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弃后》 章节目录 第一章被绑城墙 > “给本宫将她绑上去!” 只见一声娇叱声响起,一个身上穿着素色衣裳,衣裳上一点花纹都没有的妇人被士兵绑上了皇城城门的城墙上,妇人脸色蜡黄憔悴,却难掩着她倾城的美貌。 她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眸此时含着滔天的恨意,看着刚才下命令的女子,用尽全身力气叫道:“沈婧慈,你不得好死!” “咯咯!”被妇人诅咒的女人身上身穿着银色盔甲,看起来英姿飒爽,只是,她和被绑在城墙上的妇人相比,面貌稍有逊色,而她,眉目间尽是戾气。 此时她听到妇人的诅咒,她笑得极其开心,眼里尽是嘲讽的目光,“谢如琢,不得好死的是你吧?你别忘记了,你们谢家不奉新君已经被全家抄斩,如今谢家只剩下你和谢淮南下去和家人团聚,我们姐妹之情一场,姐姐,妾身怎么能让你在人世间孤孤单单一个人呢?” 此时被绑在城墙上的,正是谢家如今剩下的唯一嫡女——谢如琢,新帝萧君涵是皇子的时候的王妃。 谢氏一族,传承百年儒学望族世家,谢如琢祖父谢晟礼曾为帝师,谢氏一族辅佐高祖皇帝夺得天下,随后封侯拜相,可谓门第显赫,当年谢家嫡女谢如琢嫁于二皇子萧祯的婚礼轰动皇城,谁能想,在二皇子萧祯登基之后,谢家以不敬皇族罪责被满门抄斩,而二皇子妃谢如琢被贬,沦为阶下囚。 而此时,谢如琢听到面前这位曾经被当做姐妹的侧妃沈婧慈一,她眼眸之光渐渐黯淡,眼圈红了起来,是她害了谢家,如今,她唯一的兄长谢淮南是谢家唯一的子嗣,他绝对不能死! 谢如琢想到这里,她贝齿咬着苍白脱皮的嘴唇,口中蔓延着腥味刺激着她的神经,看着面前讥讽地看着她的沈婧慈说道:“沈婧慈,你恨的人是我!你要杀要剐随便你!在大牢里,你已经折磨过我了,难道你就不能放过我哥哥,看在以前我如此帮你的份上!” 沈婧慈听到谢如琢的这番话,她得意地笑了起来,沈婧慈是如此骄傲的人,如今,她让自己放过谢淮南,哼!笑话,斩草不除根,这不是养虎为患? 沈婧慈想到这里,她抱着手臂,脸上难掩着高傲地说道:“谢如琢,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在你的脸上贴金,以前你帮我?笑话!这是本宫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你帮我什么?你抢了我男人,夺了我王妃的身份,让我成为他的侧妃,这叫帮我!” “你……”谢如琢听到沈婧慈的话语,眼眸一缩。 还没有等谢如琢说完话,只听到沈婧慈冷哼了一声,得意地说道:“你求我啊!求我,我说不定考虑一下!” 沈婧慈想着,在大牢的时候,她使人折磨沈婧慈,不管怎么鞭打、针刺、夹刑,这个女人都没有说过一句求饶的话,她就不信,她不能让沈婧慈给她低头求饶! 谢如琢听到沈婧慈的条件,她眼眸顿时一缩,她祖父教导她,身为谢家人,绝对不能弯腰,可是,如今面临危机的是她的兄长,唯一的兄长! 谢如琢口中一股腥甜,从牙缝里面迸出一句话,“我求你!” “呵呵呵!”沈婧慈听到谢如琢的话语,仰头笑了起来,等到她笑完之后,她脸色一沉,“来人,传信给谢淮南,告诉他,如不来,他的亲身妹妹吊死在皇城墙门!” “你!”谢如琢听到沈婧慈出尔反尔,她气得脸色涨红,目光如刀,恨不得杀了面前这个女人。 傍晚,一阵马蹄声从远处而来,为首的将军正是谢淮南…… 章节目录 第二章乱箭射死 > 已经被挂在城墙上的谢如琢无力地抬起头,当看到远处率领着骑兵过来的带头将军正是谢淮南的时候,谢如琢眼眸惊恐地瞪大,不!哥哥,哥哥他绝对不能过来!这是沈婧慈和萧君涵的阴谋。 谢如琢想要大声地让自家的兄长离去,可惜,暴晒了一天的她已经发不出声音。 谢淮南看着被挂在城墙上的妹妹,眼睛猩红起来,他原以为妹妹身为萧君涵的正妃,谢家倾力帮助他登上了皇位,萧君涵会善待谢家和他的妹妹,可是,没想到萧君涵会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登基之后,竟然将谢家给毁了,如今,还如此对待他的妹妹! “哥……”谢如琢看着面前自家兄长心疼而愤怒的模样,她张开嘴巴,却只能从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谢淮南将怒气给压下,对着城墙上的士兵叫道:“叫萧君涵过来!说我谢淮南过来了!” 士兵听到谢淮南的话语,立刻去叫人,不一会儿,只见脸上带着得意表情的沈婧慈走了过来。 “怎么是你?!”谢淮南看着过来的沈婧慈,俊脸瞬间阴鸷冷酷,青筋跳凸,漆黑的眼眸裂出道道腥色,指骨握的猎猎作响,整个人宛如罗刹现世! 谢淮南万万没有想到,被自家亲妹子当做姐妹的女人竟然和萧君涵勾结在一起,看此时她的打扮,恐怕,这个女人在这次的阴谋中也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沈婧慈看着面前的谢淮南震惊的模样,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表情,含着讥讽的声音说道:“谢淮南,等你很久了!” “沈,婧,慈!”谢淮南一字一句地愤恨地吐出沈婧慈的名字。 沈婧慈从腰间抽出一把剑,走到城墙边,剑直指着谢如琢,得意地说道:“谢家,如今只剩你们谢家兄妹,我先杀了她,再杀你,让你们兄妹俩下去陪谢家族人,如此团聚在一起,你们觉得如何?” “沈婧慈,你找死!放开我妹妹!你的目的不是让我过来吗?现在,我谢淮南就在这里,拿我来交换她!”谢淮南看着沈婧慈这举动,眼里露出惊慌的目光。 “不……”谢如琢听到谢淮南的话语,虚弱的声音说道:“哥哥,你走!我是谢家的罪人,我拿死谢罪!” “呵呵!”沈婧慈听到谢如琢的声音,冷笑地说道:“谢如琢,你以为你死就结束了吗?刚才我说的话,是不是你没有听到,现在,你看看看看眼前这一幕!” 沈婧慈说完,厉声叫道:“弩箭准备!” 沈婧慈的话一落下,数架弩弓被架起,目标直直对准着谢淮南。 “保护将军!”在谢淮南身边的将士看到这一幕,立刻拿着盾牌围在了谢淮南的身边。 沈婧慈看着眼前的一幕,她轻蔑一笑,“不自量力!” 她说完这句话,低头看着挂在城墙上的谢如琢,冷笑道:“谢如琢,好好地看眼前的这一幕,让你终身难忘的!放!” 随着谢如琢的命令一落下,只见数道锋芒锐利的长箭从弩弓射出,划破空气,直直地射向被盾牌保护在中央的谢淮南。 “砰!” 弩箭直直地穿过盾牌,坚固的盾牌在这数道弩箭的强攻下,竟然脆弱如大白菜一般,裂出数道裂痕,更是夸张的是,弩箭只穿过拿着盾牌的士兵身体。 被保护的谢淮南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这……怎么可能?! 沈婧慈看着城墙下被吓得惊呆的众人,嘴角得意地勾了起来,“再射!” 乘胜追击,不留一丝退让的余地,在沈婧慈的心里,她一定要将谢淮南和他的人斩草除根! “不!” 谢如琢凄凉的声音叫了起来,眼里留下血泪,眼睁睁地看着数道弩箭只穿过她兄长的身体,从小保护着她长大的哥哥,就在她的面前直直地倒下! 章节目录 第三章给我挖了她的眼睛 > “咯咯咯!”沈婧慈得意的笑声响了起来,看着悲痛的谢如琢,她的笑声停不下来。 她等着这一刻,等了好久了! 谋划了十多年,忍辱负重做了人家的妾,笑到最后的人是她,是她沈婧慈! 谢如琢听到沈婧慈的笑声,她觉得刺耳万分,包涵血泪的眼眸中尽是滔天的恨意,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得意狂笑的沈婧慈咒骂道:“沈婧慈,你不得好死!这个毒妇,早晚会下了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的!” 谢如琢的诅咒让沈婧慈的笑声停了下来,她冷哼了一声,讥讽地看着谢如琢,说道:“谢如琢,下十八层地狱额,我沈婧慈死,老天爷都不收,你觉得阎罗王会收吗?不过,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吧!你觉得我会心甘情愿地嫁给君涵当侧妃吗?哼!要不是为了他的大业,我会如此委屈?君涵答应我,只要他登上皇位的那天,我便是皇后!而你……” 沈婧慈看着一身狼狈的谢如琢,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算你成了下堂妇,我也不会轻易地饶过你,让你受尽折磨,亲眼看到你谢家的覆灭,才能消去我的心头之恨!” 谢如琢听到沈婧慈的话语,因为愤怒身子颤抖颤抖着双肩,脸色铁青,贝齿相磕地怒瞪着沈婧慈,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时的沈婧慈都死了多少次了。 沈婧慈看着面前谢如琢怨毒的目光,她怒从心生,“来人,给我挖了她的眼睛!” 沈婧慈的命令一下,只见两个士兵将绑在城墙上的谢如琢拉了起来,而另一个士兵,拿着匕首,渐渐地逼近谢如琢的眼睛。 就在匕首准备要刺入谢如琢的眼睛的时候,只见一个将士叫道:“娘娘,你看!” 沈婧慈听到他的话语,只见一行穿着黑色骑装的骑兵快速地朝着这边走过来,黑甲黑袍,朱缨赤马,一看,便是精锐兵马,而这些骑兵正严密地保护着在队伍中的一辆看似简单,却另有乾坤的马车。 沈婧慈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她眼眸顿时一缩,黑骑!她随即对着身边准备对谢如琢动手的士兵叫道:“先留着她的眼睛!” “是!”士兵听到沈婧慈的命令,收住了手中的匕首。 而虚弱的谢如琢顺着沈婧慈的目光看下去,当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她身子一僵,难道是他! “殿下,谢将军死了……”为首的军将看到谢淮南被射死,脸上露出沉重的表情,对着马车里面的男子说道。 马车里面的男子听到军将的话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虚弱的声音说道:“谁在城墙上?” “是沈婧慈!”军将听到男人的问话,目光落在城墙上,随即接着说道:“还有谢王妃!” 男人听到军将的话语,随即说道:“过去!” 当马车停落在城墙十尺之外站定时,车上的驭夫抬手将彩帛制成的车帘缓缓揭开半边缝隙。 只见车内一几,一榻,一人。 饶是已经被命定为皇后的沈婧慈见过他数次,但此时再次见到这个男人也被晃了眼,一个半倚在榻上,虽然身体虚弱,丝毫不被光华所遮掩的男子——萧君夕。 沈婧慈很快收起了她的惊艳,对着面前的男子含笑地说道:“三皇子,许久不见,您的身体还是那么的虚弱,这舟车劳累,您可要保重身体才是,免得陛下担心。” 萧君夕极其俊美的脸上苍白无血色,听到沈婧慈的话语,他拿着白色的锦帕捂着嘴巴,轻轻咳嗽了几声,清透潋滟的黑眸含着冷冽,他淡红的唇角微微勾起,淡淡的声音说道:“我过来的目的很简单,我要她!” 章节目录 第四章以令换人 > 沈婧慈听到萧君夕的话,眼里划过惊讶的表情,随即讥讽地看着身边的谢如琢,冷笑地说道:“谢如琢,没想到啊!三皇子对你的情意那么深,我说,你怎么就有了一张勾人的脸呢?如果,我将你的脸蛋给划花了,是否别的男人就不会看上你了?” 沈婧慈一说完,只见她手中的剑指向谢如琢的脸蛋,这一动作,瞬间让下面的萧君夕心提了起来。 萧君夕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沈婧慈,你敢!如果你动她一根汗毛,你是绝对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的,你信不信?” 他说完这句话,情绪因为有些激动,随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沈婧慈听到萧君夕的威胁,冷笑,收回了剑,讥讽地说道:“三皇子还真是有情意义!她说完,目光从谢如琢的身上投在萧君夕的身上。 “三皇子,黑骑令!” 萧君夕听到沈婧慈的这句话,将目光投在她的身上,淡漠的声音说道:“沈婧慈,一手交人,一手交令,难道这个道理你不懂?” 沈婧慈听到萧君夕的话语,她轻蔑一笑,说道:“三皇子,对于你手中的黑骑令,是陛下感兴趣,而不是我,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不拿令给我,呵呵,我就在你的面前慢慢地折磨谢如琢,你不知道,如今她身上的伤痕都是我折磨的,很多手段我还没有用在她的身上呢!正好,三皇子你来了,你可以充当一下观众。” “你!”萧君夕听到沈婧慈的话语,呼吸有些不稳了起来,他平生唯二的弱点,除了他的父皇,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没想到,今天会暴露在这个恶毒女人的面前,他恨!但是,他却不得不妥协! 一旁的谢如琢泪水流了下来,她这辈子,最辜负的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却不计较过去她的无情,在这个时候过来救她。 她不能再欠这个男人的情了! 谢如琢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面前的萧君夕大叫道:“萧君夕,你走!我不要你救!走!” “呵呵呵!”沈婧慈听到谢如琢的话语,笑得开心不已,幸灾乐祸地看着下面的谢如琢,说道:“三皇子,你瞧,人家都不想要你救呢!” 萧君夕眼里划过受伤的表情,但是并没有回应谢如琢,而是将目光投在嘲笑他的沈婧慈身上,冷冷的声音说道:“沈婧慈,你说了,是二哥在乎黑骑令,如果他知道,今天有机会可以拿到黑骑令,却因为你的缘故,拿不上,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纵然他许诺给你皇后之位,但是,他可是没有下圣旨,随时都可能有变化,你应该了解他的性子!” 沈婧慈听到君夕的话语,眼眸顿时一缩,她手下意识地握成拳头。 “好!一手交人,一手交令!”沈婧慈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面说出这句话。 萧君夕听到沈婧慈的话语,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沈婧慈示意身边的一个将士下去换人换令,她站在城墙,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谢如琢朝着萧君夕猛摇头,可惜,这个男人不为所动。 将士拿到黑骑令,朝着沈婧慈点头,而同时,他将身后的谢如琢推向萧君夕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沈婧慈尖锐的声音大声叫道:“给我杀!” 沈婧慈的话一落下,早在一旁准备的弩弓数箭齐发。 “保护三皇子!”萧君夕身边的亲卫围住萧君夕,却一时间忽略了谢如琢。 “不!”萧君夕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箭只穿谢如琢的胸口,一口血从喉咙间涌了出来,喷散在大地。 “对……不起……”感觉到生命渐渐流逝的谢如琢看着面前吐血的萧君夕,她无声地说出了三个字,随后,陷入了黑暗中…… 章节目录 第五章相救,男下女上 > 耳边传来鸟儿的叫声,谢如琢幽幽地转醒,只感觉到全身上下无比地酸疼,还没有等到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见周围的环境让她眼眸顿时瞪大起来。 只见各种千姿百态的参天大树映入眼帘,令人目不暇接,而此时她躺着的地面潮湿无比,甚至有不少腐叶以及腐烂的木头,呼吸间,尽是无比闷热的空气,这里是哪里? 谢如琢百分之百肯定,这里一定不是城门前,难道是她昏迷之后,被人带到了这里。 谢如琢撑着潮湿的地面起身,感觉到全身上下貌似都散架了一番,低头看着身上脏兮兮的衣裳。 不对啊! 她怎么是身穿着如此华丽的骑装,还有,她胸口不是中箭了吗? 谢如琢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个回事,只听到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顿时让她全身紧绷了起来。 谢如琢原本就是一个胆子大的女人,要不是嫁给萧君涵磨砺了她的菱角,她也不会后来被沈婧慈打压得连一个王妃都不像样。 此时谢如琢身边没有人,她也不顾得什么形象,拍了拍脸颊子,朝着声音发源的地方走了过去。 是萧君夕! 谢如琢看到浓密树丛里面站着的一个男人竟然是萧君夕,她瞪大了眼睛,正想叫他一声,只看到一只冷箭从树林里射了过来。 “不!”谢如琢看到这一幕,冷汗顿时冒了起来,大叫了一声,她想到这个男人为了她,不惜拿出珍贵的黑骑令换她的性命,她绝对不会让这个男人出事。 萧君夕听到谢如琢的声音,朝着她看了过来,正想出声,可是,却看到谢如琢整个人的身子朝着他扑了过来。 “噗通”一下,两个人齐齐摔倒在地上,男下女上,且大眼瞪着小眼! 萧君夕嘴角抽了抽,这不是谢家小姐吗?竟如此大胆地朝着一个男人投怀送抱,简直太大胆,太没有一丝女孩子的矜持了! 萧君夕正想推开谢如琢,只见一支利箭头直直地插在他们俩附近的泥土里。 萧君夕眼眸顿时一缩,如果刚才不是谢如琢将他给扑倒的话,那么这只箭就会射穿到他的身上! 暗处的人暗暗捶了一下地面,该死的女人! “你没事吧?”谢如琢紧张地看着身下的萧君夕。 “没事,谢谢你,谢小姐,不过现在,你可否先起身呢?”萧君夕对着面前的谢如琢说道。 他叫自己什么?谢小姐!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的对她的称呼,眼眸顿时瞪大,记得她嫁给萧君涵之后,萧君夕叫自己为二嫂的,可是如今,他称呼她为谢小姐,还有,此时的萧君夕看起来如此的年轻,不一样,这眼前的人真的是她认识的萧君夕吗? 萧君夕看着谢如琢瞪着自己,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的模样,他眉头一皱,问道:“谢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你……” 还没有等谢如琢出声,想问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萧君夕,只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吼。 “嗷~” 谢如琢身子顿时一震,想要说的话止住,和萧君夕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里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 糟糕,是熊! 谢如琢立刻从萧君夕的身上起身,而萧君夕也是翻身起身,强加镇定的声音道:“走!” 谢如琢点头,随着萧君夕一起,快步地离开这里。 可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有等到他们走几步,树丛被扒开,只见一只猩红着眼眸的黑熊出现在两个人的身后,朝着他们怒吼出声…… 章节目录 第六章女汉子是她 > 黑熊这一吼,瞬间惊起了林中的鸟儿,树林中的一个个小动物或飞或逃。 谢如琢忍不住转过身,当看到身后这个比成年人还要巨大的黑熊,她吓得身子都僵住了,这只黑熊,哪来的? 萧君夕感觉到身边的人一动不动,他侧头一看,只见谢如琢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让他忍不住也看过去,随后,他眼眸一缩。 此番皇家狩猎,树林中的野兽都早就已经被驱赶,可是,如今他们竟然遇到了一只成年的黑熊! 萧君夕锐利的目光投在黑熊受伤的腹部,只见那里插着一根箭,可见,这只黑熊是应该受了攻击,激怒了它的野性,才让它发狂的。 萧君夕结合刚才他被刺杀,再看到此时被一只黑熊,萧君夕不得不怀疑,这一连串的事件是否是一个阴谋,是致他于死地的阴谋! 谢如琢看着渐渐朝着他们逼过来的黑熊,立刻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叫道:“我们快跑!这只黑熊发狂了,它一定想要杀了我们!” 萧君夕听到谢如琢的话语,猛地回过神来,点头。 可惜,此时已经晚了! 黑熊眼看着谢如琢和萧君夕要跑,它“嗷”的一声怒吼一叫,提升了速度。 谢如琢和萧君夕感受到因为黑熊沉重脚步声的越来越临近,他们额头上的汗水流了下来。 “小心!”萧君夕感受到身后空气的波动,随即将一旁的谢如琢推到在地上。 才推到的那一霎那,只见黑熊的一个爪子在她刚才站着地方落空。 袭击不成功的黑熊瞪着猩红的眼眸,随后爪子一拍,朝着一旁的萧君夕拍了过去。 黑熊原本以为它会将瘦弱的萧君夕给拍飞,却没有想到,还是落空了。 接连遭遇失败的黑熊万分不甘,它朝着天上怒吼大叫,两个拳头化成拳头,用力地朝着萧君夕锤打过去。 “不!萧君夕快躲开!”一旁的谢如琢看着越发愤怒的黑熊,慌地叫了起来。 此时为了躲避这一拳的萧君夕身子倒地,整个人极其的狼狈,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熊,难道,这一次老天就要亡他了吗?不!他绝对不能放弃! 萧君夕看着黑熊抬起它的脚,随后想要踩死他,随即身子一翻,躲避这个袭击。 谢如琢看着惊险万分的萧君夕,她后脊背冒出冷汗,怎么办?萧君夕完全无法对付这只黑熊,再这样下去,不仅仅他不能逃过这一劫,连自己都会命丧在黑熊的爪子下。 谢如琢余光落在刚才要刺杀萧君夕的那只插在地上的箭上,她眼里露出锋芒,既然逃不了,那就放手一搏吧! 谢如琢想到这里,随即将插在地上的利箭一把拔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黑熊冲了过去,一跃跳上黑熊的后背,来不及给黑熊反应,动作凌厉地将这只利箭插入了黑熊的眼睛。 萧君夕傻眼地看着谢如琢这一凌厉的动作,傻眼了,这是平时养在深闺当中的大家小姐吗?天啊!不过,这样的女人才是最让人欣赏的,比起那些看到黑熊尖叫连连就吓晕了的闺秀好多了! 此时的萧君夕欣赏的目光投给谢如琢,可是,当看到谢如琢被黑熊用力一甩,甩下身子,他慌了,快步地朝着谢如琢跑了过去。 “你怎么样?”萧君夕紧张地扶起谢如琢。 呻吟声从谢如琢的嘴里发出,她皱着脏兮兮的脸,难受地说道:“疼……疼死了……” 萧君夕听到谢如琢的话语,无奈地说道:“你傻啊!竟然就这样跳上了黑熊的背!”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责备她的话语,想要瞪眼,却一定力气都没有,而此时受了眼伤的黑熊捂住流血的眼睛,大声地咆哮声,却不想,没过多久,它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倒。 “噗”一下,飞尘扬起,而黑熊竟然倒地一动不动了! 这一幕,让谢如琢和萧君夕傻眼了…… 章节目录 第七章暗箭受伤 > 此时的谢如琢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只熊的战斗力竟然那么弱,她只是拿着一支箭插入它的眼睛,而现在,它竟然晕了! 暗处中的杀手看到面前的一切,他恨恨地咬牙切齿,原本以为这只熊能杀死萧君夕,却偏偏冒出这个女人,如今,这只熊也被这个女人给解决了! 杀手眼眸一沉,不行!如果今天解决不掉萧君夕的话,主子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杀手想到这里,心生一计。 “你还好吗?”萧君夕小心翼翼地将谢如琢搀扶起来。 谢如琢被刚才那只熊甩到地上,脚腕好疼,似乎扭到了,听到萧君夕的问话,她皱着一张沾上泥土的脸,有些吃痛地说道:“死不了,受点伤而已。” 萧君夕听到的这番话,他笑了,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渐渐融化人的心房,让人无法抗拒,也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而此时的谢如琢也是忍不住呆滞了,她知道,萧君夕是美男,一个完美无缺的美男,因为身体的缘故,他的肤色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苍白,却又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但是精致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如此俊美的男人,却平时端着一张冷漠的脸,却不料,这一笑,真是倾国倾城。 萧君夕看着谢如琢呆滞地看着他,顿时让他不好意思起来,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说道:“我们先回营地,然后让御医给你看一下,至于今天发生的事……” 萧君夕眼里发出寒光,对着面前的谢如琢说道:“你先别告诉别人,我会处理的!” “嗯。”谢如琢听到萧君夕的话语,点头。 此时谢如琢脚受着伤,萧君夕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小心地搀扶住她离开这里,而他相信,不久之后,他的人会找到这里。 谢如琢也放弃什么女子的矜持,任由萧君夕搀扶她离开这里。 才走了几步,谢如琢汗毛警惕了起来,冒名的,她有一种感觉,危机还没有解除! “怎么了?脚很疼?”萧君夕看着谢如琢停下脚步,随即关切地问道。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的话语,沉着声音说道:“我们赶紧走!” 萧君夕听到谢如琢的话语,以为刚才她杀熊的事情心里有了阴影,随即点头说道:“好!” 萧君夕搀扶着谢如琢,加快步伐离开这里,只是,谢如琢强烈的危机感越来越重,她下意识地朝着身后一看,这一看,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暗箭! 而这只暗箭已经逼至他们的身后,不!应该说,是逼至萧君夕的身上! “小心!”谢如琢推开萧君夕,可是,她却来不及躲避这只暗箭。 在谢如琢胸口中箭倒地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好想骂老天爷,这到底什么意思,真是让她死前遭受一番折磨吗? 谢如琢想要苦笑,可是,却没有一丝力气,看着紧张地抱着她的萧君夕,想到之前萧君夕为了救她,和沈婧慈做的交易。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一定要平安。” 就在谢如琢昏迷的时候,沈婧慈带着一群士兵赶了过来。 “三皇子,属下来迟!”一个身穿着盔甲的男人带着一行士兵朝着萧君夕跪地认罪! 萧君夕依旧抱着中箭昏迷的谢如琢,再看到震惊的沈婧慈,他眉目间尽是寒霜,这个女人是谁? 萧君夕虽然疑惑,但是还是冷声道:“给我抓到刺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男人听到萧君夕的话语,起身,示意身边的士兵立刻分头抓刺客。 萧君夕看着士兵牵过来的马,他低头看着昏迷的谢如琢,但没有说什么,将她放到马上,而他也上了马。 众人呆滞,一向不以人亲近的三皇子竟然和一女子同乘一骑! 章节目录 第八章命中剧毒 > 秋闱营地当中,最大最显眼的帐篷乃是靖帝的帐篷,得知最疼爱的儿子萧君夕在狩猎的时候遭遇暗杀,靖帝震怒,务必严查。 靖帝朝着众臣发火之后,此时帐篷里面只剩下他还有萧君夕两个人。 靖帝得知这个儿子除了一点皮外伤之后没有大碍,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想到这个儿子命运多舛,原本被神医料定只能活二十五,让他心里难受,平时就偏疼他一点,可是,就是还是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靖帝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儿子因为身体的缘故,他对其他人并不能造成威胁,而偏偏,他的疼爱成为他无形的杀手,唯一对这个儿子有怨恨的便是他的其他儿子! 靖帝眼底蕴含着怒气,如果真是这些儿子幕后做的,这样的儿子,他不要也罢!希望,他们不要让他失望! 萧君夕看着靖帝眼里难掩着怒气,随即安抚地说道:“父皇,儿臣没事,幸亏今天谢小姐舍命相救。” 靖帝听到萧君夕的话语,他点头,随即道:“朕会好好奖赏谢家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萧君夕听到靖帝的话语,点头,想到刚才随着救兵一起赶过来的沈婧慈,他随即说道:“后面来的女子是谁?” 靖帝听到萧君夕的话语,叫人过来回禀,只见靖帝的太监总管走了过来,他恭敬地说道:“回陛下,那个女子是沈家女,这次秋闱随着沈大人过来的,她说她听到救命声,以为力量单薄,所以去找来附近巡逻的士兵,却没有想到,会是三皇子和谢小姐受难,而老奴也和当时带兵的秦将军了解了一下,确实如此!” 靖帝听到这番话,随即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过后回宫再犒赏,你让她回去吧!” 太监“是”了一声,正想退下,只听到门外传来的太医的声音。 “陛下,臣有事启奏!” 靖帝听到太医的声音,随即宣了进来。 太医院院正姜太医连同其它太医给谢如琢治伤,可是,让他们震惊的是,谢如琢胸口上的那只箭含有剧毒,毒性极其强烈,如今毒性依旧蔓延身体,就算是拔箭治疗,能难以有回天之力。 姜太医的话一落下,靖帝和萧君夕震惊了,箭上竟然含有剧毒。 靖帝想到,如果不是谢如琢给他的三儿子挡箭,那现在他不就失去这个最疼爱的儿子吗? 靖帝越想越是后怕,而他身边的萧君夕心却是沉了下来。 怪不得,之前在树林里遇到黑熊的时候,谢如琢拿着箭灼伤了黑熊的眼睛,黑熊随即倒地死亡,原来,这只箭还有剧毒! 连熊都受不了这个毒,何况是人呢? 萧君夕嘴巴紧紧地抿着,他突然想到什么,对着姜太医说道:“如果拿西域雪莲的话,是否可以解毒?” “夕儿!”靖帝听到萧君夕的话语,脸上顿时露出震惊的表情,要知道,他嘴里所说的西域雪莲可以派人千辛万苦找来的,是拿来给这个儿子续命的,可是现在,他竟然让给一个臣女。 纵容这个臣女是谢家的嫡女,但是在靖帝眼里,她的命比不过自家儿子的命。 就连姜太医听到萧君夕要拿西域雪莲给谢如琢服用,他也是震惊万分,原本这次秋闱之后,西域雪莲要作为药引给三皇子服用,这样可以续命到三十岁,可是如今,他竟然让给谢家小姐! 萧君夕看着自家父皇一脸不赞同的模样,他轻笑,对着面前的靖帝说道:“父皇,如果不是谢家小姐舍命相救,儿臣早就已经死了,再说了,西域雪莲仅仅能给儿臣多五年的性命而已,儿臣拿着它救一条命,而且是救命恩人的命,值!” “夕儿!”靖帝听到萧君夕的话语,难受了起来。 萧君夕跪在地上,“父皇,西域雪莲可以再找,儿臣不想有负担,这谢小姐连救儿臣三命,儿臣不得见死不救!求父皇成全儿臣。” 靖帝听到萧君夕的话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可想好了?” “嗯!”萧君夕重重地点头。 靖帝看着儿子的这个动作,罢了,大不了再派人找寻天山雪莲,还有十年的时间,够了! 靖帝点头,同意了萧君夕的做法…… 章节目录 第九章沈家女——沈婧慈 > “啪!” 沈婧慈重重地拍打桌面,脸色狰狞,她万万没有想到,计划却被谢如琢这个女人给破坏了! 该说的,她怎么闯进去的? 没错,这次萧君夕受袭原本是沈家安排的,计划是沈婧慈救出萧君夕,却没有,有了谢如琢这个意外! 沈婧慈的贴身婢女看着沈婧慈脸上难掩着怒气,随即对着沈婧慈小声说道:“小姐,老爷刚才派人过来说,您要冷静,如今还在外面,一切事情,等回去再说,您务必不能露出一丝马脚!” 沈婧慈听到这个丫鬟的话语,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她的心情说道:“我知道了,你去看看那个谢如琢怎么样了,哼!我看她是不是快死了!” 沈婧慈对于谢如琢这个谢家的嫡小姐极其厌恶,除了她的身份高于她之外,还有这个谢家小姐备受谢家宠爱,张扬任性,比起她在嫡母身边小心奉承可是舒心多了。 她,沈婧慈,灵魂可是现代女,可是偏偏,来到这个世界却成为一个庶女,在现代,她看过太多了古代大宅争斗的电视剧,明白身为庶女的日子可不好,一切命运掌握在嫡母的手中。 她不甘,从六岁她来到这个世界,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她便开始冷落自己的亲娘,亲近嫡母,七岁嫡母所出嫡子溺水而亡,她被嫡母抚养,身份也对外便由庶转嫡。 可是,她始终明白,她不是嫡母的亲女,总有一天,会被嫡母放弃,因此,她必须掌握住她的命令,好在,她渐渐展现出来的计谋被他父亲看重,如今,她在沈家也有了一席之地。 可是偏偏,一向顺风的她今天却遭遇了挫折! “谢,如,琢!”沈婧慈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吐出三个字。 过了许久,打探消息的婢女归来,看到脸色阴沉的沈婧慈,她行礼之后,小声地说道:“三皇子将西域雪莲给了谢家小姐治伤。” “哐啷!” 沈婧慈听到婢女的话语,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你说三皇子将西域雪莲给了谢如琢?” “是!”婢女点头。 “怎么会这样?”沈婧慈喃喃自语,她原本以为谢如琢会死,却万万没有想到,萧君夕会将珍贵的西域雪莲给了她! 当初她让沈家安排这个家伙,也知道,萧君夕会重伤,却不会死,他手中的西域雪莲会救他一命,但是,这个男人会将西域雪莲给谢如琢。 谢如琢,你怎么怎么好运呢! 沈婧慈心里不平,气得有些上下起伏。 很快,谢如琢因为救了三皇子萧君夕一命,受到萧君夕看重,并将他的西域雪莲给了谢如琢,挽救谢如琢一命的事情传遍了朝野。 而昏迷的谢如琢并不知道,她出名了,此时的昏迷不醒的她被送回了秋猎附近的皇家行宫修养。 直到十天之后,谢如琢才苏醒过来,一睁眼,看到在床边守候的浅碧,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难道我来到了阎王殿了?” 正打瞌睡的浅碧听到谢如琢的声音,她惊喜地睁开眼睛,“小姐,您醒了!” “浅碧……”谢如琢眼圈红了起来,泪水留下。 “小姐,你是不是伤口有疼了?奴婢去叫太医过来。”浅碧看着哭泣的谢如琢,以为她的伤口疼了,着急地想要叫太医过来。 “等等……”谢如琢抓住浅碧的手,哽咽地说道:“浅碧,没想到我们主仆俩还能在黄泉见面,你就陪我说说话吧。” 浅碧听到谢如琢的话语,顿时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小姐,您说什么黄泉呢,您还活着呢!” 章节目录 第十章她是重生? > 谢如琢听到浅碧的话语,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愣,呆滞地说道:“什么?我还活着!” 浅碧听到谢如琢这个口气,顿时吓了一大跳,难道是自家的小姐惊吓过度,竟然以为自己死了! 浅碧想到这里,随即对着谢如琢说道:“小姐,您和三皇子被救了,真的没事了,您被惊慌,奴婢这就去见太医叫过来给您看!” 浅碧说完,立刻快速地走了出去。 太医被浅碧带了过来,给谢如琢把脉,让医女给她换药之后,他说道:“谢小姐身上的毒已经没有了,只要静心养伤便好,如果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尽管叫老夫过来。”太医含笑地对着谢如琢说道,口气中带着讨好,这位谢家小姐可是走运了,救了三皇子,如今被皇上赏赐,前途不可限量,交好比交恶对他们更有利。 谢如琢精神有些恍惚地点头,隔着精美的屏风,对着外面的太医说道:“多谢太医!” “谢小姐客气!”太医告辞离去。 带太医和医女离去之后,谢如琢看着身边的浅碧,她虚弱的声音说道:“浅碧,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我说一遍。” 浅碧听到谢如琢的话语,将谢如琢和别家小姐打赌,说自己会狩猎,然后悄悄地脱离了自家哥哥的狩猎队伍,悄然行动,却无意中英勇救下了三皇子萧君夕,可是却中了毒,幸亏三皇子将西域雪莲给谢如琢服用,否则,此时的谢如琢早就去见了阎罗王了! 谢如琢听到浅碧的话语,脸上震惊的表情依旧没有散去,她并不是和萧君夕逃到了树林中躲避沈婧慈的追杀,而是重生了!竟然重生到五年前的秋猎中! 天啊!老天爷也和她开玩笑吧? “小姐,您怎么了?”浅碧看着谢如琢呆滞的模样,顿时不解地问道。 “浅碧,你掐一下你家小姐,我是不是再做梦?”谢如琢有些不相信地对着浅碧说道。 浅碧听到谢如琢的这番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难道自家小姐不仅仅是身子受了箭伤,难道连脑子也出现问题? “小姐,这青天白日的,您怎么会做梦?”浅碧好笑地对着谢如琢说道。 谢如琢听到浅碧的话语,喃喃地说道:“我真的不是在做梦?我竟然……” 谢如琢说不下去了,泪水猛地从眼圈里面涌了出来。 浅碧看着谢如琢汹涌的泪水,顿时慌了,以为是谢如琢伤口疼得厉害,想着此时太医和医女都没有走运,猛地说道:“小姐,奴婢再去请太医过来!” “浅碧,站住!”谢如琢叫住了浅碧,说道:“我没事。” 浅碧一点也不相信谢如琢的话,都哭了还说没事。 谢如琢看着浅碧这表情,顿时明白她想的是什么,随即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哭,不是伤口疼,只是感觉到劫后余生的喜悦。” 是的,劫后余生,她原本以为,她会和谢家一样,下了黄泉,然后她被向谢家的列祖列宗请罪,向她的父亲、哥哥请罪,她是谢家的罪人,因为她,谢家才会灭族的,却没有想到,老天又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让她有机会挽救谢家,更有机会报仇雪恨! 而浅碧听到谢如琢的话语,她顿时舒了一口气,脸上不免带着责备说道:“小姐,您明知道那黄小姐、罗小姐她们不怀好意,和你打赌就是想要看您出丑的,您还擅自去打猎,可把老爷和少爷也吓坏了,幸好这次您大难不死,得到三皇子的西域雪莲,否则,您就丢下浅碧走去了!” “西域雪莲?”谢如琢听到浅碧的话语,顿时瞪大了眼睛……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竟走了不同线路 > 浅碧看着谢如琢挂满泪珠的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无奈摇摇头,拿着一旁干净的水,一边给谢如琢擦脸,一边对着谢如琢说道:“小姐,刚才奴婢都和您说了,你为了救三皇子,中了毒箭,而三皇子拿出他的西域雪莲救您,现在里外都传遍了,说三皇子知恩图报,说小姐您有福气呢!” 谢如琢听到浅碧的话语,眼眸顿时沉了下来,她认真地回想着,记得上一世,她确实擅自行动,无意中撞见了萧君夕被暗杀,当时她看到从暗处射出来的毒箭中萧君夕,都杀晕了,事后才知道,萧君夕被人暗杀,皇上震怒,彻查这件事,只是,当时她每当想起这件事,就夜夜噩梦,幸亏后面他的父亲请来高僧给她驱邪,而这件事,她也渐渐地遗忘。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重生在这个时刻,而之前她以为他们还没有躲过大难,萧君夕为了救她,给了沈婧慈黑骑令,这样的男人,她怎么让他再为自己送命?何况,上一世她真的亏欠了这个男人不少,因此,在下意识地,绝对不能让他有事。 却让她未曾料到的,她这一举动,竟然走了和上一世不同的路线,她舍命救下了萧君夕,而萧君夕拿出了西域雪莲给她解毒。 等等,西域雪莲! 谢如琢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她记得西域雪莲何其珍贵,五百年才得一朵,而萧君夕的身子骨不好,神医和皇上建议,西域雪莲方能给萧君夕续命,而皇上也是千法百计地找到西域雪莲,好不容易番邦进贡了一朵西域雪莲,却万万没有想到,没用在萧君夕身上,竟然给她解毒了! “小姐,您怎么了?”浅碧看着谢如琢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她的心都提了下来。 浅碧的话让谢如琢渐渐地回过神来,她说道:“我觉得,我欠了三皇子好多好多。” 浅碧听到谢如琢的这句话,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对着谢如琢说道:“小姐,您如今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皇上都赏赐了您很多东西,如今让您在行宫这里养伤,您怎么会欠三皇子呢?” “浅碧,你不懂。”谢如琢摇摇头,说道:“他拿命换了我的命!” “不是小姐的命换了三皇子的命吗?”浅碧不解地反问道。 谢如琢无奈地看着身边的浅碧,她身边的这个婢女怎么那么愚蠢的?真和上一世她一样,怪不得她被欺骗,然后连累她身边的人都受害,看来,这一世,她得好好调教身边的人才行了,免得重蹈上一世的悲剧。 浅碧看着谢如琢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头皮顿时有些发麻了起来,不安地叫道:“小姐……” 谢如琢收起心思,淡淡的声音说道:“刚才你说这里是行宫?” “嗯!”浅碧点头。 谢如琢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这里养伤得谨慎行才行了,浅碧,刚才你一直说着,我是三皇子救命恩人的话,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说,给我烂到肚子里面,知道了吗?” 浅碧听到谢如琢的话语,眉头一皱,带着不解地说道:“小姐,您太低调了,您不知道,这些天外面都传遍了,沈小姐救了您和三皇子,得到了皇上的犒赏,我呸!应该是您救了三皇子才对,沈小姐算什么功劳嘛。” 谢如琢听到浅碧的话语,眼里露出凌厉的目光,冷声说道:“你说的沈小姐是谁?” 浅碧看着谢如琢的这道目光,额头上顿时冒出虚汗,下意识地说道:“就是沈家的那位沈婧慈!”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她是一个好心人? > 沈婧慈,怎么会是这个女人救了她和萧君夕,绝对不可能! 谢如琢听到浅碧的话语,顿时咬牙切齿,脸上难掩着恨意,看着面前的浅碧,冰冷的声音从牙缝里面发出,“说!怎么是她救了我们?” 浅碧看着谢如琢这个模样,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小姐这个模样实在太可怕了,但是她还是不敢违背自家小姐的命令,将事情说了出来。 “沈小姐发现您和三皇子受到黑熊的袭击,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于是便去找了守卫在周围的御林军求救,而皇上也觉得,沈小姐这一举动救了三皇子,下旨给了她不少犒赏。” 谢如琢听到浅碧的话语,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身子紧绷着,沈婧慈会是这样好心的女人?打死她都不相信! 上一世,沈婧慈没做这件事,都是带有她的目的的,而她忠于萧君涵,怎么会救她和萧君夕呢? 难道,萧君夕这次被暗杀是萧君涵策划的,而沈婧慈这次救了他们也是计划中的一个? 谢如琢不免有这样的猜测,只是,她明白,她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因为,她手中没有一点证据! “哎呀,小姐,你的伤口裂开了!”浅碧看着谢如琢胸口包扎的白布上隐隐有些血色,随即惊慌地叫道。 谢如琢被浅碧的叫声弄得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刚才紧绷身子之下,她的伤口裂开了,疼得她额头上冒出冷汗。 她最怕疼了好不好? 浅碧看着谢如琢这个模样,她慌了起来,自家小姐一向最怕疼的,一疼就哭,可是此时,竟然隐忍不发声音,难道小姐真的出了大事了? 谢如琢看着浅碧站在她面前惊慌打转的模样,她忍着疼,语气不耐烦地说道:“还不赶快去叫医女过来!” “哦,是!”浅碧听到谢如琢的话,立刻反应过来,也不顾上什么,快步地跑了出去。 谢如琢被医女换了药之后,并叮嘱她好好静养,情绪不要紧张,随后也让身边的宫女去熬安神药给谢如琢服下。 服下安神药的谢如琢迷迷糊糊地睡了下来,只是,她却睡不得安稳,睡梦中,她梦到了谢家的族人被斩杀于五门之外,梦到了她的兄长谢淮南被乱箭射死,一切的一切,根源都在于她信任那个男人,倾全族之力去帮这个男人登上了皇位,可是,得到了什么? “啊!”谢如琢惊恐地叫出声,苍白的脸上满是虚汗,空洞地看着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小姐,您做噩梦了?”浅碧听到谢如琢的声音,立刻快步地走到谢如琢的身边,焦急而又担忧地问道。 谢如琢目光渐渐地聚拢在浅碧带着浓浓担忧的脸上,她喘着大气说道:“我没事,做了噩梦而已。” 浅碧让人打来水,给谢如琢换了湿透的衣裳之后,对着谢如琢说道:“小姐,听说您醒了,三皇子过来看您,可是得知您睡之后,他便离开了。” 谢如琢听到浅碧的话语,她秀眉一蹙,随即说道:“浅碧,下次三皇子过来,不管我是不是再睡觉,一定叫我起来!” “可是……” 浅碧很想说,如今谢如琢需要的是静养,可是,话语还没有说完,看到谢如琢严厉的目光下,她的话说不出口了,只能点头改口说道:“奴婢知道了。” 翌日,萧君夕再次上门探病,而这一次,谢如琢并没有沉睡,她让浅碧换了一声可以见人的衣裳,亲自招待萧君夕。 而萧君夕看着被搀扶出来的谢如琢,他脸色顿时一变,“你怎么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埋下怀疑的种子 >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的话语,心里不免有些诽谤,你是皇子,她是臣女,这皇子登门,她难道还要躺在床上? 谢如琢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自然不敢在萧君夕的面前说出来,她朝着萧君夕行了一个礼,“臣女拜见三皇子。” 萧君夕看着谢如琢的动作,立刻上前将她搀扶起来,“无需多礼,你现在还受伤呢!” 谢如琢被萧君夕的举动给吓到了,她的目光落在萧君夕抓着她手臂的手上。 而萧君夕看着谢如琢这个动作,随即反应过来,好像被烫到一般,赶紧收回手,免得让谢如琢误会自己唐突了她。 一时间,因为萧君夕的这个举动,让在场的气氛都变得诡异的安静。 萧君夕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打破了在场诡异的气氛,对着一旁的浅碧说道:“还不赶紧扶你家小姐到一旁躺着!” “哦,是!”浅碧听到萧君夕的话语,随即回过神,赶紧将谢如琢搀扶到一旁的软榻上。 谢如琢眉头一皱,让她在萧君夕面前躺着,这不太好吧,传了出去,会说她一个臣女不敬皇子的。 萧君夕看着谢如琢皱眉的动作,他立刻明白此时谢如琢心里想的是什么,随即对着谢如琢说道:“谢小姐如今身上还有伤,规矩什么的,等伤好了再说,不会有人乱嚼耳根子的。” 萧君夕说完,警告的目光扫视了周围伺候的宫女,只见这些宫女接触到萧君夕的目光,一个个低头恭顺不已。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这样一说,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此时她确实虚弱,对着萧君夕说道:“多谢三皇子。”说完,示意浅碧将她搀扶到软榻上。 躺在软榻上的谢如琢看着身边坐着的萧君夕,心里有些自在,但是面上不显,淡定地对着萧君夕说道:“三皇子,臣女也知道,您将西域雪莲给臣女解毒,臣女谢过三皇子。” 萧君夕听到谢如琢的的话语,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对着谢如琢说道:“谢小姐救了我一命,该谢的人应该是我。”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这样一说,她想到了一件事,随即说道:“对了,臣女听说那天沈姐姐也在场,救了我们,臣女有些纳闷,那天沈姐姐明明说,她不喜欢狩猎的,怎么突然一个人来到那里,真奇怪?” 谢如琢皱着眉头,一脸困惑的模样。 萧君夕听到谢如琢的话语,眼眸顿时一缩,目光有些凌厉地看着一脸困惑的谢如琢,说道:“你是说那天沈小姐不曾参与狩猎?”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的话语,眨了眨眼睛,貌似一脸天真的模样说道:“是啊,难道我记错了?那天我们姑娘家要骑马的时候,沈姐姐明明说过,她身体不适的,怎么突然出现在那里?” 谢如琢可是没有说谎,虽然这时候她和沈婧慈的关系不好,但是沈婧慈却有一个闺蜜,那边是黄家大小姐,她这两天渐渐地回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那时候,她听黄家大小姐说话,沈婧慈有些不适,不宜骑马,后来这位黄家大小姐和沈婧慈友情破裂,也正是因为黄小姐觉得沈婧慈欺骗了她,不和她们一起狩猎,却偏偏能救了萧君夕,得到皇上的赏赐。 没错! 上一世正是沈婧慈救了萧君夕,而不是她! 而此时,谢如琢说出这番话,正是让萧君夕对沈婧慈产生怀疑,正如谢如琢此时所算计的,当萧君夕听到谢如琢的这番话,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而谢如琢看着萧君夕这个模样,她眼里划过笑意,随即一拍她的额头,懊恼地说道:“我真是的,怎么说这样的话,沈小姐救了我,我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度吗?” 萧君夕听到谢如琢的这句话,随即回过神来,说道:“谢小姐,这件事你在我面前说就好,别说出去,知道吗?”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你有什么要求? > 谢如琢看着萧君夕一脸严肃的模样,她不免下意识地说道:“我知道了。” 萧君夕听到谢如琢的话语,再看着她脸上恭顺的模样,他不免想起了那天在树林中,谢如琢一个人跳上黑熊的背,拿着锐箭刺杀黑熊的模样,此时这一副模样,真是难以想象那时候她是如此的彪悍。 谢如琢看着萧君夕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顿时让谢如琢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了起来,以为是萧君夕看穿了她的算计,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萧君夕听到谢如琢的咳嗽声,随即回过神来,对着面前的谢如琢说道:“谢小姐,你救了我,虽然父皇赏赐了你不少东西,但是我觉得,救命之恩是难以用这些东西衡量的,你有什么要求吗?”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的话语,她摇摇头,对着萧君夕说道:“三皇子,虽然说我救了你,但是你却拿出了西域雪莲,救了我的命,一命报一命,您不欠臣女什么。” 萧君夕听到谢如琢的这番话,他摇摇头,说道:“我说了,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的话语,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如果说金银珠宝是身外之物她能理解,这西域雪莲是身外之外,她真是不敢说不出话了,这西域雪莲可是救恩的东西,竟然被萧君夕给嫌弃。 没错,就是嫌弃! 谢如琢无奈地看着萧君夕,她真不知道该说这位三皇子什么好了。 萧君夕看着面前的谢如琢,突然觉得,此时谢如琢脸上这一抹无奈的表情看起来挺可爱的,他失笑,重复着刚才他的话,对着面前的谢如琢说道:“谢小姐,你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谢如琢看着萧君夕如此坚持地让她提出要求,她无奈,想了想,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有些犹豫地看着萧君夕。 萧君夕看着谢如琢欲又止的模样,随即对着她说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谢如琢扫视了周围的宫女,虽然这些人都恭敬地低头站在,但是她们的耳朵都竖起来啊! 萧君夕看着谢如琢这个动作,会意地对着身边伺候的宫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在场的宫女听到萧君夕的话语,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纷纷退了出去。 “小姐……”浅碧看着谢如琢,她是不是也要退下。 谢如琢看着浅碧询问的目光,她点头。 浅碧看着谢如琢的动作,随即退了出去。 待屋子里面的人只剩下谢如琢和萧君夕的时候,谢如琢撑起虚弱的身子起身。 萧君夕看着谢如琢这个模样,他阻止了谢如琢的举动,说道:“谢小姐你躺着就好。” 可是,这一次,谢如琢并没有听萧君夕的话语,跪在了他的面前,对着萧君夕说道:“三皇子,臣女只希望谢家平平安安,所以,臣女求三皇子多多关照谢家!” 萧君夕听到谢如琢的话语,眼眸顿时一缩,锐利的目光投在谢如琢的身上,对着面前的谢如琢说道:“你可明白你求我的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现在只是一个未受爵的皇子,而就算是受爵位了,也仅仅是王爷而已,你让我关照谢家,你真还是看重本皇子啊!”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有些嘲讽的话语,她知道,一旦她退缩,那么之前萧君夕对自己的好感将一扫而空,箭已开弓,没有回头路! 是!萧君夕虽然此时未受爵位,也因为他身子骨不好,以后也难登皇位,但是,他确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虽然他不能登上皇位,但是,皇上却将最宝贵的黑骑令给了他,也就是将皇家暗卫给了他,也就是说,萧君夕是名副其实的暗帝身份! 谢如琢想到这里,抬起头,不为所惧地看着萧君夕,说道:“臣女相信三皇子!”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本皇子答应你 > 萧君夕看着谢如琢此时脸上坚定的模样,他心一动了起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仅仅是一个受宠的皇子,而他身边也不像其他的兄弟一样,有大臣的拥护。 如今,面前的这个小女子竟然觉得他有能力保护一个家族,他该笑面前这个谢如琢太天真了吗? “谢小姐,这就是你想要本皇子做的?”萧君夕看着谢如琢认真地问道。 谢如琢点头,说道:“刚才三皇子问臣女,需要提什么要求,只是臣女实在想不出,只是三皇子一直坚持让臣女想一个,臣女只能想到自己的家族,希望谢家平平安安。” 萧君夕听到谢如琢的这句话,他摸了摸鼻子,那就是怪他强烈要求这个小女子提出要求才让她说出这番话来? 谢如琢看着此时萧君夕呆萌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上一世,萧君夕被誉为第一公子,但是整天板着脸,一点表情都没有,看起来不易亲近人,如今,瞧着他露出上一世不一样的一面,顿时让谢如琢觉得真太可爱了! 萧君夕被谢如琢的笑声弄得回过神来,他警告地目光投在谢如琢的身上。 谢如琢看着萧君夕这个模样,立刻收敛住脸上的笑容,变得一本正经了起来。 萧君夕看着此时谢如琢还跪在地上,他无奈地说道:“既然谢小姐提出这样的要求,只要谢家叛国,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本皇子会尽量护住谢家。”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的保证,朝着萧君夕磕头,感激地说道:“臣女谢三皇子。” “你快起来吧!”萧君夕不忍看着此时受伤的她还跪在地上。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的话语,点头,一手捂住受伤的胸口,慢慢地起身。 而萧君夕看着谢如琢艰难起身的动作,也不顾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上前相扶,将谢如琢搀扶到了软榻上。 谢如琢被萧君夕的动作弄得满脸通红,声音如蚊地说道:“谢谢三皇子……” 萧君夕看着谢如琢满脸通红如同煮熟的虾一般,知道此时的她不自在,随即对着谢如琢说道:“你好好养伤,我告辞了!”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的话语,想要起身相送。 萧君夕看着谢如琢的举动,手压下她的肩膀,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还是躺在吧,免得一会伤口又裂开。” 谢如琢听到萧君夕这一说,也不再坚持,点头,对着萧君夕说道:“臣女恭送三皇子。” 萧君夕点头,看着谢如琢一脸恭顺的模样,他看了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主子!” 萧君夕刚出了门口,只见贴身太监上前,仔细看了萧君夕一番,感觉到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一脸如释重负。 萧君夕看着贴身太监这一副模样,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当谢如琢一个小女子是猛兽吗?这一个受伤的女子能对他做什么?这家伙也太小心谨慎了! 萧君夕想到刚才谢如琢和他说起沈婧慈的事情,收敛住脸上的表情,眉目间尽是寒霜,对着贴身太监说道:“小栗子,秘密调查沈婧慈,看看那天我出事的那天,她后面进猎场,有什么目的。” 萧君夕的贴身太监小栗子听到萧君夕的话语,脸上略带着惊讶,小声地对着萧君夕问道:“主子,是那天待人过来救您和谢小姐的沈家小姐沈婧慈吗?” 萧君夕听到小栗子的话语,点点头,说道:“就是她,这件事暗中进行,别惊动了父皇!” 小栗子听到萧君夕的话语,暗暗地低声说了一声“是”。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回府 > 谢如琢在行宫养病五天,在太医的医嘱下,她可以回谢家养伤了,于是,她带着靖帝赏赐的一大堆珍贵的补品以及珠宝首饰返回了谢家。 谢如琢躺在铺着软锦的马车上,随着咕噜咕噜车轮转动的声音,她的心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想到了上一世,当时的她被萧君涵关在大牢里,而沈婧慈过来折磨她,告诉她,她的谢家被抄家,而谢家那块被开国先帝高祖皇帝御笔书信的牌匾被摘下来的时候,当时的她发疯了,想要回谢家,想要和她的亲人在一起,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能如愿。 如今,她即将回到谢家,可是心,却不免有了胆怯,是她这个罪人还得谢家落到这样的地步,她是不孝女,愧对一切。 浅碧看着谢如琢双眼湿润的模样,随即担忧地问道:“小姐,是伤口有难受了吗?要不奴婢让马车慢点。” 谢如琢听到浅碧的话语,她摇摇头,说道:“还有多久到家?” 浅碧听到谢如琢的话语,稍微推了一下车窗,透过只有一条指缝的空隙看了外面,随即对着谢如琢说道:“小姐,估计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进城。” 谢如琢听到浅碧的话语,点点头,闭上眼睛,掩饰住此时她紧张的情绪,对着浅碧说道:“我眯一会,到了,记得叫我!” “是,小姐!”浅碧听到谢如琢的话语,恭敬地应道。 谢家身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家族,谢家的宅子位于京城的内城,这里住着尽是权贵之族,而谢家的宅子是前朝一个权臣为晚年养老静养所建,在大乱的时候,这位权臣带着家中老小逃亡,而这宅子也被空置,带高祖皇帝坐拥天下的时候,谢氏一族因辅佐高祖皇帝夺得天下,高祖皇帝将这座宅子赐给了谢家。 而这座宅子的景致又是京城闻名的,这也彰显了谢家在京城,乃至整个朝野的地位。 “小姐,我们到家了!”浅碧小声地在谢如琢的耳边说道。 谢如琢听到浅碧的声音,睁开眼睛,伸出雪白的手臂,轻轻地推开车窗。 浅碧被谢如琢这个大胆的举动吓住了,惊叫道:“小姐,您快关窗,被人看到不好。” “闭嘴!”谢如琢冷冷的声音吐了出来。 浅碧听到谢如琢的训斥,无奈不已,担忧的目光看着外面,看着外面并没有外人朝着她们这边打量,顿时舒了一口气,小姐实在太任了! 谢如琢并不知道她身边婢女心里的无奈,此时的她目光投在谢家大门上高祖皇帝御笔书写的谢宅两个大字,她看了许久,情绪有些复杂。 等到一旁的浅碧急得快要上前关窗的时候,谢如琢才收回手,闭上眼睛,淡淡的声音说道:“进去吧!” 浅碧听到谢如琢的这句话,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立刻上前关窗,示意马夫继续走。 马车缓缓进入谢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在垂花门下停住。 谢如琢还没有下车,只听到外面传来着急的声音,“是四小姐吗?” “是的,夫人!”马夫下车,随即恭敬地站在一旁。 谢如琢睁开眼睛,外面的人正是她的继母——乔氏。 谢如琢还没有直起身子,让浅碧搀扶她下马车,只见马车门被推开,乔氏泪眼汪汪地站在下面,看着马车里面虚弱无比的谢如琢,她担忧地打量了谢如琢一番,舒了一口气,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如琢看着乔氏脸上难掩着关心,而她的关心不是假的,谢如琢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对着面前的乔氏说道:“女人让母亲您担心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重回谢家门 > 九月的天,带着盛夏尾巴的热气,将垂花门前的地面都晒得明晃晃的亮。 乔氏站在垂花门前,听着谢如琢说出的话,先是一怔,后是一惊。 她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谢如琢面对自己,第一句话不是谩骂讽刺,而是面带笑容的真诚谢意。碧枝看她的模样,垂下的手悄声扯了扯乔氏的袖子,方才将她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乔氏为自己的走神有些抱歉,恐谢如琢再生怨气,忙忙的笑了笑,道,“你这是说那里话,咱们可是一家人,我自然是要担心你的。” 谢如琢知自己先前的“恶行”太多,乔氏虽然真心对待自己,一时也不敢亲近。她有意扭转眼下的局面,因此随着笑道,“母亲说的是。” 却不想,乔氏被她接二连三的示好给惊到,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便是这时,忽听得一个女声传来,“我就说今儿早上喜鹊在门前叫呢,原来是四姐儿回来了,可想死婶娘了!” 只见一个年逾三十的女人款款走来,身材微微发福,却越发的显得丰腴,一张脸生的倒是不错,只可惜粉多了些,妆也重了点,头上珠翠环绕,着一袭金丝勾红的纱衣,整个人像是刚出了珠宝铺子又扎进了脂粉堆儿里一样。 正是谢如琢的三婶娘,陆氏。 陆氏的话音未落,一双眼睛便滴溜溜的打量起了她身后跟着的马车。 前一辆自然是载着谢如琢和丫鬟,这后面紧跟着的嘛,自然是宫中的赏赐! 谢如琢不动声色的看着陆氏贪婪的目光,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前世里,这陆氏就是个惯会挑拨的,今日恐怕更不意外了! 浅碧扶着谢如琢下了马车,脚方沾着地面,谢如琢便有些头晕目眩。她暗叹一声身子的虚弱,还未说话,就见乔氏已经吩咐着将她掺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陆氏见状,向身后的谢如澜使了个眼色,后者见状,立刻明白了过来,忙忙的走上前去,将绛朱挤到一旁,挽着谢如琢的胳膊,亲亲热热的说道,“让我来搀着四妹妹吧,这些日子不见,怪想她的。” 她一靠近谢如琢,谢如琢便闻到了浓郁的脂粉气息,再看一眼俨然小一号陆氏的谢如澜,她眉眼一转,故意将多半的重量都压在了谢如澜的身上,虚弱的笑道,“那就麻烦三姐姐了。” 陆氏不知其中原委,得意的向着乔氏笑道,“到底是她们姐妹情深呢。” 乔氏象征的一笑,并不理会陆氏,只吩咐下人将宫中赏赐下来的药材珠宝等物尽数清点,送到小库房里去。 东西自然是要谢如琢的大丫头浅碧来清点的。 那闪耀着诱人光芒的珠宝首饰并珊瑚、碧玺等物一拿出来,陆氏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移开过。一旁的谢如澜更是两眼放光,嘴里却道,“四妹妹真真儿的好福气啊,这宫里赏赐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谢如琢自然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从小到大,但凡自己得的东西,谢如澜必然会巧取豪夺一番,若是没有长辈在场,她都是直接拿走的。现下不过是仗着宫里这两个字的镇压,她不敢明着拿东西,就想让自己主动送给她罢了! 毕竟,这样的事情,先前她可没少做。 “三姐姐这是说那里话,难道咱们谢家姑娘的命,还不值这些珠宝首饰么?”谢如琢轻飘飘的将话题带了过去,一面接了绛朱递过来的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这一路的车马,她倒是真有些渴了。 谢如澜被这话一堵,干干的笑了一笑,道,“那是自然的。四妹妹,你这次可是救了皇子呢,且还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赏赐多少都是不过分的!”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贪得无厌的三婶娘 > 只听得“吧嗒”一声,谢如琢将手中茶杯放在桌子上,秀眉蹙了起来。她刚想说话,百年听得乔氏冷淡的开口,“三姑娘,话可不能乱说。莫说臣子理当用性命保护皇家子嗣,当今圣上对各个皇子更是君心如一,对谁都是公平的,又怎会偏这个疼那个呢?皇上怜惜四姐儿忠心为国,皇恩浩荡赏赐了些东西,咱们理当感恩不尽,又怎么能在背后反编排皇上来?!” 说着,她的口气又重了几分,道,“若是被圣上知道了,你可知这话会给谢家扣上多大的罪名么?那是大不敬!” 谢如澜将要摸上珠宝的手猛然顿住,被乔氏这话说的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带出几分的委屈,看向自己的亲娘陆氏,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明明大街上都在这么说,为啥自己说出来后,反倒被戴了这么大一个帽子! 陆氏的目光原本也在珠宝上,此刻听了这话,顿时便皱了眉头,“嫂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小孩子家家的心直口快,再说了,四丫头在猎场九死一生,也不是假的。你这么说,难道是因为四丫头不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所以要刻意抹去她的功劳不成!” 陆氏这话一出口,乔氏顿时有些脸色发黑。这陆氏向来就爱挑拨是非,这些年,谢如琢越大,就越爱跟自己做对,未必就没有陆氏的功劳!她原本是想要警告谢如澜,如今被陆氏一说,反而倒打一耙了! 却不料,谢如琢冷冷开口了,“婶子不知其中的缘故,就别说话的好。方才我想说的也是这个话,三姐姐说话确实过了,这皇家之人岂是能随意编排的?雷霆雨露莫过君恩,皇上赐东西,受着便是了。可若是因此居功,改日雷霆震怒,一道抄家旨意扣下来,咱们不还得受着谢恩?” 陆氏气息一滞,她预想中的不应该是这样啊?谢如琢这时候不应该对着乔氏撒泼么,怎么会反倒帮着她说话了呢? “这个,四丫头,婶子可不是这个意思呢,你知道的,婶子一向见不惯别人欺负了你,所以说话快了些。” 说着,陆氏又打起了温情牌,“唉,都是你亲娘去的早,你那亲娘,为人那么温柔,却是个红颜薄命的......” 乔氏早见不惯陆氏这样子,因此开口道,“三弟妹既然知道四姐儿可怜,就不该在她重伤的时候说这些,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便是要看,改日也可以再来探望!” “要走你走,我要陪着四妹妹的。” 谢如澜眼中闪过一抹恼恨,瞪了一眼乔氏,说道。 她其实更恼恨的是谢如琢,同样是嫡出的小姐,她还比谢如琢大呢,可偏偏就因为人家是长房的人,事事都比自己高出一头来!凭什么!若是那次猎场自己也进去了,说不定这泼天的富贵功劳就是她的了,那里还轮到谢如琢! 可她只想到这些,却没想过,面临生死关头时,就凭她这贪生怕死的性格,恐怕早就落荒而逃了,又怎么会去救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皇子? 见谢如澜眼神中的贪婪未去,谢如琢淡淡道,“三姐姐想要留下,那便留下吧。浅碧,将东西清点了,归入小库房去。记得锁好了,这可是皇家的赏赐,若是丢了一件,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说着,又状似无奈的对着陆氏说道,“唉,皇上当初还不如赏赐些金银布匹的呢。如今这些东西,看着贵重,却是得擦拭干净包裹好了供奉着,磕了碰了都是大罪,赏赐这些个东西,真真儿是受罪呢。” 陆氏和谢如澜被唬得一楞,谢如澜更是目瞪口呆的问道,“这东西还得供起来?”皇家的赏赐,难道还有这个说法么?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东西在眼前不能碰 > 陆氏也有些晴天霹雳,她虽然是四品大员的嫡女,可陆家却是个京官,在这京城的地界儿里,根本就显不出来。更遑论接圣上的赏赐了,唯一一道圣旨,倒是的确被父母给供奉了起来的。可她却不知道,这些东西居然也要供奉的!眼睁睁的看着上好的珠宝首饰在身边,就不能动分毫,那种感觉,简直是百爪挠心! 谢如琢心中好笑,面上却道,“可不是么。”说着,她又悄然打了个哈欠,带着几分的萎靡,道,“绛朱,将药给我一丸,这伤口怕是又开了,疼的紧呢。” 闻,乔氏也不顾在一旁看陆氏的好戏了,忙忙的走过来,将谢如琢扶到床上躺好,细心问道,“可觉得那里不舒服么?都怪我,早该让你躺着的。” 陆氏等人没得了好处,如今知道这些东西分毫都拿不走,便也没了在这里待的念头。见状,陆氏给谢如澜使了个眼色,开口道,“既然大嫂你们要忙,那我就带着澜儿先走了。” 乔氏也不多留,点头道,“碧枝,送三夫人。” 待得将陆氏母女送走之后,乔氏又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而后才有些小心翼翼道,“如琢,你先好生歇着,有事情了随时让丫头们来琳琅阁喊我。” 谢如琢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过母亲。”便闭目养神了。 见她这般模样,乔氏欲又止,终是起身道,“回吧。” 乔氏带着丫鬟碧枝离开了,浅碧也带着人将清点好的物件儿送去了小库房。偌大的房间内,一时便安静了下来。 身下的褥子带着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谢如琢莫名的安心。她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这才闭上了眼睛。 外间传来脚步声,继而便是有丫头收拾房间的动静。随即,便是大丫头青桃的声音响起,“大夫人也不知道做样子给谁看,装出一副对您好的模样,背地里的那些小九九,还真当别人不知道呢!” 青桃带着几分鄙夷神色说的话,直叫谢如琢闭上的眼睛,复又张了开来。 一双明眸带着星星点点的波光流转,看向青桃的时候,后者竟然带出了几分的心虚。 见谢如琢只盯着自己不说话,青桃讪讪的笑了一笑,道,“小姐,您这么看着奴婢干嘛,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一面说,一面将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只是,那笑容到底是带着几分不自然。 谢如琢望了她好一会儿,方才淡淡道,“青桃,若我没记错,你婶子是母亲身边的管事嬷嬷吧?” 闻,青桃一愣,待得反应过来这个母亲是谁之后,有些疑惑的回道,“回小姐,是的。奴婢的婶娘就是大夫人身边的王嬷嬷。” 谢如琢点了一点头,幽幽道,“你这话,若是叫有心人听了,说不定还以为是王嬷嬷教唆,好叫我们母女不和呢。” “小姐明鉴,奴婢绝对不是被人教唆,而是为您打抱不平啊!”谢如琢的话一出口,青桃就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床榻前不远处,一副忠心奴才的模样。只是心里,到底是忍不住有些打鼓。 往日里自己每次说大夫人坏话的时候,四小姐都是同仇敌忾的,怎的今儿个,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是么?” 谢如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青桃的慌乱收入眼中,这才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替我打抱不平什么?” 青桃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谢如琢,见她脸上带着几分的苍白,又想起那几日打听到的消息,因此斟酌了一番,这才道,“大夫人平日里没少克扣咱们听风院的月银物品,偏还在您面前装作一副好心娘亲的模样,明摆着是欺负小姐您是个心善的!这倒罢了,最气人的,还是她为了自己的儿子,将大少爷的名声置于不顾,奴婢听说,大夫人没少在老爷面前说大少爷的坏话呢!”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继母送药来 > 乍一听到谢淮南,谢如琢的脸顿时便失了血色。前世诛心一幕再次闪现,直叫谢如琢的身子都有些发抖。她隐在棉被下的手禁不住紧紧地攥住,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青桃却不知她此刻想法,见她这般模样,只以为自己的话被谢如琢听到了心里,面上一喜,继续道,“小姐,奴婢句句实话,您可要三思啊!” 谢如琢猛然将眸子瞪向她。一双如水荡漾的眸子里,此刻已经盛满了凝结的冰霜寒凉,看的青桃气息一滞,心中一冷。 不知道为什么,四小姐看向她的时候,她居然不由自主的想要躲避。往日里,四小姐纵然眼神也凌厉,可那都是少女的刁蛮。然而今日,青桃却有一种感觉,仿佛面前的四小姐,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仿若能洞察一切的眼神,真真儿的将她给吓到了! 谢如琢看着面前有些瑟缩的青桃,眉目一冷,刚想要说什么,却听得外间传来碧枝的声音。 “奴婢给四小姐请安。” 碧枝笑意盈盈的进来,对屋内跪着的青桃恍若未闻,只含笑道,“夫人到底是放心不下您,这不,刚回去就直奔库房,取了些上等的药材,巴巴的赶了奴才送药来了。” 见到碧枝,谢如琢眼神中的寒意这才减少了些。 前世里,碧枝不但是个忠心护主的,且还处处照拂自己。更在自己百般陷害大夫人之时,拼死护了她的周全。 往日种种仍在眼前,可现实却已经调转了局面,将一切都重新来过。 谢如琢心思电转,回过神来时,就见碧枝略带担忧的望着自己,问道,“四小姐,奴婢看您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奴婢打扰了您的休息?” 谢如琢闻,忙的扯了扯嘴角,道,“不碍的,浅碧,扶我起来。” 浅碧应了一声,走过来小心翼翼的将谢如琢扶下了床,一旁的碧枝急忙道,“小姐,您在床上躺着便是了,奴婢只是来送个药,若是让夫人知道反倒连累您起来,又要骂我了。” “我不说,母亲怎么会知道呢。”谢如琢一面说,一面走到了外厅。经过青桃的时候,谢如琢这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还跪着做什么,叫人看笑话么?” 青桃悄然打量了眼谢如琢,见她面上并无生气之意,这才将一颗心放了回去,起身的时候,又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就说嘛,四小姐怎么可能对大夫人一点怨气都没有呢!让人笑话,那不就是让外人笑话么?小姐还是将她当作自己人的! 念着,青桃忙忙的跟着去了外厅,与浅碧一左一右的扶着谢如琢,面带贪婪的望着正中桌子上堆积的药材。 除却常见的养气补血的药材之外,更有那百年山参千年灵芝等物,这些药材都被一一包好,在盒子里装着,一望便知绝非凡品。 乔氏倒是真心实意的记挂谢如琢,甚至将年前皇帝赐的鹿茸燕窝等物都送了过来。 谢如琢眼眶微湿,这些东西倒在其次,难得的是乔氏对自己的心。 碧枝将盒子一一打开,让丫头验过,一面笑道,“四小姐请过目,大夫人说,您只管好好养着,这些药材若是不够了尽管说,平日里想吃什么了也只管吩咐奴才们去做。” “药材我收下了,只这灵芝和燕窝,还劳烦碧枝姐姐带回去吧。”谢如琢记得前世里,乔氏总有心悸和气血不足的毛病,这两样最是能安心神和补气血,因此思索了一会儿,便将二者挑了出来,交给碧枝。 碧枝微微一愣,之前大夫人要将这两样送过来听风院的时候,她就老大不乐意,毕竟自家夫人的身子如何,她身为大丫鬟,是再清楚不过的。可此时谢如琢却专将这二者挑出来,倒不能不叫她多想了,“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挑拨离间的恶奴 > 见碧枝眼中的疑惑,谢如琢也不解释,只道,“这两样我用不着,你带回去吧。” 碧枝却是想到了别处,以为谢如琢曾在大夫人那里见过,故而不要。她心中埋怨谢如琢的不识好人心,却也庆幸自家夫人的补药总归没落到别人手里,因此接过道,“好,那奴才就听您的,把这药带回去。四小姐,您休息一会儿吧,奴婢就先回去了。” 谢如琢点了点头,目送碧枝出门,这才道,“浅碧,将这些补药收起来吧。” 浅碧应了一声,就见青桃当先扑了上去,眼中闪烁着贪婪,嘴里却道,“还是奴婢来吧。大夫人平白的送这些药材来,不定是安的什么心呢,奴婢可得好好检验一番,免得她借机对小姐不利呢!” 谢如琢回房的脚步复又顿住,眼中厌恶之色一闪。前世里,就是这青桃屡次挑拨,才使得自己跟乔氏的关系越发的恶化的!这奴才,欺上瞒下的事儿可没少做! “青桃,你这话都是听谁说的?” 谢如琢打定主意要惩治了她,索性回身坐到了厅前的金丝楠木椅子上,端起旁边的茶水,抿了一口,问道。 青桃背对着谢如琢,并不知她此刻的想法,听得谢如琢问话,青桃以为是自己表现机会又来了,她一面将手中药材爱不释手的嗅了又嗅,一面道,“家中的丫头们都这么说呢,小姐,您想想看,这大夫人进门之后,最恨的是谁?自然是这三个长房嫡子和嫡女啊。这样一来,她的儿子和女儿,虽然也是嫡出,可却占了一个继室所出!她能甘心么?” 谢如琢眼中寒芒大盛,青桃这话,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教她,不然,她一个大字不识的丫头,知道个什么!想到这里,谢如琢怒火顿起,却忍着怒意,道,“继续说,还有什么?” 青桃听了这话,连药材也不整理了,收起眼中的贪婪,一脸忠心的模样看着谢如琢道,“小姐,别的不说,单说今日大夫人送药材这事儿?她为啥送,还不是因为您立了功?救了皇子,那是多大的功劳啊。她这是有了好事儿就往前凑,有了坏事儿就躲得比谁都远,明摆着是小人之心呢!” “本小姐看,你才更是小人之心!”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起,青桃顿时被吓了一跳,茶水泼泼洒洒的溅了青桃一身,将她的裙摆上都粘上了翠绿的茶叶。 谢如琢起身指着青桃,怒道,“平日里,若不是你们这群刁奴的教唆,我怎么会与母亲生分?说她是小人,我看你们才是最奸诈的小人!一个个的嚼舌根子倒是好手了,正经事情怎么不见你们去做?” 奶娘李嬷嬷听得里面动静,匆匆走进,却刚巧听到谢如琢这话。她神情一愣,见谢如琢胸口起伏不定,面上也带着盛怒,忙忙的走到她身边,安抚她的情绪,“好小姐,谁惹了你,拖出去打一顿便是了,何苦气着自己的身子!” 谢如琢就着李嬷嬷安抚的手重新坐下,指着仍旧处在茫然状态的青桃,道,“你可知错?” 青桃一脸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啥,让谢如琢如此大的怒气,只是眼下明显是自己惹怒了主子,因此青桃只跪着不停地磕头,道,“奴婢错了,只是奴婢也是忠心为您......” 她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得谢如琢的声音顿时响起,“好一个忠心为我!给我滚去院子里跪着,没想明白错在那里,不准起来!” 谢如琢的话里夹杂着满满的怒气,只一句话,就叫青桃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青桃猛然抬头,待得看到谢如琢眼中的盛怒之后,再也不敢说话,怯懦的回了一声,“是。”便逃也似的退下了。 临出门之前,只听的谢如琢道,“浅碧,盯着她,若是跪的不老实,就将她送到刑教院去!” 青桃要出门的身子,猛然就一个踉跄。刑教院,那可是府中下人犯了大错,才会被送去的地方! 碧闻,疑惑的望了望谢如琢,在接触到谢如琢意味深长的目光后,又低头恭谨道,“是。”自家小姐,从猎场回来之后,仿佛就变得哪里不同了呢。 只是,自家小姐这样做,却叫浅碧心中大为痛快。她早就看青桃不顺眼了,仗着府内有个婶子为她撑腰,平日里横行霸道就算了,还到处搬弄主子的是非!今日被惩罚,真真儿是个报应! 见这两个丫头都退了出去,李嬷嬷这才哄道,“好小姐,莫要生气,为个奴才气着自己,何苦呢?” 李嬷嬷乃是谢如琢的奶娘,又是她亲娘姜慕嫣从娘家带来的人,自幼便护着谢如琢。前世里,李嬷嬷更是因为谢如琢,而被沈婧慈百般虐待致死! 往日之事历历在目,谢如琢一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眸子都充血了起来。此时听到李嬷嬷的话,谢如琢方才回复了些许的神智,回眸望向李嬷嬷之时,脸上又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的愧疚,“嬷嬷,我以前太过糊涂,听信了她们的话,我......” 李嬷嬷不待她说完,就已经明白,虽然讶异谢如琢如今的改变,可能听到这话,也有些眼眶湿润,一把搂着她,轻声安抚,“小姐,人总要经历事情才长大的。嬷嬷知道你在猎场受苦了,身上还有伤呢,我扶着你去睡会儿,好不好?” 谢如琢乖巧的点了点头,由着李嬷嬷将她扶到了里屋的床上,依躺下,闭上了眼睛。 李嬷嬷轻柔的声音响起,哼着不知名的歌儿,略微粗糙的手指轻拍着她的手,叫谢如琢的心瞬间便平复了下来。 是了,她终究是逃离了那个梦魇,如今,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这一觉她睡的很安稳,醒来之时,已经是薄暮时分了。 雕花窗并没有关,透过垂着的一层茜纱,可以清晰的望见天边的那一抹红云。 谢如琢轻轻眨了眨眼,就感觉到身边有个什么东西跟着动了一动。 那是一只手。 小小的拳头攥在一起,仿佛是一个刚蒸出来的馒头,白白胖胖的。而它的主人,正是一个四岁的小奶娃。 奶娃在看见谢如琢醒来的那一刻,顿时便刺溜一声滑下了床,却因为趴的久了,竟然直直的坐在了地上。 “哎哟。” 小娃娃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却又忙忙的用小胖手捂住了嘴巴,小心翼翼的望着谢如琢。 琥珀似得眸子里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星星点点的流淌着光芒。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乔氏所出的孩子——谢淮霖。 见到谢淮霖这般模样,谢如琢的心中顿时一疼。 她永远忘不了,她被关在那阴冷潮湿里的大牢里时,这个一直不受她待见的胞弟,设法偷了钥匙,要救她出去。然而,这却是沈婧慈那个女人所设的一个圈套,为的,就是将谢家一同拉下水! 当她眼睁睁的看着只有十来岁的谢淮霖在自己面前被人用盐水抽打的鲜血淋漓,却还气若游丝的安慰自己“四姐姐莫哭,永安不疼”的时候,谢如琢终于再也忍不住,第一次在沈婧慈面前,崩溃嘶吼! 永安,那是谢淮霖的小字。 “永安......”谢如琢鼻头一酸,望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的谢淮霖,猛地将他拉过来,一把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怀中的谢淮霖奶气未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疑惑的望着谢如琢,同时也带着几分的兴奋。这是四姐姐第一次抱自己呢! “四姐姐,娘亲说你受伤了,永安来给你吹一吹,痛不痛?” 谢如琢抱的他极为不舒服,甚至有些发闷,可是属于四姐姐身上温暖的气息却让他有些贪恋,竟然不舍得动弹。 听了谢淮霖的话,谢如琢这才反应过来,将谢淮霖松开,打量了一圈,问道,“摔疼了么?” “不疼,嘿嘿。”谢淮霖眼儿弯弯的笑着,一双小胖手仍旧攀着谢如琢的衣襟,似是对谢如琢这般好脾气感到受宠若惊。 谢如琢摸了摸他的头,将谢淮霖放在地上,又喊了一声,“浅碧。” 门外的浅碧应声而进,看到谢淮霖站在她床边的时候,咦了一声道,“四少爷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奴婢怎么都不知道?” “我有跟你说的,娘亲说姐姐受伤了,我来看看。”说着,谢淮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紧忙道,“四姐姐,我会乖乖的,你可不可以不赶我走?” 浅碧知道谢如琢一向不待见这个继母所生的小少爷,此刻听到谢淮霖的话,怕谢如琢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忙忙道,“四少爷,咱家小姐不是赶你走呢,只是她受伤了,需要静养,四少爷且先回去,等小姐好了再来,好不好?” “我不大声说话!”谢淮霖说着,又将柔软的小肉爪捂着自己的嘴巴,一副噤声的模样,只拿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将谢如琢来望。 谢如琢揉了揉他的头,看向浅碧道,“浅碧,去看看小厨房做的八宝金丝糕好了没,若是好了,端来给四少爷吃,还有前几日我酿的果子茶也拿来。” 一面说,谢如琢一面下了床,拉了谢淮霖的手,柔声道,“走,咱们来这边玩。” 浅碧被她的态度有些惊到,此刻见二人姐弟其乐融融的模样,顿时眉眼俱笑的应了一声“是”,便转身走了出去。 “四姐姐,前几日娘亲给我请了夫子,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他好凶,还打我手心了!”谢淮霖说着,将那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到谢如琢的面前,嘟着嘴控诉着夫子的罪行。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你竟然转性儿了? > 被他这模样逗笑,谢如琢捉住他的手,象征性的吹了一吹,继而怂恿道,“那永安将夫子也打一顿可好?” 孰料,谢淮霖却将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不要!娘说了,永安要好好听夫子的话,才能像大哥那样。打了夫子,我就不能跟大哥一样了。” 谢如琢好笑的看着他,心内又不由得升起一丝丝的感动。她点了点谢淮霖的鼻子,嗔道,“就你的理儿多呢。” 谢淮霖虽然年纪小,可是对人却极为敏感。察觉到谢如琢的态度是亲昵,顿时便将手攀上了谢如琢的胳膊,变戏法儿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面做的小猴儿来,珍而重之道,“四姐姐,这个送给你,大哥说,这个叫孙猴儿,神通广大,唔,还有什么来着?” 谢淮霖蹙着小眉头,拿着小胖手挠了挠头,却想不起下面的词儿来,索性一挥手,道,“总之就是好的,所以我把它送给四姐姐,你就会好的快了!” 小奶娃手上的猴子,穿着一身人皮,威风凛凛,唇角带笑,却是看的谢如琢心头一紧。 她自然知道这美猴王的故事,前世里,她可不就是因为听这个故事入了迷,才跟沈婧慈熟识的么!那时她将沈婧慈引为知己,不管走哪儿都会带着她。不然,那个没落的沈家,如何能将一个庶女带进长公主的宴席!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罢了! 也就只有她这么蠢,才会引火烧身,引狼入室,最终成全了别人,却害死了整个谢家! 见谢如琢的神情变的极冷,谢淮霖不由得缩了缩小身子,用着软糯的童音问道,“四姐姐不喜欢么,那永安也不要喜欢了!” 说着,就要将那孙猴儿扔掉,可到底又带了几分的舍不得。这可是大哥哥送的呢,可是四姐姐好像不喜欢,怎么办? 谢如琢见他这略带笨拙的小模样,忍不住的鼻头酸涩,郑重的将这小猴儿放回了谢淮霖的手上,道,“不,四姐姐很喜欢,但是四姐姐更喜欢永安啊。有永安的话,四姐姐就会很快好起来的,这个猴儿你就替四姐收好,好不好?” 闻,谢淮霖这才眉开眼笑了起来,重重的点头,道,“好!” 正说着,便见浅碧端着茶点走了进来,谢淮霖见了茶点,顿时便欢呼一声,想要去接那点心,又回过头请示一般的望着谢如琢。 待得了谢如琢的首肯,谢淮霖霎时就笑开了花,一手捏着一个点心,塞向嘴里的同时,还不忘记将一个玫瑰珍珠糕递给谢如琢。 谢如玥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 谢如琢谢淮霖二人坐在软塌之上,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哟,今儿的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你竟然也有转性的时候了。”见到谢如琢跟谢淮霖二人有说有笑,谢如玥心中讶异,一张口,便似笑非笑的损起了谢如琢。 谢如琢连眼都不用抬,就知道来人是谁。一张生的跟她有七分像的脸,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谢如玥。 若是往日里,谢如琢定然又要再挤兑她几句的。前世里,二人虽然是亲姐妹,可是因为谢如琢屡次对萧君涵示好,甚至贴上了整个谢家,导致二者的关系越发的僵了下去。 谢如玥这个人,性子天生的泼辣,却待谁都是一颗好心。 “太阳倒是没打西边儿出,只是这桌子上倒是现做的玫瑰珍珠糕,要不要吃?”谢如琢对谢如玥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窝心至极。知道她爱吃这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眉眼俱笑的问道。 谢淮霖正鼓囔囔的吃着点心,圆润的小脸蛋上越发的鼓起一个包,他拿了一块点心递给谢如玥,含糊不清道,“二姐姐,吃点心。” 谢如玥倒了杯茶,喂了谢淮霖,又嘱咐他慢些吃,这才看着谢如琢,翻了一个白眼,道,“少拿永安来做幌子,你平日里不是最爱欺负他,今儿个竟然不干这等下作事儿了,真是稀罕了。” 一面说,谢如玥一面拿了一个玫瑰珍珠糕,入口即化的味道让她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李嬷嬷的手艺又长进了呢。” 谢如琢闻,顿时坏坏的一笑,道,“可惜还是比不上三姐做的三色桂花糕呢。” 听了这话,谢如玥顿时警惕的望着她,“你休想让我给你做。”这丫头,每每使唤自己给她做好吃的,待得自己做好,这丫头就一股脑的吃干净,一块都不给自己留! 说着,她又想起一事来,遂道,“罢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只是谢如琢,咱们谢家何曾到了需要一个嫡女给人挡箭来挣荣耀了?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见到危险不躲开,反而冲上去,猪都比你聪明!” 谢如琢知她是好心,只嘿嘿一笑,道,“二姐,你站着不累么,我这椅子上可没有放钉子呢。” 前些年谢如玥小的时候,府内有个小管事欺负下人,被谢如玥看见了。对方仗着谢如玥小,也未曾将她放在眼里。于是,她就拖着自己,一起去给那小管事的床上撒了钉子,办法虽然阴损了些,却叫那小管事每每看见谢如玥,都躲着走。 如今谢如琢旧事重提,谢如玥脸上臊了一臊,嗔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倒是跟我东扯西扯,真真儿是长本事了。”说着,到底是坐了下来。 知道谢如琢受伤,谢如玥担心的几宿都没有睡好,每每梦见谢如琢伤势不好,她都要抱着被子坐到天明。她只这一个亲妹妹,是打心眼里疼的,只是越疼她,就越恨她被人挑拨的迷了心智。 谢如琢重生一世,对周遭亲人的关系也看的越发透彻,又岂会不知道谢如玥的想法。见她这般,谢如琢只脸带笑意,对她带着关系的嘲讽全盘接受。能有机会看谢如玥神采奕奕的说教自己,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呐。 是以,她虽然屡屡被谢如玥笑骂谢,却丝毫不还嘴,只打定了主意,以笑相待,要么就拿谢淮霖当挡箭牌。 “浅碧,去沏壶上好的雨前龙井来。”吩咐了浅碧,谢如琢又回头望向谢如玥,道,“二姐喝了茶,才更有精力教导我不是。” 谢如玥见她这模样,也懒得再骂,索性打听起了那日在猎场的情形来,“皇家狩猎不是有御林军看守么,为何会如此轻易就混进来贼寇呢?” 谢如琢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此刻却不能说,她只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说起来,倒是还多亏了沈家的大小姐呢,那样荒凉的地方,若不是她带人赶来,我估计也没命了。” “你说沈婧慈?”