:“喜闻二条,楚闻两兄高榜得中,弟心甚欢,想请两位仁兄到府中一叙,还请两位兄台莫要推辞。弟,杜之贵拜上!” 三原的那个小杜公子,柳二条轻轻一笑,把请贴递给张楚闻观看,然后他又拿起了另外的几张贴子。 “乍闻二条,楚闻两兄得跃龙门,弟心甚喜,有意与两位仁兄一聚,...” “忽闻二条,楚闻两兄喜得登科,弟心甚快,有意邀两位仁兄来府中同庆,还望...” ...... 陈词大同小异,落款也皆是一些有点权势地贵家公子,和一些同是入得榜单的同榜同科,不过这些人,对于柳二条和张楚闻他们来说,多是一些生人,有的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二条,我想,现在,咱们兄弟二人,已是真正地跳进了这个圈子里了,呵呵,”张楚闻随意地把请贴扔放于一旁,端起酒杯轻笑着大饮了一口。 “呵呵,楚闻大哥所甚是!”柳二条把手中的请贴放下,抬头冲着李彪吩咐道:“好了,你先下去吧,以后的几天,这种事情或还会有许多,不必这般大惊小怪,他们既然爱送,咱们柳府就尽管接着便是,至于这些请贴,就都暂放于书房便是,不必再来禀报。” “是,二东家!”得到柳二条的指示,李彪微冲着柳二条行了一礼,而后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二条哥,还有楚闻大哥,你们不准备去吗?”看到柳二条与张楚闻脸上散漫地表情,王彩翼有些奇怪地开口向他们问道。 “呵呵,不是不去,而是为兄与二条贤弟有些分身乏术啊,”张楚闻微笑着抬手指着桌上的那一撂请柬,轻声向王彩翼说道:“彩儿你也看到了,这么多请贴,每一家都小有权势,每一家都想让我们前去赴约,彩儿你说,我与你二条哥哥该去哪一家,又不该去哪一家呢?呵呵...” “也是哦,不过二条哥与楚闻哥要是都不去的话,会不会...?”王彩翼有些担心地看了柳二条他们一眼,还没入官场就先得罪了这么一大批人的,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呵呵...”柳二条与张楚闻同时笑了起来,看了王彩翼一眼,柳二条接口说道:“这些我与楚闻大哥心中自有打算,彩儿就不必太过担心了,来来来,咱们接着饮酒。” 撇开这个话题,几个人又一同欢喜地饮起酒来,不过还没有喝上两杯,李彪那小子又风风火火地从前院儿跑了过来。 “又怎么了?李彪,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遇事莫要惊慌,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柳二条抬头看了李彪一眼,轻斥了他两句,然后开口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儿了?” “二东家,那个,宫里来人了,是个阉人,您要不要出去迎接一下?”李彪小喘了口气儿,有些憨笑地看了他们家主子一眼,放低了声音,小声地回禀道。 “宫里?是哪个宫,东宫,皇宫,还是后宫?”柳二条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慢条斯理地轻声向李彪询问。不过看到李彪迷糊着脸,伸手去挠他的后脑勺时,他便知道,这句话算是白问了。 “楚闻大哥还有彩儿在这里稍坐,我去前院看看。”柳二条轻站起身,歉声向张楚闻和王彩翼说道了一句,然后便提摆离座儿,直奔了前院儿,李彪与薛仁贵,紧跟在他的后面。 “哟,这不是德内侍吗?呵呵,让德内侍久等,真是小子失礼了。”立政殿的小德子,柳二条曾与他见过一次,不知皇后娘娘她老人家又有什么吩咐。 柳二条显得很是热情地邀请小德子在客厅入座,吩咐下人端送上茶水后,轻声向小德子问道:“不知德内侍此来,有何贵干?” “呵呵,柳公子客气了,”在他们柳家兄弟的面前,小德子总是能找到一种被人尊重的感觉,他稳稳地坐在椅上,拱着手轻声向柳二条说道:“是皇后娘娘,她老人家听闻柳公子,还有府上的张楚闻公子,同时过了复试,入得了今年的科举门槛,便特意让小的来跑一趟,给柳公子和张公子送来些东西,以示庆贺!” 说完,小德子轻拍了下手,门外的十几个内侍,便都抱着一些盒子,布匹走了进来,一字排开站在厅中,看上去倒很是气派。 “这,小子怎么敢当!皇后娘娘厚爱了!”柳二条忙站起身,冲着皇宫方向礼了一礼,以示感谢感激之意。 长孙皇后送来的这些贺礼,自是与那些贵族士子有所不同,那些人送礼之意,是为拉拢,而长孙皇后此为,却是实实在在的关怀与厚爱。 其实柳二条心中也很是清楚明了,长孙皇后如此,多是看在他大哥的面上,有报恩之意,不过既是如此,以她一国皇后之尊,能做得如此,也是难得了。 “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柳公子就莫要推辞了,”小德子满意地看着柳二条的表现,比起第一次见到他时,这个柳二条明显地是变了许多,更稳重,也更懂事儿了。而且地,从他的身上,小德子隐约地还能看到柳一条的影子,他们哥俩儿,是越来越像了。 “如此,那小子就愧领了,”柳一条挥手示意下人将礼物接过,轻拱着手向小德子说道:“还要劳烦德内侍能在皇后娘娘当面,代小子谢过皇后娘娘。” “柳公子不必跟小人客气,这些话小人定会为柳公子带到。”小德子更是满意地看了柳二条一眼,轻站起身,开口向柳二条说道:“好了,皇后娘娘的赐予小人已经带到,也是时候回去了,皇后她老人家还在宫里等着小人回复呢。” “我送德内侍出门!”知道这些内侍不能在宫外久留,所以柳二条也没有开口相留,而是轻笑着一路将他们给送出了府门之外,目送着他们乘车远去。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七章礼部 > 第四百三十七章礼部 “你就是柳亦凡?” 一个身着绿色官服的青年官员,拿着柳一条刚递进去的信折,从礼部的大门走将出来,略带着一些敌意地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看到柳一条的样貌和身上所穿着的粗布衣物,微撇了撇嘴,眼神里面流露出一丝不屑和轻蔑。 “不才,正是学生,这位大人有礼了,”柳一条神色淡然地弯身拱手,与这位官员见了一礼。看官员的年岁不大,似刚至弱冠之龄,但是身上却穿着着七品的官服,不用猜,应又是一个贵家的纨绔子弟,或者说,这是一个走了后门儿的关系户。 “嗯,好了,跟我来吧!”对柳一条的见礼视而不见,这小青年儿昂着脑袋轻嗯了一声,然后便转身在前,示意柳一条跟在他的身后。 “有劳大人了!”柳一条不以为意地又冲着小青年儿行了一礼,轻身跟着他进了礼部的大院儿。 礼部,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是一个国家文化气息最为厚重之地,堂院的布置,与安全守卫的级别方式,自是与那些掌管着国家刑罚,律法,兵事的刑部,吏部,兵部有所不同。 礼部的庭院,以大红为主色,以深黑,浅棕,蔚蓝为佐辅,看上去多了一分文雅和善,少了几分威严暴戾,在里面呆着,很不错。 青年官员迈着小四方步,把柳一条给领到了礼部偏侧的一个小房子里,一张桌椅前扔给了柳一条一本书薄,呶着嘴儿轻声向柳一条说道:“先在这上面做个记录,把你的名姓,身份,还有现在的出身,住址全写到上面!” 桌上有笔墨,有砚台,柳一条看了一眼,轻冲着青年官员礼了一下,便弯身拿起桌上的毛笔,饱醮了些浓墨,在书薄上将自己现在的情况给写了个明白。 “切!”斜着眼儿,看了一眼柳一条所书写而出的字体,青年官员再一次不屑地轻撇了撇嘴,显是对柳一条现在的书法水平,很瞧不上眼。 对此,柳一条也只是轻轻一笑,他知道,古人都有以字观人的习惯,喜欢从一个人的字上,来推算点评一个人的品性优劣,这个青年官员,估计也是好于此道。柳一条现在的字,说不上是很难看,但是很普通,横平竖直,没有一点特色和优点,被人瞧不上,也在情理之中,对此,柳一条在学练楷字的时候,就已是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 “学生写好了,请大人过目!”柳一条停笔止势,把书薄拿起,轻吹了一下上面未干的墨渍,然后把它轻递于面前年青官员的手里。 “嗯,”单手把书薄接过,随意地瞅看了一眼,年青官员又把书薄扔放于桌上,轻声向柳一条说道:“好了,接着跟本官来!” 说完,青年官员又背付着双手,率先出了房门,带着柳一条又奔向了离此不远的另一间房门。 这是一间书房,里面一摞一摞地摆放着样式的新面书籍,有手抄本,有印刷本,清一色地,都是新书。 “一本是‘汉语拼音’的字母薄,一本是‘汉语拼音’的传奇图书,你去各拿一本,这以后就是你在这里学习的基本教目。”在两摞全是印刷版的书册跟前,青年官员止住脚步,轻看了柳一条一眼,嘱咐着柳一条去自取教材。 “听说你很会做诗写曲儿?好像在夔州一带,还挺有些名气?”背着手再一次地领着柳一条出来,年青官员不回头地轻声向柳一条问道了一句。 “回大人话,诗曲儿,学生是曾写过一些,不过都是涂鸦之作,这名气,却远是谈之不上,大人重了。”柳一条抱着两本刚领到的教材,在青年官员的身后,小声而谦逊地回答道。 “哦,是吗?”青年官员缓了两步,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看到柳一条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由轻点了点头,道:“你这个人,倒是喜欢讲实话,比本官想像中的要好了许多。” 这,算是什么话? 柳一条在心里面狠狠地鄙视了这个小青年儿一番,看他的态度,听他话中的意味儿,这个走后门儿的小纨绔,是在嫉妒他在奉节所创下的那些名气了。 “你以后会在这里呆一个月,跟从别地儿来的其他私塾先生一起,学习这‘汉语拼音’,”青年官员接着向前走,嘴里面也多了一些话语:“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尚书大人想要见见你,一会在尚书大人的书房,你说话做事,最好都小心一点儿。” “是,学生明白,多谢大人提醒!”柳一条抬头看了前面的官员一眼,拱着手轻应承了一句,他从这个青年官员的语气里,似乎听到了一些警告的意味。 礼部尚书的书房,在礼部院落的最内侧,是一个别致幽静的庭院,柳一条跟在年青官员的身后,沿着亭廊走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算是及到地方。 让柳一条在门外候着,青年官员敲了下门,听到里面有人应声后,才轻轻推门,缓步走了进去。 “哦,是彦之啊,有什么事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礼部尚书王珪的声音,柳一条在外面听了个明白,几个月没有见过这王珪,王老头的声音似乎比往昔更苍老了一些。听王珪口中所叫那个‘彦之’,想来便就是那青年官员的称呼了。 “下官杜义,见过尚书大人,”杜义,杜彦之躬身向着王珪行了一礼,轻声回禀道:“刚才,从奉节过来的那个叫做柳亦凡的教书先生,到了,依着尚书大人的吩咐,下官给他做好记录之后,便把他给带了过来,现在他正在门外候着,不知尚书大人,是否现在就要与他相见?” “哦?奉节的那个柳亦凡到了?”王珪放下手中的毛笔,颇有些举趣地抬起头看了杜义一眼,开口向他吩咐道:“老夫这两天可正想着他呢,不想他这便到了,呵呵,快去把他给请将过来。” 听王珪的声音话语,这老头儿今天的心情,似为不错。 在杜义的带领下,柳一条轻迈着步子,也跟进了王珪的书房,把两本书籍揣放到怀里,柳一条恭敬地拱手向王珪施了一礼,道:“学生柳亦凡,拜见尚书大人!” “嗯,你便是写出‘行路难’的那个柳亦凡?”王珪两只老眼在柳一条的身上打量了一下,脸上并没有多少失望的神色。俗语曾,腹有诗书气自华,看柳亦凡的容貌与穿着,没有一点出众的地方,但是从他进到书房以来,脸上的神色一直都是淡泊定然,没有一点拘谨之态,仅是这一点,王珪就断定,这个柳亦凡不是俗人。 “不才正是学生!”柳一条又冲着王珪轻拱了拱手。 “嗯,呵呵,好,好啊,年少有为!”看着柳亦凡不卑不亢的样子,很有一番读书之人的清高之气,王珪不禁抚须大笑,遂开口吩咐着柳一条道:“且在一旁坐下吧,老夫还有一些事情想向柳先生询问一二!” “多谢尚书大人,如此,学生就簪越了!”弯身向王珪一礼,在杜义惊异,妒忌的目光下,柳一条自自然然地在王珪的下首坐下,并接过书房下人端送上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哦,彦之,你先下去吧,一会儿老夫会派人送柳先生到学堂去,你就不必再费心了。”见杜义还在那里杵着,王珪又开口向他吩咐了一句。 “是,大人!那,下官便先行告退了!”冲着王珪行了一礼,又有些不甘地瞅了柳一条一眼,杜义这才弯着身缓退了出去。 “你的一些诗词,还有一些小曲儿小调,现在在这长安城,可是极为风靡,能在诗词和音律这两方面取得如此成就,亦凡可以说是不凡。”待杜义远走,王珪端起茶碗轻押了一口茶水,率先夸道了柳亦凡两句。 “尚书大人过奖了,学生愧不敢当!”不知这王老头儿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柳一条很谨慎地小心应对。 “听说,今年上元夜时,从‘易和居’中流唱出来的那曲‘水调歌头’,也是柳先生的杰作,可对?”王珪盯看着柳亦凡的面色,不着边际,却又有些突兀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不敢欺瞒尚书大人,学生与那‘易和居’的少东,素为好友,那道曲子确是出自学生之手,词拙曲鄙,让尚书大人见笑了。”没有了再藏着掖着的意思,在王珪有些诧异和意外的目光下,柳一条坦然承认。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八章拜会 > 第四百三十八章拜会 “学生柳二条,拜见恩师!拜见尚书大人!” “学生张楚闻,见过尚书大人,见过王长史!” 是夜,柳二条与张楚闻一同来到礼部尚书府,在王府的大厅里,两人齐向王珪和王志洪弯身见礼。 “呵呵,老夫就料到,你们两个滑头的小子,今晚一定会到老夫这里来,”王珪呵笑着挥手示意两人落坐,轻声向柳二条他们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邀请,给吓住了?” 王珪怎么也是经过科举的老人儿,虽然他那个时候是在前隋,但是各代的情况却都昌大同小异。 科举过后,你柳二条他们这样没有家世和依附对象平民学子,没有入得皇榜也就算了,一旦得中的进士,一脚踏入了仕途,几乎都会成为各方面权势派别的极力拉拢。 这个时候,这些学子所做出的一些选择,直接就关系到他们日后的仕途前景。选择很多,但是能不能选得正确,这便要看个人的眼光,还有他们能不能经得起那些各方所给出条件地诱惑了。 王珪上下打量了柳二条与张楚闻一眼,现在看来,这两个小家伙还没有做出选择,又或是他们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只是没有急于表露出来而已。 很不错,最起码,比他当年看上去要平稳,淡定了许多。对他们两人的表现,王珪这老头儿,很满意。 “尚书老大人重了,小子与楚闻大哥今日前来,主要是来感谢恩师的栽培之意的,若是没有恩师的指点教诲,哪里会有学生们今日这般地成就?”柳二条欠身拱手,打着马虎眼儿,想把这个话题给错过去,即使是在恩师和尚书的面前,柳二条也不想太早地露出自己心中的底牌和想法。 “呵呵,你这臭小子,在老师的面前还敢耍这般的小心思,”王志洪看了柳二条一眼,轻笑着温斥道:“依为师来看,你今夜前来,看为师的心思怕是只有三分,而躲避那些麻烦的意途,却是占有七分之众,可对?” “三叔!你怎么能这么说?!二条哥哥他可是真心来看你和爷爷的哦,彩儿可以做证!”见王志洪一个劲儿地说道她的二条哥,王彩翼第一个不愿意起来,有些嗔怪地站出来,不依地轻声说道了一句。 “哦?哈哈哈...”王志洪有些错愕地看了自己的宝贝侄女儿一眼,然后又看了下他老爹,与老头子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这真是女大不由人,呵呵,我们家的小彩儿,也长大了,这还没有过门儿呢,就开始外向了!”王珪捋手抚须,看着他的好孙女儿,笑得很是开怀,下巴上的胡子都一撅一撅地。 “爷爷~!”王彩翼与柳二条,脸上都同时地红了一下,不过与王彩翼娇羞嗔怪不同,柳二条这小子只是厚着脸皮,呵呵一笑,便把这话给应承了下来,脸上还露出了些许的得意之色。 “好了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王泰,去吩咐灶房,开始上酒菜吧,今天家里没外人,就在这内府用饭吧。嗯,把柳小子他们带来的那两壶‘三碗不过岗’也给烫上,今夜就饮它们了!”见外面夜色已经迷蒙,王珪开口向一旁的管家王泰吩咐了一句,然后便着下人开始整理桌椅,由王志洪和王彩翼招呼着,让柳二条与张楚闻这两个主角儿入座。 “今天是二条,还有楚闻贤侄登科中举的喜日,一会儿你们两个可得多喝些才是,”看着丫环端上的两壶还冒着热气的酒水,王志洪轻笑着说道:“今日这酒桌之上,随意为先,莫要拘谨。” “多谢恩师,二条知晓了。”柳二条恭敬地冲着王志洪行了一礼,轻应了一声。不过他与张楚闻都并没有把王志洪这般客套的话语放到心上,在礼部尚书的府上不讲礼仪,他们两个可不是那种缺心少肺之人。这长安城中,谁不知道,王珪这老头儿平生最重的,便是这礼法之道。 “好了,菜上齐了,都入座吧,”挥手示意下人斟倒上酒水,王珪轻轻端起酒杯,目光在酒桌上扫视了一遍,轻声说道:“咱们先举碰一杯吧,为了柳小子与楚闻小子今日的成就!” “多谢老尚书!”辈份最高的老爷子都举起了酒杯,桌上除了王彩翼一个姑娘家不宜喝烈酒外,王志洪柳二条他们自是不敢怠慢,都举杯起身,与老爷子轻碰了一下,而后便抬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嗯,都坐吧,”王珪轻冲着众人摆了摆手,轻笑道:“酒桌上图得就是个喜庆与欢快,不用太过拘礼了。” 见几人都轻身坐下,王珪提起筷箸,象征似地率先夹了一块有些酥软的红鲤,轻放到嘴里,王志洪几人随后才开始动筷。 “说起来,”王珪放下筷箸,轻声开讲道:“今朝科举,二条与楚闻这两个小子能够得中进士,凭得全是实学,想那魏老头儿,虽然脾气撅了点儿,嘴巴有些不饶人,不过他的为人却还是很让老夫钦佩,你们两个能够在那五百人中脱颖而出,与他担当主考,也是不无关系。” 王珪虽常居于礼部,对外事少有过问,但是一些官场上的门门道道,他心里面却跟明镜儿一样。若非有魏征那老头儿在,柳二条与张楚闻想要在那五百人中出头,难。想要得中榜单前十之列,更难。 “老尚书说得是,能够在魏老大人的督治下参加复试,是我等的福运。”张楚闻轻拱了拱手,曾参加过一朝科举,对这里面的事情,张楚闻的体会更深一些。 “嗯,”王珪微点了点头,轻饮了一杯酒水,开口说道:“不过说起这寒门学子,老夫今天在礼部,倒是见得一位,只是可惜,此人今年没有参加科考,不然这榜单之内的寒门学子,必会再多加一位。” “哦?爹说的是哪一个?”王志洪率先开口问了出来,能得他们家老爷子这般夸赞之人,在王志满的印象里,可是不多。柳二条与张楚闻也被王珪的话语给吸引了过来,两只眼睛都巴巴地看着王珪的老脸。 “奉节柳亦凡!”王珪把酒杯放下,轻声说道:“是夔州长史狄知逊府里的一个教书先生,你们也当是有所耳闻。” “写下‘行路难’的那个亦凡先生?” “作出‘夜来香’那几首曲子的柳先生?” “他来长安了吗?!什么时候来的?!” 随着王珪的一句闲话,引来了桌上一大堆的问题,就是连一直只是关心她二条哥哥地王彩翼,也不由得兴奋了起来,巴巴地缠着王珪询问。 “嗯,就是你们所说所想的那个柳亦凡,”没想到王志洪他们会有这般大的反应,王珪温笑着轻点了点头,道:“今天下午,他已经奉着礼部的调令,到了长安来学习‘汉语拼音’的启蒙之道。” “那孩子不错!”想着白天在礼部柳一条有些张狂地表现,王珪又追加了一句:“不过比起传闻中他很是谦虚养讳性子德行来,今天那个柳亦凡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却是有些锋芒毕露的样子。很有一种年青人应有的朝气,很不错!” “能得尚书大人这般夸赞,想来那位亦凡先生定是多有不俗之处,有机会的话,当与他结交一番才是。”张楚闻喝了杯酒,轻声说道。不过听他话中的语气,似有一种要与柳亦凡一争高下的意思。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是柳二条这个已经变得很是稳重地年青小伙儿,心里面也是起了一些的波澜。 “呵呵,你们年青人,有事儿没事儿的时候多聚聚,相互交流,也不是一件坏事,”王珪的两只老眼里流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后的笑意,不经意之间,便给柳亦凡,找了两个朋友,或者说说试金的对手。 当然,凭着柳亦凡现在毕露锋芒的姿态,势必也能激发出柳二条与张楚闻这两个小子心中的好胜之心,说是为他们两个找了一个好对手,也是不错。年青人,就是当有无尽蓬勃之朝气,像柳二条与张楚闻这两个臭小子现在这般,才半年地时间,就变得愈发像是一个上了年岁的小老头儿一般,低沉,隐诲,这个样子和状态,不好。 “好了,老夫有些累了,先去内堂休息,你们自便吧!”知道有自己在侧,这几个小家伙定是不能放开,吃喝得也不会尽兴,是以,在喝了两杯酒水之后,王珪便以身子不适为由,起身离开了席位。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九章冲突1 > 第四百三十九章冲突(1) “嘭!” 桌子上被人给扔放了半小布袋的金子,袋口偶露出来的黄光,让人迷醉。 “五十金!” 一个身着华丽服饰,油光满面的胖子,极不客气地一屁股挤坐立在柳一条的身边,粗声粗气地看着柳一条说道:“一首曲子的定钱,若是曲子能让我们家掌柜满意,随后还会再有五十金奉上!” “姐姐,我怕!”小丫的身子往张楚楚的身后缩了缩,怯怯地看着那个胖子,还有胖子身后的两个精壮的下人。这个胖子还有他的手下,像极了以前在饭店里,路摊旁,曾经用拳打过,脚踢过她的那些所谓贵人。 “哦,乖,小丫,有姐姐和姐夫在,不怕!”张楚楚轻轻地把小丫揽到怀里,有些气愤地狠瞪了坐在他们面前的胖子一眼,这般没有修养,没有礼貌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看那胖子的神色,似对小丫现在的这种表现很满意,昂着头,咧着嘴,他很得意。 其实被吓到,不止是小丫一个,在一旁侍候着的丫环小依,还没有来得及返回去的车夫老王,都被桌上的一小堆黄金给镇住了。凭着他们现在的身份,何曾见过这般多的金子。 五十金等于近一百贯的银钱,等于差不多十头耕牛,等于奉节两处不错的豪宅,等于他们一辈子两辈子的所有例钱和积蓄,这对他们来说,真的很多。 一百金,两百贯,买一首曲子,既便是在长安城,也绝对是一个可以撑死人的天价,这个胖子,还有胖子身后的那个掌柜,出手绝对算得上是豪气。如果柳一条真是以与人作曲为生,为了这些足够多的银钱,像这种被一个下人颐指气使的闲气,他或是也就会生受了。 不过,他现在是一个教书先生,又或者他还会是一个兽医,他并不缺那一两首曲子的钱花,虽然那些钱,真的不少。 “你吓到我妹妹了!”柳一条淡然地抬起眼皮,往桌子上的布袋瞅看了一眼,伸手在小丫的头上轻抚了一下,以安其心。 “什么?”胖子神情微愣了一下,扭头瞅了还躲在张楚楚怀里的小丫一眼,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回过头来看着柳一条,开口说道:“柳先生是不是对这个价钱不满意,呵呵,没关系,只要柳先生做出的曲子好,能比得过‘易和居’的那曲‘水调歌头’,别说一百金,就是一百五十金,两百金,我们家掌柜的也出得起!” “我说,你吓到我妹妹了!”柳一条抬头看了眼前的胖子一眼,冷声说道:“给我妹妹道歉,或是拿着你的这些银钱,滚出我们的房间,柳某人从来都不跟没有一点礼貌的下人打交道!至于作曲子的事情,你们掌柜的就别想了,柳某人不缺他那一点银钱,也不稀得侍候。” “你!”胖子猛地从椅上站起,脸色一下便变成了猪肝一样,一直养尊处优,顺风顺水惯了,尤其是近几年,他何曾再受到过别人这般地对待?胖子伸手指着柳一条鼻子,狠声叫骂道:“柳亦凡!还真把自己给当棵葱了?不就是一个写小曲儿的吗,让你写,是看得起你,别给你脸,你不要脸?!” “谢谢你们的抬举,不过柳某不需要,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们可以出去了!”柳一条慢条斯理地轻抿了一口茶水,从始至终,他的脸色都没有太多的变化,面对着这个胖子,就像是在看一只惹人厌的苍蝇一般。 “老王,劳烦把这几位‘贵客’给请出去!嗯,天晚了,顺便再跟楼下的伙计说一声,叫上来些吃食。”柳一条把茶碗儿放下,轻声向车夫老王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再没有看那胖子一眼。 “呃,是,柳先生!”老王不舍地将目光从桌上的那袋金子上面收回,有些惋惜地伸手向胖子说道:“我们家先生既是不愿,谁也勉强不得,几位还是请吧!” “汤总管,要不要我们出手?”两个下人挺出身来,从斜刺里挡住了老王的身形,面对着他们不带一丝善意的目光,老王的心中一冷,不由得向后轻缩了下脖子。 这些人都不是善茬儿,他们不会真的动手打起来吧?老王扭头向柳一条还有张楚楚那里看了一眼,一个文人,一个孕妇,今天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也怪柳先生,人家给送钱来了,你直接收了不就得了,还非要整出这样一个不欢的局面。怎么平时挺和善的一个人,一到了长安,这脾气和性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算了,”汤总管冷着声轻摆了下手,拿眼睛横扫了柳一条一行人一眼,开口道:“为了一个穷书生惹上官司,不值得,东家也不会高兴,咱们走!” “呼!”看着汤胖子带着人走出客房,老王这才算是长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没有打起来就好。 “嗯,那个,谢谢姐夫!”小丫在张楚楚的怀里露出头来,感激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在她的眼中,姐夫没有收那些钱,甚至还恶声恶气地把那些坏人给气走,完全都是为了她。 “呃?呵呵,你这傻丫头!”柳一条微愣了一下,玄即便明了了小丫心中的想法,不由轻笑着在小丫头的小脑袋上轻拍了拍。 “柳先生,那饭菜,还要水要去叫?”老王站在门口,目送着汤胖子他们下得楼去,然后回头柳一条询问。 “让小依去吧,顺便把小二也给叫上来一个,我有话要问。”柳一条开口向小依吩咐了一句,然后又微笑着向老王说道:“王老伯明早还要返回奉节,就不必再在此相陪,先下去休息吧。” “那好,小老儿就不在这里多作打扰,先告退了!”老王抬手微冲着柳一条夫妇礼了一礼,然后便转身,回了他的客房之内。 “夫君,刚才那些人...”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张楚楚不由有些担忧地开口向柳一条说道,不过话没说完,便被柳一条给轻声打断。 “娘子不必担心,”柳一条毫不在意地轻笑了笑,开口向张楚楚宽慰道:“这里是长安城,天子脚下,他们就是再大胆,也不敢真的如何。而且那个姓汤的胖子,只是一个跑腿儿的下人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嗯,夫君说得是,像这种势利之人,确是不必给他们什么好脸色,不过夫君,咱们在长安,终归是一个过客,根若浮萍,没有什么依靠,妾身怕他们真个会在暗中给夫君使绊,”张楚楚轻轻把小丫从怀中拉开,放到旁边的椅上,柔声向柳一条说道。 “这些为夫都省得,日后为夫小心一些便是,”柳一条轻握起媳妇儿的小手儿,轻声说道:“好了,咱们不提这些烦心的事了,今天娘子在这客栈里,可觉得烦闷?” “有小丫,还有小依在一旁陪伴,妾身过得还算称心,倒是夫君,今天在礼部呆了一天,可还顺心?”张楚楚提壶轻给夫君斟倒了一杯茶水,也很是关心地向柳一条问道。 “见了几个官员大人,识得了几位别的私塾先生,还不错,”柳一条轻点着头,端起茶碗儿,轻声说道:“不过,这一次要在礼部学上一月,一月之后能不能离开,还是两说,这阵子就不能多陪娘子,要让娘子独自在家了。” “嗯,夫君要做什么,但去无妨,妾身身边有小丫和小依她们在,无碍的。”张楚楚轻抚着肚子,很是理解地开口向夫君讲道。这也是这个时代女人心里最平常的一种心思,女主内,男主外,女人,不能绑着自己男人的步子。 “嗯,明天,为夫带你们去一趟苏府,暂时先在苏晨住上一段时间,”柳一条接口说道:“苏府是官家,安全,且还可再免了像今天这般地状况,为夫在外面也会安心一些。” “就依夫君之意!”张楚楚轻点了点头,在官家的府坻,自是会绝了一些商贩的念想,比之在客栈里,确是安稳也安全得多。若是在这客栈里再遇到像是之前的那三人人,张楚楚自己倒是不怕,不过小丫,小依,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却是不能不能顾,而且,她也不想让她的夫君为她分心。 “老爷,店里的伙计到了,”正说话间,小依从门外推门进来,在她的后面,跟着一个模样儿清秀的店家伙计。 “见过两位客官,不知客官有什么吩咐?”小二躬着身,轻笑着凑到柳一条的跟前,很机灵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呵呵,有劳这位小哥了,”柳一条抬头看了他一眼,端起茶碗儿小押了一口,然后轻声向小伙计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向小二哥打听些消息。” 随手打赏给小伙计两枚大钱,柳一条轻声开口问道:“小二哥刚才应也是看到了,就是刚从我们这间房里走出去的那三人,我想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章冲突2 > 第四百四十章冲突(2) “哦,您是说汤总管啊?客官您还真是问对人了!”小伙计欢喜地接过赏钱,轻揣到怀里,又向前凑近了两步,道:“汤总管姓汤,名圆,是我们‘大宏商会’钱管事手下的红人儿,为人豪气,出手阔绰,在这长安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大宏商会’?”柳一条眉头轻挑,抬头看了小伙计一眼,饶有兴趣地开口向他问道:“怎么这‘祥和居’,也是属于‘大宏商会’的产业吗?” “呵呵,听客官这般询问,小的便知道客官定不是本地人,”小二轻笑着开口向柳一条说道:“本地人都知道,在这长安城里,不止是‘祥和居’,其他的有近九成的客栈,都是由我们‘大宏商会’在打理,而负责这一方的,就是钱鑫总管事,刚才客官您提起的那个汤总管,可就是我们钱管事手下的得力干将。” “哦,如此啊,”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掌控着长城近九成的客栈,肯花费一百金来求得一首曲子,这也就难怪了。 不过,能够重用汤胖子这种人的人,也定是一个粗人。看汤圆现在自大嚣张目中无人的性子,绝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养得起来的,这样的人能在‘大宏商会’混得风生水起,柳一条很是怀疑‘大宏商会’现在的运营状况。 既使柳一条不太懂得什么企业管理,人事管理,但是他也知道,当一个企业的管理层,普遍都存在问题时,那这个企业,离倒闭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你们会长呢?桑会长难道就不会插手这边的事物吗?”柳一条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再一次轻声向小伙计询问。 “客官也知道我们会长大人啊,”小伙计转身向外瞅了瞅,又往柳一条的跟前凑了凑,小声地开口说道:“会长大人高高在上,哪里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接触得到的。不过前几天在听我们家掌柜闲聊的时候,好像是有提过,自老会长仙逝之后,新会长似有些镇不住手下的那帮元老,像是钱管事他们这些商会的老人,似乎都有挑杆儿自立的意思,生意上的事情,新会长根本就插不了手。” “不过这些,跟我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不管商会是分也好,是合也罢,我们都只是一个小小的伙计,只要能做好自己手中的活计,有口饭吃就足够了。”察觉到自己说得似乎有些多了,有点像是在发牢骚,小伙计不好意思地轻向后退了两步,见柳一条他们没有不高兴地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如此,呵呵,有劳小二哥了,”柳一条轻笑着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小伙计下去。 知道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已经够了,汤胖子是钱鑫的手下,钱鑫是‘大宏商会’的管事元老,钱鑫与桑梓还有桑玥这兄妹两个似有些不合。说起来,也都只是一些有钱而无权势的商贾之人,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在心里面,柳一条对汤胖子的戒备之心也减小了许多。 不过既然知道这客栈是汤胖子在管辖,柳一条却也是不敢再让媳妇儿在这里多留,在人家的地盘上,谁也保不准他会使出什么绊子来。楚楚现在有身孕,柳一条可是不希望她会有一丁点儿的意外发生。 “小依去收拾一下行礼,明天一早,咱们就去苏府!”柳一条轻放下茶碗儿,开口向小依吩咐了一句。 “夫君刚才也说了,这里是长安,天子脚下,是讲究律法的地方,他们不敢如何,而且明天到了苏老大人的府上,就更是无碍,夫君不必太过担心。”知道夫君是在紧张自己,张楚楚开口向柳一条劝慰道。 “呵呵,为夫晓得,不过小心无大错,明天到苏府之前,为夫都要陪在娘子的身边才放心得下。”柳一条紧了紧握着楚楚的小手,轻声向她说道。 一家人简简单单地吃了些晚饭,柳一条开口便把还想腻在这里的小丫,给撵到了小依的房里,小心地扶着媳妇儿上了床榻,夫妻两个就这般轻倚着,躺身睡下。 “夫君今天可是去了吏部?”平躺在柳一条的怀里,张楚楚小声地向她的夫君问道:“不知道小叔还有大哥他们,可是都得中了进士?” 忍了一整天的时间,现在屋子里只剩他们夫妻俩时,张楚楚终是开口轻声问了出来,心里面也满是期待。光宗耀祖,得誉门楣,不管是在男人眼里,还是在女人眼里,都是一件大事。 “呵呵,这个为夫也正是要与娘子讲,”柳一条把手搭到媳妇儿的肚上,轻抚着,开口笑道:“二条那小子,还有楚闻大哥,都还算是争气,吏部皇榜的单上,有他们两个的名字,呵呵,咱们柳家,还有张家,也总算是都出了一个进士!” “真的?!”张楚楚高兴地提声大叫了一声,扭过头,欢喜地看着柳一条,轻声问道:“他们二人都中了进士吗?真是太好了!爹还有娘他们若是知道了,定会万分地欢喜!” 张楚楚有点兴奋,脸上布满了笑意,为柳二条,为张楚闻,当然更多的还是为她的爹娘公婆他们,儿子有出息了,最高兴也就是他们这些老人了。 “是啊,爹娘,还有岳父岳母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定会很高兴,”柳一条微笑着轻点了点头,张柳两家,都算是寒门,家里面能出一个进士,官员,那绝对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儿的天大喜事,杀牲祭祖,欢聚亲邻,那是少不了的事情。 “可惜,公公婆婆他们现在都不在侧,暂时也得不到这个喜讯。”想到这些,张楚楚的声音又变得有些低沉,这般大的一件喜事,却不能与家人一起庆贺,多少都会让人觉着有些失望。 “放心,爹娘他们,很快也便会得着准信儿,长安的‘得一醉’分店,给准时给柳成回报,最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柳一条轻拍了下媳妇儿的肩膀,劝慰道:“虽然不能亲自为二条他们庆贺,但是知道他们中举,二老心里也定会欣喜得很。” “嗯,夫君说得是,”把头歪在夫君的肩膀上,轻轻地摩挲了一阵,张楚楚轻点了点头,努力地让自己不再去多想。 “好了,娘子,天不早了,咱们早点睡吧。”轻抚了下媳妇的头发,柳一条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被沿儿盖过楚楚的下颌。 之后,一夜无话。那个汤圆,也没有在店里耍什么手段,这一夜过得还算是平静。 第二天一早,大约是早上七点左右的时间,天还没有全亮,柳一条便翻身起了床榻,穿待整齐,向店家叫了一桌吃食之后,缓声把还在熟睡中的楚楚和隔壁的小丫小依给叫了起来。四人一起,随意地吃了点东西,及到太阳露出头脸,天光完全放亮时,便拎着昨夜就已收拾好的包裹,在楼下的柜台处结了帐,出了门去。 “老爷!夫人!行行好,三天没有吃东西,多少赏点吧!” “老爷!夫人!行行好!行行好!好心有好报!” …… 刚一出店门儿,柳一条他们便被一群衣衫破旧不堪的穷苦乞丐给了拦住了去路,一只只残破的瓷碗伸放到他们的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嘴里面小声地哀求。 “姐姐,他们好可怜!”看到这些乞丐,小丫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善心大发,伸手把张楚楚昨天刚给她的十文零用银钱,全都分了出去,见是不够,便又可怜巴巴地乞求似地看向她的好姐姐。 “小依,一人两枚大钱,分发给他们!”柳一条轻退到媳妇儿的身边,小心地把楚楚护好,轻声向小依吩咐了一句。这些乞丐,来得有些蹊跷,先不说这长安城里有没有乞丐,但是看这十一个乞丐里面,有近六个,都是青壮年的汉子,身强力壮,没有残疾,没有饿色,这样的人就是做了乞丐,又有谁会可怜施舍他们? 还有,这里不是酒楼,不是饭店,也不是一些大宅豪门儿,这里只是长安城中一个不太起眼儿的,小小的客栈而已,来这里住宿的人,图的都是便宜,省钱,并没有太多大富大贵之人,愿意大把施舍的人,并不多。所以,相对于其他酒楼的一些地方,这里并不是一个讨饭讨钱的绝好地段,这些乞丐怎么会成群地聚集在这里? 这些人,不会是昨晚那个汤胖子给找来的吧?想起汤胖子昨夜走时的愤忿样子,柳一条轻移脚步,不经意地便把楚楚给完全地护卫在了身后。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一章姓 > 第四百四十一章姓罗的将军 一个,两个,三个,到了第四个的时候,小依“啊!”地一声,猛地缩回右手,惊叫着向后跳了一步。 第四个乞丐弯身去接那两枚大钱的时候,故意地伸手在小依的小手上轻摸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种很是奇怪地笑容。 “老爷!”小依委屈地看了他们家老爷一眼,怯怯地缩到了柳一条的身边,从来没有经过这种阵仗的小依,被这个乞丐的无赖行为,给吓到了。 “把钱扔到地上!”柳一条打眼在这些乞丐身上扫了一眼,轻声向小依吩咐了一句,然后冷声对面前的十一个乞丐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被别人利用,还是故意来这里找下的麻烦,我都给你们一个机会,拿着钱,有多远,走多远,别再耍什么心思,不然,一会儿你们会后悔的。” 事情到了现在,就是连张楚楚还有小丫也都能看得出来,这帮子乞丐,是故意来找茬儿的。一大一小,两个人都不由得向柳一条这里挤了挤。 “哗啦啦!” 一阵金钱落地的声音,小依依着他们家老爷的吩咐,抓了一把银钱,朝着那些乞丐的脚下扔去。 “这位老爷,还有夫人小姐,都是好心之人,小老儿在这里谢过了!”一个上了些岁数的老人,抱着他的破碗,轻轻地给柳一条还有张楚楚他们鞠了一躬,然后蹲下身,捡了两枚大钱,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多谢这位老爷,还有夫人小姐!” “多谢这位老爷,夫人小姐!” 在那老人之后,又有几个乞丐学着他的样子,与柳一条,张楚楚,小丫他们鞠躬道谢,各自弯身捡了两枚大钱之后,默默地从人群中退离。一会儿的功夫,十一个人中,便离去了五个,与柳一条之前的猜想一样,剩下的这六个青壮的汉子,应该就是被那汤胖子给派来的打手了。 “呸!一群废物!被人两个铜板就给打发了,没有一点出息!”刚才偷摸了小依右手的那个破烂汉子,回头瞅了离去的那几个乞丐一眼,轻声叫骂了一句。然后扭头冲着其他的五个伙计使了个眼色,六个人齐举起手中的破碗,高声呼喝着挤了上来,嘴里大声叫嚷着:“几位老爷,夫人行行好吧!小的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啦!行行好吧!” 见此情形,知道是不能善了,柳一条把张楚楚她们掩到身后,抬手轻扁起了长袖,又弯身把下摆提起,掖放到腰间,冷冷地看着正向他们推攘过来的六个乞丐汉子。 “救命啊~!!” 与上次在狄府呼救时相似,声音宏亮,直冲云宵!一嗓子便把即要冲行过来的六人震一个激灵,脚步都生生地停顿了一下。 “倒!”在柳一条的叫声之后,一匹白马,一条银枪,一声暴喝,六个还待再往前冲的的乞丐,便齐齐向后倒着飞跃了出去,屁股率先着地,摔倒在两米开外的青石空地上,手中的破碗也都从手中脱出,被摔成了无数碎片,四处飞溅。 “罗...罗...” “滚!”一个很帅气地小伙儿,威风凛凛地骑坐在一匹银白毛色的良驹之上,冷冷地看了地上的六人一眼,冲着他们再次暴喝了一句,吓得几人又是一个激灵,慌忙滚爬着从街上消失了踪影。 好身手,好样貌,好威仪! 一连几个好字,是柳一条对眼前这个小伙儿的真心评价。帅气,有型,冷酷,而且还骑了一匹白马,很有几分白马王子的味道,在他的跟前,柳一条不由得便有了一种自愧形惭的意思。 下颌有薄须,双耳厚实无洞,脖间喉节高耸,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爷们,受过两番女扮男装之苦的柳一条,很自然地便把目光放在了马上青年的三处男性性征之处,第一时间确定了此人的真实性别。 “你们几个,没事儿吧?”把银枪扔挂到马侧,白衣少年低头瞅了柳一条他们四人一眼,冷声轻问了一句。 “承蒙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小生与娘子并无大碍,还没请教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柳一条牵着张楚楚的小手,齐身在马前与白衣少年弯身行了一个谢礼,并轻声向少年说道:“今日公子援手之德,来日若有机会,小生定当厚报!” “你们没事儿就好,报不报恩的,就算了!”轻瞥了柳一条一眼,白衣少年一勒马缰绳,拨了马头,便轻身离去,没有留下一个字号。很潇洒,当然也有几分自傲的意思。 “夫君,”张楚楚拉扯着小丫和小依她们,向柳一条这里靠来,直到现在,小丫与小依这两个小丫头,也算是缓过劲来,刚才的阵仗,把她们两个都吓坏了。 “怎么,是不是吓到娘子了?”柳一条轻拍了下小丫的脑袋,然后搀扶着张楚楚,轻声向她问道。 “没有,有夫君在身边,妾身什么都不害怕,只是吓坏了小丫还有小依她们。”张楚楚轻柔地给了夫君在一个宽心地微笑,从始至终,她的心里都没有一丝的畏惧,对自己的夫君,张楚楚很有信心。 “夫君是不是一早就看到了那位公子?”张楚楚向那个白衣少年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向柳一条询问,道:“不然,依着夫君的性子,断是不会大声呼救。” “呵呵,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娘子也!”柳一条轻笑着与媳妇儿拽起了文,轻声开口道:“为夫见那位公子骑着白马,一身劲装,应是一位武人,便试着轻叫了一声。也是那位公子心好,路见不平而出手,颇有武人之风范。” 柳一条扭头在四周瞅了一眼,因为天刚放亮,除了刚才拿钱退出的那几个乞丐,这街上并没有几个行人,有数的几个,也大都是被他刚刚那一嗓给惊出来,瞧看热闹的,不过出来后见到街上空荡荡地一片,便又都双手揣在袖里,返了回去。 接过小依刚从地上捡起的散落银钱,柳一条轻拍了下媳妇儿的小手,然后转身向那几个还在一边观看的乞丐走来。 “刚才多谢几位了,这些钱本就是给你们的,你们接过吧。”及到近前,柳一条露出了一个和善无害的笑容,伸手把剩下的大约有十五枚铜钱,塞到了其中一个老者的手里。 “呃,多谢这位老爷了!”老者先是一愣,不过遂又是一喜,领着其他四人一齐向柳一条弯身相谢。他们本就是行乞之人,难得有人好心愿意施舍,他们断是不会装什么骨气地拒绝不要。 “嗯,这是你们应得的。”柳一条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老者开口询问道:“刚才看老丈的脸色,似也是识得骑马的那位白衣公子,不知老丈可能告于在下知晓?” 刚才看到被打的那六个汉子,还有这位老者,在见那位白少俊俏的少年后,脸上都露出了惊色,似都认出了那少爷的身份,对于这个连长安的乞丐都识得的少爷,柳一条很好奇。 “哦,老爷说的是罗将军啊?想来,这位老爷当是外地人吧?”见柳一条点头,老者朝着白马奔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轻点着头向柳一条说道:“这便就难怪了,要知在这长安城,罗将军虽然年少,而又少有出门,但是,不识得他的人,还真是不多。” “哦?莫不成是罗成将军?”柳一条有些不确定地轻声询问,唐朝的好汉里面,他能记得的罗姓将军,也就只有罗艺与罗成两人,只是,这两人貌似在李世民当皇帝之前,就已经都挂掉了吧? “罗成?”老乞被柳一条的问话给搞糊涂了,大唐里有叫罗成的将军吗?老头在脑袋里使劲儿地猛搜了一阵,终是记不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遂轻声向柳一条说道:“这位老爷见谅,老爷刚说的罗成将军,小老儿似从未听闻过,小老儿说的这个罗将军,是越国公罗士信之子,罗通将军。” 罗士信?罗通?那是谁?完全没有印象嘛,柳一条轻摇了摇头,倒是这老头儿说是从没听说过罗成,让柳一条多少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像是罗成这样一个与秦琼,程咬金等一世名将齐名的大将,在这个时代里,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听说过? “多谢老丈!”微冲着老丐拱了下手,柳一条满带着些惑意,返转回来。 “夫君,可打听到了刚才那位公子的身份?”知道夫君所去为何,是以见柳一条回来,张楚楚轻声开口询问了起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二章错过 > 第四百四十二章错过 历史上,压根儿就没有罗成这个人,或者说是,有罗成这个人,但是他却没有什么名号。 这是柳一条从张楚楚这个土生土长的唐朝人嘴里得到的消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在大唐这十几年的历史上,还有一个叫做罗成的将军存在。 不过,柳一条口中所说的燕王罗艺,倒是有,也算得上是一位英雄,在近代很有些名气,只是十年前,在贞观元年的时候,他不服当今皇帝的管束,曾率军改旗易帜,反过大唐,后来兵败为其部下所谋害,身首异处。他的儿子及后人,却是从不曾听闻有人提及过。 想来,这便是所谓地历史真相了吧?虽然与自己所知道的有些出入,不过有什么关系,柳一条轻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是后世的史学家,他也没有那种一钻到底的科学劲头儿,他现在只是一个唐朝人,一个为自己还有有家人安全奔波不已的普通唐朝人而已,这些有的没的,与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那个叫做罗通的小将军,他倒是要记在心里,虽然没有罗通,柳一条也能顺当轻便地把那些小混混儿给打趴下,但是若是在此时便暴露了自己会武艺的事实,势必会给他们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柳一条不怕麻烦,但是他却很讨厌麻烦,尤其地,他这次被礼部给这般意外地召到长安来,就透着很多的蹊跷不明之处,由不得他不小心一些。 正与媳妇儿闲聊之间,车夫老王赶着马车从客栈的后巷赶了过来,柳一条扶着楚楚得了马车,之后,一行人一路就奔向了长安大司农卿苏炳仁的府坻。 “您就是狄大人还有我们家小姐在信中所提到的柳亦凡,柳先生吧?”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站在苏府的门口儿,看了下竹筒里所藏着的信笺后,笑眯眯地弯身向柳一条见礼,道:“小老儿是这苏府的管家,苏安。” “哦,原来是苏管家,小子这里有礼了。”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老头儿,柳一条微弯身还礼,轻声向苏安询问道:“敢问苏管家,苏老大人此刻可在府内?” “呵呵,老太爷开完年,就去了西北,现在不在府中,柳先生,柳夫人请进!”苏安命人敞开大门,弯身将柳一条一家迎进府里,边在前面带路,嘴里面边轻声说道:“不过老太爷在走前曾有过吩咐,府里面,有些事情小老儿可以酌情处理,既是狄大人的嘱托,又有我们家小姐的吩咐,想来老爷也不会拒绝,柳先生还有柳夫人可尽管在府里住下。” “如此,就有劳苏管家费心了。”柳一条再一次地拱手道谢,对于苏安口中屡次提起的小姐,他并没有觉得意外。当初狄知逊把这封信笺交与他的时候,就曾交待过,里面除了狄知逊的引荐书信之外,还有一封苏晨曦写给家里的家书,出于礼貌,里面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也不奇怪。 “呵呵,柳先生客气了,我们家老爷和小姐,一年都有七八个月都不在府里,府里面平常都冷清得很,柳先生与柳夫人能住在这里,小老儿可是欢迎得很。”苏安很热情,从始至终,一直都露着笑脸,轻移着脚步走在前面,温声向柳一条夫妇说道:“柳先生想在这里住上多久,都可以,我们家老爷最是好客,最是不喜有人跟他客气,呵呵,知道你们住到府里来,他老人家定会很高兴。” “是,是,苏管家说得是,”柳一条在苏安的侧旁陪笑应是,心里面也不由想起之前与苏炳仁那老头见面时的情景,那老头还真就如苏安所说一般,好像是从来不知客气为何物,不管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别人家里,从来都不把自己当外人,随意自在得很,不过依着他的身份辈份,却也没有人敢说他什么,那老头可是一个连公孙武达都要弯着身叫叔叫伯的人。 “这边是客厅,接待一些外客,那边是厢房,小老儿这便带柳先生柳夫人过去,你们可以随意地选个小院儿住下,在厢房的后边儿,还有花园和灶房,嗯,旁边也有我们家老太爷和小姐的书房,柳先生和柳夫人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看,里面有我们家老太爷和小姐这些年来所收集的各种诗书及各位书法大家的墨宝,柳先生可能不知,我们家老太爷和小姐,都是酷爱书法之人,尤其是我们家小姐...” 苏安给柳一条他们介绍着,嘴里面也开始跟着絮叨了起来,尤其是在说起他们家小姐的时候,这小老头儿的眉毛,都快要飞了起来,很有一些眉飞色舞的意思,看得出,对于苏晨曦,这个老管家很疼爱。 苏府的家院不大,模式也与柳一条在长安的那个宅子相似,前中后,三个院落,每个院落又分为数个小院儿,院子里面布置得有花有草,很是别致,只是现在还处在冬季,草枯树秃,显得有些萧条。 在苏安的热心带领介绍下,柳一条挑选了一个离近书房的单独院落,院子里有三间厢房,一主两侧,房间里干净整洁,家具齐全,属于那种铺了被子就能入住的上房。清静,舒适,比之在‘祥和居’,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去,柳一条与张楚楚,对此都感到很是满意。 “多谢苏老管家,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小子一家怕是都要在此扰了苏府的清净,给苏老管家添麻烦了!”吩咐着小依去收拾行礼,柳一条再一次地笑着拱手,向苏安道谢,以后要在苏府入住,势必要先与这位老管家打好关系才好。而且这一路听得这个热心地老头儿絮叨了半天,在心里面,柳一条对苏安也很有好感。 “呵呵,柳先生莫要客气,只管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里便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下人们去做,下人们做不了的,直接着人来跟小老儿说道一声也成,”苏安又着人去提了些炉子和石炭过来,为房子增温,扭头看了张楚楚大着的肚子一眼,轻声对柳一条说道:“柳夫人现在有孕,行动多有不便,身边只有一个丫环侍候怎么能行?一会小老儿再给派来一个,多一个人在,总是多一分保障,反正那些丫头平时在府里呆着,也是无事...” 又是一阵无尽的絮叨,不过听着却是很暖人心,对于一个以前从未谋过面容的陌生人,苏安能够做到这样,很难得。 柳一条与张楚楚再一次地齐声向苏安道谢,对于苏老管家善意地关心爱护,很是感激。 “呵呵,好了,柳先生贵伉俪新来,必是有些东西事物要整理,小老儿就不在这里多扰了,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柳先生直接派人来寻小老儿便是。”看到屋里安排得差不多了,苏安知机地打往了话茬儿,拱手向柳一条夫妇说道了一句,便转身离去了。 “多谢苏管家,苏老管家走好!”柳一条轻搀着媳妇,把苏安给送出了门外,并站在门旁,看着苏安离了小院儿,而后又回到房里,安置布置了起来。 “‘祥和居’,少爷,就是这里了!”从马车上下来,柳砚抬头向客栈的门扁看了一眼,回身向马车上他们家少爷回禀道。 “嗯,”柳二条轻应了一声,掀开车帘儿,与薛礼,张楚闻一同,跳下车来,然后柳二条又伸手,小心地把王彩翼也给扶下。抬头朝着店里看了一眼,一行五人便轻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大清早儿的,在这样的大冷天气里,大多数人都还在埋头大睡,客栈楼下的人不多,餐桌上面都是空荡荡一片,显得很冷清。 “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正在柜台处烤火取暖地掌柜,见得有人进店光顾,忙站起身向柳二条他们招呼。 “这位掌柜的请了,我们此来不是住店,是为寻人,”张楚闻走到台前,冲着掌柜的拱了下手,掏了两枚铜钱放于柜台,轻声开口问道:“敢问老掌柜,这店里面,可有一位叫做柳亦凡的客官,住在哪一个房间?” “哦,几位公子也是来找柳公子的啊,”掌柜的不客气地伸手把银钱扒到近旁,上下地打量了张楚闻他们一眼,轻笑着回道:“几位公子来得不巧,那位柳公子今天一早儿,天还没大亮的时候,就已经在小老儿这里清房结帐,带着家眷离开了。” 早上柳亦凡在店门外的那一声巨吼,把这个老掌柜也给吓了一跳,是以,他对柳亦凡一行人的印象极为深刻,即便是没有翻查店内的住房记录,也能知晓他们现在的住店情况。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三章过错 > 第四百四十三章过错 一个上午很是无聊地课程,学得是汉语拼音,读的是童话故事。 相比于其他几位听得看得津津有味儿的私塾先生来,柳一条的感觉是,很乏味。对着那二十几个他熟得已是不能再熟的英文字母,瞄着那些书册上,本就是由他编攥出来的汉化版西方童话,他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而且,相对于别的已是年过不惑,或是半知天命的中年,老年先生来,柳一条显得是,那么地,年青,那么地,与众不同,在他们中间坐着,让柳一条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烦,无聊,郁闷,所以,在认真地听着讲桌前的老夫子讲了仅一刻钟的课业之后,柳一条长久以来在狄府所养成的老毛病,又患了起来。右肘撑于桌面,右手支着下巴,两只眼睛微微一眯,他睡了。 一个恍惚之间,不知是过了一刻,不是过了一个时辰,当柳一条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整个书房里面,静静悄悄地一片,就在他的面前,刚还在讲课的赵老夫子正手拿着一把很是粗大明亮地戒尺,立在他的面前,下巴上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完了!这老头儿不会真拿戒尺罚人吧?”柳一条看了眼赵老夫子手里紧握的戒尺,心里面有点发怵,以前他老是拿这玩艺儿吓唬狄仁杰与狄士杰那两个臭小子,倒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面对着这个时代的老夫子,他还真有的打颤,依着师生之间的夫矩,没准这个老夫子会真个就打了下来。 “呃,赵先生!”柳一条忙着站起了身子,擦了下刚有些外溢地口水,中规中矩地给赵郅老夫子弯身行了一礼,不好意思地轻笑了笑,不过一看到赵老爷子板着的冰川脸,又喏喏地把刚展出的笑意给敛了起来。看样子,这老夫子是真的被气到了。 “从奉节过来的柳亦凡,是吧?”老夫子冷着脸看着柳一条,轻声地问了一句,语之间,竟听不出有一丝的火气。 “夫子好记性,正是学生!刚才是学生失礼了,还望夫子责罚!”柳一条微微颔首,开口应了一声,率先认起错来。 “夔州才子柳亦凡!” 书房里另外的十几个私塾先生中,不知是谁轻叫了一声,几乎同时,所有的人都再次地将目光集向了柳一条这里,与第一次兴灾乐祸看笑话不同,这一次传来的目光里,多是一些意外,惊讶,和不解。 今天是这些教书先生第一次聚集听授课业,所以除了有数的几个原本就认识的先生外,大家彼此都很陌生,整个书房里面,知道所有人名姓的,除了赵郅老夫子外,再无他人。没有人能够想到,现在在长安城风头正盛的夔州才子,也会与他们一起,在学习这些教授孩童的启蒙之物。更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个夔州才子,会这般地年青,而且竟还会在老夫子的课堂上,做出这般越礼的举动。 “肃静!”随着老夫子的一声叫嚷,他手中的戒尺与面前柳一条的桌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老头儿向四围的十几个学生环视了一眼,脸上的神色冷峻,很吓人,书房里刚起的嗡嗡声,一下就静了下来。在这些大龄,甚至是超大龄的学生面前,赵郅显得很有威仪。 “虽然你不是私塾里的先生,而且以后也不大可能会走这条门路,但是在这里,在老夫的课业之上,你便是老夫的学生,就得遵守老夫课业上的规矩,老夫希望你能够认真一些!”赵郅又把戒心收放回手里,严肃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驯斥道:“我不希望诸如此类的事情,还会再有下次!”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被赵郅老夫子这般严厉的训话,让柳一条找到了一些毕业之前,他还是学生时的感觉。 “嗯,坐下吧!”见柳亦凡态度还算诚肯,赵郅轻点了点头,转过身,拿着戒尺,又缓步回了他的讲桌之前。抬头巡视了下坐在下边的老学生,赵郅抿了口茶水,清了下嗓子,接着再次讲起课业来。 柳一条则比这前显得乖了许多,轻身在位置上坐下,不敢再趴在桌子上假寐神游,便大睁着眼,盯看着书册上的文字字符,装作一副勤奋好学的样子,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在认真学习,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通儿,又去城外啦?”见儿子从外面回来,头发上沾染了一丝的风霜,罗齐氏心疼地轻声问道。 “嗯,出去练习了一会枪法,娘也知道,咱们罗家的枪法最适宜于马上,在城里面根本就没机会和地方练习,”罗通上前给娘亲见了一礼,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轻声向罗齐氏说道:“倒是娘怎么也起了这般早,现在的天气有些着冷,您的身子又不大好,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呵呵,娘的身子虽弱,但是却一直也都是无病无灾地,我儿不必担心,”罗齐氏轻笑了下,拉着儿子在自己的身边坐定,并开口吩咐着身边的丫环去灶房端要了一碗热腾的祛寒汤水来。 “虽无病,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先生说以娘这种血气亏损的身子,最易招惹风寒,最怕的就是这种冷冽的天气。”任由双手被娘亲握着,罗通在一旁轻声地劝诫着。当初若不是因为生他而造成产后流血过多,娘亲的身子也不会变得这般地赢弱,平常一不小心,便会沾染上一些风寒之症。 “呵呵,天气大寒,不过咱们这屋里却是哪有一点冷意?”见祛寒地姜汤已经送来,罗齐氏伸手接过,递于罗通的手中,轻笑着说道:“自去岁夏末,三原柳一条柳先生发现了石炭,制出了这种可供取暖的炭炉之后,今年的冬天,娘可曾再染过一次风寒?” “这倒是不假,”见娘亲向自己看来,罗通仰脖便是一阵猛灌,把碗里热腾腾的姜汤一口气喝了个光净,然后把汤碗交递给旁边的丫环,轻声向罗齐氏说道:“不过比起他用医术来,这些都是小道,只是可惜,年前咱们都不在长安,现在柳先生又不见了踪影,不然孩儿定要将柳先生来为娘调理一下身子。说起这食疗调养之道,柳先生绝对称得上是一位神医。” 到了现在,民间经过几个月的口耳相传,整个大唐之内,几乎所有的臣民,在得益于柳一条所制出的耕犁,水车,炉子的同时,也都知道了柳一条以药膳为皇后娘娘诊治绝症的事迹,更是把柳一条的医术直接或是间接地,都给神化了不少,尤其是在柳一条莫名地失去了踪迹之后,这种传也越发玄乎了起来。 “这都是个人的命数,谁能想到,柳先生年纪青青地,好端端地会归隐避起了世来?呵呵,再说,娘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最多也就是少有出门而已,这么些年,也都习惯了,不碍的。”接过罗通的话头儿,罗齐氏轻笑着对儿子也对自己催眠似地开导了两句。不过任谁都能看出,这老太太心里还是有些失望失落的意思,这个世上,没有谁会不希望自己的身子会更好一点儿。 “柳先生的家没散,而且还有家人在侧,通儿相信柳先生总有一天还会再回来,咱们就在这长安城等着,终会有等到的时候,”罗通转身给罗齐氏端倒了一杯茶水,不想再淡这种扫兴地话题,便转口向娘亲说道:“娘前阵子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听,那个叫做柳亦凡的人所作出的曲子么?昨天我听一个朋友偶然提起,柳亦凡好像是已经到了长安,一会儿得闲,孩儿去把他请来为娘也作上一曲,可好?” “哦?亦凡先生来长安了?”听到罗通提起这个,罗齐氏一下便来了兴致,连冲着儿了轻摆了下手,开口向罗通说道:“娘虽说是很喜欢听亦凡先生所作的曲子,不过要想请亦凡先生来家里,还是算了,亦凡先生是一个文人,身上也应有着大多文人都所具有的傲骨,不是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路边歌女,通儿可莫要凭着家势,强人所难。” “嗯,知道了,娘,我心里面有分寸。”罗通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不过在心里面,他却并没有放弃这个打算,难得娘亲有了这么一个爱好,作为人子,他要做得尽量满足了娘亲的心意才是。 而且,对于柳亦凡这样的文人,罗通有着大多数武人都有的一个通病,只是一个文弱地书生而已,无须太过在意,娘刚才的话,有些太过抬举他了。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四章入宫觐见1 > 第四百四十四章入宫觐见(1) 这几天,柳二条与张楚闻很忙。 除了要应付那些试图前来拉拢他们的权贵士族之外,他们还要筹备着几天后的入宫见礼。 科举放榜第十天,皇帝会在太极殿正式接见,考问,和品评前十名的新进进士,这是一个传统,一个由李世民定下的传统。 三天前,便已经有宫里的内侍送来了两块金牌,是入宫的凭证,同时的,还有两册入宫觐见必须注意的着装,礼仪,和规矩的书薄,入宫不同儿戏,见皇上更不是走亲访友,在正式的场合里,说话,行礼,站位,所有的一切,都要循规蹈矩,逾越不得。 如果说举国科举是一个入仕为官的机会,那么这个由皇帝亲自接见的入宫见礼,就是一个可以一步蹬天的契机。能不能在见礼上引得皇上的注意,搏得皇上的赏识,直接就关系着你日后的前程辉煌与否。 柳二条与张楚闻清楚这一点,别的学子进士也同样都不糊涂,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日后的仕途能不能平步青云,或者说是能不能一路顺坦,就要看他们这次的表现了。 这也是那些士族权势会那般费心拉拢柳二条与张楚闻这两个平民进士的原因,若不是他们得中了第九第十之位,有这么一个或是可以一飞冲天的契机,那些人即使有心拉拢,却也是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热情。 用现在的话来说,柳二条与张楚闻这两个寒门学子,是两支潜力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飞速地升值,现在有机会,自是会有大把的人希望能够买到他们。 “皇上不是傻子,”把书房里所有侍候的下人全都赶走,张楚闻翘着二郎腿,手捧着一杯热茶,很有些不敬地向柳二条说道:“他自是知道,能考进科傍前十的进士,在才学修养上,自是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依着皇上的圣明,自是不会再在这个才学上面多作文章。” 啧啧有声地吸喽了两口茶水,张楚闻接着向柳二条说道着他心里面对这件事情的想法:“能作出好文章的人,只能说他有才,才艳惊人,但是,皇上要选的是官员,看得是个人行为处事的能力,这些,绝不是那些只会吟诗做词,死读诗书的书呆子所能胜任的。所以,一会儿在太极殿,能引得皇上赏识的人,绝不会是那些只在才学上有所建树的书生!咱们兄弟二人,有机会!” 说起这话的时候,张楚闻很有自信,同时也不由地想起去岁上元灯会之时,他的那个妹夫对他说道过的‘高才低能’,很形象的一个词,同时也让他深受启发,开了窍门。对于他这种一心入仕的学子来说,才学,只不过是一块可以让自己踏进仕途的垫脚之石,踏完之后,也就没有了太多的实用之处。以后能不能在仕途官场之中,一展抱负,兼济天下,靠得还得是个人的能力。 “嗯,这话我也曾听大哥提起过,”柳二条轻搓了下有些发麻的双手,轻声说道:“才学虽然重要,但是一旦入了仕途,在官场里,它并不实用,靠着它也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能不能做好官儿,做大官儿,靠得还得是这里!” 柳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与张楚闻,都不是那种读死书之人,尤其是在研读了柳一条给他们留下的‘厚黑之道’之后,心绪更是活泛了起来,凡事看得也比以往更加地透彻了些。 “不过,除了咱们兄弟二人,”柳二条看了张楚闻一眼,轻声说道:“其他的八人也尽非是那些只做学问的痴呆之人,光是小弟所知晓的杜之贵,宇文方德这二人,就不是易与之辈,能不能在这十个人中崭露头角,也很难说,咱们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柳二条没有张楚闻那般地乐观,想那杜之贵与宇文方德,不仅家势不俗,是名人贵臣之后,而且也都算得上是才德兼备之士,跟这两人比起来,他与张楚闻这两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寒门士子,还是有些逊色。 “呵呵,二条贤弟多虑了,”张楚闻不以为意地轻笑了笑,把手中已经有些凉意地茶碗放下,看着柳二条说道:“咱们这次去的是皇宫,见的是皇帝,当今的皇帝是什么人?” 张楚闻高举着双手,开口说道:“那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也是集大唐权势富贵与一体的堂堂天子,在他老人家的面前,什么权势,地位,还不都只是一盘小菜,一缕云烟,跟本就不放在眼里。在皇帝的跟前,那杜之贵与宇文方德,与咱们没有多大的区别!” “少爷,时辰差不多到了,新衣还有浴汤都已备好,您与楚闻少爷是不是该去沐浴更衣了?”一阵轻轻地敲门声之后,书房门口处传来柳砚的禀报声音。 “嗯,楚闻大哥,请吧!”柳二条应了一声,遂站起身来,伸手请张楚闻先行。 “二少爷,今日入宫之行,礼怕是不能在一旁相护,一会儿礼会把二少爷还有楚闻少爷护送到宫门处,并在那里相候,到了宫里,二条少爷还有楚闻少爷,一切小心!”薛仁贵这时跟上前来,在柳二条的身边小心地嘱咐了两句。 “嗯,知道了,薛大哥,宫里面守卫森严,应不会有什么危险,薛大哥不必担心。”柳二条回头冲着薛仁贵微笑了笑,虽然一直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但是对于薛仁贵这半年来贴身真切地守护,柳二条还是很感激。 拍了下薛仁贵的肩膀,柳二条又抬步跟上了张楚闻的步伐,而后又各自回了自己的卧房之内。 沐汤浴,更新衣,是入宫觐见的第一步。洗干净了身子,整理好自己的仪表,这是一种礼貌,也是对皇帝的一种尊重。 巳时,也就是上午九点钟左右,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之后,在柳府的大门外,一辆从宫里直接派出的豪华马车,从远处驶了过来,有三个内侍从马车下来,为着柳二条和张楚闻这两个即将要进宫的新进士,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衣着,脸面,还有身上有无凶戾之器,确定无误之后,这才侍候着两人上了马车。 薛仁贵这个护卫也想凑着上去,护送着柳二条及到皇宫门口,但是还没抬脚,便被那些内侍给轰了下来,他们的马车是直入皇宫,并没有半路停留的规矩,无法,薛仁贵只得从府里牵了一匹健马,跟在马车的后面,直将他们护送到皇门处才停将下来。做为一个护卫,薛仁贵很合格。 比起薛仁贵在外面的冷风刮面,柳二条与张楚闻却是舒服得多,马车里有软被,有暖炉,有檀香,在里面坐着,比在自己家里还要舒适数倍。皇家的东西,果不是他们这些寻常之人所能想象得到的,两个没见过什么事面的小子,被马车里的豪华布置给镇住了。 同时的,两个人心中,也又多了几分向往和憧憬,都希翼着,什么时候他们也能拥有得上这样一辆马车,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什么时候能拥有一个能坐得上这样马车的相应身份。 马车奔跑起来,很稳,柳二条他们在马车里面跟本就感觉不到一点颠簸的意思,等他们从这车内的豪华布置中将心绪调整过来时,马车已经直入皇门,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宫里。 “好了,太极殿到了,请两位大人下车!”很快,马车停定,内侍内率先下得马车,站在车下弯身请柳二条与张楚闻下地。 大,旷,气派! 第一次来到太极殿,张楚闻与柳二条都被这里的宏伟布置给惊了一下,跟这里比起来,他们家里的那两处所谓豪宅,简直就是两个毫不起眼儿小点儿,根本就没法攀比,不愧是皇家的东西,不止是代步的坐驾,连住的地方,都这般地高贵大气。 不过有了第一次在马车上的经验,两个人的神经也都变得粗大了一些,很快便从震惊中醒悟了过来,心绪也在极短的时间内给调整到了平和气静地状态。 “两位大人请随小的来!”其中一个内侍走出,轻向两人礼了一下,示意两人随他而去。 从太极殿门,一路拾阶而上,三人走了将近一刻的时间,才及到了太极殿的正门,柳二条两人被那位内侍给带着到了太极殿左侧处的一间偏室,在偏室里,已经有四个身着相同服饰的进士在侧。 “两位大人请大这里稍待,待到巳时三刻,人到齐了之后,皇上会亲自接见!”把柳二条与张楚闻二人请到室内,带路的内侍轻声交待了一句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五章入宫觐见2 > 第四百四十五章入宫觐见(2) 屋子里面很宽敞,早来的四个与柳二条他们身着相同的服饰,一看便知,他们当是另外八个新进进士中的其中之四。 待那位带路的内侍出得门去,柳二条与张楚闻这才有空闲抬头向这四人打量,四个人都挺直着身子,正襟微坐,见柳二条他们进来,都没有太多的反应,一脸地漠然,有的甚至连头都没有扭过一下,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咦,这不是之贵兄吗?呵呵,不想之贵兄竟来得这般早,愚兄这里有礼!”看见熟人儿,张楚闻便拉着柳二条上前去打了个招呼,不过他的这股热呼劲儿,似乎是贴到了别人的冷屁股上,对于他们的问候见礼,杜之贵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浅淡地一笑,便又把头别过一边,没有再多作语。 “呃,”张楚闻有些尴尬地轻笑了笑,见除了杜之贵,其他的几人也是半冷不热的样子,便讪笑着又拉着柳二条在另外的两处空椅上坐定。 一时间,屋子里面又安静了下来,六个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柳二条轻斜着眼在杜之贵四人的身上轻打量了一下,见这几个人身子都绷得很紧,静静地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腿并拢,双手交叠轻放于腿膝,面色严肃,没有太多的表情,很作做,也很奇怪。 这些人不会也跟他们一样,是被这皇宫里的大气森然给吓到了吧?或者说是,他们现在是在为了一会儿要觐见皇帝而紧张? 柳二条轻撇了撇嘴,科榜前十名当中,除了他与张楚闻两个人外,别的八人几乎都是世族大户出身,哪一个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主儿?就说这杜之贵,凭着他们家老太爷杜淹的关系,别说是这皇宫,说不得在这之前,他连皇上都已见过数次了,看他现在正经八百的样子,难道他会比他们这两个连皇宫都是第一次来的土包子还要紧张么?柳二条不信。 这里面有蹊跷。 柳二条在心里面嘀咕了两句,有心向这些人打听一下是什么原因,不过看着他们现在的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便知既便是问了,别人也不见得会说出些什么。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现在是竟争地对手,柳二条也不想去再贴一次别人的冷屁股。 “二条,”张楚闻也在一边瞧出了些端倪,轻声地向柳二条叫了一声,提醒了一下,不过,有外人在场,小室内又极为安静,他也不好把话说明,只是叫了一声之后,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静静地坐直了身子。 小心无大错,莫要做那出头之鸟。 “知道了,”柳二条冲着张楚闻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他并没有学着张楚闻的样子,也与杜之贵那些书生一般,正经严肃地摆着姿势在那里杵坐着,太假。就是真的在做戏,他们做得一点也不自然,很失败。 正思量间,柳二条注意到门外又有人来,宇文府的宇文方德,跟他们是同样的待遇,被一个青年内侍给带到这间室来,然后很有礼貌地把人扔下,又转身离开。 宇文方德打眼朝着室内先到的六人看了一眼,见到杜之贵与柳二条张楚闻他们这些熟人,淡然地轻笑了笑,冲着几人微点头示意了下,之后便竟直走向了另外一处空位,很安静地在椅上坐下。 这些人好像是都是约定好了一般,彼此之间,不见礼,不说话,就是那样枯枯地坐在那里,有的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 难道这是在皇宫里大家都必守的规矩?柳二条想了下家里的那两本关于皇宫礼仪的书册,不由轻摇了摇头,那两书册上虽然禁的说法,但是那是在有皇上在,且是皇上在发的时候。在这里,没有皇上,也没有别的官员,大家都是同科同榜,应该是没有这种规矩吧? 端起茶杯,柳二条轻押了一口,他有些不太习惯这种死气沉沉地氛围,总是觉着这样有些不对。 随后,剩余的三人也先后到场,大家的待遇都是一样,穿着同样的衣服,坐着同样的椅子,饮着同样的茶水,只是,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都摆了副死板和不理人的姿态。 巳时,刚过两刻,距皇上接见他们的时辰还有一刻,柳二条又喝了一口茶水,扭头向四围瞅了一眼,心里面有些压抑,总觉着他现在应该去做些什么才好。 箭射出头鸟,这是大哥以前曾给他说过的一个道理,出头的鸟儿虽然会有被箭身死的危险,但是它却也有着可以率先觅着食物的机会。就像是现在,看这些书生的样子,很显然他们都知道些什么,这么做明显地也是在做给什么人看,这应该也是此次觐见的一个评判内容,一个其他人明白,而他与张楚闻都不知道的内容。 像杜之贵,宇文方德他们这般乖乖坐着吗?柳二条轻摇了摇头,学着他们的样子,泯然于众,固然不会有什么大的过错,但是却如何能显出自己的不同,如何能取悦于暗中观察之人,搏得他们的赞誉? 这是一个机会! 柳二条放下茶杯,猛地站起了身子,环视了除却张楚闻之外的其他八人,拱着手,行了一个罗圈儿礼,轻笑着说道:“小弟三原柳二条,给几位仁兄见礼了,呵呵,趁现在还有些空闲,不知几位仁兄之中,可有哪位愿与小弟搏弈一局?” 在看到侧旁的墙壁之上竟挂着一方象棋的棋盘时,柳二条心中便有了计较,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直接去邀请旁边的张楚闻,在这般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柳二条不想把他给拉下水来。 八个人中,只有宇文方德抬头看了柳二条一眼,同时又瞄了下墙上的棋盘,有些意动,不过思量了一番之后,终还是没有起来,只是歉意地冲着柳二条轻笑了一下,他不准备来冒这个风险。 “呵呵,二条贤弟,还是为兄来陪你走上一局吧!”张楚闻也看出了些道道,在这间侧室里,有棋盘不奇怪,但是把棋盘挂在墙上,却是有些过了,这里是皇宫,是皇家居住的地方,怎么也不会这般地没有讲究,事有反常既为妖,虽然明白柳二条不直接叫他的意思,张楚闻还是决定要陪着柳二条走上这一遭。 在柳二条微愣的空当,就竟直走向墙边,抬手便把棋盘和两袋棋子给取了下来。 “二条贤弟,请!”把棋盘放于桌上,把棋子散开,张楚闻轻笑着向柳二条伸出了一只手来,从头到尾,没有给柳二条一点拒绝的机会。 “如此,小弟就簪越了,”柳二条苦笑着看了张楚闻一眼,事到如今,想再回头,也难了,要死就一起死吧。 不顾着另外几个有些不屑,甚至是像似在看一个死人一般的目光,柳二条与张楚闻都轻身坐下,摆好棋路,你来我往地撕杀了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依着柳二条与张楚闻的棋力,刚刚好够下了一局。在内侍进来相传他们进殿的时候,张楚闻正好弃子认输。 依着科榜上的名次,柳二条与张楚闻走在最后,在走动的路上,柳二条无奈地看了张楚闻一眼,轻声向他说道:“楚闻大哥,你这是何苦啊?” “这是一个风险,但是又何偿不是一个机会?呵呵,你这小子,不会是不想让为兄也出些风头吧?”张楚闻浑不在意地轻笑了一下,对刚才的事情,并没有一点悔意。 很快,在内侍的带领下,十个人都缓步入了大殿,大殿里,李世民正在上首轻身微坐,不怒自威地抬头看着眼前的这十个新进大唐良才,眼里带着些许地笑意,李承乾这个太子坐在他的身边下首。 “微臣宇文方德,” “微臣杜之贵,” “微臣...,” “拜见皇上!!”依着书上的礼仪,十个人逐一弯下身来,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姓,然后又齐声拜见,与皇上见礼。 “嗯,朕身边的这位,是太子,你们也上来见过吧!”李世民轻点了点头,开口向下面的十人介绍了一下他身边的儿子。之后宇文方德柳二条十人,又都弯身冲着李承乾见了一礼。 “好了,你们都在一旁坐下吧,”李世民轻冲着几人挥了下手,示意他们落座,轻轻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之后,轻声说道:“你们十人,都是我大唐今年科选而出的栋梁之材,呵呵,今天是咱们君臣第一次正式的会面,先认识一下,你们几个都不必太过于拘谨。” “是,皇上!”十个人齐齐拱手应是,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就放开胆子。这里是皇宫,上面的那位是皇上,只有傻子才会那么实诚地遵从了皇上这般地客套之。 看着宫女给他们端送上茶水,李世民手指轻敲着桌面,凝目向坐在右首首位处的宇文方德,和声问道:“你便就是今科的榜首,宇文方德?” “回皇上,正是微臣!”宇文方德恭敬地站起身形,冲着李世民弯身一礼,开口回禀。 “是郢国公,宇文士及之幼子?”李世民轻点着头,再一次地询问。 “回皇上,宇文士及正是家父!”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微冲着宇文方德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目光跳过宇文方德,向坐在他下首的杜之贵看去,轻声问道:“你便是科榜第二的杜之贵,御史杜淹之孙?” “回皇上,正是微臣!”杜之贵也轻立起身,弯身回禀。 …… 一个接一个,每一个人,李世民都能正确地叫出他的名字,家世,叫得很认真,声音也很温和,没有人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心里的喜怒哀乐。不过在问及到柳二条时,李世民的嘴角忽然便露出了一丝笑着,看了柳二条一眼,李世民轻声问道:“你便是今科科榜第九,柳二条,柳一条的胞弟?” “回皇上,正是微臣,”柳二条也学着前人的样子,起身,弯身,拱手,回答,神色很恭敬,在皇帝的面前,他可不敢再耍什么小心思。 “嗯,”李世民轻点了点头,没有让柳二条入坐,接着便又看向柳一条下首的张楚闻,温声问道:“你便是今科科榜第十,张楚闻,柳一条的妻兄?” “回皇上,正是微臣!”张楚闻站立起身行礼,与柳二条站了个并排。 “嗯,”李世民再一次地轻点了点头,目光在柳二条与张楚闻两人的身上扫了扫,过了好一会儿,又再次开口向二人问道:“朕听人说起,前几日科榜下放之后,曾有数家官员,或是国公的府坻邀请你们前去赴宴,庆贺,而你们却是一家都未曾前去应和,可能告之朕,这是何故?” 李世民的问话一出口,殿内包括太子李承乾在内,就有数人脸色骤变,不知李世民怎么会知道这些,而且为何会在这大殿之上便开口问了出来? 敲山震虎?还是在有意地提醒着某些人? “回皇上,”不管别人怎么想,柳二条与张楚闻却是心中大喜,让皇上知道他们不依附于别的势力,只忠心于皇上,不就是他们前番所为想要的结果么? 柳二条站出身来,拱手向李世民回道:“不是微臣不愿与各位同科和一些大人们交好回礼,只是微臣二人,都是穷孩子,从小穷惯了,也没见过什么事面,不懂得该如何去应酬,而且手头的银钱也不多,置办不起那般多的礼物回访,所以...” “这小子,跟他的那位大哥,还真是有得一拼,都有几分皮赖的味道!”听得柳二条有的没的絮絮叨叨说了一在篇儿,李世民在心里面轻叹了一句,看向柳二条的眼神里,更是多出了几分的笑意。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六章任幽来访 > 第四百四十六章任幽来访 询问了一些闲话,又随便地考较了下十位学子的才学,谋略,然后在大部分人都心怀忐忑之中,李世民留着他们吃了一顿便饭,之后又面色和善地着内侍把他们给送出皇宫。 太极殿里,又只剩下了李世民与李承乾爷俩儿。 “太子,对这十人,你怎么看?”着人将席位撤下,李世民轻押了一口茶水,扭头看了李承乾一眼,见太子面色如常,又恢复了先前的淡然,不由轻点了点头。 “回父皇,这十人无一不是才智高绝之士,能得此等栋梁,是这大唐之福!”李承乾很笼统地躬身回了一句,心里面还在思量着之前李世民的那一句话,那是什么意思,警告吗? “呵呵,才智高绝不假,不过说是国之栋梁,却是有待商榷,”李世民轻笑着摇了摇头,深看了李承乾一眼,轻声说道:“有才学的人,不一定就为会官,更是不能轻易地就委以重任。把一个颇有才学的书生,栽培成一个颇有才能的官员,绝不是一年两年的功夫就能做得到的。” “为君者,不仅要有识人之能,更还要有用人之方,”轻抿了下茶水,李世民别有深意地接着向大儿子说道:“知道每年制举之后,为何那些越是有才学之人,朕却是越会把他们迁调至颇为偏远贫困之地,让他们为一方小令吗?目的就在此处,磨砺,也是考较,一方面是人情世故,一方面是不官为民之心,多则三年五年,少则一年半载,能不能做出政绩,能不能获取民望,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父皇教诲,儿臣定铭记于心!”听得李世民话语之中的教导栽培之意,李承乾收下心中的忐忑,心神一下便安稳了下来,能听得父皇传授为君之道,这就足以说明父皇对他的信任和希望。 “嗯,”李世民看了儿子一眼,轻点了点头,之后又接着问道:“对于刚才的那十名新科进士,你现在怎么看?” “回父皇,儿臣以为,除了柳二条与张楚闻这二人外,其他八人似都有些不通世故,不明情理之嫌,不知父皇以为如何?”心安下之后,李承乾也开口说出了实话,从那十人刚刚的表现来看,虽然宇文方德与杜之贵他们对皇上的问题也是对答如流,但是若论起他们十人给人的感觉,还是柳二条与张楚闻这两人更实在一些。 “哦?不知太子为何会这般看待?”李世民放下茶碗儿,饶有兴趣地向李承乾看来。 “回父皇,不说刚才在席位上的那一番谈,光是之前在侧殿之内他们十人的表现来看,就可以看出一二,除了柳张二人之外,其他们似都有些淡漠。”李承乾低头颔首,简略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呵呵,不是他们淡漠,不能世故,而是他们在来之前,就应是已经知晓了侧殿里的机关,他们是在做给朕来看的。少,少看,少错端,这些应该都是他们家里的父辈在事前有做交待,”李世民轻摇了摇头,对于这些事情,他看得很是分明。 “这,”李承乾的心里又是一提溜,抬头看了他父皇一脸,见李世民的脸色神色依然,不由得便试着轻声问道:“父皇既是知道,为何还...?” “呵呵,说说你对柳二条与张楚闻他们两人刚才在侧殿的表现,怎么看?”对于李承乾的问题,李世民微笑不语,而是又轻声向李承乾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是,父皇!”李承乾收敛心神,微低着头向李世民回禀道:“依儿臣看,此二人似乎并不知晓侧室的情况,不然他们刚进侧室时,也便不会鲁莽地上前去与杜之贵招呼了。后来他们下棋的事情,应该也是真性使然!” “嗯,他们不知道倒是真的,”李世民又端起茶碗,扭头看了李承乾一眼,道:“不过他们都不是笨人,就算是不知道,那么看到别人的连番表现,也应是能猜出些什么?那个张楚闻不就曾学着别的士子端坐了一会儿吗?只有那个柳二条,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是随意。” “那依父皇的意思,柳张二人最后那一局棋,也是做给父皇看的?”李承乾小声地向着李世民询问。 “可以这么说,”李世民点头轻笑了笑,没有一点要生气的样子,押了口茶水,轻声开:“不过他们两个做得漂亮,朕着人在那面墙壁之上,挂了一方棋盘,为的就是希望有人能够瞧出其中的关窍儿,有人敢下,能下。柳二条与张楚闻他们,做得很好。有眼光,有胆量,行事很果敢,比之那向个瞧出而却不敢为的士子,强去甚多。” “那是两个很狡猾,而又很有魄力的小家伙!”这是李世民最后为柳二条与张楚闻两人的表现所做出的评断。 李世民不反感那些聪明而又狡猾的人,相反,对于这些人李世民还都很是喜欢,大胆而又很有办法,这样的人若是为官为臣,定都会有所成就。就像是当朝的那些重臣,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就连是魏征那个老倔头儿,不也都是这种聪明而又不失狡猾的人? “父皇所极是!”李承乾随声附和了一句,同时也知道,柳二条与张楚闻这两个人,已经是入了父皇的法眼,他们以后的成就,无可限量。 “好了,此间事了,太子也先退下吧!”李世民把茶碗放下,轻冲着李承乾摆了摆手,开始赶人。 “是,父皇,儿臣告退!”李承乾闻,站立起身,弯身冲着李世民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缓步离去,刚走到门口儿,身后就又传来了李世民的一声嘱咐:“今日朕与你所说之,莫要再对第三人提起。” “是,父皇!儿臣明白!”站在门口儿,李承乾又回身一礼,之后才辞别而去。 …… “小丫妹妹,你好漂亮,今年多大了?” 傍晚时分,当柳一条抱着他的书本从外间回来时,刚到他们这个小院的门口儿,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任幽,这小子又在这里骗小妹妹了。 “我,我十一了!”小丫弱弱地回答,两只眼睛怯怯地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 “十一了?嗯,也不小了,再过两年,身子长齐了,就是个大姑娘了,”任幽弯着身子,笑眯眯地凑到小丫地跟前,轻声说道:“看小丫妹妹一在的漂亮模样,长大后定是一个大美人,等你长大后,嫁给哥哥好不好?” “小幽!”一旁的张楚楚嗔怪地瞪了任幽一眼,轻声喝道:“你这臭小子若是再开口胡,小心嫂子把你给轰出去!” “呃,呵呵,嫂子,开个玩笑嘛,不必当真,嗯嗯,不必当真!”任幽讪笑地说道了两句,不过两只眼睛却还在小丫的身上瞄来瞄去,一副不死心地模样。 “死性不改,看来上次狄大小姐的那几脚还是踢得太轻了,”跨步进了院门儿,柳一条高声向着任幽调笑了两句。 “夫君!”“柳大哥!”“姐夫!” 听得柳一条的声音,张楚楚三人同时都轻叫了一声,任幽那小子更是起身便迎了上来,弯身与柳一条见礼。 “行了行了,都不是外人,用不着这般客套,”随意地冲着任幽摆了摆手,柳一条轻身在媳妇儿的身边坐下,并示意任幽也在一旁坐定,看了任幽两眼,轻声向他问道:“任幽贤弟怎么也到了长安?什么时候来的?” “嘿嘿,大哥从奉节出发之后,小弟心中不舍,跟我娘请示了一下之后,就紧随着动身了,不过在路上碰到了一些事情,给耽搁了一阵,今天上午才刚到长安,知道大哥来了长安必会住进苏府,所以小弟刚才家里安住脚,就着忙着来看望大哥大嫂了,呵呵,”任幽贴在小丫的身边坐下,不些不好意思地轻笑着向柳一条回道。 “嗯,你倒是有心了,”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虽然明知道这小子说得不全是实话,不过他能从奉节跟到这长安城来,倒也真是难得了。 “夫君,时辰不早了,小幽也在这里呆了一个下午,咱们该用饭了!”见两个人说得投机,似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张楚楚不由轻声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呃,呵呵,娘子说得是,是为夫疏乎了,”柳一条闻轻笑了笑,遂开始吩咐小依她们去端上饭菜。 “知道大哥喜爱这一口儿,所以来的时候小弟给大哥捎来了两壶‘清岚酒’,一会儿小弟陪大哥痛饮!”任幽微笑着弯身从桌下拿出两坛‘易和居’特产的酒水,轻放到桌上。 饭菜早就已经备好,只是一直放在灶房里保暖温热,柳一条一声吩咐之后,很快地,他们正厅的桌子上便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 吩咐着小依去把酒水烫上,柳一条率先提筷,夹了一口,然后示意媳妇儿,任幽还有小丫他们也一同用饭。 “大哥,听嫂嫂讲,”任幽提箸夹了一块瘦肉,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问道:“前几天你们在在长安城的客栈里,被‘大宏商会’的人给欺负了,是吗?” “哦,你说那个汤胖子啊,一些跳梁小丑而已,贤弟不必理会,”柳一条给楚楚夹了一筷素菜,放到碗里,轻声向任幽说道:“等日后有了机会,为兄自是有方教训于他。” 嘴上说得大度,不过在心里面,柳一条对那汤圆,却还是颇为记恨,那些人若光是来寻自己的麻烦也就算了,但是看当时的情形,他们便是连楚楚这个大肚子的女人也不放过,敢对自己家人出手的人,不管是谁,柳一条都不会轻饶。 在这个问题上,柳一条是一个很会护短,很小气的一个人,他很记仇。 这也是为何他会在隐匿避危的同时,心里面还去思量着该如何去报复返还的计划。 “这种小事情,哪里用得着大哥亲自出手,”看出柳一条心中有些不甘,任幽轻笑着开口道:“小弟与那‘大宏商会’的会长桑梓,有些交情,他们商会还欠着我们‘易和居’一个很大的人情,一个汤胖子而且是已,交给小弟便是了,我去为大哥,嫂嫂,还有我们的小丫出气!” “老爷!”温烫好的酒水被分倒在壶里,由小依给轻轻端送了上来,分别给柳一条和任幽二人满上。然后,小依又与别的下人一起,依着柳一条的吩咐,全都退了下去。 “来来来,咱们喝酒!”不理会任幽刚才的提议,柳一条笑着举杯与任幽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易和居’的‘清岚酒’,还是那般地温醇,香甜,柳一条很喜欢它的味道。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见柳一条把酒喝完,又去提壶斟倒,没有一点要回复的意思,任幽不由开口催促了一句。 “你小子对这件事情这般热心,不会是又有什么事情想让愚兄为你谋划吧?”有人愿意帮忙出手,柳一条自是不反对,他从来都不是那种有仇一定要自己来报的迂腐之人,在这方面,柳一条很务实,只要目的达到了,他可以不在乎这里面的过程。 不过,在此之前,柳一条想知道他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好。任幽这个臭小子,也是一个无利不起早儿的小混蛋,深明打劫要趁火的道理。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七章朕知道是你1 > 第四百四十七章朕知道是你!(1) 任幽并没有在苏府多呆,在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东西之后,他就匆匆地辞别离去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的柳大哥竟会这般地好说话,在吊足了他的胃口之后,连价钱都没有还一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给出的价码,甚至比他预先想要的还要富余了许多。 两首新词,两首柳亦凡的新词。 不必再做隐诲,直接便可在曲词的下面挂上柳亦凡的名号。 虽然有些不解,为什么一向韬光养诲,不喜露于人前的柳大哥,这一次会有这般大的转变?难道是真的受了刺激?不过不管如何,任幽心里面却是欣喜异常,两首柳大哥的新词,绝对可让让他们‘易和居’的生意再上一个台阶。 上元夜时的那曲‘水调歌头’,直接便让‘易和居’的所有分店的盈利增加了近半余,就已经很是说明了问题。对于柳亦凡的新曲词,任幽很有信心。 至于刚才所答应下来的那件事情,任幽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大宏商会’下属的一个小人物而已,想要找他的麻烦,还不是他任家少爷一句话的事情?那个桑梓,可是还欠着他们‘易和居’不少的银钱。 不过,为了能尽快地得到柳大哥新的曲词,任幽还是不得不加快些脚步。 苏府里,起身把任幽送出了大门儿之后,柳一条挥手便把在一旁侍候的丫头,还有小丫都给撵了出去,抱着媳妇儿在床上说了会儿话,联络了下感情,之后便歪着头,睡了。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柳一条他们到达长安城的第十一天,礼部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上要来了! 应礼部尚书王珪之请,李世民要亲自驾临礼部,视察由礼部尚书王珪主持,与诸儒一同正定的《五礼》书册。 这是一件大事,很隆重,礼部上下的官员,都是严整以待,摆设景致,规划行程,护卫安全,清理障碍,每个人都忙前忙后地张罗着,打理着自己所负责的事宜。 所以,今天上午,整个礼部的气氛都很紧张,柳一条在夹抱着书本前去上课的时候,更是在一个走廊的拐角处,被人给猛撞了一下。柳一条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撞得后退了两步,腋下的书本也差点没有飞掉出去,而撞着他的那个,却是直接地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手中所抱着的些笔墨纸砚,全都散落到了地上。 “柳亦凡?!”杜彦之捂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看到撞倒他的人竟是柳亦凡时,心头的一股子邪火,一下就冒了起来,高着声音,冲柳一条暴吼了一句,看那意思,似想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放到柳一条的身上。 “哦,原来是杜大人,学生这里有礼了!”不顾着杜义气势汹汹的样子,在他还没有真个发出火来之前,柳一条很有礼貌地上前与他拱手见礼,并故作关心地开口向杜彦之问候道:“刚才是学生失神,没有及时扶住大人,杜大人没有摔着吧?” 人在屋檐下,如果没有必要,柳一条不想也不愿去得罪这个不算太小的礼部官员,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明白。 “嗯,以后走路的时候多注意些,”可能是见柳一条的表现好,也可能是意思到了自己的不对在先,杜义长吐了两口气后,便将胸中的那股火气全部给收敛了起来,微冲着柳一条点了点头,之后便蹲下身,自己捡起了散落的文房四宝。 “我来帮杜大人!”隐约间,听到后面似有脚步声传来,柳一条心中一动,便也忙着弯下身,去为杜彦之捡起了纸张。 果然,刚捡起没两张,柳一条就听到身后传来礼部尚书王珪的声音:“皇上马上就要莅临,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做什么勾当?!” 王珪的声音有些急躁,缺少了些他往日里都不缺少的沉静气度,看得出,对于李世民这次的视察,这老头儿很看重。 “尚书大人!”各自拿着刚捡起的纸张,两人齐向王珪礼了一礼,然后默站在一边。 “柳亦凡?”看到柳一条在侧,王珪微愣了下,不再多说什么,冲着两人挥了下手,道:“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在这里站着了,该做什么都做什么去,今天皇上他老人家要过来,你们莫要闹出了什么乱子来。” “是,尚书大人!”柳一条与杜彦之齐齐弯身行礼,又各自照着原来的方向散开。王珪站在那里,朝着柳一条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略微思量了一下,便又着忙着去准备起了别的事情。 其实,李世民来与不来,对柳一条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关系,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前来取经学习的寻常教书先生而已,根本就没有机会能与李世民这位明君碰面。所以,柳一条并不担心,还是一如往常地进了他每日学习读书的书房,那里,赵郅老夫子已经在堂上就坐,下首的十几个私塾先生也都已到齐,柳一条微弯身冲着老夫子礼一下,就轻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定下来。 抬眼环视了一下四围的‘同学’,柳一条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换上了崭新的长袍外套,兢兢业业地坐在那里,目光时有向外飘视,神情都颇有些紧张与兴奋。 “怎么,柳小哥没有听闻,皇上今日要到此地的消息吗?”见柳一条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的袍子,坐在他身侧的一位刘姓私塾先生,有些奇怪地小声向柳一条询问了一句。 “曾有听闻,”柳一条冲着王先生善意一笑,开口道:“不过那却是与我等有何关联?刘先生莫不成以为,皇上他老人家还会到咱们这书房一晤?” “呵呵,是啊,皇上他老人家是不大可能会到此地,不过能与机会与皇上相距如此之近,刘某这心里,总也是有些希望。”刘先生轻笑了一下,眼睛却还是时不时地向门外看望一眼,希冀着能有机会看上皇帝一眼。 不止是他,书房里所有的私塾,哪一个不是安着这样的心思,明知皇帝不会来此,却仍是沐浴新衣,希翼等待。 书房之内,除了柳一条,估计也就只有坐在堂上的老夫子赵郅,还保持着一颗平常之心,老夫子的面色平静,身上也还是穿着着前两日的外袍,静静地定坐在那里。 “好了!安静!”辰时三刻,是上课的时间,赵郅拿起戒尺在面前的桌安上轻拍了一下,压下了堂下所有人的声音,并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这里。 抬头在他的这些老学生身上扫了一眼,赵郅不由微摇了摇头,不过在看到柳一条这里时,见柳一条仍是一如往常,面色淡定,这位赵老夫子不由得轻笑了起来,微冲着柳一条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平时课业上最不认真的学生,难得地给了一个好脸色。 把戒尺放下,赵郅始拿起桌上的书册,接着昨天的课业,继续讲诵起来。 头一次,在赵郅这个老夫子的威严之下,书房里的那些老学生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不过出乎柳一条意料的,这个老夫子并没有像上次对待自己的那般发火,只是抬头失望地朝下看了一眼,又自顾自地低头讲起了自己的课业,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柳一条一如既往地两只眼睛紧盯在书册之上,心里面却一直在思绪分析着他现在还有以后要走的路途和步骤,对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 到了差不多巳时的时候,太阳升了老高,外面的气温也有些暖和,柳一条忽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不同,很多人的呼吸都变粗重了起来,旁边的刘私塾,身子更是哆嗦得厉害。 怎么了? 柳一条抬起头,顺着刘私塾的目光向外看去,在他们这个书院儿的门口儿,正有一群人相互簇拥而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魁梧高大的身材上面,赫然穿着着一身金黄色彩长袍。 李世民! 他竟向这里走来了?!柳一条的面色也微变了下,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下自己有些慌乱的心情,难怪这些老私塾们会变得这般异样,像他们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平民私塾,平常,哪里会有机会见得皇帝一面? 柳一条抬头向上面的赵老夫子看了一眼,见这位老夫子还是稳如泰山地安坐在讲桌之前,低头诵读着手中的课业书薄,并没有受到堂下学生,还有外面人群的丝毫影响,对于这位老夫子的定力,柳一条也不由得钦佩了起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八章朕知道是你2 > 第四百四十八章朕知道是你!(2) 站在书房的门口儿,李世民与随同的那几位官员并没有直接进来,只是静静地在那里候着。 书房里的老学生们,也都纷纷收回了向外观瞧的视线,不敢再肆意地抬头,生怕会触犯了天子的威严。 心在跳,气在喘,别人柳一条不清楚,不过在他身侧的这位老刘先生,柳一条却是瞧看得明白,虽然低着头,但身子却抖得厉害,既激动欣喜,又紧张害怕,多少有一点战战战兢兢的意思。柳一条虽然不是很理解这时代人们对于君臣之道的看法,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去感觉这书房里面的紧张严肃。 事情有点不寻常! 柳一条斜眼偷偷向书房门口瞧看了一眼,李世民这位明君正直着身子在门前静立,王珪等一干大臣也都乖乖地呆守在他的身后,看那架势,似没有一点想要进来的意思。 赵老夫子的诵读之声还在继续,语调还是一如继往地平稳,严肃,他的声音不大,不过在现在这般寂静得有点过份地书房里,却如晨终暮鼓一般,很响亮! 这个老头儿,不寻常! 柳一条第一次地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位赵老夫子来,衣着朴素,白发白须,面容苍老而枯黄,并没有太多的与众不同之处,怎么看怎么是一个很寻常的六荀老人。 只是看现在的架势,难道这个看上去很是普通的老夫子,竟还是一位值得皇帝去尊重敬重大人物不成?李世民现在守在门口儿,不肯进来,明显地是在等着暂休的时间,不想打扰了老夫子讲授课业,这种待遇,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得到,也享受得起的。 时间过得很快,或者说是李世民王珪他们来的时辰挑得恰到好处,只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巳时三刻便到了,听到外面的锣声响起,赵老夫子终于止住了声息,放下了手中的戒尺和书册。 “好了,暂时便到这里,大家散了吧!”抬起头看了一眼座下的老学生,赵郅淡声说道了一句,之后,缓站起身,认真地整理了下身上的长衫,转过身来,缓步向李世民那里移去。 “小民赵郅,拜见皇上!让皇上在些久候,是小民之罪责,还请皇上恕罪!”及到李世民的跟前,赵郅老夫子微拱着手,深弯下身,向李世民行礼陪罪。 “老师莫要这般讲,您的这番大礼,朕可是受之不起!”不待赵郅弯下身形,李世民就亲热而敬重地上前将老夫子扶住,温声说道:“若是要见礼,也当是朕这个学生,先给老师行礼才是!” “皇上重了,”被李世民扶着,赵郅深看了他这个以前的学生一眼,缓声说道:“皇上现在是一国之君,乃为国主,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代表着我大唐一国的威仪,与之前的秦王殿下已是不同,怎可轻易地再与人行礼?” “老师教诲得是,不过...”说道着,李世民小心地搀扶着赵郅离开了书房,向不远处的一间客室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远,他们的声音也渐不可闻。 赵老夫子竟是当今皇帝的先生!! 一番沉静之后,书房里一下便又乍闹了起来,这些上了岁数的老私塾,一个个激动得都跟一个年青地小伙儿一般,撸胳膊挽袖子,没有一点文人形象地坐在一起激烈地议论起来。 今天的事情,真是给了他们太多的意外和惊喜,见到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一睹天颜,而且还知晓了正在教授着他们课业赵老夫子真实而又吓人的身份。皇帝,皇帝的老师,这两件事中,无论哪一件事情,都足够他们去喝上一壶了。 相对与这些私塾先生们的不能自已,柳一条的表现却是淡定了许多。 李世民也好,李世民的恩师先生也好,这都与他没有太多的交集,他也都不必太去在意。只是,李世民这位明君,在刚刚离开书房时,别有意味地向他这里扫视地那一眼,却是让柳一条心里面一跳,多少有些不安。 李世民为什么要那样地看他?那是很故意的一瞥,虽然很短暂,但是却很犀利,透彻,在那一瞬间,柳一条有一种被这位明君给看透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哪个是柳亦凡?1”在屋里的讨论正激烈的时候,一声尖尖而又略有些刺耳地嗓音在书房的门口响起,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内侍缓步走了进来,皱着眉头朝着书房里的各位私塾先生打量着,待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他又开口问了一句:“你们之中,哪一位是柳亦凡?!” 听了这位内侍的问话,所有的人都将目光向柳一条这里集来,柳一条心里一突,缓缓地站起了身来,微冲着李然拱了下手,开口回道:“学生就是,不知这位内侍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就是柳亦凡?”见站起来的人这般地年青,李然有些疑惑地看了柳一条一眼,然后正了下身形,高声向柳一条说道:“皇上,还有赵老夫子想要见你,你跟我去走一趟吧!莫要让皇上他们等急了!” “呃,学生知道了,还请这位内侍大人前面带路!”微冲着李然拱了下手,柳一条长吸了口气,平复了下自己有些动荡地心情,事到如今,已是避无可避,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是尽可能去表现得坦然一些。 我现在是柳亦凡,柳一条小心地在心里面这样提醒着自己。 “嗯,”显是对柳一条现在还有些平静淡的样子很是满意,李然轻点了点头,率先转过身,开口向柳一条说道:“好了,跟我来吧!” 外面的天气很晴朗,不过气温却仍是很凉,从温暖的书房里出来,柳一条下意识地微缩了缩脖子,适应着,小心地跟在李然的身后。 李世民与赵郅两人呆在侧室,王珪带着他手下几个礼部的官员全在门外候着,神色都很恭敬,没有人敢无礼逾越半分。不过当他们看到李然带着一个年轻的书生向这里走来时,除了王珪,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变了下。 这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被皇上召见? 认识柳亦凡的人并不多,在这些官员里面,也就只有王珪和当初负责接待柳亦凡的杜义,最为清楚柳一条现在的身份。 一个只会作一些词曲儿的书呆子而已,凭什么也能受得皇上的召见? 杜义的心里有些不太平衡,当初他凭着实才考得科考第一名时,也没有享受到被皇上这般单独召见的殊荣,像是柳亦凡这一个连半点功名都没有的教书先生,凭什么? 不止是杜义,很多其他的年青或是年老的官员,看着柳一条缓步进了皇上所在的客室时,眼睛里面或多或少地,都有着一丝妒意。 对于这些,柳一条自是感觉不到,他随着李然,穿过那些官员所在的地面儿,直接就进了书院的客室,温度猛然一暖,让他又找到了一些舒服的感觉。 李世民与赵郅全都做在上首,李世民居右,赵郅居左,见李然把人给带了来,李世民与赵郅对视了一眼,齐向柳一条这里看来,眼神里面都满带着笑意。 “学生柳亦凡,拜见皇上!见过赵先生!”柳一条依礼,恭敬地上前与李世民和赵郅行了一礼,然后便弯身颔首,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着李世民与赵老夫子的问话。 “这里是宫外,没有太多的礼数,你且先在一旁坐下吧!”示意李然去为柳一条搬送上来一张椅子,李世民看了柳一条一眼,首先开口吩咐了一句。 “刚才,朕与老师闲聊,”看着柳一条行礼做下,李世民又和声开口说道:“朕有意再请老师出山,替朕管教那几个不成气的小皇子,结果老师却没有应下,而是向朕推荐了你,” 李世民目光落到柳一条的脸上,像是回忆地接着说道:“柳亦凡?嗯,朕听说过你这个名字,听过你所谱的曲子,也曾读诵过你所作出的诗词,在才学上,你自是没有什么问题。而在德行上,”李世民又扭头看了一眼他身旁的赵郅老夫子,点头轻:“朕相信老师的眼光,你能入得赵先生的眼里,并能搏得老师的极力夸赞,很难得!” “是以,朕有意请你入宫,专司教导宫里面那几个还未懂事的皇子公主,你可愿意?”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九章朕知道是你3 > 第四百四十九章朕知道是你!(3) “哐!哐!哐!” 外面负责计时的铜锣连着响了三次,上课的时辰到了。 赵郅欠身站起,微弯身冲着李世民礼了一下,就轻身退了出去,走到柳一条身边时,老夫子很是和善和鼓励地向着还有些发呆地柳一条温笑了下,对于眼前的这个年青学生,赵郅很看好。 这个柳亦凡,必不会是那池中之物,这是赵郅经过这十几天来的认真观察,凭着他一辈子教学看人的眼光和经验得出的结论。对于柳亦凡这个人,他很喜欢。 见赵郅要走,李世民与柳一条同时站起身来,将赵老夫夫子给送出门外,之后,两又返转了回来。 “你们都先下去吧!”坐回原位,李世民挥手冲着李然等一干下人吩咐了一句,把他们都给屏退出了客室的门外。一时之间,客室里就只剩下了李世民与柳一条两人。 “柳先生也请坐吧,”端起桌前的茶碗儿,李世民押了一口茶水,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开口问道:“刚才的问题,柳先生还没有给朕回复,对于朕刚才的提议,不知柳先生以为如何?” “回皇上,”柳一条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这位明君一眼,微拱着手回道:“学生现在只是一介草民,没有功名在身,直接就入宫当取各位小殿下的师傅,不合适吧?” 见李世民把所有的侍卫下人全给撤了下去,柳一条心里面有些没底,不知道这个明君在搞什么名堂? “呵呵,柳先生多虑了,”李世民把茶碗儿放下,饶有兴趣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温声笑道:“给自己的儿女挑选什么样的老师,朕这个父亲还是有这些权利的,朕相信赵先生的眼光!” “你与赵先生接触的不多,对他老人家或是还有些不太了解,”李世民抬起头,有些念想地对柳一条说道:“他老人性子执拗,做起学问来甚至是有些古板,但是在教导学生,还有看人的眼光这方面,满朝文武,少有人能及得上他。当初若不是老师自己不愿入仕,先皇,还有朕,定是不会让他在这里享得清闲。” 柳一条恭敬地坐在下在,静心地聆听李世民这位明君回想着往事,心里面也在思量着,到底要不要答应入宫教学,答应了,对自己有什么利弊,不答应,又该如何去向这位明君回绝?会不会惹得这位明君大发雷霆? “老师素来少有夸人,”李世民把目光停留在柳一条的脸上,开口道:“但是刚才,在柳先生到来之前,老师可是没少在朕的跟前对你夸赞,所以朕才说,这很难得!也相信你定可以胜任!” “再说了,”李世民的目光没有偏移,仍是紧盯在柳一条的脸上,接着开口向柳一条说道:“再来长安之前,柳先生在杜知逊的府上,不就把他们家的那两个小家伙给教导得很好么?把朕的那些儿女交给你,朕也很放心!” “这,”到了现在,柳一条也算是看出来了,从一开始,李世民这位明君就没有准备给他回绝的余地,若是自己拒绝的话,是不尊,是不敬,或是还有别的什么帽子,估计就会被套在他的头上。对皇上不尊不敬,柳一条很难想象自己会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皇上给你的脸,你都不兜着,那叫不识实务。 柳一条很清楚自己不是魏征,也没有魏征那么大的面子,所以在听了李世民的话后,他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 “多谢皇上厚爱!”一句话,一弯身,柳一条算是应承了下来。 在皇宫的话,也许会更好一些!心思电转之间,柳一条在心里面做出了利弊的权衡,不是有一句话曾说过么,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而且,给一些皇子做老师,谁能说得准,若干年后,在这些皇子之中,不会教出来一个皇帝出来? “好!那就这般定了!”李世民轻轻地笑了,屈身从椅上站起,高声说道:“明天上午辰时,朕会派人去苏府接你入宫,先与诸位皇子公主见上一面,嗯,至于这里的课业,刚刚赵先生便已跟朕提过,早在三天前,你就可以出师,以后就不必再到这里来了。还有奉节狄知逊那里,朕会着人去给他打个招呼,柳先生就不必费心了!” “是,皇上!”柳一条也紧随着起身,弯身应了一声,并小心地跟在李世民的身后,恭送李世民出门儿。 “哦,对了,”刚走了两步,李世民又停下身来,转回身不经意地向柳一条询问了一句,道:“朕曾听说,柳先生的祖籍是在豫中川源,而且令尊似乎还是一位兽医,可对?” “呃,”柳一条心中一紧,微低下头,轻声回道:“皇上所不差,学生祖籍确是在川源县,先父年青时曾学过几年兽医,医术还算不差,只是在去岁豫中水患之时,先父不幸遭遇了不测。” “嗯,那就是了,前阵子朕在翻阅豫中川源水患的伤亡记载时,看到里面确是有一位柳姓的兽医,”李世民微点了点头,别有意味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不过,就朕所知的讯息,那位柳兽医,似并没有子嗣?” “呵呵,皇上说笑了,”知道李世民似在诈他,柳一条定了定心神,微拱着手淡笑着向李世民禀道:“学生不就是他老人家的独子吗?皇上若是信不过学生,大可以差人前往三源彻查!” 那个叫做柳安实的兽医,到底有没有子嗣,柳一条比谁都要清楚,当初在川源,他们父子两人的尸首,便是他亲自掩埋,只是在埋的时候,他故意地隐下了柳亦凡的名字罢了。 这么做,柳一条当初也只是想给自己和家人留下一条后路而已,不止是柳安实,柳亦凡,趁着当时行动便利,柳一条还为柳二条,柳老实他们,都准备了一些后手,本来是为了侯君集那位大佬的报复,以防万一之用,只是不想却因此而赶了个巧儿,提前便用了。 这也算是应了那句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所幸,柳一条是一稍有远虑之人。 “呵呵,柳先生,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世民深看了柳一条一眼,徐徐说道:“朕知道你是谁!那个与柳安实埋葬在一起的人,朕知道就是你!” 说完这句话,李世民在柳一条并没有太多变化的脸上打量了一下,转身拉门,微笑着朝着他的那帮大臣走了过去。 “皇上的话,学生听不明白!”尽量保持着让自己的面色如常,柳一条跟在李世民的身后说道了一句,不过,被一群大臣围着的李世民,似乎并没有听到。 朕知道你是谁!朕知道就是你! 柳一条的脑袋里面回响着李世民刚才的话语,这位明君这般说讲,是他真的全都知晓了,还是他只是在故作试探? 柳一条再想跟上的时候,却被一旁的侍卫给拦了下来,以他现在的身份级别,还没有走近皇上身边的资格,而李世民,显然也没有想要柳一条再跟在他身后的打算。 是真的被发现了吗? 柳一条站在原地,完全猜想不透李世民这位明君这般做的目的,不管是真是假,李世民的这般反应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在李世民这位千古明君的面前,柳一条有一种在思想上很无力地感觉。 算了,柳一条抬步朝书房走去,心里面有了一丝明悟,既然李世民肯把他的皇子公主交给自己来教导,那么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对自己都应不会有什么坏处。而且,从李世民在与他说话时,要先把那些内侍给赶将出去的举动来看,这件事情,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李世民似也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柳一条现在所要祈祷的就是,这件事情只有李世民一人知道便好,千万莫要传到了他仇人的耳朵里,不然,以着他现在的情形,想要再匿一次,怕就是难了。 而且,楚楚的肚子越来越大,马上便要到了临盆分娩之期,根本就不宜再多做劳顿颠簸,柳一条完全没有把握,能够带着媳妇儿再次安然地走脱。 缓步走到书房的时候,课业已经接近了尾声,柳一条上前与杜老夫子见过一面,出道谢三番,之后,便夹抱着他的书本,辞别而去了。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章来自罗府的邀请 > 第四百五十章来自罗府的邀请 自己的事情被李世民给调查得这般清楚,甚至于他连柳安实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尸骨所在都查得明明白白,柳一条第一次感觉到了李世民这位明君的可怕。同时地,他在心里面也确定了自己此次来长安的召令,**就是在李世民的授意下发出的。 还真是应了他来时的那句话,这一次他们来长安,想要再回去,怕就是难了。 只是,柳一条有些不解,为何李世民的话,还有他的意图,会这般地含糊不明?是这位明君想要折腾自己,还是他也从这件事上发现了些什么? 现在的天,还没有到正午,柳一条赶回苏府的时候,张楚楚她们还没有用饭,见夫君老爷回来,张楚楚多少有些意外,往日里,她的夫君可都是在傍晚时才下学回家。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在小依的搀扶下,张楚楚轻站起身来,走上前接过柳一条手中的书册,柔声开口询问,她感觉到她夫君现在的心情,似乎是有些落寞。 “哦,没什么,娘子不必担心,”柳一条把小依赶到一边儿,接手将张楚楚扶住,边向里屋走动,边温声向媳妇儿解释:“得了赵老夫子的允许,从今天开始,为夫就算是正式学满出师,日后便不用再去礼部学堂了。” “真的?那咱们不是很快就能再回转奉节了?”张楚楚抬头在夫君的脸上扫视了一会,从柳一条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是很明显的忧虑,学满出师,本是一件喜事,只是夫君,为何会这般不愉? “小依,如画,你们两个带着小丫出去玩会儿,我与老爷有话要说!”感觉到事情似有些不寻常之处,张楚楚开口向屋子里的三个丫头吩咐了一声,把她们给打发了出去。提壶给柳一条斟倒了杯茶水,张楚楚盯看着夫君的脸旁,细声问道:“夫君,可是今天在礼部,发生了什么事端?” “就在刚才,一个时辰之前,为夫在礼部书院,见到皇上了!而且,短时间之内,咱们怕是都要留在长安城了。”柳一条轻押了口茶水,直接说道了一句,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给隐瞒下来,当然,也隐瞒不住。 柳一条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这个媳妇儿不笨,相反,在有些地方她的头脑甚至比自己还要聪明灵活百倍,只是平时在自己的身边,楚楚表现得很是温柔体贴,甘愿做一个躲在夫君背后的小女人,不愿将她的才智表露出来而已。 女子无才便是德,比自己男人还要能干的女人,在这个时代,并不受人待见。楚楚是一个好老婆,也知道该怎样去拴住自己夫君的心思。关心,体贴,做好自己该做的分内之事,绝不干涉自己男人在外的举动,无羁无绊,是夫妻,更是知己,这也是为什么每次跟媳妇儿在一起的时候,柳一条的心里都会有一种很平静,很温馨的舒适感觉。 尽管之前曾受过许多的高等教育,尽管从小就被洗脑似地接受了男女平等的概念,也学会了如何去尊重女性,但是在心里,柳一条却还是有着一些大男人的心态。 所以,在来到唐朝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之后,柳一条很容易地就接受了这里‘夫为妻纲’‘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而且也是由衷地为自己能娶到像楚楚这般温柔体贴善良贤淑的女人为妻而感到高兴和幸福。 但是现在,想起一个时辰前,李世民那位明君与他说的那些话语,柳一条有些头疼,如果有一个不好,他们夫妻两个怕是都会有性命之虞,他自己倒是无谓,但是,柳一条却是不想看到自己的老婆还有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子有事。 在情势未明之前,要先为楚楚她们找一个安全地所在才是! 不过,在这长安城内,在不暴露了自己身份的同时,除了这稍有些护卫的苏府,还有哪里可以让他们安然容身? “夫君!”见柳一条似有些心不在焉,张楚楚提声高叫了一声,开口问道:“可是皇上他老人家,认出了夫君?” 张楚楚心里面微微一颤,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整个人不由都紧张了起来。 “嘭!嘭!嘭!” 一阵紧凑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柳一条想要再说的话语,紧接着门外便又传来了一阵小依的声音:“老爷,夫人,苏老管家来了!” “嗯,请苏管家进来吧!”柳一条放下手中的茶碗儿,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进去里屋,然后柳一条起身整理了下衣衫,抬步迎了出来。 来的不止是苏安一人,在苏安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的公子,看上去甚为面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这,这不是罗通罗将军吗?不知罗将军驾到,柳某失迎了!”在心里面思量了一下,柳一条终还是想起了这位年青人的身份,罗通,上次在‘祥和居’为他们解了乞丐之围的白袍小将!不知他怎么会寻到这里来,心里面带着些许地疑惑,柳一条很热情地拱手迎了上去。 “他就是柳亦凡?”罗通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向他们这里迎来的柳一条,不禁轻扭过头,向旁边的老管家苏安瞧看询问,显是也认出了柳一条,就是十日前在一个客栈门前大呼救命的那个废柴书生。 这倒真是巧了,见苏安点头确认,罗通冷峻帅气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怎么,柳先生与罗将军先前见过?”见柳一条与罗通这两人的别样表现,苏安有些诧异地在一旁边惑声问道。 “倒是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罗某并不知晓这位先生便是奉节柳先生,呵呵,不然当时定是不会轻易错过!”罗通轻点头向苏安解说了一句,并拱手与柳一条还礼。 “走走走,苏老爷子,还有罗将军,有什么话咱们到屋里叙谈!”柳一条伸手请苏安及罗通进屋落坐,着小依给端送上茶水,然后感激地看罗通一眼,轻声说道:“说起来,上次在‘祥和居’,也全靠着有罗将军肯出手相助,赶走了那些恶丐,不然柳某还有家眷,怕是就难有万全了!” “碰巧遇上罢了,柳先生不必放在心上。”罗通轻摆了摆手,若不是今天又遇到了柳一条,那天的事情罗通定是再不会记起,那些事情对他来说,也只是他随手而为的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罢了。 “而且,当日即使罗某不在,想来柳先生也会有办法自己解决。”细心地在柳一条的身上打量了一下,罗通似也察觉到了些什么,饶有兴趣地盯看着柳一条。 “呵呵,罗将军说笑了,柳某一介书生,手无敷鸡之力,怎么可能会是那些恶丐的对手?”被罗通这般紧盯,柳一条没有丝毫地不自在,淡然一笑,无比坚定地开口向罗通说道:“不过,在迫不得已之时,柳某虽然文弱,为了家人的安全,却也是不会惜得自己的性命!” “好!大丈夫就当如此!呵呵,想不到柳先生一介文人,竟还有这般血性!罗某佩服!”罗通抚掌高声叫好,之前心里面对柳一条废柴的看法也稍有些改观。武者,大都喜欢有血性之人,胆小怕事,窝囊无为者,最为他们所不齿。 “呵呵,罗将军谬赞了,柳某只是一俗人而已,断当不起血性二字,”柳一条谦声推脱了两句,然后抬头向罗通问道:“罗将军此刻来此,是专门来寻柳某的吧?有什么事,将军可直无妨!” 之前没少与公孙贺兰,程处默那些武人武将打过交道,对于他们这类人的性子柳一条自是也通晓一些,跟这类人说话处事,直接了当,不拐弯抹角儿,永远都是最佳的方式,也最易搏得他们的认同和好感。 “这个还是让小老儿来说吧,呵呵,”怕罗通抹不开嘴,苏安微笑着在一旁插,“罗将军今日来此,是特来向柳先生求曲儿的!” “家母对柳先生之前所作的几首曲子都甚为喜爱,每曲都是连听数遍而不觉烦厌,”接过苏安的话头儿,罗通亲自开口道:“前些时听得柳先生到了长安,且再过上两日,便及到了家母她老人家的寿辰,所以通便想趁着这个机会,请柳先生到府上去坐坐,若是可能的话,还想请柳先生能赐下一首新曲,为家母助兴,不知柳先生,以为如何?”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一章援助 > 第四百五十一章援助 “本来,凭着梓与任兄弟的关系,由为兄出面,去教训一下那个汤圆,根本就不在话下,也断无会拒绝的理由,”桑梓手中端着一碗温茶,脸上露出了一片苦色,微叹了口气,道:“不过,不怕任兄弟笑话,现在商会之中,我这个会长已是威信全无,在那些叔伯面前,说出的话来,并没有几人会听。” “那个汤圆,是商会总管事钱鑫手下的总管,钱鑫那老东西若是不愿,大哥与我都是没有办法,”说起钱鑫的时候,桑玥这个小姑娘有些咬牙切齿,面露恶色,显是平素里,被那些所谓的商会元老给欺压了个够呛。 “所以,任公子,这件事情不是我们不肯出手相助,实则是无能为力,还要请任公子见谅了!”有些话桑梓这个大男人不好出口,也只得由桑玥这个小姑娘来出场轻。毕竟,他们眼前的这个任幽,可是出了名的会怜香惜玉,由桑玥这个漂亮的女人来出口拒绝,效果会好上许多。 “哦,”看着桑玥略带忧郁之色的清秀小脸儿,任幽心中一软,一句不赶场的话差点就又被他给说了出来。 “这么说,两位是不肯帮忙了?”忙着押了一口茶水,控制住自己又有些想花花的嘴巴,任幽把目光移向了桑梓的脸上,道:“还有,听得桑会长的意思,‘大宏商会’现在似已是分崩离析之态,年前我们‘易和居’曾借调过来的那上万贯银钱,贵号是不是也已经是无力偿还了?” 赖好的也随着任姑在商场上打磨了几年,一些商业上的眼光和伎俩,任幽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桑梓桑玥这两兄妹现在这般说话,向着自己大倒苦水,无非地就是想以之前的那些资债为本,再从他们‘易和居’寻得一些资助而已。 “那么,依着咱们大唐的律法,若是你们实在偿还不了时,我们‘易和居’是不是也有权利将‘大宏商会’收下,以抵债务?”任幽毫不在意地吹了下碗中的少许茶沫,缓声向桑梓兄妹说道:“虽然有些麻烦,不过若是真能把‘大宏商会’接手,却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我会建议我娘考虑一下的。” “呃,呵呵,任兄弟说笑了,”桑梓的的面色一下就变得有些苍白,强笑着向任幽说道:“先不说我们有没有能力将债务补上,还有贵宝号能不能顺利地将‘大宏商会’接过手去,但就说贵号真个接了过去,任兄弟到时能够得到的,最多也只会是我们兄妹二人手中的产业而已,得不偿失!那几个商会的管事,定会在那之前,就从商会中脱离出去!” 一句话,就证明了任幽刚才的猜想,这个桑梓会长,是真的没钱了。 “行了,大哥,”桑玥轻把茶碗放下,抬头看了眼还待再说什么的桑梓,止住了他的话语,很是爽利地开口对桑梓说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任公子是聪明人,咱们兄妹也就别再兜圈子了,还是直接把话挑明吧,也省得任公子在一旁笑话!” 见大哥神情微愧,喏喏不,知道他是有些张不开嘴,桑玥不由在心里面微叹了一下,遂坐直了身子,扭身向任幽这里看来,直说道:“任公子,一句话,我们兄妹想再从贵宝号借得五千贯,并依此来收拢人心,驳了那几个已是起了异心老东西手中的实权,把他们给赶出商会!把‘大宏商会’辖下所有的生意,全都纠结以我大哥这个会长的麾下!不知任公子可愿再出手相助一次?” “好!既然桑玥姐姐这般爽快,小弟也就不再矫情了,直直语,”任幽赞赏地看了桑玥这个小姑娘一眼,比起性子有些优柔寡断,行事处处犹豫不决的桑梓,这个桑玥更是适合来当这个会长一些。 从某种方面来讲,这个桑玥倒是有些相像他的娘亲,自立,果敢,很有自己的主见,任幽微点着头接着说道:“你们到底想怎么做,任某不关心,任某只想知道,在冒着这般巨大的风险,帮了你们之后,我们‘易和居’能得着什么好处?” 这个时候任幽很像是一个生意人,在商商,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不做。 “之前我们所借之银钱,三倍奉还,如何?”见任幽似有松口,桑梓忙着站出开口保证。不过他的话,似乎并没有引得任幽多大的兴趣,三倍的价钱虽多,但是比着‘易和居’现在对他们兄妹的帮助来,还差得远。 对于‘大宏商会’的规模和实力,任幽可能比桑梓这个商会的会长还要更了解一些。包括长安在内,三个州郡,大半的生意,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知道桑玥姐姐怎么说?”任幽轻笑着转头向桑玥这边看来,他知道这个漂亮的姐姐,定是不会像她的大哥这般地,嗯,短浅,和,不识实务。 “百之又一!”桑玥有些失望地朝着她的大哥看了一眼,她的这位兄长,实在是有些...,难道大哥就不知道,现在的这种情况,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做为引诱,人家凭什么会冒那般大的风险来帮助你? 唉,在心里面轻叹了口气,桑玥轻抬起头,坚声开口向任幽说道:“除了刚才大哥所应下的条件,再加上日后百年,我们‘大宏商会’所有行当,每年红利的百之又一,任公子以为如何?” “百之又一?”绝对是一个不下于‘易和居’一年总盈利的数字,任幽颇有些意外地看了桑玥一眼,这小女人倒是真有些魄力,比她的那位大哥真是强上太多。 或许,嗯,若是能把她给娶回家的话,应该也是不错,最起码的,娘亲她老人定会很欢喜。 在桑玥的小脸上的静瞅了一会儿,任幽再次轻抿了口茶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扭头看了旁边的桑梓一眼,淡声开口向桑玥问道:“很不错,也很诱人,只是,这种事情,桑玥姐姐能做得主么?” “玥儿的意思,就是为兄的意思,”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条件确是有些不妥,桑梓适时插,深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也拿出了一些身为一会之主该有的气势和魄力来,看着任幽,开声道:“若是任兄弟愿意的话,咱们马上就可以签署一份合约,我们兄妹二人,还有‘大宏商会’,绝不会食而肥!” 话说到这儿,事情基本上也就算是定了下来。 五千贯,虽然不是一个小数,但是凭着任幽现在的身份和能力,想要筹集齐全,却也不是很难,他完全就可以自行作主,根本就不必再回去与娘亲商议。 “两日之后,我会着人将那些银钱给送到府上来,希望桑会长,还有桑玥姐姐真的能够狠下心来,莫要让小弟失望!”任幽从容愉快地站起身开,轻声说道:“至于那个汤胖子,桑会长既然无法,那就只有小弟亲自出手了。” “如此,就多谢任兄弟了!为兄送任小兄弟出去!”桑梓与桑玥也随着齐站起身来,虽然刚做了一桩注定要赔本的买卖,但是任幽能在这个时候肯出手相助,这两人的心里面也多少地有着一分的感激。 尤其昌桑玥,她更是能感觉得到任幽的手下留情,毕竟依着任幽现在所占有的优势,即使他狠着心与他们讨价还价一番,把要求再提得高一些,百之又一,百之又二,甚至是百之又十,迫于无奈,她与大哥也还是会接受的。 “任公子若是等得及的话,不必自己出手,”桑玥随在任幽的身后侧旁,听得任幽说要亲自找汤圆麻烦的语,很是自信地开口说道:“最多再过十日,‘大宏商会’名下的产业,定会再回到我们兄妹的手中,到时别说是一个汤圆,就是他的主子钱鑫那老贼,我们也可以替任公子教训一番。” “十日?小弟可没有那般多的心情久等,今天我便要让那个汤胖子受到他当有的惩罚!”任幽冲着桑玥轻摇了摇头,他可是还着急着想得到他柳大哥的新曲词呢,十日,对他来说,太久了。 “如此的话,我们就只能说是抱歉了,任公子慢走!”陪送着任幽及到府门外的马车跟前,桑玥与桑梓目送着任幽上车远去。 “玥儿,待这次商会的危机过去,会长一职,就由你来担任吧!”看着任幽马车离去的方向,桑梓轻拍了拍小妹的肩膀,轻叹着转身回了府里,身形看上去,很是落寞。 “大哥~!” 回转过身,神色复杂地轻叫了一声,桑玥也急身跟了上去。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二章拜师礼 > 第四百五十二章拜师礼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在张楚楚的提心吊胆下,柳一条上了从宫里赶来接送的马车。 经过一夜的着想无果,柳一条索性便把心胸放开,兵来将挡,水来土埯,与其这样一个人胡思乱想,想出各种情况来威吓自己,倒不如坦然然地去直接面对。 而且,从昨天李世民对他的的态度上来看,那位明君似乎并没有恶意,不然,李世民也不会想着让他去给那些皇子殿下当老师了,这件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柳一条微眯着双眼,静静地坐立在马车车厢的一侧,调节着自己的思绪,让自己尽量地保持在一种平和的心态,不起波澜。 或是因为时间很充裕,马车赶得并不快,柳一条坐在温暖的车厢里,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颠簸,若不是时而能听到马车外马碲的奔腾之声,坐在里面的人根本就感觉不到车子的移动。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宫里面还特意给柳一条派来了一个年青的内侍引路,小内侍就坐在柳一条的对面,一路上都在好奇地打量着柳一条,好像是很奇怪,皇上为什么会为皇子公主殿下们着请这么一位年轻的师傅? 不过,因为有规矩在侧,小内侍一路上都很安静,即使有些问题想问,却也是不敢冒然地问出口来。至于柳一条,依着现在的心情,自然也是乐于享得一分清静,并没有主动与小内侍搭话。 驶了差不多有一刻的时间,天光又放亮了少许,外面的蹄声也渐渐地小了下来,随后,车厢内出现了一丝轻微地震动,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柳一条睁开双眼,正看到小内侍在弯身冲他示意,率先掀帘儿下了马车,然后站在地上,躬着身,尖声细语地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立政殿到了,柳先生请下车吧!” 呃,立政殿? 柳一条纳闷儿地看了小内侍一眼,很诧异,这里不是长孙皇后所居的后宫吗?这些人怎么将他给带到了这里?他一个教书先生,直接进入立政殿,这,合礼制吗? “柳先生要教导的殿下分别是晋王殿下,和晋阳公主殿下两位,两位殿下现在都暂居在立政殿中,教授课业的书房,一向也都是设在立政殿的侧殿之中,”看出柳一条脸上的疑惑不解,小内侍轻声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弯下身,恭声开口向柳一条说道:“还请柳先生下车,入殿觐见,两位小殿下,还有皇后娘娘现应都在殿中等候先生。” “呃,有劳这位内侍大人了!”柳一条微冲着小内侍点了点头,弯身从马车上跳下,打眼瞅了下这立政殿四围很是熟悉的建筑,心里面颇有些感慨,时隔半年,不想他竟又一次地来到了这里。 是巧合?还是李世民这位明君的特意安排? 带着心中的疑惑,柳一条小心地跟在小内侍的身后,缓步拾阶而上,向长孙皇后所居的正殿走去。 及到立政殿正殿门口的时候,小内侍跟守在殿外的小德子小声见了一礼,之后又向柳一条示意了一下,便转身又缓步走了下去,把柳一条这位教书先生交给了小德子总管来接待。 “你就是那个从奉节来的柳亦凡柳先生?”小德子抬眼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略带着严肃地语调尖声向柳一条问道:“柳先生知道这后宫里面的规矩吗?” “刚才那位那侍大人有过交待,知道一些,”柳一条微冲着小德子拱了拱手,轻声说道:“非礼勿视,非礼勿,管好自己的眼睛,管好自己的嘴巴!” “嗯,”又看了柳一条一眼,小德子满意地微点了点头,尖声说道:“知道就好,望柳先生日后能够严格遵守,莫要出了差错,不然,出了事儿,谁也帮不了你,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嗯,学生知道,多谢德内侍提醒!”柳一条不愠不火,很和善地弯向向小德子道谢,以前他还真是没有发现,这种时候,这个小德子倒是显得还有几分的威风。 “好了,劳烦柳先生先在这儿候着,待小人进去禀报一声!”点头冲着柳一条见了一礼,小德子转身去了殿内,进殿后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又折返回来,恭敬地带着柳一条这位年轻先生进了正殿。 “学生柳亦凡,拜见皇后娘娘!”从进殿后,柳一条就依着宫里的规矩,一直低着脑袋,非礼勿视,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事物,见着在大殿的正位上坐着一位极为端庄的妇人,柳一条便躬身拱手,与她行了一礼。 不过虽是随意一瞥,柳一条却还是看清了长孙皇后现在的面容,比之半年前柳一条与她初见时,这位皇后娘娘的的气质还有容貌,都已是好上太多。 温柔,漂亮,慈善,每次看到这位长孙皇后时,柳一条都会不觉地想起柳贺氏,虽然两人的容貌不同,但是两人在看向自己的眼神,对待自己的态度,还有她们给自己的感觉,却是都极为相似。这才是真正的国母之尊,对于这位皇后娘娘,柳一条一直都很有好感,很尊重。 在长孙皇后的左右两侧,小稚奴与小兕子分别规规矩矩地静静站立,睁着大眼睛看着柳一条弯身施礼,并好奇地在柳一条的身上细细打量,对于这个没有长着长长白白胡子的先生,很是好奇。 “嗯,柳先生多礼了,快请一边坐下吧,”虽然很早之前就有听人提过,但是真个见到柳亦凡竟这般年轻,长孙皇后还是有些意外,温笑着向一旁的宫女挥手示意,着人给柳一条搬来了一张木椅。 “多谢皇后娘娘!”再次弯身行礼,柳一条提摆在身上的椅上坐下,低头颔首,不再多。 “今儿柳先生是第一次来这宫里,”等宫女给柳一条端送上茶水,长孙皇后温声开讲道:“第一天要给本宫的这一双儿女教授课业,依着俗礼,要先让他们两个给柳先生行一个拜师礼才是。” “不过,皇上他平素里国务繁忙,抽不出空来,所以这个拜师礼节便由本宫来主持了,还望柳先生莫要见怪!”长孙皇后微点着头,歉声向柳一条说道了一句。 “皇后娘娘重了,学生惶恐!”闻得长孙皇后语,柳一条着又是一礼,这个长孙皇后倒是会说话,一个普通皇子的启蒙拜师礼仪,怎么也劳不得皇帝亲自主持,不过长孙皇后这般讲,听着却是让人感觉很是舒服,里面有一种尊重的意味。 “柳先生不介意就好,”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扭头向旁边的一双儿女看了一眼,柔声开口向柳柳一条说道:“如此,咱们这便开始吧。” “是,皇后娘娘!”柳一条颔首轻应了一声,然后上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挺直腰身,坐起了身子,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严肃模样。 这种礼节,柳一条已不是第一次经历,前次在奉节狄府,狄仁杰与狄士杰那两个小家伙拜师行礼时,做的就是这个礼仪。 “上茶!”长孙皇后也静静地坐起了身子,轻声向侧旁的宫女吩咐了一句,然后又柔声地看着小稚奴与小兕子说道:“治儿,明达,你们两个上去为柳先生敬茶吧!” “是,母后!”两个小家伙全都乖乖地拱手应了一句,然后在李治的带领下,小兕子小心地跟着,缓步来到了柳一条的座前。 “学生李治,拜见先生!先生请用茶!”依长幼开始,小稚奴最先,接过宫女递来的温茶,恭恭敬敬高举过头顶,递于柳一条的身前。 “嗯,好!”柳一条微点了点头,双手将茶碗接过,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开口赞了一句,然后又把茶碗递给一旁的宫女。 “学生李明达,拜见先生!先生请用茶!”学着哥哥的样子,小兕子接过茶碗,有些怯怯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喏喏地轻说了一句,把茶碗轻递到了柳一条的跟前。 “嗯,好!”相同的一个动作,相同的一句话,拜师的礼仪便算是完成了。 有些简单,不过像是柳一条这种启蒙式的先生,确是不用那般地正式,而且,这里是皇宫,拜师之人是皇子公主,又有哪一位先生能有那般大的胆子,敢让他们给自己下跪? “嗯,好了,”见礼仪已成,长孙皇后温笑着轻点了点头,遂开口向小德子吩咐了一句,道:“小德子,你去,先把稚奴和兕子他们两个给带到书房候着,本宫有些话,还要再与柳先生交待一二!”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三章长孙皇后的询问 > 第四百五十三章长孙皇后的询问 待小德子领着李治与小兕子走远,长孙皇后欠身坐好,温和地目光再一次轻轻地向柳一条这里投来。 “柳先生之才名,早在月前,本宫就曾有听闻,这次能请得先生来为稚奴兕子授业启蒙,实是他们二人的福运,以后在这宫里,就要有劳柳先生费心,替皇上还有本宫去教导于他们了!”示意宫女为柳一条换上新茶,长孙皇后和和气气地说出了一些客套的辞。 虽是客套,但是却很诚心,听起来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诚意,一国之母能够如此对待一个小小的教书匠,很难得。 柳一条接过茶碗,轻放于一旁,忙着拱手颔首向长孙皇后说道:“皇后娘娘重了,能有机会教导晋王晋阳两位殿下,是学的福气,学生定不会负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期望!” “嗯,本宫相信柳先生!”长孙皇后微笑着轻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温声说道:“说起来,柳先生这番镇定不俗的气度,倒是让本宫想起一位故人来,有些地方,你们很相像!” 柳一条心里面一提溜,这位皇后娘娘不会也是想要试探自己吧?知道长孙皇后后面还有语,不好插,柳一条规规矩矩地颔首静待,不多语。 “柳一条先生可曾听闻过?”长孙皇后端起茶碗,轻押了一口,目光并没有落到柳一条的身上,而是定定地看着殿下,略带着些回忆地向柳一条说道:“就是去岁暑中,曾救过本宫与太子一命的柳先生,记得当初柳先生第一次进得这立政殿时,也是像亦凡先生这般平淡自然,没有一点拘谨之态,那个时候本宫就知,这个柳一条定不是俗人,同时心中也涌起了一些的希望。要知道,本宫虽然不畏惧死亡,但是本宫心中却是舍之不下皇上,还有本宫的这一干儿女。” 长孙皇后的声音很舒缓,静静地叙说着她当时病入膏盲,长卧在榻时的感觉,这些是柳一条这前无论如何也听之不到的。 “结果,亦凡先生现在也看到了,”长孙皇后指了下自己的身子,温声轻笑,开口向柳亦凡道:“柳先生果是没有负了本宫还有众人的期望,以食为药,只用了三天的功夫,就使得本宫的身子略有了好转,到了现在,本宫更是已健如常人,初冬天寒的时候,也再没有患过病症。” “天佑皇后!”柳一条拱手插,仅是应景地轻说了一句。 “也算是祖宗庇佑,并没有收了本宫的命去,”缓过神儿来,长孙皇后又把目光聚到了柳亦凡的脸上,微摇了摇头,歉声说道:“是本宫多了,竟不觉地与亦凡先生提起了这些事情,失礼这处,亦凡先生莫怪!” “学生惶恐!”柳一条再次弯身低首,做出一副谦卑惶恐的样子。 “嗯,不提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柳先生现在也是下落不明,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他们一家现在可都还安好?”长孙皇后的声音有些低靡,每次一起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下落不定,长孙皇后心中都不免有些伤感。同时的,她对柳家现有的家人也就更是关心和照顾,自柳一条带着家人失踪之后,对于柳二条这个小子,长孙皇后可是没少过关注。 “皇后娘娘慈爱,上天也定会庇佑柳先生一家无忧!皇后娘娘不必太过挂怀!”在这样的情况下,柳一条心中稍有些感动的同时,嘴里面也只得这般客套地安慰,心里面对长孙皇后的善意,也越发浓烈起来。 “嗯,但愿真会如亦凡先生所!”微点着头,长孙皇后抬眼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问道:“听说亦凡先生之前是在夔州奉县的狄长史府上谋事,教导狄府上的孩子,可对?” “劳皇后娘娘记念,在这之前,学生确是在狄大人的府上教授课业。”柳一条小声地回答,同时略抬眼瞥看了下上首的长孙皇后,不知她问此是何意味。 “那,前些时在狄府之内,亦凡先生可曾见着了从这长安赶去游玩的苏李姐妹?她们在年关之时,应就是落脚在夔州长史的府上,”长孙皇后忍不住开声询问,一别数月,她是真的有些想女儿了。难得今日遇到曾与豫章她们谋过面容的柳亦凡,她更是想打听一下豫章那丫头现在的情况。 “皇后娘娘说得可是苏晨曦与李如似两位姑娘?”见长孙皇后点头,柳一条心中了然,拱手回道:“如果是的话,学生倒是曾与她们见过数面,她们在狄府,无灾无病,一切都还安好,皇后娘娘无须担心挂怀。” “嗯,那就好,本宫也就放心了,”虽然每天都能看到关于豫章她们的奏报,但是能够亲耳听到曾与她们有过接触的人来讲,长孙皇后才算是真个放下心来。 轻押了口茶水,长孙皇后朝着外殿瞧看了一下,不觉之间,外面的天色已是大亮,已经有了一些阳光投射的影子,看了柳一条一眼,遂开口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本宫就不再耽搁亦凡先生教授课业了,亦凡先生先下去吧!” 随口吩咐了一声刚从书房赶回不久的小德子,着他带着柳一条前去为晋王晋阳两位殿下拭授课。 同时,见长孙皇后并没有问出或是说出别的一些敏感的话语,柳一条也算是长出了口气,看长孙皇后的样子,她似并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李世民那位明君,应是并没有告之过她。又或者,昨日在礼部客室之内,李世民的那番话语,只是一番完全的试探。 “这里便是教授两位殿下课业的书房了,小的就不进去了,柳先生请进!”在立政殿左侧殿的一处别致的书房门前,小德子停下脚步,弯身着请柳一条入内,并轻声向柳一条告退。 “嗯,德总管慢走!”柳一条冲着小德子微点了点头,见他离去之后,才轻身推门而入。 书房里,李治这个未来的小高宗皇帝,还有小兕子这个晋阳公主,都乖乖地各自坐立在自己的位置上,见柳一条推门进来,同时地都将目光向柳一条这里移来,脸上满是好奇之意。 “见过先生!”待到柳一条走到近旁边,小稚奴还有小兕子都齐起身,弯身与柳一条见礼。即使他们都贵为皇子公主,但是在老师的面前,还是要以礼为先。古人对待老师先生的尊敬态度,是后世近代之人所远不能及的。 柳一条温笑着在两个小家伙的脸上轻扫了一遍,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说起来以前他在这立政殿为长孙皇后瞧病之时,这两个小家伙跟他可是最为要好。 “你们可都已经能识得文字?”柳一条微背着双后,返转回自己的教桌之前,弯身坐下,轻柔着声音向两个小学生询问,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早就已经知晓。 “回先生话,”李治率先站起身来,稚声向柳一条说道:“治之前曾跟别的先生学过,识得一些,兕子妹妹今天是第一次来书房学授,还不曾识字。” “嗯,知道了,”柳一条轻笑着冲李治摆了摆手,温声道:“在为师的课业之上,以后再回话语,直接坐下讲便好,不必每次都这般拘谨!” 柳一条随意地翻看了下书桌上所摆放着的教科书籍,‘汉语拼音’,‘三字经’,‘千字文’,全是一些教授小孩子的启蒙读物,倒也是简单。 不过要是想让这两个小家伙能够认真听话地去学去写去做,就不是那般容易了,那就要看教学先生的教学方法和教学技巧了。 所以,在第一堂课上,柳一条并不想直接地给他们讲授课业,也不想拿着戒尺大摇大摆地在这两个小学生的心中竖立起一个威严的形象,按照柳一条以往的教授习惯,第一堂课,他要先与这些小孩子联络好感情,让他们对自己有些好感才是。 说白了,或都说是再确切一点儿,教授这些小孩子的时候,你不能把自己当成是一个高高在上威严难近的老师先生,而是应该把自己给当成是一位专门管理照顾孩子的幼儿园阿姨,在玩闹之中,培养学生的兴趣,教导他们一些他们应懂的道理。 因为之前便与这两个小家伙熟识,对两个小孩子的性子喜好都了然于胸,所以要想与他们打成一片,柳一条这个先生,很占便宜,比之当初他教授狄仁杰那小子时,要好上许多。 所以在课堂之上,柳一条一直都带着一张很是和善可亲地笑脸儿,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柔,很有亲和之力,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以两个小故事为代价,成功地在两个学生的心中竖立起了一个很温润可亲的形象。从他们两个的眼神里,柳一条也看到了他们很想亲近自己的念想。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四章长孙皇后的评价 > 第四百五十四章长孙皇后的评价 “那个柳亦凡,皇后以为如何?” 是夜,李世民在立政殿入寝,在后殿的卧寝之内,李世民逗弄了会儿刚过满两周岁的衡山公主,轻声向长孙皇后询问,虽然在上午时没有亲临,但是对于稚奴与兕子两人的课业及先生,李世民还是很关心的。 “气度不俗,进殿见到臣妾之时,没有一点慌张作做的表现,像是见过些大的场面,为人为师,也都还不错,”长孙皇后伸手把衡山公主接过,抱在怀里轻哄了两句,柔声向李世民道:“还有,皇上定是猜想不到,今日上午时分,亦凡先生在为稚奴还有兕子他们授课时的情形!” “哦,皇后在一侧旁听了?”李世民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听长孙皇后说得奇怪,便开口向她询问:“他教得很好?” “呵呵,臣妾确是在隔壁倾听了一会儿,虽然亦凡先生有些才学,但是有才之人,并不定就能当得一位好的先生,那亦凡先生看上去,毕竟是显得太过于年青了些,臣妾也怕他会误了稚奴他们的学业。”被李世民叫破,长孙皇后不以为意,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了,关心自己的孩子,挑选好的先生,这并没有错。长孙皇后微笑着开口向李世民说道:“不过这位亦凡先生倒是真让妾身意外,一个上午的时间,他竟没有讲授一点儿有关于课业上的东西。” “哦?”听长孙皇后的语,她好像是在一侧听了一个上午,李世民不由也来了一丝兴趣,没有讲授课业,却还能引得皇后认真听取,而且看上去似也没有一点生气愤怒的样子,这倒是真的有些奇特。 “他给稚奴还有兕子两人,讲了一个上午的故事,”见怀里的衡山公主已经入梦,长孙皇后轻轻地把她给交到了负责照看衡山的奶娘手里,示意她将衡山带出就寝,这后接着扭头向李世民说道:“一些很有哲理,而又很有趣的故事,不但把稚奴与兕子这两个小家伙给吸引了过去,就是臣妾,也听得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所以,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两个孩子便对他们的这位新先生欢喜异常,很听话。” 这种听话,与他们平时所学的那些礼仪不同,不作做,不勉强,完全是出自于两个小家伙的内心里面,欢喜,随意,自然,这很难得。 “不过,既便是如此,在臣妾的眼中,亦凡先生这般行为,极不妥贴,所以在上午的课业结束之后,臣妾心中便有了想要更换先生的念想,”提壶给李世民添了些热茶,长孙皇后接着说道:“但是及到下午时分,待亦凡先生开始正式教授稚奴与兕子两人课业时,这两个小家伙在书房里的表现,却是让臣妾又改变了主意。” “专注,”长孙皇后把茶壶放下,两只眼睛向李世民看来,温声说道:“那是一个皇上绝对想像不到的情景,稚奴与兕子这两个孩子,竟然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在很专注地听讲着柳亦凡先生所正式教授给他们的课业,比起以往那些先生,还有臣妾强逼着他们学习时,效果不知好了有多少倍去,臣妾看得出,当时的稚奴与兕子,对亦凡先生所讲的东西,很有兴趣。所以他们学习起来时,也格外地用心,牢记。” “直到了这时,臣妾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在李世民的身边坐下,长孙皇后开口说道:“同时也明白,上午的那些故事,应该就是为了孩子们下午的这些专注,亦凡先生的这种独特方式,很有效用。也难怪当初狄知逊那个长史,会选他在家中教授自己的孩子。也难怪赵郅老先生会向皇上举荐于他。” 一连串的难怪,任谁都看得出,长孙皇后对柳亦凡这个新来的先生,很满意。 “呵呵,如此说的话,那个柳亦凡,倒真是一个人才!”李世民轻点了点头,道:“就是行事有些古怪,有一点特立独行,不过他若是能替朕教导得好稚奴两人,倒也是无谓了。” 很难得听长孙皇后这般地夸奖一位教书先生,是以,对于那个柳亦凡,李世民在心里面,更是看重了一些,同时也更是坚定了一些他心中原本的打算。 “明天得闲,朕定要亲自去书房看看,看那柳亦凡是不是真如皇后所那般地厉害,”轻把茶碗儿放于桌上,李世民别有意味地轻笑着说道了一句,今天吊了一天的味口,也是该与他见上一见了。 “嗯,”长孙皇后应了一声,微点了点头,而后又温声向李世民说道:“皇上,再过些时日,便就是罗府齐姐姐的寿诞,宫里边儿是不是也应去送些贺礼,还有罗通那小子...?” “这些皇后做主就是了,”听得长孙皇后提起这件事情,李世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挥手便打断了长孙皇后的话语,道:“至于那个罗通,皇后莫要在朕的面前再提起他!朕还是那句话,犯了错,就得受到相应的惩罚,当初朕没有直接砍了他的脑袋,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可是,皇上,”长孙皇后小心地再度提起,道:“罗家就剩下了罗通这一条血脉,皇上不让他再娶妻室,岂不是...?” “好了,皇后,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你也莫要再劝,”李世民站立起身,一想起罗通几年前的那般作为,胸中便不免有些怒气,不过在长孙皇后的跟前,李世民却是不便发作,长吸了口气,尽力地把自己的心气给梳平缓了过来。 “好了,天晚夜寒,咱们入寝歇息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也不迟。”看了长孙皇后一眼,李世民率先向卧榻走去,旁边的宫女识趣地自行上前,与他宽衣解带。 见李世民如此,长孙皇后即知再多说也已是无益,在心中轻叹了一声之后,也随着走向了李世民的身边,把宫女赶到一旁,亲自为李世民脱起外在的衣服来。 “夫君今日在宫里,一切可都还安好?”把小依一行丫头打发出去,张楚楚拖着肚子,边为自己的夫君脱衣,边轻声向柳一条询问。 今天一天,她在家里一直都没个安稳,生怕夫君在宫里面会遭遇到什么不测,直到傍晚柳一条从外面回来时,她才稍放下了些心来。 “嗯,一切无忧,长孙皇后似并不知为夫的身份。”不想让媳妇儿久站,柳一条快速地将身上的衣物脱下,然后又小心地为楚楚卸下身上的衣衫,扶着媳妇儿一同翻身上榻,把被子盖好,轻声向张楚楚说道:“想来是皇上他老人家并不是真的知晓,或是知晓了,但却没有与外人讲,连长孙皇后都不知晓,别人就更不必提了。所以,在短时间内,咱们应是没有什么危险,娘子不必担心。” 柳一条也很疑惑李世民那位明君的打算,像是现在这般,不明不白,不上不下的,实在是太过让人难受。 “嗯,如此妾身就放心了,”在柳一条的怀里,张楚楚轻轻地点了点头,细语柔。 “今天家里面可有什么事端?罗通将军可有再派人来过?”柳一条轻抚着媳妇儿温润的肚子,温声问道。 “家里一切都好,”趁着屋内零星的光芒,张楚楚扭头看了夫君一眼,轻声说道:“罗将军也不曾来过,不过小幽却是在下午的时候来寻过夫君,不过听得夫君去了宫里,他便在这里稍待了一会儿就又起身离去了,看他的样子,有些神神叨叨地,不知找夫君所为何事。” “呵呵,他来寻为夫还能有什么事?”柳一条摇头轻笑,道:“还不就是为了为夫的那两首曲子,等哪天有了空闲,我为他写上两首便是了。” 猜想教训汤胖子的那件事情定是有了分晓,不然任幽那个臭小子,也不会这般地积极,他那是来讨要好处来了。 这小子倒是挺快的手脚,这才一天的功夫,他就把事情给办成了,看得出,在这个小色鬼的眼里,那些曲子对他的吸引力,已经远远地高过了一些美女来。 “嗯,小幽虽有一大堆的缺点,但是他的心地还是不错,对咱们也算是热心,若是有机会的话,夫君多帮衬他一些,也是应当的。”把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张楚楚微眯着眼,柔声向她的夫君说道。 “嗯嗯,娘子说得是,”柳一条点头轻声应了两句,又掖了下被子,小声地开口道:“好了,娘子,夜了,咱们睡吧。” ----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五章任幽的手段 > 第四百五十五章任幽的手段 汤圆这两天很倒霉,因为一幅捡来的画卷,直接就卷进了官司,被人给送进了狱里。 罪名不大,人失物的主人也算是深明大义,并没有打算深究,但是因为有着官府的介入,这几天的牢狱之灾却是免不了的。 这些,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在牢里面忍几天也就过去了,谁让当初自己起了贪念,把那画给藏了起来呢?汤圆除了觉得有些倒霉之外,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但是更让他感到倒霉的是,他所在这个牢房里其他的犯人,哪一个都是身强力壮,穷凶极恶之人,从他进得牢里的那个时辰起,这才一夜的功夫,他就前前后后地被人给胖揍了十回。 不止如此,从入狱到现在,狱卒一共给送了两次餐食,一晚一早,饭菜说不上是丰盛,却也有一菜一汤,总能管个饱肚,但是汤圆呢,从前到后,属于他的那份饭菜,他却是一口也没有吃到嘴里,每次都是狱卒一走,他的饭菜便即被那些犯人给强行霸去。 一个下午,外带一个晚上,饥饿,寒冷,疼痛,还有那无边无尽困乏。 折折腾腾地被人给轮流着收拾了一个晚上,汤胖子的眼睛早就已经开始睁不齐全,思绪也一直都在犯迷糊,可是人就是不让他睡,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这个胖子哪曾受过这般地罪业? 是以,当他看到他的主子姐夫钱管事从外到来探监的时候,这胖子好悬没有激动得痛哭出来,像是见着亲人一般地,一把抱住钱鑫的大腿,哭腔着姐夫姐夫地直叫,再也不肯松开。 “汤圆啊,”被汤胖子这般抱着大腿,又看到汤圆现在身上脸上的惨像,钱鑫心有戚戚,着忙吩咐下人把带来的点心递送给他,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钱鑫轻声说道:“不是姐夫我不想让你出来,实是姐夫现在也是没有了什么办法,能走的关系,能托的门路,姐夫都走了个透遍,但是,最多也就给你求下了半个月的时间,剩下的这半个月里,你怕是就要在这狱里度过了。” 说起这个,钱鑫也是觉得很是郁闷,这老头儿昨天一天的时间都在上下地为这个小舅子的事情奔走,但是肯答理他的人却是不多,即便是有人理了,能帮上的忙却也是极为有限,想让汤圆立刻就出来,他已经是再没了办法。 “什么?还要半个月?”汤圆的神情一滞,嘴里的东西再下嚼咽不下,怯怯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旁边对他的食物虎视眈眈别的囚犯,身子一哆嗦,忙扔下手里的点心,一下又抱起了钱鑫的大腿来,这次他可是真的哭了出来,这里的日子,别说是半月,就是一天,一个时辰,一刻的时间他也不想不愿再停留。 “姐夫!姐夫!你可不能不管我啊!你也看到了,我才在这里面呆了一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要要是让我再在这里呆上半个月,会出人命的,姐夫!真的会出人命的!”汤圆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是真的怕了,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这样下去,他真的有可能会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死去,他不想死。 “汤圆,姐夫也知道你在这里很辛苦,但是姐夫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这个衙门的大人,根本就是软硬不吃,再多的钱,也是不愿,不然姐夫怎么能眼看着你在这里受罪呢,”钱鑫低头看了自己这个小舅子一眼,轻摇了摇头,看了下汤圆身后同牢的那些囚犯,钱鑫微低下身,低声向汤胖子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刚才我已经支会过这里的牢头儿了,在以后的半个月里,他会在这里照护着你,没事的。” “换,换牢房,姐夫,就是不能出去,你也一定要想办法给我换一个牢房,这里,”又回头看了一眼其他的犯人,汤圆哭声说道:“我实在是不能呆了,再呆下去,准会没命再出去了。” “这个,姐夫怕是也无能为力,”汤胖子都能想到的方法,钱鑫怎么可能会不挂记,不过这牢房又不是客栈,有着严格的规定,哪里是说换就能换的,钱鑫有些可怜地看着自己的小舅子,道:“刚才我就已经与那牢头说道了半天,给再多的钱,人死活就是不愿,你还是再忍忍吧,那牢头答应下会照看你,以后每日三餐姐夫也会着人给你送来,不用担心。” 事到如今,钱鑫这老头儿也只能这般,在口头上轻轻地安慰下这个汤胖子了。 “可是,可是,”汤圆有些不死心地又看了他的老姐夫一眼,见钱鑫似真是无法,便哆嗦着身子,一下瘫倒在地上,心中恐惧害怕不已,嘴里一直不停地叨念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说实话,汤圆,”不忍看着汤圆这般可怜沮丧,钱鑫很认真地蹲着身子,盯看着汤圆慎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了?以姐夫活了这一辈子的经验来看,这件事情,还有你身后的那些人,像极了是一个专门针对你的圈套,要是能够找到这个设套儿的人,你或是还有些希望,能早些出来,再不济,姐夫也能求得他,让你在这个牢里会好过一些。” 对于这个小舅子的性子,钱鑫还是很清楚的,平常处事的时候有些霸道和自大,时不时地还会耍上一些小手段,钱鑫最担心的就是,他会在无意之中,得罪了什么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我没有,姐夫,这近两个月来,我一直都很本份,哪里会得罪过什么大人物?”听得钱鑫提醒,汤胖子揪着脑代细回忆了一阵,开口向钱鑫说道:“再说,那真正的大人物,我看得出来,也不敢去招惹,断是不会得罪他们...” 这句话倒是真的,钱鑫轻点了点头,汤圆在长安城里呆了这么些年,虽然平时有点小毛病,也曾欺负过一些人,有点欺软怕硬的意思,但是却也是从来没有招惹出过什么大的麻烦。 “不说那些权贵,最近一段时间,你有没有在明里颧是暗里,去欺辱过什么贫民,或是一些奇特的外来过客?”凭着自己的经验,钱鑫在一旁出提醒。 “最近的话,好像是只有一件,”经钱鑫在一边的侧击,汤胖子忽然似想到了些什么,抬头看了他的姐夫一眼,开口说道:“就是上次姐夫让我去请的那个柳亦凡,被他拒绝了之后,我曾派人去找过他的麻烦,只是当时被路过的罗小将军给阻了,并没有真的发生大的摩擦。再说他一个写曲儿的书生,能有什么本事,应该不会是他吧?” “柳亦凡?嗯,一会儿我派人去查一下,看这件事情会不会是与他有关,”钱鑫轻点了点头,看了汤圆一眼,轻声一叹,道:“你的这种性子,以后也要好好改改了,不说让你去与人为善,最起码在欺负人的时候,也要先知道人家的根底,心里面有个准备。事情做得太绝,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然像现在这般,你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知道了,姐夫,这些我一定改,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快些把我弄出去,这里我是一刻意也不想再呆了!”汤圆一直都点着头,把姐夫的话全都一一应下,最后又哀声向钱鑫乞求道。 “嗯,知道了,姐夫不会看着你不管,我会尽快地把这件事情给查请楚,早些把你救出来,”又轻声地安慰劝慰了汤圆一阵,钱鑫站起身形,再次地向牢头说道了一声,便起身出了牢狱。 “钱宝!”刚踏出狱门,钱鑫就高声向着自己的管家吩咐道:“你现在就去给老夫查探,查出那个柳亦凡现在的住处,还有他都有什么背景,汤总管的事情到底与他有没有关联,查到消息后速回府里告知与我!” “是,老爷!”钱宝恭敬地躬身施礼,然后便依着他们家老爷的吩咐,快步离开。 半个时辰的时间,钱鑫刚从狱里回来不久,一碗热茶还没有喝完,钱宝便匆忙地从外赶了回来。 柳亦凡现在的消息很好打听,只需跑一趟礼部,一切便都清楚明了,不过钱宝所带回来的这些消息,却是让钱鑫一阵地心惊。 住在苏大司农卿的府坻,与‘易和居’的少东交往亲密,现在更是宫里面一些皇子公主的授业老师,这样的人,哪里会是一个普通的写曲书生? 得罪了这样的一个人,像是他们这种普通的商贾,能有个好吗? 在心里面,钱鑫几是已经确定,汤圆身上现在的事端,定是与这柳亦凡,脱不了干系。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六章揭穿,承认 > 第四百五十六章揭穿,承认 “朕知道你是谁!” 中午休息时,柳一条被小德子给叫到了一间静室,静室里只有他与李世民两人,在看到柳一条的第一眼,李世民开口又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静静地盯着柳一条瞧看。 “学生是川源柳亦凡,皇上您前日里已经见过,自然是知道!”李世民没有赐座,柳一条就这么弯身立在他的身前,小心地跟李世民打起了马乎眼儿,同时也在细心地观察着李世民面目上表情的变化,即使是在李世民这位老政治家的脸上,他根本就瞧不出些什么东西来。 “嗯,你现在确是柳亦凡,朕知道,”见柳一条到现在还是这般地镇定,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轻摆了下手,示意柳一条在他的下首位上坐下。 “你是柳亦凡,朕也希望你是柳亦凡,”待柳一条提摆弯身坐定,李世民看着柳一条,接着开口说道:“所以,现在,还有以后,你不必再担心会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你就是柳亦凡!” 一圈类似于绕口令的东西,不过柳一条却是听了个明白。 自己的身份,怕是真被李世民这个明君给猜到了,只是他为何会想着替自己隐瞒?打的是哪一方的算盘? “请恕学生愚顿,皇上的话语,学生有些不解,学生一直都是柳亦凡,从来都没有变过,以前是,以后也是一样,不知皇上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管李世民说的是真是假,柳一条现在的想法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我就是柳亦凡! 到现在,柳一条还是有些怀疑,李世民是不是真的找到什么确切的证据。 “呵呵,这里没有外人,柳先生大可不必这般小心,朕说话,向来算话!你不必担你再有人会知晓你的身份!”见柳一条死不改口,李世民摇头轻笑了一下,不过却也没有再勉强的意思。 “以前,朕就知道柳先生很有些能耐,行事之间,也能每每给人以惊喜,”李世民上下地深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不过现在看来,朕以前还是轻看了柳先生了,每次见到柳先生,柳先生都会做出一些让人刮目的举动来。以前不能召柳先生入仕,报效朝庭,实是我大唐的一大损失。” “皇上重了,学生只是一介平民书生而已,万是担待不起皇上这般地夸赞,”柳一条躬身颔首,还是没有直接地表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而李世民始终也是没有提出‘柳一条’这个名字,看上去,两人都有一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你隐藏的很好,若不是豫章那丫头无意跑到了奉节,朕到现在,也必是不会知道你的下落。你隐藏的本事也是不错,比行军中的侍候要隐密得多,直到现在,朕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你当初是如何神鬼不知地便把家人给挪移了地方,而且去的还是夔州这般偏远。”端起茶碗,李世民对着碗口儿轻轻地吹拂了一下,抬眼向柳一条这里看来,道:“而且摇身一变,就又变成了一位多才多艺的文人墨客,在狄知逊的府上当起了先生来。” “皇上...” “你或许直到现在,还以为朕是在刺探佯诈于你,好让你自己站将出来,承认自己的身份,可对?” 知道柳一条还想再装糊涂,李世民直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接着开口向柳一条说道:“你想以诗词曲调儿这些文雅之风,还有现在书生和教书先生的身份,来掩人耳目,避免有人再把你往以前的身份上来靠拢,着想,改暗隐为明隐,不必再躲躲藏藏,这很好,也很成功。若不是苏家的那个丫头和豫章正好到了夔州,赶巧又喜欢上了你的诗曲,你的才名最多也就是在奉节一带彰显,注意你的人也不会很多。“ “呃,”柳一条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生来,低头颔首,咸默不。对李世民的话语,不承认,也不反对,不过看上去,却也没有多少要默认的意思。 “怎么,还是不信?”李世民慢条斯理地轻押了口茶水,温声微笑着向柳一条说道:“要不要朕派人去一趟夔州,把‘得一醉’的掌柜一家也给叫长安来?还有你那个即要临盆分娩的夫人,及今科第九的进士,也都叫到这里来当面对质一下?” 李世民的话语说得很轻松,就像是对待一个老朋友一样,没有一点儿的火气,不过这些东西在柳一条听来,不啻于一声惊雷巨吼,惊得他的小心肝儿当时就乱跳了起来,额上也渐见了汗水。 虽然还是没有确切地证据,虽然也猜想到了李世民只是在用一些疑端实诈自己,但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他若是再不承认,也已是没有了太大的意义,倘若李世民这位明君真的照着刚才的说前前来对质,到时知晓他身份的人,就不止李世民一人了,他不会,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欺瞒圣听,小民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既然欺瞒无义,倒不如索性光棍儿一些,柳一条起身,曲膝便在李世民的跟前跪下,做出了一副乖巧老实的姿态。 “行了行了,起来吧,朕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李世民满意地轻点了点头,把茶碗儿放于桌上,接着向柳一条说道:“你以后还是柳亦凡,川源和奉节的风流才子,你现在这个身份,很好。” “是,皇上!学生多谢皇上厚爱!”本就是虚跪的柳一条,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再次提摆轻身坐定,自称也由刚才的小民,又转变成了之前的学生。 同时,在李世民的话里,柳一条也听出了些味道来,这位名君似有意让他凭着柳亦凡这个身份,入仕为官,报效朝庭,想把他给拉到官场里面来。 “好了,现在可以跟朕说说,当初你因何会带着家人,远遁而走了吧?”待柳一条坐稳身形,李世民接着开口道:“还有,那个想要刺杀与你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别拿侯君集来敷衍朕,侯君集的性子朕最是清楚,即使是他想要与你寻仇,也会正大光明地去找你,断是不会这般偷偷摸摸!” 侯君集毕竟是跟了他几十年的大将,对于侯君集的性子脾气,李世民自是甚为了解,所以,从这件事情一开始,他就把侯君集给排除了出去。只是后来太子还有刑部一直找不到足够证据,来说明柳一条失踪的原因,只得再次把侯君集给拉出来暂顶一下,无奈之中,李世民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且让这件事情告以段落。 “这个学生也是不知,请皇上恕罪!”柳一条连想都不待想的,直接就给李世民回了出去,如果能借着李世民的力量来解决仇家的话,当初柳一条也不会这般费力地远走他乡以避祸患了,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李世民知道。 “哦,是不知,还是不说?”李世民并没有那么好糊弄,眼睛一抬,便知道柳一条心里面的花花道道,看着柳一条装作无辜的脸旁,再一次轻声询问:“真的是连朕都不能讲吗?你究竟是在怕什么?” 想到了一些问题,李世民的眉头不由轻皱了起来,伸手又端起了茶碗儿,轻轻地递到嘴边抿了一口,眼睛也时不时地向柳一条这里望来,犹疑不定。 “皇上之,学生惶恐,不过那幕后之人,学生确是不知!”在李世民的注视下,柳一条拱手低头,紧声说道:“上次在府里,学生也并未从那刺客嘴里探出什么口讯,也正是因此,学生才会更觉忧心,这才连夜带着家人,离了长安,远避至奉节!” 审训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柳一条矢口否认,谁也拿他没有办法,而且,他这么说,也未偿没有道理,未知的敌人才最是可怕,他带着家人离避,却也是可以理解。 不知是为什么,李世民在心里面也在极力地为柳一条的话找着借口,想要说服自己相信柳一条的这套辞。 不知不觉,碗中的茶水已经见底,李世民又把茶碗放至桌边,轻轻向柳一条点了点头,道:“嗯,朕知道了,既然你不知晓,那就算了,这件事情朕会着人在暗中探察,以后若是有了消息,朝庭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多谢皇上!”柳一条拱手道谢,见李世民不再追问深究,他算是长出了口气。 “好了,你先下去吧,暂时就先在宫里面教授稚奴他们读书,至于以后的事情,朕自有安排!”李世民像是有些累了,轻挥了下手,便把柳一条给打发了出去。 ----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七章恳求 > 第四百五十七章恳求 二月中旬,天气已经渐暖,外面的空气轻风,也再没了以往的那般冷冽。 中午的那番谈话,李世民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以及他语中的真实程度,让柳一条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里,傍晚休息回家时,走路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不管李世民究是什么目的,有这位明君在一旁站着,并应若会帮忙掩饰,日后他与媳妇儿在这长安城中的安全,却是无忧了,嗯,至少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是这样。 “老爷!您可回来了,小依都在这里等您半天了!”柳一条刚下马车,一直守在大门口儿的小依就小跑着迎了上来,及到柳一条的身边,急声开口说道:“家里边儿来了两个客人,带来了许多的礼物,一心想要见着老爷一面,一直都在院子里候着,都快一个下午了,死活就是不肯走,夫人没法,只得由着他们,并着小依在这里候着老爷回来。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嗯,别着急!”把宫里边的马车送走,柳一条回转过身,很是不平缓地冲着小依笑了一下,以安其心,然后看着小依被冻得有些发红地小脸儿,温声说道:“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吗?他们来寻我,所谓何故?” 向小依示意了一下,柳一条率先抬步向大门里迈去,同时小声地向小依询问。 “听他自己讲,那个倔老头儿好像是什么‘大宏商会’的总管事,姓钱,另一个是那老头府里的管家,也姓钱,好像是叫什么钱宝,”小依紧跟在柳一条的身后,轻声回道:“他们直意要老爷,知道老爷不在,却怎么也不肯离去,因为夫人不便与他们见面,所以一直都是苏老管家在应付,后来苏老管家有事离去,便把他们两个给扔到了一间偏室里。” “姓钱?”柳一条脚步一顿,随即便明白过来,‘大宏商会’的钱总管事,可不就是上回在‘祥和居’想请他写作词曲儿的那位大财主,一百金一曲,那是一个有钱的主儿。 只是他来做什么?发生了汤胖子搞出的那些恶丐事件,这个钱鑫竟还有脸再登上门来! “他们在家里可都还算安分?有没有说些什么恶毒的话语来?”柳一条扭头向小依看了一眼,同时脚下的步子也又加快了一些。 “那倒是没有,”小依轻摇了摇头,紧随着他们家老爷的步子,开口说道:“他们两个从一来,就客气得不得了,连对我这样一个丫环都是笑面以待,看上去很和善,像极了是以前小依在狄府见到的那些,想要求狄老爷办卅的那些人。所以小依猜想,他们应是来求老老您的。” “来求我?”柳一条摇头轻笑了一下,不以为意,不过听得他们并没有恶意,柳一条的心里面却也是安下了一些,同时也越发想要知道,那个钱总管事,究竟是想玩什么把戏。 好像是算准了时间,当柳一条带着小依赶到他们所居的那个小院儿时,钱鑫与他的老管家钱宝也从侧室里面出来,正端坐在小院当中的一处石桌石凳之前静静等待。 见柳一条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一早就从这个院子里出去的小丫环,钱鑫便知是正主到了,连忙起身,带着钱宝一起,躬身迎了上来,及到柳一条的近前,拱手善笑道:“想来这位公子便是柳亦凡柳先生了吧,小老儿‘大宏商会’钱鑫,在这里有礼了!” “哦,原来是钱总管事!”柳一条上下打量了下这个身子面皮都保养得很好的老头儿,拱手还礼道:“让钱总管事在此久候,真是失礼了,钱管事莫怪!” 回身向小依支会一声,让她先去里屋向夫人通报,然后柳一条又微笑着转回身,在小依之后,伸手请钱鑫两人进屋。 “钱管事请坐!”屋里面,张楚楚与小丫她们皆已回避至内堂,外堂里面空荡一片,柳一条率先在首座坐定,又伸手向钱鑫示意落座。不管心里面怎么想,抬手不打笑脸人,表面上的一些礼节,还是要尽到。 吩咐小依端送上茶水,柳一条端起茶碗做势轻抿了一口,然后把目光聚集到钱鑫那张白面馒头一般鲜嫩的老脸上,开口询问:“‘大宏商会’,柳某以前倒是听人提过,长安一片最俱规模的一个大商会,只是柳某一介寒生,向来又不做生意,不知钱管事此来寻某,所谓何事?” 开门见山,柳一条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也没有想着要留下他们一起用饭的打算。 “柳先生误会了,小老儿此来,并非是为了什么生意,”听出柳一条话中的疏远赶人之意,钱鑫有些尴尬轻笑了笑,厚着面皮,向钱宝示意了一下,接过钱宝手中的一摞包装得很华丽的礼盒,轻放至柳一条面前的桌上,陪笑道:“听得柳夫人现正有孕在身,所以小老儿便去寻了些百年以上的长白山参,为柳夫人滋补一下身子。” “哦?那柳某可是要感谢钱管事挂怀了,”柳一条低头在钱鑫打开的盒子里看了一眼,一支胡萝卜大小的长须山参安然地躺在里面,不作太多留恋地抬起头,看着钱鑫说道:“只是,若是柳某没有记错,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柳某以前似也从未与钱管事有过什么来往吧?这些东西,柳某怎么好意思留下,钱管事一会还是带回去吧。” “而且,”柳一条的声音有些冰冷,道:“柳某不知钱管事是不是真不知晓,孕妇并不宜食参,你给拙荆一次拿来如此多的山参,柳某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钱管事这是在不安好心?!” “呃?”钱鑫一下便呆住了,他不知道柳一条这般讲是故意难为于他,还是真的确有其事,孕妇不能食参吗?以前怎么从未听闻过?钱鑫不由扭头向他的管家钱宝这里看来,看到钱宝也是一脸迷茫之色。 “柳先生误会了!误会了,是小老儿见识短浅,并不知晓,柳先生恕罪!”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些场面上的软话都是要说的,钱鑫微拱着手,脸上一片着急之色。 “好了,柳某相信钱管事,也能感觉到钱管事心里面的诚心实意,”见钱鑫而露惑色,显是并不知晓此事,柳一条的面色稍缓,轻微地冲着他摆了下手,看了下外面的天色,轻声说道:“现在天已不早,钱管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柳某也就不远送了!” “柳先生!”似听不懂柳一条话中的送客之意,钱鑫调整了下心绪,再次笑着向柳一条说道:“其实,不瞒先生知晓,小老儿此来,确是有些事情想求柳先生帮忙!” “不知柳先生还记不记得一个叫做汤圆的人?就是前些时,在‘祥和居’客栈内,与柳先生有过些摩擦的那个宽肥之人,想来柳先生当还有些印象,”见柳一条没有语,钱鑫便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那是小老儿手下的一个总管,同时也是小老儿的妻弟,今日小老儿前来拜会先生,就是代他来向柳先生赔罪的,还请柳先生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他这一遭...” “钱管事这话,柳某可就听不明白了,”想起昨天任幽那小子来过的事情,柳一条心中有些明了,看了钱鑫一眼,轻声问道:“怎么那位汤总管,出了什么事端了?柳某可是什么都不知晓,钱管事怕是找错人了吧?” “确如柳先生所,小老儿那妻弟前天因为一件小事,入了刑部的牢狱,受尽了诸多的苦楚,”听柳一条这般语,钱鑫接口说道:“对此柳先生或是真的不知,但是这事却是因柳先生而起,为‘易和居’的少东所为,即便是汤圆他以前曾对柳先生有过不利,惹得了柳先生不喜,这些也应已是够了,还请柳先生能高抬贵手,莫要要了他的命去!” “钱管事这话便是有些不对了,”听钱鑫说得严重,柳一条心里也是一提溜,任幽那小子可别做得太过了才好,那个汤胖子虽恶,但是却还不至于要取了他的性命,抬头看了钱鑫一眼,柳一条开口敷衍着向他说道:“钱管事既是已知是谁所为,真接便去寻他便是,你这般来寻柳某,又是会有何作为?” “柳先生,不是小老儿不想,而是人任公子连见都不肯与小老儿一见,小老儿也是无法,”钱鑫苦笑了一下,抬眼求看着柳一条,道:“而且,这解铃还须系铃人,柳先生若是不解气,不发话,任公子也定是不会放手。所以小老儿在这里恳求柳先生,莫要与那不懂事的胖子一般见识,便放过他一马吧?”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八章兄弟相见1 > 第四百五十八章兄弟相见(1) 在口头上应承了一句,柳一条便起身把钱鑫给打发了出去。 有些事情做了,就要有承担这件事情后果的准备,在柳一条的眼里,汤圆现在的状况虽然很悲惨,但是却也全是他罪有应得,并不值得让人去同情,尤其是作为一个受害者,柳一条更是有理由拍手相庆,不去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很厚道了。 所以,柳一条的打算是,只要死不了,就让那个汤胖子在牢里再多呆几天吧!他们柳家的人,可不是那般容易就被人给欺负的! 对于任幽处理这件事情的手段,柳一条很满意。任幽那个臭小子,倒也是有些心思,并不止是一个只会调戏漂亮姑娘的小色鬼而已。 起身把钱鑫两人给送出小院门口儿,外面的天色已经大暗,应是已到了晚上七点钟的样子,柳一条回转过身正准备吩咐丫环去准备晚饭时,苏府的老管家苏安又找到了门上,在他的后面,跟着三个柳一条很是熟悉的身形。 柳二条,张楚闻,薛仁贵。 柳一条一下便从椅上站起,脸上惊疑不定,他们三个,怎么寻到了这里? “柳小哥,来来来,小老儿给你领回了两个年轻才俊来,呵呵,你们都是年轻人,彼此都认识一下!”苏安笑呵呵地迈步进入小厅,很是亲热地开口为柳一条,柳二条与张楚闻他们三人介绍,至于薛仁贵,只是一个护卫的身份,直接就被苏安给忽略了过去,不过薛仁贵在看到柳一条的那一瞬间,他的两只眼睛,猛地就亮了一下,在柳一条的身上打量了两圈之后,又收敛了回来。 “这两位公子,都是今科前十的进士,柳二条,张楚闻,”苏安纷别伸手向柳二条及张楚闻两人指了指,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刚才老头子出门,回来时正好便碰到了他们两个,听得柳先生在这府里,便叫嚷着跟老头子一起过来了。” “柳先生!”柳二条与张楚闻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齐身拱手,与柳一条见了一礼。 “嗯,两位公子请了!”与两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还礼见礼,有点怪异,不过柳一条还是微笑着与他们家老二和大舅子还了一礼,脸上的神色如常,并没有太大的变动。 看柳二条与张楚闻脸上的神情,他们似并未知晓自己的身份,柳一条开口吩咐了小依一声,让她去备些酒菜过来待客,另外再去里间支会夫人一声。 “苏老伯,还有两位公子请入座,咱们边吃边聊!”饭菜都是现成,只是温烫了一壶酒水,便都备了个齐全,柳一条温笑着伸手请苏安三人入座。 “你们三个年轻人在一起吃喝吧,府里面还有些事务需要小老儿去打理,就不再这里多陪了!”苏安轻笑着开口回绝,歉声向柳一条他们三个说道了一句,就借口出门儿,不再在里面多做掺和。 “苏老伯慢走!”柳一条起身把苏安送出,又挥了挥手,把在一旁边侍候的丫头也全给打发了出去,之后点头欠身向柳二条与张楚闻示意了一下,又定神看了一直守在柳二条身后的薛仁贵一眼,轻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内厢,把小丫也给赶走之后,柳一条轻轻地搀扶着媳妇儿,也来到了前厅的酒桌之上,柳二条与张楚闻两人的跟前。 “柳夫人!”柳亦凡这般,与礼不合,不知这位柳先生在这酒桌之上,把怀有身孕的夫人给叫出来所为何故,带着疑惑和不解,柳二条与张楚闻齐站起身,拱手轻向张楚楚见了一礼,不过在张楚楚点头与他们还礼之时,张楚闻似乎发现了些什么,抬头定定地盯看在张楚楚的身上。 “楚闻大哥!”见张楚闻这般失礼,柳二条不由抬手轻拽了拽张楚闻的衣袖,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眼前的柳夫人虽然漂亮,但是也不至于会让他这个楚闻大哥如此失态吧? “楚楚,你是楚楚?!”张楚闻有些激动地伸手指了指正向他望来的柳夫人,脸上的神情有些惊疑不定,不过他还是开口试问了出来。 “大哥,是我,是楚楚回来了...”张楚楚轻上前走了两步,伸出双手紧握起大哥伸出的手掌,眼圈红红,眼泪刷的一下就从眼睛里面滑落了下来,再一次地见到家里的亲人,张楚楚的情绪有些失控,不过她还是强忍着没有大声地哭出声来。 “楚楚?嫂...嫂嫂?!”柳二条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张楚闻与柳夫人,想到了什么,猛地又扭过头来向柳亦凡这里看来,见柳一条正轻轻地点头冲他温笑,柳二条心中一顿,颤声问道:“你,你是,大哥?” 曾无数次想像过再次与大哥相见时的情形,但是像这般突然地情况,柳二条却是从来没有想过,大哥竟然变成了奉节有名的才子?大哥竟然能写出那么多动人心弦的曲子?一晃间,柳二条有些接受不了,只是怔怔地看着柳一条,没有多。对于他的大哥,柳二条所了解的,还是远远不够。 “薛礼见过大少爷!”比起柳二条的犹疑不定,薛仁贵倒是麻利了许多,直接上前抱拳与柳一条见礼,双目之中神彩弈弈,从刚才进门之初,他就察觉到了柳一条的不同之处,心中便有了计较。 “嗯,辛苦你了,薛大哥!”柳一条抱拳与薛仁贵还礼,然后又转过身来,抬手轻拍了拍柳二条的肩膀,向柳二条温声说道:“二条,你长大了!” 比之几个月前,柳二条看上去确是成熟稳重了不少,在处理一些应急的事务上,表现得也算是差强人意,最起码在知晓了柳一条的身份后,在脸上的表情上,柳二条一直都很镇定,比之以前,好上了许多。 “你,真是大哥?”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柳二条深做了两个呼吸,尽力地把自己的心绪平稳下来,仍是有些质疑地看着柳一条。 “怎么,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你便不认识大哥了?”柳一条抬手便在柳二条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一下便让柳二条找到了一些以前的温馨感觉,看向柳一条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起来。 “好了,咱们都先坐下,楚楚,楚闻大哥,还有薛大哥,也都且坐下来,”拉着他们家老二,柳一条微笑着向张楚闻他们招呼了一声,一行五人,围着饭桌便坐了下来。 “原本的,”目光在柳二条与张楚闻的脸上扫视了一遍,柳一条开口轻,道:“不过这些天在长安城遇到的一些事情,让我改变了主意,今日便是你们不来,改日我也会亲自去找你们。” 到了现在,在自己的家人面前,柳一条没有刻意再去改变自己的声线,他的说话时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润柔和,给柳二条张楚闻三人以熟悉亲切之感。 柳一条提壶亲自为柳二条张楚闻薛仁贵他们斟倒了一杯酒水,轻与他们碰了一下,端着酒杯开口道:“首先,我要先感谢薛大哥,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尽力地护卫着二条的周全,让他在家里家外,都没有性命之危,至今仍是完好无缺。其次,我便要恭贺二条与楚闻大哥,能够科榜得中,成功步入仕途。” 举杯一饮而尽,柳一条静看着还端举着酒杯的三人。 “大少爷重了,身为柳府的护卫头领,守护二少爷的周全,是礼的本分!”举杯向着柳一条礼了一礼,薛仁贵爽快地仰脖,将杯中的酒水饮尽。柳二条与张楚闻随后,也将酒水灌下。 “一条贤弟,”因为有楚楚在侧,所以张楚闻并不怀疑柳一条的身分,只是柳一条现在的样子,与之前相比,实在是有着太大的出入,让张楚闻在感叹着柳一条化妆本事的同时,也觉着很是别扭。把酒杯放到桌上,张楚闻看着他的这个妹婿,开口问道:“这几个月来,你们一直都是隐居在奉节吗?柳叔父与柳叔母他们现在还都好吧?” “还有小惠那丫头,”柳二条也插口道:“还有大哥当初为何会一声不响地就离了家府,远遁他乡,那些前来柳府刺杀的刺客,究竟是谁给派来的?” 除了薛仁贵,柳二条与张楚闻把酒水饮下之后,都一口气地向着柳一条甩出了一堆的问题,眼巴地看着柳一条,等着柳一条来为他们解惑。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九章兄弟相见2 > 第四百五十九章兄弟相见(2) 面对着两人的询问,柳一条独饮了一杯酒水,轻笑着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多做回答,倒是坐在他身边,心绪刚稳下一些的张楚楚开口向柳二条与张楚闻回道:“公公婆婆还有小惠他们,现在都很好,大哥还有小叔不用担心,你们应还是不知,‘得一醉’是夫君在暗中置办起的一个产业,掌柜柳成,就是之前咱们府里的那个马成,现在在公公波婆他们身边,有马成在一旁照应着,一切安好无碍。” “至于想要谋害夫君的那个真凶,”张楚楚扭头轻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柔声说道:“夫君不愿说,大哥,小叔就别再难为夫君了,夫君不愿让你们知晓,应也全是为了你们着想,不愿让你们背负太多,不止是你们,就公公婆婆还有我,夫君也从没说起过。” 把小手轻轻地递放到柳一条的大手里,张楚楚轻柔而又略带着些心疼地细看着她的夫君,静静地感受着夫君手中的温热之意。 从逃离三原的那天起,张楚楚就知道他们柳家,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他们那个敌人很可怕,不然一向对任何事物都颇为自信地夫君,也不会连反应都没有的,直接就带着家人,连夜就离了三原,隐姓埋名与奉节。 她想知道原因,她想与自己的夫君一起来分担他们所面临的危险,只是,从始至终,柳一条都不愿让她担心,对于他们仇人的状况,一点也不愿说与她与家人知晓。在暗自担心忧心之余,张楚楚心里面又很感动,她能感受到夫君心里面的决心和对自己和家人的呵护之意,所以到了后来,便也再不勉强柳一条说出来,只是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不会与夫君分开。 “不愿让你们知晓,自是有我的道理,”紧了紧握着媳妇儿的小手,柳一条温柔地看了楚楚一眼,温声说道:“相信我,交给我,有我在,咱们柳家就不会倒,我也不会让家人受到一丝的伤害!” 说话的时候,柳一条的眼神面里透着无比的坚定,凡是想着要危害他与家人的人,不管他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他都不会放过! 很小气,也很大气,柳一条有这个把握,而且正在像他说的那样做着。 “爹娘还有小惠他们没事就好,不过,那个‘得一醉’,真的是咱们柳府的产业吗?”见柳一条不愿提,柳二条也知趣儿地不再开口询问,和知家人平安,对他来说已是足够,所以柳二条转口,便把话题岔到了另一个让他也很是吃惊的事情上。 ‘得一醉’,皇家贡酒之所在,大唐境内现在最好的酒家之一,比起在大唐响誉数百年的‘易和居’来,一点也不逊色,甚至还隐隐有超出的可能。现在乍然听闻,这样一家宠大的产业,竟是他们自己家的,换作是谁,也会觉着很震惊。 不止是柳二条,就是张楚闻也是一脸地惊诧,好奇,不过与柳二条一样,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不信之色,比起之前的‘柳氏耕犁’‘柳氏水车’来,柳一条就是能再搞出一个‘柳氏酒楼’来,却是也不奇怪。只是在短短半年都不到的时间里,就让一家酒楼一跃而名响整个大唐,实在是很让人惊异。他这个妹婿的能耐,再一次地让张楚闻感到意外和惊叹。 “只是,为什么?”在张楚闻想要开口问出之前,柳二条就已率先问了出来,为什么在逃亡隐蔽的时候,大哥还要再冒着风险开出一个酒家来?目的是什么? “钱,还有讯息!”见他们家老二还有大舅子的反应都这般迅速,少了许多书生的呆气,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在他们的脸上微打量了一下,道:“我需要庞大的资金,还有我时刻想要知道的一切讯息!” “这也是我今日要与你们公开身份的原因,”在自己兄弟的面前,柳一条也不想多作隐瞒,索性便与他们说了个透彻,再饮了一杯酒水,道:“再过几日,便是阳春三月,到时万物复苏,府里边的那五百顷茶园,再过些时日,也就到了要有收获的时节。” 虽然有些早,茶苗还大多没有成形,不过时间着紧,却也是顾不得太多了,柳一条看了柳二条一眼,轻声说道:“一会儿我会给你写一个方子,一种采茶,制茶的方子,你带回去交给无尘,让他去张罗着打理置办。如果可能的话,让无尘去把附近所有的茶园全给盘包下来,不要心疼银钱,尽量多地把今春的新茶全都给收罗进咱们柳府的库房,按着方子,去制成散茶,统一贩卖,在最短的时间内,聚积到足够多的银钱。” 制茶,是柳一条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有的一个打算,以现代的炒青制茶工艺,强烈地冲击唐朝时的古艺茶饼之方,利用现在低贱的茶叶差价,从中敛取大量的钱财,给柳家以后的子孙后代,都谋出一条钱路。 只是为了应付现在的状况,原本想着用三年的时间来细心经营的策略,提前了。以后若是再想彻底地垄断整个大唐茶叶市场,也是很难再去实现了。 “大哥,去收茶制茶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最多也就是多费些银钱而已,只是现在,茶贱如草,这么做,真的可行么?”虽然并不是很懂茶,但是对现在的茶价行情,柳二条却还是有些了解,茶贱如草,质劣一些的茶饼,一文钱都可以买得一箩筐去,想要靠着它来敛财,很难。 “这些你不必去管,以后这生意场上的事情你也不必再多作操心,把它们全交给无尘便是了,无尘管家知道该怎么去做去打理,”柳一条轻笑着看了柳二条一眼,道:“你与楚闻大哥现在应做的事情就是,思量着自己该如何去为官为臣,为自己日后的仕途做好打算。咱们柳家,日后可都还指望着你能够光耀门楣呢。” “知道了,大哥放心!”提起入仕为官之道,柳二条与张楚闻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很强烈的自信之色:“就在这两天,吏部就会传下我与楚闻大的安置诏令,科榜前十,依着以往的规矩,最小也会是一方县令,在仕途这条道上,我们已经算是站稳了脚跟,至于以后前程,能不能在官场里混得风生水起,我们有信心。” “嗯,”看了一旁的薛仁贵一眼,柳一条接口说道:“日后若是为了一方官吏,记得为薛大哥安排一个好的职位,等以后有了机会,找个门路,就把薛大哥给推荐到军中吧,薛大哥的本事,只有在军队里,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明显地拉拢人心,不过却也是饱含诚意。 “劳大少爷挂念了,不过在柳府的危机没有真正解除之前,礼绝不会离开柳府,二少爷的周全,大小爷不必担心!”薛仁贵抱拳冲着柳一条做了一个保证,这也是当初他曾对柳一条做过的一个承诺。 “至于报效军中,礼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少爷就不必替礼操心了。”一口回绝了柳一条的好意,虽明知柳一条是出于一番好意,但是靠走关系托门路入军为士,薛仁贵不喜。 “呵呵,如此的话,小弟也不便勉强,”柳一条不以为意地轻笑了笑,薛仁贵如此,并不出柳一条的意料,依着薛仁贵的眼光,自是能够看出,现在还不是他该出场的最好时机。 没有烽火,没有战事,再有能耐的人,在军中也显现不出太多的本事来,薛仁贵现在,应也是在等一个契机。 “前阵子我曾听柳成提起过,”敬喝了薛仁贵一杯酒水,柳一条又扭过头来向柳二条问道:“这几个月来,你的身边好像是多了个女孩子,嗯,像是王大人府里的小姐,有此事吗?” “呃,原来大哥已经知道了,呵呵,”柳二条又变成了一个孩子一般,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轻笑了笑,脸上也多了一些红晕,道:“我也正想与大哥提起呢,彩儿是个好姑娘,对我也是不错,等过阵子,我便想正式去王府提亲,把婚事商定下来,”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柳二条接着说道:“只是爹娘大哥你们都不在身边,身旁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也不知该把婚期定在何时方好。” 婚礼之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现在老柳与柳贺氏都不在侧,而柳二条又从没经过这种事端,自是有些不知该从何入手。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章寿诞1 > 第四百六十章寿诞(1) “自己喜欢的,就努力去争取!” 柳一条大手一挥,为他们家老二的婚事做了一个定断。 “去找一下杨叔,爹娘他们都不在侧,杨叔就是咱们家里的长辈,这种喜庆的事情,跟他说一声,依着杨叔与咱们柳府的关系,定会很热心地为你张罗,”柳一条看了柳二条一眼,接着道:“而且杨叔在王尚书这些前朝老臣的面前,都有着几分面子和关系,由杨叔出面提亲撮合,王尚书还有王大人他们,也不会觉着咱们柳府失了礼数,这件事情也就成了**,你就在家里面等着娶媳妇儿就是了。” 主持婚事这种事情,柳一条唯一能想到的长辈里面,也就只有杨伯方一人了,柳杨两家的关系,绝不止是世交那么简单。 “还有,以后在你们的任命下来之前,还有走马上任之前,最好都去一趟杨府,拜会一下杨叔,杨叔应会给你们一些很有用的建议和帮助,对你们,有享不尽好处。”深看了柳二条与张楚闻一眼,柳一条开口向他们说道。 杨伯方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虽然他偏安于一隅,不显山不露水,不争名利,手中没有实权和官位,但是他的能量,尤其是在唐初,那些前朝老臣都还健在的时段,却是谁都不敢小窥的。 三原的历任县丞,每一任都必是由皇上亲自指派任调,与他们这个杨叔,也是不无关系。 不过,看刚才自己提起杨叔时,柳二条与张楚闻脸上的错愕之色,柳一条就知道,这两个小子,定是许久没有与杨伯方连络拜会过了,甚至于都快要把杨伯方这号人物给抛到了脑后。 终还是太过年幼,柳一条略有些失望地看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便是思想上成熟了一些,在思虑上,却还是不太周全,他们以后需要磨练的地方,还多。 “大哥,杨叔他...?”在柳二条的印象里,他们的那位杨叔,就是一个县城里面稍有些钱财的小地主,再好的就是他有一个当着不知名将军的儿子,并没有多大的权势,哪里会有大哥说得那般厉害? “杨叔的能耐,是你想像不到的,”见柳二条心中存有疑问,柳一条冲他摆了下手,打断他的话语,道:“你只管往杨府多走动走动,时常去府上探望一下杨叔和杨婶儿,莫要与杨叔生疏了就是了。” 杨伯方的身份,老柳并未向柳二条提起过,一来这是隐秘,二来柳二条的年纪尚幼,还没有到让他知晓的时候。柳一条也就是在去年看底,与老柳一同收拾祖宗牌位时,才听得老柳提过。不然谁能够想到,平常那个和和蔼蔼平平淡淡的中年土地主,竟会有那么大的来头。 “知道了,大哥!”见柳一条说得郑重,柳二条便留上了心,轻声应承了下来。对于杨伯方,柳二条并不陌生,毕竟这个杨叔,是这十几年来,唯一一个在过年时还会与他们送些礼物,相互来往拜年的一个富家亲戚。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开小心地与两人交待了一些话语,之后酒足饭饱,柳一条又起身到里屋砚墨写了一张详细的炒青制茶的方子步骤,交与柳二条,把他们送了出去。 “今天的事情,除了无尘管家外,再勿让多一个人知晓,”在门前,他们将走之时,柳一条再一次地向柳二条与张楚闻三人嘱咐道:“以后再见面,有人的时候我是柳亦凡,你们要切记!” 一些有心人,若是想要查出自己的下落,必是少不了会在他们家老二身边,还有府里面布下些眼线,时刻监视,由不得柳一条不小心一些。 “亦凡先生放心!我等知道该怎么做!”柳二条脸上带着笑意,很作做地拱手向柳一条行了一礼,以示告辞离别之意,张楚闻见状,也随着与柳一条礼了一礼。 “如此,两位走好!柳某就不远送了!”柳一条轻笑着拱手还礼,目送着他们上了马车,逐渐远去,一切都显得那么地自然。除当,有向个被柳一条用目光扫过的陌生人除外。 柳二条一行人坐车走后,在苏府旁边的一些街道处,断断续续地露出了几个偷偷摸摸的脑袋。 果然,还是很不安全啊! 轻叹了一声,柳一条微摇着头,转身又回了府里。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当柳一条早早地从榻上爬起,准备再去皇宫的时候,却被赶车而来的内侍告知,这两天长孙皇后放了他的大假,而原因,竟是为了明天罗老夫人的寿诞。 不知长孙皇后是怎么知晓了柳一条要罗府为罗老夫人祝寿的讯息,竟专门地派人来嘱咐了他两句,想不到罗府罗老夫人,在长孙皇后的心里,竟会有这般重要的份量。 起身把前来送信儿的内侍送走,柳一条思量了一下,没有回返,直接抬脚,走出了门去。 ‘易和居’,长安城最豪华奢侈的一处酒楼,虽然它的生意没有‘得一醉’那般地火爆,但是在酒楼的气派和气势上,它要比之刚兴起不久的‘得一醉’好上太多。 “欢迎光临!” 一个深鞠躬,一声温的软语,两个漂亮迎宾小姐满带着笑意把柳一条给迎了进去。 “楼上还有雅间儿,这位公子要不要...?”见柳一条进来,一个干净利落的白净小二,热情地走到柳一条的身边,轻声向柳一条介绍询问,征求柳一条的意见。 “嗯,带我上去!”在一楼的厅里来回打量了一下,柳一条随意地点头向小二吩咐了一句,之后拾阶而上,进了一个幽静古朴的雅室。 “这是本店的食谱,客官你想吃点什么,尽管吩咐一声便是!”把桌上的一本薄册递于柳一条,店小二微笑着向柳一条介绍道:“另外,我们这里还有歌女唱曲儿,公子若是想听曲儿的话,小的可以给您叫一个过来。” “嗯,几道你们店里的特色菜肴,两壶三年以上的‘清岚酒’,至于歌女,就算了,”随手点了几道小菜,柳一条把食谱扔放回桌上,扭头看了小二一眼,开口说道:“另外,还要劳烦一下小二哥,去打听一下你们少东家在不在,我来寻他有事商淡。” “客官认识我们家少东?”小二上下地打量了柳一条一眼,小心地询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我姓柳,是一个教书先生,你去跟你们少东家提一句,他就会知道。”提壶给自己斟倒了一碗儿茶水,柳一条温笑着向小二说道了一句。看他浑不在意的样子,让小二觉着有些高深莫测,说不得还真是他们少东的朋友,恭敬地冲着柳一条礼了一下,转身便快步走了出去。 柳一条细品着茶碗儿里的茶水,茶色浅淡,味香宜人,只是入口的味道却是有些苦涩,下腹后也没有那种甘醇迷醉的迷人感觉,茶团,茶饼,比之炒青而出的散茶,确是差得太多,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 也许,以后无尘把茶叶制出之后,这个‘易和居’也会是一个很合适的销售对象。 一碗茶见底,待柳一条所点的菜式上齐之后,任幽也风风火火地从楼下跑来,进了柳一条所在的雅室之内。 “柳大哥!今天怎么得闲,想到来小弟这里了?呵呵,”拱手向柳一条见了一礼,任幽便欢笑着随意在柳一条的身边坐下,看屋里面有些冷清,便吩咐着小二去叫来一个歌女来唱上两曲儿。 “昨天晚上,‘大宏商会’的那个钱鑫,到我那里去了。”提壶给任幽倒了一杯酒水,柳一条不温不火地看了任幽一眼,轻声说道:“想让我来贤弟这里,替他的那个小舅子说情。” “怎么?大哥同意了?”任幽不客气地端起酒杯就喝灌了一口,嬉笑着向柳一条问道:“还有,小弟对那个汤胖子的惩戒,柳大哥可还满意?大哥先前答应小弟的那两首曲子..?” 任幽恬着脸,把手伸到柳一条的跟前,一副生意人的小模样儿。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端杯慢饮了一口,柳一条没好气地看了任幽一眼,轻声道:“不过,对于那个汤胖子,稍做惩戒就好,关几天就让他出来吧。另外,胆汤胖子出来后,我不希望他会现来兹生事端。” 柳一条不想因自己的一时好心,而给自己还有家人的安全,带来一丝的隐患。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一章寿诞2 > 第四百六十一章寿诞(2) “这一点,大哥尽可放心,”任幽颇有些自信地看着柳一条道:“再过得几日,别说是那汤圆,便是钱鑫那老头儿,怕也是会被人给赶出长安城,再无还手报怨之力。” 就在昨日夜里,任幽便已把备好的五千贯钱着人给送至了桑梓的府里,到了现在,桑家的那两个兄妹,应是已开始张罗起来了吧?想起桑玥那个漂亮又厉害的丫头,任幽有些恍神儿。 “怎么,‘大宏商会’的会长,要动手了?”柳一条神色一动,轻声向任幽问了出来。 “呃?大哥也知道?”面对着柳一条的问话,任幽微愣了一下,反口向柳一条问道。 “呵呵,‘大宏商会’内部不合,这又算不得是什么秘密,有心之人,稍一打听,便能想得到。”柳一条轻笑了笑,道:“倒是那个桑梓,着实是心太软了一些,被人给逼迫到了这般田地,才想着要去反击,实不是一个可以管事之人,既始这次他真的能从那些元老之中胜出,‘大宏商会’交到他的手里,也早有会败落的一天。” “嗯,大哥这话有理,”想着之前桑梓那优柔寡断,行事唯唯诺诺的样子,任幽不由得轻点了点头,那样的人,确是不宜为一会之长。倒是那个桑玥姐姐,果敢决断,是一个能人,不觉得,任幽又把思绪引到了桑玥的身上。 见任幽安静了下来,似在思想着什么,柳一条轻喝了杯酒,没有再多作语,不管怎么说,汤胖子那件事,算是告了一个段落,不管‘大宏商会’里面谁胜谁负,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钱鑫还有汤圆他们,怕是再没了精力来追究现在的事情。 “贤弟知道这长安城里的罗通,罗将军吗?”安静了一会,见任幽恍过神儿来,柳一条细品着酒水,看着刚走进来,现正坐在他们不远处弹唱曲子的一个长相很是清秀的歌女,轻声向任幽问了一句。 “十六岁挂帅出征,率军横扫北国,救下皇上于危难之间,并被皇上收为义子,这样的传奇人物,小弟当然有曾听过,”一张嘴,任幽便把罗通的风光平生给讲述了出来,看他说话时一脸憧憬的样子,显是对罗通很是崇拜。 “不过,人罗将军现在虽然不在军职,不谋政事,近几年来一直赋闲呆在家里,但是却也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所能接触得到的,大哥怎么会忽然提起他?”疑惑地看了柳一条一眼,任幽遂有些激动地开口向柳一条询问:“莫不成,柳大哥与罗通将军也有些交情?” “交情谈不上,不过却与他当面见过两次,算是认识,之前遇到那汤胖子派人兹事时,还是罗通将军给解的围,为兄欠罗将军一个人情。”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那个清秀歌女,抬手指着她小声向任幽说道:“这个小姑娘的嗓音不错,唱出的曲子透着几分欢庆的喜意,嗯,不错,生了一副好嗓子!” “那是自然,春怡姐姐可是我们‘易和居’长安分店里面最好的一个歌女,不论是样貌,还是嗓音,都极受来往的宾客欢喜,今天若不是大哥及到,小弟还舍不得让她出来呢。”随着柳一条的手指,任幽也把目光集到了春怡的身上,眼睛立刻就变得有些色迷迷地味道,连柳一条为何会提起罗通的问题,还有刚他想到的那个桑玥姐姐,都让他给扔放到了一边儿,抛在了脑后。 “明天我想借用她一天的时间,不知任幽贤弟可能行个方便?”见任幽的老毛病又患,柳一条不由摇头轻笑,在一旁开口向他询问。 “借用?还一天?”任幽一下便缓过神儿来,把目光从春怡的身上收回,有些暧昧地上下瞧看了柳一条一眼,鬼灵精怪地向柳一条挤着眉弄着眼,小声说道:“柳大哥想借,小弟自是不会拒绝,只是这春怡姐姐可还是个黄花闺女,大哥是个男人的话,以后就要负起责任来,嗯,想来依着柳大哥的身份和名气,春怡姐姐也不会反对。” “不过,柳大哥要做这种事情,妥当吗?难道大哥就不怕会被嫂嫂知道么?嫂嫂现在有身孕在身,若是生了气,伤了身子,大哥到时可别怪小弟没有提醒过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臭小子想到哪里去了?!”柳一条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了任幽的小脑袋上,止住了任幽的胡乱语,看了看不远处像是听到了他们谈话而止住了声音,变得有些脸红和不自在的春怡小姑娘一眼,柳一条没好气地开口说道:“我只是想请春怡姑娘去罗府为罗老夫人唱支曲子而已!哪有你想的那般不堪?” 歉意地冲着春怡轻笑了一下,柳一条抬手示意她继续弹唱,然后又举杯自饮了一杯。 “罗府?怎么,罗老夫人很喜欢听曲儿吗?”摸了下刚被柳一条拍打过的地方,任幽不以为意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对于罗府的事情,他也比较热心一些。 “这个为兄就不甚清楚了,不过明天是罗老夫人的寿诞,罗通小将军前日里曾请为兄前去为老夫人贺寿,希望为兄能为老夫人的寿诞,写上一曲贺寿的曲子来,添一些喜庆,让老夫人开心。”把酒杯放于桌上,柳一条静听着春怡的声音,轻声说道:“因为罗将军对为兄有些恩情,所以为兄便应了下来,这也是为兄今日过来‘易和居’的目的,选一个声音喜庆甜美的歌女来,在明日罗老夫人的寿诞上奏唱。” “那是好事啊!”任幽拍手高叫了一声,殷切地起身提壶给柳一条斟倒了一杯酒水,轻凑到柳一条的跟前,笑着向柳一条说道:“不知道柳大哥可不可以多带些人过去,让小弟也去凑了个热闹,认识一下罗将军..” “春怡姑娘是吧?”没有搭理任幽的胡扰蛮缠,柳一条放下酒杯,温笑着抬头向刚唱完一首曲子的春怡这里看来,轻声向她询问。 “嗯,”春怡站将起身,走到琴侧,轻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细声说道:“小女子春怡,见过柳先生!” 行完礼,春怡便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红着小脸儿,还会时不时地好奇地抬眼向柳一条这里瞧上一眼,对于这位能够写出《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般韵律意境都极为优美的亦凡先生,心里面有着许多的尊敬和好奇之意。 “春怡姐姐过来坐,在柳大哥的跟前,用不着太多的规矩!”见柳一条无声地回应,任幽便知道没戏,罗府怎么说也是官宦之家,他一个商贾身份前去贺寿,确是很不合适,即使真的去了,到时候在一群官宦之中,也定会极为尴尬,所以便也知趣地不再提起,嬉笑着招手,拍着身边的凳子,向春怡说道:“来来来,坐到少爷这里来!” “嗯,谢少东家!”浅笑着轻应了一声,春怡便移着莲步,缓向柳一条与任幽这里走来,看她的样子,对任幽这个少东,倒是一点也不陌生和惧怕。 “刚才柳某与你们家小掌柜的话,春怡姑娘也听到了吧,不知春怡姑娘意下如何?明天可愿与柳某走一趟罗府?”柳一条笑看着春怡施施然地在任幽的身旁坐下,没有一点胆怯忸怩之态,遂温声开口向她询问。 “柳先生相邀,是春怡的荣幸,春怡自是不会反对,不过春怡到底能不能去,却还是得看我们家少爷的意思,”提壶为任幽及柳一条斟倒了一杯酒水,春怡歉然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又轻轻地在她们家少爷的身边坐定。 很聪明的一个小丫头! 柳一条赞叹地看了春怡一眼,点着头喝了一杯,然后又扭头向任幽这里看来。 “一天而已,既然春怡姐姐不反对,小弟自也是没有拒绝的理由,柳大哥需要,只管领去便是,”任幽举杯敬了柳一条一下,口气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小弟却是有个小小的要求,小弟想让当日在场所有能够听到春怡姐姐曲声的人,都知道春怡姐姐是我们‘易和居’的歌女,打上我们‘易和居’的招牌,不知柳大哥以为如何?” 做广告?这小子还真是有一些生意人的头脑。 柳一条略思量了下,轻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这件事情并不难办,而且用人家的歌女,也不能白用不是? “晚一会儿为兄会教春怡姑娘三首曲子,”看了任幽一眼,柳一条接着说道:“一首用于明日贺寿之用,另两首便算是兑现几日前为兄与贤弟的那个承诺。”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二章长孙府1 > 第四百六十二章长孙府(1) “这位先生请留步!” 与任幽把一切商定,柳一条刚从‘易和居’走出,便被一个家丁小厮打扮的下人给拦住了去路,看小厮身上的衣服面料,光鲜华贵,一看便知他定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佣人。 “这位小哥有什么事吗?”柳一条在小厮的脸上打量了一下,面生得紧,便稍向后退了一步,轻声开口向他询问。 “我们家老爷想请先生到府中一叙,还请先生能够赏个脸面,随小的走一趟,”小厮弯身拱手,对柳一条很是礼遇,看着柳一条面带疑惑之色,便又接着说道:“我们家老爷,复姓长孙。” “长孙?”柳一条心里猛地一突,似想到了些什么,看着小厮的面容,小心地向他问道:“可是齐国公,长孙大人?” “我们家老爷的名号,小的不便提起,不过柳先生所猜不差。”小厮的神色恭敬,不过眉宇之间却隐散着一丝傲气,好像是能成为长孙府下的一位下人,也是一件极为有面子的喜事。 听了小厮的肯定回答,柳一条的心里双是一紧,不知长孙无忌那老头儿,为何会请他这么一个不名一文的教书先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吗? “敢问这位小哥,可知长孙大人着请柳某,是所为何事?”柳一条神色不动,很是随意地开口向小厮问道。 “这个,就不是我们这些下人所能知晓的了,不过我们家老爷一再吩咐,让小的一定要把柳先生给请到,至于有什么事,柳先生去了,自然也就明白了。”小厮躬身轻笑,伸手向柳一条请道:“柳先生现在若是无事,还请柳先生能屈尊随小的走上一趟,我们家老爷一直都在府中恭候。” 小厮的话语虽然客意,但是他的举动还有话中隐带之意,却是不容得柳一条拒绝。 “齐国公有请,柳某自是不敢推辞,还请小哥前面带路!”柳一条欠身点头,应承了下来,做人要认清自己的位置,知好歹,识进退,在一个大唐国公府的面前,他一个小小的书生,微不足道,就像是一只蚂蚁,站到了大象的跟前,不管从哪方面来讲,柳一条也没有傻到会开口回绝,得罪于他。 而且,柳一条也想知道,长孙无忌相邀自己前去,究是为了何事? “柳先生稍待!”见柳一条应下,小厮满意地轻点了点头,微欠身向柳一条礼了一下,遂转过身去,挥手向不远处的一辆马车示意一下,一辆双马车驾便缓缓地向他们这里赶了过来。 “柳先生请!”上前把车帘掀到一侧,小厮弯身向柳一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柳一条进了车厢,他自己也随着钻了进去。 “还没有请教,这位小哥怎么称呼?”安身在车厢的一侧坐定,柳一条瞧看着对面的小厮,开口问道。 “小的长孙弈!”提起炉上早已煮好的温茶,长孙弈为柳一条斟倒了一杯,轻声说道:“在府里面,就是一接客的小厮,老爷少爷们都叫小的阿弈,柳先生若是不嫌,也可这般称呼小的。” “阿弈复姓长孙?”柳一条不客气地亲热叫上了一句,同时也颇有些意外地看了长孙弈一眼,看他最多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怎么就能在长孙府搏得了长孙这个姓氏?要知在这个时代,凡是能搏得东家老爷赐姓的奴才,那可都算得上是府里的心腹,得府里的老爷极为信任才行。而看这个长孙弈,太过年轻,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那种资历之人。 “是我们家老爷亲自赐下的姓氏!”听出柳一条话语中的惊异之意,长孙弈不由略带着一丝自豪地昂起了头,能得他们家老爷赐姓,确是他这辈子最觉得意的一件事情,见柳一条开口向他询问,长孙弈更是心中欢喜,一点也不介意再把自己的身世过往与旁人叙说一遍,尽管在这之前,他已经对许多人,叙说过了无数遍。 “我曾救过太子殿下一命!” 长孙弈语出惊人,看到柳一条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长孙弈越发得意,提壶又给柳一条添倒了些茶水,接着说道:“那是十年前,贞观元年的时候,太子殿下到府里来玩耍,小的随着我们家少爷一起陪同,记得当时是一个大热的暑天儿,天热得厉害,太子殿下便想着到府里的湖里去游水降温,所以,我们几个便撇开了在一旁守护的护卫,偷偷地溜到了后宅。” “哦,莫不成太子殿下在那个时候落水了?”柳一条很是配合地露出一副好奇神色,急声开口向长孙弈询问,强烈地激发长孙弈想要说话的**。 “柳先生明鉴,”长孙弈把茶壶重放回炉上,轻声向柳一条说道:“太子殿下下水的时候,腿上的气血有些不畅,刚一下去,腿脚就抽了筋儿了,在府里的那片小湖里上下地直扑腾,喝了不少的湖水,眼看着就有性命之虞。而当时,我们家少爷年幼,尚不会水,周围又没有旁的护卫,所以小的便仗着曾学过两天,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勉强地,把太子殿下给捞了上来。” “事后,这件事情被我们家老爷得知,在狠狠地教训了我们一顿之后,老爷便给小的赐下了姓氏,就连这个弈字,也是由老爷所亲取。” “那皇上怎么说?太子殿下怎么说?”看了长孙弈一眼,柳一条把茶碗放于一侧,饶有兴趣地开口向长孙弈问道:“按理讲,阿弈曾救过太子殿下一命,皇上还有太子殿下应该也会有所表示才是?除了这个名号之外,你就没有再授到过什么封赏吗?” “别的封赏?”长孙弈微愣了一下,道:“柳先生说笑了,那件事情在当时,不管是我们家老爷,还是太子殿下,哪一个敢让皇上他老人家知晓?能得着我们家老爷所赐下的名姓,对小的来说,就足够了。” “太子殿下后来也没有再对你表示过感谢吗?”柳一条接着轻声询问:“要知道你可是曾救过他的性命,即使这件事情当时不便让皇上知晓,但是太子殿下应当也不会忘记才是,怎么一直到现在,阿弈你都没有再收到过太子殿下的赏赐吗?” “太子殿下当时年幼,还不及八岁,或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也不一定,毕竟小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下人,也不敢奢望什么。”长孙弈不以为意,不过柳一条却是能从的脸上,看到了一些地黯然,再没有了刚说起这件事情的兴奋之态。 “嗯,或许是吧,想来太子殿下当不是那种知恩不报之人才是,”柳一条轻抿了一口茶水,嘴角露出了一丝的浅笑,很突兀地岔开话题,不经意地开口向长孙弈问道:“长孙大人平常很忙吧?” “是啊,我们家老爷每天都像是有处理不完的事务,很少在家,也难得有空闲的时间,”顺着柳一条的问话,长孙弈开口说道:“今天老爷能在府里着等柳先生几个时辰,很少见,也很难得,看得出,老爷对柳先生当是极为看重。” “哦,是吗?府里面只有长孙大人一人吗?”柳一条温笑着再次向长孙弈打听道。 “晋王小殿下也在,还有晋阳公主,”长孙弈接口回道:“今天两位小殿下都没有课业,是以,一大早地便由宫里的护卫护着,寻来了府里,柳先生也知道,我们家老爷与长孙皇后是亲兄妹,我们家冲少爷在贞观八年时又娶了长孙皇后的长女长乐公主,可以说是亲上加亲,宫里面长孙皇后膝下的几位殿下,除却太子殿下与豫章公主殿下两人年纪已大,不宜出行,其他的三位小殿下,在出宫时都极爱到长孙府里来玩耍。”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外甥外甥女儿到舅舅家里来窜门儿,很寻常的事情,不足为怪,就是长孙冲与长乐公主这一对表兄妹成亲,在这里也不稀奇。只是长孙无忌在这个时候,来请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稚奴与小兕子两人的课业吗?那样的话,这个长孙无忌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一些。 马车微颠了一下,之后又做了一个停顿,长孙弈回过神儿来,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遂回头冲柳一条说道:“柳先生,齐国公府,到了!” 说着,长孙弈起身轻跳下马车,然后又掀着门帘儿,着请柳一条下驾,之后,不待向里通报地,直接便带着柳一条,过了府门,迈进齐国公长孙府坻的大院儿之内。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三章长孙府2 > 第四百六十三章长孙府(2) “老爷,柳先生到了!”直接推门进屋,长孙弈轻身拱手,开口向正在哄逗晋王和晋阳公主两位小殿下的长孙无忌禀道。 “哦?”长孙无忌抬头看了长孙弈一眼,随意地挥手向他吩咐道:“既然到了,那便请柳先生进来吧!” “等等!”小稚奴站起身,开口止住长弈的去势,又扭过头来,轻声向长孙无忌征求道:“舅舅,稚奴想去亲自迎先生过来,以全稚奴与柳先生的师徒之谊,还望舅父能够应允!” “嗯嗯,我,还有我,”小兕子也丢下手中的玩具,举着手,小跑着到了长孙无忌的身边,眨巴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稚声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兕子也想出去接先生过来,我也是柳先生的学生!” “哦?”有些意外地看了这两个表现得很是积极地小家伙一眼,长孙无忌温笑着点了点头,道:“尊师重道,人之大义,稚奴和兕子这般年纪便知晓并遵从这个道理,难得,比起那些数典望祖,忘恩负义之辈,不知强了多少!” “既然想去,那就去吧!莫要让你们的先生在外面久呆!”抬手冲着两个小家伙挥了挥手,示意长孙弈带着他们两个出去相迎,长孙无忌在心里,不由又对柳亦凡起了几分好奇之心。刚教了两天,就能让两位小殿下对他这般地依赖和尊敬,这个柳亦凡倒是真有些手段。 端杯轻移至嘴边,长孙无忌小押了一口茶水,稳坐在正厅的首座,静静地看着厅门,静候着柳一条这个教书先生的到来。 “学生柳亦凡,见过国公大人!”在两个小家伙的牵拉之下,柳一条缓步进了长孙无忌所在的厅里,低头向稚奴与兕子轻说了两句,让他们放开手下,柳一条上下整理了下衣衫,恭恭敬敬地向长孙无忌施了一礼。 “舅舅!”李治与李明达也随在柳一条的身后,向着长孙无忌轻叫了一声,然后向着柳一条说道了一声,便小跑着到了长孙无忌的侧边,乖乖地在他们舅父的两侧坐定,四只明亮灵活的大眼睛,巴眨着向柳一条这里关注着。 “嗯,柳先生有礼了,且在一旁坐下吧!”自动撇开柳一条的平凡样貌,看着柳一条淡定自然地神情,长孙无忌满意地轻点了点头,开口向柳一条客气了两句,伸手请柳一条入座。 “谢国公大人!”柳一条再次一礼,这后提摆在长孙无忌的右手侧坐定,抬眼轻微地瞥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这老头儿比之几个月前,像是又削瘦了一些,老了一些,下颌的森长胡子当中,已然有部分胡须已变得有些灰色的斑白。 中年的老人,有一种未老先衰的迹兆,不过这老头的目光,却还是一如往常地那般锐利!当他的两只眼睛盯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柳一条有一种被人透视似地心透感觉。如果柳一条没有记错的话,这一次,应是他第一次与长孙无忌这般,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论。 这是一只老狐狸! 柳一条低下头,不再向长孙无忌那里瞥视,接过下人端递上来的茶水,静静地品铭不语,等待着长孙无忌率先发。 “听晋王殿下讲,柳先生这两天有些事情需要忙碌,皇后娘娘特为先生放两日的例假,老夫现在这般冒然地把柳先生给请到蔽府来,没有打扰到先生吧?”静看了柳一条一会儿,长孙无忌把茶碗儿放下,温声向柳一条问起话来。 “国公大人重了,能来国公府拜会国公大人,是学生的荣幸!”柳一条也把茶碗儿放于一边,抬头拱手,谦逊有礼地向长孙无忌说道:“就是不知,国公大人此番召字生前来,所为何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听闻晋王殿下新拜了一位老师,好像还是奉节有名的才子,心下有些好奇,便差阿弈去将先生给请了过来。”扭头看了他的小外甥李治一眼,长孙无忌又把目光向柳一条这里瞄来,轻声开口向柳一条夸赞道:“从晋王殿下与晋阳公主殿下刚刚对柳先生的态度来看,柳先生是一位好先生!很得学生的爱戴!” 心下好奇?对于长孙无忌这种骗小孩子的说法,柳一条嗤之以鼻,想他长孙无忌,堂堂的一国之辅宰,平常有处理不完的军国大事去操心,哪里还会有闲心来好奇他这么一个不起眼儿的小小教书先生? “国公大人过奖了,传道授业,师之本分,学生实当不起国公大人这般赞誉!”不管心中是如何地不信和鄙视,一些面子上的东西,还是要做的,柳一条拱手冲着长孙无忌又是礼了一礼。 “呵呵,柳先生过谦了!”深看了柳一条一眼,长孙无忌轻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便开口向一直守在旁边的长孙弈吩咐了一句,道:“阿弈,你先带两位殿下到后宅玩耍一会儿,老夫有些话要与柳先生单独谈谈,嗯,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到这座厅院里来!” “是,老爷!”长孙弈躬身高应了一句,然后便弯身伸手,向小稚奴和小兕子两人说道:“两位殿下,请随小的来!” “舅舅,柳先生,稚奴与兕子妹妹,先告退了!”李治人小鬼大,很知趣地拉着妹妹起身拱手,冲着长孙无忌和柳一条各行了一礼,之后便在长孙弈的陪同下,率先迈步,出了客厅。 “呵呵,晋王殿下很懂事,柳先生以为如何?”看着两个外甥儿出了客厅,厅里的丫环下人也都逐一地退了出去,并随手关上了厅门,长孙无忌轻笑着开口向柳一条说道。 “国公大人说得是,晋王殿下聪慧伶俐,人虽小,但是却一直都很明事理。”不知长孙无忌安的是什么心思,柳一条诺诺地随声吩咐了一句。 “那,比之太子殿下,柳先生以为如何?”把茶碗放于嘴边,长孙无忌的两只眼睛轻向柳一条这里看来。 “学生驽钝,不知国公大人此,为何意?”压下心中的惊讶和不解,柳一条故作平淡和迷惑地向长孙无忌问了一声。 听长孙无忌的话意,这个未老先衰的老头儿,像是有要让李治取李承乾而代之的意思,为什么?李承乾的太子现在做得不是挺稳么?李世民对他好似也颇为满意,长孙无忌为何会起这样的心思? 还有,为什么这老头儿要对他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说道这些?安的是什么心思?试探?还是拉拢? 想到这些,柳一条有点脑袋疼,以前在乡下时,他最不愿接触的,便是这政治皇权之类的东西了,太累。 “老夫的意思是,”轻掀碗底,缓缓地将碗中的茶水倒灌进口中,长孙无忌笑看着柳一条,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柳先生有没有信心将晋王殿下培养成为一个像是当今太子殿下一般优秀,干练的皇子,共同为皇上他老人家分忧!” 老狐狸! 柳一条在心里轻撇了撇嘴,也随之与长孙无忌打起了马虎儿,拱手说道:“对此,学生并不能给国公大人一个准确的答复,作为一个皇子公主的启蒙先生,在教导启蒙晋王殿下与晋阳公主殿下读书识字的这段时间里,学生仅能向国公大人,还有皇上,皇后娘娘保证,会竭尽所能地去努力教授两位殿下,至于两殿下日后的作为,还要看两位殿下自身的努力程度,及日后负责教授他们主要课业的宫庭先生了!” “学生才智浅薄,让国公大人失望了!”最后,柳一条还不忘再补充上这么一句。 “柳先生很谨慎!”听了柳一条的回答,长孙无忌颇为赞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也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口向柳一条问道:“听说柳先生现正在为令尊令堂服丧持孝,三年内不会进科场,入仕途,可有此事?” “国公大人挂念,确有此事,”柳一条神色一下变得黯然神伤起来,低垂着头颅,一脸悲意,轻声向长孙无忌说道:“若不是祖屋被水患冲散,家父家母的尸骨也不知流散于何处,学生现在也不会到这长安城来,更不会为了生计,而做起了这教书先生。” “天灾难测,远非人力所能为,柳先生也莫要太过伤心!”长孙无忌轻声劝慰了一句,开口向柳一条说道:“至于生计和前程,”长孙无忌微顿了一下,深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到了今年年底,晋王殿下便会有了自己的封地和府坻,老夫有意请柳先生做为晋王殿下的府坻先生,负责教授晋王殿下一些处事的道理,和行事的手段,不知柳先生可愿?”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四章长孙府3 > 第四百六十四章长孙府(3) “老夫有意请柳先生做为晋王殿下的府坻先生,负责教授晋王殿下一些处事的道理,和行事的手段,不知柳先生可愿?” 将茶碗放于桌上,长孙无忌将目光向柳一条这里瞧来,见柳一条面色沉静,并不急于回答,便又接口向柳一条说道:“不用太久,待柳先生孝满之后,还可与寻常学子一般,参科考,搏仕途,对柳先生的前程,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不知柳先生以为如何?” “多谢国公大人抬爱,不过学生自忖才浅识薄,怕是不能担此重任,还望国公大人...” “柳先生先不忙回拒,”开口打断柳一条的话语,长孙无忌轻点着头,看着这个想置身于事外的小滑头,又给柳一条下了一剂猛药:“这件事情并不全是老夫的意思,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有这个意向,此次老夫寻先生前来,便是受了皇后娘娘的嘱托,柳先生也知道,有些事情在宫里面并不便提起,所以便只有让老夫来代劳了。” “若是如此的话,”长孙无忌小押了一口茶水,再一次向柳一条这里看来,轻声说道:“不知柳先生会如何选择?” 这老头儿,不是在忽悠人吧? 柳一条抬头在长孙无忌的老脸上扫了一下,不过理所当然地,他并没有能从这个齐国公的脸上察得任何有用的信息,从始一至终,长孙无忌一直都是在浅笑,哪怕是刚才自己开所回绝时,他的脸色也没有变上一下。 “学生想知道,为什么是学生?”柳一条低头拱手,轻声向长孙无忌询问:“为什么皇后娘娘还有国公大人,会选上学生?在宫里宫外,比学生有学问,有名气的先生数不胜数,为什么不选他们?” “因为你年轻!”出乎柳一条的预料,长孙无忌很直接地便给出了答案,道:“从年纪上来说,你并不会引得一些有心人的注意,晋王初立门户,在宫外,少不了会受到一些人的觊觎,所以,为了晋王殿下在宫外能够有一个相对安宁的生活环境,不为太多的人打扰,皇上还有皇后娘娘不希望晋王殿下在宫外,会受到太多人的关注。” “可是,学生...” “当然,仅是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也不会把晋王交给一个庸才来教导。”再一次地打断柳一条的话语,长孙无忌接着说道:“你年轻,不为人所重视,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皇后娘娘最看重的,还是柳先生的才能和将来的潜力。” “潜力?这该从何说起?还请国公大人明示!”柳一条不解地向长孙无忌看来,他刚到长安,还不及半月,与长孙皇后的接触,也仅有一次,她凭什么会认定自己有什么才能和潜力? “知道赵郅老爷子是什么人吗?”看着柳一条迷惑不解的样子,长孙无忌轻声开口向他问道。 “赵老夫子是当今皇上的恩师,前次皇上驾临礼部学堂时,学生便已知晓。”柳一条恭敬地回答。 “嗯,那你知道赵老爷子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吗?”见柳一条摇头不语,长孙无忌接着便自问自答地说道:“识人!赵老爷子最大的本事便他有识人之能!” “当初先皇在世,隐太子与皇上都还年幼之时,赵老爷子便慧眼识人,舍长而取幼,成为了当时还是秦王的皇上的老师,一教就是十年。”长孙无忌略带着一些回忆地向柳一条说道:“只用了十年的时间,赵老爷子便将一个秦王,培养成了现在的一国之主,并在暗中指点,为皇上网罗来了一大批的能人智士。” “房玄龄,杜如晦,侯君集,还有老夫和别的一些老家伙,之所以能汇聚在秦王府,受到皇上的礼遇,除了皇上本身的宽广胸怀和个人魅力外,赵老爷子在里面所起到的作用,一点也不可小窥。” “只是这赵老爷子平素内敛,不喜张扬,也愿沾染名利是非,在皇上势成之后,不顾皇上的百般劝阻,还是请辞告老了,”长孙无忌轻叹了一声,道:“是以,在长安,知晓他老人家本事的人,并不多,除了皇上,也就只有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了。知道他老人家素喜清静,所以知晓老爷子身份和能耐的人,也少有会去打扰和张扬。” “呃?”柳一条微愣了一下,被长无忌的话语给镇住了,意外,惊奇,和钦佩,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在礼部学堂,教授来往私塾先生的老头儿,竟会有这般大的份量?连长孙无忌,还有房玄龄这样的牛人,都是赵老夫子给挖掘出来的吗? “有好多年,赵老爷子没有再像前几天夸赞你那般夸赞过旁人了,”长孙无忌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赵老爷子的眼光,从来都没有错过,你能得他老人家的大肆夸赞,很难得!” “所以,这便是长孙大人,还有皇后娘娘想来寻学生的原因?”柳一条轻声反问了一句,心里面却在思忖着以前在礼部之时,他好像并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表现,那位赵老夫子怎么会这般注意自己,并夸赞有加呢? “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长孙无忌看着柳一条说道:“希望柳先生能在晋王殿下的身边,携持三年,待晋王殿下在宫外站稳了脚步,淡出了一些有心人的视线,柳先生可再自行其事!” “不过,”长孙无忌话锋一转,深着了柳一条一眼,开口道:“老夫却是希望柳先生能够一直在晋王殿下的身边辅佐,有柳先生这般有才能的人在稚奴的身边,老夫这个做舅舅的,也能放下心去。” “此事,可否能容学生思量一些时日再做打算?”柳一条并没有急于回复,事实上,到了这种时候,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少可以拒绝的权利,不说宫里的李世民,长孙皇后,就是眼前的这个长孙无忌,面上虽然和蔼和善,但是若是自己拒绝的话,天知道他会找出什么借口来寻自己的麻烦。 以前柳一条可是没少听人提起,这个齐国公治国是一把好手,为官也算得堂正,但是为人,他却是算不得一个好人,真个狠起心来,比起那些杀人如麻的将军,也不惶多让。 “那是自然,现在距晋王殿下离宫,还有数月,柳先生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虑,呵呵,而且,这种事情全凭一个甘心情愿,柳先生既使最后不愿,也不会有谁会责怪于你!”长孙无忌的脸上仍带着和善的微笑,看柳亦凡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个柳亦凡,在心里应是已经应承了下来。 这是一个聪明的小滑头,难怪赵老爷子会那般地看重于他。 端起茶碗儿,长孙无忌轻抿了一口,看着柳一条,微点着头,颇有几分怡然自得的样子。 “明天是罗府老夫人的寿诞,是一件喜事,皇后娘娘,老夫,还有其他一些与罗将军生前交好的老将军,都会到场庆贺,去的人很多,太子殿下和其他的几位皇子殿下,估计也都会到场,”轻把茶碗儿放下,想起罗府的寿宴之事,长孙无忌又开口向柳一条说道:“所以,老夫希望柳先生明日在寿宴上,莫要表现得太过出色,引得别人的注意。” 虽然柳一条还没有答应,长孙无忌却已是把柳一条给看成了是李治的府坻先生,并小心地向他交待起一些平常应当注意小心的事项来。 不显山露水,不张扬斗胜,做那种易被人忽略之人。 这一点,倒是与柳一条现在的心中所想,很是相似,他现在最怕的,不就是自己的身份会被人给发现么? “这些,学生会注意的,多谢国公大人提醒!”柳一条弯身拱手,轻声应道了一句。明日与罗老夫人拜寿,他所做的,也只是为老寿星献上一首曲子而已,做为一个作曲之人,并不会受到太多人的重视。 “嗯,还有一事,”长孙无忌轻点了点关,接着说道:“就是你现在的住处,一直呆在苏府,也太过显眼,苏老大人在长安,也是一颇有声望之人,住在他的府里,也极易被人注意,还是换个地方吧!” 说着,长孙无忌从袖兜儿里掏出了一张打着印签的薄纸,轻递至柳一条的跟前,道:“这里有一张房契,在长安西城处的一个角落儿,不大,是一座老宅,里面只有一间厅室,两处卧房,柳先生若是不弃的话,日后便带着家眷,住在那里好了。”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五章新家 > 第四百六十五章新家 “没想到,二条这小子,竟能请得贤侄前来!真是让老夫有些意外啊,呵呵,”中午时分,王珪坐在厅前,脸上满带着笑意,向坐在他旁边下首地杨伯方看来,语行辞之间,显得很是亲切热情。柳二条就坐在杨伯方的身侧,恭敬不语,在他们的旁边,还有王崇基,王志洪兄弟两人,这两兄弟的脸上,也都带着些欢喜之意,目光不停地在柳二条的身上瞄来。 “不瞒王世伯知晓,”看了柳二条一眼,杨伯方微笑着拱手向王珪说道:“柳家与小侄的祖上一直都颇有渊源,二条的祖父柳叔,对小侄更是有救命大恩,现在柳家的长辈都不在侧,做为二条的世叔长辈,遇到这般的喜事大事,小侄自是不能不管,所以便厚着脸皮来府上打扰老伯父了。” “这一个,我却是知道一些,”曾在三原为了县丞的王志洪,微笑着开口插:“以前在三原时,杨世兄对柳家一直都是颇为照顾,当初一条小哥得罪当地的地痞无赖,被迫下狱之时,杨兄还曾到过衙里为他们说情。” “嗯,”王珪轻点了点头,把目光瞄向了柳二条这里,见柳二条一直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知礼不语,不由满意地微笑了起来。对于柳二条的人品秉性,王珪自是没有什么异议和不满,不然当初,他也不会由着他的宝贝孙女儿与柳二条一起厮混了。 “对于二条和彩儿贤侄女儿的婚事,不知伯父的意思如何?”见王珪的心情似乎不错,杨伯方便适时地开口问了出来,毕竟他今天前来王府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与他们叙旧往事。 “二条是小三的学生,才学和品性家里多有了解,前几日更是搏得了科榜第九名,配我们家彩儿,那是足够了,老夫对他也甚为喜欢,自是不会拒绝,只是这婚礼之事,”王珪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儿子,轻声说道:“还是要听一下彩儿父母的意见,崇基若是同意,直接把婚期定下也便是。” 王珪表过态后,直接把事情的决定权利交给了彩儿的父亲王崇基,到了这里,柳二条就知道事情已是成了大半,两只眼睛眼巴巴地向他未来的岳父大人这里看来,希望他不要再出什么难题才好。 “嗯,那些聘礼,今天就留下来吧!”弯身向他们家老爷子礼了一礼,看了下有些着急地柳二条一眼,王崇基不由轻笑了起来,抬手指着厅里杨伯方他们来时所带的那些聘礼,开口说道:“彩儿与二条,也算是两情相悦,二条的人品和家势我与拙荆多少也有些了解,且又有三弟这个老师在一旁站着,把彩儿交给他,我们也放心得下。这婚事,就这么定下好了,至于婚期,还是由爹您老人家来决定吧!” 王崇基冲着他们家老爷子一拱手,又把问题交给了王珪,老爷子是家里的长辈,这种事情依礼,也该由他来做主决定。 “嗯,”欠身向杨伯方点了点头,王珪伸出右手,手指来回伸缩变幻着,嘴巴里面轻声说道:“且容我算一下日子,二月,三月,三月十五,三月十八,嗯,就定在今年的三月十八吧,那天是今年里最好的一个日子,大吉,主婚娶,最宜行嫁娶之事,不知杨贤侄以为如何?” “一切依伯父之意便好,”聘礼一收,婚期一定,这件喜事便算是成了,杨伯方冲着王珪轻拱了拱手,脸上露出了一片欢喜之意,忙扭头开口,向旁边的柳二条吩咐道:“二条,你还呆坐在那里做什么,还快起身,去与你未来的岳父大人,还有祖父叔父见上一礼!” “嗯嗯,小侄知晓,多谢杨叔!”柳一条率先欢喜地冲着杨伯方拱手道谢,然后轻站起身,先是一揖到地,弯身给王崇基行了一个大礼,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嗯,好,好女婿,免礼吧!”王崇基笑眯眯地直受了这一礼,然后虚抬了下手,示意柳二条起身。 “多谢岳父大人!”柳二条直起身形,然后又转身上前,与王珪和王志洪一一见礼,一声爷爷和三叔叫下来之后,王珪与王志洪两人都欢笑满颜,再看向柳二条的眼神里,更是多了一分亲近。 “好了,二条也且坐下吧,过了今天,咱们便是一家人,在自家人的面前,无须再这般地拘谨,”王珪慈爱地冲着柳二条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又开口向一旁的管家王泰吩咐道:“王泰,去吩咐一下灶房,让他们多备些酒菜端送上来,嗯,去把几位儿媳妇也给叫来,让她们也见一下孙小姐的新姑爷。” “是,老爷!”王泰高应了一声,弯身冲着厅内的各人礼了一礼,之后便抬步出了大厅,依着他们家老太爷的吩咐,去了后宅。 “便是这里么,夫君?” 在小依和小丫的搀扶下,张楚楚轻挪下马车,抬眼看着他们面前这一所有些破旧的宅院,轻声向正从车厢里取着行礼的柳一条问道。 “嗯,就是这里了,”把所有的包裹取下,柳一条挥手把苏府里的车夫送走,提着行礼及到媳妇儿的身边,看着面前这个不起眼儿的小院儿,开口说道:“两室一厅,还有一间灶房,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进去吧。” 掏出钥匙,柳一条把院门打开,领着媳妇儿还有小依小丫三人,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不过比起他们在奉节的那个独门小院儿却又是宽敞了许多,最起码的,这个院子里面,还有种着两棵光秃的枣树。 房屋虽然残破,不过看上去却也干净整洁,像是有人特地打扫修缮过一番,柳一条拎着包裹进了正堂,客厅里面桌椅板凳齐全,就是茶具和壁画儿,也一应俱全。 “娘子快请坐下!”把包裹放于厅中的桌上,柳一条轻扶着楚楚在最近的椅上坐定,然后吩咐着小依去把包裹带到卧室收整一番,再去灶房烧些开水过来,小丫闲着无聊,也便随着小依一同去了内厢的卧室。 “这里不错,”任由夫君握着自己的小手儿,张楚楚上下地在厅里,院中打量了一下,温笑着开口向柳一条说道:“比着咱们在奉节的那处宅院,要宽敞大气得多,皇后娘娘能赐下这么一处宅院于夫君,实是一个不小的恩德。” “娘子说得是,是皇后娘娘慈善,”柳一条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抬头看了楚楚一眼,轻声问道:“刚才马车有些颠簸,娘子可有觉得不适?” “夫君放心,妾身没事儿,”张楚楚轻笑了笑,低头看着她已经鼓得很高的肚子,道:“妾身的身子,夫君又不是不知,一直都很康健,坐一会儿马车,无碍的。” “话虽如此,不过还是要多小心一些才好,”柳一条抬手在媳妇儿的肚子上轻抚了抚,道:“这一两个月,不定哪一天,说不得肚子里的宝宝便会出来,大意不得。嗯,趁着这两天得闲,为夫要事先去为娘子找个产婆才好,免得到时会手忙脚乱。” “嗯,知道了,夫君!”张楚楚冲着夫君甜甜一笑,看着小依与小丫从内厢出来,随即又去了灶房,便轻声向柳一条说道:“夫君,咱们也到里间去瞧看瞧看!” 两间卧室也都极为宽敞,里面各安放了一张长宽各约两米的床榻,一个标准和梳妆桌台,及一套一带五的红木桌椅。 各样家具齐备,倒是省了他们不少功夫和银钱,随意挑先了一间主卧,把另一间留给了小依和小丫她们居住,柳一条扶着媳妇走至主卧的榻旁,将楚楚轻搀坐在榻上,然后起身把妆台旁的窗户关上,阻了从外吹来的凉风,又回转到榻旁,在媳妇儿的身侧坐下。 “是不是有些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见楚楚的脸色似有些困意,柳一条摸了下榻上刚铺好的被褥,柔声向楚楚问道。 “没有...” “啪!啪!啪!”张楚楚的话语,被一阵紧凑的敲门声打断,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不由都静下音来。心中有些疑惑,怎么他们刚搬到新宅,就会有人前来造访? “娘子稍待,待为夫前去看看!”柳一条轻拍了拍楚楚的小手儿,起身走了出去。 “老爷,是任幽少爷来了,”还没待柳一条出得房门儿,就听见小依在外面的回禀,道:“任幽少爷还带了一个姑娘过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六章贺寿1 > 第四百六十六章贺寿(1) 老宅新居,地段又极为偏僻,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外,知道柳一条现在居所的人并不多。 不过这任幽,便是那有数几人中的一个,他能寻到这里来,倒也不奇怪。 “夫君,既是小幽来了,妾身也出去看看吧!”听闻小依在外的禀报,张楚楚挺着肚子从榻上站起,缓步向柳一条这里移来,她也想出去看看,任幽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带一个姑娘来家里? 吃醋了? 柳一条回转过身,朝着媳妇儿可爱的小脸瞧看了一眼,又轻笑着回身搀起了楚楚的胳膊,温声说道:“也好,正好小幽带来了一位歌女试曲儿,为了明天罗老夫人的寿诞,娘子也可在一旁品评一二。” “嗯,知道了,夫君!”被夫君这般戏谑地看着,张楚楚的小脸不由泛起了一丝晕,她也觉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小气了一些,怎么一听到小幽带了一位姑娘过来,心里面就开始紧张了起来? 推开房门,夫妇两个进入客厅的时候,任幽与春怡姑娘已经在正厅的偏侧坐定,手里面端放着小依刚端递上来的茶水。 “大哥,嫂嫂!”“柳先生,柳夫人!” 见柳一条二人进来,任幽忙放下茶碗儿,起身与哥嫂见礼,春怡姑娘也怀抱着她的琵琶,微微弯身,眼睛不时地在张楚楚的脸上打瞧,在心里面小心地攀比着,自己与眼前的这位柳夫人,到底谁更漂亮好看一些,不过攀比的结果,却是很让她失望,先不说两人彼此的样貌如何,仅是比起张楚楚恬静自然的气质来,春怡就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坐吧,小幽,”与柳一条在上首坐好,张楚楚的眼睛也在春怡姑娘的身上打量,并细声向任幽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小女子春怡,见过柳夫人!”再一次地弯身见礼,撇开任幽,春怡乖巧地自我介绍了一句。 “春怡?嗯,好名字,”张楚楚微笑着轻点了点头,抬手冲着春怡姑娘微摆了一下,道:“春怡姑娘也请坐吧,我们这里是小门小户,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随意一些就好。” “多谢柳夫人!”抱着琵琶,曲膝在椅上坐定,春怡轻笑着向张楚楚点头示谢。 从始至终,都是两个女人在说话,很怪异。不过更怪异的是,两个男人对此也并没有异议,反是静坐在那里笑颜以对,待两个女人都住了口,才相互寒暄起来。 接过小依端送上来的茶水,柳一条小押了一口,抬头看了任幽一眼,淡然而亲切地开口说道:“今晚贤弟留下吃顿便饭吧,今日愚兄乔迁新居,也正想找人喝上两杯!” “呵呵,大哥就是不提,小弟今晚也没打算要早走,”扭头瞧看了在一旁侍候的小依一眼,任幽嬉笑地说道:“算起来,小弟也有好久没有再偿过小依妹妹的手艺的,这次自是不会再放过!” “哼!”见任幽笑嬉嬉地向她看来,小依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一副不再搭理任幽的样子。 “小幽哥哥!”这时,小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见到任幽在厅内安坐,欢叫了一声,便小跑着及到了任幽的跟前,贴着任幽在他的身边坐下,亲热地拉着任幽的胳膊不肯松开,在小丫头的心里,任幽与她的姐姐,姐夫一样,都不是外人,在他们的面前,不必拘谨。 虽然刚认识没几天的功夫,见过的面容也不超过五次,但是小丫与任幽两人,却是出奇地投缘,很快便能够溺到一起,亲热的就像是亲兄妹一般,对此,柳一条与张楚楚也并没有觉着不妥和阻拦,任幽的人品虽然不咋的,不过小丫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并不需要有太多的避讳,只要他们开心便好。 “小丫妹妹,嗯嗯,比之几天前,又漂亮好看了不少哦,”任幽轻笑着抬手在小丫的嫩脸蛋儿上微捏了捏,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份由丝布包裹着的礼物来,笑眯眯地看着小丫,招着手开口说道:“来来来,看小幽哥哥这次给你带了什么礼物来!” “什么啊?”小丫不客气地一把将布囊夺过,伸着小手把包裹在外面的丝布一层层地打开,一片晶莹的光芒,落入在坐所有人的眼中。 一副翠绿色的精致碧玉手镯,绿意从内而发,色泽温润流转,是一件价值不菲的饰品。 “好漂亮!”小丫头的两只眼睛都被那片翠绿给深深吸引,流露出一片迷离之色。 “喜欢就好,呵呵,这可是我特意为小丫妹妹挑选的哦,来来来,戴上试试!”任幽伸手把玉镯拿起,又抓起小丫白嫩的小手,轻轻地给她套戴在了腕上,白绿相衫,晶莹流转,很炫目。不得不说,任幽这小子的眼光,很不错。 “谢谢小幽哥哥!”得了礼物,小丫开心地笑了起来,将目光从手腕上移来,甜声向她的小幽哥哥道谢,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柳一条与张楚楚也没有多说什么,一直都淡笑地坐在那里看着,那副翠玉手镯虽然贵重,价值不菲,不过从任幽这个‘易和居’的少东手里送出,却又是算不得什么。不止是柳一条夫妇,就是随着任幽过来的春怡姑娘,也是如此,并没觉着太过新奇和意外,他们家少东给女孩子送礼物,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次的对象会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丫头而已。 “好了,小丫,乖乖地坐好,别再缠着你小幽哥哥了,我们还有正事要谈!”柳一条温笑着朝小丫这里扫了一眼,轻声向小丫头说道。 “哦,知道了,姐夫!”小丫转身向柳一条这里看来,见柳一条一脸严肃,慑于姐夫的威严,小吐了吐舌头,点头轻声应了一句,便乖乖地松开任幽的手臂,安静了下来,不过却还是会时不时地晃动两只手腕儿,欢喜地瞧看着她收到的新礼物。 “这是我午时刚整理好的曲词,为明日罗府贺寿之用,春怡姑娘先看一下,能不能直接奏唱出来。”柳一条从怀出掏出一张薄纸,交由小依递送过去,并轻声开口向春怡询问。 “殿下,臣妾曾有听闻,那位罗通小将军虽然勇猛,但是以前的一些事故,极为皇上所不喜,日后重用无望,不知殿下为何...”听得李承乾要带着自己前去罗府为罗家的老夫人贺寿,武媚摸着肚子,不解地向太子李承乾问道。 “这种事情,不是太子妃该过问之事,孤的心中自有打算,太子妃就不必操心了!太子妃现在当做的事,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早些把孩子给生下才是!”李承乾冷眼扫视了武媚一眼,他的这个太子妃,权势之心过重,似一直都不甘于缩在这东宫之内,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武媚的岁数不大,但是这心机,却不是一般人所以比,若她是一男儿,能够成为名重一方的朝中重臣,也不一定。 但是她是一个女人,在李承乾的心中,女人就应当像是他的母后长孙氏,还有前太子妃侯宁儿一般,温柔贤淑,视自己的夫君为天,相夫教子,不干政事。像是武媚这样,心中老是装着权事,对自己的夫君和孩子似并不看重,多为李承乾所不喜。如若不是看她聪明伶俐,长相也算可人儿,肚子里又第一次怀了自己的骨肉,李承乾绝不会允许她这般胡闹,肆意插政事。 “知道了,殿下,臣妾如此,不也是为殿下担心吗?”见李承乾似真起了火气,武媚知趣地闭上了嘴巴,两只眼睛在李承乾的脸上打转了一圈儿,不由故做可爱地掘起了小嘴儿。 “孤知道上爱妃是出于一片好意,但是这争权谋事之道,绝不是你一个女子当为,日后莫要再与孤提起这些话语,”见武媚认错,李承乾的语气出软了下来,轻声地向武媚哄道:“你现在乖乖地去挑选几件好看的衣服,明天随孤一起,去罗府贺寿,明天水止是母后会去,许多军中的将军大臣也都会去捧场,爱妃去了,要多注意一些,莫要失了礼数。” “殿下且放宽心,”武媚扭头冲着李承乾妩媚一笑,柔声细语:“要穿的衣服和需戴的首饰,早在昨日,臣妾就已准备妥当,随时都可陪殿下前去。” 武媚轻依在李承乾的身边,脸上带着甜甜地笑意,看她开心温顺的样了,像是刚才李承乾对她的一番斥责,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七章贺寿2 > 第四百六十七章贺寿(2) 第二天,时近正午的时候,长安罗府并不是很大的一处宅院里,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左武卫大将军,翼国公到!” “右武卫大将军,卢国公到!” “尚书仆射,司徒,齐国公到!”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到!!” “……” 随着罗府管事的大声报唱,越来越多身份地位都极为显赫之人,陆续赶到罗府的这座小院儿,罗府本就不甚宽大的客厅,一下就显得拥挤起来,不得已,罗府的管家只得又在厢房,还有院中摆设了一些桌椅,供前来拜贺的宾客入座。 当然,依着常礼,像是长孙皇后,李承乾,还有秦琼,程咬金,长孙无忌这一类地位显赫且又德高望众的人,自是都被人给引带至了正厅。 “原本,只是一个寻常地生辰而已,老身并不想搞得太过铺张和喧闹,只想与通儿一起,随意庆贺一下就过了。” “毕竟你们都有自己的事务要做,不想打扰你们,是以,从始至终,也没有给谁送过请贴,支会上一声,只是,不想你们,”拉着长孙皇后的手,罗齐氏有些动情地说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还有叔宝老哥,知节老哥,你们竟还是都过来了。” 看着在座的这些老人儿,罗齐氏的心中多少都有些感动,十几年的时光过去了,他们竟还都没忘了自己,忘了他们罗家。 “老姐姐的寿辰,本宫怎能不来,老姐姐跟我们见外了!”长孙皇后轻拍着罗齐氏的小手,语之中多少有些责怪的意思,不过这种责怪,却是很暖人心田。 “皇后娘娘所不差,弟妹的寿辰,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不来,那像什么话?咳咳咳...”说道着,秦琼忍不住又咳嗽了一阵,整个面容都被这阵咳嗽给憋得通红,额上的青筋也都有暴起,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身子骨是越来越差了。 “秦将军!”“秦大哥!”“二哥!”“秦伯伯!” 看到秦琼难受的样子,一行人不由都担心地向他这里看来,各人的心下也都不免有些悲凉,谁能想到,当年一双金锏震天下秦叔宝,隋末少有的英雄豪杰,现在竟会变成这番模样? 英雄迟暮,他们,都老了。 “二哥,要不要请府里的郎中来看看?”程咬金就坐在秦琼的身旁,见秦琼像是犯病,便忙着上前轻抚秦琼的后背,一脸担忧地开声询问。 “对对,通儿,快去给你秦伯伯把府里的先生请来!”罗老夫人也是一脸地伤感和担心,忙着开口向罗通吩咐,因为罗老夫人的身子一向不好,罗府里一直都有一些医术都极为高明的郎中存在,想叫郎中过来,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不用了,都是老毛病,过一阵儿就好,老夫没事儿!”微喘了一阵,秦琼的咳声微止了下来,冲在座的人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今日是弟妹的大寿,大喜的日子,莫要因为老夫的身子而败了这分喜庆,老夫虽老,却还没有到了那种动弹不得的地步,弟妹与皇后娘娘且安心!”接过程咬金端递过来的茶水,轻押了一口,压去了刚有些躁动的必绪,秦琼又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无恙的样子。 “行了,小通儿且回来吧,二哥说没事就是没事,不必再去叫什么劳什子郎中了!”见罗通还站在那里观望,不知该如何去做,程咬金便大着嗓门儿,把他给叫了回来。跟二哥相处了数十年,程咬金很了解他的性子,二哥是个要面子的人。 “嗯,好了,咬金你也回去坐吧!”抬手重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秦琼再一次开口,道:“一会儿二哥陪你多喝几杯!” 在座的,都是心智超绝之人,看秦琼现在的样子,他们便也猜出了几分缘由,不由得都识趣地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随意地问候了几句之后,便不经意地又把话题返回了罗齐氏的寿辰上来。不过既使如此,所有的人也都没有放下对翼国公身子的担心,时刻都在小心地观察着秦琼的脸色和身体状况,生怕会有什么不测。 对于这位曾风云一世的开国老将军,既始是李承乾,李恪,罗通这般小一辈儿的人,也都是极为敬重。 “嫂嫂!嫂嫂!哈哈哈,敬德来给你贺寿了!” 因为秦琼的身子,大厅里面的气氛多少有些压抑,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脸但去健壮的老头儿大迈步从外跨了进来,嘴里面也在大声地嚷襄着,声音极为宏亮,震得大厅的房梁都在颤动。 尉迟敬德,想到这个名子,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勾着嘴角,静看着尉迟恭从外面走来。 “呃?皇后娘娘,太子,还有二哥怎么都到了,老夫好像是又来晚了!”看到厅内满座的人首,尉迟敬德小声地在嘴里嘟囔了一句,忙整身上前,抱拳与长孙皇后和李承乾行礼,然后又笑脸抬步,挤到秦琼的跟前,弯身向二哥问好,之后就一屁股地模坐在了秦琼与程咬金的中间,对程咬金的瞪眼和不满毫不为意。 “大老远的还要赶来,老身的寿辰,劳敬德挂念了!”见尉迟敬德还是以前那般大大咧咧的样子,罗齐氏微笑着点头向他这里看来。 “嫂嫂客气了,往年嫂嫂与通侄都不在长安,过寿时敬德不能亲去也就算了,现在这般临近,敬德若是再不赶来,怕是连二哥都不能饶我!”在秦琼的身边,尉迟敬德又大着嗓门儿地哈笑起来。 “呵呵...” 大厅里的气氛,经尉迟敬德这么一搅和,也变得轻快,欢快起来,罗通抬眼向外瞧看了一下,太阳已上正空,午时即到,便起身向罗齐氏禀道:“时辰差不多了,娘,开宴吧?” “嗯,”罗齐氏微点了点头,开声向管家罗祥吩咐了一句,然后欠身向长孙皇后与其他人请道:“皇后娘娘,秦大哥,咱们都先入座吧!” “今日是姐姐的寿辰,一切以老姐姐为大,老姐姐先请!”长孙皇后轻笑着扶起罗齐氏,不由罗齐氏反对,拉着她率先坐了正首,然后才轻身在罗齐氏的右侧安坐,秦琼几位老人儿,还有太子,罗通及几位皇子,也随手分尊卑入座。 在上菜的空档,管家罗祥站在侧旁向长孙皇后与罗齐氏请示道:“皇后娘娘,老夫人,上午的时候,有位公子带来了一位歌女过来,说是要送一曲妙曲儿为老夫人贺寿,不知是不是现在就请她上来奏唱?” “哦?”罗齐氏与长孙皇后心里面都是一动,猜到了来人为谁,罗齐氏抬眼向长孙皇后请示了一下,便挥手向罗祥吩咐道:“先请那位姑娘上来吧,嗯,府里原有的那些歌舞先往后靠一靠。” “是,老夫人!”罗祥弯身一礼,转身冲着在一旁候着的小厮做了一个手势,便又弯身静候在罗齐氏的身后。 “这位公子也是来为罗老夫人贺寿的?”在罗府后院儿,一个最不显眼的酒桌前,柳一条正在静品着桌上的美酒,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孩儿,举杯凑了过来,轻声开口向柳一条询问。 “这位小兄弟为何会这般相问?”见这个小孩儿正在好奇地往自己身上瞧看,柳一条也低头上下看了自己一眼,心中有些了然,比起周围的其他人来,他的穿着,实在是有些破旧,与这里有些不相融。柳一条轻笑了一下,抬手灌了一杯酒水,开口向那小孩儿问道:“莫不成,这位小兄弟认为某是为吃白食而来?” “小兄弟?”听着柳一条对自己的称呼,少年微愣了一下,遂便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大人儿似地拱手向柳一条说道:“这位仁兄说笑了,仁兄气宇不凡,怎会行那不堪之举,呵呵,小弟李贞,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柳亦凡!”柳一条拱手还礼,很随意地伸手请李贞在一旁入座,提壶自斟自饮了一杯,看着李贞手中也端着酒杯,便开口向他说道:“小兄弟现在的这般年纪,并不宜饮酒,尤其是‘三碗不过岗’这种烈酒,以后还是少喝为好。” “呃?”李贞有些错愕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怎么刚一见面,他就对自己说出了这般话来?柳亦凡的话语虽然有些生硬,但是话意里面的那一丝关心关怀之意,却还是让李贞少有些感动,好久都没有人这般地跟自己说过这些话了。对于眼前这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李贞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好感和亲近之意。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八章老八李贞 > 第四百六十八章老八李贞 “看柳兄,神色悠然,胸怀若谷,不似官员,也不像随仆,更不像是商贾走贩之流,也绝非是那种平俗的书生末学,”轻身贴着柳一条坐定,李贞把酒杯放于桌上,向着柳一条大赞了一番,然后开口问道:“不知柳兄现在,谋以何业?” “一教书先生耳!”柳一条笑看了李贞一眼,眼前这个半大孩子的一番高帽,听得他倒是蛮舒服,不想他一个小孩子,倒是圆滑得紧。伸手把他的酒杯拿开,柳一条给他端倒了一碗茶水,道:“束发之前,是为志学,饮酒与身不宜,与脑不清,还是莫要再饮了。” “教书先生?嗯,那就难怪了!”好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李贞接过茶碗轻抿了一口,好奇地在柳一条的身上打量。 “难怪什么?”知道小家伙是在等着自己发问,柳一条便很是配合地问了出来,同时,提箸夹菜放进嘴里,边嚼,边很是认真地看着这个叫李贞的小鬼。 “难怪柳先生在说起话来,都带着一股教训人的味道!”学着柳一条的样子,李贞也提筷夹了一口肉菘放到嘴里,然后看着柳一条说道:“还有,柳兄既为先生,难道不知道,在与旁人语之时,嘴里嚼着东西,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么?” “呃?”柳一条一愣神儿,遂便轻笑起来,抬手轻拍了下李贞的小脑袋,有些强辞夺理地诡辩道:“与生人在一起时,那般自是无礼,不过咱们现在不是已经认识了吗?李贞贤弟,呵呵...” 放下筷箸,柳一条很正经地冲着李贞拱了拱手,然后又端杯与李贞手中的茶碗微碰了一下,仰脖举杯而尽。 看柳一条将杯中的酒水饮尽,李贞还有些发呆地摸了下自己的头顶,有些不敢相信柳亦凡刚才竟然抬手拍了他一下,不过他还是很喜欢这种随意亲近的举动。欢笑着举杯向柳一条示意了一下,之后便也学着柳一条的样子,仰脖举碗,一口将碗中的茶水饮了个尽透。 “呵呵,小兄弟倒也是一爽快之人,来来来,咱们吃菜!”柳一条热情地向李贞招呼了一声,给自己斟倒了一杯酒水,然后又提箸给李贞夹叨了一只油酥鸡腿儿,示意他拿起啃食。 “多谢柳兄!”看着柳一条夹递过来的鸡腿儿,李贞又是一愣,之后便轻快地伸手接过,与柳一条一起,大口啃食起来。 他们所坐的这一桌,因为地方有些偏背,不易被人察觉,所以一些想借机搏得正厅里那些大人物赏识的官员士族,并不愿呆坐在这里,所以,这一桌,在李贞过来之前,也就只有柳一条一人而已。 两个人,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一个看似普通的半大孩子,哪里还用再多顾些什么礼数? 柳一条向来不喜拘束,尤其是在美食当前之时,更是喜欢自在,大块朵颐,而与柳一条同桌的这个李贞,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乖宝宝,所以,一大一小两人在一起,吃起来倒也欢畅。 “呵呵,看柳兄现在的样子,倒是真有几分是来吃白食的食客了,”把手中的鸡腿儿啃食干净,李贞拿起放在桌上的餐布,轻轻拭去手上的油腻,静看着柳一条在那里海吃海喝,任柳一条再番劝说,却是不再多食一口。 “看李贞贤弟的样子,似这里的吃食并不合味口,还是,在这之前,贤弟便已用过膳食了?”对于李贞的调笑,柳一条不以为意,自斟自饮了一杯酒水之后,反声向李贞小子问来。 “都不是,”李贞轻笑着微摇了摇头,道:“是小弟的胃口,素来不大,今日用食,已比往日多了许多。” “哦?”柳一条上下打量了李贞一眼,模样,嗯,很朴实,脸色嫩黄,身子瘦弱,一个男孩子,却有一股弱不禁风的劲头,不由轻摇了摇头,道:“平素里可有骑射?可会蹴鞠?又或是可有简单地奔跑,活动?” “呃,柳兄稍待,小弟失陪一下!”见到一位管家模样的人向他们这里走来,不顾着回答柳一条的问话,李贞忙着起身迎了过去,像是有些不愿让管家走近说话一般。 柳一条抬头,看那管家躬身在李贞的身侧恭敬地禀报了几句,李贞便又回转过来,及到柳一条的身前,拱手说道:“小弟有事要暂离一段,不能再行相陪,柳兄恕罪!” “呵呵,小兄弟自便,不用顾及为兄!”柳一条举杯向他示意一下,轻笑着开口向他说道。 “如此,那小弟就先告辞了!”李贞小大人儿一样地,又拱手向柳一条礼了一下,便转身领着他的管家轻步离去,在离开时,那位中年管家还奇怪地回头向柳一条这里看了两眼,眼中满是不解之意,不过他还是很懂规矩地跟在他们家主子的身后,没有多做语相询。 “时间,差不多了!”柳一条又喝了一杯酒水,抬头看了下已到头顶上方的太阳,在心里面盘算着,时至正午,大厅里面的歌声,也快要开始了。 果然,柳一条的酒杯刚放下,后面的正厅里面,便传来了一阵悠扬欢庆的曲调儿,正是春怡那小姑娘所弹奏。 “老祖宗留下一句话,家和万事兴万事兴,妻贤福星广母慈儿孝敬。众人拾柴火焰高,十指抱拳礼千斤。老百姓流传一句话,国安享太平享太平..” “国强民才富民富国安定,大河涨水小河满,众人栽树树成林。老百姓啊就认这个理儿,家和万事兴万事兴,大唐人哪都兴这个理儿,国安享太平享太平...” 《家和万事兴》,很俗的一个曲子,但是却很喜庆,很吉利,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场合唱出来,很合适。 大厅里,春怡小丫头的歌声一起,厅里厅外的声音都停了下来,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被这种前所未有的欢庆曲调儿给吸引了过去,屏着呼吸,静静地聆听着这曲好听而又欢快地新曲儿。 “很不错!”不知是在称赞桌上的食物,还是在称赞厅里春怡的歌声,柳一条拿起桌上的白色餐布,擦拭了下手上嘴上的油腻,轻站起身,在春怡的歌声即止的时候,不急不缓地迈步由罗府的后门儿处,走了出去。 “三哥!”李贞轻凑到李恪的身边,小声地向老三询问:“三哥可知这歌女所唱的曲子是何人所作?” “哦?怎么八弟也喜欢这种曲子吗?”李恪轻笑着向他们家老八说道:“听说是从奉节来的那个柳亦凡作的新曲,嗯,八弟常不出府,对这个柳亦凡当是也不甚了解,不过那柳亦凡现就在长安,说不得现下也在这罗府之中,八弟若是有兴趣的话,一会儿倒是可以去寻上一寻。不过那柳亦凡,只是一稍有些才学的寻常书生而已,并不值得太过看重,八弟也莫要太费心思。” “柳亦凡?可是一教书先生?”李贞闻,面上多少有些错愕,想起刚刚在外所遇到的那位奇怪先生,不由开口向李恪问道。 “嗯?”李恪有些意外地扭头看了李贞一眼,笑道:“原来八弟也并非是那种只爱躲在府里读书的书虫啊,呵呵,这柳亦凡,确是一教书先生,而且现在正在宫里教授老九还有明达那丫头读书,八弟若是想见他,抽空去一趟宫里便可。” “去宫里?”李贞闻,面色不由一暗,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不再多。若是他能时常入宫,与父皇母妃欢聚,他又何须每日里把自己关闷在府中的书房之内? “呃,是三哥失了!”见李贞脸上的神色不对,李恪不由得便想起了宫里的一些规矩,轻叹了口气,伸手在李贞的肩膀轻拍了拍,也没有了语。 “这位先生有礼了,我们家管家想请先生过往一叙!”柳一条刚踏出罗府的后宅,便有一个小厮模样的小孩子躬身向他迎来,指着在罗府后宅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有礼地向柳一条提出邀请。 “不知你们管家是?”柳一条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瞧看了一眼,马车上的门帘微遮,窗帘也没有卷起,在这里并看不到车里面的情况,便开口向小厮询问。 “三原柳府,我们管家姓柳,名无尘!”小厮小心地向四下瞧看了一番,见四围无人,便小心地在柳一条的身侧回了一句,看样子,应是柳无尘的交待。 “嗯,还请小哥前面带路,”柳一条又朝着那辆马车瞧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轻点了点头,跟着小厮一起,向马车走去。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九章茶坊事宜 > 第四百六十九章茶坊事宜 “少爷!”轻呼一声,柳无尘在马车上离座起身,与柳一条施礼,并着请柳一条入座,神色平淡,一如往昔,对柳一条改容换貌的事情,丝毫没有觉得意外和惊奇。 “嗯,无尘兄也且坐下吧!”柳一条钻进车厢,把门帘放下,抬头看了柳无尘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柳无尘还是以前的那个柳无尘,稳重,淡然,一副凡事都了然于胸的架势,有他在,旁边的人,都会觉着安心。当初能够选得他来柳府为任管家,柳一条自觉是自己捡到宝了。 “谢少爷!”又向着柳一条拱了拱手,柳无尘便不客气地在柳一条的对面坐下。 “这半年来,家中的境况,可好?”接过柳无尘端递过来的茶水,柳一条开口轻声问道:“那些佃农,还有炭矿上面,都没有出什么乱子吧?” “回少爷,不管是府里的那些佃户,还是煤坊里的矿工,都很本分,并没有出过什么事端,毕竟咱们府里面给出的例钱,几是旁家的两倍,那些佃户和矿工,高兴都还不及,哪里又会不满闹出事来?”柳无尘从车厢的侧旁拿出一本厚实的帐薄来,双手恭递至柳一条的跟前,道:“这是府里这半年来的收支财账,是昨日里府中的帐房先生刚刚统计,请少爷过目!” “不必了,府里上下有无尘兄在打理,我信得过!”柳一条随手接过帐册,又将之放于一旁,连看都没看上一眼,笑着向柳无尘说道:“倒是这半看来,老爷夫人,还有我与少夫人都不在府里,二条那小子又不懂事端,凡事都辛苦无尘兄了!” 帐薄可以做假,既始是真的,现在看了也是无甚用处,有那会儿功夫,倒不如先收拢一下人心,安抚一下自己的管家。而且对于柳无尘此人的人品和秉性,柳一条一直都信得过,心中也没有太多的猜忌之念,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那般放心地把府里的大半事务都交由柳无尘去打理照看了。 “少爷重了,身为柳府的管家,处理些府中的事务,是为无尘的本分!”柳无尘抬头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对于柳一条对他这般毫无保留的信任,柳无尘心中,一直都存着一分感激。毕竟他以前曾犯过王法,入过大狱,不管是出身,还是行事,多少都有些污迹,当初在无人敢用之时,柳一条痛快地便把他接纳下来,给了住处,给了温饱,给了数不尽的钱财,对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 士为知己者死,柳无尘虽然还远没有到了那种可以为柳一条为柳府去死去牺牲自己的程度,但是总也不会做什么背弃柳一条背弃柳府的事情来,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一个柳无尘自己的原则。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柳无尘对柳家很忠心,而且也在尽力地做着自己管家的本分,把柳府上下打理得更有条理。 这一点柳一条也很清楚,这也是他对柳无尘这个管家最为看重的地方,柳一条喜欢有原则的人,而且柳一条也没有自恋到以为自己魄力无限,瘦躯一震,就可让无数的手下甘愿为自己去死,那,不现实。能够收拢到一个人的忠心,让他尽心尽力地为自己做事,这,已是不错了。 柳一条小押了一口茶水,抬头看了柳无尘一眼,道:“不知无尘兄今日寻至长安,所为何事?” 知道柳无尘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不明事理之人,他在这般时候来寻自己,定是有要事要与自己禀报,所以柳一条也不与他多做客套,直接便开口询问了出来。 “一是许久未有见到少爷当面,无尘心中挂记,听得少爷的消息,便想亲自过来看看少爷,”微抬头瞧看了柳一条一眼,拱手向他们家少爷一礼,柳无尘又接着说道:“再一个便是,上次少爷托二少爷带回的那个方子,无尘多有不明之处,而且若是按着少爷的吩咐,将远近所有的茶叶都收回府里,既便是茶叶的价格低贱,却也是需要相当大的一笔银钱,无尘不敢轻下决定,又不便与外人商淡,只得来当面向少爷请教了!” “哦,这件事啊,”倒是与柳一条心中所想不差,柳一条把茶碗放于侧旁,看着柳无尘说道:“制茶的步骤我已在方子写了个明白,无非是晾,晒,炒,捻,焙而已,照着方子所写,按部就班,稍经一段时间的试练,便可熟练,你所要负责的就是,控制住关键的制茶炒青步骤,莫要把方子泄了出去,还有事后该如何去宣传销售。” “至于收置茶叶所需的银钱,府里帐房处有多少,无尘只管提去便是,无须顾虑!”在用钱这方面,柳一条一直都不小气,该花该用之钱,他不会吝啬半分。 “是,少爷!”柳无尘低头轻应了一声,其实他今天特地跑来长安寻柳一条,所为的,就是柳一条当面亲口的这样一个保证。不然就凭着一句代,就冒然地动用家里几近九成的钱财,去做一件前所未有,也不知结果会如何的事情,日后若是失败了,即使柳一条不怪他,对于旁人,他却也是说道不清楚。 “以前你曾帮着府里打理过‘柳氏肥坊’,一些经营的策略无尘兄当也是多有了解,这些就不需我再多说些什么了,”知道柳无尘心中的顾虑,柳一条开口鼓励道:“这一次无尘兄尽管放开了手脚去施展,府里的银钱随你调用,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起来!” “茶叶,不比以前的‘肥坊’还有‘犁坊’,它是完全属于咱们柳府的自主产业,与国无忧,朝庭再无理由会去收管。”柳一条接着说道:“无尘兄对新茶的了解不足,心中或是还无甚底气,不过当你能够喝到府里制出的第一批新茶时,你就会知道,咱们柳府的‘茶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还有这些前期的投入,到底值不值得!” 对于炒青制茶,柳一条自信十足,他不信这些喝惯了饼茶煮茶的唐人,能够经受得住这种新制炒茶泡茶的诱惑。 “无尘明白,多谢少爷对无尘的信任!”对他们家少爷的眼光和谋略,柳无尘一直都是深为钦佩,见柳一条对这件事情这般看重,柳无尘的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 “现在距采茶的时节,还有月余,府里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打理,”柳一条思量了一下,道:“嗯,府里的那五百顷茶园,还未成型,不可大肆采摘,回去后你去嘱咐翁玉及李德臣他们一下,莫要伤了茶树的根本。还有,山南道,巴山一带的茶区,是宫中贡茶所在,在府里茶叶名气未响之前,莫要去那里谋事,免得会惹来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柳无尘没有采茶制茶的经验,所以趁着机会,柳一条啰哩啰嗦地都跟他做了一些交待。自己不懂的事情,就要懂得去把它交给一些懂得精通的人去做,这是任何一个好的管理者都必备的素质。 所以,柳一条要让柳无尘去做的,就是顾好大局,让能做会做的人,去做他该做的事情,莫要让事态的总体走势,偏了方向。 “二少爷的婚事已经订下,”茶坊的事情谈完,柳无尘又给柳一条抛出了这样一则喜讯:“婚期就订在三月十八,距今整有一月,无尘刚过来时,二少爷让无尘向大少爷询问一下,看大少爷在二条少爷成亲的当日,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过去瞧看瞧看?” “三月十八?这么快?”柳一条面色一喜,遂开声向柳无尘问道:“可是杨叔上门给提的亲事?” “嗯,是杨老爷给做的喜媒,前天夜里刚定下的婚讯,”柳无尘面上也带着笑意,道:“二少夫人是尚书府的千金,无尘先前也曾见过,不论是容貌,品性,还是家境,家势,都是不错,配得上二条少爷。” “嗯,二条这小子的婚事定下,倒也算是了了爹娘的一桩心愿,”柳一条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一会你回去告诉二条,在他成亲的当日,大哥定会前去庆贺!我也想早些见一下我那弟媳是怎样一番模样,呵呵...” 虽然去参加他们家老二的婚礼,必定会有很大的风险,但是自己亲兄弟的好日子,老柳与柳贺氏又都不在侧,柳一条这个做大哥的,没有理由不去。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章青蛙最伟大 > 第四百七十章青蛙最伟大 罗老夫人的寿宴过后,一切又都归了平静。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除了任幽那小子会时来探望一下外,再没有外人前来骚扰,还是那句话,在罗老夫人寿宴上的那些人,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主儿,既便是寿宴上的那首曲子给他们带去了些意外的震憾,他们在心里也不会对一个唱曲儿的和作曲儿的人太过注意。 用柳一条的话来说就是,这些宾客,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政府官员,既便是他们听到一首好听的歌曲,心里面非常喜欢,也愿意哼上两句,但是最多也就是对那位歌星或作词作曲之人,多了一些好感,断是不会做出去崇拜,去追星这般有**份和威严的举动来。 以一个作曲之人的身份,柳亦凡还入不得那些宾客的眼里。 长孙无忌那里,在寿宴的当天夜里,柳一条就给出了答复,事实上这件事情也由不得他,长孙皇后还有长孙无忌这般有礼相询,以礼相待,也是想给柳亦凡多一些的尊重,收拢人心,都是面子上的事儿。若是最后柳一条不识相,不同意,到最后一旨调令下来,他一个小老百姓,一个平头的书生,还能拗得过皇后,拗得过齐国公不成? 再说,给李治当老师,也不丢人,若是以后的轨迹还能照着原来的历史走下去,人李治,可还是一高宗皇帝,皇帝的先生,光是说出去,也倍儿有面子。 而且,以后能够躲在李治的府里,也算是找了一个小小的靠山,有了一个相对安定安全的环境,至于三年后的事情,现在想,还太早了些,多想无益。 想来李世民这位明君,当初想着要把自己给留在宫里教授稚奴与小兕子读书识字,安的也应是这个心思。 在立政殿的授课书房里,柳一条静坐在讲桌之前,看着正在课堂下认真翻阅童话故事的李治,还有正在一笔一画无比认真地描写着字体的晋阳公主,不上轻笑了起来。 在宫里面教了他们十日,柳一条早已与两个小家伙熟络起来,课间的时候,他也会时常地带着两个小不点去做会游戏,或是给他们讲个好听地故事,再或都教他们唱首欢快地儿歌,到了现在,这两位小殿下对柳一条喜欢得不得了,慢慢地都对柳一条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依赖。 这是一个很好的现像,得到孩子的认同,让他们对自己感到亲切,这些是可以好好地去教育他们,主导他们去主动学习的前提。 看到他们现在这么努力,用心地去做着自己当做的事情,柳一条心里面多少也有一些欣慰和自豪的意思,以这种方式来教授启蒙的先生,整个大唐,估计也就只有他一个了吧? “咣!咣!咣!” 三声铜锣细响,打断了柳一条的思绪和自恋,稚奴与小兕子更是欢叫了声,扔放下手中的毛笔,从座位上起身,小跑着挤到了柳一条的近前,眼巴巴地向着他们的先生看来。 以往的这个时候,通常都是他们两个这一天之中,最欢快的一段时间,就算是他们在先生的面前,玩得再疯,笑得再欢畅,母后跟父皇也不会多说他们些什么,也没有人会再站出来,出口教训他们要知礼节,注仪表,行不能过速,笑不能露齿,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很自由,也很欢畅。 “呵呵,今天想做什么,你们自己选,为师定不会让你们失望!”柳一条在两个小家伙的小脸儿上轻扫了一下,一脸温和地笑着向他们说道。 “我,我想听先生唱歌儿!”小兕子站在柳一条的左侧边,伸出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拉着柳一条的下摆。 “一切依先生的意思,还是请先生做主!”李治的年岁不大,行事却是稳重得多,不过看他的两只小眼睛,却也是在不停地打转,脸上的表情,同样地满是期待。 “好,那咱们就满足小兕子的愿望,为师教你们唱一首新曲儿吧,”柳一条细思量了一下,抬手在小兕子的头上轻抚了抚,稍微酝酿了一会儿,便开声唱了出来: “我们都是小青蛙,呱呱呱呱呱...,喜欢快乐的生活,最爱说笑话!我们都是小青蛙,呱呱呱呱呱...,每天快乐的唱歌,心中志气大!不做懒惰之蛙,不做井底之蛙,好好学本领,来把害虫抓!要做聪明之蛙,要做勇敢之蛙,惩恶除霸,青蛙最伟大!” “有天遇到我的小天鹅,千万别笑我是赖蛤蟆!青蛙一定也能变王子,和她一起来跳恰恰恰...” 《青蛙最伟大》,很欢快好听的一首童谣儿歌,欢快明朗,寓意也是不错,就是很多成年人听了,也忍不住会哼唱上两句。 所以,不出意外地,这首童谣一经唱出,一下便将李治与李明达这两位皇子公主的兴致给提了上来,纷纷围绕在柳一条的身边,嚷嚷着让先生快些教他们吟唱。 “我们都是小青蛙,呱呱呱呱呱...” 一时间,整个书房里,全是呱呱呱的叫声,两个孩子稚声齐唱,更是有些味道,就是那些一直守在书房门外侍候的内侍,还有来往端茶递水的宫女,听了也会忍不住地随着哼上两句。欢快紧凑的节奏,很多时候,都会让人情不自禁地随声附和。 “母后,这,是什么声音?” 在书房不远的立正殿正厅里,李承乾正带着媳妇儿来陪老娘闲聊,隐约间听到偏殿里传来了一阵轻快好的歌声,便略带些疑惑地开口向长孙皇后询问。 “哦,这个,当是亦凡先生在陪着稚奴他们玩耍了,看看现在的天色,这个时辰也正是他们稍作休息的时候。”对于柳一条的教学方式,长孙皇后现在多少已是有些习惯,听到侧殿里传来歌声,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在她看来,让孩子学一些音律,或是多做一些活动,也并没有坏处。 对于这个柳亦凡,长孙皇后的态度是,很满意。她很少有见到能与稚奴他们相处得这般融洽,而且很善于去教导孩子学习的先生。 “亦凡先生?可是那位善于谱写词曲的夔州才子?”武媚在长孙皇后的身边轻声插,道:“儿臣若是没有记错,前些时日,罗老夫人寿宴上的那曲‘家和万事兴’便是出自这位亦凡先生之手吧?” “一个作曲之人,母后怎的能让他来教导稚奴他们读书?若是他误了稚奴与兕子的学业,该如何是好?”李承乾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许地不屑,伸手轻为长孙皇后端递了一碗参茶。 “这是你父皇的意思,母后对这位亦凡先生,也甚为满意,”扭头深了自己的大儿子一眼,长孙皇后轻声开口说道:“倒是乾儿你,以后要注意些,莫要小瞧了任何一个人。有一句话说得好,‘英雄莫问出处!’,当看卢国公与翼国公,在没有跟随你父皇之前,不还只是一方响马和配军,若是你父皇当初也似你这般看人识人,岂不是就错过了两员虎将?” “母后说得是,儿臣受教了!”被母后这般斥责,李承乾也不好反驳,只得低头颔首,轻应了下来。 “依母后这般讲,这位亦凡先生莫不成也是卢国公与翼国公那般地人物?”武媚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异彩,小心地在侧旁轻声询问。从长孙皇后刚才的语之中,武媚已经听出了些许的着重之意,母后对那位亦凡先生,似很看重。 “呵呵,本宫也只是有这么一说,”长孙皇后温笑着轻摇了摇头,别有意味地看了武媚一眼,道:“亦凡先生虽有些才学,但是要想达到翼国公他们这般地地位与程度,却还是差得远。不过你们父皇对他,却是颇有些看重,准备让他做为稚奴才出宫后的府坻先生呢。” “哦?”李承乾神色一愣,遂轻笑了起来,道:“能入得父皇的眼里,这位亦凡先生倒也是难得了,日后有机会儿臣也当去与他见见。” 听得柳亦凡这位先生,竟是由李世民亲选,李承乾不由得便收起了之前的轻视之心,心里面对柳亦凡此人,也起了一丝的兴趣,不过也仅是一丝而已。 毕竟柳亦凡已经被指定为他们家老九的府坻先生,以后极有可能会是稚奴的跟班心腹之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出头之日,并不值得他去大肆拉拢。除此之外,对于他们家老九,李承乾也并没有太多的戒心,亲兄弟,而且又是小孩子,他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一章贩马 > 第四百七十一章贩马 与李承乾不同,听了长孙皇后对柳亦凡的讲述和评介,武媚没有一点地轻视之意,反而在心里面对这个人,留上了一丝心意。 一个岁不及弱冠的书生,平民白身,没有丝毫的背景,仅靠着自己的才学,便能够博得皇上和长孙皇后这般人物的赞赏和器重,并委任为晋王殿下出宫后的府坻先生,这说明什么? 武媚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无谓,毫不在意地李承乾,轻摇了摇头,这说明这个柳亦凡的潜力,远非常人所能及,若是不出意外,五年,十年之后,必能在朝中搏得一个不低的官位。 若是能够趁着现在去拉拢,收为己用,将来必能成了一大臂力,只是可惜,他们家的这位太子殿下,似并不在意,平白错过,而长孙皇后,似也没有要让太子收拢柳亦凡的打算,这个人,是她为自己的小儿子留的。 武媚的年岁虽然为大,但是这里面的花花道道儿,她却是看得很是清楚明白。 当然,武媚也没有想过要出口提醒一下自己的夫君,之前一次,两次,连着十数次地训斥,已经让武媚很是明白,她的这个夫君很反感她干涉他的事端,任何事,尤其是关于朝政权利分争这一方面,武媚已经不想再去自找不痛快了。 而且,从今天的这件事情里面,武媚对她的夫君也免起了一分轻视之心,有一点淡淡地失望。 聪明,干吏,谋断,总体上来说,李承乾这个太子很合格,也很有能力,但是他却没有识人用人之明,不止是这个柳亦凡,还有之前的那个张楚闻,柳二条,虽然李承乾多有拉拢,但是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在顾及柳一条的情面,并非是真心录用,在心里面,他对于两人的平白身份,还是多少的有一些轻视。 这不是一个上位者该有的心态。 没有识人用人容人之心之量,没有海纳百川一样的胸怀,武媚很难相信,他以后会是一个好皇帝,还有,当今皇上真的会把皇位传禅与他么? 武媚有些怀疑,虽然按目前的形势的来看,除了李恪这位稍有些才能的皇子之外,李承乾已是再没了比他还要出色的争位的对手,但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毕竟,皇上他老人家,现在还正是春秋鼎盛之龄,离那传位之期,还远得很,谁能保证,现在还是年幼的那些皇子之中,在五年,十年之后,不会出现一个比之李承乾,李恪还要出色许多的皇子? 长子,未必就能顺位,当初皇上他老人家在玄武门,在太极殿,在太上皇的面前,以次子的身份登得大宝之时,不是也有说过‘有才者居’的话语吗? 有才者居,李承乾算是有才德之人吗? 武媚又看了她的太子夫君一眼,性聪敏,有孝心,再加上去岁豫中各地的水患之灾,因柳一条的参与而为他在民间所博得的无尽民望,在众多的皇子之中,李承乾也算得上是最有才德的一位了。 但是这些所谓的才德和名望,武媚知道,李世民知道,朝中很多人臣的心里也都很是清楚,这是李世民,还有那个现在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的柳一条,一起为李承乾开创出来的。虽然说是会有一定的生命危险,但是朝中那些只要心性稍微敞亮一点的人,哪一个会想不到,豫中发不发水,在当时,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我儿在想什么呢?”慈爱地轻抚了下武媚日益隆起的肚子,长孙皇后温声向武媚问道。对于这个聪明剔透的儿媳,长孙皇后一直都很喜爱,尤其是武媚又为她怀上了孙子后,长孙皇后对武媚的疼爱更胜从前,每天都会派人去东宫打量一下,顺便再为武媚带去一些滋补的吃食。 而这个武媚也是甚为乖巧,每天只要是闲来无事,她都会到立政殿来为长孙皇后请安,然后在立政殿一呆,就是一个上午或是一天的时间,这么长时间以来,倒也是减缓了一些长孙皇后长乐和豫章这两个女儿的思念之意,在心里面,已经把武媚给看成了是她的另外一个女儿。 “没,没有什么,是儿臣听得侧殿那里传来的歌声,有些入迷了,”武媚小脸带着一丝柔善地笑意,轻声向长孙皇后说道:“亦凡先生的这首童谣幼曲,很奇特,儿臣听着,由不得地也便想随着唱起,一时走了神去,让母后见笑了!” “呵呵,无妨,亦凡先生的曲子,哪怕只是童谣,也有一种引人入胜的魔力,便是本宫听之,心神也时常会随之而去,变得一片空明。”长孙皇后微点了点头,对武媚刚才的失礼不以为意,毕竟之前,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不过说起这曲子来,本宫倒是又想起了以前的柳先生,”把手从武媚的肚上拿开,长孙皇后双眼望着宫外,追忆着轻声说道:“记得岁前,高阳那丫头出嫁入房府的时候,在最后的喜宴之上,柳先生曾以玉笛,奏出了一曲天籁之音,一曲《粱祝》,艳惊全场,那种感觉本宫至今仍不能忘怀。” “只是可惜,自那一曲之后,就再没听闻柳先生奏起,而宫里的那些乐师,却也是奏不出那天柳先生所奏的味道。”小押了一口茶水,长孙皇后微叹了口气,似又念起了那个不知所踪的柳一条。 “哦?柳先生竟还会音律?”武媚有些诧异地轻问了一句,这件事情她以前还真是没有听人提起过。 “不是会,而是精通致极!”长孙皇后接口向武媚说道:“高阳出阁的时候,你还没有来得长安,自是少有听闻,不过宫里时常会奏起的那曲《粱祝》,媚娘当是时有听闻才是,那种曲调儿,便是效仿柳先生当日所奏,不过神韵却不及柳先生之万一。” “母后,”在武媚应声之前,李承乾率先插,拱手向长孙皇后一礼,道:“儿臣还有些公务要去处理,不能在些多陪...” “行了行了,有事情,就赶快去处理,莫要因为母后而耽误了你的公务。”长孙皇后轻冲着李承乾摆了摆了手,道:“有媚娘留在这里陪着本宫就是了,去吧。” 知道她们两个女人在这里闲聊,李承乾一个大男人在一旁有些不自在,所以长孙皇后也没有多留,稍交待了两句,便让李承乾退了下去。 “男人有男人的想法和事情要做,咱们女人不能干涉,也不宜干涉,”看着李承乾渐渐远去,长孙皇后扭头看了武媚一眼,道:“只要咱们能处理好家里的事物,给他们一个安心安宁的家境,便够了。” “嗯,母后说得是,儿臣受教了!”武媚乖巧地点头,做出一副心明神会的样子。 “好了,随本宫到后面的花园走走吧,现在已入初春,园子里有些花儿,已经开了。”长孙皇后深看了武媚一眼,遂站起身,向着武媚说道着,轻抬步便率先向殿门外走去。武媚轻应了一声,也随之站起身来,碎步跟随在长孙皇后的身后。 “什么?你要去高昌国?”闻,公孙贺兰把刚翘起的二郎腿又给放了下来,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刀疤脸,开口问道:“去做什么?” “纪和一个牧场的场主,去高昌还能做什么?”李纪和亲自为公孙贺兰端递了一碗热茶,道:“自然是去贩马谋利了,毕竟这么大一个马场,开销也是不小,仅是为附近的骑兵供马,远是不够。” “可我看你这里,总共也没有多少马匹,到现在,怕是连八千匹都还不到吧?”公孙贺兰看着李纪和说道:“还有,朝庭似乎有过严令,不许把马匹贩卖出境,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知道李纪和安的是什么目的,公孙贺兰很是狐疑地在李纪和的刀疤脸上打量,想要看出些什么端倪。 “呵呵,这个纪和自然是知道,不然也不会来寻得贺兰少爷过来商议了。”李纪和轻笑了起来,脸上的刀疤越显狰狞。 “正如贺兰少爷所见,牧场里的马匹确还是不多,想要贩卖出境,还早得很,纪和此去,也只是要探探门路,同时也想让贺兰少爷心里有个准备。” “贺兰少爷不是外人,纪和也没有相瞒的必要,”被公孙贺兰看得有些不自在,李纪和轻拱起手,开口向公孙贺兰说道:“当初纪和要来西北牧马之时,柳先生就曾有过吩咐,三年之内,要让大唐境内所有的骑兵,都骑乘上‘晏天牧场’的马匹。而境外的诸多蕃国,最好也能为之多供出一些,其中以侯君集所在的高昌国,一定要全都换上咱们这里的坐骑。”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二章回家 > 第四百七十二章回家 “为什么?大哥这般作为,不是在帮衬自己的仇人么?”公孙贺兰押了一口茶水,看了李纪和一眼,有些不耐地说道:“你别跟我拐弯抹角儿的,有什么话放痛快了说!” 公孙贺兰还是以前的性子,直爽,且有点暴力,在府军里面磨练了近一年的时间,这种性子更是突显了一些,在向李纪和问话时,拳头不由得紧了一紧,看那架势,大有一不满意就大打出手的意思。在最近的这两个月里,他的卸骨之术,可是没少在李纪和的身上施展,以至于后来只要公孙贺兰一提到切磋,李纪和整个人都会不由得哆嗦那么几下。 “这件事情,柳先生没有提过,我怎么能想得明白,公孙少爷这是在难为小的了,”李纪和微缩了下脖子,苦笑着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我也只是在遵着柳先生的意思去做而已。” “贩马过边这种事情,即使公孙少爷不在,我也会再想旁的办法,最多也就是多花费一些银钱而已,”李纪和接着说道:“总之是无论如何,都要给那侯君集送去一大批的军马过去,即便是赔钱也要去做。” “这是为什么?莫不成大哥还想让侯君集带着高昌兵马打到咱们大唐来吗?”公孙贺兰的眉头紧皱在一起,实是想不明白柳一条这么安排的用意何在。 “小人能感觉到柳先生正在蕴酿着一个大的计划,而这个牧场,好像就是这个谋划中的关键,但是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执行后的结果会如何,估计除柳先生之外,再无人知晓,而小人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地去帮衬着柳先生,把这个计划施展得更好。”对于曾救过他两次性命的柳一条,李纪和很诚心实意。 前些天他也曾有派人到长安去打听自己妻小的情况,在知晓了家中一直都有长安柳府在不停接济的情况之后,李纪和的心思更是如此。不管是柳一条,还是柳二条,对他李纪和,还有他们老李家,都说得上是恩重如山的恩人,而李纪和,一直都是一知恩图报的汉子。 “行了,想不明白就算了,这些费脑子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咱们这些武人当做的事情,”想了半天无果,公孙贺兰索性便不再去多想,甩了下头,很豪气地向着李纪和说道:“既便是大哥想要引得侯君集来大唐撒野,到时候我公孙贺兰自会提着银枪,亲自为大哥报仇,把侯君集那个老东西给结果了,一了百了!” “嗯嗯,公孙少爷勇猛,”先不说公孙贺兰是不是人侯君集的对手,李纪和轻笑着便给这厮送上了一记马屁,轻声向公孙贺兰询问,道:“不知小人出行边塞的事情,公孙少爷能不能帮衬一二,小人知道公孙少爷与那杨昆尚将军有些关系,您看是不是..?” “什么时候需要过边,之前两天你着人给本少爷送个讯息,本少爷会给你安排!”公孙贺兰从椅子上站起,很轻松地便答应了下来,好像大唐通往西域的边塞要道,就是他们家后门儿一般,想过,便能过去。 “多谢公孙少爷!”李纪和闻大喜,也随着起身,躬身向公孙贺兰道谢。 “我大哥的事情,那就是本少爷的事情,以后这牧场若是再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事端,你尽管来寻本少爷,在这一亩三分地儿上,还没有爷解决不了的事情!”公孙贺兰不着边儿地说起了大话,不过李纪和会不会信,却又是两说了。 “哦,还有,”公孙贺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官服,摆了一个很有威严的架式,扭头对李纪和说道:“以后莫要再称本校尉为什么少爷了,再见面时,称公孙校尉,知道了吗?” “知道了,纪和记下了!公孙校尉!”一个正八品的军官而已,哪里用得着这般得瑟,李纪和强忍着笑意,弯身轻应了一声,随在公孙贺兰的身后,把他给送出了门外。 接过纪府下人牵递过来的缰绳,公孙贺兰抬腿便侧坐到了柳无痕的背上,经过前番几次的威逼利诱,柳无痕这头百里驴,终还是到了他的手里,成了公孙贺兰现在的专用坐骑神驹。 “至于以后牧场向境外贩马的事情,只要每次的数量不是太大,到时本校尉再稍微地暗中安排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对着之前李纪和的问题,公孙贺兰轻抚着柳无痕脖间的软毛,也开声给出了一个答案。 “小姐,咱们这便要回去了吗?” 马车厢里,芭蕉贴坐在苏晨曦的身侧,有些不舍地透着窗帘,细看着周旁西湖的美景,轻声向她们家小姐询问。 “嗯,出来这么许久,也是该回家的时候了,”苏晨曦的目光也在窗外流连,柔声向芭蕉说道:“外面的景色虽美,但终不是自己家里,我也有些想爷爷和安叔他们了。” “是啊,一晃的时间,一个冬天便都过去了,再不回去的话,父皇还有母后他们,怕是都要着急了。”李如似接口说道:“我也开始着想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他们了,尤其是母后,也不知她老人家的身子痊愈了没有?” “公主殿下不必担心,咱们出来时,皇后娘娘的身子便已是再无大碍,现在又经过了几个月的休养,更是无忧,”小僮环抱着她们家公主的右臂,细声安慰道:“等再过几日,咱们赶回了长安,定是能够看到一个安然无恙的皇后娘娘!” 离家的久了,心中难免都会兴起一些思乡思人的情绪,李如似与苏晨曦这两位小姐,现在便是有些想家了。 比起她们两个,芭蕉与小僮这两个没有亲人,何处都可为家的丫头,却是好上许多,心里面也没有那么多的思愁。 “小僮说得不错,”苏晨曦也随之轻声附和,道:“再过些日子便到了,现在多想也是无益,公主殿下也不必着急。” 到底是经常出远门儿的姑娘,苏晨曦的思绪在思乡的情结里面稍作停留便又转了出来,心境也随之开朗了不少。 吩咐着芭蕉去把围棋拿将出来,在车厢正中可移动的木桌上摆方齐全,苏晨曦出声相邀,向着李如似说道:“旅途最是寂寞,公主殿下,闲来无事,与曦儿手谈一局,如何?” “嗯,也好!”微点了点头,李如似轻坐直了身子,看着两人之间的方格棋盘,执着自己一方的白子,与苏晨曦的黑子撕杀了起来。 小僮与芭蕉两个丫环,则在一边煮泡着茶水,小心地侍候着。 马车不停,一路向北疾驰,不过她们坐在车厢里,却是也感觉不到太多的颠簸,最大的波动,也就是茶碗里的茶水微晃而已。 “现在三月已近中旬,也不知那位亦凡先生,有没有学成,再返回到奉节?”不着声色地吃掉豫章公主的两颗白子,苏晨曦不由想起奉节狄府的那位先生来,不由轻声向李如似说道着。 “过了这么久,应是早就已经回去了,”提起柳亦凡,李如似的神情微顿,随意地把手中的棋子落盘,开声说道:“算算日子,现在距咱们离开奉节的时日也快有两个整月了吧?” “咱们是上元之后离的夔州,也近有两月了,”逮着机会,苏晨曦又捡走了李始两枚棋子,道:“若是算了路上的行程,亦凡先生一家现在当是在赶回奉节的路上,咱们怕是再无缘相见了。” “嗯,曦儿妹妹说得是,”轻落了一子,把被困着的三枚黑子捡起,李如似接着说道:“说起来,那亦凡先生被礼部抽调至长安之事,与你我一直滞留在奉节,怕也是有些关联。” “哦?”苏晨曦手中夹着一枚棋子,疑惑地向李如似这里看来,不知她刚才的话语是为何意。 “曦儿妹妹以为,咱们此次出行,没有带一个护卫,父皇,母后,还有苏老爷子,他们能放心得下吗?”抬头朝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树木看了一眼,李如似道:“在咱们的周围,定是有那么一些咱们看不见,或是看见而不会察觉起疑的人,在暗中护卫着咱们一行人的周全,并时刻地向着长安回报着咱们的近况。”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亦凡先生前次被礼部给抽调至长安学习课业的事情,是皇上他老人家的意思?” 对于周围会有人暗中护卫的事情,苏晨曦倒是不会觉着奇怪,豫章公主的身份在那里放着,要是没有人在一旁保护,那才会让人觉着奇怪,这也是当初爷爷为何会轻易地就同意了她随着豫章公主一起出来游玩的原因。 难道,也是因为她们对那位亦凡先生的兴趣和猜疑,引得了皇上他老人家的注意么?若是如此的话,她们算不算是直接地帮了那位亦凡先生一把?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三章生了 > 第四百七十三章生了 “哇~!!!” “柳老爷!柳老爷!生了!柳夫人生了!” 三月中旬,柳府的小院儿里,肥胖的接生婆麻姑,急急忙忙地开门从卧房里出来,边用毛巾擦拭着手上的污秽,边一脸欢喜地向着柳一条道喜。 经过将近十月的孕育,张楚楚肚子里的孩子,终于出生了。 听得麻姑的招呼,柳一条止住刚还在院子里来回急走不安的脚步,猛地便向卧房走来,口里面急声向麻姑问道:“夫人呢?夫人可还安好?” “夫,夫君,妾身在这呢,妾身没事儿!”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里侧的榻上传来,张楚楚躺在榻上,神色略显苍白。不过见得柳一条着急,她便微抬起头,看着正向她走来的夫君,报以安心的微笑。 刚才听得夫君第一个关心的不是孩子,不是生男生女,而是自己时,张楚楚心里便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一时间整个人就像是喝了蜜饯一样的甜美幸福,刚才分娩时所遭受到的痛楚,也都被她给抛到了一边,为了自己的夫君,既便是再痛一些,又有何妨? “柳老爷放心,母子平安!从一开始柳夫人就有如神佑,一切都顺利平安,这一次,可以算得上是我麻姑这辈子最轻闲的一次接生了!”见柳一条对媳妇儿这般关心,同样身为女人的麻姑,心中多少也有些感动,不禁对柳一条这个当人夫君的又看重了几分,以前她在别的府第与人接生,哪一个当丈夫的不是先问生男生女,有谁先问过孕妇的死活? 伸手接过侧旁小依怀里的小不点,麻姑在柳一条与张楚楚的旁边欢笑着向柳一条说道:“下边带把,是位小公子,老婆子在这里恭喜柳老爷柳夫人了!” “是个儿子?”柳一条伸手轻把被小棉布给包裹着的儿子接到怀里,看着小家伙只有拳头大的小脑袋,小鼻子小眼小嘴巴,不由傻笑起来,扭头向张楚楚这里看来,兴奋地大声说道:“娘子,我当爹了!哈哈哈...,我当爹了!!” “嗯嗯,夫君,你当爹了,这就是咱们的儿子!”看到夫君欢喜得有点失态,张楚楚也随着高兴地虚声应和着,慈爱地看着她的夫君,还有他们的儿子。 小家伙刚哭闹了两声,现在想是累了,正闭着眼,轻喘着气息,睡了。 柳一条小心地抱着儿子,掀开榻上的被窝一角儿,轻轻地把小家伙给放置在媳妇儿的怀里,温声向张楚楚说道:“折腾了一夜,娘子定是累了,合上眼,睡一会儿吧,为夫就坐在这里陪着你们母子。” “嗯!”张楚楚乖乖地点了点头,柔声看了柳一条一眼,微笑着眯上了眼睛,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也睡了过去。从昨夜子时开始,一直折腾到现在,又是腹痛,又是分娩,张楚楚确是疲了,累了,身子也是虚得厉害。 柳一条心疼地在楚楚的脸上轻抚了下,遂扭过身向还站在一旁等着讨喜的麻姑一眼,轻声说道:“自昨夜里开始,就一直扰着麻姑过来,一直忙到了现在,真是辛苦麻姑了!” “呵呵,柳老爷客气了,做这些,本就是老婆子的本分,别说是在夜里,就是下着雨雪,隔着山河,时候到了,老婆子也得赶来不是,呵呵,好在柳夫人也是母子平安,老婆子也算是幸不辱命。” “嗯,不管如何,这一份谢礼,一些喜钱总是少不了的,还望麻姑莫要推辞。”温笑着冲麻姑点了点头,柳一条又开口向着正在一旁打扫着屋里秽物的小依叫了一声,开口吩咐道:“小依!你去为麻姑支取一贯银钱来,然后再送麻姑出门,为麻姑叫上一辆马车,好生地将麻姑送走。” “是,老爷!”应了一声,小依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身去了侧室。 “如此,老婆子就多谢柳老爷厚赐了!”给接生婆赐下喜钱,这是惯例,不管赐多赐少,讨的就是一个吉利,麻姑自是没有推辞的道理,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柳老爷,一下竟赐下了一贯这么许多。这一贯以上的喜钱,她平时也只有在一些真正的大户之家,才有可能讨取得到,像柳府这样的小宅门儿,倒是很出乎她的意外。 待小依从侧间返回,麻姑微弯身冲着柳一条礼了一下,接过柳一条打赏的喜钱,便告辞随着小依一起出了门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了些许的亮光,现在应已是到了黎明时分,天,就要亮了。 柳一条把麻姑刚交给他的儿子的生辰八字折好,轻放在小不点儿的身旁,又轻手轻脚地把被子给他们母子两人轻掖了掖。然后侧坐在榻上,细看着榻上安睡的老婆孩子,不由又轻轻地微笑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他柳一条也是一个当爹的人了。 初为人父,柳一条这一夜里,担心,兴奋,欢喜的心情,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地平复。 “老爷,宫里的车驾到了,正等着老爷出去呢!”把麻姑送走,小依又返转至卧房,轻声向柳一条禀报,想来是刚送麻姑出门儿的时候,正碰到宫里来接柳一条入宫的马车。 “嗯,知道了,”柳一条微点了点头,目光又在楚楚与儿子的脸上轻扫了一下,小心地站起身来,示意小依暂在一旁照看着,轻身抬步,出了卧房的房门。 不过柳一条并没有上车离去,在门前随意地嘱咐了两句,把马车打发回宫,他自己又转身回到了卧房,老婆分娩,这几天正是最需要他在身侧的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思再做别的事情? “小依,去燃上一些安神的檀香,嗯,把窗户也打开一些。”再回到屋里时,小依已经把屋内的东西都给收拾停当,不过屋里面却还有一些羊水的味道在弥散,有些捂闷。 柳一条又走回床榻,轻身在榻边坐着,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安睡中的楚楚,还有他们的儿子。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想起以前在奉节时,与楚楚一起为儿子着取的句字,柳一条把目光落在了现在还很是安静地儿子脸上,伸出食指轻轻地在小家伙的鼻子上按了一下,微笑着说道:“儿子,柳致远,以后就是你的名字了。” 柳二条这两天,可以说得上是春风得意,即要成亲娶妻不说,就在昨天,他用确切任令已下来,皇上把他给安置到了三原,去接任公孙瀚南的位置,为任三原县丞,而公孙瀚南,则直接便被调回了长安,到吏部去做了一个侍郎,官位连跃了三级。 这意味着什么,既使别人不说,柳二条心里也明白,纵观三原最近这十几年来的官员任免情况,除了那个屈突干,几乎所有在那里为任过县丞的官吏都从那里开始,飞速地崛起了起来。 那是一个跳板,是一个契机,跃过之后,鲤鱼化龙,风光无限。对于这个说法,别人且不去说,但是柳二条所认识的恩师王志洪,还有公孙家的那位瀚南大哥,就说明了一切。 “三原,是块宝地。”在王志洪的书房,王志洪看着他的这个学生及侄女婿,轻声说道:“能够到三原为官的人,一般来讲,要达到两个条件方可,一是此人要有一定资历,为过官,且有一定的政绩。二则是此人定是深为皇上所宠信,没有半点地猜疑之态。在这两点上,你一个新科的进士,连半点都算不上,显然都还不够这个资格。” “但是...” “但是这个任命它却真实地下达至了你的手里,这说明什么?”王志洪接过柳二条的话意,反声问了他一句,道:“这说明皇上很看重你,同时对你也很信任,有要重用你的意思。这次让你去三原去为官,很大程度上是在做一个拭探,看你是否真的值得信任,是否真的有一些实才。” “那,学生当做些什么?还请恩师赐教!”柳二条站起身形,恭敬地拱手向王志洪请教,比起王志洪这个官场上的老油条,柳二条自知自己还差得很远。 “做好自己的本分,做好你为任一方父母当做的举措,至于其他的,你可以不管,也尽量地不要去理会。”轻押了一口茶水,王志洪淡声开口,给了柳二条一个有些模糊的建议。 ‘不过,不管是做为你的老师,还是三叔,我都要恭喜你,”王志洪温笑着看着柳二条,道:“不管怎么说,能去三原为官,对你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四章无题 > 第四百七十四章无题 “三叔说得是,二条受教了!”一声三叔,柳二条叫得亲切,他知道刚才的那番话,正是因为他与王志洪有着这么一层亲近的连带关系,王志洪才会这般诚肯地出指点,不然,有些话,就是自己的恩师,也不会说得太过明白。 “不止是你,就是那个张楚闻也是一样,”王志洪满意地看了柳二条一眼,自己的这个学生和侄女婿,比之当初初收他得入门墙时,要好了太多,短短一年的功夫,就已经完全地脱去了他这个年龄当有的稚气,变得稳重,成熟,也有了些心计,这是一个有出息的学生,同时也是一个有出息的侄女婿。 如果说当初在三原,他愿意收柳二条为徒只是为了让柳一条安心,那么现在,对于当初的这个决定,王志洪只是觉得自己很明智,柳二条是一块璞玉,经过一年的磨练,现在已是渐显雏形,他很有潜力。 这些东西,王志洪看得出来,王崇基看得出来,他们家老爷子王珪更是没有理由不明白,所以,当他们府里的小姑娘开始对柳二条产生些情愫的时候,这三个长辈也都是在一旁看着,不阻挠,不反对,甚还有些隐隐地支持,既便是那个时候,柳二条还只是一个稍有些钱财的白身,论家势论地位,都还远配不上他们家姑娘。 王志洪押了一口温茶,接着说道:“这一次科榜前十之内的学子,可不只有你一个被调授在三安附近,张楚闻,宇文方德,杜之贵,也都被调迁至长邻近的几个辖县,看皇上他老人家的意思,是有意让你们四人攀比一番。” “三叔说得是!”柳二条随声轻应,细心地听讲着王志洪的教诲和指点。 “不过既始如此,你也不可太过贪功冒进,有时候政绩好的人,并不一定就会受人待见,为官之事,”王志洪深看了柳二条一眼,道:“就咱们爷俩儿在这说起,为官,无外乎人情,事故,如此而已。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都要懂得变通之道,明了顺势而为,当然,你还得有些实才方可,不能办事的废物,既便是再过圆滑,也不会有什么惊人的成就。” “所以这次去三原,为叔还是那句话,做自己的事,尽自己为官的本分,皇上看得到,百姓也看得到,至于其他的,能不管,就莫要多做理会。”王志洪又慎重地交待了两句,道:“在三原为官,只要你能够安抚住三原的几个大户,像是公孙府,杨府,赵府,还有杜家,只要他们几家都安分守己,不生事端,其他的,都是小事,便是一县薄,都能处理得妥当。” “而这几处大户,”王志洪扭头看了柳二条一眼,道:“就为叔所知,像是除了杜府之外,其余的三家都与你们柳家有些交情,尤其是杨府和公孙府,相交可说是莫逆,你去为官,他们自是为帮衬一些。想当初为叔在三原得任县丞的时候,可是没少了杨老哥的帮忙。” “二条记得了,多谢三叔教诲!”柳二条弯身行礼,心里面多少有些感动,能够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没有一丝隐诲,看得出王志洪确是已经把他给当成了亲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王志洪温笑着轻点了点头,微冲着柳二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道:“再过两日,便是你与彩儿的大喜之日,府里面的诸多事宜,可是已准备齐当,用不用为叔去帮衬一二?” “这些事情哪敢劳三叔出面,”柳二条起身为王志洪添倒了些热茶,道:“府里面有管家,还有杨叔在张罗着,昨天的时候,一切便已布置妥当,三叔放心!” “嗯,那就好,呵呵,”王志洪抚须欢笑,道:“我们家的彩儿,这一个月来可是一直都在叨念着你,若是家里的老爷子管得严,成亲之前不许她在踏出府门一步,不得再与你相见,说不得,老早地她就去寻你了。” “三叔说笑了,”柳二条的老脸一红,微低下的脑袋,道:“说起来,这些日子没有彩儿妹妹在身边,小侄这心里,也是有些着想得慌。” 这小子的脸皮,果然是厚实了许多,不错!听了柳二条的语,王志洪也笑眯眯地在柳二条的身上打量,并轻轻点着脑袋。 “三原之地,非比寻常,不知父皇为何要将它,交之于柳二条这个新进的进士前去打理?”在李世民的书房里,李承乾躬身站在桌案之前,满带疑惑地轻声向他的父皇询问。 在上次的觐见礼时,李承乾就知道父皇对柳二条与张楚闻这两人很是看重,同时也有了一些父皇会重用他们的心理准备,但是今天乍闻李世民竟将柳二条给安排到了三原要地,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难以理解。 让一个没有一点经验的新丁,冒然地就去治理管辖三原一地,是不是太有些冒险了点儿? “怎么,难道太子不希望柳家的那个二小子去到三原为官吗?”李世民把手中的书册放下,温笑着摆手示意太子在一旁坐下,轻声向李承乾问道。 “柳二条能得父皇看重,儿臣自是心中欣喜,”对于李世民的问话,李承乾坦然承认,道:“但是就这么把他冒然地给安排到三原,儿臣实在是有些不解,那三原...” “三原虽重,不过一个文职县丞却也翻起不起多大的风浪,三原的府兵可不是摆设。而且,朕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那个柳二条有治理好三原的能力!”李世民轻摆了摆手,浑为在意地打断儿子的话语,道:“不止是他,便是在他之后的那个张楚闻,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若是得用适当,稍加磨练,用不了几年,便会是朝中的一大臂力。” 上次在太极殿内,柳二条与张楚闻两人给李世民的印象很是深刻,聪明,明势,且多有心机,虽然行动作为,还有语之间,还多有些稚嫩和不足,但是凡事不墨守成规,敢做敢为,有着一些常人所不及的魄力,很有潜力。 俗语有云,看人三岁而知老,虽然有些夸大,但是一个人将来的成就能够如何,很多时候,从某些细节处,确还是可以看得出一些的。 “这一次朕之所以会把他们给调任到附近的辖县为令,为丞,就是想借此,来看一下他们的手段,才能,品性,”看了李承乾一眼,李世民接着说道:“当然,还有他们对朝庭,对朕,是否忠心。” “是,父皇英明!儿臣受教了!”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李承乾接口奉承了两句,之前的话题,却是不敢再提。 “这个弟弟好可爱!” “这个弟弟的鼻子好小哦!” “哇,他睁开眼了,弟弟的眼睛好好看!” 趴在张楚楚的床头,两只小手撑着下巴,小丫睁着两只大眼睛,好奇地在柳致远的小脸儿上打量,时不时地还会发出一句这样那样地感叹。 而柳致远,与他眼前的这个小姐姐好像是也颇为投缘,一双小眼睛盯看着小丫,乖乖地躺在娘亲的身侧,不哭不闹。 “小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宝儿弟弟,宝儿不是你弟弟,知道吗?”张楚楚斜靠在榻上,不知是第几次地又提醒了小丫一句。 “知道了,姐姐。”小丫浑不在意地又一次应了一声,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两只眼睛仍是在好奇地看着身边的小不点,开口说道:“姐姐,这个弟弟好小哦,他真是从姐姐的肚子里面跑出来的吗?” “呃,”张楚楚轻拍了拍额头,对这个好奇的小丫头实在是有些没有办法。 “好了好了,小丫,你姐姐还有这位小弟弟累了,暂时不能陪你玩儿了,你就不要再在这里打扰他们了,”柳一条端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人参乌鸡汤进了卧房,轻笑着向小丫说道:“你小依姐姐给你备了些吃食,在客厅的桌上,快支吃一些吧。” “哦,知道了,姐夫!”轻应了一声,不舍地在柳致远的小脸上又看了一眼,小丫这才爬起身来,下了床榻。对于姐夫的话语,小丫可是不敢不听,而且,在这里呆了一个上午,她的肚子确也是有些饿了。 “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粘人了!”待小丫走出门去,张楚楚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 “小孩子嘛,心里面有些好奇也不算是奇怪。”柳一条微笑着把楚楚扶直起身,拿起汤匙,一点点地为张楚楚吃食起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五章邀请 > 第四百七十五章邀请 宝儿,是张楚楚为儿子取的小名儿。 没有理由地,当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儿子的小模样儿时,心里面就起了这样的念头,当时柳一条没有反对,所以这个名字就这样落了下来。 柳致远,也就是宝儿,出生的第一天,身上的皮肤就很光洁,白白嫩嫩,如红霞下的白雪,很惹人眼,若不是有张楚楚还有柳一条时刻在一旁照看着,小丫那小丫头,定会在宝儿的身上好好地捏上一捏,看看有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光滑。 很健康的一个宝宝,五官还有脸蛋儿,长得都有几分像是张楚楚,晶莹剔透,很秀气。 只是他的眼睛不常睁开,一天之中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睡觉,吃奶,睡沉,哭泣,随意大小便...。所以在有了这小家伙之后,张楚楚这个当娘的,就没有再安生地休息过,平时只有在小家伙入睡时,才能在榻上歪着头稍眯一会儿,小家伙一哭一吵闹,又得重新坐起身来。 柳一条看着心疼,三番五次地说着要去为宝儿寻一个奶娘回来,却都被张楚楚给阻了下来,自己的孩子让别人去喂,张楚楚这个当娘的不放心,也舍不得。而且,这种事情日后若是让家里的爹娘还有公婆知道了,不好好地骂她一顿才怪,在乡下,有奶的女人,是不会拒绝哺育自己的孩子的。 “来,多吃两口,你现在的身子正虚,要多进补一些才是。”柳一条小心地喂了媳妇儿一口参汤,道:“这种野参鸡汤补气滋血,正适合娘子现在食用。” “嗯,”乖乖地张开小嘴,将汤匙中的汤水喝下,张楚楚轻声向柳一条问道:“夫君今天不用去皇宫授课吗?” “宫里面昨日里就已经请示过了,皇后娘娘允了十日的时间,这几日为夫都会在家陪着娘子,”对着汤匙轻吹了两下,待匙中的肉沫汤水温度稍温,柳一条又将之轻递至楚楚的嘴边。 今天是张楚楚产后的第二天,虽然楚楚的身子气色都好了许多,但是柳一条却还是不许媳妇儿下榻,平时除了给孩子喂奶,别的事情都是由小依还有柳一条在一旁处理照顾。 “哇~!!” 刚吃了两口,一碗鸡汤还没有下去一半儿,刚才还很安静地柳致远,没有一点征兆地,一下便大声地哭了起来,声音很是嘹亮和悠长,惊得楚楚一下就坐起了身子,向宝贝儿子这里看来:“是不是又饿了?” “尿了!”柳一条把汤碗放到一旁,伸手轻把宝儿给抱了起来,入手的是一片熟悉地温湿之意,“这是今天的第五次了吧?” 柳一条多少有点头疼,知道小孩子不好侍候,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竟是这般地麻烦,这才一个上午的功夫,小家伙就换了四次的尿布。 “夫君,照顾孩子是我们女人的活计,你一个大丈夫,以后就莫要再做这些了,免得日后会遭人笑话,把这些交给妾身还有小依就是了。”拿过榻尾处叠放着的干净尿布,张楚楚不客气地把儿子从柳一条的手上接过,小心地为儿子撤换起了尿布来。 “哎哟!这才几天功夫没来,我那小侄子都出生了,大哥大嫂怎么也不去跟小弟说一声!”刚一进门儿,就见着张楚楚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任幽不由得开口报怨起来,若不是今天他忽然想过来看看,指不定什么时候才会知晓这件喜讯呢。 “是小幽来啦,”把尿片换好,怀里的宝宝又止住了哭声,眯着眼睛像是睡了,张楚楚小心地把宝儿轻放在怀里躺好,抬头向任幽这里看来。 “随意坐吧!”看了任幽一眼,柳一条也开口招呼了一声,因为都是熟人儿,也不用太过客气,柳一条又端起了刚过的鸡汤,坐在榻边一口一口地喂起媳妇儿来。 “嗯,好漂亮的小孩儿,长得像嫂嫂,要是个女孩子的话,长大了一定又是一个倾国倾城之貌。”任幽不客气地一屁股在柳一条的身边坐定,把头伸到了宝儿的脸上,嘴里面啧啧有声,看着宝儿光滑白嫩的上脸蛋儿,忍不住地便伸出了手去,不过没等他的小爪靠近宝儿,就被张楚楚一巴掌给拍到了一边儿,同时也换来了张楚楚的一记白眼儿和满脸地嗔怪之色。 “好了好了,嫂嫂,我不碰总成了吧?不过我这小侄子长得还真是可爱,”喏喏地把手收回,任幽又轻笑着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玉坠儿,用丝线轻挽了一个项圈儿,轻递至张楚楚的身前,道:“这个辟邪玉坠儿,是我小时候戴过的,据说是可辟一切病灾祸患,算是我这做叔叔的给小侄子的一份儿见面礼,嫂嫂你给小家伙戴到身上吧。” “小幽,这,有些不太合适吧?”抬头看了任幽一眼,张楚楚没有伸手去接,像是这种从小到大,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物件,除开它本身的价值来说,一般都有带着一些非凡的寓意,任幽现在将它送出,是不是太过贵重了一些? “既是小幽的心意,娘子就为宝儿戴上吧。”柳一条把汤碗放于一侧,不于任幽客气地伸手便把玉坠儿接过,轻递给张楚楚,微笑着冲媳妇儿点了点头,与任幽这样的人在一起,太见外了,反而会不自在。 “好了,趁宝儿现在睡着,娘子也躺下休息一会儿吧,莫要把自己给累着了。”待楚楚把玉坠儿为儿子戴到脖上,柳一条起身轻扶着楚楚安身躺下,为她掖盖好被子之后,抬手向任幽示意了一下,两人先后便都出了卧房。 客厅里,小丫已经吃安了午饭,正帮着她的小依姐姐一起,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干得很欢实起劲儿。 “老爷!”见柳一条与任幽一同走进正厅,小依放下手中的筷子,弯身冲着她们家老爷礼了一下,至于她们家老爷身边的那位任公子,小依直接选择了无视。 “姐夫!小幽哥哥!”与小依不同,见着任幽,小丫的两只眼睛可是同时都亮了一下,甜甜地轻声向两个人招呼了一声,之后便放下手中的活计,直接就开心地向任幽这里扑来,一把抱着任幽的胳膊,再不肯松开。对于任幽这个小哥哥,小丫这丫头也是粘得厉害。 “小依,到卧房去照看一下夫人,这些活计,晚一会儿再做,嗯,记得小心一些,莫要吵了夫人休息。”对卧房里的楚楚还是有些不放心,柳一条遂开口向小依吩咐道。 “是,老爷!”弯身应了一声,小依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正在哄着小丫开心地任幽,小哼了一声,便转身出了厅门。 “好了,有什么事儿,贤弟便直说了吧。”柳一条抬头看了任幽一眼,不顾着小丫在一旁胡闹,竟直向任幽问来。 “原本地,确是有些事情要劳烦大哥,不过现在,却是不用了,”任幽轻拍了拍小丫的脑袋,止住了她的东西语,开口声柳一条说道:“有什么事儿还能比嫂嫂分娩来得重要,现在别说是一个柳府,就是尚书府的人来了,小弟也是照样会给他推了。” “哦?”什么柳府,尚书府的,柳一条心中有些触动,开声向任幽说道:“贤弟把话说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两天后的一喜宴,想请大哥去填词捧场,凑个喜庆,人东家不好意思直接来找大哥,便寻到了小弟的‘易和居’来,”任幽朝着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事前小弟不知嫂嫂已经分娩,便想着过来看看,现在看来,有嫂嫂还有小侄子挂着,大哥定是没有心思了,回头小弟就把这事儿给推了,大哥不必在意。” “不知贤弟说的,是哪家的喜宴?”柳一条不动声色地开口向任幽询问,心里面多少地也有了一些计较。 “说起这喜宴的双方,倒还真是有些来头,大哥想是也当听过,”见大哥好像是有点兴趣,任幽也不卖官子,直接回道:“主家是三原柳府的柳二条,今科第九的进士,柳一条柳神医的同胞亲兄弟。客方是礼部尚书府,王珪王尚书大人的宝贝孙女儿,来‘易和居’相邀的,便是那柳府的管家。” “两边的人虽然势大,但是却也都是讲礼之人,大哥若是不愿,小弟直接便给他推了便是,想来他们也不会责怪。”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六章到家 > 第四百七十六章到家 “小德子!” “小的在,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听得皇后唤叫,小德子小跑着从殿外急走了进来,弯身躬首,细声向长孙皇后请示。 “再有两日,便是柳家那个二小子成亲的日子,这两天你去张罗着备些贺礼,在成亲的当日,替本宫给他送过去,”怀抱着还不到两岁的衡山公主,长孙皇后抬头看了小德子一眼,轻声向他吩咐道:“记得贺礼要备得丰厚些。” “是,皇后娘娘,小德子记下了!”小德子弯身恭声应了一声,规规矩矩地站在长孙皇后的侧旁侍候着。 “说起来,能与王尚书家的姑娘结缘,这个柳二条,倒也是有些福运之人,”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见着殿外的天气不错,便轻站起身,迈步后殿的花园走去,小德子紧身随在她的后面。 “这朝里朝外,哪一个不知王尚书是一严谨之人,对人待事也都是极为严格,他能同意下这桩亲事,足以说明他对柳家的二少子是如何地满意。”外面的太阳已至半空,阳光飘洒,天气也温了起来,长孙皇后抱着女儿,轻步慢走,嘴里面也小声地与小德子说着话语。 “皇后娘娘说得是,”小德子不远不近地随在长孙皇后的身后,轻声接道:“这些,小的也曾有听闻,听说前些时,在太极殿的觐见礼上,皇上他老人家对柳二条也是极为满意。其实,这些想想也不奇怪,柳先生那么本事的一个人,能够教出一个好弟弟来,倒也正常,您说是吧?” “你今天的话,有些多了。”长孙皇后缓了下脚步,扭头看了小德子眼,遂又缓声说道:“不过你这话,却也在理儿,可惜柳先生那般能耐之人,竟不能为朝庭所用,乍然之间就没了踪迹。” 轻叹了一声,长孙皇后又接着向前走去,脸上多少有些惆怅,像是在回忆着一些往事。 小德子被长孙皇后刚才的一句话吓得不轻,缩着脖子小心地跟随,却是再也不敢多,内侍有内侍的规矩,不议是非,不论朝政,就是其中一条,小德子刚才的那番语,已是有些逾越了。 “稚奴与兕子他们两个,现可是已到了齐国公的府坻?”默了一阵,进了花园儿,长孙皇后闻着园中的花香,向身后的小德子问道。 “回皇后娘娘,两位小殿下已经安然及到,皇后娘娘不必担心。”比起刚才,小德子弯得规矩了不少,听到长孙皇后的问话,拱着手尖声细语地回了一句。 “嗯,”许是有些累了,长孙皇后把怀里的衡山公主交递于身侧的宫女暂抱,弯身闻了下近旁的花香,轻声向小德子问道:“昨天着你为柳夫人送去的滋补之物,可是已经送到?” “昨夜里就已然送到了,亦凡先生让小的待他向皇后娘娘道谢,谢皇后娘娘厚赐!”小德子轻声回道:“亦凡先生家的那位小公子小的也见着了,眉清目秀,长得很喜人。” “嗯,”长孙皇后微点了点头,道:“听说亦凡先生喜得贵子,本宫就不由想起了太子妃来,算起来,太子妃的肚子也有三月,等到了今岁深秋之时,本宫也就能抱上皇孙了。” 面对着长孙皇后的话语,小德子规矩地躬身站在那里,默不语,这些话,不是他能插得上嘴的。 “母后!!”长孙皇后正要进入花园中的凉亭休息时,一个熟悉且让她牵挂多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长孙皇后面带着喜意,猛转过身形,接着就看到豫章公主带着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小僮,正向她这里跑来。 “儿臣拜见母后!”及到长孙皇后的跟前,豫章公主弯身与长孙皇后行了一礼,之后便亲腻地上前抱着母后地胳膊,久久不愿松开。 “你这丫头,出去了那般许久,连封信笺都没有捎回一个,怎么还舍得回来?”长孙皇后嗔怪地数道了豫章两句,然后又满心欢喜地拉着豫章到亭中坐下,心疼地看着豫章,轻声说道:“来来来,让母后好好瞧看瞧看,这些日子在外面,风雨飘摇的,吃了不少苦头吧?” “母后多虑了,托母后还有父皇的鸿福,儿臣在外面一切都还安好,您看,儿臣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豫章撒娇似地把头倚在长孙皇后的肩上,轻声说道:“倒是儿臣一直在外,让母皇还有父皇担心了,是儿臣不孝。” “嗯,不管怎么说,平安回来了就好,看到你安然无恙,母后也就放心了。”长孙皇后抬手轻抚着豫章的肩膀,温声说道:“来,跟母后说一说,这几个月的时间,你们几个丫头,都去到过哪里?” 见到女儿回来,长孙皇后心里也算是了了一份牵挂,舒心地看着溺在自己身边的豫章,脸上一直扬溢着欢喜地笑意。 “看母后的气色,母后的身子已然大好了吧?”细说了一会儿,豫章从长孙皇后怀里坐直了身子,而着长孙皇后的面容小声询问,关心关怀之意,溢于表。 “年前的时候,太医署令任秉承,就已经母皇诊断过一次,”长孙皇后心中涌现一丝暖意,温笑着看着宝贝女儿说道:“说是病祸之却,病根已除,母后现在的身子骨,没有一点毛病,茹儿不必担心。” “不过,母后的身子虽然大好,但是你长乐姐姐这些天来身子却是有些不适,像是也患上了气疾之症,病状与母后初发病时,一模无二。”说起自己的病症,长孙皇后不由想起她那已经嫁入长孙府的大女儿长乐来,轻声说道:“所幸的是长乐的病症初发,并没有母后当初的严重,现在又有了救治的良方,医治起来,也方便了些。” “稚奴还有兕子,今天便是刚去了长孙府,明天若是有暇的话,你也去看看,多陪陪你长乐姐姐!” “知道了母后,儿臣明儿一早地,就去国公府里,陪长乐姐姐说话,这么久没有见着长乐姐姐,茹儿心里也有些着想了。”豫章轻轻地点了点头,知道长乐姐姐有惊而无险,豫章的心里面也安生了不少。 “母后,你太子哥哥,再加你长乐姐姐,算起来,柳先生还有孙道长,对咱们皇家的恩德,又是厚重了一分,”气疾的病症,长孙皇后是深有体会,寻常的药物根本就无甚疗效,若不是有柳一条与孙思邈两人,长乐公主的病症,随着时间的推移,说不得也会步入长孙皇后的后尘。 “还是没有柳先生的下落吗?”豫章又伸手挽起了长孙皇后的胳膊,轻声询问。 “没有,前些天母后刚刚询问过你太子哥哥,柳先生的踪迹,还是一如往常,而当初的那桩刺杀的案子,现在也是没有个公断。你太子哥哥一直都为此奥恼不已。”长孙皇后微摇了摇头,道:“好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事了,茹儿今天回来,你父皇可是已经知晓?” “还不曾知,”豫章小吐了吐舌头,道:“儿臣知道父皇现在正是朝务繁忙之时,不敢贸然地前去打扰,是以就先来控望母后了。” “嗯,你这丫头倒还算乖巧,”长孙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下外面的天色,不觉之中,日已上了三杆,正午了。 “好了,趁现在正值午时,你父皇有些闲暇,你这便过去与你父皇问候一声吧,”长孙皇后微拉着豫章站起身来,轻声向她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你父皇对你,也甚为挂记。” “是,母后!”豫章应了一声,搀扶着长孙皇后一起,出了花园儿,向立政殿走去。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阵子,老太爷可是没有来信询问小姐的情况,”在苏府的宅门前,老管家苏安也很是欢喜地将他们家小家给迎进了府里,嘴里面絮叨着:“小姐一出门儿,就是几个月没有音讯,别说是老太爷了,就是安叔,心里面也是一直都在挂念着...” “知道了,安叔,是曦儿让你们担心了!”下得马车,苏晨曦就欢喜地搀起了苏安,边向里走边静听着安叔熟悉的絮叨,在自己的家里,在自己的亲人跟前,很安心。 “要不是月前,小姐曾托着柳先生给府里面捎了个信儿回来,老太爷还有安叔,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消息,哪里能放心的下。”苏安接着说道:“不过说起那柳先生,倒是真是一个好人,有学问,人品也是不错,前天还曾听说,他的娘子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是一件喜事,这两天我正想着要过去看看...” “呃?”听苏安提起柳亦凡,苏晨曦不由一愣,开口向苏安问道:“安叔,怎么那亦凡先生一家,现还在长安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七章柳成来了 > 第四百七十七章柳成来了 “当然,”见小姐向他询问,苏安顿时便来了兴致,放缓了脚步,絮絮叨叨地开声向苏晨曦说道:“柳先生在礼部学堂学完课业之后,直接就被皇上看中,给召到宫里去了,现在正在给皇后娘娘膝下的两位皇子公主殿下教授课业。听说在宫里面,柳先生很受皇上还有皇后娘娘的看中,对柳先生的课业很满意。” “是吗?”苏晨曦有些疑惑,怎么好好地,柳亦凡会与皇上碰面,并被皇上给请到了宫里?轻搀着苏安的胳膊,苏晨曦开口问道:“亦凡先生没有来府里居住吗?曦儿记得在信上有提过让安叔把他们给留下的?” “住了,住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不过后来柳先生在外面买了一所宅院,就带着夫人和丫环们搬了出去,想拦都拦不住。”苏安接口说道:“想来是柳先生不愿这么着寄人篱下,他们执意要走,安叔也没有办法,只得着人将他们给送了出去。现在他们就住在西城,位置有点偏,很小的一个院落,以前安叔还曾去过一次。” “安叔刚才说的孩子是?”苏晨曦问道:“难道是柳夫人已经分娩了?” “嗯,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前两天的事儿,安叔正思量着前去探望一下,毕竟他们是狄老爷还有小姐的朋友,也曾在府里面呆过一段,算是有些交情,他们家得子,府里若是不去问候一下,有些说不过去。”苏安看了他们家小姐一眼,道:“不过现在既然小姐回来了,还是小姐亲去的好,以前柳夫人在府里与安叔闲聊的时候,安叔可没少听她说起你们在奉节的事情,既然是姐妹,小姐也当去看看。” “嗯,安叔说得是,依礼,曦儿是当去探望一番。”苏晨曦轻点了点头,道:“就明天吧,连着赶了大半个月的路程,现在有些累了,想要沐浴一下,好好地睡上一觉。” “嗯嗯,安叔这就去给小姐安排,这几个月的,小姐都轻减了不少,是该在家好好休息休息,滋补滋补了。”苏安点头应了一声,看着他们家小姐现在身子和神情都有些憔悴的样子,他自己的心里面也是心疼得厉害。 “不用了,这种小事哪里还用得着让安叔亲自去的,让芭蕉就嘱咐一声就是了。”苏晨曦开口止住了苏安的去势,扭头冲着芭蕉吩咐了一句,芭蕉应声转身,快步去了后宅,跟着她们家小姐久了,苏晨曦的习惯,芭蕉已经有了一个十足的了解,她知道她们家小姐需要的是什么。 “也好,安叔也想陪着小姐多说会儿话,”见芭蕉离去,苏安轻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提,接着与他们家上姐一同,走向后院儿的内厅。 “这些时日,爷爷和曦儿都不在府里,咱们府上可有出过什么事端?”到了内厅,苏晨曦拉着苏安与自己一同坐下,吩咐着下人端送上来茶水,没有一点淑女形象地猛灌了两口,开声向苏安问道。 “除了亦凡先生一家入住,其他的倒也是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事情,”苏安溺爱地看着他们家小姐,轻声说道:“不过这长安城里面,倒是有些事情,小姐或是会有些兴趣。” “哦?”苏晨曦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好奇地向苏安这里看来。 “今岁科举,柳府里一门出了两个进士,”苏安看了他们家小姐一眼,道:“就是柳二条,还有张楚闻他们两位小哥儿,分别得中了科榜第九和第十,当时在长安城,这可是一个不小的轰动。” “是他们两个啊?”苏晨曦轻点了点头,心里面并没有太多的意外,若不是骆宾王有孝事在身,不能应举,今年里,柳府之内说不得就能出得三位进士。 “还有,后天柳家的那个二小子,就要成亲了,迎娶的便是礼部尚书府的彩儿小姐,请柬在昨儿个就已经送来了,柳府与尚书府联合发放的请柬,晚一会儿安叔着人给小姐送来,后天婚礼,小姐就代着咱们苏府,去一趟吧。” “柳二条与彩儿妹妹么?倒也是一对良配,”苏晨曦看着苏安说道:“那就劳烦安叔在这两日里备些大礼,二条那小子与彩儿妹妹的婚礼,曦儿自是没有理由不去,到时安叔也随曦儿一同过去吧。” “这些,安叔听小姐的安排!”对于苏晨曦的提议,苏安并没有异议,点着头便轻应了下来。 “小姐,浴汤已经备好了,就在您的卧房,您看?”正说话间,芭蕉从外面赶来,弯身与苏晨曦礼了一礼,小声地向苏晨曦请示。 “嗯,”苏晨曦闻,轻站起身,冲着苏安微点了下头,开口向他说道:“安叔,如此,曦儿便先回房去了。” “小姐慢走!”苏安也随着站起身形,躬身将苏晨曦送出厅门,目送着他们家小姐,还有芭蕉,一路进了侧院儿。 “后天是二条成亲的日子,为夫决定要过去看看。”把芭蕉还有小丫都给支出门外,柳一条逗弄着榻上睁着眼睛四处乱瞧的宝贝儿子,轻声向倚靠在榻前的楚楚说道。 “嗯,小叔的婚礼,夫君是当去看看,不过,”张楚楚侧翻了下身,面对着她的夫君,有些担忧地轻声说道:“夫君要多加小心一些,莫要被人给看出了行踪。” “呵呵,这些娘子尽可放心,到时为夫随着‘易和居’的乐师和歌舞过去,不会有人起疑,无碍的。”放下正逗弄儿子小鼻子的大手,柳一条温柔地向媳妇儿看来,并小声地向她安慰道。 “嗯,”轻点了点头,张楚楚也躺下身来,凑到宝儿的身边,慈爱地看着现在难得安静一会儿的儿子。 “公公还有婆婆若是知晓了宝儿已经出世,定会很欣喜。”伸手轻轻地在宝儿的小脸儿抚摸了一下,张楚楚又小声地向柳一条说起了家常。 “是啊,宝儿,二条科举得种,再加上二条两天后的婚事,咱们老柳家,算得上是三喜临门,爹娘他们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子。”柳一条不由想起柳老实老是说道的那句话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们老柳家的香火能不能延续下去,就看你们哥俩儿了。 这才多久的功夫,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他们老柳家就有了第一个后续的香火。 柳一条看着宝儿可爱安静地样子,不由温笑了起来。 “可惜公公婆婆现在远在夔州,不能亲手抱抱宝儿了。”张楚楚轻叹着说道:“还有妾身的爹娘,虽近在三原,却也是两不相知,夫君,妾身有些想他们了。” “嗯,为夫知道,为夫又何偿不想?”柳一条抬手轻抚了下媳妇儿的脸旁,开声说道:“不过,为了他们,还有咱们自己的安危,暂进也只能先忍着了,不会太久,娘子放心,用不了多久,咱们一家便能团聚了。” “嗯,算了,夫君,咱们不提这不开心的事儿了,”感觉自己好像是给了夫君很大压力,张楚楚甩头轻笑了一声,把话茬儿岔开,轻声向夫君问道:“小幽呢,怎么没见他进来?” “回去了,刚才为夫给他写了首曲词,准备在二条的礼宴上奏唱,他着忙着回去谱曲儿找人试唱去了,”柳一条答了一句,又小心地低下头,逗弄起他的宝贝儿子来,“那小子是个做生意的料,日后的成就,怕是比他娘还会再高一些,‘易和居’在他的手上,说不得还能再次辉煌起来。” 任幽的年岁虽然不大,行事也有些胡闹和任意枉为,但是在做生意这方面,他的头脑却是灵活得紧,举一反三,善于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谋求最大的利益,用柳一条的话说就是,这小子很有天分。 “昨天趁娘子与宝儿睡着的空当,为夫去了一趟‘得一醉’”见宝儿闭上了眼睛,小嘴儿一张一张地吧唧有声,像是在梦中吃奶的样子,知道他应是睡了,柳一条把刚还在逗弄宝儿的右手收回,轻声向张楚楚说道:“柳成到长安了。” 张楚楚闻,不由抬起头,向她的夫君看来,没有说话,静待着柳一条接着讲。 “是爹娘他们算准了日子,知道这几日便是娘子分娩临盆的日子,心中放心不下,便急赶慢赶地,把柳成给支到了长安来,说是有个熟人在侧,凡事也好有个照应,”柳一条接着说道。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八章扫地出门 > 第四百七十八章扫地出门 “二东家,门外有个叫柳成的掌柜求见,带了好些酒来,说是特为二东家送来的贺礼,您看?”李彪急走至后院儿,躬身拱手向柳二条,还有正与柳二条对弈象棋的杨伯方施了一礼。 “无尘管家呢?这些事情去跟无尘管家招呼一声就是了,”柳二条正在为走棋而无路有些着恼,听到李彪的禀报,没怎么在意地就挥手把李彪给打发了。 “柳管家一大早地就去出去置办新制的器具去了,现在不在府里,”李彪没有立刻离去,弯着身接着向柳二条说道:“而且那个柳成说是想要亲见二东家一面,他送来的那些酒,是整二十坛的‘三碗不过岗’。” “哦?这般大方?”柳一条把刚提起的棋子又放回了原处,好奇地向李彪这里看来,轻声问道:“你说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头?” “跟咱们柳府是本家,他叫柳成,说是‘得一醉’的掌柜。”李彪照着柳成刚才的介绍,与柳二条说道了一遍。 “柳成?!”“‘得一醉’的掌柜?” 柳二条与杨伯方齐愣了一下,柳二条惊的是人名,杨伯方讶的是‘得一醉’这个店名。 ‘得一醉’,柳成,想起上次在苏府里,大哥对自己的那番话语,柳二条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以前府里的那个马成及到长安来了。 “二条,怎么你与‘得一醉’的掌柜也有些交情吗?”杨伯方把目光从棋局上收回,抬头向柳二条这里扫来,道:“‘得一醉’现在的名头正盛,但其终归是一商贾之流,以前倒也算了,不过你现在已是正入了仕途,且贵为一方县丞,日后对于这种商贾之人,还是少有些来往的好,免得会被一些有心人给纠着不放,与你的前程不利。” 杨伯方并非是不瞧为起商贾,而是柳二条现在的位置,实是不宜与商贾之流有太多的来往。所以在听得闻名大唐的‘得一醉’的掌柜来为柳二条的婚礼亲送贺礼时,不免便想开口提醒两句。 “杨叔放心,小侄知道事情的轻重,这个‘易和居’的掌柜,小侄也是从未与他谋过面容,更是谈不上熟识。”柳二条意会地看了杨伯方一眼,大哥说得不错,这个杨叔,对他们柳家,倒是很亲切,对自己也是颇为照顾。 “不过,过门都是是客,人家好心来为小侄道喜庆贺,咱们也不好把人给拒之门外不是?”柳二条点头微笑着向杨伯方礼了一礼,道:“小侄过去看看,对这位乍然间冒出来的‘得一醉’掌柜,小侄也是好奇得紧。” “嗯,这种事情你自己把握分寸,为叔就不多干涉了。”见柳二条已经起了要见柳成的意思,杨伯方微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做劝阻,把头一低,又看研起桌上的棋局来,对局外的事情,不再多作理会。 “如此,小侄就先失陪了,杨叔请自便。”柳二条又弯身与杨伯方行礼告罪一声,遂转过身形,抬手向李彪说道:“你先去将那柳掌柜给请到客厅,我这便过去。” “是,二东家!”恭敬地应了一声,李彪快步急走,在柳二条之前,赶到了前院儿。 柳府的前院儿大厅里,柳二条缓步赶到的时候,柳成业已在厅内入座,正品着丫环们给端送上的茶水,见柳二条进来,忙放下茶碗儿,起身上前与柳二条行礼。 “小人柳成,见过柳大人!”一躬到地,柳二条现在的身份非同以往,也是一个有着不小官位的朝庭官员了,柳成与他相见,自是要行一个平民的拜见之礼。 “柳掌柜有礼了,坐吧!”柳二条在首位上落座,上下打量了柳成一番,容貌有些变化,不过变得并不是很多,熟悉的人认真辩认的话,还是能够看出些端倪来。 不过比起以前在柳府时,现在的马成却是白嫩富态了许多,气度和神态也越发厚重和沉稳,再加上他身上穿着一身华丽的丝绸缎子,看上去倒也是很有几分大商大贾的味道。 “多谢柳大人!”再次恭敬一礼,马成安身落座,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也感觉到,他们家二少爷变了,没有了以前的稚嫩与浮躁,变得越来越像是他们家大少爷了,在柳二条的跟前,马成多少地也感觉到了几分类似于他们家大少爷身上的威严。 这很出乎柳成的意外,不过却也让柳成感到由衷的欣喜,他们柳府,终于又出了一位能像大少爷那般地人物,这是天大的喜事,身为柳府的下人,柳成自也是希望柳府会越来越繁盛。 “王刚,”柳二条冲着王管事挥了挥手,示意他带着厅里的下人暂时出去,待厅里只剩下柳二条,薛仁贵,还有柳成三时,柳二条看着柳成轻声问道:“你是马成?” “二少爷慧眼,正是小人,小人再给二少爷行礼了!”小心地看了旁边的薛仁贵一眼,见柳二条并没有要屏退他的意思,便知晓了薛仁贵现在柳府的地位,柳成遂站起身,再次躬身与他们家二少爷施礼,这一次,比刚才的那一礼,要亲切实诚得多。 “马管事!”薛仁贵也抱拳与马成见了一礼,对于这个将他从绛州龙门给寻带出来的马成,心里面多少都有一些感激。若是没有马成的千里相寻,他薛仁贵至今,说不得还在以耕田打猎谋生度日呢。 “成大哥客气了,”柳二条起身将柳成扶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柳成说道:“前番二条与大哥相遇,已经得知,爹娘已将柳成大哥收为义子,是一家人,咱们现在以兄弟相称便可,不必太过拘礼。” “二少爷抬举小人了,”柳成恭敬地轻声回道:“老爷和夫人当初收小人为义子,多也是形势所迫,为行事方便而已,小人心里明白,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和位置,不敢逾越,其实能蒙得老爷夫人赐小人以柳姓,就是小人天大的福运了,哪还敢再与少爷们平起称兄道弟?二少爷还是把小人当成以前府的马成便是了。” 虽然他们家二少爷对他颇为客气,不过柳成却还是没有迷糊到找不到北的那种地步,也不敢不知趣地顺着杆子就上,做了这般久的‘得一醉’掌柜,柳成的心性和见识,也早已是非同往般。他知道他们家二少爷对自己这般客气是为了什么。 无他,无非就是怕他会对柳府生出二心而已。 所以,从一开始,柳成就表现得很本分,他没有非分的心思,也不想引起他们家老爷和少爷们的猜疑。柳成知道他今天的一切是谁给的,他没有忘本。 “呵呵,柳成大哥说笑了,爹娘还有大哥他们怎会拿这种事情儿戏?”见到柳成的表现,柳二条微笑了起来,亲热地拉着柳成在一旁边入座,轻声询问:“不知柳成大哥是何时到的长安?可是已与大哥他们谋过面了?还有,爹娘,还有小惠他们,在奉节,可都还安好?” 心中一直挂念,所以柳二条一开口便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来,等着柳成来于他解答。 “回二少爷!”在柳二条的跟前,柳成一直都摆着一副恭敬规矩的样子,听得柳二条问话,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微弯着身,拱着手耐心地向柳二条禀道:“老爷,夫人,还有小姐,在夔州一切安好,二少爷不用担心。小人这次来长安,便是老爷还有夫人的吩咐,还有,小人是前日里到的长安,今天过来府上拜会,为二少爷送上些酒水为贺,就是大少爷的意思。” “二少爷或还是不知,”柳成看了柳二条一眼,微笑着说道:“少夫人在前日凌晨,分娩临盆,产出了一位小少爷!” “什么?大嫂她已经生了吗?还是一个儿子?”柳二条一下便从椅上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种难的笑意,看着柳成,大声地询问。 “是一位小少爷,母子平安!”柳成也随着站起身来,躬身再一次地回道:“还有,大少爷说后天二少爷的成亲之礼,他会过来庆贺,随着‘易和居’的那些乐师一起过来,让二少爷提前有个准备。” “再有就是,”柳成抬头看了还正处在兴奋惊喜中的柳二条一眼,道:“等二少爷的亲事一过,大少爷希望二少爷能从府里面搬出去,自立一个门户,与咱们三原,还有长安的老府,莫要再有太多的关连,日后老府里的银钱,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也不许二少爷再行动用分毫。”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九章离府 > 第四百七十九章离府 震惊,错愕,不解,听柳成话中的意思,大哥这是要将自己给赶出家门了? 刚还满心欢喜,想着什么时候去看一看自己嫂嫂和刚出生的小侄子的柳二条,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 为什么? 两只眼睛紧盯着柳成,试图能够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说笑的成分,不过他并没有看到他想要的东西,在柳成的脸上,柳二条也看到了一脸的无奈,不解和苦笑。 “大少爷就是这么吩咐的,今天大少爷让小人过来,除了是给二少爷道喜外,也有着让二少爷在心里有个底信儿的意思,”柳成苦笑着看了他们家二少爷一眼,昨天在他们家大少爷的当面,当他甫一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一脸地惊讶和不解,不知道柳一条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大少爷有了吩咐,柳成一个做下人的,也只得依着嘱咐去做。 躬身立在柳二条的身侧,柳成接着说道:“这两天,柳管家想是也会得到相同的吩咐,待二少爷成亲之后,不管二少爷愿不愿意,无尘管家都会把二少爷给送出门外,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都不准再与二少爷来往,大少爷让二少爷多保重。” “那,大哥的意思是,希望我自己自觉自行离开?”柳二条长吸了口气,平复了下自己刚有些混乱的思绪,又缓缓地坐下身形,抬眼向柳成这里看来。 “大少爷就是这个意思,二少爷...”虽然极不愿开口,柳成却还是不得不将话给说了出来,毕竟,现在柳家的家主还是他们家大少爷,大少爷的吩咐,柳成不敢违背。 “嗯,行了,我知道,”柳二条抬手止住了柳成还要继续的话语,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隐隐地想到了一些原因。 官商,官不商,大哥这这么做,是想要与自己撇清关系,想要自己在仕途上走得更顺利些么? 虽然一向不太过问家中事务,但是对府里面最近的一些动向,柳二条也多少地也有一些了解,在准备府里亲事之余,管家柳无尘现在也正在全力地筹备着收置各地茶叶的事宜,看架式,在近一两个月内,府里面便会有一个很大的商业动作,大哥选择在这个时候把他赶出,应该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牵连到他的仕途才对。 想到这些,柳二条的心气和缓了许多,端起桌上的茶碗轻押了一口,心里一静,越想越是觉着有这个可能,若是他还在柳府呆着,日后府里面真个把生意给做了起来,对府里来说,是好事,但是对正在三原为官的自己,却只是有害无益,三原的百姓会怎么想,朝里的同僚,还有高高在上的皇上会怎么看? 到时候一个官商勾结的帽子扣下来,受牵连的,怕就不止是自己了,说不得连府里的生意也会被牵连。 在极短的时间内,柳二条就在脑袋里面分析出了整件事情的利害关系。三原他自己的官要做,府里大哥的生意也不能推拖,只今唯一的办法,好像也就只有依着大哥的这个决定了。 “我知道了,”柳二条把茶碗儿放下,脸上的神情又变得淡然自若起来,抬眼轻看了柳成一眼,柳二条开口向他说道:“劳烦柳大哥回去支会大哥一声,等后日小弟的亲事一过,小弟就会主动搬出柳府,不带走府里的一文银钱,从此与柳府再无干系,请大哥放心。” “二少爷,大少爷不是那般绝情之人,之所以会这般行事,或是也是为了二少爷着想,希望二少爷心里莫要怨恨,”见柳二条说得决绝,脸上的神情不显,也看不出是喜是怒,柳成不由小心地开口劝说了一句。 “我知道大哥的意思,”柳二条扭头看了柳成一眼,微点了点头,对柳成这样忠心真心关心他们柳家兄弟的态度很满意,微笑着说道:“我不会记恨大哥,相反,待我离去之时,倒是我可能会做得更绝情一些,想来大哥也会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柳成被柳二条的态度给绞得有些不明所以,神神叨叨地,也不知道他们家大少爷和二少爷这葫芦里倒底卖的是什么妙药。 “好了,柳成大哥不宜在府里多呆,小弟就不留你在府里用饭了,我送柳成大哥出门儿。”不管柳成心里是怎么来看,柳二条轻站起身,向柳成说道:“再见到大哥与嫂嫂时,代小弟向他们问好。” “是,二少爷,成知道了。”柳成随身站起,恭敬地弯身应了一声,没敢让柳二条真个相送,与柳二条行了一礼之后,就竟自出了厅门,自行离去了。 目送着柳成远去,不见了踪影,柳二条又领着薛仁贵一起,回了后院儿,院中,杨伯方正晒着太阳,品着香铭,悠然自得地坐在椅上观摩着刚与柳二条下到一半的棋局。 “杨叔莫要看来,这一局,小侄定是输了。”柳二条温笑着随之在杨伯方的对面坐下,看了眼盘上的残破棋局,轻声向杨伯方说道。 “没有到最后一步,谁能有必胜的把握,你这认输的话语,说得早了些。”杨伯方放下茶碗儿抬头看了柳二条一眼,道:“那位‘得一醉’的掌柜,走了?” “嗯,说是特来为小侄后日的亲事庆贺,送来了些‘三碗不过岗’以助酒兴,酒留下后,人就走了。”柳二条随口敷衍道:“小侄遵着杨叔的吩咐,并没有与他交谈太多。” “商贾之人,或是想借由你来攀上尚书府也不一定,还是谨慎一些好。”杨伯方轻点了点头,看着柳二条道:“这局棋,还要再下吗?” “要!”柳二条坐直了身子,抬头正视着杨伯方说道:“刚才杨叔不还在说,这棋没有走到最后一步,结局谁也不能预料,小侄现在的胜面虽然不大,但是却也愿与杨叔再走上一段。” “好,轻不败,这才是一男儿当为!”杨伯方开口大赞了一句,语举止之间,颇有几分将帅风范,瞬间的变化,让柳二条与薛仁贵两人都不由一怔。 这个杨叔,还真是如大哥所,不是俗人。 柳二条微拱手向杨伯方示意一下,伸手便照着他之前的棋路走了下去。 “杨叔,”两人在棋盘上撕杀了一阵之后,柳二条不经意地开口向杨伯方说道:“等这桩亲事完结,小侄想离开柳府,住官坻,享朝俸,再不与柳府的人物,有所关连。” “嗯?”杨伯方正去拿棋的右手微顿了一下,惊异地抬头看了柳二条一眼,见柳二条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好像刚才的话,并非是出自他口,看了柳二条许久之后,杨伯方不由轻叹了口气,道:“贤侄,到了今天,你算是真地长大了。” “就是你不提,过两天为叔也准备着要提醒你一下,”把手从棋子上拿开,杨伯方看着柳二条说道:“你们柳家是以商而兴,你大哥更是还背负着一个商贾的名头,以前倒也是没有什么,但是现在你是一方的县丞,为了官员,若是还在族里呆着,必会遭人口舌,与你日后的仕途不利,若是是府里面的生意不能停歇,你选择离府,倒也不失为一个智举。” 虽然显得有些无情,但是这样做无论是对柳二条今后的仕途,还是对他们柳府他们柳氏宗族的将来,都是一个极为有利的选择。 知道柳二条秉性,不是那种天性薄凉之人,现下柳二条能率先提将出来,并主动离府,自是说明他也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将来及后果,这小子是真的懂事儿了,对事想事的态度和心绪,也周详得多。看到柳家又出了一位有出息的儿子,杨伯方心里面自是为他的柳叔欢喜,很欣慰。 “到了三原,小侄便不会再回往府里,府里面爹娘还有大哥都不在侧,只有无尘管家一人在撑着台面,所以,日后若是有了什么难事,小侄请求杨叔,能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可以一伸援手,拉柳家一把。”柳二条很诚恳地看着杨伯方,自前次在尚书府,见王珪对杨伯方的态度和礼遇的架势,柳二条大致就能够猜到他们这位杨叔的能量。 不说别的,只要杨叔愿意,不论是在这长安城,还是在那三原府,能够难得住杨叔的事情,不多。 “贤侄跟为叔见外了。”杨伯方轻笑着看了柳二条一眼,对柳二条的此番表现很是满意,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章西席 > 第四百八十章西席 “就是这里了吗?”一个少爷纵身从马车上跳下,看着眼前的破小院落,有些不敢置信地向旁边的一位老者询问。 “是的,少爷,柳亦凡先生,就住在此地,要不要老奴上前叫门?”老者躬身站在少年的身后,小声地征求着他们家少爷的意见,作势就要上前叩门。 “不用了,你先回车里候着吧,我要自己进去拜会,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去打扰。”少爷抬手止住老者的去势,轻声向他吩咐道。 “可是,少爷,若是老奴不跟在您的身侧,万一您在里面遇到什么不测...”老者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们家少爷,出劝阻,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们家少爷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柳先生是圣人门下,现今又在宫中当差授业,身事清白,且家中又多是女眷,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可?”少年驳斥了老者两句,然后又吩咐道:“把车厢内的贺礼取下,你们都在这里候着吧。” “是,少爷!”又向他们家少爷看了一眼,见少年的面色坚决,没有一点缓转的余地,老者无奈,只得弯身应了一句,遂吩咐着旁的下人,把车厢内早就备着的礼品取下,轻递至少年的手中。 “嘭!嘭!嘭!” “谁呀?!大清早地就来敲门儿?”一个清脆如莺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然后随着一声‘吱呀’的门响,柳府里的小丫环小依,从门后露出一个小脑袋来,看着来的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位任少爷,不由可爱地冲着门口的少年小吐了吐舌头,随后有礼地向这少年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小生李贞,这位姑娘有礼了!”看到小依可爱活泼的模样儿,李贞的眼前猛地就是一亮,心里面涌现出一丝欢喜,听得小依向他问话,定了定神儿,遂拱手向小依说道:“小生是柳先生的一位故人,此来是为拜会,不知柳先生现在可在府里?” “找我们家老爷啊?”小依上下地打量了李贞一眼,见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儿,就敢声称是他们家老爷的故人,心下不觉好笑,不过人家找上门儿来,她也不敢失了礼数,轻向李贞福了一福,道:“李公子请在此稍待,我这便去向老爷禀报一声。” “有劳姑娘了!”李贞拱手还礼,眼见着小依又把大门关上,听着她的脚步渐渐地向院儿里移去。 “李贞?”柳一条一愣,不由想起半个月前,在罗府罗老夫人的寿宴之上他所遇到的那位小公子,轻笑了下,遂挥手向小依吩咐道:“嗯,你这便去将他请进来吧,我在客厅等着你们。” “是,老爷!”小依轻应了一声,又转身去了前门儿。 柳一条弯身把宝儿小屁股下面的尿布给替换下来,轻把小家伙给放置到张楚楚的身边,歉意地看了楚楚一眼,之后才起身离了卧房,把小丫给楚楚和宝儿留在了房里。 刚在厅室坐定,柳一条便看着小依带着一位身着文士长袍的少年进了院儿里,正向厅室走来,遂又直站起身,向外迎了出去。 “李贞兄弟,今日怎么得闲,到为兄这里来了?”柳一条老实不客气地称了一句兄弟,语之中颇为热情地将李贞给请让到大厅,待李贞,就像是一十几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 “柳兄!”李贞规矩拱手还礼,感受着柳一条行举止之中所透出的热乎劲儿,脸上不由地也露出了一丝放松惬意的笑容,开口道:“若非是一直都没有寻得柳兄的住处,小弟早就会寻来与柳兄叙旧了。” 提起手中的礼盒,李贞轻笑着向柳一条说道:“听得柳夫人前日里分娩得子,小弟也正好过来凑个热闹,沾染几分喜庆,身无旁物,带了几支野参来聊表寸心,与嫂夫人进补,柳兄莫弃。” “贤弟客气了。”冲着李贞轻拱了拱手,示意小依将野参接过,柳一条坐在主位,微笑着着请李贞入座。 “一直都还没向贤弟请教,不知贤弟的府上是?”能够入得罗府的宴席,且有资格入得正室,对于这位李贞小朋友的身份,柳一条多少也有些好奇,今天得着机会,便开口向李贞询问了出来。 “柳兄有些俗了,”接过小依递上的茶水,李贞轻抿了一口,不急不缓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交友贵在交心,看的是人,而不是背后的身份。” “不过,”李贞把茶碗放于桌上,接着开口说道:“既是柳兄问了,小弟于柳兄透露一些倒也无妨,小弟的府坻不小,不过府中,除了小弟,却是再无一位亲人,而小弟自己,又是一个苦读诗书,却注定入不得科考的落破书生罢了。” “呃,呵呵,贤弟说得对,是为兄落入俗套了,”柳一条轻笑了一声,端起茶碗小押一口,心里面却是还在思量着李贞话语之中的意思,有钱有地有才,却入进不得科考,入不得仕途,莫不成这位小朋友与任幽那小子一般,也是商贾世家出身不成? 不过,他若是一商贾之后的话,怎么会有资格入得罗府的正厅? 有点矛盾,也有一些不合理,不过这些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正如李贞刚才所,交友贵在交心,与身份何干?更何况他与这个李贞也只是见过一次面容而已,说不上昌很熟,甚至连朋友都还算不上是,他是什么身份,更与自己无关了。 柳一条轻甩了下头,不再去多想,抬头看了李贞一眼,把茶碗轻轻放下,不急不缓地出声问道:“嗯,贤弟今日来寻为兄,怕不只是来道贺这般简单吧?有什么事直接说出便是,在为兄的面前,不必这般地客套。” “柳先生慧眼,”李贞把对柳一条的称呼变了一下,微冲着柳一条拱了下手,道:“不瞒柳先生知晓,今日贞到贵府上,除了是为柳先生道贺喜得贵子之外,还有一事想寻求柳先生的意见,万望先生莫要推辞。” “哦?”看李贞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做了一些改变,像是极为正式,柳一条微微一愣,不由也坐直了身子,轻声向李贞说道:“贤弟且说说看,若是为兄力所能及之事,为兄自是不会推迟。” 力所能及,力所不能及,全在自己的一张嘴上,柳一条没敢把话说死,给自己留了很大一部分的余地。 “柳先生请过目!”李贞起身,从腰下解得一块金色令牌递于柳一条,轻声说道:“这,便是贞的身份。” “越王?”金牌入手冰凉,微沉,应是真金所铸,见着令牌上所刻的字体,柳一条心中不由一震,拿着令牌的双手也轻微地停顿了一下。 眼前的这个小孩儿,竟是一位皇子? 柳一条不由抬起头来,向李贞这边打量,这种令牌他在李承乾和李治的身上都见到过,就像是皇帝的玉玺一样,是一种皇子身份的像征,只是,叫李贞的皇子,柳一条好像是从来都没有听人提起过。 “小民柳亦凡,见过越王殿下!”不管怎么说,牌子假不了,而看这个李贞的神态和气度,也不像是个冒牌儿货,柳一条急站起身,忙着向越王李贞行了一礼,道:“不知是越王殿下驾到,刚才小民失礼了,还望越王殿下莫怪。” “柳先生不必如此,正所谓不知者不罪,”李贞上前轻将柳一条扶起,两人再次一同落座,不过这一次柳一条却是不敢再居于主位,乖乖地在李贞地侧旁坐定。 “还是刚才的话茬儿,”坐下后,李贞看了柳一条一眼,接着说道:“本王有一事想寻得柳先生相助,还望柳先生莫要推迟。” “越王殿下请讲!”柳一条微低着头,轻应了一声。 “本王知道柳先生是有真本事之人,也知道先生现正在教授启蒙老九他们课业,”李贞看着柳一条说道:“不过宫里面,像是柳先生这般地启蒙授业,一般只为半季,半季之后,柳先生便会得出一片空闲,本王希望到时,可请柳先生到越王府担任西席,贞愿尊先生为师,不知柳先生,可愿?” 到越王府担任西席?为任越王殿下的恩师,很诱人的条件,柳一条扭头看了眼前的这位小越王殿下一眼,无奈轻耸了耸肩,微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个,小民怕是不能胜任,要让越王殿下失望了。”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一章苏晨曦来访 > 第四百八十一章苏晨曦来访 柳一条拒绝得很干脆,而李贞在听了柳一条的解释之后,面色一暗,一阵默然。 老九,皇后娘娘的亲子,哪里是他一个偏妃庶生所能比拟,争夺?在众多皇子当中,无论是太子李承乾,以前的魏王李泰,还是现在的老九稚奴,除了一个身份地位有些特殊的老四李恪,哪一个还会比他们三个皇后娘娘的嫡子风光,惹人注意?十几年了,李贞也都习惯了。 “是贞唐突了,柳先生莫怪。”来时的兴致,一下跌落至谷底,李贞显得还很是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失落。 这些他早该想到的,连他一个外在的王爷都能知晓的事情,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不知晓,又怎么可能不趁着近水而先得明月?不说皇后娘娘,光是齐国公长孙无忌,老大和老九的亲舅舅,另一座旁人轻撼不动的靠山,怎么会放任着一个难得的人才,在老九的身边溜走? 说起来,像是他们这种一没有实力的旁亲背景,二没有强干有力的外戚支援,平常想要与旁的兄弟争一些好的谋事,难。李贞知道这一点,所以遇到这种事情,李贞也只得默地选择接受。 “越王殿下重了,不能入得越王的府坻,是小民无福,”看着有些灰溜溜地皇家第八子,柳一条在心里面微摇了摇头,心智不竖,面浮于色,虽然都是个孩子,但是这李贞比起他们家的老九李治来,却又是差着几分火候,即便是,李治今年还不到十岁。 说起来,这个李贞,也算是柳一条所接触过的第四个皇子,比起李承乾,李恪,还有李治这三人来,李贞的语,举止,和表现,都显得过于平庸了些。 喜形于色,语直白,与有脚疾时的李承乾一般,是一个有些自卑的好人,但是身为一个皇子,如此作为,却是有些不够。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竟争力,对别人就构不成威胁,不管是李家几兄弟中的哪一个做了皇帝,他都可以落一个平安的王爷来享度余生,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 对于很多像是柳一条这样的俗人来讲,做一个吃喝不愁的闲散安乐王爷,那可是只有在梦里面,才有可能会实现的梦想。 “不过,虽做不成师生,但是若是越王殿下不弃的话,小民仍是越王殿下的朋友。”柳一条又冲着李贞拱了拱手,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尤其这个朋友还是一位皇子的时候。 “多谢亦凡兄!”听得柳亦凡语诚肯,满怀关心关怀之意,李贞心中一暖,脸上又露出了阵阵笑意,一张口,便又把称呼给换了回来,叫起来也越发显得亲切。他喜欢柳亦凡这种无羁豪放的性子,跟柳亦凡在一起,他会觉着自己的心胸也会豁然展开,不再像是以往地那般沉闷。 “亦凡簪越了!”看得出李贞是真心相交,柳一条便也不再与他客气,拱手还礼,算是应了下来。 李贞端起茶碗,仰脖便是一阵猛灌,像是要把刚才的不愉全都喝尽肚子一般。 “还没有与嫂夫人,还有我那刚出世的小侄儿谋过面容,不知小弟现在可方便前去拜见?”把茶碗放下,李贞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站起身,轻笑着向柳一条这里看来。 “能得见殿下,是拙荆还有小儿的荣幸,殿下请随亦凡来!”柳一条随着李贞站起身形,躬身带着李贞向内宅走去。 “姐姐你看,宝儿在向我笑呢,呵呵..”刚走近卧房,柳一条就听到家里面三个女人之外的一个女声,心下不免诧异,什么时候家里面又来了一位女客?怎么也没听得小依禀报? “哪有,宝儿弟弟是在看我,哼,”当柳一条带着李贞进得卧房之内的时候,小丫正昂着她小脑袋,坐在榻上,小撇着嘴儿,有些得意和不满地看着她面前的一个女人。 “曦儿姐姐?!”再一次出乎柳一条意料的,李贞一见到坐在榻边上的那个女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地,小跑着就迎了上去。 苏晨曦,长安大司农卿苏府的千金大小姐,她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柳一条把目光扫向了正在为楚楚准备拭擦脸颊的小依身上,不用猜,这位苏小姐,定是被小依这个前狄府的小丫环给悄悄地带进来的,时间应该就是在他与李贞于客厅里面叙话的空档儿。 苏晨曦被李贞的一声欢叫给惊得回过头来,见着正向她这里走来的少年,娇白秀气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的笑意,轻站起身,微向李贞福了一福,道:“原来是越王殿下,曦儿这里有礼了!” “曦儿姐姐怎么也在这里?还有曦儿姐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去支会小贞一声?”有些不喜苏晨曦对他的客套,李贞上前轻扶起苏晨曦,之后又举奋地开口向她询问。 “昨日里刚刚及到府里,怕会耽误你读书,便没有去打扰你,殿下莫怪。”苏晨曦站起身,看了眼榻上的楚楚母子,轻声向李贞说道:“听说张姐姐前日里得了子嗣,便想过来看看,沾些喜气,不想却巧与殿下碰上了。” “苏小姐!”在李贞之后,柳一条也走至榻旁,礼貌地微抬手冲着苏晨曦礼了一礼。 “亦凡先生!”目光在柳一条的脸上打量了一下,苏晨曦点头浅笑还礼。到了长安,柳亦凡还是那副淡然不羁的样子。 “夫君,这位公子是?”虽听得苏晨曦刚才的叫嚷,张楚楚看了苏晨曦旁边的李贞一眼,还是抬头轻向柳一条这里问来。 “这位便是嫂夫人了吧?”抢在柳一条之前,李贞难得活泛地率先上前与张楚楚拱手见礼,道:“小弟李贞,见过嫂夫人!” “呃,这位公子有礼有!”坐在榻上,张楚楚勉强弯身回礼,目光再一次疑惑地向她的夫君这里瞥来,暗怪夫君怎么不招呼一声,就带着一个外人,到了这内堂之中,让她一点都没来得及准备。 “娘子,这是皇第八子,越王殿下!”看出媳妇儿眼中的疑惑,柳一条上前解说了一句,然后看了苏晨曦与李贞一眼,温笑着道:“既然大家都是熟人儿,就不必再多作客套,都安坐吧。” 吩咐着小依去搬些长椅放在榻侧,请李贞与苏晨曦落座,不过待柳一条与李贞都坐定后,苏晨曦又转身回到了榻边,与张楚楚坐在一起,怀里面又抱起了小宝儿,时不时地逗弄着宝儿欢笑,引得小丫又像是好玩的玩具被人给抢了一般地着恼,气呼呼地也爬到榻上,横坐在楚楚与苏晨曦的中间,与苏晨曦争抢着陪宝儿弟弟玩耍。 “没想曦儿姐姐与亦凡兄和嫂夫人也是这般熟络儿,曦儿姐姐前番出门远游,可是就去了夔州奉节?”接过小依新递的茶水,李贞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晨曦逗弄着怀里的孩子,轻声向她询问。 “嗯,狄伯父在夔州为史,去岁年关的临近时,我们正好路过,便在那里呆了一阵,而亦凡先生,就是狄府里的教书先生,教授狄家的兄弟读书识字,”苏晨曦轻摇着怀里的宝儿,轻声向李贞说道:“我们与亦凡先生,还有张姐姐,便是在狄府里谋的面容。” “如此啊,难怪了,”李贞轻点了点头,道:“曦儿姐姐既然已经返回,想来茹儿姐姐也是已经到了宫里吧?” 以前宫里面唯一一个对他和颜悦色,真诚关怀的姐姐,李贞在心里面也一直都惦记着。 “越王殿下没有得着信儿吗?依着豫章公主殿下的性子,见过了皇上皇后之后,怎么也不会把你给落下啊?”见李贞似确是没有得着讯息,苏晨曦轻声道:“或是豫章公主殿下被什么事情给缠着了,越王殿下若是有暇,也可去宫里瞧看一番。” “嗯,曦儿姐姐说得是!”苦笑了一下,李贞微点着脑袋应了一声。 两个人这般旁若无人地唠起了家常儿,柳一条与张楚楚两人坐在一边,根本就插不上嘴去,见李贞低下头去,似不想再,柳一条便装着迷糊开口向苏晨曦问道:“不知苏小姐刚提到的豫章公主,可就是当初在奉节,时刻都与苏小姐在一起的李姑娘?” “是啊,听你们说着,姐姐都有些糊涂了,曦儿妹妹,那如似妹妹,真个便是豫章公主么?”夫唱妇随,张楚楚也故做惊讶地身着苏晨曦问道了一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二章欲往 > 第四百八十二章欲往 “殿下,昨日里妾身从母后那里听起,在立政殿教授稚奴和兕子学业的那个亦凡先生,就前两天,家里的夫人刚刚分娩,产下一个男丁。”武媚在李承乾的身后,两只胳膊小巧地环抱着李承乾的脖子,轻声地向李承乾说道:“听说母后还给亦凡先生的府里,送了一些贺礼呢。” “亦凡先生?就是那个写曲儿的文人?”李承乾端起茶碗轻押了一口,轻声向武媚问道,语之间颇有些轻视和不屑,抬头看了武媚一眼,道:“怎么,媚娘也开始羡慕别人了?” “那是自然,臣妾也想为太子殿下生一位小皇子呢。”轻从李承乾的背后转过,武媚柔缓地弯身在李承乾的怀中安坐,双手再次搂抱着李承乾的脖子,一脸的羡慕神色。 “子生男女,自由天定,这种事情羡慕不来,”李承乾温笑着轻抚了下武媚已是明显鼓起的小肚子,道:“等到今年初秋之时,是龙是凤,便自有了分晓,媚娘不必着急。” “话是这么说,不过臣妾还是有些担心,再而这是臣妾第一次有孕在身,虽经母后多番的开导,臣妾这心里却还是有些惧怕,”武媚微缩了缩身子,怯怯地向李承乾说道:“所以,臣妾明日想出宫走一趟亦凡先生的府里,去向柳夫人请教一番,心里面多少也好有个准备,还望殿下能够应允。” “嗯?”李承乾止住了轻抚武媚肚子的动作,有些犹豫地低头向她看来。 “就当是一次寻常的探望,”见李承乾意动,武媚的胳膊搂得更紧了些,小脸几乎都贴在了李承乾的脸上,轻声说道:“亦凡先生是晋王殿下还有晋阳公主的老师,家中有喜,妾身去探视道贺,也属平常,别人也说不过理儿去,殿下~!” 说着说着,武媚便抱着李承乾的脖子撒起娇来,显尽其妩媚迷人之态。 “好了好了,去一次也是无妨,明日里就让李清跟着你,免得在路上会有个什么意外。”经受不住武媚的摇摆和娇声诱惑,李承乾最后一口便答应下来,并对武媚明日的出行,做了些许的安排。 毕竟武媚现在是太子妃,毕竟这位太子妃的肚子里,又有了太子的骨肉,现在无论是在皇上皇后,还是在李承乾这里,都矜贵得很,不敢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臣妾会小心的,多谢殿下!”武媚在李承乾的怀里欣喜地欢呼了一声,小脸兴奋得有些潮红。 她知道太子这些天都有诸多的事务需要处理,自是不可能会陪她一同过去,而这些,却正是武媚所需要的,自上次在立政殿听得长孙皇后对柳亦凡此人的评价之后,虽然李承乾一直都以他是作曲卖艺之人而不屑一顾,但是武媚却悄悄地把柳亦凡这位教书先生给留上了心。 虽然现在柳亦凡还名声不显,威势不足,但是她武媚现在也仅只是一个无权无依的太子妃而已,说不得哪一天就会被别的女人给顶替了过去,若是能够趁着现在,与柳亦凡结上一个善缘,指不定哪天,就能派上大的用场。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武媚不想事到临头了,才想起去抱一抱佛脚,凡事还是未雨绸缪来得实在。 “一会儿你去一趟立政殿,”待武媚的心绪平稳下来,李承乾轻声说道:“去陪陪母后,还有豫章那丫头,想想那丫头自昨天回来之后,除了开始地来打了个招呼,到现在一直都没见她的踪影,孤有些放心不下,这段时节,有暇的时候就劳媚娘去多陪陪她。” “嗯,臣妾明白,殿下放心便是。”武媚轻点了点头,从李承乾的怀中坐起,亲自为李承乾斟倒了一碗儿茶水,道:“昨日里臣妾陪着茹儿妹妹说过几句,对于她的行踪也多少有些了解。” “年前的时候,长乐公主不是曾生过一场病端么?”把茶壶轻轻放到原位,武媚又在李承乾的近旁坐下,接着轻声说道:“与当初母后病情的相似,都是气疾之症,不过或是因为没有柳先生与孙道长亲断,长乐姐姐的病情医治的疗效一直都很平缓,直到现在,还没有大好,豫章妹妹与素与长乐公主最为新密,这几天,怕是都要守在齐国公府,与长乐姐姐呆在一起了。” “嗯,这倒是,”李承乾微点了点头,对武媚的话深以为然,在这皇宫里面,在父皇的这几十个儿女当中,要数人缘最好的一位皇子公主,估计也就数豫章那丫头了。好像是无论与谁在一起,豫章都能很好地与他相处在一起。 “好了,时辰不早了,孤还有事要去处理,媚娘若是无聊,就去母后那里看看吧。”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李承乾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向武媚交待了两句,起身便向殿门外走去。 “嗯,还有一件事情,”快及到殿门时,李承乾又回转过身来,深看了武媚一眼,道:“你现在是太子妃,在这东宫里面你怎么去拉拢人心,竖立自己太子妃的威严和威仪,孤不会过问,但是孤希望媚娘莫要把手伸出了东宫以外的地方。” 说完,不给武媚反应的时间,李承乾抬脚就出了殿外,殿里面只留下武媚一人,在那里发呆。 原来自己的一些手脚和动作,李承乾全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一直隐忍着没有提起而已。看来以前,她对这位太子殿下还是有些看轻了,听得李承乾的脚步声渐远,武媚轻轻地复坐下身形,微蹙着眉头,细品起了茶水来。 一盏茶后,武媚也起身抬步,吩咐着内侍总管李清,去为明日到柳府拜贺准备些丰厚的贺礼,然一又带着手下的一干丫环和内侍,一同出了东宫,去向立政殿的方向。 齐国公府,后院儿,偏侧的一间卧房之内。 小稚奴与小兕子在房间里面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地,很是卖力地为躺坐在床榻上的长乐姐姐和坐在长乐姐姐旁边的豫章姐姐表演起来。 “我们都是小青蛙,呱呱呱呱呱~,喜欢快乐的生活,最爱说笑话!我们都是小青蛙,呱呱呱呱呱~!每天快乐的唱歌,心中志气大...” “我们都是小青蛙,呱呱呱呱呱...” 清脆的稚声,欢快的曲调儿,听得长乐与豫章两位公主,身子也不由开始随着两个上家伙的歌声,轻微地晃动起来,脸上都露出了少有的笑意。 “这首曲子不错,便就是那位从奉节过来的亦凡先生所作所教吗?”待两个将曲子唱完,长乐公主欢笑着伸手把稚奴与兕子这两个亲弟妹给招到身边,温声细语地开口向他们问道。 “嗯,我们刚才唱的曲子,全都是柳先生在课下休息时教授给我们的,”把脚上的靴子脱去,稚奴与小兕子齐齐地都爬到了榻上,亲溺地呆趴在长乐公主的身边,小李治面色有些失落地说道:“不过这些天柳先生府里面好像是有了什么分娩得子的喜事,都没有再教我们什么了。” “看来这个亦凡先生倒是真有些本事,”看着稚奴与兕子有上不舍和不愿的表情,长乐公主不由地轻赞了一句,能让两个小家伙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产生了这种不愿与他离开的感情,且又巴不得天天都能去学堂上课的热情,很难得。 “姐姐有所不知,”豫章抬手轻抚了下兕子的小脑袋,温声对长乐说道:“当初在奉节时,这位亦凡先生也是如此,在狄长史的府上,把狄长史的儿子和侄子也都是教得万般地懂事听话,两个小子平素里写出的东西和说出的话来,连狄长史都称赞不已,对亦凡先生也很是看重。这次若不是父皇开口将亦凡先生给留了下来,估计奉节的那位狄大人,说什么也不会将这么好的教书先生给白白放走。” “哦?茹儿妹妹之前曾与亦凡先生谋过容面?”听了豫章的话语,像是对柳亦凡还颇为熟识,长乐不由便开口向她问道。 “年关时,茹儿与苏家的那个曦儿妹妹一起,曾在奉节的狄府呆过一段时间,对亦凡先生平素的行事,多少也有一些了解。”豫章微点了点头,小声地向长乐公主解释。 昨天初听到柳亦凡一家竟没有离开长安赶回奉节,而是被父皇给留了下来时,豫章心里面多少有一些意外,而后又得知柳夫人在前天竟已平安分娩,产下了一个儿子,豫章在心里为柳夫人和柳亦凡欣喜,有心也想前去探望一番,不过因为长乐公主的病情,都给先搁置了起来。 毕竟比起旁的事情来,豫章还是更看重她的长乐姐姐多一些。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三章武媚的心思 > 第四百八十三章武媚的心思 太子妃并没有在柳家小院儿里呆上太久的时间,甚至连跟柳亦凡说过的话语,都不超过十句,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在与柳夫人一起话唠家常儿,逗哄柳夫人身边的孩子。 不得不说,这位历史上的则天大圣皇帝,在与人相处这方面,很有一些本事,在极短的一段时间里,就与楚楚闲聊到了一处,时而不顾着身边有内侍的存在,两人还会一起脆声轻笑起来。 现在的武则天,以柳一条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很漂亮,很妩媚,也很迷人,跟后世柳一条在书上,在古画卷上所见到过的中年,晚年时段的武则天,都着天与地的差别。 年轻,美貌,肌肤莹透,身材娇小柔弱,但是外在的表像来说,武媚是一位切切实实的美人儿。这也难怪在历史上,她能够轻易地就勾搭上了比她还要小上五岁的李治,并被他无忌地给册封为了皇后。 武媚今天的来意,从刚才的只片语之中,柳一条已经明白,她今天过来,代表的只是她自己,她这是来向他示好或者说是拉拢来了。 武媚的话语很隐诲,不过却又能恰恰地让柳一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虽然年岁尚不太大,但是这个小丫头的心思,还有她说话的艺术,却是很是让柳一条钦佩,不由想起当年,当他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还在初中里面漫无目的地瞎混呢。 柳一条看着亲切地坐在榻边,怀抱着他们家宝儿的太子妃,脸上一直不咸不淡地带着笑意,现在的武媚,还只是一个太子妃,朝庭里面有李世民这位明君坐镇,这小丫头心中定是还没有那种想着要荣登大宝,改号称帝的念头,看她现在的样子,思她现在宫中的地位和处境,她所想的,最多的,估计也就是该如何地保住她太子妃的位置。 武媚不是以前的侯宁儿,她也不是现在已贵为皇后的长孙皇后娘娘,没有浑厚的家世背景,没有强力如一国之公的亲人外戚,想要在太子妃的位置上坐得长久,就武媚现在这种无依无靠的现状来看,很难。 而武媚显是也并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肚里面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上面,那些有太多的不确定,也有太多的风险,谁能晓得,若是她的第一胎是一个女儿的话,皇上,皇后,还有太子李承乾,还会不会再像现在一般地宠溺着她? 是以,不想在一颗树上吊死的武媚,便想趁着现在她还倍受着皇后和太子宠爱的时候,尽可能多地来巩固壮大一些自己的实力,不为别的,仅就是为了保住她太子妃的位置而已。毕竟,在大唐,在长安,想当太子妃的人有很多,有家势有背景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武媚不想被动地把自己给陷入到危机绝境当中。 未雨绸缪,所以,从一开始,武媚就在不停地努力着,尽可能多地与一些有潜力却不甚得志的人交好,拉拢,虽不能一下便得到他们的忠心,但是能够结下一个善缘,或是给他们一些恩惠,指不定哪天,就能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回报。 而现在,在立政殿里教书的柳亦凡,无疑地也成了她要示好拉拢的一个对象。 武媚抱着孩子,轻声细语地与楚楚说笑,心神却是一刻也没有离过柳一条的身上。 虽然早就知道柳亦凡这个人,但是今天,武媚却还是第一次与柳亦凡相见,经过短暂的接触,在心里面也给柳亦凡做出了一个评价:话不多,却给人以沉稳;长相不俊俏,看之却很让人舒心,提不起半点讨厌的意味;举止有礼,却让人感觉到里面透着一丝不羁的淡然,这是一个凡而不俗之人。 或者说,之位柳先生,是一位雅人。 在柳亦凡的眼中,武媚没有发现他对皇权的敬畏和渴望,也没有发现他对自己娇秀容颜的惊异和贪图,从始至终他对自己的态度都是那般地自然,神清志明,不恭维,不做作,不张扬,不居傲,就像是把她给当成了一位来走亲访友的寻常朋友。 很难得,但是这却非是武媚所想要。 武媚看得出,也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柳亦凡,没有野心。没有野心,也就意味着他没有什么大志,有才而无大志,一个人还能有什么大的做为?武媚在心里面,多少地,有一些失望,同时地,也有些了解了当初太子殿下为何时常会对那柳一条不愿入仕而叹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位亦凡先生,与当初的柳一条是同一类人。他们不担心自己的前程,也从不在乎自己的前程,‘达则兼济天下,穷则是独善其身’,这些话对他们来说,都只是一个摆设,入不得他们的眼中,放不进他们的心上,他们所看重的东西不多,武媚低头看了下她怀中的宝儿,还在躺坐在榻上的柳夫人,心中想着,无外乎家人,亲情而已。 “殿下,天儿不早了,皇后娘娘还在宫里等着您那,咱是不是现在就去?”李清看着外面的天色,眼见着太阳已升至了半空,便弯身走至室中,轻声向武媚提及请示。 “嗯,天儿是不早了,”看了李清一眼,武媚轻点了点头,从榻上坐起身来,把怀中已经酣然入睡的宝儿给递放到张楚楚的怀里,微笑着向张楚楚说道:“柳夫人好生休养,改日得闲,妹妹我还会再来探望!” “多谢太子妃殿下!”抱着孩子,张楚楚微低头弯身施礼,恭送武媚离去。 “学生送太子妃殿下出去!”柳一条也适时起身,弯身一礼之后,躬身在前面为武媚还有东宫的内侍总管李清带路。 “再次感谢太子妃挂记,”在小院儿门外,武媚即要上车之时,柳一条小声地在武媚的身边开口说道:“太子殿下身边,能有太子妃这样的贤妃相伴,是太子殿下之福,也是我大唐将来之福运。” 一句话,有恭维,有实,同时也表明了自己对武媚的态度:太子妃请放心,咱们不是敌人。 虽然现在历史的发展已经有了一些改变,武媚将来还能不能当得上她的则天大圣皇帝,还很难说,但是对于像是武媚这般有心计,有手段,有潜力的女人,柳一条并不想得罪。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每一位年青人,都有着一分不确定的潜力和机遇,指不定哪一天,人就得了机会,飞黄腾达了也说不定。 凡事留退路,莫决绝,就是欺人,也不能太甚,过则折,折的是别人,也可能是自己。 “柳先生过奖了,这般的夸赞,小女子可当受不起。”深看了柳亦凡一眼,明了了柳一条话中的意味,武媚微笑着轻点了点头,向柳一条告罪一声,在李清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对于这位亦凡先生,李总管怎么看?”马车出了府门,武媚坐在车厢里面,透过车窗,向车外瞧看,嘴里面有意无意地轻声向李清询问。 “殿下,这种事情,小人一个内侍,哪有胆子乱做评断?”李清躬着身子,低眉顺眼地轻坐在那里,面对着太子妃的问话,小声地向武媚说道。 “一次闲聊而已,无碍的,”武媚扭过头来,看了李清一眼,道:“李总管年高识长,在宫里当了近二十年的差事,遇事通明,非是一般人所能比,我也想听听李总管对那位亦凡先生的看法。” “既然太子妃殿下想听,那小人就斗胆直了,”抬头小心地看了看太子妃,李清这才开口说道:“在小人看来,柳先生是个有才学的好人,以后入仕的话,也定会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不过依着柳先生的性性,颇好中庸之道,日后他的官位,怕是不会太高。” “嗯,”李清的评断,不由让武媚有些侧目,李清这些年的内侍总管,还真不是白做的,平时见他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不想,有些东西,他看得竟也是这般地透彻。 是个人才,不过可惜,这个人才一直都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不管是在宫内还是宫外,都不是她一个太子妃,可以轻易拉拢,指使得动的。这一次,太子殿下之所以会派着李清跟在她的身边,想来也多是监视,多过于保护。 很多事情,武媚都看得很清楚,心里面也很明白,但是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用眼看和用心想而已。手中没有半点权力,身边没有一个心腹贴心之人,想要在东宫里面稳固自己的位置,很难。 所以,在内心里面,武媚对于权利这个东西的渴望,也越发激烈起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四章贩马‘伊丽’ > 第四百八十四章贩马‘伊丽’ “你就是纪掌柜,‘晏天牧场’的场主?”侯君集骑坐在马背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刀疤的纪和,心中涌现出一种颇为熟悉的感觉,总觉着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姓纪的场主一般。 “正是小人,”李纪和谦卑地弯身拱手,立于侯君集的马前,在侯君集凌厉的目光下,夷然不惧,面上一直都带着一副生意人当有的淡淡笑意,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罢了。 “这是你的马?”目光跳过李纪和的身形,侯君集指着李纪和身后十五匹看上去很是彪悍的粟色健马,轻声向李纪和询问。 “然,”李纪和侧让开身,回头看了一眼他所带来的伊丽马,应声向侯君集说道:“这些马匹,全是由小号‘晏天牧场’所育,”随手拉过一匹,李纪和抬手轻拍着马匹的脊背和四肢,接着说道:“体格高大,结构匀称,头部小巧而灵活,眼大眸明,头颈高昂,四肢强健,无论是用来组建轻骑还是重骑,它都足以胜任。” “纪掌柜,”侯君集撇腿跳下马背,把缰绳递于身侧的残剑,走至李纪和的近旁,抬手往马背上轻按了一下,见马匹的四肢紧绷,稳健,没有一点弯曲和移动的迹象,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看了李纪和一眼,道:“马,是好马,不过纪掌柜说这马是由你们‘晏天牧场’所育,有些不尽然吧?” 把手臂从马背上撤离,侯君集轻声向李纪和说道:“老夫虽是一个粗人,但是对于这些马匹,却还是有一些浅显的认识,若是老夫没有走眼的话,这十几匹,就是乌孙国的伊丽马吧?怎么这伊丽马,什么时候竟落户到你们‘晏天牧场’了吗?” “老将军慧眼,”李纪和面色不变,事实上他也从没有觉得这些马匹的来历,能瞒得过侯君集的双眼,当初在大唐的时候,侯君集爱马可是出了名儿的,光是他的一个兵部尚书府里,各类马匹就有二十几匹,其中有一两匹伊丽马,也不奇怪。 “不过,侯将军或是还不知晓,这伊丽马,现在已经不止有乌孙国才有了,”李纪和语气一转,微笑着向侯君集说道:“我们‘晏天牧场’,也已经有了可以抚育它们的能力。这次小人过来,就是想来问老将军一句,,您想拥有一支全由伊丽马来打造而出的轻骑兵或是重骑兵吗?” “嗯?你们‘晏天牧场’有这个能耐吗?”被李纪和的问话惊得心中一跳,侯君集的神情多少产生了一丝的变化。 他知道伊丽马,也知道伊丽马的一个特性,均衡,不管是个头,是体重,是负重,还是耐力,腾跃,等等等等,都有着惊人的均衡,事实上,侯君集当初之所以会记住这个整体素质并不是很突出的马匹,所为的,就是它的这样一种特性,也曾不止一次地有想过,要是能够拥有数千匹这样一类的伊丽马群,他定是能够打造出一支所向无敌的铁骑出来。 只是可惜,伊丽马一直都严受着乌孙国的限制,少有能流落于外处,想要用它们来组建一支骑兵,除了在乌孙国外,别的地方,连想都不必着想。所以,这也不能不说是侯君集的一大遗憾。 但是现在,李纪和却远远地跑到高昌来,给他画了一个很大很圆的画饼,让他沉寂了许久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看到了些许的希望。 或许...,侯君集抬头盯看了李纪和还有他身后的十几匹伊丽马一眼,心中思量着:他们真的能够做到也不一定... “‘晏天牧场’若是不成,纪某人今天也不敢到这里来扰了侯将军不是?”见侯君集意动,李纪和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说起话来也轻松活泛了不少,躬身在侯君集的身边,伸出两根手指,轻声向侯君集说道:“两年之内,我们‘晏天牧场’必能育出一批与这些战马还要出色彪悍的马匹来!” “这一次纪某过来,也只是想先与侯将军打声招呼,在侯将军这里留一个字号,到时候,只要侯将军出得起价儿码,侯将军想要多少,纪某人都能为将军寻来。”说话的时候,李纪和小心地注意着侯君集的脸色,转身指了下他身后的马匹,道:“这十五匹精壮的伊丽马,便是纪某此次所带来的诚意。” “哦?需等得两年?”见李纪和说得这般笃定,侯君集也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看了李纪和一眼,翻身跃上一匹马的后背,提着缰绳来回地测定着马匹的耐力和敏觉,开口向李纪和问道:“不知纪掌柜这里的马匹,价值几何?” “一百五十金,没有二价儿!”李纪和毫不犹豫地一口报出价码,直起身形,颇为自信地开口向侯君集说道:“不瞒侯将军知晓,在来将军这里之前,纪某在大唐,便已与大唐的府军签定了若干协议,日后我‘晏天牧场’的这种伊丽马,会以每匹一百金的价格为军中的轻、重两骑供应马源。” 看得侯君集面露异色和警惕,李纪和又接着说道:“纪某知道侯君心中所惑,有大唐的数万军队撑着,纪某为何还要再来冒这般大的风险,可对?”李纪和微微一笑,道:“纪某是生意人,从来都不会嫌自己的钱多,而且在纪某的眼中也并没有什么国界大义,哪里有钱赚,纪某就会走到哪里,这次来寻侯将军,也只是想再多赚取一些银钱而已。” 李纪和说得很直白,报出的价格也比大唐的贵重,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能够赢得侯君集的信任。 鄙夷,不屑,这是在听了李纪和的一番话语之后,侯君集脸上所流露出来的表情。虽然他现在已不再是大唐的将领,甚至已经不再算是大唐的臣民,但是这也不影响侯君集对像是李纪和这般商人的鄙弃。 商人逐利,但是若每个商人都像是这位纪场主这般,没有一点国之大义的话,那一个国家,距灭亡,也就不远了。 “纪掌柜是个直爽之人,侯某佩服!”心下虽然瞧之不起,不过现在,这样的人对他却是极为有利,所以侯君集撇腿跳下战马,微笑着冲李纪和抱拳一礼,开口向李纪和请道:“纪掌柜请随侯某去帅帐详谈!” 成了! 看到侯君集这般相对自己的态度,李纪和便知道,他这次来的目的,算是已经有了着落,这位侯老爷像是已经相信离他的辞。 弯身轻步,小跟在侯君集与残剑的身后,李纪和一路随着他们进了军营,及至侯君集所在的帅帐,至于他所带来的那十五匹伊丽健马,则被军中的士兵给牵了去。 军中缺马,在走入军营的这一路上,李纪和也只在一个类似于马厩的地草棚处,见到了仅数百匹的老马,再联想着刚才接收那十五匹伊丽马的兵士,他们见到那些马时脸上所表露出的兴奋表情,无一不让李纪和得了这样一个结论,他们这个军中,战马奇缺。 难怪侯君集,还有刚才守营的兵士会对自己那般地客气,李纪和的眼中涌现出了一阵莫名的笑意,心知侯君集在这高昌国,过得也是不尽如意,军中的响银,怕也是多有是不足,不然即使好马买之不来,一些劣马,却还是可以买得到的。 “纪掌柜请坐!”在帅帐之中,侯君集稳坐于首,残剑直立于其后,侯君集看了还站在帐中的李纪和,冲他摆手轻,并特意着人为李纪和端递上茶水。 “战马,侯某想要,且是多多益善!”待李纪和坐定,侯君集开门见山,道:“不过这价钱,纪掌柜是不是给得太高了些?一百五十金,实不是侯某所能背付。不止侯某这里,这样的高价,估计在这西域诸国之内,怕是都无人能吃得下去。纪掌柜是实在的生意人,对于这些状况,不会一点儿也看不出吧?” “哦?”李纪和眉头微向上掀,开口向侯君集问道:“那依侯将军之意,这一匹伊丽马的价格,当以多少为宜?” 虽然刚才不二价儿的话说得干脆利落,但是那也只是众多商贾的一惯伎俩而已,既然肯跟着侯君集进了帅账,那就说明这里面,还有很多缓转的余地。 “八十金!”侯君集一口气给刷了将近一半儿下去,道:“老夫需八千骑!若是你们能在一年之内就把马匹给侯某送来,便是一百金,也是无谓。不知纪掌柜以为如何?”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五章柳二条的春天1 > 第四百八十五章柳二条的春天(1) 贞观十一年,三月一十八日,长安柳府从早到晚,都是一片喜庆欢腾。 柳家的老二,娶媳妇儿了。 一大早儿地,柳二条就更衣打扮,穿着一身干净利落,而又不失华贵的新郎服饰,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高头大马,带着一帮人力轿夫,和乐仗礼仪,直接就出了门儿去。 在柳二条的身边,有着杨伯方府里的管家杨斌随着,指导着柳二条在迎娶的路上,还有及到尚书府时,所应有的礼仪和举动,娶妻不同儿戏,要有礼,要有矩,哪一步要做什么,该怎么做,从古至今,都有着它特定的礼仪,在乡下或是没有太多的讲究,但是在这长安城里,在贵族士人之中,却是一点也不能忽略。 像是柳二条这般,没有一点经验的乡下小子,乍然间接触到这种他以前从未有接触过的礼节,身边若是没有一个明白的人在一旁看着,教导着,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来。 所有的人都知道,礼部尚书王珪,那可是一个凡事必依礼仪的顽固,当初他们家二少子迎娶南平公主时,王珪便死咬着一个‘礼’字,成为了大唐有史以来第一个敢让公主过堂给公婆行拜礼的大臣,而且,公主与公婆行拜礼之道,也由他而始。 跟这样的一个人做亲家,若是行举之间有一点不合他的心意,柳二条想顺利地把媳妇儿给娶回家来,怕是会很难。 所以,为了能够省时,省力,既不耽误功夫,又能合了王老头的心意,杨伯方便把杨斌给派了出来。 杨斌是个老人儿,他们家老爷子当年是前朝皇家仪仗总管,归为礼部,平常所做的,便是这皇家的红白喜事,杨斌从小随着他们家老爷子一起,对这里面的道道儿,最是了解,有他在,相信便是王珪这个理部尚书,也挑不出个理儿去。 毕竟前朝距现在并不是太过久远,前后也就才几十年的光景而已,而这礼仪之道,又都是先辈们所传,凡事都是大同小异,没有太多的缺失,也并不会因为朝代的变迁,而产生什么大的差异。 迎亲的队伍,有近一百人,两队鼓乐,两队仪仗,还有一抬八人撑抬的鲜红大轿,柳二条在前,杨斌略随其后,一行人走在街上,也算得上是浩荡气派,吸引了不少的长安居民,驻足观看。 柳府与尚书府并不是很远,中间仅就隔了两道长街,一般情况下,便是步行,无须一柱香的时间,即可及到,但是今天,不同往日,在杨斌的安排下,柳二条愣是领着身后的乐仗,绕过了大半个长安,在街上闲转了近一个时辰之后,这才开始抄着近道,奔向了礼部尚书王家的底坻。 在柳府的本家,里面有杨伯方和柳无尘两人给负责张罗着,接待来往的宾客。 要说这柳府里,本家的亲戚不多,而且全是远房,加起来总共也就那么十一二个,而朋友,加上柳一条的交情,算起来也就三原和长安的公孙府,杜之贵那里,还有赵家,以及卢国公那里,所以当初发放请贴时,送出的贴子总共也不超过五十份儿。 但是今天,除了执有请贴的那四十几人之外,所来的宾客,多乎杨伯方与柳无尘的意外,有几位,甚至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太子李承乾,太子妃武媚,吴王李恪,立政殿的内侍总管小德子,还有齐国公的长子长孙冲,尚书右仆射房玄龄的长子房遗直,,次子房遗爱,苏大司农卿家里面的小孙女儿苏晨曦,以及一些连杨伯方都没有听说过的官员士子,等等等等,从上午柳无尘命人在府门前燃起暴竹之后,大门前来往的宾客便络绎不绝。 待日上三杆之时,柳府若大的一处宅院,不管是前院儿,还是后院儿,不管是大厅,还是厢房,都有不尽的人在。 杨伯方与柳无尘两人,更是在这些人群里面忙来忙去,接连应酬,没有一刻地停歇。 好在,当初在筹备这件婚事的时候,柳无尘依着他们家二少爷的意思,花了大的价钱,去寻得了‘易和居’的帮忙相助,府里面有什么不够,短缺的东西,总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从‘易和居’那里取来对应。是以,从早上开始,府里面的来客虽然远远地超出负荷,府里面上下一干人等也都忙了个够呛,但是却并没有出现过太多的差错,到上前为止,一切也都算是顺利。 柳无尘不停地在府里面游走照应,接待应酬着他认识或不认识的宾客,同时地,他的两只眼睛也在人群之中不停地四处搜寻,搜寻着他们家大少爷的踪影。 现在时已近正午,二少爷应已是接着新娘,开始从苏府返回,依着当初的约定,‘易和居’的乐师和歌女,也是该到的时候了。 “柳管家,柳管家!”李彪尽力地绕过人群,一路小跑着从前院儿颠儿到了后院儿,凑到柳无尘的跟前,拱着手小声向他们府里的大管家禀报道:“您一直等着的那什么居的少东,带着他们家的下人歌女,到了,刚才我已经把他们给带到了偏侧的厢房,他们正在那里候着您那。” “哦?”柳无尘面色一阵欣喜,抬手轻拍了下李彪的肩膀,嘱咐着他接着回前院守好院门儿,然后又去与杨伯方支会了一声,直接就奔了李彪刚才所说的厢房侧室。 在接近了厢房门口儿的时候,柳无尘就听着了里面传来他们家大少爷的声音,心里面一下便宽慰不少。 “咦,这不是任公子还有亦凡先生么?”远远地看到任幽还有柳亦凡从府门外进来,被人给带进了这间侧室,苏晨曦心中一动,便也跟着凑了进来,走进任幽与柳一条的的前,故作惊奇地出声向他们询问。 “苏小姐!”柳一条轻笑着拱手一礼,算是见过,之后便不再多,把问题全都抛给了随在他一侧的任幽身上。 “苏姐姐好,小弟这里有礼了!”今天的苏晨曦,虽然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面容有些模糊,但是却仍挡不住她迷人的风彩,是以,她甫一出来,任幽这小子便小跑着凑了上来。虽然他不敢对苏晨曦做些什么轻浮一些的语和动作,但是能与她站在一起,轻语相谈,多少地也能过一些干瘾。 “苏姐姐之前不在长安,有些事情或是还不甚明了,自前番罗府老夫人的寿宴之后,我们‘易和居’上门的生意可是越来越多,这长安城里,哪家有个红白喜事,多都会请我们过来,这次的柳府亲礼,也只是其中一家罢了,我们能来,并不足为怪。”见苏晨曦面带疑惑,任幽便很是殷勤地开口向她解释,前前后后地把一个月前,罗府寿宴的事情说道了一遍,语之中,颇有自得之意味。 想当初,想要借着去罗府的机会,把‘易和居’的名气给提起来的主意,可就是出自他的脑袋,由不得他不自恋一些。 “不过,苏姐姐为何也会在此?难不成苏府与柳家也是世交?”把自己的事情交待个清楚明白之后,任幽也是有些疑惑地开口向苏晨曦询问:“苏老爷子也来了吗?” “爷爷他老人家现在不在长安,”苏晨曦微摇了摇头,看了柳亦凡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便轻声向任幽说道:“不过苏家与柳家倒是真有些交情,我以前还曾跟着柳先生学了一月的书法,与二条也有过一些接触,今日二条成亲,我自是要过来庆贺道喜一番。” 不想与任幽在这些事情上纠缠,苏晨曦扭头向一旁的柳亦凡看来,轻声向柳一条询问,道:“不知今日,亦凡先生可是又有新作问世?” “家添新丁,生活多少有些结据,出来赚些小钱糊口养家,让苏小姐见笑了!”柳一条没有否认,微冲着苏晨曦点了点头,淡声道。 外人听来,或是会觉得有些夸张,不过对柳亦凡家境多少有些了解之人,都知柳一条现在所,都是实情,柳一条现在手头上的存钱,确实不多了。 当初从奉节来时,狄府所接济提供的银钱已用去了大半,而柳亦凡在宫里的差事,每月的俸银又是仅够维持日常的开支,现在柳夫人顺产,正是需要银钱来调理滋补身子的时候,柳亦凡这个时候会写一些曲子来换取银钱,倒也不是太过奇怪。 “任掌柜,亦凡先生,让两位久等了!”这个时候,柳无尘抬脚跨步,轻身从门外走来,弯身拱手向柳一条与任幽两人见礼问候,打断了几人还待继续下去的语。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六章柳二条的春天2 > 第四百八十六章柳二条的春天(2) 柳无尘适时进来,打断了苏晨曦接下来的询问,也算是为他们家少爷解了围场儿。 “柳管家,您来得正好,”见柳无尘寻了过来,任幽忙着向柳府的这位大管家凑了过来,拱手还礼,并轻声开向柳无尘询问:“不知这新娘,什么时辰能够赶到,还有,我们店里的这些乐师歌女,该如何安排,您都得给个提示不是?” “呵呵,任公子放心,这些柳某早就已经做了安排,一会儿自会有人来教导他们该如何去作,乱不了。”这种时候,柳无尘还是一副气淡神闲的模样儿,微笑着向任幽说道:“至于我们家二少爷,还有二少夫人他们,呵呵,今天的午时一刻是吉时,二少爷他们定会赶在午时之前返回到府里,现在已是巳时末时,再过得片刻,就要到了。” 柳无尘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一干乐师歌女,轻声向一旁侍候的王刚吩咐了一句,令王刚带着这些人及到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待这些人都出了厢房,屋子里面一时便剩下了柳一条,柳无尘,任幽,还有苏晨曦及她的小丫头芭蕉五人。 “今天几位都是府上的贵客,吉时将至,几位也随着无尘入席吧,尤其是亦凡先生,还有任公子,第一次来府里,千万莫要客气,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府里侍候的下人!”柳无尘躬身着请着四人出得厢房,到客厅里入席。 “承蒙柳管家厚爱,不过这,怕是有些不大合适吧?”柳一条出,轻微地推迟了一句,目光却向任幽这里看来。今日的柳府,与当日在罗府中相似,能够入得厅室之人,多是一些达官贵人,像是他与任幽这样,一个平民的教书先生,一个酒楼的商贾掌柜,似乎并没有入得正厅的资格。 “既然无尘管家这般给咱们脸面,柳大哥,咱们就莫要推迟了,小弟还想看看新娘子长得是怎样一番模样呢!”任幽拍了下柳一条的肩膀,厚着脸皮便笑纳了柳无尘的好意,能与那么些高官贵人同处一室,对于一商贾身份的任幽来讲,也算是一种莫大的殊荣了,听说这次连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都有在侧,还听说,太子妃可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 上次‘秋博商会’,在得月楼内,太子妃一直都蒙着面纱,让人看不到她的真实容貌,这一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嗯嗯,不知道太子妃与眼前的这位苏姐姐比起来,哪一个会更漂亮一些呢?任幽的老毛病又患,偷眼看了苏晨曦一下,心思恍动,脸上露出了一丝被柳一条给称为淫笑的笑容。 “哼!”芭蕉狠瞪了任幽一眼,对于这个一向胆大包天,而且还曾出调戏过她们家小姐的轻浮之人,芭蕉一向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现在又见任幽这小子一脸坏笑地看着她们家小姐,不知又是打什么鬼主意,便不由地冲着他冷哼了一声,算是警告。 “哇,芭蕉姐姐今天好漂亮!”对于芭蕉的冷眼视而不见,任幽故意地把目光瞄到芭蕉的脸上,开口轻赞了一声,之后点头冲着苏晨曦示意一下,便拉着柳一条,随在柳无尘的身后,一路向柳府前院儿的大厅走去。苏晨曦抿嘴微笑了一下,目光在柳一条与任幽两人的身上扫视了一会儿,也带着芭蕉,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与任幽想像的一样,客厅里权贵云集,最起码在长安城里,任幽所认识的所有年轻一辈的贵人,几乎都有在侧,齐国公府的长孙冲,尚书右扑射家的房氏两兄弟,公孙将军,还有他的义子公孙瀚南,卢国公府的程老爷子,还有他的两个老儿子,还有许多任幽都叫不上名号的公子,官员,等等等等,一个字,多! 不过最惹人注意的,还是一直都稳坐在客厅上首位的太子李承乾,还有他的媳妇儿太子妃武媚娘,以及坐在太子下首右侧的吴王李恪等人,这些人哪里是他们之些商贾平民日常所能得见?今日里能够一下碰得这般许多,由不得任幽这小子不发感叹,这个柳府,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不想这一桩成亲的喜事,竟能招来这般许多尊贵之人的到来,很了得! 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任幽与柳一条被柳无尘给领到了大厅右侧最靠后边角落处的一方桌席之前,着请两人入座,随即弯身向他们告罪一声之后,便又转身出了客厅,去忙活接待别的宾客去了。 而一直跟在柳一条他们身后的苏晨曦主仆二人,进得客厅之后,便提着身子与二人分开,竟直走到了客厅前排靠右的一个明显的空座之上。这是大司农卿苏炳仁的座位,现在由代表着老苏头的苏晨曦前来安坐。 “大哥你看,太子妃不愧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好美!”挤凑到柳一条的身边,任幽压偷瞄着眼睛紧盯着坐在上首的武媚,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向柳一条道:“像是比苏姐姐还要漂亮几分,要是小弟此生也能娶得这般漂亮的一位姐姐,死而无憾啊!” 闻得任幽的语,柳一条扭头向武媚那里瞧去,今日的武媚并没有遮着面纱,一身丽服,一脸淡妆,静坐在李承乾的身旁,面露微笑,神色悠然,很恬静,很贤淑,也难怪任幽这小子对她会这般地痴迷。 “小心祸从口出!”柳一条把目光收回,轻瞥了任幽一眼,开声向他警告了一句,道:“这样的女人,不是你该想,也不是你能想的。” “知道了,柳大哥,小弟刚才也就是那么一说,谁敢真个就去跟太子去抢女人啊,小弟还没有活够呢。”任幽把目光从武媚的脸上移开,看了柳一条一眼,正色说道了一句,之后两只眼睛又不由地向武媚那里瞧去。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柳一条轻摇了摇头,对于任幽的这个臭毛病,已经不再抱太大的希望,扭头在客厅里面环视了一周,见厅里面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便自斟自饮地,喝起了他的小酒儿来。 ‘三碗不过岗’,还有‘易和居’的‘清岚酒’,各有特色,不过比起‘三碗不过岗’的浓烈来,柳一条还是更喜欢‘清岚酒’的这种淡雅芬芳,口感好喝,且不易迷醉,更重要的是,‘清岚酒’是大唐的本土佳酿,是在后世里,绝不可能喝得到的。 喝了一会儿,不到一刻的时间,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唢呐,锣鼓的欢快轰鸣,由远及近,慢慢轩向柳府的正门处纠结,是柳二条带着他的新娘子,回来了。 听到外面的响声,大厅里一阵的热闹欢腾,任幽从‘易和居’带来的那些歌舞,此刻也都被柳府的下人给带将了出来,奏起了欢快喜庆的曲子,跳起了迷人动感的舞蹈,柳府内外,一时间,一片欢闹,喜意盈天。 柳一条与任幽一起,随着众人站起身形,扭头向厅外的迎亲队伍瞧去。 柳二条翻身下马,手中牵着一条长约两米的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握着一双白嫩小巧的小手,小手的主人,正在一旁喜婆的搀扶下,轻抬莲步,出了花轿的轿门儿,因为头上蒙着大红的盖头,看不得路途,新娘便靠着两只小手一点点地牵着红绸,向柳二条这里靠近。 摸到红绸当中的一个红花疙瘩时,新娘停住了步子,任由柳二条牵着红绸的另一端,在周围欢天喜地的鼓乐声中,小心地迈着步子,缓缓由红绸牵引着,入了柳家的大门儿。 院中的宾客,都面带着笑意地自动与他们让出了一条过道,欢送着两个新人一路走进了大厅。 看不到新娘子的样貌,柳一条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能够亲眼看着他们家老二娶了妻室,立了家业,柳一条也是由衷地为柳二条感到高兴。 而且,看柳二条从进门起,脸上就扬溢着欢喜开心的笑意,想是对于王府里的这个丫头,也是极为满意。前番听得柳无尘讲,王彩翼这丫头,也算得上是一个知冷知热的贤淑女子,以后能有她在一侧关心照顾,体贴陪伴着他们家老二,柳一条的心也放下了大半儿。 正厅里,随着柳二条与王彩翼一对新人的进入,一直坐在客厅正首的太子李承乾与太子妃武媚,同时地起身离座,把两处礼由高堂相坐的座位给空了出来。 这时,杨伯方也从外围赶了过来,挤进了厅里,做为柳家的世交和长辈来担任亲礼的司仪主持婚礼。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七章柳二条的春天3 > 第四百八十七章柳二条的春天(3) 迎亲,接娶的礼节和形式,在乡下和城里或是会有些差异,但是这拜堂之礼,无论在哪里,却都是一个模式。 拜天地,拜高堂,拜夫妻,入洞房。 老祖宗们留下来的规矩和礼节,千百年来,一直就这么延续了下来,后世之人,少有敢擅自更改者。 所以,在杨伯方这位司仪的高声叫嚷和安排下,柳二条与王彩翼在大厅内双对拜,之后新娘子被陪嫁的丫环和从府里跟来的喜婆扶持陪伴着,入了新房之内,而柳二条,则依礼留在了客厅,挨桌敬酒,以表谢意。 另外,拜堂礼毕之后,‘易和居’的春怡姑娘便在管家柳无尘的示意下,开始唱起了柳亦凡新作的词曲: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醉, 轻浅池塘鸳鸯戏水, 翠盖碧莲开,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这暖风儿向着好花吹, 柔情蜜意满人间....” 《花好月圆》,歌声轻柔,曲调和美,曲词正合今天的场景,当春怡姑娘甫一把这首曲子唱出的时候,厅内,还有厅外,除了柳一条与任幽这两个曾听过的人外,所有能够听得到歌声的宾客,神情都不禁为之一滞,入得迷来。 这首曲子的曲调很独特,意境也很优美,不同于其他的流行歌曲,前世的柳一条,在网络上只听过了一遍,就深深地喜欢上了它韵律,并在心里面劳记下了它的歌词和曲调,来回地吟唱,百听,百唱,都不会觉得厌烦。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这首曲子,”任幽微眯着眼睛,小小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水,边品边陶醉似地轻声向旁边的柳一条说道:“不过每次一听到它,小弟却还是会再次地为之着迷。大哥,为什么你所作出的每一首曲子,都会这般地惹人迷醉?” “是吗?”柳一条抬头轻瞥了任幽一眼,见这小子一脸陶醉的样子,不由得勾起嘴角,微笑了起来。端起酒杯,细饮入喉,接着也微眯起了眼睛,静听着春怡所吟唱出来的‘花好月圆’,从她的歌声里,隐约地,还能找到一点身在二十一世纪的味道。 音乐无国界,音乐也无时空的限制,只要是好听的韵律,无论是处在哪个国家,无论是处在哪个时代,都一样地会受到人们的认可和欢迎。 ‘花好月圆’的曲词不长,总共也就那么几句,来回地复唱了两遍之后,才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不过当春怡姑娘唱罢停音并轻身退出了大厅之后,厅里面的众人,却还是沉醉在刚才地曲韵之中,毫无所觉。 “过了今天,‘易和居’的名头又会登上一个新的台阶。”目送着春怡轻步退离了大厅,看着周围还是一无所觉的权贵宾客,任幽昂着脑袋,很自得自傲地开口向柳一条说道。 今天来往柳府的宾客,或是比之前次在罗府时,会逊色少许了一些,但是今天春怡所唱出的曲子,却是比之前次的‘家和万事兴’好听了不止一个档次。依着任幽的眼光和经验,估计到不了晚上,这曲‘花好月圆’,便会风靡整个长安城。日后长安城里所有富家子弟的婚礼,怕是都会优先地考虑到‘易和居’来。 “当然,大哥的名气,也会越来越是响亮!”临了,任幽还不忘拍一下他柳大哥的马屁,并弯身提壶,亲自为柳一条斟倒了一杯酒水。 不管怎么说,‘易和居’能从之前的颓势,走到现在的这个地步,他这个柳大哥,功不可没,不光是他的曲子,更多的还是他曾给‘易和居’支出的主意。所以,尽量与柳亦凡搞好关系,除了任幽本身就对柳亦凡极为欣赏和钦佩外,还有‘易和居’老板娘任姑给下出的命令。 其实,刨开想要利用,或是借助柳亦凡的才能这一条儿,除了对美女没有太过直白坦荡的举动之外,好马,喜美食,都是任幽喜欢与柳亦凡结交在一起的原因。毕竟在两人刚见面的时候,就是因马而起,由食而生,而柳亦凡也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并没有表露出过太多过人的才能,任幽之所以能与他结交在一起,全是因为共同的兴趣和爱好,里面并没有太多的利益冲突。 柳一条笑看了任幽一眼,微冲着他点了下头,便弯身又坐了下来,现在周围的许多宾客都已从刚才的歌声曲律之中醒悟了过来,也都开始纷纷落座,很多人都在相互地小声打听着刚才歌女和曲子的出处,似有还想再听上一遍的念想。 柳一条再次轻灌了一杯清酒,感觉有人正在盯视着自己,便直身扭头,循着目光向回看去,正在盯看他的人,不止一个。 太子李承乾,太子妃武媚,还有坐在大厅右首中的苏府小姐苏晨曦,及苏晨曦身后的小丫头芭蕉。 李承乾的惊诧,和随即的不屑。武媚与苏晨曦的惊异,和发自心底里的欣赏,而芭蕉这小丫的眼中,便是彻彻底底的崇拜了。 见李承乾向他瞅了一眼之后,便将目光移开,向着侧旁的表兄长孙冲还有程家的父子笑,对于柳亦凡这位作曲的书生,不再理会。柳一条咧嘴微笑,点头冲着还向他这里看来的武媚和苏晨曦主仆点头示意,在这个大厅里,认识他的人,除却柳二条与柳无尘,也就只有他们四人了。 “小姐,小姐,亦凡先生向咱们这里看过来了,你看!”见柳一条扭头向她们这里注视,芭蕉轻拽着她们家小姐的衣袖,小声而又无比激动地向着苏晨曦说道。 “我看到了,今天的这首曲子,很不错!”苏晨曦轻点了点头,冲着正向她们这里看来的柳亦凡,礼貌地微微一笑,轻声向身边的芭蕉说道。 “是啊,芭蕉的心都醉了,亦凡先生的每一首曲子,都是那么地直动人心。”芭蕉随声附和,对于柳亦凡的钦佩之情,溢于表。 “怎么,苏小姐也识得亦凡先生么?”继续挨桌敬酒的柳二条,缓步及到苏晨曦的桌前,听得她们口中的议论,心中微动,端着酒杯,轻声向苏晨曦问道。 “年关在奉节,曾与亦凡先生谋过面容,”见是柳二条过来,苏晨曦轻站起身来,微冲着柳二条一礼,端起酒杯,轻启朱唇,开声道:“恭祝柳公子喜得良缘!” “多谢苏小姐!”柳二条举杯与之相碰,抑脖儿便把杯中的酒水饮尽,随后两只眼睛又盯看着苏晨曦,道:“敢问苏小姐,家中可还有一兄长否?还有,苏小姐以前,可曾扮过男装?” 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观看苏家小姐的面容,虽有细薄地白纱遮面,但是却还是可以看清苏晨曦面上的大致轮廓,很眼熟,与之前的苏晨,有八分的相像。 “二条贤弟看出了?”见柳二条面色狐疑,苏晨曦娇声一笑,坦然认了下来,道:“小女子便是曾在三原古田,随着柳先生学了月余‘柳氏书法’的苏晨,让二条贤弟见笑了!” “原来如此,难怪了!”柳二条恍然而又略带些失落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他曾经暗恋过的苏晨曦一眼,欠身告罪一声,又接着走向了另外的一桌。 “任老板!亦凡先生!”在厅里,在桌间,转悠了近一刻之后,柳二条很自然很随意地就走到了柳一条他们这一桌,举杯轻声向两人说道:“今日府上歌舞,全凭二位相助,柳某这里多谢二位了!” “恭祝柳大人喜结连理!”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任幽与柳一条也齐站起身,先后举杯还礼道贺。 “亦凡先生今日所作词曲,清新脱俗,寓景寓情,小弟甚为欣喜,来来来,弟弟敬亦凡先生一杯,为‘花好月圆’!”把手中的酒水灌下,柳二条又自斟了一杯,高举起向柳一条示意。 “柳大人谬赞!”柳一条谦虚了一句,不过还是举杯相迎,看了柳二条一眼,面带着欢喜与柳二条碰到了一处,之后两人都很痛快地将杯中的酒水饮下。再之后,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柳二条又很自然地欠身告罪,向下一桌走去,对柳一条他们这桌,没有半点儿地留恋。 真的是长大了。 缓坐下身,柳一条朝着他们家老二的背影看了一眼,在心里面轻声感叹了一句,比起一年之前,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农家小子来,他们家老二,现在成熟稳重了许多。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八章柳氏茶坊1 > 第四百八十八章柳氏茶坊(1) 在一片喜庆之中,柳二条的婚礼落下了帷幕。 柳一条的生活,也逐步地步入了正轨,家里面多了一个娃娃和自己当爹的欢喜劲头儿,经过将近半月时间的消磨,也渐平淡了下去,不过对于自己的媳妇儿和宝贝儿子,柳一条却是越发地心疼和关爱起来。 家里面,还是一如既往,门头不兴,少有外人来往,平日里也就只有任幽那小子跑得勤快,隔天就会过来瞧看一趟,来得久了,竟与宝儿混了个熟络,小家伙每次一见到他来,都会躺在榻上,挥舞着两只圆嘟嘟的小手儿,嘴张咦咦啊啊一张一合,像是十分的欢喜。 看得出,小家伙与任幽,很投缘,任幽那小子也是一度要求着要做宝儿的干爹,铁了心地想要把宝儿给收到膝下,每次来到府里,都要在柳一条与张楚楚的身边唠里唠叨,软磨硬泡的没完没了,缠得夫妇两个没有办法,又想着能给宝贝儿子找一有钱的干爹,许也不是坏事儿,最后便索性由着他去了。 就这么着,在宝儿刚出世还不到一月,吃喝拉撒都还离不开床榻的时候,便多了一个无良的干爹,一个在与他玩耍的同时,还不忘去调戏一下他们家丫环小依,和他小丫姨妈的干爹。 也是这么着,凭着他与宝儿的这一层干父子关系,任幽与柳家的关系变得更为密切起来,任幽来往柳家的次数也越发地频繁,后来几乎到了每餐必来的地步,除了晚上不在柳家小院里安住,几乎已经把柳府给当成了他自己的家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对于任幽这个自来熟且又厚脸皮的家伙,柳一条,张楚楚还有府里面的小依与小丫,也都兴不起讨厌和想着要驱赶他的念头来,这小子很有一股子常人所不及的亲和力,让人不知不觉地就会想着去亲近于他。这大概也就是这小子为何耍了这么多年的流氓,却从来没有遭到过太过激烈打击的原因之一。 昨天晚上,柳一条还听得媳妇儿在他的耳边唠叨,好像是白天的某个时候,正抱着宝儿一起玩耍的任幽,不知怎么的,竟兴起了一个想要为宝儿找一干妈的念头来,这小子,思春了。 看上的女人,好像是‘大宏商会’的那个桑玥,很能干,而且很有头脑的一个姑娘,秋博商会时,柳一条曾在‘得月楼’与她谋过一面,对她的印象也算是颇为深刻。那是一个女强人类型的女人,任幽这小子要是想把她给娶回家里,估计会有些困难。 前一段儿,不是还有传,在‘大宏商会’的会长桑梓,以前所未有的铁腕儿强盛之势,一举把会中不服从商会管教的元老们都给赶出了商会之后,桑梓有意要将会长的职位,贤让给他的妹妹么?若是如此的话,任幽若是真想娶再娶桑玥的话,怕是会更难。要知那桑梓虽然生性柔弱,寡断,并不是做大事的人,但是‘大宏商会’毕竟是祖业,他是是心里再为大度,却怎么也不会看着自家的产业,都改了外姓。 桑玥若是一旦接下了‘大宏商会’,这辈子再想嫁人,怕也就只有入赘一途了。想来以任幽这位‘易和居’少东的身份,任家唯一的一棵独苗儿,任姑会让他倒插着入赘到别人的府地吗? 柳一条微摇了摇头,不再去多想,这种事情看的是缘份,缘份到了,挡都挡不住,相反,缘份不到,拽也拽不拢,多想无益,有那会儿的功夫,还不如多去思量一下该如何去摆脱眼前的困境,早些让家人都浮到水面上来,像现在这般,与亲兄弟都是相见而不能相认的情况,很不好。 “老爷!您回来啦!”柳一条刚下得马车,在院子里听到动静地小依便开门迎了出来。 现在是酉时,也就是下午五点钟左右的时间,天还没有一点要暗下来的意,柳一条回身轻,把送他回来的马车给打发回去,然后冲着小依微点了点头,迈步向家门里走去,嘴里面轻声向小依问道:“今日里家里面可都还安好,夫人还有少爷也都好吧?” “家里面一切如常,夫人和少爷也都安好,老爷不必担心!”小依轻身跟在他们家老爷的身后,开口回道:“不过就在刚刚,老爷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府门外被人给故意安放了一包东西,像是茶叶,但是又与平时府里煮食的叶饼不太相同,都是散叶干枝,奇怪得紧,也不知是谁给送来的。” “哦?”柳一条一下止住脚步,急转过身来,有些激动地开口向小依问道:“那包茶叶呢?可还在府里?” 听得小依描述着茶叶的样子,柳一条便想到了茶叶的来源,现在已是四月初旬,按季节按时节,也是到了该采摘茶叶的时候,小依口中的那包奇怪茶叶,说不得就是柳无尘用炒烘之法,新制而出的绿茶。 说起来这古人所酿出的酒水,度数虽然不高,成色也不是很好,但是喝起来,口感却是极佳,能常喝,也算得上是一种享受。但是这个时代的茶叶,多是以饼状蒸制,那个味道实是不能与后世的炒青绿茶相比,让人不敢恭维,在这里喝了一年多的茶饼煮汤,柳一条的嘴里早就有些乏味,对后世的新茶,也是越发地想念起来。 “在夫人那呢,夫人也是觉着奇怪,便从小依这儿要了去,说是要试一试那‘茶’的成色如何,”见他们家老爷反常的举动,像是对那包奇怪的东西极为重视,小依忙着开口回道:“老爷若是想看的话,可直接去夫人那里。”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遂又转身快步,向里侧的卧房走去。 推门进屋,一阵沁人的清香顿时从屋内弥散开来,是张楚楚正在炉上煮泡着新茶。 好熟悉的味道,柳一条站在门口,提鼻轻嗅,一种久违的浓郁茶香,穿鼻透肺,入了心脾,颇有几分半烘炒而制成的紫阳毛尖的味道。 “好茶!”闻香而知味,站在门口,嗅着茶香,柳一条不由开口大赞了一句。仅是这诱人的香气,就是那些由茶饼煮制的茶水所万万不及。 “夫君!”见柳一条回来,正在炉旁忙活的张楚楚,轻轻把炉上已经沸起的水壶掂下,笑着站起身,缓步向夫君这里迎来,柔声说道:“夫君回来得正好,有人送来了一些新茶,妾身刚试着煮了一壶,还请夫君品尝。” “嗯,有劳娘子了!”柳一条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张楚楚的样子,像是也已猜到那包茶叶的来历,遂迈步轻身,及到了室内的桌旁。没有急着去品铭新茶,而是先朝着内侧的榻上看了一眼,见小丫与小宝并排地躺在床榻上,便小声地向着张楚楚问道:“宝儿,还有小丫都睡着了?” “嗯,玩闹了一个下午,刚刚睡下,”张楚楚轻身在夫君的身旁坐下,提起刚拎下水壶,倒了些茶水入了茶壶,而后又提壶为柳一条斟倒了一碗茶水,将茶碗推送至柳一条的跟前,道:“夫君请!” “多谢娘子!”柳一条双手将茶碗接过,缓放在鼻端细闻了一下,香而不浓,清欣沁脾,确是那种烘炒加工而出的绿茶的味道。 “如何?”见夫君小抿了一口,便把茶碗放下,张楚楚小声地开口向柳一条询问。 “鲜爽回甘,是好茶!”柳一条缓缓将茶水咽送入腹中,轻声道:“不过这茶,娘子煮得有些老了,并没有完全散出茶叶内所蕴含的真味。” 柳一条抬手扒看了下油布包中的干茶,拿出一小撮来,放在眼前仔细观瞧了一阵,又轻递至鼻端细嗅了一下,微点了点头,干茶的样式和味道,已十分接近于他后世所见,柳无尘这次做的,很不错。 “夫人稍待,待为夫为夫人彻上一茶来尝!”笑看了楚楚一眼,柳一条吩咐小依再去取一壶沸水过来,然后在布包之内随意地挑选了几片肥壮匀整,色泽翠绿,全叶身隐有白毫显露茶叶,放到一只空当的茶碗儿里,冲泡上沸水,用最简单的一种方法,为张楚楚彻泡了一杯新茶。 “娘子请!”过了一会,碗儿中茶叶泛开,沉入碗底,碧绿清净的茶汤渐显,柳一条把茶碗轻推至楚楚的跟前。 “谢夫君!”看了下碗中的茶汤,再看看正看向自己的夫君,张楚楚轻轻把茶碗端起,嗅闻着茶碗里散出的阵阵幽香,遂起杯仰脖,饮起了她在这个时代里,第一杯不用煮食的茶水。 .....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九章柳氏的春天2 > 第四百八十九章柳氏的春天(2) “柳管家!”清晨,柳无尘及到茶园督促府里的佃户们采集茶叶时,负责看管茶园的翁玉轻凑了过来,及至柳无尘的身边,翁玉轻声向柳无尘道:“昨天大伙又制出了一批新茶,全是由咱本府的茶园采摘,每一片茶叶都是上等的货色,大伙的意思是,既然东家不在,是不是应该先让二东家品尝一下,柳管家您看?” “茶叶我们都有带来,只是我们的身份现在并不宜与二东家相见,想劳烦柳管家代为交送,不知柳管家意下如何?”李德臣也迈着步子轻凑了上来,手里面拿着一个很大的油布包裹,抬头向柳无尘这里看来。 地里面产出的第一批物什,由东家所先,这是佃农们的规矩,现在老柳与柳一条都不在侧,他们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柳家的老二,柳二条了。 “李老丈,翁玉管事,”柳无尘看了一眼包着茶叶的包裹,抬头看着李德臣与翁玉两人说道:“半月前,二少爷已经**着身子从府里面离开,与府里断绝了一切的关系和来往,既始现在咱们认他是咱们府里的二少爷,二少爷却也是不会再来理会咱们,这些茶叶便是送去了,二少爷也不会收下,大伙还是省省心吧。” “当然,无尘也知道这里面的规矩,规矩不能坏,也不敢坏,所以,”柳无尘伸手将李德臣怀里的茶叶接过,看着李德臣道:“这些茶叶无尘先放着,在大少爷和老爷他们回来之前,谁也不能动,无尘在这里向大伙保证,定会让大少爷喝到咱们的第一批新茶,如何?” 半月前,也就是柳二条在长安成亲的第三天,待把家里的一切都给安排了妥当之后,柳二条就毅然地赤着上身,光着脚裸,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亵裤,只身出了柳府的大门,直接以实际直接地行动,表明了他以后与柳家与柳府的关系。当时这件事情在长安,在三原,都造成了一个不小的轰动,柳二条多少地也背付上了一些忘恩负义,不念亲情,自私自利等等等一些好的,或是恶的名头。 反正是当时,很多人都不明了柳二条为何会有这般的作为,这样绝情绝义地行事,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除了杨伯方,柳无尘,还有一些目光看得比较透彻深远的少数几个人外,大部分的人和官员,对柳二条的这番不智举动,很不齿,也很不屑。只这种事情毕竟只是人家的家事,与国事无干,而柳二条现在是礼部尚书府上的女婿,又明显地博得了皇上的器重,被调迁至三原为官,所以也并没有人敢或是愿意站出来对柳二条有所指责。 “这,这样也好,”李德臣松开双手,把怀里的茶叶递于了柳无尘,然后又有些不甘地轻声向柳无尘问道:“不过,那,二东家那里,真的不宜送去吗?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二东家会离开柳府,不再与我等相认,但他毕竟是还是柳府的二少爷,东家的亲兄弟,这些茶叶,依礼也应有二东家的一份儿。” “李老丈的心意,无尘明白,这样,咱还是那个办法,”柳无尘拍了下手中的茶叶,道:“这茶园里的第一批茶叶,无尘会给老爷,大少爷,还有二少爷他们都留着,既便是他们现在喝不到,以后却也是半点都少不了,如何?” 府里面能够招收到这么一批忠心实诚,一心想着东家的佃农,很难得。以前柳无尘在别的府坻给人做管家时,何曾见过这般热心忠诚的佃户?那些所谓的规矩,在别的府坻里,有哪一次,是佃农们主动地献出? 这些都是他们家大少爷的功劳,当初大少爷的那一纸合同,所网罗到的,可不止只是几百佃家而已。同时,柳无尘也知道李德臣与翁玉,还有他们手下的一干佃农现在之所以会这般提醒坚持要于柳二条送尝茶叶的原因。 老爷夫人与大少爷失踪不在府里,家里面唯一的主事之人,现在又弃他们而去,这些佃农是在担心了。担心他们的合约,担心他们日后的在柳府里的境况,他们想把二少爷给再请回来。既便是柳二条从不管理事务,但是有他在,佃农,还有府中的下人们,总还有一个主心骨在。 说白了,就是这些佃农,对他这个管家,并不是十分的信任。 柳无尘怀抱着包着茶叶的包裹,温笑地看着李德臣与翁玉两人,在柳府近四百的佃农里,这两个人是代表,体现着四百多人的心意和态度,若是不能让他们两个安心,别的佃农,怕是也会惶惶而不可终日,整日提心吊胆地,对地里的庄稼,对柳府上下整个地运营状况,不好。 “无尘明白李老丈与翁玉管事的意思,”柳无尘直接开门见山地看着两人说道:“你们是在担心今年府里与你们后续合约的事情,可对?” 去年开春的时候,他们少爷第一次与李德臣一帮百余人的佃农签署了第一份合约,期效为一年,算算日子,现在也快到了期限,而翁玉这一边那三百佃农的合约期限却也是为之不远,柳无尘知道他们这是有些着急,在担心了。 见李德臣与翁玉两人都是唯唯诺诺地低着脑袋不语,默认之意明显非常,柳无尘接着正色向两人说道:“这些事情李老丈还有翁玉管事,无须担忧,在大少爷去岁临走之前便已经有了交待,”见两人猛地抬起头向自己看来,柳无尘温笑着说道:“大少爷说,若是诸位佃农不反对的话,柳府可以与府中现在的所有佃农,各签署上一份终身制的合约,条件不变,合约的期限为终生,且府里会给安排住处。” “呆会儿两位可到下面转告于众位乡亲一句,”柳无尘向两人拱了拱手,道:“愿意签约终身的晚上可统计出一个名单出来,不愿意的,府里也会与他签署短期合约,待遇之前的合约相同。” “真的?!那小老儿就在这里代乡亲们谢谢东家,谢谢柳管家了!”李德臣与翁玉,听得柳无尘的交待,无不心花怒放,齐齐躬身冲着柳无尘作揖行礼,柳无尘大管家的这番语,总算是让他们给定下了心来。 “这些都是大少爷之前的吩咐,无尘只是按部就班而已,两位的大礼,无尘可受不起。”柳无尘侧身让过,虚抬手示意两人起身,道:“还有一点就是,府里面最近要创办一个‘柳氏茶坊’,专司生产现在的这种新茶,到时候茶坊里面的学徒,府里会从那些签了终身制合约的佃户里面抽选,劳类两位把这个讯息也并转告。” “是,柳管家!”两人齐声应了一句,而后李德臣与翁玉对视了一眼,又轻声地向柳无尘询问:“敢问柳管家,这‘柳氏茶坊’,小老儿还有翁玉老弟,可不可以入得?” “自然是入得,”柳无尘笑看着两人,道:“这炒烘茶叶的关键之处,前些天我不是已经教得你们了吗?等‘柳氏茶坊’开办起来之后,李老丈与翁玉管事,就负责这一个方面。嗯,在此,无尘还是要再交待两位一句,这制茶之方,是少爷先前所留,乃是绝密,两位切莫要将它们给泄之于外人!” “不然,”柳无尘很严厉地看了两一眼,道:“现有三原的县丞,可是咱们柳府的二少爷!二少爷现在虽然离了府里,但是二少爷的根,总是还在这里,若是有人坏了规矩,到时候,可就不只是做牢入狱那般简单了?” 恩威并施,是驭人御下之决窍儿,为了能够保住制茶的密方儿,柳无尘也算是费尽了心思。 “柳管家放心,我二人知道什么是轻重,这件事情,除了我们自己,绝不会再入第三耳!”李德臣与翁玉信誓旦旦,他们都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话当讲,也知道什么事当默。更重要的是,他们对柳府,对他们东家,一直都很忠心,从来都没有半点想要背叛,离开的心思,这也是为何柳无尘会找他们两个的原因。 “好了,李老丈,还有翁玉管事,无尘还有旁事要忙,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两位采茶了。”事情交待完毕,看两人也都已是心领神会,柳无尘便抱着茶叶,微拱了拱手,冲着两人礼了一下,转身离了茶园。 相信过了今天,府里面的这些佃农,十中有九,都会选择签署终身合约,死心踏地的为柳府耕作,成为柳府的直属佃户,到了这一步,柳府在三原,也就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方大户了。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章柳氏茶坊3 > 第四百九十章柳氏茶坊(3) “听说三原柳家,最近一段时间内,又有了大的动作,不知先生对此有何见解?”吴王府中,李恪恭敬地坐在岑文本的对面,隔着一方国棋方盘,轻声向对面的岑文本询问。 “殿下说的可是前段儿时间,柳府广收新摘茶叶之举?”岑文本端起面前的茶碗儿,掀开碗盖儿,轻吹着碗中略带一些绿意地茶水,小抿了一口,抬起头来看向吴王李恪。 “不止是茶叶,还有他们在三原所开办起来的‘柳氏茶坊’,”李恪抬棋落子,嘴里面接着说道:“仅用了半月的时间,柳府就耗尽家中近九成家财,把附近几个县郡之内,几乎所有的新茶,都收了个尽遍,并特开办起了一个茶坊来,本王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如此作为,究是为何?” “既便是本王不懂经商之事,但是这茶叶的价值,却还是多少有一些了解,”李恪指着面前碗中的茶水,道:“便是这宫里的贡茶,价格也不过才三百文而已,寻常的茶团茶饼,更是不堪,许多连一文都不值当,耗费了许多的财力,却收来了满仓廉价不堪之物,既使他们图的是薄利多销,但是这一来一回地一折腾,怕是连本钱都收不回来。那柳府的管家,倒也是真够胆大妄为的,趁着家中的主子不在,竟敢费这么大的手笔,来做这当赔本儿的买卖。” “殿下的话是不错,”岑文本放下茶碗儿,轻抚了下下颌的胡须,道:“不过,以微臣来看,那柳无尘敢这般作为,定是已经有了足以万全的准备,不然,便是柳二条,也是不会容得他这般妄为,挥霍府中之财物。” “不止如此,便是数日前,柳二条之所以会突然地提出离柳府而去,其原因,怕也是与之不无关联。”岑文本看了李恪一眼,道:“只是当时并不太明显,能够看得出品得到的人,不多罢了。” “哦?那依先生的意思,”李恪又抓起一枚棋子,抬眼向岑文本这里看来,道:“柳二条当初之所以会那般决绝地与柳府断绝来往,所图的,便是与柳府的这番动作撇开关系?” “官不商,”岑文本抬手一子,捡了李恪三子,淡声道:“柳二条现在是三原的县丞,提前与柳府撇开关系,可避嫌,断人口舌,又可自清,图利仕途,这一点,柳二条做得很果断,而且很有担待。” “柳家的兄弟,没有一个是普通的人物,都不可小觑。如果可能的话,殿下不妨抽个时间,去与那柳家老二,还有那个张楚闻接触一番。”趁着李恪思量棋路的时候,岑文本又端起了茶碗儿,道:“不过若是想把他给收为己用,怕是结果会与当初收拢柳一条时一样,所以,还是莫要开口,只管与他交好便是了。” “这个本王省得,自前次他们兄弟二人甫中科考,多方应邀而不到时,恪就知道他们两个的心思,”李恪微点着头,向着岑文本说道:“虽然恪不是很赞同他们二人的做法,但是在近期内,恪又不得不佩服他们二人的魄力,胆量,和心思,只效忠于皇上,他们两个很会做官。” “这也是皇上为何会对他们另眼相看的原因,”岑文本眼睛盯看着棋盘,轻声向李恪讲道:“不投靠任何势力,不依附任何党派,虽然在仕途之中履步会有些艰难,行事少不了磕绊,但是,这样只忠于自己的臣下,皇上会让他们吃亏吗?” 官场上的这些东西,岑文本看得透彻,当初看出柳二条与张楚闻二人打下这个主意的时候,岑文本也是不住地在心中赞叹,像他们这种无权无势,没有任何依附的平民官员,想要快速地站稳脚步,并走得更远一些,这样的选择,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有利的一种途经。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入不得眼的柳二条与张楚闻两人,也正式引起岑文本的注意,这两个初出茅庐的书生,稍加磨练,定可堪大用,日后的成就,也定是不俗。 依着岑文本对李世民的了解,像是柳二条与张楚闻这种有才情,身世清白,且又忠于皇室的年青官员,若是不加紧培养的话,皇上也就难称于明君了。 朝中需要新血,像是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之辈,虽有大才,有阅历,有手段,但是他们的年纪毕竟已是偏高,现在或是还足以支撑着朝堂上下诸多事务有条不紊,但是以后呢,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后呢,生老病死,不可违背,朝中的事务总得需要有人来接替,皇上也需要给太子培养贮备一些可堪大用的人才了。 “把监视在柳二条身旁的人收撤回来吧,”把茶碗儿轻放于桌上,岑文本接着说道:“查不到什么,而且柳二条现在是朝庭的命官,不同以往,许多事情,不能做得过于逾越。柳二条不是傻瓜,那些人的存在,说不得早在第一天,他就知道了。” “是,就依先生之意!”李恪弯身应了一句,对于岑文本这位老师的判断,李恪从不怀疑。 “至于柳府的那个‘柳氏茶坊’,”停顿了一下,岑文本抬头看了李恪一眼,道:“殿下可曾见过,柳府所做出的诸多生意之中,可有哪一个是赔本的买卖?这个‘柳氏茶坊’里面,定是还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玄机,不过也无须着急,再过些时日,便也可以明了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微臣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便在些多陪了,吴王殿下见谅!”又落了一子之后,胜负之局已显,岑文本直站起身,微弯身冲李恪一礼。 “恪送先生出去!”没太在意棋面上的输赢,李恪随之也站起身形,恭敬地将岑文本给送出门外。 是夜,不管是柳府,还是柳二条所在的府衙附近,可疑游荡之人锐减,想着要把人手给撤回的人中,不止有吴王李恪一个。 同时,也在这一夜里,几乎是同一时间地,三原,还有长安及临近的几个县郡之内,几乎所有排得上名号的士族大户的府上,都有人以着‘柳氏茶坊’的名头,免费送上了一包一两左右的新式散茶,茶的名字就以‘三原’为称。 “这是三原柳府派人送来的?”礼部尚书府,王珪看着桌上的那一小撮儿干巴巴地绿叶,开口向管家王泰询问:“是孙姑父着人送来的吗?” “回老爷,这茶,是无尘管家派给人送来的,与孙姑爷无关,据送茶的人讲,这是他们‘柳氏茶坊’新制的‘三原茶’,想请老爷品尝评断一番。”王泰躬身回道:“不止咱们府上,这长安城里,凡是家中晓有些钱财和地位的家户,说是都有送及。只是他们也忒小气了些,总共也就只送出了这么一点儿,老爷您看,要不是小的去为您煮上一壶试?” “嗯,试试吧,”王珪拿起一片茶叶,轻放至鼻端微闻了一下,一股诱人的清香从叶面上散来,这种茶叶看上去不错。 “是,老爷,老爷您稍待!”王泰轻身上前,把桌上的茶叶复又包好,向着他们家老爷又是一礼之后,转身出了门儿去。 一两茶叶,虽然不多,但是若为沏泡,喝上数十次却还是足够,但是,在送出这些茶叶的时候,柳无尘故意地没有交待出这种茶叶的正确饮法,是以,凡是当晚就想试用的家户,几乎全是一锅便把所有的茶叶都煮了个尽全,片叶不留,以至于后来,所有这般煮食过‘三原茶’的家户,都后悔不迭,那么金贵的宝贝,就让他们这样给糟践了。 “嗯?”没过一会的功夫,王泰带着端茶的丫环甫一从门外走来,正在书房瞧看书册的王珪,便被茶中所弥散而出的清香之气给吸引了过来。 “老爷请用茶!”丫环把托盘上的茶壶,茶碗儿一一拿下,轻轻为王珪斟倒了一碗儿,端递至他们家老爷的跟前。 “嗯,”王珪伸手将茶碗儿接过,直接递放到了嘴边,刚才光是闻着茶香,这老爷子就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茶,”微眯着老眼,王珪缓缓地将口中的茶水送入腹中,过了半天,才开声道:“入口微苦,入腹甘芳,其味,竟比宫里的贡茶,还要醇上数倍,是好茶!这老柳家,倒是真会给人以惊喜!” “王泰,可知这‘三原茶’价值几何?”王珪抬起头向管家王泰看来,轻声吩咐了一句,道:“若是价钱合适的话,明日就去那什么‘柳氏茶坊’多采办一些回来!” 这一夜里,凡是喝品过‘三原茶’的富家老爷们,不约而同地,都向下人们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嘱咐。‘柳氏茶坊’和‘三原茶’的名头,也就这样地,给流传了开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一章柳氏的春天4 > 第四百九十一章柳氏的春天(4) ‘三原茶’,以外形而观,视其整碎、色泽、嫩度、条形、净度;以内质来品,察其汤色、香气、滋味、叶底,共可分为上、中、下,三品,分别以不同的价格来定位。 下品,叶厚,型散,无毫,味香,色浅,略苦,茶一两,钱三百文。 中品,叶嫩,长条,白毫,味香,色淡,微苦,茶一两,钱十贯。 上品,叶尖,小圆,细毫,味甘醇,色浓郁,齿间留香,口舌生津,茶一两,钱百贯。 这是三原‘柳氏茶坊’给出的茶叶价格。 说实话,这个价格很吓人,尤其是上品‘三原茶’,一两便要百贯,都朝得上三头甚至四头健壮的耕牛了。便是柳无尘这种见过世面,已养成了宠辱不惊于色的管家,在第一次听得他们家大少爷给定出的价格时,心里面也是一阵的猛跳,把一斤甚至还不值当一文钱的茶叶,一下给提高了成千上万倍的差额,这,很疯狂。 虽然他们新制出的茶叶,比起现今的所有茶饼茶团来,都要好上数十甚至数百倍,柳无尘对它的前景也十分地看好,但是,像他们家少爷这般,从一开始就给开出这般高昂甚至是惊人的价格,柳无尘的心里,并没有多少的底气。 不过,好在的是,他们的上品茶,并不多,搜罗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作坊里面能够拿得出来的,总共也不超过十斤,物以稀为贵,说不得到时候真的会有人肯出钱来买得一些尝看品评。 不过中品茶和下品茶,就目前柳府从各地所收来的茶叶之中,烘干炒青之后,所得成茶,也足有万斤之多,光是堆放茶叶的储藏室,都快占据了半个三原县城,若是能够全部出手,到时怕是光赋税,都会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柳无尘有些不敢想像。 昨夜里,依着以往大少爷所教导的经营套路,大户像是尚书府,国公府,王爷府,富足如‘易和居’‘大宏商会’这般地富商,送上品‘三原茶’,中等家族府坻,如五品四品的官员,小有资财地地主,送中品,其余一些略为富足的小户,全送及下品。 若是按照柳一条给既定的价位,昨天一夜之间,他们就撒出去了数千贯的银钱。 这些钱花得值不值,能不能早些地再从这些人的手中给赚取回来,看的就是今日里,各地‘柳氏茶坊’的生意如何了。 在长安城的分店里,柳无尘心中一直都有些忐忑,毕竟他们‘柳氏茶坊’现在所要卖出的茶叶,可是比宫中御用贡茶还要贵上数百甚至于数百数千倍,没有做出第一笔买卖之前,谁的心里都没有底气。 今天,是‘柳氏茶坊’正式开张,所以,在茶坊前宅的茶楼之内,柳无尘命人煮了一大锅的下品‘三原茶’,供来往的宾客免费品食,倒是也吸引了不少呆在一旁观瞧热闹的闲人。 喝茶,赞茶,但是却没有人率先提出想要买茶,只是一碗接一碗地,直往肚子里猛灌。 这种只为占小便宜之人,指望不上,坐在茶楼内侧,柳无尘细品着他亲自沏泡的茶水,轻轻地打量着店里面来来回回,和一直赖在店里不肯走动,死命饮茶的客人,静静地等待。 来询价的人很多,但是被价格给吓跑的人,更多。柳无尘在里面看得分明,一些大府里的管家,也都是在问过了价格之后,便又匆匆地扭转了回去,这般廉价而又贵重的东西,他们一些下人,还做不得主去。 当然,在他们这些潜在的宾客前来打听行情时,店里的伙计应着管家的吩咐,都详细地为来往的宾客做了一个说细地介绍,比如这茶的沏法,饮法,茶水的选择和讲究,怎么样才能品得最好的香铭,等等等等,免得再有人会把这上百贯的东西,一锅就煮了去。 就是这般,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流走了过去。 到了下午,大约是未时三刻左右,终于有人带着现钱,在茶楼宾客和伙计惊异兴奋的目光下,一下便提走了半斤,也就是八两的上品‘三原茶’,八百贯的银钱,一下就入了口袋。 这不是他们请来的茶托,来买茶之人,虽然特意画了妆扮,但是柳无尘却还是把他给认了出来,李清,东宫现任的内侍总管。甭管他来买茶是为了捧场,还是太子殿下真有所需,这第一笔的买卖,他们总算是做成了,八百贯,称得上是开门儿大吉。 待李清带着茶叶走了不久,礼部尚书府的王泰也迈步进了店里,与之前对应那个不愿让人认出的李清不同,这一次柳无尘亲自走了出来接待。柳府与王府怎么说也是亲家,亲家的管家到来,柳无尘自是不能怠慢,冲着王泰一拱手,见礼之后就客客气气地把王泰给请到了内侧闲聊。 “无尘老弟端是谋了一份好差事,”双方分宾主落座,容得下人端送上新茶,王泰抬碗儿小押了一口,细品了一会儿,之后便微笑着向柳无尘说道。 “呵呵,王管家重了,一些小生意而已,并不值得称道。能够及到此步,也都是我们家少爷抬举,临走的时候给了无尘这样一道指令。”柳无尘客气了两句,抬头向王泰问道:“昨夜里,无尘曾着人给府上送出了一两上品的‘三原茶’供王老爷品尝,不知尚书大人他老人家,以为如何?” “今日为兄来此,为的便是此事,”又抬碗儿小饮了一口下品的三原浓茶,王泰抬头看了柳无尘一眼,面目含笑,道:“老爷对这种‘三原茶’很是欢喜,只是因不知沏泡之道,昨夜里一壶便把所有的茶叶都煮了个尽遍,暴殄了天物,这不,老爷便又让为兄来再买一些回去细品。” “这里是一百金,”说着王泰从怀里抱出了一包黄澄澄的金子来,轻推至柳无尘的跟前,道:“一两上品‘三原茶’,剩下的余钱,中品和下品茶叶,各取一半,还要劳烦无尘第弟给安排一下。” “王兄这般,就显得生分了,”柳无尘反手把钱袋推回,温笑着说道:“王柳两府,本是一家,王老爷既然喜欢府里的茶叶,一会儿王兄只管带走便是,这银钱之事,莫要再提,小弟今日若是真个收了,日后我们家老爷少爷回得府来,小弟可是吃罪不起。王兄或是不知,不论是我们家老爷夫人,还是少爷,对这礼节,亲情,都是极为看重。” “王刚,你去给王管家备些上等的‘三原茶’,一会王管家回府时给王管家带上。”柳无尘扭头向旁的长安分店的管事王刚吩咐道:“嗯,也不必那般麻烦了,一会你直接便把茶叶给送至亲家老爷的府上就是了。” “夫君,你听说了吗?”起身轻为柳二条解下身上的官服,王彩翼柔声向柳二条说道:“今天在县城里面,无尘管家开办起来的那个‘柳氏茶坊’,里面的茶叶竟卖到了一百贯一两的天价,你说无尘管家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不然他怎么会开出这般离谱的价格?” 王彩翼很是不解,怎么柳府里一向沉稳不俗的无尘管家,这次会有这般大胆的作为,一两破茶叶,竟然敢卖到一百贯这样的天价?这样的价格,能卖得出去吗? “嗯,一百贯确是高了一些,”把身上的官袍取下,由着王彩翼把它给挂到榻边,柳二条轻声说道:“不过这不怨无尘管家,茶叶的价格,应都是大哥之前亲自给定下的,无尘管家这般,也只是依着大哥的吩咐在做事。” “哦?原来是一条大哥啊,”王彩翼诺诺地点了点头,不再多做语,一是对大哥不好多作评价,二一个则是,他们的这个一条大哥,并不能以常理来看,前面的犁坊和肥坊,无一不说明,在做买卖这方面,他们家大哥很有一套,大哥的心思,并不是寻常之人能够想得明白的。 “好了,夜了,咱们上榻休息吧,”把脚上的靴子脱下放好,柳二条曲身上榻,把腿盖到被窝儿里,看了一眼王彩翼,道:“以后柳府里的事情,咱们就莫要再提了,在爹娘大哥他们回来之前,咱们与现在的柳府,已是再无瓜葛。” “嗯,知道了,夫君!”把头上的妆饰卸下,王彩翼也欺身上榻,贴身坐在柳二条的身侧,乖巧地躺倚在夫君的怀里,抑头看着柳二条小声地说道:“彩儿也会尽力地把夫君离家这件事情,给当成是真地的。”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二章柳二条的麻烦1 > 第四百九十二章柳二条的麻烦(1) “父皇!儿臣拜见父皇!”入得书房之内,豫章乖巧地弯身与正在认真观看奏本的李世民行了一礼,然后在李世民的温声招呼下,轻移莲步,及到了父皇的身旁。 李世民呵笑着把手中的折本折上,看了他的宝贝女儿一眼,道:“茹儿今日怎么有暇到父皇这里来了?你长乐姐姐的身子,可是已然大好?” 知道最近的一段时日,豫章都在齐国公的府坻,日夜陪伴着患病的长乐公主,是以此刻见得她来,且又面带欢喜之色,李世民才有此一问。 “嗯!”豫章背付着双手,狠狠地点了点头,道:“长乐姐姐的身子虽然还是极为赢弱,不过据任太医的诊断,已经有了渐好的征兆,相比于以前,已是大好,现在长乐姐姐都能下榻赏花了。” “嗯嗯,如此便好,”李世民点头轻叹道:“长乐这孩子所得的病症,与你们母后当初所得,是同一种病疾,想来也是早些年在立政殿侍候你母后时,给染下的病根儿,幸得此次已有了根治这般气疾的良方,不然...” 提起这个,李世民不由又想起了当初为长孙皇后医治气疾的柳一条来,算上之一次,柳一条已算是救了他们皇室的三条性命了。 “现正在立政殿教授稚奴他们学业的那位亦凡先生,茹儿可是已与他谋过面容?”甩开刚才有些惆怅的思绪,李世民把话锋一转,轻声向豫章公主询问道:“觉得这位亦凡先生,如何?” “儿臣刚从宫外回来,还不曾与亦凡先生谋面,”豫章公主轻声回道:“不过年前在夔州奉节时,儿臣倒是与这位亦凡先生打过一些交道,对这位先生多少也有一些了解。借用狄长史的一句话来讲,这位亦凡先生,是一位才智兼备之士,无论是文采,学识,还是他教授学生的方式,都很让人惊艳。” 不露眉骨地,借着狄知逊的一番话语,豫章在李世民的跟前,为柳亦凡说了一大篇的好话。 “呵呵,这个,朕也是看得清明,也正是如此,当初才会决定把他给召到宫里来,负责教授稚奴与兕子的学业,”李世民呵笑着看了豫章一眼,道:“到目前为止,亦凡先生并没有让朕,还有你的母后失望。稚奴与兕子两个小家伙,对他好像是极为喜爱,这一点,朕可是从没在别的先生身上看到过。” “父皇说得是!”豫章背着手,巧笑嫣然,看了李世民一眼,有些调皮地扭了下身子,道:“父皇,咱不说亦凡先生了,今日儿臣过来,可是有给父皇捎带礼物哦,而且儿臣可以肯定,儿臣今日带来的这份礼物,父皇一定会喜欢!” “哦?”李世民很配合地朝着豫章背付着的双手看去,不过东西在豫章的背后,目光所不及,李世民不由宠溺地伸手在豫章的小脑袋上轻点了一下,笑道:“你这丫头,都这般大的姑娘了,怎么还喜欢与父皇卖关子?好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便拿出来吧,看看朕到底会不会高兴!” 跟着女儿说笑了一阵儿,李世民的身心也是一阵地放松,活动了下双臂和有些酸楚的肩膀,轻站起身,笑待着豫章把背后的礼物给拿将出来。 “知道了,父皇!”豫章嗔怪似地看了父皇一眼,随后便把双手由背后移到面前,一个看上去很是精致漂亮地小木盒儿,安静地呆放在她的手里,豫章上前走了一步,贴近李世民的身侧,笑道:“父皇你看,这便是儿臣给父皇带来的礼物。这可是儿臣好不易才从舅父那里给求来的,才一两的东西,就被舅父给宝贝得不了。” “‘三原茶’?”李世民看着木盒上雕刻着的三个‘柳氏书法’字样,抬头向豫章看来,道:“这便是你为父皇带来的礼物?” “是啊,父皇,这茶可是比金子还要贵上几分,一两茶叶,要一百贯银钱才能买得!”豫章轻轻把盒盖打开,一股淡淡地清香从茶盒内散开,放在鼻端轻嗅了一下,豫章接着说道:“茶汤的滋味儿,比之这宫里的贡茶,不知要好上多少,一会儿父皇亲自尝过就知晓了。” “舅父他老人家对这种茶叶可是推崇备至,宝贝得紧,若不是儿臣昨夜里缠着求了半天,舅父小气得怎么也不会给儿臣半点儿!”豫章把茶盒递于李世民,嘴里也是不忘,一个劲儿地向着她的父皇诉起了苦来。 “哦?你说辅机小气?呵呵,如此,朕却是有些奇了,究是什么样的茶色,竟能让一向大方坦荡的长孙无忌,变成了小气之人,”李世民温笑着把茶盒接过,看着盒中散落单叶的茶叶,不由轻声向豫章询问,道:“这种茶的外型倒是奇特,吃法,可有什么讲究?” “父皇英明,一眼便能识得其中隐有玄机,”豫章小小地拍了下李世民的马屁,道:“‘三原茶’不同于那些常见的茶团茶饼,并不需用沸水煮食,平时只需以开水沏泡,便可直接饮用,儿臣这便为父皇沏来!” 正当豫章拎着一壶沸水,为李世民沏泡茶叶的空当,李然躬身从书房外面走来,弯向与李世民和豫章行了一礼之后,细声禀道:“皇上,太子殿下求见,正在殿外候着。” “嗯,宣他进来吧!”李世民挥了下手,开口向李然吩咐道。 “太子哥哥也来了?”把茶碗儿的瓷盖儿盖好,豫章轻端着茶碗又返回至李世民的身边,两只眼睛不停地向书房门外瞧看。 “嗯?这种‘三原茶’,果是有些门道儿,”随着豫章的走近,李世民也渐嗅到了茶碗中缓缓淡出的香气,遂扭头向豫章手中的茶碗儿看来。 “那是自然,”听得父皇的夸赞,豫章不由昂起了小头,一脸地得意,道:“不过这茶汤须得泡上一会才能入味儿,父皇还得稍等片刻。” “儿臣见过父皇!”正说话间,李承乾迈步进得书房,躬身与李世民行礼,见得他的手中,竟也捧拿着一个与豫章所带一模一样的木盒,‘三原茶’。昨日刚从‘柳氏茶坊’得了一些,试着味道不俗,今日李承乾便亲自地给送及到了太极殿来。 “太子哥哥!”豫章欢喜地看了李承乾一眼,最后又把目光瞄向了李承乾手中的‘三原茶’上来,轻声说道:“太子哥哥今次也是给父皇送茶吗?那可真是巧了,不过太子哥哥可是比茹儿晚上一步哦!” 说着,豫章很是得意地冲着李承乾举了举手中的茶碗,经过一会儿的泡泛,茶碗中的茶香,更是浓郁了起来,站在书房门口,李承乾也能闻嗅得到‘三原茶’特有的茶香。 “呃?”李承乾一愣,遂又轻笑起来,宠溺地看着豫章说道:“茹儿说得不错,确是孤晚了一些。不过这种香茶,只要父皇能够喝到就好,倒是不必在意谁先送来。” 看到自己的这个妹妹,好像是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欢快调皮之态,李承乾心中也是十分地欣喜,这样的豫章,才是父皇母后,及宫里宫外的兄弟姐妹们所喜欢的熟悉的豫章。 “如此说来,你们都知晓这‘三原茶’?”李世民挥手示意太子与豫章在一旁落座,有些疑惑地开声向两人询问:“可知这‘三原茶’,产于何处?为何朕之前从未听人提及过?” 不说豫章与太子齐齐来向他献茶,光是闻着这诱人的茶香,李世民便知这种茶叶不俗,只是这么好的茶叶,为什么以前连听都未曾听闻过?” “回父皇,”见豫章对这件事情好像也是一知半解,李承乾便率先开口回道:“这种‘三原茶’是从昨日才开始贩售于市,父皇之前没有听过,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儿臣也是在昨日里听人提起,才知了一个大概,”顿了一下,李承乾指着桌上的茶叶,道:“这种茶产于三原,源于柳府,现统一由柳府所开办的‘柳氏茶坊’贩卖,听得下人回禀,‘柳氏茶坊’的生意,像是很不错。” “哦?‘柳氏茶坊’,知道这茶坊的主事之人是谁吗?”听得柳府里又办起了作坊,而且规模和所造成的影响好似也是不小,李世民第一个便想到了正在宫里为师的柳亦凡,不会是他,又兴起了什么风浪吧? “自柳二条离家别府,与柳府断了关联之后,柳府的一切事务都是由那个管家柳无尘在上下打理,这次‘柳氏茶坊’的主事,便就是他了。” “柳二条与家里断了来往?这是怎么回事儿?”听得李承乾的语,豫章很是意外地开声询问。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三章柳二条的麻烦2 > 第四百九十三章柳二条的麻烦(2) 这几日,豫章公主一直都呆住在齐国公长孙无忌的府上,日夜不停地陪伴照顾着长乐公主,不曾出过门户,对外面的事情少有耳闻。所以,在听到李承乾的那番话时,不由便是一阵错愕,怎么那柳二条刚成亲了不久,这便又离府背亲,与本家断绝了来往?为什么? “嗯,提气宁神,入口弥香,口舌之间,大有一种苦尽甘来之感,这‘三原茶’,果是有不俗之处!”对豫章的问话置若罔闻,李世民端起桌上豫章公主刚泡沏完全的热茶,小押了一口,闭目细品,开声轻赞。 “父皇所甚是,”李承乾随声咐和,故意不去理会刚才豫章的问话,尽力地想着要把豫章刚才的话头给岔开,道:“据说‘柳氏茶坊’现在制茶的秘方,乃是由柳先生归隐之前所遗留,由此秘方所制出的新茶,每一片,都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说这话时,李承乾的两只眼睛一阵闪亮,柳一条为府里面所留下的那纸秘方,在很多人的眼里,那就是数不尽的钱财。 对于柳先生赚钱的能力,李承乾一直都是深为佩服,以前他可是没少因此而沾了柳一条的光去。不管是农用的‘柳氏耕犁’,是提水溉田的‘柳氏水车’,还是那些看似无用污秽的夜香和‘柳氏肥坊’,再有现在那些本就已是十分廉价卑贱的茶叶,好似再没用再不起眼儿的东西,只要一经了柳先生的手,立刻就变成了可以无限生财的聚宝之盆。 从这方面来说,柳先生真是很值得人去钦佩,最起码,在赚钱这一方面,李承乾自认与柳一条还差得很远。 “哦?是吗?”深看了李承乾一眼,李世民再次轻抿了一口碗中的浓茶,道:“这茶,确是佳品,嗯,便是说它是神品也不为过,很难得。不过这茶叶,与耕犁,与水车,与肥料,都有不同,与国与民都没有太多的关联,它算得上是柳府里完完全全的私财产业,且柳府既然开办了这个‘柳氏茶坊’,也就更是说明了他们柳府商贾的身份。” 三番四次地抢了人家的东西,若是这‘柳氏茶坊’再被朝庭给强征,倒不是说李世民会不好意思,而是,如果没有好的借口,难免会遭人话柄,被人说及皇家无德,也会寒了天下商家的心思,这是李世民所不愿见到的。 李世民把手中的茶碗儿放下,再次看了李承乾一眼,道:“日后宫里面日常所用的贡茶,便从这‘柳氏茶坊’进取吧,这事就由太子去办理!记得以实而收,莫要亏待柳家。” “是,父皇,儿臣谨记!”李承乾躬身领旨,应了下来。 “父皇!太子哥哥!茹儿在问你们话呢!你们还没告诉茹儿,那柳二条为何会背亲离家呢?” ‘三原茶’能够被父皇给钦指成贡茶,这并不出乎豫章的意料,毕竟‘三原茶’虽是新制,但是它的口碑和档次在那里放着,没有人会舍优而取劣,父皇这位英明的君主,更是不会。所以待李世民与李承乾都静下音来时,豫章又适时地开口向二人询问了起来。 “这种事情,你一个女孩子无须知晓太多,知多而无益,就莫要再问了!”李世民扭头看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地宝贝女儿一眼,略带着些严厉地轻声向豫章说道了一句,之后又微摆着手,轻声向豫章说道:“好了,茹儿,父皇与你太子哥哥还有公务需要详谈,你这便先回立政殿陪伴你的母后吧。嗯,把这‘三原茶’,也为皇后带去一些。” “哦,是,父皇!”豫章撅起了小嘴,幽怨地看了她的父皇和太子哥哥一眼,有些不情不愿地与两人行了一礼之后,抱着一盒儿‘三原茶’,转身出了书房。 “你啊,也莫要生气,”长孙皇后怀抱着小女儿衡山,轻看了豫章一眼,道:“你父皇还有太子哥哥不愿告诉于你,是不想让你太早地就去接触到那些勾心斗角的勾当,你现在,还小。” “而且,作为一个女子,一个皇家的公主,你也无须知晓太多,这些,都是他们男人的事情。” 长孙皇后的声音很柔和,见豫章还是撅着小嘴儿,站立于一旁,便轻笑着摆手,示意豫章在她的身旁坐下,轻声劝慰。 “可是,母后...” “我知道,”长孙皇后把怀里刚睡着的衡山公主交递给一侧的奶娘,示意奶娘将衡山公主给带到内殿休息,回头打断了豫章接着的话语,道:“其实这件事情里面的玄机,你也应是能够看得出来,只是你没有用心去想而已。” “母后的意思是,因为这‘三原茶’?”豫章看了眼桌上摆着的茶盒儿,有些不确定地轻声向长孙皇后询问。 “不止是这些茶叶,还有柳府里的煤坊,柳先生的那个商贾的身份,这些都是原因。”长孙皇后看了豫章一眼,道:“柳二条之所以会这般作为,也只是想最大可能地避免麻烦而已。” “早在月余之前,你父皇着令柳二条为三原县丞之时,便曾因其家世背景,而一度遭到些许朝臣的争议。”见豫章不解,长孙皇后轻声接着说道:“官不商,商不得仕,这是历朝历代的先贤们给定下的规矩,柳二条的出身,比起那些书香门弟的官员,多少都有一些不大光彩。” “让柳二条离家背府,想来也是柳先生一早就做好的打算,”长孙皇后道:“柳先生不愿入仕,但是也绝不会因此而耽误了自家兄弟的前程。还有柳府里新办起的这‘柳氏茶坊’,‘三原茶’一旦成为贡茶,‘柳氏茶坊’也必会扬名于大唐境内境外,若是这种时候柳二条与是呆在府里,那他这个三原的县丞,还能做得下去吗?” “即便是柳二条现在与柳府断了来往,但是随着这‘柳氏茶坊’和‘三原茶’的出现,他的麻烦,定还是会少之不得。” 长孙皇后虽是一女流,但是在经历了诸多风雨之后,她的心智越发成熟稳重,很多事情,不管是朝事,还生活,她都看得清楚,也明白得透彻。这些豫章比不上,太子比不上,便是朝中的许多老臣,也都是不及,只是这位皇后娘娘一直都居于深宫,不干政事,并不太惹人注意罢了。 “母后说得是,”接过小僮递上的沸水,豫章起身亲自为长孙皇后沏泡新茶,嘴里面小声地问道:“那依母后的意思,柳二条现在岂不是还有一些危险?父皇不会因此而把他给罢黜了吧?” “这些是政事,母后不好论,一切都看你父皇的意思吧。”对于这件事情,长孙皇后咸口不,静看着豫章沏茶的每一个步骤,想起什么便轻声向豫章询问,道:“茹儿回到长安之后,还没有与亦凡先生谋过容面吧?” “嗯,儿臣一直都陪伴在长乐姐姐的身边,并没有机会与亦凡先生谋面。”把水壶复递于小僮,豫章公主缓把碗盖儿盖上,轻身在长孙皇后的身边坐下,道:“不过前段时间,儿臣倒是老听得雉奴与兕子提起亦凡先生,看得出,稚奴与兕子对他们的这位新先生,很是欢喜。” “嗯,这倒是不假,”长孙皇后朝着殿外看了一眼,道:“时近正午,上午的课业也该结束了,小德子,你去一趟书房,把亦凡先生给请将过来,也品一品这三原新茶。” “是,皇后娘娘!”小德子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殿门,向侧殿的书房及去。 “说起来,茹儿与亦凡先生也算得上是故人,一会儿也不必有太多的避讳,品完香铭之后,陪母后一起用午膳吧。”见得小德子出门儿,长孙皇后又温笑着向豫章这里看来。 “是,母后!”豫章点头应是。 “嗯?这茶香,倒真是独特,”经过这么一会儿的沏泡,长孙皇后面前的茶碗里,已经有淡淡地茶香飘散而出,弥散开来的香气,很诱人。 “皇后娘娘,”正当长孙皇后端起茶碗儿,准备饮品的空当,小德子带着晋王和晋阳公主两位小殿下,从书房内返回,及到立政殿中,躬身向长孙皇后施了一礼后,尖声禀道:“亦凡先生此刻并不在书房之内,听在书房里侍候的内侍讲,亦凡先生像是被皇上给召到太极殿去了。” “哦?亦凡先生被皇上召去了?”放下手中的茶碗儿,长孙皇后不由得向稚奴,兕子,还有小德子他们这里看来,脸上多少有些疑惑。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四章柳二条的麻烦3 > 第四百九十四章柳二条的麻烦(3) “坐吧!”挥手把四围的宫女内侍打发下去,李世民看了柳一条一眼,指着柳一条面前桌案之上的茶水,道:“这是朕刚得的一些新茶,特来请柳先生品评一二,柳先生请!” 李世民的态度极为客气,自柳一条进得书房,李世民这位明君的脸上,一直都挂着副很是和善的笑容,静看着柳一条的举动。 “多谢皇上,如此小民就簪越了!”柳一条抬头悄看了李世民一眼,拱手弯身,闻着眼前茶碗儿中弥散出来的茶香,他便已然猜到李世民这位明君请他过来的目的。 再与李世民行了一礼之后,柳一条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碗儿,凑到嘴边小押了一口,眯着眼睛细品了一会儿,点着头开声赞道:“晨露之中,茶尖一点,清香怡神,荡气回肠,是好茶!” 对于自家的茶叶,柳一条一点也不会吝啬语,在李世民的面前,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开声夸赞了一番。 “是啊,茶,确实是难得的好茶,不过这百贯一两,柳先生难道不觉着有些贵了么?”李世民也端起茶碗,放在鼻端轻嗅了一下,轻声向柳一条说道。 “物有所值,以稀为贵,”柳一条把茶碗儿放下,拱手向李世民说道:“皇上是有所不知,像是这般上品的‘三原茶’,均是于朝露之中,采自茶尖之一点,在这秦川之地,每年春秋两季,所得也不过二十余斤,百贯,并不足贵。”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李世民这位明君的面有,柳一条也没想过要藏着掖着,毕竟这些东西,即便是他想瞒,却也是瞒之不住,与其如此,不如索性地就大方一些,把话挑明了来讲。 “办‘柳氏茶坊’,是你的主意?”见柳一条没想隐瞒,李世民便也不再打什么马虎,开门见山地向柳一条问道。 “皇上慧眼,这确是小民的意思!”柳一条颔首应是。 “在奉节,你开‘得一醉’,酿‘三碗不过岗’,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便让‘得一醉’遍及了大唐境内外,得利无数,”李世民深看着柳一条,慢条斯理地数道着:“在三原,你办‘柳氏茶坊’,制‘三原茶’,以极低价收,以极高价卖,差价儿落差足有千万倍之多,而且现在,像是还有供不应于求之势态。” 顿了下,李世民扭过头向柳一条看来,并厉声开口向他问道:“柳一条,朕想知道,你在这般短促的时间之内,敛收这般多的金帛钱财,究是有何图谋?!” “回皇上,小子一介平民,赚钱只为糊口,哪敢有什么图谋!”柳一条忙拱着手,轻声回道:“生活不易,无钱难行,小子是穷苦人家出身,从小都穷怕了,巴不得所有的钱都能收到自己的口袋,有钱赚的时候自是不能手软。” 悄看了李世民一眼,柳一条接着诉苦絮叨道:“而且小子家里不定期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现在更又是多了个儿子,若是不趁着现在年青,多赚取一些糊口养老的银钱,以后我们柳家可要拿什么过活?小民这样做,也算是未雨绸缪,不想自己,还有后人再过上穷苦的日子而已。” “行了行了,朕没功夫听你在此胡,你既然想做生意,就只管做去,只要不枉犯法度,赚得多少银钱全凭你自己的本事,朕不过问,也懒得去管。”听得柳一条坐在那里胡诌了一阵,知道柳一条不愿明,李世民也不想勉强,挥手便打住柳一条还想继续下去的话头儿。 “是,皇上英明!”闻得李世民这般语,柳一条心里一阵踏实,躬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礼,乖乖地又端起了茶碗儿轻抿了一口,不再多。 听李世民刚才话中的意思,这位明君好似还不知晓他在西北开办牧场的事宜,这让柳一条也是长出了口气。开办‘晏天牧场’的事情若是让李世民这位明君知道了,他少不得又要费上一番口舌,以后若是再想有些什么作为,怕就是有些难了。 “让柳二条背出府门,也是你的主意吧?”不给柳一条否认的机会,李世民看着他接着说道:“柳先生端是打得一副好算盘,不过,这种事情,是说分就能分得开的么?” “你看看这个!”说着,李世民伸手把桌案上的一叠儿密折递至柳一条跟前,道:“上面的东西,可能会让你有一些想法也不一定。” 见柳一条恭敬地把折子接过,正在认真地低头观看,李世民端起茶碗儿,略带悠闲地看着柳一条,观察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这是数十份密告和弹劾的折子,中午的时候刚从朝下递送上来。 柳一条打眼大致地在折子上浏览了一遍,文诌谄的透着一股酸腐之气,不过评着近一年来对古文的学习和研究,柳一条倒是也读懂了个大概。 无非就是一些打小报告的辞,弹劾柳二条在三原为县丞之时,官商勾结,于暗中相助纵容本家开办‘柳氏茶坊’,大肆贩卖‘三原茶’,乃是国法天理所不能容,请求皇帝严办云云,直接就给他们家老二扣上了一个屎盆大帽子。 还有一些说柳二条离家为虚,避嫌谋利为实,欺君犯上,罪不容诛,等等等等,总之一句话,那就是柳二条,坏透了,不杀不管,不足以平民愤的那种。 “皇上,这,”一份份地浏览下来,柳一条的心里面多少有些洼凉,三人成虎,这数十个人一起,还真是有些恐怖。 “这纯粹是子虚乌有的诬告!皇上慧眼,还请皇上能为小民及舍弟做主!”柳一条拱手请求。 其实今日李世民肯让他来看这些奏折,柳一条便知道,这件事情已是无忧,不过一些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上一些,还有,李世民为何会把这些东西告知于他,这位明君安的是什么心思,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也不怪柳一条会这么着想,毕竟李世民也有些前科,像是以前的‘柳氏犁坊’‘柳氏肥坊’,水车,无一不说明着,李世民这位明君,也是一个无利不起早儿的主,若是没有好处的事情,想让他来帮忙,难。 “柳二条,是个人才,朕之前也是有心重用,不然,当初朕也不会想着要把他给迁调至三原为一方县丞了。不过,柳二条毕竟还是太过年轻,无论是经验,见识,还是处事的能力,都还有许多稚嫩和欠缺之处,”李世民看了柳一条一眼,又小押了一口茶水,点头赞了一句,道:“嗯,这‘三原茶’,确是不错!柳先生好手艺!听说那制茶的方子,是柳先生留下的?” 这是**裸地敲诈,柳一条在心里面狠狠地鄙视了李世民一下,这种事情,也是一位明君当为吗? “皇上误会了,小民哪有那般大的本事,那张方子是小民家祖上所遗留,小民只是碰巧发现并加以改善了一些罢了。”形势比人强,不给一点好处的话,今天怕是会有些难过。柳一条拱手向李世民说道:“皇上若是喜欢,日后宫里所需之茶品,‘柳氏茶坊’每年春秋两季都愿按时贡献,算是小民对皇上的一片心意。” “这,倒是不用!”见柳一条这般上道,李世民微笑着冲柳一条摆了摆手,道:“贡茶之事,与其它贡品一般,宫里会按市价与‘柳氏茶坊’收购,绝计不会亏待了‘柳氏茶坊’。嗯,还有,对于柳先生的那张制茶的方子,朕虽有兴趣,但却也不会强人所难,绝人生路,柳先生尽可放心。” “不过,”李世民话风一转,看着柳一条道:“这‘三原茶’,与旁的物什不同,中间差价落差太过惊人,是以,朕想把它的赋税限额,由之前的收十税一,调升至收三税一,不知柳先生以为如何?” 收三税一,每卖出一两茶叶,朝庭都要收取三分之一的红利。 在赞叹李世民对‘三原茶’潜力看好的眼光的同时,柳一条不由得也在心里大骂了一句强盗,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动了动嘴,就想从他这里拿走三分一的红利,李世民这位明君,着实是精明的厉害。 “一切依皇上的意思,小民哪敢有什么异议,回头小民便去支会一声,‘柳氏茶坊’上下,对这个税率绝不会有什么争议和不满,”柳一条面色不变,轻声拱手应了下来,然后又看着李世民道:“不过这‘柳氏茶坊’,实是小民之前一人策划创办,与舍弟并没有半点关联,还请皇上明鉴!”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五章提醒 > 第四百九十五章提醒 “舅公,”王帅坐在椅上,细声细气地看着他的舅公刘鹏,道:“想那柳家,一个低微卑贱的农家小户而已,那柳二条,更是一黄口小儿,他凭什么能够做到三原县丞的位置?” 王帅的眼睛里面,一片怨毒,刚说两句话,他的胸口就隐隐作痛,不得不用双手去轻抚一番。 自去年年关时挨了柳一条的那一拳后,他的内伤虽好,但是却落了一个气虚体弱的病根儿,走路说话之时,胸腔都有隐痛,那么高大的一副身躯,而今却连五十斤以上的东西都再提之不动,真真正正地变成了一个废人。 所以自年前他的舅公刘鹏设法将他从边疆劳营之中救赎出来之后,王帅就一刻也没有放弃过要找柳家麻烦的机会。只是刘鹏一直都是谨小慎微,一直都限制着王帅莫要出去闯祸,再触了霉头,柳家虽是新兴,但是柳一条所结交下来的那些朋友和之前所打下来的关系,却是不能小窥。 “还有这‘三原茶’,”见舅公没有什么反应,王帅又指着桌上下人刚购来的中品‘三原茶’,道:“若是说这‘柳氏茶坊’与柳二条没有关系,舅公您相信吗?这是典型的官商勾结,是重罪,舅公,您不准备奏他一本吗?” “官商勾结?”刘鹏看了他的侄孙一眼,端起刚沏泡好的‘三原茶’,轻押了一口,语气淡然地开口向王帅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勾结了?你有证据吗?要知道,早在半月之前,柳二条就已经脱离了柳府,与本家断绝了一切来往,不管你说他是明修栈道也好,暗渡陈仓也罢,至少在明面儿里,他确是那般做了,你可以在心里质疑,但是若是说出来,却不能做为实证。” “柳二条现在是三原的县丞,一个倍受皇上和太子殿下瞩目及袒护的官员,没有真凭实据,仅靠着一些心中的猜想就去状告一位朝中的官员,那是愚昧!”把茶碗儿放下,刘鹏轻捋着下颌斑白的胡须,接着说道:“舅公知道你在西北受了不少的委屈,还有你爹,当初虽保了一命,但是现在刑部无限期的关押,至今仍是出牢无望,受尽了委屈,你的心中有气,想早些报仇以雪心中怨恨,这种心思,舅公理解,舅公又何尝不想早些为你们出了这口恶气,但是凡事都有一个渐进的过程,急不得。” “若是老夫料得不差,即使咱们这里没有什么作为,皇上那里此刻怕是也已经有了不少想要弹劾柳二条的折子,前段时间柳二条与张楚闻他们两个在长安城出尽了风头,可是没少得罪了那些士家大族。现在有这么一个好的机会,那些士族定是不会错过,即便是不定能整倒柳二条,却也是能给他找一些麻烦。” 刘鹏看着王帅,再一次郑重地嘱咐道:“还有,帅儿你也是刚从西北牢营出来不久,当初舅公救你时所用的手段并不太光明,以后你少出府门,莫要暴露了身份,给你自己,还有舅公惹来麻烦,知道吗?” “舅公放心,帅儿知道该如何去做,断是不会去招惹麻烦,连累到舅公,”王帅低头颌首,刘鹏是他们王家现在最大的一块护身符,在他的面前,王帅不敢撒野,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搬不能抬,连走快路都会喘上几喘,他便是想撒野,却也是没有了什么本钱。 “嗯,”刘鹏轻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你只管交由舅公来处理就是了,有舅公在,断是不会让你和你爹再吃了亏去,待日后时机到了,他柳家欠你们的,舅公都会让他们一点点地给还回来。” “是,舅公!多谢舅公!”王帅弯身拱手,自身子变得赢弱之后,他整个人倒是变得文气,知礼了些。 “嗯,好了,你去装扮一下,到账房那里再支取些银钱,晚一会去牢里看看你爹,再在牢中上下打点一下,莫要让你爹在狱里受了什么委屈。”刘鹏冲王帅轻摆了摆手,示意王帅下去,之后盯看了桌上的‘三原茶’一会儿,刘鹏也起身离了内厅。 他要去太极殿,去东宫,去探一探皇上还有太子殿下对柳府里新开的这个‘柳氏茶坊’的看法,还有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对柳二条这位三原县丞的确实态度为何。这是刘鹏为官数十年所积累的经验和所养成的习惯,审时,度势,谋定而后动,即便是要对付一个新任的七品县丞,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其实,若不是当初有柳一条在,而柳一条又恰巧地救了太子还有皇后一命,有了一定的声望和名望,刘鹏绝不会放过害了他外甥父子的罪魁祸首,事实上,在王魁与王帅入狱的那一刻起,刘鹏就有想过要无声无息,或是正大光明地将柳府一家全都给送进大狱,只是当时有王志洪在中间梗着,让他没有出手的机会,而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出人意外的事情,让柳一条一下就成了皇家,尤其是太子殿下的恩人,让刘鹏不得不选择了隐忍,故作大度地说是抹平了与柳一条的恩怨。 后来,柳一条又是出犁,又是出肥出水车的,一下名声雀起,在民间积累起了深厚的声望,还有柳一条在与侯君集那位兵部尚书斗法,把侯君集给整得身败名裂之时,对于柳一条的手段和为人,更是让刘鹏觉得心悸,再不敢有半点想着要报复柳一条的心思,甚至连救被发配到西北边疆的外孙,都是偷偷摸摸地一拖再拖,直到柳一条失踪了一个月之后,他才着人将王帅从西北给带了回来。 同时的,随着柳一条失踪的时间渐长,没有一点想要再回来的意思,刘鹏以前一直被压抑着的心绪,也开始活泛了起来,外甥还有外孙的仇恨,又渐渐地爬上了他的心头。 这次的‘柳氏茶坊’,或许就是一个契机,一个搞跨柳家,让柳二条身败名裂的契机。 “二条贤侄,来来来,这边安坐。”三原公孙府里,公孙文达伸手示意柳二条在他与杨伯方的身旁坐下,着丫环们给端递上茶水。 “多谢公孙伯父,”柳二条弯身一礼,而后提摆轻身坐定,接过下人递送来的茶水放于桌上,看着公孙文达道:“不知伯父还有杨叔,今日寻小侄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到三原就任县丞之后,柳二条与公孙府的来往也比以往频繁了些,凭着他的一张甜嘴,还有柳一条之前与他铺好的人情道,很快地便与公孙府上下打成了一片,与公孙文达这老头,也算是有了一些的交情,在公孙府里也随意了许多,所以在两位叔伯的跟前,柳二条显得并不拘谨。 “嗯,今次寻贤侄过来,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些事情想要给贤侄提个醒儿,让贤侄提前地好有个准备,免得以后会措手不及。”看了杨伯方一眼,公孙文达率先开口,向着柳二条说道:“今日里,在这三原城内所新办的那个‘柳氏茶坊’,贤侄知道吧?” “略知一二,那是大哥在走之前,就准备开办的一份产业,”在这两位长辈的跟前,柳二条并没有要隐瞒的必要,道:“所以趁着现在春季采茶制茶的时节,无尘管家便依着大哥留下的方子,给开办了起来。这次小侄之所以会离开府里,也是因为‘柳氏茶坊’,大哥不希望我与家里的生意有太多的瓜葛。” “嗯,这些老夫倒是有听杨老弟提过。”公孙文达微笑着轻点了点头,端起茶碗细饮了一口,道:“茶是好茶,策是好策,只是这般做为,怕是也少不了会落人口实,贤侄日后要多注意些才是,毕竟前番在长安城中,你与张家的那个小子,有意没意地,可是没少得罪了人去,防人之心不可无。” “多谢公孙伯父和杨叔挂怀,小侄会注意的。”