谢如玥不笨,听了这话,立刻便想到了别处。那日猎场外,她也是在的。当时有要好的姑娘们邀约沈婧慈一同去打猎,她不是还说自己不舒服么?怎的无缘无故就出现在猎场了? 想起这几日丫鬟说的绘声绘色的传闻,谢如玥不由得将一双秀眉紧锁了起来。 见谢如玥蹙眉,谢如琢就知她怀疑了。前世里,沈婧慈伪装的太好,谢如玥也跟她走的有些亲近。如今自己既然知道沈婧慈的真面目,必然要挑拨着让亲近的人都远离了这个妖女才是! “就是她呀,说起来也巧了,我刚替三皇子挨了一箭,她就赶到了呢。”谢如琢不咸不淡的说着,见谢淮霖吃饱了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一伸手便将他搂在自己怀里,用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轻柔的哄着。 谢如玥冷哼一声,道,“世间所有的巧合,不过是有人精心设计罢了。你以后离沈家那女人远点。” 见谢如琢点头应了,谢如玥这才放下心来,眼前的幼妹经了猎场一事,心性倒是变了许多,她欣慰之余,又有些心疼。 谢淮霖依偎在谢如琢的怀中,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一张稚嫩的小脸上还留着满足的笑意。谢如琢的心都被这小家伙戳的有些柔软,轻轻的抱起他,放到自己的床上,将被子盖好后,方才回到椅子上坐着。 见谢如玥笑望自己,不由得有些脸红。她想了一想,还是开口道,“二姐,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谢如玥顿时有些警惕,问道,“什么忙?”从小到大,谢如琢只要一说这话,肯定就是她闯祸了需要自己去背黑锅的! 谢如琢这次倒说的是正经事儿,“我想请你帮我给母亲道个谢。” 这话一出,谢如玥顿时一脸的古怪。从方才进门到现在,她这个妹妹给自己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若说她突然转性对谢淮霖好,自己还能理解为,那是血脉至亲,可她现在居然说,要给乔氏示好? 谢如玥是个明白的,因此对乔氏的态度都还算亲近,这两年谢如玥渐渐大了,掌家管账的本事也都是乔氏教的。谢如琢因此还骂过谢如玥几次,说她黑白不分,被狐媚子蛊惑了心智。 可今儿个,她竟然能说出这话来,着实不能叫谢如玥不讶异了。 “二姐,你倒是帮不帮啊?”谢如琢被她看的有些羞郝,不由得撒起娇来。 谢如玥顿时眉眼弯弯,“自然要帮的。”谢如琢有心,她当然乐的修复二人的关系。 见谢如玥答应,谢如琢狡黠的一笑,“还有第二个忙。” 谢如玥心情好,一并应了,“什么?” “我要吃你做的三色桂花酥!” 眼见着面前的谢如琢化身馋猫的模样,一脸谄媚的笑意,谢如玥顿时抖落满身的鸡皮疙瘩,嫌恶道,“果然是本性难改,刚想说你秉性变好了,又来支使我,真真儿的讨厌!”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再见谢淮南 > 话虽如此说,她的眼睛里到底是藏不住的满满宠溺。在谢如琢又说了几句好话之后,终于起身,点了点谢如琢的额头,去了小厨房。 小孩子的困意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两刻钟的时间,谢淮霖便醒了过来。恰巧他的奶娘也过来寻人,谢淮霖睡眼惺忪的跟谢如琢道了别,奶娘又再三谢过她,二人这才离开。 房间内一时只剩下谢如琢一个人。 有丫头端着茶水从外面走进,正是夕阳薄暮时分,日头如同迟暮的老人一般,正绽放着最后的光彩。照到谢如琢的脸上,竟然显现出了几分奇异的融合感。 红蕊恭谨的行了礼,道,“四小姐,茶水凉了,奴婢再给你换一杯吧。”说着,她见谢如琢没有反对,便将后者手中的茶杯接过,又到了一盏新茶。 谢如琢的思绪这才从神游中抽了回来。见眼前是一个陌生的丫头,疑惑的问道,“浅碧呢?” “浅碧姐姐去小厨房给三小姐打下手了,唤奴婢过来给您添茶。” 见她回答的进退有度,谢如琢点了点头,不再理她。 这红蕊是个机灵的,见主子在想事情,将茶水换过之后,便笑着行礼,预备下去。却被谢如琢喊住。 “你叫红蕊是吧?” 闻,红蕊回头,略微有些忐忑的应了一声“是”。 谢如琢“唔”了一声,道,“以后你就顶了青桃的位置,留在我房中伺候吧,顺便去给外面跪着的青桃说一声,让她滚回女红院去,不用回来了。” 红蕊带了三分惊七分喜,终而换做满满的笑意,谢过了谢如琢,这才出了门。 谢如琢又捧了一杯新茶,这才继续了被打断的思路。她在宫中养伤的时候,面对的都是些陌生的面孔,身边只有浅碧一人,是以许多事情都被自己刻意的忽略了。 然而一回到谢家,她才发现,原来前世里许多自己以为的好人,却都是一步步的将自己逼到深渊中的禽兽! 比如青桃。 前世里甄选大丫鬟的时候,谢如琢本来看上的人红蕊,却因为青桃的嘴惯会说些阿谀奉承的话,方才弃了红蕊,选了青桃。后来,青桃更是被自己器重,就连出嫁之后,也将她带了过去! 可是青桃却做了什么呢?出嫁之前挑拨离间,出嫁之后勾引萧君涵,爬上了他的床!表面上仍旧惺惺作态,可事实上,自己许多的贴身秘密,不都是青桃泄漏的么!之前谢如琢没有想到这一层,如今乍一见到红蕊,她细细回忆之下,竟然发现这么多龌龊,怎能不让她恨的慌! 只是,她现在却不能任意妄为的重罚青桃,既然重活一世,她的每一步都要好好打算才是。总有一日...... 忽听的门外鹦哥声音传来,继而便有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那一扇雕花木门便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谢如琢正沉浸在思绪之中,却突然被这脚步声惊的回了神,她回头望去,脸上的表情霎时便僵了下来。 重生之后,她曾经臆想过无数次见他的场景。可每次想到那张脸,她就忍不住的将那一双眼儿蓄满了泪珠子,而后便不敢再想下去了。 若说在这个世上,她谢如琢最对不起的人,那头一个,便是眼前的这一位,谢家的长子嫡孙——谢淮南! 最后见他时,他一身戎装遮掩不住满脸的沧桑,眉目之间皆是惊怒。沈婧慈下令放箭之时,谢淮南的一双眼却始终在她的身上胶着,他将自己性命弃之不顾,却唯恐幼妹受半点委屈! 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哥哥,虽是长兄,却待她如父的男人! 可是她谢如琢都做了什么?为了一个萧君涵,顷了整个谢家之力还不够,甚至在谢淮南好相劝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 “你若是反对,那也就不必做我的哥哥了!总归我是跟定他了,况且谢家诸多孝子贤孙,以后光耀门楣,也未必非得指望着你谢淮南!” 谢淮南念着自己年幼,一再相让,可自己却被猪油蒙了心,使了毒计,终而逼得他在谢家呆不下去,愤而离开了谢家,投奔了万里之外的军营。 再后来见面,已是几年之后。那样久的分离,再相见,他的目光一如往昔的宠溺,就连被万箭穿心之时,都不忘记给了自己最后一个笑容。 谢淮南的唇形无声张合时,她分明看见了他说:活下去!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夜色尽数吞了下去,天边瞬间便暗沉了下来。谢淮南就站在外间的珠帘之外,跟自己只有几步之遥。毕竟是倒退了几年,他的脸上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活力,纵使已经累了几日,可他的眼中,仍旧清亮如水。 谢如琢手中捧着的杯子,一下子便坠落在了地上。 洒出的茶水泼泼溅溅的流了一地,谢如琢不闪不避,就这么愣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酸涩到了极致,却连一滴的泪珠都流不下来。 谢淮南当值回来之后,听得谢如琢被移回府中修养,也顾不得自己这几日的辛苦,立刻便来了听风院。 孰料想,一进屋,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见到小妹就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内蓄满了泪水,其间还夹杂着泼天的悔恨和无助,他的心顿时便揪了起来。 “琢儿,你这是怎么了?”一面说,谢淮南一面大步的走了过去。 年轻男子的脸近在眼前,他担忧的话响在耳边,谢如琢却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便放声哭了出来。 女子略带着稚嫩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屋子,她一面哭,一面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谢淮南的衣服,力道之大,几乎将他的衣襟都扯了下来。 谢淮南只当她在猎场受了惊吓,不由得心疼不已,再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细心的安抚道,“琢儿乖,莫哭了,大哥知道你受委屈了。” 自谢如琢十岁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抱过眼前的丫头,一则是因为男女有别,二则,也是这丫头渐渐大了,跟自己也有了说不清楚的隔阂。如今她依赖自己的模样,叫谢淮南心疼的时候,又升起几分的暖意,到底是自己的妹妹,有了委屈,还是依赖他的啊。 谢如琢不知他心内想法,城楼上那一幕对自己刺激太大,她唯有紧紧的抓紧了面前人,才能感受到,现在的一切,都不是一场美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大哥,大哥......”对不起,若不是我,谢家不会亡,你也不会死! 谢淮南忙忙的应着,一面轻拍着她的背,软了声音抚慰道,“我在呢,我在,琢儿莫怕,一切都过去了。”眼见着谢如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谢淮南也越发的自责了起来,要不是当日他在皇上身边守卫,谢如琢也不会遭了那番罪! 虽然知道谢如琢是自己跑进去的,可他身为长兄,在出事之后,总是无法怪她一个小孩子,这些天,已经快叫悔意将自己给淹了。 那泪珠如同洪水一般找到了宣泄口,谢如琢的神智也恢复了几分的清明。大哥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厚且安心,叫她那茫然的心也稍稍的安定了一些。 而她头顶上那个声音还在柔声诱哄着,“要不,等琢儿身子好了,大哥带你去逛街?过些时日,可就是八月十五了,到时候夜里华灯璀璨,车如流水马如龙,各色的小吃茶点都在街边摆的满满当当,大哥带你去吃个够好不好?” 谢如琢抬起一双眼泪汪汪的眼,一面啜泣了几声,一面问道,“当真?” 见她这模样,谢淮南又爱又怜,揉了揉她一头乌黑的青丝,笑道,“大哥何曾骗过你?” 听了这话,谢如琢这才止了泪意,露出一抹笑容来。 她方才被往事冲昏了头,连带着将理智也都扔到了九霄云外,此时猛然醒过神来,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起来。 只是她有心离开谢淮南的怀抱,却在退出一步之后,身子一软,险些倒在了地上。 好在谢淮南眼明手快,及时托住了她滑下去的身子,打横抱到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方道,“你伤势太重,这几日好好躺着,没事儿别下地了,知道么?” 谢如琢许久不曾听过他这样柔声的抚慰,一时心中感慨万千。既恨自己过去不知好歹,辜负了这么多人的好。又庆幸她重活一世,终于有机会改过自新,重头来过。 想着,她带笑应了,又道,“那等我好了,大哥说的话可还作数么?”她指的,自然是跟着逛街游玩。谢如琢倒是不在意真的去哪儿,她在乎的只是跟亲人相处的时光。 谢淮南见她刚好了些,就惦记这个,不由得失笑,“你好好养着,等你好了,莫说一个地方,十个地方我也带你玩的尽兴!” 正说着,便听的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哥又偏心,又许了这丫头什么好玩的地方,准备带着她一个人去呀?” 正是做好点心的谢如玥。 闻,谢淮南顿时笑叹道,“瞧瞧,刚哄好了这一个,又来一个醋坛子。我何曾撇下你过,哪次带着你妹妹玩不是都要带你一起的?” 谢如玥将点心放在一旁的小矮桌上,撇了撇嘴道,“以前没有,可保不准以后没有,说不定下次你就不带我呢。”说着,自己倒是先笑开了。 听了这话,谢淮南顿时哀叹道,“我说不过你,你一向伶牙俐齿,我投降好不好。” “大哥这话说的,伶牙俐齿的可是这位在床上躺着的,不但嘴厉害,连做事儿都厉害,这不,现在都会给人挡刀子了!”谢如玥见到谢如琢又躺回了床上,就以为是她的伤口又疼了,之前被压制住的火气便又有些回窜的意思。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她就是在下套 > “唔,点心好好吃!” 趁着二人说话的功夫,谢如琢当先捏了一个点心塞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也打断了谢如琢的怒气。 见她这幅馋猫的模样,谢如玥不由得又气又笑,在她脑袋上轻轻的敲了一下,却是嘱咐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第二日,红蕊便自觉的顶了青桃的位置,前来伺候谢如琢洗漱穿衣。谢如琢用惯了浅碧,便打发红蕊去了厨房,将煎好的药端过来。 有宫里的珍贵药材养着,谢如琢的伤势已然好了许多。加之见过了这些亲人,她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不少,前些日子的郁结一散,连带着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此时说起话来,中气也足了许多。 红蕊闻,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厨房。 听风院是谢府里除了老夫人院子外,最好的一处小院子。只是唯一的坏处,却是离厨房有些远。谢如琢原先都是在小厨房自己做了吃,这次从行宫回来之后,不知为何便转了性子,一应吃食,皆和厨房当日供应一样。 这一路穿花拂柳,约有一刻钟,方才到了厨房。将煎好的药汁装到小白瓷罐里后,红蕊又细心的在食盒里放上了其他的吃食,这才出了厨房,预备回听风院。 只是好巧不巧,却在回院子的路上,遇见了一个路窄的冤家。 谢如琢洗漱完毕,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红蕊回来。她还未说话,就听见浅碧在一旁笑道,“红蕊这丫头,怎的第一天当差就这么磨蹭,小姐别着急,我去看看她去。” 说着,浅碧就要出门。却不想,刚将那雕花木门打开,就见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小厮,看到红蕊,喘着粗气道,“浅碧姐姐,不好了!” 闻,浅碧轻斥道,“一大早上的咋咋呼呼做什么,没规矩。我问你,出什么事儿了?” 那小厮喘了一口气,方才道,“红蕊,红蕊被打了!” “什么?”浅碧一愣,忙忙的问道,“怎么回事?” 小厮磕磕绊绊的,总算将事情讲了个明白。 原来红蕊回来的时候,半路遇见了妾室傅倩儿,也不知二者是有意还是无心,总之红蕊一不小心撞了傅倩儿一下。这下可好,被傅倩儿劈头盖脸的骂了不说,还让手下的丫鬟嬷嬷们打红蕊呢! 浅碧听完,紧紧地锁着眉头,又往里张望了一眼,一咬牙,道,“我跟你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就见谢如琢从里间走了出来,道,“还是我去吧。” 浅碧一愣,顿时扶着她的手,道,“小姐,您身子还未大好,还是奴婢去看看吧,料想傅姨娘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真打咱们听风院的人。我去吓她一吓,将红蕊领回来便是了。” 谢如琢却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意味不明道,“我倒是怕她胆子小了呢。走吧。” 还未走到西湖亭,远远的便见红蕊被两个嬷嬷制住了手脚,另有一管教嬷嬷手上带着竹节,狠狠的拍在了红蕊的脸上。 红蕊的嘴被堵上,被这般力道一打,只发出呜呜的惨叫,声音不大,却叫人心头一颤。 谢如琢的神情一冷,顿时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嘴里一面道,“傅倩儿,放开我的丫鬟!” 谢如琢的刁蛮在府内可是出了名儿的,傅倩儿一见她来,霎时有些神色慌乱,刚想说什么,就见谢如琢劈手夺过那管教嬷嬷手上的竹节,反手便拍在了嬷嬷的脸上,恨声道,“就凭你这个老货,也敢动我的丫鬟?!” 她受了伤,力道并不大,只是那竹节却可以将她的力气放大无数倍,且这清脆的一声响,简直就是给了傅姨娘一个耳光一般。 傅倩儿顿时脸色一沉,哼了一声,道,“四小姐好大的脾气,做事情都不问青红皂白么?” “这话,该我问傅姨娘才是吧!”谢如琢松了扶着浅碧的手,叮嘱她扶好红蕊,这才回身继续道,“便是我的丫鬟有了错,也该是我来教训,何时轮得到你来插手了!” “那也得问问你的丫头做了什么事儿!”傅倩儿有些心虚,可一想到刚才红蕊的话,顿时又气恼了起来,道,“一个丫鬟也敢冲撞主子,说出那种话来,我打她活该!” 闻,谢如琢“呸”了一声,道,“主子?傅倩儿,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我喊你一声姨娘,你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说白了,你也就是个通房丫头,爹心好,给你一个名分,可在我心里,你还没我家红蕊干净呢!” 这话却是戳中了傅倩儿的痛处。她原本是谢慎的贴身丫鬟,后来谢慎一次醉酒后碰了他,这才被抬成了通房。后来姜慕嫣进门之后,念着她服侍的早,抬举她成了姨娘,可私底下,谁不知道她的根底?以前还好些,如今她年纪大了些,谢慎也不大进她的房了,谁看她都看轻了几分。 如今一听谢如琢这话,傅倩儿顿时大怒,道,“你说谁呢?!谢如琢,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我告诉你,你将来也就是谢家嫁出去的女儿,还是个克死亲娘的!你凭什么在我这里耀武扬威?哼,再说了,你这次说好听点是给皇子挡伤,说的不好听点了,皇子受伤为何你偏偏在身边,谁知道你背地里做了什么龌龊事儿?” 她这话一出,谢如琢的眼神顿时一暗,拿着薄凉如水的眼神盯着她,冷声道,“傅倩儿,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二人原本就离湖边不远,此时一进一退,便到了湖边。 傅倩儿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下意识回身,却见这湖水离自己不过分毫距离,当下便想出一条毒计来! 她逼着自己迎上了谢如琢的目光,道,“说就说,谢如琢,你不是很会给男人献殷勤么?不然怎么既勾搭的二皇子对你各种垂爱,又得了三皇子的青眼!” 傅倩儿的话果然成果的激怒了谢如琢,她顿时抬起手,向着傅倩儿打去! 却不料,傅倩儿早有准备,在她手伸过来的时候,顿时便拿脚绊向谢如琢。 下人们离她们有十多步的距离,此时见两人离得近了,赶忙就想上前,却见谢如琢的身子一歪,直直的便向着水中落去! 傅倩儿唇角的冷笑还未勾起来,顿时便僵在了脸上。因为下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衣服一紧,也被拽入了水中! 只听得“噗通”的接连落水声,下人们这才恍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西湖亭上,顿时乱作了一锅粥。 浅碧看着落入水中的谢如琢,霎时又惊又怒,松开红蕊的手,踉踉跄跄的跑到水边,喊道,“小姐!” 秋风寒凉,晨起水中的温度更是阴冷刺骨。傅倩儿在水中还未来得及扑腾,便见谢如琢有些狰狞的神色放大在了她的面前,“傅倩儿,带着你的孩子一起下地狱吧!” 湖中水冰冷至极,傅倩儿却觉得自己的心比这水更凉上了几分!谢如琢刚才说,孩子?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怀了孩子!傅倩儿的确是怀了身孕,可是,府医却说,这孩子胎像不稳,有滑胎之兆,所以她才处心积虑的隐瞒着。可是,谢如琢怎么会知道呢!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头脑空白,连挣扎也忘记了。而谢如琢,也在这时候放开了她的手。冰凉的水贴上她的肌肤,将原本有些好起来的伤口又再次冲击的疼痛起来。剧痛之下,谢如琢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终至不见。 而傅倩儿,也在此时反应了过来,却被呛了数口水,语气微弱的挣扎,“救命......” 西湖亭边的吵闹声,最先惊动的,乃是紫竹院的老夫人季氏。 听得孙女儿落水的消息,她顿时放下手中的茶盏,匆匆的向着西湖亭赶去。 傅倩儿靠湖边近,早被捞上来,送去了自己的院落。而谢如琢却刚被搀上来,她的伤口早在水中的时候就已经崩裂开来,月白色的外套上除了淋淋的水,便是触目惊心的大滩红色血迹。 老夫人来得时候,正见她一脸苍白的被嬷嬷背在身上,要背回听风院。 老夫人几步向前,急声吩咐道,“那么远的距离,琢儿受得了么,快送紫竹院去!”说着,又急急的问道,“可请了府医了?将他一并请到我院子里去!” 不过片刻,谢如琢便被安置好,匆匆赶来的乔氏见到屋内一片的兵荒马乱,顿时心头一紧。她来的路上已经大概听了事情的经过,此刻一见老夫人满脸的怒气,当先也顾不得别的,请了安,又看向一旁跪着的浅碧和红蕊,沉声道,“浅碧,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小姐好好的,怎么会落水的!” 浅碧刚跟老夫人叙述了一遍原委,此时听得乔氏发问,又重新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奴婢远远的看不真切,恍惚间傅姨娘拿脚绊了小姐一下,然后两人就双双落水了。” 乔氏还没说话,就听的老夫人道,“这就是你掌家之道?我不过问家事,那是对你的信任!可现在呢,一个小小的妾侍就敢造反,对主子下手了!” 闻,乔氏只陪着笑道,“娘别生气,这事儿我定然查个明白,给琢儿一个公道。”她也知道谢如琢脾气爆,那傅倩儿也是个蹬鼻子上脸的,如今两个人闹成这样,怕是两边都有错。只是一个是姑娘,一个却是小妾,乔氏还是拿捏的了轻重的。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不用了,这事儿我已经处置了,那傅倩儿着实过分!虽说她落水是自己咎由自取,可是我谢家也不是无情无义。先将她禁足,等她醒了之后,派人送她去祠堂关着吧!”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傅倩儿小产 > 谢家子嗣并不算多,谢如琢又是个没娘的,加上早年大师的预,老夫人一向就对她爱护有加。虽说这两年谢如琢有些不像话,可她到底是一个孩子,老夫人表面斥责,内心里还是偏向着这个嫡孙女儿的。 听了老夫人的决断,乔氏道,“还是娘公道。”说着,又扶着她坐下,道,“琢儿这里我来照应着吧,待会永安那个皮猴儿肯定该过来缠磨您了。” 提到谢淮霖,老夫人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应了一声,道,“琢儿那你去看着吧,待会大夫出来了,你过来知会我一声。” 送走了老夫人,乔氏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丫头,道,“起来吧,还不去里面照顾着你家小姐?” 红蕊和浅碧忙忙的应了,道了谢,便进了里屋。 谢如琢的伤口确实是迸开了,加之早上浸水感染,那一片伤口看起来格外的渗人。府内的女医将伤口清理之后,又在丫鬟的帮忙下上了药,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按着这个药方,一日三次,切记不能沾水。” 两个丫头应了,女医这才出了门。见乔氏在外间等着,又行了一礼。 乔氏蹙着眉头问道,“四小姐的伤势如何?” 女医安抚道,“大夫人莫要担心,四小姐只是伤口感染,加之早上浸了水,故而有些昏迷。这两日多加照应,喝几副药便没事儿了。” 听了这话,乔氏方才放心了下来。虽说谢如琢不是自己亲生的,可是她到底也喊自己一声母亲。乔氏自认心地不坏,也怜这个继女自幼没了娘,不管她平日里说过什么话,如今她受伤了,乔氏心里也有些难受。 知道她现下没有大碍,乔氏又想起傅倩儿,叹了一口气,向着春暖阁走去。老夫人可以下禁足令,可乔氏作为当家主母,却必须要面面俱到。否则,落到外人的耳朵里,不定又是怎么一出主母虐待妾侍的戏码呢。 乔氏到春暖阁的时候,傅倩儿刚醒来。她睁开眼看向周围,待得认出那一顶青色的帐子正是自己房中之物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听的几不可闻的“水”字,春芳忙忙的回过神,走到床前,轻声问道,“姨娘,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傅倩儿只觉浑身都像散了架一般,痛得难受。听的春芳问话,她闭了闭眼,又想起先前一幕,顿时捉住她的手,颤着声音道,“谢如琢呢?” 谢如琢的话还犹在耳,她下意识的抚摸上了小腹,却发现那里也是一片疼痛。 春芳是她的心腹,自然知道她在确认什么,轻声道,“府医还没来,奴婢方才给您换衣服的时候,没发现落红,姨娘大可放心,孩子还在呢。” 闻,傅倩儿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只是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努力压下这种情绪,低声吩咐道,“若是府医来问诊,你记得将我匣子里那根九转凤羽簪送给她,然后告诉她......” 傅倩儿的声音低不可闻,春芳却听的一字不落,末了,春芳郑重的点头,“奴婢明白。” 主仆二人正嘀咕着,忽听得外面碧枝的声音响起,“姨娘这里怎么没人守着?” 傅倩儿原本直起的身子顿时躺了回去,春芳也做了一副正在给她盖被子的模样。 乔氏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浓郁的熏香,将她的鼻子都熏得有些不舒服。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床上虚弱的傅倩儿,转而吩咐道,“既然是不舒服,屋内就该多通风透气才是,关着窗子,不嫌闷么。” 傅倩儿以为她是来安慰自己,只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不舒服,四小姐说的对,她是主子我是奴才,她便是拿刀子捅了我,我也得受着,何况只是将我推到水里呢?” 说着,傅倩儿又咳了几声。 乔氏闻,顿时心内不喜,“傅姨娘这话说的倒是稀奇了,众目睽睽之下你伸脚绊四小姐,害的她落水。如今怎的又倒打一耙了起来?” 傅倩儿一愣,什么叫众目睽睽?自己那个角度明明没人能看见的! “呵,看来四小姐颠倒黑白的本事又长了,罢了,总之她是主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傅倩儿反应倒是快,瞬间便想好了说辞。反正谢如琢平日里就是刁蛮任性的形象,自己这么说,府内肯定有人会相信的。 听她这么一说,乔氏倒是有些迟疑了起来。虽然浅碧和红蕊两个丫头都说是傅倩儿绊的谢如琢,可谢如琢平日里是什么脾气,自己也是知道的。 只是这傅倩儿也不是什么好的,这件事儿若说她没有挑唆起哄,绝对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因此乔氏只道,“傅姨娘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奴才,那就做好奴才的本分,别让人挑出刺儿来。谢家不会亏待一个姨娘,可也不会容得下一个欺主的奴才!” 这话说的傅倩儿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嘴唇也被咬的泛起了红色。 乔氏见她这模样,心中一阵痛快,又继续道,“老夫人虽说叫你醒了之后去跪祠堂,可我看你现在脸色却是不好,那就等明日再去祠堂跪着吧。至于今儿个,你就先在屋子里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错在那儿了吧。” 说完,她再也不看傅倩儿,扶着碧枝的手便走了出去。这屋子里的香简直熏人,她早就忍不下去了。 待得乔氏一出门,傅倩儿一把抓住春芳的手,颤声道,“她刚才说什么?”禁足,关祠堂?凭什么! 明明是谢如琢将她拽下水的,为什么到头来,却是自己受惩罚,谢如琢却平安无事! 春芳被她抓的生痛,却不敢出声,只能忍痛安抚道,“姨娘,四小姐现在正在风头上,咱们且忍着吧。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早上傅倩儿招惹谢如琢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妥当。老夫人派人传话的时候,傅倩儿还昏迷着,刚醒来又赶上乔氏过来。春芳这心里的话,就一直憋到了现在。 “忍着?凭什么!”傅倩儿眼中逐渐泛起寒光闪烁,“我傅倩儿就算只是个妾,那也是她的长辈,我就不信,她这么嚣张,连老爷也不管她!春芳,你去给我看看,老爷下朝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请他到我房里来!” 春芳看着被怒气冲昏了头的傅倩儿,有些心惊,面上却只能安抚,“姨娘,你先消消气。” 她一句话没有说话,突然便见傅倩儿睁大了双眼,一双手也猛然攥紧了春芳的手,吸着气道,“春芳,好疼!” 春芳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心中霎时涌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她急忙的将被子掀开,便见褥子上已经被血色浸湿了一大片! 谢慎下朝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歇息,便见一个丫鬟哭哭啼啼的来报,“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姨娘小产了!” 谢慎神情一愣,继而认出来这是傅倩儿身边的丫鬟,顿时忙忙的朝着春暖阁走去。 内间的珠帘晃动,隔着一道帘子,可见里面脚步未停,人影缭乱。 方一进屋,便闻到了里面的血气弥漫。 看到谢慎,老夫人顿时神情不悦,道,“是谁把你请来的,这屋子晦气,你快出去。” 谢慎却顾不得其他,急忙忙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一面说,他又将眼睛看向了一旁的乔氏。 乔氏还未说话,就听的里面一声凄厉的女声响起,“我的孩子!” 女人的声音带着不甘心与凄苦,直叫人心头跟着颤抖。 老夫人却是当先站起了身,“把她嘴堵上,还嫌不够丢人么!”说着,又对谢慎道,“这屋子里不吉利,你先去外面待着吧。” 乔氏给他使了个眼色,谢慎这才点头道,“好。”说完,又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屋内,转而走了出去。 乔氏行了礼,也跟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谢慎一出门,便问道。屋内的女声仍旧在呜咽着,叫谢慎的心中有些心疼,更多的却是烦乱。 朝堂上的事情本就多,却不想,一到家便听到这个消息。 “早上的时候,傅姨娘把四丫头推到水里了,结果自己也掉了下去。四丫头现在昏迷不醒,我方才来看傅姨娘,她还没事儿,却不想,这一会儿竟然听说她大出血,说是小产。” 乔氏这话倒是没说假,早上老夫人震怒,并没有派府医去她院子里。乔氏不放心,还来看过傅倩儿,见她没事儿就走了。谁知道转眼就听下人来报,说是傅倩儿小产了!知道这个消息,她简直都惊住了。从未听说过她怀孕,怎都就能小产了呢?只是她也没有往深处想,着人通报了老夫人后,就来这里了。 闻,谢慎眉头一皱,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你说她将琢儿推到水里?” 乔氏一愣,“丫鬟是这么说的,据说是因为傅姨娘跟四小姐的丫头发生了争执,四小姐替丫鬟出气,两个人吵了起来。后来不知为什么,傅姨娘突然伸脚绊了四小姐,因着两人距离湖边太近,就双双掉了下去。” 乔氏说的话看似不带个人情绪,实则却是将傅倩儿向着更深的一个坑里退去。 毕竟,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和一个小三十的妇人,不管谁是谁非,理儿都会站在小孩子那一边。 听了这话,谢慎再回头看向那个不时传出呜咽声的屋子,再也带不出一丝的怜惜了。他冷冷道,“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谢慎抬脚就向外面走去。 “老爷,您要为我做主啊!” 谢慎刚想走,便听的身后传来女人的哭叫,继而便见傅倩儿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在靠近谢慎的时候,却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谢慎的衣袍,不顾自己身下还在流血,只仰起头,哭的肝肠寸断的模样,“老爷,我的孩子没了,他是被害死的呀!” 傅倩儿不傻,谢如琢既然能说出那种话,那这件事情就一定跟她脱不了关系!孩子流失所带来的彻骨疼痛,叫傅倩儿几乎失却了神智,她紧紧地抓着谢慎的衣服,一脸期盼的望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能解决一个祸害,值了 > 现在,只有他能给自己做主了! 若是谢慎没有听乔氏说那一番话,傅倩儿现在的模样定然能激起他心中的柔软。然而他现在看着傅倩儿,却只有一个念头,活该。 身后的老夫人又气又怒的将凤头拐杖在地上砸了又砸,道,“胡闹!春芳,还不将你主子扶进去,像什么样子!” 傅倩儿却死活不松手,继续哭道,“老夫人,我冤枉啊,是谢如琢将我推进水里的,她知道我有了身孕,这都是她故意的!她想害死我的孩子啊!” 她这话一出,老夫人顿时气道,“好你个傅倩儿,琢儿现在还在床上昏迷不醒呢,你倒先把脏水泼到她头上来了!且不说你何时怀上的身孕大家都不知道,琢儿昨儿才回家,身子虚弱成那样子,她哪里有心思来害你一个小小的姨娘?还是说,你自己觉得肚子里的种比一个嫡女还尊贵,值得她去动手!” 老夫人一向注重尊卑贵贱,在她看来,嫡庶有别,那是天差地别!眼下看傅倩儿这般撒泼,再反观乔氏的模样,她越发的坚定自己的理念。庶出的,就是低贱!有这般低贱的娘,又怎么会生出好孩子来! 若是她方才还有一点怜悯之心,现在被傅倩儿这么一闹,连最后一丝的可怜都荡然无存了。 傅倩儿似是没想到老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神情一怔,脸上便显现出一抹楚楚可怜来,低声啜泣道,“老爷,你要相信我,妾身没有说谎,妾身真的句句属实,没有一句假话啊。” 谢慎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此刻看傅倩儿一直在胡搅蛮缠,更是心中来气,他一脚将傅倩儿踹开,冷声道,“铁打的事实摆在面前你还敢说句句属实,我还真是看错了你!” 说完,他又看向老夫人道,“母亲,儿子还有公事在身,先走了,这里你来处理吧。” 老夫人知他是厌烦了这些,点头嘱咐了几句,见谢慎离开,这才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傅倩儿,道,“既然是小产了,那你就好生养着吧,没事儿就别出春暖阁的大门了!” 乔氏站在老夫人的身后,见她一脸冷漠的出了门,也随着跟了出去。只是看到傅倩儿这般凄惨的模样,心里到底是有了一丝不忍。 见门口的大门被缓缓合上,傅倩儿的脸上一僵,继而显现出一抹笑意来,那笑越发的扩大,却是如鬼附体一般,笑的凄凉无比。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谢慎,内里就是如此的肮脏龌龊!我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你的么!”傅倩儿笑的咬牙切齿,嘴里缓缓的低喃,脸上缓缓的划过一颗泪来。 春芳跪在她的旁边,想要触碰她,却被傅倩儿这般的神情吓到,面带恐慌的望着她,“姨娘,您莫要吓我!” 春暖阁的院子里,女声的笑声越来越大,到了最后,便只剩下如孤魂野鬼一般的嚎叫。 谢如琢醒来的时候,外间已然是夜幕深沉。 先前因着煎药等事物,早有下人抬了一顶藤椅,将她送回了听风院。如今已经将近子时,屋内的丫鬟也都去睡了,只留下浅碧一人在床前守着。 室内早点起了琉璃宝灯,将屋内照的灯火通明。烛火映照之下的谢如琢,越发的显出了几分的病态。 浅碧正有些困意来袭,便听得谢如琢的咳嗽声。她顿时睁开眼,见谢如琢正拿着一双清亮的眸子将她来望,先是一愣,继而便是狂喜,“小姐,您可算醒了!” 谢如琢冲她虚弱的一笑,道,“我渴了。” 闻,浅碧立刻起身道,“奴婢给您倒水去。”一面说,浅碧一面脚步匆匆,倒了杯水来,喂给谢如琢。 谢如琢饮了几口,先前口干舌燥的感觉消了许多。她打量了一眼屋子,见到周围熟悉的陈设,这才缓缓道,“傅倩儿怎么样了?” 浅碧如实将傅倩儿的情形说了一遍,又道,“府中上下都不知道她怀了身孕,也就没有在意。谁曾想,这一落水,她竟然还落胎了呢。好在老夫人在场,这才没有牵连到小姐您。” 说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的后怕,又道,“小姐,恕奴婢多嘴,今儿这事儿太过凶险,便是您看傅姨娘不顺眼,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她白天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蹊跷,便私底下逼问了红蕊,果然叫她说了实话。原来红蕊冲撞傅倩儿,都是谢如琢教的。她原还有些想不通,后来知道傅倩儿小产的消息,才有些隐隐的想法,只是却不敢相信。此刻见谢如琢如此关心事态发展,也觉得怕是自己误打误撞的想对了。 谢如琢自然知道浅碧的忠心,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推心置腹道,“我的事情,一向不瞒你。前些时日,我无意中听到了女医跟傅倩儿的对话,得知她身怀六甲,可孩子,却是个保不住的。傅倩儿平日里就猖狂的很,若是这孩子能平安生下便罢了,可这孩子本就是个生不下来的,她要是不拿孩子做文章,那就不是她了!所以,我必须得先下手为强。” 谢如琢说的倒是实话,前世里,她无意中得知傅倩儿的孩子胎死腹中,后来傅倩儿就故意跟乔氏发生争执,而后摔在地上,那孩子便滑胎了。因为这件事儿,乔氏还被老夫人大骂一通,更是一度将掌家的权力交给了陆氏。 前世她只想看乔氏的笑话,当然不会去理会这些。可是重活一世,她却不能再纵容这些人继续作恶。况且,虽然她掌握的证据不足,却也怀疑这傅倩儿跟自己亲娘的死因有关! 浅碧却不知她想了这么多,听到谢如琢的话,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带着哭腔道,“小姐,您是一片好心,可是也不能以身犯险啊,她那种命,哪里抵得过您的一根头发丝呢!” 谢如琢见她这模样,心中感动又好笑,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话虽这么说,浅碧回过神儿来,却还是数落了她好久,才慢慢的将这件事情搁置在了脑后。 谢如琢落水之后,乔氏留了个心眼,将府内的女医带回了琳琅阁问了许久。说话的内容别人倒是不知,只是没几天,傅倩儿便被送进了祠堂里,思过一个月。 陆氏见大房这边好戏连台,自然不想错过,却不想,她还没在老夫人面前上眼药,就先被老夫人的话给气到了。 “听说老三先前说的妾侍落水死了?按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到底是个男人,身边没有两三个照应的怎么行?我房里的流云倒是个机灵的,就给老三好了,你今儿就带她回去,这两天热热闹闹的给这丫头开了脸,让他收了吧。” 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案上,发出吧嗒一声响。 见到陆氏还在发愣,老夫人顿时一击眼风掠过,似笑非笑道,“怎么,老三媳妇,你这是不愿意?” 老太太当家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小辈儿敢在自己个面前说个不字的。听到老夫人这话,陆氏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面上却还不得不挤出一个笑容,道,“娘说那里话,您房里的人可都是数一数二的人才,您把这丫头给我,我乐意还来不及呢。” 一旁的流云看着陆氏的眼睛如同刀子一般的割自己,却不敢出声,只将自己缩在墙边,恨不得挤进去。 乔氏坐在老夫人右侧,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如鹌鹑一般,不发一语。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这流云,本来就是陆氏安插在老太太院子里,想要打听消息用的,如今被老太太扔了回去,让她俩窝里斗,不亏! 见陆氏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老夫人一挥手,道,“行了,你也别在我面前杵着了,我累了,要午睡了。” 闻,陆氏赶忙行了礼,道,“娘歇着吧,媳妇儿先走了。”说完,她转身就想离开。 却听身后老夫人慢悠悠道,“流云,还不跟着三夫人?” 流云那里敢反对,看了一眼几乎要吃了自己的陆氏,瑟缩了一下身子,终究是跟了上去。 乔氏见老夫人着实有些乏了,也起身笑道,“娘先歇着,我也回去了。” 老夫人点点头,道,“去吧。” 待得出了紫竹院,碧枝立刻忍不住,扬起了一个笑脸,道,“夫人,您瞧刚才三夫人的样子,活生生的跟吞了苍蝇一般,好不滑稽!” 乔氏回瞪了她一眼,道,“没规矩的,也不怕隔墙有耳。” 碧枝忙忙的四处张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吐了吐舌头,道,“那也是她居心不良在先。前些日子死的那个妾侍,可不就是三老爷正宠着的么。这下好了,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三夫人可得有段时间懒得来给您找龌龊了!” 见碧枝一脸舒畅的模样,乔氏想要说她几句,到底还是摇了摇头,道,“你呀。”说着,她又不自觉向着回雪楼走去,道,“走吧,去看看四少爷去。” 碧枝顿时笑道,“夫人,您要找四少爷,得去四小姐的院子里呢,他这两天都在那儿胶着呐。”自从谢如琢回来之后,倒是不像之前那么排斥谢淮霖了,谢淮霖得了谢如琢的好脸,便天天往那儿跑。 闻,乔氏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是我糊涂了,算了,既然这样,让她们姐弟玩吧,咱们回院子去。”傅倩儿的事儿,乔氏心中也隐隐的明白几分,谢如琢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她也记着这丫头一个好儿。 碧枝笑应了一声,顿时跟上了乔氏的步伐。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逞能的谢如茵 > 谢如琢这几日因病养伤之际,将自己关在房中,强迫着把前世里关于谢家的事情桩桩件件的回忆了一遍,也越发的惊出一身冷汗。 放眼整个王朝,王公贵族们谁得皇帝青眼,当属谢家。祖父谢晟礼为帝师,更得皇帝亲笔题字为匾。谢家三子更是各有所长,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 前世里,萧君涵就是看重谢家的权势,方才处心积虑的向自己示好。她一心沉浸在萧君涵所编织的温柔乡中,抗旨不尊,一口拒绝了皇帝的赐婚。最后,还是祖父豁出一张老脸,求了皇帝,将她重新指给了萧君涵。 当时她还只觉得皇帝那句“看来是朕老了,竟然差点乱点了鸳鸯谱”是一句玩笑话,如今想来,那时皇帝眼中的光芒,点点滴滴可都是杀意!恼自己目中无上,更恨谢家恃宠而骄! 若说谢家之前的所作所为还只是让皇帝心中不舒坦,那公然抗旨之后,谢晟礼又前来求皇帝赐婚之事,就彻底让皇帝恼了谢家。 后来,她虽然如愿以偿的嫁给了萧君涵,可大婚当日,他却是同娶二妃。因为,当时皇帝的册封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谢氏女温良娴淑,赐婚于皇三子萧君夕;沈氏女恪守妇德,赐婚于皇二子萧君涵!” 于是,因为她的拒婚,原定属于沈婧慈的二皇子正妃之位,便成了自己的。而沈婧慈,便只能退为侧室,可因为皇上的怜悯,她们二人得以着同样的服饰,在同一日大婚! 她当时觉得愧对沈婧慈,在婚后屡次对她示好。而萧君涵,也因着谢家的支持,实力大涨,一举登上高位!却不想,原来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都只有她谢如琢一人! 谢如琢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将额间的汗意涔涔擦拭干净。桌案上摆着一张纸,其间密密麻麻的列举着数条事件。她拿着毛笔,将最右侧的一条勾上,然后重重的点了下去。 从现在开始,那些针对谢家的不利事件,她定然都会一一扭正! “浅碧,帮我把那套苏绣的月华锦衫拿出来,我要去给祖父请安。”谢如琢将桌上的纸撕成碎片,尽数丢在地上的纸桶里,这才冲着外面喊道。 浅碧应了一声,又带着几分的疑惑,“小姐,您的伤还没好利索呢,老太爷说,请安暂时免了的。” 谢如琢低头凝视着那些碎片,意味不明的一笑,道,“免不得。”地上的碎片已经看不出原来写过什么,可被浓重墨汁划过的那块,却可以隐隐的看出一个“沈”字。 谢晟礼的宁熙堂离听风院不算远,谢如琢换了衣服,便带着浅碧施施然向着宁熙堂走去。 清晨的空气中流淌着草木的清香,叫人分外的心旷神怡。她刚拐过碎石小路,就见到谢晟礼的随身小厮林牧。 “给四小姐请安。”林牧端着茶水,恭恭敬敬的让到一边,示意谢如琢先行。 谢如琢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托盘,笑道,“这是给爷爷的茶么?”谢晟礼有个爱好,每日晨起必喝一杯苦丁茶,以示忆苦思甜。谢如琢自幼跟谢晟礼亲近,对他的这些习惯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林牧点点头,道,“正是。” “我刚好要给爷爷请安,茶就由我端过去吧。”谢如琢笑了笑,伸手将茶接了过来。她平日里也没少在谢晟礼身边帮着研墨沏茶,这些事情做起来也是手到擒来。 林牧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忙其他的去了。 只是这茶,到底是没送到谢晟礼的桌案上。 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有怯怯的声音喊她,“四姐姐。” 谢如琢回头,就见谢如茵带着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望着她。谢如茵今年才十岁,身量未足,却也可以预见他日的美貌。见到谢如琢看她,谢如茵弯着眼睛一笑,道,“四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呀?” 对于这个三房的庶堂妹,谢如琢前世里就不太待见。脾气柔弱不说,做事还磨磨唧唧。只是她重新经历了一世,待人也变了几分。因此便收敛了心中的不喜,道,“我去给爷爷请安。” 谢晟礼一向严厉,底下这些小辈儿们提起来他,没有不畏惧的。谢如茵听得她这么说,眼神顿时一闪烁,继而露出一抹羡慕之色,道,“还是四姐姐讨爷爷喜欢,不像我,只会惹他老人家生气。” 她一面说,一面做出一副向往的神色来。 谢如琢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道,“六妹这是说的那儿的话,爷爷对咱们可都是一样的疼爱,你这么说,不是叫他寒心么。” 谢如琢尽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情绪,想要摆脱谢如茵。只是后者却极为不识趣儿,眼见着谢如琢就差往前迈开步伐了,谢如茵却还站在她的身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四姐姐,我听说你在猎场的时候可英勇了,姨娘这几天一直在我面前念叨,你能不能给我讲讲,那日的情形究竟是如何的呀?”谢如茵对谢如琢的不耐烦恍若未闻,换了个话题,继续开口发问。 谢如茵是庶女,按照规矩,秋狩之时,是没资格去的。所以,当日发生事情的具体情况,她的确是不知道的。谢如琢如今改变了许多的想法,也未必就有嫌弃这个庶堂妹的念头。但是,这说话不挑时候,确实够叫人心烦的。 念着,谢如琢索性挑明了话,“妹妹要是想听,改日来我的房中,我好好跟你讲一讲。只是我现在要去给爷爷送茶,实在是没时间,不如你先回去可好?” 孰料,谢如茵一听这话,顿时露出一抹羞怯的笑意,道,“四姐姐,我其实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你,想要跟你一起去给爷爷请安的。” 谢如琢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带着期盼,不由得心中叹气。 “既然你也要去请安,那就一起吧。”谢晟礼又不是她一个人的,谢如琢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因此,她心中无奈,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说完这句话,便向前走去。 听了这话,谢如茵顿时露了一抹开心的笑容,欢喜的上前道,“嗯嗯,四姐姐,我来帮你端茶吧。” 谢如茵一面说,一面将手伸过去,要接谢如琢的茶盘。 谢如琢一个不防,便见她的手伸到了面前。这里面装的是滚烫的水,一旁还摆放着茶叶和茶具,她这一来,登时便叫谢如琢心往上提了一提,她顿时向后退了一步,避开谢如茵的手,道,“六妹,你还是老老实实走着吧,这水我来端着就行了。” 谢如茵没有端到茶盘,顿时便撅起了嘴,脸上带出一丝委屈来。只是心里,却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这谢如琢凭着沏茶,可没少在老太爷面前挣脸面,如今是怕自己抢了她的功劳么,可她偏要抢! 念着,谢如茵的手再次伸向了那个碧玉的托盘,道,“没事儿,这茶水怪重的,还是我来吧。” 她的话音一落,便听得啪的一声,便见那一壶滚烫的热水霎时便撒了出来,泼了二人一身。下一刻,便听得谢如茵变了调的尖叫声响起,继而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谢如琢不妨她打蛇随棍上,见那水一洒,当时便将手中茶具抛到了地上。可这滚烫的水不比别的,即便她扔的利落,也没有避开那热水,撒到身上之后,立刻便带起灼烧一般的疼痛。 王善家的恰巧路过,见地上扔着碎掉的瓷器,而谢如茵正站在谢如琢的对面哇哇大哭,忙忙的走过来,道,“六小姐这是怎么了?” 谢如琢忍住手臂上的疼痛,颤着声音道,“被热水烫着了,王妈妈您来的刚好,快带六小姐去上药吧。” 听了这话,王善家的连忙打量了一下谢如琢,担忧道,“四小姐,那你没事儿吧?”这嫡庶有别,比起六小姐来,她当然更关心四小姐。 谢如琢摆摆手,道,“我不碍,你快去吧。”谢如茵的哭声越发的大了,凄厉的声音几乎将这院子里的砖瓦都震碎,听的人好不心焦。 王善家的带着谢如茵匆匆离开,谢如琢捂着生疼的胳膊,又看了眼身上湿了的衣服,叹了口气。如今这模样,自然不能再去谢晟礼的院子了,只能先回去换衣服了。 见她不过片刻便回转,浅碧忙的迎上来,笑道,“小姐,怎的去的这样快......”她的话音未落,脸上的笑意便凝结了,“您身上怎么都是水印子啊?” 浅碧说着,急忙将她拉到屋里,掩上了房门,又走到柜子前,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道,“快换了衣服吧,虽说是初秋,到底早上天凉,当心受寒了。” 谢如琢忍着手臂上和身上的疼痛,笑道,“哪有那么娇气了。” 浅碧却眼尖的注意到了她的反常,见她这模样,将她手臂上的衣服掀开,那鲜红的印子和水泡顿时便出现在眼前。 “小姐,您这是怎么回事?”浅碧捂着自己的嘴,睁圆了一双眼睛问道。她就说自家小姐的衣服上怎么会有茶叶子,却不想,竟然是被烫到了! “无妨,不过是如茵不小心打翻了我手里的茶盘,这才被烫了一下。”谢如琢将袖子放下,一面去解身上的系带,道,“我记得房里还有治烫伤的膏药吧,拿来抹一下就没事了,干嘛那么大惊小怪。” 浅碧嗔着瞪了她一眼,又心疼道,“小姐倒是说的轻松,您看看这胳膊都成这样子了!”谢如琢的皮肤本就偏白,如今白皙的胳膊上泛点红痕,越发的看着叫人心疼。 “好啦,就你话多,快去找药吧。”谢如琢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对于浅碧这般维护自己,心中升起阵阵的暖意。知道有人真心实意的挂念自己,总归是好的。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柳氏母女告状 > 早上的时候因着要去见谢晟礼,谢如琢难得的穿了一套样式稳重的衣服,可是这做工漂亮的衣服,解得时候也麻烦。谢如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将衣服解开,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一阵吵闹。 “四小姐呢,我要找她来说道说道!”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还有略带稚嫩的女娃哭声。 谢如琢眉头一皱,解衣服的手顿住,又重新将衣服系了上去,走到门前将门打了开来。 外面有一个女子,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一张脸上薄施粉黛,看姿色倒有七分。她身边站着一个孩子,正是谢如茵。 而那个女子,便是她三叔的妾室,谢如茵的亲娘,柳氏。 见到谢如琢,柳氏的眼睛顿时眨了眨,眨出几滴眼泪来,“四小姐,你总算出来了,你看看你妹妹,都被你烧成什么样子了!她可是个小姑娘呀!” “柳姨娘这是说的那里话?什么叫,我把她烧的?”谢如琢前世里就没少领教这个柳姨娘的威力,那一张嘴能将死的说成活的,也亏得如此,她才跟陆氏平分秋色,二者势均力敌,将三叔的后院烧红了半边天呢。 柳氏闻,顿时拉起谢如茵的手跟胳膊,气呼呼道,“不是你烧的,难道还是如茵自己弄的么?她才十岁,你好歹也是个做姐姐的,就这么对她么!” 谢如琢皱着眉,懒得跟柳氏说话,直接看着谢如茵道,“六妹,当时情形是怎么样的,你最清楚不过了。要不,你来说?” 却不想,谢如茵被她的眼神一瞪,方停下来的哭声又再次大了起来,她一面哭,一面抽噎道,“不怪,不怪四姐。” 这话,说的却是模棱两可了。到底是她被烫到不是谢如琢的责任,还是她不怪谢如琢烫到她? 柳氏自然是理解成后者的意思了。 见谢如茵这般,柳氏脸上那未曾干涸的泪痕,瞬间便被新的泪珠所代替,“四小姐,我知道我家如茵是庶出的,你们都不待见她。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谁叫我是个妾呢,活该低人一等啊!” 浅碧见状,再也看不下去,指着柳氏道,“柳姨娘这盆脏水扣得好结实啊,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指责我们家小姐。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 谢如琢拉了一把浅碧,示意她闭嘴,这才道,“柳姨娘,我敬重你是个长辈,可是你这话却说的没个长辈样子了吧!” “敬重?真敬重我的话,你就不会故意烫伤我女儿了!我知道四小姐你平日里跟陆姐姐亲近,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陆氏是你的正经婶子,我是个妾。可我闺女却是你正经的堂妹吧,四小姐,你这样做,真叫我寒心呢!”柳州一面哭,一面搂着谢如茵,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凄苦了起来。 若是有那不明白情况的,见了眼下这模样,定然以为是谢如琢欺负了她们娘俩。 事实上,谢如琢之前的声名在外,周遭的下人也的确是这样想的。早有那机灵些的,直接跑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去请季氏了。 季氏跟乔氏到的时候,就见柳氏正在院子里撒泼哭闹,声音直上九云霄。 “柳氏,你这是做什么,哭哭闹闹的成什么体统!”季氏一进院子,便将手中的凤头拐杖重重的杵在地上,中气十足的喝了一声。 见到来人,柳氏顿时滞了一滞,继而抽噎了几声,道,“老太君,您要为我们娘俩做主啊。” 季氏皱着眉看了柳氏一眼,掠过她,看着谢如琢道,“四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谢如琢还未说话,就见柳氏当先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四小姐她身为姐姐的,不但不爱护妹妹,反而故意烫伤如茵。如茵胆子小,刚才被嬷嬷带回来的时候,身子都是发抖的,我几经询问她才说了实话,我气不过,这才带着女儿过来,讨个公道!” “没问你,你插什么嘴,没规矩!”季氏狠狠地瞪了柳氏一眼,又见谢如琢的身上也有水印子,这才道,“琢儿,柳氏说的可是真的?别怕,祖母给你做主。” 谢如琢心中一暖,道,“祖母放心,我没事儿。” “你当然没事儿了,有事儿的是我的孩子!”柳氏冷哼了一声,忿忿道。 她话音刚落,就见陆氏慢悠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院子内的情形,顿时勾起一抹笑意,继而道,“柳氏,你就是这么对正经小姐说话的?真没规矩!还不滚回你的院子去,别在这丢人!” 陆氏这两天气儿正不顺呢,老太太把流云送回去,又下了命令要给她开脸。三老爷倒是高兴的不行,却把陆氏气了个半死。此刻见到柳氏同样不爽,顿时就拿起了正室的架子来。 柳氏一向不怕她,论起来家室,她跟陆氏可谓是平分秋色,听她这么说,霎时如同遇到仇敌的斗鸡一样,提起了精神,道,“说我没规矩,感情是今儿被烫到的不是你家谢如澜了!今儿我就是拼着被老太君骂一顿,我也要给自己女儿讨个公道出来!”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乔氏,道,“大嫂,您就在这儿,我倒是要问您一句了。你毕竟是四小姐的继母,虽说孩子没经了你的肚子,可到底是养在你名下的,你就是这么管教孩子的?自家儿子倒是乖巧聪明人见人爱,却把这个继女管教成一个霸道横行的刁蛮小姐么!” 她这话含沙射影,既骂了谢如琢,又暗损乔氏居心不良。乔氏脸色顿时便难看了起来,道,“你这话说的,倒是我的不是了。” 见这些小辈儿们你一我一语,季氏索性不再开口。早有丫鬟将包了软垫的椅子搬出来,扶着季氏坐下。她就这么看着这群媳妇们唇枪舌战。 柳氏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我不敢,您是正经的正室夫人,又是大嫂。我不过是个妾,怎么敢指责您的?只是为母则强,我若是不给我家如茵讨一个说法,那我也就愧对她喊我一声姨娘了!” 见柳氏口口声声拿如茵说事儿,乔氏微微有些头疼,看了一眼站在老夫人一旁的谢如琢,叹了口气问道,“琢儿,今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来说说吧。” 谢如琢还未说话,陆氏就当先开口了。 “大嫂,不是我说您,四小姐她还小,便是做错事也是情有可原嘛。再说了,她自幼没了亲娘,大家总要偏疼她一点才是,您怎么能骂她呢?” 陆氏三两语,既坐实了谢如琢烫伤妹妹的罪名,又指责了乔氏。若是在前世,谢如琢绝对会因为这几句话,而觉得乔氏居心恶毒。 可如今经了这一世,看人之心她也清楚明白了许多。谢如琢当下便道,“柳姨娘你误会了,母亲只是问我早上的情况,没有骂我呢。不过您说我做错事儿,这倒是真的,早先我处处对母亲不敬,可不就是不懂事儿么。” 她这一句话,顿时便将陆氏噎了一噎,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怎么这谢如琢仿佛一夜之间就精了一般,听了这话居然不跟乔氏杠起来! 她这边心里打着小九九,那边谢如琢继续开口道,“母亲,其实这事儿也怪我。早上的时候,我端着茶水去给祖父请安,结果如茵小,非要跟我抢着端,我一时没抓牢,便被她抢了,结果砸到地上,烫到了。” 说着,她又看着柳氏,淡淡道,“柳姨娘有时间在这里跟我嚷嚷,倒不如叫你的好女儿早点去给祖父赔罪!端不住茶水还偏要逞能,现在烫伤了自己不说,还砸了祖父最爱的茶杯。你可知道,那套青花瓷的茶具,乃是出自茶王之手,一套器皿便价值万金呢!” 她这话一出口,柳氏顿时睁大了眼睛,回头看向谢如茵,道,“这,是真的么?” 谢如茵的身子瑟缩了一下,眼中的闪躲瞬间便说明了一切。 柳氏心中暗恨女儿的不争气,嘴里却道,“你是做姐姐的,又比她大那么几岁。若是你端好了,也不至于撒了吧!如茵现在都被烫成这样了,上了药还这么严重呢!”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谢如茵的袖子挽了起来,展示一般的给众人看。 乔氏却眼尖的看见谢如琢在说话之时,贝齿咬了嘴唇一下,似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她心中一动,立刻走了过去,将谢如琢的袖子拉了起来,霎时便看见那胳膊上的点点红痕和烧起来的小泡泡。 谢如琢不仅被烫伤了,且还更严重! “浅碧,快拿药来!” 听到乔氏焦急的声音,众人顿时循声望去,便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谢如琢胳膊上烫伤的痕迹。 季氏站起身,紧张道,“琢儿,你胳膊上这是怎么回事?”谢如茵胳膊上的确被烫到了,可那只是一小片红,只不过女儿家娇贵,所以柳氏心疼的来闹。 可是谢如琢这里却不一样了,那么大的痕迹,便是伤在男人身上,那也是看着叫人心悸的! 闻,谢如琢勾起一个安抚的笑容,道,“祖母别担心,不过是刚才茶翻的时候,我怕伤到如茵,就把手向我这边侧了一下罢了,小伤而已,过几日便没事儿了。” “什么没事儿,你是女儿家,这身子是最娇贵不过的,怎么能烫成这个样子!碧枝,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女医过来!”乔氏一面将谢如琢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挽起来,一面担忧的冲着碧枝说道。 眼见着碧枝匆忙的出去了,季氏又气急败坏的指着柳氏道,“柳氏,你亏心不亏心!你女儿闯的祸,全叫她姐姐担了,你还在这里大闹!你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又在谢家吃了这么多年的饭,怎么就不长一点脑子!” 柳氏早在看到谢如琢也受伤了之后,心里就开始打鼓,她不傻,当时就知道她失算了。如今听到季氏不留情面的骂自己,脸上难看,却仍旧得陪着笑容道,“娘,您别生气,都是我不好。这不是如茵受伤了,我心疼么。” “你心疼你女儿,就不心疼下这侄女儿么!还在我面前杵着做什么,滚回你的院子里去,别让我看见你!”季氏将拐杖重重的在地上一捣,手颤巍巍的指着柳氏道。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三房掐架 > 一旁的陆氏见状,立刻火上浇油,“娘,您别生气,她是个妾,上不得台面也是正常的,媳妇儿扶您去屋子里坐着吧。” 妻妾不同。一个妾字,就将柳氏压得喘不过来气。 柳氏心中暗恨,瞪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女儿,道,“你是庶女,就该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没得招惹你四姐姐做什么?现在好了吧,一片好心反倒害了她,还不快给你四姐姐道歉!” “四姐姐,对不起。”谢如茵被柳氏偷偷掐了一下,眼中立刻含了一汪泪水,抽抽噎噎的开口。 谢如琢被季氏搂着,却没有错过柳氏的小动作。她微微冷笑了一声,走到谢如茵的面前,道,“姐姐当然不怪你,毕竟你人小,端不住茶杯也是正常的。可是——柳姨娘,六妹到底是主子,你这么当众下她的脸,合适么?” 她可以当谢如茵人小,但是柳氏前世里做的那些个龌龊事儿,她可是都清清楚楚的。如今柳氏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自己拆她的台! 季氏虽不知道柳氏这些小动作,可是见谢如茵这可怜的劲儿,顿时火气又旺盛了,“琢儿说的没错,如茵再有错,那也是个正经的小姐,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姨娘出口教训了?六丫头,来奶奶身边,待会让府医一块看看伤势。”后一句话,却是对谢如茵说的。 谢府里人丁并不算旺,谢如茵平日里也还乖巧,季氏对这个孙女儿倒是没什么偏见。 柳氏一连在季氏面前吃瘪,顿时脸都涨的通红起来。 陆氏嗤笑道,“柳姨娘,你平日里不是最有教养的么,难不成今儿个的教养,全都叫狗叼走了?” 听了这话,柳氏顿时咬碎了一口银牙,“姐姐说话可要凭良心!你在老太太面前煽风点火,百般作践我,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故意给老太太添堵呢!” 闻,陆氏立刻气结,“我什么时候给娘添堵了?柳氏,你自己没脸面,可别赖到我身上!” “行了,你们两个要吵,回自己院子里好好吵,都给我回去!”季氏见两个人大有打起来的架势,顿时心烦的吼道。 “娘,我......”陆氏张口想要解释,却被乔氏截了话。 “三弟妹,琢儿她身子伤成这样了,你好歹也是做婶娘的,就心疼她点,回去吧。” 乔氏下了逐客令,陆氏也不好多呆,又瞪了一眼柳氏,这才转身走了。 柳氏闹了个没脸,讪讪的笑了笑,又给谢如茵暗自使了个眼色,便也离开了听风院。 却不料,陆氏正在外面等着她。 “柳氏,别以为你那些花花肠子我不知道,我警告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陆氏紧紧地攥着手帕,等着柳氏,一副斗鸡的模样。 柳氏先前还一脸的阴云密布,可看到陆氏这模样,却顿时心情舒畅了,她靠近了陆氏一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若是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怎么除掉那个狐狸精,而不是在我面前找威风!” 说完,柳氏饶有兴致的扶了扶头上的步摇,转身向着自己的院落行去。 她说的狐狸精,自然是前几日才从老太太屋子出来的流云。 流云生的本来就好,三老爷又是个见色起意的,早就惦记上了她。如今饿虎扑羊,正在兴头上,已经连续四五日都宿在她那里了。 听到柳氏这话,陆氏刚好起来的心情顿时又跌了回去,她盯着柳氏窈窕远行的背景,恶狠狠道,“你们且等着,终有一日......” 偌大的谢府,各自有各自的盘算,表面上的光鲜亮丽,完美的掩盖了内里的肮脏与龌龊。 听风院本来是安静的小院子,里面还植了一棵梧桐。可因着陆氏与柳氏的吵闹,几乎变成了街上的菜市场,本来是供人乘凉的梧桐树现在也俨然成了大家嘲讽的集及地。 见那几张令人厌恶的面孔远去,谢如琢这才看向谢如茵道,“妹妹,刚才祖母的话你也听到了吧,快些先进屋子上药吧,眼下天寒,若是耽搁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额外的事来呢。” 谢如琢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也成功的堵住了谢如茵嘴里的话。 季氏满意的看着谢如琢,拍拍她的手,道,“琢儿,好好照看你妹妹,我就先回去了。”她到底年纪大了,不过在外面待一会儿,就觉得乏的慌。 闻,乔氏立刻扶了季氏,笑道,“娘,我送你回去吧。” 季氏点头应了,乔氏又看向谢如琢道,“若是有什么应付不了的,支使丫鬟去喊我便是了。” 谢如琢含笑答应,目送着她们的背影渐渐远去。良久,她才收回了目光,控制住了冷笑的冲动,对着谢如茵这位妹妹欠了欠身。不过,这个礼节里面到底是包含了几许的诚意,那就实在是不得而知了。 “浅碧,去将小厨房做的桂花糕给六小姐端来。”谢如琢吩咐完浅碧,又回头看向谢如茵,笑道,“我记得妹妹你最喜欢这桂花糕的,待会儿若是对你的胃口了,我便让丫鬟多做一份,好带回你的院子里去。咱家姐妹本就不多,就是要这样经常来往些才好。” 谢如茵本来已经做好了吵一架的准备,结果一上来对方居然是率先地放低了姿态。 俗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谢如茵年纪虽然小,可是心眼却是出奇的多。只是眼前已经走到这一步,而且母亲她们刚刚已经离开,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别人的院子,若是自己再使什么性子,也怕是占不了什么便宜,反而是落人口舌,留下把柄。 想通了这一关节,谢如茵露了一抹羞怯的笑意,“如茵谢谢姐姐,外面风大还是一起进屋子吧。” 谢如茵很快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香芹和香草跟在她的后面,影子兀地矮了半截。 刚刚在院子里面大闹了这么一出,而且基于之前谢如茵母女惹出的各种是是非非,院子里的三个下人面对这主仆三人的时候,自然也是给不了什么好脸色。 香芹和香草倒是自觉地站在了门口,这下子倒是让浅碧把脾气通通给撒在了谢如茵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名字的缘故,浅碧和其他两个人相比,总是显得急躁了许多。 眼下谢如茵刚刚踏进门槛,脚步还没有迈到了屏风后面,浅碧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小姐,来,赶紧让我看看你胳膊上的伤,那会儿主人们都在,奴婢即便心疼也不敢怎么出声,现在赶紧上点药吧,省的给别人冲撞了去。” “小姐,你赶紧进来啊,这烫伤可是一会儿也耽搁不得的,若是不小心给感染了,可是了不得的事。” 这样的大喊大叫,若是只有自己在也就罢了,偏偏是谢如茵也在。而且她这样的态度,明明是没有把谢如茵这个六小姐给放在眼里。她刚刚明明看见谢如茵也已经进了门,却还是直直地略过了她,险些撞得她一踉跄。 若是刚刚的事情给传了去,浅碧难免不会被以不敬主子的罪名处置。 待得浅碧把药盒拿过来,谢如琢堪堪避开了她的手,把自己的胳膊放在了同样捧着冷巾的红蕊手下。 “红蕊,把布置好的点心和糕点端过来,浅碧,你去绞点冷巾给六小姐敷上,这样对烫伤好一点。” “小姐,你。”闻,浅碧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其实刚才见到小姐避开她的药盒,浅碧就知道谢如琢已经生气了。可是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偏偏她还让她去侍候那位讨厌的主顾。 这样一来,浅碧只觉得一时间自己连气儿都喘不匀了,当即便红了脸,帕子浸在手里边,铜盆被砸的直发出响声来。 谢如茵这里本来使得就是上好的铜盆,平日里她们准备早晨的洗漱水的时候也是轻手轻脚的,免得会打扰了主子睡觉,眼下哪经得起浅碧这样而已的摔打,一时间屋子里面皆是这种恼人的声响。 “行了,浅碧你出去跪着,想想做错了什么,等一盏茶过后再回院子里。” 谢如琢存心要给她一点教训,因此只转过身去,不看她一脸委屈的模样。 见自己的苦肉计不奏效,浅碧只得闷闷道,“是,奴婢知道了。” 眼见着浅碧跪了出去,谢如茵不知道这出戏是不是这主仆二人故意演给她看的,本来她就已经被这刁奴给气得变了脸色,现在反而觉得自己应该沉得住气了。 “不过是一个下人说话不怎么检点罢了,姐姐不必生气,再说妹妹也没受什么委屈,到让姐姐气坏身子了,这该是妹妹的不是。” 茶水就着饮了半盏,谢如茵眼泪也似乎要沁了出来,这个样子反而是在自己这里真的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妹妹这话说的倒是见外了,下人就是下人,不恪守本分,自然要受惩罚的。不然,这规矩二字还立给谁看呢?”谢如琢不紧不慢的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叫谢如茵极为不舒服。 只是,谢如琢说的话,却叫她挑不出刺儿来。她也只得默默地闭了嘴。 平日里最为性子最为活泼的浅碧居然因为此时受了罚,之前的绛朱则被贬在了杂役房,剩下的红蕊手下的动作自然是更为的小心。 待得女医来的时候,上药的事情已经到了尾声。 有了浅碧的教训,红蕊对于这位庶出的小姐也不敢怠慢,动作极为轻快,谢如茵的伤处那儿只消一会儿便没什么事情了,连着红肿也消了大半。女医则有条不紊的给谢如琢把那透明的小包挑起来,而后上了药。 那些鼓起来的透明燎泡,看的人就心中发疼,更别说被银针刺破的滋味儿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她的说词 > 谢如茵在一旁看着,不知是愧疚还是害怕,眼中都泛起了一抹的雾水。反倒是谢如琢,一脸镇定,便是疼得皱眉头,也不发一声。 这样一来,女医反倒是对谢如琢高看了一眼。往日里只见这位四小姐刁蛮任性,却不想,她竟然还有这样坚韧的一面。大家小姐,当真是不可小觑呢。 待得谢如琢的胳膊敷好了药,女医又行了一礼,这才告退。 眼见着女医自始至终都没看自己一眼,谢如茵心中暗恨女医的势力,面上却娇柔道,“麻烦姐姐了,我怪不好意思的。” 谢如琢看了她一眼,道,“妹妹和我就不必见外了,赶紧上了药回去休息吧,若是你回去的迟了,柳姨娘该要着急了。” 这在明显不过的逐客令,谢如茵自然不会听不懂。她点点头,咬着下唇道,“那我就不叨扰了,姐姐再见。” 送了这位庶出的小姐回去,红蕊看了看跪着院子里的浅碧,努了努嘴,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话。 她刚被谢如琢提上大丫鬟,平日里侍奉都小心翼翼的,如今见主子心中有怒气,越发不敢多说一句话,唯恐说多错多。 谢如琢见她这摸样,倒是十分欣慰她的小心谨慎。自己的身边,的确是得有这种老成持重的丫头在才是。 “行了,刚刚已经上过药了,你给我去找件衣服换上。那会子茶汤也溅到了衣服上,我那会着装不得体,所以才回来换衣服的,你动作快一点,我还得去祖父那边,现在已经给拖了很长的时间了,若是再拖延的话,到了宁熙院,我怕是不怎么好说话了。” 不管是前一世还是现在,谢如琢对于这位祖父总是敬畏多余敬佩。前一世的时候她总是觉得他能在儿女们孙辈们面前保持长者的威严,在皇帝面前则是一副不卑不亢的风范,因而对他畏惧。可是重活一世,谢如琢这才明白这位祖父真正令她敬佩的其实是及时地看清了朝中的局势,在皇室那边不以功臣自居,这样的人才是有大智慧的人。 而且,若是想要在谢府这片天地里面拥有自己的立足之地的话,这位祖父一定是自己的讨好对象,不管是到了哪里,要办什么事情,都绕不开这位老爷子的。 想到这里,谢如琢洗了一把脸,很快就把自己又收拾地清清爽爽了。 “红蕊,你陪我去祖父的院子里去吧,至于浅碧,等到时辰够了就自己起来。”她倒不是真的生浅碧的气,只是做给外人的样子,还是要有的。毕竟,自己的丫头,就算是惩罚,也得她谢如琢来。 打点好自己的院子,谢如琢带着红蕊,不多时就到了祖父的院子。 前世里经历了那样一番杀局,如今再见谢晟礼,谢如琢心中还有些不安。可在看到谢晟礼之后,她便瞬间跟着平静了下来。她家老爷子,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宁熙堂的大门敞开着,老爷子正坐在石凳上,石桌上面是一副残棋。 正是秋日的天,日头高高的悬在头顶。日光透过那株枝繁叶茂的杨树,斑驳的散落在棋盘上。而坐在石凳上的老者,时不时的缕着花白的胡须,眉眼之间皆是一派的悠闲自在,倒当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只是,在谢如琢看到那副残局之后,却完全不这么想了。 棋盘之上星罗棋布,点点滴滴皆是杀伐纷争。眼见那白字被困一隅,若是想要杀出重围,便难免伤亡惨重。可若是偏居一隅,那等待棋白棋的,便是最终的全军覆没。 到底是拼死博一个未必成活的出路,还是坐着等死,被黑子吃个干干净净。无论是哪一种局面,似乎都不太理想。 老爷子摸了摸胡子,似乎是在思考着破局的办法。只是这局棋被摆的时间也不短了,谢晟礼手中的棋子还握在自己手中,迟迟没有放下。 “祖父安好。” 走到离石桌三步远的时候,谢如琢自然地欠了欠身。 或许是所有的思路全部被打断,谢晟礼在听到谢如琢的声音时,轻微的皱了一下眉。 “琢儿,你来了?” 谢晟礼将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里面,一面示意红蕊把她給扶了起来。 “是的。”谢如琢说着,走到谢晟礼的身边,看着这盘残局,似是在蹙眉思索着什么。 谢晟礼见她看的认真,不禁微微一笑,道,“莫非琢儿对这盘棋有自己的看法?”他可是没有错过,谢如琢眼中乍一闪过的光亮。 谢如琢也不推脱,径自从棋盒里拿了一颗白子出来。象牙棋子所带来的温润触感让她一时有些恍惚,只一瞬间,她便回归了神智,再次端详了一眼棋盘,而后在谢晟礼鼓励的目光里,将棋子定定的放在了某个位置。 “好好好!不愧是我谢晟礼的孙女儿!” 在棋子落下的那一瞬间,谢晟礼的眼顿时便亮了起来。如此一来,这盘残局,便瞬间被打开了一个生门,白子不但成功突围,且还反败为胜! 谢慎端着茶水从屋子里走出来,刚才他为老父去倒茶喝,却不想,刚回来就见老父拍手笑的畅快,见到自家闺女也在谢晟礼身旁站着,因此笑着问道,“琢儿做什么了,惹的你祖父这般开心?” 谢晟礼摆摆手,指着这盘棋局,道,“慎,你来看看。” 谢慎将手中的茶杯递给谢晟礼,这才望向原先的残局,只是这一看,却顿时愣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谢如琢道,“琢儿,这是你落的棋子?” 谢如琢点了点头,略带羞涩道,“我胡乱下了一子,爹莫要怪我。” “他哪里会怪你,琢儿这是好一手破釜沉舟啊!”谢晟礼饮了一口茶,话语里满是对这个孙女儿的骄傲。 谢慎听了这话,顿时笑道,“爹莫要夸她,不然这鬼丫头又要得意的上天了!” 谢如琢不依道,“爹净会取笑我,女儿可不依你!” 几句话说的谢晟礼越发的开心了起来。 几人笑了一会儿,谢晟礼这才道,“琢丫头,你怎么想起来这个时候来了,可是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闻,谢如琢这才收了笑容,诚恳道,“对不起,祖父,就在不久之前,孙女把那套茶杯给打破了,听说那套茶盏很是贵重,祖父也很是喜欢,所以才来向祖父赔罪。还希望,希望祖父不要怪罪。” 说话之时,谢如琢的眼神不闪不避,敬重的望着面前这位年长的男人。她的道歉的确是真心实意的,要知道,为了这套瓷器,谢晟礼可是费尽了几番周折呢。如今被打碎了,说不心里有愧是假的。 谢晟礼摆了摆手,慈爱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况仅是一套茶杯而已,难道还要比你这个人重要了去?还是你当你祖父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吗?” 自己的宁熙院和这小丫头的听风院的距离本就不远,那边闹得那样热闹,自己早就对事情一清二楚了。况且,就是谢如琢不说,这府里的事情也逃得过自己的眼睛。至于这件事情,究其根本是谁的问题,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论来,那犯错的人不见踪影,反而来为难她来这个院子赔罪。不过经此一事,自己可以轻易便看出,这个丫头和以前那样的性子比起来,当真是沉稳了好多。 想着,谢晟礼又情不自禁的捋了捋胡子,对面前这丫头又改观了几分。 见谢晟礼这么说,谢如琢也不禁露了一个娇嗔的笑容,半是撒娇半是认真道,“谢谢祖父大度,没有生孙女的气,可是孙女儿却不能不知错。这一阵子孙女正在习字,等祖父过寿辰的时候写一幅字给您吧,若是写得不好再二罪并罚好了。” 谢晟礼怎么不知道她这是存心哄自己开心,因此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你可不准赖账啊。” “孙女哪敢在您面前扯谎,那岂不是胆大包天么。”谢如琢嘿嘿的吐了吐舌头,越发的显出了小儿女的姿态。 “哈哈,也对。” 这件事儿就这么被揭了过去,倒是谢慎想起谢如琢身上的伤势,遂问道,“是了,琢儿身上的伤势如何了,女医怎么说的?” 谢如琢笑着回道,“爹放心,女儿已经没有大碍了。” 闻,谢晟礼点头道,“话是这么说,你还是要好生养着,女儿家身子娇弱,若是落了病根就不好了。”当日的情形他也听说了,也着实吓得不得了。只是后来他得知皇帝竟然将西域雪莲给了谢如琢之后,却是心中咯噔一下。西域雪莲是何物,又有何功效,他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如今圣上这么做,别是另有目的吧? 见谢如琢一一应了,谢慎也跟着道,“父亲不必太担心,这些事情婉儿都会上心的,定然不会叫您的孙女儿受了委屈。” 听到谢慎提起乔氏来,谢晟礼这才道,“那倒是,你那个媳妇一向是个稳重的。” 谢如琢见他二人说话,只在一旁陪着笑容,却不想,谢慎又将话题引到了谢如琢的身上。 “琢儿,你可否告诉为父,你平日里胆子一向小,那日是怎么有勇气给三皇子挡箭的呢?” 听到谢慎的问话,谢如琢神色一滞,她总不能说,自己当时还没反应过来重生了,以为她跟萧君夕逃过了一劫,却又再次被沈婧慈追杀,为了生存,所以救了萧君夕吧? 且不说这话有多荒唐,说出来谢慎会不会当她傻掉了。便是谢慎信了,她也不能说。毕竟,这话太过匪夷所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那便是诽谤国事! 因此,谢如琢只微微一笑,道,“回父亲的话,当时的情况十分凶险,且四周地处森林,唯有女儿离三皇子最近。如果明知道事情有可能有所转机,女儿却没有挺身相救,而导致三皇子出了什么问题,谢家一定会被皇上迁怒的。所谓天子一怒威震八方,便是为了谢家,女儿也不能放任皇子的安危不管,唯有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未来如何,尚未可知 > 这样的解释听起来似乎更加地符合常理,而且说出来也是大气的很。 谢慎想过许多的理由,却唯独没想到自己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张了张口,终而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我为官这么多年,见解竟然不如我这十几岁的女儿!” 谢如琢轻轻一笑,道,“爹这是说的那里话,人都说虎父无犬子,自然是谢家铁骨铮铮,才能养出我这样的好儿女呢!” 这话一出,谢晟礼顿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慎,你倒是养了个好女儿,这伶牙俐齿的,变相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谢如琢又陪着二人说了几句话,谢晟礼这才挥挥手,道,“行了,我跟你父亲谈点公事,琢丫头,你先回去吧。” 谢如琢应了,又给谢晟礼父子行了礼,这才由着红蕊的手,一起出了宁熙堂。 她一离开,宁熙堂里霎时便安静了下来。 谢晟礼有些苍老的手执着一颗白子,轻轻的敲击着棋盘,良久才开口问道,“慎,你看这丫头如何?” 谢慎略带思索道,“说实话,父亲,我现在总有一种感觉,琢儿这丫头,好像是就在一夜之间便脱胎换骨似得。从宫中回来之后,她就懂事儿了许多。不过毕竟是孩子嘛,总有长大的一天,她明事理了,对咱们谢家,终究是一件好事儿。” 谢晟礼的眉头轻轻锁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突然想起了在伽蓝寺时,那位大师所说的一句话。 “凤星暗而不消,且有复苏之势,谢家未来究竟如何,还未可知啊。” 那位高僧说的话……现在已经在开始慢慢应验了吗? 那么,这一变化给谢家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谢家的命运由此会踏入不同的轨道吧。 谢如茵离开听风院之后,便脚步匆匆的向着母亲院子行去。她是庶出,加上三房的主母陆氏又是个不能容人的,若不是她平日里伏低做小,再加上她母亲的强悍,她也没有现在的舒服日子。 偏偏今日谢如琢明知自己闯祸的情况下,还对着她一副很是客气的样子。后来更是不惜在她的面前,狠狠处罚了自己的婢女。谢如茵自认若是自己,肯定做不到这么大度,是以,她顿时觉得里面会有什么阴谋。 许是平日里依靠柳氏的多了,谢如茵心中没主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柳氏。 所幸现在已经离柳氏的院子不远,仅仅是半刻的功夫,谢如茵就看见了柳姨娘。她正坐在红木的椅子上,旁边是不久前老夫人赏的脂膏,红艳艳的,着实有些刺眼。 “娘亲,您就让她们白白地欺辱了这一回么,女儿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你看看,女儿的胳膊还火燎火燎地疼着呢。” 说着谢如茵的眼眶里面已经蓄了满满的泪水,看起来实在是可怜的很。 然而,她这幅模样,却瞒不过身为亲娘的柳姨娘,“行了,哭什么,我看咱们娘俩的败兴日子,就是被你这一哭一哭给折腾出来的。” 说着,柳姨娘又拿出手帕,将谢如茵脸上的泪珠给擦掉,放柔了声音道,“老夫人上次让你背诵的集子,你现在可以背好了吗?” 谢如茵带着几分的哭腔,却不敢再哭出声,只道,“已经差不多了,下次请安的时候去哄老夫人,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闻,柳姨娘这才露了一抹满意的笑容,“眼下很明显我们是出于劣势的,你作为女孩子家,现在哄好老夫人开心才是正理,千万不要去想一些工于心计的事情。你现在把老夫人所有的要求都尽力地做到,等下一次过节的时候,老夫人说不准会留心你嫁妆的配置。你听懂了吗?” 眼下自己可以依仗的,没有几个人了,若是这个女儿也上不了台面的话,往后的日子绝对是如履薄冰。说起来,老夫人对这个孩子的印象还算好,若是能讨得老夫人的欢心,那么不管是对于谢如茵还是自己,都是一件有益的事情呢。 毕竟,现在有流云那个小蹄子跟陆氏斗着,自己若是能够借机上位,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眼下柳氏的心情也不平静,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把道理和女儿说清楚,而不是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说罢,柳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似得,又对着身后补了一句。 “香芹,香草。小姐她现在性子浮躁,难免会使小孩子脾气,你们是跟在她身边的人,若是出了什么突发的事件,记得先要稳住小姐,然后过来禀报给我。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反而遇事便挑拨的话,一定会把你们打一顿卖出府去,知道了吗?” 柳氏的这番话里面显然是带着分量,身后的两个小丫鬟齐齐地低了头,沉默了半响还是稳稳地扶住了谢如茵。 “小姐,咱们回房吧,你昨天请安的时候不是还说要把那首曲子表演给老夫人听吗?现在时辰还早,可以回去在练一会儿。” 谢如茵虽然有自己的主意,可到底是个十岁的孩子,因此只一行礼,略略止了哭声,道,“母亲,那女儿先回房了,一会儿给您问安。” 说这话的时候,谢如茵的眼睛还是有些发红,但是柳氏知道刚才的那番话女儿已经听进去了。 只是有件事儿,她却还得再交代一遍,“记得,我是个姨娘,下次要喊我,柳姨娘。” 她既然进了谢家做妾,那就得遵着规矩。这话,不止是说给谢如茵听的,更是说给自己的,若是她不能翻身做正经主母,那就只配给亲生女儿当姨娘! 谢如茵被她这话说的再次红了眼眶,却是瞬间便忍住了泪意,眼中也带出了几分的坚忍,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了,柳姨娘!” 柳氏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酸,继而道,“好,回去的路上小心些,最近风大,免得一个不注意着了风寒。” 待得谢如茵的身影渐行渐远,柳氏这才擦了擦眼中涌出的湿润,望向秋赋院的神情也多了几分的意味不明。 眼见着那日头逐渐褪去了炎热,柳氏这才转身回了屋子。 本来只是说定了一盏茶的时间,结果谢如琢回到自己的听风院的时候,却见浅碧依旧在那里跪着,一副瑟瑟的样子。 本就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面侍候了许久的人,加之自己本来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现在罚了这么长的时间,想来已经是达到效果了。这么一想,谢如琢就一点气都没有了,当即便朝着浅碧走了过去。 “行了,你起来吧。” 听到谢如琢的话,浅碧抬起头,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道,“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她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那里,可是在主子面前,承认错误是最重要的。 谢如琢怎么不明白浅碧的心思,因此叹了一口气,亲手将她扶了起来,道,“你当真以为我是要惩罚你么?今日你做那些举动,固然是为我出气,可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说我纵仆,回头老夫人她们倒是不舍得骂我,可你不就惨了?我如今这么做,是为了平她们的口,也免了你以后的罪。” 浅碧跪得时间久了,起来的时候,还有些一踉跄。好在红蕊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扶住,这才没有跌倒。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谢谢小姐,奴婢得到教训了,以后一定会收敛好自己的性子,不会再自找麻烦了。” 谢如琢见她这摸样,道,“以后心里面记得这次的教训就可以了,若是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就不是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罚跪了。知道了么?” 眼看着浅碧点头如捣蒜一般,谢如琢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另一个贴身的侍女此时还在杂役房里面受罚。 “浅碧,你让绛朱回房来侍候吧,想来这些日子是我的不对,回头你把祖母给我的那匹料子,裁一半给她让她做身新衣也沾沾喜气。” 闻,浅碧顿时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生怕谢如琢后悔似的,也不顾的自己腿还在疼,说了一句,“谢谢主子,奴婢这就去!”便一溜烟的跑出了听风院。 这段时间绛朱不在,简直是要把浅碧给憋坏了,但是她一时也摸不准小姐是不是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故而一直不敢求情,现在得了赦令,连忙欢天喜地地跑出去了。 见到浅碧这般模样,谢如琢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却见奶娘的眼睛都已经湿润了,正拿着帕子在擦拭自己的眼。 她走过去,握着奶娘的手,道,“奶娘,以前是我不对,错怪了绛朱,您别往心里去。” 绛朱是奶娘的女儿,自小便跟在自己的身边,两个人名为主仆,可实际上,她却当绛朱是个小姐妹的。 前世里,她听了二夫人的唆使,去乔氏那里要自己母亲留下来的嫁妆,而跟乔氏发生冲突。结果在她生气的时候,绛朱却来劝自己,要她认清楚是非亲疏。就是这句话,惹恼了谢如琢,直接将绛朱贬到了杂役房,直到出嫁也再没见她。 然而谢如琢却不知道,前世里,她身死之后,沈婧慈命人将她的尸骨分发成数块,绛朱变卖了全部的财产,又求了许多人,才将她的骨肉尽数买下,好生的埋葬到了城郊。 可就因为这件事,绛朱却被沈婧慈盯上,最终被卖到了青楼里,她为了不受屈辱,而撞了柱子,陪着谢如琢一同去了。 谢如琢想起前世的一幕幕,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太久没有见到过绛朱,她竟然到了今日才想起来她,当真是她的失误。 可奶娘显然不这么想。听到谢如琢的话,她当即就摆着手道,“谢谢四小姐如此照拂我们母子,不过您肯大度让绛朱那蠢丫头回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四小姐的料子绝对是不能给我们这些下人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讨好继母 > 守在门边的奶娘显然是又惊又喜,在她看来,主子间的事情根本不是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插嘴的。偏偏自己的这个女儿还是沉不住的性子,有什么事情,嘴里也没个讲究的,现在承蒙大小姐宽恕,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奶娘,本来就是我委屈了她,这匹料子就当是我赔罪了。还希望你和绛朱不与我计较,往后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里,我总归是不能任性的。” 对于一个下人来说,谢如琢这一席话实在是让她诚惶诚恐,当即便弯下腰去,倚在门口的红蕊见了,只觉得自己的眼角发酸。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绛朱便被带到了。 到底还是十几岁的丫头,面上也多了几分的稚嫩。见到谢如琢,绛朱直接便跪了下来,“奴婢给小姐请安。”她原以为自己肯定没有回来的机会了,直到踏进门的这一刻,她的心神还有些恍惚的。 谢如琢立刻上前,将她扶起来,道,“绛朱,苦了你了。”她前世做人太猖狂自私,可即便这样,仍旧有人对她真心以对,比如面前的绛朱。 “奴婢不苦。”绛朱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看到谢如琢真心实意的对她说谢,绛朱还是心中一阵感动。 谢如琢又安抚了绛朱几句,这才道,“行了,时候不早了,去换了衣服,陪我去正厅用午膳吧。” 绛朱听了这话,顿时有些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她之前被贬去做杂役,并不大知道院子里的事情。只是她到底比浅碧几人沉稳,因此只一瞬,便收了先前的表情,恭声道,“是。” 谢如琢带着绛朱浅碧两个丫头来到正厅的时候,便见除了谢淮南和自己之外的谢家大房们都已来齐了。 谢淮南刚升了吏部的行走,官职虽然不大,可要做的事情却是不少,经常忙的脚不沾地,不在家倒是正常的。 而对于谢如琢不在的这件事,谢家大房也早已习以为常了。 见到谢如琢来,众人表情不一,谢慎倒是当先露了一个笑容,“琢儿来得正好,你娘刚准备开饭呢。” 乔氏却是有些紧张,从她嫁进谢家之后,谢如琢就曾经扬,便是打死自己,也不跟乔氏一个桌子上吃饭。后来谢如琢要她亲娘留下的嫁妆,而自己没给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更是势如水火。虽说这几日谢如琢的表现大有改观,可也难保她今儿个来不是为了出什么幺蛾子的。 谢如琢倒是没想这么多,她进门之后,当先请了安,笑道,“老远就闻到香味儿,我猜着就是该开饭了,爹看我算的时间准不准呢。” “你这鬼丫头,你爷爷才夸了你懂事儿不少,这又露出本性了。”谢慎哈哈大笑,一面和蔼道,“快坐吧。” 谢如琢谢了,刚准备落座,便见一个小肉球从凳子上蹦达下来,朝着自己撞了过来,奶声奶气道,“姐姐抱。” 奶娘得了乔氏的眼色,忙的笑着过来,轻声哄道,“四少爷乖,咱们坐回去,你四姐姐还没吃饭呢。” 谢如琢低头看了眼伸着小胖手一脸渴望的谢淮霖,摆手道,“不碍事的,让他坐在我旁边吧。”说着,又笑着揉了揉谢淮霖的小脑袋,柔声道,“好。”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谢如琢坐下的位子,刚巧就挨着了乔氏。 便在她坐下的那一刻,谢如琢明显感觉到了乔氏的身子突然紧绷了起来。她平生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跟人亲近。听的乔氏小心询问,“琢儿,你想吃些什么,要不我让厨房把你最爱的八宝鸡再做一份端上来?” 谢如琢连忙摆手道,“不必了,这些就已经很好了。”一面说着,谢如琢一面露了个干干的笑意。 却不料,她这幅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却是无比的诧异。 其实谢如琢此刻也在无比的别扭,她知道自己以前对乔氏太坏,想要真心诚意的认个错,可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而乔氏却在同样担心着她会不高兴,这个女儿之前虽然在府中并不是讨大家喜欢,但是对于她这个继母,向来是跋扈少于恭谨,字里行间甚至是带着隐隐的敌意。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居然现在对自己如此地毕恭毕敬。乔氏现在的心里可谓是五味陈杂,她想不到该怎么跟这个继女搭话,索性便直接闭嘴不。 于是两个人便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氛围。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姐姐,永安要吃笋片。” 谢淮霖扒着谢如琢的胳膊,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她,十足的小可怜模样。小家伙年龄不大,抓人弱点倒是一等一的好手,这些日子他跟谢如琢相处的久了,知道她最受不了自己这幅样子。 果然,谢如琢看的心头一软,当即便拿了他的小碟子,不但夹了笋片,还另放了几样他爱吃的。 如此几回,谢如琢都是依而做。 乔氏见状,板起脸道,“永安,别闹你四姐姐,要吃什么让奶娘拿给你。”说着又歉意的看着谢如琢,“这孩子,就是被我惯坏了,琢儿别往心里去。” 谢如琢轻轻一笑,“母亲,不碍事的,他是我的弟弟,我巴不得他粘着我呢。” 恰好丫鬟将最后一道汤端了上来,谢如琢索性直接起身,将一旁的小碗拿起来,先盛了一碗放在谢慎的面前,又给乔氏一并添了汤水。 乔氏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接了她手中的汤,“琢儿快坐下吧,当心烫到了。” 谢如琢并没有坐下,看着她的眼睛,诚恳道,“母亲,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母亲,还望您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原谅我。” 听到这话,乔氏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眼眶中也霎时涌出了泪意,她嫁进谢家这么多年,一颗真心来暖这几个继子继女,可唯独谢如琢,都几乎让自己绝望了!甚至心中有时候发狠,这孩子是个暖不热的,索性不管算了! 谁料想,今日竟然听到这样一番话,怎能不叫乔氏心中感叹。 “琢儿,我以前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也原谅我好不好。”乔氏说话都有些磕巴了,一旁的谢如玥扶着乔氏坐下,笑道,“母亲,你做的唯一的不好,就是太惯着这个死丫头了!” 之前谢如琢让她帮忙缓和母女关系,谢如玥还有些不大相信,今儿个真正听到谢如琢道歉的时候,谢如玥也觉得很是诧异。不过她到底是比别人反应的快,当下就圆了场子。 “不过你也还不算太蠢,知道醒悟,为时不晚呐。” 听得谢如玥开口损她,谢如琢想也不想的开口反击,“姐姐这等笨鸟先飞之人,怎么会知道什么叫做大器晚成呢?” 听了这话,就连乔氏也忍不住捂着手帕笑了起来。谢慎拍了拍乔氏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心中也满是欣慰。 姐妹间相互友好的拌嘴,旁边是长辈们敛敛的笑意,一时之间,这偌大的饭厅之内,满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谢淮霖因为吃的急了,一不注意竟然在唇边粘了米粒儿,谢如琢屡次引导,他都没把饭粒儿拿下,反倒将米粒儿推到了圆润的小脸儿上,顿时引来一屋子人善意的笑声。 转眼间中秋节将至,这样的喜庆在京城的大户人家之中,越发体现的淋漓尽致。且不说那满院扯起的绸缎珠子,便是这门前悬着的宫灯,就是请那灯笼顶级匠人细心打造,八个缎面各绘制了一个美人儿,偶有风吹过,那灯笼便滴溜溜的旋转,仿佛连上面的美人儿都活过来了一般。 或许是活了两世的缘故,当谢如琢再次倚在窗前看宫灯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东西是再也不同了。 “小姐,你怎么又站在窗前啊,这眼见着夕阳都要落下了,天气可是凉的很,别再受了寒气。”红蕊从外间走过来,将手中端着的点心放在桌案上,见她斜倚着窗子,顿时便巴巴的数落开了。 这些时日的近距离相处,红蕊越发的喜欢起面前的四小姐来。 闻,谢如琢这才回神,笑了一笑道,“坐的累了,我站起身走走吧,哪就那么娇气了。” 红蕊嘿嘿一笑,道,“您可是千金贵体,自然比别人娇贵的。老夫人刚刚送过来了一盘糕点,还特意嘱咐你早用,说是迟了就会走味的。” 谢如琢点了点头,“嗯,你放着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待会再吃。” 红蕊却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小姐,这大过节的,别人都是热热闹闹的,您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 “你家小姐我已经在屋子里憋闷了小一个月了,你说为啥?唉,要是能出去走走,我的心情一定会好起来。”谢如琢一面说着,又禁不住唉声叹气了起来。生在侯门贵府里,最大的坏处,便是连出门都被禁锢着。前世她随心惯了,家中的人到后来便索性随她去。可现在她决心在家改变自己的形象,这有些事情便由不得自己了。 其实想想,还挺羡慕前世的生活的,最起码,她能活出一个自我。 红蕊却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见谢如琢不高兴,立刻道,“那奴婢给你拿新衣服去,现在时辰还早着呢,待半个时辰以后出去,大概也可以玩个尽兴了。” 说着,红蕊便把糕点的盒子打开推到了小几的中央,匆匆忙忙的进了内室。 这丫头,倒是个说风就是雨的。 谢如琢见她这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却又情不自禁的开始盘算起来。现在这个时候家里的大人们都忙得热火朝天,唯一有空闲时间的就是这几个和自己平辈的兄长姐姐了。 既然丫鬟都去拿衣服了,自己怎么着也得出去溜达一圈不是?谢如琢把手里的茶点咬了一个好看的月牙形状之外,最终还是把念头给打在了他们身上。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撒娇耍赖去游街 > 不知道到底是老天爷突然开眼还是其他的缘故,总之是瞌睡遇上枕头。绛朱看见自家主子的嘴角勾出一抹坏笑的时候,就见大少爷刚刚推开听风院的门。 …… 这大少爷恐怕是很快便要遭了毒手吧…… 谢淮南本来是忧心妹妹的伤势,特意过来探望的。原本就已经有那么严重的箭伤,前几日居然又被烫了胳膊,这个妹妹真是太不省心了。真不知道她现在整日如猴儿般的性子,哪家的公子敢把她娶回门去…… 而谢如琢显然是没有听见哥哥内心的吐槽。见他进来了,还好心地亲自倒了一盏果子茶过来,模样实在是狗腿的很。 “大哥,今年的中秋节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啊,公务忙不忙?” 谢淮南现任吏部行走。吏部先是负责官员的省量和考究,后来这一职能慢慢弱化,到了本朝,基本就是负责科举考试的相关事宜。现在是中秋节,真正忙得团团转的是礼部的官员和宫廷的守卫,基本不关吏部什么事情。而且自己这个小小的吏部行走,平日里虽然脚不沾地,可一到过节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闲职。这个小丫头显然是摸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地堂而皇之。 说实话谢淮南现在真的是有些头疼,但是……宠爱妹妹真是一个可怕的习惯,对着那双一直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谢淮南只觉得自己心头一阵的无力。 “眼下没有什么工作的,家中父亲也没安排,所以我现在很是清闲。” 听的谢淮南不由自主的大实话,谢如琢顿时勾起一抹笑意,“那既然这样,我们几个一起出去吧,待会儿收拾好了,把二姐姐也带上,咱们今天一定要玩儿个痛快,你不知道,我每天都憋在府里,只觉得身上都快发霉了。” 说这话的时候,谢如琢苦巴巴地啃了一口茶点,谢淮南只觉得……会不会就在下一刻,就会有眼泪从那双大眼睛里面给流出来。 即便已经猜准了妹妹的想法,谢淮南还是觉得一阵的无奈,“眼下你自己的身子恢复到什么样子,自己不知道吗!若是再着了凉,或是出了什么叉子啊,又怎么给父亲母亲和家里的长辈交代?” 谢如琢早猜到他会这么说,索性直接转过头去,做了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道,“果然,大哥说话是不算数的,前些时日还说中秋节要带琢儿出去玩,原来都是骗人的!” 说完,谢如琢便再也不看他。 这下可急坏了谢淮南,他连忙诱哄道,“大哥什么时候骗过琢儿呢?你看,清明节的时候,我不是还带你出去踏青了么,这次若不是你身上有伤,我定然带你出去。”他见谢如琢没有反应,想了想,又道,“若是你觉得无聊的话,咱们一起去主屋那边去猜灯谜,若是答得好了,既讨长辈欢心自己也能博得个好彩头,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任凭谢大少爷说出花来,谢小姐采用的办法是一概不理,等他把所谓的大道理通通讲完的时候,才换了一个姿势抬了抬眼皮。 “爷爷昨天都交代了嘛,今年的中秋节许我们出去,说是只要不要惹出什么事端,然后带几个机灵的丫头和小厮一起出去就行了。到时候你带上九宝哥哥,我和姐姐也带上自己的丫头不就万无一失了吗?还有你说的那个猜灯谜的游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几乎每年都是一个样子,真真是无聊的很。” 谢如琢撅起嘴,略带幽怨的瞪了一眼谢淮南,又撒娇道,“好大哥,你就带我们出去玩儿吧,肯定没什么事的。” 谢如琢耍了一通无赖,几乎把谢淮南的胳膊都摇断了,终于换了哥哥的松口,倒惹得旁边的下人笑出声来。 “那咱们现在可得约法三章,否则出去的事情免谈。一,出去以后一切都得听我的,不可以擅自乱跑。二,看见大型的游乐队伍,不能前去看热闹,只需远远地观看。三,猜谜活动切不可逞强,以免太过惹人注意,尽兴就好。” 这个大哥明明是年轻帅气,偏偏却是老成持重,若是用词重一点,怕要摊一个木头的名声了。此时看着谢淮南轻轻摇着他那把破折扇,谢如琢只想抢过来在他额头上敲得几声响。 “听明白了么?这三条能遵守么?” 还摇扇子,摇什么摇,迟早我在上面展示一下惨不忍睹的书画技能……居然刚刚还在挑眉,显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谢如琢默默止住了自己心头源源不断地吐槽,冲着她大哥笑弯了眉眼。 “行,今天都听大哥的,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 好吧……毕竟绝大部分人都喜欢别人说一些好听的话,这样会让人舒服好多,所以即便知道小妹的目的实在是太过明显,谢淮南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一抹笑,险些晃花了周围侍候的几位小丫头的眼睛。 谢淮南终是敌不过撒娇的功力,见谢如琢进了内室去换衣服,又加了一句,“你也记得要听我的话,否则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如琢躲在内室笑的一派得意,嘴上还不忘吐槽他,“好了,好了,都临出去了还要教训我,一切等回来再说吧。” “今晚还有花灯呢,你最近有没有温习诗书,等你猜不出灯谜的时候,可不要嚷嚷着要我帮你。” “好了,不急,等缓缓再去。” 说话间谢如琢已经换好了衣服,将帘子一挑,走了出来。 她今日着了一件蝶戏水仙上衫,并一条软银轻罗百合裙。腰间系着一条粉色的带子,将那一抹纤腰勾勒的完美无缺。脸上只淡淡的扑了一些粉,眉眼不描绘也足以勾魂摄魄。头上倒是没有多余的装饰,只一支步摇固定了发,多余的便散落下来,柔顺的垂在腰间。 这样的装扮虽然简单,却也清爽宜人。饶是谢淮南,也不得不赞叹一声,自家小妹果真是天香国色。 随意打量了几眼,见小妹正笑得眉眼弯弯。他不由得微微扶额,道,“行了,这总算遂了你的意了,还要叫谁去,一起走吧。” 大哥这个人平日里虽然严肃,但是胜在心眼好,耳根子软,往往自己这样一闹,他就几乎是没了法子,所以算是家里面一个很是好相与的了。那二姐呢,由于之前的事情,她们亲姐妹之间似乎还是有些嫌隙,现在拉她出去,不知道会不会碰一鼻子的灰。 但是如果两人之间的感情漏洞没有及时弥补,到时候姐妹间的缝隙越来越大,且不是才是真的来不及。所以,兄妹俩一起出门以后,纠结了小半刻,谢如琢还是决定去姐姐那里把她叫上,也图个欢乐。 不过这位二姐性子尤为泼辣,虽然这样的直肠子不能说是不好,但是往往几句话说出口就会让别人乖乖闭了嘴,所以几乎走到姐姐门前的时候,谢如琢的双手还轻轻地绞在一起。 “琢儿,怎么了,你是不是身子突然不舒服,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听风院吧,等过些时日,我偷偷带你出去玩儿?” 刚刚还是一个有笑有闹的小丫头,现在却轻轻拧着眉头,很明显像是有什么事情。谢淮南向跟着他们后面的浅碧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得到的同样是一个轻轻的摇头。 “啊,我没事了已经,大哥不必担心。刚刚我是在想二姐现在正在干什么,记得前几天祖母还夸她的字好看,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又在临那个集子。” 虽是有些踌躇,但是耐不住路程只有那么点,说话间已经进了院子,只那么一步,便听见里面高高的欢笑声。 不断有嬉笑声通过薄薄的窗户纸透了出来,外面的几个人只觉得自己也被这欢乐的气氛给感染了。 “你这个小坏蛋,居然把注意打到我的头上。” “二姐,二姐,你和四姐姐说一说,今天带我一起去赏花灯吧,我看咱们院子里的都好看的不得了,外面的自然是更加的好看了,二姐,你就答应吧。” 谢如玥轻轻拍了拍谢淮霖的小脑袋,一阵好笑,道,“你这话,有本事跟娘说去,别在这里缠磨我,我告诉你,没!用!的!” 听着谢如玥一字一顿的话,谢淮霖眉眼一转,顿时计上心来,“你若是不答应的话,我就挠你痒痒了,要不然,就在明早请安的时候和祖母说你们都欺负我。” “你这个小屁孩儿,明显是欠揍吧。” …… 这里面奶声奶气的小声音是谁的,不用说谢如琢也清楚的很。想起这位小祖宗,谢如琢只觉得一阵的头疼,偏偏这个孩子还是粘的她最紧。 二姐那里不好对付,现在这个小包子居然提前堵在了这里……真的是前有狼后有虎…… 谢如琢对着身后的浅碧一个难看的笑容,拉着谢淮南进去了。 好吧……其实谢如琢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反悔了,只是还等不及坐下,这个小东西就巴巴地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一身的葱绿色小袄,头上是一顶黑色的帽子,小脸也粉粉嫩嫩的,实在是讨人喜欢的紧。见谢淮南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腿,谢如琢顺势把孩子抱了起来,对着他的小脑袋瓜轻轻地弹了弹。 看这样的架势,这小东西一定是早有预谋的,故而一早就把自己收拾的妥妥当当的。 可是……带他出去有什么样的后果,想必是傻子也可以轻易猜出的。 小少爷本来以为自己碰上这个狠心的二姐,自己今天的出行计划一定要泡汤了。眼下见了大哥和四姐姐进门,只觉得一下子又有了新的盼头,干脆就可劲儿地在谢如琢怀里折腾。 “四姐姐,听别人说,今晚的花灯一定是最漂亮的。永安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看见过花灯呢,家里又没有人肯带我去,这一次,你们就带我去吧,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谢淮霖的哀怨 > 这软绵绵的声音和一转三回的调子几乎让谢如琢缴械投降,不过好在她还是很快恢复了理智。 “不好。”简单的两个字,顿时回绝了谢淮霖所有的小心思。 哼唧! 谢淮霖见状,将小脑袋埋在谢如琢的肩膀上,乌溜溜的大眼睛却是转来转去,生生的将眼内转出了一汪水儿来。 “四姐姐......” 孰料,谢淮霖的情绪还没有酝酿完毕,就听见谢淮南开口了,“外面有很多坏人的,专门抓你这种不听话想要出去玩的小孩子!” …… 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大哥,谢淮南把小东西接过抱在自己的怀里,把脸一板,小少爷立马就闭住了他刚刚巧舌如簧的小嘴。 在这个家里,小少爷仗着老幺的位置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哥哥。前几天没有习字挨得几下戒尺现在还没有好全呢,若是现在还犯在大哥手里,估计会再被拉住给几下戒尺的吧…… 想到这里,小东西扁了扁嘴,鼻头都红了。 “大概一点都不好,大哥就会打我,前几天罚的戒尺现在还疼呢。哇……哇……大哥是坏人。” 这个小东西……谁教的他这么狡猾的,偏偏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谢淮南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只觉得心头一阵的无力。 因着自己年长的缘故,性子也颇为沉稳,父亲就郑重地把这个小东西带到了自己的书房,还美其名曰长兄如父。 一来这孩子是自己的亲弟弟,二来是父亲的嘱托,再者这孩子虽然颇受家里宠爱却也不是蛮横无理的性子,所以自己也是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就留意他的一一行,几乎是事事亲力亲为。也难得他们性子合得来,小东西素日里真犯了什么错,不过也只是几下戒尺,过后还得好好哄半天。家里面对他们这样相处的模式早已是见怪不怪。 可是现在这节庆的日子,是真的不能打孩子,谢家有这样的规矩。 他身为大哥,自然拉不下脸来在弟弟妹妹们面前服软求饶。可怀里这个小东西居然还较上劲儿来,谢淮南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小片。 “怎么,大哥说你几句你还委屈了?依我看,你多挨几下戒尺也是自找的。小孩子家家的,还敢让让着出去看花灯?谁给你的胆子。” 谢如玥本来就被这个小东西闹得一个脑袋两个大,现在看见大哥过来了,连忙插嘴跟着附和。 “四姐姐,他们都欺负永安,哇……哇……” 小孩儿似乎哭得更委屈了,眼看着他们都教训自己,连忙把一双小胳膊朝着谢如琢的方向。 “好了,好了不哭了,大哥说的难道不对吗?况且灯会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夜里凉,你这小身子是受不住的。咱们家里不也是有很多灯的吗?你在主院那边看一会儿灯,回来乖乖睡觉,明天就能看见姐姐给你带回来的鬼脸面具了,还有你最喜欢的糕点了,这两样东西你不是已经念叨了好久了么?” 谢如琢说尽了好话,可谢淮霖还是一副柴米油盐都不进的模样。可谢淮南只说了一句话,便成功的叫谢淮霖闭了嘴。 “还哭,再是这副样子看我不请了父亲的命令在中秋节揍你。” 小孩眼眶里面的泪珠要掉不掉的,看起来实在是惹人怜爱的很,谢淮南把孩子重新抱在怀里,虚虚扬了扬巴掌。 “那四姐姐记得一定要把东西带回来。” 小东西明显还委屈着,说出来的话都隐隐间带着抽噎。谢淮南接过珍珠递过来的帕子给弟弟擦了擦脸,皱了皱眉,终于还是没说什么话。谢家门风严谨,对子弟的教育也不曾宽松,素日里面具泥娃娃这一流一向是被斥为玩物丧志的。可是眼下小东西已经这么委屈了,这样的时日,自己也就不用扫他的性了。 “行了,行了,在姐姐这里洗把脸去祖母那里玩儿吧,那边已经催过几次了。”谢如玥接过谢淮霖,摸摸他的头,又道,“你放心,明天一定要在你醒来之前把你要的东西放在你房里。” ……呼…… 送走了这位小祖宗,几个人齐齐地松了一口气,唯独谢淮南轻轻抚着额头。 “霖儿这孩子,真的是被我惯得不成样子。” 谢如玥和妹妹想起大哥书房里经常传出小少爷鬼哭狼嚎的声音里面夹杂着戒尺的响声,齐齐地低头咬了茶点。 该走的走了,该跟着自己出去,也别想逃过去。谢如琢眉眼弯弯的笑道,“二姐,咱们也走吧,只是记得绕开祖母的样子,不然让小少爷看见又该伤心了,估计就是在大哥那里多赚了几顿戒尺。” 谢如玥轻瞥了她一眼,道,“无外就是逛街罢了,又没什么意思,等晚一点,我去主院那边陪着霖儿看灯,若是想去的话,还是你们先去吧。” “走吧,走吧,我们走了以后,府中你也没几个玩伴,不如一起出去,图个开心嘛。” 眼见谢如琢化身无赖,谢如玥顿时扶额,“大的小的,一个个没个正行。” 看着妹妹们一个极力地拉扯,一个却极力地拉着桌子不让身子移动半分,谢淮南几乎要把这俩也拉起来揍一顿的冲动。 …… 暴力这东西……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么? …… 谢淮南被自己的神游天外给吓了一跳,连忙抿了抿嘴角,反观这边,如玥也已经给拉了起来,正气呼呼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不得不说,这样喜庆的日子几乎是举国欢庆的,单单说大街上就有一股节日的气氛。 现在还未到夜晚时分,几乎到处都张扬着红色的绸带,街道两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兄妹三人隐在人海里面,都觉得前几日的不快似乎都冲走了几分,九宝和浅碧珍珠两个丫头远远地跟着主子们的后面,也幸福地眯了眯眼,毕竟,像现在这样的时光,实在是不可多见的。 逛街似乎是女人们的天性,姐妹俩围着边沿的几个小摊买了小少爷喜欢的小玩意儿以后居然直奔玲珑阁。 说起玲珑阁这个地方,在京城里面几乎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这家号称为全京城最好的珠宝店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三个人踏进大门的第一刻,便见甚是伶俐的伙计迎了上来。 “欢迎三位,里边请。” 玲珑阁是一栋二层的小楼,一楼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展柜,至于二楼,似乎还没有人上去过,大家谈起来的时候往往是一副好奇的样子。 说实话,身边都是官家的小姐,再不济也是大户人家的姨娘,总之一大堆女人三三两两挤在一堆,谢淮南看这阵势只觉得一阵的头疼。 “这位公子,你去那边做吧,有上好的新茶。” 似是看出了谢淮南的窘境,小二体贴地指了一个方向。顺着他的手臂过去,谢淮南看见柜台的另一边居然置了雅座,有几个男人零零落落地坐在那边,碧色的桌上,茶水冒着热气。 谢淮南坐在雅座上只觉得百般的无聊,他实在是想不通,都是些一样的物件,有什么好挑挑拣拣的。 反观这边的谢家姐妹,或许是有了共同的话题,之前的隔阂一下子被搁置,两个人有说有笑,很快便转了几个展柜。 “姐姐,你看那边的那对碧玉镯子,质地通透,想来玉质不错。买回去咱们姐妹一人一只,好不好?” 那对碧玉镯子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面,发出的光彩很是好看。其实谢如玥也是看到了这副镯子,本来她还怕出什么岔子,现在谢如琢来了这么一出,反而觉得之前倒是自己的过错了。 “你看,真是不错呢!就像是我们姐妹两个一般。”说话间,伙计已经把这镯子用帕子包好,谢如琢在上面用胳膊比了比,那副模样甚是欢喜。 这镯子的确不错,可最重要的,却是拿她来修补姐妹情。 “确实还不错,妹妹若是喜欢,包上就好了。” 她这样的举动,很明显就是示好的行为,不过自己这个做姐姐,怎么也不能由她牵着鼻子走不是? 所以面对谢如琢这样种种的殷勤,谢如玥也只是淡淡地吩咐伙计把东西给包起来。 谢如琢怎能不知道谢如玥的想法?她们明明是亲姐妹,之前却因为种种的事情生了嫌隙。说起来,里面那些事情几乎全是自己的错。谢如琢自认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既然是自己有错在先,那现在让谢如玥抱怨几句也是正常的。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的很,这姐妹情也乐的慢慢修补。 总有一日,她们姐妹还是会齐心协力的! 其实谢如琢今天出来还是有目的的,不只是出来散心。眼下已经是中秋佳节,很快便是继母乔氏的生辰,现在和姐姐的东西都买好了,应该也带点东西回去,毕竟自己以后的许多东西,都要仰仗这位继母。先前在餐桌上打破的僵局,现在自己必须用一份礼物,把这个局给慢慢解开。 玲珑阁经营的,几乎都是女人们所需要的饰物。这家的制作水准,是其他的几家同类店铺难以望其项背的。甚至连皇宫里面的妃子偶尔回家省亲,兴致来了,也会进来挑几样带进宫里。也正是为了迎合上层官家小姐的需求,玲珑阁的首饰一直都是愈来愈精美,但是左右不过几样的款式,而且乔氏又不是和年轻女子一样的年纪,直到转了半个时辰,谢如琢才把目光锁定了一支碧玉青的簪子。 “二姐,你看,那支簪子适不适合母亲佩戴?” 谢如玥早已被这样没完没了的挑选给磨了脾气,偏偏今天吃人家的嘴短,现在看见谢如琢终于有了中意的东西,连忙点了点头,“我看不错,很适合她现在佩戴的,样式好,颜色也不错。” “好,那就这个了,今天也差不多了,等我喊大哥过来结账。”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毒舌损章绣妍 > 谢如琢说着,便回过头去,想要喊谢淮南来付账。 却不想,她刚一回头,便听到一个极为讨厌的声音响起,“这支簪子不错,想来姨母会喜欢,伙计,赶快包起来。” 还未等谢家姐妹反应过来,柜子上的簪子就被另一双手给夺了去。 面前出现了一张脸,生的倒是眉眼清秀,只是那双眼里的霸道太过明显,没得叫谢如琢眉头一皱。居然是她,果真是冤家路窄了。 “这簪子,是我先看上的。” 听到谢如琢说话,来人顿时冷笑,“真是笑话,这簪子明明摆在柜子上,你没掏钱,凭什么就说是你的?再说了,你叫它,它可会答应?” 这姑娘谢如琢倒是认识,且还有些过节在里面。这人乃是尚书府的千金,贤妃娘娘的外甥女儿。她自幼追在萧君涵的屁股后面,以未来的四皇妃自居。前世因为自己要嫁给萧君涵,没少暗地里给自己使绊子。 就连谢家倒台一事,恐怕也有她在背后蹿撮! 一想到这里,谢如琢顿时眼中寒芒毕现,瞪着章秀妍,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尚书府的章小姐。这就是你尚书府的家教么,我看也不怎么样!” 章绣妍这样娇滴滴的大小姐,素日里也蛮横惯了,眼下被谢如琢一瞪,竟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听的谢如琢的话,顿时叉起腰道,“本小姐家教如何,还不需要你来置圜。” 东西倒是没多少钱,可关键在于心思!她先前因为几句话惹得贤妃不高兴,原想着拿个小玩意儿去哄哄她。可谁想到,她看上的东西,竟然被谢如琢先一步拿在手里,怎能叫她不生气! 一想到谢如琢平日里在萧君涵面前搔首弄姿的模样,章秀妍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直勾勾的盯着谢如琢,一字一顿道,“倒是你谢府的家教,纵容女眷出门就算了,还在男人面前大献殷勤,当真是丢人至极!” “呵,真是笑话。”谢如琢气极反笑,刚要继续说下去,却被谢如玥拉住了手。 “行了,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谢如玥不由得皱起眉头,拉了下谢如琢,道,“章小姐,不过一个簪子,你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便是了。” 只可惜,她有意示好,可对方却并不领情。 章秀妍一把拦住了去路,嗤笑道,“怎么,你们理亏了就想走么?这簪子本来就是我先看上的,我也让伙计给我留着,可我不过去一趟二楼的功夫,怎么就成了你们让给我的了?我章秀妍还真不稀罕别人施舍给我什么!” “章小姐既然不稀罕别人施舍的东西,早先又何苦去抢大长公主下的请帖?”谢如琢倒是懒得跟她纠缠,可不代表她就会受这个窝囊气。既然走不了,那就索性闹个痛快好了! 章秀妍被提及这件事,当下就气的红了脸。大长公主下请帖的时候,原本没有下她的,后来是她自己厚着脸皮去别的大家小姐那儿要来了一张。 可事儿虽然是她做下的,却不代表她就会承认,“你少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最清楚。”谢如琢冷哼一声,皱着眉望着面前的女人。 见自家小妹没吃亏,谢如玥也不愿再吵闹下去,因此劝解道,“章小姐,我家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儿。章家也是有头有脸的,犯不着为了一个簪子闹得不可开交,你说是吧?” 她本以为自己抬出了章家,章秀妍必定会收敛一些。可谁想到,对方非但没有偃旗息鼓,反而越发的猖狂了起来。 “你也知道我是章家的人,那你就更应该知道,章家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既然有些人给脸不要脸,那咱们就来评判一番好了。”谢如琢气极反笑,直接看向一旁的小二,道,“伙计,你倒是来说说,这簪子是不是我先看上的。” 见谢如琢问店小二,章秀妍也不甘落后,道,“伙计,我问你,我上二楼之前,是不是让你把簪子看好,别让人家再看了?”说着,她又斜睨了一眼谢如琢,“你们倒是挺会颠倒黑白的,可惜,这里有证人!” “三位小姐,小的也不知道啊。” 伙计虽然生的伶俐,而且待在玲珑阁里面时日已久也长了很多见识,但是现在明显是哪一家都得罪不起,他急的脸上生出了一堆汗,忽而眉眼一转,道,“哎哟,小的有些肚子不舒服,我先去下后院。”说着,就急急地退了出去。 眼见着伙计都被她们吓跑了,一旁围观的人都有些撇撇嘴,心里直道,这所谓的大户人家,门风也不怎么样嘛! 一旁的谢淮南显然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 未曾出阁的大家小姐,原本是应该举止进退有度的,可眼下却在当街的店铺里闹起来,若是被人抓住做些把柄,可对她们日后的嫁人极为不利的。 可若是自己去劝呢? 她们几个女儿家的几句拌嘴,自己一个大男人却非要掺和,那章家小姐说不定非但不领情,还怪到自己的头上来吧。毕竟,眼下还只是女孩子的闹矛盾,若是自己搀和进去,那就是家族的事儿了。 可就这样任由她们在那里闹吗?一来是章家的身份,在贤妃那里有着不浅的渊源,到时候是否成为儿女亲家是不得而知。二来,放任自己的妹妹仔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放肆岂不是要让人嘲笑谢府的家风了。若是霖儿那个小东西还好,不过一个眼神就能吓唬得了他。可偏偏是这样大的妹妹,眼下几乎是一点的法子都没有…… 谢淮南抿了一口早已冷掉的茶,再回过神来发现另一边的战况几乎是发展到白热化的阶段,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惹得周围的人频频关注。 “说什么谢家家风严谨,还说什么谢家的晚辈都是知书达理进退有度,依我看,这完全是刻意巴结你们谢府的人胡乱杜撰。你这京城双姝之一的名头更是浪的虚名罢了。若是你们家出来的子女果真和外面的传一样的话,今天你们抢东西的行为岂不是公然打脸了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章绣妍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是理了,估计是太过于激动的缘故,连脑袋上的步摇也跟着剧烈的晃动。 这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使出泼妇一般的招,很明显是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了。 可惜,她说的这么卖力,谢如琢的表情却是越来越淡然了。待得章秀妍终于闭嘴之后,她方才开口问道,“章小姐,你说完了么?” 章秀妍很明显没有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竟然一时有些愣怔。 不说话,那她就默认好了,“既然你说完了,那便由我来说。这支簪子到底是谁先看见的,谁先决定买的,先暂且不论,因为明眼的人都可以轻易地看出来。至于您说谢家家风的问题,这点我承认,我们谢家的确不如您的府邸。毕竟,就像你刚才这番举动,谢家儿女可是干不出来的呢。” 谢如琢的一番话,直叫章秀妍原本就红润的脸越发的涨了起来。只可惜,谢如琢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便继续说道,“跟章小姐看中同一款簪子并非我本意,只是母亲生辰就快到了,我作为女儿,自当聊表心意。毕竟母亲日夜为府中之事操劳,儿女们也应该有孝心不是?章小姐,你说对吧?” 相比于自己的口不择耳红脖子粗的,对方的声音并不大,而且字字都说的尤为在理,没有说一个脏字,却里里外外把自己给骂了一遍。旁边展柜的几位夫人甚至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章绣妍现在几乎是想找一个地缝儿给钻进去。 眼看着这场争吵已经到了尾声,角落里的谢淮南终于松了口气,现在他终于见识到这位妹妹的嘴厉害程度了。 “天色不早了,小姐,我们回府吧,老爷还在家里等着呢。”眼看着章秀妍被气的面红耳赤,却一个字说不出来,已经快要到了爆发的边沿,她身后的丫鬟忙忙的出来打圆场,顺便开口提醒道。 有丫鬟给出了台阶,章秀妍愤愤的拽着手中的帕子,道,“谢如琢,你的口才的确不错,不过我警告你,别得意的太早!” 谢如琢整好以暇的看着章秀妍离开的背影,道,“伙计,把簪子打包。” 一方已经离场,闹剧很快便收了起来,伙计这回再没找离开的借口,麻溜的把簪子包裹好,恭敬的送到丫鬟手中。 雅座那边的谢淮南也跟着走了过来,兄妹们相视一笑,谁也没有注意到刚才这边发生的事情早已落入了对面茶楼上人的眼睛。 茶楼的窗户边,被置了一张桌子,两边各坐着一个人。 “这女的就是谢家的嫡女?不是说她刁蛮任性不可理喻么,传果然不大能信啊。”坐在男人对面的丫头拍了拍手上的点心屑,而后若有所思道,“倒是看起英勇的很呢,怪不得能帮你挡箭。只可惜,我还是对她没好感!” 说完,那姑娘再次拿起了一块点心,对谢如琢下了一个定位,便自顾的吃了起来。 听到她的话,萧君夕不由得笑了一笑,却并没有说话。 英勇?这个词儿?似乎是有点适合去形容她的。刚刚她一开始的样子,确实是像极了炸了毛的小鸟,英勇无畏,也可爱的很。 萧君夕再定神看过去,只见炸毛的小鸟已经恢复了温顺的模样,他的旁边则是明明想做出一脸严肃,却偏偏写满了无奈的谢家长子。 “大哥,说好了,今天出来你负责结账的,现在可不能反悔了。”谢如琢手中拎着满满的战利品,望着自己大哥,笑的一脸的狡黠。 谢淮南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好了,我知道。” “若是知错不改呢?” “家法侍候行了吧。”谢如琢眉眼弯弯的说完这句话,又嗔道,“哎呀,大哥你好啰嗦,赶紧付钱。”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偶遇萧君夕 > 兄妹三人有说有笑的出门,习习的夜风吹过来更是一扫刚才的郁闷。 两位妹妹沿着街道一路地购物,兴致倒是空前的高涨。只是苦了身后的谢家大哥,钱袋空了一半倒是在其次,最令他无语的,却是胳膊上挂满了很多他叫不上来名字的奇怪物件。 谢淮南看了一眼身后偷笑的小厮,顿时眉毛一挑,“九宝,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爷拎着。” 说起临江楼这个地方,在偌大的京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对于此楼,据说是有着很多这样那样的典故,不过这些向来是文人士子们间的口口相传,其真实性实在是有待考证。 不过还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情是有史料记载的,收录于正规的文献,是实实在在的实物。 前朝的江南才子李昀罹难寓居于此,虽说是在官场上的郁郁不得志,却到了临江楼的高台上面也事足够的意气风发。 据说他于中秋节当天在临江楼上喝酒斗诗好不得意,最后更是随笔挥毫便留下了妇孺皆知的临江楼赋。 要怎么去形容当时的盛况呢?据说是临江楼赋一赋成名,到了第二日,便有王公贵族争相上门承诺以重金购之,那些富人的鞋子,都给李家的小门槛给踩破了。 不过这位才子对此没有做任何的表示,仅是送给了临江楼的掌柜说是以后抵酒钱。 这样的故事即便是现在说起来也觉得是热血沸腾的,毕竟文人的精神世界虽然范围小,可里面却又太过的精彩纷呈。 即便是到了现在,前朝已然做了古,但是不管是如何地改朝换代,文人的光辉都是没有办法掩埋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一点,实在是难以否定。 所以,即便是已经到了现在,这临江楼依旧是熠熠生辉,连谢如琢这样活了两世的人现在站在楼下,依旧是感慨万千。 “大哥,听说这阵子你在教小永安习字,那么,等下次带他来了这儿,我一定得考考他这四个字怎么念,若是他说不出来,下个月就包了我的胭脂水粉如何?” 姐妹俩在大街上已经逛了大半个时辰,现在几乎是兴致缺缺,眼下看着哥哥狼狈地招呼着自己的小厮,当下便起了拿来取笑的心思。谢如玥平常就觉得这个大哥实在是太过沉闷,总是一副郁郁的样子,现在在外面,左右也是玩耍,当下便急急地开了口,惹得旁边小摊上的伙计把目光刷地投了过来。 听到谢如玥取笑谢淮南,谢如琢顿时开口笑道,“据说大哥在六岁的时候就会背出完整的临江楼赋了,当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惹得家里人惊讶的不得了,你现在居然拿这个说事儿,是因为有些日子没有挨大哥的教训了吧。” 眼看着一个大男人居然在大街上生生给憋红了脸,谢如琢只觉得一股笑意直直地涌了上来。想来家里的那个小东西正是调皮的时候,又整日喜欢黏着自己,大哥教他习字,简直是自找折磨,当下便出口维护。 小妹这么护着大哥,谢如玥立刻便吃醋了,“哪有,我就是看见了这四个字所以随口问一下霖儿的事情,还值得你上纲上线的?我看你才是欠挨大哥的收拾了。” 这话一出,谢如琢顿时反击道,“谢如玥,把刚刚买的糕点还我,还有那对耳环,都是我自己付了钱的,你却直接塞到自己嘴里换到自己耳朵上了。” 一听到这个,谢如玥顿时便矮了三分,换了一副谄媚的笑意,道,“妹妹,你不要这么小气嘛,因为这几句话就气急败坏,实在不是你的作风呐。你看,沿着护城河的那边,已经有很多人了,等我们一会儿找到了座位,正好可以看看河灯在水中顺流而下的美景,想想真是一种极好的享受。” 谢如琢见好就收,顺着她的话笑道,“也好,今晚的花灯确实是值得一观,咱们进去吧,一会儿迟了,大概是连站着的地方都没有了。” 谢淮南看着两个妹妹打打闹闹微微摇了摇头,终于还是跟着走进了临江楼。 这两个小祖宗,平时在家里还算规矩一副敛眉顺眼的样子,没想到一出来居然就这么的野……也怪自己容易心软,居然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妹妹,居然连自己也变成了从犯…… 看着临江楼上面特地用宣纸裱出来的临江楼赋,谢淮南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欲哭无泪的地步。 “几位是赏灯还是吃饭?若是吃饭的话二楼还有座位,若是想找一个好位置赏灯的话,请恕小楼现在已经没有雅间了,不周之处还请您谅解。” 把酒临风,身边是文人墨客的博古论今,脚下是起伏的花灯,本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可是听到小二的话,几人便知道,这个念头眼下通通成了泡影了。 谢家姐妹的笑意一怔,身后跟进来的谢淮南则长舒了一口气,“那既然这样,我还是带着你们回府吧,咱们今天出来的时辰也不短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谢如琢的嘴顿时便撅了起来。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没玩够呢。 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三哥,就是去年这个时候,母亲还亲自在河灯上题了字为我们兄妹祈福呢,你还有没有印象?” 她的话音一落,便有一个温润的声音接道,“自然记得,她当时题的是“花好月圆”这四个字,事后还赏了黄蟹和一盆菊花到我房里。” 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谢如琢下意识便转身抬头,不料正好对上萧歆宁的眼睛。 身为当朝七公主,还是叶贵妃所出的女儿,萧歆宁的大名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谢如琢都不会陌生。 实际上,萧歆宁的人品还算好,只是太过霸道,且极为护着她那位哥哥。前世,自己退了萧君夕的婚之后,萧歆宁还溜出宫上谢家大骂了她一顿。二人的梁子也就此结下,每每到公众场合,萧歆宁都要跟她闹上一闹的。 此刻遇上这位,谢如琢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大过节的,自己今天是出来找乐子的,可不是要找不痛快的。如是想着,谢如琢的脚步也转了方向。 她谢如琢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哪知对面的小姐丝毫没有同样的想法,居然一上来就是夹棍带棒的一通。 “谢、如、琢!你是有多心虚,居然见到我就想躲开?” 萧歆宁见到谢如琢的一瞬间,一双眼顿时便睁大了,她三两步走到谢如琢的面前,一副你不许走的架势。 一个月前的那场围猎,当三皇兄和谢如琢一同鲜血满身出来的时候,萧歆宁仿佛被人掐住喉咙一般,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当得知受伤的是谢如琢而非萧君夕的时候,萧歆宁起先是极为地庆幸,幸好有人及时地来做了挡箭之人,否则后果当真是无法设想。她实在不能想象,若是敬爱的三哥由此便出了事,自己该怎么办,母妃她又该怎么办?在那偌大而又冰冷的宫殿里面没了三哥的存在,她们母女俩又该怎么度过漫长而荒芜的日子。 只是当惊魂已过,看着三哥怀里边抱着谢如琢的时候,看着他焦急的眉眼,感受着他一时间的心乱如麻的时候,萧歆宁这才开始懊恼为什么在第一时刻冲上去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呢? 而最让她不能忍受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虽说是谢如琢她在关键时刻救了哥哥的命,可这个女人,居然浪费了那么珍贵的药材!要知道,三哥他先天体弱,从一出生就带着毒素,只有那极为珍稀的西域雪莲才能续着他的命。事后问三哥的时候看,他却任凭自己疼到发白,也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不管是自有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亦或是连自己也看不清的小女儿家的思绪,总是现在看见这个罪魁祸首,萧歆宁腹中的一大堆炸药还是被引爆了。 见萧歆宁用一副看仇敌的模样看着自己,谢如琢顿时有些无奈,虽说前世里她做事儿是过分了点,可是这辈子她还没对萧君夕做过不该做的事儿啊。这丫头上来一点就着的态度,到底是为啥! “这位姑娘,您是哪位,我们不认识吧?”既然得罪不起,她就装不认识好了,反正晾她萧歆宁也不敢在这大街上说出自己的身份! “谢如琢,我以前虽然知道你刁蛮任性,蛮不讲理,可是却不知道你竟然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你抢了我三哥的东西,还敢装作不认识我?做人不能这么缺德吧。”萧歆宁见她还不承认,顿时便火冒三丈,说出的话也开始冲了起来。 她这话一出口,谢如琢顿时知道她的火气从哪儿来的了。合着她这么大的火气,是因为那西域雪莲啊。可这又不是她自己要吃的,她被射了一箭,醒来之后西域雪莲已经到了自己肚子里了,她找谁说理去?! “我也算是长见识了,难得有做人蛮不讲理到这个份上,你也是一绝了。”谢如琢无奈的扶额,今天出门的时候她真该好好看看黄历的,本来在玲珑阁已经闹得够了,不过才短短的一个时辰而已,居然眼看着又要生出事端。 一旁的谢淮南虽然不知道这个上来就语气不善的姑娘是谁,可是当朝三皇子萧君夕,他还是知道的。此刻一见这丫头一口一个三哥的叫,谢淮南顿时明白了这女子的身份。 只是,自家小妹应该跟她没过节才对,为何这位七公主却一上来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呢? 谢淮南一时间还有些摸不到头脑,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对面的那位三皇子已经先行发话了,“歆宁,谁准你出来这么胡闹的,母亲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吃货的友好度刷的飞快 > 听到萧君夕开口,萧歆宁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三哥,你倒是有心护着人家,可是你也不看看人家有没有在乎你!若不是这个女人,又怎么会白白浪费掉雪莲那么珍贵的药材。况且,他谢家的儿女们见了我们居然还是无动于衷,连基本的礼仪都没有,明明是没有把我们给放在眼里!” “歆宁。” 仅有的两个字,明明还是一样清浅的音调,在场的人还是齐齐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萧歆宁脸色一怔,愣了一神还是识趣儿地闭了嘴。而后怯怯地退了一步,低声呢喃,“三哥。” 萧君夕脸上的笑容未变,可笑意已然不达眼底,低声道,“你也知道这是在外面,我们本来就是微服出来赏灯的,还要谢家兄妹行礼吗?还是你觉得非要暴露了身份,回去受姨母整治才甘心?况且,临江楼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也是你可以乱说话的地方吗?难道要等御书房那里出现了弹劾我们兄妹的折子,才能随了你的意么?” 谢淮南倒是对这位三皇子有些刮目相看。往日里只远远的见过,知道他天生体弱,待人接物也是带着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仿佛天生便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然而此时,他不过几句话,便让传间嚣张跋扈的公主生生沁出了泪。 ……呼…… 什么时候自己在弟弟妹妹面前才有如此的积威呢? 不过眼下已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若是这兄妹俩由此吵了起来,自己的池鱼就一定会跟着遭殃。 想到这里,谢淮南把妹妹们护在身后,自己则行了一个普通的文人礼,“家妹的事情,家中的长辈都处置过了,俗话说一过不二罚,何况眼下是中秋佳节,若是起了争执岂不扫兴,罔顾了这圆月?” 眼前的男子,即便是一身的墨灰色长衫也难掩风华,在自己面前也是恭谨有礼却不卑躬屈膝。萧君夕打量了几眼,心中暗自赞叹一番。对方有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萧君夕自然也回了一个文人礼。 “实在太过抱歉,都是我这妹妹,素日里嚣张惯了,今日出来居然也是嘴里没个遮拦,回去以后我一定会请了家法罚她让她沉沉性子。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过失,还望谢公子和谢小姐不要介意。” 在萧君夕说话的时候,谢如琢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许是前世的记忆太过深刻,使得她的心都着有些颤抖。 此时见萧君夕这般客气,谢如琢顿时开口道,“萧公子严重了,不碍事的。”到底,是自己对不起他在先的。 他二人说话的时候,萧歆宁很明显地退了一步,站在了哥哥的身后。萧君夕却顿时察觉到了她的小心思,绕了一步,把她推在了前面,“歆宁,道歉。” 闻,萧歆宁霎时有些不满的撅起了嘴。她一个公主,要给臣子家的小姐道歉?她才不要! 可是萧君夕的眼神却如斯的严厉,直逼得萧歆宁避无可避。萧歆宁一时有些委屈,撒娇似的喊了一声,“三哥。” 她喊完,又不由得抿了抿嘴,险些掉出泪来,头顶的金色步摇跟着微微的一颤,在烛光下可怜的很。 不管怎么说,自家的地位和皇家自然是远的离谱,这种女儿家的事情本来就是小打小闹,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事情了。何况三皇子已经出面制止而且在外人面前斥责了自己的妹妹,对于皇家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难道还真的让这位七公主大庭广众之下道歉吗? 谢家的兄妹自然都不是傻子,短短的谈话便理清了这件事情的厉害,谢淮南很快便缓和了神色,笑道,“本来就是妹妹们之间的寻常拌嘴,没有大碍的,咱们做哥哥的就随着她们去好了。只是眼下天色不早,再不回去,恐怕家里的长辈担忧,所以得先带着妹妹们回去了。若是有机会,淮南一定会为今天的无礼赔罪。” 谢淮南本来就是温润有礼的类型,只一席话,便将这气氛亲和了不少。萧歆宁拭去自己眼角的泪花,朝着对面的谢家长子抱歉一笑,心中暗自感谢谢淮南的体贴。唔,比她家三哥好多了! 闻,萧君夕微微一笑,道,“中秋佳节赏月,本就是一桩风雅事,这么早就回去岂不是扫兴么?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咱们一起赏月吃茶,聊聊风月诗歌,岂不畅快?” “这......”谢淮南一时有些犹豫,便将眼神投向了两位妹妹。 他这话简直说到了谢如玥的心里。虽然出来时候不大乐意,可小女孩家谁不喜欢点心小吃的?这临江楼的点心可是一绝呢! 念着,谢如玥顿时小声道,“大哥,盛情难却啊。” 谢如琢在一旁暗暗好笑,见谢如琢这般模样,只冲着谢淮南点了点头。 “既然萧公子如此说了,那谢某却之不恭了,请。”谢淮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退到了侧边,让萧君夕几人先上。 方才还只有零零落落的几朵河灯,现在不过在楼下耽搁了一刻,却已经是大批的河灯在水上浮动了。正是荷塘月色,水面上隐隐间沁出来的灯花,煞是好看。 谢如玥和这位七公主都是张扬却不跋扈的性子,之前虽是有些许的误会,但不是她们二人直接的矛盾,所以短暂的相互大眼瞪小眼之后,两人很快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临江楼毕竟是百年老店,虽说今晚的客人很多,可是服务却依旧耐心细致,小二问了喜好之后,不多时,便将那一盘盘的瓜果点心送了上来。 萧歆宁一见到摆在面前的点心,眼睛一亮,便想要伸手去拿。只是,对面到底坐着些陌生人,身为公主的矜持又让她有些放不下来架子。 一时之间,便有些讪讪。 她正在踌躇之际,便有一盘小果子被推了过来。 “七公主请。” 萧歆宁抬头,正好对上了谢如玥的眼睛,她把碧色的盘子推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啊?”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萧歆宁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哦。” 谁知,就在下一刻,谢如玥已经把其中的一个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连两边的脸腮都有些鼓鼓的。一面吃,一面还道,“你也吃,现在不用跟我客气。” 她……刚才真的只是和自己客气一下吧…… 可笑她也是大家小姐,吃相竟然如此不雅。居然连浅色的果汁粘在唇边都不曾发觉,模样真是蠢得可以…… 虽然那个谢如琢实在是有些讨厌,但是她这个姐姐似乎很是神经大条的样子,一点也不扭捏,甚至是有些率真可爱。 或许是因为同样的性情,等到两个果盘相继下肚的时候,这两人几乎已经是无话不谈了。 “就在今年夏天,我吩咐他们把瓜果用冰镇在地窖里面,对了,一定要在吃之前也用冰镇着,否则一定会坏了香味儿,也没有之前那么清凉可口,还有,最好是午歇起来以后,把蜜糖拌进去食用,那滋味儿,当真是好极了!”谢如玥一说到吃,眼睛便亮晶晶的。 萧歆宁被她说的心驰神往,也交流着自己的囧事,“哎,你喜欢食辣么,记得去年秋天我背着母妃吃了很多辣的饭菜,最后居然嗓子哑了东窗事发,后来太医嘱咐母妃勒令,我才不得不收敛了许多。哎,这么一说,突然有些馋了,只是三哥还在这里,我也不敢叫小二上菜了,否则回去以后一定会让我好看的。” “你说辣的么?去年中秋的时候做了香辣蟹,后来还用蟹黄和辣子做了辣油,拌在面里,真的是难得的美味。” 一听到谢如玥说,萧歆宁只觉得越发忍不住了,“行了,行了,在说下去的话我就真的要犯了母妃的忌讳了,到时候被罚着抄书,一定会拉着你做垫背的。” 闻,谢如玥顿时偷笑,小声道,“那下次咱们找一个机会偷偷出来吃一顿辣的。” “好啊好啊,或者你下次进宫的时候也可以去我那里,我背着母妃让小厨房做给我吃。”萧歆宁不过三两语,便跟谢如玥熟稔了起来。 两个女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头也不抬,似乎把周边的人都给忽视掉了,萧君夕听见两个丫头时不时爆发出的怪笑,抿了口茶也倚在了窗边。 窗外一轮月色清凉如许,地面人影瞳瞳,在那一片朱色的灯光之下,颇有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意境。 谢如琢斜倚栏杆,手握着一杯茶,眸子透过那一片车马如流的景色,望向虚空。 前世她最爱红色,可因着死前那一幕,她便有些厌恶这种场景。那入眼的红,只会让她想起所有亲人的鲜血哀嚎,以及沈婧慈狰狞的笑意! 忽听得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外间的景色这般好看么,你都在这儿待了小半个时辰了。” 谢如琢的心神突然被扯回了现实,见是萧君夕,她扯起一抹笑容,道,“景色由人心,心情好了,便是湖光山色带笑;心情不好了,便只有草木点滴都是泪。” 她这话,倒是有趣。萧君夕轻轻一笑,“好一个景色由人心,你倒是看的通透。” 谢如琢的背影逆着楼上的灯光,半个背影倚在黑夜里,萧君夕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冷意,但是就是这股冷意,使得他接着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劳三皇子惦记了,如琢的伤势已经无大碍了。”谢如琢神情一滞,继而道。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中秋宴 > “那就好。”萧君夕从来都不是能善辩之人,在女人的面前,不自知的便有了几分的窘迫,“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当日的冒死相救。” 谢如琢看出他的不自在,不由笑道,“三皇子,我救了你,你却又拿西域雪莲救了我,我们两个扯平了,不是么?” 见到谢如琢脸上的狡黠,萧君夕顿时心神一宁,跟着笑了起来。 萧君夕自幼长于皇家,身边娇滴滴的贵妇小姐们几乎是别无二致,平日里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在了嘴上,一个个能把男人哄得团团转。即便是自己宠爱的妹妹,也不过比她们多了几分的率真,可哄起嫔妃们来,依旧是嘴利索的很。所以,当谢如琢平静地说出这般话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萧君夕突然便多了一份踏实的感觉。 她这样的女子,似乎天生便有一种魔力,能叫人的心,瞬间便平复下来。 月儿已经高高的悬在了半空中,皎洁如银盘一般,将月影清辉洒落在人间。萧君夕和谢如琢一左一右的斜倚着栏杆,两个人的影子却又奇异的交织在一起,仿若恋人一般缠绵。 似乎有些事情,冥冥之中,便已经有了注定。 这一夜过的似乎格外的快,回到谢府的时候,已经是夜半子时了。跟谢如玥道了安好,谢如琢回院子简单收拾了一番,便睡下了。 明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宴,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第二日,朝廷所有得了诰命居于京城的女眷,皆是奉旨入宫。 天色未亮,谢如琢便被丫头们集体从被窝中拽了起来。一番梳妆打扮之后,将仍旧有些困意朦胧的谢如琢带出了门。 谢如琢的父亲谢慎官居正二品中侍郎,是正经的京官。乔氏虽然是继室,也被封了从三品的诰命夫人。她的二叔谢慎行虽然官职低了些,只是正四品的巡道员,可却是个外放的官,若论起手中的权力来,甚至要比谢慎还大一些。再加上谢家的根基到底在此,她的二婶李氏也被封了个诰命。 论起谢家三子,唯有她的三叔是个商人,没有一官半职傍身,这皇家的中秋宴会,便没有三房什么事儿了。 一进正厅,果然见谢家三房的人不在厅内。 二房李氏一向热络,见到谢如琢,顿时心肝儿肉的迎了上来,笑道,“瞧瞧四丫头,这些时日不见,越发出落的美貌了。只可怜前些时日受苦了,好孩子,让婶子瞧瞧,可还疼么?” 谢如菲见到她进来,如一只蝴蝶一般飞过来,抱着她的一只胳膊,笑嘻嘻道,“四姐姐,今儿个我也能去宫里了呢,听说那儿有许多好吃的,是不是真的?” 倒是李氏的庶女谢如韵站在原地,微微点了一点头,道了声,“四妹妹。”算是见礼了。她的亲娘原是李氏的丫鬟,陪嫁过来的,生了谢如韵没几年便死了。谢如韵虽然自幼养在李氏名下,可看人总是怯怯的。 谢如琢一一见过礼,又回了李氏的话。这才笑着向乔氏问道,“母亲,姐姐还没来么?”昨晚上没人把着,谢如玥跟萧歆宁两个竟然偷偷喝了几杯酒,回来的时候,她就发了酒疯,一直嚷嚷着没玩儿够,这会儿怕是又睡懒了。 乔氏见她发饰有些歪,走过来替她细心整理了,一面道,“已经让碧枝去催了,估计是快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的外面脚步匆匆,道,“我来晚了,娘恕罪。” 谢如玥今日着一件桃红的夹衣,并一条同色的裙子,腰间系着比目鱼的玉佩,颈间则是一块小小的同心如意锁,一张脸上脂粉淡抹,越发的趁着人比花娇。 见人都来齐了,谢如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道,“我昨夜睡的沉了些,大家多见谅。” 谢如琢嗤笑道,“你若睡着了,雷公都难喊得醒,便是不见谅又有什么法子?”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谢如玥眸子一瞪,嗔道,“好你个谢如琢,敢讽刺我。”说着,便要上来打她。二人闹了一会儿,便听得门外小厮传话,说是车马套好了。 乔氏这才拦下她们姐妹,一面帮二人整理衣服头发,一面无奈的对李氏笑道,“两个丫头玩闹惯了,二弟妹别介意。” 李氏附和道,“都是姐妹们,亲近一些总是好的。” 众人热热闹闹的出了二门,上了马车。 却不想,她们刚走,便有两颗不安分的小脑袋匆匆的回了主子的院子里去。 一番的嘀嘀咕咕下来,陆氏当即就摔了筷子,“老爷,您自己说说,这算什么事儿啊?同样是谢家的儿子,凭什么大房二房都去了宫中面圣,只有咱们三房要憋憋屈屈的在家里!若你是庶出的倒还罢了,咱们好歹认了身份贱,不配!可你也是老太太身上掉下来的肉,谢家怎么就这么偏心!” 她这话一出口,柳氏顿时就不乐意了,“姐姐,这知道的,是您觉得老爷受了委屈;可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背地里贬低老太太,说她虐待庶出的子孙呢!”她的孩子也是庶出的,可庶出怎么了,她家如茵哪点比不上谢如澜! 陆氏闻顿时冷笑,“柳氏,你少在这儿下眼药,你以为我是在给自己抱屈么,若是咱家老爷有个一官半职傍身,今儿个进宫的可不止是我女儿!你看看李氏,她进宫,不也带着身边的庶女么?” “你这是在咒我死么?”柳氏闻,一双柳眉倒竖,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小九九,自己居心不良,偏要给老爷扣高帽子,要我说,老爷只要平安喜乐就好,去不去宫里,有什么大不了的?总归是谢家的姑娘,只要安分守己,还愁嫁不出去么?这人呐,不怕心气儿高,就怕痴心妄想!” “你!” 陆氏听她这般指桑骂槐,刚想说话,就见三老爷谢慎思直接撂了碗,“行了,都吵够了没?!” 他一出口,二人霎时便噤声了,柳氏更是做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软了声音道,“老爷。” 谢慎思瞪了二人一眼,道,“大过节的,还没完没了!你们吃吧,我去铺子里看生意去。”他府里这两个女人,虽然一个正室一个侧室,可是哪个的背景也不简单。谢慎思理不清这些女人的帐,心里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怂,便只有一个走为上计。 谢慎思一走,二人也没了吃饭的胃口,本来嘛,要不是为了男人,谁肯跟对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陆氏斜睨了一眼柳氏,慢悠悠道,“柳氏,我奉劝你最好乖一些,否则,总有你吃不了的果子!” 柳氏跟她斗了这么多年,又岂是弱的,顿时反唇相讥道,“这话,我也原封不动的送给姐姐你。毕竟,红颜未老恩先断,用来说你再合适不过了吧!”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外面丫鬟悄声跟陆氏道,“老爷方才带着流云夫人出去了。” 闻,陆氏顿时恨恨道,“呸,她算哪门子的夫人!一个丫鬟抬上来的通房,连个妾还不算呢!” 柳氏心中一疼,面上却勾起一个得意的笑,“是不是夫人,总要日久才知道,说不定人家就有本事生下个小少爷来。到那时候,呵呵。” 柳氏话没说完,只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便出了门。她是没机会生孩子了,可不代表别人没有!陆氏,你以为绝了我的路,就没人给你添堵了么?天长日久的,且等着瞧吧! 谢家的女眷跟着主事的公公一路进了宫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快正午了,虽说是秋日的天,可到底带上了几分的热辣。 路过崇武门的时候,谢如琢的心顿时狠狠地一颤。前世种种历历在目,仿若一根箭矢,深深的刺入她的心中,搅得一颗心都疼痛难忍。 她紧紧地攥着手,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可防不住那一张脸已然煞白。 还是谢如菲当先发现了她的异状,略带担忧的问道,“四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跟我一样紧张呀?”谢如菲比她小一岁,今年是第一次陪着母亲进宫,害怕也是在所难免的。 谢如琢闻,这才回过神来,她勉强的勾起一抹宽慰的笑容,道,“没事。”重活这些时日,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很好的去面对前世那些人和事,可现在她才懂,那是没遇着真正的诛心事件罢了! 那些让她梦中都恨醒的东西,终其一生,谢如琢都不会宽慰! 忽听得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谢如琢这才发现,御花园已经到了。 公公微微一笑,道,“谢夫人,您带着几位千金在这里先赏花吃点心,几位娘娘一会儿就到呢。” 乔氏应了,吩咐碧枝送了红封子,这才带着谢如琢等人一同进了御花园的门。 这八月十五的宴会,原本应该是皇后操持的。可先皇后去世的早,皇帝情深,道这辈子只有一个皇后的名分。是以,这后宫便形成了贤妃与叶贵妃相互制衡的局面。 今日的中秋宴会,大项事情由着叶贵妃操持。而这白日里款待众家臣妇的事情,则由着几位当权的妃子去做了。 到底是秋日的天,秋高气爽,御花园里各色花朵争奇斗艳,倒是一派的秋意盎然。 各家女眷已经到了七七八八,京城到底是皇城,有诰命的夫人不下几十家。此时都站在御花园里,颇为热闹。 据说为了此次宴会,礼部和内务府早在三个月前就在联合操办了,那阵势几乎是要把全国上下的珍奇花朵都搜罗一空一般。 看的出来这场宫宴后宫的皇妃们确实是下了功夫的,这一路走来,谢如琢看在眼里的,除了清一色的华服还有忙而不乱的秩序,连闻在鼻翼间的都是淡淡的花香,这股香味,似乎把整个宫灯都笼罩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贤妃的暗机锋 > 这是重生以后的第一个大型宴会,谢如琢虽然身子有些乏困却也还是兴致不小。跟着乔氏在几位夫人面前打过招呼后,一转眼便看见了好友,连忙招了招手。 看到谢如琢,当先有一个丫头迎了上来,看模样不过十五六,一张脸儿生的鹅蛋一般,眉眼之间颇有英姿飒爽的意味。正是谢如琢的好友,蒋国公之女蒋青岚。 “你可算来了,我都在这里闷了好久了。”一见到谢如琢,蒋青岚眼中便是止不住的笑意。 谢如琢也是一阵激动,前世里她人品的确不大好,从头到尾待自己真心实意的外姓人,也只有她蒋青岚一个。如今再见,如何不心中感叹? “瞧你,怎么还没个稳重的样子?当心又被你娘骂。”谢如琢一面说着,便跟着蒋青岚去了一旁坐着。 蒋家祖上随着太祖爷东征西战立下的功劳,到现在,蒋家也是武将辈出,蒋青岚耳濡目染,自幼是当男孩子养的。可蒋家主母却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最看不惯她这副模样,誓要将自家闺女的性子扳正过来。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前世里的这个时候,正是蒋青岚最苦不堪的日子。 果然,一听谢如琢这番话,蒋青岚顿时皱起了眉头,偷偷望了一眼她娘的方向,这才笑声诉苦道,“我最近被母亲逼着学女红,你知道的,就是刚学刺绣需要学的那种打的格子,母亲还说若是我学不会,就不给我饭吃。虽说是笑,我却也真是吃了苦头,那些别人手里边灵活的针线,到了我这里就是一团乱麻,每每都在手忙脚乱间扎了手指,真真是烦人的很,却又无可奈何,偏偏那些大胆的下人,居然还因此事在我面前笑话我。” 她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连带着头上的步摇都微微的晃动,可见对此事的苦大仇深。 谢如琢却是不客气的揭她的老底,“不会就罢了,还不小点声,当心你娘听到了。是了,那我前些日子在病中的时候,你托人送来的锦囊和帕子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上面的绣样很是精美,我到现在还挂在床头呢,说实话,我一直以为那是你绣的。” 一说这个,蒋青岚就臊了个大红脸,“如琢你就不要取笑我了,那个啊,是我托族中的姐姐做的,她的手艺实在是太好,我求了好几天呢,当时还被她敲了几天的吃食。你呢,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很精通这些了?” 闻,谢如琢倒是一滞,说起来,自己的手艺也是惨不忍赌的吧?现在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取笑他人。不过左右不是外人,谢如琢摇了摇好友的胳膊,刚想说话,就听得外面公公喊道,“贤妃娘娘到。” 声音一落,众家的夫人纷站好,谢如琢也松开了蒋青岚的手,快走几步跟上了乔氏的步子。 在场的女眷们集体行了礼,只听得一声极为悦耳的声音道,“都免礼吧。” 众人谢过,这才抬头看去。 谢如琢不是第一次看见贤妃,可每次看见,心里都会不舒坦一番。贤妃因着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她的长相倒是不算太出众,只是她一笑起来,便叫人如沐春风一般。加之她伺候皇帝的早,当年又对太皇太后极为孝顺,连带着封号,也是太皇太后赐给这位孙媳妇的——“贤”。 若不是前世里谢如琢偶然撞见贤妃给太皇太后的药膳里下了迷幻散,她也定然以为,这位贤妃娘娘,是同外界传一般呢! 当年她嫁给萧君涵之后,这位婆母背地里没少给她灌迷魂汤,可等到萧君涵一朝得势,贤妃是怎么对她的?第一个与她撇清关系,誓死不要自己这个不贞不洁的媳妇! 呵,好一个不贞不洁! 谢如琢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难以自拔,却突然听到上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姨母,您知道么,昨晚上妍儿在珍珑阁里看见一个簪子,是京城刚上来的新样式,而且很是适合您的,所以当时就存了要买来孝敬您的心思。结果呢,居然被谢家那个四小姐给抢了先。妍儿前去理论,说明了缘由,对方居然还置之不理,明显是没有把您和君涵哥哥给放在眼里。妍儿受了委屈想必是妍儿的过错,但是谢家的四小姐居然如此的胆大妄为,就应该受到惩治,希望姨母给妍儿做主,狠狠地给她一顿,让她知道什么是皇家的威严。”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与谢如琢杠上的章秀妍。 昨晚在玲珑阁里,自己一个皇妃娘娘的外甥女居然吃了一个外臣子女的亏,失了面子不说,回去还被母亲责了一通。而刚才就在御花园里,这个人居然还敢当自己不存在,压根不搭理她!章绣妍只觉得有一股怒火涌上来,竟然有些不可遏制。 眼下贤妃娘娘在,她要是不告一状,那她就不姓章了! 章家的小姐虽然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但左右有贤妃娘娘的名头在,在很多时候大家都会把她放在目光的包围圈子里面,此时见她一脸的委屈,纷纷停下了谈话把目光都射向了她。 她的声音确实不高,却还是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面。 谢如琢也闻看了过去,她倒是要看看,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位号称贤良的贤妃娘娘,会怎么应对此事。 一见众人纷纷看了过来,贤妃顿时暗骂这丫头的没脑子。这么蠢到无可救药的姑娘,偏偏还是自己娘家的女儿,她就不想想,若是自己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就教训了臣子的女儿,那么自己还担得起这么贤字么! 她本来以为姐姐对这个女儿只是疏于管教,所以才惯得她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实在是想不到她竟然任性到连这样的场合,都敢如此地出不逊! 那谢家是什么地方?老爷子战功赫赫,族中更是有很多有志之士,在朝中把持着众多重要的位置。谢家的女儿,岂是别人说贬低就能贬低的么?何况是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况且,那谢如琢又刚刚救了萧君夕那个病秧子,正是得意的时候。若是今天真的惹出了什么事端,自己在陛下那里又将如何交差? 贤妃心中千回百转这些心思,一双好看的眉也顿时蹙了起来,沉声道,“谢家的女儿,个个都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也是你可以编排的吗?宁姑姑昨天都和我说了,是你自己大闹玲珑阁丢了章家的脸面,现在反而是敢恶人先告状了!是不是最近姐姐那里忙于府中的内务,所以才惯得你如此的蠢笨,等宫宴结束了,你就去佛堂反省去。” 自己与姨母和表哥素来亲厚,所以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章绣妍只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时走了神所以把姨母的意思给听错了,当即便愣在了那里。 “怎么,没有听见吗?一会儿宫宴结束后去佛堂跪着去,还敢犯事儿的话我就替姐姐请了家法,你知道了吗?” 贤妃娘娘这一句重复的话不仅响亮而且带着怒气,很多官家的女眷也由此纷纷低下了头,只留下几个胆子大一些的,看那明显回过神的章绣妍脸色变得青白。 乔氏听得贤妃的话,心中顿时一沉,这贤妃娘娘,明着是捧谢家的女儿,实则却是捧杀!她心中有了心事,脸上却不露声色的走上前去,笑道,“不过是儿女们的玩笑话,娘娘快消消气儿,莫要跟她们一般见识。”乔氏一面说,一面亲自扶了章秀妍起来,道,“昨晚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女孩子们难免有些争强好胜的,说起来也是琢儿的错多,不怪章小姐。” 章秀妍被乔氏扶起来,仍旧有些愤愤的,哼了一声,便走到一边去了。她明明就没有错!她章秀妍看上的东西,那是那件东西的福分,谁敢跟她抢,那就是那人的错! 贤妃暗自骂了一声章秀妍的蠢,继而转了笑脸道,“我没有女儿,妍儿自幼被我宠坏了,谢夫人莫要往心里去。” 一旁的诰命夫人见状,也都纷纷的上前来,与贤妃笑着搭话,转移了话题。 年长的一辈们纷纷上去拍贤妃娘娘的马屁,倒是剩下无所事事的官家小姐们,一个个目光毒了起来。 贤妃娘娘刚才说的话,她们可都听着呢!什么叫做谢家的女儿都是标准的大家闺秀,难道她们就不是了么?! “这谢家的四小姐,平日里不动声色的,就连之前的宫宴,也不怎么说话。记得有一次陛下让她表演一个节目助兴,她也只是普通地抚琴,连曲子也是极为简单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偏偏就在前不久的猎场,生生给三皇子挡了一箭,这下谢家可是扬眉吐气的很,你不看她们,几天一个个傲的简直要把尾巴都翘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在宫里面就给章小姐得罪了。”一离了贤妃远了,顿时有个十五六的女孩当先开口,与小姐妹窃窃私议道。 她一开口,顿时有人搭腔,“听说她与章小姐本来就颇有过节,可是若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大家也不清楚,不过估计也是什么说不出口的龌龊事情。” “哎,姐姐,你说她平日里不动声色的,我看不是这样的,若是这样安分的人,又怎么敢扑过去给三皇子挡下那一箭呢,你想想看,这偌大的猎场里面,怎么别人偏偏就好好的狩猎,只有她能看见那刺客呢?别不是她伙同此刻演的一场戏,就为了让三皇子和贵妃娘娘看,以盼之后有什么麻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吧?”先前那位小姐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当下便捂着嘴小声说道。 她的话,顿时引来另一位小姐的同意,“也是,她这样从小没有亲生母亲养在身边的,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听说她前脚在玲珑阁得罪了章家的小姐,后脚就在临近楼把七公主给得罪了。若不是她帮三皇子挡了一箭,今天肯定被撵出宫去。”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便是化成灰,她谢如琢也认得 > “谢家四小姐昨天打闹玲珑阁的事情早已给传了出去,你们不知道吗?昨天就有几个酸腐的文人给做了几首打油诗,唱起来实在是有趣儿的很呢,等改日我和你们一起去听。” 几个人你一我一语的颇为热闹,却气坏了一旁的蒋青岚。 蒋青岚也是自小养在大家族里的,蒋家的家规甚严,尤其是注意儿女们的一一行。从前蒋青岚不过是拿着自家哥哥打了个趣儿涂个玩笑话,当即就被主母下令回房反省。大家族里面,最避讳的除了对皇家的议论,剩下的自然是不能编排长辈了。 这偌大的京城,又有几个家族的子女是可以肆意说话?可是女子的流蜚语却是禁不住的,一旦给了机会,便都恨不得放肆的说,拼命的说。仿佛别人越坏,自己就越清高越纯洁。 是以,眼下这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可多数人却是一副等着好戏开场的样子。 “臣女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从当家主母手里接过锦盒,蒋青岚走到贤妃的桌子前面柔柔行了一礼。 大家都被这个变故给惊了一下,忙放下了口中刻薄的语往这边看去。 贤妃显然也知道面前的女子是谁,当下就噙了一抹笑意道,“这是蒋家的丫头吧,越发出落的漂亮了。” 蒋青岚弯唇,勾起一抹温婉的笑,道“多谢娘娘谬赞,臣女不敢当。月余前,臣女的母亲,得了这玉石,据说这玉质温润,放在枕下可以安眠。她知道贤妃娘娘喜欢玉石,便特意拿来送给娘娘,以作中秋节礼物,还希望娘娘您不要嫌弃才好。” 盒子一打开,贤妃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几何了,当下便笑弯了唇,“蒋夫人有心了。” “娘娘喜欢就好。毕竟是这样的节日,在这么多官家女眷面前,臣女可是不能丢了家里的脸。”蒋青岚一面说着,一面意有所指。 “蒋青岚你竟敢借此编排,含沙射影。”还未等贤妃有所反应,旁边的章绣妍当下就开口指责。 “臣女只是说今天是宫宴是贤妃娘娘主持花宴,在座的也都是臣女的朋友和敬仰的夫人,并不是菜市场那样不入流的地方,并没有诋毁章小姐的意思。还望章小姐不要误会。”蒋青岚举止得体,进退有度,偏偏还在说话之前便拿了东西堵了贤妃的嘴,这话虽然硬气的很,却也有理有据,直逼的章绣妍落下泪来,居然就给甩开宫女跑了出去。 “没有脑子的东西。” 贤妃心内暗自骂了一句,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笑容,道,“妍儿这孩子真是被本宫惯坏了,总是爱使这些小性子,你这样的好孩子根本无需与她计较。眼下是来不及了,等春节宫宴的时候,你一定要到本宫宫里坐坐,陪本宫说说话。” “凭娘娘厚爱。” 原本等着看戏的众人居然看了这么一出闹剧,而那几个被蒋青岚讽刺的姑娘也都脸色不虞,眉眼一转,也都随着章秀妍去了。是以,人群很快便各自散开。 刚才的凶险,简直是难以用三两语说得清楚的,谢如琢看着贤妃那边的一举一动,只觉得短短的半盏茶的时间,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再看蒋青岚,也是面如白纸。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这个好友一直都是冲在自己的前面遮风挡雨,在这一刻,谢如琢只觉得鼻头有些隐隐的发酸。 “瞧你那小胆子吧,我这不好好的吗?”从宫女手中接过盘子,蒋大小姐一脸的得意。 “行了,你还得意起来了。”谢如琢忍住心里的暖意,嗔了她一眼。 蒋青岚最见不得她这模样,当下便道,“咱们到那边赏花去,据说二皇子特意请来了书院的先生过来赏花作诗,场面很是热闹。” 这些平日里关在院子里面的官家小姐,见得最多的自然是夫人和姨太太间的争风吃醋,也见多了不折手段的狠毒手段,自然是精通此道。而且,正因为这样,她们也最看不惯别人的风光,恨不得所有的金纸,都给贴在自己的脸上。见到此时谢家的风光,自然是让在座的小姐们齐齐绞紧了手里的帕子。 便在此时,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谢小姐这么快便伤势大好了么,真是可喜可贺呀。” 正是她的冤家对头,沈婧慈! 乍一听到这个声音,谢如琢的身子顿时一僵。烈日当头,她的面前生生多了一个人影。着一件丝绸罩衣菊纹上裳,下穿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头上珠翠攒动,眉目雕琢精致。好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若说谢如琢的美如同玫瑰一般夺目且带着刺儿,具有攻击性;那沈婧慈的美,就是柔和而内敛的。她仿若百合一般静静绽放,美的够柔也够端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足够端庄内敛的女子,却硬生生的毁了整个谢家! “谢小姐,你怎么不说话?这是我们家小姐,沈婧慈。”见她迟迟未曾开口,一旁的丫鬟当先开口,颇为自豪的介绍着。 丫鬟口中的语气太过自得,沈婧慈带着一抹满意,却假意斥责道,“抱琴,不得无礼。”而后笑道,“谢小姐,丫鬟无礼,你别见怪。” 一切声音仿佛都已远去,唯有面前这个女子的脸庞放大数倍在她眼前。 不认识?她怎么会不认识?这声音,便是化成了灰,她谢如琢也依旧能分辨的一清二楚!谢如琢拼命的压抑着体内暴躁的怒气,青葱一般的指甲扣进肉里,钻心一般的疼痛却敌不过她心中刻骨的恨意! 她的眼睛四处望去,远处侍卫手中执着利剑,若是她此刻抢过来,刺进沈婧慈的心脏里面,狠狠地捅上几刀,沈婧慈是不是当即就会毙命? 然而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抬起头,缓缓勾起一抹笑意,仿佛画皮一般,有人一笔一笔的描绘着,终而完成一个绝美的笑意,“怎么会?当日在猎场,是沈姐姐带兵去救我跟三皇子的呢。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是的,那场围猎,是她的重生,也必定会成为沈婧慈的劫难的开始!她携着一颗复仇的心归来,又怎能叫沈婧慈如前世一般称心如意? 果然,一听到猎场之事,沈婧慈的目光顿时阴寒了起来。然而不过一瞬,她便再次笑道,“好妹妹,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我一见你就觉得喜欢,是了,那边有一处凉亭,咱们去那边坐坐吧。” 前世里,也是一样的开场白呢!沈婧慈,但是这辈子,你确定一切还能如你所愿么? “好呀,荣幸之至。”谢如琢看着沈婧慈眸子深处的那一抹算计,缓缓的笑了。 蒋青岚待要一起跟过去,忽听得蒋夫人喊她,只得做了一个抱歉的神色,而后在谢如琢耳边附耳道,“你当心些。” 谢如琢点点头,随后看了一眼沈婧慈,跟了过去。 凉亭里已然聚集了许多人,见到沈婧慈,都纷纷的围了上去,笑道,“沈姐姐,你可算来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显然,沈婧慈的关系网的确不错。反观谢如琢,就没有那么乐观了。唯一对她打招呼的,还是有过节的章秀妍,“我们在这里品茶论友,你来做什么?” 章秀妍一开口便是满满的蔑视,她就是看不起谢如琢,除了脸好看一点,有什么本事?再一想起刚才姨母为了她竟然骂自己,章秀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等谢如琢说话,沈婧慈当先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苦大仇深的呢!如琢妹妹是我叫来的,咱们姐妹一起热闹不好么。” 她说话的时候如沐春风,章秀妍顿时脸色就变了,嘟囔道,“既然如此,就过来吧。不过我可说好,今儿个来,是比泡茶的,你若是连茶都泡不好,可别怪我瞧不起你。” 谢如琢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石桌上摆着一套茶具。 早有宫人将茶具摆开,李侍郎家的女儿李慈慈便笑道,“沈姐姐,上次你泡完那个玫瑰茶之后,我就一直想的很呢,你再泡一次好不好?” 她这话一出,顿时有几个姑娘一脸渴望的望着她,显然是想念了这个滋味儿。 沈婧慈也不客气,走到石桌前,将茶碗一字摆开,洗茶、冲茶一个不落。那含苞的玫瑰花儿往里一放,待得再掀开时,便闻到花香四溢。那水泛着微微的粉色,白色的瓷杯中央,开着一朵盛放的玫瑰,当真是色香俱全。 她一一递给众人,道,“才疏学浅,露怯了。” 众人欢喜的接了,给谢如琢的时候,谢如琢接了杯子,将水象征性的噙了一下,却并未喝下去。沈婧慈的东西,她嫌脏! “谢如琢,茶你也喝了,接下来该你露一手了吧?你可别光蹭茶,自己啥都不会啊。”章秀妍喝完了花茶,当先冲着谢如琢发难。 前世里,她的确是慕名而来,可是因为什么都不会,被好几个人讥笑。加上后来的落水事件,彻底在皇帝的面前丢脸! 可今生却不同了,她谢如琢,不会在任何地方,任何人面前,叫谢家的面子无处可放! 谢如琢也不看章秀妍,只吩咐丫头道,“去帮我取雪山雾尖来,我帮几位小姐泡茶。” 雪山雾尖,那可是顶级的茶叶,加之三十六道工序,才能泡出最纯正的味道来。这些世家小姐,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谁又会真去学茶艺?便是沈婧慈,也是靠着投机取巧,做一些面子上的功夫罢了! 如今听到谢如琢这般说,大家顿时都有些面面相觑了起来。 章秀妍更是不相信她会有这么好的茶艺,当下就冷笑道,“谢如琢,你可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宫女去的很快,不过片刻功夫,便将谢如琢要的茶叶取了回来。 谢如琢点头谢过,走到石桌中央,接了那一包略带苦涩的雪山雾尖,漫不经心道,“会不会,那就请诸位拭目以待好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落水撕逼 > 秋日的晌午,阳光正好。 凉亭名为湖心亭,正处一片荷塘中央。日光倾泻下来,将湖心亭上映的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亭内数十人,皆是十五六的妙龄少女,如花似玉的年纪,美的仿若一幅画。然而人毕竟不如画,这表面上都笑的一派和善,内地里,却在酝酿着各自的打算。 若说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可待得谢如琢娴熟的将茶叶工序做了十道之后,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变了。 要泡出最顶级的雪山雾尖,三十六道工序,缺一不可。这茶叶最开始极苦,中期泛涩,到了最后,却是异香扑鼻,如雪山之巅的清寒,又如迷蒙水雾的氤氲香气。据传可香飘十里,三日未断。 当谢如琢做完最后一道工序后,这才接过宫人的手帕,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笑道,“且再等片刻,茶便好了。” 章秀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收了眼中的诧异,换了一副轻视的模样,道,“哼,雕虫小技,不过尔尔。据说这茶要是泡不好了,那味道可是苦涩无比的,你待会可别自己打自己的脸!” 王尚书家的千金王媛媛一向同她不合,听了这话立刻讽刺道,“你当都跟你似的,只会吃么?我倒是看谢家妹妹做的有条不紊呢。” 一旁的沈婧慈不发一,只暗自盯着谢如琢。先前她对这位谢家嫡女的资料收集十分详细,可很显然,面前的谢如琢,并非如那情报中所写的,刁蛮任性,肆意妄为,且不通文墨,一无是处。 相反,她沉稳有礼,进退有度,倒像是个不能小觑的对手了! 周围的目光或半信半疑,或如芒在刺,谢如琢只勾起一抹笑,随即在众人的目光里,缓缓地揭开了茶盖。 空气中霎时便香气莹然,那味道很淡,却绵延不绝,叫人忍不住的去追寻。再看那茶杯里,点点的茶叶舒展开来,漂浮在杯子里,青翠欲滴的颜色单是看一眼,就足以叫人心旷神怡。 好一杯雪山雾尖。 王媛媛当先笑道,“谢妹妹,我可不可以先端一杯尝尝?” 得了谢如琢的示意后,她迫不及待的端起一杯,抿了一口,而后亮着双眼道,“果真是好茶,我这辈子自认茶艺精湛,你是第一个叫我佩服的!” 听了她的话,周围的几家千金也都半信半疑的端起茶来品尝,待得尝过之后,纷纷收了先前的轻视,转而夸赞起谢如琢来。 见一杯茶便收服了众人,沈婧慈顿时朝着章秀妍使了个眼色,在后者接收到了之后,方才漫不经心的端了一杯茶,预备退居到一旁看好戏。 却不想,谢如琢早有准备,在章秀妍朝着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她不着痕迹的往左侧退了几步,好巧不巧的便靠近了沈婧慈。 只听得章秀妍“啊”的一声尖叫,手中的茶杯便泼向了谢如琢。她慌乱之中,手惯性的向四处抓去,可不知道是她力道过大,还是慌的失了理智,那手竟然直接将谢如琢推下了水! 沈婧慈唇角的笑意还未曾完全绽放,就突然僵在了唇边。因为,下一刻,她便被谢如琢带进了水中! 遇着危急时刻,人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四处抓寻可以依靠的东西。可偏偏这略显狭小的凉亭内,都是娇滴滴的小姐们。 于是,这一抓二带的,在谢如琢“拖累”沈婧慈和章秀妍下水之后,那凉亭的女人们都一无幸免,如同下饺子一般,呼啦啦的都被拖了下去。 一时之间,只听得呼救声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湖心。 这水并不深,若是站起来的话,甚至还淹没不了前胸。然而这些大家闺秀们平日里恨不得把自己包装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有谁会去学水性? 眼下这一落水,更是害怕的没边了,那水中除却呼救声,便是四处乱抓的手臂了。 经历了最开始的慌乱,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水不深,站起来就没事儿了!”的话,这群人顿时便有些找到主心骨了,纷纷试着站起来。 可谢如琢那肯叫她们这么轻松就起身?她收起眼神中的冷厉,趁着还没完全稳定下来的局面,一把扯掉了沈婧慈腰间的束带,又借着扑腾水的功夫,狠狠地踢了章秀妍一脚。 那些小姐们本就是面和心离的,此时章秀妍被踢,直接便抓住了离她最近的女人,也不管是谁,恶狠狠道,“贱人,谁让你踢姑奶奶我的!” 