很是恭敬地向公孙文达与杨伯方行了一礼,柳二条轻声说道。公孙文达的这番话语,是一个善意的提醒,也是一个诚心的关护,柳二条听得出来,也感受得到,可以交到这样的朋友和长辈,是他与大哥的福运。 “有一句话叫做‘树大招风袭’,‘柳氏茶坊’虽是刚立,名声不显,但是仅凭着这一味‘三原茶’,日后便是想要遮掩,怕也是遮之不住。”杨伯方看了柳二条一眼,接口说道:“到时,即便是提前脱离了家族,二条贤侄的麻烦,也定是会连绵不绝,所以,贤侄日后行事,要更加谨慎一些才是。”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六章义母 > 第四百九十六章义母 “嗯?”刚下了马车,柳一条就见着自自己家门前有一个陌生的中年汉子在来回地走动,在那汉子的旁边儿还有一辆双辕马车在静静停留,见他回来,那汉子便轻笑着拱手迎了过来,正脸看这汉子的样貌,倒是让柳一条觉着有几分的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柳先生,小人罗祥,这里有礼了!”及到柳一条的近前,罗祥微弯身与柳一条见了一礼。 “罗祥?哦,原来是罗管家,失敬了!”听得罗祥报出了姓名,柳一条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位大叔,不就是年后罗老夫人过寿时,在罗府里面见到过的那个大管家吗?他怎么跑到了这里? “家中留有人在,罗管家怎么不到院内相侯,来来来,请罗管家随柳某进院儿详谈。”说不上是熟人儿,不过总也是贵客,让人站在门外说话,不合适,也没有礼数,所以在还过礼后,柳一条便伸手着请罗祥到家中叙话。 “柳先生客气了,其实小人在此就是特意等侯柳先生回来。”罗祥没有动身,同时也止住了柳一条想要去开门叫门的举动,躬身向柳一条说道:“老夫人还有我们家少爷,听说柳先生新添贵子,便想着要宴请柳先生还有柳夫人,以示庆贺,还有对前番老夫人寿宴时,柳先生所作之曲的感谢。” “中午的时候,小人就曾来过一次,不过当时柳先生还在宫里,所以小人就先把柳夫人母子,还有柳丫小姐给先请回了府里,刚小人再来贵府等侯柳先生之时,柳夫人正陪着老夫人在一处闲聊,看得出,我们家老夫对柳夫人,还有宝儿公子,很是喜爱。”罗祥冲着旁边的马车招了招手,接着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也请上车吧,过了这般许久,老夫人还有柳夫人怕是都等得着急了。” “什么?你是说拙荆还有劣子,已经被罗管家给接到府里了?”柳一条的面色有些不善,冷起脸来看着罗祥,厉声向他问道:“罗管家,贵府这般,怕是有些不合礼仪吧?” 虽然对罗通,对罗府一直都有好感,但是柳一条却是也不能容忍他们来强请自己的媳妇儿和孩子,这算是什么?强请,还是威胁?所以,在听了罗祥的一番话后,柳一条的心中一紧,接着便升起了一股恶气,冷眼凝眉,向罗祥这里看来。 “诶!诶!柳先生误会了!蔽府并没有恶意,柳夫人与小丫小姐肯去蔽府做客,也是全凭自愿,小人可是没有,也不敢有半点强求之处。”见柳一条有些急眼,说起话来都透着一股寒意,罗祥忙着摆手开口解释,道:“是小丫小姐缠着想要出去玩闹,柳夫人无法,便就先随着小人去了府里,柳先生会这个点回来的消息,就是柳夫人告知于老夫人,所以小人才会在此时于贵府门前相侯。柳先生若是不信,一会到了府里,见着柳夫人一问便知真假。” “哦?如此啊,”柳一条面色稍缓了一下,不过却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小丫那丫头会缠着楚楚想要出来玩耍,确是有可能,但是楚楚怎么会轻易地就跟着一个陌生人,去了一个陌生的府坻呢?楚楚不是小孩子,做事也不会这般地没有分寸,现在乍然听闻她真个去了罗府,也由不得柳一条不怀疑。 现在他们的处境,说不上是危机四伏,但是却也不是就那般地平静安全,凡事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有劳罗管家了,罗管家先请!”老婆孩子都在人家府里,柳一条便是想拒绝不去,现在也已是无法,只得随着罗祥一起去看个究竟,抬脚上了罗府的马车,直接奔了长安城的西城。 “柳先生不必担心,”在车厢之内,罗祥和善地笑着向柳一条说道:“我们家老夫人面慈心善,便是待我们这些下人也是极好,柳夫人还有宝儿少爷在府里,不会有事。” 提壶为柳一条斟倒了一杯香茶,罗祥接着说道:“其实这次,若不是因我们家老夫人的身子赢弱,不便出行,中午的时候,老夫人和少爷就亲自过来拜会了,断是不会烦得柳先生与柳夫人前去。” “罗管家客气了,柳某一介平民,哪里敢劳烦罗将军和罗老夫人,”见罗祥说得诚肯,柳一条的心稍放下了一些,接过罗祥递送过来的茶水,轻放于桌上,拱手向着罗祥客套了几句。 柳家小院儿与罗府虽都处在城西,不过两家的距离却是不近,马车急赶慢赶,赶了近半柱香的功夫,才算是及到了罗府的府门之外。 下了马车,没有着人进去通禀,罗祥直接便躬身带着柳一条进了院儿里,奔着罗府后院儿的内厅走去,在内厅门口儿,见着罗祥弯着身子向着厅内高声禀道:“老夫人,柳亦凡柳先生,到了!” “嗯,快请柳先生进来,”一个温润详和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来,罗祥闻,回身向柳一条示意一下,着请得柳一条进了厅内。 内厅里面,罗老夫人一脸和气地坐在正首,怀里面抱着宝儿,正在逗弄着小家伙玩乐。张楚楚坐在罗老夫人的侧旁,小丫那小妮子倚坐在张楚楚的腿上,小依则尽守着她贴身丫环的本份,尽职尽责地站守在楚楚的身后。见得柳一条与罗祥进来,客厅里面几人的目光都不由向他们瞧来。 “姐夫!!”小丫离开楚楚的大腿,欢喜地向柳一条这里跑来,并欢声叫了一句,抱着柳一条的胳膊,不肯松开。 “嗯,小丫乖,先到你姐姐那里去,”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却还不甚知礼懂节,而且这小丫头的依赖心理好似也特别严重,最喜粘人,让柳一条多少有些头疼,抬手轻拍了拍小丫的小脑袋,柳一条把她给支会到楚楚的身边,之后才弯身上前,规规矩矩地与罗齐氏见礼。 “罢了,柳先生不必多礼,且在一旁坐下吧。”罗齐氏温笑着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上次老身寿宴,收了柳先生的大礼,却没能与柳先生见上一面,实在是失礼得紧,还望柳先生莫怪。” “老夫人重了,”见老婆孩子都安然无恙,楚楚的神色也很是自然,并没有被逼迫过的迹象,柳一条的心便也全然安放了下来,粗略地在客厅内打量了一番,遂开声向罗齐氏问道:“怎么不见罗将军在侧?” “通儿啊,现正在演武厅练习武艺,”罗齐挥手向罗祥示意了一下,把他给打发了下去,之后又扭头笑看着柳一条,道:“柳先生稍待,得了先生驾临的消息,通儿很快便能过来。” 吩咐着旁边的丫环为柳一条沏泡上茶水,罗齐氏又接着说道:“这是三原柳府新制出的‘三原茶’,沏出的茶汤很有特色,味道也还算是不错,请柳先生品用。” “多谢老夫人!”柳一条双手将茶水接过,开口道谢,看着碗中的茶水,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丝笑意,‘柳氏茶坊’才开了一天的功夫,‘三原茶’就像是已跑遍了长安的各门各户,看来柳无尘对‘三原茶’的宣传工作,做得不错。 “在老身这里,柳先生不必拘礼,”罗齐氏慈爱地逗弄了下怀里的宝儿,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温声道:“你刚到府里,或还是不知,就是今日午时,老身已经将疋疋(yǎ)给收在膝下,认为义女,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在自己的家里,不必在意那般多的礼数。” “呃?”罗老太太说得轻巧,柳一条的神色却是一愣,纳闷儿地向媳妇儿这里看来,满面的疑惑。疋疋是楚楚的化名,怎么她与罗老太太刚见了一面儿,两人就亲切地相认在了一起,得了一个干娘?这也忒快了一些。 “夫君,义母说得没错,蒙得义母垂青,中午的时候,义母便在这厅里,认了妾身为义女。”张楚楚浅笑着向柳一条点了点头,柔声向夫君说道:“夫君也与义母见上一礼吧。” 能够认得罗老夫人为义母,这是一件好事,有了罗府这座大一些的靠山,他们一家在长安城的安全也多了一分的保障,不过这件事情似乎是有些太过突然,搞得柳一条有些缓不过神儿来。是罗老夫人真心相认,还是楚楚施了什么手段,惹得罗老太太欢喜? 对于楚楚哄人的本事,柳一条可也是万分的佩服,当初在下耳村,楚楚也是仅与柳贺氏见了一面,就让柳贺氏欢喜得不得了,回到家后对楚楚夸赞个不停,直接就把她给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儿来看待,恨不得马上就让儿子把人给娶回家来。 “夫君~!”见柳一条半天都没有反应,张楚楚嗔怪地看夫君一眼,示意柳一条起身与义母见礼。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七章交情,是打出来的1 > 第四百九十七章交情,是打出来的(1) 罗齐氏,膝下就只有罗通一子,而罗通,却因五年前犯下的一桩错事而被皇上严令,终身不能婚娶,至今无妻,没有老婆,更别说是什么孩子了。 没有儿媳,没有孙子孙女陪伴,罗通又是一个武痴,整日里武枪弄棒,少有在老太太的身侧陪伴,所以,因身子赢弱而不宜出门的罗老夫人,在担心他们老罗家会因此而绝了香火的同时,心里面一直都孤独寂寞得厉害,虽然口上从来都没有说出,但是想找个人来陪来解闷儿的念想,却是一直都没有断过。 今日里,罗齐氏在家闲得无聊,忽想起上次拜寿时的曲子,随之又想起了作曲之人,听得罗通讲,柳亦凡前些时日竟有了得子之喜,老太太心里高兴,便吩咐着罗成罗祥,着人去了柳亦凡的府里请人来府上闲叙贺喜,还特意嘱咐着,一定要将人家的小公子给带到府里来。自己没有孙子,抱抱别人的,心里面也好有个慰藉。 结果,当张楚楚抱着儿子来到罗府的时候,人罗老太太不担看着宝儿心中欢喜,便是对楚楚这丫头也是甚为投缘,跟着张楚楚亲密地闲聊了一会儿,老太太便把张楚楚给当成了自己亲生的女儿一般看待,尤其地,当老太太得知楚楚竟是已没有了双亲之后,心里面不觉地也就升起了想要认下这丫头的念头。若是有个女儿能够经常地陪伴在她的身边,她也就不会再像是以往地那般孤寂了。 而在张楚楚这边,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唐子民,楚楚在还小的时候,便在心里对罗将军府,对罗成这位传奇地扫北小将军,充满了尊敬和崇拜之意。现下能有机会到罗将军府来做客,她自是不会拒绝。 而且,依着她与夫君现在的处境,楚楚也想帮着夫君找一些有能有势的靠山。这罗将军府,现在虽是显得有些落没,权势不足,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罗家在长安城,在大唐府军之中的影响力,就是皇上,也不敢小窥,不然当初,依着罗通将军所犯下的过错,皇上也不会仅是限了他的婚娶那般简单了。 若是能跟罗府攀上一些关系,尤其是若能搏得罗老太太的欢喜,日后她与夫君在长安的安全也就多了一分保障。要知在这罗府里面,罗通虽是家主,但是罗老太太的话语,他这个孝子却也是不敢不听,所以,从一开始,张楚楚便把她此行的目的放在了罗老夫人的身上。 张楚楚虽是女流,但是见识和胆力却是一点也不比旁人逊色,只是以前在柳一条的跟前,由她的夫君遮着,没有也没有必要显露出来而已。 所以,当她在家中听得罗府的老夫人想要宴请他们一家前去将军府做客之时,在确定了罗祥他们的身份后,稍思量了一会儿,楚楚的心中就有了计较,微整理了一下,便抱着宝儿,带着小丫和小依,出门上了罗府的马车。 哄老人家开心,是楚楚的拿手活计,以前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嫁入夫家以后,爹和娘亲,公公和婆婆,哪一个不是被她哄得很是欢喜和融洽? 在与人相处的时候,在付出自己真心实意的同时,也要注意一些小而有效的手段,不管是哪一种感情,亲情,友情,或是夫妻之情,都需要人去精心地维护。这是楚楚的亲生父亲,在弥留之际遗留给楚楚的话语,也是他在丢了官位,落魄流落至下耳村之后所悟出的一个道理。 所以在与罗老太太见面之后,在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跟前,以诚心真心为前提,以有心而算无心为后计,张楚楚很快便与罗老夫人聊到了一处。后来的认亲礼拜,虽然比张楚楚预计得要快了许多,但是倒也能称得上是水到渠成。 “夫君!”张楚楚轻叫了柳一条一声,示意还在那里惊讶不已的夫君,起身与义母见礼。 “哦,哦,”柳一条醒过神儿来,看了张楚楚一眼,忙站起身,再次弯身向着罗齐氏行了一个晚辈大礼,一躬到地,轻声说道:“义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嗯嗯,好,好,呵呵,”老太太欣喜地点头挥手,温声向柳一条说道:“贤婿不必多礼,快在一旁坐下吧。” 把怀中的宝儿轻递至到张楚楚的怀里,罗齐氏看了楚楚一眼,开口向刚刚坐定的柳一条说道:“老身与疋疋投缘,把她给收在了膝下,事前没有与贤婿打声招呼,贤婿心中可是莫要怪罪。” “义母重了,能拜在义母的膝下,是疋疋的福分,小婿高兴还来不及,哪敢再出怪罪!”柳一条微笑颔首,不管是他们现下的身份和状况,还是他们以前在三原时的身份和地位,能与罗老夫人与罗将军府这样的门面攀上亲戚,确是他们高攀了。 “老夫人!”正说话间,去演武厅寻找罗成的管家罗祥,跨步躬身从门外走来,拱着手向罗齐氏禀道:“少爷有请柳先生到演武厅一叙,不知...” 说着,罗祥的目光向柳一条这里寻来,显是想要征求柳一条的意见。 “胡闹!演武厅是可以接客的地方吗?!通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罗祥,你去把少爷给请到这里来,就说是老身的意思!”罗齐氏轻蹙起了眉头,满脸地责备责怪之意,厉声向罗祥吩咐了一句。 “义母息怒,正好小婿也正想到府里的演武厅一观,还是由小婿去走一趟吧。”柳一条站起身出声阻住罗祥的去势,弯身向罗齐氏请示。 “哦?贤婿若是不在意的话,去看一看倒也是无妨,”罗齐氏眉头舒展,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嘱咐道:“只是你那义兄习武成痴,在演武厅里最喜与人比斗,贤婿去了,要小心一些。” “是,义母,义母放心!”弯身向罗齐氏告罪一声,柳一条转身随着罗祥一起出了厅门,向府院儿的后宅走去。 罗府的宅院不大,不过演武厅却是不小,仅是一间房子,便占据了整所宅院近四分之一的地方。柳一条随着罗祥进入厅内的时候,看到罗通正拿着一把约有两米的银枪,在正厅当中演练,身上穿着一身儿白色的贴身小襟儿,干净利落,枪势点线相连,虎虎生风,看上去威势不俗。 “柳先生请在此稍待,我们家少爷在习武之时,最忌有人相扰,”在大厅的侧旁,罗祥请得柳一条落座,亲自为他泡上了一杯香茶之后,告罪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演武厅内,便只有正在喝茶的柳一条和正在习练枪法的罗通两人在侧。 柳一条细品着‘柳氏茶坊’出品的中品‘三原茶’,平心静气地看着厅中来回腾转舞动的罗通,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 “好枪法!”一盏茶过后,在罗通当停的空当,柳一条乍然喝彩,声间随着罗通的动作,一同停歇。 “哦?”随手把长枪扔放到旁边的兵器架上,罗通扭头向柳一条这里看来,眼中闪现出一丝异彩,道:“能够看出通的枪势,莫不成亦凡贤弟,竟还懂得枪法?” “谈不上懂,略知一二罢了,罗将军请!”柳一条提壶为罗通斟上一碗茶水,淡笑着伸手请罗通入座。 “前厅的事情,我已经知晓,贤弟莫要与为兄见外,称我为义兄或是大哥便可。”罗通接过茶碗儿,猛灌了一气,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贤弟可是曾习过武艺?” “以前在乡下时,曾练过几下小把式,眼高手低,比不得罗大哥这般家传扎实,”柳一条也不客气,直接便认了下来,拱手与罗通称兄道弟。 身怀武艺之事,瞒不过真正的高手,这是上次见面时,薛仁贵对柳一条说过的话语,武人之间,都有一种很奇妙的气机感应,越是武艺高明之士,对气机的感应越是细微敏感,既便是柳一条伪装得再是逼真,身上的武人独有的气机骗不了人,总也是会留有一些细微地破绽。 当初在苏府,薛仁贵第一次见到柳一条时,便细心地察觉到了柳一条身上的异常之处,虽然当时没有认出柳亦凡的真实身份来,但是柳亦凡这个人却也被他给留意了起来,柳二条与柳亦凡见面时,薛仁贵也会有意无意地站在两人的中间或是临近的侧旁,小心地提防,生怕柳亦凡会做出什么伤害他们家二少爷的动作来。 同理,既然薛仁贵能够察觉得到,那与薛仁贵处在同一级别的武将罗通,不可能会发现不了。这一次罗通之所以会请他直接来到演武厅内,柳一条便知道罗通定是看出了些什么,是来试探的。 所以,在真人的面前,柳一条也没有了必要再说假话欺瞒,索性便开门见山地承认了下来。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八章交情,是打出来的2 > 第四百九十八章交情,是打出来的(2) “哦?”罗通深看了柳一条一眼,随即便又露出了一丝和善地笑意,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于桌上,看着柳一条说道:“亦凡贤弟过谦了,能一眼便看出愚兄枪法去势和收势,并恰到好处地叫出声来,贤弟定不是凡俗之辈,不知亦凡贤弟,可有兴趣与为兄切磋一二?” 罗通的眼中闪现出一丝炽热的火焰,他感觉到,眼前的这个柳亦凡,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许久没有与相当的对手过招,罗通的身上,都有些痒痒了。 武人好斗,罗通平时虽都是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但是在骨子里面,却一直都埋藏着这种武人的天性。真正的武艺是在与人不停地切磋比斗之中,打出来的。 “切磋比斗,也无不可,小弟对罗大哥的身手也很是好奇,早就想与罗大哥交上几手,只是,”柳一条端起茶碗儿小押了一口,话峰一转,看着罗通说道:“只是小弟会武这件事情,不宜为外人所知,还望大哥能为小弟隐瞒一二!” “贤弟放心,为兄并非是那般喜受嚼舌之人,此事为兄绝不会泄露半点儿,”对于柳一条的要求,虽然觉着奇怪,不过罗通还是一口便应了下来,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颇为热切地向柳一条说道:“如此,咱们这便到场中,如何?” “罗大哥刚练了一趟,不用再歇息一会儿吗?”柳一条把茶碗放下,不急不徐地轻声向罗通问道。 “不用,不用,刚才全当是在热身,无妨的,”罗通站起身,一把攥住柳一条的右臂,热切地拉着柳一条往演武厅的正中走去,嘴里嚷嚷道:“来来来,贤弟先选一件兵器,为兄这演武厅虽不甚大,但是里面的兵器却是一应俱全,贤弟使哪种兵器顺手,只管取来便是。” “诶,罗大哥,刀枪无眼,万一伤到就不好了,义母她老人家那里也不好交待,咱们今日只比拳脚,如何?”柳一条稳住身形,止住罗通的去势,十八般兵器里面,并没有双截棍在,用这些本就不甚顺手的兵器与拿着银枪的罗通比斗,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柳一条没有公孙贺兰身上所俱有的那种受虐潜质。 “呃?”听到柳一条提起罗齐氏,罗通的脸色变得有些无奈,老娘最不喜他与人比斗,若是与柳亦凡的切磋之中,伤到了哪里,或是划破了衣服,被老娘看到,少不了又是一阵数落。 “好!就依贤弟之意!”权衡了一会儿,终还是不想听娘亲的唠叨,罗通只得放弃了与柳一条比试一番兵器的打算。松开柳一条的右臂,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罗通开口说道:“贤弟要不要去换一身衣服,身着长袍,抬腿出拳之间,处处掣肘,怎么能打得痛快?” “呵呵,无妨,大哥不必担心。”说着,柳一条将双袖挽起,又提起前方下摆,把它轻掖到腰带之中,遂向后退了一步,不丁不卯地随意站在罗通的对面,摆了一个半攻半防的架势,抬臂伸手,向罗通说道:“罗大哥请!” “好,就让为兄来看看贤弟的本事!”罢,罗通单掌成虎,带着掌风便向柳一条的胸前袭来,同时罗通的脚下游弋,快速地向柳一条的近身切近。 看着罗通攻来的右掌,还有下三路踢出的左腿,柳一条左脚蹬地,向右脚迅速靠拢,同时身子也向右侧歪移,借助身体的重量和惯性,右腿猛弹,在罗通的右掌和左腿及到他的身前之前,生生地将身子向右偏移了一尺左右的距离,正好地避过了罗通掌脚的攻击。 “罗大哥,莫要再试探了,义母还有疋疋都在客厅等着咱们,咱们各尽全力,速战速决,如何?”再次向后退了两步,与罗通撇开了一定的距离,柳一条淡然微笑,轻声向罗通提议。 “好!那愚兄就不客气了,贤弟小心!”罗通的双目之中,闪现出一股旺盛的火焰,刚才柳一条躲避他攻击时的动作,一下便燃起了罗通心里面已经埋藏了许久的斗志,窥一斑而知全豹,从方才柳亦凡的那一式中,罗通便知道,他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让他全力一战的对手了。 看柳一条没有要先动手的意思,罗通暴喝了一声,变掌为拳,灵敏迅捷地向柳一条这里移来,罗通的拳脚,没有什么名头,全是在战场的实战之中磨练而出,讲究的就是快,缠,狠。 招式迅猛,近身缠斗,而且攻击的位置也极是刁钻,眼睛,鼻孔,下阴,专攻人体最为薄弱致命之处,有些无赖,不过在战场上,却是极为实用。 而柳一条,从罗通开始试探他时所踢出的那一脚所应对的位置,便已大致猜想得到罗通拳脚的卑鄙独到之处,所以,在罗通再次欺身攻上来时,柳一条便学起了李小龙先生,还有电视上精武陈真所用过的另一种作战方式,游斗。 双脚前后左右,来回弹跳,带动身体快速挪移,避免对手近身,同时再时不时地朝着对手招式空档之处,予以反击。 所以在开始比斗的前两分钟,尽管罗通是一阵的拳脚猛轰,却是连柳一条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反倒是他自己,还在肩和左臂上挨了柳一条两拳。柳一条拳头上传来的劲道,让罗通也是一阵地咬牙。 罗通是马上将军,步战本就不是他所擅长,现在面对着柳一条这种游击式的战斗方式,还真是没撤,同时出拳老是不着力处,心里面也是憋闷得厉害。 所幸的是,柳一条只跳了那么一会儿,或是疲了累了,身形稳了下来,开始与罗通一起实打实地战在了一处。 灵活无式,寻机而攻,截拳,防守,于对手意外之处还击,这是截拳道的优势,招式狠辣,不按常理,招招夺命,这是罗通拳法的凌厉之处。 两个人战在一处,还是柳一条稍占优势,在刚才的游斗之中,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对于罗通的拳式,柳一条却是了解了个大概,每次出手,都能料敌于先机,截拳,反击,再截,再反,打得罗通是处处掣肘,几是没有一拳一脚能够发挥完全,都是刚施展到一半,于关键处又不得不缩回或改式,很憋屈。 “行了行了!”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罗通终是有些承受不住,小喘着气息停下身形,看着柳一条有些抑郁地说道:“莫要再继续了,这场切磋,算是为兄输了!” 与人切磋打斗过无数次,没有一次会像是这次这般难受,柳亦凡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他拳脚的克星一般,处处克制,虽然也时有拳脚击到柳亦凡的身上,但是他的身子却像是泥鳅一样滑溜,稍沾即走,发不得全力。 这个亦凡贤弟,还真是一个高手。 虽然打得时候处处受制,很憋屈,但是这些却一点也不影响罗通对柳一条身手的赞叹,直接就把柳一条给归类至高手的行列,再看柳一条时,也觉着比以前更加顺眼了些。 “罗大哥承让了!”虽然并没有比出最终的结果,但是两人的胜负却已是非常地明显,柳一条冲着罗通抱拳一礼,之后便把下摆放下,轻声向罗通说道:“小弟也就是会些拳脚,若是比兵器的话,便是十个小弟,也不定会是大哥的对手。” 自知之明,柳一条从来不缺,这次比斗,他是以己之长,攻罗通之短,有取巧之嫌,若是真刀真枪地比兵器和马上作战,凭着他的那根双截棍,若是想要战胜罗通这位马上将军,很难。 “呵呵,行了,贤弟就莫要再安慰为兄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磋而已,为兄输得起。”听出柳一条话中劝慰的意思,罗能微微一愣,遂伸手在柳一条的肩膀上重拍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贤弟,时辰不早了,娘亲还有义妹她们定是都等得急了,咱们这便过去吧!”止住笑声,揉了下被柳一条拳头碰到过的伤痛处,罗通伸手攥住柳一条的右臂,拉着他一起出了演武大厅。在演武厅的门口换上下人们备好的衣物之后,罗通又带着柳一条,再次返回了罗府的后宅的内厅之中。 行动举止之间,两人的关系,好像一下便亲近了许多,像是几年不见的亲生兄弟一般。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九章升官 > 第四百九十九章升官 贞观十一年四月下旬,李世民的一纸调令,以政绩显着,民声有显为由,将远在夔州为了近十一年长史的狄知逊,召回了长安城,狄知逊也因此,从原来的夔州长史,摇身一变,便成了中书省下的中书侍郎,从正三品,比之原来的从五品,一下就高了两个档次,也算得上是位极人臣了。 这是一件喜事,一件狄知逊等了十几年,等得头发胡子都已发白的天大喜事。所以,在与前来赴任的下一任长史办理好了交接事务之后,狄知逊就着忙地带着早已收拾妥当的行礼,领着家人护院一起,便辞别了奉节的同僚亲友,一路赶往长安。 至于之前因避婚而装伤遁入师门的狄家大小姐,早在一个月前于夔门附近的一次游玩中与狄卢氏意外碰到了一处之后,便被狄卢氏给硬纠了回来,一直被关在府院里面绣了一个月多的手绢儿鸳鸯,没能再出得府门一步,直到今次狄府里的这件喜事,才得以出门儿,随着家人一起赶回长安老宅。 在回长安的路在,在马车的车厢之内,狄芝芝单手支着下颌,手肘落于窗沿,两只眼睛有些无采地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春日风光,脸上的表情,一片地落寞。从五岁及到奉节之后,狄芝芝在奉节,在‘真武观’,在师傅和师妹师弟的陪伴下生活了十一年,这里面有她太多的回忆和不舍,现下说走就走,不知何时还能再回,小丫头的心里,有些空落。 而与狄芝芝同处一车的狄士杰与狄仁杰兄弟两个,此刻的心情却是大好,两个小脑袋挤在车厢的另一个窗口,指着外面的花草树木,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能够不上课业,不对着府里现在的那个老是板着一张老脸,动辄就与他们两个戒尺相加的老夫子,两个小家伙的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出行的这两天里,两人每天都欢喜异常,像是正在出游一般。 “小杰,你快看,那只鸟竟然是花色的,还没有尾巴,好丑!”看到了稀罕的物什,狄士杰忙推了推旁边的狄仁杰,伸手出得窗外,指着后面的一棵小树,开口向狄仁杰叫嚷。 “哇,真的是,好丑的一只鸟!”顺着堂兄所指的方向,狄仁杰不由得也高声叫了起来,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种好笑地表情。 “你们两个,安静一点好不好?”被两个弟弟的笑声惊醒,狄芝芝没好气地斥了他们一句:“一惊一乍地,成什么提统,要是爹娘他们在,你们两个少不了又是一顿臭骂。” “知道了,大姐!”两个小家伙齐冲着狄芝芝吐了吐舌头,然后狄仁杰又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有些惋惜地说道:“可惜已经走远了,大姐看不到,不然看到那么丑的大鸟,大姐也不会这么苦着脸了。” “是啊,芝芝姐,刚才那只鸟没有尾巴,身上的毛色杂乱,而且它的下巴上好像还长着两个肉坠儿,真的好丑!”狄士杰也随声附和。 “一只野鸡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们两个给我安静一点!”没好气地瞥了两个小家伙一眼,稍微地警告了他们一句,狄芝芝又手撑下颌,不乐地打量浏览着车厢之外的路景。 现在的时节已经逼近五月,春天已经快要过去,天气日暖,正是花香鸟语,一年之中最好的一段时日,若是在奉节,现在他们定是在瞿塘峡上泛舟,与师门里的师弟师妹们一起游玩呢。 “是野鸡吗?怎么跟我以前在乡下见到的不一样?”狄士杰有些疑惑地向狄芝芝这里看来,不过见着他的这位堂姐又摆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刚想问出的话语,又给憋了回来。难得堂姐现在这般地安分,他可不想再去招惹于她,免得又惹来这位蛮力加暴力的姐姐的一番拳脚。 虽然刚在狄府呆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与狄芝芝处过的时间也不是很久,但是狄士杰还有狄仁杰这两个小子,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已经受过不少这位姐姐的胖揍。所以在心里面,狄士杰对他的这位漂亮的堂姐,在感到亲切的同时,又感到一丝的畏惧,就像是以前娘在的时候一样,在挨揍的时候,身上虽疼,但是心里,却一点也提不起丝毫的恨意。 “到了长安,就能见到亦凡先生了,”不再考虑什么野不野鸡的问题,狄士杰又低着头与他的小堂弟凑到一起,小声地说起了话来,“这么久没有听过先生的课业,还真是有些着想。前些时候,曦儿姐姐不是给大伯来过信笺,说是师娘她已经给咱们生出了一个小师弟么?不知道师弟长得是怎样一番模样,到了长安城,我定要第一个去看!” “是啊,我也要去!”狄仁杰也开口掺和道:“我还想听先生讲得故事呢,上次那个福尔摩斯的故事,先生只讲了一半儿,就匆忙离去,留了一个小尾巴,我现在都还想不透彻呢。” “一个没胆,且又不务正业只知道讲故事哄小孩子的臭教书先生而已,有什么好想的?”听了两个小家伙的语,狄芝芝轻微地撇了撇嘴,不过说起两个小家伙的师娘来,这么些时日不见,狄芝芝对张楚楚这位和善亲近的张姐姐,也是颇为想念,心里面也想过去看看她,还有她刚产下的孩子。 或许,到长安,也是不错,一想起张姐姐这个熟人儿,狄芝芝不由又想起了现在应在长安的苏晨曦,李如似,还有她已是好多年都没有见着的苏老爷爷,记得小时候,苏爷爷对她可也是疼爱得紧,这么些年没有再见,也不知他老人家现在的身子骨是否还是那般地硬朗? 想着这些熟人,狄芝芝的嘴角轻微勾起,脸上的表情略显柔和,心情也变得稍好了一些,长安城有些这些熟人在,在那里应该也不会太过寂寞。 “‘三原茶’,是好茶,就是太贵了些,”在前面的马车里,狄知逊亲自沏泡着茶水,捏起茶盒中的条状茶叶时,轻声向狄卢氏说道:“仅是这中品茶色,就要十贯方得一两,比之‘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还在金贵上十倍不止,价比足金,不想这三原柳府,便是柳一条不在了,所做出的事情来,却仍是这般地大气,出人于意料之外。” “老爷说得是。”接过狄知逊递来的香茶,狄卢氏随声附和了一句,之后便将茶碗儿轻递至嘴边,小口地轻抿细品起来。 “十一年未曾回过长安,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按理来讲,老夫现在应该是欣喜若狂,意气风发才是,”掀起碗盖儿,站着茶碗儿里还漂浮着的茶叶吹了两口,又把碗盖儿盖好,狄知逊看了夫人一眼,道:“但是现在,为夫这心里,却是满是惆怅之意。还有对夔州,对奉节,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也多少地有些不舍。” 把茶碗放下,狄知逊轻捋着下巴上并不是很长的胡须,将之抬到面前,道:“当初被皇上给迁调至夔州之时,老夫这下髯还满是黑色,岁值壮年,但是现在,十一年的风霜,已将这满头的黑须黑发,给催成了斑白之色,精神气力也远不如当年,老夫,老了。” 说话时,狄知逊的神情多是落寞之色,以前在夔州之时,他每日所做所思所想,苦心经营十一年,多也就是为了这升官上位之事,但是现下里,皇上的圣旨真的到了,他们一家也马上就能够回到长安老宅,可狄知逊这心里,却显得有点空了些,变得有些伤感。 韶华流逝,年近半百,没有人喜欢自己变得苍老。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爷现在才至知天命之龄,比之苏老大人,翼国公他们还差得远,无须这般吁叹!”看夫君显得有些抑郁不欢,狄卢氏出劝,道:“皇上此次之所以会重用老爷,让老爷在中书省谋事中书侍朗,看得不就是老爷这十一年来在夔州一地所积累下的经验吗?” “十年磨一剑,在妾身看来,这十一年的夔州长史,便是皇上特意对老爷你的磨砺。”狄卢氏看着狄知逊说道:“现在,就是皇上要老爷这把剑出鞘的时候了。” “借夫人吉!”媳妇儿的一番话语,让狄知逊的心里宽慰了不少,端起茶碗儿小押了一口,稳了下心神,很快便让自己的的思绪,从刚才的低落之中走了出来。 “其实,为夫知道,”静下心气儿之后,狄知逊放下茶碗儿,看了狄卢氏一眼,轻声说道:“这次为夫之所以能够蒙得皇上念记,迁调中书省,与亦凡先生在长安城的表现,有着莫大的关联...” 章节目录 第五百章远亲 > 第五百章远亲 狄知逊心里面一直都很清楚,此番若是没有柳亦凡在礼部学堂的出色表现,若是没有柳亦凡惹得皇上的极大关注,并将柳亦凡从狄府给直接要到了宫里担任皇子的老师,也就不会连带着让他这个远在蜀地的夔州长史,也引得了皇上的注意。 可以说是柳亦凡给他带来了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他在皇上面前尽情展现自己才能和政绩的契机。他在夔州这里经营了十一年,所作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这个机会吗? 机会难得,所幸地是狄知逊抓住了。并且连跳三级,直接从一个五品长史,跳到了中书省内,也就等于是跑到了皇上的身边儿谋事。 虽然能够蒙得皇上器重,所靠得大多还是狄知逊自己这么些年来兢兢业业的努力,但是若是没有柳亦凡此番长安之行给他所带来的这个契机,狄知逊不知还要再在夔州苦熬多少个寒暑方能搏得皇上的重用。 当了几十年的官员,狄知逊深知,谋官从仕,仅是告自己的努力,是不够的,你做了些什么,得有机会让上面的官员和皇上看得到才是。一个人的机会和运气,有时候也很重要。 所以,现在已经是贵为中书侍郎的狄知逊,在心里面对柳亦凡这位小哥,很感激,一直思量着到了长安之后该如何答谢于他。 “可惜,亦凡先生已被皇上看中,现正在宫里教授各位皇子读书识字,并无太多空闲,不然此次回到长安,直接再请亦凡先生担任府中的西席,或是直接把亦凡先生给收在门下,先谋个一官半职的,也是不错。”感觉到外面的亮光有些刺眼,狄知逊伸手把窗帘拉上,嘴里面轻声感叹了一句。 “老爷说得不错,”狄卢氏随声附和道:“以前柳小哥在的时候,倒还不觉怎的,但是自他年后离了府里去了长安之后,这几个月来,仁杰与士杰那小哥俩儿,一天都没有安份过,给他们请来的那些先生,没有一个能够像是柳先生那般,能彻底地将他们两个镇住,这才四个月的功夫,光是先生府里就给换上三个,着实让人头疼。” “还有那柳夫人,做得一手好针线,又与芝芝那丫头年龄相当,还能与芝芝聊得到一处,若是能够请得她来教导芝芝,芝芝那丫头,也不会再这般疯野了。”提起自己的宝贝女儿,狄卢氏不由轻皱起了眉头,上次狄芝芝装伤假遁之事,到现在狄卢氏的心气还是有些不顺。 “夫人说的是,不过人亦凡先生现在是在为皇上效力,哪里还会有时间再来管教小杰他们,便是为夫现在升了中书侍郎,却也是没有胆子敢去跟皇上他老人家抢人不是?”狄知逊轻摇了摇头,道:“还有那位柳夫人,现下已然安然分娩,身边有刚出世的孩子要照顾,又怎能再抽出时间来教授芝芝女红?芝芝这丫头,还是劳娘子多费些心吧。” 柳亦凡现在虽然还是没有任何功名在身,仍是平头百姓,但是人现在好歹也是皇子公主的老师,每天都能在皇上皇后娘娘的跟前晃悠,瞻睹天颜,身份虽不高,但是却也不是谁都能再请得起的了。 “嗯,这些妾身晓得。”狄卢氏轻点了点头,看了狄知逊一眼,开声道:“老爷,芝芝现在也是老大不小了,这次返回长安老宅,不若便从那些世交门下,为这丫头寻一婆家吧?” “嗯,为夫也有这个心思,不过,”狄知逊面带些许难色,看了媳妇儿一眼,道:“芝芝这丫头,从小都疯野惯了,动辄都挥拳动脚的,上哪里能找到一个能降得住她的如意郎君啊?” 对这个宝贝女儿,狄知逊是打心眼里疼爱,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也早想着能早些为她寻得一个合适的夫君。只是这丫头的性子还有脾气有些火爆,并不是谁都能容忍得了的,想要为芝芝寻得一位她自己欢喜且又能够包容得下她的如意郎君,不容易。 “文的不行,不是还有武的吗?翼国公,卢国公,还公孙将军他们府里,不是也都有一些年龄适当的后辈小子吗?”狄卢氏提壶为狄知逊添倒些茶水,轻声提议道:“不行的话就从他们之中挑选出一个来,门户相当,且在身手上也定是不会比芝芝那些花拳绣腿差到哪里,若是能挑得这样的女婿,也是不错。” “很不错的两个孩子,”差罗祥将柳一条一家给送出了府门之后,在刚举办过夜宴的内厅里,罗齐氏双手包着茶碗儿,看着柳一条与张楚楚他们离去的背影,轻声向罗通说道:“知礼懂矩,气度不俗,很好。” “娘说得不错,义妹还有亦凡贤弟,确是不错,”在老娘的身边坐下,罗通也端起一碗茶水,应声向罗齐氏说道:“尤其是亦凡贤弟,沉着直爽,不卑不亢,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教书的酸腐书生,他的性子,很和通的脾味,很不错。” “嗯,”罗齐氏微点了点头,然后又扭头向罗通这里看来,轻声质问道:“通儿,之前在演武厅里,你是不是曾与亦凡有过打斗?看你的样子,还有前后对亦凡的态度,身上应是受过不少的打击吧?” “呃?娘您看出来了?”罗通意外地抬头看了罗齐氏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坐直了身子,道:“正如娘亲所,在演武厅时,通曾与亦凡贤弟比过一番拳脚,是通技不如人,败在了亦凡贤弟的手里。” 虽然是败,但是在罗通的语之中,罗齐氏却没有听到一点的沮丧之意,不止如此,在儿子的眼睛里面,罗老太太甚至还看到了一些的渴望。 “娘的身子虽弱,且又不曾习过武艺,但是以前经常见爹在家中习练,一些眼力却还是有的。”罗齐氏将茶碗放下,看着罗通说道:“从你带着亦凡从演武厅进来时,娘就发现你走起路来有些不自然,手臂挥动时也不太自在,还有你在看向亦凡时,眼睛里面比之前,多了一分的尊重,这对你来说,很难得。” 能够让儿子这般看重敬重,仅凭着柳亦凡的文才和几首曲子,还有他这个义妹婿的身份,是远做不到的。所以凭着对自己儿子的了解,罗齐氏自然也就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柳亦凡,也定是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艺。 “娘亲说得是,”罗通抬头看了老娘一眼,道:“亦凡贤弟确是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艺,不过他似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晓,所以,这件事情还望娘亲能够代为隐瞒,莫要传了出去,免得会给亦凡贤弟带来什么麻烦。” “这些,娘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娘心里有谱,你不必担心。”罗齐氏慈爱地看了罗通一眼,道:“不管如何,娘对你那义妹,还有宝儿,那是真的喜欢,我们娘俩投缘,刚见面儿,娘就觉得新切,像是上辈子我们就是母女一般,既然把她认下了,那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娘不会害了他们。” “义妹确实挺讨人喜欢,”罗通随声附和:“还有,亦凡妹婿,也是不错。” 虽然没有试过柳一条在兵器上的造诣如何,但是仅在这拳脚之上,罗通就能感觉得到他的不俗,心里面也在思量着什么时候还能再找机会与柳亦凡再比斗一次。 “嗯,对了,前些天听罗祥提起,你表舅再过几日就要返回长安,这几日你留些心,备些贺礼,待他们一家都回来了,你就去探望一番,”罗齐氏轻声说道:“这些年咱们罗狄两家都各分东西,少有来往,趁着这次的机会,好生聚聚,若是可能的话,请你表舅一家也来咱们府里坐坐。十几年没有见面,娘这心里,也着想得慌。” “知道了,娘,通儿记下了。”罗通点头应了一声,对于娘口中的那个表舅,罗通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毕竟亲戚属于远房,两家又相隔太远,十几年没有走动来往,到了现在,两家的关系,已经有些淡漠了。而且,在脑袋里面,对于表舅的样子,罗通也已是不大记得了。 “说起我那表哥来,今年怕是也都五十有一了,十几年没有见面,也不知他现在变成了怎么一番模样。”想起故人往事,罗齐氏不免有些感慨,一眨眼的功夫,还是壮年的他们,都老了。 “娘亲放心,待表舅他们一家到了,通儿就去把表舅还有舅母他们都给请到府上来叙叙。”看到老娘的神色有些落寞,罗通忙开口出声劝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一章出宫 > 第五百零一章出宫 “小民柳亦凡,见过豫章公主殿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当柳一条下了马车,急赶慢赶,及到立政殿侧殿的书房之内的时候,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书房里面很是和善地柔声与他的两个学生说笑。 豫章公主,李茹似,那个曾经不止一次扮过男妆女妆,化名李如似出现过柳一条面前的,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在这宽大冷清的宫殿里,遇见了。 “柳先生,咱们又见面了,”豫章止住与弟弟妹妹的说笑,扭头起身,微点着头向着柳一条还了一礼,而后温声笑道:“奉节一别,已有数月,柳先生风采依旧。” 就像是见到了一个老朋友一般,豫章的行止举动,很随意,声音也是一如既往地柔和,两只眼睛礼貌地直视着柳一条,里面没有泛起一丝的波澜。 “柳先生早!”这个时候,注意到柳一条到来的稚奴与兕子也都站起身形,齐齐弯身拱手,与柳一条行了一个师生之礼。 “嗯,你们两个都坐吧。”柳一条微笑着冲着两个小家伙挥了下手,示意他们两个落座,然后又拱手向豫章公主说道:“不知公主殿下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差遣?若是无事的话,学生要为晋王,晋阳两位小殿下教授课业了,您看您是不是...” 逐客令,听柳一条话中的意思,豫章心里理会得明白,人这是嫌自己碍事儿,在赶自己出门儿了。 没想到,到了宫里面,这位亦凡先生竟还是这么一副臭脾气,豫章的嘴角微微勾起,对柳一条的无礼,并不是太过在意,毕竟以前在奉节狄长史的府上时,她们已经这般被柳亦凡给赶了不下三次,习惯了,心里面也多少都有了一些准备。 “也没什么事儿,”豫章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就是听说这私塾房里有故人在侧,便想过来看看,若是因此而扰了先生,豫章在此向先生致歉,望亦凡先生莫怪。” 说着,豫章微蹲下身,轻轻地冲着柳一条礼了一下,以示歉意。 “如此,学生在这里多谢公主殿下挂记了,”柳一条斜侧开身,让过这一礼,拱手向豫章公主说道:“不过现在正是学生授业解惑,为两位小殿下讲授课业之时,不便与公主殿下详谈,公主殿下若是无事,还是先请回吧。” 语气仍硬,不过比之在奉节,却是又柔和了不少,看得出,在这皇宫里面,这位亦凡先生,多少地还是有了一些变化。 “豫章明白,扰了先生的课业,是豫章的不是,豫章这便出去。”李茹似不以为意地温笑着轻点了点头,又回身嘱咐了稚奴与兕子两句之后,便轻移莲步,走出了书房,书房里面又变成了一片地安静。 她与柳亦凡,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以前在奉节,在狄府,也就是谋过几次面容而已,认识,但称不上是很熟,今日过来书房,多也是想陪着弟妹们一起玩耍一会儿,方便照看他们,以前旁的先生在教授的时候,豫章也是这般行事。只是别的教书先生,对豫章的态度,要温和委婉得多。 书房的房门,被跟随豫章一同出去的小僮给随手带上,在关门的时候,小僮还很是顽皮地冲着柳一条挤了挤眼,那次出游,小僮与芭蕉一起,跟柳一条同处一辆马车,随着柳一条学了几首曲子,这小丫头,与柳亦凡的关系,还算是不错。 这小丫头,看到小僮给自己做出的鬼脸儿,柳一条不由摇头轻笑了一下,扭头看了正乖乖坐在自己座位上的稚奴与小兕子两人,遂起步走到自己讲桌的位置上,曲膝坐稳,看着下面的两个小家伙,温声说道:“好了,在讲授今天的课业之前,先把昨日里为师留给你们做的题目交上来吧。” “母后,您也起啦?”路过立政殿,见着里面亮着灯光豫章便领着小僮一起走了进来,见着长孙皇后正坐在大殿里喝茶,便急走了两步,进来与母后见礼。 “哦,茹儿啊,”正闭着眼睛细品香铭的长孙皇后,听见声音,微张开眼,看了豫章一眼,脸上露出了慈善的笑意,伸手招呼着豫章在她的身旁坐下,温声说道:“依着孙道长的吩咐,每日日月交替之时,本宫都要起身修行养气之道,调节安抚体内气血,不然的话,刚好不久的气疾,怕是又会再患。” “还有,早上你父皇要去早朝,上殿处理国务,他起之后,母后便也再睡之不着,便也随着起来了。”押了一口清茶,长孙皇后轻声向豫章公主问道:“稚奴还有兕子他们都还听话吧,刚才在书房,茹儿可是与亦凡先生谋面了?” “嗯,”轻点了点头,豫章提着裙摆在长孙皇的身边坐下,道:“弟妹们都很乖巧,不过那个亦凡先生,却是与在奉节时没有多少的变化,脾气性子,还是一如既往,不讲情面,母后您不知道,刚才在书房里,儿臣便是被亦凡先生给轰出来的。连上奉节狄长史府上,再加上这次,儿臣都被他给赶了六次了。” “哦?是吗?”长孙皇后不由轻笑了起来,道:“这也正常,没有哪个先生喜欢在教授自己学生课业的时候,有一个不相干的人在侧。这位亦凡先生,很尽责。见微而知著,也难怪你父皇会对亦凡先生这般地看重,并同意了让亦凡先生来担任稚奴晋王府里的府坻先生,待稚奴离宫之后,继续教导稚奴课业。” “什么?父皇已经同意要让亦凡先生担任稚奴的府上的西席了吗?”李茹似多少有些惊讶,王府里的西席,地位崇高,非同寻常,一般都是要那种年龄,资格,和地位都要足够高的大儒才能担任,现在父皇怎么会这般轻易地就为稚奴选了柳亦凡这位年不及弱冠的年青先生呢? 有些奇怪,既便是柳亦凡才高八斗,智计非凡,在教书育人方面很有一套,但是在王府西席这个位置上,他毕竟还显得有些稚嫩,似乎还是不太足够资格,父皇,母后,还有他们的那个长孙舅舅,怎么会同意由柳亦凡来担当呢? 而且,看母后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好像是不但不反对,反而还是十分的赞同,也乐见其成,很奇怪。 “母后,由亦凡先生担任稚奴新王府的西席,合适吗?”终是忍耐不住,李茹似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呵呵,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无须知道,”长孙皇后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轻笑着说道:“你只要知道,选定亦凡先生,是你父皇,母后,还有齐国公的意思便是了,亦凡先生足以胜任未来晋王府的西席一职。” 有些话,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便说起,所以在这件事情,长孙皇后的意思很含糊,而豫章公主,也聪明地选择了不再多问,在宫里面生活了这么久,她知道有些事情的尺度在哪里,也知道该如何管住自己的嘴巴。 “是,母后,儿臣知晓。”轻轻点头应了一声,豫章公主很自然地岔开话题,小声地向长孙皇后请示道:“母后,儿臣想出宫走走,去看看曦儿妹妹,还有柳夫人,去岁在奉节的时候,柳夫人对儿臣没少照顾,现下她分娩得子,儿臣也想过去看看,还望母后能够应允。” “你这丫头,刚回宫里没两天儿,是又想出去玩了吧?”长孙皇后笑看了豫章公主一眼,豫章心里的小九九,长孙皇后一眼就能看个通透,把刚端起的茶碗又复放下,长孙皇后接着说道:“不过你想去探望一下柳夫人,倒也在情理之中,想去的话母后也不拦着,不过,在天黑之前,定是要赶回宫来,知道吗?” 见豫章这丫头,像是又恢复了本性,若是一味地限着不让她出宫,说不得这丫头又会是像以前一眼,偷偷地溜出宫去。所谓堵不如疏,既然她想出去,适当地放她出去一次也是无妨。 “谢谢母后!天黑之前,儿臣定会赶回!”听得长孙皇后同意,豫章公主高兴地差点蹦了起来,兴奋地从椅上坐站起身,轻绕到长孙皇后的身后,抱着母后的脖子亲腻地撒起娇来。 “好了好了,这么大一个姑娘了,别再跟小孩子一样,”被豫章这般抱着,长孙皇后的心里也是一阵温馨轻松,抬起手轻拍了拍豫章的脑袋,温声说道:“想去的话这便去吧,母后让小德子送你们出得宫门,记得要早些回来。” ----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二章质问 > 第五百零二章质问 “听你舅公的,”刑部重犯牢房里,王魁喝着儿子带来的小酒儿,轻声向王帅讲道:“你舅公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走过的路和见过的世面,比咱们爷俩儿加起来都多,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你就依着你舅公的吩咐去做便是。莫要背着你舅公耍什么小聪明,当心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受了一年多的牢狱之灾,王魁的心性渐缓,以前的火爆脾气,也被时间和孤寂给消磨了个无踪,现在说起话来,都是心平气静。不过一听得儿子提及柳家的事情,他的眼中还是会闪现出一丝的怨毒,家破人亡人仇,要说是不恨,不想报复,那是在胡扯,王魁的胸怀,还没有宽广到那么一步,但是心中怨恨,又有什么办法,他不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在这监牢里呆着? 所以,王魁现在最大的愿望不是报仇雪恨,出心中的一口恶气,而是巴巴地希望他的大靠山刘鹏,能够早些想到办法将他给救赎出去,毕竟刘鹏今年已经六十有九,年纪大了,便是身子骨硬朗,又能有个几年好活?万一哪天,这位亲舅舅忽然辞世,他们王家唯一的靠山一倒,到时他别说是出去,仅就是在这牢房里,没有了老舅舅的关照,他怕是也难以再活过半年。 有点自私,但这却是现实,由不得王魁不先去考虑,刘鹏没有子嗣,王帅现在又等同于一个废人,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若是刘鹏真的倒了,王魁知道,他自己的下场也一定会很凄惨。 “知道了,爹,”小心地提壶给王魁斟倒了一杯酒水,王帅弱声弱气了应了一声,道:“这几日里舅公一直都在忙进忙出,像是已经有了些头绪,他们柳家,蹦哒不了几日了。” 一想起以前任凭自己欺负,蹂躏的那个小小卑贱的农户柳家,现在竟大摇大摆地成了三原县少有的大户门庭,王帅心里就是一阵的怨毒,除了想要早些报仇还恨之外,他分外地不能忍受以前老是任他殴打,叫骂的柳一条柳二条会像现在这般地风光,人五人六地活现于世,他想再一次地把他们给踩在脚下。 “帅儿你想得太简单了,若是柳家这么轻易地就能解决的话,早在一年前,咱们父子遭难之后,你舅公就不会轻饶了他们了。”对于儿子的话语,王魁轻摇了摇头,“先不说跟柳家一直都关系密切的那个杨伯方,仅就是柳一条还有他后来所结交到的那些朋友,有哪一个是你舅公敢轻易触动的?” 虽然一直都被关在大狱之中,但是外面的一些消息事件,却还是多少地传进了王魁的耳朵一些,王魁再次仰脖灌了一杯酒水,道:“还有那个柳二条,当了三原的县丞不说,他还娶了礼部尚书府的千金小姐为妻,蒙受皇上器重,又搏得了礼部尚书府的支持,这样的人,岂是那般容易就能撂倒的?” 不是王魁丧气,而是他的舅舅刘鹏虽是太子身边的老人,但是近年来一直都不受太子待见,能量和影响比之以前,差了很多。而且,柳一条又是太子和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若是想从太子这边寻得帮助,难比登天。 夹了一口酒菜,王魁看了他的宝贝儿子一眼,道:“这段时日,在你舅公的府里,你什么都不要做,尽量多地肯求你的舅公,让他快些想办法把爹给救出去,在这牢里虽不受什么罪孽,但是呆得久了,爹会疯的。” 为了顾及脸面和影响,刘鹏很少会来牢里探视,所以王魁现在也只能嘱咐着儿子去舅舅的面前求情了。 “爹请放心,这件事情便是您不提起,帅儿也会向舅公提及,”再次为父亲斟满酒水,王帅弱声说道:“其实舅公也是希望爹能早些出来与我们团聚,这一年来一刻也没有放弃过想要搭救爹的打算,只是爹身上的罪过着实是有些麻烦,短时间内怕是都不会有什么有效的方法...” 说着,王帅的胸口一阵地隐痛,不由得便止住了话语,双手捂着胸口,一阵的急促的喘息。 “帅儿,怎么了?”王魁急站起身,绕到儿子的身后,伸手轻捋王帅的后背,开声询问。 “没事儿,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王帅扭头冲着王魁惨然一笑,轻喘着说道:“这全都是拜柳一条所赐,当初他的那一拳看似轻巧,但却正好伤了孩儿的肺脉,虽然死不了,但是却也活不自在,现在孩儿不担不能提起重物,便是心情稍有激动,胸中都会憋闷得厉害。” 说起这个,王帅的喘息再次加剧,显是他的心情此刻正是激动得厉害,眼中也闪现出一股让人心悸的仇恨火焰。 “你就是刘鹏?”东宫正殿,武媚正坐在正首,抬眼看着正躬身在下面的老头刘鹏,轻启朱唇,开声向他问道。 “正是微臣,不知太子妃殿下召微臣前来,有何吩咐?”刘鹏恭敬地躬身拱首,与武媚见礼,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地下,目不斜视,很规矩。 “呵呵,刘大人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老人儿了,不必太过拘礼,还是坐下回话吧。”看到刘老头这般正经的模样,武媚轻点了点头,接着又和善地欢笑着伸手着请刘鹏入座,道:“听说,在太子殿下刚开始读书识字之时,刘大人就跟在了太子殿下的身边儿,可对吗?” “回太子妃殿下,”提摆在下首坐定,听得武媚的问话,刘鹏拱手回道:“蒙得先皇,皇上,还有皇后娘娘的看重,在太子殿下四岁时,便着微臣跟在了太子殿下身边侍候辅佐,这一晃,已经有十五载了。” 不清楚太子妃叫自己来是何用意,刘鹏答话时一直都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怠慢。 “哦,这么久了,难怪太子殿下对刘大人一直都是这般地看重和信任。”武媚微点着头,端起茶碗儿小小地抿喝了一口,抬头看了刘鹏一眼,道:“听说,刘大人膝下一直没有子嗣,仅有的一个外甥,现在也还呆在刑部的大牢里,出狱无期,可有此事?” “呃?!”刘鹏的心中一紧,不顾礼仪,猛然抬头向武媚这里看来,见太子妃正细品着茶水,一脸地淡然,连看都没有朝他这里看上一眼,刘鹏的额角不由冒起了一丝的汗水,时过一年,不知武媚再次提起这件事情,究是何意? “回太子妃殿下,确有此事,是微臣那不肖的外甥,违法乱纪,坏了我大唐的法度,已在刑部的牢里呆了一年,”刘鹏拱手回道:“这件事情,太子殿下也是知晓。” 当初刘鹏曾厚着脸皮,求得李承乾出面保得了王魁一命,这件事情并算不得是什么隐秘,所以刘鹏便坦然地说了出来。 “叫王魁是吧,我知道,听说当时还是柳一条柳先生给亲自送进监牢的,”武媚轻笑着看了刘鹏一眼,道:“还听说那个王魁还有一子,王帅,也被发配到了西北边境服役,不知他现在可还安好?” “西北虽苦,不过那孩子现在倒还算不错,没有丢了命去,劳太子妃挂记了。”太子妃定是已然知道了些什么,在回答武媚问话的同时,刘鹏悄悄地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见武媚的面色一如往常,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再提心吊胆地在那里坐着,思量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府里的下人,给走露了消息? 看着刘鹏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武媚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睛里面流露出一丝的不屑,才这么点场面就吓得头上冒了汗水,胸中没有一点担当和气魄,也难怪在太子身边干了十五年,却还只是一个五品的小官儿。比起这镇定功夫来,这老头甚至连刚刚及第的那个张楚闻都比之不上,以后难会有太大的作为。 “是吗?还以为刘大人早就寻着门路,将人从西北给赎回来了呢,呵呵,”武媚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看着刘鹏说道:“不知对于将王魁一家给送入牢狱的柳一条,还有柳府,刘大人心中,可有记恨?” “太子妃说笑了,微臣不敢!”始终搞不清楚武媚此番究是何意,刘鹏小心地拱手说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犯了我大唐的律法,入牢发配,乃是罪有应得,微臣哪敢记恨?” “哦?是吗?”见刘鹏说话心口不一,武媚也是不以为意,看了刘鹏一眼,轻声向刘鹏道:“若是如此的话,那近日里,刘大人为何会对三原柳府的‘柳氏茶坊’和在三原为县丞的柳二条,那般地关注?” “还有,这几个月以来,时常会进入刑部牢房探视王魁的那个年青人,不知刘大人又会做何解释?” ---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三章两块吊坠儿 > 第五百零三章两块吊坠儿 柳一条的府坻虽然地处偏颇,不过有小德子给找来的车夫带路,豫章很快地便寻到了柳家的小院儿。 抬头看看天色,日已上了三杆,并不算是太晚,李茹似抬手吩咐小僮上前叫门,自己也整了下衣衫,静在门前站立。 在出宫之前,李茹似原本想着,先去寻得苏晨曦,而后再与她的曦儿妹妹一同到柳府里来探望,与柳夫人闲聊道贺,不过在苏府里,却打听到苏晨曦今儿一大早地,就出了门儿去,去迎接刚从西北之地赶回来的苏老爷子,无暇他顾,无法,李茹似只得辞别苏府,自己寻到了柳亦凡这里来。 柳家的小院不大,很朴素,也简陋得紧,不过比之他们在奉节时所居住的地方,却又是好了太多。 “找谁呀?”吱哑一声,棕黑色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白净的小姑娘从门缝里探出一只小脑袋来,看到李茹似与小僮之后,脸上一片欣喜,高兴地高声叫道:“呀,李小姐,小僮妹妹!你们怎么来啦?!” 忙着把大门拉开,小依急冲冲地出门与李茹似见礼,同时地,还欢喜地冲着小僮挤了下眼睛。以前在奉节的时候,两个小丫头的关系,处得很融洽。 “小依,”李茹似也把小依给认了出来,上下地打量了下这个出落得越发水灵的小丫头一眼,豫章开口道:“你们家夫人现在可在府里?” “回李小姐,您今天来得不巧,我们家夫人刚出去,现在并没有在府里,”弯身向着李茹似一礼,小依小声向她回道:“昨儿个晚上,我们家夫人拜下了一房干亲,被罗老夫人给收为了义女,这不刚才,便是罗老夫人着人,来把我们家夫人和小少爷给接过去说话了,估摸着不到晚上,罗老夫人不会放人回来,李小姐若是来寻我们家夫人的话,怕是就要等到晚上了。” “哦,这样啊,不知道你口里所说的罗老夫人,是哪一位?”李茹似微点了点头,接着又微挑着眉头,轻声向小依问道:“可是罗通将军府上的那位老夫人?” “李小姐明鉴!我们家夫人新认下的义母,便是罗将军府上的罗老夫人。”小依应了一声,然后把大门完全打开,轻声向李茹似问道:“李小姐要不要到府里坐坐?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跟小依讲便是。” “不必了,我今日过来,就是想要探望一下张姐姐,还有你们家刚出世的那个小公子,既然他们现在不在,我改日里再来就是了。”李茹似微摇了摇头,脸上略带着一些失望地轻声向小依说道:“我来的时候带了些滋补气血的食材,为刚刚产子的张姐姐滋补身子,等张姐姐从罗将军府回来,你带我向张姐姐问候一声。” 说着,李茹似转回身向着车夫招了下手,吩咐着车夫将马车上的礼盒拿下,轻递交于小依的手里。之后,又向小依点头示意了一下,回身便要上车离去。 “小依姐姐,是谁啊,是姐姐还有宝儿弟弟他们回来了吗?”一个稚嫩甜美地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小丫甩着头发,欢快地跑了出来,及到门前,看到门口所立的全是一些陌生之人,不由得便跑到小依的身边,轻拽着小依的裙摆,带着些许怯意地向着李茹似还有小僮她们打量。 “小丫,头发还没有晾干,你怎么就跑出来了?”小依誊出一只手来,轻抚了抚小丫还是有些湿辘辘地头发,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现在的天虽然暖了,但是像小丫这样顶着一头湿发乱跑,很容易沾染风寒。 “我以为是姐姐还有宝儿弟弟回来了,所以我就...”小丫躲在小依的身后,偷偷地瞄了又转过身来的豫章和小僮一眼,小声地向着小依说道:“还有,小依姐姐说是要给小丫擦头发的,可是小丫在里面等了半天,小依姐姐还是不来,所以小丫自己擦了下,就过来了。” “小依,这个小妹妹是?”看到小丫之后,李茹似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惊奇,刚跨上马车的右腿又放了下来,转身复回到小依的跟前,两只眼睛盯看着躲在小依背后,一脸怯怯地小丫,开口向小依问道。 “回李小姐话,这是小丫小姐,”听得李茹似问起,小依一把把小丫从身后拉将出来,轻拭着小丫头发上所遗留地水珠,开口向李茹似回道:“是我们家夫人的义妹,是我们在来长安时的路上遇到的。” “哦,是吗?”李茹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了还想往小依身后缩退的小丫一眼,温笑着轻蹲下身,很是和气地开口柔声向小丫头说道:“小丫是吗?不要怕,乖乖地告诉姐姐,你姓什么,家里面还有别的亲人吗?” “呜呜,”小丫又往小依的身上靠了靠,两只大眼睛小心地打量了李茹似一眼,轻摇了摇头,诺诺地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小丫有些怕生,李小姐莫怪,”小依一只手搭在小丫的肩上,轻声向李茹似说道:“小丫不知道自己的姓氏,现在随着我们家老爷,姓柳。至于她的家人,我们在路上初遇到小丫的时候,便是她孤身一人,好像是也没有了旁的亲戚。” 听得小依说这些话的时候,小丫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伤感,对于那些所谓的家人,她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自然也不会觉着有什么悲伤不喜。对于现在的生活,能与姐姐和姐夫呆在一起,衣食无忧,她就已经觉得很幸福很知足了。 “墨玉?!小姐你看,小丫脖里的挂坠儿,竟是一块儿墨玉!”看到因过水湿润而被小丫给戴在外面的挂坠儿,小僮很是惊奇和意外地指着小丫地脖间,大声向他们家公主叫嚷道。 “这是我的!”小丫忙着伸出两只小手,把脖间的挂坠儿护住,一脸警惕地看着小僮,还有正向她这里看来的李如似,那姿势,一如当初她初遇到柳一条与张楚楚时架势,对于她身这件唯一的饰品,小丫宝贝得厉害,从来都不许别人碰触分毫,便是洗澡的时候,也不会让它离开自己的身子。 “这块墨玉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李茹似扭头止住小僮的叫嚷,又回头看着小丫,和善地轻声向她问道。 “这是我的!”小丫向后往小依的怀里依了依,把手里的那块墨玉抓得更紧了。 “嗯,”向四围看了一眼,李茹似站起身形,开口向小依说道:“我想借一步问小丫几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 “李小姐客气了,”小依拉着小丫,伸手请李如似进了院儿门,轻声向李茹似提醒道:“小丫的这块墨玉像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平时里便不许任何人碰触,便是我们家老爷和夫人也是不行,李小姐要是...” 看李茹似对小丫脖中的吊坠儿似乎是情有独钟,小依多地也有一些担心,虽然知道凭着李茹似大家小姐的身份,断是不会有什么非分过分的举动,但是小依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提醒李茹似一下,以防万一。 “我知道该怎么做,小依不必担心,”听出了小依话中的意思,李茹似轻点了点头,又看了小丫一眼,轻声应了一句,轻身随着小依她们一同,向柳府的小厅走去。 “小丫,给姐姐看看你的吊坠儿,好不好?”待小僮把小依给拉着出了厅门,小厅里就只剩下了李茹似与小丫两人之后,李茹似又蹲下身,轻声和善地再次开口向小丫商量询问。 事实上,刚在在院门外,她之所以会再折返回来,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看到了小丫脖间这个在阳光下泛着黑光的墨玉吊坠儿,她想知道这个吊坠儿,是这个小姑娘从哪里得来的? “不好,它是我的!”小丫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两只小手儿仍是紧紧地捂着胸口的墨玉,出声拒绝。 “好,它是你的,”李茹似没有进逼,看了小丫一眼,伸手深入自己的脖间,也从脖间内衬里,掏出了一个与小丫脖中挂着的,一模一样的墨玉吊坠儿,黑色,光洁,隐隐地还透着一丝莹光,拿着吊坠儿,李茹似看着小丫,轻声向她说道:“你看,姐姐也有一个。” “嗯?”小丫睁大了眼睛,看了下李茹似手中的吊坠儿,然后又低头悄悄地看了看自己手下捂着的墨玉,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她的小嘴巴,眼前这位漂亮姐姐手中吊坠儿的大小和样式,竟是与自己怀里的墨玉,一模一样。 ---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四章公主,皇亲? > 第五百零四章公主,皇亲? “今日里,豫章公主曾来过家里,”刚把儿子哄着睡下,张楚楚起身侍候着柳一条宽衣解带,拿着柳一条刚脱下的长袍,轻声向夫君说道。 “哦?来做什么?”柳一条弯身坐在榻上,猫着腰去脱脚上的长靴,听到楚楚的词,不由微顿了一下,抬头向媳妇儿这里看来。 “也没什么,说是来探望妾身,还带来了些滋补身子的珍品,”贴身在柳一条的身边坐下,张楚楚温柔地张开双臂,紧抱着柳一条的腰膀,小脸贴在夫君的白色温暖的内衬上,轻轻地来回摩挲,细声说道:“她来的时候,妾身不在府里,带着宝儿去干娘那里陪干娘说话去了。待妾身下午从干娘那里回来,她早已走了多时,并没有碰面。” “没见着那就算了,反正咱们与她,也不是很熟识。”柳一条停下脱靴的动作,直起身,也张开双臂,反手将楚楚紧抱在怀里,他感觉到楚楚今天,似乎是有些动情,算一算,自楚楚有了身孕之后,他们夫妇两个,已经有好久没有像是现在这般亲腻在一起了。 “嗯,”轻点了点头,楚楚又把身子往柳一条的怀里挤了挤,微眯着眼睛,慵懒地感受着夫君身上的体温和熟识的味道,很温暖,很舒心,也很安全,一点也不想离开分毫。 “妾身来为夫君脱靴,”过了一会儿,张楚楚从迷醉人醒来,略带羞涩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遂挣脱夫君双臂的环抱,蹲下身为侍候着柳一条脱起脚上的靴子来。 “干娘的身子可还安好?”看到媳妇儿红着小脸的可爱模样,柳一条不由轻笑了起来,弯下身来去脱另一只脚上的长靴,轻声向楚楚询问。 “嗯,干娘的身子虽然没有大的病患,不过不知何故,气血一直匮乏,身子赢弱,极易沾染风寒,所以,这几年来,除了前次从老家赶来长安求医,几是没有出过府门。”说起罗齐氏,张楚楚的面色逐渐恢复正常,刚才的那股羞意也渐渐淡去。把脱下的长靴放于榻侧,张楚楚又起身贴坐在夫君的身旁,看着柳一条说道:“夫君,若是方便的话,夫君可不可以出手为干娘诊治一下,干娘此番从老家及到长安,所图的,就是夫君的医术。” “嗯,如此也无不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再次把媳妇儿给揽到怀里,温声说道:“昨日在罗府,为夫已经暗中为干娘瞧看过,干娘的身子,好像是因以前的伤患或是病患,失血过多,所落下的病根,难医,不过却可是慢慢调理,为夫知道一个食疗的方子,或许会有些成效,回头我写下来,娘子给干娘带去便是。不过,要注意,莫要露出什么马脚。罗将军还有罗老夫人对咱们一家虽是不错,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暂时莫要让他们知晓得好。” “嗯,妾身知道,”轻地点了点头,侍候着夫君上得床榻,张楚楚也开始一点点地卸去头上的饰品和妆扮,将身上的衣服除下,也屈身上榻,钻进了被窝儿,柳一条的怀里。 “夫君,” “嗯?” “听小依讲,豫章公主殿下今日来府里的时候见着小丫了,对小丫脖间的那个吊坠儿,好像是很惊奇,”张楚楚环抱着柳一条的脖子,轻声喃昵,道:“还在客厅里单独地询问了小丫一会儿,可是当妾身回来询问小丫的时候,那丫头却是一点也不肯透露。” “是吗?难怪刚才在饭桌上,小丫那丫头有些不对,”柳一条稍微一愣,遂便恍然过来,轻抚着楚楚柔顺清香的秀发,开声向楚楚说道:“不过这也难怪,小丫的那块吊坠儿,是由墨玉琢磨,小巧精细,像是皇家之物,引得豫章公主注意,也是正常。不过,依着小丫对那吊坠儿的宝贝程度,豫章公主也定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从第一次见到小丫的那块墨玉吊坠儿开始,柳一条就知道那不是凡谷之物,要知那墨玉,便是在后世的二十一世纪,那也是顶稀罕的物什,价堪比金,由它制成的饰品,并不是寻常之人所能拥有。 所以,外人见到小丫竟拥有一块墨玉,心里惊奇,倒也不足为怪。 “但愿吧,不过妾身这心里总是觉着有些不安,小丫她一个小乞,身上怎么会有这么珍贵地一件饰物呢?”张楚楚轻蹙着眉头,身子往被窝儿里面缩了缩。 “好了,不要多想了,这个世上找不到谜底的谜题数不胜数,多想无益,”柳一条轻捏了捏媳妇儿的鼻子,温声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安歇吧。” “嗯,知道了,夫君!”张楚楚乖乖地点了点头,遂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头都埋在了柳一条的怀里,微闭着双眼,轻嗅着夫君身上熟悉的味道。 “夫君!” “嗯?” “夫君!” “嗯?” “让妾身再为夫君生个女儿,好不好?”张楚楚环抱着柳一条,将整个身子都紧紧地贴靠在夫君的身上,浑身上下,犹如一团炙热的火焰,脸上一片嫣红娇羞。 “当然,为夫想要的,可不止是一个...”柳一条身上的温度乍起,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动身揽起手臂,抱着楚楚一个翻身,轻轻地将楚楚压在了身下,低着头,温情地看着自己的娇妻,柔声说道。 “哇~!”“哇~!”“哇~!” 在柳一条的双唇即将碰触到媳妇儿的脸颊时,一个小孩子稚嫩的哭声乍然响起,将两人之间,刚刚形成的温馨氛围,一下就给破坏了个光净。 “小家伙又尿了!”伸手在儿子的屁股下面摸了摸,一阵温热湿润的触感,让柳一条多少有些无奈,轻在楚楚的额角亲了一下之后,遂翻身坐起,爬到榻头去为宝儿寻找干净的尿布。 这时,楚楚也坐起身来,脸上带着红云,弯身抱起儿子,抬手将宝儿屁股下面已是湿透的尿布和软被撤下,接过柳一条递来的干燥尿片,轻轻地与儿子换上。 之后又是喂奶,又是哄睡,折腾了近半个时辰之后,柳致远,也是柳一条与张楚楚的宝贝儿子宝儿,终于又安生地睡了起来。不过到了现在,被小孩子给折腾得有些疲惫的夫妇两人,也是再没了什么兴致,相互地搂在一起,头一歪,便睡了。临睡前,柳一条的脑袋里还在思量着,是不是该给儿子找一个奶娘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一如往常地,柳一条在天没有全亮之前,便从榻上爬起,在楚楚的侍候下,穿戴整齐之后,弯身趴在儿子的跟前轻亲了一下,便上了宫里赶来的马车,离了府里。 在立政殿侧殿的书房,柳一条再一次地遇到正在陪伴着稚奴与小兕子一起说笑玩耍的豫章公主,李茹似。 “学生柳亦凡,见过豫章公主殿下!”礼不可废,尤其是在这皇宫里面,更是散漫不得,这一直都是柳一条不太喜欢呆在皇宫里面的原因,就像是坐牢一般,太拘束。 “柳先生来了,”李茹似轻拍了拍稚奴与兕子的小脑袋,微笑着轻与柳一条点了点头,算是还礼,知道柳亦凡不喜有人在他的课业上打扰,还礼之后,豫章便站起身形,向柳一条告罪一声之后,便移步出了房门。 “其实,”走到书房门口时,豫章放缓了步子,回头轻声向柳一条说道:“小丫妹妹所有的那个吊坠儿,我也有一个。还有,亦凡先生若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看一下稚奴与兕子他们的脖间所挂。” 说罢,不待柳一条有所反应,豫章就迈步出了门去,随在她身后的小僮,深看了柳一条一眼之后,轻轻地把房门带上。 “先生请看,茹儿姐姐说的便是这个吗?”房门关上之后,李治从脖子里面掏出一方墨色吊坠儿,现宝似地向柳一条询问。那吊坠儿的质地和样式,与小丫所有的那块,一模一样。 “稚奴,告诉为师,这块吊坠儿,你是从何得来?”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柳一条的心里面多少已经有了一些念想,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回先生话,这是父皇赐下的护身符,”李治晃悠着手中的墨玉吊坠儿,开口向柳一条说道:“宫里的每一位皇子公主,甫一出世,父皇都会赐下一枚护身佑福,这块墨玉里面,还刻有一个‘李’字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五章还珠公主 > 第五百零五章还珠公主 随便一捡,就捡了一个公主或者皇亲国戚回来,柳一条不知自己是撞了狗屎运,还是切切实实地,就真个踩了一脚的狗屎。 是运气,还是诲气,还真是不好说。最起码的,柳一条现在的心里就是有些五味陈杂,在听了李治给他讲出那墨玉的来历时,柳一条脑袋里面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私生女,小丫有九成就是李世民那位明君的私生女,因为在小丫的那块墨玉吊坠儿里面,柳一条也曾真切地看到过一个‘李’字。 只有这样,才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何小丫一个堂堂的大唐公主,竟会流落成为一个衣不遮体,食不裹腹的小乞。 这算不算是皇家的丑闻?他们有没有可能会遭遇到被人给灭口的危机?一些电视上常有的片断同时地向柳一条的脑袋里面汇集,饶是他遇事素来镇定,这一刻,他的脑门儿上也开始一点点地冒起了冷汗。 想想豫章公主刚才的态度,在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面,好像还蕴含着一丝的感激和谢意,还有,在走之前她特意把这个讯息告诉自己,明显地不是想要吓唬他,若是真要灭口的话,豫章公主根本就没有必要这般早地就打草惊蛇。 柳一条轻抹了下额上的汗水,稳定了下心神,摆手示意李治坐下,并止住小兕子也想要再掏出为她所有的吊坠儿,走到自己的讲桌前坐定,清了下嗓子,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地为两个小殿下讲起了今日的课业来。 “父皇!儿臣拜见父皇!” 太极殿,李世民早朝归来,前脚刚迈进殿门,一直在这里守了大半天的豫章公主便轻身迎了上来,躬身与李世民施礼。 “哦,茹儿啊,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李世民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豫章一眼,现在正是他处理国务的时间,一般情况下,便是皇后也不会轻易过来相扰,不知这个宝贝女儿今日里,是为了什么? 李世民抬步进入大殿,在正首坐定,挥手示意豫章也在侧旁坐下,接过宫女端递上来的清茶,小押了一口,再次出声向豫章公主询问:“茹儿此刻来寻父皇,可是有什么要事要禀于朕?” “回父皇!”李茹似轻身贴着李世民坐定,两只小手亲腻地抱着李世民的胳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开声向李世民说道:“父皇心里最想找的那个人,儿臣找到了!” “嗯?谁啊?”李世民狐疑地扭头看了他的宝贝女儿一眼,幕然想到了些什么,身子猛地一紧,右手一把攥住豫章的小手,激声问道:“茹儿说的,可是煜昱?她还活着?!” “父皇明鉴,儿臣所说,正是煜昱妹妹,”被李世民攥得小手有些生疼,李茹似不由轻咧起了小嘴,不过看到父皇激动高兴的样子,她也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忍着痛意,脸上微露出了一丝微笑,道:“煜昱妹妹现在不但活着,而且过得也很是不错,昨日里,儿臣见到她的时候,煜昱妹妹正在很开心地玩耍。” 怕惹得父皇伤心难过,豫章并没有与李世民说起小丫以前在路边饭馆儿乞讨时的事情。 “茹儿是如何认出煜昱的?”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太过用力,李世民忙着将双手松开,头脑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看着李茹似白晰的小脸儿,轻声问道:“已经过了近十一年的时光,煜昱若是还活的话,应该也过了十二岁,茹儿怎么能肯定她就是你煜儿妹妹呢?还有,她现在在哪里?” 心底虽然存有疑惑,不过李世民却还是想多打听一些关于豫章口中‘煜昱妹妹’的情况,毕竟分离了十一年,着想了十一年,好不易有了一点消息,李世民不想放弃。 “煜昱妹妹现在就在亦凡先生的府上,被柳夫人给认作了义妹,在柳府里,很受柳府上下的宠爱。”李茹似轻揉了下被父皇捏得有些发红的小手,轻声禀道:“儿臣之所以会认为她便是煜昱妹妹,是因为儿臣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这个...” 说着,李茹似伸入脖间,把从小带在身上的护身吊坠儿掏出,轻声向李世民说道:“在煜昱妹妹的身上,有着一块父皇从小就赐予儿臣们所有的,一般无二的墨玉吊坠儿。” “还有,煜昱妹妹的右脚,长着六根脚指..,要不是怕父皇责怪,昨天下午,儿臣就想着要将煜昱儿妹妹给带回宫里来了。”怕是一个证据不足,李茹似又说出了另一个她昨天在柳府小厅里看到的证据,那是她当时连哄带骗,说了半天才从小丫的小脚上看到。 “哦,快!快去将她给召到宫里来,朕要亲自看看!”李世民有些情动,高声将李然叫了进来,急声向他吩咐,同时地,也不忘去找人,将正在立正殿教授课业的柳一条,给传召过来。 若是豫章口中所的那个女孩子,真是当年被隐太子给劫走的煜昱,那么这一次,皇家,将是又要欠给柳一条一个天大的恩情。 想起煜昱,想起煜昱的娘亲董妃,李世民脸上不由便是一片黯然,当初玄武门之变,混乱之中,董妃身死,年不过一岁的煜昱不见了踪迹,十一载寻求无果,成了李世民心中一直都无法抹去的隐痛。 “跟父皇说说,你那煜昱妹妹这些年来都是怎么过的?什么时候跟亦凡先生走到了一起?”趁李然前去寻人的空当,李世民又急声向李茹似打听起小丫的事情来。从刚才豫章对小丫的评述中,李世民的心里面已经有八分相信了豫章对煜昱身份的判断,迫切地想要知道关于煜昱的事情多一些。 “父皇,茹儿说出来,父皇可千万莫要伤心,”听到李世民问起,李茹似有些不忍地看了她的父皇一眼,最后还是轻声向李世民说道:“煜昱妹妹,是亦凡先生还有柳夫人他们,在从奉节赶来长安的路上,捡到的。” “在遇到亦凡先生他们之前,煜昱妹妹一直都是以行乞为生,温饱不全,一月时,天寒地冻,当亦凡先生他们捡到煜昱妹妹时,煜昱妹妹已经被冻得晕倒在了路边,浑身上下僵硬一片,脸上,手上,脚上,全都生满了冻疮,听得亦凡先生当时讲,若是他们再晚把煜昱妹妹救回来一个时辰,煜昱妹妹可能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感受到父皇的身子有些颤抖,李茹似微顿了一下,接着又向李世民叙说起这个小依口中的救人版本来。 “皇上,柳先生到了,现正在殿外候着。”不一会儿的功夫,李然迈着紧急的碎步,跨入殿门,及到李世民与李茹似的跟前,弯着身,尖声开口向李世民禀报,打断了李茹似还想要再接着往下讲的话头儿。 “嗯,宣他进来吧。”端起茶碗,轻押了一口香茶,稍平复了下自己刚有些激动的心绪,李世民冲着李然微挥了下手,轻声吩咐了一句。 “小民柳一条,拜见皇上,拜见豫章公主殿下!”进得殿门儿,柳一条弯身施礼,尽量地让自己表现得平静淡然一些,在没进殿门之前,他就已经大致猜到了李世民这位明君此次召他过来的用意,福祸两相依,他现在能够做的,也只有是随机应变,坦然地去面对接下来的种种未知问题。 “柳先生免礼,且在一旁坐下吧。”冲着柳一条挥了挥手,李世民轻声说道着,语气,很和善,这让柳一条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不少。 “谢皇上!”微抬起头,悄向李世民旁边的李茹似瞄了一眼,柳一条神色自若地提摆在两人的下首安坐,躬身低头,不多语。 “朕有一个女儿,”看了柳一条一眼,李世民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自顾自地开口说道:“叫做煜昱,嗯,这是她的小名儿,今年应是已有一十二岁,是在朕荣登皇位之前降世,因在隐太子事变之时,被人暗中劫持,一直都寻不得踪影,所以直至今日,煜昱也是没有获得一个大唐公主应有的封号。” 扭头看了身边的豫章一眼,李世民接着向柳一条说道:“不过今日里,朕却得了一个讯息,有人在这长安城里,疑似寻得了煜昱吾儿的踪迹,让朕欣喜莫名,知道柳先生胸有锦绣,博学多识,所以,朕便想着请柳先生过来,为煜昱的身份做一验证,同时再为煜昱吾儿,拟一合适的封号。”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六章你想要什么?1 > 第五百零六章你想要什么?(1) 说到公主的封号,再联想起李世民这位明君口中的叙述,柳一条一下便想到了一部以前看过的,在很长的一段儿时间内都很流行的电视剧来,《还珠格格》。 还君明珠,失而复得,虽然与电视剧里的私生女有些不同,但是放在这里,放在小丫的身上,倒也是甚为合景合意。 所以,在柳一条连番谦虚推迟了一番之后,把‘还珠’这两个字的封号给提出来时,李世民与李茹似这父女俩,眼前皆是一亮,嘴里叨念着‘还珠’二字,不停地点头赞同。 事情到了现在,已是万分明了,柳一条一直提着的小心肝儿,也切实安稳了下来,不管小丫是不是那什么煜昱公主,他们一家都不会再有什么麻烦。相反的,若是小丫真个便是李世民这位明君的女儿,救了她一命,又将她给带来了长安,让其有机会认祖归宗重回皇室,李世民这个当爹的,总会要有些表示才是。 “禀皇上,小丫小姐已经到了,现正在殿外候着,”正思量间,李然再一次从殿外进来,尖声向李世民禀报,皇上要请的人,已经来了。 “快,快去宣她进来!”李世民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激动惶惶的神色,大声开口向李然吩咐,柳一条在下面小心地注意到,现在的李世民,两只眼睛紧盯着殿门之处,浑身上下,好似都有在轻微地颤抖,看得出,对于这位叫做煜昱的公主,李世民在心里面,很是看重。 “姐夫!”怯怯地跟着李然进了殿里,小丫四下里打量搜寻,见到柳一条坐在殿中,小丫头小跑着便冲到了柳一条的身边,欺坐在柳一条的腿上,两只小手紧紧地抱着柳一条胳膊,眼睛里面多是惧意。在这般空旷陌生的环境里,小丫头,害怕了。 “呵呵,乖,有姐夫在这儿,小丫莫怕。”抬手轻抚了抚小丫的脑袋,柳一条温笑着和声哄劝,同时两只眼睛也不忘去观瞧上首位上李世民这位明君的表情。 震惊,奇异,颤抖,面色潮红,今日里,是柳一条见过李世民这位明君失态最多的一天,往日里沉稳有度,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君主气度,在这一刻,全都从李世民的身上跑了个无踪,现在的李世民,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一个看见了自己失散多年,现在又失而复得的父亲。 “像,实在是像,”李世民抬手指着柳一条怀中的小丫,颤声自语道:“若是再大几岁,就几于年轻时的董妃一个模样儿!” 不用看什么吊坠儿,也不用看右脚上的六指儿,光是看着小丫现在俊俏好看的样貌,李世民就知道,这是他用女儿,是他们皇家的血脉。 “父皇!”见着李世民有些失态,豫章忙在一旁晃了下李世民的胳膊,轻叫了一声,道:“要不要叫太医过来,验证一下小丫妹妹的血脉?” “不必了,”李世民缓过神儿来,心绪又渐渐地平复了下来,恢复了身为一国之主应有的淡定模样儿,轻摆着手冲豫章说道:“不用做任何的检验,朕已经可以确定,她就是煜昱,是朕失散了十一个寒暑的还珠公主!” “小丫妹妹,快过来拜见父皇,让父皇好好看看你!”瞧得父皇在与自己说话时,眼睛始终都注视着柳一条怀中的小女孩儿,豫章忙着开口,小声地向小丫说道。 “父皇?父皇是什么?”在姐夫的身边,小丫的刚来时的惧怕之色渐渐敛去,抱着柳一条的胳膊,小心地扭头向李茹似还有李世民这里看来,听得李茹似这位大姐姐的话语,不由便轻声向她回问。 “呃?”面对着小丫的问题,李茹似的神色一愣,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父皇就是爹,就是你的生身父亲,”见李茹似被小丫给噎得回不过味儿来,柳一条轻轻把小丫从他的腿上放下,趴在小丫的耳边小声地向她解释,道:“小丫以前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爹和娘是谁,他们现在在哪里吗?看到李姐姐身边的那位穿着黄色衣裳的大叔了吗?他就是你爹,你身上的那块墨玉吊坠儿,就是他在你初出生时,亲自赐予你的。” 这些话当着李世民这位皇帝的面儿说,有些大逆不道,有不尊不敬之嫌,所以柳一条在说出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也只有他与小丫两人勉强可以听到。 “他是我爹?”一根手指指着高高在上的李世民,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里乍然响起,来回地,还带着几道嗡嗡的回音,很清晰,很响亮。 童无忌,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李世民与李茹似,心神惧是一愣,乍然被人这般称呼叫嚷,两人都有些缓不过神儿来。 “对对对,朕,嗯,我就是你爹,”看着失散多年的女儿,李世民不由放下身段儿,起身离座,小走到柳一条与小丫的身边,微蹲下身,温和地看着小丫,柔声说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 “姐夫!”见着眼前这个大叔想要伸手拍打自己的肩膀,小丫急身一闪,又怯怯地闪到柳一条的身后,抱着柳一条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松开。 “呃...”李世民脸上的神色多少有些尴尬,同时心里也是一阵的难过,自己的女儿不认识自己,甚至还怕于见到自己,搁是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皇上,”柳一条挡在两人的中间,身上也是有些不大自在,拱手向李世民说道:“小丫,嗯,还珠公主年纪尚幼,不知事理,性子也有些腼腆,可能是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皇上莫要着急。” “嗯,确是朕有些操之过急了,”李世民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缓站起身,朝着从柳一条身后探出脑袋的小丫看了一眼,脸上不由又流露出了几分慈爱之色。 “父皇,既然已经确定了煜昱妹妹的身份,今后就先将煜昱妹妹交由儿臣来照看可好,儿臣会教授她一些宫里的礼仪,还有,让她尽快地知道自己的身份。”李茹似移步上前,两只手轻搀起李世民的胳膊,娇声向李世民请命。 “这件事情,你母后可是已然知晓?”李世民轻拍了拍豫章的小手,心中多感一些安慰。 “母后今日一早,就出宫去了齐国公府,探视长乐姐姐的病患,现在还没有回宫,儿臣还不曾与母后说起。” “嗯,”李世民轻点了点头,又看了还珠公主煜昱一眼,缓声说道:“当年皇后与董妃,情同姐妹,感情不俗,现在董妃不在了,日后就让煜昱先跟在你母后身侧好了。” 一句话,就给小丫做了一个妥善的安排,看李世民的意思,似并不打算再放小丫回柳府了。 “好了,茹儿,你先带你煜昱妹妹去立政殿吧,给她洗浴一番,换身干净的衣服,再给稚奴和兕子他们见见,明天朕就着礼部昭告天下,赐煜昱为‘还珠公主’,与天同庆!”李世民抬手拍了拍豫章的肩膀,轻声向她吩咐道。 “是,父皇!”李茹似弯身与李世民礼了一礼,之后看了柳一条一眼,遂上前连哄带骗地,将小丫给带出了太极正殿。 “坐吧!”待豫章与小丫她们走远,李世民挥手屏退左右,轻声向柳一条说道。 “谢皇上!”偷偷地瞄了李世民一眼,柳一条提摆再次缓身坐下,拱手向李世民道贺,道:“还珠公主还朝,是天大的喜事,小民在此,恭贺皇上父女团聚!” “这次煜昱能够回还,柳先生功不可没,”李世民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刚才朕听得茹儿提及,柳先生与柳夫人在初遇到煜昱之时,煜昱已是命在旦夕,茹儿不明所以,胆是朕心中是清楚,若非有柳先生施以妙手,救得煜昱性命,朕之父女,怕是再见无期,做为一个父亲,朕在此,要多谢柳先生!” 说着,李世民郑重地冲着柳一条拱了下手,以示谢意。 “皇上重了,小民万不敢当!”柳一条忙着弯身还礼,哪敢切实受下李世民这一国之主的谢意。 “柳先生有什么请求,或是想要什么恩赐,此时可尽管向朕明,”不理柳一条的虚假客套,朝着柳一条这里看了一眼,李世民开声向柳一条说道:“若是可能的话,柳先生的任何一个要求,或是想要什么,说出来,朕都会尽量满足。” ---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七章你想要什么?2 > 第五百零七章你想要什么?(2) 说出来,朕都会尽量满足。 李世民这话说得实在,但是柳一条能把它当成真心话来听,而后又跟个傻小子似的,也很实在地,老实不客气地,张口就说出自己的要求和切实地想法吗? 那是李世民,大唐朝现任的君主,他能说出这样客套的话来,就已经是很客气,很给面子了,柳一条自然不会傻到去蹬着鼻子上脸,开口讨求什么,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若是李世民这位明君真个有心的话,他就不会这般虚虚诿诿地开口询问你想要什么,而就是直接地便说朕赐予你什么。 换句话来说,李世民现在所说的话,全都是虚的。 “小民哪敢有什么奢求,当初能够赶巧救下还珠公主,也是上天庇佑,是小民一家的福运,哪曾想过有什么回报,只要公主殿下能够平安就好。”柳一条忙着出声拒绝,嘴里面有些不巴门儿地说道:“平安是福,小民心里就常想,若是家人能够平安无恙,若是家里面的生意能够兴旺无阻,若是我们家老二能够做个好官,诚心为朝庭效力,光耀门楣,小民也就知足了。” “柳先生倒是不贪心,”李世民被柳一条的一番话给激得轻乐了起来,小抿了一口清茶,别有意味地看着柳一条,轻声说道:“朕还以为柳先生会开口请求,让朕为你找出真凶,并严惩不贷,还柳先生,还有家人一个安定宽松的境遇呢?看来,是朕想得有些偏差了。” “皇上说笑了,缉凶一事,本就是官府的职责所在,便是小民不说,皇上也不会放任不管,所以,不管小民说与不说,结果也都是一样。”柳一条再次拱手,与李世民打起了马虎眼儿,他知道,李世民这位明君,还是想从他的嘴里打听出点什么。 “看来柳先生还是不肯说,”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李世民微叹了口气,道:“也罢,既是柳先生不愿,朕也不好勉强,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朕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日后在不违背朝庭律法的同时,朕会适当地予以弗照,柳先生可放心。” 很隐讳地给了柳一条一个承诺和保证,李世民摆手向柳一条说道:“好了,此间事了,朕就不耽误柳先生给稚奴他们讲授课业了,先下去吧。” “多谢皇上!如此,小民就先告退了!”话虽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却已是十分的明了,今日里能搏得李世民这样一个承诺,也不算是虚行,柳一条从座位上站起身形,恭敬地冲着李世民行了一礼,告罪一声,请辞而去。 “姐夫!”回到立政殿,柳一条的前脚刚一踏进书房,书房里面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接着便是一抹淡红色的身影向自己扑来。 是小丫,或者说是还珠公主也可以,在这皇宫里面,会这样称呼柳一条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小丫,你怎么会在这里?”低头轻抚了下小丫的小脑袋,柳一条打量了现在的小丫一眼,发觉在这个小丫头的身上,再一次地验证了一句俗话,人靠衣妆马靠鞍,换上了一身艳丽小巧的丝绸缎子之后,小丫头变得越发可爱漂亮了,也有了一点小公主当有的样子。 “是茹儿姐姐带我过来的,茹儿姐姐说,以后便让小丫在这里随着姐夫读书识字。”两只小手紧拽着柳一条的下摆,小丫头乖乖地回了一句,抬头看向柳一条的眼神里,有欣喜,也有不舍,看得出,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是已经明白了她现在的处境和即将要面临的问题。 不得不承认,在哄小孩子这方便,豫章公主确实很有一套。柳一条扭头朝着书房里面瞧看了一眼,看到李茹似正从里面轻步移来,点头冲自己微笑。 “以后煜昱妹妹的课业,就要劳烦亦凡先生了!”及到柳一条的近旁,李茹似温和地看着还腻在柳一条身边的小丫,细声向柳一条说道:“只有这样,小丫呆在宫里才不会觉着害怕,同时也能跟着先生多学一些东西,至于父皇那里,晚一会儿我便会去向父皇禀报,想来父皇也不会反对拒绝。” “豫章公主殿下放心,”将手从小丫的脑袋上面放下,柳一条拱手向李茹似说道:“学生定会用心教导,断是不会误了还珠公主,还有晋王,晋阳公主三位殿下的课业。” “嗯,如此,就有劳先生了,”伸手摸了摸小丫的头顶,豫章冲着柳一条微微一笑,欠身说道:“时辰不早,我便不再在此打扰先生了,告辞!” “豫章公主殿下慢走!”微躬着身子,恭送李茹似出得房门,之后柳一条又直起身形,拍了下小丫还紧攥着自己下摆的小手,轻声向她说道:“好了,小丫,你先去坐到稚奴的旁边,咱们开始上课了。” “哦,知道了,姐夫!”朝着柳一条所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小丫乖乖地点了点头,松开小手,缓步向李治左首位的书桌走去。 “爷爷,您以后可别再往外跑了,一直都在家里见不到您,曦儿想得慌,”端着一盆温水,苏晨曦小心地为苏炳仁清洗整理着头上散乱的头发,半年多不见,老苏头头上的白发,又稀疏了许多,额上,还有眼角的褶皱也比以前多了许多。苏晨曦看着心疼,同时也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的爷爷,真的老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爷爷老了?”明显地感觉到了宝贝孙女儿心情地低落,苏炳仁不用猜想,也能大概知道孙女儿现在心思,咧嘴微笑了一下,道:“生老病死,天道循环,曦儿莫要难过,最起码,爷爷现在的身子还算硬朗,比起与爷爷同一辈的人来,已是大幸了,呵呵,再说,爷爷可是还想看着我们家的宝贝曦儿出阁嫁人,找个好的夫婿呢。” “爷爷~!”娇叫了一声,苏晨曦嗔怪似地看了爷爷一眼,然后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捂在苏炳仁的头上,轻拭着头发上温润的水珠,刚还在低落的心情,明显地好了许多。 “呵呵,”苏老头呵笑着直起身子,接过毛巾自己擦拭起来,扭头看着宝贝孙女儿,道:“男婚女嫁,人之常情,说起来,你也不小了,确是该找个婆家了。” “爷爷~!”接过芭蕉递上的木梳,苏晨曦抬手为苏炳仁梳理起头发,不想让爷爷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提着岔开了话题,道:“再过得几日,狄伯父他们一家,便要赶到长安了,爷爷到时要不要过去看看?自狄伯父被迁调至夔州之后,爷爷怕是也有十几年未曾与狄伯父谋过面容了吧?” “嗯,是啊,一晃就过了十一年了,”苏炳仁的心神很快便被孙女儿的话题给牵引过来,有些唏嘘地说道:“不止是你狄伯父,便是两年前,你狄爷爷辞世之时,爷爷也没有赶得及前去吊唁,不知不觉地,狄老弟已经去了两年了,唉!” “呼!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咱就不提了!”微摇了摇头,苏炳仁很快便从刚才的伤感之中跳了出来,轻声说道:“你狄伯父这次返回长安,得任中书侍郎,是喜事,到时咱们苏府,自是要前去道贺。十一年没见,想来狄家的那小丫头芝芝,也都长成了大姑娘了吧?” “嗯,前次曦儿与豫章公主出游,路至奉节,曾在狄伯父的府上呆过一段儿,芝芝妹妹,还有仁杰与士杰他们两个小子,也都不小了。”把木梳放下,苏晨曦又小心地为苏炳仁盘陇起头发来。 “昨日里听苏安提起的那个柳亦凡,也是你们在知逊那里遇到的吧?”苏炳仁微眯着眼睛,很是享受宝贝孙女儿对自己头发的揉弄,轻声向苏晨曦说道:“听说他被皇上给召进了宫里,现在正在立政殿里教授长孙皇后膝下的那两位小殿下读书,学识应是不俗,很难得。” “是啊,爷爷,亦凡先生以前便是狄伯父府上的教书先生,平日里负责教授小杰他们读书识字,亦凡先生的才学,便是狄伯父,也很是赞赏,”苏晨曦细握着苏炳仁斑白的头发,轻声开口说道:“还有,听说便是在这长安礼部的礼部学堂,亦凡先生也颇受学堂里赵老夫子的赞誉呢。” “嗯?赵老夫子?”苏炳仁猛然睁开双眼,直起身,回头看了苏晨曦一眼,道:“曦儿所,可是赵郅先生?!”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八章作为 > 第五百零八章作为 “就是赵郅老夫子,”苏晨曦拿起木簪,把苏炳仁散乱的头发扎好,看着爷爷有些吃惊的表情,意外地开口向苏炳仁询问:“怎么,爷爷也识得那位老夫子吗?听说他以前还曾担任过皇上的师傅呢。” “如此说来,那便真就是他了,”苏炳仁又软身坐好,恢复了先前苍老松疲的神态,轻声感叹道:“柳亦凡能够颇得赵先生的赞叹,真是难得,改日若是有暇,你去着请他到府上来叙叙,这样的后起之秀,爷爷也想亲自见见。” “嗯,知道了爷爷,曦儿记下了。”轻应了一声,苏晨曦又拿起木梳,接着小心地为苏炳仁整理起还显得有些杂乱的发根,看着爷爷稀疏的白发,嘴里面小声地打听道:“爷爷,那个,赵郅老夫子,是个很厉害的人么?怎么一听到他,爷爷就好像是分外地精神,连曾被他给夸赞过的人,也会这般地重视?” 很少有见过苏炳仁会这般地失态,和着重一个人,所以,苏晨曦很是好奇,赵郅这个名字,她以前好似都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一次若不是皇上驾临礼部,到现在,知道他的人,怕也不会有很多。 “赵郅先生啊,”听得孙女问起,苏炳仁微昂起头,眯着眼睛回忆了半天,最后却敷衍地轻声向苏晨曦说道:“那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能人,也是爷爷这辈子少有佩服的人中之一,不过,你不知道他,甚至于从没有听人提起过他,也算是正常,现在这个世上,真正知道赵先生本事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并不多。” “是吗?那爷爷跟曦儿讲一下嘛!”头发梳理整齐,把手中的木梳放下,苏晨曦伸开又臂,环抱着爷爷的脖子,娇声说道:“曦儿也想知道!” “赵先生素爱清静,凭生最忌宣扬无度,所以,出于对赵先生的尊重,爷爷也不便多,曦儿就莫要再多问了。”宠溺地拍了拍宝贝孙女儿的额头,苏炳仁轻摇了摇头,不想透露太多的口风。 “哦,知道了,爷爷,”见爷爷难得地这般严肃,不同于往日,知道应是真有忌讳,所以,苏晨曦也只得压下心中的好奇之意,乖乖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询。 “好了,”苏炳仁抬手摸了摸自己清爽微润的头发,轻站起身,接过芭蕉递上的帽子,罩在顶上,回头向苏晨曦说道:“不是说罗通还有他娘已经到了长安么?曦儿这便陪着爷爷去罗府看看吧,几年的光景儿没见,也不知罗通那小子现在变成了怎么一番模样儿?还有那个多病的齐姑娘,现在也都还安好吧?” 老人最是念旧,说着说着,苏炳仁又开始有些走神儿,想起以前的往事来,嘴里面也小声地絮叨着。 “罗老夫人的身子现在好着那,”苏晨曦轻搀扶着老苏头,细声对爷爷说道:“数日之前,曦儿前去将军府探望的时候,罗老夫人还一个劲儿地与曦儿说笑,看她老人家的气色,哪有一点犯有病患的样子?爷爷放心!” “哦?是吗?”苏炳仁脸上带着笑意,道:“如此的话,那是再好不过,老夫还以为...” 祖孙两个一路闲聊着缓步向府门外走动,芭蕉迈着碎步,小心地跟随在他们身后,在苏府的府门口儿,出行所要用到的马车,苏安早已备了个齐全,随时都可以驶动。 “帅儿,前些日子,你不是说现在三原县,你爹还有几个忠心的手下兄弟,是吗?”安神静气地品着‘三原茶’,想着前日里太子妃与自己的一番对话,刘鹏抬起眼皮瞄了王帅一眼,老神在在地说道:“明天你便辛苦着跑一趟三原,将他们都聚起来,用到他们的时候,到了。” “嗯?真的吗,舅公?!”刚还有些无精打采的王帅,听了刘鹏的话语,整个人一下便精神了起来,忙着坐直了身子,急声向刘鹏问道:“舅公,您真的准备开始对付柳家的那几个小子了吗?” 盼了将近一年的光景儿,王帅有些不敢相信,面色激动地紧盯着舅公刘鹏,便是因激动而牵得胸口的闷痛,也被他给甩到了一边,不管不顾。 “嗯,经过这些日子的思虑,老夫心中已经有了些相对周详的计较,”轻抚着下颌的长须,刘鹏一副高深莫测地神情,看了王帅一眼,道:“帅儿可愿去三原,走下这第一步棋?” “只要能教训柳家,出胸中恶气,哪怕是再要了帅儿的半条命去,帅儿也在所不惜!”王帅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久违的彪悍凶戾之气,右手挥拳,猛地一击桌案,遂站起身来,拍着自己的胸脯向刘鹏说道:“有什么事情需得帅儿去做,舅公只管吩咐便是!咳..咳咳!!” 话还没有说完,王帅便通红着脸旁,有些喘不上气地猛咳着蹲下身来,倦缩着身子,偎依在桌角儿,过了半天才算是稍缓了下来,他胸肺之上的旧疾,又犯了。 “明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就莫要激动!”刘鹏很是心疼地看着缩成一团的王帅,吩咐着丫环人将他从地上扶起,轻声地在一旁劝慰道:“待日后舅公为你寻得孙思邈道长,孙道长妙手回春,说不定会有些办法,让你免去这胸痛之苦。” “帅儿没事儿,舅公不必担心,咳咳...”在下人的依扶下,王帅轻坐在了椅上,喝了口清茶以稳心神,平复胸中沸腾的气血,抽动着嘴角,轻声向刘鹏说道:“这些都是拜柳一条所赐,若有机会,我定要加倍返还于他!让他也尝受一下这心肺裂痛之苦!咳咳...咳咳咳!!” 说着,王帅的心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刚喝进嘴里的茶水,也被他给咳地喷洒了出来,溅得胸前湿辘一片。 “好了,平心静气,莫要再多想,”刘鹏看了王帅一眼,道:“你若是真个想要报仇,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如何去控制自己的心绪,宠辱不惊,时刻都让自己的头脑保持冷静淡然,只有这样,你才会有望一雪心中的怨恨。” “是,舅公,帅儿受教了!”又押了一口温茶,王帅的心气才算是完全平复下来,轻抚了下还显得有些发闷的胸口,王帅从椅上站起身形,躬身向刘鹏说道:“不知舅公刚才,有何事要吩咐帅儿去做?” “先坐下,”抬头看了王帅一眼,刘鹏挥手将厅内的下人全都屏退,轻声向王帅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想让你去三原,召集着你爹的那些兄弟,先给‘柳氏茶坊’找一些麻烦,至于具体该怎么做,到时候舅公自会告知于你。” “是,舅公,不若帅儿今日里便过去吧?”王帅安坐下身形,拱手向刘鹏说道:“找柳府的麻烦,帅儿是一刻也等之不得!” “稍安勿燥!”刘鹏瞪起了双眼,轻斥了王帅一句,对于这个行事易冲动的侄外孙,刘鹏不免有些失望,端碗儿轻押了一口茶水,刘鹏接着说道:“凡事都要谋定而后动,便是要找麻烦,也要事先有所计定才是,不然动不了他们的筋骨,反而伤到了自己的皮肉,得不偿失。” 见王帅诺诺地低着头不敢再多,刘鹏轻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次去三原,除了三原本地你爹的那些旧友,舅公也会再给你指派一些人手,刘沿也会跟着你去,他会告诉你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刘沿跟了老夫近三十年,处事的经验老道,身上多少也有些武艺,有他在一旁照应着,老夫也能放得下心来。” “是,舅公!帅儿一切都听从舅公的安排!”便是有些不情愿,王帅还是乖乖地拱手应了一句。 “至于你爹那边,”刘鹏轻慢地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接着说道:“舅公也会多想些办法,尽快地把他从刑部给救赎回来。走之前你再去一趟刑部大狱,与他讲说一下,他是我唯一的外甥,说什么,我这做舅舅的,也不会对他放任不管。” “是,舅公!”听了这番语,王帅脸上的神色稍缓,弯身躬首,向刘鹏说道:“帅儿在此代爹多谢舅公了!” 这几日里,王帅一直都在极力地乞救刘鹏出手救助王魁,但是效果却是一直都不太明显,刘鹏一直都有些缩手缩脚,推推诿诿地从不在正面给予回复。今日舅公这般郑重地说将出来,看得出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出手了。 ---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九章相认 > 第五百零九章相认 “这就是煜昱?董妃妹妹的女儿?”是夜,从长孙府回到宫里,在立政殿正殿之内,长孙皇后一脸意外和惊喜地看着小丫,轻声向一旁的豫章问道,然后不待李茹似回答,长孙皇后又自顾地点头说道:“像,真是像极了董妃妹妹年轻时的模样儿,来来来,快过来让本宫瞧瞧!” 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长孙皇后温和慈爱地招手向小丫轻唤,示意小丫到她的身前。 “呜!”看到长孙皇后伸出的手双,在讨饭时多次被打之后所养成的习惯,让小丫又是一缩头,紧接着便把整个身子都躲在了李茹似的身后,一如白日里她在太极殿抱着柳一条时的表现,粘上了现在殿中她唯一认识的李茹似。 “母后,煜昱妹妹初来,有些怕见生人,当初她初见儿臣还有父皇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看到母后一手捞空,神色之间有些意外,李茹似轻拉着小丫的小手,缓靠近长孙皇后的身前,微笑着细语道:“等日后与母后熟识了,也就好了。” “嗯,无碍的,”长孙皇后微摇了摇头,脸上仍带着和善地笑意,轻招着手,示意李茹是带着小丫在她的身旁安坐,两只眼睛不停地在小丫的身上打量,小丫头长得很是好看,与当年的董妃简直就是从一模子里原则同意刻出来的,五官精致小巧,皮肤白嫩水灵,只是,长孙皇后的目光一凝,看到了小丫脸上白嫩肌肤深处的几块暗红,不止是脸上,她的手上,还有裸露出来的手腕儿,也都存在着几处暗渍,像是以前受过什么伤患。 “煜昱的脸颊,还有这手上,是怎么回事?”长孙皇后心疼地伸手想要去抚摸一下,不过又被小丫给很排斥地躲了过去。 “是冻的!”或是感受到了长孙皇后身上所传来的善意和慈爱,小丫在两只小手紧抱着李茹似的同时,两只大眼瞧看了长孙皇后一眼,怯怯地回了一句。 “冻的?是怎么回事?告诉母后来听,好不好?”见得煜昱虽仍是排斥,不过对自己却也是多少地有了些好感,长孙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弯下身,两只眼睛很是真诚地轻声向小丫问道。 “要饭..没有东西吃...没有衣服穿...饿...冷...”有些不是很清晰地,小丫的身子朝着李茹似这里靠了靠,断断续续地小声向长孙皇后说道:“先是手..脚..还有脸...脖子...红...肿...疼...” 想起以前在外面的种种,小丫的眼睛不由微缩了缩,身子也随之有些发抖,那些事情对小丫这个小丫头来说,就是一个十足的恶梦,在梦里,没有吃喝,没有温暖,身边也没有一个人陪,一想起这些,她就会觉着害怕。 “母后,煜昱妹妹在遇到亦凡先生之前,一直都在以乞讨为食,是以..”感受到小丫身子的颤抖,李茹似抬手轻抚了抚小丫的脑袋,轻声向长孙皇后解释。 “嗯嗯,乖..承蒙祖上庇佑,让我儿能够平安无事,并安然地回到了宫里!以后有母后在,有你父皇还有宫里的子妹兄弟在,再也不用受那种种地苦楚了。”听着小丫口中的语,看到小丫眼中的惧意,长孙皇后心中一阵轻颤,再看向小丫里,眼睛里面又多了一片怜惜。 “父皇已经为煜昱赐下了封号,”李茹似将手搭在小丫的肩膀,轻声说道:“拟为还珠公主,寓有明珠还君之意,是上午时亦凡先生所出,明日里礼部便会应下诏令,为煜昱妹妹明身。” “还珠公主?还珠公主...”长孙皇后怜爱地看着小丫,嘴里面轻声叨念着还珠这个封号,微点着头道:“亦凡先生慧心,这个封号,好。” “茹儿刚才说起,煜昱竟是被亦凡先生所收养?”想起刚才的话茬儿,长孙皇后扭头向李茹似这里看来,轻声向她询问。 “你,是我娘吗?”不待豫章回答,一直缩在李茹似身侧的小丫,好奇地看着长孙皇后,感受着长孙皇后身上传来的让她觉着温暖的感觉,怯怯地开口向长孙皇后问道。 “呃,”长孙皇后一愣,品过小丫话中的意思来,看着小丫面上已经变得越发柔和的表情,长孙皇后轻声笑道:“也可以这么说,真要论起来,母后是你的嫡母,董妃妹妹不在了,母后就是你的亲娘!” 说着,长孙皇后试探地伸出一只右手,缓缓地向小丫的脸上抚去,这一次,小丫并没有像是刚才那般大的反应,仅是微向后缩了下,便止住身子,静静地让长孙皇后温暖的玉手,摩挲在自己的脸上。 “可是,为什么婆婆说小丫的爹娘,早就已经死了?”感受着这个自称是她娘亲的女人手上传来的热意,小丫眨着眼睛,小声地向长孙皇后询问。 “婆婆?婆婆是谁?”停放在小丫脸上的小手轻微一顿,长孙皇后疑惑地开口问道。 “婆婆就是婆婆,”小丫很认真地说了一句,道:“小时候就是婆婆一直在带着小丫去乞讨吃食,有婆婆在的时候,小丫每天都能吃得很饱。只是,后来,婆婆得了风寒,一直躺在地上,病了几天之后就不见了,婆婆不要我了...” 说着,小丫不由低下头来,回想起以前的往事,小丫头的神色很是忧伤。 虽然说得不全,不过长孙皇后还有豫章公主却还是可以从小丫的只片语当中,猜出一些事情的大概端倪来。小丫口中的婆婆,应该是一个收养了小丫的老乞婆,至于老乞婆为什么会不见,两个人心中也都有了计较,一个染了严重风寒却无钱医治的乞丐,她最后的结局,很明显。 “乖女儿,现在有母后在你的身边!莫要再伤心难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长孙皇后伸出双臂,一把把小丫给揽在怀里,双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而小丫,在长孙皇后怀里略微挣扎了两下之后,或是觉着这样的感觉也是不错,就安静了下来,乖乖地依靠在长孙皇后的怀里。 “没想到小丫妹妹竟会是一个公主,”在卧室的榻上,张楚楚着哄着怀中的宝儿,轻声向柳一条说道:“今日里,那位姓李的内侍前来家里接走小丫的时候,妾身心里还一直担心,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祸事。” 看着宝儿已经闭上了双眼,时不时地巴咂着小嘴,已经入了睡梦,张楚楚弯下身,将他轻放至内榻,之后又下得床榻,开始用心地侍候着夫君宽衣解带,脱着柳一条的外袍,嘴里面轻声向夫君问道:“不过,都在一起生活了近半年的时间,小丫这猛地一走,妾身这心里,总觉着有些空得慌,以后妾身还能有机会再与小丫妹妹见面吗?” “宫里面的规矩多,说话做事都有一套相应的礼仪,”柳一条弯身坐榻,轻声向媳妇儿说道:“小丫现在既是公主,一入得宫门,便再是身不由己,想要出得一趟宫门,须得经过皇上皇后娘娘的允许方可,若是再想像是以前一般与之相见,很难。不过,小丫现在是为夫的学生,有机会的话,应该也能让娘子再与她见上一见。” 脱下长靴,去除裹在脚上的脚布,柳一条抬起双腿,把脚放在了小依刚准备好的洗脚水中,用适宜的温水,浸泡着被憋捂了一天的汗脚。 “是啊,小依现在的身份是金枝玉叶的大唐公主,哪能还像是以前在咱们府时的时候自在?”把长袍挂好之后,张楚楚又弯身将柳一条将褪下的脚布给收拾到一边,最后也坐在榻上,依偎在柳一条的身边,轻声说道:“也不知道在外面自在惯了的小丫,在宫里会不会习惯。” 对侍小丫这个沾人的丫头,张楚楚有一种亦姐亦母的感觉,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一家人的感情,却是已经具备,心中时有担心,也是在所难免。 “娘子放心,”柳一条抬臂轻把媳妇儿给揽在怀里,柔声劝慰道:“皇后娘娘慈爱,皇上对小丫这位失而且是复得的宝贝公主,也是极为疼惜,在宫里,既便是小丫真个不适宜,犯了什么过错,也应是无碍。再说,平日里不是还有为夫在一旁教导于她么?没事儿。” 虽然都以‘还珠’为为号,但是小丫这个还珠公主,比电视里的那位还珠格格要好上太多,父慈母善,身边还有豫章与稚奴他们这些姐弟陪伴,不会受什么罪孽。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章谋面 > 第五百一十章谋面 孙不三,是三原县城里面一个不起眼的小财主,家里面有祖上留下的四十几顷良田,家业不大,不过仅是凭着良里的产业,还有祖上遗留下的部分家财,就已经可以让他还有他的婆娘和儿子很是轻松地过上一辈子了,所以,除了每年农忙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里,孙不三一直都很闲。 人这一闲,又是衣食无忧,又是手中有些余钱,便总是会变着法地给自己找些事做,比如喝酒,比如打架,比如斗鸡,再比如不时地钻到哪个胡同里一呆就是一整天整休。 孙不三为人很豪气,也很纨绔,整日里无所是事,三十好几的人了,却还是没有一点定性,在三原县里面,除了赌博之外,几乎所有的事情他都有做过,经历过,算不上是一个十足的坏人,但是离好人也差得很远,如果非要给他来个评价的话,依着那些曾被他欺负的平头百姓,还有一些被他曾调戏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话来说,孙不三这厮,是一个十足的无赖,那种可以浸猪笼,点天灯的那种。 不过,孙不三的为人虽然很是遭人忌恨,但是忌恨他的人,也限于是一些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平民,商户,还有一些佃农,所以这么些年以来,在无数人日夜虔诚的诅咒中,这小子活得还是照样滋润。 其实,像孙不三这样真正的大户看不上,无势的小户又敬畏有加的小中层地主,在哪个县郡都有存在,仅是在三原县,仅是孙不三所认识的人中,与他身份相当且臭味相投的小财主,就有不下十人,这些人以前都会聚在一起,斩些鸡头,烧些黄纸,效访古人结义拜兄,虽然全都是一些无赖纨绔,但是这些人对义气,却是出人意料的,很是看重。 以前,在王魁还是三原县总捕头的时候,王魁是这些人中的大哥,仗着王魁在衙门里的势力,这些人在三原县中下层的人群里,一直都是肆无忌惮,只要是不闹出人命,没有惹得上层的那些大户,几乎所有的事情,王魁这个大哥都可以与他们担着,其实即便是他们偶尔地弄死了一个不开眼的平头百姓,凭着王魁的关系,多也是能大事化小,所以,在以往的几年里,这些人,活得很潇洒。 不过,自从去年,王魁入狱,他们最大的一个保护伞乍然倒台以后,感受到自王志洪之后,因为柳一条这位新起的大地主,历任的县丞对这些人都极为严厉,所以,以王魁倒台后,自动荣升为大哥的孙不三为首的十几个所谓的兄弟,也都纷纷地夹起了尾巴,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招摇过市,自找麻烦了。 尾巴夹起来,行动也都做出了适当的限制,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在心里对柳一条,对柳府,对把他们大哥给撂倒送进大牢之人的忌恨,只是他们现在人小势单,并不能有什么大的作为,所有的一切,也都只能藏在心里罢了,跟柳一条斗,跟已经可以与三原四大家族相媲美的柳府斗,他们还没有那个胆子。 “孙哥,”在孙不三的府里,与孙不三走得最近的兄弟,也是所有兄弟中最不安稳的老三,张仆重,正端着酒杯,一脸抑郁地喝着闷酒,将杯中的酒水全数灌下肚之后,抬眼看了孙不三一眼,道:“自王大哥被人给整进了大狱之后,咱们这帮兄弟,每天都跟孙子一样,做什么事情都要偷偷摸摸,忒不痛快,憋屈!” 整整一年的时间,每天不是窝在家里喝酒,就是去田里催促佃农精耕细作,无聊,乏味,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柳二条这位新县丞的到任,对他们这些曾经不止一次欺辱过自己的无赖,虽然涉于自己的肚量和公报私仇之嫌,并没有明面上地开抱复,但是时不时地让县里的捕头衙役多注意他们一下,却也是够他们受的。 难受,憋屈,以张仆重为首,对于以往野惯了他们,这种感觉,很难捱。 “贤弟心中的感觉,为兄清楚,也明白,”孙不三提壶再为张仆重斟满酒杯,接又给自己倒上,开声轻:“其实为兄还有其他的几位兄弟,又何偿不是如此,不过,形势比人强,人柳府是大户,柳家的老二现在更是三原的县丞,那是朝庭的命官,管辖着三原这一方水土,说他是土皇帝都不足重,咱们惹不起。” 比财力,比人力,比权势,他们这些人都是白给,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也没有傻到去拿自己的鸡蛋去碰人家的顽石,所以,现在的他们,就像是以前他们所欺负的贫民百姓一般,除了忍之一字,别无他法。 “话是如此,可..可...”可了半天,憋的脖子都粗了一圈儿,张仆重还是没有可出个什么东西出来,最后又长叹了一声,端起酒杯再次把酒水往嘴里猛灌。 还是那句话,形势比人强,有些事情,不服不行。 “前几日我去长安,探望了一下大哥,”看了张仆重一眼,孙不三夹了一口酒菜,边嚼,边轻声向张仆重说道:“在刑部大狱里,大哥有人照应着,虽然短时间内还出不来,不过总也是没有受了什么苦楚。” 仰脖将酒水饮下,孙不三接着说道:“贤弟也知道,在长安城,大哥有一位极是厉害的舅舅,在当今太子殿下的身边当值,他总是会有些办法,依着大哥话中的意思,过了一年这般许久,他当初的案件已经趋于平淡,关注之人无多,他的舅父现也正在私下里寻求门路,想来再过不了许久,大哥便能从牢里出来了。” “哦?”张仆重端杯的手微停了一下,遂便开声大笑,道:“我就知道,凭着大哥在长安方面的关系,怎么可能会一直在牢里呆着?!呵呵,为了此事,当浮一白!来,孙哥,小弟敬你!” 张仆重欢笑着站起身来,举杯与孙不三相碰,一年以来,这厮难得有这般痛快。 “还有,”孙不三轻笑着举杯,将酒饮下之后,接着向张仆重说道:“咱们的那个王帅贤侄,已经被他的舅公从西北给救回,现就是长安他那位舅公那里休养身体。不过因为帅侄的身子需得调养,且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宜显露于外,所以为兄前次,并没有与他谋着面容。” “能平安回来就好!”又是一个不错的消息,张仆重提壶为孙不三和自己各自斟倒了一杯烈酒,相饮以庆,大声向孙不三说道:“先前帅侄受得重伤,而后又被府衙给发配至西北服役,前途险恶,能够活下来,就是天大的幸事!为此,咱们当再痛饮三杯!” “老爷,府门外有客求见!”正当兄弟两人举杯痛饮之时,孙府的门房小跑着进来通禀,阻断了两人饮酒的兴致。 “是谁啊?”孙不三没好气了抬眼微瞪了门房一眼,轻声向他询问,知道来人定不会是熟人,不然不用门房通禀,人早就被请接进来了。 “回老爷,来的是一位公子,说是从长安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人,看上去像是很有身份。”门房躬着身,从怀里掏出一块半截儿巴掌大小的铜质小令,恭敬地双手递之上来,轻声说道:“那位公子说,老爷见着这个,便知道他是谁了。” “嗯?!” 看到门房递出令牌的样式,孙不三与张仆重同时是一惊,都站起身来,有些不敢置信地对视了一眼之后,接过令牌,便绕过门房,快步向府门外迎去。 “两位叔叔安好,小侄这里有礼了!”在孙府的门外,虽然有些意外张仆重也在这里,王帅还是轻迈着步子,微拱着双手,上前与两人见礼。 “贤侄不必多礼,走走走,随为叔到家里安坐!”虽然王帅带着帽子,下巴上也蓄满了胡须,但是由着刚才王魁所特有的令牌,及他们与王帅这个侄子的熟悉的程度,他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王帅的真实身份,所以两人在惊异了一阵之后,脸上都带起了喜意,孙不三更是上前,一把攥住王帅的双手,热情地拉着他,往府院之内请让。 “帅侄,不知这几位是?”张仆重眯着眼睛上下地打量了一下跟在王帅身后的刘沿几人,感觉到这几人身上自然所流露出的彪悍之气,知是不俗,便轻声向王帅询问起来。 “让张叔见笑了,这几位是舅公请来护卫小侄周全的家院,”知道张仆重好武,且手下也有几把式,是王魁十几个弟兄当中,最为好动的一个,看到张仆重在看向那些护卫时,两眼放光,王帅便微笑着轻声答道:“他们几人,手下都有些绝活,张叔若是有兴的话,小侄倒是可以让他们陪张叔走上两圈儿。”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一章不解 > 第五百十一章不解 为了还珠公主还朝,李世民特意降旨,着礼部为还珠公主补办了一个册封仪式,一反常态地大肆宴请群臣。 宫里的数十个皇子公主,没有一个在接受册封大典的时候,能有像是还珠公主这般风光无限,能够引得满朝文武,甚至于整个大唐百姓这般共同关注,庆贺,便是李承乾这位太子殿下,也是一样。 失而复得,而且还受了十多年的苦难,一直以乞讨为生,李世民心里面在感觉欣喜的同时,多少地也会存有一些愧疚,毕竟当初董妃身死,煜昱公主流落在外,与他这个当父皇的也有着很大的关联,所以李世民想要尽量地补偿一下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是在情理之中。 是以,对于这种既合理又不太合理的册封大典,便是魏征这个老倔的诤臣,也没有多说什么,在随后的宴会上,也很是恭敬地随着房玄龄,长孙无忌一行老臣,与李世民道贺。 今天的小丫穿得很漂亮,紧身艳丽的小胡裙,白色精致的小皮靴,还有豫章公主李茹似亲自为她梳理的小辨儿,及长孙皇后小心为她描绘的淡妆。 很漂亮,如果现在有那种白色的丝纱褶裙,背后再加上一双洁白无暇的翅膀,右手再握上一只五星仙棒,小丫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西方小天使的形象。 做为这位新晋公主的老师,坐在太极殿的桌宴一角,柳一条双目含笑,静看着正被一干家人友善地团围在一起的小丫,满意地点了点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对小丫来说,或是呆在宫里,也是不错。 “亦凡先生请了!”一个人正在悠闲地喝着小酒,乍然听到有人在向自己问好,柳一条不由放下筷箸,抬头向发声之人看来,房玄龄,一张有三分之处全是褶子的老脸,正在笑眯眯地看着柳一条,并一点也不生分的,一屁股坐在了柳一条身侧。 “原来是房大人,小子这里有礼了!”柳一条忙着欠身施礼,并着让房玄龄坐于右侧,形色之间恭敬有加。不过在心里面,柳一条却甚是诧异,柳亦凡这个身份,像是并没有与房老头有过什么交集,怎么这老头儿今天会一反常态地,这么地,嗯,热情? 虽然说这次还珠公主得以还朝,柳亦凡的功不可没,皇上也会加肆的嘉赏以谢,但是再怎么说,李世民所能给的,多也是一些财务上的奖赏,柳亦凡本人,现在也仍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儿的教书先生而已,这样的一个寻常身份,应该还不足以引得一个堂堂地尚书仆射亲自过来问候吧? “房大人请!”从酒具中拿出一只新杯,柳一条殷勤地提壶为润杯,亲自为房玄龄斟满,礼貌地端递至房老头的近前。 “呵呵,多谢,亦凡先生请!”房玄龄呵笑着将酒杯接过,举杯向柳一条示意,两杯相碰,之后爽快地仰脖而尽。 再之后,柳一条心中所猜想的一番闲聊并没有出现,房老头放下酒杯,抬手很是和善地拍了拍柳一条的肩膀,说了一些类似于‘不错啊小伙儿’‘我很看好你’之类的客气语,又起身离座,走了。 “这老头,不是有病吧?”恭身把房玄龄送走,一脸莫名其妙地柳一条,看着房老头离去的背影,有些恶毒地在心中诽议。 “亦凡先生请了!” 还不待柳一条回过神儿来,又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柳一条的身侧响起,柳一条扭头寻声望去,是一个身着紫袍服饰,四十左右岁的中年官员,五观端下,长得很正统,不过柳一条看着这张脸,却是觉着很陌生,以前没有见过。 “这位大人请了!”别官是谁,能够穿上这身紫袍,那就是一个不小的人物,柳一条忙起身行礼,并微抬起头,轻声向来人询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哦,没有自行介绍,是老夫的过失,亦凡先生莫怪!”听得柳一条的询问,岑文本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缓神点头,看着柳一条道:“老夫岑文本!” “原来是中书岑大人驾前,学生这里有礼了!”又是一个响当当的牛人,宰相一级的人物,柳一条再次施礼以拜。 “呵呵,亦凡先生不必拘礼!”随着这一声话语,一直以来,最不苟笑的岑文本,竟难得地微笑了起来,更难得的是,他竟还伸出右手,亲近地在柳一条的肩膀上轻拍了拍,之后也说了一些与房老头刚才所差不多的话语,没有多留,也学着房玄龄一般,直接与柳一条错身而过,也走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柳一条有些瞠目,总觉着今天的事情透着一股邪气,房玄龄如此,岑文本也是如此,主动地上来搭讪一个身份地位在这太极殿内都极为低下的教书先生,很有意思么?接下来不会还有谁会再过来吧? 躬身将岑文本送走,柳一条警惕地来回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在坐在他四围里的很多官员,也都在很是吃惊地看向他这里,有向人还在看着他窃窃私语,所说的话题,显然也与他不无关系。 柳一条苦笑了一下,接连有两位朝中位重的官员,连番过来与他一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招呼问候,不引得旁人注意才怪。 “亦凡先生请了!” 又来了,柳一条心中有些抽搐,还有完没完了,这些人不是都有病吧?怎么...呃? 柳一条抬起头,神色不由一愣,入眼的是一老一少两个熟人儿,老头苏炳仁,还有他的宝贝孙女儿苏晨曦,怎么他们也会过来凑这个热闹? “看不出,这位小教书先生,竟会这般地受人爱戴?”远坐在大殿中上位置的李承乾,神色颇有些意外地看着柳一条这里,轻声向身侧的太子妃武媚道:“先是尚书左仆射房大人,再是中书令岑文本,现在竟连大司农卿苏老爷子也过去了,真是奇怪,莫不成这个柳亦凡,还有别的身份不成?” “太子殿下多虑了,”武媚的目光也一直都关注在柳亦凡这个教书匠这里,听得李承乾像是自语的问话,便轻声回道:“亦凡先生就是一寻常的教书先生而已,哪里会有什么别的身份?要说是有,那也应该是曲词人,殿下难道忘了,这位亦凡先生,除了是一位教书先生之外,他还写得一手好词曲。现在长安城中,还今日这太极殿上所奏,有一多半儿不都是出自亦凡先生之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武媚轻声向着李承乾为柳一条解说道:“房仆射,岑中书令大人,还有苏老司家卿大人,多也是喜欢听取柳先生的词曲儿,这才前去招呼问候。殿下有所不知,现在民间,因为那些词曲儿,这位亦凡先生可也是名声在外了。” “哦?是吗?”李承乾狐疑地看了武媚一眼,目光有些冷冽,开声说道:“莫非爱妃以为,房大人还有岑中书令他们,会是这般肤浅之人么?” 为了词曲去与柳亦凡搭讪,苏炳仁那老头或是还有可能,但是房玄龄,还有岑文本这两人,便是真个喜欢柳亦凡的歌词,也断是不会这般自贬身份的地去与柳亦凡结交搭,李承乾看得出,这两人对那柳亦凡,明显地有着些许的示好之意。 “妇人之见!”斜眼看了身旁的武媚一眼,轻声说了一句,李承乾又将目光移向了柳一条那里,看得苏炳仁与他的那个孙女儿,似并没有像是房玄龄与岑文本二人一般,稍问即走,苏老头竟切切实实地与柳亦凡坐在了一处,看他们在一起说笑的样子,隐还有勾肩搭背的动作,相处的似颇为融洽。 “是了,”想起柳亦凡的来处,李承乾恍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想道:“茹儿那丫头,还有苏老大人身旁的那个苏晨曦,在年前不就是去过夔州游玩吗?而且还在狄知逊的府上呆了近月余,想来是在那里,便有了些交情。” 想到了这个理由,李承乾的目光不由瞟向了正在陪着还珠公主说话的豫章公主身上,见豫章也是时不时地朝着柳亦凡还有苏晨曦他们那里瞧看,不由轻点了点头。 在李承乾看着豫章,自以为是地胡乱琢磨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刚还被他轻斥的太子妃武媚,现正背对着他,轻微地勾起了嘴角,对于李承乾刚才对她的斥责和轻视,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二章解惑 > 第五百十二章解惑 “心里面是不是觉着很奇怪,为什么房玄龄,岑文本这两个小子,还有老夫,或是其他的一些对你来说很是陌生的朝中重臣,会过来与你搭,招呼?”一屁股坐在柳一条的身侧,不客气地提壶先给自己斟饮了一杯,苏炳仁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开口向他询问。 “呃,苏老大人慧眼,从刚才房大人,到岑大人,再到苏老大人您,实在是让学生心中费解,”知道这老苏头最厌的便是有人与他客套,所以柳一条也不矫情,听得苏炳仁的问话,直接便坦然承认,欠身提壶为老苏头斟添上酒水,柳一条拱手轻声向苏炳仁问道:“为何今日里,这些位高权重的诸位大人,会对学生这个不名一文的书生,这般地青睐?还请苏老大人为学生解惑!” “好,不拘于俗礼,看不出亦凡先生也是一直爽之人,”没有直接回答柳一条的问题,苏炳仁倒是率先开口把柳一条给大声地夸赞了一番,将杯中的酒水饮尽,满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不过,若是说话的时候,再少一点的酸气,那便是更好了。” 说着,苏老头微冲着正虚身而坐的柳一条摆了摆手,止住了还待再为他斟添酒水的柳一条,道:“你只管好生地坐着,在老夫的面前,用不着那般地虚礼,”轻顿了一下,示意苏晨曦为他们把酒水满上,苏炳仁接着说道:“今日里,老夫过来,与房、岑两个小子目的相同,都只是想与你见上一面,看看你究是怎样一个人而已。” “爷爷刚从西北回来,听得了亦凡先生的名号之后,便想着在这一两日里,着请先生到府上叙话呢,”为两人把酒杯斟满,看到柳一条面上的疑惑更甚,苏晨曦便轻笑着插讲道:“不想正赶上还珠公主的册封大典,见得亦凡先生也在,便过来与先生招呼一声。” 虽然是个理由,不过却是显得有些牵强,柳一条微笑着点头应承,不过心里面却是全然不信,虽然他因为之前的几首词曲儿,确是搏得了一些名气,但是仅是靠着一个作曲人的身份,就能够引得房、岑这些人的关注和重视,谁信?换名话说就是,你见过哪个国家里数一数二的领导人,会对一个当红的艺人敬酒搭讪的? “曦儿所,只是其中之一,”知道柳一条不会相信,苏炳仁提箸夹了一块油花花的肥肉塞到嘴里,巴唧着嘴,小声地向柳一条说道:“亦凡先生可还记得当初在礼部学堂,教授过先生课业的赵老夫子?” “赵郅先生?”柳一条一愣,怎么双扯到了赵郅老先生的身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赵老夫子虽只教授过亦凡不到半月之期,但终也是亦凡的老师,怎么会忘记?不知苏老大人为何会提及赵老先生,莫不成...” 忽然想起上次在齐国公府,长孙无忌对他说过的一些关于赵郅的话语,柳一条心中多少有些恍然,这些人今日过来,怕都是看在赵先生的面子,不然,搁在平时,这些人怕是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毕竟现在是封建时代,身份和地位的差异,很明显。 做人当如赵夫子! 不知怎么的,柳一条的心中竟生出了这样的感慨,不显山,不露水,不掌权,不握势,活得逍遥自在,但是却又能让所有的人,包括李世民这位名君在内,都不敢对他有丝毫的轻视之心,尊重敬重之情,溢之于外,这样的人,很了不起。 柳一条能够察觉得到苏炳仁这老头儿在提及到赵郅时,眼中所隐露出来的些许崇敬之情,这也更加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想,他之所以能够入得房、岑之人的眼里,全是靠着赵老夫子的一声夸赞。 “正如亦凡先生所想,”苏炳仁出声止住了柳一条还待继续的话语,似并不想与柳一条谈论过多关于赵郅的话题。将手中的筷箸放下,苏炳仁看着柳一条说道:“我们这次过来,便是想要看看,能够入得他老人家法眼的学生,换句话说,就是想在这之前,与你结个善缘,套一下近乎。” 苏炳仁这话说得够直白,不过这也附和这老头一惯的做事风格。 “苏老大人说笑了,小生只是一寻常的教书先生而已,哪里当得起各位大人的厚爱?”柳一条讪讪地笑了两下,举杯与苏炳仁相碰,之后苏晨曦又乖巧地提壶分与两人满上。 “当不当得起,日后自有定断,”很有深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苏炳仁抬后拍了拍柳一条的肩膀,道:“有时候,有些人的一句话,就足以让你变得不凡。” 再次举杯与柳亦凡共饮,苏炳仁带着笑意向柳一条提出了一些邀请之后,又带着他的宝贝孙女儿,离了柳一条所在的这个桌位而去。 “茹儿姐姐,我想去姐夫那里!”坐在李茹似的身边,小丫小心地拽着豫章公主的裙角,可怜巴巴地央求,从宴会一开始,这小丫头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姐夫所在的位置,到了现在,终于忍不住地向与她最为亲近的豫章姐姐乞求起来。 今天在这太极殿里,她见了太多的生人,虽然有豫章,还有所谓的父皇母后在一陪着照着,且那些生人也没有人对他有过什么暴力的举动,但是在小丫的心里面,还是会忍不住地觉着害怕,很想现在就回到她的亲人身边。而她心中的亲人,自然就是在四个月前曾经救她并收留她的姐姐与姐夫了。 “煜昱乖,现在还不是时候,”感受到小丫心中的些许惧怕之意,豫章公主怜惜地抬手轻抚了下小丫的脸旁,细语轻:“百官在侧,你现在还不能离开父皇和母后的身边,再等一会儿,及到宴会结束,姐姐便带你去寻亦凡先生。” “可是,”小丫撅着小嘴还待再说什么,不过看到柳一条正坐在下殿冲她点头微笑,想起之前姐夫在书房里面的嘱咐,小丫只得又将想要去寻姐夫的念头止住,乖乖地点了点头,又安静地在豫章姐姐的身边安坐,不再多。 “好了,来,多吃些东西,”见得小丫不再吵闹,李茹似点头微笑着提箸为小丫夹叨了一块鹿肉,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不过豫章公主还是发现了小丫的一个习惯,或是说爱好,小丫头喜欢吃东西,尤其是肉食,每次吃饭时,只要有肉食可吃,她都会十分的欣喜。 很心酸,在大多数皇子公主都吃肉吃到厌烦,转而想去多吃些表菜的时候,只有煜昱妹妹,还在为能够吃到一块熟肉,而欢呼雀跃不已。 所以,每次看到小丫在吃肉吃到满嘴是油且还是吃得异呼香甜的时候,不止是豫章,就是李世民与长孙皇后,也是心疼的厉害。所以,在为小丫安排膳食的时候,李世民就曾破例地嘱咐着宫里的厨子,多为还珠公主备几道荤食。 “煜昱这是怎么了?”见得小丫刚撅起了小嘴儿,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长孙皇后忙着心疼地扭身过来询问,同时地,也往小丫面前的食盘里,夹了一块酥黄的鸡腿。 “煜昱妹妹想去亦凡先生那里,儿臣没有同意,刚劝下来,母后不必担心,”见得小丫嘴里塞满了鹿肉,无暇分心与长孙皇后回话,李茹似便适时插,轻声向长孙皇后禀道。 “嗯,毕竟是在一起相处了四月之久,现乍然之间与亦凡先生一家分开,心中有些挂念,倒也是常理。”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提壶为煜昱端倒了一杯温茶放在小丫的面前,脸上泛着慈意。 “咦?那不是老八李贞吗?他什么时候与亦凡先生走得这般亲近了?”眼睛瞄向柳一条那里时,看到柳亦凡正与越王李贞坐在一处,相谈甚欢,长孙皇后的神情不由一愣,自语轻。 “哦,母后是说八弟啊,”顺着母后的目光瞧去,豫章轻笑着向长孙皇后回道:“这个,儿臣倒是知道一些,母后有所不知,八弟对亦凡先生的词曲很是喜欢,一直都嚷嚷着要向亦凡先生当面请教呢,想来他们此刻便是在谈论诗词。” “嗯,这倒是可能,”长孙皇后点头轻,李贞的年岁虽是不大,但是其爱好诗词歌赋的名头却是不小,在十几位皇子当中,除了已经亡故的李泰,便也只有他有着书呆的称号了。 想通了此节,长孙皇后便将目光从柳一条与李贞的身上移开,不再多加注意。在长孙皇后的心里,她并不认为,老八李贞,一个十三四岁的娃娃,可以将柳亦凡从他们家稚奴的身边给拉拢到他的越王府里。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三章补身药膳 > 第五百十三章补身药膳 还珠公主的册封大典,罗通没有前去,自五年前的那次过错之后,李世民便不再愿与罗通相见,同时也严禁罗通再踏入皇宫一步。 不过,既使如此,在大典的当日,罗通还是着人为还珠公主送上了一份贺礼和一声问候,毕竟当初李世民并没有绝情到与罗通断绝了他们之前义父义子之间的情份,算起来,煜昱还是罗通的义妹。失踪了十一年的义妹平安归来,做为义兄,罗通理当前去道贺。 “没有想到,前番疋疋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出身竟是这般地尊贵,”在罗府后院儿的内厅,罗齐氏抱着她的宝贝外孙,与义女张楚楚闲唠着,想起数日前曾见过的小丫,心中多少有些感叹。 “是啊,当初疋疋与夫君在路边遇到小丫的时候,那丫头还是一个小乞,衣不遮体不说,全身还都生满了冻疮,看着都让人心疼,那时候哪曾想过,她竟会是一位公主?”张楚楚随声依和,每每想起这件事情,她自己也是有些不敢相信,唏吁不已。 “哦,对了,一提起小丫那丫头来,疋疋倒是想起了以前孙思邈道长与她开的一个方子,”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张楚楚从腰囊里掏出了一纸药方,抬手递于罗齐氏的近前,轻声道:“说是可以补血益气,滋养身子,小丫当初那么瘦弱的身子骨,只补了不到半月的时间,就活蹦乱跳了。” 看了罗齐氏一眼,张楚楚温笑着说道:“知道义母的身子向来赢弱,夫君说这个方子或是可以将义母的身子给调理好呢。所以,今日里过来,疋疋便为义母带了过来,想让义母也用着试试。” “哦?孙思邈,可是与柳一条神医齐名的那位孙道长?”听得张楚楚的一番语,罗齐氏的神色一亮,遂伸手将药方接过,开声向张楚楚询问。 “嗯,疋疋说的便是那位孙道长,”听得罗齐氏在提到孙道长的同时,也提起了自己的夫君,张楚楚的脸上不免露出了一丝的笑意,轻声向罗齐氏说道:“说来也是巧了,在我们收留了小丫的当天,下午在一个小镇投宿的时候,便碰到了孙道长师徒正在那里开门问诊,免费为那里的乡民瞧看病症,所以便带着小丫求着孙道长给瞧看了一下,之后就有了这样一则方子。” “如此轻易地便能遇到孙道长,倒真是还珠公主的运道,”罗齐氏微点了点头,轻声叹道:“想当初为了老身这副身子,你义兄没少奔波求治,大唐境内外,能数得上名号的名医郎中,几是跑了个尽遍,结果却仍是没有一点效用。” 见怀里的宝儿像是已经入了睡梦,罗齐氏轻轻把他交与一旁的丫环,并示意将之放于里侧的榻上,接着扭过头来向张楚楚说道:“年前时听说长安城里出了两位神医,柳一条,还有孙思邈道长,不但救好了病入膏肓的长孙皇后,而且还把太子殿下的的跛脚给治了个完全。” “所以,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你义兄便带着我急赶慢赶地,从齐鲁老家,一路赶到了这长安城里。”轻押了一口茶水以润喉,罗齐氏轻叹着说道:“可惜的是,时不予人,因为老身的身子,不宜远行,所以赶起路来太过缓慢,等我们赶到了这长安城,四个多月已经过去,孙道长已带着徒弟云游四海,下落不明,而柳一条先生一家,却也是在一个月前就变了个无踪,是以,这次的长安之行,也算是白跑了一趟。” “嗯,其实也不算是白来,”欢喜慈爱地看了张楚楚一眼,罗齐氏接着说道:“若不是来了长安,老身怎么能收到像是疋疋这般乖巧懂事的女儿,呵呵,这也算是咱们母女两人的缘法。而且,能再与长安的这些老友相见,也算是了了老身的一桩心事,原以为,我这副病殃殃地身子,就要埋土于齐鲁之地,再无机会与他们道别呢。” “义母~!”听得罗齐氏说得这般伤感悲凉,张楚楚娇声叫了一声,看着罗齐氏说道:“义母快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语,您老一看就是一副长寿的命相,一定会长命百岁,宝儿日后大了,成了家,还等着让您为他抱儿子呢。” “呵呵,你这丫头,就会逗义母开心,呵呵,”宠溺地抬手在张楚楚的头上轻拍了一下,罗齐氏也不由欢声轻笑了起来。 “好了,义母,您就别再取笑疋疋了,”被罗齐氏说得小脸微红了一下,张楚楚指了下罗齐氏手中的药方,轻声向罗齐氏说道:“义母还是先看看方子,若是可行的话,今日里便让详叔去备一些吧,孙道长曾有提过,这个方子是为药膳,性子温和,不猛烈霸道,最适身弱体虚之人长期调理身子之用。在产下宝儿之后,疋疋就没少食过,想来对义母的身子,也定会有效。” “嗯,我儿有心了。”温笑着看了张楚楚一眼,罗齐氏把药方展开,抬眼轻看,待看到方子上所写的内容之后,神情不由便是一愣。 只见方子上用一些小巧秀丽的楷字写道: 补骨脂墨鱼汤: 食材:补骨脂六钱,大枣二钱,墨鱼一两,海螵蛸二钱,调料适量。墨鱼泡发,洗净,切丝。 做法:将海螵蛸、补骨脂水煎取汁,去渣,纳入墨鱼、大枣,同煮至墨鱼熟后,用食盐、葱、姜等调服,每日1剂。 功效:用于阴虚血亏、月经(癸)量少或经闭。 墨鱼骨炖乌金(猪)皮 材料:墨鱼骨三钱,猪皮一两二钱。 做法:将墨鱼骨、猪皮洗净,猪皮切成小块与墨鱼骨同放碗内加水,隔水用文火炖至猪皮熟透即可,每日2次。 功效:适用于身体虚弱及血热型崩漏。 一张纸上,写了两个药食的方子,步骤清晰,用量精细,很明了,便是一个孩童也知道该如何去做,只是,罗齐氏抬头看了张楚楚一眼,只是这方子上所书的墨鱼,为何物?听名字,应该是一种鱼,但是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人提及过,在这长安城里能买得到么? “疋疋,这方子当中所书之墨鱼...?”把方子平放于桌面,罗齐氏开口轻声向张楚楚询问。 “墨鱼,即为乌鱼则,也叫墨斗鱼,也有人称它为乌贼,”见义母没有瞧看明白,张楚楚轻声向她解释,道:“原本孙道长写的是药名,血分药,不过疋疋与夫君都看不分明,所又又改为了墨鱼。在这长安市集之上,就有贩卖,有鲜、干两种,依着孙道长的话说,最好是买鲜活的墨鱼食用,那样味道,还有效果会更好一些。” 因为曾有食用,且墨鱼的味道也是极为鲜美,又没有鱼刺相扰,吃起来也很放心痛快,记得小丫那小丫头,还有夫君,对这墨鱼也都是极为喜爱。所以张楚楚在为罗齐氏介绍起来,也很是详细,当然,关于墨鱼的这些个学名,自然都是由她的夫君告知,不然,不熟悉海产的张楚楚,哪里会知晓得这般详尽。 “哦,原来是乌鱼则啊,”听得张楚楚叙说,罗齐氏恍然地点了点头,这种可以吐出墨色汁液的奇怪鱼种她倒是曾有所听闻,也有品尝过它的味道,确是一道不错的菜式。只是,这种鱼的功效,真的会有那么神奇么? “罗详!”思量着,罗齐氏又把桌上的方子拿起,轻声向着门外叫嚷了一声,把罗府的老管家罗祥给叫到了厅里。 “通儿何时能返回府里?”待得罗祥进得内厅,罗齐氏小心地折着手中的方子,抬头看了罗祥一眼,轻声向他询问道。 “回老夫人,今日里是狄大人返回长安的日子,少爷一大早地就去了北门,现在还在那里候着那,估摸着到了午时,狄大人一家一到北门,便会被少爷给请回府里。”在心里面稍盘算了一会儿,罗祥躬身向罗齐氏回复。 “嗯,你一会儿就去张罗一下,多备些酒菜,及到狄表兄一到府里,就着人摆上筵席,十几年没与表兄相见,今日里老身要好生款待表兄表嫂他们一番。”罗齐氏面露着笑意,伸手把手中的药方交由身边的丫环,着她递之于罗祥,轻声说道:“还有就是,按着这张药膳方子的做法,去备一些乌则鱼回来,嗯,日后,就由它,做为老身的主食吧。” “是,老夫人!”双手把方子接过,罗祥轻应了一声,之后见着罗老夫人挥手向他示意,欠身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出了内厅。 --- ...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四章出手 > 第五百十四章出手 “老爷,府门外有一位叫袁方的老丈,想要求见老爷,不知老爷...”从在柳府就一直跟随在柳二条身后的管事王刚,轻身进门,弯身向正在看着信笺的柳二条禀报。 “哦?袁方,不就是当初与大哥一起制作‘柳氏耕犁’的袁坊主么?”将仅看到一半的书信放下,见王刚弯身应是,柳二条便挥手向他吩咐道:“既不是生人,便请他直接过来吧。” “是,老爷!”又是弯身一礼后,见着他们家老爷又看起了信笺,王刚便转身出门,去着请袁方老头入府。 “太子妃殿下倒真是有心啊,”把信上的内容看完,柳二条面色不变地又把信笺折起,轻放入怀,嘴里面小声地叨念了一句:“就是不知,她这信儿上所述,是否为真?” “小民袁方,拜见柳大人!”随着王刚入得厅堂,袁方急身上前,躬身施礼,虽然柳二条算是后辈,但是人现在怎么也是一方官员,身份地位不同,礼数自然也就会有些差异。 “袁老丈多礼了,咱们都是故人,现在又是私下相叙,不必这般多的礼数,袁老丈且坐吧。”柳二条正身坐好,呵笑着伸手着请袁方在侧旁安坐,吩咐下人端送上了一杯清茶之后,柳二条抬头看了袁方一眼,轻声问道:“袁老丈现在是咱们三原‘柳氏犁坊’的坊主,主责三原一地‘柳氏耕犁’的产出贩卖,这日子过得可还算安好?” “托柳大人,还有柳先生的福,小老儿现在的家境,比之初遇到柳先生之时,不知好了多少倍去,有生之年能够再有这般一番作为,小老儿也知足了。”提起这个,袁方又是一阵的激动,知恩图报,饮水思源,他始终都没记了,是谁,在他还是一个小木匠的时候,拉了他一把,是谁,给了他今天的家势和地位。 今天,他之所以会着忙着跑到府衙来,所为的,也就是一个报恩的心思。 “袁老丈重了,能有今日的成就,靠着的全是老丈自己的头脑和手艺,与旁人并没有多大的关联。”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柳二条便不再与袁方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向袁方问道:“知道袁老丈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放就且直吧。” 心里思量着刚才信笺上的内容,柳二条并没有太多的心思与袁方在这里闲聊,有些事情,他还要着人去调查一番,不然,他这心里面,总是会有些许地不安,难以宁静。 “柳大人慧眼,”活了近六十年的袁方,自是一下便听出了柳二条话语之中的些许不耐,又听得柳二条问及,便也不再多作推诿,直接拱手道:“小老儿此来,实是有事想向柳大人禀报。” “便在刚才,小老儿出门准备前去作坊的时候,意外地在孙不三的门前,见到一个熟人儿,”见柳二条示意他接着说下去,袁方微弯着身禀道:“那人年岁不大,身材魁梧,虽然头上戴着书生的帽子,下颌也蓄满了胡须,但是小老儿却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来。” 微顿了下声,稍调了一下柳二条的味口,袁方轻向前探了下身,小声地向柳二条说道:“小老儿发现,那人,竟是前年末时,本应被发配到西北服役的王帅。” “哦?袁老丈可是看得分明?”听得袁方的话语,又联想着怀中信笺的内容,柳二条眉头耸动,切声向袁方问道。 “别人小老儿或是会认错,但是那王帅,他便是化成飞灰,小老儿也不会认错分毫!”不止一次被人暴打的经历,确是很难让人忘记,所以,只要一想起以前王帅父子在三原的种种,还有他们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屈辱和疼痛,袁方这老头的心中就是一阵的汹涌,面红眼赤,牙齿都咬出了响来。 “小老儿知道柳大人还有柳府,与王家有隙,也可谓是深仇,此次王帅回来,定是不会安分,小老儿还注意到,在王帅的身后,好像还跟着几个身着劲装的武士,想起他们王家在长安城还有一个颇有些权势的亲戚,”袁方拱手说道:“所以,为了防止他们会对柳大人,还有柳府不利,小老儿便急着赶来禀报,也好让柳大人提前有个准备。” 出提醒是一说,不过这里面又何尝没有想要借柳二条的权势,来为自己出一口恶气的念头,当初王魁王帅父子,在三原的街面儿上,所得罪的平民,那可不止是一个两个那些么简单。柳一条当初,不就是不因为什么,就被王帅那厮给生生地暴打了一顿么? “嗯,这件事情柳某知道了,也会派人留意,多谢袁老丈特来提醒!”柳二条拱手相谢,了解袁方现在的心思,柳二条轻声笑道:“袁老丈放心,若是他真是王帅,柳某自是不会让他再像上次那般便宜,不止是他,便是孙不三他们一干人等,也都会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就把这件事情,当成是柳某三原就任以来,所点起的第一把火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柳二条又想起了大哥以前曾说过的一些话语,嘴角缓露出一丝略带阴冷的笑意。若是自己记得不错,那个王帅,好像是被判了服役六年,这才一年不到,他便偷偷摸摸地跑了回来,这逃兵逃犯的罪责,那可是不轻。 “这件事情,薛大哥怎么看?”等王刚把袁方送走,柳二条把又把怀中的信笺掏出,递于一直站立于他身后的薛仁贵,示意他过目读阅,并出声向他询问。 “从这封信里的意思来看,”抬眼把信上的内容扫视了一遍,薛仁贵略一思量,便开声向柳二条回道:“她是在向二少爷示警,且语之间也多有示好拉拢之意,刚才袁方的话语,不是正好证实了这封信笺的可信程度?不过,”薛仁贵沉吟了一下,道:“太子妃为何要这般做为?还有,她是从何处得知这个讯信?既然她知道,为何还要借二少爷之手,将王帅父子,及刘鹏一伙儿,一举揭发铲除?” “这些都不重要,”听得薛仁贵话中的疑惑之意,柳二条挥手将之打断,道:“重要的是,这件事情要怎么去处理?是按照信笺上的指点,按部就班,还是再另谋他法?” 太子妃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胸中也有些沟壑,将来的成就必是不可限量,若是她有意拉拢于你,便是心中不愿,却是也不要轻易拒绝,不妨先暂与她示好。 这是上一次在与大哥见面时,柳一条对柳二条的重要提醒,也就是从那里,对于武媚这个太子妃,柳二条便留上了些心思,对于武媚此人也多少地有些了解,所以,在看到这封信笺,听了薛仁贵的疑惑之后,他的心里,也没有起太我的波澜,那些东西,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丞所能干预得了的,他现在所要做的,仅就是左右逢源,处理好自己手上的事务便是了。 他现在所缺的是政绩,拿得出手,且又能搏得皇上夸赞的政绩,而王帅,还有孙不三他们这些无赖,若是处理得好的话,能成为他仕途中的第一块踏脚石,也不一定。 “这些,二少爷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又何须再来询问礼的意思?”看着柳二条面上自信的神情,薛仁贵把折好的信笺又递还于柳二条的手中,轻声反问了一句,脸上带着笑意,跟在了柳二条身边这般许久,对柳二条的性子,薛仁贵自也是有了一番了解。 “呵呵,知我者,薛大哥也!”面对着薛仁贵的反问,柳二条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把刚接过的信笺揉搓成一团,填置到还有着半碗儿茶水的茶碗儿里,看着它一点点地在茶水中模糊泛烂,坚声说道:“在其位,则谋其政,既然柳某现在添为三原的县丞,那就由今次里,便由柳某亲自来把三原的那些毒瘤给拔掉吧!” “小砚!去把我的官服拿来,少爷我要开始点火了!”站起身,柳二条意气风发,这是他就任县丞以来,第一次大的举动,自是不敢怠慢。 “王刚,你去备辆马车来,一会儿换好衣着,随我一同去一趟公孙府!”刚把柳砚给打发下去,柳二条又开声向刚从门外回来的王刚吩咐了一句。 要想一举把王帅,孙不三一伙人全都拿下,绝不是县衙里的那十几个武功稀松的衙役所能办得了的,而且,那些衙役,都是在三原为任多年的老油条,很多与孙不三他们一伙也都有些关连,并不足为信,必要的时候,还是得依靠着一些这三原城中大户的势力。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五章态度 > 第五百十五章态度 “先生,今日席上的那个柳亦凡,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您与房大人,还有苏老大人他们,全都...”下得宴席,在吴王府里,李恪躬身向岑文本请教,神色有些急切,这个问题从席宴初开,一直及到现在入夜,都憋闷了他快一天的时间。 “回吴王殿下,此人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来头,”岑文本微弯身拱手,轻声向吴王李恪说道:“关于他的身份,微臣所知,与殿下所知一般无二,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出身卑微,至今还是白身书生,身后也没有什么显赫的身家财势,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至于微臣,房大人,还有苏老大人一行人,为什么会对他那般客气,”抬头看了李恪一眼,岑文本拱手告罪,轻声说道:“请殿下恕臣无理,实是不便告知,而且便是殿下知道了,也没有什么裨益,说不得还会给殿下,给微臣,惹上诸多的麻烦,所以,微臣现在,想向能向殿下说的,也只是建议殿下最好是先与他打好关系,对他,莫要有任何的轻视。” “先生之,恪自是会谨记于心,只是,他一个作曲之人,最多也就是被父皇为稚奴给指成了晋王府中的西席,这样的人,日后还会再有多大的作为?”见岑文本不愿提及,李恪心中多少有些不忿,也很是不服,只是他自己自也是猜想不透其中的奥秘。 “人,不可貌相,”岑文本的声音变得有些严厉,抬头看着李恪说道:“微臣曾多次与殿下提过,莫要小视任何一个人,便是一七旬老翁,只要得着机会,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势而成为一方辅宰,微臣不希望殿下因为一些表浅的外在因由,而错过了真正的有识之人。” “先生息怒,方才是学生失了!”见得岑文本生气,李恪不由站起身来,躬身向岑文本一礼,正色道:“先生方才之,学生定会谨记!” “嗯,殿下请坐!”正身受了李恪这一礼,岑文本伸手请李恪坐定,朝着李恪脸上瞧看了一眼,见得他确是将方才的话语听了进去,便再次轻声道:“殿下现在年岁尚幼,有些东西察觉不到,倒也不为过错,方才也是微臣说得有些重了。” 提壶为李恪斟倒了一碗温茶,岑文本开始向李恪详述起来:“殿下看到微臣几人前去与亦凡先生搭招呼,那殿下有没有观察过在见到微臣几人时,那位亦凡先生的面,可是有过受宠若惊,不可思议,或是哪怕有一点激动,拘礼的神情?” “呃,”李恪神情一愣,不想岑文本竟会问出这般一个问题来,微眯着眼睛稍回忆了一下,李恪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是,是有那么一点,不过那也只是他感到有些意外,并算不上是激动,或是受宠若惊,”岑文本没有直接说李恪说得不对,轻点了下头之后,接着向李恪说道:“微臣曾特意留意过柳亦凡的神情,不管是房大人,是微臣,还是苏老大人及后来的越王殿下,都没有让柳亦凡的心绪引起哪怕是一点点的激动和惊讶,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意外之后,始终都保持着一种微笑淡然的样子。” “这,并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岑文本轻声感叹了一句,道:“没有一定的阅历,见识,和经历,不可能会让他的心境一直都能保持得这般平稳。不说其他原因,仅是这一条,知微而见著,柳亦凡就不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殿下或是不知,便是老臣,也是在三十五岁之后,临近不惑之时,才能做到让自己的心境平静如水,不为外物所牵动。” “照先生这般叙说,那柳亦凡岂不是...?”听得岑文本没有一点遮掩的夸赞之,李恪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那个柳亦凡,年还不及弱冠,怎么可能会比先生还要厉害? “他很有潜力!这也是微臣想着让殿下与他事先搞好关系的原因,”微点了点头,岑文本接着说道:“虽然他现在还是不名一文,多为人所看低,但是他日后的成就,必会在微臣之上!” 赵老先生的语,何时出过差错?在席宴之上见到柳亦凡之后,岑文本就更是肯定了赵郅老爷子的评断,这个柳亦凡,确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 “那先生的意思是?”到了此时,听得岑文本的一番解说,李恪这才算是真正地敛起了之前对柳亦凡此人的轻视之心,开始诚心地向起岑文本讨教。 “能够收得其心,那是最好,不过,”知道李恪话中的含意,岑文本轻声说道:“不过,微臣劝殿下还是莫要有着如此的打算,跟皇上他老人家抢人,没有谁会有胜算。” “照舅舅的话说来,这柳亦凡是只能结交,而不能收拢喽?”在长孙府的正厅里面,李承乾开口向长孙无忌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脸上多少地都有一些失望。 不过他倒也没有因此而嫉妒稚奴,还没出宫立得门户,就已经被父皇给事先安排了一个大才在侧。对于这个还不到十岁的弟弟,李承乾心中所有的,仅是疼爱,并没有丝毫的威胁之意,在他想来,便是他有日坐得皇位,稚奴也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确是如此,他是皇上看重的人,不管是太子殿下也好,吴王殿下也好,或是别的皇子公主也好,都不宜去明里暗里的争夺,”长孙无忌抬头看了他的大外甥一眼,轻声说道:“那样,你便是把人给争到手里,也全只是得不偿失,并没有什么好处。” 长孙无忌的意思很明显,像是柳亦凡这样,已经入得了李世民法眼的人,争,不如不争。 “舅舅说得是,乾儿受教了!”李承乾拱手向长孙无忌行了一礼,把长孙无忌的话语给记在了心里。 “好了,闲叙了这般许久,想你也是累了,去后宅瞧瞧长乐去吧,你们兄妹,也有许久未见了。”微看了李承乾一眼,见他像是已经有了去意,长孙无忌轻声说道:“一会儿若是不急着回去,便在府里用过午饭再走吧。” “是,舅舅!”起身轻应了一声,与长孙无忌一礼,李承乾欠声说道:“那乾儿就先去后宅了,小侄告退!” “嗯,去吧!”冲着李承乾微摆了摆手,看着李承乾离厅而去的背影,长孙无忌不由一阵长叹,起身背手,轻摇着头,去了内厅,着手整理今日所累下的公务。 “殿下此行,可是有什么可喜的收获?”午时过后,在赶回东宫的车厢里,太子妃武媚细心地为李承乾沏泡着茶水,嘴里面轻声向李承乾询问。 “喜事谈不上,不过孤却是着实为稚奴高兴,能够得着一位连齐国公都称叹不已的先生为西席,日后出得宫门,想来也不过过得太过艰难。”伸手将茶碗儿接过,掀开碗盖儿轻吹了两口,又将之放之于桌案,李承乾扭头看了太子妃一眼,道:“倒是爱妃你,在长乐的卧房之内,与长乐说了些什么,竟能逗得她那般地开心?” “都是一些女人的话题,殿下若是有兴,臣妾也说于殿下知晓,如何?”挺着肚子贴身在李承乾的身侧坐好,武媚两只小手环抱住李承乾的胳膊,半真半假地轻声向李承乾问道。 “闺中之,孤岂可听?”微摇了摇头,李承乾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眯着眼,细品起茶中的清香甘苦滋味来。 “‘柳氏茶坊’的上品‘三原茶’,称得上是茶中圣品,”细抚着自己鼓起的肚子,武媚轻声说道:“只是可惜,臣妾有孕在身,并不宜多饮,只能闻其香,而不得尝其味。” “媚娘莫扰,待日后媚娘分娩,为孤生个一儿半女出来,孤定会着人去多采办一些上品‘三原茶’来,让媚娘喝个痛快。”听得武媚这般感叹,李承乾将茶碗儿放于案上,呵笑着伸手将武媚搂抱在怀里,细语告慰。 “嗯,多谢殿下怜惜!有殿下的这句话语,臣妾也就知足了。”武媚欢喜应承,歪头斜靠在李承乾的怀里。 “殿下,还珠公主新回,与殿下还有臣妾都很显生分,回宫后,臣妾想请煜昱妹妹到东宫坐坐,彼此熟识一下,不知殿下以为如何?”在李承乾的怀里轻抬起头,武媚睁着两只大眼,看着她的夫君。 “嗯,这些就依媚娘之意。对于这个煜昱妹妹,孤这个做大哥的,也想多与之亲近熟识一番。”没有一点犹豫地,李承乾点头便应承了下来。 若是记得不错的话,这还珠公主,与柳亦凡的关系,好似不错...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六章诸事于心 > 第五百十六章诸事于心 “少爷!”长安‘得一醉’二楼的一间雅室之内,柳成恭敬地与正在桌前安坐品铭的柳一条弯身施礼。 “嗯,也且坐下吧,”柳一条嗅着碗中的茶香,是上品的‘三原茶’,知道是柳成特意为自己准备,抬头看了柳成一眼,满意地点头示意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过了几个月养尊处忧的日子,柳成原本精瘦的身子,也发起福,变得圆胖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胖嘟嘟的脸蛋儿,经常挂着和善和气的微笑,更是有了一些生意人的本色。 “多谢少爷!”弯身谢座,提摆小心地在他们家少爷的跟前坐下,在柳一条的面前,柳成又恢复了他身为一个下人所应有的本分,恭敬,有礼,神色之间也严谨了不少。 “这阵子奉节那里可是有了什么消息?爹娘,还有小惠他们,可都还安好?”把茶碗儿放下,柳一条坐转过身,面对着柳成,轻声向他问道。 一恍的功夫,他们来到长安也有了近五月的时间,对于老柳,柳贺氏,还有柳小惠,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亲人,柳一条也是有些着想,时刻都想了解一下他们在奉节的一些状况,老柳的脚脚怎么样?柳贺氏的身子是不是依然健朗?柳小惠那丫头是不是还在读书识字?他们在奉节,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等等等,心中总是会有些牵挂。 “少爷放心,老爷夫人,还有小惠,一切安好,”知道他们家少爷最关心的是什么,所以柳成回答起来,很是详尽:“春来日暖,奉节的天儿不冷了之后,老爷便也不老是在屋里憋闷着了,每天都会让夫人推着他在院子晒晒日光,又或者出门儿到街上转转,没事儿的时候,也会找得店里的伙计或是邻居的几位老人一起下棋聊天,倒也不会是显得无聊无趣。” “至于小姐,”柳成回道:“自少爷离了奉节之后,在老爷的吩咐下,小人又为小姐请了一位老夫子回来,老夫人的为人虽然严肃,不拘情面,不过小姐自小就了聪明伶俐,学起课业来,一点也不比旁人家的男儿逊色,深得老夫子的夸赞。” “再有就是,夔州长史狄知逊狄大人,升迁了,”见得柳一条碗中的茶水已经见底,柳成殷切而又自然地提壶为他们家少爷满上,接着说道:“由原来的夔州长史,一举升至了中书省下的中书侍郎,官服由绯变紫,月前就已经动身赶来长安赴任,估摸着这几日里,也就到了。” “哦?狄大人也要来长安?”柳一条吹着碗中微冒着热气的清茶,听到柳成说起的这个消息,不禁抬头向柳成这里看来,轻声问道:“狄府的那两位小公子,可是也跟了过来?” “回少爷话,不止是狄家的两位小公子,狄府上下,除了那些原藉便在奉节的丫环仆从,所有的家人和随护,几是全都跟了过来,”柳成躬身回道:“少爷您也知道,狄府在长安原先也算是大户,后来虽然都迁到了夔州,不过家底仍在,听说他们老宅的旧址,就在少爷现在所居不远之处。” “嗯,这个我倒是也有听闻。”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狄老爷子生前不喜招摇,平素里也很注意养诲蔽锋之道,所以宅基才会选在西城的偏颇之地,在他们离了长安这十几年来,府里面也就只留了一人,看守府院儿,清尘扫垢,不为人所注意,若不是与他们住得邻近,柳一条也不会想到,狄家的府门,竟会坐落于此。 不过随着狄知逊这次的回归,他们这个不起眼的老宅注定会再度兴旺起来,中书侍郎,中书省下的第二把手,仅次于岑文本这个正职的中书令,在长安,那也算得上是一方重臣了,狄知逊那老头儿在夔州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总算也是没有白费。 “还有,少爷,”柳成微弯着身子,再次轻声向柳一条禀道:“一直以来少爷让小人注意着的那个刘鹏,这几日里像是也有了些动静。” “小人曾有打听到,早在年前时,刘鹏便靠着关系和银钱,将前年被少爷给打成废物,并被王大人给判送至西北的王帅,给救赎了回来,”见柳一条向他示意继续讲,柳成躬身接着说道:“这半年以来王帅倒是没有太大的动静,也少有出门,不过前日里,不知为何,他却与刘府里的大管家刘沿及一些护卫,秘密去了三原。” “哦?他们也终于忍不住了么?”小押了一口茶水,柳一条眯着眼,低声自语,双目之中隐有寒光闪现。 “小人怕他们会对府里,还有二少爷他们不利,便提前着人去三原支会了无尘管家一声,”小心地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柳成接着说道:“那个王帅虽不足虑,不过他的舅公刘鹏,却是不可小窥,不知少爷是不是...?” “嗯,这件事情,我不会插手,”柳一条将茶碗儿放下,微摇了摇头,轻声向柳成说道:“你也不必多加干涉,二条现在既然离了府里,也入了仕途,是该让他去独自面对解决一些问题了。一个刘鹏而已,他翻不起太大的风浪。” 柳一条不希望他们家老二会对谁形成过度依赖的心理,男儿当自立,男儿当自强,柳二条已经在柳府的羽翼下生活了太久,是该放他独自去飞翔的时候了。年前他们骤然把老二一人给留在了长安,给他留下了一摊的事务,他不是也处理得很好么? 在柳一条的眼中,柳二条现在正处在飞速地独立成长之中,不管是他的性格,他的世界观,他的价值观,还有他为人处事的原则和手段,都在成型和稳固之中,柳一条这个做大哥的,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是从侧旁明里暗里的稍加引导,而不是凡事都强行地干预。柳二条需要的是自主,而不是依附。 “是,少爷!小人记下了!” “那个,少爷,还有一事,是关于西北边陲的‘晏天牧场’,”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柳成的话语微顿了一下,接着向柳一条禀道:“这半年来,小人已连着为他们送去了数十万贯的资财,不过他们却还是一直在嚷嚷着不够不足,前次里那个纪场主,说是要从乌孙国密购回一批伊丽马来,要求再让咱们给多送些银钱,这种事情小人不敢擅自做主,不知少爷的意思是?” “哦?伊犁马,没想到这么快便让他给找到了门路?”这倒是一件好事,柳一条大手一挥,坚声向柳成说道:“给,他想要多少,都给他送去,若是店里面不够,你就去找一下无尘管家,他会有办法给你筹集出来。” 开办牧场,养置马匹,就像是在开办一个可以生产汽车的大型公司,舍不得投资,舍不得购买先进的技术和优质的钢材,还想要造出世界上最先进发达的汽车来,那是在做梦。所以在这方面的投资,哪怕是花费再多的银钱,柳一条也不会觉着心疼。 “是,少爷!”柳成低声应了一声,张了张嘴,想着要劝说他们家少爷一句,不过却还是没有说出声来,店里还有府里的银钱,全是他们家少爷所有,该怎么花,该怎么去处理,并不是他一个下人该多嘴插的,柳成也从来没有觉得,他会比他们家少爷高明,至少,在经商这片儿,在他们家少爷面前,他,就还只是一个没有长开的稚童。 伸手入怀,柳成把他早已准备好的账薄掏了出来,轻递于柳一条,道:“依着少爷您的吩咐,小人只记下了总账,这里面写着的,全是这半年来,‘得一醉’的纯粹收益,还有已经支出去的款项,少爷您过目。” “看就不用了,这里面的道道你最清楚,还是由你来说说吧。”看了一眼帐册,还没有翻开,柳一条便把它给扔放在了桌上,轻声向柳成吩咐道。 “是,少爷!”一说起‘得一醉’的生意状况,柳成顿时便来了精神,兴致昂昂地开口向他们家少爷禀道:“现在店里每日的收支,还有耗酒的用量比之年前时,虽是有所下降,不过...大唐境内已有五十二家分店...最不景气的店里也是日进百贯之多...每日里所收取的银钱,扣除相应的赋税,总额都有超过万贯...每月里...相信以后...” 介绍起‘得一醉’的收支时,柳成的神态激昂,说起话来有理有据,一丝不苟,很分明,便是一个外人也能看出,他对‘得一醉’的状况,了如指掌,已经完全把‘得一醉’当成了是自己的产业在打理。 有这样忠心诚心热心地属下,没有哪个老板会不高兴,所以,听柳成有些忘我地说道介绍时,柳一条也在不停地点着脑袋,显是对柳成现在的工作态度,很是满意,不枉以前对他的一番尽心培养。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七章诓 > 第五百十七章诓 从‘得一醉’回到家中,发现家里面的气氛与往日似有不同,自己开门进了院儿门之后,没有人出来迎接不说,在屋子里面,除了楚楚,小依,和他们家的宝贝儿子外,竟还多得三个人在。 “哼!没胆鬼!”一个不屑而又清脆的女声。 “学生见过先生!”两个规矩挚诚而又带着些许调皮地稚声问候。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狄大小姐,还有仁杰士杰到了。”看到他们三人,柳一条多少有些意外,怎么刚听得柳成提及他们的消息,这会儿他们就跑到了家里来?微愣了一下,柳一条忙微笑着上前拱手与他们三人见礼,并轻声问候,不过并没有从狄芝芝这里得了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夫君!”把宝儿交给小依抱着,张楚楚微笑着上前来为柳一条递上了一块温湿的毛巾,轻声向柳一条交待着:“芝芝妹妹,还有狄老爷他们,是今日正午时刚刚及到,当时,妾身正在义母那里陪着义母说话。” 细心地整理着夫君身上衣服的褶皱处,张楚楚抬头看了夫君一眼,道:“夫君定是猜想不到,原来义母她老人家,与狄大人竟是表兄妹,所以狄大人狄夫人他们甫一到长安,便被罗大哥给接回了府里,妾身也得以再与芝芝妹妹相聚。” “哦,如此啊,那倒真是巧了。”接过毛巾擦拭了下手脸,柳一条又将其递还至媳妇儿的手中,扭头看了狄家大小姐一眼,见其对自己不理不采,正在很专心地逗弄着小依怀里的宝儿,不由摇头轻笑,时隔半年,这位大小姐刁蛮任性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 “你们两个也坐吧!”与楚楚起在厅内正首坐定,见得狄仁杰与狄士杰两个小家伙还呆站在那里,便挥手示意他们落座,很是欣慰地看着他们两个说道:“时隔半载,难得你们还记得为师,为师心中甚慰。” “伯父常,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先生对士杰和仁杰有教诲之德,无论何时,都不敢相忘!”到底是年长了几岁,也懂事了些,在狄仁杰还没有想到要说什么时,狄士杰这小子便拱手说出了一番小大人的话语。虽然多是客套,不过听上去,却也是很暖人心。 “呵呵,士杰与仁杰倒是懂事了不少!”伸手接过楚楚沏泡好的茶水小饮了一口,柳一条笑着冲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又将目光移向狄芝芝这里,轻声询问:“记得柳某在来长安之前,狄小姐好像是受了重伤,又是吐血又是卧床的,还被狄大人给送回了师门,看狄小姐现在的样子,应是已经大好了吧?” “本小姐的事,不劳你这个没胆的书生挂心!”被柳一条问得小脸儿一红,狄芝芝收回了正捏着宝儿脸蛋儿的小手,狠狠地瞪瞧了柳一条一眼,暗怪他又提起了自己的糗事。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不过只要一想起自己装伤的事情被娘亲给捉了个正着,狄芝芝心里就是一阵地老羞成怒,再不愿有人提起这个话题,为了这件事情,狄仁杰与狄士杰这小哥俩儿,可是没少被她修理。 “真不知罗通表哥为何会对你一直夸赞有加,一个学堂上只知睡觉,没有一点胆气和气概的小气教书先生而已,哼,一定是表哥他看错了!”扭过头来,用一种很轻蔑地目光在柳一条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狄芝芝不禁又轻轻地撇了撇嘴。 “芝芝妹妹!”听得狄芝芝这般诋毁自己的夫君,张楚楚的小脸儿有些不愉,嗔怪地轻声叫了狄芝芝一声,眼神多少有些凌厉。 “知道了,张姐姐!”看到张楚楚似有些生气,狄芝芝不由得冲着这位和善可亲的张姐姐吐了吐舌头,又白了柳一条一眼之后,再次扭转回身,接着去与宝儿玩乐去了。 “芝芝妹妹向来喜爱胡闹,夫君莫怪!”见狄芝芝这般小孩子气,张楚楚不禁摇头轻笑,遂又细声向柳一条劝慰,生怕夫君会生了狄芝芝的气去。 “无妨,狄小姐说话也算是率直,呵呵,”冲着媳妇儿点了下头,柳一条端起茶碗儿,掀开碗盖儿,小吹着有些着烫的茶水,轻声向狄芝芝说道:“其实便是狄小姐不讲,柳某也能猜出个所以然来,无非就是装伤作假,被狄大人或是狄夫人给发现了而已。这也算是正常,毕竟,弄虚作假这类事情,也并不是任谁都能做得到天衣无缝的。” “哇!先生,你好厉害!你是怎么知道大姐是在装伤的?”听了柳一条的话语,还不待狄芝芝反应过来,未来的小神探狄仁杰便大声叫嚷起来,一脸地惊奇,两只眼睛里面闪满了星星,开声向柳一条问道:“是不是福尔摩斯?” “小杰!!”狄芝芝的双手不由紧握了起来,看向狄仁杰的时候,两只大眼睛里面冒着火光。 “呜?!”狄仁杰一个激灵,脖子不由向后缩了缩,这才响起大姐最忌有人提起上次的事情,怎么刚才一激动,就把大姐还在的茬儿给忘了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为师也是在事后才想起,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没有理会狄芝芝恼火的样子,柳一条好为人师地轻声向狄仁杰分析道:“先不说有哪个贼会有胆子潜到一州长史的府上行窃,也不说狄大小姐院子里的那一满地的鲜血,但就说那贼人竟能被狄大小姐给打伤落逃,就很不合理。” 见得狄仁杰一副又是想听又是害怕的样子,柳一条不由轻笑了起来,直接把狄芝芝的表情和动作给忽略掉,不知所畏地接着说道:“你能相信,你家大姐的武艺,会比狄府中那些身经百战的护院还要高明么?一个连狄小姐都能发现并打伤的笨贼,那些护院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 “柳亦凡!!” “还有,”自动把狄芝芝的声音给虑除出耳,柳一条饶有兴致地接着向狄仁杰说道:“那些鲜血,味道和颜色与人血都有些差异,明显就是泼的狗血,嗯,这些你应是分不清楚,只有稍懂些兽医的兽医博士才能分出人血与狗血的不同,你就不要想了。唉,就是不知哪条狗那般苦命,在那一夜里,遭了狄小姐的毒手。” “一派胡,本小姐用的明明是鸡...呜...”话刚说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对,狄芝芝忙着把嘴巴捂上,不忿地抬头向柳一条这里看来,却看到柳一条在给了她一个原来如此的笑容后,又慢条斯理地喝起了他手中的茶水来。 上当了!这个狡猾胆小的书生,是故意的! “柳亦凡,你敢戏弄本小姐!”明白过来之后,狄芝芝猛地站起身来,伸手便朝着左侧腰间探去,不过那里自然也是空荡荡一片,自上次的骗局被老娘拆穿之后,狄卢氏便再也不许狄芝芝配带兵器了,便是上次任幽送予她的那柄名剑,也被狄卢氏给没收了去。 “芝芝妹妹!”嗔怪地白了自己的夫君一眼之后,张楚楚忙着站起身来,急上前阻住狄芝芝想要直接动拳抬脚的动作,一路拉着,将狄芝芝给拉拽到了里屋,小声地劝说起来。她还真怕狄芝芝这丫头发起疯来,不顾情面,就像是上次教训任幽那小子时一样,真个上前胖揍自己的夫君一顿。 “先生,连我大姐都不怕,您真厉害!”眼见着狄芝芝被师娘给拉劝至了里屋,狄仁杰这小子的胆气又回到了身上,起身一屁股坐到楚楚刚才的位置,鬼精鬼精地冲着柳一条伸着大姆指,大声赞道:“不过先生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兽医博士真的能区分出人血与兽血的不同吗?不是先生为了诱导我大姐承认才故意说出的吗?” “呵呵,能想到这一层,小杰的心思倒也算是缜密,”满意地了狄仁杰一眼,一个九岁不到的小孩儿,就能想到这般深的问题,很难得,柳一条把手中的茶碗放下,开声说道:“不过为师刚才所,除了那个狗血是瞎编之外,其它皆是实。” “能分出人血与兽血的区别的不止有兽医,”柳一条扭头看了狄士杰一眼,道:“士杰应当知道,一个好的有经验的猎人,也能够很轻易地就区分得出来。” “先生说得不错,以前士杰所在的村里,就有很多老猎人,仅是闻一下地上的血迹,便能知晓血液是哪种野兽,在何时所遗留!”狄士杰略带些回忆地轻声说道:“我爹,那时候也能很轻易地就做到。”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八章事起 > 第五百十八章事起 “这,可行吗?”被孙不三给召集到一起的十几个人中,有一叫庞元的瘦猴脸,诺诺地吞了口吐沫,小心地看了坐在上首位的王帅一眼,怯声说道:“万一要是弄出了人命可怎么办?要知道,现在三原的县丞可是柳二条,‘柳氏茶坊’是他们家里的产业,若是出了事端,他不可能会袖手不理。” “庞叔多虑了,”王帅的眼中闪现出一丝不为人所察的寒意,脸上带着笑容,礼貌地拱手向宠元说道:“荆毒虽重,但却要不了人命,最多也就是让食用之人昏上两天而已。” 提壶亲自斟倒了一杯茶水,王帅端之站起身来,缓走近庞元的身边,看着他道:“而且,事后不管柳二条那小子会不会袖手,公不公正,我舅公都会给他戴上一顶偏颇循私的帽子,像是这种事情,便是他柳二条身上长了千张嘴,也是说不清楚。” “小侄知道庞叔行事向来谨慎,家中又有妻儿老小,也不易招惹事端,所以这件事情小侄也不打算麻烦庞叔去做,”将茶水递之于宠元,王帅点头示意庞元轻尝,然后扭头看了孙不三一眼,接着说道:“这件事情,不三叔会全权打理,小侄只是希望几位世叔能够在一旁稍微帮衬一下便好,切莫要将这件事情给泄露出去。” 听到王帅如此讲,在场的十几人中,心神皆是一松,不由得在心底长吁了口气,正如王帅所,他们这些人,虽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可畏是无恶不作,但是像是这般谋人性命的事情,他们多少地,也有一些胆怯。在大多数人的心中,兄弟之情虽重,但是若是因此而要赔上自己的性命,他们当中,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他们王家的一己之私,而置自己一家老小的安危于不顾。 庞元更是点头称是,小饮了一口碗中的温茶,尖瘦无腮的小脸上带着笑意,轻声向王帅保证,道:“这一点帅侄尽可放心,庞叔没有什么本事,也出不上大力,不过帮些小忙,守住秘密,庞叔却还是可以胜任的。” “小侄知道,所以小侄就要多谢庞叔成全了!”脸上带着些许狰狞的笑意,王帅恭恭敬敬地躬身与宠元行了一个大礼,道:“宠叔可放心,事后,小侄定是不会亏待了庞婶儿,还有小鱼儿的,庞叔走好!” “呃,帅侄这话,为何意?”庞元心中一惊,看到王帅还有孙不三脸上所流露出来的冷意和怜悯之情,一股寒意和惊慌,在他的胸中弥散,到了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 “帅侄,二哥,你们不能...呃...!” “啪!!” 茶碗落地碎裂,碗中的余茶洒开了一片,与青石地面甫一接触,便冒起了阵阵异常的白烟,看得周围几人,一阵的心寒。 茶中有毒,而庞元,则成了这种毒茶的第一个牺牲品。 “庞叔走好!”王帅面不改色地再次与宠元施了一礼,静静地看着眼角,还有鼻孔都已沁出墨色血液的庞元,圆睁着双目,侧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死寂,所有的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两只眼睛胆寒地看着庞元在极短的时间内,抽搐,惨呼,七窍流血而亡,中间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说话,甚至连呼吸起来,都是小心翼翼。刚才也喝过一些茶水的人,更是一阵地胆颤,身子,大腿,一直都在不停地哆嗦,所有的人都在思量,自己方喝过的茶中,有没有毒药? “好了,庞兄弟已经归天,仆重,你去拿些布帛开,为宠兄弟遮上身子,莫要让宠兄弟身寒上路。”看了一眼周围已是禁若寒蝉的众人,孙不三轻站起身,低头细撇了一眼地上死而不瞑目的庞元一眼,平淡如常地开口向张仆重吩咐了一句。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回头之路,用眼角的余光扫看了又回坐到自己身旁的王帅一眼,孙不三还在思量着前日王帅初来时,曾给他做出的许诺。 ‘柳氏茶坊’日后的归属,及他们家大小子入仕之后的前程。 权,与利的诱惑,让孙不三终是下定了决心,同时也激发了一直潜藏在他心中的凶性,富贵险中求,小打小闹了一辈子,为何不放手一搏?刘鹏在长安的权势,比之柳府,比之柳二条,那可是要大得多。 “知道了,二哥!”张仆重的面色有些不好,不过还在依着孙不三的意思,弯身在椅下掏出一块早已备好的白布,起身及到庞元的跟前,叹声看了庞元一眼,伸手将他的又目抚平,扯开白帛,为这位倒霉不幸的兄弟遮上。 “二哥,师侄,你们这是...?”过了半天,见得张仆重将庞元的尸体盖上,绝了众人的视线,这才有人开始缓过神儿来,怯声向孙不三及王帅他们质问。 “孙叔,庞叔刚才所喝,便是小侄刚从‘柳氏茶坊’买回的‘三原茶’,现在闹出了人命,咱们是不是该去报由官府知晓?”抬眼扫视了四下,王帅的声音转冷,轻声向孙不三问道。 “那是自然,”孙不三老神在在地微点了点头,道:“庞兄弟在为叔的府上喝茶毙命,总是要有一个说法,孙某断是要为庞兄弟讨出一个公道来。这‘三原茶’害死了咱们的兄弟,各位兄弟说,咱是不是该去府衙,为庞老弟明屈?” 说着,孙不三也扭头一一地朝着或坐或站在下首的十几个兄弟看来,轻声淡然地开口向他们询问。 “该!”稍微有些小聪明的人,都已经开始反应过来,为了自己不成为下一个饮茶之人,也开始随着孙不三与王帅的意思,出声附和起来:“庞兄弟中了‘三原茶’毒,这事‘柳氏茶坊’脱不了干系,还望二哥及帅侄,能够出面做主,与庞兄讨回一个公道!” “对!还请孙二哥及帅侄做主!去府衙为宠兄弟讨一个说法!” “....” “好!这件事情众位叔叔都有见证,”王帅慢条斯理地小押了一口新茶,满意地看了下面的众位叔叔一眼,抬手将还在不断附和着的声音压下,轻声说道:“虽然庞叔以前曾因为家父的事情告过隐密,害得家父还有小侄一家支离破碎,有违结拜时的兄弟道义,不过对于庞叔的身死,小侄却也是不会袖手。” 王帅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待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遂扭头向孙不三说道:“有劳孙叔着人去通知一下庞叔家里,为庞婶儿,还有鱼儿贤弟他们报个丧讯,庞叔的官司,多还要靠着他们这些亲人才好。” “帅侄放心,这些为叔早就已有安排,想来再过不得多久,弟妹还有鱼儿他们,就到了。”孙不三轻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在下首的众位兄弟跟前来回走动了两圈,最后停留在庞元的尸体旁边,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轻声众人道:“出卖兄弟者,死不足惜,想来众位兄弟,定不会像是庞元以前一般。而且,为兄也不希望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间隙,再出现第二个庞元。” “二哥放心!”“二哥放心!”... 虽然有很多人并不相信王帅与孙不三说庞元告秘的话语,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区别?管好自己的嘴,保得自己家小的性命,才是上策。 “好了,小侄现在的身份,并不宜露面,所以这件事情,就全要仰仗孙叔,及各位叔叔了!”看着事情已定,火候已足,王帅便轻站起身来,欠身拱手,向孙不三及其他几位叔叔请辞。 他现在还是一个本该在西北服役的逃犯,并见不得光亮,不然,这种事情,他也不会要先假手于孙不三去处理了。 “帅侄放心,”孙不三回身看了王帅一眼,随身轻送王帅出得厅门,拉着王帅的右手,别有所指地说道:“柳家,已经完了。” “随孙叔吉!”王帅勾嘴微笑,在孙不三的耳边轻声说道:“至于‘柳氏茶坊’那边的事务,孙叔也尽可放心,若是不出意外,‘三原茶’的秘制方法,应是已经有了着落。小侄不会忘记之前对王叔的承诺。” 面上说得诚肯,王帅的心中却是一阵地冷笑,鄙夷着孙不三的无知与贪婪,人心不足蛇吞象,‘三原茶’的秘方,是谁都能拥有的么? 还有,若是入仕那般容易的话,他王帅,当初也就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税官儿了。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九章捉 > 第五百十九章捉 虽然是早有防备,不过当听闻到三原城中有数个居民因喝到‘三原茶’而中毒身亡的消息传出后,柳二条的脑袋,还是措不及防地,懵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人竟然能大胆狠心到如此地步,从昨晚,一直到今日正午,整整十条人命!其中甚至还有三人是一家,有老人,有孩子,有妇女,每一个死状都极其惨烈,七孔流血,腹烂而亡。 恍然之间,柳二条开始有些后悔,若不是他想要等待时机把王帅孙不三一行人全部拿下,若是前天在甫一得知王帅到来的消息时当即就出手抓捕,若是... “事已至此,多想已是无益,”看到柳二条神情有些颓丧自责,薛仁贵轻身上前,开口向柳二条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原凶给抓起来为上,若是礼猜之不错,那个王帅,现在应是已有了退缩之心,现在若是不捕的话,待他逸到长安,再捉,就难了。” 虽然身处在县里的停尸房里,在众多的尸体面前,薛仁贵的面色依然平静,眼前的十具因毒液而变得有些腐臭的尸体,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冲击。 “薛大哥放心,小弟知道该如何去处理。”深做了两个呼吸,柳二条从一个小姑娘的尸体前站起身来,猛甩了两个脑袋,尽量地让自己恢复平静,“他王帅既然有胆子再回三原,有胆子谋害了这般多的性命,他就别想再轻易离开!” 柳二条的眼中冷芒闪现,他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急切地想着要去收了某个人的性命,哪怕是那位曾经派人暗刺过大哥和爹娘他们的幕后原凶,因为家人的无事,他也没有起过这般大的怨恨。 “这个王帅,该死!” 柳二条的声音,异常地平静,他平转过身,看了薛仁贵一眼,道:“薛大哥,咱们这便回府衙去吧,这些枉死之人,还有他们的家眷亲人,还在府衙等着咱们去给他们一个公道。” “少爷说得是,少爷先请!”听出他们家二少爷平淡之中的坚定之意,薛仁贵的眼神里面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欠身让路,轻身随在柳二条的身后。 这半年以来,薛仁贵一直都跟随在柳二条的身边,除了个别情况外,几是寸步不离,对柳二条这半年来的变化,自然也是全都看在了眼里。从一开始稚嫩,不知世事的懵懂学子,到现在精练沉着,遇事不慌的三原县丞,柳二条的变化,和进步速度,让人惊叹,这,大概也就是大少爷当初要把他给单独留来的原因。 是雄鹰,就要独自飞翔! 薛仁贵开始有些羡慕起柳二条来,因为他有一个好的大哥,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为他打下了可是展翅高飞的基础。 “陈主薄,你去起草一份奏报,把茶毒致人死命的案子上报刑部!”坐镇在府衙之内,柳二条开声肃,向县主薄陈岚吩咐道。 “是,柳大人!”陈岚应声,县里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上报于刑部,是必要的程序,也是他身为主薄的职责。 “刘捕头,”微点了下头,柳二条的目光又移向了刘诠总捕头这里,开声吩咐道:“你这便带着衙里的兄弟,去一趟‘柳氏茶坊’,责令他们严禁再有贩售‘三原茶’,还有,把‘柳氏茶坊’现在的主事之人收押,暂且押入县狱,没有本官的手令,严禁外人探视!” “这...”刘诠小心地抬头看了堂上的柳二条一眼,见他们家大人正在肃穆地看着自己,一点也没有在意即要抓捕查封的便是自己家的产业和管家,心中钦佩的同时,正身拱手,宏声应道:“是,大人!” “嗯,另外,把外面那些死者的家眷也都放行进来吧,本官要见见他们。”好像是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吵闹声音,在刘诠领命出去时,柳二条又冲着他吩咐了一句。 “柳管家,您要找的人,小人已经找出,”陈明则跛着脚,一拐一拐地从院外走来,他的身后,几个下人正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瘦小青年,时不时地,还会打骂上一句,在那小青年的脸上,已是红肿一片。 “就是他,昨日里在贩卖‘三原茶’时,偷偷地朝着茶叶里投放毒药,便是在刚才,他还试图着想要进入制茶坊,偷看里面制茶的方子。”陈明则斜眼撇了那青年一眼,道:“还好,在他进入茶坊之前,便被小人给捉了个正着,并没有让他给瞧看到什么。” “嗯,陈管事亲苦了!”微冲着陈明则点了点头,柳无尘抬眼向被绑之人看来,看他的年岁还不及弱冠,神色清明,并不似大奸大恶之人,遂轻声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小人姓程,名..名远山,”程远山怯怯地看了柳无尘一眼,之后便低头不再语,灰着一张小脸儿,一副认错知罪的模样儿。 “程远山?嗯,知道你昨日你投下的毒药是什么吗?知道它造成了什么后果吗?”柳无尘低头看着被下人们给摁着跪倒在地的程远山,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他放开,轻声问道。 “只是一些能够致人昏迷的荆毒而已,便是送到府衙,最多也就是判个三年的牢狱,不劳柳管家挂心,打骂之后,出了心中的恶气,便把小人给送进府衙便了,这是小人犯下的过错,罪有应得,小人不会报怨于谁。”程远山倒是一点也不否认,承认得倒是坦然。 “哦,这是给你毒药之人所说么?”柳无尘不由轻笑了起来,看向程远山时,眼神里尽是怜悯之意。 “你知道那些买了并喝了你下过毒药茶叶的人,现在是什么下场吗?”柳无尘又瞥了程远山一眼,道:“十个人,无一不是七窍流血,肠穿肚烂,没有一个能活过一息的时间。这样的结果,你觉得,县衙里的县丞老爷,会仅是判你个三五年的牢狱么?” “什么?!”程远山削瘦的脸旁瞬间变得煞白,身子猛地一哆嗦,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这怎么可能?他说过这不出闹出人命的。这怎么可能?这怎么...” “可不可能,一会儿你到了县衙,就会看个清楚明白,”小押了一口茶水,柳无尘重看了一眼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而瘫倒在地上的程远山,道:“我看你,也是一实诚之人,心地并没有险恶到会图人性命,一会儿只要在堂上你肯认下事端,说出背后主使之人,说不得县丞老爷还能给你一条活路。” “其实,便是你不说,柳某也知道那主使之人为谁,”看程远山的神色有些松动,柳无尘又稍稍地刺激了他一下,见其抬头向自己看来,柳无尘接着说道:“王帅!柳某知道他已经到了三原。” “少爷,程远山到这个时候还没有赶到,定是已经被人发觉,依沿来看,这三原已不再是一久呆之地,咱们这便赶回长安吧?”在三原县南城门的一个角落里,刘沿坐在马车里,躬身在王帅身前,小声提议,从三原县现在还显得很是安静无波的形势里,他已经嗅到了些许危险的味道。 “嗯,就依沿叔之意,只是可惜,没有能得着柳家的制茶秘方,平白地错过了一个可以发财的机会。”王帅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见外面还是空空如也,没有半点人影,不由轻叹了一声,开口向赶车的护院吩咐道:“老莫,走了,咱们回长安!” “是,帅少爷!”老莫高应一些,一个吆喝,便驱车向城门赶去。 “少爷,孙不三他们,咱们是不是真的不管了?”刘沿也是一习武之人,虽然做了刘府的管家,不过胸中的一些江湖义气却是还没有被完全磨灭,看到王帅这么彻底干脆地把孙不三等人放弃,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没有必要,”面色不变地轻摇了摇头,王帅轻声说道:“他们本来就是一些弃子,还有,当初我与爹出事时候,他们又何曾想过要救我们出来?” “再说,来的时候,舅公便是这般吩咐,帅既是有心拉他们一把,却也是无力而为。”端起茶碗小饮了一口,王帅微闭上了眼睛,心里想像着在他走了之后,三原县里面的热闹景像。 “嗯?车怎么停了?”身形猛地一顿,王帅睁开双眼,开口向赶车的老莫询问。而刘沿,则猛地坐直了身子,紧皱着眉头,右手向左侧腰间的长刀探去。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章事败 > 第五百二十章事败 不止是三原一地,几乎是同一时间,‘柳氏茶坊’所有的分店,全都停止了对‘三原茶’的贩卖,‘三原茶’毒死人命的消息,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再没人敢轻易地品饮‘三原茶’,没有谁会拿自己的性命来玩笑。 “你看看,这些全是今日里,朝臣们递上来的奏本,”太极殿里,李世民递给了柳一条沓折子,轻声说道:“说得全是这‘三原茶’,一夜之间,一连毒死十条人命,放在哪里,都不是一件小事,‘三原茶’是朕钦点的贡茶,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有失皇家的脸面。” “而且,这种事情发生在三原治下,三原县丞与‘柳氏茶坊’又颇有些关联,已经有人把矛头隐指向了柳二条,”李世民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你倒是说说,这件事情,朕该如何去处理?” 要是放在平时,遇到这种事情,不管原因为何,损了皇家的脸面,不止是这茶坊,便是柳二条,也都要彻底地审查一遍,而且事后,是不是再接着重用,就在两说之间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人李世民这位明君,刚刚欠下了柳一条一个天大的人情,不但救了他失散多年的宝贝女儿,而且还因缘巧合地把她给带回了自己的身边,这不是一句话和一些东西就可以弥补得了的,所以有些事情,李世民不得不多做一些考虑,免得会寒了柳一条的心思。毕竟,柳一条还是赵老夫子亲自夸赞并推荐过的人,李世民便是一国之主,却是也不会等闲视之。 “皇上抬举小民了,在皇上的面前,小民哪敢放肆胡?”听得李世民的话语,柳一条忙着退身几步,弯身行礼,不知李世民这位明君今日怎会这般客气?以前他拿走自己的‘柳氏耕犁’和‘柳氏肥坊’的时候,可是从来都不知谦虚厚颜为何物的啊? “且坐下吧!”李世民伸手示意柳一条入座,道:“这殿中只有朕与你,君臣二人,有什么话,出得你口,入得朕耳,不必有什么顾及,但讲无妨。” “多谢皇上厚爱!”再次躬身一礼后,柳一条提摆在李世民的下侧坐定,把手中的奏折轻放于桌上,道:“其实这些折子,便是小民不看,也能大致猜想得到其中的内容,无非就是查,看而已。” “皇上当也看到了,”柳一条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道:“在近一两年内,‘三原茶’都将会是一个暴利行业,便是朝庭加有收三税一的重赋,其中的利润仍是十分的可观。这样的暴利商品,却仅是掌握在我柳氏一家,难免地都会引得别人的觊觎,有人会想得一些办法来干扰,也不奇怪。” “至于小民这柳府里所产出‘三原茶’的质量到底如何,有没有毒质,皇上应该更清楚一些,”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嗅了下碗中的茶水,接着说道:“每一样贡品在入宫之前,可是都会有人专司检验,观其形,辨其味,若是有毒的话,‘三原茶’也入不得皇上,皇后,及各位殿下的跟前。” “所以,孰是孰非,该做何评断,皇上心中定是早就已有了打算,哪里用得着小民再多插嘴。”临了了,柳一条又小拍了一下李世民的马屁,押了一口茶水之后,便静坐在那里,不再语。 “呵呵,柳先生的话是不错,朕自然是也能瞧出其中的端倪之处,不过,”李世民话锋一转,道:“国有国法,有些事情,朕虽是一国之君,心里清楚明白,但是真要去做了,却也是无能为力。” “是以,”李世民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朕决定由刑部侍郎刘德威,赶往三原处理此事,至于柳二条,与柳府不免还有些牵涉不清,让他与这件案子撇开或是会更好一些,不知柳先生以为如何?” “一切凭皇上决断!”柳一条再次躬身应。 这样一个结果也是不错,刑部侍郎刘德威,也是一个不小的人物,记得当初与侯君集那老头打官司时,便是由这刘德威来负责审理,那是一个凡事依法讲律的主儿,很公正。 至于要把柳二条调开,换句话说就是要关柳二条的禁闭这件事情,也是李世民很够意思,不想把他们家老二给牵扯进来。而且,事情都过了一天,想来柳二条那小子应也是有了一点眉目和相应的反应对策,不然,笨到这个地步,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当官儿还不如早些回家种田,那样赖好还能混个长寿,不会做那枉死之人。 “为什么?”听得了下人的禀报,刘鹏低头沉吟:“为什么皇上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三原的案子虽然不小,但是却也没有达到可以让一个堂堂地刑部侍郎去审理的地步啊?还有,若是搁在往常,这柳一条定是已被撤职查办,皇上现在这般,明显地是在偏袒于他。”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接过下人端递上来的茶水,刘鹏轻抚碗盖儿,细细思量:“难道是因为柳一条之前对皇家的恩德,让皇上心有所隙?可是若是如此的话,以前皇上为何又会收了柳家的那些产业,一切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要知此次的‘柳氏茶坊’,可是比‘柳氏犁坊’‘柳氏肥坊’还要更金贵得多,皇上不可能会不动心。” 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头绪,不过越是如此,刘鹏的心中也随着越是纠结,毕竟皇上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直接就关系着他们此次行动的成败,由不得他不去重视。 “刘海,少爷还有管家他们还没有回来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已西垂,按着原先的约定,王帅还有刘沿他们也当是回来的时候了,怎么直到现在还是不见人影?刘鹏的心中开始变得有些不安,生怕他们在三原,遇了什么意外,落在了府衙的手里。 王帅现在还是逃犯,见不得光亮,而刘沿又是自己府上的管家,很明显的一个标志,若是他们都落入了柳二条的手里,对刘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王帅还好说,只要自己一推二六五,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来的,但是这个刘沿,跟了自己几十年,便是想脱净干系,怕也是不会那般地容易。一时之间,刘鹏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一冲动便把刘沿给派出的事情来。 “回老爷,刚才依着您的吩咐,小人已着人去北城门边候着了,只要少爷还有刘管家他们一到,便会有人过来通禀,老爷无须担心。”刘海躬身与刘鹏一礼,脸上挂着笑容,轻声向他们家老爷回禀,虽然不知他们家老爷为何会这般着急,不过他还是轻声地向着他们老爷劝慰了几句。 “哦?有吗?”刘鹏有些迷糊地看了刘海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好像是真有这么回事儿,遂轻声向刘海问道:“去了多久了?到现在还没有信儿传回来吗?” “回老爷,小三子已经去了快一个时辰了,一直没有讯息回禀,想来是少爷还有管家他们事情还没有办完,或是给耽搁了一些,正在路上也不一定。” “消息都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了,该做的事情他们自是已经做了完全,”刘鹏把手中的茶碗放到桌上,轻站起身来,嘴里喃喃道:“莫不成,帅儿还有刘沿他们,被人给发现了?” “刘海,你现在速去一趟三原,”想到此,刘鹏猛地转过身来,看着刘海急声吩咐道:“务必要打探清楚帅儿还有刘沿他们的下落,并及早回来禀于老夫知晓!” “是,老爷!”见得他们家老爷面色有些焦急,刘海也不多,躬身应了一句之后,转身便出了厅门。 “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还不待刘海走远,门外便跑来了小三儿高壮的身影,边跑嘴里边嚷嚷着:“少爷,还有柳管家他们,像是被人给捉了!” “什么?!”刘鹏心中一惊,急步向外迎来,提着嗓子开声向小三儿问道:“消息可属实?是你在哪里听得的?” “小三儿,不准的信儿你可别乱讲!”刘海也停住身子,小心地开口向小三儿提醒,依着他们家老爷现在的心绪,若是得了一个假信儿,小三儿准好过不了。 “是我一三原老乡,消息绝对没错儿!”小三儿跑到刘鹏的身边,弯身说道:“帅少爷,还有跟在帅少爷身边的刘管家及其他几位护院,全都被关进了县大狱,现在,几乎整个三原县的百姓都知道了!” 完了! 听得小三儿的话语,刘鹏不禁踉跄地后退了两步,脸色一下变得刷白,没有一点血色。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一章行刺 > 第五百二十一章行刺 “就凭你,也想来行刺本官?不自量力!” 不屑地瞥了一眼还在地上不停滚动哀嚎的刺客,柳二条轻整了整自己身上有些凌乱的青色官袍,轻向着薛仁贵行了一礼,并开声道谢,第一次见薛礼出手,没想到便是这般地震憾。 想着刚才斜刺里向自己射来的那枝利箭,柳二条不由得还是一阵的后怕,若不是旁边有薛大哥伸手将它接住,这会功夫,躺在地上的,怕就是自己了。 “护卫二少爷的周全,是礼的职责。”侧身让开柳二条的行礼,薛仁贵弯身把地上的刺客给拎了起来,除去刺客脸上所遮蒙的黑布,轻声向柳二条请示道:“不知此人,少爷准备如何处置?” “押起来,本官也想看看究竟是谁,想要取了本官的性命!”说着,柳二条整个脸色都黑了下来,扭头高声向还在一边发愣的总捕头刘诠吩咐道:“刘捕头,带着几个兄弟,把刺客暂押到县牢之内,一会儿本官要亲自审问!记得,暂莫要与他用刑,本官想要他活着。” “是,大人!”刚刚经历了一声刺杀的事件,刘诠直到现在还是有些恍惚,当了这么些年的捕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临近地与一个刺客对绝,嗯,虽然当刺客出现时,他与手下的那些弟兄手脚都有些僵直,身子也不太听得使唤,但是也总算是与他们家大人一起,经历了。 而且,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直跟在他们家大人身边,平时也少有语不太为人所注意的这个薛姓的护卫,竟是这般地厉害,一只手,竟连飞速射来的利箭,也能捉住!这样的能力和眼力,在以刘诠为首的这些在三原土生土长的衙役捕头眼里,很不可思议,也很神奇。 应了一声,接着便看到他们家大人身边的这个厉害护卫直接把刺客扔到了他们的脚边,看上去没有一点危害的样子,刘诠便率先抽出腰刀,向刺客这里扑来,与着几个手下一起,三下五除二地把已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刺客给绑了个结实。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各位乡亲,都散了吧!”见着刘诠等人把刺客带走,柳二条不由长出了口气,遂开始拱手,大声地叫嚷着疏散人群。待人君散开后,柳二条再次翻身上马,带着薛仁贵及剩下的衙役们,一起回了府里。 “老爷,刚才的那个刺客,不像是咱们府里的人啊,难道这柳二条,还有别的仇家?”眼看着柳二条一行人远去,街面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在离刚才事发不远处的一个二层酒楼里,刘海弯着身,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疑惑地轻声向他们家老爷刘鹏询问。 “不是咱们府里的人,也非是老夫所授意,在这个时候,着人行刺柳二条,最易落人以口实,那是蠢夫所为!”刘鹏的面色一直都很难看,自昨夜里听得了王帅与刘沿入狱之后,他的心情便没有一刻能好过,尤其地,刚才他又在这酒楼之上,看了一出行刺的戏码,心里也愈发显得沉重,脸上一片阴沉。 因为,在回答刘海的问话时,他又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 “这招儿,不新鲜!” 在柳家的小院儿,任幽小昂着脑袋,很不在意地出声对‘三原茶’的毒茶事件做出了这样一个评价,跟他一起过来的‘大宏商会’二东家桑玥,也在一旁乖巧地点头附和,显是很同意任幽的话语。 “柳先生与柳夫人或是不知,像是我们这般生意人,尤其是在酒楼客栈之地,经常都会遇到像是三原柳家所遇到的这般事端。像是什么苍蝇,巴豆,头发,指甲之类,数不胜数,我们也都已是见怪不怪。”桑玥清声说道:“只是柳府的这次,那些人做得显是有些过了,也太狠心了些,一下便弄出了十条人命,看得出他们是想一举便把‘柳氏茶坊’给打得翻不起身。” “玥儿妹妹说得在理,只是,也不知道他们这次能不能挺得过来?”把宝儿环抱斜靠在自己的怀里,张楚楚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的担忧。虽然对于这件事情,之前柳一条便没少劝说过,但是每次一想到这些,她还是会忍不住地去担心忧虑,怕柳府因此而倒散,怕小叔为此而一蹶不振。 “这一点,嫂嫂可尽管放心,”任幽猛灌了一口香茶,浑不在意地开声向张楚楚说道:“那些想要谋害柳府之人,只想到了做出这件事情的后果,却是从来没有想过,也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柳一条柳先生在民间的影响力。” “先不说那些已经遍布了整个大唐境内的‘柳氏耕犁’,也不说那些解了各处干旱之苦的‘柳氏水车’,仅就是去岁那场水患之中,像是大哥与嫂嫂这般,被柳先生所救下,免了瘟灾之苦的难民,哪一个不视柳先生为恩人,哪一个不把柳先生给看成了是有大德之人?”任幽接着说道:“所以,有这些民声和民望在侧,便是这‘三原茶’真个毒死了几人,也不会有人相信是柳先生,是柳府所为。” “小幽说得不错,”桑玥柔情地看了任幽一眼,接口说道:“只要官府里能在短时间内给出一个说法,还‘柳氏茶坊’一个清白,‘柳氏茶坊’倒不了。” “而且,小女子可以肯定,经了这么一次危机之后,‘三原茶’的名气只会比以前更加响亮,想要品尝饮用之人,也会是更多。最起码的,我们‘大宏商会’还是会继续大量地从‘柳氏茶坊’购售‘三原茶’。” “好了好了,是非对错,朝庭自有公断,咱们就莫要在这里妄自猜测了。”赞赏地看了桑玥一眼,柳一条微摆了摆手,止住了桑玥再想说下去的话题,他不想楚楚听得太多,徒增担心。 端起茶碗儿,轻吹了下茶水中还在漂浮着的叶沫,柳一条抬眼把目光停放在了任幽还有桑玥这两人的身上,来回地打量,从这两人入夜时,刚一进到家门,柳一条就感觉到了一些奇怪不妥之处,不管他们两个是说话,是行动,还是彼此看向对方的眼神,都给了柳一条一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这才几天的光景没有见着任幽,这小子,不会是已经把‘大宏商会’的这位女强人,给勾搭上了吧? “说说你们俩吧?”柳一条缓坐正了身子,将茶碗儿递送到嘴边,小小地押了一口,抬头看着任幽与桑玥两人,开声说道:“今日里到柳某这小庙里,不会是只为了谈论‘三原茶’毒这件事情吧?” “呵呵,大哥慧眼,”任幽难得地老脸一红,扭头看了身旁的桑玥一眼,道:“前日里,桑府已经接下了小弟的聘礼,玥儿现在,已经是大哥嫂嫂的弟妹了,今日小弟带玥儿过来,就是想让她先与大哥还有嫂嫂见上一面,认认门脸儿,免得日后再见了,还是陌路。” “玥儿!”微拍了拍桑玥的小手,任幽轻声叫了一句,呶嘴冲她示意。 “嗯,”小声地应了一声,桑玥也是难得地变得有些忸怩和害羞,低着头,红着脸,慢慢腾腾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走近了柳一条与张楚楚的跟前,双手探于腰际,徐徐弯下身形与柳一条夫妇行了一礼,微不可闻地蚊声说道:“玥儿拜见柳大哥,拜见嫂嫂!” 这,柳一条扭头看了媳妇儿一眼,见楚楚也正惊异地向自己看来,显是一时之间也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很错愕。 这还是唐朝吗?这还是别人口中那万恶的封建社会吗?怎么,怎么刚一定下了亲事,人就能带着媳妇儿满地跑了?简直是比二十一世纪的一些地方还要开放得多,记得当初自己与楚楚成亲的那会儿,定亲之后,可是有三个多月都没再见啊? “玥儿妹妹不必多礼,咱们这都不是外人,且坐下说话吧。”倒是张楚楚率先说起话来,温笑着摆出一副大嫂的模样,张罗着让桑玥在她的身旁坐下,并着小依又为桑玥端上了一杯新茶。 “不知玥儿妹妹今年,贵庚几何?”见着怀中的宝儿已经睡着,张楚楚轻把他交由到小依的怀里,着她把宝儿带进卧室安放,之后又亲热地拉着桑玥的小手,与她唠起了家常来。 “上月十六,玥儿刚过了十七岁的生辰,”抬头看了对面的任幽一眼,桑玥面上泛起一丝红色,轻声说道:“比之小幽,要大上两个整月。”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二章摆不脱的烦恼 > 第五百二十二章摆不脱的烦恼 刘德威奉旨赶到三原的时候,三原县衙内外,所有的事情基本都已定下。 所有中毒身亡的死者都被停放在县里的停尸房里,县衙的桌案上摆放着他们详细的验尸文书,死亡时间,死亡地点,死亡原因,很工整。 ‘柳氏茶坊’的主事人柳无尘,还有切实投毒害命并且认了罪过的程远山,以及在逃役犯王帅几人,都被关押在县衙大狱。嗯,还有一个,在刘德威抵达三原的当日,当街行刺了柳二条的那个刺客,也被单独关放在后衙。 人、物齐全,条理分明,这大概是刘德威就任以来,所经过的最简单明了的一件案子,所以,他对这个能在短短的一天之人,就把所有的事情查个清楚明白的柳二条,很欣赏。尤其是当他真个见到柳二条时,看到柳二条身上所表露出来的那股淡然自若的神态,不由得便想起了去岁在刑部大堂,与侯君集对峙而争的柳一条来,他们哥俩儿,很像。 不过欣赏归欣赏,有一些章程还是要走,有一些原则,并不能因为个人的情感而有半点地改变。所以,在刘德威到达三原府衙的当天,就迅捷地着人将柳二条还有他的家眷下人给看管了起来,并暂时剥去了他三原县丞的权利,在案件了结明了之前,不许他再过问半点。 变相地软禁,囚牢,仅过了一下午,府院里面除了柳二条与薛仁贵这两人之外,所有的人,心神都开始有些恍惶,还以为他们家老爷,也因为前日毒茶的事情被人给牵累了进来,毕竟,柳二条与柳府的关系,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明白的。 “夫君,”王彩翼为柳二条沏泡了一碗儿茶水,端送到柳二条的身前,然后轻轻在柳二条身旁落坐,神色忧然地看着她的夫君。 “呵呵,彩儿莫要忧心,”接过茶碗,随手放于桌上,柳二条温笑着伸手将王彩翼的小手儿拉放在手里,柔声劝慰道:“一切都在为夫的掌握之中,这样的禁固,最多维系不到三日,有一句话叫做清者自清,想想刘侍郎是什么人,想想岳父还有爷爷他们的身份,无碍的。” “可是,夫君,”反手紧握了握柳二条温热的大手,王彩翼抬头看着她的夫君,忧声说道:“今日里夫君还受到了别人的行刺,听下人们讲,当时若不是有薛大哥在侧,那支箭说不定就...,妾身怕那些人还会再来...妾身不想夫君有事。” “哦?原来是为此事啊?”挥手将屋里侍候的下人全部屏退,柳二条与薛仁贵对视了一眼,不由咧嘴轻笑了起来,伸手抹去王彩翼已经流出眼眶的湿热泪水,轻抚着她的脸蛋道:“这一点,彩儿就更不用担心了,有薛大哥在侧,大唐境内能够伤到为夫的人,不多。” “而且,”稍微地停顿了一下,柳二条接声说道:“今日里的那个刺客,是为夫安排的。” “啊?”王彩翼惊异地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夫君,在确定了这并不是一句戏之后,不由轻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刘海!赶紧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酒楼上,刚刚想明白了一些的刘鹏,不敢多做停留,马上起身,吩咐刘海结帐,并准备好即要离去的马车。这三原之地,已再不宜久留。 “是,老爷!”见他们家老爷神色极为焦急,刘海也不敢犹豫,应了一声之后便招呼着店中的小二,付了酒资,扶着他们家老爷下得酒楼。 “刘鹏大人,是吧?”刚出得楼门儿,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便出现在了刘鹏的眼前,一个身着刑部官役服饰的中年差役,上下打量了刘鹏主仆一番,极不客气地喝声说道:“奉刑部侍郎刘大人之命,着请刘鹏大人到三原府衙一叙!有一件案子需要刘鹏大人出堂相询,刘鹏大人,请吧!” 声音冷冽,派头十足,看向刘鹏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屑和鄙夷,就像,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还请这位差官前面带路!”刘鹏的身子有些轻微地摇晃,刘海见状,忙着上前搀扶,便是他的反应再过迟钝,现在也已然明白,他们家老爷,事发了。 只是,这是为什么?难道刘沿管家还有王帅少爷他们,会傻到把这个唯一有望能救出他们的人,给供将出来吗?刘海不信,这并不合常理。 “嗯,跟我来吧!”满意地看了两人一眼,确定他们没有能力半路逃跑之后,差役轻点了点头,晃悠着手中的铁镣,并没有给两人带上,向身后的三名府衙捕快示意一声,转身跨步,在前面为刘鹏两人引路,捕快们则小心地押在后面,尽职地看管着他们。 “是老夫,有些小瞧那个柳二条了!”蹒跚着脚步,无视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刘鹏一脸的灰败,颓丧之色,联想起这两日里所发生的一切,不由发出了这样一句感叹。 莫欺少年穷,莫欺少年穷,不想他们柳氏一门,竟能边着出了两个这般了得的人物。 “老爷!”扶着刘鹏,刘海小叫了一声,不知他们家老爷为何会说出这般的辞。 “从得知了小帅他们被搏了之后,老夫便一直都被人给牵着鼻走,”没有理会刘海的叫声,刘鹏自语轻,道:“为什么老夫那般快地便能得着帅儿被捉的消息?为什么老夫会急赶慢赶地及到这三原县来?为什么老夫刚到,连酒水都还没有喝上一口,便在眼皮底下发生了行刺这种事情?”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专门针对老夫,怎么解,怎么转,也解不开,跳不出的死套,”刘鹏喃喃自语:“百口口莫辩,百理理莫明,柳二条,端是好心计,好魄力。” “老爷,你是说,这,这些全都是柳二条按排的?”刘海张大了嘴巴,小声地向他们家老爷问道:“难道刚才的那个刺杀,那支利箭,也都是柳二条所布?!” 若是真的话,那个柳二条也太疯狂了些,为了一出戏码,就让人用利箭射杀自己,而且射杀的部位还是胸前要害之处,难道他就不怕,刀一那个护卫一个失手,没有接住那个箭矢... “连你都不敢相信那是他所为,别人就更不用说了,呵呵...呵呵..好心计..”刘鹏的笑容惨然,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到了府衙之后,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 主谋毒杀三原百姓,嫁祸‘柳氏茶坊’,买凶谋害朝庭命官,循私贿放重刑役犯,半真半假,有口难,任何一条罪证,都足以要了他的老命,这一次,在三原,他算是彻底地栽了。 “他不仁在先,就别怪孙某人无义在后!”三原县牢之内,在听得了以前关系最为要好的几位差役的叙说后,恍然明白自己等人已被王帅给视为弃子,孙不三与张仆重几人,无一不是心若火烧,憋闷,愤怒,直想暴起而击。 这算什么?卸磨杀驴?过河折桥?想想前几日在当面,还孙叔帅侄地亲切叫着,这一转脸便是要狠着心置他们于死地,孙不三心里就是一阵的窝火,不用再说什么,他也知道,之前王帅那小儿曾许诺给他的那些话语,也定都是糊弄之。 “他想让咱们死,咱们也不能让他好活!”张仆重紧握着双拳,两眼瞪得通红,“前日他亲手毒杀庞元时,老子便知他是一心狠之人,只是没有想到,他竟会心毒如斯!” “抓得好!”一拳捶在木制的监栏之上,张仆重大声喝道:“以前老子一直瞧着柳二条那小子不顺眼,但是今日,他却做了一件让老子顺心的事来!一会儿到了公堂之上,王帅那小崽子,就别想再好活,老子非一拳废了他不可!!” “老三!稍安勿燥!”孙不三低声喝了张仆重一眼,眯着眼睛,细声说道:“这件事情咱们须得从常计议才是,一个王帅算得了什么?别忘了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舅公?若是不能把那个舅公给牵扯进来,你以为咱们日后,还会再有好日子过吗?” “呃?”张仆重止住身形,错愕地回头看了孙不三一眼,道:“二哥说得不错,不过咱们具体该如何去做?” “这些,需得咱们一起商议一下才好...”孙不三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冷芒,轻声说道:“不是有一句话叫,人可畏吗?泼污水这种事情对咱们来说,并不会很难...”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三章定局 > 第五百二十三章定局 “爹,方才下人们来报,说是二条还有彩儿他们,已经被刘德威给软禁了起来,现在三原府衙的那个院落,只许进不许出,也不知道彩儿还有二条他们现在如何了,孩儿担心...”趁得他们家老爷子在家,王崇基便小心地转悠到了王珪所在的书房之内,一脸担忧地向着他们家老爷子说道。 事情发展到现在,王崇基一直都想出去上下走动一下,看能不能帮得到他的宝贝女婿摆脱三原那一连番的麻烦,只是他们家老爷子,从一开始,就一直都阻着限着,说什么也不让自己有什么举措,把王崇基这个当爹的,急得不行。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王珪把手上的书册放下,抬头看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道:“不过这件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有了定论,过不了两天,二条还有彩儿他们就无事了,你不必担心。” “还有,”接过丫环们新沏的香茶,小押了一口,王珪轻声说道:“别小看了彩儿的夫君,你的那个宝贝女婿,并不是那么地不堪,凡事都需要你这位岳父为他出头!” “呃,可是,爹,二条与彩儿他们现在还被人给囚禁着,昨天在街上二条更是还遭遇了一场刺杀,这些,怎么能让孩儿放心得下?万一二条那小子出了什么闪失,彩儿怎么办?孩儿这也是着急啊。”有些听不明白他们家老爷子话中的意思,不过听得王珪还是不允出手,王崇基一下便着急了起来。 “你,”王珪抬头看了王崇基一眼,轻摇了摇头,颇有些失望地说道:“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连你的那个宝贝女婿都还有不如?被囚起来便一定是坏事吗?那场刺杀,你以为就一定是真的吗?” “凡事都要用脑子去想一想,谋定而后动,似你这般错乱心神,如何能看得清这件事情里面的玄机,还有皇上对这件事情的态度?”轻把茶碗放于桌案,王珪慢条斯理地开声说道。 “孩儿驽钝,还请爹您直教诲!”被他们家老爷子这么披头盖脸地一说,王崇基有些傻眼儿,遂厚着脸皮,躬身直向王珪请教。在自己老爹面前,无知一点,不丢人。 “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着刘德威前去三原吗?”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王珪捋着下颌上的白须,轻声说道:“那刘德威,是刑部侍郎,官居四品,便是三原发生的命案,牵连不小,影响也颇甚,但是就这么让一个四品官员前去处置,你觉得合适吗?” “还有那场刺杀,”既然说了,王珪索性就与大儿子点个明白,接着说道:“光天白日,闹市之中,群役护卫,若是你的话,会选择这么一个时辰来刺杀对手吗?这且不说,行刺事败之后,没有及时遁走,还被人给逮了个正着,这是一真正的刺客当为吗?还有,行刺的时机也太过巧合,为何会偏偏在刘鹏那老儿赶到三原时,在他的眼皮底下来了这么一下?” 甩给了王崇基一大堆的问题,王珪便不再多,复又拿起刚放下的书册,细心地阅读起来。 “爹的意思是,皇上是有意在偏袒二条?”过了好一会,王崇基才从那些问题中缓过神儿来,神情颇有些兴奋地开声向他们家老爷子问道:“而昨日里的那次刺杀,也只是二条那小子故意摆设出来的一个栽赃诬陷刘鹏老儿的圈套?” “只是,那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聪明了?”虽然已经猜想到了其中的可能,王崇基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的那个女婿,可是还不足一十八岁,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怎么可能能够想到这般疯狂而又狠厉的计策来? “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对二条这般青睐有加,不过有皇上的这份意思在,二条与彩儿他们并不会有什么大碍。”见王崇基终于明白了过来,王珪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至于你那女婿为何会变得这般地,嗯,狡诈,倒是也不足为奇,莫要忘了他是谁的兄弟?” “孙不三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善茬儿,”把媳妇儿哄到内厢去休息,柳二条与薛仁贵一同对饮,看着天上挂晾着的明月,轻声说道:“在知道了王帅对他们的一番作为后,一定会有所举动,到时候,倒霉的怕就不止是王帅一人了,那个刘鹏,身上也会再多上一条罪名。” “他们一定会想着法的把刘鹏这个大威胁也给拉下水,在这种时候,他们有这个本事!”柳二条说得很肯定,脸上也泛起一丝自信的笑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从来都没有感觉像是现在这般好过,很舒畅。 “二少爷说得是,”应声举杯与柳二条相碰,将杯中的酒水灌下之后,薛仁贵便把酒杯给收了起来,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这酒水,并不宜多饮。 “白日里的行刺,多亏了薛大哥一身的武艺,不然小弟也不敢冒这般大的风险,”目光从天上收回,见着薛仁贵把酒杯收起,柳二条也不勉强,举杯向他示意了下,仰灌将杯中的酒水灌尽,道:“凭心而,以薛大哥的本事,一直让薛大哥窝踞在小弟的身边,有些大才小用,很屈才,薛大哥真的不想去参军吗?你也知道,杨叔的大子现正在西北为任一方将领,便是公孙贺兰大哥也在那里谋事,薛大哥若是想去,小弟愿为薛大哥举荐!” “多谢二少爷挂心,”薛仁贵拱手向柳二条一礼,道:“不过之前礼就已有提过,现在的大唐,一片升平之象,一无外敌入侵,二少匪患兹事,参军入役,有等于无,礼无意于此。而且与大少爷相约的三年之期未到,礼也不会食而肥。参军离府之事,二少爷日后莫要再提!” 薛仁贵此,为实,也有为柳二条定心之意,因为在刚才的话语中,他听到了柳二条的诚心,也更是听出了柳二条的试探之意。日后还要在柳二条的身边呆上两年余,薛仁贵不想与他的东家起什么隔阂。 “如此,小弟便也不再勉强,一切依薛大哥之意!”郑重地抬头看了薛仁贵一眼,柳二条很是诚恳地开声向薛仁贵说道:“不过,若是哪日薛大哥有了更好的前程,可尽管与小弟明,小弟便是再为不舍,也决不会强留!” “二条那小子身边的那个护卫不错!”在公孙府的大院儿里,公孙文达与杨伯方面坐对弈,看着桌上的棋盘局势,公孙文达轻声向杨伯方说道:“单手夺箭,游刃有余,比小兰儿,甚至是比之昆尚贤侄的武艺也都要高上一些。真不知柳小子当初是从哪里给请来的。” “怎么,老哥看着眼馋了?”不客气地对着公孙文达的小卒便是当头一炮,杨伯方端起茶碗儿小押了一口茶水,轻声向公孙文达问道。 “这么好的身手,老头子我看着自是欢喜,不过老夫却是没有兴趣与柳家去争夺。”把左下的大相飞上,公孙文达道:“柳家的这两个小子,哪一个不是人精?哪一个不是笼络人心的好手,想要从他们的身边要人,难!” “呵呵,还算是你这老头儿有些自知之明,”杨伯方把车跟在炮后,轻笑着看了公孙文达一眼,道:“不然,人没有挖到不说,弄不好还会惹来一身的麻烦,柳家的这个老二,可是不比一条那小子好说话,若是被他缠上的话,你偷鸡不成,蚀的就不止是一把米了。” “这个不用你来提醒,老夫我心里跟明镜一样,”不顾后果地,公孙文达硬生上相,一下把那支当头大炮给吃掉,接着向杨伯方说道:“柳二条这小子,就是第二个柳一条,都不是那种肯吃亏的主儿。你看看刘鹏那老小子现在的状况,惨不忍睹。” “当街行刺这一招儿,虽然还存有多处破绽,不过对付刘鹏这种人,倒也算得上是神来之笔了。”没有一点犹豫地,杨伯方提车灭相,然后将茶碗交由右手,小押了一口道:“一坨黄泥踩到鞋上,百口莫辩,刘鹏至此,已是不足为虑。” “时机,火候儿,数罪加一,这件案子,已经结了。”端起茶碗儿轻嗅了下碗儿中的茶香,公孙文达接口说道:“日后这‘三原茶’,又能喝到了。老夫这府里的存货,可是已经不多了。”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四章事了 > 第五百二十四章事了 案情到了现在,已经很是清晰明了,所有的人都是众口一词,把矛头全都指向了王帅,还有他的舅公刘鹏,而刘鹏这老头儿,倒也光棍儿,在三原的衙堂之上,在刘德威这位刑部侍郎的驾前,一句话没有为自己辩驳,一点头,便把所有的罪名全揽到了身上。 他知道,事情到了现在,说与不说,辩与不辩,结果全都是一样,圣意不在,大理不在,无论如何,终不过是一个死字,与其如此,他倒不如全然认下,说不得,还能为他的外孙王帅争得一丝生机,毕竟这件事情,帅儿也能算是一个从属而已,有罪,但应还罪不致死。临死之前,刘鹏还想拉得自己的外孙一把。 所以,缘于此由,刘鹏的认罪态度良好,刘德威这位刑部侍郎,在到达三原县的当天下午,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案宗都还没有看完,这件案子就已经有了个结果,几乎成了刘德威这辈子所经办过的最快最顺利所用时间最短的一个案子。 条理清晰,案情分明,人证物证口供一应俱全,虽然在那个刺客的问题上刘德威心底还有一些疑虑,不过人刘鹏都一口应了下来,没有一点辩驳之辞,刘德威也就不便再去探究,毕竟有些事情,尽管很多人的心里明白,但是真个说出来,无凭无据,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个柳二条,不简单啊!一点也不比他的那个大哥逊色! 这是在审理案件的当中,刘德威在心底所发出的感叹,虽然柳二条还有他的家人下人,都被圈禁了起来,出入不得府门一步,不过他却是还能够让府外这件案子的案情,全然地向着于他有利的一方偏颇,这并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或许,待这件案子结束之后,嗯,或许便是今晚,也该去与这位三原的年青县丞,去打个招呼,喝杯水酒,结交一番?毕竟,能够承得皇上的器重,自身又有着不俗的才能,这样的人,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这个柳二条,很有潜力。 刘德威虽然一向都是以公正廉明而著称于世,不过公正,并不代表他不近人情,不通人情世故;廉明,也不代表他就与钱财有仇,有道之财,他也不会傻到见之而不取。 所以,若是有机会能够结交到一位很有潜力的后起之秀,刘德威自也是不会错过,精正而不迂,这也是刘德威能够在刑部一直都站得住脚的原因之一。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舅公,舅公救我!!”在县衙大堂之上,正当刘德威思量着什么时候去看一下柳二条才好的时候,堂下的王帅,有些忍受不住压力,大声地叫嚷了起来,看到他的舅公就那样跪倒在正堂之下,对他不理不睬,王帅又是一阵的心颤,害怕,知道刘鹏现在已是自身难保,救他不得,便又爬着身子向刘德威这里看来。 “大人明鉴!这些事情全是我舅公指使,与小人无关,”王帅两只眼睛变得很是通红,爬在地上伸手指着刘鹏,高声向刘德威说道:“对!全是他!刚才他不是都认下了吗?!大人!为小人做主,小人不想死啊!咳咳...咳咳咳...” “住口!公堂之上,岂容你这般喧哗?!”刘德威微皱了皱眉头,再看向王帅的眼睛里多出了一丝鄙夷和不屑,胆小,自私,难道他就没有看出,他的舅公已经在尽力地保全于他了吗?他再这般地讲,倒是真够令人寒心。 不过,审了几十年的案子,像是王帅这种人的案犯,刘德威也是见过不少,虽然鄙夷,不过倒是不甚奇怪。 在王帅一片地咳嗽声中,刘德威扭头看了还跪在堂下的刘鹏一眼,见这老头神色依然,对于王帅的这番话语,面上和眼中,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之色,显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外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 这个刘鹏,虽然年纪大了点,不过倒还算是个汉子,刘德威轻点了点头,再看向刘鹏时,面色也比之先前柔和了不少。 “咳..咳咳...咳咳咳...”连爬带喊带哭,一连番的剧烈情绪波动,王帅胸肺之处的旧疾,终于忍受不住,再次复发了起来,就这样趴倒在堂上,一直咳个不停,眼泪鼻涕四溢,很凄惨。 “刘大人!”这时,一直没有动静地刘鹏睁开双眼,扭头看了他的宝贝外孙一眼,跪在堂下拱手向刘德威请示:“刘鹏肯求大人,能为他传一郎中,不然他会一直这么咳下去的。” “嗯,就依刘大人之意!”深看了刘鹏了一眼,刘德威在堂上轻应了一声,遂扭头向县里的总捕头刘诠吩咐了一声,将他打发了出去着请郎中。 “这件案子,到了现在已经很是明了,”打眼扫了一下堂上跪着的几人,刘德威厉声说道:“刘鹏,还有王帅几人,为了一己私仇,蓄意着人投毒于‘三原茶’内,陷害‘柳氏茶坊’,从而致使十余人因此而亡命,更还有庞元一人,是由王帅亲手所毒杀,人证,物证俱在,已是不容于辩驳,刘鹏与王帅二人的死罪已是难免,待到明日,本官便会奏本于朝。” “至于孙不三,程远山等一干从犯,虽罪不至死,不过法不容情,尔等...” “啊!咳咳咳咳咳....!!!”刘德威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帅又是一阵痛咳,面色通红,双手抚于胸处,不停地在地上打着滚动,痛苦异常,显是因听了刘德威刚才的评判话语,这小子又恐惧激动,引得了胸肺最深处的伤痛。 “郎中还没有到吗?”刘德威轻皱了下眉头,公堂之上似他这般咳嗽吵闹,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回大人,离府衙最近处的郎中,也需得半柱香的时辰方能赶到,”县里的主薄陈岚,见得侍郎大人有些不愉,遂小声地上前回禀,道:“刘捕头出去不久,估计还得再等一会方可赶回。” “啊呜....咳!!!” 一声高喝之后,整个衙堂一下安静了下来,王帅的咳声,终于止住,不过王帅整个人,也都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人,犯人,死了!”一个衙役依令上前查看王帅的状态,将他翻过身来,发现王帅的胸前喷出了一大片腥红的血迹,王帅整个人也是不省人事,鼻端嘴前,也都再没有气息,已经死了。 “哦?咳死了?”柳二条神色一愣,之后又轻撇了撇了嘴,道:“一举害死了十条人命,这般轻易地就让他给咳死了,倒真是便宜他了。” “那个刘鹏,还有孙不三他们呢,刘大人都给他们判了个什么结果?”接过媳妇儿递来的茶水,柳二条抬眼看着这个在事前他便已安排好的送菜送米的小厮,轻声询问。 “回柳大人,刘鹏犯得是死罪,刘大人已经做了评判,不过刘鹏也算是长安的一方官员,这件事情明日里要请皇上他老人家定夺。”小厮弯身拱手,小声回道:“至于孙不三他们十数人,监禁,流放,不一而足,不过最轻的,也有十年之期,现在都已经被刘大人下令上了枷锁,暂收押在了县牢之内。” “嗯,”总算是了了一桩祸患,柳二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微冲着小厮点了点头,道:“好了,你去帐房支上三百文银钱,先下去吧!” “哎,谢谢柳大人!!”一听得还有三百文的赏钱,小厮面上涌出一片喜意,忙着欢喜地弯身与柳二条道谢,之后便转身急走,出了小厅。 “到了现在,彩儿总该是能放得下心了吧?”看得小厮出得厅门,柳二条扭头看了王彩翼一眼,轻声说道:“最多及到明日,咱们这府门外的限制,便就会不复存在,便是不用岳父,还有爷爷他老人家出手,为夫也是一样能把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所以,彩儿就莫要再在心里埋怨爷爷他们了。” 王彩翼不明白娘家为何会没有动静,从出事到现在,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送及,这两日里一直都在夫君的面前撅嘴抱怨。不过对此,柳二条却是看得清楚,也瞧得透彻,依着他老丈人的秉性,定是不会对这件事情不管不问,这应是王珪那位老尚书大人,对自己的磨练和试探。 若是通之不过,最后他们自是会出手帮忙,断是不会让他们家的女婿真个出事,只是事后,对自己,他们会有些看轻了便是了。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五章悯农1 > 第五百二十五章悯农(1) 第二日清晨,柳一条是带着四把锄头入宫的,一大三小,木柄铁头,全是新制,很精致。 所以,当他抱着锄头下得马车,仅是在立政殿前,便被封小乙的那些禁卫手下,给冷着脸,很是严厉地盘问了近半个时辰,最后若不是早起的长孙皇后听到了动静,并着小德子出来说相,柳一条弄不好就被人以携带凶器为由,给关押了起来。毕竟,依着宫里的规矩,没有皇上的应允,便是太子,将军,入宫进殿之时,身上也不得携带兵器,嗯,虽然柳一条的兵器,只是四把锄头。 “不知柳先生此番携这些锄头入宫,所为何事?”看柳一条今日的穿着短小紧靠,利落非常,并不似以往书生长袍那般拘谨,而且在他的手中还抱提有四把木制铁头的旱锄,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即要下地的农夫,着实让长孙皇后费解,怎么今天,这位亦凡先生,不是来教授稚奴他们课业的么? “回皇后娘娘,这,便是今日学生要教授晋王及晋阳公主两位殿下的课业!”柳一条躬身施礼,轻抬了下手中的长锄,恭声说道:“农为国本,农兴则国富,农兴则国强,是以,学生便想从今日起,让两位殿下体验一下做为一个农夫苦楚和乐趣。” “哦?先生的想法倒是不错,不过,”抬头看了下柳一条手中的那三把短锄,长孙皇后有些担心和心疼地向柳一条问道:“煜昱,稚奴与兕子他们的年纪,是不是还小了一些?” 长孙皇后的目光在柳亦凡的身上打量,虽然他说的话很在大理,不过,不说是在这大唐,但是前朝,还有以往的数个朝代之中,有胆子敢提出让皇子公主去下田锄地,从事劳作的先生,怕是还没有吧?这个柳亦凡,倒是真大的胆子? “回皇后娘娘,”柳一条再次躬身回道:“学生六岁之时,秋收春种,耕锄刨耧,所有农学之事,虽说不上是精通于手于心,但却也是都有习做,还珠公主,晋王与晋阳公主两位殿下虽还年幼,不过稍略劳作一下,却也是无碍,一月之期,也只是弹指之间,皇后娘娘不必担心。” “一个月?”长孙皇后的眉头不由轻皱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是那种只知一味宠溺儿女的母后,但是凭着先生的一句话,便让自己的小儿子和女儿去做一个月的农事,长孙皇后多少有些不喜,心里面也很是心疼不舍。 而且,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天气也热得厉害,让三个从未接触过农事,甚是连一点体力重活都没有做过的小孩子去耕锄,长孙皇后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亦凡先生,煜昱,稚奴与兕子尚且年幼,且又从未从过农事,这一个月之期,是不是久了一些?还有,便是本宫同意,这宫里面又哪里有多余的闲地,供先生耕作之用?” “回皇后娘娘,一个月,已是最短之期限,不然,两位殿下体味不到农作的辛苦与乐趣,便是做了,也等于是无用之功。”听出长孙皇后话中的犹豫和略显不愉的意味,柳一条寸步不让,反而又提出了一个更让人难以接受的要求:“至于可耕作的空地,学生见后殿有一处花园,很是广阔,园中的泥土也是颇为肥沃,若是皇后娘娘同意,交由学生去整理一下,一肖片刻,学生便可理出一块可供耕作的闲田来,就是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废花为田,要求很过分,甚至是有一点忤逆的意思,若是换做旁人,估计早就着人将柳一条这个狂生给拖了出去。 不过柳一条面前的这位皇后是谁?‘文德顺圣皇后’长孙氏,并非是一寻常短妇,所以柳一条才会这般坦然地将这些话给说将来,毕竟,长孙皇后的性子,在以前数月的接触之中,柳一条多少也有一些了解,若是没有把握,他也不会傻到要来这里触什么霉头。 “一个花园而已,既是亦凡先生想用,尽管去用便是!”长吸了口气,长孙皇后努力地将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深看了柳一条一眼,接着又柔声地向柳一条说道:“既然当初选了亦凡先生为煜昱,稚奴与兕子他们的老师,本宫就不会再怀疑先生的授业能力,先生既认为此事当为,一切就依先生之意,本宫不会有什么异议。” 看着柳一条面上一直淡然无畏的表情,再想起赵郅老爷子之前对柳亦凡所作的评断话语,长孙皇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她不认为这个柳亦凡会做出一些无益,且对煜昱稚奴兕子他们不利的事情,他不会拿自己还有家人的性命来开玩笑。而且,从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来看,长孙皇后看得出,这个柳亦凡,并非是那种不知分寸之人。 “多谢皇后娘娘成全!”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不过柳一条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躬身垂首,再次向长孙皇后行礼道谢,道:“皇后娘娘也请放心,学生所为,与两位殿下来说,益远多于害,断是不会让娘娘失望。” “嗯,本宫相信先生所为!”微点了点头,看着殿外已是阳光谱照,长孙皇后冲着柳一条轻摆了摆手,道:“天已不早,亦凡先生这便去吧,至于后花园之事,一会儿本宫会着小德子前去吩咐一声,没有人会再多加阻拦。” “是,皇后娘娘,学生告退!”应了一声,弯身一礼之后,柳一条便又抱着他的四把锄头,出了立政殿外,直接奔向侧殿的书房之处。 “见过先生!”“见过先生!”“姐夫!” 柳一条刚一进殿门儿,屋子里的三位小殿下便同时起身,执学生礼仪,弯身与柳一条见礼,只是小丫这丫头的称乎,直到现在,却还是没有改之过来,让人有些头疼,不过每次看她见到自己时的欢喜样子,柳一条也不忍心再说她些什么。 “好了,坐吧!”四下里瞅了瞅,见着以前每日里都会在这里陪着三个小家伙的豫章公主竟然不在,心里面忽然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甩了甩头,柳一条回身把手中环抱着的四把木锄搁放到讲桌案上,冲着三个学生稍点了下头,挥手示意他们坐下。 “先生,桌案上那些东西是什么?是兵器吗?”小李治满脸兴趣地看着他们家先生带来的四把造型很是奇怪的木棍,以为先生又要带他们玩什么好玩的游戏,便兴奋地举着小手儿,开声向柳一条询问。 “笨!那是锄头,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笨死了!”还不待柳一条作答,一旁的小丫就一副大姐头的样子,昂着脑袋轻声向稚奴说道。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件她知道的事情,看小丫头的样子,得意的不得了。 “呃,煜昱姐姐,这就是锄头吗?”脸上稍微有点羞红,不过小李治还是很有探究精神地扭头向他的小丫姐姐问道。 “当然,不信你问姐夫,我在外面时都有见过呢!”为了让弟弟妹妹相信自己的话语,小丫又把她的姐夫给拉来作为后盾。而稚奴与兕子两人,在羡慕地看了以前一直都能在宫外玩荡的煜昱姐姐一眼,也不由得把目光向他们先生这里移来。 很好笑,不过却又很真实,看到这两位一直在宫里长大的孩子一眼,柳一条不由便起起了以前一些城里孩子,直把麦苗给当成了韭菜的事情来。 “还珠公主说得没错,这便是锄头,”柳一条伸手把桌案上的三把小锄拿起,走下去,分别将之发放到三个小孩子的手里,轻声说道:“木制,铁头,是农户们用来中耕、培土、松土、间苗还有除草之用的农具。” 看三人就像是得了什么新奇的宝贝一般,欢喜地拿着手中的小锄,仔细地观瞧,柳一条不由轻笑着微摇了摇头,道:“你们三人先熟悉一下,今后的一个月之内,为师将用它,来教你们一些简单地耕作。” “真的吗?”三个小家伙的眼睛都是一亮,齐齐向柳一条这里看来,还是李治多少有一些心思,在欢喜的同时,还有些担心地向柳一条问道:“不过,先生,父皇和母后会同意吗,若是去学耕作的话,我们的课业该如何?” “日后的一月之内,这些,便是你们的课业,”满意地看了李治这小家伙一眼,柳一条点着头轻声道:“刚才皇后娘娘已经应下了这件事情,你们不必担心,只管听从为师的安排便是。”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六章悯农2 > 第五百二十六章悯农(2)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悯农》之一,唐武宗皇帝时,李绅所书,很经典,很通俗,在后世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一首唐诗,不过在李世民这个时代里,它却是还没有出现。 所以,当柳一条轻声将之呤诵出来,用而教导三个孩子时,三个小家伙都有些迷糊,仅有李治这个已是稍懂了些事端的孩子,略微地听明白了一些。 “农耕辛苦,饭来不易,先生此诗,可是在教导我们要珍惜碗中之米,莫要浪费其中一粒?”李治轻站起身,正色地拱手向堂上的柳一条请教。 “然!”轻赞了一声,柳一条拿起为自己准备的大锄,搭放于肩上,满意地看了小稚奴一眼,道:“不止是米,粟,麦,还有别的所有可以吃食的东西,都是来之不易,万莫轻易浪费。不过,今日里为师所要教导你们的,是这首诗的上阙,让你们体会一下锄禾日当午,及汗滴禾下土的感受。” 一招手,柳一条便带着三位皇子公主殿下,一人扛了的把新锄,出了书房读书识字之地,一同奔向了殿后的花园之内。 后花园里,负责打理,育栽花草的宫女内侍都已不在,早在一刻之前便已被小德子给打发了出去,若大的一个花园之内,只有小德子一人在里面侯着,见得柳一条带着三位小殿下从前殿走来,小德子忙着便小跑着迎了上来。 “见过还珠公主殿下,晋王殿下,晋阳公主殿下!”依着尊卑之别,先与小丫三人见礼之后,小德子这才拱手与柳一条招呼,不过也仅是轻叫了一声:“亦凡先生!” “德总管有礼了!”见着小德子没有给自己好脸色,知道定是因这借用花园之事,惹得了这位德公公的不满,柳一条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太过在意,也是轻轻拱手与之回礼。 “依着亦凡先生的要求,这后花园,在今后的一个月内,便全由着先生去做了,”扭头看了下满园娇艳的花朵,小德子轻声向柳一条提醒道:“这花园里的花草,虽然都不甚珍贵,不过却多都是皇后娘娘心爱之物,更有一些,还是皇后娘娘亲手栽育,亦凡先生在教导几位殿下时,可要小心着点,怜惜着点,别因为有了皇后娘娘的许诺,就肆意糟蹋!” “德总管放心,这些事情,柳某自有分寸。”把肩上的锄头放下,柳一条温笑着看了小德子一眼,轻声说道:“柳某也是一爱花之人,自是不会做那辣手催花之举,这满园的花草柳某不会去碰,柳某所需者,仅是一些闲置的空地而已。” “哦?”听得此,小德子的眉头一松,脸上的神色稍缓,说话的语气也随之温顺了起来:“如此,那是再好不过,小人在这里就多谢亦凡先生了,不瞒亦凡先生知晓,这花园里的花草,一直都是由小人在一手打理着,天长日久地,对它们也渐有了感情,最见不得有人随意折弄,更别说是用锄头去锄了。” “德总管客气了,”轻应了一声,柳一条的目光向他的三个学生移去,只见得小丫与稚奴,兕子三人,正拿着他们的小锄头在花园里闲转,挥舞着小锄头,东耧一下,西扒一下的,玩得不亦乐乎,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不知有多少花草丧命在了他们的锄下,柳一条的额上不由冒出了一阵的冷汗,在与小德子说话时,语气也不免有些虚了起来。 “好了,亦凡先生事忙,小人就不在此打扰了,皇后娘娘还在殿里等着小人的回复呢,”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小德子微冲着柳一条礼了一礼,之后便抬步辞别而去,三两步地,就出了花园,柳一条也算是长出了口气。 高喝了一声,把三个还在胡乱地挥舞着锄头的孩子给招集了过来,柳一条先是没好气地训斥了他们一顿,给他们交待了一些在这花园之内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白色扁平的小巧种子来,指着手中的种子,轻声向他们说道:“看到了吗?把这些种子找个合适的地方种下,便是为师今日里要教给你们的课业。” “先生,这是什么种子?”好奇地看着柳一条手中一小布包的白色种子,小李治抱着他的小锄头,稚声问道。 “黄瓜!”柳一条轻又把种子收起,看了三人一眼,开声说道:“源于西域,以前又叫胡瓜,是民间一种最为常见的蔬菜,宫中少有,小丫以前在宫外流荡时,可能没少吃过,不过稚奴与兕子,大概连见都没有见过。” 不值钱,以前在乡下时,一文钱足可以买上数十斤,够一家四口五口,吃上三五天之多,是夏秋两季,在民间农家的饭桌之上,最为常见一种蔬菜。 “嗯!小丫以前是吃过不少,不过这黄瓜并不管饱,吃完之后,很快就又会饿了,小丫不喜欢!”轻摇了摇头,小丫顿时便失去了兴趣,以前在外乞讨时,黄瓜是她们最易得来的东西,曾有一段时日,她与婆婆两人,几是天天都以这种类似于水果的蔬菜为食,吃得,都腻了,伤了,现在一看到那种绿油油的黄瓜,小丫都会有一种想要吐的感觉。 “黄瓜,只是一种疏菜,拿它来当主食来吃,自是不会好吃,”怜惜地看了小丫一眼,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柳一条开声说道:“不过若是偶尔吃上一次,或是凉拌,或是小烹,吃起来味道却还是不错。日后若是有机会,姐夫做来给你尝尝。” “嗯,谢谢姐夫!”感受着姐夫手上传来的暖意,小丫甜甜地应了一声,脸上又多出了些笑意。 “先生,学生也要吃!”“还有,兕子,兕子也要吃!” 见得柳一条对煜昱姐姐这般地宠爱,小李治与小兕子不免有些吃味,也忙着上前撒起娇来。 “好好好,到时你们三人都有份儿,不过前提是,这些黄瓜,要是你们自己种出来的才行!”柳一条呵笑着点头应是,然后掂起他手中的锄头,向着三个小家伙说道:“现在,随为师一起,去为这些种子,寻一块合适的闲地来才是要紧。” 很贫瘠,带着小丫三人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儿,入眼的土地,竟都是贫瘠得厉害,黄色的沙土,结板的表皮,没有一点的湿墒之气,而且土质沉积,不松散,不透气,柳一条有些傻眼儿,难怪刚才进到这花园里的时候,虽然也觉着随地的花草很是艳丽,但是却老是让人觉着有些不对之处,看到这里土质及土壤的状况后,柳一条这才明白,原来这些花也像是那些瘦了过头的美女一般,有些营养不良了。 难道这些花草,从来都没有施过肥料么? 想起刚才小德子的一番话语,柳一条心中恍然,若是这里的花草真个多是由长孙皇后亲栽,依着长孙皇后的身份,会用到夜香或是别的动物的粪便的可能性,为零。 不雅,也不成体统,被人看到了,不知又会说些什么闲话。这些花之所以能够长成这样,想来也是因每日都有人在细心浇灌之因,不然,若是放在乡下,像是这样的土地,不蓄水,不积墒,没有半点养份,种野草都有些难活,更别说是娇嫩的花草了。 “姐夫,咱们现在要做什么?”见着姐夫正看着地上的黄土发呆,小丫轻拽了拽柳一条的衣袖,小声地向柳一条问道。 “咱们现在,”回身看了三个已经有些急不可待的小家伙一眼,柳一条摸着下巴,轻声说道:“应该去找一些肥料过来才行。” “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还须得垦出几处可供播种的空地来。”拿起锄头,柳一条弯下腰身,躬身撤腿,将锄头向前探出,摆出了一个标准的锄地姿势,先试着锄了两下,虽有许久没有接触过锄头,不过以前的经验和技术仍在,柳一条还是很快便找到了感觉,锄头在花丛里来回灵活地舞动,撇开花茎根部,松弛地表土壤,整个动作如行云如流水,没有一点地滞后。 “看到了吗?”找到了感觉之后,柳一条缓停下动作,扭身向三个孩子说道:“使锄的时候,要注意腿,腰,眼,手的配合,出锄要轻,回锄要稳,尽量避开花草的根茎,仅松土皮,顺道带除去多余的杂草,同时脚下也要有分寸,退的时候,身子要缓,落脚要准,不能踩到花草。”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七章相邀 > 第五百二十七章相邀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嗯,写得倒也贴切,”看着稚奴一笔一画地将白日里先生所吟诵而出的诗词给写将出来,李世民随声轻吟,不停地点头,一是为了稚奴日益长进的字体,二是为了柳一条简单明了的诗词。 “通俗,但却有理,看得出柳先生也是一熟知农事,质朴节俭之人。”接过长孙皇后递送上来的香茶,李世民接着赞道:“从这首诗里,也看出了柳先生想要教导稚奴他们劳作耕田的原因,而让朕还有皇后能够得知其中的道理,并不加以反对,想来这便是他为何会在一群孩子的面前,吟诵这首诗词的目的所在。” 一眼看穿柳一条的把戏,李世民摇头轻笑,并不甚在意。不过今天的事情,倒是让李世民想起了柳一条的出身来,以农以器起家,先是耕犁,后是肥料,再是水车,纵观柳一条的以往,这个柳先生对于农事农具之事,好似极为精通,常能想人之所不能想,为人之所不能为,若是让他到大司农卿王炳仁那里谋事,不知又会有怎样一番作为?王炳仁那老爷子的年事毕竟已高,若是他忽然去了,这满朝上下,足以接任大司农卿之人,不多。 思量着,李世民的思绪又被牵扯到了国事农事上来,这大唐境内,除了曾接受过大司卿给予‘陌农令’的柳一条外,在农事上能与王炳仁相比拟的人,确是不多,至少在李世民的印象里,好似并没有那么一个人在。 不过,若是真个让柳一条就接任大司农卿的话,会不会是有些大才小用?毕竟柳一条之才,并不仅仅是局限在农事器具之上,不管是诗词,是音律,是医术,是商道,又或者是政事,他也都是不俗,到底要给他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职位,怎么才能很好地把他的才能发挥利用起来,让他为朝庭为天下黎民谋福,这是个不小的难题。 李世民以前连做梦都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他竟然会为了一个人,因为太过多才而不知该如何任用而苦恼。 “柳先生是好意,臣妾心中也甚为明了,”弯身拿过太医们给配出的药膏,小心地调和了一会儿,长孙皇后轻柔拉过煜昱的小手,细心地为她涂抹着,道:“可是让得煜昱,稚奴,还有兕子他们这些孩子去挥锄劳作,臣妾看着总是有些心疼,皇上您看,这才一天的功夫,煜昱这丫头的手上,都磨出了水泡出来。还有稚奴和兕子他们,也都是一般,刚才稚奴在书写诗词之时,小手都哆嗦得厉害。” 小丫的小手一缩,长孙皇后便停下了还待再说的话语,低下头轻轻地在小丫已经破了表皮的水泡伤口之上吹拂了起来,之后再为小丫擦拭时,更是轻柔了许多。 “有苦,方有甜,一点小小的伤痛怕得什么?”将手中的茶碗放于桌案,李世民扭头看了都倦着小手的三个孩子,轻声说道:“想当年,朕也似他们这般年岁之时,练武习艺,不止是手上,便是身上,又有几处不痛,不酸,没有磨出老茧来?” “还有,当初朕初习马术之时,每日在马上颠簸,每次下马,都须得半日站不得,走不得,坐不得,便是晚上睡觉,也都要趴倒在榻上方能入睡,”看了长孙皇后一眼,李世民又接着说道:“还有皇后,皇后幼学丝织刺绣之时,十根手指,可有哪一根是一直完好无损,没有被针尖刺过?” “父皇母后放心,这些伤痛,稚奴受得了!”听得父皇母后的一番语,小李治在一旁插道:“先生常,‘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些苦楚,稚奴愿受!” “哦?”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眼前皆是一亮,彼此的眼中都颇有几分欣慰之意,为稚奴的坚忍与懂事,也为柳一条所的那句话语。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比起孟子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来,粗俗,且不登于堂室,不过用它来鞭策像是稚奴这般岁小的孩子来,却是要易懂有力得多。仅是看稚奴现在的表现,就足以说明问题,这个亦凡先生,在教授学生这方面,确是不俗。 “煜昱也不怕疼,”因为手上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小丫小咧了下嘴,不过仍倔强地高声说道:“这些疼痛算得了什么,以前煜昱在外面行乞之时,便是再大的伤痛也都受过。” “呃,这孩子,”长孙皇后听得一阵地心酸,抬手轻抚了下煜昱被梳理得很是柔顺的头发,慈爱地着了她一眼。 “还有,还有兕子,”晋阳公主也举着她的小手,稚声说道:“兕子也不怕!” “嗯!兕子不怕,来,到父皇这里来,父皇亲自为兕子敷药,”李世民欢笑着冲小明达招了招手,待兕子及到他的一近前,一把便把她给抱在了怀里,轻放到腿上,从长孙皇后那里要来了些药膏,小心地为宝贝女儿涂抹了起来。 “恕儿那丫头到哪里去了?”轻轻地在兕子的小手上吹吁了一下,用毛笔小醮了些药膏,细心地在兕子已经破裂的水泡上涂抹,李世民轻声向长孙皇后询问:“这两日里,朕好似都少有见得她的面容,不若是又如以往一般,带着她的那个小侍婢偷溜出宫去了吧?” “皇上多虑了,”把煜昱的小手收起,示意她在一旁坐下,长孙皇后又把稚奴给拉到了近前,看着他的小手,轻声向李世民回道:“自年初茹儿从外面回转,心绪好了不少,心性也比以前更稳重了一些,在宫里不是陪着臣妾,便是照看着稚奴与兕子他们,这三个月来,少有出宫,更是再也没有私自出过宫里。” “这两日茹儿不在,”长孙皇后接着说道:“是昨日里去了齐国公府,陪长乐那丫头去了。最近一段时日,冲儿事忙,孩子又是年幼,长乐拖着带病的身子,一人呆在府里,也是孤寂得紧。” 提起长女长乐,长孙皇后便是一阵轻叹,前些年因为现在的这桩婚事而对自己多有怨恨,算起来,自去岁自己病危之时曾有来过一次之外,到现在已有年余未再入过宫里了。 “夫君,今日里那位越王殿下又过来了,”入夜,柳一条刚从宫中回到府里,张楚楚便轻身迎上,侍候着夫君清洗打理着脸上身上的灰尘,嘴里面累声向夫君叙说着这一日里家中所发生的事端。 “哦?”接过毛巾在脸上拭擦了下,柳一条轻哦了一声,脑中浮现了一个削瘦孤单的文弱身影,越王李贞,那个与他在罗府相识的皇第八子。 “他来做什么?”把毛巾扔放到盆中,柳一条轻声向媳妇儿问道。 “说是过几天是其母燕妃的寿辰,他想在夫君这里讨两首曲子,为母妃贺寿,”示意小依将水盆端出,张楚楚陪着夫君一同在厅侧的椅上坐下,轻声说道:“来的时候还带了些中品‘三原茶’来,妾身也是从他那里方才得知,原来咱们府里的‘柳氏茶坊’,又重新开张了。” “前番茶毒的案子已了,‘柳氏茶坊’再次开业也都只是早晚之事,”从桌上瓷罐儿里掏出些纤细茶叶,柳一条拎壶亲自为楚楚还有自己沏泡上一碗青茶,抬手把碗盖儿盖上,轻声说道:“倒是这个越王殿下,明知我白日里不在家中,为何还要赶在白天过来呢?” “或许是怕夫君会当面回绝吧,”接过夫君递来的茶水,张楚楚小声回道:“妾身见着这位越王殿下,生性好似有些腼腆,有内秀,人虽然不大,但是心思却是不少,看他的样子,似有意要交好夫君。” 皇子之中,只要不疯不傻,又哪里会有真正的庸才之人? 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端起茶碗儿轻抿了一口,心里思量着,或许这个越王殿下,也可认真结交一番。 “还有,夫君,”把刚才的问题撇开,张楚楚又想起了什么,起身在正堂案上拿起一张红色的纸贴,轻声向柳一条说道:“明日里狄府要办一场家宴,方才狄良管家还过来家里相邀,这便是狄管家送来的请柬,夫君请过目。” “嗯,比邻而居,却一直都未曾前去拜访,明日里过去看看,也是应当,”柳一条接过红贴看了一眼,轻声向楚楚说道:“日后娘子在府里若是无聊之时,不妨也过去与狄夫人叙叙,别老是呆在屋中,把自己给憋闷出病来。”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八章书法小成 > 第五百二十八章书法小成 “娘,至今日止,再有上门求字者,一概回绝,”婺州义乌,骆家塘,骆府大院内,骆宾王轻声向其母骆李氏嘱咐道:“从年前,到现下,孩儿所得之润笔,已足以够府中日常开销数十年,孩儿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卖字的营生上。” 自年前从长安返回义乌,骆宾王便发现,自己家中的境况,竟又渐恢复至了以往,刚要回不久的田地,被去岁的大水冲没,地里的收成,一点也没有落下,而家中,又要给佃农们先前说好的例钱,又要顾着本家日常的开支,三位叔伯之前所赔出的银钱,不到半年的功夫,就用了个七七八八,及到骆宾王回府的时候,家中的余米,竟只剩了半缸。 若不是骆宾王回来时,身后所带的一些银钱,年关之时,他们一家三口,怕是连一点荤腥都吃之不上。他们的那三们叔伯,看他们的笑话都来不及,更别说是出粮出钱来接济他们了。 不过,好在是天无绝人之路,过完年关,在骆宾王所带回之银钱即要用光之时,骆宾王的书艺也终于略有小成,写出的字来风骨凛凛,大气凌厉,如盘蜇之卧龙,如剑弩之拔张,与‘柳氏书法’相近,但又别出一格,拥有了自己的特色。 是以,值家中拮据,衣食为忧之时,骆宾王便做起了一个文人所能做的,为之不多的营生,卖字。 自上元夜,乌伤城灯会之时,骆宾王初露笔迹于市井,所见之人,无不为之特异字形书法而惊叹,纷纷上前围观而求字,仅是一夜润笔之所得,就足有两百余文,够得他们一家吃喝一月之久。 是以,自上元夜之后,每隔一月,当家中再有拮据之时,骆宾王便会再次入县提笔,赚取些家用,这一来二去,卖出了数十幅字画之后,骆宾王书法的名头日显,想要求得他亲笔所书之墨宝者也渐多,到了近几个月里,便是骆宾王不再出摊儿,也时常会有人及到家里来求字,而所出润笔的费用,也是日益增多,尤其是前日,有人竟以每幅十贯的银钱,一下求得了五幅,让骆府内的余钱,一下增到了百贯之多,同时,也让骆宾王有了收笔之心。 卖字以赚润笔,终不是正途,以前上街卖字,是生活所迫,衣食所逼,并不会得人以口舌。但是现在,衣食无忧,且还略有富足,若是还以此谋利,日后若是入仕,必为人所耻笑。 “便是我儿不说,娘也有劝阻之意,”骆李氏慈爱地看了儿子一眼,道:“卖字营生,非你当为,以我儿之才学,日后是要为官为仕之人,岂能把时光全都费在这偏旁小道之上?” “眼见你爹这三年奉孝之期已过,我儿现在当是应读书温故,以搏来年之大考。”骆李氏有些伤感地说道:“你爹生前,最大的愿望,不就是看着阿瞒能够成才入仕,光耀门楣吗?”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年前若不是家中太过拮据,仅凭着自己日常丝织所得,并不足以养活家人,骆李氏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的大儿子去当街卖字,招得别人的嘲笑。 “阿瞒知晓,娘请放心,来年的科榜之中,必会有孩儿一席之地!”骆宾王静坐在那里,身上散发出一种强大的自信,感染着骆李氏也是心中稍安。 “还有,娘,”抬头看了骆李氏一眼,骆宾王面上有些犹豫地轻声说道:“现在家中钱粮已足,衣食无忧,由着娘在打理,便是五年十年,也不会再有拮据之时,所以,阿瞒想,再出门游历一番,去一趟长安,探望一下师父师娘他们,过了这般许久,也不知师父师娘他们,现在是否已有了讯息。” ‘柳氏茶坊’一开,‘三原茶’的名气一响,骆宾王心里就在时常思量着,是不是师父与师娘他们已经安然回来?这‘柳氏茶坊’,是不是由师父所亲办?若不是家中的境况一直让他放心不下,早在四月初,甫一听到‘三原茶’的名头时,骆宾王便想着起程去长安,去三原一趟,探个究竟。 “爷爷,你看这纸书法如何?”苏府,苏晨曦兴致勃勃地拿着一纸墨迹还没有完全干涸的书法文字,来到苏炳仁所在的书房之内,把纸张平铺放在苏炳仁的面前,轻声向爷爷问道。 “嗯,形似而神非,这‘柳氏书法’上的造诣,曦儿可是退步了许多。”把手中的书薄放下,老苏头细捋着下巴上干巴花白的胡须,朝着桌上的字迹看了一眼,不禁微摇了摇头,比之以前苏晨曦所书,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嗯?”老苏头正捋胡子的老手稍微一顿,两只眼睛不禁凝神在面前的纸上,嘴里轻声喃道:“这落笔,还有这字形,习惯,都与以往有着很多出入,莫不成,这纸上的字迹,并非是出自曦儿之手?可是,这墨迹还湿,应是初写才对,若不是曦儿,这府中,还有谁能有这般地造诣?” 虽然纸上的书法并不能与苏晨曦以前所书相比,但是这笔下的功力却也是不俗,绝不是谁都能轻易地写将出来的。想着,苏炳仁的眉头不由得便拧到了一块,扭过头看看了他的宝贝孙女儿一眼,见她正在得意窃笑,便轻声开口向她问道:“曦儿,这纸上之书法,是何人所书?” “先不说这是何人所写,曦儿想让爷爷先说,这字,爷爷觉得如何?可还入得了爷爷的法眼?”没有直接回答苏炳仁的问题,苏晨曦撒娇似地反声向爷爷询问。 “嗯,这字,若非你所书的话,可算得上是中上之等,书写之人在这书法上的造诣,至少已有十年之功。”苏炳仁再次认真地看了下纸上的笔迹,落笔横平竖直,字形饱满中正,若不是在书法本有浸淫,这‘柳氏书法’绝不会学得这般形似。 “十年?”苏晨曦欢喜地看了她爷爷一眼,忽然回转过身,清声向着身后的丫环芭蕉说道:“芭蕉,你听到了吗?爷爷说你至少已经练习了十年书法呢,呵呵...” “嗯?怎么,这纸的字迹,竟是由芭蕉所书不成?!”听明白了他宝贝孙女儿话语之中的意思,苏炳仁一脸惊异,遂扭过头向芭蕉这里看来,见得芭蕉正低着头,面色有些潮红,脸上也略带着些喜意和兴奋,并没有一点要开口否认的意思。 难道是真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记得去岁芭蕉刚进府中的时候,虽识字,但是写出的字来却很是寻常,明显是没有特别习练过书艺,这才多久的功夫,她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大的进步? 难道她与曦儿一般,也是书法方面的天才?苏炳仁摸着下巴又在芭蕉的身上打量了一下,不禁轻摇了摇头,时间太短,不可能。既便是曦儿,便是从小在书艺上的天赋优于常人,能有今日的成就,却也是在连着数年的辛苦磨砺,磨平了数百支毛笔才练就出来的。 “那是自然,爷爷若是不信,可以让芭蕉再为爷爷写上一副!”说完,不待苏炳仁同意或是反对,苏晨曦扭头冲着芭蕉使了个眼色,上前两步,拉着芭蕉把她推到书案之前,现成的文房四宝供其使用,吩咐着让她再写出一副字词出来。 “如此,芭蕉就献丑了,若是写得不好,老太爷和小姐莫怪!”芭蕉从都不是那种晓得害羞之人,能有这样的表现机会,她自是不会错过,弯身与他们家老太爷与小姐行了一礼之后,直身提笔,认真大方地书写了起来。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当初柳一条在黄鹤楼上所提的诗词,芭蕉一字一句地又给重写了出来,字如刀削,迹若陡峰,龙蛇游走之间,竟与黄鹤楼内,题诗亭前,柳一条亲笔所书的那首,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看到了吗,爷爷?与刚才曦儿拿来的那张,是不是同一笔迹?”相对于苏炳仁的惊异,苏晨曦则是一脸地骄傲和自得,连着半年的坚持和努力,今日里总算是取得了一些惊人的成绩,能够一举便把爷爷这位书法大家给镇住,并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嗯,确是同一人所书,快告诉爷爷,你们是如何做到的?仅是靠着芭蕉前段时间一直都在写着的那些简单笔画吗?”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苏炳仁不信,同时地,苏老头也想起了之前芭蕉的那些奇怪举动,不由轻声开,向苏晨曦询问。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九章施肥 > 第五百二十九章施肥 后花园里,臭气冲天。 小丫,李治,还有兕子三人一个个都用手或衣袖,小捂着嘴鼻,怯怯地看着眼前一桶桶浸着碎草的夜香,抱着他们的小锄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先生,一定要用这些东西吗?”捏着鼻子,向后退了两步,李治囊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柳一条点头。 “不用好不好?姐夫,这些东西好臭!”小丫也拿着她的小锄头后退了一些,娇声向柳一条撒娇说道。 柳一条摇头。 “那,该怎么用?还请先生明示!”只有小兕子紧握着她的锄头,稳站在那里,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不过在她的眼中,柳一条还是看到了一丝的惧意。 “唉,真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小孩儿,”心中轻叹了一声,柳一条微摇了摇头,原本想着小丫这丫头在宫外呆过,所处的环境又不是太好,面对着这些肥料时,会表现得好一些,不想这小丫头竟连小兕子都还有不如。 弯下身,挽起衣袖,柳一条淡然地提起了其中一桶,把桶中木制的柄状粪瓢向下按了按,搅动了一番,将桶中的碎草屑搅拌均匀,然后又抓着柄端,用粪瓢轻舀起了一瓢,将瓢中的肥料平泼在他们昨日已经平整好的空地之上,而后扭头对三人说道:“就是这般,或是直泼翻动,或是浅埋地底,想要怎么做,全凭你们自己选择,不过今日之内,这五桶肥料,你们三人,一定要全数用完方可。” “啊?!” 这次便是连着小兕子也随之后退了一步,小脸都变得有些发白,看着土地上被泼得散乱污秽的夜香,黄白一片,三个小家伙都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这些被捂腐了一晚的夜香,味道着实是太过难闻。 “然后,”不顾着三个小家伙的反应和表情,柳一条拿起他的长锄,接着为三个学生做着示范,将锄头探出,翻动地皮,把刚泼出在地表的夜香给翻盖在土下,道:“嗯,就是这般,把所有的肥料都给掩埋起来,作为底肥,等过上两天,待肥料全部渗透,再将为师所带来的黄瓜种子给播种到里面。” 将施肥的方法一点点地给他们详细讲明,并亲自都做了一遍示范,最后柳一条冲着三个小家伙一摆手,道:“好了,现在该你们去做了!” “呜呜,姐夫~!”“先生~!” 三个小家伙脸上都露出了一些痛苦,乞求,不愿的神色,可怜巴巴地向着柳一条这里看来,软语娇声相求。那神态,简直是比用戒尺打他们手心,或是罚他们抄写三字经一百遍,还要来得痛苦。 “不行!” 柳一条的脸色一下就冷了起来,把锄头收起,直身肃颜,摆出了一副为人师表,不拘于情的姿态,并不为三人的可怜表情所动。 “娘娘,不是小人想说什么,挑拨什么是非,”在立政殿的正厅,内侍总管小德子躬身在长孙皇后的跟前,小声地报怨道:“而是那个亦凡先生,着实是有些过份。” 小心地看了座上的长孙皇后一眼,小德子接着说道:“他想要借用后花园来教授三位小殿下学习,小人不会,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可是他怎么,怎么能让三位小殿下去碰触那些夜香秽物?污了三位殿下的手眼不说,还把后花园搅得是臭气熏天,刚才小人路过花园的门口,好悬没被里面传来的气味给熏趴下,连小人都承受不住,三位小殿下那般娇贵,可怎么能受得了?” “哦?”抬眼看了小德子一下,长孙皇后多少有些意外,小德子跟在她的身边十几年,一向倒也规矩本分,从来都没有像是这般,说话谁的是非,怎么今天,竟在自己的面前数落起了柳亦凡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夜香,熏人的,你给本宫说清楚,”心下有些好奇,长孙皇后遂轻声开口,向小德子问道。 “是,皇后娘娘,”见得长孙皇后没有生气和责怪之意,小德子心情一松,微弯了弯身子,尖声向长孙皇后禀道:“事情是这样,今日一早,亦凡先生不知怎么,竟从左侍卫军那里讨来了几桶夜香,着人给搬放到后花园之内,说是要教授三位殿下耕锄施肥之用。” “小人原本不信,思量着亦凡先生怎么也是一读书之人,应该知晓一些分寸,便是要教授三位殿下熟识农耕之事,却也不能不顾一点影响地提上几桶夜香来让三位殿下面对,施用。”小德子轻声说道:“可是,就在刚才,小人从后花园经过时,不仅闻到了一股熏天的臭气,更还是看到了亦凡先生正在督促着三位殿下翻弄泼酒夜香,弄得花园之内,满地都是黄白之物,那情形,直让人不忍目睹啊,娘娘!” “嗯,如此啊,”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深看了小德子一眼,轻声问道:“小德子在入宫之前,可是有从事过农事?” “呃,”虽不知皇后娘娘为何会有此一问,小德子还是很恭敬地小声回道:“回皇后娘娘,小人是自小就入得宫里,对以前的事情并没有太深的印象,这农事,从未有过接触,小德子不知。” “那你也定是不知,当初柳先生为何会创办‘柳氏肥坊’了吧?”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道:“那你也定是不解,为何‘柳氏肥坊’会那般得受百姓欢迎了。” “小德子驽钝,皇后娘娘恕罪!”心中想到了些什么,小德子的语气变得微弱了起来。 “好了,这件事情本宫已经知晓了,”微冲着小德子摆了摆手,长孙皇后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道:“以后就莫要再提起了,而且,莫要忘记了你的身份和职责,有些事情莫要妄作评论,念在你也是一片忠心,此番本宫就不再追究了,先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小人记住了,多谢皇后娘娘!”弯身行了一礼,小德子的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或许,今天他确实是有些冒失了。 “农为国本,而肥,则是农家之宝,这也是柳一条当初为何会想创办‘柳氏肥坊’的初衷,”想起以前皇上在提起‘柳氏肥坊’时所叙说而出的语,长孙皇后朝着殿外看了一眼,喃喃自语道:“这位亦凡先生若是能与柳先生相见,或是,会成为知己也不一定。他们二人,很相似。” “香禾,”长孙皇后轻声向身后的宫女轻声说道:“你去着人备些温水,待午时休整时,为煜昱,稚奴,还有兕子他们淋浴清洗。”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已当空,马上便到正午,长孙皇后又思量了下,接声说道:“嗯,为亦凡先生也备上一些,再去为他找上一身干净些的衣物。” “是,皇后娘娘!”香禾轻声应是,弯身一礼之后,缓步退了出去。 “母后!”香禾风退出不久,不待有人通禀地,豫章公主便带着她的贴身婢女小僮一起,小跑进了殿里,及到长孙皇后的近前,躬身见礼,看其脸上的神色,很欢喜。 “哦,是茹儿啊,呵呵,今日怎么舍得回来了?”见是宝贝女儿,长孙皇后也随着轻笑了起来,挥手招呼着她到自己的身边安坐,轻抚着她的小手,温声向豫章问道:“你长乐姐姐那边,可都还安好?” “母后放心,长乐姐姐的身子已然大好,刚才茹儿回来时,长乐姐姐还亲自将茹儿给送出了门外呢,”欢笑着向母后报喜,李茹似轻笑着向长孙皇后说道:“长乐姐姐让茹儿代她向母后问好,说是过阵子,等她的身子再好一些,便到宫里来看母后呢。” “哦?真是长乐那丫头所说?”见得豫章点头,长孙皇后心中不由一阵地宽慰,脸上也露出了一些喜意,为长乐的身体大好,也为长乐刚才的那一番语。 “自然是真的,茹儿哪敢欺骗母后?”乖巧地环抱着长孙皇后的胳膊,李茹似将头斜靠在母后的肩上,娇声说道:“经过这次的病患之后,长乐姐姐对很多事情好似都看开了许多,以前心中对母后的那点怨恨,也早就淡了。” “嗯嗯,那便好!”长孙皇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右手也情不自禁地抬手,轻拍着豫章的小手。 “对了,母后,”过了一会儿,待长孙皇后的心绪稍平静下来之后,豫章抬起头,轻声向长孙皇后问道:“刚才在殿外,儿臣好似听人提起,亦凡先生现下正带着煜昱稚奴他们在后花园里熟识农事,可是真的?”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章速成的方法 > 第五百三十章速成的方法 “皇上请过目!”一大早地,朝堂刚下,苏老头就拿着芭蕉所临摹书写的贴子,来到了李世民的书房之内,献宝似轻将书贴递之于旁边的内侍,转交于案前,温声向李世民说道:“皇上看这副字,如何?” “嗯?这...”低头朝着案上的字贴看了一眼,李世民不由轻皱了下眉头,看刚才苏炳仁兴致匆匆的样子,还以为他又寻得了什么书法大家之大作,但是这字贴上所书之字,却是让人很是失望,抬头看了苏炳仁一眼,李世民轻声道:“仿写‘柳氏书法’,形似有六,神似不足一,笔力一般,并不足为奇,不知苏爱卿为何会将之拿于朕观?” 苏炳仁对于书法的鉴赏和爱好,李世民多有所闻,眼高于顶,品位至极,寻常的书法技艺根本就入不得他的法眼。但是今天,他却屁颠儿屁颠儿地拿着一纸只能算是中等,甚至是偏下的字贴前来,脸上的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表,是为何故? 猜不透这里面究是藏着什么玄机,李世民面带疑惑地抬头向苏炳仁这里看来。 “容臣先卖个官子,请皇上且再瞧看一下这副字如何?”躬身向李世民告罪一声,苏炳仁又从怀里掏出一副裱装得极是古朴自然的书卷,再次交由身边的内侍递上,见得内侍将字画展开,平铺于桌案之上,苏炳仁弯身道:“请皇上品评一二。”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嗯,这幅字,不错!”同样都是一首《黄鹤楼》,同样都是仿写‘柳氏书法’,但是后这一幅,却是突出并有了自己的特色,或是说有了自己的灵魂,虽不及柳一条亲作,但看上去却有让人耳目一新之感,同时也能让人不觉地便会将其所书之字,轻吟而出。 “好字!”李世民再次轻赞道:“笔势磅礴,峰回路转,落笔处虽还有些许稚嫩微僵之处,不过却是写出了自己的风格,有跟风临摹之嫌,不过却没有落如俗套,能写出这幅字之人,不俗!这是朕这两年来所见过的,仿写‘柳氏书法’最有神韵的一幅。” 有些不舍地抬头看了苏炳仁一眼,李世民轻声询问,道:“不知这幅字画,出自何人之手?苏爱卿手中,可是还有余闲?” 得,这幅字怕是又要不回了。 听得李世民的语气,看得李世民的神情,苏老头便知道,这幅字,皇上看中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苏老头倒是也看得开了,之前决定要把这幅字画拿来与皇上观瞧之时,苏炳仁也就有了进献的心思,反正他的府中还藏有两幅,而且能趁着机会让皇上再欠自己些人情,却也是不错。再说,苏炳仁自己也是知道,他们这位圣上,从来都不是那种吃白食的人。 “回皇上,”苏炳仁面带着笑意,躬身拱手,向李世民说道:“这幅字,是老臣的一位旧友,在乌伤所得,所赠,是义乌后进之学,骆宾王所书。” “骆宾王?”李世民轻摇了摇头,并不曾听人说起过,不过他这字,低下头又朝着字画上看了一眼,李世民心中赞道,却是着实不错。 “说起这个骆宾王,皇上可能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苏炳仁稍提了下声间,恭声说道:“不过他却是柳一条,柳先生唯一的一个徒弟,曾跟随在柳先生身旁边近半载的时光,他的书法,便是在这段时间内,才有所成就。” “半年的时间?”李世民的眉头轻挑了挑,又看了下桌案上的字画,细语道:“那在之前,他的书法技艺也应是不错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习得这般地步,很难得。” “皇上请再看!”好似料到李世民便会这般语一般,苏炳仁又变戏法儿似地从袖囊里掏出了两张折叠得很是整齐,颜色有些枯黄的薄纸,交由内侍,再次弯身轻声向李世民禀道:“这是微臣昨日在柳府所得,骆宾王之前习字时的旧稿。相信皇上看了,定会很是惊异。” “哦?”被苏炳仁的话语引得了一丝兴趣,李世民将目光从骆宾王的字画上移开,饶有兴趣地看着内侍将苏炳仁递上的旧稿展开,摊平,铺放于刚才的书卷旁边。 “嗯?!” 好丑的字。 这是李世民看到旧稿上文字的第一感觉。 丑陋,怪异,抽象,睁大了双眼,在书贴上观瞧了数息,却是仅能勉强认出其上所有字句中的六成,很难想像,便是在观看兕子写出的字时,李世民也从没觉着有这般困难。 “苏爱卿莫不是在与朕说笑?”又往旁边的字卷上瞅了一眼,李世民抬头向老苏头看来,轻声质问:“这两副字,怎么可能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李世民不信,其实便是苏炳仁自己,在看到这两幅字的时候,头摇得也像是一方拨浪鼓一般,这两幅字画,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天壤之别,仙凡之境,怎么可能会是一人所书? 不过柳府的下人,自己家的宝贝孙女儿,还有骆宾王之前在齐鲁之地的同窗,以及柳府里骆宾王所遗留下来的数沓习稿,无一不是活生生的人证,物证,由不得旁人不信。 “微臣不敢!”听得皇上的语气之中似有些不满气忿,苏炳仁忙着弯身轻:“不过这两幅字薄,确是出自于骆宾王一人之手,现在三原柳府之中,还有上千份这般的习稿之书,每一篇都比之前一篇有着稍许的进步,皇上若是不信,可着人前往柳府查看。若有虚,微臣愿领欺君之罪。” “嗯,”李世民微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瞧向了桌案上的三幅字画,苏炳仁并非是那种妄之人,他也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情来欺瞒君上,只是这些字...,着实很难让人相信。书法之技,非是朝夕之功就能有所成就,半年的时间... “这一幅字,又是谁所书写?”瞧得苏炳仁第一次递上的书卷,李世民抬手轻指,开声向苏炳仁询问,神色之间,若有所思。 “回皇上,这一幅,乃是由微臣府中一寻常丫环所书,”见得李世民问得正题,苏炳仁恭声说道:“也是半年而习得,只是她的字,比之骆宾王,要逊上数筹。不过这对于一个丫环来讲,却也是不错了。” “又是半年?”李世民双眼忽地亮起,看着苏炳仁说道:“这般说来,苏爱卿也是知晓了那骆宾王的习字之方?” “回皇上,这习字之方,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初柳先生初创之时,柳府上下,知之者多矣,只是没有几人曾照着去写去做罢了。”知道李世民定是也想到了这件事情的益处,苏炳仁正色回禀:“便是微臣府中的丫环,也是曦儿那丫头逼着试习,没曾想,效用竟是这般地令人惊奇。” 昨日里听得孙女说起这个习字的方法,又亲见了芭蕉书艺上的惊人变化,苏炳仁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如把把这个方法,也像是《三字经》,‘汉语拼音’一般推行开来,如果所有的学子都能轻易地便习得了一手好字,将能为大唐的诸多学子,省下多少个十年习书练字的时间? 对书法之道颇有研究的苏炳仁,最是清楚明了这习书练字时的苦楚,没有个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苦功,若是想写出一手能够搏得别人认同的好字来,难! 这绝对是一个善举,同时也是一个可以造福数代学子的壮举。 苏炳仁悄抬起头,小心地看了李世民一眼,大唐的这位明君,现在也定是已然想到,该如何去利用,这个与国,与民,皆有益处的方法。 “李然!”略思量了下,李世民忽然开口向身侧的内侍总管李然吩咐道:“你速去一趟礼部,宣礼部尚书王珪到这书房议事!” “嗯,还有!”不待李然回复,李世民又想到了些什么,接着开声向李然吩咐道:“回来时再顺道去一趟立政殿,把柳亦凡先生也给请到此处。” 想起柳一条,李世民的嘴角不由轻轻勾起,想来有他这位创始之人在侧,事情也会更好办一些。 “是,皇上!”李然出身应声,行了一礼之后,便弯身退出书房,疾步出得宫外,乘车向礼部赶去。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一章召见 > 第五百三十一章召见 “亦凡先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不顾着满园的污秽气味,豫章公主带着小僮从园门进来,看得柳一条正在一旁静看着煜昱,稚奴与兕子三个孩子,一边浇泼着桶里的夜香之物,一边挥舞着锄头耧田翻盖,眼中闪现出了一丝不忍。 “哦,原来是豫章公主殿下驾到,学生这里有礼了!”回头看了正轻掩着鼻口碎步进来的主仆二人,柳一条忙弯身见礼。 “茹儿姐姐!”“茹儿姐姐!”“茹儿姐姐!” 三个小家伙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有气无力而又带着一丝兴奋地轻声向豫章称呼了一声,看他们的面色,多少有些苍白,额头,眉角,脖间,也都挂满了汗珠,湿润了一片,这五月中的天气,已经热得厉害。 三个小孩子现在,也像是柳一条一般,再没有人去遮口鼻,嫌弃这夜香的秽气,经过了近一个时辰的熏染,他们也都已然适应,只是这天热事忙,他们都累得够呛,此刻见得有人来看他们,自是都想借此而休息一会儿,所以,在与茹儿姐姐招呼之后,又看得了小僮手中所拎提着的一个黑大食盒,三个小家伙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向他们先生这里看来。 “我带了些茶水和糕点过来,不知亦凡先生...”看到三个弟妹的神色,豫章公主一下便猜到了其中的一些缘由,心中更是怜惜,遂扭过头来,轻声向柳一条说道,求情。 “嗯,”看了下一手拎着食盒,一手遮着口鼻轻皱着眉头的小僮,又看了下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三个学生,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道:“一刻的时间,你们自行去吧,我还要在这些把空当的地方整理一番方可。” “耶!谢谢先生!!”“谢谢姐夫!!” 三个小家伙一阵地欢叫,扔放下手中的小锄,不顾着身上偶沾上的污秽,飞快地向小僮这里跑来,嘴里面不停地叫嚷着向小僮问道:“小僮姐姐,都带的什么好吃的呀,有没有燕儿酥,有没有雪里红,有没有...” “有有有,全是几位殿下最爱吃的糕点,几位殿下莫急,请随小僮过来,”借着机会,小僮提着食盒,把三个小家伙给带离了这片污气冲天的地段儿,跑到了距此有着很大一段距离的凉亭之内,气味稍淡之后,小僮这才放下一直遮掩着鼻端的小手儿,开始为三位小殿下把糕点还有茶水给拿将了出来,一一摆放在亭中的石桌之上。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小僮才发现,这三位小殿下现在身上的味道,竟是一点也不比刚才的夜香之气逊色,而且,在三位殿下华丽的衣衫之上,或是袖角,或是下摆,或是长靴之处,像是都有一些斑斑点点地存在... 这不会是...?小僮不由得担忧地皱起了眉头,扭头向柳亦凡那里看去,这位亦凡先生难道是吃了豹子胆了吗?他怎么敢让三位小殿下去碰这些污秽之物,他就不怕皇上,皇后娘娘会怪罪下来吗? 还有,公主殿下为何没有随之过来,那里的污臭之气,公主殿下怎么能够忍受得了? 听着三个小家伙狼吞虎咽的声音,小僮时不时地担心扭头向柳一条与他们家公主所在的地方看来,心中思量着,公主殿下往日里最是疼爱这三个弟妹,现下不是在与亦凡先生问罪吧? “公主殿下若是无事,不妨也去凉亭暂避,想来这里的气味,公主殿下也是闻之不惯。”柳一条拿起锄头开始修补着三个学生刚才所余下的漏洞,过了片刻,见得豫章竟没有随着小丫他们离开,遂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她看来,并出声开,向她劝道。 “不劳亦凡先生挂怀,”听了柳一条的话语,豫章公主放下刚还在遮掩着鼻端的袖角,像是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气味,不过仍是不敢把目光再瞄向地上的夜香及正装盛着夜香的木桶,全神地盯看着柳一条,轻声说道:“亦凡先生真的觉得,让稚奴煜昱他们习授这些农事,会对他们日后的学业,大有裨益吗?” “没有!”柳一条回答得很干脆:看到还有些地方遗漏,便又提锄轻锄了一下,接着说道:“既是有,所能起的作用,也是有限。” “呃?那亦凡先生为何还要...” “学业,虽然重要,”柳一条停下动作,将锄头收回,扭头看了李如似那娇美艳丽的脸旁一眼,轻声说道:“但是,公主殿下应当也知,它,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 “....” “哎哟,柳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那,怎么把皇后娘娘的这后花园给折腾得乌烟瘴气的,这味道,真是...”一个尖巴的声音乍然从园门口传来,李然捏着鼻子,皱着眉头,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呃,豫章公主殿下也在,小人见过公主殿下!”走到近前,发现一直背对着他的女人竟是豫章公主李茹似,李然忙放下捏鼻的右手,躬身上前见礼,不过扑鼻而来的冲天臭气,却是让他难受地拧起了眉头,屏住了呼吸。同时心下也在纳闷儿:为何身处在这熏人的腐臭之气当中,柳亦凡与豫章公主殿下面上都没有一丝的异色? “李总管!”柳一条淡然轻笑,拱手与李然见礼。 “李然,你不在太极殿父皇的身边侍候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李茹似扭转回身,低头看了李然一眼,轻声相询。 “回公主殿下,”李然躬身拱手道:“小人是奉了皇上之命,来此召请先生到太极殿议事。皇上口谕,着柳先生速至。” “哦?”诧异地看了柳亦凡一眼,豫章公主轻点了点头,缓声道:“既是父皇的旨意,我也就不再多做打扰了,亦凡先生请便吧。” 说着,李茹似转身抬步,轻向着小僮他们所在的凉亭走去。 “柳先生,请吧,皇上,还有诸位大人们,还在太极殿等着您那。”躬身将豫章公主送走,李然直起身形,再次尖声向柳一条说道。 “有劳李总管在前面带路!”柳一条拱手向李然一礼,而后稍整了下身上的衣衫,便抬步随着李然一起,出了后花园,路上还隐约地能够听得柳一条的声音:“敢问李总管,不知皇上此次召见柳某,是所为何...” “皇上,”进得书房之内,与李世民及王炳仁这老头儿见过礼节之后,王珪提摆在老苏头的身旁坐下,拱手轻询:“不知急召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王爱卿莫急,还有一个未到,等他到时,再说也不迟缓。”着人为王珪端送上茶水,李世民摇头摆手,一些脸笑意。 “不知皇上着请柳亦凡过来,是何用意?”苏炳仁悄悄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心中思量:“那柳亦凡,才学见识是有,不过他的字,好似并不出众,说不上是丑,只能算是可观,可辩而已,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他来搅和?” “禀皇上,柳先生已到,现正在殿外相候!”须臾,内侍总管从殿外走来,躬身回禀。 “嗯,宣他进来吧。”李世民放下手中的茶碗儿,神色一振,轻声向李然吩咐道。 “柳亦凡?”王珪神色一凝,不就是那个曾被赵郅老爷子点过名的那位后生吗?皇上怎么把他也给找了过来?听到外面的脚步之声,王珪不禁睁着他的两只老眼,向书房的门口瞄来。 “嗯?”见得柳一条的样子,王珪的眉头不由便是一皱,衣衫不整,不洁,头发也有些凌乱,怎么一点觐见面圣的礼节都不顾得?不知所谓,不成体统,一瞬间,王珪这位礼部尚书,对柳一条的好感降到了极点。 “咦,那是?”苏老头也睁大了双眼,一脸地不敢置信,在柳一条的黑色长靴上,还有他的下摆数处,他竟看到了一些熟知之物,这,不是夜香么?这小子刚才在做什么?怎么这么一身行头就来到了这里?好大的胆子,不过,老苏头倒是蛮为欣赏。 穿着这样“朴实”的衣裳,来太极殿见君面圣,脸上还能一片坦然无谓的人,不多。 “学生柳亦凡,拜见皇上!”随着柳一条的进入,再随着他的弯身一礼,整个书房之内,尤其是在柳一条周围的数尺之方,都弥散出了一股苏老头很是熟悉,而李世民与王珪等人都觉着有些怪异的腐臭气味儿。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二章丰产 > 第五百三十二章丰产 “嗯?”看着柳一条现在的样子,嗅着从他身上传来的难闻气味儿,李世民眉头微挑,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知道柳一条这几日正在教授稚奴他们习作农事,身上有些脏乱异味,倒也是情有可原。这般着想,柳一条这副打扮,虽然有些不礼,不过为了教授煜昱与稚奴他们,把自己给搞成了这番模样儿,倒也算得上是劳苦功高。 “柳先生也且坐下吧!”冲着柳一条挥了挥手,李世民面色稍缓,温声道。 “多谢皇上!”弯身一礼之后,柳一条规规矩矩地在右侧苏炳仁这老头的下首,提摆坐定,同时也拱手与苏炳仁,及他们老柳家的亲家王珪见礼。 “柳小哥!”苏炳仁和善点头还礼,看着柳一条时,也越发觉着顺眼,嗯嗯,这小子,很像是年轻时的自己。 “嗯,”出乎柳一条意料地,王珪这个平素里就很显严肃的老头,今天更是变本加厉,从一开始就不给人好脸色,与他问候,所换来的,也只是一声轻嗯,及一张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的冷脸而已,搞得柳一条有些莫名其妙。记得以前在礼部学堂时,这老头儿,对自己的印象好像一直都是不错,怎番现在...? “王老头的毛病又犯了,柳小哥不必理会于他。”见得柳一条面上诧异,苏炳仁轻笑着指了指柳一条身上的衣着,小声地向柳一条道:“这老头,最见不得旁人衣衫不整,无礼无节。本身并无恶意,柳小哥不必在意。” “嗯,多谢苏老大人提醒!”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再想想现在他所处的位置,柳一条讪讪地轻笑了一下,冲着王珪点了点头,又微拱手与苏炳仁道谢。 “好了,人已到齐,苏爱卿,劳烦你再为王爱卿及柳先生他们把刚才所议之事,重述一遍。”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李世民打眼扫了一下在坐的三人,轻声开口向苏炳仁吩咐道。 “是,皇上!”苏炳仁应声起身,率先拿出了骆宾王的那幅字画,放在桌案上展开,扭头看了王珪与柳一条一眼,道:“这里有一幅乌伤骆宾王所书的裱字,请王大人与柳先生过目!” “骆宾王?”王珪轻咦了一声,不就是柳一条的那个徒弟么,记得去岁暑时,这个骆阿瞒还曾与他的那个孙女婿一同来过府上,不过,他的字,可以看么?对骆宾王的底细多少有些了解的王珪,面上带着疑惑,起身上前,不知皇上与苏老头在卖什么关子,为何会拿出骆宾王的字来? “好字!”看着字卷上的特异于常的字体字形,柳一条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异彩和意外,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开声大赞。虽然早就知道他的这个徒弟很有天赋,进步也称得上是神速,但是能够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脱胎换骨似地把一手丑字变得这般俊美凌厉,并俨然有了一种书法大家的气势,很难得。 “是吗?”听得柳一条的开声赞叹,王珪微撇了撇嘴,轻身近前,嘴里面开声说道:“那骆宾王,老夫倒也是见过两次,是柳一条的徒弟,聪慧,有才气,为人也是不错,有礼有矩,是个好孩子。不过,他的字,不是老夫妄,他的字却是有些碍人观瞻,若是也能称得上是好字的话,那这天下怕是就再没有难看的...嗯?...” 绕转到桌案之前,王珪的声音一下哑住,紧盯着画卷上的字迹,再次张了张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苏大人,你能确定,这幅字画,确是骆宾王所写吗?不会是哪里搞错了?或者,是同名之人?”稍许,王珪的目光从书画上移开,扭头向苏炳仁这里看来。若说这幅字是出自柳一条的那个徒弟之手,王珪不信。 “婺州义乌,骆家塘,去岁五月,曾拜在柳一条柳先生的门下研学‘柳氏书法’,”王珪越是不信,越是觉着不可思议,苏炳仁这老头儿就越是觉着高兴,看着王珪白发发地胡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同名,也没有任何意外,写下这幅字画之人,便是王大人之前所见过的那个骆宾王。” “王大人以前见过骆宾王的书艺,是不是觉着这这骆宾王的书法,前后有着很大的差异?”不待王珪回答,苏炳仁又接着说道:“这,也便是皇上召见王大人及柳小哥前来议事的目的所在。”顿了一下,苏炳仁有些得意地看了王珪一眼,道:“老夫知道骆宾王习书练字时,所用的方法。” “如此啊,”柳一条轻吟了一声,随即恍然,遂抬头向李世民看去,只见得这位明君也正笑看着自己,忙着又低头一礼,算是全然明白了李世民叫他过来的目的。 “哦?苏大人此当真?那方法果真可行吗?”王珪的两只眼睛乍然一亮,身为一个文人,身为一国之礼部尚书,他自是也能一眼看出其中的裨益之处,心绪一下便激动了起来。 “生了!生了!场主,生了!” ‘晏天牧场’,马棚之外,牧声最好的马师王安,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不停地欢呼,奔走,大声地呼喊着向李纪和报喜,当初他们从三原柳府带回的那十匹母马,在同一天之内,生了。 十只幼崽,竟有六匹,都有着一副千里马所俱备的骨形和灵气,余下的四匹,也无一不是万中无一的良驹,骨胳坚固严谨,双眼,毛色,都是灵气十足,十产六出,无一不精,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一个让王安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置信的奇迹。 “结果如何?”大老远地就听到王安的叫嚷,正在屋里陪着公孙贺兰说话的李纪和,不由站起身来,迎出门儿急声向王安询问。在他依着柳一条的吩咐去买那十匹母马之时,李纪和就听柳一条提起过,这十匹母马的肚子里,最少都会有一匹千里马,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让他把它们给带到西北来。 现在,等了这么久,这些母马终于产崽儿,李纪和心中自是会有些希冀,毕竟,一匹千里马,不管放在哪里,那可都是难得的宝贝,而且,现在的‘晏天牧场’,也需要有一两匹像样的名驹来撑撑场面了,不然,拿什么去与大唐境内外其它的牧场去比拼,竞争? “公孙少爷,纪场主,十有六中,十匹幼崽里面,有六匹千里马,其余四匹里面,还有一匹类似于柳无痕的异种马驹,神明保佑,这简直,简直是...”王安的面色一直都是通红,激动得整个身子都站之不稳,像是在不停地跳动。一口气接生出了六匹千里马,一匹异种神驹,及三匹优于常马甚多的良驹,搁在哪一个马师的身上,他也平静不了。 “六匹千里马?”李纪和身上的热血乍然间便沸腾了起来,同样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安,激声相询。 “还有一匹异种神驹?”原本浑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公孙贺兰,两只眼睛也是一下便亮堂了起来,双臂抱拢,右手轻抚着下巴,嘴角缓缓勾起,柳无痕虽好,不过终还是他大哥之物,若是自己也能有一匹完全自属的神驹...,嗯嗯,还有昆尚大哥,他好像也缺一匹千里坐骑... “嗯!十匹母马,各产一崽,现就是马棚之中,纪场主与贺兰少爷要不要过去看看?”王安犹自兴奋地激动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就站在他对面,公孙贺兰那两只小眼睛里面所流露出来的兴奋和无良的眼神。 “贺兰少爷刚不还说军中有要事需办,今日要及早赶回的么?不行就不必再去马棚耽误功夫了,若是误了贺兰少爷的事情,纪和可是吃罪不起。”依着对公孙贺兰性子的了解,李纪和现在也是看出了些瞄儿头,生怕公孙贺兰这位大少爷会在他这里硬分上一杯羹去,便忙着开口,想要送公孙贺兰出去牧场。 财不外露,虽然公孙贺兰不是外人,不过平白就送出一匹千里马来,李纪和却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位公孙少爷可是从来都是那种不知客气为何物的主儿,若是让他去选,不把最好的马匹全给挑了去,那才是怪事。 想到此,李纪和不禁有些暗怪起王安这个败家不懂事的马师来,明知道公孙贺兰这位大少爷在,你干嘛还非要大声大嚷地叫道出来?现在事情让他得知,再想轻易地把他给打发了,怕就是难了。 “少跟本少爷来这套,这么轻易地就想把本少爷诓走,门儿都没有!”公孙贺兰撇着嘴瞧看了李纪和一眼,不客气地开口向他说道:“那匹异种神驹,还有一匹千里马,本少爷要了!” --- “呃,那个,那个,贺兰少爷,”被李纪和一瞪,王安也明白过来,遂诺诺地开口向公孙贺兰说道:“想要的话也...也可以,不过,不过,你得拿月票来换才行...”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三章刺杀 > 第五百三十三章刺杀 “小僮,你说,”豫章公主平躺在自己的软榻之上,双手抱拢枕于头下,小眼微闭,小嘴微张,一脸憧憬地轻声向正站立于榻前侍候的小僮说道:“柳先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会医术,会器具,会书法,会诗词,就连这兴学之道,他也是造诣非常,他真的会只是一个农夫吗?” 回想起第一次遇到柳一条之时,临近年关,在一个糊裱店,自己正带着小僮在三原遛达,记得当时,柳一条是一身农夫打扮,背上还背付着半筐的蒜头和青菜,像是在置办年货。 他的相貌很平平,一点也不出众,而且皮肤也有些黝黑,不难看,但是却沾不上俊俏二字。 身上的衣着很是寒酸,粗布,土帛,有些地方甚至还有些不太显眼的补丁,虽然被人以巧妙的针法给掩饰了过去,不过若是认真来看的话,却还是能够看得出来,要说起它们唯一的优点,估计也就是,它们被洗得很是干净。 只是,这样一个外表、衣着都极为寻常之人,为什么在当时会引得自己的注意?看得他进了那家糊裱店后,想都没想地,便也带着小僮跟了进去? 是因为他脸上一直挂着的那种淡定自信地笑容?还是因为他身上所表现出来那种超然物外,浑然无己的气质?又或者,还是因为自己心中好奇,一个农夫为何会来到一个与他身份与财力都其不搭配的书画糊裱店,想要知道他究有何图? 李茹似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在去胡思乱想,不管怎么说,当时她确是跟了进去,也确是看到了柳一条作诗挥笔时的惊人之处,同时地也与他有了第一次的善意接触,李茹似并不后悔,相反地,她一直都很庆幸,庆幸自己在那个时候,并没有因为柳一条的身份和打扮,而轻视错过于他。 “当然不是,”小僮轻为她们家公主搭上了一层薄裘,轻声说道:“柳先生大才,虽然直到现在,柳先生还是没有半分功名,还背了一个商贾的头衔,而柳先生自己也常是自谦为农,但是,但凡知道,认识柳先生之人,又有哪一个会真正地便把他来当作农夫看待?” “不说是境内的百姓,朝中的诸多重臣,便是皇上,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这般尊贵之人,在召见柳先生之时,不都还会尊称柳先生一声‘先生’?”把公主殿下刚褪下的小靴及衣裳,整理好,摆放齐全,见得她们家公主已是睡眼朦胧,没有太多的精神,小僮轻声探身询问:“公主殿下可是要歇息了?” “嗯,昨夜陪着母后叙说太久,不及深睡,现在有些乏了,”李茹似轻闭着眼,将裘被微向上拉送掖好,轻声向小僮吩咐了一句,道:“这里不用你再候着了,记得一个时辰之后,再来把我唤醒便是!” “是,公主殿下!”又朝着榻上看了一眼,见着没有不适之处,小僮弯身与她们家公主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出了寝宫,宫门外,烈日炎炎,现在正处于午时三刻。 “母后!母后!你快去后花园看看,我们种的种子,发芽儿了!!”刚刚做完上午的课业,连中午的餐食都不及去吃,三个小家伙便争相跑到立政殿来,大声地向着长孙皇后叫嚷着,他们前日里刚种下的白色种子,今天终于破土而出,发芽儿了。 “哦?是吗?”长孙皇后看着三个脸上全是汗渍的孩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慈善地笑意,这几个孩子,像是已经找到了农作的乐趣,长孙皇后第一次见得他们三个小不点儿这般没有一点掩饰和杂质地兴奋,雀跃,在这深宫大院之内,能够做到这些,很难得。 伸手把三个小家伙拉近到身边,长孙皇后从右侧袖筒里掏出一方绣帕,轻柔地为他们一一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同时也在上下地打量着,见到三个孩子身上除了一些棕黄色的泥土之外,再没了前几日那种熏人的腐气和污秽斑点,不由满意地轻点了点头。 “母后,你快去看看嘛,那里有很多都是儿臣自己种的呢。”小丫环着长孙皇后的胳膊,稚声撒起娇来,作势拉着母后,想要把她拉将起来。 “是啊,母后,还有儿臣,儿臣也有种不少!”李治站到了另一边,热切希冀地看着他们的母后。 “还有兕子...” “嗯嗯,好,母后这便陪你们去看!”被三个小家伙缠得没法,又见着他们兴奋开心地样子,长孙皇后也不想坏了他们的兴致,便轻笑着起身应下,抱着兕子,随着煜昱和稚奴一起,出了殿门,直奔后殿的花园走去。 后花园里,四下无人,因着柳一条要在这里教授三位小殿下课业,不宜有旁人打扰,所以早在五日之前,长孙皇后便着小德子把花园里看管侍候的下人全都给打发了下去。 “皇后娘娘,亦凡先生用过午膳之后,现正在书房小憩,要不要小人去将他给请来问话?”看着园中的空当,小德子轻凑上前,尖声细语向长孙皇后请示。 “不必如此麻烦,本宫此来也就是随意看看,莫要扰了柳先生休息。”弯身将怀中的小兕子放下,然后又牵起她的小手,长孙皇后面带着笑意轻声向小德子说道。 “母后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是儿臣种的!”正说道着,走在前面的小李治忽然停下身,指着几处花草旁边的空地,现宝似地回身拽着长孙皇后,向他所种出的黄瓜幼苗儿处走去。 两片倦缩稚嫩的小叶,刚刚从地表钻出,叶子的分岔处,还挂有些许的破碎土屑,翠绿,娇嫩,却又带着一丝坚韧不拔。 “这便是稚奴所种吗?嗯嗯,不错,我们稚奴长大了!”夸赞着轻抚了抚小李治的脑袋,长孙皇后赞赏地点头微笑,做为一个母亲和皇后,她自是知道什么时候需要给自己的孩子们一些必要夸赞和肯定。 “谢母后赞赏!”小李治昂起了小脑袋,得意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煜昱姐姐与兕子妹妹之后,欢声向母后道谢。 “母后,那边是儿臣的!”“母后,那边是兕子的!” 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小丫与小兕子也开始纷纷拉着长孙皇后,去瞧看属于她们自己的空地和种子幼苗儿,脸上写满了期待。 “受死吧!” 长安任府门前,随着一声暴喝,一个肥胖圆滚,但却身手快速敏捷的黑影扑了上来,一道闪着寒光的利剑,就这般直挺挺地向着刚下得马车的任幽捅来。 “少爷小心!”惊变之下,距任幽还有数步之摇的任冲,便是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艺,此刻也只来得及大声地叫喊了这么一句,遂飞速地提身向刺客扑来。 “小幽~!”马车里又传出了一个娇脆的女声,之后,被突来的变化和迎面而来的寒光,吓得有些发傻呆愣的任幽,忽觉背后传来一阵猛烈的推力,猛地一下便把他从侧地里推倒,狠摔在了车下。 是玥儿! 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任幽一下便清醒了过来,遂即从地上翻身而起,扭头向桑玥这里看来。 “不要!!!不...” 任幽伸着双手,张着大嘴,目瞪欲裂,眼睁睁地看着一柄利剑,就这么直挺地,没有一丝犹豫和阻碍地,直插在了桑玥的右腹,前后贯穿,白剑染红,鲜血,顺着利剑直淌而出。 看着桑玥脸上因疼痛而扭曲纠结的表情,任幽的脑中煞时一片空白,张着嘴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完了么? 玥儿,死了吗? 这一剑,本来应该是我的... 慌乱,无比地慌乱,像是自己的思绪和全身的力气,一瞬间全被人给抽光了一般,心中空当,脑中木然,不再顾着什么刺客,不再顾着自己会不会受到伤害,任幽就这么,直直地,一步一步地向马车这里移来,他的眼中,现在,只有桑玥一个人存在。 “玥儿,玥儿!”看到桑玥从马车上软倒,任幽忙着伸出双臂将之接过,把她平放在地上,捂着她还插着长剑流着热血的肚子,小声颤抖地轻声呼唤。 “少爷,这一剑没有伤到要害,少夫人或还有救!”一脚把刺客踹飞,制服,任冲又忙着上前来查看他们家准少夫人的伤势,并及时开口,向他们家少爷禀报。 “那你还在这里等什么?!还不快去给我请郎中!把长安城最好的郎中全都给我请来!!”任幽的双眼赤红,几是暴喝着向任冲吩咐道。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四章危 > 第五百三十四章危 拿剑行刺的胖子,是汤圆。 那个曾经惹了柳一条,后被任幽给送到监牢里的汤胖子。 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一个只会靠着裙带关系的废柴,搁在平时,任幽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但是现在,任幽的眼睛却是睁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眼中布满血丝,像是随时都会喷出噬人的火焰。 “死了吗?是不是死了?哈哈哈...”被人捆绑在一棵粗大结实的树上,汤胖子拌着他那张肥胖的丑脸,像是疯子一般哈哈大笑:“死的好!这件事情姓桑的贱人也有份儿!能让她跟我陪葬,也是一样!哈哈哈...”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抽打在那张让人泛着恶心的肥脸上,任幽脸上的表情更加凶恶起来。 “很痛苦,很气愤,很自责是吧?那一剑老子本来是想刺在你身上的,哈哈哈...”平日里一见着比自己势大就畏缩如鼠的汤圆,今日里却是反常嚣张得厉害,疯狂地冲着任幽大嚷大叫大骂,被人捆着,绑着,抽打着,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惧意。 “啪!!” 又是一个耳光,呼在了汤胖子的别一半脸上,声音依然很是清脆,响亮,任幽就这样站在他的对面,冷眼凝视,不不语。 “你打啊!老子现在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你这区区的几个巴掌?!刺出那一剑的时候,老子就没有想过还能再活着回去!一命换一命,老子值了!”汤圆接着狂笑,好像是任幽越是打骂,他越是兴奋一般。 “啪!!” 没有多余地语,同样又是一个有力而又狠厉的耳光,打得汤圆耳中一阵地轰鸣。 “你接着打啊!!有本事就直接打死老子!!你...” “啪!!” “你...” “啪!!” “....” “啪!!” …… 一句话,换来一个巴掌,从始至终,任幽都没有说过一,只是这样,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把手挥出去,把手收回来,把手挥出去,把手收回来,很机械,但却一直都很有力... 就这样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当任幽的两只手掌全都红肿起来的时候,汤胖子终于再说不出话来,硬生生地在树干上,晕了过去。这个时候,汤圆的整张脸,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脸,他的鼻子,已经深陷在了脸里。 “把他泼醒!”身形不动,任幽冷着声音向一旁的任冲吩咐。 “是,少爷!”任冲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跟在他们家少爷身边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原来他们家少爷发起狠来,竟会是这般地吓人,这,还是以前那个脸上经常都会挂着可爱笑容的任家小少爷吗? 不敢违背了少爷的意思,任冲拎起身侧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冷水,披头盖脸地,全都泼倒在汤胖子的脸上。 “说,是谁派你来的?!”盯看着汤圆的肥脸,任幽对他说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是..是桑梓会长,他怕你会夺了他们家的商会,也怕桑玥那个小贱人会抢了他的会长...”汤圆的口齿已有些不清,不过说出的话来,却还是勉强可能听懂。 “啪!!”“说,是谁派你来的?!” 一挥手,接着又是一句问话,任幽脸上的表情依然。 “是‘得一醉’的掌柜..柳成,他不想再看到你们‘易和居’这般地着抢他们的生意,知..知道他出多少银钱买你的命吗?五...五千贯,没想到你小子竟会值这么多...” “啪!!”“说,是谁派你来的?” “是罗通小将军,他...” “啪!!”“说,是谁派你来的?” “是...” “啪!!”“说,是谁派你来的?” …… 一问,一答,一巴掌,很有规律,而且也很持久,任幽的脸上,没有一点厌烦的神色,好像是汤圆口中的答案已经不再重要,而能够这样实在真切地,一巴掌一巴掌地抽打在汤胖子的脸上,才会让他更好受一些。 “少爷,桑小姐刚才醒了,张太医正等您过去呢。”不忍地看了汤胖子一眼,刚得着信儿的任冲小声地在任幽的身后禀道。 “哦?”止住了再次抬手的动作,任幽的眼中总算是恢复了一丝神采,扭头急声向任冲问道:“张太医怎么说?玥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小人也不甚清楚,张太医只是说让少爷快些过去。” “嗯,”任幽轻点了点头,急急转身向后宅走去,刚走了两步,遂又止住身形,开声向任冲吩咐道:“不准吃,不准睡,不准晕,没有本少爷的吩咐,谁也不准把他放下来,谁也不准去报官,知道吗?” “是,少爷,小人明白!”怜悯地看了树上刚刚晕下的汤圆,任冲再一次地拎起了剩下的半桶冷水。 “张先生,玥儿的伤势现在如何?”小跑着急冲进后宅桑玥所在的侧卧,看了一眼仍是在晕迷不醒的桑玥一眼,任幽切声向正在桌前写方的张良栋问道。 “桑小姐伤患处的血,老夫已用针灸刺穴之术将其止住,下腹处的那柄长剑也已然取下,”张良栋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抬头看了任幽一眼,捋须凝眉轻:“这柄利剑虽是前后贯穿而出,将桑小姐穿刺了个透彻,看似严重,但是这一剑并没有真正刺到内腑肝脾要害,就此情形而,实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这么说,”任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激动地看着张良栋道:“玥儿她,先生能救?” “能不能救,老夫也不敢断,”朝着榻上闭目不醒的桑玥看了一眼,张良栋轻声说道:“气虚血匮,伤患深邃,虽不致命,但是若想愈痊,难!” “须知这刀剑利器之伤,最难之处莫过于伤口患处,最易招得外邪入体,高热蚀身,经久不退,像是桑小姐这般严重之伤患,老夫并无十足把握!”张良栋轻吟了一下,叹声说道:“若是柳先生现在还在就好了,处理这种伤患,整个长安城里的太医,再没有比柳先生手段更为高明之士了。” 想起去岁太子殿下身上所中的那一刀,张良栋至今都还心有余悸,尺余长的伤口,入肉三分,若是搁在别人的手里,能挺过一个时辰,都算是大幸,可是在柳一条的手里,他却好好地活了下来,而且伤口的愈合速度也可以用惊人来形容,就那么一根细线,就能起到那般神奇的效用,在当时,可是令所有的太医都极为惊诧,只是当时慑于形式和自身的面子问题,没有一位太医开口承认而已。 “这...”任幽的心里一下就凉了半截,张良栋是他在整个长安城中,所能请到,并愿意上门诊治的最好的太医,若是连他都没有把握,那...,任幽有些不敢想向,难道真的去找柳一条吗?天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而且便是真的找到了,也定是不会临近,玥儿她,能够撑到柳一条到来么? “少爷,‘大宏商会’桑会长到了。”正当任幽心烦意乱,思量着该如何是好之时,门房儿进来禀报,桑玥的大哥,他的大舅子桑梓,到了。 “直接把请到这里,去吧!”扭头看了眼还是没有一点转醒迹象的桑玥,任幽有气无力地冲着门房摆了摆手,把他给打发了下去。 “敢问先生,玥儿现在的状况如何?先生又准备如何去诊治?”轻身在榻边坐下,探被细握着桑玥的小手,任幽沉声向张良栋询问。 “任公子且请放心,桑小姐现在暂无性命之忧,若是到至今夜子时,桑姑娘不起大热,并能够醒转过来,”张良栋拈须轻语:“老夫,当有五成把握。” “五成?!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你也敢医?!”桑梓从门外走来,瞥看了张良栋一眼,遂又不满地微瞪了任幽一下,迈步走近至榻前,看着小妹苍白着脸色,静躺平卧在榻上,心中不由一痛。 “刘先生,”转过身来,桑梓拱手急声,向着随他而来的一位老先生道:“还请刘先生出手,为玥儿诊治!” “不必了,桑会长,”躬身冲着张良栋施了一礼,刘姓的先生歉声向桑梓说道:“这里有张太医坐镇,就不用让小老儿再行献丑了。” “张太医?”桑梓意外地扭头向张良栋看来,心中一片冰凉,便是太医,也只有五成的把握吗?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五章出手1 > 第五百三十五章出手(1) “少爷,出事了!” 柳一条刚下得马车,见着四下无人,柳成便从斜侧一个偏背的小巷走出,弯身与柳一条见了一礼,嘴里面说出了一句让柳一条心神皆是一凛的话来。 “出了什么事儿?” 是自己的身份被人看穿?还是他们家老二那里又遇到了什么麻烦?又或者,是奉节爹娘那里有了什么事端?柳一条心思电转,眼睛也不由向柳成这里看来。 “是任公子那里遇到了些麻烦,”柳成轻声回禀:“今日下午申时左右,任公子被人行刺,桑玥小姐身受重创,生命垂危,”抬头小心地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柳成接着说道:“因为这件事情与少爷有些关联,所以小人才会一早便在此恭候禀报,好让少爷早些时辰知晓。” “嗯?这件事情跟我有什么关联?”在担心任幽那小子的同时,柳一条不解地扭头看了柳成一眼,轻声向他询问,怎么自己,什么时候又与这场刺杀扯上了关系? “回少爷,”柳成拱手回道:“此次刺杀任公子之人,是汤圆。” “汤圆?那个汤胖子?怎么,直到现在他才从牢里出来吗?”柳一条恍然,同时又很是疑惑,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去刺杀任幽,那个汤胖子,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和胆量啊? 在柳一条的印象里,那个汤胖子,最多也只是一个只会仗人势欺弱小的小人而已,并不值得太去重视,所以早在几个月前,听说他入了大狱之后,柳一条便把他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今日里若不是柳成再次提起,柳一条怕是再也不会想起他来。 “两个月前,他便从牢里出来了。”柳成接回道:“不过在他出来之时,正赶上‘大宏商会’会长兄妹大肆排除异已,清理不服管教之人,而他的姐夫钱鑫,正好也在其中。” “短短十日之内,不给任何人一点反应的时间,桑梓桑玥兄妹两人以迅雷之势将所有不服管制的长老全部架空,收回了所有本属于他们‘大宏商会’的产业。”说起这件事情,柳成脸上多少都有一丝的叹服之色,虽然桑梓兄妹两的手段不及他们家少爷之万一,但是在这商场之上,就柳成所见所知,他们也算是比较厉害之人了。 “所以,汤圆的姐夫钱鑫,几是一夜之间,便从一个‘大宏商会’的总管事,变得了只能算是有些余钱的白身老头。因为上了年纪,又突遭这般大的打击,在被人剥了商会权力的第二天,钱鑫便吐血得病,仅是两日的功夫便一命呜呼,死了。” “钱鑫死后,钱府一下就全然乱套,正室以原配的身份一人独大,把钱鑫所有的妾室全部赶出家门,这其中,便有汤圆的姐姐,钱汤氏。”柳成接着说道:“所以,钱鑫一倒,姐姐又被赶出钱会,汤圆一下便没有依靠,家中的钱财在他做牢期间便被家里的几个婆姨给挥霍了**,现下见着汤圆失势,一夜之间,汤府里八个婆姨,全都卷着自己积攒的首饰银钱走了个无踪。” “后来,不知从哪里听得,钱鑫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因为‘易和居’的少东从中掺和,给予了桑氏兄妹不少的资助,再加上之前任公子让他在监牢里所受的种种折磨,所以,身遭大变,性情不稳的汤圆,便做出了刺杀任公子的举动。”柳成小声地分析回禀:“只是在行刺的当中,桑玥小姐替着任公子挡了一剑,被汤圆以利剑,穿透了腹处,虽然没有当场丧命,不过却也是到了垂危灯灭之境。” “如此啊,”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同时也知道了柳成此来禀述这个消息的目的。 柳成是不想他们家少爷会因为此事而有什么遗憾,同时地,他也想让他们家少爷借此卖给‘易和居’与‘大宏商会’一个天大的人情。有了这两大产业的照拂,日后柳府想做什么生意,定是会方便顺利上许多。只是,就是不知他们家少爷此次,愿不愿出手,救得桑玥。 不过,依着他们家少爷的为人,这件事情,少爷应是不会袖手。 “可知现在任府,为桑玥姑娘诊治伤患者为谁?”深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轻声问道。 “回少爷,是去岁刚从宫中退下来的老太医张良栋,”见得柳一条如此相问,柳成便知道,他们家少爷,是打算出手了。脸上带着些许地喜意,柳成躬身回道:“不过这位张太医医术虽然高明,但是对这刀剑外伤,应也是没有太大把握。” “行了,我知道了,晚一会儿我会到任府去走一趟,你先回去吧。”点了下头,柳一条轻声向柳成说道:“嗯,还有,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不过以后若是再有要事,直接派个伙计过来便是,你现在是‘得一醉’的掌柜,平日里注意你的人,也不在少数。” “是少爷,小人知道了!”弯身与少爷又是一礼,柳成转身退走,上了距此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走了。 “张良栋?”柳一条微摇了摇头,对这个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不过既然能够入得太医署,在宫中执事,想来手下的医术也是不错,有他在,那桑玥一时半刻地,也不会有事,对于这些古代的老中医,柳一条在心底,一直都是不敢轻视,毕竟,若是没有那些开刀缝合的理念和手法,他一个半调子的兽医,便是跟人家提鞋,都是不配。这些自知之明,柳一条从来都不欠缺。 “老爷,您回啦?”听得门声,小依从里屋出来,见着是他们家老爷,忙着小步迎了上来。 “嗯,夫人,还有宝儿他们呢?”抬步进了堂屋,柳一条接过小依递上的毛巾,擦洗了一下手脸,见着媳妇儿与宝贝儿子都不在侧,便轻声开口向小依问道。 “回老爷,”接回柳一条用过递下的毛巾,小依轻声回道:“小少爷刚刚睡下,夫人现正在里屋陪着呢,小依这就去叫夫人出来,刚才夫人还有了吩咐过,老爷若是回来,就让小依去通禀一声呢。” “不用了,正好我也想看看宝儿,顺便再换上一身干净些的衣裳,还是我过去吧。”出声止住小依,柳一条举步向里屋卧房走去。 “刚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张老先生莫怪!”撑袖提摆,上前与张良栋见礼,桑梓诚心道。 张良栋在太医署,在宫中,或是名声不显,又或是医术稍逊,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是太医,在民间,在世俗之人的眼里,在同行之人的心中,那绝对是一种高高在上,臻至顶锋的存在,并不是谁都能请得起,也请得来的。 所以,在知晓了张良栋的身份后,刘先生退避不,而桑梓,也不敢再对他瞧之不起,说起话,也万分地客气起来。 “无妨,桑公子也是担心令妹,情有可原,而且,没有十足的把握救治令妹,这也确是老夫学艺不精,”张良栋微摇了摇头,对桑梓刚才的语并没有放在心上。 “少爷,桑小姐好像是,发热了...”正说话间,一个弱弱地声音从榻前传来,正在侍候为桑玥擦洗脸面的丫环,摸着桑玥的前额,声音有些颤抖。 这个时候,便是一个小丫环,也知道小姐发热,预示着什么。 “让老夫看看!”分开众人,张良栋迈步急走至榻前坐定,伸出两只枯瘦的手指探放于桑玥的脉门之处。任幽与桑梓两人,也都神色紧张地站立于张良栋的身后,焦急地等待着张太医的论断结果。 “老夫刚才开出的草药,可已煎好?”过了数息,张良栋将手指放下,把桑玥的小手轻掖至被裘之下,开声向他带来的药童问道。 “先着人为桑小姐灌下!” “是,师傅!”应了一声,药童端起桌上已经不甚热烫的药汤走至榻前,将之递于在榻前侍候的丫环。 “张先生,玥儿她现在如何?”见得张良栋起身,任幽与桑梓忙着都围拢了过来,切声询问。 “待这副益气祛邪的汤药服下之后,看看效用如何再说。”没有直接回答二人的问题,看着榻上桑玥渐显通红的小脸儿,张良栋的面色,也很是难看。 “少爷,桑小姐的牙关紧闭,这些药汤,灌不下!”这时,正在喂食桑玥用药的丫环,又发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心凉悲望的问题。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六章出手2 > 第五百三十六章出手(2) “楚楚,你觉着小幽,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媳妇儿的侍候下,柳一条换穿着一身新衣,整理着衣服的前襟,柳一条轻声向楚楚问道。 “小幽啊,”楚楚温笑着上前把夫君的衣襟掖好,整齐,细语道:“就是一个有些顽皮的孩子,喜欢胡闹,玩乐,不务正业,不过妾身却看得出,他是一真性情之人,不然,夫君也不会由着他经常出入家门,并在家里蹭吃饭食了。” 虽然不知夫君为何会如此询问,张楚楚还是很认真地为夫君做了一个回答。 “是啊,贪玩却不失体统,胡闹却又有着自己的原则,他与那些唯利是图的商贾,不同。”柳一条轻点着头,对于任幽这个人,柳一条并不觉厌烦,更多的时候甚至还会有几分亲近之意,经过了这半年以来的相处,不知不觉地,他与楚楚,都已把这小子给当成了亲人一般看待。 “如果,让小幽知晓了为夫的身份,娘子说,他会有如何反应?” 弯身坐于榻边,把白日里在宫中沾了泥土的长靴褪下,柳一条接过楚楚递来的新靴,再一次地开口向楚楚询问。 “这些,夫君应是比妾身更为清楚才是,”见得夫君一直都在询问着任幽的事情,张楚楚直觉得以为定是任幽遇到了什么麻烦,而这个麻烦,须得夫君亲自出手才能解决,深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张楚楚温声说道:“小幽岁幼,行事虽然有些轻浮,但是却知道轻重为何。” 给任幽作出了一个恰当地评价之后,张楚楚便不再多,缓蹲下身,细心地为夫君整理起衬裤,替换起靴袜来。 其实,有些话根本就不必多,在侍候着柳一条穿换新衣之时,楚楚就已知道,她的夫君心中已有了决断,往常,换洗好的衣物,夫君都是在第二日的凌晨,入宫教授之前,才会换起。 “一会儿用过餐饭之后,陪为夫去一趟任府,”扭头看了还在榻上熟睡的宝儿一眼,柳一条轻声道:“至于宝儿,就让小依留在家中照顾吧。” “出什么事了,夫君?”起身在榻边坐定,楚楚终忍不住地开声向柳一条问道,脸上,担忧一片。 “申时的时候,小幽在府门前遭人行刺,”柳一条没有隐瞒,直声向楚楚说道:“他的小媳妇儿替他挡了一剑,现在有些凶险,为夫想过去看看,若有必要的话,说不得为夫会出手为她救治。到时可能会有用到夫人之处。” “便是前日里小幽带来的那位桑玥妹妹吗?”张楚楚心中一紧,双手也不由攥住了夫君的衣袖,切声问道:“玥儿妹妹伤的很严重吗?小幽有没有受到伤害?” “娘子放心,”柳一条轻拍了拍楚楚的小手,开声慰:“小幽并没有受伤,现在安然无恙,至于桑玥姑娘的伤势,有一位太医大人在侧,暂时也应是无忧,今夜咱们过去仅是探视,若是那位太医能够救治,就无须为夫再行出手了。” 如果能够不出手便能全然地解决问题,柳一条自是会乐见其成,毕竟,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也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当一个人陷入深度昏迷之中,嘴不能张,食不能咽,便是再好的郎中,也会束手无策,药石无功,仅靠着针灸外力便想将人救好,难。 所以,张良栋现在很头疼。 药不能入腹,便是再好的方子,也是无用,难道真要坐在这里,枯等着桑玥醒来才能救治吗?但是她若是一天,两天,甚至是三天,都醒之不来的话,又当如何?像是桑玥现在的体质伤情,慢说是三天,便是一天的功夫,也是也难以撑下。 “张先生!”听到任幽与桑梓两人的催叫,张良栋微摇了摇头,招手着药童将其药箱之中的银针拿来,轻声向任幽与桑梓道:“为今之计,老夫也只能以针刺穴,看能否将桑小姐唤醒了。” 以针刺穴,说白了就是以银针,点刺人体上几处,譬如人中,虎口之处,最有痛觉的穴位,以剧烈的痛楚将人从沉睡或是昏迷之中唤醒。 不过,这种方法虽然有效,但是对于那种处于深度昏厥,神智,知觉,都不清不明之人,却也是没有效用。所以,施针之后,到底能不能把桑玥唤醒,张良栋也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抽出一支银针,在烛火之上稍作炙烤,张良栋便开始平稳而有序地使着针银,揉捻着将针尖缓刺进桑玥右手虎口位置的穴位之上,同时扭头观看着桑玥脸上细微的变化。 没有反应,嘴角,眼皮,连颤都没有颤动一下。 另一只手,还是如此,然后又是手肘,人中,耳垂,除了胸背处不宜下针之地,所有可以入针的地方,都试了个尽遍,但是最后的效果,依然如故,张良栋的额头不禁冒起了汗水。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完全没有了办法,看着桑玥因高热而变得越发通红的脸旁,听着她因失血而致虚弱断续的呼吸,在心里面,张良栋对她的伤情已经不再报太多的希望,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能是略尽人事,让她多撑些时日,至于最终能够撑上多久,那就要看天意如何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但是作为一方郎中,每一次遇到这种病人而无能医治,张良栋的心中多少都会有些伤感和自责。 “唉!”轻叹了一声,将目光从桑玥的小脸儿上收回,张良栋伸手又把刚刚刺出的银针一一收回,交由药童去清洗收拾,摇着头向着任、桑两人说道:“老夫已然尽力,不过效用,任公子与桑公子也都已看到,是老夫无能!” 任幽与桑梓哥俩儿的面色,瞬间同时变得灰败一片,连太医都没有办法救治,那玥儿这次,岂不是... “为今之计,也唯有等了。”了解两人现在的心绪,张良栋又开口给了他们些许的希望:“还是那句话,若是在今夜子时之前,桑小姐能够醒转,或是身上的疾热能够消退,老夫或还有些把握能保得桑小姐的性命。” “今夜老夫便在此候上一晚,若是桑小姐一直没有好转,老夫再在此多呆也是无用,明日一早就不与两位辞行了。”冲着两人拱了拱手,张良栋转身,开始小心地收拾起桌上他刚所用的行医器具来。 “如此,就有劳先生了!” 不管如何,人张良栋现在都是他们所能请到的最好的郎中,不能失了礼数,所以,弯身与张良栋一礼之后,任幽便开声向任澜吩咐,道:“澜叔,劳您去带张先生到厢房休息,让府里的丫环下人,都好生侍候着,莫要怠慢了先生!” “是,少爷!”躬身应了一声,任澜起身着请张良栋师徒,一行出了卧室。 “告诉我,是谁干的?!”张良栋一出去,桑梓就像是发了疯的一般,一把拎起任幽的前襟,神色前所未有的凶恶。 现在的桑梓,一看到任幽的脸面,心中就会不由地生出恶气,尤其地,当桑梓想起,自己的妹妹就是在这任府门前,就是为了救助任幽这小子而挡下的那一剑时,心中更是憋闷抓挠得厉害。 “刺客就在右院里的那棵树上,桑大哥若是想要知道,不妨亲自去问。”面无表情地抬手把桑梓的双手推开,任幽的目光痴痴地盯看在玥儿的脸上,嘴里面轻声喃道:“现在,小弟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只是想在这里多陪玥儿一会儿。” “哼!”见着任幽这般模样,总算是还有些良心,桑梓心中的怒气稍缓,冷哼了一声之后,又看了还是昏迷不醒的妹妹一眼,这才转身出得房门,去找人发泄去了。 “少爷,”少许,任澜弯身进来,见得他们家少爷正有些魂不守舍地呆望着榻上的桑玥小姐,心中不由一酸,轻声回禀道:“柳先生还有柳夫人到了,现正在府门外相候,不知少爷见是不见?” “大哥大嫂?他们怎生过来了?”任幽心神一恍,想到柳亦凡及张姐姐两人,心中像是忽然有了些依靠,头脑也稍微清醒了一些,直起身形,轻声向任澜说道:“都不是外人,直接请他们过来吧。” “是,少爷!”应了一声,任澜又躬身退了出去。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七章我是柳一条1 > 第五百三十七章我是柳一条(1) “柳大哥,嫂嫂!”见得柳一条与张楚楚两人携手进得门来,任幽忙从榻上起身,上前与两人行礼。 “嗯,听说贤弟府里出了些事端,为兄与你嫂嫂放心不下,这便过来看看。”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朝着里侧榻上正躺着的桑玥看了一眼,道:“桑玥姑娘无碍吧?” “是啊,小幽,玥儿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张楚楚也随声向任幽问道:“郎中怎么说?” “大哥嫂嫂也都听说了?”任幽颇为诧异地看了柳一条与张楚楚二人一眼,他下午在府门外遭人行刺之事,似并没有泄露出去,知道的人也都是府里的几个下人,怎么大哥与张姐姐他们,这般快速地就得了消息? “大哥,嫂嫂先请里面安坐,”眼下有要事挂心,任幽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别的问题,伸手侧身,着请柳一条夫妇入得内室榻前,又软身坐在桑玥的身侧,小握着桑玥的小手儿,盯看着桑玥通红的脸旁,轻声道:“昏迷不醒,食不进药食,在大哥嫂嫂到来之前,张太医刚为玥儿作过诊断,说是玥儿今夜若是还是这般昏迷不醒,日后,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话时,任幽的语气很是平静,不过双眼里面却是有些泛红,握着桑玥的两只小手也在不停地颤抖,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又想起初遇行刺之时,玥儿扑身将自己推开时的情形。 从小到大,除了三岁时,他爹那次,他何曾一个人再面对过这般生死离别的痛苦,现在的任幽,心中很慌乱,也很没有着落,不知该如何是好。 “啊?!”张楚楚不由轻声惊叫了起来,身子也紧向夫君这里靠了靠,显是没有想到她桑玥妹妹的伤势竟是这般地严重。 “夫君!”低头看了仍是闭着双眼的桑玥妹妹,张楚楚抬头向她的夫君面上看来,眼神里面多是担忧和请求之意。 “娘子莫要担心。”柳一条抬手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正色又瞧看了桑玥一眼,道:“玥儿姑娘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还有小幽,也莫要太过难过,太医不是也有说过,只要玥儿姑娘能够早些醒来,不就没事儿了?”又抬手拍了拍任幽的肩膀,柳一条轻声道:“相信为兄,玥儿姑娘今日,定是可以醒来!” 不用详细地去作诊断,仅是看着桑玥虚白的嘴唇,及反常焉红的小脸儿,柳一条便知道,失血过多,伤口轻微感染所引起的高烧发热,现在救治的话,还得得及。 “承柳大哥吉,”任幽神色不变,双目仍是呆呆地凝望着榻上的桑玥,显是并没有太过在意柳一条的话语,只是把它当成了是一般的安慰之罢了。 “小幽,你大哥从来都不妄,”见任幽仍是一副半僵半痴的神态,张楚楚心中多少有些酸楚,也欺身坐在榻上,接过丫环手中温热的毛巾,轻声向任幽说道:“既然大哥能够说出,玥儿妹妹就一定不会有事。” 对于自己的夫君,张楚楚一直都很有信心。 “为兄有个方法,或是可以令桑玥姑娘早些醒来,顺势能够缓解她身上现在的热度也不一定,”柳一条看了任幽一眼,淡然道:“就是不知贤弟愿不愿让为兄一试?” “真的?!”任幽猛地缓过神儿来,一把攥住柳一条的胳膊,切声问道。 “你信,则为真!”柳一条背付着双手,轻轻地看了任幽一眼,脸上神色自若,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了一种让人信服的自信威仪。看得一旁的楚楚,眼中异彩连连,心中多少也起了些波澜,许久没有再见过夫君这般地神态了,很怀念。 “如果是柳大哥,我信!”就像是水中的一根浮木,救命的那根稻草,任幽的双眼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炯炯地注视着柳一条的面旁,定声道。 “好!”柳一条淡笑着轻点了点头,不再拖延矫情,直接开口向任幽说道:“去备些冰块,清水,还有两壶烈酒来,嗯,记得要‘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最好的那种。” “澜叔!”听得柳一条自信淡定的话语,任幽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身上多了些力气,遂扭身向管家任澜这里看来。 “是,少爷!小人这就去办!”知道事情紧急,他们家少爷心中更是焦急得厉害,高应了一声之后,任澜便急转出门,亲自去整理准备。 现在虽马上就要进入伏天,天气渐热,不过这冰块,对于一些大户人家来说,本家就多有收藏,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三碗不过岗’的原酒,身为‘得一醉’最大的竞争对手,‘易和居’怎么会不准备个十壶八壶的‘三碗不过岗’原液,来供自己研究,破解秘方? 所以,任澜的速度很快,在柳一条话音刚落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冰块,清水,烈酒,便全都摆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在厢房,听到了些许消息的张良栋从外间赶来,见着一个削瘦的陌生人正在往半盆清水里投放冰块,而且在他的旁边还摆放着两壶‘得一醉’特酿的烈酒,眉头轻皱,遂开口问了出来。 “张先生过来了,”任幽忙着弯身行礼,然后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小子来为先生引见,这位是我大哥,柳亦凡。大哥说他有办法能让玥儿早些醒来。” 不管怎么说,张良栋毕竟是太医,在医人治病这方面,是权威一类的人物,有些东西,任幽也想听取一下他的建议。毕竟,对于他的柳大哥,他虽然相信,但是心里的底气,却很是不足。 “什么?有人能够让玥儿早些醒来?是谁?!”又一个人急匆匆地从外间冲了进来,大声向任幽问道。 “桑大哥,”见着桑梓的心绪似乎得到了些缓解,任幽低头朝着桑梓的双手看去,红了,肿了,有些指甲处,甚至还浸出了些血来,想来那个汤胖子的脸,也定是更圆了些。 “柳亦凡?那个作曲之人?怎么你也懂得这役病之方吗?”知道柳一条的身份,眯着眼睛看了柳一条一阵,张良栋很是疑惑和不信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晚生不懂!”柳一条拱手冲着张良栋一礼,之后又开始认真地搅拌起盆中的冰水混合物来,嘴里面小声地说道:“先父之前,曾是兽医,晚生曾跟在他老人家身侧学过几年,知道一些偏方,其中有一贴,治疗发热之症颇为有效,更难得的是,这种方子,人、兽皆可以用,所以晚生便想试上一试。” “兽医?”张良栋的眉头皱得更甚,让一个兽医之子,用一个兽医的方子,来医治自己手中的病患,这,是对他的一种污辱,活了大半辈子,张良栋还从来都没有碰到过像是今日这般荒谬的事情。 “不行!”不待张良栋有所反应,桑梓一挥手,便否决了下来,瞪看了一旁的任幽一眼,厉声斥道:“让一个兽医来为我妹妹治病,你傻了吗?!还是说,你这是在有意地污蔑玥儿?!” 桑梓的脸色很难看,其实这也难怪,自己的亲人病了,可是别人却给你请来了一个兽医,搁在谁的身上,谁都有要发火的理由。 “难道,大哥与张先生,还会有更好的办法吗?”没有在意两人的神色,任幽的面色平静,依然安稳地站在了柳一条与张楚楚的一侧。在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的时候,他不会在这里枯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玥儿的生命一点点地流逝。 “呃,”被任幽的这一句反问,桑梓与张良栋都变得哑口起来,危在旦夕之间,便是真个给他试了,桑玥的情形,还会比现在更遭吗? 但是,若是这个柳亦凡的方子真个有效,自己的脸面要往哪里去搁?别人又会怎么想?堂堂的一个国之太医,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兽医都不如么? 不觉之间,张良栋像是又回到了当初在立政殿内,在病危的长孙皇后跟前,群医在与柳一条面对时的情景。当时太医署的众多太医们,所想最多的,不是长孙皇后的病会不会好,不是柳一条的医术是不是真的有效,而是,如果柳一条真能治好长孙皇后,他们太医署的脸面要放在哪里? 想起这些,张良栋的心中又是一阵羞愧,当初自己毅然决定离开太医署,所为的,不就是羞于与那些被名利蒙了医心医德的太医们为伍么?到了现在,为什么自己还会这般在意这些?若是能够将病人医好,只要是他的方法行之有效,为何还要在意,他是什么身份,他是不是一个兽医呢?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八章我是柳一条2 > 第五百三十八章我是柳一条(2) 一念之间,张良栋的心,静了。 什么耻辱,什么脸面,全都是自己给自己套加上的一道无形枷锁,身为一个医者,只要病人能够全痊愈,只要方法能够行之有效,干嘛还要去在乎所医者为何人?难道自己的名声,竟得一个人的性命还要来得重要? 而且,依着桑玥现在的伤势和病情,气虚血匮,高热难消,又无法食用药石,他自己已是全然无法可寻,无方可开,与其让她躺在榻上等死,为何不让个这柳亦凡一试? “不知,老夫能否知晓亦凡先生所用之方,为何?”心结一开,张良栋说起话来,语气也和缓淡定了不少,看着柳一条还在搅拌的动作,轻声向他询问。 “张先生,你...?”看到张良栋对柳一条态度的转变,桑梓不免有些错愕,怎么,难道这位张太医,也会同意让这个半调子的兽医来给玥儿瞧病? “医者父母心,”扭头看了桑梓一眼,张良栋淡声说道:“这是去岁,在立政殿,柳一条先生为长孙皇后诊病之时,所说过的话语。对于桑小姐的病症,老夫现在已是无能为力,现在既然柳先生有方可依,为何不能让他一试?难道桑公子想眼睁睁地看着令妹,就这么一睡不醒吗?” 听到张良栋这个太医提起自己的夫君,并似颇为赞赏和尊敬,张楚楚的心中多少泛起一丝自豪之意,身子朝着夫君这里靠了靠,两只眼睛也热切地向柳一条这里看来。 感受到楚楚看向自己的眼神,柳一条扭头冲她微微一笑,然后又扭头向张良栋这位老太医看来,很意外这老头儿能够说出刚才那番很是坦然地话来,感觉这老头儿与太医署的那般老顽固,不同。 开明,大度,坦然,能够切实想患者之所想,尽自己所能尽之全责,这才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医者。 “晚生所用之方,很简单,”敬重地看了张良栋一眼,柳一条轻声道:“冷热之突变,散热以降温,虽比不得正统的中医疗法,但是它却很有奇效。” “好了,晚生以备妥当,还请张先生来为晚生压阵!”看着盆中的冰块已与水相融了大半,柳一条颔首向张良栋一礼,轻声道。 “亦凡先生客气了!诚望亦凡先生之方,能有奇效,以解桑小姐这危急!”明白柳一条话中的意思,张良栋侧让开身,为柳一条让开去路。 “桑会长,”在张良栋的身后,桑梓挺身而立,面色犹豫不决,柳一条信然抬步,缓走近桑梓的跟前,轻声对其道:“多拖一刻,桑玥姑娘就会多得一分危险。” “如果没有效用,玥儿醒不过来,桑某绝不会饶你!”撂下一句底气严重不足的狠话,又看了一眼正立于侧旁的张太医与任幽一眼,桑梓也抬步让到一旁。 “哗!!” 披头盖脸地,没有一点犹豫,也不给得身后诸人丝毫反应时间的,半盆接近于零度的冰水,就这般干脆地被柳一条给泼洒了出来,完完全全地倾倒在了桑玥的头上,脸上,桑玥身上的被褥,浸湿了一片。 “小子敢尔?!”在任幽,张楚楚与张良栋三人目瞪口呆的同时,桑梓一下从身后穿来,拎起柳一条胸前的襟衫就要予以胖揍,却被柳一条一下给攥住拳头,再动弹不得。 “想要打人,也得先看看效用如何再说,鲁莽!”脸上没有一点意外地表情,柳一条反手把桑梓给甩到了一边,扭头向榻上的桑玥看来。 在冰水及面的瞬间,冷热之间剧烈的刺激,让桑玥的脑袋和身体全都猛地颤抖了一下,脸色也被突得来的冰意激打得一片粉白,过了大约两三秒的时间,桑玥的脑袋又稍微地拌了一下,眼皮也开始缓缓地颤动。 “醒了!桑小姐醒了!” 在侧旁丫环欢叫的同时,柳一条也长出了口气,这种程度的冷热相激,虽然有效,但是也最容易引得受激局部神经的反兴性痉挛,就像是一块竖冰,被人猛地给投放到了滚热的油锅里一般,会骤然炸起,很容易再引发别的一些症状,非不得已,柳一条也不想给她用上。 不过,看桑玥现在的状况,肌肉筋骨神经痉挛这种事情的几率,并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桑玥的眼睛已经睁开,虽然仍是很是虚弱,连抬下眼皮的力气都有欠缺,但她总归是已经恢复了意识,醒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娘子,”柳一条抬手把两壶‘三碗不过岗’原液递之于楚楚的手中,轻声向媳妇儿说道:“一会儿把这两壶酒全数涂抹在桑玥小姐身上每一个地方,尤其是伤口所在,更是要反复冲洗上数次,之后便不要再给她多穿衣物,伤口也暂莫要包扎。” “嗯,妾身知道了!”把两坛烈酒抱之于怀,张楚楚点头应道。 “至于疗伤治病调理气血的汤石药水,”柳一条回转过身,抬头看了还是有些错愕的张良栋一眼,有礼轻声道:“非晚生所擅,也不敢妄开,就要依仗张老先生妙手了。” “此乃是老夫之本分,亦凡先生客气了!”张良栋拱手轻,说话之间,比之前又是客气尊重了不少。显是,柳一条刚才一系列出人意料,但却又合于情理的大胆举动,已经赢得了这位老太医的看重。看到柳一条方才的这般作为,张良栋不由地得,便想起了他已故数年,授业恩师的一句话来: 为医者,凡事墨守成规,诸症皆遵于前人医书套路,不寻突破,不知活用,医术想要大成者,难! 泼水以激神志,这种事情知之者多矣,但是真到治病临用之时,能够想起,并果敢施为者,却是寥寥。最起码的,自己这个前任太医,就没有想,也没敢想起过这般手段。 “柳先生,多谢了!”坐在榻前,欢喜地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桑梓起身复来到柳一条的近前,躬身拱手,深施了一个大礼,开声道:“方才是桑某有眼无珠,对先生多有得罪,还请先生恕罪!” “桑会长重了,桑会长兄妹情深,柳某怎么会介意?”柳一条侧身让过,伸手将桑梓扶正,轻声说道:“而且,这件事情与柳某本就有些关联,”扭头看了任幽一眼,柳一条接着说道:“当初若不是柳某与那汤胖子有些纠葛,小幽也不会出手与他结下了仇怨,桑玥姑娘更也是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所以,能够出手帮得一些小忙,也是柳某当为。” “好了,夫君,还有桑会长,玥儿妹妹初醒,身子正虚,而且现在还浸在水里,若是再不快些为她换些干燥的衣物,被衬,说不得病情会变得更加严重,所以,我现在便要为玥儿妹妹清洗身子,换取衣物,几位还是先出去暂避一番为好。”拿着一方毛巾,在桑玥的额上,脸上,脖间,不停地擦拭,感觉着桑玥因为发冷而颤抖着的身子,张楚楚终于站起身形,一举便把柳一条与任幽一干男人全都给赶出了屋外,只留下了两个丫环,在一侧帮着与桑玥擦拭烈酒,换取干被。 伤口在桑玥右腹偏下,接近盆腔腰骨之处,像是一块柔滑细腻的绸子,被人在上小划了一个缺口,很窄,只有不到三指的宽度,不过因为是前后贯穿,伤口深邃,有豁口和肉屑翻出,而且直到现在,在伤口处还隐有血水从里面冒出,看上去,很是吓人。 所以,在依着夫君的吩咐,弯身为桑玥擦洗伤口的时候,张楚楚的小脸变得很白,下手的时候动作也很轻柔,尽量地不让自己的小手发生一丁点地颤抖,生怕自己稍一用力,便会让桑玥再次痛晕过去。 心疼地扭头看了桑玥一眼,有一个丫环正侧坐在榻前,平端着一碗药汤,一勺一勺地轻往桑玥的嘴里喂食,每喝上一勺,都要过上半天才能够完全下咽,张楚楚仅是在一旁看着就觉得很是费劲,实是是很难想像,玥儿妹妹现在的身子,会有多么地痛苦。 “玥儿妹妹放心,”张楚楚不停地把酒水涂抹在桑玥光洁润滑,而又很是滚烫高热的肌肤之上,怜惜地轻声向她说道:“有嫂嫂,还有你柳大哥在,你不会有事的,过不了许久,你便又能够像是以往一般,随着小幽一起,到嫂嫂家里来作客,跟着嫂嫂学习针绣裁艺了。”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九章我是柳一条3 > 第五百三十九章我是柳一条(3) “我是柳一条!”在任府书房,只有任幽一人时,柳一条神色淡然地盯看着任幽,轻声道。 “你是我大哥!”出人意料地,任幽面上并没有太多的异色,同样平静无波地看着柳一条。 “你知道了?什么时候?”轻身在椅上坐下,小饮着杯中的茶水,柳一条抬头看了任幽一眼,开声问道。 “就在刚才,”任幽也欺身坐下,道:“想起了大哥说可以救回玥儿的话来,大哥说得很肯定,而且那不像是安慰之,还有,柳亦凡应是没有见过桑梓才是,而大哥一眼就认出了他来,还有,我并没有派人去通知大哥,可是大哥和嫂嫂却这般快地就赶了过来,还有,柳一条也是爱马,喜食之人,还有,小弟之前曾与大哥见过...” 一连串的还有,一连串的疑惑,串接起来,加到一起,怀疑下柳亦凡的身份,也是正常。 “以前小弟并没有这么想过,”提壶亲自为柳一条斟倒了添置了些茶水,任幽接着说道:“只是今天,大哥暴露出来的破绽太多,而且全都只是针对小弟一人,”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任幽的语气多少有了些变化,激声说道:“想来大哥在来府里之前,便已想过要与小弟坦诚相见。是因为玥儿的伤势吗?” 经过这一场变故之后,任幽的性子变得倒是沉稳了不少,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有些东西,看得也很是清楚。 “桑玥姑娘的伤势,只是其中之一,”柳一条把茶碗儿放下,正色地看着任幽说道:“重要的是,你是我柳一条的兄弟,而桑玥姑娘,是我柳一条的弟媳,我不会看着你们受伤而不顾。” “多谢大哥!”经受了这般大变的事故之后,乍然听到这般温情关怀的话语,任幽的眼圈泛起了丝丝红润,感激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起身抱拳,与柳一条谢礼。柳大哥的话他听了个明白,若非是有他在,若非玥儿是他的媳妇儿,柳大哥定是不会冒出这么大的风险来出面救治。 “咱们兄弟之间,无须这般客套,且坐下吧。”看到任幽马上就要哭出的样子,柳一条心中轻叹,到底还是一个孩子,虽然聪明,能干,有魄力,但是在险境之中,在难处之时,心里面却还是想找出一份依靠。 这孩子想要真正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还需要更多一些的磨练才行,看到他的样子,柳一条也不由想起他人家老二来,当初家人都在的时候,柳二条不也是这般一副模样? 把任幽拉到近旁坐下,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柳一条温声说道:“贤弟不用担心,玥儿姑娘的伤势虽重,不过看上去似并没有伤及要害,现在昏迷体弱,也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已,日后只要伤口不再感染,平日里多吃些滋补之物,就全都补回来了。” “嗯,有大哥在侧,玥儿定是无忧!”擦抹了下眼角,任幽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因流泪而显出的少许羞愧,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大哥请放心,便是要了小弟的命去,小弟也绝不会把大哥的身份的泄露出去。” 年幼,并不代表无知,稍整理了下思绪,任幽便想到了柳一条现在的处境,心里更加感激的同时,对于柳一条这个大哥也越发看重,说出的话来,掷地有声,很诚肯。 “日后大哥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支会一声,小弟定是不会袖手!”虽然以前跟那些生意场上的朋友说过不少这样的话语,不过这一次,无疑是任幽最诚心的一次。 “行了,为兄今日前来,所为者,只是咱们之间的兄弟情谊而已,不要把话说得这般市侩!”说话的时候,柳一条也感觉到自己有那么一丝的虚伪脸红,白日里柳成对他说过的话语,不由得又浮上了心头,对于柳家来说,‘易和居’与‘大宏商会’,确是两个很不错的盟友。 “大哥说得是,有些事情放在心里比说出来更好。”任幽点头吩咐和,然后殷切地抬头向柳一条问道:“不知大哥准备何时为玥儿诊治?小弟怕拖得久了,玥儿会有危险。” “贤弟放心,”柳一条小押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看了任幽一眼,轻声说道:“就在此刻,玥儿姑娘所在的卧房之内,你嫂嫂已是在为玥儿姑娘疗治了。” “嫂嫂?” “嗯,就是她,”见任幽面带惑色和不解,同时地还有一些担忧和不信,柳一条微笑着说道:“那两壶‘三碗不过岗’,对于现在的桑玥姑娘来说,就是最好的良药。” “再过得一会儿,”说着柳一条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道:“待月上中天之时,你把张太医,桑梓会长,及卧房内所有的下人全都支开,再悄备一些热水,针线之物,到时你嫂嫂会亲自执针与玥儿姑娘缝合伤口,到时,你也可以在侧。” 不顾着任幽面上的惊异之色,柳一条接着说道:“事了之后,除了你与玥儿姑娘之外,莫要让外人再看到她的伤口,一切还如以往,由张太医主治,调理,而我,也只是一个用了一个偏方的兽医之子而已,”看了任幽一眼,柳一条正色说道:“现在时机未到,为兄还不想让太多的人知晓我的身份。” “这些,柳大哥只管放心便是,小弟与玥儿定会守口如瓶,便是桑大哥与我娘他们也不会知晓。”郑重地向柳一条保证了一句,任幽轻声向柳一条问道:“只是,玥儿的伤势,大哥不准备亲自动手医治么?” 说到底,任幽还是有些信不过张楚楚的医术而已,以前可是从没有听闻过,柳神医的夫人,也是一位杏林高手?对于自己这个显得很是柔弱的嫂嫂,任幽心中,很没底。 “玥儿姑娘的伤势在腹部,缝合的时候,势必要除去旁节的衣物,”柳一条调笑似地看了任幽一眼,道:“若是贤弟不介意的话,为兄倒是不会介意亲自出手为她缝治。” “呃?这个...”听得此,任幽的神情变得有些唯诺起来。 “好了,与贤弟说笑罢了呵呵,这件事情便是贤弟真个同意,为兄也不会去做,毕竟,论起这针线的手艺来,为兄比你嫂嫂,可是差远了。”把茶碗儿放于桌上,柳一条轻笑着站起身来,看了下外面月光的照影,开声向任幽说道:“嗯,时辰差不多了,玥儿姑娘那边就是已经准备齐当,咱们这便过去瞧看瞧看吧。” “啪!!”“啪!!”“啪!!” “桑老爷,这小子又晕过去了!” “泼醒了!” 在书房的临院儿,传来了一阵的叫嚷,听上去像是在刑讯,抽打,叫骂,从声音辩别,桑梓会长也在其中,柳一条不由扭头向任幽这里看来。 “是汤胖子!”提起这个人,任幽的脸上瞬时便显露出了几分凶气,朝着右跨院看了一眼,轻声向柳一条说道:“事后便被小弟给捉了起来,现正在右院绑着,我带大哥去看。” 说完,任幽抬步在前,为柳一条带路,两人一同缓步向右跨院,汤圆所在的院落走去。 “哗!!”淋水的声音。 “啪!!”一声脆响,桑梓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恶狠狠地说道:“说啊,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接着说啊?!” “呜呜..呜呜..”一阵呜咽,接连着一个下午的折磨,汤圆现在连说句话来,都有些困难,两只眼睛里面也再是没有了初起时的那种狠厉之色,晕了再醒,醒了再晕,反复了数个时辰,没有一刻停歇,现在的汤圆,惧了,怕了,这样的折磨,还不如直接死掉来得痛快。 “少爷,柳先生!”任冲最先看到任幽他们过来,忙着躬身与两人见礼。 “哦,原来是柳先生到了!”听见声音,桑梓也转过身来,见到柳一条这位救了妹妹的恩人之后,脸上也挤出了些笑脸,忙着把刚挽起的衣袖放下,拱手招呼。 “嗯,桑会长客气了!”柳一条拱手还礼,朝着被拴立在树上的汤圆看了一眼,眉头轻微皱起。 用凄惨这两个字来形容汤圆,已经是有些不够。以前柳一条常听人说,要把哪个哪个给打成猪头,他一直都还不信,心想着人脸便是肿起,那还是人脸,怎么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物种,但是今天,看到汤胖子现在的情形,他信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气出得差不多了,就把他送官吧。”柳一条扭头向着任幽与桑梓两人说道:“要是让他就这么死在了府里,到时候少不了又是一身难解的麻烦。”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章塌陷1 > 第五百四十章塌陷(1) 第二日,凌晨,天还未大亮之时,晴了近月余的天气,忽地便下起了雨来,雨势滂沱,在屋里,都能很是清晰地听到外面噼呖啪啦的水声。 柳一条从床上爬起,轻穿好衣物,看到楚楚还在榻上睡得正熟,便微笑着低头在她的额上轻吻了一下。 昨夜在任幽的府上,由着楚楚亲自执针,虽然最后很顺利地把伤口缝合包扎完毕,但是在回来时,楚楚的脸色却是苍白的厉害,握针的两只小手儿,在柳一条的怀里更是哆嗦了一整个晚上,直到凌晨四五点时,才算是真正安稳下来。 第一次下针,便是让她在人身上缝合,确是太过难为于她了,想当初自己在接触这些东西时,可是在一张猪皮上练习了近半月之久。 宠溺地抚了下楚楚额角的散发,捋顺,掖好,柳一条轻手轻脚地出了卧房,在堂屋里,着小依取来油布雨伞,整待完全之后,又站在门口儿,小心地交待了小依几句,让她莫要太早把夫人吵醒,照顾好小少爷,遇到了难事该如何去做云云,待小依点着头一一应下,这才冒着大雨,撑起雨伞,出了府门。 在院儿门外,宫里的马车已经等候了多时。 外面的雨,很大,便是有雨伞作挡,在伞下却还是会有一些细雨飘落,伞角之处,更是水流成河,一道道水线四下散落。从堂屋到院门儿,总共也就只有十几步路的距离,却是让柳一条的身上,打湿了大片。 抬腿,收伞,钻进马车,还能够听到车顶之上,砰砰作响的滴雨之声。 雨势袭人,便是去年水患之时,雨水也没有这般地猛烈,不过刚则易折,雨势汹猛,必是长久不得,这雨,不会持续太久。 没有太多的语,柳一条刚上得马车,内侍车夫便扬鞭策马,赶着马车沿着青石街道,破水疾行而去。 “这么大的雨水,也不知道我们种的黄瓜会不会有事?”立政殿侧殿,柳一条撑着油伞刚到书房门外,抖伞甩雨,拭着脸上身上的雨水时,听得里面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是小丫那丫头。 “是啊,我的那些小禾,现在才刚露个头呢,要是被这大雨给冲掉了可怎么办?”小李治也轻皱着眉头。 “嗯嗯,兕子的也是!”小兕子也不某寂寞,开声插。 三个小家伙全都托着下巴,凝神看着窗外雨气雾气蒙蒙的天色,撅着小嘴,细拧眉头,一脸忧心担心的可爱模样。 “好了好了,你们都放心吧,刚才不是刚让小僮过去瞧看过吗?你们的那些绿苗儿都还无恙,今天的雨水虽大,但是却没有伤到它们。”豫章公主好笑地看着这三个弟妹,实在是很不理解他们现在的心思,就是一些刚长出的幼小禾苗,怎么会引得他们这般大的热心?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会真正地关心起什么事物来。 这便是柳先生要教授他们学习耕作的用意吗?如果是,那它的效果很显著,不但引起了他们农作的兴趣,而且还让他们有了一种很是单纯的责任心,和归属感。对于稚奴他们这般小的年纪来说,这些东西,很难得。 “公主殿下,外面好似柳先生到了。”听到外面甩抖雨伞的声音,小僮小声地在她们家公主的耳边提醒。不过不等她的话音落下,柳一条便推门走了进来。 “拜见先生!”三个学生齐站起身,弯身与柳一条见礼,豫章公主也轻随着离了座位,冲着柳一条微笑颔首,算是见过,之后欠身一礼,便带着小僮,离了书房。 “好了,都且坐下吧!”目送着李茹似撑伞离开,柳一条回转过身,向三个学生摆手示意,轻声道:“今天有雨,不宜出门,正好为师也有一些习字的方法要教授给你们,暂时就莫要再想后花园里的事物了。” “是,先生!”虽然有点不情不愿的味道,不过三个小伙家却是也不敢出反驳先生,乖乖地应了一声之后,便都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之上。 “殿下,外面那么大的雨水,今日不宜出门,还是再多睡一会儿吧?”东宫之内,床榻之上,武媚轻抱着太子宽广的腰身,轻声呢喃,似舍得李承乾起榻出行。 “国事,公务,岂能因天气而误?”轻掰开武媚的双手,李承乾转过身来,在武媚高耸的肚子上轻抚了两下,柔声道:“爱妃再睡会儿无妨,不过孤是不能再多耽搁了。” 说着,李承乾翻身坐起,又为武媚掖盖好了裘被之后,抬腿下得了床榻,叫来宫女侍候着穿戴整齐,便动身出了寝殿。 “哼!” 待所有的人都出了殿外,武媚刚才还娇颜讨好的面容一下便阴沉了起来,冷哼了一声之后,拉过身上的裘被,蒙起了额头。 到这东宫,近有一年,连孩子都有为李承乾怀上,平日里李承乾对自己也算是宠顺,但是,武媚却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过李承乾对自己的真心,也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过哪怕是一点儿的安全,归属之感,便是在榻上睡觉,行房之时,他多也是心不在焉,敷衍了事。天常日久,武媚的心中难免不会生出些许的怨念。 “侯宁儿?”叫着这个名字,武媚的心中更戚,她曾不止一次听到李承乾在睡梦之中叫过这个名字,一个死了一年多的罪人之女,竟还能让李承乾对她这般念念不忘,武媚心中多少有些吃味,也曾不止一次地怀疑,难道自己,竟连一个死人也有不如么? 还有,太子与那个女人的感情,真的有那么深么?若是真的,那为何当初,关于侯宁儿的谣四起之时,身为丈夫,而且又贵炎太子的他,却连屁都没有放上一个? “这场雨,下得有些不妙,”站在窗前,柳二条背手静立,静看着院中如瓢泼一般的大雨,脸上多现一些忧色。 “夫君何出此?”拿了一件披风,轻柔地为柳二条披上,王彩翼与夫君站在一处,不解地开声向柳二条询问。 “现在正值五月中旬,农忙农收之期将近,这时降了这样一场大雨,势必会影响了今年庄稼的收成。”柳二条轻声回道:“而且为夫担心,今年也会像是去岁一般,随雨不断,颗粒无收。” 在其位,则谋其政,柳二条现在处在三原县丞这个位置上,所考虑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些民生民望之事。 “二少爷可放心,这场急雨,必是下不长久。”薛仁贵听得此,恭声插,道:“最多到得午时,便会风停雨住,对农事虽有影响,不过总会比去年要好上许多。” “哦?薛大哥还懂天象?”柳二条扭转过身,颇有些意外地抬眼向薛仁贵这里看来。 “以前在山上习艺之时,略学过一些,”薛仁贵轻声道:“而且礼在未来三原之前,也曾是一农夫,耕过田地,当过猎手,对这天气变化之道,多少都有一些了解。让少爷夫人见笑了。” “知微见著,涉猎宽广,薛大哥日后的成就,必是不可限量!”看着眼前这个每每都能为自己带来意外的薛大哥,柳二条不禁地再次感叹,大哥当初,真是找了个了不得宝贝回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王刚气喘着从外面跑来,头上身上全湿了一片,衣角处,还在不停地往地上滴着雨水,“刚才无尘管家派人递过话来,说是,说是咱们老府里在土宜村的那处煤坊,塌了!有近百口子全都被埋在了下面!” 说话时,王刚的牙齿直打着冷颤,不知是被这个消息给吓得,还是现在的雨水,真的很冷。 “你,你说什么?”柳二条的头有点懵,强慑着心神,看着王刚说道:“你再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少爷,是咱们家的碳矿塌了,在碳窑里挖碳的近百人,全都被埋在了里,现在无尘管家正带着人在那城挖人救人那!”王刚的话语带着些许的哭腔,连对柳二条的称呼都变回了以前,他被这则消息,吓住了。 柳二条身形一晃,面色瞬间便变得惨白,想起什么,他忙挥着手臂,大声地向王刚吩咐道:“快,快去通知衙里的差役,全都给我到衙前聚集!再去派人把县里各处的郎中都给请来,随本官一起去到土宜村救人!” 上百条人命,饶是柳二条现在再是沉稳有度,心中也是一阵地猛缩。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一章塌陷2 > 第五百四十一章塌陷(2) “夫君,莫要着急,那边有无尘管家在,应无大碍!”王彩翼为柳二条端递了一杯茶水,站在柳二条的身侧,柔声安慰。 “炭矿塌陷,近百条人命危在旦夕之间,这不是无尘管家一人便能顾全的事情,”把茶碗儿接过,柳二条猛灌了一口以压心神,看着窗外仍是不减的大雨,心中仍是没有着落,这种事情虽是天灾,但是若真个一下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柳府,还有他这个三原的县丞,都是得不了好去。 名声仕途有殒暂且不说,但就是想到这一百多口平民有可能会在这场意外中亡故,柳二条的心中就是一片冰凉,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在土宜村的煤坊之前,刨坑挖土,多救出几个人来。 入了仕途之后,尤其是在做了一些事情之后,柳二条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但是他却也是没有坏到可以坐视百条人命危急而不顾的地步。 “为官,如同为帅,遇事冷静,万莫先乱了自己的阵脚。”看出柳二条心神激荡不稳,有些坐立不定,薛仁贵适时地出提醒,现在屋内,怕也就只有薛仁贵一人,最为镇定了。 “薛大哥说得是,遇事冷静,莫要乱了自己的阵脚,”柳二条轻点着头应了一句,然后扭头向王彩翼说道:“彩儿,去给为夫还有薛大哥准备一套蓑衣来,等刘捕头还有郎中们都到以后,我与薛大哥要一同赶往土宜村。” “是,夫君!”应了一声,又担心地看了她的夫君一眼,王彩翼欠身出了厅堂。 “老爷,人都到齐了,现在全都在衙前候着您那!”不肖片刻,王刚又披着蓑衣跑了回来,隔着老远就开始在院中大声地叫嚷。 “夫君,蓑衣已经备好,妾身来为夫君穿上!”这时王彩翼也带着两个抱着蓑衣和斗笠的丫环走了进来,从其中一个丫环手里把蓑衣接过,小心地侍候着柳二条穿戴起来。 “天雨路滑,万事小心,”系着前蓑的衣襟,王彩翼轻声地交待着:“遇事莫要逞强,诸般平安为上,妾身在家中等着夫君回来。” “为夫省得,娘子不要担心。”柳二条轻握起媳妇儿的小手,跟中流露出几分柔意。 “少夫人但请放心,有礼在二少爷身侧,定能保得二少爷安全无忧。”薛仁贵麻利地把蓑衣换上,系着斗笠下的两根细绳,看着柳二条夫妇两人,一副生死离别不依不舍的样子,遂开口向王彩翼保证。 “好了,时势危急,为夫先去了!”接过王彩翼递来的斗笠,柳二条决然向媳妇儿辞别,带着薛仁贵一起,出门儿,冲进了雨里,趟着院中淤积的地雨水,急步向前院儿府衙走去。 土宜村,‘柳氏煤坊’驻地,滂沱的雨声,加杂着一片哭天抢地的人声,老人,孩子,妇女,边挥舞着手中的木掀,锄头,铁锹,边大声地哭闹,呼喊,整个场面,很混乱。 “洪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炭矿,怎么可能会塌陷?这么大的雨天,里面怎么会有九十八个人在?”‘柳氏煤坊’仅有的一处木屋里,柳无尘面色阴沉,几是怒吼着向土宜村的村正询问。 ‘柳氏煤坊’怎么可能会塌?当初建矿的时候,少爷就多有交待,甚至是不惜重金构建矿井,怕的就是有一天会发生像是现在这般井矿塌陷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一向牢靠的矿井,会连这么一点暴风雨都承之不住? 还有,雨天势危,尤其是他们这种浅矿,最易渗漏,煤坊里面有明确规定,雨天不允入矿,便是有特殊情况,入矿者也不得超过十人,但是这次,为何会有九十八人都在里面? 柳无尘有些头大,九十八人被埋,九十八条性命,这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柳府会失去这所煤坊不说,他们整个柳家怕是都会遭殃,在柳家当了这么久的管家,今天算是他所遇到的最过危急的凶险的一件事了。 柳无尘长吸了口气,尽量地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他还要听取洪潼的解释,他还要组织下人与村民加紧救援,他还要着紧处理一些善后事宜,他还要... “无尘,这,这都是我的过错,要不是我经不起乡亲们的哀求,也不会妄顾着坊中的规矩,让他们全都下矿。”洪潼的神情极度沮丧,原想着趁着下雨农闲不能下地的空档,可以让乡亲们下矿多赚一些银钱补贴家用,不想竟会遇到这种事情。 说着,洪潼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一点也不顾及地上的泥泞和水渍,抱着头,不停地喃喃自语:“这都是我的过错,是我的过错,是我害死他们的,都是我...” “那炭矿为什么会塌陷?而且还陷得这般严重?九十八个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够及时逃得出来,为什么?”看着洪潼颓丧的样子,柳无尘再次开声质问。 贪些便宜,想要趁着雨天休息时多赚些银钱,这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炭矿会忽然塌陷,为什么三个矿口之中,竟没有一人能够逃得出来?为什么?柳无尘想不明白。 当初构建矿架的时候,少爷便是派他过来主持,监督,对于矿井的结构,稳固程度,以及排水逃生的路线,没有谁会比他更为了解,所以,要说这炭矿是积水塌陷,柳无尘不信。 “我不知道,忽然之间它们就都空陷了下去,同时的,轰!就那么一下,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我不知道...”洪潼抱头,语序开始有些不清,今日里,他所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多。 “出来了!!” 随着一声高呼,外面的人群又嗡嗡作响起来,好像是有人被挖了出来,柳无尘面色微动,遂撇开洪潼,拿起斗笠带在头上,急步走了出来。 “是洪武,好像是不行了!”扒开地上之人面上的泥沙积炭,用雨水给冲洗干净,很轻易地就被村民们给辩认了出来。 “是我们当家的?”这后一个妇女悲声扑了上去,抱着洪武的尸体,放声痛哭起来,在那妇女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不及十岁的稚子。 她这一哭,也带着那些还没有发现本家之人的家眷跟着大哭起来,一时之间,‘柳氏煤坊’三处矿口,哭声震天。 “让开一些,让开一些,洪家嫂嫂,把洪大哥给我看看,或是还有救也不一定!”柳无尘挤开人君,分身上前,拿起洪武的手握,将手指放于脉门。 “还没有死!洪大哥还没有死!!”在握到洪武脉门的那一刹,柳无尘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狂喜之色,大声向周围的人群大嚷:“快,快,把洪大哥抬到屋子里面,把村里的郎中叫来,洪大哥还有救!” 一阵熙攘之后,洪武被人抬进坊中仅有的木屋之内,柳无尘借机大声向府里的佃农和土宜村的乡亲们大声说讲,激励他们再次迈力小心地挖掘,不一会儿的功夫,挖掘救人的场面,变得安静,有序列起来,所有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里面的人,还有救。 柳二条带着县里的衙役与郎中赶到的时候,乡民们已经奋力地挖掘出了十人,其中有九人都还没有完全失去生机,这也给了柳二条,还有随之而来的众衙役很多的信心。 “柳大人!”见得他人家二少爷赶来,还带来了大批的助力,柳无尘不禁长出了口气,稍做了下安排之后,急身上来与柳二条见礼。 “柳管家,”看到柳无尘一身尽湿,衣衫之上有大半都沾满了泥巴,头发凌乱,脸面些有污浊,再不复以往府中之时的儒雅之态,柳二条心中一紧,拱手还礼,轻声向柳无尘询问,道:“这碳矿,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大人且近一步说话!”在外人面前,柳无尘对柳二条不便太过热情,不过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形之下,柳无尘也顾不得太多的礼节,直接拉着柳二条出得门外,立在一无人处的雨中说话。 “二少爷,”弯身立在柳二条的身侧,柳无尘小声回道:“九十八人被埋,现在才挖出了十人,九死一生,还有八十八人仍在土中,情势危急,这一次,这般大的麻烦,咱们柳府,怕是难逃了,二少爷须得多作筹谋才好。” “不止如此,”抬头看了他们家二少爷一眼,柳无尘慎声说道:“这次咱们柳府碳矿塌陷,非比寻常,无尘怀疑,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若为真的话,那背后之人定是还有后着,所图者,怕不只是一个碳矿,一个柳府而已,二少爷要多加小心些才是。”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二章善后 > 第五百四十二章善后 私了,这是柳无尘为柳二条提出的建议。 “凡是今日入井之村民,每人赔偿三十贯,身故者加倍,家中老小日后生活之用度,全由柳府来一己承担。”雨中,柳无尘轻声向他们家二少爷说道:“这次炭矿坍塌,虽然可能是**,但是表面上来看,它确是天灾,且雨日有这般多的村民入井,责并不在柳府,若是柳府能够适当地出些银钱,给村民以安抚,想来这些村民及家眷,也定是不会再有异议。” 柳无尘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土宜村村民,自是也多少地了解一些这里村民的秉性和心思,他们并非是那种不辩是非的无赖之人,只要柳府开出的赔偿合理,再加上洪村正的挨家说项,想要把这些村民给安抚下来,并不是很难。 “府里予以赔偿,理所应当,”柳二条轻抹了下流落到脸上的雨水,看着对面仍在挥舞着农具大力挖掘的村民及衙役,轻声说道:“不过,这件事情真是私了和一些银钱就可以解决的吗?” “便是府里真个花费重金,真个可以轻松地便将这些村民给安抚下来,事后村里面没有人会报怨柳府,没有人会报怨‘柳氏煤坊’,但是,这里毕竟是有人殒了性命,出了事故,”柳二条沉吟了一下,遂扭过头来,决然向柳无尘说道:“一会儿雨住之后,二条要请无尘管家到县牢去住上一段时日,还有,这‘柳氏煤坊’,也要暂封一时才是。” “呃?”柳无尘稍微一愣,随即便恍然明白,遂点头附和,向他们家二少爷说道:“这种事情免不了,若是无尘所料不差,怕是等不到雨住之时,三原县外,便会有人过来干预,到时少爷怕是也作不得主去。” 未雨绸缪,凡事都要提前有所准备,免得日后会被人给逼到死处而无力还击,柳无尘抬头看了柳二条一眼,拱手说道:“现下这里的事情有二少爷主持,无尘在此已是无用,少爷最好还是现在便把无尘给抓起,押送回衙。” “挖通了!”“挖通了!”正说话间,有人高呼,像是又有了什么进展,柳二条与柳无尘对视了一眼,齐迈步向人群中走去。 “啊,里面的洞穴没有塌,里面有人!!” “看,有人从里面出来了!出来了!” 随着一声声兴奋而又激动地高呼,柳二条与柳无尘挤到近前,正好看到一个浑身泥浆的青年汉子拿着一把铁锹众洞穴之内走出。 “二狗子,是二狗子!” “呵呵,多谢乡亲们搭救,我刘二狗又活过来了!!”刘二狗忘形地举起了手中的铁锹,昂着脑袋,亲切地张嘴迎接着天上砸落而下的雨水,为自己大难不死而庆幸,之后伸手拉着临近一人的胳膊,从洞穴之内爬出,大声向周转的乡亲说道:“众位乡亲稍退,后面还有人在!” “好你个刘二狗!没事你得瑟个什么劲儿,没看到有水在往洞里猛灌吗,你想淹死我们啊?”刘二狗的话音还没有全落,里面就传来了一声粗犷的笑骂,之后又有一把铁锹,一个人头,从洞穴上口露了出来。 “哈哈,田老大,就你这副尊容,便是想死,阎罗殿也不敢收你!哈哈...”刘二狗狂笑着伸手把田老大给拉了上来,一个比炭头还要黑上几分的中年汉子,看上去确实够是凶恶。 不过在这种时候,只要能活下来,再凶恶的相貌现在看上去也是甚为可爱。 “刘二狗,可知后面还有多少人在?”挤身上前,柳二条切声开口向刘二狗及田老大询问,听他们方才说话的语气,这矿洞之内,像是不是只有一两人在。 “除了当时逃往矿口的十几个人外,剩下的八十几人,全都在里面。”因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刘、田两人并没有认出柳二条的来,听到有人询问,随口便答了出来。 “这么说,只有矿口这一段坍塌是吗?”柳二条回头所柳无尘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同时显出一丝愠色。 “是有人终于按耐不住了吗?”‘得一醉’雅室之内,柳一条细品着碗中的香茶,双目之中冷光闪现。 “回少爷,‘柳氏煤坊’坍塌,极有可能是有人有意为之,”柳成躬身在他人家少爷的身边站着,面色肃然,轻声禀道:“午时雨水刚住,长安城中就有官员赶到土宜村,二话不说,直接就把‘柳氏煤坊’给查封了起来,若不是二少爷提前就把无尘管家给收押进县狱,无尘管家,还有二少爷他们,怕是也会受得不少苦去。” “嗯,二条与无尘,都不是庸人,他们自也是看出了些苗头,吃不了亏。”柳一条轻点着头,抬头看了柳成一眼,道:“可以查出此事,是何人所为吗?” “小人无能,”听得柳一条这般询问,柳成不由得低下头去,轻声回道:“先前没有一点预兆,就像是这今日里这场大雨一般,来得急,去得快,在雨下的当时,忽然之间就坍了下来。” 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柳成接着说道:“虽然有些无稽,不过小人还是怀疑,他们之前是不是就已经知晓今日里有急雨要降,在事前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然这雨水一下,长安城里要得着讯息,最少也得在下午,或是晚上,断是没有可能,在风停雨住之时,正好就赶到了煤坊。” “嗯,也不排除有这么一种可能。”柳一条缓将茶碗放下,若有所思,能够观测,并准确地预报出天气状况,在这个时代里并不是没有人能够做到,去岁那次雨情,袁天罡那老头儿不就是提前了三天将其预测了出来么? “少爷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是谁?”看到柳一条沉吟点头,默然不语,柳成小声地在一旁向他们家少爷询问。其实跟着他们家少爷逃亡了这么久,在心里面,柳成也是想要知道,当初能够让他们家少爷如此忌惮之人,到底是谁? “嗯,是有了些头绪。”扭头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开声吩咐,道:“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只管在一旁探好消息便是,二少爷已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得的孩子,他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前番刘鹏在三原的那桩案子,柳二条就已经成功地在所有人的面前,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对于他们家老二,柳一条已经完全不再担心。 而且,柳二条现在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依无靠的穷小子,在他的身后,可是还有一个礼部尚书府,柳一条不信,到了危急的时候,尚书府的王珪,王崇基,还有王志洪他们,会袖手不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家的好女婿陷入险境。 至于那个幕后黑手,柳一条有些头疼,现在时日过短,时机还不成熟,远还没有到了那般可以逞强与之斗狠的时候。 “看来,是要先给他一些震慑,让他在行事之前,会有所忌惮才是。”手指轻击着桌面,柳一条低头沉吟。 “牧场那边的情况如何?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微摇了下头,暂不再去多费心思,柳一条又抬起头轻声向柳成询问。 “大事没有,就是仍在不停地要钱,上次从无尘管家那里挪来的四万贯银钱,再加上‘得一醉’上月的盈余,总共十万,结果那个纪场主仍是不停地向小人报怨,”一提起这个,柳成心里面就是一肚子苦水,每天赚多少,李纪和就给要走多少,十足的一个吸血鬼,看着自己手中的钱一点点地全都流进了李纪和的口袋,柳成心疼得厉害。 “不过有一件事,少爷可能会感些兴趣,”大倒了一番苦水之后,感觉到自己像是有些失礼,柳成便转口换了一个话题,小心地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轻声禀道:“以前少爷在府里所圈养的那十匹母马,已经产了幼崽。” 当初柳一条偷借李恪的千里配种之时,便是马成在一旁把风,所以柳一条对于那些母马的关注与重视程度,柳成心里面,很是清楚。 “哦?结果如何,可有千里马?”柳一条的眉头一挑,颇有兴致地扭头向柳成这里看来。 “回少爷,不止有,而且还有六匹!”柳成欢喜地开声回道:“除此之外,另外的四匹之中,还有一匹异种神驹。不过听说那匹小马驹,刚一出世,就被贺兰少爷给抢了去。” “哦?小兰儿?呵呵...”柳一条不由轻笑了起来,依着公孙贺兰的那个无赖性子,这种事情他还真干得出来。不过都是自家人,一匹马驹而已,他喜欢,直接牵走就是。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三章斩 > 第五百四十三章斩 陈守德这两天心情不错。 在御史台察院呆了三年之期,一直无所建树,不想今日里,终是让他碰上了一件大案。 在闻得‘柳氏煤坊’坍塌,近百人被埋,而柳二条这位三原县丞却对此不闻不问的举报之时,寂寞了许久的陈守德,一下便兴奋了起来,心中直声大嚷:陈某人的机会,终于来了! 柳二条,近段时间以来,朝堂上下,风头最盛新进官员之一,因着其兄柳一条之名,也多为众人所知晓,而且他现在又贵为三原县丞,深得皇恩器重,前阵子更是又与礼部尚书结成了亲家,成了礼部尚书府的女婿,可谓是意气风发,少年得意。 试想,这样一个人物,若是能够借机将其扳倒治罪,他陈守德,也势必会随之而名声彰显,入得皇上还有百官的眼中,到时候升官赐爵,还不都是水到渠成之事? 而且,年初科榜初贴之时,柳二条与张楚闻这两个平民书生,一举拒绝了所有权势贵人的邀请拉拢,所得罪下的权贵之人,一点也不会比礼部尚书府一家逊色,若是能有机会落井下石,想来这些人也定是不会错过。 是以,在得了消息之后,陈守德不顾着向御史监察院的上官禀报,也不顾着这则消息是否属实,依着有错过无放过的心思,直接就带着手下的人马,冒着砸人的急雨,匆匆地就乘着马车,赶往了三原。 结果,还真让他给来着了。 坐在三原县堂之上,看着跪倒在堂下的柳府管家柳无尘,还有正低身拱首,不发一的柳二条,陈守德一直都在不停地庆幸,庆幸自己的果敢决断,在得着信息的当时,就直接赶了过来,不然,看不到第一事故现场不说,也会给柳二条及柳府之人更多的善后处理,遮掩事实的真相,逃避罪责。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昂着脑袋,俯视着堂下的众人,陈守德沉声询问。 其实,在心里面陈守德对柳二条倒也是颇为佩服,在自己率人赶到之前,他竟然已经事先就把柳无尘给关押了起来,摆出了一副大义灭亲,公正无私的假像,撇开了他与这次事故的所有干系,让自己直到现在,对他也是有些无法。 没有抓他一个现形,把柳二条打入牢狱,这让陈守德颇有些失望,与他原先所想所思,有着太大的出入,无凭无据,若是再想借此把柳二条也给关押起来,难。 还有,这次炭矿坍塌,九十八人被埋,结果,却只死了一人,一人的命案,若是再想造成什么大的轰动,更难。 唯今之计,也只有在死人,还有炭矿塌陷这件事情上做些文章了,若是能把柳府给牵扯进来,他柳二条,还能跑得了吗? 见堂下一片寂静,无一人答,陈守德抬手轻抚着光秃的下巴,低头看了柳无尘一眼,厉声问道:“柳无尘!若是这案宗无错,五年之前你曾因蓄意伤人之罪入了三年牢狱,可对?” “诚如大人所。”见陈守德不提现事,却又给他翻起了旧帐,柳无尘便知这位姓陈监察使,要拿自己开刀了,抬头轻看了正堂的陈守德一眼,柳无尘规矩地俯首应。 “听说这‘柳氏煤坊’一直都是由你在亲自打理,而且当初炭矿初开之时,矿架也是由你在督促兴建?可对?” “然!” “这么说,对于‘柳氏煤坊’所属炭矿,你也就是了然于胸,清楚了解它们的状况了?” “然!” “既是如此,在今日这般大雨之期,情势危急之下,明知有险,为何你还会允得让近百村民入得矿洞,涉入险地?”陈守德的声音猛然拔高,大声向柳无尘喝问:“可是有意要谋害村民性命?!还不从实招来?!” “皇上,方才监察院监察使陈守德从三原传来奏报,柳府的炭矿在雨中塌陷,有一人身亡。”御书房内,御史杜淹躬身与李世民见礼,举折以奏。 “哦?又是柳府?”李世民的眉头轻皱了皱,挥手示意李然将奏折递上。 “辰时‘柳氏煤坊’坍塌,巳时这个陈守德就到了三原,”略微一瞧,李世民便看出了一些问题,遂扭头向杜淹问道:“杜爱卿,若是朕记得不错,巳时之时,急雨似乎刚住,仅仅两个时辰的功夫,而且还冒着大雨,从三原到长安,再由长安赶至三原,这一来一回之间,两个时辰,够吗?” “这陈守德是怎么是如何事先便知晓这炭矿坍塌之事?按时间来算,他赶往三原之时,好似还是在炭矿坍塌之前,莫不成,他也能掐会算不成?”李世民甩手便把奏折给扔放到桌案,眼中闪现愠色:“还有,他一个监察使,只有监察,纠视之责,谁给他的权力让他在三原审案了?!” “皇上息怒!”见得李世民怒起,杜淹忙着弯身禁,躬站在一旁。 刚进宫面圣之前,他也只顾着看了些奏折上那些弹劾柳二条与禀述‘柳氏煤坊’罪责之,对其中的时间差倒是未曾注意,全然没有想到,这里面竟还会存在这样一个巨大的漏洞,如若真如皇上所,那这个陈守德,怕是有些险了。 “说什么柳府蓄意谋命,柳二条偏私询贿,不顾朝庭律法,”李世民越说,越是觉着气愤,起身背后,来回急走了两步,嘴里喃喃自语:“真是越来越是过分,这般明显地栽赃陷害,眼中哪里还有一点法纪?哪里还有朕这个一国之君?!” “嗯?”听得李世民的语,杜淹不禁愕然抬头,怎么听皇上话中的意思,好似并不止是在责怪陈守德一人?难道皇上知道这件事情究是何人所为? “李然,”停身止步,李世民扭转回身,看了李然一眼,轻声询问:“常乐那丫头现在可在三原?” “回皇上,”稍做思量,李然便躬身回道:“前日里是赵老夫人七十岁的寿辰,常乐公主与赵附马爷都有赶回,现应还暂留在三原。” “嗯,那就好,”闻,李世民复坐回书案,拿出一方锦布,提笔轻:“传朕的手谕,三原‘柳氏煤坊’这件案子,就交由附马赵瑰亲理!限他三日之内,把案情理清,辩明,返回长安复命!” “皇上,让驸马登堂审案,怕是有些不合礼制吧?”看得李世民正要在锦布之上盖送印章,杜淹忙拱手上前,轻声谏。柳一条曾与赵府有恩,赵家的二子与柳二条更是相交莫逆,若是真把这件差事交由赵瑰去办理,怕是就不会再有个什么结果了。 “杜爱卿莫再多,这件事情朕心中自有分寸!”抬头深看了杜淹一眼,李世民还是把印章盖了下去,把手谕递之于李然,示意他急速送出。 “至于那个赵守德,”李世民厉声道:“便让他先在三原县的牢狱之内呆上一段时日吧,待赵瑰把案件审明之后,一同把他给押送回长安。” “是,皇上!”应了一声之后,杜淹便弯身恭首,闭口不再多,事情到了现在,便是瞎子也能切实看出,皇上是要偏坦起那柳氏一家了,多说已再无益。 “好了,你先下去吧!”轻点了点头,李世民冲着杜淹摆了摆手,拿起案上的书薄,竟自看了起来。 “儿臣拜见父皇!”片刻,杜淹刚走不久,李承乾便躬身前来求见,进得书房之后,深与李世民见礼。 “哦,是太子啊,且在一旁坐下吧!”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李世民轻把手中的书册放下,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谢父皇!”小心地抬头看了一下父皇的脸色,李承乾提摆小心安坐。伸手接过宫女端递上来的茶水,轻声向李世民说道:“父皇,前次儿臣属下的老臣刘鹏,在三原犯下了些罪过,儿臣想...” “便是太子不说,朕也要与太子说起此事,”开口打断了李承乾的话语,李世民温声开,道:“投毒害命,致十人身死,且还胆敢污陷刺杀朝中命官,这个刘鹏罪当凌迟,不止是他,那些帮凶也当得斩首之罪责,因着他曾在东宫谋事,朕正打算让太子亲自去监刑监斩,以正视听,不知太子可愿应下这份差事?” “呃?”李承乾一愣神儿,面色煞时变得惨白,抬头看了他的父皇上眼,再不敢开口为刘鹏求情,遂颤身拱手轻:“回父皇,儿臣愿意!”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四章敲山震虎 > 第五百四十四章敲山震虎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三原赵府,接到李世民的圣谕之后,赵瑰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好端端地,皇上竟让他做起了钦差的差事来?而且还只限了三天时间,难道皇上真的以为他是什么神探,什么案子都是手到擒来么? “皇兄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么?”一把把圣谕夺过,翩然安坐在赵瑰身侧,常乐公主不以为然地轻声向她的夫君说道:“一个字,偏。”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提壶为常乐公主沏倒上一碗茶水,赵瑰眼中多是迷惑。 “想想皇兄让你审理的这件案子,再想想这件案子里的柳府,与咱们赵家是什么关系,”常乐公主嘴角带着笑意,接过驸马递来的茶水,轻声道:“再想想朝中那么多有才有识之人皇兄不用,为何偏偏会选上你这么一个闲散无事的驸马?这一连串都不太合理的事情加起来,难道还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 “要知我那皇兄,自小就聪明得厉害,像是这样于礼于理都不合的事情,除非是他有意为之,断是不可能会做。”自幼在宫中长大,比起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常乐公主比起赵瑰,甚至是赵开芳来,都要强上许多,在李然说出来意的那一刻,她便看出了二哥的心思。 “依公主的意思,”赵瑰的脸上显现出一丝喜色,扭头看着常乐公主问道:“皇上是想让我多向着些柳家?” “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其他理由,”小押了一口茶水,常乐公主细语道:“咱们夫妻二人一向都是闲散惯了,从来都不问政事,不理党争,没有理由的话,皇兄也不会无故地就给了驸马这么一个差事。” “而且,就‘柳氏煤坊’这件事情,明显地就是有人在其中做了些手脚,那个陈守德能在雨停之前就赶到三原来,这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破绽。”不待赵瑰再,常乐公主又接着道:“想想前些时发生在‘柳氏茶坊’的那些事情,稍微明白一些的人就可以看得出来,是有人在一直找着柳府,还有柳家的那个老二的麻烦。” “皇兄此次,就是想要借之你手,给那个幕后之人一些警告和威慑,用一句俗一点的话来说,那就是,敲山震虎。”常乐公主道:“表露一下自己的态度,处理一些多少有些关联的小人,让还想兹生事端的那些人,都老实一点。以前二哥还是秦王的时候,这一招儿,他经常有用。” “敲山震虎?”赵瑰小饮了一口香茶,轻声向媳妇儿询问:“那依公主之意,我当如何去做?” 不耻下问,这是赵瑰一惯的作风,不懂的东西就要向懂得的人请教,而且在自己的媳妇儿面前,问出来,也不丢人。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天捅漏了,自会有人去补,牵扯不到附马的身上,”常乐公主也不推辞,直接开声道:“既然是敲山震虎,动静小了,怎么可能震得住?附马在这边搞的动静越大,皇兄那里也只会越是高兴。” “所以,”常乐公主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用小舌头轻舔了下她那薄薄的嘴唇,唯恐天下不乱地轻声在赵瑰的耳边说道:“凭着二哥的这道手谕,驸马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便是。依我看,直接便把那个陈守德给收押起来,把所有的罪名,什么污陷,谋害,炭矿坍塌的原因,等等等等,但凡是与这件案子有关的罪过,全都给他栽上,这样不用三天,只需半日的功夫,这件案子便就结了。” “公主,你又在胡闹了!”正色看了自己的媳妇儿一眼,赵瑰微微摇头轻笑,都二十好几的人,怎么说起话来,还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 “哪有,本公主说得可都是实,若不如此,莫说是三天的时间,便是十天,二十天,驸马也别想把这件案子给审理清楚。”不客气地白了他们家夫君一眼,常乐公主低头饮起了手中的茶水。 “这件事情,还须得从长计议才是,”不跟常乐胡闹,赵瑰手指轻敲着桌面,道:“柳先生对咱们赵府有恩,祖母能够健康至今,全是柳先生之功,柳府有难,我自是不能坐视。还有,瑛儿那小子与柳家老二不打不成交,现在又结拜成了兄弟,都是一家人,出了事情,咱们也不能不管。” “三天的时间,”赵瑰不由又将目光向自己的媳妇儿这里瞅来,或许,公主刚才的那个提议,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那个陈守德现在在三原县所做的事情,不就是一个栽赃陷害吗?若是再把这些罪名给他反栽回去,让他得一个应有的报应,也当算不得是什么伤天害理。 “公主,”赵瑰把正敲动着的手指停下,再一次向常乐公主确认道:“你说若是咱们真个那般做了,皇上不会怪罪下来吧?” 赵瑰也不是什么心慈良善之辈,若是解决一个小人物就能把这件案子结束,摆去皇上加压到自己身上的这个麻烦,他倒是也不会介意去做上一回。 “大少爷!”不待常乐公主回答,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李铁先从外面回来,躬身与赵瑰常乐施了一礼之后,轻声禀道:“就在刚才,在县衙的大堂之上,一道圣旨传来,那个姓陈的监察使被关进了县狱,现在县丞与监察使便都入了囚笼,县衙里面正是一片混乱。” “哦?那个陈守德被皇上给关起来了?”赵瑰不由扭头向常乐公主这里看来,脸上满是意外。 “这下,驸马总该是信了吧,”常乐公主得意地昂头看了赵瑰一眼,道:“不止是本公主有这么想,便是皇兄他,也有着这样的心思。一个只知贪功冒进,不明时势,被人利用了却还洋洋自得的官员,要他又有何用?” “我知道该如何去做了!”面上淡然一笑,赵瑰从椅上站起身来,看上去已是胸有成竹。伸手从常乐公主的手里把圣谕接过,轻声向李铁先说道:“小先,叫上小少爷,随我一起去走一趟县衙。” “哟,这不是陈监察使吗?怎么也像是我们这些罪人一般,被人给关了起来?”县大牢之内,陈守德的监牢与柳二条,柳无尘二人临近,看到陈守德也穿戴起了铁镣,柳二条不由出讥讽:“比我想像中的,可是要早了一些,原本柳某以为陈大人会在明天才能进来陪伴我等呢。” “是你!是不是你耍了什么手段?!不然,本官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皇上怎么可能会下旨把本官收押?!你说,是不是你?!”听到柳二条的语,原本就有些失魂落破的陈守德一下便变得疯狂了起来,扑身向柳二条他们所在的这间监牢跑来,抱着牢房之间隔阻着的木制栅栏,大声质问。 “志大,而才疏,到了现在还不知自己错在了何处,唉,做官做到你这个地步,也算是难得了。”怜悯地轻看了陈守德一眼,柳二条微摇了摇头,没有一点头脑,遇事也只能看到益处,真不知道当初他这个监察使是怎么当上去的。 “你什么意思?”被柳二条盯看得一阵冷战,陈守德不由放缓了声音,开口向他询问。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陈大人一句,难道陈大人从来都没有觉得,你从长安赶过来的时间,太过早了一些么?”说完,看也不看陈守德一眼,柳二条侧身在狱中一张木制小榻上,悠闲地躺着,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竟自眯起了双眼,再没有理会陈守德的意思。 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柳二条没有义务也没有那个好心来为这个替罪羊解惑,刚才说的那番语,也只是想让这个贪功冒进,不分清红皂白便强行把自己送入大牢的监察使,多受一些煎熬而已。 “时间?时间?”陈守德嘴里不停地叨念着,经得柳二条的提醒,陈守德这才乍然想起,‘柳氏煤坊’辰时坍塌,而他自己得着消息时好像也正好是辰时左右,这怎么可能? 三原与长安两地,相距虽不远,但是也总有数十里之遥,便是乘骑健马,没有半个时辰也别想横穿两地,可是,他却在‘柳氏煤坊’塌陷的同一时间,得着了远在三原都不定能知晓的讯息,这说明了什么? 自己被人当枪使了,而且还是那种有死无生的绝命之枪。 想通了这一点,陈守德一下便瘫坐在地上,心里面一阵紧缩。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五章案结 > 第五百四十五章案结 赵瑰的做法很干脆,在接到李世民圣谕的当天晚上,连过场都没有走过一下,就直接把案子给做了一个了结。 ‘柳氏煤坊’解封,修缮完毕之后可照常经营,所属仍为柳府。 柳二条与柳无尘当场释放,柳二条还做他的三原县丞,柳无尘还做他的柳府管家,两个人不但无罪无责,而且还得了一连番见义勇为,救人于水土之中的嘉奖,并由着赵瑰做主,还像征性地给二人从县衙里支取了十贯银钱作为奖励,第二日里,还要敲锣打鼓,着人将其公示于众,务必让三原百姓全数知晓。 至于从长安过来的监察使大人陈守德,也算是遭了昨天他附加于柳二条与柳无尘他们身上罪责的报应,同样是不分清红皂白,同样是蛮不讲理,什么杀人越货,掘挖矿井,什么陷害朝臣,谋图别人家财,等等等等,几乎所有有关于这件案子,赵瑰又能想得到的罪过,全都被赵瑰这位钦差大人给扣到了脑门儿上。 有口不给辩,有冤咱不审,赵瑰这个糊涂官,做得比陈守德还要彻底得多,毕竟在这三原的一亩三分地上,柳二条,还有柳府的口碑,一向都是不错,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外,没有人会向着陈守德这么一个外来的昏官儿。 所以,当陈守德在县牢之内哭爹喊娘,失魂落魄,大叫冤屈的同时,赵瑰这位驸马爷已经无事一身轻地坐在了府衙的后宅,由自己的兄弟赵瑛,还有柳二条陪着,喝起了小酒来,三个人勾肩搭背,看上去亲系极为亲密。 “来来来,小弟敬赵大哥一杯,多谢赵大哥此次缓手之德!”起身亲为赵瑰斟倒了一杯清酒,柳二条再次开声谢。现下,他对眼前的这位赵驸马爷可是钦佩得紧,快刀斩乱麻,无论是偏坦人,还是冤枉人,都能做得这般明显,这般大气地,柳二条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 “行了行了,二条贤弟莫要再与愚兄客气,”赵瑰有礼地双手接过酒杯,又恢复了他往常温文尔雅的样子,温笑着看了柳二条与赵瑛一眼,轻声道:“先不说一条先生之前对我们赵府的恩惠,但就是二条贤弟现在与小瑛的关系,为兄也不会袖手而不顾。” 轻把酒杯端递到嘴边,赵瑰又抬头看了柳二条一眼,微笑道:“呵呵,为兄知道贤弟担心的是什么,是在担心为兄此次这般胡闹,不循常理,有枉法度,必是长久不得,可对?” “赵大哥慧眼,小弟只是在担心,赵大哥会因小弟之事而受到牵连。毕竟今日里大哥的诸般作为...”柳二条也不否认,坦然开。 “贤弟放心,为兄不疯不傻,断是不会将自己陷入险地,呵呵,这件案子也就到这里了,过了今天,日后也当是不会有人再来过问,”仰脖将酒水灌下,赵瑰胸有成竹,颇为自信地开声向柳二条说道。 “二条哥放心,”赵瑛夹了一筷酒菜填到嘴里,边嚼边接过赵瑰的话头,道:“我大哥做事,向来稳妥,大哥既然敢这般去做,那此事便定是再然无忧,二条哥日后还是安心地做你的县丞便是。” “贤弟说得是,”柳二条点头附和,再次为赵瑰将杯中之酒满上,探声向赵瑰问道:“敢问赵大哥,此事,可是有皇上他老人家授意?” 从前番刘鹏之事起,柳二条就有些察觉,皇上他老人家对他还有他们柳氏一脉,好似都极为关照,先是派刘德威,现又是遣来了这么一位驸马爷,若是说刘德威是为了公正严明还自己还有‘柳氏茶坊’一个清白的话,那这位驸马爷的到来,十足的就是为了偏坦维护。 这很不合常理,柳二条也很清楚自己的分量,他现在,还没有重要到可以让一国之主都为之关注,看重,甚至于偏坦的程度。 “敲山震虎,皇上这是在警告那些还想着要与柳府为难的士族,莫要做得太过分了,不然刘鹏与陈守德之辈,便是前例。”长孙无忌低头看了李承乾一眼,道:“皇上让太子殿下亲自监刑,并无他意,多也是想让殿下撇开与刘鹏之间的那一层关系,绝了一些多事之人的口舌而已,总的来说,也全然是在为太子殿下着想,太子殿下莫要太过放在心上。” “是,乾儿知道了,多谢舅舅教诲!”李承乾躬身一礼,轻声道。 “虽然微臣也不是很明白,皇上他老人家为何会这般忽然地关注并重视起柳府的状况来,”长孙无忌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李承乾这一礼,接着开口说道:“但是那个柳二条,是个人才,从上次刘鹏在三原闹出的那一连番事情上来看,这个柳二条,有急智,明势理,知变通,仅在一个下午的时间,不但解了‘柳氏茶坊’与自己身上的危难与麻烦,还一举地便把刘鹏给牵扯了进去,这,很难得。” “所以,”长孙无忌抬头看了他的这个大外甥一眼,道:“不要因得他与张楚闻曾拒拖过东宫的邀请,便对他心怀不忿。趁得他还未得权势,未被皇上重用之时,多与他结交拉拢一番,才是上策。” “是,舅舅!”李承乾再次躬身应了一声。 “至于你常乐姑姑与姑夫在三原的此番胡闹作为,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是有皇上授意,不然依着赵瑰驸马一向稳妥和善的性子,自是不会这般疯癫胡来,”长孙无忌小押了一口茶水,忍不住再次向李承乾提点道:“所以日后待驸马还朝交旨之时,若是有人对此提出异议,殿下当尽力维护才是。” “魏征,毕竟只有一个。”半眯着眼,长孙无忌兴杯将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是,舅舅,舅舅教诲,乾儿定当谨记!”从始至终,李承乾表现得都很恭敬,有礼,很稳重,也很沉稳,但是比之以前他在公孙府中的随意自然,李承乾现在的这副样子,却显得是有些客套,生分,甚至还有一点的,虚假。 长大了,也知道遮掩自己的心绪和心机了,看着他这个很是熟悉,同时又显得有些陌生的外甥,长孙无忌心中在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是一阵地轻叹,说实话,他并不喜欢李承乾现在的样子。 “好了,时辰不早,殿下也该回宫歇息,微臣就不留殿下了。”看了下外面的天色,繁星满天,已是深夜,长孙无忌将手中空荡的茶碗放下,起身开口逐客。 “这件事情,殿下选择咸默就好,”岑文本躬身坐在李恪的下首,听得李恪向他询问昨日三原的那件案子,遂拱手轻相谏:“君臣,父子,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境况,殿下都要谨记一点,莫要与皇上做对,也莫要自以为比皇上聪明,指责皇上的过错,魏征虽好,但却也并不是谁都能够做得。” “这些恪都记得,”李恪微点着头,道:“这次也难怪父皇会发那般大的火气,‘柳氏茶坊’的案子刚刚压下,这‘柳氏煤坊’就又出了岔子,明显地是有人藐视人命还有我大唐的律法,屡次兹找三原柳家的麻烦。父皇这是在威慑一些人,而且效果看上去也很是不错。” “皇上的用意,微臣不敢妄评,不过皇上的态度,这次却很是分明,”岑文本躬身说道:“皇上要保柳家。” 微顿了下,岑文本看了李恪一眼,接着说道:“就如殿下方才所,杀刘鹏,惩陈守德他们这些全是被人给当枪来使的小人物,也都是一种威慑而已,其目的,就是要保得柳府,还有柳二条一家平安。” “先生所甚是,只是,先生可知,这其中的缘由?”听得岑文本说起这些,李恪趁机开口询问。自上次毒茶事件之后,李恪心中就万分不解,为何在忽然之间,父皇就对柳家的事情这般关注了起来? “天心难测,这些微臣也是参详不透,”岑文本轻声说道:“不过事情到了现在,缘由已再无关紧要,皇上的态度既然已明,殿下也只要顺意而为就是了。” “先生说得是!”李恪随声附和,岑文本说得不错,这件事情与他并没有太多的关联,他自己在这里,只要静观其变就是了。 倒是太子那边,父皇让他亲自去监杀一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儿,虽说是为了避嫌,祛嫌,但是那种感觉,应该是不错吧?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六章回家 > 第五百四十六章回家 “这,怎么可能?”手指探测着桑玥的脉搏,张良栋的眉头紧皱,一阵地唏吁不解,又换另一手接着为桑玥试脉,巴咂着嘴,一脸地不敢相信。 “怎么了,张先生,可是玥儿的身子又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伤势恶化了?”看到张太医又是皱眉,又是摇头吃惊的样子,任幽心中一紧,不由有些慌神儿,急凑上前来,切声问道。 “任公子莫要慌张,桑玥姑娘的伤势并没有恶化,”张良栋把手指收回,扭头看了任幽一眼,道:“与之相反,桑玥姑娘的脉象平稳,缓和而有力,有气血充盈之兆,且比之前天要好上了数倍,你们老实告诉老夫,是不是除了老夫之外,你们还为桑小姐请了别的郎中?” 一前一后,短短两天的功夫,桑玥的身子和脉象,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愈痊的速度让人惊叹。张良栋行医数载,少有见过这般情形,也自认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心中不免便生出了些许的疑惑。 “张太医这么说,是说我的身子已然大好了?”面上一喜,一直不敢乱动的桑玥,在榻上便想要撑臂坐起身来,结果胳膊刚动,便又咧着嘴栽躺了下去,腹部的痛感,还是那般地钻心入脾,让人忍受不得,桑玥差点没被痛得叫出声来。 “快快躺好,莫要乱动!”小丫头忽然的举动,吓了张良栋一跳,老头儿忙伸手安抚着让她在榻上老实躺好,开口说道:“老夫说你恢复得不错,可是没有让你随意乱动,伤筋动骨都需得百日,更别说似你这般穿腹之伤。” 经过桑玥的这般胡闹,刚才张良栋问出的问题自然也就随之揭了过去,轻抚了下自己还在发痛的小腹,桑玥开声向张良栋问道:“敢问张先生,不知玥儿何时方能下地?” “最少也得百日,”轻捋了下自己白发的胡须,张良栋沉吟了一下,道:“不过,若是依着桑玥姑娘现在的恢复速度,或是能减缓几日也有可能。可惜桑玥姑娘受伤的位置有些不便,不然看得伤口愈合的情形,老夫也会更有些把握,让玥儿姑娘早些恢复过来。” “百日?这么久?”直接把张良栋最后一句话虑掉,桑玥一脸地苦色,刚在榻上躺了不到四日,她便已是浑身难受,百日之期,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此番你能活下就已是万幸,相较于你的性命来,这百日之期又算得个什?”见得这小丫头还不知足,总想着一下就能好转过来,张良栋不由出说道了两句,然后起身及到桌前,提笔再为桑玥开起了方子来。 “张太医说得不错,”任幽欺身在榻边安坐,伸手握着桑玥的小手,温声说道:“这次你能够安然度过便已是天幸,这百日的休养又算得了什么,放心,有为夫在身边一直陪着你,时间会过得很快。” 经过了刺杀这件事情,两个人也算是患难与共,之间的感情也越发浓郁了一些,尤其是任幽,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替着挡了一剑,在心疼难受的同时,对桑玥也更是怜惜疼爱非常。 “嗯,知道了,小幽!”忽然被任幽这般深情地注视着,桑玥的心中一甜,小脸儿上不由升起了一层红云,灼热得厉害,乖乖地点了点头,脑袋轻微地朝被窝里缩了两下,刚才还显得有些调皮的样子,一下就变得无比地温顺起来。 “好了,任公子,”手拿着刚写好的方子,张良栋笑看着任幽与桑玥这小两口儿,开声笑:“之前的那副方子可先停用,日后就给桑玥姑娘依循这个方子用药。待再过上一段时日,老夫会再来为桑玥姑娘诊断,于换药方。现在时辰不早,老夫还有别的病患,就不再此多作打扰了。” “有劳张先生了,小子送张先生出府!”任幽起身,双手将药方接过,转而递之于管家任澜,着他去依方准备药石,之后便抬步起身,亲自送张良栋出府。 “张太医走了?”过得片刻,见得任幽又复返回,桑玥轻声开问道。 “嗯,现在感觉如何?”任幽提摆在榻前坐定,温声相询:“腹部的伤口还疼吗?” “嗯,疼!”桑玥撒娇似地轻蹙起了眉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任幽,一副我见忧怜的样子。 “呃,你这丫头!”看着她的样子,任幽不由抬手宠溺地在桑玥的小脑袋上轻拍了一下,随即自己也轻笑了起来,说实话,相较于以前见到的那个略显刚直的‘大宏商会’二掌柜,任幽更是喜欢桑玥此刻调皮活泼的率真样子。 “再过得两日,娘就要从奉节赶来,”抬手将桑玥的小手握住,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润细滑,任幽开声说道:“听得咱们在府前遇刺,尤其是儿媳受了重创,娘一直都放心不下,日夜兼程地非要过来看看,上次秋博会时,娘就一直不停地在我的跟前夸赞你,说你跟她很像,到时候娘一定会很喜欢你。” “嗯,”桑玥微不可闻地轻应了一声,小脸又变得通红了起来,好似自她与任幽定下婚事以来,还从未与任姑这个婆婆见过。以前在商场之上,她倒是可以从容应对,不过这婆媳之间...,想着,桑玥的小脸儿越发红热起来。 “还有,”挥手把四下的丫环屏退,任幽正色向桑玥交待道:“柳大哥与嫂嫂的身份,也暂莫要让娘知晓,柳大哥似一直都在避着什么仇家,不愿让太多的人知晓他的身份。” “嗯,小幽放心,柳先生与柳夫人与我有救命之恩,玥儿断是不会将他们的身份泄露出去。”提起柳一条与张楚楚来,桑玥脸上一片敬重。救命之恩大如天,虽然她以前一直都以商贾自居,但是这知恩图报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好了,有些东西咱们记在心里就好,”轻拍了拍桑玥的小手,任幽轻声说道:“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累,我都睡了一天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下人们去备一些过来...” “要!不过我要小幽喂我吃...” “姐姐!”柳府小院儿之内,一声欢呼,小丫从门外扑来,直扑进了张楚楚的怀里,亲腻地呆赖在楚楚的身上不肯下来。 “小丫?你怎么..?”乍然见到这个久未再见的妹妹,张楚楚也是一脸的喜意,把她从自己的怀里放到地上,不停地嘘寒问暖,上下地打量。 “嗯嗯,长高了些,也吃胖了一些,我们家小丫,比以前更可爱了!”伸手又把小丫给拉送到怀里,把她轻放到腿上,张楚楚温声问道:“在宫里面过得可还安稳?皇上还有皇后他们待你如何?兄弟姊妹们可有欺负你?...” “娘子,”柳一条轻身在媳妇儿的身边坐定,出声打断了楚楚不停地问话,道:“莫要着急,小丫今天晚上会在家里住上一晚,晚一会儿你们有的是时间叙话,现在咱们还是先用饭吧,菜凉了,就无味了。” “一个晚上?皇上皇后允许小丫在宫外过夜?”张楚楚愕然扭头向夫君这里看来,宫里面的规矩,就是没有这般宽松吧? “这些全都是姐夫的功劳,”小丫在楚楚的怀里高声说道:“母后原本不许小丫出来,不过姐夫说姐姐想小丫了,想要小丫回来看看,结果母后就同意了!” 说话的时候,小丫昂着脑袋,一脸地骄傲和崇拜,好似能够说服她的母后,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夫君!”张楚楚闻,心中一暖,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扭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夫君,眼中温情无限。 “好了好好,小丫难得会回来一次,可别饿着她了,”柳一条微微一笑,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在意,吩咐着小依把罩在饭菜上的空盘拿开,开声向媳妇儿与小丫说道:“咱们这便开始用餐吧。” “嗯!”见夫君坐入正首,楚楚重点了点头,起身把小丫放到侧座,之后也轻挨着她在一旁坐下。 “今天的菜,全是由妾身下厨所烹制,夫君,还有小丫妹妹,尝尝还合不合口味!”安坐之后,楚楚提起筷箸分别为柳一条及小丫夹了一块鲜鱼,柔声向一大一小两人说道。 从始至终,家里面的人都没有把小丫当成一个公主来看待,一切都还如往常一般,不生分,不作做,不客气,小丫是他们的亲人,而不是什么来客,过客。 而还珠公主小丫,或者说是煜昱,显是也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呆在这个家里,很安心。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七章草帽儿1 > 第五百四十七章草帽儿(1) 之后的日子,平静无波。 三原的案子,因为李世民的态度明显,魏征又卧病在家,久不上朝堂,很多人都选择了咸默,毕竟这件案子本身就存在着太多的疑问与破绽,赵瑰驸马这般处理,虽有些出格,但是却也不算是过分,不管怎么说,事情之初,也是赵守德犯错在先,没有人会傻到在这种时候站出来,为他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辩护些什么,也没有人想做那出头的鸟儿,与皇上硬碰。 总之,一句话,李世民的这招儿很有效果,确是威慑到了一些人,最起码的,在短时间内,还了柳府及柳二条一个清净安宁,那些个还想着要与柳二条为难的官员,也都不由得把心思往回收了一收,不敢再有什么切实的动作。 柳一条仍是一如既往,安安静静地做着他的教书先生,前次由着还珠公主还朝,册封宴上房玄龄等人示好所造成的影响,也因他这一段时间的无所作为而渐渐地平淡了下来,淡出了很多人的视线。不管之前他再怎么为那些重臣所看重,说到底,他现在也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教书先生而已。 柳一条这段时间的表现是,不招谣,不显摆,安安静静,老老实实,每天上班之后教学生,下班之后陪老婆,哄孩子,少有出门儿,便是有人刻意邀请,也多是挽拒不出,像是那些求歌求词者,更是一律拒绝,休身养性,倒也是自得其乐。 先前带着宫里三位皇子公主所种下的黄瓜种子,已经发芽生长,才半个月的功夫,就开始顺着侧旁的枯枝,盘旋而上,最高的一株,都已经赶上了小丫的个头,到了柳一条的腰间。而这个时候,六月,也就到了。 天比以前更热,除了早上刚起床的时候还有一点凉意之外,别的时候都是温嘟嘟的一片,在花园里忙上一会儿,身上脸上,便全都是汗水,三个小家伙的劳作热情,也被这样炙热的天气给晒了个无踪,每天只要一说起要去花园锄草,灌水,受粉,捉虫子,三个小家伙脸上,都会露出一片苦色。 连着半个月在烈日下的轻晒,三个人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黑了。小李治与小兕子,一个是男孩子,一个是年纪尚还幼小,倒是不觉什么,不过小丫这个还珠公主,一十有二,已经懂了些事端,女孩子爱美的天性在这个时候也开始显露出来,所以,看着自己表里不一的肌肤,小丫头就是一阵地难过,曾不止一次地在她的这个姐夫的面前报怨,看她每次脸上所流露出来的幽怨神色,搞得柳一条直觉着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所以,在听得小丫头在自己的耳边报怨了几次之后,有些顶受不住的柳一条便想到了一个办法。 草帽儿。 用水草、麦秸、竹篾或棕绳等物编织的农用草帽儿,质轻价廉,且帽檐特别宽大,戴在头上,帽檐与肩齐宽,可遮阳,可避雨,可扇风,方便,实用,是后世农村之中,天热农忙之时,必不可少的一件物什。 以前柳一条到陕北实习的时候,对这些小物什很感兴趣,也曾跟着当地村中的巧匠学习了一段时日,那些特别精致,带着花边的饰品类草帽儿他没学会,不过以麦杆儿编织而成的这种便宜货,他倒是学了个十成。 所以,昨夜里,他让小依去寻了些麦秸回来,就那样安坐在院子中,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用那些草黄色的秸杆,一根一根,盘绕相缠,编织出了四顶小巧而又宽大的草帽来。看得一旁的楚楚与小依两人一阵地惊叹,原来帽子也可以像是箩筐一样的编制,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想过? 小依倒还罢了,从小在狄府长大,不经农事,少历日晒,看着也只是觉着好奇好玩儿和惊叹,并瞧不出这种草帽儿的价值和作用所在,直接便把它们给看成了是一种样式奇特的斗笠。不过张楚楚却是不同,从小就在田地农桑之间爬滚长大,饱受日晒风吹之苦楚,自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些草帽儿的用处和价值来。 轻便干净,造价低廉,材料又仅是庄稼的秸杆之物,且编制手法简单,若是能够推广开来,若是每一位农户在天热农忙之时头上都能戴得一顶这样的帽子... 张楚楚再一次地为自己夫君奇思妙想的制作而惊叹,拿着夫君亲手编制而出的草帽儿,小丫头的脸上一片地自豪骄傲之色,自己的夫君,就是一个天才。 “先生,这是什么,斗笠吗?” “好奇怪的斗笠...” “怎么是用草编的?姐夫,斗笠不是应该用竹子吗?” 早上,立政殿书房之内,当柳一条把其中的三顶草帽分发到三个小家伙的手中时,很自然地便引来了一堆奇怪的问题。就像是昨夜里草帽儿初成的时候,楚楚与小依两人一样,对于这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奇怪物什,有着一种很本能的好奇之心。 “首先,这不是斗笠,不过它却是源于斗笠而来,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当成斗笠来使用。”柳一条摆手止住他们的声音,轻声向三个小家伙说道:“为师管它叫草帽儿,由麦子的秸杆儿编制而成,质轻便携,遮阳蔽雨,你们也可以把它理解成为是晴天里的斗笠。日后再下地农作之时,把它戴在头上,一可遮阳乘荫,二又可免得你们的肌肤灼伤,肤色变得灰暗,做起事来也会更加地方便快捷一些。” 说这些的时候,柳一条特意地看了小丫一眼,若不是这丫头之前老是在自己的耳边报怨,他也不会想起编制草帽儿的这一项手艺来。 “真的?”像是得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般,三个小家伙,尤其是小丫这丫头的脸上,齐现出了一丝喜色,纷纷抬手,将草帽戴在头上,一脸地跃跃欲试,想着快去花园之中体验一下。 “为师所说,自不是虚假之,”柳一条轻笑着向三人挥手,温声说道:“随为师到后花园亲自去体验一番,你们便会知晓这草帽儿的妙处。” 草帽在头,初时会觉着些许闷热,但是在烈日底下,有这么一顶草帽戴着,比起光着脑袋之时,绝对是一种享受。虽然身上仍热,虽然汗水仍是不减,但是脑袋上的感觉,绝对会比平时要舒适上百倍,而且有着这种草帽带着,也可极大地避免中暑的危险,这也是为何在后世,在乡下,在农村,这种草帽一直都深为农户们所喜欢的原因所在。 现在正是清晨七到八点左右,因是六月,开亮渐早,此时太阳也已升了老高,温热的空气之中,透着几分暑意。 柳一条也把草帽扣到头上,将帽端的两条丝线活系在下颌脖间。草帽因是新制,有些地方尚有些棱角,初戴之时,会有些不适,不过戴着磨合两日,棱角一平,便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环抱着双手,看着三个学生戴着草帽儿在花园里穿梭,照看属于他们自己的黄瓜藤,时不时地还会抬手去触摸一下藤上的枝叶及枝腋处的雄花,柳一条点头轻笑了笑,他的这三个学生,倒都是那种很有些责任心的孩子。 其实,黄瓜,绝对算得上是一种懒庄稼,就像是后世的玉米,大豆一样,属于那种只要种上,少有管理就能有一个不错收成的种类,只要播种,架藤,注意莫要缺了水分,平时根本不必天天照看。 柳一条之所以会选择黄瓜来作为三位小殿下耕种的种类,而且又让他们天天都不停地在地中忙碌,一是因为黄瓜的育期不长,很快就能见到成效,二就是想要给他们一点信心,还有磨砺,免得庄稼刚一种出,就被这几个小家伙给折磨致死。毕竟,柳一条从来都没有指望过,这三个孩子日后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农夫或是农妇。 “柳先生!”急走至后花园之内,先是惊异地看了下柳一条与三位小殿下头上所戴的奇怪物件,小德子尖声向柳一条说道:“皇后娘娘今日要来花园赏花,着小人过来先与柳先生支会一声,说先生可不必理会,只管依照平日,不必避退。” “是,学生知道了,有劳德总管通传!”柳一条弯身应是,觉着有些奇怪,便拱手向小德子相询:“敢问德总管,现在不是花期,这园中仅有数花斗艳,皇后娘娘怎么忽然想起要来赏花了?” “皇后娘娘的心思,哪是小人能够妄测的?”小德子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扫视着园中空地的黄瓜藤,尖声细语:“不过,大司农卿苏老大人,这次会陪皇后娘娘一同过来。”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八章草帽儿2 > 第五百四十八章草帽儿(2) 苏老头也要来? 顺着小德子的目光,柳一条也把眼睛瞄在了三个学生还在打理着的黄瓜藤上,莫不成长孙皇后想让苏炳仁这位大司农卿也来校验一下自己的教学方法吗? 对苏炳仁这老头儿,柳一条一点也不陌生,更是清楚他在农业农活上的成就和造诣,如果排除那些理论知识,这苏炳仁在农事上的经验和认识,绝对可称得上是专家级的人物。有时候与苏老头呆在一起,柳一条都会觉着,比起是一个官员来,老苏头更像是一个农夫。 弯身把小德子这个内侍总管送走,柳一条定神不再去多想,毕竟现在多想也是无益,一会儿等长孙皇后与苏炳仁那老头儿到了,一切也就明了了。 抬手把帽檐往下拉了拉,现在日已到半空,阳光渐烈,正是这些草帽出力的时候。蹲着身在地上忙碌着的三个小家伙,现在显也是发现了草帽的妙处,一个个的都得意地在阳光下欢笑活动着,再没有像是以往一般,怕热耍滑,找遍各种借口想要休息凉快一会儿。 “皇后娘娘驾到!”临近花园的时候,小德子特意高声宣叫了一声,闲人避退,之后便见着长孙皇后与苏炳仁两人,一前一后,缓步走进了园子,身旁没有多人侍候。 “苏老大人请!”长孙皇后扭身微点头向苏炳仁示意,看得出,对于这个老苏头,长孙皇后也很是敬重。 “微臣不敢,皇后娘娘先请!”苏炳仁难得地规矩了一回,恭敬与长孙皇后还礼,不敢逾越半分。对于长孙家的这个小丫头,苏炳仁从来都不敢看轻,稳重大方,且明理,识得大体,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很让人敬服。 “呵呵,苏老大人客气了。”温声轻笑,长孙皇后也不再与苏炳仁客气,率先起步走在了前面。 “自五月中旬本宫将这后花园交由亦凡先生自主按排打理后,就少有再来,”在园中小径中走着,长孙皇后朝着园中的花草看了一眼,温声向着苏炳仁说道:“不想,过了这么久,这园中的花草竟更胜往昔。这花茎,花叶,好似也更是灵气了几分。” “皇后娘娘说得是,”苏炳仁低头朝着花草下的泥土看了一眼,轻声应:“土地时有松动,水气也不缺少,嗯,最近一段时间,像是也有施过肥料,不缺水肥,这些花草看上去自是会显得健壮灵动一些。” 打眼一瞅,苏炳仁便能瞧出这花土的质地墒气如何,不过看到这土质之中参有肥料之时,苏老头不由便想起上次与柳亦凡相见时,他身上略沾着些夜香污物的情形来,那时候,这个年轻的后生,可是把皇上还有王珪那老头给熏了个够呛。想来,这花园里所施的这些肥料,便是上次柳亦凡所为了。 “这些全都是亦凡先生的功劳,”小德子这时也不忘替柳一条说上一句好话,道:“前些时,小人还嫌着亦凡先生把这后花园给弄得乌七八糟,秽气满天,有些气闷,哪里知道那些肥料竟会是这般好用,这才几日的功夫,很多本已是枯黄的花草,也又吐出了新叶来,端是神奇。” 不经农事,不知肥之重。苏炳仁微笑着轻摇了摇头,一听小德子的这般话语,他便知道,这位立政殿的内侍总管,在农事之上,是个门外之人。 “柳先生还有三位殿下就在那里了,皇后娘娘与苏大人要不要过去看看?”向里走了一会儿,小德子抬手指着园中一角儿,尖声向长孙皇后与苏炳仁指道。在宫中当了这么久的差事,他自是能够看出,主子们的心思在哪里,也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说些什么话出来。 顺着小德子的手指,长孙皇后抬头向柳一条与孩子们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轻点了点头,道:“既然来了,过去看看也好,只是莫要打扰了亦凡先生授课才好。” “咦?那是...?”看到柳亦凡与三位殿下的头上都带着一顶淡黄色的奇怪帽子,苏炳仁面上闪现出一丝异色,这个柳亦凡怎么也穿戴黄色的特件,他不要命了么?还有,这种帽子的样式,好奇特,像是...用来遮日避光之用? “亦凡先生与三位殿下所戴,是草帽儿,”看出苏炳仁脸上的异色,小德子在一旁出声向苏炳仁还有长孙皇后二人解释道:“不是丝稠布帛,便是由麦秸编制而成,类似于雨天配带的斗笠之物,应算不得是避讳,所以小人也就由着他们戴着了。” “草帽儿?斗笠?”苏炳仁双眼猛的一亮,想起了平日里一些姑娘小姐出门时所带的遮阳伞来,这种草帽儿,帽檐宽大,若是由麦杆儿所制,质地应是极为轻便,戴在头上用来遮阳乘荫,岂不妙哉?尤其是在下地之时,若是有着这样一顶草帽儿,何必会再饱尝毒日炙晒之苦? 这是一件很实用的物什。 苏炳仁的心绪有些激动,凡事只要一牵涉到农事之上,这老头儿老会比较热心,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这种帽子的制法及造价,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大唐境内所有的农户手里,都能有着这么一顶或是几顶草帽儿。 “看苏老大人的样子,似对这些草帽儿极为关注,难道它们还有什么奇异之处不成?”留意着苏炳仁脸上的神色变化,长孙皇后有些不解地轻声开相询,她实在是想不通,苏老大人为何会对一顶麦杆编制的草帽儿这般在意。 “回皇后娘娘,”边向前走着,苏炳仁边躬身回道:“那些草帽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微臣之所以看重,就是因为它极为寻常,而且以材质来讲,也当是相当的廉价,应该有很多人都能用得起才是。” “哦?此话怎讲?”听了苏炳仁的解释,长孙皇后反而又糊涂了几分,不过说话之间,他们也来到了柳一条他们所在的地段。 “学生拜见皇后娘娘,苏大人!”柳一条躬身上前施礼,为表敬意,他特意将头上的草帽儿取下,倒挂在背后。 “母后!苏大人!”小丫姐弟三人也都停下手中的活计,上来与他们的母后及苏炳仁见礼。 “嗯,不必多礼,”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摆手向四人说道:“你们还接着你们的课业便好,不必理会本宫,本宫今日过来,也就是随便看看而已。” “是,皇后娘娘!”“是,母后!” 应了一声之后,柳一条开口吩咐着三个学生继续他们刚才的活计,而他自己,则无事地陪长孙皇后与苏炳仁的身边,躬身而立。 “柳小哥所背之草帽儿,可否借由老夫一观?”苏炳仁终是忍之不住,两只眼睛紧盯着柳一条挂在背手的草帽儿,最先开口,向柳一条说道。离得草帽儿越近,苏老头儿看着越是欢喜,这草帽的材料虽廉,但是它的样式却是一点也不粗糙,相反,那一缠一绕之间,都显得是极为精致,很难得。 “当然,”柳一条稍微一愣,随即恍然,抬手把脖间的绳索解开,将草帽儿卸下,轻递之于苏炳仁,谦声道:“此乃是学生昨夜亲手编制,有工有些粗糙,让苏大人,还有皇后娘娘见笑了。” “哦,不想亦凡先生竟还有这般手艺!”长孙皇后面上也露出了一丝异色,看这草帽儿的结构精细,上面也隐有丝线帮附,应是女人当做的活计才是,没想到柳亦凡一个男子,竟也会用得针线。 “嗯,确是秸干所制,轻便,也很结实,”伸手将草帽儿接过,苏炳仁将其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又双手向两边轻挣,见草帽儿并无一丝想要裂开迸断的痕迹,不由大声开口赞叹。 “若是老夫猜得不错,柳小哥编织这种草帽儿,可是为了遮阳蔽日,农作时图个方便?”翻手把草帽盖到头上,又抬头看了下天上的烈日,苏炳仁轻声向柳一条询问。 “正如苏大人所,”柳一条转身回看了小丫,李治与兕子他们三个孩子一眼,轻声说道:“这几日里天热日炙,三位殿下整日在这花园之内劳作,面上的肌肤隐有灼伤,学生心中不忍,是以闲暇之余,便想到了这个方子,结草为帽,为三位殿下遮阳蔽暑。” “这就难怪了,”苏炳仁恍然抚须,点头道:“难道老夫以前从未见过这般物什。”微顿了一下,苏老头又把脸凑到柳一条的跟前,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厚着脸皮向柳一条问道:“不知这草帽的编制之法,柳小哥可方便透露一二?”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九章草帽儿3 > 第五百四十九章草帽儿(3) “怎么,对这些奇淫小道,苏老大人也感兴趣?”不着痕迹地把草帽儿从苏老头的手中收回,柳一条轻声向其道:“若是苏老大人真个喜欢,改日里小人为苏老大人送上一顶便是,反正都是自家手艺,也不值几个银钱,最多也就是要费上一会儿功夫而已。” 语之间,柳一条说得很是热情实意,但是对于那编制手法,却是绝口不提。草帽的外形和结构,看上去虽是简单,但是若是没有人着意指点,说出其中关窍,仅是眼看,手拆,短时间之内,想要找出一点头绪,仿制出来,很难。 之前,柳一条并没有想着要用这些草帽来敛财,把它编织出来,也只是为了解决眼前孩子们的状况而已。毕竟他现在是一个教书先生,读书之人,岂能去做那些商贾的勾当? 但是现在,在看到了苏炳仁眼中的狂热之色之后,柳一条的想法,变了。 这种草帽儿或是不能用来为自己敛财,但是能够用它来做些别的东西,也未可知。 “如此,就多谢柳小哥了。”见柳一条语闪烁,不愿提及制法,苏炳仁心领神会,也不好再出相逼勉强,拱手道谢之后,转着眼圈开起想起了其他的心思。这么好的东西,就应该像是当初的‘柳氏耕犁’‘柳氏水车’一般,让其遍及到境内各处,造福便利于民,哪里能让它就这样,居在这宫中一隅,暴殄天物? “这些黄瓜的枝藤,长得倒也迅速,”没有在意到草帽儿的用处,长孙皇后的心神一直都在三个孩子的身上留连,见着他们正打理的绿色藤蔓,遂自语轻:“记得上次本宫被煜昱稚奴他们拽着过来瞧看之时,这些小东西才刚露出了两片叶角,不想这才数日不见,它们便长得比煜昱都还要高了一些。” 长孙皇后所在的家世以前虽说不上是富贵,但是也算得上是大户之家,没有下过农田,更是没有经过农事,对于黄瓜这种蔬菜的了解,她也仅是限于黄瓜入口时的味道而已。所以,当她说出这般行外的话语时,柳一条与苏炳仁二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水觉着奇怪。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见苏炳仁这老头并没有开口要为长孙皇后解惑的意思,柳一条抬头看了他一眼,遂拱手向长孙皇后说道:“黄瓜这种菜式,育期极短,一般从播种入地,至结实餐食,也只需一月到两月而已,所以半月之期能够枝开叶散,攀援直上,也属正常。” “哦,如此啊,”长孙皇后恍然地点了点头,道:“想来这也是亦凡先生当初会以一月为期的原因了,为了这三个孩子,让亦凡先生费心了。” “皇后娘娘重了,这些都是学生的本分。”柳一条躬身轻:“倒是学生有些一意孤行,让三位小殿下吃了不少苦去,还望皇后娘娘莫怪。” “呵呵,借用亦凡先生一句话讲,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长孙皇后温笑着微摆了摆手,看着煜昱他们三人,细语轻:“让这几个孩子多吃些苦头,也是不错。比起之前,他们现在可是都懂事了不少,珍惜,简朴,不挑餐食,这些,都是亦凡先生教之有方。” 终日里与三个孩子一起饮食起居,三个小家伙的变化,长孙皇后一直都看在眼里。不挑食,不少食,每次餐时用膳,几个小家伙都会尽量把饭桌上的餐食食尽,不容许有得一点的浪费,这样的意识和觉悟,放在几个小孩子的身上,很难得。 才德兼备,德最难求,所以,缘于几个孩子前后德行的切实变化,对于柳亦凡这位教书先生,还有他的奇特教授方式,长孙皇后才算是彻底真心地接受了下来,对待起柳一条来,也是越发地敬重。 “以农育人,柳小哥的方法倒是奇特。”看着三位皇子公主在地里忙务农事的样子,苏炳仁不由也是一阵轻叹,在整个长安城内,或是在整个大唐境内,能够想到,而且有胆子在皇子公主们身上实施出来的,除了这位后生之外,估计再不会有第二人选。 饶是苏老头一向都自喻大胆,不拘俗礼,但是让他在这些皇子身上施教农事,他却还是不敢,一想到前次柳亦凡着令三个学生施用夜香,苏炳仁心中就又是一阵地赞叹,后生可畏啊! 三人客套地说了一阵,日光更浓,时也近了正午,看到长孙皇后有些承受不住日光的照射,脸上见汗,小德子知机地上前提醒,至此长孙皇后与苏炳仁才与柳一条辞别而去,临走的时候,苏老头儿的目光仍是不停地在柳一条顶上的草帽儿上打量,一副依依不舍之态。 “皇上,今日上午,微臣曾在宫中见得一物,久久不能忘怀,”用过午饭,刚从立政殿回府不久的苏炳仁便又乘车赶进了宫里,在太极殿,李世民处理政事的正殿之中,躬身向李世民禀道:“是一种由麦杆所编织而成的草帽儿,其质轻,其形奇,其价廉,极适用于农事...” “苏爱卿说的,可是此物?”不待苏炳仁把话说完,李世民便从桌下拿出一淡黄色的物什,开口向苏炳仁询问:“亦凡先生所编织的草帽儿?” “对对,就是此物!”看到李世民手中所拿,苏老头的两只眼睛乍然亮堂了起来,道:“皇上这里怎么..,” “正午的时候,柳先生让小德子给送过来的。”看到苏炳仁面上激动的样子,李世民开始有些明白,柳一条为何会无缘无故地着人给他送来了这些奇怪的东西。从桌案上拿起一方纸贴,抬手着李然将之递之于苏炳仁的手中,李世民接着说道:“除了这个草帽儿,连同的还有这样一张纸贴,上面记载着编织草帽儿的方法,苏爱卿请过目一观。” 在这之前,李世民还很是纳闷,像这种草织的帽子会有何用,为何柳一条会特意地让小德子给他送来?不过现在看着苏炳仁对这草帽儿的重视程度,李世民也不由得收起了之前对这草帽儿的轻视之心,专心地向苏炳仁这里看来,静心地等待着苏炳仁向他解释其中的关窍。 李世民很了解,苏炳仁这老头看事看物素来挑剔,而且眼光与常人异同,能够让他看上眼的物什,不多,但是但凡被他看中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不俗之物。 “编织的秘方?”苏炳仁面上露出一丝喜意,忙上前两步把纸贴从李然的手中接过,抬眼查看,纸上只有寥寥数语,但是步骤,条理却是极为分明白,看笔迹,全是一些略劣的楷字,当是柳亦凡亲笔。 “这个后生,倒是有些心思,自己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想到了该如何去利用,难得。”把纸上的内容看完,苏炳仁轻将之收起,同时在心中也是一赞,不止是学业教授有方,便是这为官这道,他也是摸到了门路,也难怪之前赵老爷子会对他那般地看重。 “不农作,不知农之辛劳,”见李世民正向自己望来,苏炳仁收拾了下心情,躬身拱手向李世民禀道:“尤其是在酷暑当午之时,汗挥如雨,耕作日久,肌肤灼伤不说,更还有暑毒之危。” “嗯,农事辛劳,朕也略知。”李世民微点了点头,提起这个,他不由便想起数日前柳一条的那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诗句来,很形象。 “皇上请看,”苏炳仁从李然的手中把草帽儿扫过,轻拴戴至头顶,摸着扩外的帽檐轻声向李世民说道:“这顶草帽儿质地轻盈,帽檐宽大,因是秸杆所制,在烈日之下,还有隔热纳荫之功,可极大轻减暑天里的酷热之气。” 苏老头像极了一个后世推销自己产品的业务,拿着草帽儿,大说了一通之后,又憨笑着向李世民说道:“更重要的是,这个草帽儿,它够便宜,麦杆,粟杆都是无用之物,在乡下,在农家,随便哪一户都不缺少。若是可以的话,微臣肯请皇上能够应允,将此编制草帽儿之方公之于众,由臣民自制。” 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苏炳仁接着说道:”这些,对皇上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到的小事,但是它却能够切实地便利于民,造福于民,也更可体现皇上爱民如子,体恤万民的仁爱之心,我大唐百姓也会更加在感激拥护皇上!请皇上能够应允!” “如此啊!”李世民轻点了点头,不由朝着立政殿的方向瞧看了一眼,合着,柳一条此举,是为了偿还前次‘柳氏煤坊’坍塌之时,他所欠之于朕的那个人情啊? 李世民端起茶碗儿小押了一口,背告于后椅,面上带着笑意,点着头在心中思量:“这个人情,朕喜欢!日后,是不是该让他再多欠下一些...?”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章皇长孙 > 第五百五十章皇长孙 贞观十一年六月中旬,是草帽风行的日子。 随着中书省一道政令的颁布,柳一条所献出的那张编制草帽儿的方子,便由大唐各州、郡、县、村、里,一级接着一级地给传发到了下属几是每一位农户的手里。识字的看书写,不识字的听口授,因为编制的方法不难,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用心去做,很易就能上手,所以几是在一夜之间,大唐境内有近半的农户家里,都多了几顶像模像样的草帽儿,一时之间,民间民心所向,对朝庭对皇上都感激莫名,李世民爱民向民的声誉,一时无俩。 到了六月未,粟收秋种,正是天热农忙之时,草帽儿的使用更是遍处普及,男女老幼,凡是下地耕作之人,头上都会戴有一片淡黄,遮阳蔽日,惬意非常。 不止是在乡下,有一些头脑灵活,又有一点生意经的农夫更是别出心裁地由着草帽儿的制法,换了一些召唤竹如丝的材料,编织出了一些新奇装饰之类的遮阳帽儿,拿到县城,郡首去贩卖,结果生意竟然好得出人意料,每次的遮阳帽儿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兜售z一空。 之后,见到其中有利可图,一些商人也开始纷纷效仿,有一些甚至专门做起了这贩卖遮阳帽儿的生意,雇人编织,开店出售,直接或是间接地,竟带起了一个新的行业出来。 对于这些,李世民当然是喜于见到,每次听得下臣们对于这些事情的奏报,在心中欢喜的同时,对草帽儿的创始之人柳一条,李世民也是更为看重起来。 从以前柳一条所制出的耕犁,水车,铁锹之类的事物来看,这些应该还不是他的全部才是,所以,在闲暇之余,李世民都有在思量着,该如何去把柳一条全部的才华给压榨出来才好? 至于柳一条,从六月中旬开始,就已不再带着三个学生到花园习做农事,一是黄瓜已经长成,只待果实成熟食用,二是锻炼三个小家伙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在花园多呆,已是无益。而且,小孩子现在最重要的是读书识字,在书房里读书受业才是他们当下的主业,就像是后世学校所组织的军训一样,军训的好处虽多,但是绝不能太过长久,若是因为花园的农作而分了他们的心思,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不过即使如此,在把学业转入书房之后,三个小家伙还是会对他们所种出的那些黄瓜念念不忘,每当课余闲暇之时,都会齐齐地跑到后花园去观看一番,见到黄瓜长到足够大时,更是会直接摘下,大口朵颐,好似自己种出的东西,吃起来也会更加地香甜好吃一些。 不止如此,有时黄瓜盛产,多得他们吃不完时,三个小孩子就会想着去将之拿送给自己的亲近之人品尝分享,所以,李世民,长孙皇后,豫章公主,甚至还有远在东宫的李承乾与太子妃武媚,在很常的一段时间里,都会时不时地就能吃上一根很是新鲜稚嫩的黄瓜。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到了七月初的时候,后花园中的黄瓜藤终于开始变黄枯萎,再结不出黄瓜来,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三个小伙家的心思才算是真正地收了回来,少有再往后花园奔走挂念,每天也开始认认真真地跟着柳一条学习起他们的课业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东宫之内,一直大着肚子的太子妃武媚,终于分娩临盆,如愿以偿,且不负众望地生出了一个大胖小子来。虽然是提前了一个多月,算是早产,不过母子平安,且新出世的小世子足有六斤之重,一点也不比十月怀胎的孩童差劲,很健康,也很得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欢喜。 至此,武媚也终是松了口气,有了这么一个儿子做底,她再不用整日提心吊胆,防着别的女人再来抢走她的太子妃之位。看到皇上,皇后,还有太子对小家伙的喜爱程度,武媚心中一片慰然。太子的第一个儿子,皇上的第一个孙子,不管说他将来的状况究会如何,现在,做为皇长孙,他是他娘最好的一个护身符,有他在,武媚的心中才算安稳,才算是有了些底气。 母凭子贵,看着榻上,自己枕边的这个白胖儿子,武媚的心里一阵欢喜和感叹,抬手轻抚着儿子的娇嫩面旁,脸上一片少有的慈爱之意。 “媚娘,照儿醒了?”李承乾轻步从室外走来,及到榻前,看到武媚枕边的儿子,正张着两只大眼,灵活地转动,便轻身在榻边坐定,欢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嗯,刚刚睡醒,刚才他还冲着臣妾笑呢,”看了儿子一眼,武媚微点了点头,小翻了下身形,侧身面对着李承乾,柔情地看着自己的夫君,细声问道:“母后刚刚走时没有说些什么吧?” “没有,刚才爱妃不也见到,母后对照儿很是欢喜,照儿的这个名字,不就是母后给亲取的吗?”李承乾抬手轻抚着自己儿子的脸蛋儿,轻声说道:“不止是母后,还有父皇,豫章,还珠他们对小照儿不也是都很喜欢吗?” 说话的时候,李承乾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笑意,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那就好,臣妾也就放心了。”武媚轻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因为刚刚生产不久,身子过虚,她的笑容,还显得有一些地苍白。 “不要多想,”李承乾伸手将武媚的小手握起,温柔地看着她的小脸儿,细语轻:“爱妃现在气血有亏,身子正虚,正需要好生地休息调养,这些天你就好安生地在这榻上躺着,待身子好了些,孤抽空带你出去游玩一遭。” “爱妃不是一直都想回一趟并州老家么,到时孤陪爱妃过去,让照儿也见见他的外婆和几位姨舅。”想起年前的那次并州之行,知道武媚心中所思所想,李承乾开声向武媚许诺道。 “原来殿下还曾记得,”感受到李承乾语之中的关怀关心之意,武媚心中一暖,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细语道:“多谢殿下挂怀体恤。” 第一次地,武媚体验到了有个儿子的好处,心里面也在寻思着,若是趁此机会为自己的那几个哥哥弟弟谋些出路,是不是也会比之以往简单上一些。 不过在看到李承乾脸上的笑容与关爱之意时,武媚又生生地把这个念头给打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前无数次地教训告诉她,李承乾并不喜自己干涉政事,她不想破坏现在难得地温馨气氛。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殿下,豫章公主殿下到了。”这时,东宫内侍总管李清从外面走来,弯身细禀。 “哦,茹儿啊,快些让她进来!”李承乾摆手向李清吩咐。 “太子哥哥!嫂嫂!”一声清脆的欢叫,李茹似带着侍女小僮从卧房门外走来,李茹似在前,小僮紧跟其后,在小僮的两只手里,还提着一个朱红色的食盒。 “知道嫂嫂子正虚,正需进补益气,所以茹儿便为嫂嫂炖了一些燕窝莲子羹,”及到榻前,李茹似示意小僮把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汤罐碗勺,蹲下身亲自为武媚盛上了一碗,温声说道:“特意放至温热才拿将过来,嫂嫂尝尝滋味如何?” “让恕儿妹妹费心了。”由李承乾搀着,武媚在榻上缓坐起身,微笑点头向豫章公主道。这几日里,豫章几是每日都会过来探望,对于这个真心关心自己的妹子,武媚心中也甚是欢喜,毕竟在这宫里,能够像是豫章这般诚心对待自己的人,不多。 “小照儿也醒着那,来,让姑姑抱!”把汤碗递送到武媚的手里,李茹似扭头向她的小侄子看来,见着小家伙正睁着两只大眼看着自己,遂欢喜地伸手,将小李照给抱在了怀里。 “真是难得呢,不哭不闹,也没有睡着,”抬手在小照儿的小鼻子上轻点了一下,李茹似轻声说道:“前几次姑姑过来,你不是睡觉,就是哭个不停,哪有现在这般好可爱?” “茹儿你小心点,别重手重脚的,再把照儿给弄哭了。”见得豫章伸手捏弄儿子的鼻子,李承乾忙着在一旁轻笑插,这种事情,茹儿这丫头之前可是没少做过。 “知道了,太子哥哥!”像是被人揭了短处,豫章小脸一红,不由嗔怪地白了李承乾一眼,惹得李承乾与武媚一阵大笑,整个卧室里面的气氛,显得很是融洽。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一章初具规模 > 第五百五十一章初具规模 在皇长孙李照降世的当月,骆宾王也终是赶至了长安城。 当初从家里出来之时,为了给家中多留取一些家用,骆宾王只带走了仅够几日吃喝的盘缠,一路上以写字卖字为续,从乌伤古地,到达长安都城,盘盘桓桓地历了近两月的时间才堪堪赶至。 到了长安,骆宾王方才听闻及柳二条与柳府的事情,心中诧异的同时,又有些释怀,转瞬之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之所在,对柳二条的做法,也并无不满不忿之心,在长安城中打尖一晚,到了第二日,便又动身赶往了三原。 想要知道师父师娘的消息,只有问师父师娘最亲近之人,才可清楚分明,所以在到了三原之后,骆宾王直接就奔了三原府衙,拜会现在的三原县丞,柳二条。 “阿瞒,竟真的是你,来来来,快请坐下叙话!”见得骆宾王进得屋里,柳二条忙着起身招呼,神情语之间,颇为热切。络宾王是大哥的唯一的一个徒弟,以前也曾在家中住过数月,算不上外人,在这种时候能够见到他,对柳二条来说,是一件难得的喜事。 “自去岁年关离别,至今已有半载,阿瞒老弟在乌伤过得可还安好,府中高堂可还安康?”吩咐下人端送上茶水,柳二条落座温声相询。 “家中一切安好,劳二条哥挂怀了。”感受到柳二条语这间真心实意的关怀之意,骆宾王心中一暖,脸上也挂起了笑意,在他的眼中,柳二条没变,还是以前柳府时那个热心诚心的少爷。 “半载之间,二条哥既入仕途,又成家室,小弟还没为二条哥道喜呢!”把手中的茶碗儿放下,骆宾王欢笑拱手,以示庆贺,遂又扭头朝着在整个厅内瞧看了一眼,轻声向柳二条询问:“怎么不见嫂嫂在侧?” “彩儿正在后院儿陪客,”柳二条轻笑着向骆宾王说道:“今日里贤弟来得正巧,礼部尚书,也便是彩儿的爷爷正好也在府内,一会为兄带贤弟前去拜会,便在刚才,爷爷都还在不停地夸赞于你,说是贤弟的书法,已登堂入室,俱备了些大家风范。” “哦,王尚书大人也在?” “少爷,老太爷让您带观光少爷到后院去叙谈,已经吩咐着下人摆好了酒席,说是要为观光少爷揭风洗尘。”骆宾王的话音刚落,王刚便从厅外走来,与着柳二条及骆宾王施了一礼之后,轻声回禀。 “老爷子坐不住了,呵呵,阿瞒老弟,咱们这便过去吧,莫要让老爷子等得太久了。”柳二条闻,呵笑起身在前,为骆宾王带路。 “二条哥先请!”骆宾王随后起身,躬身跟在柳二条的身侧,脸上多少带着些疑虑,怎么自己现在很出名么,怎么连王珪这个礼部尚书大人,都急着要见自己?莫名其妙! 牧场之中,马崽长得很快,尤其是公孙贺兰看中的那匹种异神驹,更是一天个样子。 这才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它的体形就已超过了百里毛驴儿柳无痕的甚多,而且,比起其它九匹同龄马驹来,它也是最为雄壮,在同一马棚之中,十匹小马驹站立在一起,哪怕是有六匹千里马在侧,也丝毫遮挡不住这匹异种的独特之处,总能给人以鹤立鸡群之感,只要有人一入马棚,最先留意到的,就必是此驹。 “可惜啊,这么好的神驹,就要白白送人了。”李纪和不止一次地感叹,他以前赖好也是一员武将,对骏马神驹自也是喜爱异常,如今看着自己手中最好的两匹神驹,就这么白白地流入了公孙贺兰那个小强盗的手中,李纪和心中不免有些不舍,也犯起了守财奴的毛病,每次看到这些骏马,他都会开口絮叨上一阵。 对于这件事情,王安倒是不甚在意,相反,还有着几分的欢喜,在他的心里,这十匹母马,还有这十匹马崽,一直都是他们家大少爷的东西,眼前的这个纪场主只是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罢了。现在这十匹马崽之中最好的两匹,被少爷的兄弟给抢了去,对王成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场主,”在李纪和的身后,王安轻身上前,拱手道:“前几日又有五百匹伊丽马入境,今日里大概就能抵达牧场,场主要不要亲自过去看看?” 算一算,加上这一次,近半年以来,‘晏天牧场’已经收接到了五批这种大批量的伊丽马种,前后合计,现在牧场之内,已经了近五千匹伊丽马,而且多都是母马,不用猜,王安也能想得到他们家场主打的是什么主意,有了这些种马、母马,凭着他从少爷那里学来的配种技术,不出两年,这牧场之内的伊丽马必能超过万匹,甚至是更多。 缘于此,王安对于他们的这位纪和场主也是起了几分的钦佩之心,不说他能搞到许多人,甚至是国家都求之不来的伊丽马来,但就是这每匹马数百贯的价值,每一批购马所需的花费,动辄就是数十、数百万贯,甚至是更多,光是这样大气大手笔的手段,就很是让王安惊叹。 很多时候,尤其是每次看到李纪和把数百万贯的银财推送出去之时,面色不变,甚至连眉头都没有挑上一下之时,王安都会在私下里猜测,纪场主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份?这么大的手笔,还有这么多的银钱,可不是谁都能挥霍得起的。 当然,这些事情都与王安这个驯马师无关,王安平素里也只是在心里面想想而已,很多事情他管不着,也管不起,他每天所能做的,也只是做好属于他自己的本分工作而已。 “不必了,那些马到了之后,你去检查接收一下就好,”一如往常地,李纪和对这种事情不予理会,一摆手,便又把这种事情交由了王安去办理,道:“这不是最后一批,这两月正是母马发情之季,机不容失,上次本场主集尽家财,一下购得了五千匹伊丽健马,其中母马占了九成,待这些马匹到齐,就要劳王马师费心,务必让场中所有的母马,全都受孕。” 说起来有点夸张,不过李纪和知道王成有这个本事,不然当初柳一条也不会特意嘱咐着让他把这个小马夫给带了过来了。 “小人需要人手!”王成面色不变,很是平静地轻声向李纪和禀道,好似这万余匹母马的配种孕育之事,对他来说,只是一碟小菜而已,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 术业有专工,王成淡定自然的神色,让李纪和也安心了不少,道:“牧场中所有的马师都归你调用,若是不够,你到帐房去支取些银钱,需要多少人,只管去招来买来就是。反正日后,这牧场之内马匹定会渐多,也需要更多的人手来打理。” 反正不是自己的银钱,李纪和花用起来也不心疼,这大半年的时间,经他手而花费出去的银钱,没有三千也得有两行万贯,对于钱的概念,他已经由开始的兴奋,欢喜,变得有些麻木不仁了。 “我这里有一卷养马心得,是当初在三原柳府时所得,听说是由柳先生亲书,”说着,李纪和从怀里将柳一条当初送之于他的养马训马策仍递于王成,道:“这些东西对你或是会有些帮助,拿去看吧。” “嗯,这是大少爷的笔迹!”双手捧着书册,看着书册上凌厉严峻的‘柳氏书法’,王成的面上泛起了一阵地潮红,语气之中多出了一丝的激动。 “多谢场主厚赐!”稍看了一会儿,王成小心地把书册折好,揣放在怀中最里端的地方,遂躬身向李纪和诚心施了一礼。 “这本书策给你,也是希望你能为我‘晏天牧场’多育出一些良驹而已,莫要让纪某失望。”李纪和深看了王安一眼,遂轻摆了摆手,道:“好了,那批伊丽马就要赶到,你这便去收接一下吧。” “场主但请放心!”直身正色,又冲着李纪和拱手一礼,王安转身抬步,出了马棚。 “这小子,对柳府,对柳先生,倒是一片忠心!”看着王安离去的背影,李纪和微笑着轻点了点头,之后又把目光瞄向了十匹马崽之中最高最大的那匹异种神驹,嘴里面又开始了习惯性地絮叨:“啧啧啧,可惜了啊,这么好的神驹,就要白白送人了...”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二章机会 > 第五百五十二章机会 “学生骆宾王,见过尚书大人!”后院儿,席前,骆宾王躬身与王珪见礼,同时也看了下王珪身旁的王彩翼一眼,点头示意。 “嗯,”王珪抚须上下观瞧了骆宾王一阵,见其衣衫整洁,面白发齐,站在那里有礼而不显卑微,不由微点了点头,缓声说道:“之前咱们都有见过,彼此也都不是生人,无须这般客气,且先入席吧。” “谢尚书大人!”知道王珪平素最是知礼重礼,对有违礼仪之事,极为忌讳,便是听得他的客套之,骆宾王也不敢有半点儿怠慢,仍是有礼有矩地躬身道谢,之后才轻身提摆,在柳二条的下首坐定,颔首静待,不再多有语。 “不知阿瞒是何时到的三原?”起身提壶,为骆宾王及自己的夫君和爷爷斟倒了一杯清酒,王彩翼柔声开口向骆宾王问道。对骆宾王的称呼,由原来的阿瞒哥,变成了阿瞒两字,俨然摆出了一副嫂嫂的姿态。 “回嫂嫂话,”骆宾王早便有了心理准备,很快便接受了现在各人身份地位的变化,双手扶杯,恭声向王彩翼说道:“昨日小弟在长安城里呆住了一晚,刚刚赶至三原。” 有王珪这老头在侧,一行人说起话来也都不敢太过放肆和随便,所以几句客套之过后,便都不再多,低声闷语地吃起了桌上温热的酒菜来。 食,不能常;寝,不能高语,这是规矩。 所以,这顿饭三个小辈们吃得很是别扭,没有人多,但求速捷,是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一餐的酒饭便过去了。 “若是老夫记得不错,宾王的表字,是为观光,可对?”着下人将碗筷收起,王珪拿起餐由细擦了下嘴角,指间的油腻,抬头向骆宾王这里看来。 “蒙尚书大人惦念,学生的表字,确为观光。”听得王珪这般询问,骆宾王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想他王珪,堂堂一国之尚书,竟能够记得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的表字,很难得。 “前些时老夫一直都有耳闻,观光之字,笔力不俗,落笔收提之间,已隐具大家风范,”喝茶以漱口,王珪直身正色向骆宾王道:“是以,老夫便想求得观光一副字画以观摩,不知观光可愿在此为老夫作上一幅?” 怀疑?试探? 王珪的话一出口,骆宾王便从里面听出了一些意思来,原来是这位尚书大人,并不相信自己现在的书法造诣,想要亲眼一观。 “尚书大人重了,若是大人不嫌学生之字粗鄙,学生这就为大人书写一幅。”对于王珪老头的质疑与不信,骆宾王不以为意,这种表情,这种心思,在这半年里面,他已经见了太多,像是这种情形,多说无益,没有什么会比他亲手所书写出来的字迹更有说服力度。 “随老夫到书房来!”盯看了骆宾王一会儿,王珪的两只老眼里闪现出了一丝亮光,嘴角也稍露出了几分笑意,起身跨步,率先向柳二条的书房走去。 “好好把握,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在王珪的身后,柳二条轻拍了拍骆宾王的肩膀,轻声向还有些茫然的骆阿瞒说道了一句,然后便带着他一起跟了上去。 因为是官衙府坻,一切都有规格限制,所以柳二条的书房不大,不过却很整洁,亮堂,布置得也很有条理,随着王珪与柳二条甫一踏进这里,骆宾王好似就能嗅到房中阵阵地书香之气。 不止如此,同样都是一县之主,柳二条的书房,与骆履元在博昌县为令之时所居,有着太多的相似,在这里面,骆宾王有着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换句话说就是,他想爹了。 算算日子,老爹离世也已近有三年,原本以为,过了这么久,当初对他老人家的思念、悲伤之情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淡漠、无谓,不想到了现在,自己竟还是一如既往。触景生情,骆宾王的心绪有些低沉,心头念想之间,不由浮现出以往在博昌之时,在那县衙府坻书房之内,骆履元对他悉心教导,劝他勤练书艺之时的情景来。 “观光小哥,请吧!”在正首桌案之前,王珪吩咐下人备好笔墨纸砚,侧身把位置让开,看着骆宾王温声开口向他说道。 “如此,小子就簪越了!”从往日的思念之中回过神来,骆宾王欠身向王珪及柳二条一礼,收拾心神,上前提起竹笔狼毫,闭目宁心静气。过了片刻,睁眼向王珪这里看来,静声问道:“不知尚书大人想要学生以何为题?” “以诗经.蒹葭为题,只写前两阙就好!”不加思量,王珪开口便给出了题目,同时他自己也缓身走到骆宾王的身侧,想要看着骆宾王下笔。柳二条也绕身走了过去,他也想看看,过了这半年的时间,他大哥的唯一的弟子,在这书法上的造诣究竟如何。 “学生献丑了!”再次一礼,骆宾王提笔醮墨,开始在面前的宣纸上书写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字若游龙,笔笔夺人双目。 书写之时,骆宾王恍若神游,竟感觉到父亲好似就在他的身侧,俯身凝视着他的笔下之书艺。所以,这一次骆宾王写得格外用心,精、气、神全都凝于手下,汇于笔中,游于墨迹,一点点地在宣纸上绘制开来。 “好字!” 不止是柳二条,便是王珪这位礼部尚书也不由开声大赞,今日今时,骆宾王所书之字,竟比之前在太极殿中,苏炳仁那老家伙所拿出的那幅‘黄鹤楼’还要精进,大气上数分,是难得的好字。 “学艺不精,让尚书大人见笑了!”长呼了口气,骆宾王从刚才若痴若梦的状态之中醒来,看着桌案宣纸之上,自己所书写而出的字迹,眼中不由流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这一幅字,当是他迄今为止所能写出最好的一幅,若是爹见了,当也会欣慰瞑目了吧? “柳先生教出了个好徒弟!”没有理会骆宾王的自谦之,王珪轻步上前,弯身低头,看着宣纸上笔笔锋利的字迹,不由由衷地开声赞叹。 “大哥若是见了,也会以你为豪!”柳二条也走上前,在骆宾王的肩膀上重拍了拍。 因为之前对骆宾王的字多少都有领教,所以他们更能够体会得出这字迹前后之间的巨大变化,自然而然地,也就把这所有的功劳,便都归结到了教导骆宾王习字的师父柳一条的身上来。而对于此,骆宾王自己也没有任何异议,事实上他自己也一直都这么认为,若是没有师父的教导,他的字体,怕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有哪怕是一丁点的进步。 自己能有今天,都是师父给的! 不止是现在,便是在数十年之后,骆宾王贵为一国之辅宰之时,也都是这般认为。 “老夫有一事,想请观光小哥能够施以援手,”把目光从书画上收回,王珪和颜悦色地扭头向骆宾王看来,缓声道:“早在两月之前,依着皇上的意思,由礼部试行,教授初学幼童,习授柳先生所创这般习字之法,将来以利我大唐诸多学子,节省习作书艺之时光。” 微停顿了一下,王珪接着道:“结果,这两个整月下来,方法有效,不过效用却是甚微,远没有观光小哥这般显著,想来应是用不得其法,行不得其道,所以老夫这几日里一直都在思量该如何去做,却也是一直都无从着手,现,既然有观光小哥这位真人在侧,老夫便想着请观光小哥前去礼部着手教理,授得其中关窍,不知观光小哥以为如何?” “尚书大人抬爱,不过学生自己都还在学习练习之中,怕是没有资格再去授教于旁人吧?”这确是一个机会,若是操之得当,不止是在礼部,便是在皇上那里,怕是也能挂上些名号,对于自己日后的仕途官路,也会有不小的帮助。不过,自己真的可以吗?虽然自己的书法确是有了十足的长进,不过骆宾王对自己,还有缺是了那么一点的信心。 “柳先生不在,当今之世,除了你,还会有谁更为了解这套习字之术?”看出骆宾王有些意动,王珪在一旁轻声励:“再者,以观光小哥现在的书法造诣,莫说是去教授这些幼子,便是让你去国子监教授那些天子门生,也是足亦!”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三章态度 > 第五百五十三章态度 “什么?阿瞒回来了?”正端着酒杯,喝着小酒的柳一条,身子一顿,脑子里面浮现出了自己开山大弟子的面容,遂扭头向柳成这里看来,道:“什么时候到的?” “回少爷,”柳成提壶把空杯为他们家少爷满上,躬身回道:“观光少爷是前日到的长安,昨天一早就动身赶往了三原,当日下午不知何故又随着礼部尚书王大人一同返了回来,听说现在正在礼部谋事。” “哦,王珪老亲家啊,”柳一条恍然点头,瞬间便想到了其中的关节,王老头儿现在把阿瞒给带到礼,除了前次的那套习字之法,估是再无他事。 这几个月来,柳一条便是常在深宫,少有触及他处,不过对于礼部试行笔画习字的策略,却也是略有耳闻,不得法,不灵活,所有的东西全都以一个模式来教授,死板,教条,不知因才而异,以每个人的特点而针对性教授,短时间内若是能够见到显著成效,那才是怪事。 不过现在,有了阿瞒却是有些不同,对于自己的这个徒弟,柳一条还是满为了解的,头脑灵活,性子稳重,聪颖而为浮躁,再加以前曾亲自学授过,对笔画习字的方法也有一些经验,王珪能够想到把他请回礼部,算是这老头还有些眼光。 “少爷,用不用成去支会观光少爷一声,告知他现在少爷的身份?”见柳一条的脸上露出了和缓的笑意,柳成凑身上前,小声地向他们家少爷说道:“听说观光少爷此次回来三原,为的就是少爷的行踪,担心少爷与夫人现在是否无恙,看得出,观光少爷很有孝心。” “阿瞒这孩子,确是不错,”轻抿了一下杯中的酒水,柳一条微摇了摇头,道:“不过现在,还是莫要让他知晓得好,知道得太早,对他有害无益。让他就这么先在礼部呆着吧,在那里,至少能跟一些人混个脸熟,对他以后的仕途前程,有好处。” “是,少爷!”柳成躬身应,再次提壶为他们家少爷斟上酒水。 “牧场那边,现在可有了什么消息?”从柳成手中把酒壶接过,柳一条自斟自饮,轻声向柳成问道。 现在正值七月上旬,属母马的夏季发情之期,若是李纪和在那边操作得当,现在当正是配种育种之时,也是‘晏天牧场’正式形成规模的时刻,所以柳一条的心中颇为挂记,这次他来‘得一醉’,所为的,也主要就是此事。 “具体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不过据上次传来的讯息来看,那个纪场主现在要起钱来,已经再没有之前那般紧催了。”说起这个,柳成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姓纪的那个吸血鬼,到了现在,总算是有点要喂饱的趋势,终于开始松口了。 “哦,这就是了,”柳一条微点了点头,心中也算是小松了一口气,不再急着要钱,那就是已经少有再花钱的地方了,那些马,李纪和定是已经全部办齐了。 仰脖灌下一杯酒水,柳一条的心情渐好,凝神思量了一下,遂扭头看了柳成一眼,开声向其吩咐,道:“日后就莫要再从无尘管家那里挪用钱帛了,还有,从现在开始,每月送给‘晏天牧场’的银钱,仍调为‘得一醉’纯利的十之其六,到了九月之后,就莫再着给送了。” ‘晏天牧场’经营到现在,也当是有了一些可以自给自足的能力,以后牧场的发展,就要凭着李纪和,还有王安他们自身的能力和魄力了。 “是,少爷!”柳成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是宏亮,两只小眼睛里面纷纷迸射着喜悦的光芒,熬了这么久,终于要到头了吗?每个月都要白送给人数十万贯甚至是数百万贯银钱的柳成,这一刻有一种想要跳起来转两圈的冲动。 “自九月开始,”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有些怪异地瞧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接着说道:“把省下的银钱,全都去置备成米粟餐粮之物,找个不易为人所察的地方,囤积起来,日后我自有重用。” “呃,少爷,每个月都要置办吗?”柳成神情错愕,‘得一醉’每月的盈额都足有数十万贯之多,便是十之其六也不是一个小数,全都收置成粮,依着现在的粮价,那得多大的地方才能放置得下? “对,每个月都要收集,直把当月的银钱用尽为止。”柳一条神色平静,说起话来声音也是古井无波,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少爷!”虽然有些惊讶和不解,不过柳成还是躬身应了下来,跟了柳一条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他们家少爷这般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吩咐。 “爹娘,还有小惠,他们现在都还好吧?”提起他们,柳一条的面色变得柔和了起来,算起来,自上元夜一别,也是已有半年之期,在心里面,柳一条有些着想他们了。 “少爷放心,老爷夫人,还有小姐在奉节一切安好,”柳成躬身回道:“小姐上了县中的私塾,老爷的腿脚虽仍是不便,不过比之以前却是好了许多,现在在家架着拐杖,也可随意走动了。至于老夫人,还是如以前一般,身体康健,神气充足,每日里都是闲之不住,不是下灶做饭,便是持剪裁衣,过得倒也自在。” “嗯,那就好,那就好,”有些喃喃自语,柳一条又举杯灌下了一杯酒水,神情又开始变得有些落寞,一家分三处,相认不得,想起来总是不免有些伤怀。 “好了,天不早了,家中还有少夫人在等着回去用饭,就不在此久呆了。”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柳一条收拾心情,轻站起身,与着柳成说道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抬步,出了雅室,离了‘得一醉’。 “嗯?他怎么又来了?”刚及到家门,柳一条便在门旁看到一辆熟悉的双马架辕,皇八子李贞的车驾,这几日里常有会停留在此,不用说,定是那位小越王殿下,到了。 这位小殿下倒是真有些耐心,自月前燕妃过寿之时,为李贞着写了一首曲子作为贺寿之礼之后,这小子就开始以道谢为由,常来府中做客闲聊,拉套近乎,便是有时自己不在,这位小殿下也不会觉着厌烦,有时一等便是数个时辰,很难得。柳一条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轻整了下衣衫,推门抬步,进了自家的院里。 “老爷!”小依最先出来看门儿,见是他们家老爷回来,忙着便迎了出来,接过柳一条手中所拎提的书册,并小声地身他们家老爷禀告着家中现在的状况。 对于李贞这个没有一点架子和脾气,看上去就像是邻家弟弟的皇子,小依并不觉着讨厌,这段时间一般都是由着她在一旁侍候陪伴,与李贞之间倒也是有了一些交情,是以,在与柳一条的语之间,也少不了为他说了不少的好话。 “好了,这些我都已知晓,”柳一条轻摆了摆手,止住了小依再,微笑着抬步迈进了厅里。 张楚楚是女眷,不便出堂待客,平时都在内厢哄逗小宝儿玩耍睡觉,所以,正堂里面现在只有李贞一人在侧,品茗相候,见得柳一条从门外走来,忙着起身停碗,拱手与柳一条招呼:“柳先生!” “越王殿下!”因为都是熟人,彼此也都少有客套,拱手见了一礼之后,柳一条便着请李贞上首落座,自己也在右侧下首提摆坐定。 李贞长得很文静,脾气秉性又是中正平和,少有会大声语,也少有会无理无矩,不知进退,所以,便是他每天都会到柳府来叙谈话语,也很难引得柳府上下之人厌烦。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小鬼,很有些亲和力。 “殿下当是还未用膳吧,”接过小依端送上来的茶水,柳一条轻将之放于桌上,抬头看了李贞一眼,道:“若是不嫌府里的饭食粗鄙,今日里学生便陪殿下喝上两杯如何?” “固之所愿,不敢请耳!”闻得柳一条此,李贞的眼中涌现出一阵喜意,倒不是为了这顿饭食,而是他发现眼前的这个柳先生,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了。变得和善,变得亲切,不再是若即若离,含糊不明,也不再是虚与委蛇,拖不便,变得更是清晰了一些。 数月来的一番努力,今日里终于能见着成效了吗?李贞的心中多少有些激动。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四章帮衬 > 第五百五十四章帮衬 这几日,柳一条很有些空闲。 因为皇长孙临世,宫里面一片喜庆,皇上与皇后娘娘高兴,宫里的一干小皇子公主们也因此而得几日的假期,是以柳一条这个教书先生,自然也就不必再每天一大早地就赶往宫里。 陪陪媳妇儿,逗逗儿子,这一天的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方才在饭桌之上,夫君好像是答应了越王殿下些什么?”酒足饭饱,把越王李贞送出府门之后,张楚楚怀抱着宝儿,轻声向自己的夫君询问。 刚才酒席宴前,夫君与那李贞之,含而不明,似是而非,似都打着哑迷,让人听不分明。自己的夫君也就算了,让张楚楚很是诧异的是,为何李贞这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说起这些东西来,也是头头是道,游刃有余,怎么皇家的孩子,都是这般精明么? “呵呵,这个越王殿下,不错!”伸手把儿子接过,小心地将其放在自己的双腿之间,让小宝儿的两只小脚挨着地面,柳一条有些答非所问地轻声向楚楚说道:“头脑聪颖,性子坚忍,而且他还很耐得住寂寞,以前,很多人都被他略显呆憨的外表,给骗了。” 在后世所知的历史上,比起李承乾,李恪,李泰,与李治这哥几个来,这个越王或是名声不显,或是提起时也只是一笔带过,属于那种只是挂了一个皇子的名号,却实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可有可无之人的那一类。 至少,在以前,不论是历史课本上,还是看过的电视剧中,都少有李贞这个人在,在认识李贞之前,柳一条甚至都不知道,原来李世民竟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不过现在,在真实的历史之中,在与李贞这个大活人接触了一阵之后,柳一条赫然发觉,原来这个李贞,一点也不比李承乾李恪之人逊色,只是他的身后没有像是长孙无忌这样的强力外戚支持,也没有像是萧禹岑文本之类前朝余势的相扶,想显,想争,却也是没有一点机会而已。 正如之前或是电视,或是小说上所,皇家的子孙,哪一个没有几把刷子,所不同的只是有的人能把刷子亮出来给百官看,给皇上看,而有的人却是连亮的机会都没有,而李贞,便是属于这种没有机会的人。 母妃不得宠,外戚不得势,而自己也是少有机会与父皇相见。虽说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但是想要发光,也总得要先有光射来才行,机遇,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越王殿下是有一些心机,不过总的来说也只是一个孩子,心地并不坏,”很少有见夫君对一个人这般赞叹,张楚楚弯身与他沏泡了一碗浓茶,轻端至柳一条的身边,在一旁插附和,显是她对李贞的印象也颇是不错。 “娘子说得是,重要的是他还年幼,若是教导得方,还有很多潜力可待挖掘,前途不俗。”柳一条搀扶着宝儿的两只小手,让小家伙试着在地上站立,走动,不过却一次次地以失败而告终。 “夫君的意思是,想要教导于他?”楚楚轻身提摆在夫君的身边坐下,也伸出一只手来牵扶着儿子的小手,开声问道。 “这个,倒也是不无不可,”一只羊是牵两只羊是赶,多一个少一个并无大碍,柳一条微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两只手放在儿子的腋下,就这样撑着他,让他又脚点地,一点点地移向楚楚这里,待楚楚伸手接过之后,这才直身端起桌上的茶碗儿小押了一口,道:“前天,阿瞒那小子到长安来了。” “阿瞒?可是观光到了?”张楚楚的身子一顿,伸手把儿子抱放到自己腿上,脸上掠过一片喜意。 “嗯,刚从乌伤老家过来,现在礼部谋事,日后咱们与他或是也有机会相见。”轻把茶碗放下,柳一条温声说道:“阿瞒现在,可是不比以往,他现在的字娘子若是见了,定会不敢置信。” 想起上次在太极殿,王珪那老头在见到骆宾王所书字贴之时的吃惊样子,柳一条心中就是一片舒爽,他收的这个徒弟,很给自己涨脸。 “嗯,这倒是有些可能,”张楚楚很认真地微点了点头,道:“以前在三原老宅时,阿瞒的字便是每日都有精进,这近有一年的时间没见,他的字当是更好更为精进才对。” “不只是好那么简单,”柳一条多少有些自得,看了楚楚一眼,摸着他近年来特意蓄起的小胡子,轻声说道:“阿瞒的字,已经窥得了书法门径,自成一派,若是说他青出于蓝,别人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骆宾王来长安了?”刚提起的笔又落了下来,苏炳仁抬头向自己的宝贝孙女儿看来,道:“在何时?” “具体何时曦儿也不清楚,不过今日曦儿去狄府找芝芝妹妹游玩,在路上曾见过他的面容,”苏晨曦缓走至爷爷的身边,细语轻:“那时,他正与礼部尚书王大人同行。” “王老头?”苏炳仁神色一愣:“他们怎么走到一起了?曦儿可看得他们去了何处?” “因为不是同路,曦儿又着的女装,不便上前招呼,所以便只是略看了一眼就走了,不过看他们所去的方向,像是去了礼部,”回了一句,苏晨曦伸手拿起砚台,小心地调起墨汁,细心认真地研磨起来。 “去了礼部?呵呵,这老小子倒是打得好算盘,”联想起近来礼部的事情,苏炳仁不由摇头轻笑:“亏得那个王老头儿上次在老夫的面前那般倔强,对老夫的话一直都有所怀疑,现在眼见为实,他终也是相信了吧,呵呵...” 苏炳仁左手抚须,笑得很开怀,也很灿烂,心里面正在想着,下次若是见着王珪那老小子时,该如何去取笑他一番才好? “苏安!”把毛笔放于砚台边角,苏炳仁开声向老管家苏安吩咐道:“你这便着人去礼部打探一下,问问那个骆宾王现在是不是在礼部谋事,住在哪里,若是可能的话,看能不能把他给请到府里来,嗯,记得对他一定要礼遇一些。” “是,老爷!”苏安弯身应是,一礼之后,转身便出了房门。 “也不知,这个骆观光是否知晓他师父现在的状况,”见得苏安出去,苏炳仁又伸手把毛笔提起,醮了下苏晨曦刚刚砚好的香墨,奋笔疾书。 “是啊,也不知柳先生现在如何了?”手中动作停起,苏晨曦神情微恍,自语轻。 “骆宾王?”怀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李承乾凝眉细想了一会儿,轻声向长孙皇后询问:“可是那位新进的书法大家,还曾是柳先生的徒弟?他到长安来了?” 提起骆宾王,李承乾倒是也有些印像,以前在三原柳宅,好似曾见过一次,小名阿瞒,写的字来,惨不忍睹。 “就是他,”长孙皇后伸手逗弄着孙子的小手,温声细语:“说是要在礼部教授书艺,本宫便想着,让煜昱,稚奴,还有兕子他们得闲的时候也去学上一学,也算是多得一门技艺。” “他的字,儿臣也曾见过,”见母后伸手,李承乾轻轻将小照儿递出,轻声向长孙皇后说道:“前后之距,天壤之别,进境可谓神速。让稚奴他们去随他学上一些,倒也是不无裨益。” 一个皇子,同时由数个先生教授,乃是寻常之事,所以在说起这件事情时,不管是太子也好,还是长孙皇后也好,都没有提及柳亦凡这个教书先生来。 术业有专攻,柳亦凡的那一手楷字,实是让人不敢恭维,便是他想要教授,长孙皇后也有些放心不下。 当然,李承乾也有看出,母后的这个提议,似也有想要拉拔骆宾王一把的意思,毕竟,这个骆阿瞒,是柳一条的徒弟,跟柳一条的关系非凡。长孙皇后,从来都不是那种忘恩之人,就像是当初对待柳二条,张楚闻一般,有机会的话,能帮衬上一些,自是不能袖手。 “嗯,回头母后便向你们父皇说项,若是方便,让这骆宾王也到宫里教授,应也是不错。”就像是柳亦凡一般,虽无功名,但是在这宫里面呆着,教授着皇子公主,平日里在宫中所触所闻,那都是一种不错的历练。 “骆宾王?”正在榻上安睡的武媚,小翻了下身,在心中悄将这个名字记下。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五章罗通的猜疑 > 第五百五十五章罗通的猜疑 “来来来,快让老身看看我的乖孙子!”刚走进罗府的院门儿,罗齐氏便着急火燎地从厅内迎来,伸着双臂就要将张楚楚怀中的宝儿接过,一张并不算是苍老的脸上,挂着慈爱欢喜的笑意,整日里在府中呆着,现在罗齐氏每天最高兴和欢喜的时候,就算是她的义女带着她的宝贝外孙来看她的时候了。 “干娘,您慢点!”见老太太几是小跑着走了过来,柳一条可是吓了个不轻,着忙着便迎上把她搀扶住,轻声说道:“您的身子骨不好,平时莫要这般急走。” “是啊,干娘,”小心地把宝儿递到老太太的怀里,张楚楚也是上前搀着罗齐氏,柔声道:“虽说是在自己家里,但是诸事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这些干娘知道,不用你们操心,”罗齐氏喜笑颜开,伸手逗弄着怀中的小不点,然后转身在前,带着柳一条夫妇入府,嘴巴里面轻声说道:“再说,干娘现在的身子,已经比以前好上太多,前番疋疋拿来的那个食疗方子,吃用起来还真是就见了效果,现在干娘再也不像似以往那身,整日里都浑身无力不能走动了。” “有效用?那就好,”柳一条扭头与媳妇儿对视一眼,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搀陪着老太太慢慢地向后宅小厅走动,小声地在一旁说道:“干娘若是能够走动,平日里在这院中多走动舒展一下,活血通脉,也是不错。像是以前,整日里都枯坐在房中,少有见亮,反而不好。” 生命始于运动,老年人更是需得如此,像是罗老太太这般身体赢弱之人,若是再整日呆坐不动,身子骨也只会越来地赢弱,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循环过程。 “嗯嗯,通儿也时常会这般说道干娘,不过以前只要一出得府门,动不动地就会沾染上一些风寒之类的病患,时间久了,哪还敢再让干娘出门?”感受到自己这个干女婿的真心关怀,罗齐氏扭头温笑,朝着柳一条这里看来,道:“不过现在倒是好了些,能走能动,也再少染病,呵呵,这也全都是托着你们小两口的福运,不然,干娘这身子,不知还要再拖到什么时候呢。” 说着话,三大一小便已来到厅门,入得水上厅,罗齐氏竟自坐在正首,而柳一条与张楚楚夫妇两人也不得罗老太太客气,直接提摆在罗齐氏的身侧坐定。 “几日不见,宝儿好像是又重了一些,嗯嗯,看这小脸蛋儿,还有小手小脚,”掐着小宝儿在自己的腿上立好,看着他一弹一跳极不老实地乱动着,罗老夫人不由开怀轻笑起来。 见老太太开心地逗弄着孩子,柳一条与张楚楚也都温笑着在一旁静静看着,接过丫环们沏泡好的茶水,柳一条小押了一口,道:“干娘,怎么不见义兄在侧,他不在府里吗?” “哦,通儿啊,”小心地把宝儿在自己的腿上放好,罗齐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别样的笑意,轻声向柳一条夫妇说道:“正在演武厅与他那个小表妹一起,切磋较艺呢,呵呵,以前老身还真是没有想到,表兄家的女儿,竟也是极好武艺,这阵子,只要是一得闲,几是天天都会到府里来上一趟,与通儿切磋较艺上一番。” “干娘说得,可是狄大人府上的芝芝妹妹?”知晓罗、狄两家的关系,前几日又听得狄芝芝那丫头在自己耳边讲,说是跟什么人打斗得很是过瘾,比在奉节时要好玩得多,所以此刻听得罗老太太这般讲,张楚楚便轻声开口,问了出来。 “除了那丫头,还能有谁?”楚楚能够猜到,罗齐氏也不觉意外,朝着演武厅方向看了一眼,想起了什么,脸上欢喜的同时,又浮现出一丝郁色,道:“他们表兄妹两个,志趣相投,倒是颇为相配,只是你们义兄他...” 一想起罗通的婚事,罗老太太便是一阵地苦愁,皇上当初在一怒之下,对通儿宣下了一个不得再行婚娶的旨意,且时过四年,皇上似一点也没有要收回这道旨意的意思,若是想在近年给通儿找房媳妇儿,难。 “船到桥头自然直,干娘也莫要太过忧心,”柳一条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抬头看了罗老夫人一眼,开声劝慰。虽然他自己也不甚赞同罗通当年在新婚之夜,逼死自己未婚妻子的做法,但是时间过了这么久,现在罗通又是自家之人,心中也难免会有所偏坦,李世民当初的这个判法,着实是有些重了。 再说,罗家一向都是一脉单传,罗通若是不能娶妻生子,他们罗氏这一脉,岂不是就会断了香火?也难怪罗老太太心中会一直郁郁。 “唉,但愿吧。好了,不提这些伤心之事了,这种事情也急之不来,最后会怎样,只能看皇上日后的圣意如何了,”微摇了摇头,罗齐氏又把小宝儿抱送起来,微晃着小宝儿的身子,逗他玩乐,把刚才的问题从脑中抛开。 柳一条与楚楚对望一眼,没有多,这件事情并不是三两语就能劝说得好的,这个时候把这个话茬儿避开,或许会更好一些。 所以,楚楚便开口与罗齐氏唠了起了闲话,大多是一些关宝儿身上的趣事,还有她们一些女人贴心的话题。而柳一条,陪在一旁坐了一会之后,便欠身告罪,出了小厅,去了罗通所在的演武厅内。 “表哥,接招!” “来得好!不过你这招如果剑尖朝上,出剑的位置再向前多刺出三分,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 “好,咱们再来!”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罗狄两兄妹之间的对话,柳一条的嘴角不由微微勾起,让罗通堂堂的一个扫北大将军,去悉心教导一个还没有出过江湖的小菜鸟,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嗯?亦凡贤弟!何时到的府中?”扭头朝着柳一条这里看来,罗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也止住了狄芝芝还想接着比试的念头,把手中的兵器收起,起身向柳一条这里迎来。 “没胆鬼?哼!”狄芝芝不满地撇了撇嘴,忿忿地收起手中的长剑,随在她罗通表哥的身后,也缓步跟了过来。不过看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很是不忿柳亦凡这个没胆而又小气的书生,扰了她与表哥切磋比斗的兴致。 “见过义兄!见过狄大小姐!”自动虑过狄家丫头面上臭臭的表情,柳一条含笑与二人招呼,之后轻声向罗通回道:“这几日一直都不得空闲,少有来府上探望,心中对干娘和义兄也是甚为挂念,所以今日难得有暇,便带着疋疋和宝儿他们过来坐坐。”说着,柳一条轻瞥了狄芝芝一眼,道:“刚到不久,疋疋与宝儿现正在后厅陪着干娘说话呢。” “张姐姐跟小宝儿也来了?”不出柳一条意料,闻得此,狄家的这个小丫头双眼一亮,顿时便来了兴致,说了两句之后,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抬脚便火烧火燎地出了演武厅门,一下就没见了踪影。 “呃,这丫头!”看着瞬间便隐没在门外的身影,罗通不禁摇头轻笑,向柳一条告罪了一声之后,遂伸手着请他这个一句话便能把狄家大小姐给支走的好妹婿,到大厅的侧旁落座。 “芝芝这丫头,对贤弟好似有些成见,”提摆弯身在竹椅上坐下,罗通开口向柳一条问道:“想来当是她不知贤弟身怀武艺之事,只是在与芝芝交手之时,为兄怎么察觉到,她所修习的内气之道,与贤弟似乎多有相似之处,不知贤弟与芝芝所在的师门,是否同出一源?” “也可以这般讲,”柳一条微笑着回道:“如果非要纠根结底地掐算起来,狄小姐或是还得叫小弟一声师叔呢。” “哦?那就难怪了,”罗通恍然点头,端起桌上的凉茶小喝了一口,然后又有些突兀地开声向柳一条问道:“贤弟经常在立政殿行走,可识得立政殿内,左侍卫军统领封小乙?” “见过两次,封统领的武艺不错!”柳一条也神色淡然地小饮了一口茶水,面色平静地开口回答:“怎么,大哥跟封统领很熟吗?”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深看了柳一条一眼,罗通抬手将厅内侍候的下人全部屏退,之后扭身正色向柳一条道:“几日前小乙曾跟为兄提起,去岁立政殿中,他与柳一条柳先生比武切磋时的情形,讲演练之中,柳先生所用所出的招式动作,独特,异常,有很多,似都与贤弟颇有些相似之处?”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六章显露1 > 第五百五十六章显露(1) “贤弟老实告诉愚兄,”不待柳一条回话,罗通紧接着又开口向他问道:“贤弟,到底是不是三原神医,柳一条?” 罗通的一张俏脸之上,面色诚肯,其间还隐有几分激动兴奋之意,从昨日里封小乙的那番语,再联想到这两个月来罗齐氏因食用那些药膳,身体状况的明显变化,罗通能够想到这些,心中有疑并开口问将出来,倒也是正常。 “罗大哥为何会这般猜想?”柳一条小抿了一口茶水,不承识,也不否认,而是神色淡然地扭头向罗通这里看来,并轻声询问。 见柳一条这般态度,罗通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门谱,他有点看不透他的这个干妹婿,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他并非是柳一条? 事实上,罗通在心里面也是不能肯定这件事情,确认不了柳一条的身份,刚才的那番语,也只是在试探,想看一看柳亦凡在听到这些问话时的反应还有面色身体的变化,身为一个统御千军的将帅,察颜观色的本领,罗通还是知道一些。 不过,柳亦凡现在的表现,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让他颇有些失望。 当自己把这个问题抛出来之后,他这个妹婿的面色还是一如既往,平静非常,就好像是听了一句闲话一般,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荡起,罗通便是想看,却也是瞧不出一点端倪来。 不管他是不是柳一条,仅是他这一身淡然平静,喜怒不形于色的镇定功夫,就很值得别人钦佩。毕竟这样的心境,便是罗通,也只是在那些当了几十年高官的老油条身上,比如房玄龄,比如岑文本,长孙无忌,再比如太极殿中的那位天子身上,才会偶有所见。 “娘的食疗药方,封兄弟口中的独特招式,以及在练武习斗之中,贤弟的一些与众不同的怪异习惯。”罗通收拾心情,面色也是镇定无波,凝神向柳一条这里看来,道:“贤弟难道没有发觉么,在比斗之时,贤弟不时地都会吼叫上两声以惑对手心神,还有,在拳脚之时,贤弟的双腿也会不觉带些韵律地跳动,让对手把握不住你出腿的方位,还有每次切磋完毕,贤弟都会用右手大姆指,轻碰一下鼻端,还有...” “罗大哥不愧是当过将军的人,对小弟的这些习惯倒是观察得仔细,”听得罗通一句句地把疑点说了一箩筐,而且句句都还靠上了一点谱调儿,柳一条不由点头轻笑起来。 “还有一点,也是最让为兄疑惑之处,”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罗通接着说道:“月前‘易和居’的少东遇刺,‘大宏商会’的二小姐身受重创,生还无机,便是从太医署隐退下来的张老太医也是无力回缓,但是她却偏偏在贤弟去了一趟之后,伤势在当夜就有了转机,那仅只是一次巧合吗?” 见柳一条扭头向自己看来,目光中颇有几分凌厉不喜之意,罗通意会,遂开声道:“贤弟放心,为兄并未着人监视打探贤弟的行踪,这些全是张太医当日所述。呵呵,贤弟或还是不知,那位张良栋太医,自从为兄与娘赶到长安之后,就一直都在为娘调理医看着身子,是府里面的常客。” “如此啊,倒是小弟多心了,”柳一条恍点了点头,拱手向罗通赔罪,面色也稍缓了下来。没有人会喜欢自己像是一只猎物一般地,时刻会被明里暗里的盯看着,哪怕这种盯看,有时候是一种善意。 “其实,有些事情,事关隐秘,贤弟不想说,不愿说,为兄也不便相逼相问,毕竟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为兄也不想为难于贤弟,”罗通一脸诚肯地看着柳一条的脸旁,切声道:“但是这件事情对为兄来说,却是甚为重要,愚兄是一日也不想再等再候,娘的身子贤弟也有看见,十几年如一日,不得出门,不得见光,每天憋闷在屋子里,愚兄身为人子,看着心疼,如火烧燎。” “自去岁年关之时,愚兄带着娘亲从齐州历城老家,一路跋涉历经数月才堪堪赶来长安,”罗通接着道:“所为,所图,皆是为了寻得柳、孙两位神医,结果,抵达长安之后,两位神医一个云游不定,四海漂流,一个却是乍然间便没有了踪影,寻之不得。” 提起这件事情,罗通心中就是一阵地郁郁,拱手向柳一条道:“时日渐久,心中不免便有些急躁,行事语之间,若是有何不当之处,还望贤弟莫要怪罪!” “张姐姐!”稍做清洗,把自己的外衫打理整洁之后,狄芝芝便小跑着冲进了厅里,与正坐在正首的姑妈行了一礼,脆声向着张楚楚叫了一声,面露喜色,随即便贴身在张楚楚的身边坐下,一起唠起了闲话。 “你这丫头,每次及到府里,不是拉着你表哥去骑马游玩,便是缠着他在演武厅中切磋比斗,眼里面哪里还有我这个姑妈在?”见着狄芝芝红扑扑着小脸,额上还隐有汗迹流出,罗齐氏不由嗔怪似地伸手在她的额上轻拭了一下,开声向她说道着:“看看你张姐姐,哪一次来府里,不是会一直都陪着我这个老太婆?” “姑妈~!”听到罗老太太报怨,狄芝芝不由上前抱着姑妈的胳膊撒娇摇晃起来,甜着声音说道:“若是姑妈喜欢,芝芝以后天天都来陪着姑妈!” “哦?呵呵,你这丫头,就是长了一张嘴!”把宝儿放稳到腿上,罗齐氏伸手宠溺地在狄芝芝的小脸上轻捏了一下,举止行之间,随意自然,亲密异常,这才几日的功夫,这娘俩儿就像是亲生的母女一般。 “现在外面天光正好,有风且不是太热,干娘,我们陪您出去走动走动吧?”扭头朝外间瞅看了一眼,外面微风徐徐,阳光普照,虽是七月的暑天,但是温度却是异常地凉爽,并不酷闷。 “嗯,比起外边来,这屋里确是显得闷了一些,”罗齐氏低头扭了宝儿身上微湿的薄衫,轻点了点头,起身道:“咱们这便到后面花园去看看,湖边的那处凉亭,现下应是极为清爽舒适。” “姑妈,把宝儿给芝芝抱会儿,芝芝都有几日没与宝儿玩过了!”见着老太太起身,知道她的身子不好,怕她累着,狄芝芝忙着上前便想把宝儿给接过来,不想却被罗老太太一个侧身,给让了过去。 “姑妈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不过姑妈的身子虽然赢弱,但是抱着宝儿这小家伙到外面去走上一圈儿,却还是可以办到的,”把宝贝孙子紧抱在怀里,像是一个护崽心切的母鸡一般,罗齐氏扭头看了狄芝芝与张楚楚一眼,道:“今日里,你们两个丫头,谁也不许跟老身着抢。” 见老太太正在兴头上,且今日里的气色确是不错,张楚楚与狄芝芝对视了一眼之后,便也不再多加阻拦,只是一左一右地,紧随在老夫人的身旁两侧,以防老太太体力不济时,会出现什么意外。 后花园中,有山有水,一片翠绿,不过因是时值七月,花期已过,在那一片盈绿之中,已是再难见得红白之色。 罗老夫人在抱着小宝儿在前,张楚楚与狄芝芝两人搀护着在侧,三大一小,就这样漫步走在小径,吹着轻风,晒着虚日,慢慢地走到了凉亭之内。 路不远,不过刚到亭内,罗老太太便开始有些气喘,额角也渐现了汗水。 “干娘快些坐下歇息一会儿!”张楚楚见状,与狄芝芝一起把老太太扶着坐定,然后也不顾着刚才罗齐氏所说的话语,伸手便把宝儿从老夫人的怀里接了过来,接着又掏出一方绣帕,小心地为罗齐氏擦拭起了汗水。 “没...没事儿,”罗齐氏小喘了口气息,手扶着座下的石奇,嘘声说道:“若是搁在以前,别说是怀抱着咱们家小宝儿,便是老身自己也是难以单独走到这里,呵呵,比之以前,老身现在的身子骨,已经好了太多,”说着,老太太扭身朝四下看了看,道:“总有一月,老身未再到这花园之中赏景了,嗯,这亭下湖中,当还有一些鱼儿,” “春香!”一提起湖中的鱼,罗齐氏顿是来了兴致,开口向贴身侍候的丫环春香吩咐道:“你去取些鱼食来,今日里老身要陪我的宝贝孙子一起喂鱼!” 说着,老太太猛然又从石椅上撑身坐起,伸手便要再去怀抱宝儿,谁知老太太的身子刚一站起,眼前忽然就是一黑,就这样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七章显露2 > 第五百五十七章显露(2) 演武厅内,柳一条与罗通齐身而坐,小饮着各自碗中的清茶,每人的脸上都多有汗迹。 现在时值七月,酷暑之期,虽然今日里天气略显清爽,不似往常一般炙热,但是在这屋中,品着热茶,身上,脸上,也难免会有一些热意。 “其实,”听着外面断续的蝉鸣之声,柳一条轻手将茶碗放下,扭头看着罗通,淡声道:“小弟也是无心期瞒罗大哥,事实上在干娘收下楚楚为义女的当天,小弟就已然把干娘还有罗大哥给当成了自家的亲人,亲人有恙,一条岂能袖手?” 这句话,无疑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柳一条似并不在意,仍是心平气和地轻声向罗通说道:“大哥或是已然猜到,干娘现在所食用的那方药膳,便是小弟由着干娘之前的身子状况,特别开制出来的。早在两月之前,小弟就已经开始在帮着为干娘调理身子了。” 罗通是一员虎将,也是一位武者,属性情中人,想要拉拢或是与其结交,只有将心比心,实打实诚才最为好用。所以在了解了罗通的为人,还有在确定了他不可能会属于自己仇家一方人马这事情之后,柳一条便在平时与他接触的过程当中,多少地做出了一些暗示,比如武艺,比如医术... 其实,便是今日里罗通不曾提及,待再过上一段时日,时机稍好,柳一条也准备着要事先拿出自己的诚心,表明自己的身份,虽然在这份诚心里面,还带着近乎一半的目的。 “这么说,贤弟真个就是...”心头一热,罗通的心绪开始有些不受控制,把手中的茶碗放下,扭身看着柳一条,错愕,欣喜,百感交集,罗通面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原本心中的猜测,一下变为现实,饶是罗通心中早有些准备,现在乍然闻来,却还是觉着很是意外,没想到,他与娘苦苦追寻了近两年的人物,竟是一直都围绕在自己的身边。 “贤弟放心,这件事情愚兄会把它给烂到肚子里,外人绝不会知晓半分!”到底是当过将军的青年俊杰,不管是头脑,还是待人处事的手段,都显得极为老练周详,柳一条一句话都还没提,罗通便已想到了这件事情的保密事宜。既使不问,他也知道,柳一条现在既然选择了隐藏姓名,就必是不愿有太多的人知晓他的身份,毕竟对于柳一条现在的状况处境,罗通多少也有一些了解。 所以,现下见得柳一条会这般干脆地就把事中隐秘告知自己,罗通的心中,多少也泛起了一丝暖意,他感觉得到,柳一条是真的把他当作了亲人。 “小弟相信罗大哥的为人!”柳一条微笑点头,他也能感觉到,罗通在说这些话语中,所表现出的诚挚之意:“这也是小弟之所以会向罗大哥表露身份的原因。” 话虽不是十成真心,但却也占了一大部分,毕竟,对于那些不信任没有一点把握之人,柳一条也不会蠢到直接就给他道出,把自己,还有老婆儿子也给推上一个未知的险地。 很多时候,柳一条很怕死,当然,比起自己的性命来,他更怕看到自己的家人也都陷入危险之中。 “敢问贤弟,娘的身子,可还能复原?”武人直爽,且不喜客套,现在又是一家之人,所以在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下之后,罗通他也不在与柳一条客气,直接开口,便问出了他此刻心中最为关心的问题来。要知道,当初罗老夫人之所以会落下这么一个气血虚乏,身子赢弱无力的病根儿,也全都是在分娩产子,生下罗通时所造成,所以罗老太太一直都没有报怨多说过什么,在罗通自己的心里面,也是一直都存在着几分愧疚和忧心。 “罗大哥放心,”给罗通投了一个安慰无忧的眼神,柳一条轻声道:“干娘的身子虽然赢弱,但是却算不得是什么大的病患,只是气血匮乏,需要长时间调理,医治起来会比较耗时而已。” 在柳一条这个现代人的眼中看来,罗齐氏就是得了一个比较严重的贫血症而已,虽然医治调理起来比较麻烦一点,但是却称不上是什么绝症,没有一点医治的办法。 “少爷,不好了!老夫人刚才在后花园,晕了!”正说话间,罗府的管家罗祥从外间风风火火地跑将过来,大声疾呼,脑门儿上急出了一头的冷汗。 “什么?!”柳一条与罗通齐站起身来,面上都露出了一丝惊色,罗通更是急声开:“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娘怎么会想到要去后宅花园儿,这么大热的天儿,不知道她老人家不能多加走动受累吗?” “大哥莫急,咱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再说不迟!”见得罗通有些着急冒火,柳一条在一旁开口插,并与罗通一起,起身急向演武厅外走去。 “贤弟说得是!”有柳一条这个神医在侧,罗通的心中稍安定了一些,不过步子仍是争迈,面上神色也是焦急一片,边快速走动,边是厉声开口向紧随在他们身后的罗祥询问:“老夫人现在哪里?跟我仔细说说事情的经过!” “老夫人已被抬往东侧厢房,”罗祥恭声回道:“是老夫人刚才忽地来了兴致,非要抱着宝儿小少爷到后院观鱼赏花,也不许表小姐还有干小姐两人相帮,就这么一直走到了花园凉亭,正待想要坐下休息的时候,忽然就一下晕倒了过去,当时多亏了有表小姐在侧,及时扶住了老夫人,不然...” 听得罗祥之,柳一条与罗通齐打了个冷颤,心中都是一阵地后怕,若是真个让老夫人摔到了地上,依着老太太现在的身子骨,不摔出个好歹来,才是怪事。 “夫君!”“表哥!” 柳一条与罗通一进得门来,一直在屋子里面急得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两个小丫头,终是找了一些主心骨,齐声向他们两人叫来,只是,每个人所叫之人,有些不同罢了。 “刚才还好好的,可是刚一从石椅上坐起,不知怎么的,干娘就一下栽倒了下来,夫君,你给干娘看看...”张楚楚的小脸有些发白,抱着小宝儿有些不知所措,见得夫君走到近旁,便小声颤声地开声向柳一条说道起来。 “稍安勿燥,一切都有为夫在!”柳一条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小声出安慰,示意她安下心来,然后绕过楚楚,抬步转身,朝着榻上的罗齐氏看去。 双目微闭,双唇微微泛白,面色微带些潮红,呼吸虽弱,不过倒还算是平稳,不像是出了什么大的问题,听着楚楚刚才的描述,想来多也是因为贫血之症,同时又猛然站起身形,从而造成的大脑忽然昏厥,这种情形,在贫血之人身上常有见到,并不足为怪。 “可有派人去着请张太医!”看了狄芝芝一眼,罗通稍点了下头,遂弯身在榻边坐定,看着仍是昏迷不醒的娘亲,开声向管家罗祥询问。 “回少爷,刚刚小人已经着人去请了,不过张府距此有一些距离,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也赶之不到,还要再等一些时辰方好。”抬头小心地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罗祥小声躬身回道。 “嗯,先下去吧,到门外候着,张太医一到,立刻带他进来!”罗通微挑了挑眉头,挥手把罗祥给打发了出去,之后又扭头向着柳一条这里看来。 “我先来给干娘瞧瞧,”柳一条会意,起步走到榻前,一不探脉,二不问诊,就是那样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背着双手,垂着双目,朝着罗齐氏的面目上凝视。 “你一个教书先生,怎么还能给人瞧病么?”见柳一条上前,狄芝芝有些诧异地瞧看了他一眼,颇为意外,这个没胆鬼,不是又在不懂装懂吧? “表妹!”罗通双眼一睁,厉声喝叫了狄芝芝一句,示意她在一旁莫要多。 “哦,”出人意料地,一向大小姐脾气的狄芝芝竟只是轻哦了一声,就乖乖地哑了口,退回到了张楚楚的身边。 “去取一些冰块,敷于前额,再备一些盐水,小心为老夫人喂下,嗯,一会儿再把老夫人外在的薄衫脱去,直到老夫人醒来为止。”看了一会儿,柳一条收回目光,轻声向一旁的丫环吩咐嘱咐了几句。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八章显露3 > 第五百五十八章显露(3) “嗯,劳累过度,且又有些许的热毒入侵,并无大碍,”抬手为罗齐氏诊断了一番之后,张良栋再次惊异地向柳一条这里看来,道:“这位亦凡先生所用之法,虽然有些奇特,不过对医治老夫人现在的病况,确是有着奇效,不想两次与亦凡先生碰面,亦凡先生都能给老夫带来一些意外的惊喜。” 柳一条与张楚楚在罗府之内,张良栋一点也不奇怪,以往常来罗府为罗齐氏瞧病,闲碎语之间,也多有耳闻他们与罗家的关系。不过,让张良栋着实想之不到的,便是今日里柳一条又小露出的这么一手儿,一个教书先生,一个半调子的兽医后人,为什么医起人来,也是这般有条有理,头头是道?上次桑家小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一次,难道也是什么所谓的偏方吗? “呵呵,张老先生过奖了,干娘的病症小子以前在乡下时见过,在乡下这种病是为中暑,多是一些下地劳作,常日爆晒,疾热而昏迷不醒的农夫佃户所得,所以小子所用,也只是乡下农户们所常用的土方罢了,所知都甚多,当不得是什么奇术。”柳一条躬身轻,客气推脱,若非是怕罗家老太的身子顶受不住,连冰块都可以省得,直接用刚出井的凉水,轻洒脸面,脖间,把热气散开了,中暑的症状也就缓下来了。 “果真如此?”张良栋这个一辈子都生活在城中的老郎中,明显是被柳一条的话给忽悠住了,看了柳一条一眼,面带惑色和些许的向往,自语道:“难道民间真有这般奇方,为何以前都不曾听过?莫不成,是老夫这些年来固步自封,已经太过习惯和满足了这里安逸无忧的生活,已经迷失了自己当初初学医道之时的心境?” “看来,老夫也是要常出去走走了..”不觉之间,张良栋忽想起并佩服起了常年漂泊在外,四处云游不定的孙思邈来,孙道长经常在深山困地之中,自采自制草药为人免费诊治病症,经得多,见得广,各种奇难怪病,应都有有所触及,这,大概也便是他之所以会成为神医,且医术又这般高明灵活的主要原因吧? 这老头,倒还是有着一颗医者的本心。张良栋的话声虽小,不过却还是没有瞒过柳一条的耳朵,柳一条赞赏地看了张良栋一眼,含笑立在一旁,不再多做语。 “此番都是老身太过逞能,让我儿,还有张老先生费心了!”在丫环的搀扶下,罗老太太从榻上侧身倚靠着坐起身形,自责了一番之后,又开声抚慰道:“不过,老身的身子,通儿最为清楚,这已是不第一次这般,亦凡,疋疋还和芝芝你们都莫要太过担心,老身已经习惯了。” 语之中,有些洒脱无羁之意,不过在柳一条众人的耳中,里面却含有太多的无奈,要是身子骨康健,有谁会没事儿晕着玩儿,而且这一晕,还晕出了习惯来? “老夫人也莫要担忧,”张良栋起身要来些笔墨纸砚,边写着要开出的方子,边温声向罗齐氏讲道:“比起去岁年关老夫人初来时,老夫人现在的身子骨已经是有了大好,前些时老夫在府里看到的那纸食疗药方,常服确有益气补血之功效,更难得的是,它是饭食之物,可常食,且不必担忧虚不受补之状,比平时老夫为老夫人所开的那些人参灵芝之类的大补之物,还要好上甚多,常年食之,或可痊愈也未可知。” “此番,老夫所用之药,还如往常,”片刻之间,张良栋停笔起身,拿着他刚写好的方子,递之于一旁的罗祥,示意他去抓药,之后老头接着说道:“除了调理一下老夫人现下的急症这外,其余的也全是辅之于那道药膳所用,可常服。” 略微交待了几句,见此间已是再无要事,张良栋便起身告辞,在罗通与柳一条两人的陪送下,出了府门。 “没想到,这个没胆鬼,还真是有些办法...”在张楚楚的近旁,狄芝芝小瞅了一眼柳一条他们出门时的背影,小声地嘟囔一句,引得张楚楚又是一阵地轻笑,回身把宝儿交递到小丫头的怀里,亲自上前去喂干娘饮食盐水,陪着老太太一起闲聊,解起闷来。 府门外,目送着张良栋乘车离去之后,罗通屏退了所有跟随的下人,躬身向他这个义妹婿请教起来。 “常动,但不能多动,”柳一条也不再客气,难得对罗齐氏这种有些难缠的疾病有些认识,他自是不会袖手,背着手与罗通走了个比肩,扭头看着罗通说道:“罗大哥也是习武之人,对这些当是深有体会,运动,是生命之根本,不起不动,像是干娘这般,经常闷坐在屋里,病情也只会是越来越重。” “那个张太医,是一有真本事之人,平日里由他在干娘的身边顾着,不会有什么大碍,病理上的事一切都依着他的吩咐便好,只是,莫要让干娘再多食太多的药物,是药三分毒,多食无益。”柳一条接着说道:“还有,若是罗大哥不反对的话,小弟想教授干娘习得一些道家的养生之道,养气滋气,对干娘的身子应是会大有裨益。” 现在,柳一条的‘长青歌诀’已经小有精进,内气略有小成,勉强也能带气入体,助得像是罗老夫人这般上了年纪,已不宜再习内气之人习授了。 “可是贤弟与义妹所习之法?”罗通的眼前一亮,不禁有些喜上眉梢,柳一条与张楚楚所习之内气,中正平和,最宜调气平血,若是他人得愿教授,必是娘亲之福。 只是,罗齐氏的年事已高,经脉固塞,若非有人强力相助,想要习得,难。而且像是这种内气之法,一般都有着极严的门户观念,想要别人甘心传授,更是难上加难。 若非是如此,早在狄芝芝这丫头到来长安之后,罗通便也会求着让她授业了。 “如此,愚兄就多谢贤弟了!”大恩不谢,且又是自家之人,所以在抱拳与柳一条一礼之后,罗通便也不再多相谢,一切全都记在了心里。 “果然是青年才俊!柳一条那小子倒是好眼光,收得了一个好徒弟!”看着眼前这个不比自己孙女儿大上多少的小孩儿,苏炳仁抚须大笑,热情地拉着骆宾王的胳膊,在厅内的桌椅旁安坐,并开口吩咐着已扮了男装的苏晨曦,去沏泡茶水。 “老夫与你师父是忘年之交,苏晨这小子也曾在柳先生驾下学过一阵书法,说起来也称得上是你的师兄,都是一家人,观光小哥不必拘礼!”见得骆宾王一直都是一副唯诺有礼,放不开身心的样子,知晓他定是在礼部养成了一些臭毛病,苏老头便犷声开口,大笑着向骆宾王道:“老夫这里,与王珪那个老正经不同,平日里最烦的,便这些有的没的俗礼,观光小哥在此,随意一些就好。” “苏老大人豪爽,学生佩服!”接过苏晨曦亲泡的茶水,骆宾王颔首以谢,并出小拍了苏老头的一记马屁,随之,也便着苏老头的样子,松散了身形,不再作做拘礼。 按照师父以前所教导的话语来讲,礼多人不怪,但是平日里接人待人,很多时候都要因人而异,有的人,你对他礼遇,是尊重,而有的人,你与他多礼,却是一种折磨。比如公孙家的那个小少爷,再比如苏家的这个老爷子,你若是一味地与他们讲礼,行礼,依礼,开始倒还无谓,但是若是久了,他们不提鞋胖揍你一顿才怪。 所以,在苏炳仁这个曾被他人家老师点过名号的老头儿面前,骆宾王很快便进入了状态,端茶轻饮,随意自然。 这才像是个男人的样子嘛,苏老头微笑点头,看着骆宾王这小子也越发顺眼起来。 “一别经年,观光兄可曾有听闻过柳先生的消息?”贴身在爷爷的身旁坐下,苏晨曦借机开口,向骆宾王询问。 “这个,倒是不曾,”提起这件事情,骆宾王的面色一暗,神情变得有些落寞起来,低声道:“此番观光从乌伤赶至长安,所为者,便是师父师娘他们的讯息,结果到来之后,却仍是一无所知,不知他们现在身在何处?不知他们一行安好与否?特别是师娘她老人家,算算日子,应早已是分娩临盆,也不知生男还是生女,母子是否平安?唉,着实是让人挂念。”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九章拜师,求情 > 第五百五十九章拜师,求情 喝酒,写字,叙事,闲聊,骆宾王并没有在苏府呆上多久,甚至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及到,便被匆匆而来的另一个人,给叫了去。 立政殿的内侍总管小德子,在外面转道了一圈儿,才算是在这苏府里,把骆宾王给找了个正着,与苏老司农卿讲明了原委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就拉着骆宾王上了他来时的马车,一路就奔了宫中,立政殿内。 虽然等得久了点,不过正抱着小照儿哄逗孙子的长孙皇后,却也是没有觉着无聊不耐,见得骆宾王进来见礼,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笑意。 “学生骆宾王,拜见皇后娘娘!”行事有礼有矩,骆宾王微黑的小脸显得有些深红,第一次有幸入到皇宫大院,第一次见得长孙皇后娘娘真容当面,骆阿瞒便是能够做到而若止水,但是这心里面,却是免不了一阵地激动。想当年,怕是他老爹,也没有这个机会,入得皇宫,见得皇后娘娘吧? “嗯,”长孙皇后微点了点头,上下地打量瞧看了骆宾王一眼,年轻,有礼,淡定,相貌虽说不上是俊俏,但看之却能使人心安,有着一副忠厚实诚之相,与他的老师柳一条,倒是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且在一旁坐下吧。”抬手把怀中的宝贝孙子交结宫女香禾抱送,长孙皇后开口赐座,并着宫女端送上茶水。 “骆小哥是义乌人?”待骆宾王提摆坐定,长孙皇后开声轻询,声音很和缓,里面透着几宁静分详和之意,听着,很舒适。 “回皇后娘娘,学生故居,便在乌伤县城附近。”毕恭毕敬,骆宾王低头拱手回,听着长孙皇后和善的声音,在心神稍安的同时,骆宾王多少地还有一些忐忑,不知道长孙皇后娘娘怎会忽然地便把自己给召到了此处。 “自古乌伤出孝子,”看出骆宾王心中的些许不安,长孙皇后温声道:“从那里出来的人,一般都很良善,有着一颗赤诚之心。” “皇后娘娘谬赞!”躬身一礼,谦虚了一句,骆宾王感觉自己有些飘然,心中也不由感谢起乌伤以往的先贤古人来,感谢他们在古时为乌伤搏来了这般好的一个名声,让他在今日,也享得了一些好处。 “你是柳先生唯一的一个弟子,”低头看了骆宾王一眼,长孙皇后满带着笑意,道:“既是能够入得柳先生的法眼,自是有着不俗之处,你的字,本宫见过,颇有大家风范,虽比之柳先生,欧阳大家他们来说,还是有些差距,不过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便有如此成就,也足以看出,骆小哥的天资不俗。” “皇后娘娘之,学生愧不敢当,观光能有今日之成就,全是由家师所赐!”骆宾王死也不会相信自己会有什么天资,十几年的丑字生涯,老爹还有爷爷一次又一次地叹惜,已经把他的自信全都给磨了个光尽,若不是去岁这个光景碰到了老师,怕是直到今日,他的字还是如以往一般,难以见人。 “呵呵,骆小哥过谦了,柳先生所教固然重要,但是若无骆小哥这般刻苦用心的学生,也是求之不来。”长孙皇后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接着说道:“说起来,柳先生也隐去了将近一年的光景,不知骆小哥可有他的消息?” 这已经是今日里第二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了,骆宾王神色变得有些黯然,低声禀道:“不瞒皇后娘娘知晓,此番观光从乌伤赶至长安,所为者,便是师父师娘他们的讯息,结果匆匆赶来来之后,时至今日,却仍是一无所知,不知他们现在身在何处?不知他们一行安好与否?特别是师娘她老人家,算算日子,应是早已分娩临盆,也不知生男还是生女,母子是否平安?唉,着实是让人挂念。” 还是在苏府时的那一套话语,自来到长安城之后,这已经不知是第多少遍了,骆宾王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很是顺溜地将它们给背将出来。 “是啊,确实是很让人挂念,”听了骆宾王的一番语,长孙皇后也是一阵轻叹,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家无踪,生死未知,她的心中也是时常挂心,不得安睡。 “骆小哥现在礼部,每日里处事,可还顺心?”微摇了摇头,长孙皇后把刚才的伤感之意甩去,柳先生现在虽然不在,不过他的兄弟,他的徒弟,却都还是在侧,抬头深看了骆宾王一眼,柔声温,向他询问。 “劳皇后娘娘挂怀,礼部的诸位大人对学生还算礼遇,学生在礼部并无什么难事。” “嗯,那便好,”长孙皇后轻点了下头,之后吩咐着小德子去将煜昱他们三个小孩子给带到这大厅中来,欠身向骆宾王道:“今次本宫着请骆小哥到这立政殿下,实是有一事相托,还望骆小哥莫要推迟。” 低头看了骆宾王一眼,见他装出了一脸的惶恐之色,长孙皇后又接着说道:“便是教授还珠,晋王,晋阳这三个孩子学习柳先生所留的习字之道,与骆小哥在礼部所为一般,只是这教授的地点,却是要换置在宫里,不知骆小哥意下如何?” “母后!嗯?骆宾王?”不待骆宾王有所答复,豫章公主便带着她的三个弟妹从殿内赶来,看到骆宾王正躬坐在殿内,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他怎么跑到这皇宫里来了? “呃,这不是...”骆宾王闻声抬头,脸上的惊疑更甚,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像是前番在黄鹤楼与苏晨公子一起的那位李如似李公子?是兄妹?可是在她身后跟着的那个小丫头,难道也会是小僮的妹妹么? 女扮男装?这是骆宾王此时脑袋里面蹦出的一个问题。 “学生骆宾王,见过几位殿下!”见得他们走近,骆宾王忙着起身站起,虽然不知他们具体为谁,但是刚才的那一声母后却是不会有假,所以,行礼觐见,总不会错。 “骆公子有礼!”“骆先生有礼!” 豫章带头,三个小家伙也纷纷还礼,小丫稚奴兕子他们三个,更是睁着大眼,仔细地在骆宾王的身上脸上观瞧,很是好奇。 “这位骆小哥,便是本宫之前提到过的那个书法大家,是柳先生的弟子,茹儿当也有听过,”摆手示意他们坐下,长孙皇后轻声向豫章几人道:“本宫有意着请骆小哥到这宫中来教授稚奴三人学艺书法,昨夜你们父皇已经应允。” “能够蒙得骆公子教授,是煜昱稚奴他们的福运。”豫章轻身在长孙皇后的身旁坐好,扭头看了骆宾王一眼,轻声附。 “就是不知骆小哥的意愿如何?”长孙皇后点头开声,再次向骆宾王这里看来。 “唯恐资历不及,教之不当!”开玩笑,连皇上都已应允,他骆宾王一个小小的书生哪敢违背?骆宾王不是那种不识实务之人,且像是这般教授皇子之责,对他来说,也是一件莫大的好事,是好事,焉有拒之门外之理? “如此,那便就这般定下了!”听得骆宾王应下,长孙皇后脸上露出几分欢喜之意,扭头向着三个孩子说道:“煜昱,稚奴,兕子,你们三个还不快上前与骆先生见礼!” “是,母后!”屁股还没坐热,三个小伙家又人椅上跳下地来,如着以往拜师时的情形,齐身在骆宾王的身前站好,接过宫女们端递上来的茶水,似模似样地拱手举杯于顶,齐声恭敬地向骆宾王拜道:“学生拜见骆先生!先生请用茶!” “嗯!”骆宾王没有起身,直身安坐在那里,生受了三个孩子一礼,然后轻点了点头,逐一地接过三个小家伙手中的茶碗,放在嘴边轻抿,而后又递还于宫女,至此,这一礼,算是结成。 “嗯,”长孙皇后也满意地轻点了点头,心道这骆宾王虽然年轻,但是这礼仪,气度却是不俗,能够在皇子们的拜礼下面不改色,坦然而行的,除了之前的张玄素,柳亦凡,便也只有这个骆宾王了。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了!”礼毕之后,煜昱三人又复返回自己的座位之上,长孙皇后还待说些什么,却见小德子从殿门外进来禀道。 “让他进来吧!”轻吩咐了一声,长孙皇后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觉之间,日竟已西斜,太子此来,当是接小照儿回去。 “骆宾王?”前脚刚踏进殿门,李承乾便是一愣,没想到母后做起事来竟是这般地迅捷,昨日里刚提起的话茬儿,今日里她便把人给找来了这里。 一番日常见礼之后,李承乾依在长孙皇的身侧坐下,见得骆宾王起身向自己行礼,便摆手向他问道:“骆小哥此番来到长安,可有贵师的消息?” 又是这个问题,骆宾王觉着有些头大,再一次地面色一黯,张嘴便又重复起了他不知是第几十几遍的话语:“不瞒太子殿下知晓,此番观光从乌伤赶至长安,所为者....” “爹,”程府大厅,程处默挥手把下人全都喝退,之后随意地在他们家老头子的下首坐定,压着嗓门儿憨声向老爹请教:“这连着几个月来,太子殿下已经不下十次明里暗里的对孩儿进行拉拢利诱,所开出的条件,比吴王殿下要好上数倍,所以这些天里孩儿一直都有些犹豫,不知是不是该依顺到太子殿下这边,还请爹您老人家能给个提示。”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像是程处默他们一干武将,最怕的莫过于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站错了队伍,跟错了主子,像是数年前隐太子手下的那一干将领,玄武门事变之前,哪一个不是风光八面,耀武扬威,在街上,在朝堂,都可以横着走的主儿?但是在隐太子几人被当今的圣上给大义灭亲了之后,那些人现在在哪里?还不都是变成了一坯黄土,被人给活埋在了地底? “太子这是有些急了,”程咬金很是文雅地小喝了一口茶水,看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道:“自侯君集那老小子被柳一条给拉下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之后,太子身边虽有长孙无忌这一干文臣重臣支持,但是在他的手下却是一直都无可独挡一面的武将帮扶,没有兵权在手,便是皇上也不会睡得安稳,太子殿下心中没有底气,想要拉拢于你,也是正常。” “不止是你,便是公孙将军府,翼国公府,还有李药师,李懋功他们,太子应也是会有所表示,只是他们会不会真的便依附在太子的羽翼之下,倒很难说,”轻将茶碗放下,程咬金接着说道:“皇上现在正是春秋鼎盛之时,在位的时间还很长久,朝中的局势,最起码在十年之内,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动,所以朝中稍有些远虑之人,都不会太早就表明态度,很多人都在静静地观望,选择。” “还记得年前柳家的那个二小子与张楚楚所搞出的那一些动作吗?”扭头看了程处亮一眼,程咬金道:“像是他们这般,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谁也不依,谁也不附,直接效忠听命于皇上,虽然在日后的行事之中会多有些不便,但是在皇上心里,他们都是信臣,最起码在皇上在位的这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会很好过。” “爹的意思是,让孩儿也效仿他们?”程处默开声问道。 “他们是平民,无权无势,属于那种没有穿鞋的光脚之人,自是不怕谁会去找他们的麻烦,并无后顾之忧,且也最易搏得皇上的信任,所以这种方式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你,”程咬金微摇了摇头,道:“还有一句话叫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咱们老程家现在,怎么说也是家大业大,诸事却是不得不多些准备,不能把钱全放到一个坛子里。皇上这边,有爹一人,就足矣。” 今日里既然说到了这里,程咬金也索性放开了讲,提前把话与自家儿子提讲个清楚明白:“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是咱们程府一家,你看看房玄龄那老头,在皇上还是秦王的时候,就一直跟随在皇上的身侧,历经风雨磨难,对皇上自是忠心耿耿,但是他们家的那两个小子,与太子,与吴王关系不也是甚为亲密?还有杜淹他们一家,在家守业的那个杜贤倒是不提,杜仁,杜义,还有那个杜子贵,不也是如此?一兄两门,各下注码,就像是在赌博一般,财分两份,各压大小,便是有一边输了,总还是会留下一些可供翻本儿的本钱,不至于绝了家户,断了族里的前程。” “那爹的意思是,孩儿与小亮,也学他们,分侍太子与吴王两人?”虽然感觉有些别扭,不过不可否认的,对于一个世家大族来说,这,确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和选择。 “这个,先不着急,”程咬金微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下注的时候,太子与吴王两位殿下,各有优劣,诸多皇子之中,也只有他们二人最为醒目,但是,这也只是眼前,谁敢说五年十年之后,除了他们两个,底下的那些皇子当中,就不能再出现一个或是两个可与他们抗衡之人?要知在宫中长大的孩子,没有一个会是省油的角色,还是再等等吧,对太子还有吴王他们,你与小亮两个,都先莫要急着应允和拒绝,暂且拖着吧。” “是,爹,孩儿知道该如何去做了。”老头子的一番话,让程处默有了一种恍然的感觉,这些东西,是他以前,都不曾想过的,没想到他们家老头竟懂得这般透彻。也难怪当然老爷子会一直巴巴地跟在皇上的屁股后面,东一斧头西一斧头,不怎么费力地,就混下了现今的这片基业。 聪明者料事于前,蠢笨者叙事于后,以后,要向家里的老头多学一些才好。 想着,程处默站起身形,殷勤地给他们家老爷子斟添了些茶水,见老爷子面上见汗,遂拿起一旁的蒲扇,轻为程老头儿扇起了风来。 “有时间的话,去把那个从奉节来的柳亦凡,给请到府来坐坐,”满意地看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程咬金又喝了一口茶水以润口舌,道:“那个年轻的后生,须得早些结交一番才好。” 程咬金当年也是跟着李世民的根底老臣,对赵郅那老爷子自是也知道一些,那老头儿,向来都不作无妄之,能得他的赏评,柳亦凡自也不是俗人。 “以后若是可能的话,跟着他的脚步去走,便不会有太多的过错,”想想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这帮子牛人,程咬金忽然起了这样一个心思,也许,这个柳亦凡,便是下一位明主的跟定之人,跟着他,自是能得着一些好处,就像是以前,他自己一直都跟着秦琼,徐茂公他们一般。 复杂难办的事情,让更聪明更有能力的人去做,这是程咬金这一辈子最为朴素的人生哲学,事实上,一直以来他确也是这般做的。 “知道了,爹,”程处默随声附,道:“还珠公主册封的当日,孩儿对那柳亦凡就多有注意,也曾有心上前结交,不过那小子一向都深居简出,整日里都呆在宫中,家里面也只剩下一个女人,让人无从着手。” “还有就是,这小子不知怎地,竟与罗府攀上了些亲戚,与罗通还有罗老夫人走得甚近,有罗通贤弟这个小将军护着,在这长安城里,还有谁敢去招惹与他?”朝中忽然出了这么一个可以让房玄龄岑文本这种重臣都刮目相看,主动相的人物,程处默怎会没有一点察觉,对柳亦凡的底细和现在的一些作为,自也是都有一些调查。 “罗通?呵呵,这个柳小子倒是真会挑人,”程咬金神色一愣,不由又抚须大笑起来,心中对柳亦凡的评价不由得又高上了几分,罗通现在虽只是一无兵之帅,无权无势,且又不得皇上重用,看上去就是一闲散的武夫,多不为人所看重。但是,事实上,没有谁比程咬金更知道罗通的价值和作用所在,就像是他老爹罗士信一样,那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将将之才,日后只要一有战事,重新启用拜将封候,也只是早晚之事罢了,皇上不可能真个就把他给闲置起来。 “不过说起罗通这小子来,”程咬金止住笑声,破声说道:“转眼间已经过了四五年的光景,皇上那边,气儿也消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去为他求些情面,为他说上一房媳妇儿了,不然他们罗府一脉,怕是真个便会因此而绝了。” 说起这事儿,程咬金不由又想起以前与罗士信一起玩闹打斗时的情形来,罗老哥已去,他这个当兄弟的,自是不能看着他的后人无继香火。 “明天,我就去找你秦二伯,”程咬金一下就来了心气儿,开口向程处默说道了一句,在他们这老哥几个当中,最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又不怕惹得皇上生气怪罪的,也就只有二哥一人了。 “知道了,爹,孩儿这就去备些补物,听说这阵子二伯的病情,又重了一些。”把手上的蒲扇放下,程处默忧色说道:“孩儿曾私下里问过为二伯瞧病的太医,说是二伯的这副身子,怕是撑不了两年了,爹心里得提前有个准备才是。” “是吗?”程咬金脸上的面皮一阵不控地收缩,虽然早有准备,不过切实地听到这个消息,程老头的心中还是一阵地难受和悲凉,他们,都老了。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章丑女,方可无敌 > 第五百六十章丑女,方可无敌 “就是搭上这身老骨头还有这张老脸不要,我也要为罗老弟保得一分香火下来。”翌日,翼国公府,当着程咬金这老货的面容,秦琼如是说道。 说话的时候,秦琼还卧病在榻,苍白的脸色上,因为心绪的激荡而映出了几分病态的嫣红,自感时日渐少,去日无多的秦叔宝,现在也不在有那般多的顾虑,十几年的兄弟情义,让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罗通无婚,罗家就此而绝了后人。 “二哥莫要激动!”见得秦二哥乍然从榻上坐起,程咬金的心是一阵地猛跳,忙着上前在榻边安坐,又强行将二哥给按了下去,轻声慰:“罗通那小子的婚事不能耽搁,不过二哥的身子却是也不能马虎,这件事情,还是交由我老程去做吧,二哥尽管在家中休养便是。” 虽然自己前去并无甚把握,多半也是成少败多,但是程咬金却是也见不得让他的秦二哥拖着病怏怏身子去四处奔波,万一二哥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老程可怎么吃罪得起? “咬金莫要轻瞧了二哥,二哥的身子虽病,不比以前,”秦琼再一次地坐直了身子,圆瞪着双眼,盯看了程咬金一眼,道:“但是若真个比斗起来,你也不定会是二哥的对手!” 要强了一辈子,直到现在还是不肯服老,见着秦琼坐起,被他又是这般一瞪,程咬金的脖子猛地就是一缩,不由又想起了以前被二哥胖揍时的情景,病虎也是虎,人老威犹在,二哥若是真个发起威来,在这朝堂之上,能够在短时间内便胜得他的,怕还是不多。 “二哥说得是,老程我来回就那么几招,哪里会是二哥的对手?”程咬金陪着笑脸,再次地抚慰着二哥平躺下身,接声道:“小弟只是担心二哥的身子,不想让二哥再多做奔波。” “这话二哥相信!你这老小子,平日里看似粗犷无心,马虎大意,凡事都喜欢装个糊涂,不肯出头,”像是被程咬金给劝说住了,秦琼心绪稍平,缓身又平躺在榻上,扭头看了程咬金一眼,轻声数道:“不过,在一起厮混了几十载,享过富贵,共过患难,说是刎颈之交也不为过,二哥对你还不了解么?” “当年瓦岗众多兄弟当中,除了军师之外,就数你最为滑头,你那斧头,真的就只有三招儿吗?还有,皇上对通侄这事情的态度,你真的就瞧不出些什么吗?”感觉有些乏累,秦琼微闭着双眼,接声说道:“二哥从来都未责怪过你,这是你的处世保命之法,二哥不想过多干预,只要你的心里,还有二哥,还有当年咱们那一干兄弟,就足够了。” “二哥!”多年的心思被秦琼点破,程咬金不禁老脸一红,看了榻上的二哥一眼,锵声说道:“二哥放心,老程虽然素来胆小,但是这个义字却是一直不敢有忘,当年罗大哥对我老程也是颇为照顾,还曾数次救过老程的性命,于情于义于理,小弟也断是不会看着罗大哥罗氏一门,就此绝了香火,罗通侄儿的婚事,便是拼了这条老命,老程也要求得皇上应允下来。” “你今日能来,二哥便知你之诚心,”秦琼的脸上,缓露出了一丝笑意,扭头轻声向程咬金说道:“不过这件事情,二哥不会让你一人出头,还是那句话,二哥已经时日无多,临死之前能够了了这一桩心事,也算是可以瞑目了。”微顿了一下,秦琼又接着说道:“而且,皇上是最念旧情之人,老夫拖着这副身子到皇上跟前,说起话来也会更方便一些。” 还有一句话,秦琼没有说明,不过程咬金却是也心知肚明,只有由着此刻的秦琼前去求情,才能给皇上一个很是合适合理的台阶来下,时至今日,两个老头儿俱已看出,经过这几年的消磨,皇上心中对罗通那小子的一口恶气,早已经消散了个无踪,皇上现在所需的,仅只是一个不太低的台阶而已。 “二哥!”程咬金不由又叫了一声,胸中涌现出一丝暖意和愧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二哥还是这般为自家的兄弟着想,可是他自己... “好了,无须多,”秦琼开声止住程咬金的话语,轻声道:“一会儿你去支会一下敬德,公孙武达,还有其他的一干兄弟,明日一早,随二哥前去朝堂向皇上求情,这次,怕就是二哥最后一次上朝了。” 说着,秦琼又是一阵咳嗽,咳嗽过后,削瘦的脸上,神情也是变得极为落寞。 “二哥!”程咬金又叫了一声,看着二哥现在的情形,心中也是一片悲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嗯,还有,”心有所想,秦琼又睁开眼来,扭头看了程咬金一眼,道:“记得着人去立政殿,将此事提前向长孙皇后招呼一声,皇后娘娘之前与罗家弟妹有旧,情同姐妹,让她在一旁说些好话,或也会有些作用。便是不行,让皇上在心里提前有个准备,也好。” “还是二哥料事周详,老程这就去办!”程咬金轻点着头,见得二哥再没有精神,说道了两句之后,便起身告辞,离了翼国公的府坻。 “义父,该用药了!”程咬金前脚刚走,卦小乙便端着药碗儿从门外走来,看到义父还没有睡下,轻唤了一句,便轻身走了进来。 走至榻前,把药碗交由一旁侍候的小索,卦小乙弯身把义父扶起,让其侧身在榻前依好,而后又把药碗从小索的手中接过,一勺一勺地轻喂起来。 “义父明日,真个要去上朝面圣,为罗大哥求情吗?”看着义父再不复以往的身子,卦小乙轻声询问,面露忧色,前番太医还曾有叮嘱,忌让义父再出府门,他怕义父的身子到时会丁之不住。而且罗大哥的事情,到时皇上就真会同意吗?他也怕义父明日会受得刺激。 “我儿莫要担忧,”慈爱地看了卦小乙一眼,秦琼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柔意,不习惯被人像是婴儿一般喂食,直接伸手把药碗接过,很是豪迈地仰脖就是一阵猛灌,片刻间,药进碗空,抬手把空碗扔递给小索,秦琼接着说道:“明日之事,为父有八分把握,无论如何,也要为通侄,把这道旨意给请下!” 语气坚决,神情刚毅,看到义父这样,卦小乙就知道,义父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情,已再无可缓转的余地。 “若是不成,义父也莫要强求,若是惹起了皇上的怒意,罗大哥的事情怕就会是更加难办。”劝阻无效,卦小乙只得退而求其次,开声向秦琼说道:“想来罗大哥,还有罗伯母他们,也不想义父会因为他们,而受到皇上的牵怒。” “这些,为父自有分寸,小乙怎番也如女子一般,絮叨个不停,”秦琼挥手止住卦小乙还待接下的话语,虚声爽:“一会儿你便去一趟罗府,看看你罗伯母与罗大哥可有中意的姑娘,明日为父便求得皇上降旨,予以成全!” 秦琼倒是很有些信心,罗通当年虽有错事,但是这么些年的惩罚也当是够了,且皇上当初还曾收下罗通为义子,当初在太极殿处罚罗通之时,也未曾将这层关系抹去,这就足以说明,在皇上的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情意存在。现在皇上与罗通之间,所欠缺的,也只是一个契机和台阶而已。 “这个,小乙倒是知道一些,”应声不,看了他义父一眼,卦小乙又开口说道:“前几日闲暇,孩儿曾去罗府探视,知晓罗大哥现正与他表舅家的那个狄姓表妹相交甚近,几是形影不离,天长日久地,倒也是有了些情意,孩儿也曾探过罗伯母的口风儿,罗伯母对这丫头似也甚为中意,只是罗大哥的婚事一直不定,谁也不曾提过。” “狄家的?可是新任的那个中书侍郎,狄知逊家的那个大女儿?”见得卦小乙点头应是,秦琼轻点了点头,又斜身依靠至榻头,嘴里面轻声道:“她我倒是曾有见过,相貌不错,又是书香门弟,家世倒也相当,只是,给通侄找得这般好的一房妻室,皇上那里,怕是会有些难讲啊。” “夫君,你说罗大哥与芝芝妹妹两人若是能够结成秦晋之好,可算是般配?”从罗府回家的路上,马车里,张楚楚双手掐着宝儿的胳膊,让其站立在车厢学着走动,同时也轻声开,向正坐在对面的夫君问道,隐约间,两只大眼睛里面闪现出些许的狡黠之意。 “无所谓般不般配,主要还是得看罗大哥与那狄家小姐各自地意愿如何,”将目光从窗外掠回,柳一条扭头看了媳妇儿一眼,轻声回道:“不过,像是狄大小姐那般刁蛮的性格,也不知罗大哥能不能忍之得住。” 对于狄芝芝刁蛮任性,不文不雅的疯野性子,便是来自于现代,柳一条也是有些不敢恭维,反正若是由着他选,怎么也不会挑着狄芝芝这种丫头作伴。套用一句比较后现代的话来讲就是,这个女人,不是他盘中的那道好菜。 女人,还是贤惠温柔一点的好,想着,柳一条翩身移到楚楚的身侧,深情地凝视着楚楚娇洁可人的小脸儿,柔情无限,这辈子能够娶到像是楚楚这般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的女子为娶,他知足。 “夫君,为何这般看着妾身?”感受到夫君眼神之中的炙热,想到了些什么,楚楚的小脸一红,低语轻声向柳一条问道。 “为夫在想,”伸手把媳妇儿揽在怀里,柳一条柔情说道:“这个世上,应是再没有哪一个女子,能及得上娘子这般漂亮贤惠,更能让为夫心动了。” 花巧语,不过却也是出自真心,夫妻之间,少不了这种略带些甜味的调剂调节。就像是时常要送上一束玫瑰一样,这些甜蜜语,有时候还是要真个说出来才好。比如现在,看到楚楚脸上薄红娇羞的神态,柳一条的心中,也是一阵地荡漾,不由地便伸着脑袋,轻轻地朝着楚楚的小脸探去。 “呜呜..呀~!”“呜呜..呀~!” 一种夫妻之间,刚刚形成,且又很是奇妙甜美的独特氛围,刹时间便被宝儿这种自得无意的欢呼声给冲了个无踪。张楚楚慌忙整色,把儿子抱到怀里,看着儿子又是拍手又是踢腿的活样子,脸上的羞红之意,也渐渐地消退了下去。 有时候,有个小孩子,还真是有些烦人。 柳一条有些吃味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害得他想跟自己媳妇儿亲热一阵都是难之又难。 “干娘的病,真的无碍吗?”看到夫君脸上一片地失望之色,遂甜甜一笑作为补偿,张楚楚轻声把话茬儿岔开,抱着儿子开口向夫君问道。 “贫血,再加上一些轻微地中暑,并无大碍,”见着老婆儿子的头上身上都现了汗水,柳一条拿起一旁的蒲扇轻摇,为母子二人扇起风来,嘴巴里面轻声说道:“只要常年吃食着前些时为夫开出的那些药膳,再勤加练习‘长青歌诀’的养气之道,痊愈如常,也只是早晚之事而已。” “不过,除此之外,干娘还有心病,”微送着轻风,柳一条接着说道:“罗大哥一日不能成亲,干娘的这块心病便是一日不能放下,这对她老人家的身子也是多有影响。” “是啊,当年罗大哥的事情闹得是满城皆知,要是想让皇上收回当初的成命,怕是不会那般容易,”张楚楚轻捋着儿子头上柔软的头发,叹声说道:“眼看着自家的香火断绝,干娘的心中自是不会宽松。” “自拜认到干娘膝下以来,以往每与干娘相处闲聊,”楚楚接着说道:“干娘的面上虽常挂着笑意,但是妾身却还是能够感觉得到,干娘在语行间,所隐露出来的浓浓忧郁之意。夫君,罗大哥的事情,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吗?” 遇到难题,楚楚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她的夫君,从相识,到现在,她还从未见过有什么难事,能够真正地难倒过她的夫君。 “让皇上收回圣意,允许罗大哥再行婚娶,并不需要咱们去操心,”柳一条提壶倒了一杯凉茶,端起小饮一口,轻声说道:“时机到了,罗将军府的那些朋友长辈,自是会去为罗大哥求情,谋得一房妻室,以延罗家香火,至于妻室的位置会不会是狄家的大小姐,却是有些难说了。” “嗯?这是为何?难道罗大哥还会嫌弃芝芝妹妹不成?”张楚楚不解地向夫君问道:“妾身看罗大哥与芝芝妹妹之间,倒是还有着几分郎情妾意的意思,应该不会吧?” “这与罗大哥的意愿无关,且,在这件事情上,罗大哥怕是也做不主去,”柳一条微摇了摇头,道:“事实上,在别人的眼中,甚至是在皇上的眼中,狄家的大小姐很好,名门贵族,书香门弟,刨开她那副古怪精灵让人有点难以忍受的大小姐脾气,也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若是搁在往常,罗、狄两家结亲,那是门当户对,喜上加喜,是再好不过。” “若是现在呢?”听出夫君话中的意思,张楚楚适时插。 “现在,皇上定是不会同意。”见媳妇儿面带疑惑地向自己看来,柳一条又斟倒了一杯凉茶推递至楚楚的跟前,轻声说道:“因为狄大小姐的条件对罗大哥现在的情况来讲,太好了。” “先不说罗大哥当初做过的错事,有失国体,且损了皇上在别国的脸面,皇上心中的那口恶气儿有没有出得,”柳一条接着说道:“但就想想之前被罗大哥逼得自尽的那位北国公主,还有她现在的家人,国人,皇上当初没有直接斩了罗大哥以示公正,他们就已是心有不忿,现在若是再听得皇上得允罗大哥娶回狄大小姐这般好的一房妻室,会有什么想法?又会怎般讲?” 说到底,还是一个舆论和脸面的问题。 身为一国之主,李世民这位明君不可能不在意这些,所以,为了避嫌,为了不遭人口舌,为了以全自己的脸面,李世民最后便是会答应,也绝不会做得太过,让罗通娶回一个大美人儿回家生孩子玩。 “夫君说得在理,”轻点着头,张楚楚的眉头微微蹙起:“难道罗大哥与芝芝妹妹是真的不可能了么?” “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们在一起,真的就好么?”柳一条小接了一句,若是推算得不错的话,罗通与狄芝芝这二人,应该算得上是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了吧?近亲结婚,不好吧? “那是自然,两情相悦,又是表亲,怎么会不好?”听得夫君这般说起,张楚楚一下便来了兴致,把小宝儿放到别一侧的腿上,扭身向夫君问来:“不知夫君有什么办法?” “为夫知道一种野果,名曰‘黑菩’,”见媳妇儿问得殷切,柳一条随口就说了出来:“幼时成绿,外带尖刺,食之可令人面部乌黑起斑,并泛有紫意,没有月余之期,褪之不去。且,没有人能够诊出其因为何,其间也无任何可医之方。再有就是,这种果子少有人知,在这长安一地,应是不会有人察觉。” “夫君的意思是,”张楚楚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道:“让芝芝妹妹吃食这种‘黑菩’?这,管用吗?” “在这件事情上,丑女,方可无敌。”柳一条小押了一口茶水,很是笃定地说道:“美女的话,那是一点希望都不会有。” “那夫君可知,这‘黑菩’在何处可以寻得?”对于这件事情,张楚楚倒是很是上心。 “咱们家中就有,”柳一条微笑轻:“当初咱们一家避走之时,为夫就多有准备,以备不时之需,只是后来情势和缓,一直都没有用上罢了。娘子若是有心,回头为夫就拿之于你。” 说着,柳一条伸手把宝贝儿子从楚楚的怀中接过,轻为他扇摇着凉风,嘴角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倒是也想看看,狄家的那个小丫头,变成酱紫脸时的模样...还有就是,她会为了罗通,吃下这种可以让自己变得奇丑无比的‘黑菩’野果吗? “嗯,今晚,妾身便去狄府,与芝芝妹妹说项一番,”张楚楚闻,而上带着一些喜意,轻声自语,下定了决心。 “就说是孙道长给的,莫要提起为夫,”看得媳妇儿这般热心,柳一条也不阻拦,只是适时地开声稍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夫君,”张楚楚轻应了一声,不觉地又想起了任幽那边的事情来,遂扭头开声向夫君询问:“过了这么久,桑玥妹妹的伤势,也应是无碍了吧?” “嗯,”柳一条哄着儿子,轻点着头:“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表面的伤口应是已经愈合,她现在所需要的,也只是卧榻休养以待恢复而已,娘子就莫要再过担忧了。”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一章怪病 > 第五百六十一章怪病 是夜,在张楚楚去了一趟狄府之后,狄府里面就传来了狄家小姐身染奇病的小道消息。在一些有心人,比如柳一条,比如狄府的一些下人,再比如翼国公及卢国公等一些人的刻意宣扬下,这个消息就像是长出了一双洁白的小翅膀一般,飞啊飞地,没用了一天的功夫,整个长安城里,不知道的人,已是不多。 狄家,出一丑女,且旷丑绝世。 面色乌紫,头发脱净,据说便是头皮,耳朵,还有脖子也全都是紫黑一片,有些地方还有劁皮之处,不管是白天晚上,看上去都甚是吓人,狄家的两个小孩子都不知被他们大姐给吓哭了多少次去。狄府里面现在也是正在四处寻访郎中神医求治,不过自打宫里的一位太医在当夜给瞧看无果之后,一些闲野郎中,便也是少有再敢登门,哪怕,狄知逊这位中书侍郎,给出的诊金甚为诱人。 “老爷,你说,好端端地一个大姑娘,怎地忽然就得了这般一个怪病,芝芝现在正值妙龄,是淡婚论嫁之期,一下子就...她怎么能消受得了,以后...”未语泪先流,从昨天,一直到现在,狄卢氏的眼泪就没有停过,虽然芝芝那丫头素来调皮任性,对她这个当娘的也多有忤逆不听劝导,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骨肉,眼见着她一夜间变成了这番古怪模样,且一直都把自己给关在屋里不肯见人,当娘的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夫人莫要担心,为夫不是已经在着请郎中了么?”狄知逊柔声劝导,不过他自己的眉头却也是深锁难开,眼看着自己最是疼爱的宝贝女儿,面色一点点变黑变紫,头发也是一根根地接连脱落,狄知逊这个当爹的心里,也是难受心疼得厉害,恨不得立刻就把全大唐的名医神医都给请到府里来为女儿瞧病。 “那些江湖郎中都有什么用,一个个尽是满嘴胡,巴不得咱们家芝芝好不了去,”想起那些郎中要是摇头,要是叹气的样子,狄卢氏心中就又是一阵气急,看着他们家老爷问道:“老爷,就不能再去多请几位太医过来为芝芝瞧看么?昨天的那位张太医,毕竟只是一个已离了太医院的郎中,他说的话怎能做得了数?他没办法,说不得别的太医会有方可寻也不一定啊,老爷!” “多请几位?你以为太医是什么,是那种药铺里挂牌的小医师,还是那些四处云走的行脚郎中?是谁都可以请来的吗?”狄知逊摇头叹气,他又是何尝不想多请得几位太医回来为女儿诊病,他又何尝不知道太医的医术会比这些土郎中高明百倍,但是,还是那句话,太医院的那些老头儿,是谁都可以请得的吗?慢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中书侍郎,便像是齐国公,翼国公他们这般的国之重臣,病了,伤了,一句话便想把太医给请进府来,也难。 “可是,那该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芝芝这丫头病下去吧,这才一晚上,她就变成了这么一番模样,以后,以后可还怎么了得...”说着,狄卢氏又轻声地呜咽起来:“便是不说这些,芝芝现在谁都不肯再见,整天把自己给关在屋里,便是着请的郎中,也多有被她给扔出门外,妾身担心,这丫头在屋里会瞎思乱想,再做出什么轻生的举动来...” 越想越是害怕,狄卢氏的两只眼睛里面也随之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不由抬头向他们家老爷看来。 “有狄春一直在门外守着,没事儿的,”狄知逊轻声安慰:“芝芝那丫头,为夫这个当爹的最为了解,虽然顽皮,任性,但是性子也算坚忍,有韧性,不是那种经不起挫折,轻易败的孩子,她现在也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断是不会轻生,置父母兄弟于不顾的。” “嗯嗯,”狄卢氏连连点头,听着夫君这般说导,她心里的担忧,多少也减缓了一些,只是眼中的泪水却是仍不受控制,还是流个不停。 “老爷,早朝的时间到了,马车也都已备好,现正在府门外等候,”正说话间,家中的管事进来通禀,不觉之间,天已蒙亮,他们家老爷,要早朝了。 “夫人先在家中稍待,”冲着管事摆了下手,将打发下去,狄知逊轻拍着夫人的小手,细语轻:“为夫这便去宫中向皇上肯求,多请得一些太医回来,为芝芝诊病。” 虽然有些不合礼仪,且有着几分的逾越之嫌,但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狄知逊也是准备豁出去了。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官到了他这个位置,对于亲情这些东西,狄知逊反而看得更重了一些。 “老爷也莫要太过为难,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怪咱们芝芝命苦了...”狄卢氏自也是知道其中的关节,一方面担心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测,一方面又是担心他们家老爷会有个什么闪失,难。 “夫人放心,这些为夫自有分寸,”再次轻拍了拍夫人已显得有些枯黄的小手,狄知逊毅然起身,出了厅门。 “唉,小菊,陪我一起去看看小姐吧。”起身把老爷送出府门,见得外面的天光已经开始放亮,狄卢氏轻声向着身后的小丫环小菊说道了一句,然后便转身去了后宅,狄芝芝所在的闺房之处。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闺房之中,狄芝芝也是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紫乌,头发脱落,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她就完全变成了别外一番模样,丑,奇丑无比,看着镜中的影像,狄芝芝自己都觉着害怕,和不敢相信。 “不是说只会令肤色变黑么,为什么连头发也会脱落?难道,是张姐姐有意在骗我?” 手中拿着一束刚刚脱落完全的秀发,狄芝芝的心中开始有些恐慌,头发脱掉也就算了,但是,若是事情不如张姐姐所,一个月后自己的容貌恢复不了,到时该当如何? “不会的,张姐姐不会骗我,也许,是张姐姐也不太清楚那个‘黑菩’的药效。”狄芝芝微摇了摇头,尽量地想要说服自己,张姐姐没有要欺骗自己的理由,张姐姐也全是为了自己好,一个月后,自己定是还会恢复原来的样子,自己的头发也会一点点地长出来的。 跟张楚楚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狄芝芝却是已然把这位张姐姐当作是自己的亲姐姐一般看待,信任,张姐姐那般柔顺良善,平时对她也是甚为疼爱,她不相信张姐姐会害她。如果说这件事情是柳亦凡那个没胆鬼做的,她可能还会相信一些。 “芝芝,是娘过来了,”正思量间,门外传来了狄卢氏的声音:“你把房门打开,让娘进去,娘给你炖了些白粥,先吃上一些。” “不要...” 听到里面还有声音,狄卢氏的心里稍安,轻拍着房门儿,接声向里面说道:“你爹刚刚已去了宫里,肯请皇上赐恩,着几位太医来府里为你瞧病,晚一会儿太医到了,你的这个怪病,定是能够早些痊愈,我儿莫要担心...” “怎么那‘黑菩’还会让人脱发吗,夫君?”一直都密切关注着狄府消息的张楚楚,不解地开声向柳一条询问:“之前为何没有听得夫君提起过?” “是有这样一个小小的副作用来着,无关紧要,昨天为夫大概是忘记了吧,”说着,柳一条的嘴角开始缓缓勾起,跟自己的媳妇儿装起了糊涂来。 “夫君~!”张楚楚嗔怪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娇声说道:“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这怎么能说是无关紧要呢,还有,昨夜妾身也未向芝芝妹妹明,现在芝芝妹妹心里,不知会怎么怪我呢?” 张楚楚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虽然只有一月,但是这相貌变丑也就算了,连头发都脱掉了个光尽,也不知芝芝妹妹可能受得下来?想着,张楚楚不由又白了自己的夫君一眼,直到现在,他竟还有功夫在这里幸灾乐祸呢,哼! “娘子放心,这种状态又持之不久,仅一个月份而已,”柳一条不以为意,小押了一口茶水,轻声向自家的媳妇儿说道:“吃得一个月份的苦头,就能换回一辈子的良满姻缘,这桩买卖,她不吃亏,以后感激娘子还都来不及,哪里会再怪罪娘子?” “不过,这小丫头也忒心急了些,”柳一条有些不解地开声道:“这还八字都没一撇儿的事情,她怎的当夜就把‘黑菩’给吞进了肚里?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还不是那小妮子觉着好玩,也不甚相信,便想着先试试,”提壶为夫君再添了些茶水,张楚楚轻声说道:“谁曾想,它竟还有着脱发的作用。” “还有,”扭头看了夫君一眼,张楚楚接着说道:“也不知是谁,竟这般地嘴快,昨晚才发生的事情,到了今天早上,竟在整个长城都传了个透彻,现在街上,随意拉上一人,怕是都有听闻狄家丑的事情,芝芝妹妹也算是名声在外了。” “这样,不是正好?”被媳妇儿看得老脸有些微红,柳一条轻声道:“消息越早传出,狄大小姐的名声越是响亮,日后她与罗大哥之间也就会越是有些可能。这对他们二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希望吧,”张楚楚轻点了点头,道:“不过现在,妾身还是要先走一趟狄府的好,这些话不与芝芝妹妹讲明,这两天,她怕都是会难以安生。” 将心比心,易地而处,张楚楚很是明白狄芝芝现在的心情,猜疑,害怕,不解,要是今天不把话与她明,解了她心头的顾虑和疑惑,这小丫头怕是连觉都不能睡得安稳。 “娘子去看看也好,”柳一条也不加阻拦,微点着头,脸上带着笑意:“一会儿为夫也要去一趟干娘那里,这件事情还是须得先对干娘和罗大哥他们明的好,免得日后会有什么误会。” 事实上,是柳一条对罗通这小子并没有太多的信心,毕竟,这个世上,不在乎自己媳妇儿容貌丑陋与否的男人,不多,而罗通这小子,也不像是那种只重什么心,什么德,什么心灵美之类的东西,而不重容貌的主儿。要是不知情,让他天天对着一个黑炭头过日子,天知道他会不会提前落跑? “嗯,是该提前与干娘他们招呼一声,免得他们也是心里着急。”张楚楚出声附和,想到了什么,又轻声开口向柳一条说道:“只是可苦了狄老爷还有狄夫人他们,不知情,不明势,着实要为芝芝妹妹担心上一阵了。” “只有这样,戏演得才足够真实,才会有人相信,”柳一条道:“若是提前便让狄夫人他们知晓,心境不同,有些事情做起来,也就变了味道,难免会有些破绽露出,到时被人瞧出了端倪,狄家大小姐的这分罪过,岂不就是白受了?” “反正这种事情已不是第一次,娘子不必担心。”说起这个,柳一条不由想起年初时狄芝芝装伤骗人,遁走师门的事情来,比起上次她的重伤来,这一次也只是得了一场怪病而已,并不足为虑。 “什么?你女儿得了怪病,一夜之间相貌变得奇丑?” 太极殿,早朝过后,因得朝上秦恩公一行之人,李世民的心中正有不愉,现又听得狄知逊这样一番语,压抑在心中的火气乍然爆起,看了狄知逊一眼,李世民冷声笑道:“好,很好,病得倒真是时候,得的病倒也是恰到好处,狄爱卿放心,便是你不提起,朕也会派太医前去,朕也想知道,令媛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症?!一会你便去寻太医署令任秉承,着他带着太医署的那些太医随你回府,诊治完后,让任秉承回来向朕禀报!” “是..是皇上,微臣谢过皇上!”在求得太医诊治的同时,狄知逊的心中也是一阵惶恐,他也是没有想到,今日朝堂之上,竟会这般巧合地发生这种事情,一群老将军,跪求皇上赦免罗通之罪责,而其中,竟也好不巧不巧地,把自己的女儿芝芝也给牵扯了进去。也难怪皇上会震怒,事情到了现在,便是他自己也不禁有在怀疑,芝芝得病这件事情,是不是他们事前就已商量好的,不然哪里会有这般凑巧? 只是女儿的病症是他亲眼所见,发病的速度,还有病症所带来的后果绝非是在演戏那般简单,由不得他不去相信,毕竟,昨夜里女儿掉下的那些头发,齐根而落,萧瑟异常,绝非有假,那是作戏所做之不来的。 抬头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正微瞪着双目,看着自己,狄知逊的脖子一缩,身上陡然泛起了一丝寒意,皇上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 没有谁会喜欢自己被人捉弄蒙蔽于掌股之间,更别说皇上这一九五之尊?识趣了躬身与李世民行了一礼,狄知逊忙着弯身告退,依旨去了太医署,不管如何,女儿现在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还相当地厉害,这太医,少不得。 “父皇,怎地生了这般大的火气?”书房之内,看到父皇把手中习字的毛笔扔放到砚上,墨水溅了满桌,豫章便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把刚沏好的一杯热茶端送到李世民的跟前,看着桌上父皇写出的字来,躁动不稳,也不似以往那般浑厚悠远,便柔声开口轻询:“可是还在为今日清晨,翼国公他们的事情烦心?” “是你母后让你到此的吧,”缓将茶碗接过,李世民宠溺地看了豫章一眼,面上的火气稍缓,轻声向她问道。 “嗯,”没有否认,豫章轻点了点头,抬手把桌案上散落的墨汁擦去,小心地把毛笔放好,然后两只小手抱着李世民的一只胳膊,轻声说道:“母后说父皇现在心中应是有些不愉,便着茹儿过来看看。” 拉着李世民在桌案旁的椅上坐下,豫章乖巧地抬手在父皇上的肩上轻轻揉捏敲打,小心地侍候。 “诸多子女当中,就数你最是贴心,”把茶碗轻放到桌案,李世民微闭着双目,心绪也渐渐平缓下来。 “是儿臣有幸,比起旁的姐妹兄弟来,能常在父皇身边,也是父皇对儿臣疼爱有加,”听得父皇夸奖,豫章公主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柔声细语,低向父皇道。 “呵呵,心与无心,父皇心中自知。”微笑了笑,李世民轻摇头不语,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细品着茶水入口时的微苦,与微甜。 “上午你出宫了?”睁开眼,李世民轻声开口,向女儿问道。 “嗯,”低应了一声,豫章细声道:“听说芝芝妹妹病了,儿臣便想过去看看,母后也同意了。” “芝芝?”李世民回头看了豫章一眼,道:“可是狄府的那个小丫头,翼国公要为罗通说道的那房妻室?” “是的,父皇,”李茹似道:“去岁年关,儿臣与曦儿妹妹便是住落在奉节狄府,也是在那时与芝芝妹妹相识,相识的时日虽短,但是却情同姐妹,听闻她病了,儿臣心中也是甚为挂念。” “结果如何?”顺着女儿的话意,李世民轻声问道。 “不知道,”出人意料地,豫章回道:“在狄府,儿臣并未见着芝芝妹妹,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门,也不肯见人,除了太医署的太医外,谁也不见,儿臣到了以后,也只是在屋外,听到了一阵哭声。” “哦?难道是真的病了?”李世民来了点精神,开口问道:“太医们怎么说,为何直到现在,任秉承他们还无一人回返,来向朕回报?” “任署令他们现正在狄府商议对策,”轻捶着父皇的肩膀,李茹似温声回道:“说是以前从未遇过这样的病症,难寻医治良方,儿臣回来时,他们仍是没有一点进展。芝芝妹妹这次,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听狄府里的下人讲,芝芝妹妹的头发,一夜之间全部掉光,整张脸,也都罩上了一层酱紫,看上去很吓人。现在芝芝妹妹的心里,定是很难受。” 说着,豫章的心绪也变得有些低落,今日在狄府,仅是听着狄芝芝在屋里的凄婉哭声,她的心里就是一阵难受,知道芝芝妹妹现在不想见人,所以也就没有在那里多呆,免得见了熟人的面容,芝芝妹妹会更是难过。 “嗯,”李世民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心绪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知道那些人不是在串通了一气欺蒙于他,这位明君心中的烦躁不愉之意,自是消散了不少。 “其实,儿臣能够感觉得到,父皇在心里面早就已是原谅了罗大哥,”小心地揉捏着李世民脖下三分处的筋骨软处,李茹似开口劝道:“既是如此,父皇为何不就此允了翼国公他们的请求呢。过了四年,罗大哥也早已过了弱冠之龄,再不婚娶,罗家怕是真就会绝了香火。儿臣知晓,父皇当也是不愿看到这种境况。” “这种事情,你一个女儿家,莫要多管,”李世民眉头微挑,不过却也没有发出什么火气来,说话的语气,并不甚凌厉。 “是,父皇!”应了一声,豫章便知道,到了现在,在父皇的心中,当是已经有了计较,她此来的目的已达,便也不再多,继续专心地为父皇敲打按摩起肩膀来。 “照儿这几日可好?”不想再说罗通的事情,难得清闲片刻的李世民,便小眯着眼睛,轻声与豫章唠起了家常来。 “托父皇的鸿福,小照儿的身子一向都好,能吃能睡地,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又显得长大了一些,也重了许多,”说起这个小侄儿,豫章的脸上也是一片是柔意,温声说道:“唯一的不好,就是有些吵闹,经常半夜哭喊个不停,吵得皇嫂还有太子哥哥他们,经常都是睡之不着。不过便是这样,皇嫂也是舍不得把他交给奶娘侍候,一直都亲腻地要把他留在身边。” “嗯,小孩子,哪有不吵不闹的道理,呵呵,不过,武媚这丫头,倒是不错!”李世民缓点了点头,开声赞叹了一句,显是对武媚这个太子妃,很是满意。扭头看了女儿一眼,轻声问道:“她的身子现在可是已经大好?每天还是躺在榻上吗?” “休养了几日,已经好了许多,闲暇时还能到花园里去走动走动,”感觉双手有些酸楚,豫章不由缓了下手上的动作,细声回道:“任太医说,再过上几日,皇嫂的身子便可调理如常,无碍了。” “嗯,那就好,太子妃的家人都不在侧,闲时难免会觉孤单,有暇的话,你便过去多陪伴一会儿....” “是,父皇,其实便是父皇不说,儿臣也会时去东宫与皇嫂嫂作伴,儿臣也很喜欢与小照儿一起玩耍呢....” “几位老哥兄弟的恩情如天,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小妹都铭感于心,妇道人家,没有什么作为,只有在这里给几位老哥兄弟行礼以谢了!”罗府前厅,看着秦琼,程咬金,还有尉迟敬德一行人,刚能下榻行走的罗齐氏,眼中含着泪水,便要弯身与他们行礼。 自罗士信在洛水城战亡之后,他们罗府孤儿寡母两人,所能依靠的,危急之时也愿意与他们伸出援手的,也就只有他们这几个生死兄弟了。 “弟妹这是做何?”秦琼忙着冲程咬金施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将罗齐氏扶起,虚声向罗齐氏说道:“罗老弟不在,弟妹与通侄,便是我等家人,我们兄弟,怎能眼睁睁看着罗老弟一脉,绝了香火?” “二哥说得不错,这件事情拖了四载,我们心中就已是多有愧疚,嫂嫂这般,让我们的脸面搁在何处?”除了秦琼身虚不易站起,程咬金与尉迟恭皆齐站起身来,避身让过,并吩咐着老夫人身后的春香丫头把老太太扶起安坐。 “怎么不见通侄在侧,没有在府里吗?”待罗齐氏坐好,秦琼开声把话茬儿岔开,向罗齐氏问道。 “通儿啊,”罗齐氏抬手轻拭着脸上眼角的泪水,道:“听说芝芝那丫头病了,通儿子一早无事,便赶去了狄府,到现在还未曾回来,刚我已着罗祥去寻了。唉,也不知芝芝那丫头现在,到底如何了?” “难道,这件事情不是弟妹这边的安排?”看罗齐氏的神情,担忧之意甚重,不像是在作假,秦琼颇有些诧异和意外地开声向罗老太太问道。 “安排?什么安排?难道芝芝的病,是假的?”把脸上的泪水拭净,罗齐氏扭头向秦二哥这里看来,有些不解其话中的含意为何。 “呃?” 见罗齐氏没有想通其中的关节,秦、程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总不能跟人老太太讲,她儿子这辈子怕是只能与丑女为伴了吧? 这时,管事罗奇小步从厅外走来,与秦琼等人见礼后,轻声向他们家老夫人禀道:“禀老夫人,门外姑少爷到了,现正在院中候着。” “亦凡?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只有他一人吗?”罗齐氏惑声问道,记得昨日曾有听闻,疋疋他们今日似要去探望那个什么桑家的小姐,现在怎么会到了这里? “小姐没来,只有姑少爷一人。”罗奇躬身回道。 “嗯,”微点了点头,朝着厅内的几人看了一眼,罗齐氏摆手吩咐道:“让他先进来吧。” “敢问嫂嫂,这姑少爷,可是那奉节柳亦凡?”程咬金眼中亮光一闪,开声向罗齐氏询问。 “正是,”罗齐氏微笑点头,温声道:“不过,老身这女婿并非是奉节之人,他的祖籍在豫中川德。只是当初在奉节时,搏取了些名头,才被人给讹传为出身奉节。” 罗老夫人这般郑重地为柳亦凡说明纠正,没有一点马虎和不耐之意,很显然地,她对这个义女婿,很是满意和看重。 一个写曲子的文人而已,嫂嫂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朝着厅外看了一眼,看到柳一条略显瘦小的身膀,和满身文气的打扮,尉迟敬德微撇了撇嘴,他素来不喜那种文绉之人,对柳一条之前所写的那些情啊爱啊的曲子,也是多有反感,所以,对柳亦凡这个书生,多少也是有些轻视。 男儿当立业,岂能困于情事? “见过干娘!”“见过秦将军,程将军,尉迟将军!” 不待罗齐氏介绍,柳一条已是事先上前与三个老头儿行礼,在长安城,可以不认识太子,可以不认识皇上,但是不认识这三位老将军的人,不多。所以,柳亦凡能够认出他们并与他们行礼,厅里倒也是没有人会觉着奇怪。 “嗯!”三个老头都是微点了点头,因是与柳亦凡并不熟识,也没有多作语,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没有再多做理会。 “我儿且先在一旁坐下吧,干娘与你这几位叔伯,还有话语要讲。”见得三人对柳亦凡有些排斥,罗齐氏忙着开声帮衬,嘱咐着女婿在自己的身侧坐定,同时,这一举动,也直接或是间接地向着秦琼三人表明,她对这个女婿,很是信任,今日的行,对他不必避讳。 “是,干娘!”没来由地,柳一条的心中涌现出一丝暖意,看向罗齐氏的目光中,也多出了一丝感激和亲善之意。相认的时日不久,罗齐氏能对他这般地信任,很难得,这也更是加重了柳一条想要帮扶干娘与罗大哥一把的决心。 点头冲柳一条微微一笑,罗齐氏继而扭头向二哥他们这里看来,轻声接继刚才的话茬儿,道:“刚才二哥说,芝芝那丫头的病或是假装,这是为何?” “这,”扭头看了柳亦凡一眼,秦琼打着马虎向罗齐氏说道:“二哥也只是一猜,既然弟妹并不知情,想来狄家小姐的病,当是真的了。这般,弟妹还会同意让那丫头入得罗府的家门么?” “这哪是小妹说定就能定下的事情,”微叹了口气,罗齐氏轻声说道:“二哥也是知晓,通儿的婚事,若是没有皇上点头,便是小妹愿意,这亲事也是无望。” 能娶就已是万幸,罗府哪里还敢再挑三拣四?再说,芝芝那丫头也是不错,又是表哥家的女儿,知根底,若是能够把她给娶回家来,那自是再好不过。 “若是弟妹不介意,二哥倒是有法让皇上同意下这桩婚事,只是,”秦琼看了罗齐氏一眼,道:“只是,听说狄家的那个丫头现在变得有些异于常人,面色酱紫难以见人不说,头发也都掉了个光尽,丑陋异常。” “什么?”罗齐氏一愣,道:“二哥是在说笑吧,昨日里小妹还曾与芝芝那丫头相见,皮肤白嫩,头发乌黑细长,到哪里都是一个美人胚子,哪里说得上这‘丑陋’二字?” “干娘,这个小婿倒是知道一些,”柳一条安静地坐在那里喝了一会儿茶水,听得他们淡起这个话题,便适时插,道:“狄小姐现在的容貌,确是如翼国公大人刚才所,面上的皮肤乌黑发紫,头上的秀发脱落光尽,说是‘丑陋’或是有些难听,但是狄小姐现在,与‘美人’两字却也是再无一点缘法。” “啊?”罗齐氏扭头向柳一条看来,道:“贤婿此,可当真?” “那是自然,”柳一条微笑点头,淡然道:“不瞒干娘知晓,在这里长安城里,怕是没有人会比我更为了解,狄小姐现在的病状。” “一派胡,”尉迟敬德瞪看了柳一条一眼,绷着黑脸,粗着嗓子,大声向柳一条质问:“老头子最是见不得别人在我的跟前说讲大话,听柳小子刚才所,难道,你比那宫里的太医还要高明不成?” “那倒不至于,小子也不是那般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见得厅内所有人的眼睛,都凝神向自己看来,柳一条淡然自若:“不过,小子却是恰巧知晓,狄小姐发病的原因,还有它的医治方法罢了。”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二章确定 > 第五百六十二章确定 “哈哈哈...,好小子,老夫喜欢你!”大笑着,尉迟恭一个巴掌拍在柳一条的肩膀上,震得柳一条座下的竹椅都是一阵摇晃吱响,柳一条的嘴角更是一咧,这老头,好大的力气。 “敬德~!”心疼地看了自己的女婿一眼,罗齐氏嗔叫了尉迟敬德一声,仅是听得椅子的吱响,她便知道,尉迟刚才的这一巴掌,不轻。 “咦?”除了罗齐氏,在座的另外两个老爷子,神情皆是一愣,再看向柳一条时,眼中不由闪现出一丝异彩,能够得尉迟一掌而不倒,之前他们或真是小看了这小子了。 尉迟敬德手下的劲道,他自己或是不知,但是秦琼与程咬金这老哥俩可是深有体会,莫要小看了那不经意之间的一拍,凭着尉迟这老小子身上的力道,便是这随意地一下,也足有上百斤之重,那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就是秦琼与程咬金二人,受了这一巴掌,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之下,身形也会微晃,哪里会像眼前的这个柳小子一般,仅是咧了下嘴角,便接承了下来,很难得。 “一时高兴,一时高兴,嫂嫂莫怪!”尉迟敬德憨笑着点头与罗齐氏赔着不是,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柳一条一眼,一时间倒也没有在意到柳一条这个瘦弱的书生,怎地还能安然在座? “虽是误打误撞,不过却也是错有错着,贤侄这一无心之举,可谓是帮了我等一个大忙!日后通侄与这狄家丫头的婚事若是能成,贤侄当居首功!”刚才柳一条的表现,再加上在罗通婚事上柳一条的这番出于好意地误打误撞,让在场的三个老爷子对他都不由高看了一些,连嘴里的称呼也不觉地由先前的柳小哥,变成了贤侄这般亲热。 “秦伯父重了!”柳一条也老实不客气随杆儿往上爬了一截儿,直接伯父伯父地便叫了起来:“小侄能之所限,所能帮者,也只是小头,微不足道,罗大哥的婚事,还是得几位叔伯相助才会有望有成,所以,在这件事上,还得劳秦伯父及二位叔父多费心!” 罗齐氏到底是一女流,虽有脸面和威仪,但是许多话却是不便说出,而罗通这个家中唯一的男丁,又是当事之人,也不好直接插,所以自然而然地,柳一条这个义女婿,便在这里挑起了大梁,俨然一副家主模样,当仁不让地与秦琼这老几位叔伯说道肯求了起来,直把罗通的婚事,当成了自家兄弟的事情来处理语。 因为之前在三原,柳一条一直都是家主,一些面子上的举动和话语,他操练起来倒是很是娴熟,没有一点拘谨不适之态,一番语下来,有情有礼有义,把三个老爷子哄得倒也舒心惬意,直拍着胸脯,把这件事情给应承了下来。 “你小子不错,嗯,这个给你!”说着,尉迟敬德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铁质令牌,仍放到柳一条的怀里,道:“拿着这块黑铁令,日后贤侄可随意到老夫府上来游玩,没有人敢阻着你!” “多谢尉迟叔父!”柳一条没有客气,跟这些直爽脾气的老将军呆在一起,行事太过忸怩的话,只会惹得他们不喜,客套这东西,在他们眼里,那多是虚伪。 “你尉迟叔父的这‘黑铁令’,可不是谁都能得,贤婿当小心着放才是。”罗齐氏面上带着笑意,小声地嘱咐了柳一条一句,像是这种令牌之类的东西,各府都有,且都是非亲近之人所不能携,尉迟敬德现下肯把这黑铁令给予她的女婿,自是对他看重信任有加,老太太的心里面自也是多有些自豪之意。 且,今日里柳一条在这厅内的表现,罗齐氏一直都看在眼里,能得这位贤义女婿之般真心相助,在意外柳一条见识、处事的同时,她的心中也是多有感激,毕竟,这十几年来,家里面已是少有能这般真心为他们母子说话之人了。 “多谢干娘提醒,小婿记得了!”恭敬地应了一声,柳一条小心地把尉迟敬德扔来的黑铁令牌收放到怀里。尉迟恭怎么说也是鄂国公,家势和官位比之公孙武达有过之而不及,这黑铁令,比之那公孙府的银月令,当也是差不得太多吧?柳一条到现在还曾记得,当初初来长安时,在清风阁内,银月令一亮,二楼那些士子书生全都禁语不时的情景,很不错。 “嫂嫂重了,一块破牌子而已,哪有这般多的讲究!”尉迟敬德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难得有这么一个可以让他看得顺眼的后生,适当地给点照顾,也是应当。 “柳贤侄气宇不俗,弟妹这次,可算是捡了一个宝贝回来。”秦琼抚须心中轻赞,目光打扫在柳一条的身上,能文能武,处事有序,颇有几分大家大世之风范,在自己的那些后辈子女当中,少有人能及得上这柳亦凡半分。 “敬德老弟的黑铁令牌,在老夫还有你程叔父的府上,皆可畅行,日后若是有暇,不妨也过去坐坐!”小押了一口茶水,秦琼也是开声相邀,算是真正认同了柳亦凡现在的身分。 “至于通侄的婚事,”把茶碗轻放于桌面,秦琼环视了程咬金与尉迟敬德两人,道:“明日一早,我等兄弟会再上朝堂,想来现下皇上也当是知晓狄家丫头的病症,明日当不会再如今日一般决绝不允。” “那就有劳二哥还有两位贤弟了!”“有劳秦伯父,有劳两位叔父!” 听得此,罗齐氏与柳一条齐声拱手,相谢轻。 台阶,脸面,都已为李世民备齐,现在就要看李世民这位明君,要不要借着这个斜坡,翻身下驴了。 “罗通这件事情,朕之心中,自有分寸,太子就莫要再提!”抬眼看了自己的大儿子一眼,李世民开口便阻了他的语。在这权与利的圈子里转悠了几十年,李承乾一开口,李世民自是就明了了他此举的目的,无非就是拉拢、示好,搏得一些翼国公、卢国公还有鄂国公他们这些老将老臣的支持和援手。 皇子之间的争斗攀比,李世民也有经历过,对太子现在这般的举动也多有理解,所以,明里暗里的,李世民这位明君也多是睁眼闭眼,装作糊涂,并不加干涉。只要,太子还有别的皇子没有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没有触及他这一国之主的底线,便好。 只是,李世民又看了一眼躬着身子规矩站在自己跟前的太子一眼,他们家的这个大小子,有些太过贪心了,难道他不知道,有些人,有些势,并不是他能拉拢的么? “是,父皇!”感受到皇父目光中的凌厉之意,知道自己应是已经触及到了父皇的底线,惹起了父皇心中的怒火,李承乾微缩着身子,弯身应是,不敢再多有语。 “朕知道,太子这也是在为你那罗通义弟担心,顾念你们之间的兄弟情意,”把手中的书折放下,李世民为他们家大小子全了一下脸面,道:“不过,罗通当年既有胆子犯下那般过错,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来弥补,不然,处事不公,循私而枉法,这天下岂不就乱了套,再没有了规矩?” “是,是儿臣思虑不周,还请父皇见谅!”李承乾的额头见汗,不过心里却轻松了口气,借着父皇的话语,下坡不。 “嗯,好了,你先下去吧!”李世民轻点了点头,摆手将李承乾给打发下去。 “臣任秉承,拜见皇上!”几是李承乾出去的同时,太医署令任秉承没有经人通禀,依着李世民之前的吩咐,直接就进了大殿,躬身与皇上见礼。 “任爱卿?”李世民把刚拿起的折子再次放下,抬头向任秉承这里看来,轻声问道:“狄家小姐之病,可是已经有了定论?” “回皇上,”任秉承把头一低,有些喏喏地回声道:“微臣无能,狄小姐所得之病,实是臣等前所之未见,脉象,气血都是无忧,与常人无异,可是头上的黑发不停脱落,面上的肌肤酱紫,还隐有皮褪之兆,直到现在,实是难查其因,是故,直到现在,臣等还是无法可医。所能做的,也只是调理安抚而已。” “这般说来,爱卿可是亲见了狄家丫头此刻的面容?”李世民眯眼轻:“可有做假之嫌?” “病态可怖,乃是微臣平生之仅见,”知晓皇上为何会这般询问,任秉承垂首拱手,确声直:“微臣曾有亲自为狄小姐探诊,断是没有半分做假的可能。”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三章贺礼1 > 第五百六十三章贺礼(1) 翌日,朝堂之上,随着李世民这位明君的一个点头,一声轻应,在秦琼,程咬金,尉迟恭,还有诸多文臣武将,以及后宫之内长孙皇后及豫章公主等人共同的期盼下,罗通的事情,终于了了,罗通与狄芝芝两人的婚事,经过李世民的金口玉,也终是定下了。 同一时间,罗家将军要娶狄家丑女的消息,也犹如一阵狂风一般,经过‘得一醉’及‘易和居’两处酒楼的有心宣扬,在一夜之间,便传及了大江南北。 罗通娶妻,却是丑妇,有人惋惜,有人兴叹,有人赞美,也有人嘲讽、乐祸,立场不同,看法不一,不过不管怎样,这个消息却是已然造成了轰动,大唐境内凡是大一些的县郡,不知者,不多。 “想来,这又是柳先生的杰作吧?那‘得一醉’,不就是柳先生当初在奉节时所创下的产业么?”太极殿,书房之内,李世民小饮着茶水,眯着眼睛向柳一条这里瞧来:“若是朕猜得不错,狄家那丫头的病症,也是柳先生给故意整露而出的吧?” 医者两把刀,救人害人,全在一念之间,事实上,在听得狄芝芝得了怪病,变成极丑的消息之时,李世民便把原因想到了柳一条这位一直藏于暗处的神医的身上来。现在长安城中,有能力,且又有这个动机做出这件事情之人,除了柳一条,怕是再也无第二人选,作为一个神医,同时又作为罗通那小子的兄弟,李世民并不怀疑柳一条的手段。 在李世民的印象里,柳一条便如公孙武达那老小子一般,都是一极为护短,且又颇顾人情之人,看着自家兄弟有难,而袖手于一旁的事情,他做不来。性情中人,这是李世民之所以会看重柳一条的其中一个原因。 “小民惶恐!”柳一条低头颔首,不承认,也不否认,事实上,柳一条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一样,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可以瞒得过李世民这位千古名君,他也不敢真就把人皇上给当个摆设来看待,毕竟,这位爷是一个明君,同时也是一个杀人都不带眨眼的主儿,柳一条还没有活够。 “这么说,朕之所测,与事实并无出入了?”小吹了下碗中的茶叶,李世民抬眼明目,盯看着柳一条,面上的神情,看不出一丝喜怒之色。 “皇上慧眼,小民不敢期瞒!”柳一条再次拱手轻,表现得很老实,很本分,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坦白从宽的势头,李世民这位明君问出一句,他就老老实实地答上一,少有辩解。他知道,没有人会喜欢被人欺瞒,耍弄,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要拿出自己的诚心,尽量地减少一些李世民心中被人捉弄之后的羞怒之意。柳一条看得出,此刻,李世民的心里面,有着那么一丝火气,他可是不想把它给引露出来。 “翼国公他们,是不是也有参与?”语气很是平淡地问出了一句,李世民轻把茶碗儿放于桌上,面色依然古井无波,很随意。 这句话,估计才是这位明君今日里最想问的问题吧? 柳一条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比起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来,皇上最在意的,怕还是秦琼他们老哥几个是不是成心对他怀有欺瞒吧? “回禀皇上,几位老大人事先并不知晓,”柳一条忙着拱手开声,第一次多说了些话,开始为自己,还有秦琼他们几个老爷子辩解起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与李世民说讲了个明白,他知道,这个时候,若是不把这件事情给说讲个清楚明白,李世民心中难免会有些芥蒂,那样,对他自己,对他昨日里刚认下的那几个老叔老伯,都不是什么好事。 猜疑之心,有时候比杀人的屠刀,还要锋利。 “哦?”听得柳一条所,李世民心中稍有和缓,面色也终是起了一些变化,暂把翼国公他们的事情给放到了一边,扭头看着柳一条,轻声问道:“这般说来,狄家的那个丫头,算是真的病了,只是这个病症,在月余后便可恢复正常,可对?” “皇上所不差!”听得李世民这般语,柳一条心领神会,也忙着在一旁附,道:“这些太医院的众位太医皆可作证,狄小姐确是病了,而且还很严重!皇上应是也有听闻,这件事情早在昨天,便已在整个长安城传了个尽遍,狄家的小姐,确是变丑了,且还是奇丑无比。” “嗯!”李世民轻点了点头,脸上也逐渐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满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道:“罗通能有柳先生这么一个兄弟,是他的福运。” “皇上过奖了,能够识得罗大哥,拜在干娘的膝下,是小民的荣幸的才对!”抬头看了李世民这位明君一眼,柳一条的心底,终是松了口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完结。李世民这位明君,对罗通这个义子,终是还有一些情义,在心里面也不愿罗通真个就娶回一个丑婆姨回家,想来经过这件事后,罗大哥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上很多。 “虽然不知你的目的为何,”押了一口茶水,李世民再次开声向柳一条说道:“不过,朕劝柳先生行事,还是莫要太过出格的好。” 在赞叹柳一条手段的同时,李世民自也是能够想象得到柳一条此举所得来的好处,罗、狄两家的感恩自是不提,但就是从翼国公,卢国公,鄂国公,还有朝中那些与罗家深有交情的文臣武将那里,所得来的好感和认同,就是一股无形但有质的财富。这,是太子,还有其他诸位皇子,当初想得,而得不到的东西。 “小民惶恐,此为,也只是不愿看到干娘心郁,义兄孤苦,并无他图,皇上明鉴!”柳一条心中一凛,知道定是被这个名君给看出了些什么,忙着低头开,说了一些场面之语,同时也暗隐自己的本心,对皇上,对大唐,并无恶意。 “希望如此,”眯着眼睛打瞄了柳一条一眼,李世民微点着头,道:“不过朕的话语,柳先生还是记在心头的好,免得日后会有什么闪失!” “是,皇上,皇上御,小民定会铭记于心,一刻也不敢忘怀!”听出了李世民话语中的警告之意,柳一条老实巴交地弯身应是,之后便眼观鼻口于心,不再多。 罗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片。罗老夫人难得地起身立在院中,看着府里面来来回回地下人忙个不停,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合拢的时候,盼了这么些年,他们家通儿的婚事,终是有了候结果,老太太的心中,哪能不欢喜敞亮? “干娘,外面天热暑重,您的身子又是初有起色,不宜多呆,咱们还是快回屋歇着去吧,”张楚楚贴身搀扶着罗齐氏的胳膊,轻声劝道:“这里有罗祥管家在上下照应着,很快就能备应齐全,干娘就不必再在此操心劳累了。” 老太太前几日刚中过热毒,这身子刚好不久,正是赢弱,张楚楚可是不敢让她再在太阳底下多呆,说道着,便搀着罗齐氏向客厅走去。边迈着步子,嘴里面边细语轻,道:“义兄的婚期临近,这大喜的日子,您的身子可是不能再出了什么毛病,婚礼之时,您老还得喝上几口芝芝妹妹端敬的茶水不是?” “嗯嗯,疋疋这话不错,老身还要养着身子,等儿媳妇儿拜礼敬茶呢,呵呵...”老太太的脸,笑出了一朵花来。 “说起来,你们义兄的婚事,也多亏了亦凡我儿的帮忙,”进了客厅,感受着厅内冰镇的凉意,罗齐氏拉着楚楚在一旁安坐,轻拍着楚楚的小手,道:“到了现在,干娘才算是明白了你们要将芝芝那丫头变丑的原因,可谓是用心良苦,不过却也是苦了芝芝那丫头,还有受得那般多的苦楚。” 一想起芝芝因为此事而遭受的这般大的罪孽,罗齐氏就是一阵地心疼,好好的一个漂亮丫头,一下就变成了一个举世皆知的奇丑之人,毛发掉光,肌肤变色,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的状况如何了? “干娘不必担忧,”看到老太太面露忧色,张楚楚自是能够猜到干娘心中所想,起身提壶,为干娘斟倒了一杯温茶,轻声慰:“芝芝妹妹的病情虽重,不过却也是没有什么疼痛之感,并未受得多少苦楚。再说,现在不是还有义兄在一旁相陪作伴吗?那丫头心里,现在不知会有多欣喜呢?” 对于狄芝芝的心思,张楚楚多少也有一些了解,不喜文而好武艺,曾不止一次提过要找的夫君,定是要在武艺之上能胜得过她方好,不然宁死也不出嫁。原先,楚楚直还担心这小丫头会看上自己的夫君,与自己抢得夫君的宠爱呢,现在有罗大哥这般武艺高强,且又相貌英俊,家世显赫的少爷英雄架在中间,引得了狄芝芝的倾心,倒是省了她自己不少的心思。 “现在皇上的圣意一下,婚期已定,这件事情已是板上的铁钉,再作不得更改,”把茶碗轻端递至干娘的近前,张楚楚轻声说道:“所以,狄老爷还有狄夫人那里,也无须再多作隐瞒,能与咱们罗府结成亲家,亲上加亲,现在狄夫人也是欢喜满怀呢。” 当然,在欢喜自己女儿无事,且又与罗府结成亲家的同时,狄卢氏也是没少了在狄芝芝的跟前数落,便是张楚楚这个‘帮凶’也曾不止一次被殃及池鱼,不过这些事情,楚楚自是不会在罗老太太的跟前提起。 “嗯,虽说通儿现在与芝芝相见,有些不合礼仪,不过现在事出非常,想来也不会有人在旁乱嚼舌根。”说着,罗齐氏扭头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道:“疋疋与你狄表舅府上临近,来往也方便便捷,这几日里,你就代干娘多往狄府里走走,好好陪陪芝芝。” 媳妇儿虽还没过门,罗齐氏这个当婆婆就已是担心挂怀不已,有儿子陪着不行,还非要让女儿也过去看看。 “干娘放心,”张楚楚微笑着向罗老太太讲道:“这几日夜里,疋疋都会呆在狄老爷的府上,与芝芝妹妹一同作伴,断是不会让芝芝妹妹觉着孤单。” “老夫人,”正说话间,管家罗祥从外面躬身走来,感受着屋里宜人的凉意,躬身向罗齐氏及张楚楚行了一礼,开口禀道:“府门外来了几个‘易和居’的大厨和歌女,还有两车的‘清岚酒’及一车的食材,说是‘易和居’的少东为少爷的婚事所送来的贺礼,小人不知是不是应当收下,特来向老夫人请示。” “哦?‘易和居’?罗府与他们像是并无过深的来往,他们怎会...?”罗齐氏眉头微皱,面露惑色,正待开口回绝,却听得一旁的义女疋疋开声道:“敢问祥叔,领头之人可是任幽,或是任府的管家任澜?” “这,”抬头看了他们家老夫人一眼,见其示意,罗祥遂恭声回道:“回得小姐知晓,来人自说是什么管家,想来当就是小姐口中的任澜。” 罗府虽然破落,不过罗家之人的高全傲之心犹在,身为罗府的管家,罗祥自也是会有一种优于常人的高越之感,对于像是任幽他们这般的商贾,常是不放在心里,对任澜方才的自我介绍,自也是没有留心,记在心上。 “干娘,此事应是疋疋之前在奉节时,所认下的那个弟弟任幽所为,容得女儿前去看看!”说着,张楚楚起身轻向干娘请示,面上稍带着几分笑意,小幽这个小子,消息倒是灵通,这般快地就作出了反应。 “哦?”想起张太医前番所提过的事情,罗齐氏轻点了点头,道:“既然认识,那就不是外人,出去看看也好,若是可以的话,”罗老太太扭头看了罗详一眼,道:“把他们带来的那些东西都收下也好,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莫要寒了人家的心思。” “是,老夫人!”老太太有了吩咐,罗详自是不敢违背,躬身应了一声,便随在张楚楚的身后,一同出了厅门儿。 “柳夫人!”见得里面出来了熟人儿,任澜忙着躬身上前施礼,有得这位柳夫人在,今天这一趟他们就不算是白跑。 “澜叔有礼了,”张楚楚轻身还礼,看了任澜,还有他身后的一行人和几车的礼物,温声相询:“不知澜叔此来,所为何意?” “少爷在府里听得柳先生还有柳夫人的义兄即要大婚,便特着小人送来些贺礼,以表心意。”看了有些自傲的罗祥管家一眼,任澜有条有理地正色向张楚楚回道。听他话中的中的意思,我们任府来送贺礼,看得是柳先生还有柳夫人的颜面,与你们这个罗将军府关系不大。这里面有任幽那小子之前的交待,同时也有任澜对之前罗祥对他们态度的不满。你瞧不起我们,我们还不稀地让你瞧呢? “哦?小幽倒是有心了,”张楚楚微笑了笑,自是有看出任澜对罗祥的些许不满,不过她也能够听出,任幽那小子怕还真就是有这个意思,他着人送来这些贺礼,是给他柳大哥还有嫂嫂涨脸来了。 “祥叔,你看这...”冲着任澜微点了点头,张楚楚遂扭身向罗祥这里看来。 “既是小姐还有姑少爷的朋友,老夫人又有了交待,这些东西咱们罗府自是收下了,不过这厨子,怕就是用不上了,婚期的时候,府里会请宫里的御厨过来,”看了任澜身后的几个厨师,罗祥微撇了撇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易和居’便是再好,还能跟宫里的御厨相比么? 罗祥不是傻子,任澜刚才的话他自也是听在了耳里,虽然柳亦凡与张楚楚现在也算得上是罗府中人,但是听得任澜刚才的语,罗祥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忿。 “罗管家或是不知,”任澜有些受之不过,拱手向罗祥说道:“我们‘易和居’虽不是什么贵地,但是里面的大厨也多是前朝流散而出的御厨或是弟子掌勺,尤其是任某身后这几位大厨,是由我们家少爷精心挑选出来的,说是我们‘易和居’的招牌也不为过,任某相信,他们做出的来来,一点也不会比宫中的御厨逊色,定是不会让罗管家还有来往的宾客失望。” “这个,我倒是也曾夫君提过,‘易和居’的菜食,与宫中相比,也算是各有特色,祥叔,若是方便,不妨就让他们试试如何?”看出两位管家似乎有些不对,张楚楚微笑着适时插,轻为任澜这边说起了好话。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四章贺礼2 > 第五百六十四章贺礼(2) “罗府的门槛儿太高,咱们攀之不起,”小心地给桑玥喂食着刚炖好的乌鸡七宝珍,任幽小声地向未来的小媳妇儿说道:“而且,像是他们这般地府第,难免地也瞧不上咱们这些商贾之人。” 再舀了一勺,轻递至桑玥的唇边,任幽接着说道:“不过,柳大哥却是不同,柳大哥出身寒门,且也经过商事,身上并没有沾染上那些权势贵人,自觉高人一等的习性,眼中的贵贱之分不显,跟他在一起,他是把你当成朋友,兄弟,并没有那种俯视凌人之感,很亲切。而且,这一次玥儿你的伤势,也多亏了有柳大哥和柳嫂嫂他们在侧,现下他们的义兄成亲,不管罗府接不接受,便是看在柳大哥他们夫妇的面儿上,这份贺礼,咱们也当送上,有所表示才是。” 不管任澜送去的那些贺礼,罗府看不看得上眼,会不会留下府里,都不重要。只要此行他们任府这边的心意到了,柳大哥他们夫妇的面子给足了,这对任幽,对任府来说,也就够了。 其实,对于柳一条这位大哥,任幽还是蛮为钦佩的,不止是现在,便是以前也是如此,能够以一商贾之身,可以自由穿梭于长安城内各大权势的府坻而不为人所轻,这在他们商贾这一行当之中,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最起码的,这是任幽一直想做而又做不到的事情。 “嗯,柳大哥柳大嫂自是极好,小幽这般做,也是应当,”乖乖地张口把勺中的汤水喝下,桑玥睁着她的一双大眼,看着她的这个未婚小夫君,细语轻:“不过这将军府,若是能攀上的话,还是莫要错过的好。” 比起任幽这个少问世事的二世祖,桑玥在生意场还有人情事故上的经验要丰富得多,微欠了下身,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桑玥再次轻启朱唇,向她的小夫君说道:“经商行事,还不都是这般,多个朋友多条路,像是他们这般官坻人家,虽然在有事之时不会出手相帮,但是若是平时有些颜面的话,却也是不会在关键之处落井下石,给他们留下一个好些的印像,说不准哪一天,因为他们的一句闲话,就能帮得我们大忙。” 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投资,看不着,摸不到,甚至还时常会受些委屈闷气,给自己找得一身地不痛快,但是,不可否认的,有时候这些看似无用的作为,确是可以帮上大忙,官字两个口,很多时候他们的一句无心之,便可以成全他们这些商贾想要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像是他们‘大宏商会’,桑玥这个二小姐最为清楚,平日里若是没有专门地在衙门里上下打点照应着,这么大的一个铺子,这么多的人手杂工,随便一点小事,都会麻烦得厉害。做生意,很多时候都不只是单纯的做生意而已,官商虽不易勾结,但是官商之间,却永远都有着那么一丝片缕,且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玥儿说得是,这些话娘亲以前也曾与我提过,”抬手再次小心喂食,任幽轻声说道:“只是,为夫不太愿意与那些眼高于顶,自视非凡的官家老爷打交道罢了。” 从小都在任姑的庇护下长大,吃喝玩乐,少经人情事故,也少有受得别人的闲气,所以,如非必要,任幽并不愿去那些官宦人家,自找无趣,把自己的一张热脸,去往人家的脚后根上死粘。 “嗯,没有谁会愿意这么作践自己,不过谁让咱们做了这个行当,情非得已之下,一些违心之事,却也是不得不做。”桑玥细看了她的夫君一眼,心中想道,自己的这个夫君,聪明是够聪明,头脑也算灵活,只是这商场上的历练却还是有些不足,略显稚嫩。 “有时候,咱们真当去学一这柳大哥这般,放开手脚,把生意上的事情全都交给下人去打理,自己落一个轻闲快活。”见着碗中的汤水见底,任幽把空碗放于一旁,抬手轻拭着桑玥嘴角的残余,开声说道:“你看三原柳府名下的那些煤坊,茶坊,还有大哥在奉节新办的这个‘得一醉’,没有大哥在一旁指点相帮,无尘管家,还有那个柳成,做得不也是像模像样,有声有色么?” “用人不疑,放手于下,自是一件好事,不过,并不是谁都会有这般大的魄力,”感受着夫君的体贴关怀之意,桑玥面带着微笑,道:“像是‘大宏商会’之前的那般状况,几是闹出了一个四分五裂的局势,这,也是前车之鉴。” 前番商会之中那些元老想要造反逼宫,分家散伙的事情犹在眼前,桑玥这个‘大宏商会’的二小姐自也是没少为这件事情操心,是以,对于这种放权于下的事情,也由不得她不谨慎一些。 “是啊,并不是谁都是柳大哥,识人,用人,信人,这些说起来虽然简单,但是做起来,却并不是谁,都能做到。”说话的时候,任幽的眼中多少有些向往,什么时候,他们任家也能得来像是柳无尘,柳成这般忠心且又多有才能的下人啊? “几日未去贵府,你人家少夫人现在的身子,可还安好?”罗祥张罗着把任府送来的东西和人手给安置下去,张楚楚在一旁轻声向任澜管家问道。 “托柳先生还有柳夫人的福运,我们家少夫人的身子已是日渐好转,张太医前番还有提过,少夫人的伤处应已是长合,现在所需,也仅是在榻上好生安养即可,柳夫人莫要挂心。”躬身在张楚楚的身侧,任澜恭声回答:“我们家少爷这阵子一直都在府中陪伴少夫人,少有离府,来的时候少爷还有吩咐,让小人也顺道到一趟柳宅,代我们家少爷向柳先生还有夫人问好呢。” “呵呵,小幽倒是有心了,”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往罗府搬送的贺礼,张楚楚轻声向任澜说道:“一会儿你回府后,代我还有外子向小幽说上一句,他的心意,我们夫妇二人,领了。” “是,柳夫人,这句话小人定会向我们家少爷带到。”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是任澜感觉得到,他们家少爷此次让他送来的这些东西,所图的,应就是这位年轻夫人的这一句话。 “嗯,”微点了点头,乍然想起之前在奉节所见过的那个任家掌柜,张楚楚不由开声轻询:“你们家老夫人应也是快到了吧?” “劳柳夫人挂记,”任澜弯身回道:“因是挂念担忧少夫人的伤势,所以老夫人一行在途中赶得比较急上一些,几是日夜兼程,昨日已经有先来的下人骑快马通禀,最多再有两日,夫人的马车便会赶至长安。” “小幽与玥儿姑娘遇袭,任掌柜子个当娘的心有所系,也在情理之中,”张楚楚道:“算一算,自年初从奉节到此,也有年半年的时间未与任夫人见过面容,待任夫人及到长安,小妇人与外子定当上门拜会。” “夫君?”正与任澜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之时,张楚楚看到柳一条从一辆马车上跳下,向任澜告罪了一声之后,便欢颜迎了上去。 “娘子怎么生呆在门外?”柳一条冲着媳妇儿微微一笑,扭头向任澜这里看来,见任澜正弯身与自己见礼,也忙着拱手还了一礼,道:“任管家怎么地也在此地?” “回柳先生,”不待张楚楚答,任澜便抢先回道:“奉得我们家少爷的吩咐,特来为先生义兄之婚礼,送上一些贺礼,以表心意。”说着,任澜指了下还在搬运当中的食材道:“都是‘易和居’的一些独有招牌,还望柳先生莫要嫌弃。” “任管家重了,”只片语,柳一条便听出了一些意思来,在好笑任幽那小子搞出这么些心思的同时,心里面也难免地泛起了一些暖意,他的这个小兄弟,人虽不大,不过这思虑的事情,倒挺是周全。 三人一番客套之后,见此行的目的已达,且东西人罗府也已尽数收下,知道柳先生与柳夫人贵人事忙,不宜多扰,任澜便借故见机,很是识趣儿地起身离去,回府向他们家少爷复命去了。 “夫君,”见任澜远走,附近又没有了外人,张楚楚便忙着开声向自己的夫君询问:“不知皇上此次召得夫君入宫,是所为何事?” 一个上午,张楚楚的心思都没有放下,在义兄即将成亲的当口,在芝芝妹妹相貌突变之后,皇上忽地便把夫君给召到了宫里,八成就是为了这些事情,毕竟,皇上已然知晓夫君的身份,芝芝妹妹的事情能够疑心到夫君的身上,也不足怪。所以,张楚楚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皇上有没有怪罪夫君?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五章视察 > 第五百六十五章视察 一抹白布,缠绕在嘴上,遮盖着鼻端,马师王安的身上,散发着一阵难闻的臊气。 “你们几个,手脚都给老子麻利点儿!” 牵着一匹高大健壮的公马,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受孕工作之后,王安回身看着侧旁那几个新收来的学徒,正在笨手笨脚地缓慢作业着,心下有些不耐,便大声地冲他们喝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不能赶在月末把这些活计做完,这些近万匹母马怀不上小崽儿,你们几个都给我滚出牧场,老子一点情面也不给!” 牧场的学徒,就像是刚入伍的新兵一样,不严,不足以立威,不骂,不足以记事。当年王安在别的牧场学徒时,不也是被从师的马师给成天骂道着一路走过来的? 当然,马师大多都是粗人,识字的都不是很多,教授徒弟的时候,靠的就是那么一张嘴,还有手把手地把自己所知的经验一点点地传授下来,不打,不骂,不藏私,都是怪事。 哪有几个会是像他们家大少爷那般,温文尔雅,和善亲近,教起东西来,授的都是十足,讲究的也是一个循序渐进,不焦不燥。 如果大少爷也算得上是他师父的话,那大少爷定是他王安这辈子所遇到过的,最好的一位老师。 “快点!看什么看?光是看有个屁用?!给老子动起来!!”看到徒弟们唯唯诺诺地向自己看来,王安的心中又是一阵地闲气,不由得又大声喝问起来,虽然他很佩服,同时也很喜欢并享受大少爷的那般教学方式,但是王安知道他自己的斤两,也知道他这帮徒弟的水平,要想教好他们,不来点粗的,不骂上两句,他们长不了记性,也学不好。 “是,师父!”徒弟们的应道之声,显得很是忸怩,纤细,连着几天近千匹的重复作业,不说那些公马被累得脱虚了一片,便是他们这些学徒,也都被这些独有的臭臊之气给熏得有些昏沉。 没有几人能像是他们师父王安这般,好似十分热衷于这件活计一般,一直都是这么精力十足,骂起人来,一点也不比初始时逊色。 不过,既使这样劳累难受,既使每日都要被师父给骂上数回,王安后下的这十个徒弟,却是也没有一个有过想要离去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这里,不用遭受别人的白眼和毒打,他们就能吃得上一顿饱饭,而且在每餐之中,更是还有他们以前只有做梦时才有的肉食。 除此之外,更难得的是,每到月末的时候,师父还会给他们一人发放些例钱,而那例钱的数量,是他们以前在外面乞讨求饱时,一年的时间都攒之不上的。 所以,有了这些东西打底,慢说师父是在叫骂他们,便是真个被师父每日打上一顿,他们也不会舍得离开,在外面缺衣少食少住,游荡的久了,他们几个比谁都更知道珍惜现在的机会,更能体会人情的冷暖,来到‘晏天牧场’的时日虽然不长,但是在他们的心里面,却已是有了一种很是强烈的归属之感,他们师父对他们每日大声的叫骂,在他们听来,也是一种关怀关心的表现,从来都没有一点怨恨不满之意。 “今天的目标是每人五十匹,做不到,明天的餐食减半!”轻按抚着身边有些焦躁的公马,王安抬眼扫了一下他的这十个徒弟,大声说道:“不过,过了今夜子时,若是能够做到,明天每人给你们加食一条羊腿,月底的例钱加倍!” 不觉地,王安便用起了以前在三原柳府时,他们家大少爷对地里的那帮佃农,还有府里他们这些下人,所用过的手段来,以棒威之,以利诱之,最大限度地提高这些徒弟的干劲儿。 “是,师父!”十双眼睛同时都是一阵猛亮,吞食口水的声音连连,应答之声也明显比之刚才大了许多,很显然,王安的一招,很有效用。 满意地点了点头,王安抬头向外,看了看天色,日已近正空,马棚外面暑气逼人,棚里面虽有草棚遮着阳光,却也是热得厉害,他与十个徒弟虽然都光着膀子,不过这脸上身上的汗水,却还是流得顺溜,哗哗直落。 “再过半个时辰,去洗澡吃饭,下午申时再行执事!”一是担心这些徒弟会中了暑气,二是现下天气太热,便是这些马匹正在发情,现在也会是多有不愿。做起事来,事倍而功半,不值当。 “是,师父!!”异口同声,响亮异常,这句话,估计才是他们此刻最想听到的话语。 “你们这帮小崽子,一提起吃饭来就来了劲儿了,赶紧给老子干活!不然一会儿一口饭都没有!”王安笑骂了两句,抬手擦抹了下即要流入眼角的汗水,之后又牵着他手中的公马,继续做起了他的活计来。 “贺兰少爷您看,一天一个模样儿,再过不得俩月,这匹神驹您就可以牵回府里了!” 带着公孙贺兰在马厩里打晃,指着这位小少爷当初所挑下的那匹异种,李纪和的面上挂着笑脸儿,心里面却是一阵地抽搐,经过这两个月的精心饲养, 这匹异种神驹越发神骏,比着同期的那六匹千里马,几是高上了两头,这才两个月大,就快赶上了寻常的成年健马,任谁看着都会大流口水,只是,只要是一想到这么好的一匹神驹,却被公孙贺兰这位小少爷给白白占了去,李纪和的心中就是一百个不舍。 “嗯,不错!”公孙贺兰满意地点着脑袋,看着眼前的这匹比柳无痕还要高大上一圈儿的神驹,一脸地得意,比起柳无痕这头另类一些的百里毛驴儿来,公孙贺兰这个曾上过战场,骑马斩过贼首的小武将,自是更喜欢这种身形高大,看上去更威武实用一些的健马神驹。 “不用等到两月之后,一会儿本少爷走时,便要把它带上,不止是它,还有我杨大哥的那匹千里马,也要一并带上,军营里的马夫,一点也不会比这里的逊色。”抬手摸着马驹脖下的软毛,公孙贺兰扭头看了李纪和一眼,道:“不然的话,过了明日,它们还会不会是本少爷的坐骑,就很难说了。” “呃?贺兰少爷何出此?难不成在这西北之地,还有谁敢跟贺兰少爷着抢不成?”听出了些别样的意思来,李纪和凑身上前,轻声向公孙贺兰询问。 “在这西北边陲,有我杨大哥坐镇,自是不会有什么问题,”随手拿了一把青草,递到马驹的嘴边,公孙贺兰轻声说道:“不过若是从长安那边过来了些什么人,就是难说了,毕竟这神驹,没有谁会不喜欢。” “贺兰少爷的意思是,”李纪和的神色微变,试声轻询:“长安那边来人了?而且是针对我们‘晏天牧场’?” “你还不算太笨,难怪当初在东宫里面,能混上侍卫统领这个职位。” 看着神驹把嘴边的青草吃尽,公孙贺兰轻拍了下双手,除去沾粘在手上的草屑,回头看了李纪和一眼,道:“你在这边搞了这般大的一个牧场,且所养之马匹,全是只有乌孙才特有的伊丽健马,这般大的动静,即便是有杨大哥在此给压镇着,朝庭那边,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儿察觉?” “这不,今天上午的时候,长安那边派出的人就到了,”不再与李纪和打什么官子,公孙贺兰又拍了拍他的神驹道:“现在有杨大哥在那里托着,一时半会儿的他们还到不了这牧场里来,本少爷现在过来,除了是要把这两匹神驹带走之外,也就是想要支会你一声,让你好提前做出个准备。免得我大哥辛苦才搞起来的牧场,会因为一点小事,而败落在你小子的手里。” “是是是,小人在此多谢贺兰少爷提醒了!”李纪和面色微变,不过倒也是不曾惊慌,躬身向公孙贺兰施了一礼之后,轻声向其问道:“不知此次从长安来的官员,是哪一位?还请贺兰少爷示下。” “来人嘛,说起来倒也是熟人儿,你也当是认识,”公孙贺兰轻声说道:“中州长史王志洪,以前的那个三原县丞,现在与我大哥家,也算得上是亲家,都不是外人,不过,他可不知道这牧场是大哥的产业,若是被他给发现了些什么,谁也保不准他会不会直接上报朝庭。所以,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原来是王大人啊!”李纪和稍松了口气,既是熟人,那就有相对的办法,总比一个一无所知的陌生人要来得好。 “贺兰少爷尽可放心,”李纪和拱手向公孙贺兰道:“在柳先生着小人来及西北初办牧场之时,柳先生就已有想到今日之状况,自是也有事先备了一些相对应的措施,且现在更是还有杨将军及贺兰少爷在一旁照应,不管朝庭派得什么人来,这‘晏天牧场’,都不会有失。”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六章罗府婚宴1 > 第五百六十六章罗府婚宴(1) 罗通的婚礼办得很急,不过却是一点也不显仓促。 有翼国公,卢国公,还有鄂国公这三位大佬在侧,成亲所用之物,所请之司仪,仪仗,鼓乐,自都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婚期就在皇上降下旨意的第三天,罗、狄两家自也是都没意见,趁着狄芝芝这丫头身上的异症还没有完全消退,赶早儿地便把这婚事办下来,免得再节外生枝,生出一些事端来,这是所有知情之人共同的心愿。 成亲的当日,不管是罗府,还是狄府,歌舞升平地,都是极为热闹,说来两家都是大户,各自的亲朋好友也都不在小数,像是这般喜事,临近的当然不会置身于事外,怎么也会凑过来捧场道贺,随个礼面儿。 柳一条与张楚楚一大早地,就起床梳洗,穿上新衣新鞋,趁着天还不热,早早地就抱着孩子,带着贺礼,乘着马车,赶向了罗将军府。赶到的时候,罗府里面已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往来之人,多是一些城中的显贵,重臣,与前番罗老太太过寿时相差无多,可以说是除了李世民那位明君没有到侧,朝中凡是有些头脸的人物,都有送来贺礼,着人或是亲临,前来道贺。 不过与前次不同的是,前番柳一条只能坐在院中独饮,而这次,在罗府的大厅里面,已是有了他与夫人的一席之地,在下得马车,刚迈入府门的那刻,管家罗祥便亲自迎之上前,把他们夫妇二人给让请到了厅里。 与外间的人山人海,喧闹哗然不同,客厅里面的人不多,且也很安静。 长孙皇后,太子殿下,豫章公主,翼国公他们老哥几个,还有苏炳仁这老头,及他的那个宝贝孙女儿,都有在内,不过大家都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自斟自饮着茶水,浅尝着桌前的糕点,少有语,厅里面唯一的声音,也就是长孙皇后与罗老太太两人亲热地坐在一起,闲唠家常,述说着一些开心喜闹的事情,偶尔地还会发出一些愉悦的欢笑之声。 见得柳一条带着老婆孩子入得厅门,罗老太太脸上泛起一片喜意,向长孙皇后告罪一声,忙着挥手向这一家三口招呼:“疋疋,贤婿,到干娘这里来!” “呃?”经得老太太这么一叫,原想着悄悄在一旁落坐,避开那些繁琐礼节的打算泡汤,柳一条苦笑一下,之后便小整衣衫,带着楚楚一同跨过正厅,向正首的罗老太太与长孙皇后走去。 “见过干娘!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子殿下!”及到近前,柳一条躬身拱手,弯身施了一礼,张楚楚也随在自己夫君的身后,抱着孩子,轻轻微向几人弯身。 “行了行了,都不是外人,用不着这般琐礼,”长孙皇后温笑着微摆了摆手,抬眼在柳一条夫妇及楚楚怀中的小宝儿瞧看了一眼,道:“便在刚才,本宫还有听得老姐姐提起你们,呵呵,本宫倒是不知,原来亦凡先生与本宫这老姐姐,还有着这么一层的关系。” “想来这位就疋疋了吧?”长孙皇后把目光放在张楚楚的身上,边打量着边细点着头,温声说道:“嗯,长得倒是秀气,招人欢喜,也难怪老姐姐会把你收在膝下,来来,走到近旁,让本宫好好看看!” 说着,长孙皇后亲切地招手示意,着楚楚靠到她的近旁。 “是,皇后娘娘!”微礼了一下,张楚楚抬头朝着干娘看了一眼,见得老太太正面带着笑意冲自己点头,张楚楚心中微安,遂轻移莲步向前走了几步,及到长孙皇后与罗齐氏身前三尺之处,止身不前,同时弯身低头不语,脸上的面色微红。第一次距皇后娘娘及太子殿下这般高高在上的金贵之人这般临近,小丫头的心里,难免地会有一些激动之感。 “这便是小宝儿了吧?来来来,快给本宫抱抱,让本宫好好瞧看瞧看!”看到张楚楚怀中小宝儿可爱白嫩的小脸儿,长孙皇后一下便来了劲头儿,不由地也想起了宫里面她自己的宝贝孙子来,忙伸着双手,把小宝儿给要到了怀里,欢喜疼爱地着哄起来。 “果真如老姐姐所说一般,倒真是个小宝贝儿,”看到小宝儿哇哇地挥臂冲自己直笑,长孙皇后也不由开怀轻笑起来,扭头向着罗齐氏说道。 “皇后娘娘过奖了!”听得有人夸赞自己的孙子,罗老太太自是心情大好,面带着笑意轻与长孙皇后客套起来。 “嗯?”老姐俩在一起好说了一会儿,乍然抬头,见得柳一条与张楚楚还立身站在那里,长孙皇后遂恍然欠声向两人说道:“亦凡先生与疋疋也都入座吧,小宝儿与本宫颇为投缘,就且先放在本宫这里,如何?” “能得皇后娘娘怀抱,是小儿的福运,”躬身一礼以谢座,柳一条轻拉着媳妇儿回身退至大厅左侧的一处空位,提摆在桌椅前坐好。同时还小声地向楚楚问道:“娘子可还记得,宝儿上次撒尿是在何时?” “呜?夫君~!”张楚楚一愣神儿,遂嗔怪似地向着柳一条娇叫了一句,之后便轻笑了起来,小声说道:“夫君以为谁都像是夫君一般,没有一点抱带孩子的经验,常会被孩子给撒尿一身么?皇后娘娘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又带过几个孩子,对于这些事情,自是会比夫君强上许多。” “罗祥,”小两口正说笑间,罗老太太朝着厅中的各人瞧看了一眼,见得厅中已有大半落座,便开口向管家罗祥吩咐道:“去把‘易和居’的那几位鼓乐歌女叫到厅来,唱些热闹欢快的曲子,嗯,现在时辰也是不早,酒菜也该上席了,去后院吩咐一声,莫要怠慢了贵客。” “是,老夫人!”躬身应了一声,罗祥起身出了厅门儿,开始去张罗安排。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切准备停当,歌舞声起,客厅里面的气氛,也开始变得热闹活泛了一些。 “夫君,你说宝儿不会真就能尿到皇后娘娘的身上吧?”嘴上刚才虽然说得不错,也是自信满满,不过楚楚还是很快就又担起心来,眼睛一刻也没有离了宝儿与长孙皇后的身上,生怕儿子会有个万一,真个就撒了皇后娘娘一身。 “娘子莫要担忧,”柳一条有些好笑地看了媳妇儿一眼,出安慰:“你不是也有讲,皇后娘娘应是有些经验,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说着柳一条朝着上首看了一眼,见得长孙皇后正哄着宝儿欢笑开怀,接着说道:“退一步讲,便是宝儿真个尿了,小孩子懵懂无知,长孙皇后素来仁德,想来也不会怪罪,无碍的。” “嗯,希望如此吧,不过...”微点了点头,张楚楚又朝着上面看了一眼,面上的担忧之色未减。不管怎么说,小宝儿若是真的拉撒在了皇后娘娘的身上,终不是什么好事。 “张姐姐!亦凡先生!”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在侧旁想起,之后张楚楚的身边便欺身多出了一人,伸着双臂一把抱着张楚楚的胳膊,亲腻地欢声叫道:“好久未与张姐姐再见,张姐姐可有想过小妹?” “呀,原来是曦儿妹妹!”扭头认出来人竟是苏家的那个小丫头,张楚楚先是一愣,随也欢笑着与她搂抱在了一起,举止行之间,亲密异常:“月余未与妹妹相见,曦儿妹妹像是又变漂亮了好多!” “哪有,再变也没有姐姐这般好看!”苏晨曦小脸微红,轻松开了搂抱着楚楚的胳膊,忙着整了下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朝着正在一旁喝酒四顾的柳一条看了一眼,轻向张楚楚说道。 “呵呵,苏老爷现在的身子还好吧?今日也有过来吗?”微笑着坐直了身子,张楚楚细语向苏晨曦轻询。 “劳得张姐姐挂心,爷爷他老人家的身子倒还算是健朗,”说着,苏晨曦朝着同样是坐在厅内左边前排地一处席位指了指,道:“喏,爷爷现就在前面坐着呢,刚曦儿过来时,爷爷也有知道。” “娘子与苏小姐在此慢淡,为夫过去与苏老爷子闲叙一会儿,”朝着苏晨曦所指的方向,柳一条看到苏老头儿正微笑着举杯向他们这边示意,不想在两个女人身边掺和,听她人说得一些闺中秘语,柳一条便起身向媳妇儿还有苏晨曦告罪了一声,提着酒壶起身轻向苏老头儿所在的席位走了过去。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七章罗府婚宴2 > 第五百六十七章罗府婚宴(2) 因为是七月,天热暑重,并不宜迎娶,若不是罗、狄两家的这门亲事赶得着急,这迎娶成亲之礼,怎么也得等到秋后天凉之时方好。 因时而异,因天而行,所以今日的迎娶之礼,比之平常都要提前一些,在上午辰时之初,也就是七、八点钟左右的时间,前往罗府迎接新娘子的队伍便吹打欢闹着从府门外赶回,之后由罗通拿着一条细长的红绸,在前面牵引着,把披着盖头,穿着红衣的狄芝芝给领到了门里。 “呵呵,新娘子到了,老夫要先失陪一会儿了,柳小哥自便!”看着罗通正红光满面地牵着新媳妇儿从门外缓步进入正厅,苏炳仁微笑着轻冲柳一条告罪一声,接着便起身离座,直走到大厅正前,向罗老太太与长孙皇后弯身微礼之后,便在两人偏侧之处站定,乐呵呵地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对新人向他走近。 婚礼司仪,因为年大岁长,这个活计苏老头已不是第一次在做,主持起来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柳一条喝着小酒,看了苏炳仁一眼,不由想起,去岁四月,他与楚楚成亲之时,好似便也是这老头在主持着拜堂之礼。由长寿德高之人主持这拜堂之礼,好似也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隐喻祥瑞好和安康之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毕!送入新房!” 不管是贫贱富贵,还是豪门农户,这成亲拜堂之礼,走的都是一个套路,四话三礼,祖宗们传下来的规矩礼节,自是无人敢更改偏废,所以,在苏老头高昂宏亮的叫唱声中,罗通与狄芝芝一一弯身行礼,敬茶,拜敬天地父母高堂。 待礼毕之后,欢笑地看着一群丫环簇拥着新娘子出厅进入后宅亲房之后,苏老头又弯身与长孙皇后及罗齐氏微身交礼,复回到座前。 “苏老大人辛苦了!”提壶为老爷子斟倒了一杯酒水,柳一条端起亲递至苏炳仁的跟前,向老爷子敬道:“蔽兄之事,让苏老大人费心了!” “举手之劳而已,柳小哥莫要客气!”知晓柳亦凡与罗家的关联,见得柳一条此举,苏炳仁也不觉意外,不客气地伸手将酒杯接过,仰脖而尽,之后看着厅中又复唱起的歌舞,开声向柳亦凡说道:“柳小哥或是不知,四年之前,也是在这府厅之内,罗小将军与那北国公主的婚礼,也是由老夫所持,当时不止是皇后娘娘,还有这满朝的重臣,便是皇上他老人家,也有亲自到场庆贺,只是不想,他们最后竟会落得那般一个结果...” 时过境迁,老爷子多少有些感叹,不过知道今日是大喜之期,不宜再提那些陈年旧事,所以絮叨了两句之后,苏炳仁便不再多,举杯豪饮,与柳一条碰到了一处。 “事情都已过去,人还是要往前看些才好,”柳一条举杯附,眼角儿的余光却有留意到,楚楚与苏晨曦两人此刻正离了席位,向厅门走去,不止是她们,还有一直安坐在长孙皇后身侧的豫章公主,也在这个时候向长孙皇后告罪起身,轻出了厅门,她们这是要做什么去?柳一条的眼中不由泛起了一丝惑色。 “她们三个丫头,与新娘子都是亲密的姐妹,姐妹出阁,依礼,她们要在侧旁相陪,免得新娘子一人在新房孤寂。”一眼看出柳一条心中的疑惑,苏炳仁提箸夹了一块嫩肉填放到嘴里,边嚼边嘟囔着向柳一条道:“这是她们女人之间的杂事,你一个大老爷们就莫要操心,来来来,再陪老夫喝上几杯!” “嗯嗯,老大人请!”柳一条点头与苏炳仁碰杯相饮,知道那是类似于伴娘之类的活计,应是无忧,便也不再去多想,一心坐陪起眼前的这个老爷子来。 “这位公子请止步,”眼见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公子,迈步直冲新房而来,守在门外的丫环忙着移步向上阻止:“这里是新房,今日里除了女眷外还有我们家少爷外,不许男丁进入,还望这位公子见谅!” “是新房,那就对了,听说罗大哥新娶的这位新娘子,长得很特色,本王想进去看看!”少年郎的脸上带着几分流气,一把把阻拦的丫环推开,嘴里面不客气地说道:“没事儿滚一边去,莫要扰了小爷的兴致!” “哎呀!”被少年这么一扯一拽,小丫头一下便摔倒在地,坐在地上,看着就要抬步推门的小流氓,小丫头一下就愣了起来,在罗府里上下侍候呆了近有五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竟敢在罗府这般地无礼跋扈。 “谁呀,这般地胆大包天,没有一点礼数?!”不待少年推门,张楚楚与苏晨曦两人便一同开门儿,横向里堵在了门口儿,朝着少年脸上打量了一下,张楚楚不识来人,冷面相对,苏晨曦倒是一眼便认了出来,不过面上却不由露出了一丝不屑,瞅着刚从地上爬起的丫环,开声向少年道:“哟,这不是齐王殿下吗?真是好大的威风,欺负起小丫环来,倒是顺手得紧!” 皇第五子,齐王殿下李佑,可以说得上是众多皇子当中,最不争气的一位。人不学好,出宫封府之后,在封地之内,更是整日与一些不学无术之人厮混,游猎无度,做起事来最是没有规矩。在这长安城里,在这罗将军府内,敢这般做,且又抹得下脸面这般做的人,除了这位殿下爷外,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啧啧啧,本王当是谁,这不是苏老司农卿家的那个小丫头么?”李佑**着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苏晨曦的身上脸上打量,嘴里面的话,也有些流里流气:“年余未曾相见,苏小姐出落得似更漂亮了些,看你现在的这副打扮,应还是没有出阁吧?不若回头本王与父皇说说,直接嫁与本王可好?” “还有,这位小娘子看着面生得紧,不知是哪家的媳妇儿?”说着,李佑又把目光从苏晨曦身上,移到了张楚楚这里,看到张楚楚娇秀可爱的模样儿,不由得轻吞了口口水。 “民妇家贫位卑,鲜启于齿,不劳齐王殿下费心!”张楚楚冷着脸瞥看了李佑一眼,不卑不亢地稳着身子,宁声向李佑说道:“这里是新人新房,男丁止步,殿下还是请回吧!” “本王特从齐地赶回长安,今日里来罗府婚宴,所为,便是想见得这罗嫂嫂一面,怎可这般轻易便返还回去?”李佑微撇了撇嘴,探头朝着新房之内瞅看了一眼,道:“丑媳妇儿早晚都要见得公婆面,早见晚见还不都是一般,现在给本王看看,有何不可?” “你!”张楚楚双目微瞪,心绪有些起伏不定,无赖之人她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像是李佑这般胡搅蛮缠,不顾一点礼数,没有一点道理之人,她还是头回遇见,眼前的这个无赖少年,真的会是一位皇子吗?张楚楚有些不敢相信。 “你你,你什么你!”见得苏晨曦与张楚楚都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李佑也不由挑起了眉头,有些顾及苏晨曦及他们家老爷子的身份,便把话头全指向了张楚楚这个生陌的面孔之上,瞪着双眼,扯着嗓门儿,冲着张楚楚大声嚷道:“赶紧给老子滚开,莫要扰了本王的兴致!” 说着,李佑伸着两只手直接便向张楚楚这里抓来,看其落爪的部位,直下张楚楚的胸前。 “无耻!”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张楚楚被气得面色通红,不过摄于李佑皇子的身份,她也不敢对其如何,只得将胸中的这口恶气忍下。 “齐王殿下请自重!”苏晨曦侧步护挡在张楚楚的身前,冷声道:“这里,可不是齐王殿下的齐王府,有些事情,殿下还在收敛得些好!” “本王明日便要离了长安,返回封地,今日里想要见见我这罗嫂嫂,有何不妥?便是说到父皇那里,本王也有话说!”李佑不以为意地轻撇了下嘴,挺着身子直往前行,抬头看了一眼还挡在跟前的张、苏二人,没好气地开声说道:“你们两个丫头赶紧给本王让开,不然,可别怪本王不客气!” 平日在封地里面嚣张跋扈惯了,李佑最见不得有人违了自己的意愿,见得两人不动,嘴里面的话语说讲着,他双手业已又伸探了出去。 “给老子滚开!”随着李佑一声气急败坏地暴喝,一人一下,一左一右,伸手便把苏晨曦与张楚楚两人,给分拽到了两旁,张楚楚更是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额头与旁边的门槛相碰,瘀紫了一片。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八章发飙 > 第五百六十八章发飙 “小佑!不得无礼!”一声清脆的厉喝,从齐王李佑的身后传来,激得李佑正在迈步进屋的身子,猛地一僵,遂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到来人之后,面色尴尬地讪笑了两声,微弯着身子,拱手干声说道:“原来是茹儿姐姐到了,佑这里有礼了!” 在豫章这位一直对他都还算不错的姐姐面前,李佑多少有些抹不开脸面。 不管是儿时,还是现在,李佑向来都不学好,在宫中多为人所厌,所以宫里所有姊妹兄弟当中,喜与其亲近之人无多,喜欢与他一起玩耍,且对他又一直多有关怀的姐妹之中,更是只有豫章一人。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再凶狠霸道的恶人,也有其温柔良善的一面,只是这一面要看对待的人是谁而已。 对豫章这位姐姐,李佑终是凶狠不起,在他现在所有的亲人当中,除了他的母妃阴妃,也就只有豫章这一位姐姐对他会是真心关怀了,所以,对豫章姐姐,他不敢犯浑,哪怕,直到现在,他还不认为自己这般做会有什么了不起,心里面还想着要进去瞧看一下罗家新娶的丑妇。 “茹儿姐姐!你看,张姐姐的额头都瘀血肿起来了!”苏晨曦小心地把头脑还有些犯晕的张楚楚从地上搀扶起来,看着张楚楚额上的红肿血包,脸上一片地不忍和心疼。 “公主殿下!”强忍着头上的痛楚之意,张楚楚微弯身与豫章公主行见了一礼,之后轻看了旁边的李佑一眼,便再闭口不。 “张姐姐不必多礼,头上的伤要紧吗?快来给茹儿看看!”微瞪了门口的李佑一眼,李茹似的心绪稍微吊起,忙着上前也搀起了张楚楚,拿出随身的绣帕,小心地为张楚楚察拭着额角的血红瘀肿之处。同时心中也在思量着,若是这件事情给柳亦凡,还有罗大哥他们知晓了,该当如何? “没有破皮,就是微碰了一下而已,公主殿下不必担心。”微后退了下,轻避开李茹似抬起的小手,张楚楚轻声应,抬头看了李茹似一眼,道:“公主殿下请放心,今日一整日内,民女都会呆在新房陪伴芝芝妹妹,这额上的红肿不退,不会出门,只要这个院子里的丫环们不说,夫君还有义兄他们,不会知晓。民女也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语平静如常,只是对待李茹似的态度,比之往常要平淡生份了许多。 “张姐姐...”李茹似神情微愣,遂又主动上前轻为张楚楚擦拭起来,道:“小佑素来顽劣,行事也多有乖张不礼之处,今日之事,茹儿在此向张姐姐陪不是了!望张姐姐莫要生气怪罪,我让小佑这就给张姐姐赔不是...” “公主殿下无须如此,民妇也担当不起,”感受到豫章公主语之中的诚恳挂心之意,张楚楚的面色稍缓,站在那里不再避身,扭头看了齐王李佑一眼,道:“只要齐王殿下不再踏进新房,就此依礼回避便好。” 再怎么说,人姐弟俩儿也是皇子公主,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放着,尊贵,显赫,张楚楚确是不敢受得他们的赔礼,而且,现在这种时候,她也不想给自己的夫君和干娘一家招来什么麻烦和祸端,眼前的这个齐王殿下,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无赖,流气,不循礼法,今日里若是得罪了他,天知道他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一个平民贱妇,算得什么东西!竟敢对本王说三道四,不礼不敬,”李佑不屑地撇了撇嘴,抬眼向张楚楚的面上瞅去,道:“若不是本王见得你有几分姿色,心有不忍,刚才你就不止只是磕到额头这般简单了!” 看他的神色,好似伤了张楚楚的额头,已经是他大发慈悲,赐下了一个天大的恩惠一般。 很可恶的一张嘴脸,不止是苏晨曦与张楚楚,便是李茹似这位亲姐姐在一旁听了,都有些为这个弟弟所作所语感到脸红,以前一直有听说这个弟弟行事乖张,有些跋扈,她还不信,没想到,今日里终是让她亲眼见到了。 “你又算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这罗将军府,对张姐姐这般无礼!”一声清脆的暴喝,狄芝芝用白纱蒙着脸面,从新房里提着一根木棍冲了出来,一脚踹在李佑的后腰,在他还没有反应回神之时,身子便已平飞而出,重重地跌落在了院中,青石板的地面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我打死你个曾徒子!”扭头看到张楚楚额上的一片通红,小丫头的眼睛当时就红了起来,心中无端地窜起了一阵火气,二话不说,在李佑这位一向都自喻武功高强,是将将之才的齐王殿下还没有起身从地上站起的同时,狄芝芝挥棒便在他的身上招呼了起来,速度之快,一旁的豫章三人都来不及插上半句语。 “芝芝妹妹快些住手,莫要将人给打死了!”瞬间的功夫,当李茹似与张楚楚反应过来并开口喊出声时,狄芝芝手中的木棍已经在李佑的身上招呼了不下十下,依着狄芝芝手中的力道,这十几下的重击最不至于要了李佑的性命,但是这一番彻骨的痛楚,却是难免。 “你,你是何人,竟敢袭击本王,你好大的胆子!”待狄芝芝被三位姐姐叫住,李佑这才算是得了一刻的喘息,忙着翻身从地上爬起,还是有些死不悔改地指着狄芝芝大声质问,两只眼睛里面流露而出的,满是怨毒与不忿。想他堂堂一个齐王殿下,何曾像是今次一般,被一个女人胖揍? “哼,打你还算客气,你是你这般连女人都敢打无赖,若是放在奉节,姑奶奶定是要大刑侍候!”说着,狄芝芝又扬了扬手中的木棍,圆瞪着双眼,若不是今日她的大婚,不好携带刀兵之物,像是李佑这般无赖之人,狄芝芝火气上来,便是真个把他给削了也不一定。 “好大的口气,你可知本王是谁?”看着狄芝芝手中桌腿一般粗细的木棍,李佑夷然不惧地又上前走了两步,伸手便把一直挂在腰间的宝剑给抽了出来,阳光下,他手中的宝剑如虹。 “姑奶奶管你是谁!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在本小姐的婚宴上撒野!”再次挥舞了下手中的木棍,狄芝芝瞥眼瞅了瞅李佑手中寒光阵阵的三尺青锋,面不改色。上止如此,一旁的张楚楚,甚至还从小丫头的眼睛里面看出了一丝丝的,兴奋。 “芝芝妹妹慎!”听得狄芝芝连姑奶奶这般粗俗的语语都叫嚷了出来,而且叫嚷的对像竟还是一位皇子,貌似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苏晨曦面色微变,忙着在一旁开声出提醒。 “放心啦,曦儿姐姐,一个小流氓而已,你们都别管,看小妹今天怎么教训他与张姐姐出气!”狄芝芝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打断了苏晨曦还有李茹似即要开口的话,提棍又上前走了两步。 “你的婚宴?”李佑向后退了一步,宝剑也微往后缩了一缩,很是诧异地抬头朝着狄芝芝裹着白纱的面上看来,道:“难不成,你就是罗大哥今日要娶的那个丑妇?” “你说什么?!有胆子你再给本小姐说上一次!”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外面的名声不是太好,也知道这是一个避无可避的过程,可是亲耳听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说出‘丑妇’这两个字来,狄芝芝的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的光火,在心里面压抑了许久的闷气一下便爆发了出来,完全不顾着李佑手中所提着的锋利宝剑,揉身便快速地向他扑来。 “芝芝!” “呃?”听到院门外传来的熟悉叫声,狄芝芝的身形一下便止了下来,忙着把手中的木棍扔到一边,变得有些忸怩地看了来人一眼,喏喏嚷嚷地轻声说道:“夫君你来啦...那个...我...” “为夫知道怎么回事,娘子还是先回房里吧,把这里交给为夫来处理!”罗通与柳一条一同从前院赶来,摆手温声把媳妇儿给打发到屋里,罗通扭头向仍是提着宝剑的李佑这里看来。 “罗大哥,小弟子里有礼了!”被罗通的目光扫着,李佑觉得身上有些寒意,右手轻送,把宝剑归鞘,开始变得有些规矩了起来。 “哼!”来自鼻端的一声冷哼,罗通背付着双手,低头冷视了李佑一眼,沉声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若是罗某记得不错,这次婚宴,似并没有邀请你来?” “这是谁干的?!”小心,心疼,怜惜地抚摸着楚楚额上的伤处,柳一条的声音乍然转冷,身上的气势陡增,吓得苏晨曦与李茹似两个上姑娘,身子都是猛地一震,这种感觉,好熟悉。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九章断腿 > 第五百六十九章断腿 李佑是个什么样的人,罗通最为清楚。 那就是一自高自大,且人品又甚为恶劣的一渣。罗通不屑地朝着李佑撇了撇嘴,记得前年,罗通赶往齐地为老太太求医之时,在齐地郡首,正赶上这厮仗势欺凌调戏人之幼女,弄得鸡飞狗跳的,让人看着心烦,罗通一时不忿便下马出手,胖揍了这厮一顿,打得他至少在榻上躺了半月。 事后自知理屈的李佑,打不过人罗通,自己却也是不敢上报皇上或是阴妃报屈,只得把这口气给硬硬儿地吞下了肚里。 长兄如父,罗通虽是义兄,又是一个已经过气儿落了权的将军,但是出手教训了他这个不成气的义弟,虽然手段用得有些过激,但是于情于理,至少是在这表面之上,也没有人能挑得理,会怪罪说道于他。 所以这件事情过后,罗通便带着郎中离了齐地,把李佑这件事情也给抛到了一边,或者说是,他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里在这后院儿,见到李佑这厮竟也在侧,而且还有撒野泼花的势头,罗通便知道,这小子是来看笑话来了。毕竟,现在外面,关与他们老罗家婚事的事情,传得并不是怎么好听,且,狄芝芝现在的相貌确是有些碍观瞻。这厮特地从封地赶回,且一心想要瞧看新娘,说是诚心为自己庆贺,可能吗? 听到柳一条的暴喝,罗通也不由扭头向着张楚楚她们这里看来,见得楚楚额头左侧上的那一块血色焉红,罗通的目光也是一阵冰冷,尤其地,当他看到柳一条因为媳妇儿的伤势,身上的气机越来越盛即要喷薄的时候,罗通的心中一紧,遂又转身向李佑这里看来,收回刚才想要善了的心思,二话不说,直接揉身而上,先柳一条,与李佑战在了一处。 李佑自幼爱武,也曾跟着宫里的侍卫师父学过几年,平日里与人纷争,倒是也能打得三两个寻常之人,但是今日里与他一起争斗的,岂是那些寻常之人所能比?早在两年之前他就已经饱尝过罗通拳脚的滋味,对于罗通的胆量还有罗通的功夫,这小子是打心眼里忌惮,虽然要不了命,但是罗通却是真个下得了重手。 “罗大...”明知不敌,却还要自找苦吃,为李佑所不为,所以见得罗通向自己扑来,李佑提剑急向后跃,张嘴想要解释阻止,不过话还未曾说全,便被罗通进一步的举动给止住了声息,罗通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罗大哥~!”豫章公主在一旁看着,见罗通亲自出手,不由开声轻叫,不过感觉到身边的这位亦凡先生似有不妥,仅叫了一声之后,便不再多作语。扭头瞅看了柳一条一眼,看着他面上的冰寒之意,李茹似心中忽然便有了这样一种念想,也许罗大哥这般,对李佑来说会是更好一些,眼前的这个亦凡先生,身形虽然不大,不过现在看去却是多给人一种不安之感。 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很好,看着柳亦凡细心呵护地轻为张姐姐抚顺着额上的血包,豫章的心中没来由地就是一阵酸楚,遂又扭头向院中的罗通与李何那里看支,见罗大哥出手虽重,但是所打所伤之处,多是皮糙肉厚之地,便也稍安下心来,或是让罗大哥这般好好教训小佑一番,也是不错。 “夫君不必担心,就是稍碰了下,连皮都不曾破开,无碍的。”感受着夫君手上传来的关怀怜惜之意,张楚楚抬手紧拉着夫君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着柳一条,眼中尽是乞求期望之意,不让夫君离了自己身边,不让柳一条去找那个齐王殿下的麻烦。柳家现在的事情已经够多,张楚楚不想再在此地,因为她自己而又生出什么枝节来,给夫君还有家里招惹麻烦。 “娘子莫忧,为夫知晓该如何去做,”怜惜地看了媳妇儿一眼,柳一条长呼了口气,扭头回身看了不远处争斗的两人,微拍着楚楚的小手,细语安慰。语气和缓,看上去心绪似也平稳了许多。 “不管如何,那终是一位王爷殿下,便是犯了再大的罪过,没有皇上点头,除了有限的几位皇亲之外,谁也不敢掐捞其须,”感受到柳一条心中的冲天怒意,怕他真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苏晨曦也在一旁插:“所以,这件事情还是交由罗将军处理吧,亦凡先生就莫要再行插手,给自己招来些以下犯上的罪端。” “亦凡先生,皇弟行事无度,失手伤了姐姐贵体,实属不当,”豫章公主也微弯着身子在一旁帮衬,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细语道:“豫章在这里代小佑向先生还有张姐姐赔不是了!” “豫章公主殿下重了,”柳一条微侧身让开,抬眼朝着李茹似的面上看了一眼,道:“这件事情与公主殿下无关,殿下无须如此。”淡然地扭头看了院中正左蹦右跳的李佑一眼,接着说道:“且齐王殿下在上,似我等这般升斗小民,便是心有怨,又里敢真的断了齐王殿下的腿脚去?” 柳一条的这句话,声音不大,不过整个小院儿里的人却是恰能闻及,一直手有余力的罗通听到柳一条的这般语,身形微地一顿,不由在心底轻叹了口气,怜悯又有些不忍地看了李佑一眼之后,心中一狠,身形一错,便一脚招呼在了李佑的右腿膝处。 “啊?!!!” 杀猪一样的惨叫,很嘹亮,很凄惨,不过却只维持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从来没有受到过这般重创的李佑,抱着右腿滚躺在地上,像是被人用绳子系了脖子一般,张着嘴巴,嗓子里却是哑了声口,晕了。 “小佑!”见李佑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李茹似的身子直就是一个激凌,快步向李佑这里走来。 “只是断了一条腿,晕过去了而已,死不了,茹儿妹妹莫要担忧。”整了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罗通面不改色地轻声向豫章说道。 “罗齐,”不耐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李佑,罗通开声向府里的管事吩咐道:“找几个人从后门出去,把齐王殿下送回府中。嗯,顺道再去给他请一郎中过去,告诉府里的人,莫要声张。” “是,少爷!”躬身应了一声,罗齐招呼着随行的一个家丁,一起弯身出手,把地上的李佑给抬了出去,看他们的神情,好像抬的就是一个死人。 “罗大哥,小佑他真的没事吗?”看着罗齐两人把老五给抬出了院门儿,李茹似仍是有些担忧地向罗通这位义兄看来。 “最多也就是两三个整月不能下榻而已,”抬头看了正轻声慰楚楚的柳一条一眼,罗通温声向着这位妹妹说道:“这样对李佑这小子来说,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由柳一条这位神医出手,李佑那厮所要伤着的,怕就不止是一条右腿这么简单了,柳一条最是护短的性子,在这长安城里,谁不知晓,当初侯君集还有吴醉剑他们,不就是最好的实例么? 抬步上前紧走了两步,罗通轻声向楚楚问道:“疋疋头上的伤势如何?要不要着请郎中过来一观?” “义兄不必担心,”见事情已了,张楚楚轻松开刚才一直攥着的衣袖,温声冲罗通一笑,道:“只是轻碰了一下,现下已然不疼,无须再请得郎中过来,小妹的身子,并没有那般金贵。” “罗将军,你刚才对齐王殿下那般,万一...”苏晨曦轻声道:“万一此事给皇上知晓了,怪罪下来,该当如何?” 虽然对李佑一直不喜,不过,苏晨曦怎么都没有想到,罗通竟会如此地大胆,把李佑这么一个皇子殿下,说打就给暴打了一顿,而且还断了人一条右腿,这,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皇上是明君,向来都是讲理之人,”罗通不以为然地摇头微笑,开声向苏晨曦说道:“便是这件事情真的被人给捅到了皇上他老人家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干系,苏小姐放心就是。” “倒是今日在蔽府,因为罗某的疏忽,让苏小姐还有疋疋妹妹受惊了!”罗通歉声致意,道:“方才我已着管家前去布署,加强这后宅新房的守护防护之力,断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好了好了,这里已经无事,”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之上多作纠缠,张楚楚开口打断了诸人的话语,抬手便推着自己的夫君与义兄朝着院门口儿走动,嘴里道:“大喜之日,前院儿事忙,少不了人在,尤其是义兄这位新郎官儿,更是不能少得,义兄与夫君就莫要在此久呆了,芝芝妹妹这里有我们姐仨儿陪着就好,无碍的。”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章阴妃 > 第五百七十章阴妃 柳一条知道罗通怕的是什么,也知道罗通刚才为何会那般反常地率先就出了招法,把李佑给撂倒在地,打得那般凄惨。 除了是因为李佑大闹新房,辱及罗府,伤了他的义妹,还有他本身的光火气愤外,更多的怕还是担心他柳一条会不忿亲自出手,像是去岁五月,对付吴醉剑那小子时一样,把这个李佑也给无声无息地办了。 这个罗大哥,真是太高看他柳某人了,随在罗通的身后,柳一条微笑摇头,先不说想要无声无息地谋了一个皇子是千难万难,但就是李佑今日里所犯下的过错,也是罪不致死,罗通刚才的那一番胖揍就已是足够,哪里还用得着他再行出手? 还有,难道他柳某人看上去就那么像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么?柳一条小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刚才担心他会出手或是报复李佑之人,像是不止罗通大哥一个,便是李茹似与苏晨曦这两个小丫头好似也有些不妥,难道她们两个也察觉到了些什么东西来?或是,她们在担心他这个外表文弱不堪的书生,上去只有被李佑那厮胖揍的份儿? “贤弟莫要与他计较,”罗通的脚步放缓,与柳一条齐肩而行,扭头瞧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李佑这小子,素来顽劣,行之间多有不礼之处,今日里的举动更是过分不堪,不过方才为兄对其已是多有教训,断腿已做严惩,贤弟就莫要再放在心上。” “大哥放心,小弟不是那般不讲道理,不明情势之人,”柳一条开口说道:“那齐王殿下,并非是我等这般升斗小民所能招得,小弟还要感谢大哥方才出手,为小弟还有疋疋出了一口恶气。” 话不实心,不过却也有着七分的诚意,虽然比起罗通来,柳一条更希望自己可以狠揍李佑那厮一顿,为自己的媳妇儿出气报仇,但是不管是因为身份,还是因为各方面的顾忌,这件事情显然还是由罗通来做最为恰当。所以罗通方才在后宅的诸般作为,说实话,在心底,柳一条也是有着几分的感激。 “贤弟这般讲,就显得生分了。”看柳一条似真不再计较,有要把这件事情给揭过的意思,罗通心中稍松了口气,抬手微拍了拍柳一条的肩膀,与他一同迈步去前院招待来往的宾客。 “说起来,”柳一条随身在罗成的身侧,开声道:“那究是齐王殿下,大哥今日之般无忌,将其打成重伤,若是皇上知晓了,该当如何?” 虽不得宠,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见得他被人这般胖揍,甚至还断了一条右腿,便是事先占不得理,得不着势,也难不保李世民这个当爹的会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日后得暇给罗通一个小鞋儿来穿。毕竟,李世民这厮,也算不得是一个什么好人。 “他不会,也不敢,且这已然不是第一次,”罗通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静声向柳一条说道:“只要不伤及他的性命,为兄这个做义兄的,见其犯错,出手稍作教导,皇上便是知晓了,也是不会怪罪。” “而且,为兄的手下自有分寸,”迈步跨进前院儿的院门,罗通微笑着与坐在院中的宾客点头示意,嘴里面小声向柳一条说道:“刚才那一脚,也只是让其腿骨稍有断裂而已,日后老实在榻上躺上两三个月的功夫,便会无碍。” 罗通说得轻巧,事实上他也是真就没有放在心上,罗通心里清楚,对于李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李世民这位名君的态度,也是一个眼不见为净,不然也不会早早地便把这小子给打发到封地去居住打理,长年在外不得返回长安。要知道,不管是他之上的吴王李恪,已故的魏王李泰,还是在他之下的澧王李恽,越王李贞,虽都有封地,但是却都少有及到封地授命治理,多数都是住在长安的府坻,谋事富贵。 由此,就可看出李佑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及宠爱程度,所以,对于这个被皇上一早就抛开的儿子,还有忌于李佑的性情品德,朝中稍有身份之人,也多为所轻,不喜与之交道。所以,罗通揍起他来,也是少了许多的顾忌。 “如此便好,小弟也就放心了。”柳一条假惺惺摆出了一个安心放心的表情,面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以着罗府姑爷的身份,与罗通分头与院中的宾客敬酒。 “这,这是怎么的了,”见自己儿子被下人们给抬送回来,阴妃面露忧色,大声向随行的侍卫喝问:“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这副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要去为罗通的大婚贺喜么?怎么却搞成了这副模样儿?难道是罗府所为?拿出绣帕,心疼地擦拭着儿子额上的的瘀肿之处,阴妃的面色阴冷,扭头向一直跟在李佑身侧的护卫头领李俨看来。 “回娘娘话,”李俨悄擦了下额角的汗水,心头一阵紧张,方才在罗府之内,他们家小主子要进后宅新房之时,并未让他跟随在侧,也不甚清楚在那方小院儿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依着他对他们家殿下的了解,定是这位爷又搞出了什么事端,若急了罗家少爷才变成了这番模样。 “具体情形,小人也不甚明了,不过,据把殿下抬出的罗祥管家讲,殿下的这副伤势,当是出自罗通将军之手。”李俨的身子有些哆嗦,颤声道:“当时殿下想要进得新房瞧看新娘样貌,并未让小人随在身侧,未能及时护卫殿下周全,全是小人之罪责,还请娘娘责罚!” “什么,小佑要进新房?”正在为李佑擦拭伤患的小手一顿,阴妃的面色变得阴沉了起来,知道这次,定又是自家的儿子犯浑,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那新房,是哪个男人都能进得的吗?瞧看新娘的样貌,现在整个长安城里,哪一个不知罗通所娶是一丑妇,小佑这般行事,不是在扇亮罗府的耳光么? “这个死小子,怎么每次都是这般地不争气!”阴妃的身子被气得有些哆嗦,不过这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见他被人给打得这般凄惨,说是不怨,不恼,那是在开玩笑,不过在这面儿上,这个亏,这口儿,他们母子却是要生受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阴妃不也不想因此而迁怒他人,免得会落人口舌,寒了下属的心思,看了榻上的儿子一眼,挥手向李俨吩咐道:“去把府里的郎中请来,为佑儿瞧看一番。” “回娘娘,”李俨小心地抬头看了阴妃娘娘一眼,轻声回禀:“在回府之前,小人已着人去请任太医过来,想来此刻任太医已在赶来的路上。还有,罗将军并未下得重手,殿下身上的伤势,也未如表面看来这般严重,除了右腿有些伤及筋骨外,其余全是皮外之伤,休养几日便可无碍,娘娘且放宽心才好。” “这么说,他罗通把我儿伤及至此,也算是手下留情,法外施恩了?”回头看了李俨一眼,阴妃的脸上表情无多。 “是小人失了,娘娘恕罪!”听出阴妃娘娘口中的不满之意,李俨意识到自己方才确是说了一些蠢话,忙着弯身拱手,低头不敢再有多。 “行了行了,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都去府门外候着,待任太医到了,直接带其过来。”将绣帕收因,揣入袖中,心下有些不奈,阴妃便挥手把李俨有室内所有的下人都给打发了出去。 片刻,卧室之中,便只剩下了阴妃与李佑母子二人,屋子里面也显得很是安静。 “啪!!” 一声脆响,阴妃一个巴掌呼在了李佑的脸上,干脆,利落,响亮,打得李佑本就红肿的小脸,越发高大了起来。很难想像,外表看起来柔弱温情的阴妃娘娘,真个打起人来,竟也是这般地狠厉。 “母,母妃...” 出人意料地,正在昏迷中的李佑,挨得这一巴掌之后,乍然之间便忽地从榻上坐起身来,抬手捂着自己的右脸,喏喏地看着坐在他身前的母妃,小声地怯叫了一声,眼神有些飘渺不定。 “啪!!” 对于李佑的忽然醒来,阴妃没有觉着一丝的意外,抬手又在李佑的左脸也扇了一个耳光,看着儿子怯懦地捂着脸颊看着自己,阴妃沉声开问道:“知道母妃为什么要打你吗?” “孩儿,孩儿不知,还..还请母妃明示!”李佑抬头看了老娘一眼,怯懦的眼神之中,多出了一丝叫做叛逆的东西。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一章掳1 > 第五百七十一章掳(1) 这已然不是第一次。 莽撞,自大,蛮横无理,有闯祸的本事,却没有收拾烂推的才能,用一句很伤人且又很伤心的话来讲,她的儿子就是一废物,她这辈子想要指着这个儿子安享清福的愿望,经过今日之事的冲刷,已如那雨天的水泡,裂了。 阴妃已经不在有什么指望,看到儿子还在自以为是地与自己装着糊涂,倔强地不肯与自己明,阴妃面上带着失落,疲了,累了,也懒得再与他多做计较,抬手冲他微摆了摆,道:“不知就算了,长安这里,与你八字不合,命中犯冲,并不宜久留,过完今夜,待任太医为你瞧看过伤患之后,明日,你便返回齐地吧。” 哀莫大于心死,对于这个儿子,阴妃已是完全不再报得什么希望,眼不见为净,她终也是体味到了皇上当初把他遣到封地为王的用心。只要他不太过胡闹,不犯下什么涛天难恕的罪过,放任自流,就让他在有生之年,享得一世富贵,做上一个闲散的王爷,也算是了了他们这一世的父子之情。 从某些方面来讲,面对着这样一个不争气,不成器的儿子,李世民这个当爹的,这般做为,很仁慈。以前阴妃不懂,看不透,一直以为是皇上偏有私心,还曾不止一次向皇上提起过此事,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不过现在,她明白了。 怒其不争,皇上对他,也是已然心死,能够最后一全父子之情,赐予他一世富贵,已是难得。 阴妃抬手轻抚了抚李佑仍是肿红不退,且显有五条指印的小脸儿,柔声向自己这个可怜的儿子说道:“以后莫要再如此任性,鲁莽,便是在自己的封地,也不可为所欲为,须知万事有法,万般有情,莫要再像今日,伤得自身。” “还有,明日,母妃就不来为你送行了,我儿好自为之吧。”把双手收回,阴妃起身出门,在卧房的门口,又轻声交待了一句,语之中,失落失望之心,溢于表。 “这么着急赶自己的儿子离开,这也是一母妃当为么?” 看着阴妃离去的身影,李佑的面色变得极为阴鸷,双目之中也隐射出了一股难的恨意。他知道他的母妃这般行事所为何故,怕今日之事捅出,怕她这个儿子留在长安会给她这个母妃丢人陷眼,落了面皮,遭宫里其他嫔妃的耻笑,在皇上的面前也失了仪表。 “这就是本王的母妃,”李佑斜身躺靠在榻上,撇嘴冷笑,心里面也是一阵地冰寒。 因为自己的一点脸面,因为想在皇上的面前有着一个好的仪表搏得宠爱,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管不顾,驱赶似地离开。 是对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希望,已经不再有什么指望期盼了是吗?忽然间,李佑好想爬在榻上大哭一场,伤心,悲愤,不屈,连自己的亲娘都能这般狠心地对待自己,这个世上,哪里还有什么亲情可? 一切都是虚的,这是李佑最后发出的感叹。 什么亲人亲情友情爱情,如果没有了那一样东西的支撑,一切都是扯淡,都是妄谈,便是自己的亲娘也是靠之不住。忽然之间,在失望冷莫灰心的同时,李佑的心中,乍然涌起了一种很是强烈的渴望。 权利,很诱人的一个字眼儿。 如果,李佑微眯上了眼睛,如果他能够做上父皇的那个位置,这天下,还有谁敢再瞧不起自己?还有谁敢再像今日这般,对自己任意地打骂羞辱?还有母妃她,也断是不会再这般对待自己... “殿下,任太医到了,现正在门外相候,您看是不是现在就着请任太医进来为殿下瞧伤?”在门外轻禀了一声,李俨轻身推门而入,躬身向李佑行礼请示。 “母妃已经回宫了?”答非所问,李佑把双臂小枕于头底,语气之中,仍是带着几分的失落。 “回殿下,”李俨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殿下一眼,小声地回禀道:“娘娘方才已经乘车离府,走时还曾吩咐过小人,让小人好生护卫殿下的周全。” “哦?是吗?”李佑悲笑了一声,摇头不语,这算是最后的关怀吗? “殿下,任太医署令还在外面候着,您看...?”李俨没有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再一次弯身向他们家殿下恭禀相询。 “一条断腿而已,劳烦不得任太医亲临,你这便去把任太医给护送回府吧,”冲李俨微摆了摆手,李佑轻声吩咐:“嗯,还有,再去支会府里的下人一声,今日收拾一下行囊,明日一早,都随本王启程,返回齐地,那里,才是本王应呆的地方。” “是,殿下,不过殿下的右腿...”不知他们家殿下为何会这般举动,李俨仍是再次尽职地担心提醒:“任太医既然到了,不若就让他来为殿下...” “放肆!这些你无须多理,只管照着本王的吩咐去做便是!”微瞪了多嘴的李俨一眼,李佑不由想起了罗通在踢断自己右腿之前,像是也有一人多嘴似地说了一句断腿之类的语,心中一动,便又开口吩咐:“另,再去为本王查探一下,那个跟在罗通身旁的柳姓书生,是什么来头?” “回殿下,这个,小人倒是知晓一些,”听得他们家主子问起这件事情,李俨稍做犹豫便开声轻禀:“今日在罗府之内,小人便曾有听人提起,那个姓柳的书生,殿下应也是知晓,之前殿下最喜听闻的那些词曲儿,便多是出自于他手。” “他是奉节的那个柳亦凡?”李佑神情微愣,挑着眉头喃声自语:“他一个卖曲儿的,怎地与罗府走得那般地亲近,看罗通对他的神情,可是颇为敬重,不像是一普通之人?” “殿下或是不知,这个柳亦凡现在是晋王,晋阳公主,还有还珠公主三位小殿下的老师,每日里都在立政殿为三位小殿下教授课业,很得皇上还有皇后娘娘的看重,”李俨拱手回道:“而且他还是罗府的干女婿,不久前罗老夫人曾收下了柳夫人作为义女,且对于这个义女,罗老夫人也是颇为喜爱,两家的关系看上去很是亲密。” “哦?这么说那个碰到额头的小娘皮,就是他柳亦凡的夫人了?”李佑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狠厉之色,道:“为了一个贱人还有一个无用的书生,他罗通竟能狠心断了本王一条右腿,倒是真有魄力!” 一个启蒙的宫庭先生,李佑还不放在眼里,只是他想不通,为何罗通这个一向都自视甚高的将军,会对他们夫妇两个这般看重,仅是为了那柳亦凡的一句意有所指的闲,他竟不惜真个就断了堂堂一个齐王的右腿。 李俨喏声不,脚下也不由小心地后退了一步,跟了李佑这般许久,以他对他们家这位小殿下的了解,李佑现在很生气,若是此时语,招惹与他,后果定是相当严重。 “他罗通一府,本王奈之不得,但是这柳亦凡,一个无品无级的狗屁宫庭先生,也想骑在本王的头上拉屎么?”很粗俗的一句话,不过从李佑的嘴里说出来,李俨却是一点也没有觉得奇怪。比起之前在齐地,这位爷的话语,已是文雅了太多。 “李俨!”李佑猛地从榻上坐起身形,因为动作过急,右腿处的断骨又开始针扎似地疼痛,李佑咧着嘴,悄把身形放缓,原本的大声呼喊,也变成了小声地叮嘱:“老规矩,今夜你便带人去悄去把那小娘皮给本王掳来,明天本王要看到她出现在本王的车驾之上!” “殿下,这里,”听了李佑的吩咐,李俨面上露出了一丝犹豫,小声地向他们家殿下提醒道:“这里可是长安城,这么做,会不会是有点...,万一此事被皇上知晓了...” “闭嘴!”李佑又大声喝斥了李俨一句:“长安城又怎么了?这种事情本王又不是第一次做,你可曾见过父皇他老人家,何时曾怪罪过本王?” “是,是殿下,小人这就去安排!”见得他们家殿下生气,李俨再不敢多,低头颔首应道了一句,之后便转身出了房门。不过在心底,李俨却还是有些打鼓,这里不是齐地,不是他们家殿下的那一亩三分地儿,在天子之都,行这般龌龊之事,万一被别人察觉,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且,从今日里所听来的那些消息来瞧看,那个柳亦凡,似也不是一简单之人,若是就此掳了他的媳妇儿,会不会给他们家殿下带来些什么意想不到的祸患?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二章掳2 > 第五百七十二章掳(2) 到了午时,暑意正浓,屋外的气温炙烈,所以很多宾客在吃过上午的喜宴,与新郎官儿谋过容面,敬过喜酒,全了礼仪之后,便不再府中多做讨扰,纷纷起身辞别而去,,到了下午时分,罗府里面所有的宾客,也就只有正厅当中这些有些头脸的人物,有着厅中大量寒冰的镇守,坐在里面清凉宜人,饮酒歌舞,倒也称得上是一种享受。 罗通是海量,饮酒如倾,很是豪迈。 不过在婚宴之上,在众多武将文人亲朋好友的劝敬之中,他的这种豪迈,却是把他害了个够呛,来者不拒,一饮而倾,仅是上午的那半个时辰,挨桌敬酒之间,他就喝下了不下二斤的‘三碗不过岗’,当场地便醉得不知了东西南北,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实打实地,醉了。 新郎官儿一醉,这些宾客敬酒的目标,自然而然地就都集中在了罗府的另一位男丁,柳亦凡的身上。 所以,柳一条也是一阵山南海北的猛喝,坚持到中午的时候,便是他早有些准备,什么推托,岔,装醉,什么醒酒的丹药,尿遁吐遁之类的借口,反正是前世喝酒耍滑时的招式,他都用了个尽遍,结果呢,却仍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在一帮比鬼都还精滑的老兵油子面前,在一群说起话一套又一套的酸儒学究的口下,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地,不知被人给灌了多少杯去。 好不易坚持到厅外院中的宾客全都离场,柳一条也终是抵挡不住头脑之上一阵又一阵地朦胧迷糊之意的侵袭,在临近的酒桌上一趴,也像着他的罗大哥一般,睡了。 “这小子不错!老夫喜欢!”尉迟敬德哈哈大笑,抬手正待在已是趴倒的柳一条肩上拍打,忽地想起了什么,看了下周围的几个老哥哥,尴尬地讪笑了笑,把高抬起的右手又轻轻地下放,在柳一条的肩上轻拂了一下,不过嘴里面仍是大着嗓门儿说道:“虽然喝起酒来有些推三阻四地不痛快,不过他的这一身酒量,却是着实不错!一点也不比咱们这些老家伙逊色,哈哈,老夫喜欢!” “老黑这话不错!”看了一眼面色潮红,软趴趴地趴在旧上的柳一条,程咬金应声插:“少有几个文人,能有亦凡贤侄这般地海量,很难得,像是个汉子!” 酒桌之上无大小,攀起关系,拉近距离,也就是一两杯酒的事情,尤其是对程咬金,尉迟敬德他们这般地武将,这酒桌上的买卖,那是最容易做,只要能够喝过他们,那你就是他们的亲兄弟。 柳一条今日的这般表现,显是已经入了他们的法眼。 “柳贤侄确是不错,”因为身体之故,秦琼一直少有饮酒,在这酒桌之上,头脑也是最为清楚,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有些微熏的两个老兄弟,虚声道:“从上午一直到现下,柳贤侄至少喝了五斤,而且全都是‘三碗不过岗’这种烈酒,比老夫年轻之时,还要猛上三分,嗯,确是不错!” “不过,知节说他是文人,却是有些不妥,”小夹了一口清新素菜,秦琼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莫要忘了前几日在这厅中,他可是生受了敬德一掌而无恙。这是一个文人所当有的表现么?” 秦琼虽老,不过眼光犹在,经过这几天或长或短的接触,自是能从柳一条的身上看出了一些端倪,先不说这个柳亦凡本身的武力强弱,但就是看罗通那小子对他那种发自于内心的尊敬佩服就可以看出, 这个柳小子与罗通,至少也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不然,以柳亦凡现在的身份,想要让罗通这个小倔头儿服气,千难万难。 “不若,让我老程找个机会一试?”程咬金小眯起了眼睛,饶有兴趣地向柳一条看去,看得出,对于柳一条,这个老头儿也很是好奇,忍不住想要试一下他的深浅。 “善!”尉迟敬德也跟着起哄,挤眉弄眼地看着程咬金说道:“到时也叫上老夫!” “你们两个,莫要胡闹!”秦琼放下手中的筷箸,轻斥了两人一句,道:“既然亦凡贤侄不愿让人知晓,那定是有他自己的难处,咱们这些做人叔伯的,还是莫要逼迫得好。老夫看得出,这孩子,人还算是不错,实诚,有才,对罗府,对罗家也没有恶意,这就够了。” “是,二哥!”两个老头齐声应是,对他们二哥的话自是听计从,而且,柳一条这段时间为罗通所做的一切,他们也都看在眼里,也是不想太过难为于他。 “日后若是知晓了他的难处,”秦琼的目光停留在了柳一条的脸上,不由便想起了自己年轻时遭难的时节,轻叹了一声,开口道:“能帮的话,就伸手帮衬一下,也不枉他叫咱们一声叔伯。” “二哥放心,”尉迟敬德灌了一杯酒水,扯着嗓子嚷道:“便是二哥不提,我们这些当叔伯的也不会袖手不理,那块黑铁令,不是已然赠之予他?万事有我们这几个老东西担着,这天,榻不下来。” 喝多了,这嘴角儿难免会有些把之不住,不过便是真个有人听到了,也不会多说些什么,毕竟,人尉迟敬德的嘴巴,一向都是这样没遮没拦,胡说八道惯了,便是皇上听了也是一笑了之,更何况,尉迟老头儿现在的语,从谋些方面来讲,却是也不为过。 “这是臣妾亲为皇上所炖制的莲子羹,用寒冰微镇了一下,味道还算不错,皇上您尝尝!”把食盒从随身宫女的手中接过,阴妃亲为李世民盛出了一碗,轻递之至李世民的跟前,柔声道。 “哦?爱妃今天倒是好兴致,朕像是已有月余未曾尝得爱妃的手艺了。”李世民眉头微挑,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把手中的书帛放下,伸手把阴妃递来的汤碗接过,入手,是一片舒适的冰凉。 “皇上若是喜欢,臣妾愿天天下厨,为皇上烹制!”轻身转到李世民的身后,阴妃探手,轻柔地为李世民松起了两肩处的筋骨,声音婉转柔和,情意绵绵如丝。 “嗯!润滑清爽,甜而不腻,爱妃的手艺又有精进。”探勺入口,一股凉甜之意,萦口沁心,这碗冰镇莲子羹,堪称上品,一勺下肚,李世民忍不住又舀了一勺,嚼咽着,嘴里面还在不停地开口赞叹:“比之那酸梅汤来,这莲子羹更是胜上一畴,很不错!” “皇上慧眼,”听得李世民的赞叹,阴妃的嘴角微弯,轻声笑:“这道冰镇莲子羹,就是臣妾依着那冰镇酸梅汤的做法,改动,琢磨,也可以说得上是一种脱出的蜕变。皇上喜欢的话,明日臣妾再为皇上做来。” “嗯,爱妃慧心,”一口冰饮下肚,李世民的全身都扬溢起一身舒适的清凉。 “皇上过奖了,”小心地捶打着皇上的肩膀,阴妃有些犹豫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轻声道:“皇上,明日一早,佑儿就要返回齐地了。” “哦,是吗?”李世民的双手微顿,遂又恢复如常,张口又送进了一勺冷羹,淡声开,向阴妃问道:“才一天就要走了吗?怎么不多呆些时日,若是朕记得不错,距上次回来,应是已有一年了吧?” “没想到皇上都还记得,”阴妃的双手也是稍停了停,低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道:“上次佑儿回来,也是在七月中旬,记得当时天还下着大雨,各地涝灾不断,佑儿仅是在长安呆了三日,便又返回封地去了。” “嗯,”李世民微点了点头,缓把汤碗放于桌案,提起这个五子,他便是再没有了想要多吃的兴致。 “是不是又闯下了什么祸事?”除了这个理由,李世民想不出他这个儿子会提早离开长安的理由,以往每来长安,他不都是想着法儿地,想在这长安城里,多呆上一阵? “上午在罗府,被通儿给出手教训了一顿,断了一条右腿。”有些事情,堵,不如疏,瞒,不如挑,阴妃并不认为这件事情可以期瞒得了李世民的位明君。 “断了一条右腿?”李世民回转过身来,双目盯看着阴妃的脸旁:“是为何故?” “说是小佑想看看新娘的样子,便一个人闯到了新房所在的院子,与里面的人起了一些冲突...”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三章救1 > 第五百七十三章救(1) 醉意朦朦,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在昨夜因醉酒而滞留在罗府的宾客从睡梦中醒来,正准备着再度饮酒以示欢庆的时候,先是苏晨曦,再是罗府侍候的丫环,都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柳夫人,罗府的干小姐,不见了。 一直与苏晨曦睡在一起的张楚楚,没了。 不止是她,连带着柳家的那个小宝儿,也都没有了踪迹,一睡一醒之间,他们母子两人,就在苏晨曦的身边,一下就没了个踪影。 “前前后后都找遍了,不止是府里面,便是张姐姐的家里也都着人去查探过,根本就没有张姐姐母子的影子,府的护卫也是都未曾见得张姐姐出过门去,”苏晨曦的神色有些焦躁,在客厅里面急得嘴角都有些哆嗦:“张姐姐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缓急之人,断是不会在这种时候玩笑玄虚,让人忧心着急,曦儿担心张姐姐与小宝儿他们会不会是被人给...” 人是在自己身边不见了踪影,之前甚至都还躺卧在同一张榻上,苏晨曦甚至还能够闻到小宝儿身上的奶香,现在见着他们全都无故失踪,小丫头的心里多有自责之意,急得眼中的泪水盈盈,眼见着就要流了出来。 “苏丫头莫要着急,方才老身已着人再去查探,疋疋与宝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罗老夫人的面色阴沉得厉害,正如苏丫头方才所说,疋疋的性子素来沉稳,行事也都有礼有矩,若非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断是不会出现这种无头无尾的戏码,让人担心。 “阿祥,”罗齐氏开声向一旁的罗祥吩咐道:“去把后宅少爷,还有姑少爷给叫到这里来,嗯,把翼国公,卢国公还有鄂国公他们三位老将军也都着请到此处。” “是,老夫人!”罗祥应声转身,急走出了厅门,说实话,干小姐母子不见了踪影,罗祥这个管家心中也是担心着急得厉害,生怕他们家小姐还有孙少爷会有了什么意外。接触磨合了这么久,对于他们家老夫人新认下的这个义女干小姐,罗详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着重,不希望她会就此出了什么事端。 而且,这里是罗府,自已家的女儿竟在自己家的底坻无故失了踪迹,而且看上去也甚是有人强掳,这就不止是担心的问题了,这也关乎着他们罗将军府的脸面,在罗府里做了几十年的管家,罗详早已把自己给当成了罗府的一份子,现在罗家落了面皮,他的心中自也是窝起了一阵耻辱般的怒火。 想当年,老爷在世,少年挂帅扫北之时,他们罗府是何等的风光,哪里有人敢这般胆大妄为,竟跑到了将军府里来肆意无忌,越祸掳人? “或许是咱们罗府太久没有动弹了,已经有人开始不把咱们给放在眼里了,连咱们的义女还有外孙都被人给从府中给生掳了个无踪。”罗齐氏坐在厅首,神色默然,看着昨日因成婚而搬换出的夫君的牌位,口中自语轻:“是该动动了,再不动,就生锈了。” “老夫人~”听到老太太这般的语,苏晨曦小抹了下脸颊上的泪水,轻步上前,担心地看叫了罗齐氏一声。 “嗯,无碍的,苏丫头不必担心。”被苏晨曦的叫声打断了思绪,罗齐氏恍过神儿来,抬头看了苏晨曦一眼,开声问道:“苏老爷子昨夜可曾回府?” “回老夫人,”苏晨曦轻声回答:“爷爷他老人家向来善饮,且是无酒不欢,不过昨夜喜庆,他老人家便是喝得多了些,脚步不稳,神智朦朦,并未离去,现应还在后宅休息。” “嗯,苏老大人的人缘儿广泛,疋疋失踪的这件事情,说不得还要仰仗苏老大人多多帮衬!” “这个老夫人但且放心,若是能帮得上,曦儿定是不会让爷爷袖手。”明白罗齐氏话语中的意思,苏晨曦开声担保,缓上前走了两步,面上略带些犹豫,看了罗齐氏一眼,小声说道:“老夫人,其实有件事情,或是与张姐姐此番的失踪有些关联,只是曦儿不知,当不当?” “哦?”罗齐氏眉头一挑,不由睁眼向苏晨曦这里看来,切声询道:“是何事?苏丫头但讲无妨!” “老夫人或是不知,”苏晨曦小声说道:“昨日上午,在新房的门前,曾有过一些不小的冲突...” “此事定是李佑所为!!罗某这就去寻他,若是义妹与宝儿有了什么长短,我定是不能让他好过!”罗通愤声怒叫,一掌拍打在面前的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碗翻滚,茶水四溢。 “罗大哥莫急,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柳一条起身,拉拦住罗通显得有些暴躁的身形,楚楚与宝儿不见了踪迹,没有谁会比柳一条这个夫君,这个父亲,更是心急如焚,更是担惊受怕,但是,有些东西,便是再急,再怕,它却也是无用。 小瞥了一眼厅中的秦琼哥仨儿,柳一条稍提了些嗓音,开声说道:“无凭无据,仅凭着猜测罗大哥就想闯进齐王府么?若是从里面能够找到疋疋与宝儿倒还好些,但是,若是找不到,又当如何?没有皇上的允诺,擅闯擅收齐王府,这个罪过,罗大哥吃罪不起,小弟也不想因为拙荆与犬子之事,而牵累了大哥!” “亦凡贤侄说得不错,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齐王所为,通侄都不便出面行事,”尉迟敬德最先有些忍之不住,猛地从椅上站起身形:“这件事情,还是由老夫出面最为妥当,事后若是无果,最多也就是得皇上一顿斥责而已!我老黑脸皮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无碍的。还有,就凭着那小崽子昨日在新房所为,便是真的冤枉了他,他也是罪有当得!” 对齐王李佑的人品,在坐的几个老家伙都有耳闻,依着昨日的那些冲突,说这件事情是李佑所为,没有谁会觉着奇怪,所以当尉迟敬德这老头嚷嚷着要带兵去齐王府的时候,秦琼与程咬金虽有犹豫,不过却也没有开口阻拦。 这种事情,赶早不赶晚,晚去一分,柳夫人就会多得一分的危险,所以,虽然明看出了柳一条刚才所,挑拨,煽动之意甚浓,目的更是想要让他们这几个老家伙出面调动,闯齐王府救人,却也是没有人会对他反感不愉,毕竟,失踪的这母子二人,是他的媳妇儿跟孩子,耍些手段,用些心机,也是可以理解。 “老夫与知节也随敬德老弟走上一遭,”扭头看了程咬金一眼,秦琼颤着身子站起身形,虚声道:“有我们这几个老头子在,便是此行没有个结果,这擅闯齐王府的罪责,也会分担从轻一些。” “二哥说得是,”听得秦琼这般讲,程咬金也随声附,立身而起,与秦琼站于一处。 “如此,小侄就在些多谢三位叔伯了!”见三位老将军决定出面,柳一条的心中稍喜,忙着起身上前,一揖到地,与秦、程、尉迟三位老大爷深施了一礼,以表心中感激之意。 “多谢秦二哥还有两位老弟的好意,”这时,罗齐氏也在一旁温声开,道:“不过这件事情,源于罗府,还是让通儿自己过去一趟吧。” 出声拒绝了柳一条费尽心机才不易得来的机会,罗老太太缓声开:“自上次通儿被贬,罗府已有近五年未曾动过刀兵,时间不算长久,不过却是已有很多人都忘记了罗府的存在和威严,不然,今日罗府也不会发生此等事端,竟会有人把心思打到了我罗府义女外孙的身上!” “现在,也是该让通儿出去活动一下的时候了。”罗老太太神色沉静,轻声说道:“不然,以后怕是连我罗府的儿媳,甚至是连老身都不能保全。这种事情,一次就已足够,老身不想它会再发生第二次!” “呃?”柳一条颇有些意外地看了干娘一眼,全然没有想到,一向看起来都是柔柔弱弱的干娘,竟也有这般强硬的一面,听她老人家的意思,像是他们罗府,要借由此事,拿齐王李佑来开刀口儿,杀鸡以慑群猴儿。 手笔自是不小,不过,这罗家毕是破落了这么些年,这般做,会不会是有些...不自量力? “娘,你同意了?”罗通猛地挺直了身子,扭身向罗齐氏看来,脸上激动兴奋之意甚显。 “嗯,”罗齐氏微点了点头,道:“去吧,限了你那么多年,也是够了,此番行事,无论我儿用得什么方法,务必要将疋疋与宝儿他们母子安全救出!” “是,娘且放心!”罗通弯身应是,声音铿锵有力。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四章救2 > 第五百七十四章救(2) 出乎柳一条意料地,罗老夫人的提议,秦琼与程咬金及尉迟敬德这三位老大爷,竟然没有一点异议,头同时那么一点,这件事情便算是应承了下来,脸上甚至连一点惊诧的神色都没有流露出来。 难道,他们就一点儿也不为罗通担心吗?李佑那小子虽不得宠,为人又有些不太着调儿,但他毕竟还是一个皇子王爷,李世民这位明君当年亲自播下的庄稼,他的齐王府,岂能由得罗大哥肆意搜索? 不管柳一条怎么想,由着罗老太太的一句话,这件事情便是定了下来,再没有了可以回转的余地。 罗通领命之后,管家罗祥便知趣地将早已备好的战甲银枪给拿了出来,小心地侍候着为他们家少爷穿戴整齐,数十斤的轻甲,闪烁着冷冷的寒光,看上去气势逼人,再现罗通当年为将为帅时的彪悍风范。 没有带上一人,独身翻身上马,与众人拱手欠身之后,罗通便提着他的那条盘龙银枪,疾驰呼啸而去。 “好多年没有见得通侄这般打扮行事了。”站在府门外,看着罗通离去的背影,听着渐渐远去有些微不可闻的马蹄之声,秦琼轻声感叹:“只是此行,通侄莫要做得太过过分了才好,那个齐王,毕竟还是皇上的骨血,太过的话,皇上难免会有所怪罪。” “二哥多虑了,”尉迟敬德扯着嗓子,语之间颇为豪迈:“男儿行事,就当如此!通侄在齐鲁龟缩了这般许久,早就该出来晾晾了!” “还是嫂嫂刚才所,”唯恐天下不乱地,程咬金也粗声在一旁插:“罗府,是该抖一抖,动一动了,不然,时日久了,岂不是什么人都敢到这里来撒泼撒野?” 几个老头的话语,把柳一条给搅了个稀里糊涂,听他们话中的意思,这罗府,莫不成还有什么底牌?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莫要在此起哄,有这会儿功夫,不如着人去查探一下疋疋那丫头的下落,”秦琼开口止住了两人的话语,道:“万一此事不是齐王殿下所为,咱们这边儿又没有了准备作为,岂不是就误了他们母子的安危?” 秦琼的面色显露出了一丝有些吓人的红晕,脚步变得有些虚浮,站之不稳,好在身边还有封小乙这个义子在一旁相扶支撑,并没有倒下。 “二哥所甚是!”程咬金与尉迟敬德齐声应是,程咬金更是上前抬手,搀扶起秦二哥的别一条胳膊,憨声道:“这些事情交给我等来办就好,二哥的身子有恙,不便在此久呆,还是先回府休养吧,等有了消息,小弟定先行来报与二哥知晓。” “嗯,有两位贤弟在一旁帮衬着,为兄也可放心,”秦琼微点了点头,在自己的兄弟面前,没有一丝地矫情推托。 这几日里,为了罗通的婚事,秦老爷子也是连着奔波劳累,少有休养,到了现在早已是有些丁之不住,再在的烦心事儿已是不少,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身子而牵累到众人,所以在着意叮嘱了程、尉迟二人一番之后,又把义子封小乙,留在罗府执事,之后便由下人们搀扶侍候着,回了他的翼国公府。 不管罗府有什么蹊跷和底牌,自己的媳妇儿和孩子丢了,柳一条自也是没有无能到要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放在别人的身上,自己就这样,干巴巴地坐在那里枯等,等候别人传回的消息。 人,很多时候都要靠自己!这是柳一条前世加上今生所悟出来的道理,凡事要量力,同时也要尽力而行,所以,在秦琼走后不久,他便也起身告辞,在很多人都很不理解的目光下,毅然出了罗府,他不想坐在这里枯等,这个时候他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是条汉子,我老黑的眼光不错!”虽然并不认为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书生现在出去能有什么作为,不过他敢出去,他想去做,这就够了。对于有胆子的男人,尉迟敬德从来都不吝惜夸赞。 “老夫也要出去一趟!”见这里的局势已稳,苏炳仁也挺着身子站了起来,微身向罗齐氏礼了一礼,道:“不管柳夫人是不是齐王所掳,也不管他是不是那什么皇子王爷,昨日里他既然敢出手伤人,下得重手,今日里老夫便是拼了这副老骨头不要,也断是不会让他轻易地离了这长安城!” 老头儿的胡子乍起,双目圆睁,体内沉寂了许久的热血,一下便腾沸了起来,他们老苏家的宝贝孙女儿,连他自己都不舍得打骂一下,昨日里却被一个小无赖给无端地打骂了一番,这口恶气,他怎么咽之得下? “李佑这孩子,要倒霉了!”大厅里,凡是上了些年纪的人,看到苏炳仁如今的这番模样儿,心中面都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同时也都隐隐地泛起了一丝兴奋和乐祸之心,好久没有见到过苏老爷子发飙了。 如果说李佑是一个小无赖的话,那这个苏炳仁无疑就是那种祖宗级的人物,别看老头儿现在一直都和和气气地,与人为善,不知道的人,也都会以为他是老好人儿一个,但是像是程咬金,尉迟敬德,还有罗齐氏他们这些知根底的老人儿,却是知道,早在数十年前,这位老爷子要是撒起泼,耍起赖来,便是先皇李渊拿他都没有折法,武德年间,隐太子建成,还有废王元吉,不都曾栽倒在过他的手里? 老头儿属于那种死缠烂打,又不要脸皮的人物。 若非是后来儿子儿媳身故,他的身边又有一个小孙女儿要养,要教,老头儿不好再像是以前那般,给宝贝孙女儿一个无赖难堪的榜样,怕是现在,在这长安城里,无论老少,没有几个会对他老人家不忌惮三分。也断是不会发生像是昨天那般,李佑动手打人的事件。 苏晨曦是他的软肉,也是他的逆鳞,而李佑这位齐王殿下,却是好死不死地在老头儿的软肉上轻捏了一下,把老头儿的逆鳞也给向上地微掀了一掀。 打个不太恰当地比喻,如果苏炳仁这老头儿是一只老虎的话,那苏晨曦这丫头无疑就是这只老虎的屁股,李佑这小子既然有摸得老虎屁股的胆量,那他就得有着被老虎撕咬折磨的准备。 而现在,苏炳仁这只已是有些掉毛的老虎,已经张开了他那已不算是太好的牙口。 “爷爷,”苏晨曦上前轻搀着爷爷的胳膊,细语道:“曦儿现在不是没事儿吗?再说那齐王已是得了罗大哥的教训,折了一条右腿,已是足够,爷爷就莫要再费心生气,这件事情就此算了吧。” 息事宁人,苏晨曦并不知晓自己爷爷当年的雄伟事迹,便是知道了,依着苏炳仁现在的年岁还有他那日渐瘦弱的老胳膊老腿儿,苏晨曦也是担心挂念,不忍其再多做奔波劳累。 老不以筋骨为能,爷爷他老人家,毕竟是,老了。 “这种事情不能有开头,也不能就这么了算,”跟罗齐氏之前是同一种顾虑,凡事有了第一次,难免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苏炳仁不想自己的宝贝孙女儿日后会再被人欺负,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 敲山以震虎,杀鸡以儆猴儿,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 “少爷,”‘得一醉’雅室,柳成躬身向他们家少爷回道:“您刚才问的那个齐王殿下李佑,已于今日凌晨,天未大亮之时,率着车驾离了长安,加封地去了。” “什么?走了?”柳一条端着茶碗的双手一顿,眉头微皱了起来。 “是的,少爷,算算时间,怕是已走了不下一个时辰,”柳成接声回道:“若是骑快马的话,到中午的时候,或是还能追上。”微顿了下,柳成又接着说道:“另,方才小人刚得着消息,罗通将军像是已带着一队骑兵统军出了北门,追了上去。” “嗯,”柳一条微点了点头,心下稍安,之后又开声向柳成问道:“楚楚还有宝儿他们,可是也在李佑的车驾之中?” “回少爷,”柳成弯身回禀,语之中,自责之意甚浓:“小人无能,并未发觉少夫人还有小少爷的踪迹,不能确定他们是否处在那队车驾之中。” “不过,”抬头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柳成猜声道:“依着这位齐王殿下往日在齐地的作为,像是这种掳人妻室之事,十有**,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五章救3 > 第五百七十五章救(3) “怎么,这种打家劫舍之事,是李佑常为?”柳一条听出了一些端倪,抬眼向柳成这里看来,心中若有所思。 “回少爷,”柳成轻上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开声向柳一条回道:“在齐地,齐王的名声一点也不比当初三原时,王魁王帅父子的名声逊色。所不同的是,王魁王帅他们的靠山是一个过了气的东宫老臣,而齐王殿下李佑的靠山,是皇上而已。” “是吗?”茶碗儿缓放于桌上,柳一条右手微掂,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心思也随着这时缓时急的节奏开始慢慢思量。 对于李佑这个败家儿子,李世民这位明君报的是什么态度?放任,包庇,纵容,还别的一些什么? 还有,在李世民这个一国之君王的心里,父子之情,为重几何? 想起这些,柳一条不由便又想起了那个倒霉的魏王李泰来,那可也是李世民这位明君的亲儿子,有手段,有谋略,有心计,而且还有着一点也不逊其老子的狠厉之心,比起这位四哥来,李佑这厮的为人和作为,连根毛都不是。 但是现在,人李泰死了,因为其谋逆,刺兄弑母,且还老想着要提前占了人老李的皇位。而李佑却还好好地活着,因为其碌碌无为,因为其胸无大志,坏,但却坏在了李世民这个当爹当皇上所能容忍的范围之内。 这倒不是说李佑这小子有多么聪明,有多么明势,而是他傻人有傻福,不遭他老子和兄弟的猜忌。毕竟,在皇位和皇权的跟前,任何事情对这些人来说,都是小事,李佑这小子越坏,越不着调儿,闯出的祸事越是多端严重,他们应是越高兴才是,少了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对他们来说,总是一件好事。 除非其谋反叛逆,否则,这李佑死不了。 这是柳一条最后得出的结论。李世民这位明君虽然心狠手辣,虽然英明果决,但是,他毕竟也是一人,也有着一份属于他自己的感情,对着自己的儿子,他也有着一颗寻常的慈父之心,只要诸位皇子公主的行为未曾触及危害到他手中的皇权和安危,不行忤逆之举,便是他们犯下再大的过错,李世民这个当爹的,也能容忍下来。 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讲,李世民这位明君,也算得上是一个好爹。 “咱们‘得一醉’在齐地,有着不下十间分店,小人也曾在那里呆留过一阵,对那里的情况多少也有些了解,”听到他们家少爷问及,柳成接声回道:“在齐地,市井之间,有着这样一句流,说是‘齐王一来齐地散,齐王一走齐地平’,虽然听上去有些夸张,不过说的倒是十足十的实情,齐王殿下在齐地,就是一个最大的恶霸泼皮,而且还是一个有着官府庇佑,可以为所欲为的恶霸泼皮。” ‘齐王一来齐地散,齐王一走齐地平’,直白,易懂,不像是出自文人之口,不过里面所透出的怨意却是非常,看得出,李佑这小子,在齐地混得很不得民心。 柳一条微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较,遂开声向柳成吩咐道:“一会儿你便着人,去详细地查调一下这齐王李佑的平素所为,还有其府上常有来往的宾客,身份权势为何,搜罗一些证据,列出一些名单出来,日后我有重用。” “是,少爷!”弯身应了一句,柳成心里开始对李佑这位齐王殿下怜悯起来,被他们家少爷盯上,这位齐王殿下,怕是也快没有几天的日子好过了。 “另外,再去为我备上一匹快马来,”柳一条凝神沉面,开声说道:“我要亲自去寻楚楚还有宝儿他们回来!” “不知齐王殿下着请我们母子过来,究是所为何事?”马车里,怀抱着儿子,张楚楚安身静坐,双目凝视着眼前这个身子被包裹得像是粽子一般的李佑,宁声说道:“莫不成还是为了昨日之事?齐王殿下是一顶天立地的汉子,身高位重,当不会小肚鸡肠地与民妇这般计较吧?” 张楚楚的声音沉稳,宁静无波,丝毫没有一点被人绑架劫持的觉悟,边哄着自己怀里的儿子,边是静声地与李佑说道。看她的样子,气度,神态,一点也不比她的夫君在见到皇上皇后那般大人物时所表现得逊色。 “给老子闭嘴!”看到张楚楚在自己的一亩三地上,表现得竟是比他自己还要镇定悠闲,李佑的心里便是一阵地不衡烦躁,瞪着双眼向张楚楚道:“若非是本王有伤患在身,你这小娘皮,早他娘的被本王给办了,哪还容得你在这里叽叽歪歪?” 李佑的语,还是一如既往,流气混帐,不过因为太过大声讲话,牵扯到身上腿上的伤患而引得面皮抽搐不停,让他的狠话少了几分厉色。 “气大伤身,殿下有话好说,莫要这般大的火气。”把目光从儿子的小脸儿上移开,张楚楚抬头看了李佑一眼,不愠不火地回了他一句。而后又低头看了下宝儿,见小家伙并没有被惊醒,巴咂着小嘴儿,睡得正是香甜,便也心安下来。 “你是第一个,”被眼前这个小娘皮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李佑缓喘了口气,道:“你是第一个在本王的手中还能表现得这般安稳的女人,很有胆色,很有个性,本王有点开始喜欢你了。” 李佑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坏笑,目光在张楚楚的身上乱瞄,邪光闪闪,若不是他现在有伤患在身,没有谁会怀疑,他现在会不会直扑上来。 “能得齐王殿下欢喜,是小妇人的福分,”张楚楚面不改色,接声轻:“不过殿下当也知道,小妇人是有夫之妇,夫君对民妇也是极好,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 “柳亦凡?一个贱卖曲儿的,他能跟本王相提并论?”李佑不屑地轻撇了撇嘴,道:“他若是有些许能耐,你这小娘皮今日怎会呆在本王的车上?” “若非昨夜有人以宝儿相逼,殿下今天能够见到的,只能是民妇的尸体,”冷瞥了李佑一眼,张楚楚坚声说道:“不知殿下相不相信,小妇人在殿下这车驾之上,呆不了太久,民妇的夫君定能寻来。” 一脸地自信,事实上,从昨夜被李俨以宝儿相胁掳到这辆车驾之内,一直到现在,张楚楚从来都没有觉着怕过,她一直都相信,她的夫君,定是能将她与宝儿救之出去,没有来由地,就是死一般地相信。 “就凭他?”这个女人这般的态度,让李佑心中又是一阵地气恼:“一个手无敷鸡之力的小白脸儿,能有什么作为,他不来倒还就罢了,他若是不知天高地厚地敢来,本王定是能让他有来无回。” “民妇的夫君,与殿下不同,”张楚楚微晃着怀中的宝儿,面上带着淡淡地坚定:“夫君从来都不是那种鲁莽之人,他若是来了,定是有着十足的把握能将我们母子救回,至于殿下,” 扭头看了李佑一眼,张楚楚怜声说道:“殿下或是不知,外子从来都不是那种宽宏大量之人,他很小气,也很记仇,平素里也最是护短,最见不得有人胁迫到家人亲人的安危,此番殿下强行将民妇母子掳来,得罪了外子,民妇着实为殿下日后的境况担忧。” 被张楚楚这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李佑在脑火的同时,心中又是一虚,看这小娘皮的神态,听这小娘皮话语的意思,难道她的夫君竟还是什么大人物,有着别的什么身份不成? “是吗?那本王倒是要看看,他柳亦凡究是有些什么有耐,能让本王日后的境况堪忧?”故作镇定,李佑不以为意地轻声道:“不过现在,小娘子还是多为自己的境况着想一下吧,你们母子现在的性命,可是在本王的手掌之中。” “殿下若是想要我们母子的性命,便不会费那般大的周折,将民妇从罗将军府给劫掳到这车驾之上了。”张楚楚神态依然,淡声道:“既然随着殿下到了此地,殿下又怎知小妇人不是报了死志?” “哈哈哈...,说得好,本王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再次被人噎了一下,李佑不怒反喜,开声大笑起来,同时看向张楚楚的目光,也变得越发炙热了一些。 “殿下,殿下,不好了!”有些气虚地,护卫李俨驱马赶至李佑所在的车窗跟前,急声禀道:“后面跟来了一队骑兵,装甲齐全,直冲咱们的车队而来,小人刚才看到,这队骑兵的领头之人,像是,像是罗将军府的罗通将军...”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六章诉冤 > 第五百七十六章诉冤 “皇上,”书房之内,李然急步从外间走来,躬身向李世民禀道:“方才北城禁卫营传来消息,罗通将军去带走了一队轻骑。” “哦?罗通去了禁卫营?”李世民神色微愣,遂放下手中的书折,扭头向李然这里看来:“可知他此行,是所为何事?” 禁卫营中的三百禁卫,全都是当年罗通挂帅扫北时所培养出来的近卫亲随,个个都是身经百战足以以一挡百的老兵,战力不俗,且对罗通又是忠心耿耿。 自四年前罗通犯事被免去了帅职,带着老娘回了齐鲁老家之后,这队三百人的近卫,便被李世民给安排到了北城处的一处宅子里,自立为营,隶属禁卫,有兵器,有盔甲,有马匹,不过他们日常的职务,却是与那些正规的禁卫不同,仅是看守一下北城城门,有事的时候过去照拂一下便可,很是闲散。 不止如此,当然立营之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李世民这位明君并没有给这支近卫军分配上一个统领,除了近卫军这个称号给变成了禁卫军之外,这支小队的所有建制都还是一如往常,四年,而无一丝变动。 这说明什么,明眼中一眼便能看出,这是皇上特为罗通所留,只是过了四年这般许久,有很多人都渐渐地把这三百人的小队给淡忘了,即便是他们再强,再为勇猛不俗,毕竟,也就只有三百人而已,不成大器。而且,一批看守城门儿的禁卫,也却是让很多人都看不上眼。 但是今天,四年未曾动过刀兵的罗通,竟然去了,而且还带走了一队轻骑,这是为什么?是什么事情竟惹得罗通这小子一反常态,作出了这般反常的举动?李世民很是好奇。 “这个小人也不甚明了,”抬头小心地看了李世民一眼,李然小声说道:“不过听下面的人提起,像是昨夜里罗将军府丢了一个人去,说是被谁给暗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罗将军带着那队轻骑,便是到什么地方要人寻人去了。” “嗯?”李世民眉头微眉,道:“昨夜不是罗通的婚庆之日吗?是谁这般大胆,竟然到罗府掳人,他们的眼中还有王法吗?” 李世民抬手拍了下桌子,眼睛瞪起老圆,没有哪一个皇帝听了这种事情不惊讶,不气愤,尤其地,这种事情还是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国的都城一国的将军府之中,这,成什么体统?若是传了出去,大唐,还有他这个皇帝的颜面何在? “凶手是谁,小人不知,不过,”李然稍犹豫了下,而后又躬垂着身子喏声向李世民说道:“不过,罗将军带着人马一路就出了北城,守城的那个门官儿白文亮,已着人跟了上去,想来很快便能传回消息。” “还有,”微上前迈了一步,李然再次开声禀道:“皇上或是不知,今日凌晨,齐王殿下也带着车驾,从北城返回齐地去了。” “什么?”李世民的拳头微攥了一下,不由想起昨日阴妃所提起的话语来,他们家老五,确是要今日出行,返回封地,而且,昨日上午,他刚与罗府起了一些冲突,依着那小子的秉性,他要是会做出些什么,倒也是说不一定。 抬头看了李然一眼,李世民开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与那个逆子有关?” “小人不敢妄,”李然忙着深弯下身形,尖声回道:“只是因为昨日齐王殿下在罗将军府有些摩擦,小人有些担忧罢了,小人多嘴了,还请皇上恕罪!” “嗯,”轻瞥了李然一眼,李世民凝目疑问:“可知被劫者是何人?” 能够让罗通动起这般大的火气,甚至动用了这支已经闲散了近四年的亲随近卫,李世民很想知道,这小子究是为谁? “回皇上,”李然恭声禀道:“说是罗老夫人新收的那个义女,也就是立政殿三位小殿下的老师,柳亦凡先生的夫人,听说连带的还有一个婴孩,是亦凡先生的亲子。” “什么?!”听到这些,李世民猛地顿住身子,一下从椅上站起,吓得李然也不由地连向后退了两步,低头不敢语,全然不知,皇上为何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这件事情真的会是那个逆子所为吗?”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李世民又缓缓坐下身形,手指轻敲打着桌面,心中细做着思量,眉头也不由地紧皱了一些。 先不说这件事情触及到了罗将军府的脸面,惹来了罗通那小子的怒火,甚至不顾动用了手中仅余的近卫,但就是李佑所掳之人是柳一条的妻、子,就足以让人头疼,罗通还好说,他便是再气,再疯,也不会不顾着皇家的脸面,怎么也会给李佑留一些可以缓冲余地,不过会做得太过。 但是柳一条,却是难说了。以往必生在柳一条身上的种种事情说明,这个柳一条,并不是那种心善可欺之人,且护短之心,一点也不比那公孙武达逊色,看着自己的老婆儿子被人给掳押劫走,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来? 没有来由地,李世民开始为他们家的那个逆子,担心起来。 “禀皇上,”正思量间,书房外又有内侍进来通禀:“大司农卿苏炳仁苏大人在外求见!” “苏爱卿?他现在来此何干?”李世民挥手示意李然与刚进来的内侍下去,嘴里面开声吩咐:“宣他进来吧。” “是,皇上!”两个内侍依退下,之后,两息之间,苏炳仁便拉拽着他的宝贝孙女儿,从书房外走来,一进门儿,老头便不顾着礼法地,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哭叫了起来,声音闻去,甚是凄惨。 “皇上,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很熟悉也很陌生的一句话,听得李世民身了一个哆嗦,他总有二十年,没有听到过这老头说道这句话了吧?这老头今儿是怎么了? 抬眼看到苏炳仁没有一点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书房正中的地上,眼泪鼻涕哗哗直落,下颌的胡子都给打湿了一片,虽然明知道他这是装可怜的成分居多,不过看着一个老头儿这般哭闹,仍是凄凉一片。 “苏老爱卿这是何为?快快起来,这样坐在地上,成何体统!”李世民忙着站起身形,低头看着地上的苏炳仁,有些拿他没有折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老头儿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改过来了么?怎么这次,不止是他一人来此,竟还拖家带口地,把他的宝贝孙女儿也给带了过来?难道这种丢人的无赖行径,他还想传承给他的宝贝孙女儿吗? “爷爷!”与李世民见礼恕罪一声之后,苏晨曦蹲身搀扶着老头儿,看着爷爷在这里痛哭流涕,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小丫头在劝说的同时,眼中的泪水也是哗哗直下。 “爱卿莫要如此,有什么话咱们起来详说如何?”李世民苦着个脸,他总算是也体会到了当年父皇在面对这个老无赖时的感觉,一个有身份,有地位,有年岁的老头儿,不顾着一点形象地在自己面前痛哭不止,搁是谁,他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不知道这老小子今日里,又要寻谁的晦气来了? 李世民开口吩咐着在书房里已被苏炳仁这老头儿给搞得有些惊呆的内侍,将老苏头从地上扶起,在一旁的椅上安坐,然后他也轻身坐下,再次开声慰:“苏爱卿有什么委屈,尽管向朕说来,是非曲直,朕来为爱卿做主!” “皇上仁厚,”大手在脸上一抹,把眼泪鼻涕全都给擦抹了个干净,苏炳仁坐直了身子,多少有了些老臣威严的样子来。躬着身子,凄声向李世民说道:“皇上或是不知,昨日在罗将军府的后宅,新房门前,微臣这唯一的孙女儿小曦儿,被人给无端非礼打骂了一番,这,这,这成什么体统,连自己的唯一的孙女儿都保之不住,微臣哪还有前面再在这世上苟活?” “呃?”李世民的心里咯噔就是那么一下,敢情这老头儿今日里是来寻他们家老五的麻烦来了,想着,李世民扭头向苏炳仁身边的苏晨曦看来,这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的,看上去却是甚为秀丽,也保不齐那个逆子会对她动些什么歪邪的心思。 只是,难道那个臭小子就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背后,有一个很是难缠的无赖靠山么?还是这么多年没有发飙,让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这苏老头原本的秉性,行事也越发无忌起来?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七章相胁 > 第五百七十七章相胁 “罗将军!”当罗通带着一队不到百人的骑兵,将李佑一行人的马车拦住之后,李俨在前忙着翻身下马,躬身与罗通见礼,同时也提着心肝儿,小心地向罗通询问:“不知罗将军拦着齐王殿下的车驾,是为何意?” “齐王殿下可在车中?”冷颜安坐在马上,罗通的目光轻扫向车队中唯一一辆四马车辕,开声向李俨询问,没有一点要下马的意思。 “罗将军,殿下尚在伤患之中,不宜打扰,罗将军还是...”嘟囊推迟了半天,李俨还是没有把李佑所在的车驾说讲出来,罗通的面上显露出一丝不耐,直接把手一抬,打断了李俨还待拖延的话语,直接冲着身后的一百近卫吩咐道:“搜!” “诺!”令行禁止,兵动如风,仅是这一个字,一百骑兵齐刷跳下马来,哪顾着这车中所坐,是不是什么齐王殿下,他们只知依令而行,逐一搜翻马车,寻求将军待寻之人。用最实在的行动表明,虽阔别将军四载,他们这些亲卫,依如当初。 “都给老子住手!”由车中的丫环搀扶着,李佑拖着身子趴在马车的前门,探出一个脑袋来大声叫喝,不过这些禁卫都当他的话语如放屁一般,身形快捷,在车驾的随从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出手交他们都都制住,击昏于地,紧接着执行他们将军的命令,搜。 “本王乃是当今皇上第五子,齐王李佑,尔等敢尔?!”看到这些人竟真个动起了手来,李佑觉着有些胆寒,遂高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来,想借此来威慑住这些胆大的骑兵。 不过结果,这些话语在这些骑兵的耳里,并不如以往那般地好用,这些人都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手下的动作不止,仍是一丝不拘地作着他们当做的事情,前面已有两辆马车被强行打开,而李佑所在的这辆车驾,也有几个大兵正跨步向这里走来。 “罗将军,你们这是?!”李俨面色急变,他没有想到罗通竟会这般地直接,不顾得一点地颜面,他就不怕皇上会怪罪下来么?还是,他已经知道了昨夜之事,便是齐王府所为? 右手轻探于左侧,搭于宝剑的柄端,既便是明知不是罗通的对手,李俨也不能就在在一旁闲观,他是齐王殿下的护卫统领,便是死,他也要尽了自己的职责。 “今日罗某不想见血,李统领还是莫要逼我的好。”李俨稍有异动,罗通的银枪便已带着无比的寒意,贴上了他的脖端,语之中,警告之意甚浓。 “罗将军,”脖子挨着枪尖,李俨的额上不由便见了冷汗,不过他犹是镇定地抬头看着罗通,道:“齐王殿下昨日行事,确是有些鲁莽,不过罗将军折了殿下一条右腿,当已是足够,何苦再这般咄咄相逼?” “等搜完之后,这车驾之中若是没有罗某要寻之人,”罗通低头冷瞥了李俨一眼,道:“罗某当在齐王殿下府中负荆请罪,任打任罚!” “不过,”话锋一转,罗通的目光瞄向了正探头向外瞧看的李佑,森然道:“若是罗某的义妹与小侄儿真在这车驾之中,就莫要怪罗某手下无情,不讲什么情面了!” 只片语之间,禁卫军已逼近了李佑所在的车驾,在李佑犹如泼皮一般地叫嚷声中,强行地钻进了车厢之内。 “退出去!” “不要!!” 刚进去不到一息的时间,随着一声娇声喝斥,连带着一声哀求,刚钻进车厢的这两个亲卫便又乖乖地比马车里面退了出来。随他们一起出来,还有一个丫环,在丫环的手里,抱着一个孩童,在孩童的脖子上,放着一把短匕。在这丫环的身后,跟着一个泪眼婆娑,一脸忧心怯意的女人,在这女人的脖上,同样着放着一把短兵。 “疋疋,宝儿!”罗通手中的银枪微抖,吓得李俨的脖子猛地就是一缩,心头也紧成了一团,生怕这位爷手下一个不稳,不小心要了自己的命去。 “搜啊,怎么不搜了?!接着给老子搜啊?!”在小丫环的搀扶下,李佑缓坐起身来,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透着一股子的邪意,略带挑衅地昂头向罗通这里看来。 “昨夜之事,果然便是齐王殿下所为!”把李俨交由手下看押,罗通翻身跳下马来,缓步向李佑他们所在的地方走去,神色平缓无波。 “放了他们母子,今日之事为兄可不做深究,”在车前三尺之处停下,罗通开声向李佑轻,同时,见到张楚楚与小宝儿皆是无恙,他的心中也稍安了下来。 “本王便是不放,你又当如何?”忍受着身上撕裂一般的疼痛,李佑的的目光之中投射出了一丝怨毒之意,若不是昨日遭得罗通的一阵毒打,他又何至于会落得这一身的伤痛? “便是今日本王将其斩杀,一个贱妇而已,罗大哥又能拿本王如何?”投鼠忌器,见得罗通畏首不前的样子,李佑忽然开声大笑起来,胸中涌现出了一阵无比的快意。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低头瞥看了李佑一眼,罗通淡声说道:“为兄确是不能拿你如何,但是我大唐的律法,却是容不了什么情面,便是殿下贵为皇子,这该有的罪责,却也是逃之不脱。” “这里是长安,”罗通又饶说了一句,道:“并不是殿下的那片封地,有些事情,殿下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嘴上与李佑绕着嘴皮,罗通的心里却是着急得厉害,依着李佑这个小崽子的习性,若是犯起浑来,有些事情他还真就做得出来,这个时候,他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好,不然,一个不慎,激起了这小子的凶性,后悔都不知道上哪买药去。 “罗大哥以为,本王是被人吓大的不成?”屑地轻撇了撇嘴,李佑瞄了一眼匕首下的小宝儿还有张楚楚,扭头向罗通说道:“把你的人散开,让本王返回封地,到时若是本王心情好的话,或许一抬手,就把人给放了也不一定。” 手上握着筹码,李佑的的口气也变在大了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拿着一个孩子和女人来做威胁,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让殿下回去可以,为兄也不敢阻拦,”罗通微上前跨了一步,双目紧盯着李佑的眼睛,道:“不过,前提是,殿下要把疋疋母子留下。” “罗大哥您请看,”李佑抬手指着自己的脸旁,脸上带着几分讥笑,道:“看看本王的脸,看看本王长得像是白痴吗?把人留下?把人留下的话,本王还走得了吗?” “一句话,”脸上显出一些不耐,李佑抬头看了罗通一眼,道:“放,还是不放,痛快点说!放,咱们哥俩儿好拍好散,不放,本王也不介意让这世上再多两条孤魂。” “嗒嗒!嗒嗒嗒!嗒嗒...” 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一人一骑从后面长安城方向赶来,一晃的功夫,便及到了罗、李这两队人马的近前。 “夫君!”张楚楚最先辨出来人的容貌,不由失声叫了出来,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滴落了下来,便是之前她再怎么镇定,再怎么与李佑这位王爷淡笑风生,周旋迂回,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她终是没有看上去那般地坚强,现下见到她最为亲近之人,不免就露出了她原本的性情,尤其地,她与她的宝贝儿子,还在别人的屠刀之下。 “娘子,宝儿!”柳一条翻身下马,避开些护卫的拦截,直向罗通与李佑他们的近前走来,看到媳妇儿与儿子现在的处境,心中松紧不一,不过能看到他们母子还是平安,他一直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一些。 “贤弟!”摆手将还待拦截的亲卫斥下,罗通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叫了一声,便不再多。 “柳亦凡?”仰头瞥视了柳一条一眼,李佑恨声说道:“你来得倒真是时候,是来为这个小娘皮还有这个小崽子送行的么?” “柳某不跟你废话,”给了楚楚一个安定的眼神,柳一条扭头紧盯着李佑,开门见山地开口道:“真接说,要怎么才肯放人!” 简意赅,威势逼人,倚坐在柳一条的对面,李佑被柳一条凌厉的目光看得心神一阵地恍惚,乍然之间,他好像是回到了太极殿,呆立在了李世民的身前。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八章又来了一个 > 第五百七十八章又来了一个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狄府之内,狄知逊这个和气的老头,难得地发起了一阵火气,眉头高挑,双目圆睁,手掌在桌面上拍得哗哗作响,茶碗儿都被其给震翻了两个,碗中的茶水在桌面上四溢,茶香满屋。 “可是,老爷,那个人毕竟是齐王殿下,”狄卢氏紧身坐在一旁,在心中气愤不满的同时,也没忘了小声地在老爷面前提醒劝慰:“虽然他的做法有失德行,有损礼事,但是他毕竟是皇五子。而且,芝芝那丫头不也是无事吗?” 一大清早地,狄府里便得到了昨日罗府里所发生的一些状况,新婚之日,女儿在新房被人羞辱,丢了脸面,这种事情别说是狄知逊这个一方大员,便是搁在一普通家室之中,也是极为丢脸难奈之事,不拿着刀枪棍棒直接去上门讨个公道,怎么能咽下这口恶气,全了自家的脸面? 再说,这也不止只是脸面那般地简单,狄芝芝那丫头虽然顽颇,性子也有些顽劣,但是一直以来,她都是狄知逊与狄卢氏这夫妇俩的心疼肉,看到宝贝女儿受了这般大的委屈,他们这一双当爹娘的,气不过。 “他是皇子又怎么样?什么事都还能由他为所欲为不成?”狄知逊再次狠拍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水一阵地晃动:“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夫还就不信这个邪!” 说道着,老头猛站起身,抬步就要出门儿:“老夫这便到宫里,在皇上当面,为芝芝那丫头讨一个说法!这件事情,绝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虽然已知姑爷昨日已经动手将人给打了个半死,虽然自己的女儿也并没有遭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狄知逊却仍是不能释怀,做为一个父亲,他不能原谅李佑的昨日所为,他要给女儿撑起腰杆儿,讨回一个公道。做为一家之主,他不能由着自己家的脸面被损而不顾,该出头的时候,绝不能退缩。 “老爷!”狄卢氏高叫了一声,看着他们家老爷的样子,欲又止,最后也站起身来,柔顺地抬手为狄知逊整理了一下衣衫,温顺地开声说道:“妾身送老爷出门儿!” 知道他们家老爷的脾气,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决定,她便是劝说得再多,也是无用,也改变不得半分,她现在能做的,也就是依顺一些,给他们家老爷一个好些的心情,让他不要为家中之事再作烦忧。 “莫要逞能无序,语之间也莫要羞恼冲撞,惹得皇上震怒,若是事不可为,就莫要强求,妾身与芝芝也不会轻看责怪老爷,”小心忧心地跟随在狄知逊的身后,狄卢氏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叨嘱咐着,显是对他们家老爷此去,很是担心。 “夫人且放宽心,”拍了拍狄卢氏的小手,狄知逊宽声说道:“为夫又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小生,行事自是不会那般冲动,此去太极殿,为夫会据理力争,向皇上说还一个公道,但是若是事实不可为,为夫也断是为会强求。” 说白了,狄知逊所要做的,与苏炳仁那老头儿现正在做的事情一般,就是要表明一个态度,向皇上,也向朝中其他心怀觊觎轻视的一些大臣说明一个问题,他们狄府,他狄知逊,他们狄府的儿女,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嗯,总之一切小心,”狄卢氏微点了点头,道:“一会儿妾身也走一趟罗府,去看看芝芝那丫头,还有,柳夫人之事,也不知是如何了,现在有无消息?” 温柔,善良,贤惠,张楚楚给狄卢氏的感觉很好,再加上现在又是邻里,两家时常也都有走动,现在听闻他们母子出了事端,狄卢氏心中多少也有些挂念。再加上,若是掳她之人真为齐王,那与他们狄府也是不无关联,他们也不能袖手不理不是? “通儿不是已经去追了么?”在府门前的马车处停定,狄知逊稳住身形,扭头向夫人说道:“有通儿这个小将军在,那个李佑,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慰声劝说了几句,狄知逊便提身上了马车,辞别媳妇儿,一路向皇宫赶去。 “皇上!”太极殿,书房之中,李世民正在耐着心思听闻着苏炳仁大倒苦水的时候,李然躬身从外面进来,恭声禀道:“中书侍郎狄知逊,狄大人在外求见!” “呃?”狄知逊不就是新娘子的老爹么,看来又是一个苦主?李世民顿时感觉有些头疼,扭头看了一眼还赖在这里不走的苏炳仁一眼,遂有些无奈地挥手向李然吩咐道:“宣他进来吧。” “是,皇上!”轻应了一声,李然也是有些好笑地看了还在那里抹着眼泪儿的大司农卿一眼,小心地退了出去。 “爷爷!”听得狄家伯父到了,苏晨曦忙着拿出绣帕,小心地为苏炳仁擦拭起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来,并小声地开口劝慰,而苏老头儿,则也很是配合地安静了下来,好似不愿让狄知逊这个小辈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这让一直头疼着的李世民,不由得轻松了口气,回身静坐在原位,待着狄知逊的道来。 “皇上,您可要为微臣做主啊!” 几是与苏炳仁这老头儿从一个模子刻出一般,刚一进殿门儿,狄知逊便没有一点风度地哭嚷着跪在了地上,把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苏晨曦给吓了一跳,这,还是平日里她所见到的那个温文尔雅,最是注重自己形象仪表的狄伯父么? 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爷爷,苏晨曦看到爷爷的嘴解微翘,两只眼睛盯看着狄伯父,眼神之中没有太多的惊讶惊异之色,反而是有点,有点赞赏的意思,这是怎么回事?苏晨曦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大够用,今日她所遇见的这些事情,怎么都是那般地反常? 这小子不错,已然有了老夫六分的火候儿,苏炳仁得意地低头看了狄知逊一眼,不由想起数十年前,狄知逊还是一个小屁孩儿时,一直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厮混时的情景,微点着头,心中想道,这小子还是有些太叫面皮,这时候还中规中矩地跪在那里,难道他不知道,现在这种时候,瘫坐在地上才是最好的选择么? “狄爱卿这是怎么了,快快起来!”李世民的头又大了几圈儿,以前他还真没有看出来,怎么这个看去稳重老实憨厚的狄知逊,也会也上这么一手?与招呼苏老头儿时一样,李世民示意内侍将狄知逊扶起,道:“有什么话,爱卿起来再说!” “谢皇上!”比起苏炳仁这个老无赖,狄知逊终是显得稚嫩了一些,听得皇上的话语,直接就站起了身来,有礼地弯身与李世民行了一礼之后,抹着眼泪儿在一旁坐了下来。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书之内,还有两个旁人在侧。 “苏老伯与曦儿也在啊!”看到苏炳仁与苏晨曦祖孙两个,狄知逊的老脸有些臊红,忙着止住眼泪,微弯着身与两人招呼了一声,在他们对面的椅上坐下,同时地,看到苏炳仁的样子,他也猜到了这个老苏头儿此来的目的。 “不知狄爱卿此来,是为何事?”看着座下的这两个年岁都不算小的老头儿,李世民很是无奈,却又不得不开声向他们相询,毕竟,有些事情,并不是光躲,就能躲得掉的,李世民做事,向来都不喜拖拉,哪怕有些事情,会让他觉得很别扭也是一样。 “回皇上,”狄知逊正色拱手,开声向李世民回道:“昨日小女成亲,竟有人不顾礼法,不讲脸面,在小女的新房之外,对小女百般羞辱,甚至还动手伤人,实在是有些,有些...” “爱卿说的,可是齐王?”开口打断狄知逊的话语,李世民开声向他问道,说来说去,他们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只是各自所站的立场不同罢了。 都是李佑那小子给惹出的事端,李世民的眉头微皱,心里面对这个倒霉孩子也越发不喜起来。 “皇上英明!”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狄知逊拱手轻:“微臣所,确是齐王殿下,还请皇上能为微臣做主,给小女芝芝一个公道。” “还请皇上做主,给微臣之孙女儿一个公道!”苏炳仁也不失时机地凑了过来,弯身向李世民请求。 “嗯,”李世民低头扫了这两个老头儿一眼,微点了点头,不想再与他们墨迹,遂大声开口向李然吩咐道:“李然,你这便着人,乘骑快马,传朕的旨意,勒令齐王李佑即刻返回长安!”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九章替换 > 第五百七十九章替换 这个人表现得太过硬气,不像是寻常所见到的那些文弱书生。 李佑抬眼眯看着面前的柳一条,见他的脸上平静无波,神态惬意如常,不丁不卯地往那里一站,就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一般自在,比起在他身旁的罗通将军,一点也不逊色,甚至,感觉现在的他比罗通还要沉稳上许多。 老婆儿子被绑被胁,这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当有的表现么?李佑的心神微缩,感觉到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眼前的这个柳亦凡,不好对付。 “还是那句话,”在柳一条目光的逼视下,李佑的身子稍向后靠了靠,故做轻松地开口向柳一条道:“让本王离开,本王可以考虑不伤害他们母子分毫。不然,就莫要怪本王手下无情,真个就要了他们母子的命去!” “人留下,你可以走,这里没有人会再阻拦齐王殿下半分。”直接把李佑的话语给当成了耳边的清风,柳一条再上前踏出了一步,带着几许诱惑的声音向李佑道:“若是齐王殿下不放心,柳某愿代替拙荆还有小儿现在的位置,随齐王殿下一同赶往齐地,不知齐王殿下以为如何?” 替换人质,电视上警匪之间常用的一个戏码,今天,被柳一条活学活用,给摆到了这里来,以自己的身子,来换取老婆孩子的安危。只是不知这一招儿,在这个时代,有没有效用? “夫君,不要!”闻,张楚楚的眼泪一下便落了下来,目光也由儿子的身上,转向了夫君这里,看着夫君坚定淡然的神态,心中感动幸福的同时,也不由凄声开劝阻。若是因为他们母子的平安,而让自己的夫君身陷险地,她不愿。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最听不得女人哭丧,李佑怒斥了一声,小丫环手中冰凉的兵器又往楚楚的脖间紧逼了一些,止住了她还待再说的语,而后,李佑又咧着嘴,扭头向柳一条看来,道:“以一换二,你这个臭教书卖曲儿的,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你觉得本王是那种喜欢做赔本买卖的主儿吗?” 嘴上虽这般讲,不过柳一条与罗通皆已看出,这小子的心里面已经有些意动,说实话,李佑也不想把这件事情搞大,若是真出了人命,天晓得罗通还有眼前的这个柳亦凡会不会发疯,真个什么也不顾及,上来与他拼命?要知这罗通,可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为了一双卑贱的母子,而丢失了自己一个皇子齐王的性命,不值得。 而且,便是这两人能够克制,出了人命官司,又有罗将军府在一旁看着,帮衬着,这件事情也断是不能善了,就是父皇,也定是不能饶他,还是那句李佑最不爱听的话语,这里毕竟是长安城,不是他的封地,犯了事儿,没有人会出来给他擦屁股,给他张罗着欺上瞒下,便是他的母妃,也是不行,昨日里母妃对他的态度,让李佑至今还是心寒不已。 所以,李佑也有顾忌,也不想真个就来得鱼死网破,结果谁都落不得好去,他不想为了两条咸鱼,而坏了自己这张好网。 所以,柳一条现在所说的这个提议,在李佑的眼里,倒是不失为是一个好的办法,只是,这件事情,是他一个小书生能做得了主的么?李佑的目光朝着罗通还有四围的骑兵禁卫看了一眼,这里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可不是他柳亦凡。 “齐王殿下若是同意,”罗通不是傻子,自是知道李佑现在所思所忌,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见柳一条冲其点头,便开声给李佑打了一针安定的药剂,道:“罗某,还有罗某所带来的这些兵士,决不会再有半分动作,安然放行齐王殿下离去,不知齐王殿下以为如何?” 柳一条的身手,罗通最为了解,一点也不弱于自己,若是由他来替换疋疋母子,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罗通并不担心柳一条的安危,他只是希望,柳一条一会出手之时,莫要太过了才好,这个李佑,毕竟是齐王。 “好!罗大哥的话,一诺千金,小弟信得过!”李佑眯着眼睛看了罗通一眼,道:“这次就依了罗大哥的意思,罗大哥也请放心,到了本王的封地,小弟也会依,放了这个书生,不伤及他分毫。” 现在的局势与他不利,李佑也不想再计较太多,不管用什么方法,他只求速离,被一群不受自己控制的骑兵这般围着,总不是好事,李佑不喜欢这种脑袋被别人提着的感觉。 “齐王殿下是痛快之人,”见李佑应下,柳一条心中小松了口气,嘴角儿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缓身再上前一步,开声向李佑问道:“可要柳某绑身上前交换?” “不用了,谅你一个手无敷鸡之力的文人,也耍不出什么花花儿来?”受得柳一条这般一激,李佑不屑地撇了撇嘴,扭头示意身边的丫环上去将柳一条押来,同时,也着人先将张楚楚给放下了车去。 “夫君!”刚下得马车,张楚楚便扭身向夫君这里看来,眼中蕴泪,忧心忡忡。 “莫要担心,且先到罗大哥的身边。”无视脖间的短匕,柳一条微笑着向楚楚点了点头,轻声安慰,之后便由丫环押解着,上了马车。 “还有一个!”到了车上,看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眼,柳一条扭头向李佑看来:“望齐王殿下能够信守诚诺!” “本王已然放掉一个以示诚心,”看都没看柳一条一眼,李佑抬眼向罗通看去,道:“罗大哥是不是也当有所表示?” “然!”将义妹护到身后,罗通应声挥手,身后所有的亲卫全都分散于两旁,为李佑的马车让开了一条通道,原本被亲卫给看着的那些护卫,也全都得了自由之身,缓向他们家王爷的车驾这里靠来。 “李俨,把所有的人全都带上,咱们起程返回齐地!”脸上露出了一丝宽松的笑意,李佑开声向李俨吩咐,命着护卫们又各自上了战马,准备起程。 “小燕儿,把那小崽子也给放了吧,”环视了下四围,见着手下已准备妥当,李佑缓声开口向抱着小宝儿的那个丫环吩咐。待小燕儿将小宝儿给送下马车之后,李佑面皮微笑着拱手向罗通说道:“天高路远,就不劳罗大哥再行相送,咱们就此别过吧,罗大哥请了!” “齐王殿下保重!”拱手回礼,罗通看了柳一条与李佑这厮一眼,意有所指地开声说道:“莫要出了人命才好!” “罗大哥放心,”李佑斜眼瞥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到了齐地之后,本王自会放人,死不了。” 再次向罗通拱了拱手,李佑缩身回了马车,柳一条也被一个小丫环押着,弯身钻进了车厢之内。齐王的车队,在罗通一行人的注视下,又缓缓地走动了起来。 “罗大哥,夫君他...”紧紧地抱着儿子,张楚楚忧心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小声地开口向罗通说道:“夫君他,不会有事吧?” “义妹放心,”把身上的披风解下,轻为张楚楚披上,罗通抬眼看着已经过了很远的车队,轻声说道:“相比于妹婿来,为兄更是担心李佑那小子的安危,若是妹婿一个不甚,下了重手,那可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在一个武力毫不逊于自己的文人面前,不捆不绑,没有一点防备,仅是让着一个丫环胁上一把短匕,罗通真是为李佑那小子的安危担忧。 “可是,他们有那么多人,且手中还有兵器,我怕夫君他一个人会...”知道自己夫君有些本事,但是张楚楚却仍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受怕,不能安下心来。 “一群草包而已,不足为虑!”罗通的嘴角勾起一丝诡笑,道:“再有,谁说妹婿只有一人的?为兄所带来的这些兵士,哪一个不是可以一敌百的骁勇之士?” “呃,罗大哥刚才不是...?” “兵不厌诈,”扭头看了楚楚一眼,罗通微摇着头向其说道:“难道义妹觉得,那个李佑,便会真的遵守方才的承诺吗?” “众将士听令!”说着,罗能一摆手,大声冲着手下的亲卫喝道:“上马!半柱香过后,再行追击!” “诺!”齐刷刷的应答过后,又是一阵整齐的上马控马之声,除了罗通之外,所有的兵士都已整装待发,神彩弈弈。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章拿下柳亦凡 > 第五百八十章拿下柳亦凡 当罗通带着他的手下亲卫,还有张楚楚母子再次追赶上齐王李佑所在的车队时,李佑这位皇五子,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眼看着就有了要断气的迹象。 被打得很凄惨,惨得连罗通这位见惯了各种阵仗的小将军,都有些不忍目睹。 两只手臂,全都从肘处偏离了它们原有的方向,齐齐地向外翻出,像是两只没毛但却乍起的鸡翅,很怪异,也很难看。 大腿叉得老开,一左一右,全都以惊人的弯度,绕着圈儿,背到了双肩之后,腿后跟贴在了耳上。 嘴巴高肿,一直张着怎么也合不拢齐,看向他的嘴里,有一半的牙齿,已经不知了去向。 眼圈乌青,一大一小,一肿一陷,看上去很容易让人想起某种动物,而且,在他的眼中,罗通像是看到了泪水。 哭了,李佑哭了。 很难得,不过更难得的是,受了这般大的折磨痛楚,这位齐王殿下并没有像是寻常人那般晕倒失去知觉,直到现在,他还醒着,而且没有一点迷糊麻木的意思,看到罗通他们过来,李佑已经快张不开的两只眼睛猛地又迸射出一丝希冀之色,呜呜啦啦地晃着脑袋,嘴里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来,下巴上的颌骨,像是已经被人给卸下。 可怜的孩子! 不过,总算是没有来晚,只要还有气在就好。罗通骑在马上,看到李佑现在的这般状况,心里面如是想到。 李佑现在的位置是在车顶,在他的身边,贴身坐着柳一条,在柳一条的手里,正把玩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匕,而短匕的锋芒,却是一直都未曾离过李佑的脖间三寸。 柳一条悠闲地在车顶坐着,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悠哉游哉,时不时地还抬头看一下已快升到头顶的太阳,感叹着这暑天的天气,一点也没有把围在马车四围的护卫放在眼里,看到罗通带人赶了过来,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欢喜之意,虽然之前并没有开口明,不过他就知道,罗通这位小将军,定会随后赶来。 “罗将军,你看齐王殿下...”见到已方的车队再次被罗通一行人给圈围起来,李俨这个护卫统领不怒反喜,忙着收了身上的刀兵,开声向罗通求救,罗通的身份在那里放着,于情于理于法,他自是不能看着齐王遇险而不顾,而且这劫持殿下之人,与罗通将军,也是不无关系,由罗将军出面讲,效果会好上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儿?”双手勒着缰绳,罗通没有下马,饶有兴趣地抬头看着车顶的柳一条与已经被折磨得有点不成人形的李佑,明知故问地向李俨打听着,看那样子,似并没有要马上来来开声劝解的意思。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殿下怎么就变成了这番模样?”罗通轻抚了下战马脖间的软毛,嘴上露出一丝笑意:“若是罗某记得不错,半个时辰之前,亦凡贤弟好似还是殿下的阶下之囚,怎么现在,这情形,好像是逆转了一番?” 赤祼祼地羞辱,对李佑,也对李俨这一干护卫。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昨日新婚被辱,家中义妹遭劫,这一连番的恶气,才算是有了些许的缓解,所以罗通在看向这一行人之时,眼中也并没有一丝的怜悯之意。 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出承受其后果的准备。 看到李佑现下凄惨可怜的小模样儿,罗通嘴角儿微撇,一点也不担心他的性命安危,有柳一条这个大名鼎鼎的神医在侧,李佑便是想死,怕是也难。再说,柳一条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便是真个想要取了李佑的命去,也断是不会在这种情形之下动手。 “罗将军,”被罗通的一番话语给羞得面颊通红,李俨扑通一声,便曲膝跪在了地上,躬身俯首,开声向罗通求道:“昨夜深入罗府,劫掳柳夫人母子,全是小人所为,罗将军想打想罚,小人愿一力承担,绝不会有一丝怨,不过现在,还请罗将军能高抬贵手,先为齐王殿下救治!” 身为齐王府的护卫统领,李俨不得不委屈求全,不得不挺身而出,哪怕这样会招来罗通的怒火,甚至会要了自己的性命,他也要保得李佑的周全,毕竟,死一个,总比死他们一家要好得多。 “哦?”罗通眉头微掀,颇为意外地低头看了李俨一眼,显是没有想到,这个不起眼儿的小护卫,竟会有这般大的担当,这种时候还能够想着忠心护主,勇担罪责,很难得。 不过像是这种为虎作伥之辈,却也是不值同情,天知道类似于昨夜之事,他们之前曾做过多少?, “好了,”抬头看了看天,日正当空,已入午时,家中还有老娘与几位叔伯在急着等候,罗通也不想在此地多作墨迹,便开口向柳一条说道:“亦凡贤弟,差不多了咱们就先回府吧。” “夫君!”由几个亲卫护着,张楚楚带着孩子,骑着健马,缓从后面赶来,大老远地就看到夫君安坐在车顶之上,无伤无恙,心才算是真正安稳下来,及到近前,轻呼了一声之后,便抱着小宝儿下马,急步向马车的近旁走来,被安排在他们母子身旁的护卫,也急着随在身边,护卫周全。 “娘子,”柳一条把匕首收起,冲着媳妇儿微笑着轻点了点头,之后扭头看了李佑一眼,见这小子双眼已经变得有些呆滞,知道火候已到,便拍了拍屁股,翩身从车上跃下,分开刚还围着自己的王府侍卫,大跨步向楚楚母子这里走来。 “夫君,夫君可还安好!”激动地飞身扑进柳一条的怀里,之后张楚楚又开始上下地打量瞧看着自己的夫君,生怕夫君受了什么伤患。 “娘子放心,”伸手把儿子接过,柳一条又抬手轻擦了下楚楚眼中流出的泪水,面带微笑,温声劝慰,道:“为夫无事,一切安好,倒是让娘子担忧了。” 想起昨夜之事,柳一条不免有些自责,若非是自己粗心大意,贪杯多饮,楚楚还有宝儿他们,又何至会经此大险?还好这次李佑事前便被罗大哥给胖揍了一顿,行动不便,诸事不宜,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要知这李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你还跪着做什么,”这边,见得柳一条放手,罗通便开声向李俨喝道:“还不快去请齐王殿下下车?” “呃,是是是,多谢罗将军!多谢罗将军!”脸上泛起了一阵惊喜,忙着与罗通磕头道谢了一番之后,李俨急着爬起身形,招呼着几个手下一起,七手八脚地爬上车顶,小心翼翼将他们家殿下给抬抱了下来。 只是现在的李佑,除了会哼哼几声之外,已是再没有了太多的反应。 “罗将军,咱们这便快返回长安吧,殿下他的伤势,”把李佑给安置到车驾之中,略微地检查了一下他们家殿下身上的伤势,李俨有些心颤地退出马车,小声地向罗通请求,再看向柳一条的眼神里,不觉地也多了一丝畏惧。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这个看上去甚是文弱的书生文人,竟会有这般多的手段和技巧,也会有这般大的胆子和魄力,把齐王殿下给揍成了这番这样,他就不怕这样以下犯上,得一个谋逆忤逆之罪么? “且慢,”罗通摆手打断李俨的话语:“在这之前,还有一事需提前处理。” 扭头扫视了一下正与老婆儿子亲亲我我的柳一条,罗通的声音乍然提高,抬手指着柳一条,厉声喝道:“来人那!将这个以下犯上,胆敢打骂劫持齐王殿下的罪民柳亦凡,给本将军拿下!” “诺!”罗通身后的两个亲随齐声应诺,翻身下马,两个跨步便将柳一条给制在了手里,以绳索反绑押在一旁。 “呃?”李俨与齐王府的一干护卫齐齐一愣,不知罗通这位小将军这又是唱得哪一出戏码。 “罗大哥!你这是...?”张楚楚更是有些难以接受,被身边的近卫强行从夫君的怀里拉出之后,不敢置信地扭头向罗通这里看来,大声地开口,向她的义兄质问。 倒是柳一条,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态,不动作,不反抗,就那样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身边的禁卫把他给绑了个结实。 “哎哟!这是怎么的?!怎么罗将军,柳先生也都在侧?齐王殿下呢?”这时,一个尖得有点惨人的嗓子在人群中响起,却是太极殿的内侍总管李然,翻身下马,向柳一条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一章对策 > 第五百八十一章对策 看到李佑现在模样儿的时候,李然这位内侍管,真个是吓了一跳,眼皮子直往上翻,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这,还是那个不管在哪里都骚包作派,不可一世的齐王殿下么? 在皇宫里面厮混了几十年,李然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位皇子被人给折磨成了这么一番模样儿,腿、手、脸、眼,几无一处完好之地,可怜,可悲,可叹,凄惨,凄凉,无助,这样的字眼儿都已不足以来形容,这是谁做的,好大的胆子?! 虽然在心里面,李然对这位不务正业,不为皇上所重的齐王殿下,也是有些瞧之不起,不过人毕竟是皇上的儿子,金枝玉液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平常里,有谁敢对他不敬?又有谁会不要命的,敢对齐王殿下这般狠手地殴打? 是罗能将军吗? 以他亲王干殿下的身份,确是可以做这些事情,不过罗通断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昨天在府中折了齐王一条右腿,就已称得上是极限,像是今天施加在齐王殿下身上这样的伤势,应不会是他所为。 是柳亦凡?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李然给摇头打发了下去,先不说柳亦凡有没有那个胆子,但就是他那一副文人的身份,也断不会是齐王殿下的对手,要知这齐王,虽然有些自大,不知所以,但是他的身手,却也是不俗,曾正尔八经地跟着宫里的侍卫练过两年,寻常两三个壮汉,近不了他的身去,柳亦凡手无敷鸡之力的教书先生,更是不行。 不过,除了他们,这里好似也没有了旁人,还有,罗通将军为何要着人将柳亦凡给捉拿了起来,他们两家的关系,不是走的挺近的么? 虽然一直身在皇宫,少有出门儿,但是对于一些宫里宫外的小道消息,李然却是一点也不陌生,知道的,一点也不比宫外的那些大员少。所以,当看到罗通着人拿下他的义妹婿时,李然才会觉着有些奇怪,要知这个罗通,以前可也是出了句的一个护犊子的倔头,轻易地,他怎么会绑了自家之人? 算了,这种事情并非是他一个小小的内侍所能管及,还是莫要多想的好,轻甩了甩头,李然从马车里退出,扭头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不再磨什么关子,直接用他那独特的尖锐高音,将皇上的圣谕高声诵读了一遍,之后,对所有的事情都不管不问,直接带着齐王府的车队,依着圣意,赶回了长安。 “夫君,”强行征用了齐王车队里的一辆马车,把柳一条押上,张楚楚母子在侧作陪,看着夫君现在被人捆绑的样子,张楚楚伸手想给夫君解开,却被在车厢里看守的禁卫给阻了下来。 “娘子莫要担忧,”狠瞪了身旁边的亲卫一眼,柳一条的脸上带着温善的笑意,轻声向楚楚说道:“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这件事情便是到刑部,到皇上的跟前,为夫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娘子也莫要责怪义兄。” 柳一条尽量地让自己表现得很轻松惬意一些,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细语向楚楚安慰,不想让媳妇儿一路忧心受怕。 “妾身知道,也明白义兄的心思,”心疼地抬手抚摸了下夫君的脸旁,张楚楚微点了点头,从一开始,她就看出了一由头,夫君把齐王给揍了个不成人形,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占了多大的理去,终是有犯上之嫌,这件事情总得有一个说法,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夫君,义兄这般作为,都不能说得上是过错。 这是一个苦肉计,张楚楚不忍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心疼地说道:“只是这样,苦了夫君了!” “没有什么苦不苦的,”柳一条微笑摇头,道:“在做出这件事情之前,为夫就已想到了它的后果,这点苦楚,为夫还受得起。”微晃了晃肩,柳一条斜身靠在车壁,缓声说道:“皇上,当世明君,非是那般蛮横无理之人,这件事情,他老人家定会给咱们柳府一个公道。” “嗯,夫君说得是,”应声点了点头,不过张楚楚面上的忧色,却是没有一丝的缓解,李佑虽不为人子,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终是皇上的儿子,终是大唐的齐王,就这样被一个无功无名的平民给暴打成了这番模样儿,皇家的脸面,还有大唐的国威,将被置于何地?天知道皇上的心中,会有会多有怨忿? “什么?疋疋他们母子找到了?可都还安好?”罗府大厅,罗齐氏猛地从骑上站起身,急声向骑快马回来禀报讯息的亲卫问道,面上的神情,亦喜亦忧。 “回老夫人!”李灿躬身回禀:“小姐与小公子一切安好,现正随着将军大人一同返回长安,不肖片刻,便能及到。” 微抬头看了堂上的罗老夫人还有程咬金与尉迟敬德这两位老国公一眼,见他们都松了口气,面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李灿又接声禀道:“不过,亦凡先生现在的境况却是有些不妥,将军大人此次差小人快马回来,除了要禀明干小姐母子皆安的消息之外,还有便是想让老夫人与两位国公大人提前有个准备。” 微顿了一下,李灿开声说道:“亦凡先生,把齐王殿下给打了。” “嗯?你是说亦凡出手伤了齐王?”罗齐氏眉头一皱,面上颇有些疑色,亦凡那小子向来沉稳,又是一个文人,怎么能伤得到齐王? “打得好!”尉迟恭扯嗓大叫了一声:“李佑那小子,早就该受些教训,强掳了人家的媳妇儿,被人给揍一顿,有什么大不了的?柳小子还算是有些血性,老夫喜欢!” “齐王的伤势如何?”程咬金掀着眉毛轻声相询,总算是问出了一个比较重点的问题。 “死不了,”李灿微弯了下身,道:“不过要是想活,却也是有些难度。” 想起李佑在车顶上的那一副奇特的造型,李灿的心里不免还有些寒战,一个人被伤到了那种程度,那感觉,应该是很难受吧?脚后跟贴在耳朵上,一阵寒意从心底里冒起。 “很严重?”尉迟敬德诧异地开声问道,那个柳亦凡,有那么厉害么?还有,那个李佑,打一下可以,但是若真给打死了,那可就是有些难办了,饶是尉迟敬德这个老头儿一向胆大包天,他却也是不敢轻易地就要了一个皇子的命去。 “为小人平生所仅见,”抱拳一礼,李灿接着说道:“小人回来时,将军大人已命人将亦凡先生拿下,一同押送回来,将军有,请老夫人还有国公大人及早想出对策,务必要为亦凡先生开脱罪责。嗯,还有,将军大人说,齐王殿下,死不了。” “嗯,好了,你先下去歇息吧。”罗齐氏微摆了摆手,把李灿给打发了下去,之后扭头向程咬金与尉迟敬德他们看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于这件事情,不知两位贤弟,以为如何?” “兵来将挡,不就是打架么,怕他个甚!”尉迟敬德粗声开:“有理走遍天下,只要李佑那小子死不了,老子看谁敢治柳小子的罪责?” “老黑说得对,”程咬金抓了一把胡子,开声向罗齐氏说道:“嫂嫂莫要担忧,这件事情说起来,终是齐王殿下不对在先,私闯民宅,掳人妻、子,这不是小罪,莫说齐王没死,便是真个被柳小子给打死了,又能如何?” 唱了一番高调儿,程咬金最后又捣鼓着向罗齐氏道:“这件事情是由罗府而起,人也是在罗府被齐王劫持,且柳小子与疋疋他们母子与嫂嫂也是关系密切,依我老程的意思,在通侄与齐王他们还没有赶回长安之前,嫂嫂最好先去一趟宫里。” “入宫?做什么?”尉迟敬德在一旁插。 “诉哭,诉苦,状告!”程咬金的面上露出了一丝诡笑,压着嗓子向罗齐氏与尉迟敬德说道:“疋疋母子被掳的消息已是传遍了长安,但是知道他们是被齐王所劫持之人,却还是不多,嫂嫂入宫,可乞求皇上代为寻人。” “李灿没有回来过,”程咬金接着向罗齐氏交待着:“嫂嫂也从不知道疋疋母子的下落,不知他们是为何人所掳,在皇上的当面,嫂嫂也只管开口乞求皇上寻人即可。嗯,如果可能的话,把皇后娘娘也给叫去,或是会更好一些。”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二章善后1 > 第五百八十二章善后(1) 罗府没落了,现在连小猫小狗地都敢上门欺负了,连自己家的女儿外孙都不能保全,一夜之间就被人给掳了个无踪,丢了脸面不说,这府中的安全也是堪忧,这,这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啊。 当李然带着李佑罗通一行人进到宫里的时候,罗老太太正在太极殿里面,苦戚戚地流着眼泪,一句接着一句地向李世民诉苦,那形情,那语,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连带着,连在一旁的长孙皇后都跟着抹起了眼泪,直在一旁劝慰,还时不时地会开声向皇上求上两句,帮衬一番。 苏炳仁与狄知逊这两个老头儿也在一旁插,人孤儿寡母地,本就不易,哪个丧尽天良地还会再落井下石,图谋不轨,一个劲地肯请皇上为罗府,为罗齐氏,主持公道,严惩那些目无法纪私掳人儿女妻子之人。 神情凛然,胸起义愤,甚至把他们原本来的目的都给扔放到了一边,不遗余力地死撑罗府,一副正义使者,道德典范的模样,昂着头,下巴上的胡子全都一翘一翘的,很是倔强。 除了他们,程咬金与尉迟敬德两人,当然也不会闲着,两个老头儿的嗓门儿,一个比一个扯得高亮,宽宏,脸红脖子粗地大叫着,很义愤,也很高昂,破锣一身地声音,震得殿内所有人的耳朵都轰轰直叫,若非是怕在皇上的面前失了礼仪,殿内至少有九成的人,都会抬手把耳朵堵上。 “私闯民宅,私掳人女,人妻,人子,为我大唐律法所不容,”虽然明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有着什么样的打算,但是面子,情理,赶到了这里,推到了面前,有些话,有些态度,李世民这位明君,也是不得不说,不得不表明:“不管他是谁,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和身份,朕还是那句话,法不容情,一经发现,一律依法而行,严惩不贷!” 低头看了眼堂下的还在不停抹着眼泪的罗齐氏,李世民轻声慰,道:“老姐姐尽管放心,朕这就着宫中的禁卫去城中搜寻,务必及早地将人寻到,并把那恶人给关入牢中,为老姐姐出上一口恶气!” 李世民的心里,也跟明镜儿一样,知道这件事情十有**,都是他的那个好儿子所为,罗齐氏这次进宫诉苦,也定是得了什么消息,提前地想堵了自己的口实,免得日后真相明了,他这个当皇帝的,会有心偏护。 “这个逆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在心里面微叹了口气,李世民抬眼,看着今日里来这太极殿,找李佑麻烦的这三家大户,不由得便狠下心来,也是该给那小子一些教训的时候了,以前打架斗欧也就算了,现在他连掳人妻、子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若是再这般任由下去的话,谁知道他日后会不会再变成,另一个李泰? “皇上天恩,多谢皇上!”听得李世民这般语,罗齐氏鼻子一抽,眼泪全然止住,并忙着躬身与李世民行了一礼,面上的神情,欣喜,激动,不过脸色却是有些苍白,刚才在这殿内的连番表演,她累了。 “齐姐姐快坐下说话,”注意到罗齐氏有些气喘,且额头也都见了虚汗,长孙皇后也起身缓将老太太扶稳坐定,并抬手提壶,亲自为她斟倒沏泡了一碗热茶,温声说道:“齐姐姐的身子欠妥,还是莫要太过激动气愤的好,万事以身体为重。” “劳皇后娘娘挂念了,”双手将热茶接过,轻放于桌面,罗齐氏感激地看了长孙皇后一眼,道:“不过疋疋与小宝儿都不见了踪影,至今都生死未知,老身怎么能安心得下?也不知他们母子现在如何了?” 不得不说,罗齐氏确是很有做戏的天赋,一到了太极殿,她就好像是已然完全把之前李灿所回禀的讯息给抛到了脑后,在皇上还有长孙皇后的面前,一直都表现出一副忧心,挂心,不安,害怕的神情。 随同她一起来的程咬金与尉迟敬德这两个知根知底的老头儿,在一旁看着,心中一个劲儿地都在赞叹,大姆指翘了老高,万是没有想到,一向少有出门,出身大家闰秀的罗家嫂嫂,做起戏来,竟是这般地实在,一点也不比朝堂上长孙无忌,房玄龄他们这些老滑的油条逊色。 “皇上!”须臾,在所有人的万般期盼下,李然这位内侍总管,总算是从外面赶了回来,跨步进了大殿,看到殿内这般热闹,甚至连少有到太极殿的皇后娘娘还有罗家的老夫人都有在侧,心中一突之后,遂规规矩矩地上前与李世民见礼,并开声回禀:“奉皇上圣命,小人已将齐王殿下追回,不过齐王殿下现在的状况,却是有些...不妥。” “嗯?”李世民眉头一皱,抬头看着李然问道:“齐王有何不妥?你且直!” “回皇上,”喏喏地抬头小瞥了一眼,李然小心地开声说道:“齐王殿下现在身受重伤,刚已经被送及太医署,皇上还有众位大人若想见他,怕是要移驾到太署方可。” “你说什么?齐王受了重伤?可知是何人所为?”李世民心中一顿,遂扭头向罗齐氏还有程咬金他们这里看来,在这长安城里,敢出手重伤李佑的,除了他们这几个老臣外,怕也就只有罗通那小子了。 “回皇上,齐王殿下的伤势,小人也不甚了解,”斜眼看了下殿内的一干人等,李然小心翼翼地开声禀道:“不过出手将齐王殿下打伤的凶手,小人却是略有耳闻。” 微顿了一下,李然接声说道:“听说是亦凡先生含忿出手,给齐王殿下造成了不小的伤患,现下,罗将军已命人将亦凡先生给收押起来,也在殿外相候。” “柳亦凡?”李世民的眉头轻挑。 “亦凡先生?!”长孙皇后张着她诱人的小嘴,不敢置信。 “李总管,你是不是给搞错了,就柳小子那副小身膀儿,他能提起把刀就不错了,还能是齐王殿下的对手?”程咬金把声音拔得老高,一惊一乍地开声向李然质问:“再说,柳小子行事一向沉稳有度,怎么会做出这种犯上忤逆之举?无凭无据的,你可别冤枉了好人?!” “卢国公说笑了,小人哪有胆子在皇上,在各位大人的面前胡,”李然小擦了下额角的冷汗,弯身急:“齐王殿下的数十护卫都有亲眼所见,还有罗将军,还有罗将军所带去的数百护卫,当时也在当场,他们都可作证。” “通儿也在?敢问李总管,可有了疋疋他们母子的消息?”看到李世民的脸色变得奇差,罗齐氏忙着适时插,把话题引导到了劫掳之事来:“还有,李总管可知亦凡出手的原因?那孩子的秉性脾气一向都很是和善,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出手伤人?” “回罗夫人话,”李然自是听明白了罗齐氏话语中的意思,再加上他本身对那柳亦凡的印像也是颇为和善,便顺着罗老太太的话意,弯身回道:“柳夫人还有柳家的那个小少爷俱已找到,在,”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李然开声说道:“在齐王殿下的车驾之中,现正与罗通将军一起,至于亦凡先生出手的原因,还有事情的具体经过,小人知之甚少,也不好多嘴。” “果然,”李世民一阵地头疼,收起了先去瞧看李佑伤势的打算,挥手向李然吩咐道:“行了,你去宣罗通还有柳亦凡他们进殿回话。” “是,皇上!”轻应了一声,李然躬身退出。 “皇上,此事要不要去阴妃那里支会一声?”长孙皇后小声地在李世民的身旁提醒,佑儿受了重伤,不管是对是错,总得让阴妃这个当母妃的知道:“还有,臣妾想先去太医署看看佑儿的伤势,还请皇上恩准。” “嗯,”扭头满意地瞧看了长孙皇后一眼,李世民轻微点头,道:“皇上想去,那便去吧,见了那个逆子,替朕好好地教训一番。” “多谢皇上,臣妾记得了。”微身一礼,又欠身向罗齐氏说道了一声,长孙皇后施然走出殿门,带着小德子一干内侍宫女,直奔了太医署。 长孙皇后这边刚走不久,罗通,柳一条,张楚楚,还有小宝儿四人,也随着李然这位内侍总管,从殿外走来,齐身与李世民见礼,直到这个时候,柳一条,还是被人给绑着身子。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三章善后2 > 第五百八十三章善后(2) “干娘!”与皇上见过礼后,见到有亲人在侧,张楚楚抱着宝儿,一下便趴倒在罗齐氏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眼泪哗啦啦,像是脱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看那模样儿,像是在齐王手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我儿莫怕,我儿莫哭,一切都有干娘为你做主!”心疼地抬手轻拍着楚楚的后背,老太太也是动了真情,眼圈泛红,嘴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劝慰,过了好半天,才将张楚楚的情绪给稳定下来。 而这边正殿,罗通与柳一条都还直立在殿中,看李世民似也并没有想要让他们坐下的意思,两个人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默声不语,静静地聆听着张楚楚充满委屈和怯意的哭声,还有,罗老太太一遍又一遍的劝慰。 “说说吧,”待张楚楚的哭声渐止,李世民坐在堂上低头向罗通及柳一条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儿?柳氏遭劫之事,齐王重伤之由,还有柳先生为何会被收押捆绑,都给朕说讲个清楚明白。” 李世民的面色有些阴沉,其实事情的缘由,便是罗通柳一条他们不细讲,李世民也能猜出个**来,知子莫若父,李佑毕竟是他的儿子,对于李佑那小子的秉性,李世民了解得可谓是透彻,无非就是李佑掳了柳家妻、子,被柳一条给含忿修理了一顿。理不在李佑,做为李佑他爹,李世民的脸面有损,不高兴也是可以理解。 那小子死不了,知道是柳一条亲手所为,对于李佑的伤势,李世民反而放下心来,没有谁,会比一个神医更懂得拿捏分寸,柳一条不是那种头脑发热,没手没脚的莽夫。便是心中再愤,这个时候,这种境况,他也不敢真个要了齐王的命去。 上押了一口温茶,李世民的心绪稍微平稳了一些,低着头,正色向柳一条还有罗通二人看来。 “失手伤了齐王殿下,是小民之罪,小民甘愿受罚!”以退为进,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足,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柳一条曲膝跪倒与李世民行礼,一口便认下了自己的罪行,且下面也再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俯身低首,默声不。 “不,皇上,是民妇之责,与夫君无关!”听到夫君这般讲,张楚楚心神一颤,猛地脱离罗齐氏的怀抱,抱着孩子也扑身跪倒在柳一条的身边,大声向李世民禀道:“若非是为了民妇母子的安危,夫君也不会甘愿被齐王殿下所掳,也不会含忿出手伤及齐王殿下,这些都是民妇的过错,皇上要罚就罚民妇吧。” “哇~!哇~!” 张楚楚的话音刚落,怀中一直安睡的宝儿,也被惊醒了过来,张着他的小嘴,扯着他稚嫩但却僚亮的嗓子,在太极殿内,大声地哭闹起来,哭声震天,大殿里面回声不绝。 “小心点,别把孩子掐坏了!”柳一条看着心疼,低着头,小动着嘴巴,用微不可闻地声音向张楚楚说道,张楚楚则地趁着擦抹眼泪的功夫,也是微不可闻地轻向着夫君细嗯了一声,同时又低头心疼地哄抱着儿子。 “这件事情是齐王不对在先,不关亦凡疋疋他们一家之事,皇上要是怪罪,就怪我们罗将军无能,连自家的女儿外孙都保之不住好了!”看着孩子哭得可怜,罗齐氏也顾不得什么礼法,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横身挡在柳一条一家三口的面前,坚声向李世民道,不过语之间,怨念却是不小。 得,这还什么话都没说呢,大殿里面就快吵得翻了天去,看了下殿中正是哭闹,叫嚷的一片,李世民有些烦心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女人,孩子,有时候,真是很让人头疼。 “谁是谁非,朕之心中,自有定断,”轻将茶碗放下,李世民语气威然,抬眼扫了一遍殿下的众人,示意柳氏把孩子哄好噤声,然后开声向罗通说道:“罗通,还是由你来说吧,朕要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皇上!”知道已经到了自己上场的时候,罗通应然允诺,规矩地上前跨了一步,与柳一条张楚楚齐肩而立,弯身躬首,轻声道:“事情还得从昨日小民婚期之时说起,那天上午...” 很详细,没有一丝作假,罗通规规矩矩地把从昨天到现在,他所知晓的一切全都如实地叙述了一遍。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们占理,所以说起来罗通也是中气十足,最后还很是善意地开声向李世民说道:“不过,不管如何,柳亦凡动手伤及齐王殿下,忤逆犯上之意甚显,是以,小人便着人把他给带了回来,本想着直接送由刑部,由刘大人依律审训查办,不过正好赶上李总管传令圣谕,便随着他到了宫里来听候皇上发落。” “小民愿受依律受审,依法受责,肯求皇上恩准!”罗通的话音一落,柳一条也适时地高声插,一副我有罪,我认罚的乖巧样子,俯首向李世民说道。 “哦?柳先生真是如此作想?”李世民挑着眉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以退为进,以法为衣,这小子倒是打了一手好盘算。 若是真个依着柳一条的意思,把这件案子交由刑部审理,这里面,最先倒霉,最应治罪的,怕就是李佑那个逆子了吧? 想到这些的时候,李世民同时抬眼瞥了下罗通,之前着人将柳一条绑起押回,多也是故意而为,至于说要送由刘德威那里,估计也就是在嘴上说说,给他这个皇帝听而已。 以皇家的脸面,以大唐的律法,还有以他们父子之间的情感为基,想出了这么一个以退为进,逼迫自己就范的方法,这两个小子,想得倒都是不错。也难得柳一条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就能搏得罗家对他这般不遗余力地帮衬,相助。 “是的,皇上!”被李世民盯看得头皮有些发麻,不过柳一条还是坚声又说了一句:“小民愿受刑罚!” “皇上,”见火候儿有些到了,程咬金适时站出,躬身向李世民说道:“罗通是皇上的义子,柳氏又是罗通的义妹,说起来都不是外人,以微臣看,这些都是家事,孩子们玩闹罢了,扯不上什么律法,随便地以家法责罚两下就是了。” 依律行事,少有变通,虽然李佑那小子会受到重罚,但是柳亦凡这小哥却也是得不了好去,殴打皇子,蔑视皇权,这可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大罪,真要判下来,能不能保得性命,还很难说,实属是两败俱伤之举,不足取之。 不过柳一条此举是没有办法,而李世民虽心有不愿,不过面子赶到了这里,他却也是不好拒绝,所以,现在正需要一个像是程咬金这样,脸皮厚,且又有些面子的和事佬出来调解,劝说,给彼此一个台阶来下。 毕竟,人也打了,气也出了,对柳家,对罗府来说,能够做到这一步,也是够了。 “嗯,”别有深意地看了程咬金一眼,李世民微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柳一条夫妇起身,轻声道:“卢国公所不差,这件事情说是家事,也不为过,齐王从小便性性顽劣,最易闯祸,这次的事情多有不对,当以家法严惩。” 一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二是为了皇家的脸面,三是,李世民也不想真的治了柳一条的罪去,毕竟,这件事情始终都是李佑那个逆子不对在先,挨了打,受了罪,也怪不得谁去,所以,虽然明看出了这是一个局,这位明君还是顺着他们给搭起的斜坡走了下来。 “至于殴打齐王之事,”微顿了一下,李世民低头瞧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既然都是一家之人,做为兄长,出手教训一下犯了过错的兄弟,也在情理之中,算不得是什么忤逆犯上,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罪过了,罗通,给柳先生松绑吧。” 向着罗通摆了摆手,示意其为柳一条松绑,也意味着李世民想要把这件事情揭过,殿下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喜意,一直悬着的小心肝儿,也终是放落了下来。 “苏爱卿,狄爱卿,”把目光从柳一条的身上收回,李世民又扭头向已在这殿中赖呆了一个上午的苏炳仁与狄知逊这两个老头儿看来,道:“齐王现在身受重伤,朕便是有心找他过来理论,治下他的罪过与两位爱卿出气,怕也是要等他伤势好转之后方可,两位爱卿可否再等上几日前来?”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四章善后3 > 第五百八十四章善后(3) 太医署,李佑被打折和卸下的骨头,在太医署令任秉承的亲手亲为下,已经全都给扶正接好,李佑静躺在榻上,神情木讷,一如刚进太医署时,有嗔傻呆痴之兆。 “任太医,佑儿的伤势如何?”匆匆从宫院赶来,阴妃神色焦急地开声向任秉承询问。 “回娘娘话,”以清水净手,干拭,任秉承起身与阴妃躬身施礼,轻声说道:“齐王殿下的伤势,并无性命之虞,娘娘可放安心,不过,” 微顿了一下,任秉承轻皱起眉头,略带忧色地开声向阴妃说道:“不过,因为齐王殿下所受之伤患,皆是与筋骨关节相关,虽无性命之忧,但是身体上的痛楚,却是常人所难以承受,所以,承受了这般大的痛苦,齐王殿下现在的神智,似还未曾恢复,至今也未曾一。” 接骨容易卸骨难,抛开自己的立场不讲,任秉承对那个出手伤人之人倒是极为佩服,能够轻易卸开齐王全身几是所有关节之地,断骨,脱骨,却不伤及人命,这,非是常人所能为,在为李佑接骨的过程之中,任秉承这位太医署令,也觉是受益良多,有很多关节之地,是他以前连想都不曾想过的。 “任太医的意思是,佑儿被打傻了?” 脚步变得有些踉跄不稳,阴妃有些受激地向后退了两步,扭头看了眼榻上好似还流着口水的李佑,面色一片死灰。这可是她唯一的儿子,虽然不成气,但终是她亲生的骨血,看到儿子现在这般地痴傻之态,阴妃的心里,也是一阵隐痛。 “微臣不敢妄!”弯身低头,任秉承低声向阴妃道。 “嗯,知道了,”缓步走到榻前,阴妃提裙安坐,摆手向任秉承一干人等挥手吩咐:“好了,你们都且先退下吧,本宫有话,要对佑儿讲。” “是,娘娘!”小心地抬头看了眼榻前的母子,任秉承躬身应是,而后便带着房内的太医侍女退了出去。 “真的是傻了吗?” 伸手轻抚着李佑红肿的脸旁,看着他飘散无神的目光,还有他脸上,眼角所残留的数道泪痕,以及李佑口中,只剩下半阙的牙齿,阴妃心中痛如刀绞,眼圈一红,眼泪便也顺着她那还显娇嫩的脸颊,悄然滑落。 “啪!”“啪!”“啪!”“啪!”... 没有间断地,连着十几声脆响,阴妃两只娇秀的小手,左右开弓,在李佑那本已是肿得老高的脸上,呼扇了起来。 “让你犯浑!让你不听话!让你犯浑!让你不听话!让你...”嘴里面一遍一遍地念叨着,巴掌一次次地拍打,阴妃脸上的泪水,小聚成溪,啪嗒直落,两只小手,也随着变得通红了起来。 “母...母妃...”漏气一般的声音,很虚弱,不过却让阴妃的两只手掌渐停了下来,泪眼迷离的双眼之中,露出了一丝惊喜之意,她好像,听到了儿子的叫声。 “母...母妃...” 是真的!阴妃抬手拭去眼中的泪水,低头细向李佑的面上看来,发现儿子的眼神已经逐渐凝聚,向自己看来,少了一半牙齿的嘴巴,也在缓缓地张合,虚声轻唤。 “佑儿...”再次抬手,温柔地轻抚着李佑红肿高耸的脸旁,阴妃喜极而泣,刚止住的泪水,又哗啦啦地直落了下来。 “母妃...”感受着娘亲手上传来的暖意,李佑顿时便像是一只找到了方向的迷失羔羊,嘴巴一咧,轻摩着阴妃的手掌,悲声痛哭起来,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哭声纯净,很透彻,哭得阴妃心里面,一阵地酸楚。 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己的儿子,有多少年,没有在自己的面前这般泣哭过了,抬手轻拭去李佑面上的泪水,阴妃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心绪平稳了下来,嘴里面没有再劝说半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儿子将哭声止住。 “说吧,是怎么回事儿?你又闯了什么祸事?”过了大约一刻,李佑的心绪渐稳,心中一直积压起来的愤怒,慌张,恐惧,压抑才算是缓解了下来,哭声渐止,也是这个时候,阴妃才开始启声询问:“还有,到底是谁这般狠心,竟将你打折成了这番模样儿?” 脸上的泪痕已干,阴妃的声音平静,直身安坐在榻边,开声向李佑质问,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娴静之态。 “是,是柳亦凡..”提起这个名字,李佑的眼睛又是猛地一缩,目光里投露而出的是无穷的惧意,柳一条上午施加在他身上的种种伤痛,让李佑产生了一种本能的畏惧:“是柳亦凡,将儿臣给伤成了这番模样...” 畏惧之中,连带着无穷的恨意,李佑不由又将希望放在了身边母妃的身上,乞怜地扭头向阴妃看来。 “柳亦凡?”阴妃的眉头轻挑,不由低头向李佑的脸上看来,道:“若是母妃记得不错,那柳亦凡好像只是一个写曲儿的落迫文士,就凭他,也能把你打成这副惨样吗?” 深宫之中,也有歌乐,阴妃对柳亦凡这位新近崛起的作曲人,也是稍有印象,一个文人,怎能伤及曾习过一些拳脚且身体壮硕的李佑?阴妃不信。 “可是有人,在一旁相助?”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在李佑还未作答之前,阴妃再次开口相询。 “没有,”李佑微摇了摇头,若不是亲身经历,便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自己竟败在了一个文士的手里,但是那天马车之上,柳亦凡所表现出来的武力,还有他折磨人的技巧,想着,李佑的身上,不禁又是一阵寒颤。 “是儿臣无能,并非是那柳亦凡的对手。”李佑羞颜承认,便是当日他的腿脚无恙,他也决不会是柳亦凡的对手:“母妃或是不知,那柳亦凡也是一个武人,且武力,并不在罗通之下。” 虽有夸大以遮自己无能之嫌,不过这话由儿子亲口说出,阴妃还是信了个**,微点了点头,并没有作出太多的表示,直接开声问道:“争端的因由为何?” 阴妃并没有直接动怒,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是一个什么货色,人柳亦凡一个平民书生,若是无由,吃了天胆,他也不敢出来殴打皇亲。 “是儿臣,派人掳了他的妻、子。”在自己的母妃跟前,李佑不想欺瞒,微喘了口气,直接开声道:“他的妻子,是罗齐氏的义女,昨日在新房之前与儿臣多有冲撞,是以儿臣便...” “啪!”“啪!” 又是两声脆响,阴妃的嘴角有些哆嗦,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掳人妻女,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阴妃缓从榻上站起,冷声道:“此举你便是被人打死,也是活该!” “还有罗将军府,那也是你现在能招惹得吗?昨日里罗通给你的那番教训还不够么?”来回走了两步,阴妃阴沉着脸面,低头冷视着榻上的儿子,道:“难怪刚才小德子给本宫送信儿的时候,会说了些奇怪的话语,卢国公,鄂国公,还有苏炳仁那个老疯子,及新任的那个中书侍郎狄知逊,罗家的那个老夫人,都到了太极殿,为的是什么?难道全都是来为你这个逆子求情的么?!” 说道着,阴妃再次抬起手臂,不过看到儿子已经肿得老高的脸颊,还有嘴角已被扇出的血迹,这一巴掌终是没有落下。 “母妃...”听到阴妃提起这些人,李佑的眼中露出了一阵怯意,可怜巴巴地抬头向他的母妃看来。虽然之前他对母妃多有不满,但是真的事到临头,母妃却还是他不可或缺的依托,这个女人,到底是他的亲娘,便是再是狠心,也不会真个置自己儿子的生死于不顾。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被儿子这般看着,阴妃的心中一软,轻叹了口气:“那些人都是来催命的,能不能活,能不能得个好去,就看你父皇想怎么决断了,母妃现在,什么也帮不上你,你,好自为之吧。” “母妃!”到了这一步,李佑是真的怕了,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难,他对自己的性命更是珍惜,他不想再经一次。 “母妃这便过去看看,”扭头看了李佑一眼,阴妃开声说道:“不管如何,你终是皇子,你父皇当也不会那般狠心,你,或是还有希望...”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五章临门 > 第五百八十五章临门 一到这‘晏天牧场’,王志洪便瞧看出了一些猫腻之处。 ‘晏天牧场’的场主纪和,与在长安和三原都吃得很开的小太岁公孙贺兰,一唱一合,眉来眼去的,非像是寻常的朋友,再想想之前公孙贺兰一个劲儿在自己的面前说道‘晏天牧场’的优点与好处,为纪场主讲好话,而大将军杨昆尚也没有表现出一丝恶感,语之间倒也是有着几分亲切之意,这让王志洪不由得便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个纪和场主,不会是他们公孙家或是杨府里的亲戚吧? 走后门儿,拉裙带,谋私利,这种事情,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商场,都是极为寻常,屡见不鲜,且类似的事情,王志洪为政之时,也是没少做过,只是这战马之事,事关国运,非比寻常,杨昆尚与公孙贺兰他们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的胆子也忒大了些吧? 怎么说,王志洪以前也曾在三原为过三年县丞,对县城里这些杰出的后生,尤其是有些背景的大家户,也是多有了解,杨昆尚,行事严谨,为人正直,断是不会做出这种寻私误国之事,不过公孙贺兰这个小太岁,安坐在马背上,王志洪扭头轻瞧了一眼正与纪和说笑的公孙贺兰,微摇了摇头,这小子,却是有些难说,王志洪都想不出,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这小子不敢做的,想当初在三原时,这小子可是没少给他招惹麻烦。 “前边就到了,钦差大人不必着急,”见得王志洪向他们看来,李纪和微笑着骑马向王志洪靠来,恭声地向他讲,不过,因为脸上的两道刀疤显眼,他的笑容看上去甚是狰狞可怖,并看不出一点的和善与真诚。 “嗯,”微点了点头,把眼睛从李纪和很是难看的脸上移开,王志洪环视牧场,看着场中一片地翠绿之色,颇有些奇怪地开声向李纪和询问:“纪场主,这里这么大的一片牧场,草高水肥的,怎的不见有马匹牛羊放牧游荡?” “回钦差大人话,”一手勒缰,微擦了下自己额上的汗水,李纪和抬手轻指了指天上已是半悬的太阳,轻声回道:“现在日已当空,暑气正浓,马儿不宜奔走驰骋,大人若是想看,可于清晨,或是傍晚皆可。” “哦,倒是本府所虑不周了,呵呵,”王志洪神情一愣,低头看了下自己跨下的枣红马驹,见其毛发已湿大半,且嘴角又有残液欲滴,明显是躁热之兆,遂恍然抚须轻笑:“这么热的天,连人都有些不适,更何况这些奔跑不停的健马?” “王大人是大儒之士,平日里少有骑马,对这些事情自是少有知晓,不知,也不足为怪,”公孙贺兰骑着他的小毛驴也紧凑了过来,接声搭:“所谓兵不于冬、夏,除了是因庄稼粮草之外,这马匹的耐力也有一因。这两天,王大人来得正是时候,” 说着,公孙贺兰扭头看了王志洪一眼,小翘着嘴角儿,有些揶揄地说道:“这两个月份,正是母马发情之期,现在牧场里所有的人手和马匹几是全都聚集在一起,交配育种,一目了然,呆会儿王大人视察起来,会更是方便一些。” “哦?”王志洪眉头微挑,扭头向公孙贺兰看来,道:“不想公孙公子对这育马养马之事,也似颇为通晓,王某佩服!” 抬臂微冲着公孙贺兰拱了拱手,王志洪把目光瞄向了公孙贺兰跨下的白色毛驴儿身上,目光流转,开声轻询:“若是王某看得不差,公孙公子跨下的这匹神驹,便是柳先生常骑的那匹百里毛驴了吧?” 从早上公孙贺兰把这头毛驴儿给牵出那一刻起,王志洪就看着它分外眼熟,毕竟毛色为白的毛驴,在这世上,并不多见,王志洪很轻易地就连想到了柳一条之前所骑过的那头百里驴来。 “王大人慧眼,”公孙贺兰抬手轻抚着柳无痕脖间的软毛,昂着脑袋,有些牛皮哄哄地开口向王志洪说道:“此驹确是我大哥先前所乘骑,不过它现在,已经是本少爷的专用坐驾了。” 说道着,公孙贺兰很骚包地把右腿往外一撇,侧身偏坐在柳无痕的背上,学着柳一条当年骑坐柳无痕时的姿态,翘着二郎腿,嘴里哼起一曲不知明的小调儿,两只手也松开了缰绳,轻快地拍打着拍子,神情得意非常。 “哦,”没有在意理会公孙贺兰显摆骚包的样子,王志洪轻点了点头,以为是柳一条退隐之前将毛驴送于了公孙贺兰,便也没有再多作询问。 “说起来,咱们也都不是外人,”抬眼看了王志洪一眼,公孙贺兰腆着脸与王志洪套起了近乎来:“王、柳两家现在是亲家,而我与柳大哥还有二条那小子又是结义兄弟,所以论起辈份来,小侄还得称王大人为一声叔父,咱们叔侄之间,说起话来就莫要那么虚与客套了。” “呃?”王志洪闻一愣,遂又抚须轻笑起来,能得公孙家的小少爷这般屈尊称呼,倒真是难得得紧,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王志洪之前的猜想,公孙贺兰这小子,与这‘晏天牧场’之间,果是有些猫腻之处。 “如此的话,为叔就不客气了,贺兰贤侄!”王志洪也来了个当仁不让,直接开口就应了下来,一点也不客气,能够籍此与公孙将军府与公孙家未来的家主攀上些关系,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 至于这牧场的事情,只要这个纪和场主有真才实料,只要这个‘晏天牧场’恰如其分无有逾越,不会损及国体,有些事情,他还是能抬抬手,闭上一只眼的。当了几十年的官员,王志洪也变成了一身油滑,知道什么事情该怎么处理,轻重缓急,他把得住。 “王叔父!”公孙贺兰欢笑拱手,看王志洪的神态举动,他便知道,下面的事情,好办了。 “钦差大人,前面的那个寨子,便是寒舍了。”远远地,李纪和指着刚映入他们视线的寨门,开声向王志洪道。脸上带着笑意,方才公孙贺兰与王志洪的话语,他也全都听在了耳里,以他在宫里数年来当差的经验,自也是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勾搭了起来,柳先生的‘晏天牧场’,暂时无忧了。 眼见着天到正午,暑气袭身,热得厉害,所以见到目标就在眼前,一行几人便也快马加鞭,奋力急驰起来,片刻的功夫,就临近了寨门。 “钦差大人请!”李纪和翻身下马,随手把缰绳扔给起身迎来的下人,躬身向王志洪还有公孙贺兰请道。 “嗯,这里,还不错嘛!”下马之后,把缰绳交出,王志洪上下打量着这个草原之中巨大的马寨,看着里面行里有距,颇有条理,遂点着头,轻声开赞。 “这个纪场主,确是有一些手段,一会儿王叔就能看到,”翩身跃下驴背,公孙贺兰很亲近热情地拉着王志洪的胳膊,道:“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先去场主府里歇息一下,喝上两杯凉茶的好,这西北的夏季,不止有风沙,且还干热得厉害,王叔初来,当注意一些才是。” 随意,自在,娴熟,完全把这里当成了他们公孙府一般,连招呼都不与李纪和打上一个,公孙贺兰便带着他这个新认的王叔,直奔了李纪和的场主府坻,李纪和则也是无谓地随在两人的身后,对这样的情形,也是习以为然,没有多说上半句,当然,即使想说,他也没有那个胆子。 场主府的大厅,有竖冰凉镇,抬脚刚一跨进,便能感到一股宜人的凉意袭面而来,很舒适。 “王大人请坐,贺兰少爷请坐!”入得厅室,李纪和把王志洪与公孙贺兰让于正首,他自己,则贴身在两人的正首坐定,然后抬眼冲着在厅中侍候的管家使了个眼神,先是茶水,后是酒席,都一一地在客厅之中摆放了出来。 “公务要紧,”看着满桌满喷着香气的佳肴,王志洪很不会面子地打起了官腔儿,端起桌上的茶碗儿,抬眼扫了一下公孙贺兰与李纪和,正色道:“喝了这杯茶水,咱们便去瞧看一下伊丽马吧,至于这酒菜,等本府瞧看过后,再吃也是不迟。” 不管怎么样,面子上的活儿一定要给做足,不能让人给挑出了理去,这是为官之道,也是为臣之理,哪怕肚子再饿,哪怕是跟前的人情再浓,王志洪也不能把这些东西给抛到一边,不理不顾。 若是连这些最根本的东西都把握不住,便是有礼部尚书这个老爹在一旁帮衬着,王志洪也不可能走得到今天。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六章任家的礼物 > 第五百八十六章任家的礼物 入夜,柳一条带着老婆孩子从罗府回到家里的时候,家中多有三个人在。 任姑,任幽,还有任府的管家任澜,任家母子在柳宅不大的客厅侧首安坐,品茗,闲聊,静待,管家任澜静立于两人的身后,躬身不。 “老爷,夫人,”开门进入院中,小依随在柳一条与张楚楚身后,小声地在他们家老爷和夫人的旁边回禀道:“任公子他们已经在府里呆了一个下午,茶水也都换了三遍,铁了心地是要等待老爷夫人回来,” 伸手从夫人的怀中把小少爷接过,小依瞥了瞥厅中的三位贵客,轻声轻语地小报怨着:“幸亏老爷夫人现在回来了,不然他们怕是真会在这里呆坐上一夜。真是的,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小色狼有这般大的耐性。” “哦?他们一直都呆在府里?”柳一条与张楚楚闻,不由同时扭头对视,在彼此的眼中,都发现了一丝暖意在流转。 一天呆在府中,小依并不知道罗府里发生的种种,自也是不知道他们家老爷夫人还有小少爷这一家三口,在这过去的一天一夜之中,令人心颤的危险经历。 不过,任府却是不同,规模一点也不逊于‘得一醉’的‘易和居’,想要知道一些消息,打听出一些事端,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任姑母子在这里呆了一个下午,显然是在担心他们夫妇的安危,没有办法入得罗府,入得皇宫,只得守株待兔似地在这柳宅里面静待。 无声,才最动人,患难,才显人心,这不是面子上的表现。 “小依,你快去备些酒菜来,”张楚楚复又把小宝儿从小依的手中接过,柔声开,向小依吩咐着:“记得要丰盛一些。” 女人,心细,在心中感动的同时,首先就想到了客人温饱餐食的问题,打发着小依去张罗饭菜,张楚楚随着夫君一同,快步走进了厅里。 “大哥!嫂嫂!” “柳先生,柳夫人!” 见得正主回来,任姑任幽母子忙着起身,微向柳一条夫妇两人见礼,看得他们一家三口俱是无恙,两人的脸上不由都露出了一分喜意。 “我就知道,凭着柳大哥的本事,嫂嫂还有小宝儿定都能够安然回来!”任幽欢喜地从张楚楚怀里把小宝儿接过,很是热情地撅嘴便在小宝儿的脸上一阵地猛亲,口水沾得小宝儿一脸都是,看得出,这小子是真的高兴。 “你这臭小子,给老娘死一边去!”一个巴掌拍打在儿子的后脑勺上,任姑伸手把小宝儿夺到了怀里,拭着衣袖把小宝儿脸上的口水擦净,之后又慈眉善目地捏着小宝的娇嫩脸蛋儿,开声说道:“这就是小宝儿的吧,嗯嗯,像他娘,漂亮,以后长大了,定也是一个风流才子!” “伯母过奖了,呵呵,伯母,小幽且坐下说话,”自动把任姑野蛮的举动虑过,弯身还礼之后,柳一条面上带着笑意,伸手请这母子两人入座,轻声拱手向两人说道:“今日之事,劳烦伯母还有小幽贤弟挂心了!” “柳先生这话,就显得有些生分了!”抱着小宝儿在一旁坐下,任姑缓敛去了脸上笑意,正色向柳一条道:“方才柳先生称小妇人一声伯母,那小妇人就托大一回,应下这个称呼,”微顿了一下,任姑的脸色渐显柔缓,轻声道:“咱们两家,相交虽然不长,但是却也算得上是知心,小幽是你们的兄弟,彼此之间也多有帮衬,都不是外人,对外的那些客套虚,咱们也就勿要多讲。” 到底是在商场上打拼了数年的女掌柜,几句话,便把彼此之间略有的,那么一丁点的生分和距离,给打破拉近了几分。 “昨夜之事,伯母与小幽已有听闻,得知柳夫人与小宝儿被人劫掳的消息,心中甚是不安,早早地便着带着小幽赶来了府里,”娴熟地低头逗弄着怀中的宝儿,任姑开声说道:“不过现在看来,母子无恙,贤侄也是一身安然,显是惊险已然过去,伯母一直提着的心,也算是能够放了下来。” “让伯母忧心了!”张楚楚起身,提壶为任姑斟倒了一杯茶水,欠身一礼,心中暖意无限,看到任姑现在关心的样子,张楚楚,有些想娘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人在担心害怕恐惧的时候,往往都会想到自己的亲人,夫君,父母,兄弟,姐妹,今日里在齐王的马车之中,家里面所有的人,几乎都被张楚楚给想过了一遍,爹娘大哥公婆小姑小叔,思念思虑之心更甚。 “疋疋,来来来,到伯母这里来坐,”抬头看着张楚楚精致的小脸,想着这个孩子刚刚经历的一场生死磨难,任姑可怜地伸手将她拽坐在自己的身侧,温声说道:“今日定是吓坏了吧,不要再多想,现在不是已经都过去了么?母子平安,一家平安,这比什么都值得庆幸。” “嗯,伯母说得是!”乖巧地在任姑的身边坐着,感受着任姑话中真诚殷切的关怀,张楚楚轻点了点头,努力地想着,将上午的事情抛开,忘却。 柳一条端起茶碗儿,小押了一口热茶,静看着两个女人在一起闲叙轻,微笑着点头,没有语,任姑现在所做的事情,正是柳一条之前想做却还无暇去做的,安慰,劝导,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楚楚现在所需要的,就是一个知心诚心之人的关怀和爱护。 这一点,任姑这个便宜伯母,做得很好。 不愧是‘易和居’的掌柜,不愧是在商场上打拼了几十年的女强人,说话,眼力,处事,都是不俗,柳一条轻点着头,心里面对任姑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同时心中对她也多了几分亲切亲近之意。 “柳大哥!”见老娘与嫂嫂相谈甚欢,任幽也扭着身子,凑到了柳一条的跟前,轻声向柳一条道:“我娘是上午刚到的长安,听说了罗府的地些事情,便随小弟一同过来府中探视。” “听说,”再次往柳一条的跟前挪凑了下,任幽小声说道:“此次劫掳嫂嫂还有我那小侄子之人,乃是齐王李佑那厮,大哥还曾出手把他给平削了一顿,身上的骨头尽断,可为真?” “你嫂嫂还有小宝儿是被齐王所掳不假,”一点也不意外任幽会知道得这般清楚,柳一条开声说道:“为兄含忿出手也不是虚,不过齐王的伤势却没有那般严重,骨头也就是断了那么几根而已,要不了他的命去。” “打得好,打死了也是应该!”同仇敌忾地,任幽也握紧了他的小拳头儿,不过过了片刻,他又满是担忧地开声说道:“不过,殴打皇亲皇子,那可也是一个不小的罪过,大哥这般...” 这小子,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不过却是有心,而无胆,就像是之前,他喜爱当街调戏人家漂亮姑娘一般。 柳一条微笑摇头,扭头看了任幽一眼,道:“幸得皇上天恩,了解事之原委之后,并未治愚兄之罪,贤弟不用担心。” “嗯嗯,那便好,那便好!”连着点头轻,任幽也随之松了口气,道:“看来,小弟之前着人准备的礼物,是用不上了。” “打蛇不死,反遭其噬,那件东西,也未必会派不上用场!”听到儿子的话语,一旁正与张楚楚闲叙的任姑忽然开口插,别有深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那个齐王,毕竟还是一个王爷,遭得一个王齐爷时刻惦记,可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伯母此,是为何意?”眼睛中亮光一闪,柳一条扭头向任姑看来,明知而故问。 “阿澜,”任姑闻轻笑,没有作答,而是开口向一直站立在他们身后的任澜叫了一声,吩咐道:“把咱们带来的礼物,拿给柳少爷过目!” “是,夫人!”躬身应是,任澜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本书薄,轻递至柳一条的跟前,道:“柳少爷,请!” “这是?”柳一条伸手将书簿接过,随意翻看了两页,见里面记载的全是一些陈年旧帐,不明其意,便有些疑惑地开声向任姑询问。 “这是齐王府中,近五年来,所有的收支帐册!”先于老娘之前,任幽急声开口,向柳一条回道:“是齐王府前些时刚退下的老帐房所遗,没有半点虚假之处。”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七章处置 > 第五百八十七章处置 “皇上,今天阴妃妹妹过来臣妾这里闲叙,说起...”晚膳过后,立政殿中,长孙皇后提壶为李世民斟倒了一碗热茶,轻递至李世民的跟前,嘴里面小声地为阴妃,为齐王李佑说起了好话。 “此事皇后莫要再提,”伸手把茶碗儿接过,李世民开声打断长孙皇后还待继续的话语,抬手轻押着茶盖儿,抬头看着长孙皇后说道:“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朕意已决,断是不会更改。” 提起他们家老五来,李世民就又是一阵地心烦,手中的茶水还没有喝上一口,便又轻放了下来。 “权万纪忠正耿直,胸有沟壑,且行事依礼有矩,敢于犯犯颜直谏,是个不可多得的儒士,这几年来,李恪在他的手下不就被调教得很好吗?”提摆站起,来回走了两步,李世民开声向长孙皇后说道:“现在,由他来教导李佑那个逆子,定是也能见些成效,再不济,也不会让那个逆子再做出像是今日这般无礼无法之举!” “皇上说得是!”随声附和了一句,长孙皇后也站起身形,缓步走到李世民的身边,轻搀着李世民的胳膊,温声道:“皇上想要给齐王找一位严厉些的老师,那是理所应当,权大人也当是足以胜任,但是,皇上敕令齐王十年不得返回长安,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严重了些,阴妃妹妹与佑儿相见之时本就不长,一年之中也就那么一两次,若是十年都不许他们母子相见,阴妃妹妹她...” 同样是身为女人,尤其是宫里的女人,长孙皇后很能体会阴妃现在的心情,儿子不争气,不得皇上欢喜,这对一个嫔妃来说,本就是一大不幸,现在儿子闯出了祸端,日后甚至连面容都少有能见,长孙皇后心中,难免会有些恻隐之意。 嗯嗯,对于那些不会危及到自己地位,还有膝下太子皇储之位的嫔妃皇子,长孙皇后的态度,一向都很和善,她并不介意偶尔地开口为他们在皇上的面前,说上一句两句地好话。 “让他来长安做什么?劫人妻子,擅闯新房,还由着他来胡作非为,枉顾法纪,继续折损皇家的颜面?”李世民胸中的火气,又有想要抬头的趋势,说话的声音也不由提高了几分:“这次朕没有直接将他给送到刑部,没有判上他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狱刑,就已经是法外施恩,全了这十几年的父子之谊了。” 稍微发泄了一下,李世民返身坐回原位,端起茶碗儿小押了一口茶水以平心绪,静声不语。 “皇上,”长孙皇后温颜轻笑,随之也返回侧座,细语道:“佑儿此次行事,虽有不对,不过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年不及弱冠,一时踏错了步子,做出了一些错事,也是情有可原,并非是没有补救的机会。” 知夫莫若妻,跟在李世民身边几十年,对于李世民这位明君的心思,长孙皇后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皇上在气愤灰心的同时,还想着要派出权万纪这位名师加朝之重臣去齐地担任长史,负责教导李佑品行礼仪,这还不能说明一些问题么?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骨肉连心,仅是因为这一时之误,皇上怎么会真个就将其放弃,舍弃? “明师出高徒,”见李世民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长孙皇后接着柔声说道:“这孩子,学坏容易,但是想要学好,也不难,相信有权万纪权大人这样的名师在一旁督促,佑儿那孩子很快便会有些长进。不若等到哪一天,权大人对佑儿的德行满意了,便让他常回来看看,也好与阴妃妹妹,与皇上,叙一下母子父子之情,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权万纪是一耿臣,说白了就是一魏征式的倔驴,耿直,实,可信,并不会被别人左右了自己的思想,若是连他都满意了李佑的德行作为,那这个李佑,便也算是出师了。 “皇后之,也不无道理,或是可以一试。”李世民轻点了点头,这也算是一种激励策略,说不准李佑那个逆子,在权万纪的调教下,还真就能学了好呢?不到最后一刻,没有哪个父亲会彻底地放任自己的儿子,李世民便是贵为一国之君,却也是一样。 “皇上同意了?”长孙皇后面露喜色,颔首弯身,轻向李世民道:“那臣妾就在此,替阴妃妹妹,还有佑儿多谢皇上圣恩了!” “儿臣煜昱,见过父皇,母后!”夫妻两个正在闲谈之间,从侧殿跑来一个瘦小的身影,及到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近前,规规矩矩地躬身施礼请安,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本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担忧之色。 “哦,是煜昱啊,来来来,到父皇这里来坐!”看到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女儿,李世民轻放下手中的茶碗儿,抛开刚才的不愉之气,欢笑着冲丫丫伸出了双臂,温声唤着这个小女儿到自己的怀里来坐。 “多谢父皇!”弯身轻应了一声,小丫头小跑着步子,扑身飞向李世民的怀里,亲腻地侧坐在父皇的腿上。 在宫里呆的时日渐久,对于宫里的一些规矩,丫丫也学了个七八,现在除了吃饭时她的举动有些太过夸张不易纠正外,其他几个方面,几已是与一般的小皇子公主无异。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抬手宠腻地轻捏了捏儿女娇嫩水灵的小脸蛋儿,李世民脸上挂着笑意,开声向还珠公主询问。 “儿臣有事想要求得父皇恩准!” “哦?是什么事,快跟父皇讲讲!”低头看着煜昱郑重其事的小脸儿,李世民不由来了些兴趣,遂温声再次向这个乖女儿问道。 “儿臣想要出宫!”丫丫巴眨着她的两只水汪汪大眼睛,开声向李世民说道:“儿臣想去姐夫姐姐家,看一下姐姐还有小宝儿。” “呃?”神情一愣,李世民的眉头不由皱起,把手从还珠公主的小脸上放下,低头看着她道:“怎么今日之事,煜昱也有听闻了吗?告诉父皇,是谁乱嚼舌头,告知你这些事情的?” “是,是豫章姐姐与母后闲聊的时候,儿臣无意听到的。”被父皇这般看着,小丫头的眼中闪现在出一些慌色,忙着开声向李世民解释:“父皇,五哥欺负煜昱的姐姐姐夫,还有小宝儿,煜昱不喜欢他!煜昱想去出去探望姐夫他们!” 十二岁的小姑娘,多少地已经明了一些是非,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喜恶,还珠公主会这样说这样想,把思绪都偏向在了柳一条一家的身上,倒是也不足为怪,毕竟比起那个她从没有见过面容的五哥李佑来,在心里丫丫还是会觉得她的姐姐姐夫更亲近一些。 “好,知恩图报,我们煜昱是个好孩子,呵呵,这件事情,朕允了!”李世民允然应诺,头一点便答应了下来:“不过,你一个人出去,父皇不甚放心,嗯,明日一早,便让你茹儿姐姐陪你一同过去看看好了,正好茹儿那丫头,与柳先生他们,也是甚为娴熟。” “多谢父皇!多谢父皇!”小丫头欢喜地抱着李世民的脖子,亲腻地在父皇的脸上亲印了一口,惹得李世民,又是一阵地欢笑。 “十年不许踏足长安?”望着近在咫尺母妃的脸旁,李佑脸上一阵地错谔,茫然,心灰意冷,之前还想着要做出一番抱负的心思,也随之淡了下来。 “嗯,十年,”阴妃微点了点头,有些怜悯地看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一眼,接着说道:“除此之外,你父皇还给你新找了一位老师,是为现任吴王府长史的权万纪,明日里也会随着你一同赶往齐地。” “权万纪?那个老...”被阴妃的双眼一瞪,李佑后面的话不由得便给憋了回去,神情喏喏,显是对权万纪这位先生,甚是不喜。 “权大人,母妃之前也略有听闻,”打断李佑的语,阴妃开口说道:“有才谋,有胆色,是一干吏,能够在他的门下学习,你当多用些心思才是,莫要对先生不敬。” “是,母后!”心中虽有不喜,不过在母妃的当面,李佑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不敢有什么违背。 “嗯,好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毕竟,”微顿了下,阴妃的神色一黯,轻声说道:“毕竟,明日一早,你便要离了长安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八章权万纪 > 第五百八十八章权万纪 “先生莫不成真的要随着老五去了齐地?就老五他的那般性子,先生去了岂不是...”吴王府坻,书房之内,皇四子李恪轻声向其先生权万纪问道,语之中,不甘,不舍之意甚浓。 权万纪不止只是他的老师,更是他吴王府中的谋士干吏,除了岑文本外,李恪最是依赖信赖之人,现在皇上一句话,便要将其从自己的身边抽走,李恪的心中,很抑郁。就像是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忽然之间便被老爹给要去,分给了自己的弟弟,李恪,从来都不是那种很有爱心的哥哥。 “殿下!”老权微躬着身子,开声向李恪道:“所谓食君之俸,忠君之事,皇上既是圣意已下,微臣便是心有不甘不愿,却也是不能抗旨不遵,违了圣命。” “不过,有一点还请殿下放心,”抬头轻看了座下的李恪一眼,知道其心中所思所想,权万纪接声说道:“不管日后的事态如何,不管微臣的地位怎样,微臣决计不会做出任何一件对殿下不利之事!” “先生之,本王自是相信得过!”挥手示意权万权入座,李恪轻声说道:“只是先生与本王朝夕相处数载,如今先生乍然离去,恪心中万分不舍。且,之前先生与老五多有一些间隙,恪怕先生此去齐地,定会遭受老五闲气,那小子的性情先生也是知晓,在齐地之内,他有何事不敢为?” 虽然事无更改,多说也是无益,但是有些话,有些心意,却还是要送到,要表出,拉拢人心之道,李恪向来都不生疏。 “多谢殿下挂怀!”老权的面上多了一分感激,再次拱手开,向李恪表起了忠心:“微臣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无论何时何地,微臣都是吴王府中的长史。至于微臣此去齐地之事,殿下且放宽心,既为人师,必行其事,微臣有皇上的旨意在身,齐王殿下便是再为大胆,应也是不敢对微臣如何。” 权万纪从来都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之辈,行得直,站得稳,犯颜直谏,不留余地,若非如此,之前他也不会在看到李佑的行事之后,便直出口,教训李佑那厮了。 “先生所甚是,”微点了点头,低头轻看了权万纪一眼,李恪接着忧心道:“不过凡事皆无绝对,先生还是当心一些为好。” 稍作停顿,李恪接:“昨日老五所为,先生当也是有所耳闻,长安之中,天子脚下,他竟敢目无法纪地直抢人妻,而且入得还是罗将军府,这,成什么体统?若非是父皇有意偏颇,仅是这一条罪责,就足以让他得十余载的牢狱之刑。” “这且不论,”抬头看着老权,李恪担心道:“在长安城内,他且敢如此行事,那么在齐地呢?他岂不是就无法无天了?所以,得闻先生此去,恪心甚忧。” 权万纪是头老倔驴,行事严厉,且不知缓转,属那种便是撞了南墙也不知回头为何物之人,他若为师教导李佑,不遭李佑记恨才是怪事。 “想来这便也是皇上让为臣去齐地之因由,”心有感激,但是对李恪的话语,老权却是不以为然,轻声向李恪说道:“微臣向来都不是那怕事之人,只要能令齐王殿下行事作为之间,有所收敛,忠了皇上之所命,便是真个得罪了齐王,又有何惧?难不成,齐王殿下还敢要了微臣的命去?” 得,这老权的倔脾气又翘了上来,李恪抬手轻揉了揉自己的眉角,对权万纪的这种性子也是多有无奈。若是去了齐地,在老五的面前他还是如此,保不齐,保不齐老五那小子还真敢取了他的命去。那老五,可从都不是什么讲理之人,有什么事情他不敢做得? “不管怎样,先生还是小心些好。”李恪开声提议:“不若,先生便从恪这吴王府中,挑得两个护卫随身,如此学生也能放下心来。” “多谢殿下美意,”权万纪的眉头一皱,不经意地抬头看了李恪一眼,拱手道:“不过微臣行事素来轻简,不惯有人随行,身边乍然多了两名护卫,不免会引人疑虑,这护卫之事,就算了吧。” “哦,呵呵,先生说的是,是恪失虑了,先生勿怪!”看出老权面色不愉,李恪便知他是有所误会,以为是监视之举,知这种事情说不分明,索性便不再多,遂哈笑了两声把这件事情给遮了过去。对于权万纪的这种脾气,已是习以为然,并没有太多的见怪和不忿。不过,经此一事,李恪对老权到齐地之后的境遇,更是担心起来,就是他的这身臭脾气,李佑那小子,能忍受得下么? “明日先生便要起程赶往齐地,学生特为先生备了一份薄礼,还望先生能够笑纳,”不想再多提前事,李恪向着身边的护卫李节吩咐了一声,然后伸手接过李节递上的一件狐皮裘衣,缓递至权万纪的跟前,温声道:“齐地苦寒,尤其是春冬之季,恐先生会有不适,便着人急备上了一件火狐裘衣予先生御寒,还望先生莫要推迟。” “呃?多谢殿下厚爱!”权万纪神色微愣,不想大夏天的,吴王竟送给了他一件裘衣,不过他还是急忙起身直立,躬身伸出双手,恭敬地将裘衣接过,开声向李恪谢。 “嗯,好了,天色不早,先生明日还要早起,恪就不再多留先生,”见权万纪并没有推迟,李恪满意地轻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声下起了逐客令,命人将权万纪给恭送出了吴王府坻。 “对此事,不知先生是如何评断?”目送着老权出厅离府,静待着屏风之后一人走出,李恪起身将其让身入座,并恭声向其询问。 “权大人此去,怕是会凶多吉少!”岑文本抚须轻叹,微摇了摇头,看那样子,似颇为权万纪可惜。 “方才恪有心保护,却为其所拒,”提摆轻身在岑文本的身前坐定,李恪着人端送上茶水,轻声道:“此举恪确是有监视探看之意,但是又何尝不是为了纪大人的安全所想?” 两个人对权万纪此行,皆不看好,不过看他们的意思,似也并无想要阻止,挽救之意。 “性格,决定命运!”不知怎么地,李恪忽然便起起了之前柳一条所提过的话语,这句话用在权万纪的身上,是再适合不过。 “殿下这句话,说得有理,”岑文本意外地看了李恪一眼,抚须点头,道:“权万纪颇有才干,是一不可多得之干吏,不过他的性子却是...” “这些事情倒是也不足为虑,”岑文本沉声道:“微臣真正担心之事是,皇上此举,究是为何意?权万纪为人严厉不假,但是他真就能够胜任为齐王之长史吗?” “先生的意思是?”李恪眼睛稍微一缩,道:“父皇此举,是针对本王而来?难道这些日子以来,本王的举动,已经遭到父皇的猜忌了么?” “非是殿下之过,”岑文本眯着眼睛,轻声道:“依微臣来看,皇上,这是开始在为太子殿下铺路了,殿下今后行事,还是谨慎些的好,莫要做那出头之鸟,触了皇上的霉头。” “太子?”李恪的声音不由有些拔高:“太子近年来之所为,哪一样不比本王更甚?争权夺利,结党营私,权欲之心渐浓,父皇这般纵容于他,就不怕他有一天耐之不住,真个就揭旗而起,效仿父皇当年玄武门之举么?” 近一年来,李恪没少受了李承乾的处处压制,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处在江湖之外,一直都是缩头于腹内,胸中早就憋起了一股子恶气,是以此刻听闻岑文本提及此事,表现难免有些激忿。 “殿下慎!”岑文本直起身形,面色微变,忙着挥手示意厅中的下人散下,开声向李恪道:“这些话,殿下放在心中便好,万莫轻与人。” “太子殿下毕竟是一国之储君,他做的那些事情,与殿下不同,虽过,却名正顺,不会影响其身,皇上也会闭一眼以遮之。”岑文接着说道:“还有,殿下莫要小瞧了当今圣上,他也是从皇子之中走来,有些事情,他比谁都要看得分明。” “是,先生教诲得是,方才是恪失了。”深吸了口气以静心神,李恪起身深与岑文本施了一礼,诚意肯,不过在他的眼中,却还是有着一丝不服不忿之意。 ...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九章瞒天过海 > 第五百八十九章瞒天过海 “这里是马房,里面有近两千匹伊丽马,全是小人历经千辛万苦,好不易才从乌孙国偷引而来,钦差大人请!” 躬身将王志洪给引领至寨中最大的一处马棚之内,李纪和伸手将两人请进,嘴里面也随之开始报怨起来:“那帮龟孙子,心都忒狠,卖与小人的马匹之中,老弱病残不说,价钱也都贵得离谱,一匹老马,他就敢收小人五百贯银钱,五百贯啊,这些钱就是搁在长安城,至少也能买得十匹健马啊,不止这些,还有那些三两年的健马...”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甭在这儿给爷念叨了,王叔是来看马的,又不是来听你说书的,快些前边儿带路!”公孙贺兰最是听不得这个,听着李纪和这么唠唠叨叨地没完没了,一个巴掌便呼扇了过来,不过他嘴里面的这个王叔,叫得倒是甚为亲热,嘴角之处,也时不时地会挂着一些难察的笑意。 “诶,贤侄莫要动手,”王志洪和善地伸手将公孙贺兰的动作止住,轻声道:“纪场主想说什么,只管直便好,本府今日此来,也就是带了一比眼睛,两只耳朵,就是来听来闻的,呵呵,贤侄现在让纪场主住嘴,那为叔这一双耳朵,岂不就闲了下来?” 看公孙贺兰与李纪和之间的动作语随意,挨受了公孙贺兰一记巴掌之后,纪和场主的眼中没有流露出一丝忿恨不满的意思,这更是让王志洪确定了之前这两个臭小子多有关系的想法,心里面也多少地有了一些谱序。 “还是钦差大人大度,那小人就不客气了,”李纪和提嘴接,得意地瞥了公孙贺兰一眼之后,又殷勤地招呼着王志洪深入马厩,指着厩中一排排不是老,就是瘦的马匹,开声向王志洪道:“钦差大人您看,这些马,便是近一年来,小人费了千般心思和难处,好不易才从伊丽得来的马匹,虽老,虽弱,但是绝对都是正宗的伊丽马。” “嗯?”抬眼朝着李纪和所指的厩中瞧去,王志洪的眉头不由紧紧锁起,瘦骨嶙峋,缺牙少毛,骑上一人都有会压趴的危险,买来又有何用?狐疑地扭头看了公孙贺兰与李纪和一眼,这两个小子,不会在戏弄于他吧? “纪场主所不差,”王志洪抬步上前,伸手轻抚了一个脖间无毛的老马,开声说道:“这些马匹,确实都是伊丽马,不过这些马匹行不能动,长不能生养,买来何用?纪场主可不像是那种会做赔本买卖的人。” “钦差大人慧眼,”很直接地拍了一记马屁,李纪和腆着脸凑到王志洪的跟前,道:“这也正是小民要禀与钦差大人知晓的,小人之所以会买来这些无用的老马病马,除了是受乌孙国的那帮王八蛋刁难外,更主要的还,小人想要开来真正的健马和种马,以便牧场日后也可自主地育养伊丽马匹。” “钦差大人里面请!”撇开前面的这些老弱病残,李纪和又伸手着请王志洪再往里进。 “哦,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王志洪眉头一挑,从袖筒之中掏出一方白绢绣帕,轻拭了下额角渗出的热汗,顶着马房之内冲天的臊臭闷热之气,小掩着口鼻,抬步跟了上去。而公孙贺兰这小子,以一句本少爷受不得这番罪孽为由,怎么也不肯再往里深入,直接转身出门儿,立在马房外的一记凉亭前,饮着凉茶等候。 “贺兰少爷,不知叫小的来,有何吩咐?”得着信儿,牧场中的大马师王安,小颠儿着脚步,急走了过来,在凉亭之中躬身与公孙贺兰行礼,语之间,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恭敬。刨开公孙贺兰是公孙家大少爷的身份不说,仅就是看在他与他们家少爷是为兄弟的情面上,王安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离了三原这么久,王安这小子的心思,一直都还在柳府,也一直都自认为自己还是柳府的下人。 “嗯,行了行了,别跟我在这儿客气,先坐下说话!”抬眼瞥看了王安一眼,公孙贺兰挥手示意王安在他的身边落座,脸上略带着几分笑意,对于王安这个忠心耿耿的小马夫,公孙贺兰也很是欢喜,这段时间里,与他走得也算是颇为近切。 “哎,小人听贺兰少爷的,多谢贺兰少爷赐座!”跟公孙贺兰接触得久了,对于这位爷的脾气,王安也摸到了个七八,知道他不喜与人客套,所以,在公孙贺兰的跟前,他显得也很是随意,应了一声,弯身又是一礼之后,便弯身曲膝在公孙贺兰的腿前坐定,抬头仰看公孙贺兰,再次问道:“不知贺兰少爷召小人过来,有何吩咐?” “也没有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来,先喝碗凉茶解渴,一会儿本少爷有话要问你。”看着这个以前三原时,他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小马夫,公孙贺兰提壶为他也斟倒了一杯茶水,脸上尽是笑意,不知是他乡遇故知,还是被这小家伙的忠心所感,反正公孙贺兰现在是怎么看王安,怎么觉着顺眼,打心眼儿里欢喜。 “贺兰少爷您说,”双手将茶碗儿接过,王安轻凑到公孙贺兰的跟前,道:“小人定是知无不!” “嗯,”端碗小押了一口,公孙贺兰抬头看了王安一眼,回手指着身后的马房,道:“这马房里的那些老马,是怎么回事儿?以前本少爷来时,好似从未瞧见过?” “回贺兰少爷,”缓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意外地抬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王安恭声回道:“贺兰少爷不是外人,真与您说也是无妨,”扭头看了下身后马房,王安接着说道:“这些老马,都是场主每次进马时,朝人卖家讨要的便宜货,不值几个钱,只是场主一直都说这些马留有重用,便都给藏了起来,贺兰少爷以前没有见过,也是正常。” 便是见了,抬头小瞥了公孙贺兰一眼,王安心中想到,以这位爷的性子,对于那些不起眼儿的老马,也定是不会记挂在心上。 “你是说这些马匹,全都是人白送的?”公孙贺兰口中的一口茶水好悬没有喷射出来,抬手指着马房方向,想起李纪和方才与王志洪说起的话语,诉苦的表情,遂便哈哈大笑起来,以前他还真没看出来,那李纪和,竟也是这般狡猾之人。 “贺兰少爷,您这是?”被公孙贺兰的无由大笑搞得有些迷糊,王安开声向公孙贺兰询问,一些老弱的马匹而已,至于这般大笑么? “你们家场主没有给你交待过么?今日里有长安城中的上差前来寻视,察看这‘晏天牧场’的马情,”缓止住笑声,公孙贺兰开声向王安问道:“那些从乌孙国运来的万匹伊丽马,你们可有做过什么安置?” “回贺兰少爷,”知道公孙贺兰不是外人,与他们家场主也称得上是颇为熟识,且又知晓这牧场之中的诸多内情,王安对他也不多做隐瞒,直接开声向公孙贺兰回道:“有五百匹健马,被我们家场主给带到了这马房之内,就藏在最里端。剩下的那九千多匹,昨夜里全都被染上了些许的颜料,稍做了一些包装,现在那些马,与马市中那些寻常马匹,已是无异。贺兰少爷要是想看,小人这便带您过去。” “只是那些马匹还有近一半未曾受孕,伙计们正在那里忙活着,”知道公孙贺兰的性子,最是厌恶脏乱之地,王安便提前把话说明,免得一会,这位少爷发飙,找自己的麻烦。 “呃,那还是算了,”听王安说得新奇,公孙贺兰稍来了些兴趣,正待起身地,又听到了这些话语,想想那些马匹交配时的脏乱场面及难闻的气味儿,刚来的那些兴趣,一下便又消散了个无踪,稍掀起一点的屁股,又蹲了下去。 不过到了现在,他也算是明白了李纪和这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瞒天过海,报屈哭穷,只是这个伎俩儿,怎么么感觉着会那般熟悉? 公孙贺兰的嘴角缓缓勾起,面上同时浮现出了一丝怀念之色,不用猜,他知道这个法子是出自于何人了。 “来来来,今儿个本少爷高兴,咱们以茶代酒,碰上一杯!”端起茶碗儿,公孙贺兰举碗与正是一脸错愕的王安轻碰了一下,然后豪迈地仰脖一灌,一碗茶水顿时没见了底处。 真是可惜了我们家场主的那些上品‘三原茶’了,可惜地看着公孙贺兰那已经见了底的茶碗儿,王安也是不甚客气地仰脖一灌。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章另有隐端 > 第五百九十章另有隐端 这件事情真的完了吗? 恐怕连最后做出决判的李世民自己,都不会相信,李佑这小子的秉性,还有他以往的诸般作为,睚眦必报,记仇于心,此次被人给揍成了这番模样,里子面子全都丢了个尽彻,这口恶气憋气,他怎会这般轻易地就将之咽下? 罗将府的麻烦他或是不敢去寻,但是柳一条与张楚楚他们一家呢? 进一步来讲,便是慑于罗将军府与李世民这位明君的的权势与吩咐,他不敢明里来寻仇兹事,但是背地里呢?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在暗中再派些人过来?楚楚还有宝儿他们,可是再也经不起另外的一次绑架劫掳了。 柳一条不想冒险,将家人安放在一个未知安全的境遇之中,非他所愿。 所以,在听说了任姑他们送来的贺礼竟是齐王府中历年来的帐薄时,柳一条的心,不禁动了一下,没有一点犹豫地,伸手,便将其接在了手里。 打蛇不死,反噬其身,任姑的这句话,正是道出了柳一条现下心中所想,那个齐王,并非是那种善与之辈,也不是那种怕事之人,用一句心里话来概括,他就是一有些权势的无赖,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便是今日任姑母子不来,柳一条也会去将柳成寻来,这件事情,并不能真像是李世民所说那般,就这么算了,最起码,在柳一条这里,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柳某人做事,从来都不喜再留下什么后患。 “任伯母费心了!”小心地将手中的帐簿收放入怀,柳一条起身拱手,躬身与任姑行了一个谢礼。对于那些真心对待自己之人,柳一条心中一直都存着一份感激之心,这一礼,他拜得实诚。 “诶,贤侄客气了!”任姑虚手相扶,温笑着说道:“贤侄妙手医回伯母那家中的媳妇儿,伯母还没向你道谢,这些小事,也算是伯母的一份心意,贤侄莫要记在心上。” “还有,”任姑抬头深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日后贤侄但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易和居’寻得伯母便是,能帮衬得上的,伯母定是不会袖手。” 话说得很豪迈,其中也透带着几分真诚实意,不过,这个任伯母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要知柳一条所要面对之人,怎么说也是一国之皇子,要是一般的商户知道,怕是早就吓得跑了老远,她一个女流,怎会没有一点敬畏之心,甚至还直说讲会出手相助? 仅是为了桑玥之事么? 柳一条抬头与任姑对视,这个理由虽重,但是比起他们任氏一门的安危与血脉,却又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任姑是个精明人,她不会做出这种赔本的买卖,为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白身之人,而甘愿去得罪一位皇亲国戚,柳一条不信。 “伯母知道贤侄现在心中所想,贤侄且先坐下再说!”脸上露出一丝忧伤的笑意,任姑摆手示意柳一条安坐,扭头环视了一下厅中的众人,轻叹了一声,遂淡声开:“这里都不是外人,有些事情伯母也不想欺瞒于你,索性便直与你说了吧。” 扭头看了一旁的任幽一眼,任姑挥手让其坐到近旁,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忧声说道:“这件事情,便是小幽也不知晓,原本娘想着再过上两年再说与你听,不过今日既然话头赶到了这里,让你提前知道一些,也是无妨,毕竟我儿马上就要成亲,是个大人了。” “是什么事,娘?”看到老娘这般表情,原本还嘻哈直笑的任幽,心中一颤,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乖乖地屈身坐在娘亲的跟前,小声地开口问道。 “阿澜,你先去门口儿守着,没有我的吩咐,莫要让外人进来。”正题未讲,任姑便率先开口,谨慎地向着任澜吩咐了一句。 “是,夫人!”知道他们家夫人想要说讲的是为何事,任澜深看了他们家小少爷一眼之后,弯身一礼,遂躬着身子退出了门去。 “娘,澜叔也不是外人,您这是...”看着任澜被娘亲支走,任幽有些不解地开声轻。 “这件事情,你澜叔也知,”一句话把任幽的话语打断,任姑淡声道:“当初阿澜就是你父亲的亲随,你父亲的诸般事务,他知晓得比娘还要清楚详细一些。” “呃?”任幽的小脸一愣,遂伸手紧攥起任幽的胳膊,急声向任姑问道:“怎么今日里,娘要说的,是关与我爹的事情?” 一个从小除了知道老爹病死之外,对老爹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是没有过一点听闻的小孩儿,现在乍然听到娘亲主动说起,心中激动一些,也是可以理解,要知道,小时候为了想知道多一些关与爹的情况,任幽的屁股可是肿过不下十次。 “是的,就是关于你爹的事情。”疼爱地抬手在儿子的头上轻抚,任姑开声说道:“其实这么些年以来,有一件事情,娘一直都是瞒着我儿,未曾让小幽知晓。” 微顿了下,任姑神色悲切:“那就是你爹任海亭,并非是死于之前娘曾说过的肺痨之症,他,是被人给毒死。” “而死因,”扭头看了一边的柳一条一眼,任姑接声说道:“就是因为十二年前,在这长安城中,你爹曾因看不过眼,出手教训了一个由齐王所扮的小孩,所招来的祸端。因为一个年仅四岁的小皇子的一句话,你爹最后就落了一个被人投毒,咳血至死的下场。” 说道着,任姑的眼泪哗然,声音也变了有些失了味道,再不显之前女强人的风范,说起来,不管是在唐朝,还是处在现代,一个女人便是再为能干,她也终归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女人,终归是一个需要男人来保护呵护的个体,看着任姑失声哭切的悲苦样子,柳一条轻声一叹,算是明白了任姑之前所为的意思和目的。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更何况他们任府与柳家走得也是甚为亲近,借此机会若是能够结成联盟,报仇雪恨的机会,自又是多了一些。 “齐王?我爹?我爹是被齐王害死的?我爹不是死于肺痨...”任幽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神色变得有些呆滞,不知所措,不知所为,显是一时之间,还没有能够吞咽得下任姑嘴里所讲出的话语。 “是,因为李佑的一句话,你爹便丢了命去,”将手从儿子的额头放下,任姑轻声说道:“虽然他佑当时还只是一个孩子,所知不多,谋害你爹之人也多是他的下手所为,但是这件事情与他,终是脱不了干系。‘本王定要让你咳血至死!’,多简单的一句话,可是却真个要了你爹的命去。” “这些看来,娘一直都在暗中着人查探,想尽一切办法,都想着要将李佑整倒,好为你爹报仇,出得一口恶气,”任姑接着说道:“不想你太过担心,所以一直也没有向你提及。” “娘,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抬起头,任幽一直都挂着笑意的小脸,犹如铁板,严肃一片,双目之中,隐有寒光闪现。 “这些事情,你澜叔知之甚多,事情发生的当时,你澜叔也有在场,我儿若是想知,一会可找你澜叔单独询问。”又抬手在儿子的额上轻抚了一下,任姑小声地开声向他说道。 “好,孩儿这便去寻澜叔!”猛地从椅上站起,任幽急身走出厅门。 “便是没有小倒在侧,”翻看着手中的齐王府帐册,柳一条抬头看了任姑一眼,道:“想来伯母也已是有了要对付齐王殿下的对策。” “贤侄之不假,”没有推委,任姑坦然与柳一条对视,道:“便是没有贤侄与齐王的这些过节,再过上数月,伯母也会着人去寻些事端,这十二年来,伯母靠着‘易和居’的生意,可是没少收罗过李佑所犯下罪过的证据,便是不能要了李佑的命去,却是也不会让他再如现在这般好过。” “赶巧贤侄与疋疋昨日又碰到了这种事端,而贤侄又不是那般逆来顺受短视无光之俗人,伯母也不想错过。”话语很干脆,里外都透着几分诚意。 “不瞒贤侄知晓,”指了下柳一条手中的帐薄,任姑轻声道:“贤侄手中所拿之物,仅是伯母这些年来所收所集九牛之一毛而已。贤侄若是还有别的需要,可真接来寻伯母,只要是为了对付李佑那个兔崽子,不管是什么,伯母都会尽力着人去为贤侄取来。”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一章抚慰 > 第五百九十一章抚慰 “夫君,”入夜,柳家小宅卧房床榻,张楚楚两只小手紧紧地攥抱着柳一条的身子,几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微地颤抖着,恨不得把自己的身子,完全地揉陷进夫君的身体。 “都过去了,娘子莫怕,”柳一条张开手臂,柔缓地把楚楚搂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媳妇儿的后背和顺发,小声地劝导着,心里面也是一阵地纠疼。 “嗯,”张楚楚微应了一声,又把脑袋狠往夫君的怀里钻了钻,哪怕是肌肤之间已然沁出了一层细汗,滑腻得有些难受,却还是没有一点想要分开的意思。 虽然白天难事临头之时,在齐王李佑的马车上,张楚楚的表现还算得上是冷静镇定,说起话来也是有理有谋,但是那个时候他们母子终是砧板之鱼肉,凡事不由已,且随时都会丢了命去,要说心中无惧,那定是在胡扯,只是在当时,张楚楚知道,害怕,并不能让他们母子脱险,表现得优于常人而已。 现在,到了家中,趴在了亲人的怀里,后怕之绪,便纷至沓来,搂抱着自己的夫君,想要寻得心中的一片安宁。 “有为夫在,日后再不会让此类事情发生,娘子莫要再多想,这件事情,已然过去,咱们一家,都还好好地活着。”身上的汗水直流,柳一条却是一点也不觉得燥热,心中宁静,轻拍着楚楚的后背,一句接着一句地小声宽慰。 “嗯,”又是一声轻应,双臂仍是那般紧锁,不过从她的声音来听,媳妇儿的心绪似比刚才要和缓了许多,柳一条不禁地又将楚楚接怀里紧拉了拉,嘴巴再一次地开动起来。 “你今天做得很好了,”柳一条和声说着实话,道:“护着宝儿,孤身呆在齐王的马车之内,别说娘子是一女流,便是为夫,也不会做得比娘子更好,你们母子能够平安,为夫的心也就算是彻底放下了。想想齐王最后的那个架式,两条胳膊一条腿的骨折之痛,还有全身最痛关节的脱卸之手段,便是为夫特为娘子与宝儿所做,敢欺负我柳某人的媳妇儿与儿子,不好好地修理他一顿,怎么能出得了心中的这口恶气?” 半真半假地说了一会儿,感觉楚楚的双手已有些松动,柳一条一直紧绷的心弦,也随之松动了起来。 “夫君,”从柳一条的怀里抬起头,睁着两只大眼,张楚楚看着自己的夫君轻声问道:“夫君真的要与小幽还有任伯母他们联手,一起对付齐王殿下吗?” 柳一条与任姑他们谈论这些事情之时,张楚楚也在当场,两个人所商量的一些事宜,对她也没有多做避讳,所以张楚楚多少也知道一些,此时开声问将出来,显是对自己的夫君,多有担忧之意。 “那个李佑虽鲁,但其终归是齐王之贵,妾身不想夫君因为妾身之事,而将自己还有咱们整个柳府,都置于险地。”见得柳一条点头,张楚楚轻轻地用头在夫君的怀里撕摩了一下,小声地开声说道。 “为夫从不是那种喜惹事端之人,娘子当是知晓,”微欠了下身子,柳一条低头看了眼已是缓过神儿来的老婆,轻声说道:“但是若是事到临头,咱们还是选择一味地退避,,躲让,只能是事与愿违,更遭别人的欺凌。” 就像是当初在三原,柳老实在对待王魁父子的态度上,躲避,退让就一定能带来家人的安宁吗?若非是自己凑巧给穿了过来,去岁的冬天,他们家大小子,怕是早就已经入了黄土了。 “想那齐王李佑,”平躺在榻上,一只手撑放于后脑,柳一条抬头看着顶上的纱帐,轻声向媳妇儿说道:“绝不会是那种吞气忍声之人,此次从为夫的手里吃了这般大的亏去,受了那般多的苦楚,又怎会就这般算了?为夫想与任伯母他们偕同,所为,也只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罢了。” “嗯,”微点了点头,张楚楚又将脑袋轻放于夫君的胸前,道:“妾身只是怕夫君在外面,会出事,这件事情虽过,但是今日在太极殿,妾身也感觉得出,对于夫君殴打齐王一事,皇上的心中,甚是不喜,妾身担心...” 自己的儿子被人胖揍,便是李世民这位明君,心中也不免会生有闲气,上午在太极殿中,张楚楚在干娘的身边,看得可是甚为分明,正堂上安坐的李世民,面色并不好看。 “皇上是齐王的父亲,但他更是我大唐的不世名君,容人之量,非是常人所能比拟,”知道媳妇儿心中所忧为何,柳一条侧翻了个身儿,面对着楚楚,温声说道:“今日在太极殿中,皇上不也是没有追究为夫的犯上之举么?” 虽然今日李世民所判,多有循私之嫌,但是身为一个皇帝,身为一个父亲,李世民能够做到这一步,已是难得。毕竟,事情便是放在现代,一些当政之人子女被人狠揍,也断是不会就这般不了了之。 “皇上,他毕竟也是一个人,也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抬眼与夫君对视,张楚楚轻声说道:“当年爹带着妾身离开长安之时,就曾不止一次地说过,伴君如伴虎,功名利碌的下面,是一反随时都会落地的钢刀...” “夫君,妾身有些想念以前的日子了,”微闭上双眼,张楚楚柔声说道:“以前咱们一家处在三原古田,不理政事,不参是非,每天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是却很舒适,惬意,也没有如今这般多的凶险,夫君,待日后,夫君所图之事完毕,咱们还回三原,好不好?” “嗯,等咱们一家都再没有凶险,没了性命之虞,为夫就去将爹娘,还有小惠他们从奉节接回,咱们一家,还回三原,”伸手揽抱着媳妇儿娇小柔软的身子,柳一条细语在楚楚的耳边轻:“到时候娘子再替为夫多生些儿女,由爹娘带着,至于二条那小子,有了孩子之后,也可以放到咱们的庄子里,由爹娘代带。” “嗯,”犹如一只小猫一般,张楚楚倦缩在夫君的怀里,轻点了点头,同时伸出手脚,紧紧地将自己给绑在了夫君的身上,闭着眼睛,安安生生地,睡了。 从昨夜被李佑劫出罗府,一直到今夜被自己的夫君救回,现在安生地躺在自家的榻上,自己夫君的怀里,张楚楚一直都紧绷着的那跟心弦,到了此时此刻,终于是放了下来,不再担忧,不再害怕,不再费心与李佑周旋,在自己夫君的身边,她的心,放开了。 “睡吧,”如哄孩子一般,柳一条抬手轻而有序地小拍着媳妇儿的后背以缓甚心,以安其神,脸上的神情,一片柔和。 将楚楚哄睡,消除今日之事残留在她心中的些许心理阴影,是柳一条今日夜里的首要任务,所幸的是,时间走到现在,他已经将媳妇儿给拉找了出来,这件事情到了现在,总算是可以告了一个段落。 楚楚很坚强,扭头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柳一条空出一只手来,用手指轻拭了下楚楚两眼角处残留的泪痕,轻微地点着脑袋。今日这般突发事件,便是一个大男人遇到了,也不见得会比楚楚处理得这般条理,而且,能够坚持到现在才开始发作,后怕,足以说明,楚楚的心智,是何等地坚韧。 见楚楚已然睡熟,柳一条俯身低头,在楚楚的额角轻吻了一下,之后又深看了媳妇儿一眼,轻轻地把楚楚的手脚拿来,慢手慢脚地翻身下床,拿带起榻角的衣物,小心地出了卧室的房门。 “老爷!”见得柳一条出来,正在厅中收拾残羹的小依,忙着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与他们家老爷行礼,侍候。 “我出去一趟,”轻冲着小依摆了摆手,柳一条轻声语,回身指了指卧榻房门处,向着小依说道:“夫人还有小少爷他们,就交给你了,记得莫要吵醒他们。” “是,少爷,”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们家老爷一眼,虽然心中有些奇怪,不过小依还是很尽守本份地恭声应了一句,然后弯身恭送着他们家老爷出了厅门。 在柳家小宅的外侧,送他们家老爷出得大门之时,小依注意到,在他们柳府的院门外不远,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一辆马车停留,而他们家老爷,正是缓步向那马车走去。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二章舍,得 > 第五百九十二章舍,得 “就只有这些?”出了马房,在公孙贺兰所在的凉亭坐定,王志洪轻皱着眉头,脸上不信之意尽显,抬眼瞧看着面前的李纪和,道:“健马不过五百,老弱却有千匹,仅凭着这些东西,‘晏天牧场’何以为我大唐军骑,供给出足够的马源?” “钦差大人懂马,当也知晓这伊丽马的难得之处,半年能得千余匹,已是一大极限,”曲膝坐在王志洪的下首,提壶轻为王志洪及公孙贺兰把茶碗斟满,李纪和接着开声报屈诉苦:“仅是这些,就已然用尽了小人的大半家财,若是想引回足够的伊犁马,不知还须得多少银钱,小人现在,为了此事正是头痛不已,四处筹钱,不过所缺者还是甚多...” “伊丽马难得,本府也是知晓,”嘴唇在碗边轻抿,王志洪开声打断李纪和的话语,对他语之中,想向朝庭伸手索要定钱的意思充耳不闻,打着马虎说道:“不过合约既是已经签定,纪场主还是要想办法尽早兑现当初的承诺才是,不然,这件事情李府理解,但是我大唐的律法,我大唐那些等着用马的府军,却是无情。” 软中带硬,变向的威胁,王志洪眯着小眼儿,打眼瞧看着李纪和,道:“还有,‘晏天牧场’这么大一块地方,水草充足,可谓是一良地,仅就只有这千余匹马吗?” “王大人说笑了,”在心中很很地鄙视了王志洪一番,李纪和小陪着笑脸,道:“若是牧场里仅有这千余匹马,小人不早就要饿死在路边?” 扭头瞧看了立在公孙贺兰身旁的王安一眼,李纪和抬手轻指,道:“这个是我‘晏天牧场’的大马师,牧场里的一切日常事务,一般都是由他在着手打理,牧场的情况,王大人可尽管问他。” “小人王安,拜见钦差大人!”被他们家场主指名道姓,王安微拍了下衣袖,躬身从侧旁站出,恭敬地弯身与王志洪一礼,神色如常,并未被王志洪这个钦差大人的名头给吓住。毕竟当初在三原柳府时,连太子皇子公主驸马国公爷这一类的贵人都曾见过,现在再看这位钦差大人,也就没有了那种诚惶诚恐的感觉。 “嗯,”微点了点头,王志洪的目光不由便落在了王安这不甚高大的小身膀上来,不想一个小小的马师,竟会有这般处变不惊的涵养,从容有度,不慌不忙,表现得甚至比他们家场主还要好上几分,很难得。 “这牧场之内,除了那千余匹伊丽马外,其他还有些什么马种,数量为几何?”问及正题,王志洪轻将茶碗放下,正色抬眼看着王安,缓声问道。 “回钦差大人话,”王安躬身回,道:“除了大人口中所提之伊丽马,牧场之中还有黄膘,青穗及其它一些杂种马匹,共万余,现全都安置在寨中的马棚之内,钦差大人若是有兴,小人可带大人前去观瞧。” “哦?去看看也好,正好本府也想四处转转,瞧看瞧看,”王志洪也不推迟,借着王安的话头,直接起身应下,着王安带他到寨中寻视。 “王叔,马棚之内,臭气熏天,尤其现在,正是育马交合之期,骚气难耐,还是莫要去了,”公孙贺兰摆起了他公孙府小少爷的架势,抬着头,轻声向王志洪劝说。 “贤侄若不想去,就且在此待候为叔便可,”王志洪脸上带着笑意,和声细语,反手拍了拍身边王安的小肩膀,道:“纪场主也不用再跟着过来,这位小兄弟既是牧场中的大马师,对牧场的情况自是了解,有这位小兄弟为本府带路,就够了。” “呃?”李纪和面上的情神一愣,忙着躬身向王志洪说道:“钦差大人来牧场视察,小人添为场主却不在大人身侧,不免会有失礼数,还是由小人带着大人...” “纪场主多虑了,”摆手打断李纪和的话语,王志洪道:“本府只是随意走走,由谁来带都是一样,没有什么礼不礼数,纪场主与贺兰贤侄且在些稍待,本府去去去回。” 说完,不待公孙贺兰与李纪和有所反应,王志洪便拉着王安一起,出了凉亭,顶上头顶的烈日,向牧寨之内其他几个大些的马棚走去。 “这个王老头儿,就爱耍些小聪明,”待王志洪他们离去,公孙贺兰一屁股又坐回原座,喝着他茶碗中的凉茶,道:“难道他以为王安那小子,就是一好对付之人么?” 外表忠厚老实,心里面却是比谁都要精明,王志洪若是想要从他的嘴中套出什么话来,比他想要从李纪和的口中得到真实的讯息,还要难上几分。 “贺兰少爷说得是,”李纪和侧身安坐,小押了一口茶水,道:“到底是从柳先生府上出来的下人,不是谁都能蒙得住的,王大人这次,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本少爷还就不明白了,”捏了口桌上的甜点放到嘴里,公孙贺兰边嚼,边开声向李纪和说道:“牧场里有这么多伊丽马,那是天顶好事儿,让王志洪知道了,日后牧场也必会为朝庭所看重,为什么还要遮着掩着,跟做了贼似地?” “贺兰少爷说得在理,”轻将茶碗放下,李纪和抬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小声道:“不过有一点,不知贺兰少爷有没有想过,若是朝庭知晓这牧场之中,有近万匹伊丽健马,他们还能不能安心地让小人在此着手打理?柳先生这‘晏天牧场’,还能不能有个安生?” “一万匹伊丽马,而且还多是受了孕的母马,恐怕便是皇上知晓了,也定是不会轻易放过,”李纪和接着说道:“强行征用,强行征收,或者是随意给安插上一个什么罪名,直接没收,这些都是为政为军者常用的伎俩,屡见不鲜,贺兰少爷当是也不陌生。若是他们把这些东西用在了这‘晏天牧场’,便是有贺兰少爷与昆尚将军在一旁站着,怕是也遮挡不住。” “嗯,”公孙贺兰恍然地轻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看着院中偶有露头的马驹,开声说道:“那几匹千里马,你准备如何处理?” “除了昨日贺兰少爷带走的那两匹,现在寨子里还有一匹留在马棚,”李纪和轻声说道:“一会儿王安会带着王大人前去瞧看,若是不出意外,这一匹会被王大人带回长安进献。至于别外四匹,小人已做了妥善的安置,等王大人一走,便会着人把它们接回。” “送一匹千里马与他?”公孙贺兰扭头看了李纪和一眼,道:“你倒是大方得紧,不过,也算是有点魄力,这匹千里马一送,想来日后,这牧场中的麻烦,便会少得一些。” “有舍,才有得,”李纪和接声恭:“这是来时,柳先生对小人的教诲之。” 千里马虽贵,但是比起整个‘晏天牧场’来,它却又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该舍去哪一个,孰轻孰重,并不难分辩,所以,在说这话之时,李纪和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肉痛之色。 “过了这般许久,你可知柳大哥他,现在何处?可有再得过他的讯息?”听得李纪和提起这些,公孙贺兰再一次地开声向李纪和询问,柳大哥一家的安危,他也是一直都挂记在心上。 “这个问题小人已说讲过多次,贺兰少爷就莫要再难为小人,”见得公孙贺兰的茶碗儿见底,李纪和适时提壶轻为他斟上,道:“当初小人与柳先生是在夔州奉节相逢,见面时柳先生直以黑布遮面,并未告之他现在的住处与身份,小人今日所做,也全是听从柳先生的吩咐而已。” 漫说李纪和现在并不知晓,就是他真的有了确切的消息,他也不敢随意地讲与人听,毕竟,柳一条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 “柳先生不是俗人,”轻将茶壶放于桌上,李纪和接声向公孙贺兰说道:“些许难题,定也是困之不住,贺兰少爷莫要担心。您与柳先生兄弟二人,定有相见之日。” “嗯,”微点了点头,收回刚才的心思,公孙贺兰站起身形,看着外面的天色,日入正空,已到了午时,便开声道:“好了,不提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迟,现下时辰已是不早,咱们先回客厅候着,想来一会肚子饿了,他们就会转返回来。” “是,贺兰少爷!”李纪和也随着起身,挥手招呼着身边的一个伙计,向他吩咐了两句,之后便随着公孙贺兰一起,入了寨中的府院。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三章交待 > 第五百九十三章交待 “少爷!”‘得一醉’雅室,柳成躬身与他们家少爷见礼,怀中,搬抱着一大撂的文书纸张,谨慎地立在柳一条的近前。 “嗯,且在一旁坐下吧,”柳一条抬头看了柳成一眼,目光落在柳成怀中的文书上,轻声问道:“之前让你查探的事情,可是已有了眉目?” “回少爷话,”弯身与他们家少爷道谢,柳成单手提摆,颠着脚在椅上坐下,把手上的文书放于桌面,缓推至柳一条的近前,道:“小人无能,到现在,只查出了十余桩与齐王李佑相关的罪证与案件,少爷请过目。” “嗯,”轻点了点头,柳一条伸手将文书拉至近旁,随手拿出一份打翻开来观看,道:“能在一日之内,查出这些东西出来,已是不错。可能确定这上面所讲之事,都是实情?” “人证物证皆俱,断是没有虚假,少爷可放心,”柳成躬身轻:“这个齐王殿下,做事向来都不检点,尤其是在其封地之内,更是无法无天,肆无忌惮,欺男霸女之事不提,仅就这劫人妻女之事,小人所杳探到的,就有不下五件,被劫之人,少有能够生还者。” 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柳成轻声相询:“少爷,不知夫人,还有小少爷他们,现在可都还安好?” “我来的时候,他们都已安然睡下,无忧了。”把手中的文书放下,抬头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轻声向他说道:“这些东西你且先放着,嗯,继续着人去搜罗更多一些的讯息和证据,暂时莫要把楚楚还有宝儿他们的事情告于爹娘他们知晓,免得他们多作担忧。” “是,少爷!”躬身应了一声,柳成又将刚递出的文书收回,道:“少爷,今日少夫人还有小少爷此番受了这般大的委屈,要不要小人出手,去齐地,为少夫人他们讨还一个公道?” 自听闻他们家少夫人母子被人无息劫走,柳成的心中一直都憋着一口恶气,时刻都在想着,要如何将少夫人小少爷他们救出,如何着手出手,为他们家少爷少夫人讨回一个公道,搏回一些脸面。哪怕,那出手劫掳之人,会是一个皇亲国戚,会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五子。 “胡闹!那到底是齐王,岂是咱们现在能惹得起的?”猛地把手中的茶碗放于桌上,柳一条开口轻斥,道:“这件事情容不得你这般胡来,一切有我做主,你只管依着吩咐去做便是了。” 虽然并不赞同柳成的说法和想法,但是身为一个下人,他能够想到这些,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虚于表面,却都也是难得,所以,在抬头看向面前的柳成时,柳一条的眼中,多出了一分暖善之意。 “是,少爷,小人知道了!”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柳成静坐在那里,不再多。 “收粮之事,可还安顺?”开口把方才的话题揭过,柳一条左手端起茶碗,轻声开口向柳成问道。 “回少爷,今年北方粮食丰产,上月收粮之时,也是颇为顺便,”说起正事儿,柳成不由直立起身形,开声向柳一条说道:“仅是这长安三原一带,就收粮一万两千石,再加上咱们柳府五百顷的产量,也足有近一万石,还有北地的鲁豫甘南之地,加起来总有十万余石,用尽了当月盈余的全部份额。粮食全都屯积在当地较为隐蔽的粮仓之内,收的时候也是散收暗聚,少有人知晓那些粮草的去处。贱屯而贵出,逢上灾年或是战事之期,也定是能够狠赚上一笔...” 说起生意场上的事情,柳成的嘴角也越发顺溜起来,两只眼睛直发着亮光,很有神彩。 这小子,天生就是一个做生意的材料! 听着柳成有条有理的汇报,柳一条满意地轻点着脑袋,当初他决定让柳成来打理‘得一醉’,教授他从商入行,算是对了,只是这小子现在有点鬼迷心窍,变得有点奸商的味道了。 “那些粮草,一点也不要动用,”掀着眼皮微瞪了柳成一眼,柳一条轻声道:“便是日后粮价涨得再高,没有我的吩咐,一粒也不要出仓。那种屯货居奇,大发国难之财的想法,你想都别想。我不想为了一点小财,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或是引得朝庭的猜忌。” 纵观历代商贾,借国难,借大灾之期而兴发其财者何其多,但是最后能落一个好下场的,又有几个?轻则没收家财,重则斩首示众,柳一条不想他们柳家,也不想柳成这小子,会重走这些人的覆辙。 “呃?”半张着嘴巴,抬头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见柳一条的面色语气坚决,最后也只得乖乖地咐声应是,道:“谨遵少爷吩咐。” “嗯,最近可有与无尘管家联系,府中的情况都还安好吧?”柳一条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向柳成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三原老府里有无尘管家照料打理着,并没有什么大事,”柳成轻声说道:“今年庄稼大收,佃农们也都得了相应的分红,日子都过得好了起来,对咱们府里的东家也越发忠心诚心,耕作之时,也少有偷懒耍滑之人。” “还有,炭矿那边,虽说是曾死了两个人,乡民们在下矿的时候,多少有些忌讳,没人敢再私自下井,掘矿时手下脚下也越变得越发谨慎,这几个月来,连崴脚,碰手的事情都少有发生。”柳成接着说道:“唯一有些不尽人意的,就是采茶之期已过,‘柳氏茶坊’中的余茶已是不多,茶叶生意变得有些平淡,茶叶的价钱虽然被炒得很高,但是‘茶坊’所赚取的银钱,却是比之之前,少了甚多。” “嗯,”这些,倒是在意料之中,柳一条点着头,心里并没有觉着有一毫的奇怪。供不应求,价必涨,这种情况在这两三年之内,在其他的茶商还未发现炒青之法,或是还未操作熟练之前,会一直持续下去。他们柳府,要赚的,便是这两年,三年茶叶大涨之时的银钱。 “还有,少爷,”想起了另外一些事端,柳成再次拱手,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开声向柳一条禀道:“明日齐王李佑便要起程返回齐地,随行的除了原有的那一干侍卫外,还有他的新任长吏权万纪,听说这个权万纪,之前一直是吴王殿下的老师,两年前还曾与李佑有过一些矛盾,两人的关系,似有不和。” “权万纪?”有些耳熟,柳一条微挑起眉头,宁神静思,权万纪,历史上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位,好像是,那个被自己学生给宰了的倒霉老师吧?难道,宰他的那个学生,便是这齐王? “这个权大人的品性脾气如何?”柳一条坐直身子,抬手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开声向柳成问道,依着李佑那厮的秉性,这种事情,他还真就可能做得出来。 “回少爷话,”柳成恭声回道:“权万纪此人,学问大,称得上是一大儒,脾气刚正耿直,说话直不讳,做事也不讲情面,不懂缓转,是好人,但是倔劲儿却是一点也不比魏征大人逊色,人缘儿在整个长安城里,都是差得知名,多为人所不喜。” “哦,如此啊,”柳一条端起茶碗儿,嘴角儿贴在碗边轻抿,道:“那就是他了。” 认真,倔强,明礼,讲理,较真儿,有这样的老师在身边教导,依着李佑现在的脾气秉性来看,心中没有火气,心头不起叛逆,那才是怪事。 “你这就派几个人去,”抬头看了还是有些不明所以的柳成一眼,柳一条开声吩咐:“让他们想办法入到齐王府里,务必要挑起齐王与权万纪之间的矛盾,让他们师徒之间,多些摩擦之事端。嗯,注意要护得权大人的周全。” 无毒不丈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柳一条觉得自己的心肠,好似也变得硬了一些。 “是,少爷!小人这就去办!”柳成欣然领命,起身与柳一条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出得雅室,这件事情,怕是他今夜里答应得最为顺溜的一件事了。 “诶~,这小子,都成了一店之长,做起事来,怎么还是这般地毛躁?”抬手轻唤,发现柳成已走得不见了踪影,柳一条无奈地摇头轻笑,把还待要讲的话语收起,轻端起桌上的茶碗,小品起香茗来。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四章教诲 > 第五百九十四章教诲 柳一条从‘得一醉’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约在子时,不过便是此刻,在柳府的这座小宅之中,竟还有客在。 皇八子李贞,正好整以暇地安坐在柳府不大的厅中,小饮着茶水,宁心静待。 “老爷出去不久,越王殿下便带了些礼物到了府里,听得老爷不在,便一直在家中等候,这都过了快有两个时辰。”在柳一条的身后,拿着柳一条褪下的外衣,小依迈着碎步,小声地向他们家老爷回禀着,语之间,颇有为李贞说话讨好的意思。 “嗯,越王殿下倒是诚心。”柳一条微点着头,扭头深看了小依一眼,大抬步向堂屋客厅走去。 小依随在他们家老爷身后,偶有抬头看向他们家老爷时,眼中也时有会泛出奇怪之意,越王殿下虽幼,但是怎么说也是一位皇子,身份地位尊贵,若是搁在别处,嗯,便是搁在他们家老老爷狄知逊的府里,狄老爷也不会像是他们家老爷这般,没有一点激动兴奋,嗯,至少是在表面上的激动兴奋之色,就这么一点头儿,就算了吗? 很奇怪,不过更让她奇怪的是,这位八皇子殿下,从始至终,也都没有一点生气怪罪的意思,还是会时常赶来柳宅,还是会有说有笑,与自己逗乐儿,丝毫没有将他们家老爷的无礼放在心上,一切都好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越王殿下的脾气很好,这是小依经过几次接触后心里对这位皇八子的评价,不过,他们家老爷的脾气却也是不坏,跟了老爷他们这般许久,老爷少有脾气,便是火气上来,也不会拿起下人出气,待自己也如家人一般,还时有赏赐,他们家老爷是个好人。 只是,为何他们家老爷在对待这位越王殿下时,态度会与别的宾客不同?显得有点,淡,嗯,有点不搭不理的意思。 “小依,去灶房打些净脸的温水来,”没有注意到小依的小脑袋瓜里的胡思乱想,走到客厅门口时,柳一条忽地回身轻向她吩咐了一句。 “是,老爷!”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老爷一眼,小依躬身应是,之后便抱着他们家老爷的外套,转身去了侧旁的灶房。 厅外,柳一条目送着小依去了灶房,抬手小整了下身上的衣衫,遂抬步推门,走了进去。 “学生柳亦凡,见过越王殿下!”礼不可废,礼不可偏,尤其是在这些个皇亲国戚的身前,更是如此,所以不管心里面对这些皇子的看法如何,至少在表面上,柳一条都要做得很是体面周全,让旁人挑不得理去。 “柳先生见外了!”李贞慌忙起身,两条手臂虚抬,将柳一条即将弯下的身子扶起,道:“贞直以先生为师,怎可受得先生这般大礼,先生请上坐!” 说着,不顾得柳一条出反对,李贞直拉着柳一条在厅中正首坐定,之后也随之在柳一条的身旁安坐,面上微笑轻,道:“深夜还来府上讨扰,还望先生莫怪!” “越王殿下重了,殿下能来蔽宅,是我府上的荣幸!”不多与李贞推迟,柳一条提腚在正首坐下,提壶为李贞斟茶,嘴中虚客套。 “白日里听得府中出了些事端,贞心中甚念,奈何先生一家皆不在府中,贞屡探而无门,只得行此守株待兔之举,一直在这府中相候了,”伸手轻扶茶碗,李贞开声解释:“方才听得小依讲,柳夫人与贵公子皆是无恙,且已在房中安睡,才算是放下心来。” “劳殿下挂怀了,”把自己身前的茶碗儿也给添倒满齐,柳一条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扭头看了李贞一眼,道:“承蒙皇上他老人家的恩德,并未追究柳某的罪责,不然,柳某现下,怕是已与那铁镣木枷为舞了。” “都是学生势小位卑,未能帮得先生分毫,还望先生见谅!”见柳一条看向自己,李贞面上略带羞愧地低头轻,好似要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揽集到自己的身上。 “此事,与越王殿下无关,殿下毋须如此,”知道李贞心里面打的是什么算盘,也不想再与他打绕什么盘道儿,柳一条放下茶碗儿,看着李贞直语道:“不知越王殿下与齐王殿下以前可曾有过来往?” 听到这个问题,李贞的眼前一亮,不由坐直了身子,开声向柳一条说道:“齐王是贞之兄长,以前自是有过些许来往,不过也都是逢得节气之时,礼节上的一些交际,先生或是不知,五哥的脾气有些暴戾,以前在宫内,众多皇子公主之中,除了皇后娘娘身边的豫章姐姐外,再无人与他多有来往。贞与齐王府的这些交流,也都是在五哥迁往封地之后,贞也从宫中搬出之时,才开始行起。” 几句话,把关系给撇了个一干二净,一副我与李佑不熟的样子,看着李贞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孩的一张俏脸,柳一条的心里面一片洼凉,皇家无父子,皇家无兄弟,才是孩子一般的人物,心里面就已冷酷到了这个地步,亲生兄长尚且不认,日后,想着,柳一条的心中就是一阵地冰寒,心里面也更是确定了日后要远离仕途的想法。 就像是李世民一样,这个李贞日后若是得势,可能也会是个好皇帝,但是他却绝不会是一个好人,心狠,手辣,隐忍,决断,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身上,就已经有了李世民这位明君身上的些许身影。 “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殿下在皇上的跟前大露异彩,一展心中之志,之才,不知殿下可有兴趣?”先扔出了一块诱人的面包,柳一条犹如大灰狼一般,惑声向李贞询问。 “还请先生教诲!”正身拱手一礼,李贞的心神全部聚集在柳一条的身上。 “殿下可知权万纪此人?”将身子往椅背轻靠了靠,柳一条再次举杯轻饮,不急不徐地开声向李贞轻问。 “吴王府中的长吏,四哥的先生谋臣,贞之前曾有见过。”李贞不解地看着柳一条,道:“不知先生为何会忽地提起了他来?听说明日他便要随着五哥一同赶回齐地,负责教导五哥德行学问之责。” “殿下可知这权万纪的性子与品行?” “刚正,耿直,严厉,算得上是一良师。”不知柳一条问此是为何意,李贞拱着手,略有些保留地开声向柳一条回道。 “刚则易折,”伸手将手中的茶碗儿轻放,柳一条扭头向李贞看来,开声说道:“刚正,耿直,严厉,却不知不晓变通之道,不顾人情,不讲礼面,这是权万纪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有容者,乃为良师,”微顿了一下,柳一条接着说道:“无容者,是为毒药。” “贞愚钝,不解先生之意,还愿先生明示!”李贞再次拱手轻,脸上多是惑意。 “殿下觉得,权大人可能改变齐王殿下之性情?”轻提了一句,柳一条别有深意地看了李贞一眼,这小子,是真的不明白么?怕还是在装糊涂的情形要多上一些。 “改江山易,改性情难,先贤早有定论,不过,”微抬头小看了柳一条一眼,李贞轻:“也有严师高徒之说,说不得权大人真能教得五哥悔过也未可知...” 说了,又是等于没说,李贞的这瓶酱油,打得不错。 柳一条没好气地看了这个很是滑头的小朋友一眼,道:“严师出高徒,却也是要看这徒之秉性如何,容不容得听不听得先生教诲。” “先生的意思是,五哥他,会容不下权大人?”恍然之中,带着些许诧意,李贞抬眼向柳一条看来,开声问道。 “天地君亲师,人之五伦,不可悖,”没有回答李贞的问话,柳一条斜倚在椅上,淡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若悖,则为天理所不容。” “先生说得是!”虽然没有明,不过心中却是已经明了柳一条话中的意思,李贞也不再多问,直接躬身与柳一条一礼,开声应是:“日后学生会着人盯看着权大人,确以权大人之周全,阻得五哥悖以常伦,多谢先生教诲。” “嗯,夜深了,柳某这所府宅简陋,且多有女眷,不便留客,就不留殿下了。”见得小依端着新烧好的温水,正跨步进厅,柳一条轻声开口,向着李贞下起了逐客令。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五章花园相会 > 第五百九十五章花园相会 翌日清晨,当柳一条乘着马车入了宫里的时候,齐王李佑已带着他的一干随从离了长安,豫章公主也曾前去送行,并未曾像是以往一般,在书房之中相候,书房里,只有小丫,稚奴,还有兕子三人在侧。 “见过先生!” 包括小丫这丫头在内,三个小家伙齐齐躬身一礼,很是规矩,脸上的神情也多为兴奋,连着几日未曾听得柳先生故事,便是在宫中多是玩耍,三个小家伙在心里面也是想得厉害,脑子里面好似一直都有什么东西在勾着一般,直想着快些让先生过来,接着听取先生叙事。 “嗯,都且坐下吧,”微点了点头,柳一条的目光在三个孩子的身上一一扫过,三人之中,只有小丫变化最大,若是搁在以前,这丫头见着自己,可是都在姐夫姐夫的叫着,里面透着一股子亲近依赖的劲头儿,虽然不合礼仪,但是听在耳里,却也是蛮为舒适。可是今日里,这小丫头却也随着李治兕子他们规规矩矩地叫起了先生,想来在这几日里,她必是又学了不少的宫中的礼仪,也定是吃得了不少的苦去。 当初把她给送到宫来,也不知是对还是错,心中轻微地感叹了一下,柳一条抬步缓走至案前,提摆安坐,抬眼看着座下的三个弟子,轻摆了摆手,道:“为师有一题,须得三位殿下去做,做得好,为师送他一只纸鹤以示嘉奖。” 说着,柳一条右手一翻,一只精致小巧的粉红纸鹤出现在他的手中,引得三个小家伙的眼睛皆是一亮,张着小嘴儿,满是新奇地看着先生手中那只漂亮而又奇怪的小东西。 “做得不好,一会儿课余之时,为师罚他弯身做马,任由其余两人按其翻跳,不得多有怨。”再次翻手,纸鹤消失无踪,看着三个小家伙面上渴望的神情,柳一条的嘴角缓露出了一丝笑意。 “请先生出题!”三人之中,两女一男,隐以李治为首,所以在两个小丫头都没有开口之前,稚奴便率先站起,拱着小手,一脸正色地开声向柳一条请示,小丫与兕子也都一脸殷切地抬头向他们先生看来,急巴巴地点头附和,眼睛里面好似还有那只纸鹤的影子。 “好,”满意地轻点着脑袋,给三个小家伙投去一个为师甚为赞赏的眼神,柳一条开声说道:“就以这几日三位殿下在宫中的所见所闻为题,与为师写出一篇文章来,会写的字必须工整写出,不会写的字允许以拼音代替,时间以两个时辰为限,字数不得低于三百,你们可有异议?” “若是没有,那现在就开始写吧。”环视了三个小家伙一眼,见他们没有语,都是在默默地备着笔墨纸砚,决诚之心甚显,柳一条便也不再多,直接开声便吩咐了下去。 “是,先生!”齐应了一声,三个学生便提笔凝眉,用起心思,各自都埋头写起的文章来。 小孩子,就是好哄,看着眼下这三个用功的学生,柳一条再次探手入袖,把他今日清晨临时想起才折叠而成的粉色纸鹤拿出,轻放在面前的桌案上,伸着一根手指,无聊地逗弄把玩了起来。 “柳先生~,柳先生~”在案前枯坐了近半个时辰,外面的天光已是大亮,柳一条也一手撑着下颌,双目微闭,补起了昨夜不足的瞌睡来,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窗外似有人轻唤,便轻翻抬眼皮,朝着窗口看去。 小僮,豫章公主身边的那个小跟班儿,正探头站在书房的侧窗,一手掀着窗栏儿,一手半拢张开揽于嘴前,压着声线,小声地开口向柳一条这里轻唤,见得柳一条一直都没有反应,好似全然没有听闻,小丫头的眉头不由便轻皱了起来,犟着小鼻子,撅着小嘴巴,模样儿甚是可爱。 这小丫头来做什么? 柳一条脸上微带着笑意,冲着小僮轻点了点头,示意她稍待,见得小丫头的面色由急转喜,又看了看台下正满是用心的三个学生,柳一条轻站起身形,缓步轻移,出了书房。 “柳先生!”见得柳一条出来,小僮欢叫一声,小跑着向柳一条这里走来,到了柳一条的近旁,规矩地行了一礼之后,轻声向柳一条说道:“豫章公主殿下着小僮前来,请先生到后花园一叙,先生快随我来吧。” 说道着,不理会柳一条愿不愿意,小丫头的两只小手拉起柳一条的胳膊就往外走,一副火烧火燎的着急样子。 “小僮,莫要着急,咱们慢些走,”双脚一定,柳一条反手攥住小僮的小胳膊儿,将她的身形稳住,缓声向她问道:“凡事最忌一个躁字,有什么事你先说讲清楚了,再走不迟。” “刚才小僮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被柳一条拉拽住身形,在惊诧于柳一条手上劲道的同时,小丫头不由得撅起了小嘴儿:“是公主殿下要请先生,这都过了快半柱香的时间,公主定是等得着急了。” 小僮说着,还不望白眼向柳一条埋怨,道:“都怪先生,在三位殿下的课业之上,竟还有闲心安寐,小僮在外叫了你半天,都没有一点反应。小僮的身份,又不能直接进得书房叫嚷,不然现在,我也不会这般着急。” 撅着小嘴儿,手上不断用劲儿,想着要把柳一条快些给拉到花园之中,与她们家公主会面。 “哦,如此啊,呵呵,”顺着小僮再向前拉拽的劲道,柳一条缓步前行,轻笑着向小僮说道:“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小僮可知豫章公主殿下寻我,所为何事?” “这些,小僮一个下人,哪里会知道,”见柳一条又随她抬步,小僮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闻得柳一条这般问话,遂回头向柳一条说道:“不过依小僮看,公主殿下此次要见先生,**是与昨日齐王殿下与先生之间的那些事端,有些关联,方才小僮随公主殿下一同去送齐王殿下,公主殿下可是哭了许久。”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脚下的步子缓下,小僮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语之中多有怨念:“昨日先生下手也忒狠了一些,纵是齐王殿下做事,为人确是有些...嗯...,但是,先生也不能把他打成那般模样啊,看着那么难看,害得我们家公主去看他时,伤心了那么久,到现在,怕是还落着眼泪呢。” “呃,是吗?”柳一条神色一愣,道:“公主殿下倒是生了一副好心肠。不过,齐王殿下应是没有什么大碍吧,昨日,我可是并没有下得重手,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大人,怎么会医之不好...” 李茹似那丫头,倒是很看重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情份,不过李佑那小子,受的伤患真的会有那般严重吗?那厮,该不是想讹人吧? “骨头断了四根,整个身子肿大了一圈儿,被那些太医给抬出的时候,齐王殿下的眼泪哗哗直流,叫的声音比杀猪还要难听,还有,齐王殿下的那张脸,都成了方形,看着都让人觉着害怕,”掰着小指头,一条条地数落着,小僮没好气地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这样,还算是没有大碍吗?” “让公主殿下久等,有失礼仪,咱们还是快些走吧。”知道小僮说得都是实情,李佑的伤势虽然无忧,但是一场皮肉之苦,却是免之不了,不想与她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柳一条反手拉着小僮的胳膊,带着小丫头向前走去。 “哼,”气鼓鼓地微瞪了柳一条一眼,小僮也快步随着柳一条走动,小嘴巴里开声说道:“我们家公主脾气好,不会怨恨先生,不过,一会儿先生也莫要难为我们家公主才好。” “小僮说笑了,”从小僮的话中听出了一些意思,柳一条扭头深看了小僮一眼,道:“柳某一介白身,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难为公主殿下。” “连齐王殿下都敢打,还有什么事情先生做不出来?”很是怀疑地瞥看了柳一条一眼,小僮撅着嘴巴小声地嘟囔着。 两个人说着走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立政殿的后花园外,在花园外侧,小僮伸手将柳一条拦住,道:“先生且在此候着,小僮这就去向公主禀报。” “有劳小僮了。”微冲着小僮拱了拱手,柳一条直身挺立,淡然立于园外,目送着小僮缓步入了花园。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六章担心 > 第五百九十六章担心 “学生柳亦凡,见过公主殿下!” 小迈着步子,柳一条随着小僮来到豫章公主所在的凉亭,规规矩矩地弯身与其见礼,眼角的余光在她娇秀的面上扫过,见其眼圈微红,眼角泪痕斑驳,我见犹怜,柳一条的心里面不由也是一软,低下头,默声直立,少有语。 “是先生到了?”提袖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李茹似轻站起身,伸手向柳一条请道:“外面天气酷热,不宜久呆,先生快请亭中安坐!” 看着眼前这个揍了自己五弟的凶手,豫章一点也提不起丝毫的恨意来,不管怎么说,都是老五无礼无理在先,人柳亦凡先生,便是真个把他给打残了,打死了,也是无话好讲,无理好说。且,为了自己的妻、子,人亦凡先生此为,并无大过,在心里面,在大义上,豫章还是偏向于柳亦凡这边,但是在亲情在感情之上,她对他们家老五的境况,却又是忧心忡忡,怜悯不已。 “谢公主殿下,学生簪越了!”恭敬地拱手一礼,柳一条缓步进入凉亭,提摆在李茹似对面下首的石椅上曲膝安座,脑袋,一直都盯看着地面儿,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不敢抬头观看。 “先生请用茶!”细心为柳一条端送上一杯温茶之后,小僮躬身而退,连带的,还有亭中原本侍候的两个宫女,把整个凉亭留给了柳亦凡与她们家公主两人。 “昨日之事,是我们家老五多有得罪,茹儿在此,替佑儿向亦凡先生赔不是了!”目送着小僮与宫女远离凉亭,渐淡出了视线,李茹似扭头开声,满是歉意地看着柳一条,诚声而。说话的同时,身形也随之站起,双手侧放于腰际,弯身便要与柳一条行礼。 “公主殿下重,学生万不敢当!殿下快些请起!”不能再视而不见,柳一条慌忙起身,伸手想要将李茹似扶起,不过手伸到一半儿,又记起她是一女子,且又贵为公主,便又给缩了回来,侧身将李茹似的这一礼仪给让了过去。 “昨日之事,皇上已下了定论,这件事情,算是已经揭过,”小抬头瞥看了李茹似一眼,柳一条轻声说道:“学生与齐王殿下之间的过节,也都云散烟消,互不记恨,公主殿下无须如此。” 遮下心中所想,柳一条表面上的话说得极是漂亮,互有不对,各打一旁,既然皇上都已下了旨意,他一个小老百姓又能如何,又哪里敢再拿人齐王殿下怎样? “从先生的话中,茹儿听出了几分怨气,”轻站起身,李茹似抬头看向柳一条,柔声道:“父皇他老人家的旨意,茹儿不敢妄评,不过茹儿却能看出,父皇的这个决判,不管是对先生,还是为佑儿,都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毕竟,殴打皇子,以下犯上,若是搁在旁处,那也是一个够得着脑袋的大罪。” “还有,佑儿的秉性,茹儿深知,昨日之事,确是他多有不对在先,不过,”豫章开声道:“既然张姐姐与小宝儿他们安然无恙,亦凡先生又曾出手以解心头之忿,把佑儿揍得伤了个七八,这件事情,还是依着父皇的意思,让它过去吧,算了吧。” “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望柳先生能高抬贵手,莫要再与老五他们计较,”李茹似缓身走至柳一条的近前,道:“至于老王还有阴妃娘娘那边,茹儿也会前去劝项,让他们莫要再来找寻先生的麻烦,想来父皇,也不想再看到先生与五弟他之间,再起什么纠结。” 柳亦凡不是俗人,在心底里面,李茹似就一直认为,若是他们家老五李佑再与柳亦凡摩擦,吃亏的,定还是这个齐王,她不想看着自己弟弟再有什么损伤。 “公主殿下抬举学生了,”讪声一笑,柳一条后退了两步,轻声向李茹似说道:“学生只是一介白身,一无权,二无势,百姓平头而已,齐王殿下不来寻得学生的麻烦,学生就已是感恩戴德,谢天谢地了,又哪里会再起什么心思,去找齐王殿下的事端?” “公主殿下若是能去为学生到齐王殿下与阴妃娘娘的跟前说项求请,保得学生一家三口平安,学生自是会感激不尽,牢记公主殿下之恩德。”柳一条拱手弯身,抓住李茹似之前的话头儿,开声向小丫头说道。 “虽然与先生接触不多,”没有理会柳一条半真半假的话语,李茹似提身再次在石椅上坐定,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但是茹儿却是知道,先生从来都不是那种大度之人,有仇必报,有嘴必还,这次受了这般大的委屈,茹儿不信亦凡先生心中,会没有些许的怨恨。” 奉节狄府时,柳一条与狄家大小姐斗法时的情形历历在目,柳一条那种有些无赖且又不肯吃亏的性子和做法,给豫章这丫头,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茹儿别无所求,”摆手示意柳一条坐于一旁,豫章公主轻声道:“还是那句话,望先生日后行事,能为佑儿那孩子,多留几分余地,凡事,莫要做得太过决绝。” 李茹似不是傻瓜,很多事情她看得甚是分明,昨日劫掳之事事了之后,她的心中就一直认定,这事儿没完,至少在这位亦凡先生这里,没完。 “公主殿下放心,”接过李茹似的话头儿,柳一条开声说道:“只要齐王殿下不再来寻我一家三口儿的诲气,学生就已是谢天谢地,便是再有两个胆子,也不也敢再去招惹齐王殿下,学生还想安生多活两年呢。” 端起茶碗小饮了一口,柳一条抬头向李茹似看来,看着她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儿,道:“公主殿下,现在正是学生教授三位小殿下课业的时辰,殿下若是无事,学生就先告退了。” 孤男寡女,同处一亭,有些东西,不可不避,柳一条现在,可是不想再招些什么麻烦上身,在这皇宫大内之中,传出一些什么蜚语流来。 “明日,我要去一趟长安!” 三原府衙,后宅,餐桌之上,柳二条刚扒了两口饭菜,就又将手中的筷箸放下,开声向着身边的媳妇儿王彩翼说道。 “去做什么?”诧异地扭头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王彩翼惑声开口向柳二条问道,同时提箸为柳二条夹叨了一片儿肥鱼,轻放进夫君的碗里,心疼关爱之意甚显。 “有些事情,放心不下,想要过去亲自看看,”温柔地看了彩儿一眼,柳二条开声说道:“娘子也随为夫一同去吧,到了三原这般许久,娘子还未曾回过娘家,也该回去看看了。” “嗯,回去看看也好,”眼中泛起一丝喜意,王彩翼坐直了身形,道:“妾身也有些想爹娘,还有爷爷他们了,另外,前些天便听得三叔去了西北,到现在还没有什么讯息,妾身心里也是挂念担心得厉害,也不知三叔他老人家在外面,过得如何?” “娘子莫要担忧,”提箸为媳妇儿夹了筷鲜菜,柳二条开声劝慰,道:“恩师他老人家,为官多年,经验阅历都是不俗,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且这次出行,也只是去办一趟皇差而已,并不会发生什么太大的凶险,过几日也就回来了。” 王志洪此次去西北所为何事,柳二条心中再是清楚不过,不过牧场那边有杨昆尚,公孙贺兰,还有李纪和这三个人撑着掩着,他倒是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和忧虑。 毕竟,这些人一个个地也都是一身地油滑,王志洪便是真个有些本事,也不定能将他们全都拿下,那里怎么说也是西北,是杨昆尚这个将军的地盘儿,有他在那里罩着,一切都不足虑。 柳二条现在最为担心的是,晚饭之前他刚从外面得来的消息,嫂嫂还有小侄子被齐王殿下给暗中劫掳,大哥他更是含忿出手,将齐王殿下伤了个不轻,得了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被人给收押了起不,还不知最后的结果如何,这让他在心里面,一直都有些不安不定,老是想着要过去看看。 不管能不能帮得上忙,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他都要确定大哥大嫂还有小宝儿他们三人,是否平安无恙? “嗯,”乖乖地点了点头,王彩翼提箸把夫君夹进自己碗中的饭菜给扒放到了嘴里,慢声咀嚼了起来,心里面也开始想起明日要回长安,回娘家的事情来。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七章师徒相见 > 第五百九十七章师徒相见 对于豫章公主,柳一条心里面一直都有一种很熟悉很亲近的感觉。 李如似,那个一身白衣的翩翩佳公子,那个在三原糊裱店中,主动上来与自己搭讪,却无丝毫不屑之意的富家贵公子,算得上是柳一条穿到唐朝以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交往不多,话语也是少有,但是那种感觉,惺惺相惜,无语不,却是独特。 如果她不是个女人,如果她不是大唐的豫章公主,他们现在定还是那种可以把酒欢,可以刎颈相交的挚友。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柳一条的人际关系,称得上是很广,但是真正的朋友却是不多,除了公孙瀚南,公孙贺兰这哥俩儿,还有任幽那小子外,也就只有李如似与苏晨这两个假小子了。不过,女性朋友,若是放在后世,相交倒也无妨,但是这里,毕竟是唐朝,男女之防,名节声誉,不得不多些避讳 且,现在家中已有贤妻,柳一条多少也要顾及媳妇儿的感受。 微摇了摇头,把刚才花园之中的事情抛开,不再去多想,柳一条抬手整了下衣衫,提身又返回了书房,书房之中,三个小学生仍是用心地书写,三张小脸儿上的神情,都是极为认真,这前后近一刻的时间,他们好似都并未察觉,他们的先生老师,有曾出过门去。 “亦凡先生!亦凡先生!” 刚进得书房,屁股还未曾挨着椅面儿,门外就又有人轻唤,不过这次,声音尖锐,听着刺耳,却是立政殿的内侍总管小德子来到了书房门外。 “德总管!”再次转身出得房门,柳一条拱手与小德子见礼,道:“不知德总管传唤柳某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哎哟,亦凡先生这话重了,小人就是一阉人,无权无势无名无位地,哪敢对着先生指东道西的,”最是享受柳一条把他当成正常人来看待的这份尊重,小德子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来,满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还是开口说出了一些话来:“是皇后娘娘有些事情想要与先生做些交待,着小人来请先生前去。本来,小人还怕会扰了先生与三个小殿下的课业,不过现在看来,小人来得却是正好,先生这便随小人去前院儿走上一趟吧?” “皇后娘娘有请,柳某焉敢不从?”在感叹今日事多的同时,柳一条回头看了三个小学生一眼,之后躬身扭头向小德子说道:“劳烦德总管前面带路。” “嗯,如此,先生便随小人过来吧!”轻点了点头,小德子转身前行,任由柳一条在他的身后随着。 “敢问德总管,”出了书房偏殿,在赶往立政殿正殿的廊中,柳一条急步向前,与小德子走了个齐肩,拱着双手,轻声向小德子问道:“不知德总管可知,皇后娘娘此次传唤柳某,是所为何事?” 不会也如那豫章公主一般,又是为了李佑那厮的事情吧?柳一条抬头看了小德子一眼,心中打作着思量。 “这些,哪里是我们这些做下人能知道的事情?在这宫里,乱嚼舌头,可是大罪,”小瞥了柳一条一眼,小德子尖声说道:“不过,亦凡先生也莫要担心,皇后娘娘的脾气一向和善,对亦凡先生的才学又是甚为敬重,便是真有什么事端,她老人家,当也不会难为先生。”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在长孙皇后的身边侍候了那么多年,对他们家主子的喜忧变化,小德子还是能看得分明。 “借德总管吉!”有小德子的这些话语,柳一条便知道,长孙皇后此次召他,当不是什么大事,坏事。 “殿中,还有一人,”轻点了点头,小德子小声地提点了柳一条一句,道:“是新近崛起的那位小书法大家,骆宾王,皇后娘娘一直有意让他来教授三位小殿下书艺之道,此次皇后娘娘传唤先生,应与此事有些关联。” 阿瞒? 听闻小德子的语,柳一条的身形稍微一顿,不由微愣了下神儿,之前就曾有听闻,阿瞒那小子在礼部闯出了些名堂,有可能会入宫来教习皇子书艺,只是不想,他这般快就来了这立政殿中,他们师徒二人,在这宫中,竟变成了同事。 “亦凡先生莫不成也听闻过这骆宾王的名头?”见柳一条神色有异,小德子遂开声向其询问。 “柳某曾见过他的书法,这些天在宫外,也多有听到关于这位小书法大家的事情,”拱手向小德子道谢,柳一条轻声说道:“只是现乍然听闻他就在殿中,心中有些意外罢了。” “骆先生是三原柳一条柳先生唯一的高徒,书艺自是秉得柳先生之真传,”抬步向前走着,小德子再次向柳一条提醒,道:“因为柳先生的关系,皇后娘娘对这位骆先生,也是甚不欢喜,看重。” “柳某知晓了,多谢德总管提醒!”明白小德子话语之中的意思,再次躬身冲着小德子一礼,柳一条紧随着小德子来到了立政殿的殿门之外。 “亦凡先生直接随小人进去吧,刚才小人临走的时候,皇后娘娘曾有吩咐,亦凡先生来了,无须通禀,可直入殿中。”见柳一条止住脚步,偏立于殿外,小德子开口尖声向柳一条说道,伸手请得柳一条直入立政殿门。 “哦,皇后娘娘恩德!”冲着正殿方向拱手一礼,柳一条抬步跨过门槛,随着小德子一起,入了殿内。 “学生柳亦凡,拜见皇后娘娘!”缓步走入正厅,见得正殿之上有长孙皇后安坐,柳一条弯身躬首,与长孙皇后见礼,同时在低头抬眼之间,也有瞧看到骆宾王那小子的存在。 近一年没有与他相见,阿瞒现在的身形,比之去岁,又长高了一些,整个人看去,也强壮了许多。 “嗯,是亦凡先生到了,先生且在一旁坐下吧,”抬头朝着柳亦凡打量了一番,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抬手温声,向柳一条说道。 “谢皇后娘娘!”躬身谢礼,柳一条转身在走到侧旁的椅上,在骆宾王的身边安坐。 “乌伤骆宾王,见过亦凡先生!”骆宾王欠身点头,拱手与柳一条见礼,面上一直带着和善的笑意,不过眼神深处,却隐有几分诧异之色露出,怎么这个柳亦凡,会给他一种很是熟识的感觉?好似以前,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原来是骆公子,柳某这里有礼了!”柳一条拱手回礼,还以骆宾王一个和善的笑意,之后提摆曲膝,在旁边空闲的椅上坐定。 “亦凡先生!”待宫女为柳一条端送上茶水,长孙皇后温声开,向着柳一条说道:“这位骆先生,是本宫特从礼部请回,旨为教导煜昱,稚奴,还有兕子他们三人的书法字艺,日后骆先生课业上的安排,就要劳亦凡先生费心了。” “本宫那三个皇儿,”扭头又看了骆宾王一眼,长孙皇后接着说道:“就托付给两位先生费心教导了。” “皇后娘娘放心!”柳一条与骆宾王二人对视了一眼,齐声拱手,向长孙皇后回道:“学生定会皆尽全力!” “嗯,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温笑着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开声说道:“现在正是授业时间,本宫也不好多做打扰,两位先生这便去吧,日后若是有什么需求,可直来找本宫讲明。” “是,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柳、骆二人齐站起身,躬身与长孙皇后行礼告退,缓步倒身,出了立政殿门。 “出来乍到,多有不明,日后就劳亦凡先生多多提携了!”出得殿外,跟在柳一条的身后,骆宾王有礼开口,与柳一条套起了近乎。 “骆小哥重了,”扭头看了自己的这个徒弟一眼,柳一条的眼中满是笑意,比起以前,这个骆阿瞒可是活泛了不少,客套话,软话张口就来,少了几分清高,多了几分圆滑,是长大了一些。 “皇后娘娘亲口嘱咐,柳某可不敢对骆小哥有什么怠慢,”略带着几分玩笑,柳一条上下打量了骆宾王一眼,道:“骆小哥且随柳某一同,先到书房,与三位小殿下见上一见吧。若是能够搏得三个殿下的认可,日后骆小哥授起课业来,也会方便上许多。” “多谢亦凡先生!”不知怎么地,在这位亦凡先生的身边,骆宾王竟又找到了一些当年在三原柳府恩师跟前时的感觉。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八章他是柳一条 > 第五百九十八章他是柳一条 “娘,爹的事情,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任府偏宅,任幽阴沉着一张小脸,开声向任姑询问:“我爹,真的是被齐王给害了性命吗?” 自昨夜,从柳家小院儿,听得娘亲的一番讲之后,任幽的心里面,一直都压起了一块巨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身为人子,他怎可看得自己的杀父仇人,在自己的眼前逍遥自在? “娘便是提前告诉了你,又能如何?”知道自己儿子心中的苦闷怨恨,任姑抬手小抹了下脸上的眼泪,拉着儿子在侧旁的椅上坐定,道:“咱们任家,虽然有些银钱,但终是一商贾之家,你还能真个与齐王李佑,这位皇五子拼到一处?” “有些东西,交给娘来承受,也就够了,”抬手轻抚了着儿子娇嫩的脸旁,任姑怜声开口,道:“娘也不是不想让我儿终日生活在仇恨,不愉之中,心中有仇的日子,过着太累。” 十几年的苦心经营,任姑从一个开始什么也不懂得的小媳妇儿,变成了现在一个身经百练的小妇人,脸上的皱纹多了几线,头上的秀发也白了几根,她,有些累了,不想让儿子也重复起她这十几年来的生活怨念。 “可是,身为人子,这种事情,娘怎么可以将孩儿置于事外?”能够体味到娘亲心中深意,知道娘亲如此作为也全是为自己着想,任幽的眼圈儿变得有些泛红,扑通一声,曲膝便在任姑的腿上跪下,开声道:“这些年来,所有的事情全都由让娘亲一人承担,孩儿帮不上忙不说,还时常会为娘亲寻些事端,孩儿不孝!” 回想起这十几年来,自己除了吃喝玩乐,偶尔地再闯出一些祸端,还得由着娘亲去亲自出面解决清理,任幽的心中便是一阵无颜的愧疚,置杀父大仇于不顾,视娘亲辛劳而不理,自己,枉为人子。 悔恨之意浮现于心,任幽趴在地上,跪在任姑的跟前,面色通红,眼中蕴着泪水。便是他早已忘记了父亲的模样,便是他也从未体味过什么是父子之情,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老爹是被人害死,任幽的心中,便是一阵地难受和恨意。 “我儿快快起来,”看着儿子现在的这般样子,好似心中多年的委屈与艰辛一下就得到了释放和理解,任姑双眼中的泪水一下便落了下来,弯身伸手,将任幽从地上拉扶起来,道:“不知不罪,这件事情与我儿无干,说不上是不教不仁,你爹也不会怪你。” 若非是赶上柳亦凡与李佑那厮之间的过节,若非是看上了柳亦凡那位先生的才学智谋,让她看到了一点可以复仇于齐王的希望,任姑怎么也不会让儿子这般早地就知晓了这些事情,在她的眼中,儿子,终还是太小了一些,还远未到那种可以独挡一面的程度,有些事情让他知晓得太早,有害无益。 如果可能的话,任姑真想就这样一直瞒下去,不想让儿子也来承受她所承受着的痛苦,像是儿子现在的这般样子,她看着,心疼。 “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爹的仇怨,终是孩儿的责任,娘该早些让孩儿知晓。”顺势起身,再次在任姑的身旁安坐,任幽轻声说道:“早些时,孩儿就隐有察觉,首先便是咱们‘易和居’每月的盈余,总是会有一部分不知去向,还有就是娘亲一年之中,也是少有在家中呆坐,大半时间全都是在齐地奔波,以前小幽以为那些银钱是娘拿去扩展酒楼,现在看来,娘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搜集着李佑的罪证,伺机为我爹报仇雪恨。” 任幽不是傻子,以前虽有察觉,不过因为他贪玩偷懒的性子,并没有开口过问干涉,把生意场上的事情全都推给了老娘前去打理处理,少有上心。从来没有想过,娘亲一直以来所忙道的,竟然不是他所想到的酒楼生意,而是他老爹的血海深仇。 “娘知道,”怜爱地看了任幽一眼,任姑轻声说道:“娘曾听得你澜叔提起过,小幽自幼头脑聪颖,做起生意来也不是庸手,自是能看出一些端倪来,只是娘存了些私心,不想让我儿早些牵扯到这些仇恨中来。” 还是那句话,报仇的事情,有她一人承受,也就够了,任姑不想自己的儿子,也终日生活在无边的仇恨之中。 “娘!”深情地唤了一声,任幽低头趴放在娘亲的怀里,眼中泪光晶莹。男儿有泪不轻弹,任幽也不是那种爱哭鼻子的小气男人,但是听到娘亲说出的话语,想着娘亲这些年来所承受的苦楚,这小子的眼泪,终是忍之不住,一直在眼眶之中打转摇晃。 “这件事情,除了你澜叔与柳亦凡夫妇,万莫再对外人提起,”抬手轻拭着儿子脸上的泪水,任姑小心地开声向任幽交待着:“咱们任府,不比柳先生一家,背后还有一个罗将军府,若是被齐王知道了,咱们‘易和居’,咱们母子二人,怕是都落不得好去。再想要与你爹报仇,怕是比登天还要再难上一些。” “小幽知道轻重,娘不用担心。”轻点了点头,任幽开声应了一句:“孩儿但有一口气在,定要将李佑那厮碎尸万断,为爹娘出得一口气去。” “嗯,我儿长大了!”轻点头应承着,任姑的心中感动的同时,对儿子的话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也没有报出太大的希望。 那李佑终是一齐王殿下,虽然他们任家对那小子是恨之入骨,但是想要真个把他整倒以雪恨,又谈何容易?她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了近十年的十间,到了现在,还不是不能动得那齐王李佑的一根毛去? “明日一早,你随娘去一趟前边店里,娘有些事情想对你做一些交待。”深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任幽柔声说道:“既然你已知晓了你爹的事情,咱们‘易和居’里的一些东西,也是到了可以告诉你的时候了。” 以前直嫌儿子岁小,有些事情不愿让他掺杂到其中费心,但是今日里,事情既是到了这一步,有一些东西,任姑也看得甚为开明,是该让自己的儿子,知道一些家中的秘密了。 “是,娘!”抬头看了任姑一眼,稍作思量,任幽开声向娘亲说道:“娘,其实,有些事情,孩儿对娘也是多有欺瞒,比如柳大哥他们一家,”微顿了下,任幽接着说道:“柳亦凡并非是柳大哥本名,柳大哥原来是三原的那个柳一条,柳先生。” 事关自己老爹的仇怨,之前曾答应过柳一条的一些事情,也被任幽给抛放到了一边,直开口,向他的老娘说出了实话,把柳一条的老底给揭了出来。 “什么?他竟是柳一条?”神色一愣,任姑猛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以确定任幽口中语的真假,脸上的神情由吃惊,到错愕,再到最后的欣喜若狂。 柳一条是什么人? 那是一个平民中的传奇,抛开他‘神医’‘神匠’‘书法宗师’的身份不讲,仅凭去岁暑期,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兵部尚书候君集一家,给告倒治罪的事情就足以让任姑这个无权无势地商贾,看到了一些希望,再次多得了几分把握。 “小幽可能确定?” “这是柳大哥亲口所认,”挺直了身子,拭去眼角的泪水,任幽的小脸儿,看上去坚强了几分:“前番玥儿肋下的那处剑伤,便是由柳大哥施的妙法,借着嫂嫂的巧手将玥儿救了回来,不然,仅是凭着张太医一人之力,玥儿怕是连当晚都撑之不过。” 虽然有些不地道,不过在自己的老娘面前,任幽也就没有了那般多的顾忌,直接开,便把柳一条夫妇给卖了出来。 “如此啊,你怎么不早些告诉娘亲知晓?”任姑的眉头不由轻微皱起,抬头轻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救了自己的儿媳,且又没有隐诲自己的身份,看得出,柳一条已是把他们任府,把小幽,给当成了知心地朋友。 对于自己的恩人和朋友,若是再报着之前携私利用的心思,却是有些不妥了。 虽为商贾,但是对于真正的朋友,任家一向都是以诚心而待。 “今夜,随娘再走一趟柳先生的府坻!”手指轻敲着桌面儿,任姑眼中精光闪现,轻声开,向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九章麻烦1 > 第五百九十九章麻烦(1) 清晨,太阳稍露头脸,花园里露珠莹莹,阵阵地凉意之中,透穿着几分宜人的幽静。 在花园的凉亭里,罗齐氏罗老太太盘膝静坐,双目微闭,双手平放于前膝,神态安祥,呼吸有致,一副宜然悠然之态。 “干娘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在凉亭远处,一露天的石桌石椅之前,张楚楚怀抱着宝贝儿子,小声地开口向一旁的新媳妇儿狄芝芝问道。 “从早上卯时初,一直呆坐到现在,婆婆她老人家,已在此呆了三刻,”狄芝芝装模作样地拿着手中的布帛与针线,假做着刺绣的动作,轻声向张楚楚说道:“也不知婆婆从哪得来的养气方法,竟与我师门中的‘长青歌诀’一般无二,只是婆婆已经上了年岁,现在修习,已是有些嫌晚,很难再有什么作为。” “哦?”知道狄芝芝并未瞧出老太太这‘长青歌诀’的修练层次,张楚楚好笑地扭头看了小丫头儿一眼,轻声开口向她问道:“既如此,芝芝妹妹为何不开向干娘提出,免得干娘这般,徒劳而无功,白白浪费了时间?” “寥,胜于无,”一副乖巧小媳妇儿的模样儿,狄芝芝提针引线,再次抬头瞥看了凉亭中的老太太一眼,道:“不管怎么说,婆婆练了这‘长青歌诀’,便是不能大成,有所作为,但是对她老人家的身子骨来说,却也多是有益而无害,既然她老人家喜欢,让她老人家一直练着,倒也是无妨。” “且,一日之计在于清晨,”低头小心地绣上了一针,微皱着眉头瞧看了刚刺出的这一针,轻摇了摇头,狄芝芝接着说道:“便是婆婆真个练不出什么东西来,每日这般早起,在这花园之中多呼吸些清新气息,也是好的。” 到底是习武之人,对于一些常用的养生之理,狄芝芝多少也懂得一些。 “刚过得府门儿一天,芝芝妹妹却是长大了不少,”赞赏地瞧看了狄芝芝一眼,比之以前那个懵懂莽撞的狄家大小姐,现在的狄芝芝,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稳重成熟了许多,说起话,做起事来,也多出了几分的心机。 只是,这刺绣之道,岂是一天两天便能学得?抬手把宝儿交给身后侍候的小依看抱,张楚楚轻笑着伸手将狄芝芝手中的针线夺来,温笑开:“芝芝妹妹方才的那一针,错了。” 提针翻线,将方才的那道丝线撤掉,张楚楚手下针飞线舞,嘴里面轻声说道:“芝芝妹妹再绣时,当像是这般走线,和缓,轻柔,切莫要直来直去地,易破了整副图案的柔嫩质感。诺,芝芝妹妹再来试下。” 因为之前在奉节时,张楚楚便是狄芝芝的刺绣先生,对于狄芝芝手法上的一些缺陷之处,自是多有了解,所以在开口为她纠正教导之时,也是张口就来,没有一点不拘之处。 “张姐姐说得是,”伸手将针线接过,狄芝芝有些羡慕地看着张楚楚道:“还是张姐姐的一双小手更为灵巧一些,什么进候小妹的手艺能够达到姐姐十之又一,芝芝也就知足了。”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狄芝芝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的那十根手指头,握剑还可以,但是这针线,却是,有些犯冲的意思,每天不被它们给捅出十几个小眼儿出来,都没有要完的意思。 “呵呵,芝芝妹妹慧质兰心,学得这刺绣的技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端起茶碗儿小饮了一口,张楚楚伸臂又将宝贝儿子从小依的怀里给接了回来,扭头朝着凉亭看了一眼,道:“干娘行功完毕了,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嗯,张姐姐先请!”闻声从椅上站起,狄芝芝有礼地弯身着请张楚楚先行,同时把手中的刺绣针线,也交给了一旁的丫环保管。 “芝芝妹妹错了,”面带微笑,张楚楚抱着儿子并没有动身,抬头看了正是有些诧异的狄芝芝一眼,道:“芝芝妹妹现在罗大哥的新婚夫人,也就是疋疋的新嫂嫂,依礼,当嫂嫂先生才是!” “呃?”狄芝芝的小脸儿一下便通红了起来,嗔怪地看了张楚楚这个姐姐一眼之后,便稳着心神,抬步率先迈出了步子,走在前端向亭中的罗齐氏迎去,看那势态,还真有着几分罗家夫人的意思。 “婆婆!”“干娘!” 凉亭之中,狄芝芝与张楚楚先后弯身与罗齐氏见礼,之后在罗老太太的支应声中,起身随意地在罗老太太的身侧安坐。 “疋疋也来啦?”抬头看了张楚楚一眼,老太太欢喜地伸出双臂,向着张楚楚怀中的小宝儿要道:“来来来,快让我抱抱我这小孙子,这一夜不见,还真是让人着想得慌。” “干娘的气色,比昨日要好了许多,”轻将小宝儿递出,张楚楚轻声向罗齐氏说道。 “是啊,婆婆,”贴身在老太太的身边坐下,狄芝芝环抱着罗齐氏的胳膊,娇声说道:“婆婆的身子越来越硬朗了,想来再过得不久,婆婆身子赢弱的毛病,就大好了。” “呵呵,你们这两张小嘴,倒是会哄老身开心,”抬手逗弄了小孙子一下,罗老太太呵笑着看了自己的儿媳妇儿与干女儿一眼,道:“不过,自打习练了这套养气之术以后,老身这身子骨,还真就是有了些起色,走路少喘不说,就是这呼气吸气,也比之前硬气了一些。” “嗯?”说起这养气之术,罗老太太不由便想起了她那位宝贝的干女婿来,若不是她这干女婿亲自引导教习,她这一把老骨头,想要学成这‘长青歌诀’,难。 老太太抬眼朝着亭内亭外看了一眼,开声向张楚楚问道:“疋疋,怎么不见亦凡在侧,今日他没有随你一同过来府里吗?” “回干娘话,”微弯了下身子,张楚楚细语向老太太回道:“七日之暇已过,夫君今日一早,就赶往宫里,去教导还珠公主三位殿下读书去了。” “哦,是了,亦凡我儿在宫中,还兼着一份差事,”罗齐氏恍然点头,脸上同时地又稍露出了一丝忧虑:“不过昨日在太极殿中,亦凡的诸般作为,在宫中,怕是会有些...” “阿祥,齐王殿下可是已离了长安城?”心中思量着,罗齐氏开口,向立在远处侍候的管家罗祥问道了一句,同时将小宝儿平放在自己的腿上。 “回老夫人,”远处,罗祥躬身施礼,道:“寅时末,齐王殿下的车队,便已出宫,离了长安。距此,已有近三个时辰。” “嗯,通儿呢,去了哪里?”轻点了点头,罗老太太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少爷出城遛马,还未曾回来,”罗祥弯身回道。 “嗯,待通儿回来了,让他过来见我!”点着头,罗齐氏冲着罗祥挥了挥手,示意他屏身退下。 “干娘,是不是夫君出了什么事端?”看到罗齐氏在说起宫中的柳亦凡时,面色露忧,似有难,张楚楚心中一跳,遂开声向她问了出来。 “疋疋莫慌,”扭头看了张楚楚一眼,罗齐氏出声安抚,道:“昨日之事,皇上金口下了定论,不管是谁,都不会也不敢再将其翻道出来寻兹麻烦,亦凡我儿,并不会发生什么事端。” “只是,”微顿了下,罗齐氏接声说道:“只是,这皇宫之内,自古以来,就是一是非之地,便是没有人敢再出来为齐王之事生事,亦凡我儿在这宫中,怕是也会得不了一个安生。” 齐王虽走,但是,他娘却在。 那个阴妃娘娘,可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若是想在宫中为柳亦凡这个小小的教书先生,安插上一些个什么有的没的罪名,难为个一番两番的,那还不只是动动嘴皮之事? 皇宫后宫里的那些弯弯道道儿,罗齐氏这老太太,心里清楚得紧,那里,可是一黑白都可以倒转的地儿,水浑得厉害,寻日里,便是有皇后娘娘罩着,怕是也难以顾柳亦凡一个周全。 “干娘,这...这可该当如何是好?”忧色满脸,张楚楚抬眼向罗老太太看来。 “我儿莫忧,”抬手轻拍了拍张楚楚的小手儿,罗齐氏坚声说道:“此事是由我罗府而起,为娘定是不会袖手不理,置亦凡贤婿的安危于不顾。” 说道着,罗齐氏立身站起,道:“老身这便再走一趟立政殿,求见皇后娘娘当面!” ...... 章节目录 第六百章麻烦2 > 第六百章麻烦(2) “阴春,佑儿可是已离了宫里?”永和宫中,照着铜镜,梳理着自己发髻的阴妃,漫不经心地开声冲着身后的内侍总管阴春问道。 “回娘娘话,”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主子一眼,阴春小声回道:“齐王殿下他,早在一个时辰前,便已离了太医署,带着一干下人还有新任的长吏权万纪权大人一同,出了长安城,现在,怕是都已经走远了。” 作为从阴家一直跟着进到宫里的老奴,阴奉对他们家小姐的心思,还是多为了解,那到底是她自己的儿子,当娘的哪有不忧心挂心的道理?今日明知齐王殿下出宫之事,阴妃却不愿前往相送辞别,多也是怕自己到时会触景生情,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来。 “哦,是吗?”拿着梳子的小手微顿了一下,阴妃的声音轻颤,紧接着便是一阵默。 “佑儿的伤势,可曾好了一些?”手动梳滑,阴妃的神色又恢复了常态,抬眼朝着镜中的阴春看了一眼,再次开声向他问道。 “听任太医署令讲,”阴春弯身回道:“齐王殿下身上的伤势并无大碍,在榻上安心休养上两三个整月便可愈痊,不过,在齐王殿下离开太医署的时候,小人却是看到齐王殿下的身子,比之昨夜又肿胀了一圈,殿下爷被下人给抬送出来的时候,叫得声音,实在是让人惨不耳闻。” 想起早上在太医院看到的那般情形,阴春脸上的表情,也是心疼得厉害,再怎么说李佑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他们阴府小姐的公子,看到他被人欺负得厉害,阴春的心中也是多有不忿。不过这件事情,还得看他们家娘娘的意思,阴妃娘娘不发话,阴春便是再有心思,却是也不敢去放开了手脚。 “是吗?”把手中的木梳放下,阴妃抬手轻将头发盘起,面上的表情不以为意:“照顾了他十几年,阴春你又不是不知,佑儿那小子,从小都爱装扮,搏人同情,说不得这次,他又是在穷装哭叫,演给一些有心人看。” 知子莫若母,对于自己儿子心里的花花道道儿,阴妃的心里,很清楚。 “可是娘娘,这次不同,”微向前挪动了一步,阴春开声向他们家娘娘禀道:“这一次,殿下爷的叫声不似作假,小人听着殿下爷的嗓子似都叫得哑了声音,眼睛里面,隐还有泪水流出,殿下爷,像是真疼。” “什么?”身形一震,阴妃削瘦的身子不由扭转了过来,抬头看着近前的阴春问道:“你说,佑儿他,哭了?” 这,怎么可能?阴妃的心中又是一颤,男儿流血不流泪,佑儿平素里不是最看不起那些动不动就挤眼泪的男人吗?他怎么可能也会像是那些人一般,在大庭广众之下,就那样哭叫了起来? “是的,娘娘,殿下爷他,确是哭了。”阴春接声说道:“听任太医署令讲,齐王殿下的伤势,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裸露在体表的那些外伤,却是有些不同寻常,伤处的位置,无一不是会让人倍觉痛楚之地,殿下爷之所以会叫声不止,眼泪直流,与这些伤患,不无关联。” “是那柳亦凡所为?”阴妃朝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眼,话语的后音之中,透出了几分凉意:“这个柳亦凡,也真是忒大胆了一些。” 纵使佑儿有什么事做得不妥,却是也用不着你一个无名无势的平身白布来出手教训! 从昨日,一直到现在,阴妃平静的表下,一直都憋着一阵地火气,现在听得儿子竟被人给整哭,这个看上去一向都是甚为平静的女人,终是也有些忍之不住。 “是啊,在宫里这么些年,小人还从来都没有见过有哪一个书生,敢这般胆大枉为的,连皇子都敢出手教训?”接过他们家娘娘的话头,阴春开声说道:“仗着自己胸中的那点点墨,仗着自己在立政殿中当差教授三位皇子公主殿下,仗着自己身边儿有皇后娘娘为他撑腰,这个柳亦凡,着实是太过份了一些。” “娘娘或还是不知,”再次上前小挪了一步,阴春小声道:“就是方才,小人从太医院躬送齐王殿下离开之时,还有看到柳亦凡那厮,坐着马车,入了宫里。” “嗯?柳亦凡进宫了?”眉头轻微皱起,阴妃娘娘提笔轻描,看了镜中的阴春一眼,道:“还在教授还珠,晋阳,晋王他们三人的课业么?” “是的,娘娘!” “在宫里面,也好,”拿起妆台上的银簪,缓插至发前,阴妃开声说道:“有时间的话,本宫也去会会这位柳先生,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常常听闻柳亦凡此人如何如何,儿子也与柳亦凡有了诸般多的误会和过节,可是阴妃这位娘娘,却是连人柳亦凡的面容,都不曾得一见,她的心中,在气愤的同时,也甚为好奇,究是什么样的人,在做出了这般大的事件之后,竟能还安生无事,好似没事儿人一般,继续教导他的课业? “是,娘娘!”听得阴妃娘娘此,一直立在一旁的阴春,脸上多少露出了一丝喜意,他等他们家娘娘的这句话,已经有了大半天了,再向前走了一步,侧身在他们家娘娘的跟前,道:“娘娘,要不要小人先去,探探路程?” 阴春主动请缨,双眼张开,直向阴妃娘娘这里看来,他想亲自出手,为他们家殿下爷,出上这一口恶气来。 “嗯,你先去看看,也好。”扭头看了看阴春,阴妃轻点了点头,没有多加拦阻,她也想看一看,这个柳亦凡,到底是不是真有些材料?如果他连阴春这个下人都斗之不过,那就更不需要她,一个永和宫的正主,亲自出面了。 能不出手,尽量不要显露,阴妃也不想与立政殿的长孙皇后,起得什么冲突,损了自己在皇上,在皇后娘娘眼前的温顺形象。 “好了,你且先下去吧!”把妆台上的饰品插齐,阴妃娘娘缓从椅上站起身形,轻冲着阴春摆了摆手,道:“记得,非万不得已,莫要与立政殿中的人手,起什么冲突。” “是,娘娘,小人省得!”明白他们家阴妃娘娘口中的意思,躬身与阴妃一礼之后,阴春弯着身形,缓退了出去。 “这个柳亦凡,倒真是有些胆色,”听得了柳亦凡昨日的所作所为,正在哄逗自己儿子的太子妃武媚,微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之意:“只是,亦凡先生这般作为,就不怕阴妃娘娘会对他胁私报复么?要知那阴妃娘娘,可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虽没有见得阴妃几次,与阴妃也未曾有过深交,但是对于阴妃这个人,武媚在心里面,一直都带着几分的戒意,那,也是一个,可以笑脸吃人的老虎。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在这后宫之中,能够当上娘娘的嫔妃之中,又有哪一个女人,会是简单的角色? “不会吧,”豫章小心地扶着武媚斜靠在床榻,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阴妃娘娘为人向来和善,明理,这件事情父皇既是已作了定论,阴妃娘娘当也是不会再私下寻得亦凡先生的不是了吧?” “这事儿,可是谁也说不准去,”把怀中的儿子递于豫章,武媚挑着眉头向豫章说道:“齐王毕竟是阴妃娘娘的亲生骨肉,儿子挨了打,受了伤,便是再开明和善的母亲,心中多少也会生些怨气。” 说起宫里的一些明争暗斗,武媚可是比李茹似这个常在皇上皇后庇佑下的宝贝女儿要有经验得多,对一些人物心中的想法,多时也能猜出个**。 “那,亦凡先生现在宫里,岂不是有些...”豫章不是傻瓜,听得武媚的这番语,自也是能够想到一些什么事来,心情也不由便提紧了一些,抱着怀中的小侄儿,神情略带担忧。 “这,倒也不尽然,”抬头看了眼前这个已是有些着急的小姑一眼,武媚轻笑着说道:“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过父皇他人家对这亦凡先生,似是颇为看重,应是不会看着他在这宫里面,出些什么事端。” 重伤殴打皇子而无罪责,这可不是谁,都能享得的殊荣,柳亦凡既能搏得皇上这般地看重,这宫里的一些小麻烦,怎又能难得了他?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一章考较 > 第六百零一章考较 “见过骆先生!”课余之时,柳一条带着骆阿瞒进了侧殿书房,三个小学生与他见了一礼之后,又规规矩矩地弯身与骆宾王这个新到的先生见礼,不过他们的六只小眼睛,却是一直都没离了桌面,离了柳一条初来时所带的那只千纸鹤。 对于未知且又新奇好玩儿的东西,小孩子总是兴味盎然,很热切地想着要将它给收在手中把玩,瞧探一下这张纸中的究竟。 “三位殿下有礼了!”骆宾王依礼还礼,拱手半弯着身子,瞧看了三个小家伙一眼,目光不由也随着他们探看的地方,瞧到了那只千纸鹤的身上。 “一只小鸟?”从来没有见过,骆宾王依着纸鹤的外形,轻声询问,同时在三个小学生羡慕专注的目光下,伸手将纸鹤给拿在了手里,捏着纸鹤两边的翅膀,细看着纸鹤的头尾摇摆,犹如活物。 好精巧的一个小东西,不知是何人所做?思量间,络宾王的目光不由向身侧的柳亦凡身上移来,在这书房之内,除了三位小殿下,怕也就只有这位亦凡先生了。只是,像是柳亦凡这种正经的书生文士,怎么对这种奇淫之道,也是甚为精通?这只纸鸟,若是没有些许的功夫,怕是也难以折叠得出来吧? “那是千纸鹤!”眼巴巴地看着骆宾王手中的纸鹤,小丫有些眼红地开口向眼前的这位新进先生说道着。若不是姐夫就在一旁站着,若不是慑于骆宾王先生的身份,小丫头怕是早就已经扑了上去,将那只可爱的纸鹤给抢在了手里。 “千纸鹤?”低头再次瞧看了纸鸟一眼,骆宾王轻微点头,还别说,这只小鸟,看上去,还真是有些鹤的影子。 “嗯,是我姐夫折的!”“是柳先生折的!”一句话,引来了三个孩子一片叽叽喳喳的叫嚷,语之中,充满着对柳亦凡这位先生的崇拜和骄傲之意。让骆宾王确切地感觉到,亦凡先生,在这三位小殿下的心中,已经占据了很重要的一个位置。换句话来说就是,亦凡先生与这三位小殿下,已经打成了一片,他们对这个先生,并不似对别的先生一般,有着明显地畏惧之色,亦凡先生,很受学生们的爱戴。 “一些闲暇小技而已,骆先生莫要在意,”瞥眼微瞪了三个小学生一眼,止住他们的叫嚷之声,柳一条伸手将千纸鹤从阿瞒的手中接过,再次轻放到桌案之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向骆宾王说道。 “亦凡先生重了,”骆宾王不以为意,扭头深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恩师之前就经常教导观光,小道孕育至理,以小入大,知微而见著,关键是在,这小道该如何利用。” 说着,骆宾王伸手又在桌前新拿出一张白纸,扭头看了三个小学生一眼,抬手便开始轻折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只扁平尖头两翼的纸飞机便呈现了出来,指着手中已是成形的飞机,络阿瞒开声说道:“就像是这个纸飞鸡,虽然简单,但是若是能够操作得当,又是何偿不能带着活人冲天而起,翱翔于九天之上。” 一抬手,纸飞机仰着头,直接迎风而上,平稳而缓和地向着室外飘荡而去。 这个骆阿瞒,就是长了一个好脑子,飞鸡飞鸡,去年与他说讲过的话语,到了现在,他竟然还是能够一字不差地复述下来。看着飘然而去的飞机,看着追机而去的三个孩子,柳一条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了一丝欢心地笑意。 “一时手痒,让亦凡先生见笑了!”看得孩子们全都追出了门去,骆宾王欠声向着柳一条说道。 “想要教这些学生,首先就要先得到他们的认可,”抬步缓走至窗台,抬眼看着窗外正在玩耍嬉戏,追逐飞机的三个孩子,柳一条轻声向骆宾王说道:“这个纸飞鸡,骆先生折得不错。” 教小孩子,就是先要与他们玩到一起,骆宾王折的这个小玩具,显是已经抓住了这三个小家伙爱动的心思,在心里面,也愿意与骆宾王,走得更亲近一些。 “观光受教了!”再次找到了那种熟识的感觉,骆宾王恭身与柳一条行了一礼,同时又抬头细看了柳一条一眼,见其长相,与他所想之人,相去甚远,便又将心中的疑惑给压了下来。 “看这千纸鹤,便知亦凡先生精于纸艺,不知先生这纸艺之道,是习授于何人?”目光再次回到千纸鹤上,骆宾王小声出相试相询。 “一个小玩艺儿而已,哪里用得着什么师从,见别人折得多了,自己自然也就会了。”给自己徒弟打着马虎眼儿,柳一条轻声说道:“骆先生不也是随手就能折出一些东西么?” 柳一条明知而故问,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院中三个孩子,嘴角眉间,也是一直都挂着笑意。 “观光也是在恩师的身边久了,闲暇无事的时候,才见着习得了一些。”有些怀念地想着三原时,柳一条为了逗弄柳小惠开心,用纸所折叠出来的各样事物玩艺儿,骆宾王的心中,多少有些感触感怀,那时候的日子,很惬意,至少,比之现在,要好上许多。 “呃,倒是忘了,观光小哥还是三原柳先生的高足,”柳一条假恍一下,道:“早就听闻观光小哥的书艺非凡,却是一直都无缘见得当面,讨得一份墨宝,今日碰巧在此,柳某厚颜,不知观光小哥能否赐下一副宝字?” 以前一直听闻,却从未见过,对于自己这个便宜徒弟现在的书法水平,柳一条自也是想亲自考较一番。 “亦凡先生客气了,只怕观光之字,入不得先生法眼,”碰人讨字求字之事,自入长安以来,骆宾王时有遇到,对此却也不甚矫情,疲于应付,不过今日在这宫里,在这柳亦凡先生的跟前,他的心中,不知怎地,竟生出了些许的兴奋之意。 这个柳亦凡给他的感觉,与旁人不同,他求字,似并不只是为了求字而求字。 桌案之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拱手欠身,与柳一条礼了一下之后,骆宾王便开始提笔着墨,按着柳一条的要求,写出了几个字来。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简单一,数字皆重,最是考验一个人书法之功底。 字重,形不重,形同则单调,形不同,却又是最考验人之笔力,仅是这一题,就足以看得这柳亦凡对书艺的熟识程度,所以在入笔之时,骆宾王自是提了十二分的小心,神情极为专注。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点头看着骆宾王一字一字地将语句写出,柳一条不由开声击掌,大叫了一个好字。 刀剑林立,棱角分明,每个字,都是一种独特的笔法,但是一句话组合到一起,字字相连,相依,看上去却又是那般地协调,顺眼,很难得。 这个阿瞒,已经掌握到了这宋体字的精髓之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以出师了。 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心中甚是欣慰,能够教出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徒弟来,难免地也会泛起一些虚荣之意。 “请亦凡先生点评!”侧身将正首让开,骆宾王伸手着请柳一条赏看评点,静立在一旁。 “不用了,观光的书艺,已再用不着谁人点评了。”微摇了摇头,柳一条上前抬手将案上的字画收起,看到纸上的墨迹已干,便小心地折着,把纸张收入了怀里,抬头看了骆宾王一眼,道:“且,柳某笑下的那些字体,已是羞于见人,又哪里敢在观光小哥的跟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亦凡先生过谦了,”骆宾王张口,想再说些什么,不过下面的话语,却被从外面冲跑进来的小兕子给打断了开去,小丫头一冲进来就抱着骆宾王的小腿,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看着骆宾王,娇声道:“骆先生,骆先生,您再给兕子折一只飞**,兕子也想要一只,兕子想玩...” “骆先生,骆先生,你给稚奴也折一只纸飞**...”小兕子话语刚落,李治这位未来的小皇帝也小哭着鼻子闯了进来,开声向着骆宾王说道,看得出,刚才在外面,这两位小殿下,并没有抢过小丫那丫头,那只纸飞机,自也是落了小丫的手里。 ....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二章尘埃落定 > 第六百零二章尘埃落定 四肢矫健,骨肉匀称,毛色顺滑,岁不大,身形却是已优于常马甚多。 此驹不俗! 在场主府中的大院儿里,王志洪拈须绕着一匹通体发白的小马驹,不停地点着脑袋,心里面多少地也明白了一些纪场主还有公孙贺兰的意思,若是自己所料不差,这匹健驹,却是要随着自己回去长安了。 “此马虽幼,却是一匹上等的千里马,”虽然有点肉疼,不过李纪和还是面带着笑意,开声向王志洪道:“是我‘晏天牧场’之内最好的良驹,今小民有意将其献之于皇上,还要劳烦王大人,能够圆了小民的这一桩心愿。” “哦?是吗?” 轻拍着马驹的身子,王志洪扭头瞧看了李纪和一眼,道:“难得纪场主能有这样一番孝心,本官自是不能袖手,这匹马,一会儿就随着本官一同回去了,这么好的马匹良驹,想来皇上他老人家见了,也定是会十分欢喜。” 千里马难得,便是放在皇室,放在宫中,千里良驹,也是少有之数,此番出来行事,能够为皇上寻得一匹千里马去,到时自己也少不了会蒙得皇上的一声赞叹。 皇上是一武人,而武人,又哪有不喜欢良驹的道理? 王志洪满意地点着脑袋,这匹千里马,算得上是他此番西北之行,最大的收获了。在从长安来到这西北偏芜之地之前,他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晏天牧场’之中,竟还能发现一匹千里马的存在。 “这匹马,小侄早就看上了眼,只是这纪场主一直都死护着不肯出手,不然...”到底是一匹千里马,便是不是自己的,公孙贺兰看着也是觉着有些可惜,要是不能从王志洪这里讨得一些好处,这匹千里马,还不如直接送给他贺兰少爷来得实在。 “纪场主既是已经献之于皇上,这匹马现在就是御马良驹,贤侄莫不成,连皇上的马匹,也敢抢上一抢吗?” 伸手把小马驹往自己的身侧拉了一拉,王志洪扭头向公孙贺兰看来,样子,像是一只护食儿的母鸡,生怕公孙贺兰这小子,会把已是到了他口中的零食儿,给夺了过去。 依着公孙贺兰之前在三原在长安的那些前科案例,这种事情,他,还真做得出来。 “王叔说笑了,”忙着摆了摆手,目光不舍地从马驹身上移开,公孙贺兰轻声说道:“便是借于小侄一百个胆子,小侄也不敢与皇上他老人家抢什么东西啊,小侄这脑袋,可是还不想换个地方坐坐。” 再说,这匹马真的就有那么好么? 心里面,公孙贺兰不屑地轻撇了撇嘴,比起他府中的那匹异种千里马来,眼前的这个小东西,牧场中所有千里马中最为逊色的千里马,连柳无痕那头毛驴都比上,又算是个鸟啊,老子根本就不稀待。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微点了点头,王志洪轻笑了起来,把手中的缰绳递之于近旁的随从,道:“该看的,都已看过,该问的,也都有听闻,现在天色已是不早,今日咱们便到此为止吧,回到长安之后,本官会如实地将这‘晏天牧场’的情况,向皇上他老人家禀报知晓。” “有劳钦差大人了,小人恭送钦差大人出去!” 抬眼朝着一直带随着王志洪视察观看牧场情况的王安一眼,李纪和轻身凑上前去,躬着身子在前面为王志洪公孙贺兰两人带路,嘴巴里面小声向王志洪问道:“不知钦差大人对这‘晏天牧场’,可是有着什么样的看法?” “是啊,王叔,转悠忙活了这般许久,还不知王叔对这西北的牧场,感觉如何呢?”公孙贺兰在一旁适时插,眼睛却是一直都未曾离过那匹千里马驹儿,一副欢喜外加不舍的样子。 “与来时本官心中所想,相去甚远。”起身抬步,遮住公孙贺兰看探的目光,王志洪开声说道:“万匹马匹,有半数,都是衰、幼之资,伊丽马更是仅有不到两千余匹,这样的规模,怎么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为我大唐骑兵,提供足够的马源?” 了解了‘晏天牧场’的真实状况之后,在为李纪和及公孙贺兰着急的同时,王志洪不由又长松了口气,这样的马匹数量,才算得上是趋于正常。 若是这‘晏天牧场’真如外间传所述那般,拥有伊丽马就足有万余,皇上,还有朝庭,又怎会这般轻易地就将其放掉?像是这样的宝贝,不想些办法,牢牢地将他们给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怪事。 “钦差大人,”弯身拱首,李纪和轻向王志洪说道:“我‘晏天牧场’的实力,大人当有所了解,虽然伊丽马量不多,但是牧场中其他的马匹却也是不少,若是想为我大唐骑兵提供足够的马源,也并非是什么难事。只是,这马匹的种类,不会皆是伊丽马就是了。” “话是不错,不过,若是本府记得不错,纪场主与我府军轻骑所订之合约,写的全是伊丽马吧,” 翻手轻微地拍打着小马驹的后背,王志洪轻声向李纪和说道:“要是到时,‘晏天牧场’不能如约交出足够的伊丽马,怕是会生出许多的麻烦。” “这些,王叔无需操心,合约的期限还有两年,”公孙贺兰浑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两年的时间,依着纪场主这半年来所施行的手段,想来到时,也已从乌孙国那里,购得蓄养出了足够的马匹。” ....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三章迁居 > 第六百零三章迁居 “小姐,这长安城,比起咱们奉节那里,可是要气派热闹得多了,不愧是皇上他老人家住的地方,”马车里,小丫头清竹兴致勃勃地趴在车窗跟前,转动着她的两只大眼睛,满是好奇和欣喜地观看着城内沿途的街景人行,嘴巴里面轻声感叹。 “这里是国都,自是比咱们那奉节小地要繁华昌盛一些,”轻摇着丝绣布扇,方月儿稳坐在车前,柔声说道:“不过与繁盛相对应的,这里,比之奉节却又是会多出许多的凶险,相较而,我还是更希望咱们能呆在奉节。” “哪里的人,还不都是一样,有清竹在侧,我看有哪个曾徒子敢来与小姐毛手毛脚?”听出她们家小姐心中的担忧之意,清竹收回游放在街外的目光,小握着拳头,竖声向着她们家小姐说道。 “你这丫头的心思,我知道,”温情地看了清竹一眼,方月儿轻叹了口气,道:“不过这里不是奉节,这里的人,也不是奉节那些小门小户的公子少爷,可以任由着你去摆布打趣,不会怪罪。要知,这里是天子脚下,京官集聚之地,天知道哪天咱们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身份?” “小姐说得是,不过这里的人他也是人,他总是也得讲些道理吧,”清竹乖坐回她们家小姐的身前,道:“小姐是清倌儿,向来只卖歌喉唱艺,若是小姐不愿,干娘也不会由着那些人的性子,强逼着小姐去侍候那些宾客。怎么说小姐也是咱‘馨芳阁’的招牌,干娘总是会想些办法的。” “形势比人强,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绣扇轻摇,方月儿眉头微蹙,一入花墙满身浊,在这勾栏之内,想要一直都保得一份清白之身,难。 “别人清竹不管,不过要是谁敢对小姐无礼,清竹定是不会将他放过!”感受到她们家小姐心中的忧郁之意,清竹再次振声开,欺身贴坐在方月儿的身侧,抬臂轻挽起了她们家小姐的胳膊,忠心护主之情,溢于表。 “呵呵,好了好了,”抬手轻拍了拍清竹的小脑袋,方月儿挥手将胳膊从清竹的怀中拽出,轻声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也未必就如咱们所想那般糟糕,咱们就莫要再自己吓唬自己了。” 笑之间,方月儿脸上的忧虑之色尽扫,恬静淡然,又恢复了她往日甜美的神色,清竹小丫头,也在她的影响下,心神再次放松起来,小脸上又扬起了无忧的笑意。 “嗯嗯,小姐说得不错,兵来将挡,不管是谁,清竹都会为小姐给挡在一旁,”天热易汗,清竹微向侧旁挪坐了一下,与她们家小姐撇开了一些距离,道:“还有,这长安城里,不是还有一位小姐最想相见之人么?听说那柳亦凡在来了长安之后,就进宫作了皇子公主的启蒙先生,一会儿到了新居,清竹就出去为小姐打听一下,等哪天得空,咱们便带些礼物,求得亦凡先生也为小姐写得一首曲子。” “呃,你这丫头!”摇头轻笑,把手中的绣扇放于一旁,方月儿看着清竹道:“亦凡先生的曲子,若是那般好求,当初在奉节时,干娘就不会望亦凡先生而兴叹了。” “那是因为小姐没有亲去,”清竹不以为意,昂着她的小脑袋,一脸骄傲地开声说道:“若是让亦凡先生见着了小姐的容貌,清竹敢肯定,那亦凡先生,定是不会拒了小姐的求曲的请求。” 对于她们家小姐,清竹是自信非常,没有哪个男人在见了她们家小姐之后,还会无动于衷不加理睬的。 “你这丫头,哪有你这般说话的,”嗔怪地抬头微瞪了清竹一眼,方月儿微摇了摇头,对清竹的话语有些不以为然,那个亦凡先生,岂会是那种以貌取人之人?便是是,自己的这般姿色,当也是入不了他的眼里,记得那天在‘易和居’内,亦凡先生的身边,姿色绝佳的美人儿,可是不止有一个。 “男人,可不都是一个德行?”清竹不以为意地小撇了撇嘴,道:“在奉节时,到咱们‘馨芳阁’来的那些客人,哪一个不是冲着小姐的名头去的?哪一个见了小姐,不是色眯着眼睛,丑态百出?看着都让人觉着恶心。” 在‘馨芳阁’这种地方呆得久了,清竹这小丫头也算得上是一个阅人无数的主儿了,对于男人,她可是没有一个好的脸色,男人在她的眼里面,全都是一个样子。 “来阁子里寻欢的那些客人,能与亦凡先生相比么?”轻摇绣扇,方月儿开口细:“山有高矮,人有优劣,你从小便在阁中长大,少有出门儿,见到的那些人,听到的那些事儿,几乎全是一个模样儿,对于一些人的看法,自是会有些偏见。待日后,你能出阁,遇到自己心仪之人,就不会再这般着想了...” 在花房之中,想要找得一个顶好男人,那不是相当于想要在一群野鸡中,挑出一只五彩的凤凰么? “小姐,到了!”马停车住,不再理会方才的话题,清竹欢叫一声,率先起身跳下马车,撑起车前处安放的油纸花伞,而后又轻搀着她们家小姐也从车上下地,以伞遮阳,抬头看着眼前宽大阔气地宅院,开声叫道:“小姐你看,咱们的新家,可是比在奉节时,要气派多了。” “嗯,是很不错,不过就是位置显得喧闹了些,不比咱们在奉节时那般幽静。”轻移莲步,方月儿带着清竹缓向前行,虽然马车是直从门外入了院里,不过她们却还是能够听到一些门外之人的叫嚷之声。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走走走,快去梳妆打扮一番,西院厢房,还有一位贵客等着呢。”还没有走出两步,后院儿里老鸨子孙三娘胎便急走了出来,见得方月儿,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欢喜之色,拉着方月儿的小手,边走边小声地交待着:“这位爷,不比寻常,在这长安城中,也是一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可是再莫要像奉节时一般,动不动就耍些小姐的脾气,把人给老娘得罪了个透彻。” “什么人啊,竟让干娘也这般惧怕?”小迈着步子,缓随在干娘的身后,方月儿不急不缓地开声问道。 “杜义,杜彦之,御史大人杜淹之长孙,”孙三娘小声地向着方月儿道:“在这长安城中,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咱们得罪不起,一会儿你可要小心地给老娘侍候着,千万出不得什么岔子。” “杜彦之?”方月儿轻声说道:“不就是一个御史家的小少爷么,值得干娘这般慌忙么?这长安城中,像是他这般的纨绔,应是不在少数吧?” “月儿这话是不错,”孙三娘应声说道:“不过咱们‘馨芳阁’不是初来乍到,脚步未稳么,像是杜少爷这般的人物,咱们还得罪不起,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先忍几天,陪着杜少爷唱上几首曲子,也就是了,断是坏不了你在奉节时的规矩。” 说道着,三人已来到了西院厢房门前,孙三娘再三软语相求相劝,交待着这小丫头,千万莫要给她招来什么麻烦。 “你就是三娘口中所说的那个,方月儿?”杜义手中的酒杯轻顿,看向方月儿身上的两只眼睛变得有些发直,过了好半天,才算是缓过神儿来,装作一副正经文士的样子,将目光从方月儿的身上收回,正身襟坐,开声向她问道。 “见过杜公子!”看到杜义方才的那副模样儿,方月儿心中闪过一丝不屑之念,这种神色,以前在奉节之时,她已见过太多,眼前的这个杜家少爷,又是一好色之徒罢了。 “好好好,”满意地轻点着脑袋,杜义的心中自是欢喜无限,方才在此等候时的那种不忿不喜之念早已被抛却在了脑后,他也没有想到,在这草窝之中,竟真的被他给遇到了一只金灿灿的凤凰,眼前的这个美人儿,天姿绝色,清新脱俗,放眼整座长安城内,能比得上她的,可是不多。 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来来来,月儿小姐请这里坐!”伸手指着自己身侧的长椅,杜义有礼开声,着请方月儿入座。 “多谢杜公子美意,不过月儿还要抚琴奏乐,坐此多有不便,还望杜公子见谅!”弯身微于杜义一礼,方月儿伸手接过清竹递来的长琴,提摆在杜义对面的方桌前安坐,双手按拨琴弦,微笑点头,向着杜彦之说道:“一曲‘水调歌头’,赠于杜公子!” “柳亦凡的‘水调歌头’?”原本还满脸欢喜的杜义,在听了方月儿的这句话后,整张脸都变得阴沉了起来:“那厮的曲子,莫要在杜某的跟前奏唱!” ....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四章初闻 > 第六百零四章初闻 说不出什么原因,杜义对那个柳亦凡,一直都有着一种莫名的敌意,看着他在长安混得风生水起,风光无限,几于长安城中所有的士家大户厮混地甚为娴熟,左右逢源的,杜义的心中满是别扭和不忿。一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不知名的小人物,他凭什么会受到那么多人的青睐? 大司农聊苏府与中书侍郎狄知逊的府里就不说了,为什么连一向少与人走得亲近的罗将军府,卢国公,翼国公,还有鄂国公他们这些武人将领,对他也是不同一般?凭什么? 一想起之前与这些人见面时,他们对自己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杜义的心中就是一阵地火气。 为什么自己费尽心力都还得不到的东西,柳亦凡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平民,这般轻易地就给拥到了怀里? 杜义不服,说白了,就是这小子的心太小,他嫉妒了。 今日难得出来寻欢,并意外地碰上了一个绝无仅有的绝世美女,本来是一件美事,不可多得,可是这美女甫一开口,便又好死不死地提起了他心中最为嫉恨的柳亦凡来,就像是一条肥美鲜熟的牛腿上,乍然间趴上了一只苍蝇,杜义方才提起的兴致,一下便消散了个无踪,面色紧绷,阴沉得厉害。 “干娘方才未曾提及,是小女子疏乎了,杜公子见谅!”来者是客,碍于杜义的身份,还有进来之前干娘的再三交待,方月儿心中虽有不喜,不过却还是强忍了下来,面上假露着笑意,欠身向杜彦之致歉,并开口轻声询问:“不知杜公子,喜欢哪一首曲子?” 这人,定是亦凡先生的对头,手抚琴弦静待,小瞥了杜义一眼,方月儿在心中猜想,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对亦凡先生有着如此的敌意,看那亦凡先生,也是一生性和蔼谦和之人,说话做事,都留有几分余地,应是少有得罪旁人才是。 就像是听到有人说起自己亲近之人坏话一般,对于这个不喜自己偶像之人,方月儿先入为主,直接便把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到了杜义杜彦之这位大少爷的身上,顺便地把他也给归入在了不受欢迎之类人中,刨开今日,日后杜家的这位大少爷,再想像是今日一般与方月儿对饮叙谈,就难了。 “只要不姓柳,什么曲子都可以,”仰脖将杯中的酒水灌下,杜义强行驱散心中的晦气,遂又把目光集聚到了方月儿这个清倌儿的身上来,像是要把方月儿身上的衣服给看穿一般,很毒辣,道:“刚才听得三娘介绍,月儿姑娘才艺出众,杜某正好也想见识一下。” “杜公子过奖了,微末之技,倒是要让杜公子见笑了,”推委地客气了两句,方月儿微向杜义点头,谦声道:“那月儿就为杜公子奏上一曲‘孔雀东南飞’吧。” 见得杜义点头,方月儿这才抬手抚琴,拨弦奏曲,一阵悠扬之声自琴而发,室内乍然变得一片寂静。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汉乐府的名曲,好听,凄婉,说不上是悲曲,但怎么也不是什么喜乐,在花房之中,少有人唱,不过今日里,方月儿却张口与杜彦之给唱了出来,歌声幽怨凄美,堪称佳音,但是一直在外面旁听的老鸨子孙三娘,却是听得一脸地愁苦。 “这小姑奶奶到底是想做什么,这大好的日子,怎么把这首曲子给搬了出来?难道她想砸了这‘馨芳阁’的招牌不成?”婚宴上,却唱出了送殡的丧曲来,便是唱得再好,又有何用?孙三娘急得有些团转,恨不得直接冲进房来,把方月儿后下的长琴给夺将下来。 “好!唱得好!”一曲终了,随着里面杜家大少的一声高声喝彩,孙三娘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这曲‘孔雀东南飞’,杜某听过不下数遍,不过能像是月儿小姐这般唱得出神,唱得声情并茂的,杜某还是头一次见,看来之前三娘所不差,月儿小姐,果是生得了一双巧手,长得了一副好嗓子。” 说得不是反,杜义击掌而赞,眼中赞赏之意甚显,方月儿方才展现出来的才艺曲声,倒是配得上她这般好容貌,堪称绝佳。 “杜公子谬赞了,”扭头示意清竹上前与杜义倒酒,方月儿双手从琴上收回,温声道:“只要杜公子不嫌弃月儿的声粗音劣便好。” 说着,方月儿也难得地端起面前桌上的酒杯,举杯向杜彦之示意,面露着恬静的笑意,柔声向杜彦之说道:“月儿敬杜公子一杯!”罢,仰脖轻灌,杯中之物尽饮,将手中的空杯倒悬,方月儿抬头向着杜义这里看来。 “好!月儿小姐好酒量!这一杯杜某奉陪!”低头将桌上的空杯尽数拿出,平摆于面前,杜义故作豪爽之,扭头向着还提着酒壶侍候的清竹吩咐道:“把这十只酒杯尽数倒满,杜某要陪月儿姑娘尽饮!” 见他如此,方月儿与清竹这两个丫头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类似于奸计得逞似的笑意。清竹欣然与杜义斟酒,每杯都满沿方止,而方月儿则是略带着一些崇拜的眼神激动地看着杜义,让杜义心中的某个角落,再次膨胀了许多,恨不得再在桌上多生出几只杯子来。 到了现在,这位杜家的大公子,已经有些醉了。 一杯,两杯,三杯...,十杯酒水,怎么也有三四两的分量,下肚之后,杜义的脸面通红,一直稳坐的身子,也出现了轻微地摇晃。 差不多了,清竹识趣地再次提壶将空出的酒杯满上,方月儿端杯起身,缓走到杜义的身前坐下,迷丝的双眼,轻声向着杜义说道:“杜公子真是海量,来来来,月儿再敬得杜公子一杯!” “嗯...嗯,好...,月儿姑娘敬得酒,杜某得...得喝!”伸手在方月儿的小下巴上微捏,闻吸着沾染在手指上的淡淡香气,杜义欢声大笑,再一次地举杯牛饮。 再一个十杯下肚之后,这位杜家的大少爷,已经是彻底地醉了。 “就这么点酒量,还敢来见我们家小姐,切!”不屑地轻撇了撇嘴,清竹背地里冲着已是有些昏沉的杜义小吐了吐舌头,比之在奉节的那些风流才子,这位杜家大少爷的,着实是逊色了一些。 “你,你说什么?”正低着脑袋,还想再饮的杜义,像是听到了些什么,猛然扭头向清竹看来,像是乍尸一样,把清竹小丫头,给吓了一跳。 “竹儿是在赞杜公子善饮呢,”轻笑着将杜义的目光聚集到自己这里,方月儿开声为清竹打着圆场,道:“方才听得,杜公子对那亦凡先生,似甚为不喜,不知杜公子可愿告之月儿这其中因由?” “是呀,杜公子,”知道她们家小姐的意思,清竹很是配合地再次上前斟酒,插向杜义说道:“亦凡先生的曲子,不管在哪里,都有人在传诵吟唱,好听得紧,杜公子怎么会...” “别...别在本少爷的跟前提...提那个该死之人!”摆手打断清竹的话语,杜义半睁着双眼,有些语无论次,道:“便是他在这长安城混得再好,又...又能如何?得罪了了齐...齐王殿下,还...还不是死...死路一条?!” “嗯?”两个小妮子的神情皆是一愣,同时惊诧莫名地扭头向杜义看来。 “杜公子这话,是为何意?”端酒与杜彦之轻碰,方月儿开口问道:“亦凡先生,怎么得罪了齐王殿下?” “你们初来长安,自..自是还未曾听闻,”把杯中的酒水饮下,面带着笑意,杜义又抬起右手向方月儿的俏脸探来,却被方月儿给巧妙避开。 “就在昨日,”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掌,杜义不以为意地讪笑了下,道:“柳亦凡以下犯上,出手折打了皇五子齐王殿下,那可是要杀头的罪过,虽然事后皇上大度,并没有追究,不过,打了皇子,既是皇上不怪,旁的人还会让他落得了好吗?” 说起这个,杜彦之心情大好,接连着又痛饮了三杯,两只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得更紧了一些。 “啊?”亦凡先生动手打人,打得竟还是一位皇子殿下,这怎么可能?方月儿急声又向杜义询问,道:“此事当真?杜公子可知这其中的原由为何,无缘无故地,亦凡先生怎会出手伤人呢?” “本..公子所,自不会有..有假,至于事情的原因嘛...”说到关键处,杜义的脑袋一歪,斜趴在酒桌之上,睡了。 ...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五章竟然是他 > 第六百零五章竟然是他 “皇上,”太极殿内,阴妃端倒了一碗冰镇的粥水轻移到李世民的跟前,将小碗递之到李世民的手里,嘴里面柔情缓道:“昨儿臣妾去皇后姐姐的立政殿闲话,看到煜昱稚奴还有兕子他们三个孩子在侧殿玩耍闹,在争着抢着夺着一件物什。” “是一只纸折的小鸟,很精致,”看着皇上细品着碗中的冰水,阴妃转身绕至李世民的身后,抬手轻为李世民捏拍着肩膀,接着说道:“有棱有角儿,活灵活现地,便是臣妾一个大人,看着也是堪为欢喜,心下好奇,便凑上前去询问了一下,才知道那小东西原来叫千纸鹤,是几个小殿下的先生所折。” 小心地看了皇上一眼,见着李世民止住了喝粥的动作,眉头微挑,阴妃不急不徐地再次说道:“臣妾心中欢喜这件物什,本想着要去书房计要几只来观看,不想刚一开口,稚奴他们几个孩子便争先恐后地举着小手,说是要为臣妾亲折,皇上您看,这些便是三个孩子昨日为臣妾所折得,共六只,放在一起,端是可爱异常。” “这几个孩子,真是心灵手巧,又有孝心,尤其是稚奴,”说着,阴妃摆手,从随行的丫头手里要来了六只别样的纸鹤,放于李世民面前的桌案,不顾着李世民越来越是阴沉的老脸,阴妃面带着笑意,接着温声赞叹:“昨个臣妾要离了立政殿时,他还拉抱着臣妾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让臣妾回去,说是看着母妃喜爱纸鹤,非得要再为母妃折上几只才罢。真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比佑儿那小子可是要强上百倍。” “朕知爱妃心中所想,”大口将碗中的美味的冰粥饮下,李世民抬眼瞧看了阴妃一眼,道:“佑儿前日被柳先生所打,并累及受了重罚,你这当母妃的,心有所忌,也是人之常情,朕不怪罪,不过日后像是这种针对于柳先生的心机谋事,就莫要再用了,柳先生既为人师,所教所行,必有其深意,爱妃就莫要再多作操心了。” 阴妃张口,虽尽是夸赞之,但是在这些溢美之词当中,又无一不饱缊着浓浓地杀机,皇子公子,尤其是稚奴这个颇受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疼爱的小皇子,不读书,不习字,却热衷上了折纸叠鹤这种奇淫机巧之物,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世民心中虽有些着恼,不过他知道柳一条并非是那种不知分寸,进退无度之人,且此出于阴妃之口,凭着阴妃与柳一条之前的那些矛盾,李世民自是了解阴妃的目的何在,偏听则暗,李世民这个明君,自是不会为了她的一面之辞,而大动肝火,便治下了柳一条的罪责。 “皇上!”心事被皇上道破,阴妃的面色微变,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索性便直接明,道:“那柳亦凡,为师,却无表,教授,却不严,没有一点先生的样子,现在更是公然教授小殿下们这些奇淫小巧,长此以往,皇上怎能放心得下?” “爱妃担心稚奴他们的学业,朕心甚明,”把空碗轻放于旧案,李世民随手拿起一只千纸鹤,温笑着向阴妃说道:“不过,选师看人这些事情,朕心中自有打算,绝计不会误了那三个小家伙的课业,爱妃只管放心便是。” “嗯,方才这粥的味道不错,劳烦爱妃再给朕盛上一碗,”把空碗向前微推,李世民开口打断了阴妃还待再讲的语,把话题给引向了一边:“这粥是爱妃亲调?呵呵,几日不尝,爱妃的手艺可是又有精进。” “皇上过奖了,这粥里臣妾加上了一些蜜饯,尝起来有一些甜头儿,加上又有竖冰凉镇,喝起来自是会别有一番滋味,”见皇上不喜再柳亦凡之事,阴妃便是心有不甘,却是也不敢再有造次,很是知趣地接过汤碗,边盛边轻向李世民介绍讲,说起了厨艺:“皇上若是喜欢,晚上臣妾再为皇上烹来。” “嗯,那就劳爱妃受累了,”把玩着手中的千纸小鹤,李世民轻点着头,开声向阴妃说道。 “能为皇上烹调,那是臣妾的福分!”把盛好的冰粥再次递出,阴妃附声轻,又与李世民一起说了一些没有一点营养的客套闲之后,便提着食盒,带着随身的宫女,离开了殿里。 “女人,唉!”看着阴妃离去的背景,李世民感叹了一声,轻摇了摇头,再次拿起桌上阴妃留下的千纸鹤,仔细地观瞧了起来。 “先生,先生,今天我们玩什么啊?” 这是每日学堂之上,煜昱、稚奴,还兕子他们三个常问的问题,好似他们每日来到学堂,所为所做,仅是为了更好的玩儿而已。 “这个嘛,稍后你们自知,现在,为师要先测一下你们昨日所学所记如何,稚奴,你先给为师背上一段《出师表》来,” “煜昱,把你昨日习过的那些生字再一一与为师写来,不许偷看,” “还有兕子,昨日给你留的习题可是已经做完?” 这是每日三个小家伙想要玩儿时,柳一条率先要讲出的话语,三个人,三件事,其中有一人做得不好,或是不能令柳一条这位先生满意,柳一条便不会给他们一点玩耍的机会,反之,若是他们做得很好,柳一条也从未让三个小家伙有所失望。 逗小孩子玩耍,教小孩子学习,这个柳一条,确实很有一套。 “玩儿,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学而已,”把手中的纸鹤放下,李世民不由又想起了之前被自己质问时,柳一条所说过的话语,虽然很有些荒谬的意思,不过柳一条最近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已经很好地给这句话做了一个不算是很差的诠释。三位小殿下的学业,确实比之以往,有了很大的进步。 结果有益,何必再去理会其中过程?课业上的事,就随他去吧。 这是李世民对待柳一条教授予他三个孩子的态度。 “皇上,小人回来了,”正思量间,内侍总管李然禀声进得殿内,弯身与李世民施礼。 “嗯,”直身抬头,李世民轻向李然看来,道:“佑儿他们,一路都还安好吧?” “回皇上,齐王殿下一行平安,现在已出了长安的地界儿,咱上并没有什么事端,”李然弯身回禀:“就是齐王殿下与权大人之间,似有些不合,师徒二人在路途之上,时常会有一些吵闹,不过最后都是齐王殿下服软以终。” “哦?佑儿竟也学会了服软顺从?”听到此,李世民的眉头舒殿,面上不由露出了几分笑意,道:“看来此次朕为佑儿选的这个先生,还真是有些门道儿,那权万纪,确是一名严师。” 李世民抚须轻笑,颇有一些老怀大慰的意思。 “是皇上慧眼,为齐王殿下选得了一位名师。”抬头小心地看了李世民一眼,趁着皇上心中高兴,李然也附声开,小拍了李世民一记马屁。 “另一件事情你办的如何?可是已得着了些消息?”轻点了点头,李世民眯眼向李然看来,直声开问,同时抬手将还在殿中侍候的内侍宫女屏退。 “回皇上,此次小人出行,却是有了一些发现,不过,”李然微向后退了一步,一下跪倒在地,小声开向李世民回道:“不过,小人却是不敢讲。” “嗯?!”李世民眉头一皱,眼睛不由微睁了一些:“可是已察出了幕后原凶?” 能够让李然这般,想来那被察到之人,定不会是外人,不是皇亲,也是国戚,李世民的心中一缩,凝神向跪在地上的李然看来。 “这是小人查到期一些证据,小人不敢妄断,还请皇上过目!”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件你是信笺的物什,李然跪着向前爬了两步,又手高举,递交于皇上,而后垂首于地,不再语。 “竟然是他?!” 心中了然的同时,李世民的面色阴沉得很是难看:“你说那柳一条,可是也知这原凶为谁?” “这个,小人不知...”不知李世民此是为何意,李然也不敢贸然回答。 “奉节柳老实一家三口,可是都还安好?”把掏出的信笺折好装回,李世民忽然问出了一个与此无甚关连的话语,抬头向李然看来。 之后,在李然有些不明所以,正待弯身回禀的时候,李世民再次开声吩咐了一句:“再去加派一些人手,严密守护在那两老一少的四围,莫要让他们脱了朕的视线,嗯,也莫要让柳一条知晓。” ---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六章高阳 > 第六百零六章高阳 “救命啊!救命!救……” 立政殿,后花园,西湖畔,一个娇柔地女声在湖中轻唤,两只眼睛惊恐且带着几分乞求地看着正环手抱胸立于湖沿处的一个青年,伸着小手,向青年招唤,身子一上一下,来回地起浮,嘴里面,湖水四溢。 “救救我……,救救我……,救我..”看着青年嘴角上翘,而带笑意,看着水中的自己,就像是在看别人唱戏一般,站在那里无动于衷,一点下水相救的意思也没有表露出半分,水中宫中的眼神,由原来的些许希望与窃喜,到了最后,全都转变成了一种深深地绝望。 “虽然,现在的天气很热,”在宫女既要不持沉入湖底之时,一直站在湖边看戏的青年终是开口说起了话语:“不过,像是姑娘这般一直呆在水里,也难免不会着了寒气,闹够了就上来吧,柳某身上这袭薄衫,是拙荆昨日亲裁,柳某不想让它们就此沾了水气。” 艳阳高悬,时至正午,本是高热的天气,因为青年的这些话语,不免地就透出了些许的寒意,一直在水里扑腾呼救的女人,神情一愣,不由地便停住了身形,待她在水中饶有兴味地向青年看来时,却发现,那青年已转身,再次返回了西湖不远处的凉亭之中。 “哼,算你聪明!”右手拇指轻抹了自己的鼻尖,小宫女几个纵身,身形如鱼,破水而行,几个呼吸之间,便游至岸边,不顾着身上的贴身湿衣,大开步向着凉亭走来。 “柳亦凡,你是怎么发现的?”一脸地不服气,小宫女没有一点想要陷害别人,却被人给发现后的尴尬与不好意思,理直气壮,大大咧咧地在柳一条的对面坐下,睁着两只大眼,紧盯着柳一条的脸旁,因湿水而几欲显露的小胸脯,起伏不定。 “一,正午之时,花园之中,一向都少有人在,”端起茶碗小饮了一口热茶,感受着茶中沁人心脾的铭香,柳一条背靠于椅,抬眼向着面前的小丫头看来,道:“二,这里是皇宫大内,是立政殿长孙皇后娘娘的后花园儿,没有哪个宫女会这般没有规矩地在这个时间,在这西湖边随处乱走。” “三,”好似要让小丫头口服心服,柳一条微欠了下身,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慢条斯理地开声接,道:“柳某从来没有见过,惧水且被淹之人,在水中能连呼救命近一盏茶时而无恙之先例。” “四,喝水之时,表情怪异,且有偷吐之嫌,”说着,柳一条又伸出了第五根手指,道:“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小民曾有幸见过公主殿下当面,知公主殿下,并非是那种旱水之人。” 说道着,柳一条有礼地站起身形,稍整了下衣衫,依礼弯身拱手,与面前的女子见礼:“学生柳亦凡,见过高阳公主殿下!” “呃?你……?”高阳公主张着小嘴,一阵错愕之后,胸中不由便窜起了一股子的火气:“你好大的胆子,明知是本公主驾前,你还……” 你还之后,高阳公主便有些说不出话来,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想要陷害别人在先,现在被人折穿之后,高阳心中便是不忿,口里面却是不免也有些气短,不过一向娇蛮惯了的小丫头,还是很无赖地为柳一条找到了一个罪名:“戏耍公主。” 可大可小的一个罪名,高阳公主挺着她的小胸脯往前挪了一下,挑衅略带戏谑地抬头向柳一条看来,想看看这位年青的教书先生,会如何应对。 “学生不知公主殿下落水的目的为何,未下水,只是不想扰了公主殿下的雅兴罢了,”目不斜视,无睹高阳公主紧身的薄衣,柳一条略后退了一步,淡然轻:“若有不适之处,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目的为何’四字,被柳一条着重而,听得高阳小丫头面色又是一变,再看向柳一条时的眼神,也变得更是好奇和兴味深郁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娇小的身材,不大但却饱满的胸部,再抬头看了看柳一条淡然无扰的眼神与表情,小丫头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的不甘。 “如果本公主现在大叫非礼,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相信?”起身再向前挪,高阳公主挑着细眉,开声向柳一条询问,语气之中,带着稍许的威胁之意。 “回公主殿下,”再向后退了一步,柳一条弯身拱手,小心地抬头看了高阳丫头一眼,道:“公主殿下当有注意,学生身上的衣衫,未曾湿得一毫。倒是公主殿下现在,似有些……” “你见过本公主?”听得此,高阳便知此计无效,一屁股安坐在原位,端起桌上柳一条余留地茶碗,猛灌了一气,开口向着柳一条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去岁,公主殿下出阁之时,学生恰好也在长安,曾有幸一睹公主殿下与房驸马爷的风采,”别有意味地看了高阳一眼,柳一条轻声道:“公主殿下与房驸马爷,男才女貌,堪称世间绝配。” “去去去,少跟本公主提那个没用的东西!”晦气地摆了摆手,高阳公主一脸地扫兴,显是对房遗爱那小子,多有不满不喜之处。 “行了,柳先生也且在一旁坐下吧,本公主驾前,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规矩。”冲着柳一条轻挥了下手,见得柳一条还是一脸地防备,高阳公主便坦诚开,轻声说道:“柳先生放心,便是之前,本公主曾有想过要教训先生一番,与五哥出气,现在,此时,那种心情,也淡了。” “多谢公主殿下!”感觉不到高阳语气之中的丝毫恶意,柳一条不卑不亢地又是一礼,遂提摆在高阳的对面侧旁安坐,垂首不语。 “我那五哥,不是什么好东西,”待柳一条坐定,高阳公主语出惊人,道:“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他终究还是我的五哥,血脉之亲,见他受了委屈,本公主自也是不能不有所表示。” 抬头开眼,见柳亦凡垂首而坐,没有接,高阳公主又接着开口道:“先生与我五哥之事,高阳在房府之中,也偶有听闻,本心而,先生能够为了自己的妻子家人,不畏强权,于我五哥齐王大打出手,高阳也是万分地钦佩。” 一俊遮百丑,眼前的柳亦凡,长得虽不俊俏,非是高阳所喜那一类型,不过柳亦凡前日所做之事,却是很让旁人刮目,高阳看向他时,神色也是异于常人。 “公主殿下过誉了,学生愧不敢当,”不想与高阳有太多的瓜扯之处,柳一条直身而坐,低头少语,尽量地不去招惹眼前的这个刁蛮公主。 “先生写得一手好词曲,”撇开方才的话题,高阳拍手,招来一一直藏于暗处的宫女,要来一尾长琴,抬眼看着柳一条,道:“正好,高阳也是颇喜曲律,对先生先前所作之曲,也是甚为欢喜,不知先生,可否趁此,为高阳也作上一曲?” 拨动琴弦,悠声远传,一弦而知音,高阳的琴艺,似也不差。 “曲词灵动有性,非刻意所能为,”柳一条弯身拱手,轻声向高阳公主回禀:“公主殿下也是喜乐之人,当是知晓,殿下见谅!” “嗯,柳先生所在理,倒是高阳有些强人所难了,”手抚琴弦以静音,高阳公主的面色显得有些难看,大唐的才子佳人,她曾见过无数,但是,敢于这般直接拒绝自己授意之人,这柳亦凡,还是第一个。 “多谢公主殿下体谅!”听出高阳语之中的不喜之意,柳一条故作不知,起身以相谢,而后抬头看天,拱手向高阳辞行:“时辰已是不早,稍后学生还有课业在身,不能在此久留,要先告退了!” 在柳一条的眼里,高阳这丫头,她就是一团火,叛逆,大胆,豪放,他玩不起,也不想与她多作接触,引火烧身,只得先躲在一旁,要知那个房遗爱,可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嗯,先生事忙,高阳也就不多作挽留了,先生慢走!”欠身还礼,高阳的眼中,已满是火焰在烧,不过她还是强忍着,目送着柳一条慢慢地离了她的视线。 “嘭!”一阵琴音乱响,嘈杂斑驳一片,却是高阳一把把桌上的长琴推翻,琴弦乱颤而鸣,高阳气呼站起身形,恨恨地看着柳一条离去的方向,自语道:“你不是想躲吗?本公主还真就跟你耗上了,看你能躲到几时?”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七章好大一只孔明灯1 > 第六百零七章好大一只孔明灯(1) 知道大哥嫂嫂还有小侄子三人安然无恙,在长安城里转了一圈儿,在礼部尚书府内陪着老丈人叙了一阵闲话,柳二条便又带着媳妇儿离了长安,并未冒然赶往城西处的柳宅探视。 柳宅虽然偏僻,少有人知,平日里也少有人及,但是由于前日柳亦凡与齐王李佑所造成的那一些事端,这个地方,一时间已成为风尖浪口,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在侧旁窥视,想起前番大哥的一再交待,柳二条也不得不小心行事,压下心中的思念之情,过门而不入,只是站在远处,遥遥一观。 “夫君,在看什么呢?”坐在车厢,顺着夫君的目光向车窗外端瞧看,但见一处破宅,一偏小巷,并无人无物,王彩翼不由诧然开口向柳二条问道。感觉自己的夫君,一到了这里,神情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紧着眉头,屏着气息,一脸担忧挂念的模样儿。 “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缓过神来,柳二条敛神温笑,开口吩咐前面赶车的薛礼,扬鞭而行,不愿再在此久呆,免得会引起一些有心之人的猜疑。 “哦,”轻点了点头,见夫君似并不愿提及,王彩翼贴身往着夫君的身上凑了凑,两只小胳膊紧紧地环抱着柳二条的右臂,乖巧地不再语。 “一会儿,咱们去走一趟祈县,”抚着媳妇儿的小手,柳二条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温声向王彩翼说道:“去看看在那里为县令的楚闻大哥,算起来,从年初科举中的之后,我们已有近半年的时间未曾谋过面容,也不知楚闻大哥现在过得如何,在祈县为官,可还安顺?” 想必,楚闻大哥还未曾得到大哥嫂嫂他们此番与齐王所结下的仇怨吧,感受着彩儿手上的温润,柳二条心中思量着,也是时候该去给他打个招呼了,让他日后对齐王一派,也多少有些提防才是。 “嗯,一切依夫君的意思,许久未见得楚闻大哥,妾身心里也是甚为挂念,不知这半年里,楚闻大哥可是已经有了婚配。”在夫君的怀里轻动了动,张彩翼乖乖地应了一声。 “还有,三叔的事情,”抱着夫君的胳膊,张彩翼抬头看向夫君的脸颊,道:“前日里三叔曾有回信,说是再有五日便能赶回长安,到时妾身想再回来看看,些许日子未曾与三叔相见,彩儿心中着想。” 对于这个对自己一向都是极为疼爱的三叔,王彩翼心中也是甚为欢喜,跟王志洪之间的叔侄情份,连着王崇基这个当爹的,看着都是甚为眼红,嘴巴里面一直都是忿忿不已。 “恩师要从西北回来了?”神色一愣,柳二条缓扭过头来与彩儿对视,道:“怎么方才在府里面,未曾听得岳父、爷爷他们提及?恩师此行西北,一切可都还算安顺?” 王志洪回来,也就是说‘晏天牧场’之事,已经有了一个终结,柳二条担心的是,他的这位恩师大人,在那西北牧场之中,可曾发现过什么破绽?可有认出李纪和来? “这个,妾身也不甚清楚,妾身也是问的时候,才听得爷爷提起,”看到夫君对自己的家人这般关心,王彩翼心中一甜,紧了紧抱着柳二条的胳膊,开声回道:“不过看爷爷说话时的表情,三叔此行,当是顺妥,并没有什么大碍,夫君可放宽心。” “嗯,没事就好,”柳二条轻点着头,道:“五日后,待恩师回转长安,为夫陪彩儿再来一次,为恩师接风洗尘。这么久没有在恩师的跟前聆听教诲,为夫心中也是想念得紧。” “嗯嗯,谢谢夫君!”小脑袋不停地着点,王彩翼甜笑着依偎在夫君的怀里,欢喜无限。 “你这丫头,呵呵……”轻笑着揉了揉媳妇儿的脑袋,柳二条展肩将彩儿搂抱在怀里,静声不语。 “今日在宫中,我见到阿瞒了,”因为有骆宾王入宫教授三个小学生书法,柳一条便空出了一些时间,下午的时候便及早地从宫里返回了家中。 “阿瞒?”亲自为夫君递上湿凉的毛由拭面,张楚楚闻抬头向夫君看来,道:“不是说他在礼部执教为师教授书艺么,怎么会去了宫里?他可曾认出了夫君?” “是皇后娘娘有义,给一阿瞒一下机会,着请他到宫里教授小丫他们兄妹三个书艺,”接过毛巾在脸上擦拭了一下,一阵凉意沁心,柳一条开声说道:“上午在立政殿,阿瞒并未认出为夫,不过他心中的疑虑,却似有一些,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多少也有一些试探之意。” 抬手把毛巾放下,柳一条轻笑着说道:“行事谨慎,不莽撞,不妄,比起去岁,阿瞒的进步良多,且他的书法,也是已可以出师,再不需要我这个师傅的教导。” “真的?那妾身可是要恭喜夫君了!”徒弟出师,衣钵得承,对于每一位先生来讲,都是一件大喜之事,张楚楚随着夫君在厅堂坐下,喜笑嫣然,向自己的夫君道喜,同时,也为骆宾王感到高兴,想当初,阿瞒初学书法之时,多半都是她这个师娘在一旁代为督促教导,看到这半个徒弟出师,张楚楚的心中,也是甚为慰怀。 “呵呵,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学有所成,阿瞒还算争气,”在正首坐定,柳一条提壶轻灌了气茶水,朗声大笑,虽然骆宾王本身就是一个怪才,最易书习宋体书法,不过若是没有他这位‘名师’在一旁指导,授得习字要诀,他的书法也不会这般快就臻至小成。 能够教导骆宾王,为‘初唐四杰’之一的老师先生,柳一条的心中,不免小有得意。 “阿瞒素来勤勉,当初在三原老宅,字习书艺之时,也是吃得了苦,耐得下孤寂,”抬头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张楚楚轻笑着说道:“再加上夫君这位书法宗师的悉心教导,观光今日能学有所成,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呵呵,娘子所极是,”柳一条厚着脸皮将楚楚的夸赞应下,之后扭头寻视,见不着小依的身形,便开口向楚楚问道:“怎么不见小依还有宝儿他们在侧?” “宝儿被干娘给留在了府里,晚一会儿便会着人送回,”拿了一些干茶,提热水冲泡,张楚楚小声回道:“至于小依,则被妾身给支到了狄老爷的府上,将前些天妾身亲绣的一些花枕送于狄夫人,刚去不久,现下还没有回来。” “哦,还有,”说着,将沏泡好的茶水推递至柳一条的身前,张楚楚又站起身形,到侧室取来一些请柬,递之于夫君,道:“这些,全是今日清晨,一些下人送来的请贴,其中,除了一些不知名的小户外,还有翼国公,卢国公,及鄂国公三位老大人的名贴。” “哦?”眉头微挑,将手中刚端起的茶碗放下,柳一条伸手将请柬接过,分别打开看了一眼,无非都是一些饮酒淡天之类的客套之,轻点着脑袋,将其放之于一旁。 从这些请贴的数量就可以看出,现在的柳亦凡,也已成为了一个风头人物,有多少双眼睛在盯,在看,有多少有心人在打着这样或是那样的主意,日后若是再想像是之前那般隐蔽悠闲,不为人所瞩目,怕就是有些难了。 就是不知,他的真实身份,是否也已被这些人给看了个透彻? 虽然,对于李世民这位名君的手段,柳一条一直都很是相信,不过这世上毕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壁,李世民就是一国之主,也不定就能处处都遮得严实。 还有,此番怒打李佑那厮,多为宫中之人所忌,像是今日跳湖之高阳,一个已是出阁的公主,都会巴巴地从宫外跑来寻自己的晦气,别的一些皇子公主们,心中又会有什么打算?那些嫔妃,尤其是李佑他老娘阴妃,又怎会袖之不理? 再有,看到自家的孩子被打,李世民这个当爹的,就真的会一点都不介意吗?柳一条现在也是一当爹之人,将心比心,如果自己家的小宝儿被人胖揍,他这个当爹的,定是不会等闲视之。 “唉,破财消灾,财去人安,是该再做些什么事情了……”轻敲着桌上的一叠请柬,柳一条的心里思绪有些不定。 “我去书房做些东西……”轻交待了楚楚两句,柳一条起身,去了里间的书房……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八章好大一只孔明灯2 > 第六百零八章好大一只孔明灯(2) 藤条,牛皮,丝帛,煤炭,火炉,绳索,丝线,连着一个整夜的缝合,编制,设计,到了第二天一早,在宫中前来迎接的内侍到来之前,一个在张楚楚还有小依眼中都是极为怪异的东西,出现了。 一个装着炉子,且乘得下两人余的藤制篮筐,一张足可以盖住整间房屋的巨大缝合牛皮,还有数根可以说得上是最为结实的绳索,多角将牛皮给拴绑控制在篮筐的边缘之上。 这是什么东西? 在柳一条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站起身形的时候,一直在旁侍候着耗了一个晚上的张楚楚与丫环小依,睁着两只大眼,好奇地凑了过来,摸摸篮筐,拉拉牛皮,不知所谓,不知他们家老爷为何会一夜不睡地,给捣鼓出了这么一个东西。 “夫君,这个是?”这么奇特造形的物什,以前也从未见过,摸索了一番无果之后,张楚楚终是忍不住开声向柳一条问出了声来。 “热气球!”翘着二郎腿,小饮着小依端递上来的热茶,柳一条低头看着院中这个被自己连夜给赶制出来的粗制热气球,开声向媳妇儿说道:“嗯,是一种可以带人飞行的工奇巧之物。” “飞行?”眼睛再被睁得老大,张楚楚很是怀疑地看了地上的牛皮篮筐一眼,缓步向柳一条身边走来,惑声问道:“仅是靠着这些物什,就可以让人凭空而飞,扶摇而上?” 这怎么可能? 一些藤条,几根绳索,数张牛皮,还有一些烧火用的炉子,就靠着这些东西,就可以把人给带到天上飞行?张楚楚还有一旁的丫环小依全是一脸地猜疑不信之色,这比有人告诉他们有人长着翅膀飞行,还要来得荒唐一些。 张楚楚还好,知晓他们家夫君有着一些常人所不及的本事,心中诧异吃惊不解的同时,倒是并没有质疑柳一条的神智是否如常,不过小依这丫头却是不同,听了她们家老家的话,直觉地反应就是,他们家老爷是不是一夜没睡,累得有些糊涂了?有心上前探一下他们家老爷的额头,看其是否有高热之症,却又忌于他们家老爷平素的威严,仍是乖乖地立在一旁,看着地上的篮筐,还有已被老爷给揉成一团,掖放在筐中的那些牛皮。 这些东西,加起来也花了差不多十贯银钱了吧? 计算着这个热什么球的成本价格,小依这丫头不免就是一阵地肉痛,便是现在府中有了些闲钱,也不能像是这般随意地糟蹋啊,为了老爷的一些奇怪想法,就这样送出了差不多一头牛去,实在是,抬头小心地看了他们家老爷一眼,小依将败家两个字给去掉,在心里轻吁了口气,想道,实在是,浪费得紧。 “然!”再饮了一口浓茶,柳一条铿声道:“有此物在,平地而起,扶摇而上,遨游于天地之间,再不是什么难事!” 无翅而飞,遨游于天地,在没有飞机之前,曾一度是多少人的梦想,扭头看了楚楚与小依这两个丫头一眼,柳一条无不得意地想,若是李世民那位明君知道了这样一个东西的存在,不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现在就可以飞么,老爷?”见他们家老爷还没有醒来,满嘴地说着糊话,小依不由在一旁插,小声地刺激了他们家老爷一下。 “现在么,”低头看着地上这个粗制烂造的简易热气球,柳一条心中有些没底,话语之间难免地也会少了一些底气,道:“应该,可以吧……” 制出这个‘热气球’来,旨在忽悠李世民这位千古明君,勾起他的一些兴头,让他对自己多些期待,至于这个所谓的‘热气球’,能不能真个把人给载起来,柳一条倒是没有太多的考虑。 毕竟,比起那些专业的热气球来,柳一条现在所制出的这个,连业余的都算之不上,不管是材料,作工,构造,还是一些必要的安全,控制,技术,都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陷,一会点起火来,能不能飞起来都还有些问题,更别提是载人升空了。 “夫君为何会想起要制出这般物什?”看出自家夫君的尴尬之处,张楚楚上前轻为柳一条拍打揉捏着肩膀,轻声地向其问道。 “无他,好玩而已,”呵声一笑,将方才的问题遮掩过去,柳一条起身,走近热气球旁边,道:“现在,天刚放亮,太阳还未曾升起,正是放风起飞的最佳时机,小依,你去取些火来,把筐中的火炉点上,嗯,记得莫要放入太多的碳火。” 在自家这个不大的小院里,柳一条弯腰伸手,把缝合严密的牛皮布帛摊开,将筐篮之中的火炉露出,开声向着一旁着看的小依吩咐了一句,道:“一会儿,老爷便让你们看看,这个东西,是怎么直飞上天的。” “是,老爷!”满是怀疑地看了他们家老爷一眼,小依还是乖乖地去了灶房,取来了些引燃之物,着忙着点引炉火。 “娘子,你去书房取些笔墨过来,为夫要在这热气球上,添写一些字句。”看着平摊在地上的巨形牛皮,还有这个也不是小物的大条篮筐,柳一条心有所思,遂开声向张楚楚也吩咐了起来。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是为逍遥。——奉节柳亦凡字 提笔拨墨,一手蹩脚难看的楷字在筐底一处不甚显眼的细小藤条上,娇娇气气地书写了出来,每个字,都如蚂蚁一般大小,离得远了,根本就看之不到。 “庄周先生的《逍遥游》,”一眼便看出此句的出处,张楚楚端着砚台,瞧看着柳一条所书写出的字句,见着最后的一处落款,不解地开声问道:“夫君这是……?” “盖个印章,留个字号,”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柳一条抬手将毛笔放到砚台之上,轻声回道:“免得一会儿这东西飞到旁处,被别人占了去,不好讨要。” “呃?”真的是这样吗?张楚楚微摇了摇头,如果真是如此,为何要将这些字句写到这般隐蔽之处?知道夫君又在卖什么官子,张楚楚没好气地抬头瞥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收了笔墨,转身便又去了书房。 “呀!鼓起来了,夫人,你快来看,这块布囊竟然鼓起来了?!”刚进书房不久,还未曾把手中的笔墨砚台放好,张楚楚便听到了小依在外面兴奋的叫嚷之声,遂又快步地返身,出了房门,到了院中。 好大! 这是张楚楚看到眼前鼓起之物的第一感觉,铺天盖日一般,足有十几米高,直把他们家的这个小院给遮挡了个完全。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块牛皮布囊,好端端地,怎么会如此鼓了起来?而且,那个篮筐,那个篮筐,怎么,怎么像是要飘了起来? 张着小嘴,一脸地不敢置信,张楚楚缓步走到柳一条的跟前,抱着夫君的胳膊,愕然地抬头上望,难道这个东西,真的会如夫君所,可以带人遨游于九天之上么? “飞了,飞了,真的飞了耶!老爷,夫人,你们看,这个球真的飞了起来!”拍手看着渐渐飞出院中的热气球,小依满是崇拜地看着他们家老爷,眼神热切。 “这,像是……”看着天上的物什,张楚楚觉着很是眼熟,小嘴巴里喃声自语,道:“怎么像是一只孔明灯?嗯,很大的一只孔明灯……”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柳一条环抱着双臂,抬头望天,看着自己亲制的粗糙热气球渐渐远去,嘴角微微上翘,带出了一丝别样的笑意。 “老爷,它飞远了,咱们不去追吗?”不一会儿的功夫,热气球已飞出了三人的视线,看着这件奇怪的宝贝不见了踪影,小依的心里开始变得有些着急起来,急切地开声向柳一条说道。 “追它做什么?”柳一条很败家地轻摇了摇头,道:“老爷我一马上就要入宫去为三位小殿下授业,你与夫人两个女流,怎么出去追寻?再说,这种东西也算不得是什么宝贝,日后想要,老爷我再做就是,这一只,就先由它去吧!” “几家的老爷,那个东西可是花了十贯银钱也,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摊上了这样一个不惜财的老爷,小依这个做丫环的,也是无法,只能在心里面,稍微地报怨那么一下下。 “柳先生在吗!小的来接您了!”正说话间,一个尖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却是宫里的内侍,赶着马车来接柳一条入宫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九章异象?神物? > 第六百零九章异象?神物? “天啊,你,你们快看,那,那天上漂荡着的东西,是什么?” 长安城的大街上,一个早起的商贩偶尔抬头,乍然间看到一庞然大物在长安城的上空漂荡,非鸟非禽,形态怪异,像极了是一个硕大浑圆的蘑菇,看着让人心颤,心中起惧,便大声向着周围的人群伙计叫嚷了起来。 “上面好似还有火光!” 热气球飞得不高,一直都稳定地在距地面近百米处的半空,顺着早起的清风从西向东,翩翩移动,站在下面,离得近了,也隐能看到炉中窜起的火光。 一个喷火,且会飞翔的怪物,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之心,许多胆小之人,直觉一股难缠的阴影铺天而来,着忙着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小跑着返回家中,关上房门,躲在被中,颤抖着身子,再也不敢出得门去。 “那是上天赐予我们大唐的神物!” 一些稍有心机,且又颇有胆色之人,心中非旦不惧,脚下更是狂奔,飞速地向天上的异物追逐而去,这么奇怪且前所未见的东西,若是能够得之并献之于皇上,想也会是一件不小的功劳。 抱着各样的心思,长安街上的平民之中,或躲或逐,热闹非凡,而天上漂荡着的那个怪物或是神物,则是毫无所觉,仍是安安稳稳地向着城西的方向飞去,一些眼尖之人,已经开始注意,那个奇异的物什,似有愈飞愈低之趋势,隐隐有要降落之意,在心惊微惧的同时,脚下也愈发用起力来,生怕会被旁人给抢了先机。 富贵自古险中求,对于那些有些妄想,且又不甘寂寞的平凡之人,这种异象异物,可是一不可多得之机,便是真个会有些风险,他们也想搏上一搏。 “嗯?大清早地,外间为何会这般吵闹?” 苏大司农卿的府中,正在提笔泼墨,习练书艺的老苏头,闻得外间的嘈杂之声,眉头微皱,有些不喜地开声向着老管家苏安询问,心中腹议着,这府中的家法是不是又该整顿一下了,一些下人奴仆,这般地没有规矩,成什么体统,若是让王珪那老头儿看到了,自己哪里还会再有颜面留存? “回老爷,”苏安躬身从外间进得书房,拱手恭,道:“外间不知为何,忽然天降异象,有一庞然之物远从天来,正在咱们府院的上空飞荡,院中的那些丫环们见了,心中有惧,不由便大叫争跑以躲避,故而才扰了老爷的雅兴,还请老爷恕罪。” “哦?天降异象?”眉头微挑,苏炳仁不由来了几分的兴致,将手中的毛笔放于砚台,抬头向苏安这里看来,道:“就在咱们府中上方飞荡?你可识得那是何物?” “其形巨,其样奇,非鸟非禽,无翅而能飞,有火而不燃,且无头,无足,无目,很是怪异,”小心地将方才自己所见禀于他们家老爷知晓,苏安最后躬身轻声总结:“小人见识浅薄,从未见过此物。” “爷爷!爷爷!你快来看啊,好大的一个蘑菇!”苏安的话音刚落,书房的外面便传来了宝贝孙女儿苏晨曦的声音,听这小丫头的话意,并无一丝畏惧之心,反而还带着几分的兴奋之念。 “小姐,咱们还是快些进屋吧,那个东西好似一个怪物,看着好吓人!”苏晨曦的身边,小丫头芭蕉颤声而语,看样子,似被天上的异物,给吓了个不轻。 “什么怪物?”看了正抖着身子的芭蕉一眼,苏晨曦抬手指着天上的热气球,道:“你看那物什下方方形之物,明显是一由藤条所编之蓝筐,还有那筐边的绳索,那鼓起的布帛,无一不表明它是由人所制,何惧之有?本小姐还想去把它给追回来呢。” 此刻,太阳已升至**点钟,日清物明,本就有缓降之势的热气球,在下方人们的眼中,也是越发清晰明朗了起来,眼尖的苏晨曦,一眼就瞧看出了这热气球的怪异之处,对这个奇异之物也越发好奇起来。 是何人施以巧手将它制出?它是怎么飞上天空而不落?那个鼓起的布囊之中,究是裹着何物?一个个奇怪而又让人费解的问题,把苏晨曦这小丫头的兴致也给全然勾起,若是没有芭蕉在一旁阻着,保不准她会真个追之上去。 “这丫头!”怕宝贝孙女儿在外面会遭遇什么不测之险,且对外面苏安口中所说的异象,还有自己宝贝孙女儿方才的解释之,也是甚为好奇,苏炳仁忙着从书房起身,带着苏安一同,走出了门来。 “唔?”出得屋门,一直留意着天上状况的苏炳仁,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偏离他们府坻,渐向东边移去的热气球,眼圈微缩,看着天上之物的奇怪构造,捋着他干巴巴的胡须,慰然叹道:“果是一奇物!” “苏安,你速派些人跟上,想办法将那异物给老夫带回府里来!”不怪乎自己的宝贝孙女儿想要将它追下,便是老苏头自己见了,也有一猎之心,开口便向苏安吩咐了下来。 “是,老爷!” “爷爷,你说那是什么东西?会是何人所制?”见苏安领命退下,苏晨曦扑上前来,抱着爷爷的胳膊,娇声问道。 “这个,爷爷以前从未见过,又从何得知?”温笑着看了苏晨曦一眼,苏炳仁接着说道:“再说,此物是不是由人所制,还未可知,曦儿也莫要忙着定论。一会等你安叔回来,一切不就见了分晓?” “有一物,身形巨大,宽高皆有数丈,呈圆长之态,无头,无脚,无翅,看似笨拙不堪,却能轻飘浮于云间,太子殿下说,这是不是一件神物?” 东宫之内,左右无人,汉王李元昌安坐在李承乾的对面,小饮着杯中的茶水,颇有些玩味地开声向着李承乾说道:“如此异象,不可多见,太子殿下若是错过,未免会有些可惜。” “哦?那依皇叔的意思,孤该当如何?”手指轻击着桌面,李承乾抬头向他的这位七皇叔看来,小心地开口征求着他的意见,眼中精光烁现。 “所谓异象,”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李元昌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的这个侄子,道:“说得直白一些,也只是别人的一张嘴而已,怎么利用,怎么让它利于自己,需要的是各人的手段。” “太子殿下现在虽贵为储君,深得皇上看重,前途也看似风光无限,”李元昌道:“不过在那一天没有来临之前,在太子殿下还没有确切坐到那个位置之前,一切皆有变数,要知在太子殿下的身后,还有其他几位皇子在侧。谁能说得准,日后皇上会不会再起什么变卦?” “皇叔的意思是?”李承乾的面色终起了一丝变化,略带着一丝贪婪与欣喜,不过仍是故作不解地开声向李元昌看来。 装,你小子就可劲给老子装! 很不屑地在心中鄙视了李承乾一番,李元昌微胖且甚为白晰的面旁温和一笑,道:“太子殿下为何不将此异象收在自己的手中,把那个神物,亲自献之于皇上?” 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李元昌接着说道:“还有,长安城有些名气的术士也是不少,太子殿下何不也请回来一位以解不惑?比如那袁天罡,比如那李淳风,都是不错的人选……” “嗯,皇叔所,甚是。只是不知皇叔口中所说的神物,现在位在何处?”挺直了腰身,李承乾满有兴趣地开声向李元昌问道。 “现在仍在空中,偏往东侧,不过方才微臣已然着人跟寻,只要那神物一落,便会尽入太子殿下之手。”李元昌拱手回,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如此,就劳皇叔费心了。” “殿下重了,这些分内之事,都是微臣所当为。” “各位同学,”立政殿侧殿书房,课间之时,柳一条抬头看着他手下的三个小朋友,指着课桌上他刚准备好的一些纸张、竹篦,与有些粘性的胶状物,及一些被截得极短的蜡烛,开声向他们说道:“今天,为师教你们做一样很有意思的东西——孔明灯。” “孔明灯你们以前一定都有见过,可能还有亲自放飞的经验,”拍开三个小家伙毛里毛燥的小手,止住他们想要上来争夺材料的意图,柳一条横着身子阻在他们面前,开口向三人问道:“不过,你们当中,有谁知道这孔明灯,不是小鸟,也不是风筝,没有翅膀,没有丝线的,为何仅靠着这一点的火烛,就能平地升空而起?”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章击落 > 第六百一十章击落 “射!把那怪物给老子射下来!” 好死不死的,热气球一路由西向东,竟贴着皇宫大殿的门墙漂荡了过来,负责守卫宫门门禁的左监门将军公孙武德首当其冲,得着手下禀报,直接跨马便赶了过来,扯着嗓子,冲着身后的一干弓箭手大声叫嚷,眼睛也紧盯着天上那个不知名的庞然大物。 “他娘的,这鬼东西是从哪冒出来的?”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公孙武德翻身下马,自他晋升为左监门将军之后,十几年来,少有这种紧急之事端,皇宫大内,有谁吃了豹子胆敢来这里撒欢泼野? 大热的天儿,这是哪个不要命的在捉弄他公孙某人? “回将军话,”监门副将张德宣,躬身立在公孙武德身后,恭声禀道:“说是从西城漂来,至于出自于何地,到现在一直都未曾确定,此物不知是妖是怪,从西到东,一路逼近宫门,若非是下官心中没底,唯恐此物会危及宫内安危,断也是不敢劳烦将军亲来。” “是吗?”冷冷地瞥了张德宣一眼,公孙武德心里直声骂娘:“你他娘的说得倒是好听,说白了,还不是眼看着自己顶不住了,想要找一个个头更高一些的人来寻求避佑,省得日后出了事端,会没有人来背这个黑锅。” “什么时候发现的?皇上可是已然得了讯息?”公孙武德挺直了身膀,拿出了一位将军当有的派头,肃声开,向张德宣问道。 “天上的这个怪物,在清晨卯时左右便有人发现,大约辰时末及到皇宫不远,”张德宣回道:“因为情况未明,凶险未定,下官还未曾着人去宫内通禀,皇上他老人家此刻,当还是不知。” “嗯,”公孙武德沉声轻点了点头,张德宣的做法倒也算是符合情理,情势未明,凶险不分,就这般莽撞地进去通禀,造成了什么不必要的恐慌,惊了圣驾,便是他这个左监门将军,也是担之不起。 “加派些人手,多调些劲弓,莫要让此物入得宫墙一步!”抬手再抹了下额角的汗水,顶着已入半空的烈日,公孙武德铿声向着张德宣吩咐命令,同时挥手手下的弓箭齐放。 “将军,那怪物虽然庞大,且移动缓慢,目标极为辩认,”躬身应了一声之后,张德宣抬头看着已渐压到他们头顶的巨大物什,开声向公孙武德道:“不过,看它飞的高度,似已出了弓箭的射程之外,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怎么,除此之外,莫不成张副将还有什么高招?”当老子是傻子么?看不出那怪物已出了身程之外么?公孙武德的心中一阵抑郁,对付这种飞在高空之物,他除了用这弓箭散射之外,还能再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个,下官无能……”被老将军这般一问,张德宣顿时也哑了口嘴,乖乖地闭上嘴马,不再多有语,挥手吩咐着下面的手下,再去多寻些神射手来。 “小礼,去把老夫的强弓提来!”看着一支支弓箭在半空中掉落,连那怪物的毛都没有碰到一根,公孙武达心中开始有些犯急,抬手便把一直随在身旁的公孙礼给打发了出去,把他的那把强弓取来。 “嗯?那些人在做什么?”接过公孙礼递来的弓、箭,公孙武德还未曾搭弓发力,便看得不远处有一群平民打扮的青壮年小跑着向他们这里奔来,一个个地都昂着头,嘴里叫嚷着什么‘神物’‘宝贝’之类的东西,神情都极为激昂。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想要做何? 出于自己的职责所在,公孙武德一挥手,一队监门卫便提着长枪拦了上去,把这一群人给远远地拦在了宫门之外,寸步不得再行。 “老爷,快些,你看那怪物已快越过了宫墙!”看到热气球已近了宫门之内,公孙礼急声开,向他们家老爷提醒。 “嗯?!”公孙武德猛然抬头,见得那巨形之物确是已飘过宫墙,此刻正缓向大殿飘荡,忙着抬臂开弓,急向那巨物射去。 “噗!” 一声轻微地响动,却是箭矢身入了藤筐之上,引得热气球一阵不稳地晃动,不过片刻之间,它便又恢复了原状,继续向东方飘行,公孙武德方才的那一箭,并没有伤及它的筋骨分毫。 “张德宣,你在此看守宫门,未得老夫应允,不许一人入得门墙之内,违者就地斩杀!”见得弓箭收效甚微,且怪物已入得了宫内,公孙武德这老头儿当时就急了眼,高声向着张德宣吩咐了一句之后,挥手带着公孙礼一干人等便随着天上的怪物,入了宫里。 “小礼,拿着这块令牌,速去求见皇上,将这里的情况禀明皇上知晓!”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物什,随手扔到公孙礼的怀里,公孙武德看着天上的巨物,再次搭弓射箭,开声向公孙礼吩咐。 事情发展到现在,多做遮拦也已是无用,还是早些让皇上知道,提前做些准备的好。 “是,老爷!”将令牌捧在手里,冲着他们家老爷行了一礼之后,公孙礼快步起身,向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 “什么?那东西竟直飞进了宫里?” 东宫之内,听着皇叔李元昌的通禀,李承乾一下从椅上站了起来,面上的神色,惊异不定。 “嗯,从西门偏入,经公孙武德那老小子的多方阻截,皆是无效,现下它正朝着太极殿还有立政殿的方向移动。”李元昌也随着起身,在侄子这位太子殿下的跟前,一副为人臣子的模样,恭声回道:“现下,皇上当是已经知晓,前番微臣与太子殿下的那般定计,怕是要暂作停顿了。” “既然它已入了宫里,那就是与我等无缘了,”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不过李承乾却并未将它们给表现到脸上,面不改色地轻声直:“孤现在最为担心的便是,那怪物,会不会危害到父皇,还有母后他们的安全?” 抬步来回走了两步,李承乾一副孝子贤良的模样儿,高声向着外面的内侍吩咐了一句:“李清!你去准备一下,孤即刻便要赶往太极殿!” “是,太子殿下!”一个公鸡般地嗓音在门外响起,李清应声答。 “皇叔也随孤一起去吧,”回身看了李元昌一眼,李承乾开声相邀,道:“怪物了近了太极殿侧,不去探望一下父皇,孤这中着实是放之不下。” “太子殿下仁孝!”小拍了李承乾一记马屁,李元昌躬身开:“皇兄身处险地,元昌心中也是甚为挂念,自也是当去探望才以安心,还请太子殿下先行,微臣随后就到。” “嗯,如此,也好,”知道李元昌不想与自己走得过密,至少表面上确是如此,李承乾轻点了点头,也不多作勉强,抬臂冲着李元昌微拱了拱手,道:“皇叔稍待,孤,先去了。” “恭送太子殿下!”弯身轻送,李元昌看着李承乾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冒着这般大的凶险前去,这个臭小子,真的就有这般大的孝心么? 李元昌心中不信。 他这么做,多也是想更多地搏得李世民对他的好感而已,这个侄子,并不似传中的那么憨直,估计前几年他在这宫中的表现,多也是有意为之。李元昌轻摇着头,稍整了下身上的衣衫,也抬步出了殿门,缓步向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 “射!给老子使劲射!把那玩艺儿给老子射下来!” 眼看着那怪物就越到了太极殿的上空,公孙武德急红了眼,扯着嗓子在宫上大嚷,手上的箭支更是一支接着一支地向上射出。 “嗤~!” 一支箭矢穿透牛皮,破了皮布上的一个豁口儿,一阵漏气的声音缓缓传出,之后,随着身上的箭矢越来越多,这种漏气的声音也越发响亮,过得片刻的功夫,原本巨大饱满鼓囊的怪物,渐渐地便干瘪了下来,身形摇摇欲坠,一副喝醉想要栽倒的模样,看得下面的人群,又是一阵地心惊肉跳。 “快!使劲给老子射!” 见怪物受伤欲落,公孙武德顿时便来了劲头,在大声叫嚷手下兵士的同时,手中又是几支箭矢飞出,支支都插在了那怪物的身上。 “落了!” 终于,当牛皮布帛上被箭矢给扎出了数十个小眼儿之后,牛皮干瘪,没有浮力的支撑,热气球便缓缓地从空中斜落而下,降落的地点,恰好就位于太极殿正殿的不远,斜躺而下的牛皮,也正好落到了正从殿内走出,李世民这位明君的脚下……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一章朕很看好你1 > 第六百一十一章朕很看好你(1) 巳时末,也就是上午十一时左右,课业授完,在三个小朋友抱着他们自制的孔明灯四处游玩准备放飞的时候,柳一条稍收拾了下课桌上显得有些凌散的用具,也抬步出了宫里,没有在宫中多做停留,拿着长孙皇后特赐下的腰牌,一路就出了宫门,回了家里。 自骆宾王那小子入宫为师以来,柳一条的时间便完全地空闲了下来,每日只需在宫里呆上两个时辰,便可自行出入,比之以前,自在非常,现在,每日下课之后,他都会拒了宫中的午膳,回家与老婆孩子一同用餐。 “嗯?”怎么回事儿?今日里这宫门外,怎会这般热闹?前脚刚踏出前门儿,柳一条便被眼前的景像给慑得呆了一呆,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嘈杂之声不绝于耳,这还是那个冷清肃穆的皇宫大院吗?怎么像是菜场的情形,要多上一些? “张将军,这是……?”看到张德宣正率着监门卫在那里阻拦把守,柳一条缓步向一旁凑去,躬身与张德宣见了一礼后,惑声相询。 “哦,原来是柳先生,”看到是个熟脸儿,张德宣抱拳还礼,道:“柳先生这可是要出宫回府?本官这就着人为先生引路,今日的这个场面,着实是混乱了一些,先生一个文人,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经过前番齐王之事,柳亦凡在这宫中,也成了一个不小的名人,不识不知之人,还真是不多,再有,柳亦凡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罗将军府,还有三位老国公的力挺,想要与他攀些关系的,也是大有人在。 “劳张将军挂怀了,”温声还礼,柳一条看着眼前足有千人的小民白衣,再次拱手向张德宣问道:“敢问张将军,不知这些乡亲,因何会在些聚集,看他们的神情,似都有些激昂之态,不会闹出什么事端吧?” 在皇宫门口闹事,那不是等于要骑着老虎的脖子撒尿么? “柳先生多虑了,”颇有些头疼地看了近前的这些平民一眼,张德宣开声说道:“他们若是真个想闹出些事端倒还好了,刑部的监牢虽然不大,不过关个千把人的,还是有些富余,本官也就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头疼了,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在这里瞪着眼睛干耗着。” “方才有一异物,入了皇宫,先生可曾有见得?”看到柳亦凡面露不解之色,张德宣接声开,道:“一状如蘑菇,形态长圆之巨物,无翅无足,非鸟非禽,就那样直直地飘浮于空中,看上去甚为怪异,这些人,便是随着那异物,一路从城西尾随而来。说那是什么天赐神物,是老天赐予我大唐的仙宝,见得那异物入了皇宫,便都在此侯着,不肯离去。” “呃?”听了张德宣之语,柳一条面色一愣,紧接着心中就是一阵地嘀咕,这些人所说的那个异物、神物、仙宝,不会就是他早上放飞的那只热气球吧? 是不是有点离谱了些?虽然明知热气球的出现,会或多或少的造成一些轰动,但是就这么一个半调子的热气球,竟被这些唐朝人给看成了天赐神物,这,以前谁说古人的思想僵化来着,那不是在闲扯么? 伸出姆指在嘴巴里小舔了一下,然后将其竖在空中,稍微感受了一下现在的风向,柳一条有些恍然,难怪热气球会飘到皇宫里来,原来是这风向,比之清晨,起了一些变化。不过这样也好,热气球直接飞进了宫里,更是省了许多的周折,比他原先的预想,更要直接了一些。 “没事那是最好,呵呵,”打了个哈哈,柳一条回身朝着身后的皇宫看了一眼,道:“将军可知那个异物,现在何处?” “半个时辰前便已入了宫里,不过在它飞过太极殿之前,便被公孙老将军用箭给射了下来,具体的情形,本官也不甚明了,”一直在宫外守着这些集聚的一民,张德宣便是有心,却也是没有那个胆子敢擅离职守,进得宫里探个究竟。 射?射下来了?! 他们当那是鸟吗?柳一条听了,不由便是一阵地心疼,那张牛皮布帛,可是他花了近七贯银钱买了二十五张单个的牛皮,给一针一线的缝合起来的,折腾了一休,连熊猫眼都给熬了出来,我容易么我?就这样被公孙武德那老头一箭给射了下来,真是,嗯,岂有此理…… 心中腹议了公孙武德一阵,柳一条面带着微笑弯身与张德宣辞行,现在已入了正午,在李世民那位明君还未曾发现热气球的秘密之前,有些东西他还要回去提前准备一番,免得事到临头,会乱了手脚。李世民那位明君,可从都不是一个吃素的主儿。 “柳先生慢走!”支着身边的一个护卫随在柳一条的身边,张德宣目送着柳一条分开人群而去,之后又转身尽起了他左监门副将的职责,严禁着闲杂之人,出入宫廷院落。 “爷爷你看,”得意地指着殿前地上的牛皮,藤筐,还有那方尚未燃全的火炉,苏晨曦得意地在老苏头的身边小声道:“这藤筐,这炉火,还有那布帛上的针线,哪一样不是出自凡人之手?刚才在府里曦儿就说,这不是什么怪物,爷爷还不相信,哼!” “唔,呵呵,还是我们家曦儿最是聪明,爷爷不及!”看到宝贝孙女儿娇小可爱的小女儿姿态,苏炳仁不由抚须轻笑,毫不吝啬地开声夸赞,两只老眼低头偶瞥着地上的残破之物,时有精光闪现。 “众位爱卿可知,此为何物?”正殿之上,看着被收拢成一团的破布藤筐,李世民环视了下堂下的众人,开声轻。 方才还是一数丈巨物,飘浮于空,悠然自得,吓得众人诚慌诚恐,现在,这个巨物,乍然间便变成了此番模样,蜷缩于一团,看上去粗糙破败不堪,全是一些寻常之物,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方才飞在空中的巨物,便是这一筐,一布,一炉么? “呃,这个,那个……”堂下众人,面对着李世民的问话,个个都垂首而立,喏喏不。 “苏爱卿,”李世民扭头向苏炳仁这里看来,道:“苏老爱卿一生走南闯北,见识素来宽博,不知苏爱卿可知此物为何?从何而来?是否真如宫外那些子民所,是天赐神物?” “微臣不知,皇上恕罪!”轻身出列,苏炳仁弯身开,道:“不过以微臣之见,此物多是出自人手,取之于奇淫之技,当不是什么天赐神物。” 说了一句废话,摆手示意苏老头退下,李世民的目光又向工部尚书陶颜德看来:“陶爱卿主管工部,对此等奇淫之道,当是颇为熟识,爱卿可知此物之来历?无翅无足,缘何能在空中飞荡?” “回皇上!”被皇上点到名字,陶颜德也不得不从人群中走出,躬身与李世民行了一礼之后,看了眼地上的驳杂之物,开声将方才心中所想,轻述了出来:“此物之来历,微臣与苏老大人一般,也是从示见过,” 看得李世民的面色有些阴沉,陶颜德不敢再多卖官子,忙着拱手接声,道:“不过,看到此物之构造,微臣倒是想起了一物来,与此物相似,也是无足无翅,但却能飘浮于九天之上,只是那样东西,没有眼前这件物什庞大而已……” “父皇,父皇,你看,”还未待陶颜德明,刚随着长孙皇后来到殿前的小丫,稚奴,还有兕子他们三个,便小跑着向李世民这里奔来,边跑边摇晃着手中的物件,开心地向着李世民说道:“父皇你看,先生刚教儿臣们做的孔明灯!这可是儿臣亲自做的哦!方才儿臣还放飞了一个呢!” “呃,孔明灯?” 李世民还有殿中的群臣皆是一愣,像是一层几近透明的窗户纸乍然被人给捅开了一般,拨动见雾,齐齐地扭头向着三位小殿下手中所提的孔明灯看来。无足无翅,非鸟非禽,却能飘浮于九天之上,陶大人方才所要说的,便就是这孔明灯了吧? “煜昱!稚奴!兕子!不得无礼!”察觉到殿内气氛的不同,长孙皇后打眼扫着三个孩子,厉声向他们轻喝了一句,示意他们从皇上的身边下来,莫要扰了皇上的正事。 “这里不是正堂,随意一些倒也是无妨,且,稚奴他们来的,正是时候!”抬手向长孙皇后示意了一下,李世民张臂将三个孩子圈在了怀里,面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这件事情,与那柳一条,怕是脱不了干系? “咦,这藤筐之上,好似还有字迹……” 像是要印证李世民的想法一般,做事一身精细的陶颜德,在瞄向筐底的时候,嘴里面不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二章朕很看好你2 > 第六百一十二章朕很看好你(2)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是为逍遥。——奉节柳亦凡字” 随着这句话被工部尚书陶颜德的高声念起,太极殿中顿时出现了一片寂静之况,竟然是他?那个前几日才出手暴打了齐王殿下的布衣书生? 在所有人都极为意外,大感不可思议的同时,李世民这位明君,拿着稚奴他们递上来的孔明灯,眼中闪现出一丝了然之色,借孔明灯之形体,创出现下之宠然大物,引得整个长安一片混乱之态,当今之世,能有如此奇思妙想,并将之完全殿露而出的,除了‘神匠’柳一条外,还有何人? 只是,这个东西,做来何用? 目光流转,李世民再次低头看向地上的那些残破之物,柳一条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出这么一个巨形的孔明灯来,就像是之前的‘柳氏水车’与‘柳氏耕犁’一般,这个大些的孔明灯,当是也有它的独特之处,只是,它到底能用来为何?难不成还如那种一般的孔明灯一般,只用作求救,报信之途? 轻摇了摇头,李世民的注意力不由便集中到了柳一条所留下的这句话中来,‘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是为逍遥。’,庄周的《逍遥游》,李世民并不陌生,自也是能通晓此句之实意。 莫不成,李世民身形一震,两只眼睛乍然闪亮开来,莫不成柳一条的这个巨形孔明灯,竟还能携人而飞,遨游于九天不成?! “柳先生何在?”把手中的孔明灯还递于皇子手中,李世民扭头向着长孙皇后这里看来,轻声询问,语气神态之间,颇有些着急激动之意,大违常态。 飞翔?李世民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人,真的可以飞身而起,遨游于九天之上吗?这个念头一经冒出,便是贵为一国之君,久居于万人之上,李世民的心下,也变得有些不能平静,万分迫切地想要从柳一条的嘴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箭不能射,刀不能砍,望长空而兴叹,若是我大唐有着这样一支可以浮于空中的府军,那这天下,还有何处不能去得? 南征北战,打了一辈子的硬仗,李世民自然而然地就把这些东西给想到了军事之上,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若是将此物用于奇袭,运兵攻敌于后背,哪里会有不胜的道理? 想着,李世民不由从正首站起身来,来回度了两步,走近热气球的跟前,眼中闪现一片炽热之态。 “回皇上,”虽不知皇上何故会变得如此,长孙皇后仍是微笑着微欠身一礼,颔首温,向着李世民禀道:“授完课业之后,亦凡先生已经离了宫里,现下,当是已然到了家中。” “回家了?”想起稚奴他们前几日又多得的一位书艺先生,李世民轻点了点头,遂扭头向一旁静立的李然吩咐道:“李然,你速出宫,去柳府将柳先生请来殿中议事!嗯,记得要礼遇一些!” “是,皇上!”感受到皇上语中的迫切之意,弯身一礼之后,李然便快步出了太极殿门,带着两个内侍一同,向宫外赶去。 “爷爷,”身子轻向着苏炳仁靠了靠,盯看着那藤筐底部的一行字迹,苏晨曦心中多有触动,年前在奉节之时的一些疑惑,再次从心中浮现出来。 能工巧匠,奇思妙想,这个世上,能够做到这些的人,可是不多,这个柳亦凡,真的就是柳亦凡吗? “莫要胡思乱想,”看出自家宝贝孙女儿的心思,苏炳仁温声宽:“这个世上,奇人异士无数,能够做到这些的,也不仅止一人,再说,此物脱胎于孔明灯下,最多也是投了一个机巧而已,并算不得是什么实才,断不会是曦儿心中所想之人。” “嗯,曦儿知道了,爷爷。”眼中神色一黯,苏晨曦刚兴起的兴致便又变得有些消沉了下来,盯看着地上的残破物什,久久不语。 “柳亦凡?不想这小子竟还有这般才能?”看到父皇面上的激动之色,李承乾心中轻微一叹,可惜他却已是被母后为稚奴内定之教席,不然将其召到麾下,应也是一不错的选择。 不过,奇淫之物,终归小道,心中稍微惋惜了一下之后,李承乾便又把这个想法给抛到了一边,从始至终,他也没有真个把柳亦凡这个卖唱的先生,给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且,自前番柳亦凡与老五李佑的一番对打之后,闹了一个满城风雨,李承乾便直接把柳亦凡给归结到了鲁莽、不知隐忍、不明形势之类,这样的人,便是有些才干,也是不堪大用,也算是彻底收了之前想要将柳亦凡攥在手里的心思。 既然母后喜欢,就让他跟到老九的身边去吧,小心地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李承乾轻躬了躬身子,母后待自己一向亲挚,非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违了母后的意思。 “太子殿下,这个柳亦凡……”站在李承乾的背后,趁人不备之时,汉王李元昌轻凑上前,小声向李承乾说道:“说起来也是一个不可多得之才,这只巨形的物件,说起来虽是脱胎于孔明灯,但是能够想将之做得这般巨大,借炉火之力升空,古往今来,却也是没有几人,能想人之所不能想,做人之所不能做,这个人,要得。” 就像是螃蟹一样,之前它就一直存在,但是在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出现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捉它吃它,这是为何? 概是因为不想而已,这也是那些能人与庸人之间的区别所在,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拥有的,不止止是莽撞而已。 李元昌虽未曾见过柳亦凡此人,但是对于柳亦凡的名声,却早已是多有耳闻,他本身的才干且都不提,但就是他现在与罗将军府,与卢国公,翼国公,鄂国公他们这些颇有军底的之人的交情来说,他也是一不可多得之人才。 要知道,能被卢国公,鄂国公他们这几个老东西看得上眼的人物,可也都不是俗人。 “奇淫小道,不足为怪,孤若是想要,我大唐多的是这种人物,皇叔太高看他了。”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李承乾的兴致乏乏,并没有将李元昌的话语放在心上。 “太子殿下说得是……”抬头轻瞄了李承乾一眼,李元昌弯身应,嘴角不为人所察地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意,自高自大,没有识人之才,这样的太子储君,日后能有何为? “老爷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甫一进家门儿,丫环小依便小跑着从里面迎了出来,风风火火外带着万分崇拜地看着他们家老爷,脆声叫嚷着:“老爷听说了吗?今天城里面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谈论着清晨从咱们院儿里放飞的那个热什么球,有人说是怪物,有人说是神品,热闹得厉害,听说那个热球现在都飞到了皇宫里面,连皇上他老人家也都在看呢。” 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小丫头活泼灵动的性子表露无疑,柳一条含笑静听,缓步穿过空院步入厅堂,接过小依递送上来的湿润毛巾,擦试了下面上的汗渍,开声向着小丫头问道:“那,可有人知晓那热气球是出自咱们的府坻?” “没有,没有老爷夫人的应允,小依不敢乱嚼舌头,出门买菜的时候,也未曾透露半分,”听得老爷问话,小依很是乖巧地躬身回,经过年前的那次传歌之事,小丫头变得越发贴心乖巧了一些,家里的一些事情,再不敢多向外间传说一句。要知他们家老爷发起火来,看上去,也是吓人得紧。 “嗯,”轻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毛巾递回,柳一条朝着侧间看了一眼,轻声向小依问道:“夫人呢,莫不是又去了干娘那里?” “夫人在里间哄小少爷睡觉呢,”把毛巾放在水盆中轻涮,小依絮声道:“自老爷清晨出了门院之后,小少爷一直都闹个不停,吵得夫人也是一个上午都未曾睡下,现在刚安静消停了一会儿,夫人应是已经睡下了。” 昨夜因为热气球之事,家里面的三个大人,一夜都未曾合眼,白日里有些困觉,也是正常之事。 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示意小依说话小声一些,莫要吵了里面母子的休息,看到小依也是眼圈布着些许的血丝,索性便也挥手将她打发下去休息,他自己,扒了几口桌上备好的饭菜,便起身钻进了书房之中。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三章朕很看好你3 > 第六百一十三章朕很看好你(3) 既然不是怪物,于人又没有什么凶险,也就不必再诚慌诚恐地有失仪态,所以在李世民这位名君的一声吩咐下,报着各种目的前来护卫,探望,凑热闹的人群,便被他给打发了下去,所以,在柳一条随着内侍总管李然从家里赶到太极殿的时候,整个大殿之内,并没有几个人在。 工部尚书陶颜德,大司农卿苏炳仁,左监门将军公孙武德,还有太子,汉王,长孙皇后及稚奴他们这三个小朋友留在当场,看到先生从殿外赶来,三个小家伙还在李世民的侧旁,举着手中的孔明灯,得意地冲着柳一条做了一个鬼脸。 “小民柳一条,拜见皇上,皇后娘娘!”