那女人也不是个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拼力拿章秀妍当垫背的,一面道,“你少污蔑我,明明是你掐我的腰,还敢反咬一口!” 于是乎,这两个女人便丢弃了自己原先的矜持面貌,在没了腰间的水中,打了起来。 水虽然不深,可下面的泥却是软黏的。这打闹之间不知谁碰到了谁,便会又多个人加入战局。这一来二去的,原本安静祥和的湖心,便被一群姑娘们的厮打破坏了气氛。 谢如琢倒是极为清闲,她年纪在众人里面算是小的,方才又是被章秀妍推下水的,虽说“一不小心”捞了人掉下水,可是被吓到,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于是,此刻的谢如琢,便一脸害怕的抱着个勉强站稳的人肉柱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怕,救命,救命!” 而被她抱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婧慈。 前世里,她在中秋宴会上可是出够了丑。先是茶会上被人讥笑一无是处,接着又被章秀妍“不小心”推下水,而自己落汤鸡一般的模样,则尽数落在了恰好赶到的皇帝眼中! 那一场宴会,丢人的不止是她谢如琢,而是整个谢家!百年望族的名门嫡女,一夕之间便成了贵妇圈的笑柄! 然而那是前世,今生她打定主意,想要陷害她谢如琢,那就跟着自己一起下水!想要让谢家丢人,那就陪着她谢家一起没脸! 深秋的水寒凉刺骨,沈婧慈被拽下水之后,见局面控制不住,便好心提醒这些女人们水不深,可谁料想,这场面却越发的混乱了起来。这倒罢了,原本她只要自己先上岸便好了,可谁曾想,这混乱之中,竟然被人拽开了束带! 她今儿个穿的本就是罗裙,料子极软,直接就滑落到水底了。她有心去捞裙子,却又被这吓破胆的谢如琢一把抱住了身子,连动弹都困难! 若是平常倒是罢了,可是今儿个她却是有布置的。若是眼下自己的狼狈模样被那位看见,岂不是全盘白费? 沈婧慈心中恨得咬碎银牙,面上却还得维持着僵硬的笑意,“如琢妹妹,你别怕,站直身子就好了,乖。” 沈婧慈连说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偏谢如琢装作听不懂一般,紧紧地箍着她的身子,一面颤抖着身子道,“怕怕,琢儿好怕!” 众家千金落水的时候,便有宫女们去搬了救兵,此时见局面越发扩大,管事的嬷嬷当机立断,不管厮打的是谁家小姐,直接拽上来! 于是,正扭打起劲儿的小姐们,便被年长力大的嬷嬷们逐一的揪了上来。 早有那机灵的小宫女,回来的时候一并抱了披风,此时给这十来位千金们逐一披上。可是身上原本就是粘泥和浑水,此时再披上外套的感觉又会好受到哪里去? 谢如琢是最后被救上来的。 上岸之后,她带着一副怯怯的表情看了眼先前一直被自己抱着的沈婧慈,一副欲又止的模样,好一会儿才道,“沈姐姐,谢谢你。若不是你......” 沈婧慈却不愿跟她说那么多,别的小姐虽然狼狈,可好歹衣服是完整的。唯有自己,被拽上来的时候,连裙子都不见了踪影!现在虽然披着披风,可是被风一吹,下身都是凉的发抖。 这倒罢了,最重要的是,一个大家小姐,却光着小腿,实在是丢人至极! 她着急随着宫女去换衣服,却有人不让她走。 谢如琢心中冷笑,你布置这么一出好戏,现在没人欣赏就想走,那不是太可惜了么? 只是她面上不露分毫,扯了扯她的披风,怯懦道,“沈姐姐,你为什么不理我呀?” “呵,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的挺亲热啊,谢如琢,你刚才推我们下水的时候,怎么不念着这是你姐姐?!” 章秀妍冷哼一声,颇为气愤的指着谢如琢叫了起来。下水一趟,她现在钗环散乱,妆容皆花,整张脸滑稽的很。偏她自己还不自知,还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 她还不算笨,被这风一吹,人也清醒了许多,此刻已然回过味儿来。刚才自己明明是推的谢如琢下水,可是却反倒被她给拽了下去。现在想来,分明是自己被算计了才对! “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被人推了一把,然后就掉下去了。我也不知道拽到谁了,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呢,对不起......”谢如琢干脆的承认,无辜的认错。毕竟她刚才是无心之过,真正的主谋可是章秀妍呢! 眼见着谢如琢一脸的楚楚可怜,顿时有人看不下去了,“章秀妍,你可真够昧良心的!刚才你推谢妹妹,咱们在场的人可都看到了,这时候反倒倒打一耙了,当真好笑!” 闻,章秀妍立刻炸了毛,“王媛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刚才是不小心跌倒,反倒是她一把拽了我进水,你是瞎么,居然说我倒打一耙!” “呵,你是不是不小心我倒是不知道,可谢妹妹却是真真儿的不小心!章秀妍,你还真当大家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呢?怎么着,昨儿抢簪子没抢过人家,今儿就来报复。这心眼可是够小的啊。” 王媛媛的父亲跟章家一向政见不合,两家的小姐不对付也是正常的。此刻针锋相对,倒是谁都不肯落于下风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这出戏好看么? > 沈婧慈见谢如琢三两句便将自己摘了出来,眉眼一转,顿时走过来,低声道,“妹妹,这戏好看么?” 乍一听到沈婧慈的声音,谢如琢只觉得心头一紧。她刚想说话,就听见沈婧慈又接着道,“唉,的确是那章秀妍不对在先,你就是报复一下也是应该的呢。”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离着章秀妍又远,自然不会被章秀妍听见。若是谢如琢不了解沈婧慈的话,还真以为沈婧慈这是在跟自己说体己话呢。 可偏偏她就眼睛好使,一眼就看到了距离自己不过两步之遥的章家丫鬟。 谢如琢眼圈儿一红,委委屈屈的看向沈婧慈,道,“沈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如琢秉承祖宗家训,向来以礼待人,以诚待事,怎么敢有那么恶毒的想法!” 谢如琢因着气愤,连身子都有些颤抖,她虽然没做实质性的动作,可那模棱两可的话,却叫众人成功的把目光转向了这里。 沈婧慈心中暗恨,又不得不哄着谢如琢,“如琢妹妹,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谢如琢是真的这么善良,还是城府太深了,竟然不上当? 然而,还不待她有下一步的动作,便听得外面一个声音响起,瞬间便叫沈婧慈如坠冰窟。 “皇上驾到,二皇子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刚落,凉亭内外便都齐刷刷的跪了满地,“参见皇上,参见二皇子。” 因着原先站立的位置,此刻谢如琢和沈婧慈便跪在了最前面。 地面是冰凉的石头,沾了水的衣服挨上地,带来的冰凉触感叫人浑身一个激灵。 谢如琢的头直勾勾的盯着地面,狠狠地咬着下唇,本就泛白的唇上满是腥甜的气息。她的手掩在披风之下,用力的掐着腰上的软肉。此时此刻,唯有刻骨的痛意,才能让她的理智重新回来。 “都起来吧。” 皇帝看着这亭子里都是湿漉漉的女眷们,不由得皱起了眉。他本是循着茶香过来的,却不想,竟然看到了这样一副局面。身为京城贵女,这些人的模样,实在是不成体统! 不过,倒不是所有人的表现都那么差劲。起码最前面的两位贵女,虽然衣服不像话,可那模样倒是难掩沉稳。 皇帝暗自点了点头,冲着二人道,“你们两个是谁家的姑娘,抬起头叫朕瞧瞧。” 闻,沈婧慈心中一喜,谢如琢却是霎时绷紧了神经。 沈婧慈缓缓抬头,露了一个最标准的笑意,柔声道,“河南道台沈玉明之女沈婧慈,叩见吾皇万岁。”她刚才落水之后,妆容便花了,可沈婧慈一向机警,当下就将脸上的脂粉尽数抹掉。是以,此刻她虽然未着脂粉,看到皇帝眼里,倒是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感觉。 “原来是沈爱卿的闺女,难怪出落的这么水灵。”皇帝颔首一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几眼,却在看到她裸露的小腿之后,便瞬间淡了神色,转而看向谢如琢。 谢如琢拼尽全力才没叫自己冲上去撕了二皇子,此时见皇帝看自己,只得压制住狂躁的心神,努力的平静着情绪,道,“奴才谢氏如琢,叩见皇上。” 满朝之下,也只有一家姓谢,皇帝倒是认得她,顿时笑道,“这不就是前些时日替老三挡箭的丫头么,伤可大好了?” 谢如琢恭谨道,“多谢皇上体恤,奴才已经大好了。” 皇帝见她此时不骄不躁,虽然浑身湿漉狼狈,却难掩眉目的沉稳大气,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满意。 二皇子萧君涵见这局面,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沈婧慈,转而向着谢如琢笑道,“琢儿这些日子倒是看着精神好的多,不像刚受伤那几日,瞧着就叫人心疼呢。” 听得这话,谢如琢顿时低下头,咬住了下唇。一听到萧君涵的声音,她强自忍住的情绪就会瞬间崩塌。她恨不得上去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看在萧君涵的眼里,这却是谢如琢害羞的表现。他自然知道这丫头对自己有意,虽说这样一个草包他萧君涵并看不上,可一想到这丫头身后的谢家…… 萧君涵刚有些荡漾,就听得谢如琢清冷的声音响起,“二皇子爱惜臣子,如琢感激不尽,只是女儿家清誉到底重要,还望二皇子慎。” 外之意,就是自己跟他不熟,他甭瞎套近乎! 萧君涵闹了个没脸,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只是皇帝在他身前,他并不好发作,只干干的笑了一笑。 皇帝倒是没注意这些波涛暗涌,只是走到凉亭上内,颇为感兴趣的问道,“这茶是谁泡的?” 雪山雾尖能不能香飘三日倒是未知,可是这香气到现在都没散,却是真的了。 听得皇上问话,谢如琢这才敛了心神,回道,“奴才茶艺粗鄙,叫皇上见笑了。” “丫头,这茶是你泡的?”皇帝显然没想到这茶会是出自一个十五岁少女之手,顿时有些诧异。 说着,他又端起一杯,品尝过味道后,顿时笑道,“谢公果然会教养女儿,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茶艺,了不得。” 谢如琢只微微一笑,道,“皇上谬赞,臣女愧不敢当。”当今圣上爱茶,尤其爱雪山雾尖。上辈子她在茶艺会上出丑之后,回去便被萧君涵旁敲侧击了一顿。谢如琢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五年时间用心学会的一道雪山雾尖,又怎么会差? 皇帝在此,众家小姐便是冻得有些瑟瑟发抖,也是不敢说一句话。可是话不能说,喷嚏却是忍不住的。 只听得一个“阿嚏”出声,那罪魁祸首霎时便捂着了嘴,脸上写满了惶恐。 谢如琢倒是神色镇定,行了礼,道,“皇上,请恕臣女无状。臣女跟几位姐姐方才不小心落了水,容我们先去换衣服吧。” 她这话一出,皇帝似是才注意到这个情况,当下便笑着拍了下额头道,“是朕疏忽了,你们快去吧。”说着,他又喊了身边的近侍道,“小胜子,你去尚宫局取几件织锦,给这些小姐们换上。” 闻,众人顿时相视欢喜,纷纷谢恩。 谢如琢谢过皇帝,随着众人离开湖心亭后,又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了一眼萧君涵。 那一张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脸,此刻是多么的谦虚而恭谨呵。迟早有一日,她会狠狠地剥掉这个人的伪面具! 宫中每举行大型宴会,都会着尚宫局备下女子的衣服,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因着都是大家贵女,这换衣服的地点也都得是独门单间。领头的宫女带着她穿花拂柳的走了许久,这路,却是越走越偏了。 谢如琢心中暗自警惕,不由得开口问道,“姑姑,这路是不是走的有些远了?” 那领头的宫女回头皮笑肉不笑道,“谢小姐,今儿个落水的人太多,离得近的都被占了,总得一一错开不是?” 闻,谢如琢只点了点头,道,“劳烦姑姑了。”方才所有人的丫鬟都来接应了,唯有她的丫鬟没有踪影!浅碧那丫头虽然心大,可是绛朱却是个沉稳的,断断不会出这等差错。谢如琢拼命的回想前世里还发生过什么,可是前世里她落水之后,是直接被乔氏接走,送回家了的。 眼下这种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谢如琢打定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方稳定了心神,就见那宫女道,“谢小姐,请吧。” 面前的宫殿名唤慈恩殿,位置算不得偏僻,却距离宴会较远。不过,这里倒的确是一处专供换衣的宫殿。谢如琢点头谢过宫女,走了进去。 屋内的衣服挂了整排,其间还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有八宝琉璃宫灯打着旋儿,倒是颇为整洁干净。 刚才在外面炙烤了这么久,她外面的衣服已经干了,只是贴身的小衣黏腻的很,穿着格外不舒服。 谢如琢谨慎的查探了这屋子,见的确没有可疑之处,这才微微放了心,将自己的衣服解下,挑了一套鹅黄的宫衣,换了起来。 只是,她刚系上扣子,便听得门外隐隐传来男女的调笑声! 她前世已然经了人事,对这喘息的声音亦不陌生。当下就绷紧了神经。听得那声音越来越近,谢如琢顾不得思考其他,将自己换下的衣服一股脑塞进了床下,四处打量一圈之后,顿时爬上了桌子,扒着窗户便要向外跳。 可是,她的脚却生生的顿住了,因为,那窗子的下面,竟然又是一个偌大的湖! 只听的咯吱一声,门便被人大力推开,下一刻,有女子如蛇一般缠上了一同进来的男人。 男人伸脚便将门反掩上,一把抱起怀中的女子,扔到了床上,直接便扑了上去。 女子伸出藕一般的胳膊,软软的撑着男人的身子,媚笑道:“瞧这猴急的样儿,莫不是你府上的人没有满足你么?” 男人邪佞的一笑,道:“她们哪有你伺候的舒服,好人儿,可想死我了!”说着,男人的唇便吻上了女子的脸。 罗帐之下,一片的春色无边。可惜,谢如琢却丝毫没有兴趣欣赏这出活色生香的活春宫。因为—— 微风袭来,水波不兴。碧色的湖面上,有零星的荷花开着,随风将清雅的香气送到了女子的鼻端。 而这位女子,此时正费力的扒着窗户的外墙,青葱一般的指甲早已折断,指头紧紧地扣着青石砖的缝隙。而她整个身子悬空在外,稍有不慎,便会落入湖中! 正是烈日当空,谢如琢额头上早已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紧紧地咬着下唇,身子已经疲乏到了透支的地步,她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屋内的呻吟声还在继续,她却只盼望这一场活春宫能早些结束,只有那屋内的二人离开,她才有机会逃出这个地方!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好一出杀局 > 就算方才她没有反应过来,可此刻听着里面的说话声,她也已然明白了那男人的身份! 当朝五皇子萧君奕,此人性子残暴阴险,又极为好色,当年她被指婚给萧君夕之后,被萧君奕无意中看到,便设计迷晕了她,当时她意识不清醒,差点被萧君奕玷污。幸亏当时萧君涵出现,方才救了自己一命! 一想到萧君涵,谢如琢突然就觉得身处数九寒天,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一般。是了,便是那次之后,自己便彻底爱上了萧君涵,任由他摆布,最终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便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谢如琢的思绪,紧接着,便听的一个丫鬟略带慌张的声音响起:“四小姐,你换好衣服了么?” 女子的呻吟声与男人的动作戛然而止,只听的门外有清脆的女声朗声道:“这里没有什么四小姐,只有另一位贵人在此换衣服。你是谁家的丫头,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那丫鬟听了这回答,疑惑道:“奴婢是谢家的丫鬟,早先我家四小姐不慎落水,衣服脏了,奴婢便跟着宫女姐姐带她来这里换衣服,这都半个多时辰了,也没见她出来呀。” 那二人的声音不算小,屋内更是听的真真切切。不过沉寂片刻,便听得萧君奕怒气冲冲道:“你不是说都安排妥当了么!” 女子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霎时冷透了心扉,她低声解释:“我的确让丫鬟安排好了,谁知道怎么会半路杀出个谢四小姐!” 萧君奕从床上起身,将衣服披上,冷声道:“你自己去解决!” 见到萧君奕生气,女子心中一颤,忙忙的将衣服穿好,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问道:“你说谢四小姐半个时辰前就在这里了,你又是何人?” 那丫鬟见她出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回娘娘,奴婢是谢四小姐身边丫鬟冬梅,半个时辰前,我家主子在凉亭那儿不慎落水,因此来这里换衣服。中间奴婢肚子不舒服,去了趟茅房,这才回来,去了御花园那边并未见到主子,所以过来找她。” 闻,女子心内一跳,极力压下不好的预感,道:“本宫来的时候并未见屋内有人,你家主子估计早就走了,你再去别处找找吧!”说着,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冬梅离开。 见女子这般模样,冬梅心中疑虑,照理说这位贵人不该是这般镇定呀?可是她又不敢多问,只得行了礼,陪笑道:“许是这样的,那奴婢不打扰贵人了,奴婢告退。” 待得冬梅出了院子,女子这才瞪了一眼巧穗,低声道:“回去再跟你算账!”便匆匆的进了屋子。 萧君奕早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就将房内搜了一遍,却意外的看到了几个带着水气的脚印。 萧君奕顿时眸子一寒,顺着脚印走了过去。 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谢如琢不由得抓紧了窗子,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湖水,便是自己现在跳下去,也会发出声音。可若是不跳,被萧君奕发现之后,也是一条死路! 谢如琢只觉得胸腔如同擂鼓一般,她狠命的咬了下唇,听得脚步距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顿时打定主意要跳下去。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听得门外有男子匆忙进来,低声道,“爷,皇上在四处找您呢。” 闻,萧君奕又看了一眼窗户,见那外面也不似有人的模样,这才收回了目光,道,“我知道了。” 屋内的确没有藏不下人,若是个女子,外面估计更不可能吧?想到这里,萧君奕才放下了悬着的心。看到女子进来,仍旧沉下了脸,寒声道:“你不是说很安全么?这就是你的办事能力?”男人接连发难,说完之后,一把推开想要欺身上来的女子,大踏步走了出去。 女子见状,紧紧地咬着下唇,环视了一圈大殿,又亲自翻了一翻,除了翻到那一套被换下来的衣服,的确没有可藏人之处。她默默念了一遍谢如琢的名字,眸子里划过一抹阴寒,这才狠狠地一跺脚,转身走了出去。 听得里面不时叮当作响,谢如琢禁不住将呼吸越发的屏了起来,一双手紧紧地扣着那砖块。烈日当空,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发的模糊,只能狠命的咬着自己的舌尖,感受到嘴里蔓延开来的腥味儿之后,她的意识方才清醒了一些。 待得房中再无声息,谢如琢方才拼尽全力爬上了窗子。脚刚一着地,她便猛地软倒在地。先前在水中泡了许久,她的伤口都有些崩开的迹象,后来又在窗台上悬了半日,还要努力屏住呼吸,她又拼死咬破了舌尖,如今早就没有了力气,整个人更好似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室内散发着淫靡的气息,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谢如琢纵使身子透支到了极点,也不愿去那张床上歇息。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方才挣扎着挪到梳妆台前的软凳上坐下。 镜中的女子一脸的苍白,却难掩倾城绝色。一张脸上毫无笑意,眸子里的彻骨寒光更是叫人望而生畏。 谢如琢浑然不顾指甲断裂的疼痛,一面整理着狼狈的自己,一面思索,冬梅这个丫鬟她有些印象,是她房内的三等丫鬟。今日她来的时候,分明没有带着冬梅,为何她也会跟着进宫? 更让她疑惑的却是,方才经历的这般险境,自己前世却没有丝毫的记忆。这又是怎么回事? 草草的将自己歪了的发髻整理好,又将手上的秽物简单的清理了下,谢如琢便撑着身子悄悄的挪到了门口,门外的声音早已远去,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她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回到御花园。毕竟,这里极为不安全,多呆一刻,都会多一分的危险! 慈恩宫朱红的牌子稳稳当当的悬在宫门上,谢如琢微微眯起眼,这里的位置的确不太偏僻,可却是个供外臣家眷换衣服的,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人来。 谢如琢不傻,再联想起之前丫鬟的话,霎时便明白了前因后果,这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呢!将自己引到这个的宫殿,又将偷情的五皇子跟那个女人带来,若是方才自己没有来得及躲起来,那么等到萧君奕二人进来发现自己之后,那便是她谢如琢的死期了! 以萧君奕的性子,她丝毫不怀疑萧君奕会立即下手杀了自己!再加上这宫中地处僻静,平常少有人来,便是有人发现了自己的尸首,这桩命案也会变成无头悬案!这人好毒的计谋! 正是烈日当空,谢如琢却丝毫感觉不到温度,刚破了章秀妍的阵,就又经历这般杀局,任谁都无法冷静。她紧紧地攥着拳头,今日之事,不管是谁从中作梗,她谢如琢都再不会手软,自此之后,佛挡杀佛,神挡诛仙,定要叫那些害她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谢如琢抚着有些头疼的额头,顺着对皇宫的记忆,快速的远离了慈恩宫。这中秋夜宴还没开始,她必须赶紧回到御花园去。毕竟,那些有心人布下这局,自己若是不去御花园,怎么能知道谁才是幕后黑手! 却不想,方转过回廊,便见浅碧焦急的向着这个方向走来。 “小姐!”看到谢如琢,浅碧的脸上霎时绽开笑意,小跑着到谢如琢身边,一把拉着她,嗔怪道:“我的好小姐,我都找了您半天了,您怎么在这里呢?”说着,她又疑惑的问道:“咦,方才冬梅不是说去找您了么,她去哪里了?” 听到她提冬梅,谢如琢下意识的挣脱了浅碧的手,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道:“许是跟我走散了吧,她那会儿说肚子不舒服,我就自己出来转转。”说着,她又问道,“冬梅怎么会在宫里,我进宫前,不是就带了你跟绛朱两人么?” 虽然她不大相信浅碧会做出卖主的事儿,可是这丫头却是个单纯的,难保冬梅会利用她,拿她当枪使!事情不曾查清楚之前,她身边的丫鬟一个都不能相信! 浅碧不知她心内的想法,却也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越距了,因此只走到她身侧,虚虚的扶着她,笑道:“这小蹄子野性子犯了,来之前偷偷蹿上了丫鬟的马车,死乞白赖的要进宫长长见识,奴婢见她那可怜模样,就没忍心把她撵下去。估计她现在一头雾水的找不到地方了,奴婢先给您送去御花园,再回头找她吧!” 谢如琢闻,心中冷哼一声,她千防万防,竟然还是被人算计了。好一个冬梅,等回去在算账! 方回到御花园,谢如琢还未曾找到乔氏,便见一个太监走过来,笑问道,“可是谢小姐?” 谢如琢心生警惕,面上仍旧含了一抹笑,“正是,公公是?” “杂家是凤仪宫的,贵妃娘娘有请呢。”那公公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客客气气的回道。 见这公公脸上的模样不似有假,谢如琢点头应道,“公公请稍等片刻,我跟母亲回禀一声,再随您过去可好?” 敢在这御花园中当众邀请自己,这公公的来历应该不会有假。谢如琢打量了一眼四周,见众家贵女都围在自家母亲身边,并没有人刻意去看自己。她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去乔氏身边汇报了一声,这才转身跟着公公又出了御花园。 却不知,她刚出去,便有一道狠辣的目光追随她而去。使出这等杀手锏,这谢如琢都平安无事,看来,这女人还真的不容小觑呢! 这一日,注定会不太平。 这皇城之内流通最快的,便是消息。御花园里前一刻发生的事情,后一秒,便会传入有心人的耳朵里。 听得外头宫人的汇报,叶贵妃顿时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快请。”这宫里的事情,不论大小,都逃不过她的耳朵,更遑论刚才那群贵女们的糗事了。 然而真见到谢如琢之后,叶贵妃却觉得,传有时候,并不可信。 诸如面前这位女子。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你不去看看我三哥么? > 她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着一套鹅黄宫装,许是因着落水的缘故,头发上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儿。然而那一张脸上,却是欺霜赛雪的白,含苞待放的美。叶贵妃自认阅人无数,美人儿也见了不少,然而这般美的超尘脱俗的,却是不多见。 尤其是她那一双眼睛,澄澈的仿若冰山雪水,带着丝不能亵渎的圣洁。 任凭叶贵妃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谢如琢恍若未觉,嘴角噙着一抹得体的笑,请完安之后,便跪在地上,由着叶贵妃打量。 “起来回话吧,你就是谢家的姑娘么?”好在,叶贵妃并没有看多久,不一会儿,便命丫鬟讲谢如琢扶了起来。 谢如琢低眉顺眼道,“回娘娘,臣女就是谢如琢。” “恩,倒是个出挑的。”叶贵妃对面前的丫头到是有几分好感。往日里也听人说起过,京城里的贵女要数两家最出彩,一个是艳压群芳的谢如琢,另一个便是才动九天的沈婧慈。二者难以论高下,被并称双姝。只是她一向对“艳”字出名的女子没有好感,可今儿个一见,倒是觉得开眼了。 谢如琢谢过叶贵妃,就着丫鬟的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方坐下,便听得叶贵妃问道,“你身上的伤势可好些了?” “劳烦娘娘挂念,奴才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谢如琢回了话,接过宫人奉的茶,谦和的道了谢。 见她进退有度,丝毫不像外界传的那般跋扈无礼,叶贵妃的心中也和缓了许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你这孩子是个有心的,猎场一事,多亏了你,三皇子才能平安无事。本宫心里也十分感谢你呢。” 听了这话,谢如琢下意识便生了些危机感。自古上意难揣测,好未必是好,坏也不一定就坏。她斟酌了一番,刚想开口,就听得外面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母妃何必感谢她?身为臣子,救驾是她应当的。倒是皇兄为了她,连雪莲都让出来了,才是真正的亏大了呢!” 萧歆宁今日着了一套桃粉色的宫装,倒是衬得整个人都红润了起来,粉嫩的脸上略施粉黛,眉眼之间都亮着一股子灵动的气息。 只是这说出的话,却有些不讨喜。 叶贵妃顿时斥责道,“宁儿,不得无礼。”可她这脸上的笑意,怎么都不像生气的样儿,反而带着满满的宠溺。 谢如琢只觉得满头黑线,她跟这位公主,似乎天生气场不对啊。不然这萧歆宁为啥一见自己就想掐呢? “给七公主请安。”心中再不乐意,这礼数却是必须周全的。 萧歆宁倒是没想到谢如琢整的这般狼狈,顿时忘记了刚才说的话题,皱眉道,“谢如琢,你跳进湖里洗澡了么,居然这么湿漉漉的就出来了。” 她这话倒是说对了一大半,谢如琢有些无奈的笑道,“方才不小心掉进湖里了,叫七公主见笑了。” 闻,萧歆宁立刻叫道,“刚才被推下水的是你啊,啧啧啧,你还真够不叫人省心的。”亏得她以为是谢家二小姐落水了呢,这才急急忙忙的过来。不过谢如琢现在这幅模样,叫她看着倒有几分顺眼了。 谢如琢只报之一笑,打定主意不开口搭话。说多错多,在叶贵妃的面前,她要是不留神说错了话,那才是被抓住把柄了呢。 萧歆宁见她不说话,有些无聊的撇了撇嘴道,“你可真无趣。” 叶贵妃轻拍了下她的额头,道,“谢小姐是母妃请来的客人,你不许无礼。” “母妃,我才没有对她无礼呢,我这是友好的表现。”说着,萧歆宁三两步到谢如琢的身边,假做挽着她,实际上却是示威一般的掐住了她腰上的软肉,似笑非笑道,“是吧,如琢?” 她能说不是么? “是的,七公主性子温婉和顺,是我们学习的典范呢。”谢如琢回望了一眼萧歆宁,不着痕迹的将身子往后靠了一靠。她这会儿有些累的站不住,有人过来当靠垫,她干嘛不用? 没想到谢如琢会直接靠上来,萧歆宁一时有些吃重,却又碍着在母妃面前,她不好发作,顿时便有些负气的瞪了一眼谢如琢。 叶贵妃倒是没留意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只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玩吧,本宫有些累了,先休息去了。” 谢如琢这才站好,恭送了叶贵妃出去,就听得萧歆宁气呼呼道,“好你个谢如琢,居然摆我一道!” “七公主,空口无凭,证据呢?”叶贵妃一走,这大殿里就是萧歆宁最大,可谢如琢才不怕她,当下就反击了回去。 萧歆宁揉着有些泛酸的胳膊,愤愤道,“你还不承认,你都重死了。哪个女儿家跟你一样肥,肯定嫁不出去的!” “呵。”谢如琢嗤笑一声,道,“我嫁不嫁的出去,不劳烦七公主操心。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告退了。”她现在又累又乏,可没精神陪这位小祖宗耍小性子。 却不想,萧歆宁一把就拦住了她,“你不能走。” 谢如琢连嘴都懒得张了,只拿一双眼盯着她。 见谢如琢不说话,萧歆宁顿时有些软了性子,她强撑着道,“你既然都来这里了,难道不顺道去看看我三皇兄么?”说着,她怕被谢如琢打断似的,一股脑把话全倒了出来,“我皇兄病了,是因为你病的!要不是你吃了雪莲,他也不会因为缺药材而病倒。昨晚上回来,他脸色白的跟纸似的,可吓人了!” “然后呢?”谢如琢斜睨了一眼萧歆宁,只说了这三个字。 “然后你应该去看看!”萧歆宁气鼓鼓的瞪着谢如琢,她就不明白了,这个女人哪里值得皇兄把雪莲拿出来了! 谢如琢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这位护兄心切的萧歆宁,转而向着一旁的宫女道,“劳烦带我去三皇子的宫殿可好?” 那宫女早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此刻见谢如琢说话,连忙点头道,“谢小姐请随奴才来。” 萧歆宁见谢如琢压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反而跟着宫女走了,顿时气得有些跳脚。 听到身后跟上来的步伐,谢如琢头也不回,只撂下一句,“七公主难道是不放心我,所以特意来指路的么?” 果然,那脚步霎时就停了下来,萧歆宁愤愤的看着谢如琢的背影,道,“你想的美!”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 谢如琢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随着宫女去了晟辉殿。 虽然是深秋,可御花园内却是百花争艳,一派的诗意盎然。 沈婧慈跟几位世家小姐寒暄之后,刚找了个拐角想要休息一番,就看见萧君涵面色不善的走了过来。 她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得不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臣女给二皇子请安。” “免了。”萧君涵将手负在背后,脸上含笑,说出的话,却格外的阴寒,“沈婧慈,你是不是在耍我,为何那慈安宫没人?” 沈婧慈随手拈了一朵盛放的菊花,将花瓣揉捏在掌心,这才道,“您怕是去晚了吧,她已经被叶贵妃的人叫走了。” “你是说,那女人掺和了这事儿?”萧君涵神情一愣,连笑意都有些维持不下去了。若是那女人参与进来,是不是说明自己抓住的把柄她也知道? 然而沈婧慈下一句话便打消了他的疑虑,“应该没有。叶贵妃只是派人来御花园喊她罢了。只是我却有一句话要问你,那宫女可靠么?” 她说的,自然是带着谢如琢更衣的宫女。 “本皇子手下的人自然都是可靠的,你有功夫怀疑我的人,倒不如去查查是不是你那边的蠢货们坏了事情!”萧君涵被坏了计划,心情格外的不虞,连说出的话也不客气了起来。 听了这话,沈婧慈一阵气闷,却不能发泄,只得继续勾起一抹笑意,“二皇子放心,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谢如琢逃得了初一,我定然叫她躲不过十五。这一计不成,我还有下一计,总归会彻底折了她的清誉,好叫她再无半点傲气,乖乖任你揉圆搓扁,为你所用!” 说这话的时候,正有一阵风吹过,将沈婧慈身上的香气刮到萧君涵的鼻端。 他心神一荡,在没人的时候,一把便握住了沈婧慈的手,邪佞的一笑,道,“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你也放心,我不过是为了得到谢家的助力罢了,那种没脑子的女人还入不得我萧君涵的眼。等有朝一日……那个位子只会是你的。” 萧君涵说的并不隐晦,沈婧慈自然也心知肚明。她轻轻一笑,更如同百花盛放一般,靠近萧君涵道,“那我就等着二皇子殿下的,有朝一日。” 晟辉殿外值了一片翠竹,偶有微风袭来,便将那竹叶吹得簌簌的晃动。 谢如琢站在外殿站了一会儿,直到盯得那竹子都有些视觉疲劳了,这偌大的晟辉殿内还是空无一人。 那宫女来之前曾说,三殿下不喜人伺候,所以将她送到之后,就匆匆的走了。 可是不喜人伺候,跟殿内一个人都没有,似乎不是同一个概念吧? 就在她等的有些不耐烦,预备开溜的时候,忽听得一个男声从内殿传来,“阿宝,帮我倒杯水来。” 谢如琢迈开的步子又重新收了回来。里面的声音带着几丝的漫不经心,慵懒至极,显然是午睡起来的模样。一想到七公主的话,谢如琢就觉得自己应该好人做到底。索性走过去倒了一杯茶,将珠帘一挑,又转了个屏风,走进了内殿。 “阿宝倒是不在,不过,三皇子应该不介意我帮你倒……”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他居然没穿衣服 > 四目相对,女子的声音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戛然而止。她本就大的眼睛睁得滚圆,瞪着对面的男人。而那个男人—— 长发披散在肩上,墨色如缎的发正往下滴着水。他的腰很瘦,可腹部却能明显的看到六块凸起的肌肉。因着头发的覆盖,那胸前的茱萸若隐若现,看不大真切。可是再往下看,风景却是一览无余了。 小型的浴池里水雾氤氲,上撒着几种药材。男人就赤着身子站在池子边,原本闲适的表情也因着这个不速之客,而被憋得通红。 谢如琢好半日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第一句话却是,“好大。” 萧君夕匆忙的捞起一旁的衣服披在身上,也就没听清楚她的话,“你说什么?” “啊?哦,你,你要的茶!”谢如琢慌乱的将茶水往萧君夕的手中一送,顿时就想要逃出去。她刚才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居然说好大!得亏萧君夕没听见,不然丢死人了!不过话说回来,上辈子萧君涵可是很以自己的尺寸为傲的,可是跟面前的这位比起来,差的可不止一点…… 谢如琢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刚要出门,就听见了“曹操”的声音。 “三弟,你在么?” 而随着这个声音传来的,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谢如琢猛然转身,以口语急切的问道,“怎么办?”若是被人发现她一个姑娘在三皇子的浴室里,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屋内的陈设一览无余,要想藏人是不可能了。萧君夕一面向着外面喊了一声,“我在,二哥稍等!”一面以手型指了一个方向。 谢如琢刚想摇头,就听得外间的脚步声已经走到了门口。而那脚步声,显然不是一个人的。 只听得“扑通”一声响起,便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三弟,你这里刚才什么声音啊,有别人在么?”萧君涵看着正在不缓不慢系扣子的萧君夕,略带疑惑的问道。 池子里的中药味经久不散,连空气中都是带着潮湿的苦涩气息。五皇子年纪不算大,正是好玩的年纪,平日里闻惯了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气,自然受不了这个味道,因此皱眉道,“三哥,你又在泡药浴么,味道好呛啊,得亏你受得了。” 说着,他的眼神也随着飘到了浴池上,只是这一看,便发现了古怪,“咦,浴池里怎么在冒泡泡啊?” 萧君夕刚想回答,见他的身形靠近,连忙一把拦住,道,“五弟,别过来!” 萧君奕一愣,便听得萧君夕好心提醒道,“这次泡的药浴不同寻常,里面有蛇。” 若说这个莽撞狠辣的五皇子最怕什么,一是母后,二就是毒蛇。果然,一听到蛇,萧君奕立刻后退了两步,脸色都有些变了。 “三哥,你泡澡的池子里,怎么会放这东西?你不怕被咬么!”萧君奕性子虽然阴沉,可对这个据说活不长久的三哥,倒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毕竟,跟一个短命却得宠的皇子多套近乎,好处总归是大于坏处的。 闻,萧君夕顿时苦笑一声,道,“五弟,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他一面说,一面往外面迎了两步,道,“这里面的味道不大好,不如咱们出去说?” 萧君奕自然巴不得,恨不得举双手赞成。倒是一旁的萧君涵含笑道,“三弟,你别不是金屋藏娇了吧,怎么这么慌着赶咱们出去啊?” 萧君涵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此刻更是多了一抹的调侃,任谁都会以为只是个善意的玩笑。 “哈哈,若是金屋藏娇,那二哥就更得知趣儿一点呐。毕竟,唐突了美人儿可就不好了。”萧君夕哈哈一笑,说了这几句话,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二哥三哥,咱们快出去吧,这里的中药味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萧君奕捂着鼻子,当先走了出去。 萧君涵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几眼浴池,萧君奕不敢闻药味儿,可不代表他也不敢。这空气中的气息,若是嗅的久了,还能闻到一丝香气,似乎是女人的味道。 萧君夕哪里会给他机会再看下去,一面打着哈哈,一面将他带了出门。待得出去之后,又将殿门合了上去。 听得脚步声走远,谢如琢这才从水中钻了出来,略带嫌恶的抹了把脸。她今儿是跟水犯冲是吧?先是跳湖,再是跳浴池,她好不容易换的干净衣服,现在又全部湿透了,当真倒霉的很。 而最倒霉的,却是遇见了不想遇见的人! 她一听见萧君涵的声音,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虽然她在水下,可是那似乎无处不在的目光,直叫她的理智都几乎丧失殆尽!若不是萧君夕带着人出去的快,恐怕她现在已经忍不住出来掐死萧君涵了! 萧君涵,总有一日…… 萧君夕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谢如琢一脸阴寒的盯着某个点,仿佛想要将它盯出个窟窿来。 “怎么,我这个衣架这么好看么?” 听到男人略带戏谑的声音,谢如琢这才回过神来,方才那一幕还在眼前浮现,她顿时有些呐呐,“唔,他们走了么?” “恩,走了。”萧君夕有些无奈的笑道,“还好今儿个老五跟着来了,要是只有二哥,那就不好糊弄了。” 面前女子一身鹅黄的宫衣湿透,此刻正贴在她的身上,将那原本就玲珑的曲线勾勒的越发曼妙。她的脸上还带着未曾擦拭干净的水珠,原本就细嫩的脸蛋也更加晶莹剔透了起来。谢如琢自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像极了软润的果子,说话的时候,还不自知的舔了一下唇角。 萧君夕到底是生长在皇家的,对于人事这方面,也不是童男子,此刻见她这模样,身上的某处霎时便起了反应。他几乎是有些仓皇道,“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唤人给你拿衣服。” 谢如琢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的状况,一张脸唰的一下便红了起来。她刚想要开口说话,就见萧君夕突然快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而后在她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将她扑入了水中。 “你……”“嘘。” 男人的脸突然放大在自己面前,谢如琢措不及防的望着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迷茫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她便明白了男人的用意。 “三弟,你还在么?” 说话的,是萧君涵。 浴池之上冒着氤氲的雾气,一旁的铜兽嘴里还在不停的喷着些药汁,使得这房间内的药味儿也越发的浓厚了起来。 萧君涵仔细的打量着这空荡荡的房间,又来回的找寻着什么。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房间内,却连一个人都没有。 而那原本冒泡的水面,除却那缓缓上升的雾气,也一派的风平浪静。 萧君涵万万想不到,此刻平静的恍若古井无波的浴池内,正藏着怎样的一幅暗涌。 谢如琢虽然会水性,却不是太好。加上今日屡次受伤,眼下在水中更是连呼吸都不能了。 头顶的步伐还未走掉,而怀中的女子已有呼吸不继的征兆,萧君夕狠了狠心,下一刻便贴上了那一方柔软的唇。 空气越来越稀薄,谢如琢只觉得意识有些迷糊,忽有一股清冽的气息传来,她顿时贪婪的吮吸着。胸腔里多了些氧气,她也慢慢的回过神来,可是这一回神,谢如琢却吓了一跳。 不因别的,只因她的双臂正紧紧地挂在三皇子萧君夕的脖子上,身子更是仿若八爪鱼一般粘在他身上。这就罢了,最让她惊悚的,则是自己的唇正牢牢的贴着对方的嘴! 浴池本就不大,想要藏下两个人,除非如此紧密相贴。隔着薄而软的布料,谢如琢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变化。她下意识想要逃离开来,却也知道上方有危险,只得被动的接受着男人以口渡气。 男人的唇出乎意料的柔软,而他的气息之中又带着几分的药香,竟叫谢如琢生出一丝眷恋来。 萧君涵四处转了一会儿,见这屋子的确不能藏人。萧君夕不在,他若是逗留久了,反倒无法解释,只得带着心中的疑虑走了出去。 待得外间的步伐消失不见,萧君夕扶着谢如琢站了起来。 一接触到外界的空气,谢如琢猛地腿脚一软,便瘫在萧君夕的怀中。她的唇被吻了许久,已经由嫩粉变为了酡红,仿若上了胭脂一般醉人。 萧君夕不敢再看,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一旁的床榻上,低声道,“琢儿,你好些了么?” 他的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与小心。 谢如琢缓缓的回过神来,对上萧君夕的漆黑如墨的眼,下意识便望向了别的地方。她挣扎着站起身,顾左右而他道,“三皇子,臣女先行告退了。” 手突然被拉住,身后有些无奈的声音笑道,“你眼下这身打扮出去,是想要告诉所有人,你又跳了一回水么?” 闻,谢如琢顿时有些气闷,回身道,“这还得多亏三皇子,我才能如此狼狈呢。”后背传来隐隐的痛,她眉头一皱,暗叫糟糕,才长好的伤口,怕是又裂开了。 萧君夕显然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一把扶着想要软到的谢如琢,当机立断道,“你先等会儿,我命人给你取了衣服,送你去兰芝宫。”兰芝宫是七公主的寝宫,在那里传召太医,对她的清誉也不会有影响,再合适不过。 谢如琢只觉得意识渐渐有些涣散,强忍着点了点头,道,“多谢三皇子。”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殿下抱了个女人 > 阿宝从外面走进的时候,正巧便看见自家殿下正抱起一名女子,一名女子? 阿宝顿时便睁大了一双眼睛,双腿一软,颤巍巍道,“殿下,奴才这就出去!”乖乖,他这是一不留神就打破了主子的好事么? “站住!” 萧君夕好笑的看了眼阿宝,嗤道,“你这鬼灵精,今儿个是不是机灵过头了?” 阿宝回过身来,眼神却不敢往他怀中看,只是殿下和这女子都是一身湿漉,叫人不想歪都难啊。阿宝心中腹诽自家爷啥时候这么放荡,嘴里却道,“奴才愚钝,一直都愚钝。”说完,还附送了一枚阿宝式傻笑。 萧君夕瞪了他一眼,道,“去让月桂带一套宫女服饰来,然后抬一顶轿子,走小路将这位姑娘送到兰芝宫,就说她在我这里伤口裂开,晕倒了,让七公主赶紧请太医。懂了么?” 闻,阿宝连连点头,说了声,“奴才这就去。”便麻溜的跑出了内殿。他虽然是个小太监,可也是个人啊,那种场面要是自己看见不该看的,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阿宝自认为很惜命,是以当下将事情办妥之后,便差遣了月桂进了内殿,自己只在外面守着。 谢如琢虽然有些发晕,可这里的对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感受为自己换衣服的手明显属于女子,她便放松了意识,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间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房内燃着一龛熏香,正散着甜腻的气息。屋内的摆设显然属于女子,但却非自己的。 有脚步声传来,谢如琢抬眼,便见七公主走了进来。 一看到谢如琢醒来,萧歆宁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嘴里却不客气的嘲讽道,“谢如琢,我是叫你去看病人的,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病人了?不过你倒是真够顽强的,太医下午的时候还说你得明儿才能醒过来,你居然现在就醒了。唔,也好,我刚才还发愁今晚睡哪里呢。” 萧歆宁自顾自的说着,见她没有反应,又道,“你干嘛不说话,占了我的床,一声谢谢都没有么?” 谢如琢苦笑一声,嘶哑着嗓子道,“可否劳烦公主帮我倒杯水?”她倒是想说话,可是嗓子难受,说不出来啊。 闻,萧歆宁顿时鼓着圆溜溜的眼儿,道,“你敢使唤本公主。”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乖觉的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试了水温不烫后,才送到谢如琢嘴边,极为不乐意道,“给你,喝吧。” 喉咙干的快烧起来,谢如琢自然不客气,接过之后一股脑喝了个干净。 萧歆宁看着好笑,道,“你今儿不是落水么,怎么还这么缺水?” “公主,我虽然落水,可那些水却是一口不能喝的。”喝了水,谢如琢才觉得好了一些,当下便认真的更正了萧歆宁的观点。 “你倒是有些意思,我问你,你怎么好好的伤口就崩开了呢?皇兄把你送过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死了呢。”萧歆宁想起当时的场景不乐意的撇撇嘴,那会儿可把她吓坏了。 萧歆宁虽然刁蛮了些,可心眼却不坏。谢如琢见她眼中闪过的一抹心疼,不由得笑道,“公主难道不知道贱命都长寿么,放心,我死不了的。” “你倒是挺能自贬。”萧歆宁将茶杯放回桌子上,又道,“夜宴马上要开始了,你还去不去?”虽然萧歆宁对谢如琢有些讨厌,可终究不是真正的厌恶。眼下看她这病怏怏的模样,下意识就想让她留在自己宫中。 却不想,谢如琢道,“去。” “你现在这状态,怎么去?” 看到萧歆宁眼中的不可置信,谢如琢起身道,“自然是走着去。”说着,她下床穿了鞋子,又望了一眼铜镜内脸色苍白的自己,问道,“我可否借用下公主的胭脂?” “谢如琢,你现在身上有伤哎。”萧歆宁仍旧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在她看来,受伤了不是应该好生歇着么? 谢如琢见她不回答,便当她是默认了,直接拿起桌上的胭脂,在脸上涂抹了起来。不过一会儿,镜中的女子便褪去了病态,换了一副娇艳的模样。 “多谢公主的款待,咱们现在过去么?” 听到谢如琢的询问,萧歆宁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算是服了你了,你跟我一起过去吧。”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要不是看在你大姐的份上,我才不管你呢!” 只是,萧歆宁到底是在心中对谢如琢有些改观。宫中的人都是修炼成精的,她虽然单纯了些,可也不傻。谢如琢为何执意要过去,其实她也猜的出来,在场众人各色各样,难保有人传出不好听的来。她去,是为了堵悠悠众口罢了。 其实萧歆宁只猜对了其一,谢如琢要去,却是因为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晚宴在隆庆殿,此时宴会未开,众家贵妇们却是已经到齐了。偌大的殿内,各家依着品级而坐,谢家自然是在左侧首位的。 白日里萧歆宁已经让宫女传过话,此时看到两个人一起过来,乔氏倒是不惊讶,只是在谢如琢过来之后,有些担忧的问道,“琢儿,你伤口如何了?” 谢如琢安抚的拍了拍乔氏的手,低声笑道,“母亲别担心,我已经没有大碍了。”说着,便在乔氏身边坐下。 谢如玥见她脸色还好,下意识松了口气,刚想问她事情,就见七公主面带笑容的朝自己走了过来。 二人虽然是昨夜初相识,可却像老友一般。 眼见着七公主跟谢如玥相谈甚欢,二夫人李氏立刻使了个眼色给谢如菲,后者接收到目光,撩起裙子便走过去给七公主请安,“臣女见过七公主。” 谢如菲身量未足,一张娃娃脸格外讨喜。萧歆宁跟谢如玥聊得开心,见面前多了一位笑容甜甜的小美人儿,当下就让她坐下了。 有了谢如菲这个先例,那些想要套近乎的人便都蜂拥而至,纷纷上前跟七公主搭话。 谢如琢坐在热闹圈之外,不漏痕迹的打量了这殿内的人,方才转向乔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乔氏听了,脸上笑容未变,嘴上却道,“我白日里就已经命人将她扭送回家了,还特意交代了好生看管,你放心就好。” 她说的自然是冬梅。乔氏浸淫内宅多年,对危机有很高的敏锐度。白日里谢如琢不过说了一句,盯着冬梅。乔氏就直觉不对,直接命人将冬梅带了回去。 闻,谢如琢讶异的一笑,真心的道了声谢。 乔氏拍了拍她的手,低声笑道,“你是我的女儿,你的事情,我自然上心。” 谢如琢心中感动,待乔氏又多了一分亲近。 中秋宴会分两个大殿,外臣在昭和殿与皇帝同乐,家眷们则是隆庆殿与贵妃贤妃等人一起。 先皇后死的早,宫中事物由叶贵妃和贤妃一同打理。说起来这位叶贵妃,倒是个情深意重的。她本是先皇后的亲妹妹,二人一母同胞,感情极好。先皇后仙逝的时候,她还待嫁闺中。为了长姐留下的儿子,她毅然进宫,将萧君夕接到自己身边抚养。皇帝感念她对先皇后的一片情,这些年虽然叶贵妃只生了一个女儿,可是贵妃之位却是悍然未动。 见贤妃与贵妃先后进来,大殿内请安声一时不绝。 外间刚巧传来鼓点响,昭和殿的宴会已然开始了。贤妃道了声“传膳。”便有那身着五彩纱衣的宫人鱼贯而入,将各色珍馐美味摆上了桌。 谢如琢一天没吃东西,此时早饿坏了。待得菜品摆好之后,便自顾的吃了起来。 章家挨着谢家,章秀妍好巧不巧的离她很近。此时看到谢如琢的吃相,顿时皱眉道,“谢小姐不是名门闺秀么,怎么吃相这般不雅。” 吃饭的时候都有苍蝇嗡嗡叫,谢如琢心中不悦,脸上却不显。待得喝完最后一口汤,她这才闲适的擦了擦手,看向章秀妍,道,“章小姐不知道食不寝不语么,还是您吃饭的时候最喜欢左顾右盼,所以我离你这么远,都被你看到眼里了?” 这一番话说的毫不客气,章秀妍顿时气闷,“谁乐意看你啊!” “那就多谢章小姐了。”谢如琢说完这句,拿了一颗果子,放在嘴里,不再搭理她。 女眷们不饮酒,歌舞却是少不了的。有着七彩霓衣的女子旋转而入,羽衣挥动之间,恍若九天仙子下凡,美得惊心动魄。 丝竹管弦未绝,便听得笙歌清越,有女声悠然唱道,“有美人兮,在水一方。” 谢如琢先前只顾吃果子,可在看到那女人的脸时,顿时便惊怔住了。 一曲舞毕,大殿之上掌声不断,叶贵妃当先含笑问道,“这身段倒是难得的,你不是歌姬吧,是哪家的姑娘?” “贵妃娘娘,我是大食国慕容婉,仰慕贵国文化已久,今日特来感受中秋喜庆,您不会不欢迎吧?” 女子说话的时候,自带一股傲气,如同那国色天香的牡丹,富贵逼人。 在场之人都窃窃私语起来,皆是道这女子狂妄。 唯有谢如琢,寒了一张脸。 慕容婉,她的确有狂妄的资本。身为大食国的公主,她被大食皇帝送到中原来,前来和亲。可慕容婉放,自己要嫁便嫁未来储君。前世里,萧君涵便是她的入幕之宾!若说单这样便罢了,可最后,慕容婉嫁的却是萧君夕,且还生下了他的儿子! 若非谢如琢无意中发现,这个刚满一岁,话还说不利落的小娃娃抱着萧君涵叫爹,而后者满脸慈爱的答应,她还不知道,这位传中清高孤傲的邻国公主,竟然是这么的不知羞耻!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好一个国色天香的公主 > 听到她的名字,叶贵妃还没说话,贤妃便先起身走了下来,笑道,“原来是大食国的公主,咱们怎么会不欢迎呢?”她一面握住慕容婉的手,一面朗声道,“来人,给公主赐座!” 她的身份被公布,在场众人越发的炸开了锅。冷静的,也便只剩下早已得到消息的沈婧慈,和谢如琢。 看着沈婧慈那张志得必满的脸,谢如琢突然便有了谋划。沈婧慈,你前世将所有人都当做棋子,却一心一意的为萧君涵做事。那你可知道,他背着你与别人生下了子嗣,却还是儿子么? 没关系,不管你知不知道,今生,我都会将你的棋盘一一搅乱,让这一摊浑水更加浑浊。到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如此冷静自持! 扬明了身份的慕容婉立刻被众人围在中央,她却径自走到谢如琢面前,笑道,“我知道你,你是谢家小姐是吧?” 谢如琢做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你怎么知道我?” “昨天晚上,我也在珍珑阁呢,谢小姐,我很欣赏你,我们做朋友可好?”慕容婉一脸真挚的笑意,却叫一旁的章秀妍气红了脸。 “受宠若惊,多谢公主抬爱。”谢如琢微微一笑,虽然是谢,可却叫人觉得进退有礼。 她是谢家的女儿,自然不能太过失了身份。不过,关系是要打好的。不然,她怎么计划下一步? 谢如琢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前世里,自己退了萧君夕的婚事之后,可是这位大食国的公主跪到皇帝面前,一字一顿的说,“我仰慕三皇子许久,求皇帝将他指婚给我。我愿意放弃大食国公主的身份,从此只做三皇子妃!” 瞧瞧,多么情深意重的戏码。可是她背地里做了什么呢?若说她没有勾结萧君涵,她谢如琢打死都不信! 可是没关系,天长日久,且走着瞧吧。 这一场宴会除了慕容婉出现时的惊艳,其他时间便显得乏味至极。谢如琢心中藏了心事,便越发的心不在焉了起来。 可是你不找麻烦,麻烦却会来找你。 “谢小姐,昨夜的事情是我不对,所以我来自罚一杯,你要是愿意原谅我,就喝了这杯酒,咱们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你看可好?” 章秀妍端着两杯酒,走到谢如琢的面前,一脸挑衅的笑意。 女眷是不能饮酒的,可是后来那位大食国的公主说,无酒不成欢。为了配合她,叶贵妃便命人取了几坛果子酿来,就连贤妃也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女儿醉。 而眼下章秀妍递过来的杯子里,正是女儿醉。 听得她说话,众人都纷纷望了过来。章秀妍背对着众人,她的表情别人自然看不真切,可谢如琢却将她的挑衅与幸灾乐祸看的一清二楚。 接了这杯酒,她估计就别想清醒着走出这个大殿了。可若是不喝,那就是公然打了章家的脸,且顺带将贤妃的脸也给打了。 谢如琢自然不会喝,可她也不会打贤妃的脸。毕竟,大庭广众下的,也不好彻底的撕破脸吧。 “章小姐,昨夜的事情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我若是还计较,岂不是太失了咱们贵女的脸么?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才是,姐妹们就该和和气气的,才是正经道理呢。”谢如琢一番话说的如沐春风,叫在场的贵妇们都点头称赞。百年谢家教养出的女儿,的确是不一般呢。 章秀妍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毒,嘴里却道,“那你就是原谅我咯,太好了,咱们干了这一杯酒吧,以后就是好姐妹了。”说完,她不给谢如琢反应的机会,直接将杯中的酒一仰而尽,而后将另一杯举到谢如琢的面前。 酒还没到嘴里,谢如琢就闻到了辛辣的气息,莫说她现在身上有伤,便是平常的时候,这么一大杯酒,喝了也是要晕倒的。 可是酒递到手边,她却是不能不接的,“我们自然是好姐妹,你既然喝了,我断断没有不喝的道理,这酒,我喝。” 说着,她将酒杯缓缓送到唇边,却在章秀妍越发狠辣的目光中停了下来,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只是我下午刚上了药,太医嘱托我不能喝酒的,这可怎么办?” 章秀妍等的就她拒绝,当下便哼了一声道,“说什么不能喝酒,谢如琢,你就是不想给我这个面子,不想原谅我吧?哼,谢家家风,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呢?明明就是你刁蛮!我四姐姐还受着伤呢,你当都跟你似的活蹦乱跳的么?”谢如琢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谢如菲先开口了。她愤愤的瞪着章秀妍,一副维护姐姐的模样。 章秀妍气的哼哼了一声,道,“哟,又出来一个没规矩的,哄着我喝了酒,她却自己不喝,看不起我就直说好了,哪儿那么多拐弯抹角的!” “家妹有伤在身,这杯酒我替了便是。”谢如琢手中的杯子被抢了过去,下一刻,便见谢如玥一股脑喝了个干净,而后笑道,“琢儿有伤在身,大家都是知道的,如今她伤势未曾痊愈不能饮酒,章小姐何必跟一个伤者过不去?” 萧歆宁原本是不想理会这些事情的,甚至还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姿态,想要看谢如琢如何解决此事。可是一见谢如玥出手了,她心中便有些不自在,当下也站起身道,“章秀妍,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 闻,章秀妍微微一愣,强笑道,“七公主说的是什么事儿?” “就是你把谢如琢推下水的事儿啊。”萧歆宁笑的眉眼弯弯,说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她被你推下水,结果伤口又裂开了。给母妃请安的时候我就看到她衣服上的血迹,赶紧带她去我宫中找了太医。你没发现她现在穿的衣服都不合身么,因为那是我的。” 萧歆宁一说,众人才注意到了谢如琢的脸色是有些苍白。白日里落水的几位小姐顿时群起围攻章秀妍,七嘴八舌的话,顿时叫章秀妍有些下不来台。 还是叶贵妃当先开口,“宁儿,不得无礼。谢小姐的伤势未好,着太医院再开些方子,将一应药物送去谢府,好生调养着吧。” 闻,乔氏当先谢恩,叶贵妃摆手道,“分内之事,不必谢了。”说着,又看向贤妃笑道,“这些年轻人倒是精力充沛,我都有些乏了。” 贤妃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顿时附和笑道,“我也是呢,老了,不中用了。妹妹,不如咱们一同回去吧?” 见两位主人要走,众人顿时起身恭送。 她们二位一走,这场宴会也就到了终点。谢如玥喝了那杯酒,这会儿有些脚踩棉花,由着丫鬟扶着晕乎乎的便出了大殿。 蒋青岚几步追上谢如琢,担忧的问道,“如琢,你的伤口当真又裂开了么,可碍事?” 谢如琢摇摇头,笑道,“你放心,我没有大碍的,天色晚了,你快回去吧。” 蒋青岚又再三叮嘱了一番,见自家马车也已经驶过来,这才跟着母亲一同上了车,依依不舍的作别谢如琢。 乔氏命丫鬟将谢如玥扶上车,又回来拉过谢如琢的手,柔声道,“咱们也走吧。” 马车辚辚驶出皇城,不多时,便回到了谢府。 谢如玥喝了那一杯女儿醉,果真醉的人事不省。谢如琢却因着背上的伤口,一夜都没有睡得安稳。 但不管如何,中秋节总算闹腾着翻了一页。 晨起,有鸟儿在回廊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呼唤着睡梦中的人醒来。 谢如琢睁开眼,盯着那一顶帐子有些发呆。昨夜她做了一宿的梦,梦里那些过往呼啸而过,所有人的面孔在她眼前徘徊,叫她避无可避。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大哥在她面前被万箭穿心,而她却被萧君夕护在怀中。 城墙之下,他略显孱弱的肩膀护着自己,二人直直的掉入一方水潭之中。 眼见着他柔软的唇再次逼近,谢如琢心中一颤,想着,难道他又要吻自己了么? 被这“又”字吓了一跳,谢如琢便猛然醒了过来。 昨日种种涌上心头,谢如琢拍了拍有些发烧的脸,却怎么都挥不去那一张面孔。 她呼的从床上坐起,却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顿时疼的有些呲牙咧嘴。 听到里面的动静,绛朱忙忙的从外面走进,笑道,“小姐可算醒了,太医都在外面等半日了。” “太医?”谢如琢反应了半日,方才想起来,是了,昨夜宫宴上,叶贵妃是说传太医来家里看诊的,“快请进来吧。” 太医一番询问之后,又开了几服药,道,“你伤情反复的有些厉害,怕不止昨日一次落水吧?” 谢如琢歉意的一笑,道,“前些时日不小心落水过,不过后来倒是没有大碍。”那时候为了除掉傅氏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得已才跟对方一起落湖。 这么说起来,她还真是跟水相克呢。 “哎,年轻不知珍重,你这身子可禁不起这么糟蹋。”太医叹了一口气,又在药方中加了一味抑制苦味儿的,这才道,“好生养着吧,莫要糟蹋了那雪莲。” 谢如琢脸上一僵,干干的应了一声,便让绛朱送太医出去。 待得太医一出门,她脸上的笑意顿时落了下来,起身将衣服一一穿好。 绛朱进来后,见她正在挽头发,忙道,“小姐,我来吧。”说着,接过了谢如琢手中的梳子,细心的给她盘发。 一番收拾妥当,谢如琢这才问道,“冬梅被关在哪里了?” 闻,绛朱先是一愣,继而道,“在后院柴房。” 昨儿下午,大夫人匆匆命人将冬梅捉了送回府,她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可也隐隐的觉得不对劲。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审问冬梅 > 此时听得谢如琢一问,绛朱连忙开口回了。 谢如琢冷冷一笑,道,“去把冬梅带过来,我要好好跟她聊聊。” 她脸上的笑意一丝不曾到达眼底,反倒像是鬼魅附身一般,直叫绛朱有些打冷颤。绛朱不敢再看,应了一声,忙忙的出了院子去带冬梅。 冬梅被关在柴房内不足一日,可身上已然十分狼狈。见到绛朱,她顿时泪眼婆娑道,“绛朱姐姐,救我!” 见她脸上凄苦,绛朱安抚道,“别哭了,等见了小姐说清楚就行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被绑了关在这里了,绛朱姐姐,你要相信我。”冬梅苦着一张脸,委委屈屈的说道。 跟着绛朱来的还有几位家丁,见了眼前的这个情况,都有些面面相觑,对冬梅也对了几分的同情。 绛朱立刻察觉了这个氛围,皱眉道,“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你若是没做错事儿,小姐自然有公道。可你要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谁也救不了你,更不用说我了。”说完,她又回头吩咐小厮,“将她带出来吧。” 小厮们听了,一人扭了冬梅一边,将她带出了柴房。 却不想,冬梅刚出了柴房,便开始哭嚎了起来,一面哭还喊着,“奴婢真的没做什么,绛朱姐姐,你要相信我啊。” 冬梅话里虽然没提及谢如琢,可绛朱是谁的丫鬟,众人还是清楚的。 眼见冬梅这样,绛朱当机立断,直接命人堵了她的嘴。 这会儿正是给长辈请安的时候,谢如琢落水被太医问诊,自然是不用去的。可是其他院子里的夫人小姐们,却是一个不拉的得过去。 好巧不巧,这条路正是三房通往老太太院落的必经之路。冬梅这一喊,霎时便将不远处的三房给吸引了过来。 “哟,绛朱丫头,这是怎么了?”陆氏领着自家女儿正闲在在的走着,听到这边的动静,霎时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偏她面上还做出故作关心的模样,看起来倒有几分的狰狞了。 绛朱眉头一皱,行礼道,“三夫人安好,丫头犯了错,主子要问情况呢。” 陆氏鼻子是最尖的,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犯了什么错,还值当的捂着嘴不让出声?别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吧。”说着,她又凑近绛朱笑道,“绛朱,你还瞒我呀?我跟你家小姐可是最亲近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绛朱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道,“堵了嘴,是因为她大声嚷嚷会吵到别个院落的主子们。奴婢是个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您还是别为难我了。” 说完,她明显一副不想道,“奴婢要回去了,三夫人,恕奴婢无状,告退。” 眼见绛朱急匆匆的将人带回了院子,陆氏顿时皱着眉头,恨声道,“什么下作的小蹄子,还敢给我摆架子,不让我知道,别是你家小姐做了什么丢人败兴的事儿,要杀人灭口吧!” 谢如澜立刻拽了拽她的衣袖,轻声道,“娘,你小声些,让周围人听见了可不好。”说着,她又看了一眼远处谢如琢的院子,勾起一抹恶毒的笑意,“四妹妹这么瞒着大家,岂不是辜负了咱们对她的关心?待会我跟祖母说一说,咱们一起去看便是了。” 陆氏闻,立刻转嗔为喜,拍着谢如澜的手笑道,“还是我女儿聪明,走,咱们给那老婆子请安去!” 到了紫竹院,谢如澜果然带着担忧道,“一大早的,就见四妹的丫鬟帮了一个侍女,也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凶巴巴的要去问罪呢。五妹,昨天在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四妹这么生气?” 她说话的时候虽然是问谢如菲,可是这一双眼睛却是盯着老太太季氏。 谢如菲刚想说话,就被二夫人拧了一把,谢如菲吃痛,回过头来看母亲,就听到二夫人淡淡道,“在宫里自然是见贵人了,若是有人被处罚,那定然是礼数不周冲撞了人。三丫头,听说徐州道台家的儿子前几日来议亲了?这可是好事儿,你更要勤加练习琴棋书画才是。” 外之意,你还是个黄花闺女呢,没事儿别做长舌妇,瞎打听那么多。 谢如澜自然听出了她话里有话,心里恨的慌,脸上却带着甜甜的笑意,“我是关心妹妹,毕竟我们姐妹要齐心不是。”说着,她又换了一副忧伤的面孔,“可惜我是商人之女,出入宫闱恐怕这辈子都与我有缘无分了。我倒是不介意这个,只是想着不知昨日妹妹受了什么委屈,今儿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心里担心她罢了。” 她一说起这个,季氏心中也有些不舒服。毕竟老三没有官职傍身是真的,加上谢如澜平日里在身边也孝顺,顿时起了恻隐之心,将谢如澜搂到自己身边,嗔道,“说什么商人之女?你是我谢家的女儿,又是嫡亲的孙女儿,这身份尊贵着呢,可不许你妄自菲薄!” 陆氏闻,立刻凑上去道,“你这丫头,又在你奶奶面前撒娇,娘是怎么跟你说的,要由大家闺秀的样子。虽然你爹是商人,可是那徐州道台却是官家呢,等你嫁过去了,就是官太太,以后照样能逢年过节的出入皇家呢。你比娘命好。” 陆氏说到最后,话中满是酸溜溜的味道。 乔氏刚进来,就听到这话,顿时笑道,“三弟妹这话说的倒是齐了,哪儿有跟自己女儿比命的?能做谢家的媳妇,可不就是顶级的命好么。” 她一面说,一面给季氏请了安,“给娘请安了,刚才听丫头说您昨夜里又咳了,那玉露百花丸可吃了?” 季氏本想发火,听见乔氏这话,又转怒为喜道,“不过是小毛病,秋天夜凉,难为你还记得。”乔氏外族是前太医院院首,这玉露百花丸也是乔氏外族的不传秘方。知道季氏有这痰多咳嗽的毛病,特意去外族家求来的。老人上了年纪,就对子孙的关心格外满足,如今见乔氏又问,自然就笑了。 陆氏被她抢了风头,又不能发作,见女儿给自己使眼色,立刻旧事重提,“大嫂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说起来,昨儿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叫你们这么讳莫如深的。如琢那丫头我是知道的,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绑了自己的丫鬟要处置吧?” 闻,乔氏顿时心中一跳,她刚起来就过来请安了,还不知道冬梅被谢如琢处置的事情。可自家女儿的面子,总要自己护着,“丫鬟犯错了,自然是要处置的,跟宫中的事情无关。三弟妹,若是如澜的下人犯了错要被她处置,我可不会多问一句的。” “大伯母,您误会我娘的意思了。”谢如澜开口说了一句,便又重新看向季氏,“奶奶,不如咱们去看看吧,万一那丫头奴大欺主怎么办,毕竟四妹妹还有伤在身呢。” 季氏倒是不担心这个,不过她也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刚才冬梅那几声嚷嚷,她也听了个隐约。 “是该过去一趟,不过不相干的人就别去了,老大媳妇,你跟我去一趟吧。” 听到季氏发话,乔氏纵然心中不甘愿,也只得扶了季氏的手道,“好。” 二夫人倒是知趣儿,当下就带着女儿走了,只是却打发了一个丫头去听风院打听情况。 可陆氏自认不是那“不相干的人”,因此也不管季氏说了啥,只装做没听见,带着女儿就直奔谢如琢的院子。 一行人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哭声,“小姐,奴婢冤枉啊,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 冬梅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一张脸上泪眼婆娑,看着好不可怜。 谢如琢却是不吃这一套,若是放在前世,她定然会直接将冬梅打杀了。可是今生她多了几分脑子,昨日那等丑事,知情人的来头定然不小。而冬梅,要么是那个人安插在谢家的棋子,要么就是被棋子利用的炮灰。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要挖出这背后之人! “我只问你一句,昨日在慈恩宫,是谁叫你过去找我的?”谢如琢看也不看她,只慢悠悠的饮了一口茶,这才问道。 闻,冬梅一怔,呐呐道,“什么宫?奴才不知道啊。” 谢如琢冷笑道,“你可以尽管装。冬梅,我记得你签的是死契吧?你那老子娘嗜赌,当年不过一两银子就把你卖进谢府,若是今儿个你不说实话,我失手把你打死了,可是连个给你对簿公堂的人都没有!” 听了这话,冬梅立刻将头磕的山响,“小姐,奴才不知道您说的什么宫,我这人天生不认路,昨日我承认我是贪玩,才偷偷跟着你们进了宫,可是这事情绛朱和浅碧姐姐都是知道的呀。后来浅碧姐姐要我去寻你,她说你进去换衣服了,可是自己要去茅厕,让我去替她接你,我才顺着她说的过去的!” 因着昨日的事儿牵涉大,谢如琢早叫不相干的人退出去,屋里只留了绛朱浅碧两个大丫鬟。此时听到冬梅这么说,浅碧立刻气得指着冬梅骂道,“小蹄子,你少血口喷人!昨日小姐落水之后,是你自作主张要跟过去的,我当时要去茅厕不假,所以才给了你可乘之机!” 比起冬梅,谢如琢更相信浅碧,毕竟前世里,护着自己到死的,可是这个丫头。 谢如琢示意浅碧稍安勿躁,而后站起身,走到冬梅面前,缓缓道,“你若是不想说也可以,那就带着你的秘密,去阴曹地府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谢如琢脸上结满了寒意森然,恍若是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幽冥厉鬼,直叫冬梅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颤抖着想说话,却又发不出声。 屋里的人都没见过谢如琢这般模样,此时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正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三夫人当先走进来道,“这是怎么了,瞧瞧屋门都关的严严实实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一盆脏水扣下来 > 房里乍透入日光,冬梅当先松了一口气,她的余光瞥见了随后进来的老夫人,立刻朝着谢如琢哭道,“小姐,求您饶了奴婢吧,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她一面说,一面偷偷的朝着自己右侧胳膊上狠狠的抓了一把,吃痛之后,冬梅哭的越发的凄惨了。 季氏见冬梅哭的毫无形象,不由得皱眉道,“四丫头,这是怎么回事?”谢家家风严谨,断然不许奴才们奴大欺主的。 谢如琢行了礼,道,“奶奶,这奴才勾结外人想要陷害我,被我发现了,您说该不该处置?” “居然有这种事儿?”季氏闻,立刻便冷了神色道,“勾结外人陷害主子的,一顿棍棒打出去便是了。” 乔氏却是注意到谢如琢的脸色有些发白,想着她昨日才落水,立刻走到谢如琢身边,讶然道,“琢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绛朱,还愣着做什么,给你主子拿衣服去!” 绛朱忙忙的应了一声,去给谢如琢加外衣,陆氏却走到冬梅面前,一把撸起她的袖子,大声叫道,“哎呀,这个小丫头怎么胳膊上都是淤青啊?” 冬梅方才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扯了扯袖子,刚巧就被眼尖的陆氏发现了端倪。此刻她一喊,顿时将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 一看过去,几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只见冬梅的胳膊上,好几处都是被人掐出的痕迹,一看便是新伤,且这个力道,无疑是女子所为。 冬梅见众人目光都朝着自己看,身子顿时瑟缩了一下,她不由自主的看向谢如琢,见到后者仍旧面无表情,冬梅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脸上却越发的害怕了起来。 她这一系列表情都毫无保留的入了众人的眼,豪门大家不乏龌龊,真论起来,在场的几个不见得完全是干净的。此刻一见冬梅的模样,陆氏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叹息道,“这丫头的伤,怕是被人打的吧,哎,我就常说如澜,要体恤下人,毕竟都是娘生爹养的,咱们不疼着,总有人疼不是?” 见陆氏话里话外都是谢如琢虐待了仆人,乔氏立刻不乐意了,“三弟妹,说话的时候要注意分寸,自己侄女儿的脏水你也泼,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陆氏刚想反驳,谢如澜柔柔的声音却传来,“你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好不好,别怕,我给你做主。”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让听到的人仿若沐浴春风。可冬梅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到了她眼中掩藏着的兴奋和幸灾乐祸。冬梅立刻顺着谢如澜的话说道,“奴婢不敢说,奴婢是死契,这辈子注定没爹娘疼爱的,平日里受点委屈也没什么的,小姐现在觉得奴婢没用了,这就是奴婢的命吧。” 冬梅说话的声音刻意放的很虚弱,又带了一股子看透生死的意味,叫人不多想都难。 季氏见状,原本已有皱纹的眉头越发的皱了起来,“谢家不准奴大欺主,可也不许主子虐仆,究竟是怎么怎么回事,你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冬梅见季氏发话,犹犹豫豫了半日,见谢如琢仍旧波澜不惊的模样,顿时抛出一枚重磅炸弹,“奴婢反正是要死的人了,我也不想带着秘密去阴曹地府,奴婢就只能斗胆说出小姐的秘密了!小姐跟意中人私会,被奴婢发现了,小姐为了保守秘密,所以想要除掉我!” 此一出,众人皆惊! 另一边。 萧歆宁被人从温暖被窝里揪出来的时候,天色才刚刚大亮。她睁着一双雾雨朦胧的眼睛,好半日才隔着泪目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三哥?” 萧君夕见她醒了,只丢下一句,“起床,随我出去一趟。”便去了外室。 萧歆宁哀叹一声,却不敢不遵从命令,只得一面在寝宫哀嚎着,一面以最快的速度让宫人帮自己梳妆打扮。 饶是这样,一番收拾之后,也已经日头高悬了。 外室的饭菜都已经摆好,萧歆宁刚起身,困意还没过,萧君夕又一直拿眼睛盯着自己,萧歆宁越发的没胃口了。她吃了两个珍珠包,又喝了几口粥,这才扔下手中的勺子,郑重的问道,“三哥,你这么一大早的跑过来,是想干啥?” 好歹把自己揪起来,也要有个目的地吧。 萧君夕轻咳一声,道,“昨日谢小姐不是在你这里受伤了么,你不去看看,不大合适吧。” 这话说的,简直是倒打一耙好么!萧歆宁顿时明白过来,心中愤愤,面上却是敢怒不敢,“是受伤了,所以太医已经去了。再说了,我是公主,总是出宫不大好吧。” “凤尾琴。” “不过偶尔出去一次没关系的!何况谢家的嫡女在我这里受伤了,我不去探望一番,岂不是寒了臣子们的心么!” 萧歆宁一双眼睛霎时便不困了,仿若星星一般亮闪闪的盯着萧君夕。凤尾琴,那可是顶级的乐器,前些日子被萧君夕寻到之后,她纠缠了好久都没有要过来呢。今儿个有现成的便宜送上来,她干嘛不要! 闻,萧君夕似笑非笑的倪了她一眼,转而起身道,“走吧。” 马车一路辚辚而行,不过多时便到了谢家。车子刚在正门停下,就见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也同时止住了步伐。 见到马车上下来的人,萧歆宁顿时愣住了,“二哥,你怎么也在这里?”说着,萧歆宁下意识的捉住了萧君夕的衣袖。 从小到大,萧歆宁最怕的就是萧君涵。虽然对方总是对自己笑眯眯的,可是萧歆宁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幼年看到的一幕。 那时候她偷溜出自己的寝宫玩,却意外看到萧君涵正掐着一个小太监的脖子,萧君涵背对着她,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可萧歆宁却清楚的记得,那小太监被紧紧地扼住了脖子,脸憋得通红,一双眼睛瞪得仿佛要掉出来一般,最后整个身子都软软的落在了地上。 萧歆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宫的,可是那之后,她一连做了许多晚的噩梦,再见到萧君涵的时候,她便不由自主的想要逃开。 感受到萧歆宁指尖的抖动,萧君夕安抚的抓住她的手,而后笑道,“二哥,你也来了啊。” 见到二人发问,萧君涵收起疑惑,有些无奈的笑道,“如琢落水了,我来看看。你也知道,那丫头太粘我了。” 事实上,萧君涵今日是来补救的。昨日沈靖慈定下的计谋,利用手中掌握的信息,将谢如琢引到了那慈安宫,而后再让萧君涵过去。这样,等到萧君奕恼羞成怒要杀谢如琢的时候,自己再匆匆赶到,卖一个人情,将谢如琢救下来。 这样一来,她的命自己救的,谢如琢必定会完全忠于自己。萧君涵知道这个嫡女对谢家有多重要,当年慧澄大师亲口断,此女乃是凤星之命,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等到谢如琢嫁给自己之后,再加上谢家的助力,那天下岂不就是唾手可得了么! 然而,萧君涵却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点小事,沈靖慈竟然办砸了!他今儿个这么着急忙慌的过来,便是为了挽救一下在谢如琢心中的形象。 谢如琢痴恋二皇子的消息,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毕竟,一个整天追在二皇子屁股后面跑的女子,若说她对对方没有一点的想法,鬼都不信呢。 闻,萧君夕神色微微一暗,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倒是巧了。” “你们来是?”萧君涵打量着萧君夕二人,心中开始怀疑了起来。毕竟谢家的助力足以让父皇的天平倾斜,所以,萧君涵极为在意这块要到口的肥肉是否会被别人叼走。 萧歆宁抢先道,“我也是来看谢如琢啊,哎,昨儿我不过是喊她去我宫里玩,谁知道她的伤口就裂开了。我心里过意不去,今儿过来看看她。” 这么多年,萧歆宁早就在萧君涵面前练就了面不改色的绝技,此时说起谎话来也是无比的顺溜。 萧君夕宠溺的一笑,道,“可不是,一大早这丫头就来缠我,硬要我带她出宫不可。”萧君夕的模样十足的宠爱妹妹的兄长,也彻底的打消了萧君涵的最后一丝疑虑。 “那还真是巧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一起进去吧。”只要萧君夕不跟自己抢,那他就乐意做一个温和有礼的兄长,毕竟,自己可是父皇的长子呢。 谢慎早在门房通报的时候就迎了出来,此时看见三人,忙忙的行了礼,请了三人进来。 谢慎刚下朝不久,对于谢如琢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此时得知三人的来意,顿时便引路领着人去了听风院。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季氏念了一遍桃花笺上面的诗句,顿时将桃花笺拍在了桌面上,怒斥道,“琢儿,你自己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冬梅说出那消息的时候,季氏还不相信,可是冬梅立刻就说出了那人是谁。待得将这名叫李丁的小厮带来之后,冬梅瞬间便指认了。 李丁得知了事情败露,直接便跪在了地上,辞恳切的说道,“奴才跟四小姐是真心的,请老太太成全!”不但如此,李丁还拿出了一张桃花笺,上面写的诗句,正是这句。 谢如琢曾经陪伴季氏抄过一段时间的佛经,对谢如琢的字体,季氏再熟悉不过了。看到上面的字体,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顿时便怒不可遏。 谢慎陪着人来到听风院的时候,刚巧便听见那句,“琢儿,你自己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里面乱糟糟的一团,谢慎直觉不好,刚要出声,就见二皇子当先了自己,几步走进院子,一面温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她以命证清白 > 自己这个主人要走,可对方却丝毫不识趣儿,谢慎心中不满二皇子的作风,面上却丝毫未曾表露,请了仍旧站在门外的三皇子和萧歆宁道,“请吧。” 相比这不知礼数的,谢慎还是更喜欢处处周全的。 “老太太,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家丑不可外扬啊,依我看,这个小厮直接......”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二皇子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陆氏没有见过二皇子,自然对面前这个打断她话的年轻人没有好感,她皱眉道,“这里是内院,怎么有男人进来了?” 她不认识,可其他人却是认识的,季氏是长辈,不用行礼,乔氏却要的,当下便道,“臣妇给二皇子请安。” 乔氏话一出口,陆氏便白了脸色,忙忙的跪下道,“小妇人无状,请二皇子恕罪!” 连带着谢如澜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她一面行礼,一面偷眼打量这个男人。生的一副好皮相,又是天潢贵胄,任哪个少女都会心动怀春的吧。可偏巧对方却一眼都没看自己,只将全部的目光都放在了谢如琢的身上! “都免了吧,琢儿,出什么事儿了?”萧君涵走到谢如琢身边,带着几分关切问道。 谢如琢现在早没了刚见他时的汹涌澎湃,她收了自己的情绪,不着痕迹的退到乔氏身旁,道,“劳烦二皇子挂念,这是家事,还请二皇子离开。” 她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叫人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萧君涵刚才在外面听了个大概,此时也有些明白过来。他自然不相信谢如琢会对这个跪着的小厮产生什么感情,想也知道是别人给她下套了。至于这个下套的人,萧君涵也猜到了是谁。 眼下见谢如琢这幅模样,萧君涵下意识便以为是她又羞又恼了,顿时道,“无妨,你只管说出来,若是别人冤枉了你,我定然不饶他!” 这话却是说的越矩了,且不说这是人家谢家的家事,便是真有人冤枉了谢如琢,谢家家主和主母都在这里,又哪里轮得到他萧君涵插手?只是他是二皇子,皇家之人,不好不给颜面。因此谢慎忍着心中的不快,开口问道,“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既然人都来了,谢慎也不好不管。 谢如琢还未开口,跪在地上的冬梅就抢先哭着说道,“老爷,奴婢不过是无意中发现了小姐跟这个家丁私会,可是小姐就要借故打死我。求老爷救奴婢一命,奴婢还不想死!” 一旁的李丁也开口了,只是态度却坚定了许多,“老爷,小的对小姐的心意天地可鉴,我们二人情投意合,还望老爷成全!” 这话一出,谢慎顿时就觉察出了猫腻,他冷冷的问道,“你跟谁情投意合?” 陆氏顿时笑道,“自然是咱家琢儿啊,大哥,看起来琢儿的婚期也该快了呀。哟,说不定还能赶到我们家如澜的前面呢,这下可好,咱们谢家可要双喜临门了!” “陆氏,你要不会说话,就滚回你的院子里去!”乔氏没开口,季氏先恼了,重重的将凤头拐杖在地上一杵,恨声骂道。 见陆氏瑟缩了下身子不再开口,季氏这才转向谢慎道,“你先带着客人去前厅吧,这里吵吵闹闹的,客人待着不像话。” 萧歆宁在一旁看了许久,这些人都咬定谢如琢,要是换做是她,早就闹个天翻地覆了。可是谢如琢却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竟然到现在还如此的镇定,当真叫她刮目相看了。 “老太君,您可不能把我当客,我可把您当奶奶呢!”萧歆宁收了礼,就得顾忌送礼人的感受,眼下她三哥明显不想走,她自然得把人哄好了。 季氏对萧歆宁这话十分受用,收了怒气笑道,“七公主这是折煞老身呢,只是这里有人龌龊,我怕污了你的眼。” 萧歆宁一把挽住季氏的胳膊,扶着她坐下,道,“无妨,若是有那龌龊的人,就给他洗剥干净便是了。老太君,您就让我在这里吧,我是如琢的好姐妹,万一有人污蔑她,我却转身走了,说出去别人也笑话我不顾姐妹情谊不是。” 季氏却是想的多。这几个人都是皇家人,若是事情没弄清楚就让人走了,回头不但如琢的名誉受损,对于其他姑娘也是不利的。因此,当下便笑道,“就你有理呢,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皇子和公主们看座,总不能叫人站着吧?” 这话,却是留人的意思了。 萧歆宁在看不到的地方给萧君夕抛了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后者只无奈一笑,便凝神看这场官司了。 谢如澜在看到三皇子进来的时候,更是在一旁捏紧了手帕。这都说天潢贵胄多风流倜傥,如今见了才知道他们有多优秀。念着,谢如澜更加的恼恨了起来,若是自己也可以进宫,定然早就让这些皇子们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了,又何苦嫁到那偏远的徐州! 说的好听些,是个道台的儿子,可是她却是让人打听清楚了,那徐州道台的大夫人是个不会生孩子的,那个儿子是道台的第七房小妾生的,不过是个庶出子罢了。自己一个嫡女,谢家的千金,又不比谢如琢差,凭啥要嫁给一个庶出子? 谢如澜越想越愤怒,心中的思绪也转了千百回,她不着痕迹的靠近了二皇子,准备着随时套近乎。 谢如琢看到她的小动作,心中冷笑一声,有人想要作死,她不介意帮一把。只是,却不是现在。 谢慎看着面前这个女儿,先前对她的印象还有些改观,可是看到现在的情景,又不由得开始冒火气,“这是什么情况,你自己来说吧!” 谢慎当官久了,难免有了官气,对谢如琢说话的时候,也带了严厉。 “回父亲,女儿是被冤枉的。”没做过的事情,谢如琢自然不会承认。 她这话一出,李丁就拿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看着她,伤心的问道,“琢儿,难道你跟我说过的话,你都抛在脑后了么?你说,君当作磐石,妾自为蒲苇。为什么现在我没有变心,你却矢口否认我们的关系!” 谢如琢正色道,“女儿家的清誉岂是你可以诋毁的?你既然说我同你有私情,那我来问你,我小字叫什么,最爱什么,又最擅长什么?” 李丁倒是早有准备,当下便道,“你没有小字,我平日里就喊你琢儿,你最爱吃六味坊的糯米糍粑,最擅长跳舞。”说着,他又陶醉道,“琢儿跳的凤舞九天,简直美极了,那是我见过最动人的舞姿!”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顿时变了颜色,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事实! 而李丁显然不足于此,他越发的加了一味猛料,“这是你最喜欢的手帕,你当日送给我的时候,说手帕代表你,要我时时思念!” 他一面说,一面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方帕子来,上面绣着一两只鸳鸯,情投意合的紧。 乔氏虽然不想相信他,可是在他说了这么多之后,顿时有些犹疑的低声询问,“琢儿,这?” 陆氏哪里会错过这种好机会,当下便在一旁冷笑,“大嫂可真是会教养,看看教出来的女儿是什么德行,居然做出男女私情之事,当真是丢人败兴!要我说,还是趁早将谢如琢送到家庙里,收收她的性子吧,不然的话,她一个倒是不要紧,可别连累了我们家如澜!毕竟,咱们谢家可不止一个女儿。” 二夫人早在丫鬟传信之后,就巴巴的带着谢如菲赶来了。毕竟,她虽然不想凑热闹,可是那宫里的天潢贵胄却是她要巴结的。 此时听到陆氏这话,二夫人李氏立马接口道,“这个,我觉得琢儿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琢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 倒是谢如菲开口替她辩解,“你们肯定是误会姐姐了,她才不像是会做龌龊事儿的!” 李氏闻,顿时扯了扯谢如菲的衣袖,示意她闭嘴。大人说话可以,却不能让小孩子开口,毕竟这里可是有贵人的。 谢如菲这话倒是趁了萧君涵的心,萧君涵当下便郑重开口道,“琢儿你放心,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在我眼里,你都是好姑娘。” 瞧瞧这话说的,若是前世里的谢如琢,怕是早就被他的一网深情给打动了吧?可是现在的谢如琢不傻,说她不管做错了什么,那不就是一棒子打死,将她这事儿给变相的做实了么? 谢如琢似是被萧君涵的话激到了,当下便抽出一旁的匕首,放到了自己的脖颈之间,而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满脸泪痕道,“二皇子,你可知三人成虎?