整衣拱手,柳一条抬步走至殿中,弯身与殿堂正端安坐的李世民及长孙皇后行礼,礼毕之后,又低头颔首,于堂下侧旁的李承乾李元昌一行人微礼示意。 “此物,可是出自于先生之手?”正了正身形,李世民低头看着正躬身立于殿下的柳一条,指着地上已破了数个洞眼的热气球,直声开问道。 “回皇上,是小民所为。”规规矩矩地躬首弯身,柳一条静声回禀:“只是不想它会飞到宫中来,让皇上受惊了,请皇上恕罪!” “孔明灯?”没有理会柳一条话中的歉意是否为真,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地上的残破之物,李世民轻声相询。 “皇上慧眼,”柳一条再次弯身回,小拍了李世民一记马屁,道:“此物正是小民依孔明灯之法而制,说它是孔明灯,也不无差错,不过因其形体巨大,且功用与孔明灯有些差异,为了区别,小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是为‘热气球’。” “热气球?”很怪异的一个名字,有些文不对题,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李世民颇有兴趣地是柳一条口中所说的那个‘功用’。 “不知此物先生造来,所为何途?”没有含糊,李世民直接将心中所想问将了出来:“可能载人而飞?” “回皇上,理论上来讲,可以,”轻上前踏了一步,给了李世民一个肯定的回答,柳一条接声回:“不过,具体能否施行,可以升得几许,可以载得几人,有无性命之虞,还须小民试过才知,毕竟此物,小民也是第一次制做。” “这么说,亦凡先生所谓的‘理论’,也全都是自己凭空臆测而来?此‘热气球’,到底能不能载人升空,也全是一未知之数?”挑着柳一条语之中的诟病,李承乾开声质疑,眼中不信之**显。 “太子殿下此,也,不无道理,”有些意外地看了李承乾一眼,不知这小子为何会在此横插一杠,找寻自己的麻烦,柳一条温颜轻笑,躬身冲李承乾一礼,道:“不过凡事都要先想而后行,不思不做,又怎知事不可为?若是小民不思不想,今日这热气球,怕是也飞不上天去,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皇上,”说着,欠意地冲着李承乾一笑,撇开李承乾变得有些难堪的脸色,柳一条不急不徐地从怀中掏出一沓整齐的纸张,递之于一旁的内侍,弯身禀道:“这些,是小民这几日所思所想,并整理归结而出的一些图纸和构想,请皇上过目。” “嗯,呈上来!”眼光在柳一条与太子的身上来回流转了一遍,李世民不以为意地轻笑着挥手示意,着李然将东西呈上。 可飞行,可载人,功用看得李世民是喜上眉梢,不过,柳一条在纸上所书的那些什么结构示意图样,却是让他看着有些头疼,乱七八糟的,不明所以。 “陶爱卿,你来看看,此物如何?”术业有专攻,自己看不懂的东西,李世民直接便把它给扔给了殿中的工部尚书,道:“能否依图制来?” “是,皇上!”双手将李然递来的图纸接过,陶颜德抬眼观瞧,看着纸张上的条条线线,沟沟框框,眼前不由就是一亮,这种制图的方法,倒是,嗯,新奇,少见,比之工部那些下官平日所交的那些图样,更是清晰,明了,直观,很难得。仅是看着图纸,陶颜德几就能够在胸袋里面幻想出图上所书之实物,在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这样的感觉,陶颜德还是头一次遇到。 今日事了,一定要着人去一趟柳府,拜访一下这位亦凡先生。不说这‘热气球’能否成功,但就是这种直观明了的新式构图的方法,就值得工部所有的官员,去求教一番。 “此物可行!”或许是因为图纸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对于这素来不为人所重,机巧之术专业上的认同,也或许是因为看起柳一条来比较顺眼一些,陶颜德不觉地也为柳一条说起了好话来,当着皇上,皇后,还有太子及殿中诸位大臣的当面,老陶拱手与柳一条一礼,道:“能够想出此等妙物,亦凡先生大才,除了三原柳神匠外,为陶某所仅见!” “陶尚书重了,小民愧不敢当!”被老陶这般突然的一礼给吓了一跳,柳一条茫然侧身让过,拱手回礼,道:“一些奇淫小道而已,值不得陶尚书如此。” “小道,亦能通途,‘柳氏耕犁’,‘柳氏水车’,哪一样不是小道,可是它们却为我大唐子民,带来了万千便利,”老陶的神情有些激愤,像是心底被压抑了许久的东西终得释放,故意在李承乾这些素来小瞧奇淫之道的官员面前,大声夸赞:“亦凡先生的‘热气球’,若是利用得当,比起那‘柳氏耕犁’‘柳氏水车’来,一点也不会逊色。” 老陶的一双老眼有些泛红,抬头盯看着柳亦凡,两只眼睛里面都快映出了一朵花来,继三原柳一条之后,终是又让他给盼出了一个奇才来,若是能够将这朵奇葩给拉到他们工部,稍加培养,日后难保不会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东西来,到时候,看还有谁,敢再瞧不起这些机巧之道…… “陶爱卿!”看陶颜德这老小子有些失态,李世民轻咳以提醒,道:“依爱卿之意,柳先生所书之物,工部可做得出?” “回皇上,工部可做,”弯身拱手,陶颜德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不过,此物既为亦凡先生所创,须得请亦凡先生亲去指点一番方才显得稳妥,微臣肯求皇上,暂将亦凡先生调至工部谋事。” “陶大人,”听得陶颜德之,一直未曾开声的长孙皇后不由从中插起话来:“亦凡先生现在负有教导皇子之责,平日里少有时间,让亦凡先生去工部谋事,怕是有些不妥吧?而且,亦凡先生现在还是白身,没有功名,名不正不顺的,也不符合我大唐的官制吧?” 敢到老娘的身边来挖角儿,长孙皇后难得地生出了一些气来,说起话来,也多少地带沾了一些火气。 “皇后所有理,”这么好的人才,怎么能让他窝到工部那一处小地?轻摇了摇头,李世民也是一口便驳回了陶颜德的提议,道:“柳先生现在身有孝节,且又未曾搏得半分功名,不能违了官制,不宜去工部为差,这件事情就莫要再议。日后制球之事,若是有不明之处,私下再来请教便是。” “是,皇上,是微臣思虑不周了。”连着被皇上皇后这两**oss给轰炸说道了一番,陶颜德便是再为迟钝,也有意识到,这个柳亦凡,看上去虽是一平民先生,没有功名在身,也没有什么权势纠结,但是,有着皇上与皇后这两人的看把庇护,却也不是他想拉,就能拉得到手的人。 “不过,皇上,”指着手上的图纸,陶颜德再次开声禀道:“亦凡先生现下所书,仅能做到‘热气球’独自升空而已,至于载人之道,好似并未明,微臣便是依图制出了实物,怕多也是于这殿上之物相仿,还有,这升降之道,控制之法……” 到底是专业人士,静下心来,一下便看出了这‘热气球’的弊病之处,嗯,或者说是,柳一条故意留出的弊病之所在。 “柳先生,陶爱卿之,可是已有解决之道?”听着陶颜德噼里啪啦的一阵述讲,李世民不由轻皱起了眉头,抬眼向柳一条这里看来,轻声相询。依着柳一条这小子以往的性子,没有把握的东西,他定是不会这般早地就将它拿将出来,现在热气球既然还有这么多的弊端,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小子,又藏拙了。 “回皇上……” “行了,这件事情就交给先生做了!”不给柳一条一点反驳的余地,李世民直声开,道:“朕很看好你!!”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四章工程图学 > 第六百一十四章工程图学 一句朕很看好你,李世民这位明君便把所有的问题全都推到了柳一条的身上。 这句话所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柳府里面从此,就多了一位常客,工部尚书,陶颜德,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软魔硬泡,死乞百赖,打着奉旨办差的名号,只要一有闲暇,这陶老头儿便会带着一些机关构造的专学,凑到柳一条的身边,家宅。 探讨请教热气球构造之事倒还在其次,老陶把所有的目光,全都盯放到了柳一条那种独特的制图方法上来。 还是那句话,人虽不能拉到工部谋事,但是柳亦凡这新颖高明的做图技巧,则是一定要给他掏干掏净了才好,毕竟,得之鱼,不如学之以渔,比起那个随时都能造出的热气球来,陶颜德这个见识学识都是不俗的工部尚书,还是更看重柳亦凡这种比之传统图样更是简单、直观、明了的设计方法。 那是一个创举,这是陶颜德在心里面对柳一条这种技法的评断。 比起李世民还有那些只会看些热闹的门外汉来,陶颜德这位专业人士,更是能够认识到这种新式制图技巧的作用及意义。就像是一把柴刀和一把斧头,虽然都可砍柴,但是真个砍起大块的木头,或是做起大件的工程来,柳亦凡的这种新式制图技巧,要比那些只能用来砍些细柴的‘柴刀’,要好用上百倍。 如果这种精细、直观,且又一目了然的构图之法,用作于宫殿,桥艺,皇陵等等一些规模巨大,且又很难以把握的工程上来,等于是在图纸上,就规划避免或者说是减小了一些施工过程中常见的一些难题差错。 那得能省下多少银钱?一直都抱怨自家口袋里没有余钱,一直想着要从李世民那里讨得一些经费而不得的陶颜德,直把这种制图方法看成了一个可以聚宝省钱的宝贝。 所以,柳亦凡现在在陶颜德这位老尚书的眼里,就是一不可不得之珍宝,平素里见到柳亦凡,两只老眼里都灼灼发光,恨不得能一口将他给吞到肚里。 “陶大人,陶老大人,学生求您了,”被老头儿追得没法,在柳家小院的客厅里,再次被陶颜德给挤在屋里的柳一条,苦巴巴地掬身与这位陶尚书行礼,道:“不是学生藏私,敝帚自珍,不肯教授工部的各位大人此种制图之法,而是,学生实在是不知该从何教起,就算是真要教授,没有个一年半载,想要工整少误地制出这种工程设计图来,不是一个难字了得。” 一语点破陶颜德一直含而不露的心思,柳一条再不想与他躲躲闪闪,这件事情要是不尽早解决,天知道这老头儿会粘到什么时候,柳一条受够了那种连上茅房都会有一个人跟在身边的举动,今日既然再次被陶颜德逮到,索性便把话语挑明。 “一年半载?”陶老头一愣,直把这种话语当成了柳一条的推托之辞,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直接开:“不算太长,就是有个三年五年的,只要那几个不成器的学官能习得这种制图方法,老夫等得起,贤侄无需为老夫担心。” “呃?” 神色一愣,柳一条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位尚书大人的赖皮程度,完全没有想到,在太极殿中,少有语,一副老实本份模样的工部尚书陶颜德,脸皮竟也厚到了如此程度,与苏炳仁还有程咬金这两个老头,还真是有的一拼。 是不是朝中的那些老臣,都是这般地模样?有些无力地,柳一条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既如此,学生便也再无话说,”刻意地带着几分不舍,柳一条从怀里掏出一本为了应付今日之局,特意连夜赶制而出的书薄,深看了两眼,作出一副决绝的样子,伸递于陶颜德的跟前,道:“此乃是先师所遗留,分为‘画法几何’,‘投影之术’,‘三维空间模型’三个部分,其中还穿插有一些基本的数术算法,若是能将本书册参透,想要精准制图,再不是什么难题。” “唉呀,这老夫可怎么好意思,此物毕竟是贵师所留,老夫虽然脸厚,却是也不好夺人之美,”老头的两只枯手一把将柳一条手中的书册攥住,两眼大放着青光,嘴巴里面却还是客气非常,一副我不好意思的样子。 “陶大人无须介怀,”知趣地松开双手,看着陶颜德宝贝一般地将书薄收回,柳一条开声轻,说出了一些让老陶感觉有些别扭的话语:“这只是一个副本,乃是学生这几日手抄而得,学生字粗,鲜见于人,还望陶老大人勿要见怪。” “哦,如此啊,那老夫就愧领了,”多少有一些遗憾的味道,知道人是不想、不愿让自己见到真本,能够拿出这本副册来就已是仁至义尽,有些逾越,陶颜德也不好再开口讨要,毕竟今日能得此册自己的目的便是已经达成,再说,就显得有些不知进退,真是要招得这位柳先生的反感了。 抬手翻看了下自己好不易才得来的宝贝,刚翻看了两页,陶老头便深皱起了眉头,书册上的字丑倒在其次,让他有些揪心和脸红的是,这本收册上的东西,他竟有八分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懂。 三角形,正方形,平形四边行倒还好理解,无非就是一些边边框框,一目了然,只是这二维,三维,x轴,y轴,z轴,是些什么东西?还有那个中心投影,平行投影,要怎么去绘测?绘图,要影何用? 很多新鲜的词语,数副看不出是为何物的图形构造,还有那些越来越多的疑问,让陶颜德这位工部尚书有些头晕眼花,不过这也更让他确定了这本副册的真实性,原来方才柳亦凡所讲的一年半载,并不是虚。 “此物所书之物,贤侄可是已了然于胸?”前两天叫顺了嘴,陶颜德仍是一口一个贤侄地叫着,两只老眼再次泛着毫光向柳一条这里瞟来。 “硅步未起,尚有千里之遥,可惜先师已然不在,诸事都是学生一人摸索而行。”老头儿的屁股刚刚撅起,柳一条就忙着很是委婉地给他拍了下去,未曾出师,何以教?一句话,把陶颜德还想再说之给堵了起来。 “贵师,真乃高人也!”打了个擦边球,见柳亦凡并无意为师,教授于工部,陶颜德也不再勉强,随意地与柳亦凡寒暄了两句,说了几句客气无用的话语,便起身告辞而去,还了柳府柳一条一个清静。 “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接过楚楚端递上来的茶水,柳一条长出了口气,将茶碗端至嘴边轻尝。 “陶大人也是见猎心喜,并非真是那种无理无赖之人。”缓在夫君的身边坐下,张楚楚柔声轻,在为柳一条戴了顶高帽的同时,也为陶老头说起了好话:“是夫君的才学惊艳,让陶大人动了书拢之心,就像是当年,陶大人想要拉拢我爹到他的工部一般。” 对于这个陶老头儿,张楚楚多少也有一些印象,当初老张落迫之时,他就曾伸过援手,一心想要将老张拉进工部谋事,只是当时老张对这官场之事已是有些意冷,并未应允。 “所以,这几天以来,为夫也未曾真个生气,便是今日赠书之事,也是为夫有意为之,”温笑着看了媳妇儿一眼,柳一条轻抿着茶水,道:“这位陶尚书大人,很懂得进退之道,法度,分寸,也把握得很是精确,也难怪他能在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数十年。” 说实话,对于陶颜德这老头儿,柳一条还是蛮为钦佩,有管是在唐朝,还是在后世的哪个时代,能够像他这般一心为公,礼贤下士的官员,不多。嗯,当然,像他这般脸皮厚的,也是少见。 “人正,气直,这是陶老大人的造化。不过,夫君造的那盏孔明灯,可是真能载人升到那九天之上么?”撇开陶老头儿不讲,张楚楚有些神往地看着门外的天空,开声向柳一条说道:“妾身也想飞到上面看看,看看碧空下的长安,究是怎样一番查样?” “那是自然,不过要是真想载人升空,还需再等上一阵,现在,还有一些凶险,”对于自己制出的这种半调子热气球,柳一条心中也是无甚底气,断是不敢让自己的媳妇儿去冒险,安全的问题,还是等工部的那些能工巧匠们给全数解决了再说吧。 “娘子若是想去,日后为夫亲驾,带着娘子一同升到天上看看。”扭头看了楚楚一眼,见她一脸的向往之色,柳一条轻声向她道。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五章王志洪的建议 > 第六百一十五章王志洪的建议 “茹儿姐姐,这个东西真能飞上天么?”看着地上造型颇为丑陋的热气球,用脚微踢了下那些软趴趴显得有些恶心的牛皮布帛,高阳公主轻皱着眉头,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她实在是看不出这个丑陋的家伙有什么奇异的地方,就它,也能凭空翩然而起,直上九宵? “那是自然,”有些意外地看了高阳一眼,李茹似开声道:“昨日此物在天上飞了总有两个时辰,长安城中几是人尽皆知,有目共睹,差一点还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暴乱,哪里还会有了假去,听说这‘热气球’是从西而东一路飞来,理说当也曾有途经房尚书的房坻,怎么高阳妹妹昨日没有看到吗?” “我?”听到豫章问起,高阳不由便想起了自己当时正在忙做的事务,小脸隐隐一红,开口申辩道:“昨日贪睡,起得有些偏晚,迷糊之中虽听得外间有过一阵喧闹,不过却也并未曾在意。” “呃,你这丫头,都已嫁作人妇,怎么这贪睡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去?”抬手轻在高阳的小脑袋上拍打了一下,豫章略有责怪地看了高阳这个妹妹一眼,道:“日上三杆而不起,你就不怕房尚书还有你那夫婿怪罪?若是被父皇还有母后知晓,你少不得又是一阵板子。” 日上三杆而不起,拜见公婆的早礼自也是没有行拜,懒散,无礼,又短缺礼数,这样的媳妇儿,若是放在民间小宅,怕是早已被家中的公婆用棍棒打死,哪里还能像是高阳这般悠闲自在? 豫章轻摇了摇头,自已的这个妹妹,着实是娇惯了些,把她嫁到房府,房尚书怕是也遭受了不少罪去。公主,君臣,翁媳,这样复杂难理的关系,注定了他们不能像是寻常家户那般简单相处,也难怪了当初房遗直会任死都不愿娶一公主回去,从某种角度来说,娶一个公主回去,确是一桩很麻烦的事情。 想着,豫章不由又想到了自身,面色稍微一黯,还有两年五月,不知自己日后又将如何?是不是还会如上次一般,任由父皇指婚谋嫁,没有一点自选的余地。 “哎呀,茹儿姐姐,”见豫章说得这般严厉,高阳面上没有一点惧意,伸出两只白嫩的小胳膊儿,一把抱住豫章的右臂,摇晃着娇声说道:“只要姐姐不说,父皇还有母后他们怎会知晓?房府的那个老头儿还有两个儿子,哪有胆子在父皇母后的跟前提起这些?好姐姐,你也莫要对父皇母后他们提起,好不好?” 说着,高阳眨着她那双水汪白净的大眼,可怜巴巴地向豫章这里看来,用起了她未出阁之前,在豫章这位姐姐的跟前常用且又百试百灵的求人伎俩。 “房老头儿?两个儿子?”豫章不由地睁大了双眼,眉间额角一丝黑线乍现,忍不住又是一个巴掌轻拍在了高阳的小脑袋上,有这么称呼自己公公还有夫君大伯的媳妇儿吗?这个高阳实在是,豫章开始能够想像得出,平日里这个妹妹在夫家是怎么样一副跋扈的样子了。 “茹儿姐姐!”捂着自己的小脑袋,高阳的表情越发凄婉可怜,轻晃着豫章的手臂,怜声道:“一时口误,高阳知错了还不行吗?姐姐莫要生气。” “你这丫头,唉!”手指在高阳的额前轻点,豫章摇头轻叹了口气,清官难判家务事,这些事情,便是父皇,也是有些难以理清,更何况,高阳的秉性就是如此,想让她一下改好,也不是一件易事。 “谢谢茹儿姐姐!”见豫章这般神情,高阳公主便知此事已然揭过,遂收起脸上方才可怜的表情,欢快地抱着豫章的胳膊,接着打量起地上的‘热气球’来:“茹儿姐姐,这个‘热气球’,真的便是那个柳亦凡制出的么?那个臭小子,有这么大本事么?” 说着,高阳不由便又想起了前番在立政殿后花园的湖中,她被柳亦凡所捉弄之事,眉角隐露出了一丝忿忿之色。 “休得胡!”豫章眉头微挑,开口向有些口没遮拦的高阳斥道:“亦凡先生不是俗人,且深得父皇母后之器重,对他,妹妹当多些尊重才是。” 微顿了下,李茹似又指着地上的热气球说道:“这‘热气球’,据说是亦凡先生由孔明灯而起,源灯而制,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好似任谁都能做到让它升空而起,” 看了高阳一眼,见她不以为意地点头附和,李茹似轻笑接:“不过,这真是任谁都能制出之物么?若是,为何在过去的数百年间,知孔明灯者无数,而能制出‘热气球’者,却是无多?用父皇的话来说,料事于先为智者,事后诸葛乃庸人,创事于先,并不是谁,都能做到。” “一个教书先生而已,在宫里面,像是他这样的人,随便一抓就是一把,有什么好奇特的,茹儿姐姐太高看他了。”高阳撅着小嘴儿,很不服气地轻声说道。 “如果你去听一下稚奴他们对孔明灯之所以能够升天的原因的讲述,或许就不会再这么认为了。”扭头轻看了高阳一眼,豫章没有反驳,而是轻声向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他们知道?!这怎么可能?”几个小屁孩儿而已,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高阳闻,一脸诧异地开声向李茹似问道。 自三国时期,经诸葛亮之手,孔明灯诞生临世以来,这个由纸由烛所构成的孔明灯,为何能够升空?是不是有神鬼暗助?就成了一个困绕了数代数百年的谜团,高阳不信,这个谜团的谜底,稚奴那几个小鬼会知道。 “又是那个柳亦凡?”高阳的眼前,不由又浮现出了那日湖畔凉亭之内,柳亦凡那种淡然地,不把任何事任何人放在心上地,有些讨人厌的无畏神情来。 一个小教书先生而已,拽什么拽?看以后本公主怎么收拾你,哼! “伊丽马还不到千匹?”坐在正堂之上,李世民微皱着眉头将手中的奏折放于桌案,抬头向正立于堂下的王志洪看来,道:“此折所书,皆是由爱卿所亲见?那‘晏天牧场’之中,仅有这千匹老弱之伊丽马种?” “回皇上,”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王志洪躬身回道:“千匹之中,近半都是老弱,可供繁养之马,不足五百。” “胡闹!”一个巴掌拍在桌案,发出了一声闷响,李世民起身怒喝:“不足五百之数,何万匹健马,那杨昆尚安的究是什么心思?” “这个,微臣倒是知道一些。”稍后退了一步,想起回来之时,杨昆尚还有公孙贺兰那小子许给自己的诸般好处,王志洪借机开声向李世民回道:“说是那个纪场主有些关系,可大量从乌孙国购得伊丽马来,三年,购得万匹,并非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万匹之中,会有近半,都是老残之躯,造价不菲,所以在微臣回程之前,纪场主曾有提及,希望朝庭给提前供给一些定钱,以供周转之用。” “哦?”听得此,李世民的眉头稍缓了一下,若是真能得来万匹伊丽健马,便是造价高上一些,却也是值得,要知那伊丽战马,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东西。 “还有,”看李世民似有些意动,王志洪又在侧旁稍添了一些油醋:“那‘晏天牧场’的纪场主,与公孙家的小少爷,似有些关联,微臣在牧场之时,曾有察觉,那纪和场主与公孙贺兰关系密切,似颇为熟识。” “嗯?爱卿的意思是,公孙家的那小子,官商勾结?”低头向王志洪面上看来,李世民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那倒不至于,”见皇上有所误会,王志洪急忙弯身回:“微臣的意思是,‘晏天牧场’的这条门路,朝庭或是可以通过公孙家,给接引过来,毕竟那是伊丽马,骑兵之中的王者之骑,还是掌握在朝庭手中才更为稳妥一些。” “嗯,爱卿之,也不无道理。”赞赏地看了王志洪一眼,这小子一语,更好道出了李世民心中所想。 “李然,你速出宫,去一趟公孙将军府,将公孙武达将军给朕请到这太极殿来!”雷厉风行,是李世民为君为事的本色,心中主意一定,便开口将李然给遣了出去。 “皇上,微臣回程之时,还顺道为皇上带回了一匹贡马,”见李然出得殿门,王志洪面带着笑意,躬身接声向李世民禀道:“是由‘晏天牧场’场主纪和所献,是一匹千里马……”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六章长孙涣 > 第六百一十六章长孙涣 “房大哥,就是这里了。”馨芳阁门前,杜义躬身昧笑,热情地招呼着房家老二房遗爱向阁内走动。 “馨芳阁?”抬头看着挂在门前的金字匾额,房遗爱不由扭头向杜义看来,这‘馨芳阁’的门面,也忒寒酸了一些,与往日他所去的那‘丽红院’,‘藏香楼’相比,简单是云壤之别,不是一个档次,就这小窝窝里面,真能飞出一只金凤凰来? “房大哥莫看这门脸,”看出房遗爱对这‘馨芳阁’的门面多有不喜,杜义轻身上前,含笑语道:“重要的是这里面的人儿,可能令房大哥满意欢喜……,再说,些阁乃为新开,立门不过半月,长安城内还鲜有人知,房大哥在这里,岂不是更安逸一些?” “嗯嗯,贤弟所,是极,是极……”想起杜义这小子的品味,还有他以往相看美人的眼光,再想起自己家里的那位公主老婆,房遗爱脸上露出了一丝昧意,满意地拍了拍杜义的肩膀,撇开‘馨芳阁’这有些粗陋的门面,直拉着杜彦之进了阁内。 趁着高阳公主这几日一直都驻留在宫中,少有回府,房遗爱这位风流公子哥儿,也终耐不住出来打些野食儿。 “这个月儿姑娘,有些特别,”跟随在房遗爱的身侧,杜义轻声说道:“在花房数年,却还是一个清倌儿,守身如玉,卖艺不卖身,小弟在此盘桓了数日,却是连手都未曾碰得一下,房大哥一会儿,若想抱得美人归,还要多花些心思才是。” 脸上带着笑意,杜义的心中却是一阵的火气,方月儿,一个妓院里人尽可夫的小娘皮而已,却是一再地拒了自己的好意,不让摸,不让碰,更别说是那同榻欢好之事,若非是顾及家中的规矩和颜面,不能用强,行那霸王之举,这到口的肥肉,他杜彦之又何故会让到房遗爱这厮的手里? “哦?还有这种事情?这倒是有些意思了……”颇为诧异地扭头向杜义看来,在心中好奇意外的同时,房遗爱心里难免也泛出一丝不喜,敢情你杜彦之已来过数次,是自己拿不下了,才想起房二爷来。 有一种被别人利用的感觉,当然,多少也有些穿了别人破鞋的怨气,若不是听说那方月儿还是一清倌儿,依着房遗爱往日的脾气,一个大嘴巴说不得就招呼到了杜义的脸上,一个礼部的文案而已,便是有些背景,他这个尚书府的二少爷也是不放在眼里。 “哎呦!这不是杜公子吗?真是失迎了,还望杜公子莫要怪罪!”两人刚跨进门槛,得下人通报的老鸨孙三娘便从里面迎了出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翩身移至杜义与房遗爱的身前,看房遗爱有些面生,便轻声开:“不知这位公子是……?” “这位是房公子,杜某的朋友。”抬步上前轻挡,杜义开声向老鸨问道:“三娘,月儿姑娘现下,可有闲暇?” “月儿啊?真是不巧,”带着些许歉意地,孙三娘看了杜义与房遗爱一眼,道:“杜公子还有房公子晚来了一步,就在方才,有一位长孙公子,刚去了月儿的闺房,有些不便,不过我们‘馨芳阁’别的一些姑娘也是不错,三娘这就着她们出来相陪。” “嗯?长孙?可知他的名字?”房遗爱眉头微皱,在杜义之前开口向孙三娘询问。长安城中,复姓长孙的可是不多,除了长孙无忌那一家子之外,有些头脸的好似就再无听闻,这个长孙公子,不会就是那长孙府之人吧? “这,房公子可是问倒三娘了,”轻摆了一下手绢儿,三娘绕身走到房遗爱的近旁,两手抱着房遗爱的手臂,娇声说道:“来我‘馨芳阁’寻欢的汉子,少有会报出名姓,便是有,张三李四的,多也是虚,三娘可是不敢糊弄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行有行规,便是知道,孙三娘也不会随意地就说出客人的名字,这,是她们这一行的规矩。 “哦,倒是房某有些逾越了,”经常在欢场之中厮混,房遗爱对这里面的东西自也是多有一些了解,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随手在孙三娘丰硕肥大的屁股上狠捏了一把,道:“不过,此次本少爷就是冲着月儿姑娘而来,别的女人,房某并没有多少兴趣。” “房大哥,月儿姑娘的闺房就在后院儿,小弟带房大哥过去,”直接撇开孙三娘,杜义开声向房遗爱请示,之后直带着房老二过了‘馨芳阁’的院门儿,向后院儿方月儿所在的香阁走去。 “哎,哎,杜公子,房公子,这可使不得,月儿房里还有客在,房公子……”孙三娘的面上有些着急,看出两人以房姓公子为主,便一个劲儿地在房遗爱的跟前肯求劝说,争风夺爱,这种事情在奉节时,孙三娘也是常见,不过在这长安城里,这却还是头一遭。 “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才好,”心里嘀咕着,孙三娘扭头冲着侧旁的丫环使了个眼色,丫环会意,在孙三娘阻挡房、杜二人的空档,小跑着率先进了院里,通风报信儿去了。 “什么?有人想要硬闯?”刚才还一脸痴迷地长孙涣,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略胖的脸旁一个就阴沉了下来,扭头看了方月儿一眼,表现得很有气概地说道:“瞎了他们的狗眼,连爷都敢打扰,是不是活腻歪了?” 撑身坐起,欠身向方月儿一礼,长孙涣便气冲冲地走了出去,他不信,在这种偏僻无闻的小院儿里,还有谁敢跟他长孙涣过不去? “小姐,你说是不是那个杜彦之又过来了?”方月儿的背后,小丫头清竹一脸兴奋地探头朝门外看着,一副看好戏瞧热闹的样子:“这个长孙公子,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那个杜彦之,有麻烦了。” “你这丫头,就知道兴灾乐祸,”把手从琴端收回,方月儿嗔怪地白看了清竹一眼,道:“你还不快跟过去看看,莫要让他们真个闹出了什么事来,让妈妈难做。” 以前在奉节时,遇到这种事情,都是由清竹出面调停,面对这种情况,这小丫头最是有些办法。 “知道了小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狗咬狗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应了一声,清竹嘴里面小声地嘟囔着也起身出了门去。 “哎呦!我当是谁,这不是房老二吗?”一出门儿,就看到了那张让自己有些生厌的丑脸,长孙涣连叫了一声晦气,昂着脑袋开口向房遗爱调侃道:“不在家里抱着公主睡觉,驸马爷怎么也有闲暇到这种小地方来?” 看到随在房遗爱身后的杜义,长孙涣狠瞪了一眼,不消说,这房家老二,定是这杜小子给领来的。 “长孙涣?”看到这小子也在,房遗爱便知道这趟他算是来对了,整个长安城中,谁不知道长孙家的这个二小子,向来都是无美不到,典型的一个色鬼,他会在此地,说明那方月儿,确实是有些不同之处。 只是,这小子不是去了蜀地么,是什么时候回到长安的?想起这小子以往的性子,房遗爱不由轻皱起了眉头,这位长孙家的二公子,那可也是一个不输于公孙贺兰那小子的疯子,为了美女,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今日要想从他的嘴里夺出些食来,怕是有些难了。 “房某的事情,不劳长孙贤弟费心,”冷眼瞥看了长孙涣一眼,房遗爱淡声说道:“倒是长孙贤弟,可是莫要忘记了两年前的那场教训,不然,再被齐国公他老人家给发配到川蜀之地,就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回来的了。” “多谢房兄提醒,”眼睛有些泛红,长孙涣圆睁着双目,面色狰狞,拱手冷声向房遗爱回道:“不过房兄还是多担心下自己的身子才是,别又像是两年前那般,再断了两只胳膊,哦,还有那两条腿,也不一定。” “哼!有胆子,你尽可以再试!”听长孙涣提起这个,房遗爱冷声一哼,拳头不由握紧,再次想起两年前长孙涣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伤痛耻辱,断臂之仇,夺美之恨,他早想讨之回来。 这两年房遗爱这所以会勤练武艺,除了强身健体之外,所为的,也就是这么一天。 “哦?两年不见,房驸马爷倒是长了些胆子,”上下打量了下房遗爱,看他一身武人劲装,身材也比两年前更显壮硕,长孙涣多少有些明白,点着脑袋,活动着手脚向房遗爱走去,道:“那就让本少爷看看,你这些年长了什么本事!” “要出事儿了,没想到长孙涣竟又回到了长安城,今天这事儿,怕是难以善了了……”眼见着两人就要擦枪走火,动起拳脚,杜义喏喏地侧退在一旁,没有一点想要站出劝阻的意思,这两位爷,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他可不想成为那条被殃及的池鱼。 “见过国公大人!”齐国公府,正门大厅之内,柳一条躬身与齐国公长孙无忌行礼,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知这长孙老头儿叫自己来此,所为何事。 “嗯,且在一旁坐下吧。”抬眼横扫了柳一条一下,长孙无忌点头示意,着柳一条在客厅右首安坐,一旁的丫环躬身添倒上茶水。 “谢国公大人,小人簪越了。”再次弯身一礼,柳一条提摆安坐,低头不语,等侍着长孙无忌发。 “不知先生可还记得年初时的那个约定?”盯看了柳一条一会儿,长孙无忌端起茶碗轻抿,若无其事地淡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晋王殿下之事,学生一刻也不敢忘怀!”知道长孙无忌所何指,柳一条夹着尾巴,小心地应付。 “是吗?”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长孙无忌翻动眼皮,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可是这段时日以来,先生在这长安城中的所作所为,与当初的约定,却是有些相背,不知先生对此,又做何解释?” 先是与罗府结亲,促成罗通与狄芝芝的婚事,结好罗通与秦、程、尉迟三府,再是出手抠打皇五子李佑,惹得皇室惊荡,引人侧目,还有就是前日的‘神物’之事,更是闹得满城皆知,无人不晓,现在的柳亦凡,还是当初那个默默无闻的教书先生么? 虽然早知这柳亦凡不是俗人,将来的成就也必是不同凡响,但是长孙无忌怎么也想不到,这柳亦凡,还仅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时,就这般地能折腾,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是闹得满城风雨。 “回国公大人,”小心地抬头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柳一条露出了一张苦脸,像是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一般,拱手回:“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情到了头上,身不由已,不得不为,具体情形国公大人当是比学生还更为明了才是。学生这几个月来的诸般作为,多也是迫于无耐之举,所图者,仅是一家平安而已。” “嗯,”长孙无忌轻应了一声,之后沉吟不语,客厅里面一阵憋闷的寂静。柳一条悄声抬头,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见老头儿面色肃穆,低头沉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样也好,”半盏茶水饮尽,长孙无忌开声轻:“虽然会惹得一些人的注意,不过有你在侧,却也是会少得许多的麻烦,年底晋王殿下离宫之时,你仍是依约进府吧,在晋王府中,虽不能让你飞黄腾达,尽展心中所学,但是保得你一家老小的性命无忧,却还是可以的。” “多谢国公大人抬爱!”应声向长孙无忌行了一礼,柳一条的心也算是安放了下来。 “我有一子,会些拳脚武艺,唤名公孙涣,”点头应了一声,长孙无忌接着开口道:“到时会随先生一同进入晋王府中谋事,俸为王府侍卫统领,负责晋王府内外周全,有什么事情,日后先生可暂与他相议。” “是,国公大人!”柳一条弯身拱手,抬头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这老头儿把儿子都给安排在了晋王李治的身边,看来他对李治那小子,还是蛮为看重,这,算不算是一个信号? “嗯,”长孙无忌扭头,冲着守在门外的管家长孙无剑吩咐道:“无剑,你去后宅,把二少爷给叫到厅里来。” “回老爷,”听到老爷的吩咐,长孙无剑起身移至厅中,拱手向长孙无忌回道:“二少爷他,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未曾回来,方才小人已着人去叫了。” “什么?!”长孙无忌面色一沉,眼睛当时就圆睁了起来,瞪看着老管家长孙无剑,厉声问道:“之前老夫是怎么交待的,为何又让涣儿出了府门?” “回老爷,”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长孙无剑小心地开声向他们家老爷禀道:“二少爷是从后院侧墙翻跳而出,下人们拦之不住,您也知道,二少爷身上有些武艺,寻常的护卫,跟本就近不得身。” “呃?”长孙无忌一阵地哑口,两年了,这个臭小子怎么还是一点没变,还是以往那般地胡闹? “劣子顽劣,让先生见笑了。”摆手把长孙无剑打发下去,长孙无忌歉声向柳一条说道:“待那劣子回来,老夫会斥他亲自到先生的府上拜会。” “国公大人重了,待二公子回府,国公大人着人去支会小人一声便是。”听得这主仆二人之间的语,柳一条便知,这长孙府的二少爷,应也是一个难缠的刺头儿,日后若是与他一同共事,怕也是会有些麻烦。 看出长孙无忌已是无心待客,柳一条知趣地弯身站起,躬身拱手,向长孙无忌辞行。 “两位公子爷,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好声好气地商量,哪来这般大的火气……”眼见着公孙涣与房遗爱二人剑拔弩张,就要斗在一处,老鸨子孙三娘忙着站了出来,横立在两的中间,东西劝,面上一阵地苦色,争风吃醋可以,拼财斗智也行,可是这刀剑拳脚无眼地,若是真打出个好歹来,她这‘馨芳阁’可还怎么再开得下去? 一个是当今的驸马,一个是齐国公家的二少爷,这两个人,有哪一个是这‘馨芳阁’能惹得起的?在开相劝的同时,孙三娘心里面也是急巴巴地一片,眼睛时不时地就往阁内瞅上一眼,盼着阁子里的方月儿,能早些出来,现在这种时候,也只有月儿那丫头,能说上些话语了。 “孙三娘,这没你什么事儿,哪凉快你就到哪玩儿去,别耽误老子揍人!”活动了下拳脚,长孙涣一把把面前有些碍眼的老鸨给推到了一边,挑衅地抬眼看着房遗爱,眼中燃起了一丝火焰。 两年前,在‘藏香楼’,为了一个新起的花魁,也是如今日的情形一般,长孙涣一点也不后悔当出的重手,用他的话来讲,敢跟自己抢女人,事先就得做好被自己胖揍的准备。 长孙涣抬腿向前大跨了一步,昂着头,背着手,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很强势。 “你以为房某人会怕吗?!”看到长孙涣又是这样一副让人生厌的嘴脸,房遗爱当时也就急红了眼,一撸胳膊,顺势也是一步,圆睁着双眼,与长孙涣针锋相对,一点也不示弱,两年的刻苦磨练,房遗爱对自己很有信心。 “想打都给本姑娘出去打!莫要扰了我们家小姐的心思!”一个脆生生清灵灵的声音在院内的小阁楼下响起,却是清竹这丫头下了楼来。 “两个大男人,动辄拳脚相向,算得是什么本事?那是莽夫鲁汉所为,我们家小姐不屑与之交往,”小丫头不屑地瞥了两人一眼,缓身向前移了两步,道:“有能耐怎么不学那些雅士,比诗词,斗音律,各以才高定输赢?再次一些,学学那些俗人,拼财斗乐,以棋,以蛐论高低,无论哪一样,都总比两位现在这般粗鲁行事,要好上百倍。” “呃?”这个清竹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小丫环而已,竟敢对这两位爷如此说话,她就不怕房遗爱还有长孙涣这两个煞星找她麻烦么?杜义诧异地扭头看了清竹一眼,不知道是谁给的这小丫头胆子。 “哦?原来是清竹啊,”听到清竹的语,本已是斗志满昂的长孙涣身形一滞,脸上愤忿不喜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温柔了起来,抑起他那张笑得犹如一朵花般的小胖脸,微向后退了一步,与房遗爱撇开了一些距离,柔声向清竹说道:“我与房兄两年未曾相见,方才也只是想要亲近一番而已,并非是真要起什么争斗,清竹莫要误会。” “哦?是吗?清竹就说嘛,像是长孙公子这般文雅之人,怎么也不像是那种粗鲁的汉子,什么事都只知道用拳脚来解决,非是真男人所为,”说着,清竹扭头向房遗爱这里看来,脆声甜笑着向房遗爱问道:“房公子,您说清竹说得是吗?” “你这丫头,倒是生了一张利嘴。”双手随意地背付于后,冷眼瞥看了清竹与长孙涣一眼,房遗爱也并未多作追究。平素里他都以文人雅士自居,此刻自是不会往自己的脸上抹黑,承认自己是一个鲁夫。 “清竹这丫头,平素里疯野惯了,说起话来没大没小的,若有得罪之处,月儿在此向房公子,长孙公子赔罪了。”阁楼的窗帘拉起,方月儿轻身走至窗台,看着院中的众人微微弯身一礼致歉,道:“三位公子请且上楼一叙,月儿技浅,愿献上一曲,为三位公子赔罪。” 声音如清玉落盘,面容若花瓣娇嫩,纤手,细腰,小口,琼鼻,看一眼使人难忘,听一声让人梦萦,真是一个美人儿。 第一次见到方月儿,房遗爱的两只眼睛一下便直了起来,方才耍酷摆出的造型,瞬间土崩瓦解,看向方月儿时,脸上显出几分痴态,杜义那小子说得不错,这方月儿的样貌,一点也不比那豫章公主逊色。 “月儿姑娘重了,清竹姑娘说得在理,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痴痴地向前走了两步,房遗爱抬头看着方月儿,轻声变得万分地轻柔:“月儿姑娘稍待,房某这便上得楼来。” “慢着!” 长孙涣横步挡在房遗爱的跟前,很是有礼地点头向楼上的方月儿示意一下,之后又冷着脸向房遗爱说道:“房兄,凡事有先后,在这花房之内,长孙某可是从来没有与人同桌而席的习惯,房兄若是想见得月儿姑娘,还是等得小弟离开之后再行上楼吧。” “你?”房遗爱的脸一下变撂了下来,拳头不由再次握紧,冷哼了一声,道:“若是房某不同意呢?” “那也好办,”看到房遗爱这般面色,长孙涣浑身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地舒适,背着双手,摇头晃脑地开声向房遗爱说道:“月儿姑娘平素最喜音律,咱们就依方才清竹小丫头所,效那雅士之风,以音律来定输赢,两日为限,输者此生不得踏入月儿姑娘的闺阁一步,如何?” “房某还能怕了你不成?”长孙涣是什么货色,房遗爱自是清楚明白,一个武夫而已,武枪弄棒地还行,哪里懂得什么音律,便是找人代笔捉刀,依着家里的财力,长孙涣这个二少爷,又比得起他房驸马爷么? “这场比试,房某应下了!”痴迷地看了方月儿一眼,房遗爱抬步上前,不甘示弱:“两日为限,乐优者得,此间,任何人不得再踏入月儿姑娘的香闺一步!” 比试的具体过程,长孙涣说得不清不楚,含糊不明,而房遗爱这个本就不甚精懂音律的驸马爷也顺势地揣起了明白,一口便应了下来。 “那是自然!谁人不知我长孙涣,是最守信义之人。”长孙涣含笑点头,想起回来后老爹对自己说起的那些话语,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意,听说这月儿姑娘,最喜的,像是那奉节柳亦凡的曲子…… “月儿姑娘还有杜义贤弟作证,咱们两日后再见!”话不投机,房遗爱转身拱手辞行。 “房兄先请,”长孙涣扭头看了杜义一眼,拱手轻笑着说道:“希望到时房兄莫要输不起,像是女人那般,哭了鼻子才好。” “不劳费心!”一甩袖子,房遗爱抬步出阁,他并不担心长孙涣会背义再上阁楼,毕竟,长孙涣这小子的人品虽然不咋的,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从来都没有违背。 “长孙兄,小弟也先行告辞了!”见房遗爱出去,杜义也作出了一副苦瓜脸,拱手向长孙涣辞行,快步赶上房遗爱的脚步。 “微臣拜见皇上!”快移脚步,公孙武达急身走进太极殿,躬身拱拳与李世民行礼,粗声粗气地开声向李世民请示:“不知皇上唤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嗯,是公孙爱卿到了,呵呵,爱卿不必多礼,且在一旁坐下吧。”把手上的奏折放下,李世民抬头看了公孙武达一眼,面上带笑,盛开出了一朵花来。 “多谢皇上!”见李世民这般态度,公孙武达的心里直是一突,皇上的这般笑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位明君,不会是又看上他们家的什么东西了吧?不由地,公孙武达在心里提起了一十二分的戒备。 “朕这里,有一份奏折,是为王志洪所上,”待公孙武达坐定,李世民轻笑着将手中的奏折递之于身边的内侍总管李然,示意他交递于公孙武达的手中,道:“是关于西北处的那方‘晏天牧场’之事,公孙爱卿且先看看。” “是,皇上,微臣逾越了。”听了李世民的话语,公孙武达有些不明所以,微低头一礼之后,双手将李然递来的折书接过,打眼默声观瞧。 “这?”看到折子上所书的伊丽马时,公孙武达的眼睛猛地就是一亮,身为马上将领,他自是知晓那伊丽马的妙处,骑兵之最,可不只是徒有虚名,老头儿从没有想到,在这大唐境内,竟有人能有法子购得这伊丽马来,嗯,虽然这购马的造价,确是高昂了一些。 “若是朕记得不错,”看到公孙武达面上惊愕的表情,不似作假,李世民心中泛起疑惑,莫不成,这公孙老头儿是真的不知此事?不动声色地端起旁边的茶碗儿悠然地小押一口,李世民有些不着边际地开声向公孙武达问道:“你们家的那个小兰儿,在外面已有年余,这阵子可曾有过家书回来?” “劳皇上挂怀了,”提起公孙贺兰,公孙武达的面上挂起了一丝慈意,将手中的奏折放于桌案,拱手向李世民回道:“那个小子,懒惫得厉害,没心没肺地,这一年来,家书都不过三封,最后一封,也是上元夜时,才到的家里。” “如此啊,”李世民轻点了点头,缓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开声向公孙武达问道:“不知爱卿对这折子上所述的‘晏天牧场’,有何看法?” “微臣拙见,”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公孙武达粗声回道:“若是真能得来伊丽健马,便是再多花些银钱,也是值得。” 就是买回的这些健马不用来组成骑兵,把它们给圈起来,像是养猪养鸭一样的养着,过得十年八年的,光是它们产下的小崽子也够得大唐组建成几支铁骑了。 清一色由伊丽马组成的骑兵,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不已,像是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小媳妇儿一般,公孙武达掰着手指细心地算着,两只眼睛直冒着绿光。 “嗯,爱卿所,甚合朕意,”点着头,李世民抬眼向公孙武达看来,道:“这件事情,朕有意交给爱卿去做,不知爱卿以为如何?” “呃?皇上,”公孙武达一愣,遂便拱手回:“您让微臣去帅军打仗还行,这做买卖的事情,皇上还是饶了微臣吧,户部随便一个小吏,都比微臣要强上百倍。” “呵呵,”李世民摆手一笑,道:“不是朕故意难为爱卿,而是此事,只有公孙爱卿前去,才会更为妥贴。”顿了一下,李世民接声道:“据王爱卿所述,那‘晏天牧场’的场主纪和,与小兰儿可是颇为熟识,有你们家小兰儿从中周旋,别说是伊丽马,便是那条连通乌孙国的线路,想要得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说嘛,无缘无故地,皇上怎么会问起小兰儿来,只是小兰儿那臭小子,什么时候与‘晏天牧场’走到了一起?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连家里都不支会一声?”在心里腹议公孙贺兰这个败家小子的同时,公孙武达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见这位明君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公孙武达便知此事已是再无拒绝的余地,遂认命般地拱手应:“如此,不管成与不成,微臣皆愿尽力一试。” “如此,明日一早,爱卿便起程,去一趟西北吧。”见公孙武达应下,李世民面上的笑意更甚,开口,便赐下了些许金银。 “长孙涣?齐国公府的二公子,无缘无故地,大哥怎么会提起这个小色鬼来?”‘易和居’内,任幽有些意外地看着柳一条,轻声说道:“听说那小子两年前因为与房遗爱在‘藏春楼’内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把房老二打了个半残,断了两条手臂,都闹到了皇上那里,后来齐国公一怒之下就把他给发配到了蜀地服役,大哥现下忽然问起他来,莫不是,那长孙涣又回来了?” “嗯,昨日就已到了长安。”饮了一杯‘清岚酒’,柳一条开声向任幽说道:“只是不想,贤弟对他竟也是这般地了解。” “岂止是我,”任幽提壶为柳一条再次斟满,道:“凡是在这长安城内久居之人,不知这‘风流长孙’的,可是不多……”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七章童年 > 第六百一十七章童年 翌日,清晨。 当柳一条抱着一本书薄走进立政殿的书房时,发现今日书房之内,除了三个小朋友与豫章公主外,竟又多了一个人存在。 娇小的身形,晰白的脸颊,大胆豪放且肆无忌惮的目光,高阳公主。 这个丫头怎么来了?想起前番花园之内,临走时高阳所说的话语,柳一条的心中多了一丝了然,同时也泛出了些许地苦意,本心里,他并不想与这位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高阳公主,有什么太多的接触。 “学生见过豫章公主殿下,见过高阳公主殿下!”在高阳公主得意的昂头逼视之中,柳一条低头,弯身,依礼与两位公主见礼,不卑不亢,直接把高阳小丫头投来的目光,给忽略了过去。 “亦凡先生有礼了!”一如往常,李茹似轻身回礼,而后扭头看了三个弟妹一眼,便起身拉着高阳准备辞行离去。 “哼!”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之感,感觉被人给忽视的高阳气鼓鼓地冷哼了一声,狠瞪了柳一条一眼之后,抱着李茹似的胳膊,娇声说道:“茹儿姐姐,久闻亦凡先生大才,不止精通曲词音律,便是这传道授业之事也是大与常人迥异,高阳早就有心一会,既然今日有暇,不若就让高阳与稚奴他们一同留在这里吧?” “这?”豫章公主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高阳一眼,心中疑惑,这丫头以前,不是最厌听习授教的么?当初在这宫里,被她气走的先生,可是不止十个。今日里她忽然转性,莫不成是与这亦凡先生,有着什么过节? “这件事情,姐姐也作不得主,”豫章公主朝着柳一条这里看了一眼,道:“妹妹若想留下,须得亦凡先生同意才是。” “学生恭送两位公主殿下!”好似没有听到两人方才的话语一般,柳一条弯身轻,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柳亦凡!”高阳的小脸儿都被气得鼓了起来,抬头看着柳亦凡的样子,两只眼中直冒着火光。 “亦凡先生既是不愿,妹妹也就莫要再多做勉强,”看到这般干脆地拒绝,没有来由地,豫章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抬臂轻拉着高阳的胳膊,柔声劝说:“若是让母后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阵地训斥。” 柳亦凡虽然只是一个白身,在宫里也仅是挂了一个教书先生的名头,并无甚地位,但是在这书房之内,在这学堂课业之上,依着宫里宫外的规矩,师者为先,他却是最大的一个,若无差错,事关课业上的问题,便是皇后娘娘亲来,对他也不好责备。 “知道了,茹儿姐姐!”像是被长孙皇后的名头给吓往了一般,高阳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怕怕的神色,语气一软,轻应了一声,之后再狠瞪了柳亦凡这个死人脸一眼之后,便抱着豫章的胳膊,一起出了书房。 “这个柳亦凡,真是好大的胆子,在宫里面,除了父皇和母后,还没有谁,敢像是他这般对我呢。”刚出了书房,高阳便有些恨恨地向着豫章发起了牢骚:“我一定不会这么轻饶了他,哼!” “正是因为如此,亦凡先生才会显得那般地独特,”看到高阳现在的样子,李茹似不由又想起了年前在奉节狄府时,狄家大小姐被柳亦凡给气得直跳时的情形:“妹妹日后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父皇还有母后,对亦凡先生都甚为看重,年后,稚奴离宫立府之时,亦凡先生也会跟着过去,添为晋王府西席,”担心高阳真个不知轻重,再去找寻柳亦凡的诲气,豫章不由开口,向高阳透露了一些内幕:“还有,那‘热气球’,日后或是还有大用,少不得亦凡先生在一旁的教授指点,所以,若非必要,妹妹还是莫要去招惹他的好。” “知道了,茹儿姐姐!”有些无力地应了一声,高阳嘴里轻声嘟囔了一句:“他有那么厉害吗?以前还真没有看出来……” “咦?”两人一同,走到立政殿的正门大殿,看到里面正与长孙皇后欢相谈的男子,豫章的神色一愣,喃声开口向身旁的高阳问道:“那个,不是涣表哥么?我不是眼花了吧,涣表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色鬼!”欢叫了一声,挣开豫章的胳膊,高阳小跑着冲进了殿里。 “高阳妹妹,豫章妹妹!”没有像是寻常的人臣那般起身与两位公主殿下见礼,低头向长孙皇后示意了一下之后,长孙涣随意地从椅上站起,欢笑着迎了上来,直声以妹妹相称,看上去平添了几分亲切。 “两年不见,你们两个丫头,又长高了不少!”亲溺地抬手在两个小丫头的头上轻拍了拍,长孙涣白嫩肥胖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亲切平和的笑意,没想到才两年的功夫,这两个小时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丫头,都长成了大姑娘。 “见过涣表哥!”感受着这份久违的亲切之意,豫章公主与高阳公主齐齐弯身与长孙涣见礼,现在的她们,毕竟都已是大人,不能再像是小时那般随意。 “行了行了,在我的面前,你们两个丫头就别这般见外了,难不成你们还想让表哥也规规矩矩地给你们见礼?”见两个小丫头这样,长孙涣轻摆了摆手,道:“你们来得正好,方才我还听姑妈说起过你们,尤其是高阳,没想到这才两年的功夫,你竟是已成了别人的媳妇儿,房家的那个二小子,倒是好福气。” 说着,长孙涣不由想起昨夜在‘馨芳阁’,与房遗爱那小子的争端来,轻轻咧嘴一笑,他自是不会傻到开口把这件事情说与高阳知晓,那是男人之间的事情,由不得这小丫头在一旁说三道四的。 至于房老二被着高阳在外面偷腥的事情,长孙涣心中也是不以为意,人不风流枉少年,男人嘛,风流一些,并不是什么坏事。嗯,就像是他长孙涣自己,一向都是以风流自居。 “哼,若不是你这色鬼被长孙大人给发配到了川蜀,怕是早就已经成了亲事,”见长孙涣打趣自己,高阳也不甘未弱地开声回击:“若是高阳记得不错,当年害得小色鬼赶往川蜀之地的那个人,就是我那夫君吧?” “你倒是好记性,”抬手在高阳的小鼻子上轻刮了一下,长孙涣得意地开声说道:“这次回来,我定要一雪前耻,你那夫君,可是要小心些才好。” “行了,涣表哥,高阳妹妹,你们两个别一见面又是斗个不停,母后她老人家还在里厢等着那。”见两人又是说斗个没完没了,豫章忍不住婉颜而笑,开声止住两人的话语,道:“有什么话,咱们日后再说,也是不迟。” “嗯嗯,茹儿还是似以前那般地乖巧,”长孙涣轻点着头,笑眯眯地看了豫章一眼,道:“也不枉小时候表哥对你的一番教导。” “呃?”豫章忍不住对长孙涣翻了个白眼儿,小时候这位表哥除了时常带她出去玩耍,时不时地想个什么馊主意去捉弄别的兄妹外,哪里还有过什么教导,过了这么些年,他的脸皮,比之小时,又厚实了许多。 说笑着,兄妹三人偕同走进内殿,齐身与长孙皇后见礼。 “行了行了,都不是什么外人,无须这般多礼。”轻摆着手,长孙皇后面带着慈意,示意三人在一旁安坐。 “谢姑妈!”拱手应了一声,长孙涣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长孙皇后的右侧身边,面上没有一丝的拘谨。 “多谢母后!”豫章与高阳规矩与长孙皇后一礼之后,也随身在长孙皇后的左侧坐定,低头语。 “嗯,”长孙皇后温笑着看了长孙涣一眼,这小子,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不像是长孙无忌与长孙冲他们那般,来了之后,一切都依据礼法行事,严谨,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被人给抓到了什么把柄。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对于长孙涣这小子,长孙皇后的感觉,反而是更会亲切一些,从小到大,他对长孙皇后都是以姑妈为称,什么皇妃,皇后娘娘的,压根儿就没从他嘴里叫出来过,这,才是亲人们当有的表现。 “一晃,就已过了两年,”长孙皇后抬后轻抚了下长孙涣那白白胖胖的小脸儿,温声说道:“涣儿也由往日的少年郎,长成了一个顶天的汉子,呵呵,回来的这两天,感觉可还安逸?” “若是爹他老人家不限着让涣儿出门儿,那才算得上是安逸,”长孙涣有些不痛快地轻撇了撇嘴,自他从蜀地回来之后,家里的老头子就给他来了个禁足,大门不许出,二门不许迈,你是一个小媳妇儿一般,让他想要出去寻个花,问个柳地,都有些难度。 “你那是活该,”高阳趁机开相讥:“谁让你自己不老实,心中老是泛着坏水儿,到处惹祸,不然长孙大人用得着这般防着你吗?” “高阳!”明知道这是玩笑之,长孙皇后还是忍不住出声喝叫了一句,嗔怪地看了高阳小丫头一眼,都已经是身为人妇之人,怎么性子还是那般地活泛?在家里,房遗爱那小子,怕是也没少受了她的欺凌。 “是,母后!”小声地哼了一句偏心,小吐了吐舌头,又冲着长孙涣做了个鬼脸之后,高阳公主这才乖乖地安静下来。 “再过两年,涣儿就到了弱完之龄,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有些事情,已是可以作得些主见,”冲着高阳哼了下鼻子之后,长孙涣乖巧地静依在长孙皇后的身侧,轻声说道:“日后若是有暇,姑妈是不是可以为涣儿在我爹跟前说道说道,姑妈的话,我爹可是从来都不敢违背的。” 好像是看到了幸福的影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长孙涣的眼中,散发一道一道的绿光,若是这位皇后姑妈肯出面为自己语两句,他们家老头儿定是不会拒绝,到时候,随心所欲,还不是想做什么不做什么…… “你这臭小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抬手轻在长孙涣的额上就是一个巴掌,长孙皇后气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一点事务都不通懂?别的事情都好说,这件事情你日后休要再提,本宫断是不会为你求情。” “知道了,姑妈!”一头冷水泼来,长孙涣有些抑郁地应了一声。 “涣表哥也说自己已不再是小孩子,有些事情也自当是该收敛一些,莫要让舅舅舅母他们,整日里为表哥劳心。”亲手沏泡了一杯茶水,端递到长孙涣的跟前,豫章公主柔声劝慰,在她的眼里,她的这个二表哥,还是如往常一般,性子仍是那般地顽劣,也难怪舅舅会责令他不得出去府门。 “行了行了,表哥的事情,还用不着让你这小丫头来指点教导,”没好气地瞥看了豫章公主一眼,长孙涣轻声说道:“倒是你,好好的‘清风阁’,怎么说让就给让了出去?那个地方,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给你弄到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连个招呼也不跟我打上一声?” “借用表哥的话来说,就是豫章已不再是那不懂事的孩童,不想再像以往那般地胡闹了,”面上的神色一黯,豫章公主沉声轻语,随口敷衍了两句。 “‘清风阁’?那是什么地方?”两个人的话,让长孙皇后听得一头雾水,插开声,问了出来。 “唔!”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巴,长孙涣忙着闭声低头,细品起了桌上的茶水来,嘴里面连声赞叹:“嗯嗯,好茶,好茶,真是好茶啊!” “母后,”对于长孙涣这种拙劣的表演,李茹似一阵地无语,稍收拾了一下心情,开声向长孙皇后说道:“那些,都已是过去之事,儿臣不想再多作提起,还望母后能够成全。” “哦,如此啊,”看到豫章面上的神色,长孙皇后多少有些理解,遂轻点了点头,不再多作追究。 ”嗯?什么声音?!”长孙皇后的话音刚落,长孙涣便听到在侧殿书房方向,隐有一些欢快的乐声传来,不由扭头,朝着声源方向瞧看: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校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儿停在上面 讲台上老师的戒尺还在拼命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还没有念 一寸光阴一寸金先生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多少的日子里总是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 就这么好奇就这么幻想这么孤单的童年…… ……阳光下蜻蜓飞过来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 什么时候才能像皇兄父皇他们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 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盼望着长大的童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长大的童年……” “这首曲子,怎么那么像是……”不管是长孙皇后,还是豫章,高阳两位公主,还有正痴痴听曲的长孙涣,在心底里面,都不由地产生出了一丝地共鸣,听着这首曲子,他们几个就像是又回到了儿时,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调皮捣蛋的童年。 一晃之间,四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轻松惬意地笑容,随着这首曲子的韵律,嘴里面也不由地哼唱了出来: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校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儿停在上面 讲台上老师的戒尺还在拼命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还没有念 一寸光阴一寸金先生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 盏茶时间,侧殿的歌声停歇,而正殿里的四人,却还是沉迷在那歌声所描绘出的儿时的梦境里面,短暂,欢乐,良久,而不能自拔……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八章求曲 > 第六百一十八章求曲 “曲词都记下了吗?”立政殿侧殿,书房之内,柳一条手拿着他昨日改编出来的歌词,开声向稚奴三人相询,见他们都已点头应是,再次开口说道:“好,来,随着为师一起,咱们再来一遍!” “一、二、三!”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校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儿停在上面 讲台上老师的戒尺还在拼命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还没有念 一寸光阴一寸金先生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 随着一片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童年》,这首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历经数代人传唱却仍是经久不衰,百听不厌的经典儿歌,就这样在唐朝的皇宫之内,安居落户。 因为曲子的曲调轻快,旋律宜人,曲词里面很多的内容又与他们现在的情形相符,三个小家伙唱得很开心,仅是跟着柳一条唱了两遍,便将整首曲子的曲词曲调给记了个透彻,唱出的歌声来,也是越发地好听动听起来,连带着旁边侍候的宫女内侍,也都忍不住轻声跟着他们哼唱了起来。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还没有念…… 听着这首曲子,柳一条不由也想起了自己儿时的一些趣事,顽皮,可爱,万事都不用忧心,一切都是那般地欢乐,无虑,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游戏的童年…… 看到稚奴,小丫,还有兕子他们三个小家伙兴奋欢快的神情,柳一条心中生出不少感慨,这首歌他们唱得虽然起劲,但是真是要弄懂这歌词里面所蕴藏着的意境,却还是要等到他们长大了方可。 这曲《童年》,原本的,就是唱给大人们听的。 “皇后娘娘驾到!”一曲终了,三个小家伙的声音停下之后,一个公鸡般的嗓子在书房的院外响起,却是立政殿的内侍总管小德子,为长孙皇后开路,叫唱的声音。 “母后!”“母后!”“母后!” 见得长孙皇后到来,院子里的三个小朋友齐声欢呼了一声,把柳一条这个先生给撇在了院中,飞身扑向了门外,亲腻地在长孙皇后的身边打转,还时不时地,用一种好奇地目光在长孙涣这个陌生的脸旁上扫来扫去。 “学生拜见皇后娘娘,见过豫章、高阳两位公主殿下!”有礼地整了下身上的衣衫,柳一条也随在三个学生的后面,轻身上前,弯身与长孙皇后见礼。 “嗯,亦凡先生不必多礼,”弯身把三个儿女抱拢在身边,长孙皇后温声轻应,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本宫此番,乃是闻声而至,方才稚奴他们三人所唱的曲子,可是出自先生之手?” “回皇后娘娘,”没有一点脸红地,柳一条躬身应是:“这曲《童年》,是学生昨夜所书,词简调陋,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诶,亦凡先生过谦了,”弯身在小德子搬来的木椅上坐定,长孙皇后温笑着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这首曲子,无论是词、曲,都直指人心,听了它,便是本宫,也不由地便想起了儿时的一些往事,心中多有感慨,这首曲子,魂声共鸣,称得上是一曲难得的佳作。” “皇后娘娘谬赞!”躬身再是一礼,柳一条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显是这首曲子,能得长孙皇后这般地称赞,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姑妈说得不错,”长孙涣从长孙皇后的侧旁站出,有礼地拱手向柳一条示意了一番,而后面带着几分钦佩之色地开声向柳一条说道:“小弟虽然不懂音律,但是平生所听得的曲子,却是不少,不管是宫廷乐府,还是民间小调,能够你是亦凡先生这曲《童年》一般,让小弟心神宁静,生出无限感慨的,这是第一次。为今日能听得这般妙曲,变凡先生当受得小弟一拜!” 说着,长孙涣一改往日的轻浮之色,规规矩矩地,实打实地在柳一条的跟前,弯身拱手,与柳一条行了一礼。 “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看到长孙涣这个小色鬼这般地表现,豫章还有高阳都惊讶地张大了小嘴巴,纵是亦凡先生的这曲《童年》,真是一曲不可多得的妙曲,长孙涣这般,未免也太夸张了一些。 “茹儿姐姐,我敢打赌,小色鬼心里现在肯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看着长孙涣那种有些欠揍的胖脸,高阳公主贴在豫章的耳边,轻声语。 “或,或许吧……”豫章轻点了点头,不确定的语气之中,又隐透着几分肯定的意味。若非里面没有什么猫腻,依着长孙涣表哥往日的性子,这一礼,他断是不会行下,最多的,也就是冲柳亦凡轻点下头而已。 “这位公子重了,柳某愧不敢当!”虽然不识得眼前的这个小青年是谁,不过能够开口叫得长孙皇后为姑妈的主儿,也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角色,这一礼,柳一条未敢受实,忙着侧身让过还礼。 “哦,还未曾向先生介绍,”看柳一条有些迷惑的样子,长孙涣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遂有些自来熟地开声向柳一条自我介绍道:“小弟复姓长孙,名涣,亦凡先生若是不弃,可称小弟一声长孙贤弟,嗯,或是直接唤小弟为小涣也可。” “呃,一个教书先生而已,小色鬼也太热情了些吧,连自己的小名都允许让他呼唤……”轻撇了撇嘴,高阳更是肯字了方才心中的想法,长孙涣这小色鬼,定是又起了什么坏心思。 “涣儿这小子,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长孙皇后摇头轻笑,不过却也没有阻止,日后长孙涣与柳亦凡两人,都是要入晋王府的班底,现在让他们彼此熟络一些,未偿也不是一件好事。 “原来是长孙公子!方才真是失礼了!”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白胖的小青年儿,柳一条的心中多了一丝恍然,忙着弯身回礼,不过这贤弟还有所谓的‘小涣’一说,他却是没敢称呼,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他们还没有熟到可以呼唤小名的地步。 “亦凡先生客气了,”长孙涣很是大气地摆了下手,看着柳一条说道:“早就听闻亦凡先生大才,今日一见,小弟才知,外间的那些传,都不足以来形容先生之才,此地说话多有不便,晚一会儿,小弟会亲自登门拜会,到时再与先生畅谈!” “柳某惭愧!”拱手与长孙涣一礼,柳一条轻声回道:“长孙公子若来,柳某定扫榻以待!” 柳一条谨慎回,通过昨日任幽的介绍,对这个长孙涣,柳一条也算是多有了解,这小子,好色,高傲,自命不凡,并不是那种容易接近之人,尤其是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和地位,他忽然这般反常地示好有礼,这其中,定是还隐藏着什么事端。 柳一条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气势气息,让人看上一眼,就心生叹服。同时,他也不信,因为一首歌,或是因为一个晋王府中的西席先生,就能够让堂堂的长孙家二少爷,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这般掉价地甘愿与自己结交。 “有一事,想要劳烦先生,”见得长孙涣退回,长孙皇后温笑着向柳一条看来,道:“方才那首曲子的曲词,韵调,本宫甚为欢喜,不知亦凡先生可能割爱,让于本宫一份儿?” 这,才是长孙皇后此的目的。 “皇后娘娘欢喜,那是学生的荣幸,”罢,柳一条伸手入怀,将身边的底稿掏出,双手献之于上,交由小德子转递。 “如此,本宫就不客气了。”示意小德子将词曲收好,长孙皇后微点头示意,听到院外的铜锣声响,知道上课的时间已到,便顺势起身告辞,带着一干宫女内侍,离了书院。 “好了,别再看了,都给为师到书房去,为师要检查你们上堂的课业。”见三个小家伙仍是有些不舍地看着长孙皇后,柳一条不由又抄起了旁边的戒尺,变成了一脸的严肃,在三个小家伙的悲声呼叫中,把他们给带回了书房。 “小色鬼,那个柳亦凡是我的,你少打他的主意,”随在长孙皇后的身后,高阳悄凑到长孙涣的身侧,用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在长孙涣的耳边轻,举止语之间,警告之意甚浓。 “哦?”长孙涣饶有兴趣地扭头看了高阳公主一眼,出声调侃:“若是我记得不错,你的夫君似乎是房遗爱吧?怎么,难不成高阳妹妹还想把这柳亦凡也给收在手里?” “这些你管不着,你只要记得莫要打他的主意便是。”嗔怪地白看了长孙涣一眼,高阳也未多作解释,只是扬着她的小拳头,开声向长孙涣说道:“不然,老娘绝不饶你!” “放心,本少爷对男人没兴趣,”一个巴掌把高阳白嫩的小拳头给拍到一边,长孙涣昂着脑袋,不屑地说道:“侍本少爷想要的东西到手之后,你想怎么玩儿,都由得你去,本少爷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哼,算你识相!”自动把长孙涣的表情忽略,高阳得意地哼了一声之后,又快步上前,跟上了豫章的脚步,与李茹似凑到一起,说起了悄悄话来。 “涣儿,”走在前端,长孙皇后轻声唤了一句,示意长孙涣走近她的身前,扭头看了这个小侄子一眼,温声问道:“方才的那个亦凡先生,涣儿以为,如何?” “嗯,比起涣儿来,亦凡先生,长得丑了些。”避重就轻,长孙涣很臭美地摸了下自己胖嘟嘟的小脸儿,很是随意地开声回。 “正经些回话,莫要这般油嘴滑舌,”轻声斥责了长孙涣两句,长孙皇后再次向他询问。 “姑妈,仅是见了一次,涣儿又不是神人,哪里就能看出个好歹来?”长孙涣无耐地轻耸了耸肩,道:“除了他的相貌与音律上面的才华之外,侄儿唯一能看出的便是,这位亦凡先生,行事很谨慎,说话,也有些谨小慎微,不是那种容易犯错的人,日后由他担任稚奴府上的西席,足以胜任,姑妈尽可以放心。” “嗯,你这话,倒是不错。”长孙皇后满意地看了长孙涣一眼,道:“看得出,这两年在蜀地,你也算是没有白呆。” “起来了!起来了!小姐,你看,这个热气球飘起来了!” 苏府后宅,花园一处空当的草坪上,芭蕉指着刚离地不到一个拳头的小热气球,惊乍着向他们家小姐呼叫,脸颊,脖间,都兴奋得一片潮红,不过在她一旁的苏晨曦,却绷着个小脸,看着正在缓慢上升的热气球,轻皱起了眉头。 “嘭!” 一声巨响,刚离地不到一米的热气球,一下就又坠了下来,顶在上方的牛皮布帛,遭遇到筐底炉火的炙烤,腾的一下,便燃烧了起来,搞得整个后花园,一片地浓烟怪味,四下里早有准备的家仆,不用招呼,都急急忙忙地提着手中的瓢盆儿赶了过来。 这是第几次了?第十一次,还是第十二次? 苏安站在他们家小姐的身后,苦着一张老脸,若是再由着小姐这么折腾几次,这花园里面,怕是再难有一株花草存活。 还有,那火烧的仅只是牛皮么?那也是钱!每烧一次,都是近百贯的损失,苏府里面便是有些闲钱,也不能就这么地给折腾了出去。 “小姐,不行的话,咱就算了吧,”用袖口遮掩着口鼻,苏安站在苏晨曦的跟前,轻声劝慰:“这个‘热气球’,难做咱且不说,便是真个做好了,又能有什么用处?还不就是一个小玩艺儿,再有,老爷前几天去三原访友,眼见着就要回来,若是让他老人家见着家里现在这番模样,还不知道会惹来什么事端。” “是啊,小姐,”见苏老管家向自己施着眼色,芭蕉也会意地在一旁帮腔,道:“老太爷要是回来了,指不定会发什么脾气呢,这件事,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烧了这么多次,芭蕉也有些怕了,水火无情,万一哪次,不及躲避,引火烧到了自身,死了都没地儿说理去。 “嗯,知道了,”扭头看了下花园周遭的环境,苏晨曦轻点了点头,道:“算算日子,这两天,爷爷也该回来了,你们快去收拾一下,爷爷他老人家回来后,莫要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是,小姐!”见苏晨曦应下,苏安与芭蕉心中皆是一喜,高声应了一句之后,便着忙着散开,去收拾东西去了。 “唉,孔明灯,热气球,知道了制作的方法,可是为什么它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呢?”看着不远处滚滚的墨色浓烟,苏晨曦不解地掩鼻摇头轻叹。 “小姐,外面有一个叫做长孙涣的人求见,现正在前厅侯着呢。”刚离开不久的芭蕉又复回到苏晨曦的跟前,弯身轻回禀,面上带着两朵桃花,前厅的那个小胖子,看上去也像是一个大户家的公子,说起话来,端是惹人心动,若是能找个那样的夫君,应也是不错。 “长孙涣?他什么时候回来了?”苏晨曦面色一愣,接过芭蕉递来的湿凉毛巾擦拭了下脸上的汗水,之后又朝着园内的下人吩咐了几句,便带着芭蕉一路奔了前厅。 “曦儿妹妹!”见得苏晨曦步入厅室,长孙涣但觉眼前一亮,不由便站起身来,拱手与苏晨曦见礼,笑道:“两年不见,曦儿妹妹出落得越发水灵诱人了。” “长孙公子说笑了,”伸手请得长孙涣入座,示意芭蕉端递上茶水,苏晨曦开声向长孙涣问道:“两年不见,长孙公子却是风采依旧,不知长孙公子,是何时回的长安?” “已有两日。”接过芭蕉递来的茶水,长孙涣的手指在芭蕉的手背轻划,看到小丫头的面色羞得通红,遂便哈声大笑起来,扭头看了苏晨曦一眼,道:“愚兄与曦儿妹妹都不是生人,有些事情就无须再多作客套,开门见山,今日愚兄来此,实是有事相求,想请曦儿妹妹出手,帮衬一二。” “哦?”不动声色地小押了一口茶水,苏晨曦轻启朱唇,道:“在这长安城中,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长孙家的二少爷么?” “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有什么事情,长孙公子就请直吧,若是曦儿能够做到,定是不会推迟便是。”不待长孙涣回,苏晨曦接声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语,一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曦儿妹妹这么说,就见外了不是?”讪讪一笑,长孙涣轻摸彩了下自己的鼻子,抬头看了苏晨曦一眼,也不再矫情,直接开声道:“知道曦儿妹妹自幼便精通曲艺音律之道,长安城中,少有人及,为兄今日来寻,只为一曲,还望曦儿妹妹能够出手帮衬为兄一次。” “求曲?”有些厌恶地皱了下眉头,苏晨曦问道:“不知这次,长孙公子又是为了哪家的姑娘?” “呃?个人爱好,个人爱好而已,曦儿妹妹莫要误会。”再次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在苏晨曦怀疑质疑的目光下,长孙涣觉得浑身都有些不太自在,他开始有些后悔到这苏府来了。 “若是与人斗曲,长孙公子就是莫要在曦儿这里耽误时间了,”没有揭露长孙涣的谎,苏晨曦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道:“城西柳府,有长孙公子所需之人。” “曦儿妹妹说得是,柳亦凡?”长孙涣颇是意外地看了苏晨曦一眼,不知这个一向都不服输的苏大小姐,怎么在语之间,就把自己给摆在了柳亦凡的下面?难不成那柳亦凡在音律上的造诣,真的有那般地神通? “然!” “如此,愚兄就先告辞了!”前不对后语,长孙涣感觉到自己有些脸红,在客厅里还没有坐上半盏茶的功夫,便起身告辞,灰溜溜地出了苏府。 “小姐,这位长孙公子是什么人啊?”起身将长孙涣送出院门儿,小丫头芭蕉有些耐不住地开声向她们家小姐问道,想起方才那人摸自己手时的感觉,芭蕉的脸上犹如炭烧。 “齐国公府的二公子,长安城内有名的色鬼,”说着,微顿了一下,苏晨曦扭头向芭蕉看来,道:“以后你最好离他远点儿,不然日后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哦,芭蕉知道了,小姐……”嘴巴里面轻应了一声,芭蕉的两只眼睛却仍是盯看着长孙涣的背影不放。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九章有喜 > 第六百一十九章有喜 “他还会武艺?”长孙涣眼中精光暴涨,像是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猎物一般,轻添了下嘴唇儿,嘴角缓缓弯起。 之前他还真不知道,一直以为只是一个只会写词曲儿的教书先生而已的柳亦凡,在这长安城中,竟行过那般多的惊人之举。 “不止是会,”长孙无剑躬身立在他们家二少爷的身后,知道他们家二少爷对武人多少都有些兴趣,便轻声回道:“他曾空手卸下了齐王殿下全身的骨骼,让齐王殿下痛不欲生,但却始终都没有性命之危。还有,能得罗通将军,还有翼国公卢国公他们看重的人,手底下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些保命的本钱?” “前阵子在长安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飞天‘神物’,也是出自他的手笔?”点着头,长孙涣不由想起了方才在苏府的一些听闻,苏晨曦那丫头,显是也在试做那种可以飞天的‘热气球’,只是像是一直都没有成功而已,苏府后院那浓郁的黑烟,可不是一般地吓人。 “苏府的那个丫头,与柳亦凡很熟?”不待长孙无剑回话,长孙涣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扭头向老管家看来。 “柳亦凡之前是狄府的教书先生,负责狄家两位小少爷的课业启蒙,”长孙无剑很尽责地详细与他人家少爷明:“而苏府与狄府又是世交,彼此之间多有些来往,苏小姐还有豫章公主殿下在去年年关时,曾在奉节狄府滞留过一阵,想来便是那时,有过一段交往。嗯,还有,柳亦凡写作词曲的名头,好似也是在那段时间,才从奉节传诵开来。” “哦,那就难怪了。”轻点了点头,长孙换从冰块里拿出一只葡萄放在嘴里,闭着眼睛,惬意地咀嚼吞咽,夏日里的一片冰凉,舒服。 “柳亦凡此人,绝不像是他表面那般地简单,少爷日后若是与他共事,当多加注意一些才是。”见他们家少爷已是没有了再听下去的意愿,轻声提醒了一句之后,长孙无剑便弯身退了下去。 “果然是一个有趣之人,难怪老头子会对他这般地看重。”张口把嘴里的籽粒吐出,长孙涣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兴奋地笑意,对柳亦凡这个人,他很好奇。 听了长孙无剑这么一大堆关于柳亦凡的事迹,长孙涣知道,今日在皇宫之中,很显然地,对那柳亦凡,他看走眼了。 “有才,”伸手再摸起一只葡萄,长孙涣微眯着双眼,轻声向身旁的随仆长孙有才吩咐道:“你这就去备些厚礼回来,下午随本公子一起,去一趟城西柳宅,拜会一下那个柳亦凡柳先生。” “是,少爷!”应了一声,长孙有才躬身退出。 “不知道房遗爱那小子现在准备得如何了,他会不会也去找寻柳亦凡求曲呢,呵呵……”把冰镇的葡萄填进嘴里,长孙涣再次舒畅地闭上了双眼,嘴巴里面含糊不清地嘟声道:“方月儿那姑娘,可是一难得的佳品,想来那小子也不会轻易放弃。” “无尘见过大少爷!”长安城内,‘得一醉’雅室之中,三原柳府管家柳无尘,规规矩矩地齐腰弯身与柳一条深施了一礼,面上的神情,显出了一丝的激动之意。 半年时间未曾拜得少爷当面,他们家少爷的风采依旧,仍是那般地淡然,自信,时不时地感染新旧身边的人,也随着安心静气。 “嗯,无尘兄多礼了,咱们坐下叙话。”轻点了点头,柳一条抬手示意柳无尘安坐,亲切随和地提壶为柳无尘斟倒了一杯酒水,温声道:“近年来,家中的大小诸多事务,多是无尘兄一人在上下打理,让无尘兄费心了,来来来,一条敬无尘兄一杯,以表心中感激之意。” 端杯敬酒,柳一条这句话,是出于实意,现在的柳府,若是没有柳无尘这个大管家在那里撑着,柳家,怕是早就成了一个破落的院户,哪里会像现在这般,日进斗金却还会显得有些富余,已隐隐成了三原县内第五大家族。 “少爷重了,无尘愧不敢当!”柳无尘忙站起身来,摇头摆手,怎么也不肯接下酒杯:“无尘所为,皆是一府管家当有之本分,实当不起少爷的这杯酒水。再者,主仆有别,礼不可废,与大少爷平桌而坐,无尘心中就已是惶恐万分,这杯酒,无尘更是受之不得。少爷日后若是还想无尘继续在柳府谋事,就莫要再提此事。” “呃,好好好,就依无尘兄之意,”看柳无尘面色坚决,柳一条也不再多作勉强,再次请得柳无尘落座,与他一起叙起了闲话。 “大少爷,”见柳一条的杯中见底,柳无尘提壶与柳一条添倒,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册书薄,轻递于柳一条,道:“这是近半年来,咱们柳府帐房所有的收支明细,一些大的出入,无尘已着帐房做了特别的标示,请少爷过目。” 好不易见得少爷一面,不管他们家少爷心中何想,有些东西,柳无尘这个管家却是一定要去做到,亲兄弟,明算帐,更何况自己还是少爷家的管家,依着规矩,没有一月前来汇报一次,就已是有些不妥了。 “过目就不用了,无尘兄做事,小弟信得过。”一如往常,柳一条回手又把帐册返推了回去,不以为意地瞥看了桌上的帐薄一眼,轻声说道:“有无尘兄在府中照看着,再多的银钱珠宝,小弟也放心得下。至于一些小的差错,由无尘兄全权处理就是了。” 还是那句话,现在重要的是人心,只要能抓得柳无尘的忠心,那些银钱,都只是小事。 “府里的一切,可都还安好?”看到柳无尘略带感激的神色,柳一条轻笑温,开声向柳无尘问道。 “托少爷的福,今年的大半年里,都是风调雨顺,不论是茶叶,还是地里的粟米,收获都颇为殷实。”提摆再次在他们家大少爷的对面坐下,柳无尘谨声出:“家里的佃农和下人也都有着不错的收入,对东家也都是深为感激,全府上下,时刻都盼着少爷还有老爷夫人他们早些回府呢。” 柳府所开出的条件,合约里面所签受的内容福利,不管是在三原,还是在整个大唐境内,都称得上是优厚,现在三原县内,有多少佃农挤着脑袋想要进入柳府,有饭吃,有肉食,有衣穿,温饱不缺,手中还有余钱,在那些衣食都还没有着落的佃农贫户眼中,柳府,简单就天堂一般的存在,凡是进了柳府之人,只有傻子才会懈怠偷懒,让人找着借口给逐了出去。 “还有,”再次提壶为柳一条斟倒了一杯,柳无尘接着说道:“眼见着夏暑近尾,秋茶将起,无尘已经让下人们做好了准备,附近所有茶园,都去提前订购了一番,其中并没有惹起什么风波。” “嗯,如此便好,”端起酒杯小饮了一口,柳一条面上带着笑意,道:“府里的家事,还有生意上的来往安排,有无尘兄照应着,一条放心。倒是二条那小子,这阵子在三原县衙,过得可还安逸?” “回大少爷,”接着添杯倒酒,柳无尘脸上难得地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道:“这个,也是无尘此来的第二个目的,前天无尘刚得的消息,二少夫人她,有喜了,咱们柳府,又要添得一位小少爷或是小小姐了。” “什么?彩儿那丫头,有喜了?”递到嘴边的酒杯停住,柳一条的面上涌起了一片地喜意,这,是大喜啊。 “是的少爷,”柳无尘拱手与他们家少爷道喜,道:“据二少爷身边的那个小砚儿讲,二少夫人确是已有了身孕,结胎已有月余。” “嗯嗯,好好好,不想在宝儿之后,我柳家这般快就又要添丁进口了,哈哈哈,来来来,无尘兄,咱们今日需得好好喝上两杯才行!”欢喜之下,柳一条拉着柳无尘在身侧坐下,与他推杯换盏,把酒欢,这一次,柳无尘倒是知趣地,没有再多做推迟,痛痛快快地陪着他们家少爷,多饮了几杯。 “柳成!”端着手中满盈的酒杯,柳一条大声冲着门外吼了一嗓子,柳成那小子,现正在门外守着。 “少爷!”推门进屋,柳成躬身与柳一条还有无尘大管家施礼。 “二少爷的事你当是也有听闻了吧?”柳成与柳无尘见面于先,像是这种喜庆的消息,当是早有提及,见得柳成点头应是,柳一条开声吩咐,道:“你速去着人去一趟奉节,把这件喜事告于老爷还有老夫人他们知晓,让爹娘他们二老,也都欢喜一番。” “回大少爷,”小心地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柳成弯身回禀,道:“方才无尘管家来时,小人已着人去为老爷老夫人他们报喜去了,这会儿,怕是已出了长安城。” “呃,你这小子,倒是机灵,”一愣神,柳一条遂便恍然,像是这般大喜之事,府里的下人,哪个不会想着要先报于老爷知晓? “大喜于前,不必再像往日那般拘礼,柳成也且过来喝上一杯吧。”满意地点头脑袋,柳一条抬手招唤,面上喜意盈然。 “多谢大少爷!”柳成诚然应诺,挺着他有些鼓起的小肚子,翩然在柳无尘的下首安坐,举杯与他们家少爷敬酒道贺,整个雅室之内,一时之间,喜意一片。 “诶!娘子,小心一些,这斟茶倒水的事情,交由下人去做就是了。”见王彩翼起身提壶,正要与自己斟倒茶水,柳二条忙着惊乍地从椅上坐起,一把将彩儿手中的茶壶接过放于桌案,之后又轻轻地扶着彩儿在一旁的椅上安坐,抬手轻抚了下媳妇儿仍是平坦的腹部,柔声说道:“娘子现在有孕在身,凡事都当小心从事,莫要动了胎气。” “夫君!”看到夫君这般在意心疼自己,心中欢喜甜蜜的同时,王彩翼的面上又是羞红了一片,“这才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哪有像是夫君这般惊怪的,妾身可是没有那般地娇贵,一些寻常的活计,哪能就会扰了胎气?” “莫要胡,”起身提壶,为媳妇儿添倒了一杯特制的参茶,柳二条轻声说道:“别人我或是不知,不过年前大嫂有孕之时,大哥可是比我现在还要紧张百倍,我大哥可是‘神医’,神医的话,还能有假么?” 当初在三原老家,看到大哥那般紧张大嫂的样子,柳二条还曾出调侃,不想这件事情,这般快地就轮到了他的头上,他总也算是了解到了大哥当时的心情。 “这件事情,你得听为夫的。”柳二条难得有些霸道地开声向媳妇儿说道:“日后除了吃饭,睡觉,在后厅散步静走之外,娘子什么事情都无须再做,有事,只管吩咐下人便是。” “呃,知道了,夫君!”看到夫君紧张兮兮地样子,王彩翼心中有如蜜填,虽然觉得夫君担心得有些过份,不过却仍是乖乖地点头应了下来。 “夫君,”见柳二条安心地在侧旁落座,王彩翼心有所想,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启唇开口向夫君说道:“妾身有喜之事,爷爷他们还未曾知晓,这几日妾身想回家一趟,亲口将此事报于爷爷他们得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章霸王别姬 > 第六百二十章霸王别姬 柳一条踉跄着脚步,醉醺醺地赶回家院的时候,柳家小院的客厅里,正有一个人在静身相候。 房遗爱,房家二公子。 很意外,柳一条有些醉眼迷离地透过窗帘,扫看了房遗爱一眼,确是那个房驸马爷没错,他怎么寻到这里来了?若是记得不错,来到长安之后,自己似从未与这位房二少爷有过什么交集,连面容都未曾碰过,今日这厮冒然来此,所为何图? “夫人还有小少爷呢?”打了个酒嗝,柳一条甩头换得一丝清醒,开声向一旁侍候的小依问道。 “回老爷,”小依弯身回:“今儿一大早,将军府的罗老夫人便着人过来,说是有些想念女儿还有小外孙了,直接便将夫人还有小少爷给接了过去。” “哦,”轻点了点头,又透过窗缝朝着房遗爱看了一眼,柳一条抬手轻指,接着向小依问道:“那客厅里的那位房公子,是何时到的家里?可有提过来此何事?” “刚过了午时,房公子就到了,见老爷还没回来,便一直在厅里候着,”小依轻声说道:“至于房公子来府里的目的,小依曾有问过,不过房公子只是一笑,并未答。” “哦,好了,你先下去吧,去备些茶水上来。”抬手轻整了下身上的衣衫,柳一条摆手将小依打发下去,跨步提身,一路进了客厅。 “嘉客临门,让房驸马久候了,真是失礼之至!”轻笑着拱手进门,柳一条客套地开声赔罪,伸手示意刚立起的房遗爱入座。 “亦凡先生!”见到正主回来,房遗爱轻站起身,拱手与柳一条见礼,身上的衣衫半透,额上的热汗直流,在柳府客厅的这半个时辰,可算是把房家的这位二少爷,给热了个透彻。从小到大,他何曾在这种粗陋憋闷的小厅里呆过片刻? 若非是为了打赢长孙涣,找回一些自己曾经丢下的尊严,便是棍棒相夹,他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遭受这份罪孽。 “房驸马的大名,学生在长安的这段时间,也是多有听闻,”请得房遗爱坐得上首,在房遗爱的下首右侧,柳一条拱手轻,不轻不重地恭维了房老二一句:“今日能有幸见得房驸马当面,实是学生之福,小宅之运。” “哦?呵呵,亦凡先生重了,一些虚名而已,不值挂怀,”端杯猛灌了一口凉茶,房遗爱含笑摆手,与柳一条客套道:“比起亦凡先生在长安城中的那些名声,房某自愧不如。亦凡先生之前所作的曲词,便是家父,也是经常挂在嘴边,赞不绝口。” “房驸马过奖了,学生愧不敢当!”看着房遗爱湿浸浸地衣衫,柳一条的嘴角含露出一丝笑意,吩咐着小依再端上一些凉茶,不想再与他这般虚礼下去,便开声直:“不知房驸马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有什么事情,房驸马可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说到正题儿,房遗爱再次狠灌了一口凉茶,开口说道:“就是公主殿下酷爱音律,平素里对亦凡先生的词曲更是推崇备至,甚为欢喜,再过几日,便赶上了公主殿下的生辰,所以,房某想从亦凡先生这里讨得一首曲子,为公主殿下庆贺,不知亦凡先生,可能出手帮衬一二?” “哦?”高阳那丫头的生日?这个房遗爱倒是还挺上心啊?柳一条抬头瞥看了房遗爱一眼,见他目光飘呼,心虚气浮,多半是一些虚,不过是不是实话,与自己都没有多大关系,柳一条小押了一口茶水,腹中的酒力上涌,有些头晕,不想再与房遗爱多作周旋,便直接开声问道:“房驸马既然开了尊口,学生自是不好回绝,不过这行有行规,房驸马既是求曲,那润笔的费用自也是……” “五十金!算是定钱,”从袖筒里掏出一块黄澄澄地金子放于桌面,房遗爱开声说道:“只要曲子够好,房某还有重谢!” “呃,这多不好意思,”一把将桌的金子搂过,柳一条面上带着一丝贪财的笑意,道:“如此,学生就贪财了。” 把五十金贴身收好,在房遗爱略显鄙视轻蔑的目光下,柳一条趁着腹中的酒意,从椅上站起身来,道:“有一曲,是为学生新作,铁骨柔情,霸王别姬,想来高阳公主殿下定会欢喜。学生这就为房驸马唱来!” 挺身直立,稍微酝酿了一番,柳一条昂首开声: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四方云动 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人世间有百媚千抹 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 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我心中你最忠悲欢共生死同 你用柔情刻骨换我毫情天纵 我心中你最忠我的泪向天冲 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 霸王别姬,铁骨柔情,借着醉意,柳一条阔声而歌,直将那种霸王柔情的悲天气势,不舍离情,表现得尽致淋漓,引得一旁的房遗爱,都忍不住想要奋力狂呼,高声而唱,一直在外面相候的小依,更是小眼迷离,透过门窗看向他们家老爷时,眼中崇拜之意无限。 “好词!好曲!好一首霸王别姬!”柳府门外,正在马车之内轻品着冰镇葡萄的长孙涣,不由得也睁开了双眼,奋力击桌而赞,心中的热血,霎那间被柳一条的歌声引燃,铁骨,不离柔情,这才是真汉子! 与上午在宫中听到的那曲《童年》不同,这曲《霸王别姬》,才是男人的曲子,起身坐直身形,长孙涣的眼中泛着精光,方才的懒惫乏困之意消失无踪,又目盯看着柳家的小宅,眼中兴趣正浓。 能写出这种曲子,能虽出这种情怀的人,又岂会是一庸俗之人? “有才,今日就到这儿吧,咱们回府。”听得柳宅内的歌声停歇,长孙涣又缓缓躺下,斜倚在车厢内的软榻之上,捏了一只葡萄轻放在嘴里,开声向正坐在马车前面的长孙有才吩咐了一句。 “少爷,咱们不是来求词曲的么,怎么……?”听到少爷的吩咐,长孙有才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房遗爱已经从亦凡先生这里求得了曲词,少爷现在却要打道回府,难不成少爷是想认输吗? “多嘴!”冷哼了一声,长孙涣侧翻了下身,知道长孙有才也是一片好意,便又温声开:“亦凡先生已经醉了,想要求曲,咱们晚上再来,也是一样。” “是,少爷,少爷睿智!”心中恍然,长孙有才开声小拍了他们家少爷一记马屁,之后便策马扬鞭,驾着马车悄声离了柳宅所在的街巷。 柳家的客厅之内,一曲终了之后,不顾着房遗爱错愕激动的神情,柳一条但觉额头一晕,眼皮变得越发沉重,脚下一软,便倒身在地,睡了。 “老爷,老爷!”听到屋里的动静,小依忙着推门进来,轻身把他们家老爷扶起斜倚地一旁的椅上,轻声呼唤。 “亦凡先生醉了,”被小依的声音惊醒,房遗爱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而后又从怀中再掏出一块金子来,轻递于小依手中,道:“这是给你们家老爷的润笔费用,待你们家老爷醒来,代我让他道谢。” “哇,好多钱,”呆呆地将金子接过,小依有些不知所以,这,总有一百金吧,从小到大,她还从没有一次见过这般多的黄金,这位房公子,出手好阔绰。 “呜?”看到小依瞧瞅金子时的痴傻样子,房遗爱不由轻摇了摇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柳府的人,都是这般爱财的么?先是柳亦凡,再是他们家的使唤丫头,真是可惜了他这一身的才华。 庸俗!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多高雅的房遗爱,第一次觉得,自己,或是还算不错。 不顾着小依丫头的相送,把金子扔放到小丫头的手中之后,房遗爱就匆匆出了柳府的宅门儿,受不了这宅子里的酷热之气尚在其次,他还要趁着脑中尚有的记忆,早些把那曲《霸王别姬》给书写下来,明日‘馨芳阁’中,能不能败了长孙涣那厮,独抱美人归,就靠它了。 “这阵子,干娘的气色,可是越来越好了。”罗府后宅,花园凉亭之中,张楚楚轻笑着在罗老太太的跟前说道,老太太的面色红润,气息粗重,看上去确是精神了许多。 “都是托得老身那贤婿的福运,”怀抱着小宝儿,罗齐氏面上带着慈意,开声说道:“若非是亦凡授得的那套养气功法,为娘的这身子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是现在这般,安坐在凉亭之内呢,说起来,亦凡贤婿,还是为娘的大恩人呢,呵呵……” “干娘,您快别这般语,”出声止住罗齐氏的话语,抬手把小宝儿额角的汗水拭去,张楚楚轻声说道:“能够帮上干娘,让干娘少受一些罪过,那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本份,干娘这么客气,不是在把我们往外推吗?” “张姐姐说得是,”狄芝芝手拿着一圈刺绣,也在一旁插,道:“都是一家人,娘就别再这般谢来谢去了,显得生分。” “呃,你们两个丫头,倒数落起为娘的不是来了,呵呵,”不以为意地轻笑了笑,罗齐氏低头朝着狄芝芝的肚子看了一眼,道:“这都过了快有两月,芝芝的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吗?” “娘,你怎么又来了?”狄芝芝的小脸一阵羞红,把手中的针线放下,嗔怪地看了自己的婆婆一眼,很是无语,从成亲,到现在,两个多月的功夫,老太太几是每天都要问上一遍,真是的,这生孩子又不是种庄稼,变戏法,哪是能说有就有的? “呵呵,娘这不也是着急么?”直接把狄芝芝的不满滤过,罗齐氏哄抱着小宝儿,轻声地念叨着:“罗家现在就通儿一条血脉,这好不易成了亲事,娘当然想着快些抱上孙子,继上下一代的香火。你们两个,都要给娘努力些,若是到了明年,娘抱不上孙子,娘可饶不了你们……” 如那落日的晚霞,狄芝芝低着脑袋,脸上烧红了一片。 “还有亦凡,”神色一正,老太太又扭头向张楚楚看来,道:“在宫中教书授业,终不是长久之计,早些去夺回一个功名回来,才是正途。”微顿了一下,老太太接着说道:“亦凡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淡然,凡事都不喜与人争,少了几分上进拼搏之心,疋疋平日里要多劝一劝,不管是为文臣,还是出入武将,只要亦凡点一下头,依着他的才学,再加上咱们府里的关系,随便地谋上一差,都比在窝在宫中强上百倍。” “让干娘费心了,”听得出老太太话语之中的关爱之意,张楚楚柔声说道:“疋疋心中记下了,不过,夫君现在还有孝义在身,想要谋事,入仕,夺功名,也需得待到两年之后了……” “遵孝守节,是乃人子当为,”轻点了点头,罗齐氏轻声道:“不过人生在世,有时,也莫要太过拘泥于礼法,若是因此而误了亦凡的大好前程,便是亲家二老泉下有知,也定是不愿。” “嗯,干娘说得是,”张楚楚接口轻:“晚些回去后,疋疋当将此,说与夫君知晓。” “嗯,没事儿的时候,让亦凡也到你秦伯父,程伯父和敬德那里走动走动,窜门儿,闲聊,叙叙旧情,”看了张楚楚一眼,罗老太太接着说道:“你们的那三个叔伯,虽然上了年纪,不过说出来的话语,却还是有些份量。一些在底下看来是顶天的事情,他们碰一下嘴皮儿,说不得也就办了。” 说出了这些话语,说明罗齐氏已是真心地把柳亦凡还有张楚楚他们一家三口,给当成了自己的家人,语之中,关心护爱之意,颇浓。 “是,干娘!” “还有,词曲一道,自娱斗乐尚可,至于那卖词写曲之事,日后就莫要再为,”罗齐氏嘴不停歇,接着说道:“旁门之道,终不是正途,说出去名声也不甚好听,于亦凡的将来有碍,日后家中若是缺短银钱,直接来府里支取便是,都是一家人,用不着难为不意。” 罗齐氏虽然也是极爱听曲儿作乐,但是若让自己的女婿去做那写曲卖曲之人,她自是极为不愿。 “是,干娘!”诚心诚意地弯身与罗齐氏一礼,张楚楚感声道:“疋疋还有夫君的事情,让干娘费心了。” “……我心中你最忠悲欢共生死同 你用柔情刻骨换我毫情天纵 我心中你最忠我的泪向天冲 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 房府书房,房遗爱边谱着曲子,嘴里面边随声而歌,便是房遗爱唱得味道有些不对,不过词调之间的悲情豪迈之气,却仍是遮挡不住,直冲云霄,使得路经书房门院的房玄龄,一下便刹住了脚步,轻身移步,走近书房的门口静听。 “子俊,你方才哼唱的那首曲子,是由何人所作?”待房遗爱的声音止住,停笔于砚,房玄龄不由推门而入,开声向他们家老二问道。 “爹!”见老爷子进来,房遗爱忙着起身见礼,让请老爹入座,听得老爷的问话,便回身将刚写好的曲子递之过来,轻声说道:“这是孩儿刚从亦凡先生那里求来的曲子,名为《霸王别姬》,爹请过目。” “柳亦凡?”房玄龄的脑中不由便浮现出了那个淡然无畏,处变不惊的瘦小书生来,伸手接过老二递来的曲子,低头观看。 “好一个‘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房老头击掌而赞,不愧是为赵老爷子所看重之人,一句话,就张显出了一股夺人无畏的气势豪情。 “那柳亦凡,终不是池中之物,若有暇,俊儿不防与他多为亲近亲近……”收拾心情,缓将曲谱收起,交递回房老二的手中,细语交待了一句,房玄龄便又转身走了出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背后,他们家老二对他的那番评语,撇嘴不屑的神情。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一章试飞 > 第六百二十一章试飞 “嗯,嗯?”睡梦之中,感觉到自己头上冰凉一片,万分地舒适,轻轻地一晃,柳一条在榻上睁开眼来,眼角有些涩,嘴巴里面也是一阵地干苦,很难受。 “夫君,你醒了?”见柳一条睁开眼来,张楚楚忙着挥手吩咐小依去端些汤水过来,同时另一只手也没有闲下,轻轻地把柳一条额上的湿毛巾取下,又换了一块细心地为夫君擦拭脸颊,嘴里面有些关心和略带责备地轻声问道:“怎么喝了那么多?” “哦,是娘子回来了,”定了定神儿,张楚楚惹人怜爱的小脸在柳一条的眼中完全显现了出来,听出媳妇儿语之中多有不喜之意,咧嘴一笑,柳一条开声说道:“今日无尘管家来访,一时高兴,就多喝了些,” “娘子或是不知,无尘管家此来,可是给咱们带来了一桩天大的喜讯,”撑着胳膊,柳一条斜身坐起,背倚着榻边的木栏,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着,欢笑着看着楚楚道:“彩儿那丫头,有喜了!咱们柳家的香火,又要多了一支。” “真的?”张楚楚闻,面上也是一阵地欢喜,轻点着头道:“也对,算算日子,已小有半年,成亲了这般许久,二条他们也该是有了。这一次,咱们柳家的人丁眼见着就兴旺了起来,公公婆婆他们若是知道了,心中定也会很是欢喜。” “那是自然,”接过媳妇儿递来的凉茶,柳一条点头说道:“送信儿的人上午就已离了长安,再过上几日,爹娘他们便也能得着喜讯了。” “老爷,醒酒汤!”两人正说道着,小依从灶房端着一碗醒酒的汤水进得屋来,等他们家夫人把汤碗接过,便又规矩地出了卧房。 “把醒酒汤喝了,腹中便不会再这般地难受,”掂身挪坐在榻侧,张楚楚端送着汤碗,小心地给自己的夫君喂食。 “又不是动弹不得,哪里用得着娘子喂食?”心中一暖,柳一条伸手把媳妇儿手中的汤碗接过,开声说道。之后,仰脖便将碗中已是温凉的汤水喝了个尽彻。 “厅外来了两位客人,”接过夫君递来的空碗,将之轻放于侧旁的桌上,张楚楚开声说道:“说是复姓长孙,之前便与夫君约好,要来拜会,酉时初就已经到了家里,见夫君醉酒未醒,便一直在厅中候着,看那长孙公子的架势,像是很有些来头,既是事先约好,夫君若是感觉好些,便过去见见吧。” “复姓长孙?”柳一条轻皱起了眉头,莫不成是那长孙涣到了?轻揉了揉仍是有些发痛的额头,柳一条翻身下床,在张楚楚的侍候下将衣服穿戴妥当,之后向媳妇儿招呼了一声,便起步去了前厅。 “长孙公子,久候了,”撩开门帘儿,柳一条从里间步入厅堂,一进门儿便拱手轻笑着与长孙涣客套赔罪:“让长孙公子久等,真是失礼,长孙公子恕罪!” 感觉到客厅里面一片舒适的冰凉之意,柳一条神色稍微一愣,之后便注意到这厅中桌上,椅间,数盆的冰块在侧,尤其是桌上的那盆坚冰之上,还有数串葡萄搁置,柳一条进来的时候,长孙涣正在悠闲惬意地吃着盆中的葡萄。 好夸张的举动,好大气的排场,这位长孙少爷倒是一个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主儿。想起中午时,房遗爱那小子在厅中闷热的情形,柳一条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同样是为纨绔,房遗爱与眼前的这位长孙少爷相比,却是差了不止一筹。 也难怪方才楚楚会说这位长孙公子有些来头,原来全是这些坚冰在做怪。 “老爷!”见得他们家老爷进来,正被长孙涣摸着小手,哄着喂食葡萄的小依,面色一红,着紧地抽回还握在长孙涣手中的小手,弯身与柳一条行礼。 “亦凡先生!”好整以暇,长孙涣的面色不变,轻站起身形,拱手与柳一条见礼,一点也不客气地笑声道:“先生无须与小弟客气,直呼小弟的名字,或是称上一声贤弟即可。” “如此,为兄就不客气,”打蛇随棍走,见长孙涣如此,柳一条也不再客气,拱手还礼,请得长孙涣落座之后,开声说道:“不知贤弟此来,有何贵干?” 就像是上午的房遗爱一般,若是无事,他们这些公子哥儿,断是不会委屈地在此候上那般时辰。 “葡萄!”没有回答柳一条的问题,长孙涣背靠着椅背,伸手示意,着请柳一条品尝镇在冰的葡萄,他自己也熟练地伸手,从冰中取出一粒,扔放到嘴中,眯着眼睛,边嚼边轻声向柳一条道:“这些葡萄,是小弟特意着人从西域托运而回,从摘下,到运输,再至长安,一路都由坚冰保鲜,味道,一如初摘之时。” “长孙贤弟好品味,为兄佩服!”在心里面骂了一声败家子后,柳一条也伸手取了一粒出来,不得不说,虽然这葡萄的造价确是高了一些,不过它的味道,集鲜、甜、酸、凉于一身,吃起来确实很爽口,算得上是难得的美味。 不由地,像是吃上了瘾一般,柳一条又伸手从冰中取了一粒。 “我们家老爷子说,”张口把籽粒吐于手心,轻放于桌上的碟中,长孙涣开声说道:“亦凡兄有大才,不是庸人,将来的前程似锦,能够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也不一定,想让小弟来与亦凡兄多多亲近亲近。” 很直白,直白得让柳一条连说句客套谦虚的话语都有些难度。 “我们家那老头儿,当官当得久了,脑子都被磨得有些僵了,说话,太过于功利,”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再吃了一颗葡萄之后,长孙涣接着说道:“两个人能不能亲近,能不能成为兄弟,看的是缘份,对的是秉性,并不是随便一句话,随意地往跟前一凑,就能成的。” “不过,他让小弟来寻亦凡兄,却是不错,”脸色一变,长孙涣白嫩肥胖的小脸漾出了几分笑意,看着柳一条,像是一个算命的先生一般,道:“我与亦凡兄有缘,上午在宫中,看到亦凡兄的第一眼时,小弟就感觉到了,我们会成为兄弟,生死相依,肝胆相存。” “或……或许吧,”柳一条身子一抖,从头到脚,起了一身的疙瘩,把泡妞时常用的话语用到一个男人的身上,这位长孙少爷,也是一个能忽悠的主儿。柳一条静声不语,坐立在一旁,小品着冰镇的葡萄,等待着长孙涣接下来的表演,他也想看看,这位长孙少爷,究竟能玩出什么花花来。 “晋王殿下,名为君臣殿下,实论起来,私底下他还要称小弟一声表哥,”长孙涣很是大气地拍着胸脯,开声向柳一条说道:“日后在晋王府内,有小弟在侧,断是不会让亦凡兄吃得亏去。” “那,日后为兄就仰仗贤弟了。”虽然有些不解自己会有什么亏可吃,不过柳一条还是很是配合地拱手应承了一句。 “呵呵,亦凡兄不必与小弟客气,只是一些小事,举手之劳而已,”长孙涣手攥着一颗葡萄,不以为意地摆手轻声向柳一条说道。 “昨日下午,”把葡萄填放进嘴里,长孙涣直起身形,扭头向柳一条这里看来,道:“在城南的‘馨芳阁’内,小弟与房遗爱那小子,因为一个清倌儿,曾立约下一场比试,以音律来定输赢,呵呵,亦凡兄对小弟当也是多少有些了解,小弟平生没有什么爱好,所喜者,唯美人而已。” 来了,柳一条心中恍然,将口中的籽粒吐出,直身而坐,绕了这么半天,正题终于到了。 “知道亦凡兄精通音律,所以小弟便想着请亦凡兄出来帮衬一二。”正色地冲着柳一条拱了拱手,长孙涣开声说道:“只要是能胜了房家的那个二小子,为小弟出得一口恶气,赢得美人的欢心,事后小弟定有重谢。” “小姐,打听到了,”闺阁之内,小丫头清竹欢叫着从外面进来,小嘴巴一刻也不停歇,脆声说道:“不打听还不知道,原来那位长孙公子,在这长安城中,竟是那般地有名,不知道他的人,好似都没有几个。” “哦?还有这样的事?清竹快快讲来。”对长孙涣的印象不错,白白净净,温文尔雅,说起话来,也是风趣得紧,听得清竹的叫嚷,方月儿心中不由得便泛起了一丝好奇之意来。 “他有一个外号,‘长孙风流’,两年前,长安城中有名的小色鬼,”清竹开声轻,把她从外面听到的一些传,一股脑地全说与她们家小姐知道:“自十二岁初入欢场之始,一直到两年前,这位长孙风流公子,几是夜夜都是长安城中有名的花房之中留宿,相好更是数不胜数,更有甚的是两年前,在‘藏香楼’内,他与房遗爱一起,为了争夺一位花魁的初夜,竟大打出手,断了房家二少爷的两条胳膊,最后闹得连皇上都知晓了此事,齐国公他老家在盛怒之下,更是一举把他给打发到了川蜀服役,直到前天才把他给召了回来。” “是吗?这些消息可都属实?”方月儿面露惑色,昨日看那长孙公子,神清目定,气稳神闲,并非像是那种淫邪之人,清竹听来的这些消息,不会是别人误传吧? “别人都是这般讲,长孙府也从来没有出面澄清,当是假不了吧?”被她们家小姐问得神色一愣,清竹开声回,同时起身提壶,为她们家小姐斟添茶水。 端起茶碗儿小押了一口茶水,方月儿轻摇了摇头,没事想那么多事做甚?消息假不假地,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那个长孙涣,也只会是一个过客而已。 “还有那个房遗爱,”清竹有些八卦地开声向她们家小姐说道:“是房尚书家的二公子,年前的时候刚与高阳公子成亲,这被子都还没暖热呢,没想到现在他就又开始在这花房里面寻花问柳,与那个长孙涣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两年前他被长孙涣给断了两条胳膊。” “清竹,慎!”嗔怪地白看了小丫头一眼,方月儿轻声道:“无事莫要背后闲论别人的是非,若是给外人听到了,少不了又是一阵地麻烦。” “是,小姐!”小吐了吐舌头,清竹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朝着阁里阁外地四下瞅看了一番,又接声向她们家小姐说道:“早知道他们都是这样的货色,昨日里小姐就不该出面劝阻,让他们狗咬狗去。” 小丫头有些愤世嫉俗,让方月儿一阵地无奈。 “让他们打起来倒是无谓,”抬手在清竹的小脑袋上轻拍了一下,方月儿开声说道:“但是打过之后呢?不管是谁吃亏谁占了便宜,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让干娘怎么去应付?咱们‘馨芳阁’还能再这长安城接着开下去么?” 虽然方月儿与清竹一般,很是厌恶这种烟花之地,但是,除却干娘对自己的诸般恩情,这‘馨芳阁’终也算是她们半个家户,若非必要,没有谁会愿意看到‘馨芳阁’倒下。 清竹喏喏地说不出话来,便是一个丫环,她也知道,若是没有了‘馨芳阁’,她们以后的日子,定会比现在还在惨烈上一些,最起码的,现在她们不用挨饿受冻,还能吃上一口饱饭。 “明天就是两日之期,也不知他们二人,谁能获胜?”斜倚在阁楼窗前,方月儿看着窗外楼下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白的花早,轻声说道:“以他们两人的家势,作曲求词,想要找得亦凡先生,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心底里,能够再次奏得亦凡先生新作的词曲,才是方月儿此番所求。 长安城北侧,近百亩的一片空旷山地之上,十几个工部的官员正在连手捣鼓着一方巨大的热气球,球囊,筐底,火炉,揽绳,一一排察检测。 “怎么样,都准备好吗?”工部尚书陶颜德,静看着手下的官员引火把热气球的气囊给充填而起,地上,固定在底筐上的绳索也都紧绷了起来。 “回尚书大人,”工部侍郎刘易躬身与陶颜德见了一礼,道:“已经检测完毕,只要尚书大人令下,热气球随时都可以升空。” “嗯,”轻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下天色,日已西垂,时近傍晚,正是风平浪静之时,陶颜德抬手吩咐着刘易,道:“刘大人,你去,把那些鸭子安放到筐底,半柱香后,把地上的绳索切断,放热气球升空。” “是,尚书大人!”弯身应了一声之后,刘易多少有些激动地抬步向那几只活鸭走去,今天,是第一次放着活物升空,若是事后这些鸭子能够平安无事,那也就意味着,把活人带上天空,也不是什么难事。 半柱香后,日近黄昏,在一片聒噪的呱呱声中,由大唐工部所制,史上第一驾载着活物的热气球,在工部一片无人的空地上,在陶颜德一干工部官员的热切注视下,缓缓升上高空。 “快,骑上快马追上,”见高空中的热气球正缓缓地随风向西偏移,陶颜德高声向一旁的兵士吩咐道:“半个时辰后,老夫要知道筐底的那几只鸭子是否还活着!” “是,大人!”骑兵们齐应一声,之后纷纷策马扬汤止沸,一路向西尾随,陶颜德也从手下那里要了一匹快马,走在骑兵的后面,稳健前行。 火炉中备用的炭矿不多,仅够半个时辰之用,再加上今日又是静风,风力不大,热气球并没有在偏离原地太远,前后还不足十里,老陶一干工部的官员,骑上快马,很轻易地就给追了上去。 “活着,它们还活着!!” 半个时辰后,第一个靠近藤筐的兵士,提起筐中仍是聒噪个不停的鸭子,兴奋地大声向随后赶来的众人汇报,五只活鸭,无一丧命。 “快,快给老夫看看!”陶老头通红着老脸,有些超出他这个年岁之人生理极限地,一纵腿,翩然从快马上跃下,一路小跑着,冲到了那五只鸭子的跟前,五只鸭子的聒噪之声,现在他的耳中,犹如仙乐。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二章白狐 > 第六百二十二章白狐 “……我是一只爱了千年的狐 千年爱恋千年孤独 长夜里你可知我的红妆为谁补 红尘中你可知我的秀发为谁梳…… ……我是一只守侯千年的狐 千年守侯千年无助 情到深处看我用美丽为你起舞 爱到痛时听我用歌声为你倾诉 寒窗苦读你我海誓山盟铭心刻骨 金榜花烛却是天涯漫漫陌路殊途…… ……能不能让我为爱哭一哭 我还是千百年前爱你的白狐 多少春去春来朝朝暮暮 生生世世都是你的狐…… ……能不能让我为爱哭一哭 我还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白狐 多少春去春来朝朝暮暮 来生来世还做你的狐……” 翌日,清晨,阳光初露,晨露未干,在长安‘馨芳阁’内,在头牌方月儿姑娘的阁楼之中,随着一曲琴音,一腔悲怆,一首《白狐》,带着千年的悲怨与爱恋,在整个‘馨芳阁’的上空来回游荡,久久不曾散去。 抚琴止音,方月儿的声音停歇,任由脸上冰凉的泪珠划过,整个人都还沉浸在那只白狐的千年爱恋与千年孤独之中。 心在颤抖,泪在溢流,有多久,没唱过,没有听过,像是这般让自己感怀忘己的曲子了? 一年?两年? 三年?十年? 方月儿呆坐凝视,按抚于琴弦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不受自己身躯控制地,又一次地在七根琴弦之间游走舞动,那种让自己感怀至深,悲欢与共的曲调,再次随声而起: ……我是一只爱了千年的狐 千年爱恋千年孤独 长夜里你可知我的红妆为谁补 红尘中你可知我的秀发为谁梳…… …… 情到深处,方月儿的声音压得很低,磁性,沙哑,沧桑中又带着淡淡的伤感之意,把一只活了千年,等了千年,爱了千年的白狐,活现于世,把那种孤独,沧桑,爱恋,无奈的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啪!”“啪!”“啪!”“啪!” 一曲终了,长孙涣首先从那种悲怆的情感之中醒悟过来,情不自禁地抬手为方月儿的表演喝采,击赞,比起昨夜里柳亦凡唱出的那个韵调,方月儿的演奏,无疑是更为传神,动人,惹人怜爱。 “啪!”“啪!”“啪!”“啪!” 在长孙涣的带领下,座下的众人,连及别入闻声而来的宾客,也都从方才的意境之中清醒过来,不约而同地,众人齐声鼓掌,为方月儿,更为方月儿所奏唱的那曲《白狐》。 音乐无国界,同样,音乐也无时代的隔阂,真正美好的东西,无论是处在哪个时代,无论是处在哪个国家,都是美好的存在。 所有的人中,只有房遗爱的面色显得有些阴沉,从方月儿的声音翩起,从自己自方才的意境中醒来,他便知道,自己落了下乘,这次的比试,胜而无望。 “月儿姑娘,”见所有人都已醒悟过来,长孙涣自以为潇洒地从桌上的冰中取出一颗葡萄,轻放到嘴里,抬眼扫视了房遗爱一眼,开声向方月儿说道:“两首曲子,月儿姑娘都已奏唱完毕,不知月儿姑娘更喜欢谁的曲目?” “不许违心,不许有平局之谈,”一句打散了方月儿心中所想,长孙涣柔声说道:“月儿姑娘不必担心会得罪了谁,心中怎么想,就怎么说,我就不说了,想来房二公子,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因为一声比试,而随意地就迁怒于一个女人。” “我说得对吗,房二?”话声一停,长孙涣有些挑衅地扭头向房遗爱这里看来,看到房遗爱有些发黑的一张老脸,长孙涣的心中欢爽不已。 “有什么话,月儿姑娘但讲无妨,便是输了,房某也不会怪罪于月儿姑娘,更不会来找这‘馨芳阁’的麻烦。”回瞪了长孙涣一眼,房遗爱很是光棍儿地开声向方月儿说道。 “多谢长孙公子,房公子休谅,”抬手拭去而上方才留下的泪水,方月儿翩然起身,微弯身向长孙涣与房遗爱二人道谢,而后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流转了一遍,开启朱唇,轻声道:“下面,月儿就簪越了,若有不当之处,还请二位公子海涵。” 再次弯身与二人一礼之后,方月儿直声而:“凭心而论,这两首曲子,无论是房公子《霸王别姬》的铁骨柔情,还是长孙公子《白狐》的千年爱恋,月儿心中都甚为欢喜。虽然两曲的风格不同,但是都称得上是上上之作。” “这些我们都已知晓,月儿姑娘就莫要再多作推托,直说最喜哪曲便可。”见方月儿这丫头仍是在不停地活泥,知道小丫头的心中仍是有些顾忌,长孙涣多少有些不耐,直声插,打断了她的话语。 “月儿姑娘直讲无妨!”知道自己获胜无望,房遗爱心中反而放开了一些,点头温,向方月儿示意。 “那小女子就直了,”歉意地朝着房遗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月儿柔声说道:“比起《霸王别姬》的冲天霸气,月儿还是更喜欢《白狐》的凄美幽怨一些……” 房遗爱轻点了点头,从方才方月儿唱起《霸王别姬》时,房遗爱就已经意识到,非是词曲不行,而是他的曲子用错了地方,给错了人,《霸王别姬》之中的铁骨豪情,并不是一个小女人能唱得出,能体会得到的…… “愿意赌服输,房二,你现在,是不是就该哪来的回哪去了?”长孙涣伸手搓了下他可爱白嫩的小胖脸,得意臭屁地扭头向房遗爱看来,两年前,一直憋在心中的那口恶气,终是让他给发泄了出来。 “哼!我们走!”冷看了长孙涣一眼,房遗爱甩袖而走,杜义还有随在身后的一干下人在后随行。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得了他们家少爷授意,长孙有才带着老鸨孙三娘退出楼阁,见得楼下还有一些散客在驻足观瞧,长孙有才粗着嗓子将从人轰散,一时间,方月儿所在的这座小院儿,又变得安静了起来。 “长孙公子大才,月儿钦佩!”回手把琴案上的曲谱回递至长孙涣的跟前,方月儿细语轻。 “呵呵,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没有伸手接收曲谱,长孙涣面上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地开声向方月儿说道:“月儿姑姑心中,当是也有猜想,这首曲子,并非是长孙某人所作。” “不止是这曲《白狐》,便是房二的那曲《霸王别姬》也是由人代笔。”示意方月儿将曲谱收好,长孙涣悠闲地取出一颗葡萄放入口中,接着说道:“不过,这都不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本公子赢了,而月儿姑娘对这首曲子又是真心欢喜,仅这些,对于本公子而,就足矣。” “长孙公子明人快语,月儿佩服!”全然没有想到,这长孙涣竟直不讳地把这种事情给说讲了出来,在感叹长孙涣脸皮够厚的同时,方月儿也很是佩服他的直不讳,便是小人,这位长孙公子,也是一真小人。 “为长孙公子方才之,月儿当敬长孙公子一杯!”起身提壶,走至长孙涣的近前,方月儿亲自为长孙涣斟倒了一杯酒水。 “我知道月儿姑娘还有何,”老神在在地接过方月儿递来的酒杯,抬头静看了方月儿一眼,长孙涣仰脖而饮,轻声笑道:“可是想知,此曲,受作于何人?” “长孙公子慧眼,”乖巧地再次为长孙涣将酒杯添满,方月儿停身静待,两只碧眼紧向长孙涣看来。 “月儿姑娘之前一直居在奉节,心中当是已有所断了才是,”没有急着饮酒,长孙涣摘取了一颗葡萄,轻声向方月儿说道:“整个长安城中,除了奉节柳亦凡外,还有谁,能作出这般让人魂牵梦萦的曲子来?” “原来,竟真的是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知晓的答案,方月儿低声喃语,神色显得有些痴迷…… “这首曲子,是你写的?”午时,皇宫,柳一条上完课业,准备出宫之时,在立政殿的侧殿门前,被一直在那候着的高阳公主给挤了个正着,高阳的手中,拿着一张白纸,白纸上,载着一曲音律。 “《白狐》?怎么会在公主殿下的手里?”弯身与高阳见了一礼之后,柳一条低头在那张曲谱上扫看,高阳手中所拿,正是自己昨夜为长孙涣所抄录之亲笔。 “这么说,这首曲子,真是出自你手?”高阳小咬着嘴唇儿,水汪汪的两只大眼,看向柳一条时时爱,时恨,还隐有几分崇拜的意味,看得柳一条浑身寒毛乍起,心中顿时就起了退意。 “学生拙作,让公主殿下见笑了,”弯身一礼,柳一条开声说道:“学生家中还有事端,不便在宫中久留,就先行告退了,公主殿下请自便。” 礼毕之后,不顾得高阳回复,柳一条匆匆而走,而高阳公主,则是有些痴呆地站在那里,对柳一条的悄然而去,竟是毫无所觉。 “这曲子,竟真是他作的?”“这曲子,竟真是他作的?” 高阳公主的嘴里喃喃自语,俗语通有讲,一俊而遮百丑,看着手中让她魂梦牵绕的词曲,柳亦凡那寻常的样貌,还有他平日里对自己的那般恶俗表现,此刻在高阳的心里,也变得美化了起来。 “……我是一只爱了千年的狐 千年爱恋千年孤独 长夜里你可知我的红妆为谁补 红尘中你可知我的秀发为谁梳…… ………… ……能不能让我为爱哭一哭 我还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白狐 多少春去春来朝朝暮暮 来生来世还做你的狐……” 一字一句地哼唱,一曲一调的感悟,能够写出这种曲词的人,断不是那种三心二意,左拥右抱的庸俗之人,没有想到,这个柳亦凡,竟还是一个痴情专情的汉子。 想到此,高阳小丫头的眼睛,再次迷离了起来,前番,因为齐王李佑而对柳亦凡所产生的恨意,也在不觉之间,淡化了许多。冲发一怒为红颜,记得上次,柳亦凡之所以会大着胆子以下犯上殴打五哥,所为的,就是他的妻子,那个幸福的女人。 不觉得,高阳公主开始有些羡慕起那个她从未见过的柳夫人来。 “高阳妹妹,在想什么呢?”豫章公主从殿中出来,见得高阳正一个人立在侧门偏角,呆声自语,便轻身凑了过来。 “呃,是茹儿姐姐啊,”在豫章公主的叫声中缓这神儿来,高阳转身轻笑,将方才的思绪甩至脑后,轻声向李茹似说道:“上午刚从小色鬼那里得了一首词曲,便试着哼唱了几句。” “哦?是吗?”在高阳的小脸上扫视了一遍,李茹似轻声笑:“两年不曾回来,不想涣表哥竟还是这般会哄妹妹开心,刚一回来,就知道投着妹妹的喜好,为高阳妹妹寻起了曲子。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又在捉弄妹妹吧?”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豫章与高阳这姐俩儿,被长孙涣捉弄了可不是一次两次。 “便是捉弄,高阳也认了,”低头看了下手中的曲谱,高阳昂着脑袋,开声向豫章说道:“这一次小色鬼送来的曲子,可是一难得的佳作,茹儿姐姐看了,也定会欢喜。” “哦,真的?”李茹似有些狐疑地伸手将高阳递来的曲谱接过,随意地翻开看了起来。 “这,”看到一半,李茹似愕然地抬起头来,难怪高阳会做出这样一副愿打愿挨的样子,这首曲子,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它确是一首难得的佳作。只是,涣表哥这次怎会这般地好心?转性了?还是别有图谋? “公主,皇后娘娘还有太子妃还在殿中等着呢,”见两位公主殿下都没有要动身的意思,一旁侍候的小僮不得不大着胆子在一旁插提醒,已经到了午时,该用膳了。 太极殿,正殿。 “陶爱卿多费些心,争取再多试几次,”李世民将陶颜德刚递上折子放下,脸上泛起一阵喜意,开声向陶颜德吩咐道:“百密无需一疏,要确保万无一失,切不能拿我大唐将士的性命儿戏!” “是,皇上!”陶颜德躬身应是,道:“没有万全的把握,微臣也不敢让我大唐的将士以身犯险。” “嗯,”轻点了点头,李世民沉吟了一会儿,开声说道:“待热气球载人试飞之时,朕会亲自到场观摩,以增士气,陶爱卿到时多作准备一番。” “是,皇上,微臣省得。”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陶颜德抬步向前小跨,拱手开声向李世民禀:“微臣有一请求,望皇上能够应允。” “嗯?有什么事,爱卿但讲无妨!” “载人试飞之时,微臣想请亦凡先生也能及到近旁,”陶颜德恭声道:“热气球毕竟是出自亦凡先生之手,有亦凡先生在旁指点照看,当是会更为稳妥一些。” 自知晓了热气球的一些功用之后,李世民大手一挥,直接就把热气球给划到了军事之密的范围,整个大唐境内,除了工部的个别官员之外,热气球的具体制作流程,还有数次进行的试飞实验,都是秘密进行,鲜有人知,便是热气球的发明者柳一条,也是多有限制。所以想要请得柳一条前去观摩,陶颜德这位工部尚书,也不敢擅作主张,不得不出,向李世民这位明君请示。 “嗯,准了。”稍微思量了一下,李世民便点头应允,道:“到时,朕会带着柳亦凡一同前往。” 对于柳一条,李世民的心中还是颇为信任,若是没有他,也就不会有今日这热气球之事,带他过去看看,却也是无妨,反正这些东西对那小子来说,也算不得是什么机密,带他过去,说不准他到时还会再为大唐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也不一定。 在心里面,李世民这位明君一直都觉得,在热气球这件事上,柳一条那小子的手里,似还藏着什么东西未曾拿出……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三章往西北 > 第六百二十三章往西北 “这个臭小子,不知道在西北又搞出了什么名堂,惹出了什么事端,弄得现在,连皇上他老人家都把他给惦记上了。”三原县,公孙府宅,在赶往西北的路上,行进正午之时,奉圣命去‘晏天牧场’谈生意的左监门将军公孙武德,“顺道儿”在老家的府宅里驻留了片刻,喝着小酒,扯着嗓子,向他们家老二念叨着:“等见了面,老子非要踹他两脚不可!” 老头儿有些忿忿,被皇上一脚给踹到西北边陲之地,他自是不敢有什么怨,不过自己家的侄子,他倒是不会客气,家书回得少说,还连累得家里不得安生,等到了地方,不好好地揍他两顿,踢他两脚,都对不起自己这一路的行程。 想起在殿外见到的那匹千里马,公孙武德巴咂了一下老嘴,两只老眼里闪现出一种名叫贪婪的目光,千里马,万金而难求,听说就是王志洪那小子从那个劳什子‘晏天牧场’带回,抬手摸着下巴上的一撮干巴小胡,老头儿的嘴角泛笑,若大的一个牧场里面,千里马怎么可能只有一匹? 还有那伊丽马,公孙武德的老脸有些泛红,样子像是吃了春药一般,战马之中的极品,若是老子的手里有这样一军铁骑,再配上我大唐顶级的军备配署,这天下,哪里不可去得?! “大哥说得是,那小子确是该好好教训一番,”公孙文达提壶将酒为他们家老大斟满,道:“棍棒出孝子,小兰儿的性子,大哥又不是不知,以往在府里,便是小弟每日严管鞭策,仍是阻不了他惹事生非,更别说是远在千里之外。” 公孙武达举杯敬酒,语眼神之中,尽是怂恿设计之意,看那架势,像是巴不得他们家老大能狠狠地把他们家的宝贝儿子给胖揍一顿。 这样的爹,很少有,若是公孙贺兰那小子现在也在场的话,看到他们家老头儿这般姿态,怕是又要嚎天大叫,遇爹不淑了。 “呃,话是如此,”公孙武达明显地被他们家老二给噎了一下,想起上前在演武厅中,被公孙贺兰狠揍的那几拳,老头儿的脸上有些轻微地抽搐,这才想起,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不是他们家那个小侄儿的对手了。 不着痕迹地抬手把杯中的酒水饮下,语气一转,面上又带出了几分笑意:“不过,能惹得皇上他老人家的惦记,也算是小兰儿有些本事了,看看这长安城中的同辈之人,有几个能搏得这般的荣幸?能做到这些,小兰儿也算是给咱们公孙家争脸了,总算是没有辜负了老夫从小对他的一番教导……” 公孙武达很无耻地把这些功劳全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很有选择性地把公孙贺兰之前所犯的祸事给忽略了过去,听得公孙文达这个当爹的,直咬老牙:那个臭小子是我这个当爹的一拳一脚给磨塑出来的好不好? “大哥不会是也……?”看到他们家老大的样子,公孙文达当然也猜出了些什么,依着他们家宝贝儿子的性子,自是没有打了老爹之后,不去找他这个威武大伯切磋的道理。看老大现在的这副样子,公孙文达不难想像,他们家大哥当初所遭受到的痛楚和打击,定是不会比他这个当兄弟的少上半分。 被自家的儿子子侄给狠揍了一顿,在他们这种以武治家的将军府坻,着实是丢人的厉害,说出去,不被他人笑掉大牙才是怪事,尤其是公孙武达与公孙文达这两个正值年富力强的武将,更是如此。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家里能出得这样一个连自己老子和大伯都能打趴下的小辈子侄,却也未尝不是一件极为长脸的事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有咱公孙家的好种子,你上哪里去收成这般好的庄稼来? 在心里面羞愧丢脸的同时,两个老头儿又给自己找来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心里面平衡一些的道理来:自己的儿子,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丢脸的? “往事不堪回首,二弟就莫要再说了,”公孙武达一仰脖,将杯中的酒水灌下,而后随手把遗落在下马胡须上的酒水抹净,嘴里面甩出了这么一句文刍刍的话语来。 “不管小兰儿在西北做了什么,大哥骂两句踹两脚出出气也就算了,”再次提壶为公孙武达斟上酒水,公孙文达忍不住又暴出了他们公孙家极为护短的本性来,干巴巴地咂了两下嘴,小声地向他们家老大说道:“反正大哥是钦差,到了地儿,什么事儿还不是大哥说了算。山高地远的,皇上他老人家也不会知道。” “嗯?!”刚端起的酒杯猛地一顿,拍放到桌上,发起了一声巨响,公孙武达抬起头来,圆睁着双目,瞪看着公孙文达,而后,一张严肃无比的老脸犹如秋天的艳菊一般盛开,抬手一个巴掌拍打在他们家老二的肩上,哈哈大笑道:“老二这话,甚合吾意!” 管他那个‘晏天牧场’是什么来头,只要它不会对小兰儿不利,公孙武达都不会将它放在心上,当然,若是能够顺便完成皇上的重托,随便地弄来几万匹伊丽马来,那是最好不过。 这样的想法对李世民这个明君多少有些不尊,甚至还有一点犯上抗旨的味道,两个老头儿也都没敢将它们说道出来,只是贼贼地对视了一眼,便举杯哈笑起来,眉宇之间,都透露着一丝老狐狸的味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身为一个将军,公孙武达对这句话的理解,似更为透彻一些。 “大老爷,老爷,”管家公孙义从后宅走来,手里提着一个比他自己还要硕大上一倍的包裹,走进客厅,躬身与两位当家的施了一礼之后,开声说道:“这是夫人为少爷准备的一些衣物,夫人说天渐入秋,西域风寒,这些棉衣靴袜,请大老爷务必要给少爷捎到营里。” “另外,夫人还说,”公孙义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大老爷和二老爷一眼,道:“少爷的年纪已是不小,别家的孩子像他这般年岁,都已是儿女在抱,继延了香火,少爷也是到了该娶妻生子的时段,若是可能,大老爷顺道就把少爷给捎带回来吧。” “胡闹!”公孙文达眉头一竖,厉声向公孙义大喝了一句:“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瞎掺和什么?军营重地,岂是说回就能回来的?” 无规矩不成方圆,军营之中更是如此,虽然小兰儿是在杨家小子的手下当差,平素里行事法度会多有宽松,多行些方便,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断是不会因为你是谁的手下,家里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就可以任意违背,便是皇上,也不行。 “诶~,弟妹也是挂心小兰儿嘛,”挥手示意长孙义把包裹装到左外院中的马车之上,公孙武达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带他回来虽然不可能,不过在那里给他找上一房妾室却还是有些希望,指望着小兰儿把豫章公主娶回,天知道还要再等到何年何月?不止是弟妹,便是老夫,也想早些弄个孙子来抱。” “呃,大哥说得是,”公孙文达小饮了一杯酒水,道:“不过依着小兰儿那小子倔强的性子,想让他先娶回一房妾室,却也不是什么易事。小兰儿与豫章公主的婚事,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果么?” 平时纨绔得要命的一个臭小子,谁能想到他竟还是一多情的种子,公孙文达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为了一个不能生养的公主,却要费上这般大的周章,不值得。 “前番我还向皇上他老人家提起,”公孙武达眉头也是一皱,道:“皇上与皇后娘娘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对小兰儿也是甚为满意,只是豫章公主殿下那里,却是有些问题,这么些年来,咱们家小兰儿,终归还是一头热的单相思而已。豫章公主不点头,这桩婚事想要全成,怕是很难。” 自豫章得了那种不能生养的怪病以来,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对她也变得更为宠溺,百事依顺,少有强求,在宫里面,只要是豫章那丫头不愿的事情,没有谁敢去,愿去,逼她,迫她。可以说在所有的公主里面,豫章算是一个异数。李世民不忍强求,公孙一家也是全无办法。 轻摇了摇头,公孙武达又灌了一杯烈酒下肚,男女的事情最是让人头疼,若不是他们家小兰儿起了魔障,直看上了不能生养的豫章,这大唐境内,什么样的婆姨,娶不到他们公孙府里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四章曲宝宝 > 第六百二十四章曲宝宝 “喂!那黑马上的汉子,”‘晏天牧场’之中,一个清脆如莺的声音乍然响起,一个身着紧身异服,跨骑枣红健马的小姑娘骄傲地昂着脑袋,颐指气使地指着正在驯马撒欢儿的公孙贺兰,道:“你的那匹黑马不错,本姑娘要了,你开个价吧!” 粉雕玉琢,粉嫩粉嫩的小鼻孔都快要朝到了天上,好似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一副腰大气粗,高人一等的样子,看得公孙贺兰这位小少爷一阵地不爽,若不是看在她是一个女人的分上,依着这位公孙少爷的脾气,早就一个巴掌呼了过去,从小到大,他公孙某人何曾被人这般看低过? “哪里来的野丫头?一边玩儿去!”翻了翻眼皮,公孙贺兰轻轻瞥视了小姑娘一眼,高昌国的打扮,化外之人,难怪会这般地没有规矩。 不想与一小丫头一般见识,公孙贺兰一撇腿儿,便骑着跨下的公孙小白走向了旁处,临走的时候,公孙贺兰眼角的余光发现,原来这个番外的小娘皮,长得还有着那么几分好看,比起他平日里所接触到的那些高昌女子,端是顺眼醒目了许多。只是这小丫头的脾气太过泼辣,远不及自己的豫章公主之万一。 不觉得,公孙贺兰又想起了远在长安的豫章公主李茹似来,时经数月,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开心与否?身子可还安好? “喂!喂!臭小子,有没有听到本姑娘说话,喂!给本姑娘停下!”后面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一会儿,一阵马蹄急响,却是那小姑娘骑马从后面追了上来,提着缰绳,把马身横挡在公孙贺兰的马前,小姑娘绷着小脸,轻启朱唇,披头盖脸地对着公孙贺兰就是一阵地喝斥:“喂,你这臭小子,是聋了还是哑了?没听到本姑娘在叫你吗?怎么理都不理?” “第一,本少爷不认识你,”抬眼再瞅了小丫头一眼,公孙贺兰轻抚了抚公孙小白的马头当中的一撮白毛,漫不经心地开声说道:“第二,本少爷不叫‘喂’,也不叫‘臭小子’,如果再让本少爷听到这些有辱本少爷身份的称呼,我不介意使些手段让你闭嘴,哦,小丫头若是有兴趣的话,可称本少爷为公孙少爷。” 大哥教的‘卸骨术’之中,好像有一招是用来卸颌骨的吧?公孙贺兰说话的时候,眼光不由自主地向着小丫头白净剔透的小下巴上瞄了一眼,看得小丫头心中一颤,略向后缩了缩脖子。 “还有,”不待小丫头开口,公孙贺兰又接着说道:“本少爷虽然不甚富裕,但是这手里面,却也从来没有短缺过银钱,这匹马本少爷不卖,你这丫头就莫要纠缠,别再挡着本少爷的去路。不然,一会儿你会后悔的。” 大好的心情被一个外族女子破坏,公孙贺兰现在很不爽,抬眼看了看挡在面前的小丫头,若是这小娘皮再不识趣儿,他不介意出手给她一个难忘的教训。公孙贺兰从来都不自认为自己是君子,‘不打女人’这句话,只适合用在他至爱之人的身上,至于其他的,百无禁忌。 “后悔?就凭你?你也配?哼!”抬眼看了下公孙贺兰那瘦小的身子骨,小丫头不屑地撇了撇嘴,完全没有把公孙贺兰类似警告的话语放在心上,高昌国的勇士她见得多了,那些勇士之中,哪一个不比眼前的这小子健硕上数倍,他们本姑娘都且不惧,更何况这么一个瘦小的鸡仔儿? 伸手将系在腰间的钱囊解下,直扔到公孙贺兰的怀里,小丫头很是大气地开声向公孙贺兰说道:“知道你跨下是匹好马,本姑娘也不会亏待了你,喏,这里面有珍珠十颗,在大唐随意一家珠宝行,都可卖得三千金,足够你几辈的吃喝了。” 慑于公孙贺兰方才略带威胁的眼神,小丫头再说起话来,明显地‘客气’了几分。 “你这丫头,倒也算是识货,”货真价实,全是上品,公孙贺兰打眼朝着袋中的珍珠瞅了一眼,在心中诧异这小姑娘为何会有这般珍宝的同时,也不免佩服起了这丫头的眼光,三千金,对一匹千里马来说,也绝对算得上是一高价了。 抬手轻抚公孙小白头顶的那撮白毛儿,公孙贺兰心中小有得意,就像是自己辛苦培育出来的花草,终是遇到了懂花之人的那份欣喜,公孙贺兰再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小娘皮来,看着也顺眼了那么几分。 “不过,”反手又把钱袋扔还给小丫头,公孙贺兰淡声开:“我们家小白,不卖。便是有再多的银钱,少爷我也不会出手,小姑娘还是请吧。” “唏唏唏!!”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语,公孙贺兰跨下的公孙小白欢喜地在原地转了两圈,鼻子一个劲地哼哼,回首用舌头不停地在公孙贺兰的手上舔舐,显得灵性十足,聪明劲儿一点也不比牧场里的那头白色毛驴儿柳无痕来得差劲,逗得公孙贺兰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好马!”轻声赞叹了一句,小丫头又是一阵地眼红,心里面也更是竖定了要把公孙小白给弄到手中的决心,这么好的千里马,怎么能落到这么‘烂’的人手中,本姑娘一定要把它从这个臭屁唐人的手中给解救出来。 自动滤过公孙小白方才欢愉的神情,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地借口,小丫头不由地又挺直了腰板,狠狠地盯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脸上的神情更是坚毅,没有一点想要让开去路的意思。 “贪婪的唐人!”小丫头咬了咬牙,直接把公孙贺兰方才作做的表现,给看成了是他想提高价码的表演,在嘴里面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之后,又狠着心从马背的侧囊里掏出了一双翠绿玉马,不舍地看了两眼之后,把它连同方才的那十颗珍珠一起,扔递到了公孙贺兰的手中:“玉马双骑,是本姑娘花得千金所购,再加上它,你以为如何?” 手掷千金,嗜马如命,不知道这是谁家的闺女? 公孙贺兰朝着那双玉马瞧看了一眼,手抚着下巴,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小姑娘一番,高昌是穷苦之地,在西域各国之中,以贫而闻名,高昌国中,出手能这般豪气的家户,可以用凤毛麟角来形容。 还有,动不动就把这般贵重之物交由一生人之手,这丫头,明显还是一刚出门的雏儿,防人之心欠奉,要知这个世上,可不是人人都像是他公孙贺兰这般,视钱财珍宝于无物的。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脑袋里面却是少了一些东西。 摇头轻叹,像丢垃圾一样地把手中的珍珠与玉马扔还给它的主人,公孙贺兰也昂着鼻子,俯视着小丫头,道:“小丫头,你看本少爷像是缺钱的主儿吗?别说你是四千金,你就是拿出你们整个高昌国来,本少爷也不见得会心动一下。你就莫要再白费力气了。” 千金易得,宝马难求。 若不是没有办法,没有人会舍得将自己手中的宝马让出。 不理会小丫头面上错愕的神情,公孙贺兰再次拨转马头,驾着公孙小白一同,绕道而行,没走几步,公孙贺兰又难得好心地回头向小丫头说道了两句:“还有,有财不泄于外,下次姑娘再行出门,身边最好多带一些随从,不然再如这般,日后被人卖了都不自知。” 眼见着天渐正午,热气袭人,驯马游猎的时辰已过,再次回头看了小丫头一眼之后,公孙贺兰哈笑着策马急驰,向着牧场深处行去,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小丫头给甩了个无踪。 “公孙小贼,哼,这个世上还没有我曲宝宝买不来的东西!咱们走着瞧!”看着公孙贺兰离去的方向,曲宝宝狠狠地咬咬了自己的小嘴唇儿,不停地摇着她紧握在一起的小拳头,脸上,心中,不甘之意甚浓。 “敢瞧不起本姑娘?哼!”想起公孙贺兰离去之前所说的话语,曲宝宝又是一阵地牙痒,就像是被人给踩到了尾巴一般,恨不得扑上去狠咬那讨厌的唐人一口。 若不是为了撇开那些烦人又唠叨的苍蝇,她曲宝宝何至于会被一个小小的唐人这般期凌? “‘晏天牧场’是吗?”看着前面那公孙小贼赶往的地方,曲宝宝小舔了舔自己的红唇,嘴角泛出了一丝恨恨地怨气:“公孙小贼,你等着,本姑娘跟你没完!” 说完,小丫头一拍跨下的健马,也随着公孙贺兰离去的方向,朝着‘晏天牧场’的方寨赶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五章明日歌 > 第六百二十五章明日歌 “明日复明日, 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 万事成蹉跎。” 看着纸上写得有些歪扭的楷字,高阳公主低声轻吟,在好笑柳亦凡写得一手字丑的同时,心中又不免为其所作的这首《明日歌》而多生感概,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磋砣,像是自己这般,整日无所是事,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再无他为,人生何欢,人生何乐? 身为大唐的公主,天可汗李世民的子嗣,从出生的那一刻起,高阳就注定了一生的衣食无忧,无所求,无所缺,不知饥苦,不闻贫贱,除了年龄相当之时,嫁与一个好的夫君相夫教子为贤妻为贤母之外,高阳想不起她这辈子还会有什么大的追求。 想着这些,忽然之间,高阳觉得自己很可悲,懵懵懂懂地长了这么大的年岁,十数载的乞盼心愿,在父皇的一道旨意之下,她这辈子唯一的一点追求与向往,就座落在了房府的那个猩猩身上。 房遗爱,一个靠着家中老父作威苟喘的二世祖,一个披着文人秀士的粗鲁武夫,如何能配得上自己? 不觉之间,不甘不忿之心泛起,高阳不想自己的这一辈子,就这么在一个自己不喜甚至是有些厌恶的猩猩身边陪过,在一个个无为的今日之中消磨,磋砣一生,荒废一世,到了自己临老的时候,在自己即将闭眼的瞬间,回首一看,自己的这一生,竟无一处亮点,无一件值得称道之事,不悲,不壮,无欢,无喜,平淡得犹如一杯开水,品之无味。 我不甘心!! 高阳的小手紧攥,狠咬着自己的嘴唇儿,手中柳一条亲笔所书的那张文纸,也随着变得有些褶皱起来,看一旁的豫章公主一阵心疼,忙着上前就把纸张从高阳小丫头的手中夺过,嗔怪似地开声向高阳说道:“你这丫头,发什么疯呢,你再抓下去,整张纸就都废了。” 轻轻地把纸张折平,摊于桌案,豫章嘴不停歇:“这可是姐姐好不易才从煜昱那小丫头的手里借来的东西,那丫头对她‘姐夫’的东西一向都是宝贝得紧,若是让她见了,不在这屋里哭闹上一阵才怪。” 与小丫在一起生活的久了,李茹似这才发现,原来这丫头竟还有做为一个守财奴的潜质,吃的,穿的,还有一些父皇母皇赐下的首饰银钱还就算了,但就是她对柳亦凡这个‘姐夫’平日里送给她的那些小东小西,都宝贝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别说她这个姐姐,便是父皇与母后,想要从她那里借来看看,也要苦口婆心地说上半天。 “行了行了,高阳知道,不就是一张纸吗,也就煜昱那小气鬼会把它当宝贝来看待。”抬头给李茹似陪了一个笑脸,高阳小撇了撇嘴,目光又不经意地朝着桌案轻瞄了一眼,道:“不过,能写出这样令人深省的诗句来,这个柳亦凡,倒也是真有些文采。” 说起这个,高阳又不由想起了前些天柳亦凡所写出的那曲《白狐》来,歌词铭心,曲调萦耳:“我是一只爱了千年的狐,千年爱恋千年孤独,长夜里你可知我的红妆为谁补,红尘中你可知我的秀发为谁梳……” 长夜里你可知我红妆为谁补?红尘中你可知我秀发为谁梳?细心,痴怨,家里的那个猩猩,若是能及得上这柳亦凡的一半,自己也不会再这般自怨自艾了…… 不觉地,高阳开始拿着自己的夫君,与柳亦凡这个教书先生作起了比较来。 “那是自然,”不知高阳心中所想,李茹似应声接:“如若不然,父皇和母后怎会对他这般看重?要知来宫里教书授业的先生,总不下百数,亦凡先生能够在这些人中显露鳌头,并非是一句饶兴就能遮掩过去的。” 若不是柳一条性子淡然,素来不喜张扬,平日里也都是默守着自己的本分,不然,他现下在长安城中的名声,怕只会是更盛上许多。 “是啊是啊,柳先生好厉害的,”在一旁侍候的小僮闻,小脑袋点得吧唧吧唧直响,大着胆子在两位公主之间插,道:“能写诗,会做曲儿,前几天还把一个那么大的神物给放飞到了天上,宫里的那些先生,有哪一个能跟柳先生相比的?” 说这话的时候,小僮的两只大眼睛里面,群星乱闪,略有些迷离,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推崇崇拜之意。 看到小僮的这般模样,李茹似好笑地轻摇了摇头,自前番在奉节游玩之时,在与柳亦凡同车而行,并得其亲授词曲之后,小僮这丫头,对那亦凡先生,已是欢喜崇拜到了一个无以加复的地步。 “小僮!” 看到小僮还待张口开,李茹似轻声开口斥喝了一句,这里不是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还有高阳妹妹在侧,在两位公主的面前,一个小丫头冒然插,有些逾越了。 “呃,是,公主殿下!小僮知错了。” 看到她们家公主殿下似并未真个生气,小僮小吐了吐舌头,之后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巴,静立在一旁,不再多嘴插。 “姐姐御下不严,让妹妹见笑了。” 再次轻瞪了小僮一眼,挥手把小丫头给打发到门外,李茹似轻笑着向高阳说道。 “小僮这小妮子,像是春心动了。”朝着门外看了一眼,高阳端起茶碗小饮了一口凉茶,别有些意味地开声说道:“若不是那柳亦凡已有了一房妻室,茹儿姐姐若是能与他结为连理,却也是不错。” “你这死丫头,再胡乱语,信不信姐姐拿得针线把你的小嘴给缝起来。”豫章公主的脸上一阵地羞红,抬手便向高阳的身上招呼了起来,惹来高阳求饶之声一片。 果然,就是连茹儿姐姐,也是有些心动了。 看着李茹似脸上的羞红之色,面上嬉笑打闹的同时,高阳心中轻叹,那个柳亦凡,还真是有着一些魔力。 “公孙少爷,”挥手把周遭的下人屏退,李纪和亲自为公孙贺兰斟倒了一杯凉茶,陪着一张笑脸,轻声向公孙贺兰说道:“小人刚从长安那边得来的消息,继王志洪大人之后,皇上他老人家又派了一个钦差过来,看那架势,皇上他老人家似真把咱这‘晏天牧场’给惦记上了。” “哦?竟有此事?怎么我在营里都未曾听人提起过?”茶未到口,公孙贺兰执杯的双手稍作停顿,颇有些诧异和意外地抬头向李纪和看来,不知李纪和这小子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比军营之内来得还要快捷一些?莫不成除了这‘晏天牧场’,大哥他还有些别的门道? 茶碗及桌,压下心中疑惑,公孙贺兰开声问道:“不知这一次,皇上又派了何人来作试探?” “回公孙少爷,”李纪和的脸上颇有些玩味之色,深看了公孙贺兰一眼,微弯着身子开声向公孙贺兰说道:“说起来,也是凑巧,此次来西北的钦差人选,不是外人,乃是公孙少爷的伯父,公孙老将军。” “大伯?”他一个左监门将军,不在长安城守卫皇宫的周全,跑到这大西北来做什么?公孙贺兰伸手入怀,将其随身所携的折扇打开,轻摇微送,嘴巴里面轻声地嘟囔着:“难不成,皇上他老人家,想吃独食?” 一个可以产出伊丽马的马场,确实有着可以让一国之君眼馋的理由,如果能用极小的代价就能将其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这样的便宜,谁不想占? “公孙将军是武将出身,相马识马的眼光,可比那王大人要精准上数倍,若是再想依着上次,染色以迷眼,将其糊弄,怕是有些难办。公孙少爷您看这事该如何是好?”李纪和轻声地出试探着,若是公孙贺兰不能将此事摆平,柳先生在西北的这片心血,怕就是会白白便宜了皇家之人,自己这半年来的一切辛苦,也就算是白费了。 “这件事情,你尽可将心安放到肚里,”看出李纪和的心思,公孙贺兰抬头小瞥了李纪和一眼,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茶水,轻声道:“这里是大哥的产业,不管是谁来,本少爷都不会让大哥吃了亏去。” 别人或还有些难说,自家的大伯,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大伯这边容易摆平,不过皇上那边却是有些难办,天知道大伯回去之后,皇上他老人家还会不会再派旁人过来? 摸着自己的小下巴,公孙贺兰的两只眼睛直转,俗语有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被皇上这位明君给瞄上,那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依着大伯的性子,到时他怕是会直接冲到牧场中来,”微摇了摇头,把心中的烦扰放下,公孙贺兰开声向李纪和吩咐道:“到时你什么都不必做,万事由他,你只需在大伯到来之后,着人去府营通知本少爷一声便是了。” 对于公孙武达这老头,还有谁会比他这个侄子更为了解? 所以,在听了公孙贺兰的应承之后,李纪和一扫方才的苦面之色,屁颠儿屁颠地点头应是,之前有些着乱的心思,也变得安稳了一些。 “东家,贺兰少爷,”两人正谈论间,马师王安由下人带着从外间赶来,拱手躬身于李纪和公孙贺兰行了一礼之后,开声说道:“场里方才来了一个大主顾,一到地方就扔下了珍珠数十颗,开口就要定得千匹伊丽马,看其装束,像是高昌国的打扮,年岁不大,还是一个姑娘,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小人作不得主,特来向东家回禀一声,着请东家亲去商谈。” “哦?上门的生意?这倒是有些意思。” 李纪和眉头一挑,咧嘴便呵笑了起来,‘晏天牧场’开放至今,才小有半年,规模不甚庞大,名气也未曾彰显,除了那些军营大户,从没有特意作过宣传,少有人知,这上门的买卖,可还是头一遭。 “一千匹伊丽马,也算得上是一桩不小的买卖,只是,那姑娘怎会知晓咱们‘晏天牧场’养有伊丽马?”李纪和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起身站起,低头向公孙贺兰告罪一声之后,遂开声向王安说道:“走,随本场主一起,去会会这高昌的丫头。” “慢,”抬手止住李纪和的脚步,公孙贺兰小押了一口凉茶,想着刚刚在场外遇到的那个想要强卖自己公孙小白的高昌丫头,轻笑着也随身站起,好整以暇地整了下身上的衣衫,开声向李纪和说道:“闲来无事,本少爷也去凑个热闹。” “呃?”这位爷什么时候对贩马的生意也起了兴趣?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这小子平素里最不齿的,不就是这商贾之事么?愣神的瞬间,李纪和躬身回:“公孙少爷有兴,那是再好不过,公孙少爷先请!” “嗯,”轻点了点头,公孙贺兰不客气地率先迈步出了客厅,示意王安在前面带路。 “那个,还有,”走了没两步,王安又面有些难色地回首向李纪和与公孙贺兰这两个boss开声回禀道:“那个姑娘还看中了咱们牧场中柳少爷的那头白驴,说是不管花费多少代价,都要将其买下,小人过来通禀的时候,那位姑娘已经出价到了十颗珍珠,价值近三千金……” 喏喏地抬头看了他们家场主一眼,王安还真怕他们家纪场主会受不住这般诱惑,真个把大少爷最喜爱的坐骑给卖了出去,要知当初纪场主从二少爷那里将‘柳无痕’买来的时候,用了还不到一百金,数千倍的差价份额,可不是谁都能经受得住的。 “呵,这小丫头片子,虽然傻了点,不过这眼光倒还真是不错,”看了王安一眼,知道他心中不舍,不愿自己前任东家的爱骑被卖出,公孙贺兰很骚包地轻摇了下手中的折扇,轻笑道:“不过那‘柳无痕’是大哥的心爱之物,岂是谁说买就能买得去的?” 摆手示意正是一脸欢喜的王安继续带路,公孙贺兰跨步缓随,面上挂着笑意,虽然并不喜欢那个外族丫头喜欢用钱砸人的嚣张派头,不过在心里面,对于那个小丫头的本事,公孙贺兰却还是蛮为钦佩的,毕竟,能够一眼就看出‘柳无痕’这头毛驴儿的不同之处,并愿意出重金购买的,就公孙贺兰所知,除了他大哥柳一条之外,也就只有跟前的这个小丫头了。 “听公孙少爷的话意,像是知道那位姑娘?”慢随在公孙贺兰的侧旁,李纪和有些奇怪地开声向公孙贺兰问道。 “嗯,有过一面之缘,就在方才的牧场边缘,”不以为意地轻点了点头,公孙贺兰开声说道:“那小丫头一眼就看中了本少爷的小白,一开口也是十颗珍珠砸下,与本少爷纠缠了半日,着实是有些烦人。” “呃?竟还有此事?呵呵,那姑娘倒是真有些意思。”敢拿钱来砸公孙贺兰,这件事情倒是有些新鲜。 “场主,贺兰少爷,那位姑娘就在这里了。”说话间,王安把公孙贺兰与李纪和二人给带到了一处棚舍,弯身回禀,面色有些古怪地解释道:“这里是‘柳无痕’的槽棚,那位姑娘正在里面与‘柳无痕’喂食。” “嗯,好了,你先下去吧。”冲着王安摆了摆手,把王安打发到一旁,李纪和弯身向公孙贺兰说道:“公孙少爷,先请!” “纪和客气了,”微笑着看了李纪和一眼,公孙贺兰一点也不客气了便迈步进了‘柳无痕’的棚舍,刚一进门儿,就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棚间自语。 “小白驴,以后跟着我好不好?我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抬手递了一把草料至百里驴的嘴边,曲宝宝摸着‘柳无痕’的驴头,娇声哄道:“跟着我,本姑娘保证让你每天都吃香的,喝辣的,每晚也都会有很多漂亮的小母驴哦,待遇一点都不会比这里差,嗯,还要优越上百倍不止,要不要考虑一下?” 母驴?漂亮?很多?色诱? 公孙贺兰与李纪和的身子同时定格,被曲宝宝的这些话给慑得好悬没有一跤摔倒在地上,彼此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外族的女子,果然都很是彪悍。 “切!”打了一个响鼻儿,‘柳无痕’不为所动,翻开它的一双大而有神的驴眼,投给了曲宝宝一个很无良的眼神,一副本驴不会被人收买的样子,看上去甚为可爱,惹得曲宝宝神经一样地大呼小叫:“哈,你听懂了对不对?我就知道,百里驴最是通灵,你一定能听懂我说的话,对不对?对不对?” 激动地在‘柳无痕’的驴脸上一阵地猛亲,曲宝宝欢喜得有些忘形,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公孙贺兰与李纪和的到来,仍是连哄带骗地开声向‘柳无痕’说着好话,一副生是我的驴,死是我的鬼的坚决样子,看得出,对于‘柳无痕’这头百里驴,小丫头很是喜欢。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六章长孙涣的心思 > 第六百二十六章长孙涣的心思 长孙涣与房遗爱一战,行事虽然低调隐秘,少有人知,但是少并不等于无,在一些有心且又好事之人的推动下,随着《白狐》这首曲子的大肆流行,房家老二溃败,小色鬼长孙涣抱得美人归的消息无翅而飞,不径而走,在长安城中闹得一片沸扬。 同时,‘馨芳阁’这个名头不响的小牌小坊也随着水涨船高,在长安城的众多花房当中,名头一时无俩,每天闻名而来的才子纨绔更是络绎不绝,很多手中有些余钱,且又自命风流之士,为了谋求见得方月儿这个曾受长孙涣与房遗爱两个色鬼共同青睐的清倌儿,更是狂砸万金而不惜,方月儿的身价暴涨,隐有一跃成为长安花中魁首之势。 “啧啧啧,出手就是千金,真是阔气,萧元这个败家子儿,过了这么些年,还是没有一点长进,”看到清竹丫头从外间端送来的那些彩金,长孙涣不屑地轻撇了撇嘴,那些有钱就能上得的女人,与那寻常的胭脂水粉又有什么区别?“俗!俗不可耐,萧瑀那老头儿,一生自命清高,膝下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俗物?” “萧公子这两日里,前后已经来了三次,”见长孙涣说得有趣,清竹面带着笑意开声向长孙涣与她们家小姐回禀,道:“耐性怕是早就已经耗尽,这次小姐若是再次不见,那萧公子怕是会闹出什么事端来,清竹可是听说,这萧公子可是宋国公萧瑀大人的长孙,咱们‘馨芳阁’可是惹不起,刚才清竹上来时,妈妈在一旁也有些交待……” “行了行了,你这丫头就是一个鬼灵精,诺,把这个拿去,”看到清竹在说话时,两只眼睛时不时地向自己这里偷瞄,长孙涣也不在那里摆什么架子,轻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银色令牌,扔递到清竹的怀里,道:“拿去给萧元那小子瞧看,就说月儿姑娘现正在陪本少爷饮酒,让那小子哪凉快到哪玩去,今儿一天,明一天,嗯,还有后,大后天,月儿姑娘都没空!” “是,长孙公子,清竹这就过去!”把令牌捧在手里,小丫头嬉笑嫣然,就像是得了什么可以随意斩人的皇家信物一般,极为神气地抬步便要向阁外走去,瞧她得意的样子,一会指不定会怎么奚落那个萧元萧公子。 “清竹,慢着!” 把手中的酒壶轻放于案,方月儿抬头看了清竹一眼,道:“过门都是客,不管怎么说,那萧公子也都是一片好意,清竹出去时,说话注意要客气一些,莫要让萧公子觉得难堪。” 方月儿最是清楚清竹这鬼丫头的秉性,以前在奉节时,那些慕名而来的才子名士,只要是被她看不顺眼的,哪一个不是被她整得灰头土脸,哭笑不得? 还是那句话,这里是长安城,天子脚下,不比奉节那处小地,这里的人,随便一抓,身上都带有一些功名,可不是她们这些位卑之人可以随意得罪的。 “知道了,小姐!”不觉地撅起了小嘴,清竹有些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这才拿着长孙涣的银色令牌走了出去。 “月儿姑娘倒是心善,不过那个萧元,却是值不得姑娘如此对待。”举起酒杯向方月儿示意,长孙涣轻笑着将杯中的酒水饮下,侧身斜倚在椅背,目光流转,看向阁外院中的景色。 “长孙公子说笑了,月儿一介风尘女子,哪有什么资格去妄评别人,”再次提壶为长孙涣把酒水斟满,方月儿轻笑着说道:“不过,月儿也知道,月儿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名声,也全是长孙公子所赐,在此月儿敬长孙公子一杯。” 在这花房之中,能够被长安城中有名的‘小色鬼’看上并为之争夺,未尝也不是一种名誉,方月儿来到长安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长孙涣这位小公子以前在长安花坊之中的名头,她却还是听过的,无美不到,无美不饮,长安城中的十大花魁之中,最起码有九个都是因他而起,因他而名,所以在很多老鸨子的眼中,长孙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财神爷,只是这个财神爷的脾气大点,并不是谁都能请到。 “哦?哈哈……”长孙涣闻,不由哈哈大笑,颇有些赞赏地看了方月儿一眼之后,遂举杯与之轻碰,这个女子,有点意思,不止只是长了一副漂亮的脸蛋儿而已。 “知道月儿姑娘素来仰慕亦凡先生,”提箸夹了一筷酒菜,长孙涣轻声说道:“正好本少爷与那亦凡先生也有着数面之缘,算得上是有些交情,过些时日,我会把人给月儿姑娘带到这‘馨芳阁’来。依着月儿姑娘这般绝色,想来那亦凡先生定是不会无动于衷。” “长孙公子高看月儿了,月儿这般庸脂水粉,蒲柳之姿,怎能入得亦凡先生法眼?”方月儿神色一黯,身份地位的差距,让她多少都有些自卑。 “月儿姑娘冰清玉洁,方才的话语,有些妄自菲薄了。”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长孙涣轻眯起了眼睛,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好色的男人,他长孙某人,还从来没有见过。 “若是月儿姑娘能得亦凡先生的青睐,”长孙涣手指把玩着空空的酒杯,不经意地抬头看了方月儿一眼,道:“本公子倒是愿意做一次君子,成人之美,替亦凡先生将月儿姑娘从这‘馨芳阁’内赎出,不知月儿姑娘以为如何?” “这,莫不就是长孙公子在此阁中三日,而不碰得小女子分毫的原因?”方月儿的面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怪不得这个长安城中有名的色鬼会对自己礼敬有佳,怪不得除了长孙涣外,他再不许有旁人入得阁楼寸步,原来,他只是把自己给当成了一个可以送来送去的货物。 方月儿的目光变冷,双手也缓缓地从酒桌上移下,紧紧地握起,原本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诚诚君子,每日里与自己把酒欢,谈诗论曲儿,全然不像外间所传那般,是一**盈脑之人,曾一度地,方月儿还觉得这位公孙少爷,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可笑,可笑自己入了欢场近有十载,却还天真地以为这欢场之中会有君子,会有善人。 “也不能这般讲,”见方月儿神色惨变,冷声寒语,长孙涣不以为意地摇头轻笑:“是长孙某人与月儿姑娘有缘,有意想要成全月儿姑娘,我长孙某人虽然不是一个好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色中饿鬼,但是本少爷却从来都不会强迫别人,尤其是像月儿姑娘这般的绝色佳人。” “难道月儿姑娘不想,与亦凡先生结下这连理之缘吗?”提壶自斟了一杯酒水,长孙涣含笑向方月儿看来。 “嗯?小幽过来了啊?”刚进得家门,就看到厅中正在逗弄宝儿的任幽,柳一条呵笑着快步走进客厅,挥手示意即要站起的任幽坐下,开声向任幽说道:“怎么今日,小幽有暇到为兄这里来啊?” “数日未来,小弟自是有些着想,”起身向柳一条见礼,任幽随即又将小宝儿放于自己的腿上,轻声赔罪道:“近日里店中有诸多事务需得处理,一直未曾得着闲暇,少有拜望,还望柳大哥莫要怪罪。” 算算日子,也是小有一月未来,连怀中的宝宝都比之以往又重了几分。 “行了行了,你就莫要与为兄客套,”端起小依端送上的茶水,柳一条猛饮了几口,一屁股在任幽的侧前坐定,伸手把任幽怀中的小宝儿接过,开声问道:“这些时日,贤弟可是一直都在筹备与桑玥姑娘的婚事?这婚期,可是已然定下?” “呃?”不想柳一条会记得这般清楚,任幽的小脸难得一红,低着头,有些嘟囔地轻声向柳一条说道:“定是定下了,不过玥儿身上的伤势不知何时才能大好,这婚事,现在讲,还是显得早了一些。” “嗯?过了这么久,玥儿姑娘当是已经可以下榻了吧?”把宝贝儿子在自己的腿上放好,柳一条抬头向任幽看来:“莫不成,玥儿姑娘身上的伤患又起了什么变化?” “劳大哥挂怀,前天玥儿就已然能下榻慢行,伤势也好了许多,”任幽拱手道:“只是行而不远,走两步就要坐下喘上一会儿,身子还虚得厉害,想要如往常一般,怕是还需诸多时日,是小弟有些心急了。” “呵呵,伤筋动骨,还需百日,更何况是弟妹那般重伤,更是需要静心,安养,这种事情,急之不得。”轻拍了拍任幽的肩膀,柳一条挥手把小依打发下去,随意地安慰了两句之后,旋即低声向任幽问道:“这些时日,贤弟可有得过那李佑的消息?” 对于李佑这位曾被自己狠揍过的皇五子,柳一条一直都提着一个心眼儿,谨防着他什么时候再回来找自己的麻烦。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七章肥羊 > 第六百二十七章肥羊 “呃,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发觉背后有人,曲宝宝猛地将手从‘柳无痕’的额上拿开,白嫩的小脸上隐现腓红一片,刚才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语,不会是全被他们给听到了吧? “你,是你?你就是这‘晏天牧场’的场主?”小心地抬头向进来的两人观瞧,领头的这个,不就是方才在场外死活不愿卖马的那个臭小子吗?小丫头惊讶地张大了嘴大,一惊一乍地伸手指着公孙贺兰,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意外。 “你是怎么认出它是百里驴的?以前曾有见过?”没有理会小丫头的问题,公孙贺兰撇身将曲宝宝让过,竟直走到‘柳无痕’的身边,伸手轻抚着‘柳无痕’脖间的那处软毛,颇有些奇怪地开声反问了小丫头几句。 要知这百里驴,天生异种,百万之中而无一,识之者甚少,公孙贺兰不信,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异同之处。 “哼,为什么要告诉你?”见这臭小子又是一副臭屁的样子,对自己不理不睬,曲宝宝一撅嘴,一扭头,看也不再朝公孙贺兰看上一眼。 “嗯,那个,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看两人有些不对,李纪和适时插,抬步上前,拱手自向曲宝宝介绍道:“鄙人纪和,添为‘晏天牧场’场主,姑娘若是想要购马的话,可直与纪某详谈。” “呃?”认错人了,小丫头的神色稍微尴尬了一下,小脸上刚退却的红色又复泛了上来。 “原来你才是这牧场的场主啊,”没有回礼,曲宝宝大刺刺地抬头打量了李纪和一番,然后又指着正逗弄‘柳无痕’的公孙贺兰,向李纪和质问道:“那这臭小子是谁?” 又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大小姐,又是一个被家里人给宠坏了的小丫头。 看曲宝宝的连番表现,阅人无数的李纪和,直接就给她盖上了这样的标签。无礼,刁蛮,且又骄傲得像是一只小孔雀,自视甚高,比起这些,这个外番的丫头,倒是与眼前的这位公孙少爷有着七分的相似,也难怪他们会彼此都看不对眼。 “哦,纪某来为姑娘介绍,”见惯了这种脾气的大小姐,对于她的无礼,李纪和不以为意,点头冲曲宝宝示意了一下之后,直起身形,伸手指着公孙贺兰,开声向其道:“这位公子是公孙贺兰少爷,边关营中,添为昭武校尉。还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昭武校尉?哼,一个小小的正六品,拽什么拽?若是放在我们高昌,本姑娘一巴掌就能拍死一片。”不屑地轻撇了撇嘴,曲宝宝挑衅地瞥看了公孙贺兰一眼,稍顿了一下,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始回答李纪和的问话:“本姑娘姓曲,名宝宝。” “哦,原来是曲姑娘!”看公孙贺兰这位爷有要发飙的迹象,李纪和忙着横身插在两人中间,开声将曲宝宝的话语打断,道:“方才听下人讲,曲姑娘有意从敝场购些马匹,呵呵,此地非是待客之所,不若咱们到后厅详谈如何?纪某这里,还有一些上品的‘三原茶’。” “上品‘三原茶’?‘柳氏茶坊’出产的极品茶叶,你这里竟然会有?”曲宝宝的所有注意,一下便被李纪和的上品‘三原茶’给吸引了过来。 在高昌国,寻常的三原茶叶都已是千金而难得一片,更别说是传说中的上品了,曲宝宝有些不信地抬头瞄看了李纪和一眼,这个小小的牧场场主,真的会有这种珍品么? “上品‘三原茶’很稀罕么?若是本少爷记得不错,在本少爷的军帐里,好像还存有十几斤,最近天湿,像是都有些潮了,嗯,回去得让下人们拿出来晒晒才是。”公孙贺兰从怀中把他的宝贝折扇掏出,很骚包地甩开一摇,不大不小地打击了曲宝宝一下,看向曲宝宝的眼神,就像是在瞧看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土包子。 “你,哼!”第一次被人给当成乡下丫头来看,曲宝宝心中忿忿,轻撇了撇嘴,道:“怎么,你们唐人,一向都是这么喜欢吹牛的么?” 虽然是远居高昌偏远之地,不过对于大唐的一些事情曲宝宝还是有所耳闻,尤其是她最喜的‘三原茶’,更是了解地极为透彻,上品的‘三原茶’,一季最多的产出也就只有几十斤而已,便是大唐的皇帝,也得之不多,公孙贺兰一个小小的正六品昭武校尉,手中能有十几斤?傻子才会相信! “呃,那个,曲姑娘,”悄悄地拽了拽曲宝宝的衣袖,李纪和轻声向也提醒道:“这话别人来说,或是吹牛,不过这位公孙少爷所,确是不会有假。” “曲姑娘或是不知,那个,这位公孙少爷,与三原柳家的家主,是结拜兄弟,关系非常,”李纪和接着说道:“莫说是十几斤的上品‘三原茶’,就是几十斤,几百斤,只要他想,也能弄得。” 说话的时候,李纪和不自觉地舔了下自己有些干巴的嘴唇儿,公孙贺兰手里的那些茶叶,他老李可是也已经垂涎了许久。 “三原柳家?柳一条?他是柳一条柳先生的结拜兄弟?”曲宝宝的眼中闪现出一丝亮光,不过在她看到公孙贺兰那副不可一世的可恶嘴脸之后,眼中的亮光又随之暗了下去,柳先生的眼光也忒差了一些吧,这种人,他怎么可能也愿与之结拜? “嗯嗯,”有些跑题了,李纪和轻哼了两声以作提醒,轻声向曲宝宝说道:“曲姑娘,这些问题,与咱们来说都不重要,您不是要从敝场购马么,咱们现在就去后厅详谈如何?赶了这么远的路,曲姑娘也定是有些口渴了吧?” “茶水咱们晚些再喝也是不迟,”神色被李纪和的话语给拉回,曲宝宝双眼有些痴迷地看着棚中的白色毛驴,骄声向李纪和说道:“纪场主,这头百里驴,本姑娘要了,你开个价吧!” 说着,曲宝宝又把她腰间的那个荷包给拿了出来,一副只要你开出得,本姑娘就买得起的架势,很肥羊。 有钱人那,李纪和两眼放光地瞅看着曲宝宝,若非这丫头今日看重的是‘柳无痕’,他定会高兴地跳蹦起来,这样视钱财如粪土的主儿,可不是天天都能遇上。 “还有,”曲宝宝又昂着头向公孙贺兰这里瞄来,道:“之前本姑娘说过的话,现在还作得数,只要你点头,愿意把那匹千里马让于本小姐,该给你的银钱,一文钱也不会少了你的。” 若无其事地扭头看了李纪和一眼,公孙贺兰嘴角带笑地把脸扭作一旁,对于曲宝宝的话语,置若罔闻,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那个,曲姑娘,”李纪和不得不再次出将小丫头的话语打断,道:“曲姑娘若是想要千里马的话,敝场倒是还余有一匹,曲姑娘有兴的话,不妨随纪某一同前去瞧看瞧看。至于眼前的这匹百里驴,还有公孙少爷的那匹神驹,依纪某来看,还是算了吧。它们并不属于敝场之物,便是姑娘出到再高的价钱,纪某也作不了主。” “你,还有千里马?”自动滤过李纪和后面的话语,曲宝宝的两只大眼里面又是一阵地光亮,“在哪里,在哪里,快带本姑娘前去观瞧!” 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小丫头神彩弈弈,一双小手忍不住又向她腰间的荷包摸去。至于百里驴与公孙小子的那匹坐骑,小丫头丝毫没放在心上,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就不信,这个世上,还有用钱买不来的东西。 “曲姑娘请随纪某来!”看到小丫头兴奋的样子,李纪和脸上也堆满了笑意,仿佛间,他好像是看到了无数的银钱,在他的眼前闪闪发光。 生意做得久了,李纪和觉得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市侩了起来。 努力地保持着面上的平静之态,李纪和前面为曲宝宝引路,公孙贺兰也看笑话般地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前,嘴角一直都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纪场主,不知贵场的伊丽马,需多少钱一匹?” 很突兀地,一直跟在李纪和后面的曲宝宝向李纪和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一千……,呃?伊丽马?呵呵,曲姑娘说笑了,‘晏天牧场’,方寸之地,哪里会有伊丽马这种良驹?”方才还在美滋滋地想着发财大计,准备痛宰肥羊的李纪和,光亮的脑门儿上一下就渗出了数滴冷汗。 就差一点,就被这个粉嫩且又貌似无知的小姑娘给套出了实话来。 犹如冷水临头,一瞬间,李纪和的头脑便清醒了过来,心里洼凉一片,回头悄看了曲宝宝一眼,看小丫头脸上神情无异,仍是一副很肥很羊的样子,心里面开始有些惊疑不定起来,这个小丫头的钱,或是也不是那般好赚的。 “有点意思!”把折扇合上,扇头抵着自己的下巴,公孙贺兰盯看着曲宝宝娇小的背影,嘴里面轻声地喃喃地了一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八章权万纪之死 > 第六百二十八章权万纪之死 权万纪,死了。 是为齐王李佑着人射杀于路,身中数箭而亡,死亡方式,死亡地点,还有杀人凶手,与史书所载并无出入,不过这老权死亡时间,却是比之历史上整整提前了六年。 所以,在听得任幽说起这则消息的时候,柳一条的心中一阵唏吁,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权万纪这老头儿之所以会死得这么早,与他这个外来户,多多少少地,都有着一些甩不脱抹不净的关系,从这方面来说,柳一条的心里,多少地,也有那么一些‘歉疚’意思。 “杀师屠官,逆背人伦,这可不是小罪,”拳头紧握,任幽的面上露着几丝解恨的快意,“想那李佑,便是贵为皇子,权势通天,这一次也断是脱不了一个死局。大哥嫂嫂日后,再也用不着因他而提心了。” 抓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任幽脸现悲色,眼中也蕴出一眶的泪水来:“而我爹的大仇,到时也就算是有了一个了结。九泉之下,他老人家,也该是可以瞑目了。” “这件事情,朝庭已经知道了吗?”抬手轻拍了拍任幽的肩膀,柳一条提壶又为他斟上了一些茶水,轻声向任幽询问。 权万纪怎么说也是一个从六品的官员,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被人射杀于道旁,怎么说也不是一件小事,李世民那位明君若是知道了,上午的宫中,断是不会那般地平静。 “临县的衙役行路缓慢,至少还需一日的行程方可抵达长安,现在的长安城中,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情绪稳下,任幽开声说道:“皇上现在,怕是还没有得着讯息,便是知道了,这一时半刻的,也不会有人想到此事是李佑所为。就是心中有所猜疑,慑于李佑皇五子的身份,也不会有人敢妄胡语。” “所以,”任幽从怀中掏出一册书薄,放于桌上,开口向柳一条说道:“小弟便着人,备了一些证据回来。” 说起这些证据,任幽看向柳一条的目光则变得是更为崇敬和钦佩起来,若非是柳大哥料事于先,早有猜到齐王李佑与那权万纪会起一些波澜,他们‘易和居’也不会着人时刻将眼光盯放于权万纪这里,更是不会在第一时间就得了这般重要的,足可以至李佑于死地的证据和把柄来。 这些,全是大哥的功劳。 这也是在得了消息之后,任幽这小子第一时间就跑到柳府来报信的原因,毕竟,大哥与那齐王李佑之间,也有着一些不小的仇怨,有他在那放着,总是一块心病。 “这些东西,你先放着。”没有伸手去接,柳一条又缓把书薄推递回任幽的跟前,若有所思地轻声说道:“这件事情,急不得,这些东西也不好由咱们这些平民递上,想要治下齐王李佑的大罪,还须得再缓上一缓才好。” “呃?为什么,大哥?”任幽神色错愕,一脸不解地扭头向柳一条看来:“人证,物证,口供,咱们一应俱全,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治下李佑大逆不道、欺师弑师,谋害朝庭命官之罪么?” 任幽的情绪有些激动,忙活了几个月,提心吊胆,风来雨去,好不易得了一些把柄,最后却派不上用场,他有些急了。 唉,到底还是有些年轻,没有经过太多的阵仗,抬头轻看了任幽一眼,柳一条轻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小押了一口茶水之后,这才淡声开:“贤弟,稍安勿燥。现在,还不是该你着急的时候。” 声音,像是带着一丝魔力,柳一条的话音刚落,任幽的心绪便一下安稳了下来,神清智明,又恢复了他‘易和居’少东该有的那分清明之色。 “一时情急,小弟有些失礼了,大哥勿怪!”稳身坐好,任幽拱手向柳一条送上了一分歉意:“不过,咱们真的要看着那个李佑这般逍遥法外吗?” “非也,非也,”想起《天龙八部》里的包不同,柳一条端起茶碗儿,摇头晃脑地开声学了个十足,抬眼向任幽说道:“有人比咱们更想早些弄清楚这件事情的是非曲直,那个李佑,在朝中的人缘儿,像是并不太好。” “哦?”任幽的两只小眼睛同时一亮,把脑袋轻凑到柳一条的近旁,低声说道:“大哥的意思是,借刀杀人?把这些证物,送出去?”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计策,任幽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暗中有些懊恼,这一招儿并不新鲜,但是,怎么自己就没有提前想到这些? “非也,非也,”再次摇头摆首,在任幽这小子满是错鄂地目光中,柳一条淡声说道:“咱们什么都不用做,这几日,只需稳坐在家中看戏就是了。那个李佑,他跑不了。” “可是,” “还有,”柳一条挥手打断了任幽的话语,扭头看了小家伙一眼,道:“那个权万纪,不大不小地,也算是一个人物,你以为,在临死之前,他不会在暗地里留下一些东西么?” “是,小弟受教了。” “权万纪,死了?”端着茶碗的小手一顿,阴妃的面色开始变得有些僵化起来,扭头看了一眼向自己报信儿的总管阴春,沉声问道:“什么地方?怎么死的?” “回娘娘话,”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主子一眼,阴春尖声回道:“权大人死于箭伤,在回长安的路上,遭了意外,死在了齐地之外的一个山区。今儿一早儿,权大人的尸体,连同押解报信儿的差役,刚到的长安,小子一得着信儿,就急里慢里地赶了过来,报于阴妃娘娘知晓。” 脸上娇嫩的皮肤有些轻微地抖动,阴妃轻声问道:“这么说,皇上现在,也已是知晓了此事?” “回阴妃娘娘,是。” “那,佑儿那边儿,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回娘娘话,齐王殿下那里,到现在仍是讯息全无,”阴春小心地拱手回禀着:“就连月初派去送信的那个小厮,也是一直没有回来。” “去,再去!”阴妃猛地把手中的茶碗放到桌案,急声开口,向阴春吩咐道:“再去派人,加急赶往齐地,本宫要第一时间知道佑儿现在的状况!” 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阴妃现在的心情很不安,弑师谋官,这不是一般地小错,皇上睁只眼闭只眼就可以糊弄过去,这件事情,若是真是李佑所为,阴妃有些不敢想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些时候,并不是一句戏,皇上,也并非真个就下不去手去。 这个该死的混蛋,怎么就不知道要消停一会儿,难道非要把自己给弄到有死无生的地步,才算是甘心吗? 头疼,阴妃无力地揉弄着自己的脑门儿,母凭子贵,为什么自己,偏偏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儿子?上次在长安城里,丢人丢得还不够彻底吗? “还有,密切关注权万纪的这件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立即来向本宫回报!”在阴春离去宫门之前,阴妃再次开口吩咐了一句。 “是,阴妃娘娘!”再次躬身行了一礼之后,阴春缓身退了出去。 “权万纪?”张嘴饮下方月儿递来的酒水,长孙涣依靠在长骑之上,看都没看前来报信的长孙有才一眼,嘴里有些含糊地开声问道:“可是齐王殿下身边的那个老师长吏?入暑时,皇上刚派去的那个?” 皇子被打,不是一件小事,事发时长孙涣虽不在长安,不过耳朵里面却也是听到了不少,对于权万纪这个被李世民派去收拾屎盆子的小倒霉蛋儿,自也是有所耳闻,只是不想,他会这么快就被李佑给收拾了。 “二少爷说得不错,”抬头看了他们家二少爷一眼,长孙有才轻声回道:“权大人就是那时候随着齐王殿下一同去了齐地。” “死因呢?”来了点兴趣,长孙涣接过方月儿再递来的酒水,缓坐起了身来,开声向长孙有才问道。 “他杀,”长孙有才回答得很干脆:“死于回长安的途中,凶器是一支染了些许剧毒的箭矢,凶手未明。” “凶手未明?” 把杯中的酒水饮下,长孙涣嘴角缓缓勾起,无声地轻笑了起来。 凶手未明,凶手真的未明吗?不是李佑那小子又犯了浑,发了狠,就是有人在暗地里给他下了一个死套儿,这不是很明摆的事情么? 至于那个什么权万纪,死的,嗯,倒也是恰到好处。 就像是死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一样,一点没有把权万纪的这条命给放在心上,长孙涣将手中的空杯放于桌案,轻站起身,开声向长孙有才吩咐道:“小才,去准备一下,咱们一会儿,去一趟宫里。” “嗯,还有,”在长孙有才应声之前,长孙涣扭头瞧看了身边的方月儿一眼,思量了片刻,再次开口向长孙有才交待道:“着人在这阁子门前守着,没有我的吩咐,除非是月儿姑娘自愿,谁都别让他进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九章冲突 > 第六百二十九章冲突 “诺,这个你们认识吧?”到了客厅,小肥羊大刺刺地在厅中正首坐定,伸手入袖,掏出了一块金闪闪的东西扔递到李纪和的怀里,然后又旁若无人地端起下人送上的上品‘三原茶’小品了起来,眯着眼,啜着嘴,神情极为惬意。 翻了翻白眼儿,瞅了眼前这个不懂事儿的小丫头一眼,公孙贺兰提起就是一脚,把侧旁的椅子向一边踢了踢,位置与曲宝宝持平,坐在一个外番女子的下首,是他所不耻。 “哼!”看到公孙贺兰的动作,曲宝宝轻抬了抬眼皮,很不满意地冲着公孙贺兰哼了一声,不过想到她自己现在所处的地域,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头一低,又接着品起了手中的香铭来。 入口苦,入腹甘,齿有余香萦绕,不愧是柳家出产的上品茶叶,比之她在高昌喝到的那些寻常‘三原茶’,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想着,曲宝宝不由又睁开眼来,再次扭头瞧看了公孙贺兰的那张臭脸一眼,心思泛动,这个臭小子刚刚不是说手里还有十几斤么?若是能够从他那里购来一些…… “飞虎令?” 一只金色的老虎,张口露牙,仰天作啸,看上去很着有几分林中霸主的气势。 见公孙贺兰询问似地向自己看来,李纪和把令牌亮起,指着令牌上作势欲出的老虎雕刻开声向其解释道:“这是高昌国候将军的飞虎令,这位曲姑娘莫非是奉了候将军之令前来?” 候君集那老小子的人?看李纪和不停地向自己眨眼示意,公孙贺兰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刚送走了一个王志洪,不想这后脚就又来了一个外番的娘们儿,这个小丫头此来的目的,怕是与王志洪那个大唐钦差一样,都是来探这‘晏天牧场’的虚实的。 “你说我是候……,”脸上带着几丝不屑,不过很快便被她面上的笑容给掩饰了过去,曲宝宝抿着小嘴儿,轻声向李纪和说道:“纪场主也可以这么理解。此次本姑娘来此,就是想要带几匹伊丽马回去,毕竟是第一次合作,候将军对于贵场的能力,仍是有些疑虑,纪场主是生意人,对此当有所理解。” “人之常情,纪某了解。”小心地把飞虎令交还到曲宝宝的手里,在明人面前,李纪和也不再多做遮掩,挺直了腰身,拱手开声向曲宝宝说道:“不过蔽场贩马育马的实力,还请候将军与曲姑娘放心,还是那句话,不出三年,纪某定能予候将军送去伊丽健马三万匹。” “曲姑娘若是不信,一会尽可以随纪某至牧场的马棚一观。”对于养马放马这个行当,李纪和虽接触不久,不过凭着柳一条之前交给他的那些秘技,还有柳府王安在一旁的尽心辅佐,李纪和的心中,自信十足。 “纪场主是个做大买卖的人,果然是魄力十足,宝宝佩服!”见李纪和答应得这般爽快,曲宝宝心中一喜,将手中的茶碗放下,不大不小地给李纪和戴了一顶高帽儿。同时地,小丫头还不忘斜眼瞥看了旁边的公孙贺兰一下,目光中,衅味儿十足。 “你们之间的生意,本少爷不感兴趣,”直接把曲宝宝投来的目光滤去,公孙贺兰背手直身,开声向李纪和说道:“天高日暖,有些乏了,我先回军营了。” 直身抬步,从始至终,都未曾再瞧看曲宝宝一眼。 “公孙少爷慢走,”李纪和躬身相送,到了大厅门口,这才止住脚步,恭声说道:“家中还有贵客,纪和就不远送了,公孙少爷见谅!” “诶,那个公孙什么兰的,你等等!”公孙贺兰的前脚刚跨出厅门,后面厅中便传来了曲宝宝的声音,语气娇纵,颐指气使,就像是在呼喊她们家下人一般。 无礼的丫头。 轻皱了皱眉头,公孙贺兰的脚步依旧,丝毫没有想要停留的打算,根本没将曲宝宝的话语给放在耳里。 “喂!你聋啦!没听到本小姐在叫你吗?”蹭蹭蹭,走路带声,曲宝宝撅着小嘴,一溜儿从客厅跑出,气呼呼地在公孙贺兰的面前劫住去路。 哼,若是现在高昌国,一定要给你好看!圆睁着眼,小喘着气,对于眼前这个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的臭小子,曲宝宝想咬牙。 “曲姑娘还有什么事吗?”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折扇,耍帅似地甩来轻摇了两下,出乎李纪和意料地,公孙贺兰并没有当场发飙,而是很有大家风度地冲着曲宝宝一个颔首,故作意外地向小丫头问了一句。 “臭美!得瑟!”曲宝宝不满地在心里面小声地骂了两句,抬眼看着公孙贺兰,心道,不过,这个臭小子摇扇子时的姿势,还真是,蛮潇洒的,嗯嗯,脸蛋儿长得也不错,红唇齿白,就是脾气臭了一点,不然的话…… 呸!呸!呸! 心里连连轻啐了两口,小丫头的小脸儿,没来由地变得通红了起来,再看向公孙贺兰的时候,神情也显得忸怩了几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花痴了?曲宝宝想抬手打自己一个巴掌。 “喂喂喂!”公孙贺兰拿着扇子在曲宝宝的眼前晃了两晃,不知道小丫头怎么一下就变得痴呆了起来,遂没好气地开声向她说道:“没事的话劳烦曲小姐把路让开,本少爷还要急着回去,没有太多的时间。” “拽什么拽?”曲宝宝一下回过神儿来,听了公孙贺兰的话,小声地在嘴里嘟囔了两句,这才抬头娇声说道:“你那匹千里马的事情还没有说好,还有,那头百里驴,本小姐也有意思,你开个价吧,本小姐全要了!” 提起公孙小白与柳无痕这两匹神驹,曲宝宝一下就又来了精神,两眼放光地瞧看着公孙贺兰,一副若不得手誓不罢休的架势,爱马买马的热情,完完全全地把她方才对公孙贺兰的异样给遮挡了起来,一个臭男人而已,怎么能与那两匹神驹相提并论? “还有还有!”不待公孙贺兰回应,曲宝宝又接着快嘴说道:“你们家的那些上品‘三原茶’,本小姐也想买上一些回去,有多少本小姐要多少,价钱随你开!” 大大咧咧,再一次露出了她很肥很羊的本性,一旁的李纪和小吞了一口口水,看着曲宝宝,又像是看到了一堆一堆地金银珠宝,不过鉴于前车之痕,他心里却是再也兴不起了分毫敲诈痛宰的念头,谁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不是又在做着扮猪吃老虎的行当。 “没兴趣!”轻摇了摇头,公孙贺兰错步避开曲宝宝的阻拦,迈步接着向院门走去,碍于曲宝宝是‘晏天牧场’的大主顾,身价虽与前些时来的王志洪有些差异,却也是有着一些雷同,都是将来的财神爷,公孙贺兰并不想与他们有着太多的冲突。不然,依着他公孙少爷的脾气,便是曲宝宝是一女流,他的脚也早就给招呼了上去。 “哎哎哎!你这人有没有一点礼貌,没看见本姑娘正问你话吗?”抬手扯住公孙贺兰的衣袖,曲宝宝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再次拦在了公孙贺兰的跟前,好久没有碰到敢对自己这般无礼的人了,小丫头的小心肝有些乱跳。 “要遭!” 见曲宝宝动起了手,李纪和下意识地抬手捂上了双眼,公孙贺兰这位小爷的衣袖,也是随便可以拉扯地么?李纪和很不忍心看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姑娘就此变成了猪头样式。 “滚!” “咦?”一声暴喝之后,公孙贺兰又是一声轻咦,自柳一条所授的‘卸骨手’练成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手。 “身手还挺不错嘛?”一直板着的死鱼脸终是有了一丝兴趣,公孙贺兰抬眼向这个叫做曲宝宝的小丫头看来,会武功的女人他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身手能有这么高明的,却是不多,这个曲宝宝,有些意思。 “大胆!”“大胆!” 在公孙贺兰还想再上前一试曲宝宝深浅的时候,很突兀地,从斜刺里穿出了两道身影,拦在公孙贺兰的面前,紧紧地把曲宝宝给护在了身后,那样子,像极了是两只护崽的母鸡。 “小姐,你没事吧?”警惕地看着公孙贺兰,两人中稍年长一些的汉子开声向曲宝宝询问。 与此同时,突逢变故地李纪和,也悄声移步,挪到了公孙贺兰的身边,与公孙贺兰所在的位置形成攻守之势。 “谁让你们出来的?还不给我退下!”曲宝宝面色一冷,娇声向护在身前的两个护卫斥喝了一句,同时,看到李纪和这个场主的架势和姿态,小丫头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异彩,原来,这个看似平常的纪场主,也不是一个平凡的角色,还有这个公孙贺兰,不想竟也是一个高手,看他刚才的那一招,迅若奔雷,似缓实速,若是比起来,他怕是一点也不会比候君集那老小子身边的那个破剑逊色。 “小姐~!”两人同时轻叫了一声,见他们家小姐的面色冷峻,两个汉子心中同时一寒,不敢再多作违背,齐齐开声应是,撤身收势,立于他们家小姐的身后。 这里,毕竟是唐人的地盘儿,好汉不吃眼前的亏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章大人物 > 第六百三十章大人物 “太子爷,就是这里,”杜义腆着笑脸,卑躬屈膝地对着好不易才被他给攀上了些关系的太子李承乾,道:“刚从奉节来的雏儿,模样俊俏,嗓子也好,极为难得的一个清倌儿,前些时长孙府的二公子,还有房驸马爷还曾为她好生争斗过一番,只是后来房驸马爷棋差一着,让长孙公子得了一个头筹。” “这几日,长孙公子一直都是在这‘馨芳阁’内留夜,不过,”嘴角带笑,杜义轻步上前凑了一些,小声地向李承乾说道:“据说,直到现在,那个月儿姑娘仍是一完璧之身。” “哦,竟还有这事儿?”丝毫没有觉得房老二这个妹夫到此寻欢有什么不妥,李承乾的面上来了几分兴趣:“那孤此番须得前去见识一番才是,能够入得长孙老二那个小色鬼眼睛的女子,定是不俗。能够在长孙老二的手下幸免于难的清倌儿,更是有些意思。” 能够在长孙涣这个花花公子的嘴里,留下一份清白的花房女子,李承乾还是第一次见。 “太子爷这几日连番忙碌,身心俱疲,是得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才是,”一直随在李承乾身边的东宫内侍总管李清,在一旁尖声插,挑眉瞅了杜义一眼之后,又躬身小声地在李承乾的跟前替杜义美:“说起来,杜大人倒也真是有心了,时刻都挂记着太子殿下,连这种末节上的东西,都让他为太子殿下给考虑了个周详。” “嗯,李清说得不错,杜卿的心意,孤记下了。”轻点了点头,李承乾扭头看了杜义一眼,很是适当地给这个未来的杜家家主一番赞赏之。 这么一个没有多少气节,只会听命从事的奴才,正是自己所需,只是,这小子日后真能顺利成为杜家的家主么? 李承乾再次抬眼打瞧了杜义一番,杜淹那老小子数次推诿婉拒自己的招揽,着实让人不忿,若是让杜义这小子取了杜家家主的位置,当是比那顽固不化的杜老头儿要好上许多。 “太子殿下重了,为储君分忧,是为人臣的本份,这些都是微臣当为,值不得太子殿下挂记。”拱手一番客套虚礼,杜义感激地朝着李清瞧看了一眼,心里想着,昨夜的那尊玉如意,果是没有白费,以前对自己一向都不搭不理的内侍总管,这一会儿不也替着自己说起了好话?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话虽然糙了点,却万分地在理,从昨夜到现在,一直都还在为着那尊玉如意肉疼的杜义,心情忽然地好了许多,像是吃了一粒人参果一般,气顺脉通,再无一丝抑郁。 若是得了太子殿下的支持,再加上他杜府长孙的身份,日后杜家家主的位置,还有谁能与他争夺,正得老祖宗看重的杜之贵,到时也只能站到一边。 想想看,若是能够顺利继了杜家家主的位置,日后想要多少尊玉如意,还不是开开口抬抬手的事情?要知得了杜家家主的位置,所能得到的,可不仅仅是一座老宅,还有数百顷良田而已,杜家数百年来的积淀,可不是说笑而已。 “太子殿下,咱们这就进去吧?”很是yy地幻想了一下自己美好的未来,见李承乾还是站在‘馨芳阁’的门前驻足,只道是太子殿下从未来过这种风月之地,有些抹不开脸皮,杜义便轻身上前请示,很是主动地在前面为李承乾带路。 “嗯,记得莫要泄了孤的身份。”见杜义这般主动,李承乾的面上露出了淡淡地笑意,轻声地交待了杜义两句之后,这才背付着双手,很是惬意地,晃晃悠悠地,带着内侍李清一起,进了‘馨芳阁’内。 “哎哟,这不是杜公子吗?您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快快快,杜公子还有这两位爷,里面请!”得了伙计的报讯,孙三娘着忙着从里厢迎了出来,自前次杜义随着房家的二少爷在这‘馨芳阁’内败走之后,这位贵客可是第一次过来,孙三娘自是不敢怠慢。 多个朋友多条路,像是杜义这般有身份的主儿,虽不及长孙涣与房遗爱他们身高位显,风光一时,不过却也是很多花房巴都巴不来的贵客,断是不能得罪。 “行了行了,都不是生人,三娘就莫再要客套,”有些不耐地冲着孙三娘摆了摆手,杜义回身至到李承乾的身侧,开声向孙三娘说道:“今日杜某来此,只为这两位贵客,月儿姑娘现在得闲吗?直接把我们带到月儿姑娘的雅阁便是了。” “这,”听了杜义的话语,孙三娘面露难色,很是歉意地看了杜义还有他带来的这两位贵公子模样的客人,吟声说道:“杜公子当是知道,月儿姑娘一直都是陪在长孙公子的身侧,没有长孙公子的允许,奴家也不好多做安排,杜公子您看,我们‘馨芳阁’别的姑娘也是不错,不若……” “去去去!”不待孙三娘讲完,杜义抬手便是一阵抠赶,没好气地看了孙三娘一眼,道:“别以为本少爷不知道,长孙二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回了府里,月儿姑娘现在多有闲余,再说,便是长孙二此刻没走,以着我们公子的身份,借他俩胆儿,也不敢多做阻拦。” 有人在背后撑腰,说起话来就是硬气,杜义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不顾着孙三娘的再三阻挠,直接伸手把这个狗眼看人低的老鸨子给推到了一边,分开人群,很是恭敬地请着李承乾向院内走动。反正这个地界他很熟识,不用老鸨带路他也能摸到地方。 “老板,要不要……”见有人硬闯‘馨芳阁’,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从侧旁站出,握拳擦掌,小声地在孙三娘的耳边请示,大有孙三娘一点头,他就带人将人拿下的意思。 “要什么要?你脑袋让驴踢啦?这几个人是咱们‘馨芳阁’能惹得起的吗?还不赶紧给老娘退下!”一扫方才的谄媚之态,孙三娘摇身一变,母夜叉附身,很是彪悍敷地抬手把上来的护卫汉子给打发了下去,同时又暗地里着人快速赶往长孙府,去给长孙涣通报一声。 不管怎么说,面子上的活儿一定要做齐了,不是老娘不愿帮着你,而是来的人实在是老娘招惹不起,有心而无力,省得日后长孙涣再回来与自己算帐。 “来人止步!”还没进院门儿,在杜义的身前就出现一家丁打扮的小厮拦路:“月儿姑娘这里,已由我们家少爷……,呃,原来是您,小子长孙子望,给您施礼了!” 抬眼看到杜义身后的李承乾,长孙子望眼前一亮,刚说到一半儿的话语硬生生地给止了下来,忙着上前与李承乾躬身见礼。 “哦?你认识我?”李承乾的双眼一眯,低头看了长孙子望一眼,这个小子面生得紧,以前在长孙府,像是并未谋过面容。 “回公子的话,”见李承乾并不想在这种场合露了自己的身份,长孙子望也机灵地没有点破,恭恭敬敬地上前回道:“小子是二少爷年前新招的随从,前几日曾有幸见过公子尊颜,故此才识得公子。” “哦,如此啊,”轻点了点头,李承乾的神色放松了下来,抬眼朝着院内的楼阁瞧看了一眼,淡声说道:“我想进去坐坐,不知可要得到你们家公子的应允?” “公子爷重了,小人这就带人离开,公子爷请进!”额头冒出了一滴冷汗,长孙子望忙侧开身形,待李承乾三人跨步进了院子之后,便急带着其他几个同行的下人快速离去。 连长孙府的人都惹不起的人物?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随后跟来的孙三娘越发佩服起了自己方才的决断,那两个随着杜义前来的公子哥,身份定是非比寻常,老鸨子的两只眼睛,不由地便冒起了层层地金光:又是一个大人物…… “月儿见过杜公子,李公子!”心中诧异着这三人是如何通过长孙府下人的把守,方月儿轻身上前,微微一福,缓身与三人见礼。 白嫩无暇,精灵剔透,果然是一个美人胚子,那长孙涣的眼光,不错。 看着近前的小姑娘,李承乾不由得也是眼前一亮,温文淡雅,清纯秀丽,称得上是一绝色佳人。自候宁儿身故之后,少有再接触女子的李承乾,身上的某个部位,轻轻地动了一动。 “公子请用酒!”很快就看出了三人之中的主体所在,方月儿提壶为李承乾斟倒了一杯清酒,对于李承乾眼中的那抹沉迷之色,不以为意,这种神色,在别的男人身上,她已见过太多。 “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竟然让长孙涣那小子甘愿撇开月儿姑娘这么娇艳的美人于一旁,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李承乾接过酒杯,手指在方月儿的手背划过,很滑,很嫩。 “长孙公子的心思,月儿一介女流怎么能猜想得到。”不着痕迹地将小手抽出,方月儿嗔怪地看了李承乾一眼,娇声说道:“不过听长孙公子身边的那个下人讲,像是一个叫做权万纪的先生,被人给射死在了路上,长孙公子听了这个消息,才急忙赶回。” “什么?!权万纪死了?!”李承乾一惊,还未递到嘴边的酒水不受控制地向外洒出了半杯,尽数滴溅到了他雪白的长衫之上。 “李清!快随孤回去!” 来去匆匆,一杯酒水还未曾下肚,李承乾便带着李清还有杜义两人,急急忙忙地出了‘馨芳阁’。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一章白叠子 > 第六百三十一章白叠子 “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纑,名为白叠子。” “啪!” 一声细响,却是柳一条手中的书簿掉到了桌上,看书皮封面上的名字,赫然是前年才刚刚编纂完成的《梁书》,柳一条所翻看到的位置,正好是《梁书.高昌传》中的一页。 “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纑,名为白叠子,国人多取织以为布。布甚软白,交市用焉。”不敢确信地,柳一条再次地轻声吟读了一遍,脸上逐渐显出狂喜之色。同时心里面也有一些不敢置信,怎么这种植物,在唐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么? 嗯,按照此《梁书》所载,这种叫做白叠子的草木,岂不是在隋唐以前就已有高昌国人开始种植? 出人意料,却又给人以无限的惊喜。没想到,在家无聊随意翻看史书的时候,竟也能够让他有这般大的发现。 白叠子,色白如茧,丝如细纑,可不就是某个老掉牙的农学教授曾说过的棉花古称么? 棉花,白叠子,柳一条脑中某些因时光的消磨,已是有些淡忘模糊的回忆再次泛起,一个偏爱古史的李姓老头儿,时不时地都会在课堂上甩着吐沫,很是偏题地大谈各种农物的简史,作物的古称,作物的起源,作物的作用,东西多得数不胜数,因为不甚重要,又不会作为考题,大半都已不太记得,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在这老头儿的课上,每每都会让人听得昏昏欲睡。 果实如蚕茧,茧中又有细丝如纑,再加上老头说过的什么白叠子,除了棉花一物,这还会再是它物么? 柳一条心中不禁开始有些懊悔,为什么当初在李老头儿的课堂上没有认真听讲,错过了很多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很是重要的东西,以至于自己直到现在才得以发现这个‘秘密’,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早在唐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关于棉花这种作物的记载,已经有了棉花这种东西。 “夫君,这是怎么了?”见夫君正对着一本书册,时喜时忧地,张楚楚心中不放,遂端送着一杯清茶走了过来,启声轻问。 “呵呵,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伸手将楚楚递来的茶碗接过,递到嘴边轻抿,柳一条温笑着指着桌上的《梁书》,开声向张楚楚说道:“娘子请看,为夫在这本书里,发现了一桩有趣的事物。” “哦?是什么东西竟能让夫君这般欢喜?”好奇地顺着夫君所指,张楚楚也轻声地随口将书上所载的话语给诵读了出来:“高昌国,备植九谷,人多啖罝及羊牛肉。出良马、蒲陶酒、石盐。多草木,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纑,名为白叠子,国人多取织以为布。布甚软白,交市用焉。” “这些多是高昌特产,许多事物境内也多有流通,并无太多稀奇之处,不知夫君这是?”看到书上所载的东西,张楚楚更是奇怪地扭头向柳一条看来。马不若伊丽,酒不若‘三碗不过岗’,布不若蚕丝绵帛,还有那些盐石之物,更是寻常得紧,不知夫君何故会对它们这般兴趣? “呃?”这次倒是轮到柳一条开始诧异,将手中的茶碗放定,伸手指着‘白叠子’一句,开声向媳妇儿问道:“这白叠子,既可以丝织布帛,当也是一种不错的营生,为何我大唐国内,竟无一种植?” 棉虽不如丝,可其却胜在产量,多在用途,既然有人能使之成布,为何在大唐的市面上却是少有见闻?来到唐朝将近两载,为什么连听都没有听人提起过? “这些,妾身倒是知晓一些,”曲身在夫君的身侧坐下,张楚楚细心为夫君作答:“白叠子虽然也能织丝为布,不过成布粗陋,丝织不易,多为人所不喜,远不及麻、蚕来得简易入眼,是以境内农户,少有人愿做此吃力却无好之事。” “哦,如此啊,”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顿时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说白了,还是工艺的问题,唐朝虽然有棉花,但是却苦于没有能够很好地利用棉花的生产工艺,织不出像样的布匹,卖不出合适的价钱,以致于土法织出的棉布不如绵布,缺少经济利益而无人问津。 “小依,去书房取些笔墨过来!”想通了些节,柳一条嘴角带笑,又端起桌上的茶碗一阵上押,惬意地开声向一旁侍候的小依吩咐了一句,待小依依声退下,遂又扭头轻向媳妇儿说道:“这几日,宫中大假,明日有暇,为夫想要回一趟三原老宅,娘子还有宝儿到时也随为夫一同去吧。” 这几日,权万纪的事情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的目光也势必会被其聚陇于一处,皇子弑师,齐王谋反,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一件不小的事情,造成什么大的轰动,也是再所难免,趁这个时候悄悄回一趟三原老家,当是最适宜的时机。 “真,真的吗,夫君?”声音微颤,张楚楚的小手不由攥住了柳一条的衣袖,神情难以自抑,回了长安这么久,楚楚做梦,都想要回到三原一趟。 “三原县,始于先秦,集孟侯原、丰原、白鹿原三地而得名,怎么也是一人杰地灵之处,来长安,自是没有不去三原的道理,”将碗中的茶水饮尽,柳一条反手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儿,轻声说道:“从年初,到现下,咱们一家来长安,已是半年有余,趁着这几日的闲暇,为夫当带娘子出去游玩一番才是。” “夫君~!”张楚楚双臂环抱着柳一条的胳膊,声音柔情似水,眼中蜜意无限。 “嗯嗯,老爷,夫人,笔墨到了。”抬脚进门,看到他们家老爷夫人正亲腻在一处,紧抱一团,看着好不羞从,小依红着小脸儿将手中的笔墨纸砚给端放到了柳一条夫妇面前的桌上,之后便悄无声息地低头砚墨,一点也不敢抬起头来。 “宝儿还在小寐,身边少不了人在,小依还是先过去照看一下。”松开抱着夫君的手臂,张楚楚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把小依手中的石砚接过,红着脸,低语开声把小丫头支出门去,娇羞无限地亲自为柳一条砚起了墨汁来。 “呵呵,”看着媳妇儿害羞的样子,柳一条摇头轻笑了笑,提摆起身,抓起桌上的狼毫小笔,醮上一些墨汁,随即便在一张空白的纸上作起了画来。 工程图学,分毫毕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歪弓形状的古怪东西便跃然于纸上,粗木,轻弦,似弓非弓,看它上面穿插着的一些杂七杂八的小扛和锲子,倒是像极了一支只有一支琴弦的乐器。 “夫君,这是……?”停下手中砚墨的动作,张楚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柳一条刚作好的画纸之上,面上陌生一片,全然不知画上的东西为何物。 “弹棉弓!”没有回答媳妇儿的问话,柳一条扭头冲着楚楚温声一笑,提笔便在图纸的右下角写下了三个工整的宋体文字。 弹棉弓,公元十三十四世纪,最为流行和常用的一种制棉加工工具,便是在近代的中国,乡下民间之中,也是时常可以见到。在柳一条所就读的那所农学院中,像是弹棉弓这种最为原始的弹棉工具,也有收藏陈列,所以对它,柳一条并不觉陌生。 “弹棉弓?”张楚楚轻声问道:“不知所为何图?” “天机不可泄露,”把画好的图纸吹干放于一旁,柳一条小卖了一个官子:“日后娘子自会知晓。” 罢,柳一条提笔又醮了一些墨汁,接二连三地,又画出了三份图纸,张楚楚细心地在一旁看着,分别是为‘纺车’、‘织机’、‘搅车’三物。很陌生,不过看上去这四样事物却又像是有着几分关联,本想询问一下这些东西的作为,不过见得夫君神色似有疲惫,并没有多作解释的打算,只得暂且作罢,小心地将四份图纸叠齐备好,不再多作语。 “娘子先去收拾一下,”收身停笔,柳一条缓身在桌前坐定,开声向媳妇儿说道:“明儿一早咱们就起程出发,这四份图纸到时也记得带上,为夫还有重用。” “嗯,还有,”稍顿了一下,一气温茶入口,柳一条又接声道:“这次出行,无须丫环随同,让小依留在家里守着门户,若是为夫所料不差,这几日里,来往行走的宾客,当是不在少数,府中少不了有人照应。” “嗯,夫君说得在理,妾身这就前去准备、交待!”轻应了一声,张楚楚面带着些许喜意,把柳一条刚作好的四副图画收拾完毕,拿着便进了里间的卧房之内。 回家,虽然不能明着明地穿街过府,拜会亲友,但是能够这么远远地看上一眼,也是好的。从去岁离家,一直走到现在,前前后后也近有一年,不知家里的爹娘二老,现在可是都还安好康健,在房里收拾着替换穿用的衣物行李,张楚楚的神色一直都显得有些恍惚,近乡情怯,这还没有到家呢,她就已是有些思绪不定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二章杨叔的心意 > 第六百三十二章杨叔的心意 除了时间上有一些差异外,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与历史上的记载雷同,几是完全按照着柳一条记忆中的轨迹一步步推动前行。 权万纪被害的消息从齐地传来长安不久,不待李世民派人下查、追究,做贼心虚的齐王李佑,经过一番过显匆忙的准备之后,便在齐地拥军自立,起兵造反,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扩张,一举吞并了周围的数个县郡,一路叫嚣着带兵向长安城冲来,大有一举攻破长安,取李世民之位而代之的意思。 所有的一切,让李世民这个当爹的都大为措手和光火,在大骂李佑乱臣逆子的同时,也没忘了立即派兵出往齐地镇压斩首,平息叛乱,顺便地,还任命已经年迈的魏征亲自出马,肃清长安各部与李佑多有关联之余孽同党,并令程咬金父子率城卫军严防长安各门,戒严死守,以防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乱臣贼子,在此期间与外在的李佑兹谋应和。 一时之间,长安城变成了一只无缝的铁筒,进出不易,整个长安城里,人心惶惶,众说纷纭,很热闹,也很慌乱。 而这些,与之柳一条,已是没有太多的关联,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他就早已经带着他的一家三口儿,远远地遁避到了三原县中。 “这一年来,你这臭小子藏得可真是够深的。饶是为叔派人多方打探,却硬是没有发现你们一家五口丝毫的踪迹。”三原杨府,杨伯方别有感叹号地看着他的这个侄子,有赞赏,有唏嘘,不过更多的,还是那股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意。 一年了,终于又得了柳叔家人的讯息,得知柳氏一族皆尽平安无恙,杨伯方的心中,焉能不激不喜? 尤其地,在看到张楚楚怀中所抱着的那个小不点儿,知晓了柳叔的家里又增添了一柱香火,后继无忧,杨伯方更是比自己抱着孙子时不要欢喜痛快,亲热地抱着柳致远这小子,怎么也不肯放开。 “让杨叔还有杨婶操心挂怀了。”柳一条恭敬地拱手低头,向杨伯方夫妇施礼道谢,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柳府的一家人外,也就只有这个杨叔对自己最为关心亲近了,对于他们夫妇两个,柳一条发自内心地尊敬感激。 这也是他为何会冒险带着家人来到杨府拜会的原因所在,一个在自己还是一文不名,碌碌无为时就对自己关爱照护有佳的长者,杨伯方不会出卖自己,柳一条深信自己的判断。 “你们这一走,就是一年的光景,这音讯全无的,还真是让人挂念,”杨李氏一脸慈意地看着柳一条这小三口儿,温声说道:“尤其是楚楚这丫头,当时还挺着一个肚子,哪里能让人放心得下,婶婶这边也就不说了,仅是咱们那亲家那老嫂子,听说为此都病了好长一段时日,年后才逐渐恢复了过来。” 说到这儿,杨李氏对柳一条这个大侄子不免有些报怨:“说起来,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有什么事,你说出来,顶天的麻烦,叔婶儿这边儿也不会看着不管,你是你们这般,吭都不吭一声地就来了个无影无踪,怎么会让人不着急不上火?” 杨李氏的话说讲得不客气,甚至还有一些责备教训的意味,不过这些话语在柳一条张楚楚的耳里,却是如一片和顺的春风,给人以无限的暖意,像是这般长辈似地关心话语,他们已有太久没有听到。 “婶婶说得是,是小侄思虑不周,让家里人挂念了。”没有反驳,也没有心思去反驳,柳一条很是感动地低声将所有的过错都给认了下来,一副好宝宝好孩子的乖顺模样。 “行了行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莫要再提,孩子们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么?”杨伯方温笑着插解围,一家人在一起说笑了一段时间之后,杨伯方不舍地把小宝儿交递到夫人的怀里,打发杨李氏还有张楚楚这些女眷到了后宅。 “我去吩咐杨斌备些酒菜,你们叔侄两个先在这慢谈。”知道两个男人还有什么事说,杨李氏也不想多作打扰,抱着小宝儿,点头欠身向柳一条示意了一下之后,便带着张楚楚一同出了大厅,走向了后宅。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面,只有杨伯方与柳一条这叔侄两个在侧。 “你之所以会选择避走的原因,为叔大致可以猜想到一些,”待杨李氏一行出了厅门,杨伯方小押了一口茶水,抬头瞄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那个想要害你还有柳府之人,确是很出乎意料,不过,想想贤侄的这一身本事,还有一直以来贤侄对于朝中各方势力的诲明态度,他会这么做,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人心,最是难测,尤其是沾染了一些权和利的东西,更是让人心寒,”杨伯方接着说道:“这也是为叔一生不愿踏入官场,角逐那些权、利的原因。” “杨叔明智,小侄佩服!”柳一条拱手附。 “你的性子,与为叔相似,不过你的才智却是比为叔要胜上甚多。”深看了柳一条一眼,杨伯方道:“胸有沟壑,却不愿出将入相,所图仅为安乐,说是你胸无大志也好,说是你淡然于物外也罢,从你开了‘柳氏犁坊’,意外救了太子的性命,进入了朝中诸多权贵的眼帘之后,就已经注定了你会麻烦不断,不可能会再安稳地偏安于一角。” “杨叔…”柳一条开口,话不到一半儿,便被杨伯方抬手给阻了下来。 “为叔想要说的是,”微顿了一下,杨伯方接着说道:“不管以前,还是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叔都是你的亲人,家人,有什么为难或是需要的地方,贤侄尽管向杨叔开口,杨叔会不遗余力地去帮助你,与你站在同一边。” “杨叔!”听出杨伯方语之中的关爱维护之意,柳一条心中一暖,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危难,方显人心,在知晓了自己的处境之后,仍是不遗余力地站在自己这边的,杨伯方,是第一个,没有一点功利地,纯粹地关爱维护。 “杨叔之义,一条铭记于心!”柳一条起身从椅上站起,恭恭敬敬地与杨伯方深施了一礼。 “行了行了,”杨伯方不以为意地轻冲着柳一条摆了摆手,温声说道:“你我叔侄,无须这般客套,咱们坐下说话。” “贤侄这次回来,心中当是已有了定计,”待柳一条提摆坐定,杨伯方接声向柳一条问道:“有什么需要杨叔去做的,贤侄只管开口便是,莫要跟杨叔客气。” 诚意切,对于柳叔的这个亲孙子,杨伯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尤其是最近两年,柳一条的表现更是让人刮目,在半年的时间里创下的若大的家业不说,在朝野民间,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对于这个出息的后辈,杨伯方虽不会像是护小鸡一样地宠溺,为其遮挡所有的风雨,却也是不会看着他受下太大的委屈。 年前柳氏一族莫名失踪之后,杨伯方心里就是连连地懊悔自责,暗愧自己没有照看好柳叔的后人,让他们置于险地而无法。 所以,这次见得柳一条夫妇回来,在心中欢喜的同时,杨伯方也想多做一些事情来弥补。 “多谢杨叔!”柳一条再次拱手相谢,道:“不过现下,小侄势微,还并未有要报仇出山的打算,所求者,只是望杨叔能在近几年内,对二条还有柳府多些照拂。二条岁小,新宅无尘一人也是难以长撑,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希望杨叔能够施以援手,多多帮趁一些。” “嗯,这些,贤侄便是不讲,为叔也不会袖手一旁,一条只管放心便是。”杨伯方轻点了点头,给了柳一条一个肯定的答复,而后再次开声向柳一条问道:“除了这些,要不要杨叔出去走动一下,那个人虽然势大,却是还没有到了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多动动心思,总是会有些办法。” “多行不义必自毙!”小饮了一口茶水,柳一条轻摇了摇头,道:“就像是现在风头正盛的齐王,现在虽然风光,攻城掠地的,好不气派,可是数日之后,还不是会免不了一个杀头的罪过。” “世事无常,风云不定,日后的事情,还很难说,这件事情就先不劳杨叔再费心。”提壶为杨伯方斟倒了一碗热茶,柳一条抬眼看着杨伯方,郑声说道:“日后若是真个遇到什么难解的麻烦,便是杨叔不说,一条也定会到府上向杨叔求教,杨叔放心。” “嗯,如此的话,为叔就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见柳一条心定意决,杨伯方长叹一声之后,轻点了点头,不再多。 他知道,现在的柳一条,行法有度,心有分寸,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在集市上,受了委屈,只知与人硬拼打架的鲁莽小子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三章驯马 > 第六百三十三章驯马 一个动不动就喜欢用钱来砸人的小姑娘,偏偏就遇到了一个生来就不知缺钱为何物的大家少爷,更加巧合的是,这个小姑娘还偏偏地就是看上了这位大家少爷手中的东西,大有买不到手誓不罢休的势头。 这件事情若是发生在‘晏天牧场’场主李纪和的身上,李纪和指定会在一番故作姿态地提价之后,屁颠儿屁颠儿地双手将手上的物品奉上,而后眯着眼,哼着小曲儿,狠狠地享受着被肥羊痛砸的乐趣。 只是,事与愿违,人家曲姑娘看上的物件,偏偏就是人公孙贺兰这位大少爷的东西,在眼红羡慕的同时,李纪和被双方夹在中间,脸上是一阵地苦色。 买不到东西,曲宝宝就一直赖在牧场不走,每天不是骚扰李纪和,就是去寻公孙贺兰的晦气,一哭二闹三上吊,无所不用其极,短短的三天功夫,金钱,武力,色诱,凡是一个女人能想到的办法,几是上她给用了个透遍。 而公孙贺兰这位爷,在曲宝宝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手段之下,就像是一只那什么样的铜豌豆,软硬不吃,水火不浸,更过份的是,在昨天下午的一场常规式地纠缠比斗中,更是辣手摧花,一招‘卸骨术’,直接把一个娇滴滴地大姑娘给卸成了渣,如软脚虾一般,直到现在都还没能下得床来。连李纪和这个外人,都看得有些不过眼,不过慑于公孙贺兰这位小少爷的身份,李纪和还是很理性地选择了沉默。 比起一年前的公孙贺兰来,这位爷现在的手段已算得上是温和平缓,能够忍了三天之后才痛下辣手,已算得上是难得。 “曲姑娘,还是算了吧,您是外来,不了解公孙少爷的脾气,别说是在这草原之上,”曲宝宝养伤地厢房里,李纪和再一次地苦口婆心,想着法地想要把这位最会惹事儿的姑奶奶给送出牧场:“就是在长安城,这位爷也是一无法无天的主儿,他不缺钱,也不少权势,更是长安公孙家第六代准家主,公主家的一棵独苗儿。” “不客气地说,”抬头看了还是软着身子不能下榻地曲宝宝,还有一直守在曲宝宝身前的两个护卫一眼,李纪和接着下起了重药:“把公孙少爷逼急了,这位爷忿起出手,把您还有这二位侠士给打残,扔出牧场之外,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敢!”两个护卫同时上前一步,面色肃穆不忿,气势盈然地向李纪和扑来。虽然明知不是公孙贺兰的对手,两个汉子却是也有让其踏在自己尸身上的勇气。 “恕我直,”犹如清风拂面,在两个汉子的气势面前,李纪和平共处反倒是神色淡然地上前踏了一步,道:“纪某之前也曾在长安谋过生计,对这位公孙少爷也算是多有了解,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直到现在,纪某还从没见过,有什么事儿,是这位公孙少爷他不敢做的。” 没有一点威胁恐吓的意思,李纪和低头看了曲宝宝一眼,仍是一脸地和颜悦色:“姑娘若是不信,日后大可以着人到长安扫听,在长安城中,不知道这位贺兰少爷名头的人,还真是不多。” “所以,曲姑娘,”李纪和再次苦口婆心:“听纪某一句劝,这买马的事情,还是算了吧。那两匹神驹,都是公孙少爷的宝贝疙瘩,别说是您的那些珍珠,您就是给他搬来一座金山来,他也是不会放手。” 想起曲宝宝身上余留的那袋珍珠,李纪和小咽了一口口水,当初交易之时,没有想法把这丫头的银钱尽数留下,李纪和的心中,一直都有些惋惜。 “纪场主的话,宝宝记下了。”开口将两个护卫斥退,曲宝宝抬眼看了李纪和一眼,虚声说道:“不过,这件事情,宝宝不会放手,从小到大,本姑娘看上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得,那口吐沫算是白喷了,李纪和心中一叹,暗道一声倒霉,怎么这种蛮不讲理又嚣横跋扈,被自己家里大人给宠坏的小姐少爷,全让他一个人给碰上了? “还有,从小到大,便是我爹娘他们,也不曾舍得打我分毫,可是昨天…,哼!本姑娘何曾吃过这样的亏?” 被打事小,被一个男人用手在身上摸了个透遍,才是让人忿恨,哼!公孙贺兰,这怨,咱们结大了!曲宝宝红着小脸儿,紧握着小拳头,若非是自己现在下不了床榻,指定会再去咬上公孙贺兰几口。 完了,看到曲宝宝现下的神情,李纪和又是一阵地头疼,看这情势,这位小姑奶奶,还真是打算赖在这里不走了,这可怎么了得? 再有几天,朝中的下一任钦差可是就要到了,若是让那位公孙老将军看到这‘晏天牧场’之中竟还有番人存在,依着那老爷子同仇敌忾地脾气,就算是让他知道了这牧场的真正主人,怕是也不会客气。 贩马给番人,尤其还是伊丽马这种健马良驹,那老头儿不当场削了自己的脑袋才是怪事。 不行,这件事情不能再这么下去,想想公孙武达那老头的火爆脾气,李纪和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嗖嗖地,若是再让这个小丫头在此胡搅蛮缠,再过上几日,非坏了大事不可。 老子可是还想再多活两年,想起远在长安的老婆孩子,李纪和的面色一阵地阴沉,在公孙武达将军来到牧场之前,曲宝宝这个麻烦,需得早些解决才是。 “纪场主放心,我们主仆在贵场的一切开销用度,自是不会少给,”看到李纪和面色不对,曲宝宝本能地以为这个奸商是在担心自己一行的食宿问题,冲着身边稍年长些地护卫施了一个眼色,道:“阿大,取一百金交给纪场主。” “呃,呵呵,曲姑娘误会了,纪某虽然爱财,却是也不会如此对待远来的朋友,”没有伸手去接,李纪和轻笑着摆了摆手:“纪某所虑,只是怕曲姑娘再与贺兰公子起了冲突,吃了大亏,公孙少爷,可不是一怜香惜玉之人。” 昨天的事情就已经证明,不止是男人,便是女人,惹急了,公孙贺兰也是会打的。 不管怎么说,这曲宝宝也算是候君集那老头儿派来的使者,若是真个在这‘晏天牧场’出了什么好歹,这以后的生意,可还要怎么去做才好。 “纪场主的好意,宝宝心领了,不过,宝宝的心意已决,不从公孙贺兰那个臭小子的身上找回些东西,决是不会回去。”见李纪和有些门缝瞧人,曲宝宝顿时便没有了好脸色,两只眼睛往处一眯,轻声说道:“宝定有些乏了,纪场主请回吧。” 呃,这事儿弄得,真是好心没好报,拱手施了一礼,李纪和有些忿忿地从厢房走出。 派人去军营着请公孙贺兰前来商量对策,李纪和心中有些烦燥,在客厅坐之不住,便随意溜达着穿街过院,一路便走到了‘晏天牧场’后面的一片秘密驯马的场地。 日升半空,天气还算不得太热,驯马场中,在数百匹马齐声奔跑的同时,马师王安则在一边认真地指着场中的健马,教导指挥着手下的徒弟下人,在驯马驭马的过程中所需要注重的细节要点,看他的神情,极为专注,不难看出,这小子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行当。 也难怪柳先生当初会极力地去栽培于他,在养马驯马这方面,这小子确实很有潜力。 “再有灵性的马,它也是一头牲畜,只要是牲畜,它就有着一定的奴性和野兽般地本能,而我们这些马师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牲畜的奴性和本能完完全全地开发出来,让这些马,把这些东西印入骨髓,至死都不会忘记。”王安侃侃而谈,口喷着吐沫,振振有词地讲着一些在很久以前,他们家少爷跟他讲过的那些话语,丝毫没有注意到,十几个徒弟的脸上,已是有些潮湿。 “好了,讲再多,也不如你们亲自去试做一次来得透彻,你们去吧!”见场主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场地,王安这才止住了他的长篇大论,挥手把一干徒弟给打发了下去,起身向李纪和这里迎来。 “讲得很不错,”象征性地夸赞了王安两句,李纪和看着场中奔跑得正欢地马匹,开声向王安问道:“明天就要第二次交货,这五百匹马驯得如何了?” “回东家话,”在场主的面前,王安的性子多少有些收敛,恭敬地向着李纪和行了一礼之后,拱手回道:“一切都很顺利,保证能够让场主按时交货。” “嗯,如此甚好,”看了眼骑在马背上正闹得欢实地诸多学徒,李纪和又轻声向王安询问:“这些徒弟,可是知道咱们驯养这批伊丽马的目的?” “场主放心,”王安也轻上前一步,低声开口回:“不该让他们知道的东西,小子一句也不会向他们交待,在他们眼里,这,只是一次寻常地授课罢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四章合作 > 第六百三十四章合作 袁方现在的心情,很忐忑,在柳府的会客厅里,背手低头,来来回回地不停走动,心绪很是不宁。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柳府的大管家竟会突然着人请自己过来府上,记得自柳先生一家忽然失了踪迹之后,他已有近年余的时间没有再登过柳家府门。 一是他与柳府的管家还有柳家的老二没有什么交情,来往不便,二则是柳府现在三原,怎么也是一个大门大户,门槛也再不如以前平坦通顺,不好高攀,说白点就是,老头儿心里有些自卑了。 再有,袁方这几年,老而弥坚,四处奔走着又是开作坊又是售耕犁地,手中多少也有了一些积蓄,小日子过得也算是红火,这不,才一年的功夫,他就已经在县城里买下了一座宅院,年前的时候,一家老小全都搬住了进去,平日里过得幽哉游哉地,很是惬意,若非是没有必要,他也是不愿多与柳府来往,招惹是非。 当初柳府遭遇刺客的时候,整个三原内外,不知道的可是不多,对于像是袁方他们这样的小头百姓来说,不管是什么原因,凡是涉及到人命关联的事情,那都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便是他们袁家之前曾受过柳一条的些许恩惠,直接或是间接地促成了他们袁家的今时今日,不过袁方却是还没有热心热血到要为柳家赴汤蹈火而毁了自家安稳生活的地步,他所能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在心里为柳一条,为他们柳氏一族多做些祈祷而已。 可是现在,柳府的大管家却是忽然找到了自己这个不起眼儿的小木匠,袁方心中没底,不知自己这次前来柳府,是福是祸。 “袁老丈,是吗?”一阵一高一低的脚步声之后,一个跛着右腿的管事从外间走来,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不起眼儿的老头儿之后,开声向袁方问道。 “是的,陈管事,正是小老儿袁方。”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瘸子而有半分的轻视,袁方急忙弯身见礼。 虽然有近年余没有到过柳宅,不过对于陈明则这个跛腿的管事,袁方还是多有耳闻,当年柳一条先生与兵部尚书候君集起冲突的时候,曾率兵围困过候府,这位陈管事就是在那个时候为柳家献出了一条腿来,后也因此而被东家看重,一点一点地开始培养提拔,到了现在,已经成了柳府里面,除了大管家柳无尘之外,最大的一个管事。在这样的人面前,袁方自是不敢有失了礼数。 “嗯,袁老丈有礼了,”躬手回礼,身上没有一丝地傲气,陈明则温声说道:“柳管家已经在客厅了,特来让陈某带袁老丈过去。袁老丈请随过来!” “有劳陈管事了!”看陈明则一脸地和颜悦色,袁方不由轻松口气,心里面也稍微安定了一些,见陈明则已经前行,便也随着加走了两步,小声地拱手向陈明则打听道:“敢问陈管事,不知柳管家此次寻小老儿前来,是所为何事?” “哦?呵呵,袁老丈且放宽心,”回头看袁老头似有些紧张,陈明则不由咧嘴轻笑了笑,道:“虽然不知大管家为何会着人寻老丈过来,不过看大管家方才的神色,难得地带着一分喜意,想来当不是坏事。”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便是陈明则这位管事,心中也是多有不解,为什么一向不拘笑地大管家,在上午去了一趟三原杨家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年轻了十岁一样,满面红光地,浑身上下都露着一丝掩饰不住地喜意。 还有,府中现下并不缺器具,东家没在,也一直没有要添置新家具地打算,怎么大管家一从城里回来,就着人去请了一个老木匠回来? 嗯,还有,就在刚刚,大管家刚打发了几个心腹的下人,带着近万贯的银钱出了门去,说是要去高昌收些什么白叠子回来。这白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值得让人不远万里及到西域收取?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不知陈明则心里在想些什么,袁方的脸上陪衬地露出了几分放松地笑意,不过在心里,老头儿却还是在不停地祈祷,不管是什么好事还是坏事,此行可是万莫要招惹上什么麻烦才好。 几步路的时间,两人就到了柳府正厅地门前,陈明则在门前侧立,回身伸手作请,开声向袁方说道:“大管家方才曾有吩咐,袁老丈到了无须通禀,可直接进入,袁老丈就此请进吧。” “多谢陈管事提醒,有劳了!”拱手向陈明则道谢一声,老头儿这才提摆迈步,进了大厅。 正厅里面,柳无尘正在侧位上翻看着几页纸张,心里面不停地做着计较,在心绪兴奋地同时,也是沉思不已,丝毫没有注意到袁方地进放。 “小老儿袁方,见过无尘管家!” 恭恭敬敬地冲着柳无尘施了一礼,在这种装饰得过于富丽地大厅里,袁方多少都有一些拘束。同时,老头儿的心里面也是多有感慨,曾几何时,柳老实家的那个破败院落,竟变成了现在这般贵气十足的大型庄园,出人意料,却又是是让人羡慕不已。 只是可惜,自己年轻时不争气,没有像是柳老实那般,生出了一个像是柳一条这般有本事有见识的好儿子。 “哦,是袁老丈到了,快快,袁老丈快请坐下说话!”恍过神来,见袁方已是到了厅里,柳无尘忙着将手中的纸页遮起盖好,放于桌案,起身请袁方落座,并着人端上两杯热茶。 “多谢无尘管家,如此,小老儿就簪越了。”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心中仍是忐忑,不过既是事已临头,躲之不过,袁方索性便也放开了一些,微拱手冲着柳无尘一礼之后,便提摆在柳无尘地下首坐下,端起丫环递上的茶水,小押了一口以稳心绪,之后便低头不再多。 “有一桩买卖,”看袁方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有些心绪不定,柳无尘无语地轻笑了笑,不用说,也能猜出几分袁方现在的心情思虑。所以柳无尘便也不再多绕什么弯弯道道,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声向袁方说道:“就如一年前,我们东家找袁老丈所作的那桩买卖有所类似。” 抬头看了袁方一眼,见袁老头的眉头有些挑动,柳无尘接着开声说道:“是一桩比‘柳氏犁坊’,比‘柳氏耕犁’,甚至是比‘柳氏水车’都还要更为轰动和让人流芳于后地生意。” 端起茶碗押了一口茶水,柳无尘稍作停顿,给了袁方稍许地缓冲消化时间,道:“不知道袁老爷子有没有兴趣?” “是什么?!” 话一开口,袁方就有些后悔了,恨不得一巴掌呼在自己的嘴上,心里面明明想着是要与柳府撇开关系的,怎么话一到嘴就,就变了味道,说出了一句完全相反地话来? 不过,若是真能像是去岁的‘柳氏耕犁’一般,袁方小舔了舔自己有些枯干的嘴唇,两只浑浊地老眼里闪出两道亮光,一种叫做贪婪地东西涌现了出来。 宝贵险中求,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钱多,也没有人会不想过上更好更奢华地日子,袁方心里的某些东西,被柳无尘这简单地几句话给勾引了上来,内心深处,甚至还隐隐地有着一丝欲渐增强地,渴望。 至于柳无尘话语之中的真假程度,根本就不在考虑地范围之内,因为袁方相信,别人或是信口开河,但是他们柳府,却是有着这样的能力。能过上次耕犁地事情他就知道,除了‘柳氏耕犁’之外,柳一条所会的东西,还有很多。 “需要小老儿做些什么?”神清色明,袁方之前有些不定地心情迅速地稳定了下来,很有技巧地开声向柳无尘问了一句。 贪婪,果敢,决断,而且还有着几分睿智的清明,怪不得少爷会选择这个看似胆小地老头儿做为合作地伙伴。 一直留意着袁方神情变化地柳无尘,微笑地点着脑袋,显是对于这个老当益地贪心老头儿,也很是满意。 贪婪,是原罪,同时,它也是原力,重要的是该如何去利用他们。 “我喜欢贪婪的人!” 这句话,好像是大少爷一直会挂在嘴边的句子,柳无尘地嘴角不由挂起了淡淡地笑意,不可否认地说,这样地东家,很特别。 “同之前老丈与我们家少爷的合作一样,”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柳无尘开声向袁方说道:“袁老丈地手艺,还有袁老丈地嘴巴。” “规矩小老儿知道,无尘管家无需担心,只是不知这次,需要小老儿做什么东西?”涉及到自己业务方面的事情,袁方不由挺直了身子,一种叫做自信地东西也随之漫延于身。 “所有要做的东西,全都在此,袁老丈可先行过目,”深看了袁方一眼,柳无尘伸手将桌上的纸页推递到袁方的跟前,继尔,一手紧压着纸张,郑声抬头,开声向袁方交待:“不过在此之前,柳某还须再提醒老丈一次,” “柳某希望,”柳无尘慢慢地将手从纸页上移开,沉声说道:“今日袁老丈在柳府一切地见闻事端,都不会再入第三人之眼耳,不知袁老丈,可能做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五章三原茶地影响 > 第六百三十五章三原茶地影响 “娘子若是忍不住地话,咱们可以上前去借口水喝,与岳父岳母他们见上一面。”站在下耳村沟渠旁扬柳树下的阴凉处,柳一条试着开声向一旁的媳妇儿说道。 看着媳妇儿一直呆呆地站在这里,眼泪刷刷刷地一个劲儿地往下流落,柳一条的心里,疼得厉害。 “不,不用了,”紧了紧抱着小宝儿的双臂,张楚楚泪眼迷离地看着沟渠对面,正在田中劳作地张卟亮夫妇,泣声说道:“若是真个去了,妾身定是会忍之不住,徒增烦恼。一年没有与爹娘他们相见,他们二老现在看去,消瘦了许多。” “嗯,”柳一条抬手轻拍了拍媳妇儿的肩膀,顺着她的话头儿在一旁轻声劝慰:“岳父岳母的身形虽显消瘦,不过看他们的气色,却是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身子都还健朗,娘子可放安心。日后为夫会着无尘多来照拂一下他们二老。” 抬头也朝着张卟亮与张刘氏所在地方位瞧看了一眼,看这老两口正在赶着一头耕牛垦地,柳一条不由轻摇了摇头,若非是他的这个老泰山脾气太过执拗,非要守着他们家的那几亩良田不肯离开,始终都不愿搬到柳府去入住,更是一口气赶走了所有从柳府派来的丫环下人,今日里楚楚也就不会这般忧心了。 说起来,这个张卟亮与柳老实都是一个脾气,不愿平白地接受旁人的施予,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兄弟,是自己的女婿。 想当初,柳家的日子过得那般穷苦,甚至于在儿子被人给打得半死的时候,柳老实不也是没有想过要去求得杨伯方地帮助吗? 柳老实虽然憨厚,老实,可他并不是傻瓜,柳一条不相信,他会不知道杨伯方的能力与手段,可以很容易地就能帮他们柳家出口恶气,讨回公道? “还是算了,爹的脾气我知道,无尘管家便是再派人来,还是会被爹以各种借口给撵赶回去,夫君就不用再费心了。”眼睛一直没有离过前面的那片土地,张楚楚看着爹娘佝偻的身形,幽幽地向柳一条说道:“能够看到他们二老都还安好,妾身就已经很开心了,就莫要再着人去打扰他们了。” 说完,张楚楚收回目光,抬起衣袖轻拭了拭了眼角地泪水,决然地抱着儿子移步抬脚钻进了马车,一刻也不敢在原地停留,她怕再在那里看下去,自己会真的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与爹娘相认。 唉,瞅了一眼远处地岳父岳母,又回首看了一下刚蹬上马车的漂亮媳妇儿,柳一条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若非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楚楚与岳父他们现在地境况,又何至于会如此不堪? 看来,有些事情,是真的要加快进度了。 “夫君,爹娘已然见过,咱们这便回去吧,”掀开窗帘儿,张楚楚善解人意地轻看了她的夫君一眼,开声向柳一条说道。 “嗯,娘子坐好,咱们这便回去。”抬头看了看楚楚那张娇小的脸旁,柳一条心中一暖,轻点了点头,遂跨步跃上马车前座,扬鞭驾车,沿着沟渠,缓缓地向南边的县城赶去。 一路无话,当柳一条夫妇驾着马车再次赶回三原杨府的时候,管家柳无尘已经在那里恭候了近一个时辰。 “无尘见过少爷,见过少夫人!”与杨伯方招呼了一声,偕着媳妇儿一进到暂住地小院儿,就见到柳无尘躬身从里面迎了出来,拱手与柳一条夫妇二人见礼。 “夫君与无尘管家有要事商谈,妾身不便打扰,这就先去与杨婶儿闲话了。”欠身与柳无尘回礼,张楚楚小声地向着夫君说道了两句,之后便抱着小宝儿又出了门去。 “嗯,去与杨婶儿聊聊也好,为夫送娘子出去。”示意柳无尘在此稍停片刻,柳一条温笑着将楚楚送至院门外,目送着楚楚渐渐远去,刚刚从爹娘那里回来,心情正是抑郁,确是该去找人好好倾诉一番。 “无尘兄,咱们到书房叙话!”片刻,待媳妇儿身形渐远无踪,柳一条这才正身回首,抬步带着柳无尘一起,进了厢房里屋。 “事情办得如何了?”伸手示意柳无尘在对面坐下,柳一条提壶亲沏了两碗新茶,分出一杯,缓推递至柳无尘地跟前。 “谢少爷!”双手伸出将茶碗接过,柳无尘恭敬地开声向他们家少爷回道:“合约昨天便已经签订,正如少爷之前所料,袁方在当时就一口应下了这桩买卖。只是他并不知晓少爷画纸上那些器具的用处,在府里还曾缠着无尘追问了半天。” “嗯,看到新奇地木艺,袁方有如此表现,倒也是正常。”小押了一口热茶,柳一条点头轻语。到现在,柳一条还不曾忘记,之前袁方初得到曲辕犁的样图时,激动狂喜的神态。 “工期怎么说讲?”轻押着碗盖儿,柳一条接声又问了一句。 “‘弹棉弓’的结构最为简单,从选料到出工,不出五日便可,”柳无尘拱手回道:“不过像是‘搅车’、‘织机’、还有‘纺车’这三样大件,结构繁琐复杂,虽然可以做出,不过,说是至少也需三月方可。” “入冬之前能够制出便好,时间上倒是还来得及,无须催促。”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慢工出细活地道理他还是懂的:“去高昌收聚白叠子的人手可已派出?” “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出发了,”柳无尘道:“三人共携了近十万贯的银钱,依着高昌当地的货价,他们此番,至少能拉回高昌一国近十年的所有存货,少爷可放宽心。” 虽然一直觉得这样做有些昌险,不过这桩买卖前后所需所耗,总共也就才不过十万贯银钱而已,以柳家现在地家底,出得起,也赔得起。 而且,对于他们家少爷的头脑和能力,柳无尘信得过,茶叶的前车可鉴,让他一直都记忆犹新,所以从始至终,便是心有疑虑,柳无尘还是一丝不苟地照着他们家少爷地吩咐做了下去。 “嗯,”十年的存货,应该是足够用了,柳一条满意地轻笑了起来,再次开声向柳无尘吩咐道:“一会儿着人再去支会他们一声,价钱便是收得贵上一些,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行动一定要迅捷,今年入冬之前,必须要将所有收到的白叠子运送回来。” “是,少爷,无尘明白。”柳无尘恭声应是。 “还有,明年开春耕作之时,你把这个交给李德臣,”说着,柳一条起身在正堂地书桌上拿起了一张间作地图纸,直递于柳无尘,道:“让他照着这上面的方法进行耕作,粟、棉间耕套种,明年咱们柳府地秋收,就以白叠子为主。” “是,少爷,”柳无尘起身双手将图纸接过,见上面标注地方法甚为奇怪,粟田之中,竟要穿插播种白叠子,这么古怪地种法,会不会影响春粟的产量? “家中的茶叶生意,可还通顺?”摆手示意柳无尘入座,柳一条也曲膝坐下,淡声向柳无尘询问。 “托少爷地鸿福,茶坊地生意,仍是供不应求,每天来往茶坊订茶购茶地商家,数不胜数,坊中茶叶地储备,已经不多了。”提起茶坊地生意,柳无尘的脸上不由便露出了几分笑意:“这不,秋茶的时节已到,无尘正在组织人手,准备趁此时机,再多备一些茶源。” “不过,”稍顿了一下,柳无尘接着说道:“自从咱们的‘三原茶’问世之后,各地茶农所售散茶地价格都开始往上提升,今秋坊中进茶地成本,比之春初至少要高上三成。” “还有,有一些茶贩地摊位上,已经开始有了‘炒茶’地贩卖,”说到此,柳无尘地面上显出一丝忧色:“虽然它们的品味形色,与‘三原茶’相去甚远,不过比之寻常地茶饼,却是要好上甚多,再加上他们的售价低廉,极受寻常民户地欢迎。无尘担心,长此以往,咱们茶坊地生意,必是会受到波及…” 什么时候‘柳氏茶坊’制茶地方法不再是秘密,大唐各地都出现类似地茶叶出售,‘柳氏茶坊’地诸多优势定然是会荡然无存,到时候,柳府若是再想像是现在这般红火敛财,怕就是有些难了。 “这些,都是难免之事,”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任何一样新奇的东西,时间久了,难免会让人嗅出一些倪端,大唐地匠师都不是傻子,能够发现茶叶经过炒青也不奇怪。 “不过,短时间内,‘柳氏茶坊’还是会处在领先地位置,”柳一条小押了一口茶水,很是自信地开声说道:“炒青,烘青,看上去虽然简易,不过没有个三五年地时间,有人想要在这种技艺上超过柳府,断是没有可能,无尘兄也无须太过担心,只须做好眼前的事情便好。” 便是三五年后,真个有人突破了传统的限制,明白了现代制茶所有工序地奥秘,做出了可以与‘三原茶’比肩地茶叶,那时候‘三原茶’的品牌也已是早已竖立,根本就无须畏惧。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六章来自长安的旨意 > 第六百三十六章来自长安的旨意 “好了,若是没什么事,无尘兄就且回府里吧,”看了看外间地天色,时已近正午,柳一条遂开声逐客,深看了柳无尘一眼,道:“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解地难题,可去城中的‘得一醉’支会一声,或是无尘兄亲自来一趟长安也好。” “是,少爷,无尘记下了,若是没什么吩咐,无尘就先行告退了。”知道自己不便在杨府久呆,听了他们家少爷的话后,柳无尘随之起身告辞,再次向柳一条行了一礼之后,悄声出了院门。 “性子沉稳,行事有度,更难得的是,从始至终,对柳家都无生出二心,这个无尘管家,不错。”见得柳无尘出府离去,杨伯方不知什么时候从柳一条的身后走来,看着柳无尘远去地背影,抚须轻赞。 “这,就要多谢杨叔当日的举荐之德了。”微弯身与杨伯方见礼,柳一条轻笑着向杨伯方说道:“若不是当初杨叔慧眼识珠,为小侄举荐留意,一时之间,小侄又上哪里去寻得无尘这般可堪大用地管家来?” 小小地拍了杨伯方一记马屁,柳一条话语之中地谢意深然,能够得到柳无尘这样的得力助将,杨伯方在其中确是起了很大地作用。 “呵呵,”杨伯方很是受用地抚须轻笑,道:“也是贤侄目光独炬,没有忌讳无尘地出身,大胆录用,用人不疑,不然以着无尘地性子,也断是不会在柳府干得长久。” 说笑着,杨伯方伸手拉着柳一条返回宅院,嘴里面小声地向柳一条说道:“二条那小子已经知道贤侄来到三原地消息,今天晚上便会带着彩儿那丫头来府上拜会,恭贺为叔喜得义子,到时你们兄弟两个可以小聚一下。在为叔地府里,不必担心有人窃听。” “知道了,义父!多谢义父!”柳一条装模作样地躬身与杨伯方行了一礼,乖乖地叫上了一声义父。这是他与媳妇儿一起来了三原之后,同杨伯方一起做出的另一出遮人耳目地把戏,也是他正当住入杨府而不易被人起疑地另一个身份。 “嗯嗯,这个称呼,为父喜欢,日后一条就这般称呼好了,哈哈哈….”见柳一条叫得认真,杨伯方遂拍着柳一条的肩膀哈声大笑起来:“走走走,午餐已经备好,你义母,还有楚楚他们,已经在客厅等着了。今天咱们爷俩儿要好好地喝上一杯。” “义父有此雅兴,一条定当奉陪!”柳一条淡笑着轻声应下,依着他们杨柳两家地关系,还有杨伯方之前对他们柳氏一门地关心照顾,便是真个叫上杨伯方一声义父,也是当得,所以,这一声义父,柳一条叫得很是自然,也很是诚心。 当然,这里面也不虞有些私心地意思,能够与杨伯方地关系再近上一步,日后若是有事,这个**oss自也是没有袖手不理的意思,求起人来,也会更方便一些,杨伯方的人脉关系,那可不是一般地庞大。 “娘子小心一些,莫要动了胎气,”书房里,见得媳妇儿亲自端递了一碗刚沏地茶水进来,柳二条忙着起身迎上接过,然后小心翼翼地轻扶着王彩翼在一旁地椅上坐定,柔声说道:“娘子现在怀有身孕在身,像是这种活计,交由下人们去做就是了,切莫要再像这般。” “还有小荷,”柳二条又扭过头来看了小荷一眼,斥声向小丫头说道:“你负责照看夫人,怎么也不注意着点,夫人现在大着肚子,若是真碰到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 “是,老爷,小荷知错了!”满面地委屈,小荷低头站在她们家小姐地身后,哭声向他们家姑父认错。 “行了行了,这件事情怨不得小荷,”开声将夫君地斥声止住,王彩翼温笑地看着柳二条道:“是妾身怕夫君喝不惯下人们沏出地茶水,这才执意要亲自动手,小荷她一个丫环,又怎么能阻得动妾身地意思。” “嗯,如此地话,那这次就算了,”柳二条轻点了点头,回身向王彩翼说道:“不过下次,娘子可是再莫要如此了,为夫宁愿十月无茶可饮,也不愿看到娘子为为夫如此劳累。” 很肉麻地一句话语,不过却听得王彩翼心生荡漾,很是幸福地看了自己地夫君一眼,乖巧地轻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还有,一会去准备一下,”拉着王彩翼地小手在侧旁坐下,柳二条开声说道:“晚一会儿随为夫去一趟杨叔地府上。” “嗯,”抬头瞧看了媳妇儿一眼,柳二条轻声说道:“娘子一直都很喜欢的那个词人柳亦凡,现也在杨叔的府坻,且前几日刚被杨叔认在了膝下,添为义子,此去,可了了娘子一直想要见他一面地心愿。” “真的?奉节柳亦凡到了三原?”刚刚还是一副温顺文雅地小妻子,在听了柳二条的话语之后,两只眼睛乍然一亮,不由得紧紧地攥起了夫君地衣袖。 不止是王彩翼这位小姐夫人,便是一直站在王彩翼身后的丫环小荷,在听到柳亦凡这个名字之后,也是一脸地盎然与崇敬,方才在柳二条这里受到的委屈与憋气,瞬间便消散了个无踪,眼巴巴地睁眼向他们家老爷看来,希望到时能有增陪同,见得柳亦凡一面。 唔,看到媳妇儿与自己内定地通房丫头这样一副表现,柳二条心神愕然,同时也是吃味得厉害,若非是知道这个柳亦凡就是自己的本家大哥,柳老二非要当场发飙不可。 大哥就是大哥,柳二条有些郁闷地小押了一口茶水,心中不由感叹,便是隐了原本地字号,却是还能让人这般地刮目,仅是作了几首词曲而已,竟能引得大唐万般地民众对他倍加地推崇与欢喜。 不服不行,便是自己,不也是一直以大哥为榜样么? 虽然很丢脸,不过柳二条还是一直都没有忘记,当初大哥在外面赚钱买了许多猪肉回来过年的时候,自己还有小妹,也是如现在地彩儿与小荷一般,看向大哥地眼神里,充满了无限地崇拜,心里一直祈盼着大哥能够再接再厉,弄回更多的猪肉回来。 虽然很没出息,不过这却是他们当时最为热切地想法,柳二条地小脸有些微红,轻甩了甩头,不再去回首那些不堪地往事。 “没错,就是那个奉节柳亦凡,现在杨叔地府上,晚一会儿咱们可去拜会。”柳二条轻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很玩味地想着,不知道日后彩儿知晓了大哥地真实身份后,会有什么感想。 “嗯嗯,那妾身这就去收拾一下,”点头如小鸡啄米,王彩翼欢喜地抱着柳二条的脑袋浅吻了一下,之后便红着小脸儿,带着丫环小荷一起出了书房。 “大人!大人!”王彩翼主仆刚出去不久,书房门外便传来一阵急喝,不一会儿地功夫,三原县地总捕头刘诠火烧火燎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躬身与柳二条施了一礼之后,急声禀道:“大人,衙门外来了一个内侍,说是从长安过来,让大人前往出府,迎接圣旨。” “圣旨?”柳二条一愣神儿,刚提起的毛笔又复放下,不知道皇上他老人家又有了什么吩咐。 “那名内侍可是报出了什么名号?”没有急着起身赶往迎接,柳二条不紧不慢地开声向刘诠问道。只派了一个内侍前来传旨,这里面会不会有着什么猫腻? 柳二条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儿,在朝中还是排不上什么名号,不过这朝中的礼节他却是一清二楚,像是宣旨传旨这般庄重肃穆举动,中书省怎么可能会只派一个人来? “回大人话,”刘诠拱手回道:“那名内侍自称是宫中的内侍总管,李然。有大内的腰牌为证,陈岚主薄亲验的真伪,当不是有人假冒。” “李然?”听到这个名字,柳二条的神色微动了动,那不是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那个老太监么?记得前番在太极殿,就是这个叫做李然地内侍总管给他们引地道儿,入得宫,说起来也不是生人。 柳二条小摸着自己的下巴,低眉寻思,这老内侍在宫中的地位不低,少有会出宫传旨,这一次,到底是什么样的旨意,意劳得他一个内侍总管,巴巴地一个人跑来三原? “你先去代本官招呼一声,”柳二条缓缓地站起身形,开口向刘诠吩咐道:“待本官沐浴焚香之后,再去前衙请旨谢恩。嗯,记得,对来人要有礼一些,莫要怠慢。” “是,大人!小人记得了!”刘诠躬身应是,退出门去的时候,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大人一眼,见柳二条现在仍是一副平稳淡定地样子,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地敬佩,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外面的差衙一听说有圣旨到来,全都激动得有些坐卧不定,便是堂中的那位主薄大人,在招呼那个深宫内侍的时候,腿脚都显得有些哆嗦,哪有半点自家大人这般稳众淡定地样子?也无外乎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主薄,却是没有一点升迁的机会。 想着这些,再想着他们家大人方才淡定平静的神态,刘诠的心境也显得平稳了一些,再回前衙的时候,心情和神态,再没有了先前那般地着急无定。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七章挑明 > 第六百三十七章挑明 “李总管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穿戴整齐之后,在李然等得有些不耐之时,柳二条这才施施然地带着薛仁贵一起,从后衙赶到前府,陪着笑脸,拱手向已在此等候多时地李然陪罪。 同时,见得李然这位内侍总管,此行不仅是孤身前来,竟然还是身着素服,若不是他那身白嫩少磨地皮肉,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农作地村夫,行事极为低调,柳二条心有所悟,方一进来,便挥手将主薄陈岚及刘诠一干捕头差役给屏退下去。 “嗯,”看到柳二条这么知趣儿地把差役支走,李然很是满意地轻点了点头,这个柳二条,有着一股丝毫不下于他大哥的那种聪明劲儿,也难怪皇上会对他这般地器重。 “柳大人重了,小人只是一内侍而已,当不得大人这般。”放下手中的茶碗儿,在柳二条还没有拜下来之前,李然就事先起身相扶还礼,不管怎么说,内侍终是内侍,不管是当上了总管还是如何,终是改不了他本就低贱的身份。 不过,柳二条能够如此,也算是给了李然一个极大地脸面,至少在柳二条的面前,李然没有感觉到一点被人瞧不起的意思,不像是方才在一旁作陪的那个县中主薄,还有那些捕头衙役,他们的恭敬,也仅是对于自己所带来的圣意,就在方才的那一盏茶的功夫里,李然曾不止一次地在这些人的眼中,瞧见了一丝对自己的鄙夷。 被人尊重,被人给当成一种正常人来看待,这种感觉,是很多内侍可望而不可及地事情,便是李然这位内侍总管,以前,也只有在柳一条的身上体会过几次而已。 不愧是一门出来的兄弟,李然在心中感叹,都是好人啊! 不知道李然这老头儿心中所想,不过看到这老头面色和善,不像是有什么祸事临头,柳二条的心也随着放下了一些,拱手与李然见礼之后,伸手着请李然再次入座,亲自为老头儿斟添了一碗热茶之后,遂小心地开声向李然打探口风:“不知李总管此来三原,是为何事?可是皇上他老人家,又有了什么吩咐?” “三原距长安不远,这几日长安城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柳大人当也有所听闻了吧?”提摆曲膝在原位坐下,李然淡声开口向柳二条望来。 “有所耳闻,像是因为权万纪权大人的枉死,齐王殿下在齐地那边弄出了一些动静,扰得长安现在也是难得安宁,”柳二条小声地开声向李然试问道:“皇上他老人家,现在当是甚为震怒吧?” 儿子的反水,老子的心情当然不会太好,只是不知道李世民这位明君,此次会不会下得狠手,行那大义灭亲之举?柳二条无声地在心中腹议,巴不得李佑那丫早死,前番李佑劫走自己嫂侄的事情,柳二条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放下。 “皇上的心思,小人不好枉评,”听出柳二条话语之中那股兴灾乐祸的意思,李然抬头深看了这小子一眼,细语尖:“不过,这几日皇上倒是下达了几支出兵迎击的旨意。而且,小人此次过来,也与这件事情有着一些关联。” 说着,李然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正色起身,很是着重地从袖筒里掏出了一绢黄色的锦布圣旨,开声向柳二条说道:“请柳大人起身接旨!” “微臣接旨!”像模像样儿地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柳二条恭恭敬敬地身起身形,躬身立于李然的身前,等着李然宣读旨意。 “嗯,”很是满意柳二条恭敬有礼地态度,李然温笑着冲柳二条轻点了点头,缓缓地将圣旨撑开,低头稍酝酿了一下,遂尖声开口,大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特着三原县县丞柳二条……” 一阵啰哩叭嗦的絮叨之后,柳二条躬得有些腰疼,不过也总算是从李然的诵读之中,听出了一些切实地事情来。 时势动荡,人心不稳,原来是皇上他老人家担心起三原县也会跟着凑起了热闹,特地着李然来为柳二条下了一份清凉贴,警告一番。 你小子没事儿就在三原县安稳地呆着,不该你管的事儿,别跟着瞎凑热闹,三原势紧,地重,你小子既添为三原县丞,掌管三原一切事宜,就要给老子好好守着,莫要出了什么乱子,便是你的小脑袋没了,也不能让三原随着胡乱起来。 人在县在,人不在,县也要在。柳二条的面上露出了几分地苦色,皇上他老人家还是够看得起自己。 三原县地作用,在柳二条前来三原赴任之前,就已经被很多人在明里暗里地提示过,皇上他老人家重视,这不难理解,也说得上是情有可源,不过李世民下面的一些吩咐,却是让柳二条多少有些色变和不解。 皇上竟然要自己去把大哥给揪出来,即刻随着李然总管一同回长安,不止如此,李世民这位明君竟是已经知晓了大哥便是柳亦凡这件事情,这些,让柳二条的小心肝儿扑通扑通地乱跳,脸面上,首次出现了一丝惶恐不安的神色。 “李总管辛苦了!”李然宣读完毕,柳二条恭敬地双手将圣旨接过,着请李然就座,小握着圣旨,故做不解地开声向李然探问:“敢问李总管,这圣旨上关于家兄的事情,是否属实?那个柳亦凡,真的便是家兄吗?” “呵呵,是与不是,柳大人当比小人更为清楚才是,”呵笑着看了柳二条一眼,李然轻端起茶碗,开声向柳二条说道:“之前,柳大人与柳先生不是已经互通过气息了么?” “呃?李总管说笑了,若是柳某知晓了家兄的所在,就不会再派人出处探寻了,呵呵,呵呵,”稍稍地推脱了两句,柳二条很是不自然地讪笑了两声,看李然说话时的样子,显是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柳大人不必担心,”看出柳二条神色有些惶恐不安,李然淡笑着向他说道:“这件事情,在柳先生入宫之前就已经向皇上禀明,算不得是欺君之罪,而且这次皇上着小人来寻柳先生回去,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得过了今天,柳先生就不用再像是现下这般,隐匿以避凶了。” “哦?还请李总管明示,”听出李然话中的一些端倪,柳二条的脑袋不由得又向李然这里凑近了一些。 “有些话,我们这些做内侍的本不当说,”稍犹豫了一下,李然朝着四下看了一眼,也凑到柳二条的跟前小声说道:“不过,既然柳大人问起,小人透露一些倒也是无妨。” “翼国公,病危了。” “什么?!”听到秦琼病危的消息,柳二条惊诧莫明,同时,也明了了皇上召大哥回去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大哥的头上,还挂着一块神医的牌子。 “还有,大司农卿苏老大人,前阵子也倒在了府里,至今没有苏醒。”不待柳二条吃惊完毕,李然又爆出了一份料来。 苏炳仁,虽然没有翼国公的名头大,不过除了那个大司农卿外,似乎也有着一些不俗地身份,在朝中的地位颇高,在这个节骨眼儿里,两个同样德高望众的老臣同时倒下,也难怪李世民这个明君会这般地着急。 柳二条虽然入不仕不久,阅历尚显稚嫩,不过却也很容易地就可以想到,一些有心人会不会以这件事情为由头,散播出什么不利于朝局稳定的谣来。 “说了这些,柳大人当是知道小人此次前来的目的了吧?”见柳二条面色恍然,李然接声说道:“人命关天,又事关朝局,若是柳先生处得好,皇上定是不会无赏,柳氏一族也就不用再这般躲躲藏藏,柳大人一家也能早些团聚,何乐而不为?” “还请柳大人能尽快作出决定,将柳先生请将出来,随小人一同赶往长安。”李然面带急色,道:“或是大人告知小人柳先生现在的行址,由小人亲自去请也是无妨。” 若非是一直守着柳一条一家的探子,因为人手的问题,全部被皇上给调了回去,这几天里一直都没有柳一条一家三口的讯息,李然也不会急巴巴地直接来寻求柳二条的帮忙了。 “李总管但且放心,”柳二条没有直接应下,而是打着马虎地开声向李然说道:“只要那柳亦凡到了三原,本官定是能够将他寻到。” “给本官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不管结果如何,本官都会给李总管,给皇上一个交待。”柳二条轻站起身,开声向李然说道:“在此之前,还是有请李总管先暂在后衙休息,待有了消息,李总管再去,也是不迟。” 这件事情,须得去向大哥那里探探口风才行,拿着圣旨,起身陪着李然穿府过衙,去得后宅,柳二条低头沉思。 “如此,就有劳柳大人了。”原本就没打算柳二条能一口答应,所以李然也没有太大的失望,在入后宅地厢房之前,再次拱手向柳二条说道:“人命关天,时间最是不能拖延,望柳大人能够依旨而行,速度一些。” “本官这就着人前去搜寻,李总管只管放心便是。”再次敷衍地回了一句,柳二条有些心不在焉,思绪早就飘到了杨府,他大哥那里。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八章露身浮面 > 第六百三十八章露身浮面 “回,怎么不回?皇上他老人家的旨意都追到屁股后了,难道咱们还能抗旨不成?”三原杨府,知道了他们家老二的来意之后,柳一条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李世民这位明君既然要在这个时候开牌,那定已是有了万全的准备,在这种时候,这位明君断是不会让自己出了意外。 刨开两位元老同时倒下所造成的不良影响不说,但就是秦琼与苏炳仁这两个老头本身与李世民这位明君地情份,李世民也不会看着他们病危而不理会。虽然对于自己的医术,柳一条并没有太多的自信,不过,好歹这个‘神医’的名头都还一直挂着,便是冲着这个名头,李世民也不会让自己出事。 而且,抬头瞧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儿,柳一条紧握了一下拳头,像是这种藏头藏尾的日子,他也过够了,也是是时候趁机露出本面,一家团聚了。 柳一条抬手轻拍了下柳二条的肩膀,语气颇有些苦涩地开声说道:“而且,若是为兄所料不差,爹娘,还有小惠他们,现在怕是已经在来往长安的路上了。” “什么?大哥的意思是,皇上他…?”柳二条面色仓惶,想到了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敢想像的事情。 “那倒不至于,”柳一条轻摇了摇头,道:“皇上怎么说也是当世明君,这般下作的手段他还不屑为之,这么做,只是为了预防为兄再像前番那般,带着家人遁走他乡。再有,皇上这般,也有着几分想要保护爹娘他们的意思。” “毕竟,为兄的身份若是暴露了出来,一些有心人很轻易地就能从我现在的身份而推想出爹娘他们所在地位置,若是不提早将爹娘移走,到时就危险了。”说出了一大堆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地话语为李世民辩护,连带着宽慰他们家老二,柳一条竖声说道:“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谨尊圣旨,你在三原留守,我马上随着李然赶回长安。” “嗯,二条知道了,我这就去通知李总管。”听了大哥的话,柳二条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挺直了腰身,起身便要回转府衙。 “莫要着急,”柳一条抬手将他叫住,道:“稍等一下,咱们一同过去拜会。” “杨叔!义父!”说着,柳一条起身走到杨伯方的跟前,恭恭敬敬地弯身与杨伯方行了一个大礼:“一条要告辞了!” “你,真的决定了?”杨伯方缓缓起身,深看了柳一条一眼。他知道柳一条的对头是谁,所以,便是有皇上在一旁罩着,杨伯方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杨伯方不信,李世民会因为柳一条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医生,而将那个人治下重罪。 “是!”柳一条弯身回道:“虽然时机尚未成熟,不过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已是由不得一条再多作回避,此行再所难免。” 而且,柳一条直觉得以为,李世民之所以会这般突然地挑了自己的身份,绝对不仅仅是因为翼国公与苏老爷子二人的病情,定是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在里面,至于是什么东西,柳一条也确之不定,只是隐隐地觉得,当是与他的那个仇人,有些关联。 “明日,为父也会赶往一趟长安,”杨伯方轻点了点头,给柳一条吃了一粒定心丸:“无论如何,为父也不会让你们柳氏一脉,在长安出现什么意外。” “如此,就劳杨叔费心了!”这种情况,并不是充胖子的时候,柳一条没有光棍儿到以家人的性命安危来冒险的地步,杨伯方既然肯出手,他自是不会傻到要拒绝。 杨伯方的能量,柳一条虽然没有切身见过,不过,仅是凭着前隋大将军杨素之孙的这个身份,朝中那些老而不死的前朝旧臣,也不会不给面子。 又是一阵寒暄叙之后,柳一条带着媳妇儿一一与杨伯方行礼作别,随后,同柳二条一起,乘着马车离了府里。 在马车里,赶到县衙府坻之前,柳一条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把小刀,又从前面车夫那里要来一盆清水,当着柳二条与薛仁贵的面容,只用了片刻的功夫,就神奇般地将自己还有媳妇儿全都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易容改面,这种事情薛仁贵之前好歹也曾听师父提起过,现在看到柳一条的亲手作为,也只是为他们家东家的精益手艺感到惊叹而已,不像是柳二条这个全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小子一般,张嘴突眼,过了好半天都还没有缓过神儿来。 “这些,都是小道,学之无用,二条就不用想了。”整理齐备之后,柳一条把手中的小刀收起,洗手净脸,抬头看了对面正是吃惊的柳二条一眼,见他对这些东西像是起了一些兴趣,便直接开声绝了他的念想。 “哦,二条知道了,大哥!” “嗯?”比起一年之前,倒是懂事了许多,见柳二条没有像是往常那般不依不饶地与自己争辩,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这一年来,大哥还有爹娘全都不在身边,在诸多挫折和阻难之间,你长大了,也懂事了许多。前几日,听无尘讲,彩儿那丫头已然有了身孕,她现在可是呆在府里?” “嗯,”柳二条轻点了点头,面色也难得地变得有些微红:“原本,今夜就带着她到杨府与哥哥嫂嫂相认的,不想到了中午就遇到了这档子差子,一会到了府里,我再带她出来给大哥大嫂嫂见礼。” “呵呵,出来见礼,那是应当的,既是入了我们柳家的门儿,不能连人都不识得一个,”柳一条与媳妇儿含笑对视了一眼,道:“不止如此,明日到了长安,得暇时,我也要带着些礼物到礼部尚书府去拜会一番,与亲家的长辈见上一面,补全了礼数。” “还是大哥思虑周全。” 一路闲谈着,马车就驶到了三原县的衙门,下车的时候,张楚楚抱着小宝儿看着自己的夫君,欲又止:“夫君,妾身想,顺道回家去看望一下爹娘他们。” 既然是已经亮明了身份,也就没有了太多的避讳,所以,一直牵挂着家中二老的张楚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回家看看。 “嗯,应当的,为夫随娘子一同前去。”止住了既要下车的身子,柳一条回头看了媳妇儿一眼,轻点了点头,此去长安,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暇回来,是该先去拜会一下岳父岳母他们,免得他们再多和担心。 “李总管那里,我可以先想法拖上一拖,大哥嫂嫂在天黑之前回来就好。”想通其中的关节,柳二条并没有开声阻拦,直接跳下马车之后,开声向正待下车的薛仁贵看了一眼,道:“县衙里一直平安无事,薛大哥就且留在大哥还有嫂嫂的身边好了,以策万一。” “是,二少爷!”薛仁贵轻应了一声,止去下车的身势,又复坐回了马车。 “嗯,这样也好,有薛大哥在,就等于多了一分保障。”感受到他们家老二的关切之意,柳一条心中一暖,没有开口拒绝,柳二条现在是官身,又处在县衙,薛仁贵暂离一时,当也是没有什么防碍。 更重要的是,李然现在也在府里,除了他的身份外,就柳一条所知,这个老太监,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高手,若是真的遇到什么凶险,有他在,当也是不会让老二遇到什么意外。 “你自己多注意些,我们最多至多酉时就会回来。”掀着窗帘儿,柳一条开声向柳二条交待着:“记得对那李然总管要有礼一些,没事的话就多陪他闲聊一阵。” “二条知晓了,大哥放心便是。”不用柳一条交待,柳二条心里也打算着要去多套套李然的口风。 “好了,走吧!”微点了点头,柳一条开声向前面的车夫吩咐了一句,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就消失在了衙前。 “东家明日若回长安,不妨将薛礼带上。”马车驶动一会儿,薛仁贵拱手向柳一条说道:“有薛礼在,可保夫人与小少爷平安。” 柳一条的武艺并不弱于他,所以薛仁贵并不担心柳一条的安危,不过少夫人与少爷,一弱一小,根本没有一丝自保之力,若是无人在一旁护卫,很凶险。 “多谢薛大哥挂心,不过楚楚还有宝儿他们,已经有了合适的避难之所,”想起媳妇儿在长安城新认的干娘和义兄,柳一条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丝微笑,开声向薛仁贵说道:“倒是二条身边,少不了像是薛大哥这样的高手护卫,还是有劳薛大哥继续留在二条的身边好了。” 县衙的衙役虽然不少,不过多也是身体比较强壮,多少练些武艺的寻常人而已,平日里让他们对付一些小毛贼,抓捕一些地痞恶霸或还是可以,不过让他们对上真正的高手,也都是一些白给的架子,有等于无。 所以,柳二条的身边若是没有一个高人护卫,柳一条还真是会有些放心不下。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九章威吓 > 第六百三十九章威吓 “一句话,走,还是不走?!”此刻的公孙贺兰有些急眼,缓缓地合上折扇收入怀中,目光冷冷地盯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片子。 来来回回地磨蹭了两天,可是这个从高昌过来的外番娘们儿,死活就是不愿离开,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贴在了‘晏天牧场’的这一亩三分地上,打骂不走,让人头疼得厉害。 “给我千里马,给我百里驴,嗯,还有二十斤上品‘三原茶’,否则一切免谈!” 曲宝宝很是悠闲地,再一次很是明确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然后,又是一如往常地肘撑着桌面,手掌轻托着下巴,睁着她那双水汪汪地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公孙贺兰不再语。 不可否认地说,她喜欢看着公孙贺兰这般着急上火却又拿自己毫无办法的样子。 让你还嚣张!让你还敢卸本姑娘的骨头,摸,摸本姑娘的身子?让你还敢瞧不起本姑娘?哼哼!几日的怨气在这一刻得到毫无所阻地喷发,小丫头眯着眼睛,红着小脸儿,心里面前所未有的享受和舒爽。 看着公孙贺兰这几天着急上火地逼着自己离去,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过脑袋一向都不算是太笨地曲宝宝,很快就想到了这位公孙家的大少爷,还有‘晏天牧场’的这位纪和场主,定是遇到了什么为难地事情,一件只有自己带着随从离开,才可以得到缓解的事情。 筹码?趁火打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小丫头很快就以很是兴奋和得意地姿态确立了自己日后的行动目标,毫不客气地向公孙贺兰开出了价码,千里马,百里驴,还有前几日她一直苦求而不得一毫地上品‘三原茶’。 曲宝宝毫不担心公孙贺兰与纪和场主会对自己不利,他们拒绝不了自己所带来这单生意的高额利润,他们承受不起高昌国因自己意外而引起的熊熊怒火。 而且,这件事情也不宜为外人所知,曲宝宝再次抬眼打量了下正是气急不已的公孙贺兰,还有不停地在一旁劝阻的纪和场主,小嘴角缓缓地向上翘起,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通敌卖国,在大唐那可是足以抄家灭族的重罪。 有持无恐,看公孙贺兰又狠狠地向自己瞪来,曲宝宝无所谓地轻轻一哼,铁了心地要让公孙贺兰吐出一口血来。 “贺兰少爷,莫要上火,莫要上火,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嗯,从长计议,”看到公孙贺兰把折扇都给收了起来,李纪和心中一紧,知道这位爷已然是动了真火,若是再不上前阻拦劝说,下一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去他娘的从长计议,你给本少爷起开!”一脚把李纪和踢出门外,公孙贺兰反手又把房门杠上,然后边挽着自己的衣袖边向着曲宝宝所在的位置走来,冷冷地盯看着这张精致地有些泛白地小脸,再次开声问道:“本少爷再问你一次,走,还是不走?!” “还是那句话,”小丫头不甘示弱,强挺着身子,倔强地仰头与公孙贺兰对视:“千里马,百里驴,二十斤的上品‘三原茶’,一样都不能少!” “呵呵,好,很好!”公孙贺兰怒极反笑,脚下不停地一直向曲宝宝这里逼近:“本来本少爷还想用一个比较温和的法子把这件事情解决,不过曲小姐既然不配全,那就别怪本少爷手出无情了。” “记得大哥在教我‘卸骨术’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人体的关节被强行错开之后,只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续上,除了那一丁点的疼痛之外,对人体完全没有危害。”活动了一下手掌,无视着挡在曲宝宝身前的两个护卫,公孙贺兰接着向前,嘴里一刻也没有停歇:“自练成之后,我从还都还没有试过,今天正好可以练练手脚。” “你,你敢!”想起上次上次身上部分关节被卸后的感觉,曲宝宝的身子猛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向后倾了一下,阿大阿二两个护卫也同时抽出了兵器,紧张地看着正向他们走来的公孙贺兰。依着上次他们对阵公孙贺兰的经验,这种极为变态的手段,这小子还真做得出来。 “你,你要是敢这么对我,日后别指望再能卖得高昌一匹战马!” “酒香不怕巷子深,像是伊丽这种良驹,你们高昌不要,是你们的损失。”不为所动,公孙贺兰开始挽起了另一只衣袖:“曲姑娘也懂马,当是知道,伊丽马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极为抢走的良驹,断是没有卖不出去的可能。” “候君集呢?你若这般做了,候君集也绝不会饶过你。”筹码在一点点地减少,小丫头心里开始着急起来。 “候君集?”公孙贺兰不屑地轻撇了撇嘴:“一个大唐的判将而已,也就是你们高昌国王还把他当成一块宝来供着,在本少爷眼里,那只是一个一只脚已经进了棺材的小糟老头儿而已,不足为惧!” “公孙少爷!公孙少爷!你不能这么做啊,曲姑娘远来是客,便是有些事情做得有些不妥,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可是咱们也不能这般失了礼数啊公孙少爷!淡定,您一定要淡定啊公孙少爷!”门外,李纪和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拍着房门,大叫大嚷地冲着屋里的公孙贺兰说道着,听起来声色俱到,很有惑力。 哼!惺惺作态! 曲宝宝连着在心里呸了数声,小脸儿憋得通红,对于这个只会在嘴上出力的牧场场主不再报有任何地奢望。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个鼻孔出气儿的主儿,指望他来出面帮忙,还不如直接指望着眼前的这个臭小子直接气疾而亡来得实在。 “我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明天你们贩马高昌地事情就会传到你们大唐皇帝的耳朵里,你们若是不想被满门抄斩,就对,对本姑娘客气些!”不得已,曲宝宝只得甩出她手中最大的依仗,声色俱厉地开声向公孙贺兰说道。 “哦?是吗?”不以为意地轻笑着,公孙贺兰在阿大阿二的跟前止住身形,看了一眼还在那里装作嘴硬的曲宝宝,淡声说道:“你认为当今皇上会相信你一个外族之人的挑拨之,还是会相信本少爷这个功臣之后?” “呵呵,放心,本少爷并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公孙贺兰双手交错,稍微活动了一下,笑眯眯地看着曲宝宝,道:“只是想让你们乖乖地安静上两天而已,不过全身关节两次完整的装卸,不麻烦。事了之后,本少爷会亲自将你们护送出关外,保证你们不会有任何地生命之危。” 全身关节,两次装卸,还完整?小丫头儿被公孙贺兰的话语慑得面色一阵惨白,一向性格甚为彪悍的她,身子也不由得一阵哆嗦。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前次公孙贺兰给她的那场教训,已经印在了她的心里。 “贺兰少爷,不要啊!纪某曾听一些先生过,人身上的关节长时间被卸开,稍有不慎就会终生瘫痪于床,这个方法实在是太过危险,肩不能抬,腿不能迈,口不能开,这样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太残忍了!” 李纪和悲天悯人地在外面大声劝阻,很是配合地,一个劲儿地讲述着关节被卸之后的种种让人心寒的危害,最后还不忘不很是人道地向公孙贺兰提着建议:“若是如此的话,还不如直接将他们关绑起来,虽然会有些难受,但却不至于会落个残疾。” 不愧是在宫里呆过几年的人,看着眼前的三人被李纪和的话语给吓得够呛,公孙贺兰不由得在心里给李纪和伸出一只姆指。这么快就能察觉到自己的意图,李纪和这个小子,是个人才。 “给老子闭嘴!”公孙贺兰回头冲着门外就是一阵怒吼:“老子做事,哪用得着你来叽歪指点?老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门外李纪和的声音哑然,公孙贺兰很面带和色地扭过头来,笑看着曲宝宝,很是柔和地轻声说道:“曲小姐放心,本少爷的手艺向来都是不错,保证不会让你有丝毫地疼痛之感。” 说着,不待曲宝宝回,公孙贺兰面色乍然一冷,开始用阿大阿二为曲宝宝作起了示范,空手白刃先将两人手中的长刀取下,而后对着两人的身体又是一阵唏哩哗啦的敲打,在一片惨痛的嚎叫声中,公孙贺兰施施然地停住了身形,而曲宝宝的两个护卫,此时却都已是只有出气儿地软倒在了地上,安安静静地,连再张口痛叫的动作都已是做不出来。 “呵呵,怎么样,曲小姐,公孙某的手艺还算是过得去吧?”来回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像是要抖去上面的灰尘,公孙贺兰笑着向曲宝宝看来:“看他们现在变得多安静,比方才他们站着的时候,感觉要好上了甚多。” “我,我一会儿就随着马队回去!”看着地上抽动个不停却又怎么也叫不出声来的阿大阿二,再瞅了瞅正是一脸淡笑搓着手掌向自己走来的公孙贺兰,曲宝宝张口便说出了让公孙贺兰还有李纪和期待了许久话语。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章柳一条,回来了(1) > 第六百四十章柳一条,回来了(1) 翌日,当柳一条他们一家三口儿随着李然一同赶到长安的时候,长安的天空正飘下着细雨,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朦胧如雾,夹带着些许轻风及丝丝凉意,昭示着贞观十一年的夏季已然过去。 长安的禁令还没有开通,北城门处程处默充当着守门官,正在紧密监守,白文亮这个原城门官儿自降为副在一旁协助打理,柳一条他们所在的马车及到长安城北城门的时候,正赶上这位白大人登车查检。 “白大人,别来无恙乎?”看着白文亮身披着蓑衣钻进车来,柳一条欢笑着拱手与白文亮见礼,并酸酸地来上了一句问候。 记得以前,每次与公孙贺兰那小子一同来长安游玩的时候,都是由这位白大人在城门头上接见相迎,与白文亮这个从公孙将军府出来的城门官儿,柳一条并不陌生,且对于这个为人和善又不失圆滑的城头小官儿,柳一条也是多有好感。 “柳,柳,柳先生?”我没看错吧?柳先生早在一年之前不就是已经失踪了吗?怎么现在又会突然出现在长安?不敢置信地揉了下眼,白文亮又上上下下地把柳一条给打量了个透彻,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满是欢喜地拱手作揖,与柳一条见礼:“小子白文亮,给柳先生见礼了!” “呵呵,白大人有礼了,柳某一介白身,可是承受不起。”柳一条侧身抬手,止住白文亮还待弯下的身形,轻声说道:“柳某现在有些急事在身,须即刻进城,不能在此与白大人长叙,望白大人能够见谅。” 稍顿了一下,朝着白文亮身后的兵士瞧看了一眼,柳一条拱手接声向白文亮说道:“不知白大人能否行个方便,放柳某及家小进城?” “这,”白文亮面露难色,拱手开声向柳一条说道:“本来,柳少爷想要进城,原是一件小事,小人也自是不会阻难不允,不过现在,长安城内出了一些状况,北城门这边儿小人也作不得全主,不敢擅自放行,还请柳少爷能够稍待片刻,容小人向上通禀一声。” 向着柳一条拱手赔罪了一声之后,白文亮就急忙退下了马车,回身向城门头儿的老大程处默通禀。 “哪里用着这般麻烦,方才只要小人把身份亮出,便是卢国公亲来,也不会多有阻挠。”坐在柳一条一家三口对面的大内总管李然,有些不解地抬头向柳一条看来,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青人方才为何会拦住他亮明身份的动作,平白地在这里耽误了半天的时间。 “没有什么,只是忽然想见一下以前的一些朋友,唐突之处,还望李总管见谅!”柳一条欠身向着李然赔了一礼,淡声细语地给一李然一个解释。 既然回来了,就不必要再有什么躲躲闪闪地遮掩,李世民那位明君此次着李然下达的虽是密旨,不过听他语之中的意思,已是没有了再让自己掩盖身份的意思。既然自己回来的事情,终是包着火的那张白纸,迟早都有泄了底的那一天,那么,与其这样被动地让人发现,倒不如自己回来时就明目张胆,大气一些,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白文亮,程处默,还有守在城门名处或是暗处的各个兵士护卫,大都是份属于不同地势力与眼线,自己在这里稍微地露一下头,相信不用等到今日午时,长安城里的大半权势,都会得知柳一条现身长安的消息。 至于以后的日子里,还会不会有人再来刺杀自己,柳一条不信那个人会那么没脑子,不看形势,不分地利地就想要了自己的命去。柳一条也不信,李世民那位名君会对自己还有柳府上下的家人,没有一点防范的措施,若是自己,还有一干家人,在他老人家的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出了意外,对这位明君来说,那可不是一般地丢人。 李世民是要脸面的人,皇家的威严不容旁人挑衅,而且,柳一条处信,自己在李世民这个皇帝的眼里,应该还是一个有些用处的人,至少就目前的情况而,是属于不可轻易舍弃的那一类。 “夫君!”张楚楚的小手不知何时已经填送到了夫君的手里,紧紧地攥着柳一条的数根手指,身子也朝着夫君的怀里紧贴了贴,虽然没有过多的语,不过楚楚却是已经看出,她的夫君,已是下定了决心。 “嗯!”从楚楚的眼神还有举动之中,感觉到了无限地支持与鼓励,柳一条心中一暖,温和地点头冲着媳妇儿轻笑了笑,同时也紧了紧握着楚楚小手儿的手掌,相倚无。 不管如何,为了爹娘也好,为了妻儿也罢,无论是用上什么样的手段,柳一条都不容自己还有家人,有个什么闪失。 似乎是察觉到了柳一条这般行为的目的所在,李然抬头深看了柳一条一眼之后,低眉闭眼,便也不再多做语,他的任务是在指定的时间内把柳一条给带回宫去,至于其他的,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 “在哪呢在哪呢,不是说柳一条那小子回来了吗?怎么老子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叫嚷,程处默这个黑大个骂骂咧咧地从城门头上一路小跑着下来,嘴巴里一刻也不停歇地冲着他屁股后的白文亮说道:“若是让我老程发现你是在骗老子,呆会儿老子绝不饶你!” “呵呵,程将军您说笑了,便是借下官俩胆儿,下官也不敢骗您分毫不是,”小心地陪着笑脸,白文亮小声地向着他这个有些蛮不讲理地顶头上司说道:“下官方才看得真真儿的,绝对是柳先生没错,就在城门外的那辆马车里,程将军下去看了就知道了……” “娘子再此稍待,为夫去去就来!”听到程处默的破啰嗓门儿,柳一条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轻笑,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小声地劝慰了两句,之后又冲着李然点了点头,这才提摆起身,掀开门帘儿走了下去。 “程大哥,一别经年,可还认得小弟否?”整身拱手,当着城门下重多兵十的面儿,柳一条冒着小雨,大迈步向着城门迎了过来,盯看着正向他看来的程家长男,脸上一直挂着淡淡地笑意。 “柳家小子,哈哈哈,这个臭小子没有骗我老程,竟真的是你!”看到柳一条当面,程处默身形一顿,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远远地把白文亮给撇到后面,同样大跨着脚步向柳一条这里迎来。 “老子找了你一年,连影子都没耧到一个,怎么你现在舍得出来了?”很是热情地给了柳一条一个熊抱,两臂勒得柳一条上身的骨骼咯咯直响,好悬没把柳一条给抱得背了气去:“自上次在府里比试之后,老程心中一直不服,数次想要找你再来比过,不过你这小子却是不吭一声地便走了个没影,着实让人气闷,走走走,这次遇上,自是不能错过,柳小子现在随老程回府,咱们再来比过。” 什么?眼前的这个柳一条,竟然在武力上赢过程将军?!! 连带着白文亮在内,城门上下,凡是听到程处默这番话的兵士全都睁大了眼睛,频频向柳一条这副瘦小的身躯看来,满脑袋地不可思议与不敢置信。 程处默的武力,这几日里他们在被老程以各种借口被动出列操练过之后,已是身心俱有体会,很难相信,蛮牛一样充满着暴力地疯子将军,竟在在柳一条这个看似文弱的‘神医’手下吃过亏去。 对于柳一条这个名字,这些兵士都不陌生,甚至大多数泥腿儿出身的兵士,都还着一些憧憬尊敬的意思,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柳一条在有着‘神医’‘神匠’的名头之后,本身竟还是一个不弱于程处默将军的武学高手。 “呵呵,多谢程大哥厚爱,”深吸了口气,舒展了下被程处默抱得有些弯折的身子,柳一条面不改色地轻声拱手:“不过今日小弟确是有要事在身,不便去府上拜会,咱们改日再叙如何?改日,小弟亲自去上府里向程大哥讨教!” “要事?莫不成是皇上他老人家…?”想起这几日里长安城中接二连三病倒的些个重臣,程处默询问似地抬头向柳一条看来,若真是如此的话,他还真是不敢让柳一条在此多作耽搁。若是误了皇上他老人家的大事儿,那可是一桩不小的罪过。 “程将军,”这时,决心再帮柳一条一把的李然,撑着油纸伞慢慢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之后,开声向程处默说道:“柳先生在此已是耽搁太久,不能再在这里多留了,还请程将军快些放行,免得误了大事。” “呃?这不是皇上身边的那个老太监么?”一愣神儿,程处默抬头向李然看来,认出了李然的身份之后,程处默更是肯定了他方才心中所想,柳一条这次,是被皇上给召来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一章柳一条,回来了(2) > 第六百四十一章柳一条,回来了(2) 皇上要召见的人,便是给程处默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多加阻拦,所以在与李然见礼之后,甚至连马车都没有再行查看便吩咐手下的兵士放行,目送着马车缓缓地由北及南向着皇宫的方向行去。 “程将军,刚才那老头儿是谁啊,怎么刚说了两句话您就把柳先生给错过去了?”看着这个农夫打扮的老头儿有些脸熟,像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只是他们的打扮似乎是有些问题,白文亮心有所觉,遂开声向程处默探问。 “这个人你都不认识?”程处默闻,扭头轻瞥了白文亮一眼,甩袖转身上楼,远远地甩给了白文亮一句话来:“这么点地眼力都没有,这几年的北城门官儿,你算是白干了。” 难不成真的是他? 看着程处默对他的态度,再想着以前数次零星地记忆,白文亮终是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脸上浮现一丝了然之色。 “白头儿,柳先生身边的那人是谁呀,这么大的面子,仅是张了张嘴,就让那个疯子改变了主意?”见程处默那厮上去,白文亮手底下一干兵痞就巴巴地围凑了过来,躲在城门下避着小雨,七嘴八舌地开声向白文亮询问,乞望着能从他们白头儿这里听到一些可以打发这些无聊时间的劲爆消息来。 “是不是哪个王爷微服出巡?吓得程疯子连屁都不敢放上一个……” “是不是朝中的哪一位重臣,来请柳神医治病?听说这几天翼国公秦老将军,大司农卿苏老大人,还有宋国公萧瑀大人,同时都得了怪病,昏迷不醒,少有下榻,柳先生这个时候,八成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柳先生会不会是被挟持?听说在柳先生失踪之前,柳府上下都有被人行刺……”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别在这里胡乱语,”白文亮开声止住了几人的话语,想起柳一条在经过自己身边时所作出的那个手势,老白清了清嗓子,低头瞄了手下的这几个兵痞一眼,道:“刚才那老头儿,真实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内侍而已,值不得你们这般大惊小怪的。” “不过嘛,”看到底下白眼儿吁声一片,白文亮又接着吊起了他们的胃口:“这个内侍背后的主子却是有些不凡,乃是皇上他老人家,也怪不得程将军会忍下一口气来,在整个大唐境内,谁敢跟皇上他老人家过不去啊……” 吐沫一口一口地在喷,白文亮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还有几分说书的天份,一番话白活下来,愣是把手下的这几个小弟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也不知这般做算不算是泄露朝庭机密,在述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白文亮甚至已经能够想像,在这几个大嘴巴在回到自己的岗位之后,在一盏茶,嗯,甚至是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用,整个长安北城门都在谈论这个消息时的情景。 柳一条不但回来了,而且,还是被皇上诏回,相信用不了一个时辰,这个消息定会在朝中诸多大臣的府里,造成一个不小的轰动。 白文亮在自得的同时,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不过,既然是柳少爷吩咐下的事情,便是卖了命地,也得去做好不是?不然日后贺兰少爷从西北回来,自己哪里还会再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过,嗯,或许,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柳先生为人素来仁厚,既然这般吩咐了下来,当是为会给自己带来太多的麻烦才是,没在理会几个兵痞乱轰地谈论,白文亮挥手将他们打发下去,又朝着已尽没在烟雨之中的马车车影看了一眼,悄悄地给了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方才的事情,多谢李总管了。”马车上,柳一条亲自为李然斟倒了一杯茶水,以示敬谢,方才城门之下,李然肯当着程处默还有一干守城兵士下车露面,虽然没有表露身份,不过无形之中却也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呃?柳先生此是为何意?小人有些听不明白了,”李然抬手将茶碗接过放于一旁,面带着几分迷茫地看着柳一条,尖声说道:“小人方才并没有帮上先生什么,一切也都只是为了皇命,不想让皇上在宫里等上太久而已。” “呵呵,李总管说得是,是柳某有些唐突了。”看李然这老头儿老油条似地奸猾表情,柳一条轻笑着开声附,道:“不过,有些事情,不管李总管是怎么着想,柳某还是会铭记在心里。” “柳先生大义,呵呵……”小押了一口茶水,李然轻抬起头,颤抖着面上白净的面皮轻笑了起来。 能得柳家家主的一个承诺,也算是不须此行了,李然的眼睛偷瞄了瞄车尾入的那二十斤上品‘三原茶’,两只老眼里乍然闪现出了一丝得色,要知这上品‘三原茶’,便是宫里,每年从三原得来的贡品也不过才四十斤而已。 身份,面子,全都在那摆着,李然低头又是一阵小饮,细品着碗中上品‘三原茶’的滋味儿,入秋以来的第一批‘三原茶’,皇上他老人家,像是都还没来得及喝上。 “知道李总管好茶,”看到李然品茶时沉迷的样子,柳一条缓声轻笑,道:“早上起程的时候,柳某已向下面吩咐了下去,日后春秋两季,新茶初下之时,柳府里都会有一些上品‘三原茶’送到李总管的府里。呵呵,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柳某把李总管当成朋友,正常的礼上往来而已,还望李总管莫要推辞。” “小人多谢柳先生厚爱了,”李然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多少有些警觉地拱手向柳一条说道:“不过宫里的规矩柳先生当也是知道一些,我们这些宦臣,不便与外官有什么牵联……” “李总管多虑了,柳某只是一介商贩而已,坏不了宫里的规矩。”柳一条适时插声将李然的话语打断,道:“李总管这般推脱,莫不成看不起小子这副出身?若是如此的话,柳某便也不再多。” “这这这,柳先生这话说得,可就折煞小人了,柳先生虽是商籍,可是却有神医、神匠的名声与手艺在身,可谓是举国敬仰,小人一个阉人而已,身不若贱籍,高攀您都还不够资格,又哪里会生出轻看先生的心思?” 见柳一条说出这般语,李然很是配合地与柳一条虚套了一番之后,便很是感激地点头应承了下来:“承蒙先生高看,小人若是再不应允,就是有些不识抬举了。如此,小人就在此多谢柳先生厚赐了。” “互通有无,是为知己,李总管勿须客气,呵呵,”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之后,柳一条呵笑回。送个东西,还要像是求爷爷告奶奶的一般费劲,这还是第一次。 何必呢? 抱哄着怀里的孩子,一直坐在柳一条身侧的张楚楚很是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夫君与李然这位内侍总管,这里又没有外人,说话做事还是这般地虚伪做作,又是何苦来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官场?难道这就是夫君为何一直都不愿入主仕途的原因? 思及到此,张楚楚不由便想起她已故去多年的亲爹来,不知虚套做作,不懂曲径通幽,这大概也就是爹他老人家当年在官场上一直不曾得意的原因所在了吧? “柳少爷回来了?!”公孙将军府,正在厅里坐着的大管家公孙起,听了白文亮所述的消息之后,身子猛地站起,双眼盯看着白文亮的黑脸,紧声问道:“可曾确认无误?真的是柳少爷吗?” “起叔,小侄还能蒙您不成?”白文亮正色开声向公孙起说道:“小侄亲自查的车,还曾与柳少爷搭了几句闲话,错不了。” “那,柳少爷他人呢?身边可带有家眷?既是见了,你怎么没顺道把他给请回府里来呢?”一连问起了三个问题,公孙起有些责怪地向白文亮看来。 “小侄倒是也想啊,不止是小侄,便是程处默那小子也有想过,不过,耐不住上边还有更大地主儿在等着,咱请不回来啊。”白文亮无耐地摊着双手,小声地向公孙起说道:“柳少爷的身边,除了柳夫人和小少爷外,还有李然那个阉人。” “太极殿内侍总管李然?”公孙起轻点了点头,身子又缓缓地坐了回去:“那就难怪了,这长安城里,还有谁敢跟皇上他老人家抢客人的?” “小礼!”小押了一口茶水,稍思量了一下,公孙起忽然开口将公孙礼给叫了进来,开声吩咐道:“你这就着人快马赶往西北,把柳少爷回来的消息报于老爷还有少爷他们得知。” “嗯,还有,”公孙起接着说道:“事了之后你再亲自驾一辆马车到宫门前候着,柳少爷还有柳夫人他们若是从宫里出来,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将他们给接回府里来。” “是,起叔!”绷直着身子应了一声,公孙礼欢快地尖叫一声便冲出了厅门。 卢国公,程府,程咬金正在冲着他们家大小子大发雷霆。 “看到人了你他娘的怎么不人给老子接回府里来?不知道你二叔他现在已是危急万分了吗?”不待程处默回话,程咬金一个大耳瓜子便呼了下来,把程家长男给打了个七荤八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老子请人去?晚了,晚了你二叔他说不准就……” 说着,老程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两只瞪得如牛眼一般大的老眼,开始变得有些泛红,虽然早知道这一天不可避免,不过当它真的来临的时候,老头儿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尤其是在看到二哥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时候,老头的心里便是犹如刀绞一般。 “爹,爹,爹!”躲开了老爷子再踢来的一脚,程处默扯着嗓门儿大叫了一声,将他们家老头儿从悲怒的情绪中惊醒了过来,道:“二叔的情况孩儿心里明白,若非是有李然那个阉货在场,孩儿便是绑也会把柳小子给绑到府里来。可是,柳小子他现在是……” “李然?那个老阉材又怎么样?难道他还有胆子敢拦你不成?”随口的话还没有说完,程咬金的脑子便是一个激凌:“等等,李然?皇上身边的那个内侍总管?柳小子是皇上给请回来的?” “若不是皇上,孩儿便是拼了命,也会把柳小子给带回府里来。”揉了揉被老爹给打得有些红肿的脸颊,程处默一肚子的委屈。 “既然如此,那你他娘的还愣着做什么?”不顾着程处默脸上委屈的表情,打得有些顺手的程咬金甩手又是一个巴掌,大声冲着他们家大小子吼道:“还不快去给老子备车,老子这就要去进宫面圣!” “知道了,爹!”看到他人家老头犹如凶神恶煞一般地神情,程处默不敢有半点怨地轻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便溜出了客厅。 “前几日,妾身听说,殿下像是去了一个叫做‘馨芳阁’的花房,见了一个叫做方月儿的姑娘。”东宫别苑,武媚怀抱着刚几个月大的儿子,少有地冷着一张小脸,盯看着她的夫君,开声质问:“听说,那个方月儿是个少有的美人儿,更难得的是,入行三年,直到现在,她都还是一个清倌,殿下对她也甚为中意,是吗,太子殿下?” “孤的事情,何时需要你一个妇人多嘴插?”不露声色地将手中的热茶尽饮,李承乾冷眼朝着武媚看来:“还有,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派人跟踪孤的行踪?” “别以为你为孤生了一个皇子就可以得寸进尺,”李承乾缓缓地将脑袋向武媚的脸旁靠近,低声冷语:“更不要奢望着可以干涉孤的诸事作为,孤最是厌烦有人在孤的身边指手划脚。” 虽然觉得今日的武媚与往常有些不同,不再做着那套明哲保身的乖巧样子,处处讨好自己,反而反其道而行之,一个劲儿地找着自己麻烦,与自己顶撞,就像是,就像是她故意地要惹自己生气一般。 不过,李承乾还是决定不要迁就于她,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男人的事情,最好是不要干涉。 “妾身刚刚分娩,夜里不能服侍殿下就寝,殿下想要女人,也在情理之中,妾身不敢有分毫怨,”没有理会李承乾的冷语警告,武媚仍是自顾自地开声说道:“不过,东宫里面,可以侍寝的干净妃子、宫女不在少数,殿下为何偏偏要去花房这种污秽之地?若是让皇上,皇后娘娘他们知晓了,殿下却是该如何自处?” “够了!” “妾身听说,‘馨芳阁’的那个方月儿,是长孙家的二公子事先看上的女人,身为一国储君,入那污秽之地不讲,竟还与自己的臣下相争,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背后非议,与殿下的名声有污。”武媚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很是倔强地向着李承乾讲述了一个事实:“殿下莫要忘了,您现在,还不是一国之主,在您的下面,巴望着您犯错失宠的皇子,可不止有一个。” “孤说‘够了’,给孤闭嘴!”被人说到痛处,李承乾有些气急,双手不由地缓缓握成了拳头。 “太子妃殿下……”看到气氛不对,在一旁侍候的东宫内侍总管李清小声地在一旁开声劝慰,乞及着武媚莫要再多作语。 “还有那个杜义杜彦之,小人馋臣之流,放着正当地公务不去处理,反而要带着殿下流连于烟花脂粉之间,殿下与他走得过近,实属不智。”昂着头,一点也没有被李承乾的气势吓到,武媚接声语:“亲贤臣,远小人,听妾身一句劝,殿下还是早些与他撇开些距离的好,免得时日久了,心神名声,都会为他所累。” “啪!” 一声脆响,忍无可忍之下,李承乾的巴掌终于呼到了武媚的脸上,雪白粉嫩的面皮之上,五道白红相间地指印赫然。 “哇!!!” 太子妃怀里的皇长孙也被这张巴掌惊醒,在武媚的怀里大声地哭叫了起来,惹得李承乾又是一阵地心烦意乱。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这个时候,东宫的侍卫统领方自兴,兴冲冲地从宫外跑了进来,大声向李承乾禀道:“柳先生回来了!柳一条,回来了!” “什么?柳一条,他回来了?!”李承乾惊诧地从椅上站起,没有追究方自兴无礼冒进的意思,挥手示意奶娘将还在哭嚷的孩子抱回卧房,急声开口向方自兴问道:“柳先生现在哪里?” “回太子殿下,柳先生还有其家眷,半个时辰前方才到的长安,现都被皇上给诏到了太极殿中。”方自兴躬身拱手回。 “太极殿?”李承乾在殿内来回地走了两步,开声向李清吩咐道:“李清,你这就去准备一下,一会儿随孤一同去太极殿迎接柳先生。” “嗯,还有,”回头看了还坐在那里的武媚一眼,李承乾又接着吩咐了一句:“把太子妃送到知秋阁去,没有孤的吩咐,不许她踏出知秋阁半步!” “知秋阁?”李清神色一愣,遂略带怜悯地悄看了太子妃一眼,低头轻应了一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二章李世民的质问 > 第六百四十二章李世民的质问 ‘知秋阁’,很雅致的一个名字,不过在东宫里面,它却是一个最为让人胆寒和怯步的地方,冷清,荒芜,少人照看,是为太子殿下惩罚犯错妃子与宫女所发落到的一个院落,在东宫里,任何一个宫女或妃子,一旦被太子殿下给遣送至此,她的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完了。 这是何苦来哉? 看到太子妃面无表情,没有一点反抗地随在自己的身后,李清不由得摇头轻叹,好好的一个太子妃,皇长孙的生身母亲,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还会是未来皇后的最佳人选,为什么偏偏会这般地不识趣,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触及了太子殿下的怒火?难道她看不出,太子殿下这几日里正在为齐王的事情烦心不已么? 唉,到底还是年轻,到底还是女人,一遇到争宠的事情就会变得有些冲动,不顾一切,最终还不是苦了自己? 李清又回头悄看了武媚一眼,又一次无奈地摇头,显是对这位太子妃日后的前程已是不再报有什么希望,过几日便是皇上或是皇后娘娘得了讯息,出面把她从知秋阁移出,太子殿下对她怕是也不会再有分毫地留恋。 而没有太子殿下的看重,在东宫,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而已,太子妃这个空空地名头,也不足以再让人像是现在这般畏惧。 平时很机灵,很是有些手段地一个女人,就这么不知趣地断了可以成为皇后的机会,真是可惜了了。 嗯,或许,自己也该再另找一位靠山了。 一路行来,李清对于武媚已是不再报有任何地希望,心思电转着,思量着太子殿下接下来会恩宠于哪个女人,他也好在事前,好多有些准备。 “太子妃殿下,知秋阁到了。”七拐八拐,在东宫最后处的一个偏僻院落下停住脚步,李清很是不礼地躬身向武媚提醒,道:“小人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便陪太子妃殿下进去了,太子妃殿下请自便。” “嗯,知道了,你且退下吧。”对于李清地不恭态度,武媚没有一丝地意外,不欢,不喜,很是淡然地冲着李清摆了摆手,自行迈步向眼前这个显得有些过份冷清地小院走去。 “见过太子妃殿下,见过李总管!”听到外面有些人声,一直在院里候着的宫女们纷纷从阁内迎出,齐身向武媚二人见礼。只是武媚没有理会,对面前的几位宫女视若无睹,仍是缓慢着步子,一刻不停地向着院内移动,片刻的功夫就从宫女群中穿过,身单影只,看上去甚为萧索。 “多谢太子妃殿下体谅,”再次躬身于武媚行了一礼,李清站在门口儿,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宫女们一眼,朝着武媚渐离地身影尖声说道:“阁内的这些宫女、侍婢,小人事前都已经做过交待,太子妃殿下在里面若是有什么需要,可直接向她们吩咐办理。太子妃殿下珍重,小人这就先告退了。” “你们几个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太子妃殿下已经进去了吗,都还不快点跟上?”见武媚没有回身理会,李清自觉得有些没趣,狠瞪了一眼还在那里傻呆着宫女,大声地喝斥了两句,之后便忿忿然地转身走了回去。 “柳先生且在此稍待片刻,待小人进去通禀一声。”吩咐着手下的内侍把张楚楚母子带到立政殿长孙皇后那里之后,李然亲自领着柳一条一路就直奔了太极殿来,在太极殿的正门处,欠身向柳一条示意一番,随着便率先入了殿内向李世民通禀。 片刻,李然刚进去不到一息的时间,便又复回转到殿前,躬身向柳一条一礼,恭声道:“皇上有请柳先生进殿,先生且随小人过来。” 柳一条闻,面无喜忧,神色淡定,规规矩矩地上下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衫发髻,弯身拱手,向李然说道:“有劳李总管了!” 李然冲着柳一条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多作语,向柳一条示意一下之后,便直转过身形,带着柳一条向殿内走动。 大殿里,一干宫女内侍,皆已被李世民给挥手屏退,正堂之上,只有李世民一人在座。进来的时候,柳一条低头抬眼,小心地向上观瞧,几日没有见过李世民的面容,不过这位明君现在的神色,却是憔悴得厉害,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那里,不停地批示着桌案上堆得老高的奏章,眼中血丝密布,面色苍白少血,依着柳一条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位明君,至少已有三日,不曾有过安稳地睡眠。 可怜的,当皇帝当到这个份上,又是何苦来哉?柳一条心中微叹,也难怪自古以来,历史上的明君寡而庸君众,这个明君,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 “小民柳一条,拜见皇上!”特意甩了两下袖子,弄出了一些响动,柳一条躬身拱手,向堂上的这位明君见礼。 “哦,是柳先生到了啊,”抬头朝着堂下看了一眼,李世民将手中的毛笔放定,坐直了身躯,开声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不必多礼,且在一旁坐下吧。” 示意李然为柳一条搬上了一把竹椅,李世民端起桌前的温茶,缓缓地小押了一口,又强提起了一些精神。 “具体的事宜,李然当是已与先生提过,”将茶碗放回,李世民低头向堂下已是坐定的柳一条说道:“卢国公,苏炳仁,还有昨儿刚倒下的宋国公,三位朝中德高望众的重臣,在这种危急时刻,全部身染重恙,昏迷不醒,而太医署的一干太医对此却是束手无策,查了几天,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 “且,前段时间据说还在夔州看诊地孙思邈道长,现在不知又云游到了何处,朕曾着人多方打探,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结果。”李世民抬手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道:“无奈何,情况危急,性命攸关,朕也只得再请柳先生出山了。” “皇上可是怀疑,这三位大人同时染恙,是有什么人在其中做了手脚?”很敏锐地把握到李世民语之中隐藏的意思,与李世民客套了一番之后,柳一条虚声开,直接向这位明君询问。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颇是赞赏地瞧看了柳一条一眼,李世民轻点了点头,道:“不过重中之重,朕还是希望柳先生能让这三位老臣早些苏醒过来。” 现在的时局不稳,三位德高望众的老臣同时病倒,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这几日里,李世民已是听到了不少的流,虽然这些流大都不尽其实,很多甚至都极为荒谬,但是若是不管不顾地任由它们发展下去,在一些有心之人的有意推动之下,迟早都会造成一个不小的祸患,不得不防。 “小民定当尽力而为,不负皇上所望。”顺着李世民的话头儿,柳一条弯身应是,之后又冷不丁地开声向李世民问道:“皇上是不是已然知道当日要取小民一家老小性命之人为谁?” “嗯?”李世民神色微愣,两只老眼之中闪现出一丝异彩,看向柳一条的目光不由又多了一丝赞叹,小押了一口茶水以饰本心,老李不动声色地开声向柳一条问道:“柳先生为何会有如此一问?若是知晓了当日真凶为谁,朕又岂能让他逍遥于法外?” “柳先生如此相问,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端倪?柳先生若是知晓谁是真凶的话,不妨直告于朕,朕定会为柳先生做主,将真凶绳之于法!”反问了柳一条一句,李世民饶有兴趣地低头向柳一条看来。 “皇上高看小民了,”柳一条小心地抬起头来,开口就是一阵诉苦:“一条只是一被人提刀追得四处流离的升斗小民而已,无权,无势,少有依靠,稍微遇到了一些事端,一条所能做的,也只是带着家人远避,缩起身来而已。” 悄微地抬头瞄了李世民一眼,柳一条接着说道:“这些,皇上当是最为清楚才是,当日一条化名柳亦凡在礼部受训之时的状况,还有一条在奉节狄府教授狄大人幼子读书的情形,有家无归,有亲无见,身为人子,却不能时刻守在爹娘身前尽孝,甚至连见上一面,都是如同陌路,艰险重重,身为人夫、人父,却是不能给妻儿们一个安稳安定的家户,身为人兄,眼看着兄弟成婚,却不能亲往道贺,喝上一杯喜酒,身为一家之主……” 出口成章,声情并茂,在大唐的皇宫里,在李世民处理朝政要事的太极殿里,面对着李世民这位千古明君,柳一条苦着一张老脸,坐在那里,啰哩叭嗦,大喷着口水,一盏茶,两盏茶,三盏茶,在今天这个下着小雨的天气里,气温微寒不热,可是这连着三盏茶的时间下来,却也是让在一旁侍候的内侍总管李然,直听得满脑袋的汗水。 “可怜爹娘还有小妹他们生死未卜,小民与妻儿在此又暴露了身份,天知道那把一直藏在暗出的刺刀什么时候会再在小民的背后捅将出来……” “行了行了!柳先生之意,朕已大致了解,柳先生可暂且住。”决然地出声打断柳一条还待再说下去的话语,李世民再次抬手轻揉了下自己的眉头,开始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给了柳一条这般长地说话时间? 狗改不了,嗯嗯,淡定,淡定,应该说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看到柳一条现在的这般表现,李世民不由得又想起了第一次在太极殿与柳一条谈论‘柳氏耕犁’归属时的情景,这小子现在,这是在跟自己淡条件。 “柳老实,柳贺氏,还有柳小惠他们三人,早在前日清晨,朕就已着人前往奉节接迎,不出半月,他们就能赶回长安,柳先生一家,届时也可团聚。”没有过多的废话,李世民抬头轻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你完全不用担心他们在路上的安全问题,这次前往奉节的带队之人,就是你在前段时间新认的那位义兄,罗通,还有他手下的那一百禁卫。有他们在,当可保你父母小妹一路周详。” 罗通?还有他手下的一百骑兵禁卫?闻至此,柳一条的面上首次露出了一丝喜色,别人他或许还是不知,不过罗通,还有他的那帮手下,柳一条可是熟得不能再熟,对他们的实力也是多有了解,清一色全都是打过仗见过血的老兵油子,忠心,暴戾,每一个都绝对是可以以一敌百的好手。正如李世民方才所,有他们在,确是可保老柳他们一路无忧。 不过,李世民这位明君此次愿意派出与他一向都有些不对地罗通出去,还真是有些意外,他们这对干父子,不是已经有近五年没有当面说过话语了吗? “还有,”不待柳一条语,李世民又接声道:“柳张氏还有柳致远他们母子二人,这段时间就且安住在立政殿内,有皇后还有豫章公主她们陪着,当也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待半月之后,罗通带着柳老实他们三人回来,你们一家可暂且安落在罗将军府里。” “至于柳先生,”抬眼打量了柳一条一下,李世民轻声道:“柳先生的一身武艺,在我大唐已是少有人敌,就无需朕再多管闲事了吧?” “一些防身的庄稼把式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皇上重了。”见李世民按排得这般周详,柳一条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拱手谦虚客套了一阵之后,柳一条直从椅上站起身形,拱手向李世民请示,道:“救人如救火,小民这就先去瞧看一下三位大人吧?” 现在知道救人如救火了?怎么方才大倒苦水的时候,没有见你提起分毫?在心里面很很地鄙视了这个奸商一番之后,李世民温笑摆手,道:“卢国公他们那里,有太医在旁照料,虽不能让他们即时醒来痊愈,法这一时之间却也不会让他们有什么意外,柳先生晚一刻再去也是无妨。” 摆手示意柳一条再次坐下,李世民着李然为柳一条续添了一碗茶水,道:“近几天里,长安城中陆续出现了一些事端,柳先生可有耳闻?” 来了! 柳一条心里一突,小心谨慎地拱手回:“回皇上,在乡下时,小民多少也有一些听闻。不过具体的一些事宜,小民就不太清楚了。” “对于齐王之事,先生有何见解?”李世民显是没有要轻易放过柳一条的打算,对于柳一条的含糊应答不于理会,直接开声向他问道。 “回皇上,一条只是一介草民,像是这般军国之事,小民哪敢妄?”柳一条低头默然,对李世民试探性的问话三咸其口,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哦?是吗?”李世民的眉头轻挑了挑,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目光在柳一条的面上扫过,不过可惜的是,他并没有从柳一条的表情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权万纪在齐地边界意外身亡之后,不到三日,在当地报信地差役快马加鞭地赶到长安之前,朕就已经事前得了消息,先生知道,向朕说起这则消息的是谁吗?”放弃了想要从柳一条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的打算,李世民将目光收回,淡声开向柳一条问了一句不太相干的话语。 “是朕膝下的第八子,一向都窝在府里读书,少有露面,且成年都难得入宫一趟的越王李贞。”在柳一条回话之前,李世民自部自答。 “很出人意料,不是吗?”再次扫了柳一条一眼,李世民接着说道:“一向都不为人所重的书呆老八,竟先于他的几位皇兄之前,就得了远在万里之遥,权万纪遇害的消息。” “……”接着低头,接着不语,柳一条大致已经猜到李世民下面要说的话语了。原本有些紧张地心绪,一下就变得安定了下来,这种时候,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 “这几个月来,柳先生与越王相处地似颇为娴熟,”扯了半天,终于扯到了重点,李世民双目直视地看着柳一条,道:“前几日听越王提起,他似也曾拜在了先生地门下,可是真有此事?” “皇上说笑了,小民之前的身份只是一寻常的教书先生而已,与越王殿下虽有过几次接触,不过也都只是一些正常礼节上的来往,断是没有发生过什么拜师这般无稽的事情。皇上若是不信,小民愿与越王殿下当面对质。” 没有一点心虚地抬头与李世民对视,柳一条神色坦然,他不相信李贞那小子会傻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于皇上知晓,李世民今天玩的这一手儿,明显是想诈糊,想从自己这里,套出一些东西出来。 “哦?是吗?”李世民的目光一直在柳一条的脸上打转,眼神犀利地逼视着柳一条问道:“那你让越王着人去监看齐王与权万纪的事情,又该当作何解释?难不成在此之前,你就已经知道权万纪会枉死于齐地?” 终于,李世民问到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有些迷惑不解,甚至是有些猜忌的问题。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三章承认 > 第六百四十三章承认 权万纪的死与柳一条有没有关系?老五李佑起兵造反,是不是柳一条从中作则,暗地里给他下的套套儿? 这些才是李世民现在最为关心,最想知道的事情。 毕竟,柳一条与老五多有仇隙,依着老五冲动胡来的性子,柳一条若是想要给他布一个死局,并不是很难,李世民一点也不怀疑,柳一条有这种能耐。 “这个问题,小民想,皇上心里当是已经有了答案。”没有一点怯懦,柳一条一直挺直着腰身,坦荡率然地昂头与李世民对视。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怯场,不然一个皇帝的猜忌,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很要人命的。 而且,李世民在着李然去三原诏自己回来的时候,用的是请,而不是绑,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所以,柳一条知道,面对李世民这位明君现在所有的出试探,诡诈诱导,他所要做的,只是须极力地保持淡定就够了。 “齐王性子暴戾,行事无度,心中且又少有法纪。”见柳一条不说,李世民无语地轻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说道:“而权爱卿,性子刚直,严守四礼,是那种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之人,他们两个在一起,会起一些摩擦,也是在所难免,只是朕万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斯地步。” 低头深看了柳一条一眼,李世民还有一句话语没有说出,那就是,朕也万万没有想到,在所有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之前,你柳一条就已经预见到了今日的这般结果,并指点着李贞,给了他若大的一个功劳。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柳一条躬身开口接道:“齐王殿下心中若是直有君臣之道,父子之情,没有起过一丝一毫想要造反的意思,便是犯下再大的罪过,也绝不会走到现今的地步。” 稍顿了一下,柳一条弯身拱手劝慰:“所以,在小民看来,权大人的死,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让齐王殿下提前拥兵叛逆的意外,皇上不必自责。”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眼中闪现出一丝亮色,李世民抬头向柳一条看来,随声感叹,道:“柳先生的意思,朕已然明白。不过正如先生所书之《三字经》,‘子不教,父之过’,朕身为人父,却没有教好自己的儿子,责任终是不可推卸。”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被亲生儿子这般对待,李世民这位明君不免又想起了当年玄武门之事,他自己又何偿不是这般逼迫过自己的父皇?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难道这就是老天降给自己的报应吗?一向都不信鬼神的李世民,此刻的神情,多少有些恍惚。 “皇上重了,一条惶恐!”柳一条从椅上站起身形,弯身垂首不。 “行了行了,卢国公,宋国公,还有苏老爱卿他们都还等着先生亲去医治,朕就不再多留了,先生这便去吧。”低头再次朝着柳一条看了一眼,李世民右手微抬,冲着柳一条轻挥了一下,示意他与李然二人退下。 “是,皇上,小民这就告退了!”见李世民已是没有了再说下去的意思,弯身与他一礼之后,柳一条便又随着李然一起,出了太极殿门。 “李总管,方才在大殿之内,我观皇上他老人家时有会捶动双腿下膝,面色也似颇有痛楚,”出了殿门,柳一条加快了两步赶上李然的步子,弯身小声地向李然请教:“不知皇上他老人家,是不是隐有腿疾?” “柳先生慧眼,”听柳一条提起这茬儿,李然的眼前一亮,遂放缓了步子,与柳一条走个比肩,扭头看着柳一条尖声说道:“皇上他老人家一直都有寒腿的毛病,是当年打仗时在雪地里落下的病根儿,一到阴雨风寒之季就腿疼得厉害。太医署的太医们开的药虽然见效,不过这十几年了,却是一直不能除根儿。今儿是阴天,又下着小雨,想来是皇上腿疼的毛病又犯了出来,嗯,一会见了任太医,小人当得向他提一句才好,现在这个时节,皇上他老人家,可是再不能出现丝毫地意外了。” 老寒腿,风湿病,柳一条闻轻点了点头,这些与他方才在殿中所料,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李世民竟是已经有了十几年的风湿病史了。 “呃,看看,看看,小人真是糊涂了,有先生这个神医在,再去寻任太医过来,就是有些舍近而求远了。”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李然停下脚步,躬身朝柳一条看来,轻声询问:“不知对于此症,先生可有良方?” “啧啧啧!真是一个标志的美人儿,你就是柳先生的妻室柳张氏了吧,来来来,不用那般拘束,到本宫的身边来坐,”立政殿,长孙皇后满脸喜意和慈意地盯看着张楚楚,上下打量,并热切地招呼着张楚楚在她的身边坐下,拉着楚楚的小手儿,亲切地逗弄着楚楚怀中的孩子。 豫章公主,高阳公主,还有稚奴小丫他们也全都陪同在侧,面上带着笑意,对传说中柳先生的妻子,表现得很是和善。 张楚楚面色恬然,不惊不喜,脸上始终都带着一丝淡淡地笑意,抱着怀中的儿子,小声细语地与长孙皇后说话应对。不过,第一次这般亲近地与一国之母对坐,小丫头的心里,多少地也有一些忐忑,只是一直强忍着,没有把心中的紧张不安给表现到脸上罢了。 “这,这不是小宝儿吗?”从张楚楚一进殿门,两只眼睛就一直盯看着他们母子的小丫,这个时候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指着楚楚怀里的小宝儿,冲着张楚楚大声叫嚷:“你是谁?为什么会抱着我姐姐的孩子?快把小宝儿还给我!” 像是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嘴里面的话音还没落下,小丫头就小跑着气呼呼地向张楚楚母子冲来,作势要把她的这个小外甥给抢夺回来。不过小丫头还没跑出两步,就被见势不对的豫章公主一个胳膊给抄了起来,死死地抱在怀里,不让她再向前多作移动。 “小宝儿,还给我!小宝儿,还给我!”在豫章的怀里一阵不安份地挣扎,小丫伸着两只小胳膊,睁着两只大眼睛,倔强,不屈,坚持,不停地朝着张楚楚这里叫嚷。 “煜昱!在客人的面前大叫大嚷地,成什么休统?!”长孙皇上渐渐收起了面上的笑容,威严顿起,歉意地冲着张楚楚点了点头,遂扭头轻声打断小丫的话语,斥声问道:“告诉母后,这是怎么回事儿?” “母后,她怀里抱着的是小宝儿,是煜昱姐姐的孩子,母后让她还给我好不好,我要把小宝儿还给姐姐!姐姐不见了小宝儿,一定会伤心的。”多次挣脱无果,小丫头机灵地把目标移向了长孙皇后,可怜兮兮地开声请求。 小宝儿?姐姐?一直与小丫多有亲近的豫章公主,在听了小丫头的话后,神色颇为诧异地重新打量了张楚楚一番,煜昱的姐姐,不就是亦凡先生的妻子吗?柳张氏的怀里,怎么会抱着亦凡先生的孩子?莫不成……? “什么小宝儿?什么姐姐?你且把话语与母后说讲明白。”被还珠公主孩子式的话语绕得有些糊涂,长孙皇后放缓了语气,温声再向小丫问道。 “皇后娘娘,这件事情,还是让民妇来代为说讲吧。” 完全没有想到小丫这丫头的记性竟会这般地好,仅是见过几次地面容,她竟还能记得小宝儿的样子,并在这立政殿里,当场就把小宝儿给认将出来。 看小丫头为了小宝儿着急的样子,张楚楚在心中忐忑的同时,又不由得被小丫这般真挚地情怀所感动,所以,此刻听得长孙皇后问起,张楚楚便主动站了出来。 虽然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却也是遂了夫君在他们入宫之前就说讲过的打算。便是小丫没有将小宝儿认出,过一会儿,自己不也是要将这件事情说讲出来吗?说起来,小丫也算是间接地帮了姐姐一个不小的忙来。 回头朝着小丫温笑了一下,张楚楚抱着儿子坦声开,向长孙皇后说道:“禀皇后娘娘,除了张楚楚这个名字之外,民妇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张疋疋,是为还珠公主在年初路遇并认下的那个姐姐。” “这么说,亦凡先生,与柳先生也是同一人了?”不等在场地几人反应过来,豫章公主最先开口插,说出了她方才就已经料想到的答案。 “豫章公主殿下慧眼,”轻点了点头,张楚楚轻扭身与豫章对视,柔声说道:“不过,这个问题,早在去年年关,在奉节狄大人府上的时候,公主殿下怕是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张楚楚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这半年多以来,李茹似与苏晨曦两人都没有将事情点破,始终也都表现出了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但是张楚楚知道,对于夫君的身份,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两个丫头就已经是心知肚明。 只是,她们都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张姐姐说笑了,”被张楚楚这般直视地看着,豫章公主眼中闪现出一丝微不可察地慌乱:“柳先生,还有亦凡先生,前后跟本就是两个人,豫章又怎么可能辩识得出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四章询问 > 第六百四十四章询问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早就知道柳一条不会默默无闻于暗处,只是,长孙皇后怎么也没有想到,柳一条竟会以柳亦凡这个身份再出来这般震憾。没有想到,柳先生除了神医神匠之外,竟连作曲教书也都是这般地出类拔萃,卓尔不群。 更难得的是,他竟还入了赵郅老夫子的法眼,在礼部的时候还得赵老爷子亲自向皇上的举荐,朝局上下,或都说是整个大唐境内,就长孙皇后所知,能有如此殊荣的,不多。 把柳一条与柳亦凡两个人的身份重合,各人的优点才气也都叠加于一处,不由得,长孙皇后心里,对于柳一条这位先生的评价,又一次地向上提高了数分,人才难得,人才难遇,大唐能有这样的能人出现,怎么也算得是一种福运。 “柳夫人,茹儿,还有煜昱,你们都且入座。”长孙皇后双臂虚抬,微冲着站起的几人轻摆了摆手,温声说道:“柳先生为了躲避仇家,改容换面,有着另外一个身份,也在情理之中,说不上奇怪,你们都不必这般地惊诧。” 话题挑明,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弯弯道道,长孙皇后温笑着看了张楚楚母子一眼,道:“重要的是,柳先生一家直到现在,都还是安然无恙,这就是一件天大的幸事。只要人能够平安无事,安然地又回到长安,其他的一些细枝末节,又何必去太过在意?” 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无恙,长孙皇后高兴都还不及,又怎么会去刻意地追究怪罪?且,今日里柳先生夫妇,是被皇上突然召回,显是皇上早在这之前,就已是知晓了柳亦凡的身份,看皇上现今的态度,也是没有一丝想要怪罪的意思。 “皇后娘娘大量,楚楚在此代夫君谢过皇后娘娘!”抱着小宝儿轻轻起身,张楚楚弯身与长孙皇后行礼,微福了福。同时心里面也是长松了口气,事情果然与夫君所料不差,皇后娘娘在知晓了事情的情由之后,并没有生出分毫怪罪之意。 不止如此,张楚楚甚至还有感觉,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长孙皇后在看向她的眼神里,比之初来的时候,似乎更是柔和慈善了许多,让她也不由自主地对长孙皇后生出了些许地亲近之意,那种感觉,就像,就像是在自己的亲娘身边一般,很是安详舒宜。 “呵呵,不必这般多礼,楚楚且坐下叙话。”长孙皇后慈笑着轻点了点头,再次轻拉起了楚楚的小手儿,温声说道:“说起来,咱们也不是外人,本宫与齐姐姐自幼交好,情同姐妹,罗通那小子从小又被皇上认下了义子,可谓是亲上加亲。” “呵呵,楚楚现既认在了齐姐姐的膝下,对于本宫来说,也就算得上是半个女儿了,都是一家人,无须拘束客套。” 想起了这么一茬儿,感觉彼此间的距又是亲近了几分,长孙皇后低头再是仔细地打量了张楚楚一番,不停地点着头笑道:“前些时,本宫去罗府探视,齐姐姐可是没少在本宫的跟前夸赞于你。乖巧,懂事,心地良善,听得本宫当时就想与你见上一见,看看究是怎样一个人儿,竟颇得本宫那老姐姐这般地欢喜。呵呵,今日见了,本宫才知齐姐姐当日所,不虚。” “皇后娘娘过誉了,这些全是干娘她老人家对于楚楚的抬爱之词,楚楚万是受之不起。”被长孙皇后当面地这般夸赞,楚楚的小脸儿,开始变得有些微红。 “呵呵,楚楚不必自谦,本宫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轻拍了拍楚楚的小手,长孙皇后接声说道:“前次去看齐姐姐,见她的气色红润,身子也是大好,陪着本宫在后宅花园一气走了个来回,却不见再有虚汗冒出,比之以前,强了大半,现在想来,这便是柳先生的功劳吧?” “回皇后娘娘,”张楚楚微低头回答:“是夫君见干娘她老人家身子太过赢弱,每日只能在室内休养,少有可以出门走动,心有不忍,遂特别为干娘开了一个方子,所幸的是方子见效,干娘的身子骨现在多少也有了一些改善。” 提起夫君的医术,楚楚不由得便挺直了腰身,面上洋溢出了一种叫做自豪的笑意。 “儿臣见过父皇!”太子李承乾匆忙地从东宫赶来拜见,到了地方之后,这才发现,原来在太极殿中,已是有了一票儿人在。 程咬金,尉迟恭,萧寿,萧元,封小乙,还有苏府唯一的女眷,苏晨曦,及旁的一些老臣大臣。不用问,这些人现在过来,当就是为了柳先生而来。 “嗯,是太子啊,”李世民有些疲惫地轻摆了摆手,示意李承乾也在一旁坐下,道:“太子此刻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向朕来禀报?” “回皇父,”扭头朝着在坐的几位大臣扫视了一眼,李承乾弯身拱手回道:“方才儿臣在东宫听得讯息,说是柳先生已从外地回返,刚刚入宫不久,所以,儿臣就匆忙赶来瞧看拜会,现在看来,当是真的了。” “嗯,确有此事,”轻点了点头,李世民开声说道:“是朕特着李然去三原将柳先生请回,翼国公他们的病情,确是再也耽搁不得分毫了。” “皇上,不是说柳先生已然进了宫里,怎么直到现在,臣等都还没有见到柳先生的身影?”程咬金第一个没有憋住,待李世民的话音方落,老头儿就第一个跳出来开口询问,李承乾悄悄侧目瞧看了一下在坐的其他几位大臣,见他们也都是一副竖着耳朵准备聆听的样子,不难看出,他们这些人,也是刚到不久,知道的东西,并不比自己多去多少。 “几位爱卿此来的目的,朕之心中,甚为明了,也是多有准备,不过各位爱卿还是都晚来了一步,”低头打量了堂下的一干大臣一番,李世民开声说道:“早在你们来到之前,朕就已经着请柳先生出宫,去为秦恩公,宋国公,还有苏老爱卿诊病去了。若是朕所料不差,第一站他们当是先去的翼国公府上,几位爱卿若是有心,现下赶往翼国公府,当是还来得及。” “晤?” 闻得此,程咬金与尉迟敬德面上同时露出了喜意,心下稍松,原来柳先生早已在了二哥的府上,二哥这次,有救了。两个老头儿在心里欢庆的同时,也不由开始想着要快些出宫,到二哥的府上去探个究竟。 至于萧家与苏家的人,虽然没有得到他们最想要的消息,不过却也是看到了一些希望,与程、尉迟两个老头一样,归心似箭,巴巴地急着想要赶到翼国公的府上,希望能够等到柳先生去自己家的府里为他们家老爷子瞧病。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们的心思,想要去,这便去吧。”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李世民也不再多作挽留,随意地冲着他们摆手打发了几句,便下声逐客,将大殿里的一干大臣,全都屏退了出去。 “父皇,您的寒腿之症,是不是有犯了?”没有随众人一同退去,见李世民低头伸手,轻揉下膝,眉间多有疼痛之兆,李承乾遂开口轻声,向李世民问道。 “哦,是乾儿啊,”意外地抬头朝下看了一眼,李世民轻声说道:“你怎么没随他们一起出宫拜会啊,你此番过来,不就是为了寻求柳先生吗?” “晤,这两条腿啊,一到阴天下雨,就是这个样子,真是没有办法。”说着,李世民又抬手轻在双腿膝处轻敲了敲,面上嘴角之处,多少有些忍痛地咧动。能够让一向坚强地汉子脸上露出这般表情,不难想像,李世民的那双腿,现在是疼得多么厉害。 身为人子,看到父皇这个样子,李承乾的心中,不免就是一阵地心疼和担心,没有一点做作地开声向李世民说道:“父皇稍待,儿臣这就去太医署找太医过来为父皇诊治。” “不用了,”李世民微摆了摆手,难得慈爱地看了李承乾一眼,道:“太医署的太医全都被朕给派往了翼国公他们三府看护照顾,宫里面少缺人手,朕的这个小毛病,忍忍也就过去了,乾儿莫要担心。” “可是,父皇……” “行了,朕的腿朕心中最是清楚,无甚大碍,乾儿无须担忧。没什么事的话,你就也先退下吧,朕还有一些公文要批阅。”开口止住了李承乾的话语,稍安慰了几句,令其退下,李世民强打着精神,再次翻看起了案上还剩大半的奏章。 “是,父皇,父皇保重,儿臣这就告退了。”躬身向后退走了几步,李承乾心有所虑,又复停了下来,小心地抬头朝着堂上的父皇看了一眼,再次拱手轻,道:“父皇,关于柳先生此次突回长安之事,儿臣还有一些不明,想请父皇为儿臣解惑。” “哦?”李世民眉头轻向上挑了挑,将手中的奏章放下,抬头向他们家大小子看来,道:“有什么事情,乾儿可直讲无妨。”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五章秦府行医(1) > 第六百四十五章秦府行医(1) “儿臣想要知道,那个想要柳先生性命的幕后凶手,究竟是何人?”李承乾弯身轻直问:“柳先生此次带着家眷乍然现身于皇城,可是那个凶手已然伏诛?还有,儿臣还想知道,柳先生这一年来究竟躲在了何处?柳先生一家,当初失踪得无比诡异,少有人知,怎么父皇会这般清楚柳先生的行踪,召之即来?” 一口气把心中所有的疑问尽数甩出,李承乾低头躬身,立在堂下默然不语,静待着李世民给他的答案。 “怎么,太子是在怀疑,当初柳先生一家无踪而隐,是朕将他们给藏匿了起来?”默然地抬头看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李世民轻挑着眉头开声问道。 “儿臣不敢,”李承乾急忙弯身低:“儿臣只是心中有些不解,想向父皇求证一番。” 紧向前走了两步,李承乾轻轻地抬头与李世民对视,坦然道:“柳先生于母后还有儿臣有救命之恩,孩儿只是想对这件事情多些了解,确保柳先生一家的性命周全,不希望他们再次遭遇到去岁类似地刺杀事端。” “嗯,朕相信你。”深看了李承乾一眼,李世民缓缓点头,道:“太子仁孝,且有着一颗知恩图报之心,朕心甚慰,不过,柳先生的事情,朕之心中,已是有了计较,柳先生一家上下的周全,朕也已是安排妥当,乾儿勿须担忧。” “至于刺杀柳先生的真凶,还有柳先生之前逃逸的手段,朕现在所了解的,也不是太多。”微顿了一下,李世民接着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朕却是可以告于太子知晓,那就是近半年来,在长安城内闹得名声雀起,几是人尽皆知的那个奉节柳亦凡,便是柳先生所扮。所以朕才会知道他的行踪,才会这般快地便把他给寻了出来。” 柳亦凡?那个卖曲儿的教书先生?他是柳一条?! 意外,吃惊,震憾,外加那么一点点地难以置信。李承乾睁眼,张口,一副目瞪口呆之态,先前那个一向为自己所看轻的教书先生,竟会是柳一条先生?这怎么可能?长相,声音,气度,甚至是连个头,肤色,看上去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们怎么会……? “大隐于市,柳先生之行,真是出人意表,让人叹服。”由衷地一声赞叹,李承乾轻点了点头,在知道了事情的谜底之后,却还能够让人这般地不敢置信,柳先生确实是很有些让人叹服的本事。 “嗯,这个柳一条,确实是有些手段和才气,只是可惜,他志不在朝野之中,一直都无拜官从仕之心。”李世民点头附和,道:“此次,若不是事态太过紧急,需要借助柳先生‘神医’的名头来安抚民心,救治秦恩公他们几位爱卿重臣,朕实是不愿这般早地就把他的身份给揭露出来。要知这教书先生的身份虽然不高,不过总是好过他以前头上的那个商贾头衔。” 说起这些,李世民难免会有些惋惜,原本,想着要为稚奴留下一个好的西席导师,要为日后太子主政时培养一柱国栋梁,现在看来,一切都需要再从常计议了。 “父皇英明!”李承乾低头附,若非是父皇此次主动将柳先生的身份揭出,整个长安城里,又有谁会料想到,这个在长安城中名动一时地教书先生,竟会是昔日的‘神医’‘神匠’来? 隐匿,躲藏,还能躲得这般风骚,轰动的,整个大唐境内,除了三原柳一条外,还有谁能够做得这般潇洒从容,遮得天下人耳目? 李承乾开始有些后悔,怎么当初那般视短,在他还是柳亦凡的时候,没有好好地对其亲近拉拢一番?反而让老八那个书呆子还有稚奴那个小不点白白捡了一些便宜。 听说老八李贞此次之所以能够搏得父皇的赏识,并委以重任,就是得源于柳先生在侧旁的一些指点点拨,不然仅凭着他老八的那一点脑子,怎么会想到要去关注齐地老五的动向,从而第一时间就得了权万权被遇的消息,及李佑起兵造反的事迹? 一时间,李承乾变得有些眼红。 翼国公府,得知柳一条的到来,一直在家里急得团团转的老管家秦贵,一路小跑着就从后宅迎到了前厅来,面上带着些许希望的喜意,没有想到,他们家少爷前脚刚出了府门去宫里着请,人柳先生后脚就赶来了府上。 “小人秦贵,见过柳先生!”急步上前与柳一条见礼,看得柳一条与李然并未在客厅安坐,老头儿急忙地吩咐下人上茶,着请两位贵客入座。 “秦管家有礼了!”并没有提摆落座的意思,拱手向秦贵还了一礼之后,柳一条直声开:“救人如救火,咱们就不必再来这套虚礼了,老管家可否能带柳某到秦将军的卧榻一观?” “当然,当然!柳先生快随小人来!小人这便带先生去为我们家老爷瞧病。”一点没有在意柳一条这般直白地无礼之举,秦贵无比感激地瞧看了柳一条一眼,很是热切地招呼着柳一条二人出厅入宅,至了后院儿。 “我们家老爷,已经昏了两天,少有清醒回转之时,药不能饮,食不能进,任太医他们一直束手无策,可怜我们家老爷,身子一天比一天瘦弱,前几天还咯出了一大口血来,真是让人揪心。” “任太医说,我们家老爷得的是肺痨之症,平常都不让下人靠近,便是他们自己,也都会在脸上蒙上一块纱布才敢就近观瞧。” “肺痨,小老儿也曾听说过,染了这种病的人,少有能够痊愈,可怜我们家老爷,一世英雄,临老了,竟会得了这般一个绝症。” “不过现在好了,柳先生回来了,先生是神医,这世上没有什么病能难得到先生的,还望先生能够施以妙手,把我们家老爷救回来。我们秦府上下,定会对柳先生感激不尽的。” 一路之上,在柳一条的有心诱引下,老管家秦贵絮絮叨叨地终是把秦琼这几日的病状说讲了个明白,让柳一条的心里,多少也有了一些准备。 任秉承,是太医署的署令,放在现在,最少也是一院长级的人物,他的诊断,当是没有太大的出入,看来秦老爷子还真是得了肺痨这种难缠的病症,而且都到了大量咯血的地步,明显是已到了末晚之期,有些难办了。 “到了,柳先生,李总管,我们家老爷现就在里面,任太医署令,还有其他的几位老太医也在里面。”到了卧房门前,秦贵停身向二人询问:“不知柳先生还有李总管,要不要先蒙上纱布再行入内?太医们说我们家老爷的这种病症,极意传染,不能大意。” “柳先生,这?”李然面上有些色变,看着下人们递来的纱巾,有些犹疑不定,遂扭头向柳一条看来,询问柳一条这个神医的意见。 “多谢秦管家的提醒,不过这些纱巾还是不用了。”柳一条淡然地轻摇了摇头,道:“肺痨之症,虽可传染,不过传染之径无外三种,咳嗽、喷嚏,及大声说话时口中所溅出的飞沫,平时只要不靠得太近,却也是无妨。” “咱们这就进去吧。”说完,不理会秦老管家的吃惊表情,柳一条毅然推门抬步,直向室内走动。 “咦?这不是柳先生么?他不是失踪了吗,现在怎么会?”柳一条刚跨进门,就被里面的一干太医给认了出来,吃惊之余,不免又有一些忿忿,怎么这小子又来凑热闹?当初在立政殿,他出的风头还不够吗? 不可否认,太医署的这些老太医们,对柳一条都是颇有怨念,当初为了长孙皇后的气疾之症,柳一条可是没少在皇上的面前,落了他们太医署的颜面,累得他们这些一向受人尊重的太医老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抬起头来。 “各位前辈,咱们又见面了,呵呵,近年未见,几位前辈别来无恙乎?”没有一点负担地,柳一条淡笑着上前与屋里的几个老头见礼,直接将这些老头儿对自己的怨念和不喜给无视了过去。 “托柳先生的福,我们这些老骨头,别的不行,这身子骨倒还算是硬朗。”任秉承率先站出来客气地向柳一条还礼,面上一直带着笑意。看向柳一条的眼神里面,也一直都带着些许地赞赏之意。 说起来,太医署所有的太医之中,唯一一个对柳一条有着无限好感的太医,估计也就只有任秉承一个了。毕竟,任秉承之所以能够如愿以偿地坐上太医署令这个位置,柳一条,可谓是功不可没。 不然,任着王子魁那个老不死的前太医署令一直做下去,一直不遗余力地打击排济自己,他任秉承何时才能熬到出头之日?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柳一条有意为之,在心里面,任秉承对于柳一条,一直都有着几分感激之意。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六章秦府行医(2) > 第六百四十六章秦府行医(2) “可否能让小子先看一下秦将军的病情?”感受到任秉承语之中的和善之意,柳一条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很温和地向其点头还礼,轻声向他询问。 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个时候,有这么一个老中医站在自己的这边,总不是一件坏事。 “当然,当然,说起来,对于柳先生的医术,任某也是颇为钦佩,正想向柳先生请教一下,对于翼国公大人的病症,可有什么良方?呵呵,柳先生请随任某过来。”老头儿挥手把挡在道前的几个太医给斥到一旁,面上仍带着笑意,侧身让开,着请柳一条入内。 “任署令重了,有劳了!”拱手谦让了一番,柳一条缓步随在任秉承的身后,向秦琼所在的床榻走去。感觉任秉承这个老头儿,比之上一任地太医署令,要大度大气了许多,至少,他并不缺少一定的容人之量。 “翼国公的病情,想来秦总管已向先生交待了一些,”近至秦琼的榻旁,任秉承回头轻看了后面的秦贵与柳一条一眼,好心地提醒道:“柳先生是不是先戴上面罩再近身观瞧?” “呵呵,任署令的好意小子心领了,不过,”柳一条朝着四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让下人们把室内所有的窗才全都打开就可以了。” 柳一条没有多说,怕扫了屋里太医们的面子,毕竟这任老头儿,对自己还算不错,说多了,难免会让他们难堪。 “柳先生方才进屋里就已经说过,”吩咐着下人们把所有关着的窗子打开,大管家秦贵无所顾忌地开声向任秉承解释,把柳一条进门时所说的话语完全重复了一遍:“肺痨之症,虽可传染,不过传染之径无外三种,咳嗽、喷嚏,及大声说话时口中所溅出的飞沫,平时只要不靠得太近,并不会有什么大碍。” 说着,早就对这帮太医如此对待他们家老爷心有不满地秦贵,又是很加了一把火:“而且,柳先生还说,戴着面罩与病人瞧病,不免会有隔离之感,会给病人造成一定的心理负担,于病人的病情无益。” “哦?”没有理会秦贵语之中隐诲的嘲讽之意,也没有搭理那些因尴尬而被气闷得面色通红地各位太医同僚,任秉承的双眼一亮,遂饶有兴趣地扭头向柳一条看来,道:“没有想到,柳先生对于此道,竟也有这般深刻的研究。日后若是有暇,柳先生不妨到任某的蜗居一坐,咱们好好叙谈一番。” 柳一条的这些话语,有很多都与任秉承现在正在专研的一些病症和想法,不谋而合,让任秉承顿时大生知己之感,再看向柳一条时,也越发觉得这小伙儿顺眼了很多,至少,要比太医署的那帮子老顽固,要强上百倍。 “方才只是小子一时妄,让任署令还有各位前辈见笑了。”没有否认,柳一条回头深看了秦贵一眼之后,拱手与屋里的几个太医打着圆场。秦贵之所以会这般不给这些太医面子地把话茬儿提起,柳一条多少也有一些理解,毕竟,没有哪一个家属,会愿意看到自家的亲人被人这般排斥隔离,即便是他们明知道,这些医生的所作所为,并不错。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咱们稍后再说,现在还是以翼国公的病症为重。”一开口便堵上了其他几位想要反驳柳一条的话语,任秉承再次开声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还是快些为翼国公诊断一下吧,翼国公若是再这般耗下去,便是每日有百年人参吊着,怕是也再撑不过三日,须得早些想到办法才好。” “什么?任署令,你说我们家老爷他……?前几天你们不是还说……?”惊闻噩耗,秦老管家的心情有些激动,两眼圆睁地怒视着任秉承,还有卧房内所有的太医老头儿。 “秦管家少安毋躁,我们太医署也只是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而已,实际情况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只是现下翼国公他老人家米食不进,口水不沾,到了夜里还呕痰咯血连连,长此以往,我等也确实是无之奈何……” “嗯,身体瘦虚,两颊苍白,不过苍白之中却还透有几丝绯红,还有嘴唇,眼睛,也都隐露血色。”不理会身后一干太医的辩解,柳一条轻身安坐在榻边,抬眼朝翼国公的面上观瞧,边看,嘴里面边轻声详说。 “嗯,还有,”抬手扒开秦琼的嘴巴,又伸手入被在老头儿的背后胸前轻抚了一下,接着说道:“舌红绛,脉细数,身有低热之兆,且,前后皆有潮热盗汗之象。” “秦总管,可否让柳某看一下秦将军他老人家咯出的污痰?”双手收回,柳一条轻点着头回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下来的场面,向大管家秦贵轻声问道了一句。 “可以,当然可以,柳先生有什么要求,可尽管向小人提出,小人会尽量满足。”看柳一条神情淡定稳重,说起话来也是缓声稳语,一副万事在握的意思,秦贵就像是抓到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一般,急声点头应是,吩咐着下人快些把他们家老爷昨夜咯出的血痰取来,供柳一条观看。 “痰质黏稠,泛黄,中有血色,确是肺痨无疑。”点头说道着,柳一条开声向抱着痰盂过来的小丫环说道:“这些东西不要再放在室内,加水用烈火渚沸,或是渗处烈酒消毒后深埋地下,莫要与它们有过多接触。” “知道了,柳先生,小婢这就去依着先生的吩咐处理。”小丫头恭敬地弯身一礼,之后便竟直抱着痰盂出了门去。 “柳先生,既然已经有了定论,不知先生可有良方救治我们家老爷?”见柳一条该看的都已看过,且口中也给下了定论,大管家秦贵便急巴巴地开声向柳一条求起了方子来,祈及着柳一条这位神医能够药到病除,解救他们家老爷于榻前。 “是啊,不知柳先生对这肺痨之症,可是有着什么高见,我等洗耳恭听。”任秉承身后的一干老太医,不时地出挤兑。不过这时地任秉承却是没有一点想要阻拦的意思,事实上,他也想听一下柳一条对于肺痨这种可以说是绝症的顽疾,有着什么好的办法。 “肺痨,是顽疾,很多时候,都可称得上是不治之症。”轻轻地为翼国公掖好被角,柳一条扭身环视,逐一瞥视了在场的所有太医一眼之后,淡声道:“说实话,对于此症,柳某也没有什么好的方子。” “什么?柳先生,连你也不能医好我们家老爷吗?”秦贵的声音变得有些绝望。 “怎么,柳神医也有看不好的病症吗?”室内的几个太医老头儿,开始变得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秦管家莫要这般伤心,”没有理会众太医在一旁的冷冷语,柳一条转头直视着秦贵,道:“柳某虽然没有什么好的方子,但是,对于翼国公他老人家的病症,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只是,这个方法需要一个人全力听从柳某的吩咐,极力配合柳某才行。”想起那个人的身份,柳一条故意面露难色地朝着秦贵看来。 “是谁?”秦贵很是配合地大声向柳一条说道:“只要能救我们家老爷,便是皇上他老人家,小老儿也会尽力去为先生求来。” “呵呵,倒是不用劳驾皇上他老人家,”看到秦贵这老头儿竟是这般地热血,柳一条淡笑着开声向他说道:“秦管家只需把鄂国公尉迟敬德将军求来便可。” “是谁在叫本将军的名号?”柳一条的话音刚落,一声暴喝从外间传来,却是程咬金,尉迟敬德一干人迈步走了进来。尉迟敬德黑着一张老脸,在屋内环视,再次开声喝道:“方才是谁在提本将军的名号?” “小子柳一条,见过尉迟将军。”柳一条迈步站出,坦然与比他高上一头有余的尉迟敬德对面。 “柳一条?呃,原来是柳神医啊,怎么不早说,方才咱老黑的嗓门高了一些,不曾吓着柳先生吧?”眨眼的功夫,尉迟敬德那张黑面老脸,便变出了一朵菊花出来,笑得那叫一个灿烂,看得柳一条连退了两步才算是稳住的身形。 “无碍,无碍,柳某的胆子并没有那般弱小,尉迟将军不必担心。”又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尉迟敬德凑上来的那张菊花老脸,柳一条在心中暗舒了口气。 “不知柳先生可是已为我二哥瞧看过病情?结果如何?可有良方可医?有什么需要的,先生只管向咱老黑直,只要能救得二哥的性命,不管做到做不到,咱老黑都会拼了性命去做,绝不会让柳先生失望便是。”一大串的问题伴随着一口一口的吐沫星子从尉迟敬德的嘴里蹦出,看老头儿的面色,老爷子这是真个关心着急,没有一点虚假之意。 或许,想要这位鄂国公,完完全全地依着吩咐配合自己,也并不是一件儿太难的事情。柳一条身子向后撤了撤,再抬头看向尉迟敬德的黑脸皮时,乍然之间,也觉得尉迟敬德这张黑得滋腻的老脸,顺眼的许多。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七章秦府行医(3) > 第六百四十七章秦府行医(3) “既然尉迟将军没有什么问题,”柳一条又把目光移向一旁的大总管秦贵,道:“秦总管,柳某还需要一些道具。” “柳先生但请明!” “大蒜,至少要五百斤的大蒜。”柳一条伸出了一个巴掌,看了有些不明所以的秦贵,还有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接声说道:“木桶,一个密封的巨大木桶,规格嘛,嗯,至少要有一个卧室这般大小,必须密不透风,严不露水,就依着澡盆的标准制做。” 说完之后,不待在场的这些人张着嘴巴惊讶完毕,柳一条又接着开声吩咐了一句:“不止如此,所有的东西,入夜之前,柳某就要用到,前后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不到四个时辰,不知秦管家能否准时将这些东西备齐?” “柳先生,大蒜是没有问题,到城西的菜场,随意就能收得千斤,很易集齐,”秦贵面上微露难色:“不过这木桶,却是有些难度,寻常的三尺澡桶,想要做齐,都需至少一天的时间打磨装订,柳先生方才提到的大桶,横竖加起,至少都各有一丈有余,又要求全部密封无隙,一个下午的时间,着实是有些难度。” “行了阿贵,这件事情交给我老程去办就是,”这时,程咬金适时地站将出来,大包大揽地折着胸脯开声向柳一条保证:“柳小子,你且放心就是了,咱老程马上着人去请长安城中所有有些名号的木匠过来,老子还就不信了,这么多木匠加起来,一个下午的时间,会制不出一个稍大一些的木桶来?” 说完,不顾着秦贵与柳一条的反应,老头儿便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大声大嚷着带着手下的兵士,满长安地寻起了木匠,抓壮丁似地,把所有的木匠全都给集中了起来。 “嗯?柳小子,不是说有事需得咱老黑出马吗,你怎地倒先把那老程给派了出去?”一直站在那里得闲的尉迟敬德,心中开始有些不忿,咋咋呼呼地跳出来向柳一条质问。 “尉迟将军,稍安毋躁,稍安毋躁,”柳一条抬手虚,向后缓退了一步,与尉迟敬德撇开了一段距离,淡声说道:“这些,仅仅只是一个开端,重头的戏份还在后面,待所有的东西都备齐之后,才是您老人家大显身手的时候。” “只是到时可能要费上一些气力,尉迟将军现在还是先去厢房休养一阵,养精蓄锐,到了下午的酉时末时,便是老将军不说,小子也会开口,借助您老重力。” “真的?”尉迟敬德狐疑地打量了柳一条一番,道:“那你小子到底需要咱老黑做什么活计?真的能把咱二哥救回?” “具体要做什么,现在还之过早,不过老将军的一身气力,却是怎么也逃之不掉,所以老将军还是且听小子一,暂去厢房休整,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免得到时会力有不及,虚脱而倒。”柳一条很好心地又劝说了老头儿一阵,不过看尉迟敬德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一番话,他算是白说了。 “至于能不能救回秦将军他老人家,”稍顿了一下,柳一条坦声直:“说实话,小子也是没有万全地把握。” “不过,”在黑老头儿握拳瞪眼,准备发飙之前,柳一条很是艺术性地来了一个转折:“小子却有把握让秦老将军即刻醒转过来,病症也会稍有缓解,最起码不再受得现在这般大的罪过。” “敢问柳先生,”任秉承从侧旁站出,有些不定地开口向柳一条询问:“柳先生着人准备密不透风的大桶,可是要对翼国公他老人家,用蒸疗之法?” “胡闹!简直是胡闹!”任秉承身后的一个白发老头儿,撅着胡子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不屑地瞧看了柳一条一眼,大声斥责:“翼国公现在的身子,已是病入膏肓,气息,脉搏都极其微弱,轻微地移动搬挪起来都有着不小的危险,若是这蒸疗之法有用的话,你以为我等太医同僚,会等到你这个赤脚郎中到来?” “呃,那个,这位老先生,不知你们口中所说的蒸疗之法,是为何物?为什么不能用在义父的身上?”歉意地冲着柳一条点了点头,封小乙开声向还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的老太医问出了堂中大多数人都不太明白的问题。 “蒸疗,是一种古法,一般而,少有人用,诸位大人没有听说过,也不奇怪。便是老夫从医五十九年,遭遇的病例无数,却是也从未用过这种危险的法子。”老头儿轻捋着胡须,回身扫视了一眼堂上的众人,道:“直说医理,诸位大人定是难以明白,老夫举个简单的例子加以说明。” “各位大人可是都曾见过蒸笼蒸闷馒头、包子之类的事情?” 见众人点头,老头儿抚须说道:“这蒸疗之法,便是与那蒸笼雷同,只是蒸笼换成了密封的木桶,馒头包子换成了不能开口服药的病人,下面锅内的清水,则全都换成了药汤而已。” “以气入药,以鼻口发肤为引入体,不可否认,这个方法奇思妙想,确有奇效,医书上也有此法医好过病患的先例。”老头儿接着说道:“只是这个方法对病人的要求着实是太过苛刻,身不能虚,气不能弱,岁不易过高,而蒸闷的时间又是太过于漫长,至少要病人在密桶之中蒸闷上半个时辰才会初见成效。” “诸位大人试想一下,依着翼国公现在的身子状况,莫说是在高温密封的蒸桶之中呆留半个时辰,便是一刻一息的功夫,也都会有着性命之虞。”说着,老头儿又扭头把矛头向柳一条指来:“柳先生既然是为‘神医’,这个道理当不会是不懂吧?” “呃,呵呵,这位前辈说得真是精彩,小子受教了。”没有理会老头儿最后一问的险恶用心,柳一条坦然而笑,道:“不过,不知道是谁告诉前辈,小子要用这蒸疗之法了?仅是因为小要用到那只还没有做成的巨大木桶吗?” “难道不是吗?” “小子此生最痛恨两种人。”没有理会老太医的问话,柳一条背付着双手,缓缓走到老头儿的跟前,抬头仰视,道:“一种是自以为是,凡事只看前因,而无视后果之人。另一种则是喜欢肆意妄测,自以为真理在自己手中,而恶意蔑视嘲弄中伤他人之人。” “小子只是提到要用一只木桶,这位老前辈就开口闭口地指责小子是恶意要谋害秦老将军的性命,” 对老太医渐变得难看的老脸视而无睹,柳一条抬起头来,不客气地开声向其说道:“那小子是不是也可以说,老前辈现在在此,妄加臆测阻拦小子为秦老将军医治病症,是故意要耽搁翼国公他老人家的病情,巴不得他老人家重病不治而殁呢,老前辈?”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也就没有必要再接着给了,柳一条显是被老太医方才的一番话语给激出了火性,渐渐收起了脸上一直挂着的淡淡笑容,对眼前的老头儿冷面而视。 人善被人欺,与人为善,很多时候,都只会让别人以为你是一匹好骑易骑的马匹罢了。 “黄口小儿!你,你,你这纯粹是污蔑!老夫,老夫要去太极殿参你一本!”老头儿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显地没有柳一条健壮,几句话下来,就开始吹胡子瞪眼,喜怒现形于色。 “老前辈如果真想的法,小子不会阻拦,前辈请便!”很是有礼地做出了一个有请的姿势,柳一条的脸上,又露出了之前淡定的笑意。 “好!好!好!老夫这就……” “够了!李太医,忙了一天,你有些累了,神智不清地,还怎么为翼国公他老人家瞧病,且回家休息去吧!”太医署令任秉承适时插,将李太医的话语打断,一甩衣袖,示意着身旁的几位太医把老头架了下去。 “老夫御下无方,适才多有得罪,还望柳先生见谅!”见人已被拉下,任秉承带着笑脸拱手向柳一条赔罪。 “小子年幼,受得李前辈一番训诫也是应当,倒是小子后面的话也说得有些重了,希望李前辈莫要真的见怪才好。日后若是有暇,小子当亲自前往李前辈的府上拜会请罪。”漂亮话谁不会说,柳一条面带着笑意,在心里面狠狠地鄙视了任秉承一番。 方才那个姓李的老小子,之所以能闹腾得这般许久,还不是这个姓任的老头儿故意纵容,想要探一下自己的根底? 相比起来,这个任秉承可是比他的上一任,要难对付多了,柳一条仔细地打量了任秉承一眼,不过好在的是,这老头儿,对自己似并没有什么恶意,方才乍然跳出的那个太医,当不是受他的指使。 “柳先生重了,呵呵,不过话又说了回来,说了这么多,一直都还不知道柳先生究是要用何法,来为翼国公救治?”一番虚假地客套之后,任秉承再次开声询问,看那神情,还真有一些锲而不舍的意思。 “小子这次要用的,是为‘雾疗法’。”瞥见屋内数十双眼睛全都盯看着自己,看得人心里直有些发麻,故此,柳一条便也不再卖起什么关子,直声开,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八章秦府行医(4) > 第六百四十八章秦府行医(4) 所谓的‘雾疗法’,其实就是一种颇为现代的‘雾化吸入法’,使用雾化装置器,通过药物雾化使病人吸入肺腔,进而达到杀菌祛病的目的。 至于那些大蒜,并不是柳一条有什么怪癖,为病人医病的时候,不管是痢疾,是感冒,是气疾,什么都要用的大蒜这种东西,而是这种雾化治疗肺痨所谓的药物,恰好就是平时常见的蒜头罢了。这是柳一条所知道的最简单最易记的一种治疗肺痨病的方法。 “蒜头儿,确能药用,有解毒排毒之功。只是,将蒜头用在肺痨这种重症之上,实在是……,柳先生,这般做,会不会是显得草率了一些?”听了柳一条的叙述,任秉承略有些疑虑地开声向柳一条问道:“且,只用蒜头一物,主辅之药分毫不加,是不是有点太过单一?” 说完,任秉承又紧接着问起了另一个很是关键的问题:“不止如此,柳先生所谓的雾化,若是不用高温加热蒸煮,却又是该如何做到?” 与之前的那位李太医不同,任秉承此次,没有一点故意刁难的意思,所说的话语,字字中肯,句句都说到了点上,正是一为医者当有的态度。柳一条轻点着头,静待着任秉承将所有的问题讲述完毕。 “任署令所甚是,小子受教了。”弯身拱手与任秉承行了一礼,柳一条开声说道:“治疗肺痨,只用蒜之一味,确是显得有些单调,不过小子的这个方子,主要也只是一种辅助疗法。翼国公他老人家的病症,若想早日好转,怎么也离不了太医署的各位前辈,在于人体气机阴阳的调理,医治,小子便是狂妄,却也是不敢与各位前辈争锋。” “所以,在小子用药的同时,各位前辈之前的方子,却是也不能停顿。”一番话,虽是实,不过却给足了任秉承及所在几位太医们的面子,几个老头儿听后,顿时红光满面,再看柳一条这个后生时,也不再像是之前那般讨厌了。 “至于雾化,”柳一条挺直了身子,接声向着在座的几人解释道:“并不等同于蒸笼蒸煮出来的蒸汽,而是把剥好的蒜头直接用重力打击搅拌,由固变气的一个过程。说白点,就是用力直接将蒜头变成雾气。” “这么说,各位或是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环视了周围的众人一眼,柳一条把目光向尉迟敬德瞄来,道:“不过,不可思议,并不等于就完全做之不到。这,也就是小子为何从一开始就要坚持着请尉迟将军帮忙的主要原因。” “尉迟将军练的是硬气功法,据小子所知,这硬气功若是练到了极致,只要运足了功力,想要把一些小的物件变成齑粉,并不是一件难事。尉迟将军,您说是吗?” “柳小子,你的意思是……让老夫用气劲把那些蒜头全部打成气雾?”一向都不知所谓的尉迟老头儿,这一刻,面色也终是有了些变化,刚才他可是已经听到了那些蒜头的份量,不是一颗两颗,也不是三斤四斤,而是五百斤,整整五百斤,那得有多少蒜头?便是蒜头比之石块瓦片易碎省力,可是再怎么省力简单,也架不住他成千上万啊。 难怪这小子方才说要让咱老黑去多休息一会,想起柳一条口中所说的那五百斤大蒜,老头儿的心里多少有些寒战,漫说咱老黑年事已高,身虚气短,便是老夫年轻力壮,血气充盈之时,这么多的份量,却是也丁之不住啊。 “老将军所极是,”柳一条点头附,小小地为尉迟敬德送上了一计马屁,道:“若是论起硬气功的修为,整个长安城,或者说是整个大唐境内,能比得上老将军的,不多。所以,这件事情,非老将军不能为。就是不知,老将军您,有没有问题?” “没,没问题,不就是五百斤大蒜吗?小,小菜一碟儿,只管交给俺老黑便是。”想着躺在床上的二哥,尉迟敬德一狠心,一咬牙,便将这件事情应承了下来,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当初结拜时的誓,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如此,就有劳尉迟将军了。”知晓尉迟敬德的难处,不过若是想要拉回秦琼的性命,这一步却是怎么也免不了的。毕竟,没有这种物理类的西方疗法杀菌作辅,仅是靠着中医药的缓慢调理,想要早些治好肺痨病症,很难。不然的话,肺痨病在古代也不会被人称之为绝症了。 “这个方法,或是可以一试。”说话的时候,任秉承的语气明显是底气不足,虽然看着柳一条在这里说得头头是道,不过只以蒜头就想要翼国公的病情缓愈,老头总觉得是有些儿戏。 古往今来,哪里有人在治疗肺痨之症时,仅以蒜头入药的?雾化,将蒜汁吸入肺腔,真的会有奇效吗? 不过,在这种时候,太医署的太医们已是用尽了手段都没能让翼国公他老人家的病症稍有缓解,与其让其的病症一直恶化下去,倒还不如试一下柳一条这位‘神医’的‘偏方’,或是真个有效,也不一定。 只要能够将病人的病症医好,任秉承这位太医署令倒是不怎么在意,这医者为谁,到底是不是他们太医署的太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任秉承也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医者,只是其久在太医署内,长期只为当朝地皇亲权贵行医,少遇奇难杂症,思绪开始变得有些僵化罢了。 “太子殿下驾到!”随着一声长喝叫道儿,李承乾龙行虎步地带着他的内待总管李清从厅外走来,柳一条任秉承还有大厅内其他一些患者的家户都急忙起身出迎,弯身与李承乾见礼。 “诸位有礼了。”轻点头还礼,李承乾抬眼在厅内扫视,待看到正站侧旁的柳一条时,遂面带着笑意,竟直朝着柳一条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及到柳一条的近前,正色拱手与柳一条见礼,道:“柳先生,别来无恙?” “托太子殿下的鸿福,一条一切都好。”轻轻地弯身回礼,柳一条面露着微笑淡声回。 “呵呵,如此,孤也就放心了,”亲切地上前拉着柳一条的双手,李承乾温笑着开声说道:“自去岁年尾,柳先生携着家人乍然无踪之后,孤心甚忧,曾四处派人寻探打听,只可惜一直都了无结果,现下在此能再见到先生,孤心甚是欢喜。” “劳太子殿下挂心了。”柳一条温和地点头回应,一年不见,李承乾这位太子爷的风采依然,对自己的态度仍是没有什么变化。 “方才在宫中,听闻父皇讲,柳先生特来为翼国公他老人家瞧看病情,”拉着柳一条在一旁的椅前坐定,李承乾道:“可是已瞧出了什么眉目?前几日听任太医署令回禀,翼国公好似得了肺痨,病情甚为严重,不知柳先生可有良方应对?” “回太子殿下,”柳一条弯身回禀,道:“方子小民倒是有一个,不过是不是良方,就要看试过之后的效果了。方才,在太子殿下到来之前,秦管家他们已经去着手准备了,太子殿下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等到入夜时分,再来看个究竟。” “哦?”看到柳一条面上淡定无波的神色,李承乾心下稍安:“这么说来,先生是已经有了可行的举措?呵呵,孤就知道,这天下没有什么疑难之症是可以难得到柳先生的。今夜,孤就在此一睹柳先生之神术了。” “旁门小道儿,只是一偏门之方而已,太子殿下过誉了。”没有被李承乾的小马屁给拍得晕头转向,柳一条轻声回:“说句实,这个方子能不能真个让秦老将军清醒回转过来,小民这心里也是无甚底气。” “来了,来了,咱老程回来了!”一阵大叫大嚷地粗嗓门儿,程咬金风风火火地从外间冲走了进来,嘴里面大声地叫嚷道:“柳小子,看看老程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呃,太子殿下也在啊,微臣这里有礼了。”看到此刻正坐在正堂首位的李承乾,程咬金神色一愣,忙着将面上激动兴奋的神情收起,规矩地上前来拱手与其见了一礼。 这老头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有规矩了?乍然看到程咬金这般正经规矩地弯身与人行礼,柳一条心下多少有些诧异,这老头儿一向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便是在李世民那里,也少有见他这般有礼过,怎么今次,在李承乾这个太子殿下的跟前,他会这般地反常? 想及此,柳一条不由得又把目光移向了李承乾的面上来,能够让程咬金这样的老臣都对他这般地敬畏,看得出,这一年来,这小子明显地又有了许多的进步。 “今日是私访,程老将军不必这般拘礼,”显是对程咬金的态度很是满意,李承乾温笑地轻点着头,开声老程问道:“方才见程老将军神情极为振奋,不知老将军此番又得了什么宝贝?” “太子殿下说笑了,哪是什么宝贝,只是应着柳先生的吩咐,去寻着了一个个头比较巨大一些的木桶罢了。”程咬金躬身回道:“方才老程已经着人将那木桶抬到了后院儿二哥所在的屋前,太子殿下若是有兴,可随微臣前往一观。” “哦,竟还有这种事情?”听着好奇,李承乾不由扭头向柳一条看来。 “木桶只是医治秦老将军所需之器具,原想着至少需得三五个时辰才能做好,”微向李承乾解释了一句,柳一条又扭头向程咬金这里看来,道:“不想,程老将军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寻来,真是出得柳某意料。”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听得柳一条这般说起,老程心中一阵得意,昂头挺胸地粗声说道:“现成的木料,数百个长安城中最好的工匠,只是制做一只丈余长宽的木桶而已,一个时辰并不是很多。” “一次集齐数百工匠,程将军真是大气。”恍然地轻点了点头,柳一条再次出声赞叹了一句,人多力量大,想要一个时辰制出一个木桶,还真不是很难。只是之前,柳一条并没有想到,在长安城中,竟会有如此之多的木匠罢了。 想通了此节,也想去查验一下木桶是否合格中意,柳一条轻从椅上起身,恭声向李承乾提议道:“太子殿下,有兴的话,咱们不妨去后宅一观,若是木桶没有什么差错的话,待下人们将秦总管带回的蒜头剥好之后,就可以着请翼国公他老人家入桶救治了。” “如此甚好,咱们这便去吧。”对柳一条与程咬金口中所谓的丈二木桶,还有那个什么‘雾化之法’也是甚有兴趣,听得柳一条此,李承乾也随之起身应诺,率先起步出厅,迈向秦府后宅,柳一条与程咬金一干人等,缓随其后。 桶高一丈,两底直径也各有丈余,近有三米之距,桶内的空间可谓巨大,站在里面亦隐有空旷回荡之感。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昂头围观着木桶,每个人的眼睛里面,都有一些被惊慑到的味道,尽管之前他们便已经知晓这只木桶会有丈余,也曾有想像过它具体会是什么一个样子,但是真个见到实物,尤其是当他们从桶外进入桶内的时候,多数人还是被眼前的这个巨桶给震到了。 “没有一点缝隙,外面虽下着小雨,可是里面却还是干燥如常,内壁也没有一点潮湿的痕迹。这只木桶,很不错。”在桶内抬头四下观瞧,目光及到桶内几是每一个角落,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遂开声向一旁的秦贵说道:“秦总管,先去取五十斤剥好洗净的蒜头过来,顺便,把尉迟老将军也着请到此处。既然所需的器具都已备齐,就不用再等到入夜了。毕竟,早一些地开始治疗,翼国公的身子才会早一些康复痊愈,少受一些罪孽。” “是,是,柳先生您稍待,小老儿这就前去准备。”听了柳一条这般话语,好似已经看到了他们家老爷痊愈之后的样子,老头儿高兴地应了一声,巴巴地小跑着出了桶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九章秦琼,醒了 > 第六百四十九章秦琼,醒了 “先生,这几日学生心中,一直都憋着几点疑虑,怎么也想不通透,早想在先生的当面请教,只是知道先生这几日里公务甚是繁忙,少有空暇,便一直没敢去打扰先生。”吴王府中,吴王李恪拱手向前来拜见的先生岑文本行礼请教。 “吴王殿下客气了,有什么事,殿下可对微臣直讲无妨。若是微臣所知,微臣定是知无不。”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抬眼细看了李恪一眼,岑文本拱手回,面色沉静无波。 吴王殿下此番能够忍到现在才来向自己询问,已经算是难得,岑文本在心中轻点着头,看来前些日子吴王殿下的养气功夫,并没有白做。 “首先一个,是老五李佑,”李恪做直了身子,直接开声向岑文本说道:“老五想要造反,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些征兆,再加上前些时权先生的意外身死,他也逃不过一个弑师背德的不逆之罪,早晚都是一死,他会提前造反叛上,学生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瞧看了岑文本一眼,李恪接着说道:“让学生觉得万分奇怪的是,父皇他老人家的态度,” 顿了一下,李恪接声直:“在老五举了反旗拉兵造反之后,父皇怎么还能容忍了这么多天,让老五有了一口喘息发展之机?依着咱们大唐的军力,不说李靖还有懋功将军他们,便是让本王披挂上阵,父皇只要能给本王三万精兵,不出两日,本王就能将老五平下。” “可是现在,这都过了小有十日,父皇却是迟迟不肯狠下实手,反而弄得长安城中人心惶惶,这,究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父皇他老人家,还了不断与老五的父子之情?” “吴王殿下慎,”听了李恪的话语,岑文本面上的神色稍动,谨慎地四下瞧看了一番,遂开声向李恪道:“这番话,殿下也就只能在臣面前提上一提,其他的时候,一定要将它放在烂在心里,切不能在外四处宣扬,若是让皇上他老人家知道了,虽不会出怪罪,不过在心里,对殿下定是会有些不喜。” “先生教训得是,学生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知道父皇此为,定是别有深意,学生心中虽惑,却也是不敢妄加胡评论,此番,是学生第一次一吐心中之疑问,还请先生能为学生解惑!”李恪再次拱手相请。从岑文本方才的态度与话语之中,李恪已然知晓,他的这位先生定是已参透了这件事情所隐藏的玄机。 “此番话,出臣之口,入殿下之耳,切勿再传于他人。”低头稍微斟酌了一下,岑文本未语先嘱咐了两句。 “学生知道,此处只有本王与先生二人,先生可直无妨!”李恪伸手相请,不知道他的这位先生会有什么样的见解。 “齐王之事,确如殿下方才所,”岑文本拱手还礼,开声向李恪道:“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般严重,只要皇上有心,不出半日,仅是齐地临近的驻军便可将叛军尽数殆尽。” “可是……” “可是,皇上他并没有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不忍心,念及君臣父子之情?”知道李恪想问什么,岑文本事先开将其的话语打断,而后又看着李恪,自问自答地开声对其说道:“这是殿下不了解皇上的为人,才会这般着想。” “皇上除了是一慈父之外,他更是一国之君主,别看皇上他老人家平日里看上去很是和善,可是一到事儿上,没有谁会比一个皇帝更为冷血无情。”悄打量了一下李恪的面色,岑文本接声道:“父子之情,皇上有,可是万不能触及他帝王的底线。” “齐王殿下若是不举旗谋逆,便是他犯下再大的罪过,皇上念及亲情,对齐王殿下虽是素来不喜,却也是会于心不忍,那样的话,齐王或是还有一线生机。可是齐王殿下却偏偏选择了造反,看上去像是一条活路,可是他却不知,在他决定起兵谋逆的那一刻起,就已然斩断了他与皇上的父子之情,也断送了他最后一条可以存活的希望。” “在皇权皇位的这个问题上,殿下若是想不通,不妨就回想一下十二年前的隐太子之事。想想隐太子他们事后的下场,殿下当就会有所领悟了。” 这么说,并不是在非议当今圣上的不是,事实上,便是岑文本自己,也没有觉得李世民当年所为有什么不当之处,自古以来的君王,有哪一个不是用无数的血肉堆砌而成?岑文本现下之所以会向李恪提起这件事情,只是想让李恪明白,‘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的意思而已。 若是心无所悟,没有一点身为上位者该有的心思和态度,李恪日后,迟早都会吃得大亏,说不得连性命都会搭陪进去。 “这些,恪都知道,可是若不是念及这些,父皇他老人家为何会迟迟不肯发兵齐地呢?”帝王家的狠厉绝情,身为一个皇子,李恪比岑文本有着更为深刻的感受,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对于李世民此番的异常态度,他才会更为迷惑。 “最近,长安城里发生的一些怪事和传,殿下可有听闻?”答非所问,岑文本端碗儿小饮了一口茶水,反问了李恪一个问题。 “先生是说,翼国公,宋国公,还有大司卿苏炳仁苏老大人他们相继病倒之事?”听岑文本提起这些,李恪马上就想到了这几日里传得最为邪乎之事:“这些传闻,本王多少也有些听闻,只是一些民间谣传罢了,不足为信。” “再说,辰时的时候宫里不是还有消息报来,说是三原柳一条已经被父皇从外地请回,有柳神医在,有他帮衬着医治三位大人的病症,这些谣,还不是不攻自破?”虽然与柳一条的交道不多,不过对于柳先生的名声和医术,李恪还是颇为钦佩,一听说柳一条到了,心下也不免放松了起来。 “谣传,不可怕。”岑文本沉声说道:“可怕的是,散搬谣的那些人。” “是谁在暗中做着手脚?三位国之重臣同时病重不起与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的居心何在?是不是遗留在长安城中,齐王的同党?他们后面还会不会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问出,岑文本看着李恪说道:“还有,若不是皇上恰好知晓了柳一条的下落,三位大人的病症该如何收拾?难道要让皇上眼睁睁地看着三位大臣亡故不成?若是如此的话,朝庭的损失暂且不说,仅是那些有的没的传,就有可能形成巨川大浪,让人防不胜防。” 一番话,听得李恪冷汗直流,心中后怕不已的同时,多少也知道了一些父皇此时心中的想法。 “先生高见,学生受教了。”弯身恭敬与岑文本一礼,李恪诚心深赞,不愧是深受父皇赏识的中书令,眼力和见识,确不是常人所能比拟。 秋雨朦胧,潮湿中带有此许地凉意,街上行走的路人,多数都已穿上秋日的行装,抵御着这日欲渐冷的寒意,今年冬早,年关时所迎来的,必又是一个寒冬。 翼国公秦府之内,后院家眷所居的院中,一行人手撑着油纸小伞,全部都神情紧张地围看着一个少见的巨型木桶。 “一条兄,这都有一个时辰了,不知我义父是不是已然醒转?”木桶之外,柳一条的身旁,封小乙面露着忧色向柳一条说道:“还有,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尉迟叔叔怕也是有些支撑不下了,要不,让小弟进去一试,如何?” “若是有人可以代替,起初的时候,小弟就不会要特别劳烦尉迟将军大驾了。”柳一条淡然地轻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五十斤蒜头而已,依着尉迟将军的功力,并不是什么难事,封兄稍安毋躁。若是小弟所料不差,再有片刻,尉迟将军就可以出桶了。至于翼国公他老人家,怕是还得再在里面多呆些时辰。” 停停歇歇,连续一个时辰的发功出力,对于尉迟敬德来说,当已是极限,而那五十斤,数千枚的蒜头,也应已是消耗了个七七八八,桶中雾气已成,尉迟敬德也差不多该要出来了。 “咳咳咳!”柳一条的话语刚落,在众人数十双眼睛的热切关注下,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木桶下角向外的唯一一个小木门儿,终是有了动静。 “咳咳咳!闷死老子了,再晚出来一会儿,老子非被憋死在里面不可。”步履蹒跚,尉迟敬德一步三颤地从木门里晃悠了出来,满面通红,到处都是汗渍,衣服头发也尽数湿透,说话的时候,两只胳膊都在不停地发抖哆嗦。看得出,方才在木桶里,着实是把老头儿给累了个够呛。 “尉迟将军辛苦了。”柳一条率先拱手向老头儿行了一礼。 “得亏只是五十斤,若真是五百斤的话,老黑我今天就别想再出来了。”尉迟敬德连连摆了摆手,两眼放光地看着下人端递上来的凉茶,上前一把将茶壶夺过,仰头就是一阵地猛灌。 “尉迟叔叔,我义父他,现在如何了?”上前来轻为尉迟敬德揉肩捶背,封小乙关心地开声问起了翼国公的状况。 “二哥啊,咕咚!”大喝了一口茶水,嘴不离壶,尉迟敬德开声答道:“他……,咕咚!他,咕咚!醒……醒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章争 > 第六百五十章争 “快快快,李清,你速去宫中将这件事情禀于父皇母后知晓,翼国公他老人家,醒了!”听到尉迟敬德的话语,又隐闻木桶之内轻微的咳嗽之声,在众人欢呼雀跃的同时,李承乾还不忘正在宫中候着消息的父皇,大声向身后的内侍总管李清吩咐了一句。 “等等,李总管,”李清应声转身不到两步,便又被柳一条出声给叫了下来,柳一条拱手向李承乾提议道:“太子殿下,李总管去往皇宫的时候,不妨带着一队锣鼓,一路随行而击,敲打而行。” “嗯?”李承乾疑惑地扭头瞧看了柳一条一眼,这么做会不会显得太过于张扬了些?完全不符合柳先生以往的作风啊? “锣鼓,敲打,喧闹……”看柳一条面色沉静,并没有一点要为自己标功标德的样子,李承乾心里思量着柳一条话语之中的意思,想到现下长安城的格局,想到三位老大人重病不治所带来的影响,想到父皇他老人家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着请柳一条回来的意思,李承乾神色一阵清明,瞬间便明白了柳一条的意思。 现在父皇所需要的,就是这份要闹得满城皆知的张扬,柳神医回返,翼国公痊愈,宋国公,苏司农卿医治在即,大肆宣扬,以定民心。 “李清,”想通了此节,李承乾挥手向正朝他看来的李清吩咐道:“就依着柳先生的吩咐,你带着一队锣鼓,从西到东,再从南到北,把整个长安城都绕上一圈,务必把翼国公他老人家的清醒见愈的消息传递到每一位长安居民的耳中。” “嗯,还有,”李承乾稍停顿了一下,侧脸瞧看了柳一条一眼,接声说道:“把柳先生回来的消息也一并传递出去。若是有人问起,你只须把今日翼国公府内所发生的事端原本述出便可。” “是,太子殿下,小人这就去办!”躬身与众人行了一礼,李清退步缓行,出了秦府后宅。 “听琴音而知雅意,一年不见,这个李承乾,确实变得历练了许多。”一点就透,看着李承乾方才的一番作态,柳一条在心里轻点了点头,比起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有些窝囊迂笨的太子李承乾来,现在的这位太子爷,已可以让人刮目了。 “大恩不谢,一条兄,此番恩德,小弟记下了。”封小乙激动地上前拱手道谢,看着眼前封闭如茧的巨型木桶,开声向柳一条询问:“不知义父他老人家现在的情况如何?何时可以从这桶中出来?” “救死扶伤,医者本份而已,封兄重了。”柳一条侧身还礼,看了一下桶旁沙漏的时间,开声说道:“再有半个时辰,便可着人将秦老将军请出。至于老将军现在的病况,还须请任署令再为诊断之后才能确定,封兄稍安毋躁。” 见封小乙仍是心下不安,一副躁躁不已之态,柳一条又接着说道:“不过,此番秦老将军能够清醒过来,药石之物可以顺利入口,病愈的希望最少是加了三成,封兄勿须过于担忧。” “柳先生这话,倒是不假,秦将军此番能够醒来,日后医治之时却是会方便上甚多。”任秉承适时插,从人群中站出,走近柳一条的跟前,恭敬地与柳一条行了一个半礼,道:“柳先生能想到以此方将翼国公他老人家唤醒,一举解决任某几日苦思而不得之难题,任某佩服!” 亲眼见到柳一条的医治手段,虽然怪异不依常理,不过却是明有其效,人翼国公确实是清醒了过来,而且,听得翼国公在木桶之中的咳嗽声,虽然仍是虚弱驳杂不堪,但是比起他陷入昏迷之前,却又是多出了几分的底气,确有好转之迹象。 仅是这一点,太医署的众太医就是远远不及,至此,对于柳一条的医术,任秉承已是确信无疑,在心底里,甚至还生出了些许的佩服之意。 “偏门小道,不足一提,当不得任署令如此。”柳一条忙着侧身让开,谦声回,看着任秉承这个颇有些坦荡的老头儿,还真是越来越觉得有些喜欢。 “且,小子现在所能做的,也仅尽于此,剩下的药理调理部分,非小子所擅,还要便仗着太医署的各位前辈多加帮衬,小子至此,也就要告辞了。”柳一条拱手回礼,给足了任秉承还有所在几位太医们面子。 “什么?一条兄这就要走?”封小乙跨步挡在柳一条的身前,肯声说道:“义父他老人家还未出桶,病情危安未知,还请一条兄能暂留一二。” “诶,封统领,你这话就有些过了,”萧元斜刺里穿出,横在封小乙的身前,大声嚷嚷着:“翼国公他老人家的病症,柳先生已是帮着瞧看过了,且开出的方子也初见了成效,当也是该放先生离去的时候了,要知除了你翼国公府,我们宋国公府,还有苏老大人的府上,都还候着那。全部都是人命关天,刻不容缓,你可不能自顾着自己。” 这时,一直在院中沉默不语的苏晨曦,也带着她的芭蕉丫头从侧旁走出,红着双眼站到萧元的一边,与封小乙对视,从头至尾,没有出声说过一句话语,不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却是都很清楚这位苏小姐的意思。 “萧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避开苏晨曦主仆无声的逼视,封小乙不悦地抬头瞧看了萧元一眼,冷哼了一声,道:“封某只是担心义父他老人家的病情,想留柳先生在府里稍待上片刻,哪里有置宋国公与苏大人性命于不顾的意思?” “你担心翼国公的病情,可以理解,不过难道我们就不担心自己家人的病情了吗?”萧元开口反驳:“家祖父宋国公,还有苏小姐的祖父大司农卿苏老大人,现在可也都是昏迷不醒,危安不定,都等着柳先生前去救病解危,柳先生怎可一直呆留在秦府之中?” “两位!两位!稍安毋躁,稍安毋躁,莫要伤了彼此的和气。”见两方眼见着就要争吵了起来,而李承乾这位场中最大的太子爷,却又是没有一点想要出来劝架的意思,柳一条轻叹了声,斜步从侧旁跨出,立在两泼人的中间,开声止住两人的话语,拱手说道:“封兄,萧兄,还有苏小姐,几位稍安毋躁,且听柳某一。” “柳先生请讲!”见柳一条这位神医出面,双方的语气同时都和软了下来,彼此冷声对视了一眼之后,齐齐拱手向柳一条请道。 “首先,柳某在这里要多谢各位的抬爱,柳某只是略懂了一些医道的皮毛而已,当不得各位如此。”柳一条环身拱手,朝着四围的几班人手轻身一礼,道:“再有,此番柳某得幸,蒙皇上他老有家看重,依着皇上的旨意为翼国公,宋国公,还有大司农卿苏老大人瞧看病症。出宫后,所行之策,乃为就近而医,无偏无倚,各位可以明鉴。” 先把自己的麻烦摆脱去掉,不得罪在场的每一个家户,柳一条从容应对,之后转身向封小乙说道:“封兄,翼国公他老人家虽还未出桶,不过该用的方子小弟皆已用尽,而且也已是初见了成效,剩下的全要仗着任署令他们调理,小弟在于不在,都是一般,离去一时,也是无妨。” “封兄只需记得,此雾化之法,每三日可施用一次,每次老将军需在桶内呆上一个时辰为上,三月为一疗程,界时小弟会再来府上瞧看。” 说完,柳一条又转身面向萧元与苏晨曦二人,目光在苏晨曦凄楚忧虑的小脸儿上呆留了片刻之后,这才拱手开声向两人说道:“至于下一站的府坻,依着柳某方才所,苏府最近,当以苏府为宜,还请萧公子见谅!” “如此,就依先生之意,萧某一会在府上恭候先生大驾!”拱手应了一声,萧元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现下有求于柳一条,小家伙心中虽然不喜,却是也不敢真个端拿出来,给柳一条难堪。 “多谢萧公子体谅!”看出萧元心中不喜,柳一条心下慰然一叹,三方求医,终是会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得罪人的这种事,也是在所难免,自己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地让这些人挑不出理来罢了。 不过,日后若是能将这三个老头儿全数救起,这些所谓的不满怨气,多也是会随之烟消云散,没有谁会再小气地记恨这些。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三个人,自己真能全数救起吧?想着自己所谓的半调子医术,柳一条心里没有一丝的底气。 “有劳柳先生,曦儿这就为先生前面带路!”凄楚的眼眸终是有了一丝彩色,苏晨曦感激地冲着柳一条微身一福,说了几句客套的话语之后,便急急向封小乙,向秦管家辞行,匆忙地带着柳一条就去向了城西的苏府里。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一章消息 > 第六百五十一章消息 “明天下午申时左右,会有一位大唐钦差从长安城到牧场来寻视,”客栈里,护卫阿二小声地向他们家小姐回禀:“听说此次前来的这位钦差大人,乃是大唐的左监门将军,公孙武德,是为,那个公孙贺兰的亲叔父。” “那个臭小子的亲叔叔?还是大唐皇帝亲派的钦差大臣?”曲宝宝的面上露出了几丝恍然:“难怪那个臭小子会这般着急,不愿咱们呆在牧场之内,原来是怕咱们被大唐的使节碰到,看出什么倪端,他们不好交待。” “阿大阿二,你们两个身上的伤患已经全好了吗?”稳坐在房内正首的椅上,曲宝宝低眼上下打量了她的两个护卫一眼,亲切地开声询问。 “劳小姐挂怀了,前日里公孙贺兰出手的招术,看上去虽然极重,不过这骨节接上之后,也就再没了什么不适之感。”阿大站出回,小心地抬头打量了他们家小姐一眼,探声问道:“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可直管吩咐,若是人手不够的话,小人马上就把老三还有老十他们给叫到这里来,恭候小姐差遣。” “那倒是不用,”曲宝宝轻摆了摆手,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那么多人跟着,这里毕竟是大唐的地界儿,太显眼的话,不好。” “知道了,小姐!”拱手应了一声,阿大又接声向他们家小姐询问:“小姐,咱们都出来了这么些时日,此行的目的也已是尽数完成,那咱们现在,是不是该返道回国了?” “回去?”曲宝宝撅起了小嘴,蹙起了眉头,抬头瞧看了阿大一眼,道:“好不易才能到大唐来游玩一次,哪能这么快地就急着回去?让那两批马队先行送回高昌,咱们再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再讲。” 曲宝宝的拳头紧握,小脸绷得圆圆,若是现在就这么回去,岂不是说明本小姐还真就怕了那个公孙贺兰了吗?牧场里所受到的那些欺负,哪还有机会再讨还回来? “小姐,您不回去,老爷还有夫人他们定会万般挂念,这……”看出了他们家小姐的心思,阿大小声劝说:“还有那个公孙贺兰,且不说他在长安城的家势如何,但就是他与边境首将杨昆尚的关系,在这关内之中,也算得上是一说一不二的人物,小姐若是想要再寻他的麻烦,怕是会……” “我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么?”白了阿大一眼,曲宝宝开口将其的话语打断:“就是公孙贺兰那小子在边关无足轻重,但就凭着他与‘晏天牧场’的关系,我也不会轻易去得罪于他。伊丽马对咱们高昌的作用,我不比你们知道得少。” “小姐英明,睿智。”阿大阿二同时躬身拱手,小拍了小丫头一记马屁。 “我之所以选择要继续呆在这里,”没有理会两个护卫的奉承之,曲宝宝接声说道:“就是想要更清楚地了解一些这‘晏天牧场’的真实动态。我一直觉得,咱们此番在牧场之中看到的情况,并不是牧场的全部,那位纪场主,还有公孙贺兰那个臭小子,定是对咱们隐瞒了些什么。” “还有,”曲宝宝道:“这次大唐钦差来到牧场的目的为何?‘晏天牧场’是不是由大唐朝庭暗中控制?此番他们贩于我高昌健马,是不是有着什么预谋?这些东西不弄清楚,咱们怎么能这么一走了之?” “小姐说得是,是小人们有些目浅了,没看那般深彻。”听了曲宝宝的分析讲解,阿大阿二纷纷低头应是,再不提回返高昌之事。 “不过,这些事情,有小人们在此盯看暗查就是了,小姐身份尊贵,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多冒风险,”阿大开声劝说:“小姐您看,您是不是先随着车队回去,让小人与阿二兄弟几人留在这里暗访,一有消息,立即就着人报于小姐知晓,如何?” “不用了,”曲宝宝一口回绝:“这件事情事关我高昌一国之安危,我要亲自留在这里监看才能放心。你们两个身子既然无事,就先去准备一番,这几日里要密切注意‘晏天牧场’的情况,尤其是要探明那个公孙武德,此来‘晏天牧场’的目的为何。” “是,小姐!小人这就告退。”两人同时应了一声,弯身与曲宝宝行了一礼之后,便退着出了房门。 公孙贺兰,你不是想让本小姐走吗?还敢动武威胁本小姐?哼!看着阿大阿二关上房门离去,客房内的曲宝宝不由又在暗中与公孙贺兰滞起气来,你越想让本小姐走,本小姐还偏偏地就要留下来,这口气绝不能就这么咽下,本小姐跟你没完,你等着! 想起前天被公孙贺兰给吓着赶出‘晏天牧场’的情形,曲宝宝就是觉得一阵地脸红与愤慨,从小到大,不管是在高昌本土,还是处在大唐境内,她曲宝宝何曾遭受过这般地屈辱? 被人从牧场赶出也就算了,最让曲宝宝觉得丢人和憋屈难咽的是,她曲宝宝,竟然被人吓住了。这要是传到高昌国内她的那些兄弟姊妹们的耳朵里,日后回去,还不得被他们笑死? “怎么样,纪和,高昌过的那个小丫头,出关了吗?”‘晏天牧场’,李纪和的客厅里,公孙贺兰细品着下人端送上来的上品‘三原茶’,轻声地开口向李纪和询问。 “回贺兰少爷,”李纪和接声回:“下人们送回的消息是,护马的车队已于今日清晨安然出关,并没有什么问题。至于曲姑娘与她的那两个护卫,说是在镇上的客栈住了下来,并没有要离关回国的意思。” “依纪和看,曲姑娘八成是还记着贺兰少爷的仇怨,还想着要回来找贺兰少爷的麻烦呢。”李纪和呵笑着瞧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不是纪和多嘴,前日里,贺兰少爷对付曲姑娘的那些手段,着实是过份了一些。看您把人小姑娘给吓得,出去的时候,连小脸儿都白了三分。” “好相劝若是有用,本少爷又何须落下身架去做出这么一出把戏?”轻撇了撇嘴,对李纪和的话语不以为意:“她日后若还敢回来,本少爷随时奉陪,不过这几日城,你要派人去多盯着点,免得她不知轻重地过来捣乱。若是让我二叔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这‘晏天牧场’怕是是再难以开办下去了,到时你李纪和,也是逃不了一个通敌卖国的罪责,这伊丽马,可不是那些杂七杂八地小物件,可以随意贩卖。” “这一点,还请贺兰少爷放心,”李纪和端起茶碗儿放于嘴边,轻声向公孙贺兰说道:“自他们离了牧场,纪和就已着人去暗中看着了,在咱们牧场附近,他们一些番人,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嗯,如此那是再好不过。只要他们不再来捣乱,他们想要呆在哪里,就由他们去吧,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该如何应付我二叔这次的视察。”甩甩头,把曲宝宝的事情丢在一边不再去理会,公孙贺兰开声说道:“明天下午申时左右,二叔他老人家,可是就要到了。” “贺兰少爷说得是。”小饮了一口茶水,缓将茶碗儿安放于桌上,李纪和不紧不慢地缓声说道:“不过这件事情,纪和已是有了对策,贺兰少爷勿须担心,保证不会让公孙老将军起疑。” “是吗?”公孙贺兰抬头看了李纪和一眼,轻点了点头,小小地威胁了李纪和一句:“牧场的情况,你最为了解,本少爷不会插手过问,不过万一你要是给搞砸了,坏了我大哥的一番心血,我可是绝不会放过你。” “贺兰少爷且放安心,纪和绝不拿柳先生的事情,还有我自己的小命儿来开玩笑。”李纪和面色不变,仍是带着淡淡地笑意,锵声向公孙贺兰回了一句。 “嗯。”公孙贺兰轻点了点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紧张忧虑,这一次二叔他老人家,当是不会在西北久呆。” “今儿早上军里刚得了消息,说是齐王李佑那小子,在齐地拥兵自立,挑旗造反,率军要攻入长安逼皇上禅位。”公孙贺兰接声说道:“二叔他老人家身为长安城的左监门将军,职责在身,若是知晓了这则消息,定会加急回返。至于这牧场视察之事,当是不会再太过认真。” “贺兰少爷说得是,这件事情,纪和也是略有耳闻,此番着请贺兰少爷过来,也是有着要把这则消息造知于贺兰少爷的意思,只是不想,贺兰少爷竟是已提前知晓。” 抬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见公孙贺兰并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思,李纪和又弯身向公孙贺兰的身前凑了凑,低声接着说道:“除了这些,还有一则消息,想来贺兰少爷并未从军中听闻。” “那就是,”看公孙贺兰询问似地向自己看来,李纪和也不多加隐瞒,直接开声道:“柳先生,回长安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二章又倒下了两个 > 第六百五十二章又倒下了两个 好像是要与柳一条作对一般,翼国公秦叔宝清醒的消息刚刚传出不久,在柳一条一行还未到达大司农卿苏府之前,长安城里同时地又倒下了两位重臣。 房玄龄,长孙无忌。 一时间,朝局振荡,流四起,皇上的左膀右臂,大唐王朝的拄国之臣,竟然就此双双倒下,之前翼国公清醒有望治愈的这一点喜讯,也在瞬间便被冲淡了个无踪。 “这些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立政殿内,正与长孙皇后一同食用晚膳的李世民,一把把手中的酒杯狠摔到地上,方才刚从李清那里得来的些许喜意,也随之消散了个尽彻。 “医好一个,他们就敢让朕的臣子倒下两个,这是在向朕,在向我大唐朝的国威挑衅!”李世民的拳头紧紧握起,面目紧绷无色,微微颤动着的身子,宣示着这位明君此里心底的震怒与愤慨。 一个大唐王朝的九五之尊,却是连自己手下的臣子都护之不住,这要是传将出去,他李世民还有何面目呆留在这皇位之上? “李清!” “回皇上,小人在!” “你带着朕的口谕,这就去翼国公府着寻太子,”李世民起身离座,在桌前来回走动两步,毅然开口向李清吩咐道:“这件事情,绝不只是巧合那般简单,着太子即刻着手探察,朕给他三天时间,三日后他若是还不能揪出幕后的那只黑手,你就告诉太子,朕会考虑把这件事情交由吴王李恪去办理。” “皇上,三天的时间,会不会是有些太过仓促了?”没有把担忧哥哥的心情表现在脸上,长孙皇后轻轻起身,端倒了一杯新茶递至李世民的手中,柔声轻。 这件事情,自翼国公秦琼,大司农卿苏炳仁,还有宋国公萧瑀他们三人很是蹊跷地前后病倒之后,刑部的刘德威便已开始着手彻查,过了这么久,一直都是没有丝毫讯息,可见那些人隐藏之深,还有这件案子的艰难程度。现在皇上只给了乾儿三天的办案时间,长孙皇后这个当娘的,心里难免会有些担忧。 而且,听皇上方才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也不免让人提心,若是乾儿办之不成,而转交于李恪,朝臣们会怎么看?嘲笑乾儿这个太子无能,还是会再联想到其他的一些方向上去? “这件事情,朕心中自有分寸,皇后无须过于担忧。”接过茶碗儿,李世民轻拍了拍长孙皇后的小手儿,温声地劝慰了几句,而后又扭头向东宫内侍总管李清吩咐道:“行了,你就别在这里磨蹭了,这便去吧。” “是,皇上,皇后娘娘,小人这就告退!”躬身与李世民长孙皇后还有在座的几位公主殿下行了一礼之后,李清缓退出殿门,一遛小跑着便出宫去为他们家主子报信儿去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内侍总管,不过对于这件事情的轻重影响,李清心中一点也不糊涂,这似乎是皇上对太子殿下的一桩考验,时间紧迫,且从皇后娘娘方才的暗示之中,这件事情甚至还隐隐关系着太子殿下今后的前途与地位,马乎不得,须得早些告于太子殿下知晓才是。 “皇上且先息怒,这些人之所以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谋害房大人还有长孙大人,”说到长孙无忌时,长孙皇后的语气不免有些波澜,不过很快便被她给掩饰过去:“正是说明,因为柳先生的归来,他们,心虚了。” “柳先生的医术通神,这天下少有什么病症能难得倒他,翼国公的病症,在他手里不就是已经初见了成效吗?”这种时候,长孙皇后也不免夸大了些柳一条的本事,慰声向李世民说道:“有柳先生在侧,病倒的这几位大人,定会无忧。” “为今之计,也只有看柳一条的手段了,希望他不会让朕失望。”轻叹了口气,李世民轻摇了摇头,再没有接着用膳的味口,欠身向长孙皇后交待了一句,便起驾离了立政殿。 手下的大臣接二连三的病倒,宫外的流飞满了长安城的天空,有些事情是不得不防了,免得那些人行到最后,会狗急跳墙,不再顾及什么谣、身份、计谋,真个就下了杀手。不然,病了,柳一条或是还能挽救,但是死了呢?李世民不想让自己后悔莫及。 “小德子,”目送着李世民快步离了殿门,长孙皇后也是再坐之不住,直接急声开口向小德子吩咐道:“你这就去准备一下,一会儿随本宫去齐国公府走一遭。” “母后,让恕儿也随您去吧,”豫章公主走近长孙皇后的跟前,双手搀扶着长孙皇后的胳膊,道:“舅舅那里出了这般大的状况,恕儿也是放心不下,想跟过去看看。” “嗯,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一会儿便也跟着过去吧。”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无限忧虑地自语轻:“也不知道大哥他现在怎么样了,皇上之前不是已经有过警示吗,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母后不用太过担心,舅舅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感受到母后少有的慌乱心情,李茹似在一旁小声地劝慰着:“就如您方才与父皇所,这长安城里,有柳先生在,还有什么病症能难得倒他的?舅舅他老人家便是真的遭了别人的暗算,柳先生也定是能将舅舅挽救回来。” “嗯,希望吧。”如李世民方才一般,长孙皇后也是轻叹了口气,任由豫章公主搀扶着,一同出了立政殿门。至于李治与小丫他们几个小的,则被留在了宫里,交由宫女奶妈们侍候照看。 “柳先生,”在前往苏府的马车里,柳一条与李承乾同车而乘,待车内的宫女将茶水端上之后,李承乾拱手向柳一条请教:“依你之见,翼国公他老人家的病状,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暗中谋害,故意为之?” 这段时间,因为三位老臣同时病重的事情,整个长安城都闹得沸沸扬扬,宫里宫外,一刻都不得消停。很多人都起疑是有人在故意谋害,造谣,只是一直都没有证据,太医们也诊不出什么病症来,现在柳一条这位神医既然回来了,李承乾不免就动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翼国公是旧疾,肺痨之症已入膏肓,根本就用不着谁再出手谋害,”双手将茶碗接过,轻放于桌案,柳一条弯身回:“咯血,昏迷,下不得床榻,都属正常的病症,并没有不妥的地方。小民看不出分毫有人着手的痕迹,当不是有谁策划谋害。” “至于苏老大人与宋国公他们,”柳一条轻声说道:“还没有亲眼见过,不清不明,小民也不敢妄加评断,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先生说得是。”李承乾点头回应,抬头瞧看了柳一条一眼,李承乾开声说道:“此番长安之危,就要仰仗先生妙手了。待苏大人与宋国公他们事了,孤当亲自到父皇面前为先生请功。” “多谢太子殿下抬爱!”看李承乾说得这般意诚,柳一条拱手相谢。 “呵呵,生分了,柳先生这般待孤,可是比之以往显得生份了。”轻摇了摇头,李承乾呵笑着看了柳一条一眼,遂直身正色说道:“先生于孤,有救命大恩,在孤的面前,先生毋须这般拘谨。如师,如友,如邻,随意一些不是更好?” “太子殿下厚爱,不过,礼不可废,”抬头打量了李承乾一下,柳一条面上渐露出了笑意,道:“若是让礼部尚书他老人家知道一条在太子殿下的跟前无礼,他还不得拿着戒尺满院子地追打一条?” “呃?呵呵,先生说笑了。”与柳一条对视一眼,李承乾会声而笑,笑声,很是爽朗。 “太子殿下,柳先生,苏老大人的府上,到了。”在两人的共同的欢笑声中,马车缓缓在苏府的门前停下,赶车的内侍尖声回禀,并规矩地掀起门帘儿,恭敬地着请两人下车。 府门前,苏府的老管家苏安躬身相候,一阵客套行礼之后,一行人便随着苏晨曦与苏安这主仆二人,进了院子。 “我们家老爷的身体,一直都很健朗,没灾没病地,成年连风寒都少有沾身,”随行的路上,老管家苏安轻声地为柳一条述说着他们家老爷的病情:“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没征没兆的,突然就那么晕了,一连几天,都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现在身子都瘦了一圈儿,看着真是让人心疼。” “苏大人以前,没得过什么重病吗?”听着苏安说得奇怪,柳一条插相询。 “没有,我爷爷虽然爱酒,不过却也是颇懂得一些养生的道理,”苏晨曦接声回道:“餐食有度,早睡早起,便是饮酒,也少有会喝到大醉,从我记事起,就没见他老人爱得过什么重症。平常的那些发热风寒,随意吃上一副草药,也是很快就能痊愈。” “哦?这倒是奇了。”想起方才车上李承乾说过的那番话语,柳一条心中多少有些疑虑,难不成,这苏炳仁之症,还真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三章一碗凉水 > 第六百五十三章一碗凉水 面黄,体瘦,眼浮肿,唇虚白,呼吸微弱,体无知觉,原本好好的一个健壮老头儿,如今却变成了这般地光景,柳一条来回地翻看打量着躺在榻上不醒且显得有些干瘪的苏炳仁,心里一阵地唏吁。 “苏老大人这是昏迷了多久了?”在一旁的水盆里净手拭干,柳一条沉吟了片刻,开口向苏晨曦问道。 “七天了。”心疼地看了榻上的爷爷一眼,苏晨曦轻声回,并一脸殷切地开声向柳一条问道:“不知先生可有什么良方,能让爷爷他老人家早些醒来?” “太医们是怎么说的?”轻点了点头以示安慰,柳一条再次开口问道。 “太医说,爷爷他的脉相平稳,呼吸匀称,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说是爷爷他,没病。”苏晨曦认真无遗地开声回道:“至于爷爷为什么会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太医们也说不清楚。眼看着爷爷的身子一天天虚弱下去,真是,真是让人看着心里难受,曦儿真怕爷爷他老人家……” 说着说着,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哗啦啦地直往下落,苏晨曦白晰光洁的小脸儿,一会就映出了一片的水光。 “没病?”柳一条闻一愣,再次回头瞧看了一下榻上已是皮包了骨头的苏炳仁,若有所悟地轻点了点头。 “柳先生,家祖的症状,亦与苏老大人相同,”这时候,萧元也站出来插说道:“太医们也是查不出什么病症,怎么诊都说是脉相正常,无有病迹。可是这要是没病,又没有一点中毒,或是被人击打的症状,这人怎么会就醒不过来呢?” “任大人,这件事情,你怎么说?”听了萧元的话,柳一条不由扭头向从秦府随来的任秉承问道。 “苏大人与萧国公他们的病症,任某之前也有瞧过,”任秉承站出向李承乾与柳一条拱手一礼,继而开声说道:“脉相平稳有序,气血充盈无阻,两位老大人的脉相,与常人无异,确实是没有哪怕是一丝的病症。”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怪异,”提起这事儿,任秉承不由又皱起了眉头:“无毒,无伤,无病,可是这人却是又真真儿地不醒人世,任某行医一世,还从未见过此等怪症。” “说苏老大人没病,道也是不无道理。”听了任秉承、苏晨曦还有萧元三人的描述,柳一条的心里面多少也生出了一丝的底气,提摆再次在苏炳仁的榻前坐下,抬手翻看了一下老头儿的眼皮,开口便下了定语:“苏老大人他,确是没病。” “柳先生,若是没病的话,我们家老爷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老管家苏安最先着急地开声问道。 “七天的时间不吃不喝,仅是靠着一些参水吊命,苏老大人之所以会变得这般模样,是饿的。”柳一条又扭头瞧看了萧元一眼,道:“宋国公他老人家的状况,想来与苏老大人也并无差别,所不同的就是,苏老大人比宋国公他老人家,多饿了几天而已。” 啰哩叭嗦地说道了一大堆的废话,柳一条不开药,不下方,只是开口向苏安要来了一些道具。 一碗水,一碗带着半碗冰渣的凉水。 “柳先生,冰茶已然备妥,您慢用!”苏安亲自递上的一只海碗,还以为是柳一条口喝,想要饮用冰些的凉茶。 “哦,呵呵,有劳苏管家了。”柳一条起身双手将海碗接过,碗中水、冰参半,寒意逼人,冰寒的凉意通过碗壁直入手、肘,激得柳一条的整条胳膊都乍起了鸡皮。 这个样子,会不会是忒凉了一些? “柳先生,”看柳一条捧着一碗冰水出神儿,并没有要再出说讲的样子,李承乾开声询问:“归要结底,苏老大人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般状况,还是缘于昏迷之故。不知对于此症,先生可是已有了对策?” “太子殿下!” 还不待柳一条开口回答,这时候,奉了皇命从宫中赶来传信儿的东宫内侍总管李清,从门外小跑了进来,高叫了一声太子殿下之后,便附耳弯身,趴在李承乾的耳边一阵耳语。 “什么?!”李承乾面色巨变,陡然从椅上坐起,满脸不敢置信地开声向李清问道:“此事当真?舅舅还有房老大人他们,竟也都遭了恶人的暗算?”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招集到了这里,听太子殿下话语中的意思,齐国公与梁国公他们,像是也出了什么状况? “此事关联重大,小人哪敢胡?”见他们家主子似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李清索性便也放开胆子直:“小人此番过来,就是奉了皇上他老人家的圣命,请太子殿下还有柳先生过府前去瞧看的。” “可是已有太医前去?”李承乾问道。 “回太子殿下,小人来的时候,皇上已派有太医前去诊看,”李清小抬着眼皮,尖声回禀:“听说,公孙大人还有房大人他们所得的病症,几与苏大人和萧老国公他相同。无故而昏,昏而不醒,太医们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清的一番话,搞得屋内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同程度地微变了一变。 一个两个,可以说是巧合,但是这三个四个,又该当做何解释? “柳先生,您说这……?”李承乾面露凝色地扭头向柳一条看来。 “太子殿下,”没有回答李承乾潜在的问话,柳一条端着冰水微弯身向李承乾说道:“苏老大人,宋国公,齐国公,还有梁国公他们,都是国之重臣,身份地位,说是高高在上也不为过。所以对于一些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特殊病症,太医署的太医们诊治起来,一般也都会用那种中规中距且上得了台面的方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柳一条挺直了身子,回头打量了任秉承一干太医一眼,接声说道:“许多民间百姓常用的土方,偏方,反而常常会被忽略。” “就比如眼前苏老大人昏迷一事,”柳一条又扭身对着榻上的苏炳仁,道:“除了灌药,针灸,或是等待苏老大人自己醒来这些方法之外,还有一个最为简单且有效的法子。” 说着,柳一条轻晃了晃手中已是融化得差不多的冰水混合物,不待众人有所反应,碗底一掀,“哗!”的一声,碗中的冰水飞流直下,尽数落到了苏炳仁的头脸之上。 “啊!!谁!谁在泼老夫?!!” 很神奇地,在医们的不敢置信,苏晨曦的惊中带喜,还有李承乾众人意外不可思意的神情中,原本躺在榻上已近七日未动分毫的苏老头儿,忽然乍尸一样地猛地就从榻上坐了起来,还乍乍呼呼,没事儿人一般地冲着泼他冰水的柳一条大声叫嚷。 这,这样也行? 任秉承,还有他身后的一干太医开始觉得有些脸红。柳一条的这一碗水,不止是泼在了苏炳仁的头上,更还是泼进了他们这些医者的心里。 这么简单,而且人人都知道的方法,为什么他们就没有想过去施用?像是一个耳光直接呼在了脸上,在苏府上下高声欢呼的同时,几个老头儿同时都低下了脑袋,脸,烧得厉害,又一次地,他们被一个小辈给比了下去。 “咦?这不是柳小子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睁开眼,看着拿着大海碗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人,竟是离去近一年的柳一条时,苏炳仁的小爆脾气终是稍缓了下来,轻喘着气地开声向柳一条询问。 “小子见过苏大人!”把海碗交给下人拿下,柳一条恭敬地拱手与苏炳仁见礼。看老头削瘦并没有一点自觉的样子,柳一条小声地向他提醒了一句:“苏大人,不知道您,会不会感觉到有一些饥饿?” “嗯?”苏炳仁闻,眉头一皱,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原来他的肚子正叫得厉害,而且,感觉身子好虚,头好沉,两只眼睛里面竟是直冒着金星儿。 “你这么一说,老夫还真是感觉有些了饿了……”方才挺直的身子,一下便又软趴了下去,躺在榻上,露出了一个连饿了七天的老人才当有的表情、状态。 “爷爷,爷爷!您真的醒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直到这时,苏晨曦才从方才巨大的欢喜之中清醒过来,梨花带雨地一把扑倒在苏老头的怀里,喜极而泣:“您都昏睡了七天了,这七天里,您一动不动得,曦儿看着,别提多怕了,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深怕爷爷您会出个什么意外,呜呜呜……” 坚强的小女孩儿,终是露出了娇弱的一面,见爷爷从昏迷中醒来,压抑了许久的苏晨曦,泪水终是不受一点控制地溢流了出来。 “曦儿,乖孙女儿,呵呵,爷爷这不是没事儿吗?有柳小子这个神医在,爷爷便是想死,也难啊,呵呵……”看着趴在自己身上不停抽咽地宝贝孙女儿,苏炳仁慈笑着轻拍她的香肩,心里面也是疼惜得厉害。 “嗯嗯,爷爷你快喝些粥水,垫垫肚子,”听到爷爷的肚子叫声震天,苏晨曦忙点着头,接过丫环们随时都有准备的温粥,一口一口地给老头儿喂着,心疼地说道:“这么多天没有进食,爷爷定是被饿坏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四章这不是巧合 > 第六百五十四章这不是巧合 很简单,简单到令人不敢相信,甚至是发指的地步。 很儿戏,儿戏到让人哑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看到苏老头儿斜倚在榻上,被孙女儿侍候着海吃海喝,一副饿死鬼投胎的糟粕样子,屋里的人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一碗凉水就把困绕了太医署众太医,还有朝庭数日的难题尽数解决,这是柳一条的医术太过高明?还是,太医署的那班太医太过无能了些? “柳先生的医术,真是,真是别具一格,孤甚是佩服!”不顾着任秉承他们这些太医面上的尴尬难堪之色,李承乾拱手向柳一条称赞,不管怎么说,别管人用了什么出人意料的法子,苏老头儿的病症,确是好于人柳一条之手。 虽然柳一条用的手段儿戏简单了一些,但是这份功劳,却是谁也夺不走的。 而且,看苏炳仁现在的这副模样,若不是柳一条出手将他唤醒,这老头儿怕是也撑不了多少地时日了。数日的时间不吃不喝,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是丁之不住。 “一些本土偏方罢了,也是事有凑巧,当不得太子殿下如此赞誉。”柳一条颔首回礼,以不打扰苏老大人休息及他们祖孙叙话为由,提议着李承乾众人一起,出了苏老头儿的卧房,在苏安老管家的带领下,一同缓步向前厅走去。 “依柳先生之见,苏老大人此次的病患,缘由为何,可有什么头绪?”走动之中,李承乾低声向柳一条问起了他此刻最为关心之事,看向柳一条的面容时,期待满怀。 柳一条能够一举将苏老大人的病情解除,当是看出了其中的一些端倪。 “回太子殿下,”见李承乾终是没有忍住问出声来,柳一条拱手轻声回:“虽然宋国公,齐国公,还有梁国公他们小民还没有来得及去瞧看,不过依着萧公子还有李总管他们的描述,三位国公大人所得之症,当是与苏老爷子相同。” “正如太子殿下之前所料,”柳一条接着说道:“除了翼国公他老人家的病情是真个危急之外,其余几位老大人,应皆是受了奸人的暗算,中了别人的招数。” “这么说,苏老大人他们,是中毒了?” “也可以这么说,”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只不过这种毒药太过于特别,对于人体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危害,功只在于可以让人陷入沉睡,昏迷不醒而已。” “而且,这种迷药的药效极大,从苏老爷子的状况来看,”柳一条道:“让人无知无觉地昏睡上七日,也并非是极限。若是没有方法将人唤醒,便是真个睡死在榻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有葡萄糖,没有输液管,不吃不喝地睡上十天半月,放在唐朝的这个时节,那是必死无疑之症。 李承乾不由深打了一个寒战,让人在无知无觉之中,虚耗而死,这一招听起来,还真是,狠毒,可怖。 “可是这苏府之内出了内奸,暗中投毒谋害苏老大人?”想到这种可能性,李承乾不耻下问地开声向柳一条请教。 “是有这种可能,”柳一条也不矫情,直声开:“不过也不排除是有高手夜行,以迷烟的方式将迷药送出几位老大人的腹中。” 若说是奸细,一府两府的或还说得通道,不过这四府同上,府府都出了内奸,却是有些说不过去。国公府不同平民,吃饭行事,都有特定的行式和规矩,所用之人,都须经过严密审核方可,不易渗透。而且,苏老头儿与宋国公这两位大人的前车之鉴在前,柳一条不信,其他几位国公府坻,会没有一点的防范。 “那依柳先生来看,会是什么人在暗中下的毒手?竟一连毒倒了我大唐四位重臣?” “呃,太子殿下高看小民了。”怎么问案问到我的头上了?柳一条愕然地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难不成这小子真把自己给当成了样样都精的全才了? “小民只是一医生,或者说是一农夫或是商贾也不为过,像是这种谋害朝中要员之事,小民又怎会知情?”柳一条弯身回,并给了李承乾一个很是中肯的建议:“太子殿下若是想要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不妨着大理寺或是刑部的各位大人前来调查。” 若是那些人有用的话,孤又何须问你? 李承乾轻摇了摇头,看柳一条并没有想要说下去的意思,便也不再多做询问。 “柳先生,太子殿下,”这时,萧元从后面紧赶了两步,跟上两人的步伐,拱手插说道:“苏老大人的病情已有好转,不知柳先生何时到蔽府去为家祖瞧看?” 一路之上,看到柳一条屡施妙手,先是救翼国公于危急,后又解苏大司农卿之难患,萧元对柳一条这位神医的态度也变得是越发地尊敬和佩服起来。再向柳一条探问请教之时,神色之间也少了许多的傲慢之色,多了一些收敛和恭敬的意思。 同龄之人,远不及也。 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若的柳一条,萧元不得不承认,不论是医术,行商,才学,气度,头脑,还有行事的手段,在很多方面,他这个宋国公的长孙,比之柳一条这个农夫之子,都差了许多。 不止是如此,便是跟自己有些过节的柳二条,这两年的变化,也隐有要超越自己的意思,科考得第,三原为丞,作为一个新进入仕又毫无背景可的新科进士而,柳二条的成就,并不比他大哥的低上多少。 “嗯?”李承乾扭头朝萧元看来,在柳一条开口之前开口淡声问道:“方才柳先生为苏大人医病时的法,你不是也有看到么?既然宋国公与苏大人的病情相同,你照着再做上一遍不就是了?” “回太子殿下,”好似早料到李承乾会有此一问,萧元不急不徐地拱手回:“说是相仿,不过到底是不是同一病症,还要请柳先生亲去确认一下方才妥贴。” “萧公子这话,倒是不错。”微弯身向李承乾一礼,柳一条温笑着将萧元的话语接过:“对症下药,因人而异,若是方不对症,这一碗凉水下去,便是无事,也给浇出了病来,所以太子殿下,咱们,还是同去看看吧?” “嗯,既然柳先生也这么说,那就依先生之意吧。”李承乾缓住了脚步,回身朝着后面的卧房看了一眼,道:“苏老大人这里,已经算是妥贴了吗?” “回太子殿下,”柳一条躬身回:“只要人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有太医们在一旁照顾调理,苏老大人很快便能康复如初。”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一挥衣袖,李承乾又大迈步向前门走动:“事不宜搁,咱们这便去宋国公府上走一遭吧。事完之后,还有齐国公与梁国公他们二人候着呢。” 太子说要走,苏安这位老管家便是心中不愿,却是也不敢阻拦,悄悄地拉着柳一条接连请教了一番他们家老爷的病情及所需注意的事项之后,便也恭敬地送着他们一行出了府门。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无缘无故地,就变成了这样一番模样儿?”长孙府中,长孙皇后轻步走至兄长的榻前,看到长孙无忌双目紧闭,毫无知觉地躺倒在榻上,心中莫明地就是一痛,这可千万莫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皇上离不了,大唐离不了,她这个做妹妹的,更是离不了,大哥,你可要振作一些才好!想着,长孙皇后的眼圈儿开始有些泛红,轻轻地在榻边坐下,伸出双手,亲自为长孙无忌换起额上的湿巾来。 听了长孙皇后的问话,堂下长孙冲,长孙涣,还有其他几个年幼一些的子嗣,全都耷拉着脑袋,默声不语。 其实他们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晚饭时还好好的父亲,仅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变成了现下这般地样子? “姑姑,爹爹他老人家定是遭了旁人的暗算。”沉默了稍许,老二长孙涣从兄弟群中站出,拱手一礼向长孙皇后说道:“爹爹现在所得的病症,与前几日大司农卿还有宋国公他们所得之症雷同,一连几日,三位重臣同时得一病而倒,这决不是什么意外和巧合,当是有人在暗中有意为之。” “涣儿所有理,”回头瞧看了长孙老二一眼,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道:“不过人数你却是说错了。” “在你父病倒而卧的同时,梁国公房老大人,也是得了相同的病症,与你父相同,至今昏迷为醒人世。”长孙皇后面露忧色地自语说道:“连同翼国公,半个月内,大唐竟先后倒下了五位国之柱臣,这要是传之出去,外面的那些流,不知道又要说些什么了。” “哦?”长孙涣的面色微变了变,这些人可还真是够大胆的,不过,这么快就连着同时弄倒了两位国之重臣,会不会显得太过愚笨了一些?他们把旁人,都当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么? “你们可能还没有听说,”看了长孙涣一眼,猜出他心中所想,长孙皇后手拿着一块湿巾,淡声开提醒道:“今日清晨,柳一条柳先生,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五章杨家的牧场 > 第六百五十五章杨家的牧场 如公孙贺兰之前的预料一样,在得知了长安城的现况之后,公孙武德这老头儿屁股就像是长了针眼儿一样,怎么也坐不安稳。若不是他的身上负有皇命,这老头儿怕是一刻也不会呆在这西北偏颇之地,早就巴巴地跑回长安救驾去了。 “小兰儿啊,你跟伯父说实话,”军营之中,帅帐之内,公孙武德一脸苦口婆心地对他的这个大侄子说道:“你们是不是真有引购伊丽马的渠道,育得一匹健马,真得需要上千贯的费用么?你别给老夫打马乎眼儿,上次王志洪那小子,是不是被你们给蒙了?” 对于他们家小兰儿的本事,公孙武德心里明镜儿一样,别说是蒙了一个王志洪,便是他老人家自己,也时有会中了招数。 “大伯,你这话说的,好像是小侄很会骗人似的,”小心地为老头儿斟倒了一杯上品的茶水,公孙贺兰腆脸笑道:“在您老的跟前,小兰儿什么时候说过谎话?将军府上下,谁不知道小侄是少有的挚诚君子?小侄说出的话来,那可全都是墙上的钉子。” 手中的折扇来回摇摆,公孙贺兰昂着脑袋,摆出一副很是正派的样子。 “哦,是吗?”公孙武德不屑地轻撇了撇嘴,暗道你小子若是不会说谎,那这天下的母猪便都会上树了。 “老子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一个道理,”端杯小饮了一口茶水,公孙武德很是闲散地撇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说话算话,与说不说谎,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若是再敢这么糊弄老子,小心老子……那个……唔……” 公孙武德的小爆脾气刚刚泛起,猛地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老头儿的话语一下便哑了下来,憋着一张老脸,双手摆来摆去,那个这个地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大伯可是想要请出家法来教训侄儿?” 不用去想,公孙贺兰也知道老头儿想要说的是什么,很是随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儿,笑眯眯地开声向公孙武德说道:“若真是如此的话,小侄可是万分地期待,说起来,小侄与大伯您,也有近一年没有切磋动过手脚了。大伯若是有这个兴致,隔壁就是军中的演武厅,里面地方宽敞,各样兵器齐全,要不,咱们伯侄两个这就过去吧?” 公孙贺兰之所以会这般热忱、期待,那是因为公孙家族的家法很简单,强者为尊,不论辈份,不分尊卑,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就有道理。 而好巧不巧地,作为公孙家族之中最小一辈的公孙贺兰,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很逆天很不合常理地将他老爹还有大伯给胖揍了一顿。若是此时再请家法的话,公孙武德这老头儿无疑是自讨苦吃。 而且,被一个小辈儿打得满地找牙,虽然心中会稍许地存着一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喜意,但是真个说将出来,公孙武德可是丢不起那个人去。 “算了,算了,俗语说得好,老不以筋骨为能,这大热天儿的,老夫也不想弄得一身汗去。”老头儿昂头厚脸地摆了摆手,很是大度地寻着台阶儿自已就溜了下来,开声向他的大侄子说道:“再说,大伯从小就疼你,哪里忍心让你拳脚加身,受了伤患?” “如此的话,大伯是相信小侄的话语了?”在公孙武德的眼中,公孙贺兰在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行了行了,咱们伯侄两个,用不着这般假假语的客套说词,”自动把公孙贺兰的问话虑去,公孙武德大声向公孙贺兰叫嚷:“一句话,皇上想要你这条线路,你给,还是不给?” “大伯,这你可是问错人了,”公孙贺兰很自在地一推二六五,耸着肩膀用一种很是无辜地眼神看向公孙武德,道:“‘晏天牧场的场主是纪和,小侄只是一军中小小的校尉,便是心中想给,这手下却也是没有办法啊。大伯若是想要,怎么不直接去找纪场主相商?” “这么说,”没有想像中的火爆雷霆,公孙武德出人意料地面上竟不定期露出了笑意,缓缓地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扭头向公孙贺兰看来,道:“你小子与这‘晏天牧场’是没有半点关联了?” “然也!” “那好!”见公孙贺兰故作斯文地点头应是,公孙武德脸上的笑容更盛,当着公孙贺兰的当面,猛地的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老夫这就去寻杨家的那个小子,带兵先封了这‘晏天牧场’再说。老子还就不信了,他一个小小的牧场场主,在这西北一角儿,手脚还能翻过天来?” 先礼而后兵,一个小小的贩马商人,他公孙武德还没有放在眼里,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为大唐寻得伊丽健马,便是由他公孙武德做一回恶人,亲手造成一桩冤案,又有何妨? 在整个大唐朝的面前,‘晏天牧场’这片方寸之地,确是显得小得可怜。 果然! 公孙贺兰猛拍额头,心里面一阵长叹,他不怕彬彬有礼的君子,也不怕执法如山的酷吏,更是不怕那些心黑如炭的贪官,他们来了,自己这边都有方法应付,不足以虑。但是,公孙贺兰就怕会遇到像是公孙武德这种蛮不讲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蛮牛。 不迂腐,不爱财,不顾律法,且手中更是有着一些实而有效的权力,这种人一但发起横来,很可怕。 在长安城里,公孙武德的官位说不上大,与位高权重更是差得很远,但是却有很多人明明是吃了亏,却还是不愿粘惹上这个疯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缘于此处。没有人会喜欢与一个脾气上来就蛮不讲理,随意带兵冲入别人府坻行凶的莽夫有什么交集。 “行了大伯,就别在小侄的跟前作戏了,怪累的。”公孙贺兰轻摆了摆手,道:“杨大哥是不会借一兵一卒给你的,想要强征‘晏天牧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事到如今,公孙贺兰不得不用他的另外一个杀手锏,慢条斯理端碗小饮,翻开眼皮看了他的亲大伯一眼,道:“这个牧场,是杨叔开的。” “呃?”老头儿再一次哑口错愕,低头开声向他们家小兰儿询问:“杨伯方?杨小子他们家老爷子?” “然也。”看到大伯吃惊错愕的神情,公孙贺兰很是骚包地一甩折扇,再次酸酸地来上了一句。 “如果是他的话,那也就难怪了,只是,那老小子什么时候想起要开牧场了?”公孙武德的眉头,一会儿舒,一会儿紧,看得出,老头儿现在,很纠结。 把杨伯方抬出来,一切也就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杨伯方有财,杨昆尚有兵,他们父子若是连起来,在这西北边域开上一个牧场,确是很方便。这也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何王志洪那小子会说‘晏天牧场’的场主与他们家小兰儿,还有杨昆尚他们娴熟关联。 只是如此一来的话,皇上那边的那副如意算盘,怕就是会要落空了。 若是一般地小商小贩儿,朝庭或是还可以强行征用,但是杨伯方的生意,却是不行。先不说镇守西北的将军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但就是他的身份、地位,及他对那些前朝老臣的影响,这件事情就不能不顾着法纪而行,不然,长安上下,非闹翻了天不可。 “这种事情,你小子怎么不早些与家里说明?害得老子数日兼程,白白地跑了一趟。”一个巴掌呼在公孙贺兰的后脑勺上,公孙武德骂骂咧咧地叫嚷了一句。 “这种事情,杨叔本来就做得隐蔽,不想为外人所知,免得会给杨大哥的声誉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公孙贺兰开狡辩:“官商勾结,那个是重罪,没事儿谁会在外四处宣扬,便是小侄,也是在前次王大人来后,才刚知晓的。” “行了行了,这种事情你便是不说,老子也想得明白。”没好气地打断公孙贺兰的话语,公孙武德挥手向公孙贺兰吩咐,道:“你这就去跟你起叔说一起,让他现在就开始收拾行李,半个时辰后,老夫就加紧返回长安。” 西北之事无望,长安兵事吃紧,老头儿有些坐不住了。 “大伯刚来,怎么也不多住些时日再走?”知道大事已定,公孙贺兰面带着笑意开声挽留:“这西北的天气虽然干燥少雨,地域也是极为贫瘠,不过这西北的草原,却还是别有一番风味,在长安,可是难得一见。” “战事吃紧,长安危急,老夫哪还有心情在这里看什么景致?”公孙武德瞪看了他的大侄子一眼。 “战事吃紧?长安危急?”公孙贺兰不以为意地轻撇了撇嘴,道:“得了吧,大伯,就以李佑那厮的手段,皇上若是想要灭他,根本不需一日,你这样巴巴地赶回长安,也只是来回在路上浪费时间而已,皇上便是知道了,最多也就是在嘴上嘉奖上两句,并不会放在心上。” “还是听小侄一句话,借着钦差的名头儿,安然地在这西北悠闲地晃悠上几日,待长安战事停歇,大伯再起程回去,也是不迟。”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六章再次遇刺 > 第六百五十六章再次遇刺 与翼国公清醒后的状况一样,在出得苏炳仁府坻的时候,李承乾便又向着李清做出了相同的吩咐。 敲锣打鼓,满城宣闹,把翼国公还有苏大司农卿两人纷纷清醒,病情都大有起色的消息大肆散出,在卖与了柳一条一个人情之后,又可以安抚民心而得到父皇他老人家的赏赞,同时,他这个国储,还能助柳一条的医术,在几位得病重臣的心中提高一些位置,搏得些许筹码,可谓是一举而多得。 所以在马车上,李承乾这位太子殿下,一扫之前的压抑低迷,面上一直带着笑意,与柳一条说起话来,语气也显得温顺和缓了许多。 “此次,若非是柳先生及时赶回,则我大唐朝,危矣!”想想躺倒的那几位老臣,无一不是国之栋梁,若是朝中没有了他们帮忙打理,短时间内,长安必有大乱。 “太子殿下重了,”柳一条不急不徐地拱手回:“便是小民没有回来,这件事情也必是难不倒皇上他老人家。” 李世民,千古以来少有的明君,柳一条不信他会没有后继的准备,便是秦琼长孙无忌他们此次真个出了什么意外,长安城最多也就是会造成一时的轰动而已,只要大唐的军权一直握在李世民的手中,断是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 像是李佑这种小打小闹,李世民当是还没有真正把他放在眼里。 “话是如此,不过这种惨事,能免岂不是更好?”没有在意柳一条无意的反驳之词,李承乾轻笑喝茶,把这个话题给遮掩了过去。 “说起来,有一件事,孤对柳先生一直是心有愧疚,”说话的时候,李承乾偷偷抬眼在柳一条的面上打量了一下,见柳一条的表情并没有明显地变化,遂直声向柳一条说道:“事关一年之前,先生一家遇刺之事,孤一直想当面向先生致歉。” “呃?”柳一条神色一愣,一脸诧异地抬头向李承乾看来,不解地开声向李承乾问道:“不知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先生是孤与母后的救命恩人,于孤有着天大的恩惠,孤没有护好先生一家之周全,是为其一,”面上多少带着些许愧色,李承乾接声说道:“事后,父皇把先生遇刺的案子交由孤来办理,至今时今日,孤都未曾寻得幕后真正原凶,是为其二。” “还有,”李承乾嘴不停歇,道:“年后先生夫妇来长安,没有及时认出先生,以致先生与柳夫人险遭老五李佑的谋害,是为其三。接二连三地让先生处于险地,孤之心中,愧疚万分,一直觉得对先生不住。” “这些事情本就与殿下无关,太子殿下毋须自责。”柳一条恭敬地弯身应对:“一直以来,殿下对舍弟二条的照顾,让我柳府终也出得一位进士,耀祖光宗,小民已是铭感于五内,又哪里敢再奢求太子殿下其他?” “二条有先生之风,亦是一才智兼备之士,便是没有孤的相助,也自是能够闯出一片天地来,孤所能做的,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算不得是什么大忙。”李承乾轻摇了摇头,心中更是愧对难当,柳二条为官之事,他虽有出手,但是所帮的,也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忙而已。能够得到父皇他老人家的赏识,柳二条靠得全都是他自己。 “滴水,当予涌泉。事无大小,有心就已足矣。”见李承乾没有大包大揽地将所有的功劳都厚颜应下,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提壶为李承乾斟倒了一杯茶水。 柳二条的事情,他之前就已与李世民那位明君有了约定,便是李承乾没有半点相帮的意思,柳二条入仕的事情也不会再有半点悬念,柳一条方才说出的那番话语,虽谢意诚心,不过话意却是有些夸大客套罢了。 “先生没有见怪,孤也就放心了。”见柳一条面无异色,李承乾心下稍安,端起茶碗小饮了一口,侧声开,轻声向柳一条询问:“还没有请教先生,先生可知当日刺杀之人为谁?可有人在幕后操纵?为何先生会不招呼一声,便急勿隐蔽于他乡?” “呵呵,殿下高看柳某了,”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柳一条摇头苦笑:“连殿下都查不出的事情,一条一个升斗小民又从何得知?” “当日,小民之所以会选择带着家人远避,”柳一条道:“只是不想让家人继续受到伤害而已。” “那些刺客都是死士,全都是一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暴戾之徒,面对着他们,小民唯有带着家人远遁一途。” “当日先生怎么不来寻孤?”李承乾开声插:“孤虽不才,不过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储君,有孤护着,还有谁再敢来打先生一家的主意?” “殿下高义!”柳一条闻,感激地拱手一礼,道:“殿下对一条一直青睐照顾有佳,一条实不想将祸水引至东宫。” “这件案子殿下查了一年,”打断李承乾想要说出的话语,柳一条接声说道:“当是知道,那些刺客与高昌胡人有些牵连,而在高昌,与小民有些过节的,也只有候君集一人,候君集是为太子殿下之岳父,小民不想让殿下夹在中间难做。” “依先生之,这件事情,当真是候君集所为?” “除了他,一条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人会这般迫切地想要了我柳氏一府的性命。”看了李承乾一眼,柳一条低头弯身回答。 “孤的这个岳父,真是,唉……”面泛苦色,李承乾摇头无语。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随风去吧,太子殿下不必太过在意。”轻声地劝慰两句,柳一条道:“此次小民奉皇命回来长安,自是不必再去担心家人的护卫周全,有皇上他老人家的庇佑,他一个候君集,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嗯?”话音刚落,柳一条面色一变,猛地从坐上起身,提起一脚,便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李承乾给踹出了车外,直落在距马车不远的青石板上,摔得那叫一个凄惨。 “柳先生,你这是为……呃……” 话到一半,乍然而止,李承乾回身朝马车看去,但见一个黑衣人正手持宝剑,由上而下飞身直刺,马车的顶盖瞬间分崩四射,更是有一些碎屑打得李承乾面皮直疼,沁出了些许的红色。 “有刺客!护卫!护卫呢!快来护驾!!”捂着面上的疼痛之处,李承乾大声呼叫。看到刺客当剑刺下马车的位置,不禁心中一寒,后怕不已,那不就是他方才所坐的地方么? 一时间,对柳一条刚刚踢自己下来的事情怨气全消,再看向柳一条的眼神里,满是感激,这位柳先生,又是救了他一条性命。 这时,马车之上,柳一条已是与刺客斗于一处,刺客的身法灵便,招式狠辣,剑剑都有夺人性命之威,几个试图靠近帮忙或是立功心切地护卫,稍不留意,便被刺客一剑给送了命去。 高手! 这是柳一条来到这个朝代之后,所遇到的第二个真正的高手,比之之前他与公孙贺兰在三原所遭遇的那个老太监,一点也不逊色,在他的面前,柳一条有一种很是无力的感觉。 他的目标是我! 见刺客根本就不理会一旁的李承乾还有围在周遭的护卫,目光狠厉地直视自己,剑剑不离自己要害,柳一条心神震动,这,又是谁派来的?楚楚还有爹娘他们那里,会不会也有危险? 把全身的功运到极致,柳一条仅是能够堪堪守住来人的攻击,没有半点可以反手余地。而围攻上来的那些护卫,全部都是一沾即死,根本就近不得身前,只得眼巴巴和不可置信地看着柳一条这个神医与刺客缠斗。 没想到这个柳先生竟是这般地厉害。 除了佩服之外,前来负责保护柳一条与李承乾两人的护卫都是汗颜后怕不已,今日若不是有柳一条这个高手在,他们这些护卫,怕是一个都保不得性命。 “无招无式,反应迅捷,招招都是后发而先制,从半道截阻敌人的攻势,很奇特的功夫,若是能够练到极致,这天下,能之对阵者,当是不多。”从后面闻迅赶来的内侍总管李然,轻点着头,在心里面点评着柳一条的武功招式,道:“不过现在,与之来犯的刺客相比,这位柳先生,却还是差了一些。” 看刺客的招式越来越是狠辣,一副不要了柳一条性命誓不罢休的架势,李然恐迟则生变,真的殒了柳一条的性命,不再多作犹豫,飞身便上了马车。 呼! 柳一条长出了口气,李然这老头儿终是肯出来相助了,散去双臂已是备好的寸拳劲势,柳一条闪身侧过,把刺客让给了飞身上来的李然。 “李总管,有劳了!”飞身跃下马车,柳一条拱手与李然道谢,没有一点想要出手相助的意思。虽然从没有拭探过李然这位内侍总管的功力,不过,能够一直留在李世民身边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差得了? “柳先生放心,有小人在,这个刺客,跑不了。”李然阴恻恻地尖声回了一句,身形挪移不定,挡住刺客还想再逼近柳一条的身势,与其缠斗于一处。 看到此种情形,站在不远处护卫身后的李承乾眼中一寒,没有想到,父皇身边的这个糟老头子,竟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七章端倪 > 第六百五十七章端倪 早就知道柳一条曾练过几年武艺,手下也有几招真功夫,但是,若不是今天亲眼所见,李承乾还真是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不甚高大的柳一条,武艺竟会厉害如斯。 东宫每个都可以以一挡十的护卫,在刺客手下走不过一合便伤亡过半,而柳一条这个神医,商贩,再或者说是一农夫,竟在刺客的手下缠斗了近百招而无一损。 以一挡十,以一挡百,或者说是以一挡千也不为过,万没想到,柳一条竟还有身为一员武将当有的潜质,难怪朝中的那几位老将军会自降身价愿与他一个白丁交好。 不止如此,除了柳一条这一身的强悍武艺之外,最让李承乾想像不到的是,一直跟随在父皇身边的这个老太监李然,竟然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平日里看他老态龙钟,一副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地衰弱模样,谁能想到,这老小子竟还有这般敏捷且又毫不逊于秦、程他们这些老将军的身手? “殿下不用担心,”见李承乾一个劲儿地盯看着马车前缠纠在一起的李然与黑衣刺客,柳一条轻声说道:“那个人,不是李总管的对手,运气好的话,说不得李总管还能擒一活口下来问话。” “刺杀这种事情,孤在五岁时就已是经常会遇到,没有什么好怕的。”见柳一条走近,李承乾缓将目光从李然的身上收回,目光沉静,神色自然,有些歉然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倒是让柳先生随在孤的身边,受惊了。” 恭敬地拱手与柳一条行了一礼,李承乾诚心说道:“方才若不是先生反应及时,将孤送下马车,刺客的那一剑,怕是已刺进了孤的身体里面。先生再次救命之恩,请受孤一拜!” “太子殿下不追究小民方才的冒犯之罪,已是万幸,哪敢再受得殿下如此?”急身侧开,柳一条也忙着弯身回礼,道:“而且,眼前的这个刺客,或是为寻小民而来,太子殿下怕也是受了小民的波及才会遇此险情。” “哦?先生此,是为何意?”李承乾闻,遂直起身形,又朝着马车上打斗的方向瞧看了一眼,开声向柳一条问道:“莫不是柳先生已看出了什么端倪?” “回太子殿下,”柳一条回转过身,将李承乾护于身后,看着正于李然斗得正酣的刺客,道:“从刺客甫一现身,他的目光还有手中长剑便一直盯在小民身上,招招式式都有想要致小民于死地的意思,便是刚才,李总管出手将其截下,刺客还是三番五次地想要突破李总管的封锁,向小民所在的位置冲来。” “若是刺客是为太子殿下而来,这样岂不是很不合常理?”回头看了李承乾一眼,柳一条拱手接着说道:“说句冒昧的话语,从一开始,他就不当与小民缠斗,而是会直接向殿下所在的位置扑来。” 刺客的武艺并不弱于柳一条,若是他真个不顾一切地向李承乾这位太子爷冲来,柳一条便是想拦,也拦之不住。真是那样的话,李承乾现在,怕是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柳一条瞥看了一眼围护在李承乾四围的东宫侍卫,轻摇了摇头,不是小看他们,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们这几十个人,也都只会是枉送了性命罢了。 “是年前的那班人?”似相信了柳一条的话语,李承乾轻声向柳一条问道。 “不是,”柳一条直接摇头否定:“那班人便是想要了小民的性命,却是也不会这般愚蠢,这般着急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还在当朝太子殿下您的眼前,行凶杀人。” “先生的意思是,这个刺客是为了,苏老大人他们的病情?”李承乾并不是笨人,从柳一条的话语中,他很快便想到了另外一种近在眼前的可能。 “小民现在,也只是有这个猜想。”柳一条微笑点头:“也只有他们,才会这般不顾风险,恨不得即刻就想要了小民的命去。”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正说话间,马车上李然的小尖嗓子乍然想起,手下也不由加快了速度,看出得,那个黑衣刺客现下已是无心恋战,准备跑了。 “李然,万莫让他逃了,留下活口等孤问话!”见刺客要跑,李承乾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全,从护卫群中挤出,大声向李然吩咐命令。 长安城里的驻虫,一直都是父皇头疼的问题,若是此番能将刺客拿下,再从他的嘴里套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岂不又是大功一件? 没戏了。 看出刺客心生退意,一心想走,柳一条轻摇了摇头,李然那老头的功夫虽然高强,不过,若是想要完好地将刺客拿下,怕是会有些难度。方才在与刺客交手的时候,柳一条便有察觉,刺客的身法如蛟,身轻如燕,明显是练过传说中的轻身功夫,而且还有着一身不俗的造诣,如果他一心想逃,在场的人没有谁能将他拿下。 正如柳一条心中猜想一般,李承乾的话语刚落下不久,刺客便一把将手中的长剑向李然掷出,冷眼如剑地朝着李承乾与柳一条所在的位置瞥看了一眼之后,飞身一跃,便跳出丈外的房顶之上,几个起落之内,便消失在无边的夜幕之中。 而内侍总管李然,唯恐中了刺客的调虎离山之计,一把将飞来的长剑打落,朝着刺客远去的方向瞧看了一眼,便飞身从马车上跃下,朝李、柳二人走来。 “小人护卫不周,让太子殿下,让柳先生受惊了。”弯身拱手向两人施礼赔罪,李然又尖声向李承乾说道:“小人无能,没能将刺客生擒,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是那刺客太过狡猾,李总管毋须自责。”看到李然方才的出手之威,李承乾对这个他一向都有些瞧之不起的阉人,也显得客气了起来。 “多谢太子殿下宽宏大量。”李然意外地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以为是柳一条在旁边为其说了好话,遂感激点头向柳一条示意。 “虽然小人没能将刺客拿下,”稍顿了下,李然接声回:“不过,方才在打斗之中,小人却是已大概猜想到了刺客的身份。” “哦?李总管快快讲来!” “回太子殿下,那个刺客与小人一样,”李然有些不自然地开声说道:“也是一个被净过身的阉人,极有可能是哪个殿里的内侍。” “嗯?这你也能看得出来?”李承乾与柳一条齐齐向李然看来,黑灯瞎火,刺客又是蒙面黑衣,不知道李然这老头是如何分辨? “不是看,”李然更是有些不自在地低声回:“小人是靠摸的。” 唔?李承乾扭头与柳一条对视了一眼,面上微不可察地露出了些许地笑意:“你确定他不是女人?” “回太子殿下,”李然再次回道:“小人的功夫多是沾身而起,动手的时候少不了会与对手接触,故而……” “嗯,孤知道了。”李承乾轻点了点头,打断了李然还待接下的话语,既然刺客是从宫中而来,李承乾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宫里最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那个人。 “方自兴!”思量了片刻,李承乾扭头向一直守在他身边的护卫统领吩咐了一声:“你这就动身回宫,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还有李总管方才的话语,如实禀于皇上知晓。” “是,太子殿下!”方自兴坚声应答,冲着李承乾拱手一礼之后,遂起身绝尘而去。 “那些人之所以会这般急切地想要行刺柳先生,说明他们已是乱了阵脚,他们怕了。”看着方自兴骑乘而去,李承乾的面上露着淡淡的笑意,回转身形,开声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宋国公的府坻就在前面,咱们这便去吧,莫要让宋国公他老人家等急了。” “一切依殿下之!”柳一条弯身应了一声,一行人又动身起驾,缓向宋国公的府坻走动。至于留在地上的十数具护卫尸体,自是有人负责清扫打理。 那刺客若真是叛贼派来的人马,当只是针对自己一人,希望爹娘还有小惠他们,不会有事。 在夜色之中缓行,柳一条心中暗自祈祷,希望罗通那小子一路能将老柳他们三人护卫周全。 “太子殿下,柳先生,前面就是寒舍了。”萧府在即,萧元急步从后面追来,拱手开声向李、柳二人说道:“方才学生已着人通知了府里,府中现在已是布置停当,安全问题太子殿下还有柳先生完全不必担心。便是方才的那个刺客再来,府中也有足够的人手应对。” “嗯。”李承乾不置可否地轻点了点头。 “萧公子有心了。”柳一条拱手温笑回,抬头瞧看了面色正是苍白的萧元一眼,见他直到现在都还哆嗦着身子,不由摇头轻笑,看得出,这孩子被刚才的那场刺杀,还有留在地上的那十数具尸体,给吓坏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八章真凶(1) > 第六百五十八章真凶(1) “是个阉人?”御书房内,听过方自兴的禀报之后,李世民神色一顿,起身来回走动了几步,凝神挥手,把方自兴打发下去,沉吟不语。 柳一条会遭人行刺,并不出乎李世民的意料,不然他也不会特意着李然随在柳一条的周身护卫。 事实上,在柳一条回来之前,李世民在心里面就已经有了这个引蛇出洞的打算,便是之后没有李承乾派人大肆宣扬,李世民也会想办法让柳一条回来并治好翼国公与苏炳仁的消息散播出去。 只要翼国公与苏老爷子的病情稍有起色,那幕后之人必是会自乱阵脚而着人加以阻挠,只是李世民没有想到,刺客的身手竟会如此了得,连李然这样的高手出动都不能将其拿下。 “阉人?内侍?是前朝的那些老人儿趁机而乱,还是宫里……”越是接近了事情的答案,李世民反而有些不敢想像起来,两种情况都不是他所愿意看到,若是他的猜测属实的话,李世民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手软,到时候岂不是又要血流成河? “皇上,阴妃娘娘到了。”正思量间,守在书房门前的内侍进来回禀。 “嗯,宣她进来吧。”李世民轻挥了挥手,反小内侍打发下去,之后转身又回到桌案之前,甩头把方才的猜想全都抛置于脑后,面上又露出了一片淡然之色。 “臣妾拜见皇上!”片刻之后,阴妃穿着一身玄色宫袍,带着她永和宫的内侍总管阴春及几个寻常宫女,缓步从挡门的屏风后走来,上前轻福与李世民见礼。 “嗯,起来吧。”李世民轻点了点头,示意阴妃在一旁落座。 “多谢皇上!”再次弯身一福,阴妃轻轻直起身子,伸手从身后宫女的手中将食盒要过,柔声细语地开声向李世民说道:“臣妾听下人们说讲,皇上这几日里操劳过度,一直都少有修整,臣妾心中担忧,便亲自下厨焙了一碗燕窝粥来,给皇上补补身子。” 说道着,阴妃轻轻地将食盒打开,把里面还冒着热气儿的粥水给端了出来,缓递至李世民的身前。 “嗯,爱妃有心了。”伸手将粥碗接过,李世民缓笑着冲阴妃轻点了点头,随手将粥碗放于面前的桌案之上,怜爱地看着阴妃说道:“这都大半夜了,天又下着小雨,爱妃怎么还这般操累,有什么事情,直接交给下人去做不就是了。” “皇上怜惜,妾身真是……”被李世民这么一句看似关怀的一句话,阴妃忽然就低头扯袖,呜呜咽咽地小声哭泣了起来。 “诶?爱妃,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李世民忙着起身,轻抚阴妃双肩以示安慰。 “臣妾知道,皇上这几日里,一直都在为佑儿起兵谋逆之事烦心,”阴妃双肩耸动,泪眼迷离:“都是臣妾教导无方,之前对佑儿太过宠溺,以致于他一直都是无法无天,这才酿成了今日这般大祸,请皇上置臣妾失为人母之罪。” “子不教,父之过。”轻扶着阴妃在一旁坐下,李世民温声说道:“佑儿之所以会有今日之所为,朕这个当爹的,当负大半的责任。且,此番那个逆子兴兵起事,也全是他自作主张,与爱妃无关,爱妃也无须太过自责。” “可是臣妾……”眼泪啪啪啪地直往下掉,儿子起兵谋逆,便是真个与她无关,皇上也是全无怪罪,但是,身为叛逆之母,这几日里,在宫中,阴妃没少被人在背后戳筋骂骨,诸多的委屈于秽语,她都得生生地受着。 “爱妃这几日所受的委屈,朕心里都清楚,”李世民抬手轻拭着阴妃面上的泪珠,接声说道:“回头朕就去向皇后支会一声,日后若是后宫里还有谁敢在乱嚼舌头,定是重罪不饶。” “谢皇上!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便是现在就立即死了,也是无悔了。”轻轻地吸了口气,将眼中的泪水止住,阴妃掏出袖中的丝帕缓在面上擦拭,满是感激地开声向李世民说道:“皇上,粥有些凉了,臣妾侍候你喝。” “不急,难得有这么一阵清闲,陪朕好好说几句话。”抬手轻将阴妃即要站起的身子按下,李世民也提摆在阴妃的身旁坐定,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晕的脑壳,轻声说道:“说起来,爱妃跟在朕的身边,也有近二十年了吧?” “回皇上,是十九年又八个月。”阴妃恭声回道:“当年太祖攻打张掖城破,我爹被擒殒命,得太祖宽容,臣妾及家弟弘智得以全命,后是皇上怜我姐弟二人无依,将臣妾给收在了身旁,一直到今时今日。” “是啊,一恍就已过了近二十年,”李世民随声一叹,道:“阴世师将军当年也算是一方英雄豪杰,手下精兵悍将良多,若不是双方的政见不同,阴将军又狠手杀了五弟,掘了我李氏一族的祖坟,父皇他老人家也不会狠心要了他的命去。” 掘坟杀子,虽然有过,不过为人将者,各为其主,阴世师当年的所作所为,也称得上是忠义之士,李世民对其虽然痛恨,不过却是怎么也厌恶不起来,当年李渊在火头上没有诛了他阴氏一族,就是李世民在旁边多有劝说。 “时也,运也,命也,是我爹生不逢时,臣妾与弘智也从未怨过先皇。”不知道李世民为何会忽然提到这些陈年旧事,阴妃还是很小心地开声应对着。 “这些,朕都知道。”轻拍了拍阴妃的小手,示意她安心,李世民接着说道:“说起来,当年岳父他老人家忠心为隋,誓死也不肯降于我大唐,虽然是有些愚忠,不过对于这种人,朕还是十分钦佩的。” “能得皇上这句话,我爹他老人家,在泉下也可以瞑目了。”微弯身向李世民一福,阴妃的眼中又蕴出了些许的泪水。 “皇上,臣妾又失态了。”察觉到这样多有不妥,阴妃再次提袖拭泪,轻起身形,向李世民请罪,伸手端过李世民方才放于桌上的粥碗,柔声说道:“皇上,臣妾还是侍候您喝粥吧。” “呵呵,朕自己来便可。”伸手将粥碗接过,入手微烫,李世民拿起汤匙舀吹了两下,抬头瞥见一直立于阴妃身后的阴春,遂随口问道:“若是朕记得不错,这个阴春,当年便是一直跟在爱妃的身边吧?” “回皇上,是。”见皇上提起自己,阴奉向一侧轻上了一步,弯身回。 “为了能够随在你们家小姐的身边,你当年能够亲自净身为侍,也是足可以见得你的忠心。”李世民微点着头,道:“也不愧为是阴将军府里的家将。” “皇上过奖了,”阴春仍是低首回:“小人的命是阴将军给的,只要能护得阴将军的骨血无恙,便是死,小人也心甘情愿。” 赞赏地瞧看了阴春一眼,李世民轻点了点头,不再多,拿着汤匙又是一阵地吹动,粥碗之中,热气腾腾。 “皇上,东宫内侍总管李清,有事禀报。”内侍再一次进门通禀。 “快宣!”李世民闻,猛一抬头,面上露出一丝喜意,将手中还未尝上一口的粥汤放于桌上,遂大声开口向内侍吩咐。 “小人李清,拜见皇上!拜见阴妃娘娘!”李清几是小跑着从门外进来,面色通红,气喘吁吁,身上,额上,被雨水打湿了一片。今天晚上,连上这次,他已经来回往宫里跑了三趟。 “行了,可是柳先生那里,又有了什么进展?”挥手免去其礼节,李世民急声向李清询问。 “回皇上,是宋国公萧大人他,醒了。”知道皇上心中着急,李清也不再多作絮叨,直声开,道:“如大司农卿苏老大人一样,柳先生只用了一碗加了冰的清水,就将宋国公给救醒了过来,小人从萧府出来的时候,宋国公他老人家正在大口的吃喝补给呢。” “好,好,好,只要能醒过来就好,只要能吃能喝就好。”听到李清的回禀,李世民连叫了三声好字,右手抚须长笑,喜色跃然于脸上。 “柳一条他们现在何处?可是还在宋国公的府坻?” “回皇上,听说了长孙大人与房大人也得了相同的病症,在宋国公醒来之后,太子殿下便带着柳先生赶去了齐国公的府上。”李清尖声回禀:“现在,想来他们已是到了。” “恭喜皇上,苍天得佑,终是又能放下了一桩心事。”阴妃适时地插贺喜,道:“想来有柳神医在侧,齐国公与梁国公他们的病症,也都能迎忍而解,皇上肩上的担子,又能放宽松了一些。” “喜则喜矣,不过宽松却是不能,”抬手把李清给打发下去,李世民轻摇了摇头,渐敛去面上的笑容,道:“谋害朝廷重臣的幕后之手一日不曾揪出,朕之心中便是一日难安。这次他们能够让齐国公他们无声无息地昏迷不醒,难不保下一次他们就会痛下毒手,真个要了他们的命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九章真凶(2) > 第六百五十九章真凶(2) “倒了,倒也是好事。”一顿吃喝之后,刚刚清醒过来的宋国公萧瑀抚须便是一阵长叹:“虽然身体遭了几番罪孽,于体不益,不过却是消除了皇上心中的猜忌,免了我萧氏一府的一场祸端。” “呃?爷爷这话,是何道理?”萧元一脸茫然地身着他的祖父看来,全然不知老爷子此,究是为何。 “元儿年岁尚浅,瞧不出其中的道理,倒也不为过错。”扭头瞧看了自己的宝贝孙子一眼,老头儿的眼中多少有些失望之意,拈须轻,道:“齐王造反,长安城乱,加上老夫与翼国公他们,朝中五位老臣重臣先后昏迷不醒,长安内外,为此谣四起,民心多有流失。” “莫要小瞧了这民间的谣流语,”看到萧元满脸地不解与不屑之色,萧瑀面色微沉,开声斥道:“昔日陈胜吴广,汉祖刘邦,黄巾草贼,哪一个祸乱天下之士,不是靠着这谣而起?” “谣如川,流之则害,皇上一代明圣君主,岂有不知的道理?”老头儿接着说道:“而散播还有制造这些谣由头的源头为谁,不免就成为了皇上心中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可是,这跟咱们宋国公府有什么关联?”听萧瑀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萧元还是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痴儿!”看自己都说到了这种程度,萧元却还是没有半点领悟的意思,萧瑀不由得便开声轻斥了一句,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想想我萧氏一族的根基背景,再想想这件事情都有谁能够做出,皇上不是傻子,事由之初,当是就已经有所怀疑,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只是没有确切地证据罢了。” “爷爷的意思是,”萧元面现惊色,有些不敢确信地抬头向他的爷爷看来:“皇上猜疑,这些事情是前朝的那些老臣士族所为?” “你总算是还有些脑子。”端碗小饮了一口热茶,萧瑀开声说道。 “还是爷爷的目光放得长远,孙儿追马而不及。”看出老爷子心中不喜,萧元乖巧地起身提壶,为老爷子把茶碗添满,小声开口询问:“此番柳先生意外归来,一举解除了城中诸多的隐患,依着爷爷方才话中的意思,这几日里,皇上他人家,是不是就要有所行动了?” “事关重大,没有确凿的证据,皇上便是心中猜疑,却是也不会轻易有所动作。不过一些必要的监看与防护却是免不了。”说到这里,萧瑀重色开声向萧元交待道:“这几日里,如非必要,尽量不要出府,府里的下人也记得去交待一声。” “嗯,还有,”想起了什么,老头儿接声说道:“记得要备上一份厚礼,晚一会老夫要亲自去给柳先生送上。这次若非是柳先生恰巧赶回,我这一身老骨头,怕是真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知道了,爷爷,元儿这就去着人准备。您的身子刚刚好转,还是多多休息一阵才是。”恭敬地起身行礼,萧元轻身告退。 长孙府,长孙无忌的榻前,长孙皇后,太子殿下,众人环伺。 虽然早就已经从下人的口中得了医治此种病症的法子,不过为恐其中会有什么意思,以策万全,在柳一条这位神医亲自到来之前,没有谁敢真个对齐国公他老人家一碗凉水泼面。 “皇后娘娘,一条失礼了。”接过家仆递来的冰水混合物,柳一条欠身向长孙皇后与李承乾行了一礼,之后掀碗便是一泼,一碗凉水真着便朝长孙无忌的脸头盖下。 与前两个老头儿的反应相同,长孙无忌一个激灵,便乍然从榻上坐起,神智在瞬间便恢复了清明。 “柳先生?”一眼认出榻前正拿着海碗的柳一条,长孙无忌意外地开声询问:“你我无怨无仇,先生为何要拿冰水泼我?” 没有一点被人下药弄昏的觉悟,老头儿反而开口怪起了柳一条来。 “大哥,这事怨不得柳先生无礼。”见得如此,长孙皇后温笑着走至榻前,开声替柳一条解释:“是大哥先前遭了宵小的暗算,从昨夜至今便是一直昏睡不醒,柳先生此举,是在救醒大哥。” “皇后娘娘?”神色一愣,长孙无忌的目光从柳一条的身上移开,看到长孙皇后还有其身后的李承乾众人,忙着在榻上弯身拱手见礼:“微臣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嗯。”接过丫环递来的干燥毛巾,长孙皇后亲自下手为长孙无忌拭起了脸上头上的湿水,道:“大哥刚刚醒来,又遭受了凉水一激,当多休养一阵才是。” “皇后娘娘挂怀,这些由微臣来做就好。”虽然头脑还是有些迷糊,不过这礼仪,长孙无忌却是不敢逾越,忙着侧身伸手,将毛巾从长孙皇后的手中要过,自己抹起了身上的水渍来。 时逢小雨,天气微寒,再加上柳一条的这一碗冰不盖顶,饶是长孙无忌平日里身子不错,现下也有些吃不消的意思,从他醒来至此,身子一直都有些哆嗦。 “喝些姜汤,再换上一些干燥的衣服被褥,好好地休养一阵便无大碍。”把海碗交回给长孙府的下人,柳一条起身立在榻前,看了一眼长孙无忌的气色,小声地交待了两句。 “有劳先生了!”拭脸的同时,长孙无忌还不忘与柳一条道谢,虽然不知道失踪了一年的柳一条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府坻,不过看其现在的架势,长孙无忌便知道,自己当是与苏炳仁和萧瑀那老头儿一样,中了人家的暗算,被柳一条这小子,救了。 “长孙大人客气了,小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失礼地泼了长孙大人一碗凉水而已。”柳一条微弯身子还礼,淡然地轻笑了一下,道:“既然长孙大人已醒,小民这也就要告辞了,房大人那里,还等着小民前去救治。” 不用猜,柳一条也能够想到,房玄龄那老头儿的府里,定也是与这里一样,明明都已知道了医治的方子,却也是无人敢亲自下手作为,唯恐稍有失误,而累祸上身。 “呃?怎么,房大人他也……?”听闻柳一条话中的意思,长孙无忌一脸诧异地扭头向长孙皇后看来。 “与大哥一样,房大人也是于昨夜遭了旁人的暗算,一直昏睡不醒。”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扭头向柳一条看来,开声温:“好在有柳先生在侧,在大哥之前,不止是宋国公与苏老大人,便是翼国公他老人家也都清醒了过来,救治有望。” “柳先生医术通神,真是让人佩服!”小小地为柳一条戴了一顶高帽儿,长孙无忌拱手说道:“如此的话,老夫也就不好再行相留先生了,还是先为房大人医病要紧。” “涣儿,代为父送柳先生出去!”长孙无忌扭头开声向长孙老二吩咐道:“一路送到房大人的府上,记得要护卫柳先生的周全。” 不愧是在朝中打拼了半辈子的老油条,一下就想到了柳一条身边可能会出现的安全问题。 “是,父亲大人!”正想与柳一条唠上一唠的长孙涣,闻轻应,规矩地走到柳一条的跟前,伸手请道:“柳先生,请!” “有劳长孙公子了!”柳一条拱手回礼,向前走了两步,轻思量了一下,又止步回身,向长孙无忌与长孙皇后提醒道:“有一件事不只皇后娘娘还有长孙大人有没有听闻,方才在去萧府的路上,小民与太子殿下曾遭一刺客行刺。据李然总管证实,那个刺客,是个阉人。” 说完之后,不顾着长孙两人的反应,柳一条又接着回身轻走,随着长孙涣出了卧室。 “什么?!”是个阉人?!长孙无忌与长孙皇后兄妹二人,闻大惊,齐齐扭头向李承乾看来。 “柳先生所,确有其事,”知道两人想到了什么,李承乾列身拱手回:“不过母后与舅舅毋须担心,事后儿臣已着人回宫通禀,父皇现已知晓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长出了口气,长孙无忌与长孙皇后对视了一眼,身子也不由放松了下来。 皇上提早知晓,现下当是也已有了防备,希望今夜万莫出了什么事才好。 “嗯?”刚放松下来的长孙无忌面色一凝,抬头扫视了李承乾一眼,这种事情柳一条不会没有想到,但是他为什么还要特意地又提上了一句? “皇后娘娘,为臣这里已是没有什么大碍,就不劳娘娘在此多费心神了,”向长孙皇后使了个眼色,长孙无忌拱手说道:“天色已是不早,皇后娘娘也该起驾回宫了。” “知道了大哥,本宫这就回去,大哥也早些休息吧。”知道大哥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皇上的周全,长孙皇后也就不再推脱,欠身一礼之后,便带着小德子一干人等,勿勿出了长孙府坻,向皇宫赶回。 ...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章真凶(3) > 第六百六十章真凶(3) “真的不随伯父回去?”军营之外,上马准备返程的公孙武德再一次扭头向公孙贺兰看来,道:“现下长安城乱,战机新起,正是我辈武人血染沙场,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你真的就愿意这般平白错过?” “侄儿只愿,伯父您老回到长安之时,这场战乱还未平熄,不然岂不是要让伯父白跑一趟?”公孙贺兰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显是对于公孙武德此次回程护驾的事情并不乐观。 从西北边境赶到长安城中,没有个三五十日,那是想都别想,而这三五十日,看上去虽然不长,不过,若是在此期间,皇上他老人家有心的话,李佑的这场叛乱游戏怕是很快就能结束。 李佑与之皇上,根本就是手指与之大腿,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公孙贺兰不认为李世民会让李佑那小子坚持到三五十日之后,尤其是在知道了他大哥柳一条回返长安的消息之后,公孙贺兰心里面更是确认。 “行了行了,又是这一套说辞。”公孙武德不耐地摆手打断,道:“人各有志,你不愿回去,伯父也不勉强,不过今年年关之时,你务必要回三原一趟,探亲祭祖,见见你爹你娘,这一年不曾见你,你娘想你想得人都瘦了一圈儿。” “便是大伯不说,年关时我也准备回去一趟,”公孙贺兰拱手应,第一次离家出府,说实话,这小子也有些想家了。 说完,公孙贺兰伸手把身后的‘柳无痕’给牵上前来,开声向公孙贺兰说道:“听说柳大哥现下已是现身于长安,想来事情已经解决,不会再如前番那般无声隐遁,劳烦大伯将这百里驴给大哥送回,并代为告知柳大哥,日后若是有暇的话,不妨来西北一行。” “嗯,知道了,那柳小子若是真在长安,这驴老夫定会送到他的手上。”公孙武德咧嘴轻笑,若是他记得不错,他们家小兰儿之所以会变得这般厉害,多半都是得益于柳一条的指点教导,若是能从柳家小子的口里询得小兰儿的弱点,下次再与小兰儿动手的话,当是不会再如前番那般丢脸。 “还有,杨大哥知道大伯爱马,跨下少有良骑,便特为大伯挑上了一匹好马送上。”见公孙武德应下,公孙贺兰又从后面的随从手中接过缰绳,再次牵出了一匹幼马出来,道:“这是‘晏天牧场’最后一匹千里马,虽然年岁尚小,不过筋骨体型已现雏形,大伯带回府里,着人精心养上三五个月,不愁骑不上这匹千里良驹。” “哦?哈哈哈,既是杨家小子所赠,算是一份孝心,那老夫可就是却之不恭,将其收下了。”连客都不待客气的,老头一把将缰绳夺过,喜滋滋地上下打量着手中的马驹儿,观神、观形、观骨,无一不是上品,老头儿乐得口水都快滴到了地上。 上次王志洪带回那匹千里马,老头儿就是眼馋得厉害,只可惜那是送于皇上的贡马,而皇上也是爱马之人,没有一点想要赐予臣下的意思,老头儿也只能是看看而已。不曾想,这么快地,这种好事儿就又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哦?回去了?他不才刚到一天么,怎么这么急地就又要赶着回去?”客房之内,曲宝宝静听着护卫阿大的回复,眉头不由轻轻皱起,疑惑地开声向阿大询问。 “小姐有所不知,”阿大拱手回道:“长安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大唐皇帝的第五子齐王李佑,前阵子拥兵造反,长安城大乱,公孙武德此番急着回返,当是与这件事情有些关联。” “嗯,这倒是说得过去。”曲宝宝缓点着她的小脑袋,道:“公孙武德身为左监门将,有护卫皇帝周全之职,现下大唐皇帝有事,那老头儿急着回转,倒也不奇怪。不过,那公孙贺兰呢,没有随着公孙武德一同回去吗?” “这个,倒是没有。”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小姐一眼,阿大犹豫着开声向他们家小姐禀道:“不过,公孙贺兰却是赠予了那公孙武德两匹神驹。一匹是小姐看上的那头百里毛驴,一匹是一只千里马幼崽。” “什么?!”小丫头蹭地一下就从椅上跳了起来,面色显得有几分阴沉,小脸儿也不由得双紧绷了起来。 好你个公孙贺兰,那头百里驴,本姑娘好声好语地向你求购你不卖,现在倒是让你给一手送了出去? 还有那个姓纪的场主,不是说牧场里已经没有千里马了吗?那匹被公孙贺兰送出的马崽又该做何解释? 一种被人戏耍欺骗的羞辱之意袭于脑际,小丫头气得满面通红,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现在就生浸了公孙贺兰与纪和两人的皮肉。 “阿大阿二,既然大唐的钦差已走,咱们也就再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你们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咱们再去‘晏天牧场’。”曲宝宝的小拳头儿紧握,既然你们不想让本姑娘呆在牧场,本姑娘就偏偏不如你们的意思,这‘晏天牧场’,本姑娘呆定了!哼! “小姐,一个牧场一个大唐的小将而已,值不得小姐如此生气。”没有应声,阿大小心地劝说询问:“而且,小姐出来的这么久,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家里的老爷还有夫人他们,怕是已经有些急了。” “爹娘那边,随便着人去支会一声便是了,”不快地轻瞥了阿大一眼,曲宝宝轻声说道:“‘晏天牧场’可不是一般地牧场,能够育出伊丽马的地方,除了乌孙国那帮守财奴,你还能再找出第三家来么?把这里的情况禀与我爹知晓,他定是不会怪罪。你们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是,小姐,小人这就吩咐下去。”看到他们家小姐而露不喜,阿大便是心有不愿,却是也不敢再多作违背,轻声应了一句之后,便缓步退了出去。 “皇上,公务虽然重要,不过却也不能不顾着身子,”书房之内,阴妃再一次将桌上的粥碗端起,轻递至李世民的跟前,殷切地看着李世民,道:“粥都有些凉了,皇上多少都吃上一些吧。” “哦,呵呵,爱妃若是不提,朕差点都给忘了,”李世民呵笑着伸手将粥碗接过,一脸怜意地抬头看着阴妃,温声说道:“爱妃亲自温出的粥水,朕怎么能够错过?” 李世民拿起碗中的汤匙,满满地舀上一勺,正要伸往嘴中递送的时候,听得外面传来小德子的叫唱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随后一刻,没等门外内侍的通禀,长孙皇后便急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得阴妃在侧,而皇上正在吃食碗中的粥水,面色不由一变,轻身上前与李世民见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皇后姐姐!”阴妃从李世民的身边起来,微身与长孙皇后见礼。 “阴妃妹妹也在啊。”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算是与其见过。 “阴妃知朕这几日有些体弱,特烹了一碗燕窝粥送来。”抬手把粥碗放下,李世民轻身站起,小声地为阴妃解释了一句,看了长孙皇后一眼,道:“倒是皇后,不是去了齐国公那里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齐国公现在可是已经醒来?” “托皇上鸿福,长孙大人现在已无大碍,臣妾回来的时候,长孙大人已能下榻行走,神色与往常无异。”微弯身回复了一句,长孙皇后的目光向桌上的燕窝粥看来,轻声向阴妃说道:“阴妃妹妹倒是有心了,不过阴妃妹妹或是不知,今日上午,太医署令任秉承刚为皇上把探过脉相,说是皇上这几日城气虚体弱,需得温补,像是燕窝人参这种大补之物,不易食用,不然虚不受补,极易伤及身体。” “啊?是吗,皇上,您刚才怎么也不提醒臣妾一下?”阴妃的面色微变,柔声说道:“若是皇上真个喝出了个好歹来,臣妾怎么生受得起?” 说着,阴妃便要上前将粥碗要回,不过却被李世民给拦了下来,李世民深看了长孙皇后一眼,继而轻声向阴妃说道:“爱妃忧心了,朕这不是还没有喝下吗?再说,这怎么也是爱妃的一片心意,朕怎么好断然拒绝?” “皇上!”听闻李世民此,轻叫了李世民一声,阴妃再次激动地落下了泪来。 “看阴妃妹妹的气色苍白,身子比之往日又是瘦弱了不少,不若便将这碗燕窝吃下将补一下,不然浪费了岂不可惜?”长孙皇后也是一脸怜惜地看着阴妃,好心好意地开声提议。 “嗯,皇后这话说得再理,爱妃便将这碗粥吃下吧,一会凉了也就失了味道。”李世民点头附合,顺势将粥碗向阴妃的跟前推来,示意阴妃将其吃下。 “如此,臣妾就失礼了!”见避之不过,阴妃的面色微变,不过还是缓缓伸手将粥碗接了过来。 “啪!” 汤匙入嘴之前,从斜侧里伸出一只手来将其打落,汤匙落在地上,粥洒匙断,粥水飞溅了一地。 “小姐,既然他们都已识破,您这样做又是何苦?”一个尖尖地声音从身后响起,却是永和宫的内侍总管阴春从后面走上前来,轻扶着他们家小姐的胳膊,轻声说道。 “走到了这一步,你以为本宫还有退路吗?”在阴春的身后,阴妃凄楚一笑,面上露出无限苦色:“喝与不喝,其实都是一个结果,今晚既然来了,本宫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出去。” “这件事情,竟真是你所为?”见此情形,李世民直身冷目向阴妃看来,斜眼瞥了阴春一眼,道:“齐国公宋国公他们昏迷不醒,便是阴春所为,还有,之前柳先生遇刺,出手的也是阴春,可对?” “皇上既然已经猜出来了,又何必再多口相问?”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阴妃轻声说道:“臣妾知道,事端初起的时候,皇上当是对臣妾就有所怀疑。毕竟,佑儿,是臣妾的亲生儿子,而臣妾,又是阴世师的后人。” “臣妾只恨,那柳一条意外出现,断了妾身的好事,不然,这百日睡的迷香,断是能要了那几个老家伙的命去。”说话时,阴妃的脸上流出了一抹恨色。 “为什么?为了一个逆子,你谋害朝中大臣不说,到最后你竟还想要了朕了性命,可是朕平日待你不好?”看到阴春右手探入腰间,李世民心中一紧,轻声向阴妃问道。 “没有,皇上待臣妾,可以说是恩重如山,臣妾原本也就打算着,皇上去了之后,臣妾也会随后饮粥跟随。”抬手止住阴春的动作,阴妃摇头轻:“没有什么为什么,怪只怪,佑儿这孩子太不争气,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这造反的勾当,这不是要把自己住绝路上推吗?” “佑儿斗不过皇上,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不需五日,皇上就能让佑儿死于乱刃之下,朝中无父子,便如魏王李泰一样,”扭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阴妃轻声道:“谋逆犯上,便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也只有是死路一条。臣妾知道,皇上下得了这个狠心。” “臣妾这么做,也只是不想佑儿死得太过凄惨,想要为他谋上一条活路而已。”阴妃接声说道:“皇上死了,朝中乱了,佑儿才会有上那么一丝的机会。臣妾不想他能够荣登大宝,成为一国之君,只要他能够在余下的形势中活着,臣妾也就知足了。” “妇人之仁!”听到阴妃说起自己,长孙皇后不由开声斥责:“为了一个不肖逆子,你就要弑君谋臣,扰得朝纲大乱,置我大唐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虽然是女人,不过在这种大是大非的大事上,长孙皇后一点也不含糊。 “妇人之仁?呵,长孙姐姐说得好轻松,不过妹妹却是没法像姐姐那般,能够狠心舍下自己的骨肉,任其自生自灭。说起来,妹妹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早死。”自嘲地轻笑了一下,阴妃向阴春使了个眼色,继而向长孙皇后说道:“不过,今日长孙姐姐既然来了,那就也随着皇上一同去吧,黄泉路上,咱们也好相伴。” “皇上,皇后娘娘,得罪了!”尖声向李世民二人行了一礼,阴春控手入腰,缓从腰间抽出了一支软剑出来。 “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在前往房府的马车上,柳一条轻声向一旁的内侍总管李然说道:“若是制造这次事端的人真是阴妃娘娘,现在事情败露,阴妃娘娘会不会来个鱼死网破,想着去谋害皇上?那个前来行刺的内侍,身手可是不错,若是让他近得皇上身前的话,可是不妙。” “不然的话,李总管还是先回宫里吧。”柳一条道:“一次行刺失败之后,短时间内当是不会再有第二次,现在还是皇上的安全更为重要一些。” “呵呵,柳先生有心了。”听完柳一条的话语,李然并没有火烧火燎地急着赶回皇宫,而是冲着柳一条轻笑了笑,尖声说道:“不过,柳先生可能还不清楚,皇宫那是什么地方,皇上他老人家又是什么人,皇上的身边,怎么可能只有小人一个侍卫呢?” “那个内侍不动还就罢了,”李然的面上带着笑意,道:“他若是好死不死地胆敢去冒犯皇上,便是他武艺再高,最后能落着的,也只有一个死字。” “所以,先生还是把心放在肚子里,好生地去为房大人诊病,”李然道:“有小人在先生的身边,可保先生安全无忧。” “哦?如此的话,柳某也就放心了。”闻,柳一条不禁长出了口气,李然在不在他的身边他倒是不怎么在意,不过李世民现在却是万不能出事,那可是他柳氏一族的守护神,这位明君若是忽然挂了,他柳一条,还有他柳氏一脉,估计也就险了。 “说起来,皇上这阵子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情烦忧,”李然接过话茬儿,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托着柳先生的福运,今夜里那个刺客若是真个去了,反而会了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平齐的事情也不会再这么拖拉下去了。” “只是皇上莫要被惊着了才好。”柳一条随声附,一想到刺客可能会潜入宫里,不由便担心起还在立政殿中的楚楚与宝儿来,祷求着他们万莫要出了什么事端才好。 “先生说笑了,”李然接声道:“皇上是个见过大阵仗的人,什么事情没有经过,区区一个刺客,还吓不着皇上他老人家。” “李总管说得是,是柳某心急,失了……” 车内,柳一条与李然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车外,雨水仍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哗啦下着,老天偶尔兴起,还会来上一阵电闪雷鸣助兴,夜色迷茫,秋雨天的夜,显得分外地凉。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一章纠缠 > 第六百六十一章纠缠 “慢点,慢点,”刚进家门儿,就见得桑玥快步从后院走来,任幽的小心肝儿吓得扑通扑通直跳,急忙跑上前去将小丫头扶住,道:“身上的伤势刚有些起色,这么快走不怕伤口再裂开啊你?” “没事儿了小幽,你看我都全好了。”甩开任幽的双手,桑玥很是显摆和得意地在任幽的跟前打了个转,晃悠了两圈,甜着声音向任幽说道:“你看,我都能小跑了呢。” “是是是,你是都能小跑了,可是你看你的脸色,都白成什么样儿了。”心疼地再次将人拽住,抬手用衣袖拭用桑玥小脸儿上的汗珠,任幽铁着个脸轻声说道:“赶紧的,快跟我回房去休息一会儿,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你的身子重要。” “知道了,不就是出来走动走动吗,看你紧张的,脸都变长了!”撅起小嘴,闹起了小脾气,桑玥猛地一甩任幽的胳膊,气呼呼地又转身走了回去,一副我再也不理你的样子。 “行了行了,”一看到桑玥这个样子,在觉着小丫头变得可爱的同时,任幽又觉着有些头疼,小跑着追上她的步子,放缓了声音温声哄道:“我这不也是担心你的身子吗,别生气了。有什么事儿你告诉我就是了,用不着你这么来来回回地走动。” “我想去商会看看。”桑玥借机提出了条件,在家里呆得久了,小丫头有些静极思动起来。 “你去商会做什么?想见大哥的话,一会着人去请不就是了?”打个了擦边球,任幽故意虑去桑玥话中的意思。 “这么久没去商会打理,有些放心不下,”白看了任幽一眼,桑玥没好气地说道:“我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脾气太好,对待下人又太过宽松,没有个人在一旁帮衬着,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乱子。” “还有,我就这么着不明不白在住在你们家里,也不算个事儿,以前是因为重伤不能挪动倒也罢了,现在我的伤势都好了个七八,再继续在这儿呆着,难免会遭了旁人的闲话,过几日里,便让我哥来把我接走好了。” “大哥那里,有我看着,出不了什么问题,”任幽开口把桑玥的话语打断,道:“至于你住在这里的问题,马上就成一家人了,又何必去在意这个。” “什么就成一家人了,”桑玥的小脸儿微红,手指交叉不停地揉搓在一起,低着脑袋,喏喏地开声说道:“不是还没拜过堂,成过亲么?”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任幽抬手在桑玥的小琼鼻上轻点了下,颇为得意地昂着脑袋向桑玥说道:“知道我方才是做什么去了么?” 不待桑玥回答,任幽便兴奋地自问自答道:“刚才出门,我便直奔了桑大哥的家里,与大哥商量着一气就把咱们的婚期给定了下来。日子就在下月初三,聘礼我可是都已经送到了桑府。” “这么快?”顾不着害羞,桑玥惊异地抬起头来,看着任幽说道:“你之前不是说父亲的大仇一日不报,就一日不娶的么?” 说起这个,桑玥不由又撅起了小嘴儿,记得当时听到任幽的这般语,她还故意与他生了三天的闷气呢。 “你没听说吗?”任幽面带着笑意地开声向桑玥说道:“柳一条柳大哥昨天回来了,一举就把前些时先后昏迷的数位朝中重臣都给救醒了过来。今天早上柳大哥就着人递过话来,说是李佑那小子,蹦不了几天了。” 对于柳一条这位大哥的话语,任幽向来都是深信不移,得着信儿的当时,便风风火火地跑去桑府求亲去了。 “真的?”狐疑地眨了眨一双大眼,桑玥轻声问道:“柳先生回来的消息我倒是有听下人提过,不过柳先生能左右皇上他老人家的意思吗?齐王毕竟是皇子,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皇上真的能够忍心取了他的性命?”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你没有听说过吗?”见桑玥不再与自己计较,任幽上前扶着她轻向后院儿前行,道:“想想玄武门,想想隐太子,皇家的人又怎么样?自己的兄长亲侄又是如何?还不是都一个个地赴了黄泉?” “李佑也算是恶事做尽,天无可恕,能够死在自己亲爹的手下,古来也是不多,哈哈……”想到自己的仇人时日无多,任幽的心中便是一阵地快意。 说起来李佑造反之事,任幽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不过却也是在一旁起了一个引子和由头,若不是他派人在中间时有挑拨,李佑那小子与权万纪那老头儿,当也是不会这般快地就反目成仇。 当然,任幽也不会忘了柳一条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当初若不是柳大哥开口点拨,任幽便是有两个脑袋,也断是不会想到要利用李佑他们师生不合这一点来作文章。 柳一条是他们任家的恩人。 正如老娘任姑所,任幽在心里也把柳一条这个大哥给摆到了恩人的位置上。 “柳一条?柳亦凡?”立政殿外围的侍卫营中,高阳公主难得有些闲情前来探望,围着柳一条转了两圈儿,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能把柳一条与柳亦凡归结到一个人的身上。 真是同一个人吗?高阳公主不停地轻摇着头,怎么看着,都不相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嘛。 “形势所逼,先前一条多有隐瞒,还望高阳公主殿下恕罪!”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好奇宝宝一样的小女人,柳一条不失礼节地弯身与其见礼。 “《梁祝》、《白狐》,《白狐》、《梁祝》,便是这两首曲子,高阳也早该想到的。”想起去岁自己与房家老二婚礼上,柳一条当众所奏出的那曲《梁祝》笛曲,高阳公主的神色一片恍然。 能够作出《梁祝》那般幽怨凄美曲子的人,在曲律上的造诣又岂是凡俗?只是在奏了那曲《梁祝》之后,便少有再闻柳一条其他曲作,时间久了,便难免被人给忽略了过去。 “柳先生大才,真是让人钦佩,”谁是谁,一点都不重要,在高阳公主的眼中,重要的是他们都能作出像是《梁祝》,像是《白狐》这样优美迷人的曲调。 “之前,高阳与柳先生已是有过一些接触,”双眼迷离地看着柳一条这张并不是很出众的脸孔,高阳公主细声语道:“柳先生当是知道,高阳酷爱音律,对柳先生的那曲《白狐》,尤为迷恋。一心想求得柳先生亲为高阳所谱的曲词,不知先生可否赏高阳一个脸面,在此为高阳作上一曲?” 又来了。 柳一条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这个女人倒还真是有着一股不死不休的劲头儿,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竟还想着要从自己这里讨上一首曲子。 “高阳公主殿下恕罪,实不是小民不愿为殿下作曲,而是小民实是没有太多的功夫细想推敲。”恭敬地与高阳行了一礼,柳一条小声地推脱,道:“齐国公、宋国公他们的病症虽好,不过翼国公他老人家现下却还是性命堪危,小民奉了皇命,这还要前往秦府为翼国公他老人家诊治呢。” “哦,是吗?”狐疑地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高阳凝神细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儿,翼国公秦琼病危,皇上这几天里一直都急得跟什么一样,而眼前的这个柳一条,恰好好像是还有一个神医的名头,今儿早上听身边的宫女说道,她夫家的那个公公房老头儿,就是被柳一条给救醒过来的。 高阳虽然素来任性,却是也不敢误了李世民的事情,有些惋惜不舍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最后也只得悻悻而去。 “改日先生若有闲暇,高阳定会再来拜会。”临走的时候,小丫头还不忘添上这么一句,听得柳一条又是一阵地哆嗦,被这个小姑奶奶给缠上身,那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传说中那个与高阳有上一腿辩机小和尚,怎么还没出现?挠着头,柳一条多少有些苦恼。 “走了?”听到脚步声远去,封小乙从屋里露出头来,心有余悸地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嘘声向柳一条说道:“这位公主殿下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被她盯上了眼,先生日后须得小心一些才是。” “哦?封兄此话,怎讲?”柳一条闻,很是诧异地看了封小乙一眼,高阳与房老二现在当还是新婚,难不成就已经有了出轨戴帽儿的事情不成? “柳兄久不在长安,不知也不为怪。”伸手着请柳一条院儿,封小乙很是八卦地小声说道:“高阳公主倒是没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她的那个夫君,长安城有名的醋坛子,平日里最是看不得高阳公主与哪个男人走得亲近。” “房遗爱?”柳一条更是诧异地开口问道:“他有什么好怕的?”充其量也只是一个二世祖而已,柳一条不信,凭着封小乙的身份,会真个惧了那个房老二。 “房老二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怕,”领着柳一条漫出皇宫,封小乙慢声慢气地说道:“不过,他若是发起疯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二章出兵 > 第六百六十二章出兵 “母后,阴妃娘娘真的是……?”乍然听到阴妃谋逆的消息,豫章公主便一刻不停地急着寻到立政殿来,开声向长孙皇后询问。 那么温柔典雅,脸上时刻都挂着淡淡笑容的阴妃娘娘,怎么可能会做出谋害父皇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一向都颇受阴妃疼爱的豫章,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非要亲口在长孙皇后的跟前求证。 “茹儿,母后知道,阴妃妹妹平素里也很疼你,你们母女之间的感情可谓不浅,”看到豫章现在的样子,长孙皇后轻轻起身,拉着豫章的小手儿缓身坐下,温声道:“不过,事情终是已经发生,谁也改变不了。” “如果昨晚阴妃为皇上送去的那碗有毒的燕窝粥被当众揭穿之后,不再多有动作,皇上或是还可以念在往日的情份不加计较,”好像是又想到了昨晚书房里所发生的那些事情,长孙皇后轻声感叹道:“可惜的是,阴妃那时并不知悔改,而且还变本加厉。” 看了豫章一眼,长孙皇后接着说道:“纵容手下行凶,意图谋害皇上与本宫,那可不是一句话就能饶恕的。昨夜,若不是你皇父平素里都是多有防范,依着那个阴春的本事,今日里,你怕是就见不到父皇和母后了。” 想想昨夜阴春被乱箭射死的惨状,已经数年不曾见血的长孙皇后,面色凄凄,心中多少仍有些余悸未定。 “可是,这是为什么,好好的,阴妃娘娘她怎么会……?”得到母后的亲口证实,豫章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除了老五齐王,还有谁能让阴妃变得这般疯狂?”轻叹了口气,长孙皇后细语轻:“说起来,阴妃妹妹倒也是一可怜之人,为了一个逆子,竟把自己给逼到了这般境况,真是造孽啊。” 平素里看她对儿子一直都是冷冷淡淡,少有关心,还以及她对这个儿子已然死心,半不在乎,不想在心底里面,她竟是这般地疼爱在意自己的儿子,竟不惜为了儿子所犯下的过错而挺而走险,平白搭上了自己一条性命。 可歌,可怜,却不可敬。 对于阴妃的母子情怀,长孙皇后心有怜惜,不过对于阴妃疯狂的一番作为,长孙皇后心中却是深为痛恨。 虽然阴妃这么做,最后最大的受益之人会是太子乾儿,但是长孙皇后却是一点也不感激,若是皇上死了,朝中的那些重臣死了,仅凭着乾儿的那点才能,能把大唐的整座江山都挑起来吗? 若是不能,到时候大唐怎么办,大唐的万千子民怎么办,战乱迭起,民流失所,仅是为了一己之私,她阴妃必会成为大唐的千古罪人。 “……” 豫章默,骨肉连心,为了自己的儿子,阴妃娘娘会做出这般犯上之举,虽出人意料,不过却也是可以理解。 只是,为了五哥那种人,阴妃娘娘,真是可惜了。 “父皇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小心地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豫章小着声音询问。 “事到如今,这种事情已是由不得你父皇做主,”抬手轻揉了揉豫章松软的秀发,长孙皇后轻声说道:“大唐的律法,刑部、大理寺的官员,个个都在侧目紧盯,阴妃妹妹已是没有半点活路。你父皇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压后行刑的日期,待日后老五归案之时,可以让他们母子再见上最后一面。” “父皇仁慈,”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阴妃娘娘,生还无期,豫章的眼泪哗啦一下就从眼中滴落了下来,抱着长孙皇后的胳膊,开声乞求道:“母后,儿臣想去探望一下阴妃娘娘。” “嗯,应当的。”没有开口拒绝,长孙皇后轻柔地点了点头,道:“阴妃现被关押在刑部的大狱之内,你去探探,陪着阴妃解解闷儿,也好。” “嗯,谢谢母后!”轻应了一声,抬帕拭去面上的泪水,豫章公主起身与长孙皇后行礼告辞,缓缓地退出了大殿。 “这孩子,唉!”慈爱地看着豫章走出了殿门,长孙皇后摇头轻叹了一声,扭头看了侧旁的小德子一眼,轻声吩咐道:“这几日里太子妃怎么没有来过,弄得本宫都有些想皇长孙了。你这就去东宫一趟,把太子妃还有皇长孙给请将过来,陪本宫一同享用午膳。” “是,皇后娘娘,小人这就去请。”弯身应了一句,小德子起身退出。 ‘知秋阁’内,萧瑟秋风,树叶落了满地。 得知了讯息的武家老大武元庆,巴巴地从宫外跑来,对着武媚苦口婆心,一句接着一句地劝着武媚回心转意。 “媚娘,你这是何苦呢?” 亲自为武媚端递上一杯热茶,武元庆开声说道:“好端端地,你跟太子殿下闹什么别扭?男人,还不都是一样,不就是因为一个女人吗?你便是吃醋,也不能这般与太子怄气啊。” “这里是什么地方?” “皇宫!”武元庆自说自答:“太子殿下是什么人?那可是未来的皇帝,皇帝的身边怎么可能只会有一个女人?后宫的佳丽三千,你若是只有这点心胸,日后做得皇后,可还怎么去统率后宫?” “听大哥的话,一会太子殿下回来了,你就乖乖地去跟太子认个错,两口子,哪有什么隔夜的仇怨?我跟你那几个嫂嫂,不也是每天都吵来吵去的,你可曾见过她们会如你这般,几日都不理为兄?”武元庆的舌头一刻也不停歇:“太子殿下大度,又有皇长孙在那候着,当是不会与你太过计较。” “认个错,服个软,这件事情不就过去了?”武元庆不遗余力地开声劝说:“再有,皇长孙年沿幼小,也离不了你这个娘亲,难道你就真个忍心把他交由那些宫女照顾?”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武元庆说得天花乱坠,只可惜,从始至终,武媚一直都是闭口不,任由武元庆一个人在那里唠叨个没完。 “大哥是不是怕因为小妹的关系,太子殿下会免了你还有二哥现在的官职?”在武元庆饮茶润口的空当,武媚抬眼瞥看了她的这个大哥一眼,道:“若是如此的话,大哥无需再在此多费唇舌,太子并不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我的事情,他断是不会牵怒到你们的身上,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便是。” 不说别的,便是皇长孙在那里站着,李承乾也不会太过为难武元庆武元庆这两兄弟。 “而且,”稍顿了一下,武媚自语地喃声轻:“若是你们真的因此而丢了官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在说什么?”声音太小,武元庆并没有听太分明,不由便开声询问。 “没什么,”轻摇了摇头,武媚淡声说道:“时间不早了,大哥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还是先回去吧。这‘知秋阁’内,很是清静,我很喜欢,暂时还不想离开。”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倔强了,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平日里很聪明的一个丫头,现在怎么钻起了牛角尖来,武元庆从椅上站起,抬手指着武媚嘟嘟了半天,愣是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是一个娘的孩子,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一向都有些隔阂,若不是武媚成了太子妃,他们兄弟得以借势而入长安为官,武元庆现在断是不会这般苦口婆心地与武媚说上这么半天。 若是搁在往常,这个丫头不听自己的话语,依着武元庆的小爆脾气,早就一个耳瓜子呼扇了上去,哪里会由得她一个小丫头在这里墨墨迹迹? 但是现在,武媚虽被太子给打入了‘知秋阁’,可人再怎么说也是太子妃,虽是兄妹,但是地位却已是截然不同,便是给武元庆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行出手。 “听小妹的话,大哥还是先回去吧,这几日没事儿的话不要老往这东宫里面走动,免得遭了闲话。”没有理会武元庆的话语,武媚接声说道:“回去也告诉二哥一声,这些天好生地在家呆着,什么事都不要管,什么事都不要做工,若是实在闲的无聊,” 抬头看了武元庆一眼,武媚道:“这两日,皇上当是就会发兵去平齐地,大哥二哥若是有心,不妨也请命去走一遭,齐王只是一只纸做的老虎,不足为惧,你们去当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 “行了行了,劝你不成,你反倒是劝起大哥来了。”看出武媚已是铁了心地不听劝说,武元庆有些不耐地轻摆了摆手,道:“你的话我会考虑,不过大哥话,你也要多想一想。” “知道你烦,不爱听大哥絮叨,我也不在这里招你讨厌,这就先回去了。”看了武媚一眼,武元庆轻摇了摇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便直步走了出去。 “大哥慢走,有些乏,我就不送了。”轻点了点头,武媚示意着身边的丫环带武元庆出去。目送着武元庆出门的同时,不经意间扫视到院中竹林的落斑点点,竹叶已黄,秋,深了。 “太子妃殿下,未经通禀便直闯进来,小人失礼了。”神色恍惚之间,听到有人在门外呼喊叫嚷,武媚提神抬眼瞧看了一下,见是长孙皇后身边的内侍总管,便轻声开:“原来是小德子啊,这里是‘知秋阁’,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直接进来便是了。” “是,太子妃殿下。”听到武媚的应话,小德子轻应了一声,这才规矩地抬步迈进了屋子。 “太子妃殿下,您这是?”看到屋内简陋的陈设器具,只有一桌,三椅,及一套破旧的茶具,这还不说,太子妃这般高贵的一个人儿,怎么身边连个侍候的宫女都没有,就连院外,也没有一个把门儿的内侍护卫,这也太才寒酸了一些。 平素里,太子妃对他们这些下人都是不错,现看到太子妃落得这般境况,小德子不由便开口轻问了出来。 “跟太子殿下闹了一些小别扭,”淡然一笑,武媚轻摇了摇头,道:“算了,都已经过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倒是小德子你,怎么没事儿跑到了这‘知秋阁’来?” “哦,回太子妃殿下话,”听太子妃问起,小德子忙直身正色,开声回禀道:“是皇后娘娘她老人家,想太子妃还有皇长孙殿下了,眼看着时至正午,便着小人过来请太子妃和皇长孙殿下过去一同用膳。” “皇长孙殿下,小人已经见过,听说太子妃殿下在这‘知秋阁’内,”小心地抬头看了武媚一眼,小德子接声说道:“小人便一路寻了过来。殿下准备准备,这就随小人一同去立政殿吧,皇后娘娘怕是已经等急了。” “有劳母后她老人家惦记了,也有劳小德子辛苦跑了一这么一路,”微弯身向着立政殿的方向行了一礼,武媚轻声说道:“不过,武媚怕是要让母后失望了。” “没有太子殿下的允许,武媚不可以踏出这‘知秋阁’一步,还望母后能够体谅。”低头环视了一下自身,武媚又接声说道:“而且,便是武媚能出这‘知秋阁’,就是武媚身上的这一副装扮,也不好去拜见母后。” 一句话,小德子便明白了这位太子妃殿下的意图,闹了半天,只是想让自己做个传筒,把这里的情况如实禀于皇后娘娘知晓。 想来,凭着皇后娘娘对着太子妃还和皇长孙的疼爱程度,必是不会袖手旁观,忍心看着太子妃在这里受苦,并与皇长孙母子分离。 “如此的话,小人就先行告退了。太子妃殿下放心,小人定会如实地将这里的状况禀于皇后娘娘知晓。”微向太子妃行了一礼,小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这么躬身缓退了出去。 不愧是皇后身边的红人,真是个聪明人呢,颇为赞赏地抬眼看了小德子一眼,武媚温笑着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小德子了!” “皇上,既然现在形势已然分明,朝中隐患不在,平齐之事,着实是不能也不宜再拖了。”御书房中,李世民召集几位要臣私下会面之时,长孙无忌率先出:“民心惶惶,军心不稳,拖得久了,于国,于民,于君,皆是百害而无一利。” 说着,长孙无忌再次上前一步,拱手弯身请示:“微臣肯请皇上,即刻出兵齐地,结束这场兵祸之事。” “嗯,”听了长孙无忌之,李世民低吟不语,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看了长孙无忌一眼之后,遂扭头向书房内的其他几位大臣看来:“辅机已经说出心中所想,玄龄,知节,敬德,玄成,还景仁,你们的意见为何?” 话说着,李世民的目光逐一向房玄龄,程咬金,尉迟恭,魏征,还有岑文本这几人看来,轻声询问着他们的意见。 “回皇上,”扭头环视了一下众人,房玄龄第一个起身站了出来,躬身向李世民一礼,道:“微臣同意长孙大人的建议,出兵平乱之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臣也附议!”岑文本第二个站出,拱手道:“事关民生,军威,朝纲,还有皇家的威仪,臣以为,出兵之事,刻不容缓。” “臣附议!”没有多余的话语,魏老头默声站出表明了他的态度。 “臣附议!”剩下的程、尉迟两人,见在场的这些文人全都一个意思,彼此对视了一眼,也都同时站出,并拱手请战:“臣愿率兵平乱!” “嗯,好了,你们的意思,朕已明白。”颇有些苦恼和不忍地轻闭上了眼睛,李世民挥手示意几人退下,道:“明日早朝,朕当有定断,几位爱卿且先退下吧。” “是,皇上!”书房内的几位大臣相互看了一眼,知道皇上心念父子之情,多有不忍,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齐齐起身振袖,行礼退出。 “唉,”看着他们全数退下,李世民端起桌上的茶碗,一声长叹:“李然,你来说说,这兵,朕是当出,还是不当出?” “回皇上,小人惶恐,不敢妄议政事!”一句话,吓得李然身子就是一个哆嗦,像是这种军国大事,哪是他一个内侍可以插得上嘴的? “呵呵,便是你不说,朕也知道,”没有理会李然的话语,李世民苦笑了一声:“于礼,于法,李佑都是罪不容恕,便是杀他十次,也不为过。” “可是,于情,那毕竟是朕的亲生骨肉,朕之心中,着实是有些不忍,尤其是……”尤其是经历了昨夜阴妃之事,又是一声长叹,后半句李世民终是没有说将出来。 李然躬身直立,面色肃然,尽职地尽守着他的本份,对于李世民的话语,不敢接上一句。 “算了,该来的终是要来,事到了头上,便是心中不忍,又能如何?”过了片刻,李世民轻甩了甩头,不再去费神多想,扭头看了李然一眼,道:“柳一条那里,怎么样了?” “回皇上,”见皇上问起正事,李然方才一直绷着的身体,一下便放松了下来,弯身回道:“依着皇上的吩咐,昨夜里柳先生仍是住在立政殿的侍卫营中,今天一早,就随着封统领一同,去秦府为翼国公瞧病去了。” “嗯,”小饮了一口茶水以定神,李世民接着问道:“那翼国公的病情,现在如何,可有起色?” “经过了昨日柳先生的‘雾疗法’之后,翼国公的气色好了许多,一整天都再没有过昏迷的症状。”李然开声回道:“据任太医署令讲,翼国公现在的脉相虽弱,不过弱中却泛泛着一丝生机,若是调养得当的话,当是恢复有望。” “柳一条呢,他是怎么说的?”听出李然的回话之中,有避重就轻之意,李世民遂开声相询。 “回皇上,柳先生的话语,有些奇怪,”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李然轻声回道:“柳先生说,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翼国公他老人家的肺痨之症或是可以治好,但是翼国公的身子,他却是不能保证。” “嗯?”李世民面上的神色微变,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人当时也是不懂,便接着向柳先生探问,”李然道:“只听得柳先生说,枯木生虫,虫可除,但是枯木,却是再难生新枝。” “啊?!”心神一惊,李世民手中的茶碗的茶水轻溅。 枯木再难逢春,油尽之时,灯岂有不灭?秦恩公,真的是老了。 “还有,”见皇上这般神态,李然忙着把柳一条下面的话语说完:“柳先生说,便是枯木,他也可保得其安乐两载而涸。” “安乐两载?”闻得此,李世民面色稍松,喃声自语道:“安乐两载也好,总比秦恩公现在这般受罪来得痛快。” “让柳一条尽管放手去医治,”神色稍明,李世民开声向李然吩咐:“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就是。” “是,皇上!”李然随声应是。 “罗通那里,有没有迅息回来?”想起柳一条的作用,李世民不由又想到了他对柳一条的承诺来:“人,可是已然接到?” “今早刚到的快报,”李然弯身回:“罗将军已经见到柳老实一家,现正在反程的路上,估计再有五日,便可安然抵达长安。” “嗯,”缓点着头,李世民又小饮了一口茶水,静品着这入秋后的第一拨新茶,李世民不由又想到了柳一条除了医术以外的本事,抬手抚盖轻吹,将碗中的茶沫吹散,淡声说道:“再加派些人手,暗中护卫在柳一条的身边,朕不希望他在长安城,再出什么事端。” “是,皇上!”难得皇上会这般重视一个平民布衣,李然在心里对柳一条不由得又是一阵地钦佩。 “嗯,行了,你先下去吧,让朕清静一会儿。”将茶碗放下,李世民轻挥了挥手,将李然还有书房内侍候的宫女内侍全都屏退,一个人斜靠在椅上,闭目养起神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三章女人 > 第六百六十三章女人 “你就是柳一条的妻子?”立政殿偏房,张楚楚母子暂住之地,刚从柳一条那里回来的高阳公主,明知故问地开声向张楚楚询问,并抬眼上下仔细地在楚楚身上打量,之后不屑地轻撇了撇嘴:“还以为是什么大家闺秀,闹了半天,也就只是一个村姑而已。” “民妇粗鄙,自是不能与公主殿下这般琼枝玉叶相比。”张楚楚不卑不亢地轻弯身与高阳公主见礼,面上的神色不变,看样子,像是并没有将高阳的话语给放在心上。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必要与她起什么争端,而且这里是皇宫,公主势大,张楚楚不想与夫君再添得什么麻烦,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忍一忍,也就算了。 一拳没有打到点儿上,人家连睬都没有睬上一下,倒是显得自己没了气度,粗鄙泼辣起来,高阳小丫头的面色变得很是难看。 “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就是不知柳先生那么高雅的一个人儿,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一个货色?”心中憋着一股气,没有还礼,高阳便竟直进屋在正首坐下,看着张楚楚还抱着孩子在那立着,便没好气地开声说道:“你也坐吧,怎么说你也是母后请来的贵客,这么站着,不妥。免难被旁人看见,说我高阳没有规矩,对客人短缺了礼数。” “多谢高阳公主殿下!”有几分猜出了这位高阳公主的来意,张楚楚微谢了一声,便提摆在一旁坐下,吩咐着身边侍候的宫女端送上茶水,默声不语,持暇以对。 “可识字?”看到眼前的这个所谓柳夫人,一脸从容淡定的模样,高阳的心中便是一阵地不舒服,不由得便想找出一些让这个女人难堪的事情来。 “回公主殿下,早年跟家父学过,识得一些。”张楚楚谦声以对,温声回。 “可懂书艺?” “习过几年王右军的书法,可惜一直都是只得其形,而难悟其中神髓。”抬头轻看了高阳公主一眼,张楚楚淡笑着说道:“为此,没少受得夫君的数落。所以,在与夫君成亲之后,便开始随着夫君习起了‘柳氏书法’。只是民妇愚笨,提笔缀练一年,所得仍是不及夫君之万一” 说起这个,张楚楚的面上没有一点丢人的意思,昂首挺胸,反而有着一丝一毫的自豪之意。夫君就是她的一切,书法上比不过夫君,并不丢人。 得瑟! 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态,看待问题的方式态度也有所不同,比如高阳,看到张楚楚谦虚中又略带有几分得意的样子,不由便想到了‘得瑟’这两个字眼。 “可懂琴?可会棋?能作诗、词、画否?”一连串地问了三个问题,高阳还就不信,张楚楚她一个小小的村妇,这琴棋书画,诗词歌斌,她会样样皆精。 “殿下所提的这些东西,民妇闲暇无聊时,也都略有涉猎,不过却远谈不上精通二字。”点头一一应下,张楚楚的面上没有丝毫怯意,淡声说笑道:“不过这样也好,夫君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比起这些不能拿来吃穿的休闲才艺来,夫君还是更喜欢民妇的丝织针线。” “说出来也不怕高阳公主殿下笑话,”张楚楚多少有些刺激地开声说道:“夫君身上现在所穿着的那身长袍,便是出自民妇之手,是民妇前日里刚为夫君裁制的。” 说道着,张楚楚面上露出身为一个妻子所应有的那种淡淡幸福的温馨表情,抬头向高出看来,道:“听说高阳公主殿下,去岁已与房大人府上的二公子婚配,想来,殿下也有为房驸马爷亲手裁过衣裳吧?” “哦,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哪里用得着学习我们这些乡下女子才用得着的手艺,”看到高阳的面色不喜,张楚楚温声接,道:“是民妇的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以为现在还是乡下,失了,公主殿下恕罪。”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你会的,我会,你不会的,我亦会。张楚楚虽然向来都不喜勾心斗角之事,不过若是事情临头,人家找上门儿来,她却是也不会惧谁,几句软声软语的答话问话,便把高阳公主给憋得满面通红,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伶牙俐齿,活络淡定,这位柳夫人,看上去温文和善,说起话来也是柔声细雨,没有想到真个斗起嘴来,也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在门外听了半天的长孙皇后,轻微地咳嗽了一声,便适时地从外面跨步走了进来,看到高阳与张楚楚皆坐在房内,便温笑着说道:“高阳这丫头也在啊,呵呵,看你们谈得这般兴起,在说什么呢?” “见过母后(皇后娘娘)!”见长孙皇后进来,高阳与张楚楚齐身起身行礼,礼毕后,张楚楚轻笑着开声回,道:“得蒙高阳公主殿下惦记,与民妇一起唠了一会儿家常。” “哦?是吗?”轻笑着把目光转向高阳,长孙皇后温声说道:“怕柳夫人在宫中寂寞无聊,高阳这丫头,倒也是有心了,难得。” “母后来得正好,”高阳飞身贴在长孙皇后身侧,好像是把方才的事情全都忘记,抱着长孙皇后的胳膊甜声笑道:“高阳刚与楚楚姐姐说起了琴艺音律,有心与楚楚姐姐比试切磋一番,母后现在来了,正好给我们做个评判。” “哦?”长孙皇后扭头深看了高阳一眼,这丫头,还是这般地要强好胜,方才人柳夫人在语之间,已是多有余地,你再这般,却是有些不知趣了。 “比试切磋就不必了,高高低低地容易伤了和气,”目光在高阳与张楚楚两人的身来来回流转,长孙皇后轻声提议:“难得你们都有这份雅性,就在此各奏一曲,心中尽性便是了。” “皇后娘娘!”长孙皇后话音刚落,不待高阳与张楚楚有什么反应,之前被长孙皇后派去东宫的小德子匆匆从外间赶来。 “嗯?”抬眼朝着小德子的身后看了看,见其间并无人跟随,长孙皇后异声轻问:“不是让你去请太子妃与小照儿么,怎么没见他们跟来?” “回皇后娘娘,太子妃殿下被太子殿下给关进了‘知秋阁’内,没有太子殿下的允许,太子妃不好出来。”小德子尖声回:“而皇长孙殿下,没有太子妃陪在身边,一出房门儿便哭得厉害,小人无法,只得先回来向皇后娘娘请示。” “什么,媚娘被乾儿给关到‘知秋阁’去了?”刚坐下的身子又应声而起,‘知秋阁’的名声,长孙皇后也是多有听闻,是历代太子关押犯错妃之所在,与宫里的冷宫类似,武媚那孩子到底犯了什么过错,竟让乾儿给打到了‘知秋阁’去?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没有急着生气,长孙皇后面色沉静地先问起了事情的起因原由来。 听了这个消息,高阳公主也是没了心情再与张楚楚争斗下去,也凝神向小德子这里望来。 “回皇后娘娘,说是与宫外的一个歌女有关。”小心地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与高阳公主一眼,小德子不敢多作隐瞒,直接开声讲道:“是太子妃殿下听说太子殿下前段时间与一个叫做方月儿的花房女子有过来往,便与太子殿下争吵了两句,太子殿下一怒之下,便把太子妃殿下给赶到了‘知秋阁’。” “方月儿?怎么又是那个小贱人?”在长孙皇后之前,高阳公主便率先发起飙来,火气一下就窜到了脸上。 “怎么,高阳也知道那个歌女?”长孙皇后诧异地扭头向高阳看来,轻声开询问。 “回母后,”微弯了下身,高阳气呼呼地开声回禀:“那方月儿,就是前阵子房遗爱与长孙涣两人斗诗所争的那个花房女子,这件事情前阵子在长安城里闹腾得厉害。不想,那女人勾搭上了房遗爱与长孙涣两人不够,现在竟还扯上了太子哥哥。” “竟还有这回事儿?”目光在高阳的面上打量了一番,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难怪高阳这丫头会一直呆闷在宫里,怎么也不肯回去,原来这里面竟还有这么一段插曲。 涣儿也就算了,那个房遗爱,都已经娶了高阳为妻,贵为驸马,怎么还是这么不自爱检点? 还有乾儿,好端端一个太子殿下,东宫里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么会自贬身价,跑到那污秽不堪的烟花之地?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他又该当如何自处?他这个太子,还想不想再做下去? “简直是胡闹!”长孙皇后自是不会浅薄哪高阳一般,把所有的罪过全都归结到方月儿一个烟花女子身上,若是太子,驸马自爱,她一个低下的花房女子,便是有天下的本事,又怎能勾引得到他们这些朝堂之上的贵人? “小德子!”长孙皇后正色提眉,肃声向小德子吩咐道:“你这就提着本宫的懿旨,去东宫把太子妃还有皇长孙给本宫请来,好生护着,看他哪一个敢横加阻拦?” “另外,看看太子现在何处,把他也给本宫叫到这立政殿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四章柳老实的猜疑 > 第六百六十四章柳老实的猜疑 势如破竹。 与所有稍有些眼光的人心中所想一般,齐王李佑看似威风,其实也就只是一只纸老虎罢了,没有调用大军,甚至没有派出一个像样的将领,李世民在大殿上大笔一挥,只是对着齐地周遭的几处府兵发了一道旨意,那些憋屈了几天的地方府兵将领,仅用了一日的功夫,便快刀斩乱麻地把齐地整个攻下,叛军将士杀亡过半,齐王李佑被生擒活捉,当天夜里便被送至押往长安的路上。 震慑。 经此一役,境外想要借此而欲动的西域诸国,境内有心欲要趁势而起的不臣之众,一时之间,全都心收意放,再不敢泛起一丁点儿不臣的念头。 多年未动兵事,大唐的国势不减,李世民的天威犹在,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自计苦吃,做那出头之鸟。是以,齐地战事一平,大唐朝中内外,臣民各众,人心大定,长安城中又现往日详和之像。 “既然这么容易,皇上他老人家当初为何还要拖上这般许久?害得爷爷白白遭受了这么些天的罪孽。”苏府之中,正陪苏炳仁在后院儿闲走散步的苏晨曦,小撅起了小嘴儿,若是在李佑起事的当天,李世民就有如此行动,也就不会再发生后面这么些不幸的事情。 “你这丫头,这种话可是不能乱讲,”抬手在苏晨曦的小脑袋上轻拍了拍,苏炳仁慈笑着说道:“皇上也有皇上的打算和顾忌,凡事谋定而后动,皇上如此,多也是想要借此清肃一下朝中的蛀虫内鬼,想要来一个一劳永逸,并没有什么过错。” “还有,你以为我大唐的府军真的如此神勇,仅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能够彻底地平了一声叛乱?”拉着苏晨曦在院中的凉亭坐下,苏老头儿叹声说道:“若是没有皇上在幕后的精心策划,朝中诸多兵将暗中挺进的配合,哪里能够做出这般震憾的效果?” “爷爷的意思是,那些战报,都是假的?”很快领悟到爷爷话语之中的意思,苏晨曦不由惊声开口向苏炳仁问道:“难不成皇上暗中还有派得大军前去?” “是真是假,都不重要,”老头儿摇头轻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宝贝孙女儿的问题,道:“重要的是,齐地现在已平,齐王李佑也已被关押,这场战争,皇上胜了。” “瞒天过海?杀鸡儆猴?敲山震虎?”不是笨人,经过苏炳仁这含含糊糊地一提,苏晨曦很快便想到了这件事情更深一层的意思。又是皇上做给天下人看的一出戏罢了。 老狐狸,嘴上这么说,在心里面苏晨曦却是不得不佩服李世民这位明君的心计,安民心,慑不臣,再没有什么比这种手段更有威慑,更震撼人心了。 “真是个机灵鬼!”听了小孙女儿疑问似地话语,苏炳仁不由抚须哈哈大笑起来,若是曦儿是一男儿之身,将来必会有一番大作为,颇为惋惜地看了苏晨曦一眼,老头儿的脑袋里面又一次感叹地蹦出了这样的念头。 “哦,对了,”不想与孙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苏炳仁不着痕迹地呵笑着把话题撇开,道:“听苏安说柳小子一家现都在皇宫暂住,有时间的话你就去宫里代爷爷去拜望一下,就如你之前所说,此番若不是柳小子碰巧回来,施以妙手,你爷爷的这身老骨头,怕是真的就交待在这里了。” 想起这个,苏炳仁就是一阵地后怕,虽然活了一把年纪,老头儿也早已是看透了生死,对死这东西,从来都不觉着惧怕,只是,就那样稀里糊涂地睡死过去,连宝贝孙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也显得忒冤枉和窝囊了一些。 “知道了,爷爷,晚一会儿曦儿准备上一些点心,这就带着芭蕉一起去宫里看看。”起身轻轻地为苏炳仁捶打着肩膀,苏晨曦轻声说道:“您就不用操心了,现在重要的是快些把你的身子给调养周全,这才几日的功夫,您的身子硬是齐瘦了一圈。” 苏炳仁现在的精神虽然不错,不过连着数日的虚耗,老头儿的身子比之以前,瘦了一圈不说,这身子骨也着实是虚弱上了许多,身体乏力,头晕眼花,依着太医的吩咐精心调养了两天,却还是不见什么起色,看得苏晨曦,心疼得厉害。 “太医不都说了吗?”感受到宝贝孙女儿的关心,老头儿心下一暖,面上不由露出了向分慈爱的笑意,道:“爷爷的身子,无灾无病,只是连着缺了几天的水食,有些虚罢了。静心在家里养上几日也就好了,无甚大碍,曦儿也毋须太过担心。” “嗯,”轻点了点头,苏晨曦侧身在苏炳仁的身边坐下,抬头看着爷爷说道:“爷爷,这次身子好了,日后就莫要再东奔西跑了,爷爷的年纪毕竟大了,若是再如以往,又是爬山又是涉水的,曦儿怕爷爷的身子会承受不起。” “是啊,老了,人那,不服老不行。”无奈地轻点了点头,苏炳仁顺从地没有再反驳,低头瞧看了一下自己干瘦枯黄的老手,老头儿一脸落寞地叹声说道:“便是没有这次的事情,爷爷也有了要辞官养老的心思,上次在江南水田,仅是为一老乡扶了下耕犁,就已是有些力不从心,干不动了,也该停下歇歇了。” “不知不觉地,就已经到了垂暮之年,说不准哪一天就……,哦,不说了,不说了,呵呵,”不想在孙女儿的跟前提起这种伤感的事情,苏炳仁摇头把这个话茬儿揭过,轻笑着抬头向苏晨曦看来,道:“说说你吧,过了这么久,可是已有了中意的人,跟爷爷说道说道,若是合适,爷爷这就着苏安去上门提亲。” “爷爷!”苏晨曦面色一红,不依地嗔声说道:“好端端地,你怎么又提起了这种事情?” “男婚女嫁,这有什么不妥?”看到孙女儿的娇羞模样,苏炳仁老怀大慰,兴致一来,不由又开声向苏晨曦数落起来:“而且,过了今年,你就是一十有七,虚岁也早过了二九的年岁,早就已经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不能再拖了。” “你看看狄家的那个小丫头,比你还要小上一岁,可是人家现在连孩子都已经怀上,前两天来看我老头子的时候,肚子都已经显凸了出来,”老头儿接着说道:“还有眼前的那个高阳公主,长乐公主,前阵子嫁于柳二条的那个彩翼丫头,以及临近你那几个叔父的女儿,哪一个不是早早地就成亲生子,夫唱妇随?有谁像你这样……” 时近黄昏,安宜官道驿站,罗通挥手止住行程,翻身下马缓步走到车前,轻声向马车里面三人说道:“伯父伯母,今日天色已晚,咱们便在这驿站之内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定行程,不知伯父伯母以为如何?” “哦哦,一切都依罗将军的意思,就…就在这里先歇着吧。”虽然一路之上,罗通对他们一家都甚为尊敬有礼,不过慑于罗通的身份和名头,在与罗通相处之时,柳老实还是会感觉极不自在,说话时也忍不住会有些哆嗦。 “嗯,”见柳老实应下,罗通抬头冲着车夫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将车帘掀开,拱手向车内的柳老实夫妇说道:“请伯父伯母下车歇息!” “嗯嗯,罗将军客气了!”见这么大一个官老爷与自己行礼,柳老实匆忙地在马车弯身还礼,磕磕碰碰地扶着媳妇儿下了马车,而这时的柳小惠,已是困乏睡着,安心地躺放在柳贺氏的怀里。 “伯父毋须与小侄这般见外,”见柳老实还是如初见自己时一般,罗通不得不再一次地开声向老柳说道:“小侄与楚楚是结义兄妹,与柳贤弟又是情同手足,伯父把小侄当成自己的子嗣一般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不用这般生分。” “嗯嗯,小老儿知道了,有劳罗将军了。”老柳唯唯诺诺地轻声应答,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又一次弯了下去。 又白说了,罗通面上苦笑了一下,对柳老实的这股老实劲儿开始有些服气,他实在是很难想像,你是柳老实这种品性的人,怎么能够教出像是柳一条柳二条这样有本事有见识的儿子来? “房间已经备好,伯父伯母用过饭后,便可以上榻歇息了。”伸手着请老柳夫妇进得驿站厢房,罗通开声说道:“晚上小侄会着人在院中守着,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伯父只管开口吩咐便是。” “嗯嗯,小老儿知道了,多谢罗将军!”柳老实又一次地拱手道谢,先前罗通的那一番话,他又给尽数忘了个干净,或者说是,他从来都没有信过。 楚楚的身家,柳老实知根知底,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显贵的亲戚,干爹干娘的,更是没有听楚楚提过,没有来由地,怎么忽然之间,就冒出了罗通这样一个义兄来? 而且,罗家,老柳知道,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重臣,平日里他们连见都难得见上一面,与他们老柳家这种小门小户,有着天地之别,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楚楚怎么会与他们扯上这种关系? 虽然不认为罗通是个骗子,不过对于罗通一路上的诸般话语,柳老实一直都是心有疑虑,不敢与他走得太过近乎。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五章相信 > 第六百六十五章相信 “我看这位罗将军刚正方直,对咱夫妇又是勤敬有佳,不像是一个奸恶之人,说不得大小子与楚楚真个与他们罗将军府走得亲近也不一定。”看到他们家老头子面色一直阴郁,忧心不已,把柳小惠给安置到榻上睡稳之后,柳贺氏轻声劝道:“凡事也不必都往坏处着想,反正再过得三两日咱们就到了长安,到时见了一条楚楚他们,一切不就都清楚了?老爷也毋须太过忧心。” 福祸难躲,世事难料,忧心担心,已是没有了太多的用处,柳贺氏现在所能求者,唯有在心里祈盼儿子媳妇儿还有她那不及周岁的孙子平安无事。 “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想早些见到大小子二小子他们,年余未曾与他们见得一面,说不想,那是在诓你。不过我这心里面总是有些放心不下,七上八下地瞎乱翻腾,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说着,老柳忍不住长叹了口气,道:“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无能,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这个做老子的,唯一能做的,竟是把所有的希望和担子全都压在了一条的身上。” 苦笑了一下,柳老实接着说道:“上次家中遇刺的事情,大小子一直都瞒着咱们,不肯与咱们细说明白,呵呵,其实他便是不说,咱们也能想像得到,定是惹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不然以着大小子的本事和人缘儿,又怎会落得连夜带着咱们逃出三原?” “想一想,连兵部尚书那样的大官儿都能扳倒的人,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这种皇亲天人都极为感恩和看中的人,若非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祸事和麻烦,大小子又何置于会这般小心惊恐?” 柳老实虽然出身农户,为人也是极为憨厚老实,不过憨厚老实并不等同于笨傻,有些事情,柳一条便是不说,他的心里面也能够猜想出几分。只是慑于自己的身份和能力,很多时候,老柳所能做的,也只是在一旁干瞪眼而已。 心有余,而力不足。老柳的心里面,多少开始有些自卑和自责。 “当家的!”扭头看了他们家老头子一眼,柳贺氏心中一颤,轻起身转至柳老实所在轮椅的背后,抬手为老柳揉捏着肩膀,温声劝慰:“还是那句话,凡事都别尽往坏处着想,咱们得相信一条二条他们。” “一条咱就不说了,当初在三原的时候,三乡五里的,就没有谁能及得上他,仅是一年的功夫,就让咱们柳家从一贫如洗,变成了三原少有的大户,这是谁都能做到得吗?”说起这些,柳贺氏的面上不由便带出了些许自毫的神色:“不是妾身自夸多嘴,便是杨叔叔那般能耐大气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怕是也做之不到。” “还有二条那小子,”柳贺氏接着说道:“长安的来信你不是也有听伙计读过么?二小子现在已经是咱们三原的县丞了,咱们三原县最大的头头儿,成了王志洪王大人那般威风一样的人物,搁在以前,你能想像么?” 县丞在朝中或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官儿,不过在柳老实柳贺氏这种平头百姓的眼里,那可是他们唯一能看得到的大人物,官老爷,所以知道了他们家老二也做上了这样的官老爷,老两口高兴得三天都没有合上嘴巴。 光宗耀祖,光耀门楣,比起对柳氏一族的贡献,仅此一点,柳二条就分毫不比他们家老大来得逊色。 “有这两个儿子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柳贺氏再一次开声劝慰:“来的时候你没听罗将军是怎么说的?咱们这次回来长安,是皇上他老人家亲自下的旨意,皇上,天一样大的人物,平白无故的,又怎么会这般处心积虑地谋害咱们这样的小民,他老人家若是想要了咱们的命去,用得着这般费事么?” “呃?娘子这话,倒是在理。”听了老婆的一翻劝慰,老柳觉着心头一松,面色也显得放松了许多。 “早知道我这女婿非同一般,不想他竟有这般大的来头,呵呵……”罗将军府内,听闻自己的干女婿柳亦凡与柳一条竟是同一人时,罗齐氏不由开怀畅笑:“有着这个神医女婿在侧,也难怪老身的这副身子会变得越来越是强健。” “还是婆婆慧眼,当初一眼就看出了柳大哥的不俗之处。”狄芝芝在一旁轻声开口附,想起当初在奉节狄府之时,她与柳一条所发生的种种事由,小脸儿不由一红,当初她确是有些将那个书生给看低了。 “能够恰好碰上他们,应该说是我这老太婆的福运才是。”老太太面色红润,经过这段时间的养气调理,老太太的气色确实是好了很多,最起码现在,走路散步,做一些轻微地运动,她已是没有了大喘的迹象。 “方才听罗祥说起,不止是齐国公与苏老爷子,便是翼国公秦老哥的病症,也被柳小子给医了回来,这倒又是一件喜事。”扭头看了儿媳一眼,罗齐氏温声说道:“芝芝,你这就去准备一下,一会儿随娘一起去秦老哥那里看看。以前身子赢弱,不能出门动弹也就罢了,现在老身的身子既然已是大好,再是不去,就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嗯,知道了,婆婆,芝芝这就去准备。”起身与罗齐氏礼了一礼,在丫环的陪同下,狄芝芝轻挺着肚子,缓步退出厅房。 “罗齐!”待狄芝芝出门儿走远,罗老太太又大着声间冲门外叫了一声。 “小的在那,老夫人有什么吩咐?”管事罗奇小跑着从厅外进来,弯身向老太太行礼询问。 “干小姐与干姑爷的事情,你可是已经听人说过?”看了罗奇一眼,老太太轻声问了一句。 “回老夫人,倒是听罗管家提了一句,”罗奇弯身回:“不曾想干姑爷竟是有如此的来头,初闻的时候,小人着实是吓了一跳。” “嗯,”罗齐氏轻点了点头,道:“不管他是柳一条还是柳亦凡,身份为何,他都是我罗府的干女婿,听说疋疋那丫头也随着回了长安,现就在皇后娘娘的立政殿住着,一会儿你就带些礼物,代老身去立政殿走一趟,看看疋疋在那里过得如何,方便的话顺便再探探皇后娘娘的口风,看能不能把疋疋接回来住。” 想起干女儿还有干外孙在府里时的欢快情景,老太太面带着笑意接声说道:“宫里虽好,不过却是不如咱们自己家里来得自在。说起来,这几日里不见疋疋他们母子,老身这心里,还真是有些想得慌。” “是,老夫人,小人这就去办。”应了一声,罗奇躬身而退。 “老夫人,马车已经备好,现就在府门外候着,随时都能出发。”罗奇退出不久,大管家罗祥从门外进来回禀。 “嗯,所需的东西也都备好了吗?”抬起头来,罗齐氏缓声向罗祥问道。 “回夫人话,全都是上了百年的山野老参,补气益血,都是不可多得的货色。”听他们家老夫人问起,罗祥不紧不慢地弯身回禀。 “秦老哥一病数载,身子也不比我这老太婆的强上多少,正是该多多进补一番才是。”老太太满意地轻点了点头,继而又开声向罗祥问道:“这几日,可有了通儿的消息?也不知皇上到底有了什么吩咐,出门数日,怎么连个信儿也不舍得给家里回复?” “回老夫人,小人这几日里也是着人天天在驿站看着,若是有了少爷的讯息,定是第一个报与老夫人知晓。”见老太太面露忧色,罗祥弯身慰道:“少爷之所以不回讯息,想来也是得了皇上的什么密旨,有所不便,老夫人不必太过忧心,依着少爷他的本事,再加上身边又有近百的近卫随从,有会有事的。” “嗯,希望如此吧。”听了罗祥的一番话语,罗齐氏的心下稍宽,皇上数年不曾理会过通儿,这一次能给通儿密旨,便是真个有些风险,不过对通儿来说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现在战事已平,叛臣齐王李佑也已是兵败被俘,正被压至长安,通儿便是真个被皇上给送去了齐地战场,现下当也是正在回转的路上。至于罗通的安全问题,罗老太太却是分毫不放在心上,正如方才罗祥管家所,依着他们家通儿的本事,再加上经通儿一手训练出来的一干近卫,一个小小的齐王而已,还威胁不到通儿的安全。 当年北国兵凶,数十万大军都没有奈得通儿如何,更何况是一个不成气候的齐王?对于自己儿子的本事,罗老太太很有自信。 “行了,你这就去后宅看看,少夫人若是准备好了,就带着她一同过来,一会儿去翼国公府,你也一同随着去吧。”冲罗祥轻摆了摆手,罗齐氏温声吩咐了一句,把罗祥给打发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六章皇后教子 > 第六百六十六章皇后教子 “乾儿,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立政殿中,当着武媚母子的当面,长孙皇后蕴声开向李承乾询问。 “母后……”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李承乾轻叫了一声,之后便垂首不语,不过斜刺里,却是又狠狠地瞪了侧旁的武媚一眼,好似在责怪她暗中告密,把事情给捅到了母后这里来。 “这件事情,你莫要责怪媚娘,”把李承乾的神色收入眼中,轻摇了摇头,长孙皇后淡声说道:“若不是今日本宫有些着想小照儿还有媚娘他们,着小德子走了一趟东宫,太子妃现下怕还被你给关在‘知秋阁’内。” 清官难断家务事,日子毕竟是他们两人在过,所以长孙皇后心中虽有气恼太子无度,不过这说起话来,却还是以劝说为主,给太子给太子妃都留有几分余面,免得再挑起了两人心中的怨气,途生事端。 “东宫的事情,不属后宫,是太子的内务,母后本不该多管,”稍顿了一下,长孙皇后又抬头向李承乾看来,道:“不过,这一次,乾儿你之所为,实是有些过了。” “先不说媚娘是对是错,但就你把她给关在‘知秋客’内,不闻不问,不着人照顾护理,就是不对。” 轻拍了拍怀中的宝贝孙子,长孙皇后可怜声声地接着说道:“照儿尚且年幼,刚出世不过三月,你怎就忍心让他们母子分离?听小德子对本宫讲,他初去东宫的时候,就听到照儿的哭声阵阵,天可怜的,才这么大点儿的一个小人儿,怎么能离了亲娘的怀抱呢?” “是那些奶娘没有顾好,回头儿臣就着人将那些没用的奴才给换掉。”低着头,李承乾有些避重就轻地开声回,把所有的过错全都归到了那些哺乳皇长孙的奶娘身上。 “好,既然太子不想说这个,那咱们就说一说这件事情的本身。”见李承乾还是没有一点想要认错的意思,长孙皇后轻坐直了身子,肃声向李承乾问道:“听下面的人议论,你与婿娘此次争吵,是为了一个花坊出身的歌妓,可对?” “母后,这个,儿臣已然知错!”见长孙皇后问起这些,李承乾不敢推脱,也不再多,直接弯身躬首,率先向长孙皇后认错:“是儿臣一时失了心智,受了旁人的鼓惑,日后那种烟花之处,儿臣再也不会再去了。” 关键的时候,李承乾毫不犹豫地就把杜彦之那小子给卖了出去。死道友不死贫道,再说这件事情也确是由他而起,这么说他倒也算不上是冤枉。 “你……!”看李承乾如此,长孙皇后不由又轻叹了口气,一点也不顾及下属,遇上什么事儿不作思量地就把下属给交待了出来,不知收买人心,不知唯护下属,这样的主子,以后有谁会真心跟你,服你,为你出谋划策? 过了这么久,在太子的位置上坐了数年,这个乾儿怎么还是这么没有一点长进?不由得,长孙皇后对李承乾,又多出了几分失望。先前李承乾所做出的诸般成绩,在长孙皇后的眼中,也变得淡薄了许多。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本宫有些累了,不想再多作追究,”抬手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尖,长孙皇后直接便作出了决断:“杜彦之的事情本宫不管,太子妃的责罚就此终止,一会由小德子陪送回东宫,” 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终归是有些不忍,不想放弃,忍不住还是想要再提点他一翻,长孙皇后稍顿了一下之后,又轻声说道:“乾儿留下,母后有话对你讲。” 说罢,长孙皇后轻挥了挥手,把怀中的小孙子递于武媚,示意他们都先行退下,一时间,整个立政殿中,就只剩下她与李承乾母子两人。 “母后……”垂首立在殿中,见长孙皇后面色不善,且又半日不语,李承乾的心中不免开始有些忐忑,小心地抬头拱手,轻叫了一声。 “唉,罢了,你且在一旁坐下吧。”看了这个大儿子一眼,想起以往的种种,长孙皇后心中不由一软,轻叹了口气,挥手示意李承乾在她的身旁坐下。 “这几日里,太子一直随着柳先生流连于王公各府,可是有了什么收获?”坐直了身子,长孙皇后先找了一个轻松些的话题,开声向李承乾询问。 “柳先生医术通玄,所过之处,几是药到病除,儿臣沾着柳先生的余光,倒也是受益良多。” “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柳先生恩德,乾儿要劳记于心才是。”农业器具,治病救命,治河除疫,李承乾因柳一条而得到的益处,可不仅仅是这么一次。 “这些事情,儿臣都记在心里,柳先生于儿臣的诸般恩惠,儿臣断是不敢忘怀。”李承乾微弯着身子,轻声应道:“日后若有机会,儿臣也断是不会亏待了柳先生他们一家。” “嗯,乾儿有这个心思就好。”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长孙皇后端碗小饮了口热茶,淡声向他问道:“关于齐地,还有阴妃的事情,乾儿当是也已经知晓了吧?” “回母后,儿臣听人说了。”听母后问起此事,李承乾心中不由一紧,拱手恭声回道:“五弟谋逆,按罪当诛,只是儿臣没有想到,平日里一向柔柔弱弱,和和气气的阴妃娘娘,竟也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举。” “阴妃妹妹所为,确是有些出人意料,”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道:“不过,母子情深,倒也是情有可原,若是李佑孩子争气,即使无力争夺太子之位,在齐地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安乐王,阴妃又何至于会走上这条道儿来。” “母后说得是,”从长孙皇后的话语中听出了别的一些意味来,李承乾不敢再多作语,随声附和了一句,做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不再多。 “嗯,”见李承乾如此,长孙皇后不由再次轻点了点头,能听出些什么东西来,这孩子倒还是不算太笨:“再过得数日,老五便会被解押回长安,到时免不了又是一翻询问罪过,不知道对于此事,乾儿心中是何计较?若是你父皇问起,你又该作何应答?” “罪不容恕,依律而行。”对于老权的死,李承乾直到现在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现在逮着了机会,他当然是不会放过。 “糊涂!”低声斥责了一句,长孙皇后轻瞪了李承乾一眼,道:“不管怎么说,一个是你母亲,一个是兄弟,便是他们真的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天下人都对他们戳筋骂骨,你这个为人子,为人兄的太子,也不能说出这般话来。” “你有没有想过,说出这样的话,天下百姓会怎么看你?群臣会怎么看你?你父皇他,又会怎么看你?” “大义灭亲?哼,”长孙皇后冷笑了一声,道:“到时候,怕还是冷血无情,六亲不认会更多一些。” “母后说得在理,可是,母后,老五还有阴妃他们确实是……” “他们犯了什么罪,大唐的律法在那站着,朝中的群臣在那站着,该有的他们一个也逃不掉,不该有的,谁也不敢妄自给他们加到身上,用不着你这个太子殿下操心。” “母后说得是,儿臣受教了。”听出长孙皇后话中隐诲的意思,李承乾轻声回道:“明日朝堂之上,儿臣闭口不就是。” “若是你父皇向你问起呢?” “儿臣会开口向父皇求情,肯请父皇从轻发落。” “嗯,”总算是开窍了,长孙皇后的脸上终是有了一丝笑意,满意地看了李承乾一眼,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本宫有些乏了,乾儿就先且退下吧,回去后,记得要善待太子妃,莫要再发生像是今日之般事故。” “是,母后,儿臣知道了,儿臣告退。”李承乾提摆起身,与长孙皇后行了一礼之后,这才转身缓退,向立政殿的殿前走去。 “还有,”看着李承乾走至殿口,长孙皇后忍不住又是说道了一句:“便是你心中不愿,便是面子上你要做与人看,太子所要维护之人,可不止是阴妃与齐王两人。” “儿臣明白,多谢母后教诲!”闻,李承乾的身形一顿,最后这句话,怕才是母后今日所说最重要之语,李承乾心中似有所悟,恭敬地转身弯身与长孙皇后行礼了一礼,之后才又缓身轻身退下。 “唉,希望他真的明白了才好。”目送着李承乾步出殿外,长孙皇后不由又是一声长叹,为了这个孩子,这几十年来,她可是没少操心,只盼着他最后真能踏上那一步才好。 “启禀皇后娘娘,殿外有罗将军府上的管事,罗奇求见。”正思量间,殿外守门儿的小内侍小跑着进殿禀报。 “罗齐?”稍一思量,长孙皇后便猜出了罗奇此来的目的,定是齐姐姐在府里想女儿子,特着罗齐来请楚楚回府了。 “让他进来吧。”挥手把内侍打发出去,长孙皇后又开口向身后的婢女香禾吩咐了一句,道:“香禾,你这就去侧殿,把柳夫人给请到这殿中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七章东家回来了(1) > 第六百六十七章东家回来了(1) “爹,你这做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看上去这般怪异?”三原县,老木匠袁方的家中,袁方的大儿子袁裴奇怪地瞧看着他们家老爷子在院子里忙来忙去,尽是打造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什,不由得便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以前这些活计可都是由他在接手管制,老爷子已经有近一年没有亲自出过工动过手了,怎么这次,老爷子不但做了,而且做起活来,连看都不让他这个儿子看上一眼,着实奇怪。 “具体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我也不知道,便是知道了,现在也不会告诉你,你也就莫要再多问了,该准备的东西,只管给我准备齐全就是了。”手下的工具不停,袁方正专心地刨着一块直木,说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上袁裴一眼。 “爹,行里的规矩我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可是,您的年纪毕竟大了,有什么活您交给我做不就行了,何苦还要这般劳累自己?”大秋天里,看到老爷子额上身上的汗水,袁裴的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不由得又一次说道了出来。 “难不成,爹还信不过裴儿的人品不成?”看到老爷子现下这般卖力的架势,袁裴就知道这些物件定是非同小可,可是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担心他们家老爷子的身子,连着做了三天,便是他这个壮年的汉子也有些丁之不住,更何况已是年近花甲的袁方呢? “你是爹一手教养长大的,你的人品,爹怎么会信不过?”听到袁裴说起这些,老头的身子终是缓了一下,停住手中的活计,抬头看了儿子一眼,道:“只是这件事情非比寻常,这些物什有些地方更是精巧无比,需静心细心打磨,容不得出现半点差错,爹是怕你的历练不够,做起活时,出了差错,误了人家的功夫。” “而且,东家把这件活计交给我的时候,曾再三交待,不止是图纸,便是连做出的样品,也不许让太多的人知晓见闻。”袁方接着说道:“若是因为我这老头子的口嘴不严,把事情给泄了出去,会误了东家的什么事情我不知晓,不过东家生气恼火却是少之不了,咱们袁家,承受不起。” 柳府现在不比以前,凡事不是说说笑笑就能随便应付过去,想起当日柳无尘把这些活计交由自己时的情景,直到现在老袁头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柳一条‘柳神匠’设计的东西,那自是非比寻常,就如前次的‘柳氏耕犁’一般,这对他们袁家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机遇,做得好了,袁家的地位再上一个抬阶也不是没可能,不过若是做得不好,却也免不了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祸端。 柳一条柳老实现在都不在家里,柳无尘这个大管家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还有,一个很是重要的一点,貌似三原县的现任县丞,也是出自于他们老柳家本家,当初只知道在学堂里胡闹的柳家二小子,现在也成了气候,招惹不得。 “爹所说的这个东家,到底是谁?”听老爹说得这般避讳,袁裴也不由得压低的声音,开口向他们家老爷子相询。 “仔细看看我做的东西,看看它们的详细构造,你就能猜出东家为谁了。”没有直接回答,袁老头儿回头瞅了瞅他已经做出的两件物什,开声向儿子说道。 事情到了现在,袁方多少也动了一些让儿子出手帮忙的心思,虽然心里不服,不过就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而,便是不服也不行了,老了就是老了。老不以筋骨为能,连着做了三天,他的这副老骨头,确实是有些坚持不住了。 “爹,这几日里,你一直在家中忙碌,有些事情或是还不知晓,” 小心地观瞧着爹所做出的器具,在心中惊叹这两件器具做工构造精密巧妙的同时,袁裴轻声向他们家老爷子说道:“便在前日,长安城不断有消息传来,说是柳一条柳神医,回来了,现就在长安城中。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天罚’之事,也经由柳先生之手而一一终结,那些无故病倒的大人,都已清醒了过来。” “我观爹做的这两个物件,无一不是以前从未见过的新物,且构造新颖,构思巧妙,就像是前番咱们为柳神医所做的那‘柳氏耕犁’一般,不是任谁都能设计想像得出来。”手抚着袁方做出的新物,袁裴抬头向他们家老爷子说道:“若是裴儿所料不差,这次的活计,十有**亦是出自于柳府,那些图纸,也必是由柳神医亲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袁裴的两只眼睛泛冒着精光,直直地盯看在他们家老爷子的脸上,眼神之中渴求无限。能够亲手打造‘柳神匠’所设计的最新物什,对于一个木匠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荣幸。 “图纸在西屋的书柜下角,你去翻开看看,先了解一下物件的大致构造,心中有谱,下午,就随我一起赶工吧。”直接丢下这么一句话,算是认同了袁裴的说法,袁方又拿起刨子,精心做起活计来。 “知道了,爹!”听得袁方应下,袁裴心中欢喜,与他们家老爷子行了一礼之后,便依快步向西屋走去。 “柳氏兄弟,人中之龙凤,只是可惜,咱们袁家,已经错过了与之攀结交情的最好时机。”看到儿子满面欢喜地去西屋取图,袁方不由得轻摇了摇头,一声叹惜之后,又复低头做起了手中的活计。 “李老哥,又劳你带着村里的乡亲来帮着采收茶叶了,”古田村,柳家的茶园之内,负责看管茶园的工头翁玉,面带着笑意,客客气气地站在一旁陪着李德臣说话。 他们两个,一个专司田耕,一个专司茶园,本不是一个体系,也都各有分工,不过两家就这么相互地帮来帮去,相处得倒也甚是融洽。 “翁老弟客气了,都是东家的产业,哪有什么帮不帮的。”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带着笑意,李德臣和声和气了向翁玉说道:“现在距离秋耕还有一段时日,闲着也是闲着,呵呵,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食君之俸,忠君之事,都是拿着东家的例钱,做哪样活计不都是一样?之前农忙的时候,翁老弟不是也曾带人去帮过耕作吗?” “李老哥说得在理。”翁玉随声附和,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肚子,心中满是感叹。 所谓饮水思源,如今乡亲们的日子好过了,衣穿肉食,家和事兴地,更是不能忘了东家的恩惠,当初若不是有东家收留,又开出那般好的条件,他们这几百号人,现下怕还是在饿着肚子。 “若是东家现在也在,看到茶园现在的长势,心中也定会欢喜。”抬头向茶园远处眺望,翁玉轻声说道:“初春的时候,茶苗尚幼,便是采茶,也只敢采其顶尖一角,一百五十顷的茶园,最后却只采得不到百斤的鲜茶。” “不过现在,李老哥也看到了,依着东家的植茶养茶之法,”翁玉指着身下已高至过膝的茶树说道:“这才刚过一个春夏,茶苗就已见树形,长势甚为茁壮,今年秋茶的收成,比之春季,当是会多上数倍。” “呵呵,论起种庄稼的本事,你可莫要小看了咱们东家。”捋着下巴的羊须胡,李德臣眯笑着向翁玉说道:“别看东家岁小,且少有亲自下地操劳耕作,不过不论是耕种的经验,眼力,甚至于一些耕种的方法,我这个跟泥土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头子都有所不及,更别说像是翁老弟这般年轻的汉子了。” 东家的本事,不可以常理以度之。 这是李德臣在心里面对他们家东家的评价,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一直都不曾变过。 “还有,”看了翁玉一眼,李德臣略带红润的老脸上神秘一笑,很是八卦地凑到翁玉的身前低声说道:“东家现在,已经回来了,与少夫人还有小小少爷一起,都暂住在长安城内。” “什么?!”翁玉的整个身子猛一激灵,满是兴奋地直身扭头向李德臣看来:“李老哥此,可当真?” “事关东家的消息,我老头子哪敢期瞒于你。”很是满意翁玉现在的表情,李德臣接着低声说道:“就昨儿夜里,我们家大小子从县里回来控亲,亲口告诉小老儿的这个消息。” “你也知道,自二东家从府里分出之后,我们家大小子李彪便随着过去担任二东家的门房,一直都呆在县里谋事,他说出的话语,哪里会有假?就在前几日,在县衙门前,他还亲眼见过东家呢。” “哦,这么说,东家是真的回来了?”听说这话是从李德臣的傻儿子嘴里传出来的,翁玉心里便信了大半,村里所有的佃户都知道,李彪那小子为人呆傻,心眼儿实厚,嘴里面说出的话语,十有**,都是真。 东家回来了! 翁玉的心中,眼中,都开始变得一片火热。就像是又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心踏神定,身上亦是充满了使不完的干劲儿。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八章东家回来了(2) > 第六百六十八章东家回来了(2) 说起在这些佃农心目中的地位,没有谁能比得上柳一条这个小东家。 尤其是李德臣他们这一脉,原来的东家王魁在三原得势的时候,他们就衣不遮体,少有饱食,冬日天寒之时,甚至多有饥寒致死之人,过得日子可谓凄惨。 王魁被柳一条整倒,被王志洪给送入刑部大狱之后,少了东家那本就不多的照拂,他们这些无根的佃农,过起日子来更是艰难,每天只守着家里仅有的一点口粮,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或者是,他们还能不能活得过明天。每天他们这些佃农想的最多的就是,下一顿,他们吃什么? 想起这些,李德臣就是一阵地心酸,那时候时值严冬,年关将至,他们那个村落,三百多口乡亲,所有的口粮加起来,却是不过百斤,就这里面,还包括着一些干巴的野菜树皮一般的物什。 就这些东西,够做什么的? 当时李德臣心里就想,这个年关,他们这三百多口怕是就过不去了,天寒地冻,若是过几日再下上几场大雪,村里的老少怕就会少了一半,而他自己,估计也就见不着明年的光景了。 心存死念,村里的老壮之人,眼睛都变成了绿色儿,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顾忌太多,平日老实巴交只知逆来顺受的佃农,一个个地全都变成了不择而噬的饿狼,只要有食儿,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不能做的。 便是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读过几年诗书,一向都自喻为是一斯文之人,虽然明知不对,便是做了,最后也是必死之途,但是李德臣知道,当时看到乡亲们有这些异动的时候,他自己,确实也有心动。 他们是佃农,属贱籍罪民之身,朝廷律法有明,除了受雇于田,以劳抵罪,他们不得再有别的营生,不然的话,重罪难饶,便是直接砍了脑袋,也不为过。 不过那时,明知活不长久,还有谁会再在意这些? 正当他们在心里合计着是不是背着朝廷的律法,偷偷地出去县城行乞,或是在暗中接些私活儿,再或者是到邻近的村里去偷抢些口粮,再大胆一些的甚至还想着是不是去一些富商家里抢夺一些银钱的时候,柳一条来了。 十几岁的一个娃娃,干瘦,苍白,穿着一身少有些许补丁但洗得却甚为白净的粗布棉衣身子还在不停哆嗦的年青后生,一看便也是一穷苦人家出身,都是老实人,说实话,他们兄弟两人初来的时候,李德臣还真是没有太把他们给放在眼里。 这么小的一个东家,家里才有三十顷田地,而且多还是一些荒芜未垦之田,够做什么用的,若是按着之前王魁给定下的租金,三十顷地下来,连他们村里三分之一的嘴都堵不上,同样是熬不过这个年关。 所以,对于这个新来的东家,李德臣心里并没有报上太大的希望,也不认为他的到来,能够让他们这个本就破落的小村,摆脱当下贫苦的境地。 “各位老乡,村民,或者说是佃户,你们想摆脱这种贫困的生活吗?你们想冬日有棉衣,夏日有凉衫吗?你们想住进宽敞明亮的木制房屋,天天都有肉吃夜夜有汤喝吗?” 直到,听到小东家用他那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向村里的劳力问出这些问话的时候,李德臣才渐渐地收起了他的轻视之心。 冬日有衣,天天有肉,说实话,在听了他们小东家的话语之后,不止是村里的那些壮丁,便是他这个老头子,也是有些心动了,神情也不由自主地被小东家的话语所牵引,目光全都落在了东家那还略显稚嫩的小脸上。 后来东家所给出的那一纸合约,让李德臣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天堂,东家走前所给出的那九十文救命银钱,却又确确实实地告诉他,那不是在做梦。 只要跟着东家,有衣穿,有肉吃,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五十六岁,年近花甲之时,柳一条又让李德臣看到了生的希望。 九十文钱,不多。 现在李德臣手下的那帮佃户,随便一家,都能拿出一贯甚至是更多的银钱出来,但是在当时,他们穷得每餐只能喝上两口稀饭的时候,那九十文钱,却是救了他们村里大小三百余口的性命,让他们不致于在饥寒交迫之中度过那个难熬的年关。 人不能忘本,人要学会感恩。 所以,不管柳家遭遇到了什么样的劫难,他们这些佃农对他们东家都是不离不弃,誓死跟随,尽管,他们所能做的,也仅是用心为东家种好田地而已。 所以,不论是李德臣,还是翁玉他们这些后来者,在听到他们东家回来的消息后,无不是心神皆振,斗志昂仰。 东家回来了,他们心里,也就有了根底。 “我就知道,像是东家那么好的人,冥冥之中定有天助,老东家还有少东家他们,都会平平安安地归来。”挺直了腰杆儿,紧握着双拳,翁玉的中气十足。 上下一心,皆因少爷而凝,有大少爷还有二少爷他们在,柳家便是想要不兴,也难。 按照惯例前来茶园视察的大管家柳无尘,看着李德臣翁玉他们一帮佃农神情激奋,干劲十足的样子,不由得轻点了点头,心中对他们家少爷也是越发钦佩起来。 从白手起家,到创下现在这般若大的家业,除了他们家少爷的才智之外,少爷这种凝聚人心收拢人心的魅力,也是功不可没。 能够让家中上下,无论老幼之人,皆是感恩戴德,死心踏地地跟随柳家,至死不弃,并不是任谁,都能做得到的。 “柳管家!”“柳管家!” 远远地见着柳无尘从园外走来,李德臣与翁玉两人齐齐停下话语,急身向柳无尘迎了过来,弯身见礼。 “两位管事辛苦了,”柳无尘温笑着点头向两人示意,打眼瞧看着在茶园之中忙碌的众人,轻声向两人问道:“看样子,这一季茶园的收成,亦是不错。” “回大管家,”看了李德臣一眼,见他示意自己回,翁玉便轻上前一步,拱手向柳无尘说道:“雨后新吐的嫩芽,这一次采摘下来,当有百斤之数,到晚上小人就带人给茶坊送去。” “嗯,新起的茶园,一日能产百斤,也是不错了,”柳无尘轻点着头,毫不吝啬地开声向翁玉夸赞道:“说起来,这些也都是翁玉管事的辛劳,咱们柳家的这片茶园,翁管事打理得不错。” 近年来为了这茶坊之事,柳无尘走访了不少茶园,山上山下,见得多了,这植茶采茶之事虽然仍是不大明白,不过这茶叶茶树的成色他却也是了解了个透彻。 人都说茶往山上走,但是他们柳家现在茶园里的茶树,却是一点也不比那些大山上的茶种逊色,茶树的长势,还有采下茶叶的成色,甚至比那些山上的老茶名茶,还要好上几分,香上几筹。 “大管家谬赞了,是东家教得好,小人不敢居功。”小心地抬头看了柳无尘一眼,翁玉小声地向他问道:“之前小人略有听闻,说是东家还有少夫人他们回来了,小人多嘴问一句,不知这条消息,是否为真?” “哦?原来你们都已经听说了?”抬头环视了翁玉与李德臣两人一眼,柳无尘道:“东家与少夫人,确是回来过。” “就在雨前,”看两人面上都露出了惊喜之意,柳无尘接着说道:“因为时间紧,后面有皇上他老人家的圣旨催促着,东家还有少夫人他们就在家里呆了片刻,没来得及与你们见上一面。” “不过,也快了。今儿早上长安城里刚递来讯息,不止是东家与少夫人,便是老爷与老夫人还有小小姐他们,也就快要回来了。”既然说开了,柳无尘也就没有了再瞒着的打算,这么许久以来,柳府上下,因为东家他们的无声隐迹,一直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现在,也是时候需要有一些喜气儿来激励一下了。 “苍天有眼!满天神佛保佑!柳老爷他们一家无事就好!”李德臣双手合实,上下左右的一通乱拜,经柳无尘这个大管家亲口证实,老头儿也终算是安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平安是福,李德臣心中还真是害怕,怕他们这个小东家又如前任的那个王魁一般,一夜之间,由盛而衰,累及他们这些佃户也随着断了活口的源头儿,被人给赶出了田地。 说实话,像是柳一条这么好的东家,李德臣,舍不得。不止是他,还有翁玉,及他们身后的那一干村民佃户,也皆是如此。毕竟,整个大唐境内,能够对他们这些佃农吃饱穿暖甚至还手有余钱的东家,直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他们柳府一家。 “我这就去把这则喜讯告于乡亲们知晓!”欠身与柳无尘一礼之后,翁玉不顾形像地小跑着就冲到了茶园深处。不一会儿,柳无尘与李德臣两人便在茶园外围听到茶园里传来一声几近咆哮地欢叫之声:“东家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九章哪个败家子儿? > 第六百六十九章哪个败家子儿? “启禀皇上,微臣幸不辱命,那能够载人飞天的‘热气球’,成了!”工部尚书陶颜德,满怀着欣喜与激动,红着脸,颤抖着胡须,小跑着步入御书房向李世民报喜。 在连着试验了近三个月,一死两残二百四十五伤,浪费了近三百架‘热气球’之后,由柳亦凡所构思设计,工部负责实验修改,足以带着数人一同飞天的巨大孔明灯,成了! 如同拿到糖果的小孩子,陶颜德这老头儿就差没有蹦起来欢呼雀跃了,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构思,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创举,能够有幸参与到这次创举之中,抛开随后他这位工部尚书就能得到名与利不说,在日后大唐或是后世的史册之上,必会留有他陶颜德一笔。 名垂千古,流芳百世,是多少名士人臣的梦想,陶颜德虽为工部尚书,不过凭着他自己的资质,像是这种入史流芳之事,老头儿平日里也只是可望而不可及地干想一下而已。 柳亦凡,在心中欢喜激动的同时,对于柳亦凡这位‘热气球’的发明初创者,陶老头儿也是充满着无尽的感激与钦佩,若是没有柳小子的参与与提点,他陶颜德一个年过年过半百却无甚建树的老头儿,要想出头儿,难。 饮水思源,在来宫中与李世民报喜禀欢的路上,老头儿心里就在暗中寻思,回头定是要往柳家的小宅上再多转几圈,凭着前日里与柳小子短暂不深的接触,老头儿总是觉得柳亦凡这小子的才艺绝是不止如此,暗地里不知留了多少手儿,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老头相信,只要有心,除了‘热气球’与那种难懂晦涩的‘工程图学’外,定是还能再套出些别的东西来。 “哦,是陶爱卿啊,”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没有管着陶老头儿心中的胡思乱想,李世民抬眼瞅了正是满怀欣喜的陶颜德一眼,轻点了点头,淡声说道:“且在一旁坐下回话。” “呃?”见李世民这位明君的面上并未露出如老陶预想中的那种欢喜褒奖之意,老头儿心中一突,朝着李世民身后的李然瞧看了一眼,见李然也正沉着脸与自己暗使着眼色,老头儿知道事情不妙,忙着收住了脸上的笑意,拱手弯身与李世民行了一个谢礼之后,便知趣儿地恭身在一旁的空椅上坐下,垂首不敢再。 这是怎么了?莫不成老夫不在长安的这三个月,宫里又出了什么大的变故?双手接过宫女端递上来的茶水,老头儿没敢喝上一口,趁着接茶的功夫小心地抬头朝着上面的皇上瞄看了一眼,心里有些不安地胡乱猜疑着。 “若是朕记得不差,陶爱卿已有三月未曾临朝了吧。”端起案前宫女刚换上的新茶,李世民小饮了一口,无忧无喜地开声向陶颜德问了一句。 “回皇上话,是。”见皇上问话,陶颜德忙着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拱手开声向李世民回禀:“依着皇上的旨意,微臣一干人等这段时日,一直都在山中度过,细算下来,正好三月有余。” “嗯,看陶爱卿方才进来之时,步履轻快,面色欢愉,可是那‘热气球’,已有了新的进展?” 得,合着方才自己入门时所说的那些话语,皇上他老人家,跟本就没有听在心里。没有办法,陶颜德只得再次拱手向李世民重述了遍:“启禀皇上,微臣幸不辱命,那能够载人飞天的‘热气球’,成了!” 同样的一句话,在不同的气氛下说来,感觉却是有着天地之别,与之方才初进门时的兴奋欢喜相反,老陶现在心里七上八下,提溜得厉害。 伴君如伴虎,本来挺喜庆儿的件事情,天知道皇上他老人家,为何老是阴沉着一张老脸,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的喜气儿。 “三月未曾出山,难怪陶爱卿整个人都轻减了不少。”面色稍霁,李世民的声音也随之缓和了下来:“‘热气球’之事,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且又属福泽百世流芳之举,陶爱卿能在短短三月之内就将之制出,功不可没,不可不嘉。” “李然!” “皇上!” 扭头看了李然一眼,李世民挥手吩咐道:“今秋三原送来的那些新茶,还有高昌今岁送来的那些国贡,各取一半赐予陶爱卿,你且先记着,一会儿直接将这些赏赐送与陶爱卿的府上。” “是,皇上!”躬身应了一声,李然接着垂首在李世民的身后安立。 “皇上厚爱!微臣惶恐!”陶颜德的面上没有一点应有的欢喜之意,原本红润的面旁现在反而变得苍白得厉害,道谢之后,老头儿大着胆子起身拱手,向李世民禀道:“只是,皇上,‘热气球’有成,并非微臣一人之功。柳先生,工部的诸多同僚,还有为此事而受创的数千将士……” 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陶颜德接着说道:“是以,三原的新茶臣可厚颜而受,但是那高昌的国贡,微臣怕是生受不起,还请皇上能够……” 外蕃的国贡,成百数千,哪一样不是价值千金之物什,皇上一开口就赐下了过半,饶是陶颜德有那个贪心,却是也不敢真个就受下了这桩奖赐。 “柳一条还有一干将士的奖励,朕自是不忘记,陶爱卿就不必挂心了。”知道陶颜德心所想为何,李世民沉声说道:“且,那高昌国贡,也并未如陶爱卿所想那般贵重。一会儿你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心情抑郁不欢,不想多,不容陶颜德再有拒绝说话的机会,李世民便挥手示意,将老头儿给打发了出去。内侍总管李然,记着李世民方才的吩咐,微向李世民行了一礼之后,也随在陶颜德身后,退了出去。 “李总管,”出得书房,陶颜德很是客气地向李然拱了拱手,朝着身后的书房看了一眼,轻声向李然说道:“还望李总管能够指点迷津。” “陶尚书客气了,”李然侧身还礼,虚声道:“有什么事陶尚书尽可直,小人若是知道,定会无不尽。” 虽然常在皇帝的身边谋差,不过李然这个内侍总管却是没有丝毫的倨傲之气,内侍无重职,内侍不干政,太监在唐朝这个时代,是一个卑微低贱的代名词,李然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职责,是以,在能够出入宫中的这些官员当中,李然一直表现得都很恭敬,哪怕最后换来的尽是一些不屑和冷视。 “敢问李总管,”边走,陶颜德边拱着手小声向李然问道:“皇上他老人家,为何不愉?可是本官此行有不当之举?” “要说起来,这事也怨不得陶尚书大人,”见老陶态度至诚,并不似外面的那些官员一般对自己冷视,李然尖着嗓子小声回道:“只能说是,陶尚书您此来的时机不当。” 见陶颜德面露不解之色,李然接声说道:“陶尚书三月未曾离山,对山外所发生的一些事端当是不太明了,也是正常,不然,依着陶大人的才智,自也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来触皇上他老人家的霉头。” 齐王之乱刚平两日,齐王李佑还未被押送至长安,正当李世民这位明君心烦与心痛他们家这个老五还有阴妃的时候,西边的高昌国又开始蠢蠢欲动,表现出了一些不臣之意来。 国贡统加起来,总有不到二十万贯,不足往年之十一,前来的那个高昌特使做得更是绝色,瘦了吧唧的小样儿,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乞丐长袍,在太极殿上晋见之时,睁着两只大眼满嘴胡,说什么国灾连连,国库空虚,怕是十年之内都难以舒缓,高昌一国,上下都是度日如年,衣不遮体,食不裹腹,饿死在路之人更是数不胜数,看那意思,在日后的数年内,高昌的国贡都会有所缩减。 “高昌一国,地处贫瘠少耕之地,本就不甚富足,或是他们真个遇到了什么灾劫呢?” “陶大人仁厚,不过这次,却是错了。”拱手向陶颜德一礼,李然轻声说道:“据边境传来的回报,今岁高昌国内,不但没有灾劫,而且还是收获连连,白叠子,陶大人知道吧?” “听说过,高昌国的特产,可织布,不过织出的布来粗糙不如麻、绸,并无甚大用。当年,苏炳仁那老头儿还曾想着法儿地将其引种过来了一些,不过后来也都只是用来作为观赏罢了。”虽是工部尚书,不过对于农业上的这种东西,陶颜德还是稍懂得一些,张口便将白叠子的缺点给道了出来。 “陶大人博学。”一气马屁轻轻拍上,李然接声说道:“可偏就这种不甚大用的白叠子,前段时间我大唐却是有人肯发大价钱在大量收购。动用了近百万贯的银钱,一举将高昌一国存储了数年的白叠子全都给收了个尽遍,现在正在陆续地运送回来。” “近百万贯?数年的存储?”陶颜德小吞了一口口水:“这是哪个败家子儿干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章来自翼国公的庇佑 > 第六百七十章来自翼国公的庇佑 “这个人不是旁人,陶尚书大人当也是颇为熟识,”好似早料到了陶颜德现下的反应,李然面上稍露出了一丝笑意,尖声细语地缓声说道:“他就是三原古田的柳一条柳家,也是前段时间制出‘热气球’的那个柳亦凡。” 不止是陶颜德,便是皇上他老人家初听到这则讯息之时,也是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柳家好好的茶叶矿产生意在那放着,怎么还巴巴地跑去高昌去收什么白叠子这种无用的物什?动了那么多的功夫,收了那么多的破烂儿,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柳一条?柳亦凡?”陶颜德的脑袋有些迷糊,怎么才三个月没有出山,不与外界联系,这外面人所说的话语他老头儿都整不明白了? 方才在御书房内,老头儿就觉着有些奇怪,怎么谈到嘉奖有功之臣的时候,皇上他老人家无缘无故地在嘴里就蹦出了柳一条这个人来? 柳一条,陶颜德知道,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仅是‘柳氏耕犁’‘柳氏水车’这两样东西,他们工部就从柳一条那里得了不少的益处。只是这‘热气球’是为柳亦凡所制,跟他柳一条又有什么关联? 有心想要询问,不过碍于当时情形,看着皇上一脸不愉严肃的老脸,陶颜德张了几次嘴,硬是没敢真个开口向李世民问出声来,而是把它给压在了心底,现下听闻李然这位内侍总管再度提及,老头儿便没了什么顾忌,直接出声问了出来。 “这件事情,非一时半刻就能说讲得清楚,陶尚书大人若想知道,一会儿出得宫门,随意找人一打听,便能知晓其中之原委,这里小人就不再多了。陶大人只要记得,三月前您所见到的那个书生柳亦凡,实是由三原柳一条柳先生所扮就是。” 关于这些小道消息,李然没有功夫与陶颜德细讲,反正这些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长安城内外,早已经疯传了个尽遍,用不着他再多费口舌。 抬头看了陶颜德一眼,李然接着尖声说道:“方才出来的时候,皇上有句话着小人问陶大人一句。” “李总管请直!”既是皇上授意询问,陶颜德自是不敢怠慢,躬身拱手向李然这里看来。 “呵呵,陶大人不必紧张,”轻轻地尖笑了一下,李然侧身开,道:“陶大人贵为工部尚书,见多识广,对一些奇巧古怪之物自是无比熟悉,皇上想让小人问大人一句,可知道这天下间有什么物什工具,能将那白叠子变废为宝的?” 柳一条的脑袋有没有被那什么踢过李世民不知道,不过李世民知道那小子绝不是什么败家子儿,从三原的白手起家,直到现在的大家大业,无论是以前的肥料,矿山,耕犁,还有现在千金难买的三原茶叶,他们柳家何时做过什么赔本的买卖? 这里面,定是有着一些为外人所不知的猫腻存在。 李世民唯一所能够想到的就是,柳一条这小子,八成是又从这白叠子的身上找到了什么发财的方法。就如之前的茶叶一样,原本不值一文的茶叶,经柳府那么一折腾,再出手时,一下就翻了千万倍的价格,贱买而贵卖,与这白叠子是何其地相似。 只是,这一次,他们柳家,又是靠着何物来让这白叠子增值? “李总管说笑了,这世上若是真有那种变废为宝的器具,这白叠子也就不会那般低廉而无人问津了。”陶颜德轻摇了摇头,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那种神奇的器具存在。 “不过,”万事无绝对,陶颜德虽贵为工部尚书,却是不敢把话说得太满,稍顿了一下,老头儿又接声向李然说道:“若是这件事情是真为柳一条所为,那就有些难讲了。” 柳一条毕竟有着‘神匠’的名头,当年的‘柳氏耕犁’,‘柳氏水车’,还有近在眼前的‘热气球’这等神物,他若是真个再制出什么别的器具来加工白叠子,也不一定。 “不知柳先生他,现在何处?”想起这个,陶颜德不由得便想见得柳一条一面,一方面‘热气球’研制成功,柳一条作为创始人,自是当通知一番,相谢相庆;另一方面,这白叠子的事情,皇上当不只是随便问问,当了几十年的工部尚书,这点小心思,陶颜德还是有的。 “先前,在宫里,不过自前天始,为了医治翼国公他老人家方便,便直接被安置在了翼国公的府里。”赞赏地看了陶颜德一眼,李然尖声给出答覆。 “呃?怎么,翼国公他老人家,病了?”一愣神儿,陶颜德的神色不由紧张起来。 “诶~,伯父,什么都可以,但是这酒,绝对不行!”饭桌上,佳肴满桌,酒香四溢,不过柳一条却是很不客气地一把将秦琼这位老爷子手中的酒杯给夺了过来,压在手下。 “呃~,”巴咂了两下嘴,眼巴巴地看着柳一条手下压着的酒杯,秦琼小吞了口吐沫,在榻上躺了半月,月余未沾酒味儿,现在好不易身子见轻,能站再次站起,老爷子,馋了。 “病者从医,义父,这次就依了柳大哥吧。”亲手沏了一杯热茶端递到秦琼的跟前,封小乙也在一旁帮着劝说。 秦琼好酒,每次用饭,向来都是无酒不欢,之前哪怕是病着,他也是酒肉不断,太医们多次劝说无果,反而遭了老爷子不少的喝骂,老子死都不怕,还会怕它一碗小小的清酒? 老爷子老来和善,近年来又少在军中,休生养性之间,身上自是少了许多年青时的暴戾浮燥之气,平日里无论是瞧病,吃药,出行,休整,一向都是从善如流,也少有找寻太医们的诲气。 不过,这也都是在不提酒的前提下。 凡事一涉及到酒水,老头儿那是半点面子也不给,谁不让老子喝酒,老子就对谁不客气! 在座的一干太医,包括太医署令任秉承,没有哪一个没被老爷子难为过。 事实上,当看到柳一条毫不客气地一把把老头儿的酒杯给夺去的时候,任秉承身边的几位老太医,面上已经露出了几分窃喜,敢夺翼国公的酒杯,无疑于虎口拔牙,看你小子这次还不出丑? “贤侄啊,这酒,真的,一点都不能喝?”出乎太医还有在场所有下人的意料,或者说是让他们全都跌破眼睛也不为过,秦老爷子非但没有发火,反而是略带着几分乞求之色地开声向柳一条询问:“老夫已快有一月没有酒水沾唇,这嘴里淡得厉害,贤侄你看,今日,嗯,那个,能不能破例一次?” “方才小乙兄已经说了,病者从医。”从封小乙手中将茶碗接过,轻递至秦琼的跟前,柳一条没有一点想要松口的意思:“不管秦伯父是不是翼国公,是不是我大唐的柱国重臣,在一条的眼中,伯父都只是一个病人而已。” “知道知道,病者从医,你是医生如将,老夫听你的就是。”看到柳一条这般坚持,秦琼难得地服了一回软,伸手将柳一条递来的茶水接过,小饮了一口之后,嘴里面轻声嘟囔了一句:“谁让老夫这次欠了你一条命去。” “多谢伯父体谅!” “行了行了,都坐下吧,在老夫的面前,用不着这般地客套。”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秦琼抬头满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没顾着在坐的几位太医,直声向柳一条说道:“贤侄的事情,老夫已经听小乙提过,既然是小乙的兄弟,又是罗嫂嫂的义子,以后你便安心地在这秦府住下吧,有老夫在一天,看他哪个小崽子敢来动贤侄一下?!” 语之中,似有所指,一股浓浓地爱护之意让柳一条心里不由一暖。 秦琼虽老,但是却半点也不糊涂,柳家所遭遇到的事情,老爷子定也是看出了一些倪端,方才的这番话语,除了对后辈的一番爱护之外,多多少少地,也透着几分报恩的意思。 救命之恩大如天,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秦琼他们这些走过江湖的汉子,最注重的,就是这一份的情义。 当然,这也不排除那么一分拉拢投资的意思,毕竟柳一条此次的强势回归,不但救了自己,还连带着救了别的几个老骨头,而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有他们在一旁明里暗里的护着,整个大唐境内,除了皇上那位明君之外,还有谁能动,敢动他们柳氏一族? 不管怎么说,在官场上游浮了这么些年,秦琼的这些眼力和心思,还是有的。自知身体渐虚,少有光景,趁着自己还有些时日和影响,有些事情,他不得不替封小乙还有他的子孙后辈着想安排一番。 “多谢照拂,一条感铭于心!”没有拒绝,柳一条略带几分感激地拱手躬身而谢。 不管怎么讲,也不管秦老爷子报的是什么心思,现在能够得到秦琼秦府的支持与庇佑,对柳一条,对他们整个柳家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一章请教 > 第六百七十一章请教 “老爷,工部尚书陶大人在外求见。” 酒席散后,柳一条被秦琼给叫到书房闲唠家常,还没说上两句,便听得下人在外禀报,却是陶颜德那老头儿,在得知秦琼病后,没顾得上回家,便急巴巴地从宫里直接就奔了过来。 “哦?陶老头儿回来了?”一愣神儿,秦琼轻挥了挥手,向下人吩咐道:“快,把人给请来,都不是外人,直接把那老小子给领到这书房便可。” 看秦琼随意放松的样子,他与陶颜德的关系,也是颇为娴熟。柳一条轻整了整衣衫,起身站起,拱手向秦琼请示回避,道:“伯父既有贵客临门,一条就不在这里多作打扰,先行告退了。” “诶~,用不着这么麻烦,”秦琼摆手将柳一条留住,轻声说道:“陶老头儿不是外人,你们见上一面也无妨。而且,那老小子平日里最喜捣鼓一些奇淫之类的小东西,而贤侄也有着什么‘神匠’的名号,手艺心思自是不用提及,你们两个,应该会谈得来。” “呵呵,何止是谈得来,在技艺上,柳先生可以为吾师矣!”不待柳一条答覆,门外便传来一阵爽郎的笑声,却是陶颜德大迈步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眯眯地睁眼看着柳一条,拱手执礼道:“柳先生,前番会晤,老夫可是受益良多啊。” 见到秦琼这位老恩公无事,陶颜德心中欢喜,闷骚了数年的小老头儿也难得地与柳一条开起了玩笑。 “陶大人重了,这为师一说,一条可是担之不起。”想起之前陶颜德为求工程图学之方,一直腻在自家小院儿时的厚脸皮劲儿,柳一条实是不敢与其走得太近,免得一不小心,又被这老狐狸给惦记在了心里。 “哦?难不成你们以前都已见过?”见得他们二人的表现,秦琼不由抚须轻笑起来,伸手着请陶颜德与柳一条入座,道:“这样更好,倒也少了老夫一番唇舌。” “秦将军!”直到这时,陶颜德才正式拱手与秦琼见礼,面上略带着几分激动,轻声说道:“见得秦将军身子气色大好,老陶这心里,也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呵呵,让陶大人挂心了。”吩咐下人端递上茶水,秦琼接声说道:“不过,有一条这位小神医在侧,老夫焉有不好不起的道理?” “秦将军说得是,当年长孙皇后娘娘的气疾,难倒了多少杏林名士,最后还不是被柳先生给医治了个根本,看皇后娘娘现在的气色,谁能想到年余之前,她老人家曾有病入膏肓之危?”随着秦琼话中的意思,陶颜德接声附,小拍起了柳一条的马屁,道:“方才,在来的路上老夫也有听人提及,这次长安之乱,也多亏了一条先生医术通神,才直接消弥了一场更大的变荡。” “陶大人,秦伯父过奖了,”被两个老头儿,尤其是历史上都数得上名号的老头儿这般大肆夸赞,柳一条心中多少地都有一些飘然,不过这面子上却还是要客套地虚假一番:“一条也只是作了一些身为医者的本份而已,值不得陶大人与伯父这般称道。” “呵呵,贤侄过谦了,陶大人所说,并不为过,”不骄不躁,谦谦有礼,更是满意地瞧看了柳一条一眼,秦琼温声笑道:“除却老夫不讲,大司农卿苏炳仁,齐国公长孙无忌,还有梁国公房玄龄,宋国公萧瑀,哪一个不是国之柱臣?若是他们真个出了什么事端,我大唐上下,必会出现一场不小的动乱。” 秦琼病倒之后长安城所发生的那些事端,老爷子早已听闻身旁的下人提过,虽然当时秦琼没有身在其中,不过仅只是用想的,就让他觉得一阵阵地后怕,若是没有柳一条的适时出现,大唐的乱子,绝不止齐王一个而已。 看看大唐国境的周边,突厥、吐蕃、高昌、焉耆等等等等,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大唐无事之时倒还好说,若是一旦出现什么大的动乱,这些外蕃小国,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安份。 之前皇上之所以会一直托着忍着没有直接出重兵剿了齐王,平了这场叛乱,多也是有着这般地顾忌。 所以,虽然现在朝廷对柳一条的嘉奖还没有下来,不过这么一份巨大的功劳,他却是怎么也跑脱不掉的,他们柳氏一族,在大唐兴起的日子,不远了。 秦琼虽然少有出府,不过对于外面的一些事情,他却还是多有了解,现在长安城中的诸多大族,因为难以见到柳一条这位本尊,多已把目光瞄向了正在三原为县丞的柳家老二的身上。 毕竟,柳氏一族之中,仅有柳二条一人有功名在身,皇上对柳一条的诸多奖励,最终多也是会应在柳二条的身上。相对比的,柳一条这个有功者本身,价值反而就轻减了许多。 “这些功劳还只是其一,”没等柳一条再次出声虚客套,陶颜德插说道:“知道老夫今日来此是为了什么吗?” 看了秦琼与柳一条一眼,老头儿笑眯着向秦、柳两人说道:“除了是探望秦老将军的身体病情之外,老夫也是来向柳先生报喜来了。” “能飞天,能载人,能调速,能转向,能降落,柳先生之前所提制而出的那件‘热气球’,成了!” “哦?这么快?”柳一条一愣神儿,多少有些意外,才仅三个月的功夫,他们就把‘热气球’给完整地整了出来,这古人的脑袋,也太好使了吧?原本想着,‘热气球’从研制,到实用,至少需要一年或是更久的时间呢。 “呃~” 怎么又是这个样子?! 见柳一条面上除了些许地意外之外,竟没有一点惊喜兴奋地神色,陶颜德多少有些受打击,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考了双百,却没有受到大人的夸赞嘉奖一般,陶老头儿面上的失落失意之情,溢于表。 在皇上那里,因为齐王阴妃之事没有看到皇上的喜意也就算了,可是这柳一条,作为‘热气球’的最先设计者,听到这则消息,怎么也是一点欣喜之意没有显现?难不成,在这之前,这小子就已经完整地做出了这种东西? 想想柳一条之前在三原时的作为,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以前一直不知柳亦凡便是柳一条所扮,没有想到罢了。 说不定,陶颜德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心道,这小子在为朝廷提供‘热气球’的设计图时,就已经暗中掖藏了一些。 能在官场上厮混打魔几十年而不倒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货色,陶颜德在心里几个打转,就几是把柳一条之前的作为给猜出了个大半。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尤其是柳一条现在立大功,在宫里宫外正混得风生水起,老头儿也知趣儿地不会多事是把它给提将出来。 毕竟,柳一条的刻意隐藏,也间接地给了他们工部一个出得风头的机会,知恩不报的事情,陶颜德脸皮虽厚,却也是自认做不出来。 “陶大人这话,小子却是有些听不明白了。” 看了陶颜德一眼,柳一条拱手出声:“‘热气球’得以出世,全赖尚书大人还有工部的各位官爷共同努力所致,论功论劳,与小子都无太大关联,这件事情,当是小子恭喜陶大人才是!” 没有一点想要争功的意思,柳一条直接很是识相地把所有的功劳全都推让到了陶颜德的身上。 多个朋友多条路,陶颜德这个工部尚书虽然并无太多实权,不过若是能够攀上,却也不是一件坏事,不管大小,他毕竟都是一方官员,指不定将来的什么时候,就能派上大的用场。 大面撒网,重点捕鱼,这不就是所谓的人情事故么? “柳小兄弟客气了,‘热气球’终是由柳小兄弟而起,陶某人虽然厚颜,却是也不敢贪天之功。”虽然嘴上说得是冠冕堂皇,诚意十足,不过,见得柳一条并无意在此中争功抢劳,陶老头儿的面上顿时便笑出了一朵花来,再看向柳一条时,更是显得亲切了几分,嘴巴里更是连柳小兄弟都叫了出来。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再这里相互谦让了,老夫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老茧。”最是听不得他们在这里虚情地套来套去,秦琼终是不忍地开口将两人的话语打断,之后又扭头向陶颜德问道:“陶大人过来府上,说是探看老夫的病情,老夫相信,说是要恭贺一条贤侄,也应是不假,不过,除了这些,当是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吧?” “哦?呵呵,秦将军老当益壮,眼睛竟还是这般地锐利,”被秦琼这般直接问出,陶颜德讪讪地轻笑了一声,小拍了秦琼一记马屁,道:“不瞒秦将军与柳小兄弟知晓,此来将军府坻,小老儿确实是还有一事,想要向柳小兄弟请教。”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二章归来 > 第六百七十二章归来 “啪!” ‘晏天牧场’中心,牧场主纪和所在的纪府大厅,随着这么一声清脆而又颇为憨实的声响,曲宝宝带着她的四位护卫一起闯了进来。 声音出自一个尺余大小的包裹,是为护卫阿大所扔,落点恰在李纪和所坐的桌前正中,包裹裸口处隐露而出的一片金黄之色,让李纪和在一愣神儿之后,又开始为之深深地迷醉。 金子,不下于五十斤的金子。 小吞了一口口水,李纪和努力地将目光从桌面上的包裹中移开,起身拱手,轻声向曲宝宝问道:“不知曲姑娘如此,是为何意?” 对于曲宝宝这个有钱的小丫头儿,李纪和并没有太多的抵触,前番若不是碍于公孙武德的视察,他还真不愿意那般早地就把这只小肥羊给送出口去。如今眼见他们这一行流油的肥羊再度回返,李纪和心中,已是开始有些窃喜,大有一种磨刀霍霍之态。 “这些,是一半儿的租金。”很是满意李纪和现在这般贪财图利的表情,曲宝宝昂着她的小脑袋,脆声向李纪和说道:“从今以后,这纪府中的右跨院,本姑娘住了,为期一年,走的时候,另一半租金还会如数给你。” 颐指气使,居高临下,就像是在吩咐自家的下人一般,小丫头没给李纪和留下一点反对的余地。 “呃?曲姑娘要住在蔽府?”李纪和神色微愣,曲宝宝的这一招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原以为,依着小丫头儿以往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脾气,这次回来,她要给自己一些脸色呢。 “怎么?纪场主不愿意?!”见李纪和面有豫色,并没有直接开声应下,曲宝宝两条柳眉一竖,瞪着一双大眼便向李纪和看来。看那架势,大有一不合心意就飞身而上的意思,公孙贺兰那小子本姑娘打之不过,你纪和一个小小的马商,本姑娘还收拾不下么? “非也!非也!”看曲宝宝这丫头儿面色不善,李纪和忙着摆手装起了斯文:“曲姑娘肯屈尊下榻蔽府,纪某人荣幸之至,哪里会有半点不愿不依之举,纪某这就去吩咐下人为曲姑娘把右跨院儿的房间给收整出来,曲姑娘请稍候片刻。” “哼!算你识相!不过,也用不着那般麻烦,”见李纪和抱着桌上的黄金包裹就要出门儿,曲宝宝轻撇了撇嘴,出声将其拦下,骄声说道:“下人,本姑娘自己带得有,用不着纪场主出手,一会儿,纪场主只管让你们纪府的下人从右院撤出便可。” “还有,平日里没有本姑娘的许可,便是纪场主,也不许随意踏入右院儿一步,”曲宝宝冷着声音接声说道:“不然,若是为院中的护卫出手误伤或是丢了性命,本姑娘可是概不负责。” “自然,那是自然,曲姑娘远来是客,便是不说,纪某也不会让下人们随意打扰,曲姑娘只管放心在蔽府住下便是。”掂量着手中的包裹,李纪和面上的刀疤纠成了一朵花来,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不多不少,正好五十斤,看这金子的成色,啧啧啧,九成九地,全是上等货色。 “如此,那就有劳纪场主了。”轻嗯了一声,与纪和再无多话,曲宝宝便转身带着身边的护卫一同出厅,直奔向了东边的跨院儿。 “曲姑娘慢走!”抱着包裹目送着曲宝宝一行逐渐远去,一一地全都消匿于东跨院儿的门洞之后,李纪和这才直身正色,一把把手中的抱裹给扔放到一旁,轻声向一直守在门外的管家何文远轻叫了一声。 “老爷,小人在。”何文远跨步从斜侧站出,拱手与李纪和见礼。 “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低头看了一眼这个由柳无尘亲自推荐派送而来的大管家,李纪和轻声问道。 “回老爷,一字不漏。” “嗯,你这就出发,去一趟军营,把方才在此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地禀于公孙少爷知晓。”回屋在厅中坐下,李纪和食指轻敲着桌子,开声向何文远吩咐了一句:“若是公孙少爷问起我的意思,你就代我回复:‘静观其变,或是有得可图也不一定。’” “是,老爷!” “还有,出去时,顺便把王安也给叫过来一趟,我有事与他商议。”不待何文远转身,李纪和又额外地交待了一句。 曲宝宝一干人等要在这里长住,有些事情需要及早地作出一些变动才是,不然,若是被曲宝宝他们看出了哪怕一丝的倪端,怕是就会坏了柳先生的大事,由不得李纪和不谨慎从事。 “是,老爷!”见李纪和再没有了旁的吩咐,何文远微向李纪和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退出客厅,急步向府外走去。 “伯父,伯母,前面不远,就是长安城了。”长安城南垣,罗通催马赶到柳老实柳贺氏夫妇所在的马车窗口,指着近在眼前的长安城门,温声笑语:“再过不得一个时辰,伯父伯母便能与一条还有楚楚他们团聚了。” 七日的马不停蹄,终是平安无恙地到了地方,罗通这位小将军不由得长松了口气,一直紧着的心,也终是放了下来。 到家了,不知母亲大人的身子现在如何?不知娘子芝芝还有她肚里的孩子过得怎样?不知一条妹婿还有楚楚妹妹过得可否舒心? 许久不曾离家远征,罗通觉得自己的心思,不觉得便变得优柔恋家了起来。 “是啊,长安,别了一年,终是又回来了。”探头于窗外,看着远处高耸的长安城墙,柳老实心下唏嘘不已,三百多个背景离乡,隐姓埋名的日子,他们柳氏一家,终是又回转回来了。 “老爷!”抱着怀中的柳小惠,柳贺氏的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紧握在了他们家老头子宽大的手掌之上,轻叫了一声之后,便激动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金窝儿银窝儿,不如自己的狗窝儿,大乡小乡,不如自己的家乡,这一年来,柳老实与柳贺氏一起随着他们家大小子在外四处漂泊,虽然并没有吃得什么苦楚,受得什么罪过,不过在心里,两位老人家却还是极度渴望着能够再度返回长安返回三原来,毕竟,他们的家,住在这里,他们根,长在此处。 落叶,还要归根。再次回到自己的根处,柳老实与柳贺氏两人的激动之情,也是可以理解。 “很快,咱们就到家了……”抬手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儿,柳老实的面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地笑意:“到了家,也就能见到大上子还有二小子他们了……” “要见大哥还有二哥了吗?”刚刚从柳贺氏怀里睡醒的柳小惠,乍一听到老爹口中的话语,小丫头儿一下就兴奋了起来,在柳贺氏的怀里扑腾着跑下站稳,满脸欢喜地开声向柳老实问道:“爹,你说的是真的吗?一会儿小惠就能见到大哥二哥嫂嫂他们了吗?” “是啊,一会儿我们家小惠就能见到你大哥二哥还有嫂嫂他们了!”看到小女儿欢喜欢快的样子,柳老实抬手轻拍了拍柳小惠的小脑袋,嘴巴里面重复着小丫头儿方才的话语,面露慈意,嘴角儿不时翘起的弧度,不时地揭示着这位瘸腿老汉心中的愉悦之意。 “太好了!太好了!小惠早就想大哥二哥还有嫂嫂他们了,大哥都有好久没有讲故事给小惠听了。”听到老爹的肯定话语,柳小惠不由得拍起了小手,在马车里一蹦一跳地欢快地嚷嚷了起来。 “呵呵,你这丫头,整天就惦记着你大哥的故事!”宠溺地抬手轻捏了捏柳小惠的小鼻子,柳贺氏一把又把小丫头给揽在了怀里,温笑着轻声向柳小惠说道:“你大哥还有嫂嫂他们,给你添了一个小侄儿,你想不想见?” “想,小惠还要讲故事给他听呢!”乖乖地坐在柳贺氏的怀里,柳小惠稚声稚语地昂着小脑袋,无限憧憬地囔囔着。 “哦?呵呵,小惠真乖!”柳贺氏与柳老实闻,不由得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在大笑地同时,老两口儿的眼中也都流露出了一种迫切地渴望,他们一直一以都无比迫切想要见上一面的宝贝孙子,也终是可以见到了吗? “小宝儿长得很是招人喜欢,在家的时候,家母最喜的,便是抱着小宝儿一起玩耍,”听他们一家提起柳致远那个小东西,一直随在车边的罗通,也不由面带着笑意随声插起来:“伯父伯母还有小惠妹妹若是见了,也定是会心中欢喜。” “哦?罗将军也曾见过我们那小孙子吗?”罗通的话,一下便将柳氏老两口儿的神情全都给吸引了过来,一句接着一句地开声向罗通询问:“‘小宝儿胖不胖?’‘小宝儿长得像谁?是一条那小子,还是楚楚那丫头?’‘能不能吃?’‘能不能走?’‘会不会说话?’……”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三章少来烦我 > 第六百七十三章少来烦我 “校尉大人,营外有人持银月令求见,是从三原古田而来。”演武场中,在公孙贺兰正找人练手训人的空当,场外守营的兵卫急步进来禀报,手中捧拿着一块银质的小巧令牌,递交而上。 “银月令?三原古田?”公孙贺兰的小心肝儿猛地跳动了一下,一把将兵卫手中的令牌抢过,心里面有些许激动地思量着,不会是大哥他亲自找寻过来了吧? “可知来人姓名?”摩挲着手中的银月令牌,公孙贺兰轻声向兵卫询问。 “回校尉大人,来人柳重舟,说是三原古田柳府的下院管事。”知道他们家校尉会有此一问,兵卫很是机灵地直接弯身回复。 “哦?”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既是柳府的管事,又有银月令在手,那就不是什么外人,公孙贺兰一挥手,向兵卫吩咐道:“你这就去,把人给请到本校尉的营帐,我在帐中等他。” “是,校尉大人!”高声应了一句,兵卫领命躬身退出。 “你们几个小崽子,暂时就自行操练吧。”酷酷地丢下了这么一句,连个着狠的训话都没有讲,公孙贺兰便昂着脑袋,摇摆着身躯出了演武场。 “是,校尉大人!”演武场中数十位军士全都挺直着身子,异口同声地高声应是,目送着他们家大人一步步地迈出演武场。 “呼!总算是又逃过了一劫!” 在公孙贺兰的身影在演武场正门消失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人,全都像是软脚虾一样,齐齐地长出了口气,软倒坐在地上。公孙校尉离去,他们这些人的骨头,今日里总算是能够得以保全了。 一时间,在场的近二十名大小军士,对那个叫什么柳重舟的,连见都没有见过面的外来人,莫名地开始感激起来。 “你就是柳重舟?”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公孙贺兰从营帐内侧走入帐厅,皱着眉头打量了眼前的小年青一眼,似乎以前在柳府之中,他并没有与眼前这个人谋过面容。 “小人见过贺兰少爷!”见正主出来,早已在厅中等候了多时的柳生舟急着起身行礼。看出公孙贺兰心中的疑惑,遂开声向其解释道:“小人之前是府中的佃户,年前承蒙大管家看重,便入了府里谋差,并被二少爷赐下了柳姓。贺兰少爷之前没有见过小人,对小人没有印象也是正常。” “哦,你这小子倒是机灵,难怪无尘管家会让你来出任管事。”察颜观色,能够这么快就看出主子心中的意图与疑惑,这个柳重舟,已是有了几分当任大府管家的火候了。 “贺兰少爷抬举小人了!”才一见面,就能搏得公孙贺兰这位小少爷的褒奖,柳重舟的面上多少露出了一分的喜意。 “嗯,且坐下回话吧。”轻点了点头,公孙贺兰在正首坐下,抬头看了柳重舟一眼,道:“说说吧,你这次来这西北边境,是做什么来了?” “呃?呵呵,贺兰少爷慧眼,”弯身与公孙贺兰施了一礼,碍于自己的身份,柳重舟并没敢真个在旁边的椅上坐下,仍是微弯着身子站在下首位与公孙贺兰回话:“小人此来,是依着大管家的吩咐,前来探望一下贺兰少爷,给贺兰少爷还有昆尚少爷带来一些今秋新制的鲜茶,让两位少爷尝个鲜口。” 稍顿了一下,柳重舟又拱手接着说道:“顺便地,再到高昌国去,做上一笔不大的买卖。” “无尘管家有心了。”听出柳重舟话语之中的玄机,在赞叹这小子会说话的同时,公孙贺兰仍是不忘很配合地接着问了一句:“高昌国有什么买卖,竟值得无尘管家这般地惦记,让你不远万里跑到这穷乡僻壤来?” 在边境驻守了将近一年,高昌国境的境况,公孙贺兰多少也有一些耳闻,黄沙遍地,水恶山穷,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发掘让人注意的地方,也实在是想不明白,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会让柳府这般费心。 “来的时候,无尘管家就对小人有过交待,说是贺兰少爷与我们家东家是为兄弟,并不是外人,这些事情也不必对贺兰少爷有所隐瞒。”再次向公孙贺兰行了一礼,柳重舟温声直:“说起来,贺兰少爷怕是不信,其实便是小人直到现在,也是没有想通明白,小人此次出来所做的买卖,是为高昌国的白叠子。” “白叠子?那种低廉粗陋的东西?”还是吃了一惊,带着几分的不敢置信,一文钱可以收上几斤,没事儿谁收那玩艺儿做什么? “贺兰少爷没有听错,就是白叠子。”毫不意外公孙贺兰现在的表情,事实上,当初在柳府的时候,柳重舟甚至连什么是白叠子都不知道,在听了柳管家的讲解之后,在知道了所谓的白叠子就是一种连麻衣都不如的物什时,柳重舟的面上,也是这样的一种表情。 “来的时候,大管家让小人带了一百万贯出来,全部用于收购白叠子。”看了公孙贺兰一眼,柳重舟接着暴料:“事实上,在小人来贺兰少爷之里之前,与小人一同而来的几个下人,已经在高昌开始收购。不到两日,就已经收有千万斤之多,且还在陆续不停地增加,这几日,已经装备开始从边境运送回三原了。” 这,才是柳重舟此来找寻公孙贺兰的真正目的,货物过边,尤其是千万斤之般巨大,边境上没有熟人关照几分,总是有些难度。 “嗯,我知道了,境口处的守卫,我会去打声招呼,不会有人敢为难你们,你们放心输运便是。”明白了柳重舟的心思,公孙贺兰爽然应承,看了柳重舟一眼,轻声问道:“不过,这桩买卖到底是谁出的主意?是无尘管家,还是我大哥的想法?” 白叠子虽然价廉,可是也架不住你成千上百万斤的收购,那一百万贯可不是小数,由不得公孙贺兰不起疑心,这不会是柳无尘那小子在暗中搞的什么把戏吧? “贺兰少爷说笑了,”一下就明了了公孙贺兰心中所想,柳重舟轻笑着拱手说道:“若是没有东家的吩咐,无尘管家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动东家的钱财来做这般营生。” 小心地抬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柳重舟轻声说道:“贺兰少爷远在边关驻守,少有家中消息,或是也不知晓,我们家东家,现在已经回来了。这收购白叠子的事情,便是出自东家授意。” “嗯,谅他柳无尘也没有这般大的胆子。”大哥回来的消息,他公孙贺兰怎会不知,抬头瞧看了柳重舟一眼,公孙贺兰轻点了点头,对这件事情也不再多想,既然是大哥的主意,那么依着大哥的本事,定是又有了什么好的营生,不劳他这个当兄弟的费心。 “行了,既然你有大哥的吩咐在身,我就不多留你了,没什么事的话你这便出去办差吧,边境上的事情不用再费什么心思,准备好的话,今日下午便开始入境吧。”别的事情帮不上忙,不过这出境入境,还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多谢贺兰少爷!这是来时东家让小人为贺兰少爷捎来的上品茶叶,小人就先放这儿了,小人告退!”把来时所带的一大包茶叶放到桌上,柳重舟面带着笑意躬身缓退,慢慢地退出了营帐。 “白叠子?呵呵,大哥的心思作为,总是出人意料,让人猜之不透。”看着柳重舟出得营门,又瞅了瞅桌上放着的数十斤茶叶,公孙贺兰不由摇头轻笑,怎么也想不出他们家老大收购这无用的白叠子,究竟是何目的。 “校尉大人,营外牧场何文管家求见。” “哦?那小子怎么来了?”看了守卫兵一眼,公孙贺兰摆手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校尉大人!”应了一声,守卫转身退出回复。不一会儿的功夫,何文便小颠着脚步从营外走了进来,见公孙贺兰在正堂安坐,便恭恭敬敬地与其行了一礼,道:“小人何文,见过公孙少爷!” “行了,有什么事儿,赶紧的,爷我还有事要做。”不与何文客套,公孙贺兰直接有些不耐地开声询问,今天一天都还没有活动筋骨,公孙贺兰有些着想演武场上的那些小子们了。 “那个曲宝宝,她又回来了,现在就住在纪府的东院儿。”知道眼前这位爷的脾气,何文也不再虚,直接长话短说,重点地来了这么一句。 “呃?那个烦人的丫头儿,又回来了?”轻挑了挑眉头,公孙贺兰不由便想起了几日之前,被自己给吓走的那个野蛮高昌女,扭头向何文看来。 “是的,公孙少爷,就在方才,带着她的那些护卫,回来了。”何文恭敬地低头回。 “回来就回来吧,这,跟本少爷又有什么关系?”轻撇了撇嘴,公孙贺兰抄起身侧刚刚换下的衣服,起身向营外走动,走到营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向何文说道了一句:“这件事情,交给你们东家去做不就是了,以后少来烦我。”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四章相见 > 第六百七十四章相见 “公主,你回来啦。”近有一月没有着家,现在见高阳从宫里回来,原本憋着一股火气想要出训话的房遗爱,在看到高阳那不怒而威的白嫩小脸之后,语气便不由得和缓了下来,嘴巴里面也是小声地蹦出了这么一句没有什么营养的话来。 “公公他老人家病重,差点无医,家里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本宫还有心情在宫里面呆着吗?”不满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高阳目光向房府的后宅正厅,房玄龄所在的房间瞄看了一眼,道:“若是本宫到现在还不回来,到时候,指不定又有什么人会在本宫的背后,指着本宫说三道四,那不孝不礼的罪名,本宫可是扛之不起。” “唔~”听出高阳话语之中的似有所指,房遗爱的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小看了高阳一眼,装着迷糊轻声说道:“原来是挂念爹他老人家的病情,呵呵,公主且请放心,在柳先生来为爹瞧看过之后,爹的身子已然大好,现在已与常人无异,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呢。” “哦?能处理公务,那就是已经没事儿了?”高阳轻点了点头儿,淡声说道:“如此的话,倒也真是省事了,宫里的豫章姐姐还在等着我回去刺绣呢,既然公公他老人家无事,本宫这便回宫好了。” 若不是母后有过吩咐,再加上豫章姐姐在旁不断地劝说,高阳还真是不愿回到这房府中来,不愿看到房遗爱的这副怂样儿,更是不愿见到房玄龄那张不欢不喜的老脸。如果有可能的话,日后便是一辈子住在宫里,高阳也会心甘情愿。 若是自己的夫君,能够像是柳亦凡像是柳一条那般地有才,或是能够像是罗通像是长孙涣那般地挺拔俊俏,自己又至于会像现在这般,有家不回,还老是会遭到父皇母后他们的斥责? 一股怨念在高阳的心中生起,再抬眼看向她所谓的夫君房遗爱的时候,心中也变得愈发地厌烦起来。背着自己去花房寻欢也就算了,可是,在花房之内,连个青楼歌女都争之不到,做男人做到这个份上,窝囊! “诶~,公主,”见高阳刚到家门儿,话还没说上两句,转身便欲要走,房遗爱忙着起身将之拦下,看着高阳讨好似地开声说道:“既然回来了,好歹也该去给爹见上一礼,这段时间你一直不在府里,爹他老人家也是好生惦念。” 不管在外面是多么地强势,嚣张,甚至是霸道,但是在家里,尤其是在高阳的面前,他就是一无牙的老虎,少齿的幼儿,无论心中是多么地愤怒,不甘和不喜,房遗爱就是发不起火来。 好声好语,软声细语,泣声苦语,就是不敢狂声暴语,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高阳,就是房遗爱这辈子最大的克星。 “他会惦念我?”高阳冷声笑了两下,道:“恐怕,他是怕本宫在外面出了什么事端,他不好向父皇向母后他们交待吧?” “你!” “我,我怎么了?!”一挺胸脯,高阳昂头便迎上了房遗爱抬手伸出的指手,一脸地无畏与嘲弄。 “我……我……我……” “哼!”看房遗爱伸着指手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有放也半个那啥来,高阳更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招呼没打一个,直接转身便出了府门。 “你……,唉!”一声长叹,房遗爱无力地瘫坐在身后的椅上,看着高阳倩丽的身影在门前消失,不由得便想起大哥未婚之前誓死也不娶公主为妻的宣来,轻叹了一声,喃声自语道:“大哥,是对的。” 别人娶妻,相夫教子,孝敬公婆,而他房遗爱,却娶了一个太上皇来,打不得,骂不得,冷不得,热不得,生生地受得着诸般地闲气。 噼哩啪啦啦啦啦啦!!! 一阵翻箱倒柜,在碎了数十个茶碗花瓶桌椅板凳之后,房遗爱胸中的抑郁之气终是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面无表情地吩咐下人将屋中收拾干净,他自己则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物,阴沉着脸色,缓步向他们家老爷子所在的书房走去。 高阳公主虽走,不过这屁股后的一堆烂摊子却还是要有人去收拾,别的不说,老爷子那里却是要打上一声招呼,公主回来见礼的事情,还需要老爷子出帮打个圆场儿,对外为高阳帮衬一下。 不然,日后若是皇上皇后问起此事,没有人帮她把话给圆上,高阳少不了又要挨上一顿训责,这对他们房府,对高阳公主自身的名声,也是不利。 高阳虽然不在乎那些东西,不过他们房家,却是不能不在乎。唉!房遗爱在心中叹气,只是,又要让老爷子操心了。 “师娘!阿瞒这里给您见礼了!”立政殿,后殿厢房小院儿,骆宾王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弯身与张楚楚行了一个大礼,起身抬头看向这位漂亮师娘的时候,面上的激动欢喜之情,溢于表。 一年未曾逢面,今日再次相逢,却是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生疏与隔阂,物逝人不非,师娘还是那个师娘,阿瞒还是那个阿瞒,人情不变,人心不变。 再看到师娘面上那种淡淡温和地笑意时,骆宾王仿佛之间,像是又回到了年前三原柳府,师娘代师父教授他讲字习字时的情景。 “阿瞒,”看着眼前已是高了自己半头的半大小子,张楚楚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温柔的笑意,平受了骆宾王一礼之后,轻声向他说道:“早就听你师傅提起,说是你也到这宫中做起了先生,只是之前,一直碍于身份,没有与你相认。呵呵,听你师傅说,阿瞒现在的字,可是已有了几许大家之像,师娘在这里向你道喜了。” “师娘谬赞了,论起这书艺之道,阿瞒哪及得上师父师娘之万一,”被张楚楚说得有些脸红,骆宾王弯身说道:“便是阿瞒真个取得了一些成绩,也是全赖于师父与师娘的全心教导。” “呃,呵呵,你倒是跟师娘客气了起来,”挥手示意骆宾王落座,张楚楚轻笑着说道:“看来这几个月来在宫中的历练,确是让你变了不少,比起之前,阿瞒可是活泛了许多。” “不过,说起这书艺,”看到骆宾王又恢复到了先前腼腆的样子,张楚楚接声说道:“你能取得现下的成就,与你师父虽说是有着那么一些关联,不过更多的却还是靠着你自己的资质与努力,所以,在这方面,阿瞒用不着谦虚客套,” 看了骆宾王一眼,张楚楚温声接:“套一句你师父常说的话来讲,自豪,不等于自傲,人,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别看张楚楚并不比骆宾王大上那么几岁,但是这说起话来,却也是头头是道,中气十足,毕竟,跟在柳一条的身边久了,有些东西,见得多了,听得久了,自然而然地,也就学会带了出来。 “师娘说得是,阿瞒受教了!” “呵呵,在师娘的跟前,用不着这般地拘谨,”沏泡了一杯热茶,推递至骆宾王的跟前,道:“这是无尘管家前日里着人送来的新茶,你先尝尝,若是喜欢,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咱们自家产的东西,用不着见外客气。” “多谢师娘!如此,阿瞒就不客气了。”骆宾王伸双手将茶碗儿接过,小心地轻饮了一口,上品三原茶,在外面可都是有价无市的物什,寻常人便是想喝,也喝之不来。 “这是你师傅想的法子,”见骆宾王喜欢,张楚楚点头示意着小依去里面为其包裹上一些,道:“没曾想到,这茶叶,经锅那么一炒,竟会弥散出这般清香宜人的味道来。” “师父大才,学生佩服!”将手中的茶碗放下,骆宾王的眼中多出了几分崇拜。 “什么大才不大才的,你师父现在所图的,也仅只是一个安稳而已。”感叹似地轻摇了摇头,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张楚楚轻声向骆宾王问道:“你娘,还有骆宝,他们都还安好吧?” “劳师娘挂怀,母亲和小弟他们在家一切安好,三个叔伯也未再找过家里的麻烦。”骆宾王微弯身回答,道:“年前在义乌,听到师父家中所发生的事端,母亲心里一直挂念,隔三岔五地,总是来信向学生询问师父师娘的消息。” “嗯,姐姐她,倒也是有心了。” “师娘,”骆宾王轻叫了一声,道:“既然师父与师娘都已到了长安,不知师公师婆还有小惠他们,现在何处,可都还安好?” 想起柳小惠那个精怪活泼的小丫头,骆宾王多少有些想念,不知再见面时,那个小丫头儿还会不会再缠着要与自己斗字? “前日听你师父提起,”说起这个,张楚楚的面色微缓,柔声说道:“公婆还有小惠他们,现已在路上,由罗通大哥一路护送,要不了三五日,便能及到长安。到时,咱们一家,也就团聚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五章齐王,疯了? > 第六百七十五章齐王,疯了? “请教不请教地,小子可是担当不起,有什么话,陶大人直无妨便是!”心中多少已然猜到了几分陶老头儿的来意,柳一条直身垂首,面色淡色地向陶颜德说道。 “呵呵,柳小哥客气了,方才本官就已说过,除却咱们各自的身份地位,在很多方面,柳小哥都足以为本官之师矣。”打着哈哈地说笑了两句,陶颜德正色向柳一条看来,道:“就在前日,高昌国使者携贡来朝,所带之物不及往年之十一,这件事情秦将军还有柳小哥想必是也已有听闻了吧?” “哼!狼子野心,已现反意,若是再往前赶个二十年,老夫必定向皇上请命亲征,灭了他麴文泰,省得他老是在人前碍眼!”提起这个,秦琼的心中便有些上火,身子一直,胡子一翘,往日为将之时的威武之气直逼人来。 “就如秦伯父所,高昌,西北偏颇,弹丸之地,若是皇上有心,一只劲旅就足以将其覆灭,实是不足为虑。”听陶颜德提起高昌,又见他的目光一直不离自己面旁,柳一条的心中微突,不动声色地附和着秦琼的话语,阔论起来。 “话虽如此,不过有些事情却是不得不多加思量一些,”陶颜德沉声说道:“近几年来,高昌一直安份,再加上我大唐又是日益鼎盛,是谁给了麴文泰那个胆子,让他敢有反心?” 深看了柳一条一眼,陶颜德接着说道:“就本官所知,前兵部尚书候君集将军,现在似就落户在了那高昌国境内。” “叛国之徒,提他做什?!”提起候君集,秦琼老爷子的面色也变得有些不善起来:“他候君集便是再能打仗,仅凭着高昌那种弹丸之地,还能憾动我大唐的江山不成?” “……” 柳一条默声不语,低头不,候君集与他有隙,那老小子如今之所以会叛国前往高昌,与他也有着不小的关系,像是这种话题,他实是不便插。 “呵呵,不提了,不提了,咱们不提这个,像是这种军国大事,咱们随意议议便可,不可当真。”见气氛有些僵直,陶颜德便又笑着打起了哈哈,把这个话题撇过,道:“不过,说起高昌国贡这件事情,本官倒是从中听到了一则趣闻。” “白叠子,秦将军还有柳小哥都有听说过吧?”陶颜德的目光在秦柳二人的面上扫视,笑着说道:“高昌国的特产,形如树,花如雪,造价极为低廉的一种农物。” 来了,皇上那里,终还是得到了消息。柳一条心中恍然,陶颜德这次过来,怕就是依了李世民那位明君的吩咐,来摸自己的底细来了。 “听说过,前几年老夫这将军府里还种上过几株,树不树,花不花的,全是一些无用的东西。”秦琼接声向陶颜德看来:“无缘无故地,你提起这种物什做什?” “秦将军说得是,呵呵,可是就是这种无甚大用的物什,”说笑着,陶颜德不由扭头向柳一条这里看来,道:“现在就有人肯花大价钱在收取,几是把高昌一国给收了个底朝天,新、陈之物,几是收了光净。不知柳小哥可知,这些人,所为何图?” “商人,所图的,无非是利而已。”苦笑了一下,柳一条抬头向陶颜德看来:“陶大人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想必也是已经知道,肯花大价钱收取那白叠子之人,便是小子了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了什么意思,柳一条索性便坦然承认,把那一层本来就已经很薄儿的窗户纸给捅了开来。 而且,原本地,他也就没有指望着这件事情能够瞒上多久,千万斤的货物,途经万里之遥,想要没有一点消息地运送回来,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正好赶上高昌进贡,这件事情会这么早地就被人给看在了眼里而已。 “哦?”秦琼与陶颜德不由全向柳一条这里看来。 秦琼眼里流露出的是惊讶,之前就知道柳一条从商,而且也做出了些许地成绩,只是没有想到,他竟能做出这么大的手笔,举财收取一国之物资。 陶颜德这老头儿,眼里流露出来的却是好奇,商人从利,这是不假,可是收取白叠子,这利,又从何而来?千千万斤的白叠子,一路从西域运至长安三原,仅是车马运费就是一笔不弱于货物本身价值的开销,花了这么多的银钱,他柳一条又该如何去盈利,将这些亏损全都补偿回来? “至于一条为何会收取白叠子,收来又做何用,实属我柳氏商业之机密,不便提前透于伯父与陶大人知晓,还望伯父,望陶大人能够见谅!” 说道着,柳一条的面色有些羞赧,道:“伯父与陶大人也都知晓,我柳家起家的晚,家小业薄,家底还不够殷实,若是不想些法子弄些钱来,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怕是都要揭不开锅来。没办法,才不得不冒些风险,让伯父还有陶大人见笑了。” “唔~” 柳一条的这番话,让秦琼还有陶颜德这两位老爷子的额头,都冒起了一连串地黑线。 家小业薄?家底还不够殷实?还…还…还什么穷得都快揭不开锅来?谁不知道你们柳家现在,在整个长安一带都是少有的大户,家里的银钱不说是堆积如山了,怎么也是个盆满锅溢,在这里装穷,我们鄙视你! 两个老头儿同时投给了柳一条一个鄙视之的眼神,眼睛里面全是怨念。 “呃,那个,哈,”被两个老头儿看得有些不自在,柳一条好像是又回到了以前大学时,因发了一点小财而被同宿舍的几个无良兄弟挤着去吃大户时的情景,喏喏地开声说道:“那啥,前两天听家里的管事说今年的秋茶已经收停当,回头我让下人给伯父还有陶大人捎来二斤上品‘三原茶’来,如何?” 二斤上品‘三原茶’? 两个老头儿眼睛同时一亮,彼此对视了一眼,再看向柳一条时,脸上笑眯眯地一股慈祥之态。 “这才是好孩子嘛!” “二斤‘三原茶’,这…这怎么好意思嘛!哈哈哈……” 嘴上这么说,两个老头儿却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看他们的神态,若是现在‘三原茶’就在眼前,他们怕是直接就会强抢了去。 柳一条擦着额上的冷汗点头向两个老头儿应承着,经他这么有意无意地一搅,收白叠子的这件事情,倒也让他给糊弄了过去,把这个话茬儿给揭在了一边。 “老爷!”正当秦琼与陶颜德两个老头在思量着是不是再多从柳一条这里敲得一些茶叶的时候,老管家秦贵从外面走来,弯身与里面的三人行了一礼之后,躬身向秦琼说道:“老爷,宫里的李然总管来了。” “哦?说是什么事了吗?”秦琼稳坐在正堂,随口问了这么一句,没有一点想要站起出迎的意思。 “具体的李总管没说,不过看那意思,像是与柳少爷有些关联。” “哦?”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秦琼挥手向秦贵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秦贵应声而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带着李然一起又走了进来。 “秦将军,陶大人,柳先生,小人这里有礼了!”入门儿后见陶颜德也在这里,李然神色稍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恭敬地上前与三人见礼。 “嗯,李总管辛苦了,”轻点了点头,秦琼瞄看了李然一眼,不入坐,不请茶,直接开声向其问道:“不知李总管此来,所为何事?” “回秦将军,”像是已然习惯了这种情形,李然也不多做虚套,直接弯身回,道:“奉皇上之命,着请柳先生回宫一趟。” “嗯?”秦琼闻,询问似地抬头向李然看来,等着他下面的话语。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押送齐王殿下的车行,已经回来了。”没有多做犹豫,李然接声禀道:“不过齐王殿下却是出了一些事端,” 微顿了一下,李然抬头朝秦琼三人看了一眼,接着轻声说道:“齐王殿下他,疯了。” “疯了?” 在场的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刚到长安,人就疯了,这也太巧了一些吧? “说是在齐地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神智不清,”知道三人心中所想,李然适时开口:“方才在宫里见了皇上,连皇上都已是不认得了。” “皇上,是什么意思?”心中若有所感,柳一条开声向李然问道。 “皇上的意思是,先医好再说。”李然弯身回:“太医们都已经到位,现在就等柳先生去了。” “哦,是吗?”轻点了点头,柳一条的心中多少有些失落,看这个意思,皇上还是父子情深,准备要留下李佑一命了。 只是,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到场?难道李世民这位明君,不知道自己与他的那个五小子,曾有间隙吗? 还是,柳一条微眯起了眼睛,皇上想要借自己的口,来堵天下悠悠众口?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六章齐王,疯了(1) > 第六百七十六章齐王,疯了(1) 皇上有召,秦琼也不便硬留,随**待了几句之后,便与陶颜德一起,起身送着柳一条与李然出了府门。 “陶老头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目送着柳一条他们的马车逐渐远去,秦琼轻声向一旁的陶颜德问道:“你说齐王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不管是真是假,他毕竟是皇子,身上流淌着皇上的骨血,”没有直接回答秦琼的问话,陶颜德自语轻:“既然皇上希望他疯,那他就是真的疯了。” “父子情深,皇上心有不忍,老夫倒也理解,不过老夫不明白的是,”秦琼轻皱着眉头,接语说道:“皇上特意找寻柳一条过去的目的是什么?前段时间,齐王与柳一条之间的矛盾几是闹得满城风雨,一条那小子,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而且,凭着一条的医术,是真是假,难道他还分不清吗?” “看出是一说,但是说不说出,却又是一说,”陶颜德轻捋着胡须,双目之中狐光闪现,道:“柳先生是个聪明人,明事理,知进退,做事也是极有分寸,方才在向李然问话时,将军没有听到,他最先问的,便是皇上的意思吗?” 虽然护短,有些睚眦必报,不过却也很是明白屈伸进退,明哲保身的道理,从柳一条在三原闻名,救太子,医皇后,倒候君集,激流远避,一直到现在,陶颜德对柳一条这个人,都是极为欣赏。 “还有,他与齐王殿下之间的矛盾,再加上在外界,在民间,他神医的名号,若是连他都说齐王殿下疯了,”陶颜德道:“到时,便是连魏征那个老倔头儿,怕是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哦,如此啊,”轻点了点头,秦琼不由扭头向陶颜德看来,道:“说起来,像是勾心斗角的这些花花道道儿,到底还是你们这些文人,看得最是透彻。” 一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说完,秦琼便背着双手回头走回了府里,留下陶颜德一人站在那里,多少有些尴尬。 “就是不知,一条那小子,会不会真个就按着皇上意思,走出这么一步?”远远地,陶颜德像是又听到秦琼发出了这样的叹问。 看得出,对于柳一条,便是秦老爷子,也是极为看重。 “应该会吧,柳先生不是那种不识实务的人……”随声应了一句,陶颜德也提步快走,跟了上去。 驶往皇宫的马车上,柳一条与内侍总管李然同车而坐。 “李总管!”见李然安稳地坐在对面,低眉顺眼,闭目养神的悠闲样子,似没有一点想要开口提点交待的意思,柳一条不得便率开口与其搭:“不知李总管在来时,可曾有见过齐王殿下?” “回先生话,”见柳一条问起,李然忙着睁眼弯身,与柳一条回话,道:“小人一直随在皇上身边,自也是见到了齐王殿下。” “说起来,在初见到齐王殿下的时候,小人真是被吓了一跳,”知道柳一条想要问询什么事端,李然便直接开声讲道:“鼻子拉哈,肮里肮脏,浑身上下都还带着臭味儿,若不是看着他的长像相熟,小人还真是不敢识认。” “以前,齐王殿下多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身上的衣物,哪怕是沾染了一丁点儿的污渍都要立即着人换洗,哪里会像现在这般作践自己?”说着,李然装模做样地提袖在眼前划拉了一下,低沉着声音说道:“说实在的,好好的一个齐王殿下,忽然变成了如今的这么一番模样儿,就是小人看着,都是心酸得厉害,更别说皇上他这个为人父的父皇了。” “皇上,怎么了?”听出李然话语之中隐藏的意思,柳一条轻声插。 “呃?我说什么了吗?”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李然忙着出补救:“先生多心了,皇上能有什么事,只是也有些伤心罢了。” “除了李总管之前所说的,齐王殿下还有什么别的症状?”见李然不想多说,柳一条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很是随意地将话茬儿揭过,询问起了齐王李佑的病症来。 “回柳先生话,”感激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李然尖声回道:“除了浑身脏臭之外,齐王殿下又蹦又跳地,不认人,还满嘴地胡乱语,动不动地,还会抬手打人,方才在太极殿,连皇上都被他用胳膊给扫了一下。” “听押送齐王殿下回来的军士说讲,从他们攻破叛军大营,见到齐王殿下之始,齐王殿下便是这么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哦?”柳一条的眉头轻挑,难不成,齐王装疯之事,一开始并不是李世民在暗中授意指使,而是在见了李佑这后才临时起意,没有当场揭穿? “柳先生,太极殿,到了。”正当柳一条皱眉思量的空当,马车已在太极殿前门停下,李然率先下车,伸手掀帘,着请柳一条起下。 “有劳李总管了!”冲着李然拱了下手,柳一条起身弯腰,从马车上跳下。 “柳先生客气了,皇上还在殿中候着呢,先生这就随小人过去吧。”尖声冲柳一条说了一句,李然伸手着请,在前面为柳一条领路。 大殿里,任秉承已带着太医署的一干太医在那里候着,轮流上前为齐王李佑诊断,想要确认李佑的确切病症。 看他们一个个地全都皱着眉头,拈着胡须,一副欲又止的样子,看得出,这些老头儿的心里,也是没有一个大致的谱道,不知该如何向皇上回复。 本来,像是这种疯、癫之症,源于头脑,散表于外,犯者形态各异,病因各异,古来都是疑难杂症,最是棘手难医,难诊,难断,先不说能否医治,但就是犯者是不是真个在装疯卖傻,就让人很难判断。 还有,太医署令任秉承时不时地小心抬头瞄向正在殿堂稳坐的李世民,心中思量着,便是真的能够确诊,若是齐王真是在装疯卖傻,他们要不要实话实说? 若是实说,齐王必是难逃一死,可是,看皇上方才在看到齐王李佑时的关心态度,父子之情,尚未真正割舍,若是实说,间接地害得齐王殒命,他们这些太医的下场,任秉承着实是有些不敢想像。 但是,若是不实说呢,这里面又有一个欺君之罪在那里站着。 说实话,得罪皇上,不说实话,欺君之罪,进退都是两难之际,太医署的这帮老太医们,唯有不声不语,以难以确诊为借口往后推脱。 事实上,根本就不用这么费事地诊断,在场的几位太医在心里面已经可以肯定李佑的病症为虚,双目神清,脉搏稳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疯子? 不过,这种事情,心知肚明也就算了,没有人有胆子在这个时候把事情挑明,当场揭穿李佑的伪装。 “皇上,柳先生到了。”十几个太医在那里打着秋风儿的时候,李然带着柳一条缓从殿外走来。 “小民柳一条,拜见皇上!”打眼瞧了几位太医还有被人给绑在椅上的齐王李佑,柳一条抬步上前,拱手弯身与李世民见礼。 “嗯,是柳先生到了啊。”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李世民轻点了点头,淡声向柳一条说道:“太医们诊了半天,到现在也都没有一个结果,柳先生既然来了,那就有劳先生也为这个逆子诊上一诊吧,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病症。” “是,皇上!小民失礼了!”恭敬地弯身应了一声,柳一条直身正色,向在场的众多太医拱了拱手,直接向正在椅上乱晃的齐王李佑走去。 “柳先生请!”任秉承侧身让开,伸手柳一条着请,他身后的一干太医也都有样学样,纷纷侧身让开,给柳一条让出一条通道来。 难得有人肯来接手这块烫手的山芋,这些太医们当然乐于拱手相让。这么些年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对柳一条生出了一些感激之情来。 “小民柳一条,见过齐王殿下!”走近李佑所在的椅子,柳一条恭敬地弯身与其见礼。 “嗯嗯啊啊!!” 椅上的李佑恶狠狠地冲着柳一条呲了呲牙,又旁若无人地在椅子上一阵地晃动,企图挣脱身上捆绑着的绳索。 “小民柳一条,见过齐王殿下!”对李佑的表现视而不见,柳一条再次弯身与其见礼。不过最后换来的,仍是李佑的一阵嗯啊之声。 “柳先生,你这是……” 看到柳一条的怪异表现,任秉承心中一突,不由想要出声提醒,这小子不会这么鲁莽,真的要逼齐王现形吧? “柳先生,可是看出了些什么?只管直无妨!”李世民也看出了一些东西,开口将任秉承的话语打断,直接向柳一条问来。 “回皇上,现在说什么还之过早,”柳一条转身拱手向李世民请示道:“小民需要近一步的诊断,只是诊断时对齐王殿会有一些逾礼之处,肯请皇上能够恩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七章齐王,疯了(2) > 第六百七十七章齐王,疯了(2) 这个柳一条,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听到柳一条所说所求之后,在场的十数位太医一下子便噤若寒蝉,躬身垂首,静身而立,不敢在中间插上一句闲话。 看柳一条现在的架式和举动,十有**,是想要施出一些非常的手段,揭露齐王李佑于现形,只是,这娃终究还是太过年轻,行为做事,还是显嫩了许多,他也不想想,皇上他老人家,会给他这个机会从而断了齐王最后一线生机吗?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去送死,便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也是做之不到,更别说皇上他堂堂一国之尊了。 所以,在心里庆幸自己脱身避过的同时,这一干太医的心中,倒是也生出了一些看柳一条笑话的心思,除了任秉承在开始的时候曾试着出阻止了一下之外,其余的十几个老头儿就这样干干地站着,没有一点想要出劝阻的打算。 “准了!”看着堂下正躬身请求地柳一条,李世民稍思量了片刻,便挥手点头同意:“只要能够确诊这个逆子是否真疯,有什么手段,柳先生只管使出来便是!” “多谢皇上!”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这位明君一眼,柳一条再次拱手轻:“如此,小民就失礼了!” 担心,猜疑,犹豫,气愤,以前一直面色严谨的李世民,今天倒是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在缓慢走向李佑的身边的同时,柳一条在心里琢磨着方才那一瞥之间,在李世民这位明名的脸上瞧见的种种神情。 依着他与李佑之间,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复杂而又不太复杂的关系来说,面对着自己的儿子,面对着曾一度想要取自己而代之的不臣臣子,李世民的面上露着这般神情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担心,猜疑,犹豫,气愤,看得出,对于李佑的疯癫之事,李世民心中有些想法,但是却又是不太确定,心里面正犹豫着该如何去做。 换名话说就是,对于这个败家的儿子,李世民又有些舍不得了,而装疯卖傻对他来说又是一个不错的台阶,李世民正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拾阶而下,饶了自家儿子一条命去。 还有,柳一条不着痕迹地抬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十几个老头儿太医,这些明摆着想要看自己笑话的老家伙,无一不是明哲保身之辈,便是给他们两个胆儿,他们也必是不敢将李佑这厮的真实病闰禀于上听。 也就是说,关于李佑疯傻这件事情,李世民是心有猜疑而不能确定,而太医署的这帮太医们则是心里明白而无一人敢将其示之于众。 若是这个时候…… 盯看着眼前李佑肮脏不堪的脸旁,柳一条的心里面,忽然冒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小民柳一条,见过齐王殿下!”走近李佑的跟前,柳一条一如方才,又是恭恭敬敬地弯身与李佑行了一礼。见李佑仍是咿咿啊啊地没有反应,柳一条这才直起身来,拱手向李佑说道:“既然齐王殿下一心如此,那小民就失礼逾越,得罪了!” “嗯嗯嗯啊啊啊!!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在朕的面前无礼放肆,你等着,朕要撕了你!呀呀呀!!!”摇着头,呲着牙,李佑坐在椅上又是一阵几近疯狂地撕咬,挣扎,红木实心地椅子,都被他给摇得吱吱直响,若非是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实在是结实得厉害,他怕是早就挣脱而起,挥手伤人了。 都这个时候了,在皇上的面前,这小子竟还敢以皇帝自称,便是真个装疯,也不待有像他这样的,难道他就不怕,万一这些话惹得他老子震怒,不管你是真疯假疯,全都给唏哩哗啦地砍掉了事吗? 看着李佑疯狂的样子,柳一条小心地向后撤了撤,慢条斯理地轻挽着两只胳膊上的长衫衣袖,嘴角之处一直露出着一丝若有若无地笑意。 “齐王殿下,得罪了!”衣袖挽好,柳一条再次向李佑拱手一礼,之后伸出右手,直接向李佑的脑袋探来。 “呜~!”见柳一条的手掌伸来,李佑张口就咬。 “得罪了!”柳一条手掌轻轻一晃,一道虚影在李佑的眼前划过,只得听‘啪嗒’一声脆响,却是李佑这小子的下巴,被柳一条给卸了下来。 之后,又是一阵噼哩啪啦地乱响,柳一条快速地出动着手掌,不时地在李佑的身上拍来拍去。 脖子,胳膊,大腿,凡是人身上可以灵活活动地那些重要关节,全都被柳一条给一一卸开。 李佑现在的样子,用一摊烂泥来形容那是最适合不过,柳一条着请守在李佑身边的禁卫出手将捆绑在李佑身上的绳索解开,将李佑平放于地,低头朝着这位昔日的皇子殿下看了一眼,伸手一探,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了一支足有半尺来长的粗大银针来。 “皇上,”抬手将银针举起过顶,打眼扫了一下周围的众位太医,柳一条出向李世民解释,道:“要辨别一个人是否真有疯癫之症,其实也并非是什么难事,只要让病者全身放松,整个身子从筋到骨皆是虚空无力,而后,再以银针刺其后颈大椎痛穴,观其反应即可即时判别。” “哦?”看着柳一条手中有些骇人的大针,李世民的眉头轻挑,不由扭头向太医署令任秉承看来,道:“任爱卿,柳先生所之方,你可知晓?” “回皇上,”任秉承小擦了下额上的冷汗,躬身回道:“以针刺穴,以痛激人,医书上确是曾有过记载,不过,这……” 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已是软摊无动的齐王李佑,任秉承小声回道:“先不说让一个疯癫之人全身放松,安静地配合医者施针是何等的艰难,但就是在痛穴上施针所存在着的风险,就让许多医者不敢轻易下针。” “哦?”李世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摆手示意任秉承详解。 “十宣,十二井,合谷,太冲,还有柳先生方才所说的颈后大椎,是人体三百六十五个穴位之中刺之最痛的五个穴位,”任秉承接着说道:“以针刺之,轻则痛楚连心,难以忍耐,重则身体抽搐,干呕,晕厥,更甚者,”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任秉承道:“例如这颈后大椎穴,还有可能会导致瘫痪无医,是以……” “是以,慑于齐王李佑的身份,你们就怕了,惧了,不敢直然而医,甚至连提都没敢提上一句,可对?”接过任秉承没说完全的话语,李世民面色阴沉地冷声给他续了下去。 “皇上息怒!臣等知罪!”一时间,除了柳一条,在场所有的太医,全都应声而倒,跪伏于地,再没有了方才在一旁看热闹,瞧笑话的心态。 “哼!”冷哼了一声,李世民把头扭到一边,把所有的太医全都给晾在了那里。 “朕相信柳先生的医术,”把目光移向柳一条的面上,李世民的声音变缓,轻声说道:“先生只管动手无妨,便是真个出了意外,朕也不会怪罪于先生!” “多谢皇上体恤!如此,小民就斗胆了!”深与李世民施了一礼,柳一条提针便向地上的李佑探来:“齐王殿下,小民失礼了!” “哼哼……哼哼……”下马被卸,李佑只能用鼻子哼哼两声以示抗拒,事至此时,看着离自己渐近的粗大银针,李佑的双目之中已是写满了惊惧之色。 只是可惜,太医们现下全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而李世民又高坐在堂上,距离太远,李佑现在满眼之中的惊慌神色,又让柳一条很是巧妙地用身子给遮挡了下来,可以说,在场的,除了柳一条之外,再无第二人看到。 “齐王殿下,”抬手将李佑的身子翻过,柳一条探针至他的后颈之处,嘴巴轻凑到李佑的右耳边,不着痕迹而又不微不可闻地轻声向李佑说道:“不管你是装疯还是真傻,过了今日,你只能是一疯傻之人。”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看到李佑的瞳孔在收缩,柳一条的嘴角轻咧,眼中散发出一种骇人的狠戾之意,接着细语轻,道:“好死,不如赖活着,疯了,总比过几天被皇上给送上断头台要好得多。” “记得,哥不是在害你,”在大针入体的同时,柳一条扶着李佑脑袋的左手轻轻蠕动了一下,道:“哥这是在帮你解脱,在救你!” 大针浅入则止,刚碰到李佑颈处的表皮,还未见血就被柳一条给轻轻拔出,伴随着的,李佑整个人也开始安静平和了下来,眼神之中所余留下来的最后一分清明,也随之烟消云散。 “皇上,”抬手快速地又把李佑身上的关节复合,柳一条起身拱手向李世民回禀:“齐王殿下他,是真的疯了!” “嗯?”不止是李世民,地上跪着的任秉承还有其他的一干太医,闻,也全都向柳一条这里看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八章齐王,疯了(3) > 第六百七十八章齐王,疯了(3) “柳先生,你,你方才说什么?”有些不敢相信地向柳一条看来,李世民忍不住地又出声向其问了一句。 大张旗鼓,大费周章地忙活了半天,眼见着柳一条煞气十足地提针想要揭穿李佑的伪装,一报之前仇隙,不想最后,他却又虎头蛇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不止是李世民,便是任秉承等一众太医也是惊诧莫名,这小子的态度,转变的也忒快了些吧?难不成,之前的那一连番动作,是他柳一条做的一场戏子不成?这么做作而又爽快地将结果说出,难道他就不怕日后有人追究,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回皇上话,”没有在乎李世民投来的疑惑目光,柳一条不动声色地拱手复:“小民说,齐王殿下他,是真的疯了。” “那你,可有什么依据?”不知怎么地,听到柳一条这般讲,李世民这位明君的心里,也是微不可察地轻松了口气,深看了柳一条一眼,又略带些紧张地语气,轻声向柳一条问道:“可能确定,病发何时?” “回皇上,”示意旁边的禁卫将李佑扶至木椅,柳一条静声回话:“齐王殿下的气息紊乱,双目无神呆滞,且又满嘴胡乱语,神智不清,这是其一,小民为齐王殿下卸骨,针刺痛穴之时,齐王殿下的身体反应不大,面上更是少无表情,几无痛觉,这是其二,还有,就小民所知,齐王殿下素有洁癖,但是看齐王殿下现在这番模样,衣衫不整,污头垢面,身上更是时有异味透出,本性全无,这是其三……” “由此三点,小民就足以断定齐王殿下的疯痴之症。至于发病的时期,”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柳一条稍顿了一下,拱手回,道:“依小民判断,当是已有月余之期。” 知道李世民心中所想,无外乎一个做案的时机与动机,既然打定主意想要李佑活命,柳一条倒也不在乎地再向李世民送出了一个人情,直接把李佑发病的时间给放在了齐地造反之前。 只是如此,齐地造反的事情,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又要来背黑锅了。 “柳先生可能确定?”闻,李世民面上一喜,不由出声向柳一条看来。 瞧这话问的,鬼才能确定呢。 在心里面小小地诽议了李世民这位明君一会儿,柳一条面不改色中规中矩地弯身拱手向李世民,一点也不脸红地确声回道:“小民能够确定,距齐王殿下开始发病的时间,至少也有一月有余。” “唔?” 胡扯!简直是满嘴胡! 稍微有一点医理常识的人,比如,现在大殿之中的一干太医,在听了柳一条这种大不惭地胡乱语之后,无一不在心里把柳一条给狠狠地鄙视了一番。别的病症或还好说,便是这头脑上的疯病,却是最是难讲,这天下间,还没有哪一个医者敢像柳一条这般夸下海口,确断患者的病欺。 这个柳一条,还真是大胆,吹起牛来就侃得没边没沿儿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太医们心中不信,一点也不奇怪,不过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他们心里明白,并没有半点用处,要他们敢将其真个说讲出来才是道理。 但是,他们真的敢吗? 明哲保身这然话,并不止是说说,这些活了大半辈了的老油条,已经全都将它给刻印在了心里。 而且,现在事实已成,他们便是说了,皇上信不信是一说,这出尔反尔地,也是一桩不小的罪责。 还有,在柳一条与李佑附近的几个太医,眼睛稍尖一些的已经发现了些许地不对,被柳一条这位神医刺过痛穴之后的齐王殿下,真是没有一点痛苦难受的表现,双目无神,神情呆滞,一张削瘦乌黑的小脸上,竟还带着一些傻傻呆呆地笑容。 太反常了! 一个人,便是真的装疯卖傻,他眼中的神色,还有身体对痛觉的自然反应,绝对骗不了人,更何况,齐王又是一娇生惯养的主儿,像是方才柳一条的那一记银针,正常情况下,他是绝记会忍受不了从而将实话说出。 但是现在,身上的疼痛,别人的嘲讽,好像都与他无关一样,齐王的面上始终都只是一个呆呆傻傻地表情,与他们初来为齐王瞧病时的表现相比,现在的李佑,倒像是真的疯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柳一条到底对齐王做了什么,能让他在一瞬间变得像是真的疯了傻了一样?”太医署令任秉承,弯膝跪立在地上,目光不停,来回地在李佑与柳一条之间流转,忽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老头儿的面色猛变:“这个柳一条,该不会是……” “唏!!” 想到这些,任秉承猛吸了一口冷气,身子也不由一颤,这个柳一条,不会是真的那般大胆吧?难道他就不怕……不怕皇上知道以后会怪罪下来吧? 虽然没有看到柳一条方才在齐王身上所做的手脚为何,不过钻研了一辈子的医术,有一些东西,任秉承却还是能够想像得到的。 让一个正常人发疯痴傻,除了外界意外的刺激之外,任秉承知道,通过施展针灸之术,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以针刺穴,以穴伤人,医生,医术,从来都不只是会救人而已。 事实上,在柳一条没来之前,任秉承也曾想过假戏真做这么一招儿,假疯变真疯,既能遂了皇上的心意,救得齐王李佑于不死,又能免了自己欺君妄之隐患,省去后顾之忧,可谓是一举而数得。 只是,看了已是疯傻的李佑一眼,任秉承轻叹了口气,自己终是没有柳一条这般地胆量与魄力,也没有柳一条那神乎其技掩人耳目的手段。柳一条能够走到今天,能够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搏得如此大的名声,绝不止只是靠别人的吹捧而已。 “任爱卿,还有众位太医,对于柳先生的诊断,你们可有什么异议?”听了柳一条的讲解,李世民满意地轻点了点头,继尔又低头向跪在下面的太医开声询问。 “回皇上,臣等没有异议!”现在再说什么,也只是徒增皇上的不快而已,所以,便是瞧看出了一些不对的太医,也没敢出声质问,纷纷地低头附。 “这么说,佑儿他,是真的疯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李世民现在也是有些分不清楚,心里面一直认为李佑是装疯卖傻的念像开始动摇,不知道柳一条还有这些太医所说的,究竟是实,还是假话,从柳一条方才的神色来看,难不成,李佑竟是真的,疯了? 不知道是庆幸,还是该伤心难过,李世民神色落寞地挥手示意太医们起身,看着还在椅上傻笑痴笑的老五李佑,半晌说不出话来。 “父皇!”“父皇!” 殿外一连串的娇声呼唤,由远及近,不经内侍通禀便直接闯入殿内,一下打破了大殿之内略显压抑的沉静气氛。 “哦,是豫章还有高阳啊,你们两个丫头不在立政殿老老实实地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抬眼观瞧,见是两个女儿进来,李世民的面色稍蕴,淡声出质问。 “回父皇,”一眼便看到正在殿中躺坐着的齐王李佑,还有站在齐王身旁的神医柳一条,两个丫头轻身凑了过去,弯身向李世民施礼,道:“听说五弟回来了,儿臣便想过来看看。” 看到李佑现在这般污头垢面,破衫烂履的凄惨模样,豫章的两只眼睛当时就红了起来,拿出手拍儿轻在李佑的面上擦拭,眼泪啪啪地直往下掉,咽声说道:“父皇,佑弟他,竟是真的疯了吗?” “五哥!五哥!我是高阳啊,你看看我,我是皇妹高阳,还认得我吗?”高阳也在一旁轻拽着李佑的衣袖,看着李佑痴傻的脸旁,不停地轻叫着,试图以此来唤回李佑的神智。 “哦,呵呵呵呵,你是高阳,你是我妹妹,你是高阳,你是我妹妹,你是……” 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原本一直坐在那里不动的李佑,像是想起了什么,痴痴呆呆地呵笑着,指着高阳,重重复复地叨念着这么一句话语。 “恕儿姐姐!你看五哥他……”原本想来帮衬着过关的小丫头,被李佑的样子吓了一跳,高阳公主不由扭头向豫章这里看来,看皇兄现在这般呆傻的样子,真的只是佯装出来的吗? “这……”豫章也有些傻眼儿,左手暗地里使劲地握着李佑的右手,试图能够从李佑的身上得到一些讯息,以确实自己之前的猜测,不过,事情的结果,却是让她有些失望与心凉…… “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大殿之上,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李世民难得地发起了脾气,这两个丫头安的什么心思,他这个当爹的还能不知道吗? 没有给她们多一分的机会,直接吩咐着李然,带着两个内侍,将两位公主强行屏退出殿外。 还有,看到两个女儿方才与李佑短暂接触时的意外神情,李世民的心中也不由泛起了一丝凉意,看得出,他的这个儿子,像是真的,疯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九章心思 > 第六百七十九章心思 有一句话叫做,难得糊涂。 今日在这太极殿上,除了已经切实疯了的齐王李佑,包括李世民,柳一条,太医署的众位太医,还有后来的豫章与高阳两位公主,每一个人都在或多或少地装着几分糊涂,区别就在于,个人心中所揣着的明白不一。 就柳一条看来,在场的所有人中,怕也就只有他这个罪魁祸首,还有有数的几个太医老头儿心里面最为清楚明白,方才在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端。 对于这几个太医,柳一条毫不担心,便是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为了他们自己的性命和前程,为了他们的家小与九族,这个秘密也必会随着他们一起烂到棺材里,他们,不敢说。 至于李世民这位明君,柳一条猜不透,也一直看不清明。 或许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今日所做出的手脚,心安理得;又或许,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又全都在于这位明君的算计之中,不动生色。 只要能保住李佑的这条小命,只要能撇清儿子反老子的这个污点,真疯,还有假疯,又有什么所谓? 李世民心胸宽广不假,担是,那是对他的臣子,若是面对着他的敌人对头,别说是一个儿子,便是自己的亲爹兄长又是如何?李世民冷血的时候,说他是六亲不认,也不为过。 身为一个皇帝,李世民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但是身为一个儿子,一个兄弟,一个父亲,李世民这么做,却是显得太过无情了些。 出得殿门,柳一条放松地伸手轻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别人的国事与家事,与己无关,也轮不到他去操那份闲心,不管今日是不是被李世民这位明君给算计摆了一道,对于自己今日的这番作为,柳一条一点也不后悔。 柳一条从来都不自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是于己有利,为了达到目的,他倒是不在乎用上一些阴损狡诈的手段。 “柳先生请了!”随着内侍出宫,刚出了太极殿门儿,柳一条便被一直在外面候着的豫章与高阳两位公主给拦了下来,两个丫头与柳一条弯身微微一福,伸手便把柳一条给拉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面露焦色,小声询问:“柳先生,殿里的情况怎么样,齐王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方才殿内的情形,两位公主殿下不是也有瞧见么?”恭敬地与两个小丫头行了一礼,柳一条淡声回:“齐王殿下他,确是疯了。” “不是,柳先生,我们不是那个意思,”见柳一条没有明白,高阳丫头不由面露急色,伸头朝着四围瞅了瞅,忽然急巴巴地倾身凑到柳一条的耳边,细语轻:“我们想问的是,五哥哥他,到底是不是在装疯?还望先生能够如实相告。” “唔?公主殿下慎!”柳一条忙着将身子身后微撤了撤,撇开与高阳的近身距离,接着拱手一礼道:“齐王殿下他,确是疯了!两位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到别的太医处求证真假。” 方才在大殿之上,柳一条就已瞧看出这两位公主此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打探,搅局,为李佑那小子掩护遮蔽,好让他蒙混过关,若是平时,这件事兴许还真的就被她们给糊弄了过去,不过今日,她们却是来得晚上了一些,在她们到来之前,那个李佑,却是已经真个疯了。 “切,那些老头子肯向我们说道一句真话才怪呢!”轻撇了撇嘴,很是幽怨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高阳再次欺身上前,拽着柳一条的衣袖,娇声说道:“柳先生,您就跟我们说一句实话,五哥他,是不是真的在……” “高阳!”见高阳这丫头说着说着就要欺倒在了柳一条的身上,豫章公主的心中多少有些异样,开口警醒了小丫头一句,示意她检点礼节,莫要失了宫里的体统,继而豫章又细声有礼地接着向柳一条求问:“关于佑弟的情况,还望先生能够如实相告!” “母后,您说老五他这一次,是不是真的疯了?”立政殿,长孙皇后与太子李承乾在一起叙着闲话,不经意地,李承乾便把话茬儿给扯到了齐王李佑的身上来,略带些试探地轻声向长孙皇后询问。 “是不是真的疯了,现在还重要吗?”抬头看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长孙皇后缓将手中刚端起的茶碗儿放下,有些语重心长地开声向李承乾说道:“不管怎么说,佑儿总归是皇家的血脉,是你的兄弟,难道你还能盼着他死无全尸吗?” “母后重了,儿臣不敢!”小心地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李承乾急声分辩。 “你安的什么心思,本宫心里明白,”把茶碗端递到嘴边小饮,长孙皇后舒了口气,缓声说道:“关于齐王李佑的事情,前番本宫已与你提过,”扭头朝李承乾看来,道:“不管朝中的文武是什么态度,不管你父皇嘴里是如何的说辞,乾儿你所需要做的,仅有一个保字。” “做了这么大的错事,李佑便是真的在装疯卖傻,你父皇便是真的想要保全他的性命,在心里,李佑却也是已经全完地失了大势,发配,圈禁,贬庶,皆与你无忧。” “你现在出面求保,一,可以送老五一个人情,搏一个仁厚亲厚的名声,二,可以赢得你父皇的好感,让他对你另眼相看。”话既然已经说开,索性便全都说讲个明白,又看了李承乾一眼,长孙皇后接着提点道:“须知你父皇对你们兄弟的态度,兄弟相争,好,皇上也是喜于乐见,而兄弟相残,可是就犯了大忌。” 跟在李世民身边几十年的光景,对于李世民的心思,长孙皇后多少也能够猜想到一些。 当看玄武门之事,兄弟相残,父子反目,兄嫂,弟妹,子侄,一夜之间血流成河,早已成为李世民心中的一个隐痛。 所以,在登基为帝之后,李世民心中最防、最忌之事,就莫过于这兄弟相争相残,子孙举旗逆反之事。 争与不争之间,有一个度一定要把好,不然,也只是会事得其反而已。 “儿臣受教了!”李承乾诚心拱手施礼,姜是老辣,枣是红甜,与母后的老练与远虑相比,自己还是显得嫩了一些。 “嗯,你知道便好。”轻点了点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长孙皇后轻声向李承乾问道:“武媚那丫头近几日可好,这两天怎么也不见她来请礼?记得以前,她可是每日必来的。” “劳母后挂念了,”提起武媚,李承乾的脸色一下便阴沉起来,不过面子上还是拱手向长孙皇后回道:“太子妃前日回家省亲去了,这几日一直都不在宫里。” “哦?”在李承乾的面上打量了一下,长孙皇后眉头一挑,道:“是不是上次回去之后,你又没给她什么好的脸色?不然这好好的,那丫头怎么会想到要回家省亲?” “嗯,那个……”张了张嘴,李承乾又低下头去,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有语。 “武媚那丫头,聪明,能干,有学识,且又有些心计,”目光在李承乾的脸上扫过,长孙皇后没有再接着训斥什么,而是缓声向李承乾说起了武媚的好来:“若是陪养得好,必是一贤德良妃,日后由她佐你管理内宫,母后也能放得下心来。” “上次的事情,媚娘做的确是有些过激,没有给你这个太子殿下留下什么脸面,不过,这话又说了回来,若是媚娘心里并不在乎于你,依着她素来冷静聪明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般过激的举动来?” “还有,她毕竟是太子妃,便是真有过错,你这个为人夫婿的,也不该在一怒之下,就把人家给打入‘知秋阁’内。” “想那‘知秋阁’是什么地方?那是历来关押废妃之所在,你让她一个堂堂的太子妃住在那个地方,怎能不让人寒心?” “家和,万事则兴,夫妻之间,没有隔夜的仇恨。”轻叹了一声,长孙皇后接着劝道:“上次来的时候,本宫也已说教过她,太子也当心胸宽广一些,莫要将这些小事记挂在心里。” “知道了,母后,回头,儿臣就着李清去把太子妃给接护回来。”心中虽不情愿,不过母皇发话了,李承乾却是也不得不变通一些。 不过,一想到太子妃每次见到自己都冷颜不语仇大苦深的样子,李承乾的心里就是一阵地窝火,之前挺乖巧的一个丫头,对自己也是百依百顺地,怎么突然之间就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难道真是因为前番自己去往花房之事? 李承乾摇头不信,这种事情在男人身上司空见惯,自己这般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可也没见哪一次这个武媚娘会像现在这般反应巨大?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些,那又是为了什么? 正如母后方才所,武媚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喜权利,有**,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在自己最有望荣登大宝,受到父皇爱戴的时候,刻意选择与自己疏远?难道连未来皇后这个位置,对她都已是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吗?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章得信儿 > 第六百八十章得信儿 好不易摆脱了两个丫头的纠缠,柳一条脱身出了皇宫,在宫门外,封小乙正偎着小炉,品着热茶,在马车上候着。 今年的秋早,还没入冬,天就寒得厉害,出门在外,许多人这外衫里面就已经套上了冬日里才穿得上的显薄一些的坎肩儿。 柳一条轻搓了搓手,摸了下上身长衫之内的厚实之处,心里面不由又想起了直到现在还未及到长安的柳老实柳贺氏他们三人来。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被外面的冷风吹地小缩了缩脖子,不知怎么的,柳一条的脑袋里面,忽然就蹦出了孟郊的这首《游子吟》来。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不管时代如何变迁,不管时光怎般流逝,在不同的朝代,在不同的地域,这母子之情,这慈母之爱,却总是有着许多的共通相通之处,让人感触不已。 柳一条低头瞧看了一眼,他现在身上贴身穿着的坎肩儿,就是两日前柳成刚刚送来,是为柳贺氏亲手缝制,据柳成的讲,这些衣物当是老太太在出行的前两日才刚刚裁成,不只柳一条有,便是楚楚,小宝儿,柳成,还有二条他们夫妇,也都各有一件。 衣服并不贵重,放在街上,随便地花上十几文甚至是几文银钱就能买上一件回来,不过,这里面的心意,还有这一针一线的恩情,却是你花上多少钱也买不回来的。 “柳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有点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下车与柳一条拱手招呼,却不见柳一条有什么反应,封小乙不由得便提高了些许地声音,将柳一条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在宫里面遇到什么难题了?”见柳一条像是醒悟过来,封小乙不由得又轻声询问了一句,语之中,不乏有担心关怀之意。 从他初认识柳一条开始,柳一条给他的感觉就一直都是一副宠辱不惊,从容泊定,好像这天下间就没有什么能让他畏惧,能难得倒他的事情一般,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像方才那样神色低迷。 “没有,宫里的事情,已经告以段落,现下已是没了小弟什么事端,让封兄在外面久等挂心了。”缓过神儿来,柳一条略带些感激地拱手回,看到封小乙仍是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遂淡笑了一下,道:“至于方才的事情,说出来也不怕封兄笑话,小弟方才,是有些想家了。” 说道着,柳一条扭头朝着南方看了一眼,叹声说道:“算算日子,家父家母,还有舍妹他们,这一两日里也是快要回来了,近一年的光景分离未见,小弟这心里,着实是想得厉害,同时的,也是有些担心,他们在路上会遇到一些有的没的意外的事端。” “伯父伯母的事情,为兄也隐有听人提及,”见柳一条是这此事烦心,封小乙心下一宽,不由呵笑着出劝慰:“既然奉了皇命,伯父伯母即要赶回,眼见着一家就要团聚,这是喜事,柳兄弟当是高兴欢愉才是。” “至于伯父伯母一路上的安全行程,柳兄弟更是无须担心,”封小乙面上略带着几分崇拜地轻声向柳一条说道:“有罗大哥在他们的身边护着,纵是前有千军万马拦截,也定可保得伯父伯母三人平安,罗大哥的本事,便是义父他老人家,也是夸赞不已,当年罗大哥十五岁率兵扫北,那可不止是虚名。” 军人,从来都只是真心崇拜比自己强的人,封小乙在提到罗通时面露这种表情,柳一条一点也不奇怪,不只是他,就连一向把眼睛都长在天上的公孙贺兰那小子,每次在提到罗通的时候,脸上多少地也会流露出这样一种情绪。 十五岁就挂军夺帅,一路扫北,救皇驾于险地,赚得赫赫功名,罗通能够成为这个朝代年轻一代的偶像,倒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呵呵,罗大哥的本事,小弟自然是信得过,不过事关家人,小弟心里总是会有些放不下。”轻摇了摇头,柳一条抬手轻拍了拍封小乙的肩膀,道:“算了,多想无用,趁得现在多有空闲,小弟请封兄吃酒,咱们这便去‘得一醉’走上一朝如何?” 秦琼病重,封小乙便一直事假在家,前后侍奉,这一个月以来,少有出门,这心里面,都快要憋出了个鸟来,现下听得柳一条提议,可谓是正遂了他的心意,一即合,兄弟两个便勾肩搭背地一起上了马车,向长安城数得上名号的‘得一醉’赶去。 ‘得一醉’现在已是今非昔比,连着数月的发展与另类手法的宣传,酒楼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名气和一定的规模,而且,凭着御用贡酒这个名头儿,长安城里的官家,多少地也会给着一些便利,直接或是间接地促使着‘得一醉’在长安城内扎根落角,形成规模。 现在的‘得一醉’,在整个长安城内,已是有了五处产业,分别处于皇城的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那规模,那势头,一点也不比江南任家闻名了近百年的‘易和居’来得逊色。 柳一条与封小乙所去的地方,便是位于皇城中部,距离皇宫不远处的这处产业而去,按着柳一条之前的吩咐,柳成便是一直都留守在这处产业之中,经营并管理着长安城其他四处的酒店。 “少爷,柳先生,‘得一醉’,到了。”两人正在车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不觉之间,已是马驻车停,到了地方。 “封兄先请!”见得车把式伸手把车帘儿掀起,柳一条轻放下手中的茶碗儿,温笑着伸手向封小乙示意。 长先幼次,这是礼节,见柳一条如此,封小乙也不矫情,呵笑了一声之后,便提摆弯身,轻跳了下去。 “几位客官请了!”见是来了客人,在外面负责迎客的跑堂儿,堆着笑脸便迎了上来:“一楼有座儿,二楼三楼的雅间儿也都有空闲,不知客官您……” “都不用了,”缓身下得马车,柳一条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小伙计,淡声说道:“我们要去四层的小阁,你让人去收拾一下即可。” “呃?”跑堂儿的话语止住,愣愣地瞧看了柳一条眼,这才又换上了笑脸上前说道:“这位客官说笑了,我们‘得一醉’上下就只有三层,哪里再去给您收拾一间四层的小阁来?客官若是不弃,就由小的直接给您挑一靠窗的三楼雅间儿,如何?” “多话!有没有你直接去找你们掌柜问上一声不就是了?”没有理会小伙计的话语,柳一条直接伸手着请封小乙迈步进入酒楼之内,不多话,竟直便向楼上走去。而后面的小伙计,见情势不对,直接小跑着就去了酒楼内间,想来确是听了柳一条的话语,去向他们家掌柜请示去了。 “柳兄弟,这家酒楼为兄之前也是曾有来过,可是从未听谁说过这三层之上竟还有一间小阁,”随在柳一条的后面,封小乙面带疑惑地小声向柳一条提醒询问:“不知柳兄弟你这是……” 不会是想找这家酒楼的麻烦吧?看柳一条昂着脑袋直往上走的样子,封小乙心里不由便泛起了嘀咕。 “呵呵,封兄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这家酒楼小弟虽是第一次来,不过这里面的道道儿,小弟是比封兄要清楚楚得多。”柳一条淡声轻笑,‘得一醉’每处产业的整体格局便是由他亲手设计,除了柳成,便是那些负责施工的工匠,也不见得会比他更为了解这座酒楼的隐密。 说道着,两人已是到了三楼,没有停留,柳一条直接带着封小乙贴着三楼的左侧入了一间暗间儿,在暗间儿里面的门拐之处,赫然地就是留着一道直通住上的楼梯。 “这还,还真是有……”看到这个楼梯,封小乙有些傻眼,第一次来,就能找到这处暗道,他的这个兄弟,还真是有些神了。 “封兄请!”柳一条温笑着伸手着请封小乙上楼,知道封小乙心有疑惑,便接着说道:“有什么话,咱们到楼上小阁叙谈也是不迟!” “呃,呵呵,跟柳兄弟一起,每每总有惊奇,只是不知这次,又是如何……”事情到了现在,便是用脚指头去想,封小乙也能想到,柳一条把自己领到这里,又告知自己这些隐密,接下来,定是有些事情要与自己摊牌了。 想通此节,封小乙便不再多想,直接跨步便上了楼梯。 阁楼里,宽敞,明亮,除了顶棚边角之处稍矮一些之外,里面的装潢摆设,比之二楼三楼的单室雅间儿,不知要宽大华丽上多少倍去。 “啧啧啧,不想这顶楼的隔层之间,竟还隐着这么一个绝佳之所在。远可以观景,近可以做乐,清静淡然,少有人扰,少有音噪,若是让城里的那些小公子哥儿知道了,便是花上再多的银钱,他们当也是不会有什么怨,便是争着抢着要占这个地方,也不一定。”在小阁里面度着步子转了一圈儿,封小乙由发地出声赞叹。 “呵呵,封兄过奖了!”亲手沏了两杯热茶放于桌上,柳一条温笑着伸手向封小乙请道:“天寒气燥,小乙兄还是先来饮上一杯热茶润润嗓喉吧。” “有劳柳兄弟了!”没有直接询问心中之惑,封小乙笑着跨步走至桌前,坐在椅上细品着香茶,静等着柳一条出,为他解惑。 “噌噌噌噌!”小饮了一口茶水,还未出,两人便听到楼梯口处又传来一阵脚踏楼梯的声响。柳一条轻将手中的茶碗放下,面带笑意,知道是柳成闻讯,过来了。 “柳成见过少东家!”小跑着走上阁楼,见到果真是他们家少爷,柳成面露喜色,急身上前见礼,同时又小心地瞄看了他们东家身边的封小乙一眼,心中带惑,不知东家为何会带一个外人来到此处。 “这位是翼国公府上的大公子,你称他为封少爷便可。”知道柳成对封小乙并不陌生,不过碍于形式,柳一条却还是很正式地为柳成做了介绍。 “封少爷!小人柳成,这里有礼了!”听他们东家这么一说,柳成便心领神会,知道这个封小乙与他们家少爷的关系必非一般,便也恭敬地弯身与其见一礼。 “柳掌柜的请了!”见得柳成如此规矩大礼,封小乙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柳成虽然只是一个商户,位卑籍贱,但是凭着‘得一醉’,凭着‘三碗不过岗’,在长安城,甚至是在整个大唐的商界,多少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封小乙来‘得一醉’那么多次,也曾与柳成有过数面之缘,但是,却是还从没见过这位大掌柜地对谁行过这般大礼的。 为什么,仅凭着柳一条随意的一句话,这个柳成,长安城里少有的商户巨贾,便会对自己这般客气恭敬? 封小乙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一个侍卫统领和国公府公子的身份就能够让所有的人对自己礼待的地步,虽然对于一些大府权势官商勾结的事情并不关心,不过对于这位‘得一醉’掌柜曾经婉拒东宫之邀的事情,封小乙却还是多有耳闻,一个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地对自己这般客气恭敬? 还有,方才听柳成称呼柳一条为东家,一副从下而上的毕恭语气,难不成,这‘得一醉’,竟是他们柳家的产业不成? “事至此时,便是小弟不说,封兄心中当是也已猜到了几分,”抬头看了封小乙一眼,柳一条淡笑着轻声说道:“不瞒封兄知晓,这‘得一醉’,确是我柳家的产业,是为小弟在奉节时着柳成所创。” “这么说,那‘三碗不过岗’,也定是出自柳兄弟之手笔了?”心里面事先已是有了些许地准备,所以在听了柳一条的坦承之后,封小乙倒也没有显得太过地惊讶。 “一时游戏之作,不想竟搞到了如今这番规模。”柳一条客气地谦虚了一句,抬手示意柳成去弄些酒菜上来,莫要怠慢了贵客。 “柳兄弟一时游戏之作,却是成全了我等好酒之人的口腹之欲,说起来,还是托了柳兄弟之福运,才让为兄能有机会尝到此等美酒,哈哈哈……”哈哈地大笑了两声,封小乙缓缓扭身与柳一条对视,道:“只是,瞒了那么久,为何却在此时告知于为兄?” “一是,一条视小乙兄为兄长,不愿相瞒,”很是诚肯地看了封小乙一眼,柳一条正色说道:“二一个就是,这件事情小弟便是想瞒,却是也瞒之不久了,早在数月之前,皇上他老人家就已经知晓这‘得一醉’的真实归属,至于太子殿下,还有别的一些大人,只要稍有心一些的,现在怕是也都已猜出了几分。” 既然已是瞒不下去,倒也无须再如之前装得那般辛苦,现在‘得一醉’的规模已具,名势已成,只要以后操作得当,倒也毋须再有什么顾虑,将其收在柳家产业之下,对于柳府来说,多有裨益,对柳府下一步既要推出的白叠棉花,却也有着不小名头上的宣传作用。 套用一些后世人所想出的广告理念,柳一条想要把他们柳氏打造成一个品牌,让当朝的百姓官员,三教九流,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地位,在一听到柳氏这个词时,脑袋里面第一时间就会冒出‘柳氏出品,必是精品’这样的念想,无条件地倾向于相信柳氏的产品产业。 “所以,过了今日,这‘得一醉’,就要挂上我柳氏一族的名号了。”酒菜送上,柳一条提壶为封小乙斟倒了一杯酒水,道:“日后,封兄若是想喝好酒,也不必再往这酒楼走动,直接去小弟的府里,精装散装随意畅饮,包让封兄喝个痛快就是了!” “如此,愚兄可就不客气了,哈哈哈……”对于柳一条之前的隐瞒不以为许,封小乙端起桌上的酒杯,开怀畅饮。 “少爷!”酒菜配送齐全之后,柳成又复躬身步入小阁,看了封小乙一眼,轻叫了柳一条一声,欲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封大哥又不是外人,不必相瞒。”轻斥了柳成一句,柳一条开声吩咐,同时伸手止住了想要起身回避的封小乙。依着柳一条对柳成的了解,这个时候柳成当着外人进来禀报,所为的,当不是什么太过隐密的事端,不然,这一年来他对柳成的培养,当是白费了。 “是,少爷!”好似早料到他们家少爷会有如此一说,柳成面不改色地轻应了一声,直接弯身回,声音中带着一些喜意地轻声说道:“禀少爷,方才有下人回来禀报,说是有人在今日上午巳时的时候,好似看到罗通将军他们,回来了!” “什么?!” 柳一条闻,猛地从坐椅上站起,双拳紧握,神色激动异常。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一章回归 > 第六百八十一章回归 “皇上,左监门将军公孙武德将军从西北边境回来了,现正在殿外求见。”太极殿,李世民刚把柳一条还有在场的一干太医给打发下去,正要下殿来细看探查他们家老五李佑的病症,李然悄然从殿外走来,躬身回禀。 “公孙武德?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李世民眉头轻皱,算算日子,公孙武德便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来回奔赶,也不可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从西北回来啊,更何况,他还要在那里打探‘晏天牧场’的底细,与牧场场主商议牧场,伊丽健马的收购事宜,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地就返赶回来? “让他进来吧。”稍思量了一下,李世民挥手向李然吩咐,同时也吩咐着手下的禁卫将李佑给押解下去。不管是真是假,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李世民已是做到人至义尽,若是真能在刑部的审讯之下保得一条性命,也不枉他们父子一场。 想起这个,李世民不由又想起方才在殿上柳一条的连番表现来,柳一条那小子鬼精鬼精的,定是看出了些什么,刚入殿时他的一些怪异举动也正说明了这些,只是后来他竟会学着那些老太医一般装起了糊涂,一口咬定齐王真疯,却是让人有些意外。 那小子一向都是小气地要命,从来都不肯吃得半点亏去,这一次他竟能忍着不风不火地随声附,倒是难得,也正是遂了自己的心意。 日后,李世民手摸着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心中思量着,是不是要多给他们柳家一些好处才是? “微臣公孙武德,拜见皇上!”随在李然的身后,公孙武德大跨步步入极极殿内,见李世民正安身稳坐在殿上,便忙着上前拱手弯身与李世民见礼。 “嗯,爱卿一路辛苦了,且先在一旁坐下回话。”低头看了公孙武德一眼,见老头儿一副风尘仆仆睡眠不足的样子,李世民心中一软,不由得便率先开口,赐下了座位。 “多谢皇上!” “爱卿此行,不足一月,这般快地从西北之地返转回来,可是有了什么斩获?”见公孙武德提摆坐定,李世民遂出声开,问起话来。 “回皇上,”听得李世民问话,公孙武德起身便要站起,不过看到李世民摆手示意,遂又稳坐在椅上拱手回话:“与前番王大人的探查相访,‘晏天牧场’确是有一条可以购得伊丽马匹的渠道,若是筹有足够的银钱,也确是有能力为我大唐铁骑提供足够的马源,只是,” 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公孙武德的声音不由小下了一些,道:“听微臣的子侄公孙贺兰讲透露,这‘晏天牧场’的真正主人,像是三原杨府,杨伯方出资所建。” “杨伯方?怎么与他又扯出了一些关联?”提起三原杨府,在出乎意料的同时,李世民不由又紧皱起了眉头。 三原杨府,不同旁家,前朝郢国公大将军杨素之后嗣,身份特殊,地位特殊,虽然非官无爵,便是在民间在朝朝的影响却是不可小窥。时至今日,朝中的诸多前朝老臣,与其仍是多有走动,若是杨家突然出了什么事端,这些人,多半不会袖手于一旁。 还有,杨家长子,杨昆尚,现也添为西北边境的驻守主将,位虽不高,不过其所驻守之地,却为大唐门户,可谓险要,尤其是现下,高昌一国正有不臣之举,边境驻地更需强将镇守,以防于万一。 “能确定吗?”李世民再次问了一句。 “除了他杨伯方,微臣实是再想不出我大唐境内,还有谁能有这般本事,竟能打通乌孙国境,引得伊丽马来。”公孙武德拱手回。在心里面,公孙武德也是偏信于这则消息,不然当初在西北时,老头儿也不会只听了公孙贺兰一句话,连在牧场详尽探查都没有,就直巴巴地跑了回来。 “是啊,说起这生意场上的事情,除了新近才崛起而出的柳一条外,我大唐还没有哪一个人能比他杨伯方做得更好。”李世民也是点头附,当看杨伯方白手起家,纵横商场之时,一点也不比现下的柳一条来得逊色,便是李世民远在深宫之内也是多有耳闻。 只是前几年,杨伯方好似厌倦而选择了归隐,一直落居于三原县内,不曾再做出过什么惊人之举。 但是这一次……,李世民轻皱着眉头,自语轻道:“无缘无故地,他杨伯方怎么又兴起了放牧养马的行当来?是别有目的,还是仅只是兴之所至?” “如此的话,那依公孙爱卿的意思,朕若是有心购得他杨府的那条购马线路,还有没有那个可能?”稍犹豫了一下,李世民轻声向公孙武德询问,既然牧场的东家是杨府,那之前的那种强制打算却是不能再用了。 只是,若是好商好量地前去求教,这么一条必定一本万利的买卖,他们杨府未必会真个放手。 “这个,皇上……”张了张嘴,公孙武德面现难色,道:“依着微臣对杨伯方此人的了解,这件事情,怕是会有些难度。” “一不缺钱财,二不图权势,这三,却又是威逼不得,”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公孙武德接着说道:“再加上,杨伯方平素虽然随和,不过这骨子里的秉性却又是极为固执,凡是他认定的事情,便是有百头健牛也不能拉动分毫。这件事情,微臣以为,还需从常计议。” 变着法儿地为杨伯方求着情,说着好话,比竟是处了几十年的老友,邻居,公孙武德也不希望看着老友受此无妄之灾。 “嗯,爱卿说得在理,事关前朝遗孤,这件事情确是不能过于莽撞。”李世民轻点了点头,虽然他也明知公孙武德与杨伯方私交甚厚,方才那番话语之中自也是私心颇重,不过话又说来,对于那个杨伯方,确是不能掉以轻心。 不然,朝里的那些老头子真个与自己闹将起来,却也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李世民实在是不想再多起什么波澜。 “皇上睿智!”小拍了李世民一记马屁,公孙武德岔开话题轻声问道:“皇上,在西北时,微臣就有听人提及,说是齐地叛乱,长安城里也是有些动荡不安,翼国公,苏老大人,还有宋国公他们先后遭人暗算,微臣心中甚是焦急挂念,这才急赶慢赶地连日连夜从西北赶回,不知现在……?” 虽然回来得有些显晚,什么事端都没有赶上,不过这忠心却是不能不表,不然这一路的日夜兼程岂不就是白费了? “嗯,爱卿如此,朕心甚慰!”李世民点头抚须,看着公孙武德温声道:“不过,早在半月之前,叛乱便已消除,翼国公,宋国公他们的病症,也经柳一条柳先生施以妙手有所缓解,这件事情,已经地去了。” “就在今日,公孙爱卿回来之前,”说起这个,李世民又想起了方被他给关入天牢的老五李佑来,声音多少有些低迷,道:“李佑那个逆子已被押送至长安,不过,可叹的是,这个逆子,整个人都已是疯傻不知所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 见李世民主位明君现下这般神情,原本想要说上两句皇上鸿福齐天之类的话语,顿时被公孙武德给憋在了肚里。 这个时候,貌似并不是什么歌功颂德的最好时机,一个不好,说不得还会搏来一个兴灾乐祸之嫌,那样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呃,朕有些走神儿了,”李世民说完,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拈着胡须好半天没有语,过了好一会儿,不经意地低头看到公孙武德仍是坐在那里陪着自己不声不语,不由抬手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歉意地看了公孙武德一眼,挥手吩咐道:“公孙爱卿刚刚急赶回来,旅途劳顿,就不用再在这里多陪了,这便回府休息去吧。” “至于‘晏天牧场’伊丽马之事,”深看了公孙武德一番,李世民接着吩咐道:“既然公孙爱卿与杨伯方是为邻居,又颇有些私交,一事不劳二主,这件事情便交由公孙爱卿去办吧。” 不容公孙武德拒绝,李世民直接交待道:“若是能够说服杨家献出通道,那是最好,朝庭也断是不会亏待了他们。不过若是他们不愿,咱们也不好太过强逼,毕竟这强扭的瓜,终是不甜,日后也免不了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麻烦。” “依朕的意思,那就按照之前的合同,先从户部拔出一些定钱,让‘晏天牧场’先蓄养出一批伊丽马来。”李世民从椅上站起,断然道:“总之,大唐组建伊丽铁骑之事,势在必行,绝不能有半点马虎大意!” “是,皇上!微臣明白!”公孙武德躬身将事情应下,抬头看了殿堂正首的李世民一眼,见其面上也是多有乏意,遂知趣儿地起身告退,出了宫里。 “李然,对于柳府收取白叠子一事,陶颜德可有什么说辞?”目送着公孙武德出了殿门儿,李世民抬手轻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眉间,想起高昌进贡一事,前又强提着精神开声向李然询问。 “回皇上,小人问了,不过陶尚书他也是毫不知晓。”好似早有预料皇上会有如此一问,李然好整以暇地躬身回道:“方才小人奉旨前往翼国公府去请寻柳先生之时,见得陶大人当时也在,想来便是去向柳先生当面请教,探寻答案,不过看陶大人当时的神色举止,像是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的结果,仍是不得而知。” “哦,是吗?”轻点了点头,李世民接着说道:“那三原柳府里的情况如何,那些被运回的白叠子,他们又是如何处理?” 柳一条这次动用这般大的手笔,数以千百万吨的白叠子被他们从高昌运回,规模浩大,声势磅礴,朝庭便是想不注意,也难。 “全部都被囤积在了一起,用处不明,动机不显,柳府上下,除了惊叹于白叠子的数量过于宠大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李然紧声回答:“依小人看,在整个三原柳家,除了那个柳无尘的管家知道一些什么外,别的下人佃户,包括柳二条柳大人,对此事所知,当也是不多。” “嗯,这个柳一条,做起事来倒是隐密,”李世民轻挑了挑眉头,道:“先是‘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后是‘柳氏茶坊’的‘三原茶’,现在他又整出了这么许多白叠子来,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毫无疑问,这白叠子上定有文章,只是这篇文章该如何落笔,如何润色,却是少有人知,也惹得人心烦不已。 没有接李世民的话茬儿,小心地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待李世民的话音落下,稍过了一会,见李世民情绪微缓,李然又轻身上前,开声躬身禀报道:“皇上,就在方才,公孙将军入宫之后不久,罗将军府也有人传过话儿来,说是罗小将军他们,已经回来了。” “哦?柳老实他们夫妇,也随着到了吗?他们现在何处?路上可都平安?”听到这则讯息,李世民倒是来了一丝兴致,睁开双眼朝着李然望来。 “柳先生的双亲,小妹,一家三口,一个不落,全都安然到了。”李然尖声回答:“现就暂住在罗将军的府坻,由罗将军麾下一百近卫负责守卫,不知皇上现下,是否要召他们入宫觐见?” “那倒不用,他们能够平安回来,朕就算是完成了当初一半的承诺,用不着特意召他们入宫,免得拘束。”李世民轻摆了摆手,开声向李然吩咐道:“你这就着人去支会柳一条一声,他现在,当是比任何人都要急于见到他们三个。” “皇上仁厚,小人这就吩咐下去。”小拍了李世民一记马屁,李然弯身一礼之后便转身出了殿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二章袁方的坚持 > 第六百八十二章袁方的坚持 三原县,袁方的府坻,袁老头儿正拿着手中的刨子紧皱着眉头,看着刨下他刚制成的一个齿轮似的物件,一会伸手丈量,一会执笔划上几画,而后又从怀中拿出图纸一阵地对比,东测西量地,怎么也找不出不对的地方,老爷子的眉头不由又皱得更紧了一些。 图纸清晰,尺寸明了,怎么这做出的东西却是有些对之不上呢?袁方的嘴中喃喃自语,做了木匠这么多年,仅是他亲手制出的物件总也有不下千件,他还从没有遇到过像是今日这般奇怪的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个问题非但没有让袁方觉得为难,反而是更大限度地激起了老头儿对这些木艺制做的专业热情。 我还就不信了,这些物件我袁方会做不出来? 换句话说就是,袁方跟这个叫做‘搅车’的东西杠上了,大有几分做不出来不为人的势头儿,较劲。 “爹,这都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再这么下去,您这身子骨可怎么承受得了?”颇为心疼地看了他们有老爷子一眼,袁裴端了一碗热茶为老爷子奉上,嘴里面轻声劝说。连着三天不眠少休地赶工,便是他这种正值壮年的中年汉子也有些吃之不住,真不知道老爷子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柳家虽然对咱们有些恩情,不过爹你也不至于要为了他们的事情而陪上自己的身子骨啊,这些物件,便是缓上一缓,又怎么了?”看着这一个月来老爹所做出的这三种物件,袁裴在惊叹柳一条设计精巧与他们家老爷子手艺精湛的同时,这心里嘴里却是也不由得发出了不少的牢骚。 “裴儿,你,”接过儿子递来的热茶,袁方仰脖牛饮了一阵,不过在听到袁裴这一连串的牢骚话语这后,老头的面色不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颇有些失望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老头叹声说道:“唉,你会有这般地想法,也难怪这么多年以来,你的木工手艺一直都再毫无寸进了。” “你以为,爹这般卖力不休地赶工,真的就只是为了偿还之前欠下柳家的那些情意吗?”没等袁裴开口辩解,袁方轻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后被他赶自出来的‘弹棉弓’,‘织机’,还有‘纺车’这三样事物,老头儿的面上不由流露出了几分自豪的意味。 “这些东西,你这几日里当是也有详细看过,”指着身后的‘织机’之物,袁方轻声说道:“除了那个‘弹棉弓’没有什么机巧之外,像是这种‘织机’、‘纺车’,哪一样不比现今市面儿上所流所卖之物来得精巧复杂?这些东西虽然并不是很适合用来纺织丝蚕麻布这一类的物什,不过,若是能够稍加改动,依着这两样东西构造运转,织出一匹布来的功夫,至少也会比现今的那些织机纺车要快上两到三倍不止。” “若是这些东西能够流传出去,你能想像得到,那会是怎样一番状况么?”说到这里,老头儿的双目之中一片热切,道:“比起‘柳氏耕犁’‘柳氏水车’来,这些纺织器件所能带来的影响,定是还会再大上数倍。” 耕犁水车,虽然重要,不过毕竟是仅限于农事,而现在经他手所制出的这些纺织器具,则没有什么限制,在商,在农,在工,在仕,只要是心灵手巧之人,皆可用得。 “能不能随着它们流芳于千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为一个匠人,”看了袁裴一眼,袁方接着说道:“此生能够参于到此种事物之中,亲手打造这种前所未有之精器,实是可遇而不可求。” “在这一个月内,劳作打磨虽然辛苦,但是,难道裴儿你就没有发现,为父一直都是乐在其中么?” 身体上虽然疲惫不堪,可是老爷子的精神头却是一直都神采奕奕,做工,打磨,轻雕,细凿,每一样都做得小心翼翼,精巧灵动,少有出现纰漏。 “还有,除了这木艺上的事情之外,”将茶碗儿还于袁裴手中,袁方轻捋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接声说道:“咱们袁家与柳府之间的交情,却是也不可不重。” “柳家老大现在长安,连救皇城数位重臣名士,风光无限。柳家老二,现在三原为丞,年还不及弱冠,将来的前程也是不可限量,”袁方道:“说咱们是攀权附贵也好,说咱们是龙攀凤附也罢,总之柳家的这份交情绝不能断。” 虽然柳家现在势大,也不见得就会在意自己这个木匠的什么情意,交情,不过,柳一条还有柳老实他们,都不是那种忘恩负义,嫌贫爱富的势利之人,只要自己有心示好,他们也必会记挂在心里,现在,或是将来,总是会得到一些或多或少地回报。 “是的,爹,裴儿受教了!”被老爷子一阵说道,袁裴的面上略露出一丝红意,嘴里面连声向老爷子低声附。 “嗯,行了,爹还有事没有想通,你就别再这扰着了。”轻冲袁裴摆了摆手,袁方又把目光瞄向了架子上的那块齿轮,轻声说道:“前天柳府就派人来催,这几日,老夫还是要再多花费些心思才是。” “那个,爹,”听了袁方的吩咐,袁裴并没有立即转身回去,而是立在那里喏喏地开声向袁方说道:“眼看柳府催得着急,爹的身子又很是劳累,这下面的活计,可不可以让裴儿也在一旁帮着做上一些?毕竟,这多一个人帮忙,也就多了一些想法,遇到了什么难题,说不定也就解通了过去。” “还有,”抬头乞求似地看了他们家老爷子一眼,袁裴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您的亲生儿子,难道连我,您老人家也信不过吗?” “呃?”看出儿子满怀地怨念于心,袁方愣了愣神儿,温声说道:“这件事情,之前爹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多次了吗?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裴儿你也在爹的身边学了多年,当是知道这行有行规,这关系着咱们这些匠人最基本的诚、信问题。” “当初在柳家,柳管家把这个活计托付给为父之时就曾有明,柳先生所画出的这四副图纸,不得再入第三人之眼,这件事情也不可大肆宣扬于外。” 稍顿了一下,袁方有些语重心长地接着向袁裴说道:“便是为父不说,裴儿你当也知道,依着柳家一条现在的名声和地位,他亲手所画制的东西,只要一声招呼,别说长安城,就是整个大唐境内,想要出来为其制作的工匠、名匠,数不胜数,怎么也不会轮到咱们袁家。” “可是现在,柳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为父袁方,为何?仅是为了为父的手艺吗?”袁方轻问了袁裴一句,之后不待袁裴回答,又自语答道:“还不就是因为上次制作‘柳氏耕犁’,咱们与柳府所结下的一番情义?还不就是因为柳先生觉得我袁方是一可信之人?” 一连串的反问之语,问得袁裴的脑袋耷的更低,红着脸,拱手向他们家老头儿说道:“爹说得是,是孩儿有些心急了。这件事情孩儿以后不会再提,只是爹,您老人家要多注意些身子才是。” “嗯,裴儿的孝心,为父知道,”颇为欣慰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袁方轻声说道:“不过爹的身子向来健朗,这些小活倒还不放在眼里,裴儿毋须担心,且先下去吧。” “是,爹。”应了一声,袁裴端着空碗转身退下,只留下袁方一人,接着在院中打磨木器。 “大管家,”三原柳府,管事陈明则跛着脚从门外走来,躬身向正在堂内查看府中帐务的大管家柳无尘行了一礼,恭声禀道:“从西北运回的那些白叠子,已经全部贮存完毕,不过因为此次运回的东西数量实在是过于庞大,府里新建的十几个贮藏仓库已有十之**被填满装实,下次若是再有货物运来,怕是就有些紧张了……” 数以千万吨的白叠子,堆积起来,犹如山高,就柳家所有的那些个仓库,跟本就不足以全数装置。 “还有,据重舟管事从西北送来的消息,”陈明则轻声说道:“这次运回的白叠子,只是一小部分,在西北边境处,还有近千车的白叠子正要陆续被运送回来,货多而库少,加上这白叠子又最忌湿潮,方才小人与府里的佃户队长商议了一下,特来向大管家请示,” 抬头看了柳无尘一眼,陈明则拱手说道:“您看,咱们是不是在庄园西侧的那片田地上再辟出一片空地来,加紧搭建新的仓库,以备后用?” “嗯,就依明则之意。”柳无尘轻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易早不易晚,你这就去帐房支些银钱,马上找些工匠着手此事。” 在白叠子没有运回之前,谁也没有想到,这些东西的数量和体积,竟会有如此之巨,柳无尘轻揉了揉脑袋,没有多作考虑,直接就把事情给应了下来,之后抬头看了陈明则一眼,开声询问:“袁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那些器具,可是都已尽数做出?”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三章终相见 > 第六百八十三章终相见 袁方那里,所制之器具,柳一条在上次回来时就已在暗中于柳无尘明,白叠子能不能像是茶叶一样,在柳府手中由贱而贵,可全都指望着这些东西的实际产量与所产棉布的质量如何。 说到底,虽然对他们家少东的话语,百信无疑,不过在这心底里,面对着这陆续从外地运回的,堆积如山的巨大数额,柳无尘还是没有什么底气。 所以,便是一向沉稳地柳大管家,这次心里也变得有些迫不急待起来,尽管距合约上的约定的日期还有五天,这两日里,柳无尘却已是第三次开声催促袁方手里的那些器具。 “今天早上刚着人去催过,”陈明则拱手回话,同时也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大管家一眼,不知道一向从容淡泊的柳管家,这两日里怎么显得有些急躁了起来,数次问起袁方那老头儿的木艺进度,难不成,袁老头儿现在所制的那些器具,与这新从西域收回的白叠子有什么关联? 陈明则不是笨人,很轻易地就从这些疑点之中想到了其中可能之关窍,不过,既是东家还有大管家无意明,这些想法和猜想,还是放在肚子里的好,陈明则可不会傻到想到什么就直接出相问,徒然惹来大管家的猜疑。 “结果呢?可是有了什么进展?”见陈明则愣在那里半天没了下语,柳无尘不由又出声向他问起。 “哦,回柳管家话,”陈明则醒过神儿来,忙着躬身回,道:“据袁方本人所,像是在‘搅机’的制作上,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时之间,难有寸进。” “不过,袁方说,若是东家能够当面为其解惑的话,不出一日,他就能把这最后一件器具彻底完工,”陈明则道:“不然,仅只靠着他自己参透,没有个三五日的,怕还是难以有什么进展。” “尽说一些没用的话,”柳无尘轻哼了一声,道:“东家现在长安,诸事压身,连回府一趟都少有时间,又哪里会有闲暇回来跟他探讨什么木艺?” “当初若不是少爷他念着旧情,非要此事交由袁方来做,说不得现下那四样器具早就已经运回了府里。”柳无尘有些气急地轻声说道:“这长安还有三原地面儿上,比他袁方手艺更为精湛的木匠,哪一个不是争着抢着想要为咱们柳府打造器具?” 沾着他们家少爷‘神匠’这个名头的光,这一年以来,还真就有不少的匠人在成天地围着柳府打转,企及着能从柳府接着一些活计,若是真个好运能够得来‘神匠’亲自所构的物件,不说能够光宗耀祖,最起码,这名利却是可以双收。 当然,柳无尘方才的那番话语全是气话,也就是随口一说,这些器具的隐密程度,毫不下于他们柳府所掌握着的炒茶制茶的方法,怎么能轻示与人,像是守在门外那些不知底细,只为名利的匠人,说什么,他也是不敢用的。 说起这个,柳无尘不免又佩服起他们家少爷的眼光来,虽然他对袁方这个老头儿的手艺并不怎么满意,但是在心里,对于这个倔老头儿的为人,柳无尘还是颇有些钦佩的。 袁府做工,而且所做的器具又是这般地机密机要,柳府不可能不派着一些人在暗中看视,据着那些负责监看的下人回报,袁方一干数日,身心皆疲之时,竟还能坚持连着数次拒绝儿子帮工的提议,可谓信人。 这,也许就是当初他们有少爷,为何非要坚持着要把这次的活计交由袁府去做的原因。在看人识人这一面,柳无尘不得不承认,与他们家少爷相比,他却是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算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已是无用,咱们再耐心等上个三五日就是了,”轻摆了摆手,柳无尘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看了陈明则一眼之后,轻声说道:“待今日帐房清帐完毕,明日我就会带着帐单赶往长安求见大少爷,把府里的情况一一向少爷禀明。”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府里的一切事宜,就暂且交由你来打理,”稍顿了一下,柳无尘扭头看着陈明则细声地交待:“若是府里出了什么大的事端,你又不知该如何处理,不妨就去一趟三原,寻求二少爷。” “是,大管家,一切依着大管家的吩咐行事,明则定当尽力而为!”担子虽重,不过却也正说明了少爷还有无尘管家对自己的看重与信任,所以,在应下这个差事的时候,陈明则的心情不免就激动了几分,说话的声音,也多少有些颤动。 “嗯,”轻点了点头,柳无尘挥手将陈明则打发下去,道:“现在修建新仓库为急要,你这便去领些银钱,施工去吧。走的时候,我会着人去支会你一声。” “是,柳管家,如此,小人就先告退了!”应了一声,陈明则满面欢喜地快步颠着跛脚,退出了门去。 “呵呵,这小子,到底还是有些年轻啊。”看着陈明则欢喜的样了,柳无尘不由轻笑了一声,之后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向着院南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自语,道:“不知道老爷还有夫人他们,现在可已到了长安,若是赶得巧的话,说不得此次长安这行,还能再见到他们二老的面容呢。” “爹,娘,不孝儿在这里给二老请安了!” 与封小乙一路急赶,赶到罗将军府的时候,柳老实柳贺氏夫妇正在罗府的大厅里与罗齐氏闲唠家常,在厅门口看到往日熟识的面孔显现在眼前,不顾着在场的罗齐氏,罗通,还有随他一起赶来的封小乙,柳一条竟直走到柳老实夫妇的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嘭嘭嘭地就是三个响头。 再抬起头的时候,柳一条的眼中已是饱满了泪水,以前常在一起还不察觉,原来在不觉之间,这些家人,在自己的心里竟已是这般地重要。 “行了,快起来吧,这大冷的天儿,就莫要再跪在地上了,凉。”老柳的面色有些许潮红,深看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有些平淡地说了这么一然话语,示意柳一条起来。 “是啊,快起来吧,”与老柳不同,在看到儿子的一瞬间,柳贺氏早已是泪流满面,抬手轻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起身将柳一条扶起,柔声说道:“能看到我儿无事,娘这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是孩儿不孝,让爹和娘受苦了。”顺势而起,柳一条搀扶着柳贺氏再度坐下,面上多有愧色。 “行了,又不是在自己家中,这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了,莫要让罗家嫂子看了笑话。”不喜欢这种哭啼悲喜的氛围,柳老实不由出将母子二人的话语打断,同时有些歉意地看了一旁的罗齐氏母子一眼。 “嗯嗯,老爷说得是,妾身确是有些失礼了。”把儿子还有自己面上的泪水拭尽,柳贺氏拉着柳一条,轻声说道:“这次能够平安回来,多亏了罗将军的一路护送,还有罗家嫂子的热情招待,一条,你快过来代爹娘谢过他们。” “诶~,柳家兄弟,大妹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忙着示意一旁的罗通阻止,罗齐氏轻声说道:“老身是孩子的义母,通儿与一条两人又是亲如兄弟,都是一家人,你们这般做,就有些见外了。” “是啊,爹,娘,”见老太太睁眼向自己瞪来,柳一条不得不出声阻止,伸手拦着老柳与柳贺氏,道:“义母素来仁厚,待一条与楚楚犹如己出,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般客套。若是有心的话,日后常来窜窜门儿,与义母多带些咱们家中的特产也就是了。” “嗯嗯,还是一条这话最暖人心,我老太太病了这么多年,寂苦怕了,若是你们老两口多有闲暇,多来陪陪老身那就是最好不过了。”柳一条的一番话,逗得罗老太太心中一阵欢喜,笑着就把柳一条的话茬儿给接了过来。 “如此,那我们老两口就心受了!”见柳一条与罗齐氏之间说话这般随意,老柳与柳贺氏心里也就安放了下来,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争论,又复坐回了椅上。 “嗯?这个不是秦老哥府上的那个小乙子吗?你怎么也有空到婶娘这府上来了?”安抚好老柳两口,罗齐氏的目光不由向随着柳一条同来的封小乙看来,道:“不知道你爹的病情现下如何了?” “小侄封小乙,见过婶娘,见过柳叔柳婶儿!”封小乙甜着小嘴上前见礼,之后躬身向罗齐氏回道:“劳婶娘挂记,经柳兄弟这几日的连番调理,义父他老人家现在已经能下床行走了,气色看起来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嗯,我就说嘛,有一条这个小神医在,秦老哥哪有那么容易就病倒下去,”听到这个消息,罗齐氏不由面露着笑意,朗声说道:“这阵子老身的身子也是渐好,过两日待天好一些,我便亲自去府上探视。” “如此,小侄这两天就在府里恭候婶娘大驾了,想来义父他老人家见到婶娘,心中也定会万分欣喜。” “呵呵,你这小子,倒是会说话。”欢喜地看了封小乙一眼,罗齐氏又扭头向柳老实一家看来,温声说道:“方才,老身已经着罗祥去了宫里,去请楚楚他们母子回来,这会儿功夫,怕是也就要到了。” “后院的厢房,下人们早就已经装备停当,知道你们一家年余未见,定是有许多家常要讲,老身在此就不多打扰你们了,”说着,看了柳一条一眼,罗齐氏轻声说道:“还是楚楚以前来住的那个小院儿,一条你这便带着柳老弟他们过去吧。那个叫做小惠的姑娘现下也在那里安睡,你们不必担心。” 还是人老太太想得周到,感激看了罗齐氏一眼,柳一条没有与老太太客套,简单地与她还有罗通封小乙行了一礼之后,便起身带着双亲出了厅里。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四章老柳的疑问 > 第六百八十四章老柳的疑问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我好好好好好想你!”后院厢房,柳小惠早已醒来多时,正在与守护着的丫环缠闹着要去寻找爹娘的时候,乍然看到自己在做梦时都想要见到的大哥陪着爹娘出现在了院里,小丫头欢叫一声,撇开身边的小丫环,直接就小跑着出屋向柳一条这里冲来。 “哦?是吗,来,告诉大哥,”看到小妹,柳一条心中一阵喜意,欢笑着弯身,伸出双手一把把小丫头给抄抱在怀里,捏着她的小粉脸蛋儿,轻逗着她说笑道:“你到底有多想大哥?”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有这么这么这么这么想~!!”说着话,小丫头把搂着柳一条脖子的两条胳膊松开,平直伸展,在虚空作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比划的动作,红着小脸儿大声说道。 “呀,真的呀,我们家小惠真的有这么这么这么想大哥吗?”见小丫头很是用力地点头,柳一条大笑着腾出一只手来,轻在柳小惠的小鼻尖上轻刮了一下,而后又低头在小丫头的脸上狠狠地猛亲了一下,道:“大哥小时候没白疼你!” 柳一条很喜欢一家人在一起时这种亲腻随意的举动,尤其是柳小惠这种没有一点掩饰,很是童真率性地外在表现,亲近的举动,想念的话语,让柳一条的心里涌现出一阵又一阵地暖意。 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有自己的根脚。没有来由的,柳一条的心里一阵地放松,安宁。 “行了行了,你这丫头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缠人?快,快从你大哥身上下来!”欢笑着伸手就要将柳小惠从柳一条的怀里接下,柳贺氏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道:“你这孩子也是,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宠着她?” “娘,”柳一条侧身让开,并没有顺势将小妹交出,笑看着柳贺氏说道:“这么久不见,心里怪想的,你就让我多抱一会吧。” “你,小惠以后,非要被你这个大哥给宠坏了不可。”责怪地看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柳贺氏却也再没有伸手来要,在心里面,能够看到他们兄妹这么亲近,柳贺氏这个当娘的,也很是欢喜。 “哼,还是大哥对小惠最好!”回头冲着柳贺氏做了一个鬼脸儿,柳小惠亲腻地抱着大哥的脑袋也是狠狠地亲了一口,之后又紧紧地抱着柳一条的脖子,怎么也不肯下来。 “呵呵,你这丫头,可不许对娘这般讲话!”笑着在小丫头的小鼻子上轻捏了一下,柳一条转身向着老柳与柳贺氏说道:“爹,娘,外面天寒,不宜久呆,咱们这便到屋里叙话吧。” “嗯,今年秋早,这长安的天气,又不比奉节那里温顺,天冷得厉害,”应了一声,柳贺氏伸手搀住柳老实的胳膊,温声向他们家大小子看来,道:“早些天家里差柳成递来的衣物,可是都已穿在了身上?” “娘做的衣服,一条哪敢不穿,衣服一到,就都穿在身上了。”轻掀了掀自己的长衫衣领,将里面的坎肩儿露出,柳一条轻声说道:“做了这么多衣物,倒是让娘受累了。” “就是,在奉节的时候我就说她,长安城里什么没有,孩子不缺你这一件两年的衣裳,”由老婆搀着在厢房内的正厅椅上坐定,柳老实也随着开声插:“可你娘呢,就是闲不下来,非得每天起早贪黑地把这些衣裳赶制出来。” “老头子你说什么呢,”嗔怪地白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柳贺氏逼声说道:“长安城的衣服再好,那是人家做的,他能有我做的细致?穿起不哪会有我这个亲娘做的贴心暖心?” “娘说得是,不过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见老两口有些急眼,柳一条不由轻笑着在里面和起了稀泥,两不偏帮地开声说道:“不过,说到底,娘,爹这么说,不也是在心疼你吗?怕你在做活计的时候扎着累着不是。” “就他?会有那个心思才怪!”被儿子这么一说,柳贺氏的脸上多少泛起了一些热意,面色微红地再白了他们家老头儿一眼之后,便低头沏起了茶水来。 “呵呵,”见老娘有些害羞,柳一条轻笑了笑,不再多搭这个话茬儿,把腿上的小惠往上拢了拢,扭身向他们家老爷子看来,道:“爹,这一年来,你这腿脚可是再有过什么不妥之处?” “没有,”见儿子问起自己的腿脚,老柳心中一暖,把受过伤的右腿缓伸了出来,轻声说道:“方才你也见了,现在用不着轮椅,借着那两只拐杖,爹也能自己走动了,比之你初来长安时,好了许多,我儿不用担心。” “嗯,如此的话,孩儿这心里,也就放下了。”柳老实的右腿,柳一条心里清楚,粉碎性骨折,不管是在后世,还是现今,能够恢复成如今这番模样,已经是最好的一种情况了,强求不得。 “嗯,那个,这些日子,”屋里静了一会儿,柳老实稍顿了一下,这才轻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你跟楚楚在长安,都还好吧。” “嗯,还好。”早就习惯了柳老实这种不太爱表现于外的很是平淡的关心与问候,柳一条有些感动地抬头看了他们家老爷子一眼,轻点了点头,道:“楚楚给咱们柳家添了男丁,很胖,也很讨人喜欢,还有二条那小子,在也年初的时候成了亲,姑娘是官宦人家,大家闺秀,我见过,很懂事的一个姑娘,爹跟娘见了,也定会喜欢。” 说起这个,在一旁沏茶的柳贺氏倒是来了兴趣,把沏好的热茶分别端与老柳与他们家大小子,回身坐回原位,很是热切地开声向柳一条说道:“提起他们,娘这心里就有些急跳,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他们,抱抱我那小乖孙儿,再瞧瞧新入家里的儿媳妇儿。” “方才,在前厅,听到老嫂子跟我提起小宝儿,娘这心里七挠八挠的,巴巴地,就是也想抱上一抱。” 不止是柳贺氏,便是柳老实在听到这些话后,眼睛也睁开了几分,手指头不停地在桌面上轻敲着,看得出,老爷子的心,也有些急了。 “呵呵,爹,娘,你莫要着急,”把柳小惠侧放到另一条腿上,任由着小丫头伸着小手在自己下巴上摆弄着刚长出的胡须,柳一条轻笑着说道:“要不了一会儿,楚楚就会带着小宝儿从宫里回来,至于二条那里,来的时候我也着柳成支人去了三原,这会儿,二条他们两个怕是已经赶在路上了,最迟到明天,咱们一家就能团聚在一起。” “嗯嗯,那敢情好,这近有一年不见,也不知道他们都变成什么样了。”听了柳一条的话语,柳贺氏的心下稍安了一些,不过眼睛还是时不时地就要往门口处瞧看上一眼。 “这好端端的,楚楚怎么就住进了皇宫里面?爹虽然见识少,书也不曾读过一句,不过却也知道那皇宫的气派,依着咱们这样的身份,皇上还有皇后娘娘他们这些天一样的人物,怎么会让楚楚住进宫里呢?”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趁着这个机会,老柳终是向他们家大小子问了出来。 “还有,听罗通将军说起,我和你娘这次回来,是皇上他老人家下的旨意,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一条,你老实告诉爹,这一次,你是不是又闯出了什么大麻烦来?” 连皇上这样挨着天一般的人物都有惊动,定是不是小事。虽然罗通一路上都是客气有佳,好解释不断,在罗将军府里罗老太太对他们也很是温厚,热心招待,但是在这心底里,老柳总是觉着有些提心,一直都放不下心来。 “你这老东西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又是闯祸又是麻烦的,咱们家一条这么懂事,能闯出什么祸事来,没事儿的话你就多喝两口茶水,别在这里胡乱语,惹得全家都跟着心里不痛快。”听老柳这么一番问话,柳贺氏的目光不由收从门口收回,对着老柳就是一阵的说道。 “娘,您先别生气,这些事情事出突然,先前也顾不上跟你们多作解释,也怪不得爹会心有疑虑,”眼见着老娘就要发飙,柳一条忙着出声拦下。 其实老柳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柳一条一点都不觉着奇怪,不止是老柳,便是柳贺氏心里,当也是存有同样的疑虑,只是现下一家刚聚,正在欢喜的头儿上,柳贺氏一直把它放在心里,没有说讲出来罢了。 老子担心儿子,天经地义,而且一家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怪不怪的,端起茶碗儿小押了一口茶水,柳一条稍斟酌了一下就要出向老柳夫妇解释,却被外面的一个清脆的声音给阻了下来。 “公公,婆婆,不孝儿媳楚楚给你们见礼了!”却是楚楚抱着儿子匆匆从院外赶来,急走着进了屋里,跪身与老柳夫妇拜礼。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五章亲近 > 第六百八十五章亲近 “夫君,爹娘,还有小姑他们回来的消息可都确切?”是夜,柳二条夫妇连夜起程,由薛仁贵亲自驾车,直接就由三原县城奔向了临近的长安都城。马车上,王彩翼的心情多少有些紧张不定,双手轻抱着夫君的胳膊,再一次地开声向柳二条确认起来。 “柳成亲自送来的消息,当是假不了,而且大哥前番回来时也曾有提及,说是爹娘还有小妹他们也就要回来了,这一次,定是有了准信儿,”看到媳妇儿难得的一副害羞小媳妇儿的模样,柳二条不由轻声笑了起来,伸手将王彩翼揽在怀里,温声问道:“怎么,要见爹娘他们,心中害怕了?” “你还说,”听得夫君这般调笑的语气,王彩翼不由抬头白看了柳二条一眼,恢复了往日的几分雌风,道:“上次大哥嫂嫂他们难得回来一趟,就在县衙门前,你也不知道着人去内堂支会我一声,害得妾身还没有与大哥大嫂他们见上一面,就事先失了礼数,也不知道大哥大嫂心里会怎么着想。” “大哥大嫂不是那般小气之人,这些事情他们不会放在心上,娘子你且放安心便是。”听媳妇儿又提起这件事情,柳二条的脑袋又开始有些泛疼,自上次大哥回来,一直到现在,王彩翼不知在他的耳边念叨了多少遍去。 “还有,咱们这次去长安,不止是大哥大嫂,便是爹娘小妹他们,不也是都能一起见过吗,夫人这么乖巧可爱,定能搏得爹娘他们的欢心,娘子毋须担心。”堆着笑脸小拍了媳妇儿一记马屁,柳二条搂着王彩翼肩膀,低头轻声感叹了一句,道:“到时候,爹娘,小妹,大哥大嫂,还有小宝儿,再加上咱们夫妻两个,咱们柳氏一家,才算是团聚了。” “夫君!”感受到柳二条此时心中的落寞与欢喜,深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王彩翼收起方才的小性子,缓缓地把头靠放在柳二条的肩上。 “呵呵,好了,都已经过去了,爹娘他们现在不是已经都回来了吗?”轻拍子拍媳妇儿的香肩,柳二条故作轻松地轻笑了笑,道:“天晚夜寒,累的话就趟下休息吧,娘子怀有身孕在身,受不得寒气,先睡一会吧,待会儿到了长安城,为夫再叫醒你。” 为了舒适媳妇儿赶路,柳二条特意着人在马车上加了一张木板,放了两床软被,好让王彩翼在累的时候能够随时休息。 “才几个月而已,哪有那么娇气,”没有应了夫君的话语,王彩翼的脸旁依旧静静地安放在柳二条的肩上,情意绵绵地柔声说道:“妾身不累,妾身还想再多陪夫君一会儿。” “嗯,也好,”心中一暖,搂抱着媳妇儿的右臂不由轻紧了紧,柳二条歪着脑袋在媳妇儿的小脸上轻轻摩挲,道:“难得有功夫在这里闲聊,不如为夫就跟娘子讲一下小时与大哥一起的趣事如何?” “好啊好啊……”王彩翼欢喜地随声附和,她也想多了解多知道一些夫君的过往。 “话说,有一天……” “快,快起来,”见楚楚一下跪倒在地上,老柳与柳贺氏都着急着伸手阻拦,柳贺氏更是起身将儿媳妇儿扶起,道:“天寒地冻的,就你这身子骨怎么就这么直接沾着地气,若是冻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说起……” “这个,”目光打量到被襁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宝儿时,柳贺氏絮叨的声音嘎然而止,两只眼睛怔怔地盯看着襁褓中那嫩嫩的小脸蛋儿,不由得便伸出手去,在小宝儿的小鼻尖上轻摁了一下,有些激动地开声向张楚楚问道:“这个,就是我那宝贝孙子小宝儿了?” “嗯,娘,这就是小宝儿致远了。”顺势把小宝儿轻轻地递送至婆婆的怀里,张楚楚恭敬地开声回道:“六个月,都有十三斤重了。” “哦?是吗?”抱在怀里轻晃着,柳贺氏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宝贝孙子的小脸儿,道:“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壮实,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诶,老婆子,你别一直霸着,让我也抱抱啊,小宝儿他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孙子儿。”见媳妇儿抱着孙子一直逗弄个没完,柳老实心里着急,便也耐不住闹起了意见来。 “行行行,给你,”嗔看了他们家老头了一眼,见老柳坐在那里急得上下乱跳的,柳贺氏心中一软,遂不舍地将还没有抱热乎的孙子递向了老柳,同时嘴里还不忘交待着:“才几个月大的孩子,你下手轻点,别又是没轻没重的。” “啰嗦!”好似只有你会疼孙子似的,老柳抬头小瞪了媳妇儿一眼,之后又满是欢喜地把小宝儿接过,不顾着柳贺氏与张楚楚反应过来,老柳的一只大手已是快速地钻进襁褓之中,在小宝儿的两只小腿之间特意地划拉了一下,之后老头儿便眉开眼笑,大声说道:“果然是个带把的,哈哈哈,我老柳家,有后了!” “诶!!你个死老头子,你这是干什么呢,你的手多凉啊,也不怕冻着孩子?”看到老柳的一番举动,柳贺氏心下一阵好笑,气急地一把把老柳的大手拍开,着急忙慌地又把孩子给抱回了怀里,把身上裹着的棉衫包好,之后对着老柳又是一阵地数落。 “摸一下,怕个什?”被柳贺氏这般说道,老柳倒还来了脾气,吹胡子瞪眼地大声说道:“我们老柳家的孩子,哪有那般地娇气,倒是你,要担心日后莫要把孩子给惯坏了才是。” “快些,快些把我孙子还来,我都还没有抱够呢。”说了两句,见孙子还被老婆亲热地抱着,老柳也有些巴巴地眼馋起来,想要再把小宝儿给讨要回来,也好好好地与宝贝孙子亲近一番。 “我也要,我也要!娘,我也要抱小宝宝!”从张楚楚进屋起,柳小惠便从柳一条的腿上下来,直接又粘缠在了他们家嫂嫂的身上,现在见小宝儿这般搏得爹娘的喜爱,那么多人想要抱他,小丫头也从楚楚的腿上跳下,凑起了热闹来。 祖孙三代,其乐融融,看着爹娘还有小惠他们围绕着小宝儿欢快地嬉闹,柳一条扭头与张楚楚对视了一眼,夫妻二人相互地会心一笑,心中一片温馨暖意。 “皇上,”立政殿内,长孙皇后轻为李世民添倒了一杯热茶,温声说道:“方才齐姐姐那里着人来请柳夫人母子回府,说是柳先生的父母家人俱已从奉节赶回,现就在罗将军府内等候,不愿阻了他们一家团聚,臣妾就自作主张,让他们母子随罗府人的出宫去了。” “嗯,柳老实夫妇从奉节回来的消息,朕已经从李然那里听过了,”小押了一口热茶,李世民轻点了点头,道:“便是皇后不做,朕一会儿也要着人去送柳张氏他们母子回去,柳一条此番于朝庭有恩,咱们总不能寒了人家的心去。” “日后就让他们一家暂住在罗府好了,有罗通那小子在,总是能保得他们一家的周全。”扭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李世民轻声吩咐道:“一会皇后就去吩咐一声,让宫女们将柳张氏的行李收整收整,明天一并送到罗府去。” “皇上仁厚,臣妾记下了!”见李世民并没有怪罪,长孙皇后心下稍安,点头轻应了一声,遂在李世民的旁安坐。 “中午时,臣妾偶听茹儿那丫头儿提起,”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长孙皇后小声旁敲侧问,道:“说是佑儿那孩子,像是疯了,这是真的吗?” “嗯,”提起这个,李世民面上的神色一暗,轻点了点头,道:“柳一条还有太医署的那些太医都已经看过,最终的结论,那个逆子,确是疯了。” “哦?柳先生也去瞧过?这个结论可是柳先生所诊得?”长孙皇后的脸上多少有些意外,不由得又开口问道了一句。 “柳一条不说,太医署的那帮太医,又哪有胆子敢率先提讲出来?”太医署那些老头子心里面的心思,李世民在堂上看得透彻,若不是柳一条赶到,当场下出了结论,那些太医不知道还要再等到什么时候才敢将结果说出。 “皇上莫气,”见李世民有些动怒,长孙皇后轻声劝慰,道:“事关皇亲,论定生死,太医们心有顾虑,倒也在情理之中,皇上莫要跟他们因这些小事置气,龙体要紧。” 虽然不在现场,不过太医们的那些小心思,便是不用想,长孙皇后也能猜出几分,都是在宫里面打磨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了,说句好听的,是他们的人,精。说句不好听的话,是他们的心,怯了。 只是,那李佑真的就是疯了吗? 长孙皇后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若是李佑真个疯了,那些太医也不至于会那般地百般推托,怕这怕那,直接把真话说讲出来,又有谁会怪罪于他们? 还有,柳一条所给出的这个结论,就一定会是实情吗?若说李佑此次不是装疯,长孙皇后心里,还真是有着几分不信。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六章寻探 > 第六百八十六章寻探 十月的天气,已是早冬,天晴而冷冽,长安城的很多大户人家都已开始在四下里搜寻早购过冬的煤炭,一些只有在深冬时才穿的衣物,现下也有许多人给套在了身上。 是夜,天寒气燥,工部尚书陶颜德的府上,陶老头在后宅的书房之中,正一手烤着炉火,一手拿着算经,细心地默声研读,暗中换算,还时不时地皱上几下眉头。 在炉子的旁,一只方形的小几,一壶冒着热气的浓茶,还有几碟下人们刚端送上来的点心,看得出,陶颜德这位工部尚书的小子日,过得不错。 “老爷,门外有客来访。”知道他们家老爷在看书的时候最忌有人打扰,所以在进房禀报的时候,小门房儿的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禀告的话语也没有一次说个完全。 “是谁啊?”皱着眉头看了门前的小伙儿一眼,轻轻将手中的书册放下,陶颜德不满地出声接问了一句。 天寒夜深,都这个时辰了,还有谁会这般地不知趣,前来扰人清梦?瞪了不懂事儿的门房一眼之后,陶颜德的心中又泛起了这样的心思。 “回老爷,”见他们家老爷的两只老眼一瞪,小门房的心里更是紧张起来,拱手向陶颜德回道:“听他自己说,是一个秘阁郎中的小官儿,姓李,名淳风。” “秘阁郎中?李淳风?” “嗯?李淳风?!”一愣神儿,陶颜德终是明白过来,忙着将手中的算经放于几上,站起身形,顾不上再与小门房置气,急声向他问道:“李先生人呢,现在何处?” “他一个六品的文职,小人没将他让进厅里,现正在院中候着呢,老爷若是想要见他,小人这就去将他请来。”看他们家老爷的神情,小门房的心里又是一阵提溜不定,脑袋还不是太笨的他,现下已是有些意识到,这次他的这点小聪明,像是用错了地方。 “你,你竟将老夫数请而不得的贵客给冷落在了院中?”若不是顾及自己的仪态,陶颜德恨不得上前狠抽这个门房俩大嘴巴。 李淳风是什么人,长安神算,玄门大家,与其师袁天罡一样,都是入世高人,岂能以官之大小而待之? 在整个长安城里,便是皇上他老人家见了他们师徒两个,都会以礼待之,其余的一些达官贵人更是不用提及,想要求李淳风一卦而不得的,更是不知凡几,便是陶颜德,也曾是屡次求相而被拒于府外。 但是今日,这么一樽大佛来到自己的府上,竟受到了如此的礼遇,陶颜德心里面有些忐忑,出房里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加快了几分。 “不就是一个从六品的散官吗,老爷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地亲自出迎么?”跟在陶颜德的后面,小门房的嘴里面小声地嘀咕着,显是对他们家老爷的态度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家老爷,堂堂的一个正三品的工部尚书,会这般在意,甚至不堪逾礼地亲处出迎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官儿,这,貌似很不合常理。 “闭嘴!”上了年纪,陶颜德的耳朵倒还是极为灵便,听了小门房在其背后的嘀咕报怨之声,老头在急走的同时,回头猛瞪,大声喝道:“明日你就去找管家说道一声,我陶府之中容不下你这等势利之人,现在有多远给老夫滚多远,别在老夫的面前晃悠,看见你我就来气!” “老…老爷…”有些傻眼儿地看着他们家一向和善且又少有脾气的老爷冲自己甩袖而去,小门房这时才算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伸出手怯怯地叫了他们家老爷一声,想要挽回些什么,不过现在,像是已经有些晚了,他们家老爷,连停都没有停上一下,竟直地撇下他,赶去前院了。 前府院中,空旷少物,夜色之中,更显几分冷意。当陶颜德急急赶至的时候,李淳风正气定神闲地背手立于当院正中,面上没有一点气愤不愉之色,见到陶颜德从后院赶来,李淳风倒是下下整理了下衣衫,率先上前与陶颜德拱手见礼。 “下官李淳风,拜见陶大人!”微弯着身,李淳风的语气淡然:“深夜冒昧来访,扰了陶大人休息,还望陶大人莫怪。” “李先生客气了,李先生肯来府上,是我陶某人之幸事,又何来冒昧之说,”伸手上前虚扶,没敢让李淳风这一拜落实,陶颜德有些歉意地轻声说道:“倒是府中的下人无礼,让先生冒着风寒在这院中候了这么许久,实在是有些失礼了,先生快请屋里叙话。” 伸手将李淳风着请到厅里,陶颜德吩咐下人掌灯点火沏上热茶,陪着他在厅中落座。 “虚套的话,先生无心多叙,咱们也就不再多,”接过下人刚递上的热茶,陶颜德抬头看了李淳风一眼,知道他的秉性,便收起了往常官场上的一些作派,直接开门见山地轻声问道:“先生深夜来寻陶某,究是为了何事,但请直。若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陶某之处,亦可直无妨。” 深夜造访,若是无事,那定是玩笑之,任谁也不会轻信,尤其是像李淳风这样地高人隐士之流,搁在平常,连请都请之不到,更别说是指望着他们能亲自登门道访了。 陶颜德温笑地看着李淳风,难得碰到神算也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是能让他因此而欠下自己一桩人情,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呵呵,陶大人倒是爽快,”微笑了一下,李淳风端碗儿小押了一口茶水,稍品了一会儿,将茶碗儿复放回桌面,这才轻声向陶颜德说道:“其实,淳风此来,多是兴之所至,倒是没有什么大事要劳烦陶大人。” 稍顿了一下,看了陶颜德一眼,李淳风接着说道:“若说是有事,淳风也只是想向陶大人打听一个人而已。若是方便的话,还望陶大人能够不吝赐教,一解淳风心中之惑。” “哦?”陶颜德的眉头一挑,轻扭过头来看着李淳风,饶有兴趣地开声问道:“不知是何人有幸,竟能得李先生这般看重?” “究竟是谁,这就要看陶大人愿不愿如实相告了。”温笑着抬头与陶颜德对视,李淳风静静地等待着陶颜德的答复。 “先生请讲,”被李淳风这样看着,陶老头儿的心中开始变得有些犹豫,带着几分谨慎地开声向李淳风说道:“只要不是涉及到什么朝政机要,老夫定是知无不。” “呵呵,陶大人多虑了,淳风岂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轻笑了一下,李淳风接声说道:“前几日,淳风在府里看到了一册名为《工程图学》的书薄,对里面一些做图的方法和术算上面的一些算法应用极为钦佩,陶大人也是知道,淳风所学,多于术算有关,难得碰到此等精通术算之学之人,心下难免见猎心喜,便想要寻得与其探讨请教一番。” “据说这《工程图学》一书,便是流源于工部,在来之前,淳风也曾有私下询问过工部的几位大人,不过诸位大人好像都是不敢扔及,三咸其口,终是不得要领,”看了陶颜德一眼,李淳风道:“无奈之下,淳风只得来贵府向陶大人当面求证了。” “哦,李先生说的是这件事情啊,那就有些难怪了,”恍然地轻点了点头,陶颜德抬手轻捋了下胡须,道:“并不是他们不愿告之于先生,而是在此之前,我等与此书的作者有约,未经他亲口允诺,不得私自将他的消息散露于外。” “哦?”有些意外地轻愣了一下,李淳风面上的笑意更浓:“听起来,此人倒是一淡泊名利的高雅之士,如此的话,淳风倒是更想与其见上一面了,就是不知……” 说着,李淳风扭头向陶颜德看来,面露询问之色。 “当然,若是陶大人有难处,实在是不能透露的话,淳风也不会强求。”微弯身向陶颜德拱了拱手,李淳风如是说道。 “嗯,这个,若是别人相询,老夫定是不能透出半点,徒惹来违约背义之嫌,”皱着眉头稍犹豫了一下,陶颜德接着说道:“不过李先生,不是俗人,仅为探讨求教之意,知道了,倒也无妨。” 权衡了两边的得害关系,考虑到这件事情对柳一条那小子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所以,在找到了种种的借口之后,在李淳风这个神算的面前,陶颜德很是痛快地就把柳一条,给卖了。 “这个人,不是旁人,这两年里,李先生在长安当也是有所耳闻,”张了张嘴,陶颜德一下便把柳一条的老底给倒了出来:“他就是曾救过皇后与太子一命的神医,制出‘柳氏耕犁’‘柳氏水车’的神匠,及现在市面上最为红火的‘三原茶’的创始鼻祖,三原柳一条。” “柳一条?”李淳风闻,神色微动了动,像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事端。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七章怨念啊怨念 > 第六百八十七章怨念啊怨念 面骨细窄,眉角陡峭,鼻端微塌,无一不是大凶短命之兆,有这种面相之人,性子冲动,易惹事端,磕磕碰碰之间,一般都活不过一十八岁。 但是,在柳一条的天灵之处,死气霉运之下,却又有一股惊天的红光罩顶,吉背千里,同时眼角眉端,灵气四溢,又随着一副福气长寿延绵之势,凶吉于一体,短命与长寿同时汇聚,实在是百世难得一见。 听陶颜德提起柳一条这个名字,李淳风不由便想起,在去岁的秋博商之中,他像是于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还给他作了上面的一番论断。 面显异象,贫富相背,生死两极,如此相背怪异的命格,实是李淳风凭生所仅见,所以在心里面的印象也就极为深刻,直到今时今日,李淳风还是会因当日没有如愿看到柳一条的手相,参透其中的玄机命格而时常感叹遗憾非常。 “怎么,李先生亦曾见过柳先生?”见李淳风半日沉吟不语,似有回想起什么,陶颜德不由轻声在一旁出声询问。 “嗯,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可惜,”看了陶颜德一眼,李淳风轻点了点头,之后又是颇为惋惜地轻叹了一句,道:“柳公子似并不信这命理之学,上次没有看到柳公子之手相,实为遗憾。” “什么?!” 陶颜德惊讶地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有些不敢置信地抬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是自己上了年纪,耳朵开始出现问题,听错了吧? 向来少有于人请卦观相的李淳风,想要给人看相,结果却被人给婉拒,更要命的是,李淳风非但没有生气愤懑,反而还露出着一副遗憾惋惜不已的姿态,恨不得马上再于其瞧上一瞧。 这个人,还是那个自命清高,凡事皆不显露于色的长安神算李淳风吗? 还有那柳一条,才只见了一面,就能搏得李淳风这般地看重和关注,主动提出于其看相被拒不说,心下还一点不气,提起这个,再想想以前自己在李府门前遭拒时的情形,活了大半辈子的陶老头心下不免生出了些许的忌妒之意。 同样都是一只鼻子两只眼,不缺胳膊不少腿儿的,怎么这做人的差距他就那么大捏?! “听说,翼国公他老人家的病情现在大有好转,隐有康复之兆?”在陶颜德愣神的功夫,李淳风不经意地向他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嗯,前天老夫还刚去看过,老将军已经能够下地行走,能吃能喝,与常人无异。”陶颜德接口说道:“要说起来,这柳一条的医术还真是没的说,太医们都说让准备后事了,可人柳一条一来,三两天的功夫,就又把人给救活了。也难怪他会搏得一个‘神医’的名号,也难怪当年他能救得长孙皇后于膏肓。” 心下刚生出的那些个忌妒,很快便被对柳一条的钦佩和赞叹给清扫了个光净,不管怎么说,有本事的人,不管是在哪里,都会受到人们的看重。 柳一条从一文不名的贫贱布衣,历经两年的功夫就打磨厮混到了现今这个地步,陶颜德虽贵为工部尚书,却也是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是啊,先是长孙皇后,后又是翼国公,听说便是罗府那个少有出门的罗老夫人现下也是身子大好。”随着陶颜德的话语,李淳风抚须轻吟,这三个人都请他看过手相,理过命格,可是现在,命相上该死的不死,该病入膏肓的却已近康复,好像是这逆天改命的事儿,只要一碰上他柳一条,就变得像是喝上一口凉水一般简单。 端碗儿轻饮了一口热茶,李淳风抚须沉思,梳理着这些年来因柳一条的出现而改变的一些大事。 太子妃自谥,候君集叛逃,魏王李泰早死,齐王李佑疯癫,最离奇的还是太子李承乾,原本命中本与帝位无缘的命格,现在却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让人琢磨不透。 前几日李淳风偶然与李承乾谋面,看到原本挺憨厚实诚的一个孩子,现在却得有些锋芒毕露,机敏过人,眉宇之间隐还露出了几分戾气,心下便大为惊讶,百思而不得其解,现在想来,这件事情,当也与那柳一条逃脱不了关联。 “是啊,也是罗家嫂子的运气好,收了柳夫人做了义女,这才引得柳先生出手为其解了隐患,”没顾着李淳风心里在想些什么,陶颜德颇有些羡慕地随声接了这么一句。 “是啊,罗老夫人的福运不错,不过陶大人的气运似也不薄啊。”听了陶颜德的话语,李淳风心下一动,不由抬头朝着陶老头的面相上看来,道:“看陶大人气色红润,满面红光,当是也遇到了什么喜事吧?” “事情确是有着那么一桩,不过这喜不喜的,确是难说了,”见李淳风似有心于自己面相,陶老头心中一喜,一点也不客气地趁机伸出手来,恬着脸笑着向李淳风说道:“还要请李先生指点迷津了。” “诶,不忙不忙,先让李某事先猜上一猜,”轻轻将陶颜德递来的老手推开,李淳风定睛朝着老陶眉心的气运看了一眼,抚须轻问:“敢问这则喜事,可是由柳一条而起,或是与他多有关联?” “李先生不愧是为神算,”有些心服地拱手与李淳风一礼,陶颜德接声说道:“这件事情若是没有柳先生,还真是做之不成。不过这里面的事情原由,涉关机要,不便于先生明,还请先生见谅。” “嗯,这就难怪了,”难怪官运气术已近枯竭的陶老头儿,现下竟又有了升迁之兆,李淳风轻抚着胡须,心里更是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与之为敌,则为灾源,与之为友,是为福星,这样可以轻易改人命格的奇人异相,若是不会上一会,岂不是极为可惜? 还有,从工部所流传出来的那册《工程图学》来看,柳一条在数算之学上的造诣,与自己相比,只高不低,其中很多算法和构思,李淳风更是连听都未曾听闻过,这样的术算高人,便是没有异相,也值得自己前去拜会一番。 “难怪什么?还请先生能够指点迷津!”听李淳风说得云山雾罩,不知所云,陶颜德心中有些忐忑地拱手向其请教。 “过上几日,陶大人怕是要升迁了。”小押了一口茶水,过了半天,李淳风才丢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承先生吉,”听了李淳风的断语,陶颜德心下一松,活了这么大年纪,做官做到三品大员,再升不升官的,老头儿倒不是再有什么奢望,只要降临到头上的,不是祸事就行。 老,则思安,像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官员,心中已是没有了太大的冲劲儿。也难怪,官运在他的身上,已是了尽于无。 若非是遇到了像是柳一条这样的贵人,陶老头儿便是到死,怕是也难以再进一步。没再想着与陶颜德再多作纠缠,李淳风直接开声向其询问:“淳风有心前去拜访,不知陶大人可方便告知,柳一条现在落居于何处?” “罗将军府。”老头儿倒是没有矫情,直接开口就给出了确切地答案,道:“不过,这两日,柳父柳母刚回,柳氏一族初聚不久,先生若是想要静心为柳先生面相的话,最好能缓上两日。” 怕李淳风在柳一条的面前再次吃蹩,陶颜德好心提醒,依着他对柳一条接触不多的了解,那小子表面是然和善,不过骨子里却是一头倔驴,凡是他认定的事情,认你说破了嘴皮,他也不会改变半点儿。 既然之前他不愿让李淳风帮着瞧看命格,那么之后,李淳风若是想要一了心愿,怕也是会有些难度。 不过,想想李淳风往日的风光及现今的地位,还有在李府门外大把在把等候着的长安权贵,再看看人柳一条对李淳风的干脆态度,老头儿的心还是有些揪得厉害,这人跟人,还真他娘的不能比。 若是让那些在李府门前数求李淳风看相而不得的权贵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知道多少人会为此而吐血,到时候,怕是连被气得咽气儿的都不会在了少数。 怨念啊怨念,陶颜德轻摇了摇头,努力地让自己不再去多想,免得自己也会禁不住地再次眼急柳一条的好运。 “多谢陶大人提醒,天不早了,淳风就不再多做讨扰,先告辞了。”目的已达,多留已是无益,不再多做客套,李淳风直接起身拱手,向陶颜德辞行。 “老夫送先生出府!”陶颜德起身相送,直将李淳风送出府门之外,目送着这位长安神算乘车而去。 虽然此次并没有荣得李淳风亲看手相,断说命格,不过,能够得到那么一句两句的点拨之,陶老头心中已是知足了。 毕竟,这几日里,事关‘热气球’之事,正好赶上长安之乱,齐王疯癫之事,皇上那里直到现在都没有太过明确的态度,老头儿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不安,如今听到李淳风的断,陶颜德,安心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八章解铃还须系铃人 > 第六百八十八章解铃还须系铃人 柳二条夫妇两个到达长安的时候,已是深夜,将近子时。罗府上下,除了柳一条一家所在的这个小院儿,因为家人刚聚还未休息外,罗老夫人,及罗通狄芝芝小两口儿早已入榻安眼。 所以,为了不打扰他们家祖母和少爷休息,在门房儿里守门儿的小家丁,应着柳二条的吩咐,直接便向他们家干小姐这里禀来。 “什么,二条也来了?”听了小门房儿的禀报,屋里的几口人心神皆是一愣,待张楚楚吩咐下人去府门迎接柳二条之后,柳贺氏张口便不满地喝斥了起来:“这个臭小子,都是个当官老爷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如以前那般毛躁?这大半夜的,大冷的天儿,就是他自己不怕冷,不怕累,也得替他媳妇儿多想一想啊?” 儿子深夜赶来瞧自己,那是孝顺有加,柳贺氏心里自是暖意无限,但是一想到那个刚入门不久,还未见过一面的儿媳,柳贺氏这个做婆婆的却又是有些心疼,刚听他们家大小子提及,老二的媳妇儿亦是有了身孕,让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连夜受这马车颠簸之苦,万一要是有个好歹,那不是在作孽么?那可都是他们老柳家的骨血。 “呵呵,娘,你莫要担心,”看出老太太的心思,柳一条轻笑着在一旁劝说,道:“彩翼有喜也才不过三月,赶些夜路,无碍的。若是娘亲心中有气,一会待二条过来,狠狠地骂他一顿也就是了。” 看到老娘生气,柳一条毫不犹豫地就把他们家老二给卖了出去,谁让这小子这么没心没肺地,连夜就带着自己的媳妇儿给赶了过来,这不是召着要往自己身上加板子么? 就如老娘方才所说,当了官儿还这么毛毛躁躁地,若是不给他长点记性,日后在官场仕途当中,指不定要吃多少亏呢。 “诶~”听柳一条这么说,再看到自家的这个婆娘还真想这么去做,一旁的老柳有些坐不住了,大手一摆,拿出原一家之主的气势来,插说道:“二条现在,怎么也是一方官员,有身份,有地位,有脸面,怎么还能像是以前那般随意?一会儿你们娘俩儿说话,都注意一些,免得会让二条难堪。” 做了一辈子安份守己的农夫,骨子里对那些高高在上官员的畏惧,让老柳都有些走火入魔了,便是面对着自己这个刚刚步入仕途的小儿子,老头儿心里也是存了几分地敬畏之情。 当然,除了敬畏之外,在柳老实的心里,也不免存在了几分的偏向维护之意。毕竟家里难得出一个进士,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给他们老柳家大大地涨了一回脸面,老柳在心里对他们家老二多有看重,倒也不奇怪。 只是,柳一条与旁边的媳妇儿对视了一眼,只是他们家的这个老爷子,未免太过势利和见外了一眼,跟自己的儿子还讲究这个,至于么? “你这是什么话?二小子他当官儿了怎么了?当了官儿他就不是我儿子了?当了官儿我这个当娘的就打不得骂不得了?”白了他们家老头子一眼,柳贺氏连番几句反问,噎得老柳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爹,娘,二条还有彩翼他们过来了。”注意到外面由远及近的灯火,张楚楚上前将婆婆怀中的小宝儿接过,轻声地向他们二老提醒了一句。 “哦?”夫妇两个闻,尽管方才正为柳二条吵得厉害,此刻也不由同时住嘴,眼中带着几分渴望地起身向门外迎去。毕竟一年没有见面,也是少有联系,二老嘴上不说,这心里,却是都想得厉害。 “二哥!”从柳一条的腿上下来,柳小惠第一个跑出门去,大呼大喊着便向院中的来人扑了过去,远远地看见,柳二条亦是热切地弯身,把他们家老小给抱了起来。 “二小子长高了,也胖了一些。”站在门前,远远地看着柳二条抱着小惠由远及近,柳贺氏颇有些感怀地轻声说了一句。 “嗯,长大了。”老柳也是怔怔地注视着他们家的这个二小子,随着轻嗯了一声。 “那个就是彩翼了吧?”看到随在柳二条身后的那个娇小身影,柳贺氏满意地轻点了点头,道:“嗯,有胸脯,有屁股,小模样也长得俊俏,配得上咱们家二条。将来给咱们柳家生出的后人,也必是会相貌不凡。” “呃?”这话怎么之前像是也有听过?柳一条扭头瞅了瞅自己身边的媳妇儿和老娘,乍然想起,当初自己要娶楚楚过门儿的时候,柳贺氏像是就有过这般说辞。 “夫君,你看什么呢?”听婆婆说出这般羞人的话语,再看夫君又是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身上打量,楚楚便是不用多猜,也能想到夫君现在在想些什么,红着小脸儿,嗔怪地白看了夫君一眼,楚楚悄悄腾出一只手来,在柳一条的胳膊上就是一阵猛拧,看你还敢再胡思乱想?哼! “爹,娘,孩儿在此给您磕头了!”正说话间,柳二条已经带着媳妇儿来到了老柳他们的跟前,轻轻将怀中的小妹放下,柳二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直响地与爹娘磕了三个响头。 “公公,婆婆,彩翼也给您二老行礼了!”随着柳二条,王彩翼提摆曲膝也要弯身跪倒,柳贺氏忙着上前一步将这个宝贝媳妇扶下,温声说道:“好孩子,心意到了也就是了,你现在有身孕在身,可不能沾了地上了寒气,来来来,快随娘一起到屋里暖和暖和。” 说完,冲着他们家老二轻哼了一声,柳贺氏便竟直带着王彩翼进了屋里,任由柳二条还在地上跪着。 “这便是大哥大嫂了吧,彩儿这里有礼了。”随着婆婆路过门口,见到柳一条与张楚楚在门前站着,王彩翼轻身上前见礼。 “呵呵,弟妹毋须多礼,一路劳途辛苦,快些进屋坐吧。”柳一条与张楚楚微笑着点头还礼,轻侧让开身形,着请王彩翼进屋落座。 “行了行了,一家人,用不着这般客套,咱们先进屋坐吧。”见三人还待在门前客气,柳贺氏多少有些不耐,说道着,便热切地拉着王彩翼的小手,进了屋里。 “诶,爹,大哥,娘她这是怎么了?”看到娘亲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好像是有些意见,柳二条跪在地上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自己刚来,就召来了娘亲这么大的怨气? “行了,你也快起来吧,外面冷的厉害,咱们屋里叙话。”满意地看了他们家二小子一眼,柳老实低头温声向他说了一句,之后便架着双拐笑眯眯地转身进了屋里。 “大哥,嫂嫂,这……?”爹娘二老,这一冷又是一热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柳二条随声站起身后,又朝着最后进屋的大哥大嫂这里看来。 “你这小子,你……”柳一条开口,原本想多吓他们家老二一会儿的,不过话还没有多说,便被自己的媳妇儿给打断在了一旁。 “行了,”又小掐了自己的夫君一下,张楚楚抱着孩子温笑着向柳二条说道:“小叔不用担心,并不是什么大事儿,进了屋你就知道了。” 说完,不由柳家哥俩再多说什么,张楚楚便催促着他们进了屋里。 厢房的小厅里面,烛火通明,炉火四溢,明亮,温暖,比起方才院中的干冷,这里面犹若天堂。 柳一条柳二条兄弟及张楚楚最后进来的时候,柳贺氏正与王彩翼聊得正欢,有说有笑地,很是融洽,不得不说,王彩翼这位大门大户出来的小姐,身上并没有沾染上太多的小姐脾气,说话得体,礼遇有佳,几句话的功夫,便把柳贺氏给哄得一阵开怀,对自己的这个二媳妇儿也是越发满意中意,看起来也更是顺眼了许多。 “娘!”进了屋里,柳一条与楚楚一同在旁边落座,柳二条察觉到娘亲对他似有不喜,便巴巴地厚着脸颇凑了过去,弯身向柳贺氏行了一礼之后,轻轻地叫了一声。 “进来了?”看到二小子乖乖过来,柳贺氏强忍着将面上的笑容敛住,抬头向柳二条看来,道:“外面可冷?” “倒是有些寒意。”听到娘亲问话,柳二条忙着开声回。 “路上可颠簸得厉害?累吗?”柳贺氏又接着问了一句。 “呜?”柳二条不是笨人,等到柳贺氏问到这一句,他的心里多少已是有些明白了娘亲的意思,娘这是有些心疼他了,同时也是有些责怪自己不爱惜自己还有彩儿的身子,冒夜就赶来了长安。 “是孩儿有些心急,让娘您挂心了,二条知错!”想通了之后,柳二条心中无由地便涌出了一股暖意,随即便直身弯腰低头,开声向柳贺氏认错。 “婆婆,”看到这个阵势,王彩翼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从坐椅上起身与柳二条站于一处,小丫头微福了一福,轻声说道:“这件事情不怪夫君心急,原本的,夫君顾着彩儿的身子,想要等上一晚,待明日再来与公公婆婆相聚,是彩儿想要早些来与公公婆婆还有大哥嫂嫂见礼,连夜催着才起程赶来的,婆婆要怪,就怪彩儿吧,是彩儿太过任性了。” “嗯,我们彩儿这么有孝心,娘怎么会怪你,来来来,快点在娘的身边坐下,你的身子不便,这万事都要小心一些才好。”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地看了这个小儿媳一眼,柳贺氏忙着伸手又拉着彩儿在她的身旁坐下,而后看了还在那里站着的柳二条一眼,道:“行了,这次看在彩儿的面上,就这么算了,你也且在一旁坐下吧。” “多谢娘!”应了一声,柳二条这才轻松了口气,转身回头,在他们家老大的旁边坐了下来。 直到此时,柳氏一家,才算是真个团聚在了一起,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没有经历过分离时的痛苦,你就永远也无法体会到再聚时是多么地幸福。 这个时候,无论是柳一条柳二条,还是柳老实柳贺氏他们夫妇,这个屋子里所有柳家的成员心里,都洋溢着一种名叫幸福的暖意。他们柳氏一族,历经了近有一年的分离之后,又团圆了。 “我与你娘回来的事情,亲家那边儿,可是都已经知晓?”一家人围在一起叙了一会儿家常之后,柳老实这个一家之主终是想起了什么,开声扭头,向他们家大小子和二小子看来。 “既然回来了,不去拜访见上一面,不免就失了礼数,”见兄弟两个齐齐摇头,柳老实与媳妇儿对视了一眼,道:“尤其是彩儿他们那边,两家都结成了亲家,这双方的老人儿却还是没有见过一面,以前不在家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回来了,再是不见,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既然亲家也在长安城里,明日二条就去准备一下,备些礼物,咱们一家都过去坐坐。”顾及着楚楚心中的感受,说完这些之后,柳老实又扭头向柳一条说道:“还有张老哥张嫂子他们那边,过两天一条也回去看看,咱们在长安不是还有一处空宅么,若是两位亲家方便,把他们也接到长安城来,一家人在一起,相互地也好有个照应。” “知道了,爹,”轻握了握楚楚的小手,柳一条轻应了一声,道:“之前我便有这个打算,这次着柳成回三原老家,除了去支会老二一声之外,还有就是看能不能把岳父岳母他们给接到长安来。” “夫君……”感激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张楚楚的心中眼中,柔意无限。 “嗯,你这孩子,虑事倒是周详。”满意地看了他们家大小子一眼,老柳抚须呵笑起来,大儿子善经营,创下大片基业,二儿子入仕途,为官为政,光宗耀祖,这辈子能够得子如此,老柳,知足了。 “这是什么马?怎么看起来乌漆八黑的,丑死了。”大唐边境,‘晏天牧场’,在一座马棚之中,曲宝宝伸手指着其中一只黑马向一旁的马师询问。 “回曲姑娘话,这是草乌骓,虽然难看了点,不过胜在体健,善跑,而且从不挑食,好膳养。”虽然被曲宝宝问得有些心烦,不过一看到站在曲宝宝身后的四个凶神恶煞,王安便是心中不想,却还是不得不耐心地回答了这个烦人丫头的问题。 毕竟,不管是谁,在被四个比自己都要高上半个脑袋的汉子,拿着刀枪和使着拳头威胁了近十八次之后,也会变得像是王安现在一般地老实听话。 王安除了脸上之外,那无处不在的暗伤,无一不警示着他,不老实有礼回答问题的后果,就是少不了的那一顿胖揍。 “草乌骓?这么难听的名字,倒是跟它的长相挺般配。”又朝着这匹黑马看了一眼,小丫头嘟着小嘴给出了这么一句评价。 “咦?那个,就是传说中的黄膘马吧?你看它的肚子,都鼓的有两个马背那么宽了,不会是有小马驹儿了吧?”小丫头眼睛乱转,瞅到对面马棚里的一匹黄色健马,遂欢声向王安问道。 “曲小姐慧眼,那确是一匹黄膘马,再过不了两月,就要产驹了。”回头看了一眼,王安感觉到自己身上一阵地无力,道:“不过,曲小姐,这个问题应该是您第十一次在问小的吧?” “嗯?有吗?没有吧?本小姐怎么不记得了?”眨了眨她那一双大眼,曲宝宝有些无辜地看着王安,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 呜,早知道又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王安已经无语了,低着头,不再多作语,一心为面前的草乌骓梳洗着身上的毛发,眼泪不知在心里流了多少遍去。 “小王啊,”得意地看了王安一眼,曲宝宝轻向前,往王安的身边凑了凑,不知道是第几十几次地再次向王安问道:“不是说这‘晏天牧场’有近万匹伊丽马么,都在哪放着呢,本小姐来了这么久,怎么连一匹也没有见过?你们纪场主不会在骗我们家候将军吧?” “曲小姐,事关牧场机密,小人不便也不敢多,您要是真想知道,等我们纪场主从外间回来,您还是先去问过我们场主大人吧。不然,您就是在小人这呆上三年五年,也是无用。”不知道是第几十几次地回答,无须反应,直接条件反射似地,这些话语就从王安的嘴里蹦了出来。 “哦,如此啊。”再次故作恍然地轻点了点头,曲宝宝探头接声再次向王安问道:“这伊丽马的事情你不能说,本小姐理解,不过那千里马……” “牧场里的千里马,送的送,卖的卖,前阵子公孙将军带走的那匹牧场里确是最后一匹,曲小姐,小人不骗您,这千里马,牧场里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没有了。” 捂着自己的脑袋,王安觉着自己真是快要疯了,同一个问题,每天都要被人这么缠着问上几十上百遍,而且每一次他都还要极为认真有礼地去回答,连着过了这么多天,王安多少有一点精神崩溃的前兆,他丁不住了。 “纪场主,您快想想办法吧,救救小人吧,有这么一个曲小姐在场里,小人是一天也不得安宁,您看您看,小人这身上的伤不且不说它,这才几天的功夫,小人这头都比以往大了两圈儿。” 下午的时候,听说纪和场主已经从外面出差回返,好不易摆脱了曲宝宝的纠缠,王安几是小跑着就冲进了李世和所在的院子,大声诉苦:“这白天这样,也就算了,可是连晚上她也不消停,您说这每天被她这么缠着,盯着,看着,小人哪还有心思,哪还有时间,哪还有机会,再去管理,驯养那些伊丽马?” 长了这么大,好歹也活了二十几年,王安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女人真个缠起人来,竟是这般地可怕,让人心寒。 “我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儿之所以会回来呆在牧场,就没有安下什么好心思。”静心地听王安讲述了这些天的经历,李纪和来回走了两步,很是苦恼地轻摇了摇头,面对着这样一个打打不得,骂骂不得,而且还巨能惹事的主儿,他还真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轻扶着王安在一旁落座,李纪和道:“不过,她会一直这么缠着你,我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外番的丫头,别的不说,这眼力,倒还真是有着那么几分。” 原本以为,曲宝宝这次回来是为了找寻公孙贺兰那小子一雪前耻,不想,他们两个正主儿还没有掐斗起来,这祸水却先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儿上闹了开来。 那小丫头绝对是在报复自己,李纪和背手轻走了两步,毕竟,上次在这牧场里,让这小丫头吃亏的,可不止公孙贺兰一个。 还有那匹被公孙武德将军带走的千里马,多少也会引来那个小丫头的记恨。 “这样,”原地转了两圈,仍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李纪和回身看了王安一眼,道:“你现在就去公孙少爷的大帐走上一趟,把这里的情况如实报于公孙少爷知晓。”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麻烦多是公孙贺兰那小子引起的,那就让他出来解决就是了。 另外,曲宝宝这段时间之所以会一直赖在这晏天牧场之中,主要的原因怕还是他们找寻不到正主,不敢真个去闯军营,寻公孙贺兰的诲气,而自己的这个牧场,多半便是那被殃及的池鱼,背了一片的黑锅。 拖了这么多天,让他想了这么久的清闲,也是该让这位爷出力的时候了。 凭着他们东家与公孙贺兰这位小少爷的关系,李纪和相信,公孙贺兰当是不会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们东家的一番心血,就这么被一个外番来的小丫头给扰得不成样子。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九章高昌国的事端(1) > 第六百八十九章高昌国的事端(1) “我们都是正经的买卖人,人卖我买,公平交易,你们凭什么抓我们?难不成这高昌国里,还不让人做买卖了不成?”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队高昌兵士,柳重舟放下手中的帐薄,双手分开挡在身前的伙计,从容不迫地走到前端,据理力争。 说话的同时,两只眼睛也有意无意地在兵士的外围打量,见到有刚从外面收货回来的伙计正小心地在外围向里观瞧,柳重舟暗中冲其轻摆了摆手,打了一下快走,报信儿的手势,面上,仍是没有一点惧意地与手提着刀枪的军士对峙。 “去你妈滴!还凭什么?”一个巴掌呼在柳重舟的右脸,直接将柳重舟扇倒在地,带头的军士一口吐沫喷吐在柳重舟额头不远的地上,之后又轻蹲下身,伸手按住柳重舟的脖子,狠声道:“就凭我们家将军是候君集,就凭你们是大唐三原柳家,还有,就凭老子姓麴,这些,够了吗?” “来人啊!”不待柳重舟再有什么反应,军士头领起身便是一声重喝,指着地上的柳重舟还有其身边的一干伙计,冲着在场的士兵大声吩咐道:“把这些涉嫌危害我高昌的异国奸细,全都给老子押放起来,不得逃脱一个,不然老子有你们好看!” “是!校尉大人!”直身高声齐应了一声,早就有所准备的高昌兵士们,全都撸着胳膊,提着绳索,将柳家的下人,还有本地所有的帮工,全都给绑了个结实。 “校尉大人,后面仓库发现钱一万三千贯,看守仓库的本地雇佣两人,还有,尚未运走的白叠子近百万斤。”这时,负责打探清点的小兵从柳重舟他们临时所租用的库房里出来,躬身向他们家校尉禀报库房里面的详细情况。 “哦?”姓麴的校尉闻,两只眼睛乍然就是一亮,喉咙处不由地也轻吞下了一口吐沫,不想这些唐人的手中,竟还有如此多的存钱。 “去,把那两个卖国求荣的东西给老子绑了,与这些囚犯一同押回,那一万贯脏款直接随车带回营中,充当军响,”深看了那个小兵一眼,姓麴的校尉故意把银钱少说了三千贯,见那小兵识趣地点头应是,姓麴的校尉不由老怀大慰,粗声粗气地接着说道:“至于那些多而无用的白叠子,带回去也是图占地方,就交给本地的官差处理就是了。” “是,麴校尉,小的这就去办!”在心里面狠狠地鄙视了他们家校尉一番,小兵恭敬地弯身应了声,惴着他刚刚偷藏在怀里的那一百贯银钱,又复回到后面的库房之内。 “这位军爷,这位军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柳先生他们可是犯了什么法度,怎么下官没有提前得到一点讯息?”小兵刚刚离去,在围观人群的外围挤进了一个身着官服的瘦弱文士,拱手向麴校尉见了一礼之后,轻声自我介绍,道:“下官迟浅,添为本地县令。” “哦,是迟大人啊。”低头淡淡地看了迟浅一眼,麴校尉轻声说道:“迟大人来得正好,本校尉奉我们家候将军之命,前来此地捉拿从大唐来的奸细,现在人、脏本校尉均已捕获,马上就要带回营地供我们家将军提审,这后面的善后事宜,就交给你了。” “奸细?这怎么可能,校尉大人您是不是给弄错了,柳先生他们是唐人不假,不过,他们都是正经的买卖人,自柳先生一行到了这土宓县之后,一直都是安份守己,一天到晚忙来忙去的,也只为收取我县内的白叠子而已,前后也并无一点逾越不妥的举动,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奸……” “怎么,迟大人这是在置疑本校尉的话语?”不待迟浅的话语讲完,姓麴的校尉便粗声开将其打断,狠瞪了眼前的这个瘦弱文人一眼,不满地反声问道:“还是迟大人觉得,本校尉闲得无聊,会不远百里地跑来你这个小县,平白无故不讲是非地冤枉一个好人?”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小心地抬头看了麴校尉一眼,迟浅怯怯地向后小退了一步,道:“下官只是觉得,这里面怕是有些蹊跷,担心大人是不是受了小人的蒙蔽,从而错抓了好人。” 表面上壮着胆子,迟浅的肚里面却是不停地泛着苦水,若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政绩,为了他土宓一地的贫苦百姓,怎么他也不会恬着脸来贴这姓麴的冷屁股。 土宓,是个穷县,县域里除了白叠子这种并无大用的低廉作物之外,再不能种植它物,县中的百姓,每家每户每年都是守着近千斤的白叠子而空着肚子。 没有销路,没有银钱,全县上下,便是迟浅这个官老爷的府里,也是穷得叮当直响。 近来,说确切点说,也就是五日之前,一直以为日子不会这么一如既往地持续下去的土宓百姓,竟意外地等到柳重舟这个大唐来的商户,携带重金,甫一来,便开张拉铺,大量收购白叠子,仅是三天的功夫,就把土宓县中十几年来大半的库存,将有近五百万斤的白叠子尽数以不错的价格收入手中,一时间,土宓县举县欢庆,迟浅这个当了近十年穷官的县令,终也是找到了一点富人的感觉。 治下安泰,手有余钱,更可喜的是,柳重舟还与他们县衙共同签署了近十年白叠子全线收购的合约文书,也就是说,在未来的十年里面,他迟浅,他们土宓一县,就再不必为白叠子苦无销路而发愁,他们整个县域,终也是有望脱掉贫困这顶帽子。 而迟浅,也必会因政绩突出而受到上差的看重,这十几年来都没有动过的官阶官位,也是有了可以向上挪动的机会。这几天,只要是一想到这件事情,迟浅几是做梦都会笑着苏醒。连着做了十几年的县领,他也确是有些倦了。 但是现在,偏偏在这个时候,军队里面却又生生地插上了这么一脚,在心里面又急又气的同时,迟浅又不得不好声好气地与他们纠缠和解。 不过,这话又说了回来,军营里出来的这些个兵痞,有哪一个是能讲得通道理的,一句话语说讲不好,说不得就会换来一顿拳脚相加,尤其是眼前的这位校尉,官阶比自己大上一番,本身又是国姓,指不定又是哪个王爷家里出来的纨绔,若不是情非得已,迟浅说什么也不会在这里与他起什么争端。 看了被绑倒在地的柳重舟,眼见着这位财神爷就要被军部的这些兵痞带走,眼看着自己高升的阶梯就这么被人给无情地撤去,迟浅不由又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一步,道:“柳先生这段时间在我土宓一县,一直都是安份守己,做着正当的生意买卖,决对不会是什么大唐潜派而来的奸人细作之徒,校尉大人若是不信,下官,还有我土宓一县的大部百姓,都可为柳先生作保,大人您看……?”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就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你拿什么来替他作保,你也配?”不屑地瞥看了迟浅一眼,姓麴的校尉面色一沉,冷声说道:“若不是看你还有些作用,你信不信,本校尉现在就会直接把你当成奸细的同党一同抓押起来?你还想替他们作保,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保住你自己的好。” “你~,麴校尉,”面对着这般赤果果地威胁与诬陷,迟浅气愤地看了眼前的这个姓麴的兵痞一眼,本想抬手指责,不过手刚抬到一半,看到麴校尉还有其身边的众多恶兵,却是又怯怯地缩放了下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高昌是**制的地方,你们想要将人带走,须要能拿出必要的证据才行。” “哦?是吗?”被迟浅地话语气地轻笑了起来,麴校尉低头看了迟浅一眼,道:“你想要证据是吧,老子现在就告诉你,老子说的话就是证据,老子所做的事情就是律法,你要是不服气,你大可以去找上差回报,记住老子的名号,” 说着,麴姓校尉俯身在迟浅的耳边轻轻说道:“老子姓麴,名智源。” “麴智源?三皇子殿下?!”迟浅闻,心下猛地一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麴智源,怎么这个长相这么粗犷老成的汉子,竟是国王陛下的第三子?大殿下现在也才不过刚到弱冠之年,怎么这个老三竟显得足有三十有余? 还有,三皇子殿下不在宫里老实呆着,什么时候跑到军队里去了,而且还跟候君集直得这般相近? 这小子,不会是在蒙我吧?震惊之后,迟浅的面上又狐疑,对麴智源方才的话语,多少有些不信。 “哦?原来你也听说过本王啊。”自动把迟浅面上的狐疑虑过,看到这个小县令在听到自己名字后的那种震惊之相,麴智源得意地轻昂了昂头,道:“现在,你还想要跟本王讨那些有跟没有都是一样的证据么?”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章高昌国的事端(2) > 第六百九十章高昌国的事端(2) 迟浅没有那种不畏权势,视死如归的勇气,也没有那般硬是拿着鸡蛋去撞石头的痴傻,所以,在麴智源这位皇家三子的强势逼迫下,这位心中多有报怨和不满的七品小官儿,还是聪明地选择了回避,屈服。 正如麴智源方才所说的一般,现在这种时候,他麴智源就是王法,他麴智源所说的话语就是证据,只要麴智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别说诬陷自己是同党同谋,便是他当场挥刀将自己斩于当街,也不会有人替他迟浅说上一句好话。 恭敬地向着麴智源行了一礼之后,迟浅无声地小退了一步,任由着麴智源这位三殿下所来的兵士,将柳重舟一行数十人尽数押上囚车。 “柳老板,本官真是有些对不住了。”待柳重舟被押着路过迟浅身边的时候,迟浅轻拱手向其行了一礼,脸上满是歉意。 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上,像是柳重舟这般,能给这一方百姓带来多许,更有可能会是长久益处的正经生意人,有理不能讲,有冤不能伸,青天白日里就这么地被人给诬陷,身为这一方的父母官,迟浅心里,愧意非常。 还有,迟浅也是甚为担心,柳重舟这么一走,在军部里面不知会落下一个什么结果,甚至可以说是生死而未知。如此的话,他们土宓一地的白叠子,日后又当如何处理,柳重舟身后的那个什么三原柳家,到底还会不会再来履行之前签下的合约? 数十年以来,首次有人肯花这么大的价钱,又这么大量地收取白叠子,若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这么一闹,绝了人家再行收购的心思,那么,刚刚从这里面尝到了甜头儿,看到了好处的高昌百姓,还有各处的地方官员,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在来土宓之前,柳重舟可是已经收遍了高昌境内,近一半国土的县域,几是清空了这些县域内近十几年来几是所有的白叠子库存,迟浅相信,在这些被柳重舟走过的县衙府坻里面,定是也有着向是他土宓县域样的十年合约。 还有,那些柳重舟尚未去过的地域,多是也已经听闻过这大收白叠子的事宜,凡是手中有白叠子的家户,心里面早就是已经在期星盼月地等着这一行人前去,好让手中囤积了许久的货物脱手,换取些银钱。 毕竟,高昌的子民都不富裕,难得地有了这么一个能赚些银钱的门路,没有哪一个不在心里时刻惦念。 这就是人心,这就是利益,若是让这些跟柳重舟签署过合约的县域,可是一直在期盼着柳重舟赶去的县域知晓,就在今日,三皇子殿下就这么一声不响,无所顾忌地在这里将人抓了起来,断了他们的财路,迟浅有些不敢想像,这近半个高昌国域子民心中的怒火,麴智源,还有其身后的那个候君集,到底能不能顶得下来。 便是他们能顶得住,陛下那里,还有朝中的各位官员机要,这些人,会不会眼看着国民,国库,还有他们自己手中的利益流失,任由着他们军部这么胡闹下去? “柳老板且放宽心,”想到此处,迟浅又轻上前一步,小声向柳重舟示好,道:“柳老板去了之后,这库房里的一干货物,本官定是会着人严看,不会丢损一毫,等着柳先生再次回来取运。” “如此,就有劳迟大人了!”胳膊被绳索反绑着,无法与其拱手示礼,柳重舟微弯了下腰,轻点着头向迟浅说道:“若是此番柳某有幸,还能留有命在,断是为会忘了迟大人今日对某的庇佑之情。” 虽然明知道迟浅今日所为,多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前程利益,不过能在这种危难观头挺身而出,为自己一行人说了这么半天的好话,也算得上是一种不小的恩惠。 “苍天有佑,定能保得柳老板平安归来。”被柳重舟这么一番感谢,迟浅的面上不由又是一阵愧色,抬头朝着不远处的麴智源及其身边的兵士看了一眼,迟浅小上前一步,以声说道:“柳先生尽可放心,此事本官定会想法,讨还柳先生一个公道,将先生救赎出来。” “呵呵,迟大人有心了。”闻一愣,有些决外地看了迟浅一眼,柳重舟轻笑着微摇了摇头,对迟浅这个官小微的县令并不报有太大的希望:“迟大人或是不知我家少爷与那候君集之间的恩怨,柳某这次落在他们手里,能完好无损地坚个三两日,就算是不错了,至于最后能不能活着出来,” 抬头看了下天,又朝着方才家丁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叹着说道:“那就要看这天意如何了。” “喂,你们两个在那里磨叽什么呢,赶紧给老子走,天黑之前,老子还要赶着回去复命呢!”偷偷地从方才搜寻库房的小兵手里将那三千贯银钱接过,掩人耳目地遮盖在身后的腰间下摆,麴智源这才笑眯眯地回头撤身,准备带兵离去。 看到迟浅这个小县令还在那里与柳重舟磨磨叽叽地没完没了,麴智源两只眼睛一瞪,一抬脚,一使劲,一下便把柳重舟给踹出了两三米去,若不是柳重舟之前在做佃农的时候,练就出了一身好筋骨,就这一下,怕是没有两天都让不起来。 “带走!”一声吩咐,着手下的士兵将地上的柳重舟拖走,麴智源低头轻瞥了已是被吓得有些呆傻的迟浅一眼,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迟大了。” “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或是你心中不服,只要你有那个胆子,你大可以去皇城参我。”欺身轻凑到迟浅的耳边,麴智源小声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语之后,便哈笑着轻身离去,再没有朝着迟浅看上一眼。 “咦?这不是公孙校尉吗?”晏天牧场之内,午餐之后正无所是事,准备着再去找寻那个叫做王安的马师逗乐的时候,乍然看到在纪府的大院儿里,许久都没有再见的公孙贺兰正在打练拳脚,曲宝宝的两只大眼一亮,不由得便带着身后的阿大阿二他们,走了过来,拱手向公孙贺兰说道:“许久不见,公孙校尉的身手,倒是愈发凌厉了。” “是吗?”手下的动作没停,公孙贺兰看都没看逐渐走近的主仆五人一眼,不急不缓地把正打的套路走完,待身上渐暖,额有虚汗时才缓停下来,伸手接过管家何文递来的湿热毛巾轻拭了下手脸,这才轻轻地瞥看了曲宝宝一眼,道:“曲姑娘还敢再到这牧场中来,倒是出乎本少爷的预料,不知曲姑娘此番再来,又是有了什么公干?” “哼!这牧场又不是你们家,本姑娘想走便走,想留便留,你管得着吗你?多事!”对公孙贺兰这种不冷不热,不理不睬的态度颇为气愤,冷哼了一声,小丫头撅着小嘴狠狠地剜看了公孙贺兰一眼。 本还想再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语,不过一想到几日前公孙贺兰对阿大阿二他们使出的那些手段,小丫头打了个冷战,双喏喏地闭上了嘴巴。 “你的事情,本少爷也懒得管,也没那个闲功夫。”把毛巾递出,接过何文端递上来的热茶,小押了一口,公孙贺兰弯身在院中的滕椅上坐下,晒着将近正午的温暖日光,不急不徐地淡声说道:“不过你们几个在这牧场里若是不安份,不停地找着这样那样的麻烦,那可就两说了。” “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敢再来吓本姑娘一次么?”看着身后站着的四个护卫,又看了看公孙贺兰只是孤身一人,曲宝宝的胆子渐变得大了一些,轻上前一步,很不服气地开声向公孙贺兰说道:“本姑娘,可不怕你!” “阿大,去厅里搬张椅子过来!”看到公孙贺兰一直悠哉游哉地稳座在那里,而自己一行却一直都站着说话,这种自觉低人一等的感觉让丫头感觉很是憋闷,不由便回头向阿大吩咐了一声。 “听说,这几日里,你一直都在这里缠着牧场里的大马师王安,可对?”没有理会曲宝宝的话语和这一连番的举动,公孙贺兰又是轻押了一口茶水,之后才淡声问道:“不知道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若不是日前王安那小子哭声哭语地在自己那里没出息地流着鼻涕,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地在自己的面前诉着这几日的委屈,又顾及着大哥开办的牧场真个受到影响,公孙贺兰怎么也不会到这里来凑这个热闹。 毕竟之前的过节还没有了全,公孙贺兰现在还真是不想再于这个缠人的丫头面对。 有一句话怎么的,好男不跟女斗,尤其是像是曲宝宝这样刁蛮任性,蛮不讲理的外番恶女,公孙贺兰更是兴趣缺缺,打不得,骂又不屑,总是咋呼咋呼地吓唬一个小姑娘,还真是有些掉份儿,日后若是被那些多嘴的东西给传到长安城,他公孙贺兰哪还会再有脸面在长安城厮混下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一章心思乱 > 第六百九十一章心思乱 “本姑娘就是喜欢马,就是喜欢缠着那个小马师,你管得着吗?”小脸一昂,气呼呼地转身在阿大搬来的椅上坐下,看了看身边的守护着的四个护卫,心里权衡再三,曲宝宝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是不是要再找公孙贺兰的麻烦? 毕竟,上一次公孙贺兰给她留下的印象,着实是太深刻了一些,仅是用了三两下的功夫,就把阿大阿二身上的大半骨头给卸了下来,曲宝宝便是现在想来,身子还是忍不住地会哆嗦一下。 五感正常,却身不能动,嘴不能,整个身子都没有了骨头的支撑,那种感觉,比坐牢还要痛苦上百倍,没有谁会觉得喜欢。时间长了,便是能把人给逼疯了也不一定。 所以,虽然在没见到公孙贺兰之前,小丫头百般地想着要逼着公孙贺兰出来,以达到自己报仇雪恨,一泄前耻的目的,恨不得直接用牙把这个一直跟她过不去的臭小子给撕碎了。但是现在,等到公孙贺兰真个出现在她的眼前,曲宝宝这心里却是又泛出了些许地怯意,不敢轻举妄动起来。 不然,若是阿大阿二阿三阿四他们四个出手都制不住这个臭小子,想起上次公孙贺兰在这里对她的威胁,曲宝宝心下更是谨慎了一些,毕竟,这里是大唐,不是他们高昌,而眼前的这个臭小子,也不是在高昌时那些可以随便自己欺负的武士。若是公孙贺兰真个对她做了些什么,她那个平日里最是爱护她的老爹,便是有心,也是鞭长莫及。 好女不吃眼前亏,在想着要退后一步的时候,曲宝宝心里不由有些后悔,前几日在回来的时候,怎么不没想着要再多带些护卫呢。 “还是那句话,你的事情,本少爷懒得掺和,也稀得去管,”没有看出小丫头的心思,公孙贺兰仍是不紧不慢地小饮着茶水,道:“你以为本少爷跟你一样,整日里无所是事,只知道跟在马屁股后面瞎转悠,本少爷忙着那。” “谁,谁在马屁股后面瞎转悠了,本小姐那也是在做正事,在替我爹分忧,”被公孙贺兰一句话给憋得小脸赤红,曲宝宝努力地做了两个深深地呼吸,强制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点也不吃亏地出向公孙贺兰讽刺:“可不像是某些人,表面上说得大义凛然,好像是有多了不得一样,其实还不就是靠着家里的关系,随便地在军营里呆上两年,好渡上一层金边么?” “实话告诉你,像你这样的纨绔少爷,本小姐在高昌见得多了,用不着你在本小姐的面前装大尾巴狼,哼!”说完,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看到公孙贺兰手里一直捧着的热茶,曲宝宝扭头朝着一旁的何文,一点不见外地开声吩咐道:“何文,去给本姑娘也沏一碗茶水来!” “这……”没有直接应下,何文小心地扭头向公孙贺兰瞄来。没有公孙贺兰这位小少爷的首肯,他还真不敢就应了曲宝宝的话语。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在这牧场里,不是马师就是马匹的,你又如何去为你爹分忧?”轻冲着何文摆了摆手,示意他依着小丫头的吩咐去做,没有理会小丫头方才那般刻薄但却不乏其事的话语,也没有想着去出反驳或是为自己辩解,公孙贺兰倒是颇有兴趣地向其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曲宝宝此来牧场的目的为何?这个刁蛮的小丫头片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她口中的老爹,在高昌国又有着什么样的身份?这些问题,可比那有一句没一句的口水帐,要重要管用得多。 “我的事,你不是稀得去管吗?”没有回答公孙贺兰的问话,曲宝宝很是得意地轻昂了昂头,反问了公孙贺兰一句,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不想说?那就算了。”看都没看曲宝宝一眼,公孙贺兰又轻闭上眼睛,兴趣缺缺地小回了一句。 “你~!” “曲小姐,您的茶沏好了!”不待曲宝宝再有什么话语,何文适时地端着正在冒着热气儿的茶碗儿轻走了过来,双手将热茶递上,道:“这是公孙少爷方才刚捎来的上品‘三原茶’,曲小姐请!” “哦?”两只眼睛一亮,肚子里刚刚憋下的满腹怨气,一下便被冲散了个无踪,小丫头忙着伸手将茶碗儿接过,凑到面前提鼻轻闻,之后又陶醉似地把茶碗儿送至嘴边,嘴唇溜着碗边儿轻轻地一吸,一口茶水入腹。 气香,味甘,汤色圆润,入腹之后,更是清香满怀,口齿生津,方才何文倒是没说假话,这茶,还真是三原上品。 “公孙公子,”口中的茶香未了,曲宝宝整个人都变得极为有礼起来,好似方才的不快都已尽数忘去,没有一毫放在心里,小丫头笑眯眯地恬着脸凑到公孙贺兰的跟前,道:“咱们现在所饮之物,可是今秋的新茶?” “家里刚给送来的,怎么,喝着还合意吧?”早知道小丫头便会是这般地反应,公孙贺兰浑不在意地轻翻了翻眼皮,故作大方地开声说道:“本少爷也不是那种小气之人,曲小姐若是喝着中意的话,嗯嗯,那个,一会儿再让何文给你,嗯,再沏上一杯也就是了。” “呃,你!”小气鬼!自觉着被公孙贺兰给摆了一道,在心里小骂了公孙贺兰一句之后,曲宝宝狠狠地瞪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而后伸手探腰,随便划拉了两下便又把她的那个小荷包给掏了出来,看也没看,直接便甩仍到公孙贺兰的身上,道:“说吧,什么价,你那里还有多少,本姑娘全都要了!” 一如既往地财大气粗,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公孙贺兰好笑地看着手里不知被他摸过多少回的荷包,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句话该不会就是专门为这个小丫头而准备的吧,怎么都过了这么多次,经了那么多的教训,这个女人还是不长一点记性? “曲宝宝,睁开你那两只大眼好好看看,往这看,看仔细了,”回手把荷包丢回,公孙贺兰有些气笑地伸手指着自己的脸面,开声说道:“你看本少爷像是那种穷得发疯,逮什么就卖什么的主儿吗,会在乎你的这几个闲碎银钱?” 好久没有人能这么地把自己给气乐了,公孙贺兰抬头冷眼瞧看了曲宝宝一下,若不是看着她是一个女人,不便动手,否则,依着她三番五次对自己的这般羞辱,搁着哥们儿以前在长安的脾气,早就将这个臭丫头胖揍一顿给出扔进臭水沟里了。 “当然,当然不会,公孙少爷,公孙大少爷,像是您这种出身显赫的大贵人家,怎么会在乎这些小钱呢,人家方才只是一时手快,这不也是急着想要买回一些茶叶嘛,你大人有大量,就莫要跟小女子计较了。” 直接把公孙贺兰的话语虑过,曲宝宝抛着媚眼儿便向着公孙贺兰使起了美人计,把手中的茶碗儿递给阿大,起身便向着公孙贺兰所坐的滕椅扑来,双手抱着公孙贺兰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娇声说道:“像是这种极品的‘三原茶’,本来就是稀缺之物,若是没有一点人情关系,旁人连见都是难得见上一回,更别说是花钱买了。以前人家在高昌的时候,也只是有幸在我爹那里喝上一回。” 说到这里,小丫头又双目含情地看着公孙贺兰,接着摇晃着公孙贺兰的胳膊,道:“公孙少爷,公孙大少爷,你那里要是还有的话,就均给人家一些,好不好,不用太多,有个三五斤的也就够了,人家是真的很想要,好不好,好不好嘛?” “呼~”被曲宝宝这么毫无顾忌地摇着晃着,公孙贺兰的身子猛地就是一抖,鸡皮疙瘩算是掉了一地。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傲慢刁蛮的小丫头,竟还会这么一招,一个不留神,公孙贺兰好悬没被她给惊得岔了气去。 这外番的女子,未免也太过于开放了些吧?大白天地就与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地,成什么体统?从小到大,因为被他们家老头儿看得过紧,少有被女人这么抱着过的公孙贺兰,多少有些脸红,心里面,也多多少少地荡起了一丝异样。 “三五斤,你倒是真说得出口,就是本少爷的大帐里,也不过才十几斤而已,”很是不惯地起身把曲宝宝的胳膊甩开,公孙贺兰整色说道:“任你再怎么胡扰蛮缠,本少爷还是那句话,不卖。” “十几斤?!”自动把公孙贺兰后面的话语虑去,曲宝宝小张着嘴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公孙贺兰,上品‘三原茶’一季的总共也就才几十斤,可这公孙贺兰竟一下就弄来了近一半儿的库存,那家所谓的‘柳氏茶坊’,不会就是他们公孙家开的吧? “一斤,好不好?”知道了公孙贺兰手中的存货,小丫头又是无比热情地轻声迎了上去,小拽着公孙贺兰的衣袖,娇声说道:“要不五两也好,三两也行,多少地你就均给人家一些嘛!” 好不易碰到了一个财大气粗的主儿,曲宝宝还真就不愿意轻意放过,就像是以前在家里时碰到了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缠着老爹老娘闹着要弄到手一样,这一次,也不例外。 “嗯,那个,若说是均给你一些嘛,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想到了些什么,公孙贺兰巴咂了两下嘴,又轻身在滕椅上坐下,扭头瞄看了曲宝宝一眼,见小丫头正亮着眼睛兴奋地瞅看着自己,遂淡声道:“若是从今日开始,你便收拾行李,带着你的这些个护卫离开大唐,离开这‘晏天牧场’,并保证日后再不再出现在本少爷的跟前,别说是均给你三两五两,三斤五斤,便是把本少爷手中所有的存货全都拿去,本少爷也不会说出一个不字。”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只要你一点头,那些茶叶就当本少爷为你饯行了,分文不取。”若是舍去十几斤的茶叶,便能将这个小麻烦远远地送走,还自己还有这晏天牧场一个清静,公孙贺兰还真是不会觉着可惜。 毕竟,茶叶没了,还可以着人再去讨要,但若是任由曲宝宝这个外番女人一直在这牧场里住着,就凭着她那胡闹任性,大胆妄为的性子,或早或晚地都是一个麻烦。 牧场场主的隐秘,场中伊丽健马的驯养,还有其他一些大大小小或是公开或是需要保密的事端,让她一个外人在这里站着,总是一个钉子,一个别扭,便是她什么都不做,也会让所有的人都跟着提心吊胆,千防万防地极不自在。 “本小姐好不易才能出来一趟,还没玩够转够呢,哪能因为几斤地茶叶就把自己经卖了?”看公孙贺兰这个臭小子这么诚心地想要撵自己走,小丫头心里没来由地就是一阵怒气,再没有了方才讨要东西时的喜劲儿,拽着公孙贺兰袖子的小手一甩,撅着小嘴儿又坐回了原来的椅上,道:“套用你公孙大少爷的一句话,任由你是百般说讲,百般刁难,本小姐还就铁了心了,不走!” 轻哼了一声,小丫头伸手又把阿大手中的茶碗儿夺过,没了什么细品的心情,直接一仰脖,大口地就把里面已是有些显凉的茶水喝了个尽遍。 该死的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在心里面一遍又一遍地数骂着,不知怎么的,曲宝宝觉得自己心里竟有了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慌乱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可它偏偏确又是真个存在,曲宝宝抬手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怎么在慌乱的同时,自己的这心里头,竟还隐有一丝的难受? 在公孙贺兰这个死小子的心里,自己竟是这么地招人讨厌吗?扭头偷瞄了公孙贺兰一眼,在小丫头儿本就有些不太清明的脑袋里面忽然又蹦出了这样的想法,曲宝宝觉着自己的心,更是又乱了几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二章耕作模式 > 第六百九十二章耕作模式 “老爷,夫人,少爷,少夫人,无尘这里有礼了!”柳无尘驱车赶到长安城的时候,时已近正午,可能是因为昨日见到封小乙的缘故,今儿一大早的,罗老太太便心血来潮,与老柳一家说道了一声之后,便带着儿子媳妇儿一起去了秦府,探视翼国公,所以,在柳无尘登门拜访求见的时候,在家里留守的老管家罗祥,直接就人他给带到了柳一条他们所在的小院儿。 这么久没有见面,这次再见到他们家老东家,柳无尘心中多少有些激动,不由得便躬身一揖到地,与老柳他们行了一个大礼。 “嗯,无尘也来了啊,”老柳坐在厅中的正首,冲着柳无尘轻点了点头,做了这么久的大户老爷,对于这种礼节上的东西,老柳也算是开始习惯了一些,看着他们老柳家的这个大管家,老柳语带诚意:“随便找个位儿坐了吧,这屋里都是咱们老柳家的人,用不着太过拘谨了。” “是啊,这些日子当家的还有一条他们都不在,二条这小子又是只顾着自己的前程仕途,咱们家里所有的事务,就都有劳无尘费心了。”柳贺氏也在一旁开声附,老柳还有他们家大小子都不在府里的情况下,他们柳家的生意,不但没有衰落,反而是有越做越大的势头,便是远在奉节,他们老两口儿也时有听闻,这些,全都是眼前这个无尘管家的功劳。 不离不弃,忠诚职守,经历了这么一摊事儿后,在心里面,老柳与柳贺氏,已经完全把柳无尘给当成了自己人。先前柳无尘初到他们府里时,老两口儿内心里对其的防备和隔阂,都已消散无踪。 “老爷夫人重了,所谓食君之俸,忠君之事,大少爷当初既然信得过无尘,并亲自着请将无尘留在了府内,除了让无尘有了生计之外,还与无尘有知遇之恩,无尘自是不会辜负了大少爷的信任和期望。”拱手弯身道谢,扭头轻看了他们家大少爷一眼之后,柳无尘这才提摆在最靠着门边的下首位坐下。 “呵呵,无尘兄这么说,可是有些矫情了,”柳一条摇头轻笑了笑,挥手示意下人给他添倒了一碗茶水,道:“无尘兄有学识,有见识,行事规矩而又不乏机变之才,能够请到无尘兄在府里谋事管家一职,是小弟之幸事。只是让无尘兄一直蜗居在这三原一隅,却是有些屈才,委屈无尘兄了。” 柳无尘的学识与本事,柳一条眼里心里都是看得清明,比之柳二条,比之张楚闻,甚至是比之骆宾王,都要强上不止一畴,若不是当初的那一场牢狱之灾,断了他的前程,使其再无意仕途,不然,他若为官,便是成不了一国之辅宰,也必能混上个二品三品的大员。 “少爷过奖了,无尘汗颜!”微弯着身轻拱了拱手,柳无尘感激地与柳一条行了一礼。 “家里都还好吧,地里的庄稼怎么样了?”待柳无尘在椅上坐定,还未与他们家大小子说讲上两句,做了半辈子农务,心里一直都有些惦念家中耕地的柳老实便开声打断,抬头向柳无尘看来。 “回老爷话,”听到柳老实问起,早有准备的柳无尘轻拱手回道:“今年咱们府里的庄稼,水肥不缺,那些佃户也都很显勤快,不说这秋季的收成,仅是六月份咱们地里的春粟,每亩地均产就有近三百斤,咱们府里预留的那些粮仓,全都给积了个满屯。” “三百斤?这可是真的?”老柳猛地直起了身子,低头朝着柳无尘看来,一脸地惊讶与置疑。 老柳读得书少,见识也不甚多,别的东西事端他或是不懂也不明白,但是在这种地收庄稼的事儿上,他却是一个行家,一亩地能产三百斤的粟米?这不是在开玩笑吧?记得以前,他老柳牵着耕牛在地里累死累活,辛勤耕耘的时候,便是赶上风调雨顺的年景,最多也就是个一百七八十斤的收成,就那样,也够他们一家乐上个一季的光景了。 但是现在,他们家的大管家竟对他说府里的春粟收成,竟能达到三百斤,这还是平均下来的产量,比去年他们老柳家最高亩产的收成都要高上了三五成,老柳不免有些不信,这个柳无尘,不是在忽悠他们,欺他们老柳家不懂农事吧? “回老爷,确切地说,是三百零五斤,粟米在收上来时,户农们自己就已经做出了统计,无尘也亲去看过,确是没有一点夸张虚报的成分。”因为柳府的奖励制度有别于其他的家户,每年付给佃农的粮食都是以产量的多少而定,所以柳府下面的那些佃农也就特别关注他们负责土地粮食的产量。 事实上,当佃农们把这个数字报于管家知晓时,柳无尘也被这个数字给吓了一跳,直觉得以为是下面的佃农为了佣粮而虚报,为此他还专门着陈明则去查勘了一番。 记得去岁秋收,他们府里那三十顷良田的产量就已经是有些惊人,最高的每亩能产到二百三十斤,在整个三原县甚至是整个长安城,都数得上头角。能把一片当年开出的荒地,耕作收成到如此地步,他们柳家已经算得上是史无前例。 但是今年,等到陈明则将调查的结果呈上时,柳无尘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块荒地的产量,竟还会有这么夸张地增长。 三百零五斤,在这个每亩产值最多也人有不到两百斤的时代里,那是一个什么概念,便是柳无尘少有从事耕作,却也是能够想象出这个数字会给朝庭,会给大唐所有的农户带来什么的冲击和震惊。 一亩增产百斤,十亩就是千斤,百亩就是万斤,若是把大唐境内所有可以耕作的土地都算上,那又会是怎么样一个数字? “无尘大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没跟我打声招呼?”看柳无尘说得这般认真,一旁坐着的柳二条多少也意示到了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 毕竟也是农户出身,虽然不是甚为精通农务,但是对这地里粮食的产量,柳二条的心里却是还有一个谱量。若是府里粮食的亩产普遍都能达到三百斤的话,若是上报给了朝庭,那…… “二少爷当也是想到了这件事情若是公布出去所会造成的影响,”欠身向柳二条行了一礼,扭头看了他们家大少爷一眼之后,柳无尘轻声开说道:“老爷大少爷不在,府里的局势又不分明,再加上二少爷又进阶官身,行事多有不便,是以,这件事情无尘便让下人们给瞒了下来。” “大哥呢,那时候大哥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收粟的时候,时近六月,那时候大哥大嫂已经在长安城里站住了跟脚,不可能不会知道。想到此处,柳二条不由扭头向他们家老大看来,轻声问道:“大哥,这件事情,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嗯,确是听无尘提过那么一句,不过当时倒也没太过在意,今天无尘若是不提起这茬儿,我都快要忘了,”柳一条浑不在意地轻点了点头,道:“不就是三百斤的产量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相比于后世那些动辄就能产上五百到一千斤的产量,这三百斤,才不过是解放前的水平而已,根本就入不了柳一条的法眼。 “呃?” 柳一条的一句话,直噎得老柳还有柳二条他们一阵地无语,三百斤,那可是整整三百斤,还不值得大惊小怪,那到底要产上多少才能让他惊上一回? “现在,也就是那荒地刚养上不久,墒气肥力还略显不足,”直接把几个人惊讶的样子虑掉,柳一条小饮了一口茶水,自说自话地接着向他们刺激,道:“不然,若是依着咱们府里现在的耕作模式,再过上个两三年,把田里的土壤都养成了老土肥地,别说是三百斤,便是四百斤五百斤,也不是没有可能。” “唔……” 这些话若是别人说来,老柳还有柳二条他们定会以为这人是个疯子,说不得话还没有说完,老柳就弯身掂起了鞋子。 但是现在说出这话的是柳一条,而柳一条又是谁?老柳,柳二条,还有柳无尘他们几人,全都怔怔地看着柳一条,对于这样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跟在他的身边久了,对于这种变不可能为可能的事情,他们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没准儿,他还真能把每亩粮食的产量提升到四百斤五百斤这个几是不可能的地步。 “大哥,”愣了好半天,柳二条最先反应过来,微倾着身子,轻向他们家老大凑来,道:“这件事情我想向上奏报,把咱们府里今年粮食的产量如实写上,不知大哥……”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若是想的话,直接报上就是了。”考虑都不待考虑的,柳一条直接点头应下,深看了他们家老二一眼,道:“不过,若是可能的话,你直接向皇上递个折子便好,没有必要再通过他人之手,层层上报,弄得满城风雨。” 三百斤的产量,在柳一条的眼里并不是很多,或是还可以用很少来形容,但是现在是在哪里,这里是平均亩产多不足百斤甚至是只有五十六十斤上下的唐朝,是无论是生产力还是生产方法都极为落后的封建时代,这亩产三百斤的数字,在李世民这个当代明君的眼里,当也不是小数。 柳一条虽然不在乎,不过在这心里,他却是也知道这件事情会对大唐农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一亩多产百斤,看似不多,不过若是千亩万亩,或是整个大唐一国的所有田地全都加算起来呢?那就有些不可估量了。 这个朝代最为流行的一种说法便是,农为国本,农富则国兴,若是这套可以促进田地增产的耕作方法,经由他们家老二之手中献于朝庭,献于皇上,继尔推广于整个大唐,那么他们家老二的功绩,还有他们家老二在李世民这位明君心中的地位,以及他们家老二在民间,在农户心中的声誉与形象,都会有着极大极喜极快地提升。 他们老柳家需要一个朝中大员作为依靠,柳二条现在的官位虽还不高,名声虽还未显,但是,若是有心的话,在短时间内,把他给扶上高位,使其名誉四海,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操作得好的话,这张折子就是你的进阶之梯,”抬手轻拍了拍柳二条的肩膀,柳一条轻声说道:“说不得要不了太久,你这县丞的帽子,就该换换了,而你这身官服,由绿弯绯,也不一定。” “怎么,就这,也能升官儿?”听明了他们家大小子最后这句话语的意思,老柳仍是有些不可理解地开声问道了一句。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不就是种地耕作的方法么,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家二小子升官儿呢?还有人家皇上,天上一般的人物,也会在意这种小事儿? “不懂你就别瞎掺和,大小子说能,那他就一准儿能行,”白了他们家老头子一眼,柳贺氏满带着笑意地看了他们家二小子一眼,开声催促道:“二条,既然这件事情这么重要,你现在就别再这傻呆着了,还不快去写你的那什么折子去?” 一听到这是能加官进爵的好事儿,便是心里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老柳与柳贺氏这老两口儿的心里,也是极为欢喜,不顾得什么,直接开口就把老二给撵了出去,在他们的心里,什么事儿,也没有他们儿子的前程重要。 “去吧,趁着这几日在长安滞留的功夫,就把这件事情给办了,”看到他们家老二向自己看来,柳一条也随声附,轻声交待道:“记得方才我说的话,折子写好了,直接递于皇上便是,若是实在不方便的话,就带着折子去尚书府寻王珪老爷子,由他老人家代为转交,也是一样。” “还有,记得切莫让薛大哥离了你的身边,”说完,怕老柳他们夫妇听到担心,柳一条也倾身凑到他们家老二的跟前,朝着一直守在门外的薛仁贵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这长安城里,也并不是没有一点地凶险,有薛大哥在身边帮着照应着,大哥才能真个放下心来。” “嗯,知道了大哥,二条明白。”闻及大哥的关切之语,柳二条心中顿时便涌现一片暖意,轻声将他们家老大的话语应下。 “爹,娘,大哥嫂嫂,二条这便去了。”待二老还有兄长全都嘱咐完毕,柳二条缓站起身形,弯身又与老柳他们行了一礼之后,这才起步转身,带着媳妇儿一起,出了房门。老柳与柳贺氏,则又是有些不舍地起身相送,边说,边送着他们夫妇走向前院府门。 “少爷,要不要无尘随着二少爷一同前往,若是二少爷在这件事上有了什么疑问,无尘还能代为解答。”随在柳一条的身后,待柳二条出了院门不久,柳无尘轻拱着手小声向他们家大小爷请示。 “不用了,二条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样的处理,用不着咱们去操心。”朝着柳二条的背影盯看了一会儿,柳一条轻回过头来,轻声说道:“再有,二条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咱们府里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替他去做,关键的时候,还得看他自己。” “少爷说得是,是无尘有些短目了。”轻应了一声,柳无尘便静立在一旁,不再多作语。 “那些棉纺器具,袁方那里可是已经有了眉目,做出了多少?”想起三原老家现下最为迫切地问题,柳一条轻声出向柳无尘相询。 “回少爷话,”就知道他们家少爷会提起这件事情,柳无尘早有准备地拱手回,道:“弹棉弓,织机,还有纺车这三样器物,具是已经成形,唯独那个搅车,直到现在,袁方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像是在里面遇到了什么难题。” “轧棉机啊,那倒也难怪了。”柳一条闻,轻点了点头,相比于织机还有纺车这两样同样是有些复杂的器具来,搅车这种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工具来说,着实是难了一些。 毕竟,纺车,织机这些东西,与纺织蚕绸布帛的那些器具大同小异,有很多地方都是可以相互借鉴,制作起来也是较易上手。而搅车,也就是所谓的轧棉机,却是一种全新的物件,无物可鉴,无形可仿,更是不知做出来所谓何用,也难怪袁方他做不出来了。 “袁方他怎么说?” “回少爷,袁方有心想要当面向少爷请教,不然这最后一样器具,他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得出来。”柳无尘躬身回。 “用不着那么麻烦,”柳一条轻摇了摇头,道:“明日你回三原后,去给袁方带上一些白叠子过去就好。” “你告诉他,这搅车,能取棉中籽。”过了一会儿,柳一条又轻轻地甩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三章暗询 > 第六百九十三章暗询 “母后,”立政殿中,豫章公主轻身进来与长孙皇后见礼,之后心情似有些沉闷地低头在长孙皇后的身边坐下,弯身抱着长孙皇后的胳膊,泪眼迷离。 “怎么,茹儿又去看你五弟了?”心疼地抬手轻抚着豫章的后背,长孙皇后温声说道:“今日的情况,如何?” 虽然对于李佑那个逆子没有什么好感,对于其是不是真疯长孙皇后也不甚放在心上,不过对于这个宝贝女儿,长孙皇后却是打心眼儿里疼惜,最是看不得豫章这种沉闷不喜的样子。 “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小佑他跟本步不认儿臣,在监院里,他又是笑又是跳地,嘴里面也不知道在不停要嘟囔着说些什么,”抬臂用衣角轻拭了下面上的泪水,豫章弱声说道:“儿臣跟他说话,老是前不搭后语,颠三倒四的,有时更是连理都不理儿臣一下。” “母后,你说,小佑他是不是真的就这么疯了?”问起这句话时,豫章的心中一阵地悲凉。 李佑平素里的为人虽然恶劣不堪,恶事坏事也是做了不少,而且与宫里的这些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相处得也是极不融洽,多为旁人所不喜。但是对于豫章这个姐姐,他却是好得没话说讲,以前他在封地谋差时,每年逢年过节地,他便是不能赶赴回宫,却还是会坚持着着人送些礼物回来,给阴妃,给豫章。 对于这个小时候唯一一个不嫌弃自己,并且肯跟自己一起玩乐的茹儿姐姐,便是长大了,李佑的心里还是存在着一分地感激之情。 而豫章,本就是一温谦之人,自小,便与宫里的兄妹姐弟都相处地极为融洽,对于李佑这个弟弟,自也是没有什么偏差,平素里关系亲近一些,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你这孩子,就是太重感情。”可怜地低头看了豫章一眼,长孙皇后轻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李佑他现在疯着,比他清醒着,会更好一些吗?至少,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丢了性命。” “儿臣知道,可是只要儿臣一看到小佑现在那副邋遢不洁,痴痴傻傻的样子,儿臣心里就不是滋味儿,想想以前,小佑他多干净的一个人,哪能容得自己变成那番模样儿?”说道着,豫章公主眼中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醒着,那是一个死局,而疯了,却还能谋得一条活路。”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长孙皇后轻声说道:“如今李佑的这般状态,对他来讲,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阴妃妹妹若是知道了,当是也能含笑了。” “嗯,”低声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母后的话语,豫章公主小脸摩挲着长孙皇后的胳膊,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皇后娘娘,太医署令任大人到了,现正在外面候着。”这时,立政殿的内侍总管小德子躬身从外面进来,尖声回禀。 “嗯,宣他进来吧。”抬起头朝着大殿门前瞧看了一眼,长孙皇后轻向小德子摆了摆手。 “母后,你身子不舒服吗?可是又犯了气疾?”听说是太医署的太医署令到来,豫章不由直起身子,虑声向长孙皇后看来。 “呵呵,你看母后像是有恙在身的样子吗?”反问了豫章一句,长孙皇后温笑着柔声说道:“自去岁开始,连服了柳先生所开的药膳之后,母后这身子已是无了大碍,茹儿不用担心。这次叫任署令过来,也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向他求证一下而已。” “如此,儿臣也就放心了。”见长孙皇后似有正事要办,豫章自知不便打扰,轻起身向长孙皇后行了一礼之后,便退身去了侧殿回避。 “太医署令任秉承,见过皇后娘娘!”轻踏着脚步,任秉承小跑着从殿外进来,躬身与长孙皇后见礼。 “嗯,任太医有礼了。”稳坐在正首,长孙皇后低头瞧看了任秉承一眼,轻声地应了一句,之后闭口不,便再没了动静。 “皇后娘娘,”过了半天,见长孙皇后仍是没有再吩咐的意思,而长孙皇后自己又是面色红润,气静神稳地,不像是得了什么病症,任秉承不得不率先开口向其请示:“不知此次寻微臣过来,可是哪位殿下抱恙染疾?” “小德子!”没有理会任秉承的话语,长孙皇后而是最先朝一旁的小德子看来。 “皇后娘娘,小人在!” “本宫想与任太医单独详谈,你且带人在外面候着吧,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得任何人出入。” “是,皇后娘娘!”轻应了一声,小德子挥手示意,带着殿里的一干宫女内侍,全都出了殿里。 “皇后娘娘,不知这是,所为何事?”见长孙皇后此次寻自己前来,并不像是为了瞧病,现在更又是事先开声将下人屏退于一旁,任秉承的心里,不由得便开始有些紧张忐忑起来。 “任大人今年总有六十了吧?”没有理会任秉承的问话,不着边际地,长孙皇后抬头向任秉承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回皇后娘娘,微臣现年,已是六十有六了。”虽然心中诧异,有些不知其然,不过任秉承还是很恭敬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嗯,年近古稀,任大人高寿,”说着,抬眼看了任秉承一下,长孙皇后接声问道:“这太医一职,当也是担了有近三十载了吧?” “回皇后娘娘,算上前朝的时段,还有一年,就有四十载了。”任秉承躬身回道。 “嗯,那也算得上是一个老人儿了。”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继而问道:“那这太医在宫里的规矩,任大人当是并不陌生吧?” “回皇后娘娘,太医在宫里要守的规矩有很多,不过归结起来,也不过就两点,”听到长孙皇后问起这个,任秉承的心里不由地小突了一下,轻声回道:“唯心正、嘴严耳。” “有些事情,本宫想向任太医当面请教,望任署令能据实而。”敲打了半天,长孙皇后终是准备要进入正题。 “皇后娘娘重了,请教微臣当之不起,有什么事,皇后娘娘只管开口便是,”小心地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任秉承知趣儿地拱手说道:“事后,今日这殿中之事,绝不会传于第三人之耳。” “嗯,”不愧是在宫里混里几十年的老人儿,这心思,倒还算是精明,满意地看了任秉承一眼,长孙皇后举杯轻呷了一口茶水,淡然开声向其问道:“本宫想要知道,齐王李佑现在真实的病情,还望任太医能够如实相告。”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四章李淳风到访 > 第六百九十四章李淳风到访 “本宫想要知道,齐王李佑现在真实的病情,还望任太医能够如实相告。”双目微睁,直视着堂下的任秉承,长孙皇后轻声问道:“他,是否是真的疯了?” “这个……”听长孙皇后问完,任秉承心里咯噔地就是一下,这个问题这几日里已不是止有一人向他问过,皇上,公主,太子,还有魏征,长孙,房大人,全都是一些位高权重,在长安城跺一跺脚,整个城池都会颤上一颤的主儿,扰得任秉承这个太医署令这几日都有些神经兮兮。 现在又听到长孙皇后在这里向他问起,任秉承便是心有牢骚,却是也不敢怠慢,稍沉吟了一下,便开声回:“回皇后娘娘话,这件事情,柳先生早在前几日就已经确诊,微臣还有太医署的众太医也都是没有非议,齐王殿下,确是疯了。” “哦?是吗?”从问出这个问题之始,长孙皇后的目光就没有离了任秉承的面旁,观其神,察其色,发现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任秉承这位老太医的神色如常,语气也没有什么大的波动,神正气宏,不似作伪,心里便有八分相信了他所说为实。 难不成,那李佑没有装疯? 说实话,便是事实摆在眼前,长孙皇后心中也是多有不信,这天下间,哪里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儿,一个好好的皇子皇孙,又哪有那么容易就会失了神智? “在皇后娘娘跟前,微臣便是有千般胆子,却是也不敢多有欺瞒,”任秉承低头弯身,拱手回,道:“齐王殿下他,确是疯了。” “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再寻柳先生,还有太医署的众太医前来求证。”为了解除长孙皇后心中的疑虑,任秉承又拿出了其之前应付皇上太子,还有那些权职重臣的招术,淡声说道:“或是,皇后娘娘再去寻些宫外的郎中博士再为齐王殿下复诊也可。” 李佑那厮的情况,任秉承很是笃定,不欺君,不枉法,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更是不用虑及这其中曾有什么过程,所以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任秉承没有再如以往那般遮遮掩掩,疯了就是疯了,任谁来查来诊,也都只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皇上还有太子他们,需要的,不也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吗? “那倒是没有这个必要,太医署的诸位太医,无一不是杏林之中数一数二的魁首,既然大家都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别人再来诊断,结果当也是一样。”见任秉承说得这么坦然,知他心中定是已经有了什么重要的依据,再追究下去,当也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在轻声安抚了这个太医署令之后,长孙皇后便不再多,低头思量着这件事情里面,最有可能存在着的一些机巧。 “皇后娘娘,若是此间无事的话,微臣就先请告退了。”在大殿里立竺了半天,见长孙皇后没有语,任秉承便知这位皇后娘娘当也是如皇上太子他们一般,信了方才之,而他再在此多呆,也已是没了什么事端,是以老头儿便微向前一步,弯身向长孙皇后请示。 “在柳先生为齐王诊断之前,”没有理会任秉承说要告退的话语,在想通了一些事情之后,长孙皇后再次抬头向任秉承看来:“齐王他,是不是还没有真疯?” “唔?!”任秉承的小心肝儿猛地那么跳了一下,好悬没有从胸膛里蹦跳出来,皇后娘娘怎么会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难不成,她已经知道了或是想到了些什么? 相比于之前的皇上,太子,还有魏征他们那些大臣,任秉承明显地感觉到,还是眼前的这位长孙皇后娘娘,更难应付一些。 “本宫只是想要知道真相,”看到任秉承的面上有些细微地松动,长孙皇后更是肯定了方才自己心中的猜测,低头看了任秉承一眼,在其还未开口之前,便又率先开口说道:“至于其他的,本宫不会多管,更是不会再向第三人提及,所以,本宫希望任署令能够据实相告,莫要多有什么隐瞒。” “这个,”被长孙皇后这么看着,任秉承的心中微紧了一下,知道既然这位皇后娘娘想到了这里,定是已经瞧看了些什么,若是再向之前那般糊弄,怕就是有些难了。 看着任秉承面露豫色,猜疑不定,长孙皇后稳坐在那里,不催不赶,静静地品着茶水,等着任秉承下一步地回复。 “皇后娘娘,”未语,任秉承却先跪倒在了地上,俯身伏首,低声向长孙皇后禀道:“这件事情,微臣心中也是没有十分明白,实是不敢在皇后娘娘的跟前乱语胡!” “哦?”缓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长孙皇后不动声色地看了任秉承一眼,道:“你且说说看?便是错了,本宫也不会怪罪于你。” 事情到了现在,长孙皇后心里已有八成的肯定,李佑那小子的疯病,十有**,当是柳一条所为所致。 “多谢皇后娘娘!”吃了一粒定心丸儿,任秉承在心里对柳一条说了一声对不住,之后便开声回,道:“在柳先生到太极殿为齐王殿下诊断之前,微臣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把握,毕竟那是疯症,难诊,难断,难医,而且事了之后的结束又关系着一位皇子王爷的性命,不止是微臣,便是微臣的那些太医同僚,多也是不敢肯定,或是心中有了计较,却不敢所实而。所以,虽过了一个晚上,这件事情却还是在一直拖着。” “嗯,”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当时的情况,对于这些太医来说,却是有进退两难之急,讲与不讲,断与不断,都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那样拖着,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便是也不会为自己招惹上什么麻烦。 “那柳先生到了之后呢?”长孙皇后接着问道。 “柳先生对齐王殿下,只是简单地做了几次试探,甚至连脉相都没有为齐王殿下探诊,便一口肯定,齐王殿下那是真疯。”小心地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任秉承小声说道:“而事情怪也怪在此处,原本微臣心中还有些疑虑与不敢确定的地方,在经了柳先生诊断之后,竟然全都应照,这时候,微臣也有十分地把握,可以肯定齐王殿下是真的疯了。” 任秉承的这些话,说得有些含糊,什么都没说,却又是什么都说了,长孙皇后深看了他一眼,道:“当日在太极殿,皇上可有看出了什么?” “回皇后娘娘,皇上的心思,微臣不敢妄测,”既然说开了,任秉承倒也不再多做什么隐瞒,大着胆子接着说道:“不过,这件事情,便是微臣,也仅只是略有察觉,皇上他老人家不精医道,当是瞧不出什么端倪。” “那事后,任大人可曾对皇上还有旁人提过此事?” “回皇后娘娘,前面说到的那些,仅只是微臣一己之猜测,并没有确实的证据拿来对质,而且,这件事情非同一般,若是说讲出来,必是会引起一阵不小的风浪,微臣怎敢仅凭自己的猜测之事,而四处向人宣扬。”稍顿了一下,任秉承拱手轻声回道:“今日里,若不是皇后娘娘紧问,微臣也是不敢妄。” “如此的话,那是最好。”有些中意地看了任秉承一眼,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就到今日为止,方才你所说的那些话,以后就让他烂到肚子里吧,切不可再向第三人提起。” “是,皇后娘娘,这宫里的规矩,微臣知道。”轻应了一声,任秉承的心里也是长出了口气,这件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不过,让任秉承没有想到的是,长孙皇后对柳一条竟会如此地袒护,方才他们所说的那些话语,若是让别的皇子或是嫔妃知道了,在心生气愤的同时,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多是会第一时间地禀于皇上知晓,柳一条敢于谋害皇子亲王,那可不是小罪。 但是,看看长孙皇后现在的表现,非担没有一点愤慨的意思,第一个所想到的,竟是要如何替柳一条去遮掩。 长孙皇后娘娘倒是一重情重义之人,这是任秉承在这件事情上对长孙皇后的评价,柳一条当年能够有幸救了皇后与太子一命,对他还有他的家族来说,却也是一桩不小的福运。毕竟,在这长安城里,能够得到长孙皇后如此庇佑的人,不多。 “嗯,行了,若是无事的话,任大人这便退下吧。”长孙皇后的面上显出一丝乏意,轻向任秉承说道了一句,便挥手示意他退出立政殿中。 “是,皇后娘娘,微臣告退!”任秉承闻,心头也是一松,微弯身向长孙皇后又是一礼之后,便转身退出了殿门。 “呵,柳先生这个人,平素里看着一副柔柔弱弱地样子,不想做起事来,竟也是这般地嫉恶如仇,这般地大胆果断。”看着任秉承缓步退出了殿门,过了好半天,长孙皇后轻笑了一下,嘴里面自声说道了一句。 虽然方才任秉承没有明,不过在心里面,长孙皇后却是已经能够肯定柳一条对李佑那个逆子所做的手脚,而且,对于柳一条的这般做法,长孙皇后心里却也是并不反感。 既合了皇上的心意,又恶惩了李佑这个叛贼,可谓是皆大欢喜之举。至于柳一条出手谋害皇亲这件事情,长孙皇后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自李佑在齐地举旗谋反的那一刻起,长孙皇后就已不再把他当作是什么皇亲了。 “小德子!” “娘娘,小人在!”听到殿里的唤声,一直守在殿外的小德子,小跑着进了殿里,躬身候着长孙皇后的吩咐。 “昨儿让你送往罗府的东西,可是已经送到?”想起昨天让小德子备出的那些准备送于柳先生一家的贺礼,长孙皇后轻声问了一句。 “回娘娘话,送到了,柳先生,还有柳家的老爷夫人,都要小人代他们向娘娘道谢呢。”小德子轻声回道:“除了这些,柳老爷还坚持着让小人带回了一些‘三原茶’,说是做为回礼,送给皇后娘娘。” “哦?是吗?”长孙皇后闻,先是一愣神儿,之后不由又轻笑了起来,这些年她打赏出去的东西不少,送出的贺礼也不在少数,但是能收到回礼的,这倒还是头一遭。 “是的,皇后娘娘,”见长孙皇后高兴,小德子也轻笑了起来,接声回道:“先前小人本不想要,毕竟这外面的东西,也不便带回宫里。不过柳老爷说是这是乡下的规矩,客不空手,非要让小人带着,小人无法,也只得把那些茶叶给带了回来。” “嗯,这个柳老实,倒是个实诚之人。”长孙皇后温笑着轻点了点头,道:“至于那些茶叶,收就收了吧,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娘娘说得是。”小德子随声附和了一句。 “可有见到齐姐姐,她的身子现在如何?”轻笑了一会儿,长孙皇后又随声向小德子问了一句。 “回娘娘话,昨儿在将军府里,小人并未见到罗老夫人,”小德子弯身回道:“听罗管家说讲,罗老夫人像是出门去了翼国公的府坻,瞧探翼国公的病症去了。” “能出门儿了?”长孙皇后面色又是一喜,道:“这么说来,老姐姐的身子,当也是有了不错的起色。” “你这就去准备一下,”许久不曾离宫,长孙皇后多少有些静极思动,开声向小德子吩咐道:“一会儿随本宫一同,去一趟罗将军府,看看本宫那老姐姐,顺便地,再去与柳先生一家见上一见。” “是,皇后娘娘,小人这就去办!”高应了一声,小德子转身出门。 “咦,这不是李先生吗,您今日怎么有暇到府里来了?”初一看到坐在会客偏房里的人,罗祥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平日里想请都请不来的长安神算,今日里却是难得地不请自来,跑到他们罗府里来了? 方才听到门房儿向他提起的时候,罗祥还逮着那小伙家一阵臭骂,说人家李先生一向都是深居简出,少有出门,与他们罗将军府亦是没有太大的交情,这无缘无故地,人家怎么会亲自到咱们府上来? 现在看来,刚才还真是有些冤枉那个门房儿了,在拱手与李淳风见礼的时候,罗祥不由有些欠然地朝着那个门房看了一眼,虽然挨了一顿臭骂,不过能真个把李淳风给迎到了府上,这小子倒也是一件不小的功劳。 “罗管家!“见罗祥进来,李淳风轻轻起身,拱手与其一礼,算是见过。 “我们家少爷还有老夫人现都在府里,请先生喝完茶水,这便随小老儿一起过去吧,”罗通面带着笑着,伸手向李淳风着请道:“想来我们家少爷与老夫人,若是知道了李先生的到来,心里面定也是万分地欢喜。” 数年之前,李淳风便曾应邀来过一次罗府,直到现在,罗祥都还记得,当时为了迎接这位李先生,府里做了多少的准备,其隆重程度,一点也不逊于别的王孙贵臣。所以,在李淳风的跟前,罗祥一直都显得极为恭敬,不敢有丝毫地怠慢之处。 “这个,先不忙。”轻摇了摇头,李淳风仍是手捧着茶碗儿稳坐在椅上,伸手示意罗祥也在一旁落座,淡声说道:“在进府去见罗老夫人还有罗将军之前,有些事情,李某还想向罗管家打听一番。” “李先生请讲,小老儿定是知无不。”李淳风不起身,罗祥也不敢硬来,顺着李淳风的心意,罗祥提摆轻在李淳风的侧旁坐下,微弯着身子恭敬地向李淳风说道。 “听说,老夫人现在的身子骨已是大好,以前的赢弱之症,也已是不药而愈,可是确有此事?”没有跟罗祥客气,待其坐下之后,李淳风便直接开,问讲了出来。 “回李先生话,”罗祥恭声回道:“确是如此,自遇到我们家干姑爷之后,吃了一些干姑爷开出的药膳,这才半年的功夫,我们家老夫人的身子就已是大好,就在昨天,还有我们家少爷陪着,一起出门儿,去了翼国公府呢。” “你们家干姑爷,可是三原柳一条,柳先生?”接过罗祥的话头儿,李淳风顺势接着问了一句:“他现在,可也是府上?” “在,不止是干姑爷,就是柳老爷柳老夫人他们,现在也全都暂住在府里。”听李淳风对他们家干姑爷也以先生为称,罗祥在心里惊讶的同时,面上多少也有一些自豪之意,能得李淳风这样的大家看重,他们家干姑爷,果不是一般地俗人。 “有劳罗管家了!”听了这句话,李淳风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碗,从椅上起身,拱手向罗祥请道:“劳罗管家前面带路!”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五章初得信儿 > 第六百九十五章初得信儿 西北边境,晏天牧场,在牧场场主纪和的小院儿里,公孙贺兰与曲宝宝仍是在那里大眼瞪着小眼,不上不下干巴巴地对峙着。 曲宝宝是铁了心地不走,而公孙贺兰却是想着法儿地想要将这个麻烦给返送回去,双方各持己见,又各有坚持,一个劝说不服,一个说讲不通,看着曲宝宝那张得意地小脸儿,公孙贺兰的小爆脾气有几次都差点耐之不住,若不是看在这臭丫头是一女人的份上,这位大少爷怕是早就扑上去一顿老拳伺候了。 “东家,您看咱们现在是不是过去劝说一下,曲小姐再怎么说也是高昌来的特使,身份,地位,都不似凡俗,万一贺兰少爷他忍之不住,真个把人揍了,对咱们牧场来说,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在距公孙贺兰他们所在小院的一个厢房里,李纪和与王安正在开心地瞧看着热闹,见到公孙贺兰的拳头越握越紧,脑门儿上的那两根青筋也是越发暴露,王安多少有些担心起曲宝宝这位大小姐的安危来。 虽然之前被这位大小姐给烦得不行,不过人毕竟还是一女子,而且还是一长得有些漂亮可爱的女子,王安这个小马师的心里,有些怜香惜玉,倒也不算奇怪。 笑眯眯地看了王安一眼,李纪和轻摇了摇头,道:“不用着急,现在还轮不到咱们出场,公孙少爷若是想要出手,根本就不会等到现在。” “而且,便是他真个出手,你以为咱们出去了,就能将其阻止下来吗?”公孙贺兰的脾气和性子,李纪和最是清楚不过,肆无忌惮,横行霸道,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便是他们家老头子出面,都不管用。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哪一次闹事,不是在被关进了刑部牢房之后,这位爷才肯消停下来? 事实上,在这个曲宝宝的跟前,公孙贺兰这位小少爷能够容忍到现在还不出手,就已经很让李纪和感到意外。 毕竟,这件事情若是搁在以前,搁在长安或是三原,依着公孙贺兰这位小爷的霸道脾气,管他是男是女,是雌是雄,早就是不管二一地上去噼哩叭啦一顿胖揍,先让自己心里手里都痛快了再说,怎么也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墨墨迹迹地说讲了半天,却还是没有一个头绪。 “东家说得是,不过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啊,这都一个上午了,像他们这样耗着,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论出一个头尾。”苦着脸看了他们东家一眼,王安接声说道:“小子可是都已经有近七日没有看过那些伊丽健马了,若是再长点时间不去训养,之前那段时间的驯练,可就算是白费了。” 连着有七八日没有跟那些健马接触,除了担心那些马匹顽性再起,不服管教之外,王安这小子,却也是有些心痒手痒了。 “稍安勿躁,这件事情,咱们不是正在想办法解决吗?”抬手轻拍了拍王安的肩膀,李纪和的目光不离院中公孙贺兰二人,道:“看公孙少爷现在气急的样子,这结果,马上也就要见出分晓了。” “最后再问你一遍,”院子里,公孙贺兰小眯起了眼睛,扭头看了曲宝宝一眼,道:“曲小姐真的不愿就此离开牧场?” “然也,还是那句话,本小姐不乐意,你说什么都没用!想让本小姐离开,别说门儿,就是连窗户都没有一个,哼!” 看到公孙贺兰气愤而又没辙的样子,小丫头的心里就是一阵地痛快,昂着脑袋,得意地冲着公孙贺兰轻哼了一声,更是有些得寸进尺地开声说道:“不止如此,以后本小姐还是会每天都去找小马师聊天,以前还真没发现,那个小马师说起话来,倒还真是有些意思。” 通过这几日里不断地试探观察,曲宝宝已是大致摸清了王安这个小马师在这晏天牧场里所起到的作用和地位,晏天牧场总马师,除了场主纪和与眼前的这个臭小子之外,牧场里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灵魂人物。 牧场里百分之八十的马师都是王安的徒弟,百分之九十的马匹,几乎全是由着王安来经手培育训养,说句很不合理,但却最为贴近事实的一句话,便是这牧场里,可以没有场主,也可以没有公孙贺兰,但是若是缺了王安这个总马师,这个牧场怕也就快要散了。 所以,只要能够控制住王安,不让其有太多的时间打理牧场,训养马匹,曲宝宝才不信纪和还有公孙贺兰这两个曾经恐吓过自己的坏蛋还敢再对自己避而不见。 再次得意地瞧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这一次眼前这个臭小子的出现,不就是她曲宝宝这几日在王安那个小马师的跟前努力的结果吗? 只是可惜,那个小马师不知为什么,对这个牧场,对这个公孙贺兰会有着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死忠,任自己对其百般说讲,这小子就是不肯上道,怎么也不肯背弃这座牧场,不然,公孙贺兰还有纪和这两个坏蛋,早就有好戏看了,哼! “是吗?如此的话,那本少爷就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曲小姐能够过得愉快,还会再有心情再与王安聊天,”公孙贺兰闻,没有曲宝宝想像中的气愤暴怒,其面上的神色反而在那一瞬间,乍然变得平静了起来。 说完,把手中的茶碗扔递给身后的纪府管家何文,公孙贺兰轻站起身,上下地小整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衫,而后伸手入怀,将其中一直贴身放着的折扇取出,潇洒地甩开轻摇,显现出了几分他在长安、三原老家时的行为作派。 “假斯文!”看到公孙贺兰这个造型之后,在眼前一亮小心肝一阵没来由狂跳的同时,曲宝宝又是顾做不屑地轻撇了撇嘴,出声讽刺了正在耍酷的公孙贺兰一句。大冷的天儿,还骚包似地摇起了折扇,虚浮! “肤浅!”同样不屑地瞥看了曲宝宝一眼,公孙贺兰轻摇着折扇,背着双手,直接将曲宝宝无视过去,冲着小丫头身后的四个护卫小勾了勾手指,道:“让你们一只手臂,若是胆子还没被吓坏的话,就来陪本公子练练吧。” 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这么一句有气无力,不冷不热的话语,不屑,无视轻视之意溢于表,在场的四个人中,除了阿大阿二这两个曾领教过公孙贺兰手段的护卫之外,另外的阿三阿四他们两个,直气得暴跳出如雷,双目之中的战意冲天。 一对四,还还他娘的要让出一条手臂出来,在高昌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他们,何曾受到过这般轻视,屈辱,眼前的这个小子,着实是太过嚣张猖狂了一些。 “小姐,”看到公孙贺兰这么张狂,竟有些不自量力地提出要以一敌四,阿大还有阿二他们多少也有些意动,四兄弟相对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曲宝宝的身后转至身前,弯身向他们家小姐请示:“我等请求应战,望小姐应允!” “这,”抬头看了公孙贺兰还有自己的四个随身护卫一眼,曲宝宝稍思量了下,便点头应允,她也想借此机会再试探一下公孙贺兰这个臭小子的实力,若是有可能的话,四大护卫能把这个臭小子给揍成个猪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多谢小姐!”齐向他们家小姐行了一礼之后,阿大四人同时转身面向公孙贺兰,抱拳拱手道:“公孙公子,请!” “哪来那么多废话,一起来吧!”很是自在地在胸前轻摇了摇折扇,公孙贺兰拿眼瞄了四人一下,背起一只手臂,不丁不卯地随意在场中站着,等着阿大他们欺身上前。 …… 一盏茶时间之后,在一片哼哼唧唧地呻吟声中,在曲宝宝这位大小姐的不敢置信与目瞪口呆中,公孙贺兰轻拍了拍身上的偶沾上的尘土,轻摇着折扇看着已是软倒在地上的四人一眼,冷语说道:“一盏茶,连我营中的小兵都有不如,真是,早知道你们如此不堪,方才我应当再让你们一条腿的。” “你,你,你!”被公孙贺兰的这些冷语激得好悬没有吐出血来,地上的阿大四人想要抬手指着公孙贺兰说上一些狠话,不过身上的那两条臂膀都好像不是他们的一样,仍是软软地贴着地面,不听一点使唤。 无比熟悉而又让人无比恐惧和无奈的感觉告诉他们,他们的骨头,又被人给卸了下来。 好厉害!曲宝宝睁着两只大眼,死死盯看着公孙贺兰,他们高昌国的第一勇士,当也是不过如此,这个公孙贺兰,之前还真是有些小看了他呢。 “今天,只是第一次,”没有理会在场几人的目光,公孙贺兰轻快地小摇着手中的折扇,伸出一根手指,轻声说道:“以后,每天,本少爷都会再来一次。” 说完,不顾着曲宝宝等人的反应,公孙贺兰又伸着懒腰,无比舒服地在先前的滕椅上坐下,接着晒起了他的日光浴来。 而躺在地上的阿大他们四人,在听到公孙贺兰这番话后,心中无比愤慨恼怒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齐齐打了数个寒颤。 每天,还还都来一次,这以后的日子还能再过吗? “公孙贺兰,你莫要欺人太甚!”知道公孙贺兰是想用这个法子逼迫自己一行离开,曲宝宝小脸被气得通红,一下从椅上跳起,伸手指着公孙贺兰,愤声说道:“有本事你冲本小姐来啊,不就是每天一次吗,本姑娘跟你杠上了!” 瞧人家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是长安街上的那些混混儿,公孙贺兰不加理会轻翻了个身,心里面随即便是一阵地无语,怎么外族的女人,说起话来,都是那么的,豪放,泼辣吗? “东家,看样子这事儿到现在像是已经歇了,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出去劝和一下了?”厢房里,王安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公孙贺兰与曲宝宝两人的情况,拱手向他们家场主请示。 “你也看出来了,事情都已经歇了,咱们就更不用出面了,”在心里面为公孙贺兰的做法大伸了一个姆指之后,李纪和笑眯着眼睛轻拍了拍王安的肩膀,轻声说道:“若是被外面的二位知道咱们一直在这房里偷看,依着他们的脾气,咱们两个,怎么也得不了好去。这件事儿啊,今天就到这吧。” 说着,李纪和又朝着外面正在发飙高嚷的曲宝宝,淡声向王安说道:“经公孙少爷今天上演的这么一出,估莫着到了明日,这位曲小姐就不会再来缠着套弄你的实话了,你且安心地把咱们牧场里的马匹给驯养齐全了也就是了,别的事情就毋须再多管了。” “嗯,东家说得是,小人知道了。”向着他们家场主行了一礼,王安静立在一旁不再多。 “贺兰少爷!贺兰少爷!”主仆两人正在小屋里偷偷嘀咕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高声叫嚷,直呼公孙贺兰的名讳,李纪和与王安齐齐打眼观瞧,赫然发现,来人竟穿着一身三原柳府下人的服饰,心头不由都是一震,柳府,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人了? “谁啊谁啊,嚷什么嚷,给老子安静点,天还没塌下来呢,鬼叫个什么劲儿?!”被人饶了自己正晒太阳的雅兴,公孙贺兰心下一阵不喜,猛地从滕椅上坐起,冲着来人就是一声地暴喝。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一嗓子,没有吓到小跑着冲入府里的柳府下人,却是把还在公孙贺兰身边报不屈的曲宝宝给吓了一个哆嗦,身子一抖,小嘴儿里刚要冒出的话语也被堵了回去。 “凶什么凶!哼!”白上脸冷瞥了公孙贺兰一眼,小丫头怯怯地又回到了原座之上。 “贺兰少爷,快快,快去救救我们家管事,若是晚了,我们家管事怕就会没了命了!”一下在公孙贺兰的跟前跪下,小家丁泣声而。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六章热气球的弊端 > 第六百九十六章热气球的弊端 经过了几天连续的审问,盘查,复诊,试探,甚至连宫外的一些走方郎中都有关被请来瞧看,不论是刑部,不论是对此事颇为关注的朝中重臣,还有皇上,及宫里的数为皇子公主,最终都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 那就是,齐王李佑,那是真的疯了。 至于其发疯的日期,太医署的太医不敢确定,宫外的闲散郎中更也是没有办法,而那些身居高位但却一点医术都无涉猎的朝中重臣,那更是不用去提,所以,不管是真心实意也好,还是半信半疑也罢,几是所有的人都接受了柳一条第一次为齐王确诊时所述的说法,早在一月之前,齐王就已然疯了。 所以,齐王造反这件事情,当是与李佑本人并无太大的关联,多是其手下蒙主而为,利用齐王疯癫之事,携主拥军。 在这件事情上,少有人会提出异议,一是在医术上少有人能比柳一条这个神医更为精湛,二是,这种时候,便是再糊涂的官员,也知该如何去选择。 还有,许多人都有注意到,这一次,便是魏征那个倔强耿直的老倔头儿,在确认了齐王李佑真疯之后,便是对柳一条柳先生的说法心有质疑,却还是难得地憋忍着闭上了嘴巴。 既然齐王李佑疯癫的事情已成事实,那么若是再像之前那样不知明理地死纠着这个日期不放,就是有些不智了。 皇上的心思,别人明白,魏征更是不可能不解,不外乎就是想要保全齐王一条性命,消除之前子反父,臣反君,王子拥兵造反的不良丑闻。 魏征虽然倔强,而且素来大胆,但是这十几年来一直能在朝中无恙,就足以说明他却不是一个傻瓜,既然明知这件事情有利于朝庭的声誉,有利于皇上的威名,那他又为何不能学着柳一条的前番作为,去做一个成人之美的君子? 所以,在确诊了李佑的真实病情之后,魏老头便借着抱病的名头,一直休养在家,对之后的事情便是不再过问一句。 魏大胆就已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去提,所以,关于齐王造反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很是顺利,甚至连一点小小的阻碍都没有,李佑无罪释放,李佑麾下的一干将领,尽数获罪处斩,还有那些在平叛之中侥幸未死的兵士,则是更为幸运地被判为无罪。 这样一个结果,虽说不上是大快人心,但是却也不会激起这样那样的民愤,总的来说,李世民这位明君心里,倒是颇为满意。心如明镜的他,在内心里面,直接就把最大的功劳给放在了柳一条这位神医的身上。 毕竟,若是没有柳一条当初的诊断,没有柳一条当初对李佑病情时间的断,这一切,定是不如现在这般趁人心意,家丑,骂句,还有自己亲生骨血的性命,都会随之而来随之而去。 至于齐王疯癫这件事情是不是由柳一条在暗中搞鬼,李世民已经不想太过在意,毕竟,装糊涂,有时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试想一下,如果齐王不疯,拥兵造反他是死罪,装疯卖傻更是犯上欺君,柳一条便是在这个时候动了些手脚,也是那个逆子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而皇家能够借此以庶家丑,也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齐王疯了,柳一条能够真实回报,断出其疯癫日期,还朝庭还齐王一个清白,那也是大功一件。 所以,无论怎么说,无论怎么想,在这件事情上,柳一条的功劳,逃不掉。 过罚功赏,赏罚分明,所以待李佑的案子结清之后,李世民便想起了对柳一条这个功臣的奖赏来,该怎么赏,该赏些什么,毕竟有些东西不能摆在明面儿上说讲,若是赏得重了,难免就会遭到别人的猜疑,若是赏得轻了,在面子上又是说讲不太过去,也难免会寒了人神医的心思。 “启禀皇上,”正当李世民这位明君为奖赏柳一条些什么的事情而烦恼时,内侍总管李然从外面进来禀报,道:“工部尚书陶颜大人在殿外求见。” “喧!”有正事要办,李世民静心直身,回过神儿来,开声向李然吩咐,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见陶老头儿迈着小步子从殿见缓走了过来。 “微臣拜见皇上!”恭恭敬敬地弯身与李世民见了一礼,陶颜德轻声求见。 “嗯,是陶爱卿啊,且在一旁坐吧。”挥手示意陶颜德在下首坐下,李世民抬头向老头儿看来,直接开声向其问道:“前些天听得爱卿回报,说是那‘热气球’已然制作完成,可对?” 前番因为李佑的事情正赶到头上,李世民心中正是烦躁,心思也有些杂乱,并没有将陶颜的回来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在随意地赏下了一些东西之后,便先将他们给放在了一边。 现在雨过天晴,齐王谋反一事已得判解,李世民这位明君也开始恢复起往日的清明,在想起该如何奖赏柳一条时,忽然地便记起了这‘热气球’来,记得当初,这‘热气球’初起的时候,便是他柳一条最先提起的吧? “回皇上话,”见皇上他老人家再次提起这‘热气球’来,陶颜德心中便是猛地一喜,等了这么多天,候了这么些时辰,皇上他老人家终是又想起了这件事情。 想起两天前李淳风登门造访之时送于自己的那些话语,陶颜德的老心老肝儿也不由乱跳了起来,不会是真如李淳风所讲,他老陶头儿升官儿的机会,到了吧? 想到此处,陶颜德不由便有些兴奋起来,拱手向李世民行了一礼之后,开声说道:“皇上说得没错,经我工部全体同僚还有我大唐近千军士,接连三个月的不眠不休,历经一死两残二百四十五伤,浪费了近三百架‘热气球’之后,由柳先生所构思设计,工部负责实验修改,足以带着数人一同飞天的巨大孔明灯,成了!” 之前因为正好赶上李佑发疯的事头儿上,陶颜德并没有来得及与李世民详细禀报,而他上疏的折子,估计依着皇上当时的心境,当是也没有瞧看多少,所以,趁着现在得了机会,老头儿的嘴巴便开始不停地唠叨了起来。 “皇上您是没有看到,”陶颜德嘴不停歇,道:“当日‘热气球’制成,微臣上驾试飞之时,随风而起,扶摇而上万里高空,俯瞰我大唐疆土之时,那叫一个壮观……” “哦?陶爱卿也曾试过?”听陶颜德这般讲,倒是勾起了李世民的好奇之心,饶有兴趣地看了陶颜德一眼,明君问道:“乘那‘热气球’,真个便能随风而起,翔翱于九天之上么?” 东西未出之时,李世民对其充满憧憬,东西成了之后,李世民却又对其感到有些不敢置信起来,这人,真的就能飞关翔于那九天之上么? “升降皆安,皇上若是有暇,可随微臣一起前往试飞。”没有飞上过九天之上的人,永远也无法体会在天上时的那种畅快舒旷之意,为了能让皇上早日体会到他们工部所研制出来的成果,陶颜德巴不得李世民这位明君即刻就能坐到那‘热气球’之上。 “那,就定在明日吧,”被陶老头儿说得有些心痒痒,李世民也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到时候,记得把柳先生也给带上,这‘热气球’一物,本就是出于他手,这件事情,他的功劳也是不小。” “皇上说得是,稍后微臣就去着请柳先生。”陶颜德轻声应是,之前若不是皇上没有开口,老头儿早就有些按耐不住地想要着请柳一条前去营地瞧看指点了,毕竟人是这‘热气球’的创始之人,说不准在看到之后,还能再提出一些更好的建议也不一定。 “不过,皇上,”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陶颜德的面色开始变得有些犹豫起来,小心地看了李世民一眼,低声说道:“关于这‘热气球’,有一事,臣不知当不当与皇上说讲。” “哦?怎么,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问题不成?”李世民开声向陶颜德说道:“陶爱卿且直讲无防。” “启禀皇上,”陶颜德再次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之后,这才下着决心拱手向其回道:“这‘热气球’可以带人升天,在九天之上翱翔,那是不假,微臣也是亲有体验,不过,在经了数千次的试飞之后,臣等还发现了此‘热气球’最大的一个弊端。” 稍顿了一下,陶颜德接着说道:“它必须要借靠风势才能在空中行走,不能逆行,而且一架‘热气球’最多也只能载上十人,若是将其用于军事,怕是会有些不便。” “嗯?竟还有此事?”李世民轻皱了皱眉头,若是真如陶颜德所,那这‘热气球’,还真是不太适于用于军事。 “数看未见,李先生风采依旧,老身这里有礼了!”得知李淳风到访府上,罗老夫人带着儿子还有正在厅中与其闲聊的老柳夫妇从厅内迎了出来。 “罗老夫人,罗将军,淳风这里有礼了!不请自来,多有打扰了!”见主人迎出门来,李淳风也是快走了两步,绕到罗祥的身前,拱手弯身与主人见礼,同时也与柳老实柳贺氏还有柳小惠这三张陌生的面也点头示意,算是见过。 “呵呵,李先生客气了,先生能来府上,是我罗府的幸事,请李先生厅中叙话!”伸手侧身,罗齐氏笑呵呵地着请李淳风到厅内落座,罗通与老柳夫妇还有小惠他们随在后面。 “罗将军,不知这位是?”老柳在后面轻拉了下罗通的衣袖,道:“若是不便的话,我们三人就不进去了,免得会误了礼数。” 看罗老太太对来人的客气尊敬之意,老柳便知道来的定是贵客,担心他们这些没有见过什么事面的乡下人,会在人罗府贵客的面前失了周详,丢了脸面。 “柳叔这是什么话,在咱们自己的家里,哪还有避客不见的道理,”看出老柳心中所想,罗通回身温笑着劝说了两句以安二老的心思,扭头朝着正往厅内走动的李淳风一眼,低声向柳老实说道:“再说,今日在此,能够有幸与李先生见于当面,对柳叔柳婶还有小惠妹妹来说,也算得上是一桩莫大的机缘,断是不能错过。要知这李先生,若是搁在往日,那可是想请都请之不来的贵客。” “柳叔柳婶以前虽不是长住在长安,但是对这位李先生的事情,当也亦是会有所听闻,”看出老柳还有柳贺氏面上的疑惑,罗通接声说道:“这位先生便是,长安神算,李淳风。” “李淳风?那个袁大仙师的弟子?”老柳及柳贺氏闻,齐齐地张大了嘴巴,全然没有想到,他们竟还有幸能够在这里见到那传说中神仙一般的人物。 “就是他,”见他们听过,罗通倒也是省得再向他们讲解,看老娘与李淳风都已进去多时,忙着伸手着请老柳夫妇,道:“柳叔柳婶,咱们也快进去吧,莫要让李先生在厅中久等。” “嗯嗯嗯,贤侄说得是,不能让仙师等着咱们,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相比于罗通这些知道根底的人,柳老实与柳贺氏对李淳风这个人的了解,那就是如乡下的传一般,那是能知前后五百年的活神仙,断是不能怠慢了。 罢之后,四个人先后迈步进厅,依着尊、卑、宾、主,分别在厅中落座。 “观老夫人现今的气色,红光映顶,福运东来,想必是已经遇到了那位贵人。”接过下人递上的茶水,李淳风轻抿了一口,抬眼在罗齐氏的面上细打量了一番,出声说道:“老夫人日后,再不必受那风寒日暖之苦,最多明年,便可恍如常人。” “借李先生吉,老身这半年来,身子骨还真是硬朗了不少。”听李淳风这般说讲,罗齐氏不由便想起五年前这位李先生对其断讲的命相来。 “福厚,而命薄,身贵,而体弱,此后若无贵人相扶,五年之后,命途堪忧。” 命途堪忧,说白点,那就是五年之后,还能不能再有命在,已是两说,更别说是健康长寿了。 “如此说来,老身那干女婿,还真是一位贵人,”想起自遇到柳一条夫妇起,自己身上,还有他们罗将军府里所发生的种种事端,罗齐氏点头轻笑,道:“嗯,不止是他,还有老身那干女儿,也是老身命中的贵人,若不是他们夫妇两个有心,说不得老身此间的命数,还真会如李先生五年前所一般,命途堪忧。” “敢问老夫人所说的这个干女婿,可是三原柳一条,柳先生?”明知而故问,李淳风顺势相询:“不知柳先生他人,现在何处?” “一条那孩子啊,”提起自己的这个干女婿,罗老太太的面上就止不住地一阵笑意,手捂着茶杯轻声说道:“去翼国公秦老哥那里去了,秦老哥的身子还没有大好,现在暂还离不了一条那孩子在一旁照看。” 说着,老太太朝着厅外看了一眼,道:“不过,看现在的天色,已是快入正午,搁在往长,他也快要回来了,李先生若是有暇的话,还望先生能在此多候上片刻,也好让他与先生当面见过。”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听老太太这般说起,李淳风抚须轻笑,也不多作隐瞒地直接开声说道:“不瞒老夫人知晓,淳风此次来府上拜访,多就是为了与柳先生见上一面,有些问题想当面向他求教。” 啥米东西? 李淳风一句话,把厅中的众人全都给听得面色一愣,惊讶、诧异之色溢于表,尤其是老柳与柳贺氏夫妇,更是有些不敢置信,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人李淳风这般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屈身向他们家大小子请教? 虽然早知道他们家大小子有些本事,但是有本事到连传说中的活神仙也要屈身向他求教,老柳夫妇一时间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 “咦,这个小姑娘是?”说话的时候,出于一种职业习惯,李淳风的目光随意地在厅中的几人面上转动,在看到正在柳贺氏腿上乱动的柳小惠时,李淳风的目光不由一顿,遂出声向罗老夫人问道。 “她是柳家的老幺,小惠。”听到李淳风竟主动问起柳小惠的名字,罗齐氏心下一喜,在向他介绍完毕之后,恭声向李淳风说道:“不知先生,可是看出了些什么?还望先生能够不吝赐教。” “请先生不吝赐教,指点迷津!”听了罗老太太的话语,老柳与柳贺氏两人心中一紧,同时又是一阵意外的惊喜,齐齐扭头向李淳风看来,眼中满是期盼。 机会难得,尤其是像李淳风这样的活神仙,既然现在有了机会,他们当然是不想错过。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七章柳小惠的命格 > 第六百九十七章柳小惠的命格 百鸟朝凤,灵动四方,在看到柳小惠的一瞬,李淳风乍然间便想起了他第一次入宫见到长孙皇后时的情景。 福泽,富贵,面窄而眉宽,鼻高而颧凹,唇薄而耳厚,脸旁,眉宇,紧凑而协调,透着一股四溢的灵气和富贵,比之长孙皇后的面相,这个叫做柳小惠的小姑娘,还更为长寿福绵一些。 一个乡下农户的小丫头儿,却身负一副百鸟朝凤一国之母的惊人命相,这是天命如此,还是又有人在逆天改命,变了这个小丫头的命数? 知道此女是为柳一条之妹,李淳风亦不敢轻下评断,毕竟,连跟柳一条走得稍近一些的朋友都在不觉之间被其改命易途,那身为柳一条亲人的柳小惠,会不会也被柳一条给冲了命数,变了命格,现在谁也说不准确。 “可否能让李某为这位小姑娘瞧看一下手相?”为了早些解下心中之惑,李淳风凭生第二次主动开口要为别人看相,也没想到,这两人竟都同是出自于他柳氏一门。 “当然,当然,能得李先生这般青睐,是我们家小惠的福运。”见李淳风一口便答应下来,并主动要求要为他们家小惠瞧看手相,老柳与柳贺氏全都急点着脑袋,像是那天上真个就掉下了一块陷饼落在了他们的头上,欢喜不已。 “来来来,小惠乖,快些把你的小手伸出来,让李先生给你瞧看瞧看。”半拽半半哄地,柳贺氏拉着怀中女儿的小手,急急地递到李淳风的跟前,恭敬地开声向李淳风说道:“有劳李先生了!” “娘,他是谁啊,为什么要看小惠的手手,小惠不给他看!”撅着小嘴,柳小惠怯怯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生人,极力地想要把手缩回,不过怎么也耐不住娘亲手上的力气,急得小丫头小脸通红,眼泪都在眼圈里转了几圈,眼看着就要掉落下来。 “小惠,莫要胡,在李先生的跟前,不得无礼!”看到女儿这般不听话语,生怕她再说些什么鲁莽不知轻重的话语冲撞了李淳风这位活神仙,从而错过了这个莫大的机缘,老柳在一旁轻喝了一句,两只老眼狠狠一瞪,吓得柳小惠当时就闭上了嘴巴。 严父慈母,在老柳家他们这个小家户里,老柳这个当爹的,还算是有些威严,最起码,在柳一条柳二条他们小的时候,老柳说起话来,还能镇得住他们。 “呵呵,小姑娘莫怕,叔叔只是想要轻轻地摸一下你的小手罢了,断是不会把你疼,你尽管把你的小心肝儿放进肚里就好了。”童无忌,李淳风自是不会为了一个孩子的话语而心生不快,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还是这般地灵动,惹人怜爱。 “真的?”怯怯地看了一眼一旁板着眼的老爹,又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和里和气笑眯眯地与自己说话的李淳风,柳小惠眨着她那一双白净无暇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娇声问道。 “那是自然,我还能骗你一个小姑娘不成?”见柳小惠如此,李淳风不由轻声呵笑起来,再一次地开声向小丫头保证。 “嗯,那,小惠就给你摸一下下好了,”眨着眼睛思量了半天,小丫头终是轻点了下脑袋,身子往娘亲的怀里微缩了缩,两只小手这才主动地伸到李淳风的面前来。 “呵呵,小姑娘真乖!”轻轻地抬手在小丫头的额上轻拍了一下,李淳风这才伸手接过柳小惠的小手,上下认真地观瞧起来。 观形,摸骨,夺势,形为外,骨为内,而势,则就是被相之人一生的命格。 看着李淳风看手,摸骨,一会儿掐指谋算,一会儿又是凝眉静思的,老柳与柳贺氏这夫妇两个心中紧张一片,生怕这位活神仙一开口,就说出了他们家小惠什么祸事。 而罗齐氏与罗通母子,在一旁看着李淳风仅是为一个不满十风的小丫头瞧相,就费了这近一盏茶的时间,而且看上去还是颇有些耗费心神,心下多少都有些诧异,记得当初,李淳风在府上为老太太瞧相的时候,那可仅只是打眼一扫,就轻松地给出了论断,怎么今天,他却是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轻松之态? 难不成,柳家小妹的命相,还有着什么重大的玄机不成? “李先生,您看我们家小惠她,命相如何?”过了好半天,好不易等到李淳风将柳小惠的小手放下,老柳与柳贺氏急忙向李淳风问道,厅中其他一干人等也全都好奇地朝着李淳风这里看来,想要知道这位长安神算,会为眼前的这个幸运的小丫头断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皇上,殿外礼部尚书王大人,还有三原县丞柳二条联名求见。”刚把陶颜德打发走,李然又躬着身子缓步从殿外进来,尖声禀报。 “嗯?他们爷孙两个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李世民闻,神色不由一愣,有些诧异王珪那老爷子今日里怎么不再如往日那般避嫌避亲地,竟亲自带着他的孙女婿一起入了宫里? “说是什么事儿了吗?”心下疑惑,李世民便不由开声多问了李然一句。 “回皇上,”李然微弯着身子,恭声回道:“像是柳大人有什么事情想要向皇上直接禀报,不过由于品阶之限,他并不能直接入宫,所以便请着王尚书大人一同进了宫里。” “哦?竟是柳二条想要见朕?”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李世民轻声自语了一句:“而王珪这个素来依礼行事的老尚书,这次竟会为了他背礼而为,看来这件事情,当是不轻。” “喧他们进来吧。”将手上刚拿起的奏折再次放于桌案,李世民淡声向李然吩咐了一句,着他出去将人领来。 “臣王珪,臣柳二条,拜见皇上!”在李然这位内侍总管的带领下,王珪与柳二条爷孙两个缓步步入殿中,齐齐躬身拱手与李世民见礼。 “嗯,且在一旁坐下吧。”示意殿内侍候的内待为两人搬上座椅,李世民轻挥了挥手,着允两个入座。 “柳爱卿,”待两人曲身坐定,李世民把目光移向柳二条下,上下地打量了下这个老柳家的老二,淡声说道:“若是朕记得不错,你现在当还是三原县丞,现下不在三原尽责职守,怎么无诏无命地,就自己跑回了长安城来?” 知道柳家的两位老人刚从奉节赶回,老柳一家正是团聚,柳二条身为人子,偷偷地从三原赶回省亲,倒也是情有可原,李世民还有其他一些知情的官员,多也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追究。但是现在,人柳二条却是大着胆子跑到了这皇宫里面来,若是如此李世民还不过问,可就有些难以说讲了。 “回皇上话,”早知道李世民会有如此一问,柳二条躬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礼之后,轻站起身,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份早就准备齐当的奏折,捧起高于头顶,高声向李世民禀道:“微臣有要事,想要当面奏于天听,请皇上看过微臣所疏之后,再罪责微臣不迟。” “嗯?”疑惑地看了柳二条一眼,不知他一个小小的县丞会有何要事严重到非得当面禀于自己知晓,李世民扭头示意李然将折子接过,呈递上来。 “亩产三百斤,嗯?亩产三百斤粟米?!”刚看了开头的第一句,李世民便猛然从座椅上站起,目光从奏折上移开,真盯盯地向柳二条看来,过了好半天才重声向其问道:“此事,可为真?” “臣下所书,句句属实,今岁秋收,我三原古田村柳家,三百顷刚垦的荒地,每亩均产两百八十五斤,三十顷良田,亩产均上三百,”柳二条弯身回:“皇上若是不信,现下就可派人赶往三原取证,若是查出微臣有一句虚,微臣甘领欺君之罪!” “启禀皇上,”这时,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礼部尚书王珪也轻站起身,拱手恭声向李世民禀道:“这份奏折早在两日之前,柳大人来向微臣请示时,微臣就已看过,在带柳大人入宫求见皇上之前,为保万全,微臣已亲自往那三原古田去过,对于柳大人这份折子中所提物产的真伪,微臣可以作保。” “哦?”闻,李世民不由又扭头向王珪这个老头儿看来,若是对于柳二条这个毛头小子的说法他有些半信半疑,那么经王珪这个做事素来严谨礼部尚书再这么一强调,在心里,李世民则是已经信了近九成。 “这么说,那亩产三百斤,是真的了?” 若是真的,那……,李世民拿着折子,起身在殿前来回走了两圈,心思电转,起伏不定。 农为国本,粮为民生,若是柳二条这折子上所书的那些耕作方法,真有效用,别说是每亩均产三百斤,便是能够达到两百二两百三,这整个大唐境内,都将会变成鱼米之乡,而大唐的国力,也必是会提上三到五成。 如此的话,想到此,李世民的心绪不可遏制地兴奋激动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八章器成 > 第六百九十八章器成 “大管家,您可回来了,小人正准备派人去长安寻您呢。”三原县,古田村,柳府,见得柳无尘从外间回来,还没进得府门,管事陈明则就小跑着从府中迎了出来,面露焦色,语气虚浮,像是遇到了什么大的事端。 “明则,你怎么说也是府里的管事,对着府里的下人,当起表率之责,遇事怎么可以这般地慌乱?”轻身跳下马车,有些责备地斥喝了陈明则一句,缓身上前走了两步,待近了陈明则的身前,这才轻声向其问道:“说吧,这两日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能将你急成这般模样儿?” 陈明则的为人,向来沉稳,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绝不至于会让他这般慌了手脚,乱了分寸,所以,在说这些话的同时,柳无尘的心也变得稍紧了一些。 “大管家,这是今日清晨,咱们府里驯养的一只信鸽,从西北边境带回的消息,您请过目。”躬着身子,陈明则双手轻拱,将一直攥在手中的细小竹筒向柳无尘递上,声音仍带着几分急躁,道:“重舟管事在高昌收白叠子之时,不知为何,被当地的军部给强拘了起来,现在生死不知。” “哦?”听得陈明则此,伸手接过信筒的柳无尘双手不由一顿,面上的神色也变得稍沉了一些,忙着抬手将竹筒打开,把里面写着讯息的布帛展开观瞧。 “大管家,便是咱们府里的信鸽飞得速捷,这信儿从西北一路送到咱们府里,却是也都已经过了三天,也不知这三日里,重舟管事是否无忧无恙,” 趁他们家管家看信的空档,陈明则在一旁焦声说道:“蛮兵凶悍,而候君集那老匹夫又是咱们府里的死敌,重舟管事现在落到了他们的手里,定是凶多吉少,大管家,咱们得快些想个办法,把柳管事搭救出来才是啊。” “这个,还用你说?”看完信笺,柳无尘扭头轻扫了陈明则一眼,示意其随着自己进入大厅,手攥着信笺在厅中来回走了两步,这才轻声说道:“重舟被抓,不是小事,不过这高昌距离此地,何止是千里之遥?便是咱们有心,在这里着急上火,却也是那救不了近火的远水,没有分毫办法。” “那,咱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重舟管事他们陷入侯老儿的手中而不管不顾吗?”一提起候君集,陈明则就失去了往日所有的那分冷静,不由得就又想起了他现在跛着的这条右腿来,当初若不是候老儿行事霸道,不分青红皂白,他陈明则还有其他的几个兄弟,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身残的下场。 “谁说我们不管不顾的?”陈明则的心情,柳无尘心中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对他说出的这些过激话语,也就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朝他看了一眼之后,柳无尘屈身在一旁的椅上坐下,轻声说道:“候君集在高昌国为将的事情,你知道,我知道,东家他心里也很是清楚,依着东家的性子,你以为东家会眼看着自家的下人步入险境而不顾?” “之前东家不便于暴露身份,所以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端起桌上的热茶小饮了一口,柳无尘轻声向陈明则说道:“其实早在府里决定让柳管事赶往高昌收购白叠子之前,大少爷就已经对此,给出了相应的对策。”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疑惑,咱们柳府为何要用比旁人高出三成的价格去收购白叠子?又为何每过一地,就要主动与当地的那些高昌官员签上十年甚至更久的合约吗?” 不待陈明则回,柳无尘接声说道:“还不就是为了破财挡灾,让利而收取人心?若是重舟管事在高昌的一切行事,都是依着大少爷先前的吩咐而为,便是真个被候君集给抓了去,最起码的,也能保他一个性命无忧。” “这个,大管家,是明则有些鲁莽了……”听柳无尘这么一说,陈明则不由轻低下了脑袋,面上一片愧色。 “还有,”轻点了点头,柳无尘接着开声向陈明则说道:“除了重舟管事自己在高昌的努力打点之外,你莫要忘了,在西北边境,咱们柳府还有一个不弱的外援。” “大管家说的是,贺兰少爷?”经柳无尘这么一提,陈明则很快就想到了此刻正在西北边境服役的公孙贺兰,他们家大少爷的那个结拜兄弟。 “重舟管事到了高昌之后,当是已经先于贺兰少爷打了招呼,依着贺兰少爷的脾气秉性,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情,自是不会袖手于一旁。”柳无尘轻点了点头,道:“不过,咱们柳府在边境处的外援,却并不止有贺兰少爷一个。” 看了陈明则一眼,感觉有些东西也是时候该向他透露一些,柳无尘轻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淡声说道:“据大少爷讲,杨老爷家的大公子,此刻也在西北边境,添为驻军守将。” “县里的杨老爷?”陈明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三原县里唯一一家与柳府本家有些亲戚关系的杨老爷,那个一直都表现得和里和气的土财主一样的中年汉子?他儿子竟是边境的驻军守将?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人提起过? “有些事情,并不是只用眼看就能看得清楚,你自己心里面明白就好,”看出了陈明则眼中的惊诧之色,柳无尘不忘轻声提点,道:“切莫要再向外人提起。” “是,大管家,明则明白。”弯身轻应了一声,陈明则心下一阵隐隐地欢喜,连这般隐密的事情都告于自己知晓,看得出,他们家东家还有大管家,对他是更看重和信任了几分。 “内有咱们柳府在高昌发展下的关系网,外有杨少爷及贺兰少爷的重兵威慑,便是候君他在高昌国混得再怎么风生水起,也必是不敢轻举妄动,”柳无尘道:“所以,短时间内,重舟管事并不会有什么大碍,你也毋须太过着急,也莫要提早告于其家人知晓,徒招他们挂心。” “还是少东家与大管家谋事最为周全,明则知道了。”小拍了柳一条与柳无尘一记马屁之后,陈明则的心也算是稍安了一些,轻应了一声便不再多。 “你这就去准备准备,”轻点了点头,稍思量了一会儿,柳无尘开声向陈明则说道:“一会儿你就代我再去一趟长安,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是应该去向大少爷禀告一声,说不得大少爷会再有更好的办法,也不一定。” “是,大管家。” “还有,既然高昌那边出了事端,白叠子的运送当是也会断上一段时日,府里修建库房的事情就先在一旁放上一放,”想起此去长安他们家大少爷交待给自己的任务,柳无尘轻声向陈明则说道:“着人在庄园的东边备上一处专门用来酿酒储酒的院落,过几日,会有一些人从长安那里搬迁过来。” “是,大管家!”应了一声之后,陈明则又有些不解地开声向柳无尘打听道:“柳管家,恕小人多嘴问上一句,这又是酿酒又是储酒的,咱们柳府可是要开酒楼了?小人在来府里之前,曾有学过酿酒蒸酒的手艺,若是可能的话,小人也想为咱们府里的酒坊,献上一份心力。” “哦?陈管事竟还懂这酿酒蒸酒之事?”这倒是让柳无尘感到有些意外,很是刮目地看了陈明则一眼,道:“不过这酒坊里的事务,你来求我,却是找错人了,大少爷此前已有吩咐,柳府酒坊的一切事务,全由柳成管事负责,陈管事若是有这个心思,此去长安若是有暇的话,不防就顺道去跟柳成管事提上一声。” “柳成管事?”府里面有这个人吗?什么时候府里又多了一个他不知道的管事?陈明则的脑袋里满是问号,不惑不解地抬头向他们家大管家看来。 “柳成,便是之前随着东家他们一起离去的马成管事,得老夫人垂怜,收了义子,并赐下柳姓。” “除了这些,还有一件事情,早晚你都会知道,提前告知于你倒也无妨,好让你提前有一个心理准备。”看出陈明则面上的惑色,柳无尘淡声开,道:“‘得一醉’,知道吗?” 陈明则点头,近年来唯一一家能与‘易和居’分庭抗礼,不相上下的酒楼,整个大唐境内,不知道的,怕是不多。 “‘三碗不过岗’,听说过吗?” 陈明则再次点头,‘得一醉’特产,大唐皇家贡酒,‘得一醉’之所以会有现今这般的名头,有一多半,都是靠着这‘三碗不过岗’而起。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见陈明则点头应,柳无尘轻坐起身子,正色直,开声说道:“那‘得一醉’的老板,姓柳,名成,添为我三原柳府的一名管事。” “呃,这么说,这,这‘得一醉’,还有那‘三碗不过岗’,也都是咱们柳府的产业了?!”意外,震惊,继尔又是一阵发自内心地狂喜,陈明则怎么也没有想到,既使是在外避难之时,他们家少爷仍是能够做出这般惊人之举,不声不响地,就为他们柳府谋来了如此大的一片产业。 不由地,陈明则开始在心里面为自己当初决定留在柳府的举动而感到庆幸起来,有他们家大少爷这样的大才做阵,柳府何愁不会兴旺发达起来?自己当初的选择,没错。 “不错!”对陈明则这般意外震惊的表情,柳无尘并没有觉着有哪怕一丝的意外,事实上,便是他自己,在初听到他们家大少爷向他提起此事时,柳无尘的心里也是一片地惊涛骇浪。 温笑地冲着陈明则轻点了点头,柳无尘接着说道:“此次长安之行,大少爷已经着柳成管事在‘得一醉’的门匾之上添上了柳氏的名号,‘得一醉’也正式归入柳氏一族的产业,最迟明天,你就可以在大唐各地的‘得一醉’酒楼看到。” “还有,方才我已经提过,过几日,‘得一醉’在长安城设立的酒坊,便会迁移到咱们府中来,陈管事既然习过酿酒,到时不妨便向柳管事提上一提。” “嗯嗯,到时小人定当当面向柳管事求教!”一想到有机会能够接触并参与到皇家贡酒的酿造,陈明则整个人都开始有些兴奋起来。 “嗯,行了,时间不早了,这便下去准备吧。”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已近正午,怕会误时而误了正事,柳无尘轻冲着陈明则摆了摆手,将其打发下去。 “柳管家,门外袁老爷子到了。”陈明则刚出去不久,在府门外守门的小门房便小跑着走进了厅来,躬身向柳无尘禀报。 “嗯?袁方?他不在家里安生地制作器具,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柳无尘轻挑了挑眉头,刚才从长安归来路过三原县城的时候,他特意去了袁府一趟,依着他们家少爷的吩咐,把少爷交待下的话语,重述给了袁方,怎么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这袁方就又巴巴地跑了过来? “回管家话,袁老爷子来的时候,还带了三辆驴车过来,每辆驴车上都被蒙上了一块大的布帛,看上去像是拉了一些什么器具。”听到柳无尘的自语轻,小门房大着胆子小插了一句。 “哦?他还带了一些东西过来?”柳无尘闻,猛然从椅上坐起,道:“该不会是他已经把所有的器具都做出来了吧?” 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而已,袁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那最难的‘搅车’给做出来了? “走,咱们一同到府门外去迎上一迎。”冲着门房儿轻挥了挥手,柳无尘大跨步迈出客厅,向前院儿的府门走去。 “柳管家,小老儿在此有礼了!”见柳无尘亲自从府内迎出,袁方急着从驴车上跳下,躬身向柳无尘见了一礼之后,颇有些自豪地回身指着随他一起而来的三辆驴车,轻笑着说道:“贵府需要的那些器具,小老儿已经尽数备好了,柳管家请过目。”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九章曲宝宝?麴宝宝? > 第六百九十九章曲宝宝?麴宝宝? “他娘的,老虎不发威,他还真把爷给当成病猫了!”一声脆响,手中的茶碗顺势而落,公孙贺兰一下从滕椅上跳起,开声暴喝,吓得在场的所有人身子都是一颤,没有想到这位平日里吊二郎当地公孙少爷,一旦发起飙来,声势竟是这般地骇人。 相比于现在,方才他与曲宝宝一行的争吵辨论,以至于后来的切磋拳脚,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了。 曲宝宝瞅了一眼直到现在还没有从地上爬起的阿大四人,心中不由一阵后怕,若是方才这个臭小子就是这样一副状态,阿大阿二他们,怕就不止是躺着这么简单了。 见得外面像是出了什么在的事端,李纪和与王安两人也就没了再躲在暗处看热闹的心思,直接开门儿从厢房走出,急向公孙贺兰他们所在的位置走来。 “贺兰少爷,这是怎么的了,无缘无故地,怎么发起这么大的脾气?”急步走近,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柳府家丁,李纪和开声向公孙贺兰相询。 “说,是哪个小崽子这么不开眼,竟连我公孙贺兰罩着的人也敢谋害?”直接把李纪和的问话无视,公孙贺兰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这个叫做赵阳的小家丁,暴声喝问。 “回贺兰少爷话,”赵阳拱手哭声回:“说是候君集的部属,领头的那个是一个叫做麴智源的校尉,听当地的官员称呼,这个校尉像是高昌国的三王子,我们家管事就是被他带人给押了起来。” “候君集,又是那个老匹夫?当初在长安的时候,我就应该把那老东西给劈了了事!”呲了呲牙,公孙贺兰恨恨地说了一句:“还有那个姓麴的小崽子,别以为是什么三王子就了不得了,惹急了老子,老子一把火把他老子的那个破皇宫给烧个尽透。” “大不惭,莫说你一个小小的戍边校尉,便你们大唐皇帝,也不见得就能轻易烧了我高昌皇宫,哼!”听公孙贺兰一番话语,曲宝宝这个小丫头第一个不答应起来,虽然有些慑于公孙贺兰现在的威势,不过听到有人出污蔑自己国家的皇族,小丫头还是大着胆子,极不服气地说道了这么一句。 “男人说话,女人闭嘴!”狠瞪了曲宝宝一眼,公孙贺兰一脚在地上阿大的腿上猛踏了一下,道:“你要是不说话,本少爷倒还忘了,你这女人怎么说也是候君集那老匹夫派来的特史,既然那候老儿有胆子捉了本少爷的人,那你们几个,就也给本少爷留下吧。” “之前你们不是一直都赖着不愿离开吗?”低头轻瞥了曲宝宝一眼,公孙贺兰开声说道:“那么以后,你们也就不用再想着离开了,侯君集那老东西一天不将本少爷的人放出,你们就一直都呆在这里吧。” 扣押人质,在曲宝宝这小丫头出声的第一时间,公孙贺兰便想到了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虽然一直都不知道曲宝宝这个外番女子的真实身份,不过通过这么一段时间以来的接触了解,便是小丫头自己不说,公孙贺兰与李纪和两人也能猜出个一分两分来。 脾气刁蛮任性,行事大胆无礼,且又随身携带重金,随便买一什么东西就大扔荷包,视金钱如无物,再加上她的身后又随时随地形影不离地跟着四个保镖护卫,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他在高昌一国不俗的地位。 若是拿着这么一个身份地位都是不俗的大小姐,去交换出一个柳府的下人管事,这么便宜的事情,想来候君集那老小子当也是不会拒绝。 “你,你敢!”听公孙贺兰这么一说,曲宝宝心下直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与公孙贺兰这个臭小子撇开了一段的距离,道:“你们若是敢强留本小姐,就不怕我高昌国毁了这桩生意,再不与你们牧场购买马匹了吗?” “嗯嗯,那个,”大致明白了这里面的一些个情况,李纪和好不易才插上一句嘴来,接过曲宝宝的话头,这个牧场场主小心地提醒起眼前的这个外番丫头来:“曲小姐,咱们牧场现在圈养驯养的多是伊丽马,你知道伊丽马在大唐还有西域诸国的行情如何吗?” “呜?”曲宝宝的神色一愣,想着纪和场主语之中的意思,小脸儿瞬时便变得煞白,伊丽马,少而难得,以前除了乌孙国之外,再没听闻有哪个牧场能大批贩卖,是各国所争所抢几是梦寐以求的健马良驹,若是让临界的其余几国,知晓了这‘晏天牧场’竟有大批伊丽马贩卖,便是各处争得头破血流,也不为怪。 可笑的是,自己方才,竟然蠢到要以不买这牧场之中的伊丽马作为威胁,在小脸苍白的同时,曲宝宝左右的两个脸颊,又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红意。 “所以,”看曲宝宝像是已经想通了一些东西,李纪和接着轻声向其说道:“还是乖乖地听从公孙少爷的吩咐吧,这样,对你,对我,对公孙少爷,都没有坏处。我想,曲小姐你也不想,公孙少爷他发了雷霆之怒,真个要对曲小姐还有曲小姐手下的这些个护卫,做出什么不当的举措吧?” “姓纪的,你~!”抬手指着李纪和,小丫头半天说不出话来,相比于公孙贺兰这般直来直去的臭脾气,李纪和这种看似温和文雅的软刀子,更是让人难受。 “曲小姐莫要动怒,纪某如此,也全是在为曲小姐设想,”对曲宝宝面上的怒意视而不见,李纪和脸上仍带着笑意,温声缓语地开声向曲宝宝说道:“只人曲小姐您肯乖乖地配合,还如以住一般安生地在这牧场里住下,没有人会出来限制曲小宝的自由,便是曲小姐想要着人回往高昌送信,纪某也会着人代劳,保证能给曲小姐带到地方。” “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见小丫头没有太多的反应,李纪和接声说道:“若非是万不得已,纪某也不会轻易地就断了跟谁的买卖,只要候将军此番能够如了公孙少爷的意,放了那个叫做柳重舟的下人,纪某可保曲小姐一行无恙,而咱们这牧场与高昌的买卖,也仍然会继续下去。” 说完,李纪和还不忘很是有礼地低声向曲宝宝征问了一句:“不知纪某的提议,曲小姐以为如何?” “事到如今,你觉得本小姐还有别的选择吗?”看了看地上瘫倒不起的阿大四人,又瞅了瞅一个笑里藏刀,一个金刚怒目的纪和与公孙贺兰两个坏蛋,曲宝宝便是心有不甘,却还是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服软妥协。 “你这小丫头,倒还识些实务,”见曲宝宝服软顺从,公孙贺兰低头小看了她一眼,轻轻将身上的威势消散,弯着身子又轻轻靠坐在背后的滕椅之上,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淡声问道:“那么现在,曲小姐是不是该向某人说一下你在高昌国的真实身份了?” “姓麴,名宝宝,方才你们提到的那个麴智源,是我三弟。”缓身也在身边的椅上坐下,麴宝宝坦声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再这般隐瞒下去,也是没了那个必要,而且,便是她想要再瞒,怕是也再瞒不了许久。 “麴宝宝?高昌国公主?”现在倒是轮到李纪和与公孙贺兰这两人被吓了一跳,早就知道这个小丫头的出身不俗,定不是平常家户的女儿,不曾想,她的来头竟是这般地出人意料。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高昌公主不当,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历经风霜地跑到这大唐境内的牧场里来?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没有点拿到了所谓烫手山芋的负担与忧虑,公孙贺兰与李纪和两人的面同时都露出了一种开怀的笑意,瞎碰乱撞的,没曾想还真让他们给撞到了大鱼。 有这么一个高昌国的公主在手里握着,别说是一个柳重舟,便是他们想要把候君集那老东西绑过来,当也不是什么问题。 不怀好意地扭头瞧看了麴宝宝一眼,公孙贺兰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低声轻语,道:“既然是公主殿下到了,我等更是不敢怠慢,这几日里,断是不会让公主殿下受了什么委屈,公主殿下安生在这里住着就是了。” 说完,为了表证自己的诚意,公孙贺兰坐起弯身,朝着地上阿大阿二阿三阿四他们的身上随意地一阵乱拍,一直瘫软在地上不能动不能的四个护卫,终是有了那么一丝的反应,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逐一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等无能,让公主殿下受委屈了!”同时怒怒地狠瞪了公孙贺兰一眼之后,四人齐齐跪倒在麴宝宝的身前,愧声伏身请罪。 “是我太过任性,没有及早听从你们的劝说,连累你们了。”低头看了眼一直随在自己身边的四个忠心护卫,曲宝宝轻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 “公主殿下重了,我等愧不敢当!”见他们家公主非担没的责怪,反而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揽于己身,在心中感激的同时,四人面上的愧色更甚。 “贺兰少爷,我们家管事他……”眼见着公孙贺兰这里也捕得了一条大鱼,赵阳也面带着喜色地再一次向公孙贺兰提醒了一句。救人如救火,他们家重舟管事现在可还在人家候君集的手里。 “嗯,赵阳是吧,”扭头朝这个送信的小家丁看来,公孙贺兰轻声说道:“你且把心放进肚子里,有本少爷在这站着,定能保得柳重舟那小子平安无事。这两日你就暂且在这牧场里面住下,过不了几日,你就能再见到你们家管事了。” “是,贺兰少爷,小人代我们家东家,管事,谢过贺兰少爷了!”听了公孙贺兰的这番保证,赵阳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下来,忙着躬身向公孙贺兰道谢。 “行了行了,你这就随着这位何管家先行下去吧,以后有事的话,本少爷再着人前来寻你。”挥手示意何文将赵阳领下,公孙贺兰又朝着坐在那里的麴宝宝看了一眼,之后又轻声向李纪和说道:“纪和,这位高昌国的公主殿下就先安置在你这里了,好生地侍候着,莫要让人受了什么委屈,本少爷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候君集敢在他公孙贺兰的眼皮底下肆意抓人,没有一点顾忌,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是不借此给他长长记性的话,这老小子指不定还会怎么嚣张放肆呢。 “哦,对了,”还没走上两步,公孙贺兰似想起了什么,又转身退回,看了一眼麴宝宝腰间还未收起的小荷包看了一眼,并在阿大他们这些护卫还有麴宝宝本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小荷包给抄在手里,捏着荷包的一角儿,笑眯眯地冲着麴宝宝说道:“借公主殿下的贴身物件一用,望公主殿下莫要见怪!” “你~!哼!”气愤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不用问,也知道他取这荷包何用,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这个臭小子半天之后,麴宝宝能够做的,也只得是冷哼一声以示抗议。 “再有,”对小丫头面上的不满与恨意示而不见,公孙贺兰随手将荷包塞进袖口儿,接着向麴宝宝说道:“劳烦公主殿下一会儿亲书一封信笺,把这牧场里的情况一一明,晚一会儿让你身后的这些护卫,带着信笺回去一个,也算是给家里报一声平安,免得高昌国的国王坠下担心不是。” “写信可以,不过,我要你放了他们四人一同离去。”没有出声反对,麴宝宝神色平静地与公孙贺兰讨价还价起来。 “公主殿下!”四个护卫闻,再次齐身跪倒在地上。 “呵呵,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倒是还有着几分担当,”颇有些意外地看了麴宝宝一眼,忽然觉得这个刁蛮的小丫头,也并不是那么地讨厌。公孙贺兰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麴宝宝的请求,反正只要正主在这儿,他倒是不怎么在意放走几个废物一般地护卫。 “丞相,对于这柳重舟一事,你怎么看?”高昌国王麴文泰的书房之内,看着面前越积越多为柳重舟求情的奏折,麴文泰多少有些头疼,遂出声向丞相屈义夫询问起来。 “回陛下话,”躬身向麴文泰行了一礼,屈义夫恭声回禀,道:“这件事情,微臣这几日里也是多有所闻,柳重舟自月前入关以来,就一直在我境内做着收购白叠子的买卖,他是不是真的如候将军所说,是唐朝来的奸细,微臣不知,” 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陛下一眼,屈义夫接着说道:“微臣只知,自柳重舟入关进入我高昌境内之始,就一直在大量且高价地收购着我高昌内所几是所有的白叠子存货,每经一地,必是举户皆清,仅是一个月的功夫,就为我高昌缴纳了近十万贯地赋税。” “还有,”看到他们陛下面色稍动,屈义夫接声回道:“我高昌子民,也因此而得到了许多的益处,多年积压的白叠子一倾而空,手中有了余钱,日子也比之以往过得要宽裕了甚多。” “嗯,这一点,从这些由各地递上来的折子就可看出,”麴文泰轻点着脑袋,低语轻:“看得出,柳重舟这一路行来,很得民心啊。” “再有,”顺着他们陛下的话语,屈义夫开声说道:“据那些下官所疏,每过一地,那柳重舟除了收尽数收取当地的白叠子之外,多还与当地的府衙签署了一份十年甚至更久的白叠子收购合约,虽然不知他们柳家大肆收取这些白叠子究为何用,但是咱们高昌国的百姓确是能够从这里面谋得实打实地利处。” “既然有这么多直接地好处在眼前摆着,这各地府县地官员,之所以会上疏为那柳重舟求情,皆也是情有可原。” “这些,本王心里也是明白,只是,”麴文泰轻皱起了眉头,道:“只是候将军他一口咬定那柳重舟是为细作,一心想要治了他的罪要了他的命去,本王实是不好开口阻止。” “陛下,”见他们陛下如此优柔,屈义夫不由在心里轻摇了摇头,拱手轻:“候将军在未来高昌之时,就与大唐的三原柳家多有仇隙,这次候将军不分清红皂白地就下令拿人,不免有些公报私仇之嫌疑,陛下若是不出制止的话,日后不免会落人话柄,惹人非议。” “嗯,丞相说得有理,本王也有这个意思,”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麴文泰轻点了点头,之后语气又是一转,接声说道:“只是,本王若是真的这般做了,不免就会让候将军心产间隙,候将军现在统率着我高昌近半的军马,若是,若是……” “唉,这件事情,还是容本王再思量思量吧……”憋了半天,麴文泰的嘴里最后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章迎皇后 > 第七百章迎皇后 “李先生,您看我们家小惠她,命相如何?”过了好半天,好不易等到李淳风将柳小惠的小手放下,老柳与柳贺氏急忙向李淳风问道,厅中其他一干人等也全都好奇地朝着李淳风这里看来,想要知道这位长安神算,会为眼前的这个幸运的小丫头断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一生富贵,少有烦忧,是难得的金福之相。”轻吟了一会儿,李淳风抬头向柳家的二老看来,又在已跑回娘亲怀里的柳小惠看上了一眼,这才缓声道出了柳小惠的日后的大致命络。 “先生吉,小老儿代我们家小惠谢过先生了!”听李淳风断出此,老柳夫妇齐松了口气,老柳更是欢喜地躬身与李淳风行了一礼,对示谢意。 “李先生此,怕是有些无不尽吧?”见李淳风只是简单地给出了这么一句话,罗齐氏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看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半天的力气,李淳风所看到的,怎么可能就只是这么一点浅显的东西? 挥手将在场无关的下人屏退,罗齐氏微弯了下身子,恭声向李淳风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未尽的话语,还请先生能够明。” “呃?”罗老太太这一番的举动和话语,让已是满心欢喜的老柳夫妇神色一愣,有些迷惑地抬头向罗齐氏还有李淳风这位活神仙看来,怎么方才活神仙所,还有什么保留不成?不由得,两口子的心又一下升提了起来。 “老夫人慧眼,”没有一点被人发现把戏之后的尴尬,李淳风不紧不慢地端起桌前的茶碗小饮了一口茶水,淡笑着轻向罗齐氏还有柳老实他们点了点头,道:“方才淳风所,虽为实,但是却不甚为详尽。” “李先生,您这是……”心中一急,老柳不由便出声插起话来。 “柳老爹莫急,”抬头看了柳老实一眼,李淳风接声说道:“不是李某不愿详说,而是,不能说,也不可说,这,本就是我们这一行当的规距。” “天机可窥,而不可泄,私泄天机,会折损了淳风的寿限不说,便是对柳小姐日后的命数怕是也会多有影响,”轻将茶碗放于桌上,李淳风轻声反问了老柳还有罗齐氏一句,道:“想来柳老爹,还有罗老夫人,也不愿看到柳小姐日后的大福大寿之运,因此而受到影响吧?” “这,”与柳老实夫妇对视了一眼,李淳风一句话就把话给说到了头儿上,完全堵死了他们再问的机会,罗齐氏微欠身向李淳风轻点了点头,温声说道:“倒是老身有些鲁莽了,先生恕罪。” “嗯嗯,今日能有幸经先生之口得知我们家小惠今后大致命数,小老儿也就知足了,断是不敢让先生为此而损了寿限,”算命损寿的事情,柳老实在乡下也是多有听闻,现在听李淳风这般讲,接下来,便是李淳风拼着折寿损命的风险坚持要讲,他却也是万万不敢再听了。 “多谢老夫人,柳老爹体谅!”冲着两人微弯了弯身,李淳风的心思不由又放到了柳贺氏怀中的柳小惠身上来。 纹贫,骨寒,主一生悲苦而无依,早年贫,中年苦,晚年无一子可承欢于膝下,这本是一卑劣至极的下下之相,可是,李淳风为她推算命势的时候,却又发现,这个柳家幼女的命势,却是紫极于云上,大富大贵,隐有未来国母之兆的上上之品相。 像是这种贫富相背,反差至极,几是不可以以常理以待之看之的古怪命势,除了那柳一条之外,柳小惠是他凭生所见第二人。 还有,眼前的柳老实及柳贺氏他们两个,李淳风的目光在这两夫妇的面上扫过,与柳小惠这个福泽深厚的小姑娘相比,他们的命势虽然转变不大,不过却也是由一生奔劳贫苦,换成了后半生的安享安乐。 相对于普通的农户人家来说,他们命势的这一转变,也称得上是福乐延绵的极至之相了。 想到此,李淳风想要见到柳一条的渴望就变得更加迫切起来,能够轻易将自己身边亲人的命格产生如此巨大改变的人,他的命格,将会是怎样一番状态? “老夫人!老夫人!皇后娘娘来看您来了,德内侍方才过来通报,说是再过片刻,皇后娘娘就到了,让咱们府里提前好做个准备。”正当厅内众人正为柳小惠将来大富大贵的命数而心怀欢喜的时候,罗府的大总管罗祥,小跑着从门外冲了进来,躬身与厅内的众人行了一礼之后,急声向罗老太太禀道。 “皇后娘娘来了?”罗齐氏闻,面上没有一丝慌乱之意,挥手将罗祥打发下去准备一些迎礼所必须的物什,之后老太太温笑着扭头向身边的李淳风与柳氏夫妇说道:“难得碰上皇后娘娘凤驾莅临,李先生,柳老弟,还有柳家弟妹,都随老身一同出去迎上一迎吧?” “依老夫人之意!”李淳风起身,冲着罗老太太轻点了点头,在没有见到柳一条这个奇人之前,他自是不愿先行离去。而且,对于长孙皇后现在的命格,李淳风心中也有着几许好奇之意,自上次在绝症之下死里逃生之后,不知这位皇后娘娘现在命势的走向如何。 “这个,老嫂子,皇后娘娘那般金贵的人儿,我们这一家三口儿的,就算了吧?”一听说皇后娘娘要来,而罗家的这个老嫂子,又要带着他们前去迎驾,老柳着实是吓了一跳,连忙地摆手拒绝,老柳很是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一个连见着当地县丞都腿脚打哆嗦的乡野老农,他怎么配去迎接皇后娘娘那般天上一样的人物。 万一要是在皇后娘娘的跟前失了礼数,他老柳,还有他们家老婆子可是承担不起。若是因此再拖累了人家罗嫂子,还有自己家的那两个儿子,那罪过可就更大了。 “呃?呵呵,”神色一愣,罗齐氏不由呵呵轻笑起来,起身向着老柳他们夫妻的跟前轻走了一步,缓声说道:“柳家老弟这般着想,可就是有些妄自菲薄了,” “先不说皇后娘娘本就和蔼,平日里接人会客也都是极为随意,断是不会对人三六九等,更是不会在意你们现在的身份。”稍顿了一下,罗齐氏接着说道:“再有就是,柳老弟以为皇后娘娘此来,是所为何事?” 见柳老实摇头,罗齐氏又接声说道:“若是老身所猜不差,皇后娘娘此来,除了是来探看我这副老身子骨,再有多就是为了要与柳老弟你们一家见上一面。” “这,老嫂子,这怎么可能,我们一家怎么承受得起啊?”一惊再惊,老柳觉得,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肚子里面的小心小肝儿的,都快要跳出来了。 “有可能,而且你们也受得起,”伸手着请老柳夫妇随自己前往前院儿,罗齐氏开声说道:“一条那孩子难道没有跟你们提起过吗?且不说年余前他曾出手救治过太子与皇后娘娘的性命,但就是最近这段时日,一条那孩子在长安城的一连番作为,曼说是皇后娘娘,便是皇上他老人家,你们也能见得。” “娘亲说得不错,”伸手把柳小惠从柳贺氏的怀中接过,轻递于旁边的丫环负责照看,罗通也在一旁插,道:“这一次小侄不就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才带人一路从奉节将柳叔柳婶儿给接送回来的么?” 连皇上都把你们给放在了心上,更别说皇后娘娘她老人家了,随在老柳夫妇的身后,罗通小声地劝说。 “那是皇上抬爱,治病医人,那本就是我们家大小子本份,只要有能力救治,谁还能见死不救不成?可当不起皇上皇后他们这般爱戴。”受宠若惊的同时,老柳倒是铁了心地不想出去受那个拘束,冒那个风险,直拉着媳妇儿的小手,想着要到后院回避。 “柳老爹,皇后娘娘仁德,私下会面,便是有些失礼不当之处,她老人家当是也不会怪罪,”看出柳老实心中所想,所忌,李淳风深看了柳老实一眼,轻笑着淡声开:“相反,若是明知皇后娘娘驾到而不相迎,失礼不说,这不敬的罪过,可也是不小,柳老爹可莫要犯了糊涂。” 才相处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从面相,谈吐之上观瞧,分析,对于柳老实的秉性脾气,李淳风却是已经看出了个透彻,对付像是他这样的老实人,相比于好好语地劝说,很多时候,还是威吓比较更有效用一些。 “啊?这个,小老儿倒是没有想到。”身子猛地一顿,老柳心里不由一阵后怕起来,方才一直想着要避往后院儿厢房的心思,也被吓得淡了起来。活神仙说得对,大不敬可比失礼的罪过更重一些,若是因此而惹得皇后娘娘心中不快,那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好了,皇后娘娘也就要到了,咱们就别在这耗着了,快去府外相迎吧,免得晚了,失了礼数。”见老柳已再没了退意,叹服地看了李淳风一眼,罗齐氏温笑着催说了一句,之后便抬步在前,带着众人一同,向将军府门前走去。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一章观探 > 第七百零一章观探 “爷爷,什么事啊,竟让你这般地高兴,大清早儿的就在这里偷偷地喝了起了酒来?”清晨,在书房里练习过一阵书艺之后,苏晨曦带着丫环芭蕉出来与老爷子见礼,见苏炳仁一个人正悠哉游哉地坐在后院儿的凉亭之中自饮自酌,走的近了甚至还能听到老爷子嘴里所哼唱出的几声戏文,苏晨曦不由加快了几步,小跑着到了苏炳仁的身后,伸出两只手臂抱着老爷子的脖子,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老爷子手中的酒杯夺过,略有些责备地娇声说道:“柳先生不是说了吗,你现在的身子还显虚脱,需要静养,近一个月内都沾不得酒水。” “呃,呵呵,是曦儿起来了啊,”看着被宝贝孙女儿夺走的酒杯,苏炳仁轻巴咂了两下嘴,温笑着说道:“爷爷这不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想要喝上一杯以示庆贺嘛,呵呵……” “再说,”见宝贝孙女儿的小脸儿绷起,苏老爷子接声说道:“这都过了小有半月,爷爷这身子骨早就已经恢复如初,偶尔地少喝上几口,无碍的。” 说着,老头儿还苦着脸在自己的孙女面前装起了可怜:“而且,这么久不沾酒水,爷爷这嘴里淡而无味,吃睡不香,心里也是抓挠得厉害,再加上碰到了今日这种大喜的事情,你若是再不让爷爷喝上两口,怕是真个会被憋出病来。” “哼!我才不信,这不喝酒还能憋出病来?”小琼鼻一翘,苏晨曦端着酒杯轻转身在爷爷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看着苏炳仁娇声说道:“还有,爷爷还没回答曦儿的问题呢,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喜事,竟能让爷爷这般地欢喜?” “今日早朝,皇上传我去了宫里,”见宝贝孙女没有再细究自己偷喝酒水的事情,苏炳仁心下小松了口气,直身翘腿,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定,开声说道:“在朝堂之上,由皇上的金口之中,爷爷得了一则天大的喜讯。” “知道三原柳家的那片庄园吗?”没有直接将答案说出,苏炳仁先是反问了自己的宝贝孙女儿一句。 “当然知道了,之前曦儿还在那里随着柳先生习过书艺呢,而且柳先生再制出水车时,曦儿也在当场,这些,爷爷不是都知道吗?曦儿还记得,为了此事,爷爷还亲手送了柳先生一块‘陌农令’呢。”一提起这些往事,苏晨曦的面上便显现出一片地柔意,在柳府习书的那段时日,当就是她与柳先生在一起相处得最久的一段时光了吧? 那时候柳家还是一个小户,柳先生也都还未曾成了亲事,将张姐姐娶回呢。一想起这些,小丫头的思绪便飞了老远,那时候,她与爷爷便知道当时候那个名声还未大显的柳一条,注定不是那池中之物,只是两人都没有想到,他,还有他们整个柳氏一族,竟会崛起得这般迅速,快捷。在所有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柳府已成了三原乃至长安少有的大户,柳一条已成了闻名于大唐内外的‘神医’‘神匠’。 便是柳家老二,柳二条那小子,也从一个懵懂不知的文弱书生,一举中第,成了为任一方的县丞。 世事多变,本不为奇,只是这柳家上下,前后之间,也变得忒快了一些…… “哦,对对对,‘陌农令’,看看爷爷这脑子,真是越老越长不起了记性,这么重要的事情,竟险些给忘在了一旁。”听宝贝孙女儿这么一提,苏老头儿不由得抬手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陌农令’,大唐境内迄今为止,唯一一块颁赐而出的农事令牌,若是苏晨曦方才不提,苏炳仁倒还真是给忘在了一边儿。 终身免农税,半价收购官家的粮食,农具,还有……,想想柳一条还有柳府他们现在的处境,苏炳仁心中暗自思量着,现在是不是也该把那‘陌农令’另外的一些作用告知于柳小子知晓了? “爷爷!爷爷!你想什么呢,你还没告诉曦儿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呢?”看老爷子有些走神儿,苏晨曦不由有些着急地嗔看了爷爷一眼,再次娇声向苏老爷子问道。 “哦,呵呵,”回过神儿来,看到宝贝孙女儿娇小可爱的样子,苏老头不由抚须轻笑起来,道:“好好好,爷爷这就告诉你。” 稍顿了一下,苏炳仁接声向苏晨曦问道:“柳氏庄园的情况,曦儿不比爷爷知晓得少,那曦儿你可知道,这两年以来,柳氏庄园各季良田秋收的产量每亩均产为几何吗?” “呃,爷爷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完全出乎了苏晨曦的意料,像是他们这样的家户,没事儿的,谁会专门儿去打听别人佃田里的产量是多少? “二百八十五斤!”料到自己的这个宝贝孙女儿答不上来,所以不等苏晨曦有太多的回应,苏炳仁便接声给出了答案:“其中,有一百五十顷是去岁刚开垦出来的荒田,那本属于柳家的三十顷良田,每亩均产竟都上了三百斤之巨。” “三百斤?每亩?还均产?!”闻,苏晨曦的小手不由轻抖了一下,整个人都被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事情到了现在,她总算是有些明白,爷爷他老人家,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这般地欢喜雀跃了。 从小随着爷爷满大唐的奔走,流连于境内各地,农巷田间,耳濡目染之间,苏晨曦对于农业上的这些事情,多少地也精通熟识了一些,对于大唐境内,各地,各府农事的产量多少,苏晨曦的心里,甚至比很多当地的官员还要了解得清楚明白。 八十斤寻常,一百斤小丰,凡是超过一百二的就已称得上是大丰之年,像是爷爷方才所说的柳府庄园,一百八十顷地,平均每亩产值二百八十五到三百斤,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便是用脚指头去想,苏晨曦也能够想像得出来,三倍于寻常产量的平均产值,几可以当成神迹去看待了。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第一时间,苏晨曦便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由得便扭头向苏老爷子看来。 “是不是很好奇他们柳府是怎么做到的?”知孙莫若爷,苏晨曦还未开口,苏老头便率先出声问了出来,之后老头儿又呵呵笑着自己答道:“今日早朝,皇上他老人家对爷爷所说,便是这个问题。” “昨天柳家老二,也就是柳二条那小子,专程为此而亲自面圣,向皇上呈上了一折奏疏,很是祥尽地述讲了他们柳家这两年来所有田地的收成及耕作状况。”见芭蕉沏得了两杯茶水端过,老爷子伸接来,小押了一口,轻声说道:“除了柳小哥之前所制的‘柳氏耕犁’与‘柳氏水车’之外,柳氏庄园所有田地高产,还得益于一种全新的耕作模式。” “精耕细作,块型管理,间套相合……”说起自己专业这方面的东西,苏老头的两只老眼猛地就亮了起来,整个人精神抖擞地开声说道:“之前老夫完全没有想到,柳小子除了会制器具,精通医术之外,在这农事上面,竟还能有如此高明的见解与不俗的建树。” “若是他们柳氏庄园的这种耕作模式,能够在三原,在长安,甚至在整个大唐境内,推广适用的话,”两只老眼里面迸发着一种狂热的光芒,苏老头儿紧攥着拳头,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儿道:“曦儿,你能想像得到,到时我大唐上下,将会是怎么样一番场面么?” 提升农业水平,提高农产产量,改善现下农户贫困生活状况,增强大唐帝国一国整体国力,苏老头儿毕生所追求着的,眼看此生已是无望,几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在柳一条所提出的这种全新的耕作模式之下,全然都已变得可望,可触,可及。老头儿现下心中的情绪,已是语所不能表。 “爷爷!”看到爷爷这般激动兴奋的样子,苏晨曦柔声轻叫了一句,没有多作语,而是缓缓地将她刚从老爷子手中夺来的酒杯轻递了过去。正如爷爷方才所说,遇到这种天大的喜事,确是值得浮上一白。 “方才,我已经着苏安去收拾东西,”很是满足地一口将杯中之物饮下,苏老头温地欢意地看了自己的宝贝孙女儿一眼,道:“依着皇上的旨意,今日爷爷便要赶赴三原柳家,去实地观探,取证,看看这种新的耕作方法,适不适于在我大唐境内大面积地推广施行。” 在自己欢欣痛快的同时,苏炳仁还不忘心疼自己的宝贝孙女儿,慈爱地看了苏晨曦一眼之后,接着说道:“在家陪我这老头子呆了这么久,少有出门儿,我们家曦儿当是烦闷得厉害,这一次,就也随爷爷一同去吧。” 老头儿的最后这一句话,让苏晨曦这小丫头的心情,一下子也随着爷爷一起,兴奋欢愉了起来。 “谢谢爷爷!”起身亲自为爷爷斟倒了一杯酒水,小丫头嘻笑嫣然,忙着开声吩咐芭蕉回去收拾衣物。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二章柳李相见 > 第七百零二章柳、李相见 柳一条从秦府回来的时候,长孙皇后已经起驾回宫了多时,此行,虽然没有能够跟柳一条见上一面,不过能够见到柳老实夫妇,还有意外出现在罗府里面的神算李淳风,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尤其是在得了李淳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临别赠之后,长孙皇后心下更是一片欢喜,虽然长孙皇后本身并不信仰什么神佛命理,不过能够得到李淳风这位长安神算的一句吉,却也不是什么坏事。 天命这种东西,虽然有蒙人愚人之嫌,不过若是利用得好了,却也会有着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与好处。像是历代以来的君王帝相,不都是有着君命天授的说法吗? “娘娘大喜,连李先生都为娘娘断下了这种语论,看来娘娘的身子骨已是大好,以后当也是再不会犯了。”马车上,小德子坐在头前,满是喜意地轻声说着一些恭维贺喜的话语,对于李淳风,小德子那是一百个相信,他也为他们家主子高兴欢喜。 毕竟,身为立政殿的内侍总管,小德的头上已经被贴上了长孙皇后的标签,长孙皇后得势,他会随着风声水起,长孙皇后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的好日子也就算是到了尽头,日后若是还想在宫里出人头地,站住根脚,怕就是千难万难了。 就像是上一回,长孙皇后病重几是不治之时,临近几个王妃的下的内侍总管,都开始学着要给自己脸色了,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自己头上的这棵大树,眼见着就要倒了么? 所以,在心里面,小德子这个小奴才,比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盼着他们家主子好,无灾无病地,不起什么波澜。也正是因为如此,一直以来,小德子才会对治好了他们家主子病患的柳一条,多有好感,并不止一次地在暗中出手相助提点。 “呵呵,咱们立政殿里,就数你的上嘴儿最甜,知道怎么哄人开心逗乐儿,”半贬半褒地夸赞了小德子一句,长孙皇后温笑着看了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近有十年的内侍总管一眼,道:“李先生的话语,做不做得数,现在还无从验证,不过本宫的这身子骨,确是比之以往要好上了许多。” “也正如李先生所,本宫这是遇到贵人了。”轻笑了一下,长孙皇后自语轻:“若不是太子遇险,恰巧被柳先生所救,从而知了柳先生之名,不然,早在去岁暑期,本宫怕是就要去了。” “这也是苍天有眼,是皇后娘娘您的福运。”适时地出插说了一句,小德子尖声说道:“让娘娘这般慈善的菩萨遭受那般大的罪孽,连皇天都看不过眼,这才赐下了柳先生这样医术通玄的神医过来,为娘娘医治。” “呵呵,你这小子,倒是能说会道。”被小德子一句放逗乐,长孙皇后随既出声向小德子问道:“知道李先生为何会在罗将军府里吗?本宫可是听闻,这李淳风素来都是清高的很,轻易地是不会亲自登门,造访谁的府上的。” 像是袁天罡李淳风这样一类世外之人,虽然头上挂着朝庭的官衔儿,不过却是不能真个拿着一般朝臣的态度去对待他们,往年祭天拜祀的时候,便是皇上他老人家,不也是对他们恭敬有加的吗? “回皇后娘娘话,这个问题,小人还真是有些答不上来,”面带着苦色,小德子轻声回道:“李先生的一些作派,小人在宫里宫外的,多少也有一些听闻,每年,每天,甚至是每个时辰,大到皇亲国戚,小到百姓黎民,在李府门外等着求见李先生之人,不知凡几,而最终能够有幸见到李先生之人,却是寥若星辰。像是今日在罗将军府这般,李先生亲自登门拜访的情形,小人更是闻所未闻。” “不过,”稍顿了一下,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皇后一眼,小德子接声说道:“依小子浅见,李先生此来,多半也是冲着柳先生而去。” “哦?何以见得?”饶有兴趣地扭头向小德子看来,长孙皇后温声询问。 “除了柳先生之外,小人实在是着想不出,在罗府之中,还有何人能够让李先生这位长安神算这般地兴趣盎然,竟一反常态地亲自拜访到了府上。”斟酌思量了半天,小德子最后竟给出了这样一个不算是答案的答案。 除了柳一条柳先生之外,还有谁,能够有着这般大的影响与魅力?有一句是怎么说的,英雄惜英雄,能够让一个有大能耐之人惺惺相惜的,永远都只是跟他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人或是物。 “这,倒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个理由……”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扭头看着车窗之外,凝眉静思起来。 而此时,在罗府,在柳老实与柳贺氏夫妇还沉浸在与长孙皇后这样天大的人物见面时的震撼与惊喜之中时,柳一条与早已候在此地多时的李淳风不可避免地碰在了一起。 在初看到李淳风的时候,柳一条心中不由就是一紧,不禁地又想起了去风秋博商会时,他与李淳风这个大唐时期有名的神棍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对于这个在第一次见面之时就能一语道破自己心中最隐密之事的神棍,柳一条心里一直都有些忌惮,不愿与之有着太深的交集,毕竟,易数八卦,天先命理这些东西,虽然不足以全信,不过却又是不能全然不信。 最起码的,就柳一条亲身所经历过的这些东西,就由不得他再去大谈什么科学。所以对于像是李淳风这样有些邪门儿的古代神棍,柳一条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要与他们保持一些距离,免得真个被他们给看出了些什么。 “贤弟,为兄也为你介绍,”见柳一条与李淳风对视不语,一旁的罗通轻笑着走至他的身前,抬手指着李淳风轻声说道:“这位是长安神算,李淳风,李先生!” “我们见过。”不待罗通再向自己介绍,李淳风看着面前的柳一条,淡笑着轻声说道。 “去岁,秋博商会,揽月楼中。”柳一条示意点头,微笑回声。 “柳先生!”“李大人!”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弯身拱手,算是见过。 “哦,原来你们之前就已经认识?”虽然有些纳闷柳家妹夫怎么会有机会与李淳风这样的人物结上关系,罗通面上还是带着笑意着请李淳风与自己的妹婿入厅落座。至于罗老夫人还有柳贺氏他们,因为身体还有女眷的缘故,便直接留在了后院叙话。 “不知李大人此来是……?”客厅之内,三人分宾主落座,待下人端送上茶水之后,柳一条率先抬头向李淳风看来,轻声拱手,向其询问。 “不为别事,李某此来,就是专为柳先生而来。”没有一点虚假客套,李淳风直接开门见山,淡淡地向柳一条看来。 “哦?”听得此,柳一条心中一突,手中刚端起的茶碗儿也不由轻顿了一下,面上的神色不变,有些不解地开声向李淳风说道:“不知,李大人此,是为何意?” 一年前的匆匆一瞥,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大的交集,交情什么的,更是谈说不上,这无缘无故的,他来找自己做什?难不成,过了这么久都没死心,他还想再为自己看什么手相?柳一条偷瞄了眼前的这个神棍一眼,不知他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工程图学’这本书,柳先生当不陌生吧?”知道柳一条像是对看相摸骨之术颇为反感,李淳风并没有直接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而是缓从怀中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书册,轻递于柳一条的跟前,出声问道。 “呃,这本书,怎么会在李大人手中?”神色稍微一愣,伸手将书册接过,随手翻看了一下,正是自己数月之前所编撰,柳一条抬头向李淳风看来,惑声问道:“可是这本书薄,有什么问题?” “不不不,这本书册里面的内容,新颖别具,而且又极为实用,李某却是挑不出里面的任何问题。”轻摆了摆手,李淳风将目光放到柳一条脸上,细看着轻声说道:“柳某此来,是为这薄书册之中的一些术算之学,特来向柳先生请教。” “唔?” 这倒是完全出乎了柳一条意料,没想到这个神棍,竟然对这数学一道,还有着这么大的兴趣?大老远地跑来找寻自己,竟只是为了书里的一些算法难题。 李先生竟是特来向妹婿请教术算之学的?! 如果说柳一条是为意外的话,那么罗通在听了李淳风这段话后,就是震惊莫名与不敢置信了,整个长安城里,说起这算经之学,还有谁能比得上李淳风这位算学大师的? 长安国子监算学馆馆主,科举明算一科历年主考,《甲子元历》主编撰,要是说这位长安神算的术算不好,那这天下也就无人了。 可是,就这样一位精通术算之学的人,今日里,竟直接坦然开,要向他们家妹婿请教,这怎能不让罗通感到诧异震惊。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三章虚无之命 > 第七百零三章虚无之命 “不知柳先生在书中所的一元二次方程是为何解,还有这三元二次,二元三次之类的方程组,又该如何去应用于实处?” “何为勾股?何为微积之学?” “这倒影射影又是依何为据?是不是所有的高耸之物,都可以以此而测其高,算其体,其中精度为何?” 一个又一个问题,听得一旁的罗通整个脑袋都开始变得有些迷糊,完全不懂李淳风这位长安神算口中所为何意。 不过有一点,他却是看了个分明,那就是李淳风方才所的请教之事,并不是什么虚托客套之,看他现在所询问题的这个架势,十有**地,是他确是被他所说的那个什么二元,勾股之类的东西给难住了。 而这些东西,这些李淳风口中所谓的难题,罗通抬眼小瞧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妹婿,看他神色轻松,不以为意,几是随口就能给出答案的样子,看得出,他还确是都懂得一些,至于水平如何,罗通不明白,也分不清明,不过最起码的,应付起李淳风这位长安神算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一个比起李淳风来,还要高明甚至是厉害上许多的术算高手,这个消息若是传出,被外面的那些学子士子知晓的话,在整个长安城里,必会造成一个小的轰动。 书法宗师,商业达人,农工神匠,杏林妙手,再加上其不俗的身手,出众的文彩,还有现在才表露出来的术算天份,面对着这个柳姓的干妹婿,罗通着实有些汗颜,心中不由一声长叹,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柳一条不会的? 还是那句话,真正有本事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所看重,如果所第一次在罗府与柳一条相见之时,罗通所看重和看得起柳一条的地方,是他那一身毫不弱于自己的武艺身手的话,那么现在,随着对柳一条这个人物的日益了解,罗通再看柳一条时,眼睛里面已是多出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佩服,嗯,有些笼统,不够全面,确切地应该说是尊重与敬服才对,武艺高强,文采出众,有计谋,有手段,有技艺,在心底里面,罗通已然把柳一条给当作是比自己高上甚多的先生来看待了。 自卑之心少许,嫉妒之意却是全无,怎么说人罗通也曾为过一方将帅,这点心胸和容人之量,却还是有的。 一盏茶,两盏茶,一柱香,两柱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茶过五遍,日幕西垂,在李淳风与柳一条的一问一答之间,在罗通一次又一次地震惊,迷糊,佩服,再外加一点小小的自卑之间,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眼见着天色渐晚,在饮尽了最后一碗茶水之后,李淳风这才有些意犹未尽地起身告辞,而柳一条,也在心里暗松了一口闲气,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这个痴迷于数学研究的神棍给应付了过去。 “我们送李先生出府!”有一种乍然间被救出苦海的解脱之感,一听说李淳风要走,在虚伪地出挽留了两句之后,罗通拉着自己的妹婿起身相送。 “不劳罗将军大驾,”温笑着轻看了罗通一眼,李淳风轻摇了摇头,回身向柳一条看来,轻声说道:“淳风与柳先生甚为投缘,还有一些话语未曾尽,这一次就劳烦柳先生送淳风一送吧?” 一句话,便让柳一条刚放松下来的心气又给提了起来,指名道姓地想让自己去送,这个小神棍不会是又打着什么歪主意吧? “一条贤弟也算是我罗府的半个主人,由他代通相送先生出府,也是一样,先生慢走!”怪人怪事,罗通已是见怪不怪,乐得清闲地直接便把这个麻烦甩仍到了柳一条的头上,欠身向李淳风拱手一礼之后,这小子便巴巴地跑到后院儿找老婆去了。 媳妇儿新孕,身边那是一刻也离不开人去,在客厅里呆坐了一个下午,罗通的心思,早就飞啊飞的,溜出了老远,恨不得时刻都能摸摸老婆的肚子,听听自己儿子的声音。 “李大人请!”见罗通唰的一下就闪得不见了踪影,想躲也是再无了借口,柳一条无法,只得起身伸手,在前面为李淳风带路,送这个大唐有名的神棍离开。 “柳先生请!”微笑着弯身一礼,李淳风抬步前行,随在柳一条的身后,慢步向罗府的大门走去。 “今日午时,柳先生还未回来之前,李某曾为令妹小惠看过手相,把过命势。”见柳一条一路无话,直想着要把自己早些送走的样子,李淳风淡声轻笑,在后面率先开,把话题直接引向了他今天到罗府来所为的最终目的上来:“不知柳先生有没有兴趣听听李某对令妹命势的评断?” “哦?”身子微微一顿,柳一条的步伐又恢复常态,稍放慢了些脚步,与李淳风比肩而行,微冲着李淳风轻点了点头,笑着淡声说道:“这个问题,在第一次与李大人相见时,柳某就已对大人说过。” “柳某不信天命,不信鬼神,对大人所提的命术之说,更是提不起半分兴趣。”深看了李淳风一眼,柳一条坚声说道:“事无绝对,人定胜天,柳某竖信,只要有心,这个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也没有过不去的沟坎儿,所以,对于舍妹的所谓命势,柳某听与不听,都是一样,就不劳李大人再多费唇舌了。” 柳一条的话,有些重,客气之中带着一股淡淡地拒绝疏远之意,不过既是如此,却还是没有打击到李淳风那颗浓浓的好奇之心。 淡淡一笑,对柳一条的话语毫不为意,两只眼睛清明而又透彻地看着柳一条,道:“既然听与不听,对柳先生来讲,都是一样,那柳先生何不让李某再说上一遍?若是不信,听完之后,一笑而过也就是了。” 这个神棍,倒还真是有着几分锲而不舍的劲头儿,再次瞥看了李淳风一眼,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话被李淳风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若是自己再出反对的话,反而会更遭人猜疑,也显得太过矫情,而有些不知进退了。 “令妹的命相与柳先生有相似之处,”见柳一条不再出相驳,李淳风淡然一笑,轻捋着下巴小的细溜胡须,轻声说道:“柳先生的命相是必死而仍活,隐有一世富贵,而令妹的命势则是,必贫而暴富,富延三世子孙。” “一死一活,一贫一富,两个本来绝不会存在于一体的两个极端,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摆在了眼前。饶是李某为人瞧看了数十年的面相,对如此怪异之事,还是有些参之不透,” 轻皱着眉头,稍顿了片刻,李淳风又轻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一种很是强烈地渴望看着柳一条,道:“所以,李某想要为柳先生切切实实仔仔细细地摸一下手骨,把一下命势,好借此以解开这个不解之迷团。” 通过这些日子以来,对柳一条身边的朋友,亲人,还有对头,敌人命势的把握与观瞧,李淳风几是已经可以肯定,这逆天改命,影响他人命势的根源,定是就在柳一条的身上,只要能够把出柳一条命势之中的隐密之处,这一切的不解与不惑,也就解了,明了了。 果然,还是来了。 柳一条的心中一阵肉跳,李淳风一句必死仍活,直接听得他差点就在原地跳了起来。 这个神棍心中想不通明的事情,柳一条自己心里可是清明得紧,毕竟,他现在这副身体的主人,原来并不是他,算起来,他也只是一个鸠占了鹊巢的过客而已。 必死是前,仍活是后,这种看似矛盾的个体,因为自己的意外一穿,而集中在了一起,李淳风不知其中缘由,心中有千般疑惑,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至于柳小惠,还有老柳他们,由贫改富,由卑转尊,一点也不难理解,毕竟,若是没有自己的意外到来,这个世界的柳一条,早就已被王帅那小子殴打致死,他们柳氏一家,直到现在,怕还是在为每日的生计担忧,更别提能有什么富贵尊卑了。 “李大人吉,一条记下,李大人好意,一条也是心领,不过这面相摸骨一事,”轻摇了摇头,柳一条再次拒绝道:“一条还是那句老话,不信天命,不信鬼神,这摸骨把命之事,还是算了吧。” “哎哟!!” 像是脚下踩绊到了什么东西,正说话间,李淳风忽然高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就这么直直地从柳一条的身边,向另一侧歪倒了下去。 “李大人小心!”几是本能地反应,柳一条眼疾手快地一伸手,便拉住了李淳风因慌乱而在空中乱摆的右手,堪堪将其稳住,免遭了身体着地的苦楚。 “这,这怎么可能?!”刚刚在柳一条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子的李淳风,没顾着出向柳一条道谢,而是满脸地震惊地抬头看着柳一条,不可置信地瞪着两只大眼,有些失礼地抬起刚刚还紧握着柳一条左手的右手,指着柳一条说道:“你,你的命势之中,竟会是一片虚无?!”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四章制棉流程 > 第七百零四章制棉流程 “柳管家您请过目,府上托小老儿做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柳府门前,袁方微弯着身子向柳无尘行了一礼,自信满满地看着他身后的三辆驴车,轻声向柳无尘请示。 “这才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袁老丈你就把那‘搅车’全都做好了?”看着眼前这些被布帛蒙盖着的三车驴车,柳无尘很是意外地开声向袁方问道:“之前我到你府上的时候,不是说还没有一点头绪吗?怎么这……” “这全是亏了大管家先前给小老儿带来的那句话语,还有那些之前只是听闻但却从未亲眼见过实物的白叠子,才让小老柳忽有所悟,”袁方拱手说道:“器具构造,小老儿早已是了然于胸,家中又有现成的木料,再加上在此之前,小老儿就已经依图打造了过半的配件,省了不少的时力,是以,在听了柳先生所提点的那句话语之后,小老儿心中的那个死结,开了,这做起活计来,也更是快捷了一些。” “如此啊,”恍然地轻点了点头,再看了门外的这三辆驴车一眼,柳无尘面带着笑意,拱手向袁方说道:“袁老丈辛苦了!剩下的工钱,稍后柳某便着人给老丈取来。” “工钱之事,不急。”知道他们柳家怎么也不会赖了他一个木匠的工钱,袁方很是大度地轻摆了摆手,拱手向柳无尘说道:“在此之前,柳管家还是先验一下小老儿所制之物,是否如柳先生所想一般,确实能用于实处,不行的话,小老儿再带回去重新修改,断是不能误了府上的大事。” 通过这些器具的打造,再加上之前柳府大肆收购白叠子的传,还有那个柳一条所说可以脱籽轧棉的‘搅车’,若是还不能再猜出些什么,那袁方的这个脑袋,就算是白长了。 “嗯,袁老丈说得是,”轻点了点头,柳无尘回身向一旁的下人吩咐了一句,着他们把三辆驴车赶至柳府新建不久的库房,同时,听了袁方口中方才所说的‘大事’,柳无尘又不得不再一次地在袁方的耳边提醒一番:“袁老丈,关于这些器具,咱们合约上的条款,你都还没有忘记吧?” 虽然这件事情,这些器具,早晚都有暴露的一天,不过,在柳家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还没有确切地生产出相应的产品,还没有赚取到足够多的利润之前,多隐瞒一天,对柳家来说,就有一天的好处。 柳无尘自到柳府之后,怎么说也曾随着他们家大少爷做过了不少的生意,煤碳,肥料,茶叶,耕犁,对这商业里面的一些关窍之处,自也是有着一些不俗的见解。商业机密这种东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最不能忽视的一块儿。 “柳管家但请放心,国有国法,行有行规,便是之前没有签署那一份合约,在没有得到柳先生的同意之前,这些东西小老儿也不会轻与人。”明白柳无尘话语之中的意思,袁方郑声说道:“不该说的东西,小老儿定会让一直它烂在肚子里,绝不会传于第三人之耳。” “如此,那是最好不过。”满意地看了袁方一眼,柳无尘伸手着请老爷子到厅内入座,待府上的丫环端送上茶水还有一些糕点之后,柳无尘欠身告退,拱手歉声向袁方说道:“袁老丈且在这厅里坐着,无尘这便着人去试下器具,晚一会儿再来与袁老丈说叙。” 并不是柳无尘小气,无礼,宁愿失了礼仪,冷落了外客,也不愿带袁方到库房观摩,而是在从长安回来的时候,他们家大少爷就有交待,除了柳府之内的心腑之人,在棉纺开始之时,谁也不许靠近库房一步。 毕竟,比起那些刚做好的大件器具来,这制棉纺棉的具体工作流程,却更是要宝贝小心得紧,打个比方来说,若是把袁方所制出的这些器具比作是做菜所必须的食材的话,那这制棉纺棉的具体流程,就是大厨在做菜时所特有的秘方了。 食材易得,秘方难求,只要这做菜的秘方牢握在自己的手里,便是有外人备齐了所有的食材,他却也是做不出相应的美味佳肴来。 所以,相比于那些器具,柳一条更看重的,却还是这最先的纺棉流程。 “柳管家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去忙,小老儿就在这里候着,待您试完了,就着人来支会小老儿一声便可。”活了一辈子的人精,袁方怎么会看不出人家些举的用意,不过,人家之所以会瞒着自己,这也是人之常情,易地而置,这件事情若是换作他老袁头自己,别说是试用,便是这器具,他怕是都不会放心找寻外人来做。 所以,虽然心里面多少有些小小的疙瘩,不过老头儿的脑袋里面,却是没有太多的不满与非议,陪着笑脸送得柳无尘出得厅门之后,便一个人在厅里品起茶水,吃起了点心来。 “小喜,”一出厅门儿,柳无尘便直接开声,冲着刚从后院出来准备添倒茶水的小丫头吩咐了一句,道:“你这就出去府门一趟,去把李德臣还有翁玉他们两个寻来,让他们直接到府里的库房寻我。” “是,大管家。”应了一声,看到柳管家又是急匆匆地抬脚要走,小喜在后面大着胆子轻声唤了一句,道:“大管家,听说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大少奶奶他们都回来了,不知道他们身边还缺不缺端茶递水的丫头儿,若是可以的话,小喜想……” 并不是小喜想攀什么高枝儿,而是在她入府后第一个照顾和跟随的人就是他们家少夫人,少夫人待她极好,几是形如姐妹,这么久没有听闻没有见到他们家少夫人,小丫头是有些想得慌了。 “哦,哦!看看我,这些天都些忙得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提前想到,”经小喜这么一提,柳无尘不由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过了这么久,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要为少爷他们送去一个两个可信而又体己的丫环,实在是有失职之责。 “你跟少夫人走得近,进府的时间也最早,又素来甚讨老爷夫人他们的欢喜,是该把你送到老爷夫人他们的身边侍候着了,”看了小喜一眼,柳无尘直接开声吩咐道:“一会儿你去寻了李德臣他们回来之后,就着紧地把随身的衣物收拾一下,去看看陈管事还在不在,若是还没有离开的话,晚一会儿你就随他一同去寻老爷他们吧。” “嗯嗯!!谢谢柳管家!”狠狠地点了点头,小丫头满脸喜意地弯身向他们家管家道谢,之后把手中的茶具随手在旁边的石椅上一放,飞一般地便跑出了府门儿。 “这丫头,难得有着这么一份念主的忠心。”看着小喜火烧火燎地小跑着离去,柳无尘不禁摇头轻笑,自语地轻说了一句之后,也快步起身,向府院东侧的库房走去。 “大管家!”“大管家!”见他们家管家过来,负责看守库房的两个家丁忙着上前与柳无尘行礼。 “嗯,方才运过来的那些器具,可都已入库?”抬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柳无尘淡声询问。 “回大管家话,一共是四件物什,都在库里放着,没有管家的吩咐,包裹在那些物件上的布帛也还未曾取下。”小声地拱手回了一句,两人伸手入怀,将库房的钥匙取出,打开库门着请大管家库查视。 “嗯,”看着里面原封未动的四件器具,柳无尘满意地轻点了点头,赞赏地看了两个家丁一眼,挥手向两人示意道:“行了,这里没事了,你们且先到库房门口守着,除了李德臣与翁玉他们两个主事之外,别让任何人再入这库房一步。” 虽然能够被选出来看守库房的下人,已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十分可靠之人,不过柳无尘在做起事来,还是显得分外小心,不愿让太多的人看到这库房之内的隐密。 “柳管家!”没一会儿的功夫,正当柳无尘在仔细打量着这些刚被他揭开盖头,露出原本面貌的四样器具时,李德臣与翁玉两人,也急急地赶了过来,躬身与柳无尘见礼。 “哦,是两位主事到了啊,”轻轻转过身来,将目光从四样器具之上移开,抬头看了李德臣与翁玉一眼,没有与他们多作客套,直接温声开:“之前两位主事不是一直在追问无尘,咱们柳府为何要收购这么多的白叠子吗?” “先前因为条件不足,少爷一直不肯明,便是无尘自己,也是不知个其所以然,一切都只是依着少爷的吩咐行事。”抬步向两人走近了一些,柳无尘轻声说道:“不过现在,该备的东西都已备齐,昨日里在长安城中,大少爷又特意向无尘说讲了一些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让无尘多少地也领会了一些东西。” “今日里,无尘寻两个主事过来,便是要两位随无尘一起,做一个见证。”再次转身,与李、翁二人比肩,共同看着摆在眼前的四件器具,柳无尘接声说道:“你们是少爷挑选出来,第一批有幸能够见到这些器具,并第一次使用这些器具的人。” “感谢东家抬爱!”两人同时拱手弯身,面现感激之色,能够第一个接触到柳府之中最隐密之物件,无一不明示着东家对他们两人的信任之意。 “柳管家放心,今日里在这库房之内所发生的一切事宜,小老儿定会守口如瓶,绝不向外人说道。”在心生感激的同时,李德臣这个小老头又是最先明白过来,知道柳无尘这般说讲所隐含着的一些意思,遂第一个站出来坚声表态。 “翁玉亦是如此,绝不会负了东家的一番信任,大管家且请放心。”见李老头儿表态,翁玉也在一旁随声附和。 “呵呵,既然把两位主事请到了这里,自是没有不信的道理,”深看了两人一眼,柳无尘轻笑着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一叠装定好的纸册来,轻递到李德臣的手中,开声说道:“这是少爷亲自书写的一份‘操作指南’,里面详细地讲述了眼前这四种器具的具体用法,还有白叠子之加工流程。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五章制棉 > 第七百零五章制棉 凉晒——去籽——弹棉——搓条——抽丝——织纺。 凉晒——去籽——弹棉——套被。 一套加公流程,两种棉花的不同用途,柳一条很是条理地一一写在纸上,每一步该怎么去做,做的时候需要注意哪些问题,李德臣与翁玉两人看得很认真,真个下手做活的时候,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错乱。 棉纺,对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碰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的人来说,乍一看,确是有些难度,看着眼前一片多籽而又蓬松的白叠子,都不知该从何入手。 尤其是,棉中的籽粒如何除去,蓬松无状胆又紧粘在一起的絮棉又该如何去抽丝变成布帛? 若是没有配上相应的工具,若是没有柳一条亲手所书的织棉指南,他们柳府便是把这些白叠子全数从高昌收回,所能做的多也只是如高昌当地所做一般,粗制而烂造,套被,填袄,穿在身上,铺在体下,软硬兼具,还咯得不行,除了一些穷得无法的百姓之外,怕是也不会再有什么别的销处。 去籽,弹棉,搓条,抽丝,织纺,李德臣与翁玉两人一步步地做着,当他们看到眼前的这个搅车,真的能如他们东家在册上所书一般,几是没有耗费什么太大的力气,就很是轻松地将他们用手怎么摘也摘不干净的棉籽给脱了下来,两人的心同时都猛跳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微张着嘴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鬼斧神工,神来之作,这个世上,还有东家他做不出来的事情吗? 看着眼前的神奇状况,柳无尘不由也在心里轻赞了一句,同时,也更坚定了拥护追随他们家少爷的心思,之前对这白叠子之事所存在的隐忧也一势消去。 “真是神了!” 摸着刚从搅车上滑下的无籽轻棉,柔软而舒适,如羽如裘,才拿在手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感到里面传出了一丝隐隐的暖意,李德臣的老手有些颤抖,看着眼前库中堆积如山的白叠子,又瞅瞅还在不停运转的搅车器械,老头儿的面色激动异常,仅是凭着这手轻松去籽的绝活,这白叠子,还怎么会再如以往那般的廉价? 发财了! 这是在场三人共同的心声,虽然赚到钱的并不是他们自己,不过在心底里,他们却还是为他们家东家感到由衷的高兴。 “快些,试试下一个步骤!”急于想见到他们东家所书写的下一步情形,刚从方才的震惊中醒过神儿来,柳无尘便开声冲着还在那里惊呆痴愣的两人吩咐了一句,然后瞪着两只大眼,紧紧地看着翁玉拿起了那个既像乐器又像长弓的所谓‘弹棉弓’来。 梨木为体,牛筋为弦,再配以一只木棰,一方圆木,依着东家书上所,取棉放于板上,以棰频击弓弦,直至将板上所放之棉全都粘散如絮为止。 “呯!呯!呯!” 随着翁玉高举木棰连番的挥臂击弦,那些刚从搅车上取下的无籽之棉,全都被那高速颤抖的弓弦震散,打碎,松蓬,一小部分被击起的碎屑无风而起,很是速捷地把三人所在的那片空间笼罩起来。 “咳咳咳!!” 在这片白色有型的尘雾之中,毫无防备的柳无尘三人,几是同时地弯身咳嗽起来,直到这时,他们才豁然记起,在他们东家记述这个过程的书写之中,像是有着一句要以布遮面掩口的说辞。 “柳管家,你们快看,那被弹过的白叠子,似乎是……”在以袖遮掩口鼻的同时,李德臣不由有些惊色地伸手指着弹棉弓下,圆木板上刚被弹过的棉花,向柳无尘还有身边的翁玉提醒。 那木板上斤余棉花的体积大小,竟比弹打之前,增大了一倍有余! “这……” 这也,太夸张了一些吧?目光落在已是高高蓬起的棉花团儿上,柳无尘与翁玉的表情也都如李德臣一般,这么轻松地就把那些紧粘在一起的丝絮全都给弹得蓬松涨起,如云如絮,仅靠着那一弓一弦一个喘息的功夫,就能做到寻常之人用手用脚,一个时辰都不见得能够做到的事情,这,端是太过神奇了一些,若不是亲眼得见,说什么他们也是不会相信。 “更柔,更软,更舒适,手感上一点也不比那兔狐的毛皮来得逊色。”再次抬手抚摸这刚弹了一遍的白叠子,柳无尘惊声赞叹。 比之方才去籽的棉花而,这经过弹打的白絮,更是要柔软舒适上一倍有余,这也难怪,便是连大少爷也都会一直惦念着想要弄得一条由棉而制的床被,像是这种既柔软舒适,又保温有佳的被活,却不是现在家中所用的那些锦被罗衾所能比拟。 既便宜易得,又温暖舒适堪比罗衾,若是这种由棉而制的被套,棉袄,一经在市面儿上流通贩卖,没有谁会怀疑它的畅销程度。 “快快,多弹出一些来,晚一会儿找府里的丫环,先给老爷还有少爷夫人他们都套上一套棉被再说。”眼见着这寒冬将临,天气日寒,柳无尘也开始为他们家老爷少爷着想起来。 “嗯嗯,大管家说得是,这织棉纺布的,反正也不急在这么一会儿,咱们还是加把劲儿,先为东家他们弹出几床被活来再说。”李德臣随声附,说着,又抱起一怀棉花去搅车旁脱起籽来。 “走了?”见柳一条一个人返身回到院里,正在院中与媳妇儿逗乐的罗通水抬头地轻问了一句。 “嗯,走了。”轻应了一声,柳一条少有地有些心不在焉,脑袋里面还回想着方才李淳风那个神棍显得有些心慌失措的表现,究竟是什么,竟让一向都表现得极为出尘淡定的,在历史上都挂得上号的著名神棍,这般地失神失态? 仅是指着自己说了一句什么‘虚无之命’,便连手也不拱礼也不依的,直接跌跌撞撞的就出了府门,这个神棍是不是真的看出了些什么? “怎么,李先生给贤弟面相了?”看柳一条似有些不妥,罗通的心神这才从媳妇儿的身上移开,扭头向他的这个干妹婿看来,轻声问道。 “罗大哥慧眼,确是看了一下,不过却是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柳一条微甩了下头,将自己从刚才的思绪之中甩脱出来,轻笑了一下,开声向罗通说道:“不过这也无谓了,对于这种鬼神命相之说,一条本就是不信的。” “这就是了,”柳一条的这句话,倒是说在了罗通的心眼儿里,将双手轻从媳妇儿的肚子上拿开,罗通高声说道:“命相这种东西,就跟鬼神一样,信则有,不信则无,若不是娘亲她老人家对这个有些讲究,为兄也断是不会与那神神叨叨的李先生走得太近。” 罗通是武将,上过战场,杀过敌寇,是见过血,要过命的主儿,心志弥坚,信自己多过于信奉什么虚无飘渺的鬼神,所以,尽管在面上对李淳风一直都显得客气有佳,不过在心里,这小子对李淳风的话语,却是完然都不相信。 “夫君慎!”嗔怪地白看了罗通一眼,一旁的狄芝芝插说道:“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对鬼神不敬的话,会遭罪责的。” 怀了身孕,心思就有些泛软,狄芝芝双手合什朝天地微拜了拜,道:“再有,李先生在长安城中一直都响有声誉,便是爹他老人家对李先生也是敬畏有佳,李先生的话,夫君可不能大意忽视。” 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李淳风能够在长安城中响誉数十载,自是有他的一些手段,不然,这长安城里,或是说这大唐境内,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都争着抢着想要进李府求相了。 “唔?”老娘如此,媳妇儿也是如此,罗通有些苦命地轻笑了一下,耸了耸肩,没有出反驳,如同对付他老娘一般,不承认,也不否认,免得又惹得她们娘俩都着急上火。 “呵呵,命相之说,仁智之见,嫂嫂这么说,倒也不为过。”跟这个时代的女人讨论这个问题,无疑是愚蠢的,所以,在冲着这个昔日里无比刁蛮但今日里却又极为温顺的小丫头行了一礼之后,柳一条也不再与其争辩。 “哦,对了,”见柳一条转身就要离开,罗通再次出声将其叫住,轻声说道:“中晌皇后娘娘走的时候,着愚兄给贤弟捎了句话,皇后娘娘说,齐王李佑发疯的事情,她知道了,说是要向贤弟道谢。” “哦?”身形一震,柳一条不由又回过身来,看着罗通问道:“除了这些,皇后娘娘可还有再说过其它?” “哦,还有就是,皇后娘娘让贤弟放心,齐王的事情已经告以段落,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贤弟费心了。”见柳一条问起,罗通又想起了长孙皇后又说出的这一番奇怪的话来,遂有些疑惑地抬头向柳一条看来:“贤弟,皇后娘娘的这句话是何用意?难不成李佑那小子,还有康复恢复的可能?”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六章忽悠 > 第七百零六章忽悠 麴宝宝这两天的日子,过得很憋屈,想她堂堂高昌一国的二公主,父皇母后都极为怜惜疼爱的小宝贝儿,如今,却在这个小小的‘晏天牧场’里,做起了阶下之囚。 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几是寸步不离的两个丫环,还有始终都站在房门前的两个家丁下人,麴宝宝心中就是一阵地烦闷,虽然纪和那个混蛋场主没敢对自己无礼,甚至还吩咐下人万事都依着自己,不可忤逆,不过,连着两天一直都这么被人盯着看着,甚至连上趟茅房都有人形影不离,换是谁,怕也不会再有什么好的心情。 原本外出游玩放松身心的一件好事,就这么没有一点缓冲余地的被人给破坏殆尽,到现在,已是完完全全地再没有了一点的兴致。还有,日后若是平安回到高昌,在父皇母后的身边,少不了又是一阵斥责喝骂。 细想一想,父皇他老人家都有好久没有在自己的面前板过脸色了,不知道这一次,他老人家会不会狠心真个着人责打自己? 都怪那个臭小子! 想起父皇日后可能的打骂,麴宝宝不由便又想起了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来,一想起公孙贺兰那张讨厌的嘴脸,小丫头心中便没由地泛起一阵火气,仅是为了柳府中的一个小小的下人管事,他公孙贺兰竟毫无顾忌地直接就绑了自己,难不成在那个臭小子的眼里,自己一个高昌公主,竟还不如他柳府中的一个下人? 至于自己的安全问题,麴宝宝倒是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先不说公孙贺兰还有纪和这两个坏蛋有没有胆子真个对自己不利,但就是近在高昌皇宫里的父皇母后他们,也是断断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管事而罢自己的宝贝女儿于不顾。 所以,虽然心中不喜,但是在心里面,小丫头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要想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个叫做什么柳重舟的小管事从候君集那老小子的军营里救出来,绑架自己这个高昌公主,还真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手段。 只是,身为被绑之人,麴宝宝心中当然会有些不适。 还有,就是事后,父皇定不会善罢干休,势必要作出一番姿态,为自己讨上一个说法公道,公孙贺兰那个臭小子在大唐的地位虽然不俗,但是就这一个轻挑两国事端之事,也够他受的。 “哼!粗鲁无礼的臭小子,死了活该!” 嘴上这么说,不过在心底里,不知怎么的,不觉之间,小丫头竟为公孙贺兰担起心来。 “老爷,您来啦?!”正在小丫头对自己的想法有些脸红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守门儿的家丁恭声出,却是纪和那个坏蛋到了门前,麴宝宝面色一整,遂又沉着脸,无地又坐回了椅上,静候着李纪和的到来。 “老爷!”随着开门时的吱呀一声,李纪和迈步从门外进来,屋内负责侍候麴宝宝的两个丫环齐齐弯身与她们老爷见礼。 “嗯,我跟麴小姐有话要讲,你们且先退下吧。”轻点了点头,李纪和冲着两个小丫环挥了挥手,将两人打发下去。 “是,老爷!”再次弯身轻福了福,两个小丫环轻身退下。 “二公主殿下,小人这里有礼了!”见丫环退出并将门带上,李纪和轻整了下衣袖,正儿八经地躬身拱手与麴宝宝见了一礼。 “哼!”冷哼了一声,麴宝宝看都不看李纪和一眼,轻轻将身子转过。 “呵呵,”没有一点生气不愉的意思,李纪和面带着一丝笑意,拱手继续自语向麴宝宝说道:“对二公主殿下这般无礼,惹得公主殿下心中不愉,甚至厌恶,倒也在情理之中,纪和无话可说。” “不过,说一句真心话,在纪某的心里,纪某对公主殿下您,还真就是从没有过什么恶意,”抬头看了眼前这个身份不俗的小丫头一眼,李纪和接声说道:“纪某此为,实是迫不得已,不然纪某区区一个生意人,又怎么敢这么大的胆子去得罪公主殿下?” “毕竟,纪某这牧场的生意还要继续打理,得罪了贵国的皇亲皇族,对纪某,对纪某这‘晏天牧场’也都没有什么好处。”探身伸手,提起桌上的茶过轻为麴宝宝斟倒上一杯茶水,李纪和接着着说道:“公主殿下到这牧场,也小有月余,当也是已然看出,在这牧场里,纪某名为场主,其实多也只是一个摆设而已,真正能够做主谋断的,还是我们家贺兰少爷。” “嗯?”这个纪和这般说讲,是何用意?难不成他与那公孙贺兰只是而合而心异?想到此,麴宝宝不由便扭头向李纪和看来。 “就拿这贩马与贵国一事来说吧,”见麴宝宝的神情被自己的话语所引,李纪和面上的笑意更甚,拱手向小丫头说道:“当初若不是纪某再三说劝,不想舍近而求远,非要绕过贵国而贩马与邻邦,依着我们家贺兰少爷对候君集那老儿的态度,说什么也是不会同意。” “嗯?这么说,贵场肯贩马与我高昌,本公主还要多谢你了?”抬头轻瞥了李纪和一眼,看到这老小子面上的那一片因微笑而更显狰狞的伤疤,小丫头亦是没有摆出什么好看的脸色。 候君集与三原柳府,还有三原柳府与公孙贺兰那个臭小子之间的关系,在候君集初到他们高昌国境的时候,麴宝宝就已经从他父皇那里了解了个明白,所以,对于李纪和现在的这般说法,麴宝宝倒是并不怀疑,依着公孙贺兰的那些臭脾气,像是这种损人而又不太利己的事情,他还真就做得出来。 “公主殿下重了,纪某可是承之不起,”没有听出小丫头话语之中哪怕是一分一毫的谢意,李纪和面上的笑意不减,接着向麴宝宝忽悠道:“纪某是个生意人,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虽然现在蔽场做的一些事情,对公主来说是多有不敬,不过小人还是希望,事过之后,咱们之间的这场生意,仍能继续下去,不知公主殿下以为如何?” 虽然事情闹得有些僵持,公孙贺兰那个毛小子更是粗鲁地把人公主给扣了下来,不过柳先生之前交侍下来的话语仍在,与高昌国的这些生意来往断是不能就此断绝,所以虽然有些为难,李纪和却还是厚着脸皮凑了上来。 他还就不信了,高昌国王还有眼前的这个高昌公主,会真的能舍下伊丽马这块肥肉。就如前些时日公孙贺兰那位爷所说的话语,伊丽马除了乌孙一国,只有我晏天一地拥有贩售,你高昌不要,别人自是会抢着奔来定购,咱也不稀罕你们高昌一国。如果不是柳先生先前有,李纪和还真就会如公孙贺兰一般,半匹也不会向境外出售。 “怎么,纪场主觉得,我父皇他老人家,还会跟对他女儿无礼的人一起做生意吗?”听了李纪和的话语,麴宝宝的心下稍稍一动,面无表情地开声向李纪和问了一句。 “呵呵,不是有一句话叫‘不打不成交’么?”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李纪和接声说道:“公主殿下也是爱马之人,定也是知晓这伊丽马在军中,在战场,有着什么样的优势与作用,只要不是什么昏聩不明之人,定是不会轻易将之舍弃。” “贵国国君一向英明,权衡利失之间,自也是不会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而断了与蔽场之间的生意来往。”自信地抬头看了麴宝宝一眼,李纪和含笑轻,道:“再者,便是贵国国君一时想不通彻,不是还有公主殿下在侧么?” “公主殿下睿智,再加上国君向来的怜惜宠爱,”小拍了麴宝宝两句马屁,李纪和道:“只要公主殿下到时在国君的面前随意说上两句,这事情,不就成了吗?” “是吗?哼!”狠瞪了正腆着脸与自己说话的李纪和一眼,张口便想说上两句好话,不过一想到那伊丽马的珍贵稀有之处,张了张嘴,小丫头却硬是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 李纪和说出的话来虽然有些刺耳,不过麴宝宝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坏蛋说得不错,有着这样一个可以得到伊丽马的机会,只有傻子才会轻易放弃。 “还有,关于这次扣押公主的事端,我们家贺兰少爷的举动虽有些鲁莽,不过事情到了最后,对贵国,对公主殿下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见小丫头心下已是有些松动,李纪和又不失时机地开声为公孙贺兰说道起来:“公主殿下知道我们家贺兰少爷要救的那个人,是谁吗?” “不错,也只是柳府里的一个小管事而已,”见麴宝宝又是一声冷哼,李纪和自语说道:“可是,公主殿下可知道,这个管事前往贵国,是所为何事吗?” “收购白叠子!”见小丫头的心神又被自己给带起,李纪和接声说道:“以前所未有的高价,不限量地大肆收购白叠子!”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七章谋策 > 第七百零七章谋策 “嗯?”神色稍微一愣,心里也稍稍地轻震了一下,麴宝宝不由扭头向李纪和看来,双目之中满是疑问,那三原柳家,无端端地怎么会大肆取那些低廉之物? 身为高昌国公主,虽然从小都在宫中长大,少有出宫下察民情,不过仅是平日里在父皇兄长的随意对答之中,小丫头对这白叠子也是熟之又熟。 高昌境内,唯一可大面种植的农物,粗,而不精,织,而不细,多,而无用,每年民间各户的收获不少,可是能够换来的银钱却是寥寥,自耕自织自用,销路,根本就无从谈起,也没有人愿意花大价钱来收取这些无用之物。 若不是它们有着那么一点御寒的功效,又可为高昌子民提供一些他们可以负担得起的廉价粗织布帛,估计没有什么人会愿意花费力气再去种植它们。 所以,在听到有人肯花大价钱而且是不限量地大肆收取白叠子的时候,麴宝宝的心里先是乍然一喜,继尔脑袋里面便却浮现出了一种深深的疑惑。 为什么? 白叠子的劣处,几是人尽皆知,织不如蚕麻,被不如罗衾,便是买回去也无甚大用,他们柳府为什么会做这种明显是亏本的买卖? 柳一条,麴宝宝是知道的,这一年以来,关于这个姓柳的传说,听得她耳朵都快起了老茧,诗词歌赋且不去说他,那太酸气,就说说他所制出的那个‘柳式耕犁’,‘柳氏水车’,还有近几个月来更是贵如千金的‘三原茶叶’,哪一样不是高明精巧得令人赞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傻到来高昌做这些亏本的买卖? 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外人所不知晓的猫腻存在。 “至于为什么,”见麴宝宝这丫头,如自己所料一般,满是疑问地向自己看来,李纪和轻直了直身子,开声说道:“纪和一个小小的场主,又怎么可能会猜想得到?不过柳先生做事,向来都是天马行空,兴许是他又有了什么新的作为,也不一定。” 对于柳府大量收购白叠子的事情,李纪和也是万分费解,不过依着他对柳一条这个‘神医’‘神匠’的了解,这次的白叠子事件,怕也是会如之前的三原茶一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是具体的它会怎么鸣,怎么惊的,却不是外人所能了解的了。 “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小心地抬头看了麴宝宝一眼,李纪和诱声说道:“重要的是,现在有人肯花大价钱,而且是长期地要在贵国收取白叠子。” “贵国的农事,公主殿下当是比纪某这个方外之人更为了解才是,”李纪和道:“有耕而少利,有入而少出,这白叠子不止是民间的家户,便是官家的库房之中,当是也有着不少的积压吧?” 见麴宝宝面色微缓,李纪和话语不停,接着说道:“现在难得有人肯来收购,甭管他是谁,收这些白叠子是为何用,贵国怎么说都能从中得到益处,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大事,何乐而不为?” “可那候君集,仅以一己之私心,就下令将人拿下,断了高昌一国上下,难得的一条财路,他安的是什么心思?”逮着机会,不管有用没用,李纪和倒是不介意多往候君集的身上多泼上一些脏水:“说好听点,他这是公报私仇,说难听点,他这是阻利于国,其心可诛!” “放肆!我高昌国的将军,岂能容你一个小小的牧场场主这般评说污蔑?!”听李纪和说般说起,小丫头猛地便从椅上坐起,冷颜喝斥。 “公主殿下说得是,不过公主殿下可也别给忘了,候君集他,也曾是我大唐的子民。”面上没有一点惧色,李纪和淡然一笑,任由面上的刀疤抖动,不以为意地抬头看了麴宝宝一眼,又故意轻声,向着小丫头提醒了一句。 “行了,我累了,纪场主的话若是说完了,就请自行离去吧!”仿佛没有听到李纪和的话语一般,麴宝宝开如下声逐客,背着身子,对李纪和不再多加理会。 “如此,那纪某就不再多作打扰,先告辞了!”拱手冲着麴宝宝一礼,李纪和轻身出了房门,到了门口处,李纪和顿身回,道:“想来现在,那几个被公主派出去的送信儿的护卫也都已到了地方,过不了几日,我们家贺兰少爷应就会着人送公主殿下回去,希望到时公主殿下能够记着纪某今日之,莫要让贵国君在恼怒之下,做了什么错事。” 说完,不待麴宝宝在屋里有什么反应,冲着在外面守着的两个丫环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接着回房侍候,李纪和便起步离了这个府院儿。 翌日清晨,就当柳一条准备进宫去立政殿长孙皇后那里探探底的时候,罗府门外,管事陈明则还有丫环小喜他们到了。 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四双柔软暄活的新棉被套,是李德臣与翁玉两人连夜脱弹,丫环婆子紧急赶制缝套而出,若不是为了等得这四双被套,陈明则与小喜他们两个,怕是昨天夜里也就到了。 “见过少爷!”“见过少爷!” 见得他们家少爷就在眼前,两人齐齐上前弯身见礼,一个沉稳有度,一个紧张欢喜。 “嗯,都起来吧。”轻点了点头,柳一条将目光移向这个当初因候君集之事而跛起脚的陈明则来,不卑不亢,面色从容,经过这一年多以来的培养锻炼,这个当初一见到自己就有些紧张无序的中年汉子,也是颇具了一些气候,有了一个管事的样子与气度。 “昨日柳管家刚回,怎么你们今日便又赶来了?”屈膝在正堂坐下,小饮着杯中的热茶,柳一条抬头向陈明则问道,可是家中,又出了什么事端? “少爷您稍待,”陈明则躬身一礼,之后又回身冲着随行而来的两个下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带来的东西抱送进厅里,继尔拱手向他们家少爷回道:“少爷您看,这是无尘管家着小人给少爷还有老爷夫人他们带来的礼物,全是府里的下人连夜赶制而出。” “棉被?”柳一条一下从座椅上站起,缓走了两步,及至四双棉被的跟前,情不自禁地探出双手于被,那种久违的舒适,柔软,又再一次的在他的手中显现。 “袁方所做的那些器具,成了?”柳一条有些不敢相信,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府里面竟已把成型的棉被给做了出来,这也忒快了一些吧,若是自己记得不错,前天柳无尘来的时候,不是还说袁方还有搅车未做吗? “回少爷话,”陈明则躬身回道:“在无尘管家回府的当天下午,袁老丈就把所有的器具都给送到了府上,经无尘管家还有李德臣他们试用检验之后,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小人来的时候,无尘管家又托着袁老丈定做了十套。想来用不了几天,咱们府里的白叠子,就能大批量地加工生产了。” 随着柳无尘管了一段时间的茶叶生产,陈明则说起话来,条理之中,倒也是沾染上了一些现代的风味,像是‘批量’‘加工’‘生产’这样的小词儿,也开始很是自然地从嘴里顺溜了出来。 “嗯,无尘管家做得不错,既然器具齐了,咱们府里,也是时候开始加工那些棉花了。”轻点了点头,对柳无尘的做法并没有什么异议,听陈明则方才的话语,似有而未尽,知道他当是还有什么事端要报,柳一条轻拍了拍眼前的暄软棉被,又看了看自进来之后就再未出一的丫环小喜,遂挥手将小喜还有抱被的两个人一起给打发了下去,让他们到老柳还有楚楚他们那里去报道,侍候。 “行了,这里没了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待小喜他们出门,柳一条又缓身在原位坐下,端起茶碗朝着碗中的茶水轻轻吹拂了两下,继而抬头向陈明则说道。 “是,少爷!”知道瞒不过他们家少爷的眼睛,所以对于柳一条的这般话语,陈明则一点也不奇怪,反而很是坦然地躬身向他们家少爷回:“昨日午时,西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咱们在高昌负责收取白叠子的柳管事,出事了。” “哦?”刚放到嘴边的茶碗儿又给放了下来,柳一条的眉头轻挑,再次抬起头来,轻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重舟管事那边儿,出什么事了?” “回少爷话,”不敢有什么隐瞒,陈明则拱手直说道:“说是被高昌**部的人给押了起来,是候君集那老儿下的命令。” “候君集?那就难怪了……”柳一条了然地轻点了点头,举杯小饮了一口,半天没有说话。 候君集与他们柳府,确切地说是与他柳一条,已经称得上是死敌,知道了柳重舟是为柳府之人后,那老小子会有所行动,一点也不奇怪.。事实上,在准备着人去做这单生意之前,柳一条就已经有所预料,并也做出了相应的安排。 现在只盼着先前着柳重舟在高昌所为的那些事情,能够起到一些作用,让候君集有所忌惮,不敢肆意要了重舟的命去。 “听说,那前来朝贡的高昌特使现还在长安城中,”轻轻地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过了好一会儿,柳一条才与陈明则出说了一句不是太着边际的话来:“一会儿备些礼物,你随我一同前去拜会一下。”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八章见特使 > 第七百零八章见特使 楚弈这几天过得很烦躁,很憋闷,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觉得劲儿,舒畅。 这不,这才到大唐国都不到五天的功夫,光是茶碗儿,就被他给摔了不下百副,每天不这么噼哩叭啦地折腾几下,他非得被憋气疯了不可。 以前在高昌时,不受陛下还有丞相他们待见也就算了,可是在这唐朝,这些唐人却更是可恶,满堂朝臣不给自己好脸色也就罢了,谁让自己这趟本就是一个不讨好的差事呢,楚弈无话可说,可是,楚弈来回走了两步,恶狠狠地瞪眼盯着一直守在门外的那队府兵,他们凭什么要限了自己的步足? 怎么说哥们儿也是前来朝贡的一国特使,又不是你们唐朝犯了律法的罪臣,便是你们心有有所不满,你们也不能把气都撒到小爷的身上啊?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这些唐人也忒过份了些,有本事,有本事你们怎么不去高昌找咱们王上理论去? 满腹的牢骚,满脑袋的不满与憋屈,看到桌上又恢复如新的一盏新茶,楚弈习惯性地随手一挥,‘啪’的一声脆响,又一盏新茶报废。 “哎哟,楚大人,又碎了?” “得!这是新的茶碗儿,早给您备着那,给您!”听到茶碗的脆响之后,没有片刻的功夫,负责照看这位特使大人的兵役小徐,便笑眯眯地手捧着一盏新茶奉上,一点不失礼节地恭声向楚弈说道:“不就百来个茶碗吗,咱不在乎,只要您心里痛快了,您可劲儿摔,后面厢房备着的茶碗儿,还多着呢,您就是可劲儿摔上一年,咱大唐朝,也供得起。” “呃,哼!”闷声闷气地看了这个说风凉话的小厮一眼,楚弈气愤地拂袖而坐,面对着这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始终对自己腆着一张笑脸的可恶小厮,楚弈已是没了与其争辩的心气儿。 本来就有太受人待见,若是因此再惹起了这些下人的私愤,他在这大唐使倌的日子就更不用过了。楚弈是个粗人,但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汉,这么简单的利弊权衡,他却还是知道的。 这些下人这般风凉讽刺而又不失礼节地挑逗自己,所图的,不就是一个可以名正顺胖揍自己的借口么? 很不屑地瞥了眼前这个不安好心的小厮一眼,楚弈端起小徐新上的热茶,抿嘴小饮,心中思道,老子又不是傻瓜,断是不会没事儿找事儿的给你们一个合理的借口。 虽然对于这些小厮和府兵,楚弈并不畏惧,凭着他的一身本事,楚弈有把握也有自信,可在一盏的时间把他们全都给撂下,只是这里毕竟是大唐,不比他在高昌时那么随意,可以毫无顾忌。 老子还年青,家里还有五个媳妇儿等着老子去疼惜,这么做虽然有些憋屈,但是总好过要把小命给丢在这里。老子不是怕死,只是不想这么白死而已,弱弱地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人下看似合理的借口,楚弈努力地让自己有些狂躁的心思渐渐平稳下来。 “我要见大唐皇帝!”自来到这使倌之后,楚弈不知是第多少遍地向小徐要求,提醒,一个前来朝贡的特使,却得不到当朝皇帝应有的接见,楚弈有一种被人羞辱的感觉,别国的特使都能顺利朝见大唐皇帝,为何独独他高昌来使不行? “楚大人,少安毋躁,少安毋躁,”见这位爷又这么问起,想都不带想的,小徐直接就顺口回:“皇上他老人家忙得很,哪能说见就见,您就且先在此安心地候着,等哪天皇上他老人家有了闲暇,自是不会忘了楚大人。” “可是……”楚弈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小徐告退的话语打断:“楚大人的话小人记下了,回头小人就去向我们家大人禀报,您先在这候着,小人这就告退了。” 说着,不待楚弈再有什么反应,小徐缓身退至门外,在楚弈这位特使侧旁的厢房候着,等着这位爷再次摔杯进茶。 “徐争,里面的那位高昌特使,现在如何?”还没进门儿,就听到身后有人轻唤,小徐回身,见是负责此次接见特使的钦差萧然,便急着上前于其见礼。 “回大人话,”躬身与萧然礼了一礼,徐争弯身回道:“除了摔茶碗儿,就是嚷着要求见皇上,并没有什么反常之事,大人且放安心。” “哦?”有些意外地抬头朝着楚弈所在的房间瞅了一眼,萧然轻声说道:“没想到这个行事一向粗暴的楚弈,竟还有这般耐性?” 原想着不出三天,这小子就会急得跳脚,不想这都过了五日,这小子竟还这般沉得住气,以前倒是有些轻看他了。 “一天摔了不下二十个茶碗儿,这也叫有耐性?”不解地抬头看了他们家大人一眼,徐争嘴巴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方才在屋里他说得虽然轻快,但是每天看着这么多上好的茶碗儿与好茶就这么轻易地被人给糟蹋,小徐的心里也是心疼得厉害。 “说什么呢你?”狠瞪了这个没规矩的小子一眼,萧然没好气地冲其轻摆了摆手,道:“行了,这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且先下去吧。” “是,大人!”见惹得他们家大人不喜,徐争也不敢再多作语,再冲着萧然行了一礼之后,便一溜小跑,溜出了萧然的视线。 “大人,倌外柳一条柳先生求见!”正当萧然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与那楚弈谋上一面的时候,使倌门外守卫的兵丁前来禀报。 “柳一条柳先生?他来这里做什么?”想起数日前柳一条对他们家老爷子的救命之恩,既始心中有些疑惑,萧然却也是不敢让这位大恩人在外面多呆久候,上下稍整了下衣衫,便急急地出行迎出门来。 “萧大人!”见萧然出来,柳一条淡然地拱手与其见了一礼,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在来这里之前,还真没想到,在这使倌驻守的钦差,竟还是一个熟人。 “柳先生,失迎了!”忙着拱手还礼,萧然很是热情地伸手着请柳一条主仆向院内走动,主在前,客在后,小迈着步子,萧然边在前引路,边轻声向柳一条打听询问:“不知柳先生今日,怎么有暇到了这对外的使节驿倌来?” “呵呵,不瞒萧大人知晓,”轻随在萧然的身后,柳一条轻声说道:“柳某此行,却是为了那高昌特使而来。” “哦?”萧然再次不解地回头向柳一条看来,不知道柳一条这个身份地位都有些特殊的小民,见那楚弈究是为了何事。 “萧大人在这驿倌谋差,想来这消息并不闭塞,”看出萧然面上的疑色,柳一条也不多作隐瞒,打开了天窗地向萧然说道:“月前我三原柳府曾着人到高昌收取白叠子一事,萧大人当也是会曾有听闻。” 见萧然点头,柳一条接声说道:“就在三日之前,鄙府派出高昌的管事,在高昌一县收取白叠子之时,被人给无故收押了起来,至今仍是生死不明。” “可是那,候君集?”当官儿的,没有几个是笨蛋,柳一条才这么稍稍一提,萧然就心中就已然猜出了个大概,遂探声开,向柳一条问道。 “萧大人睿智,”柳一条随声附,道:“候君集与我们柳家的恩怨,萧大人当也是知道一些,除了他,还真没有谁会这么无故无法地去捉拿一个正当的合法商人。” 更何况,这个商人所做的生意,对整个高昌来说,还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除了候君集之外,别的官吏巴不得他在高昌呆得长久一些,又哪里会无故将人收押? 虽然远在大唐国都,不过对于高昌的国情,萧然多少还是知道一些,除了白叠子这种并无大用的特产之外,他们还真就没有什么可以大量拿得出手东西,这次柳府不知什么原因肯大肆收取白叠子,除了候君集之外,高昌上下,怕是没有一个会不高兴欢喜。 “先生说得是,”顺着柳一条的话意,萧然轻点了点头,继尔开声向柳一条问道:“不过,这些跟高昌特使又有什么关联?先生现在寻他,又有何用?” 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这个楚弈,说白了,只是高昌派来的一个弃子而已,便是他现在就能回去,也是说不上半句话语,根本就帮不上多少忙去。 “多个朋友多条路,”看出萧然的心思,柳一条不以为意地淡声轻笑,道:“虽然这个高昌特使现在并帮不了什么大忙,甚至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不过,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我们柳家日后在高昌的生意,还要多依仗着这位特使大人呢。” 未雨绸缪,多交朋友多撒网,并没有什么坏处,毕竟柳家在高昌的生意,并不只有这么一次,有个熟人在那里,总是会好上一些。 “还请萧大人能够行个方便!”厅门前,柳一条再次拱手向萧然请道。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九章杀心起 > 第七百零九章杀心起 高昌皇宫,高昌王麴文泰在殿中郁闷地走来走去,高昌各地的官员,包括柳重舟那小子曾经去过的,还有他还未曾去过的,纷纷上疏请求,为柳重舟开释罪责,每天从各地送来的文书奏折,就如那三九天的雪片一样,纷至沓来,规模之宏大,人心之显露,整齐,为高昌王朝数百年而未见。 一个小小的唐人商贩而已,他缘何会有如此大的引力,竟能让我高昌数百位地方官员齐齐为其求情请命? 人情? 柳重舟一个唐人,第一次来往高昌国域,又是候君集将军的死对头,谁有那么大的面子和胆子,敢为他而发动几是所有高昌地域的官员? 贿赂? 便是他三原柳家富可敌国,又真舍得出钱寻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地方上的那些官员,又有谁敢伸手去索取?这里是高昌,不是他唐朝地面儿,收受贿赂外加一个勾结叛国的罪名,可不是玩笑。 如果说有一个两个官员被钱烧了头脑,肯为其而铤而走险,还有些许可信,可是现在,朝庭所面对的,却是整个高昌国域几是全部地方上的下品官员,若说他们全都收受了柳家的贿赂,又有谁会相信? 麴文泰在殿中继续来回地走动,不是人情,又没有贿赂,那今日这种局面的形成,又是何缘由? 难不成,就仅是为了那收购白叠子的一纸合约?一个空头的许诺,一个飘渺无踪的前景,就能让我高昌数百位地方官员都为之着迷痴狂吗? 想想高昌国境现在的农务状况,想想那些有白而无钱的穷苦百姓,再想想近月以来,高昌国都日益充盈的国库库银,麴文泰开始有些佩服起能够想出这种计谋的柳氏族人来。 以利赢心,以利赢势,用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赢走了我高昌几是所有子民还有地方官员的心意和支持,利,给人胆,利,强人魄,这个利字,他们柳府家,用得不错。 明知有强敌在侧,却仍无惧而往,这个柳重舟所凭的,看了一眼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疏,麴文泰低声轻叹,多也就是这些民心官意了。 虽然以前,麴文泰这个一国之主,根本就不把那劳什子民心民意给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几个农夫而已,心有不满又能怎么样,他们还能反了天去?高昌国的数十万军队也不是吃素的,凭着那些农夫手中的擀面杖,还能撼得动我高昌数百年的基业不成? 但是现在,看到眼前的这般形势,麴文泰有些惧了。数百里位地方官员,连同近百万高昌子民的共同呼声,犹如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这位高昌王多少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民心向背,官心向背,便是他手中握有数十万的军队又能如何?别忘了,军队里的那些官兵差役,多也是从这些百姓之中抽训而出,让他们拿着兵器也对付他们的妻儿亲朋,能行吗? 麴文泰虽然不甚精明,可也不是一个什么都无所知觉的笨蛋,像是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他怎么也是不会做的。 “智胜,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看了一眼一直垂首立在下首的儿子,麴文泰定住身形,轻声询问。 “回父王话,儿臣对那柳家的家主,甚为佩服。”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老头儿一眼,麴智胜躬身拱手,擦边而过:“仅用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画饼,就搏得了我高昌近半子民的还有官员的信任,这个人,很可怕,也难怪便是像候君集那样的将军也都栽在了他的手里。”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跟老子藏着掖着的。”不满地看了他们家大儿子一眼,麴文泰粗声喝斥了一句,直声问道:“你且说说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才最为妥切?” 知道他们家老大多有智谋,所以遇事之时,麴文泰在问过了丞相屈义夫之后,也总是习惯地想要争询一下麴智胜的建议,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总比别人更可信一些。 “回父王话,”被他们家老子的脾气弄得一阵苦笑,麴智胜再次躬身回道:“儿臣这里有两个方子可解眼前之证,不过具体的还要请父王自己斟酌定夺。” “快讲!”虽然老头儿的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不过他却还是想听一下自己儿子在这件事情的见解。 “第一,顺应民意,把那柳重舟无罪释放,以暖民心官心。”麴智胜道:“这般,既要笼络人心,又可卖与那柳氏家主一份人情,对咱们高昌日后的发展,多有裨益,唯一一点不妥的地方就是,此举势必会令侯将军不喜,恐其会生出反意,应着人在其左右看护,以防万一。” “嗯,我儿说得有理。”抚须轻点了点头,麴文泰满意地抬头看了自己的大儿子一眼,自己的三个儿女之中,除了宝宝那丫头,也就这个大儿子最得老头儿的心意了。 稳重,急智,亦不缺谋略,比起老三智源那个横冲直撞不动一点头脑的莽夫要强上百倍。 “那,第二呢?”缓身在侧旁的椅上坐下,小押了一口茶水,麴文泰接声向他们家大小子问道。 “这第二嘛,”抬头小看了父王一眼,麴智胜的面上显露出一丝阴狠,云淡风轻地开声回道:“把罪名坐实,尽早尽快地将那柳重舟处死,不给那些地方官员还有无知民众任何反应求情的机会,毕竟这种事情,拖得越久,民心积怨也就越深,对高昌,对父王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这般,既可缓了民心之怨,又可抚了候将军之心,至于唐朝那边的柳家,”麴智胜接声说道:“鞭长而莫及,便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过是一商贩耳,在我高昌国境,他又能翻出什么大的风浪来?” 前后两种说法,一柔,一厉,在麴智胜的嘴里说出,却是那般地理所当然,轻轻地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麴文泰更是满意地向他们家老大看来,既有怀柔,又兼铁血,自己的这个儿子,已经有了身为一个国君当有的两点风范了。 “那,若是由你亲来判决,我儿会选哪一步棋?”略带考校地,麴文泰又轻声问出了一句。 “回父皇,”见他们家老头儿问起,麴智胜也不再多做矫情,直接弯身回:“若是儿臣,儿臣会先第二个方子。” 见他们家老头又是询问似地向自己看来,麴智胜接声说道:“以一个无足轻重的柳家家仆,换来一个举世名将的忠心跟随,儿臣以为,值!” 至于柳家那方面的反应,正如麴智胜之前所说,一个域外商贩而已,便是你有通天的本事,又能耐我高昌一国如何?还有,麴智胜并不认为,仅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下人管事,柳家家主便会愚蠢地与一国为敌。 “哦?呵呵,我儿之,甚合朕意!”轻拍了下桌子,麴文泰直身而起,满意地看了他们家大小子,欢声而语:“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下人商贩,而损一名将之忠心,朕所不取!” “你这就去,”麴文泰抬手向麴智胜吩咐道:“赶往候君集的营帐,让他早些将这件事情处理干净,每天看着这如雪如絮的求情奏疏,朕的脑袋都大了两圈了。” “是,父王,儿臣这就前去办理!”拱手轻应了一声,麴智胜拱手便向殿外退去。 “陛下!坠下!不好了!不好了!”麴智胜还没走出殿门,就被一个慌慌张张从殿下冲跑进来的护卫给轻撞了一下,看那护卫竟对自己毫不理采,心下多少有些火气,正要开声向其训斥两句,却被那护卫接下来的话语给惊了一下。 “金烨公主殿下,金烨公主殿下被人给,给劫持了!” “什么?!” 麴文泰与麴智胜父子两人齐声惊诧,同时向冲进来的这个护卫看来,待看到这护卫的面容时,两人的心中同时一跳,这不是派到宝宝身边的侍卫统领尤阿大么? “陛下,臣罪该万死,没有保护好金烨公主殿下,以至于她遭了小人的摆布,请陛下赐臣一死以报皇恩!”扑通一声,在殿前跪下,连日连日来马不停蹄地赶路,已经让这个训练有加的护卫有些力不从心。 “快说,我儿宝宝现在何处?是谁吃了豹子胆子,竟敢动我麴文泰的女儿?!”一把纠住阿大胸前的衣襟,麴文泰怒目圆睁,开声向阿大质问。 “父王,父王,莫要乱了分寸,且听阿大把事情讲明!”比起他们家老头儿,麴智胜多了一些沉稳,虽然心下也甚是为妹妹担心着急,不过从方才阿大的话语之中,麴智胜已是听出了一些端倪,宝宝那丫头现在,并无危险。 “这是金烨公主殿下让臣带给陛下的书信,请陛下过目!”待他们家王上松开双手,阿大复又跪坐在地上,伸手入怀,将麴宝宝在牧场所书的那封书信呈递了上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章威慑,条件 > 第七百一十章威慑,条件 “一个个的,都给老子精神着点!”大唐与高昌的交界之处,公孙贺兰骑着他新养的小马公孙小白,很是嚣张地在一排排正演练着阵法的兵士面前叫嚣着:“挺直了身板,举起了武器,都给本校尉破了命的喊!” “早上让你们吃下的那头肥猪可不是白养活你们的,谁不给老子卖命,晚上老子就炖了谁!”吹鼻子瞪眼的,公孙贺兰稳坐在公孙小白的背上,大着声音冲着面前的这五千兵痞大喝道:“别以为老子带你们到这玩儿来了,都给本校尉留神着点,候君集那老匹夫可不是吃素的,小心他一口咬下你们半条命去!” “校尉大人,杨将军不是说,咱们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演习吗,怎么还……?”听了公孙贺兰这些话语,一直随在公孙贺兰身侧的副官贾守义不由轻声出相询,这好端端的,这位爷怎么把候君集也给扯了出来? 想起那个现正在高昌为将的大唐逆臣,贾守义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难不成这次,他们这五千来人儿所谓的实战演习,就是为了那候君集而来?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虽然从未与候君集谋过面容,但是一听说有可能会与候君集交锋,再想想候君集之前在大唐百战而少有败绩的丰功伟绩,贾副官的身子小哆嗦了一下,未战而先胆寒,心里生出了些许的怯意。 “怎么,你怕了?”双目一瞪,公孙贺兰很是不满地扭头瞅了自己的副官一眼,淡声说道:“若是怕了,趁早给老子滚回家去!一个满是白毛的老匹夫就把你给吓成了这个样儿,说出去我公孙贺兰丢不起这个人!” “呃?”面上被公孙贺兰寒碜得一阵苦色,贾守义微弯了弯身子,苦笑着向他们家校尉大人行了一礼,道:“校尉大人说笑了,面对着候君集那位身经百战的老将,义虽心有怯意,但却是绝不会有分毫退缩,守疆保土,命之所在,最遭的状况也无非就是一死耳,守义不惧!” “嗯,这还像是个男人的样子!”小瞥了这个贾守义一眼,公孙贺兰眼中冒出些许赞许之意,说起话来,语气也变得稍温和了一些:“待这几日事了,若是不死,你便去营寨寻我,日后就随着本校尉吧。” “唔~?”听了公孙贺兰的话语,贾守义的面色更是又苦楚了几分,天地良心,如果方才的那番话语可以收回的话,他老贾怎么也不会再说那么一遍,公孙贺兰这位爷的作风他是知道的,动不动的就卸人骨头,搁谁谁也丁不住啊。 “校尉大人青睐,小人感激不尽,不过,”心中带有几分侥幸地,贾守义接声向公孙贺兰说道:“不过,小人隶属于杨将军麾下,一直在杨将军帐前谋差,这般冒然地跟到公孙校尉的身边,怕是有些不便吧?” “没有什么便不便的,本校尉看你顺眼,你直接过来就是,至于杨帅那里,自有本校尉前去提及,用不着你来操这份闲心。”蛮不在乎地轻甩了甩头,不管贾守义这个当事人是什么态度,公孙贺兰一锤定音,直接就把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之后,冲着贾守义一挥手,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待给这个还不是自己手下的手下,一个人骑着公孙小白,竟直到不远处的营帐假寐去了。 “看什么看?!谁让你们停的?!再给老子练五百遍!”弯身目送着公孙贺兰离开,贾守义提起嗓子就是一阵喝骂,直接把心中的憋屈火气全都撒在了眼前的兵士身上。 官大一级压死人,公孙贺兰老子惹不起,你们这些小兵小士的,老子还惹不起么? 在贾守义怒气冲冲的注视下,被公孙贺兰带来的这五千兵士,全都喝声震天,玩了命地就地演练起来。 “你就是那个柳一条?”大唐对外驿馆里,高昌使节瞪着两只大眼,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在柳一条的身上打量,小撇着嘴,嘴巴里低声嘀咕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 “怎么,楚大人也听说过柳某?”一点不客气地在房内空闲的椅上坐下,柳一条微点着头,回问了楚弈一句。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从这位特使大人的行与举止之间,柳一条已是大概看出了这个楚弈的为人与秉性来。 性格憨直,为人爽朗,喜怒外形于色,没有什么城府,不是个坏人,但也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外交官。想想这次高昌的来朝的目的,再想看看这个楚弈的为人性子,不难看出,这是一个被高昌王抛出来的弃子。 “刚进唐境,本官就多有听及关于三原柳家的传闻,”目光从柳一条的身上收回,看着下人徐争恭敬地为柳一条端递上茶水,楚弈轻声接说道:“‘柳氏耕犁’,‘柳氏水车’,‘三原茶’,还有近期你们在我高昌境内收取白叠子的举动,本官都是知道。做为一个商人和匠人,你,很不错。” 虽然骨子里对商人并不是怎么看重,不过对于眼前的这个柳一条,楚弈多少都有些钦佩的意思。不说别的,仅就是‘柳氏水车’一项,这个柳一条每年就能间接地救下大唐,高昌,还有别的一些临国境域内,不下万余灾民性命,说他是功德无量,却是一点也不为过。 “楚大人过誉了,”感受到楚弈语之中所涵带的些许温善之意,柳一条温笑着客气了一句,接过小徐递上的茶水轻抿,待小徐退出房门之后,这才接声说道:“不知在来大唐的这几日里,楚大人过得,可还舒心?” “呃?”听柳一条问得此,楚弈的神色一愣,胸中不由泛起一股郁闷之气,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劳柳先生挂怀,本官这几日在些地,过得还算是不错。” “听说特使大人已是五日没有出门儿,难道就不觉得有些憋闷?”抬头看着楚弈面上的神色,柳一条轻声出相挑,试探这位特使大人的反应:“老是闷在一个屋子里,可别给憋闷出个什么病来……” “你以为谁愿意老呆在这个屋子里,还不是……”话说到一半,察觉有些不妥,楚弈又把下面的话语给咽了下去,端起桌上的茶碗儿小押了一口,喏喏地不再多。 “可是皇上他老人家,不愿召见?”淡声淡语地将楚弈下面的话语续上,柳一条平心静气地抬头向楚弈看来。 “柳先生慧眼!”轻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楚弈轻声说道:“柳先生既能进得这驿倌中来,自也是知道或是听说一些本官现下的处境,大唐皇帝不见,大唐驿倌限足,虽然吃喝不愁,侍候在一旁的下人也都是恭顺有佳,不过这里毕竟不是我高昌,本官一直不声不响地呆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儿?” 难得碰到一个可以说得上话之人,在这里被憋闷了近五天的楚弈不由便开声向柳一条报起怨来。 “两国交战,还有斩来使呢,你们的大唐皇帝,这般对我高昌使节,着实是令人失望。”抬起手,习惯性地将桌上的茶碗高高举起,作势便要摔下,不过乍然想起现在有客在侧,楚弈便又生生地将动作止住,缓缓地将手中的茶碗又复放回桌面。 “我知道,这次来唐的差事并不讨喜,”见柳一条坐在那里有些玩味地看着自己,楚弈的老脸稍微一红,接着替自己解释道:“可是这确是我高昌上下实情,高昌国域,沙多而田少,可种之物除了白叠子,几是再无它物,每年国库的收入了了,实是不足以再如以往那般向大唐朝贡,今次这般作为,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若是我猜得不错,”看楚弈还有再继续絮叨下去的意思,柳一条断然出声,将这位特使还待往下的话语打断,看了深看了楚弈一眼,轻声问道:“楚大人便是在高昌,也不是甚为得志吧?” “唔~”声音一下就哑了下去,楚弈的地张老脸又是更红上了几分。 “恕一条冒昧,”拱手向着楚弈轻礼了一礼,柳一条接声说道:“这明显就是一个落不得半点好处的必死之局,楚大人能落得现在这般境况,已算得上是不错,若我大唐君主是一暴戾之君,便是直接砍了楚大人的头去,想来便是你高昌君主,也不敢为你说出半个冤字。” “柳先生慎!楚某虽不得我王看重,但却也绝不会做出半点叛国无上的举动,先生此行,若只是为了挑拨离间,那现在,先生可以请回了!”听出柳一条话语之中所隐含着的意思,楚弈的面以一下便黑了下来,猛地直身从椅上站起,出送客。 “如果,我愿意帮你呢?”柳一条稳身在椅上安坐,没有一点想要起身离开的意思,平静地抬头与楚弈对视,道:“我有办法,可以让楚大人早些见到皇上。”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一章不战 > 第七百一十一章不战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高昌国王的宫殿里面,麴文泰几是跳着脚地拍着面前的桌案,雷霆万钧,吓得整个大殿里下人官员全都是一个哆嗦,低头俯首,噤若寒蝉。 “杨昆尚,还有那个什么公孙贺兰,绑了我儿金烨公主不说,竟还这般大胆地敢在我高昌边域兴兵挑衅,当真是欺我高昌无人吗?!”把手中的奏折猛扔于地,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自己怒气充盈的心境,麴文泰缓缓地抬头朝着正在殿中稳站的侯君集,开声询问:“对于这件事情,侯爱卿可有什么良策?” 高昌国的将军不少,不过真个能够带兵打仗并真打过,经过大仗的,除了侯君集这个外来的将军外,麴文泰还真是再找不出旁人来,所以一说到这兵事,老头儿便不由自主地征询起侯君集的意思来。 “这还有什么好商议的,一个字,打!”还不等候君集发,站在殿中右首的麴智源便率先站出身来,正身拱手,锵声向他们家老头儿禀道:“父王,儿臣请命,这就带兵出击,好好杀杀那些大唐守军的威风,去大唐国境将姐姐抢回来!” 目空一切,确也带着几分霸气,不过自己这个小儿子身上有几分本事,麴文泰这个做老子的心里哪还能不清明透亮,有勇而无谋,放在战场上,充其量也就只是一莽夫而已,当先锋杀敌拼杀搏命或还可以,但是这为将帅统御三军,这小三儿却是万万不行。 麴文泰虽不是什么圣明君主,平日里处理起政事来也少了那么几分干脆明断,但是却也不会糊涂到拿自己的江山军队去胡闹冒险,置自己于险地,所以在轻斥了麴智源两句之后,老头儿便把这个莽撞的小儿子给冷放到了一边,再次扭头向一直未曾语的候君集看来。 “回陛下,”轻瞅了一眼身旁正忿忿气闷的三殿下一眼,侯君集拱手向麴文泰禀道:“微臣以为,不当战。” “呃?”不止是麴文泰及满朝文武,便是麴智源这个一直与侯君集走得甚近的三殿下也都是满面的诧异之色,麴智源更是不解地抬头看着候君集,失声道:“候将军,你怎么……?” 公孙贺兰与杨昆尚此次兹事的原因,朝堂之上,知之者甚多,无非就是为了前些时候君集着麴智源所捕来的那个商贩而已,算起来都算上是他候君集的仇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与仇人对垒,以泄心中私愤,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候君集竟会说出不战的话语来。 “候卿家,何以此?”麴文泰同样不解地开声向候君集问道。 “时机未到,力有不殆。”候君集的老眼之中,闪现出一丝不甘之意,拱手向麴文泰回道:“就我高昌目前的国力兵力而,还远不足以与大唐相抗,此时若出征伐谋,必败无疑。臣不想置国家置陛下与险处,亦不想给大唐出兵我高昌境地的借口。” 毕竟是打了几十大小战阵的将军,这点隐忍明势的气度与心思,候君集还是有的,君子报仇,十年而未晚,没有谁会比候君集更想出征寻战,割下公孙贺兰与杨昆尚的头颅以泄愤,但是就高昌国域现在的境况,出征,与寻死无疑,候君集还想留着他这条老命,到他报仇血刃柳一条与长孙无忌他们的那一天。 所以现在,便是心中再有不忿,却还是要隐忍下来,憋着心中的不甘与不忿,在表面上与大唐帝国维系着眼下的这份平和之势。 “那,我儿金烨,就不救了?!”听了候君集的这番话语,麴文泰这老头儿,没来由地心中便轻松了口气,再看向候君集时,眼中又多出了几分信任看重之意。 这个时候,还在为他高昌,为他这个国君着想,这个候君集对自己的忠心,并不比这堂中那些土生土长的文武来得逊色。 身为一国之主,麴文泰这老头儿当然知道自己的国家是个什么境况,一穷二白,贾农不兴,国库长年都是空得厉害,漫说是攻打唐朝,便是出兵收拾一下高昌境内的那些山寨匪患,都有些力有不怠,方才老头儿的那番气怒,多也只是作个样子给满朝的文武来看而已,若是真有人会提出出兵御敌,麴文泰却也是万万不会同意。 大唐繁盛,军猛势强,便是当年的颉利,一统西北草原的霸主,那般的兵强马壮,那般的赫赫焉不可一世,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落了一个兵败被缚的下场? 高昌现在,无论是国力还是兵力,都还不及颉利之时之百一,对阵大唐府军,正如候君集方才所,没有丝毫的悬念,必败而无疑。 明知必败而行,不智也。 麴文泰小眯着眼睛,轻捋着下巴上所剩不多的几缕胡须,深看了候君集一眼,再一次将难题抛到了这位外来将军的身上。 “公主殿下金躯,自是不能不顾,”心中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不过麴文泰这老头儿既然问了出来,候君集却是不得不给出一些说法,躬身与麴文泰行了一礼,候君集微弯身说道:“就依公孙贺兰所来之书所,回头微臣便着人将那柳重舟放出,由他将金烨公主殿下换送回来。” 关于柳重舟一事,这些天高昌境内几是各阶各地官员三番四次联名上疏所形成的舆论威压,并没有被候君集给放在心上,一些只会动动嘴皮的误国书生而已,他候某人不惧,也并没有分毫想要让步放人的打算。 便是后来,麴文泰与大皇子暗中示意,候君集也没有松动过要轻饶了这个柳府管事的心思。一个下人罢了,杀也就杀了,麴文泰也断是不会为了一个下人而轻与自己翻脸,至于金烨公主,候君集不信,那公孙贺兰会有那个胆子,真个就敢对高昌公主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当然,这也不排除候君集心中的一些私念,便是公孙贺兰胆大包天,真个对金烨公主下了狠手,对于候君集本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加大了麴文泰这个高昌国王对大唐的仇视不说,亦可借此除去一个与自己向来都不甚对付的公主殿下,一举而两得,何乐而不为? 对于现下,朝堂之上候君集态度的忽然转变,除了是慑于麴文泰这个一国之主本就所剩不多的威严外,还有一个就是,为了高昌的国力军力,能够为其麾下的军队筹来更多的军响而已。 没有钱粮,没有响银,也就没有谁会傻到平白去为你流血卖命,候君集当了数十年的将军,自然也知道军队未出而粮草先行的道理。 虽然在心底里面,候君集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却容不得他不去妥协、变通,因为他知道,若是没有柳家这个财大气粗的仇人出手,像是以往一般,大肆收购白叠子这种高昌唯一一种可以大量产出的特产,高昌想要富起来,难,高昌的军队想要强壮起来,更难。而他想要出兵大唐,一雪前耻的时间,也会变得更加长久一些。 所以,为了这些,候君集选择了隐忍。借助自己仇人的力量,反过来诛杀自己的仇人,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妙事。 “至于杨昆尚与公孙贺兰这两个黄口小儿,”稍顿了一下,候君集轻上前一步,再次拱手向麴文泰谏道:“此次前往大唐朝贡的使臣楚弈楚大人,现在不尚在长安未归么,陛下可休书一封,着快马送至长安,经楚大人之口,将此事上报于大唐皇帝。” “私扣一国公主,轻挑两国边境战事,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候君集说道:“依着微臣对大唐皇帝的了解,对于杨昆尚与公孙贺兰这二人,他必不会轻饶。” “嗯,这,倒也不失为一条妙策,只是……”轻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麴文泰的声音稍顿了一下,想起此次楚弈前往大唐所图的事端,老头儿的心里稍犹豫了一下,此番朝贡之事,楚弈本是一只弃子,以他现在大唐的处境,让他向大唐皇帝议提此事,怕是会有些不太妥当。 “楚大人处世滑润,遇事清明,乃我高昌少有之良栋,由他出面向大唐皇帝禀明此事,当是再好不过,”见他们家老爷子面色犹疑不定,麴智源出列躬身,高声向堂上的麴文泰禀道:“父王,儿臣附议候将军之策!” “微臣附议!”“微臣附议!”“微臣附议!” 麴智源话声刚落,不待麴文泰这个国君有什么表示,除了麴智胜还有丞相屈义夫少数人外,殿中的大半臣子全都随声开口,附议由楚弈去应这个苦差。 “父王,楚将军怎么说也是名门之后,虽然平日里脾气有些直梗,但是也不至于……”见他们家老头儿有点头同意的意思,一直静站着的麴智胜终是有些忍耐不住站出身来,不过后半句‘也不至于把他往死路上推’的话语还没说出口来,便被其身侧的丞相给出声打断了话语。 “陛下,微臣附议!”暗中轻拽了下大皇子的衣袖,屈义夫起身越前,向高堂之上的麴文泰禀道。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二章拉拢 > 第七百一十二章拉拢 “先生,方才在朝堂之上,您怎么……?”出了大殿,麴智胜不由出声向屈义夫报怨起来:“您明知道那楚弈是本王手下少有的干吏,虽然脾气不好,为人处世之时也多有失仪失态之处,但是其做起事来却一直都是兢业谨慎,少有纰漏,平日里帮辅本王甚多,前番父王着他去大唐朝贡就已是有些不妥,怎么这次,您又……” “殿下,”朝着四下看了一眼,屈义夫轻声开口将麴智胜的话语打断,伸手拉着这位大皇子的衣袖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老头沉声说道:“并非是老臣不愿出求情,挽救楚将军于水火,实是楚将军在早时就已犯了众怒,倍受群臣排挤,难道殿下就没有看到,满朝文武之间,厌其者十之有九,便是陛下他老人家对其也有了几分弃置的心思,不然当初,像是朝贡这种吃力却不讨好的差事怎么也不会落到他一个副将的头上。” “话是如此,可是……” “楚将军是有些才干,做起事来,也确是极为认真谨慎,但是比起他身上的那些缺点,还有陛下及群臣对他的那种厌恶心绪,他的那点才干也就变得不值一提了。”不待麴智胜的话语说完,屈义夫再次出将其打断,道:“一边是一个浑身上下满是缺点且又毫无前途可的弃子,一边是陛下及朝堂群臣的善意好感,老臣以为,以殿下之智,当是能够分明其中之轻重。” “呃~”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长叹了口气,麴智胜躬身向屈义夫轻行了一礼,有些灰心气短地轻声说道:“先生教训的是,是本王有些目短了。” “微臣知道,殿下心下仍有些不愉,”深看了麴智胜一眼,屈义夫提声说道:“但是自古以来,凡成大事者,必有舍、得之魄,想那大唐的李世民,不也有过经过玄武门之变么?” “再者,”轻顿了一下,屈义夫接声说道:“依着楚弈平日里的脾气秉性,殿下若是一直保着护着,他迟早会给殿下带来天大的麻烦,现在殿下能够狠心将其舍弃,对于殿下来说,也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麴文泰一直没有想要传位的意思,依着他们高昌的规矩,立储之事,依才而居,没有长幼男女之别,不止麴智胜这个大皇子,便是麴智源与金烨公主,也都有着等同的争储机会,若是麴智胜因为一个楚弈而得罪整个朝堂上下,不值。 身为大皇子一系的头号重臣,屈义夫不得不在朝堂之上出相阻,免得麴智胜因此而惹来他们家老头子的不喜与疏远。 “先生说得是,只是本王一时有些放不下罢了,先生勿怪。”再次躬身向屈义夫行了一礼,麴智胜的面色仍有些不戚,好似仍是不舍放弃楚弈这个副将。 “殿下重了,殿下仁厚,也是我高昌百姓之福。”小拍了麴智胜一记马屁,屈义夫在低头行礼,弯身的时候,嘴角不由违心地撇出了一丝冷笑,这个大皇子,比他老子年轻的时候还会做戏,好人他来,恶人我顶,全是一些假仁假义的货色。 “就你?”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正色的年轻人,楚弈的面上写满了不信,端起桌上的茶碗儿小饮了一口,楚弈开声说道:“不是本官看不起先生,而是,就凭先生一个商贾之士,你便是有再多的钱财,再大的能量,又如何能够左右得到这大唐的一国之君主?” 完全把柳一条的话语给当作了玩笑,若不是心中甚为敬服柳一条先前的作为,搁着楚弈原本的脾气,面对这般敢拿他玩笑的商贾士族,早就泼茶摔碗,将人给扔出了屋外。 “呵呵,”见楚弈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善,柳一条不以为意地摇头轻笑,学着楚弈的样子,亦是端起面前的茶碗小抿,淡声说道:“不是柳某自吹自擂,厚颜往自己面上贴金,楚大人之前既听说过柳某,可知柳某能够搏得今天的地位,靠得是什么?” “地位?”放下手中的茶碗,楚弈再次抬头,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这才想起,这里是驿馆,乃是大唐接待安置各国使臣的所在,柳一条一个商贾、匠人,他是如何进入到这里面来的? “医术!”没有理会楚弈的反应,柳一条自说自答:“虽然柳某对自己的医术向来都没有什么自信,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对牛对羊这些家禽或还可以,但是对人,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 “不过世事就是这么神奇,而且不得不说的是,柳某的运气却也是好到了极点,先是太子殿下,后是长孙皇后,再后又是齐国公,翼国公他们,所得之病症,每每都能撞到柳某的手里。” 一个半调子的兽医,能够做到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时候回头想想,就像是在做梦一般。便是现在,很多时候柳一条也都在心中感叹,得亏自己的记性不错,上学时所学的东西又有些驳杂,不然这么多的事端与难题,他还真是难以应对。 “这么说,先生竟还是一位医者?”这还是人么?楚弈睁着两只牛眼盯看着柳一条,商贾,匠人,而且还会医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精力,去学习精通这般多的学识数术? “还有,难不成,前几日长安城中的那场危机,也是柳先生之功?”长安城变的时候,楚弈就已经到了城中,具体的情形他不清楚,但是大唐的数位柱国之臣同时病倒的消息他却还是曾有过听闻的。 “呵呵,没想到被禁足了数日,楚大人的消息还是这般地灵通便达。”再次轻抿了一口茶水,柳一条温笑着夸赞了楚弈一句,算是承认了楚弈的说辞。 这种时候,面对楚弈这种粗人,谦虚并不能让他对你有太多的好感,适当地暴露一下,推销一下自己,并不是一件坏事。所以,自进入这厢房之后,柳一条便一反常态地在人前述说起了自己先前的事情来,适当地增加一下自己在楚弈眼中心中的份量与价码,不然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再说讲了。 “这么说,”楚弈的两只牛眼乍然一亮,抬头紧紧地盯看着柳一条,道:“先生真能帮楚某一把?” 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在驿倌憋闷了这般许久,终是看到了一丝的光亮,楚弈怎么肯轻易放过,说话之间,便是连称呼也都由之前的“本官”给换成了“楚某”,放低了姿态。 “柳某曾着人去贵国高价收购白叠子,楚大人当是听说过吧?”见楚弈的心思热起,柳一条小押了一口茶水,把他往旁边轻晾了一晾,出声问起了另一个不相关的问题来。 “那是自然,方才楚某不是说过吗,贵府在蔽国收取白叠子一事,对蔽国的百姓来说,算得上是一件天大的善事,楚某心下,对先生,对贵府,也是多有感激。”说起这个,一向粗蛮的楚弈,也不由说起了好听的话来,小心地看了柳一条一眼,继续方才的话语问道:“方才先生说能帮楚某早些见到大唐皇帝,不知……” “楚大人或还不知,”故意将楚弈后面的话语虑去,柳一条出声说道:“就是前天,我柳府在贵国负责收购白叠子的一个管事,被人给无由拘了起来。” “呃?”听了这话,楚弈的心头一突,刚热起来的心思,乍然又凉了下来,心中多少地也猜出了一些柳一条此来的目的。 “先生是想通过楚某……?”话说了一半,楚弈不由低头苦笑了起来,面色有些颓丧地开声向柳一条说道:“若是如此的话,先生还是请回吧,若是楚某的话语有用,能够说服陛下放人,此番来大唐朝贡的使臣,也就不会是楚某了。” 自己在高昌境内的处境,楚弈心里最是明白,除了在大皇子那里他还能说得上些话语之外,在陛下还有那些朝臣的跟前,他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上半分,若是让他出面为人求情,这人十有**,都会再多上十条八条莫须的重罪。 “楚大人误会了,柳某并没有要让大人为难的意思。”见楚弈再一次地受了些刺激,柳一条温声说道:“皇上面前,柳某自会出面为楚大人去打点,无论如何,柳某都会尽力保得楚大人能够平安返回贵国境地。” “哦?那先生想要楚某做些什么?”无功不受禄,楚弈才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便宜的事端,所以,有些话还是在事前就挑明了的好。 “其实也没有什么,”见楚弈这般上道,柳一条微笑着,适时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条件:“只是希望日后,在高昌国境,凡是有我柳氏一族生意的地方,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希望楚大人能够在明里或是暗里的照弗一番也就是了。像是此番白叠子的事情,柳某着实是有些怕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三章转赠 > 第七百一十三章转赠 是夜,罗将军府,老太君罗齐氏的寝房之内,由丫环春香伺候着,罗老太太缓身上榻。 “咦?这是什么物件,怎么……?”坐在榻上,身子触及榻上所铺的一片柔软,老太太极是惊奇地又缓站起身来,伸手抚摸了下榻上极是柔软舒适的床被,诧声向春香问询。 非罗非锦非狐裘,触之软,抚之柔,浸以温润之气,实是罗齐氏先前所未见,这两块丝布之间,所包裹着的物什,到底是为何物? “回老夫人话,”见他们家夫人问起,春香弯身微福,轻声回道:“是罗管家亲自送来的一双‘棉被’,说是是由西院的柳老爷他们赠于夫人就寝的。” “哦?是柳老弟他们啊?”轻点了点头,老太太又缓身在榻上坐下,感触着榻上棉被所带来的丝丝暖意,轻声叹说道:“知道老身身弱体寒,入夜难寐,还特为老身寻来这般新奇之物,柳老弟他们老两口倒是有心了。” “不过,”话锋一转,老太太又接声说道:“似这般珍奇之物,远非一般财、物所能换得,这大冷的天气,他们老两口儿铺盖着的都是寻常的衾被,老身又怎好厚颜独享这保暖的珍物?稍后还是收整一下,让阿祥给柳老弟他送回吧。” “夫人放心,”就知道他们家老夫人会有这般的心思,春香接过外间下人递来的洗脚温水,俯身轻放在罗齐氏的腿下,笑声道:“罗管家早就已经询问清楚,这种棉被虽然新奇,但却并不是什么太过珍贵之物,今日干姑爷府上的管事,一次就送来两双呢。柳老爷还有柳老夫人他们留了一双,剩下的这一双就着人给送到这里来了。” “哦?”低头看了春香这丫头一眼,罗齐氏满脸的不信:“你这丫头可莫要蒙我,像是这种软适的衾被,比之狐裘都要暖上数分,怎么可能会是寻常之物?不会是你与阿祥他们合起伙来,哄骗于我吧?” 罗将军府虽然人丁不旺,但是家势与地位却也算得上是显赫,每年宫里面由皇上皇后赐下来的封赏都不在少数,再加上罗氏齐又是出身于名门望族,几十年的耳濡目染之间,眼力与见识都自是不俗,什么东西,是好是坏,打眼一扫几是就能看个分明。 尤其是像是首饰,衣物还有茶杯茶碗这种平日里最常见的用具,心里更是跟明镜一般。像是今日榻上所铺盖的这种衾被,无论是质地,是手感,还是它起热保暖的实际功效,全都是她凭生所未见,若是说讲这种物件不珍贵,老太太不信。 “老夫人说笑了,便是给春香天大的胆子,春香也不敢欺瞒哄骗夫人啊。”见他们家夫人不信,春香多少有些着急,慌着声地开声向他们家老夫人禀道:“方才春香去为夫人叫水的时候,听得在西院侍候的下人语,这种被柳府称为‘棉被’的衾物,全都是由‘白叠子’织套而成。‘白叠子’咱们府里以前也曾种过,传自西域高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物什,以前一文钱都能买上数十斤呢。” “白叠子?”罗齐氏闻,心神微动,以前觉着新奇,确是着人在府里种了几株那种会开着白絮的花草,没有想到,那种小东西,竟还能有这般大的用处。 “这么好的物什,以前怎么就从没有想过?”再次伸手抚摸着榻上的棉被,罗齐氏又一次地轻声感叹。 “谁说不是呢,”见老夫人不再追问,春香轻松了口气,继续蹲下身形,伸手为老夫人脱去脚上的鞋袜,稍探了下水温之后,便开始细心地为老太太搓洗起脚来:“要说还是干姑爷最是精明,早在月前就开始着人去高昌收取白叠子了,听说现下在三原,整个古田柳府,都变成了一片白色,那白叠子堆得,一眼都望不到边界。” “哦?呵呵,我就说嘛,这件事情,除了一条那小子,别人又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听丫头这般一说,罗齐氏的面上倒是多出了一份释然,好像什么奇事怪事一经她宝贝女婿的手,就都变得再正常不过了一般。 “既然他们这般有心,老身就是再多帮他们一把,又有何妨?”双脚泡进热水,老太太舒服地轻眯起了眼睛,双手抚着榻上柔软的棉被,轻声向春香说道:“春香,一会把这床棉被收了吧,去跟阿祥支会一声,让他连夜把这双被和给送进宫里,赠给长孙皇后娘娘。” “爷爷,马上就到三原地界儿了,咱们是先去三原府衙见过柳二条,还是直接赶往古田柳府就地查探柳先生府上的耕作?”眼见着三原愈近,马车上身着一玄素长裙的苏晨曦抱着苏炳仁的胳膊娇声相询。 “柳家的老二,现在贵为县丞,近又在为新的耕作之法彼于奔走,咱们此去就不必再去讨扰了。”稳坐在车窗近旁,任由孙女儿摇身轻晃,苏炳仁笑声回道:“稍后,咱们直奔三原古田,柳小子的府里。” “嗯,如此也好,早就听说柳先生开了一方茶园,那‘三原茶’多就是产于此处,曦儿正想进去看看呢。”随声应了一句,苏晨曦怔怔地望着窗外近在眼前的三原县城出神,可惜柳先生现在不在,不然,再如前年那般,随在先生的跟前修习书艺,增长些见闻,却也是不错。 “‘三原茶’,确是不错,老夫也甚是欢喜,不过这商贩之途,终是小道,柳府新推出的那种新耕之法,若是确为可行的话,那才称得上是富国之道。”无论何时,老头儿都忘不了自己肩上所身负的职责,三两句之间,话题又被他给引到了这新耕之上来。 “柳先生的本事,难道爷爷还不清楚,说得出,他就一定能够做得到,爷爷你一百二十个放心便是。”对于这件事情,小丫头倒是比她的爷爷还有自信上数分:“便是为了他们家老二,柳先生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与皇上,与我大唐百姓玩笑。” 他可是个很护短的人呢,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兄弟往火坑上推攘? “呵呵,曦儿这话,倒是不假,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那柳二小子,这个新耕的方法,当也是不会掺有太多的水份。”说起这个,老头儿不由又是一阵的赞叹:“柳小子那算盘,打得还真是精细,仅是靠着这新耕一途,他们家老二日后的仕途,想也是便再无什么隔阻了。” 一把火,就为他们家老二烧了一个平步青云,当今的朝堂之上,能够做到这一步的,除了长孙无忌与房玄龄他们这些老不死的外,也就只有柳一条还有这个能耐了。 “老爷,小姐,柳先生的府上,到了。”祖孙两个正说话之间,车停马顿,老管家苏安从车头跳下,恭声向车上的祖孙二人回禀,之后伸手拿了一方下马的鞍凳放于车前,掀帘着请两人下车。 “年余之别,不想这柳府竟已有如厮的规模!”下得马车,看着眼前这个比之整个古田村都还要再大上倍余的柳氏庄园,苏炳仁不由抚须长叹。 “爷爷你看,那些家仆所拉运的,不就是白叠子吗?”趁着苏安上前拍叫门房通禀的空当,苏晨曦在车外看到,在柳府门院的东侧,正有一些马车牛车在不停地往着一个侧院儿里运送着一车车的白絮,不由便出声向爷爷说道。 “嗯,早就听说柳府在大肆收购白叠子,就是不知道他们收来作为何用,走,曦儿,咱们这便过去瞧看瞧看。”没等着柳府里有着什么响动,苏炳仁便又带着自己的宝贝孙女儿一起去了柳府的东侧。 “站住!”还没进得院儿门,一行三人便被人给挡在了外面:“柳府重地,闲人免进,三位若是有事,请到正府叙话,若是无事,还是就此请回吧。” 对着这三张陌生的面孔,守门儿的护卫那是一点也不客气,除了来往进输的马车牛车,谁也不让私进。 “这位小哥请了,我们家老爷只是有些好奇,想要进去随便看看,并不会打扰到贵府的行事规矩,还望小哥能够行个方便。”悄悄地把一个钱袋放到护卫的手里,苏安上前轻声语打点。 “我们家老爷与柳先生乃是故交,说起来都算不得外人,还请小哥能够稍做通融。”钱财加上人情,在别的府前通用的招数,苏安手到擒来,全都给使用了出来。不过眼前的这个护卫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面上的神色依旧,不收钱,不食礼,嘴里面仍是那句闲人免进的话语,不肯退让分毫。 “老爷,您看……”一番交流利诱无果,苏安不得不败阵下来,很是无奈地回来开声向他们家老爷请示,跑了这么些年的差事,像是柳府这种油盐不进的下人,老头儿还是第一次遇到。 “算了,如果柳府的下人也都如长安那些达贵门前一样,贪财趋利,趋炎附势,那柳一条也就不是柳一条了。”轻摆了摆手,算是放弃了进院一探究竟的打算,苏炳仁又带着孙女儿一起,回到了柳府的正门。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四章借势 > 第七百一十四章借势 在正门的偏房里候了不到一息的时间,就有一人快着步子,笑面急走,从柳府的大院儿里向苏炳仁一行四人迎了上来:“不知是苏老大人莅临,有失远迎,还望苏老大人莫要怪罪,小子柳无尘,得我们家少爷高看,现添为柳府管家,在这里给苏老大人见礼了。” 表情恭敬,语得体,对于眼前这几个人,柳无尘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处。 苏炳仁是什么人,旁人或是不知,不过柳无尘却是心如明镜,虽然在大唐,在长安,这位老爷子的声名不显,在外知之者也是不多,但是在朝堂,在宫里,这位老爷子的地位却是高得有些骇人,不论文武重臣,不论亲王国戚,便是皇上他老人家,在面对着这位老爷子的时候,至少在表面上,也会礼让几分。 从前朝,到先皇,再到当今圣上,历经两朝三帝的老臣不少,但是始终都能有此殊荣有此地位者,也只有此苏老爷子一人而已。 所凭者为何?无他,德、行而已。 能够几十年如一日的一心为民,终身事农为农,终年有十之**的时间都在农田,在山间,在寻常的农户之中度过,数十年来,仅他一人,就为前隋,为大唐,增产了粮食不下千万石,贡献斐然,政绩斐然,为官任职,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苏老爷子确实值得钦佩。 所以,对于这样一位老人,便是刨开他的官职不论,柳无尘也万是不会对他有丝毫的不礼之处。 “呵呵,柳管家客气了,是老夫如此来得冒昧,多做叨扰了。”苏炳仁难得地客气了一回,起身拱手算是与柳无尘见过。 “柳管家,晨曦这里有礼了。”见爷爷起身,苏晨曦也随身站起,微弯身与柳无尘福了一福,因为是第一次以女装在柳无尘跟前显露,小丫头的面色微红。 “苏小姐有礼了!”柳无尘弯身回礼,趁着机会,这才正色打量了苏晨曦一番,虽然早就知道之前的苏晨是女扮男装,但是真个见到着了女装的苏晨曦之后,柳无尘还是小小地惊异了一番,如此绝色,堪称佳人,一点也不逊色于大少夫人,也难怪当初二少爷会有一段时间对她痴迷不已。 苏安与芭蕉两个,因为之前在东院儿门前受了一些阻碍,心下多少都有些不喜,并没有给柳无尘什么好的脸色,不过限于他们的身份,柳无尘也没有太将心思放在他们身上,只是微笑着与二人稍点了下头,便又把注意移到了苏炳仁与苏晨曦这祖孙两人身上来,弯身微笑,在前领路,带着四人一起,进了柳府的大厅之内。 “天寒气冷,小子特让下人为苏老大人还有苏小姐备了一些热茶,苏大人,苏小姐,请!”着请苏炳仁与苏小姐坐了上座首位,柳无尘挥手示意下人端递上茶水,伸手礼让。 “嗯~”没有一点客气地,老头儿有些猴急地起身伸手,接过下人递来的热茶,放在鼻端轻嗅,试探式地贴杯小饮一口,之后眯眼静心慢品,过了好一会儿,老头儿这才又复坐下,低声长叹:“上品三原,在外千金而难求一杯,今天我老头子倒是有口福了。” “呵呵,老大人过誉了,一些家里的特产而已,只是限于产量,每年所产,都不足百斤,所以极少对外售出,大人若是喜欢,稍后小子便代我们东家送上一些。”对于苏老爷子的反应,柳无尘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在之前,就已有不少名贵如此说讲过,不过能够让柳府如此就开口送出茶叶的,苏老爷子还是第一个。 “哦?是吗?如此,我老头子可就不客气,厚颜收下了。”没有一点官员避嫌的意思,老头开怀抚须哈哈一笑,连虚做推托一下都懒得去做,没有一点客气地,直接就开口受了下来。 “不要太多,三五斤的,也就够了。”再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老头儿又很是随意地在后面增加了一句。 “呃?”柳无尘的面上直接飘起了一条黑线,三五斤?还不要太多?这老头儿,脸皮也忒厚了一些,柳无尘开始有些后悔方才说过想要赠茶的话语来,原想着送上三两五两的,也就够了,不想人老头儿倒是实在,开口就上了五斤。 难怪以前大少爷在提起这位老爷子时,总是说不要太把这个老头儿当是外人,因为脸皮不是太薄的他,也从不会把你还有他自己,给当成外人。 以前对于大少爷的这句话,柳无尘还不是太了解,但是现在,他悟了。 “我们家老爷还有少爷他们现就在长安城内,像是都暂住在罗将军的府上,不知苏老大人可曾有见过?”当作是什么都没有听到,柳无尘很有选择性地岔开话题,小抿了一口茶水,开声向苏炳仁问道。 “太多了?那就一斤两斤好了,少一些也无所谓的,不是有句话说,知足者长乐吗?我老头子可是一直都很知足的……”学着柳无尘,老头儿很有原则性地坚持着,也把柳无尘方才的话语给自动虑过,好像是很吃亏似地做了一些让步。 “唔?”柳无尘很无语,整张脸又添出了一些墨色。 “爷爷~!”平常倒还好,怎么一碰到自己喜爱的东西就是这样?苏晨曦又好气又好笑地娇声轻叫了一声,在一旁轻拽了拽爷爷的衣袖,嗔怪似地轻白了苏炳仁一眼,同时又低头向柳无尘歉意一笑,低声在老爷子的耳边轻劝。 “你这丫头,哪来那么多的话语?爷爷我难得碰到能够看得上眼的东西,又难得碰上像是柳小子这样的大门富户,不好好的敲上一些,心里怎么会过意得去?”轻拍了下自己宝贝孙女儿的小手,老头儿一点儿也不让步,很是厚颜地抬头向柳无尘看来,完全把柳无尘已是越来越黑的小脸儿给无视了过去。 “老大人既然开了口,小子又怎好拒绝,不然若是被我们家少爷知道了,定会责罚下来。”面对着这个可以当面直要敲你竹杠的老头儿,柳无尘很无奈,胡搅蛮缠,装聋作哑,顾左右而他,这些常用推托的伎俩,在这位爷的面前全都无用,最后柳无尘也只得应承下来。 到了这里,苏老爷子之前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算是彻底来了个底儿调,柳无尘开始为自己之前对苏老头儿的钦佩景仰有些汗颜和脸红起来。 “嗯嗯,我就说嘛,两斤茶叶而已,柳小子的府上怎么可能会那般的小气。”见柳无尘对自己已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敬畏式有客气,苏炳仁不由抚须轻笑,整个身子也觉着比方才自在了几分。 “老大人说笑了,苏大人贵人事忙,此来三原,断不是只为了这两斤茶叶而已,”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柳无尘又一次地轻声将话题揭过,开声向老头儿说道:“若是无尘猜得不错,苏大人此来,当是为了蔽府上的耕作之法吧?” 他们家二少爷在长安城中的一番作为,大少爷早在前日就已着人回来禀报,猜料到这几日就会有人前来察探确认,现在见到这位老爷子,再想想他在长安所任的职务,不用猜,柳无尘也能想到他们此来,是所为何事。 “这个嘛,先不忙。”虽然在来之前,老头儿是心急如焚,巴不得一眨眼就能到了三原,亲眼见证一下柳一条所提出并实施出来的那种新耕之法,但是现在到了地界儿,老头儿这心里,反倒是一下放得宽松了起来,悠然自在地小品着碗中的新茶,手指小敲着桌面儿,道:“新耕之法虽然重要,但是现在却不是时节,春耕已过,秋收又早,晚一些再去也是无妨。” “再说了,柳小子做事,向来都极有分寸,事关国农兴衰,他断是不会玩笑,老夫信得过他。”说着,老头儿轻将茶碗放于桌面,扭过头来,一双老眼紧盯着柳无尘的面旁,淡声说道:“相比于那新耕之法,老夫现在,对这府上收购白叠子一事,倒是更有兴趣一些,不知贵府的前门东院儿,可能让老夫前去一观?” “呃?”神色稍微一愣,柳无尘一下便反应过来,想来方才在外门时,这老头儿一行定是看到了些什么,这是来探他们柳府的老底来了。 “苏老大人是贵客,想要看什么,做什么,原都无不可,只是这东院儿嘛,”轻顿了一下,柳无尘弯身站起,面露难色地躬身与老头儿一礼,道:“仍是我柳府上的商务机要,若非我们家少爷亲口应允,实是不便带人前往观摩,还望苏老大人能够体谅。” “不过,”不待老头有什么意见语,柳无尘又接声说道:“虽不能带苏老大人进去观瞧,但是对那白叠子的用途,无尘在此,却是可以为老大人解惑一二。” 说道着,柳无尘冲着厅前候着的下人挥手示意,不到片刻的功夫,便有丫环手捧着一床崭新的棉被,轻步到了厅里……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五章准备 > 第七百一十五章准备 把一本写有‘厚黑’二字的书薄慎之又慎的赠递给楚弈之后,柳一条便起身告辞,在外又与萧然客套道谢了一番之后,随即便带着管事陈明则一起,出了驿馆。 “少爷,那个楚弈,一看便知只是一不得其上宠识看重的下吏,为人粗鄙,语又少有礼状,这次来我大唐朝贡,能不能全身而归还是个问题,日后又如何能够成为咱们柳府在高昌的依仗?”马车上,陈明则起身为他们家少爷斟倒了一碗热茶,小声地在一旁开声询问。 方才他们家少爷在房内与楚弈所说之,陈明则在门外也是听了个尽遍,心思向来明透的他,多少地也猜出了几分他们家大少爷的心思,强龙不压地头蛇,大少爷这是想特意培养出一个在高昌能为我所用的地头蛇来。 只是那个楚弈,只是一被高昌皇帝外放的弃子,他有何德何能,竟能搏得他们家大少爷的看重,竟连在府里只有二少爷、闻少爷还有阿瞒少爷他们才能看得的‘厚黑’一书也给留了下来?陈明则有些想不明白,为了这样一个没有分毫前途可的废物,值得吗? “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看重你吗?”没有回答陈明则的问话,柳一条接过其递来的茶碗儿凑近嘴边小抿,有些不着边际地反问了陈明则一句:“腿脚刚好,便将府里最为贵重的数百头耕牛交由你去打理,而后府内遭人行刺,临走时我又示意无尘管家在平日里对你多加训导,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又晋升你为管事之职,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明则愚钝,不过东家对明则的知遇之恩,明则无论今生还是来世,都无以为报。”不知道他们家少爷无端地怎么会提起这个,不过陈明则还是很明智地开口便表起了忠心,一脸的感激涕零之色。 “当初的八个人中,你是第一个开口确认想要留下的人,忠心自是不用再提,”轻摆了摆手,柳一条轻声将陈明则的话语打断,深看了陈明则一眼,道:“我看重你的,除了你那份对柳府的忠心之外,还有就是你身上那股不甘平庸,不甘贫困,且又不甘屈于人下的劲头儿。” “当然,若是你本身没有太多潜力太多才干的话,我也不会在你的身上花费太多的心血,能给你的,也只是兑现当初的承诺,让你在柳府之内,衣食无忧而已。”并没有多做隐瞒,柳一条很是直白地将心中所想在陈明则的面前说讲了出来,量才而用,依才而教,没有才能的人,说什么也是不会重用。 “蒙大少爷看重,是小人前世修来的福运。”听他们家少爷这般说讲,夸赞自己,陈明则心中多少有些得意,不过更多的,还是发自心底的,对他们家少爷知遇之恩的那份感激之情。 这个世上,不得志之人多如过江之鲫,缺的是什么?机会,运气,一个可以一展自身抱负的机会和运气。这一点,已过了而立之年的陈明则,体会至深,便是他自己真个有着那么一些才干,若是没有他们家少爷的慧眼识珠,真心提拔,他陈明则现在,怕还不知道仍在哪个院子里扫着落叶呢。 “我选楚弈,亦是如此。”见陈明则已是明白了一些,柳一条再次淡声说道:“他有潜力,虽暂不得志,但是若是调教得好的话,日后也未必会没有一个好的前程。” 粗鲁,却不乏机变。莽撞,却行有善谋。 来大唐七日,皆被困于驿倌,若真是一莽撞粗鲁之人,每日又怎会只以摔杯为泄?知自己此来寻他的目的,却不以为惑,方一开口,就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忠君爱国的义臣位置,堵人口舌,若仅只是一平庸莽鲁之人,说白了,就是一草包,又怎会有这般心机谋略? 还有,通过方才与楚弈的只片语之间,不难看出,这个年青的蕃外官员,已经看到了他们柳府在高昌收购白叠子对他们整个国域所带来的利处,再加上那隐隐约约之间的试探,对自己收购白叠子的举动与目的,他当也是有了一些猜想与察觉,只是这些东西与他与高昌无关,他也懒得去管去问罢了。 有实才,有远见,现不得志,不为上差重用,甚至还被人给排挤到了一个替死鬼的位置上来,从方才楚弈的话语与行事之间,柳一条就已看出了个大概,只因其人,行事太过刚直而已。 若是生而逢时,遇到了一个好的皇帝,其直名也未必会弱于魏征,只可惜,那高昌王麴文泰,并没有李世民能容人纳谏的度量。所以,若是没有人在旁边指点引导,楚弈这匹千里马,怕还没有等到他的伯乐,就已被日常的车驾鞭笞,驱赶得劳累至死。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没有什么会比在你即将冻死之时,雪地里的那片碳火,更来得让人难以忘怀。 所以,在临走之前,柳一条就把那片碳火给留了下来。 一本‘腹黑策’,道尽千百年来中国官场上的那点破事儿,楚弈若是不笨,自是能够从里面悟出一些为官为人的道理来。像他们家老二,像骆宾王,像张楚闻,以前都是多老实的三个人,在看了这本书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圆滑,变得世故,变得让人有些琢磨不透。至于‘厚黑’二字的精髓,心黑还看不到,不过他们的脸,确是都变厚了许多。 是我,把那三个孩子都给带坏了,柳一条很是汗颜地在心中轻声一叹,若不是身处在这样一个时代,他怎么也不会把这种东西写出来交给他们观看,嗯,至少是不会这么早地就拿出来。 “少爷说得是,是小人有些目光短浅了。”听了他们家少爷的点拔之,陈明则轻声附,虽然心中还不是太过明了,不过他们家少爷既然这样做了,就一定有着他的道理,身为下人,他方才的问话,就已经有些逾越了。 “回去后,跟无尘管家支会一声,”轻点了点头,又小饮了一口热茶,柳一条又把心思转到了家族的生意上来,道:“这两天里,让府里再加急备上一些棉被过来,我有重用。” 秦府,房府,长孙府,公孙将军府,卢国公,宋国公,郢国公,还有常乐公主夫妇,高阳公主,还珠公主,豫章公主,长孙皇后,杨妃娘娘,等等等等,能送的都送上一些,就如前世一些大品牌所搞的宣传一样,先大后小,先市后乡,不管怎么说,先在这些高端上层的人群里,把这个品牌的名气给建立起来再说。 “是,少爷,小人记下了。”陈明则应了一声,见碗中的茶水见底,又急忙起身,提壶重新为他们家少爷添上。 “还有,除了棉被之外,再尽快地赶制出一批棉衣棉布出来,”手指轻击着桌面,柳一条举目朝着窗外看去,看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道:“寒冬已至,天气渐寒,而且府里也已储备了足够多的棉花,咱们要赶在腊月之前,就把这新制的棉衣、棉布还有棉被推出到市面上来。” “至于具体怎么去做,”柳一条道:“可让无尘管家去‘易和居’找任幽那小子帮忙,他是‘大宏商会’会长桑梓的准妹婿,有他在一旁帮衬着,通过‘大宏商会’,还有咱们柳府的商线脉络,应是不会遇到什么难题。” 对于棉制品的入市问题,柳一条有一百二十个信心,比丝廉,比裘暖,而且又柔软舒适,不止是达官贵人,便是寻常的百姓也都可以买得起用得上,市场的需求可谓空前,完全不用担心它的销量问题。 “嗯,还有,”不待陈明则回应是,柳一条又接声说道:“脱下的棉籽府里可都备了起来?” “回少爷的话,依着您之前的吩咐,全都在库里放着。”陈明则低声回复。 “嗯,”轻点了点头,柳一条轻声说道:“明年春暖,备一些种棉下种,咱们府里的田地,除了那五百亩茶园,其余的全都植上棉花。另外,再组织一些人手到外宣扬,鼓励临近乡县的农户也随着种植,日后种植所产,咱们柳府可全数高价回收,若是他们不信,可以合约为证。” 一个棉纺产业的兴起,最怕是什么,不是资质短缺,不是经营不善,亦不是什么人才、市场之类乱七八糟的东东,而是没有足够的,连绵不绝的原材料供应。柳家需要足够多的棉农去支持,去提供出足够多的棉花。 高昌的棉花材质虽佳,但路途终是太过遥远,运费高昂不说,而且在今后的几年里,高昌与大唐之间,怕是会有一些别的事端要起,柳府耗不起,也不能去耗。 “至于重舟管事的事情,”见陈明则点头应是,柳一条又把话题带到了这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上来,道:“回去后代我转告他的家人,不论如何,我柳一条,我柳府上下,都不会对这件事情置之不理,我们会尽力将重舟管事平安救送回来。” 虽然对于这件事情,柳一条也没有十全的把握,毕竟事情是在数千里之外的高昌国域,他便是有心有法,却也是鞭长莫及,但是事情到了现在,有些话,也只能这样去说讲。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六章交换 > 第七百十六章交换 西北边境,‘晏天牧场’。 麴宝宝这几天的日子,过得还算惬意,虽然在外说是被囚被绑,有了别人手中的质子,但实际上在这晏天牧场里,除了不能随意到牧场外围游逛,除了要忍受着一直形影不离随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小丫头骗子,她的行为举动,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限制,就像是走亲戚窜朋友一般,随意,自然。 吃喝随意,骑玩随意,除了在王安驯马时不允其靠近观摩外,其他时间,她比李纪和这个一场之主还要来得潇洒自在。 知道她的身份非凡,再加上又有他们场主的事先交待,所以牧场里的下人也没有谁敢做那出头之鸟,会看不惯的站出来阻着拦着,是以,这才短短三天的功夫,牧场里所拥有的近十五个种类的马匹,不分大小,不论强弱,都是被她给挨个的骑了个尽遍,便是公孙贺兰座下的那匹公孙小白,也偷偷地被她给前后遛了不下三次,算是趁此而过足了马瘾。 “那个丫头现在,可还安份?”客厅里,公孙贺兰轻声向李纪和询问,在高昌的边境前后喧闹三日,高昌国君竟连屁都没有放上一个,端是无聊,所以今日一早,照例把手下的兵丁带到边境之后,随意地嘱咐了一句,他这个领头的先锋便在兵士们的竭力呼喝声中,偷溜到这牧场里喝茶来了。 “回公孙少爷话,比起刚开始的那一天,麴小姐现在已经安份了许多,”把公孙贺兰迎进厅里,吩咐下人端递上茶水,李纪和在一旁陪着笑脸轻声回道:“人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公主,金枝玉液的,不好怠慢,虽说现在是落在我们手里,但是咱们毕竟是生意人,无论如何,这生意总得去做,日后再贩马于高昌,也少不了要这位公主殿下在旁帮衬着一些。” “一个小丫头骗子,不在一边给咱们捣乱就不错了,她还能帮衬些什么?”不屑地轻撇了撇嘴,公孙贺兰接碗小饮,道:“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倒是不错,那丫头虽不讨喜,但再怎么也是一国之公主,在没有与高昌彻底撕破面皮之前,咱们也不好太过得罪,不然皇上他老人家若是怪罪下来,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这一连三日的挑衅无果,公孙贺兰心中多少的也猜出了几分高昌王的心思,好汉不吃眼前亏,明里服软,不吭不哈的,说不得这两天他就会把柳重舟那小子给放回来,换他们家公主回去。 但是在暗里,那老小子怕是早就已经把这状子给告到了长安的太极殿上,若是让皇上他老人家知道自己在边境这般的搞法,少不了又是一顿棍棒加身。 “公孙少爷说得是,若是搁在平时,咱们这般私囚盟国公主,便是不被砍头充军,那十几年的牢狱之祸却是怎么也逃不脱的,更不要说平日里的一些棍棒皮肉了,”看出公孙贺兰的心思,李纪和接声说道:“不过现在嘛,境况却是有些不同,一是高昌不对在先,无故囚我大唐商贾,而且这商贾还是柳府中人。” “柳先生前段时间在长安城的一番作为,不说是直接挽救朝庭于危难,怎么说也算是帮了皇上一个大忙,免了他老人家不少的麻烦,可谓是功不可没,现在柳家遇到了这样的事端,皇上不会没有一点表示。”李纪和接着说道:“再有,今岁高昌朝贡,所进不及往年之十一,不臣之心愈显,对此,皇上会怎么想?” “没有即时对其出兵征伐,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宽恕了,又怎会再有余心去理会他们高昌的什么公主殿下?”在宫里当了这么些年的护卫,平日里也随着太子多次见过李世民当面,对于这位以武立国的千古明君,李纪和多少也有一些了解,所以在论起他们绑架高昌公主要件事时,他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惧意。 “所以,便是高昌国君厚着脸皮把这件事情告到了皇上的跟前,”看了公孙贺兰一眼,李纪和颇有着一些把握的轻声说道:“皇上当不会就此便治下公孙少爷还有杨将军的罪责,说不得两位将军还能因此而获得皇上他老人有的嘉奖,也不一定。” “呵呵,你这小子,倒是会说一些宽人心裨的话语,”听到李纪和说出这般讲,公孙贺兰不由抬头高看了他一眼,不想李纪和一个小小的前东宫侍卫,竟还有如此的眼光与见地,所说所讲,与三日前杨大哥所几无异处,难怪大哥会对他这般看重,把整个‘晏天牧场’都交由他来打理。 “皇上那边,本少爷自是不惧,最严重也无非是被召回长安而已,”小押了一口茶水,公孙贺兰忧声说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被候老儿所拘走的那个柳重舟,现在是不是还有命在,若是他还活着的话,这两日,也差不多该有信儿了。” 信中与高昌国王约定的最后期限已到,若是麴文泰那老儿再没什么讯息,他们这边也该再做出些什么了。 麴宝宝那丫头虽是一女流,但是若是她老爹不上道的话,他公孙贺兰倒是也不在意落下一个恶名,做出些辣手摧花的事来。 “高昌王对这个金烨公主一向疼爱,知她被绑,断是不会没有一点表示,”见公孙贺兰有些心急,已是没了太多的耐性,李纪和轻声在一旁劝道:“现在时日还早,咱们不妨再等上一等。” “还是纪和场主心思缜密,行事稳重,不像是某些乳臭未干的小子,没有一点耐性。”一声脆响,却是麴宝宝旁若无人的跨步进了厅里,眯着眼睛看了公孙贺兰一眼之后,给了他一个不屑的表情。 小丫头方才在外面已经听了好长一段时间,从公孙贺兰这个臭小子话语中的意思,自也是听出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讯息,从她气呼呼的小脸儿上,李纪和看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哦,原来是公主殿下到了,小人这里有礼了。”见麴宝宝进来,李纪和忙着微笑起身,拱手轻向这位不请自来的公主殿下行了一礼。而公孙贺兰对此,则是熟视无睹,仍是大刀阔马地在正首坐着,没有一点起身、行礼、让座的意思。 “哼!”看到公孙贺兰这副旁若无人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麴宝宝气呼呼地冷哼了一声,慑于公孙贺兰之前没有一点怜花惜玉的狠辣手段,小丫头倒也没敢出让他让出首位,只是狠瞪了公孙贺兰一眼之后,便远远地在另一边的椅上坐下。 “公主殿下,不知这几日对蔽场的招待,可还满意?”抬手示意下人送上茶水,好似没有察到两人的冷面冷场,李纪和腆着一脸和善的笑意轻声向麴宝宝询问,看那样式,好似一个客栈的掌柜在面对留宿的房客。 “你们的胆子虽大,不过倒还算是知趣,这些时日,并没有真个难为本宫,这段情宜,本宫记下了,”淡淡地扫看了李纪和一眼,麴宝宝轻说了一句,之后小丫头又扭头盯看着公孙贺兰,咬着牙切着齿哼声说道:“不过之前你们对本宫的那些不礼与威胁,本宫也不会忘记,待本宫平安回国后,必会有所还报。” “切,一个爹不疼娘不要的小丫头骗子而已,还敢在本少爷的面前说什么狠话,”轻呲了呲牙,公孙贺兰轻蔑地小瞄了麴宝宝一眼,分毫没有将小丫头的话语给放在心上,一个小小的高昌国而已,还没有可以威胁到他公孙贺兰的本钱。 “还有,”翻开眼皮看了麴宝宝一眼,公孙贺兰轻哧哧地说道:“这些话你说的早了点儿,一般像是这种既想要保了面子又没有什么底气的狠话,都是在要逃跑或是确保了自己周身安全的时候才甩出来的。” “呜~你!”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可恶的臭小子!红着小脸儿,抬手指着公孙贺兰的鼻子在心里骂了无数遍之后,麴宝宝这才努力地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忍着气,憋着声,把头别在一边,懒得再与公孙贺兰斗嘴置气。 打,不是对手,说,亦是不敌,经过无数次交锋之后,麴宝宝已是再提不起与公孙贺兰对斗的勇气。 铁石心肠的混蛋,难道就不能让人家一次吗?很有怨念的在一边悄悄地白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见那臭小子仍在目若无人的小饮着茶水,小丫头的心里一片纠结,等本公主回到高昌,定要召幕无数的高昌勇士,将你绑压到本公主的脚下,到时看你还敢不敢如此嚣张,哼! “今天是最后一日,”对于两人的对战与冷战,李纪和早已是习以为常,趁两人都难得闭口不的空当,老李温声在其中插,道:“高昌那边的人马怕是已经近了,公孙少爷还有金烨公主殿下,两位都请稍安毋躁,只是为了一个柳府的下人管事而已,想来高昌王拿自己的宝贝女儿来冒险。” “那也未必,”看到麴宝宝因李纪和的话语而变得面色稍缓,公孙贺兰很不爽地适声开:“听说在高昌地域,并没有女人不得干政为帝的规矩,若是有人对她稍有忌惮,不愿让她安然回去,随便的在路上做些小手段,这事情,可就难说了。” “公孙贺兰,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们高昌皇族,可不比你们大唐的那些皇子皇孙,那般地喜欢明争暗斗,甚至不惜骨肉相残,哼,我皇兄他们对我,好着呢,用不着你在这里猫哭耗子!”面色变了几变,小丫头有些外强中干的从椅上跳起,大声向公孙贺兰喝斥。 看到麴宝宝这般激烈的反应,公孙贺兰与李纪和对视微微一笑,之后便都默声不语,任由麴宝宝在那里为自己壮胆似地大声呼叫。 “公孙大人,东家,高昌那边的人,到了。”随着门外下人的一声禀报,麴宝宝的声音也一下停了下来,松了口气地昂着脑袋,得意地向公孙贺兰这里看来。 “来了多少人?他们现在何处?”没有在意麴宝宝投来的得意目光,公孙贺兰心下也是长松了口气,人来了就好,只要人来了,他们这些天的辛苦就算是没有白费。 “回公孙大人,共来了五人,”下人弯身回:“一人穿着唐装,像是我大唐的百姓,被人绑在马上,另外四人皆是麴小姐上次带来的随从,现都在牧场的外围候着。” “我就知道,父王他不会不管我的,哼!”麴宝宝闻,欢快地从椅上站起,轻向公孙贺兰冷哼了一下之后,抬步便要向厅外走动。 “让他们都到这庭院中来!”挥手把下人打发出去,见麴宝宝正要向外迎出,公孙贺兰轻向李纪和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他将人拦下。 “公主殿下!”接到公孙贺兰的示下,李纪和笑眯眯地轻轻移步,在麴宝宝跨出客厅的前一刻,伸手将人拦住,很是有礼地轻声说道:“公主殿下请留步,一些粗鄙的下人,值不得公主殿下大驾亲迎,咱们在此候着便是了。” “怎么,难道你们还怕本公主跑了不成?”不满的看了李纪和一眼,麴宝宝清声质问,不过说话的时候,方才移动的身形却是停了下来,看上去也再没有了想要出门的举动。 “公主殿下重了,纪某只不过是一贩马的商贾,又怎有胆子敢限了公主殿下的自由?”微弯着身子冲小丫头一礼,听到院门外传来阵阵脚步之声,李纪和呵笑着轻声说道:“公主殿下您看,他们现在,不是已经到了吗?” “贺兰少爷!”在阿大阿二阿三阿四四人的环卫押送下,柳重舟昏昏沉沉地晃着步子进了院门,待看到院中正站着的公孙贺兰时,他的心终算是落了下来,提着力气激动地高叫了一声‘贺兰少爷’之后,两只眼睛一黑,整个人便晕倒了过去。 “咦?这不是,这不是柳无痕么?”刚进入罗府的院门儿,柳一条便看到了一个颇为熟识的身影,四只黑蹄儿,一身银发,正被柳小惠骑着满院儿极是欢实地乱跑着,这不正是自己年余前所买下的那头百里驴么? 它不是被李纪和给带到西北牧场去了吗?怎么现在又被人给送到了这里?难不成是李纪和或是公孙贺兰那小子从西北回来了? 正当柳一条胡思乱想的空当,院里正在遛弯的柳无痕两只驴眼猛的一亮,高打了一声响鼻儿之后,便极为欢喜地快速向它的主人这里奔来,惊得正在它背上玩得欢实的柳小惠连声高叫。 “嗯昂!嗯昂!嗯昂!”轻叫着,围着柳一条连着转了三个圈儿,柳无痕这才欢喜地稳身停下,咬咬柳一条的衣袖,舔舔柳一条的手掌,整个身子也在柳一条的身上蹭来蹭去,亲腻的一刻也不想再从主人的身边离开。 “大哥,咱们家的驴又回来了,它跑的可快了。”先是被柳无痕的疯跑给吓了一跳,不过等看到大哥进了院儿时,柳小惠的心情又变得欢喜起来,张开双臂从驴背上爬到大哥的怀里,小丫头欢笑着伸着小手,指着他们家的小白驴脆声说道。 “是啊,又回来了,比以前又长高壮实了不少。”柳一条一手抱着小妹,一手伸手轻抚柳无痕的驴头,伸由柳无痕湿温的舌头在自己的手上舔舐。 “是谁把它带回来的?”欢喜地与柳无痕亲腻了一会儿,柳一条这才开声向怀中的小妹询问:“可是你贺兰哥哥回来了?” “不是,是公孙伯伯给咱们带回来的,还有,小惠身上的这身新衣裳,也是公孙伯伯给小惠的。”指着自己身上崭新漂亮的小外套,柳小惠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激动与欢喜。 “公孙伯伯?”难不成是公孙武德那老头儿来了?想起公孙武德前番去西北查探牧场一事,柳一条的心中有了计较,朝着院中四围瞅了瞅,见只有几个负责照看小惠骑玩的下人,便轻声向怀中的小妹问道:“公孙伯伯他人呢?” “在厅里与罗伯母叙话呢,爹娘还有罗哥哥他们都在呢。”伸手也够着柳无痕的驴头轻抚,柳小惠稚声说道:“小惠好久都没有骑过咱们家的白驴了,跟爹娘说了一声,他们就让小惠出来了。” “哦,是吗?”伸手把柳小惠高高恰起,柳一条又缓将她放在柳无痕的背上,温笑着说道:“如此的话,那小惠就接着在这里玩耍吧,大哥还有事,先到后厅去看看,呵呵,你看,咱们家的小驴儿也很喜欢我们小惠呢。” 说着,轻抚了抚柳无痕的耳朵,示意它小心地带着小惠在院中玩耍,柳一条快步穿过前院儿,向后院儿的内厅走去。 身后,柳无痕恋恋地看了它的老主人一眼,送着他走了两步之后,见主人进了后院的院门儿,这收回目光,开始接着小心地,稳稳地,驮着它的小主人在院中玩耍。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七章白叠子带来的益处 > 第七百十七章白叠子带来的益处 “这是,白叠子?” 满是疑惑的从丫环手中将一袭棉被接过,触之轻,感之柔,才摸了一会儿,着手处竟已渐起了热度,这怎么可能?苏炳仁睁大了一双老眼,不敢置信地抬头向柳无尘看来。 白叠子,他也曾见过,与茧相似,皆是白柔丝粘之物,不同的是,茧出之于桑蚕,水煮之后抽丝易剥,而白叠子却出之于植被,丝絮驳杂,且中有籽粒,难纺难织,高昌人多用之于填充衣裘衾被,虽能取暖,但却着身不适,多为富人所不取。 但是现在,眼前他所看所摸到的这个物什,蓬松柔软,质地轻盈,若大的一团包裹,却还不足十斤的重量,而且摸上去其中也无丝毫硬物,舒适异常,与他印象中的白叠子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是以,苏老头儿一时也变得有些不敢确定起来。 便是他们柳府肯耗费人力剥去白叠子中的坚硬籽粒,那剩下的那些棉絮也是万万没有现在这般蓬松轻柔,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看着柳无尘面上淡然的笑意,老头儿的眼中更显惑色。 “苏老大人说得不错,这里面所填充的,就是白叠子。”明白老爷子心里的迷惑与不解,柳无尘不温不火地点头轻应,没有直接出向苏炳仁解释说讲,而是温笑着轻声回问了一句:“对于这条裘被,苏老大人以为如何?” “说不上是巧夺天工,不过确也称得上是一件奇物。”又复把手中的棉被交还给旁边的丫环,苏炳仁又瞄了一眼刚递出的棉被,抚须轻:“不过,若是贵府能够大批产制的话,这个奇字,当是也就随之变得淡漠了。” 奇,源于少闻而少见,柳家在高昌收了那么些的白叠子,若是都制成了这般裘被拿出贩卖,众人见得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头儿的两只眼睛紧盯着柳无尘的面旁,想要从柳无尘这个柳府管家嘴里套出些有用的话来。 “呵呵,苏老大人慧眼,”对于这种瞒不住的事情,柳无尘也不再多加避讳,直接温笑开,道:“再过不了一月,这种棉被,连同我们柳府其他的一些物什,便会遍布于我大唐各个县郡的街头巷尾。” 看了苏炳仁一眼,柳无尘再次出声询问:“不知对于此种裘被的销售前景,苏老大人可有什么评断?” “销售前景?”对于柳无尘口中所蹦出的这一新词儿,老头儿的神情稍微一愣,不过从字面儿上的意思,他也是明白了几分,几是没有什么思量的,苏炳仁开声说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今年这个三九天里,大唐境内那些烧不起煤,燃不起炭的家户百姓,可就有福了。” 抬头与柳无尘对视了一眼,苏炳仁接声说道:“柳小子又为我大唐百姓,做了一大善举。” 虽然还不知晓这棉被的定价为几何,但是依着白叠子的市价,再加上柳一条那小子和善本份的性子,苏炳仁知道,这棉被的价钱,便是再高,也高不到哪去。 再说了,便是柳府的定价比那白叠子高出了十倍二十倍去,细算下来,也不过是十几二十几文的事情,寻常百姓,置办得起。 对于苏炳仁对他们东家的夸赞,柳无尘心中虽也是百般赞同,不过涉于情礼,柳无尘在一旁并没有出声答,颔首一笑,便把这句话给揭了过去。 “爷爷说得不错,”细摸着柳府丫环手中所捧抱着的宣软被和,苏晨曦轻声将爷爷的话茬儿接过:“用造价低廉,等同于废的白叠子,做出这般丝毫不比狐裘逊色的棉被棉袄之物,柳先生确是又做出了一个天大的功德。” “让天下百姓有更好的御寒之物可以过冬之外,柳先生还为天下农户开辟出了另外一条足以养家糊口的营生,”苏晨曦的目光在爷爷还有柳无尘的面上打量了一圈儿,轻声说道:“若是小女子猜想得不错,随着柳府棉被棉衣生意的日益兴隆,那白叠子也势必会水涨船高,就如年前‘三原茶’出世之后,我大唐市面上的茶叶一样,明年我大唐境内的万千农户,也必有不少会开耕植上白叠子这种农物。” “嗯,曦儿说得有理,”宝贝孙女儿的话让苏老头儿的眼前一亮,面上带着几分喜色地开声说道:“若真能如此的话,说柳小子他功德无量,却是一点也不为过了。” 身为大唐的大司农卿,苏炳仁比谁都更为清楚为大唐百姓引来一种新的农物是何等的艰难与重要,大唐国域,每年都极为单一的耕种模式,已经让某种作物的产量急剧膨胀,农产的价格也开始随着逐年降低,有的甚至已经低到了一个让农户每年每季都入不敷出的地步。 别的且先不说,就拿日常用度之中最为重要和不可或缺的粮食来说,贞观年间的时候,每石小米的价格是一贯,但是现在呢,仅仅是过了不到十年的时间,每石小米的价格却是已经跌到了不足三百文。 虽然从侧面来说,这是预示着我大唐国富民强余粮充足的一件好事,但是农业上来说,从苏炳仁这个大司农卿的眼中来看,对于每日在农田之中辛勤耕作的农户来说,这,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产量不增,而价格却在日益下调,试想一下,若是再过上几年,农户辛苦耕作一年所得,竟顾不上一家几口的吃穿用度,到时还有谁会愿意把心思放在田上? 农为国本,民为农基,若是这基,这本全都出了状况,民罢耕,农罢产,则大唐危矣! 所以,现在的大唐农业,除要要想办法提高每亩耕地的单产之外,亦极需要一种或是几种新的作物来调济、刺激一下,尤其是像白叠子这种明显有着巨大经济用途的农物,效果会更好。 老头儿极是兴奋地搓着两只枯手,心里面对柳一条这个年轻的后生也是越发的欢喜起来,没曾想,这一趟的三原之行,这小子竟给了自己这般大的惊喜,除了可以大幅提高农物产量的耕作方法之外,竟又碰上了白叠子这种以前看似无用的外来作物。 这小子是个福星。 一举就解决掉了落在自己心里数年的难题,同时也为我大唐百姓觅得了一条新的财路,苏炳仁的两只老眼冒着光亮,现在看来,当初自己决意着要把‘陌农令’赏颁到柳小子的手里,还真是明智之举,这小子,没有让人失望。日后若是那几个老东西为此向自己挑起理来,自己也有了话说。 “苏小姐真是蕙质兰心,无尘佩服,”点头冲着苏晨曦微微一笑,柳无尘轻声说道:“事实上我们东家也是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在处理白叠子的时候,经我们家少爷吩咐,所有的种棉籽粒,已都被府里的下人给储存了起来,年后我们柳府会在大唐境内,适宜种植白叠子的各个县郡地域,免费或是低价对外出售种棉,让那些想种愿种的家户,可以有种可耕可植。” 虽然有些话他们家少爷还没有明确吩咐下来,不过,身为柳府管家的柳无尘,还是能够从他们家少爷的只片语之中猜想出一些,所以在应付起苏家祖孙俩的问话时,柳无尘游刃有余,并不会出现什么一问三不知的状况,损了他们柳府,还有他们家少爷的脸面。 “如此甚妙!如此甚妙!”苏老头抬手击桌而笑,柳府的这般做法,倒是省了他老头子的不少麻烦,端起桌上的茶碗,爽快地痛饮了一气,老头儿慨声直:“为此,待明日老夫回到长安城后,定要寻柳小子喝上一杯!” 还有,这件事情也必要禀于皇上知晓,白叠子被柳小子变了模样也就罢了,那散种卖种之事,还是由朝庭出面,会更为方便妥贴一些。 “爷爷,您现在的身子刚有起色,可不能再轻沾那杯中之物。”听爷爷又叫嚷着想要喝酒,小管家婆苏晨曦立即便站了出来,开声劝阻。 “呃?”扭头看了自己的宝贝孙女儿一眼,见小孙女儿满脸的担忧与警告之色,小老头儿心中一软,方才心里面想要饮酒的**也不得不收敛了一下:“好好好,爷爷省得,在没有曦儿的允许之前,爷爷定然会滴酒不沾,如何?” “这还差不多!”说完,给了苏炳仁一个甜甜的笑脸,苏晨曦又把目光移到了身边的新棉被上来,不再理会爷爷与柳无尘管家在一旁闲话。 “母后,这榻上今天好暖和,你看兕子的身上都出汗了!”夜里,立政殿中,在长孙皇后的床榻之上,小兕子欢快地在被窝里左翻又滚,得意地指着自己小脸的汗珠,稚声说道:“小兕子好久都没有这么暖和了,以后兕子要天天都陪母后睡觉,天天都这么暖和。” 比起在煤炭堆起的憋闷房间里面所取得的暖意,小兕子更是喜欢母后今夜柔软暖和的床榻,自入冬天气转寒以来,小家伙确是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像今天这般温暖了。 “哦?是吗?呵呵,母后也有这种感觉,”看到宝贝女儿欢快的样子,长孙皇后的面上也是笑意不断,伸手跟旁边侍候的宫女要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小心地为小兕子拭着身上的汗湿,长孙皇后温声道:“在这种新衾里面入寝,竟比烧着炭火时还要来得温暖舒适,可惜你父皇今夜没有过来,不然他也定会喜欢这种如春似秋的温暖感觉。” 把小兕子身上着了汗渍的小衣除去,递给榻前的宫女去收拾洗净,长孙皇后低声自语:“还是齐姐姐最是心疼本宫这个妹妹,这般好的衾被,连夜的就给本宫送了进来。就是不知道柳先生究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奇特衾被,若是方便的话,明日便着人去再向他讨些回来,给宫里的嫔妃皇子都配上一床,免得他们再整日地跟本宫嚷嚷着寒冬难过。” “我也要!我也要!母后,兕子也要这种软软的衾被!”听母后在耳边提起,小兕子便急声转身,向长孙皇后撒娇喧闹了起来。 “行行行,不止是你,还有你豫章姐姐,还珠姐姐,太子哥哥,稚奴哥哥,你们都有!”长孙皇后温柔地点头应和着,想起罗祥在送来衾被时所说的那些话语,这衾被好似虽然新奇,但并非是什么稀有之物,柳先生的府上,应是还储有不少。 皇上的双腿素有苦寒之症,虽经太医调治,已然好了许多,但是终是经不起这冬日的严寒之气,日后夜间,有了这种保暖极佳的衾被相佐,想来皇上也定然是能够睡得安稳一些。 还有兕子、稚奴与煜昱他们几个,夜间都是一人就寝,屋内虽有炭火取暖,但在榻上衾间,终是难以聚起温热之气,若是他们也都能铺盖上这种衾被…… “母后!母后!”正当长孙皇后在心里暗自思量的空当,小兕子翻身拽着长孙皇后的胳膊,轻晃着稚声说道:“能不能让柳先生还回来当我们的启蒙先生,这么久没有见柳先生,兕子有些想他了。” 听母后的口中提起柳先生,小兕子也不由回想起了月前他们家先生在这宫中的书房里,为他们讲故事做游戏的情形,不禁地,便出声向母后哀求了起来。 “现在的那个先生,还不如阿瞒先生教得有趣,兕子不喜欢他,”撅着小嘴儿,小兕子再次抱着母后的胳膊轻摇:“母后,你还让柳先生回来教我们好不好,好不好?” “兕子听话,不可在背后诽议先生的不是!”长孙皇后有些严肃地向着小兕子说斥了一句,看到小丫头听话的闭上的嘴巴,不过还是怯怯地又带着一丝哀求地抬头偷瞧着自己,不由又轻声温笑了出来,伸手把小兕子揽在怀里,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蜷身掖好,接声说道:“柳先生现在的身份不比以前,并不适宜再呆在宫里教授你们学识,日后这种事情,你就莫要再提了,不然被你父皇听到的话,怕是又要罚你了,知道吗?” “哦,兕子知道了,以后兕子再也不会提起了。”很是失望的轻点了点头,小兕子乖乖地把头埋在了母后的怀里。 “你说什么?柳一条今天去见过那个高昌使臣?”御书房里,听到李然的禀报之后,正在批阅奏折的李世民神色不由一愣,不由抬头向李然看来,皱着眉头轻声询问,这好好的,柳一条不去医人看病,处理家族中的生意事端,怎么会想起了去见高昌使臣? “回皇上,确是如此。”李然躬身回。 “可知他去做了什么?”轻将手中的毛笔放于砚台,李世民接声问道:“萧然是怎么当的差,怎么能随便放一个外人进入驿倌之内?” “回皇上,前些时柳先生曾救治过宋国公的性命,萧然此为,想来多也只是想还个人情于他罢了,再说那个高昌使臣……”小心地看了李世民一眼,见皇上皱着眉头,并没有想要细听的打算,李然便知趣儿地转口说起柳一条的事来:“至于柳先生在使倌内都做了什么,小人也并不是太为清楚。” “不过,”见皇上他老人家的面色微沉,李然忙着接声说道:“柳先生去见高昌使臣的目的,小人却是能够猜出一些,只是不知……” “说!”深看了下面的李然一眼,李世民端起案上的清茶小饮,沉声吐出了一个字来。 “是,皇上!”轻擦了下脑门儿上的冷汗,李然弯身小心回:“柳府在高昌负责收取白叠子的管事,前些时在高昌无故被人拘禁,至今仍是生死不知,柳先生此去驿倌与高昌使臣会面,多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哦?”李世民的神色明显又是一愣:“怎么,柳府的人在高昌被人抓了?” “回皇上,是。”李然尖声回道:“据说是候君集候……亲自下的命令……” “哦,那就难怪了……”轻点了点头,李世民不再多说什么,候君集与柳一条之间的恩隙,他心里明白,几是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当时若非是情不得已,李世民还真舍不得候君集这员跟了自己数十年的大将。 同时,也是这位明君当时的一时心软,才让候君集得以苟延残喘,逃到了高昌地域,不然,也就不会再有了今日柳府管事被囚之事。 “只是,”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李世民手指轻敲着桌面,心中思绪:“此次前来朝贡的这位高昌特史,摆明了是被高昌王麴文泰所抛下的一颗弃子,依着柳一条的眼光与思绪,不可能会看不出来,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为何还要再去拜见一个无用之人呢?” “难不成,那个叫做楚弈的年轻人,还有什么特异之处不成?”皱着眉头,李世民的思绪,不由得便全都转移到了楚弈这个高昌国王派来的替死鬼头上。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八章黄泥 > 第七百十八章黄泥 “公孙贺兰,本公主会记住你的!” 留下这么一句狠话,再次地又狠瞪了公孙贺兰一眼,麴宝宝跨身上马,由阿大阿二他们四人护卫着,一起扬鞭急驰,眨眼的功夫,身影便掩没在了这无边的草原之中。 “切!一个小丫头片子,本少爷还能怕了你不成?”轻撇了撇嘴,公孙贺兰左手扣背而立,右手拿着一把折扇故作潇洒的放在胸前微摇,眯着眼睛朝着麴宝宝一行离去的方向瞧看了一眼,分毫没有将小丫头临行前的话语给放在心上。 只是不知怎么的,以前麴宝宝在他跟前胡闹八闹地瞎折腾的时候,公孙贺兰还不觉得有什么,怎么现在,这个小丫头片子一走,他的心里面竟多了一种失落的空荡? 难不成,自己对她,还有什么留恋不成? 想到这,公孙贺兰不由在心里面小打了一个哆嗦,这怎么可能?留恋她?那不是在自己犯贱打不痛快么?把手中的折扇收起,公孙贺兰在后背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背上掐捏了一下,让自己从这种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 老子喜欢的是豫章公主,便是今生无缘,再不济也要找一个像是豫章公主,或是柳家嫂嫂那般,温柔体贴,善洁如水的贤淑之女,像是麴宝宝这样的男人婆,便是一百年,老子也不会多看上一眼。 轻甩了甩头,努力地将脑袋里面麴宝宝所残留下的身影抛散到一旁,公孙贺兰转身回屋,在厢房的床榻前,低头向他们刚从阿大他们手里换回的柳重舟看来,满脸的鞭痕,满身的血污,十指的甲盖尽无,伸之于外,直到现在还仍是红肿不退,除了这些,还有他的右腿,左肩,后背,全身上下,几是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看得出,这些天他在候君集那老匹夫的帐下,没少吃了苦去。 “小人见过贺兰少爷,多谢贺兰少爷此番的活命之恩!”这时,经过牧场里唯一郎中的细致打理救治,柳重舟已然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睁眼见到公孙贺兰就在当面,便挣扎着身子,忍痛咬牙想要坐起与其见礼。 “行了行了,哪来那么多的客套规矩,本少爷像是那种挑礼无礼之人吗?且安生在那躺着吧,”伸手示意,让郎中将柳重舟按下,公孙贺兰轻声说道:“受你们东家的千般委托,总算是将你的小命救了下来,以后的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用去想,不用去做,只管安心地把身上的伤势养好也就是了。” 说着,扭头看了一旁的李纪和一眼,抬手指着他随意地说道:“这位是这牧场的场主纪和,以后你在这里的用度全都由他负责照顾,有什么需求你只管跟他招呼一声便是,待你身上的伤势完全好了,本少爷自是会着人将你护送回三原老家的。” “多谢贺兰少爷!”感激地再次与公孙贺兰点头行礼,之后柳重舟又扭头向李纪和这里看来,诚声请礼说道:“日后重舟就劳纪场主多加关照了!” “呵呵,柳管事客气了,彼此都不是外人,以后在这里,随意就好。”李纪和轻笑着客气了两句,见柳重舟周身遭了这般大的伤患苦楚,小伙儿的面色依然如常,而且这礼数上又行得甚为周全,给人一种很是舒服谦和的感觉,所以在不觉之间,李纪和心里面对柳重舟此人的看法与评价,便稍稍地提高了数分。 不愧是柳先生府里走出来的下人,这气度,这耐力,这本份,都足以让长安城中那些大宅门儿里的老爷们嫉妒,叹服。 “有劳,多谢!”柳重舟努力地抬起双臂,轻向李纪和拱了拱手,之后手臂猛的一沉,柳重舟整个人都在床上气喘一片,平身躺在榻上,眯着双眼,再提不起一丝精气。 是大少爷救了我。 神色迷糊之间,柳重舟的脑袋里面蹦出这样一个念像来,虽然是贺兰少爷直接出的手脚,但是柳重舟心里很是明白,这位贺兰少爷所冲着的,并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管事,若是没有他们家大少爷在那站着,依着贺兰少爷的性子,他柳重舟便是死了,贺兰少爷也不会翻上一翻眼皮。 还有,若非是他们家大少爷的神机妙算在前,在自己来到高昌之前就已经为自己铺好了平安的道道,几张合同,寥寥数语,一举便攥起了高昌大半官员的心思,让他们肯在自己遇难时也肯也敢站出脚来为自己说话辩解,让自己有了那么一丝活命的机会。 不然,若是没有一点准备的,在他落到候君集手中的当天,他柳重舟的这条小命怕就是已经随风而去了,又哪能等到贺兰少爷他们把自己救出的这一天来? 所以,在柳重舟的心里,真正救他性命,保他在候君集手中无忧的,还是他们家大少爷。 所以,经过此次磨难,柳重舟对他们家大少爷,对他们柳家的忠心,不但丝毫无减,反而又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行了,纪和,重伤之人,不宜多,且让他安心的睡吧,咱们出去叙话。”见柳重舟已是无甚精力,昏沉欲睡,公孙贺兰轻向李纪和说道了一句,便率先从厢房里面走了出来,李纪和在后面与郎中交待了两句之后,也随之而出。 “郎中怎么说?那小子的伤势可有大碍?”客厅里面,公孙贺兰细品着清茶,见李纪和从外间走来,便开口淡声询问。 虽然他并不是太过关心柳重舟的死活,不过人终究是大哥的下人,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他也不愿看到人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什么事端,不然的话,日后他还怎么再好意思去见大哥的当面? “伤势颇重,不过好在人还年轻,之前的身子骨也还算是健壮,所以并无性命之忧,”轻身在公孙贺兰的身侧坐下,李纪和开声回:“不过既是如此,没有个三两月的休养,想要下床快跑,赶路跋涉返回长安,还是有些难度。” “嗯,只要人活着就好,回长安,倒也不急于一时。”不以为意地轻点了点头,公孙贺兰的目光朝外,看着远处的黄色草原,轻声向公孙贺兰说道:“你找的那些人,现在当是已经到了吧?” “回公孙少爷话,昨天晚上小人就已经让他们到边界候着了,”顺着公孙贺兰的目光向外观瞧了一阵,李纪和变身回:“算算时间,他们这两泼人,怕是已经遇上了。” “人,可靠吗?”轻问了一句,公孙贺兰的目光没有移开,仍是直盯盯地看着草原的远处,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知道公孙贺兰话语之中的意思,李纪和再次拱手回:“都是一些绿林之中的汉子,信得过,公孙少爷可放安心,断是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之前可都跟他们交待清楚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公孙贺兰竟开始变得有些啰嗦婆妈起来。 “那是自然,”扭头深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见其面上竟有一丝担忧担心之色,李纪和心下便有了一丝明悟,再次开声向公孙贺兰确定道:“五去其二,不伤正主,公孙少爷尽管放心便是。” “嗯,那便好,可切莫要伤错了人,误了咱们的正事。”听李纪和此,公孙贺兰心下稍安,感觉自己方才的表现好似过了一些,便又多说了一句,以作遮掩,同时这位小少爷俊俏的小脸儿上,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一片红意。 自己是在担心她吗? 不可能!感觉到自己面上的一团热意,公孙贺兰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以作舒缓,同时,也为自己方才心中的那番想法羞恼不已。 “公孙少爷说得是,小人省得。”公孙贺兰欲盖弥彰的一番说辞,让李纪和的面上无由的多出了一丝笑意。没想到,一向粗枝大叶,硬里硬气的公孙贺兰,现在,也遇到了春天。 “只是,小人有些担心,”见公孙贺兰察觉到了些什么,正有点恼羞成怒地看着自己,李纪和忙着收敛了面上刚刚露出一点的笑意,岔着话题开声向公孙贺兰说道:“咱们的这一招移祸江东,是不是真的能够凑效?别到最后,再把他们的心思引到了咱们的头上来。咱们牧场与高昌国的生意,可是不能真个就断了。” 柳先生当初让他来西北开办牧场的目的,李纪和虽然仍是不太明了,不过这贩马与高昌的道道儿那却是清晰透彻得很,而且他也成功得搭上了候君集这条线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李纪和不想就此放弃,从而辜负了柳先生当初的重托。 “记得大哥之前曾与我说过这样一句话,虽然有点粗,不过却很是实在,”不满地看了李纪和一眼,公孙贺兰将手中的茶碗放于桌上,接声说道:“那就是,黄泥掉进了裤裆里,它不是屎也是屎了。” “呃?”李纪和一下便被打击得有些傻了,很是狐疑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虽然话说得很是贴切道理,不过,实在是很难相信,这么糙俗的话语,真的会是从柳先生的嘴里说出来的吗? “便是他自己心里明白,别人看了,会怎么想?”没有理会李纪和面上的狐疑之色,公孙贺兰接着说道:“虽然咱们这边也有嫌疑,不过更多的,怕还是另外一泼人吧?” 有动机,有手段,有条件,就好比把一把黄泥扔到了他们的裤裆里,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在别人质疑的目光下,满大街的高呼冤枉,说那不是屎,但是旁观的那些外人,会信吗? “公孙少爷说得在理,纪和受教了!”虽然说那个东西感觉有些恶心,尤其是在喝茶品茶一口茶水还来不及下肚的时候,不过把公孙贺兰所说的这些话语细品下来,还真就是蛮有几分道理,李纪和抬眼打量了眼前的这个小公子一眼,没想到现在,这位小少爷也学会了使用计谋,嗯嗯,虽然这些计谋有那么一点见不得光亮。 “公孙伯父,小侄这里有礼了!”走进大厅,即见到公孙武德正哈笑着扯着嗓门儿与老柳夫妇还有罗齐氏他们叙着家常,柳一条急步快走,近前弯身与公孙武德行了一礼。 “哦,一条贤侄,呵呵,这一年的光景,你可是让伯父生好挂念啊!”从座椅上起身站起,伸手将柳一条虚扶起来,公孙武德宏声而,满是欢喜和笑意地看着柳一条。 不说别的,相处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能够教得他们家小兰儿武艺大幅精进,竟能空手暴打老爹与他这个亲生伯父,这个柳贤侄对他们公孙家的恩德就不是一点半点,值得他公孙武德去亲近,去结交。 再说,此次柳一条强势而归,一举便救治了朝中数位重臣,解救朝庭于危难,不说皇上他老人家会如何去嘉奖于他,但就是柳一条由此而结下的关系人脉,也容不得旁人小窥,公孙家与他走得亲近一些,百利而无一害,在长安城的这些大户世家之中,有很多想要与他拉些关系,还没有门路呢。 当初小兰儿那个冒失小子,能够结识并与柳一条磕头结拜为兄弟,实是祖上之德,三生之大幸。 “有劳伯父惦念,小侄心中惶恐,”感受到老头语举动之间传来的真挚之意,柳一条心下感动,不免对老头拱手弯身,又是一礼:“年余不见伯父当面,现见伯父身子健朗,威武更胜往昔,小倒心中窃喜不已。” “行了,你们爷俩儿还在这里客套个什么劲儿啊,让我老太婆看着都觉着费劲,有什么话,都且坐下再说也不迟。”见这一老一少在这里客气个没完,罗齐氏略带些责备地开声吩咐着两人坐下,并着下人为柳一条奉上新茶。 冲着罗齐氏陪了个笑脸儿,告罪了一声,一老一少这才弯身在一旁坐下,看出公孙武德与她的这个干女婿似有话要讲,所以,一行人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之后,罗齐氏便带着老柳夫妇一起去了侧间叙话,只留下柳一条与罗通两人在厅中做陪公孙武德闲话。 “方才在前院儿,一条见得昔日座骑,听说是伯父来时所携,”待罗齐氏一行走远,柳一条起身为公孙武德添倒了一些茶水,开声向公孙武德问道:“敢问伯父近期可是去了西北之地?” “哦?一条贤侄何出此啊?老夫近期确是出了一趟远门儿,不过贤侄是如何确定老夫去的就是西北?”小饮着碗中的热茶,公孙武德抬头向柳一条看来,虽然他奉旨前往西北‘晏天牧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却也不是谁都能够轻易知晓的,不知道柳一条为何会这般确定。 “呵呵,不瞒伯父知晓,”见公孙武德问起,柳一条轻声回道:“一条的那头毛驴儿,一直都在西北放养,现在既然随着伯父回来了,小侄便随意猜测了一句。” “这么说,那‘晏天牧场’,贤侄也是知道的了?”听柳一条这般说起,公孙武德眉头一挑,抬头向柳一条看来,粗声向柳一条问道。 “确是有听杨叔提起过,”看公孙武德的神情,柳一条多少地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今日这位爷此来,除了是为送柳无痕外,怕是还有着一个试探明对的意思。 看这架式,想来在西北时,李纪和定是已经将先前他们所编好的那段说辞给撂了出来,公孙武德没有直接去三原找杨叔求证对照,倒是就近地先寻到这里来了。 “杨叔的牧场新开,急需一些名驹良驾充当场面,招揽生意,所以便将小侄的那头百里驴给低价‘买’了去。”不等公孙武德问起,柳一条便率先出声解说了起来:“当时小侄因为一些因由,已远避至川蜀奉节,‘卖’驴之时,是二条那小子拿的主意,一条也是在回来之后才得的讯息。” “这么说,那‘晏天牧场’,真的便是那杨伯方所开办?”见柳一条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公孙武德也没有再往别处去猜想,问话的时候,心下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 想想也是,依着杨伯方那老小子的财力和人脉,还有他在西北为将守边的儿子,能够不声不响地在那里开办起一个牧场,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像是引牧伊丽马这种令各国都极为头痛的马源问题,好像也只有他,才会有些办法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皇上他老人家之前想要强征‘晏天牧场’,买断伊丽马源的如意算盘,怕也是就要随之落空了。那杨伯方虽然无官无品,又没有什么权势,但是他的身份在那搁着,朝中那些割不断的关系人脉在那放着,只要他不枉法,不投机,安安分分地不违一点法度,便是皇上他老人家,也不好去强搅了人家的生意。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九章悟了 > 第七百十九章悟了 是夜,三原柳府后院厢房,苏晨曦还有苏炳仁那老头儿当夜就寝的榻上,两床新套舒软的厚实棉被铺于其上,苏老头儿年高体乏,酒足饭饱之后,老身子骨往棉被上那么一靠,才眨巴眼儿的功夫,就舒服地扯起了呼噜,梦游于周公。 且说苏晨曦这里,入夜之后,小丫头儿不知怎么的,一时心绪难平,到了半夜都还没有一丝睡意,最后看在一旁伺候的丫环芭蕉早已是哈欠连连,心有不忍,但是却又不想让其离去孤留自己一人,便索性让她也宽衣到了榻上,与自己一起同榻而眠。 “哇,小姐,这床衾被好暖和啊,与咱们府里的那些衾罗相比,简直是……简直是……”把身上的外套去下,仅留着一件贴身的小衣,小丫头飞快地钻到了他们家小姐已暖了多时的被和里,才一进去,芭蕉就大惊小怪地高声呼叫起来,柔软,温暖,舒适,还有那么几分的飘逸之感,比起她以前所铺盖的那些罗寝之物,现在的衾被真是好似把人给送到了天上。 “这是芭蕉这辈子所睡过的最温暖的床榻,谢谢小姐!”芭蕉在榻上不停地开声向他们家小姐道谢,她知道,像是这般好的衾被,若不是他们家小姐特许自己陪寝,依着她下人的身份和地位,怎么也不会有机会铺盖于身的。 “怎么,你现在不困了?”早就猜想到芭蕉会有这般大的反应,苏晨曦不以为意,事实上,便是她自己,若不是摄于身份,在初入衾被之时,她大概也会像是芭蕉现在一般,所以,对于芭蕉现在的失礼举动,苏晨曦并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温笑着点头看了小丫环一眼,轻声询问。 “嗯,不知怎么的,这一到榻上,奴竟没有了一点睡意,”芭蕉红着小脸儿,兴奋地凑身往他们家小姐身边挤了挤,抱着他们家小姐的胳膊,轻声说道:“小姐,你说这被和真的就是用那低贱的白叠子所做吗?若真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之前从没有听人提起过这种衾被?” 像是这般堪比狐裘的衾被,若真是由那不值一文的白叠子所套制,那其产量也应是不低,价格当也是高不到哪去,可是为什么却偏偏从都未听人提起过,这有些不合常理。 “呵呵,很奇怪吗?”把被子轻轻地往身上拉了拉,苏晨曦轻笑着扭头看了芭蕉一眼,柔声说道:“若是你能够想一想现在大唐境内外,千金而难得的‘三原茶’,或是就能够多少想出一些答案出来。” ‘三原茶’未出之前,那茶叶还不是低廉如草,不值一文?但是自‘三原茶’之后再去观看,同样是茶,同样是大唐的地面儿,但是经柳府的工序这么一过,价钱何止翻了百倍? “照小姐这般说讲,这又是那个柳一条在……”变废为宝这种事情,在柳一条的身上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只是这,芭蕉不由地轻撇了撇嘴,那个柳一条,也忒好命了一些,怎么这些个好事儿,全都让他一人碰上了? “小丫头口无遮拦,跟你说过多少次,莫要直呼先生名讳!”抬眼微瞪,轻声斥责了芭蕉一句,苏晨曦接声说道:“先前的茶叶不讲,毕竟只是闲时饮品,不能惠民与天下,但是现今的这衾被却是不同,” “你个小丫头平日里少有读书,见识有限,只是看不通透,”看了芭蕉一眼,苏晨曦道:“正如爷爷白日所,如此廉价衾被一出,我大唐万千百姓,再无须畏惧冬日严寒,往年在寒冬之中冻伤冻死之人,足可减去八成,你可能想像得到这是多大的一桩功德?” “这且不说,除了无惧寒冬之外,为我大唐耕农引来一新的耕作之物也是甚为重要,想这白叠子,便是在高昌那种苦寒干旱之地都能存活生长,若是引种到我大唐平原山川之间,长势当也是不会太差……”正说着,看芭蕉一脸兴趣缺缺的迷糊样子,苏晨曦不由便将还未完全的话语停住,轻声自嘲了一句:“看我,也是有些糊涂了,平白的,跟你一个小丫头说起这些做什么?” “小姐的话太过深奥,芭蕉愚笨,不能全解,还望小姐莫要怪罪,”见他们家小姐终是停了下来,芭蕉在心里不禁长松了口气,虽然以前在教坊之内也学过一些诗艺方面的东西,也算是有些见识,但是在这农事之上,小丫头却是一窍而不通,一听他们家小姐提起这个,她就头疼得厉害。 “不过,听小姐方才话中的意思,像是咱们现在所盖的这般衾被,日后便是像是芭蕉这种身份的下人,也能盖上,对不对?”提起这个,芭蕉的两只小眼儿不由便是一亮,满是渴望地抬头看着他们家小姐。 “那是自然,”从被窝儿里伸出手指,轻笑着在小丫头的小鼻子上点了点,苏晨曦说道:“若是白叠子的供量充足,别说是你们这些丫环下人,便是民下乡间那些最是苦穷的佃农乡户,也都能够铺盖得上。” “只是,若论起这衾被的品质来,若是我料之不错,当也是如那‘三原茶’一般,有上、下品级之差。”虽然从没有做过生意,不过商场上的一些道道儿,苏晨曦多少也是知晓一些:“不过便是如此,那些穷苦之人所能得购之衾被,也会比他们现在所铺盖之物,优上数倍。” “这么说,那柳一,哦哦,那柳先生,倒也是做了一件好事。”见他们家小姐又肃然向自己瞪来,芭蕉急忙改口,少有的对柳一条也称起了先生来。 “不过即是如此,他也终是一商贾之人,又是有妇之夫,也还是配不上我们家小姐,”因为衾被之事,小丫头心里对柳一条的印像多少有些改观,但是一涉想到她们家小姐的婚事,芭蕉的脑袋里面还是一百个反对:“我们家小姐,冰清玉洁,又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怎么也不能屈身下嫁,做了一商贾之人的妾室。” “你这丫头,”抬起手来,轻轻地在芭蕉的额上拍打了一下,苏晨曦轻声说道:“柳先生素来高义贤德,近两年来,更是医人,救人,富人无数,知之者无不钦佩叹服,怎么就你,会对柳先生有这般大的成见?” “芭蕉有吗?”故做迷糊地冲着她们家小姐小吐了吐舌头,芭蕉狡辩道:“小姐定是看错了。” “哦?是吗?但愿是我真的看错了,”好笑地又看了芭蕉一眼,苏晨曦不想深作追究,说完之后便正身平躺,轻闭上了眼睛。 “小姐,你睡着了吗?”过了好一会儿,见她们家小姐再没了语,芭蕉不由侧翻过身,面对着她们家小姐,轻声唤了一句。 “还没呢,”眼睛依然闭着,听到芭蕉的呼唤,苏晨曦轻声应了一声,淡声说道:“这柳府的新宅,虽不是第一次来,但是每次,也不知怎么的,都会让我有些难以安眠。” 自幼随着爷爷走南闯北,几是逛遍了大唐大半个国域,苏晨曦早就已经适应了那种易地而居的生活,也养成了在任何地方都能安然入睡的习惯,只是不知为何,每次只要一到这柳府,她的心里都会生起那么一丝的烦燥。 “嗯,芭蕉也是呢,方才在榻前站着的时候,困乏得连眼睛都难以睁开,但是一到这榻上,反倒是没有了一丝的睡意。”点着头,随着她们家小姐的话语附声说了两句,芭蕉有些八卦地窃笑着凑到她们家小姐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姐,方才芭蕉想到,既然这衾被盖着这般舒适,日后小姐出阁时,咱们不妨就从这柳府订上几床以备家用,以后天天都能盖着这般舒适的被和入睡,新姑爷也定会欢喜。” “你这死丫头,无端的,怎么就想起了这些?”听芭蕉这小丫头一提,苏晨曦的小脸儿不由便变得通红了起来,犹如火炭一般,烧得厉害,若不是方才已经让芭蕉熄灭了屋内的灯火,苏晨曦定会羞得把头缩到衾被之内,以免被人看了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姐现在,已是到了婚嫁的年纪,是该做些准备了,老太爷他还等着要抱曾孙呢。”听出她们家小姐语之中的羞意,芭蕉轻笑着说道:“长安城中的年青才俊比比皆是,想要迎娶小姐之人,更是不在少数,只要小姐愿意,哪还能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 “年青才俊虽多,不过亦多是浮泛之士,贪家世,贪才貌者居多,重情义,重真心者寥寥,你若是看上了哪个,回头我会去跟爷爷提上一提,将你许了过去,但是于我这里,以后勿要再提。”听芭蕉又提起了这般事端,苏晨曦心下多有不喜,脸上的红意渐退,对芭蕉说起话来,也严厉了许多。 “知道了小姐,芭蕉日后再也不提便是,但求小姐莫要驱赶芭蕉离去,芭蕉愿终生侍奉小姐与身前。”见小姐似动了真气,芭蕉心下一紧,忙着应了一声,低声向她们家小姐乞求起来。 “嗯,你记下便好,”说完,苏晨曦轻翻了个身,背对于芭蕉,轻声说道:“夜深了,莫要再胡思乱想,早些睡吧。” 与此同时,大唐对外驿倌,高昌使者所住的厢房处,一队唐军巡防过后,一道黑影乍然闪过,眨眼的功夫,便由窗而入,钻到了楚弈所在的卧榻之处。 “谁?!” 一声低喝,楚弈抱剑从榻上跃起,握剑于手,双目紧盯着屋内不问而入的黑色身影。 “小人赵渡,见过楚弈将军!”抬手将面上的黑布扯下,赵渡驱身报拳与楚弈见礼。 “是你?”见是混迹于长安的高昌密探,楚弈收剑于匣,报拳与其还了一礼,之后复坐于榻上,低头看着下方的赵渡开声问道:“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回楚将军话,奉上命,特来为楚将军送来书信一封,”伸手入怀,掏出一支竹筒,双手上递于楚弈的手中,赵渡轻声提醒了一句:“听说信是由高昌而来,是为陛下亲笔圣谕。” “哦?有劳渡兄了!”深看了赵渡一眼,楚弈伸手将竹筒接过,掏出信笺,信手打开,借着屋内不甚明亮的烛光低头观瞧。 公主被人劫持,边境骚动不安,一个公孙贺兰搅得整个高昌都不得安宁,端是好大的本事,不过,这里面总也少不了柳一条的影子,若不是为了他们柳府一个小小的管事,高昌如何会无端蒙受此祸? 想起前些时与柳一条在此会面之时,柳一条的所所举,还有其临走时所留下的那册名为‘厚黑’的书薄,楚弈不由轻攥紧了拳头。 都是候君集那个老儿惹来的事端,若不是他公报私仇,无端污蔑柳府管事,也不会平白惹来这般多的事端。 还有,因一己之私,惹来柳一条这个大财主的积怒怨恨,一夜之间撤走了包括酒楼,茶叶之类的全部生意产业,白叠子之事更是不用再提,平白断了我高昌数万甚至是数十万百姓唯一的一条财路,也阻了我高昌由贫变富,由弱变强的一个机缘,罪大恶极! 面无表情地将信上的内容看完,楚弈伸手便将手中的信纸放于烛火之上烧燃,而后又将装信的竹筒还递至赵渡的手中,淡声说道:“替我回复陛下,公孙贺兰之事,等弈得时能够见到大唐皇帝时,自是会禀于大唐皇帝知晓。” “至于与柳府通商之事,”稍顿了一下,楚弈接声说道:“就说之前因柳府管事被拘事事,柳家家主柳一条,就已来此与弈谋过面容,对于通商之事虽然有些难度,不过弈会尽力去与之沟通,若是柳府管事确是已然平安返回,想来还是有些希望。” “是,楚将军,楚将军之,小人已尽数记下,若再无他事,小人这便告退了。”听楚弈回复完毕,赵渡拱手辞行,见楚弈点头摆手示意,又弯身行了一礼之后,再次蒙布于面,趁着夜色,轻身离开。 “柳先生之前所,当真是……,唉!”见赵渡跃窗而去,楚弈心下已是再无睡意,起身走到桌前,添茶独饮,想起前些天柳一条来时的断,再想想方才他们家王上与自己的密信,楚弈的心,寒得厉害。 此次自己来唐朝贡,本就是生死各半,危险重重,被人称做为弃子,但总有一半生机,自己也就忍了,认了,但是现在,在这种时候,在自己最不遭大唐皇帝待见,坐了数日冷板凳而仍无人理会的时候,陛下竟还要让自己去上禀大唐皇帝,为高昌讨回一个公道,这不是明摆着,想要绝了自己另一半的生机吗? 难道自己真就这么遭陛下,遭满朝文武厌烦,厌烦到非要置自己于死地才甘心的地步吗? 为什么大皇子没有出来为自己求情?自己可是他的麾下的幕僚干吏,这几年来,自己明里暗里,为他解决的麻烦,处理的事端还少吗?为什么他会不念一点旧情,就这样眼看着陛下,眼看着朝中那些宵小将自己推上绝路? “脸厚,心黑,脸厚,心黑,呵呵,好一个脸厚而心黑啊,”想起‘厚黑册’前篇所出现得最多的那四个字,楚弈不由寒着心苦笑起来,小饮了一口茶水,看了一眼地上刚燃的那一堆灰烬,楚弈沉声自语:“这就是官场,这就是政治,什么国家,什么报负,什么忠心,什么承诺,在自己的利益与前程面前,都是一个不值一提,随时都可以放弃的玩笑。” 自己是个例子,王上对待柳府的态度又何尝不是? 王上放弃自己,是为了自己的帝位可以做得更久一些,大皇上放弃自己是为了在王上的面前保得一些脸面,日后好顺利地登上帝位,群臣放弃自己,是为了可以减少一个竟争对手,提前祛除一个未来可能的威胁,没有谁不是为了自己。 王上交好柳府,交好柳一条,巴不得能够马上就与柳府开通商业往来,名义上说是为国为民,实际上呢,高昌百姓真个得来的好处又有多少?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能够从柳一条这里搏得更多的钱财利益,更好的丰富自己更为奢侈的后宫生活? 既然大家都是如此,既然连陛下连大皇子都已将我放弃,那我又何必在再守着心里的那点坚持? 脸厚心黑,脸厚心黑,既然所有的仁义都只是面上的做作,既然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舍弃,那我楚弈,还在那里坚持着什么?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坚持? 喝着碗中的冷茶,品着陛下还有大皇子带给他的阵阵寒意,再想着柳一条之前留下的那本‘厚黑’书册,仅是一瞬的功夫,楚弈的两只眼睛猛的一亮,先前的迷茫被满脸的坚毅所取代,这一刻,楚弈这个粗鲁直耿的家伙,悟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章请师 > 第七百二十章请师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馨芳阁内,方月儿抚琴轻唱,余音渺渺,绕梁而飞。 方月儿的对面,长孙涣盘膝而坐,随着方月儿所奏出的调子,眯着眼睛,微晃着肩膀与脑袋,一手扶膝,一手在桌面上轻轻敲打,虽然不是第一次听闻这首曲子,虽然所有的腔调与歌词早已是熟烂与胸间,但是每一次再听到这首曲子之时,长孙涣还是免不了会再一次的沉迷于其中,百听而不厌。 “长孙公子,《白狐》已然奏毕,不知公子还想再听些什么?”一曲终了,方月儿双手抚琴静音,神色有些憔悴地抬头向长孙涣看来,并开口轻声的询问。 “不必了,今日闻此一曲,足矣!”轻冲着方月儿摆了摆手,长孙涣的眼睛仍是没有睁开,好似还在回味方才月儿姑娘落音之后的余韵。 “这首曲子虽然上佳,更是柳先生所有词曲之中难得佳作,不过一连听了三日,长孙公子却仍是没有一点厌烦之感,月儿佩服。”抬手示意清竹将长琴撤下,方月儿轻步移至长孙涣的酒桌之前,提壶为之斟满酒水,轻声赞叹了一声。 原本以为,像是这种情爱之曲,只有女儿家才能深切体会,才会为之痴迷不寐,不想,便是长孙涣这位偏偏公子,也能做到如此地步。 “如若长孙某人有幸,此生能遇到曲中这般痴情之人,便是真由千年白狐所化,隶属异类,涣也定不会辜负于她!”端起桌上的酒杯,长孙涣仰天长叹:“为了这曲白狐,为了这份守候了千年的爱恋,当浮一大白!” “酒鬼,哼!”不屑地轻撇了撇嘴,放琴复回的清竹听了长孙涣的话语之后,小声地在一旁轻啐了一句,连着三天,每次都是这么一句,小丫头听得都有些厌烦了。 “清竹!慎!”见长孙涣似并无听到,仍在那里饮酒自得,方月儿暗中回身轻斥了清竹一句,这里不是奉节,眼前的这位长孙公子亦不是奉节本地的那些权贵,齐国公长孙无忌家的二公子,岂是她们这些花伎贱籍所能妄评指责? “知道了,小姐!”见她们家小姐似动了火气,清竹告罪似地轻吐了吐舌头,闭着嘴巴不再多。 “月儿看得出,长孙公子亦是一多情之人,为了这个情字,月儿陪长孙公子走上一杯!”轻白了清竹一眼,方月儿再次起身将酒水为长孙涣满上,接过长孙涣方才的话头儿,举杯与其共饮。 经过这半个月以来的相处,对于长孙涣这个贵家公子,方月儿心里多少也堆起了一些好感,比起那些外表斯文正派,实际上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的文人墨客,这位被人称之为‘小色鬼’的长孙涣倒是显得更为君子一些。 在别的歌女那里方月儿不知,不过在这馨芳阁,虽整日都与长孙涣相处于一室,但这位长孙公子却是从未有过一丝逾越之举,至始至终,皆都恪守着君子之道,看向自己的目光神色之中,也始终守着一份难得的清明,这,是方月儿在这花房之中,从未遇到过的。 “呵呵,月儿姑娘说得好,为了这个情字,咱们当再饮一杯!”没有一点推迟,长孙涣举杯与方月儿轻碰。 “说起这曲《白狐》,本少爷不得不再对那柳亦凡,哦不,应该说是柳一条才对,不得不再对他说出一个服字,”将酒壶从方月儿的手中接过,长孙涣自斟自饮,道:“能以一男子之身,写出这般感人至深的缠绵之曲,涣所不及也。” “术业有专攻,涉及的方面领域不同,长孙公子也莫要妄自菲薄,岂不知在这长安城里,羡慕钦佩长孙公子的富家公子,也是不知凡几。”轻声地宽慰了长孙涣两句,方月儿的目光不由转向窗外,看着窗外仍然青翠的松柏,想着长孙涣方才所说叹服柳先生的话语,两只大眼开始有些迷离,柔声说道:“不过,若说起这服字,在这大唐境内,钦佩叹服柳先生的,又岂止长孙公子一人?” “是啊是啊,听说那个柳一条,除了曲子写得好之外,医术也是神奇得紧,便是宫里那些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他都能够轻易治好,”听长孙涣与她们家小姐提起柳一条,清竹顿时便来了精神,再加上长孙涣与她们家小姐一向都颇为随和,所以便也没有什么顾忌,很是八卦地开声插:“这些天在下面,清竹老是会听起一些客人提及,说是前段时间,经柳一条之手,一下救治了好些朝中重臣呢。” “清竹!”嗔怪地白看了这个小丫头一眼,方月儿出声叫了一声,止住清竹还待再讲的话语,这些日子没有说教于她,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没有轻重,没有规矩了,若是长孙公子真的怪罪下来,她一个小丫头可怎么兜得下来? “呵呵,无妨,无妨,本少爷就是喜欢清竹丫头的这份直爽的劲头儿,有什么,说什么,这里又不是什么官老爷的公堂,哪里需要那般多的顾忌?”知道方月儿心中所忧,长孙涣轻笑着摆手劝说,道:“再说,清竹方才所,也确是不错,柳一条的医术,确是要胜过那宫中太医甚多。” “若不是有柳一条这个乡下的神医在侧,家父前些时所得的那些怪病,说不定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起色呢,”想起前些天他们家老头儿长睡不醒的那个架式,长孙涣直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若不是柳一条及早找到了病根儿,将他们家老头儿唤醒过来,说不得他们长孙府现在,都已高设起了灵堂之物,而他们整个长孙一族,离家道中落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讲,柳一条对我们长孙氏一族,也有着一份不小的恩德,”说着,长孙涣伸手在方月儿的小手上轻摸了一下,贼笑着说道:“所以,过些天,本少爷便会专程地到柳一条的府上去拜会道谢一番,不知道月儿小姐有没有兴趣,随本少爷一同前去?之前对月儿小姐许下的承诺,本少爷可是都还记得,虽然换了地点与会面的方式,但是总归能让月儿小姐得见柳先生当面,本少爷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一时的玩笑之,不想长孙公子还记挂在心上,月儿在此多谢长孙公子了,”慌忙地撤下自己的小手,方月儿的小脸微红,抬头偷看了长孙涣一眼之后,又颇有些心动地轻声说道:“若是长孙公子府下方便,月儿自是不会拒绝。” 就像是后世的追星族一般,一直都希望着能有机会可以在柳先生的当面请教,奏唱,乞及着能够有幸得上一幅柳先生的黑宝与曲词,现在难得有了那么一丝希望,方月儿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虽然柳先生已经从之前的柳亦凡,变成了另外一个身份,但是柳先生,终还是那个柳先生,不管他的身份如何变迁,在方月儿的眼中,他始终都是那个写出了《白狐》,写出了《水调歌头》,写出了《狼爱上羊》的那个柳先生。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呵呵,明天一早,我便着人过来接月儿姑娘过去。”见方月儿出声应下,长孙涣的嘴角露出了丝笑意,仰脖将杯中的酒水饮下,眯着眼睛细看着方月儿,心中寻思道:“机会,本少爷已经给你创造了出来,不过能不能把握得住,就要看你明天的手段如何了,若是能够入了柳一条那小子的法眼的话,也不枉本少爷在这馨芳阁内当了这么些天的和尚。” 柳亦凡,乍然之间就换了另外一个身份,虽然让人意外,不过却也不能阻挡了本少爷与之亲近拉拢的步伐,比起之前的无根书生,其现在柳一条的这个身份,份量似更重了几分,皇后太子及朝中数位重臣的救命恩人,闻名天下的‘神医’‘神匠’,独创‘柳氏书法’的一代宗师,再加上其近年来所闯出的才子名号,若是能够将其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未偿不是一大助力。 “多谢长孙公子!”再次弯身向长孙涣道谢,方月儿举杯相敬,不管长孙涣如此帮助自己是出于何种目的,暗地里安的是什么心思,只要能够正大光明地会见柳先生于当面,对于她来说,也就够了。 “小姐,明日去柳府,清竹也要同去!”见长孙涣又鼓动着她们家小姐出去与人会见,清竹小丫头气鼓鼓地瞪了长孙涣一眼,很是警惕地站在了她人家小姐的身侧。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个长孙涣肯定是在利用她们家小姐,还有那个柳一条,虽然有着一些名头,但终归已是有了妻室之人,怎么配得上她们家小姐,若是他借着她们家小姐对他的仰慕之情而心怀不轨地做出些什么逾越之事,她们家小姐岂不是会吃了大亏? 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跟在我们家小姐身侧,若是那些男人真的不怀好心的话,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他们,哼! 清竹绷着小脸儿,一脸的坚决之色,大有不同意就誓不罢休之意。 “长孙公子,你看这……”知晓清竹的心思,知道她多是在为自己着想,方月儿这次倒是没有出口斥责,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缓声抬头向长孙涣看来。 “月儿姑娘的身侧,怎么能少了清竹的侍候,便是你们不提,我也会让清竹一同前去。”抬头瞄了方月儿与清竹一眼,长孙涣轻声说了一句,算是安下了两个丫头的心思。 “干姑爷,外面有一个叫做李贞的青年学子求见,说是您的学生,正在前院偏房候着。”刚把公孙武德送出府外,还没有消停一会儿,正当柳一条在院子里与小妹一起逗弄柳无痕的空当,罗府负责守看门户的小门房迈着步子急赶了过来,弯身轻声禀报。 “李贞?他怎么来了?”提起李贞,柳一条的脑袋里面不由便浮现出了一个瘦小但却倔强的身影,自自己恢复原来的身份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寻自己,停下手中的动作,示意柳无痕带着柳小惠在院中继续转跑,柳一条起步随着门房一起前去迎接。 人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儿子,虽然不怎么得宠,但那身份地位在那放着,这礼数却是不能有失,免得日后被人挑了理去。 “小民柳一条,拜见越王殿下!下人不识殿下身份,失了礼数,还望越王殿下恕罪!”到了候客的偏房,柳一条挥手将门房还有在屋里侍候的下人打发下去,之后轻上前拱手向李贞见礼。 “学生李贞,见过先生!”见柳一条进得屋来,李贞也随之起身,拱手弯身便欲要行那师徒之礼。 “越王殿下这是作甚?小民只是一商贾之身,这先生之说,可怎番生受得起?越王殿下快快起来!”忙着偏身让过一旁,柳一条低头轻看了李贞一眼,伸出双手将之搀起,没敢真个受了这个礼数。 记得之前自己是为柳亦凡时,私下里与他虽为交好,但是却从未有过这师徒之礼,不知这小子现在,在搞些什么名堂? “先生现在,既恢复了真实身份,这世上便再也无了柳亦凡此人,那之前柳亦凡在宫中所谋的差事,也自是不了了之,年后入晋王府为稚奴西席一事,当也是随之而散,”见柳一条不应,李贞也不强求,轻上前一步,起身看着柳一条,道:“既是如此,贞欲求先生到越王府担任西席一职,还望先生莫要推迟!” “呃?”柳一条闻,面上的神色一愣,不由扭头向李贞这小子看来,这不是在开玩笑么?请一商贾之人去为越王府上西席? 便是自己真有那个能力,便是自己真个就应了下来,但是自己的身份地位在那放着,商贾,农夫,而且又没有一丝功名在身,说传出去,他就不怕丢了皇家的脸面,平白遭来旁人的笑柄么?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一章收徒 > 第七百二十一章收徒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虽然这个比喻用在这里并不甚妥切,不过这就是柳一条对待朝中各种关系势力的一种态度。不依权,不附贵,泛交而慎入,大行不为中庸之道,所以,当李承乾想要招揽他时,失意而回,当李恪想要招揽他时,亦是没有如意,便是李世民这个皇帝老头儿,暗中示意想要纳他入朝为官时,柳一条也给他来了个婉拒,甚至还直接地给自己冠上了一个商贾的名头,彻底绝了李世民的意向。 所以,今时今日,在面对着越王李贞的请师之请时,柳一条的态度亦然,不应,不允,不为,李贞甫一开口,柳一条便想很是坚决地就出声断了他的念想。 不入府,不为幕,不沾朝中因果,我为自己,我为柳氏宗族,绝不甘为旁人手中可以利用的工具。这是柳一条与长安各方权势交往时的一条底线。 “不是小民不愿入府执教,”罗府客厅里,柳一条与李贞二人分宾主落座,李贞居于正首,柳一条落座于其下,着下人为李贞端上茶水,柳一条委婉措辞,道:“事实上,能够蒙得越王殿下看重,着请小民添为一府之西席,小民便已是受宠若惊,实不愿弗了越王殿下的一番美意。” 说这些话的时候,柳一条心中不由一叹,自来到这唐朝之后,自己着落实是变得虚伪了许多,想当年自己多么纯洁的一个四有新人,到现在,竟坠落到说谎都不带脸红的地步,可悲,可叹,不过便是如此,有些话他却还是不得不去说讲,抬头看了小李贞一眼,柳一条满是惋惜地出声说道:“不过,小民的身份在那放着,一无功名,二无出身,而且身上还带着一个脱不去的商籍,实是没有资格入府为师,还望越王殿下见谅!” 李贞虽然在历史上名声不显,且现在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但是不管怎么说,人都是皇帝老头儿的儿子,是为越王殿下,换句比较现代一点儿的话说,人家的成分忒高,远非自己一个小老百姓所能比拟,所以,对于他,柳一条也不好说得太过决绝,平白遭来一个皇子的忌恨。 “先生自谦了,依着先生之才,漫说是本王一个小小的越王府,便是皇宫,便是太极殿,先生也都有资格入内,”说着,李贞从椅上站起,冲着柳一条躬身俯首,欲再次行那师徒之礼:“还请先生能够应允,让贞能有机会在先生的跟前聆听教诲!” “诶~!越王殿下,这怎么使得,小民生受不起,越王殿下快快起来!”边起身侧让,柳一条边伸手上前相扶,止住这孩子的拜师大礼,道:“方才小民不是已经说了吗?小民有商籍在身,依礼,依法,都不宜入府添职,越王殿下莫要如此为难小民。” 这死孩子,怎么这么固执?在止住李贞举动之时,柳一条轻声在心中腹议,非要杂家把话挑明了才能明白,之前遇到他时他身上的那股聪明劲儿跑哪去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死心眼儿了? “若是如此的话,学生也不强求,与先生为难,”经柳一条这么一扶,李贞趁势而起,面上眼中,又恢复了一些往日的清明之色,拱手向柳一条说道:“既然先生不肯入越王府做为西席教导学生,是慑于身份,忌于礼法,那学生便收回方才的心思,不再着请先生入府。” 听了这些话语,见李贞已是不再纠缠,若是搁在往常,柳一条原本应会松了一口气,心里也会随之变得敞亮高兴起来,但是这次,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小子说话时的神情,柳一条的面色反而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轻皱着眉头,总觉着这里面有些那么一丝不对,搁在以往,诸如李承乾李恪之流,哪一个来着请自己时不是死缠烂打一通?有谁会像李贞这般,才说了两句,这小子就心知肚明的收起了心思,不再多加劝说? 这小子,当是还安着一些旁的心思。抬头看着李贞,柳一条没有语,静等着这小子露出尾巴,说出下面他真正想说的话语。 “学生肯请先生,”果不其然,李贞的身子刚一站起,便又拱手弯身向柳一条请道:“便如对待骆宾王骆先生一般,在私下里将学生收于门下!不记名份,不违礼法,只望先生能在有暇方便之时,随意指点学生一二。” “呃?”柳一条轻挑了挑眉头,这个狡猾的臭小子,倒是给自己下了一个套套儿,用自己之前的话,来堵自己现在的嘴,现在想想,从一进门儿,这小子就在用心算计自己,说是请自己入越王府担任西席是假,想要在私下里拜自己为师当才是他的本意。 “话是这么说,不过之前阿瞒拜我为师,所学仅是书法一途,而我所能教授的,也仅书法与医术两项而已,”不甘自己被人算计,柳一条再次出声推脱,道:“越王殿下的书法,已是略有所成,若是现再改习‘柳氏书法’,得不偿失,且也有事倍功半之忧。至于医术,虽然有些用处,但是殿下贵为皇子,随身太医随传即到,似并无学习的必要,依小民之见,这拜师之事,还是算了吧。” “先生编《三字经》,创‘汉语拼音’识字之法,作《梁祝》佳曲,写诸如《水调歌头》之足以名垂千古之诗词,足见先生胸中之才气,说是博闻强记,学贯古今,一点也不为过,足以为学生之师,”见柳一条想要赖皮,将他好容易才得来的一点优势化去,李贞哪里肯愿,忙着再次躬身行礼,道:“望先生能够收下学生!学生所求不多,只要能在先生闲时,能有机会随在先生边聆听教诲便足矣!” 凡事,可一可二而不可三,今天已经是李贞第三次向自己行礼,而自己也已是拒了他两次,柳一条低头看了李贞一眼,这小子虽是耍了一点心机,但是面上的诚意却是十足,再加上对于这小子柳一条多少也有一些喜爱,且他所说的私下门生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所以,这第三次的大礼,柳一条倒是没有再侧身让开,而是稳稳地站在那里生受了下来,至此,也算是将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的学生给收了下来。 “请老师喝茶!”见柳一条这次没的避开,李贞心中猛的一喜,急忙在一旁的桌上斟了一碗热茶敬上,一脸殷切地看着他的这个新先生。 “好了,起来且在一旁坐下吧。”伸手将李贞递来的茶水接过,象征性地放在嘴边轻轻一抿,柳一条抬头轻声,吩咐着这小子在一旁坐下。 “多谢老师!”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去,听到老师的吩咐,李贞满带着笑意地躬身一礼,遂让开上首之位,在柳一条的下首侧旁坐下。 “越王殿下既然认下了我这个师傅,那有些规矩为师希望殿下能够遵守,”既然受了礼,饮了茶,成了这段师徒名份,柳一条便也不再矫情,直身而坐拿起了为人师表的架势来。 “还请师傅示下!”李贞拱手应声。 “第一,这拜师一事,你知我知便好,为师不希望再传入第四人之耳。” “呃?”李贞的神色一愣,柳一条不想让外人知晓这件事情,李贞可以理解,事实上,便是李贞自己,也不愿让太多的人知晓这件事情,他也不想因此而遭了他们家老大还有老三他们的猜疑嫉妒。 只是为什么他们家师傅不说第三人,而是直接讲至第四人?这是什么意思?李贞心中不解,不过现下却也不便开口询问,见柳一条扭头向他看来,遂点头弯身应道:“是,师傅,学生记下了。”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第二,即为你师,为师自是会教授你一些东西,也会为你解去一些疑惑,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题,可尽管来询为师,不过,若是事关朝政,为师概不理会,你到时也莫要在此多费唇舌。” “是,师傅!”这一条,虽然让李贞的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不过能够跟在师傅的身边多学些东西,长些见闻,那朝政时局上的难题,也未必就能难得倒自己,所以,稍犹豫了一下之后,李贞便再次点头应了下来。 “至于第三嘛,”低头看了李贞一眼,柳一条淡声说道:“事关尊师重道之事,全乎个人本份、心性,不提也罢,你只要记得前两条便是。” 皇家无父子,皇家无兄弟,对于这种皇家子弟,关于尊师重道这一块儿,柳一条并不报有太大的希望,眼前的情形或还好说,但是以后,又有谁能够保证如一呢?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学生虽然愚笨,但是却也知君子五德,自是不会负了师傅!”见师傅在尊师重道这一方面,对自己似并没有太大的信心,李贞感觉好似受了屈辱一般,急声向柳一条说道。 “呵呵,殿下莫急,为师并没有别的意思,你莫要放在心上。”摆手冲李贞轻笑了笑,柳一条端起桌上的茶碗儿,放至嘴边轻饮,之后眯着眼睛看了李贞一会儿,道:“越王殿下,现在你我既已全了师生之礼,那便再也不是外人,有些话,有些事情,为师希望你能如实地告于为师。” “师傅请说,学生定是知无不!”听柳一条这般说讲,李贞心下咯噔一跳,面上仍是神色如常地恭声说道。 “今日来罗府拜师一事,这前后的行事法度,是何人在背后为你谋划?”柳一条双眼紧盯着李贞的面旁,轻声询问。 从李贞进门,一直到拜师礼成,柳一条一直都有一种被人算计套住的感觉,先是西席不允,再是私授婉拒,再到自己不得不将其收入门下,每一步都有一个框框,每一步都是一个专门针对自己的矛、盾,拿自己的矛,攻自己的盾,让自己虽然心里明白,也有所察觉,但是不管怎么却都是跳不出来。 这么高明的手段伎俩,绝不会是李贞这个小毛孩子就能想得出想得到的,所以,柳一条断定,在李贞这小子的身后,当是还站着一位高人,且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栽在了谁的手里。 “师傅睿智,早就知瞒不过师傅,”见师傅真的问题此事,李贞的心绪反而变得镇定了起来,拱手向柳一条一礼,恭声回道:“不瞒师傅知晓,今日学生所为,确是出于他人授意。” “是何人?”柳一条应声问道。 “回师傅话,教授学生此为的并非旁人,”抬头看了师傅一眼,李贞轻声回道:“她便是学生的母妃,燕妃娘娘。” “哦?”竟是一女子?柳一条有些惊愕地坐直了身子,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料到,不过细想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宫里既能有像是长孙皇后那般聪慧贤德的皇后,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像是燕妃这般睿智且攻于心计的娘娘? 宫里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不是那省油的灯火,整日里勾心斗角,明里暗里的,今日里落在了一个娘娘的算计之中,倒也不算丢人。 毕竟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四有新人,柳一条眼中并没有太多男尊女卑的偏见,二十一世纪比自己有能耐的女强人,海了去了,所以,偶尔地有一次输在了女人手里,柳一条倒也不会有太多的自卑羞愧的感觉,听了李贞的话后,虽有惊愕,但最后也只是轻点了点头,并没有李贞想像中脸红脖子粗,羞愧欲死,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的情形出现。 “师傅果然是非常之人!”看到柳一条如此大度地对待这件事情,李贞不由得在心里称道了两句,同时对柳一条的敬佩敬重之意,也在不觉之间,又提升了几个等级。 “如此看来,燕妃娘娘倒也是一多智之人,柳某佩服!”随声夸赞了一句,柳一条再次扭头向李贞看来,小压着声音,淡声向其问道:“不知道对于越王殿下现在的处境,燕妃娘娘对殿下可有什么见解与嘱咐?” “回师傅话,母妃说,”提起这个,李贞苍白的小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声音之中满是不甘地轻声说道:“母妃说,与大哥三哥他们相比,贞儿现在还犹如一稚童初行,无力而不稳,让贞儿莫要多想,能够平平安安地做一安乐王,足矣。” “哦?”柳一条不得不再次轻赞一句,这个燕妃娘娘倒是看得透彻,依着李贞现在的处境,还有其在李世民这位皇帝老子眼中心中的地位和份量,太子之位注定是与他无缘,此生能够做一个安乐的小王爷,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看李贞这小子方才说话的神色,似有不甘,难不成他也不甘于现状,想要跟他的那几个皇兄皇弟,抢一抢皇上的那个宝座? “燕妃娘娘之,为师心中,也是甚为赞同,”不想自己的这个皇子徒弟在日后的帝位争夺之中枉送了性命,柳一条不得再次对他敲打一番:“一无权势,二无靠山,三又不得皇上看重,想要立足于东宫,无异于痴人说梦,做人,还是现实一些好。” “呃?是吗?”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李贞整个身子一僵,面色变得苍白得厉害。 立政殿的后花园内,还珠公主小丫追着他们的新先生骆宾王一起玩耍,小嘴儿不停地开声向骆宾王询问着关于她姐姐,姐夫在成为柳亦凡之前的一切事端,豫章公主亦是静静地陪在一边。 自从知晓了姐夫姐姐的真实身份之后,都已经过了近一个月了,小丫有些着想她的疋疋姐姐还有小宝儿他们了。 “骆先生,你说我们现在所学的那册《三字经》是我姐夫编篡的?是真的吗?”姐夫好厉害,小丫叽叽喳喳地大声向骆宾王询问,两只明亮的大眼睛里面,闪烁着无数的小星星,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她的姐夫很好很好,又会唱歌又会作词的,很是厉害,但是不想,除了这些,她的姐夫在别的方面也有着不小的建树。 “那是自然,”面对着这个师母的小妹,骆宾王可是不敢有一丝的怠慢,说起师傅的成就之时,骆宾王也满是骄傲地开声说道:“除此之外,公主殿下现在所学的那套‘汉语拼音’,也是由师傅他老人家所独创。” “是吗是吗?姐夫她好厉害,茹儿姐姐,你说对不对?我姐夫他好厉害的!”小丫兴奋地抱着豫章公主的胳膊,很是激动地开声向豫章公主询问,求证。 “是啊,柳先生之才,经天纬地,确是值得钦佩。”被小丫头这般没有规矩地催着询问,豫章的小脸微红,看了一旁的骆宾王一眼,温声向小丫回了一句。 “是吧是吧,我就说嘛,我姐夫是最厉害的!”好似听到别人再夸自己一般,小丫头极为炫耀地叫嚷着。 “不知骆先生,这段时间可有与柳先生谋过面容?”宠溺地拍了拍正在欢跳着的小丫一下,豫章扭头轻声向骆宾王问了一句:“不知张姐姐他们现在,过得可还安好?” “劳公主殿下挂怀,学生在七日前曾去拜会过师傅师母他们,他们现都暂住在罗将军的府上,一切安好。”恭声回了一句,对于这位年轻貌美且又不曾许配于人的豫章公主,骆宾王除了在初来时还有过一些非份之想外,现在所留下的,只有类似于他楚楚师母的那份尊敬之意了。 在宫中呆了月余,对于这位豫章公主殿下,骆宾王也算是了解和知晓了一些,再加上小潼那个一直跟在豫章公主身边的假小子在语之中所透露出来的一些讯息,骆宾王很是轻易地就知晓了豫章公主对他师傅的那么一些心思。 所以,虽然在心里感觉着对楚楚师母有些不公,但是早已经习惯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骆宾王,对豫章公主倒也不怎么排斥,脱俗靓丽,温柔可人,且又贵为大唐公主,却也是配得上师傅。 只是,骆宾王有些怜惜地看了身边的豫章公主一眼,也正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注定她此生不能为妾,依着自己对师傅的了解,还有师傅师母之间的浓厚感情,若是让师傅休妻而娶公主,断是没有那个可能。 “茹儿姐姐,煜昱想要出宫去探望姐夫姐姐,煜昱想他们了!”听骆宾王提起姐夫的近况,小丫终是有些忍之不住,遂抱着豫章公主的胳膊喧闹乞求起来。 “出宫探亲,不是小事,姐姐又怎么能做得了主,”好笑地看了小丫一眼,见小丫头急得小脸儿有些通红,豫章心有不忍,便轻声给她指了一条明道:“煜昱妹妹若是想要出宫,不妨去殿中求一下父皇母后。” “公主殿下,不若咱们也随着出宫瞧看一下吧,这些天一直憋在宫里,都好久没有出去逛过了。”在豫章公主的身后,一听到有出宫的机会,小潼两眼放着毫光,哀声向她们家公主求道。 “煜昱出宫,是为探亲,咱们出去,是为何故?”抬手小拍了小潼的脑袋一下,豫章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感觉这小丫头,早些年真是随自己一起疯惯了,这才在宫里呆了多久,就觉得有些憋闷了? “咱们出去,也可探亲访友啊,”见她们家公主好似也有些意动,小潼在一旁小声地提醒劝说道:“听说常乐公主殿下近日回了长安,公主殿下难道不想去看看吗?常乐公主殿下对公主一向都是最为亲近的,她与驸马爷回了长安,于情于礼公主殿下都需去探看拜访一下啊?” “还有,”说完常乐公主,小潼又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道着:“曦儿姑娘,芝芝姑娘,大公主殿下,都有好久没有见过了,难道公主殿下一点都不着想吗?” “好了好了,莫要再说了,稍后我也带着你一同出去就是了。”抬手又在小潼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豫章公主轻笑着向她说道了一句,算是答应了下来。正如小潼方才所,这些时日未曾与姑姑还有曦儿妹妹她们谋面,豫章还真是有些着想她们了。 “真的吗?多谢公主殿下!小潼这就回去准备!”见她们家公主应下,小潼欢喜地差点就人地上蹦了起来,高兴地与她们家公主行了一礼,一路小跑的就出了花园,回去准备出宫所需的物什去了。 立政殿里,当小丫与豫章公主他们赶到的时候,李世民正好也在殿中,正在与长孙皇后一同观瞧昨夜从罗将军府送来的衾被。 “竟真是白叠子!”拿起从衾被之中掏出的一团白色团絮,李世民惊声而语,一脸地不可置信:“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竟能让白叠子蓬松如斯,松软如斯?” 原本一直都在猜疑着柳府大量从高昌收购白叠子所为何图,现在看到这衾被,看到这飘飘若云的软絮,李世民心里多少明了一些,正如年前的‘三原茶’一般,柳府定是又发现并掌握了一些可以让白叠子变废为宝的秘密。 “白叠子,臣妾早年也曾见过,”伸手拿起另外一团棉絮,长孙皇后柔声说道:“与之相似,但却远没有现在这般触之松软,想来是有人在其中做了一些手脚,才会变成现在这般状态。” “不用说,这定与那柳一条脱不了干系,”接过长孙皇后的话茬儿,李世民看着手中柔软的洁白的棉絮,两只眼睛冒出一阵精光,有‘三原茶’在前面为例,这位明君自是很轻易地就能看到这白叠子所带来的‘钱景’。 一值一文地收来,百倍千倍地卖出,这其中的利润,李世民的小心肝儿开始有些颤动,心里寻思着,是不是用些手段,将柳一条手中加工白叠子的方法与器具或买或征,归到朝庭手中来? “皇上明鉴,除了柳先生之外,臣妾也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般大的本事。”看李世民面上的神色,长孙皇后多少也猜出了皇上的一些心思,轻轻将手中的棉絮放下,伸手轻抚着整个被面,有些不着痕迹地温声说道:“只是不曾想,柳先生这刚一归来,就搞起了这般大的动作。希望他不要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那生意场上,翼国公可是还等着他去精心医病呢。” “哦,是啊,皇后说得不错,”听了皇后的话语,李世民心中一凛,想起前不久柳一条刚为朝庭立下的不小功劳,这位明君的心神顿时清明了不少,轻轻点头附和,道:“回头朕当好好地敲打他一下,莫要被这铜臭之气迷了心窍,耽误了秦恩公的病症。” “父皇,母后,煜昱想要出宫探望姐姐,姐夫!煜昱想他们了!”李世民的话音刚落,还珠公主小丫便小跑着从殿外冲了进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二章猜疑起 > 第七百二十二章猜疑起 因为临近年关,耕种之期早过,所以苏炳仁在柳府也没有多呆上几日,只是随意地在田间地头粗略地察看了一遍,走访询问了几位参于耕作种植的佃农,确定了柳家确是在使用此种耕作之法并取得了一定成效之后,在第三天的头儿上,老头便带着孙女儿与随行的两个下人一起,向柳无尘辞行。 “哦,对了,先生柳管家应了老夫的那两斤茶叶,可是莫要忘了,”辞行之语甫一落口,苏炳仁又惦记起前天初来时柳无尘应承予他的上品‘三原茶’来,遂一点也不客气地出声向柳无尘叮嘱交待道:“记得是上品,其他的老夫喝不习惯。” “唔?”听苏炳仁再次提起这个话茬儿,柳无尘的脑门儿上又一次地飘起了数条黑线,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他阅人可说无数,但是能够像是眼前这个老头儿这般一次又一次没脸没皮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得亏他是朝庭大员,不然老早地就把这老头儿用笤帚给扫了出去,两斤茶叶,说出来,那是不多,但是若把这些茶叶放到市面儿上,便是有个三五千贯也不见得能买卖到手,那可不是一个小数。 这么说,倒不是柳无尘心疼那些银钱,而是那个茶叶,着实是有价而无市,除去进贡与他们家少爷送与亲朋好友的份额,他们柳府现今所存,总共也不过三五十斤,着实是用去一分,便少了一分,说实话,柳无尘是有些舍不得。 “苏老大人说笑了,”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眼前这老头儿一番,柳无尘面上仍是保持着原本和善的笑意,微冲着苏炳仁颔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小人虽只是柳府一小小的管家,但是这说出的话来,却是还能做些数的,先前答应赠予老大人的那两斤上品茶叶,小人早就已经着下人备了齐全。” 说着,柳无尘冲着身边的一个丫环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手中所捧之盒物拿出,轻递至苏老头身边的苏安管家,看着苏安伸出一双老手,笑眯眯地将礼盒接过,柳无尘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呃?呵呵,柳管家果是信人,如此,老夫就厚愧领了,哈哈哈……多谢柳管家厚赠!”看着苏安接过的礼盒,苏炳仁小捋着下巴上的干巴胡须,极是满意地点头向柳无尘道谢。 看柳无尘出手这般痛快的样子,这柳府里的存货定是还有不少,眯着两只老眼,苏炳仁很是亲密地看了柳无尘一眼,心中思道,若是早知如此,前天出口之时就再多要一些,毕竟现在已入三九,距来年春暖花开之日还有三月有余,这秋茶中的上品三原,可是喝一些便少一些,不知待这二斤茶叶饮完,再来向柳小子讨要之时,柳府库房之内,还有没有存货? 若是让柳无尘知晓苏炳仁这老头儿现下心中所想的话,指定会学着他们家大少爷的模样,直接卸下面上的详和笑脸,很是温和地伸双手,手心向上,半拳紧握,齐齐向苏炳仁伸出两只中指。 “苏老大人客气了,”面色如常地温笑着冲着苏炳仁轻点了点头,柳无尘伸出双手在空中轻击,之后便有几个家丁随声从内房走出,手上皆抱着一双崭新的棉被,见这些举动已是成功地将在座所有的目光吸引至此,柳无尘接声向苏炳仁说道:“除了那些茶叶之外,小人还代我们家少爷为苏老大人和苏小姐备上了一些礼物,还望两位莫要推辞。” “小姐,你看,像是我们昨夜所铺盖的那种衾被耶!”苏炳仁与苏晨曦都还没有什么反应,一直立在苏晨曦身后侍候的丫环芭蕉却是率先两眼放光地小声在她们家小姐耳边轻叫了起来。 这个柳无尘还真是大方,先是没有一点痛色地送出两斤千金难求的上品‘三原茶’叶,现在一挥手,竟又阔绰地连着送出了六条新套的新品棉被,虽然都是他们柳府所出所产之物,但是像是这般挥金如土,却也不是谁都能够做得到的。 “是啊,确是那种衾被。”看着眼前这般多的新式棉被,苏晨曦的眼睛也是不由一亮,便是今日早上初起之时,她还寻思着在走之前要向柳府购置一些由这白叠子所做之棉被,不想现在,在自己开口之前,柳无尘竟已先将衾被拿出,送了自己等人。 这个柳管家,行事如柳先生一般,倒还真是善解人意呢。抬头轻看了柳无尘一眼,苏晨曦轻在心里对其赞叹了一句,之后,眼中所有的神色,便全都被三个柳府家丁手上所捧之物给吸引了过去。 “这,这可怎么好意思,刚白要了这么多的茶叶,老夫又怎好再伸手要了这般多的上好的衾被?虽然对于这种软和温暖的被和,老夫也是甚为欢喜,但是这……”回头冲着苏安与芭蕉使了一个眼色,在这一老一少两个下人伸手去接衾被的空当,苏炳仁稍有些脸红地出声拒绝:“但是这,这可怎么使得?不若柳管家还是收回去吧?” “呃,呃?呃?!呃……”连着呃了几声,柳无尘瞪着一双大眼,盯看着苏炳仁这一连番绝妙的表演,不得不在心里对这苏老头儿说上一声佩服,能够在别人的眼前,把‘口是心非’与‘嘴上说一套,手上做一套’给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的人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今天,总算是开了眼界了。 柳无尘很是无语地败退、举手、投降,现在他的心里什么都不再多想,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把这个不知脸皮为何物的苏老大人给尽快地送出府去。 “这是蔽府的一片心意,又皆是柳府独有的一些特产,还望苏老大人莫要推辞,不然我们家大少爷回来,少不了又是一番怪罪。”说出了这句不管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客气话后,柳无尘提身从椅上站起,一路躬身将苏炳仁一伙全都送出了府门。 “这个老头儿,面皮也忒厚了一些,好歹也任着大司农卿之职,是为朝庭要员,行事之间也不知避讳矜持一番,真是……”看着苏府的马车一路绝尘而去,一直在旁院瞧看着的管事陈明则从侧旁走至柳无尘的身边,看着苏氏一行马车的背影,真是了半天,最后还是以无语而告终。 “这一点,陈管事可是有些走眼了,”目送着苏府的马车在小道上失了踪影,柳无尘摇头轻笑,道:“这位苏老大人平素行事,虽然也是极为随意,但是像是今日这般,没有丝毫顾忌地就向咱们府里要去了两斤上品三原,六双新制棉被,且还这般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取之离去,在之前,除了像是与公孙武德将军那般私交甚密的至交好友之外,还从来都没有过。” 若是任去谁家,这位司农卿大人都是这般行事,那他别说是在这大司农的位置上做了数十年而不倒,便是一年,怕是也坚之不住。 “这般说来,那这位苏大人是,”听他们家大管家这般一提,陈明则的眼前乍然一亮,有些不确信地开声向柳无尘问道:“这位苏大司农卿大人,已是把咱们家大少爷,给当成了至交之人?” “除此之外,你可还再有旁的解释么?”极是肯定地反问了陈明则一句,柳无尘返身回府,换是旁人,能够这般快地就得了苏炳仁这个老油条的认同,柳无尘或还是会有些不信,但是他们家少爷,却是不同,这个世上,他们家少爷做不到的事情,不多。 “这倒也是了,依着咱们家大少爷的本事,能够得了苏老大人的认同,并引以为知交,确也不是什么难事。”想起他们家少爷的本事,再想想现在长安城内,许多朝中大臣重臣与他们家少爷的关系,陈明则不由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直把这件事情当成了理所当然之事,语之中不再有丝毫的惑色。 “除去方才赠予苏老大人的两六双棉被,”既然没了悬念,便也没有必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专心地朝前走了两步,待快到大厅门前之时,似又想起了什么,柳无尘顿身开声向陈明则说道:“这两日府里已加紧赶制出了新被百条,大、中、小号新袄三百件,过了今日,这个数字当是还会再升五十,应是已经能够满足大少爷所需之数,明日若是无事,你便准备一些再去一趟长安,给大少爷运送过去。” 知道他们家少爷急要这些棉被棉袄所为何用,所以柳无尘不敢有丝毫地拖延怠慢,除了让府里所有学过女红的丫环全都派去赶制之外,便是府外庄园之内,那数百佃农农户中的妇人女儿,也全都给召集了起来,经过两天两夜的不停赶制,总算是赶制出了一些。 “是,柳管家,一会儿明则会再去催促,待今夜所有的棉被棉袄数量凑齐,明日一早,明则就驾车赶往长安,断是不会误了大少爷的谋划。”轻应了一声,见柳无尘抬步进了厅里,陈明则也随之跟了进去。 “嗯,”随身在厅内的椅上坐下,并挥手示意陈明则也坐于一旁,柳无尘接声说道:“除了这些,还有那棉籽育种一事,也不可怠慢。” 手指轻敲桌面,稍思量了一下,柳无尘接着说道:“按着大少爷所书写的育棉之法,在将棉种散卖出去的同时,把这育棉之法也随之传散出去,尽可能地让每一个想要与柳府合作种棉卖棉的农户,都知晓并学会这种方法。” 虽然对于他们家少爷所提出的种棉方法,什么晒种,浸种,泥碗儿种植,温池孕养,柳无尘也是一知半解,有很多地方都是小白一样地,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是出于对他们家大少爷的信任,柳无尘要求下人们全都照着吩咐去做就是,依方抓药,按部就班,总之,听他们家大少爷的,准是没错儿。 “是,明则知道了。”提摆曲膝在他们家大管家的下首坐定,陈明则拱手回:“这几日库房里脱下来的近百斤棉种,现皆已发放到了府里的那三百佃农手中,大少爷的植棉之策,明则也亲自抄写了一份送于李德臣处,待来年开春天暖之时,他们便会依方而行。” “至于府外的那些农户,识字的为其写,不识字的,与其说讲示范,”抬头看了柳无尘一眼,陈明则开声说道:“不过这具体的事宜,还是要靠着在各地售种的商户去做,若是前天苏老大人所可行的话,这件事情,最好还是交由朝庭交由各地方的府衙官员去办理,才会更为妥贴一些。” “是啊,毕竟这官府代表着朝庭,更义为辖下农户信服,只是,若是这件事情若是经了朝庭之手,尘怕……”柳无尘停语轻叹了一下,之后便抬头向陈明则说道:“这件事情,还是待明日,你见到大少爷时,当面向少爷请示为好。” “是,柳管家,明则记下了。”知道他们家大管家所担心者是为何事,所以陈明则也很是知趣儿地没有多嘴,低头轻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多作语。 高昌国域,当金烨公主麴宝宝平安返回高昌皇宫时,一直随在她身边的贴身护卫,仅只剩下了两位。 阿三,阿四两人不知何时已然命丧黄泉,身上插着数枚箭矢,被阿大阿二放在马上,给驮了回来,随着公主一起,一路就到了宫里,之后,两人又抱着尸体跟在公主身后,一步步地走到了高昌王麴文泰的面前。 “父王,儿臣回来了!”强忍着心中的痛楚,麴宝宝弯身与他们家老爷子见礼,之后不顾着满殿所立的文武重臣,提脚小跑着,一下便扑在了父王的怀里,梨花带雨,泪流了满面。 “好,好,能够平安回来就好,”轻轻地伸手拍打着宝贝女儿的后背,高昌王面上难得地显现出了一片慈意,温声冲着怀中的宝贝女儿说道:“这些天,让我儿受复委屈了!” “父王!”一听父王说起这话,小丫头面上的泪水更甚,抱着麴文泰的脖子,泣声道:“是儿臣太过顽皮,让父王为儿臣担心了,儿臣不孝!” “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儿这不是已经平安回来了吗?父王不怪你,莫要再哭了,”抬手将宝贝女儿面上的泪水拭去,麴文泰低头朝正在堂中跪着的阿大阿二看了一眼,历声问道:“阿大阿二,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那公孙贺兰竟还敢对你们动用刀枪不成?” “请陛下为我等做主,阿三阿四他们,死得冤枉!”额头触地,发出砰砰声响,阿大阿二两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语之后,便齐齐跪身磕头不止,不再多有语。 “这是怎么回事?说!”见此情景,麴文泰的心中一凛,顿时觉出其中的不对不妥之处来,若是此事真是那公孙贺兰所为,阿大阿二他们,决不会行如此态。 “父王,你就莫要再难为阿大阿二他们,这件事情,还是由儿臣来向父王禀报吧。”红着眼睛,缓缓从父王的怀中直起身子,麴宝宝回身看了一眼还在那城磕头不止的阿大阿二,以及已是再没了气息且身上仍插着箭矢的阿三阿四,凄声说道:“在儿臣与阿大他们,从大唐返回国境及至两国交界之处时,竟外遭人伏击,若不是有阿三阿四两人舍命相护,儿臣今日,怕是再也见不到父王当面了。” “告诉父王,是谁做的?可是那公孙贺兰所为?!”麴文泰的面色开始变得有些阴沉,朝殿之上的诸多大臣也都噤若寒蝉,没了语。 “回父王话,”抬手轻拭去已迷了双眼的泪水,麴宝宝开声回道:“那公孙贺兰虽然可恶,但是却绝不是那种会暗箭伤人之人,这些天儿臣虽名为他们所缚,但是在‘晏天牧场’里,除了不能出得牧场之外,其它便再没有分毫限制,儿臣看得出,若不是咱们拘了柳府的那个什么管事,公孙贺兰与那纪和场主,也是不想与高昌交恶。” “这么说,不是公孙贺兰所为了?”问出这句话后,麴文泰的面色没有丝毫的和缓,语之间,反而变得更是阴沉凌厉了许多,目光扫过堂下的候君集与其他几位仁臣之后,接声向麴宝宝询问。 “具体是谁,儿臣也不敢肯定,”期期艾艾地抬头看了父王一眼,麴宝宝扭头朝着堂下的阿三阿四看去,轻声说道:“不过,在阿三阿四身上的那些箭矢之上,却是有着一些端倪,还请父王明鉴。” “哦?”顺着女儿的目光,麴文泰也扭头朝着阿三阿四看去,同时亦着人去将两人身上的箭矢取下,呈上。 “这是,虎豹?!”手拿着染了鲜血的箭矢,麴文泰来回仔细观瞧,待他在箭矢的尖端处看到刻着的虎豹两个字时,两眼不由一缩,沉声将其念了出来。 “陛下,微臣冤枉!”随着麴文泰的声音落下,堂下候君集忙着俯身跪地。 “请陛下为我等做主!还阿三阿四一个公道!”与此同时,阿大阿二两人,再次同声而呼,跪地不起。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三章再提婚事 > 第七百二十三章再提婚事 候君集这几天过得很憋屈。 无缘无故地被人在头上叩了一个屎盆子,弄得自己浑身骚臭不说,还惹来高昌国王与高昌公主无尽的猜疑与忌恨,有嘴,却无处去说,有理,却百辩而不明,所以,在憋屈的同时,候君集又感觉到很是愤怒与头疼。 感觉又像是回到了一年前的长安城,感觉又像是站在了柳一条那个小人的对立面上,这是第几次了?候君集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双拳紧握。 自遇到了那柳一条之后,自己做事,从来都没有再舒心顺当过,先是义子被害,后是府坻被抄他自己身陷牢狱不得翻身,再又是女儿自隘,家破人亡,他带着残剑一人流离塞外,这里面,有哪一件事端里面,没有柳一条的身影在侧? 虽然对柳一条此人恨之入骨,终日所思所想也不过是浸其肉,剥其皮,报仇雪恨而已,但是在心里面,候君集却又不得不对柳一条说上一个服字,心思缜密,行事果断速捷,每每都能料敌于先,设计对手于不知不觉之中。 行军打仗数十载,候君集战场朝中所遇对手无数,但是像是柳一条这般,让自己处处受制,有力而无处可使的,他还是第一个。 “老爷莫要心忧,高昌王并非蠢愚之人,像是这般明显的栽赃嫁祸的手段,自是不会没有察觉,”在候君集身后,见他们家将军如此烦扰,一向都不太语的残剑难得地出相劝:“不然的话,昨日在大殿之上,他也不会这般轻易地就让老爷回来了。” “话是这般说,不过这件事情,又岂是用嘴就能说讲得清楚的?”摇头轻叹,候君集轻声道:“一边是高昌王最是疼爱的金烨公主,一边是老夫这个境外他国的将军,高昌王嘴上说是不疑,但是其心中究是如何作想,谁又能真个确定?” 不是候君庥悲观非议高昌王,而是对于麴文泰这个高昌王,候君庥着是没有太多的信心,虽然同是皇上,但是比起大唐的李世民来,麴文泰他就是一盘儿咸菜,不甚英明,不甚睿智,且肚量又不甚大,对下猜疑之心甚重,面对着这样一个君主,候君集又怎么可能不小心从事? “那射杀阿大阿二的四支箭矢上,尽标着我虎豹军中的印记,而金烨公主与阿大阿二他们,皆是一口咬定老夫,”候君集的面上显出一份愁容,抬头看了残剑一眼,道:“这般人证物证俱在之事,老夫便是百般推脱,却也是脱之不净。” “老爷,您说这件事情会不会是三殿下麴智源所为?”听了他们家老爷的话,沉吟了半天,残剑接声向他们家老爷说道:“毕竟,他也有在这虎豹军中任职,若是他有这个心思,想要调取一些人手和兵器,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里是高昌,不比咱们大唐境内,不容女子参于政事,在高昌过往的史册之上,所载的女王就不下三人,”残剑道:“当今高昌王对那个金烨公主甚为宠爱,麴智源为夺皇位,想要将之除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一点,你能想到,麴文泰那老儿自也是能够想到,”听了残剑的分析,候君集摇头轻叹,道:“不止是麴智源,便是老大麴智胜,怕是也摆脱不了嫌疑,杀妹、陷弟、栽赃朝中对头,经典地一箭三雕之计,你以为他能跑得了?” “还有,如果我说这件事情,本身就是金烨公主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你说会不会有人相信?”小饮了一口桌上碗中的热茶,候君庥轻声说道:“以自己手下两条护卫的性命,再加上三两只咱们虎豹军中的箭矢,就能让其兄,其弟,外加老夫这个与之一向都不太交好的境外之人,全都陷进高昌王的猜疑之中,你说,是不是很划算?” “呃?”残剑神色一愣,不解地向他们家老爷看来,道:“那照老爷这般说讲,岂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了嫌疑?” “所以老夫才说,这,才是这一计最高明的地方,也是老夫最为叹服能想得此计之人的地方,”轻轻地将手中的茶碗放于桌面,候君集抬头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木叹声说道:“只是着人在两国交界之处,随意地放上那么两箭,就能搅得高昌国内一片混乱不堪,着实让人钦叹。” “这么说,老爷觉得这是公孙贺兰所为?”说起这些阴谋诡计的东西,残剑便是有些疼,经他们家老爷这一来二去地说讲,绕得他已是有些晕头转向。 “公孙贺兰,一莽夫耳,像是这般绝妙的主意,他想不出来。”久在长安,对于公孙贺兰这个纨绔在长安城中的所作所为,候君集多少还是有些耳闻,一个只知好狠斗勇的鲁莽之人,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若不是公孙贺兰,那他还会是谁?”抬头看他们家老爷面上的狠厉之色,似想到了些什么,残剑的两只利眼猛地一缩,探声向他们家老爷询问,道:“难不是,老爷怀疑,这又是那柳一条的诡计?” “除了他,老夫实在是再想不出还有谁有如此计量,且又如此想要置老夫与死地。”握着茶碗儿的右手猛紧了一下,候君集森然地出声说道:“他这是在为那个叫做柳重舟的下人,向老夫讨债来了。” 据候君集对柳一条此人的了解,那厮绝对是一睚眦必报之人,当初其对候府以腿还腿之举,至今还让候君集记忆犹深。现在自己出手绑了他们府中的管事,柳一条没有道理会一声不吭地将这个哑巴亏吞到肚里。 “如此的话,那他为何不直接将金烨公主射杀?”残剑道:“那样的话,高昌王对老爷的猜疑岂不更盛?” “你是一武人,上阵杀敌,暗中取命之事你是行家,但是勾心斗角,诡计谋略之道,你却是不懂,”扭头看了残剑一眼,候君集轻声说道:“这个时候,一个活着的金烨公主,远比一个死去的金烨公主,作用更大。” “剑愚昧,还请老爷明!”拱手向他们家老爷行了一礼,残剑抬头向候君看来。 “金烨公主若是死了,高昌王虽会猜疑老夫,但是在没有真个确定此事确是老夫所为之前,他不会真个就治下老夫之罪责,毕竟,现在的老夫对他来说,还有一些作用,他舍不得。”说这话时,候君集的面上露出了一丝傲气,再怎么说,他也曾是统率一军的百战将军,高昌王还需要他去为其训练出一只劲旅。 “金烨公主不死,”候君集接着说道:“便是如现在这般状况,麴文泰那老儿仍是心有猜疑而不动手,而那个金烨却不会有什么顾忌,日后对于老夫,她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打不得,骂不得,很多事情,多也只能是逆来顺受。而且,若是他朝那个小丫头登了帝座,老夫必是她第一个欲要赐死之人。” 自家破人亡,逃亡到高昌之后,候君集虽性情大变,大异于往日他还为统率之时,现在的他,收敛,内聚,少,少有张扬自大,且他的头脑思绪,也因那一连串的打击给刺激得更为精明缜密了许多,像是方才他所说的那么些假设语,若是放在以前,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之不到的。 “柳一条之心,何其歹毒!”残剑的面上显出一丝怒气,抱拳拱手向他们家老爷请示:“请老爷应允,许剑前往长安三原,取其性命!” “此举若是可行的话,当初老夫早在出得长安之时就去做了,又怎么沦落至如此地步?”冲着残剑轻摆了摆手,候君集轻声说道:“不是老夫小看于你,对上那柳一条,不管是在明里暗里,你皆不是他百招之敌。” 说起这个,候君集不由颓然一叹:“不止是你,便是老夫,怕也不是那厮的对手,行刺暗杀之途,对其家人还可,但是对于他,却是千难万难。” 身手高明,且又精于医术,明、暗、毒、刺,皆不能伤于其身,面对着这样一个乌龟一样的对手,除了动用军队之力,以多耗少,候君集也是再无他法。 “话是如此,可是,可是……”残剑激红着脸旁,可是了半天,也没有再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长吸了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绪,看着他们家老爷,静声说道:“那,对于眼前这般困境,不知老爷心中可有计量?” “还如往常一般即可,”见残剑这般快地就又静下心来,候君集满意地轻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小押了一口茶水,淡声说道:“该上朝的上朝,该练军的练军,什么也不去说,什么也不去做,在事情没有最终确定之前,麴文泰他不会动我。” 长安城,驸马赵瑰府中,豫章公主正在厅中其姑常乐公主闲叙。 “姑姑从西北回来,怎么也不着人到宫里去支会茹儿一声,害得茹儿足足迟了两日才来府上拜见,对姑姑的思念,也足足多了两日,”坐在常乐公主的近旁,豫章亲腻地抱着这个小姑姑的胳膊,甜着小嘴向常乐公主娇声说道。 “这么久没有回来,不想我们茹儿的小嘴儿,倒是更甜了一些,真是越来越让姑姑欢喜了,呵呵,”伸手在豫章的小琼鼻上细点了一下,常乐公主满带着笑意地看着眼前这个讨喜的小侄女儿,道:“姑姑走的时候,你已不在长安,听说是与苏老头儿家中的那个小丫头一起,去了川蜀之地游玩,来跟姑姑说说,你们都去过哪些地方,可有什么趣事?” 拉着豫章的小手儿,常乐公主发自内心地露着笑意,难得这个丫头有心,竟还想着过来探看自己,不像是皇帝老哥其他的那十几个子女一般,便是知道了,也不会过来多问一句,也不怪乎自己素来便对这个茹儿那般疼爱。 “哪有什么趣事,不外乎看得一些山山水水,哪里比得上姑姑与姑父伉丽同游,这些年,当是已然将咱们大唐地面儿上的那些名胜名山,都走遍了吧?”很是随意地与姑姑说笑着,放松,自在,无拘无束,豫章很是喜欢这种感觉,这是她在宫里,在父皇和母后他们那里所感受不到的。 “这话,茹儿说得倒是不错,”听豫章这般说起,常乐公主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很是得意地开声向她的小侄女儿说道:“不是姑姑向你夸口,这些年姑姑与你姑父闲来无事,倒是走了许多名山大川,咱们大唐境内,凡是能够数上得名号的地方,我和你姑父几是都有去过。这不,跑得多,心也就野了,老是在一个地方,怎么也呆之不住,不然年前的时候,也就不会与你姑姑一起去西北了。” “呃,看看,看看,怎么说着说着,就又说到本宫的身上来了,”说了半天,常乐不由便缓过神儿来,原本是想从茹儿的嘴里套出些什么的,怎么到了头儿上反而是自己在说个不停? “西北之地,多是一些苦寒之处,不提也罢,”挥了挥手,止住方才的话题,常乐抬头向豫章看来,道:“还是茹儿说说你们前番的川蜀之行吧,姑姑可是听人提过,那个柳一条,之前可也一直都隐身在川蜀之地,你们在那里,可有相遇?” “姑姑!”抬头看到姑姑面上的戏谑之色,豫章的小脸儿一红,不依地轻声向常乐公主说道:“姑姑既然都已是知晓,作何还要再难为茹儿?姑姑若是再这般戏谑茹儿,茹儿日后就不来瞧看姑姑了,哼!” 装作生气地别过脸去,豫章噘着小嘴儿,一副不依不饶之态。 “好好好,姑姑不说便是,姑姑可舍不得我们茹儿再不过府,”轻笑着点头应了一句,常乐公主直身正色向豫章说道:“这件事情,姑姑可以不再提起,不过有些事情,姑姑却是不能置之不理,让我们家茹儿受了什么委屈。” “什么事,姑姑请讲!”有些疑惑地看了常乐公主一眼,豫章轻声相询,不知是什么事情,竟让姑姑这般郑重。 “此次姑姑从西北回来,一是因为西北之地确是没有什么好的景观值得留恋,”端起桌案前的茶碗儿小押了一口,常乐公主抬头看着豫章轻声说道:“二一个就是,姑姑听说,三原的那个柳一条,回来了。” “呃,”听常乐公主这般说起,豫章的神色乍然一愣,恍然之间似想起了什么,刚平复下来的小脸,不由又变得通红了起来。 “之前,姑姑虽然有心,但是苦于柳一条那小子的身份寒微,怕你父皇和母后不愿,再者,柳一条那小子也倔强得很,在没见过你面容的情况下,直接就开口回绝,姑姑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先将事情往后缓上一缓。” 没有注意到豫章已是通红的小脸儿,一心想要当上媒婆牵上红线为自己的小侄女儿找上一个好归宿的常乐公主,自顾自地接声说道:“但是现在,确是有了一些改观,” 抬头看了自己的小侄女儿一眼,常乐公主轻声说道:“连救了数位朝中大员,免去了朝庭所要面对的一场天大劫难,柳一条的功劳不小,你父皇对他当也是会多有倚重,先前可能不允被拒的事情,现在也有了一些希望。”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柳一条已与茹儿谋过面容,”没有注意到豫章面上已是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常乐公主接着说道:“想来,依着我们家茹儿的样貌,那柳小子便是想要不心动,也难。” “柳家的那个媳妇儿,姑姑见过,”常乐公主道:“虽然相貌也甚是俊俏,但终归也只是一村野之女,又怎么及得上咱们家茹儿这般金枝玉液,依姑姑看,这件事情……” “姑姑!”在常乐公主说得正是起劲儿之时,豫章终是忍之不住出将其打断:“姑姑一心在为茹儿着想,茹儿心中明白,心下也是甚为感激,但是对于这件事情,茹儿还是希望姑姑日后,就,就莫要再提了。” 张楚楚这位柳夫人究是何种品性之人,柳一条与柳夫人之间的感情究是如何亲密,还有柳一条的品性如何,豫章心里比常乐公主更是清楚明白。所以,她更是清楚,若是姑姑再去登门提亲,说起此事,所得的结果,也必是如同前次一般,豫章实在是有些害怕,再听到柳一条诸如拒绝的话语。 “哦?为什么?”不解地抬头看了豫章一眼,见豫章的面色有异,还以为是豫章怕羞抹不开脸面,常乐轻点着头开声说道:“好好好,姑姑以后,不再提起就是。” 茹儿说得也是,这件事情,还是在双方的父母跟前提及为好,婚事么,还不就是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像是自己这般,老是在当事之人的跟前提起,也难怪他们会不好意思。 看着豫章“害羞”似的表情,常乐公主在心中如是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四章状告公孙 > 第七百二十四章状告公孙 “你,就是那个高昌使臣?”在柳一条离了驿倌的第三天上午,楚弈终是如愿见得了大唐皇帝的当面,在大唐皇宫的太极殿上,李世民低头肃,上上下下地把楚弈给打量了个尽遍,想要瞧看出他身上到底有何异于旁人之处。 “外臣楚弈,见过大唐皇帝,天可汗!”神色自然地躬身与李世民见礼,楚弈的表现不卑不亢,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丝毫地拘谨与畏惧之色。 “嗯,”见楚弈如此,李世民不由在暗中轻点了点头,此人的气度倒是不俗,也难怪柳一条那小子会对他另眼相看,只是这般人物,那麴文泰怎么会如此不知珍惜,竟派他来做这等不讨好的辛苦差事? 狐疑地看了楚弈一眼,李世民轻转过头,出声向旁边的中书令岑文本询问起了朝中的其他一些事务,把楚弈暂时地给晾在了一边。 “皇上,关于三原县丞所疏之新耕之法,微臣前日已去三原县实地察探过,”大司农卿苏炳仁在殿中前走两步,弯身向皇上行了一礼,开声禀道:“观柳府现下耕地的大致模式,再询当地居民及柳府佃农实际的收获状况,已经可以确定,三原县柳二条所疏之事,基本属实,所以,微臣建议,来年开春之后,或是可以先选几处县郡试行,若是在别处也确实可行的话,再在全唐境内普及实施。” 刚从三原县回到长安,还没有在家中坐热,苏炳仁便带着一双棉被,马不停蹄地乘车赶到了宫里,着急着想要把在三原县的发现早些禀于皇上知晓。 “哦?”听了苏炳仁的禀报,李世民面色一喜,饶有兴趣地俯下身来,激声开口向苏炳仁询问:“那这般说来,柳爱卿奏折上所述,每亩良田每年每季可增产近半甚至更多的说法,全然属实了?” 若是那样的话,李世民的心绪再次变得有些激荡起来,农为国本,说到底还是粮为国本,若是柳二条前番所奏属实,日后整个大唐国域的年均粮食产量几是都可翻上一翻,大唐何愁不富,大唐又何愁不强? “回皇上,虽然秋耕已过,春种还早,且又没有在收获时实地查证,不过对于柳大人所疏之事,微臣心下却是已经信了八成,”没有敢把话语说满,不过苏炳仁还是自信满满地开声向皇上禀道:“对于这种新耕之法,微臣报以十分之希望,对我大唐农业之前景,微臣心中亦是自信盈盈。” 当了几十年的大司农卿,关于农业上的事端,这还是苏老头儿第一次这般乐观并肯定地在皇帝的面前说话。 “哦?听爱卿如此说讲,朕之心中,也算是有了一些底气,”与苏老头儿做了十几年的君臣,对于这个老油条一般的老臣子,李世民还是有着一些了解,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这老头儿断是不会把话说到这般地步,授予旁人以把柄,将自己置于险地。 “苏爱卿,这农务之事,一向都是卿之职责,这一次也不例外,”直身正色,李世民开声向苏炳仁交待道:“方才爱卿所奏,朕皆应允,稍后劳爱卿费些心思,将方才所思所想,写个全面些的折子呈上,最迟明日,朕便会再给爱一道旨意,将此事交由爱卿全权负责!” “是,皇上,微臣领旨!”事关自己职责,苏炳仁当仁不让地拱手将事情应了下来。之后老头侧脸朝着旁边的高昌使臣看了一眼,又接声向李世民禀道:“皇上,微臣此去三原,除了确定了那新耕之法之外,关于柳府前段时间大肆收取白叠子一事,多少也有了一些了解,不知……” “爱卿但讲无妨!”扭头轻撇了一眼楚弈,知道苏炳仁吞吞吐吐所虑为何,李世民轻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对其有什么隐瞒,直声向苏炳仁说道。 “是皇上!”见皇上并没有避讳之意,简单地向李世民述说了一下其在柳府的所见所闻之后,苏炳仁弯身回禀,向李世民说道:“柳府有意在我大唐境内推广白叠子的大面种植,且愿负起来年全部新产白叠子的高价回收之责,” 一句话之后,苏炳仁斜眼看到,一直静站在那里的高昌使臣,始终沉稳的面色终是有了一些变化,老头儿的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接声向李世民禀道:“臣以为,引进新植农物,与我大唐农务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微臣建议,这件事情,朝中最好能下一些政令,鼓励各地农户种植新物,及早地将此事落于实处。” “嗯,苏爱卿之,朕心中亦无异议,”轻点了点头,李世民朝着一边的岑文本看了一眼,轻声吩咐道:“这件事情,就交由中书省前去办理,具体事宜,岑爱卿可与苏大司农卿私下商议。” 虽然对于农务上的事情,李世民知之不多,不过对于大唐境内的农业近况,苏炳仁已不止一次地上过奏疏,陈明关系利害,所以,对于农产新植作物之事,李世民并不陌生,先前一直没有对策,也只是苦于没有适宜的新植可选,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损了国本,乱了民心而已。 现在,既然有柳府挑头,又有苏炳仁这个大司农卿完全肯定,再加上对于白叠子新作用途的一些了解,不难料想其日后的价值必不逊于当今市面儿上的茶叶,李世民自也是没有不允的道理。所以,这件事情,经苏炳仁这么一提,李世民几是没有太做思量地,就给应了下来。 “微臣遵旨!”“微臣遵旨!”苏炳仁与岑文本齐声应是。 见两位大臣回身入列,不再多有语,李世民满意地轻笑点头,之后目光一转,不由又向被他晒了半天的楚弈一眼。 “楚将军,这些天在我大唐,过得可还安逸?”见楚弈一直都不骄躁地在那候着,李世民心里对其的评价不由又上提了几分,抬头深看了楚弈一眼,李世民又接声问道:“比起楚将军在高昌之时,如何?” “回天可汗陛下,承蒙天可汗陛下挂怀,天朝帝国,繁华似锦,驿倌诸位大人又是极为热情好客,外臣这段时日,过得还算不错。”虽是第一次有违自己本意的说出了这么些阿谀奉承似的话语,不过楚弈的面色却是没有一丝一毫不妥与生涩,圆滑,脸厚之举,随意自然,像是已得了“厚黑”之精髓。 “至于与我高昌相比,天朝帝国可谓是在云端之上,我高昌比之不及,”躬身向堂上的李世民行了一礼,楚弈缓声回:“不过,高昌毕是楚弈之故国,若是让楚弈在大唐与高昌两者择一而居的话,楚弈还是会选高昌故国!” 既很是明了地阐明了自己的立场,又不轻不重地小拍了一下大唐的马屁,楚弈的此番表现,方圆之感,圆滑之意,丝毫不逊于在朝中混了数十年的老臣子,李世民很是意外地在楚弈的面上盯看了半天,心中的惑色更甚,这,还是探报上所说的那个鲁莽将军么? 这样一个处事圆滑,明势有度且又行事平和缓顺的将军,怎么可能会在高昌得罪了那般多的朝中大员,便是连高昌王都有些容之不下?李世民有些不敢相信,难不成,之前在高昌,这个楚弈一直都是在佯装不成? 可是,若是如此的话,这个楚弈所图的,究是什么? 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像是楚弈这般,明明有暇可以罢脱危机,却为何还要再铤而走险,将自己推到刀剑的边上? “月,是故乡圆,楚将军会有如此想法,倒也不算奇怪,由此也可预见,将军胸有忠义,并非是那见异思迁之辈。”随声夸赞了楚弈两句,李世民又与其东拉西扯地叙了几句家常,避而不谈此次高昌朝贡之事,同时,也没有提起何时遣放楚弈离唐之事。 过了半天,时近正午,李世民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正要准备宣布退朝回宫用膳之时,楚弈终是有些忍之不住,第一次主动站出,开声向李世民禀报起来。 “前些天,外臣在驿倌收到我高昌密报,”楚弈拱手向李世民一礼,宏声开道:“十日前,天朝有位将军,不顾两国交好盟约,公然在天朝境内绑了我朝入天朝游玩的金烨公主,且在我王着人与其交涉之后,那位将军非旦不知悔改,不愿释放公主,又变本加厉地举兵数千,屯聚于两国边境之地,事图挑起两国战事纷争,行为极端恶劣,” 稍顿了一下,楚弈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拱手向其说道:“我王在密报之中,着弈当面向天可汗询问一句,我高昌与天朝两国当初之盟约,可还有效?对于这件事情,天可汗可能给我高昌上下一个说法?” “哦?”李世民的眉头微向上挑了一挑,饶有兴趣地低头看了楚弈一眼,轻声向其询道:“敢问楚将军,可知那将领的姓名与否?”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五章商贾云集 > 第七百二十五章商贾云集 “太子殿下,方自兴到了。”东宫书房,内侍总管李清小迈着步子走了进来,见他们家太子正在桌前看书,遂小声地在其侧旁缓声禀了一句。 “哦?”神色从书上移开,李承乾的两只眼睛乍然一亮,待了这么久,之小子总算是赶了回来,遂直身正色,开声向李清吩咐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宣他进来?!” “是,是太子殿下,小人这就去请方侍卫进来!”难得见他们家太子这般着急,李清自是不敢怠慢,轻向李承乾行了一礼之后,便一路小跑着出了房门儿,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带着一个侍卫打扮的青年汉子走了进来。 “方自兴回宫复命,拜见太子殿下!”阔步进屋,见李承乾正稳坐于书案之前,方自兴微弯着身子,恭敬地拱手与李承乾见礼。 “行了,这些俗礼就莫要再讲,方侍卫快跟孤说说,此行的收获如何?”摆手免去了方自兴的一切礼仪繁节,并屏去除了李清之外所有的下人之后,李承乾再次急声向方自兴询问。 “回太子殿下,小人幸不辱命,经过这几日不断地跟踪调查,终是查到了一些端倪之处。”见太子殿下如此,方自兴也不再多加隐瞒,拱手直声向李承乾禀道:“柳府此番大肆从境外收购白叠子,所为者,与年前柳府在大唐境内大肆收购茶叶之时,极为相似。” “变废为宝,与现在的‘三原茶’一般,柳府定是已经掌握了另外一种足以让白叠子身价倍增的方子,低收而高售,这其中的利润,当是不会比当初的‘三原茶’来得逊色。” “这些,不用你说,孤也能够想到,若是没有足够的利润与好处,柳先生又怎会做出引货于高昌这般大的手笔来?”出声将方自兴的话语打断,李承乾不满地看了方自兴一眼,接声询道:“孤想要知道的是,柳府的那个方子为何?他们是如何让那不值一文的白叠子,变得价比黄金的?” “回太子殿下,小子无能,对于此等机密之事,如之前的‘三原茶’一般,柳府一直都是防范有佳,且凡是参与此事的柳府下人、佃农,无一不是守口如瓶,利诱无效,殿下又不允小人动用私刑逼迫,是以直到现在,别说是白叠子,便是那‘三原茶’的具体制法,小人也是毫无所知。” “不过,虽不知具体的方子为何,”见太子殿下的面上写满了失望之色,方自兴的话音不由一变,再次抬头拱手向李承乾禀道:“但是那白叠子现在的用途,小子却是已经调查出了一些。” “哦?那你且与孤说说看?”提起了一些精神,李承乾抬手示意方自兴接着讲。 “如高昌当地居民所做无二,皆是用于衾被与棉衣而已。”小心地抬头看了下他们家太子的脸色,方自兴接声说道:“唯一不同之处就是,柳府所制之衾被、棉衣,不知怎么的,就像是被人给施了仙法一般,柔软,舒适,其保暖之效,丝毫不逊于狐裘。” 见李承乾的面色微变,却并没有多,方自兴接着向其说道:“质比狐裘,价却不及狐裘之百一,不止寻常的贵族士夫可以购得,便是普通的百姓佃农怕是也有购买之力。” “殿下可以着想一下,若是柳府新制的这种衾被与棉衣一经上市贩卖,其热销程度,当是丝毫不逊于当年的‘三原茶’叶,甚至比当年的‘三原茶’还会再高上几分。”稍顿了一下,看到他们家太子的两只眼睛乍亮,方自兴继续说道:“而同时,柳府的财源,自也是会跟着滚滚而来,且源源不绝。” “太子殿下,”见李承乾坐在那里沉吟不语,方自兴不由轻上前一步,凑近李承乾的跟前,小声说道:“若是殿下能够出手,将那白叠子的制做之法从柳先生手中或购,或说,或夺,置办到太子殿下的麾下,殿下又何需再愁手中银钱不足?” “混帐话!”狠瞪了方自兴一眼,李承乾高声向其斥道:“柳先生与孤有大恩,且与我大唐又有大情,孤怎能行那不仁不义举,夺柳先生之财路?这些话你日后莫要再提,孤便是手中再为拮据,也不会把手伸向柳先生的府中!” “呃?”既是如此的话,那您当初又何必那般着急地想要我去调查此事?若是不是看上了柳府的这条财路,太子殿下又何必会费这般大的心思?很是迷惑地抬头看了他们家主子一眼,方自兴面上拱手说道:“太子殿下仁义,是小子有些多嘴了,太子殿下恕罪。” “算了,这件事情你日后就不用去管了,你只要密切关注着柳府近来的动况,确保他们一府之安全就够了。”低头看了方自兴一眼,李承乾冲其轻摆了摆手,将其打发了下去。之后,李承乾静坐在椅上沉思了半天,又开口向一旁的总管李清吩咐道:“李清,你且去把那吴良给孤叫来,孤有事想交由他去办理。嗯,记得,行事小心些,莫要让旁人看见。” “是,太子殿下!”明白了他们家太子的意思,李清应了一声这后,躬身退出书房。 抬头见李清的身影渐渐远去,李承乾的思绪不由又回转到方才与方自兴所论起的那个话题上来。东宫缺钱不假,但是便是再怎么缺钱,他们却是也不应把目光瞄到柳恩公的身上,虽然,柳府里面的那些白叠子,确是足以让人眼红心馋。 且不说柳一条对自己的恩义情德,但就是柳一条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尤其是他在救治了宋国公翼国公他们这些当朝的重臣,很是直接地帮了朝庭帮了父皇一个大忙之后,柳一条还有其柳府的身价倍增,更不是任谁说动就能动得了的。 而且,柳府大肆收购白叠子的举动,李承乾不相信,他的那个英明父皇,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毕竟,在柳府与前年掀起了‘三原茶’的热潮之后,大唐一国的经济,多多少少地都与柳府沾上了一点关联,父皇不可能不派一些官员在暗中监看柳府的状态,尤其是现在的柳府,像是又搞出了一个类似于‘三原茶’的白叠子,朝庭方面更是不会掉以轻心。 在这种情形下,若是有谁不开眼,盯着柳府的生意眼馋,想要伸出手来去柳府分上一杯,必是不会落上什么好的下场。 李承乾不是傻子,很多事情的脉脉络络,他看得比谁都是分明透彻,所以,在这种时候,李承乾便是真的有心,却是也不会轻举妄动,只是…… 李承乾斜眼瞅了下桌案上诸多人事事务的所需单据,不由轻声长叹,手中没有余钱,便是身为太子又能如何?连皇帝都还不差饿兵,想要让旁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地帮着自己做事,造势,光是靠嘴,那是没用的。纵观诸国史册,千百年来的朝代衍替之中,有哪一个为人君者,仅是靠着空口白牙就能夺得天下的? 所以,为了能够在帝位的争夺之中立于是败,为了能以绝对地优势保住自己的太子东宫之位,李承乾需要钱,大量海量的银钱,这些是他在一些能够见得到光的正常渠道上所满足不了的,所以,不论是李承乾,还是当初的李泰,李恪他们,都在暗中想了别的一些办法。 比如李承乾方才让李清去唤的那个吴良,长安市井之中一不太起眼的商贾之士,每年在暗地里向东宫所供上的银钱就有不下近百万贯之多,李承乾之前在外风光惬意且出手阔绰的生活,多都是拜此人所赐。 朝中有明律,官不能商,官商不能勾结,但是实际上,像是李承乾他们这般,培养心腹之人在外经商敛财的,不止是一个两个,只是很多人都做得甚为隐秘,不为人所察觉,再一个就是,便是有些官员有所察觉,因涉于所犯之人身份,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多做追究。 “太子殿下,吴良到了。”正思量间,李清推门从外而入,没有如之前那般正式地通报,而是直接带着一个作内侍打扮的中年之人,竟直进了书房之内。 “小人吴良,拜见太子殿下!”拱手行礼,一揖到地,吴良满脸恭敬地在桌案前商站好,将怀中一个不小的包裹轻轻呈上,道:“这是小人这半年来所经盈余,请太子殿下过目!” “嗯,”抬眼朝着吴良手中的那个包裹瞧看了一眼,李承乾示意李清将包裹收起,同时示意吴良起身,指着一边的凳椅,看着他轻声说道:“这些年一直让你流落于外,倒是辛苦你了,且在一旁坐下回话吧。” “多谢太子殿下挂怀体恤,小人铭感五内,”见太子这般礼遇自己,吴良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很是激动地再次与李承乾行了一礼之后,遂提摆弯身,在李承乾的下首坐定。 “其实,这次孤寻你过来,并不是为了这资银之事,”再次朝着吴良呈上的包裹看了一眼,李承乾低头轻声向吴良说道:“而是有一件要事,孤想要着你前去办理。” “有什么事情,太子殿下只管吩咐便是,只要小人能够做得,便是粉身碎骨,也必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刚才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一听到太子殿下有事吩咐,吴良便忙着拱手表起了忠心。 “呵呵,事虽有些难,但倒也不至于会让你粉身碎骨,”见吴良这般上道儿,李承乾的面上不由露出了几分笑意,推手将吴良带来的包裹于桌前,轻声向吴良说道:“孤只是想让你代孤去做一桩生意而已。” “你带来的这些,还有稍后孤再给你的五十万贯,是为钱资,”指着桌上的包裹,李承乾轻声说道:“孤想让你前往三原柳府,想些办法把柳府最近新制的关于白叠子的产品,给买断至你现在的商铺名下,若是不成,至少也要提前从他们那里定下至少一半的货源,不必在意会花上多少钱财,若是此番的银钱不够,孤还会再予你一些。” 方自兴口中所说的裘被与棉袄,李承乾虽还未曾见过,也不知它们到底会不会受到境内万千子民青睐,对于它的销售前景,更是没有一点头绪。不过,出于对柳一条头脑的依赖,李承乾没有多做犹豫地,便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三原柳府?殿下说的可是柳先生的府上?”心中一动,吴良躬身轻声向李承乾问道。见太子殿下点头,吴良遂拱手应道:“太子殿下放心,稍后小人就动身赶往三原,必竭尽全力将此事为太子殿下置办齐全。” 吴良没敢把话语说得太满,毕竟那是三原柳府,这两年来,因为生意上的关系,吴良所在的商铺亦是没少与柳府打过交道,像是煤碳,像是茶叶,再加上最后又归于柳府的‘得一醉’,所以,吴良深知,柳府之内,上到管家,下到管事随从,在商业上的头脑与手段,想要从他们的手里把生意顺接过来,捡些现成的便宜,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嗯,行了,这件事情事不宜迟,你这便带着银钱出宫去吧。”见吴良此次并没有向是依往那般,对自己交待给他的事情大包大揽,便知其对这件事情的难度已是有了一些认知,遂满意地轻点了点头,摆手将其打发了下去。 与此同时,像是东宫李承乾这里发生的事情,在长安城中的其他一些宅门儿大院儿里,也是多有发生,各方名声不显的商人,皆是身携重金,急冲冲地从长安赶往三原,紧盯柳宅,大有听到一丝风声,就猛冲直前的势态。 一时间,三原县,各方商贾云集,古田村一带,更是“游人”爆增,着实是小小地刺激了一下三原当地的经济。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六章不予 > 第七百二十六章不予 “少爷,您要的东西,明则已经全数送来了,现在都放在咱们柳府在长安的新宅里,小人已着人细心看守,有需要的话少爷可随时着人前去提取。”在苏炳仁回到长安的第二天,陈明则也赶着六辆马车,将府里所有赶制出来的棉被棉袄,全都给他们家少爷带到了长安,在罗将军府的厢房里,陈明则躬身向他们家少爷回禀。 “嗯,倒是辛苦你了,这几日里来回地在长安与三原两地折腾,”轻点了点头,柳一条温笑着看了陈明则一眼,关心地随声问候了两句,之后又轻声向其询问起了三原老家的情况:“这两天,家中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西北那边可有讯息传来?” 心里还惦记着在高昌被缚的管事,眼看着年关将至,若是一直不能确定柳重舟是否安然无恙,他的家人可怎能过得一个安心的新年? “少爷体恤!能为少爷办事,是明则的福运,当不得这辛苦二字。”谦恭地客气了两句,听他们家少爷问起家中的事端,陈明则弯身回道:“西北那边仍是没有什么音讯,不过府里面确是有了一些事端,就在两日前,也就是明则回三原的前一天,大司农卿苏炳仁,到了咱们府里。” “哦?这么快就过去了吗?那老头儿倒还是一副急性的脾气。”神色一愣,柳一条随即便轻笑起来,似乎对于苏炳仁的到访,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苏老大人此去,可是为了二条所提的那种新耕之法?” 苏炳仁贵为大唐的大司农卿,凡是对于农业上的事务,这老头儿几是都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记得上次,‘柳式耕犁’初现于世的时候,这老头儿不就是第一个赶到三原的么? 嗯,后来那老头儿像是还给了自己一个‘陌农令’,说是可以减免一切农业上的赋税,只是可惜,自己初得的那五百顷地,本就有着十年的免税之期,而他们家自产的茶叶,李世民那个无良的明君,竟直接将它归为商品,从农产上给剥了出来,税收不担不免,反而比寻常的货物要高上数倍,着实的吸血鬼一个,比寻常的奸商还要奸商。 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那个于眼前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的‘陌农令’,柳一条在得到之后,就直接将它给扔到了箱底,前后一年多的时间,根本就没见过光亮。 “少爷睿智,”陈明则恭身回道:“苏老此去,确是为了二少爷所提的新耕之法,在咱们府中的田地里转了两圈,又向无尘管家及府里的那些佃户作了几次细详的询问,看得出,苏老对咱们府里的耕作方法,甚为中意。” 知道他们家少爷关心的是什么,所以陈明则也没有多作闲,直接将苏炳仁此行的状况与结果向他们家少爷回禀了出来。 “还有,”见他们家少爷点头微笑,陈明则接声说道:“除了府中的新耕之法,苏老爷子对咱们府里的白叠子像是也极为关注,甫一到府中,便寻到了府里存放白叠子的库房,若不是无尘管家提前有过吩咐,守库房的下人又甚为尽职,一直拦着不让旁人出入,不然咱们库房里的那些器具,怕是都已入了外人的目中。” “哦?是吗?”虽然这么问,但是柳一条的面上却是没有太多的意外之色,先前的‘三原茶’,一举将寻常的茶叶变废为宝,虽然为柳府谋得了非同一般的暴利及名声,但是,同时地,它也引来了不少红眼之人,直接将柳家给推到了浪尖之上。 这一次,柳府又这般不依常理地,大肆收购那无甚用处的白叠子,且不惜路途,不惜运费,将之从高昌千里运回三原,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与觊觎窥探,便是柳一条自己,都不会相信。 那苏老头此行的举动,除了他自己的好奇心与自身大司农的职责外,怕是也有受到李世民那个无良明君的暗中授意。 “除了苏大人,这些时日,可还有旁人到府里来寻探这白叠子之事?”沉吟了一会儿,柳一条又接声询问,没有问起苏炳仁在府里的情况,因为他知道,也很相信,对于这种事情,柳无尘这个大管家,会比他这个东家处理得还要妥贴、妥善,无须他再多去费心,询问。 “回少爷话,明里来的人不多,除了苏老大人外,其余也就两三余,”见他们家少爷没有接声问起无尘管家对于苏老头的接送情形,陈明则在心中一愣的同时,又对他们家少爷的做法与魄力,涌升起了些许的叹服之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能跟在他们家少爷这样的主子身前做事,说句贴心贴底儿的话,实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福运。 “不过,”声音稍顿,陈明则躬身抬头,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小声回道:“不过在三原县城之内,这三五日来,却已是商贾云集,人满为患,无尘管家曾着小人前去探过口风,这些商贩,多都是冲着咱们府中的白叠子来的。” “嗯,”轻点了点头,柳一条凝眉静思,随手端起身前的茶碗儿轻饮,过了些许时辰,这才又复向陈明则吩咐道:“对于这些明里或是暗里的试探与窥测,暂时都无须理会,你回去之后同无尘管家说讲一声,让袁方那边加紧再多赶制出来几套访织用的器具,除了棉被与棉袄之外,尽快把那棉布也给织纺出来。” “是,少爷!” “还有,”轻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柳一条又接声说道:“府中这些所有棉制品的销售权限,就如之前的‘三原茶’一般,先从咱们自家的店中销售,等过些时日,待商品的价格稳定之后,再适当放于其他商户,莫要急躁。” 像是这种暂时可以垄断且又暴利回常的商品,没有人会愿意放手,轻易让利于他人,柳一条一向以商人自居,自是也不会放过这般好的发财机会,只是…… 想到了李世民那个无良的明君,柳一条轻皱了皱眉头,多少有些头疼,这两年来,柳一条与李世民的接触不多,但是若与寻常的百姓甚至是官吏相比,却也是有过不少,所以,对于这位千古明君,柳一条多少地也有着一些了解。 很精明,也很圣明,无愧于后世对他千古明君的称号,但是不可否认的,这个千古明君,他也有着一些小小的缺点,他很贪财。 这绝对不是污蔑,柳一条手里握着一连串实实在在的证据在那晃着,远的,像什么‘柳氏犁坊’与‘柳氏肥坊’什么的也就不说了,但说近的,像是年前柳府新出的‘三原茶’,若不是当时自己死咬着不松口,柳府里所要让出的,就不止止是那高出数倍的税收了。 这一次,李世民这么早地就着人盯上了这里,柳一条哪有会不担心的道理? “少爷放心,无尘管家做事,素来稳重,像是此次的棉品一事,事关重大,便是少爷不说,无尘管家也不会妄来,”听到他们家少爷的吩咐,陈明则轻应了一声,之后便开口为柳无尘说起了好话:“在知晓了那些商贾的来意之前,柳管家就已做了防范,没有大少爷的吩咐,府里谁也不敢有什么多余的举动,少爷可放安心。” “嗯,无尘兄做事,我哪有不安心的道理,呵呵,”满意地轻点了点头,柳一条抬头看了陈明则一眼,见其脸面神情之间,多少显露出了一些疲惫之色,便轻声向其说道:“跑了这么远的路,想来你也是有些累了,此间已没什么大事,你这便下去休息吧。” 说着,柳一条冲陈明则轻摆了摆手,道:“现在时辰已是不早,今日就莫要再急着赶回三原了,没什么紧要的事端,明日再回却也是不迟。” 听了他们家少爷这般温切关怀的话语,陈明则的身子明显一顿,随即便满是感激地躬身向他们家少爷行礼,道:“多谢少爷体恤,小人省得了,如此小人就不多打扰少爷休息了,小人告退!” 当了这么多年的下人仆从,能被东家这般关心问候的,这还是第一次,感激涕零地抬头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不些不知所云地应了两句之后,陈明则便急冲冲地转过身形,掂着脚步退了出来,深怕自己在激动感动之余,在他们家少爷面前,会做出什么失态、失礼的举动来。 “呃?” 反应这么大?不就一句普通的问候吗?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吗? 看到陈明则面红耳赤激动不已,甚至是有些落荒而逃狼狈的样子,柳一条不由摇头轻笑,便是陈明则这种老成机敏,且又有一些心机城府之人,都会被一句寻常关心问候的话语给感动成这样,那,若是换作旁人,又会如何? 想着,柳一条不由得又一次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古人,尤其是这些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古人,有时候,倒也是显得,很是可怜、可爱。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七章质问 > 第七百二十七章质问 “公孙贺兰,还有那守边的将领,杨昆尚!”太极大殿之上,当着满朝的文武百官,当着大唐皇帝天可汗李世民的当面,楚弈挺身直,面上没有分毫退缩与惧色,铿锵有声,一举便将公孙贺兰与杨昆尚两人给状告了上去。 “此二人不顾当初我高昌与天朝的盟约,绑我公主,侵我边关,若非我王大度,一再隐忍退让,此刻,贵、我两国,怕是早已战事连绵,纷争不断,”说着,楚弈再次拱手上前一步,锵声说道:“是以,就这件事情,外臣在此逾越,代我王斗胆向天可汗问上一句,望天可汗能给我王,给我高昌百姓一个交待!” “哦?竟还有这件事情?”眯着眼睛低头小瞧了楚弈一眼,李世民面上的神色不变,从楚弈开口说起这件事情起,李世民多少地就已经猜出了其中的大概,公孙贺兰,杨昆尚,一个是柳一条之义弟,一个是柳一条之兄长,两人在边关,不经通禀地便擅自做出了这件事情,要说是与柳一条没有丝毫的关系,怕是没有多少人会信。 不过,这两个人的胆子也忒大了些,仅是为了柳府之中一个小小的管事下人,他们绑了人家一国之公主不算,竟还胆敢私自出兵威慑,置朝庭,置军规,置大唐的律法,还有置他这个一国之主,于何地? 那个公孙贺兰,倒也罢了,从小都是一个惹事的篓子,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就没少在刑部的牢房里面呆过,跟他一时的那些个权贵公子,有哪一个没有被他揍过?那小子不老实,少安份,并不奇怪。 但是,杨昆尚这次,怎么也会跟着他一起胡闹?李世民轻皱着眉头,杨昆尚虽是杨伯方之子,与前朝有着一些撇不清的关系,但是怎么说,他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将军,对于他的人品与秉性,李世民自认不会看错,稳重,谨慎,少有冲动,若按常理,其断是不会随着公孙贺兰那小子如此莽撞胡来,不然的话,李世民当初又怎会放心将守边这般重要的职责交于他手? 仅是为了柳一条吗?李世民不信。 “岑爱卿,”心思电转,李世民不着颜色地轻转头向殿下的中书令岑文本看来,轻声向其询问:“这两日可有收到西北境传来奏报?可知杨将军在边境出兵一事?” “回皇上,”岑文本闻躬身出列,弯身向李世民回禀:“近日从西北传来的奏报倒是不少,不过多是一些请要饷银的小子,并无请命出兵的奏请,至于杨昆尚将军那里,” 稍顿了一下,岑文本面色有些古怪地恭声回道:“除了请饷之事,像是还有一个演练兵武的奏报,若是微臣记得不错,皇上当时,是允了的。” “哦?”凝眉细想了一下,李世民轻点了点头,道:“像是真有这么回事儿,边关久无战事,守边的那些兵士,多有些疏懒松备之态,看到杨将军的请折之后,朕确是给了他一道旨意。” 说着,李世民再次扭头向一旁的楚弈看来,轻声询道:“楚将军说我朝派兵侵尔边关,可能确定我朝兵士,是真的入了你高昌境内,伤了你高昌军民?” 听岑文本提起前番杨昆尚想要演军之事,李世民心中对此事就已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入侵高昌边境,挑起两国战事是假,演习操兵,整训军纪之事也掺了些许的水份,杨昆尚此举,当只是借势,威逼高昌王放人而已。 想到此,李世民心中方才所升起的那丝猜疑顿时便烟消云散,对于像是高昌这种已显不臣之心的国域,李世民并不介意边关的将领有什么过激的手段,别说是演兵威慑,便是杨昆尚真个领人进了高昌境域,杀了些许人命,又能如何? 只要有一个合适的且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便可,李世民可不是那种软弱无能,一味求好,是人可欺的角色,若是有人或是别的国家,对他显出了些许的歹意,他并不介意出兵征争伐,打仗这种事情,以前国贫军弱之时,李世民都不曾畏惧过谁,现在大唐国富军强,这位明君更是无所畏惧。 说实话,太平了这么些年,李世民这位将军出身的皇帝,还真是有些手痒了。 “这个……”听李世民这般问起,楚弈的神色首次迟疑了起来,说实话,公孙贺兰与杨昆尚出兵的事情,他也只是听得那个叫做赵渡的密探随口一提,问起当时详细的讯息,赵渡当时也有些支吾,之不详,所以,对于那些大唐兵士,到底有没有越界进入高昌地面儿这个问题,楚弈自己也并不清楚,此间复又被人问起,楚弈自然会有些哑口,不知该如何回。 这种情形,若是换作以前,楚弈当是早就变得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应对,不过现下,尤其是在柳一条所赠《厚黑册》连续数日的熏陶之下,楚弈的面色愣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仍是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厚着脸皮躬身向李世民回道:“至于贵军有没有越界,有没有伤人,外臣说了并作不得数,天可汗若是想要了解当时之实态,不妨派人去实地查探一番。” 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地,楚弈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不急不徐地又在后面添了一句,道:“想来,若是贵军在边境处没有什么偷越的举动的话,我高昌王也断是不会无理取闹,平白污了公孙贺兰与杨昆尚两位军。” “呵…,”李世民被楚弈这种无赖式地机敏给气得一乐,这种一推二六五赖皮且圆滑的处世方式,哪里会是一个以粗鲁闻名的将军所能为?这小子,倒是个人才! 低头深看了楚弈一眼这后,李世民沉声说道:“既如此,那就依楚将军所,朕这就着人前往西北前去调查,若是杨昆尚与公孙贺兰他们,确是有越高昌边界,伤残高昌军民之举,朕自是不会轻饶,也会给高昌君民一个合理的交待。” “不过,”在楚弈心中长舒了口气的同时,却听李世民话锋一转,继尔说道:“在这件事情尚示调查清明之前,为了大唐与高昌两国的交谊,楚将军就仍暂住在驿倌之中吧。” “呃?天可汗圣明,外臣遵旨!”面上的表情一顿,楚弈苦笑着轻应了一声,在出声禀明这件事情之前,他就已有些预料,此次大唐长安之行,他若是想要安然回去,怕是有些难了。 不过,若是能够求得那位柳先生的相助,楚弈的思绪不由又飘到了柳一条的身上,若是他肯再度出手相帮,自己当是还有着那么一线的机会,只是,他们柳府的管事早在三日前就已安然离了高昌,那位柳先生还会再度出手帮自己度过这个关卡吗? “除了这出军侵边一事,还有我高昌金烨公主被公孙贺兰公然绑架之事,望天可汗能给我王一个说法。”债多不压身,既然自己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讨好而来,楚弈倒也不在乎再多得罪一些官员,多惹上一些麻烦。 所以,前面控告公孙贺兰与杨昆尚私兵犯边的事情刚刚告一段落,他又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再次把公孙贺兰绑架公主的事情给翻了出来,并做出一副不依不饶,非要向大唐皇帝讨上一个说法的样子,说完之后,便睁着两大眼,怔怔地看着高高坐在堂上的天可汗。 “嗯,这个嘛,也不是什么大事,”李世民面上的神色不变,不以为意地淡然说道:“若是真是公孙贺兰那小子所为,朕可保那个什么金烨公主无恙,楚将军可放安心,至于公孙贺兰的罪责,还是待查证之后咱们再议吧,现在无凭无据地,说起话来,着实是有些空泛。” 一个‘拖’字诀,李世民用得是出神入化,虽然知道楚弈所十之**皆不是虚,且像是绑架殴打别国公主王子这种事情,还真是有着几分公孙贺兰那混小子的处事风格,但是那公孙贺兰毕竟是自己家的将军,而且,他的这番作为,在李世民看来,还多少地有着那么一丝地爽快,虽然不能明里对其嘉奖一番,但是再怎么着,也不能给他太大的罪责,在这些外蕃人的跟前,丢了自己巍巍大唐的脸面。 当然,这里面也不乏有着一些补偿柳一条人情的意味在里面,毕竟人之前帮自己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虽然之前已经赐下过不少的奖励,但是有些东西,却不是那些简单的物质奖励就能偿还得了的,所以,在处理起公孙贺兰,这个柳一条的义弟之时,李世民心里也不免会偏向一些。 “说起这些,朕倒是也想起了一些事端,亦是关于这绑缚之事。”低头看了楚弈一眼,李世民轻声说道:“前些时日,朕亦听得有人禀报,说是在高昌境域,竟有人无故绑扣了一些我大唐前往生意的臣民,不知楚将军又有什么解释?”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八章探望 > 第七百二十八章探望 当豫章公主被小丫缠着,带着他们子妹三人来到罗府的时候,柳一条并不在府里,听府里的下人说,一大早地,他们家干姑爷就带着他们本家的一个小管事离了府里,像是有什么要事需要处处理,具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谁也说不清明。 听到这个消息,豫章的心里在轻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地生出了些许的失落,小丫与雉奴他们三个小家伙,一听姐夫和先生并不在府里,失望与沮丧的表情更是全都写在了脸上,好不易才磨着父皇母后他们点头同意,能够出得一趟宫门,不想,竟还是无缘再与先生见上一面。 近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与他们家先生会面,听得他们家先生的故事与教诲,煜昱、雉奴与兕子他们三个皇子公主,着实是有些着想他们家先生了。 “罗管家,真的不知道先生去了哪里吗?能不能派人去寻上一寻,若是可能的话,让先生能够早一些回来。”随在豫章姐姐的身后,小雉奴小大人一般地开声向管家罗祥询问,出宫不易,且他们出宫的时间又不能太长,最多不过三两个时辰,午膳之前必须要再返回宫里,所以,小家伙不想就这么错过能与他们家先生见面的机会。 “是啊是啊,兕子还想再听先生讲些故事呢!”小兕子也大着胆子随声插,一双水汪汪大眼睛,很是无邪与渴望地盯看着罗祥管家的面旁。 “小丫也有些想姐夫了!”牵着豫章姐姐的小手儿,还珠公主小丫也连连扭头向罗祥管家这里观望。 “这个……”被三个可爱的小家伙这般盯看着,罗祥的心中多少有些不忍,遂拱手向三个小殿下回道:“回三个殿下知晓,干姑爷出门的时候,并没有于门房有什么交待,身为下人,小人们也不好过多询问,确实是不知姑爷他们一行到底去了哪里。” “不过,我们家姑父一直有个习惯,”稍顿了一下,罗祥接声说道:“就是不管平日里再怎么忙碌,每日夜里,都不会在外留宿,且一般都会在晚饭之前回来,几位殿下若是无事,不妨……” “今日正午之前,我们就必须返回宫里……学诗文,学礼仪,学骑射,学书艺…还有…还有…”掰着手指头细数了半天,六只无暇无邪的大眼睛再次巴眨了几下,齐齐抬头向罗祥看来,面上的意思,不而喻。 “呃~”罗祥神色一愣,遂即便低头败退下来,这才多大的孩子啊,看年纪,比他自己的那个小孙子还要小上两岁,怎么就要学习这么多的东西? 想想自家那个整日还在游玩不定连学堂都还不曾去过的孙子,罗祥心中不由一叹,到底是皇家的血脉,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所能比得?在心里感叹,可怜这三个小殿下的同时,罗祥的心里不由得又涌现出一阵阵地羡慕崇敬之情。 也许正是由于年幼时的这种严厉与启蒙,才能让皇家的孩子在刚刚懂些事由的时候,就能知礼仪,有进退,说起话来有条有理,透着骨子的让人见着欢喜。 “小人明白了,”轻应了一声,罗祥弯身回道:“稍后小人就着人出府前去寻探,不过能不能找到我们家姑爷,小人也不敢太过肯定,小人能做的,也只是在得了消息后,早些禀于几个殿下知晓而已。” “嗯,如此,就有劳罗管家了!”很是有礼地抬臂拱手,向着罗祥国行了一个谢礼,之后,小雉奴又蹦蹦跳跳地跟到了他豫章姐姐的跟前。 “晋王殿下客气了,小人可是生受不起!”忙着侧身,不敢实受了这一礼,罗祥不由得再一次在心里感叹,到底是皇家的血脉,这才多大点的孩子,行起事来,一点也不比寻常的大人逊色。 “这里,便是小姐与姑爷他们所居之所,几位殿下里面请!”到了东院门口儿,罗祥弯身伸手,着请豫章一行四人入内,轻声说道:“今日老夫人带着柳老爷柳老夫人他们去了城中的卧龙寺内礼佛祈愿,皆不是在府中,现在院中只有我们家小姐还有少夫人她们在侧,几位殿下请!” 刚进院门儿,远远地就见着张楚楚与狄芝芝两人携手轻步从屋里迎了出来,张楚楚的怀中,抱着一个襁褓,身后跟着一个可爱活泼的小姑娘,小姑娘悄悄地随在张楚楚的身后,时不时地探着脑袋,好奇地向他们这里打量。 “这个小丫头当就是柳先生的那个小妹吧?”豫章公主心下如是想到,以前就知道柳先生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相见,不想这小丫头竟出落得这般水灵可爱,看着都让人想去抱上一下。 “咦?”看到两个漂亮姐姐身后竟也跟着一个与他们年纪相若的小姐姐,,小兕子不由睁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抱着她的雉奴哥哥稚声说道:“雉奴哥哥,雉奴哥哥你看,那个小姐姐是不是小惠姐姐?” 也难怪小兕子会这般激动,皇宫之外,唯一一个与他们玩得要好的伙伴,柳小惠着实是给雉奴与小兕子他们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现在昔日的玩伴能够再度相逢,由不得她不心生欢喜。 “嗯,还真是她。”看到柳小惠,李治这小子也不由地又想起了去年夏末他们去三原柳府游玩的时的情形,记得当初,他于兕子两人还拿了一块双龙玉佩跟这位叫做小惠的小妹妹,换取了一只木制的陀螺呢。 不止如此,这个小惠妹妹也是他所交结玩伴之中,少有的一个不把他们皇子公主身份给放在眼里心上的朋友,与她一起玩耍,很自在。 “民女柳张氏(罗狄氏),见过豫章公主殿下!”走近豫章他们一行人跟前,张楚楚与狄芝芝齐齐弯身与豫章及身前的这三位小殿下见礼,柳小惠则圆睁着一双大眼,仍是好奇地在豫章他们身上打量,待见到雉奴与兕子他们两个时,小丫头一摸腰间还挂着的那块双龙佩,两眼不由放出了一阵喜亮,显是她也认出了这两个曾换过她陀螺的玩伴。 “张姐姐,狄妹妹有礼了,”温笑着轻点了点头,豫章微弯身还礼,轻声说到;”之前咱们在奉节时曾有见过,且情同姐妹,算不得是生人外人,都不必见外,彼此之间随意一些也就是了。” “姐姐!”没顾着他们之间的礼来礼去,看到她的干姐姐就在当面,小丫欢叫了一声,便撇开她身边的姐姐弟弟向张楚楚的身边跑来,走到近前,双臂紧紧地抱着张楚楚的胳膊,动声说道:“姐姐,小丫想你了!” “呃?呵呵,你这丫头,”没想到在成了公主之后,这丫头对自己竟还是这般地亲腻,轻冲着一旁的豫章欠身一礼之后,张楚楚抬手将怀中的小宝儿递给身后的小绿照看,抬手轻抚着小丫地小脑袋,轻声说道:“这么久不曾再见,你倒是又长高了不少,这段时日在宫中,过得还算舒心吧?” “嗯,父皇母后,还有豫章姐姐他们对小丫都很好,”倚在楚楚姐姐的身边,小丫轻点着脑袋,有些报怨地小声在张楚楚的耳边说道:“只是他们每天都会逼着小丫去学东学西的,远不如小丫在姐姐姐夫家时来得自在。” “嗯,”轻点了点头,张楚楚的心中不由就是一叹,一入候门深似海,身为皇家的公主嫡系,在享受了无尽的荣华与富贵的同时,也注定了他们要失去一些别的东西。 “外面天寒,咱们就别在这院外候着了,还是一起到屋内叙话吧。”行礼之后,见豫章没有一点公主架子,还似如她年前在奉节时所识得的那个好姐妹,狄芝芝也便收起了之前的客套,极是热情地招呼着豫章与其他三个小殿下进屋叙话。 “张姐姐,狄妹妹先请!”见小丫与张楚楚亲腻在一起,豫章的面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微弯着身子虚让了一番之后,便率先于前,抬步入了院内小厅。 “嫂嫂,我想到外院儿去玩一会儿。”还没等张楚楚她们移步,稍冲着雉奴与小兕子使了一个眼色之后,柳小惠适时地出声向嫂嫂请求。 “茹儿姐姐,方才见外院竟有一头白色的毛驴,甚是怪异,雉奴与兕子也想过去瞧看瞧看。”柳小惠的话音刚落,小李治也很是意会地站出身来,开声向他的皇姐说道。 “哦?”回身低头,细看了看身后的这三个小家伙,豫章抬头与张楚楚对视了一眼,遂轻点头,算是允了下来。小孩儿爱动,在她们说话品茶的空当,若是真个把他们也给困在屋里,反而不好。 “如此的话,小惠便也一同去吧,记得,莫要顽皮!”宠溺地在柳小惠的头上轻拍了一下,张楚楚又转身向在一旁侍候着的管家轻声交待了一句:“劳烦祥叔多加照看一些,万莫让他们几个在前院儿出了什么事端。” “是,小姐!”轻应了一声,罗祥再次弯身拱手向眼前的三人一礼,之后便起身带着柳小惠与雉奴兕子他们一同去了前院儿。 “他们三个,像是认识。”扭头看着三个小家伙蹦跳欢喜地走出院门,豫章有些不解地轻声说道。 v“去岁夏末之时,太子殿下曾带着晋王与晋阳公主两位小殿下去过三原的府里,那个时候,小惠与两位小殿下便显得极为投缘,几是每天都腻在一起玩耍,”再次伸手着请豫章进屋,张楚楚轻声释说道:“原以为过了这般许久,依着他们现在的年纪,那些事情早已忘记,不想现在,他们却仍是认出了彼此。” 四人进屋,分宾主落座,豫章居于正首,张楚楚与狄芝芝分别落座于左右两侧,小丫那丫头,从始至终,一直都腻在她干姐姐的身旁,面上满带着笑意。 “不知公主殿下此来,可是有着什么要事?”吩咐下人端倒上茶水,看了对面的芝芝一眼,张楚楚率先开声向豫章询问:“今日干娘还有公婆他们,全都去了城中的卧龙寺内,距府里并不是甚远,若是公主殿下有什么要事的话,民女现在就着人前去跟他们支会通禀一声。” “不必如此麻烦,小妹此来,也没有什么大事,”豫章轻摆了摆手,扭头看了一眼还依在张楚楚身侧的小丫一眼,道:“小妹此来,一是带着煜昱前来探望柳先生与张姐姐,这些天在宫里,小丫头唠叨得厉害,直嚷着要出宫来探看姐姐、姐夫,母后被她缠得没法,昨夜便允了下来。” 这个小丫头,都成了一国之公主了,怎么还是那般地倔强任性? 听得豫章公主这般语,在心中有些感动的同时,张楚楚不由又有些嗔怪回头瞪了小丫一眼,皇宫大内,不比寻常家户,岂能容得她这般胡闹?这是皇后娘娘宽容慈善,没有追究,若是换作旁人,怕是就不会像现在一般了。 “呜~”见姐姐这般地盯看着自己,小丫小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不过一直抱着张楚楚胳膊的两只小手,又是抓得更紧了一些。 “再一个就是,”稍顿了一下,豫章继尔轻声说道:“前些天罗姨曾着罗管家往宫里送了两条新制的衾被,母后用着很是舒适,此次趁着机会,便让小妹给罗姨稍来了一些谢礼。” “顺便的,”抬头看了张楚楚一眼,豫章公主接着说到:“母后还想让小妹在问罗姨一句,那种新制的衾被府里是否还有剩余,若是还有,母后还想再给宫里的其他嫔妃还有皇子公主也都添置上一些。” “新制的衾被?”张楚楚闻,心中一动,轻笑了一下,不由抬头看了对面的狄芝芝一眼,接着出声开道:“若是这件事的话,不必再劳干娘大驾,民女在此就能给公主殿下一个准确的答复。”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九章再见 > 第七百二十九章再见 “楚将军所讲,可是实?”大唐的对外驿倌之中,柳一条面上难得地泛出了一丝喜色,双目紧盯着楚弈轻声询问:“那高昌王真个放了我柳府管事?” 这几日一直都在为着柳重舟被抓一事心焦,不知其现在高昌国内是否安好,身子神智可有什么大的损伤,毕竟那候君集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货色,又与柳府有着不少的间隙,虽然在前往高昌之前,柳一条就已着人做了细致入微的安排与布置,但是在心里面,柳一条还真是有些担心,那候君集会无所顾忌,连问都不问地,直接就取了柳重舟的命去。 所以,现在乍然听闻柳重舟已安然被遣送回唐的消息,柳一条也不免会有些失了常态。 “这是楚某前日夜里刚得的消息,自是不会有假,”虽然不是太过明白,柳一条为何会对一个小小的管事这般在意,不过看到柳一条这般失态的表现,楚弈心中不由更是放松了一些,有着这样一个好的消息在前,那后面他对柳一条的所求之事,当也是会更容易便利了一些。 “早在七日前,我王就已着人将贵府的那位管事给送回了大唐边境,交到了令弟公孙贺兰的手里。”说到这里,楚弈不由抬头轻看了柳一条一眼,低头小饮了一口碗中的热茶,接声说道:“说起这公孙贺兰,有一件事情不知柳先生是否知晓?” 见柳一条抬头向自己看来,楚弈接着说道“那就是,在此之前,令弟私自扣了我朝金烨公主近十日有余,据说其所为的,就是贵府的那个管事。” “哦?竟还有此事?”柳一条颇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疑惑地抬头向楚弈看来,这种吃了豹胆的事情,确是有着他那贺兰贤弟的行事风格,只是,这般大的事端,怎么之前没听李纪和在信中提过? “人都已被换了回来,这件事情哪还会有假?”楚弈再次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说句不当说的话,金烨公主,自幼便聪明伶俐,深得我王还有王后的喜爱,说是心头之肉一点也不为过,这一次,若不是令弟公孙贺兰行了此招,正好着了我王的痛处,贵府的那个小管事,估计早就死在了候君集那老儿的军帐之内。” “虽然在高昌国内,楚某与那候君集的关系也不甚融洽,或是说是对头与政敌,也无不可,”楚弈道:“但是,对于你们候、柳两家的怨隙与仇恨,楚某所知却是一点儿也不浅显,对于先生还有先生所在的柳氏一门,候君集可谓是恨之入骨,现在有了机会,可以小出一口恶气,那老头儿自是不会错过。” “候、柳两家的恩怨,柳某心中,犹如明镜,楚将军便是不说,柳某也能猜想得到。”抬头深看了楚弈一眼,柳一条自是明白楚弈此时再提他们柳府与那候君集之间的往事恩怨是所为何事。 “楚将军之意,柳某心中已明,”不急不徐地端起身前的茶碗小押,柳一条淡声说道:“前几天柳某在此与将军说过的那些话语,现在倒还不至于就忘了干净。” “长安之内,只要楚将军安分守己,不生事端支节,柳某可保将军无恙。”小眯着眼睛,柳一条的身子微向后靠了一靠,看着楚弈说道:“至于将军回到高昌之后,柳某之前的话也还算数,财粮布帛,金银首饰,只要是这银钱上的事情,只要将军开口,柳府必是会鼎力相帮。” “当然,”话锋一转,柳一条缓手将茶碗儿放于桌面,开声向楚弈说道:“柳某是生意人,自是不会做那赔本的买卖,若是在一年之内,楚将军所为,不能达到柳某的要求,那将军就莫要怪柳某不再顾及此间的情面。” 自‘三原茶’起,又经了‘得一醉’连锁式的全国遍布,柳一条手里,最不缺的,便是那银钱布帛,若是能够动用一部分的银钱,能够在高昌培植安插上一个份量不小且又能给候君集找上一些小麻烦,并在关键的时候还能够帮忙照看一下柳府在高昌的生意店面与员工安全的眼线与伙伴,在柳一条看来,很划算。 而且,就此次柳重舟被捕这件事情来看,在其他国域,培植出一个这般地官员与势力,对他们柳府来说,很有必要,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在候君集之后,还会不会再出现一个什么张君集、李君集什么的。 在柳一条的眼里,生意虽然重要,但是他手下员工的安全,却是也不能忽视,不然的话,日后府中,还有谁会心甘情愿的再为你谋事卖命? “柳先生放心,这些天楚某一直都在研读先生上次所留下的那本书薄,对于官场上的那些事儿,现在虽说不上是悟得通明,但是总不会让柳先生失望便是。”楚弈的面上显出了几分自信之色,通过昨日他在大唐朝常之上的亲身体验,对于那‘厚黑’之学他又有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体会,对自己日后在高昌的仕途,他很有信心。 “柳某拭目以待,希望在回国之后,楚将军能够大展宏图,平步青云。”明显地感觉到楚弈前后所发生的巨大变化,柳一条轻笑着点头轻,对于眼前的这个外蕃将军,他也是很有一些信心。 “借先生吉!”抬臂冲着柳一条轻拱了拱手,楚弈虚声说道:“只是现在,还要多多仰仗先生,楚某此次,能不能安然离开长安,就全看先生的手段了。” 由‘厚黑册’所载之内容,由柳一条寻常所所语之间所表现出来的淡然气度,再由昨日成功得到天可汗李世民接见的实证,对于柳一条这位年青先生的本事,楚弈已是再没有分毫的疑虑,几是把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在了柳一条的身上。 “楚将军重了,”客气地拱手还礼,柳一条淡声说道:“楚将军现在只管静心候等便是,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年关,楚将军便能在高昌度过。” “哦,还有一事,须得楚将军注意,”想起楚弈方才所提那公孙贺兰绑架高昌公主一事,柳一条轻声说道:“关于我那贺兰贤弟在边关的所为,若是可能的话,就莫要再于皇上的跟前提起了,不是柳府偏袒我那义弟,而是想让楚将军记住,这里,毕竟还是大唐的国域,很多事情,你们讨不得什么便宜。” 李世民可不是那种任谁都可以来捏上一下,踢上一脚的软头虾,别说这件事情是高昌不对在先,便是没有理由的,公孙贺兰那小子真个犯了混,着人绑了那个什么高昌公主,李世民也不会轻易地就治了他的罪过,大义凛然地将自己的臣民绑了交给一个外蕃小国去处置,说到底,这关乎着一个脸面的问题。 “柳先生说得是,楚某谨记于心,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楚某不想或是不愿,就能不用去做的。”明白柳一条话语之中的意思,楚弈面色稍苦地轻声说道:“在其位,谋其政,楚谋现在的所处的位置,很尴尬,也很无奈。” 早在昨日的朝堂之上,楚弈就已经很是深刻地体味过了柳一条方才所说话语中的意思,绑架公主,侵犯边关,在他们看来天大一般的事情,但是在李世民的眼中呢,跟本就没有分毫的在意,什么调查,什么严惩,多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又有谁会真正去做? “这么说,昨日楚大人已经向皇上提过了?”看了看楚弈面上不尴不尬的脸色,柳一条心中不由便猜出了几分,这般说来,公孙贺兰那小子回来的日子,当是不远了。 虽然并不为公孙贺兰回来后所要面对的处境太过担忧,而且一年不曾见面,柳一条自己也是有些着想他的这位义弟,但是,就‘晏天牧场’现在所处的时期来说,柳一条并不希望他的这位义弟太早从边关回来,毕竟牧场刚刚起步,李纪和又是初来乍到,很需要像是公孙贺兰这般有些魔头气质的地头蛇在一旁照料。 “王之所命,不得不从,”歉意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楚弈轻声说道:“不过大唐皇帝似并不太过在意,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柳先生可放安心。” “弈有一事,想要向柳先生当面请教,”见柳一条坐在那里沉吟不语,楚弈又接着向其说道:“昨日在朝常之上,听得大司农所,贵府似用白叠子制出了一种新类的衾被之物,质可比狐裘,价却不及狐裘之百一,敢问柳先生,可是确有些事?” “然!”回过神儿来,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心里多少已猜出楚弈下面想要说出的话语。 “听说,开春之后,柳先生欲在大唐境域,大肆推广白叠子的种植,并承诺会高价回收?” “然!”没有多余的话语,柳一条再次点头轻应了一声。 “那么,不知对我高昌,柳先生日后还有什么打算?之前贵府管事在高昌所签订的那些合约,可还能够如期兑现?”得到了确切地答案,又见柳一条一直都是这般老神在在的悠闲模样,楚弈不由得便有些急了,切声开向柳一条问道。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章请税 > 第七百三十章请税 贞观十一年,冬,冬月十一日,这是一个让很多人,尤其是长安的那些豪门贵户几是终身都难以忘却的日子,也是在唐朝甚至是整个中国或是世界历史上都让人极为侧目和不能忽视的日子。 因为在这一天,棉布第一次出现在了中国历史的舞台上,棉袄、棉被,还有棉制的衣物等棉织品,也首次在人前显露,并大量地出现在长安数百户贵族富户的生活用度之中,可以说,他们是这段历史的见证者。 而这段历史的创造者,让棉纺织技术提前数百甚至是近千年显露在人前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兢兢业业安安分分地站在大唐皇帝李世民的跟前,等待着李世民这位千古明君的最终评判。 在李世民的面前,整齐地摆放着一条叠得四方平整的新制棉被,一套套得很是新潮厚实的大号棉衣棉裤,还有一匹尚没有经过渲染的素色棉织棉布。 同李世民这个明君一起,在李世民的左右两侧,大司农卿苏炳仁,工部尚书陶颜德,还有新任的户部尚书狄知逊,全都圆睁着两只大眼,极为吃惊与震撼地看着摆在眼前桌面上的这三件事物。 虽然早在昨日,柳一条就已着人向他们的府上送去了一双或是两双的棉被与棉袄这种他们从来都不曾用过的新式物什,心里面对柳府收购白叠子的用途也有了一些个大致的了解,对柳一条的才智与心思也是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和钦佩。 想人所不能想,为人所不能为,也难怪在柳一条的带领下,仅是用了不到两年的功夫,柳府就一跃成为了三原甚至是整个长安区内都数一数二的富户大户。 原以为,能够做到这些,就已经是柳一条的极限所在,但是今日,在这御书房内,在他们看到柳一条所呈上的那一绢白布之后,连同李世民这个千古的名君在内,所有的人,全都傻了眼儿似地怔怔地呆立在那里,所有的目光,也全都瞄看在了那一匹并不算起眼儿的白色棉布之上。 如果说用白叠子套出棉被棉袄对李世民他们来说是为新奇的话,那,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这绢白布,对他们来说就足可以称之为震撼了。 在这个以蚕、麻为主要布帛来源的时代,一种新制布匹的出现,对于整个大唐或是对于整个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 钱财!数之不尽的钱财!在这个以铜钱和布帛为主要流通货币的朝代,掌握了一种新制的织布方法,可以说就等于是掌握了一台可以印制真钞的机器。 包括李世民在内,苏炳仁,狄知逊还有陶颜德,全都暗自地小吞了一口口水,在场的没有谁是愚笨之人,对于这绢被柳一条称为棉布布帛的价值,他们全都看得很是清明。 “柳先生,这匹布帛,真是由白叠子所织?”见在场的三位大臣全都怔怔地没有语,李世民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再一次地开声向柳一条求证。 观看眼前的这匹布帛,纹理脉络齐整,丝丝线线滑顺,虽然比起丝绸缎子稍有不如,但是比起那些寻常的麻布来,它却又是好上了甚多,若是用来裁做衣物,当是比麻布舒服适宜上许多。 当然,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李世民伸手轻抚,感受着棉布上所传来的那丝柔软温意,心中想到,织制这种卖相不俗布帛所需的原料,是那不值一文的白叠子。 想那白叠子,在高昌也仅是被那些下层穷苦百姓用来填充睡枕,盖被之用,织布者有,但却寥寥无几,且织出来的那些布匹,材质卖相,看上去与大唐境内最下等的麻布还相差堪远,比起眼前柳一条所织出的这匹棉布一,可以说是云壤之别,试想这样的破落布帛,除了那些衣不遮体的穷苦百姓,还有谁会去大肆收购买卖? “回皇上话,此布确是出于白叠子,皇上若是不信,大可着人到小民的府上去查探一番。”柳一条淡然拱手回,对于李世民他们这些人看到棉布后的反应,柳一条一点都不觉着奇怪,对于他们这些只知丝绸与麻布的古人来说,乍一见到像是府里所织出的这种上品棉布,若是没有一点新奇与惊意,那反倒是怪了。 “柳小子,像是这种布帛,你那府上还有几许?每日可产几匹?”不待李世民答,大司农卿苏炳仁开声插,扭头向柳一条问道。 “回苏大人话,”微拱手冲着在场的几位行了一礼,柳一条不慌不忙地开声回道:“今日小人带来的,是府中所织出的第一匹,府里现在的存货当还不足五匹,” “至于每日的产量,”稍顿了一下,柳一条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轻声说道:“容小民说句大话,若是原料与器具齐全的话,每日便是万匹,也不是没有可能。” “咝!”听柳一条此,在眼前一亮的同时,所有的人不由地又同时轻吸了一口冷气,每日万匹,那是什么概念?若是兑换成银钱,那又价值几许?一时间,整个御书房内,沉寂一片。 “不知先生所说的器具,是为何物?寻常的蚕麻织具,可能用?”不愧是掌管工部的尚书,目光与心思一下就放到了柳一条口中所说的器具上来,紧盯着柳一条的面旁,陶颜德轻声向柳一条试问。 “回陶尚书话,寻常的蚕麻织具,能用,但是却不好用,织出来的布帛也远不会如现在这般平整缜密。”微弯着身子,柳一条很是有礼地回答了他这个很没有什么建设性的问题。 若是寻常的织具能用的话,棉花也不会直到现在都还被人给放在废物的位置上了,抬头看了陶老头儿一眼,柳一条地心里狠狠地将其鄙视了一番,想要打听棉织的器具为何你就直说嘛,何必要东拐西拐的,兜上这么大的圈子? “至于蔽府所用的丝织器具,”抬头环视,见四个大叔级的人物包括李世民这位明君在内,全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柳一条挺直了身子,轻声说道:“也都只是一些小民改良后的寻常器具罢了,不值一提,在这里就莫要再扰圣听了。” “呃?”见柳一条不肯说讲,众人皆有些扫兴地巴咂了两下嘴巴,面上不甘不满之色尽显,只是依着柳一条现在的名声,及近两年来他于大唐于皇家所做出的贡献,他们实在是不好过于逼迫他些什么。 “既如此,不知先生今日于朕跟前呈上此物,是为何意?”不好意思当面逼问柳府的良方,李世民打眼扫了下案上的三样物什,低头开声向柳一条问道。 “回皇上话,”等了半天,终是等来了李世民的这句问话,柳一条好整以暇地拱手回道:“不瞒皇上知晓,小民此行,是为请税而来。” “何为请税?为何而请?”神情一愣,抬头看了看面前的柳一条,又低头看了看案上的这三样物品,李世民心中已是有了一些了解,不过还是很是配合地开声向柳一条问了出来。 “回皇上话,”柳一条再次拱手回:“关于小民着人收购白叠子一事,想来皇上与三位大人也都是有了一些听闻,对于白叠子的价值当也是都有着一些了解,那白叠子虽然价廉,但是小民所制出的这三种产品,皇上与三位大人有目共睹,那却都是实打实的好货,一点也不比那些麻蚕之物来得逊色。” “还有,”抬头看了一旁一直都未曾出声的户部尚书狄知逊,柳一条接声说道:“为了不让我大唐境内那些以蚕麻为生的农户没了饭吃,小民府里所生产的这种棉布及其它制品的价格,必是不能过于低廉,至少不能比现在市面上的那些粗衣粗布来得便宜,所以……” 一开口,柳一条就将每匹棉布的价格给定在了十贯之上,与其所耗去的人工与原料相比,其间的利润空间足有百倍,一点也不比当初柳府所推出的‘三原茶’来得逊色。 “唔,狄爱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听完柳一条所述,倒是暗合了李世民方才的猜想,只是这位明君怎么也没有想到,柳一条竟会给出这样一个大义凛然的高价理由来,低头思绪间,乍见狄知逊一直都在皱眉沉思,加上其户部正是掌管着赋税这一要项,便随声向其问了一句。 “回皇上,微臣以为,柳先生所,甚是!”正身拱首,狄知逊没有一点矫情地坦声直:“方才在看到柳先生所呈的这三样物件时,微臣心中便一直在思量这个问题,正如柳先生所,若是这种质地比蚕麻优,产量比蚕麻高,价钱又比蚕麻廉的棉制品,一经在市上贩卖,不难想象,其对蚕麻所造成的冲击,将是何其巨大,对那些养蚕植麻和织布贩布并以此为生的农户和商户来说,又是何其地残酷与残忍。” “要知道,在我大唐境内,仅是靠着蚕麻为生的农户与商家,就足有半数之众,若是对棉布这种新起的布帛,不在价格上多加限制,那后果,微臣不敢想象……”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一章抬价 > 第七百三十一章抬价 倒不是柳一条心里犯贱,多么好的一个闷声发大财的机会不去多加利用,反而有些受虐倾向地主动找朝庭谈什么请税,还大义凛然,一副我是模范商人十佳子民的样子,一举把所请税率给定到了收十税四这么离谱的高度。 而是身处在这个皇权至上,且货币又以铜、布为主的封建社会里,像是生产棉布这种类似于后世印刷货币的行为与事情,便是柳一条心有所想,却是也不能没有一点余地的去全面施为。 毕竟,若是没有足够多的好处,不让出部分的利润,便是他之前真个于大唐与大唐皇族有了一些渊源和恩惠,却是也不能保证柳府此举不会惹来皇家与朝庭的眼红。换句话说,即使李世民这位千古明君,可以为了之前所欠下的情宜而放弃这种即手可得的利益,可以控制住自己对其中所得巨额金钱的渴望与贪欲,对待柳府所出的棉布,就如其它商品一般,仍是收着十税一的赋率,也可保得柳氏一族暂时的平安无恙。 那么,在这位明君百年之后呢?若是照着记忆中的历史,李承乾肯定是做不了皇帝,李治那小子日后的品性如何谁也不能把定,谁能保证,他也会如他的父皇一般,在面对着柳府所产出的这种巨大利润时,依然能够心如止水,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再换一句话说,往好了去想,就当李治那小子的品行不错,与他老爹有得一拼,没有对柳府所得的钱财起了什么歹意,他在位时亦可保得柳氏一族平安,但是,再往后呢,下一任皇帝又会如何?人不可能不死,皇帝也不可能永远由一个人去做,武则天那娘们儿可不是什么太好的货色,这么好的一块蛋糕,她岂会拱手让于旁人? 不外乎柳一条想得太远,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一家之主,而且媳妇儿又给他添了一个宝贝儿子,他即使是不为自己着想,不为柳氏一族着想,他也不能不替他的宝贝儿子留下一条相对平坦的后路。 现在忍痛让利,换来的却是柳氏一族往后数代近百年的平安无恙,这桩买卖在柳一条看来,值。 有舍,才有得。这句话柳一条不知说了几百遍,舍、得之间,生意之道,取、舍之中,存亡之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前的利益虽然多得让人心动,但是若是不能长久的话,却还不如不要。不是有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若是没有足够稳的靠山,别说是赚钱,怕是不出几年,就会有家败人亡之危。 在柳一条看来,再稳健的靠山,也不如李世民这位明君的大腿来得实在,只要能够抱上他,有了皇帝与朝堂的支持与庇佑,再加上他让出了十之又四的净利,若是再不能保得柳府及后世之孙无忧的话,那也只能说,是天要亡柳了。 当然,除了以上所述的原因之外,柳一条此举,也不乏有拉拢利用李世民这位明君的意思,朝中有人好办事,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一国之君的时候,那就更不用提,不管是在官在商,遇到了什么事端,还有谁敢不给皇帝面子?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地,都会为柳府免去不少的麻烦。 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白叠子的进货便宜,丝织棉纺之时的劳务也甚为低廉,而所制出来的棉布,棉被与棉袄等物的定价又被‘强迫性’地定到了一个很是恐怖和爆利的价位,除去进价与工钱,再除去交纳给朝庭的那十分之四的赋税,柳府还有大把的银钱可赚,怎么算都不会亏了本去。 而且,这么高的赋税在前,大唐史上更是史无前例,就是吓也能吓退许多想要在白叠子上于柳府分上一杯羹的买卖商户,间接地打压现在,或是以后有可能会出现的竟争对手。毕竟,这个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柳府棉织的秘密,便是柳一条也不能保证它一直都不会泄露。 正是因为以上的这诸般原因,在经过了几日的深思熟虑之后,在陈明则将他所需要的东西运至长安的第二天,柳一条便带着这三样棉织品到了宫里。 从入宫进了李世民的御书房,一直到现在,一切进行得都还算顺利,最起码的,在给棉布的定价上,他此次进宫所图的重中之重,就在方才,已取得了户部尚书狄知逊的认同,而李世民这位千古明君,也明显地有了一些意动。 站在堂下,柳一条的目光在李世民与苏炳仁等四人脸上一一扫过,嘴角隐隐地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十二贯一匹的这个价位,虽然比起棉布本身的成本来说,可以说是高得有些离谱,但是柳一条还是很信心,因为他知道,李世民他们有不得不同意的理由。 毕竟,这个价位的确定与否,确定后的价位是否合适,关乎着大唐近千万百姓的福祸生死,关乎着在未来一年甚至是数年大唐经济的发展与崩溃与否,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寻常的绢帛,一匹也不过才十贯有余,柳府所出的这般棉布,虽然材质并不比那些绢帛逊色,但是一下就定到十二贯,比它们足足高出两贯来,是不是有些过高了?”虽然也算是认同了方才柳一条与狄知逊的说法,但是乍然听到将成本还不足一贯甚至是不足五百文的物什一下给标到了十二贯,陶颜德还有些不敢认同。 “高?”扭头看了陶颜德一眼,一直站在那里沉思的苏炳仁阔声说道:“陶老弟此,却是有些差了,若是为那些养蚕植麻的农户着想,在老夫看来,柳小子所定的这十二贯银钱,还是有些低了。” 经常游走于乡野民间,对于大唐治下之民的生活耕作状态,没有谁会比苏炳仁这个大司农卿更为了解,蚕、麻这两种物什,对于寻常农户来说意味着什么,若是遇到冲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也没有谁会比苏炳仁所想得更为透彻。 一个处理不好,那将会是一场灾难,一场几是席卷整个大唐境内的巨大灾难,所以,为了能够让这场灾祸得以避免,老头儿甚至又提出了要涨价的条件。 “棉布是好东西,物美价廉,质地上等,若是按其实价所售的话,便是寻常百姓都能轻易负担,于国于民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这一点是事实,谁也否认不了,” 看了柳一条一眼,苏炳仁拱手向李世民请示,道:“但是就我大唐目前的耕作状况来说,过早地将其大量贩卖,对其价格又不多加限制的话,对我大唐子民来说,那将是一场不小的灾难。对此,大唐,大唐的万千百姓,都需要一个过渡,缓冲的时间。” “所以,微臣在此建议,还是将棉布的价格定在十五贯为宜。”说着,苏炳仁再次拱手说道:“这般,虽然会有部分百姓暂时仍是负担不起,但是却也给那些养蚕植麻和以织纺为生的百姓农户一个可以喘息并去适应的机会与时间。” “待过上一阵,数月或是几载,待大部分百姓都接受或是适应了棉布与棉制品的存在之后,再适当地降价还真,恢复棉布的实际价值,才是最为恰当。”苏炳仁道:“想来到那时,棉布与白叠子的流行,再加上朝庭的大肆宣传与调控,足以将棉布所带来的动荡与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十五贯?”李世民的眉头轻挑,再次低头瞧看桌上的棉制布帛,虽然明知苏炳仁这个大司农卿说得在理,但是一想到要把这个本不值一贯的东西,强行提到十五贯之多,这位明君心里,还是有些不太平衡。 若是如此的话,那这里面的利润,就不只是用暴利就能来形容比拟了,这白叠子给柳府所带来的受益,比那‘三原茶’当是还要高上甚多,想着,李世民抬头轻看了柳一条一眼,双目之中精光闪过,心下不由想到,若是如此行个两三年,他们柳府所积下的财富,岂不是足以富可敌国了? “狄爱卿,苏老方才所,爱卿可有异议?”陶颜德负责工部,于农事,经济之道并不甚精通,所以直接将其滤过,李世民复扭头向狄知逊这位新进的户部尚书看来,征询他的意见。 “回皇上话,微臣,无异议!”狄知逊直声回。 “哦?这么说,狄爱卿也是同意这十五贯之说了?”李世民的目光轻转,深看了柳一条一眼之后,轻声反问了一句。 “皇上!”瞥见李世民这位明君瞄向自己的眼神,柳一条心有所悟,不等狄知逊再有什么语,直接站出身来,拱手向李世民说道:“若是棉布价位,定在了十五之数,小民代柳府,愿将所得赋税再加一成,以表诚心!” “哦?”李世民闻,眼前不由一亮,极是意外与满意地转身瞄看了柳一条一眼,怎么今日,这小子不再如往常一般,向朕哭穷报屈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二章纳妾之事 > 第七百三十二章纳妾之事 “老头子,你说那个豫章公主是不是有点怪?”自卧龙寺回来见到豫章公主之后,柳贺氏已是不知第几次地在他们家老头子的跟前问道:“身为一国之公主,平日里都高高在上地,见到咱们时她有些意外地害羞躲闪也就不说了,就说每次听她提到咱们家大小子时的神态和面色,我这心里怎么老是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你说,她是不是喜欢上咱们家大小子了?” 每次只要一想到白日里与豫章公主他们几个大、小殿下见面时的情形,柳贺氏的脑袋里总是忍不住会多些暇想,刨开豫章她大唐公主的身份不提,打第一次见到这个漂亮丫头,柳贺氏就觉得特别亲切,特别是见到她害羞矜持时的小女儿姿态,更是打心眼儿里觉着欢喜,时不时地都想着,若是再给他们家大小子说上一个这样的妾室,当也是不错。 “话说回来了,现在家业大了,咱们柳家的人丁又这般稀薄,也该考虑着给大小子纳上一房妾室了。”开玩笑似地,柳贺氏有些不着边际地开声说道:“你说,万一咱们家大小子要是真成了驸马,那咱们岂不是也同皇帝做起了亲家?若是让以前那些见到咱们就见到乞丐似的亲戚知道了,还不在心里悔死?” 柳贺氏昂着小脸儿,心里想着美事儿,虽然她并不是一善记仇思恨之人,但是只要一想到几年前,当柳家还破落不堪的时候,只为了讨借几文铜钱给大小子瞧病,就被老柳那些远房表亲嘲弄奚落时的情景。 “行了行了,你就别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了,”拄着双拐,在媳妇儿的搀扶下,老柳在房中的炉前坐定,端起桌上方才沏好的热茶小饮了一口,抬头瞥看了柳贺氏一眼,道:“公主殿下那是什么身份?穿金戴银,金汁玉液!那是谁都能娶得上、养得起的么?” “别说是做妾室,就依着咱们柳家这种寻常的家户,便是正妻,人也不见得人会愿意屈身下嫁过来。”一口热茶下咽,老柳轻将茶碗放定,扭头朝着屋内屋外地看了一眼,见无旁人在侧,便又低声向柳贺氏说道:“还有,楚楚那丫头,品行端正,贤良淑德,礼孝有佳,现在又为咱们柳家添了一个小金孙,有哪一点会比那个什么公主来得逊色?” “且他们夫妻又甚是恩爱,像是这种娶亲纳妾的话语,你日后可莫要再提,免得寒了儿媳的心思,惹来他们夫妻不睦。”当了一辈子的小老百姓,过了这么些年,老柳的心思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公主的身份对他们来说,他们高攀不起,且对于他们这些乡下人来说,一个媳妇儿也就够了,多了,难养。 而且,媳妇儿对他们两个向来都是礼孝有佳,从来都没失过本份,有过逾越,对于楚楚这个儿媳,老柳挑不出半分理来,也是打心眼儿里看着欢喜。 “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倒成了恶人,”嗔怪地白看了他们家老头儿一眼,柳贺氏轻声说道:“我这不也是想让咱们老柳家多开些枝业吗?再说了,不说这长安城,你就看看咱们三原,咱们古田邻近的几个村落,凡是有些家业的家户,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子孙满堂的?咱们家大小子又不比他们差,为什么不能也多娶上几个?” “这……”听媳妇儿这般问起,老柳多少有些哑口,虽然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他知道,老婆说的,那是实情。 以前家里穷苦也就算了,能为家里的两个小子讨上一房媳妇儿,老柳就已是谢天谢地,但是现在,大小子有些本事,不到两年的功夫,就赚下了这般大的家业,在外面,也算是有了一些身份,若是府里没有几房妾室,说出去不免会遭人笑话。 只是,他们家大小子,会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吗?老柳轻摇了摇头,自己的儿子,他还是了解的,大小子他,不会。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不就是大小子经常会挂在嘴边的话语吗? “当然,楚楚这丫头,能织会绣的,又识得字体,懂得厨艺,不论是相夫教子,还是打理咱们府内的家业,可以说是样样都行,当初咱们家大小子能娶上她,那也是莫大的福份,我也是极为中意。” 提起楚楚这个儿媳,柳贺氏的面上不由便露出了一丝笑意,说实话,对于楚楚这丫头,柳贺氏也是万分地满意和欢喜,自从楚楚过门,她们婆媳之间,便从没拌过一句嘴去,关系比亲生的母女还要亲腻。 “楚楚那孩子乖巧,若是这件事情对她提起,想来她也不会……”话说到这儿,柳贺氏的声音稍顿,想起楚楚以往孝顺乖巧的模样儿,老太太心下多少有些不忍,她也是女人,知道这种事情若是搁在一个女人身上,谁的心里也不会舒服,所以说着说着,柳贺氏的话便是再也续之不下。 “怎么了?是不是也觉着有些不落忍了不是?”看到老婆欲又止,老柳呵呵一笑,在一张榻上睡了这么些年,媳妇儿的心性脾气老柳还是知道一些的,嘴快心缓,先前是光想着儿子,这次一想到自己的儿媳,心下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开始觉着心疼不忍了。 “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但是有些事情却还不是咱们说怎么就能怎么的,”示意媳妇儿在自己的身边坐下,老柳提壶为柳贺氏斟倒了一碗茶水轻推至她的跟前,轻声说道:“像是纳妾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孩子们的意思,若是大小子还有二小子他们本就有这个想法,但是又抹不开脸面,咱们再出面给他们做主就是。” “不就是纳一房妾室吗?老夫也不是顽固之人,想咱们家大小子还有二小子他们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便是真个娶上三五个的,谁也不会挑了理去。” “但是若是他们不想,媳妇儿又没有不出、不孝的过错,咱们老两口也就莫要多,免得惹来孩子们的忌恨与不睦。”将手中的茶壶放下,老柳道:“所以,这件事情,你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切莫要跟旁人提起。” “嗯嗯,这话老爷说得在理,之前确是妾身想得有些欠妥当。”听他们家老头说得在理,难得地,柳贺氏在老柳的跟前服了一回软。 此刻,柳一条夫妇的卧房之内,小宝儿柳致远早已安然睡下,交由小喜在偏房照看,柳一条从外面回来后,张楚楚便亲自为其打水净面,并侍候着他宽衣上了床榻。 “夫君,”在暖暖的被和里,张楚楚翻身抱着夫君的胳膊,趁着窗外院内还未全熄的火光,抬头看着柳一条说道:“白日里,豫章公主还有小丫他们来了。” “哦?小丫那丫头来了?”神色微愣,柳一条不由轻笑起来,伸臂环抱着媳妇儿的身子,轻声说道:“这么些时日没有相见,还真是有些想她了,她可有说起什么?” “没有,就是想要见你,只是罗管家着人在外面寻了夫君一个上午无果,最后又只得撅着小嘴回宫去了。”见夫君没有提起豫章公主,张楚楚也不在意,轻笑着开声回道:“还有,随她们一起来的晋阳公主与晋王殿下,对夫君也是着想得紧,不过好在有小姑在一旁陪着,玩得倒也开心。” “哦?是吗?”想起那三个顽皮的小家伙,柳一条会心一笑,道:“过几日有闲暇的时候,再到宫里去探望他们,免得日后相见,他们再给为夫什么脸色看。” “夫君说笑了,三位殿下年纪虽然不大,但皆是知礼懂矩之人,夫君再怎么说也曾是他们的启蒙先生,怎会给夫君脸色?”嗔怪似地白看了柳一条一眼,张楚楚接声说道:“倒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向夫君提前招呼一声。” 抬头看柳一条没有作声,像是在等待下文,张楚楚便直声说道:“豫章公主殿下代皇后娘娘前来府上问话,说是上次送进宫里的那套棉被,若是还有多余的话,想要再多定一些,总共当有不下千条,妾身便自作主张,已代夫君应下了,不过具体的价格,还有交货日期,还要夫君到时亲自定夺。” “哦?”神色一怔,随即便从媳妇儿的话中想通了一些问题,柳一条轻声说道:“这般说来,前些天咱们送予干娘的那一床棉被,早已被干娘转手送给了皇后娘娘?” “夫君说得不错,下午妾身询问干娘时,干娘虽然说得含糊,不过从豫章公主的行举语之中,不难看出,干娘定是没少在皇后娘娘的跟前为咱们递上好话。”张楚楚点头道:“所以,就在方才,夫君回来之前,妾身有着小喜给干娘还有大哥他们都送去了一床新被,算是聊表谢意。毕竟咱们现在都是亲戚,不是外人,若是谢,不免显得生份,所以,对于干娘的恩惠,妾身以为,咱们还是记在心里为上。” “嗯嗯,娘子所极是,娘子之举,亦甚合为夫之意,”温笑着轻点了点头,柳一条轻紧了紧环抱媳妇儿的胳膊,在媳妇儿的耳边轻声说道:“家有贤妻,内事无忧,今生能娶到娘子,为夫幸甚!”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三章夜谈 > 第七百三十三章夜谈 躺在被窝儿里,双手怀抱着媳妇儿,感受着怀中传来的阵阵体香与温润暖意,柳一条心里难得的一片安宁祥和,白日里在驿倌,在皇宫,在楚弈与李世民他们这些人的跟前所遭遇的种种事端与算计考验,全都暂时放在一边,不再去多想,不再去筹谋,身心俱松。 温香软玉,衣食无忧,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式的小日子,不管是搁在前世,还是放在今生,都是柳一条为之努力和奋斗的目标与动力,双臂轻紧了紧怀中的柔顺老婆,柳一条的心头不由便是一热。 现在,老婆有了,漂亮贤淑,万里挑一。孩子也有了,虎头虎脑,灵动可爱。至于家业,虽说不是富可敌国,但怎么也算得上是腰缠万贯,别说是现在,便是他们柳家的后世几代子孙,也足以保得衣食无忧。 若不是明里有候君集那个匹夫在外对他们柳家虎视眈眈,暗里又有一些常人都不敢碰触的势力几次三番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依着柳一条淡然平和,一心想要做一闲云野鹤的性子,怎么也不会这般辛苦地去东钻西营,把自己搞得这般不自在。 “怎么了,夫君?”感觉到夫君的心下有些沉重,躺在榻上半天都没有语,轻翻了翻身子,趁着门外灯笼微弱的光芒,张楚楚睁眼面对着夫君日显刚毅的脸旁,柔声问道:“可是又想到了那些烦心的事端?高昌那边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吗?” 虽然在外的事情柳一条很少与媳妇儿说讲,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与沟坎儿,柳一条一般也都是憋闷在心里,不让媳妇儿与爹娘他们烦忧,但是张楚楚是什么人,自幼便熟读诗书,冰雪聪明,又是柳一条的枕边之人,有些事情,便是柳一条不说,她也能猜出一些来。 再者,柳一条不肯说讲,府里的那些下人却是不敢对他们家少夫人有分毫的隐瞒,事实上,早在陈明则见到柳一条之前,张楚楚便已寻其问过话语,对于夫君这段时间所烦所扰之事,虽不能从陈明则的口中得知全部,但是却也能从这个小管事的只片语之中,窥得几斑。 所以,现下见夫君似有心事,张楚楚便不由轻声问说了出来。 “哦,让娘子担心了。”听到媳妇儿的问话,柳一条顿时回过神儿来,收回方才飘出不远的思绪,看着媳妇儿轻笑着说道:“高昌那边的事端已经安然解决,至于那个重舟管事,虽不知其具体的伤患如何,不过至少可以确定已无性命之忧,娘子不必挂心。” 对于媳妇儿的这般问话,柳一条并没有觉着奇怪,事实上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有些事情,他想要瞒得爹娘容易,但是想要让自己身边的这个可人儿也全然不知,难。所以,很多事情,只要楚楚不问,柳一条也乐于装作糊涂。楚楚若是开口问起,他也不会再多作欺瞒。 “嗯,这倒是一件喜事,”听到这个消息,张楚楚的心下,也算是落下了一块石头,抬眼看了近在咫尺的夫君一眼,轻声说道:“即是如此,夫君怎么还是这般不乐,莫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烦心事由?” “娘子慧眼,烦心事倒是有那么一些,不过也都不是什么大事,为夫能够应付,”说着,见媳妇儿仍是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柳一条不由自嘲一笑,道:“只是在应付的过程之中,免不了要少赚上一些银钱,心下多少有些可惜,呵呵,倒是为夫有些贪财了,真便如那寻常的商贾一般,沾染了一些铜臭之气。” 收十税五,那已不是简单的千贯万贯的小钱,想想李世民那厮,平白地就能得到他们‘柳氏棉坊’近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分红,也忒便宜了一些。 而且,依着棉花的产量与其对这个时代的空白影响,不难算出,在未来的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内,必是棉织品的天下,而柳家所损失的,也足以用亿万来计算,现在想想,虽然明知自己当下的所为不错,站在柳氏一族整体安全的角度上来说讲,可以说算得上是一智举,但是心下,却仍是会不免有些心疼。 “夫君切莫要这般菲薄自己,妾身看着心中不忍,”抬手在夫君的面上轻抚,张楚楚柔声说道:“古语有云,‘财帛动人心’,只要不是圣人,又有谁会真舍得了本属于自己的财物?” “只是这财帛虽易使人心动,但是多了,却又不免会成为祸源,有时失了一些,也未必就定是坏事,”抬头看了夫君一眼,张楚楚接着说道:“夫君不是也常常提及,有舍才有得吗?现在虽然舍去了一些,但是日后,谁又能保得不会得到更多?” “再者,咱们柳家的日子,比起妾身初过门儿时,不知好了凡几,些许钱财,去了也就去了,只要咱们柳家的根本无损,迟早都会赚回。”张楚楚道:“生意场上的事情,妾身虽然知之不多,但是夫君的心思,妾身却是能够猜出一二,妾身知道夫君心中藏有大事,想是急需备得大量银钱,只是,这钱财虽然重要,但是夫君却也不能为此而坏了自己的身子,” 深情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张楚楚道:“毕竟,在妾身还有公婆孩子他们的眼里,夫君就是我们的天,夫君若是倒下,咱们柳家的天,也就榻了。” 感受到楚楚语之间的柔情蜜意与深深的关切依重之情,柳一条心下一暖,不由抬头轻在楚楚的前额浅吻了一下,紧拥着媳妇儿娇软的身躯,柔声说道:“娘子放心,便是为了你和孩子,为夫也不会肆意作践自己。” “有我柳一条在,咱们柳家就不会倒下!”说这句话时,柳一条的声音很轻,不过气势却是昂然,一股由内而外的强大自信,让侧旁怀中的张楚楚双眼一阵迷离。 “朕一直都没有轻看过他,没想到这一次,却还是把他给看轻了。”立政殿内,寝宫榻旁,安坐在全棉所铺的被和之中,感受着棉被之中所传来的阵阵温热之意,李世民再一次地开声感叹。 “柳先生本就不是常人,皇上也从来没有轻看于他,只是柳先生行事,素来都是出人于意料之外,让人摸之不透。”难得地,能有机会与皇上秉烛夜谈,长孙皇后轻靠在李世民的怀中,闭目轻。 “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举,皇后这话倒是有些道理,”轻点了点头,李世民轻声叹道:“之前的那些医术与器具也就算了,像是那‘三原茶’,还有这次的白叠子,本就存在了数百上千年的东西,却只有他柳一条能够想到一些法子去改变优化它们,这岂是寻常之人所能为之?” 茶叶的作用倒也罢了,最多的也就是让人为之新奇,但是那白叠子所带来的,却不仅仅只是平添了几件新物而已,那是一场风暴,一场足以席卷大唐改变大唐的巨大风暴。 李世民本就不是笨人,在听了大司卿苏炳仁与户部尚书狄知逊这两个当朝大员的分析与评论之后,对这件事情看得也是更为清明,柳一条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棉衣、棉被、棉布这几样简单的商品,他带来的,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还有,能够主动向朝庭提出要以十税五的商贾,古往今来,怕也就只有他柳一条一个了。”想起今日堂中柳一条的所所举,李世民轻声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为商之人,多有逃税避税之想,每月每载所交赋税,唯恐会多上一分一毫,能够像柳一条一般,主动交税且自愿承载收十税五这般高额税率的商贾,又岂是常人能够为之? “收十税五?”听李世民这般说起,长孙皇后不由睁开了眼睛,不解地抬头看了皇上一眼,轻声问道:“会不会太高了一些?” 相比于现下十五税一,十税一的税率,收十税五,着实是过于苛刻了一些。柳先生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般让人难解的决定? “柳先生他,可是在顾忌些什么?”不待李世民回答,长孙皇后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一些可能性,柳一条从来都不是笨人,自是不会去做什么亏本的买卖,现在他既然肯舍弃这些巨额的利润,必是有所惧,有所求,不然他还有什么理由会这般去做? “棉布的定价是十五贯一匹,而它的成本却还不足千文,”低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李世民轻声说道:“这般巨额的暴利,他柳一条便是有心,却是也不敢全部吞将下去。” “让出近半的利润取舍,这个看似愚蠢和退让的决定,其实却是他最聪明的一个选择,”李世民道:“失去了一部分钱财,他却得到了朝廷的全力支持和安全保障,免去了许多觊觎与麻烦,朕若是站在他所处的位置上,也会这般去做……”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四章一起去吧 > 第七百三十四章一起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对柳一条而,过得紧张而又平淡。 有了李世民这位当朝一把手明里暗里的支持与推动,‘柳氏棉坊’的生意顺理成章地便以一个非常的速度在整个大唐境内扩张开来,不到半月的功夫,唐人之中,不知棉纺为何物的,已是不多。 且,除了棉布因其过高的价格屡屡让人却步之外,柳府所推出的棉袄与棉被等物,以其实惠的价格,远优于同等物件的质量及其质感,深受大唐百姓与皇亲贵族的喜爱与追捧,在‘柳氏棉坊’新开张的这半个月里,这些棉制品的销售速度与数量,简直可以用惊人来形容。 赚钱多少且不去说,但就说三原柳府现在麾下所雇下人员工的数量,加上柳府原本就有的三百佃农,‘柳氏棉坊’现在可以投入生产的下人已增至千余。弹棉、套被、裁衣、织布,每日每夜都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即使这样,每日里坊中所产出的货品也都不足以满足各地各商号的需求供应,生产仍在继续,员工的数量仍在不停地增加,‘柳氏棉坊’的规模也在不断地扩充扩大,这对整个柳府来说,无疑地,皆是一些天大的喜事,但是对于现在负责管理柳府大半事宜的管家柳无尘来说,这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别的且不去提,但就说一下棉坊之内的生产保密事宜,虽然一直都有人在说什么人多力量大,人多事不难,但是有一点却是谁也不能否认与避免的,那就是,人多了,难免地也会有眼杂心杂之说。 毕竟,柳府现在家大业大,生意场上更是招来不少商户、商会的眼红,现在白叠子新上入市,销售情况更是火爆得一榻糊涂,其中的巨大差额利润,足以让任何一个知道内情的商人心头颤动,即使在明里柳府亦有着朝庭的支持。 所以,谁也不能保证,那些隐藏在明里暗里的对头与不良商户,会不会利用柳府招人招工之际,按插一些眼睛舌头进来窥探。若是让这些人窥得了一些府内的生产机密,而后再争相效仿,那么其后果就不是柳府少赚上一两贯银钱那么简单了。 所以,虽然柳无尘已是尽量地避免让那些后来的佃农与下人远离柳府的核心生产库房,平日里能够接触并使用到那些生产器具的下人,也全都是本府的那些佃农心腹,但是在心里面,这位大管家却还是一直都担心忧心不已,倍受煎熬,唯恐一不当心,就成了柳府的罪人,辜负了他们家少爷的一片期望。 而相比与柳无尘这个大管家既喜且忧这般煎熬的状态,柳一条这个一家之主这些天过得却是相当惬意。 除了在开始的时候费了些许心力,直接或是间接地为日后的生意扫除了一些障碍之外,待柳氏棉坊的生意刚刚步入正轨之后,一如既往地,这位一家之主便又一次地做起了甩手掌柜,把生意场上所有的事宜全都仍给了柳无尘还有其他的一些府中管事前去处理。 而他自己,每天除了去翼国公府为秦琼老爷子诊一下病证之外,剩下的时间,则是悠哉游哉地在长安城陪着老婆孩子一起游玩打闹,小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大哥,你看那个人他又来了!”长安柳府的新宅里,眼尖的柳小惠放下手中握着的毛笔,抬手指着不给通报便直进到他们院子里的公孙涣及公孙有才他们,撅着小嘴儿,轻瞥着缓步进来的两人,嘟声向柳一条报怨道:“小惠不喜欢他们,他们一来,大哥就不会陪小惠了,哼!” “呵呵,好了好了,过门都是客,虽然这个公孙公子这些天来得确是有些频繁,不过这基本的待客之礼,咱们却还是不能顾的。”顺着小妹所指的方向瞥看了一眼,柳一条轻将手中的书册放于院中的石桌之上,感受到小惠这丫头心中的怨念,遂微笑着轻声劝哄,道:“你先进屋陪你嫂嫂稍玩儿片刻,待大哥将他们打发走了再来陪你,顶多大哥今日再多讲一个故事予你也就是了。” 见小丫头面色稍动,怨气顿减,柳一条轻笑着吩咐在一旁侍候的小依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停当,让其领着小惠一同去了内宅,而他自己,由轻整了下衣衫,起身抬步,缓向院门之处迎去。 自三日前他们从罗将军府搬出之后,少了罗成与罗老太太他们这两块分量不轻的挡箭牌,柳一条就不得不这般不胜其烦地应付像是长孙涣他们这般前来套弄近乎的纨绔子弟,本来,想要图得几天清静日子,柳一条昨天特意让门房儿打着家主事忙,概不见客的晃子,把来往的宾客挽拒的大半,只是不曾想,这才第二天,就让他碰到了像是长孙涣这般不把自己当外人儿,不经门房下人通禀就直接进院儿的主儿。 脸皮,可真够厚的。 看着长孙涣手拿着一把折扇,很是风骚地迈着脚步,笑眯眯地拱手向自己走来,柳一条轻眯着眼睛细细向其打量,说实话,对于这个长孙府的二公子,柳一条虽然不熟,但是却也不甚讨厌。 从前两次与其相见时的举止,及外间对他的种种传闻,柳一条感觉得到,这个长孙涣,有心计,够魄力,活得也相当自在,与公孙贺兰一样,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惺惺公子,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另类,亦是一可交之人,如果可能的话,柳一条并不介意与他也攀上一些交情。 “长孙公子,不知贵客临门,未曾远迎,失礼了!”府院当中,暖日之下,柳一条客气地拱手与长孙涣见礼,对其不禀而进的行为故作不见,面上不露分毫介意之色。 “呵呵,一条兄客气了,是兄弟不请自来,有些唐突了,柳兄勿怪!”一点不见外地,长孙涣拱手还礼,嘴巴里已是‘一条兄一条兄’地称呼了起来。 “少爷,他……”一路随着长孙涣而来的门房儿,有些气急败坏地指着长孙涣,心怯地向他们家少爷看来。身为一个门房,却没有将一个不该进来的人拦在门外,他可谓是失职,也不知少爷会不会因此怪罪下来。 “行了,这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且在外候着吧。”抬手止住门房儿的话语,柳一条轻将其打发在一旁,抬头看了一旁的长孙涣一眼,轻声说道:“这位长孙公子不是外人,日后再来府里,不须通报即可。” “呃?”很是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小门房儿扭头狠朝长孙涣主仆看了一眼,继尔拱手向柳一条称是,道:“是,少爷,小人记下了。” “嗯,且先下去吧。”看着小门房儿低着脑袋出了院子,柳一条不由轻摇了摇头,突然之间竟开始怀念起李彪那个傻小子来,依着那个傻小子的憨直秉性,若是此番由他来把守门户,别说是长孙涣,便是皇上来了,也休想这般轻易地进得府来。 “长孙公子,咱们厅内叙话。”见长孙涣仍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柳一条伸手着请,将他们主仆二人让进厅里。 “若是柳某记得不错,长孙公子今日这是第二次来蔽府了吧?”吩咐下人端送上茶水,柳一条端杯小饮,轻声细语地开声向长孙涣问道:“不知长孙公子这一次,又是为了何事?” “一条兄见外了,什么长孙公子长孙女子的,听着别扭,一条兄称我的表字即可。”难得能够饮到这般正宗的上品三原,长孙涣很没有出息地接过茶杯牛饮了两口,出声向柳一条套着近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邀一条兄一同出去游玩而已。” 说着,长孙涣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先前,小弟是代家父而来,感谢一条兄前番的救病之情,且一侧有管家随着,有些事情不好逾越,也不好损了家父的脸面,不然若是让那老头儿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顿训诫,所以,小弟这才又二次登门求见。” “哦?不知长空兄欲带柳某前往何处?”诧异地看了长孙涣一眼,柳一条并没有出声拒绝,他想要知道,这位长孙家的二公子,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 “一条兄前番去过奉节,在那里也住了不少时日,想来,”见柳一条已然改口称呼自己的表字,长孙涣的嘴角微勾,抬眼朝着厅内小扫了一下,而后探身凑到柳一条的跟前,轻声说道:“对于奉节的‘馨芳阁’也并不陌生,小弟此来,便是想邀一条兄一同去‘馨芳阁’游玩一番,不知一条兄意下如何?” “什么?”一起去花房妓院?柳一条不由睁大了双眼,抬头上下瞧看着长孙涣,心下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也没想到,从这小子的嘴里,竟会嘣出这样一番话来。难怪第一次来的时候他没敢提及,若是这事让他老子知道了,天知道长孙无忌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 “没错,就是‘馨芳阁’,”注意到柳一条的神色反应,长孙涣继续低声冲其挤眉弄眼道:“里面的头牌方月儿姑娘小弟还给一条兄留着,绝对是完璧之身,保证不会让一条兄失望。”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五章来自长孙皇后的邀请 > 第七百三十五章来自长孙皇后的邀请 风花雪月,才子风流,在某些方面,古代人确是比现代人要开放得多,最起码的,就寻花问柳,曲径通幽这种事情来说,能够这般正大光明,且大张旗鼓地说要去嫖的,也唯有像是长孙涣这种纨绔和那些自命风流的古人而已。 说实话,来到大唐这般久的时间,柳一条阅人经人可谓无数,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也算历了不少,但是像今日这般,有人主动开口说要拉他去喝花酒的,长孙涣还是头一个。 “长孙兄的好意,柳某心领了,不过这去‘馨芳阁’之事,却还是算了吧,”微笑着轻轻摇头,柳一条淡看了长孙涣一眼,道:“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公孙兄没有必要为了柳某而委屈了自己。” 柳一条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从来不歧视那些思想和行径都极其龌龊的小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与坚持,所以柳一条从不妄评别人的短处于不是,毕竟这个世上并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柳一条不是上帝,也没有去审判和非议旁人的权力与爱好,他所能做的,也仅是好好管住他自己而已。 自律,修身,齐家,能够做到这些,对柳一条来说,就已足矣。 而且,家有贤妻美眷,他与楚楚的感情又是如胶似漆,又何须在外招惹那些花花草草,引来家中不睦? 更何况,这种事情若是让老柳还有他那老泰山知晓,两个老头儿还不拿着菜刀来寻自己拼命、教训? 尽管现在这个时代,喝花酒已算得上是那些文人墨客,纨绔贵人之中的一种潮流,很多人便是知道了,也会不以为许,一笑而过。但是在老柳还有张仆亮他们这两个老农的眼里,这就是大逆不道,这就是有辱门风,不把他的两条小腿打断也是怪事。 嗯嗯,当然了,也不排除某人是因为担心会感染了什么毒什么柳之类的病症而心有所惧,不敢有所逾越,毕竟这里是古代,很多事情的安全措施并不完善,若是因为一晌之欢而误了自己的小命,殊为不值。 所以,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柳一条最终都是拒绝了长孙涣这个多少有些暧昧的提议,而长孙涣这位公子哥儿,见柳一条的态度坚决,稍稍地又劝说了一句之后,便知趣地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此人不好色。 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长孙涣不由在暗地里轻皱了皱眉头,不缺钱,不少名,不爱权,又不好色,这个柳一条的弱点与软肋到底在哪里?难道这个世上真有这般十全十美,没有一丝破绽与软处的圣人存在么? 若是搁在以前,长孙涣定是会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嗤之以鼻,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没有一点短处的人和物件?没有找到,只是你自己不够用心而已。 但是现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与接触之后,对于眼前的这个柳一条,长孙涣开始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是这个柳一条表现得太好,还是自己做得不够全面? 金钱,名利,女色,权势,为什么这些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显得极为有效的东西,在碰到柳一条的时候,竟会变得这般不堪、无用? 有些懊恼地轻甩了甩头,长孙涣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正坐在那里淡笑轻的柳一条,眼中少有地露出了一丝钦佩的神色来,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能发迹到这般举国皆知甚至是富可敌国的境地,这柳一条,确是有着一些常人所不及的本事与坚持。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想承认,但是长孙涣知道,相比起来,自己与这柳一条,到底还是有着一些不小的差距。 无欲则刚,想起这句不知哪位先贤说起过的古语,长孙涣不由又是一声轻叹,手中没有足够吸引柳一条的东西,想要跟他拉拢亲近,还真是有些难度。不过,好在柳一条此人重亲情,重义气,当权、色、财、名这些对付旁人都无往而不利的利器对他起不了太大作用的时候,倒是可以考虑从情字入手。 想到此,长孙涣不由又感叹起公孙贺兰那个臭小子的好运来,不费钱财,不耗明利,几是不费一点心气儿地就与柳一条攀上了关系,结成了兄弟,实是让人好生羡慕。 只是可惜,公孙贺兰那厮自幼便是一胸无大志的粗莽之人,这么好的人脉资源便是放到他手里,也唯有浪费一途,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有一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长孙涣的心里涌现出了一丝晦涩之意。 “少爷,”正在谈笑之间,守门的下人再次小跑走进厅中,躬身与柳一条行了一礼之后,轻声禀道:“门外立政殿内侍总管小德子在外求见。” “哦?小德子?”神色一愣,不知道小德子此来又是为了何事,欠身向长孙涣告罪了一声之后,柳一条遂起身亲自向外接迎。 “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阉人而已,值得他这般大惊小怪地吗?竟把少爷您给生撇在了这里,真是没有一点规矩!”见柳一条竟舍他们家少爷去迎一个内侍,一直随在长孙涣身后的小厮长孙有才开始有些不忿起来,斜眼瞥着已是远去的柳一条,小声地在长孙涣身边嘟囔着。 “闭嘴!你个不长进的东西知道什么?!”狠狠地斥了长孙有才一句,抬头看着柳一条远去的身影,长孙涣轻声道:“若是每天都能在皇上皇后身边侍候且能搭得上话的人微不足道,那本公子岂不就什么也都不是了?” 看到柳一条方才听到小德子来时的举止,长孙涣一下就想到了他们家老头子在应付这些可以随时出入皇宫大院儿内侍的态度与手段,皇室近臣,哪怕只是一端茶倒水的丫环下人,都不可小窥。这一点,柳一条的做法倒是与他们家老头子有着诸多的相似之处。 “少爷教训得是,是小人失了!”听到他们家少爷这般训斥,长孙有才心下虽有不忿,不过碍于身份,还是乖乖地低声服软。 “你,唉!”看到长孙有才面上留有不忿之色,不用细想,也知道这小子的心中所想,长孙涣看着他低声轻叹了一气,道:“说起来,这也怪不得你,这些年你一直随着我在外东奔西走,少有在府里停留,有些事情的利害关系你想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内侍的地位不高,要真论起来,怕是连那些入了贱籍的奴仆下人都稍有不如,毕竟奴仆也有可以脱籍的盼头与机会,而那些阉人内侍,一入宫门,便再无自由出宫之日,再加上现在朝庭对内侍的限制苛刻,少有人能够出头得势,在外被人所轻,也是常有之事。 不说长孙有才这个少有接触到官场之事的下人,便是朝中的那些大员重臣,不也是经常不给那些传旨的内侍什么好的脸色?纵观朝廷内外,能够以礼相待,平身与那些内侍相交的,除了他们家的那个老油条,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柳一条了。 其实长孙涣心里也明白,并不是除了他老爹与柳一条之外,再无人能够看出这些内侍的作用,要知道,官场里面,最不缺的,便是头脑清明的聪慧之人,之所有没有人愿意屈节与那些内侍拉拢关系,多也是自持高贵,抹不脸面,或是根本就没把这些阉人给放在心上罢了。 这一点,不说旁人,长孙涣自己就深有体会,虽然明知道像是李然还有小德子他们这些内侍总管的重要之处,但是若是让他真个腆着脸去温与他们交淡,或是一起去酒楼吃个便饭什么的,他是绝计不会轻易去做的。 “以后注意些就是了,不要轻看任何人。”淡淡地瞥了长孙有才一眼,长孙涣轻声提点道:“还有,便是心里多有不忿,也莫要将它们表现在脸上,本少爷身边不养废物,若是连简单的喜怒之色都控制不住,日后你也就莫要再我身边呆着了。” “是,少爷,小人记下了!”长孙有才的心中微跳,看他们家少爷似真的有了怒色,遂慌忙弯身应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莫要让脸上再露出什么不该出现的表情。 “嗯,行了,咱们也随着出去看看吧,长孙皇后这个时候着人来柳府,想来也是为了明日的寿宴而来。”轻点了点头,长孙涣从椅上站起身来,随着柳一条的后脚,一同迎出前院儿。 “让德总管久候,失迎了!”见小德子得信儿从候客的偏房出来,柳一条面上带着一丝淡淡地笑意拱手与其见礼,因为都是熟人,所得的礼节与话语也便不如寻常之时那般客套与繁琐,仅是一拱手,便算是见过。 “柳先生重了,小人可是万不敢当!”看到柳一条对自己一如既往上地地尊重模样,小德子的心情大好,笑眯眯地弯身回礼,每次也只有在柳一条的跟前,他才能切实地感受到被人从内心里平等看待的滋味,这是他在宫外其他任何一个官员还有百姓下人身上所感受不到的。 “哦,长孙公子也在啊,小人这里有礼了!”与柳一条见礼之后,见长孙家的二公子竟然也在府里,小德子忙着上前与其见礼,虽然这小子本身没有分毫官职,但人再怎么也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而且貌似还深得皇后娘娘的欢喜,容不得小德子不去重视。 “德总管有礼了!”轻点头抬手回礼,长孙涣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度与诚意,不过这对小德子来说,已是十分之难得了,毕竟,在以前无论是在宫里还是齐国公府里,这位爷能正眼看他一眼就算是不错了。 想来他能如此,也全是因柳先生在侧,没有理由地,小德子直接就把长孙涣的反常根由给归结到了柳一条的身上,两只小眼儿再瞄向柳一条时,又露出了一片感激感怀之色。 “不知德总管此来,有何贵干?可是皇后娘娘她老人家又有了什么吩咐?”入了大厅,众人分宾主落座,待下人端递上茶水之后,柳一条直声开向小德子询问。 “柳先生慧眼,”小声地恭维了柳一条一句,小德子尖声说道:“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吩咐旨意,今日皇后娘娘着小人前来,只为邀请。” “想来长孙公子已然知晓,”扭头看了长孙涣一眼,小德子接声向柳一条说道:“三日后是皇后娘娘的寿诞,前些天皇后娘娘就已吩咐下来,同往年一样,不声张,不奢华,不大办,只是邀上一些亲友在一起吃上一顿便饭也就是了。” “这次小人过来府上,就是依着皇后娘娘的吩咐,诚心相邀,请柳先生到时能够赴宴。”正色看了柳一条一眼,小德子尖声说道:“皇后娘娘说了,去与不去,全凭先生自己的意愿,虽然她老人家很是希望先生能够前去,但是先生心中若是不想,或是有什么不便的,亦是不能勉强先生。” “还有,”稍顿了一下,小德子接着说道:“若是柳老爷还有柳老夫人他们愿意的话,亦可随先生同往,到时小人会着人来接先生一家入宫赴宴。” “果然如外界的传无二,姑姑她老人家对这柳一条倒真是非一般地重视与爱戴,”听了小德子这般客气恭敬的语,一旁地长孙涣多少有些吃味,往年长孙皇后的寿宴,连他这个亲外甥都少有机会参加,每一次都是自己死皮赖脸地跟在老头子的后面才能进宫去蹭些酒水,何时享受过像是柳一条今日这般宽厚的待遇? “皇后娘娘厚爱,一条惶恐!”冲着立政殿的方向轻拱了拱手,柳一条心下多少有些感激,知道长孙皇后的那些话语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场面话,若是自己拒绝的话,便显得有些矫情和不通情理了,所以,没有一丝犹豫地,柳一条轻声向小德子说道:“既是皇后娘娘寿辰,一条必定准时相赴。”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六章阴妃自缢 > 第七百三十六章阴妃自缢 皇后寿诞,那可不是小事,虽然人口口声声说不会奢华大办,而且柳一条也相信这确是长孙皇后自己的意思,毕竟长孙皇后的简朴作风,早在他进宫为其瞧看气疾之时就已深有体会,连一日三餐的膳食都仅只是一荤两素的一国之母,确不是那虚浮奢侈之人。 不过,即使是事实如此,人的请贴都给送到了府里,若是自己到时没有一点适当地拿的出手的表示,日后不免就会落人话柄,遭人口舌,这大不敬的罪过,可也是不轻,尤其是在一些有心人的操纵下,便是要了自己的小命儿,也不为过。 长孙皇后还有李世民那位有道明君,虽然对自己不错,且也多有僻护,但是柳一条知道,这些都只是一时之象,终不是长久之计,正如某部电影里某个反派所说的,人,一定要靠自己。 把小德子还有长孙涣他们送走之后,顾不得小妹在一旁的撒娇玩闹,柳一条在厅里来回地走动思量,皇后寿诞,礼物自是不可或缺,但到底要送什么礼物为好,却是有些让人为难。 太贵重的,必会为长孙皇后所不喜,太廉的,又会为旁人所看轻,斥说自己不敬,虽然柳一条并不会去在乎别人的看法与评价,但是他却不得不为自己还有家人的安危去多作一些思量与防范。 更何况他们家老二现在也算是正式入了仕途,所谓的‘朝中有人好做官’,若是能够哄得长孙皇后与李世民那位明君心中欢喜,对他们家老二多少地也会有着一些帮助。 只是,这送出的礼物,要想做到恰到好处,却是有些难度。似想到了什么,柳一条的身子一顿,眉头轻挑,想到半年之前他吩咐柳成制作并搜寻的那些物件儿,不由轻声脱口说道:“若是想要做到恰到好处,让别人挑不得半分理来,唯有新奇而已!” “大哥,你说什么呢,都不陪小惠玩!”看到大哥略带兴奋的样子,感受到被大哥冷落的柳小惠不由撅起了小嘴儿,满是委屈地看着柳一条。 “呃?”柳一条一愣,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小不点儿在自己的身边玩闹,最看不得小妹这般委屈的样子,柳一条忙着蹲下身来,温笑着轻声向柳小惠说道:“小惠乖,大哥怎么会不陪小惠呢,方才大哥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故事,现在讲给小惠听好不了?” “呀,真的吗?”一听说有故事能听,小丫头立马将撅起的小嘴儿收回,方才的委屈也变成了一脸地兴奋与欢喜,着急地抱着大哥的胳膊急声说道:“好啊好啊,小惠要听,小惠要听……” “哦?呵呵,好好好,咱们坐下来说,”看到小丫头欢快着急的样子,柳一条的心底浮现一丝暖意与温馨,回身向一旁的下人吩咐了两句,把他们打发下去之后,便拉着小妹在一旁轻身坐下,稍作思量之后便开声而出:“《白雪公主》的故事大哥早就已经与你说过,今天大哥再跟你讲一个与她相反又相似的故事,她的名字叫‘灰姑娘’……” 就在柳一条悠闲地与柳小惠讲说故事的时候,也是小德子刚刚返宫不久,就听闻到皇宫里面发生了一件不甚愉快的事情。 被打入天牢月余,过完年关就要被处斩以示儆的阴妃娘娘,自缢了。 在长孙皇后过寿的前三天,在皇宫里都为此事显溢着一些喜气的时候,死了。 不得不说,这位阴妃娘娘很会挑日子,便是死,也要恶心一下往日的对头,就如一对新人的婚礼上忽然有人给送了一副上好的棺材一样,大煞风景。 “本宫就知道她不会那么本分,哪怕是进了天牢,得了死刑,她也不会让本宫舒心!”立政殿里,一向和善且极少生气的长孙皇后,难得地发了一次脾气,小手在桌案上拍得声响、通红,面上的表情也少了几分慈善。 “只是,只是本宫万万没有想到,十几年的姐妹情份,且本宫素来都是诚心待她,没想到到头来,她对本宫却还是如此地记恨,便是死,也不忘针对本宫……”对于阴妃的死,长孙皇后并不觉得惋惜,想要谋害皇上,阴妃可谓是死有余辜,只是自己与她再怎么说也是相交了十余载的姐妹,长孙皇后怎么也没有想到阴妃的心思竟会歹毒如斯,连死的时日都这般算计自己。 “母后息怒,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这般伤心,不值得。”得信儿之后早早地就跑到立政殿的李承乾,见母后正不出他所料地坐在那里独自生着闷气,不作思量地便急急上前劝说:“当初连父皇他老人家她都能狠得心前去行刺,如此地胆大包天,如此地薄情寡意,很难想出,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儿是她做不出来的。” “她既有心想要搅了母后的寿诞,那就莫要怪得儿臣失礼,改得她的下葬之期,反正现下天气大寒,晚个十天半月的,也烂不掉!”李承乾的面上带着一丝狠色,道:“就让她老实地在棺材里呆着好了!” “放肆!”听得李承乾这般说讲,长孙皇后的眉头不由轻轻皱起,面色不悦地出声斥道:“这怎是你一个东宫太子当说的话语?纵是那阴妃有千般不对,可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怎能说出这般不孝之来?!” 比起阴妃的连番作为,长孙皇后似更为气愤大儿子方才的那番狠厉之,虽然,明知道他的所说所为,仅只是为了自己这个娘亲。 “可是,母后……” “你是太子,是我大唐朝未来的君主,这一点,母后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莫要忘记。”打断了李承乾还要继续的话语,同时挥手示意小德子带着殿中的内侍宫女退至殿外,长孙皇后静看了身边的大儿子一眼,静声说道:“为人君者,就像你父皇一样,除了必要的震慑手段之外,一个仁厚宽广的胸怀也是不可或缺。” “乾儿从小就是一乖巧、宽容的良善之人,睚眦必报这种性子,不适合你,也不适合一个未来的大唐国君。”深看了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一眼,长孙皇后轻叹了一声,不禁再次出提点:“而且,你父皇也不会把我大唐的大好河山,交由一个心胸狭窄、没有半点容人之量的太子去继承打理。” “是,母后,儿臣受教了!”明白了母后话语之中隐含的意思,李承乾起身躬身与长孙皇后行了一礼,之后有些不忍地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道:“只是,三日后母后的寿诞又当如何?儿臣实是不忍看着母后的寿诞就这般被破坏。” “我儿仁孝!”满意地冲着李承乾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只是一个寿辰而已,不过也罢,乾儿也莫要放在心上。” 说着,长孙皇后不由朝着太极殿的方向瞄看了一眼,心中思道,若是皇上有心,想来也不会看着自己的生辰错过,若是皇上无心,多说,也是无益。 “死了?”听到李然的回报,李世民身形一顿,不由缓缓抬起头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皇上,据验尸的仵作回报,阴妃娘娘确是自缢身亡,时辰当是寅时三刻前后。”小心地抬头看了皇上一眼,李然尖声回道:“狱卒发现的时候已是卯时末,不及救治,故而……” “行了,朕知道了。”一瞬的功夫,李世民表情变得很是疲倦,抬手轻在眉尖揉捏了一下,开声向李然吩咐道:“你这就去礼部吩咐一声,阴妃的随葬事宜,一切依一般嫔妃而定……” “嗯,还有,入殓的那天,把齐王也带出来吧,身为人子,那天少不了他。”说完,有些无力地冲着李然轻挥了挥手,李世民面色有些失落地坐在那里,不再多作语。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妃子,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 “是,皇上,小人这就去办。”躬身轻应了一声,李然并没有依着李世民的意思退出殿外,而是大着胆子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尖声在下提醒道:“皇上,还有一件事情,小人不知当不当讲……” “说!”抬眼扫了李然一眼,心情有些不好的李世民淡声说道。 “是,皇上,”被皇上看得心下一紧,李然忙着躬身回道:“若是按照寻常嫔妃的规格下葬,阴妃娘娘下葬的日子当是在三日之后,而三日后……” “嗯?”不待李然将话说完,李世民便豁然明白了李然话语之中的意思,同时地,一股愤然与怒意也在他的胸中升起,便是死了,你也要与皇后争上一争吗?一时间,李世民心中方才在得知了阴妃死讯后所涌起的那丝失落之意,消失无踪。 “通知礼部,葬礼提前一天,当日朝中的一切事宜如常!”愤概之中,李世民口中发出了这样一道旨意,很明显,葬礼的当日,他是不会去了。 “是,皇上!”高应了一声,李然躬身退出殿外,至殿门转身的时候,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七章去守灵吧 > 第七百三十七章去守灵吧 从李然那里得来的消息,无疑使得李承乾这个太子爷喜不自胜,把李然送走之后,遂有些忘形地在宫里抱着儿子欢声大笑起来。 阴妃的葬礼提前一天,显然就是为了避开三日后母后的寿辰,枉阴妃以死为谋,想给母后添堵,却终还是抵不过母后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李承乾心里很清楚,母后在父皇跟前得宠,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必能从中得取不少的益处,这些年若不是有母后在侧帮衬,依着自己先前跛脚的形像,再加上自己以往懦弱内敛的性子,这东宫怕是早就已经易主于他人了。 事实上,在去岁酷暑,长孙皇后病入膏肓之时,李承乾心里就已做好了被父皇罢去太子身份的准备与惶恐,没有了母后的照拂与指点,没有了舅舅从里到外的全力支持,仅靠着他自己那个本就不甚讨父皇欢心的跛脚形象及手下那些不甚成材的食客门吏,想要长久地保得太子之位不失,难。 所以,对于长孙皇后的身休养状况,还有母后与父皇之间的感情浓度,一直都是李承乾最为关心和重视的问题。 所幸的是,苍天有佑,父皇与母后的感情一直大好而恒定,且母后的身子,也因柳一条的精心调治而日发精健,现在已与常人无异。这种状态下,便是自己的性子与心性还如以前一般,也可保得自己数年无忧,更何况自己现在又…… 想到此,李承乾面上的喜色轻敛了敛,不由又想起了已故去年余的候宁儿,还有,候宁儿肚子里那尚不及月余的孩子。 “唉!”轻叹了一声,心下显得有些压抑,轻把孩子交给旁边陪坐着的武媚,李承乾端起茶碗儿小饮了一口,之后便坐在那里默然不语。 而旁边的太子妃武媚,见李承乾这般先喜后悲的异常情绪,神色稍微一愣,稍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多,只是默默地把小照儿接过抱在怀里,也是默不作声。 自上次被李承乾给关到‘知秋阁’后,武媚在李承乾的跟前便少有再多说语,只是默默地在履行着自己身为太子妃应以的义务与本份,照顾孩子,孝顺母后,必要的时候亦会陪着李承乾一同出行赴宴,巧笑嫣然,维护着东宫主人的脸面。 不过在与李承乾独处时,武媚整个人都会变得极为冷漠,对于这个从来都没有把她给放进心里的男人,武媚已是彻底地没有半分的期盼。 而对于武媚的这种态度,李承乾竟是出奇地不以为意,不气,不恼,甚至是连带着对武媚的态度也比以往要好上了许多,也许对于李承乾这位太子爷来说,这个样子的太子妃,才是他所需要的吧。 “太子殿下,小人回来了。”正在殿中沉寂的空当,东宫内侍总管李清躬身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冲着李承乾与武媚弯身一礼,之后尖声向李承乾回禀。 “嗯,查探的结果如何?”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李承乾面上的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轻点头看了李清一眼,低声询问。 “回殿下话,在得知了阴妃娘娘的死讯之后,吴王殿下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异样,仍是抱着一支下人用的扫帚在满院儿跑得欢实。”李清清声回道:“依有人看,吴王殿下他,应是真的疯了。” “是吗?看来确是孤多想了。”听闻至此,李承乾的心情多少显得好了一些,能够听闻生母去逝而不露声色,凭着李佑那小子的道行,他做不到。所以,对于李佑疯癫之事,李承乾终是真正相信起来,又少了一个可以与自己争位的威胁,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行了,既然五弟确是真疯,日后让留在他身边的那些下人对他多照顾一些便是,怎么说他也是孤的兄弟,我大唐朝的皇子,切莫要亏待了他。”饱含亲情地冲着李清吩咐了一句,见李清弯身应下,李承乾又接着说道:“还有就是,三日后便是母后的寿辰,今年宫中事多,母后的寿宴就且在东宫办了,你这便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都勤快些,莫要在那些外臣的面前失了体面。” “是,太子殿下,小人记下了。”李清忙着躬身应是,领了太子的吩咐正要出声告退,却又听得李承乾说道:“嗯,还有,前些时吩咐你去准备的寿礼,可有备妥?” “回殿下话,便是殿下不问,小人也正要向殿下禀报,”听李承乾问起,李清又忙着稳住身形,躬身回道:“这几个月来小人一直都在暗中搜寻足以为皇后娘娘贺寿的异宝奇珍,前些天倒是真寻得了一件宝物。” “哦?是什么宝物?”被李清的话带来了点兴致,李承乾微晃了下身子,饶有兴趣地向李清看来。 “是一块血玉凤凰。”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主子一眼,李清接着说道:“据卖他的人讲,这块血玉凤凰乃是其先祖百年前从吐蕃雪域所得,质地清纯、价值连城不说,关键是它还有一个旁的饰物所没有功效。” 稍稍地吊了下李承乾味口,李清小小地停顿了一下,见他们家殿下再次抬头向他看来,李清又弯身接着说道:“说是常挂在身上有宁神静气、强身健体之功,关于这一点,小人已找太医署令任大人求证过,任太医虽亦是不能太过肯定,不过却能确定,此玉确有宁神之功。” “正好小人一直都将其带在身上,殿下请过目。”说着,李清探手入袖,从袖口里掏出一个三寸左右的长方小盒来,恭敬地双手向他们家殿下递上。 “既是任署令所讲,当是不会有假,不想这世上竟有如此奇物。”把檀木小盒打开,看着安静躺在里面的嫣红玉佩,李承乾不由出声赞叹,且不说它精致细腻的雕功为李承乾平生所仅见,但就是此玉入手时的感觉,就让李承乾的心神猛地一定,方才显得有些烦乱的心情也一下都安静了下来。 “虽然母后素来简朴,平素也不甚欢喜那些奢华之物,但是这块血玉凤凰,想来母后当是不会拒绝。”看到它的第一眼,李承乾便知道,这一次母后的寿礼要送什么了,手拿着血玉,李承乾来回地把玩观摩,过了好半天,见李清还在常下站着,遂开声说道:“这件差事你做得不错,回头自己去帐上领十贯银钱,其他的差事也莫要忘了,去吧!” “谢太子殿下赏赐,殿下交待下的差事小人定会尽心去办,小人这就先告退了。”十贯的银钱那可不是小数,都朝得上他在宫里两三年的例钱了,所以在听到他们家殿下的赏赐后,李清多少有些喜笑颜开,虽然他在宫里用钱的地方不多,而且也没有什么亲人花销,不过手里的钱多了总不是坏事不是? “玉是好玉,想来母后也定会喜欢,”待李清下去,看到李承乾还在那里不停地把玩着手中的血玉凤凰,没有一点想要出去的意思,武媚不由轻声说道:“不过在母后的寿诞之前,殿下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 “哦?”心神从血玉之上收回,李承乾有些诧异地扭头看了武媚一眼,怎么今日她竟主动与自己说起了话语? “你是说阴妃的葬礼?”李承乾并不愚笨,虽然有些诧异于武媚的出提醒,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明白了武媚话语之中所隐含的意思。 “阴妃娘娘身殒,膝下亲子李佑又神智癫痴,异于常人,以至于阴妃娘娘的灵前连一守灵送香的嫡亲都没有在侧,甚是凄凉,”看出李承乾似并没有要去阴妃灵前去看的意思,武媚心下轻叹,不由再次出声提点:“而殿上身为晚辈,与齐王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有着血亲的兄弟,此时若是代弟前去守灵,可以落得一个仁孝的名声不说,在父皇那里,殿下也能落得一个好字。” “妾身知道,对于阴妃娘娘针对母后还有父皇的种种作为,殿下心中存有芥蒂,”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对李承乾已是心灰意冷,不过武媚却也不忍看着一个大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地在李承乾的身边溜走,或是被旁人给率先得去。 “不过,人死万事休,不管阴妃娘娘生前做过什么,现在也都已过去,便是父皇他老人家不也已是原谅了她生前的过错而赐了她一个随嫔的葬礼么?” 说完,武媚便站起身形,抱着孩子缓步进了内殿,没有去在意李承乾在听了她的话后会有什么反应,在她的思绪里,不管李承乾听与不听,只要该说的话她说到了,也就是了。 “这个女人,以前倒是有些小看她了……”把手中的血玉收好,李承乾颇有些意外与惊讶地看着武媚抱着孩子入了内殿,武媚方才说的那番话,竟与昨日母后对自己所说,一般无二。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八章去哭吧 > 第七百三十八章去哭吧 “师傅,昨天夜里,阴妃娘娘,自缢了。” 入夜之后,在柳一条正陪着老婆儿子逗趣儿闲聊的当口,越王李贞匆忙地从外间赶来,执弟子之礼,弯身与柳一条夫妇见了一礼之后,嘴里面暴出了这样一条消息。 “哦?死了?”神色一愣,柳一条不由有些诧异地扭头向李贞看来,轻声说道:“阴妃娘娘本就是待罪之身,自不自缢的,都是一个结果,区别只在早晚而已,只是,” 稍顿了一下,柳一条开眼盯看着李贞,缓声向其质问道:“我不明白的是,阴妃娘娘死了,越王殿下你不去宫里守着,却连夜跑到我这里来,是为了什么?难道这事儿还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成?” “夫君,宝儿像是有些困了,若是无事的话妾身等就且先到后宅歇息去了。”见两人说起宫里的事端,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宜多做参与,张楚楚遂知机地抱着儿子起身请辞,轻向着李贞福了一下之后便翩然出得厅门,入了后厢。 “恭送师母!”规规矩矩地弯身回礼,李贞甜着小嘴儿在张楚楚的身后说了一句,之后便又回过身来,面对着柳一条,接过方才的话茬儿,正身正色地开声回道:“师傅误解学生的意思了,学生并未敢将此事往师傅身上联想,学生此来,只是想向老师寻得一个应对之法而已,还请老师能够教我。” “应对之法?”端起桌上已是半凉的茶水轻饮,柳一条淡淡地抬头瞥看了李贞一眼,轻声问道:“不知殿下想要什么应对之法?” 说完,不待李贞回,柳一条又接着说道:“阴妃娘娘身故,殿下身为人子,自然是要随礼送殡,略尽自己身为人子的本分与孝道,这对殿下来说,又有何难?又何需再特地跑到为师这里来寻什么应对之法?” 婚丧嫁娶,红白喜事,宫里的规矩自是要比乡下民间细致规范得多,李贞身为皇子,根本就无须耗费什么心神,所有的一切,只要依着礼部事先的安排去走,断是不会出了什么差错。 “师傅说得在理,依礼来说,宫中有嫔妃殡天,贞确是该去其灵前执晚辈之礼,”听他们家先生这般说起,李贞轻应了一声,继而转声说道:“但是这个阴妃娘娘却是有些不同。” 稍微地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李贞接声说道:“阴妃娘娘生前犯过重罪,且有弑君欺君之嫌,此次又是畏罪而缢,实在是……” 再次抬头看了下柳一条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喜的表现,李贞遂接着说道:“而且,宫里的其他几个兄弟,多少也都有些退缩不定之意,是以……” “是以你心里也便没有了主意,犹疑不定,不知该如何去做,可对?”柳一条有些失望地看了李贞一眼,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人云亦云,没有一丝自己的主见,也难怪在唐朝的历史上,继太子李承乾之后,李世民会跳出过前面的几个儿子而直接选了老八李治来继承自己的皇位,不是他不想,而是老八前面的这几个,实在是有些不堪造就。 “回师傅话,”听出先生话语之中略显失望的意味,李贞的身子一僵,遂直身开声替自己辩解起来:“非是学生心中没有主见,人云亦云,而是宫里刚传出的消息实在是让学生不知该如何去决断。” 见师傅扭头向他看来,李贞弯身回道:“就在方才,学生临来府上之前,宫里有人传过话来,说是阴妃娘娘的出殡之日,比之寻常提早了一天,显是为了避开第二天的皇后寿辰,是以……” “是以殿下就觉得皇上对阴妃娘娘已是没有半点恩情可,允她以嫔妃之礼入葬,多也只是心生怜悯,并没有太过重视,更别提是忆起了往日的情份。是以,若是殿下担心此次若是为此而表现得太过,多半会惹来皇上不喜,可对?”抬手在两眼之间的睛明穴上轻按,柳一条心中又是一叹,这就是皇家儿女的心思,凡事想得多而繁琐,但是万变却都离不开一个重点,那就是他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引来皇上的视线。 “恩师明鉴,贞确有这些考虑,是以才连夜赶来向恩师寻求良策。”回话的时候,李贞连带地抬头看了师傅一眼,眼中饱带着几分惊奇,这是第几次了?为什么每一次自己的话语还没说到一半,师傅就已知道自己下面要说的是什么?就像是把自己从里到外一下给看了个通透一般?难不成,这就是父皇还有朝中那些重臣及自己的那几个皇兄皇弟之所以会看重他并欲得之而后快的原因吗? 不知是第几次地,李贞又一次地开始在心底庆幸,庆幸像他这样一个既无权势又终不得父皇欢心之人,竟能得以先父皇、太子还有其他一些朝中重臣一步,与恩师攀上了关系,虽然在开始的时候师傅就已明,只教书艺,不其他,但是李贞一直坚信,只要有着这么一份师徒的情份在,不管什么时候,师傅都不会真个将自己置于事外。 “先说说你自己的想法为何?”背轻向后倚了倚,端起桌上下人刚递上的热茶,柳一条低头看了侧旁的李贞一眼,淡声相询。 “回师傅话,”见师傅像是要考较自己,李贞面色一整,遂起身正色开声向柳一条回道:“不管事态如何,身为人子,学生当日只要前去,不管父皇的心境如何,想来总是不会错的。” 百善孝为先,为自己的母亲送终于前,半丧于后,无论是谁,都挑不过理去,这件事情的本质他倒看得清楚,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不管如何,他的这个徒弟还不算是太笨,尚可调教。 “还有呢?”缓将茶碗放于桌上,柳一条再次开声相询:“去了之后,殿下又当如何?” “自是依着礼部之法,随前去的皇兄皇弟一同执礼,将阴妃娘娘的灵柩送出宫去。”这一点,李贞说得倒是理所当然,之前他也曾参与过一次皇妃的送葬,也算是有些经验。 “可有人守灵?”宫里的礼仪柳一条并不甚了解,所以也只能依着民间的一些说法相询。 “若有子嗣,自是由亲子守在灵前。”李贞回道:“只是这阴妃娘娘的情况,师傅你也知道,五哥他现在已是神智痴癫,想让他安然地跪坐在那里,怕是有些难度,所以这守灵之人……” 说到这里,似想到了什么,李贞的眼前一亮,有些跃跃欲试。 “守灵的事儿你就别想了,”瞥看了李贞一眼,知道他心中所想,柳一条不由轻轻敲打了他一下:“这件儿轮不到你,若是为师料得不差,太子殿下现在当是已经到了阴妃娘娘的灵前。” 这么好的机会,便是李承乾那位太子爷自己想不起来,长孙皇后与长孙无忌这两个大佬也不会让他没有作为,平白地将这么一个足以彰显仁孝名声的大好机会错过。 哦,还有,还有武媚,这个未来的则天女皇帝,凭着她的才智与眼力,自是也不会看不出其中的玄妙之处,李承乾现在怎么说也是她的夫君,没有理由不去帮衬。 至于李贞,柳一条上下打量了前眼的这个小殿下一眼,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似的八皇子,想要占得那么好的一个位置,想都不用去想。 “师傅说得在理,可是这守灵之事,太子他一个人怕是……” “若是你想招来太子殿下的忌恨,大可以随他一同前去。”知道李贞心中的小九九,柳一条一句话把它给打在了一边,没有实力,就不要去痴心妄想,奢求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还是那句话,人,贵在自知。 “那,依师傅之意,贞此去,该当如何?”被柳一条这般一说,李贞的小脸开始变得有些臊红,遂不再多做他想,直接开口向柳一条请教起来。 “无他,一个字,哭。”看李贞有些愣神,两眼呆滞地看着自己,以为他没明白自己的话语,柳一条遂再次开声说道:“说白点儿就是,殿下,你去哭吧。” “哭?”过了好半天,李贞这才缓过神儿来,嘴角有些磕巴地开声说道:“师,师傅,这,怕是有些不合礼仪吧。” 皇家的丧事,可悲而不可嚎,除了一些女眷,少有出声哭嚎者,不然若大一个皇宫,到处都是哭嚎之声一片,像什么样子? “没有什么不合礼仪的,哭丧之事,悲切之声,哪怕是有些出格,也断是没有谁会责怪于你。”便是有人责怪,他又能怪你什么?难道还能怪你在母妃的葬礼上,哭得太过悲切了不成? 柳一条出声开导了李贞一句,记得以前在乡下,丧事之上,哭声的大小,不管是真是假,哪怕是你在干嚎,也都直接决定着围观的那些乡亲,对你孝心的评价。 “不可做作,给人以轻浮虚假之感。时亦不可过长,长则惹人生厌,时机以出殡的当口最为适宜。”怕李贞岁小,不会做戏,柳一条进一步出声教导:“哭声要悲,泪水要实,必要的时候,便是轻嚎上两声也不为过。” “至于眼泪,实在哭不出的话,弄点辣椒油什么的……” “那个,师傅,什么是辣椒油的说……” 就这样,师徒两个,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学得实诚,只是这学习的内容,却是有些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不可否认的,方法虽然有些下作,但是必要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哭声与泪水,反而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想想刘备,想想孔明,一个哭来了江山,一个哭死了周瑜,哪一个不是哭辈之中的高手?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九章回返 > 第七百三十九章回返 十一月,在西北之地,已算是寒冬,北风夹杂着些许冰霜,在荒原、在山间肆意呼啸,拍打着路上的行人直掩面缩脖,不敢迎其锋芒。 “贺兰少爷,此番小人有幸留得一条性命,得以安然再返三原,全赖贺兰少爷仗义出手,在此,小人当再敬贺兰少爷一杯!”西北返回长安的官路上,一辆加宽加长的四骥马车在急速奔驰,与外界冷冽冰寒的天气相比,车厢内,红炉小酒,暖意迎人,却是公孙贺兰与柳重舟一行在饮酒行乐。 “行了,一句话来回地说了数遍,早知道你是这般矫情之人,当初本少爷就不该把你给讨要回来,直接让你死在候君集那老匹夫手里岂不省事?”伸手把倔着身子想要起来给自己敬酒的柳重舟按下软榻,公孙贺兰轻撇了撇嘴,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柳重舟的哆嗦脾性。 “救命之恩大于天,若非贺兰少爷义举,小人此番怕是早就已如贺兰少爷所,死于侯老匹夫的手下,呃……”柳重舟举着杯子还待再说,乍然间看到公孙贺兰正瞪着两只牛眼看着自己,眼角眉间无不往外散发着无名火气,脖子一缩,猛地将声音打住,身为三原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于公孙贺兰这位小少爷的脾气,柳重舟也是多有了解,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这般不知趣儿的惹得这位爷不喜的话,一顿暴揍是怎么也跑不了的。 “所谓大恩不谢,既然贺兰少爷不喜,小人日后不再提起也就是了,不过这杯酒,还请贺兰少爷一定要喝下!”虽然身子仍有不便,柳重舟还是忍痛起身,双手举杯递于公孙贺兰的跟前,双眼之中满怀感激之情。 “看你身上这般酸腐之气,以前可曾读过诗书?”不再与他计较,公孙贺兰接杯尽饮,之后又提壶自斟了一杯,提筷夹起桌上他之前亲猎的兔肉,斜眼看着柳重舟,提声问道。 “不瞒贺兰少爷,年少的时候家中虽穷,不过却也在乡下的私塾里读过几年,识字,却无大才,几次乡试都榜上无名,后来家父病故,家中田粮皆卖,无法之下,这才投到了王魁那里成了佃农。”说起这个,柳重舟的面上涌出一片苦色:“所幸后来,苍天有佑,又随在了一条少爷的门下,得少爷还有无尘管家看重,这才有了这个管事之职。” “这么说,你家中尚有高堂在侧?”苦日子公孙贺兰从来没有经历过,对于柳重舟话语之中的苦涩之意自也是无从体会,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柳重舟人品的判定。 “托贺兰少爷鸿福,家中老母身子尚健,小妹也足有十岁,日常之间,也能帮着料理一些家务,便是,便是此行小人不在了,也有她可以在侧侍奉母亲。”说起家人,柳重舟的面上不由便泛起了几分暖意,自己此番出生入死,除了是以报东家的知遇之恩外,剩下的,还不全都是为了她们。 柳重舟知道,不管这次他高昌之行是否成功,他本人是死是活,他家中的老母还有小妹,此生都已是可以无忧了。 “你这个人,有时虽然有些酸腐,不过总的来说,还算是不错。”抬手在柳重舟的肩上轻拍了拍,公孙贺兰再次举杯轻饮,对于这种孝顺且有血性之人,不管他的身份如何,之前可有什么过错,公孙贺兰向来都不会轻看。 再者,这个柳重舟,语之间虽然酸腐异常,令人难耐,但是其做起事来却也是少有的干脆利落,亦算是一个不错的人才。 “此番回去之后,可有什么打算?”再次夹菜入口,公孙贺兰很是随意地出声相询。 “回贺兰少爷话,”没有被公孙贺兰的几句夸奖给冲昏了头脑,柳重舟面色依然沉静,听到公孙贺兰问话,遂恭声拱手轻声回:“自重舟一家落魄无食之时被东家收留起,小人心中就已再无什么打算,此生除了誓死以报东家大恩外,其他的,已是再无所图。” “哦?”公孙贺兰的眉头一挑,再看躺在软榻上的柳重舟时,也越发觉得这小子顺眼起来,刨开他的酸腐与才干不提,但就这份忠心,就已是十分难得,想想他公孙府内,前后经营了近百年,能够找得出的,像是柳重舟这般真正忠心且又肯为东家去拼上性命的,也就是寥寥的那么几个,说实在的,看到大哥府里的仆从下人这般忠心向主,在为大哥高兴的同时,公孙贺兰的心里也不免生出了那么一点的嫉妒与羡慕。 “你,不错。”很难得的,公孙贺兰又一次地夸赞了柳重舟一句,之后自斟自饮了一杯,道:“不过,能够在我大哥的府里谋生谋事,也算得上是你的福运。” 说着,公孙贺兰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抬头看了柳重舟一眼,道:“你可知道,此次若非是看着我大哥的面子,若非你是柳府的管事,没有谁会愿意冒着这般大的风险将你从高昌王那里赎救回来。” “十数封急信,数十万贯银钱,可以说,为了救你一条性命,整个西北几是都晃动了起来。”虽然柳重舟对柳府早已是忠心无二,但是公孙贺兰却并不在意再给他添加上一些佐料,再增大增高一些大哥爱下如子的形像:“知道大哥在给我的信中是怎么说的吗?” 顿了一下,见柳重舟神色集中地看着自己,公孙贺兰提壶倒酒,嘴里轻声说道:“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人活着救回。在多大哥心里,无论是财物也好,生意也罢,他手下人的性命,也是最为重要。” “东家仁德!此生能够随得东家门下,重舟幸甚!”口中念念有词地,柳重舟挣扎着从软榻上起身,屈膝冲着长安方向跪拜,面红耳赤,眼泪长流,看得出,公孙贺兰方才的那番话,把他给感动得不轻。 “行了,好一个大老爷们儿却这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虽然嘴里这般说讲,不过公孙贺兰却并没有阻止柳重舟的动作,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杯小饮,之后低头看了一眼仍跪坐在车厢上的柳重舟,淡声说道:“你若是真个有心,也用不着这般哭啼,日后只要用心、忠心在府里谋事也就是了,切莫要辜负了我大哥今日对你的这片诚心。” “否则的话,”说到这里,公孙贺兰身上的气势猛地一提,眼中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冰冷:“否则的话,便是我大哥心慈仁厚不做追究,我公孙贺兰也不会轻易放过!” 恩威并施,这是公孙贺兰在军营里学到的一些驭下手段,虽然他也知道在管理下人收笼人心这方面,他远不及大哥之万一,但是对于这样可以增加柳府下人忠心的机会,他还是不愿放过。 “贺兰少爷重了。”显是并没有被公孙贺兰的狠话给吓住,柳重舟跪拜完毕,轻身从厢底爬坐起来,复又躺回到软榻之上,神色颇为平静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便是贺兰少爷不说,重舟也知日后该如何去做,若是日后重舟真个做出了什么对不起东家与柳府的事端,也不会劳烦贺兰少爷贵手,重舟自会自行了断于柳府门前。” 没有像寻常人那般起誓表忠,柳重舟的语气很平谈,神色也一直都极为沉静,就那样随意地坐在那里,平平静静地与公孙贺兰对视,眼中无一丝退缩与怯懦。 “好,你的话,我记住了。”公孙贺兰少有地坐直了身子,正色郑重地与柳重舟对视了一眼,对于柳重舟方才所说那番话语的真实程度,没有丝毫地怀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公孙贺兰才感觉得出,眼前的这个文弱书生似的柳府管事,身上确是有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西北的这个时节,应该已是飞雪满天了吧?”坐在屋里,品着热茶,柳一条抬头朝着窗外眺望,屋外的天气晦暗,阴冷异常,算不得是一个好天,不过柳一条的心情似乎不错。 “前年的时候小弟曾随娘亲去过一次,也是这个时节,”不知道大哥为何会忽然说起西北的天气,任幽端碗儿小饮了一口热茶,接声说道:“一个字,冷,吐口吐沫都能冻成冰的那种。” 说着,像是又回到了在西北时的寒冷日子,任幽不由得紧缩了缩脖子,显是那次在西北把他给冻得不轻。 “天寒地冻,细菌不易兹生,可以跳过伤口感染一劫,只是连带的,伤口也不易愈合,重舟管事此番,怕是要受苦了。”目光从窗外收回,缓缓地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柳一条淡声轻。 “呃?”任幽一愣神儿,随即便恍然过来,轻笑着说道:“原来大哥是想起去了高昌的柳管事了,呵呵,大哥放心,不是说人已经被救回来了吗?只要活着,受得一些伤痛又算得了什么,有大哥这个神医在,再大的伤病还不是手到擒来?” “呵呵,贤弟你又是枉乱语了,”笑看了任幽一眼,柳一条轻摇了摇头,道:“俗语有,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为兄虽略懂些医道,但是却万不敢枉语可医万病,所行诸事,也都是尽人力,听天命而已。” “好了,说说你今天的来意吧,”说完,不待任幽回,柳一条温笑着看着他道:“贤弟不在家里好生陪着弟妹,怎么有暇到了为兄的府里?” “呃?呵呵,大哥说笑了,这么久许没有来府里拜会哥哥嫂嫂,实是小弟有些着想了。”被柳一条的逗得小脸儿有些微红,任幽忙着低头饮茶掩饰。 “行了,在为兄的跟前,贤弟就莫要再来这些虚套之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冲任幽轻摆了摆手,柳一条直身与之正对。 “既然大哥这般说起,那小弟可就直做了。”说着任幽直接从椅上站起身来,三两步走到柳一条的跟前,含情脉脉似地看着柳一条,郑声说道:“这么做虽然有些俗气,但是老娘下的命令,再加上小弟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去表达,所以,大哥你还是生受了吧。” 说完,不待柳一条有什么反应,任幽的双膝一屈,就那么直直地跪倒在了地上,郑重其事地前额着地,结结实实地给柳一条磕了一个。 “大恩虽不谢,但是有些事情小弟要是不做出来,便是我娘不揍我,我自己也能把自己给憋死。”跪在地,推开柳一条伸来扶自己的双手,任幽难得正色地重声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同样,大哥为小弟报了杀父之仇,亦是恩比天高,同为兄弟,说谢显外,但是身为人子,这个头小弟确是一定要磕,还请大哥能够成全。” “贤弟,你这是……”见任幽这般说起,柳一条反而有些不便相扶,只能侧站起身,眼看着任幽行完谢礼。 “今天是阴妃的下葬之期,”行完谢礼,任幽提摆轻身站起,接声说道:“当年先父之事,虽与她没有直接的关联,但是事后这个狠毒的女人却是曾有派人来我府中以势相胁,也算得上是我任府的仇人。现在他们母子一疯一死,先父的大仇也算是得报了。” 一个皇子,一个皇妃,能够做到如此地步,任姑还有任幽他们母子,也都已是知足了,毕竟,若是没有柳一条从中谋划,仅靠着他们任府一家的力量,想要报仇,无疑于是痴人说梦。 “贤弟这话说得,为兄可是有些糊涂了。”见任幽起身,柳一条又复安身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开始悠闲地与任幽装起了糊涂来:“为兄先前虽确与齐王殿下有些过结,但过去的毕竟都已过去,为兄又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再加上身份地位在那摆着,齐王殿下不来找寻为兄的不是为兄就已是谢天谢地了,又怎会、怎敢再去寻找齐王殿下的麻烦?贤弟方才说笑了。” “是是是,大哥说得不错,齐王还有阴妃的事情,怎会与大哥有关?先前确是小弟有些糊涂了。”有些事情心里明白也就是了,冒冒然地说出来,确是有些不合时宜,所以,冲着柳一条欠然一笑,任幽也陪着他一起装起了糊涂。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章葡萄美酒夜光杯(1) > 第七百四十章葡萄美酒夜光杯(1) 正说话间,忽听得院外嘈杂之声一片,在一阵铜锣声响过后,又传来一阵哀乐之声,悲悲切切,隐隐之间似还有人在放声痛泣,不用想,也知这定是那阴妃的出殡仪仗,皇家的气派,哪怕只是葬送一个小小的妃子,其声势,也远不是一般的百姓富族所能比拟。 坐在柳一条的对面,端杯小饮了一口酒水,听着外面期期艾艾的吹打之声,任幽的嘴角缓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出,其心甚快。 恶人死,父仇报,卡在胸中数年的石头落下,长年积压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任幽现在,从里到外,无一处不透着一股淋漓的快意。 当然,在快意恩仇的同时,任幽也没有忘了给了他及他的家族诸多助力的恩人,所以,在送葬的队伍过了柳府的门前后,任幽双手举杯向柳一条敬道:“良辰美景,不容错过,小弟再敬大哥一杯!” 说着,任幽举杯仰脖,一饮而尽,之后放下手中的空杯,略有些醉意地看着柳一条道:“还是那句话,大恩不谢,大哥今日的这番恩情,小弟还有家中的老娘,全都记在了心里,放在了心上,日后大哥若有所需,但有所用,只要我任家做得到的,大哥只管开口便是。” “贤弟,你有些醉了。”微笑着轻摇了摇头,柳一条伸手缓将任幽递来的酒水推至一旁,对任幽的醉后之,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不是不信,而是已用不着再去置疑。 要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轻易不折。 从古自今,细数各朝各代,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僚大员,除了天地君亲师外,没有谁会轻易地再向外人曲膝脆拜,尤其是像任幽这样,读过几年诗书,家中又多有盈余的大家少爷,眼界高,心气儿傲,若不是诚心诚意,心有感激,断是不会向自己这个平辈之人曲膝。 虽然柳一条并不习惯有人向自己跪拜,尤其跪拜之人还是自己的朋友、兄弟,但是不可否认的,任幽的这一拜,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地,都很大程度地拉近了他们两人还人任、柳两家的关系。 其实便是柳一条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初为了免去后顾之忧而对李佑那小子所施用的一些手段,在为媳妇儿报了仇出了气的同时,竟也连捎带打的把任家的仇怨也给做了个了结。 做为一个存在了上百年的老牌酒家,仅凭着‘易和居’一项,任府几乎就已占据了江南近半的财运,能够与他们的关系更近一些,对柳一条还有整个柳府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难得今日这般畅快,醉他一醉又有何妨?”提起桌上温水中的酒壶自斟,任幽呵笑着伸手指着门外,大声向柳一条说道:“大哥你听,外间的哀乐之声是何其地动人心弦?长这般大,第一次觉得它美妙动人,恍如仙乐,为了它,小弟便是再醉上百回也是心甘情愿!” “这孩子,确是醉了。”看任幽这小子说说笑笑地大叫大嚷了一阵,抱着酒壶便是一气猛灌,之后脑袋一栽,趴在桌上便扯起了呼噜来,柳一条再次轻摇了摇头,摆手向一旁侍候的小喜吩咐道:“去把任少爷扶到后院厢房歇息,多备些姜汤茶水候着,莫要怠慢了。” “知道了,大少爷!”应了一声,小喜出门叫了两个家丁过来,架扶着将任幽给带出了客厅,又弯身轻向他们家大少爷礼了一礼之后,这才轻身退了出去。 “唉!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古人之语,诚不欺人!”待小喜他们离去,柳一条端起桌上的酒杯小饮,听着已渐远去的哀乐与哭声,不由低声轻叹了一句。 两世为人,柳一条虽从来都不自认自己是一个什么好人,但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那点怜悯之心他却还是有的,只是像是阴妃这样,一个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用来去算计别人的女人,并不值得他去动用他那本就所存不多的同情与怜悯去可怜她。 恶人,当有恶报! 对于自己针对她们母子所做的那些个设计,柳一条从来都不觉得后悔,敢动我柳某人的家人,就要有被我柳某人报复的准备,还是那句老话,不惹事,不生事,但也绝不会怕事,在对待自己家人安全这个问题上,柳一条一向都是很小气的。 不管对错,先要倒打一耙,护短,在柳一条看来,是美德。 把壶中最后一滴酒水饮尽,柳一条抬手吩咐下人将残席撤下,抬头看天,日已西斜,院门外送葬的仪仗过后,再没有人敢在路上走动、喧嚣,显得很是寂静。 “少爷,小人到了,不知少爷有什么吩咐?”侧窗外一阵急碎的小步过后,陈明则跛着右腿从外面进来,拱身冲柳一条一礼,低声向他们家少爷询问。 自昨日被无尘管家派来长安少爷这里侍候时,心中无限欣喜的同时,陈明则表现得也更为谨慎稳重了许多,这不,听到少爷传唤,脚下急赶的同时,语气与面容之上,仍是一如往常地平淡自然。 “嗯,”抬头看了陈明则一眼,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一年前还只是一个扫地下人的陈明则,现在已是有了几分柳无尘身上的那份自信与从容,看得出,这一年来,柳无尘没少在他的身上费心思。除了柳成与王刚之外,柳府终是又出了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管事了。 “今日可有收到柳成那里送来几个物件?”柳一条出声询问,明天就是长孙皇后的寿宴,柳一条之前着柳成去筹备的寿礼到现在却还是没有一点讯息,柳一条心下,多少有些急了。 “回少爷话,东西已经到了,”见柳一条问起,陈明则弯身回道:“当时您正在与任公子一起吃酒,便没敢过来打扰,不过小人已着几个手巧的下人,按着少爷之前的吩咐对那几件物什做了一些简单的包装,少爷若是得闲,小人这就着人前去取来给少爷观瞧。” “嗯,去吧,顺便把老爷,夫人,还有少奶奶他们也给叫过来,”听到东西已经备好,柳一条面上带出一丝喜色,摆手向陈明则吩咐了一句,道:“枉我费了许久才寻来的宝贝,自是要与家人共享才是。” “是,少爷!”应了一声,陈明则转身出厅,快步迈向了后宅。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待陈明则下去,柳一条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巴砸了两下嘴,随口便吟出这道王翰的《凉州词》来。 “夫君真是好雅兴,诗和的也是极佳,只是这诗意却是有些悲怆,无端地,夫君怎会作起这种诗来?”柳一条的声音方落,张楚楚便随着老柳夫妇迈进了厅来,眼带着异彩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张楚楚轻声相询。 所谓诗意即人心,从未上过战场从过兵戎的夫君,今日怎般吟起了这类悲怆而又不失豪迈的军旅诗来? “是啊,一条,你方才说的那几句话虽然听着顺溜,但是细品下来却是有些吓人,尤其是最后一句,什么几人回?多不吉利。”柱着双拐在大儿子的身侧坐下,老柳嘴里边也没闲着。 “你个老头子,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在这瞎凑什么热闹?”没好气地白看了他们家老头子一眼,柳贺氏也在一旁轻身坐下,满是欢喜疼爱地看了儿子一眼,道:“大小子吟的是诗,你懂么?胡乱语的,尽是招人笑话。” “我不懂,难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就知道了?”被老婆揭了老底儿,老柳虽心有不忿,不过却也没有过多的反驳。 虽然在座的是自己的儿子跟媳妇,但是已经刻进骨子里的那种对读书识字之人的重视与崇拜,还是让老两口感觉到有些不太自在。 “大哥大哥,你叫我们来做什么?是不是有好吃的?”见老两口斗起了嘴,且又变得有些拘谨,柳一条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与别扭,正待开口劝上他们两句,却被柳小惠这丫头开口给打断了思绪。 “就知道吃吃吃,小心以后变得跟小猪一样!”抬手轻轻地在小丫头的鼻尖上轻点了一下,柳一条开声笑道:“好吃的没有,不过好喝的却是有上一些,不过你这小孩子,却是不能多喝。”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听到夫君与小姑的对话,张楚楚心下有些明了,又复吟诵了下柳一条方才所吟的诗句,轻声问道:“夫君所说的饮品,可是葡萄酒?” “然!”柳一条含笑点头,到底是自己的媳妇儿,自己话还没说,她就已经猜到了**分。 “咱们酒坊中的新酿,不是为夫夸口,这种葡萄酒,决不是现在市面儿上还有西域所传来的那些所谓正宗所能比拟。”提起这个,柳一条面浮自信,虽然酿酒的方法只是后世一些小型酿酒厂所用的土法,但是论其先近程度,比之这时的大唐,却要先进上近千年。若是这样酿出的酒水还不及现在的好喝,那可就真是没天理了。 “除了美酒,为夫还着人寻来了饮用美酒的上佳器具。”看到陈明则带着两个下人赶来,柳一条的目光落在了他们双手所抱的木盒之上,嘴里面轻声向楚楚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一章葡萄美酒夜光杯(2) > 第七百四十一章葡萄美酒夜光杯(2) 葡萄酒,早在汉时就已有人从西域传来,到了唐代,唐人更是已能自酿,尤其是太宗之后,破高昌而得其法,酿出的葡萄酒质地更优,为多数人所喜,已算不得是什么稀罕物什,质劣一些的,寻常百姓都能时而饮之。 不过现下,柳一条所在的这个光景,距太宗取高昌之日尚远,市面上、酒坊中所流传而的葡萄酒皆源于土法,其味、其色都有所欠奉,喜饮者不多,酒店之中也少有贩卖。 不过既始如此,对于葡萄酒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的唐人看来,已是没有了分毫的陌生之感,远的不说,但就柳老实这个老实巴交的小农来说,在听到柳一条提及葡萄酒的时候,心中亦是没有分毫的惊奇,反而是很不解地皱了下眉头,显是很不明白,他们家大小子为何会突然想起了酿造那种苦不叽儿的酒水来。 若不是涉于他们家大小子之前每每都有变废为宝的本事,老柳心中当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沉静,怕是早就开口询问了出来。 “呀!好漂亮!”在老柳闷头思虑的当口,忽听得他们家三丫头兴奋地大叫了起来:“爹,娘,你们快看,那几个酒杯还有酒壶竟是透明的耶!好奇怪!” 老柳闻抬头,顺着小惠的手指将目光移向了他们家大小子刚从木盒里取出的那几样翠绿的酒具上来,薄如纸,光似镜,色翠艳然,光彩夺目,老柳有些不敢置信地轻揉了揉眼,他发现眼前的这些物件儿,竟全是玉石所雕?! 自老柳家发迹之后,衣食无忧之余,柳府里的器具、饰品也是日益增多,迫使得一直生活在这里的老柳这个农家老汉,也多少地长了一些见识与眼力,比如那瓷器,比如这玉石。 “咦!竟真是透明的!”把头往前凑了凑,又把手指放在杯中,发现竟真的能从酒杯的外壁看到里面的手指,在心生惊奇的同时,老柳亦不忘开口问道:“这套东西,怕是值不少银钱吧?” 看到这般新奇惊艳的物什,老柳巴砸着嘴,在心底里默默地摸估着它的价值。 “此等佳作,有钱都不定能够买到,真不知柳成那小子是怎么得来的,而且一次竟还得了两套?”有些痴迷地伸手把玩着桌上的翠绿酒壶,光滑,圆润,没有一丝的斧凿之处,真不知那些匠人是如何雕琢出来的。 价值连城,很艺术。 若是放到后代,别说是这一套,怕仅只是一只酒杯都能被炒到天价上去。 “夫君说得不错,这副酒具确是价值连城,不说这玉质如何,但就这份精致的手艺就已很是难得,没有个几十年的苦功,想要把这玉雕琢得这般晶莹剔透,难。”张楚楚亦有些惊艳地看着眼前的这套漂亮物什,小嘴轻:“小巧玲珑,如水如镜,再加上它月光下饮酒的特质,放在外间,没有上百万贯,怕都是难得其一。” “啥?!”听到这话,老柳两口蓦然一惊,齐指着桌上的玉质酒具惊道:“就这些破玩艺儿,能值百万?!” 一头儿是几个除了喝酒之外再别无他用的漂亮酒具,一头儿是放在一起几是能把他们整个柳府都埋住的实实在在的巨额银钱,也难怪老柳与柳贺氏他们老两口会如此惊诧。 若是搁在他们身上,慢说是百万贯,便是万贯,千贯,甚至是百贯一副,他们都未必会舍得将它们买下。 喝酒,用什么不行?以前家里穷的时候,连吃饭用的海碗都曾用过,像是这种百万贯一副的酒具,他们想都不敢想。 有钱,也不带这么花的。 老柳喘着粗气,满是幽怨地看着他们家大小子,若不是现在家中银钱皆是大儿所得,若不是大儿已升为一家之主,依着老柳的性子与脾气,看到儿子这般败家的行为,怕是早就已经抄起棒棒满院追打了。 “爹,这种东西我们自己用,确是显得有些奢华浪费,不过这不是准备明日送给皇后娘娘的寿礼么,岂能用等闲之物?”一看老柳黑着一张老脸,柳一条岂能不明白其心中所想,不得已,只有把长孙皇后这尊大佛给搬了出来。 照着以往的经验,但凡什么事情跟皇家官家沾上一点关系,老柳都会变得气虚句短,少有辩驳。 “呃?给皇后娘娘的寿礼?”果不其然,一听到皇后娘娘的名头,老柳的语气不由便变得有些怯懦了起来:“若是如此的话,倒也……倒也算是物尽其用,算不得浪费。” “只是,只是这百万贯的花费,着实是,着实是有些……”一想到这些酒具的价格,老柳不由又开始有些心疼起来。一百万贯,放在老柳家发迹以前,便是一辈子他们也吃花不完啊。 “爹,百万贯只是楚楚的一个估价而已,并作不得实数,”见老柳仍是这般患得患失,柳一条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上了岁数的人,受太多刺激,不好。 “柳成那小子办事,素来稳健,当是不会花贯太多。”说着,柳一条轻着着旁边的陈明则使了个眼色,淡声问道:“明则,这些东西送来的时候,可有交待过底价为何?” “回少爷话,禀老爷夫人知晓,”在柳无尘的身边厮混打磨了近一年的时间,陈明则早就精得如猴儿一般,看到厅中的这般情形,哪还能不明白他们家少爷的意思,听到柳一条问起,不带丝毫犹豫地直接弯身回道:“这两副酒具是柳管事从一个不甚识货的破落户手中收取,只花了不到十万贯银钱。” “才十万贯?!还两副?这也太……”这前后的反差也忒大了些吧?老柳有些不敢相信地朝着陈明则看来。 “回老爷话,确切地说是九万五千五百贯。”陈明则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之后便聪明地不再多作语,静立在一旁。 “九万五千五百贯?这倒是勉强可以接受。”见小管事说得有整有零儿,跟真事儿一样,再加上这个价格比起那百万贯来更是接近他自己心中的那个价格范围,老柳便选择性地相信地七八分。 “玉器还有古董就是这个样子,”见老柳心下还有着两三分的猜疑,柳一条接着说道:“在懂行人眼中百万贯都不惜的物件,在不懂行人的手中,哪怕是万贯千贯他们都舍得出手,柳成能用不到十万贯的银钱收来这两副酒具,也算不得是什么稀奇。” 听了儿子的这番话语,老柳的老脸不由一红,想起方才自己给这两副酒具暗估的价格,似乎连卖出这些酒具的人都稍有不如,不自觉地便对号入座,自动把自己给归结到了不懂行的那一行中。 “再有,孩儿之所以会选这般名贵的酒具,也仅只是为了让其作个引子,当个陪衬罢了。”自信地淡然一笑,柳一条挺直了身子,扭头环顾了在座的几人,轻声说出了他此举的目的:“若是没有这般价值百万贯的珍贵酒具,又怎么能凸显得出咱们‘柳氏酒坊’所酿葡萄酒的与众不同之处?” 花钱,是为了更好的赚钱。 想要把一个品牌的名气打响,必要的投资是少不了的。 柳一条的这番论断,让张楚楚还有陈明则眼前俱是一亮,在柳一条没有把话挑明之前,谁能想到,在为长孙皇后拜寿的同时,他们家这位爷竟还想着为自家的葡萄酒打出旗号来? “一条,那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寿宴,众多皇亲都在,你这般做,会不会显得有些不敬?皇后娘娘若是怪罪下来,可当如何是好?”柳贺氏多少也明白了些他们家大小子的打算,心下忐忑,不由出声劝说了一句。 “娘且安心,”柳一条笑看着柳贺氏道:“皇后娘娘仁慈,断是不会因这般小子便怪罪下来,而且,对于咱家的葡萄酒,我有信心。” 说着,柳一条伸手向陈明则示意,之后接过其递来的酒坛启封倾倒,不经酒壶,直入桌上的五只夜光杯中。 瞬时之间,红色的酒汁盈满玉杯,一股不同于往常的清欣酒香弥散开来,引得在场的数人皆都不由提鼻轻嗅。 “不分男女,老少皆宜,”端起酒杯,放在鼻端轻嗅,柳一条抬头看了老柳他们一眼,轻声说道:“尝尝看,虽然酝酿的时日太短,色味还稍显不足,不过比起西域所进的那些葡萄酒水来,亦是不差,相信你们定会喜欢上这个味道。” “看起来好好看,大哥,我也能喝吗?”看着桌上好似琼浆的玉杯红酒,柳小惠满是渴望地抬头看着她的大哥。 “那是自然,不过不要贪杯就是。”宠溺地轻拍了拍小惠的脑袋,柳一条轻声温。 “甜的?!”从来没有喝过这种饮品的柳小惠,两只小眼一眯,直接把一满杯的红酒全都灌进了肚子里,之后又意犹未尽地拿着空杯,舔着嘴唇,眼巴巴地看着大哥,还有大哥手中的那个坛子。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二章葡萄美酒夜光杯(3) > 第七百四十二章葡萄美酒夜光杯(3) “咦?这套酒具怎么那么像……”入夜不久,任幽酒醒起身,洗漱整衣之后便前往前厅与柳一条辞行,柳府虽好,但毕竟不是自己家里,重要的是,桑玥还在家中等着自己,一想到桑玥那娇柔迷人的小脸儿,任幽的心头不由便是一热,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快了一些。 不用下人带领,任幽熟悉地穿门过坎儿,很快便到了前院厅里,甫一进门儿,还没与厅里的哥哥嫂嫂答话,任幽的目光便着了魔似的定在了大厅正桌上的那几件物什上。 晶莹剔透,隐有光泽,再加上杯中尚未饮完的殷红酒水,任幽的小心肝开始扑通扑通地齐跳起来,透过杯壁,自己竟看到了里面酒水的颜色,新奇,惊讶,难以置信,不由得,任幽便想到了他曾在书中看到过的一种酒具,一种他垂涎了许久,可他老娘却一直都舍不得给他买寻的宝贝。 见猎心喜之下,不待柳一条夫妇招呼,任幽便一个箭步穿到了正桌跟前,两眼放光地紧盯着桌上的夜光杯不放,观其形,察其态,小家伙活泼的竟没有一点正常醒酒之人该有的疲惫之态,着实让一旁的柳一条夫妇惊奇了一把。 “夜光杯!绝对不会有错!”拿起尚盛有红酒的杯子,任幽很是痴迷地放在眼前仔细观瞧:“白玉之精,光明夜照,盛烫酒不炸,斟冷酒不裂,且遭碰击而不碎,这定是夜光杯!” “小幽真是好眼力,竟一眼就认了出来。”不吝地夸赞了任幽一句,张楚楚另取了一只空杯斟倒,将斟满葡萄酒的玉杯轻推到任幽的跟前,启声说道:“这一点你可比姐姐强多了,方才若不是你柳大哥提示,姐姐可是怎么也猜不到这套酒具的来历。” “谢谢姐姐!”双手将张楚楚推来的酒杯接过,一直都在惊叹夜光杯精艺神妙的任幽终是把目光聚拢到了杯中的酒上:“这是葡萄酒吧?怎么它的味道……” 鼻嗅到杯中红酒的不同之处,任幽不由抬头向柳一条与张楚楚这小两口儿看来。 跟柳老实还有柳贺氏他们不同,身为‘易和居’的少掌柜,对于酒水的认识,任幽可谓是专家级的角色,品、辨、识三艺精通,对于葡萄酒这种口味异特的酒水,自也是并不陌生。 只是,任幽再次低头细看了下手上杯中之物,色艳,质纯,味清香,跟他以前见过并饮过的那些酒水之中还存有浮粒的怪味葡萄酒相比起来,简直是云壤之别,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观其形,察其色,嗅其味,虽还未入口品尝,但是任幽在心中就已辨出了此酒的不俗之处。 “尝尝,这是家里新酿的葡萄酒,殷红,碧绿,跟这夜光杯也算得上是绝配了。”伸手示意任幽在一旁坐下,看夫君正含笑望着自己,并没有开口搭的意思,张楚楚嫣然一笑,接着出声向任幽说道:“方才公公婆婆他们在此品酒的时候就有提起过你,有心将你请来一同饮用,奈何你早在之前就已沉醉,只得作罢。” “不想,他们前脚刚走,你这后脚便紧随了过来,也算是多有口福之人,”见任幽看着杯中的酒水有些发痴,张楚楚轻声笑道:“这酒,这杯,可都是你大哥的宝贝,你若是再这般看下去,一会儿那仅剩的半壶酒水可是都要入了你大哥的腹中了。” “啊?”任幽回过神儿来,不解地扭头向柳一条看去,好嘛,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这位好大哥已有三五杯下了肚里,且看他往杯中斟酒时的样子,壶里的酒水当是已不足二一,一时间,任幽再看向柳一条的眼神开始变得无比幽怨起来,你说你堂堂‘得一醉’的大老板,又是这葡萄酒坊的东家,想要喝多少没有,你犯得着在这里跟我抢食儿么? 忒不厚道!右手端杯即饮的同时,任幽的左手也毫不客气地伸出瞄向了柳一条近侧的酒壶,毕竟,能让柳一条这位大老板都停不了口的酒水,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它的不俗之处。 “夫君,这酒虽不烈,却也莫要贪杯,方才夫君不是还在劝说惠儿要适可而止的么?”见这兄弟两人竟在这里抢起了酒喝,张楚楚不由摇头轻笑,柔声劝说。 “呃?也罢!”见媳妇儿这般说起,柳一条终是没了再提壶斟酒的打算,抬头轻看了任幽一眼,有些没好气的开声说道:“这葡萄酒,喝的本就是一种情致,现在全被这小子给搅了,不饮也罢。” 本来,好不容易把老柳他们老两口儿还有小惠这个小灯炮给哄回了内院儿,这有烛光,有佳肴,有红酒,有美人儿的,正是陪媳妇儿饮酒作乐的大好时机,不想,这酒还没喝上两杯呢,又有一个更大的灯炮闯了进来。柳一条不由开始有些后悔,怎么之前自己就没有再多灌这小子几杯呢? “夫君~!”听到夫君这多少有些怨气的话语,张楚楚哪还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嗔怪似地抬头轻叫了柳一条一声,小脸微红,面现几分羞意。 柳一条哈哈一笑,在桌下伸手握住了媳妇儿的嫩滑小手儿,抬头瞥了任幽一眼,轻声说道:“不过这葡萄酒一旦起了木封,便不宜再久存久放,否则便会失了味道,倒是便宜了任幽这小子。” “咦?这酒水……?” 没有理会柳一条与张楚楚在一边郎情妾意,一杯酒水甫一入口,强烈的味觉刺激就让任幽不由睁大了眼睛,身子一顿,伸向酒壶的左臂也猛停了下来,静静地坐在那里眯着眼睛细品起来。 “少爷,厅外李贞少爷求见!”没待任幽回过味儿来,陈明则跛着一条右脚从门外进来,躬身拱手向柳一条回报。 “李贞?这小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柳一条不解地朝着厅外看了一眼,外间夜色已浓,怎么也有八点九点的样子,这个时候累了一天的李贞不在家里休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且请他到后宅小厅稍待,我片刻就来。”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徒弟,不管什么时候,人来了,总不能不见。想起陈明则怕还不知那李贞的真实身份,柳一条又特意吩咐了一句:“记得要好生相待,莫要怠慢了。” “是,少爷,小人记下了。”能得他们家少爷这般特地嘱咐的,定是贵客,陈明则心领神会地弯身应了一句,缓步退出厅外。 “贤弟,家中有客到访,愚兄……” “大哥,这酒你还有多少?”不待柳一条话语说完,任幽发癔症般忽然开口,风马牛不相及地说起了酒的事情来,看样子,方才柳一条他们主仆的对话这小子跟本就没有听在耳里。 “不管有多少,无论如何,这酒大哥定要均与小弟一些,”不等柳一条答话,任幽又厚着脸皮,一点也不知客气为何物地开口讨要起来:“年后小弟与玥儿的婚礼,你这个做大哥的,怎么也要拿出几十坛来聊表一下心意吧?” “呃?”这小子不是还没醉醒的吧?怎么净想美事儿?柳一条有些可乐地看了任幽一眼,道:“贤弟成亲,做哥哥的自是不会空手,不过这葡萄酒嘛,一坛两坛尚可,几十坛,贤弟就莫要再想了。” “先不说为兄手中所存本就不多,便是数量足够,为兄也断是不会给贤弟送到喜宴之上,”见任幽迷惑不解地向自己看来,柳一条很干脆地给了他两条理由:“一是,不合时宜;二是,浪费。” 这里毕竟是中国,而且还是唐代,最是标榜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时代,葡萄酒这种东西,不管是在红白喜事,还是寻常的酒宴聚会之上,都显得不太适用。 给那些女人孩子当作饮品喝上一些尚可,若是给那些动辄便大嚷着不醉不归的汉子来说,多少红酒够让他们醉的?一碗、两碗?还是一坛、两坛? 柳一条可不想自家辛苦酿出的葡萄酒,尽数浪费在那些一心求醉的老牛身上,毕竟,便是牡丹,也不带让他们这般嚼的。 葡萄酒喝的就是一种情致,要的就是那股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 “呃?”不用柳一条过多的解释,任幽已是想明白了其中的不当之处,方才光想着葡萄酒的美味甘甜了,竟忘了这里的习俗、习惯了。 “柳大哥说得在理,是小弟有些欠思量了。”任幽的小脸微红,暗道自己终还是历练不足,怎么头脑一热就什么都往外说? “这种酒虽难醉人,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一难得佳酿,若是上市贩卖,必有人会争相购取,”说到这里,任幽抬头拱手,看着柳一条说道:“不知大哥是否有意出售,若是可以的话,还望大哥能对小弟的‘易和居’照拂一二。” 到底是做奸商的料子,小脑袋瓜转得就是飞快,柳一条赞赏地看了任幽一眼,道:“自家的东西,断是不会便宜了外人,待到明年酒源充足的时候,为兄自是会着人前去寻你,贤弟安心地在家候着也就是了。” “如此,就多谢大哥了!”听到柳一条的承诺,任幽不由得喜上眉梢。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三章算计 > 第七百四十三章算计 一直惦着家里的媳妇儿,任幽终是没有在柳府久呆,得了柳一条的承诺之后,便屁颠儿屁颠儿地紧抱着方才喝剩的半壶葡萄酒,一路小跑儿地就出了府门儿,看那架势,像是怕极了柳一条会忽然反悔,再把那半壶美酒给他要回去一般。 “这小子!”看到任幽小心翼翼外加小气巴拉的样子,柳一条不由摇头轻笑,不就是半壶红酒么?值得你这个堂堂的‘易和居’少东这般姿态么? “这可怨不得小幽如此,”听到夫君的话语,张楚楚不禁有些嗔怪地看了柳一条一眼,娇声说道:“若不是方才夫君跟他抢酒时的架式吓到了他,小幽怎会像现在这般?” “再者说,”目送着任幽抱着酒壶上车远去,张楚楚接着说道:“府里此番酿出的葡萄酒口味甘醇悠远,酒质清澈无杂,确是难得的佳品,别说是在大唐境内,就是在境外及西域各国,也是难有比拟,也值得小幽这般小心呵护。” 说这些话的时候,护短的同时,张楚楚的心里也多少透着一些无的骄傲,毕竟这酒,是出自她自己的夫君之手。 “娘子高论,为夫叹服!”知道很多时候与女人是讲不得道理的,所以见媳妇儿维护义弟,柳一条则聪明地选择了附服软,并没有与媳妇儿多作争辩,见任幽的马车已经远去,便伸手拉着楚楚的小手温声说道:“外间天寒,咱们回屋再叙。” “后宅还有位皇子在候着呢,夫君这便去吧,这三更半夜的,想来是有什么急事,莫要让人待久了。”感受着夫君手心处传来的温润暖意,张楚楚小脸微红,再没了与夫君争辩的心思,微弯身与柳一条一礼后便轻移莲步回了后厢。 “如此,娘子在房中稍待,为夫去去就来。”看到媳妇儿仍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柳一条的心头不由一热,身体上的某些部位也开始变得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都是这些该死的小子,怎么每每都会在这种不该来的时候出现?难得的一点好兴致被任幽还有李贞这两个小子给搅了个无踪,柳一条心下不免有些懊恼,不过就是想跟自己的媳妇儿亲热下而已,他怎么会就那么难呢? 满带着怨念,柳一条抬步走向后厅,进门儿的时候李贞那小子正静坐在那里静心品铭,见得老师迈步进门,便急忙放下茶碗儿起身见礼。 “学生见过老师!”规规矩矩地躬身与柳一条行了一个见师礼,留意到老师的面上流露出了些许的不善与不喜,李贞心有所感,不待柳一条说话,便事先开口堵道:“夜半之间还来打扰老师清修,实则是学生之过,还望老师能够海涵。” “嗯,”这小子,倒还算是有些机灵,比起之前做了错事而不自知的那个任幽,不知聪明了几许,柳一条竟自在厅内主位安坐,满意地抬头看了李贞一眼,淡声说道:“咱们师徒之间,用不着这般客套,你也且坐下说话吧。” 虽说师徒如父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是抬腿在徒弟身上踹上两脚别人也不会说些什么,但是这个李贞毕竟是皇子,有些面子却还是要给的。 “谢过老师!”再次弯身施礼,李贞提摆依右侧而坐。 “今日,阴妃的葬礼可还顺利?”接过下人端递来的新茶,柳一条轻声向李贞问道。 “劳老师挂记,”见师父主动问起,李贞的眼中闪现一丝激动兴奋之意,面色微有些潮红地拱手回道:“今日天晴路旷,又有礼部众位官员的安排陪同,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差错,申时末的时候,母妃的棺椁已是入土为安。” “既是如此,殿下不在家中为阴妃娘娘静心安祈,这般急匆匆地跑到为师的府上是为何故?”柳一条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严厉,方才在李贞的语之间,他竟看到了李贞眼角眉间流露出了一丝喜意。 李贞虽不是阴妃亲生,但李世民这位明君确是他实打实的亲爹,不管怎么样,在人伦上,李贞与阴妃确实是有着一份谁也抹不去的母子关系,现在娘死了,李贞这个做儿子却还在这里幸灾乐祸,若是被旁人见了,会作何想? 没有来由的,柳一条的心下也是一寒,第一次切实感觉到,这个李贞虽是自己的学生,但他更是一个心里还想着皇位的皇子。 天家无亲,尤其是在争夺他们老爹皇位的时候,这些皇子们,更是无情。 想想魏王李泰,为夺东宫之位,不惜刀挥兄长,弑毒生母。想想齐王李佑,为享大唐皇位,不惜挥军反叛,企图与亲爹对峙,甚至于对自己的亲爹也欲斩之而后快。再想想历史上那个有明的窝囊太子李承乾,在东宫谋策反叛的时候,又何尝没有过想要了他老爹小命的打算? 谁能保证,眼前的这个越王李贞,不会是第二个李泰,不会是第二个齐王? 想到这里,柳一条额角不由渗出了一丝冷汗,以前李贞不甚得志之时还不太觉得,现在看来,这个李贞的心里,怕是也住着一只魔鬼,只是不知道这只魔鬼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被彻底释放出来。 一时之间,柳一条的心下也开始变得有些迷惑起来,当初自己收下这个徒弟,究竟是对,还是错? “回老师话,学生此来,是为道谢。”并没有察觉到柳一条的心中所想,李贞犹自兴奋地开声说道:“多谢师傅昨日为学生指点迷津,不然,不知要再等多少时日,学生才能入得父皇的眼里。” “先生可知,父皇已有多长时间没有单独诏见过学生了?”李贞有些忘情地从椅上站起身来,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一样,面色满带悲泣地开声说道:“五年!自本王从宫内搬出,已经整整五年了!” “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每年过节时宫里分发下来的礼品,也都只是礼部的官员在负责打理,衣食虽然无忧,但是……”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李贞忙着收敛情绪,继而淡声说道:“这般说并不是报怨父皇对本王漠不关心,毕竟身为国主,父皇平日里也是少有闲暇,本王可以理解,只是一直都这么持续了五年,本王心里,着实是有些失落。” “不过今日,”李贞的双目之中闪现出一丝神采,面对着走到了柳一条的跟前,满是兴奋地开声说道:“在阴妃的丧礼之后,父皇竟先于太子单独诏见了我!” “哦?”柳一条目光一闪,有些诧异地开声向李贞问道:“皇上竟先于太子殿下单独诏见了殿下?” 没道理啊?李承乾的守灵送葬,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要比李贞的干嚎要文雅高明得多,李世民又不糊涂,怎么会让李贞这个不甚得宠的皇子先于太子呢? 这不合常理。 没有像李贞那样欣喜若狂,几是忘乎所以,柳一条的心不由稍向上提了一下,抬头眯看了李贞一眼,接声说道:“不知皇上可对殿下说讲了些什么?” “说到是没说什么,”见师傅问起,李贞遂拱手回道:“父皇只是抬手拍着本王的肩膀,看着本王说了一句‘你,很好!’,之后便挥手让本王退下了。” “所以,”柳一条的面色微沉,看着李贞说道:“就因为这件事情,殿下便连夜赶到了为师的府里?” “学生急着给老师报喜,又怕会被人察觉,是以才一拖再拖,直到时近子时才悄然出府。”李贞再次开声回道:“只是却打扰了老师的清修,还望老师莫要见怪。” “你,糊涂!”柳一条抬手指了指李贞,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白天刚出了风头,半夜他就摸到了自己的府里,别说他们已有师徒之实,便是什么都没有,现在怕是也已说不清楚了。 事实上,在给李贞出主意之前,柳一条就有想过免不了会引起李世民的注意,毕竟一个被忽略了五年的孩子,一夜之间忽然开了窍儿,搁谁也都不会轻易忽略、错过,更别说李世民那位千古明君了。 只是柳一条万没想到,李贞这个平时看上去挺聪慧的一个孩子,关键的时候竟会这般愚蠢,受了皇上的诏见,不懂得滔光养诲也就罢了,竟还深夜他寻,这不是在往秃子头上放虱子么? 难道他就不知道,现在他的身后,不知会跟着多少条尾巴么?不说李承乾那位已是变得无比精明的太子爷还有其他几位智商都不甚低的皇子,便是李世民这位有道明君,也断是不会错过指点他儿子的背后之人。 另外,柳一条目光犹疑地抬头在李贞的身上打量,心中想到,这小子今夜的这番举动,不会是他有意为之吧? 柳一条不信李贞的智商会低下到如此地步,在明知自己已是众矢之的的情况下,竟还会这般大摇大摆地到自己的府里来。 借机把自己这个当老师的暴露出来,烙上他越王殿下的烙印,同时亦能增加自己在父皇跟前的筹码,毕竟他老柳现在怎么也算是有了一些身家跟名声,这怎么算都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看着面前这个还显稚嫩的脸旁,柳一条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学生,有八成的可能是在算计自己。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四章猜疑 > 第七百四十四章猜疑 柳一条很纠结。 并不是怕什么,毕竟收不收徒弟,决定权在他,谁也逼迫不了,便是真给李世民知道了,最多也就是家长见老师时的几句客气问话,想来以李世民这位明君的城府,便是真个心有不忿,多数也会选择隐忍下来。 至于太子还有其他几位皇子,心有怨甚至忌恨是免不了的,毕竟人以前都曾提过大包小包的礼品来过府上,所为的也无非就是‘不帮已,亦勿帮人’,把损失和威胁降至最低,而他现在却‘背信弃义’地收了越王为徒,这些人心中有些想法也属正常。 虽然柳一条从来都不把自己看得太重,更不会自以为是的以为少了自己地球就会停转,大唐就会亡国,他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当然,也不会那般地白痴。 不过,柳一条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不管是究于何种原因,随着他在大唐的名声日显,还有他柳府下那些个赚了些钱的商铺,不知不觉之间,他早已是入了这些皇子皇孙的眼里,成了他们眼中无比美味的香勃勃。刨开那些虚无飘渺的名声不提,那些个皇子也都是一些个见钱眼开的主,他们也缺钱。 小押了一口热茶,柳一条手指轻击桌面,他并不担心这些皇子会有多么愤青惨烈的报复,他们没那么蠢,最多也就是在暗中使使绊子,拉拉后腿,像是上次着人刺杀那般极端手段,他们当是没有那个胆子。 只是,让柳一条很是纠结的是,李贞,柳一条怎么也没想到,李贞这个看上去那么老实厚道的一个孩子竟会费尽心思地算计自己。枉顾自己当初心生怜意地收他为徒,还一心想要为他谋划上一个太平王爷的路子,没成想竟寻了一个白眼儿狼回来。 难道他真的以为把我暴露出去,我就成了他的人,会甘心情愿地供他驱使吗?柳一条的嘴角儿露出了一丝略显冷淡的笑意。若是如此的话,那这个李贞或是他背后那些个为他谋划这件事的幕僚,也忒过天真些了吧?我柳一条便是再不济,又岂是任谁都能摆布驱使的? 柳一条很生气,不过至于后果严不严重,就只有李贞那小子在以后慢慢体悟了。 “这么说,柳一条早在数天前就已将贞儿收在了门下?而今日贞儿的哭嚎之举,也是出于柳一条的授意?”听着李然带回的讯息,李世民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光亮:“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柳一条已经不甘寂寞,想要入仕为官了?” “还是,他还嫌着朕的这些皇子们闹得还不够轰烈,想要在这党争之中搅上一搅?”说话之时,李世民的目光又变得甚为凌厉。 “皇上多虑了,”想起之前曾在柳一条那里得来的好处,李然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有必要多嘴说上一句:“以小人看,柳先生与越王殿下之间,多也只是私交,算不得是参于党争。” 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见这位皇帝老爷的面上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李然大着胆子接声说道:“不是小人多嘴议事,比起太子殿下还有吴王殿下来,越王殿下的谋略、武功,还有其背后的势力,着实是太过逊色,想来以柳先生之智,便是真要参于皇储之争,也断是不会……” 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剩下的那些贬低李贞的话语,李然着实是不敢再,再怎么说人也是皇子,是眼前这位明君的儿子,再多说的话,李世民这个当爹的,面上怕就挂不住了,李然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放肆!”冷面扫了李然一眼,李世民轻斥了一句,不过见李然诚惶诚恐地曲膝跪下之后,也就没再多作追究,毕竟李然所说乃是实,而且,对于李贞今日针对柳一条的所为,也颇让李世民感到失望。 李然或是没有看出什么,但是在得知李贞确是进了柳府的讯息之后,李世民就已看出了其中所隐含的端倪所在,毕竟类似于逼宫这种事情,这些年来他李世民也是没少做过。 自作聪明,自毁前程。 这是李世民对李贞今夜所玩伎俩的评价。 这种算计,若是搁在旁人身上,或许还就真会遂了李贞的意愿,但是那柳一条,岂是等闲之人? 想想他这两年之内所作所为的那些事情,不管是生意、医术,还是种田、寻仇,哪一件谋定而后动,哪一件不是透着机锋透着算计?这样一个像是老狐狸一般的年轻人,岂会看不出李贞借势逼宫的伎俩? 说不得在打算收下李贞为徒之前,人就早已在心里想到了各样对应的对策,又哪会惧了你一个小小的逼宫算计? 得人心难,失而复得更是难上加难,像是柳一条这类有大智慧之人的心思,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再得了。 李世民心下不免为他们家老八感到叹惜,柳一条为人重情,也极是护短,轻易不会收徒,若是收了,则必会真心以待,断是不会看着自己的徒弟受人欺凌。只是,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因为他们家老八或是他府中幕僚的鼠目寸光而白白错过了,可惜。 至于柳一条参与皇储之争的可能性,李世民轻摇了摇头,念头一起便直接在心中否定,依着柳一条那奸滑懒惫的性子,这种事情他避都来之不及,又怎会主动掺合进来? 或许真如李然所说,他们只是私交而已。 “行了,起来吧。”想到此,李世民低头看了还跪在那里的李然一眼,轻摆了摆手,道:“你也算是朕身边的老人了,要知道,朕虽不禁,但是你也莫要忘了这宫中的规矩,日后,不该说的话,你便是将它烂在肚子里也莫要再提。” “是,皇上,小人该死,小人谨记!日后断是不会再犯!”俯在地上又与皇上磕了两个头,见李世民确是没有再怪罪的意思,李然这才战战兢兢地爬起身来。 不管是惊是怕,这个坎儿总算是过去了,凭着他在皇上身边这些年的经验,李然知道,皇上方才对柳一条所起的那点猜疑,在刚刚的那些斥责之中,已是随风而去,不用再去担心了。 “嗯,”李世民轻点了点头,暂时把李贞的事情给放到了一边,想起明日长孙皇后的寿辰,继而开声向李然吩咐道:“明日是皇后的寿诞,你去替朕准备些首饰缎子送到立政殿去。” “明日朝中事务冗繁,朕就不过去了,”说道着,似忆起了一些往事,李世民又特意向李然吩咐道:“记得让膳房做出一碗鲜豆花来,中午开宴时给皇后送上,就说,这是朕的意思。” “是,皇上!”尖声应了一句,见皇上摆手示意自己退下,柳然躬身一礼,便缓缓退出身来。 “便是随在朕身边十几年的内侍,都肯冒胆为你说上几句好话,柳一条,你,确实不错。”看着李然退出殿门,李世民低声喃语,若不是知道李然对自己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否则就凭着方才的那几句话,任谁都会忍不住怀疑,李然这个内侍总管,是不是已经被柳一条给收买了去? “柳先生竟收了老八作为门生?”听到手下人的回报,李承乾满脸地不信:“这怎么可能?就老八?文不成武不就的,柳先生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他?” 连我这个一国储君,堂堂的东宫太子,数次出面劝说相请,柳一条都不为所动,没有一点向往归附的意思,他老八何德何能,竟会拜在柳一条的门下?说句不客气的话,他老八,配吗? 李承乾心中忿忿不已,不相信柳一条竟会舍他而选择了李贞,这个连他都还不如的弟弟。 “回太子殿下话,”方自兴拱手回道:“小人亲眼所见,今夜亥时左右,越王殿下连夜驾车到了柳先生的府里,进去约有半个时辰方才出来。” 见他们家主子仍是有些怀疑,方自兴再次往里加了一点小料:“而且,小人曾亲而听到,越王下在与柳府管事的对话之中,称柳先生为‘老师’。” “这么说,今日老八在葬礼的异特行径,皆是柳先生所授了?”李承乾的面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想一想他今昨两日的辛苦守灵送葬,竟还不及李贞的几声痛哭,心里不由得一阵憋屈难受。 “柳先生一向都是与世无争,且心向田园,也从不插手我们兄弟之间的政事,怎么这次……?”李承乾背手皱眉,起身在厅内来回走动:“难道他现在,也不甘寂寞了?” “只是,他怎么会看上李贞?难道我东宫还容不下他吗?”百恩而不得其解,李承乾觉着自己的脑袋开始有些疼了。 “继续监视,一有异况,马上向孤来报!”既然想不通,就索性不再去多费心思,反正时间还早,有些事,需要多看才能明了。 “嗯,还有,”李承乾接声吩咐道:“要注意柳府上下的安全,孤不希望再有人威胁孤的救命恩人。” “是,太子殿下!”应了一声,方自兴转身出门,几个起跃之间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五章贾玄臣 > 第七百四十五章贾玄臣 “先生,我们这般做法,会不会是有些不太妥当?万一要是惹怒了柳先生可该如何是好?想那柳一条毕竟还有一些手段,本王担心……”越王府里,李贞安坐在正堂,神色恭敬地看着身边的一个长者,轻声向其询问。 那柳一条毕竟不是傻子,像自己今日这般几近明目张胆地算计于他,他不可能会没有半点儿察觉,想起柳一条之前对付敌人的那些手段,李贞多少感到有些不措,不由便开口向他府上的教习请教起来。 “殿下如此着急、忧虑,可是不信老夫了?”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贾宜半眯着眼睛,轻捋起下颌不多的胡须,面上的表情不显喜怒。 “自然不是,本王若是不信,当初也就不会依着先生之刻意与那柳府交好并拜了柳先生为师了。”听出贾宜似有不悦,李贞忙着收拾语,轻声宽慰:“还有今日这‘逼宫’之举,不也是纳了先生的建议么?先生处处为贞着想,这些年来亦是没少为贞出谋划策,帮着本王免了不少灾祸,本王便是谁都不信,也是断然不会对先生有任何的猜疑。” “所谓食君之俸,忠君之事,既为王府教习,老夫理当为殿下出谋寻策,使殿下避凶趋吉,”听李贞话说得诚肯,贾宜的面上不免露出一丝笑意,继尔开声说道:“再者,当年若是没有殿下那一饭之恩,说不得我贾玄臣早就已饿死于道旁,殿下与我有一命之恩,玄臣怎能不相死以报?” 想起当年落难之时,自己在街边行乞三日而无一饭时的状况,贾宜面有戚戚,当时若不是李贞的一句话,在那种荒灾无食的年景,他贾玄臣纵是有满腹的才华,怕也只是在路边多添了一具饿死骨而已。 做人要知道感恩,所以一向自负的贾宜贾玄臣,毅然地投在了当时位劣势微的越王门下,连着五年的精心辅佐与谋划,终是让李贞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在长安城站稳了脚跟。 “先生厚爱,贞铭记于心,日后若本王能得大势,必不忘先生今日之恩德!”扔出一张巨大的画饼,李贞面对着贾宜感激颔首,他自己心里也是万分明白,这些年来,若是没有贾宜在旁帮衬,他在宫外的这些日子,也必如其他几位无势的皇兄皇弟一般,黯然、艰险。 “殿下重了,”听李贞提起大势,贾宜的两只老眼中精光暴闪,老神在在地轻捋着胡须开声说道:“老夫素来都认一句话,那就是‘事在人为’,凡事只要谋划得当,时机适宜,断是没有不成之举。” “大势如此,小势亦是雷同,”说着,贾宜扭头看了李贞一眼,道:“老夫知道殿下为何而忧心,想那柳一条也确是有些本事,不说其书艺学识如何,但就其谋事时所行的那些计略手段,便是老夫也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说起这个,贾宜不由又想起之前柳一条在对付候君集一门时所使用过的那些手段,缜密、果敢、狠辣,且还带着那么一点睚眦必报。 一击致命,防不胜防。 贾宜曾不止一次地易地设想过,若是自己当时站在柳一条所处的位置上,面对着兵部尚书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他贾玄臣能不能做得更好? 结果很让人失望,确切地说是很让贾宜失望。他发现若是避祸,他胸中有计策千万,足以保柳氏一门在候君集的打压下安然无恙,但是要想做到像柳一条一般,在自保的同时还能予以反击,把堂堂的一个兵部尚书给搞了个家破人亡,永绝后患,他做不到。 防守有余,而攻击不足。 这是贾宜的缺点,也是贾宜让李贞故意接近并拉拢柳一条的原因所在。若是李贞能得自己与柳一条两人的共同辅佐,攻守具备,贾宜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这越王府。 “既是如此,那先生为何还……”李贞不解地开声询问,毕竟已与那柳一条结下了师徒之谊,关系也谓不浅,李贞不明白,贾宜为何还要再行这‘逼宫’之举,难道他就不怕会因此而引得柳一条的反感么? “一种只能存在于暗中的师徒关系,要来何用?!”看出李贞的心思,贾宜一语道破,凌声道:“老夫要的,是能与殿下绑在一起的君臣之谊,在他身上烙下殿下的影子,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只有这样,他才会竭尽全力地辅佐殿下,只有这样,府中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语与事端,才能让他知道。” 像是那种一方否认便死无对证的师徒关系,贾宜信不过。 所以,贾宜才会兵行险招,冒着或会得罪惹怒柳一条的风险,也要把越王与柳一条之间的关系挑到明面儿上来,只有这样,柳一条才有可能会成为越王殿下的心腹,成为李贞想要成就一番大势的助力。 他在赌,赌柳一条的器量,赌他们家越王殿下这段时间以来与柳一条所培养出的感情。 胜了,他们家殿下必定会如虎添翼,平增诸多助力。 败了,也无非就是一个师师徒徒的关系,不犯律法,不失公德,最多也就是师徒离心,与身无碍,对越王府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还有一点就是,不管此番计策成与不成,只要能让外人知晓了他们家殿下与柳一条的关系,与他们家殿下在外间的名声,无疑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抛开柳一条匠人与医生的名头,仅就是其在书法与文学上的造诣,就足以让李贞的身价成倍上涨,‘柳氏书法’的传人,《三字经》、《汉语拼音》及其他一些诗、词名句作者的门生,用一句很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很有噱头。 这些东西用在那些武将身上,几可忽略,但是在那些喜欢附庸风雅的文人骚客及大多的文官身上,作用就不可谓不大,这对李贞这位名声不显的越王殿下来说,是一种价值不小的潜在资源,不可不夺,不可不用。 事实上,当初贾宜千方百计地让李贞故意与柳一条亲近,多也是抱着这样一个目的,人为重,名为重,其他皆可暂放一旁,因为已经默默无闻了数年的李贞,现在太需要一个显露与人前显露与李世民视线的契机了。 即使得不到他的人,也要借他的名声来成事,这是贾宜在为李贞出谋划策时心中最基本的一个打算,现在看来,他已成功了大半。 小饮了一杯新沏的热茶,贾宜轻捋着下巴上干巴斑驳的山羊胡须,眼神之中满是计成愿遂之后的得意与满足,厚积了这么些年,也是到了薄发于人前的时候了,若是所料不差,皇上现在的书案之上,当也是有着一份关于越王殿下的详细章程,李贞这个一向都被人忽略的皇八子,现在不可避免地,又一次地走进了李世民的心里。 原本的,贾宜并没有想着要让李贞这般早地暴露出去,一是因为时机,二则是因为实力。 按着贾宜先前的打算,太子李承乾,势大却无能;吴王李恪,这个前朝血脉又有着先天的致命缺陷,纵是才智过人也终是登帝无望;至于魏王,没死之前或许还能有着一些威胁,但是现在,一个死人罢了,根本就不用再去考虑;还有齐王李佑,一个外放的王子,也不必去多作关注,再有的一些皇子,不是年岁太小,就是无能无势,皆不足虑。 所以,若是一切没有改变,仍是按照原来的情势发展的话,与李贞来说,最有利的时机莫过于太子被废的那段时间,这也是贾宜一直让李贞隐着藏着的原因所在。 只是让贾宜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柳一条的出现,让原本注定会成为废太子的李承乾得到了一丝的转机与改变。 原本窝囊懦弱的东宫太子,因为几次受伤与跛脚之症的康复,还有候君集逃,太子妃死的巨大刺激,一点点地竟引导着他发生了几是翻天的变化。 做事果敢,语犀利,处事圆滑,浑然如换了个人一般,再也见不到当初那个连说话都唯唯诺诺的太子爷了。 还有,原本该死而未死的长孙皇后,对于贾宜还有李贞来说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记得当初在得知长孙皇后已是病入膏肓之时,贾宜还曾不止一次地在心中窃喜,长孙皇后一死,李承乾最大的保护伞也就随之而散,相应的,距他离开东宫之日也就不是很远了。 只是,缓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贾宜低声轻叹,都是那个柳一条,若是没有他的出现,没有他在其中的前后牵扯,想来李承乾现在,早已是变得更加坠落了,便是不用旁人在暗中使绊,也是再无威胁。 若是那样的话,他贾玄臣也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焦急,让他们家越王殿下提前暴露于人前了。 太子势强,再加上他现在又有了与之相称的能力,若是现在不出来与之一争的话,以后便就再也不会有什么机会了。 只是,现在才出来冒头儿,会不会是已经有些晚了?抬头看了李贞一眼,贾宜在心中权衡着他们殿下与李承乾之间的实力差距,心中不免有些戚戚。 柳一条,若是没有这个人的话,他们现在当也是不会这般被动了,想起这个,贾宜多少有些牙痒,之前因为算计柳一条而存在心中的那一点点愧疚之意,也随之飘散了个无踪。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六章赴宴东宫 > 第七百四十六章赴宴东宫 翌日清晨,柳一条夫妇早早地起床洗漱完毕,府中专属的厨子也早已把早饭准备停当,随时可以侍候着他们东家进餐用饭。 今日是长孙皇后的寿诞,随宴的请贴早在三天前就已从立政殿送了过来,不止请了柳一条,长孙皇后还特意吩咐着要楚楚还有宝儿也随着过去,按小德子当日的话来说就是,皇后娘娘说了,她老人家跟柳夫人很是投缘,对她们母子两个也是分外地欢喜,想要见见他们,请柳先生当日务必将他们两个也给带上。 这是一份莫大的恩宠,至少对于柳一条还有张楚楚他们来说,长孙皇后的生辰寿宴,还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外姓之人能拖家带口地被请赴过呢。 所以对于长孙皇后的这份厚爱,柳一条或是能够处之泰然,但是张楚楚这个土生土长的唐人,却是绝对不能平静对待,受宠若惊这四个字,在张楚楚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一向幽静淡然的张楚楚,今儿一大早地就催促着柳一条从床上爬起,侍候着仍是有些睡眼蓬松地夫君穿待整齐之后,便大姑娘要出嫁一般地对着房中的铜镜梳妆打扮起来。 “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寿宴么,娘子至于这般折腾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刚有一点蒙蒙的亮色,别说是起床吃饭,就是离自己早起打拳的时辰也都还有些许时间,真不知道楚楚这般早地起来究是为了什么? 长孙皇后的身份虽然尊贵,但是这几个月来,前前后后的,少说也见过了五次,至于这般激动么? “夫君,皇后娘娘的寿宴怎能用普通二字来说讲?”嗔怪地白看了柳一条一眼,张楚楚小心地把一只金钗插在发侧,小嘴儿轻启,开声说道:“妾身这般装扮,并不是为了虚荣炫耀,除了咱们,今日到场的多都是皇亲国戚,他们皇家用的东西,就是再怎么普通,也是比咱们这些寻常百姓身上穿戴的要好上百倍,跟他们攀比,那是自寻其辱,妾身岂会那般不堪、不智?” “哦?”知道媳妇儿下面定还有话讲,柳一条接过小喜递来的温热毛巾,拭过脸后,遂扭头示意楚楚接着说讲。 “重装新服,一是出于对长孙皇后娘娘的尊重,二嘛,”说着,张楚楚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接声说道:“二就是不想让夫君在人前失了脸面,在那么些公主及贵家小姐的跟前,若是妾身不装扮得出众一些,保不准咱们柳府就会再多上一个或是两个二夫人、三夫人什么的。” “呃?”万没想到媳妇儿最后竟整出了这么一句来,柳一条多少有些哑口,在轻笑打岔的当口,心中不由暗叹,怎么不管什么时代的女人,心中都隐藏着那么大的醋性捏?便是连一向聪慧、典雅、大方,对几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淡然对待的楚楚,也是不能免俗。 女人爱美,那是天性,想要妆扮就让她妆扮去吧,没有谁会介意自己的媳妇儿变得更漂亮一些。 所以,与楚楚闲唠了两句之后,洗漱完后的柳一条便出门到了后院儿的演武厅,接着打起他的抬拳道来。 “少爷,早饭已经备妥,夫人请您去后厅用饭。”大约过了两个刻钟,天近卯时,也就是早上五六点钟的时候,柳一条刚一套拳法下来,丫头喜儿便跨步进了演武厅内。 “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刚有一丝亮色,距离大亮还有些时辰,柳一条接过下人递来的湿热毛巾,轻拭着额角的汗渍,淡声开口向小喜问道:“老爷和夫人他们可也起来了?” “回少爷话,”难得能单独与他们家少爷说话,小喜心下多少有些激动,两只大眼一下不眨地看着他们家少爷回道:“少夫人说天还太早,老爷夫人他们白日又无甚急事,所以就没让人去叫,不过厨房已经吩咐下去,特意给老爷夫人还有小小姐留了饭菜。” “嗯,”听到媳妇儿仍是一如既往地体贴心细,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把毛巾放下,又回房换上了新衣之后,陪着媳妇儿一起在后院厅室进餐。 “老爷,”刚在餐桌前面坐下,管事陈明则颠着右腿从前院儿进来,躬身与他们家少爷少夫人见了一礼之后,朝着柳一条轻叫了一声,道:“方才宫里递过话来,说是阴妃娘娘新丧,后宫不宜太过喜闹,所以皇后娘娘的寿宴改在了东宫设摆,到时少爷和夫人直接赶往东宫就可。” “哦?改在了太子殿下那里?”有些意外,稍有迷惑,不过柳一条很快便明白过来,无非是后宫里刚死过人,无论是长孙皇后,还是其他的一些皇子公主,都有些避诲而已。 人之常情,尤其是在皇家,对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更是忌讳,要是长孙皇后不改地址,仍是立政殿设宴过寿,那才会让人觉得意外。 “嗯,知道了,一会带着贺礼,咱们直接奔往东宫也就是了,”桌上的怕菜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柳一条将手中的竹筷放下,轻声向陈明则吩咐了一句:“你这就去准备车马吧,虽然请帖上并未说明具体的时辰,不过去早一些总不会错的。” “回少爷,马车早已在外面准备停当,少爷还有少夫人可以随时出行。”陈明则应声回话,形色从容,身为一府管事,要是连准备车马这种小事还需得东家亲自吩咐,那他这个管事也就没有再做下去的必要了。 “夫君,现在天已大亮,时也近辰时,若是再无他事的话,咱们这便动身吧,”张楚楚也从桌前移开,轻声向柳一条说道:“就如夫君方才所说,晚不如早,今日去的,大多都是皇亲,身份尊贵,让他们等着咱们,不好。” 大户人家,最好面子,最讲尊卑,皇室之中更是如此,他们家夫君现在虽说是有了一些声名,也颇有了一些产业,但说到底也还都只是一方商贾,一介小民,如今能得长孙皇后不弃被邀往东宫赴宴,对他们来说已是万分地幸事,若是他们自己不知自重,行事张扬,难免会引来别人的忌恨。 张楚楚的心思,柳一条明白,无非就是一家安乐而已,所以听了媳妇儿的话,柳一条没再多说什么,伸手轻捏了捏楚楚的小手,之后双手接过小喜怀中抱着的小宝儿,带着媳妇儿一起出了厅门儿,向院门外的马车走去。 此刻,天已大亮,太阳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在东边的天空露出了半个脑袋,阳光缓缓,普照大地,只是比起这冬日的寒冷天气来,太阳所洒下的那一点点阳光,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柳府大院儿距离东宫并不是太远,总共也就那三五里的距离,平常步行也不需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坐马车更是不到一刻就能赶到,不过从宫门到宫里,这仅不到百米的距离,却让他们耗费了近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堪堪进入。 验身,过检,不管是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只要是从宫外进来的,一律都要经受守门太监、宫女的查看、检测,凡铁器,尖物,药丸,药沫儿,所有有可能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的物件都要留下,没有一丁点儿的情面。 安检工作做得倒也到位,不过这多也就是起些心里安慰罢了,毕竟,若是真有人想要对皇后太子不利,绝不会傻到这般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 折腾了近半个时辰,柳一条三人终算是进了宫里,看看这个时候的天色,日已上半空,上午八、九点的样子,东宫里面已显出了些许的热闹,个别早起的皇亲已经在座了。 “亏是今日起得早了些,不然,怕是真个就晚了。”与媳妇儿对视了一眼,柳一条心有戚戚,怎么平日里也没觉得进一趟东宫竟会这般地繁琐? “柳先生,小人这里有礼了!”见柳一条夫妇进来,负责迎宾的东宫内侍总管李清小跑着从里面迎了出来,面上满带着笑意地拱手向柳一条礼道:“皇后娘娘寿宴,诸多事务都马虎不得,方才外面负责检测的那些小崽子们若是有哪些做得不到的地方,还望柳先生柳夫人海涵,莫要见怪。” 先兵而后礼,看这李清说这番话时的熟练程度,不难猜出,每从这宫门外进来一位宾客,他怕是都要说上一遍。 “李总管重了,”柳一条拱手回礼,抬头朝着殿内看了一眼,轻声向李清询道:“皇后娘娘还没到吧?” “回柳先生话,现在时辰尚早,宾客还未及半数,想要面见皇后娘娘,怕是还要再等上些许,”李清躬身回道:“不过方才,太子殿下已经亲自去立政殿着请,想来再过不久,皇后娘娘就要到了。” 边说,李清边在前面为柳一条夫妇带路,直把两人带到殿内毕竟靠前的一处空桌时才躬身告退,在外面等着去迎接下一批的宾客。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七章丹阳公主 > 第七百四十七章丹阳公主 “柳先生!”还不待柳一条夫妇坐定,邻座的一个眼尖的小青年儿便忙着起身与二人见礼,两只眼睛有些色眯眯地盯看着张楚楚说道:“想来这位就是柳夫人了吧,果然是一难得的美人儿,倒也般配得起柳先生之大才,小生长孙涣,这里有礼了。” “长孙公子请了!”柳一条拱手回礼,面色淡然地看了长孙涣一眼,见其面上表情虽然猥琐不堪,活脱脱一副色急模样,但是观其双目之中精光闪烁,神情之内清明一片,就知其只是在佯装作伪罢了,所以便没有多作搭理,稍还礼之后便将其交由自己的媳妇儿应付打理。 “长孙公子大名,小妇人也是久有耳闻,今日一见,方知那些街面儿上的传果是不虚,不得不说,在所有的皇室宗亲与贵族少爷之中,长孙公子的语与德行,确实很令人刮目。”不徐不缓地回了一礼,张楚楚面带着笑意地回敬了长孙涣一句,对于这个长安城中有名的小色狼,不管其平素的行为是真还是假,她在心中都是极为鄙夷。 “呃?”长孙涣被张楚楚的一番奚落话语弄得面色一愣,遂又嬉笑着脸皮,一点儿也不知羞地开声说道:“原来本公子的名声竟已传得这般响亮,连一向足不出户的柳夫人都有所听闻,真是让本公子有些不好意思,一不留神,竟已闯出了若大的名号,哈哈哈……” 说着,这小子便有些控制不住地开声大笑起来,看不出他哪里有一丁点儿不好意思的地方。 “长孙公子好器量,小妇人深为钦佩!”见长孙涣仍是这般没脸没皮,又忌着其在外那些不堪的声名,张楚楚无意再与他多作周旋,弯身又是一礼之后,便缓退到到夫君的身后,不再多作语。 “嫂夫人谬赞,”将张楚楚的一番夸奖生受下来,长孙涣一点也不切生地开口便叫起了嫂夫人来。 “长孙公子请坐下说话,”见媳妇儿已是再没了与眼前这厮叙话的兴致,柳一条遂起身挡在长孙涣的身前,客气地伸手着请长孙涣落座,目光在大殿中轻扫了一遍,遂启声向长孙涣问道:“怎么没见齐国公大驾?” “老头子还有朝事,今日怕是来不了了,”不在意地轻摇了摇头,长孙涣提摆在柳一条的跟前坐下,接着说道:“不止是他,便是我那姑丈他老人家也是无暇过来。” “不过这样更好,”不以为意地端起桌上的茶碗儿轻饮,长孙涣清声说道:“没有了他们,咱们在这殿中吃起酒来,当是会自在许多。” 老头子?姑丈?柳一条晕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不就是长孙无忌与李世民么?来到唐朝之后,第一次听到有人称李世民为姑丈,一般人不是都称之为皇上么? 狂放不羁,果然是能与公孙贺兰并称为长安四害的长孙老二,若是柳一条没有记错的话,公孙贺兰那小子好似也没少在他的面前诋毁过他们家老头子,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究是谁先向谁学起的。 “咦?那不是我那漂亮嫂嫂么?她怎的没有同表哥一同去接姑姑?”斜眼瞧见武媚抱着孩子从殿内走来,长孙涣面色一愣,遂又两眼放光地在武媚的身上上下打量起来。 “红唇,齿白,眉是柳叶弯弯,眼似幽幽清潭,那脸蛋儿,那身段儿,啧啧啧,表哥的艳福真是让人羡慕啊!”巴砸着嘴,长孙涣有些没大没小地坐在那里小声地嘟囔着,嘴角不时地还有一种名叫‘哈喇子’子的东西流下。 “太子妃!” “太子妃安好!” “见过太子妃殿下!” 一路走来,早到的众人纷纷起来与武媚见礼,但见武媚面上一直带着淡淡地笑意,轻轻点头回礼,没有在旁处多作停留,一路向柳一条他们这里走来。 “见过嫂嫂!”“小民见过太子妃殿下!”“民妇见过太子妃殿下!” 待武媚娘走近,长孙涣、柳一条还有张楚楚三人也随之起身,或是拱手,或是微福,一一与武媚见过。 “原来是柳先生到了,”朝着三人一一回礼之后,武媚轻笑着扭头向柳一条看来,温声说道:“先生是母后与太子殿下的恩人,方才没能出殿相迎,实在是失礼之致,还望先生莫要见怪。” 行动彬彬有礼,说话温润有声,无形之中给人以亲近之意,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娇嫩柔弱的小美人儿,竟会是日后那个冷血刚厉的则天大圣皇帝。 “殿下客气了,”对这个小女人不敢有一点轻视,柳一条弯身回道:“这些年来柳府上下,多亏有长孙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平素照拂,尤其是我们家老二,没少让太子殿下费心,一条心中一直谨记,一刻也不敢忘怀。” “先生重了,”别样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武媚轻声说道:“柳府能有今日的成就,皆是先生自己所谋,说起来,对于先生的本事,不止是母后与太子殿下,便是父皇他老人家,对先生也是甚为赞叹呢。” “至于柳二条柳大人,”说着,武媚扭头朝着柳一条旁边的张楚楚看了一眼,淡声说道:“还有张楚闻张大人,本宫都曾见过,皆是一时之才俊,无论是科举,还是在殿试之上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太子殿下也是起了爱才之心,先生不用过于放在心上。” “哦,对了,”看到外间似又有人进来,且排场不小,应是什么大人物到了,太子告罪了一声就要出去相迎,刚走了两步,又复回头看了张楚楚一眼,道:“就在方才,罗夫人他们婆媳二人已经到了,现在后殿休息,柳夫人若是觉得此处闲闷,不妨去后殿看看。” “干娘她们已经到了吗?”张楚楚的面上露出一丝喜意,弯身微福,向武媚行了一礼,道:“多谢太子妃殿下,民妇这就过去。” 方才就发现,这大殿之中的宾客,几全都是男宾,想来那些随同的女客应是另人安排,现在听得武媚提醒,张楚楚心下不免生出些许感激,见太子妃走远,起身与夫君还有旁边的长孙涣告罪了一声之后,便缓步向后殿走去。 “这个太子妃,比起候宁儿来,聪明多了!”看着武媚细落有致的迷人背影,长孙涣巴砸着小嘴轻赞了一句,之后又开始睁着一双贼眼,在周遭侍候的宫女身上瞟看起来,活脱脱一个饥不择食的色狼模样。 “来的人是什么身份,竟能劳得太子亲迎?”闲着没事,柳一条边品着碗中的热茶,边轻声与身边的这个小色狼闲唠。 “他们?”远远地看到一对美女与野兽的绝配向殿内走来,长孙涣轻撇了撇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丹阳公主还有她的薛驸马么?没想到他们竟也赶了回来。” “姓薛?”提起这个薛姓,柳一条不由想起一直随在他们家老二身边的薛仁贵来,算算日子,薛仁贵在府里已有一年有余,距他在历史上出现并闻名于世的时间还有近七年的时间,把这样一个有着绝世名将潜质的人才,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窝在自己的家里,会不会是有些浪费? “薛万彻,”见柳一条对他们似无印象,长孙涣轻声向柳一条说道:“右武卫大将军,一个二十几岁时还不知行房为何物的老处男,丹阳公主这样一个漂亮的美人儿,嫁给她真算是白瞎了。” “一个二十几岁时还不知行房为何物的老处男?!”听到长孙涣的这个说法,柳一条刚灌下的一口茶水好悬没有当场喷洒出来,看到长孙涣一脸惋惜的模样,不由一阵无语,你便是看人家不顺眼,也用不着这般诋毁人家吧? 看着那个满脸胳腮胡子,雄壮得犹如一只黑腥腥一般的薛驸马,对于长孙涣略带污辱性的话语,柳一条满脸地不信。 “说起来,本公子也是有些不信,”见柳一条不信,长孙涣接声说道:“不过当年知晓这件事的人不在少数,众口一声之下,想要不信,也难。” 说起这个,长孙涣顿时来了精神,满是八卦地凑到柳一条的耳边,低声说道:“据说这老薛在娶了丹阳公主之后,竟数月都不曾与公主同床,后来此事被姑丈知晓,便召集了当时所有的驸马公主于一堂,明提暗授之下,这才让他明白了什么是阴阳之道,什么是鱼水之欢。” “呃?”这也忒离谱了些吧,二十好几了,竟还不知道那啥那啥,柳一条多少有些傻眼儿,不过想到这里毕竟是在古代,有些事情的启蒙与现代相比太过滞后,出现这种情况倒也不算是太过奇怪,可以理解。 “你就是柳一条吧,我听常乐妹妹说起过你。”正在两人胡思乱想之际,不知什么时候薛万彻与丹阳公主已经走至了他们近前,想起之前常乐公主常在自己跟前提起的柳一条,丹阳公主不由饶有兴趣地朝着柳一条身上打量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八章薛万彻 > 第七百四十八章薛万彻 丹阳公主,唐高祖李渊第十五女,面容娇嫩,酒窝儿浅显,说笑起来犹如风吹银铃,水滴碧玉,清脆悦耳,让人百听不厌。 还有,说起来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看上去却还如一个十**的小姑娘一般,娃娃般的脸,水蛇腰般的身段儿,颇有一些什么颜什么乳的味道,也难怪方才长孙涣会露出一副色狼的姿态,这个丹阳公主,确是很有一些吸引男人的地方。 再看看一直站在丹阳公主身侧的这位薛大将军,膀大腰圆,五大三粗,面上更是横肉一片,粗硬的胡须占了脸上近三分之一的面积,且根根都方向各异,张扬跋扈,简直就是所有中年大叔中的**型。 这样的一对儿夫妻站在一起,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一个是红梅晒雪,一个是黑塔藏煤,若是给后世的那些哥们儿看到,必会高声痛呼:“苍天啊!大地啊!多么好的一颗白菜啊,怎么就让一头猪给拱了?!天理何在?!!” 想到这里,柳一条的嘴角儿不由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尤其是当看到薛万彻那双骨节凸显的大手停放在丹阳公主的香肩上时,眼角儿的笑意更是浓郁了几分。 这个人虽然长相特异了些,不过胜在足够雄壮,看他裸露在外的手腕儿与十指骨节,不难看出,这个薛大将军手上的功夫当是不错。 “嗯,我也听公孙武德和秦老爷子提起过你,”丹阳公主的话音方落,还不待柳一条回话,薛万彻也大着嗓门儿向柳一条问起话来:“听说你这小子除了医术不错之外,身手也是不俗,有时间的话咱们爷儿俩也伸伸手如何?” 声间宏亮,中气充足,且脸皮也是十足的厚实,这才刚见面儿,连些介绍的话语都还没唠上一句,就自顾自地与柳一条称起了爷儿俩来。 想想以前的公孙武德,封小乙,还有程咬金,尉迟敬德及秦琼秦叔宝,再加上眼前的这个薛万彻,柳一条面上一阵苦笑,心中思道:怎么这些个从军营里出来的将军大老爷,全都是一路的货色,喜欢打架也就算了,这自来熟的毛病究竟是谁给带出来的? “太子妃殿下,不知这二位是?”虽然方才听得长孙涣提及了一些,不过对于这两个公主驸马,柳一条还真是不太熟悉,见太子妃武媚一直陪在他们身侧,躬身与他们行了一礼之后,遂开声向武媚询问。 “哦,柳先生见谅,是本宫疏忽了。”听得柳一条问起,武媚不慌不忙地含笑站出身来,向柳一条轻声致歉后,便接着开口向其介绍起来:“这两位是薛将军和丹阳公主殿下,以前他们都不常在长安,是以柳先生还不曾见过他们。” 见长孙涣在柳一条的身边,知道柳一条对丹阳二人的身份也必是知道了个大概,所以武媚也并未详尽介绍,不过在只片语之中,武媚已是给了柳一条一个很是隐晦的提醒:薛万彻不喜别人称其为驸马。 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在自己的称谓面前安上一个女人的名号,哪怕这些名号在外人看来很是荣耀,括弧:那些天生性格缺陷的小白脸儿除外。 “丹阳公主殿下,薛将军!”意外地看了武媚一眼,虽不知她安的是什么心思,不过柳一条还是心领了她的好意,毕竟,在柳一条原本的计划里,早就有着要与武媚交好的打算,虽然武媚现在嫁给了太子,与历史上的女官颇有些出入,不过谁能保证她以后就再没了称帝的机遇? 时势造英雄,像是武则天这样的女人,便是不当皇帝,凭着她的心机,她的智慧,无论搁在哪儿,都不会是个俗人,能够事先与她打好关系,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 “嗯嗯,你小子果然不错!找个时间,咱们爷儿俩一定要好好交道交道才是!”见柳一条拱手见礼,听柳一条口中‘薛将军’的称呼,薛万彻果然是老怀大慰,笑呵呵地抬手拍了拍柳一条的肩膀,道:“这样,待今日皇后娘娘的寿宴过后,你抽个时间到老夫的府上一趟。” “承蒙薛将军厚爱,有时间的话小子定当前往府上拜会。”默默地感受着薛万彻手掌所传来的力道,面上一直带着微笑的柳一条牙根儿有些发痒,足足三百余斤的力道,若是换作一般人怕是早就趴在了地上,眼前这个满脸胡子的老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嗯嗯,好,好,比你旁边儿的这个狼崽子强多了!”见柳一条面不改色地弯身回礼,薛万彻眼中的精光更甚,满是赞赏地再次拍了拍柳一条的肩膀,之后又很是鄙夷地瞅了一眼站在柳一条侧旁干笑的长孙涣,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小侄见过姑姑,见过姑丈!”见大胡子身自己瞅来,长孙涣忙腆着笑脸上前见礼。 “不敢当!”又冷哼了一声,薛万彻忍住想要动手的冲动,把老脸别过一边。 “夫君!”不着痕迹地在暗中狠掐了老薛一下,丹阳公主笑眯眯地抬手在长孙涣的小脸儿上轻捏了捏,甜着声音说道:“这几年的光景不见,你这小崽子可是越发地俊俏了,这些年可是没少祸害别的姑娘吧?” “姑姑又在取笑小侄了,”面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长孙涣摇头晃脑地开声说道:“小侄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却也不会做那小人之举,这些年来荒唐事虽没少做,但件件都是你情我愿之事,何来祸害一说?姑姑你冤枉我了!” 犹如受了万般委屈的小媳妇儿一般,长孙涣睁着两大眼故做无辜地看着丹阳公主,看得在场的几个主儿身上直打寒战,纷纷抬手捂着上腹,直有一种想要干呕的感觉。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一巴掌拍在长孙涣的头上,丹阳公主嗔怪白了她的这个小侄子一眼,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你想怎么疯就怎么疯去吧,只要不给你爹,不给你姑妈惹来什么祸事也就是了。” “姑姑教训得是,涣必谨记于心。”正而八经地弯身一礼,长孙涣心下长松了口气,总算是把他们二位给应付过去了。 他的这个丹阳姑妈美则美矣,就是她的这个丈夫着实太过厉害了些,他那蒲扇一般大的一双巴掌,可不是谁都能生受得住的。记得四年前,当他还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的时候,只因忍不住小摸了下丹阳姑妈的小手儿,用脑袋小蹭了下姑妈胸前那块比较豪放柔软的部位,就被薛大胡子以亲近为由,拍得他足有一月都不能抬起手来。 从那以后,一见到薛万彻,在心里鄙视这个大胡子的同时,长孙涣心里也隐有一些怕怕的感觉。 “嗯嗯,说起来,咱们爷儿俩也有三、四年没有见过面了,别说,还真有些想得慌,来来来,今日既然有缘见着,咱们好好亲近亲近!”不知是看出了长孙涣心中所想,还是气愤长孙涣方才在看自己媳妇儿时的色狼模样,薛万彻一扫方才的冷漠模样,一张黑脸上满带着笑意,揉搓着双手慢步向长孙涣身前走来。 “啊?!”长孙涣一惊,身子不由后退了数步,看着薛万彻因发笑而露出的一排黄板儿牙,心头一由一寒,着实是不敢与这大胡子离得太近,童年时的不堪阴影不禁又一次地笼罩在了他的头上。 “装得还挺像!”看着长孙涣面上丰富多彩的表情,若不是一直留意着他眼神的变化,柳一条兴许还真就被他给骗了过去。平静,淡然,还外加一点戏谑的意味,这是一个害怕之人该有的眼神吗?柳一条不信。 所以,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柳一条很没义气地侧开身子,腾出空间,让薛万彻更加容易地接近长孙二男,他很想看看,这个长孙老二到底能装到什么程度,还有,他这样遮了本性,一味装熊扮猪的目的究是什么? 按理来说,身为皇亲贵胄,家里又有长孙无忌这个**oss罩着护着,只要不作奸犯科,投敌判国,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束缚得到他,真不知道这小子一味藏拙,到底是为了什么? “姑丈大人!”看出长孙涣的不情愿,也看出了长孙涣与薛万彻两人之间的猫腻之处,武媚适时地站出身来,轻身挡在薛万彻与长孙涣之间,温笑着柔声说道:“反正姑丈与姑姑此番回来就不再远行,日后大家亲近的机会少不了,也不急于这一刻。” 稍顿了一下,武媚弯身一礼,恭声向薛万彻与丹阳公主说道:“现在时辰已是不早,想来再过不久,母后也就到了,还请姑丈姑姑这就入席安坐。” “行了,今天是皇嫂的寿诞,你别给我惹事儿!”又在薛万彻的后腰上狠拧了一下,丹阳公主小声在薛万彻的耳边轻道了一句,之后又半是威胁地带着老薛朝殿内走去。 “哼哼!”又冲着长孙涣小哼了两声,薛万彻急着步子追上媳妇儿,小声地对着媳妇儿耳语,一副赔罪的样子。 “得,又是一怕老婆的主!”当柳一条在心中为老薛这位大将军感叹的时候,耳边又听到老薛回头的大声叮嘱:“柳小子,记得咱们方才的约定,老夫在府上等着你!”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九章喜欢攒钱的王爷 > 第七百四十九章喜欢攒钱的王爷 目送着丹阳公主与她们家老头儿在大殿内的前排入座,又与长孙涣一起絮絮叨叨不大会儿功夫,时已近正午,东宫大殿内所设的虚席已是不多,经长孙涣这个本地土著的介绍,柳一条倒是又认识了不少权贵,虽没上前说话交谈,不过却也算是混了个脸儿熟,不至于日后因不识对方身份而惹来什么事端。 “咦?”目光扫到门口儿,正在瞄看美女的长孙涣不由轻咦了一声,之后又戏笑地看着柳一条道:“柳先生,你那新收的学生,到了。” “什么?”若有所思地,柳一条顺着长孙涣目光所指的方向瞧去,入眼之处,却是越王李贞带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走了进来。 “是越王殿下啊,”纸终归是包不住火,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轻叹了一声,柳一条面带着笑意,不以为意地开声向旁边的长孙涣说道:“长孙兄的消息倒也机敏,前些天刚在柳某府上发生的事情,不想这么快就入了长孙兄的耳里。” “承蒙越王殿下不弃,竟屈尊要拜在柳某的门下,正好,那些天柳某也动了想要收徒的念头,见越王殿下意诚,便腆着脸将越王殿下收做了门生,说起来,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正经教过越王殿下什么,着实是有些惭愧。”没有否认,柳一条直接便将这件事情给认了下来。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倒不如索性就承定下来,刨开那些负面的影响不谈,但就是收了一个皇子做徒弟,说出去也倍儿有面子不是。 “哦?这么说,外间的那些传,全都是真的了?”见柳一条这般痛快地将事情认下,长孙涣心下着实是意外了一把,一没有人证,二未立字句,柳一条便是否认了,也不会有谁能挑出理来,更何况这里面还蕴含着一个巨大的凶险,易地而想,若是换做他自己,他断是不会像柳一条现在这般,连考虑都不带考虑的,直接就将事情认了下来,难道他就看不出,他收徒消息被泄得有些蹊跷吗? “既是传,那就不足为信,”毫不在意地轻摇了摇头,柳一条并未开口询问长孙涣口中所述的传究是为何,只是两眼淡淡地盯看着一直随在李贞身后的那个半百老者,轻声向长孙涣询问,道:“不知长孙兄可知,随在越王殿下身后的那个老者,是为何人?” “贾宜贾玄臣,怎么,柳先生不认识他?”颇为意外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长孙涣不由在心中否定了柳一条与李贞暗有勾结的想法,想一想,连人府上的西席都不识得,何来亲密勾结之说。 “那是越王府中的西席先生,自李贞那小子出宫立户,他就随在李贞的身边了,这些年李贞之所以能在长安城中站稳脚跟,跟这个贾玄臣,有着密不可分的干系。”说完,长孙涣又很是八卦地在柳一条耳边说道:“又有人传,这个贾玄臣极有可能跟张玄素和魏玄成是师兄弟的关系,不可小觑。” “哦?张玄素和魏征?”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直接把长孙涣口中的传二字给滤到一边,魏征就不说了,不管是当朝还是后世,不知者可谓不多,那个张玄素,这两年来柳一条也是没少听人提起,现任的太子之师,以前亦曾教过前隋的太子,才气斐然。这个贾玄臣既然能与这两个大佬扯上关系,想来才智也是了得。 若是猜得不错,昨夜让李贞前往柳府拜会的主意,九成九就是这个老头儿给谋划的,柳一条的嘴角带着笑意,静静地看着李贞与贾玄臣主仆两个走进了殿内。 如同柳一条与张楚楚进来时的过程一般,李贞的身份还没有重要到要太子妃亲自出来迎接,迎宾的内侍把李贞二人领进了大殿并把座位指给了二人之后便转身又复出了殿门。 “先生,柳先生已经提前到了。”见柳一条已然落座,且正扭头向他们这里看来,李贞的目光不由变得有些躲闪,脚步稍顿了一下,步伐放缓,轻声地向身后的贾宜求教。 “殿下不必惊慌,这里是东宫,又是皇后娘娘的寿宴,那柳一条便是心中有气,也断是不会当场与殿下撒放出来,殿下只管上前与之见礼也就是了。”贾宜的表现倒是气定神闲,抬眼瞄了柳一条一眼后,淡声向李贞说道。 “嗯,望一切都如先生所。”长吸了口气,李贞努力地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再次抬步向柳一条所在的桌位走去。 “学生李贞,见过先生!”轻整认衫,双手齐拱,李贞深深地将腰弯下,很是恭敬地与柳一条行了一个师徒大礼。 “嗯,”柳一条面色淡然地轻点了点头,神色坦然地将这一礼受下。 “先生,学生昨日……”见柳一条面色平静,眼角神情之中没有一丝不悦之色,李贞心中一喜,遂便想开声向柳一条解释昨日之事。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开声将李贞的话语打断,柳一条开声说道:“今天是皇后娘娘的寿诞,有什么话过了今日再说也是不迟,不知越王殿下以为然否?” “先生说得是,一切依先生之意,”李贞忙着点头应是,他被柳一条这一系列的举动给弄得有些糊涂了,完全猜不出柳一条心中到底有没有生气,只得顺着柳一条的话意回道:“如此,那学生就先入座了,改日学生再上门拜会先生。” 说完,又微笑着冲着一旁的长孙涣轻点了点头,李贞遂快步离开了柳一条他们这桌席位。 “啧啧啧,以前还真没有发现,这个李贞,胆子也忒小了些,日后进了花房,也绝对是一有色心没色胆的主儿。”看到李贞逃一般地离去,长孙涣坐在那里轻声调笑,看那架势,浑然没把李贞这个殿下的身份给放在眼里。 听了长孙涣的话语,柳一条轻笑了笑,微摇着头没有语,对于一个已经在心里选择背叛自己的徒弟,已然值不得他再去为其生气愤怒了。 “咦,小气鬼也来了?不知道他这次又备了什么礼物?”看到一华服少年阔步迈进大殿,长孙涣开始在嘴里低声地念叨起来:“去年送了一尊木佛,前年送了一副姑妈的画像,虽说是请了阎立本,但是阎立本敢收他的银子么,九成九是个无本的买卖,嗯嗯,还有再再前年送了一件皮裘,初冬的狐狸皮毛,材质颜色都是不错,只是却是他在他们家老三那里狩猎所得,也是一个子儿没花,不知今年这小子又会送出什么东西来?” “怎么,这位公子很穷么?”听到长孙涣的絮叨之词,柳一条也是饶有兴趣地扭头向那小公子瞧去,见其长得脑满肠肥,红光满面的,不像是一个落魄之人,不由轻声向长孙涣询问。 “他?还穷?”长孙涣面上的表情很是夸张,大声说道:“他要是穷的话,那本公子我就是街边行乞的叫花子了。” “所有的皇子公主之中,包括太子还有李恪那小子在内,手中的活钱全部加起来,怕是都不及他李恽手中的一半多。”说着,长孙涣很是郑重地开声向柳一条问道:“柳兄,你知道他最大的兴趣和爱好是什么吗?” 柳一条轻摇了摇头,李恽?之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兴趣和爱好?不过听长孙涣话中的意思,这小子好像还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个。看李恽的年岁,再刨开那些早夭的皇子,难不成这李恽就是李世民的第七子——蒋王? “攒钱!!”长孙涣自问自答,声音铿锵有力,干脆利落。 虾米东西?! 柳一条小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语,一个从小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皇子殿下,最大的兴趣和爱好不是皇权,不是美色,竟然会是:攒钱?!! 这也忒离谱些了吧?看着正趋身向他们走来的这个小胖子,柳一条还是很难相信,他堂堂一个帝国之子,竟然会有当守财奴的潜质。 看到李恽这个略显厚实的身影跨入殿门,柳一条注意到,殿内几是所有的人身形都是一顿,包括刚入席不久的李贞与薛大胡子,几乎同时地都探手捂住了自己的荷包,藏起了自己身上所挂着的坠件儿,好似只要他们一不注意,这些东西就会从他们身上飞走了一般。 “这位仁兄请了,”一进门儿,李恽的两只小眼儿就看到了柳一条这个生人在内,见其对自己不闪不避,仍是神色淡然地坐在那里,李恽的两只眼睛精光乱闪,倒腾着两条小腿儿一路就向柳一条这里走来,弯身拱手向柳一条请道:“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小民柳一条,见过蒋王殿下!”柳一条忙着起身回礼,心下仍是迷惑不解,不知这个小胖子为何会到自己这桌来? “嗯嗯,不错,不错啊,正宗的和田美玉,色泽晶莹,雕功精细,真是一难得的佳品。只是可惜,这种器件,假多真少,想要寻一这般正宗的和田玉,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可惜,真是可惜啊!”似没听到柳一条的自我介绍,李恽弯腰探头,两只小眼儿紧盯着悬在柳一条腰间的那块玉上,双手微搓,摇头晃脑,可惜之声一片。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章寿宴1 > 第七百五十章寿宴(1) 一番对话下来,柳一条总算是明白为何方才这个叫做李恽的小胖子进来时,那些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孙贵族,会不约而同手捂腰包及挂件,还有一向无法无天的长孙涣竟然会想出尿遁这种老套的方法暂避而去的原因所在。 你见过第一次见面就两只眼睛死盯着你身上贵重饰品,且语之间还有着强烈占有**的陌生人么?你见过心里明明想要,且形体上的表现也是万分地渴求,几乎就要到了伸手去抢的地步,可是嘴上却偏偏死不开口明讨的主儿吗? 今天在这东宫大殿,柳一条算是有幸见到了。 能把白嫩的脸皮操练得这般深厚,能把无耻的行为演绎得这般艺术,这个蒋王殿下也算得上是个十足的人才了。 看着眼前这个指着自己腰上玉佩大叫可惜、一脸遗憾的小胖子,柳一条面上多少有些无奈,和田玉虽然名贵,但是身为一朝之皇子,柳一条不信这李恽的府中会没有一件存货。 怎么说人也是这封建王朝金字塔尖儿上的人物,便是在这皇宫里混得再怎么不好,可人总还是皇帝的儿子,王爷皇子的身份和地位在那摆着放着,下面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丁点儿的孝敬? “殿下若是喜欢的话,不如就此拿了去,算是初次见面小人赠予殿下的礼物。”终归也就只是一件饰品,数万贯银钱的物件儿,对于现在的柳一条来说,亦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所以,见李恽喜欢,柳一条不做犹豫地就随手将其扯下,递至李恽的跟前。 “这,这,这可怎么好意思呢,你看,本王虽然喜欢,但是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咱们又是初次相见,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算了吧……”这人倒是识趣儿,心中暗叹了一句,又经过几番所谓的客气推脱,满心欢喜的李恽就这般半推半就地将东西收下,也是直到这时,他才抬起头来,正式在柳一条的面上轻扫了一眼。 “方才本王听得不太真切,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说完,不待柳一条回话,李恽自顾自地从袖筒里掏出一只木簪来,轻递到柳一条的跟前,道:“这是本王闲时亲手雕,赠与兄台,算是回礼,还望兄台万莫推辞。” “小民柳一条,多谢蒋王殿下!”没有跟他客气,柳一条伸手将木簪接过,稍待地又顺便介绍了下自己,免得自己礼都送出了,可收礼之人却还不知自己是谁。 至于李恽所赠的这支木簪,无非就是想要向在场的所有人证明,他们这只是非常纯洁的礼上往来而已,不是有句话说‘礼轻情义重’么?木簪换和田,就是有人想要挑理,他这里也好有个说道不是? “谁?!”李恽的手猛一哆嗦,递给柳一条的木簪好悬没掉到地上,有些犹疑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你说你叫柳什么?柳一条?三原的那个?” “三原柳一条。”柳一条再次确定一遍。 “嗯嗯,本王知道你,”李恽的两只小眼儿陡然一亮,炯炯有神地眯看着柳一条道:“‘得一醉’、‘柳氏茶坊’外加‘柳氏棉坊’的东家,可对?” 一口气道出柳家经营的三铺生意,李恽的两只小眼儿不由迸射出较与平时数倍的光亮来: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财神爷啊! 现在市面儿上最为流行的几种物件儿,或茶,或酒,或棉被或布帛,几乎都是出自柳家的商铺,而且这些物件所定下的价格,也是十分地令人眼红,对于柳家的生意,李恽可是眼馋了许久。 “原来是柳兄,真是幸会!”见柳一条点头确认,李恽瞬时之间就变得无比热情起来,一把攥过柳一条的右手腕处,很是亲切地开声说道:“老早就听说过柳兄的大名,也一直有心想去府上拜会,奈何本王我就是一劳苦的命数,竟一天也不得清闲,今日能与柳兄在此相见,真是天可怜见,总算是遂了本王的心愿。” 听了李恽这番很显真情的话语,除了柳一条,周遭的几位皇亲皆是心中一片狂呕,齐道:你丫就一个闲散王爷,平日里屁大的事儿没有一件,整天净是琢磨着怎么东哄西骗些银钱入腰,何来劳苦之一说? “殿下重了,托皇后娘娘鸿福,能在此处见得蒋王殿下,实是一条之幸!”见这胖子竟有想要讹上自己之趋势,柳一条不得不把长孙皇后这尊大佛给搬出来抵挡一下。 “嗯嗯,听府里的下人提起,去岁母后病重,多亏了柳兄才能转危为安,母后也曾不止一次地在本王面前夸赞柳兄的神奇医术,听得本王也甚是神往,”压根儿没品出柳一条话中的意思,李恽兴致勃勃随棍而上,道:“正好本王这段时间身体也是多有不适,不知可能劳得柳兄大驾,为本王诊断一番?” “老七,不得对柳先生无礼!”正在柳一条琢磨着怎么回复这位满面红光,中气十足的‘病患’时,一个响亮铿锵的声音在二人的身边乍起,吓得李恽身子猛的就是一哆嗦。 “三哥,你也来了?”灿灿地冲着李恪笑了笑,李恽轻轻地松开了一直攥着的柳一条的手腕儿,怯怯地向后退了两步,看得出,对于这个三哥,李恽多少有些忌惮。 “哼!”冷哼了一声,淡淡地瞥了这个老七一眼,不予理会,李恪遂又面带着笑意轻向柳一条拱手道:“柳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见过吴王殿下!”柳一条躬身回礼。 “老七他少不更事,一向又胡闹惯了,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望先生莫要见怪!”回头看了李恽一眼,对于他们家这个老七的性子,李恪那是多有体会,见他方才缠弄柳一条的架势,不难猜出他定是又看上了人什么东西。 “吴王殿下重了,不过就是一些玩笑,笑一笑,也就罢了。”柳一条淡笑着轻声回,想他一个小民,便是再不知礼数,也是断不敢去追究一个皇子的过错,除非,是他自己活得有些不耐烦了。 “柳先生大量,”冲着柳一条微拱了拱手,李恪又扭头向他们家老七说道:“七弟,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过柳先生不究之德?” “嗯?”不待李恽回话,李恪两眼紧盯着一直随在李恽身后陌生随从,略带几分警惕地开声向李恽问道:“他是谁,你怎么带了一个生人进来?” “三哥说李瑞啊,”见李恪问起,李恽目光有些躲闪地轻声说道:“他是我府里新进的管事,来府里虽没几日,不过说话办事都很牢靠,是个不错的苗子,所以,借着母后今日的寿诞,我带他出来认认人,见见世面。” “小人李瑞,见过吴王殿下,见过柳先生!”听他们家王爷介绍,李瑞忙着站出与面前的二人见礼,面色沉静,眼神淡然无波,里外都透着几分干练之色。 “一个生人,你也敢往宫里带,你也不看看今天这是什么日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担负得起吗你?”没有理会李瑞的见礼,李恪一点也不客气地出声训斥了李恽几句。 虽然知道王府进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所得,身世,过往,不清不白者绝对入不得府门,但是对于这个一向都爱钱如命的老七,李恪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殿下,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他们到了。”李恪还想再接着说些什么,不过在听到身后仆从的回禀之后,便收了再训斥他们家老七的心思,扭头朝着殿外看了一眼,低声向李恽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让我发现你还有下次,定不饶你!” “是是是,三哥你尽管放心便是,小弟便是再糊涂,也断是不会拿母后的安危来玩笑。”见李恪不再追究,李恽的心中不由长松了口气,在从多皇兄之中,敢真个出手揍他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三哥了,他还真怕这个老三会问出些什么,不然,一顿皮肉之苦是铁定跑不掉的。 “母后他们已到了殿外,随我一同出去迎迎吧。”又冷冷地瞄看了李瑞一眼,李恪淡声向李恽说道。 “三哥你先请!”侧身把路让开,李恽腆笑着微弯了弯身,以示礼让。 “柳先生请!”没有理会他们家老七,李恪直接扭身向柳一条看来,伸手着请,不难看出柳一条在李恪心中的位置与份量。 “吴王殿下请,蒋王殿下请!”柳一条弯身回礼,见殿内众人也早已停下了各自的话语,齐起身向殿门处迎来,遂也随着李恪他们两个一起向外走动了一些。 在走动的过程中,柳一条也不由暗中观察起李恽的这个随从来,脚步稳健,气息悠长,且行动之间干脆利落,应是练过些武艺,而且已经练出了不弱的内劲,武力当是不俗,若不是听李恽提起,他还以为这个李瑞是李恽特意带来的护卫呢。 “嗯?”察觉到似有人在观瞧自己,李瑞的身形一顿,回头与柳一条对视了一眼,与柳一条点头轻笑了一下之后又缓将目光挪开。 这个人,怕是有些问题。 在与李瑞对视的短暂瞬间中,柳一条从李瑞掩藏得很好的目光里面,窥见到一丝狠意。 章节目录 第750章寿宴1 > 第750章寿宴(1) 一番对话下来,柳一条总算是明白为何方才这个叫做李恽的小胖子进来时,那些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孙贵族,会不约而同手捂腰包及挂件,还有一向无法无天的长孙涣竟然会想出尿遁这种老套的方法暂避而去的原因所在。 你见过第一次见面就两只眼睛死盯着你身上贵重饰品,且语之间还有着强烈占有**的陌生人么?你见过心里明明想要,且形体上的表现也是万分地渴求,几乎就要到了伸手去抢的地步,可是嘴上却偏偏死不开口明讨的主儿吗? 今天在这东宫大殿,柳一条算是有幸见到了。 能把白嫩的脸皮操练得这般深厚,能把无耻的行为演绎得这般艺术,这个蒋王殿下也算得上是个十足的人才了。 看着眼前这个指着自己腰上玉佩大叫可惜、一脸遗憾的小胖子,柳一条面上多少有些无奈,和田玉虽然名贵,但是身为一朝之皇子,柳一条不信这李恽的府中会没有一件存货。 怎么说人也是这封建王朝金字塔尖儿上的人物,便是在这皇宫里混得再怎么不好,可人总还是皇帝的儿子,王爷皇子的身份和地位在那摆着放着,下面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丁点儿的孝敬? “殿下若是喜欢的话,不如就此拿了去,算是初次见面小人赠予殿下的礼物。”终归也就只是一件饰品,数万贯银钱的物件儿,对于现在的柳一条来说,亦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所以,见李恽喜欢,柳一条不做犹豫地就随手将其扯下,递至李恽的跟前。 “这,这,这可怎么好意思呢,你看,本王虽然喜欢,但是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咱们又是初次相见,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算了吧……”这人倒是识趣儿,心中暗叹了一句,又经过几番所谓的客气推脱,满心欢喜的李恽就这般半推半就地将东西收下,也是直到这时,他才抬起头来,正式在柳一条的面上轻扫了一眼。 “方才本王听得不太真切,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说完,不待柳一条回话,李恽自顾自地从袖筒里掏出一只木簪来,轻递到柳一条的跟前,道:“这是本王闲时亲手雕,赠与兄台,算是回礼,还望兄台万莫推辞。” “小民柳一条,多谢蒋王殿下!”没有跟他客气,柳一条伸手将木簪接过,稍待地又顺便介绍了下自己,免得自己礼都送出了,可收礼之人却还不知自己是谁。 至于李恽所赠的这支木簪,无非就是想要向在场的所有人证明,他们这只是非常纯洁的礼上往来而已,不是有句话说‘礼轻情义重’么?木簪换和田,就是有人想要挑理,他这里也好有个说道不是? “谁?!”李恽的手猛一哆嗦,递给柳一条的木簪好悬没掉到地上,有些犹疑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你说你叫柳什么?柳一条?三原的那个?” “三原柳一条。”柳一条再次确定一遍。 “嗯嗯,本王知道你,”李恽的两只小眼儿陡然一亮,炯炯有神地眯看着柳一条道:“‘得一醉’、‘柳氏茶坊’外加‘柳氏棉坊’的东家,可对?” 一口气道出柳家经营的三铺生意,李恽的两只小眼儿不由迸射出较与平时数倍的光亮来: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财神爷啊! 现在市面儿上最为流行的几种物件儿,或茶,或酒,或棉被或布帛,几乎都是出自柳家的商铺,而且这些物件所定下的价格,也是十分地令人眼红,对于柳家的生意,李恽可是眼馋了许久。 “原来是柳兄,真是幸会!”见柳一条点头确认,李恽瞬时之间就变得无比热情起来,一把攥过柳一条的右手腕处,很是亲切地开声说道:“老早就听说过柳兄的大名,也一直有心想去府上拜会,奈何本王我就是一劳苦的命数,竟一天也不得清闲,今日能与柳兄在此相见,真是天可怜见,总算是遂了本王的心愿。” 听了李恽这番很显真情的话语,除了柳一条,周遭的几位皇亲皆是心中一片狂呕,齐道:你丫就一个闲散王爷,平日里屁大的事儿没有一件,整天净是琢磨着怎么东哄西骗些银钱入腰,何来劳苦之一说? “殿下重了,托皇后娘娘鸿福,能在此处见得蒋王殿下,实是一条之幸!”见这胖子竟有想要讹上自己之趋势,柳一条不得不把长孙皇后这尊大佛给搬出来抵挡一下。 “嗯嗯,听府里的下人提起,去岁母后病重,多亏了柳兄才能转危为安,母后也曾不止一次地在本王面前夸赞柳兄的神奇医术,听得本王也甚是神往,”压根儿没品出柳一条话中的意思,李恽兴致勃勃随棍而上,道:“正好本王这段时间身体也是多有不适,不知可能劳得柳兄大驾,为本王诊断一番?” “老七,不得对柳先生无礼!”正在柳一条琢磨着怎么回复这位满面红光,中气十足的‘病患’时,一个响亮铿锵的声音在二人的身边乍起,吓得李恽身子猛的就是一哆嗦。 “三哥,你也来了?”灿灿地冲着李恪笑了笑,李恽轻轻地松开了一直攥着的柳一条的手腕儿,怯怯地向后退了两步,看得出,对于这个三哥,李恽多少有些忌惮。 “哼!”冷哼了一声,淡淡地瞥了这个老七一眼,不予理会,李恪遂又面带着笑意轻向柳一条拱手道:“柳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见过吴王殿下!”柳一条躬身回礼。 “老七他少不更事,一向又胡闹惯了,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望先生莫要见怪!”回头看了李恽一眼,对于他们家这个老七的性子,李恪那是多有体会,见他方才缠弄柳一条的架势,不难猜出他定是又看上了人什么东西。 “吴王殿下重了,不过就是一些玩笑,笑一笑,也就罢了。”柳一条淡笑着轻声回,想他一个小民,便是再不知礼数,也是断不敢去追究一个皇子的过错,除非,是他自己活得有些不耐烦了。 “柳先生大量,”冲着柳一条微拱了拱手,李恪又扭头向他们家老七说道:“七弟,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过柳先生不究之德?” “嗯?”不待李恽回话,李恪两眼紧盯着一直随在李恽身后陌生随从,略带几分警惕地开声向李恽问道:“他是谁,你怎么带了一个生人进来?” “三哥说李瑞啊,”见李恪问起,李恽目光有些躲闪地轻声说道:“他是我府里新进的管事,来府里虽没几日,不过说话办事都很牢靠,是个不错的苗子,所以,借着母后今日的寿诞,我带他出来认认人,见见世面。” “小人李瑞,见过吴王殿下,见过柳先生!”听他们家王爷介绍,李瑞忙着站出与面前的二人见礼,面色沉静,眼神淡然无波,里外都透着几分干练之色。 “一个生人,你也敢往宫里带,你也不看看今天这是什么日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担负得起吗你?”没有理会李瑞的见礼,李恪一点也不客气地出声训斥了李恽几句。 虽然知道王府进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所得,身世,过往,不清不白者绝对入不得府门,但是对于这个一向都爱钱如命的老七,李恪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殿下,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他们到了。”李恪还想再接着说些什么,不过在听到身后仆从的回禀之后,便收了再训斥他们家老七的心思,扭头朝着殿外看了一眼,低声向李恽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让我发现你还有下次,定不饶你!” “是是是,三哥你尽管放心便是,小弟便是再糊涂,也断是不会拿母后的安危来玩笑。”见李恪不再追究,李恽的心中不由长松了口气,在从多皇兄之中,敢真个出手揍他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三哥了,他还真怕这个老三会问出些什么,不然,一顿皮肉之苦是铁定跑不掉的。 “母后他们已到了殿外,随我一同出去迎迎吧。”又冷冷地瞄看了李瑞一眼,李恪淡声向李恽说道。 “三哥你先请!”侧身把路让开,李恽腆笑着微弯了弯身,以示礼让。 “柳先生请!”没有理会他们家老七,李恪直接扭身向柳一条看来,伸手着请,不难看出柳一条在李恪心中的位置与份量。 “吴王殿下请,蒋王殿下请!”柳一条弯身回礼,见殿内众人也早已停下了各自的话语,齐起身向殿门处迎来,遂也随着李恪他们两个一起向外走动了一些。 在走动的过程中,柳一条也不由暗中观察起李恽的这个随从来,脚步稳健,气息悠长,且行动之间干脆利落,应是练过些武艺,而且已经练出了不弱的内劲,武力当是不俗,若不是听李恽提起,他还以为这个李瑞是李恽特意带来的护卫呢。 “嗯?”察觉到似有人在观瞧自己,李瑞的身形一顿,回头与柳一条对视了一眼,与柳一条点头轻笑了一下之后又缓将目光挪开。 这个人,怕是有些问题。 在与李瑞对视的短暂瞬间中,柳一条从李瑞掩藏得很好的目光里面,窥见到一丝狠意。 章节目录 第751章寿宴2 > 第751章寿宴(2) 长孙皇后带着太子及豫章公主、晋阳公主一行踏进东宫,宫内诸人纷纷上前见礼,柳一条一直注视着的李瑞也一直表现得规矩有礼,并没有闹出什么事非来,所以没过多久,柳一条便把这件事情给抛到了一边,收拾心情,专心给长孙皇后祝起寿来。 “今日乃是本宫生辰,因阴妃妹妹之事,本不欲这般大肆铺张,”入得大殿,长孙皇后在主位坐定,待殿下众人纷纷见礼并各自归座之后,遂开声道:“原想着在立政殿随便吃顿便饭也就是了,怎奈终是拗不过太子还有豫章他们,非要在这东宫办宴庆贺,弗不了他们的一片孝心,让诸位亲朋见笑了。” “皇后娘娘重了!”在座之人纷纷回礼应和。 “母后,”李承乾坐在长孙皇后的身侧,低头拱手向长孙皇后说道:“今日乃是大喜之期,那些不愉不快之事就莫要再提了。” 说着,李承乾冲着一边侍候的李清摆手示意,接着向长孙皇后说道:“前些时儿臣偶得一物,其色艳,其质纯,且做工也甚是精致,呈龙凤之姿,彰显富贵雍容之意。” 从李清手中将礼盒接过,轻轻将其打开,李承乾开声说道:“除此之外,儿臣还听人及,说此物除了外形精美艳丽之外,竟还有强健体魄之功效,若是能时常将其戴配在身,当可益寿延年,百病不扰,是以儿臣便将其作为寿礼献与母后,愿母皇身子康健,寿比南山。” “哦?天下竟有此等奇物?”长孙皇后稍作惊讶,对自己的儿子倒是没有太多客气,直接伸手将太子手中的物件拿手中细看,入手轻凉,心神安镇,更难得的是这块玉佩的颜色鲜红喜人,里外都透着一股难的喜庆,确是一件不错的宝贝。 “难得我儿有如此孝心,这块玉佩本宫就且收下了。”玉佩的好坏且在其次,身为一国之母,长孙皇后什么珍宝没有见过?在长孙皇后眼中,她最在意的,还是儿子的那一片拳拳之心。 “时逢母后寿辰,儿臣无以为贺,亲作《雪松图》献上,祝母后寿比雪松……” “一尊玉佛,聊表心意,愿母后福寿无缰……” “一枚飞凤盘龙钗,愿母后身体康泰,容颜永驻……” 继太子之后,就近的几位皇子公主,依着身份、亲疏之别,纷纷上前贺寿,送上贺礼,长孙皇后一直都面带着笑意一一命人将礼物收下。 “乾儿,怎不见柳先生在侧?可曾派人去请了?”寻视四下,见周围坐着的皆是皇子公主,并未见着自己的救命恩人,长孙皇后不由开声向身旁的李承乾相询。 “这……”听到母后问话,李承乾环顾四周,弯身回禀,道:“回母后话,柳先生那里儿臣早已着人知会,柳先生也爽然应约,只是不知现下为保不见踪影……” “母后,这个儿臣却是知道,”见李承乾答不上话,武媚不得不出面为其解围,出声引得长孙皇后注意后,微低着头回道:“早在半个时辰前,柳先生还有柳夫人就已到了宫里,现在就在殿下安坐……” 说着,武媚伸手轻指,将长孙皇后还有一干皇子公主的目光引下殿下略靠门处的位置,道:“母后请看,坐在那里与涣表弟饮茶谈笑的,可不就是柳先生么?” “哦?”长孙皇后目光流转,待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与贵客现在却落座于卑位,面色忽然变得阴沉下来:“是谁安排的坐次,怎能让本宫的恩人座落于偏次?” “这个……”见母后面露不喜,李承乾不知该如何作答,关于宴席座次之事,素来都是礼部安排,他也没有想到,掌礼之人竟会将柳一条给排于末位。 “启禀母后,”见李承乾哑口,武媚再次开,道:“这倒怪不得谁人,宫里宴客,素来都遵仪礼,这座席次序,也都有君臣主次之别,柳先生一无官职,二非皇亲,是以,座次才会显得靠后一些。” “呃?”长孙皇后不是不讲理之人,身为国母,宫里的那些规矩她自是万分清明,知道武媚所说乃是实情,遂轻点了点头,道:“媚娘说得在理,这倒是本宫的疏忽了,不过柳先生即为本宫与太子的救命恩人,当属贵客,万不能将贵客冷落于边角之处。” “小德子,你这就去,将柳先生请座到本宫的身边来。”说着,不顾下面的人是什么反应,长孙皇后直接命着小德子下了殿堂,直向后面柳一条所在的方位走去。 “咦,这是……”离得稍远一些,还没来得及上前献上贺礼的皇子皇亲纷纷侧目,不知这个时候长孙皇后为何会令她的内待总管直接下得堂来。 “柳先生,”几息的功夫,小德子便走至大殿末节,在柳一条与长孙涣所在的桌位停下,恭敬地变身向柳一条一礼,尖声说道:“知柳先生也到了殿中,皇后娘娘心中欢喜,特着小人来请柳先生到上殿闲叙,柳先生若是无事,这就随小人过去吧。” “呃,这,怕是有些不合礼制吧?”见满殿之人皆随着小德子的身行将目光聚在了自己身上,又看到长孙皇后也一脸殷切地看向自己,柳一条心下一热,多少有些感动。 “怎么着,本少爷说得不错吧,姑妈她老人家最重人情,怎么会眼看着自己的恩人冷落于旁?”说着,长孙涣一脸得意地起身拉起柳一条,道:“别再这墨迹了,姑妈可还在那等着那,走吧。” 见柳一条被召,长孙涣也没了再在这末位呆下去的兴致,直接拉着柳一条直奔殿前,回到了真正属于他的位置。 “姑妈,这是初夏时节,涣儿特意着人冷藏的寿桃,鲜红,清脆,汁甜味美,以此祝愿姑妈福寿无疆。”从负责掌管礼制的内待那里要来自己的礼品,长孙涣欢笑着上前贺寿。 “嗯,你这小猴头儿,倒也是有心了,从初夏时就想着本宫的寿诞,也不枉本宫素来对你的疼爱。”大冬天里还能见着这般保存得新鲜娇嫩的寿桃,长孙皇后不免心怀大慰,遂招手让长孙涣坐于自己的身侧。 “哼,这小子,倒是机巧。”见长孙涣竟拿出了桃子来,殿中众人在心中叹服的同时,又不免生出些许的懊恼与悔恨,将桃子保存到冬日,虽说不易,但只要有心,多也就是费些夏冰而已,在场的诸多皇亲,有哪一个府里会缺了这些东西?若是他们之前也能想到,也至于今日让长孙涣这小子给抢了风头。 “小民柳一条,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弯身与长孙皇后与诸位皇子公主见过之后,柳一条也不再矫情,直接将自己准备的寿礼献上:“恰逢娘娘寿诞,一条无以为贺,特备了一副酒具,一壶红酒,以示敬意,还望皇后娘娘莫要嫌弃。” “酒具?红酒?”长孙皇后饶有兴趣地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先生的贺礼倒是别致,只是本宫一直身有气疾,素来忌酒,现在身子虽已大好,但是一直遵着先生的嘱咐,近年来一直是滴酒未沾,怎么今日先生却……难不成,此酒,本宫能饮?” “回娘娘话,此酒乃是小民府中新酿葡萄酒,味甘甜,色艳红,常饮与身体有益无害,娘娘可饮。”本来想整几句广告词的,不过一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刚到嘴边的话又给咽到了肚子里。 “哦?如此的话,本宫倒是要亲口尝尝了。”瞧出柳一条似有推销他们酒坊酒品的意思,长孙皇后也不揭破,更没有责怪的意思,她知道,若是酒品不好的话,柳一条断是不会在这种场合出来献丑,从而砸了他们自家的招牌,遂很是配合地令人将礼盒打开。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打开礼盒,一方白纸盖于杯壶之上,一首《凉州词》以工整的宋体跃然于纸上,黑白分明,字体开合有度,豪气冲天。 “悲凉之中不遮盈天豪气,若是皇上见了此诗,当会提杯痛饮。”如柳一条所料,长孙皇后很快便被这首诗词所引:“不论此酒质品如何,但就这首诗词,就足以让其名垂千古了。” 有什么广告能比一首脍炙人口甚至是名传百世的诗词更能长久的?柳一条今日这般操作的目的,就是为了日后,在有人吟起这着《凉州词》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能想到他们‘柳氏酒坊’的葡萄美酒。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当多了,就如长孙皇后所,有这首葡萄酒诗作为铺垫,便是柳一条所献的葡萄酒再怎么难喝,也不会有人挑出什么理去,更何况,这柳家所酿的葡萄酒又是难得的佳酿呢? “诗好,酒更是不差,比之西域诸国所酿,味优百倍。”这是长孙皇后与一干太子公主所饮之后的一致评价。 至此,三原柳府,又多了一条生财的门路。 章节目录 第752章行刺 > 第752章行刺 很多时候,精神层面上的冲击远要比实物的外形与味觉来得更加深刻更加猛烈一些。 就好比柳一条今日所抛出的这首《凉州词》,过了今日,必会传诵至长安内外,凡是有些见识的读书人都势必会将它奉为经典,顺带的,诗中所提及的‘葡萄美酒夜光杯’,也必会引他们一观一尝的**。 柳一条不奢望天下间所有的读书人都会出钱买酒,一突窥真容,毕竟酒价不裴,并不是所有的书生文人都有那个条件,但是大唐的读书之人足有数百万之巨,哪怕是他们之中,只有其中十分之一的前来购买,那就足够他们柳家再次无忧百年了。 “质地清澈,色泽鲜红如血,味道更是甘甜如饴,与往年高昌进贡之葡萄酒相比,确是优胜百倍。” “还有这杯具,质地精细,里外通透有光,与葡萄酒红绿相间,君臣相佐,亦是难得。”品完酒水,轻将手中的玉杯放定,李承乾面带着喜意,神色略有些复杂地拱手向柳一条说道:“恭喜柳先生又有新作问世,我大唐百姓又有口福了。” “太子殿下过誉了,一时游戏之作,能得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一赞,一条知足了。”遵着长孙皇后的意思,柳一条在主席的侧旁坐定,听得李承乾这般语,遂很是虚心地小拍了一下马屁。 “柳先生过谦了,先不说这首诗词如何脍炙人口让人回味,但就是这葡萄酒的技艺,柳先生就足以在我大唐称傲了,”又小饮了一口红酒,长孙皇后轻声笑道:“自汉代葡萄酒从西域传入我中土以来,数代先贤匠人都曾仿制过这种酒品,奈何始终都不得其法,酿出的酒水浑浊不堪不说,其味亦是难以入口。能够像柳先生这般,酿出的葡萄酒水能够反超西域诸国的,不说是后无来者,亦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稍顿了一下,长孙皇后扭头向柳一条看来,温声说道:“更难得的是,此酒甫一问世,柳先生就想到了赠予本宫品尝,并以此来作为寿礼,柳先生真是有心了。” “皇后娘娘重了,是皇后娘娘仁爱。”再次谦虚拱手,柳一条难得地有些脸红。 “母后,儿臣也备了一份贺礼,虽不及柳先生所呈这般新颖,但是却也代表着儿臣的一份心意,还望母后莫要嫌弃。”见长孙皇后与柳一条说个没完没了,一直没有机会献上贺礼的老七蒋王从席位上站起身来,拱身与长孙皇后行了一礼后,遂挥手向身后的李瑞示意。 “一尊百鸟朝凤的玉雕,乃是由一方和田玉石所刻,儿臣前些时偶得之后很是欢喜,想来母后也定会喜欢。”因为玉石过大,足有数十公斤,所以李恽便示意随从李瑞将礼物呈上。 “咦,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这个小财迷今日怎会这般大方?”坐在柳一条身边的长孙涣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恽所献上的那尊玉雕,轻声说道:“这么大一块的和田玉,怎么也得个数十万贯吧?李恽他竟能舍得?” 不止是长孙涣,大殿之上,几是所有的皇子皇亲都被李恽还有李瑞手上所捧的巨大玉石雕刻给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一向小气的蒋王殿下竟也有会大出血的时候。 还有,李瑞手上的捧的那尊玉雕,上下左右,足有一尺见方,其上百鸟俯首,翠凤展翅,手法精腻,刻物如生,此种宝物,便是在皇家的宝库之内也是难得一见,真不知李恽这小子是从哪里寻得。 “请母后鉴赏!”待李瑞走近长孙皇后跟前,李恽满脸得意地环视了下周围的兄弟姐妹,在众人满是眼红与意外的神情之中,弯身向长孙皇后说道。 “物件儿自是不俗,难得能见到这般大的玉器,只是恽儿,你这般却是有些破费了。”长孙皇后面上并未露出李恽意想之中的喜意,反而是面色有些阴沉地看了李恽一眼,道:“这件玉器,怕是要花费不少银钱吧?” 怎么说这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有些话长孙皇后并没有直接明,一件玉器,数十万贯,甚是上百万贯的银钱,李恽他一个小小的蒋王,及有名无实的安州都督,每月所领的例钱还有朝俸,也就才不到十贯而已,这些钱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巧取豪夺,还是贪污索贿? 长孙皇后容不得自己的子孙犯错,更容不得自己的子孙因为自己而违了大唐的法度。 “花费多少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能让母后开心。”并没有意识到长孙皇后心中的不喜之意,李恽仍是得意昂扬地开声回话。 “请皇后娘娘过目!”在李恽的示意下,李瑞再次上前一步,低着头,双手将玉雕举起,送到长孙皇后的眼前。 “母后,难得七弟会这般大方,您就莫要再多想其他,且先将其收下吧。”见母后心中似有不喜,李承乾忙着在侧旁为李恽说起了好话。今日毕竟是母后的寿诞,大喜的日子里若是搅起什么事端来,不好。 “嗯,就依太子之意,小德子,且将这玉器收起吧。”扭头看了自己的大子一眼,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吩咐小德子将贺礼收下。 “是,皇后娘娘!”应了一声,小德子从长孙皇后的身后绕到席前,伸双手将李瑞手中的玉器接过,玉器入手的时候,小德子双手猛的一沉,好悬没有将手中的器件儿给坠放到地上,这东西,也忒沉了些吧,怎么方才见蒋王的这个仆人捧送,竟没有一点吃力的表现? “母后小心!!”在小德子接过玉器的那一瞬,李承乾看到李瑞竟顺势从玉器的底座处抽出一支软剑来,见李瑞正目露着凶光地朝着长孙皇后看来,李承乾心中一惊,再不顾得什么,在李瑞提剑上前行刺同时,直接伸手将长孙皇后给推到了一边。 “啊!!”之后,随着李承乾的一声痛叫,李瑞手中的长剑没有一点犹豫地直接没入李承乾的左侧胸堂。 “你…你…你……”李承乾圆瞪着双眼,抬起右手指着李瑞,满面的意外与不敢置信。 “很意外是吧?整天想着算计别人,没有想到你也会有今天是吧?哈哈哈……”李瑞满面凶狠,直接抬手将软剑从李承乾的胸前抽出,说话的声音再不复刚才的沙哑磁性,显得那么地尖锐刺耳。 “乾儿!!” “太子哥哥!!” “太子殿下!!” “有刺客!!”“快来人啊,有刺客!!” 在一阵惊呼声中,李承乾直挺挺地后倒在地上,胸前鲜红一片,是生是死还未可知。 至于李瑞,在抽出软剑这后,一分也没耽搁,直接提剑上桌,向李承乾身后的长孙皇后冲去。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的柳一条与长孙涣已经欺身来到了长孙皇后的身边,两人齐齐挡在长孙皇后的身前,面色沉静地盯看着正提剑而来的李瑞。 “柳一条?我不找你你倒自己跳出来了,正好,今日把你也一并解决掉,为我们家小姐和小少爷报仇!”看到柳一条拦在身前,李瑞的两只眼睛当时就又通红了几分,不由分说,直接提剑上前,分身便向柳一条刺来。 “小人想起来了!阴春!他是阴春!阴妃宫里的内侍总管!”听得李瑞说了两句,觉着声音分外耳熟,这会儿小德子才着想起来,遂指着正与柳一条斗在一处的‘李瑞’尖声叫嚷起来。 “阴春?”长孙皇后的目光一冷,不是说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出来作乱? “姑妈,可有受伤?”见柳一条对起这个什么阴春来游刃有余,并没有不济的地方,而且殿门外已有一队护卫正在快速赶往这里,周遭应是再没了什么凶险,长孙涣便轻身退至长孙皇后的身边,低声询问。 “本宫没事,快去看看太子的伤势如何,让宫里的太医快些过来!”轻摆了摆手,长孙皇后将目光从阴春身上撤回,由小德子搀扶着从地上起身,面色沉静,并没有因为方才的刺杀而露出哪怕一丝的惊惧之色。 “母后,太子哥哥被那刺客一剑贯穿前胸,血流得厉害,若是不快些医治的话,怕是,怕是……”用手帕紧捂着李承乾前胸与后背的伤处,豫章公主急得眼泪直冒,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不是还有柳先生在么,没事的,柳先生是神医,最能医治外伤,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见到大儿子现在的惨状,长孙皇后面上出现了一丝慌乱,忙着蹲下身子,伸手轻抚着李承乾的脸旁,嘴里面轻声宽慰。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快上前将刺客拿下,把柳先生替换下来!”见赶来的待卫并没有直接上前捉拿刺客,而是神色戒备地护着四下,将正在缠斗的柳一条与刺客围在中间,小德子遂尖声喝道:“若是太子殿下的伤势因为你们而不能及时救治,你们几个脑袋能保得下来?!” 几个侍卫闻,纷纷面露苦色,懦懦着不敢上前,瞧看柳一条与刺客两人之间的争斗,虎虎生风,快若电闪,便是傻子也知道这是两个高手,像是他们这样的一般侍卫上去,只有是送死的份儿。 “接着!”正当众侍卫犹豫不决之时,忽听得场中一声暴喝,之后便看到刺客的身影倒着就向他们这里飞来,众人同时伸出武器,死死地将刺客按在地上。 “柳一条,你会后悔的!哈哈哈……”眼见行刺无望,逃脱无门,阴春疯笑着抓起一旁护卫的长刀直接捅进自己的胸膛,最后躺倒地地上还不忘疯笑着指着柳一条尖声说道:“救吧,救吧,救了他,你会更后悔,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753章真正的目标 > 第753章真正的目标 “救吧,救吧,救了他,你会更后悔!哈哈哈……” 这是什么意思?看着被侍卫拖出去的阴春尸体,柳一条眉头一拧,遂转头向李承乾那里看去,难道这件事情还与这位太子爷有什么关系不成? 想想方才阴春在刺杀李承乾时所说的话语,柳一条心中更是一紧,心想着,这个所谓的刺客阴春,会不会就是这位太子爷特意派来的?只是没有想到阴春会最后反水,没有刺杀太子想要杀的人,反而咬了他自己一口? 若是如此的话,那太子想要杀的人是谁? 肯定不会是长孙皇后,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拼了命地为长孙皇后挡那一剑了,而且长孙皇后活着对太子的作用,想来李承乾会比谁都更加清楚,方才他会出来挡剑,除了亲情所系之外,多也就是因为这些因素了。 只是,若不是长孙皇后的话,又会是谁?蒋王李恽?这样一个被人利用陷害而不自知的草包,也值得李承乾这般费尽心思地去谋害么? “救吧,救吧,救了他,你会更后悔!哈哈哈……” 阴春临死前的话语又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想想阴春死前的疯狂神色,柳一条心中一寒,太子想要杀的人,不会就是我吧? “还望柳先生快些施以妙手,若是再晚些时,太子殿下怕就会……”看到柳一条愣在那里,似心有疑惑,太子妃武媚轻身走到他的近前,细声说道:“一个刺客的胡话而已,作不得真,眼下还是太子的伤势最为着紧。” “嗯嗯,太子妃所甚是,一个刺客的挑拨之而已,不足信,是一条有些失态了。”缓过神儿来,见武媚正一脸深意地看着自己,柳一条忙着平心静气,弯身与武媚一礼后,遂抬步向李承乾所在的方向走去。 “真的是不相信么?”在柳一条的身后,武媚看着柳一条的背影低声轻。 “有劳柳先生,”见柳一条过来,长孙皇后连忙起身让开,平静之中带着几分焦急地开声向柳一条说道:“请先生务必保得太子性命,若太子能够度此劫难,日后本宫定有重谢!” “皇后娘娘放心,一条定当尽力而为。”现在并不是叙闲话讲礼仪的时候,柳一条直接挥手将围在李承乾周遭的一干皇子公主撵到一边,之后又很不客气地高声向在旁侍候的宫女内侍吩咐道:“火盆,热水,烈酒,剪刀,针线……” “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柳先生所说的东西取来!”看到周围的宫女内侍还在那里发愣驻足,不知所为,随后而来的武媚急声喝斥。 “酒,酒来了!”因为正在宴席之上,所以酒最简单,武媚的话音刚落,就有机灵的宫女捧着酒壶赶来,‘三碗不过岗’,全是三原柳家的烈酒。 “把火盆摆在太子殿下的周围,用剪刀把伤患处的衣衫剪开,把酒水倒涂于伤处。”简单地把伤口处理一番,柳一条这才有功夫仔细检查了下李承乾身上受伤的部位。 左胸偏上,前后刺穿,所幸的是剑面狭窄,受创面并不是很大,血流出的也不是很多,且更为幸运的是,长剑并没有刺中心脏,明显的是贴着心脏的位置前后贯穿,不然的话,这位太子爷便是有九条命,怕是也逃不过这一劫。 “娘娘,太医署的太医们到了。”远远地,看见太医署令任秉承带着一干太医小跑着向大殿奔来,小德子小声地在长孙皇后耳边回禀。 “嗯,让他们在外面候着,莫要让他们惊扰了柳先生。”见柳一条正有条不紊地一步步为太子诊治,长孙皇后心下稍安,听得小德子回禀,遂扭头向外看了一眼,接着低声向小德子吩咐一句。 “是,娘娘。”应了一声,小德子缓缓退出人群,向任秉承他们一行太医迎去。 “德总管,不知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可还安好?”好不易赶到了地方,小喘着气息,任秉承拱手向小德子探询。 “皇后娘娘一切安好,只是太子殿下被刺客刺了一剑,一剑穿胸,还不知道伤势如何,此刻柳先生正在里面救治呢。”看了任秉承一眼,小德接着说道:“皇后娘娘有命,让几位太医大人先在这里候着,免得惊扰了柳先生,耽误了太子殿下的伤情。” “一剑穿胸?!”任秉承心下一惊,那可是能要了人命的重伤啊,若是救治不当,他们太医署怕是承担不起啊。 “柳先生?”听到已有人在里面救治,没来由的,任秉承就觉得心头一松,直觉得有个替罪羊在前面挡着,倒是给太医署分减了不少压力,日后万一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皇上想要怪罪的时候,他们太医署也就有了好的说辞。 “柳一条?”心情一放松,任秉承的脑袋也开始变得活泛起来,很快就想到了小德子口中的柳先生会是何许人也,遂提声向小德子询问。 “除了柳一条柳先生之外,这长安城内,还有谁能让皇后娘娘这般放心地把太子殿下交给他去医治?”反问了任秉承一句,小德子囔声说道:“算上这一次,这应是柳先生第二次在救太子了吧,能够认识这样一会神医,太子殿下亦可谓是鸿福齐天了。” “德总管说得是,针对外伤,柳先生确是有些手段,我等自叹弗如。”随声附和了一句,任秉承抬头朝着殿内看了一眼,之后小着声音向小德子打听道:“德总管,不知那刺客……” “任大人,您也是宫里的老太医了,时常在宫里面走动,这宫里的规矩,您不会是不知道吧?”缩了缩脖子,小德子深看了任秉承一眼,轻声提醒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呃?失了,德总管莫怪,是老夫失了。”神色一愣,知道自己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任秉承也是小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作语。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任秉承当然知道这宫里面的弯弯道道,方才,他确是有些多嘴,失了。 “什么?皇后遇刺了?!”刚下得朝堂,李世民正在弘文殿批阅奏章的时候忽然听得李然的禀报,神情不由一惊,出声问道:“皇后可有受伤?刺客可有抓到?” “回皇上话,皇后娘娘安然无恙,除了受点惊吓外,并无不妥之处,只是太子殿下却是有些危险,被刺客一剑刺穿胸膛,现正由柳先生在为其医治。”李然躬身回道。 “太子受伤了?”李世民闻,猛然从椅上站起,不由分说,抬步便向殿外走去,边走口中边向李然询问:“太子的伤势如何?可有性命之危?” “应是没有刺中要害,有柳先生施手医治,皇上当可安心。”紧随在皇上的身后,李然出声宽慰。 “刺客呢?可有抓获?是谁派来的?”心下稍安,李世民步伐不减地接着问道。 “刺客被柳先生制服后便夺了侍卫的佩刀自尽身亡了,至于刺客的身份,”稍顿了一下,李然还是小声地说了出来:“应是阴妃娘娘宫里的内侍总管,阴春。” “什么?阴春?”李世民的身子猛地止住,回身向李然看来,道:“阴妃自缢之后,他不是也随后自杀身亡了吗?怎么现在他又活了过来,竟还混进了宫里行刺皇后?他好大的胆子!” “皇上,有件事小人不知当不当讲……”听李世民这般问起,李然躬着身子小声说道:“是关于太子殿下的……” “讲!”李世民眉头身皱,略显不满地看了李然一眼。 “据负责监视阴春的探卫禀报,阴春死后,尸体被送出天牢之后,就被人给秘密地送到了城外西垣的一处庄园里面。”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阴春接着说道:“而那处庄园,最后经查,是属于太子殿下的产业……” “你是说,阴春诈死,然后为太子所救,今日东宫出现的这个刺客,是太子所派?”想通了其中关节,李世民面色阴沉一片:“难道这个逆子,也想要学李泰一般,弑杀亲母吗?!” “回皇上,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母子情深,自是不会做出此等不孝这举,而且,此次太子殿下受伤,也全是为了要救皇后娘娘所致,所以,所以……” “所以,这个逆子这次的目标并不是皇后,对吗?”接过李然的话茬儿,李世民的面色更显阴沉。 “皇上明鉴,”李然弯身回道:“依小人愚见,太子只是看错了人,并没有想到阴春竟会对皇后娘娘痛下杀手,这才措手不及,为救皇后娘娘而反伤了自己。” “这个不知悔改的东西!”听了李然的分析,李世民显得有些懊恼与气急败坏:“一次,两次,没有一点悔过之心与容人之量,日后怎么能打理好我大唐的江山基业?!” 章节目录 第754章倒霉的蒋王殿下 > 第754章倒霉的蒋王殿下 傍晚的时候,长安城的上空飘起了细细的白雪,纷纷绕绕,不大,却很紧凑,天地间一片寂寥,没有一丝微风,雪片就这样直直地从天上掉下,一片挨一片,一层垒一层,才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在房顶路面铺上了白白的一层。 “今年的雪来得可真早,这才不到腊月就到了。”东宫里面,两个忙里偷闲的小太监正在围着一个火炉取暖,看着外面纷纷的白雪,有一句没一句地闲唠着。 “是啊,这场雪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搓动着双手,在手面上引出一丝热气,年少些的内侍低声报怨着:“皇后娘娘寿诞上出了刺客,太子殿下重伤不醒,本来事儿就已经够多的了,偏偏这老天爷也要来凑上一份热闹。这要一下,天一冷,指不定又会出现什么变故。” “行了行了,这些事儿还轮不到咱们去操心,做好自己的本份也就是了。”怕伙伴多有失,年长些的内侍忙着出声劝慰,将其的话语打断,轻声说道:“不就是一场雪么,捱一捱也就过去了,以往的冬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但愿吧,我可不想手脚之上再起冻疮,早起洗个手都跟刀割一样。”又小声地嘟囔了两句,小内侍的目光再次移向正在殿外跪着的那个身影说道:“蒋王殿下不知还要再跪多久,这都快三个时辰了,你看他的身上头上,都堆满了雪,现在身上怕都已经冻紫了吧?真是可怜,你说那个刺客真的会是蒋王殿下派来的吗?自己把刺客领来,直接拿死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蒋王殿下不会那么傻吧?” “嘘!”年长的内侍闻,赶紧伸手捂住了小内侍的嘴,小心的四下环视了一下,低声厉责道:“你不想活啦,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讲?!若是让宫里的那些侍卫大人听到了,不砍了你的脑袋!” “唔?!不会吧,不就一句闲话吗,哪会有那么严重?还砍脑袋,至于吗?”被老太监吓得猛缩了缩脖子,小内侍有些不信地反问了一句。 “至于么?!你一个才进宫不到一年的小墩货知道什么,别说是你,就是咱们的上司李清总管,够大的职位了吧,还不是照样不敢乱说一句?”说着,老太监故意压低了嗓间,小声说道:“知道这东宫上一任的内侍总管是怎么死的么?就只是因为一句你所谓的闲话而已……”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在这宫里,想要过得安稳,长久,就要管好自己的嘴马,多做少说,不然事到临头,谁也保不了你。”郑重地警告了小太监一句,老内侍起身拉着小太监道:“行了,别在这耗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勤快些,莫要让人揪着了尾巴。” “嗯嗯,老哥哥说得是,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显是被老太监的话给吓住了,不住老太监拉扯,小内侍走得反而比老太监还要快上一些,再也不敢朝殿外雪地之中静跪之人看上一眼。 两个内侍离开不久,殿内有两个娇纤的身影缓步走来,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抱着棉衣,出得殿门,直向殿外着跪的蒋王李恽走去,看样子,像是在为李恽搭送衣务和饭食。 “豫章姐姐!”见到这时候还有人在惦记着自己,并冒着天大的风险特来为自己送衣送饭,在雪地里跪得身冷心冷的李恽心中一暖,眼泪叭叭地开始从眼眶中掉落下来。 到底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平素里虽然顽劣,大胆,甚至是胡闹,但是一旦遇到决定生死的大事,不自觉地就开始怯了,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七弟,你实在是……唉……”豫章看到李恽的可怜样子,原本想要斥责于他的话语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得轻叹了一声,伸手打去落在李恽身上的和头上的积雪,把带来的棉袄打开给他披上,道:“天寒地冻,这又下了大雪,你一直在这跪着,可冻坏了吧?” “冷倒是极冷,可比起太子哥哥的伤势,我所受的这些冷楚倒也算不得什么,”哆哩哆嗦着把棉袄穿上,紫着小脸儿与嘴唇儿,李恽颤着声音说道:“太子哥哥的伤怎么样了?可好了些?” “苍天僻佑,幸得当场有柳先生这个医道圣手在侧,太子哥哥的命总算是保住了,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身子还太过虚弱,一直昏睡着呢。我也是在得了确切地消息后才敢私自过来给你送些衣食。”说着,豫章又从小僮的手中将食盒接过,将里面的汤食点心一样样拿出,道:“一些温热的姜汤和点心,七弟快些吃上一些,别受了凉,冻坏了身子。”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吁了一口气,李恽僵硬的身子一下就软了下来,他们家老大没事,他的这条命也算是保住了,一直提心吊胆了半天,现在,这颗心终是能够放下了。 “嗯嗯,饿死我了,这么多姐妹之中,还是豫章姐姐最是疼人,这都快一天了,也就只有姐姐一人有心过来给小弟送些吃食。”一天没有进食的李恽狼吞虎咽地吃着,面上感激之色一片,心神放开之后,他的肚子亦是更觉得饿了。 “这又能怪得了谁,还不是你这次闯得祸太大了些?”不论是太子,还是眼前的这个老七,都是她的亲人兄弟,看到他们受难,豫章心里总是有些难受。 “这一次,若不是有柳先生在,七弟你怕是就难以脱身了。”站在雪地之中,豫章轻声向李恽说道:“不管你是不是被人陷害,不管你是不是真正的主谋,那个刺客终是由你带进宫里的,若是太子哥哥真个出了什么意外,怎么说你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待这件事情告以段落,你定要亲自登门前去拜谢,柳先生也算是你半个救命恩人。” “是是是,豫章姐姐说得不错,那个柳一条我自是会去道谢,只是,只是眼前的这件事情可该怎么了结?”很快将豫章带来的吃食吃净,李恽终于觉着身上有了些暖气,说话也条理了许多:“豫章姐姐,我真不知道那个‘李瑞’竟会是一名刺客,若是早知道,便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把他带进宫里啊。” “这件事情你便是不说,母后也看得出来,没有谁会笨到亲自带着一名刺客前来行刺的,只是,”说着,豫章面色一变,道:“只是,你能保证你之前没有收取阴春哪怕是一文的好处么?” “还有那尊百鸟朝凤玉雕,真的是你花钱购来的吗?”两只眼睛直注视着李恽,豫章接着说道:“若是猜得不错,这块和田玉,怕也是阴春所献吧?” “呃?这,这,”唯唯诺诺地,李恽的气势不由变得微弱下来,道:“我是收了那么一点的好处,不过我也是看那‘李瑞’确是有些本事,可是真心的想要把他收入府中,只是谁能想到,他竟会是一名刺客呢?” “你?!唉!”抬手指了指李恽,豫章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了口气,贪上这么一个贪财的弟弟,真是让人无奈。 “行了豫章姐姐,我已经知道错了,只是事已至此,再说那些也已是无用,不知道,”抬头看了豫章一眼,李恽神色紧张地开声问道:“不知道父皇还有母后那里……” “父皇跟母后要是想要治你的罪的话,也就不会让你一直跪在这里了。”知道李恽最为担心的是什么,豫章轻声回道:“你尽管放心好了,知道太子哥哥性命无忧后,父皇跟母后心神略松,暂时还没有想要恶惩你的意思。” “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情,”豫章看着李恽道:“我来给你送衣食点心的事情,母后知道,不过母后并没有出声阻止。” “这么说,母后她,原谅我了?”声音陡然提高,李恽的面上首次露出了一丝喜意,整个身子与心神,算是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哎哟!我的腿!”轻声呻吟了一声,李恽的整个嘴角都咧了起来,跪了整整一个下午,他的腿早就已是麻木不堪,没有知觉了,方才只是轻轻一动,就好像是整条腿都要被扯掉了一般,疼、麻、酸、僵,简直是百味陈杂,说不出的难以忍受。 “你慢着点。”见李恽疼得身子有些前倾,豫章心疼地伸手搀扶,道:“母后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怎会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怪罪到你一个人的身上?” “只是,在母后的寿诞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再次轻叹了一声,豫章接着说道:“本来多么喜庆的一个日子,谁曾想竟会闹出这般局面,刺客行凶身死,太子哥哥身受重伤倒地,鲜血流得到处都是,纵然母后素来都很稳重沉静,想来现在,她老人家的心下当也是不太好受吧……?” 说起这些,豫章的面色变得有些黯然,没有谁会希望自己母亲的寿诞会出现什么意外的变故。 章节目录 第755章太子不能死 > 第755章太子不能死 当柳一条从东宫太子的卧房走出来的时候,外间的雪依然在无声无息地下着,大殿外面露天的地方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足有三指四指的厚度,脚步迈在上面,吱哑直响。 “下雪了?”站在雪地之上,看着雪花在自己的身边纷纷落下,柳一条低声轻囔了一句,不由想起他初来这个朝代时的情景,记得那时天也下着雪,不大,不过温度却低得厉害,当时家里还烧不起火炭,更别提现在的煤炉供暖了,屋里跟外面的温度没有什么差异,晚上睡觉躲在被窝儿里身子都抖得厉害,对于他们柳家当时的家境来说,那个冬天,切实是一个寒冬。 两年了,不觉之间,两年就已经过去了,柳一条抬步在雪地上缓身走动,娶妻生子,并谋取了若大的一份家业,两年的时间已经让他完完全地融入到了这个时代,并在这里扎下了根脚,同时,也凭生出了这样那样的顾虑,好多事做起来也都缩了手脚,再不像是以前那般随心而动了。 有了家,也就有了许多的羁绊。 不知道是谁说过这句话,柳一条觉得很有道理,而且现在也是深有体会,不过对于这些所谓的羁绊与顾虑,在他看来却不是什么累赘,那是一个男人从成长到成熟所必经的一个过程与阶段。 父母、兄弟、妻儿,是自己的亲人,同时也是自己的幸福所在,保护他们,让他们过得安然幸福,是每一个男人都应当坦然承起的责任。 “拙荆还有小犬呢?怎么没见到他们?”想起家人,柳一条猛然从前面转过身来,轻声向陪送自己出宫的李清询问,来的时候他们是一家三口,白日里闹出了那么多事端,一时也没时间顾着他们,他们母子两个不会有事吧? “哦,是小人疏乎了,竟忘了向柳先生禀报,”兴许是因为柳一条救了他们家太子殿下,李清现在对柳一条的态度可谓是恭敬有佳,听柳一条问起家人,遂躬身回道:“早在晌午的时候,皇后娘娘就已着人将柳夫人还有柳公子给送出宫去了,柳先生到了府里想是就能见到了。” “皇后娘娘仁爱,这种时候竟还惦着柳某的妻儿,回去时还望李总管能代柳某谢过皇后娘娘。”心安之后,柳一条心中亦是不免生出了些许的感动,儿子被刺,生死未卜,难得长孙皇后竟还有心想着在宫里没有什么依靠的楚楚与宝儿。 抛开她皇后娘娘的身份不论,最起码的,长孙皇后还是一位值得旁人尊敬的慈悲长者。 “柳先生的话,小人定当带到。”应了一声,李清接着紧随着柳一条的步子,一路前行,同时高举着手中的油纸伞,为柳一条遮挡风雪。 “有劳李总管了。”见李清仍是坚持亲自为自己撑伞,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也不再多作劝阻,像是这种随便一个宫女内侍都能做的事情,李清非得亲历亲为,显然是想要从自己这里打听出些什么。 “怎么方才出来的时候,没有见到皇上他老人家?”出了后殿的殿门,见李清还是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柳一条再次出声询问了一句,怎么儿子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在没有确定儿子是否已经脱险的消息,李世民这个做老子的怎么就提前退场了? “这个,”听柳一条问起这事儿,李清的面色变得开始有些难看起来,不过还是很恭敬地尖声向柳一条回道:“听说是高昌的那个使节又在闹事儿,嚷着要觐见皇上,闹得整个驿馆都不得安生,所以在先生出来之前,皇上就已先行回宫去了。” “哦?高昌使节?”不就是楚弈那个莽夫了?柳一条了然地轻笑了笑,皇上会因为楚弈的胡闹而耽搁探望自己儿子的时间,提前退场? 真是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整个朝堂上下,谁不知道皇上正在有意地晾着这个高昌前来的使臣?连着两个月的不管不问,限足限探,怎么会偏偏在太子重伤这个节骨眼儿上,就心血来潮的忽然对他重视了起来,还要亲自接见?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不过很显然,李世民对他的这个儿子,已经不再似以往地那般疼爱了。 也难怪方才李清的脸色会变得那般地难看,太子失宠,他这个太子身边的东宫内侍总管,面上也不会那么光鲜。他与李承乾的关系虽说不上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但是若是李承乾这个主子失了势,他这个内侍总管往后的日子定然也不会太过好过。 “那刺客呢?可有查出了些什么?可还有同伙在侧?”这个才是柳一条现在最为关心的问题,既然那刺客是阴妃的手下,而他柳氏一门又与阴妃及李佑有些解不开的过节,可以说,阴妃与李佑之所以能够这般快地走到今日这般田地,除了他们自己多行不义之外,柳府在暗中的推波助澜也是必不可少,所以,柳一条还真是有些担心,今日的事情会同样发生在自己家人的身上。 “这些,小人就不太清楚了,”随在柳一条的身后,李清低头回道:“不过阴妃一脉,随着前番谋乱之事,皆已尽诛,虽不知那个阴春是如何逃得一条性命,不过除了他,当是再没二人那般侥幸了。” “哦?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对于李清的话虽没尽信,不过柳一条还是轻点了点头,不再多作语。 不管李清所是不是全部属实,想来在经过了今日的这么一场风波后,便是阴氏之中仍有幸存之人,李世民这个明君也是断不会再将他们留在世上了。 柳一条相信,该冷血无情的时候,李世民这位千古明君,断是不会优柔寡断,心慈手软地喏喏不前。 之后,便是一阵深深的沉默,沉寂的东宫走廊里面,只有一声声脚压雪地的声音在两人的脚下不断响起。 东宫不大,不过前后也足有数千米之距,两人一路行来,走了近有半个时辰才出得宫门。 宫门外,早已有车马备妥,在扶送柳一条上车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李清终是再次开:“柳先生,临来的时候太子妃殿下曾暗中有过交待,太子妃殿下让小的先生一句,不知太子殿下真正的伤势如何?多久才能康复如初?还望柳先生能给一句实。” “太子妃?”武媚?柳一条颇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李清一眼,太子妃与太子不和的事情,不说是宫里,便是他这个宫外的小商贾都有耳闻,按理说李清这个太子的心腹管事应是站在太子一边才是,怎么会替武媚……? 难道,这个李清,已然变成了武媚的人了吗? 想想与武媚不多的几次会面,再想想武媚娘日后所行的惊天之举与非凡的政治手段,柳一条心下开始变得有些恍然,以女儿之身,连大唐的皇位都能夺去,就莫要说李清他一个小小的内侍总管了。 李承乾近年来虽然变得精明了许多,为人处事之上也比以前活泛通络了不少,但是若论起心机与智谋,他比起他的这个漂亮老婆来,却还是要差上许多。 还有,既然李清这个内侍总管都被武媚给收拢到了手里,想来,现在整个东宫里面所有有些头脸、把握实权的内侍与侍卫,也都已与太子离心了吧? “对于太子殿下的伤势,方才柳某在殿中不是已然与皇后娘娘及太子妃殿下说讲得很清楚了么?怎么现在太子妃殿下还会有如此一问?”没有回答李清的问话,柳一条反而出口反问了李清一句:“莫不是,太子妃信不过柳某?” “柳先生多心了,太子妃殿下也只是太过担心太子殿下而已,并没有不信先生的意思。”见柳一条面色阴沉,李清忙着陪笑,道:“太子妃殿下对柳先生素来都很是敬重,知道柳先生是大智之人,有句话太子妃让小人务必转告于先生。” “李总管请说!”在马车中坐定,柳一条面色沉静地看着车下的李清,任由雪花从车窗飘进。 “太子妃殿下说,‘太子殿下不能死。’”没有避讳话语之中所提及的那个‘死’字,李清撑着油伞,静静地站在车旁等着柳一条的回应。 “太子妃殿下多虑了,”面上没有太多的反应,柳一条深看了李清一眼,道:“正如我方才在殿中所,太子殿下的伤势虽重,但是胜在处理及时,这几日若是没有感染的话,性命当是无忧。” 说完,柳一条又扭头看向窗外,看着仍是没有一点缓势的大雪,接声说道:“至于那感染之说,有这么一场大雪在,太子殿下伤口虽然会愈合得缓慢一些,但是同时的,伤口受到感染的几率,也会随之至少下降七成,所以,你回去让太子妃殿下放安心便是。” “如此,就多谢先生了,先生慢走!”闻,李清心神稍松,该问的话都已问完,该带的话也已然带到,眼见着这外间的雪势竟还有愈演愈烈之势,便也不再多做耽搁,躬身将柳一条送出,眼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一路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 章节目录 第756章升官了 > 第756章升官了 柳一条赶到家里的时候,柳府上下正是灯火通明,府里面院子里更是张灯结彩,每个下人看到柳一条都面带喜意地弯身与他们家大少爷见礼,口中道喜不停,弄得柳一条心中诧异不已,怎么这种时候,家里面竟会弄得这般喜气? 若是这件事情让李世民,长孙皇后,或是还在昏迷之中的李承乾知晓了,会是个什么结果?太子刚刚受刺重伤,你们柳府就在这里张灯结彩,大肆庆贺,你们安的是什么心?想谋反还是想叛国?一顶顶大帽子压下来,他一个小小的柳府可怎么能够承受得下来? “大少爷,您回来了,小人在这给您道喜了!”听闻他们家少爷回来,陈明则掂着右腿从里面赶来迎接,同其他的下人一样,才一见面,便满是欢喜地拱手向柳一条道喜,之后便从下人手中接过雨伞,亲自为他们家少爷撑挡风雪。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儿?”知道陈明则并不是那种不明势理之人,所作所为必有其因,所以柳一条并没有急着出训斥,仍是不紧不慢地向客厅走着,嘴里面轻声向陈明则询问。 “东家,二少爷还有二少奶奶回来了。”小心地跟在柳一条身后,陈明则小声回复:“除此之外,一直在城东祈县赴任的楚闻少爷也一同过来了。” “哦?楚闻兄也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柳一条颇有些意外地轻问了一句,二条那小子本就在长安城里就职,这个时候能够过来并不稀奇,不过自己的这个大舅哥来得就有些蹊跷了,没听闻他在祈县有什么太过突出的政绩,怎么忽然之间就被李世民给召回了城里? “回少爷,楚闻少爷大概是下午申时末到的长安,一回来就同二少爷一起来了府里。现在正与老爷夫人还有少奶奶他们在后厅叙着闲话呢。”陈明则尽职地轻声交待着。 “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听闻楚楚确是回了府里,柳一条心下稍安,轻点了点头,遂又指了指挂在门头上的大红灯笼,还有一些满是喜庆的大红剪纸,道:“楚闻兄回来,确是喜事一件,只是这种事情,在府里摆上一桌酒席也就是了,用不着这般大肆张扬庆贺吧?” “你可知道今日东宫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端?”柳一条道:“皇后娘娘遭刺,太子殿下身受重伤,直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这种时候你在府里摆弄此番布置,若是传进一些有心人之耳,会有什么后果你可晓得?” “回少爷,东宫里的事情小人听少奶奶说了,本也没想着要这般张扬放肆,只是这些,”指了指院内院外的这些布置,陈明则苦着脸道:“这些东西都是皇上他老人家着人布置的,还有后厅的那桌筵席,也是直接从宫里送来的御膳,小人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抗旨不为啊。” “皇上的意思?”柳一条微愣了一下,不知道李世民这位有道明君这是唱的哪一出,遂开声向陈明则问道:“找的什么由头?皇上他总不会平白无故就赐下这桌喜膳吧?” 皇上直接赐膳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那些受宴之人无一不是朝中的大员或威名显赫的又屡立战功的将军元帅,他柳府上下,何德何能,竟也能享得如此殊荣? “二少爷进了吏部,官拜司郎中,楚闻少爷少进了刑部,官拜司员外郎。”说起这个,陈明则的面上不免又兴奋起来,激声向柳一条回道:“一个是正四品,一个从四品,且又都是京官儿,少爷,这对咱们柳府来说,确是一件不小的喜事。” “都升官儿了?”中间连着有五六个级别的跨度,李世民这回还真是下了血本,这才一年多的功夫,就把两个刚刚科举及弟的寒门举人,都给捧成了朝中的四品,细数历朝历代的诸多官员,有他们两个这般升级速度的,怕是不多吧? “是啊,少爷,升了,现在整个大唐境域,两位少爷怕是最年轻的四品官员了。”陈明则随声附和,脸上的笑意不减,府里出了高官,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是一件坏事,没有不欢喜的道理。 “升官了,那是好事,只是仅只这些,当是还不足以让皇上赐下御膳吧?”没有进入客厅,柳一条直接抬步迈向后宅,嘴里接着开声向陈明则询问。 “少爷明鉴,”小拍了下他们家少爷的马屁,陈明则接声回道:“还有就是为了今日东宫里的事端了,少爷此次救助太子有功,加上前次在三原,还有对皇后娘娘的诊治,皇上一直都挂记在心里,所以,皇上今日便特意赐下了这桌筵席,一为庆贺,二为感谢。” 这,倒还说得过去。 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虽然太过突然了些,而且时机选择得也有些不太对头,不过既然皇上的旨意都已赐了下来,且膳食也都已送到了府里,摆到了桌上,套句陈明则方才的话讲,难道他们还能抗旨不遵,再把东西给李世民那个明君返送回去? 柳一条自认自己还没有那份视死如归的气魄,也享受不了那份非人的刺激,所以,还是算了吧。皇上亲自赐宴示好,若是再不接受,那就是不识实务,不识抬举了。 “大哥,你回来了?” “一条贤弟,为兄这里有礼了!” 听闻柳一条回了府里,柳二条与张楚闻忙着从内厅出来,纷纷上前与柳一条见礼。 “呵呵,自已家里,用不着这般拘礼,外间气寒,咱们屋里叙话。”柳一条呵笑着拉着两人的手,一同进了屋里。 “爹,娘,孩儿回来了。”知道为了东宫的事情,家里的二老当是一直在为自己担心,所以甫一进屋,柳一条便率先为老柳夫妇见礼,之后才在二老的身边坐下。 “嗯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柳轻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作语,柳贺氏倒是满是激动地拉着儿子的手道:“等了你半天,总算是平安回来了,你看看,这满满一桌子的好菜,全都是皇上他老人家亲自赐下来的,就等我儿回来一起享用了。” “还有,二条还有楚闻都升了大官儿,说是比咱们三原的县丞还要大上许多,真是祖宗保佑,我柳氏一门,终是出了一个大官。”既有皇上赐宴,又有儿子高升,柳贺氏这辈子都没有这般欢喜过,搁在两年之前,这些事情,她可是连做梦都不敢去枉想的。 “娘你高兴就好,”见老娘这般欢喜,柳一条的面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桌上的饭菜都还由专门的瓷器盖着,便出声吩咐下人接瓷盖撤下,之后提筷向众人说道:“等了这般许久,想是都饿坏了吧,既是皇上赐宴,咱们就别再客气了,这就开席吧。” 说完,柳一条提筷夹了一道水晶的肉食放到了旁小惠的碗里,并示意桌上众人动筷。 “大哥,不知太子那里……”起身为柳一条斟倒了一杯酒水,柳二条轻声问道。 “明则,这里用不着太多人侍候,你自己留就行,让其他人都先下去吧。”没有直接回答老二的问话,柳一条冲着陈明则使了个眼色,轻声吩咐了一句。 “是,少爷!”见他们家东家并没有要避讳自己的意思,陈明则心生暖意,知道东家已是把他当成了切实的心腹,对他来说,有东家的这一句话,就已经够了,所以,在把所有的下人打发出去之后,陈明则也微弯身冲他们大少爷一礼,亦是聪明地选择了避开。 “太子受伤虽重,不过暂无性命之忧。”轻轻地回了一句,柳一条看着他们家老二和大舅哥,道:“说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忽然之间就都成了四品的官员?” “说起这个,”柳二条与张楚楚闻对视了一眼,之后张楚闻率先说道:“为兄直到现在也还是觉得有些莫明其妙,如坠云里雾里,从今天上午开始,好似突然之间就有无数的政绩落到了为兄的头上,直接砸得为兄有些措手不及。” “民生、大案、要犯、财政、税收,好事一件接着一件,短短三四个时辰的功夫,落在为兄头上的政绩与影响,竟比为兄这一年以来所做出的所有成绩都要多出数倍,之后,正午刚过不久,便有圣旨从长安传来,直接便将为兄给召了回来,再之后,皇上亲自接见,接着就有了从四品司员外郎的嘉奖。” “我这边的情形与楚闻大哥如出一辙,也是在太极殿上才知道了楚闻大哥回来的消息。”见大哥向自己这里看来,柳二条也随声出,并开声向柳一条问道:“大哥,这些事情,可都是出自你的手笔?” 除了自己这个神通广大的大哥,柳二条实在是想不出,这个世上还有谁,既有这个能力,又肯发费这般大的心思来推扶他们两个。 章节目录 第757章应对 > 第757章应对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补偿吗? 没有回答老二与大舅哥的问话,柳一条无声地端起桌上的酒杯,细饮入喉。 柳府现在有那个财力,也有那个手段和人脉,这两年柳一条在长安东奔西走,结交下来的权贵几是遍布朝堂,文人,武将,或有恩,或有情,相交莫逆者繁多,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若是柳一条想的话,短时间内确是可以让柳二条与张楚闻两人陡然发迹,甚至会比现在升得还会更高。 只是,为什么柳一条一直都没有那么做? 是想不到吗?当然不是,事实上早在一年之前,在柳二条与张楚闻科举得中之时,柳一条的心里就泛起过这样的心思,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一直都没有具体地去实施套现。 不是不想盼着他们好,不是不想让他们爬得更高,事实上柳家现在最缺的就是一棵两棵可以真切靠得上的大树,有什么会比自己的直系兄弟还要更为亲密、更值得信任的? 可是,为什么能做却一直都没有去做? 一句话,他们都还太过年轻,柳二条就不说了,现在还不到一十八岁,毛都还没有长齐,张楚闻呢,说是自己的大舅哥,可实际上他却比自己还要小上足有两岁,仅比二条那小子大了几个月的光景,这样两个小年轻,要经验没经验,要阅历没阅历,直接就把他们给捧到了大唐的中枢机构去做什么四品官员,那是在对他们好吗?那是在害他们! 唐朝的四品官,按照现代的官员品级,那就是相当于副部级或是省级副职的官员,你见过刚从学校才毕业的大学生,就能去中央或是某个省里去干副部长或是副省长的吗? 纵使他们本身都有些才干,也能做出一些实事,但是,入仕为官,仅只是有得一些才干就能行得通,就能混得如鱼得水的吗?若真是如此的话,天下间有才者济济,为何能够做得高官的总共才就那么几人? 还是那句话,他们都还太过年轻,还不足以承受得起那么高的位置,在没有积累到足够的阅历与资历之前,爬得越高,摔得也就越疼,像是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虽然近看着风光无限,光耀门楣,但是于远处,于他们长久的仕途前程来看,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值得庆贺的好事。 看着家里人全都是红光满面地一脸喜庆,有些话柳一条不想现在就说,免得扫了家人的兴致,徒然惹得他们担心挂记,所以对于他们家老二的问话,柳一条并没有直接回应,只是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件事情,咱们一会书房再作详谈,现在你要做的,主要就是吃喝庆贺,莫要扫了爹娘的兴致。” “皇上亲自赐下的吃食,可是只有那些生活在宫里的皇亲贵们人才能吃得上的美味,自是不能浪费,大家都多吃一些,莫要客套,”接过柳一条的话茬儿,老柳很是得意是举着酒杯向满桌的晚辈叙话,扭头看了柳一条兄弟与张楚闻三人,道:“尤其是你们三个小小子,两个升了高官,一个又新救了太子,都是有功有名之人,更是要多吃一些,莫要辜负了皇上他老人家的一片美意。” “是啊,都是托了你们三个孩子的福,不然,我这个老太婆怎么会有福气吃到只有皇上他们才能吃得到的御宴?”柳贺氏随口附,满是欢喜地看着家中的三个晚辈,尤其是他们家大小子,柳贺氏心里跟明镜儿一样,若非是他们家大小子救了太子,仅凭着家中的两个四品官员,还不足以会引得皇上特别赐下宴来。 二老高兴,在座的谁也不敢弗了他们的意思,敬酒,吃喝,觥筹交错之间,席面儿上的气氛倒也融洽、喜庆,一家人吃了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终是酒足饭饱,尽了兴致,老柳与柳贺氏难得高兴,席间都多喝了两杯,吃完后全由下人侍候着回了卧房休息。临去的时候嘴里还不望吩咐交待,吃剩的饭菜可千万莫要倒掉,毕竟是皇上所赐,不可不敬,最好能让府里的下人都吃上一些,沾沾喜气。 “二条,楚闻兄,咱们到书房叙话。”命人依着老头老太太的吩咐将酒席撤下,柳一条也起身邀着两人向府里的书房走去。至于楚楚还有怀有身孕的彩翼弟媳,就用不着他这个大老爷们儿去操心了,她们妯娌间的事情,他也插不上嘴。 “这么说,这件事情并不是大哥所为了?”进了书房,三人依次落座,听得柳一条出声讲述,柳二条极为诧异地出声问道。 “妹婿可知这是何人所为?”张楚闻也收起了面上的喜意,一脸慎重地扭头向柳一条看来:“他安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飞一般的升级速度,已经让两人有了一种无所适从之感,短短的一年时间,从九品直接蹦到了当朝四品,中间连个过度的缓冲都没有准备,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原想着这些都是柳一条的意思与安排,两人虽心有所惑,却也并不忧心烦愁,有大哥、有妹婿在,他们安心,无论如何,大哥、妹婿终是不会害了他们。 但是现在,乍然听到这件事情并非柳一条所为,两人的心,都慌了。 根基不稳,阅历不足,资历更是浅薄得厉害,对于他们自己的缺点,柳二条与张楚闻自是清楚无比,若是上面没有够硬的靠山,别说是处理好正常的官务,怕是连自己手下的官员都威慑不住。吏部还有刑部的那些官员,哪一个不是上了三十四十的中壮年汉子,他们会甘心听从一个小毛头的吩咐? 木秀于林,风必吹之,大唐朝最年轻的四品官员,说起来好听,看起来也是一件美事,但是谁知道它会不会就此断了你仕途前程的源头呢? 在官场上,升得太快,有时候也并非就是一件好事。 “看来你们也清楚这其中的弊处了,”见两人的反应,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升迁给冲昏了头脑,神智依然清醒,敏锐,看来这一年来在县丞这个位置上的历练,并没有白费,两个人的心智,都成熟稳重了不少。 “不过你们都不用担心,”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柳一条端起桌上的热茶轻饮了一口,道:“若是我猜得不错,这件事情,当是皇上他老人家的意思。有皇上在后面给你们撑着,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便是侍郎、尚书,你们也都能做得。” 话是这么说,不过柳一条心里却是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他想要知道,李世民这般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报恩?补偿?是因为两次救了太子,一次救了长孙皇后吗?缓将茶碗放于桌上,柳一条轻摇了摇头,若是如此的话,早在一年前自己出手救治了长孙皇后之后,李世民就会这样做了,何必非要拖到现在? “皇上?!”柳二条与张楚闻彼此对视了一眼,意外之中都透着一分惊喜,若是没有一点后顾之忧,没有谁会不喜欢把自己的官位再升得更高一些。 “一会儿我会让明则从帐房给你们每人支上十万贯银钱,”看到两人眼中的喜意,柳一条撇下心中的疑虑,面上也带着些许地笑意道:“趁着这几日闲暇,你们又都在长安,都去拜会一下各自的上司与同僚,莫要失了礼数。” “这,妹婿,十万贯可不是一个小数,怕是有些不妥吧……”柳二条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点了下头,毕竟是亲兄弟,用不着太过客气,不过张楚闻却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很是腼腆地开声向柳一条说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楚闻兄这话却是有些见外了,”柳一条淡声说道:“你跟二条都是我的兄弟,亲人,你们能有所作为,我,还有咱们府里连带着面上也多有光彩不是。” “再说,咱们柳府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钱了,十万贯钱而已,都是清白而来,非贪非抢,没有什么用不得。”柳一条道:“还有就是,官做得越大,你们日常的开销也就会随之愈多,不管你们能够做到什么位置,有一点我希望你们能够记清楚了,若是手头着紧,直接跟家里支会一声,不论是十万,百万还是千万,府里都能给你们凑得,一家人,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千万莫要被钱蒙了眼,违了法度,去行那般贪赃枉法之事,不值得。” “大哥(妹婿)说得是,小弟(为兄)受教了!”听柳一条说得诚恳,两人纷纷起身拱手行礼,尤其是张楚闻,见妹夫待自己这般实诚有心,心中更是感动不已。 “还有,明日若是有暇的话,也到东宫去走动走动,”轻点了点头,柳一条继尔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当初亦是没少帮衬过你们,现在他受了重伤,你们理当前去探望一番。” “妹婿便是不说,为兄也有这个打算。”张楚闻轻声应了一声,柳二条也随声附和。 “嗯,若是见了太子妃,记得莫要得罪,”柳一条切声向两人交待道:“如果可能的话,日后也记得切莫要与之对立,能交好的话,就尽量与之交好吧。” 章节目录 第758章去热 > 第758章去热 一夜无话。 第二日,当柳二条与张楚闻分别带着从帐房支起的十万贯银钱出去请客吃饭、打点上下级的关系时,柳一条也早早地被从宫里派来的马车给接送到了东宫,虽然李承乾已然脱离了生命之险,长孙皇后却还是一直都放心不下,非要柳一条这位神医在旁,才能稍微地安下心来。 “太子殿下还没醒过来吗?”坐在车厢之内,伸手烤着车中唯一的取暖火炉,看着车窗外积了一休的皑皑白雪,柳一条轻声向前来接自己进宫的小德子问了一句。 “回柳先生话,凌晨的时候醒过一次,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睡了过去,直到现在都还没再醒来。”小德子恭敬地弯身回话,道:“还有就是,从昨夜先生走后,太子殿下就起了高烧,太医们虽开了些退热的药汤,不过效果并不显著,直到现在太子殿下还是余热不消,皇后娘娘担心会有什么变故,这不,一大早儿的,就差小人来着请先生了。” “起热了?”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并没有觉着有什么意外,前胸后背被人刺了个穿透,体内的血液又流出了近半,没死就已是万幸,若是再不发个烧起个热什么的,那才叫怪事。 “一直高烧不退,便是凌晨醒来的那会儿,也是神智不清,胡乱地说了几句糊话之后便又沉睡不醒,所以皇后娘娘才会提心着急,”小德子接声道:“事关太子殿下性命,皇后娘娘信不过太医署的那班太医,若不是昨夜雪大,又怕扰了先生休息,怕是昨夜就来着请先生,所以,一切就都仰仗柳先生了。” “皇后娘娘厚爱,一条定当竭尽所能,力保太子殿下无忧。”柳一条面露感激之色,不过却也没敢把话说得太满,毕竟在医病救人方面,没有谁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说是在唐朝,便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医院诊所,因为一些小病而治死人的事例也并不在少数,所以,一切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如此,那就有劳先生了。”客气地应了一声,小德子起身提壶,为柳一条斟倒上了一杯茶水。 “皇上此刻也在东宫吗?”轻点了点头,道了声谢,柳一条再次小饮了一口茶水,过了片刻才再次开声向小德子问了一句。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从昨日李世民及早离去的情形来看,这老爷子对李承乾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失望,所以,柳一条很想知道,李世民此刻对李承乾这位太子爷的态度究竟如何。 “这个,”小德子的面色一暗,显是这问题让他有些心有不喜,抬头深看了柳一条一眼,小德子尖声说道:“柳先生是聪明人,有些话小人也不敢相瞒,自昨日皇上离去之后,直到方才小人出宫,都未曾再见皇上过去,中间也只是派李然总管过去问了一次。” 跟在长孙皇后身边几十年的光景,小德子自是知道这其中代表着什么意思,看着他们家娘娘这一夜既是担心太子的伤势安危,又是忧心太子是如何惹了皇上不喜,竟会招来皇上如此大的怒气,一夜都示曾合过一眼,到现在,身子与精神都憔悴得厉害,看得小德子这个下人都是心疼不已。 正说话间,马车已直接驶到了东宫殿前,下了车后,在小德子的带领下,柳一条再次抬步入了宫里。 昨夜雪大,直到凌晨时分才开始停歇,不过现在,才不到些许时辰的功夫,宫里的路面就已被专人打扫干净,不止是雪,还有遗留在地面上已经结了冰的水渍,都被清扫得无影无踪,若不是宫墙上,盆景树枝之上还残留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没有人会相信,几个时辰前这里曾下了一夜的大雪。 不愧是生活在这个时代金字塔尖儿上的一群贵人,柳一条心中轻声感叹,由小见大,由细微处见整个皇宫的整体构架,上层社会的生活,确是很让人羡慕,也难怪无论是在什么时代,都有人会拼了命地想往上钻营。 “柳先生,请!”两人走转之间就到了李承乾的下榻之处,在门口处,小德子并没有如往常一般事先进去通禀,而是直接伸手向柳一条请道:“皇后娘娘吩咐过,若柳先生到了,可不经通禀,直接入内觐见。” “皇后娘娘厚爱!德总管请!”微冲小德子拱了拱手,柳一条提摆跨步,神色平静地迈了进去。 屋内炉火正旺,比之外面已有零下的温度,里面确是暖和了太多,由小德子领着,柳一条规矩地一路到了里卧,在卧室里面,李承乾依然卧床不醒,长孙皇后与太子妃还有豫章公分别陪在床头,其中,已是累了一夜的长孙皇后,正一手支着额头,一手牵着儿子的左手,打盹儿小憩。 “柳先生!”见柳一条二人进来,武媚与豫章公主面色一喜,纷纷起身与柳一条见礼,之后,豫章又悄悄地俯身至长孙皇后的耳边,轻声唤道:“母后,母后,柳先生到了。” “嗯?哦,不想竟睡过去了。”听到豫章的轻唤,长孙皇后醒过神儿来,轻摇了摇头,之后扭过头来看了柳一条一眼,疲声说道:“原来是柳先生到了,真是失礼了,还望柳先生莫要见笑。” “皇后娘娘忧子心切,一条心中所有的,只有感动。”看到长孙皇后这般情景,柳一条也不由想起了自己初来到这个时代时,柳贺氏也是这般,为了儿子的伤势,整休整休不眠守候时的样子,心中颇有些感触,慈母之心,并无贵贱之分,天下间的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意,都是一样的。 “劳烦柳先生再为乾儿诊断,”见柳一条说得意切,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起身让过身形,轻声向柳一条说道:“自昨夜先生走后,乾儿就一直高烧不退,其间喝了一些太医给开的药汤,虽有些成效,不过却一直都不能跟治,反复不停,一夜之间,烧烧退退,已反复了三次,若是这般下去,本宫真是担心会再有什么意外。” 见柳一条到了,长孙皇后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神情明显一松,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许多,说起话来也更有力了一些。 “伤后起热,属常有之事,皇后娘娘也莫要过于忧心。”轻向前移了两步,柳一条伸手探至李承乾的前额,感受着额上传来的热度,神色不变地轻声向长孙皇后宽慰了两句,之后双轻微地伸手掀开被子,将李承乾胸前的伤处露出瞧看,丝线缝合处又红又肿,并没有再次流血和化脓的迹象,遂满意地轻点了点头。 “伤口愈合正常,并无感染迹象,只要高烧一退,太子殿下当就会苏醒过来。”跟来时所预料到的怀况差不多少,柳一条收回双手,直起身来,道:“至于这高热之症,” 环视了屋内的三个女人一眼,柳一条沉吟了一声,道:“除了药汤内服降温之外,倒还有一种物理疗法可以配合使用,只是,此法虽然效果不错,不过用起来,怕是会对太子殿下有些不敬,还要请皇后娘娘定夺。” “什么法子,还请柳先生明。”长孙皇后闻大喜,随口问了一句之后,又接声说道:“无论是什么法子,只要能将乾儿的体温降下,保得我儿性命无忧,什么敬与不敬的,先生不用过多考虑,只得全力施为就是。” 有什么会比性命还要重要?在生与死之间,什么敬与不敬的俗礼,谁还会去追究在乎?所以,几是没做一点犹豫地,在还没听取柳一条的方法之前,长孙皇后就果断地将事情给定了下来。 “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皇后娘娘同意,立刻就可着人施为,”弯身向长孙皇后一礼,柳一条平声说道:“小民的方法就是,除去太子殿下身上所有的衣物,以烈酒,擦涂太子殿下全身。再配合太医的降温汤药,反复数次后,当可彻底降去太子殿下身上的高热。” 御书房内,早朝之前,李世民一如往往常地安坐在书案之前,批阅着各地连夜送来的加急奏折。 卯时末,天光放亮的时候,李然轻步进来,弯身说道:“皇上,时朝的时辰到了。” “嗯,”轻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李世民起身振臂,轻微活动一下身上的筋骨,道:“外面的雪,可止了?” “回皇上,止了。”小心地随在李世民身后,听到皇上的问话,李然忙声回道:“卯时初就止了,宫里的积雪都已清理了大半。” “嗯,太子那里,如何了?”稍顿了一会,李世民还是没有忍住问出声来,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儿子,既始犯了再大的过错,也断不了他们父子之间的情份。 “太子殿下还是昏迷不醒,现在又起了高烧,一直难以消退。皇后娘娘更是一夜没睡,一直守在太子殿下的榻边,”知道皇上的心思,李然直接回道:“不过就在方才,立政殿的德总管已然将柳先生请来,想来有柳先生在,太子殿下当是无忧。” “但愿吧。”轻叹了一声,李世民大步出门,赶往太极殿去主持早朝,远远地,又给李然交待了一句:“一会儿你去东宫支会一声,早朝过后,朕要过去探望……” 章节目录 第759章真正的凶手 > 第759章真正的凶手 柳一条出的法子确是起了奇效。 在用烈酒为其擦洗了全身之后,当天下午,李承乾身上的高热之症就尽数褪去,引得太医署的一干太医啧啧称奇,心生妒意的同时,也不免对柳一条的怪异医术佩服不已。 儿子度过危机,免去了性命之忧,长孙皇后心中自是欢喜,对柳一条这个医科圣手亦是更为看重,原想着如上一次在立政殿一般,让柳一条也暂时住在宫里,于太子寝卧临近的位置住下,以便及时处理太子身上的突发状况,不过在李世民的连番示意下,这种想法便不了了之。 虽然不知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为何看上去像是在对柳一条防备着些什么,不过即是皇上的意思,长孙皇后心中虽有别的想法,却也是不敢不管不顾,只得满面谢意地起身将柳一条送出了宫里。 “皇上,臣妾有意留得柳先生暂住东宫,以便及时救治乾儿的病症,怎么皇上……?”将屋里的宫女内侍屏退,低头看了眼仍是躺在榻上昏睡的太子,长孙皇后满是不解地抬头向李世民的面上看来。 之前儿子重伤时你以国事繁忙为由不愿过来也就算了,怎么这次臣妾只是想要留下一个比较放心的神医在侧你都会断然拒绝?难道乾儿在你的心中就是这般地不堪,不堪到你竟会对他的生死都会不管不顾,不甚在意? 说实话,看到自己的夫君对待自己最疼爱的大儿的态度,长孙皇后的心,冷了。 “豫章,媚娘,你们也都且先退下吧,朕跟你们母后有话要说。”看到皇后面上凄凄婉婉的样子,李世民心中一软,在没有切实回答皇后的问话之前,率先挥手将还在一旁陪同的太子妃与豫章公主给支到了外间,有些话,有些事,他并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 “皇后不是想知道朕为何不让柳一条留在这东宫里吗?”待豫章二人出了房门,并将房门掩上,李世民扭头怜爱地看了长孙皇后一眼,起身在李承乾的床头来回走了几步,之后伸手指着仍在昏睡之中的李承乾,喝声说道:“朕那是在救他!!” “呃?”长孙皇后神色一愣,万没想到竟会从皇上嘴里得到这样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轻从榻边站起,长孙皇后不解地诧声问道:“不知皇上为何会这般说讲?难道皇上还信不过柳先生么?” “先不说柳先生这两年来为我大唐做出了多少贡献,”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对柳一条这般排斥,长孙皇后还是觉得要为自己还有太子的救命恩人申辩两句,说些好话:“但就是他对臣妾还有太子连着三次的救命之恩,就足以能够说明柳先生对咱们大唐皇室并没有分毫的歹意,皇上素来英明睿智,可千万莫要信了什么小人的馋,冤枉了柳先生的清白。” 见李世民无缘无故地对柳一条起了疑心,长孙皇后直觉地以为定是什么人在皇上的跟前说柳一条的坏话,虽然李世民并不是那种耳根子软且偏听偏信的皇上,但是三人成虎的事情确是不得不妨,说实话,对于柳一条这种有实才却不张扬的年轻人,长孙皇后还是很喜欢的。 “柳一条对我大唐的忠心,朕自是相信得过,否则皇后以为朕会容忍着让他柳氏一门这般急势发展,甚至壮大到足可以威胁到我大唐上下的经济命脉吗?”李世民不停地来回走动,最后停留在榻前,再次伸手指着榻上的李承乾道:“朕信不过的是这个逆子!” “你知道近一年来他都做过些什么好事吗?!”不顾长孙皇后面色巨变,李世民仍是愤慨不已地大声喝道:“争权夺利!结党营私!荒淫无道!胡作非为!” “仅止是这些也就算了,你知道他最让朕寒心的是什么吗?!”李世民扭头深看了长孙皇后一眼,道:“是他对待自己恩人的态度!” “知道去岁柳一条还有柳府连遭刺杀的幕后主使是谁吗?”既然说开了,李世民索性也就不再隐瞒,见长孙皇后正面带惊疑地扭头看向榻上的太子,遂直接说道:“你猜的不错,就是朕的好儿子,我大唐的储君,太子李承乾!” “不,不会的!皇上,您一定是搞错了,乾儿素来良善,万是不会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皇上,不会的……”乾儿与柳一条?这怎么可能?长孙皇后显是被吓到了,满脸地不信之色,柳一条是乾儿的救命恩人,乾儿怎么对他起了谋害之心?他图什么?长孙皇后想不明白。 “为什么不会?柳一条有才干,有家财,有声望,有民心,若是能够将他收为幕僚,任何一个皇子都会凭生十分助力,这一点,想来皇后也都清楚吧?”身为一个从诸多皇子之中拼杀走出来的帝王,对于自己儿子的心态,李世民自是要比长孙皇后看得透彻:“不为己用,则必杀之!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恩人也再所不惜!” 没想到,李世民自己当年都狠不下心来做不到的事情,自己的儿子竟这般爽利地就做到了,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啊?!”长孙皇后的心猛地一震,遂扭头向自己的儿子看去,她知道,皇上方才所说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为了权势和相应的利益,别说是一个恩人,便是自己的血亲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乾儿他,真的能狠得下心吗? “逼得柳一条隐世避世一年,却还是不肯罢手,”李世民面色阴沉地接声说道:“知道昨日皇后寿宴上那个刺客是怎么来的吗?皇后相信那刺客真是老七心怀不轨,特意带进宫里的吗?还有,皇后以为,那个刺客最初真正的目的,真的就是皇后你吗?” “这……”李世民一连串的问话,让长孙皇后一时有些无以对,心里面更是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 “朕的手中已经有了确切地证据,”看到皇后惊慌忧心的样子,李世民的声音突然变得稍微和缓了下来,道:“阴春之所以能够诈死逃出天牢,太子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功不可没。” “利用柳一条跟阴妃还有老五之间的仇隙,引得阴春的愤恨之心,利用老七贪财贪利的毛病将阴春送至蒋王府中,而后又利用皇后寿宴皇子献礼之时伺机行刺。”说完,李世民淡看了长孙皇后一眼,道:“知道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吗?” “先佯装行刺皇后,由太子出面阻挡并受些轻伤,摆出一副行刺皇后太子的样子,”不待长孙皇后回,李世民接着说道:“而后,才是此次行刺的重点,趁机击杀柳一条。” “这样,既可以杀死目标,又可以借着伤势顺利地摆脱自己的嫌疑,将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阴春与皇后与柳一条之间的仇恨上,乔装打扮,为主报仇,好心计,也好算计。”李世民怒急而笑:“没想到我李世民竟会有一个这般出色的儿子。” “只是有一点他没有想到,”低头看了榻上的李承乾一眼,李世民道:“在他想着利用阴春的同时,阴春又何尝不是也在利用着他,报仇?在阴春的眼中,阴妃的仇人,可是并不止是柳一条一个,若是当时朕也在场的话,阴春第一个想要杀的,怕就是朕了吧?” “难道你真的以为,仅是靠着一个已经疯了的老五,就可以制衡得住已经蒙了死志的阴春?”李世民看着李承乾道:“说到底,你这个太子,终归还是太嫩了些。” 还有,李世民并没有说出口来,既使所有的计划全都照着太子所想,阴春并没有对皇后起了杀心,而是佯作样子,虚晃一招,直接杀向柳一条,那他就真的能够得手吗?是,阴春入宫之前曾是阴世师手下的一员猛将,武艺不俗,但是他就一定会是柳一条的对手吗?最后还不是被柳一条给逼得自杀身亡? “与君离心,是为不忠;坏母寿宴,是为不孝;谋害恩公,是为不仁;陷害亲弟,是为不义;似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有何资格座拥东宫,接我大唐不世基业?!”李世民道:“若非是为了维护我大唐皇家的脸面,朕断是不会……” 接下来的话不面喻,听得长孙皇后面色一阵苍白,呼吸也随着变得急促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宝贝乾儿,现在竟会变得如此的,可怕。 “那柳先生,知道这件事情吗?”忽然想到另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长孙皇后颇有些后怕地急声开口问道。 若是柳一条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那他会不会在救治乾儿的时候……,唔,长孙皇后轻摇了摇头,若是那样的话,后果真是不敢想象,到底是事关儿子的性命安危,哪怕是对李承乾一百个失望,长孙皇后却还是希望儿子能够安然。 “柳一条?你觉得他会想不到吗?”李世民道:“事实上,在经历了第一次刺杀之后,柳一条就已经知道那是何人所为,只是,如同这一次一样,他都聪明地选择了沉默,以德报怨,不愿将这件事情给挑到明面儿上来。” 虽然知道这件事情柳一条并不定是心甘情愿,但是人确是这样做了,遮了自家的丑事,挽了皇家的脸面,李世民还是承了他一个人情,不然的话,便是柳二条与张楚闻再有才干,他也不会这般快地就将他们给调回长安来。想想以往那些身有大才的年轻官员,哪一个不是在外磨砺了三五甚至是十数年后,才被委以重任的? 当然,这些人情并没有白给,从这几日柳一条的反应和在对待太子的伤势上来看,柳一条已是心知肚明,算是领了李世民的这个人情。 章节目录 第760章狠心的柳一条 > 第760章狠心的柳一条 自从李世民的口中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原委之后,长孙皇后就再没了请柳一条进宫为李承乾调理身体的心思。 一是不想为儿子提心吊胆,怕柳一条一个控制不住,或是真个起了什么害人之心,想想一个医者,若是真个起了害人的心思,随便的一味药,一根针,都会轻易地达到目的,让人防不胜防,端是让人觉着害怕。 二则是为柳一条着想,毕竟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给了自己还有乾儿二次甚至是三次活命的希望,纵是柳一条始终都没有想着要谋害太子的打算,让他这样耐着性子去给自己的仇人医病,也太过难为他了些。 一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长孙皇后夹在中间,着实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心中暗恨太子不争气和忘恩负义的同时,又不免为他感到忧心,得罪了柳一条倒还不算什么,毕竟没有闹出人命,两者之间也没有什么化不开的怨仇,日后只要让太子放低姿态,诚心登门求罪,便是柳一条不肯原谅,想来也断是不会再度翻脸,唯一可惜的就是,失了柳一条这样一个益友,对乾儿来说,不可谓损失不大。 最让长孙皇后感到忧心和害怕的是,皇上对太子的态度。 父子之情犹在,君臣之情却是咫尺天涯,从皇上昨日在论起太子时的神情与语气之中,长孙皇后明显地感觉到,皇上,怕是又起了废除太子的打算。 一个心胸狭隘,没有分毫容人之量,且又忘恩负义的太子,是打理不好大唐江山的。 身为一个帝王,你可以心狠,可以无情,甚至是你可以庸碌无为,但是你却不可以没有足够的心胸,没有足够的容人之量。 乾儿这是怎么了?以前多么宽厚仁孝的一个孩子,怎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短短一年的时间,他竟然可以狠心到去派人刺杀自己的恩人,而且还是连着两次都不肯罢休,是什么让他有了这般大的转变?长孙皇后想不明白,在她的心里,太子还一直都是她以前所见到的那个乖宝宝而已。 太子的名号一废,乾儿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完了,临了怕是连性命都不能保存,心中想着历朝历代被废太子的凄惨结局,长孙皇后不由粉拳紧握,本宫定不会让乾儿置身于险地!就凭着寿宴上他奋身为本宫挡上的那一剑,本宫也断是不会眼看着他的地位不保! 长孙皇后始终相信,在阴春决定鱼死网破,提剑狠向自己刺来之时,李承乾是真心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他不会没有看到阴春刺便之时的狠意,明知凶险仍是奋力迎出,仅凭着儿子待自己的这片孝心,长孙皇后也是万不能看着儿子走向没路。 “小德子!”深情地看了眼还在榻上昏睡的儿子,长孙皇后静下心来,细心地思量了片刻,之后淡声向在旁边侍候的小德子吩咐道:“去将齐国公长孙大人,还有梁国公房大人请到这里来,嗯,去的时候行踪隐晦些,让他们以探病之由过来。” “是,皇后娘娘,小的这就过去。”明白他们家娘娘的意思,小德子轻应了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 “哦,对了,还有记得去趟柳先生的府里,”想起一些事由,长孙皇后又轻声叫往了还没出得房门的小德子,伸手入腰,将一直挂在腰侧的血红挂件取下,抬手向小德子递出,接声说道:“带上前天太子送予本宫的这块血玉凤凰,就说这是本宫赠予柳先生的谢礼,多谢他再次救了太子的性命,请他务必收下。” “是,皇后娘娘!”伸双手接过玉佩,小德子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们家主子一眼,记得对于那块血玉,娘娘可是欢喜得很,从太子殿下献上的那一刻起,就再没离过身去,怎么这会儿却会舍得送予柳一条?不过想想柳一条这次所立下的功劳,小德子随即也就释然了,相比于太子殿下的一条性命,一块玉佩而已,即使再过贵重,也不能与之太子殿下相提并论。 撇开长孙皇后与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的密谈不提,柳一条这几日过得可谓惬意,不用再每日心不对口地去宫里为自己的仇人看病不说,他与李承乾之间的仇隙这一公开,有了皇上还有长孙皇后的介入,若是不出什么意外,或是李世民这位有道明君不直接翻脸的话,他们柳氏一门,总算是彻底地安宁下来了,至少,是在李世民百年之前,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危险了。 抛开一次报仇的机会,换来老二还有大舅哥的高官厚禄,换来柳氏一门十数年的安宁无忧,对柳一条来说,值了。 以前不敢直接将事情挑明,怕的就是李世民还有长孙氏会因为自己的儿子而翻脸无情,从而对柳家不利,同时也怕李承乾那小子狗急跳墙,会再次做出像是上次暗杀之类的事情来,所以一直隐忍,哪怕是当着李世民的面,也没敢将事情的真相说讲出来。 事实上,自从奉节回来长安,与李世民在礼部学堂会过一面之后,柳一条就已看出,对于李承乾着人刺杀自己的事情,李世民这个当人老子的怕是早已经是心知肚明,看李世民当时并没有想要追究明白的意思,反而任由刑部衙门将之归结到侯府余孽身上,柳一条哪还会想不明白这位明君的心思,哪还敢再挑出什么事端。 若不是这次李承乾又起了歹心,竟会想着利用自己的兄弟,在自己母后的寿宴上击杀柳一条,结果不慎竟差点要了皇后的性命,惹来了李世民的怒火,柳一条怕还是要再夹着尾巴继续装扮下去。 从小德子送来的那块玉佩还有长孙皇后所带来的那些话来看,长孙皇后当也是已经知道整件事情的缘由,不然的话,依着长孙皇后对李承乾的疼爱程度,断是不会放着自己这个‘神医’不用,而是又复用起了她平日并不太信任的太医来。 人,总是有私心的,为人父母的,更是如此,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将所有的心思全都偏向自己的孩子,便是李世民与长孙皇后这样的千古明君与明后也是一样。 就如同民间那些寻常的父母一般,孩子在外犯了过错,父母却要出来善后给人登门赔礼道歉,该赔钱的赔钱,该说好话的说好话,唯一不同的就是,皇上皇后都有各自的威严和脸面,像是‘对不起’‘不好意思’这类赔礼时的话语他们断是说不出口,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是物质或是人情上的补偿了。 皇上皇后给面子,柳一条一个升斗小民不得不兜着,所以,很多面子上的事情,柳一条一直都在让步,不过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并不是几句话和一些东西就能了的,毕竟,李承乾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打算和算计,若是他的想法不变,亡我之心不死,难道他柳一条还能坐着等死不成? 