你这不相信我,那我谢如琢就以性命发誓!若是我当真做了什么不忠不孝不知廉耻之事,那就叫我死在这匕首之下!” 千年打造的玄铁匕首,上面的寒光闪闪,刺痛了萧君夕的心,也照亮了众人神色各异的脸。 萧君夕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事情还未曾定性,我们不妨听听谢小姐的说法吧。” 季氏早就被吓到,一面喊着“冤家”,一面忙忙的命人将谢如琢手中的匕首抢了下来。 谢慎也从惊怔中回过神来,咳了一声,道,“琢儿,今日的事情,你自己来解释吧。” 谢如琢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转而看向家丁道,“你说这方手帕是我的,这个桃花笺也是我的,那我问你,这些东西,我是何时给你的?” 李丁眼神晃了一下,继而道,“手帕是你受伤之前给我的,也就是上个月,你去围猎之前。那时候我们初定情,你给了我这个做信物。桃花笺是前几日,你伤势好了些送给我的。” 谢如琢点了点头,道,“你说这些东西是我的,我都不反驳,因为我的确有过这种东西。但是,你在说谎之前,也应该先编的像一些。绛朱,去把我装帕子的盒子端过来;浅碧,去我书房里,取我这个月所抄的诗书来。”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自证清白 > 见她这么镇定,在场的人倒有几分诧异来。陆氏眼中闪着恶毒的光,她平日里就看不惯谢如琢,那么没脑子的女人,凭什么处处都要比自家闺女高一头?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 念着,陆氏顿时笑着安抚道,“琢儿,你刚才可吓着婶娘了。若是不想认这事儿,直接封了这两个下人的嘴就是了。左右咱们谢家还不会受人胁迫,这些事情还是处理的了的。” 谢如琢还未说话,就听乔氏先开口道,“三弟妹这么着急将事儿下定论,难不成这背后的主谋是你么?” 女儿毕竟是养在自己名下的,若是她不护着,打的可是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脸! “你这是血口喷人!我跟琢儿可是最亲近的,你这么说,岂不是挑拨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陆氏恼羞成怒,指着乔氏便想要撒泼,却被乔氏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你平日里做挑拨离间的事情还少么,要不要当着娘的面数一数?” 乔氏心善,可却不代表她没手段。在这后院浸淫多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她都了如指掌。 陆氏心虚,想要出口的谩骂便忍了下来。 季氏冷眼看着两个人的交锋,好半天才道,“当着外人这个样子,你们是不知道礼义廉耻是怎么写么?” 这句话让陆氏彻底的禁了声。她恨恨的捏着手中的帕子,垂下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恨意,平日里乔氏就事事压自己一头,这笔账她记着呢! 不多时,丫鬟便捧来了两个盒子,谢如琢一一打开,先拿出一方绣好的手帕,道,“奶奶,您来看下这两方手帕有何不同。” 季氏依接过,一眼便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来,“这两方帕子虽然看似纹路一样,但是实则用的不是同一种绣法。且第一张绣的极为熟练,第二张却有些生疏,像是久不绣花或者初学者所做。” 谢如琢点点头,道,“没错,祖母,孙女儿今儿个就在这里卖个自己的丑,其实,我对刺绣并不精通,这样简单的兰草图案,都是我绣了半月的作品,那鸳鸯,岂不是要绣上两年去么?可偏偏这家丁却说,这是我亲手所赠,那就奇怪了,难道我两年前的手艺反倒比现在更好么?” 李丁闻,顿时抢白道,“那说不定是你让丫鬟来绣的呢,琢儿,你现在是一口否定咱们两个人的关系么?”他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近乎偏执的痛楚,若是不知道的人,当真以为他是情深意切。 可谢如琢却眼尖的发现,这男人说话的时候,一直望着自己身后的虚空点,并没有看自己!一个人在对峙的情况下,他不敢看自己的眼睛,那就说明了一件事,他在撒谎! 一旁的浅碧立刻忍不住了,当下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呸,就凭你,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么!从小到大,都是我守在小姐身边的,她接触过什么人我最清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污蔑她!” 谢如琢示意浅碧稍安勿躁,而后又拿出自己前日所写的一副字,命绛朱展开。 待得那字展开后,有人当下就倒吸了一口气。 萧君涵满眼的狂喜,他早就知道谢如琢喜欢自己,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喜欢自己到了这个地步!看看这字写的,分明就是他的翻版,要有多深的执念,才能做到这样子呢? 而萧君夕,却在一瞬间将心都冷了下来,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着,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虽然知道面前女子一直是他的爱而不得,然而当这女子最隐秘的心事被当众揭开后,萧君夕还是有些受不住。 众人神色不一,季氏却有些犹疑道,“琢儿,这不像是你的字啊。” 谢如琢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奶奶,我陪您在佛堂抄佛书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俗话说的好,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待呢,更遑论三年了。所以这字体有差距,也是应该的嘛。” 可有些人就是后知后觉,“咦,我怎么觉得这字有些像二哥的笔迹呢?” 说话的正是萧歆宁,她刚说完这句话,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含糊不清道,“唔,那个,我胡乱说的!” 女儿家的小心思被戳穿,陆氏立刻就带上了鄙夷,见缝插针的开口道,“原来咱们琢儿喜欢的是另有其人啊。”她带着打趣的口吻说话,可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 谢如琢连话都懒得接,只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疑惑的问道,“咦,二皇子也喜欢卢柳生么?” 说着,她又对上季氏疑惑不解的眼神,不好意思的笑道,“琢儿之前在祖父的书房见到一副墨宝,乃是前朝名士卢柳生的狂草,其字体气势非凡,霸气天成,孙女儿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回来之后苦心练了许久,只是还略显稚嫩,只学到了卢柳生的皮毛,却没学到精髓呢。” 她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顿时又仔细端详起来,这一看才看出差距。谢如琢的字的确写的磅礴大气,乍一看的确与卢柳生的字有些相像,可仔细看来,却又能看出她独属于女儿家的婉约来。 萧君涵方才都想好自己要说什么话来加重字体一样这一笔了,比如二人有缘分、亦或者是天作的巧合之类的,可谁料想,谢如琢的一句话,就让自己所有准备好的词都化为了泡影。 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便听谢如琢继续道,“李丁,你口口声声说我跟你之间有私情,可是你拿的手帕不过是丫鬟从外面买来让我拿着玩的,没几日我就扔到一边不用了;你拿的字体却又是我很久之前才写的字体,难道你现在还要说,我三年前就与你有私么?” 李丁的脸被憋了个通红,他支支吾吾了半日,却又说不出个所有然。 谢如琢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还有,你说我最爱吃六味坊的糯米糍粑,那你也就应该知道,自从狩猎受伤回来之后,我就再也不碰甜食了,尤其是糯米糍粑!” 她这么一说,季氏也想起来,这些日子谢如琢去自己那里的时候,的确不再吃零食,最多便是喝几口茶而已。 谢慎早看不下去,怒声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污蔑我谢家的女儿!” 谢慎一声怒吼,李丁顿时便是瑟瑟发抖起来,不停地磕头叫着,“老爷饶命!” 他一求饶,有人便忍不住了,“好你个狗奴才,竟然敢这般颠倒是非,若是在宫里,早就被一顿棍子打死了!”萧君涵冷冷的开口,瞪着李丁的眼睛仿佛要喷火。他便是之前看不出来,现在也已经明白了过来,这李丁分明又是沈靖慈做的局!可是眼下这种情况,明显这个局是被谢如琢给破了。 萧君涵心中又惊又恼,惊的是谢如琢并非毫无头脑的草包,今日的情况的确叫他开眼。怒的是沈靖慈办事越来越不中用,一连两次都失算了! 而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弥补,他生怕这李丁一个不防便咬出幕后主使是沈靖慈。所以,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弄死这个已经废掉的棋子! 只可惜,萧君涵的如意算盘打的响亮,却总有人不叫他如愿,“二皇子,这个人的下场如何,臣女自认还是有处置的权力的,您这般越俎代庖,是不是有些不妥?” 谢如琢不傻,她当然听得出萧君涵话中的意味。一棍子打死?那她找谁问幕后真凶去! 萧君涵被闹了个没脸,刚想故作绅士的辩解,就见萧君夕出来打圆场,“二哥,这毕竟是谢府的家务事,咱们在这里呆久了不好,不如咱们去前厅先坐着吧。左右谢府的事情不处置完,歆宁也没办法好好的跟四小姐玩不是。” 闻,谢慎顿时吩咐家丁将三人送去前厅,还嘱咐着要好生伺候。 萧君涵见状,只得借坡下驴,跟着走了。只是他心中到底是不甘心,临走时回望谢如琢一眼,带着古井般幽深的意味。 谢如澜离谢如琢并不远,萧君涵看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便以为对方是在看自己,当下便红了脸。 待得萧君涵走远了,谢如澜这才抬起头,盯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难掩兴奋的开始思索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皇子们一走,谢慎顿时气势全开,“来人,将这个污蔑主子的贱仆给我拖出去,重重责打!打到他招认为止!” 有家丁迅速将他拖了出去,棍棒捶打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院子里霎时便响起了男人的哀嚎。 一旁跪着的冬梅身子不停地抖着,谢如琢走到她面前,道,“你是现在招呢,还是想跟他一样,受了皮肉之苦后,再说?” 冬梅猛然抬头,满眼惊惧道,“奴婢,奴婢说!”说完这句话,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咽了一口吐沫,指着乔氏道,“是大夫人指使奴婢这么做的!大夫人说,小姐平日里与她不对付,所以她要毁了小姐的名声!” “你血口喷人!” 乔氏还没说话,旁边的碧枝先开口,指着冬梅便骂了起来。 冬梅这话,顿时叫老太太心中起了犹疑,毕竟大房媳妇与谢如琢的关系不好,这是周所周知的。春天的时候,两个人还大吵了一架,当时谢如琢还闹得挺凶的。这事儿虽然后来被压了下去,可谢如琢打那往后,每次见到乔氏,都要冷嘲热讽一番的。 “老大媳妇,她说的是真的么?” 听得季氏开口询问,乔氏立刻便脸色难看了起来,“娘,我对她们姐妹如何,您是知道的,这么灭良心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她相信乔氏的清白 > “奶奶,我也相信母亲不会做出这等下作事儿来。”乔氏说完之后,谢如琢立刻附和道。谁是谁非她还是分得清楚的,这冬梅的背后人,她倒是想到几个人,但是乔氏绝对不在自己的怀疑名单之内! 她若是信了冬梅的话,那才是落入了有心人的圈套了呢。 乔氏似是没想到谢如琢会这么说,顿时便湿了眼眶,看向谢如琢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的感激。 便在这时,外面响起一个女子略带虚弱的声音,“哟,四小姐院子里可是够热闹的呀,老远的就听见人声鼎沸的。” 正是姨娘傅氏。 她才小产不久,身子还有些虚弱。因着失血过多,她的脸上还带着气血不足的苍白。此时身上青色的薄袄,更衬得她面色蜡黄。便是如此,也没能将她的戾气打磨掉,反而更像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显得格外的阴冷。 傅氏说完这句话,又松开丫鬟的手,这才一一请了安。请到谢慎的时候,她故意露出一截优美白皙的脖颈,连带着那耳垂上的明月坠子都一晃一晃的,颇有几分娇弱美人的意味。 谢慎本对她有些厌烦,可看她这么伏低的模样,倒是生出了几分的怜惜,当下便亲手将她扶起来,温声道,“你才落了胎,身子不好不在床上养着,来这里做什么?” 傅氏受宠若惊的一笑,道,“妾身知道老太太在这里,想请安来着,谁知道正赶上大家都在呢。” 季氏却是瞧不上她这般轻狂的样儿,“我不是吩咐了不用你来请安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谢家虐待妾侍呢。” 傅氏脸上僵了一僵,心中暗恨,嘴里却是转移了话题,“咦,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我方才见院子里在责打小厮,下手可狠着呢。” 有人早等不及看热闹,见别人不回答,陆氏当下就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过程,只是她还没讲完,就被季氏一顿怒吼给吼的闭了嘴。 饶是这样,还是听得傅氏一阵喜悦。她心中狂喜,面上却做了一副担忧的模样,扯过谢如琢的手道,“我可怜的琢儿,你受苦了,姨娘没想到你受这么大的委屈。哎,当初养在我身边的时候,也没见出这么严重的事情啊。” 谢如琢亲娘死的早,乔氏进门之前,谢如琢是养在傅倩儿身边的,她也一直认为,自己以后必定是当家主母。可谁料想,没过几年乔氏便进了门,不但将谢如琢接到自己身边抚养,更将掌家大权给夺了回去。 这么些年,傅倩儿表面上对大夫人恭恭敬敬,背地里,却没少的使坏呢。 眼下她说这些话,顿时叫谢如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带着几分防备,离远了傅倩儿,道,“姨娘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吧,我便是受了委屈,那也自有母亲替我排忧解难。倒是姨娘你,记性仿佛不是很好,前些时日你将我推进水里的事儿,我可还没忘呢。” 闻,傅倩儿顿时脸上一僵,有些讪讪道,“那次是姨娘没站稳,况且——”她说着,又换了一副悲伤的模样,“姨娘的孩子也因此没了,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啊,就这么……” 谢如琢心道,你这孩子原本就保不住,前世里还拿它陷害了乔氏呢!只是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面上她却是不能表露分毫的,因此她只做了一个踉跄欲摔倒的动作。 浅碧不愧是她身边的老人儿,她刚一动,浅碧就过来扶住谢如琢,而后愤愤道,“姨娘还真好意思说,小姐无缘无故被您拖下水,整整昏迷了一日。您这孩子是自己作孽掉的,怪不得别人。可是小姐她招谁惹谁了?刚替皇子挡箭立了功,好容易从阎王那里捡了一条命回来,就差点被您害的再次去见阎王!” 她这话一出口,季氏立刻想起傅倩儿之前的所作所为,眼中也越发的不喜了起来,“傅氏,你既然不舒服,就趁早回你的院子里去,没事儿在这里瞎晃什么!” 傅氏被浅碧一顿抢白,原先的示弱也变成了笑话。她狠狠地咬着下唇,良久才道,“我也是关心琢儿啊,毕竟,她现在被人陷害,女儿家的清白可是最重要的!我当日的确是无心之过,可今日之事,却是有意而为之呢。” 她强行将话题扭转回了现在的事情上,陆氏哪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当下就附和道,“可不是么,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了,且不说琢儿会怎么样,便是咱们家其他的小姐,也都会受牵连的。毕竟,这可是谢家养出的女儿呢!这设局之人简直太狠毒了,难道说自己生不出女儿,就不顾别人家女儿的清誉了么?” 陆氏这话不可谓不毒,在场没有生过女儿的,那就只有两位了,一个是乔氏,一个便是傅氏。可眼下傅氏明显刚过来,而乔氏却是真真切切的被人指认了! 谢如琢却不能放任她污蔑乔氏,接口便道,“三婶娘怕不是忘记了,刚才您还说让人把我送到庙里当姑子去呢,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是妒忌我的名声大,会让你的女儿明珠蒙尘,所以想要除掉我呢?!”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谢如琢,你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陆氏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然而落到别人眼里,倒是更像心虚的恼羞成怒了。 “就是啊,琢儿,你这般想,岂不是叫亲者痛,仇者快么?”傅氏拿出手帕抹了一把并没有的泪珠儿,略带哽咽的说道。 她这么一说,谢如琢倒是笑了,“那姨娘倒是说说,谁是仇者,谁是亲人?” 傅氏微微一愣,呐呐道,“咱们自然都是亲人啊。”谢如琢这话问的好恶心,总不能让自己张口说乔氏是仇者吧! 闻,谢如琢冷笑一声,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小厮来报,“李丁晕过去了。” 谢慎大手一挥,便吩咐将李丁拖下去,扔到柴房。吩咐完,谢慎又阴森森的盯着冬梅,道,“你若是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不然,他的下场就是你的!” 谁知道,他的话刚说完,那冬梅就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谢慎皱眉道,“居然就这么点胆量,哼!” 只是,人晕过去了,肯定不能再审了。人是谢如琢院子里的,自然由着她做主。谢如琢也不客气,当下就吩咐人将冬梅暂且关押起来。而后又郑重的看着季氏道,“奶奶,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大家都清楚。今日之事绝对不是她所做,不过事关重大,我定然会查清楚!到时候,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寒凉的味道,直叫傅倩儿生生的打了一个寒战。 季氏呆了半日,也有些累了,见无法再审,便起身道,“琢儿,今日你受委屈了,放心,奶奶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谢如琢乖巧的应了,目送着季氏离开。 陆氏刚在谢如琢这里没有讨得好处,此时也不想多呆,当下就跟着二夫人一起走了。 唯有乔氏,还留在听风院。 一出院门,陆氏便迫不及待的对李氏说道,“大嫂还真是个好手段的,春天的时候才霸着嫁妆不给,我当时还以为如琢已经看清楚她的人品了,却不想,今儿她又这么护着大嫂。哎,真为这孩子的命运担忧啊。” 李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弟妹,你可知道一句话?” “什么?” “心中有花,则世间繁花似锦。反之,亦然。”李氏抛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带着女儿离开,只留下陆氏在原地错愕。 好一会儿,陆氏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顿时气恼道,“好你个李氏,竟然敢挖苦我!”她恨恨的指着李氏的背影道,“当你自己多干净么,你要真干净,就不会巴巴的跑过来了!你要真干净,那锦素可就不会死的那么巧了!” 一旁的谢如澜直觉里面有秘密,当下便拽了拽陆氏的衣角,轻声道,“娘你小声些,锦素是谁?” 陆氏嗤了一声,鄙夷道,“还能有谁,你二伯伯的妾呗。” “那我怎么没见过呢?”谢如澜扶着陆氏的手,一面慢慢走着,一面刨根问底的问道。 陆氏慈爱的看了她一眼,又如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你那时候还在我怀里抱着呢,怎么会见过?那锦素是李氏带过来的陪嫁丫鬟,模样生的美极了,你二伯伯就是个色痞子,会不动心?成亲一个月就给锦素开脸了,没多久,锦素就怀了孩子,就是你大姐姐。本来这事儿就打了李氏的脸,大家都当她忍了是性子好。可谁想到,没过两年,锦素又怀上了,连太医都说可能是男孩呢。谁料想,锦素却在起夜的时候摔倒,头磕在了石板上,一尸两命啊!那还是个成型的男胎呢!” 陆氏说这话的时候,嘴里只道可惜,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芒。在大宅里呆久了,视野便就只剩下了这一方小小的天空,女人们除了传宗接代,便是博得男人的宠爱。而这种事情,也就成了她们唯一的乐趣来源。 谢如澜听完,眼中有光芒闪动,随后便隐匿了起来,道,“这么说来,大姐姐也挺可怜的呢。” 陆氏哼了一声,道,“她一个丫鬟生的,有什么可怜的?虽说娘死了,可好在她生的美,只要乖乖的,过两年李氏保准亏待不了她。” 闻,谢如澜又警惕的看了眼周围,见无人经过,这才道,“好了,娘,咱们不说这些了,爹快回来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一想到自家后院还有一只迷惑人的狐狸精,陆氏这才猛然醒悟,恨声道,“对,咱们得快点回去,今晚上,可不能再让你爹睡在她院子里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这个女儿很聪明 > 待得陆氏等人走远了,才听得假山后有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紧紧地掩着一张脸,却仍旧有泪珠儿从指缝中渗出来。 良久,她才缓缓的将手拿了下来,掏出帕子擦干了泪痕,又整理了着装,方才慢慢的朝着自己的院落中走去。 只是那背影,却带出了几分的坚毅和决心。 府内的人离开之后,听风院里一下子便寂静了下来。乔氏接过谢如琢端来的茶,低声问道,“昨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今儿的事情,着实叫乔氏感动了一把,她没想到这个嫡女竟然如此的护着自己。 闻,谢如琢微微一笑,道,“本来就想告诉母亲的,只是刚才人多嘴杂的,没法说罢了。”她将昨日事情讲了一遍,又道,“若不是贵妃娘娘急着传召,我当时便要全盘与母亲托出的。” 乔氏只是听她讲这个经过,后背就已经湿了一片了,好一会儿紧紧地抓住谢如琢的手,郑重道,“昨日的事情能逃出来是你命大,但是你要记着,这件事就到底为止,你要把它彻底忘掉!以后再也不许想起来,更不许去查探昨日的女人,你明白么!” 她只当是冬梅惹怒谢如琢,却不想,那冬梅竟然出了这样恶毒的点子。而这个冬梅,明显是冲着谢如琢来的! 不管背后指使之人是谁,能知晓这样秘密,并且能控制宫人的,定然地位不低。谢家虽然权势大,却未必能在皇家的压迫下保住一个女儿。 见乔氏这般紧张,谢如琢只淡淡一笑,安抚似的反握住乔氏的手,道,“母亲放心,我已经大了,不是鲁莽之人,这事儿也只能到此为止。可是,处置下人的权力我还是有的!” 乔氏细细思索了一番,道,“是,昨日之事咱们虽然不能再查下去,可是今儿个的事儿,我却是一定要还你个公道的。” 说着,她又冷了神色,道,“这个李丁能拿到你的贴身之物,必跟你院子里的人脱不开关系。那冬梅只是个三等丫鬟,进不得你的院子,想来,你院子是时候来个清扫了。不如我们这样……” 谢如琢早想到了这一层,闻只一笑,便认真的听乔氏安排。 待得母女二人商议了半日,天已经中午了。谢如琢又陪着乔氏用了午膳,这才送了她回院子去。 却不想,刚走到门口,便见碧枝一脸怒气的走了过来,看到二人,碧枝请了安,又欲又止。 乔氏见碧枝来的方向是小库房,便知必是为了家务事,她也不瞒谢如琢,只道,“进屋说吧。”说着,带着谢如琢一起进了房间。 碧枝见她这态度,先是诧异了一下,继而道,“回夫人,您上午着奴婢去查验的账目,奴婢已经一一验过,明眼看来的确是没问题,可是您看这个。”说着,碧枝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单子,只见上面一一列着采买名单。 乔氏接过看了几眼,便递给谢如琢,道,“琢儿,你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谢如琢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见上面写着青菜肉类以及绫罗绸缎各自的采买价格。她前世嫁给萧君涵之后,也曾掌过一段时间的家,一下便发现了问题。 “母亲,这锦缎的价格三十两一匹,是不是太高了?”要知道,便是自己父亲的官职,每个月也才有不足百两的俸禄,一匹锦缎的价格,的确是有些离谱。 谢如琢说完,又指着其他几个采买的东西,一一道,“还有这几样,价格都有些不对,怕是有古怪吧。” 闻,乔氏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倒是个聪明的。”谢如琢方才说的这些,全部都是府内采买东西之人贪污来源。 说完,乔氏又问碧枝,“可曾查出来是谁贪得么?” 碧枝为难的摇了摇头,道,“负责采买的那几个嬷嬷们都是推三阻四的,老奸巨猾的很。奴婢问了半日,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听了碧枝的话,谢如琢忽然想起一事来。 前世里,家中因着银钱亏空严重,老太太亲自出马彻查。这一查不要紧,竟然查到了乔氏的亲信王嬷嬷头上,那老货仗着自己是大夫人房中的人,竟然贪了几千两银子!老夫人知晓之后震怒,不但把王嬷嬷发落,还夺了乔氏的掌家大权。 谢如琢那时候只顾得看热闹,当时还因为此事,幸灾乐祸了许久呢。 眼下碧枝一说贪污之事,谢如琢立刻便想起了王嬷嬷,她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母亲,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 乔氏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说说看。” “既然她们相互推诿,那咱们就选出一个主事的来。毕竟,几个人合力吞一份儿钱,可没有一个人独吞来的好吧?先让她们窝里斗着,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咱们再来个瓮中捉鳖!” 谢如琢一说,乔氏便明白了过来,她眼睛一亮,笑道,“你这个鬼丫头,点子倒是多。”说着,她又笑看着碧枝道,“听见四小姐说的了么,还不快去照办!” 碧枝欢喜的应了,忙忙的走了出去。 谢如琢又陪乔氏说了一会儿话,见她有些倦意,这才起身离开。 大夫人要选一个主事嬷嬷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因着此次监管之人是大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王嬷嬷,那些个闻风而动的嬷嬷们便都动了心思。 最终,在碧枝和王嬷嬷的推荐下,乔氏定下了三个人选,张嬷嬷、刘嬷嬷和赵嬷嬷都在乔氏的人选之内。可是乔氏却又为选哪个犯了愁。 又是一日午后,王嬷嬷刚要睡觉,就听得主母传召。她赶紧起身收拾妥当,便去了乔氏的房间。 “夫人,您找我?” 见王嬷嬷来了,乔氏点了点头,道,“嬷嬷,您来了,快坐吧。”乔氏一面和颜悦色的赐座,一面冲着碧枝道,“还愣着作什么,快去给嬷嬷沏茶!” 碧枝应了一声,倒了杯茶递给王嬷嬷,欢喜的她连连道谢,“多谢碧枝丫头,可使不得呢,夫人您真是抬举老奴了!” 乔氏摆摆手,笑道,“她是小辈儿,应该的。嬷嬷,我今儿叫你来,实则是心里有了个人选,想跟你商量个主意来。” 闻,王嬷嬷立刻眼中一亮,道,“夫人您中意的哪个?” “唔,咱们主管后厨采买的张嬷嬷,我看她平日里行事倒是稳妥,且又是你推荐的,你觉得她如何?”乔氏思索了一阵,这才问道。 一听到张嬷嬷,王嬷嬷立刻便有些欢喜,要知道,这个张嬷嬷跟她的关系极好,平日里没少给自己送东西。如今要是选了她,那自己又有不少的油水可捞了! 只是,这话却不能她自己说,王嬷嬷看了眼碧枝,道,“碧枝姑娘不是也推荐了一个么,老奴倒是觉得那个不错呢。” 乔氏听了这话,顿时笑着摆手道,“她是凑热闹罢了,那个刘嬷嬷做事欠妥当,不如张嬷嬷稳重啊。” 乔氏的话如同一个定心丸,叫王嬷嬷心中顿时舒畅起来,她陪笑道,“是,还是夫人您慧眼如炬呐。” 闻,乔氏嗤笑一声,道,“你惯会哄我,嬷嬷,忙过这两日,便把选的人公布了吧。我有些乏了,你先去吧。” 王嬷嬷千恩万谢的出了门,又回头望了一眼关上的房门,顿时便扬起一个贪婪的笑意。现在得了大夫人的准信,她要是不去敲一笔,怎么能对得起她王嬷嬷点石成金的手! 在张嬷嬷的房间内整整呆了一下午,王嬷嬷才从她的房间内出来。而她的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她得意的将荷包装好,这才慢悠悠的向着厨房走去。 却不想,还未走进厨房,便见一个丫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嬷嬷,您快去看看吧,绛朱跟青桃姐姐吵起来啦!” 王嬷嬷一愣,顿时便铁青了脸色,道,“我去看看!”青桃是她的侄女儿,她没有女儿,所以对这个哥哥家的女人很是上心,从来都是捧着惯着的。后来青桃被谢如琢赶去当杂役后,她就使了权利把青桃调去了厨房,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谁都不敢给她气受的。 是以,这丫鬟一说有人敢跟青桃吵起来,她顿时便火冒三丈。 果然,刚一进门,就听得里面在吵吵嚷嚷,王嬷嬷沉着脸走了进去,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吵什么吵?” 一见王嬷嬷,青桃顿时便收了原先的利爪尖牙,委屈道,“姑姑,您看看,我千辛万苦给大夫人熬出来的燕窝,都被绛朱打碎了!” 地上有一个碎掉的小炉子,里面的燕窝还在冒着热气,显然是被打碎不久。 绛朱闻,顿时气道,“你当真是会颠倒黑白,明明是你自己把这个炉子放在桌子边儿上,便是别人不碰,它迟早也得掉下去!偏我倒霉,所以经过的时候它掉了,我不说你吓到我了,你还敢诬赖我打碎的?” “呵,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敢嘴硬呢?”青桃嘴是个惯会挑拨的,当下便尖声道,“不信你问问这厨房里的人,哪个不知道是你打碎的?哼,先抢了我大丫鬟的位置,我都不与你计较,那是我心好。可是你不能当了大丫鬟,就以为自己是主子了吧!大夫人的燕窝也是你能随便碰的么,现在打碎了,这个责任谁来负?” “你血口喷人!”绛朱平日里就是个稳重的,也不大会与人吵架,当下就气得面红耳赤,道,“我懒得跟你说这么多,我还要去伺候小姐呢!” 说完,绛朱就想走,却不想,被王嬷嬷拦住了去路,“想走?先把这里收拾干净了!” 绛朱一愣,见王嬷嬷粗胖的身子挡住去路,当下就恼了,生气道,“这厨房里有专门打扫的丫鬟,为什么要我去做?” “因为这是我的管辖范围,我说是谁来,就得谁来!”王嬷嬷见青桃旧事重提,才知道原来这个绛朱就是抢了自己侄女儿大丫鬟位置的人,当下就打定主意要为难她。 绛朱不愿与她多做口舌,转身便要去拿扫帚,却被王嬷嬷一把夺过,道,“谁准你用扫帚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讨回公道 > 她一说完这话,绛朱顿时愣住了,“不让用扫把,我怎么打扫干净?” 王嬷嬷冷哼了一声,倨傲道,“你不是用手打碎的么,那你就用手把它清理干净好了!” 这却是明显的刁难了,绛朱便是泥人,也被激起了三分的土性,甩手道,“这活,王嬷嬷爱找谁做就找谁做吧,我还要回去伺候小姐,没工夫陪你耗着!” “你走一个试试!” 见绛朱要走,王嬷嬷立刻拦住了她的去路,怒目圆瞪着她。 “我偏要走!”绛朱见她明摆着欺负自己,顿时便冒了火气,绕过王嬷嬷便要出了门。却不防,她刚走了一步,就被人拽了过去,一巴掌打在了脸上。 左侧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让绛朱一时有些错愕,她没想到,这个老刁奴竟然真的对自己动手了! 王嬷嬷得意的看着她,阴阳怪气道,“在这里做错了事儿,就得服我的管教!不干活,可以,那就得受罚!” “你!”绛朱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恨恨道,“你欺人太甚!”说完,她一把推开王嬷嬷,跑了出去。 王嬷嬷也不拦住她,只在身后道,“有本事你就去告状,最好是挑拨的你家小姐去跟大夫人大闹一场!哼,我看到时候这个挑拨离间的罪名你受不受得起!” 绛朱脚步一顿,继而再次大步跑开。 只是,她到了听风院之后,到底是把脚步生生的转到了自己的房内。王嬷嬷是不讲理的,可是自己小姐是什么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了。眼见着现在小姐跟大夫人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些,若是因为自己又闹僵了,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绛朱在房内胡思乱想了一阵,到了傍晚,却不得不去主屋伺候谢如琢了。 下午的时候,谢如琢就没怎么见着绛朱,此时见她来了,一脸笑意道,“绛朱,你过来看看这个花型可好看?” 刚才整理宫中赠的首饰,谢如琢让浅碧几人各自挑了一样,偏绛朱不在。谢如琢记得她喜欢梅花,特意留了一双梅花样式的耳环,为此还被浅碧笑了一顿偏心。 这会儿听到谢如琢这话,浅碧再次旧事重提,嘻嘻笑道,“瞧瞧咱们小姐这样子,可是高下立现了呢。” 奶娘李嬷嬷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们笑闹,此时听了这话,不由得打趣道,“哟,瞧瞧这醋缸子翻的。” 绛朱依走过去,刻意的站在谢如琢身后,笑道,“这可是梅花,果然精致呢。” 红蕊抢先道,“可不就是梅花么,刚才小姐可是说了绛朱最喜欢梅花,这个我替她留着,其他的你们随意挑吧,可见小姐心中对你珍视异常呢。” 听了这话,绛朱的眼圈儿顿时一红,更加坚定了要把事情压下去的心。小姐对自己这么好,受这点委屈又算什么? 红蕊说完,谢如琢便笑嗔道,“你们这几个小蹄子,方才挑东西时殷勤的很,偏这会儿又来挑我的理儿了?” 二婢听了,立刻佯装害怕道,“奴婢不敢。”只是话中,还是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 跟谢如琢相处久了,这主子是什么脾气,她们也都摸得清清楚楚,知道什么样的玩笑是笑,什么样的就是过。有了这个度,适当的闹一闹,反而能逗得主子开心。 谢如琢骂了二人,这才回头笑道,“怎么样,我挑的可合你的心意……” 她的话停住,猛然起身,拨开了绛朱左侧垂下的发梢,那红红的巴掌印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谢如琢顿时咬牙道,“这是谁干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谢如琢都非常护自己的人,对这些下人的好,甚至超过了兄弟姐妹,这也是为何后来谢如琢对绛朱不好了,绛朱仍旧为她收敛尸骨的原因。毕竟,人都是以心换心的。 如今看到绛朱脸上的巴掌印,谢如琢顿时便怒火中烧。这印记被绛朱刻意的遮了粉,却仍旧盖不住肿起来的脸颊和红痕,可见下手之人有多不留情。 巴掌是甩在丫鬟脸上,却更是在明目张胆的打她谢如琢! 绛朱只摇摇头,强笑道,“小姐,是奴婢自己不留心,不碍的。”谢如琢这般,她心中又感动又心酸,越发的打定了主意,不能给小姐生事端。 李嬷嬷自然也看见了女儿脸上的痕迹,见绛朱这态度,便知道此人若是说出来,小姐怕是少不得要闹了。所谓知女莫若母,李嬷嬷心中感叹绛朱的懂事,又心疼她,因此道,“小姐,这丫头总是毛毛躁躁的,您别往心里去,不如就让她歇着去吧。” 谢如琢恍然未闻,吩咐浅碧道,“去把门带上,别让任何人进来。” 浅碧应了一声“是”,匆匆过去关了大门,回身却又见绛朱一副打死不说的模样。她顿时来了气,回头便道,“你以为不说就是对小姐好了么?你这个样子出去,说不定别人还以为是小姐虐仆了呢!再说了,若是那人有心对小姐不利,你以为单凭自己的隐瞒就可以不挑起事端么。若是反倒叫别人抢了先机,那就是你的过错了!” 不得不说,浅碧十分了解绛朱,说出的话,可谓是字字到了对方的心中。 绛朱被她一番话说动,犹疑了一会儿,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谢如琢听到王嬷嬷的名字时,顿时冷哼了一声,这个老货,还真会给自己脸!若是放在以前,她还真的会直接将这笔账算到大夫人头上,不过,今时可不同往日了! 见谢如琢不语,绛朱一时有些忐忑,小心道,“小姐,对不起,奴婢有给您惹事了。” 谢如琢却伸手抚上了她的脸,柔声问道,“疼不疼?” 绛朱被她的话感动的鼻子一酸,轻声道,“奴婢不疼。” “你受委屈了。”谢如琢将手撤了回来,继而拉过绛朱的手,将那装着梅花耳环的盒子放在她的手心,道,“你放心,这公道,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的,只是,不是现在。你且耐心的等些时日,我定会……”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绛朱被她脸上的狠厉吓到,好一会儿才呐呐道,“多谢小姐。” 又说了一会儿话后,谢如琢这才让绛朱回房间收拾一下,跟着自己去正厅吃饭。 谢慎和谢淮南都未曾回来,这厅内便剩下了一众女眷。 见到谢如琢,乔氏当先笑道,“伤还没好呢,在房中吃饭不就好了,怎么又出来了?” 那日谢如琢在乔氏房内坐了许久,回去之后才想起那三位天潢贵胄,于是就随口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发烧了,将人给打发走了。却不想,到了晚间的时候,她竟当真发起烧来。 府内一阵兵荒马乱的折腾后,乔氏便命令谢如琢好生的养着,不许在出门了。 谢如琢一面抱住扑过来的谢淮霖亲了一口,一面道,“哪就有这么娇气了,我再不出来走走,都要发霉了。” 谢淮霖被谢如琢亲的有些羞涩,听了这话却仰头道,“姐姐壮壮,像小老虎!” 一旁的谢如玥顿时笑的前仰后合,“小永安,你真真儿说出了我心里的话。你四姐姐不但是老虎,还是只母老虎!” 谢如琢白了她一眼,道,“谢如玥,你也就在母亲身边装一下淑女罢了,五十步笑百步你也好意思。” “那我也比你好的多。”谢如玥哼了一声,见下人上了菜,忙得起身给乔氏盛了汤,笑道,“母亲,当心烫。” 乔氏谢了谢如玥,又望着屋内这一副和乐升平的场景,不由得有些感慨。出嫁前,她娘就说,继母难为,到了嫁过来后,她才知道有多难。如今她们能相处到这般境地,其中多少辛酸,只有乔氏自己知晓。 谢如琢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喂了谢淮霖一口菜,又起身将乔氏最爱的糯米丸子放到她的碗中,嘴里却不服气道,“只你会给母亲夹菜么,我也会。” 乔氏顿时被谢如琢逗乐了,笑道,“是是是,你们都好。”她说着,又对谢如琢温柔的笑了笑,却不想,无意中刚好看到了绛朱刻意遮掩的脸。 那脸上是一个巴掌印。 乔氏自然不相信是谢如琢打的,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晓的。就说那冬梅,犯了那么大的错,就被谢如琢撵出去罢了,连打都未曾打一下。更别说谢如琢的贴身丫头了,那日子简直比普通人家的小姐活的都尊贵。 只是,若不是谢如琢动的手,那这是谁干的? 待得吃完饭,乔氏便将谢如琢单独叫到房中,询问此事。 果然,谢如琢支吾了一下,便道,“她去厨房时,不小心打翻了母亲的燕窝粥,王嬷嬷一生气,便打了她一巴掌。” 乔氏闻,一双秀眉深深地蹙起,“这王嬷嬷下手也忒重了些。”这主事嬷嬷的选拔,她刻意交给王嬷嬷,未必没有试探她的想法。可是,如果这王嬷嬷对一个丫鬟就能下的去狠手,那是不是代表,她平日里在自己面前的和蔼可亲,都是装的? 谢如琢知晓这件事必会在乔氏心中种下一个刺,所以她什么都不必说,只道,“其实不怪王嬷嬷,那日青桃犯了错,被我贬去做了杂役。这丫头心眼小,必是心中想要报复,所以才借了这个机会,在王嬷嬷那里挑拨了。青桃毕竟是王嬷嬷的侄女儿,这样一来,亲疏立显,王嬷嬷一时下了重手,也是情有可原的。” 谢如琢看似解释,却是越描越黑,反倒叫乔氏心中的怀疑加重了一层。说的好听些了,是侄女儿想要报复,可若是再深一层去想,却未必不是王嬷嬷自己想替侄女儿出头,所以设了一个局。 乔氏心中思量了一番,便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来,“那冬梅你就这样放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嬷嬷们打架啦 > 谢如琢命人关了冬梅三日,期间水米不许进,而后便将饿的奄奄一息的她赶了出去。 乔氏直觉不妥,想起这事便出口询问。 谢如琢也不打算瞒她,因此笑道,“母亲,你可知道放长线钓大鱼么?她被放出去,这般境地之下,只能找自己真正的主子!若她是别人安插的棋子,那咱们就可以顺藤摸瓜。若她只是被人以钱财诱惑,那这般不忠不义的仆人,咱们也不必管她的死活了!” 乔氏未曾想到她做事还有这么深的一层含义,当下便不敢小瞧了这个女儿,只道,“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告诉我一声便是。” 谢如琢谢过乔氏,又道,“娘,主事嬷嬷的事情,咱们是不是可以收网了?” “恩,就依你所,咱们就选……” “怎么是她!” 张嬷嬷一脸愤怒的站在王嬷嬷的身边,道,“王嬷嬷,我可是给您送了我半辈子的积蓄啊,您怎么能说换人就换人呢!” 王嬷嬷本就在烦躁,此时听到张嬷嬷的话,顿时便起身道,“行了,你能不能别在我耳边聒噪了。这眼看着我已经够烦了,你还吵我,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她一发飙,张嬷嬷立刻有些偃旗息鼓,可是一想到自己那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却一点回报都看不见,张嬷嬷的火气便又有些复苏,“王姐姐,咱俩平日里关系最好,所以我也最信任你,可是,您说这十拿九稳的事情,怎么就没了呢?您想想,那赵嬷嬷她可不是您这头的人,那是二夫人的人!若是她当上了,那到时候得了好处的,可就是别人了!” 她这厉害关系,王嬷嬷自然是懂得,此时也不由得无奈道,“那日大夫人明明已经说了属意你的,就等这两日公布消息了,临时换人定然是有原因的。这样,你先回去,我去大夫人那里打听打听,说不定,这事情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张嬷嬷便是再心不甘情不愿,此时见她抬出了大夫人,也只得先告退了。只是她心里到底愤懑,便想去别的嬷嬷那里打探消息。 却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出了。 张嬷嬷刚过了垂花门,便见角落里有两个丫鬟在窃窃私语,“柳儿,你知道么,我听说大夫人原本想选张嬷嬷的,可是啊,有人举报了她,所以张嬷嬷才落选的!” 张嬷嬷刚想走,却听到丫鬟的话,脚步顿时便立在了原地。她小心翼翼的隐藏起笨拙的身子,只露了一个头偷听。 那个叫柳儿的丫鬟闻,立刻感兴趣道,“举报?是谁举报啊?” 先前的丫鬟一脸神秘道,“我那日去给大夫人送茶水,结果却见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我刚想去敲门,便听得里面声音道‘大夫人,您不知道,那张嬷嬷是给王嬷嬷送了钱的,据说送的数量还大呢!’你猜,那声音是谁?” 柳儿猜测道,“是不是现在被选上的赵嬷嬷?” 张嬷嬷一脸愤怒的握紧了拳,刚想去找赵嬷嬷算账,却听见那丫鬟道,“不是,是刘嬷嬷!” “啊?怎么会是她!”柳儿的声音跟张嬷嬷同时出声。 张嬷嬷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头掩藏在垂花门后。 那边丫鬟静了一会儿道,“你听见有人说话了么?” 柳儿摇头笑道,“你傻了吧,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 那丫鬟又四周看了一圈,这才小声道,“吓死我了,我跟你说啊,那日刘嬷嬷可说了‘大夫人,我不求自己能当上主事嬷嬷,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所以,请您不要选我,但是也不要选那等小人!’然后,大夫人听了这话,直夸刘嬷嬷呢。你想啊,就三个嬷嬷,不选刘嬷嬷,不选张嬷嬷,那可不就是选赵嬷嬷么。” 张嬷嬷在垂花门口听得怒发冲冠,将手中的帕子当做刘嬷嬷,狠狠地捏着。听得那俩小丫头越走越远,她再也忍不住,顿时便大步向着刘嬷嬷那里冲去。 刘嬷嬷正在库房领着一帮小丫鬟们清点货物,就见张嬷嬷怒气冲冲的走进来。 她刚露了个笑脸,道,“张嬷嬷今日怎么有兴致过来了?” 结果话音还未落,便把张嬷嬷一把揪住头发,扯倒在地上。张嬷嬷顺势骑上她的身子,一面捶打她,一面恶狠狠道,“我叫你这个老货嚼舌根!我打死你!” 刘嬷嬷先被打的愣住,后又被剧烈的疼痛给惊醒了神智。刘嬷嬷平日里就不是个吃亏的,眼下被打,顿时将手拧上了张嬷嬷的胳膊内侧。 张嬷嬷吃痛,顿时从她身上滚落下来,刘嬷嬷顺顺势站起,朝着张嬷嬷身上踹去,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个狗娘养的,老娘招你惹你了,你就来打我,我让你打!” 眼见着两个人缠着打到了一起,在场的又多是小丫鬟,当下就没了主意,嘴里只一个劲儿的叫着,“别打了,别打了!” 都打到了这种地步,又怎么可能不打? 两个嬷嬷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打的越发起劲儿了。只见那屋内所有能用上的东西,诸如鸡毛掸子之类的,全都被两人垫在手里,恨不能手中能有把刀子往对方的身上招呼。 终于有机灵些的丫头回过神来,顿时便朝着王嬷嬷的院子里跑去,一面跑,还一面喊道,“不好啦,出人命啦!” 王嬷嬷刚送走张嬷嬷,心中的怒气还未平静下来,门就被小丫鬟狠狠地撞开。她刚想发作,就听小丫鬟喘着粗气道,“不好了,王嬷嬷,张嬷嬷和刘嬷嬷打起来了!” “什么?!” 王嬷嬷一愣,顿时便起身,步履匆匆的跟着小丫鬟来到了库房。 一进门,就见里面围了许多的丫头媳妇儿们,却没有一个劝架的。王嬷嬷顿时怒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快把这俩人给我拉起来!” 张嬷嬷和刘嬷嬷已然打昏了头,只听得张嬷嬷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让你这个老货去夫人那里告密,我让你告密!” 刘嬷嬷还保存着一丝的理智,辩驳道,“老娘没做过的事情,绝对不承认,你倒是说我告什么密了!”她一面说着,不忘一面狠狠地抓了一把张嬷嬷的头发,意图扯下来。 头皮上带来的疼痛让张嬷嬷更加的不冷静了,恶狠狠道,“不是你这个老货跟夫人说我给王嬷嬷送钱,夫人怎么会不让我当主事的!这事儿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如今因为你,我煮熟的鸭子都飞了,你个不要脸的老货!” 闻,刘嬷嬷顿时气笑了,“原来是你鸡飞蛋打过来找我算账了呀,哈哈,你活该!” 两个人打的屋里一片狼藉,这断断续续的话,却被在场的人听了个真真切切。 王嬷嬷见两个人越说越不像话,顿时气急败坏道,“成何体统!你们赶紧把他俩拉开!拉开!”她说完,自己当先上手,狠命的拽起张嬷嬷,又有丫鬟婆子们过去,或安抚张嬷嬷,或扯开刘嬷嬷。 好容易将两个人分开后,两人嘴里都还骂骂咧咧的,直到意识渐渐回笼,见到眼前站着王嬷嬷时,才都有了一点惧意。 “你们两个闹够了么!” 王嬷嬷狠狠地瞪着两个人,怒道,“光天化日的,就在这里打架!像话么!若是让主子知道了,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刘嬷嬷当先道,“王嬷嬷,我可占理儿,您问问在场的各位,我正整理着货物呢,她就过来,一把把我拽地上开始打。我要是不还手,岂不是太怂了么!” 闻,张嬷嬷顿时呸了一声,道,“不要脸的老娼妇,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有本事告密,你怎么没本事承认啊!你把老娘拉下马,你也没好下场!” “哼,告密?你做龌龊事儿,全府的人都知道了!你不就是送钱了么,真当我不知道啊!你敢送,怎么不敢让人知道啊!说我娼妇,你也不是好东西!”刘嬷嬷嘴上从来不饶人,此刻更加说话猖獗了起来。 眼见着两个人说话越来越不像话,王嬷嬷顿时制止道,“都别吵了!张嬷嬷,你没事儿找事儿,罚你半年的银钱,现在回你的房里去!还有刘嬷嬷,你也有份,但是念你不是主动打别人的,这次就算了,要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眼下刘嬷嬷明摆着是知道了自己受贿的事情了,自己必须稳住刘嬷嬷。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彻底的封她的嘴! 王嬷嬷的算盘打得叮当响,有人却不愿意让她如愿,“王嬷嬷,你这明摆着偏心!凭什么就要扣我的月钱啊,要扣,也是扣这个老娼妇的!” “你说谁是娼妇呢,张翠娥,你别给脸不要脸!”刘嬷嬷被张嬷嬷骂的恼了,顿时挣脱丫鬟的手,一巴掌便甩了上去。 眼见着二人又要打起来,气得王嬷嬷跺脚道,“快把她俩给我拉开!” 正在这时,忽听得门外传来大夫人的声音,“你们都在闹什么呢?” 乔氏得了谢如琢的信儿,故意站在门外听了半天的戏,这越听,心中的火气就越大。待得听完整个过程后,乔氏这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推门而进。 猛地一见到大夫人,屋内众人顿时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道,“给大夫人请安。” 还不等其他人说话,王嬷嬷就先开口道,“主子,不过是下人有些口角,老奴已经处置完了,您请放心。” 乔氏看了她一眼,这才转向其他两个人,问道,“怎么回事啊?” 刘嬷嬷嗓门高,直接就盖过了张嬷嬷,“夫人,老奴冤枉死了呀,我正在库房忙活呢,这老货就推门进来,直接就是对老奴一顿打呀,您看看,我这身上都是伤!”刘嬷嬷的头发被扯开了,衣服上也都是滚的泥土,而她的一只眼也被打的乌青,此时看起来格外的滑稽。 再看张嬷嬷,也没好到哪儿去,嘴角流着血,脸上还有几道被抓出来的血印,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全是一群蛀虫 > “夫人,您不知道,这个老货不要脸,大嘴巴,我打她活该!”张嬷嬷此时被气的狠了。王嬷嬷明显是不偏向自己,半辈子的积蓄打了水漂不说,还要再被扣半年的月钱,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惊天噩耗!此时看到大夫人,她像看到救星一般,顿时哭嚎了起来。 见到屋里这乱糟糟的模样,乔氏抚了抚额道,“王嬷嬷,你来说是怎么回事吧。” 王嬷嬷警告的瞪了一眼张嬷嬷,这才陪笑道,“夫人,不过是张嬷嬷喝了点马尿,就来撒泼了,您别往心里去呀。张嬷嬷,还不快回你的房间里去!” 见王嬷嬷还威胁自己,张嬷嬷顿时恶向胆边生,怒道,“我才没喝酒,夫人,我今日可是滴酒未沾呢!您想知道真相么,那我就告诉你!” 王嬷嬷心中一突,抢先道,“这老货还发疯了,给我堵了她的嘴送回房去,别污了大夫人的眼!” 可周围人却没有一个动弹的,都站在一旁,预备着看笑话。 张嬷嬷得意的一笑,继而高声道,“大夫人,我那时候昏了头,为了做主事嬷嬷,所以给王嬷嬷送了三百两银子,那可是老奴半辈子的积蓄。可是刘嬷嬷却去给您告密了,那钱就打了水漂了!王嬷嬷收了我的钱,非但不帮我,还跟着刘嬷嬷一起对付我,我不服气!” 乔氏一听到这个数字,顿时便脸色阴沉,三百两,这些奴才一个月的银钱是一两银子,足以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吃喝花销了,这奴才干半辈子不吃不喝不用也才勉强能挣三百两,可她居然一次送礼就送这么多! 她就不信,这老奴才之前没送过!能送出这么多银子,就说明她以后在这个职位上,必须谋取这个数字是十倍乃至百倍! “王嬷嬷,你可有什么话说!” 听到乔氏阴寒的声音,王嬷嬷顿时便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夫人,您要相信老奴,老奴绝对没有这么做过啊!” “夫人,我送的是个牡丹的荷包,上面是黑色的缎面,加粉色的牡丹,还有三片绿叶子。您要是不信,就去王嬷嬷的房中搜,保准能搜出来!”张嬷嬷冷笑了几声,解恨似的看着王嬷嬷。 乔氏自然要搜的,当下就吩咐人去王嬷嬷的房间搜查。 不多时,丫鬟便捧着搜查出来的东西,全部呈到了乔氏的面前。 不看不知道,一看,乔氏便怒火中烧,指着在场的几位嬷嬷,恨声道,“我谢家养你们这群人,就是为了让你们贪污成风的么!” 却原来,乔氏让搜查的时候,多了个心眼,将其他几位嬷嬷的房间也都查了个仔细。 这些嬷嬷大多数都是家中已无长辈,所以银钱肯定都是放在自己身边的,如今不查不要紧,一查,竟然查出了这么多的肮脏龌龊! 见到这些东西之后,连闻讯赶来的赵嬷嬷,也霎时面色灰白。 待得清点之后,这些嬷嬷们贪墨的银钱和其他东西总共价值将近三千两,其中财物,以王嬷嬷最甚! 乔氏当下就回了老夫人,将这些人全部送到了偏远的庄子里,名为养老,实则软禁!毕竟,这些人在谢府干了半辈子,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们都清楚得很。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加上这些人的怨气,难保会做出什么对谢府不利的事情来。 谢如琢在一旁听着,对乔氏的话不做表态。待得乔氏说完之后,季氏点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有理,就按你说的办吧。” 乔氏应了,又道,“媳妇不敢贪功,其实这些都是琢儿的主意。” 闻,季氏顿时来了兴趣,毕竟,一个掌家主母会这么做不稀奇,可若是这些法子都出自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口中,那就值得思量一番了。 “琢儿,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见季氏询问自己,谢如琢也不居功,只笑道,“咱们不是有句古话,叫要想使人灭亡,必先叫人疯狂么。跟这个其实是一个理儿呢。” 季氏点头,赞赏道,“你倒是个明理的,不过,这事儿却有一点不好。一下子除掉四个掌权的嬷嬷,这府中必有那不知情的,会埋怨咱们做事太过狠毒,那这事儿你要怎么处置呢?” 季氏有心考一考谢如琢,而后者,显然没有叫她失望。 “其实孙女儿之前给母亲讲过,这事儿过了之后,还有一事要做。就是从这些被送走的嬷嬷家中,挑选一些有能力又老实的下人们来府内当差。若是有那能力出众的,可以再次委以重任。咱们谢府是百年府邸,最是赏罚公正的。错则罚,功则赏,如此,才能显出我谢家的风范来。” 谢如琢一套话说下来井井有条,有理有据,直叫季氏当下便舒展了眉头,笑道,“不愧是我谢家的嫡孙女儿,乔氏,你教养的好啊。” 谢如琢的法子,既除了老奸之人,又哄住了人心。乔氏心中越发的觉得这个嫡女不简单,此时听得季氏夸奖,顿时谦虚道,“媳妇儿愧不敢当。” 三人又说了一会人话,见季氏有些累了,乔氏方才带着谢如琢离开了。 乔氏按照谢如琢说的法子,将嬷嬷们送走之后,又从各家挑选了人重新进府。府内果然没有流,且都夸赞乔氏持家有道,谢家管家有方。 只是,却恨得三房之人咬牙切齿,连二房都有些愤愤不甘心了。毕竟,此次除掉的人中,两家之人都在此列! 谢如琢回房之后,便见红蕊一脸神秘的来找自己。谢如琢打发了人都出去后,这才问道,“她有什么异动?” 红蕊低声道,“小姐,那人说,冬梅走了之后,径自去了城南的傅家,可是傅家却闭门不见。后来,她又累又渴,倒在了一座破庙内,被一群乞丐给……” 接下来的话,红蕊脸色通红的难以启齿,又带着几分的同情。见她的神色,谢如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因此道,“行了,你先下去吧,这事儿我自有主张。” 红蕊点了点头,到底是忍不住,道,“小姐,恕奴婢多嘴,冬梅她的确是有罪,可是如今这般境地已经够惨了,咱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去害她了?” 虽然冬梅现在没死,可是跟一群乞丐在一起,恐怕也离死不远了! 谢如琢看了她一眼,这丫头虽然在府内待得久,可胜在有一片单纯的心。 “红蕊,你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么?” 红蕊有些疑惑的看着谢如琢,而后又不好意思道,“小姐,您知道的,奴婢自幼没读过书,又不比绛朱和浅碧姐姐是打小伺候您的。所以奴婢连字都不认识呢,哪里听过别的?” 谢如琢拍了拍她的手,道,“无妨,你若想学,以后等夫子来的时候,跟着一起便是了。” 见红蕊一脸惊喜,谢如琢又继续道,“农夫心善,救了一条冻僵的蛇,可是蛇苏醒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对着农夫的胸口狠狠地咬了下去。所以,红蕊你要记着,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冬梅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是她咎由自取。我不会去害她更惨,但是你也不可去救她,以防他日你自己反被害。你懂了么?” 红蕊知道这一番话,是谢如琢对自己推心置腹,当下就重重的点头道,“奴婢懂得!” “恩,没你的事儿了,你先去外面守着吧。” 等到红蕊离开了房间,谢如琢这才向着府内的某一个院子看去。 城南傅家,那不就是傅倩儿哥哥的家么!以前傅倩儿不过是谢慎的贴身丫鬟,后来借着谢慎醉酒,爬上了他的床。若不是娘心善,她也做不了姨娘! 娘死了之后,傅倩儿便将她接到了身边抚养,表面上对她好的不得了,可实际上,却贪墨了不少好东西,都贴补给了她的哥哥。连那处城南的宅院,也都是傅倩儿给买的。 如今冬梅出事之后,那里都不去,却只去傅家,难道说这件事跟傅倩儿脱不了关系?一想到那些泛着陈旧的字帖和手绢,谢如琢就重重的皱起了眉,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此时定然不止傅倩儿一人所为,毕竟,她这辈子都没有进过皇宫,宫中的丑闻她也不可能知晓。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傅倩儿必定做了别人的棋子!而那个主谋,也跟傅家有某种联系! 一想到这里,谢如琢顿时起身,唤道,“红蕊,你进来一趟!” 红蕊本就在外面站着,此时听到谢如琢的呼唤,连忙推门进来,道,“小姐,怎么了?” “你听我说,你现在再去一趟暗门,告诉那个人,咱们追加一百两,但是要他务必查出城南傅家跟谁有联系,以及那人的背景!” 谢如琢说着,又从箱子里拿出两锭元宝来,放到红蕊手中,郑重道,“此事关系重大,你早去早回。” 红蕊应了,见谢如琢神色凝重,忙忙的去了。 谢如琢见她走了,这才叹了一口气。暗门是一个江湖组织,根基比谢家都深。据说暗门起源自与他们国家相邻的东莱国,后来暗门首领陆子墨神秘失踪之后,暗门便被东莱国打压的再也没有反弹之力。 只是,他们的小部分残余却辗转来到了这里,重新建立了一个暗门。历经百年风雨,暗门再次发展为本国的一大地下势力,只以替人探查情报为生,却绝不再涉及重金杀人。 前世里,谢如琢无意中得知暗门的联络方式,却一直没有用过。前些日子,她因为冬梅的事情,尝试着让红蕊去联络暗门中人,对方果然出现了,开价不菲,可办事效率也高。 谢如琢知道自己做这种事情极为冒险,毕竟,眼下敌人在暗,她在明。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盯住那个丫头 > 若是被对方发现了,再想出别的法子对付自己,那可就得不偿失的。但是,眼下她却没有别的法子,如果不冒些风险,怎么能入虎穴,得虎子呢! 日头西斜,外面的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今夜无风,却有一片乌云将那明月遮盖。而夜晚,也再次降临了。 暗门的速度的确很快,不过三日,便让红蕊带来了探听的消息。 听完红蕊的话,谢如琢不由得眉头微蹙,好半日才道,“你是说,那傅家的铺子是借了沈家的光?” 红蕊点头道,“是的,那人告诉我说,沈家提供了许多美容的方子,还派人指导他们要如何卖东西,说叫什么,哦对,是‘加盟’!”似是对这个词不甚理解,红蕊又疑惑道,“小姐,什么叫加盟啊?” 谢如琢轻嗤一声,道,“不过是变着花样弄钱罢了,你先去吧,这些时日先不要联络他们了。” “是,小姐。”红蕊应了,见谢如琢沉思,出去的时候顺便将门也掩了上去。 天越发的冷了,明明是艳阳当空,谢如琢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努力的回想着脑海中的信息。 那人说,傅家开了一家女子化妆的小铺子,生意相当火爆,而他们能火爆起来的原因,却是因为沈家给他们分了一杯羹。 这偌大的京城,姓沈的人家不少,可有野心跟谢家对上的,头一个便是沈婧慈的那个沈家!那种稀奇古怪的点子,怕也是出自沈婧慈的脑子吧! 谢如琢拼命压制着心中的邪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其中的厉害关系。 她没想到,沈婧慈竟然从这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算计谢家了。通过傅家控制傅倩儿,就等于在谢家安插了一颗极为稳妥的棋子。如果照这个推想下去的话,那前世傅氏利用腹中胎儿之死来陷害乔氏,是不是也有沈婧慈从中作梗的成分呢? 一想到乔氏,谢如琢忽的想起一件事,她猛然便睁大了双眼,脸色在一瞬间煞白,忙忙的向着外面喊道,“绛朱,进来服侍我穿衣,我要去给母亲那里!” 绛朱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推门而入后,便见谢如琢一张脸白如纸,脸上的慌乱一览无余,她疾步过去,询问道,“小姐,咱们不是才请了安回来么,出了什么事儿了?” 感受到面前人手心传递过来的柔软,谢如琢这才冷静了几分,道,“没事,我就是想起有东西落在母亲那里了,眼见天都要正午了,咱们快过去吧。” 绛朱虽有疑问,见她这模样也不敢多问,只麻利的收拾妥当,随着谢如琢去了琳琅阁。 不巧,去的时候,乔氏刚带着翠柳去了库房,还没回来,院内只有碧枝正盯着丫鬟们打扫房间。 谢如琢去屋里状似随意转了一圈,听得碧枝笑道,“四小姐要是再早一会儿,怕是能跟夫人打个照面呢。您丢了什么了,要不奴婢帮着找找?”谢如琢现在跟乔氏相处的好,碧枝替自家夫人高兴,看着谢如琢的眼神也和善了不少。 “无妨,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估计是我丢在别处了吧。”谢如琢摆了摆手,见内室只剩下了碧枝,这才直起腰,望了一眼外面,道,“碧枝姐姐,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碧枝应了一声,见她脸上的凝重,也有些紧张起来,因问道,“四小姐,您问吧。” “母亲的洗漱平日是谁负责的?” 没想到她问这个,碧枝也有些提了几分心思,道,“是院里的二等丫鬟冬香,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么?” 谢如琢心思转了几转,思虑了一会儿,最终只说了一句,“以后母亲洗漱的东西都由你一一验过,切记,要私下验,莫要让任何人发现了。” 她原本是想亲口跟乔氏说的,可现在脑热一过,便清醒了过来。她总不能跟母亲说,‘你的脸再过三年就会毁掉了’吧?且不说这话说出去,可信度有多少,便是乔氏真的信了自己,万一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所以眼下,只能让碧枝悄悄去查了。 她记得前世乔氏的脸毁容,似乎就是因为洗脸水出了问题!好巧不巧,傅家开的又是个化妆品的铺子,这不能不叫谢如琢多想了。 如果傅氏跟沈家有往来的话,以傅倩儿那个歹毒的性子,未必不会借着沈家的黑手,来害乔氏!毕竟,傅倩儿窥探大夫人的位置,可肖想了许久了。虽然前世里,乔氏的脸毁是三年后的事情,可是世事无绝对,既然她现在所经历的这种种事情都和前世里有些差异,那就说明,现在所有人的命运都可能会发生改变。 谢如琢重来一世,如今最希望的就是保护好身边亲近之人,不能让他们再重复上一世的悲哀! 碧枝在乔氏身边久了,心思也多。如今谢如琢不过一句话,她立刻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见谢如琢脸色郑重,碧枝也谨慎的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日便是十五,谢如琢照例是要陪着谢晟礼去伽兰寺讲经的。一大早,浅碧绛朱几个丫鬟便一应事务收拾妥当,陪着谢如琢去了宁熙堂。 谢晟礼正在院子里练刀法,一柄连环刀被他耍的虎虎生威。谢如琢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只着中衣,却依旧气势非凡的爷爷,不由得眼眶有些湿润。她的爷爷,年轻时统领万千兵马,中年改文职,这一生可谓是鞠躬尽瘁,连先帝都赞“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 然而他的一切苦心,上辈子却尽数被自己毁掉了,她当真是不孝!前世里落到那般下场,多半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谢晟礼将最后一式打出,这才缓缓收了冰刃,接过林牧递过来的手帕,一面擦汗,一面看向谢如琢。见她有些发愣,不由得打趣道,“四丫头,莫不是看呆了?” 谢如琢回过神来,笑道,“可不是么,爷爷当真是一代英雄豪杰,看的琢儿心之向往呢。” “哈哈,你这丫头。”谢晟礼将刀给了林牧,这才道,“往日里你都犯懒,我吃完饭才过来,今儿个怎么这么早了?” “唔,若是我再向以前那样,岂不是错过了刚才那精彩的一幕?”谢如琢嘻嘻一笑,情不自禁的走进那柄足有她一人高的宝刀,艳羡道,“爷爷,琢儿也想学刀法,您能教我么?” 谢晟礼本要抬脚去屋内,听了这话,略带诧异道,“丫头,你这是还没从傻气里回神呢吧?” “哎呀,爷爷!”谢如琢撒娇道,“您这一身本领,看的我很是羡慕嘛。”若是事情都按照前世里的路子走的话,那她今后将会面对许多腥风血雨,而自己一个弱女子,仅仅靠着那一点的前瞻性,未必事事都能如愿。当她与敌人面对面时,权势未必是最好用的武器,武力有些时候更好用! 谢如琢打定了主意,谢晟礼却不慎赞同,见她眼中的坚定,笑道,“那你先去掂量下这把刀的重量吧。” 见林牧轻松的拿起,谢如琢有些不以为然,这个娃娃脸的小厮都可以,难道自己就不行?她依走过去,接过林牧手中的武器。却不想,林牧刚一松手,谢如琢就感觉到手中猛然一沉。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方才稳住了那把刀,可不过短短一会儿,谢如琢的脸上便已经汗意涔涔。 还是林牧见她实在坚持不了,这才将她手中端着的武器接了过来,笑道,“四小姐,还是奴才拿着吧。” 人比人,气死人。那武器回到林牧的手中,就如同一只乖顺的小猫一般,任由他如何拿着,都极为顺手。 谢如琢讶然,对林牧的评价也越发的高上了一层。 谢晟礼见她这模样,不由得好笑,“丫头,这刀重三十六斤,乃是千年玄铁锻造而成,你若是能轻松拿起,那才是怪事呢。”不过刚才她自己都想倒了,仍旧没有扔掉武器。这丫头的韧性,倒是叫自己不能小觑。 闻,谢如琢不由得瞠目结舌,“爷爷,您好厉害!”能将这么重的武器耍的虎虎生威,看来祖父的传果然没有夸大。 “行了,你这个小马屁精,你若是真想学,改日我给你找个好师傅。只是女子与男人体质不同,所谓刀行厚重,剑走轻盈,你还是学剑的好。” 听到谢晟礼的话,谢如琢眼神中顿时闪过一抹亮光,对谢晟礼也越发的奉承了起来。不管刀剑,只要学会了,她以后就多了一层保障!至于谢晟礼所说的吃苦啥的,她前世里所受的还少么?! 陪着谢晟礼用完了早膳,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向着伽兰寺进发了。 伽兰寺乃是本国的国寺,又号称天下第一寺,方丈慧澄大师更是被皇帝封为护国法师。然而慧澄大师一心向佛,只在天下之事有变方才出关,平日里对外客的接待,也要择人而定。 谢家,便是慧澄大师的例外。 十五年前,谢家长房夫人姜慕嫣诞下次女之时,慧澄大师便预此女乃是未来凤星,自此时时关注谢家。然六年后,凤星相对之处,却又多了一颗星,此星光芒闪耀,且风头正劲,渐渐有压制凤星之意。这几年来,随着谢如琢渐渐成长,凤星光芒也越发暗淡,而那颗星,却恍若吸取了凤星的光芒一般,逐渐的靠拢凤星,颇有取而代之的意思! 今日谢晟礼前来,便是为了此事。数日前,慧澄大师传信说,凤星有变,要他尽快带着谢如琢来伽兰寺一趟。但那时的谢如琢刚在猎场受了伤,不宜走动。这一耽搁,便到了现在。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凤星相争 > 一行人到达伽兰寺的时候,慧澄大师正在禅院打坐。谢如琢掺着谢晟礼,在偌大的寺院内缓缓而行。空气里皆是佛香的气息,叫人原本有些躁动的心都平静了下来。 大殿内摆着佛像,宝相庄严的或坐或站,谢如琢看到这些面带慈悲望着世人的佛像,不由得心中如同擂鼓一般。都说佛家渡人,然而她却是个重生的厉鬼!善恶有报,天道轮回,她却惨死,而仇人登了大宝,享了世间富贵。 她携着仇恨而来,待大仇得报之后,怕是连佛门都容纳不下她这般恶毒的灵魂了吧? “女施主脸上戾气太重,还是收一收吧。” 忽听得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谢如琢循声望去,便见慧澄大师一身袈裟双手合十而来,而方才的话,正是出自他的口。 谢如琢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有几分的刻薄,“佛门不是能包容万象么,难道身有戾气,便不能容了么?” 这话一出,谢晟礼顿时皱眉道,“琢儿,不得无礼。” 慧澄大师却未见一丝恼意,脸上仍旧是雷打不动的慈悲,“佛无所不容,然而人心之变化,却在自己,而非佛门。佛门能容的下,你自己却未必能受得住。” “是么?”谢如琢晒然一笑,道,“小女出无状,望大师见谅。” 见她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模样,慧澄大师道,“二位随我来吧。” 禅房内摆着几张坐垫,谢如琢与谢晟礼盘腿坐在慧澄大师的对面,听他讲经论道。 末了,慧澄大师方才道,“前些时日,老衲夜观天象,原本黯淡的凤星竟然又亮了起来,与西方升起的那颗星分庭抗礼,颇有涅槃重生之意。只是老衲百思不得解,这中间究竟生了什么变故。所以传书与你,想要询问下。” 谢晟礼想了想,道,“那些时日,倒是没有什么变故。若说起来,您传书那日,正是琢儿受伤中箭的第二日,莫不是这两者有关系?” 闻,谢如琢垂下的脸顿时变了色。凤星涅槃,日子正是在自己重生的时候,难道说,她的回来,真的改变了命运么! 慧澄大师倒没留心她的脸色,只道,“想来也只有这件事了,不过老衲倒是要恭喜谢公了,这些年来,凤星屡屡被打压,谢家运势已然将至。不料世事无常,如今谢家的运势转变,情形逆转,根基至深,百年应难以撼动啊!” 谢晟礼饶是定力深,听了这话,也难掩喜色,“大师此话当真?”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慧澄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个诀,在看向谢如琢的时候,又有些皱眉,道,“谢小姐,可否将手给老衲相看一番?” 谢如琢依将手递过去,神色紧张的望着慧澄大师。今日听了这番话,她心中波澜不小,若是命运真的被改,谢家根基不倒,那她是不是就不会成为那个千古罪人了?! 慧澄大师细细的相看了一番,又不由自主道,“怪哉,怪哉!人的命格本是固定的,可她的命格,与上次来时相比,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简直就是换了一个命格,只是,这命格极为诡谲,老衲替人相看无数,这个命格却是前所未有的,完全看不懂前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听得这话,谢如琢情不自禁的跟谢晟礼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慧澄大师松了谢如琢的手,起身做法之后,拿了一个签筒,道,“抽一支吧,既然老衲无法看出,那便交由天来看!” 谢如琢点了点头,却在看到那满满的签子之后,有些犹豫不决。 良久,谢如琢带着几分的忐忑抽了一支签,交给慧澄大师后,紧张的捏紧了手指,盯着那支签。她永远忘不了,前世里自己抽的是下下签,名为“一生追逐水月光,为他人做嫁衣裳。”她当日不信这签,狠狠地骂了慧澄大师一顿,回去还被爷爷责罚了。 然而,那支签却如魔咒一般,将她的一生彻底断! 重活一世,她虽然知晓许多未来之事,可始终害怕慧澄大师嘴里的判词,若是再来一句,若是...... 她不敢想下去,只拼命的压制着自己的气息,好叫自己能够听真切对方的话。 然而,慧澄大师却只说了一句,“重来。” 见那支签被重新放回了签筒,慧澄大师再次递过来,谢如琢也只得迷迷糊糊的又抽了一支。 而这次的结果,依然如此。 一连三次,谢如琢抽中的,都是同一支签。 慧澄大师也首次蹙上了眉头,一双眼睛紧紧地锁着那支签。 还是谢晟礼当先开口,询问道,“大师,可有何不妥?”慧澄大师这模样不似是悲,却也绝对不是喜,这不能不叫谢晟礼捏了一把汗。 良久,慧澄大师才将签递给二人看,却让两人都大吃一惊。 因为,此乃无字签。 签分上中下,却还有一种,是无字。天道轮回,六道之中包罗万象,却仍旧有那跳出六道,脱离天轮的独立存在。而人,生老病死皆有前因,自出生便已经注定下来。但有一种人,却是个例外。凡抽中无字签者,便代表其命运由自己掌控,此后人生是一览巅峰亦或跌落尘泥,都不是天地规划。是好是坏,皆在自己一念之间。 听完慧澄大师的话,谢如琢霎时便有些失神。谢晟礼望了一眼这个年幼的孙女,眼中现出了几分的担忧来。 据慧澄大师所,上一个抽中无字签的,是前朝的女帝。 那个女人,年少时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替皇帝打下了一片江山。后来她为了爱情,将数万兵权交给皇帝,做了后宫众多妃子之一,从此天下再无阎王军。 就在众人将此事传为美谈时,却得知那女人被冤枉赐死的消息。然而在众人感叹那女人的薄命与不值时,事情再次逆转,那女人死而复生,以自身名望迅速的集结了大批忠心下属。历经十年苦战,她终于打下前朝的江山,把皇帝拉下了马。据说那一日,她只问了一句话,“你可曾待我有一分真心?” 皇帝回答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从那日后,前朝便多了一位千古女帝。 慧澄大师忽想起一事,又叹了口气,道,“前段时间,有位施主来抽签时,抽中的乃是帝王燕,今日你却抽中无字签,我朝命运未来会如何,老衲现在着实不敢再妄自断了啊。” 听到这话,谢晟礼顿时大惊失色,“帝王燕,那不是?” 慧澄大师点了点头,“正是,老衲敢断定,此人就是西方那颗遮盖凤星光芒的星。然而,今日凤星之命却又为无字签,未来恐怕又是一番光景了。” 谢如琢却是再次捏紧了手指,除了上中下的签之外,还有一种,名为帝王燕。此签不属上中下,却并没有逃出六道之外,据说抽中此签的女子,不但可以影响朝堂之事,更甚者,能使江山易主,天下变迁! 谢如琢完全可以肯定,抽中此签的人,正是沈婧慈。如今帝王燕对上无字签,沈婧慈,今生我必不会叫你如愿! 回去的路上,谢如琢一直在想关于那位前朝女帝的事情。抽中无字签,就代表命运被自己掌握,那是不是代表,今后她的命运,也会像这位女帝一样历经坎坷,而后孤独终老? 但是有一点谢如琢可以肯定,哪怕最后自己是下了地狱,那些在地狱里陪着她的人,也必须有沈婧慈和萧君涵! 马车的颠簸将谢如琢从沉思中拽了出来,她猛然回神,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车帘子被挑开,绛朱当先下了马车,查探了一番,回身略带担忧道,“小姐,咱们的马车坏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谢如琢扶下了车。 谢如琢这才看见,马车的轱辘不知道怎么的断掉了。前面的谢晟礼早听到了声音,此时也下了马车过来查探。车坏了自然不能再坐了,可是若是祖孙俩同乘一辆马车,又有些于礼不合。 谢晟礼想了想,刚要说话,就见有两辆马车停在了自家马车面前,里面当下先来一人,正是萧君涵。 见到谢如琢,萧君涵顿时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来,道,“谢公,琢儿,你们怎么在这里?” 萧君夕和萧歆宁也一前一后的下了车,却是先给谢晟礼行了礼。毕竟他们虽然是皇家人,可谢晟礼却是帝师,这一礼不亏。 谢如琢淡淡的看了一眼萧君涵,这才行礼道,“臣女给二皇子三皇子请安,见过七公主。”她一看见萧君涵这张脸,就恨不得上去撕烂他伪善的面孔。果然自己定力还是不够好,都见了几面了,还是忍不住啊。 萧歆宁当先道,“免了吧,你们这是怎么了,车停在这里做什么?” “马车坏在这里了。”谢如琢指了指车轱辘,有些无奈的笑道。 闻,萧君涵立刻上下打量了一圈谢如琢,关切的问道,“琢儿,那你没大碍吧?”他说话的时候,神情自然不做作,却又让人一眼就看到眸子里的深情。若是谢如琢不知道他的前科,恐怕此刻早就被他眼中的情深似海给溺毙了。 饶是知道他的真面目,谢如琢也不由得感慨。有些人是逢场作戏,可有些人却是天生的戏子,他们不用演,便将一切情绪手到擒来。而萧君涵,就是天生的戏子。 谢晟礼显然看到了萧君涵眼中流露的情绪,刚要说话,就听见谢如琢道,“多谢二皇子关心,臣女受宠若惊。只是男女大防很紧要,女儿家更当以清誉为主,所以还请二皇子回马车吧。” 从这一点上看,萧君涵简直比萧君夕差了十万八千里。从刚才下马车,萧君夕眼中虽然也有关切,可他就给七公主使了个眼色,便靠近了谢晟礼,眼睛也没有在女眷这边转悠。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闹了个没脸 > 可萧君涵就不同了,一双眼几乎长到了谢如琢这边,若是传出去,损害的可不是女子的声誉么。 萧君涵再次被闹了个没脸,萧歆宁诧异谢如琢的态度,对她也多了几分的好感,因而笑道,“你的马车不是坏了么,正好我们也刚从郊外要回宫,你同我一起走,顺路把你捎回国公府吧。” 萧歆宁都发话了,谢晟礼也觉得这法子妥当,见谢如琢以眼神询问自己,当下便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七公主好意了。” 谢如琢也不推脱,待得送了谢晟礼上了马车,自己也回身进了萧歆宁的车子。只是,即便她不回身,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一道胶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恍若毒蛇的眸子,幽幽的盯着她,让她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前世里,她每每对萧君涵的关怀都喜不自胜,最终沉沦了进去,可是却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今生她绝对不会在重蹈覆辙! 许是被这种情绪所覆盖,谢如琢上车之后,也有些魂不守舍了起来。往事种种如云烟,对过去的悔恨,对未来的迷茫,都叫谢如琢有些茫然无措。 马车再次缓缓而行,车内燃着木兰香,气息清浅,却格外甜腻。萧歆宁起初有些欣喜,毕竟这长路漫漫,有人陪着打发时间再好不过了。只是时间一久,萧歆宁便觉察出不对劲来。 “谢如琢,怎么我跟你说话,你都心不在焉的?” 她连珠炮似的说了许久,谢如琢却始终以“恩恩啊啊”来回应,萧歆宁说了一会儿就烦了,直接开口问道。 谢如琢“啊”了一声,这才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闻,萧歆宁顿时气闷,“我在跟你说话哎,你好歹专心一点嘛。”明明谢如琢以前很聒噪的啊,怎么这几次的接触,她的态度都这么不冷不热的? 谢如琢略微有些抱歉,道,“我在想事情呢,公主莫要介意。”不管怎么说,萧歆宁人还是很好的,她还不至于分不清是非曲直。 见她这模样,萧歆宁有些无奈的扶额,道,“你这么规矩,都不像以前的你了。”说着,她又一脸八卦的问道,“你在想什么事情,难道是在想我二皇兄么?” 这京城里的流八卦跟长了翅膀似的到处飞,萧歆宁经常跑出去,自然也听到了一些诸如谢家嫡女倒贴之类的传闻,不过都说流猛于虎,她这几次看下来,倒是觉得这流是不可信的。 因此,她不等谢如琢回答,便又自顾自道,“唔,应该不是的,其实我倒是觉得,你跟我三皇兄的关系还要再好一些呐。毕竟,他都抱过你了。” 萧歆宁这话,谢如琢倒是听了个真真切切,顿时大窘道,“公主,你这话说到哪儿去了。” “难道不是么?那日在猎场,好多人都看见的,虽说你是为他受伤,但是他抱你也是事实啊。”萧歆宁一脸的理所当然,而后又猥琐的笑道,“你可是我三皇兄这么多年以来,抱得第一个姑娘呐。” 第一个姑娘么?谢如琢不由自主的便想起那日在浴池水底的一吻。她当时由于缺氧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只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气息传来,便不由自主的想要贴近。她记得,那个气息仿佛天山之水,凛冽甘甜。 一想到此,谢如琢的脸又有些红了起来。萧歆宁见她这个模样,顿时拍手笑道,“你看,被我说中了吧,你果然跟我三皇兄的关系要好一些呐。” 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看见谢如琢,萧歆宁特别不喜欢她。可是接触下来,她却越来越喜欢这个姑娘了。 谢如琢本来心中觉得没啥,可是被萧歆宁这么一调侃,她顿时便闹了个大红脸,连带着下车的时候,都一不小心的撞上了马车的梁子。 萧歆宁在她身后大笑,谢如琢却有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谢府偌大的牌匾在正门上悬着,门房看见下车是自家的小姐,忙忙的抬了小轿来,停在了谢如琢身边。 谢如琢礼貌的写过萧歆宁,又和萧君夕告了别,这才转身上了府内准备的软轿。 自从见了谢如琢之后,萧君涵的脸上就再没露过笑容。此刻见谢如琢疏离的道了谢就走,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自己,他的脸也更加的阴沉了起来。 他不是傻子,谢如琢之前对他的情谊,他可以感觉到的,为什么这些时日不见,谢如琢再看自己,就像是一个路人了呢? 难道说,她是发现了自己在背后做的小动作?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萧君涵顿时便揪起了心,谢如琢现在的表现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个跋扈的刁蛮小姐,反倒在不经意间,透出几分的智慧。若是真出现这个可能性的话,那他就要抓紧自己的动作了! 刚回到听风院,就见绛朱迎了上来,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刚才马车坏了,她们丫鬟不能上公主马车,就跟着仆人一起回来了。只是她在谢如琢身边伺候久了,一会儿看不到小姐,就开始担心起来。 此时见到谢如琢,绛朱才放下了一颗心。 见她这模样,谢如琢心内一暖,笑道,“我又不是去龙潭虎穴,看你们紧张的。” 一旁的浅碧小声嘟囔道,“那个二皇子比龙潭虎穴还危险呢。”浅碧虽然大大咧咧,可是对危险有一种天然的直觉。虽然二皇子看起来很温柔,可是浅碧就是觉得他很危险。 谢如琢闻脚步一顿,又不动声色笑道,“得亏他们走了,不然你小姐我就得因为你的话得罪人了。” 浅碧脸色一变,顿时跪下来道,“小姐,奴婢知错。”她的确太大意了,说话都不经大脑。 “行了,我又没怪你,只是下次说话当心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是祸非福了!”谢如琢有心让浅碧改改性格,因为也不叫她起来,只淡淡说道。 眼见着屋内的气氛顿时凝结起来,绛朱忙出来打圆场,道,“浅碧,我刚才炖了银耳汤,你快去给小姐端来。” 浅碧偷眼打量了谢如琢,见后者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露出一个笑脸,重重的点头道,“哎,我这就去。”说完,她一咕噜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就走了。 谢如琢有些好笑的看着浅碧远去的背影,叹道,“这丫头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绛朱一面拿了巾帕帮她擦拭有些红肿的额头,一面笑道,“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说不定她这样反倒好呢。” “但愿吧。”谢如琢接过毛巾,刚说了一句,就听得门外红蕊来报,“小姐,有个小公公求见,说是三皇子身边的内侍监。” 闻,谢如琢一愣,继而道,“快请进。”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君夕身边的阿宝。 见到谢如琢,阿宝乖觉的请了安,笑眯眯道,“谢小姐,我家主子吩咐奴才给您送药来,说是治疗淤青很有效果。” 恰巧浅碧端了银耳羹进来,听到这小太监的话,顿时道,“小姐,你伤到了么?” 绛朱嗔了她一眼,道,“小姐额头撞到了,你快把粥放着,端着像什么话。”小姐一进门,自己就看见她额头上肿起的大包了,不然自己做啥要去拿热毛巾? 浅碧后知后觉的看到了谢如琢头上的包,忙忙的一吐舌头,去放粥了。 谢如琢让绛朱接了药,这才笑道,“有劳三皇子了,公公替我跟三皇子道声谢吧。” “不敢不敢,谢小姐,要是没事儿的话,那奴才就先告退了。”阿宝说完,就要开溜。面前这个姑娘,可不就是那日殿下在浴池里抱着的么,他阿宝有几个脑袋,也不敢多看啊。 绛朱得了谢如琢的示意,掏出一个荷包,塞到阿宝手里,笑道,“公公慢走,劳您跑一趟,您拿去吃酒吧。” 阿宝在宫里呆久了,这东西一掂量一个准儿,此时感觉到里面的分量,越发的笑的见牙不见眼。 只是,高兴归高兴,这东西却是不能要的,“奴才谢过谢小姐,只是奴才出来的时候爷吩咐了,要敢收东西,打断奴才的腿儿呢,奴才告退。”说完,阿宝把荷包塞回绛朱手里,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绛朱有些错愕的笑道,“竟然还有见了银子不收的。” 见阿宝来去匆匆,谢如琢也不由得摇头道,“行了,不要咱们就收起来吧,左右银子也不烫手不是。” 浅碧接过绛朱手上的药,刚一拧开,就闻到里面的清香,不由得笑道,“这个药好香啊。唔,三皇子还真是细心温柔呢。”说着,她小心的挖出药膏,细细的给谢如琢抹匀了。 谢如琢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道,“哪儿那么多话。”只是,心里到底泛起了层层的涟漪。前世的相护,她不是不感动,今生的诸多细节,也让她越发的觉得此人稳妥。 只是这层涟漪来的快去的也快,谢如琢不傻,她如今不过是一抹来自地狱的厉鬼,此生除了报仇便再无其他念想。 若能护着谢家平安,她这辈子便值了。至于男女情爱,那种东西太过缥缈,她已经不再奢望了。 阿宝来的时候并未刻意的瞒着众人,这三皇子派人来慰问四小姐的事情,就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到了那有心人的眼里,这事情就已然变了个模样。 第二日一早,谢如琢去紫竹院给季氏请安,便见陆氏带着闺女早早的坐在季氏屋里。 见到谢如琢,陆氏当先笑道,“琢儿怎么起这么早啊?” 谢如琢给季氏见了礼,这才笑道,“不早了,我可是掐着时间来的,刚好可以在奶奶这里蹭饭呢,三婶你也是吗?” 小孩子说来蹭饭,那是撒娇。可这话要是套到长辈的头上,那就是笑话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谢如琢的心胸 > 陆氏尴尬的一笑,道,“哪有,不过如澜想要陪奶奶说话,所以我们多呆了一会儿罢了。” 谢如琢不慎可否的点了点头,走到季氏的身边,笑道,“奶奶今日看着气色倒好,要是再吃两碗雪梨莲子粥,脸色肯定会更红润呢。” 季氏笑道,“你这个皮猴儿,想蹭饭的时候就知道奉承我了。”说着,又吩咐道,“去让厨房炖一锅雪梨莲子粥来。” “还是奶奶疼我。”谢如琢撒了个娇,在季氏身边坐下,自然的接过了金玉手中的小木槌,小心的给季氏捶着腿。 谢如澜见状,心内暗恨谢如琢来抢风头。她眼珠转了转,也起身走到季氏的身后,轻轻地给季氏捏肩膀,道,“奶奶,这个力道行么?” 季氏见自己这两个孙女都这般孝顺,越发的笑的开心。陆氏在一旁赔笑道,“娘,如澜这丫头可从来没这么对过我,都说隔辈儿亲,这话果然不假呢。” 陆氏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暗自咬碎了一口的银牙。她的闺女可金贵着呢,往日都是别人伺候她,如今却要为了讨好一个老太太,做这些下人的活计! 念着,陆氏又有些看不上谢如琢,一双眼里都是鄙夷。 季氏往日里最不喜陆氏,但是今日她的话倒是顺心,因此道,“你这个当娘的还吃闺女的醋么?孩子长得好,那也是你当娘的福气呢。” 陆氏应道,“是。”说着,她又想起昨日的流,便状似无心的问道,“是了,昨儿个听说三皇子派人去了琢儿的院子里了。要说咱们琢儿还真有福气,两个皇子都围着她转呢,就不知道琢儿你心中属意谁啊?” 谢晟礼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这句话,他眉头一皱,刚想斥责,便听得谢如琢开口了。 “三婶这话还是少说的好,若是叫别人听到了,说我轻狂倒罢了,万一说谢家家风不正,才养出如此不自重的女儿,那可就是大罪了。” 谢如琢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力道未停,连说出的话也是轻轻柔柔的,只是这话里的意味,却噎的陆氏脸色一僵。 季氏见状,瞥了陆氏一眼,又和颜悦色的问道,“琢儿说的对,不过,你跟三皇子熟么,他的小厮来给你送什么药?” 其实季氏对这事儿也有些担忧,毕竟,一个皇子派人去女眷那里,事情可大可小,怕的是有人想要这事儿大起来。 闻,谢如琢抬眼,正色道,“奶奶,琢儿不知道这流为何会有,但是琢儿自问扪心无愧,我与三皇子不过几面之缘,若真说有交情,也不过是当日误打误撞替他挡了一支箭。可那也是我们作为臣子应做之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如今三皇子派人送药,那只能证明他重情重义。皇子仁慈,自然也是天下的福祉,于我来说,也并没什么私情可。” 闻,季氏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摸着她的头,道,“你是个好孩子。” 谢晟礼一直在一旁看着,此时听了这话,眼中欣赏之余,又想起一事,遂问道,“那你对二皇子怎么看?” 街上的流蜚语,和自家孙女之前的态度,叫谢晟礼不能不多想。 谢如琢这次连想都没想,直接挑明道,“回祖父,在琢儿心里,二皇子并非良配,不仅是我,便是我谢家任何一个女儿,也都不可以。” 她说这话的时候,望着在场的陆氏和刚进来的李氏。这话与其说是她自己心声,倒不如说是警告。 自己是谢家的嫡女不假,可这嫡女不止她一个。她姐姐是个什么性子,谢如琢很清楚,所以不用担心。可是二房的谢如菲、三房的谢如澜,哪个都有可能成为萧君涵的目标。谢如菲年纪还小,平日里也还算乖巧。但是李氏的手段也不少,她若是存了什么心思去教女儿,那这事情就会棘手。 更不用说三房的陆氏了,看见达官贵人,恨不得整个人扑上去的主儿。 所以谢如琢不得不防。 可她是一片好心,陆氏却并不领情,连李氏都变了脸色。 陆氏当下便道,“琢儿,你不喜欢二皇子,可也不用把咱们谢府的姑娘前途都赔上吧?非你良配,说不定就跟别人能百年好合呢!” 李氏虽然没有说话,可那脸上的表情,显然也是赞同陆氏的话。 谢如琢担心的便是这些,只是话她已经说到了,若是这些人真的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推,那到时候,她也少不得为了保谢家,而不顾这些人的死活了! “三婶,我是一片好意,若是您不理解,那边罢了。”谢如琢懒得跟她解释,只说了这么一句。 陆氏闻,越发的觉得谢如琢自私,当下就要说话,却被谢晟礼一个冷厉的眼神阻止。陆氏一向最怕公公,此时见谢晟礼有发怒的迹象,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说话。 