把一切潜在的危险都扼杀在萌芽状态,这是柳一条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原则所在。被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皇帝的家伙时刻惦记着,并不是一件好事。 靠坐在后院的滕椅上,暖晒着太阳,细听着周遭雪融滴水的声音,柳一条把玩和着手中皇后着人送来的玉佩,翘着嘴唇儿轻笑了一下,我柳某人从来都不是任谁都可以捏上两下的软柿子,王帅不行,候君集不行,他李承乾也照样不行。 虽然碍于李承乾的身份还有自己家人的安危,现在并不是报仇灭敌的最佳时机,不过这并不防碍柳一条提前地在李承乾的身上收些利息。 前几天在为李承乾做缝合手术时,柳一条曾偷偷地在李承乾胸前的伤处埋下了一块铁片儿,不大,只有姆指长宽,埋在了距李承乾心脏不远的地方,不致命,不过却能让李承乾在有生之年受些活罪。 纵使在剑伤全部痊愈之后,这位太子爷也休想再做什么太过剧烈的运动,每逢阴天下雨的,胸前当也会有一些风湿之类的疼痛症状,除非柳一条再次动刀手术将铁片取出,否则,在这个没有x光没有胸部透视设备的时代,想要查出病因根治,万是没有可能。 “李承乾,不要怪我柳某人心狠,”眯着眼睛,看着天上温和的阳光,柳一条小声地嘟囔着:“若不是你数次对我柳氏一门起了杀心,也断是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起了害我的心思,那就要做好被我柳某人报复的准备。 “少爷,您叫我?”正当柳一条躺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际,跛子管事陈明则一颠儿一颠儿地从前院走了过来,恭声向他们家少爷请示。 “嗯,”柳一条没有回头,仍是眯眼看着太阳,淡声淡气地开声向陈明则说道:“你去外面传个消息,就说从明天开始,我柳府要在长安办一私塾,广收弟子。” “年龄在五到二十岁之间,上至皇子皇孙,下至黎民百姓,只要是诚心求学,并能顺利通过考核,都是我柳一条的弟子。” “是,老爷,明则这就去办!”陈明则轻快地高应了一声,之后快速转身离去,知道他们家少爷,这是要拿越王殿下开刀了。 章节目录 第761章葡萄酒的“钱”景 > 第761章葡萄酒的“钱”景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随着这首《凉州词》的风靡流传,三原柳氏旗下的‘得一醉’顺势在其各地的分店中同时推出了新酿,葡萄酒。 因为是新酿,所以存储并不是很多,不说别的地方,仅就是长安总店,总共也就才三十余坛,换成小壶也不过三百余壶,所以葡萄酒的价格也就随之水涨船高,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连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的佳酿,不说那些文人骚客,但就是家中稍有些权势和钱财的女人,哪一个不想先饮为快?新鲜,好奇,更是因为面上的那份虚荣。 唐朝的民风开放,女人在家中所处的地位也并不似明清两朝时那般卑微与严谨,似三从四德之类的程朱理学皆还未曾现世,所以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之类的思想都还未曾普及,是以,在唐朝这个时代,在夫妻关系这方面跟二十一世纪的夫妻很有一拼,在家中怕老婆的人,大有人在。 不说旁人,就说当朝的辅宰,梁国公房玄龄房大人,‘房谋杜断’中的房谋,多能耐的一个人,在朝中,除了皇上与长孙无忌之外,少有人能与之比肩,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亦不为过,这样一个在外面风光无限,在朝中指点江山为皇上排忧解难的干吏,在家里,不也是一个怕老婆的主儿? 若是房夫人开口想要尝鲜,房玄龄敢有半点怨吗? 至于葡萄酒的定价过高,一角足有百贯,显是非寻常人家所能承受,这一点,柳一条从来都不曾担心过,高端的商品自然有高端的消费群体,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城市,从来都不缺少有钱的家户,对于这些有钱人来说,只要喝得开心,喝得称意,无论是口味还是心理,都能得到满足,别说是百贯,就是千贯、万贯也不会觉着心疼。 所以,对于葡萄酒的前景,柳一条一直都十分看好,事实上,自葡萄酒上市以来良好销量也直接证实了柳一条之前的猜想,仅是一天,长安总店的储量就消去了一半儿,直接给柳府增加了近万贯的家财,若是算上送进宫里的那批,已是两万贯有余。 两万贯,相比于柳氏庄园现在的财力,不多。 事实上,就是把现有的葡萄酒尽售一空,所得的银钱也就不过数十万贯,虽不是小数,但是柳一条却还不放在眼里,不说柳府的其它产业,仅是‘三碗不过岗’一项所得,就要比这数十万贯要多得多得多。 所以,柳一条所看重的,还是葡萄酒日后发展的前景,‘得一醉’现在所做的事情,不止是为了求财,更重要的是在为来年的葡萄酒销售提前做好应有的铺垫和宣传。 按照现在葡萄酒的销售情况,若是来年做足了充分的准备,酿出了足够多的优质葡萄酒,可以想象,到了那个时候,葡萄酒能给柳府带来的利润就不只是一个数十万贯那么简单了。 销路打开,货源充足,若是再不发财,那就是真没天理了。 “少爷,这是这两天店里葡萄酒还有‘三碗不过岗’的销售帐册,您过目。”到了府里,给老柳还有柳贺氏请过安后,柳成便急急地赶来后院内厅与柳一条汇报店里的情况,伸双手将店里的帐册交由他们家少爷,红光满面地开声说道:“仅是三天的功夫,店里被兑成小壶的葡萄酒已售出了两百余壶,进帐两万贯,比当初‘三碗不过岗’初上市时可要好上太多,只可惜初秋时收到的葡萄有限,酿出的成品不多,不然店里的收入怕是要翻上三倍不止。” 说到这里,柳成不免开始有些惋惜与后悔,怎么当初就没有想些办法再去多收些葡萄?长安邻近的州县没有了,就不会再到更远一些的县郡?大唐这么大的地界儿,想要多收些葡萄真会有那么难吗? 还有,少爷说是实验并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你就能懈怠了?少爷是什么人?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情他能做吗?前面的‘三碗不过岗’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连这种史无前例的烈酒都能酿出,它一个小小的果子酒又算得了什么? 用少爷的话说,我就是一猪头!柳成的心里如是说道。 “帐册就算了,有你在店中守着,我放心。”一如往常地,柳一条并没有将帐册打开翻看,一转手就又还回了柳成的手里,道:“除去店中的这些葡萄酒,咱们府里还有多少储备?” “尚有二十坛,”感激地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柳成双手将帐册接回,恭声回道。 “嗯,二十坛,足够年关待客了。”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道:“回头你去取上几坛,分别往罗将军府,公孙将军府,还有翼国公,卢国公和鄂国公的府上都送上一些。” “哦,还有,三原老家的杨府与公孙府也莫要忘了,”想起当初在三原时杨伯方与公孙文德对自己还有柳氏一门的照顾,柳一条轻声说道:“葡萄酒与寻常的白酒不同,常饮与身有益,且男女老少皆宜,想来他们都会喜欢。待明年新酒下来,也莫要忘了要常送一些过去,咱们自家人的东西,自然要自家人先饮才是。” “是,少爷,小人记下了。”明白他们家少爷的意思,柳成小声地轻应了一声。 “嗯,”轻点了点头,柳一条开声将话题转过,道:“高昌使节那件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少爷话,”听柳一条问起这个,柳成顿时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身子不由上前稍探了一些,弯着身子,压低声音向他们家少爷回禀道:“凡是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官员,小人都已遵着少爷的吩咐,用高昌使节的身份找了几个高昌来的商客暗中打点拜会过,现在已有大半之数将事情应承了下来。只待时机一到,他们就会表出相应的态度。” 虽然不明白他们家少爷为何会对迎救高昌使节的事情这般热心,不过柳成还是很尽责地将他们家少爷吩咐下的事情办了个妥贴,在柳成的心里,他们家少爷所决定的事情,一定都是对的,他一个下人,根本就没有去质疑的资格。 “半数之上?”心中一松的同时,柳一条不免又是一声长叹,没想到在李世民这位明君所统率的朝臣之中,竟也会有这般多的贪腐之人。 “少爷,有件事情不知是不是该向您禀报……”过了一会儿,见柳一条仍是静坐在那里不声语,柳成多少有些犹豫地再次开声。 “什么事,直接说吧,在咱们自己府里,用不着绕什么弯子。”柳一条抬头看了柳成一眼,示意他继续说讲。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小人只是觉着有些奇怪,怕这里面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免得日后会有什么麻烦。”得了他们家少爷的允许,柳成不再畏畏缩缩,直声道:“就是关于咱们新酒的税收问题,不知为何,竟又恢复了正常的十五税一的税率。” 按理说,能够少交些税本是好事,不过在经历了茶叶、‘三碗不过岗’与棉衣棉被的高税重税之后,对于这种更为暴利的葡萄酒,朝庭竟恢复了正常的税率,着实让柳成高兴不起来,真怕这里面会藏着什么对他们柳府不利的猫腻。所以,考虑了再三,柳成还是觉得要提前向他们少爷支会提醒一声为好。 “恢复正常税率了?”柳一条神色一愣,随即便恍然明白,想来这也是李世民所要补偿的一部分了,没有想到这位一向爱财且又总是会想些办法从自己手中捞些好处的明君,竟也有向自己让利的一天。 “恢复就恢复吧,这对咱们柳府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你用不着太过忧心,把自己手中的事情做好也就是了。”轻点了点头,柳一条淡声向柳成说讲了一句,让其安心。 “是,少爷!”见他们家少爷神色安稳,没有一点忧心意外的意思,柳成便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家少爷应是已经有了打算,他的心也算是回落到了肚子里,安稳了。 “少爷,柳管事,”主仆二人正说话间,管事陈明则颠着脚步从前院赶来,躬身拱手与柳一条还有柳成见礼,之后恭声向柳一条禀道:“少爷,府里要开学堂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现在前院儿已经来了不少想要求学拜师的学生,足有数百之众,不知少爷现在是否有暇去前院儿接见考评一下?” “数百?怎么这般多?”柳一条从椅上坐直了身子,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没有想到他竟会有这般大的吸引力,一个还并不能确定的信息发出去,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如来这么多的学子,这也太过夸张了些吧。 “前天让你准备的试题备好吗?”柳一条扭头向陈明则看来,见他点头应是,遂又轻轻躺靠在椅上,淡声向陈明则吩咐道:“那就去把备好的试题发给他们,通过考核者留下。” 章节目录 第762章与众不同的考试 > 第762章与众不同的考试 试题一: 一、5x3=__ 二、5x3+22=__ 三、5x3+222-1=__ 其中:5同五,3同三,22同二十二,2同二,1同一; x同乘,+同加,同除,-同减,=同等; 要求:在每题后空白处,填上正确答案,三题全对者可以留下。 试题二: 一、一群狼中一定会有一只羊,为什么? 二、篮里有6个桃子,6个小朋友每人分到1个,但篮里还留着1个,为什么? 三、你能以最快速度,把冰变成水吗?如何去做? 四、孔子与孟子有什么区别? 要求:在每题的下面写出你认为对的答案,回答正确三题者,可留下。 以上写在同一张纸上的两份试题,就是柳一条对他未来徒弟的第一层考验,一个是加减乘除四则混和运算,一个是后世最为流行的脑筋急转弯,这些题目若是放在后世,一个五岁六岁的小朋友或是都能轻易地解答出来,尤其是试题一,简单的加、减、乘、除,连小括号,中括号,大括号这类扰人视线的难点都没有添加一个,只要照着书上先算乘除后算加减的方式,很轻易地就能算出答案。 不过在唐代,别说是五岁六岁的小朋友,便是三十五十的成年大人,也不定能够轻易算出。毕竟这是一个以文章谋天下搏功名的时代,精通数术之学的人虽然有,但是也就仅只有那么几个而已,远达不到后世几是普及的程度。所以,试题一这些简单的加减乘除,对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 至于试题二,则是柳一条在考较自己未来徒弟思考问题和应变问题的能力,这四道题,是柳一条所知道的所有脑筋急转弯中最简单的四道,若是连这些都答不出来,只能说这些学生反应迟钝,遇事不知变通,柳一条可不想收下一群书呆子的徒弟。 当然,这里面也不乏有柳一条想要偷懒图个清闲的意思,若是考题出得简单了,人人都能通过,难道真个让他一下收上数百的学生?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就是有,能够抽出来去陪下家人岂不更好?何必非要收上那般多的学生来绑住自己的身子? 要知道,在柳一条本心的打算里,收徒也只是为了应付李贞前几天所行的逼师举动,收上一两个意思意思也就算了,只要能够与越王府脱了关系,他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所以,考题出得难上一些,也可以说是柳一条有意为之。 “这是我们家少爷所出的考题,”命人把家长和学生分开,陈明则拿着一张试题,高举着向坐在前院空地处的近百学子高声说道:“题有两套,你们可任选其一,按照题上的要求答题,达到试题上面所写要求者,既可入我家少爷门下,无论是书法、医术,还是算术、文章,只要我们家少爷会的,皆会尽数授予。” 低头扫了一眼在座的百余位年岁不一的学子学童,陈明则挥手示意拿着试题的下人将试题分发下去。因为先前并未料到会有这般多的应试之人,所以现有的试卷多是由府中识字的下人现场抄写,一共是九十八份,考虑着这两天应还会再有人来,所以后院还有人再接着抄写,不过抄写的内容,却已不再是今日这些题目。 原定的是三日之期,这才第一日就来了近百,不知以后的两日还会再来多少。 “陈管事,九十八人,一个不少,已经分发完毕。”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试卷发放完全,发卷的下人躬身上前与陈明则禀报。 “嗯,上圭表开始计时,”又冲着家仆吩咐了一句,陈明则正面面对座下的诸多学子,高声道:“现在开始答题,答题时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过,不论完成与否,皆不得再行作答,否则试卷作废。” “还有,”看到众人已在提笔低头阅卷,陈明则接着说道:“莫要忘了在试卷上写下各自的姓名与住址,待考试过后,不管各位公子通过与否,我柳府皆会派人将各位所答试卷及正确答案送与各自府上,以示公证。” “呼!”陈明则的话音一落,院中不由传来一阵疏气之声,那些担心考试之中或是批卷之后会有作弊或是暗箱之举的寒门子弟,彻底地松了口气,试题一样,答案相同,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后能看到自己的答卷,有没有作弊和暗箱之类的猫腻,一目了然,可谓是公平至极。 “好了,开始答题!”知道这些人心中所想,陈明则难得地轻笑了笑,对他们家少爷所出的试题,还有考试之后评卷的方式,他自己也是钦佩不已。 相同的试题,唯一的答案,这可要比那些单写文章的考试要公平公正得多,到时候试卷送回,答案发放,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板上订钉的事儿,谁也挑不出理去。 “只是,少爷所出的这些试题,着实是有些难度,别说是这些小娃娃,就是我也是没有一点头绪,”令人搬了椅子,陈明则弯身在正堂安坐,看了眼身边桌上安放着的两套试题,又瞅了瞅院中座下已是开始眉头不展,乱咬笔头儿的九十几位学子,心中暗暗想道:“就是不知今日,会不会有人能够通过。”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他们家少爷的徒弟,岂是那么好当的?一想起他们家少爷的本事,陈明则不由得挺起了胸膛,若是本身没有几分本事,他们又凭什么能够取得少爷的青睐,可以拜在少爷的门下? “夫君收徒,不考文章也就算了,可是这试题一的术算之学,是不是太过偏门了一些,若非是专修明算一科的学子,怕是难有人能够全部答出。”柳府后院儿,张楚楚把孩子交到柳一条的怀里,饶有兴趣看着自己夫君今日为召生而特出的考题,看到第一套试卷的题目竟全都是术算之道,不免有些疑惑。 “为夫这般做,除了是想要寻得一个对术算之学有兴趣且有天份的弟子之外,又何偿不是想要给那些精通冷偏学科的学子一个机会。”抱着儿子,柳一条很是惬意地晒着冬日的温热阳光,道:“千万莫要小看了这算经一科,若是论起实用程度来,这算术,可是要比那些虚华的文章要有用太多。” “税收,建筑,财物,各类事情和人口的统计与统筹,哪一样离得开这些数字的计算与变幻?”轻动了动身子,柳一条轻叹着说道:“只是可惜,这个时代对算术的作用虽有认识,但是却还不够重视,虽设了算经一科,也培养了些许算术上的人才,但是实际运用却十分地浅显,很多人,甚至连最简单的三元方程都不能解出,更别说是什么代数,几何,微积分之类的难题了。” “夫君是想把胸中所学尽数传下?”虽然不知道柳一条口中所说的代数、几何、微积份是什么意思,不过从夫君的神情上,张楚楚已是明白,她的夫君,应真是起了收徒的心思。 “为夫的才识浅薄,所知皆是一些浅显的东西,像是生物,数学,物理,化学这些比较实用的学科,已是忘了七八,现在若是连这仅有的一点东西都不能传承下去,也就枉在这个世上走了一遭。”柳一条心生感叹,略带着些许伤感地又接着说出了一些张楚楚听不太明白的话语。 “夫君想要收徒授业,那还不是举手可得之事?”看到夫君有些没落伤感的样子,张楚楚不由一阵心疼,柔声在旁劝慰道:“依着夫君现在的名声与声望,何愁会收不来好的弟子,别的不说,阿瞒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书艺上的造诣,他现在应是已得了夫君九成的真传。” “还有,前院儿那些正在做着试卷的孩子,不都是很好的生源?”张楚楚温声说道:“长安城人才济济,神童更是比比皆是,这么多人之中,总会有人能够通过测试,达到夫君的择徒的要求。” “呃?呵呵,娘子说得是,是为夫有些矫情了,”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柳一条不由开声轻笑了笑,道:“宁缺毋烂,反正为夫也还年轻,尚有大把的时间去挥霍,像是收徒这种事情,不急。” “再说,便是真个收不到合适的徒弟,不是还有小惠,还有宝儿他们吗?”说着,柳一条伸臂将怀中的儿子高举了起来,道:“几十年的功夫,便是从小教育,我也有时间教出一个好徒弟来不是?” “夫君能够这般着想,那是再好不过,”见夫君已然想开,张楚楚的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起身为夫君斟倒了一杯热茶之后,再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试题二上的脑筋急转弯上:“夫君,这道题怎么这般奇怪,是不是又是一个陷阱……” “哪一个,让为夫看看……” 章节目录 第763章让稚奴也去吧 > 第763章让稚奴也去吧 “先生,柳府现在开始大张旗鼓招收学生的事情您知道了吗?”越王府中,在柳府开始考较众学子的同时,越王李贞也急急地着人将贾宜给叫到了厅里,不待贾宜在侧位坐定,李贞便急声开口向贾宜询问。 “现在这件事情在整个长安城都闹得沸沸扬扬,老夫便是不想知道,怕是也难。”拱手与李贞见礼后,贾宜提摆在李贞的旁边坐下,抬手拈须,低声长叹道:“没想到那柳一条竟会如此应对,着实让人意外。” 原想着让越王私自将其与柳一条之间的师徒关系揭开,做为柳一条唯一的一个皇子徒弟,把柳一条的声望与人脉尽数收拢于越王府中,把生火煮成熟饭,到时,便是他柳一条心有不忿,甚至是责怪怨恨,也断是不会损了越王的利益。 但是现在,柳一条却出人意料地想出了一个更为决绝的主意,大肆收徒不说,还不限身份,那不就是说,除了那些平民与权贵的子弟可以入门之外,别的皇子若是愿意的话,他也不会拒绝?若是那样的话,那他与他们家越王殿下之前针对柳一条的算计也就算是彻底落空了。 不担没有丝毫的利益可,反而会惹来一身的腥气,贾宜轻皱着眉头,活了五十多个年头,自认为是阅人无数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是柳一条这般,不按常理出牌之人。 常人可逼之以势,小人可诱之以利,君子可欺之以方,这是贾宜这几十年来对人处事所总结出来的三句箴,也是他所有行为处事的原则所在,搁在以往,这三句箴一直都是无往而不利,不想今日,在柳一条的身上,却是切切实实地走了一回麦城。 非常人,非小人,原以为会是一个君子,不想,最后还是错了。 “先生,那本王现在该如何去做?”通过前一次的逼宫事件,李贞也知道他现在与柳一条的关系已是面和心离,再不可能回到以往那般融洽的地步,只是,只要一想到柳一条身后能给他带来的诸多益处,李贞心下不免还是有些不舍:“要不,学生也去柳府凑个热闹,若是能够通过考核,想来柳一条也断是不会在诸多学子的当面食。” “殿下糊涂!”贾宜气得胡子都快跳了起来,狠狠地将手中的碗儿放于桌上,发出一声很是刺耳的砰响,老头儿没有想到,他辛苦调教多年的弟子竟会生出这般荒唐的想法来。 “先不说那柳一条会不会使绊,不让殿下通过,”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贾宜告罪地轻低头向李贞拱了拱手,出声向其解释道:“若是殿下真的去参加了柳府的考试,以皇子王爷的身份去与一干平民百姓子弟争锋,岂不是自降身份?” “若是胜了还好,若是失败,岂不是说明殿下竟连一般寒门子弟都多有不如吗?若是如此的话,朝中的诸多大臣会怎么看?皇上他老人家会怎么看?这些殿下都有没有想过?” “这个……”李贞的语气一顿,被贾宜问得说不出话来,方才心中对贾宜所生出的那么一丝不满与气愤,也随着贾宜的这几句问话给说得消散了个无踪。 “还有,”见李贞无,贾宜又接声说道:“经过前次的事端,长安城内几乎所有的官员士族都知道了您与柳一条是师徒关系的消息,若是现在你再去柳府应试,那岂不是在说,之前所流传出去的所有消息,皆都是谣,实际上您与那柳一条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若是那样的话,殿下所要面临的境况,只会是更糟!” 先是自己散出消息,最后又自己亲自推翻,这不是在自已打自己的脸么? “那,那现在,本王该如何去做?”被贾宜一连番的假设与道理给说得失了分寸,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淡,精神睿智的老者,李贞轻轻站起身来,正身面对着贾宜,拱手弯身,深深地施了一礼,道:“还望老师能够教我。” “殿下重了,身为王府西席,老夫自当会尽力为殿下排忧解难,殿下请先坐下,”贾宜也随之起身,虚身还礼,最后伸手着请李贞再复坐定,之后老头又是一番装腔作势地端茶细饮。 “想来老师心中已是有了计较,还请老师直教诲!”见贾宜面色淡然,没有分毫紧张为难之色,李贞的心也随之放松了一些,拱手再次向贾宜讨教。 “殿下现在,只需静观其变即可。”很是满意李贞现在谦恭的态度,贾宜很是淡然地抬手小捋着下巴的那撇小胡子,道:“柳一条这招广收门徒虽然做得绝妙,若是能够借此收到其他几位王爷的话,就更是堪称完美,既能撇清之前他曾投靠至越王府的传,又能成功地避开皇子间的党政之争,恢复他以往各不相帮的中立之态。” “但是,无论他如何去做,有一点他却是怎么也撇不掉的,”看了面前的李贞一眼,贾宜轻声说道:“那就是,他与殿下之间,确有的那么一层师徒关系。” “虽然这层关系有与没有,对殿下来说已是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它却也能够确保那柳一条不会再对殿下做出更为不利和疯狂的举动来,”说句心里话,对于这位不按常理出牌,且又胆大心狠异常的主儿,贾宜已是有些胆怯了:“所以,这几日殿下还如以往一般,安分守己即可。” “不是说那柳小子搞了一个什么招徒考试吗?可知结果如何?”御书房里,李世民批阅奏折劳累小憩之时,忽想起了之前长安城里传得很是热闹的消息来,遂轻声向身侧的李然询问。 “回皇上,说是共有三日之期,今天是第二日,”早知道皇上会询问关于柳一条的消息,李然不慌不忙地轻声回道:“听说应试的人很多,第一日去了九十八人,今日去了两百零三人,想来到了明天,去的人会更多,不过,因为柳先生所出的试题太过怪异和偏僻,至今为止,还只有一个叫做孙阅的寒门子弟通过。” “哦?”李世民多少有些兴趣地扭头向李然看来,道:“可知他都出的什么题目?三百多人竟只有一个通过?” “试题共有两套,一套考的是术算之学,一套考的是机巧之道,这两日所考的试题虽然不同,但是题目却都有相似之处,”说着,李然从袖中掏出两张卷好的白纸呈上,尖声说道:“这便是这两日小人着人收集的柳府试题,共两面,四套,各题的正确答案也都写于其上,请皇上过目。” “嗯,你这小子,倒是越来越机灵了。”李世民满意地看了李然一眼,伸手将试题接过,并没有对李然的自作主张,有一点怪罪的意思。 “皇上过奖,这些都是小人应当做的。”得到皇上的赞赏,李然顿时眉开眼笑,躬身虚,之后便知趣儿地静静站在李世民的身后,默然不。 “咦?这,这……”看着卷子上的题目,李世民不由发出了一阵惊疑之声,这个柳一条,到底是在考状元还是在考学生,这些题目出得,也都忒难了些吧?复杂的算术,机巧难猜的文字游戏,别说是一些几岁甚至是十几岁的孩子,便是学堂里的许多学究,怕是也难得尽数答出啊。 “你方才说,有一个寒门子弟通过了?”李世民有些不信地出声向李然问道:“叫什么名字,今年有几岁?所答是哪套试题?” “回皇上,”李然不动声色地轻声回:“那名学子姓孙名阅,今年刚刚九岁,所答出的是今日的第一套试题。” 知道皇上心中定还有所疑惑,李然接着说道:“听说这个孙阅是城西郊外一菜农之子,每日随父卖菜,收帐算帐,对数字极为敏感,是以,才能够在此次的选徒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柳先生门下第二位弟子。” “第二位?”听到这个,李世民本还有些兴致的脸面一下就变得阴沉了起来:“是啊,除去老八那个自作聪明的东西外,这个孙阅确是他第二个正式的徒弟。” “……”见皇上气色不对,知道自己方才说错了语,李然知趣儿地轻退至一旁,不敢再多作语。 “行了,你这就带着这两张试题去一趟东宫,把它们交给皇后,”轻摇了摇头,李世民再没了看下去的兴致,抬手把试卷再次交给李然,淡声吩咐道:“让皇后着人将试题解析清楚,然后将解题的方式授予稚奴与兕子他们,待明日柳府再试的时候,让他们两个小家伙也去碰碰运气。” “呃,皇上,晋王殿下与晋阳公主殿下身子尊贵,若是也去柳府应试,与那些平民百姓相争,怕是有些不妥吧?”李然小心地轻声劝谏。 “不妥?”李世民面色一变,厉声说道:“有什么不妥的?一边是朕的子女,一边是朕的子民,在朕的眼中,他们没有谁会比谁更为高贵或是卑贱,多跟那些寒门子弟接触接触,多了解一点民间的疾苦与不易,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还有,”说着,李世民的语气稍缓,接声说道:“对稚奴还有兕子来说,柳一条,确是一个不错的老师。若是真能拜在他的门下,对他们有益无害。” 章节目录 第764章再收徒 > 第764章再收徒 “你就是孙阅?”柳府大厅,柳一条四平八稳地端坐在正堂,低头静看着正在厅中站立着的一个小孩儿,衣着朴素,小脸微黑,两个脸颊上残留着两片冻出的春红,此刻正低着头,躬着身,规规矩矩地在那站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太过出彩的地方。 “是,先生!”小家伙声音有些发颤,头也随之低得更低了一些,看得出,他有些紧张。 “今年多大了?”柳一条尽量地压低了一些声音,让自己的声线变得柔和一些,毕竟这是自己所考选出来的第一个徒弟,可千万莫要吓着了他。 “回先生话,学生今年九岁了。”听到自己所崇拜的对象这般近距离地与自己对话,无论是声音还是脾气都超乎想象的温和,孙阅一直紧着的心弦顿时放松了许多,回话的时候好奇地抬头向上偷看了一眼,见柳一条正含笑地望着自己,遂又快速地将头低下,小脸儿微红,小心肝儿也随之快速而紧张地跳动起来。 “好有灵气的一双眼睛!”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徒弟的全貌,柳一条心中不由一叹,难怪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原本看上去挺普通的一个小孩儿,配上这双灵动清明的眸子,整个人都显得灵动活泛了不少。 “以前在什么地方读书?有几载了?”虽然很多问题已经听陈明则禀报过,不过柳一条还是想听听小家伙自己的回答。 “在…在村里的私塾,从六岁开始,已过了三年。”虽然心中紧张,不过孙阅还是坚持着将柳一条的问话答了上来。 “在私塾都学了些什么,可都还记得?”柳一条再一次问道。 “开始学的是《千字文》和《论语》,去年还有今年学的是《三字经》和《汉语拼音》。”孙悦一一作答,话语也渐渐地变得流畅起来。 “哦?这么说你未曾学过术算之学了?”柳一条直了直身子,饶有兴趣地接声向孙阅问道:“那你是如何算出今日第一套试题的答案的?” “回先生话,”到了这时,孙阅已是完全镇定下来,神色从容地开声回道:“学生时常随父亲进城卖菜,见有些帐目爹爹也算不清楚,时常遭人捉弄,学生心有不忿,便专门向私塾的先生请教了一些算术上的知识,是以比较了解。” “呵呵,你倒是有孝心!”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就能在规定的时间内答对所有的题目,这个小孩子却是了得,柳一条轻赞了一句,面带着笑意微微向在旁侍候的陈明则轻点了点头,道:“好了,既然你做对了题目,通过了考试,我柳一条自是为会食,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柳一条的弟子了,奉茶吧!” “是,师傅!”终于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孙阅心下多少有些激动,伸手接过陈管事递来的茶碗儿,一下跪倒在地,面对着柳一条,双手举茶过顶,恭声说道:“师傅,请用茶!” “哈哈哈,乖,起来吧!”接过茶碗儿小饮了一口,随手将茶碗儿放于旁边的桌上,柳一条哈哈大笑着伸手将孙阅扶起,随后抬手指着右侧首位坐着的骆宾王道:“这是你师兄骆宾王,是为师的第一个弟子,你也上前见上一礼吧。” “是,师傅!”孙阅应声而起,听着柳一条的吩咐,直接走到骆宾王的跟前,弯身见礼:“小弟孙阅,见过骆师兄!” “孙师弟有礼了!”骆宾王也随之起身回礼,因为对方还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所以也就没有太多的寒暄,见礼之后,便又回坐到原位。 “嗯,行了,明则,你带阅儿去后院拜见一下老爷夫人他们,之后就且先将他送回家去,”冲着陈明则摆了摆手,柳一条轻声吩咐道:“到阅儿家时记得客气些,跟阅儿的父母说讲清楚,从明日开始,就让阅儿到府里来,随着小惠一起读书吧。” “是,少爷,明则记下了。”应了一声,陈明则有些羡慕地看了孙阅一眼,之后恭敬地弯身伸手向孙阅着请道:“孙少爷,请随小人过来……” “呃?”一句孙少爷,叫得孙阅有些呆傻,想他一个菜农的儿子,何曾被人这般少爷少爷的叫过?好在,孙阅年纪虽小,不过却也机灵,知道自己现在已是三原柳大家的徒弟,身份自已是非同往昔,所以很快便反应过来,遂有礼地拱手向陈明则说道:“如此,就有劳陈管事了!” “聪慧,沉稳,机灵,恭喜师傅又收了一个好徒弟!”看着小师弟没有一点怯意地随着陈明则跨步离去,骆宾王欢笑着拱手向柳一条道喜,语之中,一个“又”字,道出了他的自信,自傲与非同一般的厚脸皮。 “呵呵,你这小子,面皮可是越来越厚了。”没好气地看了自己这个大徒弟一眼,柳一条挥手命人撤换新茶,之后又正色向骆宾王说道:“阿瞒,这阵子在宫里当差,可还习惯吧?” “劳师傅挂记,”骆宾王拱手回道:“师傅提前打好的底子,晋王和晋阳公主两位殿下都很乖巧,学起书法来已是有模有样儿,省了学生不少心力。” 说完,骆宾王轻顿了一下,道:“还有,学生今日过来,除了是向师傅道喜外,还有一个就是为了他们两个,特来向师傅提前提个醒儿,好让师傅提前个准备,免得到时会觉得意外,失了体统。” “哦?”柳一条提杯细品,之后抬头看了骆宾王一眼,不慌不忙地轻声探询道:“莫不是这两个小家伙明日也要来为师这府上应试不成?” “原来师傅已经有所预料,学生佩服!”小拍了师傅一记马屁,骆宾王轻笑着开声说道:“知道师傅招徒,而且还设了一个考试的门槛,所以这两日来,学生别的什么都没去做,只是听着皇后娘娘的吩咐,全力教导晋王还有晋阳公主两位小殿下这术算之学及‘脑筋急转弯’的应对方法。” “我是老师的学生,在老师这里学的东西虽然不多,不过却也是比宫里别的先生要更为了解一些,不然这种差事皇后娘娘怎么会交给学生这样一个没有什么资历后进的先生?”骆宾王也学着柳一条的样子,举杯轻饮,道:“所以,不用细想,学生也能猜到,皇后娘娘此举,定是为师傅的择徒之试。” “前两日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想来这第三日,皇后娘娘必会有所举动。”说完,骆宾王又很是叹服地看了自己的师傅一眼,他能够想到皇后娘娘的用意,是因为这两日他一直都在宫里教导两位小殿下学习算术与脑筋急转弯,只要稍微有些脑筋的人都不难看出其中的目的。 但是,师傅他是如何猜到的?从方才柳一条面上的淡然无波表情,骆宾王看得出来,对于两个小皇子公主要来柳府求师的事情,师傅并没有觉着有哪怕一丁点的意外,显然,一早儿他就已经预料到了。 所以,在佩服师傅神机妙算的同时,骆宾王又不免有些疑惑,一不在宫中,二没有确切地消息来源,师傅他是如何料到皇上、皇后他们的决定的? “皇后娘娘回宫了?”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柳一条淡笑着将话题岔开,道:“太子殿下的伤势,是不是已然大好了?” “还没有,听说伤口有些溃烂,消消肿肿地反复不停,比之两日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好转,皇后娘娘一直守在那里,就是学生,这几日也一直都是在东宫给两位小殿下授课。” “有一点学生有些不解,还望师傅能给学生解惑。”加答完师傅的问题,骆宾王有些迷惑地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接声问道:“论起医术,师傅比之宫里的那些太医要高明上甚多,尤其是这刀剑之伤,在长安城,甚至于在整个大唐境内,师傅都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论起人情功过,师傅救过皇后娘娘一次,救过太子殿下两次,前些时齐王谋反,长安城内诸多柱国之臣相继中毒不解,亦是师傅出手挽救他们于危难,功不可谓不大,”骆宾王微皱起眉头,轻声说道:“可是,为何这次,太子殿下遇刺重伤,除了开始的一天由得师傅医治,之后不管太子的伤势恶化与否,皇上与皇后娘娘都再也不提着请师傅之事呢?”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身为人父、人母,尤其是长孙皇后,对太子的疼爱可以说是几乎超过了宫里的任何一位皇子公主,这几日在东宫骆宾王都看在眼里,端茶递水,喂吃喂喝,几乎都没有从太子的卧房离开过,这么着紧、担心儿子的伤势,没有道理会放着一个最好的医生不用,而去寻那些根本就没有太大把握的太医啊? 骆宾王不是笨蛋,这么不合常理,甚至是反常的举动怎么可能会不放在心上,尤其是,这还极有可能是关系着他师傅安危的大事,所以,趁着今天的这个机会,他便直接开口向柳一条问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765章应试第三天 > 第765章应试第三天 关于自己跟太子之间的恩怨,柳一条并没有跟骆宾王提起,不是信不过这个徒弟,而是这件事情还没有彻底揭开,且李世民这位明君还有一些想要遮捂的意思,毕竟算是皇家的家丑,不宜宣扬,让阿瞒这个日后定要入仕进入官场的未来官员知道了,对他日后的仕途来说,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所以,柳一条就以太子的伤势已无大碍,只需宫里太医细心调理就能安康为由给糊弄了过去,之后又留他吃了一顿晚饭把人给送了回去。 至于骆宾王今日里所带来的消息,柳一条并没有再做什么特别的安排,只是交待着陈明则明日里一切如常,只要做到不卑不亢,不偏不倚也就是了。 明天是第三天,也是最后的期限,若是柳一条料得不错,除了稚奴与小兕子这两位小殿下之外,这两日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其他一些士族子弟,怕是也会按耐不住,要有所行动了。希望陈明则这个草根出身的管事能够经得住考验,明日里莫要被这些颇有些来头的小公子给吓得腿软失了柳府的脸面才好。 一夜无话,眼睛一闭一睁,第二天也就到了。 晨练过后,吃过早饭,柳一条仍是悠然自得地在后院儿书房教育小惠读书,虽然今日书房里多了一个孙阅,不过对柳一条来说并没有分毫的压力,两个小学生而已,摆平他们还不是分分秒的事儿? 相比于后院儿的安静宁静,柳府的前厅可谓是热闹非凡。 不说来的人有多少,仅是停在柳府的马车,就足有四五十辆,从柳府门前,一直延伸到后巷的街头,柳府的前院儿与大厅,人满为患,把所有的家长和陪同而来的家丁下人给请到门外之后,地方才稍微地显得宽敞了一些,经柳府的下人排查、统计,今次前来的学子竟有两百六十余人,远远地超出了陈明则之前的预料。 两百六十几人,已是超出了柳府院子及大厅所能容纳的极限,不得已,陈明则只有效仿昨日,命家丁将左右两侧的厢房及临时待客的偏房,还有院外大街上的几处闲空之处,都给腾了出来,摆上从附近学堂紧急借来的桌椅,一一安排各位前来应试的学子入座。 还有试卷方面,陈明则不得不佩服他们家少爷的远智,竟能想到提前一天就让人抄誊出了四百余份儿,足够今日赶来的学子人手一份,甚至还多有盈余,不然,若是还如昨日一般,让人现场誊抄,天知道要抄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考试? “小三儿,你去后院儿把试卷取来,待这些孩子全都安稳下来,就开始分发试卷吧。”看到院子里的众人,该离开的离开,该入座的入座,陈明则难得地清闲了一会,见大厅还有院里院外的家长与仆人已被请出了大半,陈明则这才开口吩咐,着人进内宅搬取试卷。 “陈管事,陈管事,右边厢房有几个家户的下人不听劝告,非要留在他们家主子的身边说是要护卫他们家少爷小姐的周全,怎么也不肯离开,”小三儿刚走,府里又一个下人小跑着赶了过来,有些气急地开声向陈明则说道:“小人嘴里的好话已是说尽,可是他们却仍是不动分毫,看他们的架势,像是都有些来头,小人无法,只得来向陈管事禀报,还请管事大人过去看看。” “哦?”陈明则的眉头一皱,终是碰到那些不讲规矩的主儿了,扭头看了前来禀报的小厮一眼,道:“走,带我去看。” 与前两天的平头百姓不同,今日来的多是一些豪门世子,大户人家的规矩多,且又担心子女的安危,有些护卫在旁随着并不意外,只是既然已经到了考场,那就意味着你有心投于少爷门下,不讲规矩,不听劝告,这样的弟子要来何用? 陈明则的心底有些气愤,要么你别来,要么你就守着柳府的规矩,像是这种来了又不注重规矩的学子,不是成心来他们柳府捣乱的么? “知道他们是哪家府里的公子吗?”脚步不停,陈明则轻声问了一句。 “他们没说,有那些护卫把持,小人也近不得身,只能远远地看着,”小厮委屈地开声回道:“一共是两波人,一波护着两个小娃,一男一女,有**岁的样子,形似兄妹,一波护着一个很是富态的年轻公子,看不出什么来头,不过他们彼此好像都很熟识,小人过去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有说有笑。”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厢房的门前,陈明则没有一丝犹豫地直接跨步而入,房内共有三十几人,不用下人指认,打眼一瞧,陈明则就很轻易地看到了那帮腰挎弯刀的捣乱护卫。 所有的护卫加起来应有十人左右,个个身着寻常服饰,精神拌擞,很自然地分别守卫在一大两小三个学子的周边,把屋内其他一些寒门学子给挤到了一边,看上去很是霸道。见得陈明则迈步进屋,十个护卫不约而同地神情皆是一紧,左手都放在了腰间的刀身之上。 “敝人陈明则,不才添为柳府管事,不知几位公子小姐该如何称呼?”直接把旁边的护卫给忽略过去,陈明则不卑不亢地上前拱手一礼,探声询问。 因为被大管家给提升为管事还不到一个年头,来长安的次数也不足一只手的指头数,陈明则认识的人不多,权贵更是少之又少,仅限于跟他们家少爷来往甚为亲密的公孙府与罗将军府的公子下人,所以,对于眼前这三个看去来历不俗的公子小姐,陈明则并不认识。 不过这并不妨碍陈明则对他们三人的重视,不说这三人的衣着气质,仅就是眼前这十余位明显是从军里出来的护卫,就容不得陈明则不小心对待。 “你是这柳府的管事?而且你还不认识我?”胖公子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了陈明则一眼,见陈明则一脸茫然,确是不知自己为何人,不禁颇有些失望地轻摇了摇头,道:“不得不说,身为长安柳府的管事,你很不称职。” 胖子很臭屁,昂着脑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陈明则不认识他,就像是犯了多大罪过一般。 “请恕小人眼浊,敢问尊驾是?”陈明则面色不变,微弯身继续拱手相询,丝毫没有被胖子方才的话语给激到。 见陈明则没被吓到,胖子心下多少有些喜,听陈明则再次询问,遂昂着脑袋,扭头冲旁边的侍卫说道:“马顺,告诉他,我是谁。” “是,殿下!”其中一个护卫立马直起身形,躬身冲胖子一礼,之后扭过身来,轻瞥了陈明则一眼,同样傲慢地开声说道:“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眼前的这位就是当今皇上第七子,安州都督蒋王殿下!” “还有,后面这两位,”说完,马顺又回身看向身后的两个小娃娃,道:“一个是晋王殿下,一个是晋阳公主殿下。” “三位殿下身子金贵,随同若无护卫相左,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还有你们柳府担待得起吗?!”知道陈明则前来所为何事,所以不等陈明则有什么反应,马顺直接就开口相拒,态度很是强硬,看得出,他已不是第一次在应对这种事情。 “哦,原来是三位殿下大驾,小人这里有礼了,”陈明则的心下猛的一跳,切实被三个人的来头给吓到了,皇子?公主?皇帝老子的儿子女儿?活了半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与这般大背景的人物对话。 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心绪,尽量地让自己平静下来,陈明则面色不变地拱手施礼:“方才不知是三位殿下当面,失礼之处,还望三位殿下莫要怪罪。” “嗯,所谓不知者不怪,看在柳先生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省得日后会有人说本王心无容人之量,小器。”说完,不待稚奴与兕子他们有什么反应,李恽率先挥手向陈明则说道:“行了,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儿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蒋王殿下海量,小人感激不尽。”陈明则并没有依退出,躬身向李恽一礼之后,反而又上前走了一步,接声拱手向李恽问道:“敢问蒋王殿下,今日莅临,所为何事?”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为了应试拜师,不然的话,你以为本王挤坐在这偏狭之地,是所为何事?”白痴样地看了陈明则一眼,李恽再一次地为柳一条感到惋惜,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找这么一个愚笨的管事? “哦,原来是也是为了拜我家少爷为师而来。”陈明则故作一副恍然之态,之后站直了身子,淡淡地扫了围在三个皇子公方身边的护卫一眼,神色淡然地静声说道:“若是如此的话,那就请恕有人无礼,还请得三位殿下遣得各位护卫大人出得府门外等候……” “什么?!你!!”李恽猛地从椅上站起身来,满面愤色地抬手指着陈明则,一副火山爆发之势。 “小人职责所在,还望蒋王殿下体谅!”静看着李恽指来的食指,陈明则面色如旧。 “七哥!”见李恽抬手欲打,身后李治忙着伸手将之拉住,欠意地冲着陈明则点了点头,轻声向李恽说道:“陈管事说得不错,咱们既然来柳府应试,那就要依着柳府的规矩,想来这也是柳先生对弟子的一种考验,七哥莫要多想。” 章节目录 第766章内定的人选 > 第766章内定的人选 “听府里的丫环说,晋王与晋阳两位小殿下已到了府里,还有那个蒋王,及狄老爷家的那个小公子也都在侧,夫君不过去看看吗?”柳府后宅,张楚楚抱着儿子在院中晒暖儿,见得夫君从书房出来,遂轻声向其问道。 “无碍的,有明则在前面看着,出不了什么事端。”伸手逗了下儿子,柳一条毫不在意地开声说道:“再者说,为夫这次要收的是徒弟,是学生,不是什么公主、王爷,想要耍威风,摆地位的话,他们不会来这里,便是来了,为夫也断是不敢收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们若是真要摆起谱来,硬是要胡搅蛮缠,明则怕是也拦之不住,再怎么说那也是皇家的子孙,别说是明则,便是咱们府里所有的下人加起来,怕是都……”扭头看了夫君一眼,张楚楚接声说道:“晋王与晋阳两位小殿下之前常来咱们府里,也算熟识,再加上他们两个生性乖巧和善,当是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那个蒋王殿下,却是有些说不得了……” 显然,一向少有出门儿的张楚楚,对蒋王李恽的平素所为也是有所耳闻,且对这位蒋王殿下的人品并不看好。 “蒋王?”想起前些天在东宫见过的那个小胖子,柳一条摇头轻笑,道:“那个贪财的王爷?他之前或是还有可能,不过在经了前番东宫行刺之事后,他应是不会再有这个心思了,说起来,为夫可算得上是他半个恩人。” “恩人?此话何解?妾身怎么听不明白?”张楚楚疑惑地抬头向柳一条看来,之前可没听夫君提起过,什么时候他竟与这蒋王也攀上了关系? “呵呵,这件事情娘子也是知道的,只是你没有往深里去想而已。”柳一条轻笑了笑,道:“前几日皇后娘娘东宫寿宴,却遭了刺客,而那刺客,可是这个蒋王殿下给带进东宫的。” “说句不太恰当的话,若是当日,为夫没有在场,依着太子当时的伤势,必活不过一时三刻,”接过小喜递来的热茶,柳一条接声说道:“娘子可以想想,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蒋王这个携带刺客入宫的始作俑者,还能像现在这般自在地到咱们府里来撒欢儿吗?” “这,夫君所甚是!”张楚楚面色微变,深以为然地轻点了点头,若是真如夫君所说,太子殿下遇刺身亡,天知道会掀起一阵多大的风浪来,到时候别说是蒋王这个始作俑者脱不了干系,怕是当日在宫中的所有宾客都不能善了。 天子一怒,血染江河,别说是一朝天子,便是寻常百姓无缘无故地死了儿子,也会怒发冲冠,找人拼命寻仇。 “所以,只要这位蒋王殿下头脑不浑,断是不会在咱们府上胡闹,”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柳一条眯着眼睛朝着外堂看了一眼,道:“还有,既然稚奴与兕子都来应试,那皇上和皇后娘娘必不会对咱们府里的事情熟视无睹,若是这位蒋王殿下真个不明道理,一味胡搅蛮缠,不用咱们出手,自也会有出来收拾他的人在。” 凡事都要做好两手准备,顺有顺的方法,逆有逆的应对,这样才不会事到临头而措手不及。 “话是这般说讲,不过妾身还是担心,对面着这么些公主王爷的,明则他一个人能不能应对,会不会吃了亏去。”说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他们府里新任命的这个管事,虽然岁数不小了,但终是新任,且又断腿跛足的,张楚楚真是有些担心他会受了欺负。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府里知根知底的人,又曾为柳府做过牺牲,断过右腿,眼看着他在自家门前要受委屈,张楚楚心中终是有些不太落忍。 “这对他来说也未偿不是一个很好的考验,”看到媳妇儿一脸地忧心,柳一条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道:“不经风雨,何来彩虹?身为府里的管事,若是连这么点场面都撑不起来,那还不如早些给他换个别的行当,免得日后出了什么大错,误人误己。” 若是什么事都需得东家出面才能摆平,那府里的那些管家还有管事要来何用?有多大的萝卜填多大的坑,若是没有掌管一府,应对日常事务的本事,就不要在管事的位置上呆着,尸位素餐,就跟那些无能的将帅一样,即使累不死三军将士,却也休想兴旺发达,取得什么非凡的成就。 “娘子且放宽心,”见媳妇儿还是放心不下,柳一条微笑了下,轻声劝慰道:“明则本就机敏,又被无尘管家调教了一年有余,当是可堪大用,今天的这个场面,他震得住!” 在柳一条眼中,陈明则虽无大才,不过却有些许的急智,关键的时候能够辨得清形势,把握得住机遇,再加上他又有一份上进之人当有的野心,当上一府之管家或还欠些火候,但是做个管事,绰绰有余。 “但愿吧。”见夫君说得笃定,张楚楚的心也稍放下了些,怎么说陈明则也是他们柳府的人,依着夫君的性子,便是他在前面应变不当,夫君当也不会让他吃了太大的亏去。 “不知今日又有几人能够通过应试,”说着,张楚楚扭头朝着前院方向看了一眼,道:“长安邻近的几个县郡,能够像是孙阅这孩子一般从小便精通算率的学生,怕是不多,夫君这一次,怕是收不来几个学生了。” 没有提脑筋急转弯的试题,在张楚楚看来,这些个处处都是陷阱,连大人都会不小心着道的题目,当是没有什么人能够做会大半通过考试。那些学子想要入得夫君门下,也只有精通算术一途可走。 “这你可就说错了,”柳一条微笑着轻摇了摇头,道:“若是为夫所料不差,今日最少有四人能够通过考试,咱们府里的书房,过了今日怕就要显得热闹了。” “四个?”张楚楚很是意外地瞧看了夫君一眼,见柳一条老神在在,不似敷衍,遂轻声询道:“看来夫君心中已是有了人选,不知这四人都是哪个?可有前院中的这三位殿下?” “蒋王虽然位尊,当也是请人研究过试题,不过他却不在这四人之列。”柳一条轻摇了摇头,一口将蒋王李恽摘出,对于李恽的人品他素来都不看好。 “这般来说,那晋王与晋阳公主两位殿下当在其中了?”从夫君的话中得出答案,张楚楚继续猜道:“若是妾身所料不差,今日狄老爷家的那两位小公子当也是到了吧?” 从晋王与晋阳公主两人的身份与柳一条的关系中,张楚楚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夫君的另外两个学生,狄仁杰与狄士杰,在长安附近的这些孩子当中,除了小姑之外,也就只有他们四个曾在夫君的门下修习过课业。若是说一定有人能够通过考试的话,除了他们四个,张楚楚实在是再想不出还有何人。 这算不算是徇私舞弊? 想到这个问题,张楚楚不由轻声一笑,夫君择徒,自然是要依着夫君自己的意愿,只要夫君愿意,哪怕是一乞丐,也不是没有可能,若说徇私舞弊,却是有些严重了。 “呵呵,就知道瞒不过娘子。”柳一条闻声朗笑,算是承认了张楚楚的猜想。 就在柳一条夫妇提起狄氏兄弟的时候,前院儿里,狄仁杰与狄士杰两人已以院中相应的桌椅前安坐,神色淡然,神情自若,没有一点紧张忧心之态,看得出,对于今日的考试,两人信心十足。 “皇子皇孙,很了不起么?”听着厢房里的争吵之声,狄仁杰轻撇了撇小嘴儿,满脸地不屑。咋咋乎乎,摆谱骄横,根本不配当先生的学生。 “堂弟慎!”狄士杰小心地劝说了一句,抬头朝着厢房看了一眼,轻声说道:“皇家的事情,还轮不到我们在此妄加评判,这里是柳先生的府上,一切自有柳先生安排,咱们只要管好自己,做好试题也就是了,莫要惹事生非,给伯父还有先生惹来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老实本份,谨小慎微,堂兄用不着说了一遍又一遍。”狄仁杰有些不耐烦地轻摆了摆手,感觉着他这个小堂兄跟他老爹可是越来越像了,一样的胆小怕事,一样的墨守成规,十几岁的人,行事作风跟一个小老头儿一般,以后能有什么大的作为? “不要只是嘴上说说,要切实记在心里才好,”看到狄仁杰面上的不耐,狄士杰不禁摇头苦笑,对这个鬼灵精怪的小堂弟也是多少有些无奈:“外面不比家里,人多嘴杂,而且今日来的又多是一些权贵之后,能不招惹,还是尽量不要招惹,免得引火烧身,徒增事端。” “这样,府里的后院儿还有一处空闲的厢房,若是三位殿下不弃,就且在那里安坐考试如何?”厢房里,陈明则不紧不慢地声音传来:“如此的话,三位殿下在里,各位护卫大人在外,既可顺利考试,又可确保三位殿下周全,不知三位殿下以为如何?”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被稚奴拉着,又听到柳府管事的建议,原就不想在这里闹腾的李恽终是软了下来,说实在的,只要侍卫能在身边护着,李恽并不在乎要在哪里考试,前次发生在东宫里的那场刺杀,着实是把他给吓怕了。 章节目录 第767章李承乾,醒了 > 第767章李承乾,醒了 摆平了李恽这个王爷之后,柳府的考试一如往常地如时开始,半个时辰的时间,眨眼即过,收卷、阅卷、评卷,当陈明则抱着一叠厚厚的试卷回到后院时,柳一条已给小惠还有新收的徒弟讲完了课业,正陪着他们两个在院中玩耍。 “少爷!”急走两步来到柳一条的跟前,陈明则弯身施礼,道:“前面的测试已经结束,今日共来了两百六十六人,这些是他们所作的试卷,请少爷过目。” “哦?可是已经评出结果?”挥手将两个小家伙打发到一旁去玩耍,柳一条抬头看了陈明则一眼,轻声问道:“这一次有几人通过?” “回少爷,一共有六份试卷达到了要求,少爷请看。”说着,陈明则将放在最上面的六份试卷取出递了过来,交到他们家少爷的手里。 “竟有六个之多?”柳一条着实惊讶了一下,没想到除了他的那四个小徒弟之外,竟还有其他两人通过了考验,这可谓是意外之喜。 “李治,李明达,狄士杰,狄仁杰,”看着前面四个人的名字,柳一条没有丝毫意外地轻点了点头,跟他先前料想的一样,他们四个并没有让人失望。 “柳闻知,李甫臣,一个一十五岁,一个一十二岁,”轻声地将最后两个名字念出,细看起他们的试卷,发现两人皆是以算术通关,至于脑筋急转弯,柳闻知答出了两个,而李甫臣却是答出了三个,比之李治他们四人,仅是空了一题,可以说是两套试题都达到了应试的要求。 难得啊,柳一条轻声一叹,仅是三日的功夫,就得了这脑筋急转弯的决窍,不管他们背后是不是有人教导,但就今日这些新出的试题,就足以证明两人皆是聪慧之人,尤其是这个李甫臣,年仅十二就能答对三题,更是难得,想着,柳一条饶有兴趣地开声向陈明则询问:“可知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家势如何?” 李治他们四个已是知根知底,相较而,柳一条对这两个新冒出来的学生兴趣更大一些。 “回少爷话,过来之前明则就已着人探寻了个明白,”知道他们家少爷必有此一问,所以陈明则不慌不忙地轻声回道:“柳闻知与孙阅少爷一般,出身寒门,不过家境却是不错,颇有些家财,老家也在三原,据说,” 说着,陈明则小心地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道:“据说,他们家祖上与少爷还是同宗,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老爷从宗里分了出来,之后就再少有联系。”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明则也很是奇怪,既然是同宗,怎么他来柳府近有两年的时间却从来都没有听人提起过?逢年过节地也都从没有过分毫的来往?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同宗?莫不成也是出身三原?”柳一条的目光从试卷上移开,抬头看了陈明则一眼,见其点头应是,遂略有所悟地轻声自语道:“若是如此的话,也就只有三吾舅叔公那一脉了,不想我柳氏一族竟又出了一个人才。” 除了老柳的情敌柳三吾外,柳一条实是想不出三原还有何人与他们老柳家同宗,想想初来这个时代不久所见到的那个肥胖老头儿,柳一条不禁摇头轻笑,因为与老柳还有柳贺氏之间的难缠关系,在他们老柳家贫困难挨时他不曾帮衬,在他们老柳家发迹飞腾后他也未曾前来攀附,对于这个柳三吾,柳一条的印象并不算坏。 “另一个呢?”弄明白了柳闻知的身份后,柳一条心中有了计较,遂轻声开口向陈明则问起了另外一人的情况。 “关于这个李甫臣,却是有些来头了,”未作犹豫,陈明则弯身回道:“他是太史局将仕郎李淳风之子。” “李淳风?”柳一条了然地轻点了点头,原来是那个神棍的儿子,这就难怪了,李淳风虽是神棍,精通占卜之术,可同时也称得上是古代有名的天文学家与数学家,家学渊源,教出来的儿子对算术自然也不会陌生,能够顺利地通过考试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嗯,行了,”将手中的试卷交还到陈明则手里,柳一条轻声开:“让府里的先生再审核一遍,若是无误的话,就把这些卷子返送回各户吧,记得把答案附上,让他们各人都看个明白,免得日后会有人说咱们柳府有失公允。” “是,少爷!如此,明则就先告退了!”应了一声,见他们家少爷点头应承,陈明这才缓退了两步,转身离了后院儿。 “醒了?” 东宫之中,长孙皇后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躺在榻上的儿子,见他睁开了双眼,神智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遂淡声轻语地向他问了一句。 “儿臣不孝,让母后挂心了!”挣扎了两下,想从榻上坐起身来向母后见礼,不过胸前所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举动,只得满面歉意地看着面前的母后,以口代述。 “小德子,这里用不着你们侍候着了,都且先下去吧。”说话之前,长孙皇后挥手将在卧室服侍的宫女内侍都给屏退了出去,一时间,卧室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母后!”见长孙皇后将闲杂人等尽数屏退,又看她望向自己的眼神之中除了往日的慈爱与宽容之外竟还夹杂了一丝的冰冷,李承乾心中隐现些许不安,不自觉地轻声叫了一声。 “你做的好事!”看着太子仍显虚弱的身子,长孙皇后虽心有不忍,不过还是狠着心将话说讲了出来:“柳先生跟你有多大的仇恨,你为何要这般心狠,设局谋害与他?!” “一救性命,得以再生,二医脚患,解你心结,柳先生对你可谓是恩同再造,你不思量着该如何报答于他也就算了,可你,”长孙皇后眉头微竖,稍带些火气地抬手指着李承乾,愤慨地开声向其质问:“可你为何还要恩将仇报,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取了柳先生的命去?!” “你可知道,”不待李承乾有任何的反驳之,长孙皇后看着儿子身上的伤处接声说道:“这一次,若不是有柳先生在场,并且肯不计前嫌地尽心为你医治,你以为你还会再有醒过来的机会吗?” “为什么?告诉本宫你这般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紧握着拳头,长孙皇后恨铁不成钢般地看着榻上的太子,自从皇上的口中得知了所有事情的缘由与始末,长孙皇后忽然觉得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儿子很陌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一向都表现得宽厚仁爱,平素里心善得连一只蚂蚁都不忍伤害的儿子竟会变得这般地狠厉? 这几日,长孙皇后一直都衣不解带地呆坐在这里,守在李承乾的榻边,一是担心儿子的生命安危,怕出什么意外,二就是想在太子醒时亲口向他质问,问问他的良心到底被放到了什么地方,为何他能狠心到不止一次地去谋害自己的救命恩人? “母后,您,您都知道了?”长孙皇后的话让李承乾身上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也是一片冰凉,没想到自己保守得这般严密的事情还是让母后知道了,没想到自己拼得一身伤痛,险些就去了性命,竟还不能洗脱自己在行刺这件事情上的嫌疑。 “阴春!一定是这个阉人!”李承乾在心里恨恨地咒骂了一句,一定是阴春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招了出来。 想想当日阴春刺来的那一剑,李承乾仍是觉得心头一寒,那绝不是他们事前所商定好的假刺,从阴春的眼神和那一剑刺来的力道,李承乾切切实实地感觉到,阴春是想一剑要了他和母后的性命,而且,这个阉人,仅差一点就成功了。 忘恩负义,这算是报应吗? 李承乾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自己救了阴春,而阴春却反手一剑想要取了自己的性命,柳一条救过自己,而自己却也不止一次地想要对他除之而后快,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如此说来,父皇也都知道了吧?”李承乾面色灰暗地轻声问了一句,不用长孙皇后回答,他自己已然猜到了答案,既然连母后都知道了,那父皇那边更是没有理由还蒙在鼓里。 “不止是你父皇,便是柳先生,从始至终也都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害他。”失望地看了李承乾一眼,长孙皇后淡然说道:“可是既便如此,前几日你遭阴春行刺时,他还是选择了出手救你。不然的话,你怕是早在当时就已经命毙在了当场。” 以德报怨,若是之前长孙皇后因为救命之恩而对柳一条怀有无限感激的话,那么现在,对于柳一条,长孙皇后所怀有的,尽是无尽的愧疚。 “他一直都知道?”有些意外,随即又是一阵恍然,李承乾躺在那里低声自语道:“他一向都是能人之所不能,他能猜到是我,一点也不奇怪。是我一直都在自作聪明,还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做得十分隐密,任谁也都看不出分毫。” “呵呵,我说怎么每次见面,都会感到他对我有些生分,”安静地平躺在榻上,两眼无神地直视着榻顶洁白的帏帐,李承乾自嘲地轻笑了两下:“原来他那是一直都在提防着我。” 章节目录 第768章杀柳一条的理由 > 第768章杀柳一条的理由 “为什么?”没有理会李承乾的自自语,长孙皇后又一次地开声问道,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竟能让自己这个一向宽仁良善的儿子狠下心去向自己的恩人伸出毒手。 “为什么?母后你问儿臣是为什么?呵呵呵呵……”李承乾闻,扭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母后,有些疯癫地呵笑起来:“为什么?母后,若是你为太子,你能容忍一个旷世之才屡次拒绝自己的好意与招揽,甚至还去跟自己的对头交好吗?” “是,他是曾救过儿臣的性命,也医好了儿臣的脚患,对儿臣有再造之恩,”李承乾道:“可是,母后你不要忘了,儿臣是太子,是皇储,而他则是我大唐的子民,是臣民,是个医者,正如他自己所说,救死扶伤本就是他身为一个医者所应有的本份,而且我是君,他是臣,救我亦是他身为一个臣民所当有的职责,” “再者,自打他救过儿臣的性命,医好了母后的病症之后,儿臣已赐给他了足够的报酬,金银财宝,良田府宅,不止是他,还有那柳二条,张楚闻,若是没有儿臣在中打点,就凭他们两个小小的寒门书生,焉能顺利通过科举,得到父皇的看重?” “儿臣给了他荣华富贵,给了他柳氏一族可以光宗耀祖的机会,这些,足以抵得上他对儿臣的救命之恩,”说完这些,李承乾神色坦然地与长孙皇后对视:“所以说,从这方面来讲,儿臣自觉得已不再欠他些什么。” “乾儿,你……”长孙皇后很是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轻摇了摇头,长吸了口气,待心绪稍平一些后这才出声说道:“好,便是你真的不再欠柳先生些什么,可是这些,也并不足以让他成为你要去谋害柳先生的理由。” “柳先生是大才,别说是你,便是你父皇也不止一次地动过想要让他入仕为官的念头,你想把他招揽到东宫,并不奇怪,本宫也能理解,”长孙皇后道:“可是,你也不能因为他不同意就想着要将他除去啊,这与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你说柳先生拒绝了你的招揽,与你的对头交好,这更是无稽之谈!”长孙皇后道:“整个朝堂上下,有谁不知柳先生素来淡泊名利,一直无心入仕,自其从三原出山以来,一直奉行中庸之道,一不为官,二不结党,对长安城中的各种势力也都是若即若离,不远不近,没有丝毫逾越之举,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稍有些本事的商贾而已,平日里种花养草,顺便再赚些银钱贴补家用,何曾跟你结过仇怨?” “母后,你方才也说了,柳先生是大才,家有余钱,腹有经纶,这样的人,若是为我所用,无疑是一大助力,但是若不能为我所用,谁能保证他不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祸害?”李承乾抬头直视着长孙皇后,满是无奈与不甘地说道:“母后,儿臣是太子,平日里坐守东宫,看似地位尊高,风光无限,可是你知道儿臣心里有多苦吗?” “父皇不喜,兄弟相争,你知道仅是这个小小的长安城里,有多少人盼着儿臣被赶出东宫,有多少人看着儿臣的太子之位想要取而代之吗?”李承乾的表情显得有些癫狂:“你当儿臣不知道吗?以前儿臣表现平庸,又不慎跌跛了腿脚,父皇曾不止一次起过废立之心。” “老三,老四,还有那个远在燕地的老五,他们这些做兄弟的,当时可曾想过要帮扶我这个大哥一把?没有!!”李承乾几是吼声喝道:“没有!他们不止没有为儿臣说上一句好话,反而处处落井下石,明里、暗里,想要看儿臣笑话的陷阱一个接着一个,尤其是老四,他与儿臣可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啊,他做了什么?他竟然能狠下心来,不止一次地去派刺客暗杀于我!” “同胞兄弟尚且如此,老三与老五他们这些异母弟兄更是不用去想,”李承乾道:“结党营私,儿臣是皇储,说句大不敬的话,父皇百年之后,整个大唐都是儿臣的,儿臣为何还要冒着为父皇不喜的风险去结党营私?”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咳咳咳!!”心情激荡之下,李承乾胸前的伤口再度撕裂,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缠绕在伤口处的白色丝布,刺骨纠心的疼痛之下,李承乾不得不再次平躺下身,努力地喘息以平稳胸前的伤势。 “还不是因为儿臣的这几个好兄弟?!!”伸手止住长孙皇后起身查看的举动,李承乾长吸了口气,继而坚持着将方才未说完的话语续上:“老四经编纂《括地志》为由,拉拢了朝中近半文臣为其效力,老三仗着他前朝遗孤的身份,更是得到了军中诸多将帅及一些前朝遗臣的支持,面对着这两个爪牙渐锋的兄弟,你说儿臣该如何去应对?” “父皇正值春秋鼎盛,没有二十三十年的时间当还轮不到儿臣主持国事,”李承乾道:“二三十年的时间,若是儿臣不学着他们去积累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自保,母后觉得儿臣能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安稳地呆上这么长时间吗?” “乾儿说的这些,母后心里明白,乾儿心中的苦楚,母后心中也能理解,所以母后并不怪你,对你以往的作为也从未多说过什么,甚至还不止一次地在你父皇面前为你推脱,”长孙皇后可怜地看了自己的大儿子一眼,伸手轻柔地抚了抚李承乾的额头,语气也放得轻缓了许多:“只是这些,跟柳先生又有什么关联?他曾救了你一命不说,李泰那个逆子之所以会被提前纠出,也是多亏了他的功劳,可你怎么会……?” “是啊,老四意外伏法,柳一条确是功不可没,可是从这件事上受益的却并不止儿臣一个,”李承乾苦笑了一声,道:“老四死了,可是他麾下之前所聚拢的那些势力与人脉却不可能全都归至儿臣的帐下,全让老三给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所以,在老四这件事情上,受益最大的当是老三才是,对于柳一条的此番作为,儿臣虽心中感激,但是说起人情,儿臣却也不欠他多少。”一句话,把柳一条的功劳推净,李承乾接着说道:“还有,事后老三曾不止一次地去过三原柳府,柳一条也曾去过老三的府上,虽然外间一直没有传出柳一条归顺老三的讯息,且柳一条也直老实本份,可是,儿臣赌不起。” “这样一个能敛财,且有谋略的王辅之才,既然无法收服,儿臣不能也不敢将其放之任之,”长吸了口气,李承乾淡声说道:“人总是会变的,柳一条现在还不及弱冠之龄,儿臣不信他能一辈子都甘于平凡,若是他日后舍我而投了其他任何一位皇子,儿臣怕是会承受不起,所以,儿臣不敢赌,所以,柳一条他,必须死。” 一番话说明了想要杀灭柳一条的原因与决心,李承乾一脸平静地与长孙皇后对视,现在这种时候,刺杀失败,杀机泄露,自己身份地位即将不保之机,在这个世上对他最亲近的女人跟前,他已是没有丝毫隐瞒的必要。 李承乾知道,纵是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背叛自己,纵是自己犯下了天大的罪过,他的母后都不会放弃他,都会想方设法地去扶持,去拯救,所以,在自己母后的身边,李承乾很放松,也很坦白。 “你~!唉!”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儿子,最后长孙皇后终是一声长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身为太子,站在他自己的位置上考虑,不能说他做的不对,像是对待柳一条这样的大才,若是不能收为己用,及早地除去以防日后的危害,这是很多上位者惯用的伎俩,虽然略显狠毒,但是是非对错还真是有些难以评判,毕竟,历史上亦曾有不少的枭雄霸主做过类似的事情。 “不管日后柳先生是否会成为你的威胁,自此之后,你都莫要再寻他的麻烦了。”知道现在再劝说些什么已是无用,长孙皇后直接向李承乾告诫道:“对于这件事情你父皇很是气愤,虽然碍于皇家的脸面暂时没有公开,但是你若是再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母后也不敢保证,还能不能保得住你。” 听了长孙皇后的告诫,李承乾心中不禁一颤,知道这件事情怕是比这自己想像中还要棘手、严重,严重到竟然连母后也都用了一个‘保’字,看得出父皇当是又起了那废立之念。 “还有,”长孙皇后淡淡地看了李承乾一眼,接声说道:“知道这几日柳先生又做出了什么惊人之举吗?” 看到儿子一脸地茫然,长孙皇后轻声说道:“他开始正式在长安城内收徒了。” “撇开李贞这个直假难辩的徒弟不谈,这次他收到的七个徒弟当中,只有你八弟一个皇子。”说完,长孙皇后扭头向李承乾看来,轻声问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难道他这是在向儿臣示好?”李承乾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向长孙皇后看来。 章节目录 第769章课外授业 > 第769章课外授业 “柳小惠,柳闻知,孙阅,狄士杰,狄仁杰,李治,李明达,李甫臣。” 收徒考试的第二天一早,柳一条在柳府的前院儿将七个徒弟及小妹的名字很是正式地点卯了一次,见他们都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随声应是,遂很是满意地轻点了点头,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柳一条的徒弟,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家里有什么权势,在这里,在为师的眼中,你们就是我的弟子,一视同仁,没有谁会比谁更高贵,若是让为师发现你们之中有仗势欺人者,一律逐出门墙,没有一点情份可!你们听明白了吗?” “谨遵先生教诲!”几个小家伙相互地都对视了一眼,齐声回道。 “嗯,很好,”柳一条面上缓露出一丝笑意,低头扫视着身前的八个乖巧徒弟,继声说道:“你们八人当中,除了柳闻知,孙阅与李甫臣三人之外,剩下的之前都曾受过为师的课业,对于为师门下的一些戒律当也是十分清楚,” “狄仁杰!”稍顿了一下,柳一条扭头向狄仁杰看来,温声说道:“你来口述一次,也好让你们这三个新同窗大概地了解一下。” “是,先生!”应了一句,狄仁杰恭敬地弯身冲柳一条一礼,而后扭头朝着除了狄士杰之外的其它六个陌生的面孔大声说道:“先生曾经说过,‘入我门下,礼不在多,仅尊师重道,团结同窗八字足矣!’” 尊师重道,团结同窗? 就这些?除了李治他们这些曾在柳一条身边听过课业的小朋友没有什么意外的反应外,孙阅与柳闻知、李甫臣他们三个全都有些不敢置信地小张着嘴巴,相较于他们之前受教先生所提出的十几二十条不得违背的戒律条款来,‘尊师重道,团结同窗’这八个字着实是显得太过简单寒酸了些。 “觉得很简单是不是?”看着几个徒弟面上的表情,柳一条面色肃穆,重声道:“千万莫要觉得字少就会显得容易,不是为师夸口胡,在为师这里,只要你们能够完完全全地做到这八个字,你们也就师成一半有余了。” “姐姐,姐夫是不是在蒙人啊,”离柳一条训话所在不远处的一个厢房里,还珠公主煜昱抱着张楚楚的胳膊小声问道:“以前姐夫在宫里跟我们讲课时也是这样说讲,小丫一直都弄不明白,怎么‘尊师重道,团结同窗’这八个字真的那么重要吗,竟能抵得姐夫一半的本事?”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姐夫提起,不过煜昱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在她眼中,姐夫的本事甚至比他的父皇还要厉害几分,跟在姐夫的身边,别说是一半,便是仅能学得一分,她也就会觉得很知足了,所以,她很不解,‘尊师重道,团结同窗’,真有的那么厉害吗? “蒙人?呵呵,莫要胡,”张楚楚轻在小丫的头上拍打一下,嗔笑道:“你姐夫他在自己的学生面前,素来都是说一是一,断是不会诳。你现在听不明白,盖是因为你还太小,而且又是刚刚开始读书识字,有些道理,你还不能领悟。” “是吗?”小丫咬着右手食指,一脸迷糊,听了姐姐的解释,心有不甘地说道:“怪不得父皇和母后会同意稚奴弟弟与兕子妹妹他们单独来外面学习,听豫章姐姐说,像是稚奴他们这个年岁的皇子公主,可是从来都是在宫内接受启蒙教导的。” “都怪小丫太笨,到了现在竟还不识得几个大字,姐夫以前教下的算术方法也没弄个明白,”小丫头有些懊恼地开声说道:“不然的话小丫也能参加考试,随着姐夫修习本事了,怎么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般,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 “呵呵,你这丫头,”张楚楚好笑地抬手轻点了点小丫的鼻尖儿,温声说道:“你又不是外人,用不着像是他们那般考试考核,你若是真想随着你姐夫修习,姐姐去给你说情如何?” “真的?!”小丫的两只眼睛猛的一亮,不过随即便又一脸灰暗地低下头去,极是不愿地低声说道:“不过小丫还要在宫中学习基本礼仪,既使想学也没时间像稚奴他们那样能够随时出宫,而且在今天之前母后已经给小丫安排好了启蒙老师,定是不会同意小丫出宫。便是今日能够出宫,也是小丫在父皇的跟前求了半天,才得父皇点头同意的。” 毕竟已经超过了十岁,不再是小孩子,而且以前一直生活在宫外,对宫里的礼节相当陌生,行为举止之间,大咧且还略显粗俗,尤其是在餐桌之上,每每都如饿虎扑食,没有半分女儿家所该具有的所谓矜持,还有说话,走路,接人待物等等等等,都不甚尽如人意。 而身为一个大唐的公主,从某个方面亦是代表着整个皇家的脸面和荣誉,像是小丫现在的表现,不说长孙皇后,便是李世民这位明君也不可能会这般放任地任由她的性子,而不顾她身为一个公方所应当学习的基本礼节与诸多注意事项。 “一入宫门深似海,作为公主,在锦衣玉食,享受诸多奢华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放弃另外一些东西,”抬手轻拍了拍小丫的小脑袋,张楚楚低沉着声音说道:“这也是当初姐姐并不太情愿让你入宫的原因。” “姐姐莫要这般说讲,”抱着楚楚姐姐的胳膊,小丫懂事地强作笑颜,轻声道:“比起之前小丫在街边行乞,每每都不能填饱肚子,冬天的时候甚至还有被冻死在街边可能的日子来,小丫现在已经很知足了。” “而且小丫知道,父皇母后之所以会这样做,也是为了小丫好,小丫并不怪他们,也不会觉得辛苦,姐姐不用为小丫但心。”说完,小丫收拾心情,又是一脸兴致勃勃地朝着柳一条他们所在的方位看去:“姐姐你看,姐夫他们怎么都出去了呀,还有稚奴弟弟他们几个,怎么今日他们不用在家学习课业吗?” “哦,他们呀,”顺着小丫头的手指,张楚楚的目光也移向了柳一条他们离去的地方,遂轻点了点头,道:“今天是你姐夫第一天给他们授课,彼此都要熟识一下,察看一下他们各自的秉性、特长,这样才好确定以后所要教授他们课业的方向与侧重,因材施教,所以你姐夫选择了课外授业。” “课外授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好奇怪,也好新奇,小丫头愣愣地看着柳一条他们从院门离开,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心中想道,怎么教她课业的那些先生从来都没给她上过这‘课外授业’呢? “少爷你看,前面就是长安城了,照咱们现在的行程,估摸着不到正午,咱们就能在长安城里吃上热腾腾的酒菜了!”长安城北的南北官道上,一个赶车的车把式腆着笑脸大声向车厢里的少爷回禀,连赶了一个多月的路途,今日,他们终于就要到家了。 “哦?是吗?”公孙贺兰抬手挑开窗帘儿,把脑袋探出车窗,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长安城,语气之中满带着喜意地开声向前面赶车的把式说道:“那你还不赶快一些,重舟这小子的伤势已然大好,用不着再像之前那般慢慢悠悠地行驶,给本少爷加快些,若是晌午前能够赶到长安城的话,本少爷请你吃酒!” “好咧!少爷您就瞧好吧,您的这顿酒,小的可是吃定了!”车把式高应了一声,之后一声鞭响,马车又快速地向前奔跑起来,马车后面,荡起了阵阵烟尘。 “终于要到了吗?”撑着手臂,柳重舟缓缓从车厢的软榻上坐起身子,面色多少有些激动地看着车窗外迅速向后倒退的草木,一时兴奋得说不出一个字来,离乡半载,九死一生,没想到他柳重舟又活着回来了! 想起家中一直挂记着自己回去团聚的父母,想起自己这一路所遭受到的种种苦楚,再想起东家为了搭救自己所做出的种种努力与破费,一时之间,柳重舟竟难得地哽咽了起来。 “行了行了行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挤什么马尿,净招老子心烦,”坐回车厢,见柳重舟这小子竟在那里偷抹眼泪,平日里最见不得男人流泪的公孙贺兰当时就一阵火大,直接一句粗口就爆了出来。若不是先前见过柳重舟临危不屈不惧的一面,知道这小子并不真怂,怕是早就一脚将人给踹了下去。 “呃?”察觉到自己失态,柳重舟忙着将面上的泪水抹干,很是不好意思地轻冲着公孙贺兰拱了拱手,道:“近乡情怯,一时之间没能忍住,让公孙少爷见笑了。” “第一次离家?”见柳重舟点头应是,公孙贺兰也随之轻点了点头,抬手轻拍了拍柳重舟的肩膀,难得地没有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 对于第一次离家远行,且又在外受了诸多委屈,甚至于几次都差点死于非命的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来说,柳重舟的表现倒也不难理解。 章节目录 第770章闹事 > 第770章闹事 “楚将军,这是我朝圣上给你高昌国主的回文,过了今日,你便能起程回返高昌了。”长安待外驿馆,主事馆主萧然带着一份文书寻来,难得客气地拱手向楚弈这位高昌特使礼了一礼,道:“恭喜楚将军,夙愿终偿啊,哈哈哈……” 关了人近四个月,不得出门儿,不得访友,不得外人探视,这临了了,怎么也得给人一笑脸儿不是?所以,今日的萧然一改往日冰冷不屑之态,面露着微笑,行举止之间也是翩然有礼,看得楚弈这个倒霉娃身子猛地就是一颤,还以为这个面慈心狠的白面书生又要找他什么麻烦呢。 “真,真的?!”待听明白了萧然话中的意思,楚弈好悬没有激动地哭出声来,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啊,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近四个月的时间,眼见着其他国家的特使早在三个月前就已走了个精光,唯独他这个高昌来客,迟迟不得大唐皇帝的音信,被人这样半囚半禁地关了四个月的时间,呜呜,楚弈的鼻子微微发酸,今天终于能出去了吗? “当然,”萧然笑眯眯地看着楚弈说道:“过门都是客,强留了楚将军这么久,我朝圣上深感歉意,这不,随着这纸回文一起,皇上还特赐下了银钱万贯,新棉布帛千匹以表寸心,还望楚将军莫要推迟。” “多谢,多谢大唐皇帝陛下,多谢萧大人,此恩此德,楚某必铭记于心,多谢!”楚弈感激涕零,就差没趴在地上感恩戴德了,来到大唐四个月,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高傲将军,身上的棱角与刺头已经磨得圆滑顺溜了许多。 “呵呵,楚将军客气了,四个月来让楚将军在这驿馆里受了诸多委屈,只要楚将军心中不记恨萧某,萧某也就知足了,哪还敢奢望楚将军挂记。”萧然继续笑呵呵地回客套,抬头看了楚弈一眼,见这小子一脸欢喜,归心似箭的样子,好像把什么事情都给忘记了一般,不由话锋一转,出提醒到:“不过说句实话,对于楚将军,萧某还是颇为敬佩的。” 见楚弈迷惑地扭头向他看来,萧然淡然地开声说道:“才来我大唐不到四月的时间,就能蒙得我朝上下近半官员的青睐,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次若不是有几个重臣名士联名上疏请奏,依着皇上他老人家的意思,楚将军这辈子,怕是都别想再回高昌了。” “啊?!”楚弈浑身一个激灵,刚被连番的喜事击得有些昏胀的脑袋顿清醒过来,一个消瘦坚毅的身影在脑中浮现,恍然间他才想起这次他最应该感谢和感激的人到底是谁。 四个月来唯一一个从驿馆正门进来的探视者,自从高昌起程,在自己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六个月来唯一一个自信直可以救自己于水火的青年,他真的做到了,而且明日自己就可以安然离开,楚弈的心境渐渐平复下来,深看了给自己提醒的萧然一眼,之后静静地看着驿馆的正门,轻声向萧然问道:“既然明日就可离开回返,那么今日,萧大人可否行个方便,让楚某到长安城内去领略一番大唐的繁荣富强之景象?” “当然,我大唐驿馆又非监牢,它的存在只是为各国使节提供食宿和人身安全上的方便而已,断是不会限制使节们的自由,你说是吗,楚将军?”没有一点脸红地轻点了点头,萧然白净的脸上饱含着很是和善的笑意。 “萧大人说得极是,是楚某糊涂,多此一问了。”面上带着笑意,违心地回了一句,楚弈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变了,套一句那本《腹黑录》上的话语,他自己现在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心也变得越来越黑了。这事若是放在他来大唐以前,放在他遇到那个年青人以前,若是碰到这样的事端,说不得他楚大将军早就怒火冲天,一个大嘴巴子就招呼上去了。 “呵呵,既然楚将军有事,那萧某就不再多作讨扰,告辞了。”没想到这个楚弈竟会这般地上道儿,萧然很是意外地看了这个初来时显得很是粗鲁的外番将军,心里思量着,是我眼花了吗?怎么刚才自己竟从一个武将的身上,看到了那些只有在官场儿里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才所具有的深沉城府? “萧大人慢走!”轻冲着萧然拱了拱手,楚弈起身相送,直接将萧然送出院门,待萧然一行皆尽远去,楚弈这才回返厢房,换了一身衣服之后,第一次独自一人踏出了驿馆的大门。 “我辈读书之人,平生有四样东西必不可少,”一个青年领着八个孩童来到一家名为‘雅易轩’的店前,淡声向身后的孩童说道:“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今天咱们的课业便从这四宝之中最基本而又最重要的松墨入手,” “一会儿你们的任务便是各自选出一枚你们认为最适合你们的松墨,了解它们的质地、制材和用法、用途,选好之后为师会逐一对你们进行考核,答对了,日后你们在府里所用书写之墨石,皆会是你们今日之选,相信你们不会让为师傅失望。”回身扫了几个徒弟一眼,见除了李治与李明达这两个用贯了御用香墨的皇家兄妹之外,其余面上皆现一丝兴奋喜意,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遂抬步向前,淡声向几个徒弟说道:“走,随为师进去吧。” “几位客官,里面请!”见有生意门,店里面伙计很是热情地迎接出来,不过见到柳一条身后的一帮小孩后,面上的笑意不禁收敛了几分,尤其是看到孙阅、柳闻知两人身着粗布棉衣之时,眼神之中更是多出了几分鄙夷之色。 出来买笔墨纸砚的客人伙计见得多了,带着孩子来买的也不甚稀罕,但是像是今天这位书生,一下就带来八个孩子的,还真是头一次遇见。 再看这些孩子,五到十岁不等,正是毛手毛脚,顽皮好动的时候,若是这些孩子在店里玩闹起来,这一屋子的笔墨要是碎了、折了可该如何是好?让领头的这个书生赔偿?他赔的起么?这店里随便的一支笔,一枚墨,都值三、四贯的银钱,他们若是赔不起,到头来倒霉得还不得是他这个小伙计? 所以,在走近柳一条一行九人跟前时,小伙计面上的热情劲儿已是散了大半,笑意也多了几分勉强与不甚情愿。 “不知这位客官想要些什么?”有意无意地站在中间将几人挡在店外,小伙计瞥了一眼柳一条身后的一群孩子,慢声慢气地向柳一条招呼道。 “劳烦,我们想选些松墨。”淡淡地扫了小伙计一眼,柳一条面色沉静地冲小伙计点了点头,之后继续抬步向前,似根本没看到有人挡在身前。 “诶!诶!客官您稍待,小人这就叫人给客官取墨过来。”小伙计稍向后退了一步,仍是拦着没让柳一条进门,轻向着柳一条弯身告罪了一声,之后扭头向店里的另外一个伙计大声叫道:“小三,去取些上等的松墨来供这位客官挑选!” “嗯?怎么,连店门都不让进,这就是你们‘雅易轩’的接人待客之道吗?”柳一条眉头一皱,有些不愉地瞧看了眼前的这个小伙计一眼,因为害怕麻烦就将眼前的客人拒之门外,当真是店大欺客,当他柳某人是好欺负的么? “客官您误会了,您要进店,自是没人会拦,不过您身后的这些小公子,却是,却是有些不便,”小伙计身形不退,故作好心地开声向柳一条提醒道:“客官看着眼生,想来是第一次来我们‘雅易轩’,这店里的东西动辄都是十数贯的价钱,若是您带来的这些小公子一个不小心,那可不是一笔小钱,是以,小人劝客官还是小心着一些为好。” “哦?这么说,我倒是要谢谢你的好意喽?”柳一条有些气极地轻笑着反问了一句,做生意做到这个地步,真难得他们这个店面竟还能够维持下去。 “势利!”不满小伙计的态度,小稚奴在柳一条身后老神在在地看着小伙计吐出了两个字。 “庸俗!”小兕子也不甘示弱,随着她的八哥也跟了一句。 “狗眼!”相较于前面的两兄妹,狄仁杰则显得更是直接了一些。 “小人!”李甫臣亦是没有分毫地客气,直接开始了人身攻击。 “失败!”常跟在父母屁股后面做生意的孙阅更是轻摇了摇头,也给出了仅有两个字的评价。 “啊,我呸!”该说得话都让前几个说了个全尽,轮到柳闻知这,柳闻知只好跟上一个语气助词,以显威势,一口吐沫更是呸了小伙计满身。 “你们这些小王八蛋,来闹事呢是吧?!”小伙计被几个小孩儿倒腾得有些脸红脖子粗,当时就毫没风度地跳脚大骂了起来。 小王八蛋? 听到这个称呼,柳一条头上的冷汗不禁掉落了一地,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竟敢在长安城里这般大声地叫骂晋王与晋阳公主,不知道这些话若是让李世民那位有道明君听到,他又会作何感想? “谁敢在我武某人的店中闹事?!”小伙计的话音方落,不待柳一条他们作出什么反应,‘雅易轩’里面传来一声暴喝,随后一个黑脸的汉子从内店迈步而出,怒目圆睁地看着店门外的柳一条众人。 章节目录 第771章谁更嚣张 > 第771章谁更嚣张 武元庆很郁闷,自从并州搬到长安之后,他就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原以为靠着一个当了太子妃的妹妹,他们老武家也就能够随着风生水起,飞黄腾达,再复他老爹还在世时武家的辉煌局面。 但是结果呢,他们一家火烧火燎无比激动地一路从文水赶到长安后,在东宫却被太子还有他们家四妹给彻头彻尾地泼了一身的冷水,想要的官位没有求到不说,便是连住的地方也只是官家的驿馆。若不是老爹死后还给他们这些后人留下了不少的余财,还有他们来长安之前又变卖了家中大半的祖产,他们一家老小怕是连一般的平民商户都比之不得。 身为皇长孙的舅舅,他们武氏兄弟怎么说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了,可是细数长安城内所有挂得上号的皇亲,还有能比他们兄弟俩混得更惨的人在吗? 原本,太子也不是那么无情,虽然他们夫妻关系不和,但是对于武元庆武元爽这两个大舅哥确是不错,在他们初到长安之时,也曾操心给二人谋过门路,都在军中给求了一个六品的校尉,虽然是闲职,没有什么实权,但怎么也算得上是吃上了皇粮,谋得了一个还看得过去的出身,也不枉他们大老远地跑来长安投奔。 可是他们的那个好妹妹呢,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死活都不愿让两人跟太子走得太近,不动声色将两人在军中的任职辞去不说,甚至还派人将武家老小从驿馆中给赶了出来,为了这事儿,武元庆兄弟可是没少在心中生武媚的暗气。 若不是后来武媚又想法帮他们在长安开了一间专卖高档笔、墨的店面,让他们老武家暂时在长安城稳步了脚跟,不至于日子过得太过拮据,他们指不定还要气恼这个妹妹到什么时候呢。 好在武家祖上做的就是木材生意,毛笔和松墨虽然高端,不过却也不出本源,再加上他们头上又着有太子妃亲哥哥的名头罩着,一时之间生意做得倒也不错,至少没有什么人敢到这里来寻兹闹事。 不过既是如此,武元庆兄弟却是过得仍不如意,毕竟他们此来长安,所图者唯功名出身而已,并不是为了做什么劳什子生意,若只是为了发财,他们在并州有的是机会,何必非要千里迢迢地跑到这并不甚熟识的长安城来? 所以,武元庆兄弟每日都是以饮酒为乐,少有到店中不照看生意,便是偶尔有来,也只是为了取些现钱去继续饮酒作乐而已。 让人意想不到,或者说是让武元庆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他照例来取酒钱的时候,竟听到外间有伙计大嚷有人寻兹闹事,身为店里的大东家,一直都觉得无所是事的武元庆顿时来了兴致,不顾店中掌柜的阻拦,直接就迈步冲了出来,嘴里还不忘大声叫嚷道:“是谁!竟敢来我武某人的店中闹事?!” 出来一看,武元庆不禁有些失望,原来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和几个六七岁的小童,这对一心想要展露下自己身手的武元庆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武元庆虽从不认为他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是殴打小孩儿这种事情他却还是做不来的,所以,没有一点意外地,武元庆面色不善地将目光全都移向了眼前的这个小青年儿身上。 “就你?面无四两肉,身子瘦得跟块排骨一样的东西,也敢学人家来老子的店里闹事儿?”生来身材高大的武元庆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瞥眼打量着柳一条,道:“知道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信不信老子一句话,就能让你们全都送到刑部大牢去?” 面无四两肉,身子瘦得跟排骨一样? 听到眼前这个大块头对自己的评价,柳一条多少有些无语,老子这是标准的模特身材好不好,虽然跟这个长得像似猩猩一般的大块头比起来确是显得稍微瘦小了一些,但怎么也不会像他说的排骨那般凄惨吧? “小子初来乍到,还真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敢情是又遇到了哪个豪门大户家的产业,难怪从伙计到东家都会这般地霸道,柳一条不以为意地轻冲眼前的汉子拱了拱手,开声请教道:“敢问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我们东家是太子妃的本家兄长,东宫太子爷的大舅哥,不是谁都能得罪得起的,”赶在武元庆之前,小伙计机灵地从中插话,像是这种显摆家势的话语,当然是由下人来说才能更显得出主子的尊贵身份,小伙计同样居高临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柳一条,看似好心地出声提醒道:“小的劝这位客官,还是识些实务,莫要因为一时之气,而将自己陷于险地。别的不说,我们东家的拳头可是不轻,就你这小身板儿,还是莫要尝试的好。” 太子妃的本家兄长? 还真是让人意外啊,柳一条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这个黑面大汉,武则天的娘家大哥,不就是武元庆或是武元爽他们哥俩儿中的一个吗?没想到他们也来了长安城,而且还堂而皇之地在长安做起了笔墨生意,摆起了皇亲国戚的架子。 对于武则天与武氏兄弟的关系,别人或是不知,但是深知武则天出身的柳一条心里却是万分地明白,兄妹之情或是真有,但绝不会如常人所想像的那般亲近,武则天的生母是侧室,是续配,自嫁入武家之后只生了三个女儿,一直未添男丁,由此可想她们母女在武府之中的地位如何。 尤其是,自他们老爹武士彠病故之后,她们母女可是没少受到武氏兄弟的打压和欺凌,现在武媚娘暂时得势,贵为东宫太子妃,碍着情面没有主动找寻他们的麻烦就已是不错,又哪会真个照看帮衬他们? 说句不客气的话,今日便是没有晋王与晋阳两位小殿下在,即使柳一条真个出手,将眼前的这个汉子给打伤或是打残了,武媚娘也不见得会出来为她的兄长说上一句好话。 “是吗?那我可要多谢这位小哥好心提醒了。”柳一条微笑着轻摇了摇头,道:“不过我这个人,还就有个犟脾气,遇事旁人若是好相劝还就罢了,我心软,几句好话没准我还真就会遂了他们的心意,但是呢,” 柳一条抬头翻眼与武元庆对视,面色平静地接声说道:“若是有人想要用强,想要拿什么皇亲国戚的身份压我,诶,我还真就不怕,还真就给他杠上了还!” 带徒第一天,本来挺好的一个心情,硬生生地让眼前的这对主仆给打了个七零八落,再加上后面有八双小眼睛也在巴巴地看着,若是自己这个当师傅的再不出面做出一些姿态,日后他这个师傅的形象可就算是彻底地栽了。 “小子,你说什么?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你!”遭到一个看似平民的蔑视与挑衅,在老家一向无法无天惯了的武元庆不禁心头火起,说话之间,一个砂钵大的拳头也随着向柳一条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不待柳一条做出什么相对的反应,在武元庆的拳头快要接近柳一条面门的时候,一个白晰的手掌从旁侧里伸手,一把攥住武元庆的手腕儿,将他全力飞出的拳头给定在了原处,就在距离柳一条鼻尖仅几公分的地方,怎么也前进不了分毫。 “没想到我公孙贺兰这才离开长安不到一年的光景,这长安城里竟连一个卖炭的力巴都敢在本少爷的面前耀武扬威了。”手指紧捏着武元庆的手腕儿,公孙贺兰轻快地迈着步子从柳一条的斜侧里缓走了出来,昂首挺胸,一脸不屑地瞧看着眼前这个竟敢对他大哥动手动脚的莽夫。 “你……你……”像是被人用铁箍固住了一般,怎么也甩不开手腕上的那几根并不甚粗壮的手指,武元庆被公孙贺兰逼得连退了两步,一张黑脸被涨得通红,两只牛眼紧瞪着公孙贺兰,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你什么你?!”一脚踢在武元庆的左腿膝处,公孙贺兰有些不耐地说了一句。 “啊!!”骨头好似碎裂了一般,武元庆痛声哀嚎,左腿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半跪在地上:“我…我…是太…太…” “太你妈个头啊太!”公孙贺兰更是不耐,又是一脚踢出,武元庆的右膝也随之受创,整个人都瘫跪在地上。 “我们东家可是皇亲,是当今太……”旁边的小伙计见他们东家吃了大亏,面色惨白地在旁出声想报出太子的名头退敌,不过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都向后飞出,砸翻了店内大半的摆设,之后便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再没了声息。 “我都说过了,太你妈个头啊太,你还说?!”低头吹下了自己刚刚收回的拳头,公孙贺兰看都没朝那小伙计看上一眼,见周围再没了什么异样的声音,遂转身拱手向柳一条说道:“大哥,小弟这般处理,可还合你的心意?” 章节目录 第772章威吓 > 第772章威吓 很意外,也很欣喜。 没有想到公孙贺兰这小子竟然这么快就回到了长安,更没想到这么巧地还会在同一家笔墨店遇到。 “很不错,不过就是太过暴力了一些,虽然没见血,但是这位武掌柜的骨头怕是都已经裂了吧。”柳一条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下公孙贺兰方才所造成的破坏场面,啧啧了两声,慢条斯理地开声对公孙贺兰说道:“贺兰贤弟,不是大哥说你,明知道自己的拳脚力大,动手的时候就应该多少收敛一些,你看看这一地的人,若是都死的倒还好说,最多也就赔些钱,吃点官司,可是这半死不活的,要是再有几个落了残疾,被他们赖上的话,你这辈子怕是都不能消停了。” “呃?”公孙贺兰一愣,随即便恍然地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一年未见,大哥还是那般地风趣,低头瞥了一眼正瘫软在地上一脸怨毒地看着自己的武元庆,公孙贺兰拱手向柳一条说道:“大哥所极是,下次若是再遇见这等不开眼之人,干脆一脚踢死了干净,省得以后见了烦心。”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们开口就想草菅人命,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被两人的话吓得身子猛是一颤,不顾着膝处传来的刺骨疼痛,武元庆明显底气不足地开声向柳一条与公孙贺兰喝道:“你们,你们可敢留下名号?若是今日武某不死,来日必不甘休!!” “就你?”公孙贺兰不屑地撇了撇嘴:“连本少爷都不认识,还敢来长安城耀武扬威?信不信本少爷今天就是真把你打死,也不会有谁敢站出来为你说上一句好话?” 这些话倒也不全是恐吓之,作为公孙氏家未来的家主,公孙贺兰有说这些话的底气和实力,别说今天他们是有理的一方,便是他们一点都不占理,依着公孙贺兰以往嚣张的脾气,也断是不会让武元庆好过,更别说这一次武元庆得罪的还是公孙贺兰最为敬重的大哥。 在公孙贺兰心里,只要是随着他柳大哥,别说是打架伤人,便是真个杀人放火,也断是不会惹出什么太大的麻烦,所以在揍武元庆的时候,他揍的很舒心,也很放心,完全没有半点后顾之忧。 “武元庆是吧?”见武元庆面上的怨气不减,柳一条轻摇了摇头,上前一步,低头看着这个头脑不甚灵活的大块头,道:“听哥一句劝,长安城的水很深,有些事,不是谁都能去做,有些人,亦不是谁都能去得罪,别以为有个做太子妃的妹妹就可以在长安城里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太子妃就很大了吗?有机会你可以去东宫太子妃当面询问,看看太子妃在东宫是如何度日的?可有像你们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不怕告诉你,”说着,柳一条微弯下身子,把头凑到武元庆的耳边,低声说道:“看到我身后那两个穿金戴银的小家伙了吗?知道他们是谁,都是什么身份吗?” “一个是皇八子,晋王殿下,一个是长孙皇后嫡出,晋阳公主殿下。”见武元庆双眼迷茫,闷声不语,显然对稚奴他们这对兄妹并不熟识,柳一条不由得轻摇了摇头,别说长安城,便是连宫里一些必要的人物都不认识,这个武元庆混得也忒失败了些,能碰上今天这件倒霉事儿也是活该:“你说,若是有人将你方才叫骂他们的话语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你,太子妃,或是你们武氏一族,会落下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晋王殿下?!晋阳公主?!”武元庆的两只牛眼睁得老大,方才的怨毒之色顿时便变换成了一脸的惊惧,嘴里不停地囔囔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显然,这个大个子被柳一条的话给吓住了。 “尽于此,好自为之吧。”悲天悯人地轻拍了拍武元庆的肩膀,柳一条起身带着公孙贺兰还有八个徒弟一起离开了‘雅易轩’的店门。 “小三儿,快去备马!我要去东宫求见太子妃!”眼见着柳一条一行人渐渐远去,武元庆这才从方才的惊惧中回过神儿来,想起这件事情可能造成的生果,身上就是一阵地冷汗,不顾着腿上手上的伤痛,大声叫嚷着吩咐下人准备车马,之后由人抬着坐上马车,直接就策鞭奔了宫里。 “嗯?”感觉到身后的店面多有异动,公孙贺兰驻步转身观瞧,正见武元庆坐上马车急驰而去,不由颇为兴奋地开声向柳一条说道:“看他走得这般匆忙,不会是去搬请救兵来对付我等吧?” “呵呵,看来贤弟方才并不尽兴,”知道公孙贺兰从不是什么怕事的主儿,柳一条不禁摇头轻笑了笑,道:“不过这次,怕是要让贤弟失望了,那武元庆虽然生得孔武有力,不过胆子却小得厉害,一旦知道了贤弟的身份,断是不敢再来碰触。” “看他这般急匆而行,”柳一条也顿住脚步,回头看了远去的马车一眼,淡声说道:“应该是去东宫求救去了,武元庆虽然平庸无能,但是他却有一个了不得的妹妹。” “去了也是没用,太子哥哥直到现在还不能下榻,每天都是睡睡醒醒,迷迷糊糊,哪会有功夫理会他一个外戚?”在柳一条身后,李治小大人儿一般地背着手稚声说道:“还有太子妃,若是知晓今日之事,想来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应该就是她的这位好兄长。” 感觉到李治这小子的话中隐有不少的怨念,显然还在对方才武元庆的一顿臭骂耿耿于怀。不过能够这么快就瞧看出事情的关键,一语中的,这小子倒也算得上是政治眼光十足了,难怪在李世民百年之后,会放心将皇位传禅于他。 “太子哥哥?这位是,晋王殿下?!”盯着李治瞅了半天,公孙贺兰终于从稚奴娇嫩的小脸上想起了这位小王子年幼时的样子,忙着上前弯身见礼。公孙贺兰虽然纨绔、跋扈,但是对于一些人,一些重要的礼节,他却还是不敢忽略无视的。 “公孙将军不必多礼,现在是在宫外,稚奴的身份只是柳先生的一名弟子而已。”李治弯身回礼,同时将目光朝着身边其他五位同学瞧看了一眼,见他们对自己都露出了些许的敬畏之意,眼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这么快就想着要表露身份好收拢人心了么?将李治的连番表现看在眼里,也知道这小子方才的表现定是故意为之,柳一条不禁轻点了点头,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这些都是他的弟子,若是李治有本事,便是全都给他挖去,柳一条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再怎么说这小子也是大唐未来的国主,这帮小家伙若是能够随在他的身侧,也未偿不是一种福气。出人投地,位极人臣,总算是一个不错的前程,也不枉他们跟自己师徒一场。 事实上,早在想要收徒之前,柳一条就已为这些弟子谋好了他们日后前程,为什么学规之中会有‘团结同窗’一条?除了是想要让他们日后能够相互扶持、守望相助之外,李治也在这个‘同窗’之中才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毕竟,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前程会比傍上一个国家未来的君主更为广阔、光明的? 想来,李世民之所以会同意让李治出宫投在他柳某人门下,除了是想让这位晋王殿下长些见识学些本事之外,怕多也是看中了他门下的这几个徒弟,是让李治来橇角的。虽然他们现在一个个的都还名声不显,俱是无名小卒一个,但是日后呢?对于自己的徒弟,柳一条向来都很有信心。 “他那是在吓你。”东宫侧殿之内,太子妃武媚有些不屑地看了一眼正坐在那里捂着大腿不停呼痛的大哥,声音平稳地开声说道:“这件事情你虽有错,但也只是店大欺客而已,最多也就是罚些银钱,或是关上几天以示惩戒。至于辱骂皇亲,不是还有不知者不罪之说吗?远没有他说得那般严重。” “还有,这件事情,皇上怕是早已经知晓了。”看到因为这句话而面色惨变的武元庆,武媚不禁又是轻摇了摇头,道:“你以为皇上还有皇后他们,真的会放心让晋王与晋阳公主就那样随便地在宫外行走吗?在他们的周围,必定会有一些禁军在暗中监视、保护。” “所以,他们虽然吓了你,而且还揍了你一顿,甚至打断了你的双腿,”武媚接声说道:“但是不得不说,他们同时,也在不经意间救了你的性命。” 见武元庆仍是一脸茫然,并没有领会自己话中的意思,武媚不得不再说得明白一些:“若不是有公孙贺兰提前出手,制止了你接下去的愚蠢举动,那些在暗中随护的禁军必会有所行动,禁军一动,你所要面临的境况,就不止是断了两条腿那么简单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看到自己的两条断腿,武元庆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接过武元庆的话头儿,武媚确声说道:“明天你着人备些好礼,要亲自登门向他们道谢,记得态度要诚恳一些。” “还有,记住那个人的名字,日后再不要去招惹他还有他的家人、朋友。”说着,武媚便不再多作理会,起身向寝卧方向走去,及到殿门处时,身子稍停了一下,又轻声向武元庆说道:“记住,他叫柳一条。” 章节目录 第773章李世民的心思 > 第773章李世民的心思 “东家!”远远地瞧见他们家少爷与公孙贺兰一同向马车走来,一直在马车里安坐休息的柳重舟顿时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地激动起来,不顾着身上的伤势,硬是咬牙挺身哆哆嗦嗦地扶着车壁从车厢走下,恭恭敬敬地弯身与他们家少爷见礼:“小人柳重舟,见过东家!” “你就是代府里远走高昌贩棉却意外被俘的柳管事?”停下脚步,柳一条低头看了柳重舟一眼,见其面色苍白,气息虚浮,手脚不稳,明显地重伤未愈之态,遂上前将之扶起,温声道:“身上有伤就莫要这般多礼了,有什么话,咱们到了府里再作详述。现在还是快些上车休养,切莫再碰到患处。” “劳得东家挂念,此番高昌之行,该做的差事没有办好不说,还要劳得东家费心费力将小人赎救回来,小人给东家丢脸了!”长久憋屈在心里的话语一朝吐出,柳重舟顿时便像个孩子一般,不自觉地哭出声来,眼泪像似断线的圆珠,一粒一粒地从眼睛里面滚落下来。 “好了好了,没有谁会怪罪于你,”柳一条上前轻拍了拍柳重舟的肩膀,坚声说道:“此番高昌之行,你是我柳府的功臣,若是没有你在高昌上下打点,细心运作,咱们府里怎么会有那上千万旦的白叠子?没有那些白叠子打底,便是我有千般手段,那棉衣、棉被,还有棉质布帛,也不会凭空变将出来不是?” “说起来,倒是因为我的一己之念,累得你离家万里,还受尽了诸多刑罚苦楚,落了如今的一身伤病,”柳一条满带歉意地看着柳重舟道:“说到底还是我柳府愧对于你,让你受苦了。” “东家万莫这般着想,一切都是小人心甘情愿,断是不敢有半分怨!”听柳一条这般说讲,刚才立起身子的柳重舟一下就跪倒在地,诚意恳地泣声说道:“当初若不是东家心慈,给了小人一家一口饭吃,小人的父母弟妹,现在怕是还不知在哪里乞吃讨喝,艰难活命,东家于小人有恩,为东家谋事,是小人万般情愿,别说是受了一点伤痛,便是真个去了性命,小人也不会有半点怨!”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柳重舟虽然书没读过两年,也没有太过丰富的见识,但是这句话的意思他却还是知道的,知恩图报,将心比心,虽然我不是什么国士,甚至连士都算不上,但是对于东家施以的恩德,我也要皆尽全力去报之。 “行了!墨墨迹迹的,一点都不爽利!”公孙贺兰最看不得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见两人还有再叙的意思,遂很是不爽地出声打断,这寒冬腊月大冷的天儿,你们主仆两个在大街上哭来哭去的,很舒坦是么? “呵呵,贤弟说得是,倒是为兄有些矫情了。”柳一条闻,不由开声微笑,弯身将还跪着的柳重舟轻轻扶起,道:“既然回来了,就且安心在家养着,待养好了伤,府里还大把的事情等着你去打理操办。至于其他的,还是那句话,有功赏,有过罚,有恩还,有仇报,你在高昌所受的那些苦楚,终有一天,府里必都会向他们讨还回来!” “是,东家,小人记下了!”再次向他们东家弯身一礼,柳重舟识趣地不再多作语,在车夫的搀扶下再次返回了车里。 “这个人,不错。”吩咐了一声,着令车夫将马车赶回柳府,公孙贺兰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轻声向柳一条说了一句。 “是啊,忠心,有胆,且还有一些心机,”柳一条随声点头应了一句,道:“再多磨练两年的话,当是一员不错干将。” “这些小崽子都是你的弟子?”看着身后被他们撇得远远的一群小孩儿,公孙贺兰不解地向柳一条问道,好好的,干嘛要收一堆麻烦回来? “没办法,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不得不收几个徒弟撑撑门面。”轻点了点头,柳一条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之后,抬头看了看前面不远的本家酒楼,遂开声向公孙贺兰询道:“去喝一杯,如何?” “‘得一醉’,我喜欢这里的酒。”公孙贺兰轻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扭头向后瞄了一眼,道:“那些小麻烦怎么办?” “放心,他们知道怎么回去。”回身冲小惠他们摆了摆手,柳一条拉着公孙贺兰毅然迈进了酒楼。 “公孙贺兰回来了?”听到李然的禀报,李世民不由抬起头来:“什么时候到的长安?” “回皇上,今日巳时初入的城,”李然恭声回道:“路过北城的时候正好与柳先生他们一行遇上,还跟太子妃的兄长武元庆打了一架,据说是把武元庆的一条腿给打折了。” “公孙贺兰动的手?”见李然应是,李世民的眉头不由轻挑了挑,道:“不奇怪,在西北边境,他连高昌国的公主都敢劫持,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朕记得,以前他在长安厮混的时候,长安城的那些书生士子,哪一个没有挨过他公孙贺兰的拳脚?要是哪一天,他不再惹事生非,变成了百依百顺的乖宝宝,那时朕才会觉着奇怪。” 对于这个一向都是大错犯,小错不断的问题青年,李世民也是觉着有些头疼。 “回皇上,说起来这一次倒是怨不得公孙公子,”并没有从皇上的话中听出厌恶的意思,李然适时地接声回道:“是柳先生带着晋王殿下他们去‘雅易轩’买笔墨的时候,武元庆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店大欺客,公孙公子只是恰逢其会,看不过眼才出手教训的。” “这么说,那小子倒是做了一件好事?”李世民有些意外地抬头,同时心中有些疑惑,柳一条那厮好好的课业不教,怎么带着学生去买起了笔墨? “皇上明鉴!”李然低头回了一句,有心将在笔墨店所发生的原委告之于皇上,不过一想到武元庆在晋王殿下面前所说的那些话语,还有武元庆跟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不由得轻顿了顿,将这个念头给生压了下去。 “公孙贺兰现在哪里?”既然不是公孙贺兰的过错,李世民也懒得再去多作追究,想起这小子在边境所犯下的那些过错,不由又轻声向李然问起。 “同柳先生一起在‘得一醉’吃过酒后便回了将军府里,现在当还在家中醒酒。”没有多作修饰,李然直声回。 “哼!他倒是过得惬意!”李世民眉头轻皱,罪将归城,不思先来面圣请罪,反而饮酒自得,在家醒酒酣睡,简直是无法无天! “你这就着人去公孙将军府传旨,宣他进宫觐见!”李世民抬指轻击桌面,向李然吩咐了一句。刨开公孙贺兰所犯下的过错不说,西北还有高昌那边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李世民还想要更为具体地了解一下,毕竟,有候君集为将镇守的高昌,始终都是一个祸患。 “是,皇上!”李然躬身应了一声,而后退身出门,冲着守门的小内侍耳语了一阵,之后又退回殿中侍候。 “那个高昌特使可是已离了长安?”想起高昌的事情,李世民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叫做楚弈的高昌将军,若不是现在还不想与高昌国撕破面皮,再加上朝中竟有近半官员为其说情请命,李世民还真是不想这般轻易地将那个蛮横无理的将军放掉。 听萧然提起,那小子像是还跟柳一条有过什么瓜葛,来长安这么久,又加上朝庭的冷落、拘禁,四个月内只有柳一条曾公然与他有过接触。而且,自那之后,原本每日只知摔茶碗泄愤的粗鲁将军,竟变得出奇地安静起来,且没过几日,那厮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每日里开始变得嬉皮笑脸,没心没肺,还不时地与看守他的官员、下人送些礼物银钱,攀附关系,两个月下来,虽然没有真个收买住人心,但日子却明显地比初来时要好过上了许多。 圆滑世故,能屈能伸,而且还有一张不太薄的脸皮和不太笨拙的嘴巴,不得不说,这个蕃人多少也算是个人才。 只是,让李世民有些想不明白的是,柳一条这个无利不起早儿的小家伙儿,为什么会主动去帮一个蕃人?为了他,柳一条竟不惜血本地鼓动了朝中近半的官员为他求情,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生意?想想柳府从高昌廉价收取的那些白叠子,再想想棉布在境内外的价格与销路,李世民轻点了点头,商人逐利,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为了复仇?想想柳府的那个管事在高昌的遭遇,再想想柳一条那小子睚眦必报的护短性子,李世民也不排除这个推断。 还有…… “皇上!皇上!……” “嗯?你说什么?”听到李然的轻唤,李世民回过神儿来,轻声李然问道。 “回皇上,”见皇上醒过神儿来,李然不得不再次将方才的回话重复了一遍:“高昌特使并没有急着出城,接到皇上的旨意后,他先是出门在长安街里转悠了几个时辰,到了下午辰时许的时候,去了柳先生的府里,在柳府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又复返回了驿馆。听萧大人回复,高昌特使应是准备明日出行。” 章节目录 第774章相互利用 > 第774章相互利用 “看看吧,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大礼。”柳府大院儿,前厅,跟公孙贺兰喝得有些微醉的柳一条甩手递给楚弈一纸文书,半眯着眼睛静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高昌将军,轻声说道:“有这份合同打底,回去后你定能得高昌王器重,若是半年内你不能凭风而起,在朝堂上混出一点名堂来,那就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忘记吧,我柳某人从不与废物合作。” “白叠子收购合同?”伸手将文书接过,楚弈颇为诧异地看了柳一条一眼,仅凭这个就能博得国王陛下的器重?这个一向睿智的柳先生不是在说笑吧? “有什么疑问的话,我建议你先看看合同的具体内容。”看出楚弈心中的疑惑与不信,柳一条也不多作解释,仅只是轻抬手指了指楚弈手中的合同,轻声提醒了一句。 “嗯?!”楚弈依将合同翻开,才看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两只眼睛便睁得比牛眼还要大上几分。 “无底限收购?!” “为期十年?!!” “每百斤百五十文?!!” 每念出一项,楚弈的喘息声便要粗放几分,待他念到“每百斤百五十文”时,整个人已是脸红脖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无限量收购,每百斤一百五十文钱,这是什么概念?别人或是不明白,但是土生土长在高昌的楚弈心里却是清楚透亮。 高昌土地贫瘠,气候恶劣,举国上下,可种植的作物除了白叠子与一些葡萄类的水果外,几是再无其他,像是高粱、稻谷、春粟之类可以活人饱肚的农物更是连想不敢去想。 每年国内的吃穿用度,都要靠着廉价的白叠子和果子酒向邻国换取,葡萄酒还好一些,毕竟是特产,且口味独特,还能有一个不错的价格,但是白叠子呢,不能吃,不好穿,就像是鸡肋一样,食之无肉,弃之可惜,一文钱就能买上二十斤甚至是五十斤,寻常百姓忙活一年,甚至连一百文都收获不到,百姓的日子过得可谓是苦不堪。 若是,若是这合同上所书是真的话,楚弈的呼吸又开始变得粗重起来,若是这合同上所书是真的话,若是柳一条没有开他玩笑的话,一百斤白叠子可换一百五十文钱,那高昌随便的一户寻常百姓,一季就可收获三到五贯不等,要知道,高昌虽然国小人少,但是土地却是可谓广博,若是全都种上白叠子的话,即使收成不好的年景,每季也都可收获大量的白叠子,若是按着这个价格换算的话…… 楚弈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变得有些不太够用,若是全国的白叠子叠加起来,那绝对是一个庞大到吓人的数字,按百斤百五十文算,怎么也得有数十万贯甚至是数百万贯的银钱。 老天!楚弈有些不敢想象,要知道高昌一国全年的财政收入,也就才区区十几万贯而已,若是因为他楚弈而将国库收入提高到二十,三十,甚至是过百万贯,那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到了这时,楚弈开始有些相信开始时柳一条所说的话来。若是自己做到这个程度,还是不能得高昌王器重的话,那他也就可以考虑叛国,或是直接取国王而代之了。 “柳先生,这些,都是真的?”楚弈始劲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在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再一次抬头向拟写这份合同的主人看来,眼神之中掺杂着兴奋,期待,和一丝害怕美梦破灭的不安与忐忑。 “上面落款处,已盖上了我柳府的印章。”柳一条小饮了一口热茶醒神,听到楚弈的问话后遂开声回道:“诚信为本,是我柳某人做生意的宗旨。” “可是,”听到柳一条确定的答复,看到柳一条老神在在的安然样子,楚弈一直激动不已的心也算是安放平稳了一些,不过他仍是小心翼翼地开声向柳一条问道:“可是,据我所知,半年以前,贵府在我高昌所收取的白叠子还是以百斤十文折算,怎么现在,一下就提高了十五倍去,难道柳先生就不怕会收不回本钱,做了赔本的买卖?” “随行就市,待价而沽,生意场上的事情,楚将军你不懂,”看了楚弈一眼,柳一条不置可否地轻摇了摇头,继而说道:“百斤一百五十文,这只是第一年收购的价格,第二年,还有随后几年的具体价格咱们可以再行商议。” 看到楚弈的面色因为这句话而突变,柳一条的嘴角儿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道:“不过有一点楚将军可以放心,即使价格再议,也绝不会低于这百斤一百五十文,这一点,柳某可以向楚将军保证,且合同之中也有记载,楚将军毋须担心。” “柳先生的话,楚某哪有不信之理?”低头朝合同的条款中瞄看了一眼,见确有柳一条所说的一项,楚弈遂笑眼眯眯地冲柳一条拱了拱手,之后神色复于平静,抬手端起桌边的茶碗儿小饮了一口之后,淡声向柳一条说道:“柳先生的诚意,楚某已然看到,而且还颇为心动,难以拒绝,现在柳先生可以说说你的条件,或是你想让楚某为你做些什么了吧?” 无利不起早儿,天下没有免费的葡萄酒,柳一条既抛出了如此大的甜头儿,所图也必是不小,所以,楚弈也不得不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楚将军不妨猜猜看?”看到楚弈此刻的表现,柳一条不觉眼前一亮,头脑清明,心思敏锐,而且还经得起重利的诱惑,这个楚弈,倒还算得上是一个可造之材。 “初次见面之时,先生答应帮我,说是可以助我安然离开长安,重返高昌,我以为先生是想利用我去对付候君集。”没有客套,楚弈直声说道:“先生与候君集有仇,这不是什么秘密,而我亦是被候君集一党所迫害,这也是显而易见,从这一点来说,先生与我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先生此时帮我,我可以理解。” “而且这一点,先生说到了,也做到了,明日一早,楚某就可远离长安。”定定地看着柳一条,楚弈接声说道:“只是,让楚某想不到的是,在楚某即将离开之时,柳先生为何会拿出这般大礼?为了对付一个候君集,先生就这般不计损失地扶植一个外蕃之人,怕是有些得不偿失吧?” 如果一个人为了某些东西或是目的对你好,可以理解,亦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而已,用不着觉得谁亏欠谁。 但是,若是一个人为了某些东西或是目的对你很好,太好,甚至是过分的好,而且他所付出的已经远远远远地超出了他所想要得到的,那你就要小心了,尤其,这个人还是一个商人的时候。 这是楚狂,楚弈的老爹,在吃了一辈子亏后给他儿子所遗留下来的人生经验,楚弈一直都深以为然,尤其是当柳一条在给他看过眼前的这份合同之后。 “所以呢?”柳一条饶有兴趣地冲楚弈轻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讲下去。 “所以,你所图必不止是候君集一人而已。”楚弈微眯着眼睛,直直地盯看着柳一条,沉声说道:“你不会是想要我们整个高昌国吧?” “楚将军多虑了,我对争权夺势素来都欠缺兴趣。”柳一条再次轻摇了摇头,很是蛊惑地看了楚弈一眼,道:“不过,楚将军若是对高昌国主这个位置有兴趣的话,柳某倒是可以帮衬一二,不知楚将军以为如何?” “唔?!”楚弈的心被柳一条的话给勾得猛地跳动了一下,之后便开始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乱蹦起来。 “先生说笑了,说笑了,”见柳一条向自己看来,楚弈忙着故做平静地拱手说道:“此番能够活命回国已是托福,又哪敢再有什么奢望?不知先生这般帮助楚某到底是何目的,还望能够直相告。” “呵呵,”柳一条静静地与楚弈对视了一眼,看到楚弈心虚地将目光移开,遂郑色开声说道:“两年之内,大唐与高昌之间,必有一仗要打,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候君集在这一仗中死无全尸。” “你想让我叛国?!”楚弈腾地从椅上坐起,圆睁双目,挺身与柳一条对视。 “不不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交易而已。”柳一条面色如常,不为所动,冲着楚弈轻晃了晃右手食指,道:“用候君集一条性命,换你高昌百姓十年富庶。很划算的买卖,即使日后被人知晓,也断是不会有人怪罪于你,毕竟那候君集,在你们高昌,也终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可是,那候君集现在深得我王信任,手中掌有一国之兵权,手下强兵悍将无数,我一个虚空的光杆儿将军,即使有心助你,又能耐他若何?”看得出,楚弈已是有些心动。 “此有锦囊一封,内有灭候之法。”早料楚弈对有此一问,柳一条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青色锦囊,轻轻递出,那神色,那架势,很有几分诸葛亮的派头儿。 “还有,若是楚兄有心的话,方才所说‘高昌国主’那句话,并不止是一个玩笑。”待楚弈伸手将锦囊接过,柳一条又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让他心跳不已的话语。 章节目录 第775章公孙贺兰的失心疯 > 第775章公孙贺兰的失心疯 是夜,公孙将军府。 把客厅里的下人全都赶出去,整个大厅就只剩下公孙武德与公孙贺兰爷儿俩,像是斗鸡一样瞪着两只大眼对视着彼此。 “真的要这么做?”公孙武德巴眨着两只老眼盯看着自己的乖侄儿,脸上的老皮一阵颤抖,表情神似便秘。 “嗯。”没有点头,公孙贺兰怀抱着双臂,只是酷酷地轻嗯了一声,眼角眉间似还跳动着一种类似兴奋激动的神色。 “换个方式行不行?”公孙武德吞了口吐沫,努力地做着最后的挣扎,那神色,像极了一个在婆家受尽了万般委屈且还没地儿去诉说的小媳妇儿。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见公孙贺兰摇头,公孙武德的小暴脾气一下就窜跳了出来,抬手指着公孙贺兰的鼻子大声叫骂道:“你这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知不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知不知道什么是长幼有别?知不知道……” “大伯,你可以还手的。”见老头儿越来越激动,公孙贺兰不得不出声提醒了一句:“你就是下再重的手,哪怕是断胳膊断腿儿,我也不会介意的,谁让我是晚辈,是您的侄儿呢?” “说实话,若不是柳大哥说伤势不能作假,侄儿还真是不忍心向伯父出手,”没有一点不忍心的样子,公孙贺兰一脸欠揍地开声说道:“所以,为了弥补侄儿心中的愧疚,大伯还是出手真打好了,身上受些伤,侄儿的心里也好舒展一些,真的,我不介意的,有什么手段大伯只管尽情施展好了,我是不会埋怨大伯的。” “你不介意,老子介意!”看着眼前这个还有脸自称是自己侄儿的小崽子,公孙武德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说是逢场作戏,演给外人观瞧,可是谁知道你小子会不会趁机下死手?老子赖好也是个监门将军,若是传出连自己的侄子都打不过,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在军中厮混?” 知道自己已不再是他们家小兰儿的对手,所以在‘挨打’和‘被挨打’之间,公孙武德不得不奋勇反击,争取能够保全一些自己的老脸。 “大家各凭武力,公平一战,有什么不妥?”公孙贺兰不怀好意地朝着他的大伯上下打量了一下,贼笑道:“以前大伯可是没少这样教训过侄儿,怎么现在,大伯却是有些不敢了?” 想想以前自己那不堪回首,生活在老爹还有大伯他们拳脚阴影下的悲惨童年,公孙贺兰刚刚有些软化的决心不由又变得异常坚定起来。有仇不报非君子,若是不趁着这个可以名正顺揍人泄愤的机会好好舒爽一下,日后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谁说老子不敢?!”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公孙武德当时就叫嚣起来,不过随即想到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处于劣势,语气不由得又软化了起来,不满地哼哼了两声,道:“身为长辈,老子只是不想占你的便宜而已,若不是为了让你能够摆脱罪名,你以为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碰得到老子?” 反正吹牛又不要本钱,公孙武德今夜也算是豁出了一张老脸,说出的话来,脸皮一点也不觉得臊红。 “伯父大义,侄儿心中也是万分的感激和钦佩,常说得好,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要不,咱们现在就开始吧?”没有一点感恩的意思,公孙贺兰两眼放光地向公孙武德看来。 “等等!”看着公孙贺兰一脸坏笑的样子,公孙武德不由后退了一步,开声止道:“要打可以,一拳换一拳!” “好!”公孙贺兰也是毫不含糊,一口答应下来,只要能够痛快地揍上大伯一顿,便是再挨顿揍,也是值了。 “看我黑虎掏心!”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在军队里混了一辈子的公孙武德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趁着公孙贺兰不备,老头儿便毫不客气地向他乖侄儿的胸口探出了一拳。 “卑鄙!看我乌龙摆尾!”公孙贺兰也毫不示弱,硬挺了公孙武德一拳,随即便还上了一脚。 “看我迎面拳!” “看我贯风耳!” “小崽子你玩真的?!好!看我双龙戏珠!!” “猴子摘桃!” “倒插鼻孔!” “黄狗撒尿!” “……” 噼里啪啦嘭的,不一会儿功夫厅里的桌椅板凳就全乱成了一锅粥,当守在厅外的下人闻声进来的时候,公孙爷儿俩已是喘着粗气,相互交缠地躺倒在地上,一个鼻青脸肿,一个脸肿鼻青,全都跟贡桌上的熟猪头一般,看着充满了喜感。 “疯了!真是疯了!连老子都敢打!”又是一个拳头捶在了公孙贺兰的下颌上,公孙武德高声向进来的管事家将喝叫道:“公孙起,公孙义,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小崽子给我起开?哎哟哟!!” 一个不小心,公孙武德的左眼又着了一道,原本就乌青的眼圈显得更是乌艳了一些。 “少爷!少爷!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见公孙贺兰转眼间又骑坐到了他们家将军的身上,抡拳便要再揍,吓得公孙起两人急忙上前将公孙贺兰架起,使尽全力不让其再动分毫,免得他们家将军面上再添伤痕。 “妖孽休走,俺老孙来也!休要伤害我师傅!” “二师弟!八戒!你死哪里去了,还不快来救师傅?!” “呃?”公孙贺兰一连串的台词儿整得厅中的人皆是一愣,小少爷这是唱的哪一出?什么师傅、八戒的?这是哪跟哪啊? “失心疯了,小崽子这是失心疯了!”公孙武德借机从地上爬起,很有派地大声给出了论断:“先把他绑起来,好生看住,着人去请郎中来看!”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公孙武德早早地从榻上爬起,对面上的伤患不做丝毫修饰地,穿起官服就奔了宫里。 昨日公孙贺兰以醉酒为名,死赖地睡在榻上,急得传旨的内侍几是哭着回宫复旨,算是婉拒了皇上的召见,今天,公孙贺兰失心疯,怎么说公孙武德这个当老子的也得站出来向皇上赔个不是不是? “哎哟!公孙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您那?”从弘文殿出来,见公孙武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跟猪头一般,李然不禁惊声问道:“您这脸?这是谁呀,这般大的胆子,竟敢打我大唐当朝的将军,这还有王法吗还?” “哎哟哎,李总管,你就别说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公孙武德面色惨淡地开声说道:“我们家那个小兰儿,不知怎么的,失心疯了,昨夜酒醒之后,就像是一条疯狗一样,趁着老夫不防备,对着老夫上来就是一顿胖揍啊,要不是老夫身子骨不弱,怕是今日就来不了宫里了。” “什么?失心疯了?”弘文殿内,李世民听完公孙武德的禀报,将手中的奏章放下,抬头看了一眼正立在下方的公孙武德,待瞧到这老货一脸的伤患,尤其是那两个几是暴出的瘀黑眼眶时,也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老狐狸,倒是真舍得下本钱啊! “是,皇上,失心疯。”公孙武德腆了腆肚子,铿声说道:“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正常人无二区别,坏的时候就像是疯狗一般,简单是六亲不认,天杀的,我们公孙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儿,老天怎么就让他摊上了这种怪病?” 两眼使劲儿一眨,还真让公孙武德给挤出了两滴眼泪来,一个四五十岁的老人,大唐国堂堂的左监门将军,在李世民的面前,哭得那叫一个惨淡。 “可请了郎中?郎中是怎么说讲?”明知公孙武德是在演戏,李世民还不得不全力配合,稍安慰了两句,便很入戏地询问起公孙贺兰的病情来。 “劳皇上挂念,请了几个郎中,可是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来。”收起眼泪,公孙武德躬身回禀:“此番为臣进宫,一是代小兰儿为昨日之事向皇上赔罪,一就是想向皇上讨几个太医回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起色,还请皇上能够恩准。” “嗯,这是应该的,公孙贺兰虽然在边境犯了些过错,但再怎么说也是我大唐的校尉,又是公孙将军的子侄,断是不能怠慢。”李世民扭头向李然吩咐道:“你会儿你去太医署传道旨意,着太医署令任秉承亲自赶往公孙府为公孙贺兰诊治。” “是,皇上。”李然欣然应旨。 “皇上体恤,微臣谢过皇上!”公孙武德趁势弯身谢恩。 “行了,爱卿有伤在身,不便久留,一会儿就随太医一同回府休养吧。”轻点了点头,李世民挥手将公孙武德给打发下去。 “皇上,公孙校尉得了顽疾,神智不明,自是不便审问,不知这高昌的回文,微臣该如何去回复?”看到公孙武德步履蹒跚地缓缓退下,负责处理高昌回文的岑文本出列发。 “得了失心疯的人,连自己的亲叔伯父都敢打杀,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的?”淡淡地看了岑文本一眼,李世民慢条斯理地轻声说道:“爱卿只管如实回复也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776章拿下柳一条的方法 > 第776章拿下柳一条的方法 “皇上,怕是要对高昌用兵了。”吴王府中,正在与吴王李恪对弈的岑文本不着痕迹地轻声说道了一句。 “嗯?高昌?”李恪执子的手臂一顿,不由抬起头来,轻声向岑文本请教道:“不知先生何出此?” “今日在弘文殿中,皇上相信了公孙武德一句很是拙劣的谎话。”手上的落子不停,岑文本接声说道:“公孙贺兰得了失心疯。” “公孙贺兰?公孙家的那个纨绔?”落子于一隅,李恪不解地开声问道:“那个人我见过,是一个能惹事的主儿,长安城的士族公子,有一大半儿都被他揍过。还有,此人也是三原人,似与柳一条相交莫逆。不过他得不得失心疯,跟父皇要不要出兵高昌又有什么关联?他,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殿下闭门半年,期间除了皇后娘娘的寿宴,几是再无出过府门,对外界,尤其是万里之外的边境所发生的事情不了解,不知情,也不足为怪。”岑文本面色不变,目光盯视着棋盘,淡声说道:“殿下口中那个能惹事的主儿,前段时间在西北边境,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何事?”瞅准一个空当,李恪抬一挥,吃去了岑文本大片棋子。 “为了营救柳府的一个管事,在边境擅动兵事,而且,还劫持了一个高昌公主。”对被李恪吃去的棋子看也不看,岑文本在另一处空当翩然落子:“高昌国王来函质问,想要皇上制公孙贺兰一个不逆之罪。” “结果,父皇的一句失心疯,就完事了?”李恪诧异地接过话头儿,有些不敢置信。 “给高昌国主的回文,是微臣执的笔。”岑文本淡声说道:“很简单的一句话,就把所有的罪责全都堆放到了‘失心疯’这三个字上。至于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公孙贺兰,回文里面却是只字未提。” “这,这也太过儿戏些了吧?”抬子悬而不落,李恪开声向岑文本问道:“莫不成父皇对这个公孙贺兰,很器重?” “谈不上。”岑文本悠然地端杯小饮,静等着李恪落子,淡声说道:“只能说是公孙贺兰所做的事情,恰好迎合了皇上他老人家现在的心情。也就是说,皇上对高昌国的态度,已是到了快要忍无可忍的边缘了。” “先是无故扣押我大唐子民,后又自主减半朝岁贺贡,再加上高昌边境近年来的兵事频繁调动,高昌国主的不臣之心已是跃然于纸上,也难怪皇上会不给他们好脸色。” “高昌国,西域边漠中的一个小城而已,用得着父皇这般心虑吗?”李恪心中,对于高昌国的印象,只限于“贫瘠”两字而已,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没有候君集的话,高昌确是不足一虑,只要皇上有心,我大唐王朝中随便一个将军都可轻易将之覆灭。”见李恪手中的棋子已然落下,岑文本拈子紧跟,道:“但是现在,它有了候君集。” “虽然微臣也看不惯候君集此人的为人,但是有一点微臣却是不得不对他说一个服字。”岑文本道:“他很会带兵,也很会打仗,有了他的高昌国,就像是一只病猫,忽然间得到了一副锋利的爪牙,变成了一只随时都可择人而噬的猛虎,让人不得不虑。” “候君集?”李恪眉头轻拧:“那确是一员虎将,与李靖还有李绩他们都是我大唐的利刃。当初若不是柳一条设计将他扳倒,太子现在,怕是会更加地不可一世。” “说起太子,有一件事情确是显得很是奇怪,”岑文本的眉头微挑,稍作犹豫了一下接声说道:“听说太子的伤势反复数次,每次都是昏昏醒醒,皇后娘娘也是日夜守候在东宫照看,但是不知为什么,皇后娘娘此次竟会舍近而求远,宁愿让太医署的那些太医瞎摸折腾,也没再请过最擅医治外伤的柳一条入宫瞧看。微臣想着,太子与柳一条之间,是不是有了什么间隙,以至于皇后娘娘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敢再过于相信?” “哦?竟还有这等事?”李恪顿时来了精神,心下暗猜着这里面的种种可能,对于柳一条这个大才和有名的土财主,李恪可也是暗自垂涎了许久,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将其收于帐下,那可是一件不错的买卖。 “殿下,该您落子了。”见李恪神情有些恍惚,岑文本轻敲桌面出声提醒。 “不用再下了,本王已经输了。”低头观瞧棋局,发现自己已是无子可落,李恪遂坦然地投子认输。 “殿下可是在想如何笼络柳一条?”一粒一粒地将白子捡回棋盒,岑文本轻声向李恪问道。 “先生慧眼,”李恪的眼前一亮,恭敬地拱手向岑文本请教道:“不知先生可有什么手段?” “柳一条,确是一个当世奇才。短短的两年之内,从一介贫民布衣,一跃成为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富户大族,富可敌国,名耀万里,若是能够将他收服,对殿下来说,无疑会是一大助力。”抬头看了李恪一眼,岑文本接声说道:“不过他素来都无心仕途,视功名利禄如草芥,且一直以来都是流离于各势权贵之间,置身于皇权党争之外,殿下想要拉笼他,难。且付出与收获也未必会成正比。” “所以,微臣建议,对于此人,殿下只要刻意交好、不与其为敌即可,”岑文本道:“至于其他的,就莫要再多作幻想。”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见他一向敬佩的岑先生也是如此说讲,李恪面上露出些许的失望。 “办法也不是完全没有,”岑文本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只是过程会有些麻烦,而且也不定就会遂了殿下的心意。”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本王也不愿就此放弃,”李恪面色转喜,再次拱手躬身向向岑文本请道:“还请先生教我!” “有三个关键人物,殿下若是能将他们一一收为己用,那殿下想要笼络柳一条的愿望也就成了一半。”岑文本也不多作推脱,直接伸出三根手指,轻声向李恪说道:“柳二条,张楚闻,还有殿下方才所说的那个很能惹事的公孙贺兰。” “这三个人,要么是柳一条的亲人,要么是柳一条的兄弟,他们三人之中,有任何一个遇到麻烦,柳一条都不会袖手旁观。”岑文本道:“若是殿下能够将他们三个握在手里,也就是等于拥有了柳一条这个不错的后盾与谋士。” “只是,”岑文本稍顿了一下,道:“这三人虽不及柳一条那般难以对付,但个个也都是出了句的难缠角色,殿下想要将他们全都握于麾下,想来也不会太过容易。” “先生放心,学生会量力而为,断不会因为一时***,而动了吴王府的根本。”知道岑文本所担心的是什么,李恪拱手回,以安其心。 “嗯。”轻点了点头,岑文本接声说道:“三人之中,柳、张二人从文,相对容易控制一些,便是事情不成,也不至于会撕破脸皮,弄得彼此不愉。殿下需要提防的是公孙贺兰那个武夫,此人素来无法无天,且不按常理行事,对上他,殿下务必要多留一些心思。” “公孙贺兰?”见岑文本如此郑重地提起这个莽夫,李恪多少有些不解:“先生怕是有些多虑了吧?柳二条与张楚闻两人也就罢了,一个是柳一条的同胞兄弟,一个是柳一条的妻兄舅哥儿,柳一条对他们亲近重视还可理解,但是这个公孙贺兰,他又何德何能,能得柳一条如此青睐?” 若是没有公孙府打底,就依公孙贺兰的性子,放在乡下,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泼皮无赖而已,他凭什么能够得到柳一条的认可和岑先生的重视?自觉比公孙贺兰要强上百倍的李恪,心下多少有些愤愤不平,换句话说就是,这个皇三子,他有些嫉妒了。 “首先,他的武艺不错。”见李恪并不甚在意,岑文本不由得又伸出了一根指头,道:“若是微臣猜得不错,他现在的武艺,当是已然超出了他伯父公孙武德甚多。而公孙武德是谁?我大唐的悍勇之将!单论武力,他并不逊色候君集多少,能够超过他,公孙贺兰的武艺在我大唐年轻一代的将领中,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了。” “其二,跟他伯父的粗莽性子不同,他本身也很有头脑。”岑文本伸出第二根手指,道:“殿下也知道他很能惹事,从小到大,长安城内,几是所有有些头脸的士家公子都曾被他揍过,但是直到现在,他都还能好好地在他的将军府呆着,而那些曾被他打过的公子少爷,全都对他又敬又怕,每次街遇都会主动退避三舍,像是避瘟神一样的远远避开,难道殿下就不觉着有些奇怪和不可思议吗?” “还有,”岑文本又伸出了第三根手指,道:“俗语有云,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若是公孙贺兰本身没有值得柳一条看重的东西,殿下以为,像是柳一条这样的大才,会甘心与一个粗鄙的莽夫为伍?” 章节目录 第777章事了 > 第777章事了 “听苏安说,公孙家的那个小兰儿回来了。”苏府后宅书房,苏炳仁静坐在火炉边,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儿细心细致地倒沏着茶水,轻声说道:“说是得了什么失心之症,变得六亲不认,发起疯来逮谁打谁,连他的伯父公孙武德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被人揍得跟个猪头一般,煞是可怜。” 见孙女儿动作不停,没有语,似根本没将自己的话语放在心上,不得已苏炳仁只得接声再次说道:“咱们苏家与公孙一门是世交,公孙府出了这样的事端,于情于礼,咱们都得过去瞧看瞧看,明天是初九,是个不错的日子,你便随爷爷一同到公孙府走上一遭吧。” “爷爷!”有些气愤地嗔看了苏炳仁一眼,好似怪老人家打断了了她沏茶的步骤,苏晨曦手中的茶壶一顿,一直闭着的小嘴巴终于开出声来:“公孙贺兰的品性别人不知,难道爷爷也不知晓吗?顽劣成性,嚣张霸道,谁知道这一次他又在耍什么把戏?” “还‘失心疯’?哼!”将开水全部入壶,苏晨曦小嘴一噘,一点也不客气地柔声说道:“怕是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患,找来避祸的借口!” 这招儿很新鲜吗?只不过是老戏新唱的一个苦肉记而已,像是这般拙劣的把戏,连三岁的小孩儿都难骗过,苏晨曦不信她这个一向睿智的爷爷会瞧看不出。 “呵呵,还是我们家的小晨曦聪慧,什么前因都不知晓,却是已经一语中的,猜到了后果。”谎被当面拆穿,老头儿不以为许,反而是呵笑着对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大肆夸赞了一番。 “把戏虽然老套,但是曦儿知道这一次他们爷儿俩要蒙的是谁吗?”不待苏晨曦回答,苏炳仁接口就直接道出了答案:“皇上!” “皇上?!”苏晨曦面露些许诧异,心中思到,看出公孙贺兰那小子这次闯的祸患不小,莫不是这小子又揍了某个皇亲? “而且,皇上竟然还都信了!”就在苏晨曦想着公孙家的爷儿家要倒霉的时候,苏炳仁的老嘴里又蹦出了这样一句话,听得小丫头心中更是难解与惊讶。 “这怎么可能?”苏晨曦大睁着那双好看的秀眼,小嘴微张:“皇上一向睿智,慧眼如炬,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其中的破绽?爷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皇上他们自然是不可能骗得过,”老头儿小捋了捋下巴上的那撇小胡,悠然说道:“但是皇上若是装起糊涂来,又有谁敢当面拆穿?” “爷爷是说,皇上这是在故意袒护他们?”苏晨曦了然地轻点了点头,提壶为老爷子斟倒上刚沏好的热茶,接声问道:“那,爷爷可知公孙贺兰这次倒底是闯下了什么样的祸事?竟然连皇上都会故意袒护?” 皇上处事,素来都是公正严明,不可能会为犯了大错的臣子打掩护,所以,苏晨曦很快就把心思放到了公孙贺兰所犯的祸事上来。 “陈兵高昌边境,以势威逼,差些引起两国兵事。”见小孙女儿面露惊讶之色,苏炳仁紧接着又得意地暴出了别一个更为严重的劲料:“劫持高昌公主半月有余,用之对换被候君集扣压的柳府管事,而且还都成功了。” “每一个都是够得着砍头的大罪,”老头儿接着说道:“这一次那小子从西北回来,就是为了请罪而来。” “原来是为了柳先生……”提起这个人,苏晨曦的声音不由变得弱了起来,低着头,捧着手中的茶水,默然不语。 这丫头,都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是痴心不改?唉!看着自己宝贝孙女儿现在的痴心样子,苏炳仁不由得摇头轻叹了一句。 “是啊,公孙贺兰这小子虽然顽劣,但也算义气。”出声打开沉默,苏炳仁道:“不过这倒也算是合了皇上的心意,当初他们之所以能有这般大的胆子,想来也是看清了两国的局势,不然,便是公孙贺兰有心,杨昆尚也是断不会让他胡来。” “还是爷爷看得清明。”随声附和了一句,苏晨曦低头小饮了一口茶水,整个人看起来,兴致不高。 “虽然公孙贺兰的失心疯是假,但公孙武德身上的一身伤势却是实打实的没有半点水份,所以,依着咱们两府的交情,咱们怎么也得过府去探视一番。”慈爱地看了自己的宝贝孙女儿一眼,苏炳仁温声说道:“还有,曦儿你在家闭门已有两月,也该出去散散心情,莫要在家憋坏了身子。” “这些事情爷爷做主就是,”原本不想出府,不过看到爷爷满是期待的样子,苏晨曦的心下不由一软,遂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细声说道:“曦儿这就回房去换身衣服,爷爷若是备好,让苏爷爷过去知会曦儿一声就好。” “哎哟!轻点!你他娘的给老子轻点!!”公孙将军府,公孙大将军的卧房,一阵阵震天的怒吼之声。 “老爷,至于的么?全都是一些皮外伤,”正在给公孙武德擦拭伤患的大管家公孙起憋着满肚子的笑意,在一旁低声调侃道:“想当年老爷跟着皇上打仗的时候,什么阵势没见过,就是长箭穿胸的时候也没见着老爷你叫过一声,怎么这次,老爷你却……” 因为都是跟了公孙武德几十年的老部下,既是主仆,又是战友,所以在公孙武德跟前,公孙起也没太多的忌讳,一些玩笑似的话语也能随时说上一些。 “你他娘的那是在放屁!”公孙武德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轻撇了撇嘴,道:“人身都是肉长的,谁受了伤不会觉着疼痛?” “当年随着皇上征战的时候,老子那是不敢叫,也不能叫,不然既乱了军心,也徒惹得皇上还有其他几个老家伙笑话,那是为了脸面,老子不得不忍。”公孙武德道:“但是现在,老子是在自己家里,还有必要再充英雄装好汉吗?” “是是是,老爷你说得在理,在自己窝儿里,确是不用再咬牙强忍,疼就是疼,该叫咱们绝不憋着!”公孙起的嘴角仍带着些许的笑意,道:“只是,就这么一点皮外伤,真的会有那么疼吗?兰儿少爷的伤势可并不比您的轻,您听他有叫过一声吗?” “那是老子心疼他,当时没忍心下重手,”公孙武德的嘴角咧咧着,道:“哪像那个小崽子,一拳比一拳狠,每一次都故意打在关节上,不然老子能这么痛吗?” “是是是,老爷您那是心慈手软,让着小少爷,不然小少爷早就躺在榻上下不了地了。”恭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语,公孙起拿起毛笔,蘸着药膏轻轻地往他们家老爷面上涂抹,惹得公孙武德又是一阵嚎啕。 “轻点!轻点!这是脸,不是他娘的屁股!” “是是是,小的尽量轻便一些,老爷你忍着点。”嘴上这么说,公孙起手下却还是一切如旧,好不易逮着一个可以戏弄老爷的机会,哪能这么轻易放过? “宫里来的太医全都送走了?”又吸了口凉气,公孙武德出声问道。 “全都走了,”公孙起回道:“只是开了一些外敷的伤药,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就都回去了。” “嗯,这些太医倒还懂事儿。”轻点了点头,公孙武德接声问道:“小兰儿那小崽子呢?” “小少爷在演武厅习武呢,”示意他们家老爷闭上眼睛,公孙起举起毛笔在公孙武德高高肿起的眼眶上细致地涂抹,嘴里轻声向他们家老爷问道:“老爷,您说小少爷这事儿,是不是就算过去了?” “嗯,皇上都不追究了,还有谁敢再挑起事由?”说起这个,公孙武德身子稍向后靠了靠,道:“要说柳小子的这个主意虽然阴损了些,不过倒很是合用。” “说实话,今日在弘文殿所说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没想到皇上他还真就认了。”直到现在公孙武德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你说,皇上他怎么就信了呢?一点疑问都没有的,就那么信了,皇上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骗了? “这只能说是柳少爷他看准了皇上的心思。”手下的动作不停,公孙起接过话头儿说道:“柳少爷跟小少爷是结拜兄弟,怎么也不会害小少爷不是?” “那是自然。”公孙武德道:“小兰儿从小到大,所做的所有事情之中,只有与柳小子结拜这件事情,最让老夫满意。” “小少爷也是不错,这次之所以会捅这么大的娄子,所为的不也是柳少爷么?”公孙起适时地插了一句,小拍起他们家老爷的马屁:“能为兄弟出生入死,忠义两全,小少爷很有老爷您当年的风范。” “嗯嗯,你小子这话说得不假……”老头儿笑眯眯地点头笑纳,不过随着公孙起手中毛笔的落下,公孙武德的老嘴又是一咧,好悬没再叫出声来。 “老爷,外面吴王殿下前来探视!”主仆两人正敷药闲聊之间,公孙义轻声在门外禀报。 章节目录 第778章长孙皇后的算计 > 第778章长孙皇后的算计 “很久很久以后,有一个皇帝,庙号康熙,很小很小的时候便继承皇位,嗯,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有你大,也就是个刚刚记事的年岁,”柳府书房里,柳一条低头看了李治一眼,低声说道:“那个时候,国家初稳,老皇新丧,朝堂上下,没有几个大臣肯把这个小皇帝放在眼里,整个皇宫也就只有一个太皇太后还能说上些话。不过太皇太后终是一个女人,又久居深宫,便是再厉害又能如何,很多事情还是要靠小皇帝一人独自承担。” “在那些臣子之中,有一个开国将军,名叫鳌拜,天生神力,勇武无敌,号称是当时天下第一勇士,”见他已明显吸引住了小李治的注意力,柳一条接声说道:“不过此人,权大欺主,奉旨不遵,在朝堂之中肆意排除异己,诛杀忠良,有几次甚至是当着小皇帝的面前,挥刀动武,斩杀与他对立之官员。” “为主不尊,为上不敬,是为不臣,此人该杀!”小稚奴双手攥拳,愤声而语。 “是该杀,不过新君势弱,鳌拜又隐为群臣之首,掌管军事大权,甚至一句话就可以废掉小皇帝,谁敢杀他?”接过李治的话头儿,柳一条不以为意地轻声反问了一句:“若是因为这一点杀意而引得他提前造反,你让小皇帝又如何去应对?” “这……”小李治的小眉头不由微皱了起来,心里思虑着若是换作自己该如何去做,不过看他的小眉头越来越紧,很显然,他并没有想到什么太好的办法。 “所以,小皇帝选择了隐忍。”停了片刻,柳一条再次出,道:“平日里故作贪玩胡闹之态,示敌以弱,朝堂相见,面带和善,与之亲近,鳌拜过寿,亲去前去拜贺,鳌拜生病,亦是会亲自前去探视,看上去一副君臣相和之态,很大程度上降低了鳌拜的戒心。而背地里,小皇帝却很注意培养和积聚属于自己的力量。” “敌强我弱,确实应当如此。”小家伙的眉头舒展,抬头看着柳一条,道:“后来呢,师傅?那个小皇帝可是斗过了那个叫鳌拜的大奸臣?” “八年!”柳一条定声说道:“康熙足足忍了鳌拜八年,虚与委蛇,面和心离,期间更是眼看着鳌拜杀了一个又一个朝中的忠股之臣。直到小皇帝长到一十六岁,这才靠着手下的十几个摔跤护卫,趁着鳌拜不察,直接在宫里以切磋为名将鳌拜制住,下入天牢。至此,小皇帝这才算是真正地君临天下,这才开始真正地主政朝堂。” “好!”小稚奴大声叫了一个好字,小大人儿一般地击掌欢声说道:“八年蛰伏,一飞惊天!为人君者,就当如此!” “呵呵,知道为什么为师要为你单独开设一堂课业吗?”提摆轻身安坐在课堂首座,柳一条端起茶碗儿低头看了李治一眼,淡声询问。 “因为学生的身份?”小稚奴试探地反问了柳一条一句,事实上在柳一条开始准备给他们分开授课时,李治的心里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不错!”柳一条点头应了一声,满意地看了这个皇子学生一眼,道:“因为你是皇子,是王爷,只要新皇一日不登基,你就有机会成为皇储,所以有些东西为师希望你能早一些接触到。即便是日后成不了皇储,好歹也能有一些自保的手段,至少成为一个自在闲散的逍遥王爷,安然享福一生不会是件难事。” “师傅说笑了,太子哥哥圣眷正隆,对于皇储之位,学生断是没有半分奢望。”眼睛猛亮了一下之后,小家伙又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低声回:“而且太子哥哥生性仁厚,他若为皇,也断不会残戮手足。” “呵呵,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怎么想,或是怎么说就能算了的。”微笑着轻摇了摇头,柳一条低头小押了一口茶水:“再说,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不过,多学一些东西,对你来说终不是什么坏事。” “是,师傅!多谢师傅教导!”拱手低头,李治恭敬地向柳一条行了一礼。 “还有,课堂上为师给你讲的东西,”低头看了李治一眼,柳一条接声说道:“若是皇上问起,你可直相告,至于其他人,包括皇后娘娘,还有你太子哥哥,切记定要守口如瓶,不然,对你,对为师,都将会是一件祸患。” “是,师傅,学生记下了。”李治正色回道:“除非是父皇问起,否则课堂上先生所讲,必不会从学生口中传出。” “嗯,好了,下面为师再跟你讲一下康熙小皇帝长大之后的一些事情。”满意地轻点了点头,柳一条抬手将茶碗儿放于桌上,接着上面的故事讲道:“康熙皇帝有二十四个儿子,其中,老大是太子,无能且狠辣,老二是……” “前日你高热之时,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见儿子醒来,长孙皇后挥手屏退左右,伸手端过宫女方才安放在旁边的桌上的热腾参汤,边向李承乾喂食边轻声说道:“公孙家的那个小兰儿从西北回来了,得了失心疯,还将公孙武德将军给揍了一顿。” “公孙贺兰?”李承乾乖乖地张嘴将参汤喝下,听到长孙皇后所说的内容,眉头不由轻轻提起:“这算得上是什么大事?比起他之前在西北所做出的那些事端……” “嗯?母后刚才说什么?说他得了失心疯?”声音一顿,李承乾了然道:“是了,擅自调兵,轻挑两国战事;劫持他国公主,有辱大唐军风。追究起来,随便一条都是够得上掉脑袋的死罪,失心疯?呵,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不过,父皇他能信吗?” 因为跟柳一条之间的仇隙已然挑明,所以对于像是公孙贺兰这样跟柳一条关系莫逆之人,李承乾也已是没有了太多的顾忌,喜恶之色再无半点隐瞒。 “为什么不能信?”看了有些幸灾乐祸的儿子一眼,长孙皇后轻叹了口气微摇了摇头,道:“事实上你父皇他不但信了,而且还借此免去了公孙贺兰之前身上的所有罪责,令其安心在家中养病,还特意派出了一位太医专职在公孙将军府为其诊病。” “怎么会?!”李承乾颇为意外地轻声说道:“父皇他老人家一向慧眼如炬,明辨是非,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他公孙爷儿俩所演的苦肉记与障眼法?” “唔,不对,不对,父皇他不可能会看不出,”好像是猜到了些什么,李承乾微皱着眉头,嘴里面轻声低喃道:“不过既然看出了却不点明,那就是故意的纵容与默许了,父皇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莫不成是……” 有些豁然地抬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李承乾有些不太确定地低声问道:“莫不成是,父皇他想要对高昌用兵了?” 若是那样的话,那这个公孙贺兰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些吧?改罪为功,正好挠到了父皇的痒处,想父皇之所想,为父皇所想为,若说这些全都只是一个巧合的话,那也巧得太过可怕了一些。 不知觉的,李承乾的脑袋里冒出了柳一条的身影,他总觉得公孙贺兰所遇到的这些巧合与运气,应是跟这个人有着不少的关联,或是,这些事情本就他在设计,事后所发生的一切情况,也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能够猜到这一点,说明你还不是太笨,这些年的太子也没有白当,”满意地看了李承乾一眼,长孙皇后又一勺参汤递出,温声说道:“你父皇确是已动了出兵之念,不过现在正值年关,出兵不合时宜,所以,最少也要等到开春春耕之后。也就是说,乾儿你至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好好休养。” “母后此话何解?”李承乾疑惑地扭头向长孙皇后看来:“难不成此次远征高昌,父皇他有意让儿臣为帅?” “不,你父皇并没有提过,”轻摇了摇头,长孙皇后淡声说道:“让你出征高昌,是母后的意思,等三个月后,不管你身子是否完全痊愈,你都要主动请战,求你父皇允你随军而去。” “为什么?”李承乾还是不解,不知道为什么一向都很是心疼自己的母后,这一次为何时狠心将自己推向战场? “因为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参汤见底,长孙皇后随手将空碗放回,道:“因为前次行刺之事,你父皇对你已是失望透顶,若不是为了顾全皇家的颜面,怕是早就已将你赶出东宫,废去皇储之位。” “这一次高昌之行,虽有凶险,不过若是做得好了,却也未偿不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多少也能改变一些你父皇的心意。”长孙皇后接着说道:“还有,高昌国力素来赢弱,打起仗来也必不能持久,跟大唐周边的其他几个国家比起来,算不得是一块硬骨头,我儿随军出征,也算得上是多了一分保险,只要安然坐镇军中,一切军事皆听从主帅任命,定不会遇到太大的险事。” “待战事结束,我儿以皇储的身份随军凯旋,必会让你父皇还有朝中的诸多将军、大员对你另眼相看,你东宫皇储的位置也能坐得更为安稳一些。” 章节目录 第779章方便面点 > 第779章方便面点 入夜,柳府后宅,蒙得少东家传唤,连夜赶来的柳成一到长安,便匆匆地赶来柳府与他们家少爷会面。 “好了,除了柳成,其他人全都退下吧。”摆手将厅中的下人屏退,柳一条抬头看了明显又胖了一圈儿的柳成一眼,点头说道:“大哥也且坐下吧,此刻没有外人在侧,又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这般拘谨。” “是,少爷。”应了一声,柳成这次倒没再推脱,拱手向他们家少爷行了一礼之后便提摆在下首坐定,低首躬身,候着他们家少爷接下来的问话。 “可曾拜见过爹娘?”提壶将身前的空碗儿斟满,随手推至柳成身前的桌面,柳一条不紧不慢地轻声闲唠了一句。 “回少爷话,来之后先去见的二老,知道少爷叫得着急,所以只给二老行了个礼就匆匆过来了。”柳成中规中矩地恭声回话,实是不敢真以他们少东家大哥的身份自居。 “大哥又见外了,这里又没有外人,用不着这般公事公办的拘谨之态。”见柳成还是一副规矩守礼的小心模样儿,柳一条不由摇头轻笑,既欣赏柳成这般忠心守礼的实诚态度,又有些头疼他这接近于死板的执拗性子,搞得自己想跟他叙些兄弟情谊都没有一点办法。 “礼不可废,小人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见少爷说得诚恳,柳成心中颇为感激,拱手说道:“当初若是没有少爷收留,说不得小人早就饿死在了街边,现在虽蒙得老爷夫人厚爱,收为义子并赐了柳姓,但东家终究是东家,小人万是不敢不敬,还请少爷能够谅解。” “你,你呀,真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打理‘得一醉’的,在外面历练了那么些时日,脑袋怎么还是一根筋?”柳一条摇头轻叹,不过倒也不再多做逼迫。 “知道这般着急地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吗?”见柳成像个害羞的小媳妇儿一样低头不语,柳一条小押了一口茶水,率先挑起了话头儿。 “小人不知,还请大少爷示下!”柳成躬身请教,还是一如既往地拘谨有礼。 “本来是想让无尘过来的,不过眼看着年关已是临近,家中还有许多生意与诸多事务需要他去打理,是以,这个念头也就放下了。”端着茶碗儿,抬头看了柳成一眼,见他面色不变,仍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柳一条接声说道:“不过事情却是一件急事,而且事关机密,无尘事忙无暇去做,所以小弟就想到了大哥你。” “少爷厚爱!”一听事关机密,柳成适时地拱手表了下忠心:“小人此来,只带了耳朵和手脚,只会听令行事,断不会向外泄出一句坏了少爷的大事。” “呵呵,你我是自家兄弟,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然这次也不会特意叫大哥过来。”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道:“而且,这件事情之前也经过大哥的手,所以对大哥来说亦不会是什么难事。” “唔?”柳成眉头微皱,细心地想了下近年来他们家少爷交待给他的所有事务,遂有些不确定地探声问道:“少爷说的,可是那收粮之事?” “不错。”见柳成能这么快想到并猜到自己所说的事情为何,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当了一年多的酒店掌柜,柳成的脑袋确是灵活了许多。 “按着少爷之前的吩咐,府里收粮的事务一直没有停过,只是近两年来境内不是旱灾就是蝗灾,朝庭虽然及时采取了对策,但是田里的收成仍是大有亏损,是以,府里能够收到的粮食并不是很多。”知道他们家少爷询问的是这件事情,柳成的心中顿时便有了底气,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便开声向柳一条回复起了近年来的收粮状况。 “这么说,朝延的余粮也不会很多了?”听了柳成的回话,柳一条的面色不忧反喜,轻声向柳成问道。 “一面免税抗灾,一面兴修水利,再加上连着两年的天灾不断,新粮难收,所以,朝延的储粮当也是耗去了十之四五。”不知他们家少爷具体是怎么个想法,柳成小心地出声回复。 “那,咱们手里现有多少粮食?”手指轻击桌面,柳一条在心里默算了下,再次出声向柳成询问。 “米二十万担,粟二十五万担,小麦四十万担,总计八十五万担,分藏于境内各州府之中,只需少爷一声吩咐,立即就能集中送至长安城中。” “八十五万担?!竟有如此之多?!”柳一条多少被惊了一下,先前听柳成说庄稼收成不好,收不来太多粮食,还以为有个十数万担也就不错了,不曾想,竟一下有了八十五万担之多。 若是以一担等于五十公斤换算,八十五万担,那岂不是有四千多万公斤?足够一个十万人的军队饱饱地吃上两年了! “那是因为府里出的价格至少要比正常的市价高上一成,几是将咱们大唐境内大半的余粮都给收拢了起来。”提起这个,柳成的心里就不免有些心疼,不过基于他们家少爷的一再要求,即使再有不舍,他也不得不去务实照办,将‘得一醉’还有柳府其他生意所赚来的银钱,大半都去换成了粮食。 “有舍才会有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见柳成面上表现出来的心疼模样,柳一条不由摇头轻笑,淡声说道:“这些钱,咱们不会白花,很快你就会发现,咱们那比市价高出一成收来的粮食,并不是很贵。” “少爷可是有了什么消息?”见他们家少爷说得笃定,柳成的眼前不由一亮,小声地向他们家少爷打听。 “若是所料不错,”反正迟早要让柳成知道,所以柳一条也不多加隐瞒,直接开声回道:“过了年关,春耕之后,大唐与高昌之间,就要再起刀兵了。” “要打仗了?!”有惊讶,不过却没有怀疑,柳成有些意外带惊喜地看着他们家少爷说道:“那岂不是说,咱们府里收来的粮食,至少能换来多出一倍的银钱?” “一倍算得了什么?”对柳成没出息的样子嗤之以鼻,柳一条伸出一个巴掌,豪声说道:“若是没有五到十倍的回报,我又何必让你们如此辛苦去各地暗中收粮贮备?” “五到十倍?!”那怎么可能?柳成的眉头不由深皱,断是想不到该如何将手中的粮食提升到那般高昂的价格。 “少爷,”想了半天,柳成觉得还是得多嘴劝一劝他们家少爷:“价格炒得太高的话,且不说会不会有人肯出钱购买,但就朝延一方怕都不能应付过去,战时、灾时刻意过份提高粮价,那可是要入牢杀头的大罪啊!还请少爷三思!” “呵呵,大哥觉得我是那么蠢笨竟想以卵击石之人吗?”柳一条不以为意地摇头轻笑,见柳成仍是一副忧心不解之态,遂出声向其说道:“寻常的粮食若是想要卖出五到十倍的差价自然是痴人说梦,但是若是这些粮食变成了另外一种无须煮食即可即时食用的其它粮食,却并非是没有这个可能。尤其是,”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切声说道:“尤其是在行军打仗的紧要时刻,这些东西的价格,可能还能要得再高一些。” “难道,”柳成的眼前一亮,身子不由向前轻探了探,道:“这就是少爷着急叫小人过来的原因所在?” “不错,”没有否认,柳一条点头说道:“这次叫大哥过来,就是想让大哥去着手制作一种可以即食的方便面点。” “这是面点的制作方法,”说着,柳一条从袖筒里摇出一方纸笺递于柳成跟前,道:“将府里现贮的大米和粟米全都换成小麦,磨成面粉,然后按照纸上的方子将这种面点做好备用。” “是,少爷!”柳成的声音有些激动,手脚也多少有些哆嗦,他知道,继‘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之后,又一个可以风靡整个大唐的神话很快就要在他的手上诞生了。 “行事之时,记得要隐秘一些,”看着柳成小心地将纸笺收起,柳一条接声说道:“在大唐与高昌的战事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一点消息流露出来。” “少爷放心,这事小人知道轻重,一切皆会小心行事,断是不会坏了府里的发财大计。”柳成信誓旦旦地开声向他们家少爷保证:“而且,在大唐与高昌兵起战事之前,小人定会努力将府中所有的粮食全都制成少爷所说的这种方便面点。” 一寸光阴一寸金,在生决场上厮混了近两年的柳成自是能够看得到这方便面点的商机所在,若是错过了这场唐、高之战,这种面点虽然仍是新奇、方便,但是若是再想卖出他们家少爷所预期五到十倍的价格,怕就是千难万难了。 “事成之后,利润分成同‘三碗不过岗’,”满意地点了点头,柳一条还不忘甩出了一些甜头,道:“过了这次,大哥也就能在府外另立一个门户了。” “少爷厚爱!小人定不会负了少爷的一番心血与期望!”柳成神色激动地起身施礼,一躬到地。 章节目录 第780章私屯米粮? > 第780章私屯米粮? “走了?”从侧旁的屏风后面出来,公孙武德探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向他们家小兰儿问了一句废话,惹得公孙贺兰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儿,没有一点想要答的意思,自顾自地坐在那里暗自盘算。 “看不出我们家的小兰儿现在竟成了人人都想啃上一口的香饽饽,这大老远的就把吴王殿下给招了过来,放在往常,老夫我可是连想都不敢去想啊,哈哈哈……”见公孙贺兰没有回话,公孙武德不以为意地回身在正座安坐,接声自语,之后便忍不住地开声大笑起来,臃肿瘀青的面上显出一脸的得意。 算上刚走的这个吴王殿下,今天这已经是第四波来向他们家小兰儿示好的朝中权贵了吧?小饮了一口下人刚递上来的新茶,公孙武德心中那叫一个美,从来没有想到,一向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惹祸精,他们老公孙家唯一的一个嫡亲血脉,现在也终于发光发亮,足足地出了一回风头。 吴王,太子,还有其他的一些个高门权贵,若是搁在以前,怕是连看都不会看他们家小兰儿一眼,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些看若不是有他公孙武德这个大伯在朝中立着,依着公孙贺兰这些年的所做所为,这些人里面的随便一个都可以轻易要了他们家小兰儿的命去。 但是现在呢,他们还不是全都巴巴地带着礼物赶了过来,示好,拉拢,前所未有的和善。 若不是脸上的伤势不宜见客,若不是这么快就与他们家小兰儿和好会惹来旁人的怀疑,公孙武德这老头儿怕是早就耐不住性子从里面出来显摆、得瑟了,活了大半辈子,像是这种长脸的机会可是不多。 “都是一些想要捞便宜的主儿,有什么好得瑟的?”公孙贺兰不以为意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碗儿,显是并没有将今日来的这些人看在眼里。若是这些人真个看重于他,也不会直到现在才巴巴地赶来探看自己。公孙贺兰虽是武夫,但却绝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莽汉,对于这些人的心思,他心里犹如明镜。 “话是这么说,不过能被这些人看重,对你还有对咱们公孙家来说,也未偿不是一件好事。”公孙武德倒也看得明白,所以对公孙贺兰的话语和态度一点也不觉着意外,乖侄子没有被这些人的花巧语和糖衣炮弹给弄得昏头昏脑,老头儿心里更是觉着无比的欣慰和得意。 “好事?”翻了翻白眼儿,公孙贺兰一点也不客气地向老头儿打击道:“伯父莫是老糊涂了不成?别人给了个好脸儿就把您老给乐成了这样?在朝里混了这么许久,难道大伯还没有看个清明?在这些人眼里,咱们爷俩儿便是再有能耐,充其量也就只是两个只知舞枪弄棒的武夫而已,他们会真将咱们放在心里么?别做梦了!” “好!”被侄子这般不给面子的说教打摆,公孙武德没有丝毫地气愤与羞愧之色,反而双手击掌冲着公孙贺兰大叫了一声好字,满是欢喜和赞赏地看着他们公孙家这棵独苗儿,大声赞道:“没想到我们家的小兰儿竟也能有如此见地,足见这些年小兰儿却是长了不少的心思,如此,大伯也就放心了。” 看到他们老公孙家唯一的一个嫡系血脉终于有了长进,有了足以独挡一面的胆识和魄力,公孙武德长久以来一直压在胸前的一块心病终是去了,原本红肿不堪、不可入目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神彩。 “以前小侄年少无知,给伯父惹下了不少麻烦,让伯父操心了!”听出公孙武德话中的意思,公孙贺兰心中一暖,面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愧色,起身拱首,深深地冲着公孙武德施了一礼。 “哈哈哈,行了行了,咱们爷儿俩无须如此。”公孙武德老怀大慰,这个小兔崽子可是有好些时候没这般恭敬地给自己见礼了。 “眼看着战事将起,正是我辈武将出头建功之际,”挥手示意他们家小兰儿在身边坐下,公孙武德面色一正,宏声向公孙贺兰问道:“不知我儿可有这个心思,到时也去疆场搏一个大好的前程?” 一说到战事,老头儿的两只老眼开始放光,双手也在侧下不住地抖动,看得出,许久没有上阵杀敌,这位老将军的手,有些痒了。 “小侄早有此意!”公孙贺兰面上没有丝毫怯色,接过公孙武德的话头儿,有些犹豫地开声说道:“只是不知皇上那里……” 要知道自己现在可还是一个‘失心疯’患者,发起病来可是连自己伯父都敢狠揍的主儿,要是再这般堂而皇之地赶去边境征战,怕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些都是小事,只要我儿不惧战场之危,一个小小的‘失心疯’而已,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好?”老头儿狡猾狡猾地挑着眉头说道:“要知道柳小子那个‘神医’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失心疯可是有名的不治之症,这才几个月的功夫,说好就好了,说出去有人会信吗?”公孙贺兰小饮了一口浓茶,不紧不慢地又问了一句。 “咱们需要有人相信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绕了半天,一老一小对视了一眼,不由同时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明面上的说辞借口而已,别人便是不信又能如何? “现在距春耕还有三月有余,这段时间你便在三原呆着吧。”事情定了下来,老头儿的心也静下了一些:“一是可以避开诸如今日这般地繁琐应酬,二则是可以多陪陪你的双亲父母,毕竟这次远征不是短时间就可以结束的,那候君集可不是一个善茬儿。” “嗯,一切依伯父安排。”应了一声,公孙贺兰没有反对,离家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哼!又是一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床榻之上,太子李承乾一把将榻中小桌上的碗碟推扫到地上,神色气愤难平。 “太子殿下息怒!”内侍总管李清的脖子稍缩了缩,显是被李承乾的怒气给吓住了,自上次遇刺受伤之后,他们这位太子爷的脾气可是越来越暴躁了。 “公孙贺兰虽然没有接受殿下的好意,不过,”见太子的心气平稳了一些,李清小心地接声回禀道:“不过也没听闻他曾收了谁的好处,便是吴王殿下亲去,亦也是灰头土脸地败兴而归。” “怎么,老三也去了?”李承乾的眉头微挑,这个老三,怎么就没有他不想去争不想去抢的东西? “除了吴王,其他几个皇子和朝中的一些重臣也都派人去探看过。”李清接着回道:“不过看他们离去时的表情,显是都未曾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 “又是一个油盐不浸的东西,就像是当年的柳二条与张楚闻一样,”李承乾道:“不用去想,这定又是那柳一条给他出的主意。” 见太子的怒气又将燃起,李清知趣地后退了一步,低头躬身站在那里,默声不语。 “柳一条这几日可有什么动作?”感觉到胸腹部伤口的震痛,李承乾深作呼吸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接声向李清询问。 自从刺杀的事情败露,跟柳一条彻底撕破了脸皮之后,李承乾便无时无刻地不在小心地提防着柳一条的报复和手段,仅是按排在柳府还有三原的探子,就足有百人。有李泰,李佑,还有候君集他们的例子在前,由不得李承乾心中不惧、不防。 若不是父皇还有母后的连番警告,若不是怕因此而失去了自己的皇储和将来的皇位,李承乾怕是一刻都留不得柳氏一族。 “柳一条这几日一直都在柳府安心给晋王还有晋阳公主他们几人授课,并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李清接口回:“不过通过这段时日的暗中监查,下人们倒是在柳府的生意上发现了一丝端倪,只是不知……” 稍顿了一下,见李承乾双目紧瞪着自己,李清一个激灵,忙急声回道:“据下人禀报,柳府现正在境内各州府之中秘密收购各类米粮,所贮份额当是已有近百万担之多。” “嗯?”李承乾的眼前一亮,说了这般多废话,终是让他得了一个不错的消息,战事将起,这个柳一条却敢在此时私屯米粮,居心何在? 若是让父皇知晓他一向看重的柳一条竟在这个时候打起了屯粮居奇的主意,父皇还会再像之前那样,护着这个满身铜臭的商贾小人么? “你去,”嘴角微微勾起,李承乾坐直了身子,开声向李清吩咐道:“去把柳府秘密收粮屯粮之事做一个详尽的奏表,以孤的名义连夜递到太极殿去!” “是,太子殿下!”应了一声,李清长松了口气,急忙从寝宫中退出。 “柳一条,这一次,孤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脱身?”缓缓将身子躺靠于榻上,李承乾低声自语,神色之间,轻松一片。 章节目录 第781章送你一个大好前程 > 第781章送你一个大好前程 是夜,长安柳宅。 家宴过后,老柳拉着管家陈明则到后宅下棋,张楚楚还有王彩翼陪着柳贺氏在一旁唠着闲话,柳一条冲他们家***打了个手势之后便带着柳二条一起去了后宅的书房。 “大哥,最近家里的生意可还顺便?”在柳一条的侧下坐定,柳二条随意地饮着茶水与大哥闲聊,当了近两年的官职,这小子身上已是聚集了些许的官气,随意地往那一坐就已有了几分的威严。 “这些用不着你来挂心,”不像柳老实那般,见了当官的就变得有些唯唯诺诺,哪怕那个当官的是自己的儿子。柳一条倒是没跟柳二条客气,在柳一条眼里,他们家***别说还只是一个副五品,便是他当上了当朝仆射,位极人臣,也都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儿而已。 “家里的生意自然有人去打理,若是缺钱了,你只要派人来支会一声,”看了柳二条一眼,柳一条轻声说道:“多了不说,十万贯以内,当天为兄就会着人给你送去。你要知道,咱们柳府不缺钱,缺的只是可以保得一家平安的朝中权势而已。” “大哥,这些我都知道,”柳二条苦笑了一声,大哥的意思他已明白,五品官太小,你小子应该再往上迁上一迁。 “可是,大哥也当明白,在朝为官,不比生意,不是有些银钱就可以随意升迁的,”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柳二条涩声说道:“为官一方,除了要有足够的银钱之外,还要有政绩,有人脉,以及足够的资历,比起朝中那些为官几十年的老油子,小弟还是太过年轻了些。” 看得出,近两年柳二条在官场上虽然升迁神速,仅一年半的功夫就从七品坐到了从五品,而且还成了手有实权的京官,可谓是少年得志,春风得意。但是实际上呢,便是有前面的功绩打底,有长兄《腹黑录》的教导,因为年纪的关系,柳二条终不为同僚所重,对他一直是虚与委蛇,敷衍塞责,弄得柳二条心里很不痛快。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古史上那些十几岁便位极人臣者不也是大有人在?他们能做得,我柳一条的兄弟自然也能做得!”看出柳二条心中的苦闷,柳一条不由口吐豪以示振奋。 “知道今日为兄特意把你叫来是为了什么吗?”看了他们家***一眼,柳一条稍顿了一下开口说道:“为兄为你筹谋了一个大好的前程,一个可以一飞冲天的难得机遇,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心思和胆气,将它拿下了。” “大哥方才不是也说么,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柳二条眼前一亮,猛地直起腰身,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许多,双目炯炯地看着他们家老大,道:“小弟虽年不及双十,但是这身胆气却是从来都没有缺过。” “呵呵,如此,那就让为兄送你一个大好的前程吧!”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从他们家***的连番表现之中,柳一条看到了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这,是件好事。 说完,柳一条起身从旁边的小柜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来递放到柳二条跟前的桌上,看了柳二条一眼,指了指桌上的包裹道:“打开看看,这里面所包裹着的,就是可以让你一飞冲天的机会所在。” “呃?大哥,这是?”满怀期待地将包裹打开,见里面包裹着的竟是一块白净干瘪且像是面饼一样的东西,柳二条不由有些疑惑地抬头向他们家老大看来,就这,一小块面点一样的东西,还是他一飞冲天的机会?老大这不是在拿他开玩笑吧? “方便面,你把它当成是一种可以即食的面点就好。”柳一条道:“这是柳成今日刚从三原送来的,为了它,柳府几是投尽了半数家财,且找了数十个精通面点的师傅研制了数月的功夫才做出来的。” “大哥,你说府里耗去了半数家财就是去为了制作这种面点?”柳二条长吸了口气:“这样,会不会是太过儿戏了些?就这个小东西,能捞回本钱么?” 柳二条显是瞧不上眼前的这个小物件,一个小小的吃食、面点,值得赔上柳府大半的家财?能够给自己搏出一个大好的前程?柳二条不信。不过基于他们家老大这两年来几是神话般的妖孽表现,柳二条心里又有些不敢确定,难道这个小小的面点,还真有什么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不成? “你先品尝一下,试试看味道如何?”没有回答柳二条的问题,柳一条悠然自在地伸手向他们家***示意,什么语都没有即在的事实来得更为犀利。 “嗯,香脆,吃起来味道确实不错,在面点里面应也算得上是上品了。”轻轻地咬了一口,细细地咀嚼一番,柳二条不急不火地给出了一个很是忠恳的回答:“不过,若是仅是这些的话,怕是达不到大哥方才所说的效果吧?难不成大哥所谓的大好前程,就是让小弟弃官从商,去经营这种新式的面点?” “除了即食之外,这种面点还有一种吃法,”没有回答***的问题,柳一条自顾自地拿起旁边早已准备齐当的海碗与一壶开水,将剩余的方便面及柳府特制的酱包一起冲泡妥当,再推递至柳二条的跟前,道:“试试看这种吃法的味道如何?” “这?”看着眼前仅泡了一会功夫便奇迹般地变出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柳二条不由得睁大了双眼,这,也太神奇些了吧?一块干脆的面点随便加上一些滚烫的开水就立即变成了一碗浓香的汤饼,这,是在变戏法吗?不说这汤饼的成色如何,但就它随着热气扩散出来的香气,就已是让柳二条食指大动起来。 “别愣着了,这种汤饼得趁热吃才好。”把筷子放到碗上,柳一条出声提醒,示意他们家***动筷试尝。 “嗯嗯,你还别说,”不停地往嘴巴里面扒送着面饼,柳二条有些含糊不清地向他们家老大说道:“这汤饼的味道确是独特,吃起来竟已与娘亲亲手做出的汤饼不相上下。” 三下两下,一碗泡好的汤饼就已全都进了柳二条的肚子里,从长袖中掏出绢巾轻拭着嘴巴上的油腻,柳二条仍是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碗中剩下的汤水道:“我现在开始有些相信大哥方才所说的话了,这种面点确是有些神奇。干湿相宜,且味道上佳,更重要的是,它吃起来很是方便,一点也不愧于大哥为它起的‘方便面点’这个名称。” 柳二条不是笨蛋,在了解了方便面的独特之处之后,顿时就了解到了他们家老大的良苦用心。 现在,皇上老爷子想要攻打高昌的用心已显,开春过后怕是就要向西北出兵,若是这个时候柳府能够向皇上献出或是有偿提供出这种方面携带、味道极佳,且又可极大地缩短行兵时造饭时间的方便面点,对于他柳家***来说,确实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晋升之道。 “大哥的意思是,”心思有些蠢蠢欲动,柳二条神色颇有些激动地轻声向他们家老在确认:“想让小弟将此面点呈献于皇上?” 满是赞赏地冲柳二条点了点头,柳一条开声说道:“你拿着这些东西去宫中求见皇上,多的话不要去说,只管将这种方便面点的吃法告知于皇上即可。” “多必失,征战之事还没到摆到明面儿上的时候,小弟知道该如何去做。”见他们家老大点头确认,柳二条紧握了握拳头,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激动起来,虽然这件事情不是他的主功,但是仅此一个引荐之力,就足以让他在皇上的跟前露个大脸,虽然不会马上就升官加爵,但日后若是再有升迁空缺的时候,总会比别人更多一些被考虑的机会不是? “嗯,还有,”轻点了点头,柳一条接声说道:“前些时为了这个面点,咱们府里私下里收了不少的米粮,到时候你记得在皇上的跟前提一提,就说若是朝延需要,柳府可以将这些粮食全都变成这种方便面点,优先优惠为朝延提供现成的面点。” “大哥的意思是要与官府合作,将这些面点向朝延兜售?”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柳二条有些犹疑地开声向柳一条询问:“若是如此的话,销量自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皇上他会同意吗?把整个军队的粮草交由一个官外商会来处理,怕是会有些难度吧?” “这些你不用去管,”柳一条一摆手,道:“纵是皇上不同意也无所谓,重要的是要把府里顿粮的事情与皇上说讲清楚,莫要让人平白给咱们按上什么私屯米粮的罪名。” “至于与官府的合作,到时候自有解决的办法,你只要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也就是了。”柳一条手指轻击着桌面,思声说道:“在这件事情上你只有引荐之责,其他的尽量不要插手,免得日后会落人口实,于你的仕途不利。” .... 章节目录 第782章呈献 > 第782章呈献 “皇上,”李世民的书房里,内侍总管李然手托着一份密报从外间走来,躬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礼之后尖声说道:“您昨儿吩咐下让查的事情已经查办清楚了,” 小心地抬头看了上首的皇上一眼,李然接声说道:“柳氏屯粮,确有其事,而且从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大唐境内,凡是有些富庶的各大县郡,几是都有他们柳氏下人收粮的影子,只是这件事情他们做得隐密,所以直到现在都还少有人知。” “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李世民闻心中一紧,眉头不由轻皱了起来,难不成早在十个月关,他柳一条就已经料到了今日之战不成?若是那样的话,这个柳一条也就太过恐怖了。 “他们共购取了多少米粮?现都贮于何处?”将心中这种颇为荒诞的想法压下,李世民伸手将李然手中的报折接过,轻声向李然询问。 “回皇上,”李然躬身回道:“前后约有百万担之巨,现都在分散运往三原柳宅,至于这批米粮的用途,现在还不分明。” “用途还不分明?”低头瞥了李然一眼,李世民轻斥了一声:“你倒说说看,他一个小小的三原柳氏,一不藏兵,二无粮店,他无缘无故地收购这般多的米粮是为何用?难道他还想用这近百万担的粮食去开几家粮店不成?” 整个大唐境内的粮店加起来也不定能够凑足这百万担的粮食,要说柳氏秘密收购这些粮食仅只是为了开个什么米粮店,别说李世民这位明君不信,便是李然这个少有出宫走动的内侍也是看得分明。 “难道柳先生真的想要顿货居奇,大发国难之财?”听皇上说得明白,李然不禁有些不敢置信地小声嘀咕了两句。 “那倒也不至于,柳一条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愚昧之人,”李世民轻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更何况,他柳一条便是再过聪慧,也不能早在十个月前就能料到朕要对高昌用兵。” 十个月前,高昌国的使节都还没来,高、唐两国的关系还未恶化,他这个大唐国主都还未曾想过要对高昌用兵,那柳一条更是无从想起。 所以,柳一条那么早就开始秘密收购屯集粮草,必是另有所图。只是他图的是什么,李世民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通透。且这次若不是有太子提醒,他直到现在怕是都还被蒙在骨里。 “行了,你且先退下吧。”想起这个,李世民不由又想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与柳一条之间的仇隙,心中不由又是一片烦闷,冲着李然挥了了挥手,随口轻声交待道:“暂时不要有任务举动,密切监视着这些粮草的流向即可。” 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并不急着去下结论,毕竟现在距出兵高昌,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不着急。不过,若是到时柳一条真的做出了预料中的那般奸商之举,朝廷也断是不会轻饶。 “是,皇上。”应了一声,李然悄然退出,静静地守在书房门外,就在他思量着是不是要卖柳一条一个人情,将这件事情悄悄告于柳一条知晓的时候,柳二条穿着官服,不紧不慢地从远处走来。 “李总管安好?二条这里有礼了。”远远地,柳二条便客套地拱手与李然见礼,走进的时候,袖管儿里的一小袋银钱也随之悄然递出。 “原来是柳大人,小的给您见礼了。”清楚自己的身份为何,不敢受实柳二条的一礼,李然侧身让开并躬身回礼,见柳二条袖中的隐藏动作,知他定是有事相求,便老实不客气地伸手将东西接过,趁着回礼的空当,面上笑眯眯地轻声在柳老二的耳旁说道:“皇上刚刚下朝,身子多有乏累,此刻正在里面喝茶静养,柳大人若是没有重要的事由,小的劝您还是等到晚些时或是明日早朝再说不迟。” 果然是在宫里呆了几十年的老油子,自己还没开口,他便说出了自己心中最想知晓的状况,这百文银钱,花得值。 “有劳李总管进内通禀一声,下官此来,确有急事。”感激地看了李然一眼,柳二条再次拱手相请。 “如此,柳大人稍待。”见柳二条坚持,并不在意自己的隐诲提醒,李然心中不由一叹,皇上现正在为你柳氏屯贮米粮之事忧心烦心,你柳二条却偏偏要挑这个时候前来觐见,不管你此来是所为何事,怕是都不会顺当。 “有劳!”柳二条再次客气了一声,见李然转身进屋,眼睛不由一眯,李然方才的提醒他并非是没有留意,而且从李然隐诲的提示中还隐约体会到了皇上的不愉像是还与他们柳家还有些关联,这就更加紧定了他现在要去求见李世民的心思,柳二条相信,凭着他怀中所揣着的这些物什,皇上便是对他们柳氏一族有天大的不满,也会随之示怀。 “难道,柳府购粮的事情已然被皇上知晓?”想起昨夜大哥的那番话语,及大哥数次提到的购粮之举,柳二条的心中不由一紧,虽然他并不清楚大哥到底让人收购了多少米粮,但是柳府现在近半的家财在那摆着,想来定不会是一个小数。 大批收购米粮,尤其是在这种将有国战的时候,难免会被人给误以为是屯货居奇,大发国难之财,嗯嗯,摸了摸怀里的方便面点,柳二条的思绪稍顿了顿,虽然大哥的做法确是有那么些意思,不过,这也是在为大唐着想不是,有利于柳府,有利于朝廷,想来皇帝也不会多加刁难。 柳二条思虑的空当,听到书房里面有人宣传,遂上下整了整衣服,躬身低头抬脚迈了进去。 “微臣拜见皇上!”见李世民安坐正中,柳二条急走两步上前见礼。 “嗯,赐座!”轻点了点头,低头看了柳二条一眼,李世民面无喜忧,轻声向下人吩咐了一句。 “谢皇上!”因为不在朝堂,所以柳二条也放开了许多,朝着李世民再次一礼后,这才提摆在身后内侍们刚搬来的椅上坐定。 “不知柳卿此来,是为何事?”将手中的密折放下,李世民饶有兴趣地抬头向柳二条看来。 十八岁的五品官员,在朝堂之中虽不多,却也并不稀缺,不过平民出身的,到现在却还仅只有柳二条一个,虽然这里面少不了柳一条的谋划帮助,不过柳二条本身的才华与胆识却也是磨灭不去的。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年轻且多有才干的未来栋梁,李世民心里还是多有好感的。 “回皇上,”听到李世民问话,柳二条从椅上站起,躬身回道:“臣有一物,想要呈献于皇上,肯请皇上品评。” 说着,柳二条小心地将怀中已是暖得有些温热的两包面点掏出,双手高举呈献。 “哦?”示意李然将东西接过呈上,李世民颇有些意外地低头看向柳二条,道:“不知是什么物件,竟值得柳卿单独来宫中进献?” “回禀皇上,”柳二条道:“此为三原柳氏新制的一种面点,特来请皇上品尝,品鉴。” “呃?”看着摆在桌案上的两个油纸小包,听到柳二条的清亮回答,李世民不禁有些哑然,面点?柳二条这是在拿他这个皇帝来耍乐么?仅为着两块小小的面点就敢冒然前来打扰?他就不怕朕在一怒之下就摘了他的官印,要了他的小命吗? “还是,”稍压了下心中的火气,李世民再次低头看向柳二条所带来的那两块面点,心中思虑道:“这个面点里面藏了什么玄机,让他有所倚仗?” 柳二条不是傻瓜,这般冒失而且又极失体统的事情他不会去做,除非,这里面有着什么足以让他挺而走险的隐情。 “这是柳一条让你带来的?”没有急着将油纸打开,李世民出声向柳二条询问。 “皇上明鉴!”没有否认,柳二条显得很光棍。 “是为那柳氏屯粮之事?”见柳二条答得干脆,李世民眼睛微眯,再次向柳二条问道。 “皇上圣明!”没有多,柳二条恭敬地送上了一记马屁。 “这面点有何特殊之处?”心中的疑虑暂得解答,李世民的目光再次移到桌上的面点之上,能够让柳一条不惜借用他们家老二的身份呈上来的东西,能够足以抵消柳氏大批屯粮之罪物什,当是不止面点那般简单。 见李世民这般快便想到了面点的不同寻常,柳二条心生钦佩的同时,也在暗赞他们家老大的老谋深算,皇上他老人家果然还是有心追究柳家屯粮之事,若不是大哥提前出招,他们柳氏一族的前路还真是有些堪忧。 “回皇上,”柳二条正色躬身回道:“这种面点有一个名字,它们叫‘方便面点’。” 说着,不顾李世民面上的疑惑之色,柳二条开口请示了一句便直接上前,跳过方便面的第一种吃法,直接跟李然要来开水,将方便面当着李世民的面前冲泡起来。 章节目录 第783章候君集的判断 > 第783章候君集的判断 高昌国,朝堂之上,满朝文武,包括坐在上位的高昌国主麴文泰,全都是一脸意外和不可思议地看着朝堂正中这位刚从大唐朝贺归来的特使楚弈。 大致的样貌没变,胳膊腿儿也都还在,还是那样的大大咧咧,满脸的胡子尽显粗犷本色,嗯嗯,还是那一副缺心眼儿的莽撞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原本还算魁梧的身材,较之半年之前明显地削减了一圈,瘦了。 “楚将军辛苦了!”看着楚弈半减的身材,不难猜出他在大唐期间的艰难之处,麴文泰轻声一叹,压下心中的意外和疑惑出声安慰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这终究是他高昌的将军,即便是弃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他能活着回来,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托我王鸿福,微臣此去大唐,其间虽有些许波折,不过最终却还算圆满,”楚弈很是谦逊地躬身回话:“大唐皇帝已经同意了陛下的请求,从此之后,我高昌朝贡减半,并赐下了些许丝帛及一些精美瓷器作为回礼赠予陛下。” “哦?”麴文泰闻,面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喜色,猛然低头向堂下的楚弈问道:“这么说,大唐皇帝并未生气,而且还允了我朝的提议?” 意外之喜。 真真正正的意外之喜,没想到李世民那厮这么爽快地就同意了他们朝贡减半的请求,相比于麴文泰之前预想的绝交或是互起刀兵来说,这确确实实地算得上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一半的朝贡,数十万贯的银钱,满怀欣喜的同时,麴文泰心里已经不免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早几年的时候没有向大唐皇帝提出这个请求,还有,开始派遣楚弈使唐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过要多减免一些。 高兴之余,坐在正堂上的麴文泰并没有注意到朝堂之下,他的丞相屈义夫还有今日特来早朝的大将候君集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并没有因为大唐皇帝的减免而有丝毫地喜悦之色。 “除此之外,微臣还为我高昌子民带回了一份可长期获利的‘合约’。”给了麴文泰一个肯定的回答后,楚弈再次躬身禀道:“大唐富商柳一条,有意长期在我朝购取白叠子,并与微臣定下了一份大致合约,只要陛下点头应允,即刻就可生效。” 说着,楚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将柳一条交于他的合约掏出,双手捧起恭敬奉上。 “柳一条?”麴文泰眉头微挑,轻瞥了一眼正在殿中直立着的候君集一眼,开声向楚弈问道:“就是几个月前在我高昌境内大肆收取白叠子的三原柳氏?” 示意内侍将合约递上,麴文泰心中亦是暗喜,先前还在思量着该如何再与柳氏商会取得联系,继而通商贸易,好以此来平息国内那些因未曾卖出白叠子而怨声载道的官怨民怨,不曾想他们这边还没有拿出个章程,人楚弈却已将定好的合约给带了回来,这个莽撞小子,也算得上是一员福将了。 “嗯?!”目光落于合约的文书之上,麴文泰不由瞪大了双眼,嘴里也不自觉地发出了惊异之声,惹得满朝文武都不由抬头向他们的主上看来,不知合约之上到底写着什么,竟能让麴文泰这个一国之主失态出声。 “果然,纵是一向沉稳的陛下,也经不起这份合约的诱惑。”满朝上下,也就只有事先看过合约内容的楚弈最能体会他们家陛下此刻的心情了,想想当初,当他初看到这份合约的时候,表现得并不比他们家陛下要好上多少,他甚至都惊异地从椅上站了起来,若不是处在柳一条当面,他怕是都不会相信那是真的。 “无底限收购?!” “为期十年?!!” “每百斤百五十文?!!” “而且十年过后,还可再次续约!!” 麴文泰命人将合约递于堂下,任由朝臣传阅,片刻功夫之后,朝堂之个便连翻传出了这样那样的惊呼之声。 每百斤一百五十文,而且还是为期十年的无***收购,仅此一条,别说柳一条所提的条件仅只是让他们柳氏商会在高昌境内***行商,就是柳一条想要他们高昌任一个县辖的土地麴文泰都不会皱上一下眉头。 想想高昌境内,除了白叠子再少有能够耕种作物的地理环境,再想想高百姓还有绝大部分甚至连温饱都还不能保障的现实状况,楚弈今天所带回的这份合约,无疑就是一根足可以改变这一切的救命稻草。 “对于楚将军带回的这份,嗯,合约,诸位爱卿可有异议?”轻抬手压下了朝中的议论之声,麴文泰低头俯视,出声询问。 “陛下,”见四下无人发,丞相屈义夫率先站出身来,躬向向麴文泰禀道:“若是这位合约为真,且柳氏商会真能如约相购,则是我高昌百姓之福,实属利国利民之举,臣无异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这种时候没有人会站出来反对,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毕竟这关系着几是高昌每一位家户和地方官吏的切身利益,不管这份合约是真是假,只要稍微有些头脑的官员,都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来触霉头。 “候将军,你以为如何?”见满朝文武,就只有候君集一人还没有开口表态,麴文泰不由沉下脸来出声询问。 候君集与柳一条之间的仇隙他是知道的,不过若是候君集敢以一己之私而置举国百姓的利益于不顾,麴文泰也是绝对不会估息。毕竟他想要的,是一个能为高昌着想和只属于高昌的将军,而不是还念着前主和只为心中仇恨而不顾一切的他国判将。 “微臣附议!”听到麴文泰的问话,候君集弯身回,躬身说道:“而且微臣提议,最好能在年前,将国内所有多余的白叠子加以汇聚,尽数卖出。” “哦?”没想到一向仇视柳氏的候君集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语,颇有些意外的麴文泰不由得在龙椅上欠了欠身子,低头向候君集询道:“这是为何?” “因为李世民要向我高昌国出兵了!”候君集的话无疑于一瓢冷水倒入了热气腾腾的滚烫油锅,整个朝堂瞬间就变得混乱嘈杂起来。 “肃静!!”麴文泰猛地在龙椅的扶柄上重拍了一下,高声暴喝,将朝堂上的驳杂之音止住,而后面色有些阴沉地看着候君集道:“候爱卿何出此?大唐皇帝不是已经同意了我高昌的提议,而且也将楚爱卿安然送回,又怎会再对我高昌兴兵?” “回陛下!”候君集不紧不慢地躬身回:“自武德初微臣入了秦王府,追随李世民南征北战已有二十余载,对此人可谓是知之甚深,数十年来,除了贞观初与颉利在渭水的便桥之盟,因为迫于形势李世民有所隐忍外,再未见他对哪个邦国有所畏忌和迁就,对于不服臣管的国域,李世民的态度素来都是一个字,战!” “所以,”候君集抬头看了麴文泰一眼,接声说道:“对于我高昌的此次挑衅作为,李世民断不会就这么简单作罢,极有可能会出兵前来征讨,以显他大唐国威。” “既如此,那他为何还会同意我朝提议并放回了楚弈将军?”麴文泰的面色变得有些灰暗,嘴里仍是不死心地开声询问。 “无非是为了迷惑陛下和我高昌朝臣,及等待最佳的出兵时机。”候君集道:“若是微臣所料不差,春耕之后怕就会是李唐对我用兵之时,所以微臣建议在此之前,最好是尽可能多地从柳氏商行那里换些必要的银钱与战资,以备来犯之兵。” “这……”麴文泰犹豫不决地扭头向他的丞相看来,低声向屈义夫问道:“屈爱卿,对于候将军的决断,你以为如何?” “回陛下,对于此事,微臣只有一句话,”听到他们家陛下询问,屈义夫驱身上前一步,弯身拱手回道:“敢问陛下,若是此事陛下与李世民易地而处,站在李世民的位置上,陛下会如何决断?” “这有什么好决断的,当然是……”话刚说一半,就像是被人给掐到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紧接着,麴文泰的面上显露出了一分惧色。 “这么说,李世民是真的要对我高昌用兵了?”过了好半天,麴文泰这才缓过劲儿来,虽然之前就已有设想过这种刀兵相见的情况,不过事到临头,面对着大唐这样的庞然大物,这位高昌王心底还是免不了会生出些许的怯意。 “陛下,唐军虽盛,却是远征,待他们到我高昌,早已是一支疲惫之师,我高昌未偿不能一战,”看出麴文泰眼中的怯意,候君集适时地站出进道:“为今之计,还请陛下早做决断,以柳氏商会为基,多多储备战资!” “嗯嗯,一切以候爱卿所,”回过神儿来,麴文泰心神稍定,继尔扭头向屈义夫还有已经有些傻眼儿的楚弈说道:“与柳一条及柳氏商会合作一事,就交由屈爱卿还有楚爱卿多费些心思,尽快将交易落实。” “是,陛下!”屈义夫与楚弈同时拱手回道:“定不负陛下厚望!” ... 章节目录 第784章筹谋 > 第784章筹谋 “方便面点?” “方便面?” “皇上,不知这‘方便面点’,是为何物?” 弘文殿中,李世民摆案宴请手下的几位重臣,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几位文臣,还有程咬金,尉迟敬德,公孙武德及身子日见健朗的秦琼等几位武将。 每人一个座位,位前一面方桌,桌上全无例外地放着一碗正泡着的方便面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几位大佬亲眼目睹着一包面点从打开,到入碗,再到用开水冲泡封合的全部过程,全都傻眼儿似地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个情况?不是说要吃大餐么?怎么就只一个碗儿,而且还大半都是开水,这样的皇家宴是不是太过寒酸了些? 寒酸也就算了,可你至少也得弄点能吃的东西啊?听说过羊肉泡馍,日子苦的时候也曾亲吃过菜汤泡米,可是这开水泡面点却还是头回见到,莫不成是这些年的生活太过奢侈了,皇上他老人家想要拉着他们这些老臣来个忆苦思甜? 因为都是老臣,且来前儿皇上又说这是家宴无需太过拘束,所以神经一向比较粗大的程咬金与尉迟恭等一干武将在听了李世民所说的这个所谓的‘方便面点’之后便不由出声询问起来。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三人心中亦是疑惑,是以听了三个大老粗的询问也倒乐得有人率先开口,全都好整以暇地抬头向上首的李世民看去,等着这位大佬给出的解答。 “这是前些天柳二条送来的面点,”面饼还需些时辰才能泡开,所以李世民也并不急着让这些臣子动筷品尝,听到程咬金他们问起,遂不紧不慢地出声说道:“是为柳一条命人所制,却是有些独特,是以才请来诸位爱卿一同品鉴。” “柳小子做的?那倒是要尝尝看了。”一听说面点是柳一条所制,三个大老粗顿时便没了语,便是一向沉稳的秦琼也面现期待之色。 柳小子琢磨出来的东西,素来都很是让人期待,远的‘三碗不过岗’与‘三原茶’不说,但就他们柳氏现在搞出的那个棉衣棉被,就已经让在座的几位切身受到了实惠,尤其是秦琼,年老身虚,气血不旺,平素里最忌寒冬,冬季里更是少有出门,便是夜里睡觉也要有三四个火炉在榻旁烘烤供暖,不然一夜都难以安眠。 现在有了柳家提供的棉衣与棉被,可谓是极大地提高了秦琼的睡眠质量与出行便捷程度,若不是有棉衣护体,今日里的这次皇宴他怕是都难以到来。 “既然是柳一条所制,想来定有不凡之处,”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岑文本彼此对视了一眼,最后由房玄龄率先拱手出声向李世民询道:“还请皇上为臣等解惑!” “嗯,”轻点了点头,看了看旁边泡面之前点燃的香烛已燃到了特定的位置,李世民伸手将面前桌案上的泡面掀开,同时向在座的几位老臣示意道:“时辰刚刚好,诸位爱卿可先尝尝这种面点的味道如何?” “是,皇上!”齐应了一声,座下众人学着李世民的样子将碗上封盖着的油纸掀开,顿时一股热气与香气从油纸下面的大碗中扑面而来。 “咦?!” “面饼?怎么变成了面饼?!” 一碗开水,一块面点,在他们眼皮底下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饼,饶是房玄龄与长孙无忌等人见多识广,此刻也被眼前的奇景给震得有些失了神色。 “嗯嗯,真他娘的香!”程咬金更是夸张,在别人都在惊叹面点的奇异变化时,他已然提起筷子喝下了半碗,边嚼嘴里还在大声地嘟囔:“比我老娘当年做的还要可口,好多年没吃到这么提味的面饼了。” “这柳一条,端是有些手段,医术高明也就算了,这做出的东西竟也会这般让人意外,”尉迟敬德大口喝了两口面汤,巴咂着嘴大声说道:“我老黑竟然从这面汤里喝出了鸡汤的味道,真他…嗯嗯,端是神奇,端是神奇。” “皇上,这种面点可能量产?”见过方便面点的神奇,尝过方便面点的美味,房玄龄的眼睛微微眯起,到了这种时候,他要是再不明白皇上让他们这些老臣过来的意思,那他这个尚书右仆射也就没必要再当下去了。 “柳一条屯粮过百万担,只要有需要,一声吩咐下去,不出三月,百万担粮食尽可变成这种方便面点。”知道房玄龄这般询问的意思,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筷子轻声回答。 “皇上的意思是,想用这种面点替换军中粮草?”听到李世民与房玄龄之间的对话,一直没有吭声的老国公秦琼突然出声询问。 “朕确有此意,”面对着这个曾数次救过自己性命的恩公,李世民向来都显得很是敬重,是以听到秦琼问话,遂扭过头来轻声向秦琼问道:“翼国公以为如何?” “皇上这是在为我大唐数十万将士着想,是我大唐将士之福,微臣又怎会有什么异议。”秦琼拱手回道:“只是这种面点虽然便捷,味道亦是不俗,而且不管是运送还是食用都比一般粮草来得快捷,急行军或是救灾救难之时用它确是实用,” 稍顿了一下,秦琼接声说道:“不过面点就是面点,终不比日常便饭,偶尔地吃上一些或还可以,但是吃的次数多了或是长时间都在食用这么一种食物,怕是也会如那肥肉一般终会腻味,所以微臣建议,还是先***一段时日再说,即使到时要替换军粮,也不必要尽数替换。” 如果柳一条也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对秦琼伸了大姆指,老爷子就是老爷子,经的事儿多,见识自然也就不同凡俗,虽然是第一次吃方便面,却已然抓到了方便面的利、弊两面。 方便面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第一次吃的人会觉得它味道鲜美,是难得的美食,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第十第十几次吃都还会觉得它味道不错,但是若是让你连着吃上一个月或是半个月,很多人都会觉得那是一种折磨,看到它绝不会再吃上第二口。 “微臣也有这个意思,”听了秦琼的话,长孙无忌也一旁插:“不可否认,柳一条所制的这种‘方便面点’确实很方便,急行军或是远行军的时候让将士们随身携带一些要比寻常的干粮要好上数倍,皇上想要采用军粮,微臣一百二十个赞同。” “不过这种东西的弊端也很明显,”语气一变,长孙无忌道:“就如翼国公所,这面点终不是主食,长食无益,所以微臣也建议皇上莫要尽数替换。” “嗯,这倒是个问题,若不是两位爱卿提出,朕一时还真着想不到。”听了两人的建议,李世民若有所思地轻点了点头,先前光顾着想着方便面点的好处了,竟没想到它竟还有这样的弊处。 所谓一人智短,两人智长,一个人就是再有能力,也终有力不从心和思虑不到的时候,李世民这位千古名君自然也不例外,所幸的是李世民一向都是从善如流,是一个愿意听取下属意见且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人,而且手下也有一批敢于当面提议的诤臣,所以,大唐在他的带领下才有了史上的贞观之治。 “这个问题想来柳一条那小子心里当也是清明无比,不然的话依他小气吝啬的个性,又怎会那般轻易地就同意了将方便面点降价售于朝廷?”想通了方便面点的弊端之后,李世民也算明白了白天时柳一条为何会变得那般好说话起来。 “一为免罪,二为合法经营,三当然是也能从朝廷的采购中获取一笔不小的收益。”李世民才不信柳一条给他的那个价格会是方便面点的所谓‘成本价’。 可惜了,李世民心中轻声低叹,这样一个人才,心却钻到了钱眼儿里,沾染了满身的铜臭之气。 君臣几人在这里商讨军粮事宜的同时,柳二条也趁着夜儿匆忙地赶来了长安柳宅,不用下人通禀,柳二条直接穿过前厅来到后院柳一条所在的书房之内。 “大哥,事情进展如何?”刚一进屋,屁股还没沾着座椅,柳二条便急声向他们家老大询问起来。 “嗯,已经基本谈妥了。”抬头看了***一眼,柳一条示意他坐稳身形,轻声说道:“罪责已免,皇上也允了咱们柳氏商会对方便面的正常经营,唯一条件就是若朝廷有需,商会要无限量地低价向朝廷出售方便面点。” “无限量?而且还是低价?”柳二条眉头微皱:“这样妥贴吗?若是皇上真要大批采购,咱们柳氏岂不是要做赔本的买卖?” “临来的时候听岳父提及,”不等柳一条答,柳二条接着说道:“皇上今夜好似宴请了数位朝中大员,若是小弟所料不差,皇上此为,怕是就是为了咱们柳氏的方便面点。” “呵呵,”看他们家***着急的样子,柳一条不由摇头轻笑起来:“这件事情你毋须担忧,方便面点虽然用处不少,但是皇上他还要不了那么许多。” “而且,”见柳二条还要再,柳一条开声说道:“即便是朝廷要大肆采购,咱们也不会亏本,方便面点的制作本钱,远要比卖给朝廷的价格低得多得多。” “呃?”柳二条一下便哑然起来,他全没想到大哥竟会这般地大胆和,嗯,狡猾,在跟皇帝做生意的时候竟还敢在暗地里留上一手。 “这一点,皇上心里当也是万分清明,”看出柳二条眼中的担心,柳一条再次出声解释道:“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皇上是一国之君,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皇上也怕事情做得太过,会寒了天下商贾的心思。” “话是这么说,不过小弟终是觉着有些不妥……” “行了,这件事情为兄自有分寸,你就莫要再多费心思了。”柳一条出声将柳二条的话语打断,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做好本职,争取早日升迁,至于家中的生意,你不要去碰,也莫要挂心。” “还有就是,”思虑了一下,柳一条再次开声说道:“你现在要尽量撇清与柳府的瓜葛,如果没有必要,这个院子你还是少来为妙。” 官是官,商是商,既然前番柳二条已然声明脱离柳府,那就要做得彻底一些,至少在明面儿上要让人挑不出理来,只有这样,柳二条的官路才能长久,且日后就算是柳氏商会做事出了什么纰漏,或是再得罪了什么权贵,也连累不到柳二条的头上来。 “这点我知道,只是,”柳二条道:“只是,大哥你也要小心一些才好。” “我省得,二弟不必担心。若是无事,你这就且先回去吧。”柳一条老神在在地轻点了点头,道:“眼看战事将起,你虽不是军职,却也莫要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立功求贵的机会,多作一些准备总不是什么过错。” “嗯,我这就去跟爹娘辞行,大哥凡事也要小心些才好。”说罢,柳二条起身向柳一条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去。 “少爷!”见他们家二少爷远走,一直守在门外的柳成推门进来,躬身与柳一条一礼。 “嗯,”轻点了点头,柳一条抬眼看着柳成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派去高昌的管事有信儿回来吗?” “回少爷话,”柳成恭声回道:“在楚将军之后,柳冰就已到位,依着少爷的吩咐,此去所带的银钱,有半数都暂存在了杨少爷的军中。” “嗯,”柳一条再次点头道:“虽然此行要比前次稳妥许多,不过多作些防范总是没有坏处。” “少爷说得是。”随声应了一句,柳成立在那里不再多,等着他们家少爷的吩咐。 “回去跟柳管家说一声,多备仓库,多备人手,”手指轻敲着桌面,柳一条淡声说道:“年前定会有一大批白叠子从高昌运来,让柳管家多做些棉袄棉被,准备大批量向境内所有县郡兜售,必要时可酌情下调售价,尽可能多地聚敛一些银钱备用。” .... 章节目录 第785章驯马 > 第785章驯马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这样都能让他给糊弄过去,父皇他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听完李清的回报,一直在东宫候着消息的李承乾直接就气得从榻上跳起脚来,手中的茶碗儿也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溅了一地的碎屑。 “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慎!”被他们家主子的表现吓了一跳,尤其是“老糊涂”这三个字,更是让李清一阵地胆颤,皇帝也能随便骂吗? 不管是君还是父,都不是李承乾这个太子爷可以任意辱骂的,李清小心地朝书房门外瞧了瞧,见左右没有人影心才放到肚子里,若是太子方才所说的这些话被外人听到,他们家主子这个东宫之主怕是也就坐到头儿了。 “哼!”察觉到自己失,李承乾以哼了一声又复坐下,总算是止住了方才的忤逆之,不过看其胸口不断起伏的样子,显明气还未消。 “殿***上的伤势未复,动不得大气,万一再将身上的伤口挣裂就麻烦了。”看到李承乾手捂前胸,面色苍白带痛,李清忙着上前轻扶,侍候着李承乾再次侧躺于榻上。 “他柳一条偷偷摸摸地着人购取了上百万担的粮草,仅只是为了制取那什么‘方便面点’?嗤~!”李承乾撇嘴冷笑了一下,还想再摔什么东西或是大声叫嚷两声以泄心中不愤,不过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不得不消安静下来。 “那可是一百万担!相当于整个大唐近半年的收成!”心里终是憋闷,李承乾才躺***子就又复坐了起来:“纵然他的那个什么‘方便面点’再过神奇,可那一百万担他吃得下吗?屯积这般多的粮食,三五年都不定能够消耗光尽,这不是屯货居奇是什么?” 知道他们家殿下的闷气未消,李清低着头,唯唯诺诺地立在榻边,不敢多做语。 “可是父皇他,”提起这个,李承乾眼中不由又闪现出一丝怒气:“可是父皇他竟这般轻易地就放过了柳一条,为什么?父皇平素里不是最恨商家屯货积粮的吗?为什么这次他却,难道他不知道孤与柳一条之间已是再无缓转的余地了吗?” “还是,父皇他又起了废立之念,想要借助柳一条之手将孤赶出东宫?”想起这个,李承乾方才还满是怒火的脑门儿顿时便冷静下来,面上若有若无地透着一丝怯意。 他之所以会这般恼火,之所以会三翻五次地想要除去柳一条的性命,说白了,还是缘于他心中对柳一条所存在的那一丝丝畏惧。 想想当初在候君集庇佑下的吴醉剑,想想后来屡次找柳一条麻烦的候君集,还有所有那些曾于柳一条有过过节的大家小户,有哪一个曾得了好去? 对于柳一条的心计与手段,李承乾从最初时的叹服到最后与之为敌后的惧怕,一直都是他不择手段想要将柳一条除之而后快的动力与根本原因,有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存在,若是不能早些除去,他李承乾又怎会过得安稳? “殿下若是对柳一条不放心,小人可再找些好手去试试,”见他们家殿下苦恼,李清上前表忠道:“能杀掉固然好,纵是不能成功,也能让他有所顾忌,不敢再胡作非为。” “蠢材!”李承乾大骂了一声,一巴掌就随手挥了过来,打在李清的脸上清脆带响:“要是能这么做孤还用着你来提醒?柳一条的身手不俗,难以找到能击杀他之人也就算了,难道你不知道为了前两次的刺杀之事,父皇与母后对孤已生了猜忌之心,你是想将孤置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是,是小人思虑不周,只顾着要为殿下出气,一时之间没想其他,还望殿下恕罪!”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李清直接跪倒在地上,颤声请罪。 “行了行了,孤知你是一片忠心,并无意怪罪于你,你且起来吧。”心里烦得不行,不过李承乾还是压着性子出声安慰了李清两句,毕竟是自己的心腹,虽有过错,却也是在为他着想,所以李承乾也就没了想要追究的心思。 “谢殿下,谢殿下不究之恩!”李清感恩戴德地又是一阵猛磕,之后见他们家殿下似真的不再生气,这才敢轻身站起身来。 “柳府那边,最近可有什么状况?”压下心中的烦闷,李承乾再次出声询问。 “回殿下,”回话之间,李清比之方才更是小心了许多,躬身恭声回道:“动作倒是有一些,不过大多都是生意上的正常来往,并没有太多值得关注的地方。” “唯一值得一提的,”见李承乾似又有大发雷霆的前兆,李清忙着再次出声回道:“前阵子他们又派出了一个叫做柳冰的管事前往高昌收取白叠子,听说光是随车所带的银钱就足有上百万贯之多,看那架式,是想要把高昌所有的白叠子全部收购回来。” “嗯?上百万贯的银钱?”李承眼前一亮,躺在榻上稍作思虑,开声向李清吩咐道:“你马上修书一封,将这个消息递于高昌那边,莫要让他们柳氏的生意做得太过顺便,若有可能的话,不如直接将银钱劫取。” “是,殿下!”李清低头轻应了一声,再不似之前那般多。 西北边境,晏天牧场,正在后院儿饮茶赏雪显得很是悠闲惬意的纪和被一个突然从外间飞来的鸽子给打扰了心境。 “嗯?是少爷亲笔所书?”看到从鸽腿处取下信笺的字迹,纪和急忙直起身子,方才无所谓的神色也瞬间变得恭敬起来。 “你们都且先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得任务人靠近后院。”在看信之前,李纪和率先将在后院侍候的下人给斥退出去,之后才再次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信笺展开。 “咦?这……,少爷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吧?”看完信笺,李纪和不由得长吸了一口凉气,忙着喝了一口桌上的热茶压惊,显是被信中所书的内容给吓了个不轻。 “不过,这倒也符合少爷一惯的行事风格,”收缓了下心情,李纪和的眼神逐步显得坚定起来,握起双拳,眉头轻挑,自语说道:“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彻底!” “只是,这件事情要是暴露的话,不知少爷又该如何应对它所造成的严重后果?”随手把信笺丢入火炉,又坐在那里稍作思虑了一番之后,李纪和这才起身向前院走去。 “老爷,您叫小的?”客厅里,管家何文从外间走来,见了李纪和躬身一礼后开声向他们家老爷询问。 “嗯,有件事情交由你办,”没有跟何文客套,李纪和直接步入正题,开声向何文吩咐道:“这两日会有一个商队从境内赶来去高昌购办货物,你找几个熟悉高昌风土的伙计前去指引,帮他们尽快将事情办妥。” “是,老爷。”何文应了一声,这倒不算是什么难事,晏天牧场在边关已开了近两年光景,期间因为买马贩马,没少与高昌那边打过交道,想要找几个熟悉高昌风土人情的伙计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心思,他们场里就有现成的人选。 “嗯,行了,你这就去吧。”冲何文挥了挥手,李纪和道:“出去的时候顺便把王安给我叫来。” “是,老爷,小的这就过去。”弯身一礼,何文轻退了两步,转身出厅,不大会儿功夫,牧场里的首席马师王安便小跑着走了过来。 “老爷,有事?”还没进门儿,王安便开声向李纪和询问起来,面色颇有些着急地说道:“西场有几匹母马产崽儿,有什么事儿您快说,说完我还要赶着过去。” “不就是产崽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李纪和不以为意地示意王安在一旁坐下,道:“你那几个徒弟又不是摆设,哪能什么事都让你事必躬亲?” “呃?呵呵,这不是习惯了吗?”王安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两声,想起他的那些徒弟也都学了他大半的手艺,接生个马崽当是问题不大,心下稍安,也就随着他们东家的意思,在下首坐下,开声说道:“有什么事,您吩咐。”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了解一下咱们牧场里的大致状况。”身为牧场主,却不知自己牧场里共有多少马匹,李纪和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开声向王安问道:“不知咱们牧场现在可供驱使的健马共有多少匹?” “不算刚出生的小崽子和已孕的母马,”听到李纪和的问话,王安几是没有犹豫地开声回道:“能够达到要求的健马当有三万余匹,若是再有一年时间,配上我们东家当初给我的秘方配料,马匹的数量还能才翻上一翻。” “三万匹?也不算是一个小数了。”轻点了点头,李纪和再次开声向王安说道:“这些天你着手准备一下,找几个信得过的助手,照着以前的方子,务必在两个月内将这三万匹健马驯化出来。” “呃?老爷要卖马?”听明白了李纪和话中的意思,王安心中不免生出一些不舍。 章节目录 第786章劫财 > 第786章劫财 楚弈觉得自己有点憋屈。 本来九死一生好不易从大唐出使回来,而且还为他们高昌带回了足可见利十年甚至更久的购棉合约,功劳不可谓不大,若是搁在往常,陛下早就已经开始大加封赏,而他也可以风光无限地在大皇子和金烨公主面前大露一次脸面。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得金烨公主还会对自己令眼相看,再往后说不定能召自己为她的驸马也不一定。 可这原本美好的一切,在候君集那个老不休说出了一句话之后就全都变了味道,陛下心情不愉,满朝文武人心惶惶,而属于自己的那份功劳竟然也随着这件事情变得有些微不足道起来,陛下匆匆地一句升三级加一爵之后就再无其他。 为什么会这样? 楚弈的心中愤愤不平,直接把这件事情的所有缘由全都归结到了候君集的身上,妒贤嫉能,他这是赤果果的嫉妒。当初鼓动陛下让他出使大唐的是候君集,现在他安然回归,顾左而他,引得陛下分心的也是他候君集,想他一个叛国叛军之将,凭什么就得了陛下的信任? 就算他说得在理,就算大唐皇帝真有出兵高昌之念,可他就不能等到陛下行完封赏之后再说讲出来吗?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骑大马上,楚弈的觉双拳已经紧握,若不是前些时在大唐的一些经历让他学会了什么叫隐忍,他定会像以前一样当场与候君集翻脸,若是那样的话,一个不顾全大局和急功近利的帽子自然也就会随之扣在他的头上。 候君集这是在算计老子。 “想明白了?”与楚弈并肩而骑,丞相屈义夫见楚奕的面色由先前的不愤、恼怒变成了现在的恍然与愤怒,遂提鞭上前,上下打量了楚弈一番,开声向其说道:“此次大唐之行,确是让你有了不小的长进。” “丞相大人谬赞了,下官只是一被人舍弃了的可怜虫罢了。”楚弈一脸颓废,想通了又怎么样,被人算计了又怎么样,不得陛下宠信,便是有再大的功劳,一切也都只是枉然。 “就知道你小子心中不愤,”抬手轻拍了拍楚弈的肩膀,屈义夫轻笑着说道:“原想着在殿前你就会当着陛下的面与候君集争辩起来,没想到你却能一直隐忍到现在。” “丞相也看出来了?”听了屈义夫的话,楚弈不由抬起头来:“既然丞相已然明了候君集那老小子的险恶用心,为何丞相您却不……?” “却不出来为你主持公道,却还主动帮着候君集说话?”接过楚弈没有说出的话头儿,屈义夫看着楚弈轻摇了摇头,道:“原以为你已然彻底明悟,现在看来你却是还欠缺一些火候。” “候君集是谁?”屈义夫道:“那是手握我高昌近半兵马的元帅,他担心国家安危,提出提前备战,是他的职责所在,即便是这里面多少有些针对你的意思,可是你能在明面上对他的作为挑出理来吗?” “这……”楚弈顿时说不出话来,若是能挑出候君集的毛病,他也不会一直忍到现在都还觉着憋闷了。 “而老夫,是陛下的丞相,”见楚弈没有话说,屈义夫接声说道:“为陛下排忧解难,处理政务,将所有可能会危及到我高昌安危的事情扑灭于萌芽之中,这亦是老夫的职责所在。” “这一次候君集说得不错,老夫也看出大唐极有可能会在春耕之后对我高昌用兵,”屈义夫道:“所以我才会同意候君集的提议,早些准备,总好过到时兵临城下全城都惊慌失措的好。” “这些我都知道,各司其职,在其位谋其政,至少明面儿上一定要做到光鲜亮丽,”楚弈接过话头儿道:“可是让我想不通的是,陛下他为何为这般信任一个非我高昌的叛国之将?我心中不服!” “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以肆意揣摩的。”看着楚弈,屈义夫轻声向其问道:“‘各司其职,在其位谋其政’这句话是谁教给你的?别说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老夫心里通透得很,像这般精辟的句子,绝不是你这种大老粗能够想得出来的。” “呃?嘿嘿,丞相大人慧眼,竟一眼就看出了破绽,”被人揭短,楚弈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厚着脸皮嘿嘿一笑,道:“不瞒丞相大人知晓,此去长安,小侄却是识得了一位贵人,明里暗里的倒是教会了小侄不少的东西。” “为官之道,处世之?”见楚弈点头,屈义夫不由正色起来,郑声向楚弈问道:“不知你说的这位贵人是哪一个?是隐士大儒,还是大唐朝中的官员?” 在屈义夫眼中,能说出这种箴并能在不长的时间里将一个粗鄙不堪的武人教导成一个圆滑明势的将领的人,除了那种研心权谋的隐士,也就只有那些做了几十年官员的朝中老油了。 楚弈口中的这个贵人若是前者的话倒还好说,若是后者,那他的目的就值得思量了,这会不会又是大唐皇帝的一个阴谋? “都不是,”知道丞相有所误会,楚弈也懒得多作解释,只是一脸崇拜地开声向屈义夫说道:“他既不是山野隐士,也不是大唐的朝中官员,丞相绝想不到,他,仅只是长安城中一个寻常的商贾。” “商贾?”满面诧色,不过很快想到楚弈此行回来所带的那份合约,还有候君集在长安的那个商贾仇家,屈义夫心中顿时明了起来:“是柳一条?三原柳氏?” “丞相大人睿智!”楚弈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没有一点拍马屁的意思,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刚说了一个商贾,屈义夫就这么快地想到了三原柳氏,这小脑袋瓜儿转得也忒快了些,不愧是能当一国之辅宰的牛人。 “那就难怪了,”屈义夫面露恍然之色,嘴里喃喃说道:“难怪候君集他堂堂的一个兵部尚书,竟会栽到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徒手里。” “他想借你之手,除去候君集这个仇人?”屈义夫抬头向楚弈询问。 “虽然他没明说,不过大抵也就这个意思,不然无缘无故的他怎会这般好心帮我一个无名小卒?”楚弈没有多作隐瞒,开声回道:“不过,此次我能安然回来,他倒也出了不少的力气,不管他是在利用我也好,还是他还安了其他什么心思,在我心里,他就是我楚弈的恩人。” “所以,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不会让候君集那老小子好过!”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楚弈向前超越了屈义夫一截儿。 “这个柳一条,倒是真会把握时机,而且也舍得下本钱,”想想方才楚弈说话时坚定的样子,屈义夫心中亦是不免生出了些许的叹服:“同时收拢人心也是一把好手,怪不得候君集这个打了一辈子仗的将军会败在他的手里,真想见一见这个年青俊杰。” “小子,等等老夫!”见楚弈已然走远,屈义夫也甩起了鞭子,带领身后的一众兵士向前追去。 与此同时,候君集所在的营帐之内,残剑带着一封密信从外间走来。 “义父,这是从长安送来的密信,您过目。”拱手见礼,残剑将手中的密信递于候君集手中。 “什么时候到的?可曾被人发现?”伸手将信筒接过,候君集轻声询问,现在的长安,除了他的那些旧部,也就只有一个人还会想得到他,所以有些事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老爷放心,送信的方式很隐密,并无人察觉。”知道他们家老爷的心思,残剑亦是小心地出声回应。 “嗯,咱们现在身处异地,万事都当小心为上,”候君集道:“不管何时何地,都莫要掉以轻心,出了纰漏。” “是,老爷,小人记下了!” “咦?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一声惊诧,候君集目光从信笺上移开,低声说道:“若是***作得当,倒是不失为一条妙计。” “残剑!”候君集目光向残剑这里移来,高声喝叫。 “末将在!”知道他们家老爷定是有事吩咐,残剑猛地直起身形,铿声回道。 “你这就去营中挑选一百骁勇之士,全部换上便装,即刻动身前往边境东南处的荒漠附近,”候君集开声吩咐道:“这两日会有一伙商队带着大批银钱从大唐过境,你的目标就是截取这批银钱,之后迅速撤离。” “至于随行的商贾,”候君集稍作思量,面现狠色,坚声说道:“一个不留!” “老爷,是柳家的商队要来?”心有所感,残剑低声相询,两只眼睛瞬间变得血红一片。 “末将遵令!一个不留!”见他们家老爷轻声点头,残剑再没多作语,高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出了营帐。 “一百万贯?哼!”目送残剑出帐,再想想信上所书的内容,候君集不禁冷哼了一声,自语道:“柳一条,没想到你竟然敢让人带这么多的银钱来高昌购货,你真当我候某人是摆设不成?上次让你侥幸逃过一劫,这次老夫定要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先为我那可怜的孩儿讨回一点利息!” 一百万贯虽然不多,但是对现在的高昌来说,也足以让其应付一场不小的战事了,若是能够劫到这笔银钱,他候君集就再也用不着委曲求全,借助柳一条这个仇人之后谋利备战了。 “百二十万贯?!”知道马车上运送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前来迎接柳冰的李纪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也忒鲁莽了吧?一百二十万贯!那可不是一百二十贯,少爷他怎么就这般放心地就让人给带了过来?难道他不怕路上出现什么意外,就算没有会携款私逃,可就是遇到劫匪那也不是什么小事啊。 “这是少爷的意思,”柳冰道:“少爷说此行高昌,必有大收获,不能因为银钱的事情而误了大事,是以便一次将所有的银全都带了过来,免得日后会因为银钱短缺而误了收购事宜。” “可是,这也太过冒险了一些,若是路上遇了什么不测,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即使现在柳冰他已然安全到达,李纪和还是在为他们后怕不已。 “这次随行的下人不少,都是一些信得过的心腹之人,且个个都习得了一身不俗的武艺,寻常山贼根本不担心,所以这一路也算是有惊无险。”柳冰向李纪和拱了拱手,道:“少爷说纪场主是可信之人,让我到了地方务必先求得纪场主相助,给纪场主添麻烦了。” 说着,柳冰向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功夫,便有人牵着一车马车向两人走来。 “知道纪场主好酒,且爱茶艺,所以来时少爷就特别嘱咐给纪场主带了一些,望纪场主笑纳!”命人将东西送上,柳冰客气地轻声向李纪和说道。 “柳兄弟这就见外了,我们东家跟贵府是世交,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真是客气了,客气了。”看着马车上的几十坛美酒及数十斤的茶叶,李纪和暗赞少爷体恤下属的同时,亦流着口水随声客套了两句,看着柳冰所带来的数十几辆马车道:“财物过重,不宜停留,还是放在军营最为妥贴,柳管事这就随纪某前去吧。” “有劳纪场主了!”见李纪和将东西收下,柳冰面带着笑意拱手道:“除了纪场主的这些,我们家少爷还为杨将军备了些礼物,还请纪场主能够帮忙引荐一番。” “这个自是没有问题,”李纪和亲热地拉着柳冰向前走道:“为兄这就带贤弟过去。” 说罢,两人在前,商队在后,一路浩荡地向杨昆尚所驻的军营走去。而在他们身后的牧场里,马师王安正在带着几个徒弟紧赶慢赶地驯着马匹,三万匹健马同在草场中奔驰,场面可谓壮观。 章节目录 第787章给李世民讲述康熙的故事 > 第787章给李世民讲述康熙的故事 十一月,天气日寒,从清晨,天还没大亮的时候,长安城的上空便开始飘起了小雪,不到一个时辰,地面还有房顶就被铺盖上了白白的一层。 “夫君又去晨练了?”卧房里,张楚楚怀抱着小宝儿躺在榻上,伸着小手儿不停地逗弄着儿子,见柳一条推门从外间走来,遂向上挪了挪身子,细声向夫君询问。 “嗯,十几年的习惯,改不了了。”反手将门关闭,身上方才落下的雪片也被屋里的暖意逼得消融不见,柳一条拿起门边挂着的毛巾轻拭下手脸上的水珠,开声向媳妇儿说道:“外面下了小雪,今日就别带着小宝儿出门儿了,免得着凉受冻。” “嗯,妾身记下了。”轻点了点头,张楚楚又将自己和儿子身上的被子轻掖了掖,见夫君向榻边走来,柔声问道:“爹娘他们都起了吗?” “应是已经起了,”轻身在榻边坐下,柳一条伸手在儿子的小脸蛋上以轻地***捏了一下,温声说道:“跟为夫相仿,二老早年劳作了大半辈子,早就已然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方才为夫回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娘正推着爹在门外看雪呢。” “今年的第一场雪,真想也出去看看。”在被窝里动了动身子,张楚楚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企盼。 “这有何难?”把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柳一条好笑地伸手又在媳妇儿的小脸蛋儿上宠溺地轻捏了一下,道:“待会把小喜叫来,由她照看着小宝儿,娘子想去哪里都无不可。” “妾身这不是舍不得小宝儿吗?”嗔怪地白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张楚楚轻声报怨道:“哪能跟你一样,说走就走,一出去半天都看不到人影,一点也不在意我们母子,哼!” “哦?是吗?”柳一条深情地看着张楚楚,缓缓地低头凑近媳妇儿的脸旁,沉声道:“难道非要让为夫如此这般,娘子才能看到为夫的心意吗?” “什么如此这……呜呜……”张楚楚出声反问,话还没完,娇嫩的小嘴儿就被什么东西给堵得严严实实,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啊~”待柳一条心满意足地合上嘴巴,张楚楚这才反应过来,想到刚刚夫君对她做的事情,心底甜蜜的同时小脸儿也不由臊得通红,看到夫君仍在一旁看着自己坏笑,遂握起粉拳不停地在柳一条的身上拍打:“坏死了坏死了,就知道欺负妾身,宝儿可还在一旁看着那,羞死人了……” “哈哈……”看到媳妇儿难得一见的小女儿态,柳一条得意得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媳妇儿揽在怀里,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小屁孩一个,他还能坏了他老子的好事不成?” “不许你这么说我儿子!”像是护崽儿的母鸡一般,听到有人说自己儿子的坏话,张楚楚着恼地在夫君后腰的软肉上轻轻地来了那么一下,疼得柳一条直吸了两口冷气。 “好了好了,跟你说点正经事儿。”玩笑开罢,柳一条轻抚着媳妇儿的后背开声说道:“眼见着就到了年关,今年过年,为夫打算回三原老家去过,这长安虽好,可终不是咱们的根脚所在,不知娘子以为如何?” “回老家自然是好,家里的亲戚都在三原,回去也显得热闹一些。”在柳一条的怀里,张楚楚以点了点头,道:“再者,妾身也有许久没见到爹娘他们了,此次回去正好可与爹娘聚上一阵。” “那是当然,”柳一条接过话头儿说道:“回去后为夫就着人去将岳父岳母他们二老请回庄上,长安他们不愿多呆,为夫不好勉强,可是在三原,却是定要将他们二老留下,忙活了半辈子,也该让二老享享清福了。” “嗯,谢谢夫君!”感受着夫君怀中的温暖和关爱,张楚楚心满意足地又往柳一条的怀里深钻了钻。 “嗯?竟然敢对为夫说谢?看来方才的惩罚还是不够……”说着,柳一条再次低下头去,狠狠地在媳妇儿的小嘴儿上嘴了一口。 立政殿,刚下早朝的李世民踏着薄雪从殿外走来,远远地就听到稚奴与小兕子在后殿里欢笑嬉戏的声音。 “皇上!”见皇上进来,长孙皇后带着两个孩子起身见礼。 “见过父皇!”“见过皇父!”小稚奴与小兕子规规矩矩地与李世民见过礼后便都欢快地小跑着向他们的父皇冲来。 “父皇抱抱!父皇抱抱!”伸出双臂,两个小家伙围在李世民的腿前不停地索抱,逗得李世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弯***在两个小家伙的小脸上一人捏了一下,之后双臂一环,遂将一左一右地两小怀抱了起来。 “稚奴,兕子,莫要胡闹!你们父皇刚下朝堂,累了。”长孙皇后在一旁出声向两个小家伙训斥了一句。 “诶~”李世民冲着长孙皇后摆了摆手,道:“皇后毋须担心,朕的身子虽大不如前,但是抱他们两个捣蛋鬼却还是无妨的。” “说起来朕也有好久没有陪着他们这般嬉闹了。”弯身在正堂的椅上坐下,将两个小家伙分别安放于双腿之上,李世民的脸上难得现出了一片慈爱之相。 “皇上每日国事繁忙,哪能每日都如这般与稚子嬉戏?”亲自为皇上斟倒了一杯热茶递上,长孙皇后温声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国事虽重,但是皇上也要多加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这些朕自省得,有劳皇后挂心了。”腾出手来接过茶碗,李世民轻在长孙皇后的手背上轻拍了拍,示意她在旁边坐下。 “今日稚奴与兕子怎么没去学堂?”见长孙皇后伸手,李世民会意地将左腿上的小兕子递至长孙皇后怀中,同时轻声向长孙皇后询问:“若是朕记得不错,往常这个时候,他们应是都在柳一条那边才对。” 柳一条那里一直都是全天教学,中午备有餐食,哪怕是贵为皇子公主,中午也不得擅自离开,要求一向都很严格,而小稚奴与小兕子也都从来没有缺过课时,所以今日见得两人都在,李世民心中不免疑惑。 “我知道!”小兕子欢快地在长孙皇后的怀里举起手来,不等李世民问道就脆声答道:“先生说天气渐寒,年关将至,已不是读书习字的最好时机,所以就给我们放了两个月的假期。” “假期?”李世民轻点了点头,便是他们那满堂朝臣,在年关的时候也有几日不用早朝,柳一条提前给学生假期,倒也说得过去。 “来,稚奴,”恰着小稚奴的两只胳膊,将小家伙往上腿上挪了挪,李世民开声说道:“跟父皇说说,这段时间你们在柳先生那里都学了些什么?” “读书!” “习字!” “背诵诗文!” “学习算术!” 两个小孩儿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地将他们在柳府的学习内容整个向他们的父皇报告了一遍。 “还有,师娘单独教兕子弹琴、刺绣,还夸兕子聪明能干,一学就会呢!”小兕子在母后的怀里得意地炫耀。 “哼!那有什么,”小稚奴也不甘落后,在李世民的怀里高声说道:“先生还单独给我讲了好多故事呢?讲的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康熙皇帝的故事,你们肯定没有听过!” “康熙皇帝?”李世民听后眉头微皱,细思了半天,遂扭头向旁边的长孙皇后轻声问道:“历史上有这么一个皇帝吗?怎么朕会没有一点印象?” “臣妾也不曾听过,”长孙皇后温声回道:“想来是柳先生随意编纂,故事而已,皇上不必太过在意。” 对于柳一条的授课方式,长孙皇后还是颇为满意的,统一教学,外加因材施教,这种独特的教学模式,要比宫里的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先生,不知要高明多少。 “柳一条当是不会无缘无故地为稚奴编纂一些子虚乌有的故事,”李世民轻摇了摇头,低头看了怀里的小儿子一眼,轻声向其说道:“来,稚奴,把你父先生讲给你的故事跟父皇也说上一说。” “可是,”小稚奴扭头朝四下看了看,见殿中还有很多内侍宫女,便稚声说道:“先生说这个故事不能随便对外人说讲,除了父皇和母皇,谁问也不能说。” “哦?”李世民眉头微挑,道:“那倒是有些意思了。” “李然,带他们下去,无事莫来相扰。”冲着李然摆了摆手,李世民出声吩咐了一句。 “是,皇上!”应了一声,李然偷眼打量了小稚奴一眼,不知柳一条这一次又在耍什么花招,竟然连晋王殿下都给利用了起来,若真是惹来什么祸事,皇上怕是不会轻饶。 “好了,”见所有人都退出了殿外,李世民满带着笑意低头向小稚奴说道:“现在,稚奴可以讲给父皇听了吧?” “嗯!”小稚奴猛点了点头,之后便脆声向李世民还有长孙皇后说讲起来:“话说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做大清的国家……这个国家里有一个叫做康熙的皇帝……八岁登基……十六岁的时候……有一个叫鳌拜的奸臣……” ... 章节目录 第788章故事中的阴谋 > 第788章故事中的阴谋 回三原老家过年,最高兴的莫过于老柳与柳贺氏这老两口儿。 毕竟是从小到大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是故土,是祖地,且家里的亲戚朋友也都在那里,若是过年的时候都不能呆在老家,老两口儿定会觉得没有年味儿,便是在长安生活得再好,也不会真正地开心愉悦。 所以,在知道了他们家大小的决定之后,老两口儿不禁大为夸赞他们家大小子乖巧懂事,知道老人家的心思,所以在听到消息的当天,老两口儿便开始着急忙慌地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并不顾着外面满天飞舞的雪花,督促着柳一条与张楚楚出门与长安的亲朋旧友辞行。 用老柳的话来说就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小子能在长安城安稳立足,少不得高朋贵友的帮忙帮衬,现在临年年关,若是不给人拜个早年就一声不响地赶回老家,显得不知礼节不说,也难免会寒了朋友的心意。” 所以,原本就有这个心思的柳一条自是不会与老爹争辩,跟点头虫一样地应了一声,把小宝儿交由老娘看管之后便带着媳妇儿出了府门。 “夫君,你说,”马车上,张楚楚贴身坐在柳一条的侧边,双手烤着火炉,红着小脸儿开声向柳一条说道:“咱们把干娘也给接到三原去过年如何?干娘他们祖籍在齐州,距长安有数百里之遥,过年的时候他们不可能会赶回齐州去,而在长安,他们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还不如让他们跟咱们一起回三原,还显得更为热闹一些。” “只要干娘同意,为夫自是没有意见。”微笑着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后背,柳一条没有多作犹豫,知道像是罗府这样的官门府弟,过看时多是一些礼上往来的虚假客套,并无太多乐趣可,所以他并不反对罗齐氏一行去三原过年,而且,若是罗通这位牛人也能跟着过去,他就不必再担心家中的安全事宜了。 “嗯!”见夫君点头,张楚楚也欢笑着用力地点了点脑袋,伸手抱着夫君的胳膊娇声道:“干娘肯定不会拒绝,以前闲聊的时候妾身就不止一次地听到干娘报怨,说是过年无趣之类的话语,想来他们在长安的年关过得并不称心,一定会愿意跟咱们回老家热闹。” “这个还是要尊重干娘还有罗大哥的意见,”柳一条轻笑着说道:“毕竟是喜庆的事由,不管他们同不同意,都来不得有半分勉强。” “嗯嗯,那是自然。”懒散地将脑袋伏于夫君的肩上,张楚楚可爱地点着脑袋附。 “哦,对了,贺兰小叔不是也在长安吗?咱们待会儿要不要过去拜会一下?”想起刚从西北回来的公孙贺兰,张楚楚又柔声向柳一条问道。 “公孙将军府自然是要去看看,不过却不是为了贺兰那小子,”柳一条随意地开声说道:“公孙将军带咱们不薄儿,依礼确是应该前去拜会。” “至于公孙贺兰那小子,”柳一条嘴角轻笑道:“到时自然是随咱们一起回三原,装了那么长时间的病患,也是让他回老家‘修养’的时候了。三原的公孙伯父与伯母,怕是都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 时间已过去一月有余,公孙贺兰疯癫痛扁伯父的事件也早已平息下去,不管是知道内情还是爱凑热闹的官吏与平头百姓,兴头一过,头脑一凉,也就再没了想要一直关注下去的心思。 所以,现在的公孙贺兰,就跟‘x照门’过了几年以后的陈什么希一样,便是有人偶尔提起,却再也不会像是初时那般让人觉着疯狂了。 所以,这个时候带他回三原,既不会惹来太多人的关注,也不会引得长安那些一心想要收拢公孙贺兰的皇子权贵着人尾随,打扰三原公孙府的安稳宁静。 “夫君,以前怕会坏了夫君与贺兰小叔的事情,所以一直想问都没敢问夫君一声,”说起公孙贺兰的“病患”,张楚楚一脸八卦精神地抱着柳一条的胳膊轻声问道:“既然贺兰小叔的‘失心疯’是假,那公孙将军被揍是不是也是假的?还有公孙将军后来身上的那些伤痕是不是也是假装而来?”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会想不到?”柳一条好笑地在媳妇儿的小鼻子轻刮了刮,见其仍是一脸坚持,遂投降地轻声回答道:“揍当然说不上,他们伯侄两个只是在正常地切磋而已,至于公孙将军身上的那些伤患,嗯嗯,你也知道,拳脚无眼,武人相争之时,身上有些损伤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夫君你们好坏!公孙将军好可怜哦……”雪天里,街道上,一辆绣着‘柳’字的马车里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笑声。 “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十六岁设计擒杀当时可谓权倾朝野的辅政大臣鳌拜,二十岁是平定三处藩王……”安坐在立政殿中,李世民细数着稚奴故事当中那个叫做‘康熙’的皇帝的生平事迹,轻声赞叹道:“年少有志,年轻有为,且有勇有谋,懂隐忍,明权谋,这个‘康熙’算得上是一方明主。” “至于康熙的那九个儿子,”提起这个,李世民不由想起自己膝下的几位皇子,不禁生出几分同病相连之感,老大无才,九龙争相夺嫡,也难怪康熙会在晚年时立下那么一个‘生不立储’的奇怪规矩,这怕就是身为帝王的无奈之处吧? “唉!”没再多,李世民低声轻叹了一句。 “皇上,这是怎么了?”听到李世民的叹声,长孙皇后心中莫名一颤,伸手将怀中的小兕子放下,同时示意稚奴与兕子一同出去玩耍,待两个小家伙都出了殿门之后,长孙皇后起身转到皇上的身后,抬手捏着皇上的双肩,小心地出声向李世民询问了一句:“无缘无故地怎么叹息起来?” “没什么,只是多少有些感触罢了,皇后勿忧。”回过神,李世民抬手轻拍了拍长孙皇后的玉手,温声说道:“皇后觉得,让柳一条来做稚奴的先生是对,还是不对?” “柳先生胸有沟壑,是有大才能之人,”来回地拾捏着李世民的肩膀,长孙皇后温声回:“且柳先生虽是商贾,但却性情高洁,素有德行,稚奴能够蒙得他来教导,是稚奴的时运。” “嗯,”李世民轻点着头道:“因材施教,因个人的身份地位而给出特定的教导,稚奴跟着他,确是能够学到不少的东西。” “皇后可知,柳一条讲给稚奴的这些故事,主要是想要教给稚奴什么道理?”李世民半眯着眼睛,整个后背都靠在椅上,静静地享受着长孙皇后的***捏。 双手猛地一顿,长孙皇后的神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手上的动作,轻声向李世民回应道:“臣妾见识浅薄,并没有听出别的意味来,还请皇上为臣妾解惑。” “唉!”感受到长孙皇后此时忐忑的心境,李世民心中不由一叹,不过该说的话却还是要说讲出来:“康熙渐老,九龙夺嫡,这才是柳一条真正想要教给稚奴的东西。” “可是稚奴还小,根本就不会明白这故事中的意味,”双手又有了一小会轻微的停顿,长孙皇后在李世民的背后开声说道:“柳先生这是为了什么?他到底是安了什么心思?” “稚奴确是还小,”李世民道:“可是他总有长大的时候,现在他可能会听不明白,可是五年甚至是十年之后呢?” “到时候稚奴及冠,而朕也到了天命之年,”李世民低声叹道:“康熙渐老,九龙夺嫡,柳一条故事里的情形,必定会在朕垂幕之时重现,到时候太子如何?恪儿如何?而稚奴,又会如何?” “柳一条他这是居心叵测,他如此教导皇子,引起他们兄弟之争,难道他就不怕到时大唐再起刀兵,天下祸乱?还是,他就是想要借此毁了我大唐的万世基业?”一想到大儿子可能会因此失势甚至丧命,一向沉稳雍容的长孙皇后不免有些失态。 “皇后!”轻喝了一声,将长孙皇后惊醒,李世民沉声说道:“难道皇后以为,在朕百年之后,以着太子现在的德、行,他们兄弟就不会再起纷争?他们就不会发生像是‘九龙夺嫡’那样的悲剧?” “太子数次想要谋害柳一条,柳一条会有所反击,朕并不奇怪。”李世民冷声说道:“出身在皇家,身为皇子,这种事情不管稚奴愿不愿意,他迟早都要面对,与其到时惊慌失措,倒不如像柳一条这般,提前让他有所准备。” “帝王之道,为臣之道,权术权谋,”李世民道:“不管将来是太子继位,还是稚奴荣登大宝,柳一条所教他的这些东西,都足以让他成为一代名君或是名臣,至少,也能保得他的性命,让他足以平安终老。” 至底是一国君主,没有谁会比李世民更为明白柳一条故事当中的权谋与心术,所以李世民并没有要怪罪柳一条的意思,就如他方才所说,稚奴身为皇上,早一些接触这种权谋与驭人之术,对他来说,并没有坏处。 “可是……”长孙皇后张了张嘴,终是再说不出话来,不管是太子还是稚奴,都是从她身上流下的血肉,她自是不愿他们中任何一人会有不测。 章节目录 第789章护送 > 第789章护送 一个是自己寄以厚望的大儿子,一个是自己最是疼爱的小儿子,长孙皇后很纠结,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实不愿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唯一让她感到好受点的是,稚奴尚还年幼,还不足以引起乾儿还有其他几位皇子的重视,安全无忧;而稚奴现在也是身单事薄,威、势全无,也不足以对乾儿造成什么大的威胁,他们兄弟至少在近两三年或是四五年内都会相安无事,不会有太大的冲突。 不过,正如皇上所,稚奴终会长大,幼龙终会张目,身为皇子,长大后的稚奴不可能会对皇位没有一点想法,龙有九子,而皇位却只有一个,到时他们会怎么做?而她这个母后又该如何自处?两不相帮,还是偏袒他们当中的一个? 唉!柳一条算是在无声之中给本宫出了一个无解的难题,将李世民送出立政殿后,长孙皇后把两个小家伙打发到外面玩耍,独自一人坐在殿中闭目凝思,心绪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烦燥。 强行干预?趁着稚奴还小,竭力扭转稚奴的思绪,让他成为一个辅助太子的佐臣? 长孙皇后轻摇了摇头,先不说这种事情皇上不会同意,身为一国之母,身为一个母亲,长孙皇后的良心亦不容许她这么去做,稚奴素来孝悌,性子又甚温和,平日里很得自己的喜爱,长孙皇后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与偏心而毁了自己儿子应有或是可能会有前程,也不想他们母子日后会因此而心存芥蒂。 她已经没了一个儿子,可不想再因此而失去另一个,长孙皇后慢慢地闭上双眼,稚奴跟那个已丧了天良的李泰不同,李泰没了,长孙皇后不会去觉着心疼或惋惜,可是若是稚奴有了什么意外,长孙皇后知道,她那是会发疯的。 况且,皇位素来都是有勇有谋有心者才能做得安稳,不然无能无德之人即便做了了,也必不能长久,甚至连性命都会不保,皇权之中争斗的残酷与残忍,长孙皇后比谁了解的都更为透彻。 想来,自己的不忍心,还有这要那样的重重顾虑,也都在柳一条的算计之中了吧?不然,他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地让稚奴把故事说讲出来了。 长孙皇后无力地将身子靠在椅上,心中无奈感叹,乾儿他怎么就为自己招来了这样一个无论是心智还是谋略都极为可怕的敌人呢?那可是他还有本宫的救命恩人,原本他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可是乾儿他怎么就……? 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过事已至此,再说其他已是无用,只能嘱咐乾儿日后行事多留些心思了。 “母后!”正在长孙皇后心烦不已的思量之间,一声轻唤,不经内侍通禀,一道靓影从殿门外闪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稚奴与兕子这两个小不点儿。 “哦,是茹儿来了。”回过神儿来,见是豫章这丫头,长孙皇后面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伸手招呼着豫章在她的身边坐下,道:“这些天你一直呆在东宫,你太子哥哥的身子可曾好了些?” “前些天伤口开裂了一次,流了好多脓血呢,”豫章皱着小眉头说道:“太子哥哥也是,明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却还生那么大的气,哼!不知道是谁惹到了太子哥哥,问他他又不说,真是气是茹儿了!” “伤口裂开了?!”长孙皇后心中一惊,面现担忧之色。太子生气的原因她倒是能够猜到一些,除了柳家屯粮的事情,现在也没有谁能把他给气成这样,难道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乾儿他还是不能放过柳一条吗? 在为李承乾身子担忧的同时,长孙皇后心中更为李承乾的将来忧虑,原本因为柳一条的事情已经惹得皇上不喜,若是他再这般步步紧逼的话,到时怕是不等柳一条出招反击,皇上都已会容不下他。 “母后不必担心,”见母后面露忧色,豫章急忙开声劝慰道:“太医说这次伤口裂了反而是好事,将里面的污血排出,往后太子哥哥的伤势才能好得更快一些。” “而且现在天入寒冬,今日又下了近一天的大雪,”看着外面还不停息的雪势,豫章公主接声说道:“之前就听柳先生提过,天寒虽不易伤势愈合,但是却也极大地减少了伤口感染的机会,所以这是老天都在帮着太子哥哥,母后不必忧心,想来再过不久,太子哥哥就能像以前一样健步如飞了。” “嗯,但愿如此吧。”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不过心里的忧虑却没有半分的衰减。身子好了又能如何?若是不能挽回皇上的心意,一切都只是枉然。 高昌边陲,望着眼前的这一座座高大惊耸的白色山体,楚弈有些傻眼儿。 一直都知道他们高昌盛产白叠子,而且每个家户也都多有存货,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把这些零散的白叠子收集起来堆放在一起,竟会这么地另人震撼。 这也忒多了些吧? 这才多长时间?还不到两天的功夫,仅他们这么一处,就已收集了不下五百万斤的白叠子,这这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白叠子的楚弈已经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屈丞相,下官这不是在做梦吧?”临时营帐内,楚弈仍是一脸不敢置信地轻声向首位上的屈义夫问道:“咱们高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白叠子?以前怎么都不曾见过呢?” 一百斤一百五十文,一千斤就是一贯五百文,一万斤是一十五贯,十万斤,百万斤,五百万斤,一千万斤,那不是很快就能过了万贯? 一处万余贯,十处那就是十万余贯,这一次举国收白叠子,那可不是仅只几处收购点,楚弈私下里掰着指头数了数,发现仅这一次,他们高昌怕是就能卖出过百万贯的银钱,不知道长安柳氏那边,有没有能力将这些白叠子一次购完。 算出他们可能会得到巨额金钱的同时,楚弈又不禁开始为柳一条他们那边的收购能力担心起来。毕竟百万贯可不是小数,去岁一年,他们高昌的国税甚至还不及这个数字的一半,想那柳氏虽然有钱,可是也不定能够一下拿出这般多的银钱吧? “以前的白叠子少有人要,你自然是见不到这般许多。”看到手中帐目正是一点点地增多,屈义夫面上的喜意不断,听到楚弈的问话,遂将目光从帐薄处移开,朗声说道:“想我高昌,建国百载,境内农户,除了白叠子再难活其他农物,每季既便是产量不高,可是这一年年地积累下来,哪一户家中会没有个上千甚至过万斤的贮备?” “想想这些都是我高昌农户数十年的积累,你也就不会再这般大惊小怪了。”说着,屈义夫不禁扭头向楚奕这里看来,道:“还有,你这一次亦算是立了大功,若是此次交易能够顺利进行,事后老夫会在陛下的跟前再为你另行封赏。” “啊?”这倒算是一个意外惊喜了,楚弈忙着弯身与屈义夫一礼道:“如此,下官就多谢丞相栽培了!” “为我高昌百姓谋来此等福利,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见楚弈如此上道,屈义夫满意地捋胡轻笑,嘴上的赞誉之词也不要钱似地一个劲地向楚弈这里扔来。 “丞相过誉了,下官年轻视短,一切还要靠丞相您多加提携指点。”投桃报李,楚弈也给屈义夫送去了几记详和的马屁,尔后趁机向屈义夫说道:“不过说起来,这次与柳氏的交易还要靠着丞相多费些心思。” “丞相当也知晓,”楚弈正声说道:“候君集那老小子与柳氏有私仇,下官担心在这件事情上他会从中作梗,毕竟此次两下的交易金额过巨,若是那老不休心中起了歹意,再如上次那般将柳氏来人给收押起来,日后若是再想将白叠子卖出,怕就不会再如此次这般如意了。” “先前丞相也说了,咱们与大唐之间,近期内怕是会有一战,”楚弈接声说道:“若是战事一起,我高昌百姓的日子怕是会更为困苦,到时,若是连这唯一的财路都因某人的短视而给断了,怕是会民怨四起,与国不利。” “嗯,这些老夫会多加留意,”屈义夫轻点了点头,道:“不过,候将军既然在朝堂已然同意了些次交易,当是不会再有其他作为才是,楚贤侄也勿须太过担心。” “可是……” “若是贤侄实在是放心不下,”出声将楚弈的话语打断,屈义夫直声说道:“不若亲自带些兵士,待柳氏人来,直接从边界一路护送至此,想那候君集便是再有歹心,也不至于会在境内乱起刀兵。” “下官也正有此意,只是下官刚刚回缓,官职亦是新封,这手中尚未有一兵一卒,不知丞相大人……”楚弈腆着脸上前凑了凑,举之间所表达的意思已是不而喻。 “你这小子,可真会借鸡下蛋,”看着楚弈轻摇了摇头,屈义夫不耐地从袖中掏出一方木牌,交由楚弈手中,道:“这有一方手令,可随意借调临近兵营士卒三百,足够你一路护送了。” “谢丞相!”欢喜地将手令接过,楚弈眼中精光闪现,候君集此次若是不动也就罢了,否则,定不会让他好看! ... 章节目录 第790章公主随行 > 第790章公主随行 翌日,雪住天晴,不过在一夜北风的肆虐之后,长安城的天气忽然变得更是冷咧了许多。 早上***点钟的时候,天气稍缓,地上也渐有了一丝暖意,长安城北,几辆马车,十数个行人在雪地上静候,马车上绣挂着的几个大大的“柳”字,显示着这些马车、这些仆人,都源自于三原柳氏。 正在城门楼上自在地喝着小酒儿的门官儿白文亮,听到手下禀报有人在城门外聚集,且人数不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在城门上一露头儿,便看到了城下马车旁正骑着一头白驴与车厢里家眷叙话闲聊的柳一条,白文亮整个就是一激灵,慌慌忙忙地就从城门头儿跑了下来。 “我当是谁,大清早儿的就在城门头儿集聚,不曾想竟是柳少爷!”大老远地白文亮就热情地出声招呼,到了近前拱手与柳一条一礼道:“小的这里给您见礼了!” “白大人安好!”柳一条这时也将白文亮给认了出来,抬腿从无痕身上跃下,拱手回礼道:“只是在此驻足,恭候几个朋友,本不想打扰白大人,不想还是给大人添了麻烦,白大人勿怪。” “别介,别介!”白文亮连忙摆手让开,嘴里嚷嚷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儿您只管吩咐一声也就是了,您这样客气,要是让我们老将军见了,我这个小门官儿少不了又是一顿鞭子。” “嗯?哪个小兔崽子又在背后说老子坏话?!” 白文亮话音方落,从城门里就传来了一声暴喝,吓得白文亮脑门儿当下就见了汗迹,说曹***曹***到,早知道柳先生在此等候的就是他老人家,刚才也就不多那么一嘴了,现在可好,被人给抓了个现形。 “白文亮?”几匹战马很快就及到近前,见到正与柳一条叙话的还是一个熟人儿,公孙武德当时就乐了,骑在马上,低头看着白文亮大声喝道:“看来老子的鞭子还是太轻了,不然怎么会封不住你小子这一张啐嘴?” “老将军,看您这话说的,”白文亮心中泛苦,上前牵着公孙武德的马缰,熟练地侍候着公孙武德下马,同时腆着笑脸开声说道:“小的这不是想要在外面给您老人家挣些脸面吗,哪有一点对您不敬的意思?您这可是错怪冤枉小的了。” “你小子,还是那般油嘴滑舌,”一巴掌打在白文亮的脑门儿上,公孙武德笑着说道:“行了,这没你什么事儿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吧!记得回头到府上领罚,老规矩,不喝醉了不准出府!” “遵令!还是老将军敝亮,还记得小人的这点儿嗜好。”白文亮面上嘻笑颜开,再与众人行了一礼之后便回身又上了城楼。 “公孙伯父!”白文亮离去,柳一条正式上前见礼。 “嗯,”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公孙武德道:“知道你们今日回程,老夫就是过来看看,小兰儿从小都是个惹祸的篓子,在哪都不安份,回去后你代我多看着点,别让他又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来。” “大伯,你这话可就不厚道了。”公孙贺兰第一个从后面跳出,不满地看着公孙武德道:“你若是再这样污蔑小侄,信不信小侄这就将当日在演武厅中所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地对外公布出来?” “你敢!”听小崽子揭到自己的短处,公孙武德当即就开始吹胡子瞪眼,一脚踹在公孙贺兰的屁股上,骂骂咧咧地说道:“你小子就是变得再厉害,那也是老子的小侄儿,还反了天了你?” “公孙伯父息怒,”知道他们伯侄俩儿的那点破事儿,看到公孙武德还在这里死要面子,柳一条强忍着笑意出劝说:“小兰儿就是小孩儿脾气,值不得您这般生气,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也就得了。” “嗯嗯,还是柳贤侄明白事理,不像那臭小子一般,就知道惹老子生气!”听得柳一条的劝说,老头儿顿时又变成了一个笑脸儿,不忿地瞥了已溜到柳一条后面的公孙贺兰,开声向柳一条道:“行了,老夫还有公事,就不在这烦人了,反正三原不远,年关若是有暇,老夫半日也就去了,到时咱们再叙,先回了。” 说完,老头儿也不再矫情,冲着柳一条摆了摆手之后便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返回了城里。 “终于走了,”公孙贺兰从后面上来,看着公孙武德一行远去,不禁长出了口气,开始对着柳一条大倒苦水:“这老头儿,以前没理时直接就是一阵胖揍,现在知道不是本公子的对手了,又变得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这一个月,听得我耳茧都厚了一层。” “行了!”柳一条没好气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公孙伯父也是出于一片爱护之意,你就别在这里哭冤报屈了。” 说完,又朝着城门方向看了看,接声向公孙贺兰说道:“等会待罗夫人还有罗大哥他们一家到了,咱们就起程回家,你若是冷了,就且先到马车里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罗通吗?”没理会柳一条说什么喝茶暖身的话语,公孙贺兰面现兴奋之色,满是期待地看着城门方向道:“小时候本少爷可是没少挨过他的胖揍,以前打不过他也就算了,现在本少爷功力大进,找个机会定要将以前的仇怨都做个了结,哼哼!” “就你?”柳一条没好气地瞥了公孙贺兰一眼,道:“切磋还行,报仇?别怪为兄没有提醒你,就你那些分筋卸骨的手段,想要对付罗大哥怕是还欠些火候儿,你可莫要自讨苦吃。” “知道知道,小弟自有分寸,大哥不必担心。”公孙贺兰两眼乱转,显然并没有将柳一条的话给放在心上。 “还有,”看到公孙贺兰心不在蔫的样子,知道他定还在想着要与罗通过些拳脚的打算,柳一条轻摇了摇头,道:“贤弟若是真想在军中能有所作为的话,来年皇上出兵高昌时记得莫要错过。” “要知道战征虽然充满着未知的凶险,但是却也是军士积累战功,快速升迁的最佳途径,”柳一条道:“想来依着贤弟现在的身手,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升迁可期。” “大哥不说,老头子也有这个意思,”公孙贺兰接过话头儿,开声说道:“浑噩了这么些年,我也想到军中去闯荡一番,不然去年也不会去西北服役了。” “当年,老头子随着皇上南征北战,闯出了现在这番不朽的功业,”公孙贺兰握着拳头,神采奕奕地坚声说道:“本少爷现在神功盖世,自是不能让老头子他们比过才是。” “楚弈,你带这么多兵士要去做什么?”刚从皇城出来不久,麴宝宝就见到楚弈正带着一群士卒向东南边境方向急赶,不由出声将人叫住问话。 “见过金烨公主殿下!”见到来人,楚弈不由眼前一亮,比起半年前,金烨公主殿下显得更为迷人了。 “问你话呢?父王不是让你辅助屈丞相一起收敛白叠子吗?你这是在做什么?”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刁蛮语气,麴宝宝骑在马上再次向楚弈询问。 “回公主殿下,”收敛心神,楚弈拱手回道:“是小人怕候君集再起事端,特向屈丞相请命借调了三百兵士前去接护柳氏商会来人,以确保此次交易无误,不再出什么岔子。” 说着,楚弈轻向前凑了凑,低声说道:“公主殿下当也知道,候君集那老匹夫逃来高昌之前,跟大唐的柳氏一族有着不小的过节,听说当初就是柳氏家主柳一条把候君集给逼得家破人亡,身败名裂,这才不得不叛逃出唐,小人还真怕这老小子会因此废公,坏了陛下和我高昌百姓的大事。” “柳一条?”麴宝宝凝眉向楚弈问道:“可就是前次在牧场为难本宫的那个坏人的大哥?” “是结拜大哥。”楚弈的心中一阵提溜,担心这位公主殿下会因公孙贺兰之事而为难柳氏商会,从而坏了自己的好事,遂轻声在一旁说道:“虽然两人有些交情,但终不是血脉亲情,还请公主殿下以国事为重。” “多嘴!”麴宝宝一声轻斥:“本宫有说过要找他们麻烦吗?” “是是是,是下官多嘴,”楚弈忙赔不是:“公主殿下向来大量,又怎会跟他们这些凡俗商贾一般见识?是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公主殿下勿怪。” “哼!口是心非!”白了楚弈一眼,麴宝宝正色说道:“对于此次贸易,父王他老人家很是看重,断是不能因为某些人的私心而出了岔子,为了替父王分忧,为了确保我高昌百姓的福利,这次出行接护,本宫也要随行,咱们这就出发吧!” 说完,不待楚弈有什么反应,小丫头策马扬鞭,提前向前驰去。 “这,这,公主殿下……”楚弈在原地呆立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遂带着手下的三百兵士向前追去。 ... 章节目录 第791章纷乱的心 > 第791章纷乱的心 麴宝宝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里面明明恨那个叫做公孙贺兰的坏人恨的要死,可是却又会不由自主地想去多打听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原本护送商队这种事情跟她一个堂堂的一国公主没有任何一点的关联,一个商贾世家而已,就有些财力却也只是一价卑民而已,跟本就没有让她这个公主出去接送的资格,可是为什么,一听到这些人可能会与公孙贺兰那个坏小子有些关系,自己就会不由自主地找了借口跟了过来呢? 自己应该很恨他才对,见到跟他有任何关联的人和物也都应该恨屋及乌地跟才讨厌,就算不去破坏,可怎么也不应该想着去加以照拂啊? 骑在马上,麴宝宝的面色有些纠结,小手一把一把地纠着跨下战马脖间的棕毛,不停地叨念着: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公主殿下,”楚弈双腿一夹马腹,小马快跑与麴宝宝齐肩而行,扭头看了下麴宝宝的脸色,低声禀道:“再有一天,就到了边界,从大唐回来之时,臣下曾与柳一条有约,自臣下起归高昌之日,他每日都会着人在边界处相候,只要我高昌做好准备,他们柳氏商队随时可以进驻境内。” “哦?”麴宝宝没好气地白了楚弈一眼,道:“他柳一条就那么肯定父王会同意他的合约,他就不怕他的商队会白跑一趟吗?” “公主殿下,商人看市,自是会比寻常人更透彻一些,”楚弈陪声说道:“高昌的物产,除了白叠子,几是再无他物,而白叠子又少有人购,数十年来,大半都在府库或是民户手中堆积,甚至有不少已现**之像。” “这种情况,”楚弈道:“咱们自己心里明白,那柳一条自也是不会没有一点调查,现在他肯出高价收购,陛下自是不会再任由白叠子自行糟腐,两相各取所需,两有所利,所以他能提前预料并着人前来,也就不足为怪了。” “哼!他倒是会钻空子,本宫敢肯定,他所给出的价格对咱们来说看似很高,但是对他来说,必是低廉不已。”麴宝宝娇声说道:“你可知他收这般多的白叠子是为何用?可是有着什么阴谋?” “一介行商,求财而已,公主殿下多虑了。”楚弈回道:“不管他们给出的价格是高是低,但是对于咱们高昌的百姓来说,已是够了,比起以往百斤五十文却还少有能够卖出的状况,柳氏所给出的价格,已经算是天价了。” “至于他们收购白叠子的作用,我高昌境内怕是还少有人知道,不过臣下刚从大唐归来,却是多少知晓一些。”楚弈弯身说道:“最近在大唐皇城长安,出现了一种名为棉衣棉被的物什,是极佳的保暖御寒之物,且价格也是极为高昂,目前只有那些富足大户才能配用,臣下听说,这些东西,就是由三原柳氏利用白叠子所制。” “所以,对于这一点,公主殿下方才还真是说对了,”楚弈接声说道:“相对于棉衣棉被所带来的暴利,柳氏商会用来收购白叠子的价钱,确是低廉不已。” “那,咱们不如来个屯货居奇,或是索性自己做来贩卖岂不更好?”麴宝宝眯着小眼儿,一脸的小财迷相。 “屯货居奇自然是可以,借机提价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现在丞相还有候君集都断大唐可能会对我高昌出兵,战事就在眼前,根本没有时间屯积不说,我高昌还急需大量银钱以资备战,”看了麴宝宝一眼,楚弈也颇是无奈地开声说道:“所以,对于现在的高昌,与柳氏商会交易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自己制做棉被棉衣贩卖,”楚弈苦笑道:“我高昌若是有人能够制出如柳氏一般的优质棉货,我高昌百姓也就不会似现在这般贫穷困苦了。” “怎么好事全都让他们给占了?”麴宝宝有些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了两句,至于话语中的他们具体所指为谁,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柳一条此人,智谋高绝,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生意头脑,都让人臣极为佩服。”见他们家殿下似有不服,楚弈在一旁叹声说道:“殿下知道他柳氏一族,从一贫如洗到现在的富可敌国一共用了多少时间吗?” “不到三年!”不待麴宝宝答,楚弈自问自答道:“这其间还不包括他不知何故意外隐居的那一年,仔细算下来,仅是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就白手起家成了财可敌国的一方大贾。” “这种事情若发生在一个阅历丰富的耄耋老人身上,臣下会惊但是却不会觉着太过奇怪,更不会心生钦佩,自叹不如。”楚弈仍是一脸赞叹地开声说道:“可问题是,柳一条其人,还只是一年不过双十的青衣少年,这就不得不让人觉着惊叹了。” “还有,对于这次交易,”楚弈道:“臣下甚至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柳一条是不是已经提前知道了大唐皇帝想要用兵的讯息?所以,他才会在最恰当的时机,以最合适的价格,来收取平日里他根本不可能会这般快速收取到的巨量白叠子?” “要知道,候君集那老匹夫跟他可是有着残子破害的大仇大恨,根本不可能会让他们柳氏在高昌过得如意。”楚弈一点点地分析道:“所以他才会趁着这次兵祸之危,想要一举将我高昌十数年的库存尽数收取。” “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柳一条就更为可怕了。”想到这里面的种种可能,楚弈的面上不由现出了一丝冷汗。 “切,你真当他是神仙不成?”麴宝宝不屑地轻撇了撇嘴,道:“想他一个寻常商贾,就算是真的有些本事,又怎会那般轻易地接触到大唐的军国大事?依本宫看,他只是走了狗屎运而已,瞎猫碰到死耗子,碰巧了而已。” 不过,他真提瞎猫碰到死耗子那么简单么? 嘴上虽然这般说讲,不过麴宝宝的心里却是也犯起了猜疑,商人位卑,多被人轻视,想那公孙贺兰虽然人品不怎么,但怎么也算得上是出身高贵,且身上又不乏傲气,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甘心情愿拜一个商贾为兄呢? 既然那坏人这般做了,定是那柳一条有让他叹服佩服的地方,不然依着他的臭脾气,便是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断不会低头,更别说认一个商贾为大哥了。 呸呸呸!怎么又想到那个坏蛋身上去了?他认谁为兄,跟本公主有什么关系?本公主只是想要找他报了上次被他绑押之仇而已。 “公主殿下说得是。”楚弈很是奇怪地看了麴宝宝一眼,不明白他们家殿下怎么说着说着,小脸都变成了通红。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再没了跟麴宝宝争辩的心思,不管柳一条是不是真的提前知晓了战机,他们的这次交易都已避免不了,现在再说其他已是没了半分意义,只要日后再遇到柳一条时,多留此心思也就是了。 “楚弈!楚弈!” “嗯,嗯!?”正在深思的楚弈猛然醒过神儿来,看到已到了爆发边缘的公主殿下,忙着陪出笑脸儿开声回道:“公主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那个……”小丫头出奇地没有追究楚弈怠慢的罪责,反而有些欲又止,颇有些羞涩地开声向楚弈问道:“你在长安时,可有听闻过本宫那个大仇人的消息?” “大仇人?”楚弈有些迷糊,不过很快就想到了麴宝宝所指的大仇人可能是谁,遂轻声向麴宝宝询道:“公主殿下说的可是前番曾对公主不敬的公孙贺兰?” “除了他,还能有谁?”可能是又想到了当时的种种,麴宝宝咬牙切齿恨声说道:“擅自关押本宫,对本宫不敬不说,那个坏蛋竟还用本宫去换了一个柳府的下人回来,真是气死我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这,”楚弈的面上冒出一阵的冷汗,这位小祖宗还想怎么样?用一个下人就能把你给安然地换送回来难道不是好事?怎么说得这件事情,好像比公孙贺兰强行扣押了你还要来得严重? “这什么这?说,他到底怎么样了?!”见楚弈吞吞吐吐地忒不爽利,小丫头再次霸道地出声质问。 “那个,恐怕要让公主殿下失望了。”楚弈小心地开声说道:“大唐皇帝对公孙贺兰并没有怎么重罚责怪,只是以他得了‘失心疯’为由,让他在家中安养,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再回西北任职。至于之后公孙贺兰在长安的一些状况,臣下就不得而知了。” “‘失心疯’?!”麴宝宝被气得直乐:“他当本宫是三岁小孩儿吗?这么烂的借口李世民也信?‘失心疯’?谁信谁才‘失心疯’,他们全家都‘失心疯’!” “呃?!”楚弈当相无语地随在他们家殿下身后,就算他再没有眼色,也知道,现在不说话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章节目录 第792章恭迎 > 第792章恭迎 “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回来喽!!” “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回来喽!!” 柳一条一行的车队还没进庄,就听到庄园里面一了又一阵欢快地欢呼之声,之后一个又一个的村民勿忙从自家的屋里出来,不约而同地齐齐向庄园门口聚集,原本因为雪天气寒而显得有些冷清的庄园上下,顿时便变得热闹喜庆起来。 “这些全是府里的佃户?”听到外面喧嚣的声音,罗齐氏撩开窗帘向车外观看,见外面足有数百口儿人在那候着,男女老幼皆有,个个都面色红润,身着新布棉服,看向他们所在的车队时,个个神情激动,敬畏有佳,看得出,见到东家回来,他们面上所现的欢快之情,全都是由心而发。 “没想到一条这小子在这里还蛮爱欢迎的嘛?”听到张楚楚肯定的回答,罗齐氏将目光从外面收回,轻声感叹道:“老身活了大半辈子,可是少有见到有佃农会对他们东家这般爱戴。” 罗齐氏一向也都自认为自己对下宽松,对自家辖下的佃户亦是关爱有佳,可是每次她与儿子回庄园时,那些佃户见了他们,不是远远地敬畏躲开,就是礼节性地躬身一礼,可是从来都没有受到过像是柳一条他们这般的待遇。 “那是因为夫君给了他们希望,也给了他们不再挨饿不再贫贱的富足生活。”张楚楚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静静地看着马车外那一个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轻声说道:“干娘或是不知,这些人有大半都是夫君立家之初就随着夫君的第一批佃户,也是咱们柳家最为忠心的基石所在。” “看到他们现在衣着光鲜,身强体健的样子,干娘肯定想象不到在两三年前他们都是什么状况。”张楚楚道:“那时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整天都不定能喝得上一口稀饭,当时若不是有夫君出现,他们当中有大半怕是都会饿死。” 张楚楚直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李德臣还有翁玉他们这些佃户时的情景,那时他们已经进了庄子,也都能吃上了饱饭,可是因为跟随夫君的时间还短,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一个个地全都皮包骨头,皮肤泛黄,双眼***,手臂的骨节处连骨头的形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根据当时的状况,不难想象在此之前,他们的生活怎是一个惨字能够形容。 “当时,家里的状况也是刚刚起步,夫君手中的余钱也是不多,但是夫君当时还是优先地为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提供了足以存活的衣食,让他们可以有个温饱。”张楚楚接声说道:“后来他们也算知恩图报,劳作时从来无人偷懒,且对柳府也是万分忠心,柳家能有现在这般成就,也有他们大半的功劳。” “原来一条妹夫竟还有这样的过去,”狄芝芝坐在婆婆的身边,两只小手伸在火炉上方取暖,听到张楚楚所讲的一番话语,对柳一条之前的看法不由大为改观,轻声说道:“看不出,一条妹夫还真是一个心善之人呢。” “待人以诚,心存一善,失一些钱财,拢一片人心,也难怪这些佃户会如此真心待他。”罗齐氏轻点了点头,对他这个干女婿的人品又是高看了几分。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这是在行收买人心这举,不过无论如何,这好事他终是做了,那些贫困的佃户也终是得以温饱,收以实惠,这在其他一些大户东家那里是见不到的,即便他是为了收买人心,也终是做了一件善事。 现在聚集在外面的这些个庄户,已经很好的说明了问题,人心所向,这就是民望,这就是人心。 “老爷夫人安好!少爷少夫人安好!” 娘仨儿正叙话间,外面的佃户齐声高呼,纷纷弯身冲着马车还有骑在白驴上的柳一条施礼。 “干娘,咱们也下车吧?”见前面夫君与罗大哥已跳下毛驴与骏马,公公婆婆也都下了马车,尤其是公公,即使右腿不便,也坚持着让人扶着走了下来,张楚楚从罗齐氏的怀里将小宝儿接过,轻声向罗齐氏问道。 “嗯,应当的,应当的,这大冷的天儿,可莫要寒了众人的心思。”罗齐氏轻点了点头,之后开始起身,与儿媳和张楚楚一同下了马车,并上前与老柳夫妇站在了一起。 “众位乡亲安好!柳某在这里谢过了!”柳一条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出来,原还想着悄悄进村回府的念头怕是要断了,不得已只得翻身下驴,冲着四下的乡民弯身回礼,高声说道:“天寒地冻,柳某何能,竟劳得众位乡亲至此?还请众位乡亲各自回返,莫要因为柳某一行而染了风寒,坏了自己的身子,若是那般就是柳某的罪过了!还请众位乡亲回返,柳某在此谢过了!” 柳一条的话音落下,可是众人的神情却是更为激动,全都积聚在一起兴奋地看着他们东家,怎么也不肯离去,看得柳一条一阵头大,怎么也没想到,他柳一条竟也有被人围观的一天,虽然这些人都是出于心中对自己的敬爱。 “东家,小人给您见礼了!”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亦是神色激动地恭敬与柳一条行礼。 “原来是李老丈!”柳一条认出来人,拱手回礼,之后看着仍是拦在前面的众人轻声向李德臣问道:“不知众位乡亲这是为何?” “许久没有见到东家,乡亲们这是想您了。”李德臣激声解释道:“方才听闻东家从长安归来,便都不由自主地出来恭迎东家还有老爷夫人他们了,事先没跟东家招呼,让东家受惊了,东家勿怪。” “李老丈重了,乡亲们一片热诚,一条感激都还不及,又怎会轻怪罪。”柳一条轻摆了摆手,道:“只是现在天寒地冻,实是不宜在外久呆,犹是庄中稚子,更是受不得猛冻,李老丈还是劝说大家各自归家吧。” “是,东家!”应了一声,李德臣又是一礼,之后转过身形,高声向眼前的数百口***声说道:“乡亲们,东家体恤,不愿看到大家在此受冻,请大家回返;而且东家方归,人困马乏,且又有小小少爷在侧,亦是不宜在外久呆,也望大家能够体恤东家,莫要在此多作纠缠,反正东家此次归家过年,日后有的是相见的机会,大家这就散了吧,散了吧!” “大家都散开,散开!让东家他们先过府里喝口姜茶暖暖身子,小小少爷不及周岁,最是受不得冻,大家快把路让出,莫要冻坏了咱们日后的小东家。”翁玉趁机在人群中叫嚷,并指挥着人群让出了一条通道。 “少爷!”人群分开不久,老柳与柳贺氏一行也都复上了马车,这时闻讯而来的柳无尘与柳成也急忙从府里赶了过来,及到柳一条身旁,齐齐弯身见礼。 “嗯。”轻点了点头,柳一条再次拱手向还未散去的乡亲一礼,而后才迈步向前,朝着庄园的大门走去。 “少爷回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示意下人接过柳一条还有罗通手中的缰绳,柳无尘随在柳一条的身后以声说道:“也好让无尘提前做些准备,带人前来接护一程。” “用不着那么麻烦,”柳一条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只是回趟家而已,用不着劳师动众地来回折腾。” “哦,”身形一顿,柳一条指着罗通正色向柳无尘介绍:“这位是罗大哥,今年会在咱们庄上过年,随行的还有几位家眷,回头你给准备几间上房,莫要怠慢。” “是,少爷。”应了一声,柳无尘抬臂向罗通拱了拱手道:“见过罗少爷,鄙人柳无尘,蒙少爷错爱,添为府中管家,罗少爷日后在府里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一声就是。” “嗯,柳管家客气了。”罗通拱手回礼,亦是随意客套了两句,之后便不再多,只是饶有兴趣地四下打量着柳氏庄园的内外构造。 “这些庭院全是围着府门所建,”见罗通对庄园里的建筑好像有些兴趣,柳一条不由在旁边向他解说道:“以府坻为中心,四散如星,约有四百余户,是为府里的下人和庄园里的佃户所建。” “当年府门初立,辖下的佃农多是无房可住,所以在建府坻的时候就起了扩建一座庄园的心思。”柳一条道:“现在基本上已是本户一套,使得那些佃农及其家眷不必再受风霜之苦。” “贤弟仁厚,”听到柳一条所说的因由,罗通面上不由色变,之后颇为叹服地看着柳一条道:“为兄现在总算是有些了解,为何那些农户村民会不顾严寒也要出来接迎贤弟了。” “是乡亲们抬爱,罗大哥过誉了。”柳一条不以为意地摆手说道:“佃农质朴,你对他们好,他们必不会负你,这些年柳府也没少了他们的帮衬,说起来,也是府里沾了他们不少光。” “待人以诚,且施恩不望报,”罗通再次向柳一条夸赞道:“为兄也算明白了,为何贤弟会在短短的三年功夫,就能闯出现在这般大的家业。” ...... 章节目录 第793章接洽 > 第793章接洽 回到府里,将罗通一行安排妥当,柳一条将管家柳无尘叫来前厅叙话。这么久没有回到三原,柳氏在三原的具体状况还需要听得柳无尘这个大管家的详细禀报。 “棉料生意大好,”柳无尘坚持立在他们家少爷身边叙话,听到柳一条问起家中现状,遂出声回道:“不管是棉帛,还是棉衣棉被,基本都是脱销之势。许多布帛及棉被,还未制出,就已被人提前预定,甚至还有许多商户愿意出高价竟买。” 提起棉坊的生意,柳无尘一向沉稳的性子也不免出现了几丝波澜,原本一无是处无人问津的白叠子,经他们家少爷几经点拨,竟一跃成为了众人趋之若鹜的畅销之物,在此之前,谁能想到? 柳无尘颇为叹服地看着眼前这个创造了无数奇迹与不可能的少年郎,收拾心情接声回道:“只是生意虽好,可咱们的货源却是不足,上次重舟带回的那些白叠子,已去大半,若是再无原料供应,怕是不出一月棉坊就得被迫停产。” “眼下正值严冬,正是棉纺制品最好的销售时节,一天就是上万贯的生意,少爷还须想些办法才是。”不忍心看着眼前的大好生意断绝,柳无尘不免显得有些焦急。 “万贯?”换成人民币差不多也过千万了,有这么多吗?柳一条着实被这个数字给惊了一下,前世他老爹给他留下的家财也就才不过这个数字而已,不想现在,只一天的功夫就轻松赚到了。 怪不得前世活着的时候老听到有人说纺织业跟制衣业是暴利行业,原来这里面还真是有大利可图。 不过,柳一条也明白,棉制品之所以会在唐朝谋得这么大的利润,多也是他占了先知先觉和廉价原料与劳动力的便宜,虽然他并没有刻意地剥削过谁,但是就他所做这些事情的性质而,估摸着他现在怎么也算得上是半个资本家了吧? “是的少爷,因为供给的大半都是各地的商会,价格方便要比市价优惠上一些,不然的话怕是还会更多。”见柳一条面现惊讶之色,柳无尘额上也不由流过一滴冷汗,没想到东家竟连手中作坊每日的营业额是多少都不知道,他不是每天都有着人前往长安报帐的么?难道东家都没看过?想到这个可能,柳无尘的脸上又是一滴冷汗飘过。 “嗯,知道了,”柳一条回过神儿来轻点了点头,道:“原料的事情无尘兄也不必过于担忧,柳冰不是已经赶往高昌了吗?高昌虽然贫瘠,但是白叠子却是最为富足,相信柳冰很快就能将白叠子运送回来。” 说起这件事情,柳一条不由再次出声向柳无尘问道:“这几日可有收到柳冰的回信?他们是否已到了边境?” “已经到了,银钱也安然入了军营,”柳无尘道:“只是无尘担心,柳管事此去是否安全,还有就是不知他能不能在一个月内就收购到足够的白叠子并运送回来?” 柳冰去高昌办货的事情柳无尘知道,事实上这件事情就是经他的手去办的,只是因为上次柳重舟的事情让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候君集现在是高昌的兵马大元帅,权高势重,又与他们柳氏结有大仇,谁能保证他不会再如上次那般,劫人劫货? “高昌王现在需要钱,大笔的银钱,”柳一条神色沉静地出声说道:“所以对于这次交易,他将会比咱们还要心急,无尘兄根本就无需太过忧心,柳冰此行,定能将高昌现在所有的存货全部购空,很快咱们就不用再烦心棉坊原料不足的问题了。” “至于柳冰一行的安全,”柳一条目光一凝,道:“候君集那老匹夫就是还有那个心思,柳某也不会再给他那个机会,不管是高昌还是杨大哥那里,我都已事先做了安排,柳冰此去,只管在边关坐等收棉也就是了。候君集他不敢,至少是现在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抢咱们柳氏的财物。” “如此,无尘也就放心了。”没有过问他们家少爷的具体安排,不过柳无尘知道,既然他们家少爷有了把握,那柳冰他们自然也就会安然无忧了。 “面点方面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可已加大产制?”抿了一口碗中的浓茶,把高昌的事情撇开,柳一条又问起了方便面点的事情,毕竟已经跟李世民这位千古名君有了协议,不管是为了赚钱还是履约,都不可忽视。 “已经招集人手,日夜都在产制,到现在已有不少的存货,只是,”柳无尘面现些许难色,道:“只是面点的销量并不如先前预想的那般如意,这几日摆在商铺中的面点少有人问,便是有人好奇稍作打听,也因面点的价格而止步。” “这种情况倒也正常,”柳一条不以为意地轻笑了笑,道:“对于陌生的东西,任何人都会习惯性地报有戒心,不过这种戒心在他们看到有越来越多的人购买并食品用方便面点,也就会渐渐地放下,并且还能转化成为他们亲自尝试一次的猎奇心里。” “这个世界,永远都不缺有钱又敢于冒险的人,”柳一条别有所指地轻声说道:“所以,只要咱们***作得当,过不了多久,咱们的方便面点也会如棉衣棉被一样受有追捧,跟本不必担心销售不出。” 还有一点柳一条没说,不管是棉布生意还是方便面点,他们都是独门生意,市场饱和度为零,且又没有旁家竞争,只要名气一响,想要卖不出去都难。 “少爷的意思是说,”受到柳一条的启发,原本脑袋就够灵活的柳无尘眼前一亮,轻向前探了探身子,低声探询道:“舍得一些本钱,找人来店里***试吃?” “什么时候大唐的商贾也能求得动边关的守备了?”被人拦在营外,麴宝宝与楚弈双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是临时搭建的简易营盘,有营帐,有守兵,进出还有报备,这是一个商人该呆的地方吗? “原来是楚将军到了!”听到有人通报,在此地已候了三日的柳冰阔步从营内走出,见是楚弈,忙着拱手相迎,待走到近前,见楚弈身边明显还跟着一个看似不俗的艳丽女子,遂开声向楚弈问道:“楚将军,不知这位小姐是?” “这是我朝金烨公主,”因为约定时没有提到麴宝宝会来,怕柳冰会有误会,楚弈开声解释道:“听闻柳氏来人,公主殿下怕有人会对贵方不利,所以便亲自跟了过来,以保咱们双方交易无误。” “原来是金烨公主,小人这里有礼了。”柳冰面色不变,依礼向麴宝宝拱了拱手,道:“来之前我们家少爷就曾有过吩咐,若是此行能够有幸见到金烨公主,让小人代他向您道谢,若不是您,我们柳管事也不能安然归家。” “同时,”没顾得因为被揭短处而气得小脸儿通红的麴宝宝,柳冰再次对其躬身一礼,道:“我们家少爷也有吩咐,才向公主殿下道谢的同时,也不能忘了替我们贺兰少爷向您致歉。不管怎么说,贺兰少爷都是因为柳府的事情而对公主有些冒犯,还望公主殿下大量,莫怪罪贺兰少爷!” “我跟那臭小子的事情,跟你们那什么少爷无关,用不着他来多管闲事!”原本大好的心情被柳冰几句话给败了个光净,麴宝宝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没有给柳冰什么好的脸色,若不是此次地交易为父王所重,小丫头怕是早就奈不住上前对其一顿胖揍了。 “不知柳管事你们这是何意?”见他们家公主殿下已有想要暴发的迹象,楚弈忙在一旁将话题岔开,看着营盘四围的健壮唐兵,沉着脸质声问道:“柳管事找来这么多兵士相护,可是信不过本将?” “楚将军误会了,”柳冰道:“若是不信楚将军,我们家少爷也就不会着小人前来与贵国贸易了。” “只是小人来时身携巨款,行动多有不便,”柳冰轻声解释道:“楚将军你也知道,一百二十万贯,那可不是小数,若是没有必要的防护,谁能安心?” 见眼前两人因自己所说的钱数而面色巨变,柳冰神色平静地淡声说道:“而碰巧,我们柳氏与现在的边关守将杨将军又是世交,所以就从杨少爷那里借了些兵马,以保财物无忧,决没有不信楚将军的意思。” “一百二十万贯!你们怎么……?”不知他们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竟一下就带了上百万贯的银钱过来,一时间,楚弈与麴宝宝都被柳一条的大手笔给震住了。 “我家少爷说,白叠子是高昌特产,储备不贫,若是一次购完,这一百二十万贯都不定充足,到时说不得还要再送些过来,”看到两人吃惊的样子,柳冰话声一变,反声问道:“怎么,难道贵国并没有太多的储备?若是如此的话,那就太遗憾了……” “有!有!绝对是只多不少,这点柳管事绝对可以放心!”猛吞了一口口水,楚弈高声打断柳冰的话语。 ... 章节目录 第794章人不过边 > 第794章人不过边 “钱货两清,人不过边?”营帐里,听柳冰说完他们此次交易的要求时,楚弈有些愣神儿,不解地看着柳冰道:“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白,”柳冰一点也不着急,稳坐在那里四平八稳地淡声向楚弈解释道:“我们家少爷的意思就是,钱跟马车我们在大唐边界备齐,而白叠子你们则要在贵国的边界备好,咱们两家,一手钱,一批货,两不相欠。” “换句话说就是,”柳冰再次以最直白的方式向楚弈还有麴宝宝说道:“我们只在两国的边界处交易,你们送来多少货,我柳氏商会就按合约支给你们多少银钱。这样既可以保证我们这些人及财物的安全,又可以快速地完成双方的交易。” “还有,”见对面的两人多少有些气愤,显是不想大费周折地举国为他们柳氏商会收集并运送货物,柳冰一点也不客气地硬声说道:“这是我柳氏商会与贵国交易最基本也是唯一的一个条件,如果贵方不同意,我们也不会勉强,我们亦会按照合约赶往贵国境内亲购。” “但是,”柳冰话锋一转,道:“每次收购的数量必然会有些***,毕竟我们不可能随身带着上百万贯的钱财在贵国境内乱逛,那样的话,即使没有候君集派兵劫持,我们也会被其他势力盯上,到时候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想来楚将军与金烨公主殿下也都明白。” “这,”柳冰最后的这番话,让楚弈还有麴宝宝两人想要指责和推托的话语给堵在了嘴里,一百二十万贯,不要说是候君集,就是陛下他老人家见了怕也是会食指大动,也无怪乎他们会不敢轻易过边。带那么多钱去一个不熟悉的国度,那不是做生意,那是在找死。 “如果让你们过境收购,”虽然心下已然有些接受了柳冰所提出的条件,不过麴宝宝有些不甘与好奇地看着柳冰道:“那你们一次会收购多少?” “五千贯已经是极限!”看出麴宝宝已经有些意动,柳冰不介意再加上一把火,伸出五根手指,淡声说道:“收购五千贯后,我们会再回境内取钱接着收购,直到贵国的白叠子告罄,或是我们带来的银钱耗尽。” “称重,结帐,装货,运货,”柳冰掰着手指,一项一项地向两人数落着:“这一步步地算下来,每收一次,至少都要三天,若是以我们所带的银钱为准,三天五千贯,那一百二十万贯就是七百二十天,也就是差不多需要两年的时间。” 说完这些,柳冰将身子向后靠了靠,让自己坐得更为舒服一些,一脸好意和浑不在意地看着楚弈与麴宝宝道:“若是贵国嫌我柳氏商会所提的条件麻烦,或是对此事本就不着急的话,我们倒是不介意在这边关多呆上两年,反正这日子在哪不都是一样过?只要有钱赚,我们是无所谓的,两位也不必为我们担心。” “呃?”楚弈与麴宝宝两人面面相觑,听柳冰这么一白话儿,两人忽然觉得,这件原本他们觉得不是什么事儿的事儿,一下就变得相当严重起来。 两年?别开玩笑了,大唐马上就要兵临城下,高昌上下,都需银钱去应战、备战,两个月他们都等不得,更别说是两年的时间了?若是这件事情让陛下知道了,老头儿不急疯了才怪。 “用不着那么麻烦!”麴宝宝一拍桌子,从椅上站起身来,相当有魄力地脆声说道:“这件事情本宫就可做主,依着你们的条件,咱们在两国边界交易!争取在一个月内将交易结束掉!” 举国运送白叠子虽然会很麻烦,甚至会花费一笔不小的费用,但是这与一百二十万贯银钱和拖拖拉拉的两年时间相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同时,麴宝宝也知道,那个传说中的柳一条这是捏到他们的软肋了,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拒绝柳氏所提出的条件,所以眼前这个叫做柳冰的小子才会有恃无恐,一副不焦不燥的安稳样子。 天知道他们柳氏是不是也如自己这边需要银钱一样,也在着急地等着收购到足够多的白叠子?抬头看了柳冰一眼,见其眼中现有喜意,麴宝宝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肯一次拿出一百二十万贯过来,要说他们不急,可能吗?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毕竟跟他们柳氏一个小小商会的生意比较起不,还是他们高昌的国事更为重要。 “好!”柳冰也随之站起,向着麴宝宝高声赞叹了一句:“还是公主殿下最为直爽,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小人佩服!” 说着,柳冰伸手示意两人坐下,接声向麴宝宝说道:“那这件事情咱们就这么定下,不知贵国何时才能将货备妥?小人这边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楚弈!”没有回答柳冰的问题,麴宝宝起身出帐,走到门口时骄声向楚弈吩咐了一句,道:“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你与屈丞相在张罗,你来回答这位柳管事的问题。本宫还有事,就且先回去了。” “是,殿下!殿下慢走!”楚弈起身躬送,柳冰也礼貌性地站起身来。 “柳兄弟,你们东家可是真会拿捏,这算盘打得倒也是响亮,真是让人不服不行啊!”见麴宝宝出营远去,楚弈又复坐***来,满脸苦笑地看着柳冰道。 “外有强敌,且又身怀巨款,这不也是被逼无奈之举么?”柳冰提摆坐下,再次提壶为楚弈添上新茶,轻声说道:“还望楚将军能够体谅。” “行了,虚套的话就不必再说了,”楚弈端起茶碗儿一阵猛饮,摆手粗声向柳冰说道:“既然我们公主殿下已经下了决定,这件事情就算定下,至于首次交货的日期……”沉吟一声,楚弈在心里稍稍盘算了一下,接声道:“就定在两日之后如何?”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柳冰握着拳头朗声应答,神色之间喜意一片。这件事情敲定,待两日后收到足够的白叠子,他也算是能给他们家少爷和柳管家一个交待了。 “如此,那楚某就先回去了。”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楚弈站起身来,看了眼柳冰所在的营帐,道:“柳管事这里有兵有防,且又不须过境,楚某带来的那三百兵士也就用不上了,这就一并带回,告辞了!” “兵虽无用,不过楚将军的这番心意,我柳氏却是记下了,”知道楚弈这是要追赶刚走的金烨公主,柳冰也不多作挽留,直接起身将楚弈送出营外,拱手说道:“日后若是楚将军有了什么难处,而我柳氏又力有所及,亦必不会袖手。” “哈哈哈,这句话,楚某记下了!”翻身上马,楚弈看着柳冰大笑了两声,之后一拱手,便提鞭远去,他所带来的那三百兵丁也都快步跟了上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帅帐内,候君集颇有些意外地低头看着还是一身黑衣的残剑,开声问道:“可曾得手了?” “末将无能,根本就未曾见到柳氏商队,请老爷责罚!”残剑拱手低头,单膝跪倒在地。 “说,是怎么回事?”候君集眉头微挑,厉声向残剑喝问。 “回老爷话,”残剑低头回道:“是楚弈还有金烨公主出现,随行的还有三百士卒。” “所以,你没等柳氏商队赶到,就提前撤了回来,是吗?”接过残剑的话头儿,候君集出声问道。 “是!”应了一声,残剑没有再作辩解。 “敌优我劣,杀之无功,你做得不错,”候君集语气稍缓,轻声向残剑说道:“你且起来说话。” “这么说,柳家的商队已经随金烨公主他们过境了?”见残剑起来,候君集接声又问了一句,他知道,即使兵丁撤回,残剑也必会派人去了解柳氏的踪迹。这是他带出来的兵,若是连这点心计都没有,那他也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没有,”似早料到他们家老爷会这般问起,残剑面无表情地应声答道:“金烨公主,楚弈,外带四个护卫,去时三百零六,回来时不增不减。” “是柳家的人没到,还是他们不愿到高昌的地界来?”候君集低头向残剑看来。 “柳家的人到了,现就驻在唐边,”残剑接声回道:“建了兵营,且有数百兵丁把守,看样子像是杨昆尚的士卒。” “那就是了,”候君集心中暗叫了一声可惜,道:“柳家与杨家是世交,杨昆尚肯出兵照拂并不奇怪,看来柳氏他们是想要在边界处交易了。” 可惜那上百万贯的银钱,短时间内怕是得不到了。 “老爷,要不要末将带兵去将他们抢来?”残剑道:“他们那里最多五百兵丁,不难啃下。” “现在还不是跟大唐冒起冲突的时候,”知道残剑是想为自己分忧,所以对于这种不智的提议,候君集并没有出声训斥,只是轻摇头道:“况且柳家的人亦不是傻儿,那么多的银钱定不会尽数带在身边,你便是去把营盘劫下,也是枉然。” “况且,那些钱迟早都是咱们的,不同的,只是要费些时间,用一些无用的白叠子去换取而已。”最后,候君集又轻声地对自己宽慰了一句。 ... 章节目录 第795章李世绩回来了(1) > 第795章李世绩回来了(1) 三原县城中心,靠近公孙府与杨府附近,三原县最大的一个商铺,是为柳氏所开,主营酒水、茶叶等柳氏自家货物,亦是长安地界内柳氏货源的最大批发单位,每日前来购物或是进货的顾客及商家都是络绎不绝,生意可谓不错。 今日,地冻天寒,大清早儿地,柳氏商铺的门前就有一大群人围观,全都一脸兴灾乐祸地看着店门前的景象,既不敢进前敲门,亦不愿就此离去,就这般推推攘攘地挤在了门前,瞧起了热闹。 “这个人不会是来试面的吧?”一个胖胖的地主老财模样的中年胖子向身边的瘦子询问:“柳氏的方便面点真有那么好吃吗,大清早儿的人还没开门儿,这孩子就在这排队了?还是说这孩子家里穷,难得能吃上一顿饱饭,所以才……” “我说张胖子,你还能再再再再笨一点吗?”瘦高个一副别说你认识我的样子向后撤了撤身子,离得胖子远了一些,道:“你见过大清早儿的有人拿着兵器来堵门吃面的吗?你看他插在石板地面上的那把大戟,把整块石板都给震成了几瓣儿,多好的一块石板啊,还是青花底面的,就这么被他给破坏了,可惜了了。” 得啵了半天,瘦子总算是又回到了重点:“你说,若是只为吃面的话,这孩子至于会这般无故坏人门前石板吗?那不是缺心眼儿吗?想吃人家的***面点,却弄坏了人家石板,这得赔多少钱才能够数啊,石板的大小、尺寸,还有板面的颜色花色,那可是有大讲究的,想当年……” 不等瘦子话语说完,几是一瞬间,方才还围在瘦子身边的众人一下就与他撇开了老远,一直拥堵的人群,难得出现了一丝空隙。 “这么说,这孩子是来找茬儿的?”没有留意到身边人群的变化,后知后觉的张胖子仍然无比***地立在瘦子的身边,面带怜意地看着坐在柳氏店铺门前的年轻人,低声叹道:“这孩子,八成就是缺心眼儿,柳氏商铺是谁都能来撒野的吗?他来前儿也不打听打听,咱们三原的柳氏,那是谁都能惹得起的吗?” 胖瘦两人的声音不大,不过却也正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那个安坐在店门前的小青年儿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看他微闭双目,面无表情,仍是一动不动地盘坐在那里,这不禁让围观的群众心中思虑:难道这孩子除了是个缺心眼儿外,还是一个聋子? “诶!开门了!柳氏商铺开门了!”随着吱哑一声轻响,围在门前的所有观众收起了方才的胡思乱想,眼见着冲突将起,不由全都变得兴奋起来,睁大眼睛,齐刷刷地盯看着从门里走出的伙计,把小家伙吓得好悬没有再把门给关上。 怎么个情况,怎么个情况?难道是这些人吃***的东西吃上瘾了?大清早儿地就赶来排队? 小伙计使劲地***了***眼,见所有的人全都驻足不前,这才注意到原来在门口正中还堵着一个正盘坐在地上的青年,小家伙习惯地想去上前招呼,不过在看到青年身前插在大石板当中那把一人多高的大戟时,小伙计一个激灵,停身止步,嗖的一声又钻回了店里。 不一会儿,柳氏店铺的掌柜便从里面走出,看到门前的状况眉头不由一皱,不过还是有礼地上前与青年拱手说道:“敝人柳重舟,添为敝店掌柜,不知这位公子今日这般做为,是为何意?” “听说这里是柳一条的店铺,”青年睁开双看,抬头瞥了柳重舟一眼,道:“让柳一条前来见我!” “不知这位公子找我们家少爷是为何事?”见有人对他们家少爷不敬,柳重舟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怒气,不过身为柳府管事,现又成了为了一店掌柜,柳重舟知道意义用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柳重舟仍是有礼地再次向眼前的青年询问。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 叫了数声,见青年仍是闭目盘坐,对自己不理不采,终是引出了柳重舟心中的火气,知道此人是在故意滋事,所以也就不再客气:“既然公子不,又执意不肯离开,那就莫要怪罪柳某用强,得罪了。” 说完,柳重舟吩咐小伙计去府衙报官,同时示意后面的伙计将来人还有插在地上的兵器移开,免得耽误了店铺的生意,扰乱了他们家少爷宣传方便面点的计划。 “嗯?”负责抬人和拔动兵器两波人几是同时地发出了一声闷哼之声,继而憋得满脸通红地向上用着气力,可是无论他们如何使力,却怎么也不能动得人、戟分毫。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见此状况,柳重舟知道今天怕是遇到高人了,店中这四个力气最大的伙计都不能搬动,其他们再去也是枉然。 “季三,常适,”皱着眉头看了眼还稳坐在店门前的青年,柳重舟小声向身后的两人吩咐道:“你们这就从后门出去,一个去公孙府请贺兰少爷过来,一个回趟庄园,将这里的事情如实禀报少爷知晓。”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他一个手无敷鸡之力的小管事所能管控得了的了,柳重舟有种感觉,眼前的这个轻年人来历必不寻常,府衙里的县丞和衙役怕是也奈他不得,如今也只有等得贺兰少爷或是他们东家亲来了。 公孙府中,一直在家中憋得无聊,正想下乡去寻柳一条玩闹的公孙贺兰,乍一听到有人在柳氏店铺滋事,小家伙整个身心都觉得兴奋起来,终于又可以活动活动手脚了。 所以不等季三将话说完,公孙贺兰便一溜小跑出了府门,几步路的功夫就来到了柳氏店铺的门前。 “咦?”公孙贺兰到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已被柳重舟喝散,所以公孙贺兰很轻易地就看到了静坐在店铺门前的青年,见到青年的样貌,公孙贺兰不由轻咦了一声。 “徐震?”说完,公孙贺兰又轻摇了摇头,再次向青年说道:“不对不对,现在应该说是李震才对,你小子怎么舍得从曹州回来了?” 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姓,李震再次睁开眼来,看了公孙贺兰一会,这才有些恍然地开声说道:“原来是公孙家的小兰儿,几年不见,不想你还是那副纨绔样子,你这辈子,算是没救了。” “你这臭小子,嘴永远都是那么臭,也不亏当年你老爹每天揍你。”被人揭短,公孙贺兰也不甘示弱,直接予以反击。 “贺兰少爷,你们认识?”柳重舟过来见礼,见两人似颇为熟识,不由在一旁出声问道。 “认识,”公孙贺兰轻撇了撇嘴,道:“这小子是本少爷这些年来最想揍的一个人,只可惜他一直躲在曹州,又有他老爹照着,一直没有机会,不过现在嘛,却是正是时候。” “你想报仇?”李震不屑地瞥了公孙贺兰一眼,道:“当年你不行,现在你一样还是挨揍的份,哥劝你还是莫要自讨苦吃。” “而且本公子今日有正事要办,不想与你多作纠缠。”当头别过一边,李震仍旧安坐在地上,对公孙贺兰挑衅不予理睬。 “就是你在找这家商铺的麻烦?或者说,你是想要以此来寻得我大哥出来?”看到李震一副巍然不动的样子,公孙贺兰没好气地说道:“你与我大哥素未谋面,柳氏商行又一直做着正当的行当,无缘无故的你这是为何?” “你大哥?”抬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见他说得不似谎话,李震不屑地出声说道:“认一个满身铜臭的商贾为兄,你果然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本少爷的事情,用不着你来评说,”公孙贺兰不以为意地低头看着李震,道:“说说吧,为什么?你小子不是一直臭美的以侠客来自我标榜吗,说说这次你又有什么说得出口的理由?” “吴醉剑,还记得吗?” “候君集那老匹夫的干儿子?”公孙贺兰道:“当然记得,不是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吗,好像还是发热烧死的,真是倒霉催的,怎么,这事儿跟他有关系?” “吴醉剑是我兄弟。”冷冷地说了一句,李震便不再多。 “哦,明白了,”公孙贺兰将目光移向插在石板上的长戟上,不以为意地轻点了点头,道:“你这是来替他寻仇来了。” 说着,公孙贺兰单手握着戟柄,暗中使力,轻轻向上一拽,方才两个都拔不出的大戟,就这样让公孙贺兰给轻易地提了起来,在店铺伙计欢呼的同时,坐在地上的李震也不由看得两眼微缩了缩。 “才五十几斤?”公孙贺兰撇了撇嘴,随手把手中的长戟往李震的身上扔去,直接将李震方才说他的话语给还了回来:“这么些年过去了,还以为你会如何如何,不想,竟也是这般地不长进。” “这么说,”探手将长戟接过,李震目光一冷,看着公孙贺兰道:“你是铁了心要为柳一条出头了?” ... 章节目录 第796章李世绩回来了2 > 第796章李世绩回来了(2) 当柳一条与罗通两人快马加鞭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府衙的衙役也都已赶了过来,只是这些人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上去制止***之人,而是全都畏畏缩缩地退在一旁观看,新来的三原县丞黄秉仁更是一脸无奈地在一旁低声劝说。 一边是公孙将军府的小主子,一边是英国公膝下的长子长男,两边都有着不小的来头,没有一个是他这个小小的三原县所能惹得起的。好在现在两人都没受伤,只是力竭地瘫坐在地上,再没多余的气力争斗,不然,不管这两位爷哪一个有了损伤,都够他这个小县丞喝上一壶了。 “黄大人,他们这是怎么了?”衙役大半都识得柳一条,所以并未阻拦,柳一条与罗通进来之后,看到公孙贺兰还有一个小青年都跟死狗一样地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怒视着彼此,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躬身向黄秉仁行了一礼之后,柳一条轻声向黄秉仁问道:“黄大人,他们二人为何争斗?那个青年人黄大人可是相识?” “原来是柳贤侄到了。”见是柳一条,黄秉仁面上多少显露了些许的喜色,柳一条来了,也就是说至少公孙贺兰这边不会再弄出什么大的乱子了,也能让他好好地歇上口气。 “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听柳一条问起缘由,黄秉仁更是一阵头大:“本府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斗了起来,拳来脚往的,即拦不得,又劝不住,这不,打了半天,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至于跟公孙公子打斗的这个少年郎,”黄秉仁朝着李震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继而向柳一条说道:“那是英国公李绩的长子,昨日刚随英国公赶到本县,原定今日便要起程赶赴长安,不想他竟在这时候闹起了这种事端。” “李绩,李茂公?”不就是徐世绩吗?柳一条与罗通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李绩这个时候回来是为了什么? 出兵高昌在即,皇上却一直没有点将整兵的意思;自候君集之后,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一直都是由房玄龄暂代,算是空缺甚久,可是皇上却对这个位置的具体安排一直都不肯落实敲定,悬而未决。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皇上却把远在曹州镇守的英国公给召了回来,用意自已是不而喻,李绩这一次,怕是要青云直上了。 “英国公知道此事吗?”柳一条轻声向黄秉仁问了一句,李绩与候君集都曾随李靖习过兵法,也算是有同窗之谊,若是今日之事是李绩授意,那这件事情怕就是不能善了了。 听说过李绩的名头,知道此人素来多谋足智,远非候君集那种贪财护短的小人所能比拟,再加上他现在又有皇势可借,皇上明显是要重用于他,这些都由不得柳一条不去小心面对。 柳府现在的仇家已经够多,柳一条实是不想再惹来一个强敌,不过,思绪稍顿,柳一条扭头看了一眼仍与公孙贺兰对视的李震,心头闪现出一丝狠色,他们柳氏也不是任谁都能来踹上一脚的,若是李绩他们欺人太甚,他倒是不介意再玩次大的。 “英国公昨日醉酒,现下当是还未醒转,”明白柳一条话中的意思,黄秉仁道:“想来这件事应是李公子自己的意思。” “贤弟,”感觉到柳一条心中的压抑与那丝暴虐之气,罗通抬手轻拍了拍柳一条的肩膀,道:“英国公素来清正,为人坦荡,断是不会任由子嗣在外滋事,所以这件事情就如黄县丞所说,当是李震这小子私自前来,贤弟不必担忧。” “少爷,”终于能插上话的柳重舟上前与三人见礼,及到他们家少爷的跟前,道:“这位李公子的来意小人知晓。” “之前听贺兰公子与这位李公子之间的对话,小人倒是多少明白了一些,”见他们家少爷向他看来,并示意他接着讲,柳重舟弯身回道:“这位李公子与吴醉剑有结拜之情,这次过来,说是要寻得少爷,为吴醉剑那厮向得一口恶气。贺兰少爷看不过,所以两人就斗在一起,打了起来。” “吴醉剑?”想起那个纵马踩断老柳右腿的纨绔,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李震个人的义气之争,只要李绩没有参与的意思,那就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罗大哥,”心中有了计较,柳一条扭头向罗通问道:“可知这个李震平素的为人如何?” “跟贡国公一样,正直,刚正,且最重情义,但很多时候行事都太过鲁莽,”罗通道:“当年在长安,为了替朋友出头,做过许多出格之事,没少被英国公教训。后来英国公被皇上派去曹州镇守,李震也就随着去了,算下来,之小子已有五年没有回过长安了。” “嗯,”听了罗通对李震的评价,柳一条的心放得更宽了一些,像是这种头脑容易发热的刚正之人,更是容易对付,只要在关键的时候给他泼上一盆冷水也就是了。 “紧弟没有伤到哪里吧?”向黄秉仁告罪一声,柳一条迈步走至两人近前,伸手将公孙贺兰扶起,同时轻声向其询问。 “就他?”公孙贺兰不屑地瞥了李震一眼,松开柳一条搀扶他的胳膊,不顾着发软的双腿,很是硬气地高声说道:“想让本少爷受伤,他还没那个本事!” 虽然没有将李震击败,不过公孙贺兰的心里却是万分地舒爽,比起几年前自己只能挨揍而不能反手的情况,今天他已经算是胜了。能跟李震打成平手,并在这小子的脸上挂了几分颜色,他也算是一雪前耻,报了仇了。 “公孙贺兰!”明显被打出了火气,听到公孙贺兰的挑衅,李震红着双眼对其怒目而视,高声说道:“别以为学了几手奇怪的招势就天下无敌了,你不也一样没有伤到小爷?有能耐咱们兵器上再见真章!” 说到这里,李震不由开始有些后悔,方才为何要为了什么公平而舍弃了自己最为擅长的兵器,不然早就打得眼前这个臭小子哭爹喊娘出声求饶了,哪还能由得他像现在这般得瑟? “本少爷还怕了你不成?”公孙贺兰捋起袖子,高声回道:“你以为本少爷的家传枪花是吃素的?用兵器老子照样能把你打趴下!” “行了,别在这逞强了,先到一边歇着去吧,”柳一条不好气地轻拍了拍公孙贺兰,见这小子痛得嘴角一阵抽搐却还在强行忍耐,不由憋着笑意轻声说道:“这里交给为兄就好,你先去店里喝口热水休息一阵。” “知道了大哥。”感觉到自己已有些站立不稳,若是再硬撑下去必会出丑,徒惹对面的小子笑话,所以公孙贺兰倒也乐得借坡下驴,应了一声便忍痛抬步向店铺中走去。 “哦,对了,”走了两步,公孙贺兰想起什么又回过身来,瞅了地上的李震一眼,开声向柳一条说道:“这小子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不过他老子却是一个好人,若是可能的话,教训教训也就是了,大哥还是莫要真个伤害于他。” “知道了,这些为兄自有分寸,贤弟且先进去吧。”知道公孙贺兰这是在为自己着想,柳一条轻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公孙贺兰你什么意思?!”听了公孙贺兰最后这句话,李震明显是受了刺激,冲着一步步向店门走去的公孙贺兰破口大骂:“老子的人品怎么了?你以为老子会像你一样在外面受了欺负就像软蛋一样地回去哭爹喊娘请来老的出头?呸!老子向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手段只管冲小爷使出来就是了!看小爷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李公子倒是硬气得紧,柳某佩服。”轻冲着还站不起身的李震拱了拱手,柳一条满带着笑意地看着李震道:“听说李公子此次,是为寻柳某而来,现在柳某到了,不知李公子有什么见教?” “你就是柳一条?”将目光从公孙贺兰身上收回,李震抬头上下打量柳一条一番,见眼前这个明显还未过双十的单薄青年,有些不敢置信地出声向柳一条问道:“就是你害死了吴醉剑,弄得候府上下家破人亡?” 说他害了吴醉剑李震或还会有些相信,毕竟吴醉剑的年岁不大,武艺也不甚精湛,平素又有些自大忘形,被人暗算也是情有可缘。 可是,那候君集是什么人? 行吏部之责,兼兵部尚书,统领数万虎骑,且又是太子殿下的岳父泰山,以前在长安城跺一跺脚都能让地面儿抖上三抖的牛人,怎么可能会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整倒?而且还被逼得叛出大唐逃至塞外? “李公子,”柳一条面色一沉,正色说道:“饭可以乱吃,但是这话却是不能乱说,整个长安的百姓都知道,吴醉剑是死于伤口感染,是属意外,而候君集则是贪墨军饷,获罪于我大唐律法,是属罪有应得,跟我柳某人哪有半点关联?” ... 章节目录 第797章李世绩回来了3 > 第797章李世绩回来了(3) “真要论起来,”柳一条背负双手,面露激愤之色:“真要论起来,我柳家才是真正的受害之方。” “先是吴醉剑那厮当街纵马,无故驱马践踏家父数次,以致于家父左腿骨碎,身上多处淤血暗伤,时过两年都未曾全复,”看了李震一眼,柳一条冷声说道:“直到现在,家父右腿尚不能沾地,平日生活起居,皆需有下人在旁搀扶,敢问李公子,易地而处,若是此事发生在令尊身上,李公子又该如何自处?” “这……”李震被问得答不上话来,喏喏不语。 “李公子也觉得为难是吧?”柳一条看着李震说道:“所以,也请李公子能够理解,在吴醉剑那厮意外受伤并致感染之时,柳某没有出手救治的因由。对于一个险些害了家父性命,并致家父残疾一生的纨绔,柳某不屑救之!” “吴醉剑虽然有过,可是怎么说也没害了令尊的性命,有罪,但不致死,”见柳一条直到现在都还咬着吴醉剑受伤是为意外,在感叹这厮脸厚心黑的同时,李震也不忘指责道:“你身为医者,有救人之能却狠心见死不救,这与害人何异?” “正如李公子所说,吴醉剑确是罪不致死,而柳某当时也确有救人之法,”这一点柳一条倒不否认,轻声说道:“说实话,当初柳某也有过想要救人的心思,若不是候君集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太过让人寒心,柳某说不得还真就去了,吴醉剑也不会因此而亡。” “所以说,这件事情要是真个追究起来,”柳一条出口给出定论:“候君集才是害死吴醉剑的真正原凶!” 说起来,当初柳一条在设计吴醉剑时,确实没有想过要借此除去吴醉剑的性命,就如李震方才所说,吴醉剑虽犯了不可原谅的过错,可是并罪不致死,如果不是候君集后来行事过于霸道,将事情做得太绝,柳一条就是不会亲自过府为吴醉剑诊疗,却是也不会任其就此丢了性命。 “这又关候君集何事?”李震微皱起眉头,认为柳一条这是在为自己狡辩。 “那是因为候君集胆大妄为,为替子报仇,擅自调兵围攻柳氏庄园,”这时,一个粗犷宏亮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来人替柳一条答道:“事后未能如愿,便命人打断柳府家仆十余人右腿,并火烧庄园,扬长而去。” “若是这件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你可还敢或是还肯再入候府,去救治一个一直想要你性命的仇人?”来人横眉冷对,逼视着地上的李震,并向其反声问道。 “还有,吴醉剑当街行凶,及候君集火烧柳氏庄园,当时在三原闹得沸沸扬扬,几是人尽皆知,”冷冷地看了李震一眼,来人道:“你只要随便找人打听一番,谁是谁非自然一目了然,可你呢?偏听偏信,任性而为,不分青红皂白,只知道惹事生非!” 被来人这般凝视和质问,李震再不复方才硬气,微缩了缩脖子,身子也不由向后挪了挪,怯怯懦懦地低头不敢于之对视,同时,嘴里也有些结巴地轻声唤了一声:“爹……你,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还不反了天去?!”没有给李震什么好看的脸色,冷哼了一声,李绩便将儿子撇在一边,转过身冲柳一条轻拱了拱手,道:“劣子胡闹,不辩是非,给先生添麻烦了!” 说完,李绩弯身又是一礼,道:“先生未下重手,以德报怨,使得劣子筋骨无伤,性命无忧,李某在此多谢先生留手之德。” “爹!”见一向刚正不屈的老爹对着一个瘦弱书生这般低声下气,李震在一旁气不过地大声说道:“方才是公孙贺兰那厮跟孩儿对阵,与他何甘?而且孩儿并非战败,想他一个文弱书生,孩儿随意都能将其打败,爹你为何会……” “闭嘴!”李绩回身喝斥了李震一句:“连自己对手的状况都拿捏不清,就敢出来丢人现眼,长此以往,日后你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这小子仍是心有不服,一脸愤愤地看着怒视着柳一条,李绩失望地轻声一叹,怕这小子日后还会再来生事惹祸,不由索性将话挑明,指着柳一条敬声说道:“这位柳先生虽然年轻,但却身怀宗师气度,一身修为与为父不相上下,他不出手就已是手下留情,不然你以为你还有能这么舒坦的在地上坐着吗?” 见李绩说话的语气与态度,明显是已将柳一条与其放到了同等的地位,李绩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小小的三原县,竟能遇到一个这么年轻的宗师级高手,也没想到他们家大小子竟会不知死活的前来滋事,就这臭小子的水平,竟敢跟一位宗师级高手叫板,想想都是一头的冷汗。 而且,除了柳一条的身手,柳一条这两年所做出的那些大事小事,也让李绩心中忌惮不已,别的不说,就候君集一门的祸事,虽然没有证据,不过李绩可以肯定,这事十有***都是由柳一条在暗中设计。 胆大心细,对敌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且在长安城又与朝中大半文臣武将关系暧昧,这样的人,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要得罪的好。 “李将军重了!”柳一条欠了欠身子,也在暗中打量着这位历史上曾历经了唐朝高祖、太宗和高宗的三朝名将,四十几岁的样子,身形挺拔,神色坚毅,面相嘛,倒是也颇为帅气。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中年人的体内竟也隐藏着一股不弱于自己修为的危险气息。显然,除了高明过人的统帅才能,李绩本身,亦是一员修为不弱的虎将,也难怪他能从自己身上看出一丝端倪。 “今日之事,倒也并非全是贵公子的过错,”柳一条看了地上正露出些许惊讶和怀疑神色的李震,出声向李绩说道:“再说,李公子也是为全朋友之义,属性情中人,现在能像贵公子这样,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惧火海刀山的汉子,可是不多了。” 有意为李震开脱之余,柳一条所说的话倒是发自于真心,虽然这小子行事有些莽撞和不讲道理,跟公孙贺兰那厮以前是一个德行,不过若以朋友论,这小子却是一可交之人。 “不明是非,不辩人,且行事***莽撞,只是一败事的莽夫耳!”听了柳一条为他们家大小子的开脱之辞,李绩苦笑着轻摇了摇头,给了李震一个很是中肯的评价。 “李叔父,小侄这里有礼了!”见他们这里的事情已经算是告以段落,罗通从旁边走来躬身与李绩见礼。 “你是?”李绩凝眉看着罗通,有些不太确定地探声问道:“罗通?士信兄的独子?” “正是小侄!”罗通点头应是,毕竟已有五年未见,一时没认出来倒也不足为怪。 “贤侄怎么会在此地?”李绩惑声说道:“前些天老夫还收到讯息,说是贤侄已然官复,怎么……” “蒙得一条贤弟相邀,随得家母一同来此过年。”罗通回道:“至于军中职务,来前就已禀得皇上同意,待年关之后再去不迟。” “这么说,嫂夫人此刻也在三原?”见罗通点头,李绩敬声说道:“那老夫当亲往拜会才是,几年未曾当面问候,不知老嫂子她,现在身子骨如何?” “有劳叔父挂念,”罗通弯身回道:“这些时日经一条贤弟开方调理,家母的身子已是大好,便是在这冬日,也已能出门赏雪,不必再躲在屋内,终日以炭火暖身。”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乍闻老友病愈,李绩心中开怀不已,转身又冲柳一条拱手说道:“早闻柳先生医术高明,素有神医之名,此次先生能妙手医得老嫂子十数年顽疾,李某代我那已故兄长谢过先生!” “李将军重了,”既然都是熟人儿,也就无须再似先前那般虚礼客套,柳一条欠过身形,出声说道:“为干娘医病,是小侄本份,劳不得将军这般重礼!” “干娘?”李绩疑惑地向罗通看去,听得罗通解释,不由再次开怀大笑,道:“老嫂子倒是福气,临老还能再收一麒麟儿承欢膝下,真是让人羡慕啊!” “李将军过誉了,”柳一条稍客气了一下,伸手向李绩着请道:“外间天寒,不是待客之地,咱们到店中再叙如何?” “诶~!我与士信兄亲若兄弟,你既是他的外子,那也就是我李绩的晚辈,日后咱们以叔侄相称即可,不必再将军将军地称呼,听着外套。”李绩一摆手,瞬间将两人的关系定下,之后不客气地开声说道:“既然老嫂子在贤侄的府上,咱们也不必在此逗留,直接前去拜会就是。” “就依叔父之意!”柳一条更是不客气地出声叫了声叔父,能够这般轻易地认下一个即将就任兵部侍郎的长辈,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坏事。 说完,柳一条扭头向已从地上爬起的李震看去,正要开口相邀,却听得李绩一声喝责:“至于这个臭小子,不明视听,不辩是非,当以家法相待,这次就不必去了!待责罚过后,为叔再带他前去拜会。” 说完,李绩向身后的随行副将吩咐道:“将这逆子带回,面壁十日,规矩如前,任何人不得探视!” “爹~!”听到老爹的决断,李震身子一颤,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不过这仍改变不了他被副将给强将押送回去的命运。 章节目录 第798章随行督军 > 第798章随行督军 “李绩从曹州回来了。” 这是岑文本进入吴王府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李绩?”李恪一愣神儿,李绩这个人他自然不会陌生,大唐朝开国以来少有的将才,论统帅能力和兵法谋略,他并不比李靖还有候君集差,其人其才,也一直都为父皇所重,只是此人一直都被父皇外放,少有机会能回来长安。 “若是本王记得不错,李绩离开长安应是已过五载了吧?”面露惑色,李恪自语说道:“怎么现在,他却忽然就回来了?难不成?” 李恪面色一变,猛然抬头向岑文本看来,道:“难不成,父皇有意让他统兵,剑指高昌?” “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应该是了。”岑文本在李恪的下首坐下,见李恪这么快就能想到问题的关键,不由满意地点头回道:“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皇上出兵之意甚显,且出兵之日已是日益临近,但是即便这样,皇上也没有明确地点出要任何人为将。” 抬头看了李恪一眼,岑文本接声说道:“而且微臣也知道,为了这个出将的名额,这些时日,不止是殿下,还有东宫的太子及其他的一些中立之将,都绞尽了脑汁地想要引起皇上的注意,渴望能够成为此次远征的主帅。” “之前微臣还心有疑惑,皇上做事,素来都讲究未雨绸缪,在事前做好一切准备,可是为何这次,却迟迟不下绝断,”岑文本道:“现在,听闻李绩从曹州赶回,微臣总算是明白了皇上的心思。” “请先生指教!”李恪拱手向岑文本看来,轻声询问。 “皇上不愿在长安选将,一是因为老将无力,而新将又显能力不足,以前的高昌虽不足虑,随意派出一将,都可轻易凯旋。”岑文本轻抚了下下颌的胡须,轻声说道:“但是现在,有了候君集的高昌,已经变成了一只足以饲人的猛虎,这块骨头不是谁都能啃得下的。” “至于第二嘛,”岑文本沉吟了片刻接声说道:“怕是皇上不想让殿下和太子一家独大,所以,即便是你们手下有足以与候君集对战的将帅,皇上也不会轻易任用。” “这么说,”李恪的神色变得有些抑郁:“父皇让李绩回来,除了是想要让他对付候君集,还有用他来制衡本王和太子的意思?” “两者都有吧。”岑文本轻叹了一声,道:“皇上的心思,又有谁能真个猜得透彻?” “不过,这对殿下来说,也未偿不是一件好事。”抛开方才的感叹,岑文本出声向李恪劝说道:“以前诸事,皇上为了树立太子的威信和功德,凡事明里暗里都会顾着太子,好让太子能够更好的展现自己的才能,向臣子们证明他身为储君的能力。但是这次……” “但是这次,”李恪心头一热,接过岑文本的话头儿道:“父皇却把太子也给排除在外,这是不是说明,父皇他对太子已经彻底失望了?” “虽然微臣不知道这段时间太子又做出了什么荒唐的事情,”岑文本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但是从皇上这段时间对太子的态度就可以看出,皇上,怕是已经起了废立的心思。” “听老师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李恪恍然点头,联想起前阵子的一些古怪现象,高声道:“自太子上次在长孙皇后的寿宴上受了重伤,父皇他老人家好像就只在事发的当天去了一次,之后无论是太子伤情复发还是好转,父皇好像都再未去过一次。” “那就是了,”岑文本点头道:“太子失势,殿下也就有了机会,不过越是这种时候,殿下就越是要谨小慎微,做好的自己的本份。” “先生说得是,学生记下了。”李恪乖乖点头,心中亦是惊喜不已,等了这么些年,终是要有出头之日了吗? “至于对李绩的态度,”岑文本出指点道:“这次他除了要任伐兵高昌的主帅之外,候君集所空出的那个兵部尚书的空缺怕是也要落到他的头上。” “这样一个位高权重,且又统有强兵的军中将领,”说到这里,岑文本坐起身子,正色向李恪交待道:“殿下可以示好,但是绝不能深交拉拢,这是皇上的大忌。” “多谢先生教导!”李恪心中一个激灵,顿时灭了方才还想着要去拉拢李绩的念想。 “还有,”岑文本话锋一转,接声说道:“除了这些,还有一件事情,如果可能的话,微臣希望殿下务必做到。” “先生请讲!”对于岑文本的话,李恪向来都不曾怠慢过,所以见岑文本说得这般郑重,不由得也紧张重视起来。 “此次出兵高昌,虽然路遥地险,但是有李绩在,当是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危险,”岑文本道:“如果有可能的话,微臣希望殿下能够求得皇上恩准,出兵的时候可以随行督军。” “随行督军?!” 同样的话,在东宫李承乾的寝卧里,亦有人在出声提起。 “不错!”长孙皇后坚定地点了点头,看着仍躺在榻上,一脸病态的太子定声说道:“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能不能挽回你父皇的心意,能不能把握机会将李绩收归帐下,就看你能不能拿到这个督军的位置和前往高昌的表现了。” “可是儿臣伤势未愈,眼见着又出兵在即,儿臣就是有心,怕也是无力前去啊!”长孙皇后的话让李承乾颇为心动,一场稳胜的战役,一次没有任何危险的出征,却能换回大量的战功与父皇的信任,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只要不是傻瓜,没有人会轻易拒绝。 “所以乾儿你要尽量恢复,”长孙皇后道:“这件事情前次母后就已与你提过,现在距春耕还有三月有余,这段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在春耕后能够做到行走如常,即便是不能骑马披挂也无关紧要,毕竟这次去,只是让你督军,不必亲自上阵。” “知道了,母后。”李承乾面现坚毅之色,大声道:“即便是到时仍不能行走,儿臣便是让人抬着,也要随军而去!” “不过,”说完,李承乾又有些不确定地开声向长孙皇后问道:“这件事情父皇会同意吗?还有这里面的益处任谁都看得出来,老三还有其也一些人定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儿臣但心……” “你父皇会同意的,”长孙皇后肯定地开声说道:“再怎么说你现在也还是太子,是我大唐储君,督军之职,只有你最为合适。” “而且,”稍顿了一下,长孙皇后接声说道:“到时候你舅舅还有房大人他们必会为你请命,大势还在你这里,李恪他们争不去。” 心终于安放到了肚子里,李承乾长出了口气道:“知道了母后,这段时间儿臣定会努力将伤患养好,以期到时随军出征,决不会让母后失望。” “嗯,”见儿子斗志重起,长孙皇后满意地轻点了点头,接声嘱咐道:“李绩是你父皇的老臣子,最善战事,从军二十余年,征战无数,且鲜有败迹,论能力,论战功,李绩一点也不会比候君集逊色。所以,若是你能与他交好,他可成为继候君集之后你在军中最大的依仗。” “不过,李绩为人虽然忠正,但官场处世却一向圆滑,一直不愿插手你们这些皇子之争。”怕李承乾会因招揽不利而心生怨恨,长孙皇后提前向李承乾提醒道:“若是此行皇儿招揽不利,切记莫要气恼怨恨,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大唐的忠臣,是你父皇最为看重的臣子,日后若是我儿坐了皇位,他一样也会忠心于你。” 李靖寿高,候君集叛逃,李道宗程咬金等人虽都善战,但却都已上了年岁,现在这些人勉强还能出征镇守一方,方还不显,但是再过五或十年,当这些够能经得起大战硬战的老将全都无力出征,而新一代的将领又因少战可伐而还未能独当一面之时,现在正值壮年的李绩就显得无比重要了。 在能力相信的情况下,年轻,很多时候都是一种甚为雄厚的本钱,毫无疑问,现在刚过不惑之龄的李绩,比起李靖与李道宗他们这些老人来,对大唐的将来更为重要。 无论什么时候,大唐都需要一个能打大仗能打硬仗的名将,长孙皇后看得明白,不管日后谁当皇帝,是太子也好,是李恪或是其他哪一个皇子也好,当所有能征善战的老将名将全都老去故去之后,正值壮年的李绩势必会成为新帝最好、最有力的辅佐之臣,有他在,方能威慑四方,大唐的局势方能更为安稳。 长孙皇后虽有些许私心,但是却怎么也不会不顾大唐国运,不会因一己之私而间接害了李绩这个未来的柱国之臣。 “母后放心,这点度量儿臣还是有的。”李承乾不以为意地轻声应道:“若是仅因招揽不成就心生怨恨,那儿臣在朝中岂不早就仇家满地了?” ... 章节目录 第799章高阳驾到 > 第799章高阳驾到 “你就是公孙贺兰?”临行前,公孙贺兰亦从店里出来随行,李绩看到这小子臭青脸肿的样子,不由轻点了点头,高声笑道:“不错,长高了,壮实了,能跟小震战成平手,说明这些年的武艺也没有撂下,若能从军,我大唐必又多上一员虎将。” 说着,李绩话锋转,有些戏谑地看着公孙贺兰道:“不过这次,你们家那个大伯该不会再来老夫府上砸门了吧?” “呃?”想起几年前在长安每每吃亏之后,公孙武德都会火烧火燎地去挨家挨户为自己的小侄子去找场子,公孙贺兰难得的老脸一红,颇为尴尬地低声说道:“李叔说笑了,当年岁小胡闹,做过不少荒唐事儿,给李叔添麻烦了。” “是啊,你们现在都长大了。”想起自己儿子刚惹出的祸事,原本还一脸兴致的李绩不由轻声一叹,道:“昔日的娃娃都已长成了足以顶天的汉子,也都有了相应的担当,只是我们家的小震,这些年却是没有分毫的长进。” “性子孤僻,行事***,与几年前在长安时比起来,他已经很少再与生人结交了。”李绩叹道:“所以他才会越发重视先前的旧友,不然,这次他也不会因为吴醉剑一个纨绔而冒然前来滋事了。” “呃?怎么会这样?”公孙贺兰惑然道:“我看他跟以前没多大差别啊?趾高气扬地让人看着别扭,忍不住就想上去将他拍到地上,嘴巴里说出的话来同样也是臭……呃,” 想到对面这个大叔正是李震的老爹,公孙贺兰忙着收口,讪讪地看了李绩一眼,轻声说道:“小侄的意思是说,李兄的性子还跟几年前离开长安时一样,还是那么,嗯,豪爽,并没有太多变化。” “所以,为叔才想着要请贤侄过去。”对于公孙贺兰评价他们家大小子的话李绩不以为意,面上仍是殷切地看着公孙贺兰道:“跟贤侄打了一架之后,为叔也发现他确是有了些变化,虽然不知是何缘由,不过这终是一件好事,所以,还请贤侄能抽些闲暇,无事时多来敝府坐坐,哪怕是多跟小震打上几场也是不错。” 再怎么不听话,那终是自己的儿子,所以,见李震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孤僻,李绩心中自然是有些忧虑,深怕儿子会憋出什么病来。所以,现在见因为公孙贺兰的关系,李震身上发生的明显变化,怎能不让李绩喜出望外? “叔父这话就是见外了,咱们叔侄哪用得着这个‘请’字?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也就是了。”见柳一条在旁边向自己使眼色,公孙贺兰意会点头,道:“再说,小侄跟李兄那是从小打出来的交情,他的事情,便是叔父不说,小侄也不会袖手旁观。” 公孙贺兰这话,倒是说得不假,虽然他跟李震多有摩擦,几乎每次见面两人都要打上一架,嗯嗯,当然,少时没有用心学武的公孙贺兰每次都是被揍的份,但是这并不影响两人彼此对对方的重视。 儿时的友谊自然也就在这种斗嘴和揍与被揍的奇特方式下一点一点地积累了起来,是以,公孙贺兰自然也不想看着这个儿时的最佳对手变成一个闷葫芦,所以,纵使没有柳一条的示意,公孙贺兰也是不会拒绝。 嗯,当然,这也不排除公孙贺兰这小子想要报仇的因素在里面,毕竟小时候被揍了那么多次,一向睚眦必报的贺兰少爷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可以明目张胆揍人的机会? “这对小兰儿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趁着李绩与公孙贺兰道谢的空当,一旁的罗通轻声向柳一条说道。 “嗯,”柳一条微笑点头,轻声道:“之前还在头疼该如何让小兰儿随军出征,没想到,刚打了个瞌睡,就有人给送来了枕头,小兰儿的福缘不浅。” 说完,见李绩两人已经闲聊完毕,李绩的坐骑也有人给送了过来,柳一条驱身上前,恭声向李绩说道:“李叔,咱们这就起程吧?” 柳氏庄园内,身子骨大好的罗齐氏怎么也闲之不住,在厢房里稍作歇息之后,小老太太便兴致勃勃地找来儿媳与干姑娘一起游逛起了庄园。 “丰衣足食,住行无忧,”看着柳府外围绕着的一座座精致的私宅,及偶尔从屋里出来取水或是晾衣的庄中佃户,罗齐氏不由有些羡慕地出声说道:“恍如世外桃园,宛若人间仙境,能把一座乡下庄园建造得这般详和安宜,老身那贤婿确是不凡。” “干娘若是喜欢,不妨就在此定居如何?”见老太太欢喜,张楚楚在一旁清声说道:“反正过完年罗大哥就要随军入营,少有机会能够在家,而此地距长安又只有半日的路程,便是罗大哥什么时候回来了,也能很快赶到。” “再者,”见老太太有些意动,遂再次出声说道:“公公婆婆他们已经决定要留在三原,干娘在此也不会觉着寂寞,况且此地安静,所居皆是乡下纯朴之人,没有那么多的功利之心与弯弯道道,干娘呆在这里,至少不会像在长安时,不时都会有生人上门打扰,不得宁静。” “嗯,这话倒是在理,芝芝待产,住在此等宁静安宜之地养胎倒是不错,只是,”老太太有些犹疑不定地向楚楚问道:“若是我等举家在此长居,会不会太过打扰……” “干娘这话就是见外了,”张楚楚小脸一绷,有些埋怨地看着老太太道:“干娘住在此地,形如女儿居于罗府,若是女儿长久在罗府定居,干娘可会觉得厌烦和打扰?” “好好好,是我老太婆说话不当,寒了乖女儿的心思,别生气了,”明白张楚楚话中的意思,老太太畅笑着抬手捏了捏楚楚的脸蛋儿,定声说道:“如此,那至此之后,干娘与芝芝就且在此地住下了。” “就该如此!”见老太太定了心思,张楚楚这才嬉笑开颜,伸手挽着老太太的胳膊,陪着她们婆媳继续在庄园中游玩。 庄园中的积雪已被住在这里的佃户主动清扫了干净,所以路面不滑,于加上一行人走得不快,倒也不怕老太太和身怀有孕的狄芝芝不慎滑倒。 几人在庄园里转了一圈儿,当她们快到庄园口的时候,就听得有几匹健马从园外行来,以为是柳一条他们回来,几人忙着在一旁让开去路,在一旁静静等待。 没等看守庄园的门房示意,马匹就直接被骑入庄园,不是夫君他们,张楚楚微皱起了眉头,庄园内不准纵马,这是夫君从建庄这初就做出的规定,怕的就是会误伤到庄园里的村民,这几个人当真是无礼,竟连门房都不理睬,不经通报就在庄园里乱闯一通。 “咦?齐姨娘?”正当张楚楚想要上前质问的时候,马匹上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一跃跳下,很是意外地看着张楚楚她们这一行中的罗齐氏,吐着舌头脆声说道:“姨娘怎会也在此地?这里不是柳一条的庄园吗?” “我当是谁这般胡闹,原来是你这个疯丫头!”轻笑着向小丫头喝斥了一句,罗齐氏道:“一条是老身的干婿,老身在此有何奇怪?倒是你,不好好地在皇宫或是房府呆着,怎么跑到三原来了?” “干婿?姨娘什么时候又认了个干女儿啊,高阳认识吗?”说着,小丫头不客气地在罗齐氏的身后打量,很快就将目光定到了张楚楚的身上,同时抬手指着张楚楚道:“干娘说的就是这个小娘子吗?” “这是?”见张楚楚并不识来人,正疑惑地在高阳的脸上扫来扫来,狄芝芝忙在一旁拉着她上前见礼:“拜见高阳公主殿下!” “嗯,”高阳轻点了点头,目光一直在张楚楚的身上打量,同时在暗中与自己做着比较:“大家闺秀的作派,端正贤淑,身材娇好,皮肤娇好,小模样也长得甚是惹人怜爱,难怪柳一条会选她做了妻室。” “还没说你这丫头到底是为了何事来到此地?”感觉到高阳好似对自己的干女儿有些淡淡的敌意,罗齐氏忙着出声将小丫头的注意引来:“马上就到了年关,你不在夫家好好呆着,怎么有闲暇跑到了这里,若是被你父皇母后知道,你少不了又是一番罪过。” “姨娘,看你说的,整日呆在家里,难免憋闷,难道还不许高阳出来游玩几日呀?”嗔怪地看了罗齐氏一眼,高阳一拉身后的房遗直,轻声向罗齐氏说道:“干娘你看,我这不是把驸马也给带来了吗?” 被媳妇儿拽出,房遗直一脸苦笑地拱手与罗齐氏见礼:“不想在此还能碰到罗老夫人,遗直这里有礼了!” 正当几人在这里叙话的空当,柳一条几人骑驴骑马从外间返回,待几人下了坐骑走进庄园,看到立在主道路上的几人不由皆是一愣,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这里就又来了几个熟人儿? “高阳公主?房遗直?”他们怎么也在这里?将前面几人认出,李绩心中亦是一阵诧异,一座小小的乡下庄园,缘何会吸引到这般多身份不同寻常之人的青睐?这个柳一条,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章节目录 第800章可怜的房遗爱 > 第800章可怜的房遗爱 房遗爱很郁闷,尤其是在今天。 原本打听到长孙涣今日不在,正准备趁着机会,约着几个好友一起去馨芳阁听月儿姑娘弹曲儿,不想这大清早儿地,他人还没出门儿,就被已离家数十天的高阳给火烧火燎地揪了出来。 当得知高阳有意要去三原柳氏游玩时,房遗爱本能地将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去三原柳氏的老宅?开什么玩笑,平素里躲他们柳家的人都来不及,又怎么能这般无趣地自己凑过去? 要知道,之前为了豫章与柳一条交恶,房遗爱可是没少在暗中给柳一条下绊子,旁的小事也就算了,但是当年吴醉剑在三原的一番作为,可是有大半功劳都在他房遗爱的身上,不然的话,好端端的,街上有那么多人在,吴醉剑怎么会偏偏找上了老柳的麻烦? 后来见吴醉剑因此断腿亡故,太子妃与候君集最后也落了一个自缢一个叛逃的下场,面对这种情况,一向胆大包天的房遗爱,怕了。 天可怜见,事前他仅只是想要借吴醉剑之手,给柳一条一些难看和教训而已,免得这个乡下汉嚣张跋扈,不将他们这些长安世子放在眼里,只是不曾想到,吴醉剑那个命催的莽夫,竟直接就断了人老爹的右腿,将事情推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虽然房遗爱写给吴醉剑的那封信一直没有被人看到,或是早就已经化成了飞灰,直到现在柳一条好似也都不知这件事情本就是因他房遗爱的一番挑拨之所引出。不过,做了亏心事的人就是这样,整日疑神疑鬼,提心掉胆,深怕这件事情暴露,柳一条会再寻他的麻烦。 房遗爱可不认为自己会比吴醉剑高明到哪去,不管是身世地位,还是武艺功勋,两人都相差不大,吴醉剑的悲剧充分说明,柳一条并不惧什么权势,若是这件事情被柳一条知道,只要他想,房府二男和大唐驸马的身份,跟本就不足以抵挡柳一条想要报复的手段。 所以这两年来,房遗爱一直都在刻意躲着柳一条,以及一切跟柳一条有关的人和物,现在乍闻高阳要去三原柳一条的老巢儿,这个房府***不禁一个激灵,怎么也不愿前去自讨苦吃。 不过,高阳是什么人?怎么能让房遗爱如愿?所以,在明知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情况下,即使房遗爱再是不愿,也不得不骑上战马随高阳一起来了三原。 驸马木***啊!随在高阳身后,房遗爱的眼泪在心里流得哗啦直响。 是以,虽然心有不愿,不过有个强势的高阳公主在侧,房遗爱还是一路来了三原辖下的柳氏庄园。 平心而论,柳氏庄园建得不错,无论是选址规格,还是房屋布局都很独特,就规模而,一点也不比长安那些大户的庄园来得逊色。 不过最让房遗爱感到吃惊的还是呆在这庄园里的人。先是罗将军府的罗老夫人一家,后又来了李绩这个与候君集齐名的曹州大将,若是再加上不知何故非要来此的高阳公主,那这个柳氏庄园就显得无比热闹了。 皇家公主,军中大将,还有足以代表长安城大半势力的罗府一家,这些人怎么全都不约而同的聚在了三原这个并不起眼的村落?是柳一条事先算计好的,还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柳一条将众人请进府里,女人们全都去了后院儿,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则在前厅用茶叙话。 “遗爱兄不在长安逍遥,怎么有暇来到小弟这穷乡僻壤来了?”柳一条与李绩共同坐在正首,低头看了一眼明显有些局促的房遗爱,柳一条淡声笑道。 “一条兄说笑了,”房遗爱轻摇了摇头,道:“一条兄这里若是穷乡僻壤,那整个长安辖内所有的庄园就什么也不是了。” 稍顿了一下,以押了一口茶水,房遗爱接着回答柳一条的问题,淡声说道:“是公主殿下非要闹着来此游玩,爱劝之不住,倒是让一条兄见笑,也给一条兄添麻烦了。” “遗爱兄说笑了,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柳一条嘴里拽出了一句古语,笑看着房遗爱客气道:“公主殿下与房驸马能来敝庄,那是我柳府上下的荣幸,欢迎都还不及,又怎会觉得麻烦?” “府中客房数间,公主与驸马若是不弃,想住多久都是无妨。”表面客套的同时,柳一条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同时也提起了一丝的戒备,高阳公主与眼前这个房***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到三原?他们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 很显然,柳一条并不相信他们口中所说‘游玩’的借口,寒冬腊月,时近年关,若是没有别的什么其他目的,会有人傻啦巴叽地不顾雪滑路险,到一个并没有什么风景名胜的乡下‘游玩’? “如此,那就多谢一条兄,讨扰了!”房遗爱拱手道谢,之后将目光向李绩身上移去,拱手向李绩说道:“将军勇武,名冠大唐,遗爱甚是钦佩,不知李将军何时到的三原,可会在此久呆?若是有暇的话,小侄想要登府拜会,不知……” 大厅里,房遗爱一个劲儿地跟李绩套着近乎,好似在李绩的身上发现了什么端倪,柳一条与罗通对视一眼,仍是不动声色地在一旁客套应酬。 到底是房玄龄的儿子,虽然资质不佳,不过却也绝不是愚笨之流,想来他定也是想到了李绩此次回来的真正目的,所以才会这般殷勤地与李绩交好。 不过看到李绩对房遗爱似并不感冒,语之间多是随口应付,看得出,对这个房家***,李绩心中虽不至厌烦,但也绝不喜欢,房遗爱所打的如意算盘,多半是要落空了。 果然,一切都如他们家少爷所预料,虽然不是很情愿,不过在他们提出要求的第三天,高昌还是乖乖地把白叠子给送了过来。 边境军营,柳冰拨着算盘在营帐里精打细算,心中得意无比,做生意能做到让一个国家举国相助,他们柳氏也算得上是少有的一朵奇葩了。 这就是得罪他们家少爷,得罪他们柳府所付出的代价。 想想前次柳氏第一次到高昌境内的生意,想想重舟管事在高昌所受到的种种欺凌与非人待遇,柳冰没有一点可怜同情高昌王的意思,用他们家少爷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路是自己选的,错了,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若是前次高昌王的态度强硬些,候君集也会那般放纵地任他施为,***他们柳氏族人,重舟管事也不会因此受创,几是丢了性命。 手上的动作不停,算盘扔是打得啪啪直响,柳冰心中思道:不过那个叫麴宝宝的高昌公主却是不能得罪,来时少爷还说,贺兰少爷怕是对这个小公主已有了些许情素,若是可能的话,这位公主殿下说不得就会变成贺兰少爷正室夫人,要是现在得罪惨了,那以后他自己也就悲剧了。 不过这话又说了回来,这个麴宝宝虽然生在高昌,不过小模样倒是长得甚为俊俏,肤色也不似其他高昌女人那般黝黑干枯,出奇地白晰细嫩,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倒也配得上他们家贺兰少爷。 “柳管事,”正当柳冰一心二用边算帐目边胡思乱想之时,随行的一个小厮从帐外走来,躬向向柳冰禀道:“第二批白叠子已经运来,楚将军还有高昌国的丞相也都到了边外,着请柳管事过去叙话。” “嗯,知道了!”柳冰不以为意地轻点了点头,手上的算盘不停,仍在不断地运算誊写,直到将案上最后一笔帐目对齐,这才将算盘放下,停笔起身。 “昨日收到的白叠子全都送回去了吗?”接过柳三递来的外衣棉披,柳冰慢条斯理地轻声询问。 三原的存货已经不多,而他也因与高昌的谈判而耽误了数日,若是不能及时将收来的白叠子运回,一但三原断货,不能及时制出足够的棉衣棉被,必会给他们柳府带来一笔不小的损失。 柳冰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误了他们家少爷的大事。 “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了。”上下整理着柳冰刚穿上的棉披,柳三低声回道:“从晏天牧场那里借来了足够的马匹和脚力,轮翻赶路,日夜兼程,不出一月,当是就能送回三原,柳管事不必太过担心。” “如此就好。”柳冰安心地轻点了点头,想起这次运回的上千万斤白叠子,柳冰不由在心中感叹:“幸亏他们家少爷有先见之明,来的时候让他们带来了足够多的银钱和人手,不然,高昌这么多年的存货,定会让他们手忙脚乱。” “行了,柳管事,咱们这就出去吧。”帮柳冰整理好衣物,柳三在一旁进。 “嗯,走,咱们去会会他们!”柳冰直起身形,面上流露出一种他们柳氏族人特有的自信和骄傲,迈步向帐外走去。 章节目录 第801章各有心思 > 第801章各有心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句话就是屈义夫与楚弈二人现下的真实写照。想他们一个是一国之辅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过之处,万民无不敬仰;一个是一国之大将,手中兵马万千,刀锋所指,无所披靡。 但是现在呢,两人却不得不乖乖地站在边界处候着柳府一个小小的管事,这种落差,不可谓不大,要说两人心里没有一点想法,没有一点觉着憋屈不忿,那绝对是在骗傻小子。 不过即便是他们心中再有想法,再觉着憋屈不忿又能如何?谁让他们现在处于劣势,谁让他们现在处在被动甚至是渴求的一方? 用他们眼中并无大用的废物,轻易地就能换取柳府管事手中巨额的银钱,这是唯一一件让他们觉着有些宽慰的事情,尤其是当一天的交易结束,当他们带着从柳氏那里得来的大量银钱归营的时候,这种宽慰瞬间就变成了一种巨大的满足。 这笔巨款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止只是银钱那么简单,它更是一份不小的政绩与功劳,所以,即便是有一点点不甘,有一点点委屈不忿,两人却还是会每日准时赶到,在充份证明他们高昌诚意十足的同时,也是他们实不愿这份唾手可得的功劳与政绩落到旁人的手上。 “这个柳冰,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楚弈等得有些着急,看着对面还没人出来的营帐,不由发起了牢骚。 “想必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吧,毕竟是这么大的生意,必有许多事务要忙着处理,贤侄稍安勿燥,再等一等也就是了。”屈义夫心中虽已不耐,不过面上却还显得沉静,听得楚弈的报怨,不由出声劝慰了一句。 “屈丞相说得是,是小子有些着急了。”屈义夫发,楚弈不能不顾,事实上楚弈方才的语多少也有些试探这老头儿的意思,见老头儿还算沉稳,并无气急败坏之像,不由便稍放下些心来。 “日后他们柳氏还想要在高昌生意,”楚弈在屈义夫的身边轻声说道:“现在他们这般怠慢我等,就不怕到时会有麻烦吗?” “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屈义夫不以为意地淡声说道:“之前你也说过,他们东家必已看出高、唐近期必有一战,战事一起,马乱兵荒,处处都有危险,谁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是以,短时间内他们当是不会再着人到高昌冒险了。” “再者说,”屈义夫道:“即便是没有战事,陛下也必不许有人找柳氏的麻烦,毕竟这白叠子是我高昌特产,此次事了,来年还少不得会再麻烦他们柳氏,柳一条让你带回的那份十年合约,一直都会是他们柳氏在高昌最好的一张护身符。” “所以,老夫希望楚将能够忍耐一下,便是心中有气,也断不要表现出来,”扭头看了楚弈一眼,屈义夫有些严厉地轻声向楚弈警告道:“不然,若是将他们气走,我高昌剩下的数千万斤白叠子不能出手不说,事后也势必会影响我高昌未来的战事,不管是老夫还是楚将军,都担待不起。” “丞相之,末将记下了。”没想到老头儿竟看得这般深远透彻,楚弈拱手应了一声,便立在一旁不再多。 随便出了一招,就能让他们陛下,让屈老头这般束手忌惮,这个柳一条还真不是一般的棘手,楚弈心中不由一阵庆幸,庆幸当初在长安时他选择了与柳一条合作,不然别说能够平安回来,他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出来了。”见柳冰从营帐出来,屈义夫直了直身子,轻声向楚弈提醒。 “昨日晚睡,一直没有清醒,”临近边界,柳冰笑着拱手向两人请罪道:“倒是让屈丞相与楚将军在这里久等了,真是罪过!” “是我等来得太早,扰了柳管事安眠。”屈义夫倒是能屈能伸,一句话,再为柳冰开脱的同时,也将他们在边界久等的尴尬消弥于无形。 “丞相此语,真让小子汗颜。”随声又客套了两句,柳冰抬头朝着两人身后看了一眼,道:“不知二位大人今日,又带了多少货物过来?” “跟前几次相仿,”楚弈粗声接回道:“上午两百万斤,下午两百万斤,不知贵商号是否还能吃下?” “呵呵,楚将军说笑了,”见楚弈似有意试探,柳冰不以为意地轻声笑道:“既然我们家少爷在合约上签的是不限量收购,那我商会就必会如约履行,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有货,我们就有足够支付的银钱。” “再说,前几次交易,咱们不都是当天结算,银货两讫吗?”柳冰抬头看着楚弈问道:“难道直到现在,楚将军对我柳氏商会的能力还有所疑虑么?” “柳管事切莫多心,”表面上瞪了楚弈一眼,得到肯定答案的屈义夫心中窍喜,忙着出来圆场,老头笑眯眯地接说道:“贵宝号的能力毋庸置疑,我等自是深信不移,方才是楚将军失,柳管事莫怪。” “我知两位在为何事担忧,”知道两人在玩什么把戏,柳冰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铿声说道:“我柳氏行商,素以诚信为本,说话做事,皆是出必行,断是不会半途而废。所以两位大人不必担心,在未购完贵国所有存货之前,我柳氏商会绝不会半途离开。” 柳冰的话,算是给了两人一个保证,事实上,不止是屈义夫与楚弈他们那边担心害怕,柳冰他们这边又何偿不是? 在大唐本土没有培育出适合的白叠子之前,高昌一直都会是他们商会货源的唯一供应,在屈义夫他们担忧柳氏无钱收购太多白叠子的同时,柳氏这边也在忧心高昌他们那边会突然断货。 所以柳一条才会在合约上写出不限量这一条件,其目的,就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在高昌还没有意识到白叠子的重要性之前,足够多地将他们的存货收到自己的仓库之中。 “这就是方便面点?” 柳府里,柳一条不遗余力地向李绩推销着他们府里新出的方便面点,干吃,热泡,一样样地向李绩殿示品尝。 “味道不错,吃法也很新奇,只是,”吃过之后,李绩轻声点评道:“并不宜在军中大量食用。” “这是为何?”见柳一条与罗通都不说话,房遗爱有些不解地开声问道:“小侄觉得这种面点味道鲜美,且不用长时间煮食即可食用,更可以节约大量灶饭时间用以行军,怎么会不宜在军中大量食用?” 房遗爱做驸马前,多少也是军中呆过一阵,对军队里面的事情多少也有一些了解,所以他才会更为疑惑,为何方便面点的优势如此明显,李绩却还会这般说讲? “切!”不屑地瞥看了房遗爱一眼,公孙贺兰一点也不客气地回击道:“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小白脸儿,有什么资格评论军中事务?李叔既然说不宜大量食品用,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哪论得到你一个小辈在这里大放噘词?” “公孙贺兰!”房遗爱被刺激得满面通红,若不是碍于李绩在场,且又明知不是公孙贺兰的对手,怕是早就与其翻脸斗在了一处。 “即使是再鲜美可口鹿肉,吃得多了也会让人觉得腻烦,更何况是这种经油炸过的面点?”李绩出声止住两人的对峙,特别看了房遗爱一眼,淡声解释道:“所以,急行军,或是备守城池时多备些这种面点确是不错,但是要想在所有的府军之中普及食用,根本就不现实,也不能行通。” “两位贤侄一直没有语,”李绩朝着柳一条与罗通看来,轻声问道:“可是早已看出这里面的利弊之处?” “叔父慧眼,”见罗通示意自己回,柳一条便出声代为答道:“方便面点不同于五谷,吃多了确实会让人觉得腻味,所以正如叔父所,它并不能在军中普及食用。” “不过小侄当初之所以会想到要制出这种面点,其目的并不只是为了供给军需,代替日常军粮,”柳一条道:“小侄的想法很简单,只是为了给那些赶时间,没时间灶饭,或是急需即食供给的一群人提供些许的方便罢了。” “所以,这种面点小侄才会将它命名为‘方便面点’,”柳一条如是说道:“是以,也从未想过它能代替军粮,在军中普及。” “嗯,虽不能普及,不过却也不能否认它在军中的作用,”见柳一条很有自知之明,并没有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李绩点头说道:“待明日回朝,为叔当向皇上进,肯请皇上在军中多作储备,以待不时之需。” “劳叔父费心了,”柳一条拱手道谢,并没有将他与李世民已经约定的事情提及。 一是怕会扫了李绩的脸面,给李绩一种炫耀或是不识抬举的印象;二则是有李绩这个重量级的大将再提一遍,则更有利于加深李世民对方便面点的印象,也更有利于方便面对口唐军的销售贩卖。 章节目录 第802章吃喝玩乐打砸抢 > 第802章吃喝玩乐打砸抢 因为此次回朝,皇上并没有硬性规定必须某月某日之前赶到长安,说明当是没有什么太过着急的事端,所以李绩也并不急着回去,尤其是在得知了老嫂子也在三原的消息后,更是没有道理不来拜访叙话,所以当即便决定要在三原多留一日。 至于房遗爱,费了半天功夫与李绩亲近无果,再加上对于柳府本就有些怯意,且又跟公孙贺兰屡起摩擦,很不受罗通他们待见,实是不愿再呆下去,所以午饭过后,这小子在跟高阳请示之后便向柳一条提出辞行,独自一人骑马回了长安。 李绩陪老夫人在后厅叙话,罗通相陪,所以送房遗爱出府的事情便落在了柳一条与公孙贺兰这两个地主身上。 “这小子,把媳妇儿往这儿一扔,一个人就这么走了,他倒是真放心得下!”见房遗爱走得甚是洒脱,没有一点担心犹豫的样子,公孙贺兰在府门口不屑地轻撇了撇嘴。 “贤弟慎!”柳一条轻斥了一句,见房遗爱此刻已没了踪影,遂回府转身,轻声说道:“或是真有什么急事才不得不回,再说,高阳公主的事情他也做不得主,不然他又怎会愿意让公主留在外面?” “这倒是,”公孙贺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高阳公主在长安可是出了名的刁蛮,房遗爱这个小白脸儿还真降不住她。” “不过这个高阳无缘无故的怎么跑到咱们三原来了,而且一来就寻到了这里?”随在柳一条身后,公孙贺兰语气一变,道:“这丫头该不会是来寻大哥晦气的吧?” “莫要胡,”到了前厅,柳一条屈膝在正首坐下,轻声说道:“我跟她一无来往,二无纠葛,无端端地她来寻为兄的晦气做什?” “这丫头本就不是什么讲理的人,”不用柳一条招呼,公孙贺兰在柳一条身侧的椅上贴身坐下,道:“当初在长安城,吃过她亏的那些世子少爷,有哪一个跟她有过纠葛,有过过节?很多人甚至连她的面容都未曾见过,还不是平白无端地就惹来了一身的晦气?” 对上这个小魔头,公孙贺兰也是没有一点半法,打不得,骂不起,若是被她盯上,除了忍气吞声之外,你还真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所以,即便是当年在长安城几是可以横着走的公孙贺兰,每次遇到高阳,也都会远远地躲开,‘好男不跟女斗’也就是在那时候,成了他嘴边挂着最多的一句话。 “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柳一条不以为意地在茶面上轻吹了口气,淡声说道:“她是公主,想做什么自然由她。而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自己就够了。” “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公孙贺兰有些迷糊地随声又说了一遍,道:“好像是有些道理,不过怎么又有点搞不明白?大哥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明白了就是明白了,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多说无益。”柳一条很是高深地给公孙贺兰来了这么一句,拍得公孙贺兰脑袋更是迷糊了一些。 “大哥现在说话忒不爽利,藏一半儿露一半儿的让人听着着急。”明知想不出来,所以公孙贺兰脑袋一甩,出声报怨了两句便不再去费那个心思。 “这就对了,”柳一条淡笑着轻点了点头,道:“很多事情没必要去钻那个牛角尖,与其去想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语,倒不如将心思全放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眼前?”公孙贺兰有些明悟地朝着后院儿方向瞅了瞅,低声向柳一条问道:“大哥说的是李绩,李茂公?” “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召他回来吗?”小呷了一口茶水,柳一条淡声向公孙贺兰问道。 是啊,这无缘无故的皇上怎么会赶在年关将李绩给召了回来?经柳一条提起,公孙贺兰终是开始想起这件事情所隐藏着的一些讯息。李绩是开国大将,自随皇上击败突厥俘虏颉利可汗之后,就一直被皇上给安放到了曹州驻守,五年来少有回还,即便是当初李佑反叛,兵围长安里也没见皇上召他回来,怎么现在,一无兵事,二无……嗯?兵事? “皇上想让他带兵统帅去远征高昌?”越想越有可能,公孙贺兰不由出声向柳一条这里征询。 “十有***。”见公孙贺兰答对正题,柳一条微笑点头,道:“除此之外,这一年半来一直空缺着的兵部尚书一职,多半也会落到他的头上。” “贤弟不是一直想要随军出征高昌,在刀兵之中搏出一个大好前程吗?”看了还坐在那里有些惊异与不知所措的公孙贺兰,柳一条轻声说道:“眼前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跟在这位李叔父的帐下,战功不会旁落就不说了,在同等战功的前提下,你也会比旁多出一些晋升的机会。” 李绩治军虽然严明,但是他本人绝不是那种死板不知变通之人,相反,做官能够做到出将入相,历经三朝而不衰,这说明李绩有本事、有才能、有运气的同时,也表明他绝对是一个很会做人的人。 所以,把公孙贺兰这个莽撞的小子交到这样一个知理明势的将军帐下,柳一条放心也安心,最起码不必担心有人会在军中给公孙贺兰使手段下绊子。 “听上去确是不错,”公孙贺兰绝对也是那种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奸滑性子,在有人情可用,有空子可钻的前提下,他才不会傻啦吧唧地还去走什么低层路线。 “不过,李震那小子怕是不好搞定啊?每天揍他几顿本少爷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他的怪病却是……?”学着柳一条说话的语气,公孙贺兰很是奸滑地向他的大哥看来。 有柳一条这个神医在侧,像是什么治病救人的事情跟本就不必他去***心费力,所以,吃惯了现成饭的公孙贺兰,这一次也是很自然地就将问题抛给了他的大哥。 “那小子的身体根本没病。”柳一条直接就给出了定论,道:“神清体健,精力旺盛,他的身体怕是比你小子还要壮实,根本不会有任何病症。” “既然如此,那李叔父他为何还会……”怎么也没想到柳一条会给出这样一个结果,公孙贺兰很是奇怪地出声询问。 “所以为兄才说他的身体没病,”说着,柳一条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着公孙贺兰道:“他的病,在这里。” “癔症?”公孙贺兰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道:“可是看他上午的样子,神清意明,根本不像啊?” 癔症是古人对精神病的一种叫法,见柳一条说是脑袋有病,公孙贺兰很自然地就想到了精神病上面,见此,柳一条轻摇了摇头,道:“只是轻度的抑郁罢了,只要调理适当,很快便会恢复如初。” “能好就成。”公孙贺兰松了口气,他才不管什么抑郁不抑郁,只要能治,那就不是什么问题,至于什么是抑郁?为什么会抑郁?有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吗? “他们此次至少也要在长安呆上三个月的时间,”很满意公孙贺兰这种不知而不问的态度,柳一条也懒得再向他多作解释,直接向他嘱咐道:“这段时间,你只要每日带着他在长安城里闲逛就成。” “李震之所以会变李叔所说的那副样子,”柳一条道:“多半都是这些年在军营内憋闷所致。” “想想看,”为了让公孙贺兰更好的理解并为李震治疗,柳一条很仔细地向公孙贺兰解释道:“五年前,一个在长安城里无拘无束、散漫惯了的纨绔少年,突然之间被人给带入了简单而枯燥的军营之内,每日要做的事情除了***练还是***练,没有一点乐趣不说,只要稍有犯错,就会隔离禁闭,这样的生活,成人也便罢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出问题才是怪事。” 从上午李绩对自己儿子的严厉态度就不难猜出,李震这些年每次做了错事,怕都是禁闭加身,弄得这孩子现在一听到禁闭二字,就吓得跟要入虎口的羔羊一般,喊爹的声音都让人听着有些寒战。 “这么可怜?”公孙贺兰心里一个激灵,他跟李震年龄相仿,身世相仿,成长的过程也大同小异,所以,对于李震这些年可能的一些遭遇,他亦是能够感同身受,所幸的是他老爹还有大伯并没有像李绩那般严厉,不然他岂不是也会同李震一样被强送入军中历练? “李叔父治军严谨,对自己的儿子只会是更加严厉。”柳一条定声回道:“所以,要想让李震恢复如初,只有让他尽可能地放松放松再放松,以前你们在长安城所经历的种种,不妨再从新演绎一遍。” “这好办!”公孙贺兰爽快地一拍桌子,高声说道:“吃喝玩乐打砸抢,我们在行啊!” 呃?虾米东东? 这回倒是轮到柳一条开始愣神儿了,很是无语地看着一副趾高气扬架式的公孙贺兰,心中很是无力地想道:合着以前,这帮倒霉孩子尽是在做这种缺德事儿了? 章节目录 第803章小人房遗爱 > 第803章小人房遗爱 是夜,长安,东宫。 刚从三原回来,不及回家向老房报备回话,房遗爱直接驱马就奔了东宫。 李绩归来,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在李绩极有可能会成为远征高昌统帅的将领时,对于一心想要成为随军督军的太子李承乾来说,这更是一条至关紧要,甚至是关系着这位太子爷日后是否能够顺利荣登大宝的重要讯息。 所以,立功心切的房遗爱在三原与李绩拉关系套近乎无果后,便果断放弃回返,马不停蹄,连夜赶回长安,为的就是想要早些把这则重要讯息禀于太子知晓,好让太子早做筹谋。 不过,当他火烧火燎,满心欢喜地跑到东宫李承乾的榻前请功时,却很是意外和心碎地听到了李承乾的这么一句回话。 “这件事啊,”李承乾很安逸躺在榻上,连眼睛都未曾睁开,一脸不以为意地轻点了点头道:“孤早在昨夜就已知晓了。” “呃?”之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房遗爱讪讪地低声说道:“原来殿下竟已经知道了,倒是微臣莽撞,扰了殿下休息。” “无妨,”李承乾睁开眼睛看了房遗爱一眼,缓声说道:“孤知这也是你的一片忠心,在看到李绩时能第一个想到来向孤禀报,仅是这片心意,就是难得。” “殿下过誉了,这是为人臣子的本份。”李承乾的几句宽慰之,让心情很是失落的房遗爱顿时感觉好受了不少,把方才的尴尬抛开,接声进道:“不过,李绩在这种时候被皇上召回,其用意自是不而喻,除了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之外,怕是高昌统兵也要落在他的头上,太子殿下若想随军,还需早做筹谋,免得被其他几位皇子抢了先机。” “这是房大人的意思?”李承乾身子向上一挺,正色向房遗爱询问,除了房玄龄外,他实是想不出还有谁会跟房遗爱这小子提起这件事情。李承乾的心中泛起了些许的波澜,心情多少有些激动,若这真是房玄龄的意思,那是不是说明,房玄龄已经同意站在了东宫这边? 至于这会不会是房遗爱自己的想法,李承乾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不认为一向只知吃喝玩乐的房遗爱会有这般深远的见识,能够看出皇上召回李绩的真正目的。 事实上,李承乾之所以会选择将房遗爱收至麾下,除了这小子是他的妹夫之外,李承乾更为看重的,还是他有一个位高权重且能够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的老爹,房玄龄。 “家父?”提起自己的老爹,房遗爱心有不甘却又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低声说道:“李绩回来的事情,家父当是早已知晓,只是家父一直认为微臣不学无术,什么事情都不愿告知。” “这么说,你事前并不知李绩归来,”李承乾满是意外地看了房遗爱一眼,事前没有得到消息,在看到李绩的第一时间就能想到李绩回来的目的所在,这个房遗爱,似乎并不似自己先前所认为的那么草包与一无是处嘛? “李绩昨日酉时到的三原,并在三原休整一夜,算算时日,”李承乾轻声说道:“今日午时前他们应是已经到了长安,不过李绩行事素来低调,入城时必不会露面张扬,弄得人尽皆知,你可是在来前与他碰见?” “呃?”房遗爱又是一愣,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道:“殿下难道不知,李绩他现在仍在三原?” 见李承乾向他看来,房遗爱又忙着接声回道:“微臣与公主一同至三原游玩时,在三原的柳氏庄园与李绩相遇,随同的除了柳一条,还有罗通与公孙贺兰他们二人。微臣乍见李绩,心知事关重大,所以在柳宅闲叙了一会儿就辞行归来,好将事由禀于殿下知晓。” “柳一条?”李承乾狠咬了咬牙,怎么什么事情都有柳一条在其中掺和?他是孤的克星吗? “可知李绩他为何无故到了柳宅?”强压下心中的愤恨与不快,李承乾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向房遗爱问起。 “说是要去拜会罗老夫人。”房遗爱道:“李绩与罗士信同样出身瓦岗,相交莫逆,是以听闻罗老夫人现下正落身于柳府,便决定在三原多呆了一日。微臣从三原回来时,李绩便一直都在柳府与老夫人叙旧。” “一直呆在柳府?”李承乾的眉头不可察觉地轻皱了皱。李绩,罗通,公孙贺兰,这些一直都不肯依附于任何一位皇子势力一等武将,这些李承乾做梦都想得到的朝中重臣新贵,怎么全都跑到了他柳一条的府中? “要说此事多怪柳一条,”小心地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见李承乾面色不变,亦没有出训斥的意思,房遗爱遂大着胆子再次出声说道:“若不是他没事儿着请罗老夫人赶至三原,李绩也就不会为了她而耽误行程。殿下也能早一些与李绩会面,谋图随军大事。” “你可知,”明白房遗爱的小心思,李承乾淡淡地低头扫了房遗爱一眼,不愠不火地轻声说道:“柳一条他可是孤与母后的救命恩人,你这般在孤的面前诋毁孤的恩人,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臣之忠心,苍天可鉴!”房遗爱适时地大表忠心,以期能够得到太子的认同。 柳一条是太子与长孙皇后的恩人举国皆知,他房遗爱又怎会不清楚、不知道?若是搁在以前,房遗爱便是心中对柳一条再怎么忌恨,也是绝不敢在李承乾的跟前表现分毫,因为李承乾之前对柳一条一直都是十分敬重,容不得旁人说得柳一条半句坏话。 但是现在,从方才与李承乾的对话之中,虽然李承乾表现得很是隐秘,不管是脸上的表情,还是说话时的语气变动,几乎都不能为人所察,不过,却还是让房遗爱极是敏锐地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太子对柳一条,似已不再像从前那般重视推崇了。 从这些端倪,再联想到太子此次受伤,除了第一次太过严重是由柳一条亲自动手医治之外,其他时间柳一条似再未曾进过东宫一次,这是为什么? 太子伤势反复,神智不清,不知要请柳一条也就罢了,可是当时长孙皇后可是也一直在侧,为什么就是连一向最是疼爱太子的长孙皇后,这一次也会忍心看着太子受罪而不着人去请柳一条这个最好的神医? 所以,结合以上种种疑虑,房遗爱肯定,太子与柳一条之间,定是有了间隙,出了什么连长孙皇后都开始有些忌惮的大事。所以这次,房遗爱才敢大着胆子在李承乾的榻前出试探。 “孤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一如房遗爱心中所想,李承乾并没有生气暴喝,而是一脸玩味地在房遗爱的身上打量,待看到房遗爱有些局促不安之时,这才将目光移开,轻声说道:“除了耍一些小聪明外,你竟也会有如此心机。” “有些事情,孤从来都未曾向人提起过。”扭头看了房遗爱一眼,李承乾淡声说道:“你知道当年太子妃自缢之前,曾经跟孤说过些什么话吗?” 一句话,听得房遗爱神情当即大变,再不复方才因得太子赞赏而显露出来的得意神情。 太子跟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房遗爱面上渐有冷汗聚集,心中亦是思虑如电,太子想要说的,该不会就是自己曾写给吴醉剑的那封信笺吧? 从候、柳两家结仇,到吴醉剑意外横死,再到后来的候君集败逃高昌,及太子妃自缢于宫中,这一连串的所有事情,虽然房遗爱都不曾参与其中,但是他却绝对是这件事情最开始的导火之人,而导火索,无疑就是他当初写给吴醉剑的那封信笺。 这算什么?秋后算帐?还是威逼警告?又或者,太子还有其他什么目的? 已经过去了许久的事情,现在忽听得李承乾再度提起,由不得房遗爱不心生猜疑,惧怕连连。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看着房遗爱面上忽变的神情,李承乾轻声说道:“不过孤并不怪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殿下宽宏大量,不想跟微臣计较。”房遗爱一个哆嗦,不过提起的心也总算是稍放下了些。 “因为孤知道,”微摇了摇头,李承乾道:“就是没有你从中挑拨,依着吴醉剑的放荡性子,也迟早会与柳一条发起冲突。结果虽可能会与现在有些差异,但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要怪,孤也只是会怪柳一条行事太过狠辣,做事不留一点余地。” 候君集的性子李承乾这个女婿最为清楚,若是义子在外吃亏受伤,老头儿绝不会轻意罢休,候、柳两家的悲剧也必会再重演一遭。 所以,对于房遗爱这个暗中使坏,致使候府上下家破人亡的小人,李承乾虽恨,但是却远没有对柳一条那般地彻骨铭心。 更何况,房遗爱现在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李承乾便是想要动他,也绝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 “另外,还有一事,想来你也必不知晓。”既然话已挑明,也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所以,为了能让房遗爱安心并死心踏地的跟着自己,李承乾又向房遗爱说出了一件令房***心惊肉跳且再不敢兴起半点异心的往事。 “事实上,前两次针对柳一条的行刺,”李承乾不紧不慢地如是说道:“都是孤在暗中一手安排。” 章节目录 第804章猜忌 > 第804章猜忌 “留在三原了?”李世民将手中的奏章放下,面上喜怒不显,淡然地抬头向李然问道:“什么原因?” “听说是罗将军府的罗老夫人正好也在三原。”李然回道。 “齐大姐?嗯,那就难怪了,”心中恍然,李世民再次低头审阅下一份奏折,一心二用的低声说道:“李绩与士信年岁相仿,又同是瓦岗出身,当初朕还在秦王府时,就数他们二人关系最为亲近,只是可惜,士信走得太早,不然……” “嗯,提这些就扯得远了,”感觉有些跑题,李世民声音顿住,继而向李然吩咐道:“他们故人相遇,有所停留,不足为怪,没有必要再多作关注。” “是,皇上。”见皇上似没了说话的兴致,李然应了一声就准备轻身退出。 “士信是个孤儿,齐大姐在三原当是也没有什么亲戚才对,”没等李然转身,察觉到有些不对的李世民再次出声向李然问道:“怎么这无缘无故的,又是大冷的天气,他们就到了三原了呢?若是朕记得不错,齐大姐的身子骨当是不能远行才对啊?” “回皇上,”李然弯身回道:“皇上您或是忘了,之前老夫人不是认下了一个干女儿吗?这一次就是随干女儿一块去的三原。” “柳一条的那个正室?”经李然这么一提,李世民倒是想了起来,上一次见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还一个劲地在自己的跟前夸赞,说是她认下了一个乖巧懂事的义女,这义女怎么怎么样,反正就是欢喜得厉害。 李世民还记得当时自己不甚放心,怕是有什么人别有用心接近老夫人,所以就着李然特意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那女子恰好是柳一条的妻子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皇上记得不错,”李然接声回道:“老夫人跟柳氏甚为投缘,而柳氏对老夫人也算得上是颇为孝敬,记挂老夫人不能赶回老家过年,怕老夫人在长安会觉着孤独冷清,便想着将老夫人还有少将军给接到了三原。” “至于老夫人的身子骨,”知道皇上的心思,李然接声说道:“经过柳一条近几个月的特别调理,已然有了大好的迹象,短时间的外出赶路,已是没了什么影响。” “嗯,如此那是再好不过。”李世民放心地轻点了点头,顿时收起了有人想借老夫人之名而借机接近李绩的心思,李绩要回来的消息少有人知,就是长孙皇后与房玄龄他们,也是在这两日才得了确切的消息,柳一条他不可能早在三日前就能料到李绩归来这件事情,并提前在三原做出相应的准备。 排除了这些阴谋诡计和处心积虑的因素,那也就只有李然方才所说的一个正当理由了:柳一条夫妇,确是有孝敬老夫人之心,都是诚挚之人。 “这两日除了柳一条罗通他们之外,可还有其他人刻意与李绩接近?”将批完的奏章放下,李世民随手拿起下一本打开,同时轻声向李然询问。 “回皇上,”听李世民问起这个,李然小心地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尖声回道:“到目前为止,除了柳一条,少将军,还有公孙贺兰外,这两日与李将军有过交道的还有高阳公主与房驸马。” “高阳,还有房俊?”李世民目光一凛,将手中的奏章放下,低头向李然这里看来:“他们什么时候去的三原?理由呢?” 李世民心中有些起伏,终于有人开始有所动作了吗?只是打头儿的为什么偏偏会是高阳与房俊他们?是皇后还有房玄龄他们在背后指使的吗? 李世民忽然觉得有些心痛,有人会刻意接近并拉拢李绩,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李绩在这个时候被召回,只要稍有些头脑的朝臣都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所在,所以李世民也早已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事实上,这也是李世民特意为李绩所安排的一场特殊考验,能不能坚守本心,始终如一地忠于朝庭,忠于圣上,决定着李世民将来对李绩这员大将的信任与重用程度,也决定着这一次的兵部尚书任命和高昌领军之行。 原以为他们会在李绩入了长安之后才会有所行动,没想到李绩才在三原多呆了一天,他们就已经忍耐不住,迫不及待地开始有所动作了。 只是,李世民一脸的失望,为什么他最为看重的两个人,这一次反而会成了最迫不及待的一方?难道你们真的就那么迫切,想要太子取朕的位置而代之吗? “上午辰时出的城门,午时初到的柳氏庄园。”李然回道:“至于原因,说是高阳公主想要去柳氏庄园游玩,一大早就从宫里出发,去房府强拉着房驸马一起出了城门。” “柳氏庄园?”没有计较高阳夫妇为何分居那点儿破事儿,李世民的注意力全集中到这个地名当中:“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柳氏庄园?而不是李绩所在的行辕附近?” “回皇上,确是如此。”怕皇上会对高阳与房遗爱两人身后之人有所误会,李然大着胆子多嘴说道:“看他们的行装与行,极像是兴之所致,而且去三原之前,两位殿下好似都不知李绩已经到了三原,也不知罗老夫人也在柳氏庄园。” “你说这只是一个巧合?”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李世民也不知觉地轻松了口气,他自己也不愿相信长孙与房乔会背叛于他,现在有了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李世民也觉着心安了许多。 “还有就是,”李然没敢接李世民的话茬儿,而是向李世民说起了另一个讯息:“房驸马并没有在柳府长停,午餐后便急急忙忙地从三原赶回长安,而且回来后房驸马并没有立即回房府,而是直接驱马去了东宫。” “去太子那里了?”李世民不由轻声长笑,彻底放下心来,道:“那小子在三原乍然间见到李绩,必是有所察觉,心有所系,之所以会慌忙赶回东宫,怕是急着去向太子邀功去了!” “皇上圣明!”见李世民笑出声来,李然也算是长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同时,李然也在心中暗暗埋怨,高阳与房俊这两个小祖宗也太能折腾了,什么地方不好去,为什么偏偏要去三原?你说去就去吧,为什么偏偏要选到今日?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因为他们的一时胡闹,差点就把长孙皇后跟房大人给搭了进去,真是……唉! 与此同时,长安房府,房玄龄不停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眉宇之间,焦燥不已。 就在方才,晚餐桌上,一家人开始用饭的时候房玄龄才从大儿子房遗直的口中听到他们家老二还有公主儿媳的去向,三原,他们竟去了三原?! 老头儿当时就惊得再没了半点儿味口,随后便一不发地去了前厅,三番两次地派人去城门处打探他们家老二的踪影,整个人也是烦燥地在厅里来回打转,一刻也不得消停。 “还没回来吗?”停住身形,房玄龄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爹,”房遗直有些看不过,倒了杯茶端递至老房的跟前,道:“二弟不就是陪高阳公主去了趟三原吗?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您有必要这么着急吗?这才一盏茶的功夫,您都连着问了十好几遍了。” “再说,现在天都这么晚了,今夜他们指定是不会回来了,您就别再这儿耗着了。”房遗直道:“难得这次高阳会这般主动,小两口儿出去游乐一阵,说不得回来时就已经合好如初,再不用爹你费心了。” “唉!”将茶碗儿随手放到桌上,房玄龄轻叹了口气,道:“他们去游玩为父不反对,可是那么多名胜古迹不去,他们为何偏偏要去三原?去也就去吧,可是他们为何非要选在今日呢?” “怎么了,爹?”见老爷子神色不对,房遗直多少有些紧张地出声问道:“莫不是这三原还有什么凶险不成?” “凶险倒是不会,只是,”房玄龄神色忧忧地叹声说道:“只是他们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三原境内,免不了会引起皇上的猜疑之心,为父也就算了,可是若是因此连累到皇后娘娘,那可就是我房氏一门的罪过了。” “爹这是何出此?”房遗直不解问道:“这件事情怎么又跟皇上扯上了关系?” “也罢,反正到了明日就已不再是什么秘密,现在告诉你也是无妨。”稍犹豫了一下,房玄龄低声向房遗直说道:“李绩从曹州回来了,现下就在三原。” “李绩?他怎么这个时候……呃?”房遗直的面色也开始不住变幻,显然,他也想到了某种事情的可能性。 “这,”沉静了半天,房遗直终是忍不住出声说道:“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再说,二弟他们也不是就定会碰到李将军一行,皇上他,应该不会把这件事情怪罪到爹还有皇后娘娘的身上吧?” “皇上的心思,又有谁能说得准?”说着,刚坐下不久的房玄龄猛地又从椅上站起身来,道:“这件事情皇后娘娘怕还不知,为父还是先行进宫,去立政殿知会一声才好。”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五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 第八百零五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李绩并没有在柳府久呆,虽然皇上并未明限定时间,但皇命毕竟是皇命,耽误一两日也就罢了,若是呆得再久些,就难免会有一些多事之人追究怠慢与放荡之责了。 所以,只在柳府呆了一日,到了第二天,李绩便与老夫人还有柳一条众人辞行,带着李震还有随行的一些副将起程去了长安,当然,已经俨然成为李震救星的公孙贺兰自然也没有落下,跟家里的父母招呼一声,这小子就屁颠儿屁颠儿地加入了李绩的队伍。 “小兰儿怎么笑得那么的,那么的……嗯,怎么说呢,怎么会那么的……”三原城外,目送着李绩一行渐渐远去,罗通盯看着后面公孙贺兰的身影,很是纠结和不解地出声向柳一条询问。 “淫荡是吧?”见罗通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合适的词,柳一条看着费劲,便好心地给他提了个醒。 “嗯嗯,确实有那么点儿。”听柳一条说出这两个字,罗通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心气儿通顺了不少,接声说道:“贤弟可知这是为何?平日里可没见小兰儿这么,嗯,开怀过。” “一可以光明正大的揍人治病,二可以吃喝玩乐还不用给钱,三可以轻轻松松取得李叔信任进入军中如愿以偿。”一连三个可以,柳一条轻声向罗通反问道:“若是这样的事情搁在罗大哥的身上,罗大哥说不得会比小兰儿笑得还要,嗯,开怀!” 想着公孙贺兰昨天的那句‘吃喝玩乐打砸抢’,柳一条直到现在都还很受打击,当然也就很容易地就明白这小子为何会笑的那么的淫荡了。毕竟,对于公孙贺兰来说,没有什么会比重***就业的去做一个纨绔公子,还能让他觉得更为舒爽了。 只是,公孙贺兰高兴了,李震那小子也高兴了,不过长安城的那些世家公子,以及一些为富不仁的不良富商不良商贩,怕是又要倒霉了,柳一条在心里为他们默哀了零点零零零一秒之后,就把这个问题甩在一边,弯身拍拍柳无痕的脑袋,调转驴身又复进了三原城里。 “柳一条!”刚进城不久,柳一条就被人给拦了下来,一个身穿青色棉袍的白面小书生一脸得意地站在柳一条的驴前,脆声说道:“你可还认得本公子乎?” “你是,高阳公主?”仔细辨了半天才认出来人的身份,看到高阳一身男衣装扮,红唇齿白,俊雅非凡,柳一条身形一震,一直隐藏在脑海最深处的某段记忆被再次碰触翻起。 “这位先生有礼了!” “小生李如似,未请教?” “这块玉佩乃是家父先前所赐,现转赠于柳兄,以示留念,望柳兄万勿推迟。” 三年之前,此时此地,初次相逢。 同样的女扮男装,同样的俊俏不俗,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没想到却还是一直记在心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轻吟着这首后世耳熟能详凄美诗句,随手轻抚着一直挂在腰间的和田美玉,柳一条不由得有些痴了。 “喂!”一声不满的轻喝将柳一条的思绪打断,高阳嘟着小嘴儿不忿地看着柳一条道:“本公主跟你说话你居然连理都不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你是第一次才见到本公主吗?” “还是,”语气一变,高阳又有些得意地开声说道:“你是被本公子的扮相给吓到了?” 思绪一断,柳一条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遂翻身下驴,拱手与高阳见礼,而后淡淡地说道:“想到一位故人,一时有些恍惚,让公主见笑了。不知公主此番拦住小人,有何见教?” 不想与这个刁蛮的小丫头有太多的接触,所以柳一条说话行事都很谨慎,对待高阳的原则一直都是:不失礼,不殷勤,不多说,不理会。即使被小丫头缠上,柳一条也会找到种种借口回避走开。 “本公主好不易才来一趟三原,你这个做地主的难道不应该陪本公主在这三原城转转么?”很不满意柳一条对自己的冷淡态度,高阳气鼓鼓的怒视着柳一条,好似柳一条犯了多大罪过一般。 “公主殿下说笑了,”柳一条稍稍后退一步,轻声回道:“公主殿下驾临三原,这是我三原的福气,不过小人一非地方官员,二非当地名士,只是本县一个小小的商贾而已,实是不宜与公主同行。不然,若是被长安的那些礼官知道了,公主殿下便是身份尊贵,怕是也会有着不小的麻烦。” “公主若是想找人陪同,小人倒是可以着人去府衙知会一声,”柳一条很是好心地出声向高阳提议,道:“想来黄大人定是不会拒绝公主的意思。”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本公主今日才特意换了这身衣服。”高阳得意地在柳一条的跟前转了个圈,脆声说道:“现在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看谁还敢在母后的跟前乱嚼舌根?”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小人不能明知是而当成不是,也不能明知不是而当成是,”柳一条很是大气地绕着嘴说道:“小人虽是商贾,但却也是曾读过几年圣人之书的圣人门徒,深知礼不可废,诚不可欺,所以,请殿下恕小子无礼,不能与殿下同行,请殿下自便。” “什么是又不是的,不愿意你就直说!”小丫头气得两眼开始泛红,不服气地说道:“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于礼不合,那你当初为何会愿意与豫章姐姐同行?不止是行同,还不止一只地把酒欢,这你又当做何解释?” “同样的女扮男装,同样都是公主,”高阳不服输地高声说道:“为何你与姐姐相谈甚观,对我却是避若蛇蝎?我有哪一点不如豫章姐姐?!” “贤弟,你们这是怎么了?”罗通从后面赶了上来,见柳一条正与一面目清秀的少年交淡,且见少年辞渐趋激荡,不由上前来出声询问。 “哼!”没好气地瞪了罗通一眼,高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这谁啊?”平白无故地被人冷哼一声,罗通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大哥没认出吗?”见高阳离开,柳一条轻松了口气,再次翻身上驴,朝着高阳的身影看了一眼,道:“那是高阳公主。” “高阳?”提起这个名字,罗通不由一阵牙疼:“她来找贤弟做什么,还这么一副装扮?” “我也想知道。”柳一条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不想多作解释。 “若是可能的话,贤弟还是莫要去招惹她,”见柳一条并不想多,罗通轻摇了摇头,开声劝道:“这丫头在长安,可是出了名的麻烦,虽然现在成了亲,做了房大人的儿媳,不过为兄看她似并无太大的变化,还是一如出阁前那般刁蛮任性。惹了她,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大哥所见,小弟已经在尽量避开她了,没想到还是把她给惹急了。”明白罗通的意思,柳一条又是一阵苦笑,天知道这小丫头为什么会缠上他? 说完,柳一条摇头轻甩,长声说道:“不过,好在她也在三原呆不长久,最迟明日就会回转,应是没有机会再来寻小弟的晦气。” “明日?贤弟怎么知晓?”罗通不解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听娘亲说,这丫头可是准备要在三原过年的,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开?” “有些话小弟不便与高阳公主直说,”没有回答罗通的问题,柳一条轻声向罗通说道:“大哥与高阳如同兄妹,没有什么太多的避讳,所以这些话还是由大哥代为转达更合适一些。” “大哥觉得,李叔此次从曹州回来,皇上他老人家会不会派人在暗中关注?”见罗通向自己看来,柳一条随声向罗通轻问了一句。 “兵部尚书与出征统帅都不是虚职,任举之事自是非同小可,”罗通道:“在任命之前,皇上自然要对李叔父的人品与平素作风了解一番。” “正如大哥所,李叔此次回来,明显是要继任要职,这种事情,很多人都看得清明,朝中的那些皇子权臣自是不会放过这次拉拢亲近的机会,”柳一条点头道:“而这些人的种种手段,或是威逼,或是利诱,或是女人,或是钱财,或是名声等等等等,也正好组成了一道道皇上考验李叔的最好试题。” “嗯。”罗通点头表示赞同。 “而皇上自然也会派人在暗中关注、记录。”看了罗通一眼,柳一条道:“罗大哥可想,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最先与李绩接触到的人竟是高阳公主与房遗爱之后,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这……”罗通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这可不是玩笑,若是高阳与房俊在三原的一些举动引起了皇上的误会,那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明的,长孙皇后与房大人怕是也会受到牵累。 “为兄这就去寻高阳,劝她尽快返回长安!”明白了柳一条的意思,罗通再也坐之不住,直接扬鞭策马,快速向高阳方才离去的方向追去。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六章去三原 > 第八百零六章去三原 因为考虑到深夜不便,所以房玄龄便在家里苦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早儿才急忙赶来立政殿中向长孙皇后禀报,并商讨对策。 事实上,至他们家***昨夜归家,并从他的口中得知他们在三原所遭遇到的种种事由之后,房玄龄就没有一刻能够消停过。 不但去了,而且还见了。不但见了,而且还一起吃了酒水。这种事情还能说得清吗?皇上会怎么想?这件事情对太子有没有影响?一个个的问题整得老头儿很是焦虑,头发都平添地多白了几根。 直到在立政殿亲耳听到长孙皇后提起李然递过来的传话,老头儿才算是彻底地放下心来,想起朝中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是以只在殿中稍坐了一会儿,便身起请辞离开。 把房玄龄送走之后,长孙皇后就一直静坐在厅中不不语,凝神静思。 这件事情虽然只是一个巧合,且经李然的帮忙提醒也堪堪将所有的险处都化解于无形,但这这种状况却不能不引起长孙皇后的警醒与注意。 是,这一次是有惊无险地度了过去,没有引起皇上的猜疑,也没有给他们和太子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下一次呢?下一次若是再发生这种状况,还能像是这一次这般幸运么? 高阳的性子长孙皇后清楚,那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头,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是上窜下跳闹得欢实,现在入嫁到房府,因为身份尊贵,驸马还有房玄龄全都恭敬退让,更是让她没了什么顾忌,无视夫君,不敬公婆,成亲半载,少有时间会呆在家里。 因为不是自己亲生,有些重话长孙皇后不好明,所以很多时候也就由着她去了,万没想到自己的纵容,竟让她差点闯下了惊天的祸事。 虽然事情只是凑巧,本怪不得她,但是若不是她非要拉着驸马到三原胡闹,找柳一条讨什么曲词,也断是不会遇到这种步步惊险的境况。 是该对这丫头多加些约束了。不然,她必会再惹出更大的祸事。 长孙皇后下定了决心,不管是为了高阳,还是为了对大唐一直忠心耿耿的房玄龄与房氏一门的安宁,长孙皇后知道,她必须要狠下心来对高阳好好的教导一番了。 “母后!” 正在思虑之间,听得身边有人轻唤,长孙皇后回神抬头,待看清来人,遂温笑着出声说道:“是茹儿过来了?来,到母后的身边来。” “是,母后。”应了一声,豫章轻移莲步走近长孙皇后身侧,而后又熟练地绕到长孙皇后背后为长孙皇后***捏起双肩来:“不知母后唤儿臣前来,是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安宜地享受着女儿的细心按摩,长孙皇后面带着笑意地温声说道:“就是高阳那丫头胡闹,马上就到年关了还老想着往外乱跑,这不,昨天她又拉着驸马一起去了三原,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三原?”豫章的双手一顿,柔声说道:“妹妹她到三原去做什么去了?” “名为求词求曲,”感受到豫章手上劲道的变化,长孙皇后心中一叹,不过还是接声说道:“其实她真正安的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这丫头从小野惯了,现在都嫁了人了却还是不肯消停。” “房大人担心高阳的安危,却又拦之不住,”稍顿了下,长孙皇后道:“这不,房大人无法,就只有求到本宫这里来了,你来前儿,刚从本宫这殿里出去,兴是碰见了吧?” “嗯,见着了。”应了一声,豫章便再没了多余的语,只是动着两只手不停地在为长孙皇后捏***按摩。 “所以,本宫想让你去一趟三原,把高阳那丫头给叫回来。”长孙皇后道:“整个宫里就数你们姐俩儿的感情最好,平素里她也能听得进去你的语,让旁人去的话不定能治得住她,所以本宫就想到了茹儿你,若是无事的话,待会我会让小德子给你按排些车马跟护卫,今天就赶过去吧。” “知道了,母后。”神态恢复如常,豫章点头应是,道:“儿臣定会将高阳带回,母后放心。” “嗯,”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抬手拍了拍肩上的小手儿,道:“好了,你这就下去准备准备吧,待会儿车马备好,母后会让小德子过去叫你。” 听到母后的吩咐,豫章不再多,弯身再次一礼后便轻身退了出去。 回到行宫后,豫章吩咐小僮收拾东西,准备出行,把小丫头乐得好悬没有当即跳起身来,在宫里憋了几个月的时间,不是在东宫侍候太子,就是在立政殿陪皇后娘娘叙话,从来都未曾再出过宫门,小丫头每天跟以豫章的屁股后面盼啊盼,终于又听到她们家公主说要出宫去了。 “真是要去三原吗?”小丫头兴奋的情绪终于安稳了一些,听到此去的地点时,不由小心地抬头看了她们家公主一眼,有些不确定地再次问道。 三原是她们家公主与柳先生相遇的地方,应该算是公主殿下的伤心之地吧?皇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故意让公主再去伤心一次呢? 还有,听说柳先生一家几天前就已经回了三原,若是她们此去,再与柳先生碰到,怎么办?是上去打声招呼呢,还是头也不回地走掉?小丫头想得有些纠结。 “去什么地方有区别吗?”豫章抬手在小僮的小脑袋上轻敲了一下,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咱们只是去找高阳而已,人找到了,也就回来了,你可别想再像以前那样,可以四处闲逛。” “知道了,公主。”见她们家公主神色如常,似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小僮这才放下心来,一想到又能出宫游玩,小丫头的心情一下又兴奋起来。 “真是个小孩子!”看到小僮又变成了一副无忧无虑的欢快样子,豫章不由摇头轻笑,道:“不用带太多的衣物,反正也就一天时间而已,到了下午应是就已经回来了。” “嗯嗯,知道了。”嘴上答应着,小丫头手上却还是不停,仍是一件件地将公主平时的穿戴收进包裹里。 高阳公主的性子小僮可是清楚得很,倔起来跟驴一样的脾气,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劝得回的?就算是她肯听她们家公主的话,愿意回来,也绝对不会当天就走,所以,多带些衣物备用,总是不会错的。 “本公主才不回去!”高阳想都不想地向罗通回复:“这一定是柳一条想要诳本公主回去编出来的谎话,哼,本公主才不上当!” “再说,”话锋一转,高阳接声说道:“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 “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本宫就是现在回去也已是于事无补,既然这样,本宫为什么还要火烧火燎地回去挨骂?”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高阳公主道:“而且,父皇那么英明,我不信父皇会看不出这只是一个巧合。” “所以,你们就别再费什么心思了,”说了半天,高阳公主给出一个最终结论:“无论如何,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本公主都不会离开!” “除非……” “什么?”明知小丫头这是在调自己的味口,罗通却不得不配合地出声提问。 “你又做不得主,说了也是白说,”高阳看了罗通一眼,继续调着罗通的心思,道:“我一会儿还要去赵府看望常乐姑姑呢,前次听姑姑说今年年关会回三原来过,也不知现在到了没有,若是没事儿的话我这就去了。” 直接把高阳后面的废话略去,罗通直接问道:“有什么条件你倒是说说看,万一我要是能做得了主呢?” “除非柳一条肯陪本公主喝一次酒,猜一次拳,并给本公主写出两首,不,十首好听的曲子,让本公主带回去,”高阳公主得意地狮子大开口,道:“不然,我还就赖在他们柳氏庄园了,谁来叫都不走。” “呃?”罗通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儿,你当好听的曲子是路边的大白菘吗?想要多少就能来多少? 虽然罗通不通韵律,却知道作曲填词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别说十首,就一首,没有个三五天甚至是十天半月的功夫怕也是难以完成。所以,高阳的这些要求,明显是想找借口要在柳府呆到年关。 “既如此,那你就在这儿候着吧,我就不信皇上还有皇后娘娘他们会不派人过来找你?”罗通一甩袖子,转身离去,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很是无语,既然怎么都说不通,那爷还就不侍候了,爱留就留,爱去就去,反正那都是一条妹婿的问题,你爱咋咋滴吧。 “找就找,你以为本公主怕啊!”见罗通不再理会自己,转身离开,自尊心有些受打击的高阳气急败坏地在罗通的身后高嚷了一句。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连着有两个男人都对自己爱理不理地不屑一顾,而且还都非要急着赶自己离开,好像自己跟个祸害似的? 小丫头撅着嘴,皱着眉,紧攥着两只小拳头,显得很是不忿,难道是因为换了男装就不漂亮了吗?怎么会这么不遭人待见?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的高阳,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没了自信。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七章提醒 > 第八百零七章提醒 长安,李绩的老宅,自昨日回来后,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等到皇上的召见,难得有些清闲的李绩便在家中的演武厅里指点起了李震与公孙贺兰两个小子的武技。 “说实话,”看过公孙贺兰与李震的比斗,李绩端坐在那里,满是惊奇地上下打量了公孙贺兰一阵,缓声说道:“短短五年的功夫,为叔实没想到贤侄竟会有这般大的进步。” 因为当初两个小子没少打架惹事,公孙武达那老货也没少带着他们家小兰儿来李府胡搅蛮缠,所以,对于公孙贺兰的底子李绩是清楚的。 五年前,公孙贺兰的底子虽说不错,但是却远远不及李震来得扎实,所以每次打斗,这小子都会被李震揍得很惨,鼻青脸肿是常事,双眼乌青更是不可避免,这怕也是这小子每次与李震打斗,都会变着法的要往李震脸上招呼的原因所在。 “若是为叔看得不差,”李绩接着说道:“贤侄现在的武艺,当是已经不比你们家那个公孙老头逊色了吧?” “李叔说笑了,就小侄这点道行,哪敢跟家中大伯相提并论。”谦虚推脱了两句,公孙贺兰摸着鼻子讪讪地笑了两下,在外人的面前,这小子还是很注意维护公孙老头的脸面的。 “呵呵,你不必为那老头儿掩饰什么,”见公孙贺兰不好意思的样子,李绩轻笑道:“以前为叔可是没少跟他打过交道,他的武技到了什么水平,为叔心中自有定论。现在的他,绝不是你的对手了。” 打断公孙贺兰还待谦虚的话语,李绩有些好奇地转声向其问道:“我看贤侄拳法凌厉,招式也颇为怪异,不似出自你们公孙一脉,这些年,贤侄可是又有了别的师承?” 公孙家最擅长的是枪法,拳脚功夫则是一般,而公孙贺兰现在,枪法虽未曾见过,但就看他的拳法与招式,就已显不俗,明显不会是受教于他们公孙本家。不然,若是公孙武达也会这种拳法,怕是早在几年前就已拿出来显摆与自己一较高下了。 “李叔说的是卸骨术?”自来到李府之后,公孙贺兰一下就变成了知书懂礼的乖宝宝,见李绩问起武艺上的事情,小伙子恭声说道:“李叔却是误会了,这套制敌法门是小侄两年前受教于一条大哥,算不得另投了师门。” “卸骨术?”想起方才打斗完后,李震接连为自己正骨的情景,李绩点头道:“这个名字倒是贴切,没想到那位柳贤侄竟还有这样的手段。” 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别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宗师境界,而且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就把一个纨绔给教导成了一个实力不俗的高手。感到惊异的同时,李绩心里也在不停地思量着,是不是把他们家小震也给送到柳一条的身边去学习一阵? “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赞叹了一番之后,李绩又有些轻叹地点出了卸骨术的缺点:“它并不适用于马上作战,在战场上也不利于生死搏杀,对于你们这些终是要上战场的武将来说,有些鸡肋。” “李叔慧眼,”小拍了一记马屁,公孙贺兰道:“大哥也曾过说,这卸骨术本是用于刑罚,用之打斗并不实用。不过凡事皆有利弊,卸骨术虽不利于作战,但通过对它的修练却可以让我更加地了解人体的具体构造与弱点所在,日后不管是马上斩将还是马下迎敌,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对手的弱点予以反击。” “嗯,”品味着公孙贺兰话中的意思,李绩不由点头道:“一法通则万法明,这种方法虽有取巧之嫌,不过对贤侄来说,确是万分实用。” “哼,找到弱点又怎么样?”见老爹不要钱似地不停地开口对公孙贺兰加心赞叹,李震在一旁不服气地说道:“若是实力不济,便是对方有万千弱点,你击之不到不也是无用?” “呃?这么说倒也是不错,”见儿子主动开口说话,李绩心中顿时一喜,温声说道:“不过,在同等级的前提下,能够看出对手的弱点,则必能快速制敌取胜,所以说,这种方法确很实用。” “老爷,”李震不服气地还待答,却被从外面进来的老管家将声音打断,李宣进来躬身与三人见礼,而后恭声向李绩禀道:“外面有东宫内侍总管李清求见。” “嗯?太子殿下倒是直接,竟直接派了个内侍总管过来。”李绩从骑上站起,轻声叹道:“该来的总是要来,想避是避不过的。”说着,李绩摆手向李宣吩咐道:“先将他请到客厅稍候,老夫一会就到。” 这两日来府上或是拜会或是接风的客人可谓是络绎不绝,有示好,有结交,有拉拢,有贿赂,反正安了什么心思的人都有。 而对待这些来客,李绩的原则就是,够级别的亲自接待,小鱼小虾直接由管家打发,至于这些人送来的礼物,李绩则是全不推辞,有多少,收多少,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光是收到的礼物就已堆满了西边的一整间厢房,可谓是收获颇丰。 “李叔,”见管家出去,李绩也整理了下衣衫准备去前厅迎客,公孙贺兰忍不住在一旁出声说道:“有些话小侄在心里憋得难受,说出来又怕叔父怪罪,不知……” “咱们叔侄,无须如此,有什么话贤侄当讲无妨。”李绩止住身形,满带着笑意地打量着公孙贺兰。 “自打叔父到了长安,”得到李绩的允许,公孙贺兰再也忍不住地开声说道:“便有许多趋炎附势之人多来巴结示好,这本是常见之事,也不足怪。只是李叔对这些人也太过客气了些,每次都出面相见不说,连他们的礼物,不论贵贱,也都尽数收下,叔父难道不怕,若是皇上知晓了些事,会追究怪罪下来吗?” “哦?”李绩饶有兴致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一时倒也不再着急出去与东宫来人相见,直接转过身来与公孙贺兰面对,道:“为叔初归,诸多状况不明,有些人不好得罪,有些事也不能做绝,如此行事,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贤侄既然能够说出此等见地,想是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李绩颇有些好奇意味的向公孙贺兰请教道:“不知贤侄可便相告?” “自然是闭门不出,不见不理了。”公孙贺兰脱口而出:“除非皇上召见,不然李叔见谁都没有好处。” “哦?”听公孙贺兰这么一说,李绩更是来了兴致,公孙贺兰这个粗人竟也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不知贤侄此话可解?难不成,老夫除了皇上,还谁都不能见得了?” “那倒不是,不过,不过,”被李绩问得有些哑口,公孙贺兰强声说道:“反正在接到皇上的召见之前,李叔拒不见客也就对了。” “既然如此,那为何昨日贤侄不曾提起,”李绩笑道:“反倒是今日,听到太子殿下遣人过来,就突然又说了出来?” “那是因为柳大哥说李叔明智,用不着别人提醒,自也会知道该如何处理,说是让我不要多事。”知道眼前这个老狐狸定是已经瞧出了些什么东西,公孙贺兰也懒得再多作隐瞒,直接出声报怨道:“谁知道李叔您,竟是什么都不避讳,而且礼物也收了一大堆,小侄这不是在担心您吗?” “又是柳贤侄?”这一次李绩倒真是有些惊奇了,这个柳一条倒是看得确切,想了下,李绩再次向公孙贺兰问道:“他是怎么跟贤侄说的?” “大哥说,您现在正处在一个很特殊的时期,包括皇上,所有人都在暗中看着您的表现。”也不矫情,公孙贺兰直接道:“而您呢,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保持中立之态,谁也不理,谁也不靠,只管抱紧皇上的大腿就万事无忧了。” “呃?”听公孙贺兰说得这般粗俗,李绩不由轻笑了起来,这个柳一条,虽不在局中,倒是很明白现在的局势。 “行了,贤侄的话为叔已然明白,贤侄的心思为叔也已记下,”李绩道:“不过,正如你大哥所,这些事情为叔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亦知该如何去处理,不劳贤侄为为叔费心。” 说完,李绩笑呵呵抬手轻拍了拍公孙贺兰的肩膀,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看样子,还是去前厅接见东宫来的那个内侍总管去了。 “不识好人心,比我们家老头儿还要顽固!”见李绩不听劝告,仍是我行我素,公孙贺兰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两句。 “我爹那是运筹帷幄,哪需要你这小子来提醒?”见公孙贺兰这般说讲自己的老爹,李震亦不客气地出击:“再说,我爹的行事手段,也是你能看得清明的?” “找打是吧?”对这小子公孙贺兰可是没那么客气,双目一瞪,直接就再次欺身上前。 “打就打,”李震也不甘示弱,高声道:“小爷还怕你不成?”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八章人在柳府 > 第八百零八章人在柳府 时近正午,三原县城。 一辆很气派的双辕马车缓缓驶进县城南门,前有一将开路,后有小队士卒随行,很排场,亦很威武,一看就知定是某个官宦家的老爷或是家眷出行。 “公主殿下,”进城不久,前面带队的将领放缓马速,贴近马车车窗处轻声向里面的豫章请示,道:“三原县城已到,不知下面该往何处?还请公主殿下示下!” “既然是寻人,自然是去县衙最为妥贴,”透过窗帘儿,豫章公主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劳烦王校卫将车马带到三原府衙。” “是,殿下!”应了一声,王大成便驱马再次赶在最前,同时向身后的一个亲卫小声吩咐了一句,让亲卫率先前往县衙知会一声,既然确定了要去三原府衙,依礼,公主莅临地方,当地官员应当出迎才对。 三原县本就不大,从南到北,总共也就才十余里的距离,县衙处于城中,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公主的车队就到了县衙的近前。 “下官黄秉仁,恭迎豫章公主殿下莅临本县!”见到车队临近,三原县丞黄秉仁急着迎上前来,冲着马车躬身一礼,有些小喘气地出声说道:“事前不知殿下到来,有失远迎,望公主殿下恕罪。” 也难怪黄秉仁会有些小喘,算上这次,连着两天的功夫,他这个小小的三原县丞就已经连着接待了三波身高位尊的贵客,大将军李绩,高阳公主,还有现在的豫章公主,搁谁谁都会有些身心俱疲的意思。 就在方才,黄秉仁还在心里一个劲儿的报怨着,最近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都有一些大人物到三原来,三原什么时候这么遭人待见了?你说李绩将军也就算了,人家是回长安述职路过,那是应当的。可是那个高阳公主算什么,游玩怎么也游到他们这三原县衙来了?这不是在扰民乱民么?简直是不成体统。 不曾想,黄秉仁的报怨还没结束,这边就又传来了豫章公主驾到的消息,没辙,身为地方官员,黄秉仁并没有跟谁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再次摆开阵仗出府门迎接。 “不知者不怪。”门帘一掀,豫章公主抬脚从马车上下来,低头看了三原县一眼,轻声说道:“倒是本宫突然造访,给黄大人添了不少麻烦。” “殿下此,真是折煞下官了,”虽然是客套,不过这话却让人听着舒服,黄秉仁当时就没了一点怨气,恭声说道:“公主殿下莅临三原,那是我三原的福运,下官依礼当迎,又怎能算是麻烦?” “行辕已经备好,”说完,黄秉仁侧开身形,向豫章公主着请道:“还请公主殿下移驾。” “行辕就不必了,此次本宫不会在此地久留。”轻摇了摇头,豫章直接向黄秉仁说道:“此次过来三原,有一事想要请黄大人相助,不知黄大人……” “请公主殿下明,胆有所及,必竭尽全力而行。”明白豫章公主的意思,黄秉仁恭声回复。 “奉母后之命,本宫此行,是为寻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豫章道:“不过人手稍嫌不足,须借得黄大人手中衙役之力方可。” “不知殿下所寻何人?”一听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黄秉仁更是尽心热切了些,开声问道:“可有什么特征便于辩认?” “不瞒黄大人知晓,所寻之人正是舍妹高阳。”豫章道:“本宫来前,从母后那里讨来了一副高阳的画像,黄大人可着人以此像寻人,找到后不必惊动,只需告诉本宫她的落脚之地即可。” “高阳公主?!”黄秉仁着实是惊异了一下,不过随即就是一喜,高阳公主,不就上午还来过县衙一次的疯丫头吗? “怎么,黄大人见过舍妹?”听出黄秉仁的语气有些异常,豫章不由出声询问。 “回殿下话,”黄秉仁弯身回道:“还真是巧了,高阳公主清晨时还曾来过府衙,面且下官也恰巧知道高阳公主殿下现在住在何处。” “哦?真的?!”豫章的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喜意,没想到事情竟会这般顺利,这才一到三原,就得了高阳的消息,小丫头有些着急地出声向黄秉仁问道:“那她现在何处?黄大人可方便带本宫过去?” “就在本县偏北处的柳氏庄园,”黄秉仁恭声回道:“殿下若是着急,下官现在就可带殿下过去。” “在柳氏庄园?”怎么会那么巧?豫章稍稍地迟疑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柳一条的宅子吗?”见她们家公主久不答,嘴里叨念着柳氏庄园的名字,小僮有些着急地从豫章的后面出声问道。 “是。”抬头看了小僮一眼,不知这小丫头为何敢在公主殿下的面前问话,不过黄秉仁还是很配合地给出了答案。 “殿下,真的是柳先生的家宅耶,咱们可是有好久都没去过了。”听到黄秉仁肯定的回答,小僮欢快地抱着她们家公主的胳膊,脆声说道:“反正高阳公主殿下也在那里,咱们也去好不好?” 许久没有跟柳一条斗嘴,小僮心里还真是有些念叨得慌。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心有些乱的豫章没有追究小僮的无礼,心中有了决断之后遂出声向黄秉仁道:“柳先生的府院,本宫识得,就不劳黄大人再辛苦一趟了。” 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所以豫章并没有在三原县衙久呆,再次向黄秉仁道谢之后,就让王大成带着去了古田村方向。 “我就说,依着高阳公主殿下的性子,到哪里都不会风平浪静,应该会很容易找到。”马车里,小僮得意地向她们家公主道:“果然,咱们刚到三原,这不就打听到了她的下落?” “不过,”小僮睁着两只大眼,有些疑惑地开声说道:“高阳公主好端端的,怎么跑到柳先生府上去了,她们之前认识吗?” “当柳先生还是柳亦凡的时候,是曾有过接触,”心不在焉地回了两句,豫章轻声说道:“当时你不是也在场吗,这么快就忘记了?” “哦,我想起来了!”经豫章这么一提醒,小僮高声说道:“是柳先生在宫里教两位小殿下读书的时候!还有还有,高阳公主殿下与房驸马成亲的时候,柳先生也在呢,那曲《梁祝》笛曲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柳先生吹奏出来的!” “你这小丫头记得倒是清楚!”看了小僮一眼,豫章也随之想了起来,也就是在那一次,她才知道,原来柳一条竟还有音律上的天赋。 “那当然!”小僮得意地脆声说道:“人家可是很喜欢柳先生的曲子的!” “是啊,说不定高阳那丫头此去,也是为了柳先生的曲子。”撩起窗帘儿,淡淡地看着车厢外凄美的雪景,豫章随口敷衍了一句,之后便沉声静思,不再多。 “王头儿,”马车外,一直随在王大成身后的亲卫在王大成的身侧低声说道:“你说他们说的那个柳一条,是不是就是当年进宫为皇后娘娘诊病并住在咱们侍卫营的柳先生?” “那是自然!”王大成安坐在马上,昂声说道:“除了柳先生,整个三原县,还有第二个配叫柳一条的人吗?” 王大成声音有些激荡,他也没有想到,这一次随公主出行,竟还能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恩人。王大成怎么也不会忘记,当年若不是柳一条在侍卫营中的指点,想他一个小小的宫廷侍卫,无论如何也不会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就混成了六品的校尉。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家祖坟算是冒了青烟儿了,能够让他在适当的时候遇到了柳先生这样的贵人。 “听说这位柳先生除了医术不错之外,还练有一身不俗的武艺,就是封头儿对他也称赞有加,也不知是真是假,”亲卫满面兴奋地摩着手掌道:“可惜当时我不在宫里,不然,要是能跟他切磋一下就好了,就算不敌,至少也能偷上个一招半氏的不是?” “就你?连老子的对手都不是,还想找人柳先生切磋?”王大成没好气地抬腿便在小家伙的小屁股上踹了一脚,好悬没把人给踹下马去,高声说道:“找死也没你这种找法!” “诶!不就是这么一说吗,至于吗您?”小家伙抬手在被踹的屁股轻***了***,不满地出声报怨着。 “说也不行!”王大成策马转身,极是霸道地冲着身后的士卒高声说道:“告诉你们,柳先生可是我马大成的恩人,呆会去了柳府,你们都给老子老实点,谁也不许对柳先生不敬!” “知道了,王头儿!”慑于王大成的淫威,所有人都高声应了一句,不过在心里,也都对这个柳一条充满了好奇的意味。 “殿下殿下你听到了吗?”车厢里,小僮红着小脸,一脸兴奋地摇着豫章的胳膊,道:“没想到那个大黑个竟也与柳先生认识,还说柳先生是他的恩人呢!” “自然是听到了。”回过神儿来,豫章轻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柳先生为人宽厚仁义,行事有孟尝之风,有人曾受过他的恩惠,并不奇怪。”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九章豫章来了 > 第八百零九章豫章来了 长安皇城,早朝过后,李世民特意将户部尚书狄知逊与大司农卿苏炳仁留下,并亲自在弘文殿中接见。 得了旨意,苏炳仁与狄知逊这一老一“少”就在弘文殿的外殿候着,不时交淡,猜测着皇上此次将他们特别留下的原因所在。 一个是已经年迈且少有上朝的大司农卿,一个是刚刚上任不足半年的户部尚书,皇上单独把他们留下,其目的并不难猜,无非是想要询问一下现下大唐的经济与农产状况,联想起前阵子的高昌事件,苏炳仁与狄知逊不由都面露苦色。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这粮草的出处,也无外乎就是钱、农两处,提起钱财跟农事,自然也就离不开户部与司农。只是,想想现在朝中各种资源的库存,及这两年来境内农事的状况,两人不由都是一阵摇头。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苏炳仁做了一辈子的司农,天天都在与农事打着交道,倒是不怎么明显。但是狄知逊,以前一直在奉节任职,刚到长安不足一年,接手户部更只有半年的光景,对于户部的情况,他亦是有口难。 他从来没有想过,经过几年安稳的发展,国势明显增强的大唐国库,所存下的金钱与物质却是少得可怜,平时,没有战事还就罢了,各项开支免强还能维持。但是,狄知逊很难想像,若是皇上欲再起兵争,就国库里的那点儿东西,怕是难以支撑太久。 所以,不管是出于农事,还是限于资源,苏炳仁与狄知逊都不希望皇上在这种情况下再起兵事,要知道战事一起,百姓们安稳的生活就不说了,朝廷内外的状况也有些堪忧啊。 “两位大人,皇上有请!”李然从里面走出,弯身与二人行了一礼,恭声道:“请两位大人随小人进去。” “有劳李总管了!”冲着李然拱了拱手,之后便由李然带路,苏炳仁在前,狄知逊于后,三人先后步入殿中。 大殿里,李世民安然在座,座位下首,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副桌椅,桌面上各有新茶一碗,除此之外,再没有闲杂之人在侧,纵是带他们进来的李然,也在跟皇上禀报了一声之后就自行退下。 “两位爱卿入座吧。”见过礼后,李世民示意两人在下首的桌前坐下。 “谢皇上!”齐应了一声,两人分左右落座,苏炳仁居左,狄知逊居右。 “知道两位爱卿都喜吃茶,这不,朕便让他们特别泡上了一壶上品三原,”待两人坐下,李世民温声说道:“两位爱卿试试看,看这茶味道如何?” “谢皇上!”见皇上不提政事,两人也乐得装着糊涂,对视一眼之后,便同时端起桌上的茶碗儿品起铭来。 上品三原,一年所产不足三十斤,其八进贡宫中,其二流于市面儿,极少有人能够买到,便是苏炳仁与狄知逊全都身居要职,地位尊高,却也是少有能够尝到,现在能有机会在宫中与皇上共品,两人自是不会错过。 “提起这三原茶,朕不由便想起了三原这两年的诸多变化,”与两人在茶道上品评了一番之后,李世民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叹声说道:“百姓生活富足,府衙税贡充盈,再不复两年前那种时常都需朝廷拨款救济才能勉强维持的贫败景象。” 说罢,李世民低头看了座下的两人一眼,感声说道:“要是我大唐能有一半县郡能像三原这般,我大唐也就无忧,朕也就无忧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李世民也明白,三原县之所以会有现在翻天覆地的变化,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三原出了柳一条这个商家巨贾,办作坊,招人手,引四方商户入驻三原,直接或是间接地为三原带去了大量的商机与客源。 所以,李世民清楚,三原的情况只是属于特例,其他县郡,可效仿,但绝不能复制,要想让所有的县郡都变成像是三原那样富足,最起码,他们短时间内还不能做到。 “是臣等无能,让皇上失望了!”知道皇上终于说到了正题,苏、狄两人同时将茶碗放下,拱手向李世民请罪。 “这与两位爱卿无关,”李世民摆了摆手,摇头道:“两位爱卿忠于职守,克己奉公,并无半点过错。要怪,就只能怪这老天爷,这两年不是洪水,就是旱灾,累得我大唐百姓苦不堪,这期间,若不是有两位爱卿忙里忙外,统筹安排,情况只怕会更遭。” “本来,”语气一变,李世民沉声说道:“因为这两年的天灾不断,咱们大唐好不易才攒了几年的家底儿已经消耗所剩无几,朕不该在这个时候再起纷争。” “不过高昌这两年的举动两位爱卿当也知晓,勤练兵,广聚粮,且多次在边关挑起事端,再加上这一次的朝贡之事,不臣之心已然是暴露无遗!” “若是这一次,朕对他们的作为熟视无睹,忍气吞声地没有一点反应,来年他会更加猖狂不说,”李世民决声说道:“那些围在边上看笑话的,还有我大唐其他几个属国也必会认为我大唐软弱好欺而纷纷效仿。到时候我大唐再面对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一个高昌国了。” “皇上高瞻远瞩,臣等佩服!”李世民的一番话,让两人先前还有些厌战的心理顿时收敛了许多。虽然两人不是将领,不懂兵事,但是对这国与国之间的各种纠葛多少也都明了一些,皇上说得在理,对于这种已露不臣之心的属国,确是应当杀一儆百,以绝后患。 只是,苏炳仁与狄知逊同时在心底长叹了口气,想起国库还有现在的农事状况,两人始终都硬气不起。仗,确是该打,但是这粮草和军饷,又该如何去筹? “这次叫你们过来,”李世民低头看了两人一眼,接声道:“就是想要听一听两位爱卿对此战的看法,看看户部能备出多少粮草。还有,来年我大唐境内庄稼的收成大致如何?” “致于明年的收成,皇上大可放心。”见狄知逊没有答,苏炳仁便率先开口回道:“现在各地都已借鉴了三原柳氏的耕作模式,涝可排出,旱可灌溉,只要不是情况太过恶劣,皆可保证当年的收成。只要能捱过来年秋收前的这段时间,不管是国库,还是百姓家的粮仓,都不会再缺米粮。”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李世民的心情好转了一些,继而又扭头向狄知逊这里看来。 “回皇上话,”狄知逊知趣儿地站起身来,拱手回道:“若是现在就要用的话,微臣最多只能筹集到粮五十万担,钱,八十万贯。若是春耕之后,还能再多上一些,不过粮也不会过七十万担,钱不过百万贯。” 战事一起,诸多方面都得考虑周详,粮草与军饷也就算了,毕竟不打仗时这些东西也是必不可少,都在不停地消耗,朝廷还负担得起。 但是,打仗就意味着会死人,而死了人也就意味着要发费上一笔不小的抚恤,粮草,军饷,再加上这些未知而庞大的抚恤费用,依着大唐现在的财政状况,还真是有些难度。 “这么少?而且还要等到春耕之后?”李世民的眉头不由凝起,询声向狄知逊道:“若是向下征调,狄爱卿以为能征来多少?” “皇上不可!”不等狄知逊回话,一旁的苏老头儿有些耐之不住,急声插叫道:“连年灾患,境内大半庄稼都几是颗粒无收,百姓手中存粮本就不多,还有很多地界至今都还要靠着朝廷的赈济才能过活,现在实是不宜再向百姓征调,请皇上三思!” “苏大人说得不错,若是现在向百姓征调,征上的粮草不多不说,也必会引民愤民怨,”狄知逊接过苏炳仁的话头,躬身说道:“请皇上三思!” “不到万不得以,朕亦不会行此下策,两位爱卿不必忧心。”李世民轻点了点头,与民借粮的难处与坏处,李世民又怎会不知,所以正如他所说,此为下策,如非不得以,绝不施行。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觉得有些头疼,李世民出声打发两人下去,同时向狄知逊吩咐,即刻开始筹集钱粮,务必在年关前备足五万精兵半年的口粮。当然,也没忘了交待两人对相关事宜严加保密,万莫露泄。 “皇上!”苏、狄两人退出不久,李然带着一份折子走进殿内,弯身冲李世民一礼,恭声向上禀道:“李绩将军再次上疏,肯求皇上召见。” “嗯。”轻嗯了一声,示意李然将折子放于桌案,李世民疲惫地伸手***了***眉间,看都不看地沉声说道:“还是那句话,跟他说朕现在政务繁忙,无暇接见,让他再静心等待两日。” “是,皇上!”应了一声,李然小心地退身出殿,回身去向李绩传话。 “这种精减的棉袄、棉裤还有棉鞋、棉帽已经备下了多少?”柳氏棉坊里,看着仓库里堆放着的成品棉衣棉裤,柳一条神色淡然地轻声向管家柳无尘询问。 “因为都是统一样式,且这种简单的小袄制作起来要比棉袍简便许多,只要稍懂些女红的女子都能轻易做出,所以缝制起来亦很快捷。” 见他们东家问起这种只做而不售的棉制衣物,柳无尘轻声回道:“而且,因少爷这是急用,其中又不涉及作坊机密,所以无尘就做主雇佣了附近村落的许多村民参予制作,三天里已经备齐了近三千套,现全都库存在此处。” “三千套?”一天差不多有一千套的产出,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道:“再多招些人手,连夜赶制,必要的时候多加些工钱也是无妨,务必要在年关前做出足够多的数量。” “少爷可是想在年前,将这些衣物全套上市?”柳无尘眼前一亮,轻声向他们家少爷询问。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没有多作解释,接声向柳无尘吩咐道:“现在作坊中的一切以这种套装为重,若是源料不足,可先将棉被棉袍之类的制作放在一边,等柳冰那边有新白叠子运回再重新恢复。” “是,少爷!” “说起原料,”柳一条声音一顿,开声向柳一条问及道:“柳冰他们那边可是已有白叠子在运回的路上?大概多久回抵达三原?” “回少爷,”一直都对这件事情密切关注的柳无尘接声道:“第一批白叠子三天前上的路,估计再有半月就能回来。听说这次柳管事的收获颇丰,每次从高昌那边收来的货量,都是以千万斤计,足够咱们棉坊一两年的用量了。” “那是自然,”柳一条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淡声说道:“高昌一国多年的存货,自是不是小数,只是过了今年,再想收到这么充足的原料,怕就有些难了。” “少爷无须过于担忧,”柳无尘道:“白叠子虽是高昌特产,但是在我大唐亦是能够播种,咱们府里不是已经备了足够多的棉种用以试种吗?只要一处试种功成,无须两三年,白叠子亦可在境内随处可见,不愁无货可收。” “两三年……”柳一条轻轻地喃喃了两句,两三年是不长,只是,不知他还有没有两三年的时间去等待。 “告诉柳冰,”神色清醒,柳一条正色向柳无尘说道:“眼看两国战事将起,边界不是久留之地,让他收完白叠子后,尽快回返,莫要在边界多作停留。” “知道了,少爷。”应了一声,柳无尘将他们家少爷的话语记下。 “少爷,少爷!”这时,见柳成大呼小叫地从远处跑来,及到近前,不顾得跟他们家少爷见礼,喘着气急声说道:“少爷,豫章公主来了,现就在府中前厅,少夫人让小人来叫少爷回去。” “豫章公主?”柳一条一愣,她怎么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章我不要 > 第八百一十章我不要! “茹儿姐姐,你怎么也来了?”看到豫章之时,高阳公主面现喜意的同时,眼中又稍稍多出一分怯意,莫非真让那两个乌鸦嘴给说着了,母后真的派人来召自己回去?而且还派了茹儿姐姐过来? 对于罗通清晨的一番劝告,高阳并非是没有想过,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母后竟会派茹儿姐姐过来,而茹儿姐姐竟也还真就进了这柳氏庄园。 高阳公主很不解,茹儿姐姐跟柳一条不是一直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存在吗?每次问她都是顾左右而它,绝口不提,若不是小僮那丫头,高阳也不会清楚她与柳一条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不过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高阳有些搞不懂状况,为何在长安时一直都在刻意地回避,不愿与柳一条还有其家人相见的豫章姐姐,现在不但进了柳氏庄园,而且还可以与张楚楚一起谈笑风声,而上没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高阳多少有些作茧自缚的感觉,原本就是怕母后会派豫章姐姐过来,所以才特意早早地从三原县城回来,准备乖乖地在这柳氏庄园躲上几天,不想,她这才回府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从长安过来的茹儿姐姐给堵了个正着。 “托高阳妹妹的福,让姐姐也能有机会出来散散心,看看沿途的雪景。”因为有外人在侧,豫章也不好说得过于严厉,只是暗暗地白了小丫头一眼之后,亲热地拉着她在一旁坐下。 “妹妹出来日久,母后在家中甚为挂念,”两人坐定,豫章不愠不火地温声说道:“这不,就着姐姐来寻妹妹回去。” 明白豫章话中的意思,所以在一侧陪同的罗齐氏与张楚楚全都知趣地不再语,若是趁此能将高阳送走,那是再好不过,这两日,为了这个捣蛋的小丫头,罗齐氏与张楚楚可是头疼了许久。 打不得,骂不得,惹不得,还躲不得,若是任由她再在这家中闹将下去,这个年关,他们柳府上下,怕都是难以安生了。 “我不要!”高阳小嘴一撅,一脸不情愿地说道:“出来才不过两日,该做的事情还没做好,我才不要回去!” 什么母后想念挂念的,全都是借口!若是按照柳一条那小子所说,自己这次算是闯了大祸,母后这般着急让自己回去,还不是为了惩罚自己?本公主才不会那么傻,明知是受罚还要乖乖地回去,哼! 高阳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不在这里捱到年关,决不会去!要知道,在每年年关时,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一般都不会轻易罚人的。 高阳心里打着小算盘,拖一拖,等这件事情在父皇母后的心中淡了散了,然后再赶到过年时的喜庆,说不定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呢。 “母后的话你也敢不听?”就知道这小丫头不会这么轻易的屈从,豫章小脸一绷,道:“母后可是素来都很疼你,怎么现在,只是想让你回宫看看,你也不肯?” “哪,哪有!”高阳有些胆怯地犟了一句,没想到性子一向温和的豫章姐姐一但严肃起来,竟是这么吓人,不甘这么轻易屈服的小丫头怯怯地说道:“人家又没有说不回去,只是才来不久,还没玩得尽兴,人家还想再多玩几日。” “茹儿姐姐,咱们过两天再回去好不好?”小丫头抱着豫章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豫章求道:“反正都出来了,母后也没有规定什么时候回去,晚一两天无碍的,茹儿姐姐!” 知道茹儿姐姐最是心软,而且以前也不是什么安份的主儿,不然偷出皇宫那么多次了。所以,高阳便动起了央求的心思,若是能把茹儿姐姐也给绑在身边,那回去之后,母后就更会怪罪于她了。 “不行!”豫章难得的心肠一硬,直接开口断了小丫头的念想,道:“母后寻你回去,定是还有其他缘由待问,由不得你在这里多作耽搁。你这就进去收拾一下,马上随姐姐回去!” “不要!”央求无果,小丫头的蛮劲也就上来了,一甩豫章的胳膊,气乎乎地开声说道:“我不要这么早回去,我要继续呆在这里!” “呃!”被高阳负气撒娇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豫章便没好气地轻笑起来:“你这臭丫头,都已嫁作人妇了,怎么还是这般地没羞没臊地撒泼无赖?也难怪母后会想要再教你一些礼节,像你这般嫁到房老大人的府上,还不得把房府弄得鸡飞狗跳,整日不得安宁啊?” “怎么,房老头去母后那里数落我了?”高阳神色一定,有些咬牙切齿地向豫章问道。 “莫要胡!”豫章不由瞪起了双眼,第一次出几高阳斥道:“房大人是你的公公,哪有你这般称呼的?若是让母后或是父皇听到,掌你嘴都是轻的!” 以前一直都知道这个妹妹喜爱玩闹,有些刁蛮任性,开始的时候豫章还不以为意,知道高阳本性不坏,只是有些小脾气罢了,不足为怪。 可是今日,若不是亲耳听到她对房大人的不敬之辞,豫章还真不敢相信,她这个妹妹的脾气,竟已恶劣到如此地步了。 “今***必须跟我回去!”豫章此刻算是下定了决心,语气有些低沉地开声说道:“进去收拾东西,入夜前当能赶回长安。” 因为有外人在侧,所以直到现在,豫章都还在为高阳留着颜面,不想在柳府与罗府家人的面前失了皇家的威仪。所以,即便是心中有些气愤,豫章也没有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说出什么严厉的辞来。 “我不要!”又是这一句话,高阳讨厌这种处处被人管教束缚的感觉,哪怕是感受到豫章姐姐心中的怒气,小丫头也不想退缩。 “要不要由不得你来决定!”豫章面色一沉,厉声说道:“知道母后为何会让这么多护卫一同过来吗?除了是要护卫本宫的安全外,还有就是防你不听劝告,将你强押回宫!” 不到万不得以,豫章实是不愿用上最后这一招,既坏了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不说,于他们皇家的威仪也多有殒害。只是,看高阳这丫头的倔强态度,若是不用强,怕是还真难将她带回。 “押就押!”高阳红着小脸,一点也不为所动,仍自犟声说道:“正好也让外面的百姓看看大唐公主被人押送的样子!” “你……”被高阳这么一顶撞,豫章的小脸也开始变得有些微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她方才也只是想要吓吓高阳而已,想让小丫头知难而退,乖乖地跟自己回去,难道还真能不顾姐妹情份将高阳押上马车不成? “公主殿下!”见两人闹得有些僵持,小僮小心地在后面伸手轻拉了拉她们家公主的衣袖,神色有些焦急,在叫住豫章公主的同时,小丫头还不忘频频扭头向上首的罗齐氏示意求救,这种时候,也就只有这位老夫人还能说上些话了。 “你们两个丫头,都给老身坐下!”明白小僮的意思,本也不想看着两姐妹争持的罗齐氏适时出,轻声斥道:“都是我大唐朝的公主殿下,像是这般吵吵闹闹的成什么体统?长孙妹妹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 老太太平素与长孙皇后姐妹相称,就是连李世民见了她也要称上一声大姐,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她可不管你是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对着两个小丫头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说得两个小丫头全都低着脑袋,乖乖地在椅上坐下。 当然,老太太心里也明白,这两个小丫头现在之所以会这般听话,多也是她们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想要借她这个老太婆的身份来缓和一下方才有些过激的局面。 不然,豫章这丫头素来乖巧也就算了,高阳这个刁蛮的小魔头绝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如同乖宝宝一般地坐在那里。 “你们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怎么说也是嫡亲姐妹,都是我大唐的公主,代表着皇家的颜面,至于闹得面红耳赤、大吵大闹的地步吗?” 长吸了口气,老太太平复了下胸中的怒气,面色稍缓地向两个丫头说道:“高阳既然想留,那就让她再多留两日,就当在这陪我老太婆了。” “日后若是长孙妹妹问起,”说着,老太太扭头向豫章公主看来,道:“就说这是老身的意思,想来长孙妹妹也不会多作追究。若是茹儿不放心,可在两日后再带她一同回去,你们以为如何?” “全凭姨娘做主!”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齐声向罗齐氏应了一声。这个决定虽然对两人来说都不甚如意,但就现下的情况来说,也算是较好的折中了。 “是谁惹得干娘这般气愤,”两人的话音方落,柳一条带着柳无尘从外面赶回,人还未进客厅,便听老太太在里面大发雷霆,遂出声说道:“大老远的就听得干娘的喝斥之声。” “是柳先生回来了!”小僮长松了口气,面上满带着喜意地朝厅门望去。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一章知己 > 第八百一十一章知己 “大老远的就听得干娘的喝斥之声,是谁竟惹得干娘这般生气?”柳一条带着柳无尘跨步从厅门进来,惑声向罗齐氏询问。 进了厅里,见老太太不停地向自己使着眼色,再看看高阳与豫章两位公主全都低着脑袋,一副乖宝宝的认错模样儿,柳一条心中明了,便也不再咬着方才的问话不放,抬手稍整了下衣衫,率先上前与两位公主殿下见礼。 高阳公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把头别过一边,没有理会。 豫章公主则是淡淡地点头回礼,说了句打扰之类的客套之,之后便静坐在一旁不再语。 没有想像中的柔情蜜意与难过伤怀,一声淡淡地问候之后,两人便自然错过,心里甚至没有引起一丝涟漪。 “柳先生!”小僮躲在她们家公主的身后,与柳一条见礼的同时还不望暗暗做了一个鬼脸,引来柳一条一阵无声的笑意,不由想起初见时的情形,这小丫头,还是一如往常的顽皮。 “不知公主殿下此来,所为何事?”提摆在罗齐氏的身边坐下,柳一条做出一副男主人的架势轻声向豫章询问。 “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抢在豫章之前,高阳气呼呼地出声说道:“何必还要在此惺惺作态?哼!” “呃?”柳一条有些讪讪地轻笑了笑,看来这个高阳还是没吃够教训。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她就又已经有心情出来兴风作浪了。 “舍妹胡,先生勿怪!”瞪了高阳一眼,豫章弯身冲柳一条一礼,柔声说道:“本宫此来,是为接寻高阳妹妹回宫,这两日高阳在贵府打扰先生了。” “哦,贤婿!”听豫章提起,罗老太太适时插,温声向柳一条说道:“方才老身已然答应,让这两个丫头在此多呆两日,不知贤婿意下如何?” 到底不是自己的府里,所以明知柳一条不会拒绝,罗齐氏却还是要再提上一提,这是为人处事最基本的礼仪。 “一切依干娘的意思,”柳一条应了一声,同时向柳无尘吩咐道:“贴着老夫人的院子,给豫章公主殿下也备上一间厢房。” “嗯,还有,”想起进来时看到的王大成一行,柳一条又出声吩咐了一句:“给外面的那些士卒兄弟也都备上住处,吩咐下人们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是,少爷!”应了一声,柳无尘转身出门,去后宅做出相应的安排。 “多谢柳先生,给先生添麻烦了!”见柳一条交待得细致妥贴,豫章礼貌地出声道谢。 “行了,”见事情圆满解决,高阳这丫头终是不能在柳府久闹,老太太很是满意地站起身子,打断了两人的客套之,轻声向豫章说道:“茹儿刚到,一路颠簸,这就先去后歇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晚会儿再唠。” “茹儿姐姐,我陪你去!”老夫人话音一落,高阳公主变脸儿似地又变得欢快起来,亲热地拉着豫章的胳膊向后院走去,看她的样子,好似根本就没将方才的不快放在心上。 “好了,事情总算是有了个了结,老身也有些累了,”说着,罗齐氏向身边的张楚楚说道:“楚楚,走,陪干娘到后院休息去。一条他们有正事要忙,咱们这些女人,只要把家里顾好也就是了。” “知道了,干娘!”抬头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张楚楚上前搀扶着老太太,慢步出了客厅,走向后院儿。 “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将老太太恭送出门,柳一条有些不解地品评着老太太最后所说的这些话,难道干娘她老人家也看出了些什么? “小姐,你写的字越来越漂亮了!”芭蕉小心地砚着墨,看着他们家小姐一笔一画地练着字迹,出声在一旁夸赞着。 “你这丫头,小嘴现在是越来越甜了,”没有抬头,笔下仍是如龙蛇游走,苏晨曦清声说道:“知道我写的什么字吗?” “好像是什么月,什么有,”小丫头看着纸上所书的一片字迹,凝着眉头想了半天道:“还有什么上,什么天……” “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清天。”说着,苏晨曦没好气地白看了芭蕉一眼,娇声责备道:“平日里让你好生习字你不肯听,现在竟连一句诗词都念不顺落!” “小姐,”芭蕉怯怯地吐了吐舌头,轻声说道:“那些字学起来比在布上绣一对鸳鸯还要麻烦,真的是好难,再说我一个小丫头,学了又没什么用,还不如学些丝绣的手艺来得实在。” “愚昧之见!”小丫头话音方落,就从屋外传来了一声训斥:“识字方可读书,读书方可明理,明理方可明势,明势才知如何自处,如何说话行事,若是你能多读些书,多识些字,当初也就不致于会沦落到卖身求生的地步了。” “爷爷!”“老爷!”见老头儿进来,苏晨曦与芭蕉忙着上前见礼。 “嗯,”轻点了点头,苏炳仁的目光投到了宝贝孙女新写的字上,习惯性地轻声点评道:“宽平中正,柳氏之风,曦儿现在的‘柳氏书法’,与三原的那个柳小子比起来,当也是不惶多让了。” “爷爷又取笑曦儿了。”不好意思地拿纸将字迹遮起,苏晨曦指着爷爷手上拿着的油纸包细声问道:“爷爷手中所持何物,怎么包裹得这般严密?” “这是柳小子新弄出来的方便面点,”苏炳仁将手上的纸包放下,同时吩咐芭蕉去些开水和海碗过来,淡声向苏晨曦道:“前些时因为这种面点,皇上还曾特意召去了一些军机大臣前去尝试,听说味道不俗,这不,长安一有上市,爷爷就着人去买了一些回来。” “方便面点?连皇上都知道?”苏晨曦颇是奇怪地看了下桌上的小包,很不解,一块面点而已,怎值得皇上***关注? “可干吃,可冲泡,方便美味,听说皇上已经为即将参战的府军订购了不少。”苏老头轻声说道:“这种面点防水防潮,最长可保存半年之期。而且无论是即食,还是泡作面饼,都极是美味,这一次爷爷买它回来,就是想试试它是不是真的如卖家所说,若为真,不说军中置备,日后若是哪个地界再有灾荒,朝廷也就不会再愁赈粮难送了。” 直接以方便面点赈灾,将会比寻常米粮方便许多,尤其是在洪患之时,无热水可饮,无干柴可烧,这种面点正是适用。 “还是爷爷想得周详。”苏晨曦由心地称赞了一句,寻常人吃到这种面点,最多也就是看其是否可口,价钱是否公道,没有多少人会想到要拿它去作赈济灾民之用。 “要是没有柳小子将东西做出,我这老头子就是想得再过周详也是白搭。”老头儿轻声赞道:“若是他日,我大唐再遭天灾,这种面点必可活人无数,到时候,柳小子可就称得上是功德无量了。” “柳先生怕是也会因此而赚上不少的银钱吧?”苏晨曦轻笑着打击了老爷子一句,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清高的文士,却偏偏要给自己烙上一个贪财商贾的印记呢? “说起这钱,倒也是个不小的累赘,”苏炳仁长叹了口气,道:“柳小子这些年,生意做得太大,银钱赚得太多,时间长了,难免不会遭人惦记啊。” “惦记又如何?”苏晨曦昂着小脑袋,骄声说道:“柳先生又不是那种任由旁人***捏欺凌的寻常商贾,只要不作奸犯科,触犯律法,又有谁能害得了他?” 对于柳一条的本事,苏晨曦自是深信不移,当初柳府还是一穷二白的时候,连候君集都耐何不了他,现在家大业大站稳了脚跟,威势更胜从前,还有谁敢再去触他的霉头? “话是这么说讲,不过凡事都无绝对。”苏炳仁轻摇着头,道:“知道今日皇上把爷爷留下是为了什么吗?” “就是为了筹集钱粮以备高昌之战。”见孙女儿向自己看来,苏炳仁直声说道:“前两前境内天灾不断,又是救济灾民,又是修护河坝,现在国库已是拿不出太多的钱粮,而高昌又不得不打,万不得已之时,爷爷怕皇上会征调钱粮于民。” “爷爷说,”听明白了苏炳仁的话意,苏晨曦有些不敢置信地出声说道:“皇上他,可能会征用柳先生的家财?” “现在不会,”苏老头有些忧心地说道:“不过以后,就说不准了,毕竟跟一个国家比起来,一个商贾并算不得什么。” “可是,柳先生毕竟救灾过皇后还有太子的性命,在长安在大唐又多有名声,皇上他就不怕……” “随便安上一个罪名,只要不伤性命,又有谁会多说什么?”活几十年,历经两朝四帝,苏炳仁什么事情没有见识过,为王称帝之人,有几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只要有必要,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那柳先生他们岂不是……”咬着嘴唇,苏晨曦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短时间内又不会如何,”苏炳仁出声劝慰道:“就如你所说,柳小子虽是商贾,但却也是颇有善名,对于皇室亦是有着不小的恩惠,皇上轻易不会对他如何的。” “而且,”苏炳仁又有些自语说道:“柳小子又不是愚笨之人,自是不会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他那里,怕是早就已经有了万全的对应之策。” 柳一条给苏炳仁的印象一直都是足智、明势之人,行事都喜料敌于前,做未雨绸缪之举,不可能会看不出现在的局势,及他府中足可敌国的钱财对朝廷的诱惑。所以,他极有可能在行商之前,就已经为自己还有家人谋好了退路,根本无须太过为他担心。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是柳先生作的诗句吗?”感受着诗中略显悲凉的词意境,豫章公主竟有一种想要流泪的***。 “那是自然,”高阳一脸得意地坐在豫章的旁边说道:“清晨我在县城亲耳听他吟诵,姐姐可能不知,当时妹妹也是一袭男装,出现在柳一条的面前时,他当时就痴了,迷迷糊糊之中吟出了这首诗作。” “是吗?”心情平复,豫章轻声感叹:“没想到柳先生竟还记得。” “那是自然,茹儿姐姐长得这般好看,那个色狼怎么会舍得忘记?”高阳一副正当如此的样子,不过一想到柳一条当时对待自己的态度,小丫头心中不由又是一阵咬牙切齿,怎么,她比起茹儿姐姐就差得那般多吗?竟让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高阳妹妹却是误会了,”白看了高阳一眼,豫章轻声解说道:“柳先生所记得的,只是当初我们相识一场的情谊罢了,并无男女之情在内。毕竟,当初我们初识时,姐姐可一直都是男子装扮,与柳先生也是兄弟相称,他根本就不知姐姐的真实身份。” “后来不是知道了么?”高阳公主轻撇了撇嘴,切声说道:“我就不信,凭着茹儿姐姐这般的可人儿,他会没有一点感觉?”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豫章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柳先生已有妻室,而且柳夫人亦是温柔贤淑,颇有才德之人,跟柳先生很相配。” “至于我,”豫章似有明悟地淡声说道:“此生注定与柳先生是有缘而无份,早已不再作他想,往后这般类似的话,妹妹就休要再提了。” 二十岁前不宜成亲,成亲之后亦是不宜生怀子嗣,像是自己这种状况,还哪有资格再与张楚楚攀比?豫章公主心中如是想道:这辈子注定不会嫁人,一生之中能有柳先生这样的知己,已是足矣!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二章借钱 > 第八百一十二章借钱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小菊轻声地在他们家夫人的耳边叫了一声,面上带着喜意,等了半夜,终是把老爷给盼回来了。 “嗯?嗯!”正一只手支在桌上打着盹的狄卢氏被小菊的声音惊醒,四下打量着急声问道:“哪,老爷在哪呢?” “刚回府不久,”小菊小声回道:“方才向狄良管家打听,说是老爷去了书房,不知又在忙些什么?” “又去书房了?”狄卢氏怔了怔,最近老爷这是怎么了?每天在外忙到半夜不说,怎么好不易回了家里,却还是不能歇息片刻? “小菊,”狄卢氏站起身子,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仪态,边向外走,边轻声向小菊吩咐道:“你去吩咐灶房,把参汤再热一下给老爷送到书房去。” “是,夫人!”知道夫人定是去寻老爷,小菊应了一声,便去后厨端取早已备好的参汤。 书房里,狄知逊正在灯下低头看着某册公函,时不时地还会提笔在旁边的白纸上写上几笔,时而凝眉,时而轻叹,神情专注,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人推门进来且已站到了他的身后。 “以前在夔州时,老爷可是从不把公事带回府里的。”伸手搭在夫君的肩上轻轻***捏,看到狄知逊劳累、疲惫的样子,狄卢氏在心疼的同时又不免出声报怨:“怎么现在,到了长安,老爷也升了官位,却比以前还要***劳许多?” “夫人啊,”狄知逊停下笔,将手中的公函放下,回头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颇有些歉意地温声说道:“还以为夫人已经睡下,就没让人去知会你,没想到你还是过来了。” “老爷不归,妾身怎么能睡得这稳?”轻轻地在狄知逊的肩上来回轻捶,狄卢氏道:“在外忙了一整天,回来却还不得安生,依妾身看,在这长安,还不如咱们在夔州时来得自在。这半年来,老爷可是削瘦了不少。” “唉,谁说不是,”狄知逊也随声轻叹:“自从接了户部,才发现户部问题如潮,若是不及时解决清理,随时都会闹出大的乱子,现在皇上又有意出兵,令我征集粮草,可国库那边……” 说到这里,狄知逊不由将声音止住,毕竟是国事,不宜与家人妄谈,再叹了口气,抬手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歉声说道:“公事繁忙,少能回府,倒是怠慢了夫人!” “妾身这里倒没什么,主要还是老爷的身体,”感受到夫君心中的忧烦,狄卢氏温声说道:“国事虽重,可是老爷也不能因此就枉顾了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事,白天去做也就是了,又何必非要熬夜伤身?” “老爷,夫人!”这时,小菊端着托盘进来,弯身与老爷夫人施礼。 “这是妾身吩咐下人准备的参汤,”招手示意小菊近前,狄卢氏伸手将汤碗端过并轻递至狄知逊的跟前,轻声说道:“老爷快趁热将它喝下,完了之后就回房去休息一阵,公事再急,也不急这么一时。” “多谢夫人!”并没有应了夫人的话语,狄知逊陪着笑脸儿将参汤接过,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同时趁着这点难得的空闲与媳妇儿闲唠起来:“芝芝那丫头有没有回来?为夫可是有阵子都未再见过她了。” “三日前倒是回过一次,说是要随婆婆一同赶往三原过年,是来向咱们辞行的。”狄卢氏轻声回道:“只是当日夫君事忙,一直都未回府,所以也就没有见着。” “去三原了?”狄知逊道:“去的是柳一条的府上?” “除了柳先生那里,夫君以为齐姐姐在三原还有其他亲戚?”反问了狄知逊一句,狄卢氏轻声说道:“齐姐姐早已将楚楚认在了膝下,这件事情夫君又不是不知?” “是是,”狄知逊连连点头应声,道:“只是为夫有些奇怪,为何偏偏要去三原,到咱们府里来不也是一样?既是亲家,又是表亲,一起过年岂不热闹,何必非要跑到乡下?” “长安的年关夫君又不是没有经过?”狄卢氏道:“虚假,客套,应酬连绵,哪会真有时间与家人好生地吃上一顿酒饭?若不是夫君不能离开,妾身倒是也想回乡下老家去躲得一刻清闲。” “嗯,这倒是。”狄知逊赞同地轻点了点头,知道夫人所皆是实情,每逢年关,官场上的这些礼上往来就会随之兴盛,身在其中,根本就无从躲避。 “不过这柳府倒也算是不错了,”以前狄知逊或还不知,不过自打任职了户部尚书一职之后,关于柳氏的生意状况,狄知逊自是会有所了解,毕竟现在的柳氏已算得上是大唐数一数二的商会,几是引导着大唐近半的经济脉动。 别的不说,仅是税收一项,就不得不让狄知逊这个户部尚书为之惊诧。现在的国库之所以还会有那么多的银钱,有三分之一的收入,都是源于他们柳氏商会的税项,像是这样的产税大户,搁谁都不会轻视。 “如果,”想到这里,狄知逊心中一动:“如果能够从柳氏那里暂时借调一些银钱以缓朝廷当前之急,待到来年庄稼丰产,国税充盈之后再加以归还,不知柳一条会不会同意?” 柳一条现在,虽说不上是富可敌国,但是在长安城,甚至是在整个大唐境内,他都应已经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首富之人,家中不可能会没有一些多余的存钱,反正那些闲钱放在那里也是无用,若是他肯借调给朝廷的话…… 狄知逊越想越觉着有这个可能,万一要是成功的话,他这个户部尚书会为之一松,立了大功不说,皇上也不必再为钱粮之事担忧,借款于民,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要到时加以款息返还,柳氏既可得名又可获利,算得上是合则两利之举,想来柳一条定是不会拒绝。 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 主意一定,狄知逊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起来,一仰脖,一气将碗中的参汤喝净,面上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老爷可是想到了什么趣事?”见夫君面有笑意,狄卢氏的心情也不由为之一松,伸手将空碗接过放于小菊所拿的托盘之上,同时温声向狄知逊询问。 “一时有所感怀罢了。”狄知逊站起身形,温情地看了媳妇儿一眼,道:“方才夫人不是说想要到乡下躲几日清闲吗?为夫也是正有此意。” “不若明日,”狄知逊道:“为夫就陪夫人一同,也去一趟三原,看看芝芝,再陪表姐叙叙往事,偷得浮生半日闲,如何?” “好自然是好,只是,”狄卢氏颇有些疑惑地看着狄知逊道:“夫君不是还有诸多公事繁忙,妾身怎好让夫君因私而废了公事?” 方才还是一副殚精竭虑,忧心忡忡的烦燥样子,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想起了要陪自己一同去乡下游玩?也怪不得狄卢氏会心生疑惑。 “夫人多虑了,”狄知逊轻声笑道:“为夫刚想到一策,可解现下户部之围,需到三原一行,所以咱们此去,算得上是公私兼顾,便是皇上知晓,也定不会怪罪。” “如此,那自是极好。”狄卢氏面上也随之露出几分喜意,算算日子,自从夔州迁到长安以来,他们一家已有好久没有一起出去游玩了。 “哦,对了,”狄知逊似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接声道:“记得让狄良备上两份礼物,柳一条怎么说也是仕杰与仁杰的先生,咱们冒然前去拜会,自是不能空手而去。” “这是应当的,就是老爷不提,妾身也不会忘记。”狄卢氏笑声回,道:“老爷时常不在家中,仕杰与仁杰的变化妾身可是一直都看在眼中,两个小子比临来长安时,变得更懂事了许多,读书习字也不须妾身在严加管训,每次学堂回来,二人都会自觉来书房练习。” “柳先生能把他们兄弟教得这般懂事好学,妾身怎么也不会忘记前去道谢。”狄卢氏道:“原本妾身就想着,今年年关时,甭管柳先生是在长安还是回了三原,妾身都要带着两个孩去柳府拜会一番。” “嗯,这是基本的礼节,确是应该。”忍不住打了哈欠,狄知逊正色点头,人伦之礼,不可怠慢,不说膝下两子,就是他自己的学生也亦是如此,逢年过节,每年寿诞,他的学生亦是都会赶来府上拜会道贺,纵是有人不及赶来,也必会托人捎来一封书信或是贺礼奉上,以示尊崇。 是以,对于狄仕杰、狄仁杰兄弟两人年关访师拜年之事,狄知逊亦是非常重视。 “好了,夫君,反正现在距年关还有月余,拜年之事到时再说也是不辞。”看出夫君面上有些倦意,狄卢氏出声说道:“咱们现在还是早些歇息为上,不然明日出去游玩,就要精力不济了。” “嗯,一切依夫人之意。”心事放下,精力难免松懈,连着几日示曾好好休息的狄知逊,确是有些倦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三章要求 > 第八百一十三章要求 找人借钱,很多时候就像是要向心仪的人表白示爱一样,爱你在心,口难开。 狄知逊现在就是这种状态,虽然他并不是在为自己谋划,但借就是借,本就是想要从柳一条这里挪用些银钱出来,去做一些利于他自己,利于朝廷的事来,实质不改。 所以,尽管是已经到了柳府半日,也跟柳一条前拉后扯地聊了近一个时辰,老头儿却还是没好意思把来意说讲出来。 当然,对于狄知逊的突然到来,柳一条很是意外,不过对于这老头儿的来意,柳一条却是心知肚明。 毕竟,被人连着夸赞家中有钱,生活富足之类的话语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再加上狄知逊又是一脸哀声叹气似有所求的倒霉相,及连说国库空虚、朝运不济,皇上又逼得紧迫之类的辞,就是傻子也能听得明白,这位当朝的户部尚书,是来借钱来了。 至于这是皇上的旨意,还是狄知逊自己的意思,光看狄知逊现在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就能猜得分明。若是李世民下达的旨意,狄知逊依旨行事,公事公办,也就不会像是现在这般觉得不好意思了。 有借无还,那是强征;有借有还,那是借贷。 朝廷强征之事,屡见不鲜,不说前隋,就是李世民攻打颉利时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已经有些麻木,不足为怪。 至于朝廷向民间借贷之事,除了后世流行的国债,好似从未听说过还有哪个朝代做过类似的事情。毕竟在封建时代,皇上是为天子,高高在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又怎会抹下脸来向本属于他的子民借钱? 就像一个大家户的地主老财,若是经营不善,财产亏空,哪怕是已经拮据得吃不上饭那种,他也绝不会开口向他手下稍有些钱财的佃户借钱,掉份儿,丢不起那人。所以,很多时候,那些地主老财,宁愿是用抢的直接霸占,也不会放***段儿去开口借贷,这是一个他们自认为的脸面问题。 所以,若是狄知逊此行是为借贷的话,那柳一条就不得不佩服这老头儿的勇气与眼光了,身为掌管一国之经济的户部尚书,嗯,也就是相当于后世国家的那些财政部长,狄知逊能够想到这种很有前瞻性的策略,很称职。 “哦,还有现下新兴的棉纺一业,”把柳氏现在所经营的大半商品行当都数落了一遍,狄知逊又把问题扯到了白叠子上来,道:“以百文钱的低廉成本,稍一变换,就换来了数百贯的高额利润,说是一本万利也不为过,真是羡慕贤侄啊,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作为……” 不愧是户部尚书,柳一条轻撇了撇嘴,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柳氏所有能赚些钱的行当都点了一遍,想来对于他们柳氏现下所有的家财,这老头儿怕是比他这个柳氏家主摸得还要清楚、透彻。 “有什么话,伯父可直无妨,”不想再这么绕下去,柳一条率先直:“伯父跟干娘是表亲,一条又是仕杰、仁杰的先生,算得上是自家人,不用像是外人那般虚套,伯父有什么话,但可直。” “呵呵,贤侄聪慧,想是已经看出了些端倪,”见柳一条开口将话题点明,狄知逊倒是乐得借坡下驴,顺势而行:“不瞒贤侄知晓,此次三原之行,除了是想念芝芝与表姐之外,却是还有一桩国事,想要拜托贤侄。” “柳成,你们都且先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有人靠近。”见狄知逊面现尴尬,还时不时地向柳成等一干下人打量,柳一条会意,出声将下人屏退,而后开声向狄知逊说道:“请伯父明!” 见四下再无闲人,心中赞叹柳一条这孩子懂事的同时,狄知逊终也是不再矫情,直接开步入正题,道:“皇上有意出兵高昌之事,贤侄想是已经知晓了吧?” 柳一条点头不语,示意狄知逊接着说项。 “常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很多战事,除了拼的士兵的勇武之外,很多时候拼的也是后方的钱粮。钱粮足,则兵士勇;钱粮乏,则战事溃。”狄知逊虽不是将军,不过这兵法上的一些事情却还是懂得一些,尤其是事关他们户部的事情。 “而这钱粮,”狄知逊长声一叹,道:“贤侄当也知晓,这两年天灾为断,农事收成渐少,每年别说是赋税没有半点收入,还得向境内多处县郡外拨钱粮以赈济灾荒,所以,时至今日,国库里已是没有多少盈余。” “而高昌,显露不臣,为了威慑其他诸国,此战又不得不行。”叫了一阵穷后,狄知逊又开始为柳一条摆起了事理,轻声说道:“可是战,又钱粮不济,皇上把这件事情交给老夫筹谋,实是让老夫头疼不已。” “不知伯父可有什么打算?”柳一条明知顾问,毕竟这种事情,他这边要是表现得过于殷勤,反而不能让对方更好地记着他的好处。 “说出来不怕贤侄笑话,”狄知逊老脸一红,却仍是厚着脸皮开声说道:“知道贤侄现在,家底颇丰,是以,是以老夫就动了想向贤侄借贷的心思,不知贤侄能否……” “这也是皇上他老人家的意思?”没有回答老头儿的问题,柳一条以稍稍地吊了吊他的味口。 “皇上确是也想过要征调于民,只是被老夫还有苏老爷子同时反对而给否决了。”狄知逊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有点提醒和威胁式地说道:“不过若是到了情非得已之时,皇上怕是还会再起向民征调的心思。” 柳一条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狄知逊话中的意思,事实上就是狄知逊不说,柳一条也有考虑过家产不保的可能,当皇帝的,尤其是开国君王,没有几个会是省油的灯,逼得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明朝朱元璋时富可敌国的沈万三,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才多遭人妒,财多亦是如此。 柳一条知道,柳府这两年的敛财速度和疯狂积累起来的财富,已经足以让朝中大半的朝臣眼红不已了。 “不知伯父需要多少银钱?”柳一条直接把人情放在了狄知逊的身上,不问皇上,不问户部,开口就问狄知逊需要多少。意思自然也就显而意见,我柳某人肯借钱,看得的是你狄知逊的脸面,你要承这个情。 “一百万贯!”明白柳一条话中的意思,狄知逊也不辩驳,直接开口说出借贷的数目,算是将这份人情认了下来:“利息比现在钱庄高出三成,待来年户部有了余款,优先还贷于贤侄。” “一百万贯?”说实话,相对于柳府现在的家底来说,这些钱,并不多,便是再多借出一些也没什么。只是,柳一条所担心的就是,这样做算不算是打了皇上的脸面?在这么一个封建君王至上的时代里,这种成为皇上债主的行为,会不会惹来皇上还有旁人的猜忌? “怎么样?”狄知逊多少有些紧张,深怕自己要得太多,柳一条会有所推脱,遂接声说道:“若是贤侄一时不能凑够的话,八十万贯也可。” “钱不是问题,”下定决心,柳一条坚声向狄知逊道:“小侄再加一百万贯和三十万担的米粮,不要利息,而且将来也不用父伯、不用朝廷归还。” “只要伯父能答应小侄一个要求,”看了狄知逊一眼,柳一条道:“两百万贯银钱,算是小侄甘心捐献,而且三日后就可送至户部的府库之中。” “贤侄说说看?若是老夫能够做到,定是不会让贤侄失望!”狄知逊面上故作镇定,不过心下却已是激动得不行,两百万贯,整整两百万贯啊!若是能够得到这些银钱和粮草,别说是攻打一个高昌,就是三个、五个也能支撑得下啊! “事情并不难办,而且伯父也一定能够做到。”柳一条轻笑了笑,小呷了一口热茶,接声说道:“只要伯父能替小侄在皇上的跟前稍稍地提上一个建议,不管皇上最终是否会采纳,小侄答应的钱粮都会如数奉上。” “或是,等三日后,小侄将这两百万贯银钱和三十万担米粮送至户部之后,伯父再作打算也是无妨。”深看了狄知逊一眼,柳一条道:“小侄相信伯父的人品。” “呵呵,没想到老夫的人品意是这般值钱?”狄知逊自嘲地轻笑了笑,不过神色之间却是露出了一丝凝重,他知道,别看柳一条说得这般轻松,但他所求的事情却一定不会那般简单。 两百万贯银钱,三十万担米粮,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换取皇上一个可有可无的承诺? 狄知逊静声向柳一条看来,轻声询道:“不知贤侄想让老夫跟皇上说些什么?” “很简单,”柳一条淡声说道:“日后我柳氏族人若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小侄希望皇上能够看在此次柳氏对朝廷的贡献上,只诛罪首,而不累及全族,为我柳氏留下一些血脉。” 说到底,柳一条还是想借此机会,破财消灾,给家人求得一张护身符而已。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四章宣扬 > 第八百一十四章宣扬 花钱买平安,而且是只顾族人,不讲罪首。 坦白地讲,这种要求并不过份,与大唐现行的《贞观律》并无太大的冲突,一般死罪,只杀本人,亲属受免死之刑,柳一条的要求只是想要朝廷到时不追其族人或收或流之罪责而已。 有了皇上这样一个承诺,一既可避免柳氏族人日后会因有所倚持而不顾朝廷律法,行欺男霸女,杀人越货之事。二又可保得柳氏一脉平安延续,免得会被个别违法族人所牵累。 从心里面上讲,狄知逊对柳一条所提出的这个要求保持乐观,与那些因祖上立有战功而可获免死的世族相比起来,柳一条所提的这个只诛罪首而不牵连族人的条件,已经显得甚为低廉了。 用两百万贯银钱,三十万担米粮,来换取一个与律法并无冲突的赦免承诺,狄知逊都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疯狂,不知柳一条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就是再有钱,你也不能乱花啊? 不过狄知逊可以肯定,一句毫无压力的承诺,就可以轻松换取两百万贯银钱与三十万担米粮,皇上他老人家定是会喜闻乐见,巴不得大唐境内所有的商贾都能像是柳一条这般。 而且,既然柳一条自己都说成与不成全不怪罪于他,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所以狄知逊当场就拍胸脯打了保票,连说一定会尽全力说服皇上,求得皇上的一张赦免旨意。 “其实,”担心其中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柳一条还想再给狄知逊加上一层保险:“伯父还可以把目光放得更远一些。” “愿闻其详。”得了柳一条捐钱捐粮的允诺,狄知逊现在表示再无压力,小老头眯着眼睛,放松心情,一脸惬意地细品着柳府提供的上品三原。听到柳一条的话语,小老头儿双眼微张,稍稍地提起了一丝兴趣。 “三原,长安,还有境内其他郡县,可不只有我柳氏一家商会?”柳一条满是诱惑地出声向狄知逊说道:“不知伯父还想不想再征来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第四个两百万贯?” “嗯?”狄知逊双目圆张,猛地坐直身子朝柳一条看来,神情之间颇有些激动地向柳一条问道:“莫不成,贤侄有什么良策?” 也怪不得狄知逊会有些激动失常,实在是柳一条的话对他来说震动太大。 一个两百万贯,就足以让他在户部站稳脚根,在朝中保住他户部尚书的职位。若是再有第二、第三或是第四个两百万,狄知逊有些不敢想像,这么多赤果果的政绩堆放在一起,朝堂之上,还有谁敢再对他指手画脚,背后议论? 能够做到户部尚书,狄知逊已经是非常满足了,心里早就没了想要继续上位的野心和打算,所以,能够保住现在的位置,稳固稳固再稳固,已经成了老头儿现在最大的愿望。 而柳一条所说的这些个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完全可以超额完成狄知逊现在的心愿,所以,由不得他不上心,不关注。 “伯父知道有钱人,尤其是有钱的商贾,心中最怕最担心和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吗?”没有回答狄知逊的问话,柳一条出声向其反问了一句。 “生意失败?”“家族败落?”“人身安全?”“战争烽火?” “都对,又都不对,伯父还是没有抓到其中的关键。”听狄知逊说出了一连串的猜测,柳一条一一摇头给予否决,淡声说道:“安全和认同,这,才是他们心中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嗯,”狄知逊轻点了点头,心中似有所悟。 商人位卑,多为人所轻。且商人有财,而财大则遭灾。 家财的安全与周遭人群或是朝庭的认同,确是大半商户所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如果,朝廷能给他们这些东西,而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仅只是他们手中一部分的钱财而已,想来他们都不会拒绝。 “贤侄的意思是,”狄知逊道:“以此事为基,而后再寻得境内其他富商筹谋捐助?” “首先我们当制造出一种***,”柳一条定神说道:“可以将小侄捐赠钱粮与皇上下旨赦免柳氏一族之事,在境内大肆宣扬。” “其次,在各地张贴告示,广征各地自愿捐赠之富商。” “至于捐赠的条件,除了小侄的这种赦免外,不妨再增加一些比如可以入仕可以封爵之类的实利。具体事宜还需伯父与皇上及朝中其他一些臣公共同商议,只要这些条件足以引得富商心动,就无须再愁出兵没有钱粮之事。” “嗯,最贤侄的这个主意,倒是可以一试。”狄知逊轻点了点头,同时也看出了柳一条此举的用意,若是皇上能够同意,那他所求的赦免旨意,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不过,只要事情对自己有利,对朝廷有利,狄知逊才不在乎柳一条那一点小小的心计与目的。 “待回到皇城,老夫定会亲自奏明此事于皇上知晓,贤侄且放安心!”出声宽慰了柳一条一句,柳一条能够想到这样的主意,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狄知逊自是不会怠慢了柳一条所交待的事情。 事情谈妥,两人又闲聊了一阵,狄知逊便借口去寻罗刘氏叙话起身去了后院儿。 “少爷!”柳无尘从厅外进入,躬身与柳一条见礼。 “高阳公主殿下还算安份吧?”与狄知逊周旋了快一个上午,柳一条多少有些困倦,见柳无尘进来,遂自在地伸了个懒腰,轻声向其问道。 “回少爷,”柳无尘道:“自豫章公主殿下来了之后,高阳公主倒是安静了许多,这两天一直都在院儿里与豫章公主殿下闲话、下棋,少有出来寻兹生事。” “还有就是,”柳无尘接声说道:“方才两位公主殿下一直都在罗老夫人的院中陪狄夫人闲话,说是下午要同狄大人狄夫人一起,返回长安。” “嗯,记得备些礼物给他们带回。”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道:“还有,让次吩咐棉坊特制的耳暖儿不是已经做好了一些吗?也给他们备上一些。”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古人的流行趋势,一般都是上行下效,皇上,皇亲的喜好,很大程度上影响着臣下及治下百姓的兴趣与依附效仿。 有一句诗词不是说过,‘楚王好细腰,宫娥多饿死’么?有大唐的公主、大臣甚至是皇上皇后给自己做人体模特,他们柳氏怎还会再愁产品没有销路? 不难想像,若是豫章公主、高阳公主,还有狄知逊与狄夫人几人全都带着制作精美的耳暖儿出现在长安街上,想要不引起旁人的注意,难。 若是柳府在这个时候稍加宣传和引导,让人们知道这种物件儿的作用及在哪里可以买到,那这件事情的结果,就不而喻、可想而知了。 “是,少爷。” “嗯,方才我已经应下了狄大人的要求,”不再多想生意上的事情,柳一条轻声说道:“三日后为户部筹集捐赠银钱两百万贯,米粮三十万担,这件事情你留些心,多找些人手,三日后将东西送到长安户部的府库之内。” “两百万贯?”柳无尘心中一震,考虑到府里现在的状况,忙声说道:“少爷,那可是咱们府里现下全部的存钱了,这么一下子全都捐赠出去,会不会……” 粮食倒也罢了,反正当初为了方便面点,少爷曾暗中筹集了近百万担,三十万担随时都可支出。可是,这两百万贯的银钱却是有些难度,柳无尘轻声向他们家少爷提示,若是一下将府中所有的活钱拿出,那他们柳氏的生意,难免会受到影响。 至于柳一条为何要捐赠,而且一下还捐出这般多,柳无尘并没过问,一是相信他们家少爷所为必有所图,二则是这些钱全是少爷的私产,少爷怎么用,他一个管家无权过问,他只要用心做好他们家少爷吩咐好的事情即可。 “很多时候,钱财多了也并非就是好事,就当是破财消灾,财去人安乐了。”柳一条轻摆了摆手,道:“至于流动资金,仓库里不是还有诸多库存吗?不管是酒还是茶叶,又或是棉衣棉被之类的货品,从即日起,全都降价一成出售,争取尽快回笼一些资金回来。” “知道了,少爷。” “再有就是,关于方便面点的加工制作,”稍顿了一下,柳一条沉声说道:“效仿棉坊,严格保密的同时,增招人手,也开始加大生产吧。要不了太久,就会有人寻来,大批量地订购了。” 时间越来越紧迫,现在柳氏的作坊多是手工制作,出品的速度可谓是低得另人发指,没有办法,只有在人数上下些功夫,好在这个时代的工钱并不高,每人一天能得五文钱就已经欢喜得不得了,也算是为柳氏省下了不少的工钱。 “是,少爷。”同样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之后,见柳一条再无其他吩咐,稍稍一礼后柳无尘便转身出了客厅,去将他们家少爷方才的所有吩咐,逐一落到实处。 “两百万贯银钱,三十万担米粮。”看着柳无尘迈步出了客厅,柳一条独自坐在那里轻声自语道:“我柳某人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五章李绩的手段 > 第八百一十五章李绩的手段 李绩这两天的日子过得很清闲,除了每日定时定点儿地向宫里递进一个请见的折子外,要么看公孙贺兰与李震练武,要么就是大方迎接四方来客,这种日子,比他在曹州的时候,要精彩得多。 朝中的一些重臣,长孙无忌派人来过,房玄龄派人来过,公孙武德也派人来过,至于秦琼与程咬金更是不用去说,当年都是从瓦岗出来的兄弟,自是不会冷落,在得知李绩回来的当天,除了秦琼因身体不便没有过来外,程咬金带着几个儿子及秦琼义子封小乙,直接就奔了李府,那一夜,一行人都喝了个烂醉。 这些人送得礼物,说不上贵重,多是一些书画,题字和兵器,属于礼轻情义重的范畴,特别是程咬金,直接带了一车酒水过来,更是让李绩感到开怀。 长安城里的一些门阀大户,崔、卢、李、郑四大门阀一家不缺,全都派人送来了重礼,黄金、丝帛,甚至还有人送女人过来。对于这些人送来的东西,李绩一直都是来者不俱,不管是银钱珠宝,还是丝织女人,且都收入囊中。 