谢晟礼转而温和的问道,“琢儿,你可否告诉祖父,为何你不想让谢家的女儿嫁给二皇子呢?” 前世里,谢晟礼一直就反对谢如琢跟萧君涵在一起,那是属于一个政治家的敏锐度。然此刻谢如琢说出这话之后,谢晟礼第一个念头,便是想知道谢如琢心中是何想法。 毕竟,慧澄大师的话还犹在耳,谢晟礼很好奇被改变了命格的谢如琢,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谢如琢扫视了一眼全场,而后郑重的看着谢晟礼道,“从儿女私情上说,是孙女不喜欢二皇子,可这只是其一,也是微不足道的一条。其二却是家族大义不容我谢家出皇族亲戚。” 闻,季氏顿时蹙起了眉头,倒是谢晟礼若有所思的望着她,问道,“哦,为何?” 谢如琢见谢晟礼这模样,便知道他听进去了,这才缓缓道,“谢家固然百年荣耀,可这荣耀却是来自于君王的信任。试问天下王孙万家,我谢家凭什么能独领风骚?那是因为谢家公正廉明,不偏不倚!且,家中子弟为官者多,掌握实权者少。圣恩能信任,也能放心。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什么?无非是皇储之争。爷爷您贵为帝师,帝王子嗣又多,皇子们为了那个高位,必然使尽手段,焉知您不会成为拉拢对象么?若是谢家有朝一日真的被冠上结党营私的罪名,试问君王的信任还会在么?到了那时,才是大厦将倾的时候!” 她一番话说的条理分明,又字字珠玑,谢晟礼的眼神中顿时带上了几分的激动与感叹。他活了大半辈子,却才看清的事情,自己这个不过十五的小孙女儿,却依旧摸得十分透彻了! 二房咀嚼着谢如琢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臣子们想要保住荣华富贵,不站队怎么可能?这四丫头也说的忒过危耸听了。 陆氏却是连听都没听懂,她只觉得自己被谢如琢绕晕了,可又碍于谢晟礼的警告,不敢轻易出口,只在一旁拉着谢如澜的手,暗自使着眼色。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忽见一个年逾三十的男人一脸为难的走了进来。 他似是没想到屋内人数众多,要张口说出的话,就生生的咽了下去,站在那里颇为滑稽。 还是谢晟礼当先开口,问道,“莫管事,可有什么事情么?” 谢如琢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索性便扶着季氏退回了内室。 陆氏见状,忙得借机带着谢如澜离开。李氏刚来,也不好意思走,便携了谢如菲的手一同跟进了内室。 丫鬟们上菜的速度很快,却并不见声响。不多时,便将杯盘菜肴布置好。 季氏接了谢如琢布菜,见她此时行事沉稳,已有大家风范,不由得夸道,“乔氏倒是会养孩子,自从琢儿跟了她之后,行事比以前越发稳妥了。”自从姜慕嫣死了之后,谢如琢便闹着要跟傅氏在一起住,那时候季氏怜她年幼,不忍拂了她的意。却不料,这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被傅氏教养的无法无天,刁蛮跋扈。 好在,这孩子如今终于长大了,也懂事了许多。尤其是刚才的一番话,更是叫季氏颇为振动,如此见解独到却又一针见血,竟然出自他谢家的一个幼女,季氏欣慰之余,又有些心疼起谢如琢来。 知道这个嫡女一向很得两位老人的眼,李氏附和着笑道,“可不是,大嫂的确会教孩子,这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出色。偏我们家如菲,跟着两位姐姐这么久,还是贪玩的性子,改日我可要好好跟大嫂请教请教,怎么管这个皮猴儿呢。” 闻,谢如菲顿时噘嘴道,“娘,我又不是点心,还要跟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么?”说着,又笑眯眯的蹭了蹭季氏,撒娇道,“再说了,奶奶就喜欢我皮。” 季氏见她这般娇憨的模样,不由得笑着点头道,“是,我就喜欢咱家小五。” 眼见着注意力被二房抢走,谢如琢也不生气,只默默的吃着饭。毕竟,她还没兴趣跟一个小孩子争宠呢。 只是,方才那个男人的脸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叫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谢如琢苦思冥想了许久,却始终想不起再那里见过。 直到,她听到外间男人的话。 “谢公,冒昧请辞的确是我的不对,只是我近年来越发的身子疲乏,做事也有心无力,恐难以担当重任,还望谢公成全啊。”莫季生一番话说的发自肺腑,说完,还长长的鞠了一躬。 谢晟礼皱眉道,“莫管事,可是谢府的待遇令你不满么?若是有任何要求,你尽管提出来,只要老夫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莫季生是他曾经一个下属的孙子,那人救过谢晟礼一条命。对他的孩子,谢晟礼一向是礼遇有加的。今日莫季生请辞,谢晟礼自然不愿答应。 况且,他其实还有一些私心,这莫季生破有经商头脑,谢家铺子在这人手里管着,谢晟礼也放心。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 奈何莫季生去意已决,不管谢晟礼如何挽留,他都一个走字,最终,谢晟礼无可奈何,也只得吩咐账房给他支一百两银子,也算是尽一场主仆情谊了。 谢如琢拿着筷子,眉头却深深地蹙了起来。她说为什么一看到这人就有一种危机感,那是因为,前世里这人曾经害过谢家! 前世里,这是在谢家请辞之后,转身便投入了沈家的门下,且极受重用。只是没多久,这流蜚语便传开了,道是莫季生在谢家备受苛待,空有一身的才华却处处被打压。莫季生最终忍无可忍方才离开了谢家,转投他人门下的。 莫季生为此还拦下谢晟礼下朝的轿子,特意解释这件事,可是非但没洗白谢家,反倒越描越黑了。莫季生被人称颂品德贤良,可是谢家却被再次泼了一层污水! 这倒罢了,可自此之后,谢家的名声便一路下滑,再加上后来自己的事情,越发的引得皇帝不喜。这些负面的事件就如同一根根的稻草,就算刚开始对于谢家还轻如鸿毛,可终有一天,这最后一根稻草的威力,就会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叫谢家遭受灭顶之灾! “奶奶,琢儿想起一件事情没办,我先出去一趟。”谢如琢想到这事之后,立刻就站起身,给季氏行了一礼,就要出去。 季氏见她神色慌张,也不阻拦,挥了挥手道,“去吧,只是路上慢点。” 谢如琢应了一声,人已经出去好远了。 莫季生着急要走,连账房支取的一百两银子都没拿。他假装忘了这事儿,谢如琢可没忘。去账房支取了钱之后,谢如琢便一路小跑的去追莫季生。 浅碧在身后跟着小跑,一面喘着气儿道,“小姐你慢点。” 待得二人追上莫季生的时候,却见他的一只脚刚迈出谢家大门。 “莫先生,请留步。”少女清脆的声音成功令莫季生止住脚步,他有些讶然的回头望去,却见谢家四小姐正提着裙摆一脸焦急的喊他。 莫季生本来准备走,可一想到这写四小姐的刁蛮任性,他顿时便改了主意,若是能叫这小姐的名声再坏一把,那人肯定会更加高兴吧? 莫季生却不知道,便是自己的这个决定,让他自此之后,便再也没了出头之日。 “四小姐,您找在下有什么事儿么?”莫季生回头微微一笑,脸上还是一副谦和男人的模样。 此时正是上午,谢府地处本就繁华,这会儿面前这条街的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可谢如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越多,她说的话就越有威慑力。见莫季生跟自己装谦虚,谢如琢也摆出一副诚恳的模样道,“莫先生,琢儿刚才听到您跟祖父的话了,只是我想再跟您确认一遍,你真的要走么?” 莫季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讶然了一下,继而道,“是的,在下实在抱歉。” 周围有过往的路人,听到这句话后也都停了下来,指点纷纷道,“这男人是不是傻了,谢家这么好的门第,要是能进去做工肯定就吃穿不愁了,他竟然还走?” 也有人只关心那个美艳动人的姑娘,“咦,那位小姐就是谢四小姐么,听说她可刁蛮了,这人有福不享,是不是受不了谢家的人啊?” 谢如琢却不理这周围人的议论,只上前一步,诚恳道,“莫先生在谢家这么多年,成绩斐然,爷爷也很重视您,您这一走,怕是他老人家又要感怀许久了。” 她这顶帽子一扣,莫季生却有些不知作何回答了,只呐呐道,“在下十分感怀老太爷的赏识,只是季某去意已决,实在是对不住东家。”莫季生长得很是斯文,说起话来也有一种儒生的感觉。此刻他这般态度,越发的叫有些人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人肯定是受了委屈,要不然怎么一定要走呢。 谢如琢叹了一口气道,“莫先生,看来您是思虑再三才下定决心要走的了,既然您有了更好的去处,那我们谢家也不能阻人前程。这是爷爷让账房给您支的一百两银子,您在谢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谢家不能亏待了您。”说着,她将那一封银子交给浅碧,示意后者送给莫季生。 浅碧自然明白谢如琢的意思,她虽然大大咧咧,可是也不傻,当下就眉眼弯弯的走到莫季生的面前,将银子呈上,道,“莫管事,您这些年对我也多有照拂,咱们府里上下也都不是不识趣儿的人,不会妨碍您的前程似锦的。以后若是在其他地方见面了,我必然还敬您。” 这两位主仆个个态度良好,却叫莫季生一时有些下不来台,只得摆手道,“在下的确没有更好的去处,只是我身子不好,有些劳心劳力,便想回家休息罢了。至于这银子,恕我无功不受禄,还请小姐带回去吧。” “哦?原来如此啊,哎,那先生更要收下这笔钱了,毕竟身子不好治病也要花钱的。莫先生您放心,您尽管好生调养着,回头等身子大好了,可以再回谢家。您的管事位置,我们谢家会给您留着的。”谢如琢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思索了一番,郑重的说道。 开玩笑,若是留着了,那他再去沈家,不就是摆明了背主了么! “小姐,多谢您的好意了,只是莫某还是不劳烦主家如此费心了,今日一别,此生怕是没有主仆缘分了。”莫季生摇头,脸上的斯文模样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闻,谢如琢顿时有些“伤心”,让浅碧把银子收了回来,道,“哎,先生您这样叫我如何是好。银子也不收,位子留着也不要,每月五两银子的月例您都不愿意留下,看来果真是有更好的去处了。罢了,即便如此,我还是要代谢家祝先生前程似锦,一派坦荡。” 谢如琢说话的时候,眼中满是诚恳,却将莫季生噎的说不出话来。直到那一副柔弱的身躯转身进了谢府大门内,他才有些回过神来,不对!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啊! 而周围旁观的人,也在这个时候纷纷回过味儿来,乖乖,每月五两的月例,那可够勤俭人家吃半年了!再看这主家,明知道这奴才有下家了,还送上一百两银子,这样仁义的府邸,怎么就遇上这么不要脸的恶奴了呢! 耳听得围观人议论纷纷,莫季生再也装不下去,灰溜溜的离开了谢家的门第。 却不知,谢如琢此时正站在门房内,听着外面的动静,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冷笑。 莫季生这一走,不管会不会被沈家人重用,今生他都不能再将脏水泼到谢家的身上! 果不其然,第二日,这件事情就成了茶楼众人的谈资,连说书的先生都将这事情编成了一个小段子,道是“德高望重谢家门,背信弃义莫季生”。 谢淮南回来将这个段子说给谢如琢听时,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场,“妹妹,你可知道,现在大街小巷都在夸赞你贤德温婉呢,说你对如此恶奴都能晓之以理,可见谢家不愧是百年望族,教养出的嫡女也是秉承世家风范的。” 谢如琢抱着谢淮霖,将手中剥好的果子喂到他嘴里,这才道,“那哥哥认为他们说的对么?” 闻,谢淮南促狭的一笑,道,“我家琢儿,自然是好的。” “口不应心。”谢如琢晒然笑道,“连你都会说好听话哄我开心,可见天下男人都是一样,惯会甜蜜语,却不敢直心中所想。” 谢淮南先是一愣,继而哈哈笑道,“你这鬼灵精的小丫头,才见过几个男人了,就敢这么说。” 倒是谢如琢怀里的谢淮霖听懂了这话,顿时攀着谢如琢的胳膊道,“四姐姐,永安是口应着心!” “唔,你吃的时候的确是这样的。”谢如琢点了点他的额头,又止住他要去拿果子的手,道,“今日吃的已经够多了,再吃就该撑着了,不许吃了。” 谢淮霖乍一听到这个噩耗,顿时委委屈屈的撇着小嘴,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奈何谢如琢早对他这个表情有了免疫力,此刻直接喊了奶娘来,抱他回去睡午觉。 谢淮霖顿时一把抱住谢如琢的身子,奶声奶气道,“不行,我要跟姐姐睡!” 属于小孩子的奶香扑入鼻端,谢如琢无奈的一笑,只得拍着他的小身子,道,“那你先去我床上躺一会儿,我待会就陪你。” 谢淮霖得了应允,这才满意的一笑,随着奶娘去了。 谢淮南却是有些蹙眉道,“琢儿,你可不能这样惯着他,永安毕竟是男孩子。” “可他也是小孩子啊,再说了,哥哥你作为嫡长子,已经很出色了,将来便是传承爵位,也没有永安的事儿,他只要知晓上进,这一世平安喜乐就够了。”谢如琢倒是看得很透彻,官场最是无情的地方,若是可以,她真希望谢淮霖能在谢家的庇佑下,平安过完这一生,而不是如同上一世...... 一想到那个场景,谢如琢对谢淮霖的愧疚便层层上升,唯一能压制住她的戾气的,便是有朝一日叫这些人尽数偿命的信念! 莫季生一事,谢家再一次在道德上被称赞,而被沈婧慈高价挖掘来的莫季生,却彻底的成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沈婧慈再次恨恨的砸了手里的茶杯,“废物!连她一个黄毛丫头都说不过,你还好意思说自己能干好其他的事情?” 莫季生一脸惶恐道,“沈小姐,不是我说不过,是那丫头太伶牙俐齿了,我这个人经商的确是头头是道,可是跟妇孺打嘴仗,却不是我的擅长啊。” 他现在被满大街的人骂,谢家也已经彻底挥不去了。若是他再不抱好面前人的大腿,恐怕以后他莫季生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洗脸水的猫腻 > 事情本来不该是这样的,按照沈婧慈的部署,他先离开谢府,然后转投沈家的铺子里,到时候再让人放出风声,就说自己是在谢家饱受苛责才离开的。而后再由自己去谢晟礼的轿子前解释,这样一来,不但成就了自己的好名声,还能把谢家拉下水。 可是为什么那谢如琢只是三两语,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无可收拾的局面了呢? 莫季生想不通,沈婧慈却完全明白过来了。一颗好好地棋子就这么被谢如琢毁了,叫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去,告诉他们,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这一次,我定然要压制住谢家的气焰!”沈婧慈吩咐下去之后,便挥退了莫季生。 莫季生有些忐忑的问道,“沈小姐,那我啥时候去您铺子里干活啊?” “你先在家呆着吧,如今出了这事情,你直接就去沈家的铺子,岂不是摆明了给人揪你的小辫子么!”沈婧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可……”莫季生还想说话,却被她直接赶了出去,顿时便有些愤愤然。他可是下了好久的决心才把谢家的工作给辞了的,眼下自己却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可如何是好! “谢如琢!”沈婧慈恨恨的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的寒芒乍现,像极了一条正要捕食猎物的蛇,随时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 她原本并不将谢如琢放在眼里,可是自从猎场之后,这女人却三番两次的破坏她的计划,为此,她折损进去不少的人马呢!沈婧慈心中发恨,却也明白眼下并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毕竟,谢如琢身后的谢家可利用的价值太大了,她眼下唯有隐忍,方才能彻底得手! 这日一早,冬香照旧去给大夫人准备洗脸水。她将水温调好之后,又趁着周围人不注意,顿时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粉,尽数洒在了水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直起身,若无其事的端了盆子向琳琅阁走去。 却不想,她刚走到听风院附近,就被碧枝和翠柳二人死死的扭住了身子。水盆“砰”的一生掉在了地上,冬香一脸惊恐的问道,“二位姐姐,你们要干什么?” 碧枝冷笑道,“干什么,捉赃!”一面说着,她一把将冬香推进了听风院。翠柳则将地上还残存着水的脸盆端了进去。 谢如琢刚起身,就见碧枝将人扭送了进来,她先是讶然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就是她么?”谢如琢放下手中的象牙梳子,起身走到冬香面前,只看了一眼,便确定了是她。前世里,乔氏脸毁了之后,的确查到了冬香,可惜,那时候的她早已经离开了京城,下落不明了。 碧枝愤愤道,“四小姐,您说的果然没错,奴婢盯了她半个月,发现她果然在偷偷往洗脸水里掺东西。奴婢留了个心眼,把水换掉之后,送去给医馆的大夫查验,前两次都平安无事,奴婢当时还好奇是怎么回事。直到后来我偷偷将她房间里藏着的药给翻出来才查到了!您可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断肠草的叶子磨成的粉!用了之后毁容都是轻的,若是内服的话,那就是送命了!偏偏这东西遇水融化之后,便无色无味,一个时辰以后就失效,水中根本就查验不出来。大夫人平日里待她们不薄,这小蹄子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呢?” 听完碧枝的话,谢如琢默然不语。她现在可是完全能肯定,傅氏的背后就是沈家在撑腰了。那断肠草是什么东西,生在北方苦寒之地,京城的市面上可是有价无市的。单凭傅氏的一己之力,恐怕连断肠草是啥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想出这么高明的主意来? “冬香,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谢如琢冷厉的看了一眼冬香,对面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小丫头恨不得打一顿。但是她知道,自己若是打了,必然会引来其他人。所以,她得换一种处置方式。 “四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奴婢只知道这是美容的方子,所以才偷偷的给大夫人试了,求小姐明察啊。”冬香哭的抽抽噎噎的,好不凄惨。 谢如琢只冷笑一声,道,“哦?你说这是美容的方子是吧?翠柳,那就给让她来好好洗洗吧。” 翠柳闻,自然巴不得,当下就将冬香的脸摁到水中,恨恨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大夫人院子里怎么会有你这种毒蛇猛兽!” 冬香顿时痛哭流涕,挣扎着给谢如琢磕头道,“小姐,求求您饶了我吧,我什么都说!” “说!若是一个字不诚实,我现在就打死你!”谢如琢发怒的时候可谓是气势全开,直叫冬香有些站立不住。 她哽咽着说道,“这药是傅姨娘给我的,她说我只要连放一个月,就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答应了她。小姐,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冬香一番话说了下来,碧枝早忍不住上去用拳头打她,一面打一面恨声道,“小蹄子,你怎么下的去手?为了一百两银子,你就害死夫人,你死一万次都不够夫人的一根手指头!” 待得碧枝和翠柳冷静下来后,谢如琢方才看了一眼地上脸肿如猪头的冬香,道,“这种丫鬟,咱们谢家留不得,便是送去了别家,恐怕也是祸害人的。去,喊人牙子来,把她送到楚馆去,记住,卖死契。” 这话一出,冬香当时便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碧枝只觉得解恨,当下便叫了人牙子,不声不响的将冬香带走了。翠柳却是有些担忧,“四小姐,这样会不会有些狠了?” 谢如琢冷笑一声,道,“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翠柳,你在娘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这种事情就不要污她的耳朵了,懂了么?” 翠柳顿时称是。 待得碧枝和翠柳两个丫鬟离开之后,谢如琢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银镯子,喊了浅碧进来,低声问道,“浅碧,傅姨娘房里的夏荷跟你是老乡,对吧?” 浅碧点头道,“是啊,不过她才进府没多久呢。”说着,又笑道,“小姐,你没事儿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你多跟她走动走动,将这个送给她,顺便再跟她传一句话,就说,我有事要麻烦她,做的好了,有赏。” 既然傅倩儿利用乔氏院子里的丫鬟来害乔氏,那她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傅倩儿,你不是最爱玩心眼么,那我就陪你玩一玩。毕竟,我也需要有个人撞上来,让我杀鸡儆猴! 一连三天,傅氏去乔氏院子里请安的时候,都没看见冬香,她直觉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回去一打听,果然得知冬香不见了。 确切的说,是无声无息的从这个府上消失了。 傅倩儿有些心中不安,趁着这日请安的时候,装作不经意间问道,“姐姐,你这端洗脸水的丫鬟好面生呀,不像是之前的那个呢。” 乔氏倒是没留意过这些,看了一眼面前的丫鬟,笑道,“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说着,她又看向那个丫鬟问道,“你叫什么?” 那丫鬟不过十三四的模样,一张脸没怎么长开,性子也是怯怯的。此时听到乔氏问话,轻声道,“回大夫人,奴婢叫莺歌。” 乔氏见她做事稳当,不由得点头道,“看着倒是个好丫头,比以前那个要稳妥些。” “以前的那个可是犯了什么错,被打发走了么?”傅倩儿一脸的关切,心内却是捏了一把汗,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乔氏看了她一眼,道,“哪儿有那么多错犯了,不过说起来,那丫头好像是有几日没出现过了。” 一旁的碧枝在袖内捏紧了帕子,脸上却满是笑意道,“夫人,可不是好几日了么。那丫头前两日说,她娘生病了,要回去伺候母亲,所以来我这里请辞。偏巧那两日事情多,我想着她走的急,就先自作主张让她走了。这不,我这脑子也不灵光,这一会儿就给忘了,一直也没回您。” 她说完,又行了个礼,笑道,“我可不是有意隐瞒的,夫人可莫要怪我。” 闻,乔氏笑嗔了她一眼,道,“就会在外人面前下我的脸,我几时罚过你了?” 翠柳顿时上来拍了碧枝的头一下,道,“既然你这脑瓜子不灵光,那我就替你拍拍,没准就好使了呢。”只是她的手,却在私下握住了碧枝,似是在给她传递力量。 碧枝感激的望了一眼翠柳,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好你个丫头,夫人都没罚我呢,你先来越俎代庖了。” 二人笑闹着将这事儿瞒了过去,乔氏见她两个玩笑惯了,也没放在心上,只叹了一口气道,“我这屋里倒是养了两个皮丫头呢。” 傅氏闻,立刻陪笑道,“这才是姐姐的福气呢,我这丫鬟却是个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一样,我身子不好,成天闷着,想跟人说话都难呢。” 乔氏听她说话不雅,心中不舒坦,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只笑道,“没事儿你出去多走动也好,虽说小产了,到底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可以慢慢来。” 傅氏僵着脸笑了笑,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她一走,碧枝顿时鄙夷道,“平日里没个正经样子,看咱们院子里的人倒是一看一个准儿,真当别人不知道她天天肖想什么么!” 翠柳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你小声些,让她听见了,还不是找夫人的毛病么?” “她敢!”碧枝刚想说啥,又想到里屋的乔氏,顿时便小了声音,又愤愤的瞪了一眼傅氏的背影。 乔氏在里屋听着两个丫鬟斗嘴,不由得有些失笑。 傅倩儿这次却是走的极为焦急,并没有听到那两个丫鬟的话。待得到了无人处,她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冬香的娘死的早,自己是知道的。那小蹄子,多半是害怕了,所以卷着自己的钱跑了!不过好在乔氏并不知道冬香做下的丑事,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安稳的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整垮傅氏 > 只是,傅氏却并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正缓缓地长开一张网,只等合适的时机,将她困在里面,而后蚕食殆尽。 天公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夜的雪,晨起推窗,浅碧顿时惊呼着笑道,“我说昨夜怎么这么冷,居然下雪了!” 谢如琢顺着窗子向外望去,只见外间白茫茫一片,院内的树上都蒙了一层的白,连那灰色的院墙都被大雪覆盖,现出几分洁净的感觉。 她吐出一口浊气,笑道,“下雪了,你们又有得玩了。” 浅碧不好意思的一笑,将棉帘子放下来,回身道,“我才不想着玩呢,照顾好小姐要紧。” 绛朱将床上的被褥叠整齐,又去把炭盆加了火,这才调侃道,“你若是真不贪玩了,那才是咱们院子里的造化呢。” 被她这么一说,浅碧顿时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自己却笑场了。 几人正闹着,忽见夏荷急匆匆的挑帘而进,看到浅碧,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向她招手,却是一脸的欲又止。 浅碧顿时止了笑意,走出去低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夏荷附耳说了几句,末了又道,“这会儿姨娘砸了屋里好多东西,说一定要揪出来幕后真凶呢!浅碧姐姐,我害怕……” 浅碧安慰了她几句,又小声的说了解决之法。 夏荷有些意外的看着她,问道,“浅碧姐姐,这样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你只管做就是了,左右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不会连累到你的,去吧。” 有了浅碧的保障,夏荷感激的点头谢过,这才忙忙的回了春暖阁。 打发走了夏荷,这才回身进了屋,却是有些踟蹰。 谢如琢也不瞒着绛朱,只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小姐,刚才夏荷来传信说,傅姨娘的脸溃烂流脓了,大夫说查不出来原因,无法对症下药。这会儿,她正在院子里发脾气呢。”浅碧从头到尾都参与了此事,这会儿也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她性子虽然泼辣,可从来没有害过人。 谢如琢却仿佛预料之中,点头道,“我知道了。浅碧,去将我那套金边琵琶襟外袄找出来,我今儿要穿那个。” 闻,浅碧有些发愣,“小姐,您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艳色么?” “那是平日里,可是今儿是个大喜的日子呢,不穿的喜庆点,对得起傅姨娘那张脸么?”谢如琢轻轻一笑,在二婢一脸不解的面容下,继续施施然的整理自己的衣装。 春芳阁里,此时却依旧闹翻了天。傅姨娘原本娇艳动人的脸,此刻却生出两三个大包来,而那大包破裂之后,便开始流脓溃烂,看着好不惊悚。 她披头散发的坐在凳子上,用那双赤红的双眼盯着跪在地上的众位丫鬟,嗓音沙哑的问道,“说,是你们谁!” 傅姨娘刚问完这句话,便见夏荷端着粥走了进来。她顿时一瞪眼,骂道,“该死的小蹄子,谁让你跑出去的,说!你是不是心虚!” 夏荷闻,顿时吓得将手中盘子砸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越发的激怒了傅姨娘,她一把拽过来夏荷,恶狠狠道,“贱人,果然是你!” “主子,不是我,我是听到她们的风风语,着急想跟您汇报呀!”夏荷被傅姨娘勒的有些喘不过气而来,却仍旧记得浅碧的交代,费力的说道。 果然,一听到这个,傅姨娘顿时便松了手,将她推到地上,道,“说!” 夏荷被推倒在地,后背立刻被碎掉的瓷器割伤了,她忍着疼,眼泪汪汪道,“刚才奴婢去厨房给您端饭,却意外听到四小姐的贴身丫鬟在嘀咕着什么,好像是说四小姐的计谋得逞了,有些人得到报应了!奴婢觉得不对劲,也不敢再多呆,就赶紧跑回来了。” 这话其实泛指的事情太多,未必说的就是傅姨娘的脸溃烂。只是傅姨娘心中有鬼,顿时便想起当年自己谋害姜慕嫣的事情。她心里一慌,继而便被这铺天盖地的恐惧占据了神智。 眼见着傅姨娘尖叫了一声便跑了出去,夏荷和春芳对视了一眼,都忙忙的跟了上去。 谢如琢刚收拾好自己,便见有人一股风似的跑进了屋内,而后在谢如琢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吼道,“贱人,我要杀了你!” 绛朱浅碧吓了一跳,连忙又拍又打的叫傅姨娘放手,只是,傅姨娘此刻已经有些癫狂,哪里还听得进去?她非但没有松手,手上的力道也越发的狠了起来。 眼见着一张烂掉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谢如琢忍不住的有些作呕。傅姨娘盛怒之下的力道着实太大,直叫她有些呼吸困难。谢如琢挣脱不开,顿时将手掐上了她的软肉。傅姨娘吃痛,嗷呜了一声便弹开来。恰好这时候春芳和夏荷也都赶到,连忙一左一右的扶着傅姨娘。 谢如琢一脸委屈的问道,“姨娘,您这是发什么疯?” 傅姨娘被两位丫鬟扶着,这时候也恢复了一些神智,指着谢如琢骂道,“贱人,你还敢问我?你把我的脸祸害成这样,真是个恩将仇报的东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谢如琢脸上换上了一副担忧的模样,缓缓靠近傅姨娘,道,“姨娘,您是不是被刺激过度,所以得了失心疯了?要不要我现在替你喊大夫啊?” 而她这个话,却越发的刺激了傅姨娘,呸了一声道,“老娘才不信你的鬼话,若不是你,那你的丫头为何要在外面嘀咕说,你计谋得逞,别人得了报应了?” “您说的这个事儿啊,我说的是前些日子出走的莫季生啊,姨娘,您别不是自己也做了亏心事,所以以为现在的你,是得了报应吧?”谢如琢勾起一抹笑意,明明是解释的话,却说的无比讽刺。 傅姨娘被她堵了嘴,那种明明觉得她就是凶手,可却抓不到对方一丝把柄的感觉,着实坏透了! 看着面前这张和姜慕嫣由着五分相像的脸,傅姨娘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姜慕嫣附身,来找自己索命的! 熟料想,谢如琢却在此时附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道,“姨娘,别看我了,其实就是我害的你啊。至于你为什么查不到证据,你只要想想,当时你是怎么教冬香的,不就明白了么?” 说完,谢如琢复又将身子退后了一步,一脸关切的问道,“姨娘,你怎么呆了?莫不是傻了么?” “啊!你这个贱人,就是你!”傅姨娘从震惊中回神,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两大婢女,猛然将谢如琢推到墙边,用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一次,却是用了全身的力量。 谢如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里却满是惊恐,费力的解释道,“姨娘,真的……真的不是我。”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个男声愤怒的响起,“你在干什么!” 下一刻,谢如琢便觉得呼吸重新畅快,再看傅姨娘,已经如同一块破布一般,被谢慎甩到了一边。 刚才傅姨娘掐的着实狠,谢如琢脸色涨紫,一时有些站立不住,却仍旧喘着粗气行礼,“女儿给爹请安。” 她这个父亲,来的倒真是时候呢,不早不晚,不枉自己演了这么久的戏。 谢慎看着她这幅模样,有些心疼道,“你们这两个丫鬟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扶着你家小姐!” 绛朱和浅碧连忙将谢如琢扶起来,却听得傅倩儿蜷缩着身子,一脸不甘的吼道,“老爷,就是这个贱人害妾身,您要为我做主啊!” 她话音刚落,浅碧便愤恨的指着傅姨娘道,“姨娘,说话可要凭良心!小姐早上饭还没吃,就刚穿好衣服,您就冲进来,掐着小姐脖子要掐死她,咱们大家可是都看着呢!把您拉开后,小姐好好语的安慰您,可您不死心的还是要害小姐,她也是自幼在您身边呆过的,那你怎么能一点都不顾及,下那么重的死手呢?” 浅碧的一番话,顿时叫谢慎越发的生气。这个女儿之前虽说有些过分,可这些时日的表现,众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傅氏平白无故的发疯,着实叫他不喜。他刚下朝回来,还不知道傅氏的脸已经溃烂了,此时回头一看,正好对上傅氏抬起的脸。 谢慎猛地唬了一跳,顿时问道,“傅氏,你的脸怎么了?”只是,身子已经先后退远离了她几步。 傅姨娘此刻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哪里还会注意到谢慎的小动作?当下就哭嚎道,“老爷,就是这个小贱人害的,妾身的脸就这么毁了啊!” 她一口一个小贱人,这可是连谢慎也给骂了进去。谢慎当下就不喜,于是转而问谢如琢。 一个是撒泼耍赖的狰狞女人,一个是楚楚可怜的国色天香。不管谁是谁非,谢慎心中的天秤,已经偏向了自己的女儿。 谢如琢喘了一口气,这才轻声道,“父亲,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早上的时候只隐约听到外面似是有人吵闹,可是并没放在心上,谁知道过了没多久,姨娘就突然冲进来,掐着我的脖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似乎又回想起了刚才可怕的一幕,那泪珠儿就涌到了眼眶。可她又顾及父亲的感受,不愿让对方担心,所以又生生的忍着,看起来好不可怜。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谢慎顿时便心中柔软一片,安慰道,“琢儿莫怕,都过去了,有为父在呢,我给你撑腰。” 谢如琢顿时感激的抬起头,一双眼里充满了希冀,却碍于傅姨娘在场,只能柔弱道,“多谢父亲。” 只是,那眼里的孺慕却是骗不了人的。 傅倩儿早被谢如琢这幅虚伪的面孔给气得神志不清,此时更是再次起身,恨声道,“小贱人,你怎么这么会装呢,就跟你那死去的娘一样!”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不死心的傅姨娘 > 听得傅倩儿提起姜慕嫣,谢慎顿时心中一痛,那是他喜欢了许久的女人,却那么早就离自己而去了! 此刻见傅倩儿侮辱她,谢慎一脚便踹了过去,怒道,“贱人,你也配!” 傅倩儿被踹了一记窝心脚,疼的霎时便说不出话来。谢慎此时也懒得过问事情缘由,连对方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都觉得无关紧要了起来。大手一挥,便道,“把你们主子带走,既然疯了,就别出来作死了!” 春芳和夏荷早被吓得面无人色,此时听到谢慎这么说,连忙行了礼,搀着狰狞至极的傅姨娘离开了听风院。 傅姨娘一走,谢如琢明显一副松了口气的感觉,叫谢慎看了又是一阵心疼,柔声安慰道,“琢儿莫怕了,这事情交给你娘去处理就行,你好好养着。”说着,又盯着她脖子里那一圈渗人的紫红,皱眉道,“绛朱,你待会去夫人那里去药膏,我记得她那儿有祛瘀的圣药。” 绛朱低头应了,谢慎见没有事情可吩咐,这才走了。 谢如琢看着谢慎的背影,心中略微有些愧疚。今日她设了局等傅倩儿跳,虽说傅倩儿是活该,可利用了谢慎,她还是有些不安的。毕竟,这个父亲虽说平日里不大会表达自己,但是对她这个女儿,还是不错的。 不多时,乔氏便赶了过来,心疼的安慰了半日,又亲自给谢如琢涂了伤药。直到管事嬷嬷过来找乔氏核对账目,乔氏方才离去。 翠柳和碧枝落后乔氏几步,在她出门之后,二婢郑重的给谢如琢行了一礼,道,“四小姐之恩,奴婢们谨记在心。” 谢如琢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们以后警醒些,别让这事儿再有第二次,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闻,二婢都有些惭愧,应了是,才追着乔氏去了。 待得人都走了,浅碧才微微蹙眉道,“小姐,您这般为大夫人着想,为何不让她知道呢?” 谢如琢望着外间那白茫茫的一片,勾起一个笑意,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却清楚,前世里欠了那么多的债,今生,她除了复仇之外,便是要回来还债的! 不过几日的工夫,傅姨娘的脸已经溃烂到面目狰狞的地步,她将房间内所有的镜子尽数砸碎,甚至连汤水都不再喝,就恐看见水中倒映出来的脸。 在打走了好几个大夫之后,乔氏也没了耐心,只吩咐下人,“傅姨娘既然不愿看大夫,那就在屋里静养吧。” 下人们自然也懒得伺候这个恶臭难闻的姨娘,顿时便如释重负的离开了院子。于是,这往日里就不热闹的春暖阁,便格外的冷清了下来。 傅姨娘看着身边还留着的两个丫鬟,鼻子一酸,拉着二婢的手道,“你们二人还留在我身边,以后若有我的出头之日,我必不负你们!” 二人闻,忙道,“姨娘,你待我们不薄,这是应该的。” 春芳是真心的安慰,可夏荷却是眼睛一直望着傅姨娘一旁的虚空处。 末了,傅姨娘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春芳夏荷,我现在要麻烦你们两个去办一件事儿……” 将事情交代完之后,傅姨娘看着两个婢女离开,眼睛里这才闪出一抹恶毒的光芒,谢如琢,你这样害我,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不会叫你好过! 乔氏午休起来之后,便见傅姨娘的丫鬟春芳前来求见,说是姨娘寻了一家医馆,想要出去看大夫去。 谢慎中午也歇在乔氏房里的,此时闻,顿时皱眉道,“这不是胡闹么,自家的大夫不看,偏要抛头露面出去。” 自从前两日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便对傅氏有些厌恶,一想到那一张脸竟然是曾经睡在自己身边的枕边人,谢慎就觉得犯恶心。毕竟男人都是爱色的,面对媚骨天成的女子,自然会和颜悦色。可假若有朝一日发现,这个女子变得其丑无比,瞬间就会失去所有的欲望。 谢慎是个普通男人,对傅姨娘又没有刻骨铭心的感情,此时自然也是如此。 乔氏虽然快意乔氏落得这般田地,可到底是女人,又有些心疼傅姨娘的处境,因此道,“老爷,她现在这样也挺可怜的,要是那外面的大夫果真能治好,便是去一趟又有什么打紧?” 谢慎最喜乔氏柔顺且进退有度,此时见她求情,便挥挥手,道,“罢了,既然她要去,就去吧,只是记得晚上早点回来,别过了门禁的时间就行。” 春芳闻,顿时喜道,“多谢老爷。” 吩咐春芳下去之后,乔氏这才去橱柜里拿下午要穿的外衣,她比谢慎小的不少,如今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加之生了谢淮霖后,越发的有小女人的媚态来。 谢慎刚睡起来,自然神清气爽,见乔氏行走间无意流露出的妩媚,顿时起了心火,一把将乔氏搂了过来,轻声道,“咱们长房如今才两个男丁,眼见着永安也有夫子教着开始学习了,你是不是应该再给我生个男孩了?” 乔氏起初吓了一跳,听得他话中的意思,她顿时羞红了脸,嗔道,“青天白日的,怎么这么没有正形?” 她嘴里这么说着,到底是将悬挂起的帐子放了下来。 却说傅姨娘得了准许之后,立刻便将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急匆匆的吩咐车夫带着自己出门了。 前些日子的雪已经开始化了,官道尚且有人打扫,可是小道上却已经是泥泞不堪了。 马车辚辚的转了几转,终于在一家叫做“正和医馆”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车夫说了一声“到了”,便赶紧将方才驾车冻得通红的手塞进袖子里暖和。傅姨娘被春芳扶了下来,吩咐道,“你在外面等着吧。”就走了进去。 车夫鄙夷的看了一眼傅姨娘的背影,将一旁的大衣拿过来盖到自己身上,就打起盹来,反正看大夫也得好长时间呢。 小院不大,可是里面却弯弯曲曲的。空旷的院子里走过来一个老叟,看到傅姨娘,不咸不淡道,“丫鬟随我来吧,你去左边第二间,大夫在等着你呢。” 春芳见他不懂礼貌,顿时斥责道,“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你可知道她是谁?” 傅姨娘忙得拦下春芳,又对那人道歉,“丫鬟无礼,您别见怪。” 那老叟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傅姨娘使了个颜色,春芳这才不甘不愿的跟上了那个老叟。傅姨娘则按照那人的指示,向着左边走去。 房间里坐着一个蒙着黑纱的姑娘,看身段倒是玲珑有致。听到门外扣扣的敲门声,姑娘压粗了声音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随之而来的冷风让姑娘皱了皱眉。好在门在下一刻便被关上,傅姨娘揉搓着自己的手,干笑道,“外面还真冷。” 姑娘将自己手边的暖炉推了过去,道,“捂着吧。” 傅姨娘道了一声谢,接了过来抱着。见姑娘半日都不提那件事,她才面有难色道,“我上午让丫鬟传的话,您看行么?”若不是自己这脸实在是没办法救了,她也不会来找这个人。毕竟,这给人低声下气的,可不是她的作风! 女子冷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你自己蠢的连事情都做不好,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下场!你还敢来求我?” 闻,傅姨娘顿时就有些火气上涌,道,“姑娘,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让我这么做的!那药是你给的,如今却害了我自己,你若是不帮我,那就别怪我把这事情抖搂出去!反正我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再坏又能坏到那里去了?倒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年纪轻轻的,若是就这么毁了……” 傅姨娘的话音刚落,就见女子猛然站起身,一巴掌便打了过去,阴寒道,“就凭你,也敢威胁我?信不信我让你傅家一夜之间就在这京城内消失!” 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找上傅氏这个不中用的?毁了她的计划不说,如今还敢来威胁自己! 傅姨娘吃痛,神智也有些回笼,她对自己刚才说的话也有些后悔,顿时也顾不得脸上的疼,忙忙的赔笑道,“我刚才被猪油蒙了心,我错了,可是,我也是没法子了呀,您看我现在的脸!” 傅姨娘说着,一把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掀掉,带着哭腔道,“我这样子,老爷肯定就厌弃我了。我倒是没什么,可是便宜了乔氏还有谢如琢那两个贱人!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知道你想除掉谢如琢,那小蹄子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最知道她的弱点了!您就发发善心,救救我吧,我一定帮你把谢如琢弄死!” 说到最后,傅姨娘又一副凶恶的模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这句话。 在她说到谢如琢的时候,那女子方才动了动眼睛。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才缓缓道,“那么大火气干什么?动不动就死呀活的,我又没说你的脸救不了了。” 闻,傅姨娘顿时大喜道,“您是说,我的脸还有的救么!”她就知道,这人既然敢给自己毒药,就一定知道解毒的办法。 女子的眼隔着一层黑纱看不清楚,她刻意顿了一会儿,才在傅姨娘期待的眼神中,说道,“只是,你想要解药,须得先替我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您只管说,我一定照办!”被这巨大的狂喜冲昏了头脑,傅姨娘顿时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女子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抬起自己青葱一般的手指看了几眼,不紧不慢道,“替我划花了谢如琢的脸!” “啊?”傅姨娘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就这样么?”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我要你毁了她的容 > 女子点了点头,轻轻勾起一个笑容,道,“对,就这么简单。”她不需要谢如琢真受多严重的伤。毕竟,一个女子若是毁了容,那么除非嫁给贩夫走卒,不然婚事绝对容不得她来挑剔了! 傅姨娘却不知她心中的打算,她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又变成了点头,“您放心,我一定照办!” “行了,这是解药,你一日服用一次,三日后,脸上的症状就会消失。去吧。” 傅姨娘接过了解药,顿时千恩万谢,而后喜滋滋的离开了房间。 待得人走了之后,女子才将脸上的黑纱掀了起来,那模样不是别人,赫然是沈家的大小姐——沈婧慈! 她走到窗前,看着傅姨娘在雪地里离开的背影,缓缓的勾起了一个冷笑。她沈婧慈的手下,从来都容不得这般无用之人,这傅倩儿也当真天真的可笑,还真以为断肠草会有救?不过,就算是被自己当做弃子,傅倩儿也须得在死之前,给自己发挥最后的效力! 有男人推门而进,一把搂着她笑道,“你确定这次真的可以了么?” 沈婧慈没有反抗男人的热情,只轻笑道,“放心,这女人可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到时候谢如琢的脸一破相,那跟身败名裂又有什么区别?凭你二皇子的手段,不会连一个破了相的丫头都降服不了吧?” 闻,萧君涵霎时便笑了起来,一面将手捏上了沈靖慈的柔软,邪笑道,“我就说不能小看了你,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那二皇子可要小心些,莫要让我这恶毒的妇人害到你!”沈靖慈被他揉捏的有些难受,索性脱离了他的怀抱,哑着声音道。 萧君涵还要靠近,却被沈婧慈阻止了,至少现在,她还得坚持住自己的最后底线,不能让萧君涵得手。毕竟,想睡她沈婧慈的男人,必须得成为这个国家权势最滔天的人! 见她这样,萧君涵有些扫兴,转而便问起了其他的事情,“那件事儿你可布置妥当了?” 沈婧慈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点头道,“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生的本就像是冰山美人,此刻脸上势在必得的模样,又给她的美增添了几分的动人。萧君涵最喜她这个样子,顿时将她再次揽在怀中,轻声道,“那我就等着看你在千金宴上,大放光芒!” 傅姨娘回去的路上筹谋了一路,待得回到家之后,她迫不及待的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而后倒了一杯水,将那一包药丸尽数的吃了下去。 而后,她才喘着粗气,试探性的摸着自己的脸。许是错觉的关系,她真的觉得脸上那种又痒又疼的感觉消减了不少。 傅姨娘站在原地了半晌,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待得找到那张有些泛黄的方子之后,这才勾起了一抹恶毒的笑意。 反正解药也到了自己手里了,那她就不用再看那个黄毛丫头的脸色行事了!她说要自己刮花谢如琢的脸,那自己就做的更彻底一点! 谢如琢,你既然跟你那个短命的娘一样的不知分寸,那你就下去给你那短命娘一起作伴吧!你们不是亲母女么,那我就让你们连死法都一模一样,也算是对你最后的仁义了! 什么豪门贵妇,什么千金嫡女,到最后,不都是死在我这个小丫鬟出身的人手里! 一想到这里,傅姨娘顿时快意的扭曲了一张脸,紧紧地攥着那张药方,笑的猖狂。 再有几日便是腊月,天气也越发的冷了。前些日子阴了几天,今儿个倒是难得的大太阳。谢如琢刚要去给季氏请安,便见丫鬟夏荷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似是有事情要说。 谢如琢见状,顿时挥退了左右,身边只留了两个大丫鬟。 有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谢如琢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听着夏荷的禀报,默了一会儿,才道,“回去吧,不管你家姨娘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照办便是。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护着你。” 夏荷闻一愣,抬起头,有些担忧道,“可是,姨娘她……” “我知道,你照做便是了。”谢如琢轻轻一笑,走过去扶起夏荷,道,“你是个好丫头,等这事儿了了,我会跟娘说,让你来我院子里当差。行了,先回去吧。” 夏荷闻,脸上有些喜色,继而又收敛了,郑重道,“奴婢谢过四小姐。” 见夏荷走了,浅碧顿时皱眉道,“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谢如琢看着夏荷远去的背影,缓缓道,“如她所愿。”既然傅倩儿要一不做二不休,想把自己毒死,那她就成全傅倩儿!只是,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浅碧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虽然觉得不妥,却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小姐,便转了个话题问道,“那咱们还去给老夫人请安么?” “请啊,不请怎么可以。”谢如琢一面说着,又将汤婆子往手心处偎了偎,这才道,“走吧。” 紫竹院里倒是热闹,还没进门,便听得里面笑声阵阵。 谢如琢勾起一抹笑意,挑起帘子进门道,“没进来就听见奶奶笑的开怀,可是遇见什么好事儿了,琢儿也要听呢。” 见到谢如琢过来,季氏忙得招手道,“刚想着你这个小馋猫怎么还没来,果然就来了,你看这是什么?” 谢如琢这才看见,季氏怀中正搂着一只猫儿,不过巴掌那么大,雪白的一团煞是可爱。那猫儿很乖,时不时的舔着季氏的手心,那柔软的触感,叫季氏的心都快融化了。 “哟,好可爱的小家伙,奶奶,您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件宝贝了?”谢如琢看着也十分喜欢,顿时凑过去逗她。 季氏还没说话,一旁的陆氏顿时邀功道,“这算什么宝贝,不过是你三姐姐见着可爱,讨来给你奶奶解闷的。” 谢如澜也笑道,“能让奶奶开心,本来就是我们小辈儿应该做的事情嘛。” 季氏心中舒坦,笑看着两位孙女儿,道,“你们这几个女孩,倒是都知道惦记我这老太婆呢。” “奶奶这话说的,若是永安听见了,准又得说您偏心呢。”闻,谢如琢顿时打趣的笑道。 一想到那个小奶娃娃,季氏霎时笑的越发开心,“可不是,得亏他没在呢。” 怀中的猫儿应景似的喵喵叫着,小舌头伸伸缩缩的舔着一旁的吃食。谢如琢陪着众人笑着,突然便计上心来。 “奶奶,您瞧我这个记性,昨晚上我想吃马蹄莲糕,特意吩咐了今儿早上做了的,结果我又来您这里蹭饭了。要不然我让她们把糕点端过来,也好给奶奶您尝尝。”谢如琢一面说着,一面又吩咐丫鬟去大厨房端。 季氏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偏你是个鬼机灵呢,舍不得奶奶这里的菜就直说。” “四妹妹说的糕点我也想吃呢,奶奶,我可不可以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呀。”如果陪季氏吃饭也能讨好她的话,那谢如澜还真不介意去做。毕竟,她算是看通透了,只要能哄好了这个老太婆,将来对自己的好处绝对只多不少! 见孙女儿们都愿意围着自己,季氏越发的笑的开心,道,“你也跟你四妹妹学会了,罢了罢了,都留下来吧。” 不多时,浅碧便将糕点送了过来,一面笑道,“我去的还真巧,厨房刚做好,糕点还热热乎乎的呢。” 闻,谢如琢顿时捏了一块,放在鼻端嗅了嗅,道,“好香呢。”接收到了浅碧的眼神示意之后,谢如琢要入口的糕点又放了下来,看着季氏怀中的小猫,笑嘻嘻道,“小家伙,你也想吃么?”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那只小猫儿正眼巴巴的盯着谢如琢手中的糕点呢。 季氏顿时大笑道,“这下可好,我这里竟然都是馋猫儿呢。” 谢如琢却径自将小猫儿接过来,顺了顺它的毛,嘻嘻笑道,“咱们就是馋猫,不但如此,还有蹭光奶奶这里的好吃的,你说是不是。” 季氏被她的话逗笑,连眼泪都险些出来了,只心肝儿肉的叫谢如琢。一旁的金玉见状,也打趣道,“四小姐,有您在这里,咱们这紫竹院就笑声不断呢,果然说女孩是贴心袄这话不假呢。” 季氏闻,顿时指着她笑道,“这泼猴儿可不是开心果,她是个贪吃货!” 谢如琢任凭她们打趣着,脸上带着笑,心中却像是有人捏着自己的喉咙一般,叫她无法喘气。她将糕点摊在手掌心上,看着怀中的猫儿一点点将它们全部吃掉,心中的痛意也越发的扩大了起来。 猫儿,对不起,我为了自救,只得牺牲你了。若是你在天有灵,不求你能原谅。只求你能晚些时候报复我,待得我将大仇尽数得报,定然给你、还有被我用手段害过的人赎罪! 直到那猫儿的嘴角缓缓溢出一抹血迹,谢如琢这才将脸上的笑意换做了惊恐的尖叫,“啊——” 季氏正笑的开怀,见她这个模样,顿时大惊失色的看去,却见谢如琢手中的捧着的猫儿如同一个破了口的血布袋一样,到处都在流血。而谢如琢,已然傻在了原地。 陆氏被谢如琢的叫声吓了一跳,正想说话,也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而后便是满满的害怕。这猫刚吃了糕点,却暴毙了,可见是糕点出了问题!而她的女儿,刚才还说要一起吃!幸好! 陆氏心中的后怕凝聚到了一个点,顿时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与她一起说话的还有季氏,“给我去把厨房的人喊来,不,给我绑来!”一面说着,季氏一面把似是吓坏了的谢如琢揽在怀中,抱着她道,“好孩子,别怕,祖母在呢。” 谢如琢感受到季氏温暖的怀抱,这才忍不住,顿时大哭出声。是,她是小孩子,她有害怕的权力。可是,她却更是为那只猫而哭,为了对付这些个禽兽一样的东西,她终于也要像那些人一样,禽兽不如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搜查 > 厨房的管事等人不一会儿便被喊了过来,见这屋子里的气氛有如冰山般凝固,顿时便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季氏当先发难,恨声道,“平日里养着你们好吃好喝的待着,就是为了让你们给主子们下毒么!” 管事闻,顿时便磕头道,“奴才惶恐,发生这事儿是奴才的失职,等揪出凶手后,奴才一定负荆求老太太责罚!”来的路上,那几个小厮嬷嬷已经将事情的严重性讲了一遍了,管事的心中惴惴,又惊又怒,此刻见老太太这么大的火气,又怎么会分不清是非轻重。现在可不是洗白自己的时候呢! “哼,说的倒是好听,今儿个的事情若是查不明白,你们全部都可以卷铺盖回家了!我谢家不需要一个玩忽职守之人!”季氏心中也清楚这事儿不大可能是厨房的人干的。毕竟,这些人在谢家呆了几十年,多半是家生子,冒这种风险的可能性不大。 管事儿的闻,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陆氏看了在场这些人,凡是自己安插进厨房的,竟然没有一个身居主位。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计划着,这次将这些人除掉之后,能够空出几个油水多的位置,自己又能捞到多少好处了! 陆氏不傻,这盘马蹄莲糕是冲着谢如琢去的,知道自家闺女没有危险了,陆氏哪里还肯管别人的死活?不过眼下,面子还是要做一下的。念着她清了清嗓子,问道,“这盘糕点是谁做的?”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顿时站出来,一脸恐惧道,“回三夫人,这糕点是奴才做的。”她是府上的厨娘,名叫阿彩,已经在这里干了十多年了。 季氏对她也有些印象,因而蹙眉道,“阿彩,我问你,这盘糕点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碰过?” 阿彩一五一十道,“回老夫人,奴才将糕点做好之后,浅碧姑娘就过来端了,奴才真的没有下毒啊!” “哟,合着这是一出恶奴害主的戏码啊!”陆氏冷冷一笑,抛出了这句话。 闻,浅碧顿时还嘴道,“三夫人可要嘴上积德,奴婢是家生子,从小跟在小姐身边,奴婢就是死也不会害我家小姐的!倒是有些恶毒之人,平时就会挑拨离间的事儿,谁知道这次起的是什么心呢!” 谢如琢低声呵斥浅碧,又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道,“奶奶,浅碧绝对不是凶手,她虽然去端糕点了,可是这厨房离紫竹院这么近,中间又人多嘴杂的,她也没有机会下毒。这凶手,怕是还在厨房呢。” 季氏点头道,“恩,这倒是。” 眼见着浅碧有人护着,这最大的嫌疑再次落到自己头上,阿彩顿时跪了下来,道,“老太太,奴才真的没有害四小姐。”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儿,忙忙道,“哦,是了,这马蹄莲粉用完了,是小雨一大早出去采买的。” 唤作小雨的丫头不过十五六的模样,闻顿时委屈道,“我跟王伯一起出去买的东西,他可是都看着呢。” 王伯也附和道,“是啊,老太太,我们两个买完东西是马上回来的。” 正在这时,忽见棉帘被掀开,府医携着浑身的凉气走了进来。见到屋子里跪着一地的人,他视若未闻,只走过来请安道,“给老夫人请安。” 季氏抬了抬手,道,“免了吧,大夫,您来看看这盘糕点可有什么异常?” 府医走到桌子前,拿起一块糕点放在鼻子间嗅了嗅,而后又将它掰开,细细的揉捏出一些碎末来。如此查验了半日,他方才皱眉道,“这糕点是谁吃的,为何都是用药材做的?” 闻,季氏顿时一惊,道,“药材?” “是,这里面除了马蹄莲粉之外,足足掺了七八味药材,可是为了小孩子吃药所做的么,心思倒是精巧。”府医说着,先是一笑,继而又蹙眉道,“不对,这里有透骨茴香,这味药材乃是治女子产后血崩之症的,可是……” 他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便听出了端倪,这是给谢如琢吃的,一个未婚的小丫头,定然不会有产后血崩之症。那这盘糕点的问题,怕是不止一丁半点呢! 这么复杂的手段,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好的。 便在这时,丫鬟小雨突然呀了一声,继而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有些瑟缩了一下身子,而后道,“老夫人,奴才想起来了,昨夜的时候,傅姨娘说肚子饿了,来过厨房,说是要做菜。奴才那会儿太困了,只记得她好像靠近过装着马蹄莲粉的袋子。只是,那旁边还摆着几样蔬菜,所以奴才也不太确定。” 季氏霎时站起身子来,道,“去把傅氏给我带过来!”如今不管是谁,她都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谢如琢却当先道,“奶奶,姨娘的身子不大好,不如我先跟丫鬟过去问问话吧,若是真跟她有关系,到时候再喊她来也不迟啊。” 傅姨娘曾经养过谢如琢几年,府内的人都心知肚明,此时见她这么说,季氏越发的觉得这丫头良善,想了想道,“那就派几个家丁跟着你,若是她有任何的不正常,立刻将她扭送去祠堂!” 紫竹院先前闹得人仰马翻的,傅姨娘早派丫鬟去打听了。只是春芳靠近不了院子,就打听到好像死了人,便忙忙的回来跟傅姨娘汇报。 听得春芳汇报说老太太屋子里有人被毒死,此刻乱成了一团,傅氏顿时勾起一个恶毒的笑来,那笑容渐渐地扩大,在脸上绘制成一副扭曲的模样。 “谢如琢,陪着你那贱人娘一块下地狱的滋味儿如何,爽么!”傅氏笑的一脸阴森,长长的指甲扣着桌面,发出难听的吱吱声。 却不想,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得门外珠帘响动,而后便有少女的声音响起,“姨娘,谁下地狱,还不一定呐。” 傅氏猛地回头望去,便见谢如琢站在她的不远处,傅氏心中一慌,尖锐着声音问道,“你是人是鬼?!” “姨娘,不如你来猜猜,我是人是鬼可好?”谢如琢嗤笑一声,走近了傅倩儿。 傅倩儿这才用心打量起谢如琢,她浑身上下都完好无损,哪有半点死去的模样?她刚想发作,却忽然看见谢如琢的身后居然站着几名家丁,顿时便换了一副面孔,道,“你活着就好,吓死姨娘了!”谢如琢这小妖精命还真大,居然躲过去了一劫。不过没关系,她的脸已经开始好转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总会弄死谢如琢! “原来姨娘这么担心我呐。”谢如琢挑眉一笑,道,“我还以为姨娘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呢!” 谢如琢一面说,一面径自走到傅倩儿的床边,一把掀开她的被褥,开始翻找着什么。 傅倩儿猛然瞪大了双眼,忙忙的跑过去,想要阻止谢如琢的动作。却不料,那几名家丁忽然发难,控制住了傅倩儿的手脚动作。 傅倩儿心中发急,嘴里叫嚷道,“谢如琢!你干什么翻我的东西,我告诉你,你这么对待我,当心我告诉你爹,说你不敬!”她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早已经开始发虚了,毕竟,那张没来得及处理掉的药方,可在她自己的床上藏着呢! 就在她心慌意乱之时,谢如琢的手已经将枕头拿开来。 傅倩儿双腿一软,刚要坐在地上,却见那枕头下面空空如也。是的,空空如也。 仿佛溺水的人猛地抓住一根稻草,傅倩儿松了一口气,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嘴里又开始哀嚎,“哎哟,这没办法活了啊,我知道我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一个小辈儿都能在我房间里到处翻检啊,没天理了啊!” 虽然不知道那张药方为什么不见了,但是,只要谢如琢找不到,那她就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投毒之人!傅倩儿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撒泼耍赖,此时见谢如琢翻检不出什么,顿时便如斗鸡一样,提起了精神准备战斗。 春芳见她这模样,连忙过来扶起傅倩儿,在别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偷偷在傅倩儿的手心划了几个字。 傅倩儿有些讶然的看着春芳,而后裹紧了自己的衣服,顿时得意的笑了。她身边虽然只剩下了两个丫头,可是个个都是好的! 家丁们又将屋子各处都搜查了一遍,最终,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傅倩儿底气足了,眼见着谢如琢一副有些尴尬的脸,顿时硬气道,“四小姐,你是不是得给我个交代啊!” 谢如琢面无表情道,“姨娘,我这只是例行公事,毕竟我刚才差点被毒死,谁的嫌疑都不能排除!况且,厨房的人可是说了,昨晚上只有你靠近过,不先来查你,难道还先查别人么?” “呵,我去一趟厨房便是下毒害你了?你既然说谁的嫌疑都不能排除,那我问你,大夫人的查了么,老爷的查了么,其他几房太太查了么?没有吧,你单单查我的,不就是因为我这个软柿子好捏么!我告诉你谢如琢,我现在就要去老爷那里告你的状,我非要看看,这谢家是不是惯会欺负年老色衰没用了的人!”傅倩儿打定主意要把这事情闹大,她的脸已经好了大半了,以后在这谢家的日子还长着呢,这场子要是找不回来,那才是丢人丢大发了! 傅姨娘一面说着,一面恶狠狠的甩开家丁的手,当先跑了出去。只是,她到底不敢去找谢慎,出门拐了个弯,便向季氏的院子里跑去。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毒药方子 > 现在她的脸还没有大好,贸然去见谢慎,只会让对方更加的厌弃自己。傅姨娘虽然人蠢了些,看在摸男人心这方面,却是自有她的一套手段的。 谢如琢见乔氏脸上的痕迹少了多半,心中起疑,吩咐浅碧和红蕊盯住傅氏的两个丫鬟,这才匆匆的跟了上去。 乔氏早得了信去了紫竹院,刚一进院子,便听得身后有人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而后傅姨娘吵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老夫人,您要给妾身做主啊!” 乔氏眉头紧皱,刚要呵斥傅姨娘,便见谢如琢在身后跟了上来。她忙得一把拉过谢如琢,担忧道,“我的儿,你没事儿吧?” 谢如琢安抚的一笑,道,“母亲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说着,她又替乔氏打起棉帘,道,“咱们进去说吧。” 一进门,就见傅姨娘跪在正中央的地上,哭的好不凄惨。傅姨娘一边哭一边道,“老太太,我已经是废了的人了,只求一个平安度日。可是,却仍旧有人嫌我过得不够惨,要把那屎盆子往我的头上扣啊!” 季氏虽然知道她的脸毁,却不知道已经成了这般模样,此时被唬了一跳,又见傅姨娘哭的惨,心中也有些犹疑了起来。毕竟这些年傅姨娘虽然不大讨喜,可总归也算是规规矩矩,投毒这件事儿,倒是不大像她能做出来的风格。 谢如琢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先给季氏请了安,才开口道,“回奶奶,姨娘房间里什么都没搜出来。” 闻,季氏点头道,“既然没搜出来,那就算了。不过,傅氏,你昨夜里去厨房做什么?” 傅姨娘早有说辞,听得季氏询问,顿时有些难为情道,“老太太,您也看见了,我的脸都成这样子了,白天出去我是不敢的,只能趁着晚上他们都不在了,我再悄悄去吃点东西。省的……省的他们笑话我。”说到这里,傅姨娘的脸上霎时便淌下一行泪来。 一旁的陆氏啧啧了一下嘴道,“哎,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看着怪叫人心疼的。”她一向是闲不住的,最喜欢的事情便是落井下石。如今看着这个局面,怎能不再加一把火? “我的脸是被人下毒害的!可是,这个人我却是不能说的,我没有证据,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我。”傅姨娘哀哀的哭着,将头低了又低,也彻底的遮掩住了她眸子里的恨意。 季氏眉头一皱,道,“傅氏,你若是真被人陷害,那咱们府上也绝不轻饶!你放心,你若有委屈,改日我定然替你讨个公道。” 听了这话,傅姨娘顿时抬起头,而后意有所指的看着谢如琢道,“那我就等着老夫人给我的公道!只是今儿个,四小姐无缘无故的就去查搜我的房间,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谢如琢还没说话,陆氏就当先斥责道,“傅氏,有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么!你有委屈,老太太自然会给你出头,可是今儿却是在查四小姐被毒一事,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质疑主子的决定?” 陆氏表面上是在替谢如琢说话,可暗自里却是下了傅氏的面子。她说完之后,看着傅氏眼中越发浓烈的愤恨不甘,顿时便有些洋洋得意。别人家的后院起火,她当然要好好的看热闹呢! 季氏不喜的看了一眼陆氏,这才道,“傅氏,你先坐着吧。小雨,你老实交代,这两日除了傅姨娘之外,还有谁接近过马蹄莲粉?” 小雨蹙眉紧锁,考虑了半日,方才抬起头鉴定道,“老太太,除了傅姨娘,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季氏又一连问了几个人,可每个人都有不是凶手的理由,却又都不能证明自己跟这个案子毫无关联。 谢慎下朝回来,刚好便见季氏一筹莫展。他问清楚情况之后,当下便道,“既然这些刁奴都不能证明自己,那就都拖出去打一顿发卖了!” 他的话一出口,屋内顿时此起彼伏的求饶声,为首的管事颤声道,“老爷,老奴在谢家干了三十多年了,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从来没出过差错啊。今日之事,真的跟老奴没有关系!” 谢慎指着那管事道,“你说跟你没关系,那今日小姐的点心里为何会出现毒药?你们平日里克扣私拿,真当别人都不知道么?如今出了这等祸事,你还想推诿责任,当真该死!” 乔氏也觉得他做事有些过了,当即低声道,“老爷,这样处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闻,谢慎道,“还有你,平日里管家,就养出这群混账东西来么?” 陆氏在一旁看着热闹,顿时凑趣儿道,“大伯也别那么大的火气啊,毕竟大嫂年纪小,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的。”说着,她又看着季氏道,“娘,要我说啊,这掌家的事儿就该多些人管,到时候大家商商量量的,也不至于出现一人独断的事儿来啊。您说对不?” “怎么,你侄女儿被下毒你不操心,反倒想争夺权力了,陆氏,你要是嘴里说不出有用的话来,那就尽早给我滚回你的院子去!”季氏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当下就一个杯子扔了过去,直直的碎在了陆氏的面前。 陆氏被唬了一跳,当下就禁了声,只是眼里却多了几分的不甘心。同样是媳妇,她进门比乔氏早,凭什么一点权力的边都摸不到?! 谢慎见自家母亲发怒,顿时走过去安慰她,而后道,“娘,这事情不如就交给儿子来处理吧,您年纪大了,老为这些事情劳神也不好。” 季氏刚想说话,就见浅碧跑进来,喘着粗气道,“老夫人,夫人,你们快去看看吧,那个叫春芳的丫头刚才想偷吃东西,被奴婢发现给抠了出来,谁成想,她竟然吐出一团纸来,奴才看了事关重大,不敢自己做主啊!” 一听到这话,傅姨娘顿时便涨红了一张脸,当即就大惊失色的跑过去抓住浅碧的衣襟,道,“你说什么?” 浅碧甩开傅姨娘,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这才看向季氏,道,“奴才刚才把那纸团抖起来看了几眼,见那张纸上写着的是个药方,其中,就有府医所说的透骨茴香!” 闻,季氏立刻便站起身,道,“带我去看看!” 傅姨娘早失了主张,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众人随之跟上,一同到了春暖阁。 春芳被家丁们绑着,她试图挣脱束缚,无奈不能动弹分毫。而她旁边的桌子上,正摊着一张有些湿润的纸,许是吞下去的时间不长,那纸还有些湿润,不过上面的字迹倒是清晰可见。 见到傅姨娘,春芳顿时流下一行泪来,看着傅姨娘不停地求救。傅姨娘对桌上的纸不陌生,她当下便做了决定,弃卒保帅! 府医当下将这药方查验了一番,末了,下了结论道,“这里面的药物,大多数与马蹄莲糕里的物质符合。” 一句话,便等于定了傅姨娘的罪。 季氏将手中的凤头拐杖敲击的当当响,恨声道,“傅氏,你做的好事!” 傅氏却猛然跪在了地上,哭道,“老太太,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求您明鉴!” “哼,不知道?那就问问你的好丫鬟吧!”季氏说着,便吩咐人将春芳嘴里堵着的布拽了下来。 春芳接收到傅氏威胁的眼神,整个身子都瑟瑟发抖,却不敢说实话,只紧紧地咬着下唇不发一。 乔氏早看到二人的小动作,因而道,“春芳,若是你说了实话,也许还有条生路。可你要是执意袒护别人,那就不是打一顿发卖出去的事情了!” 熟料,春芳却对乔氏的威胁熟视无睹,默了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毅然道,“夫人,这药方是我买的,药也是我下的!因为早些时候,四小姐曾经骂过我一次,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报复她!” “好个毒辣的小丫头,四小姐不过骂你两句,你竟然怀恨在心,我打死你这个恶奴!”其他人还没说话,傅姨娘就当先上前,将春芳一顿好打。只是她一边打,隐藏在前面的手,却在偷偷的在春芳手心上写着什么。 春芳眼中闪过一抹恐惧,继而大哭道,“反正我事情也做了,如今我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只是我对不起姨娘,姨娘,以后没有我陪着你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啊!” 傅姨娘本来还在打她,可听到这话之后,却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哀声道,“老爷,我也有罪啊,是我没看好下人,让她们做了这等混账事儿啊!” 谢如琢看着这一场主仆情深的戏码,在心内勾起一抹冷笑,而后走到桌子前,道,“这张纸的年月不短了吧?看纸张有些泛黄,像是有些年头了。府医,您觉得呢?” 府医先前就发现了这一点,只是豪门之中是非恩怨最多,主家不说,他便也只能装聋作哑。此刻见谢如琢提起,他便也据实以告,“回四小姐,这纸张乃是十多年前流行的洛阳纸,按照洛阳纸停产的年头来算,至少有十一年了。” “十一年,唔,也就是说,我四岁那年打骂春芳,所以令她怀恨在心,伺机而报复。这个机会,她足足等了十一年?是了,春芳,你今年多大?”谢如琢的疑问句,顿时叫春芳的脸变得煞白。 而其他人,也霎时变了脸色。季氏盯着春芳,一字一顿道,“春芳,你若是再包庇袒护,信不信我现在就命人将你杖毙!”十一年,这春芳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这么重的心机!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毒害主母 > 春芳迅速的和傅姨娘交换了一下眼色,刚要说话,却忽然看到了某个地方。她的脸色一变再变,如今堪比外间白皑皑的雪地了! 空气突然便静谧了下来。傅姨娘给春芳使眼色使到要抽筋了,那丫头却视如无睹一般没有开口。 傅姨娘再也忍不住,刚想动手,就听得春芳缓缓道,“回老夫人,奴婢什么都说。这药方是姨娘给我,要我按照吩咐去抓的药材。药材铺子是城东马记,共要了七种,每样磨成细粉,掺在一起。傅姨娘得知四小姐今儿早上要吃马蹄莲糕,便亲自去了厨房将药粉掺了进去,是奴婢在外面守得门。” “你胡说,你胡说!”春芳话还没说完,傅姨娘就当下用长长的指甲挖向春芳的脸,这次却是声嘶力竭的吼了,“你这个恶奴,竟然敢污蔑我,看我不打死你!” 早有家丁将傅姨娘拉开,她的手却仍就狠命的挥舞着,不停地咒骂春芳。 季氏见状,冷冷道,“老大,这是你的妾,你说怎么办吧?” “老爷,妾身是冤枉的呀,您怎么能凭着一个丫鬟说的话,就定了妾身的罪名啊!妾身前些日子才小产过,又被人毁了脸,这些时日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怎么会有时间害人呢?”傅氏挣脱了家丁,跪在谢慎的腿边哭喊着,一张脸上看起来好不凄惨。 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谢慎怎么也说不出打杀的话,当下就道,“傅氏,那你有证据证明你自己是清白的么?” 闻,傅姨娘顿时抬起头,四处的寻摸着,待得看到夏荷之后,她像是看到救星一般,一把拽过夏荷,道,“夏荷,你告诉老爷,我昨晚上是不是就去拿了吃的,然后就回来了?” 夏荷却向后退了一步,带着劝解的口气道,“姨娘,您这些日子神神秘秘,还是回头是岸吧。” 傅姨娘顿时便瘫软在地上,恨声道,“你们这两个恶奴,竟然联合害我!你们肯定不得好死!” “父亲,其实我觉得,姨娘应该不是害我的人吧?”就在众人用厌恶的目光看着傅姨娘的时候,唯有谢如琢站了出来,轻声说道。 她是受害人,却这般深明大义,季氏欣慰的点了点头,又怜爱的将她拉在自己身边,道,“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这女人明显就是害你的凶手!” 从刚才傅姨娘的反应来看,季氏就已经确定她就是凶手了。毕竟,她老婆子这辈子识人无数,谁是谁非,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谢如琢却摇头,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道,“奶奶,您想想看,如果姨娘真想害我的话,当初我娘死了之后,我可是养在她身边好几年呢,可我不是好好的么。” 见谢如琢反而替自己开脱,傅姨娘顿时便湿了眼眶,哭道,“琢儿,你说的没错,我毕竟养了你那么多年,我怎么会舍得呢?” 傅姨娘一面说着,一面就想往谢如琢的身边扑去,她却没留意到,就在谢如琢的话说完之后,府医和谢慎却同时变了脸色。 “府医,你刚才说,那马蹄莲糕里面,有什么?透骨茴香是么!” 听得谢慎急急地发问,府医点头道,“回大老爷,是的。”说着,他又拿起药方,细细的比对了几遍,念了几个药名后,方才大惊失色道,“这药方,跟当年大夫人服用的药方完全一样!老夫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才叫大夫人那么快便仙逝。如今想来,便是这一味透骨茴香,它本该是透骨蚕狎!一味药性相差的草药,就从救人的良药,变成了夺命的剧毒!”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变了脸色,唯有傅姨娘身子一软,彻底的跌倒在了地上。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何一张药方的纸会如此陈旧,那是因为,这药方本就是毒死当家主母的那张!这傅姨娘也当真狠毒,害死了当家主母,如今又要用同样的方式来害死她的女儿! 谢慎乍听到真相,一张脸憋得涨红,他猛然将傅姨娘的身子提起来,怒吼道,“贱人,是不是你做的!” “哈哈哈哈,是我又如何!老爷,你知道你为了那个女人,多久没进过我的房么?一年!整整一年!她怀孕了你在身边守着,可我连小产你都没去看我一眼!凭什么?我的孩子都没了,所以我要她给我的孩子去陪葬!” 傅姨娘疯了一般的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她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好不容易当上了姨娘,可姜氏一进门,就全完了! 眼见面前这个女人失却了以往的风度,如一个疯子一般的控诉,谢慎再也忍不住,一把便将她摔到了墙上,怒道,“我打死你个贱人!” “呵,你就算打死我,姜慕嫣她也回不来了!”傅姨娘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快意的疯癫。 谢如琢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心中蔓延起无尽的悲哀。前世里,谢家倒台之后,傅姨娘却仍旧完好。后来的不久,傅姨娘来给自己示威,她从傅姨娘话里隐约透出的意味,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娘亲的死跟傅倩儿脱不了关系。 只是,当这件事情真正被证实了之后,她却觉得铺天盖地都是悲伤。 那个在她幼时朦胧的身影,那个临终之前还拉着她的小手喊着,“我的琢儿,以后谁来照顾你?”的女人,原来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眼前的场景渐渐地变得模糊,谢如琢猛地将眼泪擦掉,好叫面前的场景变得清晰。她要好好的看着傅倩儿的下场,怎么能让眼泪蒙住她的双眼?! 谢慎被傅倩儿气得失却理智,突然抽出下人带着的刀剑,就要向傅倩儿劈过去。 就在众人惊呼声中,却见傅倩儿怪叫一声,当先倒了下去,而她的口鼻之间,正如同一条血河一般,流着鲜红的液体。 府医连忙上前查探了一番,顿时皱眉道,“她怎么会服用了断肠草?” 谢如琢听到府医的话后,也蹙起了眉头。她当日让夏荷放进洗脸水的,确实是断肠草,不过那个只是外服,并不能叫人致死。可傅倩儿眼下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 眼见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谢慎也惊呆了,当下就怒道,“你们两个是傅氏身边的丫鬟,这是怎么回事?” 春芳不敢隐瞒,当下便跪下来,带着哭腔道,“回主子,奴婢也不知道啊。只是姨娘几天前曾经出门看病,那时候只有奴婢一个人跟着,从医馆回来后,姨娘就服用了大量的药物,哦对,还有剩余!” 春芳一面说着,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去小箱子里翻翻拣拣,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恭敬地递给了府医。 府医查验过之后,摇了摇头,道,“果然是断肠草,只是里面还加了一个止痒祛疤的圣药,二者一中和,只会加速药性的发挥。傅姨娘,怕是回天无力了!” “来人,给我去将那个医馆里的人全部抓回来!敢对我谢家的人下手,不想活了么!”谢慎一听到这话,顿时只觉得怒气中烧。不管傅倩儿做过什么,对外总归是谢家的人。这事儿若是他不管,岂不是让别人明目张胆的打脸么! 谢如琢见那些小厮领命而去,顿时给红蕊使了个眼色。红蕊会意,趁着众人不注意,便跟着小厮一起走了。 傅倩儿只觉得铺天盖地而来的全是痛楚,她下意识的四处抓着,先前的嚣张已经全然不见,嘴里只剩下两个字,“救我!” 然而,这断肠草的药性来势汹汹,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傅倩儿便已然断了气息。唯有她的喉咙,还因着最后一口气,发出咯咯的声音。 见状,季氏有些不舒服的转过头,道,“既然人死了,就抬出去安葬了吧,别叫人说咱们谢家连死人都欺负!” 乔氏闻,忙忙的道了声“遵命”,便带人去处理这件事了。她现在后背还是一身的冷汗,这么多年,自己身边竟然有这样黑心的一个人,焉知傅倩儿有没有在背后谋害过自己?念着,乔氏在心中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她院子里的人也要好生敲打一番了! 及至傍晚,红蕊才跟着小厮们一同回来。 外面的天都暗了下来,冬日凌冽的风穿过棉帘呼啸而入,将房梁上的琉璃灯都吹得打了几个旋。 “小姐,今儿咱们去的时候,那里只有一个老头子,说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医馆,直道咱们找错地方了,胡搅蛮缠了半日,还差点去官府打起官司来。”红蕊蹙着眉头,将下午的情形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别是那丫头怕担责任,胡乱编的吧。” 谢如琢冷哼一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傅倩儿害人终害己罢了。今儿辛苦你了,赶紧去吃饭吧,绛朱她们早吃过了。” 红蕊应了,出门的时候,又细心的将房门关严。谢如琢站在窗前,透过呼啦啦作响的窗纸,望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天色,不由得思绪万千。 傅倩儿的死,不过是一个开始,未来她还有许多的硬仗要打,她须得养精蓄锐,才能将那些魑魅魍魉们,打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傅家虽然如今也算是殷实之家,可是在得知傅倩儿的死讯之后,却除了告饶之外,再无其他的话。乔氏见惯了人心凉薄,也只得命人寻了一处山岗,将傅姨娘葬了。 而春芳和夏荷两个丫鬟,在谢如琢求情之后,一个打了板子之后送回家,一个则是受罚之后进了谢如琢的院子。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沈婧慈的身世 > 浅碧送走春芳之后,带着几分的疑惑问道,“小姐,那日春芳怎么就突然改口了呢?” 谢如琢笑睨了她一眼,道,“你这次的定性倒是不错,忍了三日才问呢。” 闻,浅碧笑着吐了吐舌头,道,“小姐你惯会打趣我呢。” 逗了自家小丫头一会儿,谢如琢方才开口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找准人心的弱点罢了。”似是而非的回答了一句,谢如琢这才重新拿起她的绣架,继续一针一线的绣着未完的兰草。 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那春芳不是家生子,家中有一门定下的亲事,再过一年就要成亲了。傅氏那日就是用她那个未婚夫来威胁春芳,才叫她不敢说出实情的。 好巧不巧的是,自己早就命人找过那个未婚夫,并且,将春芳送给她未婚夫的定情信物,花重金买了回来。 那日春芳被威胁之后,她就在只春芳能看见的角度里,露了一下这个定情信物。春芳权衡之下,自然就乖乖的说了实话罢了。 这一出局,前后所用心思不可谓不多。谢如琢前世一直以为这种争斗之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可到头来,她就是死在这种事情之下。重生一次,她便再也不做那等肆意妄为的姑娘,用她一世的不得已,换所有她爱之人平安喜乐,有何不可? 傅氏的死,仿佛一颗石头沉入湖底,虽泛起一丝的涟漪,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寂了下去。 得知她的死讯,沈婧慈一点都不意外。那瓶所谓的解药,不过是掺了断肠草的滑石粉罢了,初用的时候,的确能叫人皮肤变得好一些。可至多不过七日,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沈婧慈本想让傅氏在死之前为自己做最后一件事,可谁曾想,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女人,竟然连谢如琢的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众叛亲离的整死了! 见那人还在继续汇报着傅氏的死状,沈婧慈顿时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废棋子,不就是死了么,有什么好说的。” 那人闻,“哦”了一声道,“主子,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死了一个傅姨娘,那就再来一个王姨娘、张姨娘。侯门大院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该怎么办,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沈婧慈眯着眼望着自己手指上艳红的蔻丹,带着几分的漫不经心说道。 那人领命而去,沈婧慈则靠着窗户缓缓地坐了下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最喜欢的都是红色。那种猩红的好像血一样的颜色,总能带给自己顶级的欢喜。 是的,她沈婧慈,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是一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孤魂野鬼。因为机缘巧合,她附身到了这位六岁的庶出小姐身上,并且用自己这颗来自现代的睿智头脑,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打下了属于自己的一片江山! 然而,她的野心并不满足于此。 从前在现代的时候,她不过是一个孤儿院的孩子,都能依靠自己的头脑,挤走了一个跨国集团老总的正室,成功上位。只可惜,她的福气太浅,结婚不过一个月,她就因为一次车祸,香消玉殒了。而后,她便来到了这里,成为了沈家庶出的大小姐。 这是一个史书上没有的时代,然而却令她无比的兴奋。皇权至上的年代,只要她想,就没有她做不到的!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操纵这个皇朝最有能力的人,辅佐他成为一代帝王!而她,沈婧慈,就是站在帝王身边的女人! 门外有脚步声由远至近,丫鬟抱琴挑帘走进,轻呵了一口气,道,“小姐,马车已经套好了,咱们现在过去么?” 沈婧慈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今日之行,蹙着眉头道,“走吧。”她今日要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当今第一寺——伽兰寺。 伽兰寺的慧澄大师每月会有一次的讲经,每次开坛,都会引来国内上万信徒前来听禅。沈婧慈去的不算早,她到了的时候,伽兰寺已然人满为患了。 好在沈家的小厮机灵,早早的就买通了寺内的守门小沙弥,抄了一条近道,直接便带着沈婧慈去了后山的小角门。 待得慧澄大师讲经完毕,才听得小沙弥前来汇报,说有人想与他私下谈经。 慧澄大师脚步未停,只道,“不见。”便继续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那小沙弥有些为难道,“师傅,可是那人拿的有二皇子的令牌。” “名利不过转头空,悟元,你若是连这个都不明白,今日就可下山了。”慧澄大师说完这句,将那扇竹门吱呀一声推开,踏步走进了院子。 唤作悟元的小沙弥顿时脸上一红,再不敢。 忽听身后有清越的女声传来,“大师果然是世外高人,不为权贵屈膝,不为斗米折腰,大师风范,真叫小女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慧澄大师刚要关门,就见一个女子的手挡上了门,而后,一张清丽动人的脸便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沈婧慈。 见到来人,慧澄大师不动声色道,“方外之人不为俗事所扰,自然也不受奉承。悟元,带女施主去前院。” “大师不为俗事所扰,总能解俗人所困吧?这般着急的将人赶出去,想必不是方外之人的待客之道吧?”沈婧慈固执的不为所动,只站在门口不肯让步。 慧澄大师见她这般,脸上神情不变,道,“女施主执念太深,既如此,就请进吧。”说完,他也不看沈婧慈,当先便走进了房中。 房中摆着蒲团,慧澄大师当先坐下,沈婧慈随后端坐在了他的对面。不得不说,从谈举止上,沈婧慈完全符合世家小姐的风范,进退有礼,张弛有度。只是,一个人最不能隐瞒的,便是自己的眼睛。 从谢如琢的眼中,慧澄大师尚且能看到澄澈。然而沈婧慈的眼,却如同一个老妪一般,恍若前年干涸的古井,只有幽深。 沈婧慈不过跟慧澄大师对视了一眼,便有些着慌的转向了别处。不知道为何,她只要一看这人的眼睛,就有些心慌气短。以前沈婧慈从不信命,可是如今却由不得她不相信。 “大师,上次信女抽签之后,回去夜不能寐,所以今日前来,是想再次询问关于帝王燕的事情。”沈婧慈努力的掩去了眼中的狂热,诚恳的问道。 上次这个老秃驴死活不告诉自己抽中的签,沈婧慈回去之后依葫芦画瓢,将那支签子的内容花重金请别人来解签。却不想,得到的结果却大大的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帝王燕,可以辅佐君王的女人。这说的不就是她沈婧慈么! 只是,这慧澄大师身为本国第一高僧,不经过他的确认,沈婧慈还是心内难安。她思索了良久,方才趁着前来上香之际,想要问个明白。 听完沈婧慈的话,慧澄大师只摇了摇头,带着警告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急于求成,反逆天而行。” “那大师可知道,何为逆天么?”