至于皇子这一边,该来的基本都已派人来过,太子李承乾,越王李贞,蒋王李恽,除了吴王李恪之外,所有够了年纪且有一定势力的皇子都已遣人来送过贺礼。 贺礼都不贵重,除了一些吃食糕点,就是一些随身饰物,当然,也少不了对李绩的一些婉转邀请,想要着请李绩到东宫或是各王府去坐上一坐。 东西,李绩仍是来者不拒,尽数收来,不过对于这些邀请,李绩却是一笑而过,推脱婉拒,而后便客客气气地将这些或是内侍,或是管家的说客给送出府门。 对于皇上一直不肯接见自己的原因,李绩也能猜出个一二三来,皇上他这是在等,等李绩的性子再磨得圆润一些,等他的几个儿子都有了各自的动作。 所以,李绩现在一点也不着急,来过的鲜有再二次登门,三天的时间,已足够长安大半的势力走上一个来回,所以,李府现在很清静,常常一个上午都再鲜有一个来客。 “少爷他们呢?怎么一大早就没了踪影?”独坐在前院儿大厅里,李绩品着茶水,烤着火炉,轻声向身后的管家李宣问道。 “回老爷话,”李宣恭声回道:“少爷与贺兰少爷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一起出了府里,说是好久没有回来,要去街上逛逛。” “震儿愿意出门儿了?” 见李宣点头称是,李绩面上不由泛起一阵喜色,看来把公孙贺兰那小子带过来算是带对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能让许久都不愿出门儿的李震给带了出去?若是让他跟李震在一起的时间再久一些,说不得震儿这闷声不语的怪病还真就慢慢自愈了。 “少爷的样子看上去很兴奋,跟贺兰少爷出去时,脸上一直都挂着笑意。”知道他们家老爷心中的想法,李宣轻声说道:“小人当时看到也被吓了一跳,算算日子,怕是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少爷这般兴奋高兴了。” “是啊,”李绩也是随声一叹,道:“自从五年前老夫把他带到军营,就少有见到他再像这前那般欢实爱闹了。原想着他的性子日渐沉稳,那是好事,没成想,竟成了现下这般模样。” “老爷也是为了少爷着想,”轻声劝说了一句,李宣道:“再说少爷现在不是已经有些好转了吗?听贺兰少爷说,少爷这只是小毛病,只要多带他出去走走,玩玩闹闹之间也就不自而愈了。” “但愿吧。”轻点了点头,李绩继而问道:“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贺兰少爷不肯说讲,大少爷也是只字不提,所以,小人并不知晓,”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老爷一眼,李宣轻声说道:“不过,小人已经吩咐下人悄悄地跟上去了,若是一有什么事端,就会回来禀报,老爷不必担心。” “这两个小子,怕是又要出去胡闹了。”李绩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道:“不过,依他们现在的身手,年青一辈之中亦是少有敌手,反正也吃不了什么大亏,就由他们去吧。” 李震现在的性子李绩虽然有些摸不清楚,不过公孙贺兰这小子的秉性,李绩却还是看得很是透彻的,在长安城里,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也没有他不敢惹的人,当初就是因为这小子,公孙武德可是没少又是无赖又是卑躬屈膝地给他擦屁股。 不过现在,两人都已近成年,说话做事当是已该有些分寸,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想来他们心中已经透亮儿,所以,李绩倒也不怎么担心。 闹就由他们闹去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大不了事后为他们擦屁股时,跟人说两句好话也就是了。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公孙武德那老货过去搅上一搅,耍上一阵无赖的把戏,看谁还敢再说上半句? “老爷,”这时,府里的门房儿过来禀报:“外面有吴王府的李管家求见。” “吴王府?”李绩目光一凛,随即又轻笑起来:“这最后一个,终于也按耐不住了。” “本王最后一个过去,想来定会让李绩印象深刻。”吴王府里,吩咐管家前往李府之后,吴王李恪笑眯眯地与岑文本在后院暖亭对弈。 “虽不见得会是什么好印象,”岑文本执黑落子,顺势捡起盘中的几粒白子,淡声说道:“不过只要能让他记住殿下,对殿下保有一颗好奇的心思,这也就够了。” “先生说得在理,”李恪毫不客气地执子反击,将方才的漏洞填上,轻声向李绩说道:“不过有件事情学生不太明白,还请先生能不吝赐教。” “殿下请讲。”岑文本低头看着棋盘,面上神色不变。 “就是父皇他既然千里迢迢地将李绩给召了回来,”李恪不以为意地接声说道:“可是为何李绩都在长安呆了三日,父皇却还是没有一点想要传他入宫相见的意思?” “这就是皇上他老人家驭人之术的高明之处了,”将手中的黑子落下,岑文本抬头看了李恪一眼,道:“皇上这么做的目的有二。” “请先生赐教!” “这第一,”岑文本又拿起一枚黑子,等待着李恪落子,道:“李绩离开长安五年,一直留守曹州,在曹州他可以说得上是当地最高的统领,少有人能够牵制。” “这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家做主的时间久了,心性就难免会变得有些狂野、骄纵,目中无人,皇上一直不肯见他,就是想要先谅他一阵,让他认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 “先生慧眼,恪受教了!”李恪的面上露出一丝恍然,若不是现下岑文本提出,他还真想不到父皇竟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这第二,”见李恪落子,岑文本也随手将手中的黑子跟上,再次出声说道:“皇上也是有意借着这次机会,来试一试朝中臣子的心性,以及长安各家门阀的态度,看看这皇城中的水,到底有多深,有多浑浊。” “呃?”李恪心中又是一凛,这都说到第二了,可是却还是没有说到他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理由,比起父皇,比起像是岑文本这样的朝中老臣,本王竟还差得这么远吗? “当然了,”岑文本道:“这里面也不乏皇上想要借此考验太子还有殿下等几位皇子的意思。皇上并不介意几位殿下去拉拢李绩,皇上在意的是几位殿下拉拢时的手段是否高明。还有,李绩这个人,是否真能禁得起几位殿下的诱惑。” “既是如此,那先生为何还要让本王派人前去?”李恪惑声说道:“这样做,岂不是会让父皇知晓?” “殿下以为,你要是不去,皇上就不知道了?”岑文本轻摇了摇头,道:“过了今日就是第四日,皇上要晾李绩的目的早已达到,可是他为何却仍是迟迟不肯召李绩入宫?” “那是因为本王还没派人去寻李绩,”李恪面色急变,道:“父皇他是在,是在等本王过去?” “在所有人都去过的情况下,若是唯有殿下不去,那不是聪明之举,这般反常的举措,只会让皇上更加猜疑。”岑文本道:“所以,即便是明知前面是个陷阱,微臣还是建议殿下向上踏去。只有这样,殿下才会更为安全。” “多谢先生!”李恪躬身一礼,对岑文本的眼光与谋略钦佩不已,同时也在暗自庆幸,这么一个厉害的先生,在站在他李恪这边。 “若不是听得先生提此两点,”李恪屈膝坐下,接声说道:“恪还一直以为,父皇之所以不见李绩,完全是在责怪李绩乱收贺礼,没有一点为官为将的廉洁作风与***守,丢了他老人家的脸面。” “李绩这个人,不可小觑。”提起李绩,岑文本面色一整,郑声说道:“微臣怀疑他在长安的这番作为,完全是在作秀。或是说,他也早已看透了皇上的心思,明白了皇上的真正用意,所以才这般做秀配合。”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六章候君集购马 > 第八百一十六章候君集购马 “这个李绩真是不识抬举,”东宫太子寝卧,内侍总管李清尖着嗓子不忿地开声向李承乾说道:“收了殿下的贺礼,却还与吴王他们几个勾勾搭搭,就是墙头草也没有他这般做法,贪得无厌,两面三刀,也难怪皇上会不愿见他。” “闭嘴!”见李清张牙舞爪的样子,照例前来照看太子的武媚不由出声训斥了一句:“你一个小小的内侍,却胆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搬弄是非,妄议朝廷重臣,你安的是什么心思?若是这些话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看谁能保得了你的脑袋?!” 武媚的这些话倒不是危耸听,李世民对宦官的监管一向严厉,最是不能容忍宦官干涉朝事,妄议朝臣,因为这种事情而被收监或是砍头的内侍已经不在少数,所以,在唐初,尤其是在贞观年间,宫里的内侍应该算得上是历朝历代太监中最为规矩的一拨典范。 知道宫里的规矩,也知道皇上对内侍的狠厉之处,所以听到太子妃的训斥,李清整个人吓得就是一哆嗦,再不复刚才自我感觉良好的意气风发之态,忙着跪在地上,一边使劲扇着自己的嘴巴,一边给李承乾还有武媚磕头,泣声说道:“小人多嘴!小人知罪!小人多嘴!小人知罪!” “知道你这是在为孤着想,不过也莫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李绩将军是朝廷重臣,便是他行事再有不妥,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内侍来品头论足。” “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不说半句求饶的话语,李清只是跪在那里一个劲我的磕着脑袋,没几下,额上就已见了鲜红。 “行了,”别有深意地看了武媚一眼,李承乾摆手向李清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孤就不再深究,罚你半年差俸以作惩戒,且先下去吧!”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妃殿下!”又连着磕了几下,李清这才将心放到肚子里,这种事情本就可大可小,大了有性命之忧,小了自是不了了之,看太子殿下的态度,似并无怪罪这意,这一次,他李清算是赌对了。 从卧房退出,李清满是后怕地擦了擦额上的汗迹与血迹,之后又狠狠地在自己的嘴巴猛扇了一下,不涨记性的东西!若是日后再管不住这张嘴,他李清迟早都会死在这两张皮上。 “李清是孤的心腹,你这是什么意思?”待李清出去,李承乾的面色不由一沉,不满地向太子妃脸上看去。 “他太过骄燥了,”武媚面色如常,小手拿着棉布,轻轻地蘸着烈酒在李承乾胸复处的伤口上擦拭,道:“自以为是殿下的心腹就出无忌,嚣张跋扈,若是不借此让他收收心,稍敛些他身上日显骄燥的气焰,迟早会给殿下惹来不小的麻烦。” “怎么驭驾下属,孤心中自有分寸,用不着你一个女人在旁边指手划脚。”冷瞥了武媚一眼,李承乾淡声说道:“没事儿的时候多去母后那里坐坐,跟母后好好学学,该怎么做好太子妃和将来的皇后娘娘。” 有心计,有手段,而且还有很大的权利**,若是男子,未必不会有一番大的作为,可惜,女人终究是女人,像是争权夺利这种事情,终不适合她们去做。 李承乾一直都觉得他的这个太子妃有太多的野心,心太大,一个后宫的权力怕是并不能使她满足,所以,对于这个女人,李承乾一直都很是戒备,少有给过她什么太好的脸色,更不喜欢她在自己的跟前指手划脚,哪怕,她说的事情是对的。 “臣妾知错!”轻咬了咬牙,武媚手上的动作不断,点头应了一声,道:“稍后臣妾就会带着照儿去立政殿母后的驾前,倾听母后的教导。” 知道李承乾不喜自己,哪怕是自己给他生了一个皇长孙,他还是一如先前的冷漠,武媚也想狠扇一下自己的嘴巴,不是说好不再掺和东宫之事么,怎么刚才就没有能够忍住? 伤口擦拭完毕,武媚便被李承乾给打发出卧室,并着人再次将李清叫回问话。 李清再进来时,头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的清理包扎,整个人看上去,比之方才精神了不少。 “日后有外人在时,切莫要再胡乱语,”抬头看了李清一眼,李承乾轻声说道:“不然,你自己会受严惩不说,就是孤,怕是也会受到牵连。” “是,殿下,小人记下了。”李清开声应答,看其神态,明显比方才稳重沉寂了不少,看得出,方才的那番教训,已经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方才说起李绩,”李承乾道:“可是老三也派人去了李府?” “是,”李清恭声回道:“上午辰时进的府,李绩亲自接见,同小人去时相仿,不到半个时辰就又被李绩给送了出来。” “还以为老三这次改了性子,”李承乾的面上露出一分讥笑之色,道:“不想,却是多了几分忍耐,比起以前来,他倒是长进了不少。” 对于李绩会不会投到老三的身边,李承乾一点也不担心,若是李绩这么容易就肯屈服的话,那他也就不值得父皇对他这般重视了。 李承乾虽然看不出李绩有什么能耐,为什么能让父皇特别青睐,甚至要以兵部尚书之职相待,不过,经长孙皇后还有房玄龄的连番提醒,对于李绩此人,李承乾心中多少也生出了些许的避忌。 只可交好,万勿敌对,这是长孙皇后亲口说出的话语。 其***能,且一心只忠于皇上,只可浅交而不能深拢,这是房玄龄借房遗爱之口递来的意见。 像是李绩这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外放将军,能够得到长孙皇后与房玄龄几是相同的评价与看重,纵是李承乾再怎么不明势理,也知道在面对李绩的时候,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 “三原那边的行事如何?”反正短时间内不会与李绩再有什么交集,所以李承乾也就没在这件事情上多作纠缠,想起一直困绕着他的那个隐患,不由出声向李清询问。 “回太子殿下,”李清弯身回道:“继罗老夫人与高阳、豫章两位公主之后,户部尚书狄知逊夫妇也于今日上午,去了三原,并在柳氏庄园呆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狄知逊?”李承乾不快地轻挑了下眉头,对于这个油盐不进的倔强老头儿很是不喜,这个新任的户部尚书,因为一些赋税及修葺东宫的部分必要开支,可是也不止一次地驳过他东宫太子的面子。 “他去三原做什么去了?”李承乾有些心烦,怎么这段时间,会有这么多人争着抢着去往柳一条那里汇聚? “具体目的不知,”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李清小心地又回了一句:“不过,据小人分析,狄尚书此去三原,多半是为了筹集钱粮。” “嗯,倒是有几分道理。”李承乾轻点了点头,虽然这些时日他一直都在东宫休养,从未出过殿门,但是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他却是一件不落地全都一清二楚,对于李世民曾留下狄知逊与苏炳仁一同叙话之事,自也是多有了解。 国库的钱粮不足,而大唐又面临必战之战,狄知逊身为户部尚书,身上的责任自是不小,这时候出去寻求一些门路,倒也是不足为怪。而三原柳氏,不止是在三原,便是在长安现也是出了名的大富之家,狄知逊能把第一刀放在他们身上,也算得上是有些眼力。 只是,柳一条虽然有钱,但是他会舍得拿出来献于朝廷吗?李承乾微摇了摇头,柳一条是聪明人,如果狄知逊开口,他定不会拒绝,毕竟狄知逊代表着朝廷,柳一条不会傻到因为钱财而选择与朝廷碰撞,要拿,可以,不过这拿多拿少可就在两可之间了。 “阿大,这,就是晏天牧场?”西北边境,晏天牧场外围,一群商旅打扮的汉子骑马停观瞧,为首的一个大胡子宏声向身边的仆从询问:“马呢?怎么连一匹都不曾看到?” “许是刚下过雪,驯养不利,所以就全都赶回了庄园畜养。”虽然有些不满被人这般喝问,不过阿大还是出声给了个看似合理的回答。 “瞎扯淡!”大胡子不屑地撇嘴说道:“畜养出来的马还是好马吗?老子要的马,不是用来拉车犁地,那可是要上战场的!如果这晏天牧场的马是畜养而成,哪怕它是伊丽,老子也不会看上一眼!” “候将军说得是,是小人胡了。”咬了咬牙,阿大强忍着心中的怨气出声回道。 “上次你们不是来过吗?而且还带回了一些卖相不错的战骑,”候君集回头看了阿大一眼,道:“那些伊丽马,不会是他们特别拿出糊弄你们的吧?” “候将军,”阿大倔强地抬头看着候君集,坚声说道:“小人虽然不才,但是却还没有笨到分辨不出马匹的优劣,晏天牧场的马匹虽然不多,但小人可以保证,绝对都是上等的伊丽战马。” “晏天牧场方圆近百里,这里看不到马群,不代表别处也没有,”阿大道:“候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再向前行一段,定是不会让将军失望!” “那好,反正都到了地界,老夫也不介意多走几步,”候君集冷然瞧看了阿大一眼,道:“不过,若是到了地方,老夫还看不到心仪战马,哪怕你是金烨公主的近侍,老夫也不会对你客气!” 说完,没有理会阿大的怒视神情,候君集策马扬鞭,再次向前行去,身后随行之人亦是快速跟上。 “候匹夫,先让你嚣张一阵,待此次高昌战祸一过,公主殿下登上王位,老子再跟你一算总帐!”阿大在后面紧握了握拳头,狠抓瞪了前面一行人后,也扬鞭向前跟上。 “老爷,外面的哨子回报,有一队商旅进了牧场,正急速向庄园这里行来。”李纪和正在后院儿做着烧烤,肉都还没吃上一口,就被从外面匆忙赶来的管家给断了兴致。 “提前打过招呼吗?”继续在鸡翅上抹着调料,李纪和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不曾有过!” “商队里面有能认出的人吗?”把涂好的鸡翅放到炭架上,李纪和随之又问了一句。 “有一个像是前次随高昌公主一起的护卫头领。”何文有些不确定地开声回道:“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尚不能确实,只能大概看个轮廓。” “你是说阿大?”李纪和手上的动作一顿,两眼之间精芒一闪,继而轻笑道:“这么说这次来的应也是高昌那边的人了?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老爷,要不要小的派人去拦上一拦,总不能就让他们这么在牧场里横冲直撞吧?”见他们东家似浑不在意,仍在那悠哉游哉地烤着他的鸡翅,何文不由有些心急。 “嗯,来者都是客,是应该派人去引上一引。”随手翻了翻前面已烤得有些金黄的翅膀,李纪和吞了口口水,有些不耐地冲何文摆了摆手,道:“这些你去安排就是了,把人带到庄里后再来向我禀报。” “知道了,老爷!”无语地应了一声,何文转身出去。 半个时辰后。 呼饱喝足的李纪和终于等来了管家何文的通报,包括阿大在内的一行高昌商人,到了。 “嗯?候君集?”走进客厅,看到正大刀阔斧坐在厅中大胡子,李纪和的身形不由一震,没起到候君集这厮竟亲自赶了过来? “嗯?”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候君集面色一沉,目露凶光地朝李纪和这里看来:“你就是这牧场的场主?你认得老夫?” 既然被人认出,也就没了再隐瞒的必要,说话的同时,候君集的手指微动,向随行的心腹打了个随时准备灭口的准备。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大唐的地域,他一个叛国的逃犯,自然还是小心为上。 “哈哈哈,昔日我大唐鼎鼎有名的潞国公,纪某怎么会不认得?”假作没有看到候君集的小动作,李纪和大笑着拱手与候君集见礼,高声说道:“纪和,不才正是这处牧场的主事之人,见过候将军!” “老夫不记得曾见过你!”候君集的面色不变,仍是有些戒备地看着纪和。 “纪某只是一价商贾,自是无缘搏得候将军一见,”李纪和不以为意,轻笑着出声解释道:“纪某之所以能够识出将军身份,只是因为当年在长安买卖过活时,曾有幸在街上见过将军几次。当时将军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自是不会注意街旁一个小小的商贾,所以,候将军说没见过纪某,也不奇怪。” 候君集当年在长安时,亦是嚣张得厉害,时常当街纵马驰行,见过并认识他的商户和摊贩还真不在少数,所以,听了纪和的解释,候君集的心下稍松。 “不知候将军此来,是为何事?”见候君集面色稍缓,李纪和缓步走到对面椅上安坐,之后气定神闲地看着候君集道:“不是纪某啐嘴,将军现在的身份可是不怎么光亮,若是没有什么要事的话,纪某可是不敢让将军在舍下久呆。” 听得李纪和这般一提,反而让候君集更是放下些许戒意,抬手冲部下挥了挥手,候君集饶有兴趣地看了李纪和一眼,道:“纪场主胆色不俗,看上去可是不像寻常商贾?” “呵呵,”李纪和淡然地轻笑了笑,而后看着候君集道:“候将军若是对纪某的身世感兴趣的话,事后不妨派人去打探一番,纪某并不介意。现在,候将军可能表明此行之来意?” “好!”候君集猛地一拍桌子,也随着大笑道:“看纪场主亦是爽快之人,候某也不拐弯抹角。” “老夫要买伊丽战马!”候君集道:“听说纪老弟这里素有储备,不知老弟现下能供应多少?” “那就要看候将军你备了多少银钱了,”没有一点奇怪的意味,李纪和惬意地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地开声向候君集说道:“原则上来说,只要候将军你能拿得出足够的银钱,纪某就能给你提供出相应数量的马匹,所以,敝场具体能够提供出多少马匹,主要还是要看候将军的财力如何。” “钱不是问题!”候君集不以为意地轻摆了摆手,毫不心虚地开声说道:“我高昌虽不富裕,但怎么也是一个国域,多的不说,三五万匹还是买得起的。” “当然,前提是贵场的马匹定要可堪一用,不负伊丽战马的威名,”候君集轻声说道:“不然,便是价格再为便宜,老夫也不会看上一眼。” “敝场所育马匹,皆是为战而存,断是不会让候将军失望。”明白候君集话中的意思,李纪和轻站起身,开声向候君集请道:“候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随纪某前去一观。” “正有此意!”正想趁此机会一见晏天牧场虚实的候君集自是不会推脱,起身伸手向纪和说道:“纪兄弟先请!”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七章钱粮捐赠第一批 > 第八百一十七章钱粮捐赠第一批 高阳与豫章终是回了长安。 同狄知逊夫妇一起,在柳府用过午餐之后,便与柳一条、罗齐氏等人辞行离去。 比原定的两天时间稍有提前,据说还是高阳公主最先提出的建议,想是这几日一直被豫章牢牢地看着,小丫头少有机会出门与柳一条胡闹纠缠,觉着再呆下去也是无趣,所以这才收了心思,很是意外地决定早些回去领罚。 对于高阳公主的这个决定,豫章自是求之不得,原本她来三原的主要目的就是早些把高阳带回宫里,现在高阳肯主动回去,那自是再好不过。 对于柳一条来说,这两位公主殿下的离开,多少也算得上是一种解脱,高阳这疯丫头就不说了,搁在哪都是一个让人退避三舍的人物,她能走,柳一条求之不得。 至于豫章公主,柳一条直到现在都还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曾经的知交好友,现在的形同陌路,在柳府的这两天里,两人除了一些的必要的礼节,几是再未说过一句多余的话语。 柳一条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倒底是怎么想的,每次见到豫章,在怀念过去的同时,他的心里也都会涌起一股小小的失落。 身份高贵,长相秀丽,性子温顺可人又不失顽皮灵动,对于这样一个臻至完美的女人,柳一条说不曾心动,那定是假话。只是现在已经有了妻室,不管是对楚楚的感情,还是柳一条自身观念的限定,柳一条都不允许自己背叛楚楚而再与豫章生出另外一段感情。 虽然这个朝代并不提倡一夫一妻,甚至很多人都会把能取到几个老婆当作权衡一个人能力大小的标准,对此柳一条很无语,更是不能认同。关于男人应该博爱还是专一这个问题,早在穿到这个时代之前,柳一条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很明确的标准与论断。 博爱就是滥情,是那些只顾贪一时激情而给自己找寻的借口。 或许这么说有些俗套,免不了会给人以假正经的嫌疑,但是在与敏儿相遇之前,柳一条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男人之所以博爱,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一个足以让他为之付出一切的真爱。 如果你真的切切实实地深爱上了某个女人的话,那么别的女人在你眼里,永远都翻不起太多的波澜。 携子之手,与了偕老;相呴以湿,相濡以沫。并不止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愿望,在真爱面前,它更是一份真挚的祝福与切实的责任。 男人可以花心,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原则。 这是柳一条前世的女友敏儿最爱跟柳一条讲述的话语,每一次她都会双臂环抱着柳一条的脖子,撅着中嘴儿郑重地向柳一条警告:婚前可以花心,但是婚后就一定要有原则,我不要求你能够爱我一生一世,我只希望在咱们感情还有温度,婚姻还在持续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做到对我忠贞不二,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我不喜欢不坚定和没有原则的男人。 现在想起敏儿所说的这些话,柳一条心中觉得无比甜蜜的同时又不由泛起了几分淡淡的苦涩,时至今日,物是人非,但是人与人之间的那些真挚感情却永远都不会改变。上辈子答应敏儿的事情没有机会做到,这辈子对楚楚,柳一条却是绝对不会再次食。 爱她,就一定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娶她,就一定不要让她为你伤怀。 所以,有些东西,该舍弃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想通此节,目送着豫章等人的离去,柳一条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境忽然轻松了不少。 “夫君这是怎么了?”感受到自己的夫君似变得有些不同,张楚楚一边轻轻地扯了扯柳一条的衣袖,轻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一时之间有些感怀,娘子不用担心。”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柳一条低头看向张楚楚,满脸温情。 人,要懂得知足。两世都能让他碰到了一个身心皆爱着他的女人,柳一条知足了。 “狄大人他们已经走远,没事儿的话咱们也回府里吧,这外面的天气,也怪冷的。”被柳一条这般情意绵绵地盯看着,心中甜蜜的同时,张楚楚的小脸也不由变得有些微红,低着脑袋轻声说道了一句之后,便回身小跑回了府里。 柳一条与豫章公主之间的纠葛,张楚楚是知道的。所以,在听闻豫章也来了三原之后,张楚楚的心下一直都不甚平静,东想西想,乱七乱八地,深怕自己最宝贝的东西忽然会被人给偷走一般。 在张楚楚的观念里,像是自己夫君这样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想要娶个三妻四妾,那是再过平常之事,她不该,也没有权利去阻拦。 而且,对于这个豫章公主,张楚楚也是甚有好感,性子温驯,平易近人,身份虽然高贵,却没有一点颐指气使的富贵毛病,与夫君在一起,倒也相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纵使自己觉得豫章公主不错,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嫁给自己的夫君,只要一想到夫君有可能会撇开自己去陪豫章公主,张楚楚的心头就不由自主地酸楚得厉害。 很难受,而且还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直到这时,张楚楚才知道,原来所谓的不介意,全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在自己心底的最深处,她还是想要独自一人霸占着自己的夫君。 不过现在,所有的难受,酸楚,不开心及故作欢颜,在柳一条方才那温情的一视之中,全都散了个无影无踪。 张楚楚回府的脚步变得无比轻快,面上的笑意从心底散出,有些话,即使没有说出,他们彼此也能清楚地感受。从方才夫君的凝视与几句笑谈之间,张楚楚已是明白了夫君的心意,所以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的幸福。 “楚楚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感受到妹妹身上散发出的欢乐喜意,罗通不由轻声在柳一条的身边询问,刚才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吧?只是送个人而已,至于把自己给乐成这样么? “没有什么,”柳一条亦是满带着笑意地轻声回道:“只是为了高兴而高兴罢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地过着,眼见着就要步入腊月,距年关过年又近了一步。 在狄知逊回到长安的第二天,柳一条所应承下的第一批物资已经运到,现正在户部的旁门处等着狄知逊的到来。 五十万贯银钱及十五万担米粮,带头的是柳府的大管家,此刻正气定神闲地安坐在押钱的马车上,静静地候着。 钱都是一串串地散钱,为了省事,也为了发放方便,所以并没有兑换成丝帛或是黄金,就那么一箱一箱地摞着,光是马车就用了十辆,再加上十五万担米粮的车队,已然在户部的门前摆成了一条长龙,引来无数人的围观和议论。 “柳管家,尚书大人去朝堂议事,一时半会赶为回来,你说你就这么在这堵着也不是个办法,”当日在户部职守的官吏在马车旁很是殷切地与柳无尘协商:“而且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实不是久呆之所,本官这也是在为柳管家及贵府的伙计着想不是?” “反正都是户部的东西,由谁来接收不是一样,怎么也不会入了外人的口袋不是?”官员接着说道:“户部存储钱粮的仓库就在旁边,进出款项都有记录,你看是不是先把东西卸下再说?” “多谢大人体恤我等,柳某感激不尽。不过,来前儿我们家少爷就已经有过吩咐,除非狄大人亲自过来,否则这些钱粮,还算不得是户部的东西。”知道眼前这个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柳无尘也没跟他客气,直接一口回绝。 “还有,”柳无尘最后又说一句:“如果今天一天都见不着狄尚书,这些东西我们亦是会带回看管,待到明日再来等候,直到能够见着狄大人当面。” “所以,”柳无尘翘着嘴唇轻笑了笑,道:“这位大人与其这般辛苦地在此地劝说我等,倒不如再派些人去寻狄尚书回来。不然若是耽误了钱粮的接收,误了朝廷的大事,上面有人追究下来,怕就会有人说是大人您的责任了。” 真是笑话,若是这么些钱粮随随便便就能被你们搬进府库,那我们家少爷的人情找谁要去?你当我柳府的东西,都是凭空变出来的不成? 而且,眼前这个官吏,明显没安什么好心,这般着急地想把钱粮引入他们户部的府库,到时这筹集钱粮的功劳算谁的?人嘴两张皮,狄知逊虽为户部尚书,但是这人心却未必都在他这一边,若是钱粮进府,别人把自己的名姓往府库的款项上一署,谁还能再去说出个一二三来?这批钱粮进项的功劳,还会有狄知逊的份吗? 官场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狄知逊初来乍道,根基未稳,巴望着他从尚书位置退下的人不在少数,而且皆是一些背景不俗,资历深厚之辈,这些人若是想要做些手脚,抢占一些功劳,狄知逊就是知道,也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 所以,柳无尘此行很小心,也很谨慎,纵是在外面多等一时,也绝不会贪图一时便易而让别人有机可趁,坏了他们家少爷的大事。 “柳管家说得是,说得是,本官这就派人再去看看,”不知觉地,官员的额上冒起了一丝冷汗,有些心有不甘地又看了柳无尘身后的诸多钱粮一眼,这才颇为不耐地轻声说道:“若是狄尚书归来,定先请他到此地一观。” 五十万贯钱钱,十五万担米粮,这可都是切切实实的政绩啊!官员在心中感叹,可惜了,可惜这个柳府的管家不上当,全都便宜了狄知逊那个胖子,又让他在皇上的跟前风光了一把。 “赵武,你再去狄尚书的府上看看,若是狄尚书已然归府,将这里的状况如实禀明。”感叹哪感叹,眼前的事务却是不能再拖,正如这个柳府管事所说,若是因为他在中间欺瞒,导致狄知逊晚来或是未到,没有及时将物资搬进府库,那他的罪责可就大了。到时候别说是想要取狄知逊而代之,怕是这整个户部都没有他立足之地了。 “是,侍郎大人!”看到侍郎大人所使的眼色,知道这次不再是虚行作假,所以应了一声之后,赵武便转身而行,去往狄知逊的府上。 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头儿竟是户部的侍郎,柳无尘轻撇了撇嘴,假装没有看到两人的那点小动作,任由赵武起身离去。 事实上,便是赵武不去,柳无尘也毫不担心狄知逊会不知状况,毕竟在来户部之前,他们就已事先着人去了狄府支会,除非狄知逊确是去了宫里,否则绝不会任由这些跳梁小丑在这里蹦达。 “侍郎大人,”正如柳无尘所料,赵武刚走一会儿,甚至连堵在街上的车队都没走出,就又急急地赶了回来,走到正在与柳无尘闲叙的户部侍郎跟前拱手禀道:“狄尚书已经到了,正在向此地赶来。” “已经来了?”户部侍郎的面色微变了变,心中暗骂了一句,这老东西,鼻子倒是灵得很,竟然这么快就得了信儿,赶了过来? “那岂不是正好?”说着,这位侍郎大人微笑着向柳无尘看来,道:“既然尚书大人来了,那本官也就算是功成身退,就不在这儿凑热闹了。正好手上还有些许公函待批,就先行告辞了,柳管家莫怪!” “不敢担搁侍郎大人公事,侍郎大人请自便!”柳无尘客气地拱手与其道别,目送着老头儿进了府衙里面,而后整装静候,等着狄知逊的到来。 “怎么尚书一来,这老头儿就着急着走了?”柳无尘的身边,翁玉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不解地向他们大管家询问:“方才他们不是还挺热情的吗?”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八章李绩升职 > 第八百一十八章李绩升职 官场上这些官员们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事情,他们管不着,也掺和不起,在柳无尘的心里,只要他们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把送来的钱粮如数交接到狄知逊的手中,若是能不得罪人的话,尽量还是不要有什么摩擦。 柳氏现在走的是经商之道,正经生意,如实纳税,从不行作奸犯科之举。凡事虽说不能做到面面俱到、八面玲珑,但是一直以来也都走得小心翼翼,尤其是对待朝廷的官员,也可谓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怠慢。 当然,恭敬不等于惧怕,对于那些特别不知好歹或是故意找茬跟柳氏过不去的贪官腐吏,柳氏也断然不会迁就,即便是这样会给商会的生意造成一些延时的麻烦,也在所不惜。 就如他们东家所,他们柳氏商会,不惹事,但也绝对不会怕事,麻烦来了,那就昂着脑袋去解决麻烦。只要柳氏行得正,走得直,没有半点触犯大唐律法,便是朝廷的官员又能如何? 所以,对于方才的户部侍郎,柳无尘心中虽有不耐,不过面上却仍是一直客气有礼,从未直得罪。不过,若是那老头儿不顾劝说,想要强行将钱粮搬入府库,柳无尘也绝不会客气。 毕竟,跟一个与他们柳府没有丝毫关系的户部侍郎比起来,还是狄知逊这个刚从三原归来的户部尚书更为重要。 “狄大人,”见狄知逊走近,柳无尘躬身上前见礼,同时将手中早已备好的钱物清单双手递上,道:“这是此次运来的钱粮明细,钱五十万贯,粮十五万担,请狄大人过目、清点。若是无误的话,无尘就让府里的下人开始了。” “清点就不必了,”狄知逊大手一挥,豪声说道:“一条贤侄还有贵府的信誉老夫还是信得过的,只是这搬卸之事,就不劳贵府再多费心思了,府库管理深严,一概储备自有丁应兵丁进出搬运,所以,只好枉费了贵府的一片好意了。” 老狐狸,面上客气应对的同时,柳无尘不由在心里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怪不得会这般大度,连必要的清点都不理会,而且还卖给了他们柳氏好大一个面子。原来最终的结点是这里,自己的兵丁搬运,钱粮的数目自是会有统计,哪还用再费什么心思去专门清点? 要么说这些当官的都是老油条了,许多事情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该做的事情一件不少,但是在面子他却会做得十分圆润,最起码不会让对方觉得不妥和记恨。 两个头头儿接洽完毕,一声吩咐,载着钱粮的马车再次出动,绕过户部的大门,缓缓向侧旁更为空旷的府库驶去。 “有些话我们家少爷让无尘向狄大人代述,”看着车马缓去,户部的门前再次趋于安静,柳无尘轻声向身旁的狄知逊说道:“今日这些,只是第一批,明、后两日,当初所定之款项皆会如数送至,请狄大人莫要担心。” “一条贤侄果是信人!”笑眯眯地夸赞一句,狄知逊正色向柳无尘说道:“劳烦柳管家也代狄某向你们东家带句话,就说狄某当日之承诺,绝不食,亦是不会让他失望。” 狄知逊这几日正在犹豫着该如何将柳一条的要求禀于皇上知晓,怎么做才能最可能地让皇上答应下来,虽然当初约定之时,柳一条并没有要求事情一定得成,但是身为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大唐,狄知逊都不想让为国为民出力的柳一条寒心。 所以,在狄知逊的心思里,这件事情不说则已,说了就一定要成。这也是为何已经回来两日,狄知逊却还没有向皇上请示过一句的原因所在。 现在还不是最危急的时候,皇上为难的程度还远远不够,若是这个时候将柳氏捐钱捐粮之事禀报上去,皇上虽会高兴,但未必就会有太多的感激或是重视。 所以,这两日狄知逊一直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断地向皇上陈述户部四处筹钱筹粮的难处,讲述国库资源匮乏的重重危机,以求在三天后,最大限度地将柳一条捐钱捐粮的功劳给衬托出来,让皇上到时不好也不忍心去拒绝柳一条所提出的要求。 为了柳一条所提出的赦免之事,狄知逊可谓是费尽了心思,而且也已初见了成效,随着日子天天过去,皇上的眉头日紧,对户部筹集钱粮之事催促得也是越发紧迫,看得出,皇上现在,是真的已经有些急了。 若是这个时候自己将柳氏送钱粮之事禀于皇上知晓,狄知逊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柳无尘今日这钱粮送得很及时,而且摆出的阵势也是恰到好处,最起码,除了户部,长安城的其他几个衙门怕是也都已知晓了柳氏捐钱捐粮之事,说不得不用自己进宫禀报,皇上现下就已经得了消息。 “如此,无尘就代我们少爷,多谢狄大人了!”虽然不知狄知逊与他们东家所约何事,不过看狄知逊此时这般自信满满,柳无尘就知道,事情十有***怕是要成了,这对他们少爷来说,是好事。 “无须道谢,老夫这也是投挑报李罢了。”狄知逊轻摆了摆手,接声说道:“你回去就告诉一条贤侄,老夫除了会如约将事情禀于皇上知晓之外,还会竭力促成此事,绝不会让我大唐的功臣寒心。” “是,无尘记下了!”柳无尘点头应声:“回去后,无尘定会将狄大人之,如实禀于东家知晓。” “行了,这边的事务老夫已经做了安排,就不在此多呆了,”见车队已然全没的踪影,狄知逊拱手向柳无尘道:“老夫还有公事要办,就先行一步了。” 现在火候儿已到,而且柳一条所应承的东西已先到了一批,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是时候向皇上禀报一声了,不然,免不了会惹来皇上的猜疑和怪罪。 所以,草草地跟柳无尘别过之后,狄知逊便一路又奔回了宫里。 而此时,皇宫的太极殿内,李世民正在与被他晾了多日的李绩一同叙话。 李绩气定神闲地坐在李世民的对面,神色恭敬却不拘谨,自从进了太极殿后,就一直没有主动说过话语,皆是李世民发问,李绩恭声回答,一问一答之间,尽显君臣之道。 “听说回到长安的这几日,爱卿接人待客,可是收了不少的贺礼,堆起来足有一间厢房大小,”李世民不紧不慢地与李绩唠首,忽然话锋一转,向李绩问了一个比较敏感些的话题:“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没有否认,事实上李绩一直也都在等着皇上的这些问话,不慌不忙地点头承认,并伸手入怀,掏出一方长折,恭声向李世民说道:“所有的宾客及他们所送礼单,微臣已着人记录成册,请皇上过目。” “哦?”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李世民眉头微皱,低头扫了一眼递上的书折,淡声向李绩说道:“爱卿此为,可知后果如何?” 李绩送出这份礼单,无疑是将所有亲近或是想要亲近他的人,全都给卖了出来,同时也把自己给推到了这些人的对立面上,这一下,可以说是得罪了朝中过半朝臣,日后会被群臣孤立,已是再所难免。 “所有的礼品财物,微臣一文未动,即日起即会尽数送入户部府库充公,”李绩直声回道:“微臣知道,这两年境内天灾不断,我大唐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微臣便想借此,为我大唐国库收敛一些钱财。若有过激之举,微臣甘愿受罚。” “为了一点钱财,你便是连你多少攒下的清誉也不顾了吗?你,唉,事已至此,已是多说无益,你的一番心思,朕领了,”表面上做出一副感动激动的样子,李世民轻点了点头,道:“不过那些礼品就不必再往户部送了,怎么说也是同僚的一番心意,而且,朝廷也不缺你这点东西。” 表面虽然气愤,惋惜,不过李世民的心里却是开怀不已,对李绩此人又是多看重了几分。不是因为他为国所敛的这些钱财,而是因为他为了让自己这个皇帝放心,而特别做出的这种出卖同僚、孤立自己的举动。 有头脑,有魄力,而且还有足够的忠心,再加上现在这条与内臣不和的由头,像是这样懂事却被内臣孤立的大将,试问有哪个皇帝会不喜欢? 所以,对于李绩所耍出的这个手段,还有他对兵部尚书及兵征高昌元帅之职所表现出来的势在必得的野心,李世民并不气恼,为将者若是没有一点心机,没有一点野心,算不得是一员善战之将。 “自候君集去后,兵部一直都由玄龄代职,爱卿也知,玄龄身兼尚书左仆射之职,本就公务繁忙,现让他再代兵部,一时尚可,但是这时日久了,就不免会有些捉襟见肘,是以,”李世民淡看着李绩,终是说到了正题:“朕有意让卿出任兵部尚书一职,卿以为如何?”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九章圣旨 > 第八百一十九章圣旨 回三原的第五天,柳一条同张楚楚一起,去下耳村将张卟亮与张刘氏给接回了府里。 现下正值隆冬,在乡底下亦是农闲之时,老两口再家闲着没事儿,眼看着就又到了年关,自然也希望能跟儿女们一起过个整年。所以,这一次老两口并没有像是上次那样,听完柳一条的语之后,张卟亮让张刘氏进屋简单地收拾了两下就同小俩口儿一起离开了村子。 亲家的到来,着实让老柳夫妇欢喜了一阵子,柳贺氏就不说了,老柳可是着实找了个玩伴,每天都要拉着张卟亮在后院小亭下上两盘象棋,遇到一个比他还要臭的棋蒌子不容易,老柳也终于找到了几分自信,下棋下得更起劲了些。 至于张刘氏,自然也不会闲着、闷着,家里三个老太太每天也都会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偶尔地再逗一逗小宝儿,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这一日,在柳一条陪着两位老爷子下棋的时候,柳成着急从前院过来,把他们家少爷给请到了前厅叙话。 “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像什么样子?”屈膝在正椅上坐下,柳一条抬头打量了柳成一下,道:“怎么说你也是‘得一醉’的掌柜,在外面闯荡了那么久,怎么还是脱不掉毛躁的毛病?” “少爷,不是小人太毛躁,而是这事儿他确是有些着急,让小人实在是平稳不下,这才巴巴地跑来向您禀报。”大喘了几口气,柳成还有些惊魂未定地开声说道:“皇宫来人了,带着皇上的旨意,指定让少爷您去接旨那!” “圣旨?”柳一条随之一愣,柳无尘是昨天才去的长安吧?剩下的钱粮还没兑现,皇上的圣旨就传到了家里,狄知逊的办事速度也大惊忒快一些吧? “对,圣旨!”柳成肯定地点着脑袋,这辈子他可是头回见到圣旨,那可是皇上爷赐下的东西,可不是任谁都能有幸见得着的。 伸手来回比划着,柳成颇为兴奋地大声说道:“敲锣打鼓,一路喧扰,一直从长安走到三原,再从三原府衙又一路到了咱们柳氏庄园,好不风光,好不热闹,现在整个三原都知道圣旨要到咱们府里来了。” 柳成没见人接过圣旨,不知里面都有什么规矩,还以为皇上颁布圣旨,就是这般热闹的样子,所以在兴奋之余,他并未瞧出其中的奇怪之处,反而因为这圣旨是属于他们柳府,心里骄傲美得不行。 “敲锣打鼓?”柳一条轻笑了笑,又不是成亲娶媳妇儿,用得着做得这般热闹吗?看来,李世民这一次是真的穷疯了,为了能尽快筹到钱粮,像是这样有失体统的事情都能这般明目地做了出来。 “那圣旨现在到了何处?”并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唐朝的圣旨远没有清朝时那般严格,接旨之人必须什么沐浴更衣,三拜九叩之类的以示恭敬郑重,否则便会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类的罪过。 在唐代,接旨更偏重于一种随意,传旨之人像邮差多过于上差,并不甚为人所重,所以接旨时只要表面恭敬即可,完全没有必要集全家老小于当面,行什么三跪九叩之礼节,只要接旨之人简单地冲着圣旨弯个腰拱个手,就如平常朝臣见皇上时所行的礼节一样,轻轻一礼之后便可将圣旨接过。 “回少爷,小人回来时听说已经进了古田村,现下怕是已经距咱们府门不远了。”见他们家少爷神色似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一如往常,理所当然,柳成不由为自己方才着急不稳的表现有些脸红,心性竟也随之安静了下来,听得他们少爷问起,遂轻声询道:“少爷,你看咱们是不是出府迎上一迎?” “迎自然是要迎的,”柳一条淡然道:“一会儿你随我出去即可,后院儿的老爷夫人他们,就莫要再去惊扰了。” “是,少爷!”应了一声,见柳一条起身整衣出门,柳成也赶紧随之跟上。 此时的柳府门外,已然有诸多村民围观,好似之前都得了信儿,知道有圣旨要来,全都眼巴巴地在门口候着,想要瞧瞧传说中的圣旨到底有多么神奇。见他们东家从府里出来,村民们全都弯身见礼,之后不由自主地都向后退出几步,在府门前腾出更大的一处空旷来。 “来了!来了!” “从长安来的大人物已经进了庄子!手里还托着一份金黄的圣旨!” “我看到了!”“我也看到了!” 不断地有人小跑着奔向这里,嘴里面兴奋地叫嚷着,从来没有离开过三原的他们,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大人物,只不过就是皇宫里的一个小小的内侍,一个太监而已,在他们眼里,圣旨是神圣的,那是皇上赐下的东西,而可以手捧圣旨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所谓的大人物。 柳一条并没有嘲笑或是瞧不起他们的意思,长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一群人,乍然间见到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为的东西,激动一些很正常,就像后世的一些普通人,乍然遇到自己崇拜已久的明星一般,激动,疯狂,都可以理解。 柳一条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面上始终挂着微笑,旁边的佃农见到他们东家这般平静,好似根本就没事儿人一样地一如往常,在心中佩服他们东家涵养高深的同时,原本激动、兴奋的心情也随之稍微平复。学着他们东家,全都静静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候着传说中的圣旨和大人物的到来。 可以说是在几近所有人的期盼当中,李然一行捧着圣旨缓缓走近柳府门前。在车马走近柳氏庄园时,李然便主动下了马车,一是知道柳氏庄园里面不许纵马行进的规矩,二则是庄园街道上围观的人君实在太多,车马根本就不能行进。 一步一步从庄园门走到柳府近前,看到柳府门前一片安静无波的情形,李然不免感到有些奇怪,从长安,一直走到这里,李然已然习惯了下面百姓激动兴奋的热闹表现,包括他初进庄园时,庄园的佃户也一个个兴奋异常,有几个甚至还小跑了起来。 可是,怎么到了这里,本应该是最为热闹的地方,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般安静? 是因为站在正门前的这个年轻人吗?看到柳一条平静安然的面孔时,李然心中不由便产生出了这样一种明悟:这些佃农之所以会变得安静,完全是受了他们东家一人的影响。 “李总管,一路辛苦!”见来的是个熟人儿,柳一条面上的笑容更甚,冲着李然微一拱手,朗声说道:“请李总管还有其他几位内侍大人入府叙话!” 太监也是有品级的,虽然官位不高,但是怎么也比他这个白身要高上一个级别,所以柳一条称这些内侍为大人,并不为过。 “柳先生,咱们又见面了!”李然亦是弯身回礼,他断不会因为柳一条称他一句总管就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了,说到底,他们这些内侍,就是一群奴才而已,一直生活在宫里的李然,可是一刻也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 见过礼后,李然随柳一条进了宅院,在进客厅之前,李然出声将柳一条拦住,道:“柳先生,皇命在身,小人身上带着圣旨,不便进入厅堂,劳烦柳先生,还是在此先把圣旨接了吧?” “就依李总管之意!”没有反对,柳一条静静地转身来与李然面对。 “嗯嗯,”李然轻向后退了一步,与柳一条撇开三步远的距离,轻咳了下清清嗓子,之后用其尖锐而宏亮的声音高声叫到:“三原柳一条,接旨!” 不可否认,因为太监的声线特殊,穿透力可畏是极为强大,李然的这一嗓子,直接让一直围在府门外的村民又一次地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地挤在门前向里观瞧。 “小民柳一条,接旨!”虽然只是一个过场,但是却也不能过于草率,所以柳一条还是恭恭敬敬地对着圣旨施了一礼,而后弯着腰,伸出双手向上迎接。 “皇上口谕!”没有直接将圣旨递出,李然身子一挺,神色恭敬地正色说道:“柳氏大义,朕心甚慰,你之要求,朕已然允诺,望尔柳氏一族,莫因此诺而乖张行事,若因此而触犯我大唐刑律,必不轻饶!” “皇上隆恩!小民谨记!”柳一条这才将圣旨接到手里,而后直起身形,向李然请道:“李总管一路辛苦,还请进厅稍作歇息,饮上一杯茶水。” “歇息就不必了,小人还要回宫复命,不易在此久留,就不麻烦柳先生了。”李然摇首婉拒,同时开声向柳一条辞行。 “如此,那柳某送李总管出门。”再留无果,柳一条只得放行恭送,同时向柳成示意,将事先备好的一些银钱与礼物送上。 “两百万贯的银钱,外加三十万担的米粮,就换来了这么一个分量不足半斤的黄色丝帛,也不知日后能不能利用得上……”目送着李然一行远去,柳一条看着手中的圣旨轻声一叹,遂转身复回了府里。 西北边界,柳氏收棉的大帐之内,柳冰还在噼里啪啦地打着旁人看不明白的算盘,一笔又一笔地对着帐目。 “六十三万七千两百贯又六百五十文。”对出最后一笔帐目,柳冰不由长舒了口气,看着帐上支出的银钱,轻声叹道:“这才不到十日的功夫,就已支出半数银钱,看来不出一月,咱们就能打道回府了。” “柳管事说得是,”负责柳冰起居的随从马良恭身递上一杯热茶,轻声说道:“这才十天,咱们就轻松收到了高昌近半的白叠子,比起上次重舟管事过来,咱们此行的收获,可是已高出了甚多。” “嗯,这都是少爷神机妙算,抓到了高昌番人的软肋,”接过茶碗儿,柳冰抬头看了马良一眼,轻声说道:“不然的话,咱们入高昌境内散收,即便是候君集不下狠手,咱们也别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到这般多的货物。” 想想这段时间高昌人就像是疯了一般,不分白天昼夜地一直在往边界运送,柳冰不由再次感叹他们家少爷的深谋远虑,直接拾着高冒的脖子,硬是把正常一年半载的事情,给压缩到了短短的一月之内。 想想每天高昌的丞相与将军,都要低声下气地寻求自己与他们交易,甚至为了不打扰自己休息,又不耽误交易时间,他们宁愿晚上将货物送至,等到白天再与柳氏接洽,他们这种委曲求全的做法,一直都让柳冰有一种很是强大的满足感。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倍感爽快的同时,柳冰心里没有一点怜悯的意思,想当初若不是他们百般阻挠,重舟管事也不会重伤回家,他们高昌也就不会遭到今日这般境况。 “外面的情况如何?”饮茶入腹,身上不由显得暖和了几分,柳冰听着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开声向马良询问。 “像是高昌那边又有一批白叠子运至,现正在往下搬卸。”马良轻声回复,看了下他们管事的脸色,弯身进声说道:“若是管事觉得吵闹,小人这就去嘱咐两句,让他们都小声着些。” 因为是有求于人,所以屈义夫与楚弈一行对柳氏的人都极为客气,尤其是对柳冰及其身边的亲近之人,更是如此。所以,马良的身份也因此而水涨船高,说起话来,也比以往更大声了些。 “嗯,那倒不用。他们连夜赶工,咱们亦有益处,不必前去惊扰。”手捧着茶碗,柳冰稍作思虑,接声向马良吩咐道:“去跟负责守卫的武校尉说一声,这段时间让他务必小心,严防高昌那边儿会行兵袭营。” 依照高昌现在这般殷切甚至不惜连夜赶工运货的态度,说明他们缺钱的同时,也间接证明他们对此次交易的重视程度,袭营断交之事几乎没有可能。 但是,他们这边儿却也不能因此而麻痹大意,柳冰不会忘记,在高昌,他们柳氏还有候君集这个死敌在侧。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章长孙皇后的喝斥 > 第八百二十章长孙皇后的喝斥 东宫里,太子李承乾不知为何又在大发雷霆,摔茶杯,扔被子,踹宫女内侍,吓得包括太子妃在内,东宫所有的宫女内侍都不敢靠近寝卧一步,只能提心吊胆地在外面听着太子在榻上如雷霆般地吼叫。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上午还好端端的,有说有笑脾气温和,怎么这才刚过正午,人就跟发了疯一般,在榻上又叫又跳的?得亏他身上的伤势未好,不能下得床榻,不然,他们这些下人还能有了好去? “为什么?!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听到里面又是一阵暴嚷,守在外面的众人皆是一个激灵,齐齐向后退了一步,怯怯地低着脑袋,深怕太子殿下会从里面出来责罚他们。 “行了,这里用不着你们照看,都且先退下吧。”打量了被吓得有些破了胆子的众宫女内侍一眼,太子妃武媚轻摆手将他们喝退,这种时候这些下人明显已是指望不上,与其让他们在此看太子的笑话,不如暂且让他们离开。 “李清,你留下!”见李清也想随着人流离去,武媚的面色一冷,出声将人叫住。 “见过太子妃殿下!”李清身子一抖,知道再躲不过,不得已,也只得回身与太子妃见礼在话。 “太子殿下会变成这般模样,”武媚冷眼看了李清一眼,淡声道:“你身为太子殿下的近臣兼内侍总管,就不打算跟本宫说点什么吗?” “回太子妃殿下,”听武媚问起,李清的身子弯得更低,埋头向下低声回道:“小人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有这般大的反应,方才,已经派人去立政殿着请皇后娘娘过来了。” “你知道,本宫想问的不是这个。”见李清这种时候还在跟自己打马虎眼儿,武媚神色更冷地盯着李清,道:“别以为仗着太子撑腰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信不信本宫会到皇上还有皇后娘娘那里,将你这些年在东宫做过的那些好事尽数禀报一遍?” “太子妃殿下说笑了,您跟太子殿下同样都是小人的主人,就是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看轻殿下您啊。”再一次听到这种威胁的话语,李清心中一阵无力,抽搐不已,不过面上却还陪着笑脸儿,乖乖地向武媚娘回道:“是因三原柳氏的事情,惹了太子殿下不快。” “又是柳一条?”撇嘴轻嗤了一下,武媚对她现在这个太子夫君算是彻底失望起来,身为一国之储君,未来的大唐皇帝,现在却死心眼儿一般地跟一个商贾没完没了的较劲,更又因这个商贾而把自己给气得暴跳如雷,这样没有一点心胸和小气的太子,还会再有什么前途吗? 柳一条是个人才,武媚并不否认,可是他再怎么有本事,也不过只是一平民商贾而已,纵是跟你有些过结又怎么样,有皇上在,有皇后在,有我大唐数十万的将士在,他还能翻出什么花花来不成?值得你一个太子殿下去时刻惦记想要除之而后快吗? 那么多的天下大势,那么多的黎民疾苦你不去关心,不去在意,反而时刻将目光放在这段小小的仇恨之上。气量狭窄,小肚鸡肠,没有一点大局观念,对于这样一个太子,有哪一个皇帝会放心将自家的江山放到他的身上? “算了,知道是谁就够了,”打断李清还想继续的叙说,武媚轻对其摆了摆手:“皇长孙还在后殿,本宫要回去看看,你就且在此候着,等皇后娘娘过来吧。” 心里已经为李承乾下了定论,对于这样一个注定当不了皇上的太子,武媚已是再提不起太多的心力,与其这般虚与委蛇地等待太子被废的那天,倒不如静下心思,想一想自己还有儿子,在那一天到来之后,该如何度日,是否还有什么出路。 “是,太子妃殿下!”有些诧异于太子妃变化太快的心思态度,李清点头应是,之后躬身将武媚送出院落。 出得院儿门,正好听到殿前一阵熙攘之声,之后又是一连串的紧赶脚步,知道定是长孙皇后过来,武媚身形稍顿,不过片刻之后,还是快步移开,避开了与长孙皇后的碰面,早早地躲回了后殿。 “李清,太子怎么了?”武媚方去,长孙皇后便带着小德子还有一些宫女内侍急急走进李承乾所在的这个院落,瞧得李清在门前等候,长孙皇后稍平复下心境,开声向李清询问。 “回皇后娘娘,”见长孙皇后这位大大的救星过来,李清总算是长松了口气,躬身与长孙皇后一礼,尖声回道:“不久前,太子殿下听说了上午皇上曾赐圣旨于柳氏一事,之后就,就……”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父皇!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承乾很是配合地一声暴喝,将李清不好说出的话语打断,同时也让长孙皇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 “行了,你们都且先退下吧,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准任何人入内!”感受到儿子心中的气愤与委屈,长孙皇后不由轻声一叹,知道有些事情不宜为外人所知,所以在进卧室之前,长孙皇后便事先将小德子与李清等一干内侍宫女全都屏退了出去。 皇上派李然到三原传旨的事情,长孙皇后知道,不止是圣旨,还有圣旨上所书写的内容,在皇上的授意与李然的刻意宣扬下,早已在长安城内外闹得沸沸扬扬,知道太子这里也定会收到消息,也料到太子会有些不愉,没想到他竟会闹得这般厉害。 为什么凡事一涉及到柳一条,乾儿就会这般失控?难道这段恩怨,就真的那么难以放下吗? 与方才武媚的心思相同,看到太子的这番表现,长孙皇后的心里多少也有些失望和失落的意思,这孩子,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开悟,明白什么才是当务之急,什么才是缓急轻重啊? “乾儿!” 迈步走进卧室,入眼的是满屋的凌乱,衣服,被子,茶碗儿,水渍,还有距床榻不远,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太子的叫声吼声依然在耳,躺在塌上时不时地动弹一下,长孙皇后心中一痛,不由大着声音高叫了一声。 “母后?”随着一声轻唤,里面的动静彻底安静下来,李承乾缩躺在榻边,一动不动。 在短暂的沉默当中,长孙皇后轻步走至榻前,看着儿子衣衫不整,颓废消极的样子,长孙皇后不由厉声喝斥:“你在做什么?这像个什么样子?!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你是太子,是东宫之主,是我大唐未来的帝王!是不是嫌旁人笑你笑得还不够多,还想再多招些笑柄,是不是,是不是?!” “母后!”看到母后是真的怒了,李承乾的胆气一虚,不由怯怯地叫了一声。 “不要叫我母后!本宫没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儿子!”长孙皇后上前一步,一脸失望地看着李承乾,厉声道:“现在我大唐出兵高昌在即,到处都在筹钱筹粮备战,你不思投身报国,为你父皇分忧也就罢了,现在却在这里因为一份可有可无的圣旨而任性胡闹!你自己说说,似你这般目光短视,心胸不阔,没有一点是非大局观念之人,还配做你父皇的儿子,还配做我大唐的储君吗?!” “你父皇为什么会颁布下达那道圣旨,为什么要满长安城的大肆宣扬,你会看不出来吗?”直视着李承乾,长孙皇后接声质问道:“对你父皇不满,心中报有怨气,你以为你父皇那是在故意针对于你吗?如果你能在这种时候也为国库捐出两百万贯钱钱,筹集到三十万担米粮,你父皇也必会对你另眼相看,到时别说只是一份赦免旨意,你想要什么赏赐不能得到?但是,你能办得到吗?” “你办不到!”看到儿子唯诺的样子,长孙皇后定声道:“不止是你,现在的满朝文武都做不到。但是你们做不到,并不代表着别人也没有办法,我大唐境内,可不只有柳一条一个富商。” “有柳一条带头捐献在前,而且一次就拿出了全部家私,有他带头,还怕别人会没有一点动作吗?你父皇由此而给他一些适当的奖赏,有错吗?” “本宫知道你与柳一条有些仇隙,可是那又怎么样?他现在于朝廷有功,于社稷有利,那他就是我大唐的功臣,功赏过罚,柳一条立了此等大功,难道还不应该得到一些应有的赏赐吗?” “本宫不明白,同时也很失望,一点小小的仇恨,就已经可以让你可以盲目到无视朝廷大计,无视百姓安危的地步了吗?”长孙皇后愤声说道:“你竟然还敢报怨你的父皇不公?你知道为了远征高昌,为了筹集钱粮,你父皇他每日只睡几个时辰吗?两个!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而且睡得还不甚安稳,有时做梦都在嚷嚷着要多筹米粮!” “你身为人子,添为人臣,不思为父为君分忧也就罢了,你竟还,竟还在后面牢骚报怨?你有什么资格?!” “母后!母后!儿臣知错了,请母后息怒!”长孙皇后的一番话,没有讲留一分情面,声声入耳,字字如刀,臊得李承乾当时就面红耳赤,躺在榻上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不停地点头认错。 “知道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低头看了儿子一眼,见其似真心认错悔改,长孙皇后心下不由一软,语气也随之和缓了下来。 “儿臣知道。”被母后喝骂了几句的李承乾,心境基本已经平复,听到母皇问起,遂轻声回道:“养好身体,随军高昌,广聚功德,争取能够取得父皇的认可。” “说得不错,可那也要切实去做才行。”轻轻在榻边坐下,长孙皇后温声说道:“似你这般心情激荡,脾气暴戾,动不动就摔桌倒柜,何时才能将身子养好?” “是,母后,儿臣知错了。”明白长孙皇后的意思,李承乾再次出声认错。 “至于你同柳先生的仇怨,孰是孰非什么的,母后不想多作评断,”轻叹了一句,长孙皇后接声说道:“不过有一点母后要事先提醒你一下,既然柳先生无心仕途,亦未曾投靠至其他几位皇子的府中,那他对你就没有太大的威胁,既然这样,皇儿为何不能先将这段仇怨放上一放。” “等到此次征战结束,皇儿在朝中的地位稳固之后,”看了李承乾一眼,长孙皇后道:“再去动他也是不迟,没有必要非要争得现在这一时三刻。” 知道儿子与柳一条虽有恩怨,但却并未真个结下死仇,长孙皇后还在想着,等此次征战结束,太子东宫之位日益稳固,再没有旁人能够动得,到时候柳一条对乾儿也就没了什么威胁,到时自己这个皇后从中调停,纵使不能完全化解,至少也能保得柳氏一族平安无事吧? 毕竟柳一条曾与他们母子有恩,所以,在心底里,长孙皇后仍是不希望太子再去伤害柳氏一族。所以才会这般劝说李承乾,希望能够将事情拖到对双方都无甚威胁时再做调停。 “母后所极是,”李承乾点头应声,道:“是儿臣之前短视,没有看清当下形势,险些因此而误了大事。” “母后放心,从今之后,儿臣定会悉心养伤,为他日兵行高昌早做筹谋,断不会再行今日之举,让母后担忧!”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静看着李承乾道:“希望我儿真的能就此将心思放下,安心静养,争取早日康复。” 母子二人又闲聊一阵,见儿子已是彻底安定,并且面上露出了些许倦意,长孙皇后这才起身离去,临行前还特别嘱咐李清,要悉心照料,若是再有什么意外,可直接着人向立政殿通报。 “候将军,三万匹可不是小数,你真的决定要全部购回吗?”出了牧场,阿大犹自有些不信地出声向候君集问道。 “那是自然!”候君集没有一丝犹豫地开声回道:“三万匹伊丽健马,我高昌怎可错过?老夫已经可以看到,大唐骑兵在我高冒铁骑下四处逃窜的景象了,哈哈哈……” “可是,”阿大仍有些犹疑地开声问道:“一匹百贯,三万匹那就是三百万贯的银钱,咱们高昌,有这么多银钱吗?” 纵使有柳氏大量收购白叠子,让高昌在短时间内聚起了将近百万贯的巨款,可是这些钱跟这三万匹伊丽马比较起来,亦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除此之外,高昌哪里还能再拿出那么多银钱? “这些事也是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所能掺和的?”候君集瞥了阿大一眼,道:“三十万贯的定钱老夫都已送出,难道你以为老夫会拿这么多银钱去玩闹不成?” “小人不敢!”阿大低下头,不再多。 “老爷,”将阿大撇远,残剑驱马赶上候君集,低声问道:“老爷不会真是想将那些马匹全部买下吧?” “买?”在自己的心腹面前,候君集倒是没有太多的顾忌,嗤笑了一声,轻声说道:“高昌的底子你又不是不知,纵是老夫想买,他们能拿得出那么多银钱吗?” “既然如此,那老爷怎么还要把那三十万贯银钱留下,这不是打了水飘了吗?”同阿大一样,残剑同样不解地开声询问。三十万贯,那可不是小数,若不是最近高昌大肆出售白叠子,怕还真筹不来这么多银钱。 “不留下足够的定钱,怎么能让那个纪场主看到老夫的诚心?不让他看到老夫的诚心,他又如何会乖乖为老夫驯马,并保证一个月内,所有马匹全部呆在同一个地方?”候君集道:“若是马匹不在,或是四散在牧场之中,老夫到时又如何能带兵将之一举抢回?” “呃?”原来他们老爷打的是这个主意,残剑有些担忧地开声说道:“老爷想要带兵闯关,那杨昆尚岂会让老爷如愿?” “边境守备不过数千,并不足为患。”候君集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显是并没有将杨昆尚放在眼里:“唐、高之间,迟早必有一战,若是能在战前提前出动,抢得三万铁骑,何乐而不为?” “若不是怕临近城池有唐兵增援,咱们不宜在边境久呆,那三十万贯钱,老夫都不会给那姓纪的留下。”候君集道:“不过,能用三十贯换取三万匹伊丽健马,即使到时不能再将那三十万贯钱抢回,咱们也是稳赚不赔,占了天大的便宜。” 既然已经站在了大唐的对立面儿上,候君集现在已经算是无所顾忌,眼见着战事将起,老头儿的心里更是无法无天,若不是一直垂涎着晏天牧场的数万骏马,老头儿怕是早就已经出兵边境,将柳氏带来的银钱给洗劫一空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每天一点一点地用白叠子将银钱换回? 章节目录 第821章谋划 > 第821章谋划 第二批的五十万贯钱和十五万担粮食在圣旨送到三原的当天就已到位。 第二天,最后一批的一百万贯也如约抵达。为了突显这么多银钱堆在一起所能达到的震撼效果,柳一条特意将所有的丝帛兑换成了一串串最为常用的铜钱货币,装钱的器具也由之前的木箱,尽数转换成了可以一目了然的竹筐。 最后一天,一百万贯,足足装备了三十余辆驴车马车,盛钱的竹筐也过了百位之数,所有的银钱全部集中在户部门前,不止是为围观的人群及负责搬卸的户部兵士,便是闻讯耳来的狄知逊与其他几位户部官员,即使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钱山’给大大地震惊了一把。 不管是字面上所书写的一百万贯,还是人们口头上所叙述的一百万贯,远没有眼前这一筐筐一堆堆的实物更有冲击力度。 一百万贯尚且如此,那两百万贯岂不是……? 那个柳一条倒也真能舍得,前来这里围观的平民还有其他一些官员富户,全都对眼前的景象乍舌不已。在感叹竟然有人能这么有钱的同时,也不由为柳一条能有如此魄力而叹服,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桩为国为民的义举,纵是有人心生不服、感觉柳氏这是傻愚之为,但是至少在明面儿上,所有人对柳氏商会的态度,几乎都是好评如潮。 受此次捐钱风波的影响,柳氏商会的生意也是随之水涨船高,再赶上柳一条为筹集资金而施行的降价手段,短短的三天时间,柳氏在长安的各个商铺,业绩都有百分之三百的增涨,也算得上是收获颇丰了。 “王爷,”正在户部不远一处高楼上静观送钱车队的一对年轻主仆,看着车马一点一点地在户部转了个圈后,正式开始往府库搬卸,瞧看着下面一直围观和不时惊呼的人群,站在后面的小厮忍不住开声问道:“若只是为了搏取一些名声和那一张并无甚大用的圣旨,柳先生一下捐出了两百万贯,这未免也太多些了吧?” “什么叫太多?”不满地回头瞥了李节一眼,李恪平声说道:“两百万贯,对个人来说,确实已是财力惊人,纵使咱们吴王府,一下也绝拿不出其中的一小半来。但是对于整个朝廷来说,这些钱财,也仅只是能缓一时之急而已。” “为什么父皇他老人家传一份圣旨就要大肆宣扬?为什么前两次还是箱装的银钱,这一次却换成了露口的竹筐?”回身再将目光投向下面的车队人群,李悟以声说道:“为的,还不就是想要引来更多富商捐献?” “好像还真是,王爷真是睿智,”李节恍然,小拍了他们家王爷一记马屁,接声道:“之前光顾着为柳先生的大手笔感叹了,还真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般玄机?” “没想到柳先生年岁不大,却已然攒下了数百万贯的家财,”说完这些话,看着楼下车中铜钱晃起的片片金光,李节的双眼有些迷离:“两百万贯啊,仅仅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柳先生真是神人也!” “相比于他的赚钱速度,本王更佩服他这般掷钱如土的冲天豪气。”李恪轻点了点头,道:“有财,却不贪财,而且还能在适当的时机,散财消灾,引势避祸,这样的人才,仅为商贾,可惜了。” 柳一条之所以会大肆捐钱赠粮的原因,李恪自然也能猜出几分,财多遭忌,尤其是在国库空虚,战乱将起之时,是如他这般富商最为凶险的一段时机。 身为皇子,李恪比旁人更能看出其中的凶险,必要的时候,朝廷也必会动用一些隐秘的手段。毕竟跟一个国家比较起来,这些富商,也仅只是朝廷在山穷水尽之时,另外备用的钱袋而已。 所以,对于柳一条能够提前认清形势,并先一步将部分钱财献出,既可搏得朝廷众臣的好感,亦为他柳氏一族辟出了一条生路,这才是李恪对柳一条最为叹服的地方。 辛苦赚得的家财,却要为朝廷做得嫁衣,就是李恪自己也承认,这并不合理,很多人也都想不明白,更不会如柳一条这般将大半家财散出。但是,很多时候,拳头大就是道理,想不明白如何?觉着不甚合理又能怎样?你便是口才再好,权势再大,你还能辩得过朝廷大得过军队不成? 钱,随时都能再赚,柳氏也从不缺少赚钱的门路。但是命,却只有一条,没了就是没了,再多的钱也是无用。 所以,两百万贯虽多,但是若能用此而换得柳氏一族一世的安宁,柳一条并不在乎。 事实上,这种事情柳一条已不是第一次在做,前面的曲辕犁,柳氏水车,柳氏肥坊,还有后来三原茶叶的高倍税收,不都是他为了家人的平安而献出的巨额利益? 在柳一条的眼中,钱,只是一种工具,一种可以让他们柳氏过得安好、富足,但却不是唯一的那种工具,所以,必要的时候,柳一条并不介意会舍弃丢去一些。 重情重义,身有担当,视钱财如粪土,这也是李恪看重柳一条的原因之一。 “王爷若是有心,再去招揽不就是了,”因为是亲近的心腹,所以李节说起话来也很是随意,见他们家王爷对柳一条还是有些念念不忘,不由在一旁出声怂恿道:“听说太子殿下不知怎的,一直与柳先生不和,许久都再没有过来往,就连伤势复发,也没去请柳先生过去瞧看。” “看他们的状况,明显是太子殿下忘了先前的恩德,或是因为迁怒某事而冷落了柳先生。”李节睁着两只大眼,颇为兴奋地接声说道:“所以,王爷若是这时候过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兴许就能让柳先生回心转意呢?” 对于这样一个动不动就可以捐献出两百万贯银钱的大财主,李节也很希望他们家主子能收到府里,旁的能力暂且不说,最起码,他们吴王府的日子绝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寒酸了。 “你不了解他,他不是那种轻易就会改变自身观念的人。”轻摇了摇头,李恪淡声说道:“他若想入仕,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是了,怎么也不会轮到本王去引荐或是收拢。” “他也不是那种受了某些人冷落或是仇视就心灰意冷、渴望他人垂怜的人。”李恪道:“在本王看来,太子之所以会断了他的来往,多半也是因为不能说服并将柳先生收至东宫而心生气恼所致,若真是如此,你以为本王还有可能令他回心转意,投效本王吗?” 人群的另一边,户部对面一处酒楼单间,苏炳仁与苏晨曦爷孙俩也在饮茶评论。 看到今日户部门前的热闹景象,老头儿老怀大慰,还特意叫了一壶好酒,温酒的空当,老头儿捋着胡子,隔窗看着外面拥挤的人群,笑声说道:“柳小子这招儿,虽然有些做作,但是不可否认,这么多钱一下摆在眼前,所造成的效果确是极为轰动,真不知他那小脑袋是怎么长的,每每都能想出惊人之策,给人以意外之喜。” “柳先生本就不是俗人,是爷爷你,太少见多怪了。”苏晨曦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做着鬼脸儿,嬉笑着向爷爷说道:“若是柳先生没有一点手段的话,又怎么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就搏下了这么一份深厚家财?爷爷年轻的时候,可是也没有这么厉害过。” “这倒是。”老头儿难得地没有反驳,示意芭蕉给自己斟上一杯温酒,美美地嘬了一口,开声说道:“两年聚资百万,长安内外,少有人能够做到。本来老夫还在担心,这小子会财多受妒,想要去稍作提醒,不想老夫这边还没动身,他那里就已捐出了两百万贯来,着实令老夫意外。” 原以为柳一条能够看出自身处境,怎么也得是在大唐出兵高昌之后,现在,即使朝廷下令调征,柳一条也不会拿出太多。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凭空得来,不到一定的份儿上,谁会愿意将自己辛苦赚来的家财捐与外人? 可是谁曾想,这才隔了两天,柳一条就在长安城带头拍了一个响亮的巴掌,给了苏老头儿一个大大的惊喜。 两百万贯银钱,三十万担米粮,比朝廷现有储备还要多出一倍的份量,着实令人意外。 “与其日后被逼失财,人财两去,倒不如像先生这般,主动出击,第一个站出捐款捐粮,”苏晨曦接道:“既合了皇上的心意,得了皇上重视,又顺道赚取人心,搏得一个大好的声名。” 说着,苏晨曦扭头向苏炳仁看来,接声说道:“难道爷爷没有留意,自柳先生捐钱捐粮的消息传出,这些时日到柳氏商铺买办东西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 “要不说这小子精明呢?”老头儿又喝了一杯,有些晕晕地说道:“借捐献之机,还不忘为他们柳氏宣传。” “用那小子的话怎么说来着?”老头拍了拍脑袋,想了半天这才恍然说道:“广告!用两百万贯银钱,打响柳氏品牌,广而告之!照现在柳氏商铺各处的销售情况,捐出的这两百万贯,怕是要不了两年,就又都回来了。” “两年?”柳氏庄园,听到柳成的回报,柳一条摇头轻笑:“不不不,两年时间太长,而且两年之后时局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咱们等不起。我有意在三个月内就将所有损失收回,再不济也要回到五日前的水平。” “这,”柳成被他们家少爷的大话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三个月赚两百万贯,少爷想钱想疯了吗?他们柳氏去年一年的盈利也就才不过百万,那还是趁着新品上市的热度才得来的成绩,现在客人的那股新鲜劲儿早已过去,纵使这两天因为捐献之事而有所回流,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在三个月内赚取两百万贯啊? “很惊讶?觉得不太可能?”抬头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再次微摇了摇头,道:“看来,直到现在,你都还未曾真正了解一个好的广告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成愚昧,请少爷赐教!”柳成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东家,脑子里的好奇心已经足以杀死九只猫了。 “虽然早在三日前咱们就已送出了第一批捐赠,”柳一条不紧不慢地开声说道:“但是我所说的广告,直到今天才算是正式启动,朝廷的威信,巨额的金钱,还有咱们柳氏平素所积累下来的诚信声誉,都足以把咱们柳氏商会的名声推向最高。” “知不知道什么叫消费救国?知不知道什么叫民族企业?知不知道什么叫品牌效应?知不知道什么要从众效应?” “唔?”柳一条一个个问题下来,柳成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再看向他们家少爷的眼神充满了崇拜。没想到随了少爷三年,直到现在,他却还是不能完全听懂他们家少爷话中的意思,太深奥了,少爷真是博学多才,竟然知道那么多别人不懂的东西。 “呃?还是算了。”意识到所说的话题有些超前,竟让自己生出了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柳一条轻摆了摆手将话题打住,不想再继续下去。 “有些东西,说多了,没用,你只要静静地等着、看着,等时间到了,你自然也就明白了。”柳一条伸出三根手指,淡声说道:“今天是第一天,九十天后,等咱们府里再多出两百万贯银钱时,你就知道了。” “嗯嗯,知道了,少爷。”柳成点头应是,摇了半天的脑袋终于得到一丝缓解。 “新一波的销售高峰即将开启,你这就下去开始准备,”手指在桌面轻轻敲打几下,柳一条开声吩咐道:“各店面货源要多上平时一倍的储备,同时再多招些店员伙计,确保每一位顾客都能得到很好的接待。” “酒水,茶叶,方便面点之类成盒成罐的商品,一律采用买五送一销售,其他,诸如煤、粮之类散状日用商品,一律八折。”回忆着前世一些商家惯用的促销策略,柳一条接声说道:“另外,再搞一个抽奖的戏码。” “凡消费满一贯者,皆可参与抽奖。”柳一条道:“奖设四等,每一等都可多设几项,不过最高奖项不能超过百贯,以郡、县为准,郡高县低,反正是一定要勾起当地人群的渴望,例如咱们三原县,可以多设几头耕牛的奖项,随时抽中随时兑现。” “嗯嗯,这个法子好。”前面几是都没听懂,一直都在死死地记着,不过他们家少爷最后所说的这几头牛柳成却是听了个明白。 买一贯钱的东西,就有可能会得到十贯甚至是十五贯都还买之不到的耕牛,三原县的大半百姓,都会为之疯狂的。 “只是,购买这些奖品也要花费不少的银钱,这么做,”柳成有些担心地向他们家少爷问道:“这么做会不会收不回本钱?” 以前没有降价,没有所谓的抽奖时他们店里的生意也是不错,同样都能赚钱,他们家少爷这么做岂不是有些多余,而且还要先搭上那么多的本钱? 卖出同样的东西,又要降价,又要买五送一,又要投入不少额外款项用于抽奖,这样岂不是会少赚很多钱?柳成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怎么算怎么觉着亏本,觉着心疼。 “收不回本钱?”柳一条轻笑了笑,道:“做了这么久的生意,薄利多销的意思你总该知道吧?” “嗯嗯!”经他们家少爷这么一提,柳成眼前一亮,接着便点头不已,显是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所在。 “五十万贯?所为何用?”李世民眉头一皱,不由低头向李绩看来,狄知逊好不易才从柳一条那里讨来了二百万贯的款项,这钱还没放牢稳呢,李绩就在他的跟前咬了一大口。 一不发饷,二不筹粮,三又不需购备什么器物,李绩他一个兵部尚书,怎么会一开口就是五十万贯?他不知道现在国库空虚,整个朝堂都在为钱粮之事着急上火吗? “战马!”李绩面色不改地开声回道:“三原杨府递来消息,说是西北晏天牧场已有三万伊丽战马养成,有意将之售于朝廷,是以,微臣便想……” “五十万贯,三万伊丽?”李世民眉头一挑,有些不敢置信地向李绩看来,五十万虽然不少,但是貌似也买不下三万伊丽健马吧? “回皇上,”李绩弯身回道:“这些只是定钱,杨伯方知道朝庭现下有些拮据,所以,同意朝廷日后分三年还款,加上定钱,共二百五十万贯。” “二百五十万贯,三万匹伊丽健马,”李世民轻点了点头,多少有些心动,价格不多,更重要的是还能分期还款,三万伊丽,那可是战马中的极品,不可多得,亦是不能错过。 “多久可以将马匹带回?”李世民将手中的事务放下,开始正式向李绩询问起来。 “回皇上,”李绩回道:“说是牧场的马师正在急驯,最多再有一月即可投入战场。若是将这批战马运回长安的话,至少还需两月。” “嗯,不错!杨伯方也是一番好意,送上门的肥肉若是不吃,那也就显得咱们太过不尽人情了!”这下,李世民再没了犹豫,开怀一笑,大手一挥,宏声向李绩说道:“你这就去户部提上五十万贯给杨伯方送去,就说这桩生意,咱们接了!” 章节目录 第822章初见成效 > 第822章初见成效 捐钱捐粮爱国商会,降价抽奖大家都来。 在柳一条口出狂三月进帐两百万贯的第二天,就像是在响应印证柳一条的话语一般,柳氏商会在各地的生意霎时间就变得极为火暴起来。 爱我大唐,购物柳氏。就像是一股流行风暴,短短半月时间,就从长安一直席卷至境内各地,柳氏俨然已经成为一种爱国的标志,人们已经养成了一种购物去柳氏的惯性思维,好像买东西不去柳氏商会就表示自己不爱大唐一般。 人潮涌动,争相购买,尤其是有人抽到头奖并被当场兑现之后,不管是大城还是小市,人们被刺激得好像着了魔一般,凡是购物,皆会以一贯银钱的抽奖底线为标准,为的就是想要试一下自己的手气,就是得不着头奖,能得个二奖三奖也是不错。 抽奖的人越多,大奖被抽到的机率也就越大,而每一次大奖的抽出,都会再次引起一番新的购物热潮,柳氏各地商铺所储备货物日渐减少,而所赚取的银钱就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来越多,在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各地的掌柜亦是都笑得整天合不拢嘴。 作为柳氏“得一醉”与葡萄酒的总负责人,柳成只需在三原总部坐阵,每天收钱,记帐,统计,亦是忙得不可开交,到了晚上,把各地所有的报帐全部统计并加以计算之后,得到的结果不禁让柳成瞠目结舌。 十五万贯?! 这才仅仅一天的时间啊,怎么可能会这么多?! 一天的份额,已经远远超过平时一个月的销售总量,有些不敢相信的柳成又着急忙慌地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再次计算了一遍。 没错,十五万三千五百二十六贯,而且这还只是酒楼酒水这一项的进项,若是煤炭、茶叶还有棉衣棉被也都如酒楼这边一般,那他们柳氏这一天的销售额岂不最少也能超过五十万贯? 柳成忽然觉得他们家少爷昨日所,实在是太过谦虚了,照着他们商会现在的销售速度,筹集两百万贯银钱,哪用得着三个月时间,一个月就已经足够用了。 不行,像是这样的喜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向少爷通报才是。 于是乎,不顾着一天的疲惫,心中欢喜不已的柳成连夜从三原赶回古田村柳氏庄园,到了地儿才知道,原来负责茶、棉的陈明则与杂货商铺的柳重舟也全都不约而同地回了府里,看他们面上亦是喜气洋洋地样子,不用猜也能想到,这一日,他们当也是收获不菲。 “回少爷,成这里共售得现钱十五万三千贯。” “回少爷,明则这里共售得现钱二十八万两千贯。” “回少爷,重舟这里共售得现钱十八万八千贯。” 在柳一条的跟前,三人依次回禀,柳一条静静地坐在那里细听,面上没有一点激动和意外的神色,好像今天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是理所当然一般,没有一点大惊小怪的必要。 “第一日就能取得如此成绩,”见东家没有开口,柳无尘在一旁接声道:“足见少爷此次的促销策略效力非凡,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咱们柳氏商会将先前两百万贯的损失追回。半年或是一年之后,商会资产亦会随之翻上一番。” 经过这段时间的大肆宣传,柳氏商会的爱国形象与诚信名声已然深入人心,再加上他们柳氏的商品本就质地不错,而且多是独产经营,待此次捐款风波过后,柳氏的生意当也是会随之越来越大。 “哪用得着三个月,依成看,一个月就已足矣。”柳成红光满面地在旁插,两只小眼睛暴闪着光亮,信心十足。 “就是,”陈明则与柳重舟也在一旁兴奋搭:“这才第一天就已得了六十余万贯的银钱,两百万贯哪还用得着三月那么久?” 下之意,不说三月,就是一月他们已嫌有些保守,有些长了。 “跟无尘兄比起来,你们三个终还是欠些火候。”抬头环视了三人一眼,柳一条首次出声开:“当了几年的管事和掌柜,却还是没有彻底磨掉你们身上那点毛燥和急功近利的毛病。” “请少爷指教!”敛起面上的笑容,三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拱手向他们东家认错,同时也想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什么地方。 “无尘兄,”没有理会三人,柳一条扭头向柳无尘看来,轻声说道:“无尘兄既已看出其中端倪,不若给他们讲讲如何?让他们长长记性,免得日后再像此次一般,得了一点成绩就自以为是地翘起了尾巴,狂妄自大,浑然不知自己的缺点所在。” “是,少爷。”恭敬地应了一声,柳无尘回身看了柳成三人一眼,淡声道:“今日所得六十余万贯,全赖少爷所提新颖营销妙策,属出奇制胜,关键在一个奇字,多之无用。也就是说,过了今日,第一次的新鲜感已然不在,能够吸引到的顾客也会新鲜感的缺失而日渐减少,后面再赚到的银钱也不大可能会超过今日。” “日后店铺的顾客只会日渐减少,直到达到一个平稳的正常数值。”柳无尘道:“估计顾客衰减的周期当是以半月为限,也就是待商会所有优惠结束之后,店里的销售状况当不会再如之前那般火暴,到时一日的营利当是不足今日的十分之一。” “还有一个就是,”柳无尘看了他们少爷一眼,接声说道:“这两年大唐天灾不断,境内民众生活多显拮据,手中可供消费的银钱并不会太多,所以,有能力在咱们柳氏商会消费的民众只可能会是一小部分手头略显宽裕的民众。等这一小部分民众在柳氏经过第一次消费之后,短时间内,当是不可能会再进行第二次消费。” “所以,”柳无尘再次出声向柳成三人说道:“现在咱们并不宜太过乐观,想要一个月就将所有资金收回,可能性不大。” “无尘兄说得不错,”说得透彻,分析得也很全面,若是放在后世,柳无尘绝对会是一个成功的经理人,柳一条满意地点头夸赞一句,同时扭头向柳成三人说道:“不管是做生还还是做人做事,都不能只看眼前。” “这次,你们只看到了今天一天的高额销售,却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明天后天或是很久以后,这种情况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为什么?”柳一条道:“特别是明则,你负责所有棉织品的销售与调配,在销售情况愈好的情况下,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库房里的存货已经明显不多,甚至连三天都已经撑不下去了吗?” “少爷,我……”陈明则红着脸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库房的情况他知道,只是之前,不是从没想过棉坊的生意会这么好,原本半个月的存货,竟在今天一天就用去了将近一半。方才被二十八万贯的巨大数额给冲昏了头脑,他还真没想过,过了今日,他们柳氏就要面临着货源严重不足的问题了。 “少爷,”见陈明则站在那里无以对,柳无尘在旁边轻声说道:“最多再过十日,柳冰那边的车队就能回返三原,到时原料问题就无须再过担心,而且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剩下的那些统一套装,您看现在,是不是先将套装的生产停上一停,将所有的原料都用来裁制棉衣棉被?” “统筹规划,优先生产。”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柳无尘倒是跟他想到一块去了,只要再坚持十天,待高昌棉花运回,一切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就依无尘兄的意思。”柳一条轻声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将几人打发下去。 “夫君,柳大哥他们都走了?”张楚楚端着一壶热茶进来,见到小厅里只剩下柳一条一个,不由有些意外地出声问询。 “自然是都回去了。”柳一条起身将茶壶接过,并亲自为媳妇儿斟倒上一碗儿,道:“这几日诸事繁忙,处处都需他们几个出力,所以为夫就没长留他们,让他们早些回去歇息了。” “我说这几日怎么都见不着人影,”张楚楚屈膝在夫君的对面坐下,温顺地看着夫君将茶碗斟满,柔声说道:“婆婆白日里还在向妾身说道,说是怎么好久都没见到柳成大哥过去向她问好了。” “事忙无暇,不过也就半月的光景,”将茶碗推递至楚楚身前,柳一条淡声说道:“回头我去跟娘亲招呼一声也就是了。” “嗯,”轻点下颌,张楚楚道:“除了柳成大哥之事外,爹娘他们还有意去三原县城一趟,从长安回来几日,爹娘想带咱们一起去杨叔府上拜会,说是这些年承了杨叔不少恩德,现在回来,礼当前去探望。” “嗯,确是应该如此。”柳一条没有反驳,虽然早在两天前就已在三原与杨伯方碰过当面,但是毕竟不是正式拜访,而且爹娘他们也都没去,礼数不全,心意未到,确是应该再去一趟。 “明天吧。”柳一条拍板儿将时间定下:“明天一早咱们就起程过去,把小宝儿也带上,给杨叔杨婶儿他们看看……” “皇上,这是近两天户部所收捐献的部分名单,请皇上过目。”朝堂上,狄知逊出列奏,并递上一份手折。 “继三原柳氏无偿捐献两百万贯银钱及三十万担米粮之后,”趁着李然将奏折上递的时候,狄知逊开声禀道:“户部每日都可收到百文到数十万贯不等的各种捐赠,折上所书名单,皆是过十万贯捐献之人名姓及身世。” “哦?”听狄知逊说及百姓捐赠状况,不待观看手中奏折,李世民不由低头向堂下的狄知逊看去,并出声问道:“爱卿可已做了统计,最终结果如何?” “回皇上,”明白皇上的意思,狄知逊弯身回道:“截止今日清晨,户部已接收银钱两百二十万贯,米粮十一万担。” “加上柳氏所捐两百万贯和三十万担米粮,还有国库原本的储备,”狄知逊定声答道:“远征高昌,足矣!” 自送与柳氏的那道圣旨颁布之日起,李世民就已再没了隐瞒自己出兵高昌的意途,所以,狄知逊在朝堂上也就没有了什么顾忌,对出兵高昌之事,直不讳。 “两百二十万贯?”李世民心中多少有些惊异,没想到柳一条所行的策略,这么快就见到了成效,以两百万贯为饵,仅用两天时间就又引来了另外一个两百多万贯。 “嗯?”李世民低头翻看狄知逊所呈上的奏折,看到里面几个熟悉的人名,眉头不由轻轻一挑,多少有些意外。 前面的一些富商也就算了,并不值得李世民这个皇帝特别留意。让李世民觉着意外的是,这张名单上面,竟然有房玄龄与长孙无忌等几个老臣的名字,还有太子与吴王等其他几位皇子的捐赠。 “李然,”朝着堂下的众臣看了一眼,李世民心有所悟,轻轻将奏折合上,递与旁边的李然并开声吩咐道:“这些都是我大唐的功臣,朕觉得满朝文武都有必要知道他们的名字,你代朕将这份名单大声朗诵一遍。” “是,皇上。”双后将奏折接过,李然清了清嗓子开始大声念诵。 “山西安泰商会会长史今,捐钱三十万贯!” “长安大宏商会会长桑梓,捐钱三十五万贯!” “江南富商佟玉贵,捐钱二十五万贯!……” “齐……”读到这句话时,李然不由停顿了一阵,并扭头向李世民看去,见皇上向他点头示意,这才接着尖声读道:“齐国公长孙无忌,捐钱十万五千贯,粮一千五百担!” 李然的话音一落,朝堂上不由便起了一阵议论,怎么齐国公也去凑这个热闹了?而且还一下拿出了十万余贯银钱? 十万贯钱虽然不多,但也绝不是长孙无忌的日常俸供所能担负得起的,似他这般强出头,就不怕皇上会心有猜忌,说他贪墨受贿么? 一时间,除了个别官员仍是不以为然外,有大半朝臣都不由扭头向站在前排的长孙无忌瞧去,只见这时的长孙无忌,仍是一副老神在在之态,面色平静,双目微闭,似根本就没听到旁边同僚的非议之声,处之泰然。 听到堂下议论声声,李然的声音并没有停顿,仍是大声读道:“梁国公房乔,捐钱十一万贯,粮两千担!” 嗡! 若是方才的议论还有些窃窃私语、温温吞吞的话,那么这一刻,整个朝堂上下,就如同是炸了的油锅一般,嗡的一声就全都乱了起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长孙无忌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一向以廉洁自律的房大人也都出人意料地拿出了巨款,而且还有十一万贯之多?这些钱哪来的?他们这么做是什么目的?有些直性子的官员,甚至已经冒起了要当面向房玄龄质问的心思。 而房玄龄,此刻也如长孙无忌一般,面色沉静,双眼半眯,稳如泰山地站在那里,对于周围官员的议论之辞充耳不闻。 事情发展到现在,头脑稍微有些聪明的官员已经瞧出了一些端倪,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惨白,额前还不往地冒着冷汗。 “肃静!”见朝堂上如菜场一般混乱嘈杂不堪,李世民眉头一皱,对着群臣大声喝斥道:“齐国公与梁国公两位爱卿倾财助国,是为忠义之士。朕心甚尉,看诸位爱卿争论不止,可是有什么异议?” “呃?!”所有心怀不忿的官员全都呆愣地定住了身子,面面相觑,皇上老爷子都说这是忠义之士了,他们哪还敢再有什么异议? “李然,继续!”见堂下安静下来,李世民示意李然接着诵读。 “中书令岑文本,捐钱十五万贯,粮五千担!” “吴王李恪,捐钱十二万贯,粮三千担!” “太子李承乾,捐钱二十万贯,粮一万担!” 之后,又是十数位富商的捐赠,李然一字不落地尖声诵读而出,期间,朝堂上下,寂静一片。 “短短两日,捐钱两百二十余贯,粮十一万担,”李然读罢,李世民坐在朝堂郑色出声总结:“我大唐有此辈忠义之士,何愁边关不定?何愁我大唐不国富民强?众位爱卿以为然否?” “皇上所极是!”众臣齐齐弯身称是。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低头看了群臣一眼,李世民起身离座,轻甩了下衣袖,淡声道:“退朝!” “恭送皇上!”弯身恭送,待李世民离开朝堂,众臣这才直起身形,同时面露惑色: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下朝也忒早了点吧? 想想今日早朝所议的唯一一件正事,看看仍是老神在在缓迈脚步准备出宫的长孙无忌与房玄龄等几位受了皇上赞颂的老臣,以及部分不顾寒暄、匆忙离去其他官员,大部分朝臣这才有些恍然,也如同那些匆忙离去的官员一样,匆匆出宫,返回家府。 章节目录 第823章可怕的柳一条 > 第823章可怕的柳一条 当官儿的,尤其是能站在朝堂早朝议事的官员,有哪一个不是经过千锤百炼、七面玲珑、思虑敏锐老油条? 琢磨上官话意,揣测皇上意图,凡事便是不说透不点明,他们也能从一些闲碎语或是蛛丝马迹当中,猜出一个大致的轮廓来,所谓听弦音而知雅意,若是没有这么一点本事,他们也不会一步步地从基层走到朝堂上来。 所以,李世民一走,这些人就已经有大半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这么早退朝?为什么会郑重宣读长孙无忌、房玄龄还有太子、皇子他们这些巨额捐赠?若是搁在往常,若有官员或是皇子拿出与他们俸禄或例钱不符的巨额钱款,皇上怕是早就已经大发雷霆,着人彻察追究了。 但是现在呢?皇上不仅没有追究,还笑眯眯地在朝堂上大肆夸赞他们这是忠义之士,这正常吗?在这么巨大的反差之下,若是还有人不明白皇上的意图,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在这朝常上久呆下去了。 这是皇上给出的一个信号和一计赤果果的阳谋。 捐钱献粮者是为忠义,那不捐钱捐粮者又当如何,又该如何自处?皇上需要忠义之臣,百姓需要忠义之官,身为朝臣,身为官宦,你可以没有太过惊人的政绩,但是你绝对不能没有一颗忠义之心胸。 现在好了,皇上已经划下了道道儿,是不是忠义之臣,就看你会如何表现了。 虽然皇上没有明,虽然后面也没人逼着迫着教你如何去做,但是,朝堂上的这些官员,却全都跟火上房似的,着急忙慌地回家张落。 至于到底捐献多少最为合适,不同的官员自有不同的体会。 清者自清,哪怕只有一文,也是自己一番心意,亦是忠直之举,亦是无愧于心,他们相信皇上并不会此而治他们的罪过或是再不重用。 所以,这些人会捐,不过只是量力而行,一般捐献不会超过千贯,毕竟有俸禄在那限着,他们又没有别的生钱门路,属有心而无力,也捐不出太多。当然,为政清廉但却家境富裕、手有余钱的忠正之臣除外。 浊者心亏,在他们眼里,皇上已经明确给出了十万贯的底线,而且也不会追究钱财来源,也就是变相地惩罚或是开释他们之前稍有贪墨的罪过,若是不多出点血,积极表现,等皇上发起怒来,真个派人追究下来,到时可就不是十万贯钱就能摆得平的了了。 所以这些人会捐,而且绝对不会低于十万贯银钱。 说起来,这些人才算得上是李世民今日主要想要敲打的对象。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李世民早在秦王府时就已明白得相当透彻,所以对于廉政这一块,李世民虽然叫得响亮,但是却从来都没有真的下过死手。 只要这些人能做实事,心怀忠义,且懂得收敛,李世民并不介意让他们生活过得更好一些。而这一次,就是李世民对他们的一番考验,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他们各自的具体表现了。 所以,退朝之后,李世民一直都在书房耐心地等待,等待着户部尚书狄知逊的二次通报。 不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快到正午时,李世民没有将狄知逊盼来,却等到了兵部尚书李绩的请见。 跟讨债一般,自被任命讨伐高昌兵马大元帅之后,李绩几乎每日都要来上一趟,李世民自然是知道李绩此来是为了何事。 无非就是过来讨要军卒,询问辎重,还有打探最终出兵的具体日期,毕竟从曹州出来已有将近一月,一直无兵可带,无仗可打,李绩这位打了几十年仗的将军,有些手痒,有点心焦了。 若是搁在昨天,听到李绩的求见通禀,李世民怕是亦会一如往常,早已着李然将他给打发了回去。但是今日不同,知道户部又得了两百万贯银钱及十一万担米粮之后,李世民心情大好,李绩所请之事也算是有了着落,不必再为之心烦,所以也就无须再次对其避而不见了。 “早朝时就知道朝廷又得了两百多万贯的进项,这个李绩能忍到现在才来见朕,已经很是出乎朕之意料了,去请他进来吧。”人逢喜事精神爽,李世民笑着说道一声,吩咐李然去将人给请来。 李然低声应是,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功夫就将李绩给带了进来。躬身与李世民见过礼后,李绩便在李世民的示意下在侧旁坐下。 宫女端上茶水,李世民端起小饮一口,低头看了李绩一眼,淡笑着出声询问:“可是刚从户部回来?” “就知道瞒不过皇上,皇上睿智。”小拍了李世民一记马屁,李绩颔首回道:“说来惭愧,微臣的家底比不得长孙大人还有房大人他们深厚,比起朝中其他同僚也是多有不如,只能拿出一万贯以资国事,让皇上见笑了。” 想起方才在户部的所见所闻,李绩不得不佩服李世民的心计与手段,一册捐赠名单,几位留名老臣,仅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长安城掀起了一场朝廷官员争相捐献家财的风波。 人山人海,加起来足有数百之众,全部拥挤在户部大堂前后,不分官阶,不分贵贱,全都争着抢着想要捐上自己的钱款,李绩这个兵部尚书在人群中硬是挤了一个时辰才堪堪挤到狄知逊一行户部官员的面前。 “财多财少,皆是一番心意,”从李绩的话语中李世民已大致猜到户部现下的热闹情形,李世民嘴角卷起一丝笑意,轻声说道:“一文是,一百文是,一百万贯是,两万贯也是,皆是我大唐的功臣,是为忠义之士。” “皇上英明!”应声附和了一句,李绩开声说道:“聚沙成塔,积土成山,自三原柳氏之后,国库日渐充盈,就如朝堂上狄尚书所,远征高昌,已是足矣。微臣也早已做好了出行的准备,不知皇上以为,何时出兵为善?” “哦?”挥手示意李然等一干宫女内待退去,李世民饶有兴趣地看向李绩,道:“诸们爱卿之前不是一直猜测,朕会在来年春耕之后再行出兵吗?怎么茂公以为不是?” “回皇上,”李绩拱手回:“春耕之后,后顾无忧,且天气渐暖,亦利于行军,之前微臣也以为皇上会把出行时间定在在春耕之后。不过,自前日皇上为筹集钱粮而第一次明确提出要攻打高昌之后,微臣就有些不大确定了。” “哦?”李世民眉头微挑,面上不动声色,继续盯看着李绩,道:“这是为何?” “因为微臣觉得,”李绩亦是面不改色直接进,道:“皇上应该不会留给高昌太多的准备时间。所以,微臣猜测,皇上既然现在就已明确提出要对其用兵,那真正的出兵时间,应该也就在最近一些时日了。” 李世民的面色稍微起了一些变化,将手中的茶碗轻轻放于桌面儿,正色向李绩问道:“那依茂公之见,最佳的出兵时机,又该在何时为妙?” “微臣妄,”没有过多思量,李绩直接接声回道:“若想出其不意,给高昌以出人意料之击,微臣以为,最佳的出兵时间,当在年关欢庆之时。” “呵呵,茂公所,与朕之所思,不谋而合。”看着李绩,李世民不由满意地大声畅笑起来:“得将如此,夫复何求?” “皇上谬赞,微臣惶恐。”李绩故做谦虚地推辞了两句,之后再次开声向皇上禀道:“既然皇上有意在年关出兵,且现在又是钱粮充足,不知这出征的兵卒……” 说起这个,李绩就觉得有些郁闷,眼看着就要出征与敌军两兵相接,可是他手下却还是一个兵源都未曾见到,可怜他空顶着一个兵马大元帅的头衔,手中却无兵可用,无将可使。来向皇上几番讨要,却每次都被皇上以这样那样的借口给打发到一边,着实让人无奈。 “此次攻伐高昌,朕准备出兵十万众。”这一次李世民倒是没再推脱拒绝,很是干脆地开声向李绩说道:“分别从城卫军,威虎营,及镇守在城外的府军之中抽调,至于各营中的将领,亦是由你一人挑选决断,回头拟个名单给朕送来即可。” “是,皇上!微臣定不负皇上重托!”得李世民如此看重,李绩多少有些小激动,看得出,自己初进长安时的那番表现,甚至不惜得罪大半朝中内臣的举动,已经成功搏得了皇上的认同。 “年关前五日秘密出征,”李世民点头道:“朕要求卿以最快行军速度向西北潜行,争取半个月内抵达高昌交界,出其不意,打麴文泰、候君集一个措手不及!” “一条啊,那五十万贯钱皇上已经着人送来了,现就在为叔的府中,你们商会若是缺钱,可随时过来提取。”三原杨府后院儿,杨伯方拉着柳一条在后院水塘赏景,趁着四下没人的空当,开声向柳一条说道。 “有劳杨叔了!”柳一条正儿八经地弯身与杨伯方行了一礼,道:“杨叔这次可算是帮了小侄一个大忙。” “不过这些钱,还是暂且放在杨叔府上为好,”没有提取钱的话头儿,柳一条敬声道:“若是一条所料不差,这笔定款,要不了多久怕还是要再退还给朝廷。到时还要再劳烦杨叔奔走一趟。” “其实,为叔一直想不明白,”听到这些哑谜试的答复,杨伯方不禁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声向柳一条问道:“好端端地,你怎么会想到要将一批马卖给两个主家?你就不怕他们两边有了察觉,会来寻咱们叔侄的晦气吗?” 一货卖两家,还同时收了一笔不小的定钱,不说这两个买家他们都惹不起,就是寻常的小家小户也不能这么去骗啊?再说,能一下捐出两百万贯的柳氏,真的就缺那么几十万贯的定钱吗? 这是在玩火。 杨伯方虽然不怕,也不担心自己一家会因此而受到牵累,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精明能干的柳一条,这一次却要明知故犯地去做一些看似荒唐不已的愚事? 前几日,若不是柳无尘来时说得严重,直接把这件事情给提到了事关柳氏一族存亡的高度,且杨伯方也不知晏天牧场那边的具体状况,这才动身去了长安,经李绩之口将这笔生意给落实了下来。 否则,若是一早就知道柳一条竟有着货卖两家的打算,一下欺瞒大唐与高昌两个国家,杨伯方纵是决定帮忙,也决不会像前些天那般草率,怎么也要事先问出事情的具体缘由方可行事。 “一条非是有意欺瞒杨叔,”柳一条很是诚恳地看着杨伯方,不想让这个一直以来都会无条件地帮助他们柳氏一家的长辈有什么误会,道:“事实上,若不是没有更好的方法,小侄也实是不愿这般兵行险着。” “贤侄不必觉得有什么愧疚,为叔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见柳一条心有所愧,杨伯方不由大度地轻摆了摆手,道:“事实上,在你开口向为叔讲明其中真相之时,为叔就知你必有苦衷,现在问你,也只是想要知道其中缘由,看看为叔能不能搭得上手,帮衬一些。” “多谢杨叔!”知道杨伯方不是虚客套,柳一条颇为感动地出声道谢,同时也觉得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 虽然之前的欺瞒是出于一片好意,但瞒就瞒了,柳一条没有想到,在还未知具体缘由之前,面对着有可能同时得罪两个国家的凶险,杨伯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选择了相信,选择了谅解,并还想着该如何进一步地出手相助。 游侠,义士,纵是三国时忠义无双的关二爷也不过如此了。 “说说吧,别什么事儿都一个人憋在心里,”抬手轻拍了拍柳一条的肩膀,杨伯方温声说道:“杨叔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所经历的事端却比你要多得多,把事情说出来,说不得杨叔还能给你参谋计较一番。” 知道柳家现在所有的担子全都压在这个年不过双十的青年人身上,杨伯方心生感叹,多少也有些怜惜的意思,想当年他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知道一个人撑着一个家族有多辛苦,有多艰难,所以杨伯方更能体会到柳一条现在心中的压抑。 “杨叔的好意,一条铭记于心。”体味到杨伯方话语中的浓浓关怀之意,柳一条恭恭敬敬再次向杨伯方行了一礼,面上坚毅如常:“不过,有些事情一条还是想自己去完成,而且小侄相信,一定能做到最好,杨叔不必为小侄但心。” 因为之后要做的事情可能会有些凶险,柳一条不想将其他人,尤其是对他还有他们家人好的人牵扯到里面。 事实上,这一次之所以会有后面的货卖两家,就是有着想要为杨伯方一家脱身的意思,之前之所以会有所欺瞒,就是怕杨伯方在知道真相之后,会拒绝自己的好意。 “你这孩子,可叫为叔怎么说你?”颇有些失落地轻摇了摇头,杨伯方道:“跟你爹一样,从小都是这么倔强。” “也罢,想怎么做就随你的意吧,”感叹了几句之后,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用,杨伯方只得退而求其次,道:“不过,日后若是真个遇了什么难过,碰到凭你自己过不去的坎儿,就来跟杨叔说一声,杨叔帮你!” “行了,虚套的话咱们爷俩儿用不着,就别多说了,”见柳一条还想行礼致谢,杨伯方摆手将其打断,道:“还是跟为叔说说方才的事情吧,为什么一定要货卖两家,解解为叔心中的疑惑。” “是。”感激地看了杨伯方一眼,柳一条直起身形,开声说道:“杨叔也知道,皇上马上就要对高昌用兵,现在大唐与高昌之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势同水火,属敌对阵营。” “如果晏天牧场在这个时候,将牧场内已经养成的三万匹伊丽战马尽数售于高昌,”扭头看了杨伯方一眼,柳一条道:“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杨叔以为皇上会有什么反应?” “投敌,叛国,满门抄斩都有可能。”杨伯方面上并没有柳一条想象中后怕不已的神色,仍是面色如常,了然地看他道:“所以贤侄就想到了这种货卖两家之策,旨在替为叔这个名义上的晏天牧场之主脱身?” “有这个意思。”柳一条欣然点头道:“杨叔肯为小侄顶上晏天牧场之主这顶帽子,小侄就已是感激不尽,又怎能让杨叔再因这个牧场而身陷险境?” “那你直接将马卖于大唐岂不更好?”杨伯方欣慰地点了点头,仍是有些不解地开声问道:“又何必冒险售于高昌?” “是候君集率先去了牧场,并留下三十万贯银钱作为定钱。” “候君集?”杨伯方乍然一愣,想想候君集与柳氏一族之前的那些恩怨,心中多少有些了然。 既然是仇人,又何必再讲什么商道信誉?逮着机会,自然是能黑就黑。 “候君集的性子杨叔当也有所了解。”柳一条接声说道:“贪财,嗜战,而且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所以小侄断定,他定舍不得拿出三百万贯来购买那三万批伊丽战马,之前的那三十万,多也只是想要让牧场主定心而已。” “你是说,”杨伯方好似也想到了某种可能,有些不确定地探声向柳一条问道:“候君集他想要,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没有否认,柳一条轻声分析:“首先,牧场距高昌不远,其次,候君集现在手有强兵,高昌国内有大半兵马都集中在他的手里,他若想要有什么动作,仅凭杨大哥手下的那几千兵丁,根本就挡之不住。” “率先挑起战事,他就不怕……”话说到一半,杨伯方就自己停了下来,反正两国迟早必有一战,候君集他有什么好怕的? “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柳一条定定地说道:“候君集不可能会看不出皇上的意图,既然战事将起,若是能在战起之前就抢来三万健壮战马,小侄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不去。” “贤侄既然提前有所预料,那你为何不将此事上报于朝廷?或是直接跟你杨大哥知会一声也无不可啊?”杨伯方道:“最起码也可以让他们有所准备,让候君集的抢马计划付之东流啊?” 不理解,不明白,明明都已经料敌于先,为什么柳一条会由之任之,不去想尽办法破坏、阻挠? “因为,”柳一条沉声说道:“因为,我想让候君集死得更惨一点儿。” 这是什么逻辑? 白送人三万健马,让候君集那厮平白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只会让他的军队日趋壮大,又怎么会让他死得更惨一点儿呢? “栽赃嫁祸,激化皇上对候君集的仇视,然后再借大唐举国之力一举灭掉候君集?!”想起这次一马卖两家的事由,杨伯方忽然一了醒悟,再看向柳一条的眼神都有些变了:“这就是你一定要将战马再卖于大唐的另外一个目的?” 一批战马两次出售,等候君集带兵将这批战马抢走之后,很容易就会造成一种候君集抢夺朝廷军马的假像,更容易激起大唐皇帝和大唐将士对候君集的仇视甚至于憎恨,这样一来,候君集日后哪还能再得一丝好儿去? “还有!”一通则百通,瞧明白了柳一条卖马的意图,杨伯方不由再次大声向柳一条问道:“前几日你所捐出的那两百万贯银钱及三十万担米粮,是不是也为此事?!” 捐钱捐粮,催化大唐出兵进程,力求能够早些致候君集于死地。 太可怕了,心有余悸地将目光落在柳一条的身上,杨伯方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这个大侄子的狠厉阴险之处,像是这样的连环计策,你说他这小脑袋瓜儿是怎么想出来的? 同时,他也开始为候君集还有其他一些曾得罪过柳一条的人感到悲哀,招惹上这样一个处处都在算计他们的狠厉角色,他们的前途,可谓无亮。 章节目录 第824章雪灾 > 第824章雪灾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眨眼间就已经到了腊月中旬。 临近十五的时候,很是意外地,长安城的上空又飘起了一场大雪,指甲大小的雪片儿扬扬洒洒地在长安城飘洒了三天,地面上雪厚过膝,长安内外,有大半家户都闭门不出,窝在家里蜷在榻上,避雪躲寒,期望着这寒冷的冬日能够早些过去。 长安,还有附近所有稍大一些的县市,酒楼、客栈,及其他一些商户,因为少有顾客临门,大半都已关门歇业,只有米粮、肉店和衣店、煤店诸如此类日常所必需的店铺还在坚持营业,甚至还因为这场大雪而额外赚取了不少的银钱。 雪封前门,再加上年关临近,所有冒着风雪出来置办衣物和吃食的家户,一买就是数十日的口粮用度,完全是按着置办年货的标准,所以,很多粮店衣店在生意大好的同时,货源方面也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雪大路滑,货运艰难,原本一个上午的行程,现在便是耗上一天也不定能够走完,这还不算路上会遇到的一些打滑和翻车之类的意外状况。 这样的天气状况,对很多商会来说,无疑是一种很严重甚至于致命的打击。没人光顾的店面歇业关门,有人光顾的店面货源紧缺,三天里只有一天能正常营业。 相较之下,所有商会之中,也就只有柳氏商会的日子相对好过一点。半个月的强势宣传正好过去,赚得盆满钵满不说,也因在促销中的教训而养成了平时足备货源的习惯,柳氏辖下的所有店面,几乎都储备着三到五天的货量,所以在大雪的这三天里,他们并没有货源不足的烦恼,反而又借着这次降雪再次赚了不少银钱。 柳一条并没有因为赚了这么些银钱而感到多少高兴,现在的他正在为这场大雪所带来的影响发愁。 大量的积雪,压坏了村里许多土坏草房不说,也阻挡了柳冰从高昌那边运来白叠子的道路。 虽然说第一批的一千万斤已经在雪前送至,暂时缓解了棉坊原料不足的压力,但是柳冰这次在高昌,可不止只收了一千万斤,他的后面还有第二个一千万斤,第三个甚至是第四个,而且很有可能这第二批第三批已经都在回来的路上。 现在厚雪阻路,行路不便,而且也不知这场大雪到底波及到几个县郡,若是通向西北的道路有一半儿都被大雪覆盖,那商队在年前怕是都别想再回到三原了。 原本,棉花并不是什么鲜果类的东西,放上个一年半载的也没有太大的问题,碰上这种大雪的天气,等上个一月半月也就是了,根本无须担忧。 但是现在呢,眼见着大唐高昌两国刀兵将起,这些商队若是都被堵在外面,怕是会凶多吉少,由不得柳一条不担心挂念。 “少爷,你说这鬼天气,它怎么说下就下了呢?”陪着他们家少爷在庄园里转悠,看着路边堆起的高高雪层,柳成很是晦气地轻声叹道:“要是没有这场雪,咱们的酒店不歇业,借着之前促销的势头儿,每天怎么也得有万贯银钱的进项,一万贯啊……” 柳成掰着手指一脸惋惜,一万贯,虽然比起促销头天的十万贯来少得有些可怜,可是怎么也比以前寻常时的售额要多得多,就这样眼看着一万贯白白从眼前溜走,柳成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可寻,天灾难料。事已至此,多说何益?”轻迈着步子走向庄园外侧房屋倒塌的地界儿,柳一条轻声叹道:“不过,好在还有棉坊与煤、粮三店,倒不至于亏得太多。” 前阵子的促销活动,已经让柳氏圈了近一百五十万贯进帐,总算是在雪灾之前还抢得了不少的利润,不然,若是促销时正赶上大雪,那他们柳氏商会,可就是彻底地欲哭无泪、回天乏术了。 “明则还有重舟他们真是运气,”看到陈明则与柳重舟他们现在仍有事能做,柳成有些眼红,酸声说道:“不管是煤炭还是棉、粮的生意都没受多大影响,甚至盈利更胜往昔,只有我负责的酒楼和酒水生意现在无事可做。” “行了,”没好气地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道:“能有个名正顺的理由在家偷懒休息,他们两个指不定怎么羡慕你呢,你就别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了。” “唔?”柳成满面委屈地看了他们少爷一眼,眼中满是怨念: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做惯了甩手掌柜,每天都无所是事啊? “知道都谁家的房子被积雪压塌了吗?”看着庄园内的木屋屋顶,虽然都堆压着厚厚的一层积雪,但是房子依然坚挺,并没有出现倒塌或是缺漏的现象,柳一条不由出声向柳成询问:“人是否安然无恙?有没有被砸伤?” “回少爷,”说起此行的正事,柳成也不由正色回道:“塌了十几户,都是一些新招的佃户,因为还没够贡献入住庄里的新房,住的都是泥坯墙面和草棚顶子,一般的小雪还能应付,像是这次连着三天的大雪,可就有些够呛,有一多半儿都被压趴下了。” “万幸的是,房塌时多发生在白天,里面的人都有所察觉,也能及时逃出。”提防着脚下的路面儿,柳成接声说道:“只有十余户因为是在夜里,且又睡得太沉,被屋顶的小梁给砸伤了腿脚,有伤但却不重,府里已经给他们请来了郎中瞧看,而且也已将这些塌房的家户都暂时安排住在庄园内的还有空余的空房之内,少爷不用担心。” “嗯?”柳一条的眉头微皱,有些不满地轻声质问:“既然庄园还有余房,怎么不在雪灾之前就将他们事先搬入?” 柳一条很不满意,他府中的佃户,遭逢雪灾,竟然是在有好房子的情况下被外面的泥坯房给砸伤受难,真是岂有此理! “这,成倒是有些了解,”柳成面露难色,轻声说道:“这事以前一直是柳管家在负责,可是这几日无尘管家一直在长安忙碌,少有回缓,后又因雪而被困长安,至今未归。而村里的这些佃农,因为贡献不够,也不好意思来麻烦老爷和少爷,所以就一直拖到了房屋倒塌。” “这倒是怨我了,”听到其中缘由,柳一条不免有些自责:“若是我在事前就能想到,或是在下雪第二天时就能有所警觉,他们也就不会受此苦难了。” “其实这也怨不得少爷,”柳成开声为他们家少爷开脱,道:“往年府里的佃户都是这么过来的,泥坯草顶,遮风挡雨,也没见出过什么事故。要怪就怪今年的这场大雪,几十年都不曾遇过一次,突然之间就这么来了,不知压坏了多少家户。” 一边走一边说道着,眼见着就要出了庄园,柳成止步向柳一条问道:“塌倒的房子在庄园外围,受伤的佃户已经被安置在庄园右侧的空宅小院儿,不知少爷是先去看看伤患,还是外面的土房?” “一片侄塌的房屋有什么好看的?”似听到了一些喧嚣之声,知道住宅当就在近前,柳一条身向右转,朝着出声之处前行。 见他们家少爷没有走错方向,柳成也快步向前跟了过去。 “大雪兆丰年,”靠近方才有些喧闹的院落,远远地就听到了李德臣的声音:“这一场雪虽然来得有些突然,而且也造成了一些不小的灾患,但是它却也同时保证了来年庄稼的好收成,所以,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诸位可以想想,”李德臣继续做着他的思想工作:“来年的庄稼好了,东家的收成多了,咱们这些佃户,日子自然也会好过许多。不就是遭了点小灾么,这天还榻不下来,用不着这般愁眉苦脸。” “李老丈说得不错,”柳一条迈步进门,接过李德臣的话头儿高声说道:“凡事不能只想着它的坏处,不能因为一次两次的天灾就意志消沉,生了怯意。” “东家!”“东家来了!” 见到柳一条两人进来,院中的几个汉子不由高声呼唤了起来,引得正在屋里休息的村民也都纷纷出来,很是激动地看着他们东家。 “你们的房子虽然没了,家当也都被埋在了土里,看似一无所有,没了依靠。”伸手招呼示意,柳一条的话语没停:“但是不要忘了,你们现在是柳府的佃户,你们身后还有咱们柳氏。只要柳氏不倒,你们就永远不会没有依靠!” “你们多是月前新来,对我可能还不甚了解,不过李老丈可是是咱们府里的老人儿,从这处庄园建造之初就已随在府里,至今已有三年时间。” “柳某的为人如何,对待府中的佃户如何,想来这段时间你们也有所见闻,也可当面向李老丈及村里的任何一位村民求证。”扭头环视了众人一眼,柳一条道:“柳某还是当初那句话,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们的心还在这里,只要你们踏实肯干,农忙之时不偷奸耍滑,柳某就绝不会亏待你们!” “不就是塌了几间草棚,埋了些许家当么?”柳一条大手一挥,很有鼓动性地高声说道:“咱们柳氏庄园有的是房子!多的是生活用具!” “之前限于规定,诸位对柳氏的功绩不足,还没达到入住庄园的条件,所以才照着以往的规矩,让你们暂住在之前佃户所居的旧房里。”声音稍缓,柳一条接着坚声说道:“不过现在,既然碰了雪灾,急事从权,也就没有必要再循规蹈矩。” 说着,柳一条看了面前的李德臣一眼,温声说道:“李老丈,村里面的情况你最了解,一会儿劳你去庄外跟还未搬进的村民说上一声,年关之前,就让他们全都暂住在庄里,之后再去棉坊领取一些棉被衣物分发下去,先把这个年关熬过再说。” “是是是,小人代这些村民谢过东家了!”虽然后来的村民不是他们原本村落的旧识,虽然明知这又是他们东家收敛民心这举,就好像当初东家收拢他们那些老村民的时候一样。 但是同样是为佃农,知道佃农兄弟苦楚的李德臣,还是被他们东家的慷慨陈辞和仁义作风给感动得一塌糊涂,一个劲儿地弯身向他们东家道谢。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院中的村民也是一个劲儿的道谢,有几个汉子甚至都激动地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只是一下又一下地在雪地上磕着脑袋。 之前一直听李老头说东家仁义,带他们老佃户如何如何,断是不会不管他们这些受了灾的家户,他们这些人虽然表面应和,但是心下却终是有些忐忑,纵是之前的郎中过来,也不能消尽他们心中的不安。 但是现下,亲眼看到他们东家的善举,亲耳听得东家的吩咐,他们,彻底心安了。 “不是说已经请了郎中吗?伤者的情况如何?”出声安抚了村民一番,见众人心情平复,且已经明显地对柳府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柳一条这才出声道出此来的目的。 “劳得少爷挂念。”见四下的村民全都感激地看着他们东家,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回话,李德臣只好再度站出,恭声向他们东家禀道:“来的郎中已经瞧过,说是都无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稍作包扎,有个三五日的功夫即可痊愈。”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面上神色稍缓,见众人皆是一副拘促不安之态,知道多半是因自己的到来所致,摇头轻笑了下便动了离去之念。 “若是无事的话李老丈这就过去吧,”看了李德臣一眼,柳一条淡声吩咐道:“同柳成管事一起,不管房屋是否倒塌,只要是咱们柳府的佃农,就全都接到庄园里来安顿。毕竟现在正值隆冬,谁也说不准哪天还会再次降雪,我可不希望再听到我柳府还有村民再被积雪砸伤的消息。” “是,东家(少爷)!”李德臣与柳成同时弯身应声,再次向他们东家一礼后这才迈步出门,走向庄外。 而柳一条,因不想村民因他的存在而拘束不安,所以再次向村民安慰了两句之后,也转身离开。 章节目录 第825章气球满天飞 > 第825章气球满天飞 三天大雪,灾况连绵,李世民的桌案上,不断有各地官员传来奏报,无一不是在恳请朝廷的救济。 长安附近的县郡也就罢了,关键是除了长安地面儿,此次遭逢大雪并成灾况的还有临界的洛阳、邢州、定州等等等等,反正黄河附近的大半地域都有波及,有些地方甚至还不止下了三天,灾情更是严重。 三十年未曾一遇的大雪,搅得李世民现在是不胜烦忧。 刚刚听闻狄知逊对此次灾情的大致统计,户部差不多要拿出两百万贯来才能勉强将灾情平复,若是几日后再有大雪降临的话,这个数字还得继续往上增加。 两百万贯,都比得上黄河发上一次大水的危害程度了。原本经过半月的筹集已经显得有些充盈的国库,因为这一场大雪,一下就又亏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一边是出兵高昌势在必行,一边是赈济灾民刻不容缓,李世民坐在朝堂很是纠结,钱钱钱,钱到用时方恨少,若是朝廷钱粮储备充足的话,他一个大唐皇帝,此刻又何必会这般焦燥心忧? “皇上,”狄知逊拱手禀道:“之前户部共筹集到钱五百余万贯,粮五十余万担,这一次拨出两百万贯用于赈灾,并不影响我朝出兵高昌之大计,皇上也莫要过于忧心。” “再有,”狄知逊道:“从各地的回文来看,此次雪灾虽重,但胜在灾民伤亡不大,比起往年的洪灾来说,已是好上太多。” “还有,皇上!”接过狄知逊的话头儿,苏炳仁也站出发劝慰:“今年的雪灾虽重,却也间接地为来年的庄稼消除了诸多隐患。” “原本微臣还在担心,今年盛夏时的大旱会不会引起来年我大唐境域大片的蝗灾,”见自己的话引起了皇上的注意,苏炳仁接声说道:“现在的这场大雪突降,也算是消了微臣心中的挂记。同时微臣亦敢担保,凡是遭过雪灾的地界儿,来年不仅会少有蝗虫,就是连普通的小虫害虫也不会太多。” “所以,只要这些地域的百姓能熬过今年这个寒冬,”老头儿定声说道:“来年秋收,定会迎来一个难得的丰收之年!界时我大唐再无须像现在这般,为缺少米粮而烦忧。” “希望真如爱卿所。”李世民面色稍缓,低头看了下朝堂上的诸多臣子,道:“不过为今之计,还是以赈济各地灾民为主,莫要再发生‘灾时无事,灾后死人’的惨剧,令天下百姓寒心。” “皇上仁厚,臣等定当尽心竭力!”群臣齐齐弯身回,却没有一个能够提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建议。 不管是地震,洪水还是这一次的雪灾,都有一个共同的而且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道阻且长。每每都是从接到各地奏报到朝廷赈款下拨并着就近各地将物资送到受灾之地,往往都已是在十天甚至是半月之后。 也是这种情况,救灾不及,各种物资短缺,不止一次地造成了方才李世民所“灾时无事,灾后死人”的惨剧。 “皇上!”就在所有人低头不语的时候,工部尚书陶颜德从人群中站出,躬身一礼向李世民禀道:“臣有一策,或可暂缓各地灾情,确保灾民无性命之忧。只是……” “讲!”看出陶颜德似有些犹豫,李世民直接出声吩咐,示意其莫要有什么顾及。 “是,皇上。”吃了颗定心丸儿般,陶颜德直了直身子,定声说道:“微臣觉得,既然陆地运行不便,士卒不妨离地而行,工部所制的近千热气球,或可用于救灾。” “热气球?”李世民眼前一亮,心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怎么之前就没有想到? 不过,低头看了陶颜德一眼,李世民微皱着眉头,接声道:“热气球虽可离地,可是载重却是不多,若是将它们用于运送粮草,怕是有点杯水车薪吧?” 一个大点的热气球,最多承重五人,也就只有五百余斤的份量,算起来也就四担多一点,就算有一千个热气球,加起来能运送粮食的总量也就才不过四千多担,四千担的粮食,救济一县或还有些许富余,可是要想救济数十个县郡,无疑于痴人说梦。 要知道,之前就是因为这种工具的承重太少,不能过多地运送兵士,达不到攻城或是对敌奇袭的效果,所以才会被李世民给遗忘并搁置在了一边,现在陶颜德再次将之提起,李世民不由又在这个问题上担心起来。 “回皇上,”听皇上问起热气球的弊处,陶颜德早有准备地开声回道:“微臣的意思是,不运粮草,只运药物和郎中。” “嗯?”眉头一挑,想起其中的可能性,李世民面色不由稍为舒缓:“只运药物和郎中的话,倒也算是另辟蹊径,千余热气球,也就有数十万斤的药材,用以赈济灾民,足矣。” 离地而行,不受地面路况制约,而且飞行速度堪比千里宝驹,用它运送药材和郎中的话,自是再好不过。 只是,李世民多少有些担忧,这种工具毕竟是初次大规模使用,其中的安全问题并不能够完全保障,就连当初发明它的柳一条也曾说过,热气球虽然便捷,但是却受天地气候限制过多,一旦气候有变,极易发生坠落之事故。 “皇上,”看出李世民心中的隐忧,陶颜德开声道:“为了确保热气球飞天之安全,微臣昨日特意去向火山令袁天罡请教,得知未来五日内雪灾区域皆不会有北风肆虐,气候稳定无雪,适宜热气球升空运送。” “皇上,灾民赈济,刻不容缓,”站在朝堂上,陶颜德大义慨:“为了我大唐数十万受灾子民,为了安抚前往郎中及驾驭热气球兵士之心,微臣愿意与之随行,一同赶赴灾区,恳请皇上恩准!” 吴王府中,李恪刚刚早朝返回府里不久,岑文本后脚就在府门前求见。 亲自出门将岑文本请进客厅,命人端递上茶水,李恪有些不解地出声向岑文本询问:“先生今日这般着急过来,可是遇到什么急事?” 以往岑文本过来府上,为了避人耳目,一般都会选在夜里,很少会像今日这般白日登门,所以李恪的心里不免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能让岑文本抛开以往的小心谨慎,才刚下朝堂就直接奔了他的吴王府里? “朝堂之上,”岑文本小呷了一口热茶,淡看了李恪一眼,轻声问道:“对于工部尚书之之行,殿下以为如何?” “陶颜德?”李恪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下,道:“嘴上说得冠冕堂皇,也大有舍生取义之气魄,不过却也不免有哗众取宠之嫌疑。想来他也不曾想到,父皇会真个同意他的建议,让他随药品乘热气球一同赴往灾区。” “若是本王料得不错,”端起茶碗小饮一口,李恪接声说道:“陶颜德现在当是正在家中胆怯害怕,对朝堂上自己的海口后悔不已。” “殿下以为,陶颜德是在哗众取宠,”岑文本抬头看了李恪一眼,道:“他在朝堂上的那些建议只是为了讨取皇上欢心,并无意真的随同药品和郎中去灾区冒险?” “难道先生以为不是?”李恪反问了岑文本一句:“热气球的性能先生当也知晓,神奇之中蕴有大凶险,只要天气稍有变化,或是自带煤炭不足,随时都有掉坠之凶险,本王不信那陶颜德真个就不怕?” “如果,”没有回答李恪的问题,岑文本盯看着李恪,淡声问道:“微臣今日过来府上的目的,就是为了劝说殿下也一同随陶颜德前往灾区呢?” “为什么?”李恪的面色一变,愣了好半天,这才开声回:“本王需要一个理由。” “因为殿下需要这样一个功绩!”岑文本道:“相比于太子去年在黄河水灾上的表现,殿下还欠缺一些民心、民望上的表现,而这一次雪灾,对殿下来说,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可是那热气球……”李恪紧皱着眉头,岑文本这不是让他去拿性命作赌,赌那热气球不会出任何问题吗? “若是没有一点凶险,又怎能让皇上和朝臣百官及我大唐数百万子民看出殿下为皇上分忧,为黎民解困的辛劳之处?” “况且这里面所谓的凶险,”岑文本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道:“也未必就如殿下所想的那般严重。” “此话何解?” “陶颜德不是那种为了大义就可以牺牲自己性命的义士,他很惜命。”岑文本很确定地淡声说道:“而且,身为工部尚书,经过将近一年的潜心专研,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热气球的性能和凶险,哪怕是最先制出热气球的柳一条也不能。” “先生的意思是,”李恪神色一动,有些不确定地开声问道:“陶颜德是在确定了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才故意表现得那般大义凛然,那般舍生忘死?” 章节目录 第826章撤 > 第826章撤 腊月十八,西北的天气依然干冷,遮天蔽日的风沙犹如细小的针尖一般,吹打得人脸生疼。 所以,不管是驻守在边界的大唐兵士,还是一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高昌百姓,全都蒙布遮面,阻挡着风沙对他们面上皮肤的侵袭。 柳冰安坐在帐内,烤着炭火,喝着热茶,静静地凝视着坐在对面的高昌丞相和楚弈将军,想要看清楚他们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从开始购到现在他们所带来的银钱尽去,已经有半月有余,高昌那边的表现直都很积极,基本上都是每天晚上运送,白天交易,没有一天延迟。也就是说,柳冰他们这边,每天除了正常的睡觉时间之外,基本上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接收着高昌的白叠子。 具体地收购了多少斤,柳冰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他只知道,从三原过来时所带着的那一百二十万贯银钱,他们已经尽数支付了出去,之后又从后面的“晏天牧场”取来了三十万贯应急备用。 反正就是来前儿他们东家的那句话,不怕咱们没钱,就怕他们没货,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多地收购白叠子,所以,别管花多少钱,只要高昌那边还有货源供应,那就全部给他们收购过来。 一直以来,柳冰一直都是照他们东家的话去做的,一百二十万贯他花得痛快,高昌那边也忙的欢实,尤其是屈义夫与楚弈两人,每到领钱结帐之时,都跟吃了蜂蜜一般,看着那一麻袋一麻袋的银钱,笑得那叫一个滋腻。 但是从昨天开始,不知是为了什么,高昌那边所有的进度忽然间一下就变得缓慢了起来,一天的交易量也在急剧下降,感觉他们好像是在故意拖延一般。 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柳冰便趁着屈义夫与楚弈前来取钱时,直接将两人给请到了营帐之内,想要明白,这些人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如果是贵国的存储已经不多,那么这两日我们也就要准备拔营回返,回去三原交差复命了。”看了两人一眼,柳冰淡声说道:“若是因为怕我们柳氏银钱不足,拖欠贵国钱款,两位也大可放心,因为就在昨夜,府里又送来了三十万贯以备后用。” “现在,希望两位能给柳某一个确切的答复,”柳冰定声道:“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原来的交易方式,交易量渐少不说,还由原来的每天一交,改成了三天交?若是贵国不想再继续下去,可以跟柳某明说,柳某自是不会勉强。” “我高昌白叠子的储量颇丰,贵宝贵便是再拿出一百二十万贯也不足以能够收尽,所以对于货源方面,柳管事尽可以放心,决对不会出现货源不足的状况,”屈义夫不紧不慢地一个个回答:“即使有一天储备耗尽,老夫也会提前跟柳管事打声招呼,好让柳管事在事前有个准备。” “至于是不是担心贵宝号银钱不足,那更是在说笑了,”屈义夫轻笑着道:“经过这半个月来的频繁交易,贵商号从未有过拖欠,所有的银钱皆是当场兑现,老夫自是不会怀疑贵宝号的能力,柳管事多虑了。” “还有就是关于这两日交易时间的改变,”抬头看了柳冰一眼,屈义夫歉声说道:“就是柳管事不来寻问,屈某也打算亲自来向柳管事做个说明,解释一二。” “不是我等不愿继续交易,”屈义夫道:“实在是剩下的货源距此过远,非一日两日就能及时送至,所以,交易方式上的有所改变,也实在是逼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柳管事能够体谅。” “还有一点就是,”楚弈接过屈义夫的话头儿,也在一旁冲着柳冰大倒苦水:“连着半个月日夜不停地搬动,我高昌的兵士和百姓实在是过于疲惫,而且随着夜里的气温越来越低,风少越来越大,实在是不宜再连夜赶运。” “若是如此的话,贵国的决定亦是无可厚非,”柳冰面色稍缓,轻点了点头,道:“若是柳某再坚持原来的方式,倒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这么说,”听柳冰这般说讲,屈义夫的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柳管事是同意现在的交易时间了?” “为什么不呢?”柳冰回问了一句,之后给自己找着台阶,道:“正好我们这边的伙计和兵士也连着忙活了半个月,也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两日了。” “柳管事大度,”与楚弈对视了一眼,屈义夫轻向着柳冰微弯了弯身,郑声说道:“老夫在此代我高昌百姓谢过柳管事了!” 事情谈定,三人又虚伪地客套了几句,几盏热茶过后,感觉外面货物已经装卸停当,屈义夫与楚弈这才起身告辞,带着柳冰事先给他他准备好的货钱返回高昌边界。 “都走远了吗?”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见马良从外面进来,柳冰开声向他询问。 “走远了,”马良恭声回道:“小的亲眼看着他们一起离了边界,现在连人影都难以再见。现在对面的营地里只有数十个士卒在看守。” “嗯,”轻点了点头,柳冰起身向马良吩咐道:“你这就去跟武校尉还有府里的下人支会一声,让他们恰恰收拾行装,今夜咱们就撤出营地,准备返回三原。” “呃?”一愣神儿,马良很是不解地开声问道:“方才管事大人不是还跟他们说得好好的,怎么这就要准备回去了?” “你这小子,将来也是要做管事为少爷分忧的人,怎么还是不长一点心眼儿?”柳冰看了马良一眼,道:“难道你没看出来,他们故意改变交易方式,就是想要将咱们一直拖在这里吗?” “拖?为什么?”听柳冰这么一说,马良更是迷糊:“他们不是很着急地想要跟咱们商会交易,好多换些银钱吗?又怎么会故意拖延呢?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高昌的情况,马良多少也从他们管事的口中得知了一些,现在高昌境内正在积极备战,正是急需银钱的时候,他们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候拖延他们的生意呢? “为什么?”柳冰冷笑了两声,道:“除了是为了咱们带来的银钱,还能再有其他什么原因?” “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柳冰直声说道:“高昌现在所储存的白叠子,不多了。” “莫不成,他们想要明抢?!”想起方才屈义夫说他们还能再供出另一个一百二十万贯的货物,马良顿时醒悟过来,空手套白狼,高昌的那帮混蛋这是想要空手套白狼,想要明抢他们的货钱啊! “忘恩负义的东西,他们就不怕日后他们的白叠子再成废物吗?”想通了其中关节,马良有些气不过,虽然他们过来收购白叠子是为了牟利,但是怎么说也算是帮了他们高昌百姓一个大忙,没见过他们这样的。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柳冰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两国交战在即,别说咱们一个小小的商会,就是咱们大唐的守军辎重,他们也不见得就不敢去截。” “所以,咱们惹不起,只能早早地躲开。”抬手轻拍了拍马良的肩膀,柳冰轻声说道:“事有不对,宁可失信,也要远远避走,不能拿咱们这帮伙计的性命玩笑,这可是来前儿少爷对我的特别吩咐。” “嗯!咱们听少爷的!”狠狠地点了点头,马良转身出帐,道:“我这就去跟武校尉知会一声,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这个马良,到底还是太过年轻,要想独当一面,还得再好好打磨一阵才好。”见马良风风火火地走出营帐,柳冰在后面不由摇头轻笑。 说罢,柳冰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只见上面写着:年关之前,速离边境! “年关之前,速离边境?”同样的密信亦同时出现在李纪和的手上,看着信上的内容,李纪和低声自语:“两年的努力,数百万贯的投入,诺大的一片牧场,就这样放弃了?” 李纪和有些不舍,不过他也知道,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们东家当也是不会舍得放下这片来之不易的基业。 “唉,事到如今,也只有便宜候君集那老匹夫了。”轻叹了口气,李纪和从书房出来,慢步向牧场中的驯马场走去。 驯马场中,马师王安正在耐心地教导着他的几个徒弟,三万匹马毕竟不是小数,仅凭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就全部驯服完毕,所以,他以前所收的这几个徒弟,无疑就成了他最好的帮手。 “见过纪老爷!”经徒弟提醒,知道场主过来,王安又叮嘱了徒弟几句,这才走来向李纪和见礼。 “王师傅辛苦了,”笑眯眯地看着王安,又瞧了瞧马场中不停奔跑的群群健马,李纪和温声问道:“不知这些马匹还要多久才能全部驯服?” “有小三他们几个帮忙,”王安回头看了身后的几个徒弟一眼,接声向李纪和回道:“年关之前,定能将这三万健马驯服,断是不会耽误了纪老爷的生意。” 虽然一下走出三万健马,王安心中万分不舍,不过他也知道,牧场做的就是贩马的生意,一批成马不可能会在牧场中逗留太久,所以他也就尽着他马师的本份,尽可能好地将这些批健马驯养出来。 “年关前?好好好!”李纪和心中一安,之后轻声向王安唠起了家常:“说起来王师傅到咱们场里也有两年了吧?以前的老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我是孤儿。”王安轻轻摇头否认,不知他们老板为何会问起这些。 “那王师傅这一身养马驯马的本事总该是有些出处吧?”见王安一点也不配合,李纪和不得不继续引导:“难道连个师傅或是同门也没有?” “眼看着年关将至,有没有想过去给他们拜个年或是问声好?”见王安面色有异,李纪和接声说道。 “师傅,自然是有,”低着脑袋,王安有些犹豫地开声说道:“纪老爷当也是知道,就是我以前的东家少爷,他现在远在三原,我就是有心给他老人家拜年,也见不面啊。” “怎么见不着?”见鱼儿上钩儿,李纪和大声说道:“只要你能提前将这批伊丽马驯好,本老爷就特批你回趟三原!至于你能不能赶在年关之前见到你们家少爷,那就要看你这几天用不用心了。” “纪老爷此当真?!”王安眼前一亮,神色颇为激动地看着李纪和。 “本老爷口中从无虚,”李纪和点头说道:“不过,本老爷有在先,以两个月为期,若是你回去之后念着之前的旧情一去不回,那本老爷可是要报官抓你回来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王安兴奋地点着脑袋,同时开声向李纪和保证道:“纪老爷能让小人回去就已是天大的恩德,小人又怎会行那忘恩负义之举,两个月内,小人一准儿回来!” “嗯,”满意地点了点头,李纪和道:“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马匹驯好,把剩下的活计交给你那些徒弟即可。” “是是是,多谢纪老爷!”见李纪和要走,王安不停地弯身躬送,来到牧场这两年,他头一次表现得这般激动。 “时隔两年,却还是不能磨灭这小子心中对他们家少爷的敬仰,”在回府中的路上,李纪和轻笑着感叹:“由此可见,柳一条柳少爷在收拢人心这方面,确实不是常人所能及。” 把王安这个小倔驴支会走,同时又能让他加快驯马的进程,确保牧场所有人都能提前离开,李纪和的心思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了一半儿。 剩下的,就是马匹驯好之后,等着候君集那老匹夫来兴兵抢夺了。 李纪和实在是很想知道,当候君集贼头贼脑地带兵赶来时,却发现牧场里马在人空,他的脸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章节目录 第827章民心 > 第827章民心 当近千个热气球从三原的上空静静飘过的时候,整个三原县都沸腾了,确切地说,是被吓到了。 成百上千的黑点,准确地说是黑色不明飞行物体,成群结队从头顶飘过,虽说不上是遮天蔽日,可也给下面的空间带来了片片巨大的阴影,场面也算得上是相当壮观了。 那是什么? 一阵恐慌之后开始有人竟相奔走,恐惧、好奇、害怕和慌乱,不过当有些眼神较好之人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不明飞行物体上竟然隐约有人影在晃动,而且那些奇怪物体下面竟还挂有一些巨大条幅时,所有的慌乱和恐惧都消失无踪。 “雪灾救援队,三原柳氏大力资助!” “情系灾区,大唐与你们同在!” “不抛弃!不放弃!力救每一位大唐子民!” 当有识字之人大声将这些条幅内容颂读出来时,所有人的心都静了,继而是一片热烈的沸腾和欢呼之声。 雪灾救援队,虽然名字有些奇怪,不过字面上的意思却浅显易懂,很容易明白,这些飞在天上的怪东西,是他们大唐的宝物,是用来拯救在雪灾中受了苦难的大唐子民的宝物,朝廷没有放弃他们,皇上没有遗忘他们,这些东西,这些人,是去救命的。 亲身经历到这种壮观的场面,有很多三原百姓已经感动得流下眼泪,尤其是那些在大雪中房屋多有坍塌的家户,更是失声痛哭。 “大唐万岁!”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首先吼了这么一句,之后,这句话就是像是掉进干柴中的火星,轰的一下,就将一直窝在百姓心中的热情点燃,许多人也开始跟着高呼起来。 “大唐万岁!!” “大唐万岁!!” 声音宏亮,直上云宵,听得上空正驾驭着热气球的兵士和前去救灾的郎中们无不热血沸腾,原本还在担心会不会在天上遇到危险的忐忑心情,一下便被冲散了个无踪,之前被强行要求上天的怨气也尽数平复,现在的他们,干劲儿可谓十足,恨不得一天就能赶到灾区实施救助。 坐在最大一个热气球底座,李恪与陶颜德见到此情此景,不由相视一笑,同时在心中感叹,柳一条这一招儿,玩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不担为大唐,为他们柳氏扬了名气,得了民心,而且也使得坐在热气球上的兵士和郎中忘记了心中的恐惧和怨念,有许多甚至因此已经起了赴死的决心。 “开始的时候,看着下面的那些条幅,老夫还觉得有点别扭,”探头朝下,看着地面上已经缩成一个小点的成群,陶颜德大声在李恪的耳边说道:“认为柳一条那小子完全是在胡闹,赈灾救人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由得他这般利用、玩笑?” “说出来不怕殿下笑话,”将头收回,老头儿自嘲地轻笑着向李恪说道:“当时若不是看在他又为灾区捐出那二十万贯银钱的份上,老夫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他这么胡闹。” 想想气球临近升天之时,柳府那个叫做柳无尘的管家匆忙来寻自己时的情景,陶颜德不禁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当时留了点心思选择了亲自接见,不然,他们岂不是就要错过了这么一桩激动人心盛事? 再想想当时自己说出拒绝他们拉挂条幅的话语时,柳无尘不慌不忙地让人一下抬出了二十万贯银钱的震撼场面,陶颜德不由摇头轻笑,暗道自己还是心性不够,区区二十万贯就被那柳无尘给说得心动不已,而且还违了自己的心意,直接将事情应承了下来,给大半的热气球都添上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现在想想,比起柳氏之前捐出的两百万贯来,当时的那二十万贯,又算得了什么? 陶颜德知道,他当时之所以会觉震撼,完全是被柳氏仅为了几张条幅就肯拿出二十万贯捐款的大手笔给镇住了。仅是为了几尺长布和几句无关紧要的直白话语,柳一条就一下拿出二十万贯来,着实是让人觉着不可思议。 要知道,为了此次赈灾,就是朝廷,也总共才拿出两百万贯而已。现在,见到柳一条自己就拿出了十分之一的份额,怎能让陶颜德这个工部尚书不觉得惊讶? “不止是陶尚书,便是本王也觉着很是怪异。”接过陶老头儿的话头儿,李恪叹声说道:“谁能想到,就是这几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布条字句,就能引起这般大的轰动?就能勾起百姓心中对我大唐如此热烈的拥护?” “下面的那些声音陶尚书听到了吗?”听着下面整齐而宏亮的呼喊,李恪握着拳头坚声说道:“这,就是民心!” 李恪极度渴望而不得的东西,也是他此次冒险赶赴灾区的主要目的,没有想到,仅是柳一条所写的几句条幅,几个简单的字句,就这么简单、轻而易举地被他给抓在了手里。 李恪自认为从来没有轻看过柳一条,也知道柳一条每有所为必有深意,所以从一开始,对于条幅这件事情他就保持缄默,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想要知道,柳一条不惜花费二十万贯,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图谋?还有,那些布条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 方才,就在下面百姓大呼“大唐万岁!”的时候,李恪忽然恍然,原来那些布条竟真的这么有用,原来柳一条所图的竟是大唐百姓的民心和他们柳氏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比起这些可用的民心和柳氏商会在大唐民间的崇高声誉,二十万贯,柳一条不亏。如果可能的话,李恪愿意捐出两百万贯甚至更多,只要能够换取柳一条现在所得的东西。 对于现在的李恪来说,唯一觉得有些宽慰和庆幸的就是,他吴王李恪才是这支救援队伍的头领,尽管现在下面的人都还不知,但是李恪相信,随着这些热气球越来越远的飘荡,他李恪的声名也会随之越传越远。到时候,这些可用的民心之中,也必有他吴王的一份儿。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恪还要多谢柳一条一番,谢他把赈灾这件事情搞得这般轰动,几乎已是举国皆知,不再仅仅受限于受灾严重的那几片区域,不然的话,他这个吴王怕是也不会从中受到这般大的益处。 “民心可用,民势可依,”明白李恪话中的意思,陶颜德拱手向李恪说道:“吴王殿下此行,收获可谓丰矣。微臣在此向殿下道喜了。” “雪灾困民,何喜之有?”敛去面上的喜色,李恪正色说道:“再说此去路途茫茫,能不能安全到达还在两可之间,本王现在只希望这些热气球都可安然到达灾地,尽快解救那些困于雪地的百姓。” “吴王殿下大义,一心为国为民,微臣佩服!”虽然心里满是不屑,不过面上陶颜德还是陪着笑脸儿向李恪说道:“至于这些热气球的安全问题,殿下尽可放心,虽然微臣不能保证所有的热气球都不会出问题,但是微臣可以保证,殿下所乘坐的这个,绝对是所有热气球中最安全最舒适的一个。” 果然,岑文本的判断不错,这里面是有内幕的。 李恪轻撇了撇嘴,显是对陶颜德的行为很是不屑,不过在内心里,他却也算是彻底地安下了心思,终于不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 三原,柳宅。 当成群结队的热气球飘至古田村上空时,柳一条正难得空闲地躲在书房里,烤着火炉,品着香铭,一字一句地为柳小惠说文讲字,其间还时不时地讲着一些前世的小故事吸引着小惠的学习兴头儿。 “跟你说过多少次,写字就跟做人一样,行得正,站得直,不搞那些歪门邪道儿,”见小丫头写出的字又犯了以前的毛病,写得有些杂乱和倾斜,柳一条不由皱起眉头,很有先生派头地开声斥道:“你看看你,这个柳字……嗯?” 话说到一半,柳一条便止住声音,眉头微蹙,书房外面怎么忽然响起了一片嘈杂之声? “大哥大哥,你听你听,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丝毫没将他们家老大训斥的话放在心上,柳小惠颇为兴奋地听着外面家丁的叫嚷,一副跃跃欲试想要跑出去一探究竟的架势。 “少爷,”正待柳一条想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柳成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进屋来,高声向柳一条禀道:“热气球,热气球飞起来了!现就在咱们庄园上面的天上!下面还挂着您昨天吩咐制作的布条!” 虽然老早就知道他家少爷曾制出过一种可以在天上飞的叫做‘热气球’的东西,也知道这两天长安那边会有一些东西要用热气球从天上运送,甚至热气球上要挂着的那些大长条幅就是由他亲自监工制作,并着人连夜给长安的柳无尘送去。 所以,对于热气球升天飞过这件事情,柳成的心中已然有了许多的准备。 可是即便如此,当他亲眼看到黑压压的一群怪东西从头顶上空飞过,并带着他们柳氏送去的条幅时,柳成还是激动得不行。 飞啊?!竟然真有人能在天上飞?! 不可思议,不敢置信,无法理解。柳成唯一能做的就是满怀激动地随着人群大声呼喊几句“大唐万岁”,之后便火烧火燎地跑来向他们东家报信儿。 “真的吗柳成哥哥?竟然有东西在天上飞?”没等柳一条有什么反应,柳小惠就嗖的一下,满是兴奋地窜了出去,瞧看天上的热闹去了。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调皮了。”见小妹一下就没了踪影,柳一条不由摇头轻笑,轻轻地收拾了下桌上的笔墨纸砚,这才带着柳成一起出了书房。 上千热气球一同在天上飞舞,这种大场面在后世也只有在有比赛或是表演的时候才有可能看到,柳一条仰头望天,多少有些怀念。 因为气球多是牛皮之类的耐用材料所缝制,颜色多呈棕黄色,像是现在这样一个一个飘荡在天空,看上去很显眼,也难怪这些热气球还没飘到近前就能被人远远地瞧见。 柳一条静看着这些热气球一个接着一个地缓缓向北方飘动,心下多少有些感叹,不得不佩服古代这些工匠的智慧,当初他只是稍稍地做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样品,依照着孔明灯升空的方式,大致地讲解了一下热气球的原理,没想到这才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他们就已能将热气球应用到如斯地步。 成群结队,平稳飞行,而且从长安到三原,几十公里的路程,他们竟没有一个出现意外坠地或是偏离航向,不得不说,这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少爷你看!”柳成抬手指着在半空中飞舞的鲜红长布,高声说道:“那是咱们府里织出的长布!还有那上面的字迹,离这么远竟还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自然,”柳一条摇头轻笑,看着在天上排成一排的巨形条幅,淡声说道:“两米见宽,二十米见长,若是再看不清楚的话,咱们送往长安的那二十万贯银钱,岂不就白花了?” “唔?”一提起这二十万贯,柳成心中不免又生出了许多怨念,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家少爷在明知家中财力不足的情况下,为何还要狠心花费上这么大一笔银钱,去用在这么一些无聊的小事情上面。 就是败家也没有这种败法啊?柳成嘟囔着小嘴,虽然现在看来,那些布条效果不错,确是对他们柳氏有了一定的宣传作用,可是柳成还是觉得,为了这些东西,二十万贯,不值。 见柳成没有搭话,知道这小子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柳一条轻笑着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站在院中,看着天上的热气球渐渐远去,听着附近喊声如雷震的“大唐万岁!”。 当天上的千百热气球全都变成黑点消失不见,人们激荡的心情也开始随之渐渐平复,持续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柳府四下又开始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柳小惠不知跑去了哪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看样子今天她是不想再呆在书房习字了。对此,柳一条并没有深究,毕竟现在已是假期,而且年关临近,他也没有必要要求得太过严格,想玩儿,就让那丫头玩个痛快好了。 再次叫上柳成进了书房,围在火炉部烘烤了下方才在外面被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柳一条示意柳成坐在旁边叙话。 “少爷吩咐制做的那些从头到底的棉质套装,已经完成了三万余套,”柳成坐在火炉旁边,小心地回答着他们家少爷的问话:“因为柳冰管事从高昌购回的大批原料,棉布跟棉花供应充足,所以各个部件制作起来也就加快了许多,预计年关前,当能产出十万余套。” “少爷,”回答完毕,柳成又大着胆子向柳一条问道:“您说咱们耗了这么多原料,做了这么多成套的衣物,您却不让上市出售,就这么一直在仓库放着,这要多久才能收回成本啊?” “就知道你会忍不住询问,”抬头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不以为意地直声说道:“事实上,就是你不问,一会儿我也会跟你明,让你备上一车样品送去长安。” “少爷准备让那些衣物上市了?”柳成欣喜地抬头向他们家少爷看来,三万套衣物,应该能卖得不少银钱。 “不是上市,而是白送。”柳一条定声说道:“明天你带上五百套样品赶去长安,到了之后直接将这些衣物尽数送与兵部尚书李绩将军,至于后面的事情,自有还在长安的无尘管家前去商谈,货送到之后你只管回来就是了。” “那些套装是为大唐府军定做的?”柳成眼前一亮,想到了其中的可能性。若是他们柳府真能揽下军队的服饰用具,那可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能不能成为大唐军服,就要看你此次长安之行,还有李绩将军的态度如何了。”没有隐瞒的意思,柳一条轻轻点头说道:“若是这桩生意能成,日后我柳氏商会的生意,也必会随之水涨船高,日后咱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少爷放心,这事儿一准能成!”柳成激声说道:“大唐的军服小人见过,全是一些麻布衣料,造价不低不说,防寒防冻也比咱们的棉衣棉裤相差甚远,只要那李绩不是傻子,就一定会选咱们的棉织套装作为军服!” “而且现在大唐远征高昌在即,”柳成继续分析道:“高昌那边的天气,可比咱们三原这里冷多了,李绩身为此次出征的兵马大元帅,一定不会看着他手下的兵士受寒受冻,咱们送去的这些套装对他来说,说是雪中送炭也不为过。” 听着柳成信心满满地分析叙述,柳一条不停地满意地点着脑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么多直观客观的理由和见解,柳成这小子比之以前,确实是长进了不少。现在的他,已经同柳无尘一样,完完全全地可以独当一面,为柳氏分忧了。 章节目录 第828章割肉 > 第828章割肉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什么东西都怕有个比较,有一句话话怎么说的?没有最帅,只有更帅;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就好比李绩眼前的这五百套衣、裤、鞋、帽儿,原本还觉着府军的着装虽比不上那些富贵家户,可怎么也已经比寻常百姓所穿好上太多,朝廷能为他们花大价钱购置这些着装,已经算是不错。 就是李绩本人也觉得,这些衣物已经比十几年前他初当兵士时要好上数倍,足以让他手下的兵士熬过寒冬,所以李绩亦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替军中将士更换着装的念头。 可是现在,当看到柳成送来的这五百套衣物,李绩忽然觉得他军中兵士所穿全都像是垃圾一般,制工粗糙,质地简陋,袖不盖腕,裤不过踝,更可气的是许多麻靴里面填的都是稻草,弄得现在已有许多兵士手脚都冻得有红肿溃烂之像。 相同的价钱,为什么一边提供的是粗制滥造的麻衣麻裤甚至还有草鞋,而另一边提供的却是精工细作的优质棉衣棉裤棉靴甚至还有棉帽儿? 同样都是制衣作坊,开出的又是相同的价钱,为什么两者的差距会有这么大捏? 就算这些棉衣棉裤是柳氏特产,工部的制衣作坊不能生产制作,可是相同价钱的东西,为什么会存在这样天与地的差别?难道麻衣麻料就不能将军装做得更好一些吗? 还是有人觉得他们这些随时都可能在疆场战死的将士,活该使用次等的衣物,活该在冰天雪地里挨冷受冻? 李绩阴云密布的面色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李绩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身为一军统帅,李绩平常所重视和着重的除了士兵平常的体能训练和阵形排演,剩下的就是战时的战术地形推演,很少有时间去关注将士们的衣食住行这种小事,在他的观念里,本能地认为朝廷从来不会亏待为国拼杀的勇士,只要军饷能按时发放,平日能够吃饱穿暖不影响正常训练,就已经足够。 之前也确实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军饷从无拖欠,衣食住行方面也从未听到过有人报怨或是不满,事实上,若不是今日看到柳成带来的这五百套精制棉装,李绩也不会觉察出他手下将士的着装之上,竟存在着这么巨大的隐患和猫腻。 竟然有人把脑子打到了为国为民卖命杀敌的大唐将士身上?李绩胸中涌出一团怒火,他不能忍受有人为了些许利益就置大唐勇士的身体安危于不顾。 像是他们这些即将远征的将士尚且如此,李绩不难想象,其他一些常备守军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待遇。 利欲熏心,胆大包天,死不足惜! 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客气地将柳成一行送出军营之后,李绩直接就抬步奔了军需营库,面色阴沉地向负责军队后勤的军需官李槐质问。 “下官不知,下官真的不知!”明显是被李绩的语气和举动给吓住了,军需官急得眼泪都快落了下来,着急的出声申辩,他不明白为什么对军需之事一向莫不关心的大元帅,怎么一下就挑起了他们军需库的毛病。 “从下官出任此职起,”军需官坦声说道:“不管是在将军这里,还是在其他营盘,所有的衣食器具基本上都是一个规格,李将军说的什么偷工减料、层层剥扣,下官真的是从来没有听闻,真的不知。” 做了最少三年的军需官员,对于军营里面所有的物质调度,李槐早已是习已为常,他并没有觉得这座即将出征高昌的军营有什么不妥,无论是军饷、饮食,还是着装、兵器,朝廷全都是按照最高的规格配备,这里面没有谁敢有半分懈怠,李槐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竟能惹得他们元帅对将士的衣物这般不满和气愤? “真的不知?”李绩面色不善地凝视着李槐,随手指着身边一名士兵身上的衣裤开声向李槐问道:“你既为军需,那对衣料和成衣的价钱当是有所了解,本将问你,这一身衣物实价多少?而朝廷规定并拔下的每套衣物钱款又是多少?” “呃?”李槐一愣,接着又有些不可思议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元帅,他总算是明白了他们元帅气愤和气脑的原因,可是,这又有什么用?规定钱款跟实用衣物不符之事已经延续了近三年的时间,早就已经成为了军需之中的隐性习俗,早先有过置疑的军需和个别将帅,现在已是撤的撤,降的降,也从没见有谁能真个把这件事情解决。 所有的状况全都隐隐指明,这件事情的背后站着一个谁也惹不起的大人物,所以后面也就少有人再触这个霉头,久而久之地,这也就成了所有军营军需方面默认的一个隐性习俗,时间一常,因为没有再出过什么意外状况,大家也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而且,这些军用的衣物和靴子虽然质地不好,可是好歹也能用个两三年的时间,穿在身上或许会有些不适,可是遮风挡寒却已是足矣。 既不影响行军训练,又不影响战场撕杀,所以这些年倒也没有因为这些劣质军装的事情而弄出过太大的纰漏,李槐不明白,好端端的,他们元帅怎么会把目光盯到了这件事情上面? “回禀元帅,”找到了事情的由头儿,李槐的心里也算是有了几分清明,想着他们元帅的问题,李槐拱手回道:“将士们所穿着的一套衣物,从皇上点头,到户部拨款,再到制衣坊采料生产,直至衣物制成并发放到将士们的手中,环节太过复杂,中间会有些差价也不足为怪,下官建议元帅还是……” “无须恁多废话,”出声将军需官的话语打断,李绩冷声说道:“你只需告诉本将,朝廷的拨款和一件成衣的市场价格,就够了。” 李绩多少也有一些察颜观色的本事,本来他心中还在疑惑,怎么方才向军需质问衣物粗糙不堪之时,李槐为何会面露惑色,正常害怕的眼神之中甚至还有一丝问心无愧的坦然,搞得李绩还以为是自己思虑不周,冤枉了这个军需官员。 可是,当自己问到衣服的具体价格时,李绩这才又找回了些许的自信,因为他从李槐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丝真正的慌乱和了然。 这不是军需官的问题,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和本事。不过李绩同时又可以肯定,虽然这件事情与眼前这个军需没有什么关联,但是他一定对这里面所谓的‘内幕’多有了解,所以李绩才会不断地出声向李槐质问。 “回元帅,”止住方才的话题,被他们元帅盯得有些受不了的李槐直接开声回道:“每套衣物,户部规定下拨钱三百文,做出的衣物,市价为钱一百文。” “一百文?”李绩的身子被气得有些哆嗦,三百文的钱,却只做出了一百文的货,东西要是能好那才是怪事?更重要的是,中间的那两百文哪里去了?最终都落到了谁的手里? 军需上的事情虽然不大,可是也不是谁都能插得上手的,而要想这样大肆地从中牟取暴利,除了要有包天的巨胆之外,若是没有别人难以憾动和不愿招惹的权势,怕是也难以做到这般地步。 李绩不是傻瓜,若是之前追究此事只是出于一时气愤,那么到了现在,知道了这里面所存在着的巨大差额利润,以及这里面所隐藏着的某个甚至是某些未知权势,就由不得他不正视不认真对待了。 到了现在,李绩甚至开始有些怀疑,柳一条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这里面的花花道道儿,这次之所以会派人给他送来五百套装,除了是真切想要接了军队服饰生意之外,是不是还要想借自己的手,去替他铲除一些商业上的对手和障碍? “他奶奶滴熊!”一直跟在李绩身边儿的公孙贺兰亦是气得直暴粗口,连以前一位战友的口头禅都给学了过来:“老子就说在西北的时候怎么总觉得穿什么什么不暖,就是睡在榻上也被冻得直打哆嗦,闹了半天,原来根儿在这里!” “说!”一脚将李槐踹倒在地,公孙贺兰小爆脾气的又提起李槐的前襟,恶狠狠地逼声问道:“是谁你们搞的鬼?连老子你们都敢捉弄?!” 知道公孙贺兰这是在借题发挥,显是也已经看出他那位柳大哥派人送衣的目的,想要由此来逼出幕后之人,为柳一条扫除障碍。 李绩就这样静静地在一旁站着,不喝斥,不阻拦。事实上,他也想要借此从这个军需官的口中多得知一些确切地讯息,现在有公孙贺兰这个脾气不好且又懂得卸骨逼讯的出头,那自是再好不过。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肚子上猛挨了这么一脚,把李槐痛的眼泪都掉了出来,现在被公孙贺兰提着与之对视,更是心惊胆战不已,哭腔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军需,从我当职以来,三年之中,所有军装的支配皆是如此,元帅明鉴!这位小将军名鉴!下官真是不知道啊!” “一点也不知道?你当老子是二啊!”抬腿又是一脚,当了这么久的军需,做了这么些年的缺德事,公孙贺兰也不管这小子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反正是揍了再说。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不得不说,公孙贺兰这一脚踢得很到位,直接让李槐捂着了跪坐在地上吐了个一塌糊涂,之后不顾着擦拭此上的污秽,见公孙贺兰还欲再行暴利,李槐哭声高叫道:“我听说,我听说给府军还有各部守备供应着装的制衣坊,是太子殿下的心腹。” “所以,”抬臂用衣袖擦了下嘴,李槐接声说道:“所以,这几年里一直没有人敢多做追究,这些衣物长靴也就顺理成章地发放到了各营将士的手中。” “不瞒元帅知晓,”反正话已出口,李槐索性也就放开了心思,直声说道:“这一次分给咱们的衣物,已经是这三年来下官见过最好的一批了,元帅明鉴,下官真的没有半点克扣和替换,这件事情真的跟下官无关啊!” “太子?”听到这两个字,李绩的心猛地就是一提溜,双目紧缩,他没想到,这件事情里面竟还有太子的影子,一件不算太大的小事里面,竟还真让他惹上了一樽大佛。 “李槐,污蔑太子,挑拨离间,你好大的胆子!”李绩双目一瞪,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之前,开声向左右吩咐:“来人!将这个胡乱语的小人给本将押下去!没有本将吩咐,任何人不得提审,不得探视!” 不管真假,先把人给关起来再说,毕竟事关太子,若是假的倒还好些,若是李槐所为真,那可真就是个不小的麻烦了。李绩心里正在暗中思量着,为了这件小事而得罪太子,到底值不值得?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太子必是此行随军督军,李绩担心,要是在这种时候得罪了太子,太子会不会在交战之时为难于他? “李叔,接下来该怎么办?”看着李槐被押解下去,李绩又一脸的犹豫不决,公孙贺兰眼珠一转,故意凑到李绩的跟前,怪声说道:“要不,咱直接把这个李槐交给太子得了,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反正那些衣服又冻不死人,没必要为了一群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大头兵,去得罪太子殿下不是?” “这是什么混帐话?!”知道这小子是故意激将自己,李绩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公孙贺兰的脑门上,厉声说道:“你真当为叔是那种欺软怕硬,不顾将士安危,只顾自己前程的昏庸将帅吗?” 片刻之间,李绩心中已经有了对策,既然这件事情自己难以解决,不如索性就将它抛给皇上去决断。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到时候只要将柳氏送来的棉装还有将士们现在穿着的麻装往皇上的跟前一放,再将柳一条所开出的价钱一提,是非优劣,一目了然,皇上自然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只要棉装能够换下麻装,将士们能够穿上最好的棉质军服,那他李绩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至于那些麻衣的差价如何,是不是牵连着太子殿下,也就都不重要了。 只要不将事情放到明面儿,只要自己故作不知其中的关节,就算是此举有损太子的部分利益,会惹来一些不满或怨气,却也不至于会将其得罪得太死,弄得彼此之间没有半点儿可以缓转的余地。 “走!”想通此节,李绩的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开声向公孙贺兰说道:“随为叔一起,带着那五百套装,进宫面圣!” 与此同时,东宫的内侍总管李清亦是匆匆赶到太子的寝卧,尖声向李承乾禀报着这两日三原柳府发生的诸多事情。 “孤不是说过,”躺在榻上,懒得扭头看上李清一眼,李承乾淡声说道:“这段时间孤要静心养伤,以备来日高昌之战,其间要放下一切杂念,无喜无忧,若无必要,无须再来烦扰吗?” 自上次听了长孙皇后的劝慰,这段时间,李承乾的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修心养性,暂时放下一切,便是一直以来对柳府的关注也不再多作理会。 母后说得不错,现在的柳一条对他并无太大威胁,他现在最先要做的不是解决与柳一条之间的仇怨,而是应该随军高昌,早些争取父皇的信任,早些坐上父皇现在所坐的位置。 至于柳一条,李承乾早已不放在心上,若是自己坐上了皇位,成了一国之君,想要收拾他们这些商贾平民,还不是动动嘴,分分秒的事儿? “回殿下,”李清躬身回道:“小人也不想过来打扰殿下清修,可是这件事情实在是牵连甚大,小人不得不过来向殿下禀报。” “既然都已经进来了,”扭头看了李清一眼,李承乾淡声说道:“那就说说吧?” “是,殿下!”身子又向下微弯了几分,李清恭声向上禀道:“方才小人得了密报,说是,说是一个时辰前,柳府管事柳成带了一车疑似棉衣棉裤的货物直接进了李绩的军营。看样子似要向李绩兜售他们柳氏的棉制衣物,有意要将生意做到军需方面。” “考虑到柳氏棉制衣物的质地优良,恐会影响到太子殿下在军需方面的大计,”小心地抬头看了榻上的李承乾一眼,李清接声回道:“是以小人才不顾打扰殿下清修,特来向殿下通禀。” “嗯?!”一声惊异之后,李承乾直挺挺地坐直了身子,双目之中寒光闪现,冷声向李清问道:“李绩呢?他是什么态度?” “回殿下,”就知道太子会这般询问,李清接声回道:“半个时辰前,李绩已经带着柳氏的那一车衣物,直接进了宫里。” “直接进宫了?”李承乾有些狐疑地看着李清,道:“进宫之前他还有没有去过别的一些地方?比如工部的制衣坊,或是其他一些寻常衣店?” “回殿下,”李清直声回道:“出了军营,李绩一行直接就进了宫里,期间再未去过别处。” “嗯,行了,孤知道了。”听到这个消息,李承乾的心下稍松,再次缓缓平躺在榻上,同时微闭上眼睛,摆手示意李清退下。 又一个生财的路子,被柳一条给抢走了。 李承乾紧攥着双拳,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好像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肥肉,被人给硬生生地割走了一般。 章节目录 第829章监视 > 第829章监视 翌日,公孙贺兰带着李震一早赶至三原,在向柳一条报喜柳氏套装得到皇上认可的同时,也不忘绘声绘色地给柳一条讲起了在府军军需之中的一些隐密,尤其是说到这件事情极有可能会让李承乾断了一条财路的同时,还要哑巴吃黄莲,把所有的苦楚全都吞到自己的肚子里,这种事情,光想想就让公孙贺兰开怀不已,心胸大畅。 静静听完公孙贺兰的详尽叙述,柳一条不置可否地摇头一笑,对于李承乾所参与进来的这件事情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故意谋划设计,柳一条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一副高深莫测之态。 至于这件事情所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及个别人的报复,柳一条的态度倒是很明确,反正早就已经撕破了面皮,现在只不过是让已经破落的地方变得更破落一些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故而说起这问题时,柳一条一反平常的躬谦有礼之态,在公孙贺兰与李震的跟前大暴粗口:老子行得端,走得正,怕他个鸟! 此句粗话一出,顿时惹得公孙贺兰与李震一阵目瞪口呆,不过片刻之后两人又嬉笑颜开,公孙贺兰本就是柳一条的兄弟也就罢了,李震这小子竟也为此心生出一种大遇知己的感觉,再叙闲话之时,与柳一条已是亲近不已,说起以后可能会遇到的麻烦,这小子拍着胸脯大打包票,说是军需的事情有他李震罩着,谁敢无事生非,就揍他丫的。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看到才同大哥见了两面的李震就开始这般力挺,甚至不惜借用他在军中的权力罩笼,确保柳氏的军需生意无忧,公孙贺兰不得不再一次地对柳一条佩服地五体投地。 李震这小子的难搞成度公孙贺兰可是深有体会,以前两人诸事不和见面就打也就算了,这几日公孙贺兰为了医好李震的什么抑郁病可算是吃尽了‘苦头’,每天都要跟他打上几架不说,还要带着他在长安城到处寻兹生事,寻欢作乐,好不易才得到他的认可,一天才仅仅跟自己说上几句闲话。 可不要小看这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要知道,当初看到李震开口,而且一说就是几句,脸上还时有笑意,李绩那老头儿可是为此连着大笑了一天,对公孙贺兰大加赞赏,好吃好喝就不说了,公孙贺兰加入军队随军远征高昌之事,也就是在那时得到李绩首肯的。 可是现在呢? 公孙贺兰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正在与大哥谈笑风声的李震,啪啪地拍打着胸脯,大有一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豪情壮志,公孙贺兰大受打击,心里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四处乱甩,合着自己忙前忙后地忙活了近半个月的功夫,到最后却还不及大哥忽然暴出的一句粗话? 老子行得端,走得正,怕他个鸟! 一句话,前后不过十二个字,何以会有这般大的魔力?公孙贺兰很费解,像这样的粗话他也没少在李震的跟前讲过,有的甚至比这还要再粗上一些,可是怎么就没见到李震与自己也这般亲近? 难道这就是大哥以前常说的人品问题?公孙贺兰的脑袋一阵猛摇,不再去想这个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人品的问题。 这次换装只限于远征高昌的那十万军队,算得上是一个试点儿,若是军中将士反映不错的话,朝廷会考虑加大试用范围,甚至会在全军推广。 所以,李绩所领军队的这第一个试点,对柳氏来说当是相当重要,它是日后柳氏能不能进军军需行业的关键,关系着一年数百万贯的生意,不可小觑。 现在有李震这个少将军出面照应,就不必再怕太子那边会出什么阴招陷害,最起码在军队之中,可以避免大半的麻烦,所以,虽然心中多有怨念,不过看到李震对柳一条如此认同,公孙贺兰在心里也着实为大哥感到高兴。 “只要皇上点头同意,其他人的意见算个鸟!”酒桌上,带着几分醉意李震大声说道:“老子这都要上战场了,还他娘的想用一些破烂玩艺儿来糊弄老子,门儿都没有!” “我爹说了,”伸手搭在柳一条的肩上,李震亲热地开声说道:“只要贤弟提供的衣物始终如一,皆如昨日送去的那五百套,日后我们军营里的着装就全由贤弟负责,而且可以先前后货,决不让贤弟吃亏。” “如此,那小弟就在此多谢李兄,多谢李叔父了。”柳一条的面上一直挂着一丝笑意,提壶为李震满上酒水,道:“至于蔽商号所供货品的质量,李兄完全不必担心,我们商会的宗旨一直都是诚信为本,无论交易对像是谁,诚信都是一个最基本的底线。” “而且,小弟有幸,承蒙李叔还有李兄眷顾,”柳一条郑声说道:“就算是为了李叔,小弟也不会行那投机取巧之举。” “生意上的事情为兄不懂,贤弟也没有必要跟为兄多,为兄信得过你!”说着,李震抬手一指院中的车马,大声说道:“看到了吗?那辆马车里有为兄带来的九万贯钱,定做棉制套装三十万套,算是我营中那十万兄弟这一季的换洗衣物,不知年关前贤弟能不能赶制来?” “三十万套而已,还难不倒小弟,年关之前,定能尽数奉上,大兄只管放心便是。”柳一条轻笑着回,别人把钱和订单都给送到了嘴边儿,若是不能将其吃下,那这生意做的,也就显得忒窝囊了些。 两人你一我一语,一杯又一杯地进了肚里,没一会儿的功夫,李震便喝得迷迷糊糊趴在酒桌上不醒人世。 命人将李震抬至后厢房休息,酒桌上只剩下柳一条与公孙贺兰两人。 “三十万套棉质衣物,才得九万贯钱,”公孙贺兰巴咂了两下嘴,轻声向柳一条问道:“这可比市面儿上棉衣的价格要低上数倍不止,大哥这不是在做赔本的生意么?” “三百文一套的价格确是低了一些,”自斟自饮了一杯,柳一条不置可否地淡笑着开声说道:“不过贤弟若是知晓为兄收来的白叠子是什么价儿时,就不会这么说了。” 百斤棉花一百五十文,足可生产出五套甚至是六套军用衣物,算下来,除去人工制作费用,每一套的成本也就才五十文左右,能够卖到三百,已经算是逆天的高价了。 虽然比起现在市面儿上的棉制品价格还要低廉上许多,但是军部的采购动辄都过百万之巨,价格上的劣势足以用数量上的优势来弥补,薄利而多销,真个算下来,要比摆在商铺零售快捷上甚多。 “停停停,”见柳一条要给他分析进价出价成本毛利什么的,公孙贺兰忙着摇头摆手,道:“商场上的事情还是算了,小弟没兴趣,只要大哥觉得不会亏本也就成了。” “还有,这次之后,小弟怕是就没什么时间出来找大哥闲叙了,”公孙贺兰淡声说道:“时间越来越紧,军营也马上就要全数封闭急训,这一次若不是借着订制着装,运送钱财的机会,我们怕是也难以出来。” “所以,套装的事情大哥完全可以放心,”喝了一杯温酒,公孙贺兰道:“现在整个军营少有人能够自由出入,纵是李承乾有心寻兹生事,也是没有那个机会。而且,有我跟李震在旁边盯看着,纵是他有通天手段,也别想在军营里做出什么手脚。” 公孙贺兰之所以敢说了这样的豪壮语,除了是他与李震在军营里确是有些权利外,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已经得到了大元帅李绩的首肯,有李绩这个**oss罩着,李承乾翻不出什么花来。 “这么说,”柳一条提壶的手势一顿,抬头向公孙贺兰看来,探声问道:“你们近期就要出征了?” “不知道,李叔从来没有提过。”公孙贺兰直接摇头,道:“不过,从这些天的紧张状况来看,应该是不远了,只是具体会在哪一天,现在估计也就只有皇上还有李叔他们两人知道了。” 皇上想要攻打高昌的事情虽然早就已经算不得是什么机密,但是这出征的具体时间皇上却一直都避口不,以至于许多人从一开始就在猜测,把时间估定在了来年的春耕之后。不过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猜不透彻。 “什么时候出征不重要,”柳一条提壶为公孙贺兰斟倒一杯,淡声说道:“重要的是贤弟能不能在这场战事中取得足够多的功绩。另外,有一件事情为兄也想拜托贤弟多加留意一下。” “有什么事大哥只管直。” “帮我盯一个人。”没有跟公孙贺兰客气,挥手将在旁侍候的下人屏退之后,柳一条毫不避诲地直声说道:“密切监视他在军中的一切举动,不管是出征途中还是两国交战之时,一定要死盯不放。” “呃?谁?”公孙贺兰一愣,不由惑然抬头向柳一条看来:“军营里面应该没有哪个值得大哥这般关注吧?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直接灭了就是,何必要整得这般麻烦?” “太子李承乾。”柳一条没好气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若是贤弟有那个本事和魄力的话,为兄倒是不介意你能一刀将他砍下。” “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掐到了喉咙一般,公孙贺兰一下就闭上了嘴巴,开玩笑呢吧?杀太子?老子还没有活够好不好? “李承乾那厮不是还窝在东宫养伤吗?”公孙贺兰很快便反应过来:“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去东宫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不不不,你不了解他们那些皇子皇孙的心思,”柳一条轻摇着脑袋,淡声向公孙贺兰说道:“远征高昌,可以说是稳胜之局,这是一个绝佳的镀金机会,他们不可能会错过,而众多皇子当中,只有东宫太子最明正顺,最有可能会随军督战。” 就是李承乾看不到这种圈功的机会,长孙皇后也必会在旁提醒,有长孙皇后在暗中使力,有长孙无忌与房玄龄等人从中周旋,其他几位皇子,诸如李恪、李贞之流,在还未开局之前,就已经注定了败局。 “不是说一剑贯胸么?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纵使柳一条说得有理,那些皇子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可是一想到李承乾之前的严重伤势,公孙贺兰还是有些不信:“李承乾可从来不是那种不惜命的主儿,他怎么有那个胆子冒伤随军?” 李承乾遇刺时公孙贺兰虽然没有赶上,可是自西北回来后也从公孙武达那里多少解了一些,两指宽的长剑,前后贯穿,虽然经过柳一条这个神医的精心医治,但是,怎么也不能神奇到未及两月时间就能下榻行走,骑马随军的地步吧? 就算是柳大哥的医术真的会有这么神奇,可是大哥他会真的尽心为李承乾那厮医治吗?公孙贺兰表示怀疑,别人不知大哥与李承乾之间的仇怨,他这个做兄弟的可是心知肚明,依着大哥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没有火上加油让他死得快些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太子殿下的伤当然不可能会好的那般快速,”听明白了公孙贺兰话中所隐含着的意思,柳一条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开声说道:“不过,若是宫里的那些太医调理的好的话,下榻慢走,或是乘坐马车出行,还是有些可能的。” “至于他会不会或是敢不敢在这个时候冒险随军,”柳一条老神在在地淡声说道:“若是贤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如何,就不会这么说了。” “此话怎么讲?”公孙贺兰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来,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竟能逼得李承乾堂堂一国储君,不得不以身犯险,冒着随时都可能旧伤复发的凶险,坚持要随行督军? “很简单,”都是过命的交情,不存在信不信得过的问题,所以对于公孙贺兰,柳一条一点也不隐瞒,开声向其说道:“因为两个月前,长孙皇后寿宴上的那场刺杀戏码,是李承乾一手安排的。” “本来那个刺客行刺的目标应是为兄,”不顾得公孙贺兰面上的惊异表情,柳一条接声说道:“没想到,因为一些其他的宫廷恩怨,那个刺客竟一不坐二不休地将为兄、长孙皇后还有李承乾全都纳为了行刺对象。” 说到这里,柳一条面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不幸的是,当时咱们的太子殿下距刺客最近,而且又没有过多防备,这才差点成了他所收买刺客的剑下亡魂。” “活该!”公孙贺兰痛骂了一声:“死性不改的东西,大哥当时就不该救他!” 当然,公孙贺兰这么说多也是过过嘴瘾,他也明白当时那种状况,若是大哥这个最好的医者不全力出手救助的话,恐怕当场就会有人出手将其击杀或是下入天牢。 “更不幸的是,”没有理会公孙贺兰的气话,柳一条继续淡笑着开声说道:“皇上也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更是把去岁李承乾着人暗杀柳氏一门的案底儿也给翻了出来。” “那皇上他……”公孙贺兰神情激奋了一番,不过随即又暗淡了下来,家丑不可外扬,皇家的丑事更是不能外泄,纵是皇上知道又能如何,还不是得若无其事地将它装在心里? “所以,大哥才确信李承乾不会错过这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宁可背伤随军,也不愿窝在东宫坐以待毙?”公孙贺兰也是头脑聪灵之辈,听大哥说了前面的原因,自然也不难猜出后面李承乾所有举动的结果。 “自候君集叛国之后,李承乾少了部分府军的支持,犹如失去了一支有力的臂膀,”柳一条点头道:“所以,他此次随军的目的,除了要赚取军功缓和与皇上之间的不愉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当还有意收拢李叔为其效力。” “痴心妄想!”公孙贺兰不屑地轻撇了撇嘴,道:“就他那怂样,李叔能看得上他?就算看得上,有本少爷在,也断是不能让他得呈。” 对于李承乾这位太子爷,公孙贺兰一直都很不感冒,无能、懦弱不说,而且之前还是个瘸子,除了心善、孝顺还有些可取之外,简直是一无是处,若不是有皇上还有长孙皇后一直维护,怕是早几年就被其他几位皇子给挤出了东宫。 现在,自知道李承乾忘恩负义想要谋害自己的救命恩人之后,他身上原本存在着的唯一一个优点也就此淡去,公孙贺兰对这位太子殿下更是不屑加鄙视,没有一点敬畏可。 “所以,为兄才想劳烦贤弟对其多多留意,”柳一条淡声说道:“若有可能,不妨在暗中多做一些破坏,只要不让他的诸多举动和心思如愿也就是了。” “搞破坏?”公孙贺兰贼眉鼠眼地坏笑了两声,杯酒入喉,开声说道:“我喜欢,想来李震那小子也不会错过。” 章节目录 第830章再捐? > 第830章再捐? 两天后,当屈义夫与楚弈带着好不易才从各地集来的两百万斤白叠子赶到边界时,这才发现,原来对面的营盘早已是人去营空,除了一个个空荡荡的营帐之外,柳氏原来所在的营盘里已是再无他物。 我,我我我……我擦!老头儿站在空无一物的唐营里气跳不已,多年修身养性,少有再暴粗口的丞相大人,此刻已是脸红脖子粗,连着在柳冰所在的大帐里叫骂了数句,吓得随行的诸多兵士个个噤若寒蝉,不敢靠近营帐一步。 对此,楚弈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反而还有那么一点兴灾乐祸的意思,饶有兴趣地站在一边看着屈义夫这个老丞相很是淋漓尽致地表演着什么叫做气急败坏,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一条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楚弈站在屈义夫的背后,满是不屑地冲着老头儿撇了撇嘴,柳一条若是那么好对付,那么容易被人设计,候君集那老匹夫也就不至于会落到现在这种家破人亡被逼叛国的下场了。 对于柳一条的手段,楚弈虽然见识的不多,甚至跟柳一条本人,他也只是仅见过不到三面,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柳一条这个人的敬重与忌惮。 想想看,一个能写出《厚黑册》这种直指人心与官场伎俩的老谋之人,一个能够轻易影响大唐皇帝决策并设计将自己平安脱离长安的官外之人,还有近前这场交易,以一民间商会为躯,硬是迫得高昌一国举国而动。 这样一个老谋深算,其智如妖的高人,他会算不到高昌白叠子数年来累积的总量?他会对手下的管事不做出一些事先的安排与交待? 为什么他们从一开始就坚决要求人不过边?为什么他们所带来的全部钱财从不放在一处,只有在交易之时才会派人去取出一部分过来?这般的小心谨慎,除了是要防备候君集这个老对手之外,又何偿不是在防备着高昌王与屈义夫这种见利起歹心的心术不正之徒? 从一开始,楚弈就不支持屈义夫与候君集这种谋财害命的打算,能不能成功是一说,便是成功了,而且也从柳氏那里抢得了一些银钱,从眼前来看,高、唐两国决战在即,能够谋得一些银钱确是有助于军队备战。 可是以后呢? 一次两次地背信弃义,谋财害命,把柳氏商会把柳一条给彻彻底底的得罪死了,等两国的战事结束之后,再种植出的白叠子怎么办?他们高昌一国的百姓怎么办?难道还要再像以前那样,过着衣不遮休,食不果腹的贫苦日子? 他们都没有想过,不管是陛下还是丞相,他们所在意的,永远都是他们自己的利益,能不能保住自己的皇位,能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这才是他们最为关心可最先要考虑的问题。像其他什么造福于民,保一方百姓平安的漂亮话,到了关键时候,全部都是浮云,被轻风一吹,也就消散了个无踪。 对此,楚弈整个人都已经变得有点麻木了。 什么忠君爱国,什么忠义两全,全都被他给抛到了脑后,事实上,从麴文泰决定对唐的贡奉减半并让他出使大唐的时候,楚弈对他们陛下已是彻底死心,不再报有任何幻想。 为了候君集这么一个外臣的私仇,不惜举全国之力对唐发动挑衅,直接置近百万高昌百姓安危于不顾,置十数万将士性命于刀尖之上,他麴文泰不配做高昌的王上。 所以,楚弈这一次回来,除了是想要在官场上混个风声水起之外,也不乏有一些为国为民的公心。若是条件允许或是实力足够的话,他并不介意扶持某位公主或王子取代麴文泰的位置,并将候君集这个引起两国战事,将高昌百姓引进水深火热之境的罪魁祸首,绑送给大唐皇帝,以消除两国之间的芥蒂。 不过,这些念想,楚弈现在也就只能在心里面偷偷想想,毕竟,比起候君集,比起高昌国那十数万将士,他现在还只是一个人轻微,手下只有三千兵士的军候,纵是有心,也翻不出太大的风浪。 所以一直以来,楚弈都如现在这般,不冒,不妄动,身在其中,静观其变。 比如这次,候君集想要在年关抢马时顺道斩了柳冰报了私仇,陛下与屈义夫则想在柳氏的身上再多得一些银钱备战,两者一拍即合,这才有了屈义夫拖人骗财这桩毒计,而从始至终,楚弈一直都扮演着一个服从命令、听话懂事的从犯角色,即使心有不愿,也绝不提出异议,招惹上司和陛下的非议。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过了半天,屈义夫还是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想起己方营地负责看守的那些士卒,老头儿面色狰狞地高声斥道:“史朗呢?让史朗过来见老夫!” 史朗是此次负责监视柳氏营地支向的校尉,是屈义夫特别从宫廷侍卫中抽调出来的干将,这一次柳冰一行无声潜逃,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史朗都难迟其咎。而且这种时候,屈义夫他们也需要一个替罪羊来平息陛下心中的怒火,史朗这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宫廷侍卫,无疑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丞相,”在心里为史朗这个倒霉鬼默哀两秒钟,楚弈躬身上前向屈义夫回道:“史朗他们现正在后营之中休养,毕竟被人绑了两天,而且又没有半点吃喝,他们现在的身子还有些虚弱。” 说起这个,再想想他们一行初到营中时的那种壮观场面,楚弈心中就暗自偷笑不已,百余人的士卒小队,包括他们的校尉史朗,全都被人绑了手脚,塞了口舌,并用一根粗绳串连起来,集中扔到最大的一处营帐之内。 连着两天不吃不喝不能移动,像是如厕方便之类的举动更是妄想,所以,当屈义夫着急忙慌地冲进大营想要一问究竟的时候,直接就被里面熏天的臭气给逼了出来,一阵恶心吧啦的狂呕乱吐之后,老头儿就再也不敢靠近营房一步,把所有的问题都交给了手下的兵士去处理解决。 “虚弱?他还有脸给老夫虚弱?若是咱们再晚来一天,他们不被饿死就已是万幸!他有什么脸面在后面吃喝休养?!”说起这个,老头儿又是一阵气急:“一百多人,竟没有一个能逃出报信,尽数被人给包抄捆绑,可谓是丢尽了我高昌军士的脸面!这样的校尉,这样的士卒,留之何用?!” 得亏这里不是战场,柳氏那边又没有起什么歹心,只是略加捆绑警示,不然若是此行带着一百多具尸体回去,他屈义夫哪还会再有什么脸面? 不过即使如此,屈义夫也不觉得他脸上还有什么光采,士兵被绑,目标逃脱,被一个小小的商贾下人戏耍于掌股之间,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是柳冰那厮狡诈,怕是早就已经识破丞相大人之计,”楚弈不失时机地又上前刺激了两句:“不然他们也不至于会在咱们走后的当天夜里就举营迁徙。” “确是有此可能。”屈义夫的老脸被臊得有些微红,亏得当天他还洋洋自得地以为在柳冰的面前表现得当,成功骗取了柳冰的信任,还在想着十余日后,银钱到手,该如何处置这个柳氏小管事。 不曾想,人家当时就已经瞧出了破绽,自己一方前脚刚走,人家后脚就有了准备,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不说,临了了还狠狠有给自己来了一大巴掌。 屈义夫伸手在面上来回搓弄了一下,厉声向楚弈说道:“这都怪史朗统帅无能,手下百余名高昌勇士,却连一个小小的商队都看管不住,白白枉费了老夫能他的一番栽培之意!去把他给老夫带过来,老夫有话要问!” “是,丞相大人!”应了一声,楚弈转身出营,之后在一个没有的地方狠狠地着屈义夫所在的营房呸吐了一口,还栽培?怕是在一开始选择史朗的时候,这老头儿就已经有了让其背黑锅的准备。 成了,功劳了了;败了,黑锅全背。 两手准备,百利而无一害,怎么都沾不到自己身上,想到此处,楚弈也不得不佩服屈义夫的深谋远虑,不愧是能够做官做到丞相的能人,果然也是脸厚心黑之辈,日后再与此人相处时,就不得不多加少心、处处留意了,免得最后也会落得一个如史朗般的下场。 长安,东宫。 太子李承乾的寝卧内,鲁王李元昌难得过来探望。 “孤估摸着,皇叔这几日也该过来了。”躺在榻上,李承乾眼睛微眯,既没起来与李元昌见礼,也没扭头看上一眼,淡声淡语地开声说道:“能够容忍这么多天,皇叔胸中气量可是比之以往要宽广了许多。” “你都知道了?”李元昌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大侄子,对他的无礼不以为意,随意地坐在榻旁的椅上,伸手烤着火炉,开声探询。 不是说要安心静养么?而且长孙皇后也都特别有过叮嘱,这段时间若无要事,尽量不要入宫打扰,怎么现在看来,这小子对外间所发的事情,还是事事清明呢? “事情虽然不大,可是它却关系着孤之一脉大半的支出,亦可能会影响到孤的声誉,影响着孤日后能不能顺利荣登大宝,”扭头看了李元昌一眼,李承乾反声问道:“皇叔你说,孤是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并有所准备和防范?” “呃?呵呵,本来,皇叔并不想过来扰你清净,想要自己把事情解决。”没有在意李承乾质问似的语气,李远昌接声说道:“可是谁曾想,这件事情有皇兄插手,李绩那厮又看管甚严,皇叔一直没有出手的机会,只得过来向你讨个法子了。” “我?”李承乾自嘲一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这件事情,父皇都已经开始关注,他老人家没有深究,将皇叔还有孤这个太子给纠出来问罪就已经是万幸,皇叔还想如何?” “那就任由柳氏得逞,抢了咱们的军需生意?”李元昌不满地看了自己这个大侄子一眼,高声说道:“你也知道,那可是一年过百万贯的收成,就这样白白拱手让人了?你能甘心,本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木已成舟,事情已成定局,皇叔还能有什么办法?”对于这个小皇叔的能力,李承乾那是心知肚明,贪财好色,头脑简单,李承乾并不认为他能想到什么好的计策,扭转乾坤。 “本王若是有方可行,又怎会过来寻你商讨?”白了李承乾一眼,李元昌道:“最可恨的还是那柳一条,掌控了大唐过半的商路,家财已算得上是富可敌国,可是他却还不知足,这又把手伸到军需上咱们爷们儿抢食,着实可恶!” 对于柳一条的各项生意及其丰厚的家底儿,李元昌可谓是眼红久矣,尤其是月初时柳一条一口气捐出两百万贯钱与三十万担米粮时,李元昌心里面更是跃动不已,只是慑于柳府的名声及皇兄对柳氏的关注,李元昌一直都不敢有什么过份的举动而已。 但是现在,当柳一条将柳氏的生意延展到军队的军需上时,切身得益被触及并受到严重威胁时,李元昌终于坐不住了,并开始四处出招儿想要将柳氏逼出。 不过,因为李绩的封闭训练,再加上公孙贺兰与李震在军中的暗中打击,每每都让李元昌处处受制,无功而返。眼看着棉制套装的反响越来越好,大有在全军替换之趋势,不得已,李元昌只得来向他这个大侄子求助。 怎么说,这里面也有李承乾的份额,每年东宫也能从中得来不少的进项,李元昌不信他这个大侄子会不心疼,会不愿出手将柳氏驱逐。 “柳氏过界,孤心中自然亦是愤忿不已,”长吸了口气,李承乾尽量使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看了他的小皇叔一眼,开声说道:“不过方才孤已说过,这件事情父皇已然关注,定局已成。除非你能拿出比柳氏所提供还要好的着装出来,否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而已。” “莫不是皇叔以为,这些年皇叔在军需上所做出的那些事情,父皇他一点也不知晓?”李承乾轻声敲打了一下,道:“若是将父皇惹恼,真个命人彻查追究下来,到时候就不止只失去一些银钱的事情了,还请皇叔三思。” 生意被抢,财路被断,李承乾心里自然也是无比愤恨,只不过他比李元昌看得更为清明一些,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已不再适宜他们插手,不然只会是惹火烧身,平白地给自己打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这件事情若是柳一条设计,李承乾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柳一条入主军需只是随意为之,并没有准备什么对付自己还有其他一些势力的后手,若是自己冒然出动的话,自己所要失去的,怕就不只是军需上的这一处财源了。 因为对柳一条有些了解,所以李承乾才会更为小心和忌惮,柳一条行事,素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李承乾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与柳一条硬碰,与李绩等人恶交,影响到自己不久后即将就任的军之行,误了自己的大事。 “这个……”一提到李世民这个皇兄,李元昌不免生出了一些怯意,他也知道这些年李世民之所以不追究军服之事,一是因为确是没有出过什么太大的纰漏,二则是皇兄还顾及着他们之间的那份兄弟情谊。 不过,若是自己真的做的太过过份的话,李元昌毫不怀疑,第一个要拿他开刀的,一定就会是他的这个二哥皇兄,李世民的狠厉之处,李元昌早在他八岁那年就已在玄武门亲眼见过。 “话是这么说,可是,”李元昌仍是不甘地开声说道:“若是就这么轻易放过柳氏,让他们白得那么多好处,拿了本该属于咱们的钱财,本王实在是心有不甘!” 没救了,李承乾躺在榻上轻轻摇头,闭上嘴巴不再多。 “柳氏不是有钱吗?”没注意大侄子的神情,想起前些时柳一条捐出的那两百万贯,李元昌眼前一亮,开声说道:“不若再想法让他多吐出来一些?” “现在国库空虚,朝廷缺钱,”李元昌越想越觉得可能,接声说道:“而眼下,又要出兵高昌又要赈济灾民,皇兄他也定是烦忧不已,若是现在本王前去进,着柳氏免费捐赠军资,皇兄定会应允!” “就这么办!本王这就去寻皇兄!”越想越觉着是个不错的主意,李元昌没顾着询问李承乾的意见,直接招呼一声就兴冲冲地向太极殿方向跑去。 “呃?”看着这个小皇叔火烧火燎地不见了踪影,李承乾很是无语地抬手轻拍了拍额头,自语轻:“皇叔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柳一条之前捐出的那两百万贯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忧国忧民,钱多得烧手么?” 轻叹了口气,李承乾无力地接声自语道:“他那是在堵父皇的嘴,在堵群臣的嘴,所为的,就是为了应付今日这般局面。” 以两百万贯,换全军数百万贯的军需生意,他并不吃亏。 章节目录 第831章招工 > 第831章招工 再捐?而且还是全军所有着装更替? 看着李元昌,李世民一阵无语,这种馊主意他也能想得出来?难道他就没有想过,若是朝廷真如他所说的一般,强逼柳一条再捐出价值过百万贯甚至更多的棉制套装用于军中军需配置,会造一个什么样的后果吗? 两百万贯钱,三十万担米粮的捐赠,已然让柳氏的名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柳一条也由此而成为大唐境内大半富商的表率与旗帜。 有柳一条牵头,短短半月的功夫,除却朝中的那些官员,户部就已陆续从各地商户或平民手中筹集到钱三百余万贯,粮五十余万担,着实让李世民松了口气,并且有了攻打高昌和此次雪地赈灾的底气。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若不是柳一条最先提出这种捐赠的概念,并大手笔地一下捐出两百万贯的巨款资助,还有后期的大肆宣传配合,朝廷根本不可能能在短短半月的功夫得来眼前这般丰厚的供给。 若不是有了这些外援,朝廷别说是想攻打高昌,就是眼前的这场雪灾都足以让李世民愁上一阵。 所以,对于柳一条还有柳氏商会,李世民内心里多少总是有着那么一丝感激,如果可能的话,李世民也希望柳氏能够一直保持这种商业头领的现状,引导着大唐经济更一步地走向繁荣富强。 有很多事情,李世民虽然都没有亲眼看到,可是他却没少从大司农苏炳仁与户部尚书狄知逊的口中听闻,这两年,因为柳一条的崛起,因为柳氏商会的发展,大唐境内的农业、商业都已经有了很是明显的变化。 商业上互通有无,加速贸易和上缴给朝廷的巨额税收就不提了,但就是柳一条所带来的大唐农业变化,就已让李世民欣喜不已。 曲辕犁,水井,水车,肥料,铁锹等等等等这些农业上器具的发明和应用,还有三原柳氏特殊的耕作模式,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加速了农业农物的耕作,提高了农户抵抗天灾时的防预能力。旱涝保收,经过这两年天灾的考验与应用,已经不再是一个美好的传说。 前两年之所以没能取得一个好的收成,除了是天灾肆虐之外,更重要的是柳一条所制出的那些器具并没有来得及在整个境内推广应用,只保得了长安还有三原附近多数农户的庄稼收成。 若是柳氏庄园的耕作模式和应用器具能够在全境推广,李世民毫不怀疑,在未来的两年里,大唐的农业生产,必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农业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农富则国强,对于一个人口超过万万之数的超过级大国来说,有了足够的粮食,也就等于拥有了一切。 更何况,除了粮食之外,经过这两年“三原茶”及“白叠子”棉制衣物的诱惑与刺激,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农户开始尝试种植茶树和白叠子这样的经济作物,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大唐之前极为单调的种植结构,大唐农业亦开始向多元化发展起来。 所以,在李世民的眼中,柳一条除了是个神医是个有钱的财主之外,他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贝,一个足以改变大唐现状并造福于天下百姓的宝贝。 可是现在,却有人跑到自己这里提议,想让自己这个皇帝,对柳一条还有柳氏商会逼迫的再狠一点,在柳氏捐出了两百万贯巨款之后,还想让人再捐出另外一个两百万贯来。 是,想让柳一条屈服,容易,只要一道圣旨,或是一个口谕,柳一条便是心有不忿,也都会乖乖地将东西捐赠出来,可是之后呢?除了些这批物资,朝廷还能再得到些什么? 柳一条的怨恨,天下富商的唾弃,还有,大唐百姓及群臣的寒心。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思,”李世民很纠结,所以也就没有给李元昌什么好的脸色,静心听完老七的提议,直接冷眼沉面,斥声说道:“你跟大子在工部做的那点事儿朕早就已经看在眼里,以次充好,公款入私囊,你以为就没人看得出来?” “现在,有正当的商贾以超过原来麻衣百倍棉装替代,你们不思借机退出悔改也就罢了,竟还敢再次携私报复?” “赶紧给朕滚出去!”一脚踢在李元昌的屁股上,李世民愤声警告道:“以后别让朕再看到或听到你们与柳一条或是柳氏不利的举动,不然,国法不容!” 就这样,李元昌捂着屁股很是狼狈和胆战心惊地被李世民给骂出了皇宫,心里面对柳一条虽是更为愤恨,可是却再也提不起去寻柳氏麻烦的胆气。 “孤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与此同时,听到李清对此事的禀报,李承乾躺在榻上轻声长叹:“柳一条已经利用他的钱财优势,给他自己还有他们柳氏商会,布下了一道谁都难以攻克的防线,想要找他们的麻烦,最起码在眼下,已是再无可能。” 说到这里,李承乾也算是彻底死了去寻柳一条晦气的心思,至少在自己从高昌回来之前,甚至于在自己取代了父皇成为了大唐新一代君主之前,他是再没有什么机会了。 个人的名声他可以不在乎,朝臣的心思他也可以不在乎,甚至于大唐百姓的民心也亦可以不在乎,但是,在顺利登上皇位之前,李世民的心意与看法,李承乾却不得不去关注去迎合。 所以,在达到这个目标之前,对柳一条的仇怨,还是暂且放下吧。 李承乾在心里这样劝慰自己,正如母后所,既然柳一条没有投靠老三还有其他几位皇弟的意图,而且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大的威胁,所以,还是暂且放下吧,身为太子,自己的眼光应该看得更远一点,不能被眼前的一点点仇怨给蒙了自己的眼睛。 “殿下,”听李承乾的意思像是已经决定要放弃对付柳一条的心思,李清小心地在一旁提醒到:“那柳一条与李震还有公孙贺兰走得很近,而这两个人,一个是李绩的长子,一个是其现在最为看重的爱将,小的担心,李绩是不是已经根柳一条……” “你可是在担心孤同李绩一同远征高昌之时,会被李绩限制或是谋害?”扭头看了李清一眼,李承乾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道:“李绩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而且,孤也不认为柳一条会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请得动李绩来对付孤王。” “可是凡事都有万一,要是……”李清有些欲又止,在为他们太子爷的安危担忧之时,也在为他自己的处境和前途忧虑。 李承乾随军出兵高昌,作为李承乾最为信认的内侍总管,李清十有**也要随行照顾,若是在军中李绩稍有不轨之心,那他们一行哪还能落得半点好去? “没有万一!”李承乾摆手打断李清的话语,道:“孤奉皇命随军督战,作为全军元帅,李绩反而会是最为担心孤王安全之人。只要李绩不起异心,像是李震、公孙贺兰他们这些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随军督战,对于自己的人身安全,李承乾却是从来没有担心过,身为东宫太子,又是随行监军,说白了,就是一个白捡功劳的职位,李绩身为一军主帅,可能会心有不满,但是却也只会把自己放在全军最为安全的位置。 李承乾知道,对于自己这个督军的安全问题,李绩他,伤不起。 三原县,因为李震与公孙贺兰送来的一纸定单,柳氏在三原全县境展开了一次很是热闹而且规模宏大的招工活动。 毕竟,半个月二十几万的生产量,已经远远超出了棉坊那几百人的产出极限,为了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即定的任务,柳一条唯一能做的,就是扩大生产规模,广招闲散劳工。 好在的是现在正值严冬,而且又遭逢大雪天气,不管是县城还是乡村之中,所有的村民全都处在无事可做的闲散状态,想要出来打些零工,赚些银过以备年关的劳力大有人在,所以招起工来也比往常其他时候都要容易上许多。 “少爷,”招工现场,柳成随在柳一条身侧,看着众多前来应聘的劳工轻声说道:“这合同上每件五文的工钱是不是忒多了些?” “少爷您算算看,”柳成掰着手指一点点地盘算道:“寻常一个农妇,每天最少也能做出二十件甚至是三十件的份额,以每件五文钱计,二十件那就是一百文,三十件那就是一百五十文,一百五十文啊少爷,都快赶得上成以前一个月的例钱了。” 一天一百五,那半个月下来岂不是每人都能得到至少两贯的银钱?这也忒好赚了点儿,柳成心里极度失衡,同时也是心疼得厉害,每人两贯,一百人那就是两百贯,五百人那就是一千贯,一千人那就是两千贯,两千贯啊,那得要卖出多少件棉衣才能赚得回来啊? 而且像是这种计件付钱的方式,好像以前也都从未听人提起过,柳成实在瞧不出似是这种冤大头式的计费方式,为何会让他们家少爷这般青睐? 感觉到柳成惜财的毛病又开始上窜,柳一条有些好笑地回头看了一眼,了声询问:“那依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回少爷话,”对于这个问题显是已经思虑多时,所以听到他们家少爷问起,柳成直接开声回道:“每人每天五十,不不不,每天四十文,再以每日二十件为底线,嗯嗯,二十件,四十文,已经不少了,想来定然会有许多人抢着过来。” “每天四十文?二十件?”没有反驳柳成的意见,柳一条接声向下问道:“若是这样的话,半个月的时间,一千人怕是不足以制出二十七万套的衣物吧?” 一套分为四件,二十七万套也就是一百零八万小件,一千人,再加上棉坊原有的五百人,若是以每人二十件计算的话,半个月时间,怕是也不足以能够赶制得出吧? “一千人不够,那就再多招一些嘛,”柳成再接掰着指头开始算到:“反正就只有四十文的工钱,就算以两千人算,一人一天四十文,两千人那就是八十贯,半个月,半个月那就是,咦?” 怎么回事?最后算出的结果让柳成觉着有些难以接受,怎么好像并没有少上多少?若是再算上两千人的吃喝总额,细算下来,岂不是要比计件付费时还要高上许多? “是不是感觉比计件时所需的花费还要高上许多?”见柳成将话语打住,眉头一阵紧缩,柳一条毫不意外地轻笑了笑,并出声向其问道。 “是四十文时要多上一些,不过,”终于想起好像是算漏了点什么,柳成抬头向他们东家看来:“两千人都不定能够做到的事情,少爷招的这一千人难道就能按时完成?” 若是以每人二十件算,两千五百人都还有些勉强,少爷招的这一千人,能够用吗?柳成对此表示怀疑。 “这个问题,你刚才也已经说过了,”看着外面熙攘的人群,柳一条淡笑着开声说道:“寻常农妇,正常情况下,每日可制出二十甚至是三十件。” “你想想看,”说到这,柳一条扭头看了柳成一眼,道:“若是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只要心里想着多做一件,就能多拿五文,多做十件那就能多拿五十文,若是这样的话,你会不会每天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努力去多做出一些,多拿到一些银钱?” “嗯嗯!”柳成狠狠地点了点脑袋,到了现在,他总算是有些明白他们家少爷为什么会施行这种计费方式了。 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银钱,那些劳工还不得拼了命地去努力赶制?原本每天只能做二十个的,极有可能就一下能够做到三十个甚至是更多。柳成一点也不怀疑这种可能性,因为若是他的话,他也一定会这么拼命。 看似最为费钱和冤大头的付费方式,细算下来,却切切实实地节省了更多,嗯嗯,很神奇,真不知他们家少爷是怎么想出来的? 章节目录 第832章出人意料的出征时机 > 第832章出人意料的出征时机 一如柳一条所料,新招的一千劳工,外加棉坊原本就有的五百人手,在按件计费的刺激下,不到半个月,在年关的前三天,二十七万套棉制军装就全部赶制完毕。 加上之前就已经制出的三万套,总共三十万套衣物,在当天下午就被送至李绩的军营,之后李绩那里就再没了什么动静,公孙贺兰与李震两人再没有传出半点消息过来。 隔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八日上午,在柳一条陪着家人置办年货,准备祭品大祭先祖的时候,长安那里终于送来了他期待已久的讯息:自今日起,大唐全军着装,皆交由柳氏商会采办运作。 因为工部尚书陶颜德仍在灾区没有回返,所以这次过来与柳一条交涉的是工部侍郎刘易,价格方面,朝廷已有了明确限定,自是无须再议,刘易此次过来的目的,除了是将朝廷的指令知会柳一条知晓外,还有就是将所有衣物的规格与具体数目的讲解说明。 春夏秋冬,四季衣物的更替,第一年至少六百万套的交货数量,之后两年一补,三年一换,每换一次,都是价值数百万贯的生意,对于现在的柳氏来说,即使没有酒水、茶叶之类的生意,仅是制衣这一项,就足以让他们柳氏族人一世甚至数世生活无忧了。 所以,在将刘易送走之后,柳一条欣喜之下,直接就命人去县城买下三十头生猪,分发给庄园的佃户与下人过年庆祝,整得柳氏庄园上下,皆是一片嬉闹欢庆。 “少爷!少爷!”被柳一条派去县城购猪的柳成满是欢喜地从外间跑来,高声叫嚷道:“第三批回来了!从高昌运回的第三批白叠子回来了!” 继十天前化雪后的第二批之后,第三批白叠子也已运至三原,柳成刚跑来的时候,商队已经进了三原县城,现正在缓缓向古田村这里移动。 “算起来也就是这个点儿,一会儿你去负责接收一下也就是了,”没有太多的意外,柳一条仍是低头写着他的春联儿,接声向柳成问道:“柳冰呢?可有他的消息?” 一百二十万贯的白叠子已经尽数赶在路上,到达三原是迟早的问题,对此柳一条并不担心,唯一让他有些放心不下的,是柳冰他们最后一批撤离边界的商队,眼看着年关将至,他们却还是没有半点踪影,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已然离开。 “回少爷话,”柳成弯身回禀:“早上收到从牧场那里递来的消息,说是柳冰管事早在十日前就已悄悄撤离边界,并随着最后一批商队一同回返三原,算算日子,他们现在怕还没赶完一半的路程,年关前当是赶不及回返了。” “回来了?”柳一条手中的毛笔一顿,在暗叹这个时代通讯不便的同时,也不由长出了口气:“回来了就好,只要没有落到候君集的手里,没有遭遇性命之忧,一切就都还算是顺利,至于赶不赶到年关,这些都是小事。” 过年团聚虽然重要,但是跟他们自己的性命比较起来,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少爷说得是。”随声附和了一句,柳成接声向他们家少爷禀道:“纪场主说年关前他也会带着牧场中的伙计下人暂避他处,待战事结束之后再行回返。不过在那之前,他会先将王安给打发回来,希望少爷能再多教授王安一些养马的技能与经验。” 对于王安这个人,柳成多少还有些印象,是柳府原来的一个马夫,甚得他们家少爷看重,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二少爷连同马厩里的那些战马,全都卖予了晏天牧场的场主纪和。 不过在知道了晏天牧场与杨伯方的关系后,柳成对他们二少爷当初的决定也就随之释然,依着杨、柳两家的亲密关系,二少爷送上一个精通马技的马师与杨家,倒也合乎情理。只是却可怜了王安,一直就被带到西北,少有时间能够再回三原。 “王安啊?”想起当初府上那个酷爱养马的马夫,柳一条不由点头轻笑,道:“回来就回来吧,当初让他远去高昌,也是情非得已,既然现在有时间回来,那就让他多呆上一些时日,等他回来了你记得跟我招呼一声,如果可能的话,战事结束之前,就让他一直留在府里吧。” 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一个超级马师,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是一个顶级的专业人才了,柳一条自是不希望他会有什么意外,能够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是,少爷!”对此柳成自是没有什么意见,不管怎么说,王安也是他们柳府初建时就在的老人儿,有能力,而且也够忠心,现在能够回来,对他们柳府来说,当也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助力,毕竟柳府的牛棚还有马棚,也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来管理不是? “让你买的那些生猪,置办得如何了?”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柳一条直起身来扭头向柳成问道。 “回少爷话,”柳成躬身回道:“三十头生猪已经置办齐全,现都暂放在府中的库房里等着少爷的吩咐。” “既然已经买回来了,就无须再等了,”轻点了点头,柳一条出声吩咐道:“晌午天稍暖的时候就开始往下分发吧,每户十斤,不够了再去三原采购。” “是,少爷!” 十斤猪肉听起来虽然不多,但是对于那些常年都难得吃上一顿肉食的佃户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次难得的恩赐了。 摇想当年,柳一条初来大唐之时,他们老柳家在过年时也就才买了不到一斤的肉食,就这样,也把柳二条还有柳小惠这两个小家伙给高兴了半天,能够吃上一块肥肉,比过年时添上一件新衣还要兴奋。 “还有,”似想到了些什么,柳一条接声说道:“记得给柳冰管事还有随行下人的家眷多送上一些,嗯,每户三十斤吧,再加一些银钱和其他年货,也算是府里对他们亲人离家的安慰和补偿了。” “少爷体恤,成记下了。”多少有些感动地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柳成大声说道:“回头成就将采办回来的猪肉和年货给他们送去,少爷放心。” “嗯,”轻点了点头,柳一条再次提笔弯身,接着又在桌案上的红纸上勾勒了几笔,之后想起半月前招来的那些工人,遂轻声向柳成问道:“前阵子让你留意的那些制衣工,可已有了结果?” “回少爷话,”柳成恭声回道:“一千人中有七百人都算得上是把好手,平均每日都能制出成品四十余件,成已分别跟他们有过接触,七百人中有六百二十二人都愿意跟咱们制衣坊签署合同,同意长期留在制衣坊赶制衣物。” 说起这些,柳成多少也有一些自豪的意思,在他跟这些人结算工钱并提起想要跟他们签署长期合同时,这些人全都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样,一下将自己围拢起来,左一句柳管事,右一句柳先生的叫着,听得柳成整个人都像是要飘起来了一般,当了这么些年差事,他还是头回遭遇到这般热情的待遇。 一件五文,一天四十余件,半个月下来这些制衣工的收入有大半都超过了三贯,三贯啊,都赶得上寻常农户近一年的收成了,也难怪他们对这般热心激动。 “六百二十二?”柳一条轻点了点头,再加上制衣坊本原的五百,就已经有一千一百多人了,若是放在后世,这都赶得上一家大中型的加工厂了。 “这些天你负责把这些人的合同全部签定,并对所有员工的个人信息进行登记管理,”柳一条出声吩咐道:“待年关过后,嗯,初九的时候就让他们正式开始上工,这一次朝廷给了一个大单子,怕是没有两个月的功夫都难以完成,让他们早点做些准备。” “还有棉坊,”柳一条道:“也要抓紧时间把新运回的白叠子全部加工出来,府里需要将这些白叠子尽快换成现钱。” 这几个月来,又是收白叠子,又是大批向上捐赠,还有各坊各店的日常开销与朝廷税收,若不是前阵子搞了一个促销活动,收回了些许资金用于短期运作,商会里现在怕是已经没有太多流动资金用于正常流通运转。 “少爷放心,就是您不吩咐,成也知该如何去做,不过,”柳成稍微有些担忧地开声说道:“现在咱们柳氏也算是跟朝廷套上了关系,可是这一年三四百万套的衣物可不是小数,消耗的原料也远比咱们平时的正常消耗要多得多。” “现在咱们有高昌那边收来的白叠子可以依靠,足以应付时下的场面,可是以后呢?”柳成道:“一担高昌那边断了咱们的货源,咱们不能及时向朝廷供应衣物,那岂不是……” “首先,高昌那边不会也不可能会断货,”柳一条提笔醮墨,淡声开向柳成说道:“其次,即便是断了也无所谓,咱们现在所收得的白叠子,已经足矣支撑棉坊两年的生产,而两年之后,咱们大唐,当也是该有自己的白叠子产地了。” 之前为什么要那么费力甚至是拼命地去将高昌一国十数年来几是所有的存货都尽数收来?所为的,还不就是为了防止会有柳成所担心的局面发生? 有了两年的时间缓冲,再加上境内柳氏的大肆宣传,高价收购,两年时间内,足以让白叠子的种植在境内大半区域普及,到时就是高昌方面有意提价或是垄断货源,他们柳氏也能应付自如,不会自制于人。 而且,柳一条并不认为在短时间内,嗯嗯,一年、两年甚至是更久的一段时间里,高昌都不会拒绝柳氏对他们境内白叠子的大量收购。 毕竟,现在,整个大唐或者说是整个世界,能够将白叠子完美加工并能充分利用的企业,只有他们柳氏一家,其他再是别无分号。除了他们柳氏商会,不可能会有人再愿意花巨款向高昌收购。 所以,柳一条坚信,短时间内,就是高昌的国王易位,或是整个高昌亡国,只要原来高昌的这片土地上还有农户生存,那么他们柳氏的货源就不会断绝。 至于在大唐境内推广的棉植耕作,除了是为了预防高昌会搞什么垄断或是遭遇了什么天灾**等意外状况,更多的还是为了扩展棉花的产地货源。 毕竟,柳氏所要销售的客户除了大唐一国的百姓之外,日后很有可能还会出口他国,到时候一个小小的高昌,怕是都难以充足供应,柳一条不得不在事前就做好相应的对策,免得到时会束手束脚、手忙脚乱。 “少爷睿智!”听完他们家少爷的讲解,柳成心下豁然开朗,诚心地送上一记马屁之后,整个人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行了!”一副对子写好,柳一条将笔放定,直起身形,轻吹了下还未干涸的墨汁,将其放置在一边,淡声向柳成吩咐道:“年关将近,别忘了派人去长安知会一声,叫柳管家回府过年。” 说完,柳一条对着柳成轻摆了摆手,将其打发出去,之后,又开始提笔疾书,写起另一副对联来。 立政殿中,正抱着小兕子逗玩的长孙皇后,见豫章公主缓步从殿外走来,遂抬手招呼小丫头到近前烤火取暖,揉搓着她冰凉的小手儿,出声向其问道:“高阳那丫头可是已然乖乖回了房府?” “嗯,”轻点了点头,豫章公主清声说道:“是儿臣亲自送高阳妹妹过去的。这段时间经过母后的教导,高阳妹妹比之过去明显懂事很多,房仆射让儿臣代他谢过母后。” “希望高阳那丫头这次是真的懂事了才好。”轻叹了一声,长孙皇后道:“母后不求她能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只要她能乖乖地在房府呆着,不再到处胡闹惹事,本宫也就知足了。” 显然,对于高阳公主,长孙皇后明显已经不再报有什么大的希望,不然素来都重女训与孝悌的长孙皇后,也断是不会出说这种丧气话来。 “母后,”见长孙皇后心下有些失落,豫章在旁出声宽慰道:“高阳妹妹只是性子有些活泛,心里面当是并没有不尊不敬的意思,过些时候,等她再长大些,或是有了子嗣,当就会安稳下来,母后也莫要过于担忧。” “希望如此吧。”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不过神情上却是还是没有多大的起色。 “稚奴怎么没有在侧?”不想看到母后难过,豫章连忙将话题岔开,扭头四下瞧看了一遍,没有找见稚奴的身影,遂出声向长孙皇后问道:“以往儿臣过来,稚奴可是第一个跑出来的,怎么今日却没了踪影?” “稚奴啊?”长孙皇后缓过神来,提起这个小儿子,面上不禁浮现出一线若有若无的笑意,温声说道:“正在后殿书房习字呢。” “自前些时拜了柳先生为师后,稚奴不知怎的,好像一下就懂事了一般,”长孙皇后轻声叙述道:“收起了往日的玩性,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有大半的时间都呆在书房读书习字,弄得兕子现在也没了玩伴,只得每天缠着本宫。” 说起这件事情,长孙皇后心感欣慰的同时,却也免不了有些担忧。 本来,稚奴不再贪玩儿,懂得了用功读书识字的道理,长孙皇后这个为人母的应当高兴,可是在听了柳一条所讲给稚奴的那些关于为君为臣及皇子相争的故事之后,长孙皇后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面一直觉得有块沉甸甸的东西在压抑着自己。 稚奴这么用功读书为的是什么?长大后他会不会也学着柳一条故事里的那些皇子,同他的太子哥哥抢夺皇位,争执江山? 若是那样的话,她这个做娘的该怎么办?这段日子,长孙皇后一直都在思虑着这个问题,也一直都纠结着没有任何的决断。 “稚奴肯用功读书,母后应该欢喜才是,”豫章面带着笑意,开声说道:“算算日子,过了今年,稚奴也就过了十岁,搁在农家,已经算得上是个大人了,也到了该懂事明理的时候了。” “是啊,一眨眼连稚奴都已经快长成了大人了。”长孙皇后叹声说道:“原本,母后还在担心,依着稚奴贪爱玩闹的性子,日后若是出了宫里,该如何支撑他的晋王府。现在,看到他能有这般大的变化,本宫也就放心了。” 皇子过了十岁,依着宫里的规矩,一般都要出去自立门户,之前的吴王、魏王他们,多也是在十岁之后就被撵出了皇宫,稚奴日后,当也不会例外。 “听说父皇已经着工部在城西修建晋王府坻,”豫章公主有些不舍地开声向长孙皇后说道:“母后,你可不可以跟父皇提一提,稚奴还小,能不能再缓上两年?茹儿舍不得稚奴离开。” 皇子一但搬出皇宫,日后再想进来,就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容易了,豫章要想见上稚奴一面,也就随之变得有些难了,最起码,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般,想什么时候见面都行。 “傻丫头,”轻笑了一声,长孙皇后抬手轻拍了拍豫章的脑袋,淡声说道:“你以为母后就愿意看着稚奴搬出宫里,独自一人去外面闯荡?你以为母后就没有动过想要将稚奴留下的心思?没用的,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稚奴是本宫的儿子就能有所例外。” “而且,是雄鹰,总要独自去翱翔。总是窝在窝里,永远也别想展开翅膀。”长孙皇后轻声说道:“宫里之所以会定下这样的规矩,主要就是想让皇子们出去闯一闯,见见世面,多些历练,以便日后能够更好的为朝廷出力。你也不想稚奴日后会变得平庸无能,没有一点担当吧?” “所以,这件事情母后不会插手,”看了豫章一眼,长孙皇后道:“而且,就算插手了,你父皇他也必不会应允。” “嗯,茹儿知道了,母后。”轻轻应了一声,豫章有些失落地轻点了点头。 “好在离得并不是太远,都在长安城内,想见的话随时也能见着,”轻抚了抚豫章的秀发,长孙皇后淡声说道:“而且,柳先生的府坻也在城西,距晋王府并不是太远,稚奴有他这个师傅照拂着,当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母后说得是,”豫章附声说道:“柳先生是重情重义之人,既然收了稚奴做门生,就会负责到底,若是稚奴出了什么事端,他也断是不会袖手旁观。” “是啊,柳先生断是不会袖手旁观。”说这句话时,长孙皇后的心情多少有些沉重,她不由想起了太子,若是稚奴与乾儿争权皇位,柳一条会不会也会出手相帮呢?若是那样的话,乾儿该怎么办? “母后!母后!”见母皇有些出神儿,豫章连着叫了两声:“母后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哦,没,没什么,就是有些挂念你太子哥哥,”长孙皇后回过神儿来,开声说道:“伤了这么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痊愈。” “母后不用担心,昨天儿臣还去探望过太子哥哥,”抱着母后的胳膊,豫章轻声说道:“太子哥哥的伤势已然好了许多,都已经能够下榻慢走了呢。” “能下榻了?”听到这个消息,长孙皇后不由喜出望外,能走了就好,能走了,也就意味着他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就在这时,小德子远远地从殿外小跑进来,嘴里气喘吁吁地尖声叫嚷着:“太子,太子殿下过来了!” “乾儿?他怎么过来了?”长孙皇后紧张地站起身来,没有想到,刚听豫章说起他能下榻的消息,太子这会儿就到了她的立政殿来了。 “太子哥哥!”远远地,见小德子的身后,李承乾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着,豫章公主高叫了一声,亦是小跑着赶去搀扶。 “茹儿妹妹,”艰难地露出一个笑脸,李承乾轻轻推开豫章的双手,坚声说道:“让孤自己过去给母后见礼。” 说完,不顾着豫章的惊愕反应,李承乾忍着胸前的巨烈疼痛,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向前挪着,不一会儿的功夫,额上就已然布满了汗水。 “茹儿!”见豫章忍不住想再次上前搀扶,长孙皇后轻声喝止,示意她回到自己的身边,静看着李承乾慢慢向自己这里走来。她知道,这是乾儿在向自己报喜,在向自己表明他前往高昌的决心与毅力。 一步,两步,三步,原本不到二十步的路程,李承乾走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这才堪堪走至长孙皇后的跟前。 “儿臣拜见母后!”通红着脸旁,不顾着满面的冷汗,李承乾缓缓地拱手弯身,给长孙皇后施了一礼。 “行了,坐下说话。”示意豫章上前搀扶着太子入座,长孙皇后颇是心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温声说道:“有什么事,你派人过来知会一声也就是了,何必非要拖着身上的伤痛亲自过来?” “在榻上躺上数月,让母后挂心了。”任由豫章擦拭着自己面上的汗水,缓了半天气儿,李承乾开声说道:“儿臣这次过来,就是想让母后知道,儿臣的伤患已无大碍,请母后安心。” “好,好,好了就好,”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眼中有些湿润,抬头正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温声说道:“就是你今日不曾过来,明日母后也会过去看你。” “茹儿,母后有话要与你太子哥哥细说,”说着,长孙皇后扭头向豫章说道:“你且带着兕子出去游玩一会儿,晚一会儿再过来陪母后用膳。” “是,母后,儿臣先行告退。”起身接过小兕子,豫章弯身与长孙皇后和李承乾一礼,轻身退出。 “母后,可是为了儿臣随行督军之事?”看着豫章等人出了殿门,李承乾颇有些急切地出声向长孙皇后询问。 “你父皇已经决定在年关当日出征,”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开声说道:“只剩下两天的时间,若是你不能在这两天内下榻行走,表明你的伤势已无大碍,纵是有你舅舅与房大人求情推荐,你父皇怕是也不会同意你出任督军之职。” 所以,已经为这件事情急得有些火烧火燎的长孙皇后,在看到李承乾今日这般表现之后,一直都觉得很是庆幸,感到就是老天也都站在乾儿这一边,惊喜,雀跃,一直紧绷的心神也为之一松。 “年关?!”李承乾惊声失语:“怎么会这么快?!” 不是说会在春耕之后吗?怎么一下就把时间提到了年关?李承乾一时之间有些不能接受,同时心中也是一阵庆幸,庆幸自己这半个月来一直在努力恢复,并且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不然这次督军的肥缺儿,不知会便宜给哪一个? 章节目录 第833章夫妻夜话 > 第833章夫妻夜话 贞观十二年冬,腊月三十,除夕之夜。 这是柳一条在大唐度过的第三个新年,陪家人吃完团圆饭后,在一片爆竹声中,柳一条独自一人悄悄地爬上屋顶,枕着胳膊,翘着双腿,仰身平躺在屋顶的斜坡之上,两只眼睛静静地望着头顶的天空,一如他初来时的那个冬夜。 三年了,从初来时的一无所有,温饱堪忧,到现在的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而且其间还娶了媳妇儿,生了儿子,柳一条心下多少有些感慨,他这个外来户,已经彻彻底底地在这个时代扎下了根脚,留下了痕迹。 一个现代人,不远千年穿越到古代,而且还在这里生儿育女,并与这个时代的名人或是勾肩搭背,或是斗得不亦乐乎,可信吗? 若是搁在穿越之前,做为一个很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柳一条对此肯定会是嗤之以鼻,以为这些只是某些人在书中或是梦中才会出现的情节,不足为信。 但是现在呢?从二十一世纪一下穿缩回千年之前的亲身经历,让柳一条再泛不起一点怀疑的念头,跟李世民说过话,跟秦叔宝喝过酒,收了骆宾王当徒弟,收了薛仁贵当仆从,等等等等,这些年的经历,有新奇,有惊喜,有刺激,有感动,除此之外,还少不了那抹总是盘萦在心却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淡淡苦涩与哀愁。 到此三年,生活内容可谓丰富多彩,比之前世还要精彩百倍。原以为这些经历足以冲淡自己前世的那些记忆,也以为前世过往的那些事情,处下的那些好友亲朋,早就已然忘却,不想,每到除夕,那些人,那些事,却还是会再次从脑海的最深处翻涌出来。 人就是这样,念旧,总是喜欢回忆那些已经过往而且怎么也不可能再重来一次的往事。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今天是三十儿,晚上没有月亮,可柳一条却还是忍不住想起了这首有关月亮的诗词,心中感怀莫明,天上的星辰不变,古往今来皆是如此,不知道后世的亲朋,是不是也如自己现在这般,正抬头望着天上相同的一片星辰闪耀? 一阵细碎的脚步和登梯上房的声音,知道应是有人来寻自己,柳一条没有理会,仍是静静地望着悬浮在空中的那片星辰,这个时候的他,一动也不想再动。 “满院子寻不着人影,就知道夫君定是又来了这里。”在房檐处露出个脑袋,见柳一条果然躺在房顶,张楚楚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温声细语地轻声说着,身子也一点一点的爬了上来。 “小心着点儿。”听到熟悉的声音,柳一条轻轻扭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正一小步一小步向自己这里挪来的小女人,温声说道:“有事的话着柳成过来一趟也就是了,娘子又何必非要亲自上来?” 说着,柳一条伸手拉住媳妇儿的小手儿,引导着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看着楚楚清秀的脸旁,双眼之中柔情一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柳贺氏之外,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小女人与自己的心贴得最近了。 “除夕之夜,柳成大哥也要与家人团聚,妾身怎好再去烦扰他们?”曲膝贴着夫君的身子坐下,将怀中抱着的棉衣展开,轻轻盖在柳一条的身上,张楚楚也探身钻在棉衣下面,上半身躲在夫君的怀里,轻声细语道:“而且,妾身也想跟夫君单独呆上一会儿。” “嗯。”心中一暖,柳一条紧紧地将媳妇儿娇小的身子揽在怀里,一同抬头望着满天的星辰,轻声自责道:“这段时间事忙,少有时间能陪你们母子玩乐,是为夫疏忽了。” “妾身并没有怪罪夫君的意思。”温润的小手儿搭捂在柳一条的嘴上,张楚楚柔声说道:“现在府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涉及到的领域也越来越宽广,什么事都需要夫君去操心去谋划,看到夫君每日都这般忙碌操劳,妾身心疼。” “呵呵,”柳一条轻笑了笑,抬手在楚楚的秀发上轻抚,温声说道:“都是一些商场上的事务,为夫应付得了,只要娘子不嫌为夫现在一身铜臭之气,为夫也就知足了。” “夫君莫要这般说讲。”翻过身来,张楚楚趴在柳一条怀里,面对着自己夫君正色说道:“夫君生性淡泊,绝非那种贪财商贾所能比拟,夫君的苦衷与用意虽从未对妾身对公婆他们明讲,但是妾身却感觉得到。” “自前年府中遇刺之后,夫君便将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商场之上,酒楼,茶叶,棉衣棉被,还有西北的那个什么牧场,”张楚楚接声说道:“虽然不知夫君这般行事,到底是在防备谁,但是妾身心里明白,夫君这是在尽可能地增加自己的筹码,尽最大能力地保护府里的家人。” 敛天下之财,聚四方之名,结交朝中各方权贵,这些明显有背于夫君心性的诸多举动,张楚楚全都看在眼里,虽然柳一条从来没有明说,但是张楚楚感觉得到,夫君这是在防备,这是在积蓄力量。 夫君在防备的人是谁,张楚楚不知道,她只能大致猜出那个人定是很有权势,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前年想要刺杀他们柳氏一门的真正元凶。 “娘子冰雪聪明,就知道瞒不过你。”柳一条轻笑着在楚楚的小琼鼻上轻刮了一下,之后不以为意地坚声说道:“不过外面的事情自有为夫去应付,就算是天塌了下来,为夫也能把它给顶回去,娘子无须担忧,只管在家里照顾好宝儿还有爹娘也就是了。” “嗯。”张楚楚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夫君不愿细谈,而且今夜是为除夕,也不是谈这些事情的时候。 “爹娘他们可都已然歇下?”不想再叙之前的话题,柳一条低头看了下已经显得有些安静的大院儿,轻声向媳妇儿询问。 “爹娘,公婆还有干娘他们,全都嚷嚷着要一起守夜,”说起这个,张楚楚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轻声说道:“方才妾身上来时,他们全都聚在一间屋子里,按着夫君之前的说教,亲自动手,裁纸包起了红包,说是要做为明日的打赏之用。” “难得他们还有此兴致,那就由他们去吧。”微笑着轻点了点头,柳一条接声问道:“爹娘他们可有再问起楚闻大哥还有二条他们?” “自然是不会忘记,”说起这个,张楚楚心下多少有些不愉,轻声说道:“大哥跟二叔他们也是,除夕都不知赶回与家人团聚,害得爹娘他们一直都在挂记惦念。” “一入仕途,身不由己,”轻抚着媳妇儿的香肩,柳一条叹声说道:“这也是为夫为何一直不愿入仕的原因所在,上有所命,下必从焉,一道上命下来,哪管你什么婚丧嫁娶,哪会在乎是除夕还是新年?” 柳一条虽然从没做过官员,但是官场上的那点儿事儿他却是看得分外清明,尤其是基层的那些干部,一直都在贯彻执行着‘上面张张嘴儿,下面跑断腿儿’的工作方针,很多时候,别说是除夕新年,就是天上下着刀子,你也得硬着头皮把事情做完。 “话是这般说讲,不过便是皇上还有朝中的大员在新年时也都还有几日歇朝的时间,”张楚楚仍有些介意地出声说道:“大哥还有二叔他们又不是身居要职,现在朝廷除了前阵子的赈灾又是再没什么大事,赶在除夕之夜,还有什么事会比与家人团聚更为重要的?” “嗯,娘子说得在理。”柳一条轻点着脑袋,经媳妇儿这么一提,他倒也品出其中的一些玄妙之处来。 张楚闻与柳二条都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粗枝大叶之人,像是除夕这种家人团聚的大日子,就是他们有事不能及时赶回,也必会着人提前过来打声招呼,断是不会像是现在这般,一直都是音讯全无。 就如楚楚方才所,除夕新年之夜,除了已经过去近半月的雪灾之外,还有什么事情会牵绊着让他们不能回来与家人团聚? 该不会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柳一条猛然坐起身来,眉头紧锁,该不会是李绩的那十万大军要出征了吧?除了这个原因,柳一条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由头,能让张楚闻与柳二条这两个并不算太大的京官儿连除夕都不能与家人齐过? 而且,行军打仗,最讲究的便是“攻其不备,出奇不意”,李世民选在大年三十儿出征,确实是出人意料之外,纵始此去高昌路途遥远,需长途奔袭,但是若是保密措施足够,在这个通讯并不发达的时代,李绩他们一行,确实有很大的机会能起到奇袭的效果。 在所有人都认为李世民会在春耕后出兵的时候,李世民却选择了大年三十儿这个最不可能的时机。在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之后,柳一条不由在心中无声赞叹:出人意表,远征奇袭,不可否认,在行军打仗这方面,李世民这个以武立国千古名君,确实很有一套。 “怎么了,夫君?”见夫君猛然坐起,张楚楚也随之起身,颇为诧异地出声询问。 “没,没什么,”柳一条回过神儿来,扭头冲着媳妇儿微微一笑,站起身向楚楚伸出一只手来,温声说道:“上面天寒,不宜久呆,咱们且先下去吧。” 章节目录 第834章开战 > 第834章开战 虽然已经猜出李绩他们大致的出征时间,也看出了李世民的大致谋划,不过柳一条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或是意外的举动,仍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做着一些寻常人过年过节时该做的事情。 焚香祭祖,接待亲朋,吃喝玩乐,走亲访友,这个新年柳一条过得可谓舒心、惬意。 柳府的下人及庄园里的佃户,也都个个喜气洋洋,尤其是后来因为大雪才暂时搬进庄园的那百来口佃农,更是欢喜满怀,整个年关面上都带着欢喜的笑意,除了是年前东家给发放的十斤猪肉,更重要的是,他们在这里看到了希望。 初一初二两天,柳一条一直呆在家里,因为这两日一般没有来客,所以柳一条也就难得轻闲地陪着爹娘、岳父母还有罗通他们一行每日在庄园内外游玩说笑,兴致来时也不时会与罗通切磋一下拳脚,小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初三初四及以后的几日,柳一条原定的计划是去三原探亲,去长安访友,只是不想,在初三的当日,他们还没出门儿的时候,就被一桩意外的事故给扰乱了行程。 离家半载,且已有近半月时间没与家中联系的柳冰管事,回来了。 随他一起的还有第三批白叠子商队,在大年初三的凌晨进的三原,上午辰时初入的古田村,五十几辆加宽加长的马车,浩浩荡荡地直接向柳氏庄园所在的位置赶来。 听到管家柳无尘的禀报,柳一条直接就取消了今日的所有行程,亲自出门过府,向庄园门外迎了过去。 “东家!”见他们东家亲自迎接出来,正在旁边配合着柳成往庄园东处运送白叠子的柳冰,快步向正门柳一条所在的方位跑来,及到近前,拱手弯身,激声说道:“小人柳冰,给东家见礼了!” “黑了,也瘦了,看得出,此行高昌你们都没少吃苦受累。”伸手将柳冰扶起,柳一条低头打量了柳冰还有其身后随行的众人,不由重拍了拍柳冰的肩膀,郑声说道:“你们都是我柳府的功臣!没有你们在高昌冒险受累,就没有咱们柳府棉坊现在的辉煌成效,柳某人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说着,柳一条学着后世那些国际大公司的经理董事,直接弯身冲着柳冰一行深深鞠了一躬,直吓得柳冰与马良他们慌忙侧开,连连摆手,怎么也不敢生受了他们东家如此大礼。 “东家切莫如此,”一向沉稳的柳冰眼圈儿一阵泛红,能得他们东家如此礼遇,这一路他们所受的种种艰难困苦,值了! “在我等走投无路之时,是东家收留了我等,”侧开身子,柳冰激声说道:“在我等衣食不足,常年都难得吃上一顿饱饭时,是柳氏给了我等衣穿,给了我等饭吃,让我等活得更像是个人样儿!” “为东家做事,为柳氏做事,不管是苦也好,累也好,哪怕是会因此而丢了命去,我等也至死不渝,无怨无悔。”柳冰红着眼睛接声说道:“所以,我们只是做了一些我们该做的本份,当不得东家如此礼遇。” “诸位都是柳府的功臣,自是当得柳某一拜。”直起身来,柳一条面露笑意,看到府里的家丁下人能有如此忠心,由不得他不开心雀跃。因为他从这些人的眼神里面,看到了那种发自骨子里面的赤胆忠诚,这是一群可以为他为他们柳氏去做任何事情的人。 “少爷,”这时柳无尘上前插话,轻声说道:“柳管事一行旅途劳顿,怕是都已饿得不行,正好府里已备好了宴席,不若咱们这就过去吧?” 就这样,柳冰与马良等一行功臣全都被请到府中,酒足饭饱并收了府里的打赏之后这才四下散开,而他们中的头头儿柳冰,则被柳一条单独叫到书房问话。 “不出少爷所料,高昌国主确是起了谋财害命的心思,”将此行所有支出以及后面还未运回货物数量汇报一遍之后,柳冰仍是有些心有余悸地开声向他们少爷说道:“若是不是少爷早有预料,并着小人提前作了提防,怕是也免不了上次重舟管事之遭遇。”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显是对此并无太多意外,抬头看了柳冰一眼,轻声问道:“可知那楚弈的表现如何?” “回少爷,”听他们少爷在这个时候提起楚弈,柳冰多少有些意外地开声回道:“楚弈一直随在高昌丞相身边,看上去似颇得屈义夫看重,只是不知此次谋财害命之计,楚弈是不是也有参与其中。” “他?”柳一条颇为高深莫测地轻摇了摇头,道:“他不是那种没有远见之人,类似这种杀鸡取卵的短视之举,他不会去做。” “回来的路上,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不想在楚弈的问题上多做纠缠,柳一条小呷了一口热茶,接声向柳冰询问。 “小人正要向东家禀报,”柳冰身形一震,很是惊奇地抬头看了他们少爷一眼,开声说道:“此次为了及早赶回三原,车队所行皆是一些少有人迹的荒野近道,也就是这三、四天的光景,在地面还未完全化干的雪地上,车队发现了大量的车印脚印,疑似,疑似有大批商团或是军队路过。” 在高、唐两国即将开战之际,这个发现可谓是非同小可,所以这三四天里,柳冰一直都是提心吊胆,一再限制商队里的下人莫要胡乱语,以免祸从口出,引火烧身。 “果然,”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算是印证了之前他对大唐出兵的猜想。 “少爷,”柳冰提着胆子向他们少爷问了一句:“皇上可是真的已然出兵?” 回来的路上并没有听到过有关任何出征高昌的消息,而在通往高昌的那条近道上,却遗留着明显不是商队路过的大量痕迹,由不得柳冰不去怀疑。 “妄议国事。”扭头看了柳冰一眼,柳一条轻声提点道:“有些事情心里明白也就是了,切莫要人前提起,不然,少不了就是一出祸患。” “是,少爷,小人省得。” “行了,”柳一条起身轻拍了拍柳冰的肩膀,温声说道:“你刚从外地回来,想来家中亲人也甚是挂念,我就不再多留你了,给你半月假期,这就回去跟家中团聚吧。” 大唐境域,伊州城内,候君集大刀跨马地坐在城中郡主府内,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喊杀之声,面上带着几分狞狰地笑意。 三万伊丽健马,配上三万高昌儿郎,那就是三万无人可挡的铁骑之师。 在得到三万铁骑的当晚,候君集一改当初抢完就跑之初衷,马上就调集本部兵马,开始了连着三天的疯狂奇袭,时间就在除夕之夜,目标就是现在所在的伊州城池。 外面杀声震天,不过多是一些溃军的无谓抵抗,不足为虑,候君集稳坐在郡主府内,神情肃穆,过了今夜,这伊州就再不属大唐版图,从现在开始,高、唐之战也已算是正式拉开序幕。 “老爷!”残剑提着一只烤好的全羊禀报进入,恭敬地将烤羊递上,开声禀道:“除了少量溃兵逃出,其余大唐守军皆已伏诛,现在整个伊州城已尽被控制。” “一座小小的伊州城,就耗费了三天时间,真他娘晦气!”毫不客气地抬手撕下一条羊腿,狠咬了一口,候君集暴声说道:“定是那个杨昆尚,抢马时阻挠,攻城时报信,若不是他从中作哽,老子两天前就能拿下伊州,说不得现在就已到了玉门关外!” 想起自己越边抢马时被杨昆尚埋伏设计差点就要了老命的情形,候君集直恨得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再想想攻城时又被伊州守军整暇以待,丧失了数千人马,候君集更是心疼得厉害,自己手中善骑之人本就不多,这一下就殒了千余,何时才能补得回来? 还有,候君集猛灌了一碗酒水,抢马的时候,晏天牧场之内只有健马而空无一人,如同杨昆尚一般,他们像是早就已然料到自己会去抢马一般。 让候君集至今都有些诧异和迷惑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们知道老子会去抢马,却没有想法把马匹弄走,或是干脆就献给大唐守军,而是乖乖地配合着将三万伊丽健马拱手相送呢?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又或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出手相助? “可曾捉到那杨家小儿?”把想不通的疑问抛在一边,将口中的碎肉咽下,候君集厉声向残剑询问。 “回老爷,”残剑低声回道:“一直都未曾见到杨昆尚的踪影,不止是他,就连伊州城主也未曾俘获,想来,想来他们早已逃退至沙州境内。” “追!”将手中的羊腿往桌上一扔,候君集暴吼道:“下去吩咐所有将士,酒足饭饱之后继续向东南追击,两天后,老子要在沙州城内喝酒!” “是,将军!”残剑挺直身子,高声应对,之后又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老爷一眼,低声说道:“老爷,骑兵行军过快,后面给养供给不及,若是追得太凶的话,怕是……” “怕个鸟!老子的骑兵需要给养吗?!”候君集双目一瞪,暴声说道:“大唐所有县郡,都是老子的粮仓,还用得着再有人专门运送吗?!” “吩咐下去!”候君集高声命令道:“所有人带足三日口粮,三日后拿不下沙州城,就都给老子饿着!” “是,将军!”残剑再一次直身回应,之后转身而出。 章节目录 第835章刚愎自用 > 第835章刚愎自用 沙州不同于伊州,伊州临近高昌,辖内除少量汉人外,多是西突厥与胡人在内,而且最多时也不及万余人口,伊州城说是一处城池,其实却还不及关内的一处县域来得强盛,而且伊州从设立之初到现在不过数年,辖内胡人都还尚未归心,候君集带人打过来时,甚至还有不少主动内应,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会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被候君集给攻入城内。 而沙州,北靠玉门关,南临阳关关隘,亦算得上是大唐防御西北诸国的重要防线,里面驻兵过万,而且居民多为汉人,便是有少数胡夷也多已被同化归心,现在又有杨昆尚与伊州城主提前警报,沙州城内外,在候君集的骑兵攻到之前就已积极备战多时,所以,候君集要想在三日内拿下沙州,难。 “骑兵攻城?”沙州城主不屑地嗤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两个败军之将,不以为意地淡声说道:“我沙州不是伊州,不是任谁都能随意攻破的,别说他只有三万人,而且还全都是骑兵,就是他再多一倍,赵某也不惧他!” “境内百姓分批撤离,并向玉门关还有阳关守军求援?”赵德冷笑地看了杨昆尚与李瑞一眼,不屑地轻声调侃道:“两位莫不成是被那候君集给吓破了肝胆?我沙州有坚城可守,有雄兵可依,想那候君集,虽有三万骑兵,可毕竟是孤军深入,一无云梯,二无冲车,像是其他诸如投石之类的攻城器械更是未曾携带。” “面对着这样一群毫无攻城之利的骑兵,杨将军与李城主却还建议赵某向玉、阳两关求援,”说着,赵德从椅上站起身来,冷眼看着杨昆尚与李瑞,淡声说道:“两位这是在暗讽赵某无能么?” “你!”被人斜眼看了半天,现又听赵德一阵冷嘲暗讽,早已有些忍耐不下的李瑞猛然站起身来,对着赵德怒目而视:“我等好心前来示警,赵城主这般刚愎自用,不听劝告,难道就不怕其间有个万一,不好向皇上交待吗?!” “万一?”冷哼了一声,赵德不为所动,冷瞥了李瑞一眼,道:“李城主以为我沙州会像你那伊州一般不堪一击?或是,李城主以为我赵德亦会像李城主这般临阵而逃,没有分毫与城池共存亡之决心?” “赵德!你欺人太甚!你说谁临阵脱逃?!你说谁没有与城池共存亡之心?!”好悬一口鲜血没有喷溅出来,李瑞颤抖着手臂摇指着赵德,通红着双眼恨不得能一口将赵德吞下。 “败军之将,不以勇。”见李瑞似有心冲上前去与赵德理论,一旁的杨昆尚起身将之拦住,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德,淡声说道:“既然赵城主瞧不上我等,多说已是无益。”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赵城主既然决定坚守此地,不求外援,那我等只有在此预祝赵城主能够旗开得胜。”抬手轻冲着赵德拱了拱手,杨昆尚轻声道:“至于杨某还有李城主,我们这两个败军之将也无颜在此地多呆,正好借此向赵城主请辞,回长安向皇上请罪!” 说完,杨昆尚拉着还在气头上的李瑞转身就走,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这个赵德想死,他们又何必从中阻挠,枉作赵德眼中的怯懦之人? “哦,还有,”走至门帐处,杨昆尚忽然停下身子,回头看了赵德一眼,淡声说道:“李城主并没有临阵脱逃,也非是没有与城池共存亡之决心,是杨某不忍如此忠良无畏丧命,这才强行将李城主击晕,一路奔逃至此。” “呃?那又怎么样?结果还不是……”赵德面上一阵尴尬,抬头正欲说些什么,不想帐门处已是空无一人,不由有些气恼地一甩衣袖,怒声道:“真是岂有此理!一个败军之将而已,神气什么?!” “城主莫恼,”座下副将开声劝说道:“依末将看,他们只是在为战事失利寻找可以推诿的借口而已,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嗯,”赵德心气稍平地轻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他麾下的副将,开声问道:“那依你之见,面对候君集的三万骑兵,我沙州城需要向玉门关和阳关求援吗?” “自然是无须如此,”副将拱手回:“正如城主之前所,候君集三万骑兵,虽三倍于我沙州守备,但是他们一无攻城器械,二又是长征远袭,给养不足,只要咱们能够坚守两日,他们必会不战自退。”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副将谗笑着接声说道:“若是向玉、阳两关求援,那这阻敌大军于城外的功劳,可就不定能落到城主大人的身上了……” “莫要胡!”赵德双眼一眯,冷瞥了副将一眼,道:“本城主是那种贪功冒进之人吗?” 不是,才怪! 这两年在沙州聚敛了那么些钱财,谁看不出你是想趁此机会多捞些功劳,想要被调回中原享些清福?副将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他们城主一番,而上仍是陪着笑脸儿,连连点头否认。 毕竟,城主走了,他这个副将才有机会能够转正,沙州这个地方虽然偏颇,比不得中原大地富饶,但是作为一城之主,他却是还能捞得一些油水。而且这里山高皇帝远,一方城主,跟一个土皇帝没有多少差别,只有像是赵德这样的傻瓜才会想着带些钱财返回中原。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城主府外,李瑞心中的怒气仍是不得平复,回头看了赵德的城主府一眼,狠狠地呸了一口吐沫,嘴里囔囔着:“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有他这样的上官在,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沙州城,就是国都长安落在他的手里也迟早是一个败落之局!” 无端被人看成是临阵脱逃、贪生怕死之辈也就算了,就如杨昆尚方才所,败军之将,不以勇,这口气他李瑞该忍也就忍了,谁让他们确是打了败仗呢?被人挖苦两句也是应当。 可是,让李瑞不能接受可是忍受不了的是,赵德竟然连他们的建议也给一并否决,竟然自大到要以一万守军坚守抵抗候君集的三万铁骑。 他以为他是谁?一个没有上过战场见过刀兵的小小的城守而已,他见识过候君集的手段、经历过高昌铁骑的凶残吗?一个连自己的对手和敌人兵力状况都搞不清楚的守备,竟敢妄要守住城池,击退候君集? 我呸!他这是在拿我大唐的国土儿戏!他这是在拿我大唐百姓的安危儿戏! “走吧,李城主。”轻拍了拍李瑞的肩膀,杨昆尚轻声劝慰道:“与其在此说些无谓的话语,还不如早些上路,前去玉门关警示求援,希望这个赵德能够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话是这么说,不过在心里面,杨昆尚已经给赵德判了死刑。从沙州到玉门关,骑快马最少也需要两天的时间,他们这一去一回,等到玉门关的援兵过来,至少是四天之后。现在关键的问题就在于,赵德他们能守到四天时间吗? 如果三万大军,耗时四天却还攻不下一个构建并不算太过坚固,而且仅只有一万守军的城池,那候君集也就不配成为屡战屡胜的一代名将了。 所以,在杨昆尚的眼里,赵德已经算是一个死人,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必要再去与之置气懊恼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李瑞还是有些绕不过弯儿来,明明有机会可以使沙州的危机降至最小,而且也可为大半居民搏得一个可以逃命避祸的机会,可是仅仅是因为一个城主的阻拦就这么平白放弃,李瑞不忍心,也不甘心。 “便是不走,又能如何?”便是心有不忍又能如何,该放弃的时候就得学会放弃,杨昆尚看了李瑞一眼,道:“就如李城主方才所,赵德此人,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且听不得人。” “咱们的一番好意,反而被他看成了阻他立功的叵测居心,”杨昆尚道:“若是咱们再不识好歹坚持留下,必会惹来无端猜忌,别的不说,光是一个惑乱军心的罪名就足以让咱们进退不得。到时候,怕是在候君集来前,咱们就已率先丢了性命。” “呃?”李瑞闻一愣,随即又无奈地轻点了点头,依着赵德刚愎猜疑的秉性,及之前对他们悄屑不尊的态度,杨昆尚话语中的可能性,并不是完全没有。 他们两个,一个是败军之将,一个是丢城之主,而且现在又是身处偏远边域,赵德这个在沙州经营了数载的土皇帝便是大着胆子将他们留下,甚至是随便安个什么罪名砍了脑袋,也不会有什么人为他们说上一句好话。 “走,走吧,希望赵德真能如他所,坚守沙州,与城共存共亡,也希望他们能挺到玉门关或是阳关的援军到来。”轻叹了一句,李瑞艰难地迈开步子,同杨昆尚一起向他们所带来的下属走去。 章节目录 第836章退款 > 第836章退款 “混帐!” 看着眼前这份由杨昆尚亲自书写的紧急奏报,李世民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又是拍桌子又是摔茶碗儿的,咆哮不止。 “抢朕三万伊丽健马,率先挑起两国争战,连夺我大唐两座州府!”李世民气急地拍着桌子,高声吼道:“候君集他不为人臣!赵德贻误战机,丢城失地,罪该万死!” 虽然杨昆尚在信上并未提及沙州被夺之事,但是从他对沙州城主赵德枉徒以一万守军退败候君集三万铁骑的描述,李世民很自然地就能猜出沙州城最可能会面临的结果。 候君集是谁?那是随在李世民身边二十几年的不败名将,对候君集的军事谋略,没有谁会比李世民更为了解,骑兵又怎么样?没有必要的攻城器械又能如何?这种事情候君集又不是没有做过,别说你只有一万参差不齐的守军,你便是有三万有五万,也少不了会被破城的危局。 至于粮草补给,那就更是扯淡了,他们是骑兵,本身就能携带大量物资不说,烧杀抢掠,以战养战,当初突厥人入侵中原时的那一套对他们来说更是便捷。东西没了,去抢就是,整个大唐都是他们想要掠夺的目标,想要抢得一些补给,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昏庸误国!这是李世民对赵德这个沙州城主的评价,李世民不怕手下的将士偶有战败,但是要败你也得败得有些价值才是。 杨昆尚败了,那是兵力悬殊,无力挽回,同时他得了第一手消息,趁着候君集抢马整装时逃至伊州与李瑞共同休整抵抗,虽然依然败退,可是最起码疏散了部分百姓,亦为沙州争取了半日的准备时间。 可是沙州城主呢?刚愎自用,不听人,为了些许功劳,竟然狂妄到想要独自阻击,愚笨之极! 若是他能够听从杨昆尚与李瑞的建议,忍一时之气,实施坚壁清野之策,纵是候君集再有本事,也难为那无米行灶之事,如此前无所得,后无补给,用不到三五天时间,自动就会退回高昌。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杨昆尚这份奏报上的落款日期是为正月初四,八百里加急送至长安时六天已然过去,赵德那小子能坚守六天吗?李世民摇头否认,很显然对于这个沙州城主并不看好。 李世民现在唯一觉得庆幸的就是,他也选择了在年关出征,收到杨昆尚这份加急奏报的时候,李绩一行也已出行十日,若无意外的话,当是也快赶到了玉门关处,尚不至于被候君集的这次突然袭击给打得乱了阵脚。 只是,原本想要突袭高昌的计划也因这次候君集的突然袭击而早早夭折,想要打高昌一个措手不及,还有三个月内攻破高昌皇城,收俘高昌皇室的打算怕也会因此落空。毕竟,有了三万伊丽战骑的候君集,已经变成了一只长了翅膀的老虎,不说李绩,便是李靖亲自,怕是也不能在短时间将其擒下。 想起那三万伊丽健马,李世民不由又是一阵心疼,五十万的定钱早就已经给杨伯方送去,而且人家也积极配全地训好了战马等着大唐军队前去接收,不想半道儿里竟又出了这样的事端? 原本还想着让李绩借着这三万健马的势头一展大唐雄风,但是现在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刚刚训好的战马,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候君集这个逆臣贼子,这让李世民这个买主情何以堪? “皇上息怒!”将皇上递下的奏折合上,原本被李世民叫来合计赈灾款项与军需粮草剩余状况的户部侍郎狄知逊拱手轻劝:“皇上犯不着为候君集、赵德之流的叛国、误国之臣生气,伊州与沙州本就地广人稀,而且胡人居多,不好治理,能够这般快被候君集攻下,并不足为奇。” “依杨将军在奏章上所,候君集现在怕是已拿下沙州并驱兵向玉门关逼进,而那赵德,十有**也已被毙于乱军之下。”为一个死人生气,完全没有必要嘛,狄知逊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接声说道:“至于玉门关的现下的形势,” 稍顿了下,狄知逊接声说道:“玉门关地势紧要,守易攻难,且素来都有重兵把守,想那候君集便是再有手段,十天半月之内当是也不能拿下。” “李绩将军年关出征,一路皆是急行而去,若无意外,上元夜之前当是能够赶至玉门关内,”狄知逊道:“待李绩将军还有太子殿下所带的十万大军一到,候君集那三万骑兵,也就不足为虑了。” “希望如此吧。”李世民轻点了点头,李绩到了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问题是在李绩赶到之前,候君集会不会又耍什么花招儿? 候君集虽然行事莽撞,看似个粗鄙之人,可是在战事上他却是从来都没有过较大的失误,他真的会只带着三万骑兵孤军深入吗?谁能保证在这三万骑兵的身后,没有其他的兵援或是辎重部队?要知道高昌国域虽然贫瘠,但是兵士却也备有二十余万众,候君集现在所带出来的,也仅只有三万而已,其他的十几万哪里去了? 唉,李世民轻摇了摇头,低声一叹,只苦于长安距离玉门关路途甚远,不能亲去临战,现在他这个皇帝所能做的,也只有是寄希望于杨昆尚与玉门关守将他们这些忠正之臣,能够将玉门关守住,能够安然地等到李绩他们一行赶至支援。 在李世民忧心边关战事的时候,柳一条悠哉游哉地迈着小步子来到三原杨府,管家杨斌急着迎上前来,拱手向柳一条说道:“柳少爷您可算是到了,老爷都连着问了三遍了,说是柳少爷若是到了,可直接去书房寻他。” “这么急?”柳一条一愣,不由出声向杨斌打听道:“平时可没见杨叔这么着急过,斌叔可知出了什么事端?” “回柳少爷话,”杨斌轻声回道:“具体的小的也不太清楚,不过今日上午,府里收到了大少爷着人从边关送来的加急信笺,老爷是看过大少爷的书信之后才急着着人去古田请柳少爷过来的。” “哦,行了,多谢斌叔!”轻拱了拱手,柳一条开声说道:“书房的道一条认识,就不劳斌叔带路了,斌叔您忙。” 说完,柳一条拱手告罪一声,直接抬步向杨府后宅的书房走去,及到书房时,看到杨伯方正在那里凝眉静思,柳一条直接推门进去,拱手与其见礼:“杨叔在上,小侄给您见礼了!” “行了行了,咱们叔侄用不着这般虚礼客套,坐吧。”杨伯方抬起头来,责怪了柳一条两句,而后直接示意柳一条在他的身边坐下,之后将桌上的书信往柳一条的跟前一推,开声说道:“看看吧,这是你大兄昆尚寄回的书信,高、唐两国,早在年关时就已然开战。” “哦?”柳一条双眼一亮,倒也顾不着再与杨伯方客气,直接拿起桌上的书信翻看起来,牧场被抢,边关被破,接着还有伊州、沙州等城,也相继遭敌,初始的战况,就大唐来说,可谓是节节败退。 “原以为候君集抢了战马就会迅速撤回高昌,养精蓄锐以备他时,没想到这老小子竟会有如此魄力!”虽然候君集并不遭人喜欢,但是柳一条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胆略,明明处于劣势,却还敢勇于出击,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而且误打误撞之下也算是破了李世民想要奇袭的念头。想来李世民这位千古明君的心里面,现下定是非常之郁闷。 “所幸杨大哥已平安入了玉门关内,不然小侄的罪过可就大了。”将书信合上,柳一条也不由长出了口气,虽然高、唐两国之间的战事不可避免,杨昆尚身为边境守将,也必会有此一劫,但是候君集毕竟是得了晏天牧场中的三万伊丽马才能有如此锋芒,柳一条心下,多少还是会有些过意不去。 “这事与你何干?”不满地瞪了柳一条一眼,杨伯方道:“不是为叔小看自己的儿子,就是没有你那三万战马,昆尚那小子也必不是候君集的对手。若不是有贤侄提前知会,让他在战前有所准备,他怕是连小命都不能保得,就更别提再建什么功业了。” “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要与贤侄商议一下那三万伊丽马的问题,”杨伯方直接说出此次会面的议题,开声道:“牧场的事情,皇上当是已然知晓,既然三万健马已失,之前与朝廷的交易自然也就不复存在,贤侄以为先前李绩送来的那五十万贯定钱,是不是也该退还回去了?” “退自然是要退,”柳一条眯眼轻笑着说道:“不过却也不能退得太过爽利,毕竟牧场被劫,府上的损失也过了数百万贯,若是退得太过爽利的话,难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 “依小侄看,”沉吟了片刻,柳一条拱手说道:“杨叔最好还是先去跟户部的狄尚书提前商议一下,报报屈,叫叫苦,能少退的话最好是少退一些。” 章节目录 第837章赵恭存 > 第837章赵恭存 “少爷!少爷!打起来了!”柳成急匆匆地从外间跑来,高声向正在后院靠椅上晒着太阳的柳一条嚷嚷道:“西北边界那边儿已经打起来了,现在外边都传疯了,说是唐军连番失利,都已丢了两座城池!” “两国边界,早就已经势必同水火,”半眯着眼睛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条不以为意地又接着把眼睛闭上,淡声说道:“打起来是迟早的事儿,值得你这般兴奋吗?” “再说,”柳一条道:“这事儿跟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只要不影响到咱们柳氏的生意就万事大吉了。”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对于柳成所带来的这个消息,柳一条并不觉着奇怪,事实上,能在奏报到达长安的两天以后西北的战事状况才传到下层的民众之中,已经让柳一条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唐朝时的保密措施就已经有了如此高的水平。 “怎么没有关联?”柳成不服地拿出一直揣在怀中的帐本,颇为得意地向他们东家说道:“少爷你看,这是这两日户部下给咱们柳氏的定单,仅是方便面点就一下要了一百万箱,数十万贯的买卖,怎么能说是没有关系呢?” “一百万箱?”再一次把眼睛睁开,柳一条颇为意外地抬头看了柳成一眼,开玩笑呢吧?一百万箱,算下也足有四千万包,足够一个十万人的部队吃上小半年儿的了,户部一下定了这么多,不会是想让李绩他们直接把方便面给当成口粮了吧? “嗯嗯!”柳成肯定地点了点头,事实上就是他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朝廷竟会一开口就要吞下一百万箱的份额,这可是他们方便面点自创制以来所收到的最大的一个定单,数十万贯的进帐,可比他们直接售粮要划算得多得多。 “库房里有那么多现货吗?”并没有被眼前的巨额利益给冲昏了头脑,感觉到这应该不是什么陷阱或是玩笑之后,柳一条淡声向柳成询问。如果方便面点一直都这么畅销的话,相信年前所捐出的那三十万担米粮很快就能再捞回来。 “只有十万箱的存货。”柳成并没有一丝的担忧,开声向他们东家说道:“不过合同上也并未要求一定要一次备齐,只要咱们商会每月能固定供出十万箱即可。” “若是再招些人手,连夜赶制的话,”说着,柳成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们家少爷一眼,轻声说道:“一个月十万箱的份额轻松就能完成。” “嗯,”柳一条恍然地轻点了点头,一个竹箱四十包面点,十万箱也就是四百万包,在所有原料都很是充足的情况下,一个月四百万包的产量,并不算是很多。 “少爷,晋王殿下在外求见!”这时候,大管家柳无尘从前院儿过来,躬身向柳一条一礼,将手中所持之物递上,轻声道:“这是晋王殿下递来的名贴,请少爷过目。” “名贴?”柳一条一愣,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哪来的名贴?柳一条微皱着的眉头,心下暗暗思量,莫不成稚奴这小子已经搬出了皇宫,自立了门户? “他一个人来的?”把玩着手中色显深红的一片方笺,柳一条抬头向柳无尘轻声询问了一句。 “晋王李治”,红笺、金字,四方有形,像是这种类似于名片的东西,除了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可以用来交际彰显之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拥有名贴之人要么是一家之主,要么是一方名士,再不济也要有一个正式的名号或官衔儿。 如今,李治忽然拿出这么一张名贴投来拜会,尊重、正式之余,想是也在告诉自己,他已离宫,正式以晋王为号,已不在是之前那个一直围在皇后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儿了。 “回少爷话,”柳无尘开声回道:“晋王殿下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赵姓独臂汉子,是为晋王府管家,看上去晋王殿下对他似颇为敬重。” “独臂之人?而且还姓赵?”柳一条心头一动,不由想起历史上一个并不是很起眼儿的小人物来。 赵恭存,为守一座所存不足十文铜钱的县衙库房,被突厥兵士斩去一臂,后被李世民看重并送到了晋王府内,而李治,之所以能在所有的皇子之中笑到最后,这个赵恭存可谓是居功至伟。 史书上对这个人的记载并不多,没有官居极品,没有权倾一时,甚至连真正的富贵都不曾有过,比是房玄龄、杜如晦还有长孙无忌他们这些谋臣策士来,他渺小的几是有些可怜,后世之人,少有人能够记得他的存在,若不是看过一部关于李治生凭的电视剧,柳一条也断是不会记得这么一个独臂忠义之人。 “且先将他们引至前厅,”柳一条抬头向柳无尘吩咐道:“好茶好水的侍候着,待我换身衣衫后再去相见。” “是,少爷。”就了一声,柳无尘转身离去,上前院儿招呼来客。 “少爷,这方便面点的事你看?”眼见着他们家少爷要去接待贵客,柳成有些犹豫地在侧旁边轻声询问。毕竟是数十万贯的生意,招人、备货的诸多事务也耽搁不得,所以尽管有些不合时宜,柳成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 “效仿前次棉坊招人,再去县城还有周边几个村落多招来一些。”柳一条站起身来,轻声向柳成交待着:“竹箱,纸袋继续向其他商会收购,只要面点能够及时制做出来,其他的都算不得是什么难题,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来全权负责吧。” “是,少爷!”终于等来自己最想要的结果,柳成颇有些兴奋地开声说道:“少爷放心,成定竭力而行,将所有的事务办得周全利落,不负少爷所托。” “行了,这就去办吧。”轻点了点头,柳一条出声将柳成打发下去,抬步向卧房走去,准备换上一套新衣。不管怎么说,李治将事情搞得这么正式,连名贴都投了过来,他这个做人师傅的,也不能太过随便不是? 还有,赵恭存虽然明声不显,可到底也算得上是个人物,第一次与之相见,柳一条亦是不想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半盏茶的时间,当柳一条整理齐当赶至前厅时,李治与赵恭存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李治坐,赵恭存紧贴其后躬身站立,观赵恭存上下,个头不高,身形略显消瘦,双臂之中右臂缺失,不过看其面容,并无一丝颓废萎靡之色,面色坚毅,双目有神,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神采奕奕。 一番客套之后,双方分宾主落座,柳一条以为人师,坐于正首,李治虽贵为亲王,却也不得不坐于侧旁,至于一直立在李治身后的赵恭存,更是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一直默默地在李治的身后站着。 “这位是?”坐定之后,见李治并没有介绍赵恭存的意思,柳一条不得不率先开口,看着赵恭存出声向李治询问。 “先生当已猜出,”李治小大人一般地拱手向柳一条说道:“年关之后,学生就已从宫中搬出,独居于长安西城的晋王府中,这位赵先生,是父皇为学生安排的一位管家。” “小人赵恭存,见过柳先生!”原本不想开的赵恭存,被柳一条这般明指着出声询问,不得不时适地站出身来与柳一条弯身见礼。 “赵先生有礼了!”柳一条起身回礼,以示敬重,抬头看了赵恭存一眼,郑声说道:“赵先生之名,柳某之前亦有耳闻,尽忠职守,断臂不退,是为忠义!” “嗯?”听完柳一条的话语,赵恭存心下不由一惊,不曾想过自己这个已沉寂了近十年的无名小卒,竟也落到了柳一条的心里,他竟然知道自己?! 是事有巧合,还是他早在之前就已调查过自己的身份?赵恭存心下不免有些惊疑不定,若是巧合的话倒还好些,若是后者的话,柳一条这般处心积虑,刻意探查殿下及自己,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柳先生谬赞,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连小人都已快要忘记,不想柳先生竟还能记得。”微弯身一礼,赵恭存探声向柳一条说道。 “呵呵,”看出赵恭存心中的疑虑,柳一条淡声一笑,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以司仓参军之职,为守库房十文铜钱而不惜被贼人砍去一臂,这种事情,听上一次,别人怎样柳某不敢妄评,不过柳某却是会毕生不忘。” “啊?竟有此事?!”小李治满面惊诧地向赵恭存望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赵恭存的断臂之处,看样子,这小家伙似并不甚清楚他这位管家之前的种种经历。 “事情都已经过去多年,小人也早已经忘却,今日若不是柳先生提起,恭存亦不会再次忆起。”轻冲着李治点了点头,赵恭存淡声说道:“而且当是小人也只是克守本分,略尽己责而已,并不值得一提。” 说话时,赵恭存的面色严肃,无喜无悲,听得出,他这并不是虚套之。 一个很实在,很纯粹的人,这是柳一条对赵恭存的第一印象。 章节目录 第838章无为,隐忍 > 第838章无为,隐忍 从柳氏庄园出来,李治与赵恭存同车而坐,一同返回长安,相较来时的默声无语,李治在对待赵恭存的态度上有了明显的改变,话多了,也显得更亲近了些。 “先前只听父皇讲,先生为人忠义,让稚奴万事先询先生之意,”恭敬地提壶为赵恭存添倒上一杯茶水,李治恭声说道:“只是不想先生之前竟还有如此壮举,稚奴叹服!” 从小生活在蜜罐儿里的李治,实在是很难想象竟会有人为了十文钱而宁愿丢去自己的失臂甚至于性命,看着赵恭存缺失的右臂,在感到有些不感置信不可思议的同时,小家伙的心里也不免生出一丝很是由衷的钦佩。 尽忠职守,奋为顾身,这些话说起来容易,但是古往今来,真正能够做得到的又有几人? 司仓参军,名头上听着不错,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看官仓库的门房儿,论地位论俸禄,甚至连县衙中的衙役都比上,可是就这样一个小小的连品级都够不上的仓管,却做到了许多达官贵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大唐需要这种忠志之士,而他这个刚刚从宫里搬出的晋王,更是需要有这么一个能够尽忠职守的肱骨之臣在旁敲击辅佐。所以,在听闻了赵恭存之前的惊人事迹之后,李治心里也算是彻底认同了这个管家的存在。 “殿下客气了,小人惶恐。”微微弯身示意,赵恭存恭声说道:“过往的事情小人早已忘记,小人现在只是殿下府上的管家而已,值不得殿下如此看重。只要殿下不嫌弃小人缺了一臂,是不个废人,小人就已心满意足了。” 恭敬,有礼,说话做事不急不徐,面对着李治的故意示好,赵恭存仍是一如既往,既不太过亲近,又不太过疏远,面上喜忧不显,仍是一副公事公办,尽职尽责之态。 对此,李治心中并无任何不快,自从知道了赵恭存曾为守得官库中的十文钱而去了右臂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这位独臂汉子是怎样一个性情,不拘笑,正直无私,要是连这样一个忠正之士都会学着宫中的那些内侍一般对自己阿谀奉承,曲意迎合,那他也就不值得自己这般看重了。 “方才在柳先生府上,”没有在意赵恭存有些生硬的语气,再给自己斟倒了一杯茶水之后,李治曲膝在赵恭存的对面坐下,抬头看了赵恭存一眼,开声说道:“柳先生曾对稚奴讲,能得赵先生在身边辅佐,是稚奴之幸,让稚奴千万勿怠慢了先生,日后遇事也要先向先生请教。” 能得父皇还有柳先生同时这般看重,也是李治对赵恭存这般客气的原因之一,不管怎么说,纵是这个时代的孩子再怎么早熟,李治说到底也还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便是心中有一些自己的见解,也多是会受到身边父母或是先生的影响。现在不管是他最崇拜的父皇,还是他是尊重的先生,都在品评着同一个人的好处,他自己心中也难免会有所偏向。 “呃?”赵恭存的面色终是有些些许变化,下颌微抬,嘴巴微张,双目稍稍上仰,一副标准的惊愕之态,显然,他并没有想到柳一条竟会给他这般高的评价。要知道两人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而且方才在厅堂自己的话语也就那么两句,很难想象在第一次接触之后,柳一条竟会这般看重自己这个无名小卒。 在赵恭存的心里,自己当年为护府库而断去一臂的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纵使是有些功劳,也早在这十年时光之中被人给遗忘了个干净,再者,十年前柳一条也都还只是个**岁的乡下孩子,怎么可能会听说过这件事情? 之前见到柳一条时的疑虑再次浮现至心头,不过在想到柳一条与晋王殿下是为师生关系之后,赵恭存便不再去多作他想,只要柳一条心向着晋王殿下,没有害人的心思,纵是他曾调查过自己也是无关紧要。 “柳先生过誉,小人万不敢当。”微弯身客气了两句,赵恭存恭声向李治说道:“承蒙皇上及晋王殿下错爱,让小人添为晋王府管家,小人自当是尽忠职守,精心打理,不让殿下为府中俗事烦忧。” “有劳赵先生费心!”见赵恭存表态献忠,李治满意地轻点了点头,端碗儿小呷了一口热茶,看着赵恭存道:“稚奴府第初立,诸事不明,日后就要多仰仗赵先生出面交涉打理了。” “殿下重了,”赵恭存恭声说道:“职责所在,小人必不负殿下所望。” “正好,本王正有一事想向先生请教!”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李治接过话头儿,正色向赵恭存说道:“不知对柳先生,先生如何看待?” “这……”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李治一眼,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这位小殿下的心思,赵恭存弯身回道:“借用柳先生方才对小人的一句评价,殿下能得柳先生为师,是殿下之大幸,殿下若能得柳先生全力相助,不出三年,晋王府必能在长安城站稳脚根,殿下也必能在诸位皇子之中脱颖而出。” “先生的意思是,”李治目光一凛,直视着赵恭存道:“让本王与太子哥哥还有三哥他们在父皇面前争宠,谋夺东宫之位?” “小人不敢,”赵恭存的身子向下弯得更深了一些,低声回道:“生在帝王家,诸事不由己,小人只是提个建议,若是殿下想要做得一个闲散王爷的话,小人亦会全力辅助。” 虽然现在说这些有些时过早,而且也免不了会引起李治的猜疑,不过赵恭存还是决定冒险一提,想要事先在李治的心中埋下一个称王称帝的种子,即使将来继承不了皇位,也不能昏庸一世,一事无成。 “在派先生来前,父皇他老人家是怎么说的?”淡淡地看了赵恭存一眼,李治面上的表情不显,轻声向他问了一句。 没想到李治竟能想到这一层,赵恭存面上稍微惊讶了一下,接声躬身回道:“皇上说,从今往后,小人就是晋王殿下的人,诸事都以晋王殿下为准,殿下要想做什么,小人都当尽力辅助、引导。有些事,若是殿下不愿,便是皇上亲自问起,小人也当极力为殿下守口如瓶。” “哦?”没有从赵恭存的话语中听出任何异常之处,不过李治仍是试探地轻问了一句:“若是本王有意与太子哥哥及三哥七哥他们逐鹿朝堂,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回殿下,”赵恭存面色不改,弯身回道:“殿下刚从宫里出来,府弟初立,根基不稳,眼下并不宜参与其中,所以,小人对殿下的建议是,隐忍。” “修身养性,隐忍一隅,切莫要表现出有争帝之心。”赵恭存道:“现在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之年,有些事情,急之不来,争之不到,殿下若是有意大唐天下,小人以为,还是以增强自身的修养与学识最为重要,至于其他的一些权利与党派,还是莫要沾惹为妙。” 对于赵恭存的一番辞,李治不置可否,既不说好,好不说不好,轻点了下头之后,继而又向赵恭存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若是本王想要做得一个闲散王爷,并无心朝堂之争,那依先生之见,又该如何?” “回殿下,”不作任何思量,赵恭存接声回道:“小人的建议还是那两个字,隐忍。” “修身养性,不争不夺,与人为善,”赵恭存开声解说道:“淡然于世,不加入任何势力,不偏向任何一位皇子,同时自身的修养与学识亦是不能落下,纵是没有害人的心思,却是万不能没有防人的手段,若是连自身都不能保全,又何来闲散二字?” “至于具体该如何去做,”赵恭存抬头看了李治一眼,淡声道:“殿下可多向柳先生请教,柳先生能在长安各方势力之间游刃有余、左右逢源,自是有着一番过人的手段。” “嗯,行了,本王知道该如何去做了。”李治轻点了点头,斜靠在窗沿不再多。 赵恭存的建议,跟他自己心中所想可谓是不谋而合,不管是争与不争,依着他现在这个刚立府坻,无权无势的小晋王殿下而,无为,隐忍,才是最好的选择。 柳先生所讲过的那个康熙皇朝里面,最后荣登大宝,笑到最后的不就是那个一直以来都声名不显,不争不抢的老四么?为什么他能在诸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为什么康熙大帝最后会选择这个素来都不争不抢且手下没有多少权势的皇子来继承皇位? 用柳先生之前所评述的一句话来讲就是,康熙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祸起萧墙。 立了太子,老八一党必不得善终;立了老八,太子一党也必会不得好死。相较之下,只有老四这个心存仁孝,且又与各方交好,与诸位皇兄皇弟没有太多仇怨的皇子才能够顾全大局,保得朝堂安稳。 无为,隐忍,不偏不倚,与人为善。 李治紧握了握拳头,决定向雍正皇帝学习一下。 章节目录 第839章送人,送礼 > 第839章送人,送礼 “晏天牧场,其实亦是咱们柳氏的产业。”柳府后院儿小厅,柳一条看着刚从边境回来不久的王安,直声说道:“之前又是纪和场主又是杨府产业的说法,都只不过是迷惑外人的一个幌子罢了。” “啊?!”王安半张着嘴巴,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辛苦两年训养出来的牧场的竟是他们东家暗中创办的产业,这,这,这真是太好了!! “原来少爷并没有嫌弃小人,原来这两年小人也一直都在为咱们柳府做事,谢谢少爷!谢谢少爷!”王安很是激动地不断弯身道谢,谢他们东家对他的培养,谢他们东家对他这个小马夫的信任。 既然牧场是属柳府,既然东家一直都在竭力隐瞒,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并不宜公开,不宜被太多人知晓,但是现在,他们东家却直接对自己说明了真相,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东家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心腹,当成了自己人。 一直以来的心愿达成,由不得王安不兴奋雀跃,满是感恩地看着他们东家,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姿态。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东家给的,虽然已经离开两载,但是王安的心意却是一直不曾改变,不管何时何地,不管他王安在外面闯出了什么样的名头,他都是柳府的人,都是他们东家最忠诚的部下,只要他们东家一声吩咐,哪怕是死,他也绝对不会皱上一下眉头。 王安是一个很单纯,甚至是有一点死脑筋的人,别人对他的坏,他可能隔天就会忘记,但是别人对他的好,他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却。从柳一条肯收留他入府,并每顿都能吃上饱饭时,王安的整个人就都已经属于柳府属于他们东家。后来柳一条毫无保留地教他养马驯马之术,更是让这个单纯的小娃娃对他们东家死心踏地,甚至于后来,他被柳二条整个卖掉,并送至西北边界,他都一直没有半点报怨。 “事先对你一直有所隐瞒,并将你送至西北苦寒之地受苦两载,”两只眼睛盯看着王安,柳一条轻声问道:“为什么还要道谢?难道你不觉着这对你有些不公,难道你对此竟没有丝毫愤慨?” “小人的命是少爷给的,小人的一身所学也尽是少爷所授,少爷对小人,或谓是恩同父母,有活命再造之恩,对少爷,小人不敢有半分不敬!”王安弯身施礼,恭声说道:“之前被二少爷一并送于纪和场主,小人确是有些伤心,但却不敢有半分怨与不忿。” “生是柳府的人,死是柳府的鬼,即便是投在了旁的府弟,小人依然心向三原,心向柳府。”王安诚声说道:“这两年小人在西北育马驯马,心中亦是一直挂记着少爷的安危,直至遇到贺兰少爷,得了少爷安然的消息,这才放下心来。” “可惜牧场中的数万健马都被候君集那老匹夫给洗劫一空,不然小人定能在三年内将晏天牧场变成整个大唐疆域最大的一处牧场。”想起之前听到牧场遭抢的消息,王安刚有些兴奋激动的心情一下就冰凉起来。 先前不知牧场是归柳府,听到这个消息后王安虽心有戚戚,却也不免有几分庆幸之意,牧场散了,纪和场主不知所踪,那他以后岂不是可以继续留在府里,随在他们东家身边效力? 但是现在,王安开始心疼,开始愤怒,那是他们东家的产业,那是他们柳府的马匹,却白白便宜了他们东家最大的仇人候老匹夫,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一向性子温和淡然的王安,这个时候开始有了一些想要杀人的冲动。 “柳某果然没有看错人,”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当初所施舍出去的那些恩惠,终是有了收获,虽然忘恩负义之人不少,但是这忠义之士却也从不缺乏,至少他所看重的这个王安就没有令他失望。 “这两年牧场里面事务你做得不错,”首先给了王安一个忠恳的肯定,柳一条淡笑着开声说道:“至于年关牧场被劫之事,你也不用担心,候君集他,得意不了多久。” “是,少爷!”点头应了一声,见他们东家挥手示意自己做下,王安拱手一礼之后,提摆躬身在下首落座。 “那三万匹马,可都是经你之手驯化?”倒了一碗儿热茶推递至王安的身前,柳一条轻声向其探询。 “回少爷话,”有些受宠若惊地伸手将茶碗儿接过,王安恭敬地低头回道:“是小人还有几个徒弟一同驯化,不过驯服的手法皆是少爷当初所授,驯化出的战马个个都是强悍无比,较之同类战马,当能强上三分不止。” 说到这里,王安的眼前不由一亮,这些战马强则强矣,但是却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缺点,若是能够利用得当,倒是也能让候君集那个老匹夫吃上一些苦头。 “少爷,您看咱们是不是……?”王安抬头向他们东家看来,驯马之术是出自于他们东家之手,那驯出的战马自是没有谁会比他们东家都更为了解,关于这些战马的弱点,相信他们东家也必是知之甚详。 “这,就是这次叫你过来的主要原因之一,”明白王安话语中的意思,柳一条双目之中闪现出一丝狠色,沉声向王安交待道:“这件事情,除了你我之外,短时间内,我不希望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能做得到吗?” “唔?”一脸的不解之色,不明白他们东家为何不借此机会给候君集一些教训,不过听到他们东家的吩咐,王安还是恭地点头依:“少爷放心,没有少爷的吩咐,便是去了性命,小人也绝不会露出半句。” “倒是没有那么严重,”见王安这般郑重,柳一条摇头轻笑,道:“跟你的性命比起来,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日后若是真个有人逼问,你也没有必要多作隐瞒,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情受那皮肉之苦。” “少爷体恤,小人知道了。”心中生起一丝暖意,王安轻声应是,不过在心里却也下定了决心,纵是真有性命之忧,也绝不将此事泄露半字。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看王安一脸坚定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应是又犯了死心眼儿的毛病,轻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这种事情,一般也不会有人会去注意,会去刻意询问,这小子只要不主动去说,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大。 “此外,这次叫你过来,还有一事想要让你去办。”小呷了一口热茶,柳一条看着王安说道:“这件事情跟两年前你离府时相仿,需要你再次离府一年,甚至是数年之久,不知你……” 说到这里,柳一条心中也不免觉着有些亏欠,这样一个难得的忠仆,刚回来却又要被送走他府,说实话,柳一条很不舍。 “有什么事,少爷只管吩咐便是,”王安的心下也是一跳,不过仍是一脸坚定地开声说道:“上刀山,下火海,小人决不推迟!” “好,好,好!”柳一条抬手轻拍了拍王安的肩膀,动声说道:“今日来府里的那个晋王殿下你当也见过,皇九子李治,年关时初立府门,现在府中人手急缺,我的意思是,想让你去晋王府谋差,不知你意下如何?” “当然,”柳一条坐直了身子,温声向王安说道:“你若是不愿的话,府里也不会勉强,毕竟你已离家两载,没道理刚一回来就又被送出。” 说出这些话,柳一条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恶心,有一种当了那啥却还想立牌坊的感觉,什么时候自己竟也变得这般虚伪了? “少爷放心!小人明日就到长安投奔晋王,定不会让少爷失望!”王安果然没有让柳一条失望,一开口便将事情应承下来,同时拱手向他们东家说道:“不知少爷还有什么具体吩咐让小人去做?” “这次荐你过去,仍是以马师为职,”看了王安一眼,柳一条轻声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让你去做,你只要安心做好你的本份就是了。至于晋王殿下还有晋王府内所发生的一切事端,你没有必要向府里回禀,让你过去并不是做探子,探听什么消息,你只要把晋王殿下当作东家对待就是。” “呃?”王安开始有些糊涂了,不明白,不清楚,既然不是去做探子,那他们东家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有,”想了一下,柳一条接声向王安吩咐道:“日后若是晋王殿下向你问起派你过去的因由,你直相告就是,不必有什么隐瞒。” “是,少爷!”虽不明白,不过王安仍是坚定地拥护起他们东家的决定,哪怕是,他会再一次地离开他千盼万盼的柳府。 “临走前,”抬头看了王安一眼,柳一条温声道:“别忘了去向无尘管家打声招呼,带上我给你的引荐书信及五十万贯银钱一同前去,就说,那是我这个做老师的,给徒弟的一些贺礼,请他务必收下。”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章柳一条的心思 > 第八百四十章柳一条的心思 意外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刚刚打定主意要玩低调,走亲和路线的李治,前脚刚从三原回到府里,王安一行后脚就带着大批的礼物跟了上来。 一个驯马师,十马车整箱整箱五十万贯银钱,除此之外,一马车三原茶,一马车葡萄酒,棉衣棉被若干,等等等等,凡是柳府有些特色的东西,共凑了一十五车,一路浩荡地就来到了长安城西,晋王府坻。 看着王安还有其所带来的这些东西,李治当时就有些傻眼儿,这是怎么个情况,好端端地柳先生怎么会给自己送来这么些大礼?他老人家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听闻晋王殿下乔迁新府,这是我们东家送给殿下的贺礼!”听到李治的问话,王安恭敬地开声回复:“东家说了,他这个做师傅的手里除了这些个特产外就再没别的好东西,请晋王殿下万莫推迟。” “还有,”王安适时上前躬身一礼,接声说道:“从今往后,小人也会留在府上聆听殿下教诲,任凭殿下差遣,恳请殿下收留。” “你就是这礼单上的马师,王安?”长吸了口气,将手中的礼单递于身后的管家赵恭存,李治上下打量了王安一番,轻声问道:“在晏天牧场呆过?” “是,晋王殿下。”应了一声,王安开声回道:“小人曾是晏天牧场首席马师,牧场里的所有伊丽战马大半都是小人亲自驯化,年关西北战起,候君集抢了牧场,小人无处可去,这才又回了三原。” “你是从先生府里出来的?”品出王安话中的意思,李治不由抬头向王安看来。 “回殿下,是。”反正不是什么隐秘,而且来的时候他们家少爷也曾吩咐过实话实讲,所以,听到李治问起自己的出身,王安直接开声回道:“柳府初立的时候,小人曾在府里做过马夫,负责驯养府中的牛马。小人一身所学,也是在那个时候得东家教授。” “先生竟还会驯马?”李治一愣神儿,喃声自语道:“这本王倒是从来都未曾想到。” 吟诗,作曲,书法,医术,武术,驯马,这天底下,除了生孩子外,还有先生他不会做的事情吗? “君子六艺,骑、射也算一道,府中日后也免不了会圈养一些马匹以备他用,”李治轻点了点头,看着王安道:“既然你是马师,想来对骑、射一道也必有心得,就且留在府上吧。” “谢晋王殿下!”听闻李治点头将自己留下,王安心神不由一定,总算是不负他们东家所托,至此也算是完成了东家的嘱咐。 “李福!”冲王安轻点了点头,李治轻声向身边的管事李福吩咐道:“你这就带王安马师下去,安排住宿,例钱按管事之职发放。” “是,殿下!”身形有些发福的李福恭声应了一句,之后便带着王安一起去了晋王府侧院儿,那里,是晋王府中管事所居住的院落。 “谢晋王殿下厚爱!”弯身一礼,王安随着李福离开前院儿,面上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激动兴奋之色,他知道,他之所以会受到晋王殿下如此礼遇,全是托着他们家少爷的福运,晋王殿下这是在给他们东家面子,跟他这个小马师,并无太大的关联。要想真个得到晋王还有晋王府中诸人的看重,还得看他自己日后的表现如何。 将王安打发下去,李治坐在厅中,看着府门外的一干马车有些不知所措,年关后他从立政殿搬出来时,确是不少官员过来拜贺,但多也只是礼节上的一种过场,所送之贺礼,要么是字画,要么是几个礼盒,像是柳先生这般,一下十几辆马车的贺礼,李治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一个马师,一个五十万贯,还有茶叶,酒水不等,折合下来怎么也得有个六十几万贯的财物,六十几万贯啊,那是一个什么概念? 虽然平时手不沾钱,而且花钱时也从不用自己亲自支付,对钱的概念多少有些模糊,但是李治也知道六十几万贯到底是多么恐怖的一个数字。要知道,他从宫里出来,父皇总共才给他拨了五千贯做为日常开销之用,可是他这个师父呢,一出手就是六十余万贯,其中还有五十万贯的现钱,李治的小心肝儿多少有些不受控制,扑扑腾腾地乱跳起来。 “早就听闻柳氏一族家财甚丰,几是富可敌国,先前小人还不相信,认为一个刚刚崛起的三年不到的农户,怎么也不可能做到富可敌国的地步,”将手中的礼单放下,赵恭存多有感叹地轻声说道:“但是现在,小人信了。” 一出手就是五十万贯,说明在柳一条眼中,这五十万贯并不足道,算算年前他为朝廷捐出的那两百万贯,还有赈灾时又拿出的三十万贯,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柳府就已拿出了近三百万贯现钱,这是寻常商贾能够做得到的吗?别说是一般商贾,怕就是长安城最大的钱庄,也不定能一口气拿出这般多的银钱。 “多是不错,只是,”将目光从院外的马车上收回,李治扭头向赵恭存看来,轻声问道:“柳先生此举,是为何意?” 自己府里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李治不相信父皇还有其他几位皇兄那里会得不到一丁点的消息,说不定现在就已有人在向他们禀报。先生这般大的动作,岂不是在将自己往风尖浪口上推送? 所以,对于柳一条的这般举动,李治心中既是感激又是犹疑,感激的是师傅有心,关键时刻能够力挺自己,犹疑的是,师傅的好心,怕是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猜疑和麻烦。原本想要无为和隐忍不过早地参与到皇储之争的打算,经此一役,怕是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有两个方向,”赵恭存躬身回道:“一个,殿下可以理解为,这只不过是殿下师徒之间正常的礼尚往来,只是柳先生家中富足,所以这送出贺礼相对的也就多了一些,贵重了一些,事实上与寻常的走亲访友并无任何不同。” “呃?”李治神色一呆,不禁有些苦笑地轻摇了摇头,接声向赵恭存说道:“先生还是说说另一个吧。” “另一个,”赵恭存接声说道:“殿下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柳先生在公开地支持殿下,有投诚和示好的意思。” “呃?”李治再次摇头,这个可能似也不大,柳先生若想出仕,大哥还有三哥他们无疑都比自己要强上许多,就是不选他们,也大可以直接去寻父皇,想来父皇也必不会亏待了先生。不是李治轻看自己,而是他实在是找不出柳先生会支持自己的理由。 “既然殿下对这两点都不认同,那就只有另外一个可能了,”抬头看了李治一眼,赵恭存道:“只是,小人并不认为柳先生会存有这种心思。” “先生请明。”李治转身与赵恭存相对,轻声向其请教。 “若既不是礼尚往来,又不是投诚示好的话,”赵恭存沉声说道:“那就只有是挑拨离间,勾起殿下与诸位皇子不和这一条了。” “啊?!”李治颇为吃惊地看了赵恭存一眼,心想这厮还真敢去想,师傅怎么可能会是这种的卑鄙小人?稍平复下心绪,李治淡声说道:“先生多虑了,师傅他闲云野鹤,无心仕途,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生起这般歹心?本王断是不信!” 说师傅可能是在设计陷害自己,这比前两个礼尚往来和投诚示好还要离谱,经过几个月的亲密接触与悉心教导,柳一条现在在李治心中的地位,已经仅次与李世民与长孙皇后,所以,无论如何,李治也不会对自己的师傅生起猜疑之心。 “小人也认为不大可能,此只是随口一提而已,殿下不必放在心上。”赵恭存淡声改口,事实上,他自己也不认为柳一条会有什么歹心,方才那番话,是他故意说讲出来,想要试探一下柳一条在他们殿下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而已。 推心置腹,信赖无疑,李治这个小王爷的激烈反应,在让赵恭存吃惊感叹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柳一条驭人拢心的手段,这才多长的时间,就已经让晋王殿下对他抛却了一切的戒心,对其这般亲近信赖。 “那依先生之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李治抬手指着院外的马车,开声向赵恭存问道:“柳先生送来的这些贺礼,该如何处置才好?” “既然是柳先生的一番心意,殿下还是暂且收下为好,免得会寒了柳先生的心思。”赵恭存弯身回道。 “话是这般说讲,”李治有些纠结地开声说道:“只是,这件事情若是让父皇还有几位皇兄知晓了,那岂不是……” “殿下,”知道他们家殿下所虑为何,赵恭存轻声出说道:“现在西北战事吃紧,国库日渐空虚,皇上也正在为钱粮之事忧虑,五十万贯虽然不多,可也算不上一个小数,殿下何不借花献佛,将这些银钱捐献上去?” “嗯?”李治眼前一亮,多少有些意动,抬头看着赵恭存道:“这个主意不错,只是这些银钱毕竟是柳先生之物,本王这般做,怕是有些不妥吧?” “殿下多虑了,柳先生既已送出,那这些银钱就是殿下之物,用度自然全凭殿下支配。”赵恭存接声说道:“更何况,柳先生一次送出五十万贯的现钱,又何偿没有送功劳与殿下的意思?” 说到这里,赵恭存忽然有些明悟,说不得,柳一条这般大手笔的意思,就在于此。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一章李世民的态度 > 第八百四十一章李世民的态度 上元过后,罗通因为要去禁军走马上任,不能在三原久呆,所以翌日一大早儿就带着罗老太太还有狄芝芝一起离了柳府,返回长安。 柳一条带着管家随行相送,一直送出三原城外,目送着罗通一行渐渐远去,柳一条坐在自己的小白驴上眺目远望,直至他们在路面上消去了踪影。 “晋王殿下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轻抚了下柳无痕的耳朵,毛驴自觉转身回返,柳一条淡声向管家柳无尘询问起昨日贺礼之事:“那些贺礼,晋王可曾收下?” “回少爷话,”柳无尘在马背上弯身一礼,恭声回道:“包括王安还有那些财物,晋王殿下已尽数接收,并没有想要送返的意思。” “嗯,收下就好。”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王安还有那些茶叶酒水之类的特产还在其次,那五十万贯银钱也算是我这个做师傅的对他的一次考验,能不能通过,就要看他,还有他身边的幕僚能不能想到相应的对策了。” “有一事无尘不甚明了,还请少爷能够不吝赐教。”轻提了下缰绳,柳无尘策马向前紧赶了两步,拱手向柳一条问道:“家中的现钱本就不多,少爷为何还要坚持拿出五十万贯送予晋王殿下?若是只为考验,那少爷所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而且,少爷此举,也免不了会引起太子殿下还有吴王殿下他们的猜疑,这对咱们柳府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利影响?” “五十万贯很多吗?”柳一条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若不是家中现钱不足,而且也需要留得一些以备不测,不然的话,再多拿出五十万贯我都会还嫌不足。” 有些事情,没有办法跟柳无尘直,若是让他知道李治日后一定会当皇帝,想来他就不会再觉得五十万贯花得不值,也就不会再患得患失地担忧什么影响了。五十万贯,买得未来大唐皇帝的一个人情,这是在李治当朝之后所有人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在柳一条看来,值。 “至于太子,吴王还有越王他们,会把一个刚满十一二岁的孩子放在心上吗?”柳一条轻抚着柳无痕脖间的细毛,淡声说道:“而且,晋王殿下与我有师徒之谊,我这个做师傅的,看不过徒弟受苦,着人送了些财物,旁人也挑不出什么理去吧?只要日后不于与之过显亲近也就是了。” “少爷说得是,是无尘多虑了。”轻应了一声,柳无尘面上的忧色仍在,只是看他们家少爷好似全局在握,知道必是有些事情少爷不便明,所以也就知趣儿的不再多问。 “朕就知道会是如此,”李世民面色阴沉地看着李然递上来的战报,沉声说道:“自上次看过杨昆尚的奏报之后,朕就一直心有隐忧,就知道候君集攻破沙州城后,必会就近先取阳关。” “原本,朕还心有期盼,盼着赵德能在沙州多阻一些时日,好等到李绩率军前往,最少也能保得玉门与阳关无失,”李世民怒声吼道:“可是朕没想到,仅仅是隔了三天,候君集就破沙州而占阳关,赵德他在做什么?!难道他在沙州城竟连一天都不曾阻下候君集?!” 丢人丢大发了,沙、伊两州地处偏远,丢了也就算了,可是阳关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唐通往西哉的关节要塞,算得上是大唐的门面,素来都有重兵把守,可是现在,竟被一个小小的高昌国给攻占了去?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李世民气得直拍桌子,若是以前的突厥也就算了,可是面对着高昌这样的小国,大唐竟连自己的门都守之不住,边界外的其他几个国域会怎么看? 无他,他们会任为我大唐柔弱可欺,说不得现在都在招兵买马,准备抢在高昌之前也来我中土分上一杯美羹! “皇上息怒,”李然低头劝慰道:“密报上说,李绩将军早在三日前就已赶至玉门关内,相信有李将军镇守,候君集是再难进寸步,至于阳关还有沙、伊两州,再被收复也是迟早之事,皇上犯不着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李世民轻点了点头,叹声说道:“希望李绩真能如你所,早日平了此次战乱。” 李世民也知道,战事偏远,他现在在这里说什么都是枉然,于事无补,一切都还要看李绩一行在边关的表现如何。 只是,原本十拿九稳的一战,因为候君集的参与而平添了诸多的变数,到了现在,李世民不免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会何会顾及什么君臣请份给了候君集一条生路,平白给自己找了一个诺大的麻烦。 “皇上,还有一事,小人须向皇上禀明,”见李世民怒气渐消,李然小心地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事关晋王殿下。” “稚奴?”李世民一愣,不由低头向李然看来:“他不是刚从宫里搬出不久么,可是在宫外出了什么意外?”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心下也不由一提,稚奴一向乖巧懂事,甚得李世民欢心,若不是宫规所限,他还真不愿这个小儿子搬出宫里。所以现在一听到稚奴可能有事,李世民这个当爹的也不免会有些担忧。 “回皇上,晋王殿下安好无恙,并没什么意外,”见皇上误会,李然慌忙出声解释,道:“是晋王殿下的府上今日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心放下来,李世民轻声向李然吩咐了一句。 “回皇上,”不敢再卖什么官子,李然直声回:“下午酉时初,有一队车马直接从三原赶至晋王府中,其中车马上装有钱五十万贯,三原茶、葡萄酒、棉衣棉被若干,共计十五辆马车,作为贺礼一并送予晋王殿下。” “不用问,这必是柳一条所送。”没有多作思量,李世民一下就找到了正主,低头淡声向李然问道:“稚奴他,可曾收下?” “连车带马,尽数入库,”李然弯身回道:“其中,还有柳府过来的马师一名,据说是曾是西北晏天牧场首席马师,是柳先生送予晋王殿下驯马之用。” “柳一条想得倒是贴切,”李世民面无表情,淡声说道:“而且一出手就是五十万贯现钱,端是好大的手笔。能够拜到这么一位有钱的老师,稚奴这一次倒是赚到了,最起码,从今往后,再不必为例钱不足而烦扰。” 对于稚奴收下柳一条送去的那些贺礼,李世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和愤概的意思,柳一条既然嫌自己手中的钱多,李世民并不介意自己的小儿子替他花上一些。 至于这件事情会给稚奴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李世民多少也有一些拭目以待的意思,他也想看看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会怎么应对这些找上门的麻烦,怎么处理他与其他几位皇兄之间的关系。想来,这也是柳一条之所以会行此举动的目的所在。 “禀皇上,”这时候守在殿外的小太监轻步进来禀报:“晋王殿下在外求见!” “哦?稚奴来了?”李世民摇头轻笑:“刚提到他,他就过来了,来得倒真是时候,去宣他进来吧。” “是,皇上!”小太监躬身应是,之后随李然一起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功夫,李治迈着小步子缓慢进了殿里。 “坐吧,”见过礼后,李世民低头看了自己这个小儿子一眼,温声说道:“出了宫,你就已是成人,该有的礼节也必要遵寻,在这里,你我便是君臣,再不能像还在宫里时,坐在父皇腿上了。” “儿臣知晓,谢父皇教诲!”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李治提摆在下首坐下。 “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待宫女端递上茶水,见李治坐在那里没有语,李世民不由率先出声向其询问。 “回父皇话,”正在思量着该如何开口的李治,听到李世民的询问,遂起身回:“昨日儿臣在府中偶得一些财物,除却府里的日常开销之外,还有五十余万贯,放在那里多有浪费,” 说到这里,李治小心地抬头看了父皇上眼,从怀里掏出一份帐单双手递上,嘴里接声说道:“儿臣知道现在西北战事日紧,朝廷财物急需,所以有意将这些银钱捐作军用,有请父皇过目。” “五十五万贯?”看着单上银钱的数目,李世民一愣,不是说只有五十万贯么,怎么一下又多出了五万贯来?要知道稚奴刚刚立府,府中的东西全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万贯钱,怎么会又蹦出了五万贯来? 不过,在想到柳一条所送去的那些茶叶酒水之类的东西后,李世民恍然大悟,同时也多少有些感动,单册上之所以会多出五万贯来,多半是稚奴将那些贺礼给折现兑换了。 “好!好!好!”想通了这些,李世民不由开怀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不是因为这平白多出的五十五万贯银钱,而是因为自己这个小儿子的一片孝心。 正所谓,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在感叹稚奴心孝的同时,李世民也不由想起远在西北一心想要捞些战功的太子,还有为了民心声名赈灾未归的老三李恪,为什么同样都是自己的种,结出的果子却是这么的酸甜不一呢?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二章各方反应 > 第八百四十二章各方反应 “势不及太子,武不及三哥,现在竟然连刚刚立府的老九也都得了柳先生的庇佑,”长安酒楼的一处雅间,李贞面露苦涩地看着对面的贾宜,沉声说道:“先生你说,本王日后还有希望吗?” “太子势大,可是明显已失去皇心,便是有长孙一脉力保,怕是也难以回转;吴王勇武,可他是前朝遗患,能够继承大宝的可能极低,皇上不会拿他的李唐江山冒险;至于晋王殿下,只是一个刚刚学会行走,还不明白外间人心险恶的小孩子而已,无才学,无阅历,纵是有柳一条悉心培养,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怕是也难有什么建树。更何况,柳一条现在还没有正式表明立场,晋王能不能将其收至麾下还在两可之间。” “所以,”贾宜振声向李贞说道:“现在还不是殿下灰心丧气的时候,也不应拿着自己的短处去与别人的长处比较,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殿下应该清明自己身的优势,并加以扩充谋划,而不是在于里自怨自艾,平白泄了自己的锐气。” “说到人才,”看到李贞的面上恢复了些许朝气,贾宜接声说道:“我大唐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并不止是只有他柳一条一个,只要殿下日后惟才是举,诚心待人,何愁手中会无人可用?” 说起这个,贾宜的心中也不免有些后悔,当初好好的师徒关系不去利用,反而利欲熏心地为殿下出了一招逼宫之举,想要将柳一条彻底地绑在越王府中,可是结果呢,人柳一条轻松就将自己的算计化解,由此也算是彻底地断送了他们殿下之前与柳一条结下的师徒情谊,更是平白地将柳一条这位大才给推送到了晋王李治的怀里。 要才有才,要财有财,可惜了了,贾宜心里后悔得直抓挠,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让越王殿下继续与柳一条暗中交好,岂不是更好? “贞该如何,还请先生明示!”双眼之中恢复了些光亮,李贞刚刚沉寂下去的心思又开始变得活泛起来,躬身与贾宜一礼,开声向其请教。 “无勇武之躯,无可借之势,可是殿下却有满腹的经纶可用,”贾宜出声建议道:“殿下可还记得魏王殿下乎?” “四哥?”李贞的面色不由一变,沉声向贾宜说道:“难道先生是想让本王效仿四哥,行那大逆不道之举?” 虽然李泰已经死去近三年光景,可是在李贞他们这些皇亲之中,李泰的一切还都是个谁都不愿谈论的忌讳,弑父弑母,丑不可闻,他就好像是贴在大唐皇室脸面上的一道伤疤一样,由不得外人去任意揭掀。 所以,在听到贾宜提起李泰的封号,并有意让自己效仿他时,李贞的心下满是不悦,说话时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善。 “刨去魏王殿下曾做过的那些不逆丑事,难道殿下就没有想过,魏王殿下生前,为何能得皇上赞叹,得君臣拜服,成为太子之外,最有可能继续皇位的皇子之一?”没有在意李贞的不善语气,贾宜面不改色地反声向李贞询问了一句。 “这……”李贞一愣,随即便是一阵恍然:“先生的意思是,文学馆?” “然也。”贾宜满意地轻点了点头,能够这么快想到其中的关键,这个学生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魏王殿下能善辩,知晓怎么讨得皇上开心不假,可是他真正能够引得皇上看重,引得诸多朝臣依附的关键原因,就是在于文学馆的设立,让他可以自行引召学士,能有机会与我大唐诸多名臣士族有所接触。” “可是,因为四哥叛乱一事,文学馆早已被父皇查封,本王若想重开,难免会引起父皇猜忌,怕是不会应允。”李贞明显已是有些意动,沉寂了这么些年,好不易了机会可以展露头脚,他自是不愿错过,只是一想到这件事情其中的难度,李贞不由又向他的首席教习贾宜看来。 “这一点殿下可以放心,”贾宜早有准备地开声回道:“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三年,皇上便是心有怨气也早就随着魏王殿下的离逝而烟消云散,而且文学馆设立的初衷是为弘文议文,传承先贤文化,亦算盛事,皇上断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错误而否定了文学馆的用处,所以,殿下只要开口,皇上多半是会应允。” “这么说,你把柳先生送你的那些贺礼全都捐献了出来?”立政殿内,长孙皇后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刚从太极殿过来的小儿子,轻声向李治问道:“你就不怕柳先生知晓后会怪罪于你?” “赵先生说,老师既已送出,就不会再去在意儿臣会如何支配这些贺礼,老师不是小气之人。”李治恭敬回,语之中充满了对柳一条的信赖之意。 “赵先生?”长孙皇后眉头微皱,开声问道:“可是你父皇指给你的那个独臂管家?想来捐赠的主意也是他的建议吧?” 对于自己这个小儿子,长孙皇后还算了解,虽然聪明伶俐,但毕竟年岁还小,阅历不足,像是这种捐钱表功之举,断不是他所能想出。不过,能一下捐出五十余万贯银钱,稚奴的魄力倒也不小,已经足够让她这个做母后的刮目相看了。 “是,”李治应了一声,道:“赵先生为人稳重,做事精细,儿臣府上全赖有他全权打理才能有序无忧,有赵先生在,儿臣着实省了不少心思。” “嗯,”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道:“这个赵恭存本宫以前也曾听闻过,算得上是一个忠直的下属,你父皇特意为你选得此人,对你也算得上是爱护有佳了。” “母后说得是,儿臣亦是心有所感,”李治躬身回:“日后儿臣定当用心功课,习得治国安家之能,为父皇分忧,为太子哥哥分忧,断是不会负了父皇还有母后的一番心意。” “哦?”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眼前的这个小儿子一眼,长孙皇后面上多少带出一丝笑意,温声说道:“稚奴能够如此着想,母后心中甚慰,想来你父皇对你也会更加欢喜。” 不管稚奴所是真是假,是在宽慰自己还是他心中真实所想,在长孙皇后看来,现在他能说了这样的一番话语,最起码他还没有起了与太子争锋的心思,她这个为人母后的,短时间内也不必为之纠结难定。 “我儿难得来一趟宫里,兕子想你可是想得厉害,你这就过去陪她游玩一会儿,免得事后这小丫头再来母后这里哭闹。”闲聊了几句,看看时间兕子已到了下学的时间,长孙皇后遂向李治轻说了一句,示意其到后殿一行。 “是,母后,”李治起身弯身一礼,恭声道:“如此,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去吧,好好陪兕子玩一阵子,不必急着回去,午时就在母后这里用膳好了。”长孙皇后温笑着轻摆了摆手,将李治给打发下去。 “唉,一眨眼,稚奴也都已长成了大人,”目送着李治离开前殿,长孙皇后坐在那里不由一声长叹,人长大了,心也就变得野了,现在刚一出宫里,就开始跟自己这个娘亲耍起心眼儿来了。难得的是这孩子还有几分仁孝,有些事情虽然有所隐瞒,但本心并没有变坏,比起之前的那个老四,要强出百倍万倍。 至于那个柳一条,长孙皇后柳眉微皱,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一出手就给了稚奴这般大的一份功劳,难道他真的已经决定要依附稚奴,想要借稚奴之力来对付太子,好让他们兄弟相残吗? 现在稚奴还小,想要成长到足以与乾儿分庭抗礼的地步,怎么也得个三五年后,三五年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得乾儿在这之前就已得了皇位,柳一条他真的会有那么大的耐性,一直隐忍等待下去吗? “小德子!” “皇后娘娘,小人在,您有什么吩咐?”听到主子唤叫,一直守在殿外的小德子小跑着赶了进来,躬身施礼。 “太子那边可有消息传回?”长孙皇后又一次开声询问,太子已经随军出行近二十日,李绩的奏报都已送回,怎么一直都没见着乾儿着人回来报个平安?他的身子怎么样?伤势可又有复发? “这个,”见长孙皇后又问起这件事情,小德子面色不由一暗,轻声回道:“还没有消息,想来是边关战事正酣,太子殿下公务繁忙,娘娘不必过于忧心。” 看着长孙皇后这么每天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可是每次都是以失望而终,小德子心中不由开始对太子有些报怨,一封抱平安的家书而已,能费得着多大会儿的功夫,可是为什么他们的这位太子殿下就是着想不到呢? 没心!不孝!小德子很是不满地在心里对李承乾腹议着。 “或许吧,身上有伤,且又急赶了那么远的一段路程,想来乾儿现在正在玉门关内安心养伤吧。”轻叹了一句,长孙皇后挥手将小德子打发出去,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静静思量。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三章夹击 > 第八百四十三章夹击 一晃眼,半个月已然过去。 柳一条与晋王李治之间的贺礼事件也随着柳一条下面的毫无动作而开始一天天地变得淡薄,不管是越王李贞,长孙皇后,还是刚刚归来不久的吴王李恪,也都不再去刻意关注,在意。 虽然古语有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是面对着才仅十一岁的小李治,李贞,李恪,还有远在西北的李承乾,都不会去太过敌视和防备,纵使柳一条真个投靠了他又能如何?是,柳一条是有些本事,这一点没有人去否认,可是年龄上的差距却不是几句训话,几许教导就能轻易弥补的。 人,都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像是李治这般,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还不足以对他们这些兄长构成什么实质上的威胁。而三五年后,纵是李治有所成长,可是他们这些作兄长的难道就会原地踏步,乖乖地等着老九过来超越吗? 所以,对于柳一条跟李治之间的关系,不管是投靠也好,正常的师生往来也罢,因为李治年龄幼小的关系,虽然会有人因此有些不快或是猜疑,但也在大部分人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尚不至于对什么人的利益造成过大的冲击和不利,所以,现在的一切倒也显得相安和谐,没有什么过激之事。 这一点,长孙皇后看得最为明白,而且心下也已是全然接受。现在不去说他,若是三五年后,太子真的不足以压制稚奴,换句话说就是,比稚奴大上十岁的李承乾甚至还不如后来成长起来的老九的话,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在东宫这个位置上霸占着了。 国之大器,有才有德者居,长孙皇后对李承乾这个大儿子虽然疼爱,可是相比于李唐的江山来,她也是更希望继李世民之后,大唐能有一个更好的皇上去打理,去继承。更何况,李治也是她的亲生骨血,皇位不管是落在乾儿还是稚奴手里,都是一样。 不知不觉之间,长孙皇后心中一惯的坚持,也开始发生了些许的转变,而这些转变,却是柳一条一直以来最希望看到的。 事实上,当初柳一条之所以会选择李治当自己的徒弟,除了是因为李贞的刺激与对李治这小子由衷的喜爱之外,也不乏是因为小李治与长孙皇后之间的母子关系。 两个都是亲生,两个都深得长孙皇后喜爱,柳一条这么做,多少也有一些想要逼迫长孙皇后做出选择的意思,是帮太子,还是帮晋王,又或者是,两不相帮。 选太子的话,柳一条若想报仇,怕是会千难万难,对于长孙皇后这个一国之母,柳一条心中一直都有所忌惮,若不是身为女子,柳一条一点也不怀疑这位国母能够做到将相之位,有才能,有计谋,而且不管是在皇上还是朝臣之中,都有着一些不小的影响力,她若选择帮助李承乾的话,李治这小子怕是不会有半点机会。 所以,柳一条也是在赌,赌长孙皇后会选李治,或是念及骨肉之情两不相帮,不然的话,待李承乾得势上位,他们柳氏一门,怕是也就要走到尽头,得要趁早另谋出路了。 西北的战事依旧,候君集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贴在玉门关外,三万铁骑,十万常规步兵,死死地盯看着玉门关内的一举一动,每日叫阵喊骂不止,只要李绩稍有异动,他们就会一涌而上,不死不休。 做为西北战事的主帅,李绩没有想到候君集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高昌集结到十三万兵卒,更没有想到这些兵卒的战力亦是个个彪悍,比之候君集当初在大唐所领虎豹营亦是毫不逊色。 兵力相当,战力相左,战事刚起双方就进入了粘灼之态,算得上是李绩这十几年来所遭遇到的最为吃力的战事,是以李绩每日都会枯坐在帅帐直至深夜,苦思对敌之策。 至于李承乾,自到玉门关后,一直都在悉心修养,对于双方战事似也颇有自知之明,从不插手军务,不干涉的李绩的任何决策,每日除了照例到营中点卯露上一面之外,整日都呆在自己的营帐之中,至于他在帐中做些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太子不干军事,不在军中指手划脚,做为主帅,李绩自然是最为满意,对待李承乾依旧是恭敬有礼,每每新有对策,也必会率先向李承乾知会一声,好让这位太子殿下心中有些打算,免得日后回朝皇上问起,他这个随行督军会一问三不知,平白辜负了长孙皇后的一片心思。 对于李承乾不顾重伤随军而来的意图,不用明说,李绩心中也是明白通透,更何况临行的时候长孙皇后还曾派人传过话来,李绩自是不敢怠慢,在确保这位太子爷安全的同时,也少不了要往他的头上按放上些许的功劳。 再怎么说这也是国家未来的君主,将来的顶头上局,李绩便是心有不愤,却是也不敢有分毫的无礼与怠慢。 “太子殿下今日可曾来过?”听到城门外的叫嚣,知道又是候君集在命人叫战,李绩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环视了下营中诸将,轻声向副将高悦询问。 “回大帅,”高悦躬身拱手回道:“太子殿下已经来过,不过身上的旧患未愈,现又回营中休养了。” “太子有伤在身,来不来都无所谓,现在要紧之事是让关外那些高昌番子闭嘴!每日这般聒噪,着实让人心烦!”李震轻撇了撇嘴,出列拱手向李绩禀道:“大帅,末将请命出战!” “候君集,一匹夫耳!”公孙贺兰也战出身来,拱手高声向李绩禀道:“大帅,末将请命出战!誓取候君集人头!” 因为柳一条的关系,公孙贺兰对候君集亦是看不过眼,心中早就憋着一股狠劲儿,想要去寻寻候君集的晦气,跟这个据说天生神力的老家伙过过手,就是打不过,怎么也要狠狠地恶心他一下,对于自己现在的身手,公孙贺兰还是颇有些把握的。 “末将请命!”“末将请命!” 有李震与公孙贺兰带头,大帐中的诸将也都纷纷出列,争先恐后地拱手向李绩请战,好似这个时候不出来表态,就不够忠心,是为贪生怕死一般。 “胡闹!”李绩双目一瞪,桌子一拍,顿时将帐中乱嗡嗡的请战之声压下,李绩环目四扫,厉声道:“什么时候出战,本帅心中自有定论,由不得你们在此起哄!” 说完,李绩又狠狠地瞪了李震与公孙贺兰这两个带头起哄的小子一眼,一挥手将帐中的诸将喝退,各自回守防务,以防候君集趁机攻城不备。 “爹!”待诸将退去,营中只剩李绩,李震与公孙贺兰三人时,李震颇有些愤慨地直接开口向李绩询问:“这是为什么?别人都打到门口来了,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都快半个月了,除了开始时的防护对战,咱们一直都是坚守不出,您一直说让等等等等,到底还要再等到什么时候?” “是啊,李叔,”公孙贺兰也在一边掺和着,接过李震的话头儿,道:“每天听着城外的叫战,下面的兵卒心都有点乱了,也有些人在一边说东道西地对李叔非议不已,要是再这么僵持下去,战局怕是不利啊。” “算算时间,他们当是也快到了,现在告诉你们已是无妨。”面对两个小家伙的质问,李绩不以为意地摇头轻笑,掐指默算了一下之后,开声向李震与公孙贺兰二人说道:“知道十日之前,候君集率众攻城不克之后,老夫曾着人带着一份密令秘密出城之事吗?” “不是说那是送给皇上的奏报吗?”李震两人对视一眼,轻点了点头,这事儿就是经的他们的手,自然都还记得,只是不知道李绩这个时候问出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 “奏报只是个幌子。”李绩微微摇头,淡声说道:“老夫的真正目的是肃、甘、凉三州驻守的数万兵马。” “李叔是想要让他们绕道夹击?”灵光一闪,公孙贺兰出声接。 “不错!”满意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李绩点头道:“若非是怕调动本城兵马候君集会有所警觉,早在三五日前,咱们就能凭此给候君集致命一击。” 隐忍了这么多日,眼见着成功在即,李绩不免有些意气风发,开声向眼前的两个小子说道:“明日就是约定之期,明日入夜时分,老夫会以城头儿明火为号,与三州守军同时出击,你们两个不是想要上场杀敌吗?明晚就让你们杀个痛快!” “是,大帅!”李震与公孙贺兰俱是两眼放光,显是对明晚的节目很是期待。 “行了,下去准备吧!”李绩挥了挥手,随声说道:“晚一会儿老夫还要去向太子殿下知会一声,免得到时没有准备而乱了手脚。” “是,大帅!”齐应了一声,李震二人转身退出营帐,而李绩,在帐中稍微思量了一下也随后出得帐门,向太子李承乾所在的帐门走去。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四章推波助澜 > 第八百四十四章推波助澜 “真不知道那个李绩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城主府不住,非要在城外安营驻扎,”东宫内侍总管李清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李承乾的跟前报怨:“难道他就不知道殿下身有伤患,需要更好的地方静养吗?依小人看,他就是没将殿下给放在眼里。” “行了!”喝斥了李清一句,李承乾在简单的床榻上轻翻了翻身,凝神盯看了李清一眼,厉声说道:“以后这些话休要再提,现在李绩将军是为一军主帅,军中诸事皆由他一人定夺,且不说他没有成心为难孤王,就是他真个有心挤兑,你以为你的这些话会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说着,李承乾特意朝着营帐四围瞅了一眼,话中的意思不明而喻,这里是李绩的地盘儿,到处都是李绩手下的兵丁,保不齐现在就有一只或是数只耳朵在营外偷偷窥探。 不知自己是疑心生暗鬼还是别的什么,自从到达玉门关后,这段时间李承乾总是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每次他出营或是归营,都会发现总是有那么一个两个的游散兵卒在向他们这里瞄看。 虽然这些人并没有什么过激或是不敬的举动,但是像是这种随时被人监看的感觉,没有谁会喜欢,所以对于李绩,李承乾心中一直都有些许怨念。 “是是是,是小人疏忽了。”听明白他们家殿下话中的意思,李清向前探身,压低声音向李承乾说道:“这些时日,小人每次出营也都觉着背后有人跟随,有一种处处受制之感,您说会不会是李绩那厮在暗中监视我等?” “李绩当是不会,”虽然对李绩多有怨念,不过对于李绩的为人,李承乾多少还是有些相信,所以在听到李清的猜测之后便直接出否定,道:“李绩若是心有猜疑,大可不必每日辛苦来向孤王回报军中秘事,直接对孤不闻不问岂不更好?” “不是李绩,那这军中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对殿下不敬?”李清还是有些不死心,接着向他们家殿下疑声问道。 “公孙贺兰!”李承乾直声回,半眯着眼睛沉声说道:“公孙贺兰与柳一条是结义兄弟,且这一路上对孤也是多有敌意,依着他现在军中的官职和地位,他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些。” “公孙贺兰?就他,也敢对殿下不敬?”李清有些不敢相信,随后感觉自家主人被小人所辱,心中不由恼怒异常,大声向李承乾禀道:“小人这就去向李绩说道,要求他严办公孙贺兰,看他日后还感不感做此逾越之举!” “行了,”李承乾不以为意地轻摆了摆手,道:“无凭无据的,便是说了,李绩也必不会重罚,还会平白惹得军中诸将胡乱猜忌,不妥。” 说完,李承乾扭头看了李清一眼,道:“反正孤王平素也不出营盘,怎么也落不下什么把柄,日后只要你出去时行事小心些也就是了。” “是,殿下!”见他们家殿下心意已决,李清也就再不多,应了一声之后便默然站于一旁。 “殿下,帐外李绩将军求见!”这时负责营帐护卫的东宫侍卫方自兴从外面进来,躬身向李承乾禀报。 长安,柳府。 因为有几个徒弟要去教授,而且长安城的生意也需要他这个老板去照拂坐镇,所以在三原过完元宵节后不久,柳一条就带着家眷又回了长安的新宅里,不过这一次却是把老岳父两口儿也给带了过来,毕竟现在的局势有些微妙,单独把张卟亮老两口放在家里,不管是张楚楚还是柳一条,都是放心不下。 把柳老实还有张卟亮他们安置安毕,柳一条特地着人将一直留守在长安的陈明则叫到跟前问话,向他打听起这些时日长安城所发生的种种事宜。 “少爷,您叫小的?”跛着脚从外间走来,陈明则躬身与他们家少爷一礼,恭声询问。 “坐下说话。”挥手示意陈明则在身侧的椅上坐下,柳一条随手倒了一杯热茶推递至他的身前,温声向其问道:“这些天府里的一切可都还安好?” “回少爷话,”陈明则双手将茶碗接过,听到他们家少爷问话,遂拱手回道:“来过一些访客,收上一些贺礼,不过多是一些攀附之人,无须计较。其间,任幽公子曾亲自临门送来一份请柬,说是元月初九要与大宏商会的桑玥姑娘成亲,着请少爷过去喝上一杯。” “小幽要成亲了?”柳一条一愣,随即便开怀大笑起来,道:“想来是桑玥姑娘的伤势已然痊愈,这般喜庆之事自是不能错过,这件事情你多留些心思,备些贺礼,时间到了提醒我一下,随我一同前去。” “是,少爷,明则记下了。”陈明则面带笑意,点头轻应了一声,知道他们家少爷跟那位任幽少爷关系不俗,所以暗地里也不敢怠慢。 “晋王殿下那里,”小呷了一口茶水,柳一条接声向陈明则询问:“这几日可有什么变动?” “回少爷,”知道他们家少爷想要知道些什么,陈明则直接弯身回:“自上次府里送去贺礼之后,晋王府前倒是多了不少的访客,不过晋王殿下对此一直都是闭门不见,两三天的功夫访客渐少,到现在晋王府前也早已恢复了往的平静。” “还有就是,”陈明则接声道:“自立府以来,晋王殿下大半的时间都是足不出户,除了上元时去了一趟三原,及收到少爷送去的贺礼后又去了一趟皇宫外,就再也没再出过府门。”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看来李治这小子还是要随着史书上的那些记载,玩低调,隐藏自己了。只是,随着长孙皇后的存活,魏王李泰的早死,还有候君集的叛逃,李承乾的西征,唐初的历史早已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不知道这小子还会不会如历史上那般走运,能够笑到最后了。 赵恭存是个人才,想来他也知道李治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权势,不声名,更不是皇上的宠爱与无尽的钱财珠宝,而是足够得可以让李治平安长大成人的时间。毕竟,跟李承乾还有李恪他们几个比较起来,李治,还是太小了些。 只是现在的形势已变,李承乾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温善敦厚的窝囊太子了,若是此次西北顺当,李承乾必会强势崛起,李恪还有李贞他们明显不是他的对手,留给李治的时间已经不是太多,作为李治府上的管家兼西席,不知赵恭存是否已经看出当今的局势并依此想出相应的对策? 该争的时候,就得出来争上一争。 柳一条低头再饮一口热茶,前些天那数十万贯银钱的试探,虽然效果不甚明显,但是赵恭存与李治能够想到将贺礼献出,在皇上的面前搏取一份不小的功劳,并在皇上的跟前留下一个不俗的印象,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收获了。至少,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赵恭存身有急智,并不是那种默守成规,不知变通之辈。李治身边能人他在旁辅佐和教导,算得上是李治的福运。 “西北贺兰少爷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想起李治的前程,柳一条不由便关心起西北李绩与候君集之间的战事来,李承乾可是随行的督军,若是战事顺利的话,李世民说不得也会改变对这个大儿子的看法。 至于之前李承乾所做出的那些龌龊事情,天晓得李世民会不会认为那是一个帝王身上所应有的果决与狠厉?毕竟,李世民也不喜欢以前那个做事温钝不前,行事优柔寡断的窝囊太子。 “没有,”陈明则开声回道:“不过市坊之间倒是有着不少算得上靠谱的传,说是候君集率军十数万众围攻玉门关,李绩将军一直都在被动防守,西北战局对我大唐来说,甚为不利。” “无风不起浪,空穴才来风,”柳一条点头表示认同,轻声说道:“大唐出兵将近一月,前往却迟迟没有捷报传回,这本身就已说明了问题。” 候君集不好对付,有了三万铁骑的候君集更是如虎天翼,在没有想出对付那三万铁骑的良方之前,李绩想要将候君集击退,怕是并不容易。十数万的兵马,其中还有三万精壮骑兵,没有个三五月的功夫,当是难以分出胜负。 至于那三万匹伊丽战马,柳一条心思转动,也是时候让李治那小子学上一些驭马的常识了,不然,把王安这个马师放在晋王府里,岂不是有些浪费? “柳冰管事从西北回来的时候,不是顺带从晏天牧场带回了几匹千里驹吗?”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柳一条轻声说道:“府里留下两匹,把剩下的全都送到晋王府里去。” “是,少爷。” “还有,”柳一条点头接声说道:“明天是定好的授课之日,你去下面吩咐一声,让人将需要的笔墨纸砚准备齐当。” “是,少爷。”应了一声,见他们家少爷再没别的吩咐,陈明则知趣地站起身形躬身一礼,缓缓退出小厅。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五章败仗 > 第八百四十五章败仗 时间一天天过去,眨眼之间,时间已经步入贞观十三年二月,柳一条已经正式授课十日,一个新年过去,几个小家伙全都吃胖了一圈,肥嘟嘟的甚是可爱。 柳一条所教授的课程也在一点点地向前推进,小学一年级,小学二年级,小学三年级,考虑到几个小家伙的年龄及接受程度,柳一条直接就把课程的最高难度定到小学五年级,课程也就仅仅数学、语文两科。 数学,简单的四则运算;语文,识字启蒙,简单的诗词歌赋,除了《三字经》外,还有一些先贤的佳作文章。柳一条对他们的要求也不太高,能够达到小学毕业也就足够了。能够进行简单地数学运算,能够写出心中所想,通过文字阐明自己的主张观点。 并非是柳一条不想教授他们太多,而是在这个时代,小学文化对他们来说就已是足够,像是生物、化学之类过于先进和难解的东西,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学之无用。而且知道太多,难免就会与这个时代脱节,于他们的日后的发展不利。 在柳一条的计划里,学完这些小学课程,像是稚奴、李甫臣与柳闻知、孙阅他们几个,该进族学的进族学,该进太院的进太院,该进私塾的进私塾,生活在这个朝代里,想要有所做为,多数还是要以这个时代的学问为主,最起码,所有书生所必须经历的十年寒窗,必不可少。 至于他们日后的发展方向,柳一条在平日的教导里已经潜移默化地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种下了一粒种子,像是稚奴,修的是帝王之术;像是李甫臣,子承父业,主习推算术算之道;像是柳闻知与孙阅,还有狄仁杰与狄仕杰,将来都有从仕之机,一些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亦是必不可少,虽然现在关与腹黑的那一套还不宜教授,但是却也要提前给他们做个预防,免得日后在官场上会吃了亏去。 既然是自己的徒弟,哪怕是只有不到一年的师徒之谊,柳一条一直都在十分用心地去教授去引导,自然也不愿看到他们走上歪路或是受人欺凌。 “先生!先生!”见师傅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有些入神,李治连着叫了两声都不见有什么反应在,只得再提高些声音。 “嗯,嗯?”柳一条回过神儿来,神色恢复清明,扭头将目光移到李治的小脸儿上,开声问道:“何事唤为师?可是有什么不懂之处?” “嗯!”见先生回过神儿来,李治点着小脑袋,稚声说道:“关于西北战事,有些事情学生想不明白,想向先生请教!” “哦?”柳一条饶有兴致地看了稚奴一眼,没想到这小子想要问的竟是西北的战局,遂温和地冲其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说说看。” “前两天李绩将军传回奏报,说是夹击之策被候君集识破,我大唐军士一下折损数万之众,玉门关危在旦夕之间,为此父皇暴怒,至今仍是愁眉不展。”李治皱着小眉头,清声向柳一条问道:“打仗的事学生不懂,但是学生又不忍看着父皇为这些事情烦忧,伤了身子,敢问先生,先生可有良策,能解父皇心中之烦忧?” “这,可是赵恭存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想要借你之口询问?”没有回答李治的问题,柳一条挑着眉头反问了一句。 “先生误会了,”李治微弯了弯身子,正色拱手向柳一条说道:“此乃学生心中所想,断无他人在暗中教授,先生明鉴。” “你?呵呵,孝心可嘉,孺子可教。”看到李治很是坚持的小脸儿,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不愧是皇室子孙,不愧是历史上李世民最后的接班人,这才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儿,就已开始关心起国家大事来。 “请先生指教!”见师傅现在心情似乎不错,李治趁机再次求教。 “前方吃了败仗,皇上震怒那是理所当然之事。要想解去皇上心中的烦忧,唯有击退候君集,取得一场胜仗而已。”抬手示意李治坐下,柳一条手敲着桌面淡声说道:“不过,候君集是什么人,他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击败的吗?” “曾经大唐的第二战神,除了李靖大将军外,最能打仗的一个将军,想要击败手握重兵的他,谈何容易?”虽然跟候君集一直不对付,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生死仇敌,便是对于候君集在战争上的能力,柳一条一直都不曾否认,这个老头儿确实是一个人才。 “可是,李绩将军也是不弱,曾经……” “为师知道,”出声将李治的话语打断,柳一条低头看了小家伙一眼,道:“李绩将军这些年来也是屡战屡胜,而且潜力无穷,若是再给他十年的时间,怕是连李靖大将军对他都会退避三舍,更别提候君集那个叛国匹夫。” “那先生为何还要涨他人志气……?” “听为师把话说完,”抬手止住李治的反驳之,柳一条接声道:“李绩将军虽然潜力无穷,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但是那也只是日后强大而已,现在的他,毕竟还显得年轻了些,与候君集比较起来,李绩将军虽战力无双,但是经验却还是会有些许欠缺,毕竟经验这东西,是需要大量时间去一点点积累的。” 说完这些,柳一条深看了李治一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绩现在的境况倒是与李治这小子的处境有些雷同,同样是潜力无限,同样是前程似锦,但是,他们都需要有时间去成长,去积累,他们现在所缺的,同样都是足够的时间。 “先生的意思是,李绩将军现在,还不是候君集那个叛贼的对手?”李治的小脸儿有些惨白,不敢置信地抬头向柳一条看来:“若是如此,那父皇岂不是还会继续失望下去?” “那倒不置于,”柳一条微摇了摇头,接声道:“李绩将军毕竟不是摆设,不然皇上也不会着他领兵征伐高昌,纵是兵力或是谋略上与候君集有些差距,胜之不易,但是防守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能将候君集拒于玉门关外不得寸进,就已经算得上是一场胜利。”柳一条道:“高昌素来贫弱,军需供应必不得持久,只要李绩将军能在玉门关内坚持三五个月,不让候君集有以战养战之机,要不了太久,候君集必会不战自退。” 一句话,长时间的对战,候君集他,耗不起。 不管在什么时代,打仗都是一种高消耗的运动,不是任谁都能玩得转的。相比与唐朝这样的泱泱大国,高昌终还是显得小了些,穷了些,人少,钱少,物资不足,纵使手中的兵马再过强壮,没有足够的补给,一切都是妄谈。 “可是,父皇想要的是快速扫平高昌,借以威慑周边诸国,”听了师傅的见解,李治的心下稍松,接声道:“若是李绩将军真的要在玉门关处守上三五个月,岂不是会失了我大唐的威风?” 连对付一个小小的高昌国都需要半年之久,别的国家会怎么看?会不会觉得大唐已然瀛弱,不足为惧?若是这样的话,旁的一些小猫小狗的,岂不是都会想着要上来咬上一口? “凡事都要切实而行,”柳一条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道:“若是搁在以前,候君集没有叛逃,大唐想要踏平高昌,又何须这般费事,随便派去一位将军都能轻易做到。但是现在,有候君集从中作梗,这些年来一直在高昌秣兵厉马,对大唐虎视眈眈,想要短时间内将他打败,难。” 要知道,历史上,候君集只带了数千兵丁就扫了高昌皇城,将当时的高昌王麴文泰生生吓死在皇宫之内。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以致于历史发些了些许偏差,将候君集逼至高昌境内,大唐现在也不会面临这般进退两难之境。 所以,面对此情此景,柳一条也很是无奈,回想当年,若不是吴醉剑那厮无事生非,故意纵马踩断老柳腿骨,逼得自己不得不与候君集处于对立,事到临头,面对着那个蛮不讲理动则以命相胁的候君集,自己总不能为了不改变那什么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历史,而忍气吞声,刀来颈挡吧? 等死这种事情,柳一条是不会去做的,尤其是在自己还有反抗能力的情况下,更是不会。所以,对于以往的种种作为,柳一条并不后悔,若是事情再来一次,柳一条仍会一如既往,决不会坐以待毙。 “先生说得是。”李治随声附和了一句。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看看外面,时近正午,柳一条从椅上站起身来,低头看了李治一眼,道:“以后下午就不必再过来了,抽空多去学习一下驭马之术,日后,或许用得到。” “是,先生,学生记下了。”李治随之起身,听到柳一条的吩咐,弯身轻应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先生这段时日,又是送马师又是送千里马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今日既然又听师傅再次提起,想来其中必有用意,一直都没有与王安长聊的李治,此时也起了些许的心思,准备回府里与王安好好计量一番。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六章李承乾请战 > 第八百四十六章李承乾请战 “柳先生真是这般说讲?”晋王府里,赵恭存伸着独臂轻捋着下巴上的一缕胡须,轻声向晋王李治询问。 “是,”李治轻点着脑袋,淡声说道:“除此之外,先生还免了本王下午的课业,让我专心跟随王安修习马术。” “嗯,”赵恭存颇有些意外地抚须稍思量了下,接声说道:“王安曾是‘晏天牧场’的首席马师,而候君集麾下的三万健马亦是夺取于晏天牧场,柳先生让殿下随王马师修习马术,其中必有用意。” 赵恭存确信柳一条不会做出此等无缘无故之举动,只是其中深意,却是让人费解,本来,皇子修习马术并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到了一定年岁,便是皇子不想学,皇上也会专门派出马师强行教其骑射之道。只是像是柳一条这般热心,赶在皇上之前,又是送马又是送马师的,一心想要让晋王早些修习马术,就有些让人难懂了。 “本王也是这般想法。”李治点头附和了一句,接声道:“日后本王就上午去柳府学习课业,下午在府中与王安修习骑射之术,不容任何人打扰,若是再有访客,一并都回绝了吧。” “是,殿下。”见李治似已下定决心,且由此闭府,不接外客,正是合了赵恭存的心意,自是没有什么异议。 “还有,”李治扭头看了赵恭存一眼,开声向其征求道:“柳先生关系西北战事会长久僵持的论调,先生以为,稚奴是否要向父皇他老人禀报一声?” “这个?”赵恭存稍作思量,低声向李治说道:“依小人的意思,皇上雄才大略,且又久经战事,战场上的事情,皇上当会看得更为透彻,想来不用殿下提醒,皇上也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在赵恭存的心里,连柳一条这个不曾上过战场的方外之人都能看出的东西,李世民这个身经百战的千古帝王自是也能看得分明,李治现在过去说项,无疑于画蛇添足。 而且现在也不是这位晋王殿下该去出头的时候,若是让其他几位皇子知晓晋王竟与柳一条在课堂上讨论当今战局,那岂不就坐实了他们家殿下与柳一条之间的“从属关系”,再一次将晋王殿下给推送到风尖浪口? 本来前段时间的贺礼风波就已闹得够呛,若是再来这么一下,他们家晋王殿下直接就被推送到了前台,哪还会有什么隐忍低调之说? 所以,出于种种考虑,赵恭存并不愿看到李治再去皇宫,虽然这么做会给皇上一个仁孝爱国的印象,引得皇上的好感,但是对于现在的李治来说,皇上对他过多的宠爱与好感,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先生说得是,那就依先生的意思。”明白赵恭存这般做的用意,李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赵恭存的意思,安心在家养马,没事少入宫门。 “骑兵,骑兵!”帅帐之内,李绩面色阴沉地紧握着拳头,沉声说道:“为什么同样都是骑兵,那候君集手下的三万骑兵却能在战场上发挥到极致,而我方的铁骑却是收效甚微,死伤大半?” 显然,对于几日前的那场大战,李绩仍是耿耿于怀,先是前后夹击之策被人识破,后是双方交战伤亡惨重,若非最后李绩亲自上阵奋勇杀敌,怕是当夜玉门关就已被告破。 候君集那厮,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 同样是师从李靖大将军,同样是潜力惊人,只是因为比候君集小上一些,晚上了几年战场,就应该被那厮这般吃得死死的?李绩心中不服。 “李叔无需自责,”公孙贺兰出声劝慰,道:“候君集那些战马,全是伊丽良种,最适宜骑兵做战,较之咱们大唐骑兵自是强上不少,此番败于他手,亦是无可避免。” 候君集所抢夺的那些伊丽马的质量如何,公孙贺兰心中自是早有计量,当年在晏天牧场,他就没少动过这批战马的心思,只是可惜,全都被候君集那厮给强行霸占了去,不然,他们又岂会在骑兵冲杀时失利战败? “贤侄所虽然在理,不过这些都不是咱们可以战败的理由。”李绩轻摇了摇头,道:“归根到底,还是李某小瞧了他候君集,此次战事失利,本帅要负全责。请罪的奏折我已着人送往长安,相信不日就会有旨意下来。” “爹!”“李叔!”李震与公孙贺兰齐齐惊呼一声,方才他们心中还在着想该怎么为李绩规避罪责,没成想,李绩早就已经上奏请罪,心中有了决断。 “行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这件事情毋须多!”李绩出声打断两人的劝说,厉声说道:“在皇上的旨意没有到来之前,全军上下闭门死守,高昌国力素来薄弱,后备军需必是不足,城外高昌的十数万军队,每时日的消耗都不会是个小数,本帅就不信他候君集能够撑得长久!” “末将遵令!”李震与公孙贺兰齐齐挺身,高声应是。 “其实,有一点小侄很是不解,怎么也想不明白,”应声之后两人并没有退出,公孙贺兰再次躬身与李绩一礼之后,低声向李绩说道:“小侄想不通,那候君集是如何知晓咱们的夹击之策的?” “孩儿也是万分不解,”李震在一旁帮腔道:“那候君集会神机妙算还是怎的?能料到咱们会两面夹击也就罢了,可是他怎么可能会预料到具体是哪一天,哪一个时辰?” “孩儿可是记得,当时高昌那边可是早有埋伏,绕道的骑兵方一露头,就被高昌兵迎头痛击,若说巧合,这未免也太过巧了些吧?”李震振振有词:“所以,孩儿怀疑,是不是咱们这边,出了什么奸细,提前就将这里的计策传给了候君集知晓?” 之前说什么伊丽战马什么的,就如李绩所,虽然在理,但是却全都只是借口,若不是候君集能够掐准他们出击的时间,事前有所准备,纵是伊丽战马再过强健,也不至于会让他们惨败至斯。 “奸细?”李绩面色一沉,厉声说道:“这件事情除了本帅之外,便是你们二人也都只是在战前才被告知,难道本帅还会将它告知候君集那厮不成?” “李叔不要忘了,”公孙贺兰适时站出插,道:“这件事情除了李叔,还有一人也曾知晓……” “莫要胡!”李绩闻面色一变,猛地一拍桌子,圆睁双目狠瞪了公孙贺兰一眼,道:“太子殿下是我大唐储君,岂会做那叛国通敌的勾当?!” “可是……”公孙贺兰还待再,帐门外有一守卫掀帘进来将其打断:“启禀大帅,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呃?”公孙贺兰与李震对视一眼,心道这位太子真是不经人念叨,这边才刚提到他,他这就到了门前,莫不是这厮也得了什么消息不成? “请!”李绩挥手向守卫吩咐一句,之后看了公孙贺兰与李震一眼,道:“没事的话你们就且先退下吧,记得方才的话,切莫再!” “是,大帅!”知道再留也是无用,两人应了一声便提身退出了大帐。 “这两个孩子,到底还是年轻了些。”看着公孙贺兰与儿子两人退出,李绩有些感叹地轻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心里想想也就是了,何必非要说出口来?无凭无据的,岂不会落人口舌? 要说疑惑,李绩心中又岂会没有,要知那候君集虽然厉害,可却也没有厉害到那种出神入化的地步,可以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李绩也曾想过军中奸细的可能,只是一无人证,二无物证的,只凭猜测又有何用? “李将军!”正思量间,李承乾带着李清进了帐里,拱手与李绩见礼。 “见过太子殿下!”李绩拱手回礼,但手示意李承乾在旁入座,之后拱手轻声探询:“不知太子殿下过来,是为何事?” “双方对战,僵持日久,孤王心中甚是烦忧,有心为我大唐出上一份心力,为父皇进一片忠心,”李承乾坐定身形,抬头看了李绩一眼,淡声说道:“知晓城外统帅是候君集,也就是孤王之前的岳父,是以孤王想要出城与其一会,看看是否有将其劝服的可能。” “呃?”被李承乾的一番话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李绩死死地盯看了李承乾一眼,这孩子不会是被驴给踢到脑袋了吧,这种办法他也能想得出来? “不行!”李绩一点也不给面子的一口回绝,坚声说道:“太子殿下若是出去,自身安危不能确保不提,若是被候君集那厮制住,以太子性命相胁,逼迫未将开城投降却该如何是好?”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李承乾不以为意地开声说道:“更何况孤与候君集还曾有过一层翁婿关系,他当是不会伤害孤王。” “而且,若候君集真起了什么歹心,李将军也不必有所顾忌,只管死守城池就好。”李承乾定声说道:“还有,孤王已经送了奏章送于长安向父皇禀明一切,若有事端,孤王一人承担,与李将军无关,所以,这件事情,李将军只要稍作配合就好。” 说话之间,语气强硬,看得出,李承乾决心已定,已再没了征求李绩意见的心思。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七章交出柳一条 > 第八百四十七章交出柳一条 一番劝说无果,且李承乾又以太子的身份相压,李绩便是心中不愿,也不得不按李承乾的意思去照办。隔日清晨,李绩着军中两位武艺较好的将士护送着这位太子爷出了城门,向候君集方所在的营盘走去。 “李叔,方才怎么不让小侄随着过去?”站在城头,远看着李承乾一行逐渐远去,公孙贺兰有些不忿地开声向李绩说道:“没有一个心近的人跟着过去,天知道他会跟候君集那老匹夫说些什么?上次通风报信儿的事情还没有交待,李叔就不怕他会再耍出什么手段?” “让你跟过去?”扭头瞥了公孙贺兰一眼,之后又环视了下四围,见除了李震与公孙贺兰外近旁再无他人,李绩压着声音低声向公孙贺兰说道:“若是太子有问题,你以为他会让你活着回来?若是太子没有问题,就依着你与柳一条的关系,你以为候君集见到你会无动于衷?”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跟候君集又曾是翁婿之亲,候君集当是不会为难于他,但是你呢,一个无关紧要的随行小将而已,随便找上一个借口,候君集便是一刀杀了你,你也没地儿说理去,死了也是白死!” 换句话说就是,不管李承乾有没有问题,此次前去谈判,多半都没性命之忧。但是公孙贺兰呢,只要跟着过去,入了高昌国的营帐,连猜都不用去猜,肯定都是一个有来无回。 “唔?”这倒是极有可能,公孙贺兰的心思一下便安静下来,李叔说得不错,依着候君集那老匹夫不要脸的个性,这种事他还真就做得出来,自己若是真的跟了过去,死了,可不就是个白死? 而且便是真个发现李承乾有通敌叛国之嫌又能如何,那时候自己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哪还再有机会将李承乾揭发出来? “知道怕了吧?”低头看了公孙贺兰一眼,李绩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声说道:“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你这莽撞的性子也该改改了,要知道,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人在身边提醒你的。” “还有你小子,也是一样!”说完,李绩又扭头瞥看了李震一眼,厉声说道:“平日里行事毛毛躁躁,方才若不是小兰儿提前开口,你怕是也要跳出来了吧?” “唔?”李震缩了缩脖子,嘿嘿干笑了两声,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不敢搭。 “是是是,李叔教训得是,小侄确是莽撞了些。”公孙贺兰腆着脸笑着说道:“得亏有李叔在旁边照应着,不然小侄怕就凶多吉少了,要不怎么说李叔是小侄的贵人呢,跟着李叔,必能逢凶化吉。” “呵呵,你这小子,脸皮倒是不薄。”摇头轻笑了笑,李绩看着远去的李承乾一行,看似无意地淡声向公孙贺兰问道:“听说这一路行来,你一直让人在暗中监视着太子殿下,可是真的?” “就知道瞒不过您。”小心地抬头看了李绩一眼,公孙贺兰嬉笑着开声说道:“小侄一早就有听闻,说是太子殿下与候君集那厮藕断丝连,暗中一直都有联系,是以这一路小侄就留了心思,免得到时候会被太子出卖,到时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公孙贺兰有些咬牙切齿地责声说道:“可恨的是太子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行事隐秘,一直都没捉到他们的痛脚,不然也就不会有前次的城前之败了。” “因为一些不可确信的流,你就敢派人去暗中监视太子殿下,”李绩沉着脸色,厉声向公孙贺兰说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空穴自来风,无风不起浪,小侄这么做不也是为了确保万全么?而且这般去做,既能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又能确保太子殿下周身安全,何乐而不为?”公孙贺兰腆着脸朝着李绩的身边凑了凑,眨着眼低声说道:“若是小侄猜得不错,李叔当也不是刚刚才知晓这件事情吧?” 李绩身为一军之主帅,军中的一切事务有多少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尤其是李承乾这位太子爷的身边,又岂会没有特意安排护卫在暗中守护?所以,从一开始,公孙贺兰就没指望过他的这些小手段能瞒得过李绩的眼睛。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监视李承乾的这件事情上,李绩也算得上是公孙贺兰的同谋。知而不止,那不就是在刻意地纵容和暗许? “咳咳!”李绩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两下,之后恼羞成怒,飞起一脚踹在公孙贺兰的屁股蛋子上,高声喝道:“给老子滚下城去!备一千军士,随时准备出城接护太子殿下回来!” “是!末将遵令!”捂着自己的屁股,公孙贺兰一路小跑着下了城楼,面上满是笑意,屁股上一的脚能够换回李绩的支持和默许,值了。 “爹,”看着公孙贺兰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下城去,李震正色向他老爹问道:“你说太子殿下真的会通敌叛国吗?身为大唐储君,将来整个大唐国域都是他的,他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是啊,老夫也想知道他图的到底是什么?”李绩轻声感叹了一句,虽然一直都没有切实的证据,不过对于李承乾这位太子爷,李绩已经没有初来时的那般信任了。 舍近求远,绕道夹击,候君集确是有可能预料得到,但是正如小兰儿日前所,候君集便是再有本事,难道他还真能准确地预料到精确的时间,知道他们要在何日何时何刻开始出击吗? 更何况,候君集所知道的,不止只是确切地时间而已,李绩心里很清楚,从上次交战的情况来看,候君集甚至连大唐所出动军卒的人数和具体兵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伏击时也都是在有针对地进行伏杀,不然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损失? 所有的定计只有自己与太子两人知道,现在出了消息泄露的状况,李绩很难不去怀疑。只是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而且也顾忌着李承乾太子督军的身份,不然,依着李绩之前的脾气,怎么也不会容许一个叛徒留在自己的身侧。 “人心难测啊!”轻声感叹了一句,李绩双目紧盯着城外,再没了说话的兴致,李震见此,也知趣儿地立在一旁,不再语。 城下,公孙贺兰已经严阵以待,命人在城头观探着敌营的动静,只要李承乾一行露头,他们就会冲出城去,接护几位回来。 “头儿,他们出来了!”没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城头的小兵看到远处几个模糊的人影,高声向城下的公了贺兰禀道:“身后没有异常,可开城门相迎!” “这么快就完事儿了?果然是有一腿!”公孙贺兰在城下狠呸了一口,高声向城门官儿喊道:“给老子打开城门!” 不管心中愿不愿意,公孙贺兰还是带着一干人马冲出城外将人给接了回来,等他们安然进了城内之后,李绩父子也正好从城头下来。 一行人回到营帐,分主次在帅帐坐定之后,李绩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率先开声向其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此行,结果如何?那候君集可愿退兵归降?” “回禀李将军知晓!”李承乾一扫之前伤患时病秧无力之态,挺了挺身子,宏声向李绩禀道:“经过孤王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候君集已有归降退兵之意。” 说完,李承乾有些得意地扭头四顾,想要看一看帐中诸将吃惊意外的表情,不过结果却让他很是失望,除了少数几个年轻的偏将面色稍微有些变化之外,主帅李绩,还有公孙贺兰、李震等几位主要将领全都是一副无动于衷之态,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所说的话语一般。 “条件呢?”见李承乾面色有些尴尬,李绩适时接,淡声向李承乾问道:“想来,候君集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归降退兵吧?” 现在的局势很明朗,候君集明显处于优势一方,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驱动,李绩不相信候君集会傻啦吧唧地舍弃自己的优势而归顺于唐。 “条件很简单,”方才讨了个没趣儿,李承乾也就再没了炫耀功绩的心思,直接开声向李绩说道:“除了要求再次减免高昌一半的朝贡并不追究高昌此次出兵之责之外,候君集还要求朝廷必须交出柳一条及其家人,以报当年他候氏一门家破人亡之仇怨。” “呃?!” 这一次,倒是有许多人开始有些惊异地朝着李承乾这里看来,眼神之中有不解,有鄙夷,还有一丝的不可思议与不敢置信。 柳一条是谁,那可是你李承乾的救命恩人,救命,医腿,更重要的是还保下了长孙皇后的性命,让李承乾不至于会失去宫中最大的一座靠山,对李承乾说是有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但是现在,说放弃就给放弃了?!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尚且如此,日后他若真个当了皇帝,那他们这些臣子还能得了好去? “放屁!”公孙贺兰第一个站出身来,不屑地撇着嘴看了李承乾一眼,大声说道:“若是我大唐连对付一个小小的高昌国都需要牺牲一些于国于民都有过巨大贡献的有功之臣,那日后还有谁再肯为大唐效命?我大唐还有何颜面在西北诸国立足?还有何颜面再向大唐子民说什么保家卫国,护卫他们的周全?”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八章公孙贺兰的劫难 > 第八百四十八章公孙贺兰的劫难 “李清,是不是觉着孤王这般行事显得很幼稚,明知道父皇肯定不会同意交出柳一条来平息这场战祸,却还要将其提出来?”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内,李承乾轻抚着胸腹处还显得有些疼痛的伤口,淡声向身边的内侍李清询问。 “小人不敢,”李清缩着脑袋,低声回道:“小人只知道这个条件是候君集所提,与太子殿下无关,太子殿下所做的,只是将候君集在淡判时所说所讲重述了一遍而已。” “是吗?”李承乾扭头瞥看了李清一眼,淡笑着轻声说道:“你确实很机灵,也很明白孤的心思,只可惜你终是阉宦之身,不然孤必重用于你。” “能跟随在殿下身边做事就已经是小人的荣幸,小人实不敢再有其他奢求。”李清的身子弯身更很,脑袋垂得更低。 “行事谨慎,嘴巴也把得很紧,这就是孤喜欢你的地方。”更是满意地上下打量了李清一眼,李承乾轻轻躺靠地营中的榻卧之上,捂着胸口的痛处,淡声向李清问道:“前些天让你送出的那封密信,共有几人知晓?” “没,没有其他人知道。”李清心中一颤,身上一自觉地就起了一身的冷汗,颤声回道:“除了小人之外,其他两个与密信有过接触的下人,小人已经全部料理,没有人会再知晓这件事情。” “嗯,很好。”低头看了李清一眼,见他浑身发抖心惊胆战的样子,李承乾的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淡声向李清吩咐道:“孤不希望这件事情再有什么人知晓,尤其是李绩还有公孙贺兰他几个。” “是,是,殿下且放宽心,小人一定守口如瓶,便是身死,也断不会泄出半句!”抖着胳膊挥袖拭了下头上的汗水,李清一个劲地向他们家主子打着包票。 “放心,孤若是信不过你,当初也就不会将你带在身边,也就不会将那般隐密之事交由你去办理。虽然现在李绩明显已经起了疑心,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也奈何不得孤王。”知道李清心生怯意,李承乾轻声开口向其安抚了几句,道:“为了以防万一,这几日你就莫要再离开营盘,没事的话就呆在孤的帐里,晚上休息时,你的营房孤也会加派护卫看守,断不会让你出了什么意外。” “殿下体恤,小人铭感五内,日后定粉身以报殿下之恩德!”李清忙着弯身道谢表忠,从他们家殿下方才的话语之中他已明白,他们家殿下并没有想要取走自己性命的意思,他的这条小命,总算是得以保全了。 “行了,孤有些乏了,你且退下吧。”将身子在榻上躺好,李承乾冲着李清轻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出营帐。 “是,殿下,小人告退!”再次感恩戴德地躬身一礼,李清轻身退出帐外,在帐门处,经外间的冷风一吹,李清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贴身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浸了个通透。 “李总管,太子可已歇下?”护责太子营盘周全的护卫统领方自兴,见李清从太子帐中出来,拱手上前询问。 “先是敌营谈判,后又营中与诸将争辨,太子殿下身上的伤势似又有发作,刚进营帐就躺身在榻,想来现在已经入眠。”李清拱手向方自兴说道:“方统领若是有事,不妨晚些时候再来禀报。” “无碍的,无碍的,反正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端,还是莫要吵了太子殿下歇息为上。”听到太子已然休息,方自兴并不觉失望,反而有些欢喜地拱手向李清道:“来了这般许久,一直没有机会与李总管闲叙,方才方某已经着人在帐中备了酒菜,既然李总管现在闲暇,不妨赏个脸面,到方某的帐中一叙?” “这,怕是有些不妥吧?”李清有些犹豫地轻声说道:“军营重地,严禁饮酒,而且若是殿下醒来,发现小人不在帐外侍候,怕是会有所怪罪。” “无碍的,殿下操劳了一天,一旦睡下,没有几个时辰是醒不来的,而且就算醒来,不是还有其他内侍在旁侍候吗,李总管不必担忧。”方自兴拉着李清的胳膊向前走道:“至于什么军中禁酒,咱们所在的可是太子营帐,李元帅他有那个胆子过来查营吗?李总管只管随方某去吃喝就是。” “方统领,还是不要了,小人心里总是有些放心不下,”被方自兴拽着,李清口中仍是不停拒绝:“要不改日,改日得暇,小人设宴陪方统领喝个痛快如何?”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有闲暇,又何必非要等到他日?”说话之间,方自兴已经将李清拉到自己的营帐门前,不再给李清任何推脱的机会,直接就接人给推了进去。 “唔?唔!!”甫一进帐,入眼的是十几坛被摆得整齐的酒水,李清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被里面事先埋伏好的兵卒紧紧扭按在地上,分毫也反抗不得,只得圆瞪着双眼,唔唔地抬头看着后进营帐的方自兴,满面的不解与惧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李清满面通红地瞪看着方自兴,心中一百万个为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口来,嘴巴被人堵着,身子被人押制着,完全是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态。 “李总管,对不住了。”方自兴面色阴沉地与李清对视,沉声说道:“太子殿下下了严令,兄弟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到了下面,千万莫要怪罪为兄!” “唔!唔!唔!!”李清一个劲儿地扭动着身子,眼中满是惧色与怨恨,为什么,为什么,方才太子明明已经答应不会杀我,为什么这才一出门,就到了自己的死期?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方自兴从地上的酒坛之中随了一坛猛灌了一口,道:“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太子殿下需要用你的性命去做一些事情,所以,你就安心去吧,事后太子殿下会将你厚葬的。” “把这些酒,给他灌下去!”低头向押着李清的侍卫示意一下,方自兴拿着酒坛出了营帐,独自一人有些不忍地站在那里,听着身后帐中李清不断挣扎和吞咽的声音,举起酒坛就是一阵猛灌。 一盏茶功夫之后,方自兴手中的酒坛见底,身后的帐帘也被里面的侍卫掀开:“禀统领大人,酒水已经尽大半,李总管也已醉得不省人事。” “嗯。”将手中的酒坛交由身后的侍卫,方自兴转身再次进入营帐,低头看了眼已经被灌得成了一滩烂泥的李清,方自兴弯身蹲下身去,伸手拍了拍李清的脸旁,淡声说道:“这样死去,也许就没有了那般多的痛苦。” 说完,方自兴面色一冷,从怀中掏出一把特制的匕首,一把捂住李清的嘴巴,抽出匕首冲着李清的心口处狠狠地插了进去。 “唔?!!”匕首入体,原本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清猛地睁开了双眼,神智瞬间又变得很是清明,圆睁着双目狠狠地瞪看着方自兴,整个身子一直抽搐了两息的时间才算是真地咽下气去,不过一直到死,李清的双眼始终都那么瞪着,迟迟不肯闭上。 “一路走好!”见李清终是没了动静,方自兴将捂着李清嘴巴的左手收了回来,抬手将李清一直没有闭上的眼睛抚平,握着匕首的右手也缓缓松开,匕首则被他给特意留在了李清的胸口处没有拔出,匕首尾端,一颗龙头倍显狰狞。 “现在什么时辰了?”站起身形,方自兴接过侍卫递来的布巾,轻拭着沾到手上的血迹,淡声问了一句。 “亥时三刻。” “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辰了,”方自兴面无表情地冲两个侍卫吩咐道:“把李总管送出去吧,记得,不要让人发现,也莫要将匕首拔出。” “是!”应了一声,两个侍卫默声不语地弯下身去,小心地将地上的李清架起,缓缓出了营帐。 目送着两人离去,方自兴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时,这才抬步向太子李承乾所在的营帐走去。 “成了?”见方自兴进来,已经等了多时的李承乾不紧不慢地从床榻上坐起身形,随意地抬头打量了一下,淡声向方自兴询问。 “回太子殿下,人已送出,现在当已到了他该到的地方。”明白他们家殿下想问为何,方自兴躬身回:“那两个藏在暗中的探子也已抓俘,不出殿下所料,幕后指使之人就是公孙贺兰。” “好!”李承乾大赞一声,猛地从榻上站起,低头看了方自兴一眼,开声吩咐道:“去将他们带上,随孤一起去找公孙贺兰对质!看他这次还能再翻过孤的手心?!” 说完,李承乾抬步在前,方自兴还有一干护卫押着两个探子随后,一同向公孙贺兰所在的军帐走去。 与此同时,公孙贺兰的军帐之内,一个身着内侍服饰,已经咽气多时的死尸赫然在侧,而死尸的胸口,正插着公孙贺兰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独龙短匕。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九章将计就计 > 第八百四十九章将计就计 太子殿下身边的内侍总管死在公孙贺兰的营帐里,身上满是酒气,胸前还插着公孙贺兰常用的独龙短匕,更离谱的是,当太子殿下带着侍卫前去营帐找公孙贺兰对质之时,公孙贺兰正趴在距李清尸体不远处的酒桌上,烂醉如泥。 这么多人亲眼目睹,尸体、凶器,还有公孙贺兰写给李清的邀请信笺,再加上李承乾所带来的那两个秘探及他们的口供,所有的人证物证全都指向公孙贺兰,让人无从辩驳,所谓黄泥掉进裤裆里,说那不是屎,有人信吗? 所以,在李绩与李震闻讯赶来之前,李承乾就以心图不轨,恶意杀人的罪名直接将公孙贺兰绑了押回自己的营盘。 “这不可能!”李震满面惊诧与恼怒地站在他老爹的跟前,红着脸高声吼道:“先不说公孙贺兰是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人真个是他杀的,依着爹对他的了解,难道爹也以为他会犯下这么多幼稚到极点的错误,什么信笺约人,龙匕斩尸,最好笑的是杀人之后竟然还悠然地趴在酒桌上酣睡,等着别人去现场抓凶,呵,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吗?” “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贺兰贺兰的陷阱!”李震神情激奋地高声断道:“一定是贺兰兄弟发现了太子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结果被太子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栽赃陷害!” “嗯!一定是这样!”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李震急巴巴地接声说道:“前几天小兰儿不是一直在嚷嚷着太子有通敌叛国之嫌吗?一定是他的一些举动被太子察觉,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处戏码。说不得那个李清就是因为知道太多而被李承乾那厮给提前灭口,并顺势将之嫁祸给小兰儿!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赶得那么巧,李清方死,他就带人冲了进去?” “爹,你倒是说句话啊!”说了半天,见他们家老头子竟没有一句回复,李震多少有些着急地开声说道:“小兰儿现在被太子关押,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您若是再不快点想些办法,那可就真是救无可救了!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枉送了性命?” “行了!教过你多少次了,凡事谋定而后动,像你这般毛毛躁躁地,于事无补不说,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糟。”见李震急得上窜下跳,没有一点分寸,李绩不由皱眉训斥了一句。 “现在太子一口咬定小兰儿是杀人凶手,而且手中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凶杀现场,小兰儿可以说已是百口莫辩。”李绩长吸了口气,心情稍有平复,淡声向儿子说道:“纵是咱们相信他是被人陷害,无凭无据的,能奈若何?” 在李绩的心里,也偏向于儿子方才所,公孙贺兰十有**是被李承乾陷害,但是在没有找到李承乾通敌叛国的确切证据之前,他终还是大唐的太子殿下,李绩也不好明目张胆地与之对抗,对储君不敬,无疑于不臣叛逆,若是如此的话,他李绩的下场不会比公孙贺兰现在好上多少。 “那怎么办?”李震心中焦急,道:“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兰儿遭了太子的毒手?” “小兰儿的性命当是无忧,纵是杀人的罪名确实,太子也无权将其诛首,最终还是要押回长安,送回官办,所以小兰儿现在,顶多也就受些刑罚,遭些罪责,性命当是无碍。”李绩轻捋着下巴上不长的胡须,淡声说道:“老夫所忧者,是太子今日突然发难,除了要对付小兰儿之外,是否还有他图?” 李绩背着双手在帐中来回走动,如果之前只是对太子起了疑心的话,那经过今日之事,他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太子确有不轨之心。 先是以和谈之名到敌营中与候君集会面,后又巧设陷阱,不惜丢掉身边内侍总管的性命将公孙贺兰陷于危局,他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下面,这位太子爷是不是还有什么后着? 上午,在李承乾的一再坚持下,诸将联名上疏,将一份明知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和谈条件写成奏章,快马送至长安着请皇上亲自定夺,晚上,他又火烧火燎地演了一出军营缉凶,不跟自己商量一下,直接就将公孙贺兰给押了下去。 很反常! 李绩的心中一阵纠结,眉头紧皱着在帐中走来走去,假设,假设太子已经铁了心地想要投敌,或者说是他想要利用候君集手中的高昌兵做些什么事情,那上午的时候,他应该已经跟候君集通了气息,有了进一步的定计。 而那个所谓的和谈条件应该就是他们定计的第一步,其目的无非就是安抚军心,给城中诸将一个双方都在等待皇上回复的错觉,不会有人再轻易发动战事,从而不自觉地放松警惕,有利于候君集率军突袭或是别的什么花招。 事实上,到了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少将士的心中确是一已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就连他这个一军主帅心中也有了一丝的懈怠。 但是,他们若是想有所动作的话,直接动手不就完了,何必非要费尽心机地给公孙贺兰来上这么一下,要知道公孙贺兰虽是自己的亲信,可在军中也不过是一个偏将而已,抓了他亦是不会影响大局,他们这么做又是何苦来哉? “城门守备!”想到公孙贺兰一直以来所负责坚守的位置,李绩心中一惊,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高声向门外的亲卫吩咐了一句,道:“高悦!速去公孙将军帐中查探,看其通关印信是否还在?!” “是,大帅!”帐门外高应了一声,几声脚步之后便再次陷入沉寂。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老爷子的吩咐,李震当即就是一愣,急声向李绩问道:“难不成你还在怀疑贺兰兄弟不成?” “行了,现在什么都别说,”李绩从怀中掏出一方金令递于李震手中,郑色开声吩咐道:“你现在就拿着我的令箭,到先锋营选五百精锐之士去太子营中将小兰儿押解回来!” “记住是押解,不是无罪释放,”怕李震误事,李绩再次交待道:“就说公孙贺兰是我营中将士,犯了罪过,自当由本帅审问,若是太子不愿放人,必要的时候可以使些手段,不过,要注意分寸,莫要伤了太子。” “还有,”犹豫地了下,李绩坚声说道:“将小兰儿救出之后,派些人将太子所在的营盘监管起来,看其是否会有异动。” “是,末将得令!”见老爹终是下了决心,李震神情不免有些激奋,伸手将金令接过,高应了一声,之后快步走出营帐。 “李贤!”待李震离去,李绩考虑了下又将守在门外的侍卫李贤叫了过来,轻声吩咐道:“你这就去城门处打探一下,看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异常,守门的军官是否曾有过变动,若是有的话,速来回报。” “是,大帅!” “唉,”看着李贤转身离去,李绩站在那里不由一声长叹,神色颇为忧虑地轻声自语:“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老夫多虑,不然的话,这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半柱香之后,高悦与李贤先后回返,不出李绩方才所料,公孙贺兰的印信不翼而飞,玉门关的三处城防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重新换了防卫,现在看守在主城门处的门将,赫然就是太子身边的护卫统领方自兴。 “果然如此!”李绩紧握了握拳头,之前太子殿下所做的一切,又是议和又是缉凶的,怕都是在为今夜候君集的袭城所做的准备吧?现在,终于忍不住想要动手了么? “去,通知各营将士,今夜敌袭将至,准备迎敌!”李绩开声向高悦吩咐道:“顺道再跟副帅说一声,让他着人将现在的守卫尽数控制,准备开门揖盗,关门打狗!” “是!”高悦应声出门。 “还有你,”李绩扭头向李贤看来,淡声道:“再带五百精锐赶往太子营盘,去接护李震还有公孙贺兰他们回来!”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明朗,且事实已经摆在眼前,那也就没有必要再像以前那般缩手缩脚地藏着掖着,只要将方自兴还有太子身边的其也亲近之人拿下,还怕会找不到太子通敌的罪证? 通敌叛国,十恶不郝,纵是太子又能如何?有些错,犯了尚有改过之机,但是有些错,犯了就再没回头之路。虽然李绩一直想不通李承乾为何要去做这些事情,但是他既然做了,那就别再想得了什么好去,这种事情,便是皇上知晓了,也绝对不会姑息。 更何况,因为李承乾的一己之私,已经致使数万将士命丧黄泉,今夜之事,若非是自己发现得早,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放高昌军入城,大唐将士还有城中百姓的伤亡只会比前次更甚,这是李绩所不能容忍的。 “大帅放心!”李贤欣然领命,拱手向李绩保证道:“小人此去,定会将少将军还有公孙将军安然带回!”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章李承乾,逃了 > 第八百五十章李承乾,逃了 与李绩手中的那十几万大唐军士相比,李承乾觉得自己手中的那几千侍从就是盘儿菜,只要自己所做之事败露,李绩心念一动,整个太子营盘也就会随之陷入危局。这也是李承乾为什么一直谨小慎微,身为一个太子甚至连捉拿一个小小的偏将都要千方百计不惜栽赃陷害的原因所在。 李绩对自己虽然也算恭敬,这一路行来也算是从未失过礼数,每有重大决策也必会事先通禀知会,极尽所能给他这个随行太子创造可以赚取军功的诸般条件。 但是李承乾自己心里清楚,李绩外表虽然恭敬,行事也算得上精细,但是他的忠心却一直都在长安,在父皇那里。李绩这一路的恭顺表现,除了是因为自己贵为东宫太子外,更重要的还是母后及房玄龄面子和嘱托。 李承乾可以肯定,李绩对自己当是也有戒心,虽然公孙贺兰所派两个密探不是出于李绩的授意,但是李承乾知道,这种事情,身为一军主帅,李绩不可能会全不知晓,他的不制止和不作为,就已经完完全全地表明了他的立场。 更何况,便是李绩对自己没有戒心,李承乾也不认为李绩能够容忍得了他现在所做的事情,通敌叛国,将己方将士送交至敌方的屠刀之下,有时候,便是李承乾自己也不能完全原谅自己,但是为了能够给自己的妻儿报仇,为了诛杀那些自己便是做了皇帝也不能立即诛杀的长孙无忌与程咬金他们,李承乾不得不挺而走险,与自己的前岳父合作。 当然,这里面也不乏有他不得父皇信任,不得群臣拥护,纵使有再多军功也是登基无望的原因,总之李承乾相信,有候君集的十几万大军在外虎视,有他这个可以接触到所有战策机密的随军太子在内策应,再加上这十几年来李承乾在朝中所积累下的那些势力,他们并非没有能够一路打到长安城的可能。 毕竟大唐现在的军需也不富裕,境内各州郡所驻守的将士也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精装强干,只要候君集的兵马能够攻破玉门关,而后再效仿当年侵入大唐的突厥部落,在关内抢夺物质,以战养战,不说久,只要能拖上个一年半载,就未必不会再如当年颉利与大唐所签下的渭水之盟。 要知道,颉利当年所率军士也就才不过二十万而已,别人能以二十万甚至是不足二十万的军力直压长安,逼得父皇那般英雄人物就范,为什么他李承乾不能?有候君集这样的绝世猛将,有高昌国支持的十数万雄兵,为什么不能搏上一搏? 李承乾安稳地坐在大帐里,静心以待,顺利拿下公孙贺兰之后,事情就已成了一半儿,现在该做的都已做好,所缺只是时间而已,只要约定的时间一到,方自兴自会将城门打开,到时里应外合之下,玉门关自会不攻自破,而他们,距离长安也就更近了一步。 “殿下,”因李清的意外死亡而新被李承乾提拔上来的内侍总管方德急匆匆从帐外进来,弯身禀道:“李震将军着大帅之令,过来提公孙贺兰回去受审,李侍卫有些招架不住,让小人过来向殿下请示。” “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吗?”知道这是李绩的一次试探,李承乾面上的神色微变,没有就方德所提事端发表任何建议,反而有些不着边际地向方德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呃?”方德一愣,不过还是快速尖声回道:“回殿下,再有一刻,就到子时了。” “还有一刻么?”李承乾的心安了下来,淡声向下面的方德吩咐了一句,道:“你去跟李京说一声,不要拒绝,也不要同意,尽力将他们拖到子时即可。” “是,是殿下!”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们家殿下一眼,见李承乾的面色不善,方德又赶紧低下头去,小心地退出营帐。 “赵方、赵圆!”方德退出营帐之后,李承乾再不复之前的淡定神态,颇有些急切地从榻上站起身来,高声将一直贴身守护的赵家兄弟叫进营帐,沉声吩咐道:“李绩已经起了疑心,此地再不是久留之所,你们现在就随孤悄然出营,到城门处与方统领会合。” 反正营中的大半侍卫早已被派到城门处替换城防,现在的太子营盘已经是个空壳,多留无益。而且万一李震那小子发疯,真个率兵冲进营来,必现营中大半侍卫不见踪影,他这个太子岂不是会陷于被动? “是,殿下!”赵氏兄弟拱手齐应一声,前后护着李承乾出了营帐。 玉门关,城门上下,带着李绩的令箭,高悦已经带兵在暗中将城上城下负责守卫的太子护卫一一拿下,只留下城门正下的方自兴及其手下的几个副手,并在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待李承乾三人赶到城门处时,方自兴一行犹自不觉,在城门处来回走动,一会一看身侧不远处的沙漏,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方自兴还有几个副官心下不免有些紧张与忐忑。身为大唐军士,此刻却做着出卖大唐的举动,虽然这是太子下的严令,他们不得不遵,但是心里面,却不免会有些疙瘩。 “等一等,前面有些不对。”见李承乾看到方自兴一行,一心想要快些过去,走在前面的赵方一把将之拉住,与赵圆一起小心地躲在一处阴影处,小心地向城门口打量。 “怎么了,哪里不妥?”见赵方他们这般紧张,李承乾的心下也是一提,探头朝着城门看了一眼,没错啊,确是方自兴他们一行,没瞧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有埋伏!”四下打量了一番,赵方小声向李承乾禀道:“方统领他们四围有大量的士兵在暗中监视,咱们现在过去,怕是会凶多吉少。” “是李绩的人?”李承乾心中一紧,不由出声问道。 “不像是宫中的侍卫。”赵圆轻声回了一句,算是给了李承乾一个肯定的回答。 “李绩匹夫,误孤大事!”知道计划彻底失败,李承乾狠狠在城墙上打了一拳,沉声向赵方吩咐道:“赵方,你现在就想办法出城报信,将城里的情况说与候将军知晓,就说计划败露,李绩有意将计就计,在城中设了埋伏,到底是打是退,让候将军自己定夺!” “可是,殿下的安全……”赵方有些犹豫,些许城墙倒是还拦不住他,但是他们家主子却是有伤在身,不能大动,仅有赵圆一人在旁护卫,怕是有些不够周全。 “有赵圆在旁,无碍的。”李承乾轻摇了摇头,道:“过了今夜,这军中再无孤的容身之地,随后几日,在玉门关攻破之前,孤与赵圆会隐姓埋名藏于平民市井之间,只盼候将军能够早日破城,助吾一臂之力。” “如此,小人这就去了,殿下保重!”拱手与李承乾道别,而后又向赵圆交待了两句,赵方这才快速闪身离去。 与此同时,太子营盘,被李京推三阻四地拦了半天,李震心下早已不耐,直接拔出腰间配刀,厉声向李京说道:“再问你一句,交还是不交?!” “李将军,不是末将不交,实是太子下有严令,要亲自为李清总管讨还一个公道,这个公孙贺兰,实是不能轻放。”见李震凶神恶煞的样子,李京面上不由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知道,若是再谈不拢的话,这位爷可真下得去手去。 “这么说,你是不交了?”李震双目一瞪,握刀的手紧了一紧,整个人也上前走了一步,距李京更近了些。 “非是末将不交,”李京被逼得再次后退一步,接声道:“只要太子殿下应允,末将断不敢拦。不过现在太子殿下方才歇下,概不见客,李将军不若等到明日再来如何?” “等到明日?等你娘啊等,给老子一边去!”见李京仍是墨墨迹迹地不肯让路,李震一个巴掌就将人给呼到了一边,一手举起李绩给予的金牌令箭,高声吼道:“大帅有令,带公孙贺兰回营受审,凡有意阻拦者,杀!” “给老子搜!”李震一挥手,手下的士卒开始在营中四处扫荡。 “你!”将手中的长刀归鞘,李震抬手指着被自己扇倒在地的李京,道:“现在带我去太子的营帐,我亲自向太子殿下说明,便是有罪也全算在老子一人的头上。” “这,这,”李京有心拒绝,不过一看到李震又抬起的巴掌,只得点头说道:“李将军请随末将来。” “太子殿下不见了!太子殿下不见了!”一行刚进营内,就见新任的内侍总管方德一脸惊慌失措从中间最大的一处营帐跑来,嘴里不停尖声呼喊着,像是魔障了一般。 “不见了?!”李震的面色也是一变,李承乾那厮不会是察觉事情败露,畏罪潜逃了吧?李震快步冲进太子营帐,见里面果然是空空如也,太子李承乾,确是不见了踪影。 ...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一章薛仁贵出山 > 第八百五十一章薛仁贵出山 这几日,柳一条的日子过得很不顺当,先是听说太子派人从西北传来战报,要以他柳某人作为交换条件去平息唐、高两国的战事,虽然这件事情被李世民当朝反驳,不过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的柳一条,心里却很不是个滋味儿,隔了这么远,却还阻不住别人对自己的算计,一直存档在自己心底的那种危机感再次让他觉得浑身冰凉,让他有一种再也等不下去的冲动。 当然,这还不算,隔天上午,又听到了关于公孙贺兰杀人被拘的消息,杀了太子的内侍总管,而且还好巧不巧地被李承乾给捉了个人赃并获。 接着,当天夜里,在所有人都还在消化着前线传回的惊人消息时,大元帅李绩的奏报又接踵而至,太子李承乾反叛,勾结外贼,陷害守门将领公孙贺兰,企图夜袭玉门关,后虽被发现,却又被李承乾的二次告密而痛失玉门关。 玉门关失守,现李绩正带着手中溃兵六万余众退守肃州,而候君集在夺了玉门关后,亦是亲率骑兵在后追杀,在李绩一行赶到肃州的当天,候君集也带着他的三万铁骑尾随而至,情形一如在玉门关时,使得李绩困在肃州进退不得。 李绩递回的奏报,既为请罪,又为求援,现在的肃州城可谓是内忧外患,外有候君集所带十数万高昌军兵临城下,内有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太子旧部伺机而动,李绩所带的六万残军及肃州城本地驻守的数千府兵,实在是有些疲于应付,胜机渺茫。 接到这个消息,李世民自然是极为震怒,不是因为玉门关失守,不是因为被他寄以厚望的李绩吃了败仗,而是他竟然又一次地尝到了被自己儿子反叛的滋味。 先是李泰,后是李佑,现在又轮到了长子李承乾,为什么,李世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这几个儿子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行谋叛逆之举?难道他们就那么想取自己这个父皇而代之,甚至不惜取了自己亲爹的性命? 相比于李世民的震怒与郁闷,柳一条听到这知消息后心情则是好上了不少,虽然跟历史上的记载有着很大的出入,但是李承乾他终归还是反了。脱离了大唐东宫太子这个尊显的身份,脱离了李世民与长孙皇后这两**oss的强力庇佑,纵使他与候君集联手,麾下有十数万高昌兵丁,也都不足为虑了。 “少爷,晋王殿下到了。”正思量间,陈明则颠脚从院外进来,躬身向柳一条禀报。 “嗯,你先下去吧。”冲着陈明则摆了摆手,柳一条抬头看了随在陈明则身后的晋王李治,示意其在身边落座之后,柳一条淡声向其询问:“知道为师此次唤你过来,是为何事吗?” “不甚明了,不过多少也能猜出一些来。”李治拱手回道:“可是为了西北战事失利之事?” “太子反叛,玉门关失守,在候君集的步步紧逼之下,李绩将军已是进退维艰。”轻点了点头,柳一条接声问道:“这种时候,若是你为一国之主,你会如何决断?” “呃?”有些意外地看了柳一条一眼,李治稍作思量,轻声回道:“父皇的心意,学生不敢妄测,不过若是学生主事,定会派兵增援,按抚主帅,让李绩将军尽可能地在肃州、甘州一带阻住高昌军入侵的步伐。” “说起来,你随王安候习马术已近一月,”对李治的回答没有作出半点评价,柳一条端起茶碗,有些漫不经心地向李治询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一个月来,在驯马驭马方面,可有什么收获?” “学生愚笨,”始终没有摸清柳一条话中所隐含的心思与打算,不过李治还是躬敬地弯身回道:“月余来虽尽心随在王安师傅身边,但是骑射一道却始终只习得了些许皮毛,距王安师傅的要求还相距甚远。” “战马如何驯养?”没有理会李治的谦虚客套之,柳一条直接出声考问。 “驭马犹如驭人,”听师傅问起,李治倒是也没客气,直接出声回道:“以食诱,以声控,以鞭胁,久而久之,待马匹养成习惯,自是不难做到马随声动,人马合一。” “嗯,很不错。”听到李治说出的答案,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缓将手中的茶碗放于桌案,淡声向李治说道:“过了今日,你就莫要再来学堂修习了。” “师傅,这是为何?”李治紧张地从椅上站起身来,满是不解地看着柳一条。怎么好端端的,师傅竟起了驱逐自己的心思。 “不止是你,甫臣还有闻知他们几个也都是如此。”说着,柳一条从怀中掏出一策书卷,放在桌上推递至李治的跟前,淡声说道:“这本‘帝王心术’算是为师赠予你最后的礼物,回去后悉心研读,日后或许会有大用。” “是,师傅。”伸双手将书卷拿起,李治有些不舍地抬头向柳一条看来:“不知日后,学生是否还能常来府上拜会?” “这两日为师要出一趟远门,能不能回来还尚未可知,你便是来了,也见不到为师。”见李治这小子似看出了些什么,柳一条一口回绝,接声向李治说道:“临行前,有些话为师想要交待于你,至于做或是不做,全由你自己决定。” “师傅请讲!” “太子反叛,玉门关失守,李绩将军在肃州举步维艰,随时都有再次城破之险,所以这几日皇上必会遣往西北增兵,若是有可能的话,为师希望你能随身赶往。”看了李治一眼,柳一条道:“去的时候记得带着王安随行,必要的时候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这……”李治闻,不禁有些犹疑。 “话已明,至于做与不做,你自己思量,或是回去再向赵恭存请教亦是无妨。”说完,柳一条端起茶碗,轻声向李治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吧,为师就不留你了。” “是,师傅!”李治闻起身,躬身于柳一条一礼,道:“师傅保重,学生告退!” “少爷,薛仁贵到了,已经在偏房等候多时。”见李治出得府院,陈明则再次进厅向他们家少爷禀报。 “嗯,让他进来。”柳一条点头吩咐。 “柳先生安好!”不一会儿,薛仁贵阔步进厅,拱手与柳一条一礼,直接开声问道:“不知先生此次着急唤仁贵至此,所为何事?” “坐下说话。”示意薛仁贵坐下,柳一条提壶为其斟倒了一杯茶水,温声向其问道:“薛兄可还记得来府里多少时日了?” 双手将茶水接过,薛仁贵开声回道:“不觉之间,已尽两年,这两年间承蒙先生照顾,不然仁贵现在怕还在为衣食担忧。” “薛兄重了,这两年也是亏了薛兄在侧,这才保得二条那小子安全无忧。”柳一条缓声说道:“薛兄胸有沟壑,身有大能,让薛兄一直屈尊窝在蔽府,实是小弟之罪责也。” “先生重了,食君之俸,忠君之事,本就是两厢情愿之事,先生又何须自责?”看出柳一条似有话要讲,最受不得这客套之辞的薛仁贵直接开声向柳一条说道:“先生有话,但可直,若有吩咐,只要是仁贵力所能及,必不推辞。” “呵呵,”见薛仁贵这般直性,柳一条笑着点头,温声说道:“方才小弟已有明,薛兄身有大能,看家护院,对薛兄来说终不是正途,眼下正有一个大好的时机,足以让薛兄借此出人头地,不知薛兄可有出山之意?” “先生所讲,可是那西北战局?”见柳一条点头,薛仁贵思声说道:“机会倒是不错,只是三年之期未满,二少爷那边还需有人护卫,仁贵岂能现在离去,做那背信弃义之举?” “若是如此,薛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柳一条轻笑着温声说道:“当初小弟费尽心思着请薛兄过来长安,一是知薛兄大才,不忍薛兄为生计忙碌;二则是当时府上确有隐患,急需薛兄这般武艺高强之士在旁护卫。” “现在,柳府的危机已除,二条那边亦有官差护卫,安全当是无忧。”说着,柳一条拱手向薛仁贵说道:“现在正逢国难之时,亦是薛兄出仕的最佳时机,若是此时小弟再不放薛兄离开,那小弟可真就是罪责深重了。” “知道方才从府里出去的那个小殿下是谁吗?”没有给薛仁贵推脱的机会,柳一条接声向薛仁贵问道。 “听陈管事讲,”薛仁贵道:“是先生的学生,晋王李治殿下。” “这两日他会随援军一起,赶赴西北,”柳一条道:“若是薛大哥不弃的话,小弟可修书一封作为引荐,不知薛大哥以为如何?” “晋王殿下么?”薛仁贵轻点了点头,李承乾之后,也就只有吴王与这位刚刚立府的小晋王身后的实力最为强横,最有可能继李承乾之后入主东宫,现在趁他还未曾得势之前与之结个善缘,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二章李恪的打算 > 第八百五十二章李恪的打算 三日之后,又有三万骑兵在公孙武德及程处默二人的带领下一路疾驰,奔向西北肃州,这几乎已经是短时间内长安所能抽调出来最多的一众骑兵,至于其他七万余府兵,公孙武德执皇上旨意,会在临近肃州的甘州、凉州及兰州一带征调,保证军队能以最快速度赶至肃州增援。 与此同时,刚刚立府不久,虚岁年仅十二的晋王李治,在长孙皇后及长孙无忌等人的支持下,在随行督军这个位置上,极为强势地在其兄长吴王李恪与越王李贞之间胜出,与公孙武德及程处默他们一起,奔复西北。 对于李世民的这个决断和偏袒态度,李恪显得有些心灰意冷,每日在家闭府不出,酗酒度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随军西征的最佳人选,可是父皇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摒除在外? 李承乾那个叛逆随军出行时自己在外赈灾未归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父皇宁愿让老九这个小孩子过去,却怎么也不愿让自己这个身强力壮且有一定行军经验的三子随行?李恪想不通,父皇到底在防备些什么,难道父皇以为他李恪也会如之前的老四与太子们一般,会反叛谋逆不成? “殿下,岑大人在外求见!” “不见!不见!”一把将手中的酒壶扔摔到来人的身上,李恪暴声喝道:“今日本王谁也不见,让他们给我滚!谁也别来烦我!” “李节,你且先退下吧,这里有我即可。”在李节弯下身拾捡摔破的酒壶碎片的时候,一个温和沉稳地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岑文本不请自入,轻拍了拍李节的肩膀,示意他退出房门,而后走近仍在那里发着脾气的李恪跟前,躬身礼道:“吴王殿下,怎么现在,便是微臣,殿下也不想再见了吗?” “原来是岑大人到了,”抬头看了岑文本一眼,李恪没有丝毫起身见礼的意思,随手抓起另一只酒壶仰头猛灌,而后带着满口的酒气淡声向岑文本说道:“承蒙岑大人照拂,让本王在年关后就得了一场不小的功德,本王真该好好的谢谢岑大人!” “殿下这是在怪微臣。”岑文本不请自坐,面色不改地看着李恪,平声说道:“怪微臣没有尽力,在第一次西征时将殿下支走,让太子顺利借走了东风。怪微臣没有尽心,在这第二次出征之时,没有为殿下争取,又让晋王走了一步先机。” “哼!”李恪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背对岑文本而坐,独自斟饮。 “多的话微臣不想解释,只有一句,微臣想要询问殿下。”见李恪这般不待见自己,岑文本不以为意地冲着李恪守的后背拱手说道:“相较与太子,年仅十二的晋王殿下,会成为殿下的障碍,引得殿下心神惧怯吗?” “就稚奴那小子,他也够那个资格?!”受了刺激,李恪猛地转过身来,双目紧盯岑文本:“本王与太子争雄,与突厥对阵的时候,他还躲在长孙皇后的怀里撒娇呢!本王会惧怕他?笑话!” “既如此,”见李恪转过身来,岑文本神情颇有些放松地轻声向李恪反问道:“那殿下今日为何会如此失态?” “那是因为,”李恪顿时有些气短,不过还是开声将话说了些来:“那是因为本王不服,父皇不公!” “皇上不公?”岑文本轻摇了摇头,淡声向李恪说到:“依殿下之见,这天下诸般事务,又何时真正公平过?” “所谓公平、公正,一直都是相对而,”岑文本道:“实力到了,何人敢对你不公?实力不及,你又如何能够奢望诸般都如你意?” “说句贴心的话,殿下这次何会在朝堂失利,是殿下真的就不如晋王殿下吗?”没有给李恪说话的机会,岑文本接声又道:“不是,是因为晋王殿下有一个统率后宫的母后,是因为晋王殿下有一个势倾朝野的舅舅。” “前次,微臣为何会让殿下领了一个赈灾的差事避走?为何不让殿下与太子争夺西征督军这个职位?”岑文本道:“不是因为殿下能力不足,不是因为微臣不愿尽力,实是因为,太子与今日的晋王殿下一样,背后都有一个强力靠山支持,明知争不过,为何还要再白费力气,失面于朝堂?” “殿下方才也有讲,晋王年幼,尚不足为惧,”岑文本劝说道:“而且西北势险,晋王殿下此次随军亦并非好事,殿下又何必耿耿于怀,在此借酒浇愁?” “先生说得是,之前是恪失态了,恳请先生见谅!”好似忽然开悟了一般,李恪将手中的酒壶放下,起身躬身向岑文本一礼,恭声说道:“还请先生教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太子叛国,晋王远走,越王与蒋王皆不成气候,不足为虑,现在整个朝堂的局势对殿下来说,可谓是极为有利。”见李恪恢复,岑文本心下颇为宽慰,晋王殿下平素虽然容易冲动,做出一些偏激之举,但却也胜在能够知错必改,不拿架子,就这些,就已胜出其他皇子多矣。 “太子反叛,原本依附于太子的诸多权贵现正处于惊慌失措之机,犹如一群无将之散兵,殿下不是一直都在眼馋这些权势吗?”扭头看了李恪一眼,岑文本淡声向其说道:“现在出手,正是最佳时机!” “先生所极是!”李恪闻,心下不由一阵激动,太子的那些下臣可是一块不小的肥肉,若是能将他们收入麾下,那他吴王府的势力必是如日中天,到时在长安城内,便是父皇他老人家也会忌惮三分。 “依先生之见,恪当从何处入手?”收敛心情,李恪再次躬身向岑文本请教。 “原本微臣并不建议殿下收拢过多的势力,唯恐皇上会因此猜忌殿下,”没有急着回答李恪的问话,岑文本轻声说道:“不过现在,太子已然不复,而晋王殿下背后又承载着他长孙一脉未来的希望,无论是皇后还是长孙无忌,他们都不会罢手。殿下现在若是能够多掌控些实力,让他们平素多少有些顾忌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先生说得是。”李恪附,而后眼巴巴地看着岑文本请其赐教。 “至于从何处入手,”岑文本轻捋胡须,淡声说道:“兵部现在皇上眼中是个禁忌,任何人都碰触不得,殿下也莫要去寻这个晦气,徒惹皇上猜疑。依微臣之见,殿下还是从与太子交好的那些世子身上入手为宜。” “房遗爱还有杜荷他们?”李恪沉吟着轻点了点头,别看这些人现在都无甚权势,但是他们却有一个好的出身,有一个好的老子,这,就是资本。 长安,柳府。 在李恪与岑文本商讨着该如何妥善接手太子遗留下的长安权势时,柳一条已备好行囊,登上马车准备远行。 这一次柳一条并没有带太多下人随行,除了一个已经有些发福的柳成之外,也就只有一个赶车的把式跟着。 “行了,回去吧。”坐在车上,柳一条撩起窗帘儿看着已一直不肯进屋的媳妇儿轻声说道:“少则三月,多则半载,为夫一定能够安然回来,娘子无须担忧。” “嗯,”不舍地轻点了点头,张楚楚抱着儿子柔声向柳一条说道:“夫君一路安好,有楚楚在家侍奉公婆,夫君不必为家中之事挂心,早些将事情做完,早些回来。” 知道阻拦不住夫君的脚步,张楚楚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是尽量表现得坚强一些,有一个主事主母的样子,让夫君便是远行,也不必为家事烦心,走得也能安心一些。 “少夫人放心,有小人在,定不会让少爷在外面有什么意外。”见少夫人面上仍是一脸的担忧,同样坐在车厢里的柳成微笑着出声宽慰、保证。虽然他自己心中明明知道他与少爷的此次远行极有可能是凶多吉少,不过在少夫人的面前,柳成仍是一脸的宽松之色。 “如此,就有劳柳大哥了。”微冲柳成礼了一礼,张楚楚柔声说道。 “行了,时辰已是不早,该走了。”柳一条看着楚楚温声说道:“一会儿待爹娘他们起来,有劳娘子代为夫告罪一声,就说为夫有些生意要忙,得一段时日才能回返,让他们勿要担忧。” “夫君放心,这些我都省得。”见夫君就要离开,张楚楚紧声说道:“夫君一路保重,那边天气干冷,切莫要忘了多添些衣物。” “嗯,娘子这就回去吧。”轻点了点头,又最后看了媳妇儿与儿子一眼,柳一条伸手将窗帘儿放下,开声向前面的车把式吩咐了一句:“姚三儿,走吧!” 姚三应了一声,手中的长鞭一挥,驾着马车一路驰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将柳府给甩得不见了踪影。而柳府门前,张楚楚仍抱着孩子,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三章勇武薛仁贵 > 第八百五十三章勇武薛仁贵 半个月后,公孙武德与程处默一行已经快马加鞭,提前赶至肃州,赶到时,肃州城的城门已开,城内战火四起,到处都是杀喊之声,眼见着城池即将失守,公孙武德一声令下,亲自率军冲进街巷,一场惨烈的厮杀就此展开。 身处战事之中,晋王李治的小脸儿变得有些惨白,尽管来前就已知晓此行凶险无比,但是李治实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的就见到了这种一直距他都很是遥远的厮杀场面,若说不怕,那纯是嘴硬,没有人在第一次亲临战事时会心平气静,无所畏惧。 不过,好一点的就是,李治一直都记得自己的身份,也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为何,所以从始至终,小伙家虽心有戚戚,但总体表现倒还算得上镇定,轻微地哆嗦着身子,强迫着自己安稳地坐在马背上,坚定地看着前方的厮杀。 “殿下不必忧心,”提马上前,薛仁贵一脸沉静地拱手向李治说道:“城池方破,入城的贼人有限,且李绩将军原本就在组织驱逐,再加之咱们这些外援赶至,我方士气必增,只要有人能够冲去守住城门,入城的这些高昌兵必成瓮中之鳖,不足为虑。” “哦?”李治颇为意外地扭头看了薛仁贵一眼,他没想到这个由老师引荐过来,原以为只是一个武艺不俗的护卫,不想现下竟还有如此见解。 “若是给薛护卫一支人马,不知薛护卫可有把握夺回城门并坚守不退?”看出薛仁贵似有自荐的心思,而且也有一股想要建功的迫切,是以,见薛仁贵从始至终都沉稳有度,且又自信满满,李治不由出声探问。 在李治的心里,老师引荐过来的,纵是一个武夫,也必有不凡之处。而且,若是此计成功,薛仁贵固然是建了奇功,但是作为薛仁贵的上峰与引荐之人,李治也必能引得李绩与公孙武德这两位主将的重视,这于李治来说,实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三百人!”薛仁贵眼前一亮,弯身从脚蹬处将他特为战事所备的长枪拿起,看着李治坚声说道:“只要殿下能给属下三百枪兵,仁贵誓必夺回城门,不让城外高昌兵士进城一步!” 危难之时方显身手,在薛仁贵看来,没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冲出更为合适,解救一城百姓,挽回主师即显之败势,可谓是建功立业就在眼前,就看你有没有能力把握得住。 就如以前的东家所,‘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薛仁贵自认学习武艺、兵法、阵法十数年,当属有备之人,若是连这个机会都把握不住的话,什么建功立业,驰骋沙场岂不都是妄谈? “好!”见薛仁贵自信满满,李治不由高应了一声,道:“本王给你五百精兵,速去将城门堵住,若是你真能助成此事,回头本王定会亲自向主师为你请功!” “承蒙殿下看重,仁贵定不负殿下所望。”薛仁贵拱手应了一声,之后又有些犹豫地开声向李治说道:“只是,只是殿下的安全……” “本王的安危你无须担忧,”李治故作镇定地轻摆了摆手,道:“只要你能守住城门,本王在此自是不会再有什么凶险,而且本王府中的护卫也不都是摆设,自能护得本王的周详,薛护卫只管放心前去就是。” “如此,殿下保重!”说完,薛仁贵冲着李治拱了拱手,之后带着手下的五百长枪精兵就冲入了战场,一步步地向城门处逼近。 长枪纷飞,血肉模糊,薛仁贵所过之处,几是没有一合之敌,全都被他一枪挑倒,当场毙命。随在他后面的五百精兵见首领如此勇猛,不由士气大增,随着薛仁贵一起,犹如虎入狼群一般,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从东至西,就已前推了近千米的距离,眼见着就冲到了城门下方。 “这位薛护卫,真乃一员虎将也!”李治的身边,一条胳膊的赵恭存骑在马上,看着前方薛仁贵一行的拼杀,不禁抚须轻叹。 “先生所极是,”看着在战场中如入无人之境的薛仁贵,李治心下也不免有些惊诧,没想到一向温文敦厚的薛护卫,一到战场之上,竟会变得如此勇猛,简直就是天生为战而生虎将嘛。 “就是不知他的兵法、谋略如何,”李治低头沉思,若是他有将帅之才,加之这一身勇武之力,日后这位薛护卫的前程倒是大有可为,说不得他能成为大唐第二个李绩也不一定。不过这些,都得日后慢慢考较了,若是今日薛仁贵真能立下此功,对他日后的前程无疑会是一大助力。 “兵法谋略尚且不论,”赵恭存轻声说道:“只他这一身勇武,就已有万夫莫开之势,能得如此猛将,是殿下之幸也,希望日后殿下能善待于他。看其秉性,非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若是殿下能在其尚未得势之时及时帮衬一把,日后他也必会厚报于殿下。” “这是自然,”知道赵恭存为何会有此,无非是担心自己会起了贪念,想占了薛仁贵的功劳,李治轻点着脑袋,道:“他是柳先生所引荐之人,纵是没有这一身勇武,本王也绝不会亏待于他,先生尽管放心便是,礼贤下士,收拢人心这一点,本王还是懂的。” “殿下英明!”赵恭存恭声回应了一句,之后便不再多,只是静静地坐在马背上观看着前面的战局。 另一边,公孙武德已与李绩汇于一处,眼见着涌入城内的敌兵越来越多,李绩与公孙武德不由都想到了围堵城门之策,正在思量着该派谁去为好的时候,却看到城下混乱的战局之中,一位白袍小将正带着一队大唐士兵在城下一路击杀,直逼城门,两位老将不由皆是一愣,此人是谁? “薛仁贵?!”公孙贺兰轻叫了一声,见李绩与公孙武德向自己看来,不由出声解释道:“他曾是柳大哥府上的护卫,一身武力不在小侄之下,没想到他竟他随军到了此处。” 曾经被薛仁贵胖揍过一顿的公孙贺兰对薛仁贵自是印象深刻,虽然离得老远,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好像是晋王殿下身边的随从?”公孙武德也有了些许印象,有些不确定地轻声说道:“老夫好似在晋王殿下身边见过他两次,没想到这竟是一员虎将。” 若不是今日战事危急,想来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晋王殿下身边的护卫,平素不显山不露水的薛仁贵,竟还有这般勇猛无敌的一面。 所谓英雄惜英雄,为将为帅者,最喜见到的就是这般万夫莫敌的猛将,一向最是擅长在战场拼杀的公孙武德,自是知道想要在战局之中直线前行是有多么地艰难,所以,在他看到薛仁贵一行这般犹如猛虎下山,在乱战之中笔直冲向城门的举动时,爱才之心不由泛起,心思活动着,怎么才能将这员虎将要到自己的帐下来。 “既然不是高昌的奸细,那自是再好不过,”见有些勇士相助,李绩心下大慰,道:“看他去处,似有意要夺下城门,贺兰贤侄,你且去助他一助,务必将城门夺下!” “是,大帅!”高应了一声,早就有些按奈不住的公孙贺兰直接就带着手下冲了出去。 当公孙贺兰带着部下冲到薛仁贵一行近前时,薛仁贵已经牢牢地将城门给控制在了手里,一人策马于门前,面对着冲涌而来的诸多敌军,一步不退。 “薛大哥,咱们又见面了!”公孙贺兰亦是策马提枪,将周围的敌军横扫一片,同时高声向薛仁贵招呼。 “原来是贺兰兄弟!”见是熟人,在杀敌的同时,薛仁贵亦是高声回应:“前些时听闻贤弟遭奸人陷害,东家心中甚忧,为兄也是甚为挂念,今日再次得见贤弟,见贤弟风采更胜往昔,真是可喜可贺啊!” “劳薛大哥挂念!”想起之前被太子陷害之事,公孙贺兰不免有些脸红,像是那般被人算计,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他也就不想再提,忙着将话题岔开,道:“男儿当从军,似薛大哥这般武艺超群之士,早就应在这沙场驰骋,晚会待此间事了,小弟请薛大哥畅饮!” “为兄也正有此意!”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同时开怀畅笑。 “那位身着白袍的小将是何人?!”城门外,候君集高坐战马,摇指着守在城门处的薛仁贵,出声向身边的诸将询问。 “有此人在,今日怕是要无功而返了。”见无人应声,候君集半眯着又眼,轻声一叹。 “大帅,末将请战,去取那小将首级!”残剑出列请战,对城门处的唐将似颇为不服。 “开阔之地,或还有一战之机,”候君集轻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地出声说道:“城门陕小之处,去之无功,而且唐军有了增援,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增死伤,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四章抵达高昌 > 第八百五十四章抵达高昌 西北前线交战正酣,而在高昌后方,却没有多少被战火给波及到了影子,除了不能随意进出边关外,高昌国的居民仍是一如住常地作息劳作,糊口生活。只是偶尔地会谈论一下时政,家中有亲人在军的,也会关心一下前线的战况。 当然,毕竟是两国交战,虽然战场不在高昌境内,但是不好的影响却还是免不了的,比如高昌国内的一些商户,钱庄只取不存,酒楼终日只有三两个宾客,至于客栈那更是冷清,现在这个时节,哪还有人敢出来外地,大部分人全都老实本份地在家呆着躲避战祸,哪还有心思出门闲居客栈? ‘得一醉’作为外来商户所开设的酒楼兼客栈,受到的影响更甚,已经连着十几日没有见到外面有客人进入,店里的伙计清闲得手上的老茧都掉了好多,后厨的饭菜那是做了倒,倒了做,鲜菜变馊,鲜米变霉,几乎每天都在赔着本钱。 别的客栈酒楼早就已经关门歇业,但是‘得一醉’却是奇怪,纵是每日都在赔钱,也没听掌柜说过想要停业休整,便是没有半个客位前来吃饭住店,酒楼的生意照旧,每日仍是要按时开张,从不停歇。 或是上天看他们可怜,时至今日,‘得一醉’的坚持终是有了回报,今日一大早儿,就有一辆马停在了店门前,一个年轻的客人加上一个身形微胖的随从下车进了店里,十数日以来,‘得一醉’首次迎来了想要住店和吃饭的客人。 或许是好久没有客人莅临,这一次‘得一醉’的掌柜竟是亲自出来招呼,客人一进店,老掌柜就带着客人进了酒楼内最为豪华的三楼贵宾室,看得店中的伙计一阵唏嘘,心想着平时那些想进贵宾室的权贵哪一个不得提前过三五天前来预定,今日倒是便宜了这个年青的公子,非但能直接入座,且还能得老掌柜亲自照应招呼。 “小人刘得隆,见过东家!”将两人迎进套间儿,屏退跟随着的伙计,眼见着四下再无外人,‘得一醉’的老掌柜忽然弯下身来冲着坐在正首椅上的年轻人深施了一礼。 “老掌柜有礼了,且坐下回话。”柳一条上下打量了刘得隆一眼,当初决定在要高昌开设分店之时,这个刘得隆是他亲自选定的人选,从这一年多来从高昌运回的资财来看,这个刘得隆在高昌做得还算不错,最起码已经扎稳了根脚。 “楚将军还没到吗?”接过刘得隆端倒的茶水,柳一条没有客套,直接出声向其询问。 “回东家话,”刘得隆躬身回道:“因为不知东家抵达的确切时间,是以,小人只是派人去楚将军的府上支会了一声,并未明何时在此会面,不过方才小人已经派心腹前去通知,想来一会儿楚将军就能赶到。”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虽然是第一次来高昌,但是这里的一些情况他还是知道的,当初酒楼建立,没少得楚弈在旁帮衬,不但在高昌皇城得了一块地皮店面,而且地理位置也十分地便利,距离楚弈他们这些高官贵族所居住的宅府都不是太远。 “吩咐下去,”低头轻呷了一口茶水,柳一条开声说道:“备上一桌上好的酒菜,我要与楚将军商谈一些机要之事,其间莫要让人靠近这个房间。” “是,东家!”应了一声,刘得隆起身告退,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整桌丰盛的酒席就摆在了柳一条的面前,柳一条就那样静坐在那里,等着楚弈的到来。 “少爷,咱们这么冒然过来,直接与楚弈会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站在他们家少爷身后,柳成轻声说道:“那个楚弈毕竟不是唐人,他若是起了什么歹心,那咱们岂不就是……” 要知道,他们家少爷现在可是候君集那老匹夫的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都恨不得能除之而后快,若是楚弈起了二心,想在候君集的跟前有所表现,那个他们家少爷此行岂不就是自投罗网,成了人家的盘中餐食? “呵呵,”柳一条摇头轻笑,淡声说道:“对咱们来说,那楚弈确是外人,所谓非所族类,其心必异,但是你不要忘了,对于楚弈他们这些高昌人来说,那候君集又何偿不是异类,不是外人?” “候君集在高昌国总揽军事大权,平素嚣张得不可一世,根本不把高昌本土的将领放在眼里,”柳一条接声说道:“若是你也是高昌的将领,眼见着一个外人都要骑到了自己的头上,你心中会如何去想?” “更何况,”不待柳成回答,柳一条接着说道:“更何况,当初楚弈之所以会流落到被囚禁在大唐驿馆,多少也是出于被候君集陷害,你说,有这么多原因在侧,楚弈他会不会为了讨好候君集而将咱们陷于不利之境呢?” “少爷说得是,是成多想了。”柳成随声附和,道:“再怎么说少爷当年也曾帮助过他,于他有活命之恩,想来楚弈便是异族,也不会对少爷起什么坏心思。” “行了,你就安心地呆着吧。”柳一条点头说道:“咱们此行虽然凶险,但是凶险之处,决然不在楚弈这里,一会儿楚弈到了,你莫要多。” “是,少爷!”应了一声,柳成知趣儿地闭上嘴巴,恭敬地立在一旁。 楚将军府,听得‘得一醉’的伙计来报,说是他一直在等的人已到了,楚弈的心下多少变得有些忐忑,没想到这柳一条还真是大胆,明知道候君集在高昌有着一定的势力,他竟还敢选在白天进城,难道他就不怕会落在候君集的手里吗? 上个月前线发生的一些事情楚弈也是曾有耳闻,传闻那候君集竟有提出,若是李唐肯交出柳一条一家,并免去高昌不敬之责,那老匹夫就退兵休战。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只是一个玩笑,候君集断是不可能会因为一己之私而轻休双方战事,但是从另一面也已说明,候君集对于柳氏一族的怨恨,已经达到了何种刻骨铭心的地步。 楚弈毫不怀疑,若是柳一条真个落在了候君集的手里,候君集便是对其施刑凌迟酷刑也毫不奇怪。 “是莽撞吗?”楚弈轻摇了摇头,若是柳一条是莽撞之人的话,那这天下间就没有几个人行事堪称谨慎了。 “他这是算准了候君集不会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赶来高昌国都。”楚弈心中如是想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个柳一条,已经深得兵法三味。” 对于柳一条这个人,楚弈除了心有感激之外,更多的是由衷钦佩,别的像是赚钱、整倒候君集这个兵部尚书之类的事迹且不去提,但就柳一条曾赠给他的那本《厚黑录》就让楚弈受益非浅,能把人心,还有官场上的那些事情事态把握得那般到位的人,又岂会行那莽夫之举,轻易以身犯险? 怕是不止候君集,柳一条此行,便是连他楚弈还有宫里的那位金烨公主的心思都已猜透,不然,在这两国交战之际,柳一条他一个身份和地位都十分敏感的唐人,怎么可能会这般泰然地出入敌国境内? 这几个月来,陛下的身子渐弱,听宫里的老太医暗中讲,陛下的日子怕是已经不太长久,长则三月,短则十数日怕是就会油尽灯枯。 而这个时候,大皇子还有三皇子都在外随军东征,候君集还有其麾下的十数万将士也都不在朝都,若是这个时候陛下真个有了什么意外,对金烨公主来说,无疑是一个天赐的良机。现在摆在金烨公主面前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就是,在陛下归天之后,她要怎么才能顺利登上王位,怎么才能避免事后候君集还有大哥与三弟在外的十数万兵卒? 柳一条怕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在这个节骨眼上赶了过来,两个人有着同一个目标,一个富可敌国,一个权倾朝野,像是这种合则两利的事情,金烨公主没有道理会拒绝。而他楚弈,自然也能从中得些益处,毕竟,在整倒了候君集之后,高昌总是需要有一个能拿得出和镇得住场面的将领。 “小三儿,”楚弈在卧房换了件衣物,临出门儿前,将随行的心腹叫到跟前,轻声向其吩咐道:“你这就执着本将的令牌去一趟皇宫,跟金烨公主说道一声,就说东边儿的客人已到,请她到城中‘得一醉’会客。” “是,老爷!” “诶,等等!”见小三儿转身即将离去,楚弈又将之叫住,沉声叮嘱道:“记得这件事情只能告诉金烨公主一人知晓,切莫让第三人听去!” “老爷放心,小人省得!”见他们家老爷说得郑重,知道事情必是非同小可,小三儿正色向他们家老爷保证,之后见楚弈向其摆手示意,这才转身快速离去。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五章柳一条的目的 > 第八百五十五章柳一条的目的 “柳一条不见了?”正在为西北战事心烦的李世民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心神都不由一愣,扭头看着李然沉声问道:“不见了什么什么意思?” “回皇上,”李然躬身回道:“自一个月以前,柳一条带着一个府中管事出了长安城后,一直都再没任何消息,是以,才有‘不见’之说。” “事情都已过了月余,为何直到现在才来禀报?!”李世民眉头微眉,思量着柳一条这个时候会去哪里。 “先前以为他是去谈什么生意,所以也就没甚在意,”李然小心地轻声回道:“柳先生虽是名士,可是他更是一个商贾,为商者每日进进出出,实不足为怪,皇上之前也有过不得干涉之严令,是以……” “行了!”知道李然所乃是实情,李世民轻摆了摆手不再深究,接声向李然问道:“可有查出柳一条最终的去向?” “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之后,小人就立即着人在暗中彻查,结果还真查出了些端倪,”轻上前两步,李然尖声向李世民回道:“据边关处的守卫回报,有两个极似柳先生还有柳府管事的人在数日前驱车出了边境,前往高昌方向。” 初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然也给狠吓了一跳,柳一条在这种时候偷摸赶往高昌,他想要做什么?通敌叛国,还是另有所图? “去高昌了?”李世民眉头一凝,疑声说道:“这个时候他去高昌做什么?他不知道候君集一直都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吗?这么做不是自投罗网吗?” 李然担心的什么通敌叛国的事情,李世民压根就没有去考虑,若是别人的话或是还有可能,但是柳一条,就凭着他与候君集之间那几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就已经完全绝了他去投诚的所有的去路,在候君集面前,他所能得到的,唯有一个死字而已。 “只有他们两个人?”李世民扭头向李然询问道:“柳二条还有柳氏其他族人,现可都在长安城内?” “回皇上话,”李然尖声回道:“柳先生的家人倒是都是,也没见他们有任何想要离开的迹象。” “这样啊……”李世民手指轻微敲打着桌面,有些猜不透柳一条的打算,不知道这一次他的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把家人全都留在长安,独自一人前去高昌敌国,不可能是出逃避祸,更不可能是叛逃他国,不然的话他不会走得这般安心,毕竟他不是那种只顾自己不管家人死活的无情无意之人,若是有什么打算,断然不会不顾家中父母妻儿。 “行了,继续在暗中监护,确保柳氏一族的安危,待柳一条回来之后,再行通禀。”知道柳一条肯定还会再回来,所以李世民也就不再去多作思量,毕竟整个国家还有许多更为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不可能会为了一个柳一条而耽误太多的时间。 “是,皇上!”见皇上又在低头翻阅奏折,知道此时已不便再去打扰,所以李然轻应了一声之后,便悄悄退出了殿外,守在殿门处侍候。 立政殿中,长孙皇后怀抱着兕子,神情颇为低落地呆坐在殿中,豫章公主陪同在她的身边轻声宽慰。 李承乾的叛逆之举,对长孙皇后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打击,他最为看重和最为疼爱的一个儿子,好好的东宫太子不做,反而选择了投敌叛国,帮助大唐的罪臣一同攻打大唐疆域,这是为了什么? 长孙皇后一直都想不明白,眼见着局势越来越好,越来越向太子这边偏移,相信再过个几年,等皇上累了,或是百年之后,乾儿自然会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乾儿却选择了这么一个极端的方式? “太子妃还有照儿他们,现在如何了?”身子微向后靠了靠,长孙皇后轻声向身边的女儿询问。 “他们,”豫章稍作犹豫,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之不住,遂轻声回道:“因为太子哥哥之事,太子妃还有照儿都已被父皇给贬成了庶民,就在前日已迁出东宫,赶回了太子妃原籍。” “回并州了?”长孙皇后轻点了点头,对于这样一个结果似乎是早有预料,自古以来,谋逆都是要诛九族的死罪,皇上对太子的妻儿能够往开一面,已经自得上是天大的恩德了。 “回并州也好,远离长安,对他们来说,反而更为清静、安全。”长孙皇后面色略带悲伤地轻声叹道:“只是,只是可怜了照儿,还不足一岁,就要承受其父所犯下的过错,以后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么艰难。” “母后且放宽心,”豫章在旁轻声劝说道:“儿臣已经上下打点过了,路上他们不会受太多委屈,而且到了地方,也会有专人侍候,并州那里虽比不得皇宫,但是却也不会有衣食之忧,再怎么说照儿的身上也流淌着咱们李氏的血脉,相信父皇也不会真个就不管不顾。” “话虽如此,可是那个谋逆的罪名,却是如何也抹不掉了。”长孙皇后颇有忧心地开声说道:“也不知道乾儿那个逆子,现在可还安好?” 怎么说也都是自己的骨肉,长孙皇后心中虽恨,可是却也免不了会为他的安危担忧。临行前身上的伤势都还未愈,行走时都有些困难,现在又面临兵祸与追捕,身子能吃得消吗? “母后莫要担忧,”明白母皇的心思,豫章轻声劝道:“一直以来都未曾听闻前线有消息传来,这对太子哥哥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好消息,最起码,说明太子哥哥还未曾被旁人发现。” “而且,”豫章接声说道:“这种事情太子哥哥既然做了,就不可能会没有后招,在行事之前,定是就已想好了退路,至少他自身的安危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但愿吧。”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的神色略有好转。 “娘娘,柳先生那边有消息了。”娘俩儿正在闲唠之间,小德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躬身一礼之后尖声回禀:“说是柳先生去了高昌,至于去做什么,一时还不能确定。” “高昌?”长孙皇后闻,直接从椅上站起身来,嘴里喃声自语道:“他终究还是去了,本宫就知道,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母后,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豫章闻,满面疑惑,启声向长孙皇后问道:“什么不会轻易放弃,难道您知道柳先生前去高昌的目的?” 这个时候赶往高昌,多是凶多吉少,再加上柳氏一门与候君集之间的仇恨,更是险上加险,豫章很想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竟能让柳先生不顾风险安危,执意赶赴高昌境内? “去做什么?”长孙皇后再次慢慢坐定,听闻豫章问起,不由出声说道:“他本就是一睚眦必报之人,素来都是有仇必报,少有拖延,这一次他能够忍了两年才有所动作,就已经够是难为于他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为了候君集?”豫章越听越觉得糊涂,有仇必报是不错,柳一条的秉性向来如此,但是这跟他去高昌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还想要趁此机会将候君集致于死地不成? “候君集?”长孙皇后轻摇了摇头,道:“不止是候君集,除了候君集之外,还有你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豫章神情一愣,惑声问道:“这关太子哥哥什么事儿?柳先生可是太子哥哥的救命恩人,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仇怨?” “是啊,原本是不会有什么仇怨的,”长孙皇后有些无奈地轻摇了摇头,道:“可是谁让你太子哥哥糊涂,两年前竟会派人暗杀柳氏一族呢?” “什么?!”这次轮到豫章从椅上站起身形,一脸地不敢置信与不可思议:“两年前柳府的那桩暗杀事端,逼得柳先生一家隐居躲避他乡的主谋之人,竟是太子哥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太子哥哥他怎么能……?” 乍然间闻得此讯,豫章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怎么好端端的,两个在她心中都是最为紧要之人,竟成了仇人?日后若是再见到柳先生时,她这个仇人的妹妹,该如何自处? “这件事情你父皇也已知晓,”长孙皇后长声叹道:“乾儿这次之所以会行这般叛逆之举,想来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而现在,”长孙皇后微眯上眼睛,道:“乾儿已不再是我大唐太子,甚至已经成为了我大唐的罪人,不再受得皇上还有东宫太子的庇佑,原先一直隐忍避让的柳一条也就再没了什么忌讳,这一次他去高昌,怕就是报着要了结一切恩怨的心思。”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长孙皇后叹声说道:“这就是命,这就是乾儿的命数,一切也都到了该有个了结的时候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六章谋划 > 第八百五十六章谋划 高昌兵退,城门失而复得,李绩还有整个肃州城的守卫及百姓自是雀跃不已,在击退高昌军的当晚,布置好城墙防卫之后,李绩亲自主持开设了一次露天的庆功席宴,一为公孙武德及晋王殿下接风,二则是给在此战中表现卓越者记功行赏。 接风之事,不外乎一些俗礼,且不去多提。 论功行赏之时,最为耀眼的莫过于随晋王殿下一起过来的白衣护卫,薛仁贵。这一战,若不是有薛仁贵及时率兵堵住城门,肃州城最终能不能保住且还在两可之间,所以无论是李绩还是公孙武德,都不约而同地把此战之中最大功劳推到了薛仁贵的身上,在问明其是否有意参军之后,直接就把薛仁贵提到了与公孙贺兰相同的副将之职,可谓一步蹬天。 当然,薛仁贵能得此殊荣,除了是他真的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之外,其中也不乏有李绩与公孙武德想要对晋王李治示好的意思。 太子反叛无缘东宫,吴王身俱前朝血脉身份有隙,越王身无依靠孤掌难鸣,蒋王视财如命并无争雄之心,算来算去,在皇上膝下的所有皇子当中,也就只有眼前这个背后有长孙一脉支持的小殿下最有可能接了李承乾的位置入主东宫之内。 对于这样一个将最有可能会继承大统的小皇子,李绩与公孙武德自是不敢怠慢,毕竟日后极有可能会在李治的手下混饭吃,有些面子还是要给的。 人是晋王殿下带来的,而且身上又有一身不俗的本事,再加上薛仁贵今天确是露了一个大脸,所以能把这个顺水人情做在他的身上也算得上是顺理成章,旁人也挑不出什么理去。 更重要的是,现在军中正是用人之际,像是薛仁贵这样有勇有谋的虎将,没有哪个将军愿意往外去推,能够将其收至麾下,自是会平添几分助力。 薛仁贵在军前露脸,得李绩与公孙武德这两位老将军的看重,作为薛仁贵的引荐之人,李治的面上自然也多有光彩,再怎么说这也是老师推荐过来的,虽然在晋王府呆了甚至不到一日,但是却也已烙上了他晋王一系的烙印,薛仁贵能有如此前程,李治自然是乐见其成。 “怎么忽然想到来从军了?”酒桌上,公孙贺兰与薛仁贵连饮数杯,公孙贺兰面不改色地轻声向薛仁贵询问:“之前不是一心想要在柳府做个护卫么,怎么舍得出来了?” “之前某与东家有合约在身,护得柳府三年周全,自是不能背信弃义,随意奔走。”提壶为公孙贺兰斟倒了一杯,薛仁贵道:“这一次若非东家相撵,为兄也不会这么快就想着出来闯荡。” “大哥那是不想你这一身的本事埋没,”公孙贺兰颇为理解地点头说道:“现下正逢战事,正是我等男儿建功立业之良机,似薛大哥这般勇武英雄岂能错过?” “贺兰兄弟重了,仁贵只是一匹夫耳。”薛仁贵摇头推脱。 “兄长过谦了。”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作纠缠,公孙贺兰话锋一转,接声向薛仁贵询道:“不知我那柳大哥现在如何了,家中可都还安好?” “府中一切无忧,贺兰兄弟不必挂念。”说完,薛仁贵神色一顿,道:“倒是东家月前曾说要出一趟远门儿,也不知现在可已归府。” “哦,还有,”说着,薛仁贵伸手入怀,掏出一支竹筒信笺递于公孙贺兰,道:“这是临行前东家托为兄交于贤弟的,请贤弟查看,看是否有什么紧要之事。” “哦?大哥的书信?”将酒杯放下,公孙贺兰随手接过信筒,面带着笑意轻声向薛仁贵说道:“大哥也是,有什么话直接让薛大哥转述不就是了,还非要写什么书信这般麻烦?” “嗯?”信件打开,方看了两行,公孙贺兰的面色就是一变,整个人瞬间变得慎重紧张了许多。 “怎么了?”见势头有些对,薛仁贵也放下手中的酒杯,抬头向公孙贺兰探问:“可是出了什么事端?” “大哥他,去高昌了。”一口气将书信看完,听得薛仁贵问起,公孙贺兰左右扫视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注视他们这里,这才压低声间向薛仁贵说道了一句。 “什么?!”薛仁贵的面色也是不由一变,同样压低着声音讶声向公孙贺兰问道:“这个时候东家他去高昌做什么?那里可是候君集的地界儿,他就不怕……?” “难不成东家他想在高昌断了候君集的要脚,还是……?”似想到了什么,薛仁贵有些惊异与不敢置信地抬眼向公孙贺兰看来,并低声出求证。 “事关重大,小弟得去向元帅回禀一声!”在心中感叹大哥胆大的同时,公孙贺兰起身向薛仁贵告罪一声,直接向李绩还有公孙武德他们所在的席位走去。大哥在信中所述之事,最后到底能不能成,关键还是要看这两位元帅会不会切实配合了。 高昌国都,‘得一醉’三楼雅间。 柳一条与楚弈,还有后来赶至的金烨公主麴宝宝会坐于席前,三个人不紧不慢地吃着桌上的佳肴,之后有一句没一句地叙着诸如生意、酒水之类不着边的闲话。 待酒过三巡之后,麴宝宝放下筷箸,最先按奈不住地开声向柳一条询道:“柳先生的谋划,在来之前楚弈就已同本宫提过,现在最眼前的一个问题就是,若是本宫真个断了前线将士的军需补给,柳先生如何保证候君集不会立即率军折返,继尔将本宫陷于险地?” “要知道,我高昌有九成以上的士卒现全都在候君集的掌控之内,”麴宝宝接声说道:“若是候君集带兵回来,本宫手中的那些护卫,可是没有能对抗十数万军队的本事。” “这个问题,公主殿下自是无须费心,”柳一条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自信满满意地轻声向麴宝宝说道:“在来贵国之前,柳某就已曾托心腹兄弟密信于北伐主帅李绩将军,只要候君集那边稍有动作,他们就会出兵与其缠斗。” “胜负尚且不论,”柳一条淡然说道:“但是拖住候君集还有贵国那十三万兵卒,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到时候,只要公主殿下断了前线的补给,”柳一条侃侃而谈:“候君集远在肃州,前有追兵,后无粮草,纵是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枉然。只要候君集一倒,想来以着殿下的手段,那所谓的大皇子与三皇子必不会成为殿下的威胁,殿下的王位也就随之牢不可破了。” “说是这般说讲,”麴宝宝抬头正色看了柳一条一眼,脆声道:“但是本宫又该如何辨别先生话中的真伪?本宫总不能因为先生的一句话,而将自己,还有追随本宫的那些部众全都置于险地吧?” “事成之前,柳某不会离开这家店面半步,而且,柳某还会资助三百万贯银钱予以公主殿下,作为此次行事资费之用,”抬头与麴宝宝对视,柳一条淡笑着说道:“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显出柳某的诚意,让公主殿下多涨些信心呢?” “柳先生好气魄,好胆量,本宫佩服!”轻点了点头,麴宝宝实意地出声赞赏了柳一条两句。 “眼前的事情算是有了结果,”麴宝宝接声说道:“可是待事成之后,柳先生可能保证大唐皇帝不再追究我高昌国之前的反叛之举?若是大唐皇帝有意追究,执意要灭我高昌,那本宫现在这般辛苦,岂不全为他人做了嫁衣?” “殿下这般说讲,就有些瞻前顾后,也有些强人所难了。”柳一条轻摇了摇头,心道我又不是你们家保姆,怎么什么事都想让我出面去解决?我要是有那么大本事的话,又何必坐在这里与你扯皮? “战事结束之后,剩下的就属于两国的邦交问题,”心中虽有不满,不过柳一条还是心平气和地开声向麴宝宝说道:“能不能取得大唐皇帝的谅解,能不能平熄大唐皇帝心中的怒火,那就要看殿下的态度与手段了。” “至于柳某,”说完,柳一条抬头看了麴宝宝一眼,道:“难不成殿下真的以为我柳某人竟神通广大到能影响到两国的邦交不成?” “呃?”被柳一条这般反问,自知理亏的麴宝宝不由小脸儿一红,白了柳一条一眼,轻哼了一声之后,再次启声向柳一条说道:“算你说得在理!” “那咱们所议之事,是否就这么定了?”见麴宝宝不再胡搅蛮缠,柳一条接声询问。 “三日后,本宫会暂掌朝政。”说完,麴宝宝起身离座,竟直出了房间,留下的这句话,算是给了柳一条一个确切的答复。 “柳某也会依将所有资助送到,断不会误了公主殿下的大事!”柳一条起向恭送,拱手向已走到门口的麴宝宝宏声说道:“公主殿下慢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七章神奇口哨 > 第八百五十七章神奇口哨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虽然不知道金烨公主是如何从中操作,不过柳一条在‘得一醉’已是明显感受到了高昌皇城氛围的变化。 朝中的一些官员不时有人被抓,皇城的城卫军也时不时地开始在街头巷尾巡逻察视,稍有可疑之人就会被带走详查,整个皇城都沉浸在一种很是压抑和紧张的氛围之中。 看到这种情况,柳一条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该做的事情他已经尽数做到,至于最终的结果能不能达到预期,能不能一举将候君集还有李承乾他们拉下马来,那就要看天意如何了。 所以这几日柳一条的日子过得倒还算惬意,每日都坐在‘得一醉’的雅间儿窗前,喝着小酒儿,看着酒楼外空荡冷清的街道,细算着这场战事候君集在没有后方补给的情况下,最多还能再支撑多久。 “少爷,您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坐在柳一条的对面,柳成提壶为他们家少爷斟倒了一杯酒水,轻声询道:“这高昌的天气,也忒奇怪了些,比起咱们长安来,那可是差了去了。” “回去?”柳一条端起酒杯,看着杯中的清酒自嘲地轻笑了笑,道:“长安自然是要回去,不过是我一个人回,至于你,就且先留在这里吧。” “呃?” “此次回返长安,福祸相依,能不能活命尚且在两可之间,”那柳成有些着急,柳一条在他开口询问之前淡声说道:“这一次你既然随着出来了,那就暂时莫要再回去了,这里的气候虽然不好,但是却胜在没有太多危险,待日后长安事了,确定没了凶险之后你再回去也是不迟。” “少爷!”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柳成一下从椅上站起,满面潮红地看着他们家少爷,道:“小人不愿在此苟且!此次回去,哪怕是有性命之忧,成也愿与柳府上下共存亡!” 虽然不太明白他们家少爷口中所说的凶险何在,但是柳成还是本能地想与他们家少爷同行,不管回去之后是灾也好,是难也罢,柳成都不愿舍弃对自己曾有大恩的柳府而独自在外地苟且偷安。 “呵呵,莫要激动,且坐下说话。”柳一条轻笑着微摇了摇头,伸手示意柳成坐下叙话,待柳成的心绪稍作平定,柳一条接声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这次让你留下,也不完全是为了你个人的安危,我也是想为咱们府里留下一条后路。” “说不得以后这座酒楼就是咱们柳府最后一份产业了,”柳一条轻声叹道:“所以现在需要一个可靠之人在这里看守经营,那个刘掌柜虽然仁厚,可是毕竟年岁已经大了,而且离家日久,心性已是难以把握,现下能为柳府守住这份产业的唯一人选,也就只有你了。” “这,可是,”东家说得倒是很有道理,可是柳成怎么老是觉得少爷这是在敷衍自己,只是想要让他留在高昌的一个借口。 “没什么可是,”柳一条道:“把你留在这里并不只是为你自己,所以,把店面给我看好了,若是日后府里有难,而你又拿没有将酒楼给经营出个样子,我可饶不了你!” “是,少爷!”见他们家少爷说得这般郑重,柳成这才点头应了一声,坚声向柳一条保证道:“少爷尽管放心就是,别的东西成不敢保证,但是这酒楼的生意,成定不会让少爷失望!”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端起酒杯满饮了一口之后,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窗外,心中不知在思量着什么事情。 肃州城内,因为柳一条的一封信笺,大唐守军明显调整了与高昌军队对战的策略。 由之前的一味防守,变成了现在的主动出机,不管是输是赢,每日都会有至少一员将领出去叫阵,若不是慑于候君集麾下的那三万伊丽铁骑,说不得早就已经有了几次大规模的短兵相接了。 说起高昌的这三万骑兵,李绩与公孙武德就是一阵头疼,犀利,快速,尤其是在两军对阵之时,就好比一把利剑,随时都有将大队冲垮冲散的可能。想要对付这些骑兵,没有什么最佳的方法,只有以马换马,以人换人。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大唐的骑兵至少需要三个才能勉强换上一个高昌铁骑,若是要换下那三万伊丽铁骑,至少需要大唐近十万的骑兵,莫说现在的肃州城中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骑兵,就是真个有,李绩与公孙武德也不见得就忍受心或是舍得去换。 只是,若想拖住候君集麾下的十数万军队,他的那三万铁骑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关键,若是没有办法将高昌的这三万骑兵留在战场,那么若是候君集察觉到后方的事态不对,只要一个念头,不出两日就能回返高昌。 到时柳一条的谋划失利不说,更重要的是他们想要在短时间内打退高昌,平息这场战乱的打算,就会就此落空,到时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他李绩可是吃罪不起,日后的前途也难免会受到影响。 所以,李绩现在很头疼,也很纠结,连带的,公孙武德与晋王李治的心情也受到了些许影响,每日都在苦思冥想,希望能够想到足以应付前眼局势的对策。 在唐军改变对战策略的第二日,晋王李治所在的营帐之中,一直被李治带在身边却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话的马师王安突然及到帐前求见。 “王安啊,”抬头看了王安一眼,还未想出对策的李治微皱着眉头,淡声向王安说道:“这几日本王事忙,无暇再去修习马术,等这场战事平息之后,咱们再继续修习吧。” “回殿下话,”王安恭敬地对着李治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小人这次过来,并非是为了督促殿下修习,而是另有要事想向殿下禀报!” “哦?”李治本来已经低下的脑袋不由再次抬起,有些疑惑地扭头看了王安一眼,不知道这个小马师会有什么要事,不过想到来前儿师傅曾说过的话,李治还是耐着性子轻声向王安问道:“什么事,你说?” “小人知道殿下这几日一直都在为对面候君集手中那三万伊丽战马之事烦心,”王安再次弯身一礼,接声说道:“对于战事,小人一窍一通,便是有心也帮不上手脚。但是对付战马,却是小人的本行,尤其是候君集手中的那些伊丽战马还是经由小人亲自驯良,所以……” “你有办法?”李治闻,眼前不由一亮,有些急切地开声向王安问道。 “殿下请看,”现在并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而且王安也很清楚他们家少爷之所以将自己送至晋王的府上,所为的也就是这一刻。所以面对着晋王李治的询问,王安直接掏出一个木制的工具递上,轻声说道:“有了此物,小人可保候君集的那三万健马再无威胁!” “这,是什么玩艺儿?”将这个造型有些奇怪的木器接过,摆弄了半天都不得其法,李治不由出声向王安请教。 “这是为了驯马,东家着人专门制出的一个器具。”王安轻声回道:“我们东家管这种器具叫做‘口哨’。” “口哨?”李治仍是不解,看着手中这个还不及两根手指大小的东西向王安问道:“怎么用?” “很简单,”王安直接说道:“吹!” “嘟!嘟!嘟!”片刻之后,晋王殿下的帐中就传来了一阵很是奇特的嘟嘟之声。 “就这小东西,就能助得我大唐军士对付那三万伊丽骑兵?”玩弄了一会儿,新鲜感过去之后,李治再次出声向王安询问。 “有一个词,叫条件反射。”面对晋王殿下的疑惑,王安面色沉静地出声解释:“就好比在驯马或是驯狗之时,每次在喂食之前都发出一个特定声音或是特定动作,时日一久,每当你在作出这些动作或是发出这些声音之时,那些狗也好,马也好,或是家养的那些鸡鸭,都会对你趋之若鹜。” “以前在晏天牧场驯马之时,小人在吹口哨时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骤停!”王安接声解释道:“就是说,只要小人的口哨一响,无论这些马匹在是奋力狂奔,还在悠然闲遛,都会在第一时间,刹住脚步,停在原地。” “竟有这般神奇?”方才王安对于那什么‘条件反射’的解释倒是很好理解,但是像是让马匹骤停这种说法,实在是太过离奇,李治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殿下若是不信,”似早知李治会有如此一问,王安不慌不忙地出声说道:“小人可以当场为殿下演练一次,正好前段时间东家送于殿下的那几匹千里马,也是由小人所驯,殿下若是有暇,不妨移步到驯马场内,一看便知。” “好!”李治闻高应一声,道:“咱们先去帅帐跟李将军知会一声,若是此属实,本王决不会亏待于你!” 李治心中开始有些期待,细想一想,若是王安所不假,若是在两军对战之时,正在急驰的三万战马在关键的时候骤然一停,那岂不是……这种事情,想想都觉着有些害怕,不过对于现在的唐军来说,这,却是一个天大的好事。 因为事关退敌之策,而且要对付的还是最让他们头疼的那三万伊丽战马,所以在听到消息之后,李绩、公孙武德还有李震、公孙贺兰与薛仁贵等几个信得过的心腹之人,全都急急地随着晋王殿下赶到了驯马场内。 在听晋王殿下说明了情况之后,所有人都看着王安还有王安手中那个堪称神奇的‘口哨’。 “好了,开始吧!”见该到人已经到齐,李治轻声向王安吩咐了一句。 “是,殿下!”应了一声,王安看着被牵出的那几匹千里马,拱手向李治禀道:“首先,小人想找几位骑术精湛的将军骑着这几匹健马在场中肆意奔驰。” 因为这次实验实在是太过凶险,若是让寻常的小兵去做,起不到良好的效果不说,怕是还会有性命之忧,所以,王安就将主意打到了公孙贺兰与薛仁贵他们这几个武艺与骑术都是不俗的小将军身上。 “这有何难,我先来!”不出王安所料,最耐不住寂寞的公孙贺兰率先站出,之后是李震,薛仁贵,还有随军副将程处默,总共四人四骑。 “有劳几位将军了,”待几人骑上战马,王安拱手向几人一礼,接声说道:“待会儿小人手中的口哨一响,这几匹战马都会骤然止步,其中有一定的凶险,请几位将军小心注意,千万莫要伤到哪里才好。” “行了,几匹战马而已,岂能伤到我等?”公孙贺兰有些不耐烦地摆手示意,之后不待王安多,直接就策马扬鞭,在空旷的马场快速游荡起来。其他三人见其如此,齐向晋王还有李绩他们拱手示意之后,也纷纷开始策马奔腾,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追上远去的公孙贺兰。 “殿下!”待四人四骑在马场全都跑开之后,王安拿着口哨弯身向晋王李治请示。 “行了,开始吧!”李治轻点了点头,双眼密切地注视着场中奔跑的四骑。 “四位将军,小心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王安高声向场中的四人提醒了一句之后,将口哨一端放至嘴中:“嘟嘟!嘟嘟!!” 一阵有节凑的嘟声过后,正面就是让李绩还有李治他们见证奇迹的时刻。 正在飞奔中的四匹健马好象是听到了军令一般,乍然刹住脚步,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马背上的四人却没那般幸运,像是四个被人扔出的皮球一样,直接向前翻身而去,虽然最后他们都凌空翻转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但是他们有些惨白的脸色,还是让人能够感觉到方才那一瞬间的凶险。 “好!”李绩激动得双目放光,兴奋地使劲击掌高喝。有了这个杀手锏,拦下候君集,拦下候君集手下的那三万铁骑,已再不是什么难事。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八章联姻 > 第八百五十八章联姻 三日之后,高昌皇城的气氛稍松,除了城门处仍在戒严,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之外,已再没有听闻又有哪位官员被囚的消息,想来宫中的政变已然平息,麴宝宝已然控制住了整个朝堂。 在柳一条的预料之内,城防松懈的第二天,麴宝宝就再一次地趁夜前来拜访。 “该做的,能做的,本宫都已安排妥当,若是不出意外,候君集现下当是已经能够察觉到皇城的变故,”没有多做客套,甫一进屋,麴宝宝就开门见山地向柳一条说道:“剩下的,就要看柳先生的安排,是不是真的能够凑效了。” “公主殿下,哦,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国王陛下了,”伸手示意麴宝宝首位坐下,柳一条心平气和地淡声说道:“国王陛下且放宽心,柳某从来没有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习惯,事情到底能不能成,三日后就能自见分晓。” “到时,”抬头看了麴宝宝一眼,柳一条面色平静地出声说道:“若是候君集带人或是派人返回高昌,陛下大可以直接派人取了柳某的性命,或是将柳某绑了送至候君集的跟前,兴许还能让候君集对陛下往开一面呢。” “哼!”听出柳一条话语之中饱含讽刺之意,麴宝宝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决声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对本宫来说,要么成,要么死,再没有第三种选择。” “本宫亦非无情之人,虽然柳先生此来多半是为私仇,但是确也着实帮了本宫不少,对于有功之臣,本宫素来都是宽许有佳。”说着,麴宝宝扭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沉声说道:“所以,不管结果如何,本宫都不会为难先生。” “若是老天无眼,最后还是让候君集那老匹得脱此劫,本宫也只会怪自己时运不济,任命俯首,”麴宝宝道:“至于柳先生你,到时候能逃的话就逃得远远的,本宫绝然不会干涉。” “哦?”柳一条颇为意外地看了麴宝宝一眼,见这位刚刚登上皇位的女陛下诚意切,不似作伪,不由拱手冲其一礼,挚声说道:“国王陛下高义,一条佩服!” “不过,一条虽然怕死,可是却也没有那种临阵脱逃的习惯,”柳一条道:“就如陛下方才所,此次一条至此,亦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断然不会独自离去。” 大义凛然的话语谁都会讲,至于到时能不能够做得到那就又在两可之间了,柳一条从来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虽然方才麴宝宝说得漂亮,但是天知道她是不是心口如一,说不得自己这边一有想要走脱的意思,人家外面的屠刀就已给架到了颈处。 小心无大错。 而且,对于自己的谋划,柳一条亦是信心满满,若是在得了可以控制候君集麾下骑兵的良方之后,李绩仍是不能奈何得了候君集分毫,那他李绩也就不配继李靖之后,成为大唐第二个战神了。 所以,柳一条对李绩这个大唐未来的战神有信心,有李绩在前方与候君集缠斗,他在高昌这边,足可高枕无忧。 “听说,”麴宝宝显然也知道有些话并不能深信的道理,所以在听到柳一条的豪壮语之后,麴宝宝面色不改,稍应和了两句之后就开声转变了话题:“听说柳先生与公孙贺兰颇为熟识,不知道是也不是?” “哦?”柳一条一愣神,不知这位女陛下为何会有此一问,遂接口回道:“八拜之交,柳某痴长贺兰贤弟两岁,添为长兄。” “哦,”应了一声,轻点了点头,似想起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麴宝宝才再次开声说道:“看得出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不然,上一次公孙贺兰那臭小子也不会为了先生府上的一个小管事,而不惜强行将本宫留在‘晏天牧场’了。” “呃?”柳一条这才想起,原来眼前的这位国王陛下与小兰儿之间还曾有过这么一段渊源存在,今日听闻麴宝宝再次提起,柳一条只得拱手代公孙贺兰向其赔罪,道:“小兰儿做事,素来莽撞,若是有得罪陛下这处,还望了下见谅,莫要与之计较。” “那件事情,本就是候君集从中捣鬼,自是愿不得那位公孙公子。”麴宝宝轻摆了摆手,道:“说起来,公孙公子能为朋友做到为惜绑架一位他国公主,倒也是至情至性的高义之人,本宫心中也是钦佩得紧。” “陛下谬赞,柳某在此代我那贺兰贤弟谢过陛下了。”见这才两句话的功夫,麴宝宝就就已经将公孙贺兰的身份从‘臭小子’升到了‘公孙公子’,柳一条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位新晋的高昌国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说,”没有在意柳一条的客气之,麴宝宝自顾自地启声向柳一条说道:“若是此次两国战事结束,本宫亲自前往高昌请罪,俯首称臣,并主动与大唐结成姻亲的话,会不会就能消了大唐皇帝心中的怒气,继尔放过我高昌一国?” “陛下想要与大唐联姻?”柳一条面色一变,继而开声向麴宝宝询道:“而且结亲之人就是我那贺兰贤弟?” “怎么,难道柳先生以为,本宫还配不上他公孙贺兰吗?”见柳一条面色有异,麴宝宝有些不喜地出声质问。 “陛下金汁玉液,能得陛下青睐,实是贺兰之福,只是,”柳一条话锋一转,道:“只是贺兰贤弟家中男丁不兴,这一代更是一根独苗,若是让他远到高昌与陛下共结连理,难免会有些不通情理,而且,公孙将军怕是也不会同意。” “这些,本宫心中自有计较,就不劳柳先生费心了。”见柳一条似有反对之意,麴宝宝颇为扫兴地随声应付了两句,之后话不投机半句多,又以朝务繁忙为由摆驾回了皇宫。 西北战场,候君集正在帅帐之中大发雷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看着断了一条胳膊的副将蒋原,候君集暴声喝道:“三万伊丽铁骑,甚至连对方的一根汗毛都没碰到,这就么没了?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一直以来都是手中最大倚仗的三万骑兵,突然间就这么莫明其妙没了,别说是候君集,换作是任何一位将领,都会有些接受不了。就好比一些手中握有核武器的国家,在真正想要动用这些武器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些所谓的核武器,全他娘的是‘哑炮’,搁谁,搁能受得了? “回大帅,今天这事儿来得确实有些蹊跷,”蒋原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原本那些战马全都好好的,可是在听到对面唐军那里传来的一阵奇怪声响之后,将士们跨下正在急驰的战马全都像是中了咒语一般,齐齐死钉在了地上,马背上的所有弟兄全都被甩到了前面,末将的胳膊就在在落地时不甚被折。” “这么说,你们连唐军的面都没碰上,就已经大多身受重伤了?”候君集眉头一皱,沉声相询。 “确是如此。”蒋原回道:“弟兄们死得窝囊,这场仗败得也是莫明其妙,更可恼的是咱们的那些伊丽战马,在事后也都乖乖地跑向了肃州城内,现也全都被唐军给收编在了一起,实在是蹊跷至极,窝囊至极,请大帅明鉴!” “圈套?”听到这里,候君集不由又想起了这些伊丽战马的来源,面色不禁开始变得有些惨白。 难怪当初在晏天牧场抢取那些战马时竟会那般地顺利,难怪那日晏天牧场好似早有准备,留马不留人,原来,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是有人在专门为他候某人设的一个局,所为的,就是今日这般局面。 “柳一条!”候君集的脑海里蹦出了这么一个名字,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有这般大的手笔来谋划自己,说不得那个所谓的‘晏天牧场’也只不过是他为了对付自己所准备的一个道具。 “行了,你们且先下去吧,让本帅一个人静一静!”挥手将帐中诸将摒退,候君集一个人坐在那里显得有些茫然。 战马没了,就好似对战之时被人夺去了手中利器,没了武器,战事也就算是败了一半,接下来,面对着一场已经没有任何胜算的战争,还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么?不自觉地,候君集开始想起了日后的退路。 “大帅,大帅!”在候君集思量的空当,军需官急匆匆地从帐外闯进,口中高声嚷道:“不好了,大帅!” “何事这般惊慌?”思绪被人打断,原本想要发火的候君集见来人是掌管军需之人,不由得压着火气出声向其询问。 “后方原定三日即来的粮草直到现在都还不见踪影,现下营中口粮,已不足维持两日!”军需官面色惨白地出声回禀。 “什么?!”候君集面色再次突变,整个人一下从椅上站起。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九章战事落幕 > 第八百五十九章战事落幕 候君集毕竟不是超人,所以他也就没有那种力挽乾坤的能力与手段,所以在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的情况下,兵败如山倒自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没有骑兵之利,没有战甲之强,没有地势之险,再加上粮草不足,军心不稳,高昌国的那十万步卒,根本就足以抵挡士气正盛的大唐虎狼之师。 手中无兵,麾下无将,候君集他也终归只是个人而已,虽然武艺不俗,但是他能架得住公孙贺兰还有薛仁贵他们这些年富力强之士的车轮夹击么?所以,候君集被擒,被擒得没有一点玄念。 “老子不服!”在见到李绩第一眼,候君集暴烈无比地高声叫嚷,不屑地看着李绩,嗤声说道:“手下败将,凭什么在老夫的面前耀武扬威?这一次若不是老夫中了柳一条的算计,岂会败于尔等之手?!” “所谓成王败寇,不管是什么原因,败就是败了,没有什么可狡辩的。”对于候君集的讽刺挑拨之,李绩不以为意地摇头轻笑,看着被戴上手镣脚镣已经再兴不起什么风浪的候君集,李绩淡声说道:“既然你现在已是阶下之囚,倒也不妨让你败个明白。” 上前走了两步,李绩看着候君集,道:“除了控制你手中那批伊丽战马的方法之外,当日守住城门让你攻守之战功亏一篑,还有昨日与公孙贺兰一同出手将你擒拿的那位白袍小将,亦是出自于柳一条的府上。” “当然,”李绩接声说道:“还有,知道为何这段时日高昌那边为什么不再有军需补给送至吗?” “还能有什么,不外乎那些皇子皇孙在争权夺利,”候君集冷哼了一声,道:“若是老夫猜得不错,现在的高昌国主应是已经易人了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候君集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形象,麴宝宝,现在皇城之中,最有可能取得王位而且会这般绝决断了他候某人粮草的,大概也就只这个女人了。 “猜得不错,不过却还是没有猜到重点。”因为战事已了,李绩难得空闲,倒是也有不少闲心与候君集在此唠些闲话。 “重点就是,”说着,李绩着重地看了候君集一眼,道:“柳一条他在月前,亲自去了高昌。” “又是那个小贼?!”候君集的胡子头发猛然乍起,双眼暴凸地看着李绩。 “所以说,”李绩轻声感叹道:“你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若不是因为与他交恶,你候君集怎么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看到候君集现在的结局,李绩多少也觉着有些恐怖,柳一条只不过是一个商贾,一个平民而已,可是他却能整得大唐的一个兵部尚书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能够整得高昌一国之主帅众叛亲离,战败沙场。 这样一个身份平平,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且又其智如妖,睚眦必报的人,才是最为可怕和最需要提防的一个。 “哦,还有,”似想要切断候君休所有的念想,李绩接声说道:“在你的帅营被攻破之后,那个扮作小兵企图趁乱逃走的罪臣李承乾,也已伏首,更巧的是,发现并捉住他的,仍是柳一条所引荐过来的那个薛仁贵,所以,任命吧。” 说完,李绩便转身离去,再没了与候君集闲唠的兴致。 另一边,晋王李治正在与他的兄长,曾经的东宫太子李承乾一起对坐而视。 “别问我这是为什么,”李承乾喝着桌上的温酒,直接开口将李治想要的问话堵在口中,夹了口菜,抬头看了李治一眼,淡声说道:“如果你是我兄弟的话,就帮我做一件事。” “大哥请讲。”提壶为李承乾斟倒一杯酒水,李治不置可否地轻声询问。 “我要柳一条死!”李承乾略带疯狂的眼神看着李治,狠声说道:“我要让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大哥当也知道,那是我的老师。”没有当场表态,李治仍是一脸沉静地坦声而。 “可我是你的同胞兄长!”李承乾有些激动地看着李治,道:“难道你连为兄临死前最后一个请求都不愿理会,所为的,仅仅只是一个外人?” “我知道了,哈哈哈,”李承乾有点神精质地哈哈大笑两声,指着李治嘲笑道:“在看到我的下场之后,你已经感到有些害怕了,哈哈哈,好,害怕了好,怕了就会想法子克服,而最好的克服方法,无外乎就是让他不再出现而已,哈哈哈……” “大哥,你醉了!”自斟自饮了一杯,李治淡声向李承乾说道了一句。 “醉了?”李承乾止住笑声,落魄地轻声叹道:“或许吧。” “差不多就要启程了,”说着,李治站起身形,低头看了李承乾一眼,轻声说道:“大哥也稍微准备一下吧,保重!” “前面差不多就到了,”肃州城西不远,一行车队正在急驰而来,抬头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肃州城池,楚弈再一次向他们陛下劝道:“陛下,此去长安,凶险重重,陛下真的就不再考虑一下了吗?不然的话,就让微臣代陛下再走一趟长安,如何?” “你去?”扭头看了楚弈一眼,麴宝宝微摇了摇头,道:“你去,怕是还不足以能够平息大唐皇帝的怒火,这一次,也就只有本宫亲往方能显出诚意,套用柳先生的一句话,此去长安,不成功,则成仁,实是没有第三条道好走。” “可是,若是陛下此去有个万一,那……” “做事不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麴宝宝脆声道:“此去若成,则本宫活,高昌兴;若败,则本宫死,高昌亡。现在摆在本宫面前的,已是再没有其他选择。” “皇上之所以会被周遭各国称之为天可汗,除了是因为大唐足够强大之外,也是因为他有与蓝天一声宽广的胸襟,”见君臣两人忧心忡忡,柳一条骑在马上有些看不过眼,从中插道:“所以,只要陛下带上足够多的诚意,皇上应该不会太过深究。” “承柳先生吉!”冲柳一条轻点了点头,麴宝宝放下窗帘不再多。 柳一条与麴宝宝他们一行的到来,对李绩还有李治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可喜的意外收获,不兴刀兵,就能引来高昌新王的臣服,对他们大唐来说,无疑是一件益事,所以,对于麴宝宝还有她的一些随从,李绩与李治都表现出了相当多的善意。 至于柳一条,因为都是熟人,倒也没有那般生分,在与李绩李治见过礼之后,直接就被公孙贺兰给拉着去了他自己的营帐。 到了帐内,原本嬉笑无形的公孙贺兰面容突然一正,很是严肃地郑声向柳一条说道:“大哥既然已经远走,为何还要再回来冒险?” “哦?贤弟这是何出此啊?”随意地在公孙贺兰的帐中坐定,柳一条面带微笑轻声向公孙贺兰询问。 “大哥休要再瞒我,”公孙贺兰正色道:“别的一些事情且不去说,但就那三万伊丽战马之事,若是被皇上知晓,大哥哪还能再得安生?为了一己私仇,先帮敌后退敌,置大唐百姓安危于不顾,害大唐将士数万于非命,这可是死罪啊大哥!” “呵呵,军中的这几年历练,确是让贤弟成熟了不少,”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淡然开声说道:“原以为这一次贤弟只能看到为兄在此战之中的功劳,却不会留意这功劳背后所隐藏着的凶险呢。” “不过有些事情做了也就做了,为兄并不后悔,”柳一条坦然道:“这次回返,纵是凶险重重,纵是性命堪忧,为兄却也是不得不回,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大义,回去认罪伏法,而是因为,家在那里,家人在那里,若是到时为兄不在,他们必会受到牵累,为兄还做不到能将他弃之不顾那般钢硬的心肠。” “可是……” “行了,”出声将公孙贺兰的话语打断,柳一条淡声说道:“死不死尚在两可之间,贤弟无须担忧。说不得为兄命大,能得皇上宽恕也未可知。” “大哥认为这,可能吗?”见柳一条不愿离开,公孙贺兰心下不免有些着急。不希望大哥就此丢了性命,但是大哥若是对家人弃之不顾真个选择离开,他的心里亦是不免会有些失望与鄙视,所以,公孙贺兰现在的心情很纠结。 “万事皆有可能,”感受到公孙贺兰心中的担忧,柳一条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声说道:“记住为兄这句话,万事皆有可能,有时候就是人死,都可再次复生。”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公孙贺兰眼中闪现出一丝光亮,略带一丝喜意地开声向柳一条问道:“莫不成大哥已经想到了相应的对策?” “贤弟觉得为兄是那种甘愿坐在那里等死之人么?”没有回答公孙贺兰的问题,柳一条轻摇着头,很是隐诲地向其反问了一句。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章归隐大结局 > 第八百六十章归隐(大结局) 因为战事已然平息,而且一路还要押送囚犯及陪同新晋的高昌国主,所以李绩一行回去时的路程已远不及他们来时匆忙,从肃州到长安,整整走了一个整月。 等他们赶到长安的时候,时间已近六月,天气渐热,去时的棉衣也都已换上了薄衫。 将士凯旋而归,李世民亲自出城十数里相迎,场面很热闹,也很喜庆,不过没有多少人知道,在这热闹喜庆的背后,已有不少人在暗中被皇宫的御侍给扣押并随着候君集、李承乾他们这些罪臣一起被送进了刑部的大牢之内。 而这些人中,除了一些太子与候君集以前的旧部与家将之外,还有一个就是那些奉命捉人的御侍都有些搞不明白的罪犯,柳一条,大唐‘柳氏商会’会长,长安柳氏宗族族长,‘柳氏书法’的创始人,名酒‘三碗不过岗’的酿造者,晋王殿下的老师,为皇后娘娘还有前太子治过病救过命的神医,这样一个又一个响亮的名头,让这些御侍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皇上为何会下令抓捕这样一个既是神医又是名流的商贾大家? 虽然不知道皇上的用意何在,不过既然皇命已下,该捉的亦是绝对不能放过。不过,对于这样一个几是家喻户晓的神医名人,御侍给出了足够的优待,行举之间对柳一条也显得相当的客气,不上枷,不扣锁,与其说抓,倒不如说请更贴切一些。 就这样,在所有人都在外面为打了胜仗而大肆欢庆雀跃之时,柳一条悄无声息地被人给押进了刑部大牢,而且住得还是重刑犯所呆的单间。 不许探视,不许交淡,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吃完睡,睡完吃,日子过得很是枯寂。 不过好在,这样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过了两天或是三天之后,听到外面传唤,说是要到刑部衙前问话,柳一条知道,日子到了,这一次出去,一切也都该有个了结了。 柳一条迈步走到堂前的时候,李世民正稳坐在正堂之上,堂下两侧,站着挂得上号的朝廷文武,见柳一条进来,许多大臣尤其是曾被柳一条救过性命的那十数个老臣老将,全都不自觉地站起身来,公孙贺兰那小子更是忧心忡忡地不停向自己使着眼色。 柳一条顺着小兰儿所示意的方向瞧看,身子不由一顿,爹、娘,二弟,还有楚楚他们也全都在侧,正在紧张忧心地看着自己。 见他们没有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受到牵累,这次过来也只不过是在堂外观审而已,柳一条心下稍松,知道李世民并没有想要赶尽杀绝,纵是这次自己难逃一劫,想来也不会连累到家人受苦。 轻冲着堂外的家人点了点头,柳一条狠下心来转过头去,神色坚定地迈步朝着正堂李世民所在的方位走去。 “草民柳一条,拜见皇上,见过诸位大人!”站在堂下,柳一条神色沉静地躬身施礼。 “知道朕为何要抓你吗?”低头看着堂下神情稳健的柳一条,李世民面上不显喜怒地沉声向柳一条质问。 “回皇上,小民知道。”柳一条弯身回道:“先是欺君,后是误国,为了一己之私仇,更是险些置大唐国境于险地,且还平白枉送了近万大唐士卒与百姓的性命,小民有罪,小民认罪,恳请皇上重判!” “唔?”李世民神色一愣,显是没有想到柳一条竟会这般地干脆,一上来就主动认下了所有的罪过,他这是在打的什么主意?真的已经活得有些不耐烦了么? “知道候君集还有李承乾那两个挑起战事的主谋之人,最后落了个什么样的下场么?”没有急着为柳一条定罪,李世民轻声向柳一条说道:“一个判了斩立决,此刻当已是人头落地没了性命。一个被削为庶民,发配并州,终生不得再入长安一步。” 柳一条躬身站在那里,静心聆听,因为不知李世民述说这些到底是何用意,所以也就没有多作回应。 “你的罪责真要论起来,一点也不会比他们二人轻便,”低头看着柳一条,李世民淡声问道:“你自己说,朕该对你如何发落?” “罪民无话可说,一切全凭皇上决断!”柳一条再次弯身认罪。 “那好!”李世民一拍桌案,在堂上高声说道:“你之罪责,依律,当诛九族!” “皇上!”“皇上!”听到李世民这句诛九族之,堂上以秦琼为首的几位老臣齐齐高呼,想要为柳一条还有其家人求情。 “不过,”在几位老臣子没有出之前,李世民话锋一转,接声说道:“年关时因为你柳氏商会的资助,朕曾亲自为你柳府颁过一道可获赦免的圣旨,所以九族之说可以不论,但是你,却是决无饶赦之理。” “以你一人之性命,换取全家安然,你以为如何?”李世民再次低头向柳一条看来。 “皇上仁厚,”柳一条躬身回道:“小民铭感五内,在此代家人谢过皇上大恩!” “念在你于我朝曾多有恩惠,所谓斩首之刑就且免了,”李世民轻点了点头,道:“朕特赐你可保得全尸。” 说完,李世民冲着向边的李治点头示意,继而向柳一条说道:“知道你此次定是罪责难逃,在多次向朕求情无果之后,稚奴特地从宫中丹师那里为你求得了一杯死后可保尸身不腐的汞毒,以了你们这一世的师生情谊。” “喝完之后,”李世民轻叹一声,道:“就随家人一起回府,料理后事吧!” “谢皇上!谢晋王殿下!”深看了向自己走近的晋王李治,柳一条微弯身冲其一礼,之后伸手将其端捧着的一杯水银接在手中。 “慢着!”就在柳一条闭着气息准备举杯就饮的空当,一直坐在下面的大司农卿苏炳仁终是忍不住出来出声阻止。 “苏爱卿,柳一条的罪责已确,罪不当恕,不知你现在还有何话说?”见再一次地有人出来阻挠,李世民的面色开始变得有些不善。 “皇上,微臣并没有要为柳一条开脱罪责的意思,只是,”苏炳仁弯身说道:“先皇曾有明令,对我大唐农事贡献着著,且又身怀‘陌农令’之人,可免必死之罪责!” “而柳一条,早在贞观十一年时,就因制出‘柳氏耕犁’、抽水井车还有他在三原试行的独特耕作方式,而得到过一枚‘陌农令’,”苏炳仁拱手道:“是以,柳一条亦有一次免死之机,还请皇上明鉴!” “陌农令?”李世民眉头微皱,低头看了苏炳仁一眼,道:“若是朕记得不错,先皇当年总共也就限制了两枚,一枚赐予爱卿,一枚则一直都在司农部闲置没有归属,怎么,爱卿已经将其赠予柳一条了?” “皇上许是已经忘记,”苏炳仁躬身回道:“在决定赠予柳一条‘陌农令’时,微臣曾有向皇上请示!” “嗯,”李世民半眯着眼睛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当时柳一条先是救了太子,后又医好皇后,再加上他当时所做的那些耕犁水车之类的东西,确实有益于农事,所以,在苏炳仁提出要对柳一条进行褒奖之时,自己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就点头应允了。 “陌农令虽可免死罪,但是叛逆之罪却不在其列,”李世民摇头说道:“柳一条所为之事,若仅止欺君也就罢了,可是他却有助纣为虐的谋逆叛逆之嫌,所以,这陌农令,亦不能救他!” “这……”苏炳仁一时哑口,很显然老头儿没有想到,到了现在,竟然连先皇所赐的陌农令都不能留下柳一条一条性命。 “苏老大人的好意,一条心领了,在此谢过!”端着酒杯,柳一条弯身与苏炳仁深施一礼,之后柳一条直起身子,又冲着柳老实他们所在的方向弯身一礼。 然后,柳一条直身,仰脖,直接将杯中那一整杯的水银吞入腹中。 “夫君!”见柳一条将汞毒饮下,张楚楚一把推开拦在堂前的守卫,及到柳一条的跟前,伸开双臂一下将夫君抱住,眼泪叭叭直淌。 “娘子,扶着我点儿,咱们,回家!”柳一条面色惨白,不过仍是温柔地抬手为媳妇儿拭去脸上的泪水。 “嗯嗯,夫君,咱们回家!咱们回家!”不停地点着脑袋,张楚楚双手搀扶着已经有些虚弱的柳一条,一步步地走出刑部衙堂。 一个时辰之后,柳府门前挂起白素,柳府院儿内哭声一片。 三天之后,柳二条运送着兄长的灵柩返回三原老家,将柳一条葬在三原祖坟之中。 半个月后,仍是悲痛不已的老柳夫妇还有张楚楚,带着柳小惠与还不满一周岁的小宝儿,一起驱车迁出长安,不愿在长安这块伤心之地久呆。 临走之前,张楚楚遵循柳一条遗愿,将‘柳氏商会’所有事物全权托由管家柳无尘照看,并宣布,日后‘柳氏商会’每个月都会拿出所有商品盈利的百分之八十,用于补恤在唐、高之战中不幸遇难或战死百姓和士卒的家属,直至老人得以善终,稚子得以成年,以补偿柳一条在之前所犯下的过错。 一个月后,也不知高昌国主麴宝宝到底用了什么**药,竟然说服公孙贺兰远‘嫁’高昌,成为高昌驸马,至此,大唐与高昌两国联姻成功,在李世民的主持下,两人在长安完婚之后,带着三原的公孙文德老两口儿一起,启程返回了高昌。 半年之后,高昌国都,‘得一醉’三楼雅间之内,掌柜柳成盼东盼西的,终于迎来几位贵客。 麴宝宝、公孙贺兰,公孙文德夫妇,还有柳老实、柳贺氏、张楚楚、柳小惠与小宝儿,当然,除了这些贵客之外,其中最让柳成感到意外和惊喜的是,他们家大少爷竟真的死而复活,也跟着来到了高昌。 “大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嫁夫随夫,麴宝宝虽贵为一国之君,这个时候却也不得随着公孙贺兰一起对柳一条称上一句大哥:“我们明明都亲眼看着大哥将毒药灌进了喉咙,可是结果怎么会没有一点不良的反应呢?难道那所谓的汞毒,根本就是大唐皇帝用来蒙人的?他是有意要留大哥一条生路?” “皇上想要放我一马是真,”柳一条安然地坐在那里,见所有人都一脸好奇地瞪着大眼看着自己,不由轻笑着说道:“不过那杯汞毒却也不是假药。” “我之所以直到现在都还能安然地坐在这里与你们吃酒,”柳一条道:“那是因为我知道汞毒的一个特性,可吞而不可闻,久闻则必死!” 所有人都知道水银巨毒,仅是闻上一闻就会有中毒之迹象,闻得时间久了更是会神智水清,堪有性命之忧,所以很多人都是淡汞而色变。 但是却很少有人能够发现,或是有那个胆子去尝试,像是这种闻上一闻都会不适的巨毒之物,直接灌进肚子里反而不会在太大的问题。只要事后漱口,并及时饮用一些蛋清之类的高蛋白之物,虽可能会有些不适,但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莫不是那大唐皇帝也知道这个汞毒的秘密?”麴宝宝闻插声问道:“不然的话,他怎么偏偏会选这种毒药?” “皇上不知道,不过皇上知道我的那个好学生知道,我曾经专门跟晋王讲解过这方面的知识,”柳一条淡笑着开声说道:“所以我说,皇上同意了晋王的建议,那就是有意要留我一条性命,只是这些话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绝对不会明着说出来而已……” “……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吃喝不愁,诸事不必烦心,没事儿的话自然是多出去走走,登登山,游游水……” “或是办个私塾,没事儿教教学生也是不错……” “……”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