却不想,沈婧慈浑然不在意,意得志满的一笑,道,“所谓逆天而行,不过是懦弱者的借口。真正成大事的人,哪个不是抢先机占头筹?赵匡胤黄袍加身做了皇帝,崇祯穷途悬梁断了性命,可见世事无绝对。成王败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慧澄大师听她说完,这才皱眉道,“赵匡胤是谁,崇祯又是哪个?”他虽然不关注政事,却也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字。 沈婧慈脸色一变,随口扯道,“不过是别国之人,许久之前的,大师没听过也不打紧。我今日来,只是想问关于帝王燕的事情,还望大师据实以告。” 慧澄大师并未纠结这个问题,他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好一会儿才道,“天机不可泄露,女施主只要记得一句话,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如此便罢了。” “你!”沈婧慈被人捧着惯了,哪儿吃过这闭门羹,当下就想发作。她默了半日,方才道,“大师,如今几国之内,唯有我朝尊佛重道,大师荣耀一生,便是下个国君继位之后,国师之位也不会到了他人之手。不过,咱们有句话叫做,煮熟的鸭子也会飞。大师还是好好思量思量才好,你说呢?” “时也命也,老衲一切从命。今日的参禅时间到了,女施主请回吧。”慧澄大师说完这句话,再也不看沈婧慈,只专心坐到了一旁的佛像前开始打坐。 沈婧慈见他柴米油盐不进,顿时便气得待不下去。她愤愤的甩门而去,又猛然回头,望着那白雪皑皑之间的禅院,好半日,方才低声道,“老秃驴,且嚣张吧。等有朝一日我得了势,看你还能不能像今日这般!” 房门大敞着,冷风顺着便吹了进来。悟元被冻得浑身瑟缩了一下,顿时便小跑着过去关了门。回过头来,见慧澄大师如同雕塑一般坐在佛像前,他忍了几忍,到底是没忍住,走到慧澄大师的身边,小声问道,“师傅,这会儿不是参禅的时间啊,您怎么提前了?” “心中有我佛,自然不需刻意规定时间。”慧澄大师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自己这个有些愚笨的徒弟,转而起身,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桌子上还摆着一杯热茶,内中正飘出袅袅的香气,随着烟雾升腾而上的茶香不一会儿就散在了空气中,渐渐地归于虚无。 慧澄大师默然的将茶收了,便听悟元又问道,“师傅,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上次谢家祖孙前来的时候,您明明对他们谦和有礼,而且知无不无不尽。为什么这次对沈家女却如此的,唔,冷淡呢?”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她是克凤星的妖星 > 似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悟元想了一会儿,方才说出冷淡这两个字。 慧澄大师见悟元一副迷茫的样子,谆谆教导道,“此女星宿不正,乃是克凤星的妖星。悟元,下次若是沈家女经过之处,你切记躲避而行,莫要被她再靠近你。”悟元自幼长在佛门,不懂人情世故,偏偏他的命格也是个参摸不透的。今日悟元跟沈婧慈一靠近,慧澄大师就觉得有些不对,这才将沈婧慈留下,谁知他方才一掐算,竟然看出了大问题! 只是这些事情跟悟元说了,他也未必听得懂,还是要自己这个做师傅的多操心了。 “是,徒儿谨遵师傅教诲。”悟元虽不大懂,却也知凤星乃是本朝的国母之星。那女子既然是妖星,那必定是个大大的坏人。所以师傅对她冷淡,也是对的! 慧澄大师见他仍旧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转身走到书架前,将之前未曾看完的经书着手收拾了起来。 悟元跟在他身后,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儿来,“师傅,那您对谢家这么关心,真的只是因为凤星的原因么?” 不知道为什么,悟元总觉得,师傅一定对他隐瞒了许多的事情。比如他跟谢公总有一种超乎常人的熟稔之感。又比如,谢公看向师傅的时候,仿佛带着怜悯和心疼的姿态。 闻,慧澄大师百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 “你这逆徒,平日里也没见话这么多,今日的早课偷懒了吧?去将你所抄的经书拿来给为师过目。”慧澄大师掩饰一般的板起了脸,背过身子吩咐道。 听了这话,悟元顿时便苦下了脸,呐呐道,“徒儿遵命。”只是,那远去的步子里,到底是带了几分的沉重。完了,这次完了!都怪自己,没事儿多什么嘴! 慧澄大师透过窗子看着悟元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微微一笑。却在想起他刚说的话后,又勾起了一抹苦笑。 他跟谢家的关系的确不一般,只是,那一段往事太过久远,远到若是没有人提起,他甚至都已经刻意的忘却了。 那段事情,属于他出家之前。 半山的雾雨迷蒙中,仿佛又出现了一个人的脸,轻声的唤了一声“清川。” 慧澄大师望着那远山的皑皑白雪,往日里总带着慈悲的眸子也有些红了起来。 腊月初十,是乔家老奶奶做寿的日子。谢淮南已经当差,自然是不去的。示意,这一大早,乔氏便收拾妥当,带着三个儿女去了乔家赴宴。 乔氏娘家是商贾之家,虽然生意做的大,可几辈人中也没出过一个官宦。倒是她的外祖父颇有名望,乃是太祖皇帝钦点的神医。若不是后来卢家败落,乔氏的娘也不会嫁到乔家来。后来媒婆说亲时,谢家也是相中了乔氏外祖的名声,方才将乔氏娶进了门。 谢家虽然不待见乔家人那副市井模样,可到底满意乔氏这个媳妇。因此,乔家老奶奶过寿,谢家足足送了一车的贺礼。 乔氏刚带着三个儿女下了车,便听的大门口有女人笑道,“哟,我说刚才那喜鹊叫喳喳的,原来是小姑奶奶回来了呀。这一路辛苦,冷不冷?快点进来吧。” 谢如琢抬头看去,便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她年纪约莫有四十左右,身着牡丹纹浣花的夹袄,下套了一条凤凰锦翠纹织棉裤,滚了金边的腰带系在其间。外套了一件银狐皮的羽缎斗篷,头上珠翠环绕,脸上调色盘一般画着,整个人显得富贵无比。 乔氏见到来人,微微一笑,道,“这么冷的天气,大嫂怎么站在门口了,真是折煞我了。” 周雪兰的眼睛先在她身后那一辆马车上转了转,而后才笑道,“哪就那么客气了,你看你,来就来吧,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待会咱家老太太见了,又得说你破费了呢。” 一面说,周雪兰一面吩咐仆人们,“快把车牵进去,拿好料喂着吧。哎,你们慢点,别把姑奶奶带的礼物给磕了碰了!” 乔氏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却并未说话,只带着谢如琢姐弟三个进了门。 周雪兰忙着去打理礼物,就让一个婆子跟着乔氏进了屋,自己则去欢喜的数礼物多少了。 刚进院子,就见大丫鬟点翠坐在回廊下,看到乔氏后,点翠顿时欢天喜地道,“可算来了,老夫人都念叨了好几遍了,说她的宝贝外孙怎么还没有到呢。” 点翠说着,将帘子打起来,将一行四人迎了进去,冲着正屋笑道,“老夫人,您看是谁来了?” 屋内正中坐着一位老太太,头发花白,眉眼间跟乔氏有五分相似,一张脸慈眉善目。看到谢淮霖后,乔老太太当先起身,拉过谢淮霖的手,笑道,“永安又长高了,来给外祖母好好看看。” 谢淮霖小,跟乔老太太见的并不多,此时见她这么热情,有些拘谨道,“给外祖母请安。” “好好好。”乔老太太早笑的合不拢嘴,搂着谢淮霖心肝儿肉的叫了半日,这才笑看着谢如琢和谢如玥姐妹,道,“这两个丫头也出落的越发俊俏了,快坐吧。” 二人应了,顺着丫头的指引在下首坐了下来。 乔老太太许久没见到女儿,话匣子一时收不住,便东家长西家短的絮叨了半日,乔氏见谢淮霖都有些犯困了,加之两个女儿在这里,她也不好多说话。因此笑道,“娘,这三个孩子怪无聊的,不如让她两个带着永安去旁边玩吧。” 听了这话,乔老太太就知道乔氏有话不方便说,顿时笑道,“瞧我,都老糊涂了。点翠,去带表小姐表少爷去西厢房里玩吧。” 点翠应了,伸手要去抱谢淮霖。不料谢淮霖直接躲开,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糯糯的喊道,“四姐姐抱。” 见状,谢如琢宠溺的将谢淮霖抱在怀中,而后歉意的看向点翠道,“劳烦姑娘带路吧。” 乔老太太见谢如琢这般,有些差异的看向乔氏,见后者习以为常,不由得心中暗自纳罕。 待得三人离开之后,乔老太太这才道,“霜儿,这个丫头怎么回事,转性子了?”她自有关系网,女儿在谢家过的日子,她也基本都知道一些。如今看到谢如琢这样一反常态,顿时便有些警惕。 乔氏柔声道,“许是长大了吧,现在倒是真心实意的对我了。”说着,她又将这些时日在谢家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那日回去之后,她细心盘查才发现,原来自己院子里不是没有出过事情,只是谢如琢将事情替她处理好了! 若说之前乔氏只是感动,查出这件事之后,她对谢如琢却是彻底的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了! “唔,若是照你这么说,这孩子倒是个好的。毕竟,就算是亲生的女儿,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孝女了。”乔老太太只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宠爱的很。如今知道女儿在谢家过的如此顺心,再说起谢如琢,也觉得顺眼多了。 母女二人说了这些话,乔氏又将话题转到了别的上面。 谢淮霖到底是年纪小,去西厢房的路上,他就在谢如琢的怀中睡着了。把谢淮霖放在床上之后,谢如琢比了个嘘声,这才跟谢如玥一起去了西厢房的外厅。 点翠将人领到之后,又吩咐了丫鬟端来茶点好生伺候着,便重新回老太太院子里去了。 谢如玥端起茶喝了一口,皱眉道,“倒是好茶叶,可惜没碰到会泡茶的,糟蹋了。” 谢如琢笑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哪儿那么多挑剔的,将就着喝吧,左右一会儿就回去了。”她跟着来,只是为了不叫乔氏心中不舒坦,但是并不代表她就喜欢乔家人。 毕竟,这乔家的人还真不怎么样。且不说别人,这乔家大小姐,就当属头一份的讨厌。 谢如琢刚想到乔紫云,就听得门外有女孩子娇俏的声音响起,“谢家姐姐就在这儿么?” 门外守着的丫鬟应了声“是”,就见乔紫云仿若花蝴蝶一般的出现了。 本是冬日的天,四处都是些素气。乔紫云一袭大红的夹袄,其间珠玉满身,走起路来环佩叮当。她急匆匆的进屋,一面接下了紫狐裘,递给丫鬟道,“这天气冷死了,几步路就能要人命呢。” 说着,她又看向谢如琢和谢如琢,笑道,“两位表姐,你们来的好早呢,穿的这么薄冷不冷呀,要不要我让丫鬟去把炭盆再添一盆来?” 乔紫云生了一张娃娃脸,说话的时候,两只酒窝自然的浮现出来,看着霎是可爱。她比谢如琢还小一岁,语中也满是属于少女的娇俏。 若是谢如琢没有发现她眼中的算计,恐怕也会被她给骗到的。只可惜,重活一世的谢如琢,对人和事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认知。 听了这话后,谢如琢只疏离的笑道,“不用麻烦了,表妹还是小声点吧,永安在里屋睡觉呢。” 闻,乔紫云顿时捂住了嘴,比了个嘘道,“唔,这个小懒虫,怎么这会儿就睡了。” 谢如琢没接她的话,只道,“母亲那边也不知需不需要帮忙呢。”她们今日来带的东西不少,看周雪兰那架势,若是乔氏不去看着,东西得有一多半入了周雪兰的私房里呢。 “放心吧,你们是客,奶奶不会累着姑姑的。”乔紫云生怕别人忽略了她,忙忙的开口道。一想到刚才她去库房看到的东西,乔紫云就忍不住心情愉悦。乔家虽然有钱,可到底是商人,那些有价无市的东西,她们平日里是看得见却摸不着。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贪心的乔家人 > 如今乔氏一回来,就带了好几样好东西,能不叫乔紫云兴奋么! “那就好。”谢如琢一见她眼中的算计,就有些不喜,说了这三个字,就不愿意再开口了。 可是,她不说话,乔紫云却不愿意放过她。将谢如琢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个遍后,乔紫云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往日里谢如琢来,必得穿戴最好的衣服首饰,那时候她只需要说两句好听的,就能哄走不少东西呢。 可是再看今日,她只穿了一件桃花云雾色的夹袄,下着一条霞彩千色梅花裙。脸上也是脂粉未施,却自有一幅魅色天成的美。再看她的头上,除了一支双蝶嵌珠簪子之外,便只剩下几支小珠钗并两个步摇了。 这么寒酸的过来,难道是好东西都没了么? 不过,那支簪子还是不错的!有,总比没有的好! 乔紫云打定了主意,当下就开口,娇声道,“表姐,你头上的双蝶嵌珠簪好漂亮呢。果然表姐这么漂亮的人,戴这种簪子才有气质。我也好喜欢,可惜我生的不好看,所以都没有呢。” 乔紫云说着,又换了副愁容,叹了一口气道,“哎,好羡慕表姐呀。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像表姐那样美,戴那么漂亮的簪子呢?” 上一世的时候,乔紫云就惯会使用这种伎俩,且屡试不爽,从自己身上搜刮了不少的好东西呢。 谢如琢心里冷笑一声,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东西么?可是自己偏不叫她如愿! “妹妹不要妄自菲薄呢,你也很漂亮呀。唔,不过这支簪子的确好看,不然我也不会出门都戴着它呀,看来咱们姐妹的眼光还都不错呐。”谢如琢甜甜一笑,将手摸了摸簪子,像是极为满意它似的说道。 她就是装作听不懂,簪子再好看,那也是戴在我头上的! 谢如玥本来听到乔紫云的话,忍不住想要发作的。她最讨厌这些装腔作势的女人了!可听了谢如琢这番话后,她顿时将嘴里的一口茶给喷了出来。她倒是没发现,自家妹子的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谢如琢回头鄙视了她一眼,将一张帕子递了过去,似笑非笑道,“姐姐,这是在别人家呢,你要注意礼貌呀,别让主人笑话你没规矩。” “放心,我才不会失了礼仪呢。”谢如玥哼了一声,低头便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 见着两姐妹将话题转到了一边,乔紫云顿时有些愤愤,谢如琢不上道,她也不能硬抢啊。可是,那支原本不太出众的簪子,此刻因为谢如琢的不给,让乔紫云越发的不舒服了起来。 乔紫云眉眼转了几转,又想起了一个法子来。她咬了咬牙,将自己头上的一支碧玉钗拔了下来,又收了浑身的戾气,堆积成了一脸的笑意,道,“表姐,我真的好喜欢你那个簪子哦,要不然这样好不好,我把我的簪子跟你换!” 谢如琢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簪子,那镶到钗上的碧玉乃是中等的玉,里面的杂质都能隐隐的看到。这簪子,自己就是赏给丫鬟,都嫌拿不出手,她居然还堂而皇之的跟自己换? 这乔紫云还真是跟她娘一个性格,贪得无厌呢! 见谢如琢没反应,乔紫云一跺脚,又娇滴滴道,“表姐,难道你是看不上紫云的碧玉钗,所以不愿意跟我换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都有些泫然欲泣了起来。 谢如琢微微一皱眉,硬声道,“表妹,不是我不跟你换,只是,这簪子却是不能随便换的。”谢如琢宁愿将这簪子送给红蕊绛朱她们,都不愿意给乔紫云。这么几乎等同于明抢的行为,已经让她心中十分的不快了。 乔紫云却没有发现谢如琢的低气压,听得谢如琢这话一出口,她顿时一撇嘴,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道,“表姐,我知道东西不如你的,可是这真的是紫云的一片心意啊。” 西厢离大房的院子并不远,周雪兰听到自家女儿的哭声,当下就将手中的账单放下,疾步来到了西厢。 “这是怎么了?”见乔紫云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周雪兰立刻便有了火气。可见到在座的是谢家两个姐妹后,又按捺住了火气,尽力放柔了声音道,“紫云,别哭,你跟姐姐们不是玩的好好的么,怎么哭了?” 闻,乔紫云止住了哭声,抽噎着声音道,“娘,我喜欢琢表姐,想跟她交换信物。可是她看不上妹妹的心意,不愿意跟我换,呜呜呜。娘,我真的好喜欢表姐,而且表姐带的簪子好漂亮,衬得表姐也好漂亮,我拿最喜欢的簪子跟表姐换,可是......” 说到这里,乔紫云又想起了伤心事,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趴在周雪兰的怀里可怜的不行。 谢如琢心内冷笑一声,面上也有些犹疑,道,“妹妹,我不是故意不跟你换的。俗话说的好,君子不夺人所好,妹妹那么喜欢那个簪子,我怎么能抢你的东西呢?” 这话暗地里却是讽刺乔紫云了,乔紫云心中暗恨,周雪兰也有些火气上涌,便道,“琢儿,你妹妹年纪小,你别跟她计较。小孩子没眼色,看见喜欢的就想要,虽说簪子不值钱,可别坏了你们姐妹情谊。” 谢如琢心道我跟她八竿子的姐妹情谊也打不着,脸上却还维持着笑容,道,“舅母说的是呢。按理说,妹妹喜欢,我直接把簪子送给她也没什么的。可是,这个簪子却是我之前受伤的时候,皇家赏赐的东西。这皇家的东西,各个都刻着印记呢,凡是官家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候若是让皇上知道我把御赐之物送了人,轻了受责罚,重了,那可就是掉脑袋了!” 乔家是商家,周雪兰嫁过来之前,也是商人的女儿,别说皇家的上次了,官家的东西都没见过几个。当下就被谢如琢唬住,半信半疑道,“这是御赐之物?当真这么宝贵么?” “可不是么。”谢如玥见谢如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立刻也前来掺了一脚,道,“前两年有个姓王的道台,据说就是因为把皇帝御赐的书画给别人看了,结果就被革职查办了!那可是个一品大员呢,你想想这后果多严重!” 谢如琢忍住笑,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道,“舅母,我不瞒你说,娘送给外祖母的礼物,其中就有御赐之物。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每次娘送完后,外祖母都要把一部分东西藏好,不让别人看见?那是因为怕掉脑袋!” 闻,周雪兰顿时仿若吃了苍蝇一般,道,“我的天。”她说那老太婆为什么总会偷偷藏起来一部分,当时她还以为是因为老太婆不舍得给别人呢,原来竟然是这种原因! 一想到这个,周雪兰顿时道,“你们先聊着,我还有事情,先去忙了。”不行,她得赶紧把刚才偷偷私藏的礼物给还回去,这掉脑袋的事情,她可不能冒风险! 眼见着周雪兰急匆匆的走了,谢如琢的手忽然被捉住,下一刻,手心便传来一阵痒痒。她猛地把手收回去,就见谢如玥也是忍的很辛苦。 谢如琢偷偷跟谢如玥露了一抹笑意,这才回过身,从手腕上摘下来一个银镯子,塞到乔紫云手里,陈恳道,“妹妹,我是做姐姐的,让着你是应该的。刚才让你那么伤心,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可是你要体谅姐姐,我也是不得已啊。这只银镯子,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礼吧,你一定要收下,不然就是看不起我了。” 这银镯子光看质量便知道,绝对不是出自大家之手。乔紫云有心不要,却被谢如琢最后一句话一噎,只得装作很喜欢的样子手下了。只是在背地里捏紧了手,她的确是不甘心,可是御赐之物的严重后果也是自己担待不起的! 念着,乔紫云越发的恨起了谢如琢,出来戴什么不好,偏要戴御赐之物,她这不是明摆着不想送给自己东西么! “谢谢姐姐了,你对我的好,紫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乔紫云咬牙切齿的收了镯子,心里恨得牙根痒痒,脸上还不得不带上仰慕的笑容。 谢如琢自然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笑着回道,“客气客气。” 小孩子的困意大,睡到现在也没醒。谢如玥去看了眼谢淮霖,见他还睡得一脸香甜,也不忍喊醒他,出来后道,“咱们出去走走吧,在屋子里怪闷的。”在屋里对着乔紫云这张脸,她都快吐了。 乔紫云却不知她心内的想法,当下便笑道,“好呀,后花园的梅花开的正好,不如咱们去看梅花吧。” 她是主家,谢家姐妹自然没什么意见。毕竟不管看什么,都比看乔紫云这张脸来得好。 却不想,三人刚出门,就见红蕊一脸愤懑的跑过来,见到谢如琢,顿时慌张道,“小姐您快去看看吧,浅碧她在后花园那被人轻薄了!”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听了这话,谢如琢顿时一把推开碍事的乔紫云,忙忙的枕着红蕊,跑去了后花园。 一路上,红蕊一面喘着粗气,一面道,“乔家少爷好像喝了点酒,对浅碧不规矩,浅碧又不敢对他动手,还好奴婢看见了,这才赶紧来喊您了!” 这里离后花园并不远,不过一会儿,就跑到了。谢如琢远远地看见浅碧在躲着乔景阳,顿时大步走过去,将浅碧拉到自己身后,怒道,“我的丫鬟你也敢动,也不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谢如玥发飙 > 乔景阳其实并没有醉,不过是装疯罢了,此时看到来人是谢如琢,顿时就恢复了几分的清明,笑道,“表妹,你在这里啊,我说早些时候没看见你呢。”说着,他又指了指脸红的跟虾子一样的浅碧,调笑道,“原来这是你的丫鬟呀,我还以为是府上新来的小丫鬟呢。不愧是表妹身边的人,生的就比你差一点点。” 说着,乔景阳又想伸手去捏谢如琢的脸,却被后者后退一步躲开。 “你若是喝多了,那就滚回你的房间里睡觉,没事儿在这里耍酒疯,乔家的夫子怎么教出你这么个败类!”谢如琢火气大,自然对乔景阳说话不客气,连表哥也懒得叫了。毕竟,这乔家又不是自己正经的亲戚,若不是为了乔氏,她才懒得跟这些人虚与委蛇呢! 谢如琢发怒的时候,胸前也跟着起伏。此时正是冬日的天,她身边恰好开着一树寒梅,将她整个人越发的衬得娇艳了几分。乔景阳看的有些呆,加上酒劲儿,他胆子又大了一些,伸手便拍了拍谢如琢的头,打了个酒嗝,道,“琢儿,你真美,你凶我的时候也美!” 只听得“啪”的一声,乔景阳顿时便被打的向一边歪了一歪。他抚摸着吃痛的脸,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来人,道,“谢如玥,你居然打我!” 谢如琢赶到了之后,就见乔景阳正在调戏谢如琢,她一向脾气火爆,此刻见到妹妹受欺负,当下就忍不住,一巴掌便打了过来。 听到乔景阳的话后,谢如玥冷笑一声,道,“若不是今儿个是你奶奶的大寿,我现在就让人剁了你这只爪子!你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站的是谁,谢家的女儿们,也是你动的了的?!” 乔紫云看着面前这一幕,本来一肚子的火气当下就散了。她恶毒的一笑,顿时将旁边的小丫鬟拽过来,低声吩咐道,“快去将二奶奶请过来,就说二少爷被打了!” 那丫鬟领了命,忙忙的去了。乔紫云这才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乔景阳的面前,担忧道,“二哥,你没事儿吧?” 这乔景阳是乔家二房的孩子,生就一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乔家的大小丫鬟们都被他轻薄了个遍。偏巧老太太惯着这两个孙子,对此视若未闻。乔家大房对此喜闻乐见,周雪兰还暗自交代乔紫云,千万别规劝他,这乔景阳越作,才能越显出她儿子的好来。 乔紫云自然也秉承这一点,乔景阳轻薄了她院子里的丫头,她还亲自把人送给二哥了呢!从那以后,他们兄妹的关系也越发亲厚了。 听到乔紫云的声音后,乔景阳才从被打的阴影里回过神来,他想要发怒,可是一看见谢如琢那张欺霜赛雪的脸,他顿时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罗翠莲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看到儿子脸上通红的巴掌印,当下就大骂道,“谢如玥,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打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罗翠莲就要上手打人。谢如琢一把拦住罗翠莲,道,“我们姐妹并没有打人,倒是你儿子先调戏我的丫鬟了!你骂的这么难听,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乔家的家风这么不堪么!” 乔氏搀着乔老太太忙忙敢来,当下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她赶紧过来拉住罗翠莲,好相劝道,“二嫂,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您消消气。”说着,又问红蕊道,“出什么事儿了?” 红蕊一脸的难为情,道,“夫人,是乔少爷他,他想要轻薄浅碧,然后就不知怎么的发展成这样了。” 乔氏听了这话,又向浅碧看去,果然见她脸上还有残存的泪痕。乔氏知道谢如琢一向护着自己的丫鬟,心中暗叹一声,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罗翠莲当先冷笑一声,道,“这铁证如山,你还敢说误会?还说乔家的家风不好,我看你谢家才是没教养呢!还有你,乔清霜,你就是这么教养孩子的,教出来个会打娘家侄子的女儿么!” “二嫂,事情没有弄清楚呢,你先别冲动啊。再说了,玥儿这孩子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她的秉性我最清楚,绝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就算这是娘家人,可也毕竟只是娘家人。乔氏既然嫁了人,就知道哪边更亲厚。况且谢如玥也是自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乔氏早当她是亲闺女了。听到罗翠莲说话不好听,当下就出声维护起了女儿。 “呵,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乔清霜,你才嫁出去几年啊,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帮着这继女来欺负你亲侄子了是么!”罗翠莲听了这话,直接就开骂了。 她早就看着这个小姑子不爽了,每次来的时候,好处都是给大房的,好东西都是给那俩兔崽子的。自己男人也是她哥哥啊,怎么没见给过自己什么好处! 大房是个见不得别人好过的,又为乔氏拿御赐的物品送礼有些生气,顿时也附和道,“是啊,乔家到底是你的家,你这么帮着夫家咱们没意见,可是你不能帮着夫家欺负娘家吧?这事儿吧,忒不厚道!” 若说贪心不足的典范,乔家这两个媳妇可谓是演示到了极致了。 乔老太太有些生气媳妇的不懂事,顿时气道,“今儿是我过寿,还是你们闹事儿呢?老二媳妇,谢家小姐是客,又是晚辈,你这么当众下客人的脸,是嫌咱们乔家的名声太好,非要让它一败涂地么!” 乔老太太余威扔在,当下众人便安静了些。乔氏心疼老母亲,当下就扶着她,安慰道,“娘,您别生气,今儿可是您的大寿呢。琢儿玥儿,这外面怪冷的,咱们来扶着你外祖母回房间吧。” 谢如琢余光见乔景阳仍旧色眯眯的望着自己,心中不喜,脸上却带起几分笑意,道,“外祖母,您别生气。我们不过是跟二表哥在闹着玩,结果不小心拍到他了。正要道歉呢,谁知道二舅母就来了。这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一场罢了。二表哥,你说是不是?” 乔景阳早被谢如琢的柔声细语给迷得颠三倒四的,此刻一见谢如琢又朝着自己笑,瞬间便忘记了方才被打的疼痛,嘿嘿笑道,“是啊是啊,我们三个在闹着玩呢,玥儿妹妹打的一点都不疼呢。娘,你就别担心啦。” 眼见着自家儿子摇着胳膊撒娇,罗翠莲顿时就没了火气,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被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呢!”老太太发了火,罗翠莲也有些害怕,此刻也只能就坡下驴,道,“玥儿丫头,刚才是二舅母不对,不该这么说你。我也是护子心切,你多见谅。” 谢如玥虽然不想善罢甘休,可是也不愿意让乔氏难做,见对方给出了台阶,索性点头道,“无妨的,外祖母,外面风大,咱们回屋子里去吧。” 一场闹剧还没上演够,就因为谢如琢的三两句话给浇灭了,乔紫云自然是不乐意的,当下就道,“可是,刚才明明是玥姐姐很生气的去打二哥呀!” 闻,谢如琢还没说话,乔景阳就先怒斥道,“瞎说什么,你离那么远能看见什么,明明是我们在闹着玩呢。你个什么都不懂小孩子,一边呆着去,别的不会,捣乱怎么那么能耐呢!”乔景阳说着,又一脸讨好的看向谢如琢,待得看见她没有不开心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乔紫云没想到他这么不争气,当下就气得跺着脚道,“你们都是坏人,我不要理你们了,哼!” 见到乔紫云生气的跑走,周雪兰担心,顿时陪笑道,“紫云年纪小,不懂事儿,你们别见怪。” 乔氏也不愿意下了大嫂的脸面,也跟着道,“小孩子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这才是天性嘛。”刚才的话,她可是记着了,只是为了乔老太太,她也得将面子上的工程给维持下去。 罗翠莲担心乔景阳脸上的红印,也懒得跟她们寒暄,在乔老太太的院子里呆了没一会儿,就将乔景阳揪回房间上药去了。 因着这一闹,乔氏也没心情在乔家呆了。原本带着这两个继女过来,是想修补下关系的。可谁想到,乔家人却闹这么一出,叫她也丢脸至极。 将乔老太太安抚了一番后,乔氏也带着谢如琢姐弟三人离开了乔家。 周雪兰送走乔氏之后,这才忙忙的去了女儿的房间。她从小到大,没受过这么大的挫折,恐怕这会儿正恼着呢。 果然,刚一进院子,就听见屋子里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门口的小丫鬟一脸的害怕,见到周雪兰后,忙得请安道,“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小姐她这会儿正大发脾气呢!” 周雪兰斥道,“没规矩的丫头,你家小姐发脾气,你不去哄着,还在这外面躲么?” 那丫头委屈,又不敢辩解,只得低头应了。看着周雪兰进了房间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好女儿,生气了摔东西可以,可是当心别扎到手,不然娘会心疼的。”周雪兰无视掉满屋子的碎片,直接走到乔紫云的身边,搂着她柔声哄到。 乔紫云原本就委屈,此刻见了亲娘,小姐脾气顿时就发作了。她将周雪兰推开,恨声道,“你别来管我,你去哄那谢家的人算了!我都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么,我都被她们那么欺负了,可是你都不第一个来看我!”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乔家的龌龊心思 > 闻,周雪兰顿时骂道,“你个糊涂东西,我为什么哄着她们,不还是为了你么!你当你摔的东西都不要钱么,我那是哄的钱啊!” 说着,周雪兰又放软了口气,道,“你是我的女儿,我能不疼你么?不来看你,那是因为娘得有所忍耐。你看,这事情一结束,我不是立马过来了么。好了,别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么!她谢如琢简直欺人太甚!更可气的是,乔景阳明明被挨打了,居然还处处护着她。这个乔景阳也是个混蛋,枉我平日里还叫他一声二哥呢,呸,狗屁二哥!”乔紫云越想越气,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将谢如琢撕烂。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谢如琢这么会勾引呢?手段可够多的啊! 周雪兰倒是不知道这么多的事儿,听到女儿这么说,她眉眼一转,若有所思道,“原来乔景阳那小子还有这等心思呢。呵,这倒是好办多了!” “娘,什么好办多了?”乔紫云见周雪兰突然笑的很渗人,当下就瑟缩了一下身子,问道。 周雪兰拍了拍她的脑袋,恶毒的笑道,“你不是讨厌谢如琢么,那咱们就想办法让谢如琢进乔家的门,嫁给乔景阳!等她成了乔家的媳妇,那岂不是任由咱们揉圆搓扁了么!” 一听这话,乔紫云顿时恨恨道,“我才不要,跟她一个屋檐下,我还不得恶心死啊。” “好女儿,就是恶心她,才要想办法让她来咱们家呢!你想想看,等到她一进门,就是咱们乔家的人了,你是乔家唯一的大小姐,这里你最尊贵,以后你想怎么整治她不行?况且,她的身后可是代表的谢家呢,到时候凭着谢家的势力,还能给你大哥谋一个好前程呢!”周雪兰打的一手好算盘,她光是想想这个结果,就觉得十分的圆满。 若是谢如琢真能进了乔家的门,那乔景鸿的前程可就是繁花似锦了呢! 乔紫云纵然心中不满,也知道母亲的决定难以更改。只是,她到底不乐意让谢如琢风光的进家门。 见周雪兰兴匆匆的出门去找罗翠莲商量对策去了,乔紫云紧紧地捏着手帕,开始酝酿起了毒计。谢如琢,就算你进我们乔家,那也得是你哭着求着,想要风光大婚,得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 谢如琢倒是不知道乔家的龌龊心思,因为此刻的她—— “阿嚏。” 将喷嚏打出之后,谢如琢心满意足的揉了揉鼻子,嘟囔道,“可算舒服了。” 绛朱将熬好的药端过来,笑道,“小姐既然舒坦了,就快把这药喝了吧。待会凉了,药性可就不大好了。” 闻,西如琢顿时苦着一张脸,道,“我上午才刚喝过呐!” 上次从乔家回来之后,她就染上了风寒。于是,自家的三个小丫鬟就联手将她禁足在屋内,一日三餐的逼迫她喝药。 绛朱对她的装可怜视若无睹,只道,“小姐若是不想喝的话,那奴婢们就去门外跪着,左右主子生病,咱们也得同甘共苦不是。” 这外面数九寒天的,一盆水泼出去不一会儿就成冰了,要是几个娇滴滴的小丫头跪在外面,不消片刻就吃不住了。 谢如琢自问没有那么狠的心肠,然而那一碗黑漆漆仿若毒药一般的东西,又着实难喝的很。她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盯着那碗药,几乎盯出了个花儿来,却仍旧狠不下心来喝下去。 浅碧刚想说话,就听得门外红蕊通报,“三夫人来了。” 闻,谢如琢顿时将药碗放在一边,欢喜道,“快请进来!”她发誓,自己从来没有看陆氏这么顺眼过! 陆氏刚进门,就听见谢如琢的欢呼,她心中先是一诧异,继而又勾起个得意的笑。她就说嘛,自己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谢如琢那个蠢丫头怎么会不贴自己了?现在看来,都是她想多了而已。 “琢儿,怎么几日不见,你就瘦成这样子了?快来给三婶子看看。”陆氏满脸笑意的走过来,一把拉住谢如琢的手,上下打量了一圈,又叹了口气道,“哎,我前两日回娘家了,没能第一时间来看你,三婶子心里真过意不去呢。” 谢如琢心中冷笑,若是真的疼她,会只在有好处的时候凑上来?只是,她前世里一直对陆氏好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此时若是变化太大,难免会引起对方的警惕。 念着,谢如琢只轻轻一笑道,“三婶,我知道您疼我,您再这么说自己,我就不高兴了!” 见谢如琢一副小儿女的姿态,陆氏不由得咯咯笑了两声,道,“好啦,知道我们琢儿疼三婶呢。哎,我还以为我几日不在,琢儿就跟我不亲了呢。看来是三婶子多想了。” 话虽这么说,陆氏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之前有放在大房那里的丫鬟说,管事嬷嬷的落马是谢如琢出的主意。她虽然不太相信,但是一想到自己培养多年的王嬷嬷就那么被送走了,她就觉得心中十分压抑的慌。 她培养多年,就一个王嬷嬷成功的抓住了那么多的油水,可是就那么不明不白的被查出来了,怎能叫陆氏心中不恨的慌。 “唔,三婶你就是想的太多了。”谢如琢嘿嘿一笑,又懒得跟陆氏打机锋,索性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陆氏本来就靠谢如琢很近,此时不偏不倚的被喷了一脸的吐沫星子。 谢如琢打完喷嚏,刚觉得舒爽了许多,再一见陆氏的狼狈样子,忙得换了一副惶恐的模样,愧疚道,“三婶,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哎呀,红蕊,快拿纸来!” “不!要!紧!”陆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一把夺过丫鬟手中的纸,迫不及待的在脸上胡乱擦拭了起来。 屋内几个丫鬟有些忍不住想偷笑,却又碍于陆氏的存在,只能死死的憋着。 绛朱瞪了无声笑的十分夸张的浅碧,又端起药碗,走到谢如琢面前道,“小姐,药快凉了,您快点吃了吧。”不管谢如琢怎么逃避,吃药这件事,她却是不得不吃。 一见到那碗黑漆漆的药汁,谢如琢原本想要流露出来的笑意,顿时就化成了苦哈哈的脸,撒娇道,“唔,我不想吃,好难喝啊。” 绛朱无奈的看了眼瞬间化身小可怜的谢如琢,坚定地摇了摇头。 见谢如琢这幅模样,陆氏也跟着哄道,“琢儿,听话,不喝药不会好的呢。快点喝了吧。” “我才不要。”谢如琢气呼呼道,“天天喝药,难喝死了!” 见她这样子,红蕊和浅碧几个大丫鬟又围着谢如琢好声好气的哄着。如此诱哄了半日,绛朱又拿蜜饯劝了半日,谢如琢这才不甘不愿的将那一碗黑漆漆的药喝了下去。 刚喝完,谢如琢便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眼泪汪汪道,“这药熬得难喝死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现在这样子,十足的不懂事小丫头。陆氏哄着她,也不由自主的打消了心中的怀疑。是她想的太多了,这么没脑子的丫头,怎么能做出来把王嬷嬷不动声色赶走的事情呢。 “不过说起来,我今日回来后,听说你前两日在乔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说你在乔家打人了,是真的么?”陆氏安了心,又想起前两日的事情,顿时便起了挑拨离间的心。 果然,一听到这话,谢如琢顿时就生气了,愤愤道,“谁那么嘴碎的,这么爱乱说话,直接剪了舌头丢出去算了!” “好琢儿,别生气啊。婶娘这不是关心你么。哎,要我说,你本来就不该去乔家的。那乔家是个什么地方,一个商人之家,跟你又非亲非故的,偏要让你把他们当长辈来供着。那些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陆氏表面上是哄谢如琢,实际上,却是将那把火扇的越发的旺盛了。 谢如琢冷哼一声,道,“他们本来就不配,什么东西,也敢跟我猖狂,我谢家也是他们攀得起的么!” “没错!”陆氏附和着谢如琢的话,一面道,“没关系,下次咱们就不去了。要我说,你母亲也没安什么好心,不然干嘛巴巴的让你过去呢?也就你单纯,才这么好骗呢。” “三婶,还是你对我好。”谢如琢握着陆氏的手,诚恳道。只是,她这句话刚说完,就又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这次陆氏倒是成功的躲过了谢如琢出其不意的袭击,她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就见谢如玥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在这个家里,陆氏最怕的就是这个蛮不讲理的谢如玥,一副母老虎的脾气,天不怕地不怕的。 见到谢如玥,陆氏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身子,而后便呐呐道,“琢儿,你好好的养着,婶娘就先走了。” “恩,婶娘慢走。”谢如琢拿了一团纸,使劲的擤了一下鼻子,挥动着手中擦过鼻涕的纸送别了陆氏。 “谢如琢,你是蠢货么!” 谢如玥一把将她手中的纸抢过来扔到废纸篓里,恨铁不成钢的揪着谢如琢的耳朵,怒其不争道。 刚才在门外,她把谢如琢和陆氏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亏她以为,谢如琢自从受伤之后,好歹神智回来,做事儿像个正常人了。谁知道,她竟然还是如此的是非不分。居然跟着陆氏在背后念叨乔氏的不好! 难道说乔氏这些年对她的好都喂狗了么! 骂完了谢如琢,谢如玥又恨恨的骂道,“还有那个陆氏,当自己是个好东西么,我呸!我告诉你,谢如琢,你以后给我离她远点,不然的话,当心我废了你!” 谢如玥说着,又点着谢如琢的脑袋,道,“你说说你,怎么只长年龄不长心呢!”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让柳氏没脸 > 只是,不论谢如玥怎么骂谢如琢都只噙着一抹笑意,连反驳都不说一句。 谢如玥见她这模样,越发的来气,哼了一声道,“早先看你那么明白事理,还以为你想明白了呢,结果还是一个糊涂蛋,那陆氏心眼肮脏的很,迟早把你教成一个是非不分的蠢货!” “她们不就是想看到一个蠢笨跋扈的谢如琢么,满足她们又有何难?” 待得谢如玥连珠炮似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谢如琢这才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施施然说道。 谢如玥倒是没想到谢如琢会说出这样的话,当下就愣了一愣,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可饶是如此,她也有些气闷,滞了一滞,才道,“合着我是瞎操心了呗。”感情她说了半天,人家的心里早有主张,倒是她跟着瞎担心了许久了。 谢如琢一见她这模样,顿时笑道,“怎么会呢,你是我长姐,若是你不替我操心,还有谁管我呢?” “去去去,少讨好我。”谢如玥白了她一眼,嫌弃似的将她的胳膊推开,只是脸上到底是挂了几分笑意。自家妹妹心里有数,毕竟是一件好事。 一年一度的千金宴,就定在了年末的尾巴上。 千金宴,顾名思义,乃是为京城各大贵族千金所举办的宴会,由皇家承办,选在寒梅盛放的腊月。届时,满园梅花盛放,名媛行走其间,赏梅花论才情,不失为一桩风雅事儿。是以,众家的小姐都以得到千金宴的请帖为荣。 而更让这些小姐们趋之若鹜的,则是这千金宴的本质,乃是一场名副其实的相看小宴。届时不但会汇聚各大家族的翩翩儿郎,更有皇上前来坐镇。若是谁能拔了头筹,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也未必不可以。 谢家身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这千金宴的请帖自然头一批送到了谢家。与请帖一并送来的,还有叶贵妃的赏赐。 待得那套精致的头面和衣裳展现在众人眼前时,陆氏顿时便冒起了贪婪的光。二夫人李氏极力压抑着心中的酸气,却还是忍不住道,“叶贵妃果然很看重咱们家琢儿呢,这么精心准备的衣服和头面,怕是她对七公主,也就到这份上了吧?” 这话一出,其他人看向谢如琢的眼色顿时变了一变。叶贵妃自然只有一个女儿,可国内上下,谁不知道三皇子是养在她的膝下的?能让叶贵妃如此看重,除了亲生女儿,估计就剩下儿媳妇了吧! 谢如琢无视掉众人的目光,谢过小太监,又命红蕊拿了封赏给他,道,“公公一路辛苦,吃些茶吧。” 来送东西的小太监越发的笑的牙不见眼,道,“贵妃娘娘说了,希望这套衣服可以锦上添花,让谢小姐在千金宴上更加风光无俩呢。” “劳烦公公替我多谢贵妃娘娘的好意。”谢如琢说完,见小太监有要走的意思,便吩咐绛朱好生将人送了出去。 小太监一走,柳氏顿时便酸溜溜道,“果然是嫡女呢,待遇就是不同。只是可怜了我家如茵,没一个身份背景强大的娘呢。” 谢如玥最看不惯她这样子,立刻反唇相讥道,“柳姨娘这么说,难道是觉得谢家亏待了六妹妹不成?贵妃娘娘赏赐是不假,可是咱们谢家为了姑娘们的千金宴,特意从锦绣布庄挑选了一批最上等的料子来裁衣服呢。别的不说,就连挑选衣服料子的时候,我都是让六妹挑完再选自己的呢。” 这事儿柳氏倒是没少干。锦绣布庄是姜国公名下的产业,乃是谢如琢姐妹的舅舅在打理,舅母叶氏挑选了上等布匹之后,又将自己珍藏的一匹布拿出来,想着给这姐妹二人单独做一套衣服。岂料那日柳氏看见了,巴巴的跟老太太说了半日,谢如玥不胜其烦,便将自己那半匹布让了出来,留给了谢如茵,自己则选了一套浅粉的料子。 闻,柳氏顿时有些讪讪的笑道,“那倒是,我只是随口一说,玥儿不要介意。” 谢如玥懒得跟她计较,哼了一声,便又转身跟乔氏说起话来。 恰好锦绣布庄的绣娘登门,将府内各个千金的衣服都给送了来。 柳氏看到谢如玥的那套衣服后,顿时便亮起了双眼。那套浅粉的宫装上,又绣上了朵朵的白梅,趁着那门外的雪景,越发的显得夺人眼球。 再看谢如茵那套衣服,虽然料子上乘,可是却因为谢如茵执意要在上面绣上凤凰,此刻艳丽的红加上亮眼的金,如此的浓重墨彩,显得有了几分的怪异感。 “哎哟,我一看见这套衣服,就能想象出玥儿穿上去的风采呢,看看,这凤凰多配你啊。倒是那梅花有些素淡了些,我觉得配如茵刚好。玥儿你觉得呢?”这话,明摆着就是要让两个人换衣服了。 谢如玥冷冷一笑,道,“柳姨娘这话说的倒是稀奇了。我的衣服,何曾需要你来指指点点了?” “玥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们姐妹俩的衣服要是换一下,才能更加贴身呢。”柳氏收起脸上的不悦,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 谢如玥看的心中犯恶心,也懒得跟她扯皮,只恨声道,“当初挑选料子的时候,都是你们先挑的,硬抢了我的料子,拿着你们不要的东西跟我换。这倒罢了,我是长姐,不与幼妹计较,可是如今你们又要换回来,如此反复无常,是当别人都得让着你们么!” 柳氏本来就惯会打嘴上的仗,此时听了这话,也觉得脸上没光,顿时气道,“玥儿,我是好心好意的替你挑选衣服,居然被你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我是想着你出身高贵,跟凤凰相配。可是如茵年纪小,凤凰不适合她,这才让你们姐妹交换衣服的。你这般无礼,真是太叫我伤心了!” “哟,姨娘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呢。替我挑选衣服,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是我亲娘姜氏,还是我继母乔氏?有我母亲在,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操心了!” 谢如玥脾气火爆,说话也不让人,几句话就呛得柳氏红了脸,闷闷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如茵见状,忙得在一旁扯了扯谢如玥的袖子,眼中含着泪水道,“大姐姐别跟娘吵架,娘的身子不好。” “你娘身子不好,就该回屋子里歇着,没的出来占人便宜!”谢如玥一向看不惯她这幅装模作样的脸,此时听得谢如茵说话,立刻就下了她的面子。 “谢如玥,你别太过分!”柳氏见自家女儿被人吼,一把便将谢如茵拽了过来,气呼呼道。 “行了,有什么好吵的。”乔氏见二人越发的离谱了,顿时便将谢如玥护在了自己身后,对柳氏道,“这两个孩子的身量也不大相似,衣服既然做好了就别换了,柳姨娘,你是大人了,好歹让着孩子点。若让外人知道了,看笑话倒是小事,影响了如茵的亲事就不好了。” 闻,柳氏嘴上一噎,奈何被这话压着,也只得作罢了。毕竟,这话倒是事实。她家如茵本来就是个妾生的,若是再加上一条生母刻薄,的确是会影响如茵的亲事的。 只是,乔氏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她眉眼之间转了转,又不气馁的打起了谢如琢的主意。 “既然玥儿不想跟如茵换,那就算了,毕竟咱们也不是强抢之人。琢儿,你今日已经有贵妃娘娘赏赐的衣服了,瞧瞧那做工那首饰,果真是价值连城呢。”柳氏转移了目标,对准了谢如琢。 一旁正在喝茶的谢如琢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依旧端着杯子,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柳氏见对方没有反应,又继续道,“贵妃娘娘赏赐了衣服,你千金宴肯定要穿的吧。那今儿个绣娘送来的衣服你不是就没用了么,给如茵穿好不好?”说着,柳氏又用眼神指使谢如茵去谢如琢的身边蹭。 谢如菲虽然也羡慕谢如琢的衣服,可是此刻见谢如茵这幅模样,也是有些看不上的。只是,她刚想替谢如琢说话,就被李氏狠狠地拽了下衣服。 谢如菲有些委屈的回头,就见李氏警告似的瞪着自己。她吓了一跳,也只得低头假装看衣服了。倒是大姐谢如韵一直盯着谢如琢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姐姐,你衣服上是绣的兰草吧,当真是意境很好呢。”谢如茵含蓄的表达了自己的喜欢之后,便眼巴巴的望着谢如琢。 前世里,谢如琢的许多好东西都是被这样给顺走的。今日里她本来不预备给,只是此刻的谢如琢在努力的回想一些事情,懒得跟她计较。因此才漫不经心道,“既然六妹妹喜欢,那就拿去吧。” 谢如琢心中一直有一个地方想不通,前世里发生在千金宴上的事情,沈婧慈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她正在苦思冥想的找对策,却不防听到耳旁的谢如玥炸了毛,道,“这料子可是舅母亲自挑选后送过来的,你就这么随便送认当心意了么!再说了,咱们谢家又不缺衣服,要你拿母亲娘家的东西来做脸面。谢如琢,你也不嫌丢人!” 谢如琢猛然被谢如玥炸的回了神,待得看到她那副气呼呼的样子,顿时便认错道,“我错了,姐姐别生气。是我考虑欠妥,不送了便是。” 谢如茵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露出来,就已经僵在了脸上。此刻听到谢如琢的话,顿时便撇了撇嘴,泫然欲泣道,“四姐姐,你不是说要送我么?” “六妹妹,这事儿的确是我考虑欠妥,咱们谢家又不是穷的穿不起衣服了,我这么送衣服给你,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婶虐待你,不给你好衣服穿呢!” 谢如琢辞恳切,说完之后,还特意愧疚的望了一眼三夫人陆氏。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用千金宴威胁她 > 柳氏闻,顿时哭嚷了起来,道,“好哇,闹了半日,你们姐妹是拿着我们母女两个耍么,我是妾,我的女儿连要一件衣服都不成了。都怪我啊,如茵,怪我只是个妾啊!” 眼见着柳氏的哭闹声又要大了起来,陆氏顿时吼道,“柳氏,你给我滚回你的院子里去!”她之前光顾着看热闹,竟然没想到这一层,若是谢如茵当真穿着别人的衣服去了千金宴,那别家的夫人岂不是要骂死自己了? 别人可不会想着是妹妹喜欢,姐姐才送的。别人只会想着,是她陆氏虐待了妾生的孩子,所以导致她们没衣服穿,才只好穿姐姐的! 虽然陆氏有一千个心思想要虐待谢如茵,可是有柳氏那个泼妇顶着,她却还是不敢越过了面子上这道坎的。 此刻见柳氏还在闹,陆氏顿时便火起了。 柳氏正在哭闹,一听到陆氏吼自己,霎时便如同斗鸡一般提起了精神,尖锐的声音道,“怎么,你也要来欺负我们母女了么!” “柳氏,你若是现在带着你女儿回房去,明日的千金宴,我保证你还能平稳的去参加。可是,若是你如此不识相的话,那就别怪我了!”陆氏懒得跟柳氏再吵架,索性拿出了主母的气势。 为了明日的千金宴,她可得保持好心态,才能用最美丽的面目出现呢。这是她新去的一家脂粉铺子采买东西时,里面的小丫鬟所教的诀窍呢。 柳氏再如何不甘心,到了这大事上,还是不敢跟陆氏作对的。毕竟,她可担待不起这个后果。 念着,柳氏顿时愤愤然地带着谢如茵一起离开了。 刚一回到房间,柳氏便登时大怒,道,“看见了么,这就是你不争气的下场!不过是一件衣服,别人都能处处的欺凌你呢。将来若是到了挑选夫婿上,你吃亏还得在后头!” 谢如茵被柳氏一训斥,顿时便露出几分戾气。她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随即诡异的一笑,道,“娘,你放心,我这次一定会在千金宴上博得头彩的!”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千金宴,恐怕也是唯一一次了。毕竟,今年若不是有老夫人发话,陆氏才不会松口让自己去呢。可是到了明年就不一定了——谁知道老夫人能不能活过明年呢! 闻,柳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你记着,一定要让那些王公贵族们注意到你。娘只恨自己不能亲自带你去,你自己去的时候,处处留心,别被那几个虎狼蛇蝎心肠的给下了绊子,知道了么?” 话说到最后,柳氏又觉得有些委屈,她是个妾,自己的女儿重大事情都没有台面参加,这种感觉简直让她抓狂。 见状,谢如玥顿时安慰道,“娘,没事儿的,将来总有一日,咱们都会讨回来的!” 柳氏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又抱起谢如玥呜呜的哭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照例是家宴。谢晟礼和季氏坐在主位,其他家眷则依次坐在下首。妾是不能坐着的,柳氏和流云便只能站在三夫人的身后,不时的添茶布菜。流云倒是脸色自然,柳氏却是捏紧了手,不时的低头思索着什么。 谢如琢进来请安之后,便发现了桌子上的不对劲。尤其是爹跟祖父的脸色,仿佛被泼了墨一般,浓重的化不开。 她微微一愣神,心中顿时一跳。 是了,她说为什么自己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原来是忘却了最重要的一点! 前世里的这个时候,南方出现洪灾,正是二叔调任之前所管辖的地方。当时洪灾波及面甚广,二叔作为为首的官员,自然被皇帝第一个斥责。自从皇帝下了圣旨怒骂谢慎行毫无建树,酒囊饭袋之后,地方便将责任推给了谢慎行一人,而京城之中,也开始涌起一股暗涌,开始处处打压谢家。 那时候,久不上朝的谢晟礼为了救儿子,豁出老脸进宫,恳请皇帝让谢慎行将功补过。皇帝念及师恩,遂将赈灾银两拨给谢家,由谢家亲自运送。这事儿颇为简单,其实已经是皇帝网开一面了。熟料想,那赈灾的钱粮却在半道上被劫走了! 谢家两次的失误,自此大大失却了圣心。 谢晟礼虽然脸色不好,却仍旧记挂着孙女儿们千金宴的事情,遂道,“你们几个女孩子一定要用功,切莫给谢家丢脸。” 闻,谢如琢眉眼一转,笑着回道,“祖父放心好了,孙女儿一定不会让谢家蒙羞的。” 见自家爱女的笑容,谢慎也打趣道,“哦,倒不知我家琢儿准备表演什么才艺啊?”这个时候,若是谢家的女儿在宴会上出了彩,想必再给圣上递折子的时候,也能容易些吧。 谢如琢装作不知大人的思虑,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笑道,“自然是我最拿手的书法才艺啊,毕竟,咱们谢家被称为书香门第,这谢家女儿的书法自然是不能输给别人的!” 谢慎顿时大笑,道,“你倒是有志气,可惜,就凭你那字体,恐怕到时候难以胜出咯。” 谢如琢小女儿般的娇嗔道,“爷爷你看,爹居然笑话我。”说着,她又撅起嘴道,“我又不是就准备了书法了,狡兔还三窟呢,我平日里学习了那么多的东西,总要都派上用场的。到时候看别人表演什么,我再从中选一样就罢了。毕竟,这千金宴上龙蛇混杂,我若是闹不明白情况就先自己个儿瞎折腾,最后说不定就吃了别人的暗亏呢!” 她这话一说完,谢晟礼便深色不明的看着谢如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谢如琢知道谢晟礼将这话听进了心里,便报之一笑,专心的给谢淮霖喂饭了。 饭后,谢晟礼和谢慎去了书房议事,谢如琢留了个心思,便遣开了身边的丫鬟,蹑手蹑脚的去了宁熙堂。 刚下了雪,宁熙堂的碎石小路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却仍旧有化开的雪水留到小路上。谢如琢踩着鹿皮小靴,轻手轻脚的摸到了窗户边,拿手指戳开了一个小洞,向着里面偷偷望去。 从她这个角度,刚好便看见自家老爹焦急的眉眼。 “爹,这事情咱们不能再拖了,如今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若是咱们不及时将二弟救出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只要一想到那道旨意,谢慎就有些心中不安。那句句斥责的话,二弟的性格肯定是承受不住的。再加上来自地方的压力四起,谢家就仿佛小船一般,在风雨欲来的时候,开始飘摇了起来。 谢晟礼原本也是做此想法,可是此刻,他却忽然沉下了心神。待得谢慎说完之后,谢晟礼才道,“此时不急,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毕竟,这洪灾一事并非人力可为,也并非一人职责。咱们如今要先知道,是那些人在背后的推动,导致谢家如今站在了这个局面上!”说着,他又叹了口气,道,“谢家安稳的太久了,现在有些人终于按耐不住,想要拿谢家开刀了!” 听完谢晟礼的话,谢如琢这才松了一口气。前世里,谢晟礼在得知这些事情之后,就急急忙忙的进了宫,给皇帝求情。却不知,刚好便中了别人的圈套。谢晟礼之所以是谢公,那是因为他不偏袒且无私。可若是他有朝一日失去了无私的心,一个只顾得给儿孙谋福利的帝师,皇帝也未必会尊重! 幕后之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而前世里的谢晟礼,显然就踩了进去。今生,她一定不能让这件事情再次发生!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谢如琢的心也安稳了下来,随即便再次如同一只小猫儿一般,轻快的离开了宁熙堂。 却不知,就在她走了之后,谢晟礼便望着那个窗户上手指头大的小洞,露了个宠溺的笑容道,“老大啊老大,你的女儿,可比你聪明多了呐。” 谢慎疑惑的“啊”了一声,却见谢晟礼但笑不语,再也没了下文,倒是叫谢慎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了起来。 千金宴依旧摆在闲云山庄,此次千金宴除了由贤妃和贵妃共同主持外,还另请了京城内所有德高望重的闲士共同参与评选。 谢家的马车到了闲云山庄门口时,沈家和章家的马车恰好也在旁边停着。 谢如琢和沈婧慈一露面,众人便纷纷惊叹。 沈婧慈今日穿了一件广袖双丝绫鸾衣,下套缎地绣花百蝶裙,外面则罩了一件白狐皮的裘衣。她头上梳着少女的发饰,其间插着一根通透的白玉簪子,耳配明月珰,额贴芙蓉鈿。她的脸本就生的倾国倾城,此时刻意装扮之后,越发显得明艳动人了起来。 谢如琢今日则穿着贵妃赏赐的苏绣月华锦衫,下穿缕金百蝶穿花云锻裙,足登月白色鹿皮小靴。三千青丝松松的挽了髻,其间点缀着珍珠攒成的小珠钗。一根百鸟朝凤簪斜插在发间,随着人的行走摇晃,如同美人般婀娜多姿。一张脸上细细的上了妆,眉如远山含黛,唇若浸水樱桃,当真是倾国倾城色,花容月貌颜。 而她望向别人的时候,众人只觉得那一双眸若繁星入银河般璀璨耀眼。今日梅花盛放,她的额间也贴一枚梅花钿,大红的颜色越发将她的脸衬得细若凝脂。 二者站在其间,仿佛并蒂莲花盛放,谁都夺不了对方的颜色,却在无形间将其他众人都比了下去。 “谢小姐,好久不见。”沈婧慈当先开口,一说话的时候,便如沐春风般的和软。 谢如琢神情未变,甚至连袖子中的手都已经自然的垂了下来。如今的她,早已练就了一副油水泼不进的姿态。毕竟,想要对付狠毒的敌人,你必须要比对方更狠才是! “沈姐姐最近还好么,都不见你来找我玩呢。”谢如琢微微一笑,仿若粘人的小孩一般嘟嘴抱怨着,却并不叫人讨厌,反而越发的想要怜惜她。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宴会前的小风波 > 沈婧慈对她这般态度有些诧异,随后便笑道,“唔,最近在准备千金宴的事情,忽略了妹妹,十分抱歉呢。” “我都没怎么练习呢,真是失误。不过姐姐有事要忙,我能体谅,毕竟姐妹情谊也不是靠见面才能维持的,要心灵相通呢。”谢如琢面不改色的说着让自己都恶心的话,心中却在不断的腹诽着。你可不是忙么,忙得脚不沾地的来祸害谢家!不过今日,你可要小心些了! 见周围的大家公子都将目光聚拢过来,章秀妍顿时便有些倨傲道,“沈姐姐自然很忙,哪有时间来陪你玩呢。今日的千金宴,要选出的乃是有才有貌的世家小姐,沈姐姐定然是头筹!至于你,就是努力学了也是没用的!” 闻,谢如琢心中冷笑,送上门来给她羞辱的蠢货,她不照做了岂不是对不起对方么? “咦,今日的千金宴难道不是各展所长,交流才艺的么?能不能拔得头筹都是次要的吧,毕竟,琢儿年纪小,来了不过是想要跟各位姐姐学东西罢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还有人拿这个当做比赛,这么在意呢。” 谢如琢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即便是讽刺的话,说出来也像是无心之失,倒是有几分少女的娇俏了。 章秀妍吃瘪,顿时想要反击,却被沈婧慈拦下,继而柔声道,“谢妹妹说的很对呢,这不过是姐妹之间交流罢了,什么比赛,都是次要的呢。秀妍妹妹年纪小,不大懂事,沈姐姐替她给你陪个不是,你莫要往心里去呢。” 这话一出,周围人顿时有些指指点点,悄声道,“这沈家小姐不愧是京城双姝,看这举止进退有度,颇有贤能风范呢。” 闻,另一个却不服气了,道,“这章家小姐明摆着就是跟沈家小姐一伙的,自己的人一唱一和的,我倒是觉得,这是故意在针对谢家,好叫谢小姐出丑的。” 那边众说纷纭,处于话题中心的谢如琢却仿若未闻一般,行了一礼,笑道,“沈姐姐,无妨的,都姐妹笑闹罢了。琢儿先进去了,家母在前面,不好叫她久等呢。” 这一局,非但没能叫谢如琢丢脸,反而让章秀妍大大的吃了瘪。章秀妍恨恨的跺了跺脚,小声道,“呸,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妹妹,这里大庭广众的,别让人看了笑话。”沈婧慈柔声安慰着章秀妍,在看到后者眼中的不甘心之后,顿时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待得远离了众人的视线之后,谢如琢这才悄声问道,“绛朱,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绛朱看了眼四下无人,这才道,“我已经让哥哥准备去了,一切都妥当。您放心,绝对不会让人跑了。” 闻,谢如琢这才满意的一笑。沈婧慈,且等着吧!今日你想出彩,我偏不叫你事事如意。 “琢儿!” 谢如琢刚要往前走,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谢如琢还未回头,就被一个女子抱住了胳膊,笑道,“你今儿个真漂亮,我刚才都差点认不出来了呢。” 来人正是蒋青岚。她今日着了一套白玉兰散花棉衣,下穿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一张鹅蛋脸上薄薄的施了一层脂粉,越发衬得整个人柔和了起来。 见她这般热情,谢如琢也不由得被她感染,笑道,“你我自幼认识的情分,若是你真认不出来,那我才要考虑我们的姐妹情谊是不是真的呢。” “瞧你这牙尖利齿的样儿吧,我是夸你的话,倒是被你曲解了呢!”蒋青岚笑着打了她一下,搂着她的胳膊一起向前走去。 谢如琢一扫之前的阴霾,笑问道,“前些日子没见到你的身影,你去哪儿了?” “别提了,前些日子我家老太太上山礼佛,家中姐妹都不愿意去,我便陪着她去了。我可是时时想念着你呢,若不是离得远,早就去找你了呢。”蒋青岚一想起在山上的日子,顿时大吐苦水。佛门清净之地,莫说嬉笑了,就连大声说话都是过错了。 谢如琢也不打断,只认真的倾听着,待得蒋青岚说完后,这才笑道,“你的脾气也该收一收了,当心被你娘看到,又是一顿好罚呢。” 闻,蒋青岚顿时皱眉诉苦,“好琢儿,也就对你我才能说说体己话了,你可别再说我了。” 姐妹二人许久未见,自然许多话要说。谢如琢索性先不去找乔氏,只跟蒋青岚捡了一处梅花树下的软椅子坐下,二人慢慢的说着话。 待得蒋青岚吐完苦水之后,方才想起一件事来,“琢儿,你可要离沈婧慈那个女人远一点,你来之前的时候,我可是看见她跟章秀妍嘀嘀咕咕的半日呢,那神情,一看就不是在说什么好事儿。”她来得比较早,刚才门外的事情都看了个一清二楚。此刻见谢如琢一副温柔的模样,又忍不住替她担心了起来。 谢如琢感念蒋青岚的情分,不由得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好了。” “你知道就好,我跟你说,那个沈婧慈,平日里总是有意无意的拿你来衬托她。你进去的快,不知道后面的人都怎么议论的呢,说沈家小姐德才兼备,明艳无双。我呸,我看她跟差远了呢。”蒋青岚想到那些人的话,顿时又有些愤愤了。 谢如琢心中感动,又看着蒋青岚这模样有点好笑,随即郑重的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她的真面目,不会让她再从我这里讨到一点便宜的。况且,”谢如琢顿了顿,方才慢悠悠道,“就算是衬托,以后谁借谁来衬托自己,还说不准呢。”总归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前世里沈婧慈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套,她定然会一丝不漏的还回去! 便在这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男子略带惊喜的声音下一刻便响了起来,“琢儿,你也在这里,好巧。” 谢如琢抬眼一看,心中霎时有些不悦。所谓的冤家路窄,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臣女给二皇子请安。” 谢如琢当先站了起来,恭敬地行了个礼。 萧君涵当即露了一抹温润的笑意,双手去扶谢如琢,“琢儿无须多礼,你我之间还要如此客气么。” 却不料,谢如琢像是提前洞察到了他的动作一般,自己先往后退了一步,叫萧君涵扑了个空。 萧君涵的动作一僵,又快速的收了回去,将手中折扇摇了一摇,道,“方才我远远的看着,这美景佳人,倒像是一幅画了。你们不介意我前来,破坏掉画的意境吧?” 不得不承认,萧君涵的声音很好听。当他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那声音便如最和煦的春风,直直的吹入人的心田。前世里的谢如琢被他牢牢地掌控住,的确是没有悬念的。 对于京城之中的那些流蜚语,蒋青岚一直都是知道的。此时见二皇子的话带着明显的追捧,蒋青岚顿时便有些不开心,赶在谢如琢开口前说道,“二皇子说景色好看倒是真的,可是若说人好看,那就有些不对了。琢儿虽然生的美,可是太蠢笨。至于臣女,那就不用提了,既丑且笨,一无是处。我们两个站在这里,才是破坏了景色呢。” 听了她这话,谢如琢顿时有些忍俊不禁。前世里,蒋青岚就屡次破坏她跟萧君涵,后来导致她单方面跟蒋青岚的决裂。可重活一世,她却知道蒋青岚这是在保护自己。 明白了好友的良苦用心,谢如琢也愈发的感动了起来,只是面上却道,“你倒是会打趣我,你蠢笨我承认,我可不蠢。” “那是,咱们琢儿最聪明了呢。”萧君涵见缝插针,含笑说道。 见他眸子里的那一抹宠溺,谢如琢压制着心中的躁动,不接他这个话题,只道,“二皇子,臣女跟姐妹还有事情,就先走了。”说着,她又暗自给蒋青岚使了个眼神。 蒋青岚接收到,顿时便附和,“是的,二皇子,臣女先告退了。” 萧君涵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出口,便见两个人便如同遇见毒蛇猛兽一般,仓皇的离开了这个地方。空气里还残存着属于少女身上的清香,萧君涵伸出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梅花,而后在手里狠狠地捻着。 是的,他很不爽,这几次,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再单独去靠近谢如琢了。若是刚开始,他还可以理解为,那是属于一个少女的欲拒还迎,可这次数多了,他就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对了! 心中的那个疑惑越来越被扩大,萧君涵心中有些焦躁,又拼命的压制着。看来,对付谢家的事情,的确要加快速度了!到时候,若是真的拿不下这个小丫头,他拿下谢家也是一样的! 身后有脚步声走近,随后,便有一抹明艳的色彩进入了他的眼中。 面前女子眉眼精致,嘴角的笑意勾起嘲讽的弧度,“二皇子,这冬日的景好看么?” 见到沈婧慈,萧君涵不由得眼前一亮,今日的沈婧慈着实出挑,细心装扮以后,竟然比以往还漂亮了几分。 “景色虽好,却不及眼前的佳人呢。”萧君涵轻轻一笑,随之将手中的梅花放在了沈婧慈的手中,道,“若是景人合一,那才是世间最妙呢。” 一阵清风袭来,带起阵阵的梅花香气。沈婧慈望着自己手中的那一朵梅花,缓缓地挑起了一缕笑意。 “那待会,就请二皇子欣赏一下,什么叫景人合一好了。” 说完,沈婧慈握着那朵梅花,转身便要离开。 却不想,下一刻,她的手便被人捉住了,萧君涵带着掠夺气息的唇瞬间靠了上来。 沈婧慈不闪不避,只睁眼看着他眼中的狂热,而后闭上眼睛,遮住了那一抹得意。这世间上,果然没有男人能够拒绝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皇帝来了 > 谢如琢跟蒋青岚说了会儿体己话,便见绛朱一路小跑的寻了过来,给二人行了礼后,笑道,“小姐,夫人正到处找你呢,这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回去吧。” 闻,蒋青岚有些遗憾道,“想好好跟你说会儿话的,却忘了这地方不对了。罢了,咱们回去吧。” 谢如琢笑看了她一眼,道,“无妨,等过年的时候,咱们有的是时间相聚呢。” 听了这话,蒋青岚才真心实意的露了个笑容,挽着谢如琢的手去了宴会的正厅。 正厅的首位上坐着一位三十开外的女人,着一件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梳着盘龙福髻,上插着一枝八宝喜相逢金丝步摇,又以红宝石珠翠装点其间,耳上戴着掐丝白玉镶珊瑚的坠子,一张脸上妆容精致。一双眼似含桃花,却带着三分的凌厉。唇上点着胭脂,虽明艳却凉薄。不是别人,正是贤妃娘娘。 贤妃正在跟一旁的章秀妍亲昵的说着话,并未注意到偷偷溜回座位上的二人。倒是章秀妍眼睛尖的很,顿时冷笑道,“两位姐姐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跟做贼似的溜进来了?难不成,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去了?” 她这话一出口,贤妃方才注意到两个人的动作,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她来的时候,这家眷基本都在的,可这两个丫头却这么晚到,莫不是下她的面子么? 谢如琢正准备坐下,听了这话,站直了身子笑道,“这山庄风景迷人,我跟蒋小姐沉迷其中,一时竟然忘记了时间,还请贤妃娘娘责罚。” 她说完后,蒋青岚立刻附和道,“可不是么,说起来,我也参加过两次的千金宴了,可往年都没有这种感觉,唯有今年的布置着实精巧,令人叹为观止呢。贤妃娘娘莫要见怪呐。” 蒋青岚说话的时候,嘴角浮现出两个酒窝,显得整个人娇俏可人。 这闲云山庄往年皆是由大长公主布置的,今年大长公主去了边疆,所以,这闲云山庄的一应事务便都落到了贤妃的头上。 如今两个丫头直说是因为这风景才晚来,顿时便叫贤妃心中极为舒坦。再加上这两个人身后的背景,贤妃的神情也越发的和颜悦色了起来,“罢了,这宴会还没开始呢,现在算不得晚呢。既然来了,就入座吧。” 二人谢过了贤妃之后,这才重新坐下。章秀妍恨恨的看了一眼谢如琢,刚想说神马,就被贤妃在背后掐了一下。章秀妍吃痛,这才不甘心的坐了下来。 蒋青岚坐回座位上之后,朝着谢如琢吐了吐舌头。谢如琢见状,微微一笑。 虽然是冬日的天,可两人这一路小跑,如今脸上都出了层薄汗。乔氏拿了帕子替她细心的擦拭着,轻声问道,“刚才跑哪儿去了,我找你半日都没见你。” 谢如琢接过帕子,悄声笑道,“被青岚那个野丫头拉去看梅花了,母亲别介意。”她跟蒋青岚关系一向好,此时拿她当垫背的,自然也是顺手拈来。 乔氏不疑有他,只笑道,“下次记得先说一声,免得我担心。” 闻,一旁的谢如玥先嗤笑道,“母亲放心好了,下次她肯定还是不会说的。这个丫头,别的不会,贪玩倒是一等一的呢。” “去去去,谢如玥,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儿。”谢如琢白了她一眼,又在乔氏身边卖乖,“母亲放心,琢儿下次保证先跟你汇报!” 见她姐妹二人斗嘴,乔氏先前的担忧也去了大半,笑叹道,“你们姐妹两个都是省心的,偏就是个个嘴上不饶人。” 正说着,忽听得外面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立刻跪了一地,齐声道,“吾皇万万岁,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谢如琢跪在人群中,抬眼打量来人。 为首的皇帝一袭明黄,年逾五十的他,丝毫不显老态,反而透着属于历经风雨之后的精明强干。 再看他一旁的叶贵妃,着一件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并一条十二破留仙长裙。未曾开口先含笑,芙蓉粉面自带威。 而叶贵妃的手,则被皇帝牢牢地牵着。夫妻恩爱,可见一斑。 然而,谢如琢却突然想起了前世的那一幕。 那时的皇帝日渐苍老,不复往日的精明强悍。恰逢此时,巫蛊案发,道是皇帝并非中毒,而是被人下了蛊!最后,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叶贵妃。 皇帝大怒,一道圣旨便废黜了她,并将她贬到了冷宫内,命人封锁宫门,永世不得出。却不料,她竟然一把火点燃了长门宫,站在长门宫的火海中央,望着皇帝道,“君王无情似流水,妾自飘零如落花。君王既不信,臣妾也不必解释。今日你我最后一次相见,此后死生不复再会!” 而后,便见那朱漆大门奋力合上,也隔绝了她的身影。 谢如琢永远忘不了那场大火,每每午夜梦回,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念及此,她不由得苦笑,前世自己落到那样悲惨的地步,其实也是她咎由自取罢了。毕竟,你欠了别人的,就总归有另一个人来索回! 是的,前世里,她为了萧君涵坏事做尽。连那祸害人的巫蛊,也是她谢如琢趁人不备,放进叶贵妃宫殿的! 而那条罪名,在她被绑上城墙之前,赫然被写到了诏书内,颁布给了万民。好叫天下众人知晓,她谢如琢,是个罪大恶极,连九幽地狱都嫌弃的毒妇! 然而就是这样的她,仍旧在城墙之上,见到了前来营救自己的萧君夕。 谢如琢低着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却仍旧止不住的浑身发抖。她前世为虎作伥了一辈子,到最后反被虎撕碎,其实,是活该的,对么? 身边忽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将温暖也传递到了她的手心。 谢如琢回眸望去,便见谢如玥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将她紧握的指尖一根一根的掰开,珍重的握在自己的手心,而后,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有我。 洁白的波斯地毯上,忽然便滴上了一颗水珠,又在瞬间消失不见。 谢如琢收拾着猝不及防的眼泪,紧紧地回握着谢如玥的手。既然她前世犯错太多,那今生就一件一件的掰正回来。萧君涵,今生,我必叫你事事不得如愿!至于那些亏欠的人,我谢如琢倾此一生,只为赎罪! 贤妃跪在最前面,努力的忽视掉二人牵着的手,做了一副端庄的模样,给皇帝行礼后笑道,“姐姐是跟皇上一起来的么?” 叶贵妃嘴角噙了一抹笑,道,“不过是赶得时候巧罢了。” 皇帝亲自将贤妃扶了起来,又免了众人的礼,这才道,“不知朕今日可来迟了没有哇?” 贤妃顿时笑道,“皇上您来的时候刚刚好呢,这千金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闻,皇帝顿时大笑道,“看来,朕今日是有眼福了,能够欣赏到我朝名门淑女们的风采啊。” 他这话一出口,一旁端着酒杯的萧君涵笑问道,“父皇,您身为一国之君,若是来这里只看看,岂不是失了风度么?” “哦?那你的意思是,朕要加一些赏赐么?”皇帝含笑看了一眼萧君涵,对于这个儿子,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年轻有为,运筹帷幄。只是,他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筹谋太过。 萧君涵勾起一抹笑意,道,“这个,就要看咱们在座的各位名门贵女们是不是值得父皇您赏赐了。” 萧君涵刚说完,就见七公主当先开口,娇声道,“在座的都是百年望族培养出的女儿,岂是无能之辈,就怕父皇你到时候赏赐到手软,心里后悔呐。” 她一开口,皇帝顿时大笑,点着她的额头道,“偏你这个鬼灵精,这话是给朕用激将法,不让朕后悔么?” 一旁的叶贵妃连忙悄悄给七公主使眼色,熟料,后者却恍若未闻,只嘻嘻笑道,“呀,被父皇发现了。其实我今日还有一个请求,今日我也要上场,给父皇献歌一曲,到时候,还望父皇不吝赏赐呢!” 见她这般狡黠的模样,皇上开怀道,“不愧是朕的女儿,好,今日只要你表现够出色,你要什么,朕就给什么!” 叶贵妃不慎赞同道,“皇上,您别太惯着她了,这丫头都被宠坏了。” “朕的女儿,自然是要宠着的。”皇帝拍了拍叶贵妃的手,这才坐到了位子上。 皇帝坐回去之后,各家之人才一一坐了回去。 章家跟贤妃娘娘的关系,在场众人都十分清楚。因此,在章秀妍第一个主动站出来要表演才艺之时,众人并无异议。 章秀妍选的是一支舞,名为蝶恋花。 随着悠扬的琴声响起,章秀妍将袖子一挥,便如同一只蝴蝶一般,翩翩起舞。 为了这支舞,她准备了许久,就为了能在今日吸引住萧君涵的目光。然而,这舞跳到了一半,萧君涵看向自己的目光,仍旧是那么的漫不经心。 章秀妍心中有些气闷,连跳舞的步子都有些不稳了起来,原本熟悉的舞步也有些错乱。她并没有管错掉的舞步,只将一双目光黏着萧君涵,却意外的看见萧君涵的眼睛竟然死死的盯着谢如琢! 只听得“啊”的一声,便见章秀妍直直的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早有机灵的丫头看见,忙忙的跑过来扶她,却被章秀妍推开,她趴在地上,恨恨的望了一眼谢如琢的方向,刚要开骂,就看见了贤妃眼中满是警告的神情。 她打了一个冷战,顿时站起来,颤声道,“臣女初见圣颜,心中紧张,御前失态,还望皇上责罚!” 闻,皇帝收起心中隐隐的不悦,问道,“朕让你这么害怕么?” “不,不是,我……”章秀妍想辩解,却又在看到皇上威严的眼神之后,有些结巴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一舞倾城 >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并不,恰恰相反,皇上天家威严,章家小姐是初见皇上,被震撼到了,所以才会一时激动摔倒的。” 皇帝循声望去,见右侧中间站着一个女子,一脸从容的说道。 见她望着自己的时候,不闪不避,丝毫没有别的女人扭捏的样子,皇帝不由得起了好感,和颜悦色道,“好一个天家威严,朕记得你,你是沈玉明的女儿。” “回皇上,正是臣女。”沈婧慈柔柔一笑,行了礼后,再次坐下。 这段小插曲很快便过去,沈婧慈却在没人的时候,跟身后的丫鬟交换了个眼色。 章秀妍灰溜溜的下了台,被丫头扶着回了座位。她一双眼睛如同淬了毒一般盯着谢如琢,刚才若不是她,自己就不会出丑了! 然而,若是她此时仔细的查探自己的鞋子,就会发现,原本有些粗糙的鞋底,不知何时被人抹了一层滑溜溜的东西。 眼见着台上表演才艺的人都平淡无奇,谢如茵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兴奋,却又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且不说这在场的两位皇子,便是那些个王公贵族们,也都是年轻才俊,风度翩翩的儿郎!想她谢如茵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待会的才艺表演,一定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她一定要艳压全场,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只是,在此之前,她需要先确定一件事儿。 “四姐姐,你待会要表演什么呀?” 听到谢如茵天真的发问,谢如琢转头看向她,恰好的看见那一抹没有来得及掩藏好的狡诈。 谢如琢恍若未见,只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作画。” 闻,谢如茵的脸顿时就变了。她呐呐道,“恩,画好呀,四姐姐真是多才多艺。”说着,伸手要去拿点心,却一不留神将点心掉在了地上。 谢如澜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没见过吃的么,吃个东西也这么小家子气,庶出的就是庶出的!” 谢如茵倒是没说话,一旁的谢如菲却是变了变脸色。今日谢如韵也随着一起来了,谢如玥这一竿子把谢家的庶女都打了进去,谢如韵必定心里不舒坦。 她回眸望了一眼这个沉默寡的大姐,到底是没说话。说实话,其实她也有些隐隐的赞同谢如澜的话,只是,这么难听,她却是说不出口的。 陆氏见状,只当做没听见自家女儿的话,仍旧自顾的在那些贵族公子之间打量着。现在谢如澜的亲事虽然定了下来,可是到底是没过文定,还做不得准的。若是能有更好的出路…… 谢如韵的神色连变都没有变,只是悄悄把手伸过来,握着谢如茵的手,轻声道,“六妹妹,你是不是很紧张呀?”许是同为庶女的关系,谢如韵对这么年纪最小的六妹,格外的多了几分好感。 谢如茵摇了摇头,道,“没有。”说着,又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再次拿了一块糕点。 谢如菲八卦的问道,“如茵,你今日要表演什么才艺呀?” 这次,谢如茵却连嘴都不开了,只一心吃着面前的茶点。 谢如菲没有得到答案,无聊的撇了撇嘴,转而去看向正中央在表演的蒋青岚。 蒋青岚今日表演的是一套剑法,行云流水间的飒爽英姿,不出意外的迷倒了一群公子哥们。 望着正中央那个柔中带刚的女子,谢如琢不由得勾出一抹笑意。但愿她的好友,能够永远都这么的自在洒脱。 却不想,就在这时,她面前人影一晃,接着就见一个丫头直直的趴在了她面前的地上。而那丫鬟手中的茶水,也尽数泼到了谢如琢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四姐姐,你没事儿吧?” 谢如琢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谢如茵一脸惶恐的跑过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开始道歉。 而趴在地上的丫头也被绛朱扶了起来,赫然是谢如茵的贴身丫鬟,香芹。 谢家的位置比较靠前,此时发生变故,难免会引来上面人的目光。贤妃当先开口,关切的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无妨,只是丫鬟失手打碎茶杯,还请皇上娘娘赎罪,臣女得去将衣服换掉。”谢如琢当机立断,一脸歉意的说道。这里面的猫腻可以回家再处置,但是谢家绝对不能在皇帝面前起内讧! 闻,皇帝暗自赞赏她的稳重,却并未说话。倒是叶贵妃看出了皇帝的眼神,笑道,“既然如此,快去把衣服换了吧,这天寒地冻的,别着凉了。”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谢如琢恭敬地行了礼,这才缓缓的退出了大殿。而那些看好戏的眼神,在看到她波澜不惊的眼神后,又不由得收起了轻视之心。 萧君涵原本也是有些嫌弃谢如琢的丢脸,可在看到她的眼神之后,又忍不住将轻慢换成了诧异。他印象里的谢如琢遇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不分场合的撒泼打滚么,她什么时候这么会顾全大局了? 乔氏不放心谢如琢,谢如玥更加放不下。不等乔氏说话,谢如玥就急匆匆的跟上了谢如琢。 更衣处就在旁边,谢如琢刚进去,就见谢如玥一个闪身进来了。 “我说谢如玥,你下次进来之前,劳烦先看一眼我在干嘛,成么?”谢如琢嘴里虽然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停,将中衣解下来之后,又去解内衬。 谢如玥嗤笑一声,道,“我又不是男人,你怕什么。”说着,从绛朱手中接过她要换的衣服,便让绛朱去外面守着了。 谢如琢也不拒绝,在谢如玥的协助下换下了脏了的衣物。 见到上面的水渍之后,谢如玥顿时皱起了眉头,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我说你是不是蠢,那么大的人来泼你茶水,你都不知道躲避一下?” 早先谢如茵说要喝茶,让香芹去别处倒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只是那时候谢如玥怎么也没想到,谢如茵竟然敢打谢如琢的主意! 最叫人生气的是,谢如琢还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泼水弄脏了衣服! “你怎么知道她是故意的?”谢如琢将脸上的胭脂重新补上后,这才施施然道,“说不定,人家就是无心之失呢。” “你蠢还是你蠢!说是无心之失,打死我都不信!”谢如玥气呼呼的坐在她身边,细心的替她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说出的话却丝毫不客气,“这个谢如茵,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小,这背后肯定有柳氏的教唆!哼,她们三房的,没一个心眼干净的!” 谢如琢好笑的看着她一副愤愤的模样,将头发整理好后,这才握着谢如玥的手,道,“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见珍珠略带慌乱的从外面跑过来,喘着粗气道,“二小姐,四小姐,不好了,六小姐在作画!” “她要作画就作去,你巴巴的跑来说这个……等等,她画的是什么?”谢如玥的话说了一半,猛然灵光一闪,蹙眉问道。 果然,珍珠为难的看了一眼谢如琢,这才道,“六小姐画的是四小姐曾经画过的那幅落雪寒梅!” “这个小蹄子!看我不去扒了她的皮!” 谢如玥本就是个暴脾气,此刻听了这话,顿时忍不住,当下就冲出去,却被谢如琢一把拦了下来。 “刚才还说我蠢,现在你也蠢了么?你可别忘记了,外面坐的是谁!” 谢如琢的话一出口,谢如玥才找回了一点理智。她狠狠地攥着手,咬牙切齿道,“哼,她有本事就别回府上,不然,我要她好看!” 说着,谢如玥又担忧道,“那待会你怎么办?” 这落雪寒梅是谢如琢准备的才艺,如今谢如茵用了,她自然不能再用了。这样一来,她在千金宴上不是要露丑了么? 闻,谢如琢轻轻一笑,道,“难道我就只会这一项么?” 重新回到宴会上时,谢如茵已经表演完才艺了,台上的谢如菲正在作诗。她年纪不大,稚嫩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属于女子的软糯,一首水调歌头也博得了满堂彩。 见到谢如琢出现,章秀妍顿时开口讽刺道,“到了谢家女子表演才艺,你们两个就躲开了,难不成是自己的技艺太差,难以拿出手么?” 谢如琢只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并未开口,只是等到谢如菲表演完之后,这才起身道,“臣女来迟,还望皇上和娘娘恕罪。” 叶贵妃笑道,“无妨,今日你们要表演什么?” 谢如玥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今日臣女扶琴,家妹伴舞,我们姐妹二人共献才艺,愿我国风调雨顺,愿我百姓事事安泰!” 皇帝道了声好,便有丫鬟将琴抬了上来,谢如玥坐在琴后,试了几个音调,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一副清雅出尘的模样。 待得那声音一响起,有懂琴之人顿时便惊叹道,“这,这不是……” “凤舞九天!” 有老者抚着胡子叹道,“老朽盼了大半辈子,想不到,琴圣的绝音竟然能在这里听见啊!” 当年琴圣与娘子伉俪情深,一人抚琴,一人和舞,一时传为佳话。琴圣娘子死后,琴圣在她坟前弹了一首凤舞九天之后,便归隐深山,终身不再碰琴。 想不到,今日竟然有一豆蔻年华的女子弹起了这首曲子,且看其造诣,竟然比琴圣略次! 一时之间,大厅之内赞叹声此起彼伏,可当另一个女子从大厅的一侧出现后,众人却又失了声。 她一袭红色舞裙如鲜艳的火焰,旋转着入了厅的中央,而后甩袖起舞,每一个舞步都好似鼓点一般,踏在了人的心上。 若说先前的人们还在惊叹,那此时,便都被眼前的美震撼到了内心深处。 这一舞,正是凤舞九天!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沈婧慈大出风头 > 只是,同样在座位上的沈婧慈却脸色难看的很,贵族女子会舞蹈并不稀奇,可是,她收集的情报中,却无一例外的说谢如琢样样平常,极少拿得出手!她能跳出一个完整的曲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跳这么难的凤舞九天! 便在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那琴弦便崩裂开来,弦断。 谢如玥没想到眼前的变故,眼见那舞蹈已经跳至最高潮的部分,琴弦却在此刻断裂。她顿时便跪了下来,道,“皇上恕罪,娘娘恕罪。” 再看谢如琢,并未因琴弦断裂而停下来,弦可以断,舞不能停。 大厅中人刚想说话,却见那正中央的女子仍旧舞步翩迁,仿若神仙妃子漫步花丛一般,美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 忽听得一阵箫声传来,笙歌清越,曲调悠扬。 谢如玥顿时循声望去,便见萧君夕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执一根碧玉萧,缓缓从位置上走到了一侧,而那声音正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不同于琴声的明亮高昂,箫声更加的柔和,再加上谢如琢的舞步,二人的配合更好似天作之合一般! 萧君涵的脸色早已变化了数种,今日谢如琢对自己的冷淡,已经让他忍耐到了极限。可在看到她如此绝美的舞姿之后,他却有些被震慑了。萧君涵爱美人,更爱美人跳舞。前世里的谢如琢为了讨好他,练了整整五年,才学会了这一支凤舞九天,可却连一个在他面前展现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谢如琢趁着旋身之际,到底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萧君涵。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展现这支舞蹈,却并不是为了萧君涵,而是为了谢家。只是,在看到萧君涵眼中的那一抹痴迷之后,她却顿时有些恶心了起来,随即便将眸子转开。 却不料,落在萧君涵的眼中,这却是害羞的表现了。他的心中霎时涌起了一丝不明的情绪,似是激动,又似是欣喜。 而这一切,都让一旁的章秀妍气得几乎要发疯,她就知道这谢如琢不安于室,明明都是跳舞,萧君涵不看自己一眼,却将眼睛都粘在了谢如琢身上。还有刚才的时候,谢如琢竟然明目张胆的给萧君涵抛媚眼,这不是故意勾引是什么!她真恨不得自己手中有一把刀,好将这个狐狸精的眼睛给挖出来! 跳完了一舞,谢如琢早就汗湿衣襟,她收了动作,微微的喘了口气,这才郑重的请罪。 皇帝当先摆手笑道,“你这一舞当真绝妙,朕不但不罚,还要赏赐呢!” 七公主闻,顿时见缝插针的撒娇道,“父皇,您可不能只赏她,若是没有三哥的帮忙,她可跳不了这么好!”不得不承认,方才二人的默契度,简直就像是天作之合一般,萧歆宁心中有些吃味,却也头一次有了撮合二人的想法。 “你这个机灵鬼,好,都赏!” 皇帝被她哄得直乐,赏赐了谢如琢姐妹和萧君夕之后,这才问道,“下一个是谁家的小姐啊?” 接下来的,是沈靖慈。 “皇上,臣女不才,今日就写一副对子吧。”沈靖慈不慌不忙的走出来,命人将桌子抬了出来,铺开了一张上好的宣纸。 与其他纸不同的是,这纸竟然的桃粉色的,其间更是散发着香气袅袅。 眼见着沈靖慈挥毫泼墨,写字行云流水的如同作画一般潇洒,有那名士也不由得赞道,“看这写字的功底,绝对是自幼练习,其书法堪称大家了!” 谢如琢却绷紧了神经,因为,前世的那一幕太过惊艳,彻底的成就了沈靖慈! 外间天气晴好,日头也难得的暖了起来。便在这时,不知何处飞进来一只蝴蝶,扇动着五彩斑斓的翅膀,试探性的靠近了正在写字的沈婧慈。 有了第一只,第二只的到来便顺利多了,不多时,沈婧慈的周围竟然围绕了一群蝴蝶,在她周围仿若跳舞一般。 众人顿时惊讶的站了起来,屏住呼吸不敢说话,都紧紧地盯着沈婧慈,生怕错过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连皇帝都停住了嘴角的笑意,诧异的望着正中央的女子。 此时正是冬季,蝴蝶早该不存在的,可此时竟然飞进来这么多,还都围着沈婧慈,难道有别的目的不成? 果然,待得沈婧慈最后一笔写完之后,便见那蝴蝶贪婪的扑在了宣纸上,渐渐地汇聚成了一个字:昌。 “回皇上,臣女的对子做完了,请皇上过目。” 沈婧慈脸上波澜不惊,连笑容都维持的如此柔和。皇帝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纸上的对联,只见上面写着:民生丰裕达三江国运昌盛,安邦有道通四海国威大振! “好对,好对啊!皇上,这对子乃是忠君爱国之情,可这些蝴蝶所汇聚的昌字,这是在说我朝要国运昌盛,国威大振啊!” 说话的正是御史司马炎,他平日里最会这些溜须拍马之事,偏做事极为妥当。是以,深得君心。 他一开口,众人顿时附和道,“我朝国运昌盛,皇上洪福齐天!”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国运昌盛!”皇帝龙心大悦,看着沈婧慈道,“沈玉明果然养出了个好女儿!来人,看赏!”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沈婧慈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投向了谢如琢,可是,令她失望的是,后者压根就没将心思放在这事儿上,一副出神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仿佛自己的丰功伟绩没人欣赏,而那战败者也丝毫不以自己战败为耻,沈婧慈忽然有些愤愤。 只是,在内侍监将这些金银珠宝都送到沈婧慈面前的时候,她顿时将思绪收了回来,先是不接这些东西,而后,在皇帝讶然的目光里,跪了下来,道,“皇上,这些金银珠宝,臣女不能收。” 闻,众人哗然,皇帝见沈婧慈一脸的诚挚,遂问道,“为何不收,是嫌少么?”方才赏赐众人,皇帝特意多赏赐了沈靖慈,若是她说嫌少,那就真的是不知好歹了。不过皇帝直觉,这女人不会说出这种话。 “并不,其实恰恰相反,皇帝的赏赐,足以令普通小户一家老小吃穿一生不愁了。”沈靖慈说着,仰起头,诚恳的望着皇帝,道,“臣女听闻江南水患,致使万人流离失所,饿死街头。如今正是冬季,天寒地冻的,我们衣食无忧,可怜那些灾民却饥寒交迫!所以,臣女决定,将这些赏赐全部捐给国家,以求赈灾之用!” “捐给国家?”皇帝眉头一皱,既对沈婧慈的话感到震撼,又觉得有些新奇,因此道,“起来说话吧。” 沈婧慈谢过皇帝,这才站起身,道,“是的。其实臣女这些天一直有一个想法,每当百姓有难,都是由国库直接下发赈灾银两,如此一来,有些臣子中饱私囊,致使真正用到灾民手中的钱财十之有五。且若是赶上战时,国库空虚,就连灾民都顾不上了,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臣女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募捐!我天朝人口何止万万,若是每人都能捐出一两银子,这笔钱再有专人保管,等到了灾难突发之时,将这笔钱用于赈灾,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皇帝闻,顿时眼睛一亮,对这个女子也越发重视,认真的问道,“只是,别人为何要心甘情愿的捐钱呢?” “皇上,咱们可以以物换物啊。比如说,我捐了十两银子,那朝廷就会发一份表彰书,粘贴在皇城榜单之上,或者有需要换置之物,比如我面前的花瓶,都可以拿去拍卖,价高者得,所得善款,均用于赈灾所用!” 沈婧慈款款而谈,说到最后,又道,“臣女才识浅薄,方才信口开河,还望皇上海涵。”她知道,自己这番话,不但不会被降罪,反而会是大功一件! 果然,她话音刚落,皇帝便道,“不,你这是立了一件大功!看看你们这些臣子,反而不如一个女子的见识渊博,你们羞也不羞!”说着,皇帝又笑道,“果然是沈玉明会教女儿,改日等他回京,朕定要好好与他叙叙!”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有些眼红,自家闺女为什么不能这么出众! 谢如琢勾勒一抹笑意,随后起身道,“皇上,臣女愿将名下所有铺子一年的收成共计五千两,尽数捐出,以做赈灾银两所用。” 闻,皇帝的眼神也从沈婧慈面前挪开,看到是谢家的女儿后,皇帝笑道,“不愧是谢公之女,颇有大家风范。” 若说刚才的沈婧慈是借花献佛,那现在的谢如琢就是真真正正的自掏腰包了。这么一比对下来,也有人回过味儿来,觉得沈婧慈只有一张嘴。可也有人觉得,沈婧慈的功德无量,这么一来,底下的议论声也就更大了起来。 倒是章大人先开了口,略带讽刺道,“谢家倒是有钱,这一年的收成竟然能拿出五千两之多。” 谢如琢心内冷笑,这章秀妍她爹果然跟她一个德行的。只是,她面上却并不显,道,“这并非是谢家的钱财,只是我生母留下的嫁妆铺子罢了。谢家严家清正,其实,这些嫁妆也没多少。皇上,您可不能嫌少呐。” 说到这里,谢如琢又娇俏的吐了吐舌头,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见状,皇帝顿时大笑,道,“不嫌少,朕若是嫌少了,谢公岂不是要敲着手杖去御书房训话了么!” 众人知道他是开玩笑,也都附和着大笑了起来。 眼见着皇帝的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到了谢如琢那里,沈婧慈顿时有些气闷,却又碍于场合不能发作,只得低头掐起了手绢。 早有那机灵的臣子已经道,“皇上,臣愿意将家中的掐丝珐琅器皿一套用于那个拍卖,另外,臣还愿捐出一千两,用于赈灾之用!” 有了这臣子的领头,其他众人也都纷纷开口,或多或少的捐出了一部分财物。 绛朱趁着众人热闹之时,偷偷地回到了大厅内,那些蝴蝶早已散去,所以她并未看到这个奇观。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她休想独占鳌头 > 见绛朱带笑的眼神,谢如琢便知道事情成了。 皇帝坐在高位上,看着这些争先恐后要捐款的大臣们,不由得微微一笑。这事情的头虽然是沈靖慈牵起来的,可是若是没有后面谢如琢的自掏腰包,恐怕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 再加上秋狩之时,谢如琢的舍命相救,顿时叫皇帝又对她的满意加了一层。 谢如琢倒是不知道皇帝的心中转了这么多心思,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藏在了乔氏的身后。 前世里,沈婧慈可谓大出风头,靠着这一手字和几句话,不但博得皇帝的好感,更是将后续的事情都交给沈家。反观谢家,接二连三的失误,不但大失元气,更是被沈家明里暗里的打击,一蹶不振。 今生她未必没有想过将沈婧慈那一套全部拿来,但是一则她做不出这么龌龊的事情,二则,这其中细节她也并不知晓,若是贸然如此,后续定然会出许多的纰漏。 所以,她如今就打定了主意,沈婧慈只要有功,她就会让谢家也撕下一块肉来。不求头功,但是也要显出她谢家的风范来。 到时候,就算枪打出头鸟,也只会拿沈家开刀,可她谢家,却会是最稳妥的那个! “哈哈哈,今日的千金宴,朕十分满意,想不到,我朝的巾帼丝毫不让须眉,叫朕很是欣慰啊!”皇帝哈哈一笑,起身道,“来人,朕为流离失所的难民们,敬你们!” 闻,在场众人顿时起身,恭敬道,“吾皇英明,臣等万幸!” 沈婧慈站在人群中,虽然跟着一起举杯,可是心中却窝着一股无名火。原本她是计划叫沈家的旁支来带头捐钱的,谁料想,竟然让谢如琢领先了!这这样一来,沈家原本可以独占鳌头,此刻却要眼睁睁的把胜利果实分出一半了! 沈婧慈低着头,狠狠地咬着唇,思绪在脑中转了几圈,最后索性一跺脚,道,“皇上,今日有诸位大臣一同捐款,实乃是万民之福。其实臣女还有一个建议,就是不知道说出来是不是太越矩了。” 皇帝先前虽然对她有些偏见,但是今日这出,她着实讨了自己欢心,此刻见沈婧慈开口,便笑道,“无妨,说吧。朕倒是对你的提议很感兴趣呢。” “谢皇上,臣女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建立一个组织,由专人来负责,不定期的举行一些拍卖或者义捐活动,将所筹得的善款全部用于赈灾。所谓深谋远虑,方无近忧,这样一来,若是以后再有天灾人祸,咱们便有备无患了。”沈靖慈说的一脸诚恳,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皇帝闻,眼中一亮。若是真能建立起这个组织的话,那将来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便是国库空虚,这钱也足以赈灾了。 只是,真要做这件事,头一件,便是要考虑中饱私囊和贪污受贿之事。 “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朕问你,若是有人借此机会中饱私囊,那又该如何?”皇帝一脸若有所思的望着沈婧慈,这个女人的聪明劲儿,倒是让他很感兴趣。 沈婧慈早猜到皇帝会如此问,不慌不忙的一一解答起来。 一时之间,偌大的大厅之内,便只剩下这个女子的清脆如黄莺一般的声音了。 谢如琢端起一杯茶,装作认真倾听的模样,心思却已经跑了好远。沈婧慈今日,看似大出风头,事实上却是埋下了诸多的祸患。前世里沈婧慈韬光养晦,直到最后,方才露出她的狐狸尾巴。可是今生,却被自己逼得从现在就开始展露锋芒。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沈婧慈,若是你丢失了自己柔弱的伪装,等全天下都知道你的野心时,你还能装作如此淡然么? 谢如琢只顾着低头思索,却没曾想,对面有一道目光,正如怨毒的蛇一般,紧紧地锁着她,似乎随时都要冲出来,将她一口咬住。 萧君涵的确十分恼怒,今日之事,他跟沈婧慈筹谋了许久,赢得皇帝的欣赏只是其一,另一件事却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可谁曾想,谢如琢不过几句话,就将他的计划全盘毁掉了! 只是,他在生气之时,却又不由自主的注意起谢如琢来。以往的她,骄纵任性,除了家世之外,简直是一无是处。可是,今日的谢如琢,却第一次让他开始觉得有些心动了。 若是谢如琢除了家世强大之外,还能兼具美貌无双、聪慧过人的话,那他还真不介意多在这个女人身上花一些工夫! 听完沈婧慈的话,皇帝眸子里的赞赏也越来越明显,他顿了顿,道,“听你说的倒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了,那么——” 皇帝的话刚说到这里,便听得外间一阵吵闹。有侍卫押着一个农夫装扮的男人走进来,回禀道,“皇上,此人鬼鬼祟祟的在山庄外围,被臣拿下,正准备审问呢。” 那人浑身抖抖擞擞,手中还紧紧地捏着一个竹筐。那农夫何曾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当下就跪了下来,口中直呼冤枉。 皇帝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这山庄一向由内务府打理,除非是管架官家的人,否则是进不了这山庄的。而此时这人一脸的鬼鬼祟祟,显然是偷溜进来的。 “小民无意中经过,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侍卫中气十足的喝住,道,“胡说,这里守卫森严,岂是你能随意进出的了的?你最好从实招来!” 闻,那农人顿时支吾了起来,他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因果来,反倒将手中的竹筐费力的隐藏在了身后。 只是这么一来,却叫皇帝更加的注意起了那个竹筐来。那竹筐足足有半人高,上面纤尘不染,甚至还带着几分的香气。 叶贵妃微微的蹙了眉,她心中隐隐的有了个想法。只是,在皇帝身边呆久了,她最清楚话不能乱说,因此,只坐在一旁不发一。 她不说话,却有人忍不住了。 “咦,这个气味好熟悉呀,不是刚才那个墨汁的味道么?”七公主萧歆宁口无遮拦的说完这句话,又疑惑道,“你的竹筐上怎么会有墨汁的味道呀?” 七公主无心的一句话,却叫皇帝猛然便明白过来。这农夫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而安排他进来的目的,就是要表演某个奇景罢了! “皇上饶命,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那农夫见皇帝的眼神冷了下去,连忙不住的磕头。 在场的多是世家小姐和贵妇,皇帝便是有心发作,也知这个场合不合适,因此大手一挥,道,“将此人严加看管,详细审问!” 侍卫闻,顿时抱拳道,“臣遵旨!”说完,他便带着这农夫一起离开了大厅。 人虽然走了,皇帝的脸色却丝毫未见好转。眼见着皇帝的眼神沉了下去,沈婧慈的心顿时便跟着坠进了深渊。 这人的确是她命人安排进来的,为的,就是放蝴蝶!她本想着等达成目的之后,再单独向皇帝告罪,到那时候,皇帝非但不会怪罪自己的隐瞒,怕还会夸奖她一番。谁料想,这农夫竟然被人抓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婧慈心思电转,她狠了狠心,刚想说话,就听见皇帝道,“朕乏了,你们继续吧。” 皇帝说完这句话,起身便径自离开了大厅,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耽误的跪拜道,“恭送皇上。” 走到沈婧慈的面前时,皇帝脚步未停,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便是那一眼,瞬间变叫沈婧慈背后渗出了一身的冷汗。 待得皇帝离开后,沈婧慈由着抱琴扶了起来,刚坐回到位子上,她便瘫在了椅子上。 今日之事,她本来想顺势拿下办慈善机构的权利的。沈家家世不够大,她用钱的地方多,处处都是捉襟见肘,所以她在设计了这么一出,想要借此机会,以慈善的名义,赢得大笔的进账。可谁料想,就因为中途这农夫的出现,竟然破坏了自己的一切计划! 沈婧慈心中恨极了,不知为何,今日之事,原本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可是却处处出错。她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巧合,一切的巧合,都是人为罢了!所以,若说今日的一切没有人在背地里搞鬼,打死她都不信! 沈婧慈打定主意,回家之后要去查探此事,却忽略了不远处,萧君涵有些失望的眼神。 今日的沈婧慈,着实让他失望。而相比较之下,谢如琢却出彩了许多。看来,他有必要将心思转一转了。 若是谢如琢知道萧君涵此刻的想法,必定要骂一句的。男人的劣根性自古有之,这喜新厌旧的毛病,也是无论如何都改不了的。只是,这毛病在萧君涵的身上却体现的格外明显。 前世里,谢如琢是倒贴的,沈婧慈却是他的眼中宝心上人。可风水轮流转,她想要离萧君涵远一些,对方却又像狗皮膏药一般粘了上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皇帝虽然走了,可这千金宴还是要继续的。 贤妃当先一笑,道,“今日有缘一聚,着实不易。大家切莫拘束,闲话家常就好。”她在众人面前一向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此时她一发话,贵妇们顿时应了声是。 有了贤妃的话,再加上皇帝的离开,众人心情放松了,便各自三三两两的聊起天来。 谢如琢坐在乔氏身边陪着她说话,一双眼睛却看向虚空处。这千金宴着实无聊的很,若非为了今日这一幕,她还真不想出现在这里。 只是,她想要躲麻烦,麻烦却偏要自己找上门来。 “谢小姐,你既然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那作诗想必是不差的吧,索性大家无事,不如你就和沈姐姐比试比试如何?”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你是看不上沈姐姐么? > 说话的,正是章秀妍。章秀妍平日里跟沈婧慈关系极好,方才谢如琢不但抢了自己的风头,还灭了沈婧慈的威风。章秀妍心中恨得咬牙,嘴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只是,说出的话,却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谁都知道,谢如琢京城才女的名号不过是浪得虚名,她要是真有真才实学,就不会被那些酸腐的书生誉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在场众人闻,顿时都有些安静了下来,看热闹的有之,为谢如琢担心的也有之。 见谢如琢不说话,章秀妍得意的一笑,嘴上却道,“难道你是看不上沈姐姐么,她刚才可是被皇上夸奖过的,跟你比试,够资格了吧?” 沈婧慈正满心的火气无处发泄,此时见章秀妍送上了机会,霎时就有些想笑了。她一向最喜欢这种灭别人威风长自己志气的事情了,她脑子里可是记得中华上下五千年的诗句呢,这谢如琢要是真跟自己比诗词,那她就保证,明日京城就传遍沈婧慈博古通今的好名声! 只可惜,谢如琢却丝毫不应战,简意赅的说了一句,“抱歉,如琢无心比试。” 闻,章秀妍顿时睁大了一双眼睛,冷笑道,“哼,身为谢太傅的孙女,竟然连跟人比试作诗都不敢。看来京城中人说的的确不假,你果真是浪得虚名!” “章小姐,说话可要注意身份,这里可是千金宴,不是市井之中,也容不得你这么诋毁人!”谢如玥当先忍不住,冷哼一声,呛了回去。她的妹妹,自己怎么骂都可以,但是别人就是不能欺负一分一毫! 章秀妍嗤笑了一声,道,“是不是诋毁,她自己心中最清楚。不敢就是不敢,还不容许别人说么?” 谢如玥还要再说话,被谢如琢拍了拍手以示安抚。而后,谢如琢一脸淡然的开口笑道,“古人有云,天地人分工不同,应当各司其职。所谓男主外女主内,诗词歌赋乃是男子必会的,而女子需习得德容女工,缺一不可。诗词歌赋,偶尔习得,为闺房情趣也就罢了。我虽会一些,却毕竟不是专攻,因此达不到与人比试的境地。是以,不接比试,无非是遵从事实罢了,还望沈姐姐海涵。” 谢如琢说话之时,态度从容,举止谦和,叫在场的贵妇纷纷暗自点头。的确,世家女子最讲究德容女工,诗词歌赋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既不能拿来掌家算账,也不能用来考取功名。女儿家,就该规规矩矩的,像沈婧慈这种,身为女子却心系天下,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太爱出风头,过头了! 沈婧慈原本的火气没有发泄出来,反而被谢如琢将了一军,顿时在心内咬碎了一口银牙。只是这面上,她还得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无妨,本就是女儿家的玩乐罢了,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谢如琢也不多说,只冲着她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便重新回到了位置上坐了下来。她才懒得跟沈婧慈去掰扯太多,反正今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跟沈婧慈,她是多说无益。 章秀妍吃了瘪,还想说什么,却被贤妃一个眼神警告,只得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 千金宴散后,章秀妍在经过谢家马车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一眼谢如琢,而后才就着丫鬟的手上了自家的马车。只是,她那眼神,却仿佛要将谢如琢撕碎吃掉一般。 一旁的谢如菲将章秀妍的动作尽数看在眼中,不屑道,“这章秀妍也是蠢到家了,成天被沈婧慈当枪使,却还心甘情愿的在她身边围着,真不知道章家的家教,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蠢货的!”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说起来,她倒是对二皇子真心实意的喜欢,可惜,人家二皇子未必就看的上她。” 后一句话,谢如菲的声音明显的低了下去。 谢如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谢如菲,见她眼中有些波动,便只笑笑不说话。她虽然不知道谢如菲有什么想法,可是二房的念头,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谢如玥倒是没想这么多,当下就接口道,“她愿意蠢,别人也管不了不是。毕竟,这聪明的人都知道,跟沈婧慈在一起不会有任何胜算的。” 乔氏跟别的夫人告别之后,走过来笑道,“你们姐妹几个说什么呢,怎么还不上马车呢?” 闻,谢如琢顿时笑道,“等母亲过来呢,这就走。”说着,她扶着乔氏,将她送上了马车。 就在这时,谢如琢的手突然被拉住,她一回头,就见萧歆宁放大的脸在自己面前,“谢如琢,我可算找到你了,我今儿得了一包上好的雪山雾尖,走走走,跟我喝茶去。” 谢如琢一愣,刚要拒绝,就见萧歆宁一副怕她反悔的模样,说了一句,“我在马车上等你。”就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谢如琢无奈的扶额,就见乔氏笑道,“既然七公主有请,你就去吧,待会记得早些回家便是了。”说着,乔氏又吩咐绛朱道,“好生伺候你主子。” 见乔氏都发话了,谢如琢只得点了点头,随即跟着萧歆宁上了马车。 车子粼粼的行了许久,萧歆宁自从上车之后,就一副放空的模样。她不说话,谢如琢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索性也闭着眼养神。 马车从官道转到了小道,又走了一会儿,方才拐进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子。 谢如琢一下车,便被面前的美景吸引住了眼球。院子内种植着几株青松,此时白雪覆盖苍翠,角落中的翠竹随风微微摇摆,院子内别有一副出尘的模样。 萧歆宁轻车熟路的将谢如琢带进了屋子,就抱着暖炉不撒手了。她一面暖着,一面叫道,“三哥,外面好冷啊,冻死我了。” 屋内坐着一个男人,着一袭白衣,墨发轻束,眉眼如冰。 听得萧歆宁的话,男人的面目便仿佛一瞬间回暖,噙着一抹笑意道,“走的那么急,自己不知道带着汤婆子,活该冻着。” 谢如琢没想到萧君夕也在,禁不住有些尴尬的立在屋子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君夕看出了她的尴尬,将手边沏好的茶递了过去,道,“尝尝这个味道,比你上次沏的如何。” 屋内茶香袅袅,正是雪山雾尖的味道。 谢如琢也不推辞,伸手接过后,细细的尝了一口,顿时便睁大了双眼。她前世为了学这一道茶,特意跟着宫廷的茶艺师傅练习了许久,可是沏出来的味道都只是中上。 然而萧君夕这道茶,却显然是顶尖的味道了。这是最纯正的雪山雾尖,仿佛那万年冰山之上,最干净的一捧雪水酿出的香气,沁人心脾。 “三皇子的茶艺果然精妙,如琢佩服。” 谢如琢真心实意的赞叹了一声,便引来萧君夕闷闷的笑。 萧歆宁见二人的互动,心内偷偷露了个狡黠的笑,而后起身道,“呀,我之前在泰和楼订的糕点忘记拿回来了,绛朱,你跟我去一趟,把点心带回来。” 说完,萧歆宁也不等绛朱说话,就拉着她的手,直接出了房门。 眼见着萧歆宁风风火火的带着自己丫头离开,而绛朱连一个拒绝的字眼都没说出来,谢如琢就有些想发笑。这个七公主,还当真想到一出是一出呢。 只是,她的一个笑容还没露出来,便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她跟萧君夕,再次独处一室了。 上次的时候,是他的洗澡,而自己误打误撞的闯了进去。 一想到那个出乎意外的吻,谢如琢就有些脸上发烧,仿佛有一头小鹿在心内乱撞一般,将她的心都撞的有些心慌意乱。 然而身边的人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依旧一脸平和的沏茶倒茶,行云流水的动作仿佛一副最美好的画卷。 被身边的人影响到,谢如琢也不由自主的平和了心态,只是,那胸腔之内仍旧快速跳动的心,却有些出卖了她的情绪。 萧君夕为她添了一杯茶,一面漫不经心道,“你倒是比我想的要聪明,轻轻松松的使了两个小手段,就让沈婧慈吃了哑巴亏。” 闻,谢如琢脸上笑容未变,心内却有些打鼓。她接过茶,低头抿了一口,方才笑道,“三皇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是么?抓那农夫的侍卫,并非是父皇身边之人,这件事你也听不懂么?” 萧君夕仍旧噙着淡然的笑意,好心的提点着面前的女子。 那个侍卫是绛朱的哥哥,他的确是侍卫,可却是一个末等的侍卫,进不得皇帝身边。她知道沈婧慈今日之事必定有助力,便让绛朱哥哥留心,若抓到可疑之人,直接扭送皇帝面前。 沈婧慈想要一口吞下那么大的好事,也要看自己允不允许!毕竟,她可没有忘记,沈婧慈手中养着一支精锐部队呢,若是没有强大的财力支撑,她如何做得到?前世里自从水患之后,五年内再无重大灾患,那些巨额的善款流向了何处,怕是只有沈婧慈自己知晓!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沈婧慈。 萧君夕这话一出口,谢如琢便顿时明白了,自己做的那些小动作,全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呢。 不过,她丝毫都没有被抓包之后的惊慌,毕竟前世里的萧君夕是何等人物,以病弱之躯掌握着黑骑军,即便巫蛊案发,他也能保的叶贵妃不被臣子的觐见逼死。若非叶贵妃心死自戕,恐怕那天下谁也逼不得她分毫。 只可惜,这样的一个人,最后却因为自己...... 一想到当日一幕,谢如琢不由得又有些气血上涌。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你不怕我告诉父皇么 > 萧君夕倒是不知谢如琢心中所想,见她面上仿若古井无波,心中觉得有趣,嘴里却道,“难道你不怕我告诉父皇么?” 闻,谢如琢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下意识便脱口而出,道,“你不会。”说完这句话,她便有些后悔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补救一般的加了一句,“因为,沈婧慈确实是装神弄鬼。” “你倒是有趣。”谢如琢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萧君夕顿时便有些将记忆重合。仿佛那个记忆里的小女孩,一脸坚定的对着自己说,“你不会的。” 然而,在她下一句话说出口后,这种记忆便被打破了。萧君夕有些失望,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你怎么知道她装神弄鬼?” “她的心思,恐怕是路人皆知了吧?”谢如琢冷哼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而后又道,“只是,我却想不通,为何会有人想要杀你呢?”照理说,萧君夕早已表明了此生无心帝位,应当没人针对他才是。可是那一场刺杀,很明显是冲着萧君夕来的。 萧君夕却不在意这件事情,“这世上,想不通的事情太多,若是都去想,岂不是自寻烦恼么。倒是你,为何要针对沈婧慈呢?毕竟,沈婧慈今日布置的一切虽然必有所图,可是所图显然不是谢家。” 谢如琢这次回答的很坦率,道,“种因得果,我只是不想有人踩着谢家上位罢了。况且,就算我只是一个女子,亦有保护谢家的义务!” 这次,萧君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缓的将手中的茶水喝了,方才叫了婢女,好生送谢如琢回家。 谢如琢也不推辞,道了一句,“多谢三皇子的好茶。”便起身随着侍女离开。 待得谢如琢的身影渐渐远去之后,萧君夕的身边便出现了一名影卫。 “主子,您唤我前来有何吩咐?”影卫的声音很沉稳,说话时仿佛一个机器一般,不带一丝情绪。 萧君夕思索了一会儿,方才道,“南朔,从今日起,你便去盯着沈家的一举一动,若是沈家有针对谢家的阴谋,随时来向我汇报。” “属下遵命。” 南朔说完这句话后,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屋子里再次剩下了萧君夕一人,他负手而立,站在窗前,将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 他了解谢如琢,若是沈家没有针对谢家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谢如琢的态度就不会是这般憎恨了。所以,他必须要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外间的天气不知何时又阴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风雨欲来的前兆。萧君夕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眼前似又闪过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她着一袭大红的夹袄,脆生生的喊着,“小哥哥,小哥哥。” 萧君夕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虚空中的小女娃,却只抓住了一手的凉风。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一会儿,渐渐地收紧成一团。 他护着的女人,谁都伤害不得! 马车刚进了二门,就见珍珠一脸焦急的等候在此。见到谢如琢下车,珍珠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焦急道,“四小姐,您可回来了,二小姐去柳姨娘那里找六小姐麻烦了,您快去看看吧!” 闻,谢如琢暗道一声不好,这对母女平日里最会的便是装无辜泼脏水了,谢如玥脾气急躁,却没什么心眼,跟这两个人撞上,谢如玥绝对会吃亏!念着,她急匆匆的嘱咐了绛朱几句话,就忙忙的向着柳姨娘院子里走去。 谢如琢赶到之时,刚好听见谢如玥在里面大骂谢如茵。 “谢如茵,今儿做的事情过瘾么?水泼了你四姐,又抄袭她的画作。你可真会抢风头啊,都抢到自家姐妹身上了是么!” 谢如玥说着还不解气,喘了口气又道,“平日里看你柔柔弱弱的,怎么净会干这些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呢!” 珍珠当先一步进了屋子,扶着自家主子,轻声道,“二小姐,您就消消气儿吧。” 这屋子里的局面,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定然要觉得这是二小姐在欺负四小姐呢! 听了谢如玥的话,谢如茵也不反驳,只是涨红了脸,委屈的抽噎着。她哭的时候,并不大声的嚎,只是哽咽着低泣,委屈的模样像极了被欺负的。柳姨娘一反常态的没有尖酸开骂,只是将谢如茵揽在自己怀中,细心的抚慰着。 谢如琢挑帘进来,就见到谢如茵这个模样。她视若无睹,直接走到谢如玥面前,道,“怎么了,我不过晚来一会儿,就成这样了?” 闻,谢如玥顿时气道,“怎么了,自然是早上的事情了!哼,看着也是老老实实的模样,怎么就会做这些下作事情!”谢如玥最看不得谢如茵的这幅模样,一脸委委屈屈,故意的装可怜,没来的叫人心里窝火。 只是,她还想再骂,就被谢如琢拦了下来,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见到谢如琢,谢如茵顿时撇了撇嘴,轻声道,“四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不想让谢府丢人,毕竟我是谢家的女儿。”说到这里,她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谢如玥顺着谢如琢的眼神扫了一圈,这才发现,柳姨娘身边的丫头红樱不见了。她当下就明白了柳姨娘一反常态的缘由,怪不得柳姨娘今日一直隐忍不发呢,合着她是搬救兵去了! 听得门外隐隐的传来脚步声,柳姨娘立刻就变了脸色,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道,“你们就是欺负我们娘俩弱小,巴巴的上门来欺负么。我知道我是个妾,可是如茵却是你们的妹妹呀,她才这么小,呜呜。” 柳姨娘哭的时候可谓是惊天动地,毫无形象可。 谢如琢皱了皱眉,连忙吩咐浅碧将人扶起来,这才道,“我今日来不是追究责任的,只是六妹妹想要作画,好歹先跟我说一声。我又不是小气之人,定然会亲自教她,保证不会丢谢府的脸。可是如今这事儿算什么?” 说着,谢如琢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六妹妹,你可知我今日为何生气么?我气的不是你抄了我的画作逼我另换了才艺,我气的是,这落雪寒梅图,半年前我就已经在别处画过了!这若是被人翻出来了,岂不是要笑话我谢家的女儿没本事,只会抄袭别人的东西么!到时候,那丢的脸就大发了!” 说到最后,谢如琢的口气越发的重了起来,柳姨娘被她唬住,顿时跟谢如茵面面相觑。 还未等柳姨娘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季氏不悦的声音,“哼,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敢在这里哭哭啼啼,羞也不羞!” 季氏说话间,又松开丫鬟搀扶的手,生气的指着柳姨娘道,“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天天不知道学好,就知道走偏门子,如此小家子气,哪里有一丝一毫大家的风范?!” 众人见季氏进来,都忙忙的请了安,谢如玥走上前去搀扶着季氏,又气愤道,“奶奶,您不知道今日的事儿有多过分,六妹妹抄袭了琢儿的画作便罢了,可您知道她是怎么抄的么!她为了能画这幅落雪寒梅,生生的让丫鬟拿一杯茶泼到了琢儿的身上!原本琢儿是准备作画的,六妹妹还特意问了一句呢。结果我刚陪琢儿去换衣服,那边丫鬟就来禀报,说六妹妹已经开始先画了。琢儿没办法,只得临时的改了节目,与我一同跳舞了。” 她讲的句句都是实情,与季氏得知的消息基本无二致。听完之后,季氏顿时大怒,道,“好哇,小小年纪,别的没学会,就学会对姐妹下手了!这般歹毒的心思,我岂能惯着你?来人,将六小姐严加看管,禁足一个月,若是这期间改不过来,那就永远别出这个大门了!” “凭什么呀!”谢如茵听了这话,霎时委屈的吼道,“奶奶,我不服气,我今日抄袭了四姐姐的画作是不对,这事儿我道歉。可是,可是四姐姐她也没有经过家里的应允就捐了无数银子呢,您为什么不罚她!” 一想到这事儿,谢如茵就眼红的很。谢如琢随便一捐就是五千两,可是自己每个月的月银才几两银子!她实在是不服气! 谢如玥闻,顿时冷笑了起来,道,“六妹妹,我且不说琢儿捐出的钱是娘亲留下嫁妆铺子,单说今日之事,乃是圣上之,你可知江南水患本就有谢家之责,如今琢儿带头捐钱,谢家今日立了多大的功劳么!” 对于朝堂之事,季氏还是知晓的。此时听了之后,霎时便明白了其中关节,也越发的对谢如琢高看了一眼。 再看一脸愤懑的谢如茵,季氏立刻就失望之极,将手中的凤头拐杖捶着地面,怒道,“柳姨娘,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女儿,是非曲直都分不清楚!你回去好好管着你的女儿,若是再不明白人情是非,那就连你一起禁足吧!” 眼见着老太太下了最终的命令,柳姨娘心中暗恨,却也知此事只能到此为止了。她狠下心,将谢如茵骂了一顿,道,“平日里让你好好跟姐姐们学习,你就是学到的这些东西么,不争气的东西!香芹,带小姐回房,从今日开始,一天一部女戒,若是写不好了,永远不许出来!” 谢如茵难以置信的望着柳姨娘,顿时气的一面哭,一面跑回了房间。柳姨娘努力的压制着眼中的心疼与愤恨,转而陪着笑道,“玥儿,琢儿,今日之事着实对不住,我没有管好如茵,让她犯了这么大的错。你们是做姐姐的,多包涵她一些吧。”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向乔氏请罪 > 虽然柳姨娘努力的隐藏着,可谢如琢还是清晰的看见她眸子里的恨意,谢如琢丝毫不以为意,只轻笑道,“只要六妹妹肯改,我们自然会好好待她的。毕竟,她也是谢家的女儿。百年望族里,从不许有容不得人的女儿。” 她这话也是忠告,可听到柳姨娘的耳朵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柳姨娘道了一声“是”,又跟季氏告了罪,将几人送出门后,顿时便狠狠地摔上了门。 今日之事,到底还是她的如茵年轻,斗不过这几个姐姐们。不过且等着吧,终有一日,她会把她们娘俩所受的苦尽数还回去的! 从柳姨娘那里出来后,谢如琢直接便去了乔氏的院子里。今日她在山庄内,擅自将铺子的收成捐赠出去,乔氏嘴上不说,心中定然有些不舒服。她这辈子不愿这些亲人有一丝的难过,所以这些事情还是尽早解释清楚为好。 乔氏刚回来,便被丫鬟叫去了账房,谢如琢到的时候,乔氏刚巧不在院内。倒是谢淮霖正坐在主屋的椅子上,两只穿了棉靴的小脚丫不停地晃荡着,嘴里还塞着一块糕点。 见到谢如琢来,谢淮霖顿时便蹦下了椅子,像一个小肉球一般,朝着谢如琢撞了过来,嘴里还含糊不清道,“四姐姐抱抱。” 谢如琢好笑的蹲下身子,捏了捏他圆鼓鼓的小脸蛋,道,“永安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听课么,怎么在娘这里?” 一听这话,谢淮霖的脸一下子便垮了下来,嘟囔道,“夫子坏,罚永安抄字,我生气了,不去!”说着,又将小脑袋高高的扬起,一副生气的模样。 闻,谢如琢顿时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道,“那你可要躲着大哥,当心他打你手心呢。”前来给谢淮霖讲诗书的夫子也曾是谢淮南的启蒙夫子,谢淮南对他尊敬的很,如今要是听到谢淮霖这么不乖,定然会将这小子给胖揍一顿的。 果然,谢淮霖霎时变了脸色,摇着谢如琢的手臂,讨好道,“四姐姐,不要告状,永安一会儿就回去!” 一旁的乳娘笑道,“小少爷在这里呆了好一会儿了,说什么都不肯回去读书呢,还是四小姐你有办法。” “才不是呢,我很爱读书的。”谢淮霖生怕谢如琢当真去告状,连忙奶声奶气道,“我昨儿还认真背书了呐。” 谢如琢故意逗他,道,“那你倒是来说说,昨日学了什么?” “唔,昨日习的是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谢淮霖背到这里,又皱着小眉头,苦苦思索道,“习什么呢?” “你呀。”谢如琢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他揽在自己怀中,笑道,“明明就是偷懒,偏偏嘴上还不承认。” 见姐姐笑自己,谢淮霖顿时便嘟起嘴道,“四姐姐,不要理你了!”只是,他又舍不得离开谢如琢的怀抱,便将自己的小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谢如琢,却还不忘又用小胖手拿了一块糕点。 二人正闹着,就听见外面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乔氏挑帘而进,看到她姐弟俩,顿时笑道,“你们怎么在这里,也不让丫鬟去喊我一声。” 帘子虽然被瞬间放下,却仍旧带进来一股的凉风。谢淮霖打了个寒颤,又往谢如琢的怀中偎了偎,朝着乔氏道,“娘,快抱汤婆子,冷。” 乔氏见儿子如此贴心,应了声,接了汤婆子,又问道,“永安不是去书房听夫子讲课了么,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谢淮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谢如琢替他圆道,“小孩子哪有一直学的,总要歇一会儿才是。” 乔氏哪里不明白怎么回事,见状失笑,“这皮猴儿,净不老实呢。”她一面说着,一面从浅碧手中接过几本账目,递给谢如琢,道,“我原本想让丫鬟给你送过去呢,既然你来了,在这里看也是一样的。” 谢如琢松开谢淮霖,将他抱到椅子上坐下,这才接过账本,疑惑道,“这是?” “这是你母亲名下的几处山庄铺子,你今日捐钱,总要从这里拿不是?”乔氏一脸笑意的说道,似是对白日的事情并不介怀。 然而谢如琢心中却有些过意不去,顿时郑重道,“母亲,实不相瞒,今日琢儿前来,正是请罪的。” “请罪?”乔氏望着她,一脸的不解。 谢如琢点头道,“今日在山庄,我擅自将娘给我留的嫁妆铺子里收入捐了出去,事前却并没有给母亲打招呼,所以过来请罪。这事儿是我办的不对,只是当时情况特殊,来不及询问母亲,还望母亲见谅。” 她一番话说的辞恳切,乔氏原本听到这件事,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当初谢如琢因为嫁妆铺子一时还曾大闹了一场,虽说现在两人关系越发的缓和了,可难保谢如琢会不放心自己拿着她亲娘的嫁妆。今日这事儿,若是谢如琢为了找个名正顺的借口将铺子拿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乔氏自认不愿意落人口舌,且找个嫡女现在的确是懂事了许多。如果她当真不愿意自己管理这些铺子,她奉还也不是不可以的。因此,去账房查账的时候,她便一道将属于谢如琢的那几本账本取了出来,预备交还给她。 可此刻听了谢如琢的话之后,乔氏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她却还有些疑问,“琢儿今日此举,我虽然能明白,你是忧心水患一事,可我还是不大明白,为何咱们要带头捐那么多呢?如果有那有心人想要揪谢家的小辫子,岂不是......” 接下来的话乔氏并没有说出口,可谢如琢已经明白了。毕竟,这五千两的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谢家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若是再落人把柄,可就不好了。一想到二爷在南方的种种事迹,乔氏又有些叹息。 谢如琢安抚的一笑,道,“我忧心灾民是其一,可我捐款,却是为了谢家。母亲不要担忧,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不出几日,二叔的事情,就会有新的进展了。” 见她一脸的自信,乔氏不知为何,心便莫名的安定了下来。但更叫她心里窝心的,却是谢如琢的举动。若是往日里的她,定然不屑于过来同自己解释这么多的。如今看来,她是真将自己这个继母放在心里了。 将这件事说开了,乔氏便不再纠结此事,转而说起了过年预备的事宜。 谢如琢前世里虽然嫁给萧君涵两年,可是一应事宜都不经过自己的手打理,大多都是沈婧慈在做。她当日以为姐妹情谊,并未将这事儿放在眼里,加之萧君涵对她多软语温存,她管家的心也就淡了。 如今乔氏跟她说起时,谢如琢才知道,管家之事有多繁琐。 且不说过年之时家里要预备的东西不知几何,单是那迎来送往的礼单,便长的叫人头疼。谢如琢只看了一会儿,便有些咂舌,“咱们谢家,每年送礼都是这么多么?”只几家王公贵族和国公府的礼单,便足足有几千两了。 乔氏笑道,“这还是少的呢,今年江南水患,咱们家事事不敢出头,可礼节又不能太寒碜,所以我所选之物,皆是中等价格。若是往年,单给皇家送礼,就不止这个数目呢。”说着,她又想起一事,叹道,“只是,这过年时,到底是自家亲戚更重要些。可自从早年间咱们这一支分离出来之后,便与谢家同族的人没什么来往了,若不然,恐怕过年的时候,还要更热闹些。” 乔氏所叹之事,正巧让谢如琢想起一事来。 前世里,这南方水患之后,又爆发了一场大瘟疫,其规模更甚于历史上东莱国的那一场瘟疫。只可惜,这场瘟疫并没有如同东莱国那般,得到及时的处理,它拖延了足足有一年之久,方才找到了解决之法。 一时之间,可谓是尸横遍野。 谢家本族,也在这些人之列。因为谢晟礼早年跟本族有些冲突,导致谢晟礼跟本族决裂。后来谢家同族几乎全部死亡,留存的不过百之有三。谢如琢清楚的记得,当时的爷爷,仿佛一夜之间便苍老了下去,眼中满是一片死寂。 毕竟是同族至亲,虽然有隔阂,可真发生了什么事儿,这其中打击对谢晟礼来说,不可谓不大。 谢如琢打定主意,今生必然不能叫此事重演。她须得想个法子,叫谢家本族从这场事件中脱离出来。 乔氏不知她这一会儿工夫便转了如此多的想法,见她沉思,便笑道,“年关将至,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我学习如何管家吧,等过了年,我挑几间生意好管的铺子给你,且先学着点。” 闻,谢如琢点头应道,“一切都听母亲的。” 整整一下午,谢如琢都在乔氏的房间内待着,一同讨论节礼的事情。谢淮霖见无人陪他,待了一会儿便灰溜溜的回去上课了,倒是叫谢如琢笑的难以自持。 待得母女二人整理完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府内的灯笼一一点亮,在这略微漆黑的夜色中,发出温和的光芒。 临近过年,连灯笼都被换成了红色,此时院内的颜色一片火红,煞是好看。 有了今日之事,母女二人的关系,也越发的亲近了起来。到了晚饭时刻,乔氏携了谢如琢的手,一同去了饭厅。 谢如玥早早的在这里等着了,见到二人前来,顿时吃味儿道,“都说娘疼小的,今儿个我算是信了,母亲现在亲近琢儿,都不大理我了呢。” 乔氏顿时笑道,“我何曾不理你,只是你这两日偷懒,不愿意去我屋子里罢了。不然,明日你跟琢儿一起过来,学学如何迎来送往?” 闻,谢如玥顿时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事儿我可做不来,还是让琢儿自己去吧。明日我还约了人,去郊外看梅花呢。” 见她这样子,谢如琢顿时偷笑。谢如玥天生聪慧,就是有些过分惫懒,凡事肯学却不肯精。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谢晟礼的疑问 > 乔氏见她这模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吩咐丫鬟上菜了。 晚饭过后,谢如琢跟乔氏和谢如玥告了安,刚预备回房间,便见海叔走了过来,冲着谢如琢行了礼笑道,“四小姐,老太爷唤您去书房。” 谢如琢点了点头,道,“谢过海叔,我这就过去。” 冬日的夜晚总是黑的早,方才有些擦黑的天色,此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院子里的碎石小道两旁还有积雪,鹿皮小靴踏上去发出吱吱的声音,仿佛告诉人隆冬的到来。 谢如琢呼了一口气,推开了宁熙堂的书房门。 屋内的桌子上,点着一盏灯,略微有些昏黄的光芒,却将房内照的格外柔和。谢晟礼执着一支狼毫泼墨挥笔,见到谢如琢进来,他停下笔,露了一个笑容,道,“琢儿,来看我写的字如何。” 谢如琢依走了过去,仔细的望了一望,方才道,“祖父的字体颇有风骨,孙女儿自愧不如。” “哈哈,你这丫头,就会说好听的来哄我。”谢晟礼哈哈一笑,将笔递给谢如琢,道,“听你父亲说,你这些日子的书法颇有长进,来,写几个字给祖父看看。” 谢如琢也不推辞,接过笔,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谋定而后动。” 谢晟礼将这几个字缓缓念了出来,而后略微疑惑道,“琢儿为何想起写这几个字?”这丫头的字虽然娟秀,可其中隐隐有男儿之风,且这几个字的意思,并不适合她一个女儿家。 念着,谢晟礼禁不住微微皱眉。 谢如琢扬起一抹笑意,道,“祖父最近的作风,难道不正是应和了这几个字么?” 闻,谢晟礼有些失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机警得很。”说着,他又想起一事,遂正色问道,“今日在千金宴上,你为何要那么做呢?”这个孙女最近总是出乎他的意料,给他许多的惊喜。 只是今日之事,却让他不得不再次重新审视这个嫡孙女儿了。 谢如琢原本就不打算瞒着谢晟礼,此时听得他问,也郑重了神色,道,“南方水患,其中本就有二叔职责。今日捐款一事,咱们谢家虽然没提建议,却是第一个附和的。我是谢家的女儿,所做所为自然代表谢家。能行的一善,得到皇帝的欢心,或许也能让他在之后对待二叔的问题上,对谢家多宽容一分吧。” 闻,谢晟礼不由得点了点头,叹道,“不愧是我谢家的女儿,只是难为你一个女孩,竟然能事事替谢家设身处地。”那日慧澄大师所说的话,一直让谢晟礼有些忧心。虽然谢家转危为安,可是这个有着凤星之命的嫡孙女儿却前途未卜,终究让他放心不下。 如今见她行事机敏,颇为稳重,谢晟礼也放心了不少。 谢如琢见状,趁机便提起了另外一件事,“祖父,我听说前几日,谢家旧族派人前来请求帮忙,却被门房拒之门外,不知可有此事?” 一提起谢家旧族,谢晟礼的神情就有些阴沉了下来,只是他到底念着这孙女儿刚有了功,又不知道他与旧族的恩怨,便只摆摆手,道,“江南水患,实则伤及不了这些大家族,他们前来不过是别有所图,门房拒了也就拒了吧。” “祖父,不知您可否听我一?” 谢如琢见他不愿提及此事,换了一副郑重的神色,开口问道。 她这么说了,谢晟礼自然是不能拒绝的,且他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这个孙女儿每每提及的看法,都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的。因此,他索性坐到了太师椅上,让谢如琢在他旁边坐了,这才道,“说吧。” 谢如琢在心内组织了一下语,方才道,“自从咱们这一脉早年间从大族内分离出来后,便与其他同族之人再无往来。这些年,孙女儿听说,除咱们之外,谢家同族之人,在朝为官者并不多,虽说日子不至于举步维艰,但也勉强算的小富之家。若是之前平安无事还好,可是如今,南方水患,波及之处众多,谁也不能保证,谢家本族是否丝毫未受影响。如今谢家本族前来求助,孙女儿想,若非当真遇到危险,他们应该是不会前来的。” 说着,她又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知祖父可还记得,百年之前东莱国的那场瘟疫?” 她这话一出口,谢晟礼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颜色。他自然知道那场瘟疫,那正是由水患引起的灾难!此刻谢如琢提起这话后,谢晟礼只觉得后背一阵濡湿,他试探性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谢如琢摇了摇头,继续道,“天灾之事,咱们自然无法预料。只是他人之祸,咱们却当引以为鉴。倘若这场水灾之后当真会有瘟疫发生,届时,处于灾难中心的谢家本族,又该如何自保?便是退一步来说,就算是没有发生瘟疫,谢家本族毕竟与咱们同属一脉,同族同宗之人,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倒不如趁着本族之人低头的时候,一并将他们迁到京城来,这样,若是这出了意外,他们也可以躲过一劫。” 听了她的话,谢晟礼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你年纪小,许多事情不懂,当年之事,乃是我一生之耻辱,若非是恼恨至极,我也不会脱离族谱,离开谢家本族。只是,你这话也有些道理。” 见谢晟礼有些松动,谢如琢心中稍定,她怕的,便是谢晟礼一点都不为所动,那到时候真正出事时,就当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前尘过往,说可以随风飘逝的人,往往都不是当事者。孙女儿知道祖父心中肯定难迈过这个坎儿,但是,孙女儿却有一句话必须得说。” “哦?你说说看。”谢晟礼现在对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可谓是刮目相看,听到她的话,顿时便放下茶杯,示意她说下去。 “咱们谢家,若是外人评价起来,都道是百年望族。可是孙女儿身处这中心,却知道祖父举步维艰。别的且不说,三房之内,男丁稀薄,父亲虽身居高位,却并没有太大建树。三叔从商,倒是本分的。可是,便是如此,二叔如今一出了事情,谢家便有些风雨飘摇了。说到底,还是谢家人丁不旺的原因。若是能将谢家本族之人全体迁到京城,届时谢家的实力定然会更上一层。只有家族兴旺,才能保我谢家,长盛不衰。” 谢如琢缓缓道来,一张脸上也因着郑重越发的显现出了睿智的光芒。 听完谢如琢的话,谢晟礼不由得有些震惊。他万万没想到,谢如琢小小年纪竟然能将事情想得如此长远。这些年,他也偶有后悔过,若是谢家本族支持的话,那谢家在京城也不会如此步步为营了。 只是,他到底是拉不下这个面子如此做,跟谢家本族和好么? “罢了,这件事情也不能急于一时,我再想想吧。”谢晟礼思虑良久,方才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谢如琢知道,谢晟礼已经有所心动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祖孙二人又说了些别的事情,谢晟礼便道乏了,让谢如琢回去休息了。 直到回了房间,谢如琢的手都在紧紧地攥着。能够将前世的错误一一扳正,将那些错误的、让人悔恨的事情都不再发生,这种感觉太过兴奋,也太令人激动。 所谓几人欢喜几人忧。这厢的谢如琢兴奋的夜不能寐,那厢的沈婧慈,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为了千金宴,我们投入了多少,可到了最后,就因为你的大意,导致功亏一篑!”沈家主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杵着地面,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望着站在面前的沈婧慈。 今日的千金宴,沈家主虽然没去,可是沈婧慈身边的抱琴却是他培养出来的人,沈婧慈的一一行全部都会被如实的反馈回来。当得知今日竟然因为那个农夫没有被藏好,导致皇帝没有将办慈善机构的权利交给沈家,沈家主的怒火顿时便上升到了。 沈家主怒,沈婧慈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她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这件事情她又岂会善罢甘休?! “爷爷,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的,要办慈善机构,必须要我沈家来做!”她说话的时候,丝毫未曾收敛眉眼的戾气。间沈家主的脸色好了一些,沈婧慈方才继续道,“只是今天的事情太过蹊跷,我怀疑,有人从中作梗,想要谋害沈家!” 沈家主眯着一双眼,却仍旧遮掩不住其间的精光,他缓缓的坐了下来,道,“你说这话,莫不是为了推脱责任吧?” 闻,沈婧慈顿时便跪了下来,道,“爷爷,我绝对不会为了推脱责任而糊弄您的!给我三日的时间,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您放心,我做这些事情,全部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沈家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听了这话,沈家主的神色才慢慢的冷却了下来,他饮了一口茶,道,“我给你三日时间,具体该怎么办,就看你的了。” 茶杯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听得沈婧慈心头一颤,她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是。” 沈家主这才缓了缓神色,道,“慈儿,你自幼就不同于别人,爷爷也相信你的实力。但是,你切不可大意,要记着,骄兵必败!” “谨听爷爷教诲。”沈婧慈对于沈家主的话尽数应下,见他有些不愿再开口,这才道,“爷爷,孙女儿先告退了。” 闻,沈家主挥了挥手,道,“去吧。” 直到出了房门,沈婧慈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几乎是快步回到自己房间,将门狠狠地关了上去。 门外守着的丫头听见里面不时传来的噼啪之声,都已经熟视无睹了。待得里面消停了下来,侍墨方才走进了屋子,将地上一地的碎片尽数收拾干净,而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皇帝的打算 > 沈婧慈发泄完了心中的怒火,这才慢慢的坐到了窗前。她这些年从未败绩,今日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抢了风头,这口气,她无路如何都咽不下去! 谢如琢,且等着吧,这个场子,我一定会从你身上找回来!你今日吃下多少好处,改日,我就会让你加倍的吐出来多少!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凉气,将沈婧慈也吹得打了个冷颤。她顿时朝着外面吼道,“抱琴,没看见炭盆里的火要灭了么,你是不是瞎了!” 抱琴心中叫苦,却不敢大意,连忙小跑进来,将炭盆重新加好。 沈婧慈冷眼看着她的动作,心中却开始盘算,等到她手中的底牌够了之后,这个抱琴,也就没用了!当年她附身到这具身体上的时候,只有六岁。她先是用尽办法获取了当家主母的信任,而后借机靠近了沈家主。沈家主是个老奸巨猾之人,为人阴毒,为了权力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巧的是,她沈婧慈与他乃是同类。这些年的辛苦谋划,与其说是为了沈家,倒不如说她在利用沈家。毕竟,一个强大到不能被任何人忽视的家族,才能成就她沈婧慈! “吧嗒”一声,有棋子落在棋盘上。 如玉的象牙棋子被捏在手中久了,温润的仿若美人的肌肤。萧君夕望着面前期盼上刚落下的黑子,将手中的白子缓缓的摩挲着,一双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父皇这一棋走的太险,倒叫我举步维艰了。” 男子说话的时候,仿若珍珠一般滚落银盘,声音霎是好听。 靖帝哈哈一笑,道,“你这棋技可是前国手所教授,若是朕不兵行险招,如何能克制住你?” “唔,那也未必。”萧君夕忽而一挑眉,像是想通了一般,将手中握了许久的棋子果断的放了下来,一子落下,满盘风云变幻。 靖帝惊讶的看着这棋局上的局势扭转,不由道,“吴用那老匹夫果然将毕生绝学都传给你了,这棋下的倒是比他还胜一筹了,高,着实是高!”说着,靖帝捋了捋胡须,又笑叹道,“只可惜,你终究是年轻了些。” 随着声音的落下,有黑子再次落入棋盘,将这一盘近乎死路的棋局内,又一次杀出一条血路来。 如此你来我往的厮杀,一盘棋竟然下了将近一个时辰,而那棋局上已然如人生一般,历经了高潮迭起,死生凶险,终究定了结局。 “将。” 靖帝落下最后一子,一切尽数归于完结。 “老三,你输了。” 见靖帝一脸的意得志满,萧君夕不由得微微一笑,道,“父皇下棋着实高明,儿臣有愧。” 一盘棋下到最后,靖帝以一子险胜。 “哈哈,你呀,总是这么严谨。”其实靖帝心中何尝不知,这是儿子故意让着他呢。赢了不好看,输又不能太惨。不多不少,只让一子,却让他下的过程痛快,结尾舒畅。这个儿子,处处都与别人不同呢。 早有一旁的太监乖觉的上前将棋盘收了起来,萧君夕则扶着靖帝,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是了,昨日千金宴上,沈家的丫头提的那个建议,你可有什么想法?” 听到靖帝开口询问,萧君夕笑道,“可是那个建慈善机构的建议么,法子倒是不错,可以解决眼下的国库危机。”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这两年天灾不断,再加上外患,国库已经有些空虚了。若是这个法子实行之后,倒是可以缓解下眼前的这个局面。 “你跟朕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了。”靖帝转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思索着道,“只是,这个慈善机构要怎么办,才能办的漂亮,却是个问题。你觉得,这件事交由谁做合适?” 有太监将茶水续上,恭敬地递给萧君夕,萧君夕点头致意,接了茶杯喝了一口,这才道,“这事儿既然是沈家提出的,那就交给沈家便是了。只是有一点,这事不能一家独大。毕竟,一则要防止一家从中牟利,二则,这是皇室的活动,不是民间的自发组织,若是没有皇室的参与,又如何显出父皇您的盛名呢?” “唔,你说的倒也在理,那依你来看,谁最合适呢?”皇帝认真的听完萧君夕的话,接着问道。 “这是便应由父皇来做主了。”萧君夕脸上仍旧带着万年不变的笑容,却叫靖帝轻嗤了一声。 “你跟朕还不说心里话么,你早该知道,这件事朕定然会问你的。” 闻,萧君夕这才嘿嘿了一声,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态,转而正色道,“其实儿臣心里倒是有个人选。” “谁?” “定北王妃,姜慕娆。”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靖帝有些微微讶然,问道,“为什么是她呢?”他原本以为,这个儿子会建议皇家之人直接参与呢。 “其一,定北王刚从边关回来,与京城势力牵扯较少,利益链条便小。其二,定北王对皇室极为忠心,尽力效忠朝廷,定北王妃的名声极好,她的背后又有国公府,关系网强大,便不会受人胁迫。如此一来,由她来代表皇家,再合适不过了。” 萧君夕逐一分析完,靖帝不由得点头笑道,“你想的果然周到,既然如此,那就照着你说的办吧。”说着,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儿来,“说起来,昨日能够如此快的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另一个人也功不可没呢。” “父皇是说,谢如琢?”提到这个人的名字时,萧君夕的眼睛微不可察的闪动了一下,随后便掩去了情绪。 靖帝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不错,就是她。虽然沈婧慈提出的建议甚合朕意,但是,若是没有谢如琢的当先配合,此次事件也不能这么顺利。这丫头,不但有谢家忠义之家的风范,且还很有几分小聪明呢。” “唔,儿臣倒是觉得,既然是谢公府上,能养出这般女儿,的确不足为奇了。”萧君夕不着痕迹的将功劳尽数推给了谢晟礼,牵引着靖帝说起与谢家相关的事情来。 “哎,同样是谢公的后代,可是这个谢慎行,此次的确有点过分了!”靖帝说着,不由得摇头叹道,“南方洪灾,他不但隐瞒不报,还治理不当,的确叫朕失望。” “但凡大家,总有良莠不齐的,何况,儿臣听说,这位谢大人平日里倒是办差尽力,此次天灾如此之巨,怕是一人之力也难以担当的。父皇英明果断,想必对此事已经有对策了吧。”萧君夕淡淡的说了几句,说话中肯,倒是丝毫不为谢家开脱。 闻,靖帝点头道,“不错,既然谢家在捐款一事上做出了表率,那么,给谢家一个机会倒也无妨。朕有一个想法,说与你听听吧。” 萧君夕心内隐隐猜到是何事,面上却恭谨道,“父皇请讲,儿臣洗耳恭听。” 这日,靖帝与萧君夕在御书房内谈到了很晚,而不过几日之后,便有一道明晃晃的旨意,传到了谢家。 一大早,以谢晟礼为首的谢家大小前前后后跪了满院,前来传旨的公公顿时便“哎哟”了一声,亲自将谢晟礼扶了起来,道,“可使不得,皇上可吩咐杂家了,传旨时,谢公站着即可。” 谢晟礼执意不肯,嘴里直道,“皇上厚爱,微臣愧不敢当。”一面说,一面要跪。 那太监拦了几次,见拦不住,眉眼中俱是赞叹,暗自记下这件事回去要如何禀报,嘴里便开始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二品中侍郎谢慎之子谢淮南,押运赈灾银钱与粮食南下,三日后启程,不得有误。” 待得太监将旨意念完之后,众人的脸上顿时都露出了笑意。尤其是二房的李氏,更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她的夫君如今在江南处境艰难,这圣旨里没有提起谢慎行,那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况且,让谢家的人去押运物资,那不就是代表,若是谢家人差事做好了,谢慎行就不会有大碍了么! 众人谢恩之后,太监又当先将谢晟礼扶了起来,笑眯眯道,“谢公,接旨吧,这可是好事儿,谢少爷以后必定会官途无限呢。” 一趟押运物资,明摆着就是拿了现成的功劳给你挣的。只消来回月余的时间,便能立功了。这是世家弟子梦寐以求的功劳,如今落到了谢淮南的身上,皇帝这是间接的表明,对谢家既往不咎的意思,给他将功折罪的机会了! 谢晟礼谢过宣旨公公,请他去前厅喝茶。那公公再三推辞,只道自己着急回去,又屡屡谢了谢晟礼的好意。 乔氏忙得命丫鬟奉上一封锦囊包裹着的银钱,这宣旨公公倒是对锦囊一概不拒,收了之后,便笑眯眯道,“如此,便多谢了。杂家还要回宫跟皇上复命呢,就不多留了,告辞。” 命人好生将公公送出去之后,谢晟礼刚喊着谢淮南,要他进屋叙事,便见谢慎已经下朝回来了。 见到父亲,谢慎先是行了礼,待得听到谢淮南要运着赈灾银两南下后,顿时有些发愣。 谢晟礼因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闻,谢慎忙的回神,道,“无事。只是今日朝堂上,皇上下令,由沈家和定北王府一同主持慈善拍卖,共同管理这个慈善机构。其中,沈家由长女沈婧慈出面,而定北王府,则是由王妃来管理。” “有这事儿?”谢晟礼听了这话,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沈家倒是有缘故,只是这定北王府又是为何?” 一旁的谢如琢还没有走,听到这话,顿时便竖起了耳朵。 前世里,这慈善机构的治理大权可是尽数落在了沈家。想不到,今生竟然又加进来一个定北王府。这样一来,就有好戏瞧了。 说起来,那位定北王妃,乃是她的娘的妹妹,她的亲姨母呢。据说为人最是正直,容不得那种奸佞之人的。若是自己能够在姨母面前戳穿沈婧慈的面目,想必,沈婧慈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吧? 谢如琢心中打着盘算,见谢家三个男人边说边往书房走去,她顿时放轻了脚步,追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拉国公府下水 > 一行人到了书房后,谢淮南刚要关门,就听谢晟礼朗声道,“行了,别躲了,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谢如琢一脸笑意的走进来,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谢淮南诧异道,“琢儿,你怎么在这里?”方才他随着爹和爷爷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她啊。 谢如琢嘻嘻一笑,道,“爷爷当真是慧眼如炬,我都藏得这么严实了,您都发现我了。” 闻,谢晟礼笑叹一声,道,“你这丫头鬼的很,罢了,以后想听什么直接进来便是。这天寒地冻的,冻着了就不好了。” 他这么一说,谢如琢顿时明白,上次自己偷听之事爷爷是知道的。谢如琢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道,“既然如此,琢儿先谢过爷爷。” 谢慎一脸纳闷的看着二人如猜谜一般的话,不由得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女儿的擅自到来让他不舒服,但是看父亲丝毫没有一点怒意,谢慎也有些不敢发火。 “行了,无事了。丫头,你也坐下吧,既然要听,就光明正大来听吧。”谢晟礼慈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孙女儿,捋了捋胡须,又叫几人一同坐下。 听完谢晟礼的话,谢如琢应了一声,丝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淮南,此次南下,你万不可大意,虽说一路有官兵护送,可是山高水远,加之临近新年,只怕要辛苦你了。”谢晟礼看着面前的长孙,到底是有些心疼的。眼看再有十余天便是新年了,可是谢淮南却因为谢家的缘故,要离开家去做皇差。 谢淮南倒是不以为意,他只笑笑道,“爷爷不必担心,这次去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若是赶得紧的话,不过月余我便回来了,兴许还能赶上正月的花灯会呢。” “唔,此次运送粮草,只有咱们谢家一家么?”谢如琢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说着,末了,才问了这句话。 谢慎道,“这差事原本是落不到你哥哥的身上的,皇上下这道旨意,也是皇恩浩荡,自然不会将功劳一分为二的。”他虽然刚下朝,不过这其中的关节倒也不难理解,他只听了大概,就已经猜出了全部。 “是啊,说起来,这次还得给琢儿记一功呢。”谢晟礼不是老糊涂,皇帝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下这道旨意,其中必有当日谢如琢的功劳。 闻,谢如琢顿时娇俏一笑,吐了吐舌头道,“爷爷说这话,我都要骄傲了呢。” “你这丫头,呵呵。”谢晟礼无奈一笑,刚想说其他的事情,又听见谢如琢开了口。 “爷爷,其实琢儿有个想法,护送粮草毕竟太过重大,哥哥年纪又轻,恐怕此次前去会有危险。不如咱们再找个人,与大哥一同前去,如何?” 谢如琢的话刚说完,谢慎就有些不甚赞同,“皇上下旨让咱们谢家督办此事,若是再找一家,会不会不妥啊?” “父亲,运送赈灾银两是何等的大事,自然马虎不得,相信皇上也会体谅咱们谢家的一片忠心耿耿的。”谢如琢一脸自信的说完,又询问似的看向谢晟礼,毕竟,这个家掌握着最终话语权的,还是他老人家。 “哦?”谢晟礼一听这话,眼中倒是闪过几分赞许的光芒,“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你打算找哪一家啊?” “自然要找不会抢功,又有足够分量的人。”谢如琢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不知爷爷以为,姜国公的府邸如何?” 谢晟礼一愣,道,“你是说,你外祖家里?”谢如琢的亲娘姜慕嫣,正是姜国公家中的嫡次女。 “正是,以国公府的背景,再加上定北王妃娘家的这层关系,那些宵小们就算是想对这批赈灾银两下手,恐怕也会先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吧?”谢如琢将情况分析完,便不多话,只等着谢晟礼及众人去思考。 前世里,大哥运送赈灾银两,之所以被劫,无非是因为谢家当时所处风雨飘摇,叫那人无所忌惮罢了。可是若是有了姜国公从中协助,那么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毕竟,国公府的势力,便是那些人想要动,也得先掂量下自己能不能完好的吞得下去! 谢晟礼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关节,如今谢家的情势的确是有些不容乐观,要是能有国公府从旁协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两家是姻亲关系,姜国公为人正气凛然,下面小辈之间的关系也都还算和谐。一同前去办差,还能增加彼此之间的情谊。而最重要的,谢家此去乃是要将功补过,不容有一丝一毫的差池。跟着国公府的人一起前去,必然能保障万全。谢如琢这建议,提的的确不错。 只是有一样,“琢儿,你为什么想要带上你外祖家中的人呢?” 谢如琢又恢复了女儿家的神情,有些闷闷不乐道,“之前在千金宴上,我得罪了沈婧慈,据说她为人心狠手辣,我害怕她报复到咱们家的头上嘛。” “你呀,都多大了,还小孩子气呢。”谢晟礼还未说话,谢淮南就当先失笑了。自家妹妹还是年纪太小,长不大呢,女孩间的小矛盾哪里能牵扯到世家报复上呢?如今的他,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可是仅仅不久之后,他便明白了谢如琢的良苦用心。 谢如琢索性全盘接收,哼了一声,道,“我本来就小,难道还不能小孩子气么,倒是哥哥成熟稳重,这两日就要办差了,回来的时候,可要记得给我这个小孩子气的妹妹多带些好吃的。不然的话,我可闹得你日日不宁。” 谢晟礼见他兄妹二人斗嘴,不由得微微一笑,心里,却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谢如琢的话来。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琢儿在提到沈婧慈的时候,总掩藏着一股滔天的恨意。 尽管她努力的掩饰着,可是他谢晟礼是何等人也?半辈子的官场,早让他的察观色练到了极致。只是,这事儿让他有些想不通。一个女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能有这般恨意? 谢晟礼心内打定主意要暗自查探,面上却道,“行了,既然决定了,就赶紧去你外祖家里吧,我与你们父亲还有事情要说。” 闻,谢如琢跟谢淮南一同站起,道,“是。” 出了书房之后,谢淮南匆匆的回去换衣服,要去找表兄姜承晔商量此事,却被谢如琢一把拦住,“哥哥,你先在房内等我一会儿,我去喊上姐姐,咱们一同过去吧。” 谢淮南诧异道,“你也要去么?”这个小妹一向与外祖家中不亲近,这些年都鲜少前去,怎么今日倒是变了性情了? “唔,母亲前两日寻了一个会做药膳的厨娘回来,我想着外祖母的身体不太好,就想将这个厨娘送去国公府。”谢如琢找了个理由,开口说道。 前世里,因为傅氏和陆氏等人的挑拨,谢如琢对外祖父外祖母很是疏远,今生想起来,十分遗憾。此时一听谢淮南要去,顿时便起了念头,想要弥补与亲人之间的关系。 谢淮南自然是乐见其成,顿时笑道,“好,既然你有心,我就等着你,待会我好了便在二门处等你,咱们同去。” “恩,那我这就去。” 见谢如琢一脸欢喜的走开,谢淮南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这个妹妹,虽说往日骄纵了些,可终归是长大了、 待得谢如琢跟乔氏说了之后,乔氏欣然同意,直接吩咐人去给谢如琢套车,又亲自打扮了她一番,道,“此次前去,切不可胡乱惹事,对外祖家人要恭敬些。孝顺外祖是好事儿,去了多陪你外祖母说会儿话,国公府家中子嗣不多,你去陪着也是应该的。只是要注意着天色,早些回来。” 乔氏嘱咐了许多话,这才将谢如琢和谢如玥姐妹送上了车。谢如琢看她这模样,心内感动,刚要说话,就见谢如玥嘻嘻笑道,“母亲放心,谢如琢就是想闹事,也有我看着呢,保准不叫她翻天!” 闻,谢如琢顿时轻睨了她一眼,道,“谁翻天还不一定呢,说不得待会,便是你跟姜承隽打架,要我拦着了。”这姜承隽乃是谢如琢舅舅的幼子,与谢如玥同岁,只比她长了几日,却以哥哥自居,每次见到姐妹二人,定要捉弄一番的。谢如玥脾气火爆,倒是经常跟姜承隽打起来。 果然,谢如玥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便嗤笑道,“那个小胖子才打不过我呢,若是他敢下手重了,我就先告诉外祖母去。” 见她二人这般模样,乔氏有些发笑,因看向谢淮南道,“你们快去吧,知道要早去早回。” 谢淮南应了,当先骑着匹马,走在谢如琢姐妹的马车前面,一路向着姜国公府行去。 一路上,谢如琢虽然不时与谢如玥说这话,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些忐忑的。前世里,她是非不分,忠奸不明。亲近陆氏等人,反倒将自己嫡亲的亲人都疏远了。如今她跟谢如玥的关系已经极好,可是姜家的外祖等人,却仍旧是她心中的痛。 之前她一直没有去外祖家中,实则是因为近乡情怯,她不是不愿去,只是不敢去。可今日,她却必须去。不管是因为想要修复亲人之间的关系,亦或是因为另外一件她想要力挽狂澜的事。 谢公府距离姜国公的府邸并不远,不过小半个时辰,马车就已经在姜国公的偏门停下了。门童认得谢淮南,行了礼,便殷勤的上来替他牵着马,见他后面跟着的马车,立刻便明白了里面坐的是何人,当下就吩咐里面的小厮道,“快去给老夫人通报,就说表少爷和表小姐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二表哥来了 > 谢如琢轻轻将马车帘子挑开,向外面打量着。只见那国公府的正门上写着敕造姜国府几个大字,书法炯劲,字体似落笔生风,几个字写的苍劲气派。两旁蹲着几只石狮子,一双眼睛注视着来人,似是下一刻便有扑上来之意。 谢如琢忙得放下帘子,将自己掩藏在马车之后。果然,她还是不能面对那些过往。她为虎作伥的前世,致使亲人悲惨的结局。今生便是她从头来过,也不代表这些伤痛不存在,别人不知道,她谢如琢如何能瞒得过自己的心! 谢如玥不知她心中所想,以为是她太久没上门,故而有些紧张,当下就拉了她的手,笑道,“琢儿别怕,虽说你上门的少,可到底是外祖,不会生分的” 她的话刚说完,就有人验证了。 只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女子清脆的笑声,“怪不得老太太说一大早就有喜鹊叫呢,原来是三位表少爷表小姐上门了,都愣着做什么,快把表小姐们伏下来。”正是外祖母曹氏身边的大丫鬟流萤。 马车的帘子随即被挑起,几位丫鬟婆子将谢如琢姐妹扶了出来。见到流萤,谢如玥当下就笑道,“流萤姐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流萤一面搀扶着她,一面道,“托二位小姐的福,我还好。天寒地冻的,您二位快请进来吧,老太太都等急了呢。”只是她又不由自主的望了一眼谢如琢,这位谢四小姐,平日里可是死都不愿上门的,每次来都要闹些不愉快,今日前来,着实让她心中有些发毛。 谢如琢一下车,便见流萤打量的眼神,她向着后者微微点头示意,便随着走了进去。 院子里种着几颗梅树,此时正是隆冬时节,梅花盛放,一朵朵粉色梅花娇艳似云霞,将这肃杀的冬日,凭空添了几分的生机盎然。 早有丫鬟打着帘子,笑道,“可算是来了,老太太都念叨了好几遍了,三位快请进。” 谢淮南当先走进,谢如琢姐妹随后。一进门,便感觉到屋内的暖意融融。谢如琢将身上的披风交给丫鬟,便见正中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这老妇人看年纪约莫有六十余岁,眉眼之间尽是和蔼,只那眸子里睿智的光芒,昭示着她并非寻常。 看到他们姐妹三人,老太太当即便笑道,“你们这三个猴儿崽子,终于想起我这个老婆子来了么?” 谢淮南三人当先行礼,“给外祖母请安。” 谢如玥行了礼,便欺身上前,朝着曹氏偎了过去,笑道,“外祖母这话说的好生伤心,我可是日日都念叨着您呢。” 而谢如琢,则有些尴尬的立在原地。她前世与曹氏见面都很少,现在虽然有心讨好,可对于敌人她反倒能心平气和的做戏,越是亲人,她越有些不知所措。 曹氏点了一点谢如玥的鼻子,又起身走到谢如琢面前,一摸她的手,便有些皱眉,道,“手怎么这样凉,流萤,快给表小姐拿汤婆子来。” 说着,曹氏又携了她坐到炕上,笑道,“琢儿可曾吃早膳了?” 谢如琢回道,“吃了。” 曹氏又问了几个问题,谢如琢都一一答过,便眉眼恭顺的坐在曹氏身边,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这种跟亲人在一起的感觉她十分珍惜,即便是不说话,她也是觉得十分温馨的。 谢如玥见她一反常态,不由得有些偷笑,嘴上却道,“外祖母,您这么偏心,都不问问我的手凉不凉,我可要吃醋了。” 闻,曹氏不由得一笑,嗔道,“就你猴儿一般的样子,一进来就围着小炉子坐了,还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再说了,跟你妹妹争风吃醋,羞也不羞?” “外祖母——”谢如玥故意拉长了声音,嘟着嘴撒娇的叫了一声,又神神秘秘道,“告诉您一个秘密,琢儿今日前来,可是有礼物送给您呢。” 她家小妹一反常态的害羞,其实谢如玥是有些理解的。琢儿自从猎场之后,性子便沉稳了许多,想来今日前来,也是想弥补亲人之间的关系的。可是想法是一回事儿,当真去做了又是另外一回事。谢如玥见她半日都没有表示,索性直接替她说了出来。 闻,曹氏顿时有些意外,这些年小外孙女不亲近自己,让她心中十分难受。尤其是女儿死了之后,再看这几个孩子,越发的觉得心疼。奈何她的好意,往年谢如琢都是不愿接受的,今日竟然想要送她礼物了? 谢如琢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外祖母,我听说您近日身子不大舒坦,恰巧府上买回一名精通药膳的厨娘,便想着送来给您。这其实算不得礼物,只是外孙女儿的一片孝心,还望外祖母不要嫌弃才是。” 她的话音一落,曹氏便有些湿了眼眶,一把抱着谢如琢,笑道,“好孩子,外祖母喜欢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嫌弃呢。” “外祖母,您可不知道。这厨娘做饭可好吃了,一点都不闻药味儿,谢如琢不过吃了一顿,就惦念着要给您送过来,当真是有好事儿都想着您呢。”谢如玥对于二人的关系缓和乐见其成,又在一旁加了一火。 曹氏听了,越发的心内高兴。往日里不喜欢自己的小外孙女儿如今这么有心,她心内感叹,抚着谢如琢的发,道,“难道你有心了。” 谢如琢贪恋外祖母的怀抱,笑道,“只要外祖母喜欢便好。”说着,她又笑看着谢如玥,道,“谢如玥,你这么了解厨娘做的饭,怕是这几日没少央着她做好吃的吧,还不快从实招来。” “我学会了,还不是做给你吃么?”谢如玥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嘴上埋怨,眼内却满是笑意。 谢淮南见她们二人这般,嘴上一直噙着一抹笑意,他心中记挂着正事,因道,“外祖母,我还有事情找承晔表兄,晚些时候再过来陪您。” 曹氏挥了挥手,道,“去吧,你表兄此刻应该在书房呢,你直接过去找他便是。” 谢淮南应了一声,也不多,便出去了。倒是曹氏有些疑惑的问道,“我看你哥哥心中似是藏着事儿呢,出什么事儿了?” 她已经许多年不再过问朝堂的事情了,但是对于谢家的一些传,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皇上今晨下了一道圣旨,说是让哥哥押运粮草南下,以作赈灾之用。想来是将要新年,哥哥却得离家,心中有些不舍吧。”谢如琢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却略过了提议国公府参加的事情。外祖母一向不允许女子涉及朝事,这事儿还是让哥哥出面的好。 闻,曹氏也有些叹息,“淮南这孩子,的确是要受苦了。”说着,她又吩咐流萤,“待会将那件水貂裘衣找出来,等表少爷走到时候让他带上。” “外祖母,可使不得。”谢如玥当下就摆手道,“这太贵重了,您还是留着吧。”那水貂裘衣是先帝所赠,如今给了谢淮南,难保别人会眼红。 曹氏却道,“有什么使不得的,天寒地冻的,这衣服虽说看着普通,难得的是保暖极好。识的此衣服的没有几人,就让你哥哥穿着吧。” 二人正说着,便听得外面丫鬟通报,说是叶氏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自门外走进来一位妇人,她着了一袭水蓝色的衣裙,眉眼精致,神情中透着一股属于掌事者的干练,正是姜国公现在的当家主母,谢如琢的舅母叶氏。 说起来,叶氏的背景也不可小觑。她本是定北王府的女儿,先皇后的胞妹,叶贵妃的姐姐。三人乃是一母同胞,感情极好。 随着叶氏来的,还有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只是这少年的身形不算高大,还有些胖。他的一张脸还未曾长开,圆圆的脸,大大的眼,像是一个招财娃娃一般珠圆玉润。 少年笑起来的时候,便露出两个酒窝,他生的十分俊俏,只是这胖却有些埋没了他的好皮相。这人,便是叶氏的幼子,姜承隽。 谢如琢姐妹当先请安,叶氏一手扶起一个,先是关心了一番谢如玥,又看着谢如琢道,“上次在千金宴上,我也没来得及问你,你所受的箭伤可好些了?”那次她在山庄门口,无意间看到谢如琢脸色苍白,只是当时她被几位夫人围着,有些脱不开身,心里到底是有些担心的。 谢如琢心头一暖,笑着回道,“有劳舅母挂念,我已经没有大碍了。还要谢过舅母呢,那日您送的衣服我十分喜欢,可惜没能穿成,心中很是遗憾呢。” “不过一件衣服,有什么好谢的。你若是喜欢,回头我再让绣娘做了给你送过去便是了。”叶氏没有女儿,家中更是清一色的男丁,此时看见谢如琢懂事许多,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几个女人坐在一起聊天,却闷坏了小胖子姜承隽。他将屁股在凳子上扭了几圈,终究是坐不住了,走到谢如琢和谢如玥面前,道,“你们都没有看到我的存在么?” 谢如琢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此时见他一脸的别扭,顿时忍着笑道,“给二表哥请安。” 谢如玥倒是仍旧在凳子上坐着,只是先将手中的那一盘点心护在了手心,哼了一声道,“你可别想抢我的点心,今儿这芙蓉酥全是我的。”她一向喜爱甜食,偏巧跟姜承隽喜欢的差不多。每次来国公府,姜承隽都要将点心抢的差不多,直让谢如玥跳脚。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他要南下行医 > 见谢如玥的动作,姜承晔顿时嗤笑一声,道,“谢如玥,你再吃下去,就会胖成球了!” “胖成球又如何,总比你现在就是球的好,二!表!哥!”谢如玥一字一顿的说道,越发的将点心护的结结实实的。 谢如琢见两人斗嘴,不由得在一旁失笑。前世里,她十分讨厌姜承隽,觉得姜家人都是面善心恶之人,可是重来一事,许多事情看的透彻了,也越发觉得这个小胖子实在可爱的紧。 不料,她的一个笑容刚扩大起来,便见姜承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到谢如琢面前,将一个东西放在了她的脖子里。 谢如琢只觉得脖颈间一凉,睁大眼睛道,“二表哥,你做了什么?”脖颈之间的东西,似乎还生着尖尖的腿儿,还有些温度,莫不是虫子? 前世里地牢的情景一一再现,谢如琢的脸色一时有些不大好看。 姜承隽坏笑道,“琢儿表妹,你不如摸一摸,这是个什么东西?” 除了谢如琢外,其他人早看清楚了那是个什么,便都放下了心。 饶是如此,叶氏还是赶忙吩咐丫鬟将那东西取下来,毕竟,若是吓到谢如琢就不好。 谢如琢很快便从往日的情绪里回过了神,她知道姜承隽不会真的伤害自己,那么这东西便不会是什么危险之物了。念着,她当下就直接伸手到脖子里,将那东西拿了下来。 那是一只草编的蚱蜢,苍翠欲滴的颜色,显得极为可爱。 因为它有些凉,姜承隽还特意在手中暖了许久,所以方才她才会感觉到有温度。 谢如琢心中一暖,下意识看向姜承隽。待得看到对方眼中的促狭和隐隐的担心后,她扭头便向曹氏做了一件众人都不可思议的事情——告状。 若是前世里的谢如琢,恐怕当下就发脾气了,可是现在她却只是一脸撒娇的看向曹氏,用少女稚嫩的声音道,“外祖母,二表哥欺负我,您可得替我做主呐。” 姜承隽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谢如琢这么做,当下就样做生气,哼了一声道,“谢如琢,你居然告状,看我不拧你的嘴。” 只是,他虽然扑上来捏谢如琢的脸,下手却是很轻,几乎是没有力道的。 以前的两个人就总是吵架,姜承隽丝毫不以自己是男人而展现绅士风范,常常跟谢如琢吵得面红耳赤,若是自己生气了,往往还要再打上一架。只是每每到最后,姜承隽总是输的那一个。原因无他,她这个表哥,从来都是不会用力的,看似两个人在打,实则都是她在出气罢了。 知道面前的男孩只是淘气,谢如琢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在近距离的看到姜承隽眼中的促狭之后,玩心大起,存心要整一整他。 只听得“哇~”的一声响起,就见谢如琢一双大眼内含着一包眼泪,正雾雨朦胧的似落非落。 姜承隽被骇了一跳,当下就松了手,再看谢如琢,却是扁着嘴,委委屈屈的将自己来看,嘴里还颤着声音,嘟囔着,“二表哥好凶,吓我,还拧我,哇呜,好疼!” “琢儿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啊!”往日里,两个人就是打的天翻地覆的,也没见谢如琢哭过。可是今儿个,他就轻轻地捏了一下对方,怎么她就哭了呢? 姜承隽百思不得其解,见面前的谢如琢哭的梨花带雨,又不由得一阵心疼,又是道歉又是哄的。 奈何谢如琢却不领情,眼泪仍旧含在眼里,一副要落不落的模样,嘴里还问着,“你以后还打我么?” “不打了不打了!”姜承隽摆着手,一副发誓的模样,“以后只让你打我,我绝对不还手,好不好?” “那我想吃八宝鸭。”谢如琢仍旧含着眼泪,补充道,“要泰和楼的!” 一想到泰和楼十两银子一斤的八宝鸭,姜承隽有些肉疼,可再一看谢如琢此刻的表情,顿时点头道,“我给你买!” “还有素芳斋的五丝什锦饼,你亲自去买!”谢如琢继续加条件。 “啊?”姜承隽有些张口咋舌。那素芳斋的饼极为出名,价格倒是不算贵,可却是在城北,离此处快马还需两个时辰,更莫说他们家每日只卖出一百份的饼,想要吃到,须得提前排两三个时辰的队! 一听到他“啊”,谢如琢的眼泪瞬间便有要涌出来的征兆。 “买买买!琢儿妹妹想吃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小胖子一咬牙,不就是素芳斋的点心么,难道还能比她的眼泪金贵么! 谢如琢心满意足,收了神通,破泣为笑,“还是二表哥好。” 女子的眼中满是孺慕,刚亲润过泪水的眼睛黑漆漆似宝石一般,直直的望到了人的心里去。一句话,便将姜承隽哄得忘记那些肉疼,心花怒放了起来。 叶氏看着傻笑的儿子,在一旁笑嗔道,“娘,您可看见了,我这是生了个傻儿子呢。” 曹氏也附和道,“可不是么。” 闻,姜承隽却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娘,奶奶,你们这话就不对了。我可是就只有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不好好护着怎么行呢?” “是是是,那你好生的疼着你的妹妹吧,只是莫要让她们在哭了。”叶氏一脸打趣的笑道,顿时让姜承隽有些讪讪了起来。 众人见此,都不由得有些好笑。唯有谢如琢手中握着那只蚱蜢,有些心暖。 中午的时候,照理是在姜府吃饭的。开饭之前,谢如琢终于见到了自己想要见的人——姜仕洵。 一身白衣翩然,一张俊脸出尘。仿佛画中走出的仙人,不笑时,仿佛宝相庄严。一笑后,却又万树花开。 谢如琢尽管见过许多次姜仕洵,可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有些出神。她自认见过许多男人的容颜,俊雅出尘的更是不在少数。可是姜仕洵的容颜,却足以凌驾于一切之上,将世间的美融合到一起。 他是曹氏的老来子,只比谢淮南大了五岁。姜仕洵出生的时候,曹氏难产,九死一生之后,她方才生下这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因此,曹氏十分喜欢这个儿子。 一见到他,曹氏便佯作生气道,“你还知道回来啊,今日已经是你出去的第七日了!” 姜仕洵的出尘气质,便在瞬间塌陷。他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凑过来替曹氏捏着肩道,“娘,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说着,又看了一眼谢如琢姐妹,轻声道,“好歹有外甥女儿在身边呢,您就给我留几分薄面吧。” 闻,曹氏拍开他的手,嗔道,“你也知道你外甥女来了,那还不稳重些。” 姜仕洵轻轻一咳嗽,这才看向忍着笑的谢如琢姐妹,道,“琢儿,过来,让舅舅给你把把脉。” “四舅舅。”谢如琢叫了一声,依将手腕伸过去。姜仕洵自幼厌倦官场,以治病救人为平生所愿。他几乎是个医痴,能使得一手好针法,只要涉及到医术方面,顿时就会恢复严谨的模样。 此时见他正襟危坐的替自己把脉,谢如琢大气都不敢出,她自从受伤重生之后,为了各种各样的企图,几乎是不停地在糟蹋自己的身体,此刻生怕姜仕洵看出些什么。 良久,姜仕洵才收回了手,说出的话也叫谢如琢松了一口气,“你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将这瓶生肌去腐膏拿去,记得一日涂抹三次,能祛除你中箭处的疤痕。” 谢如琢谢过姜仕洵,将装在瓷瓶中的膏药递给绛朱,这才回过头认真听着姜仕洵所说的注意事项。 不一会儿,丫鬟们便将饭菜上齐全了。 曹氏刚吩咐吃饭,就见姜仕洵替母亲盛了汤,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曹氏一面拿起筷子,一面笑道,“说吧,你又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对于这个儿子,曹氏十分无奈,平日里宠着的太过,致使他太过为所欲为了。好在这个儿子一片慈悲心肠,平素最爱行医救人,这才没有将他养成一个混世魔王,这也让曹氏心中十分满意。 “果然还是母亲了解我。”姜仕洵嘿嘿一笑,这才正色道,“南方水患日渐严重,虽水灾范围被控制住,可灾民流离失所,加之严冬难熬,恐怕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如今灾民成群,吃穿已成大问题,更不要问就医寻药了。儿子这几日跟几个志同道合之人商议,想要招募医者,一同南下治病救人。” “不行!” 姜仕洵在说话的时候,曹氏的神情就有些难看了,待得他说完之后,曹氏顿时想也不想,直接便撂下了筷子,坚决的回复了两个字。 “娘!”姜仕洵早知道曹氏会拒绝,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如今灾民四起,行医者若是不能治病救人,那还要我们何用?” “太医院没人么,朝廷不会调拨人手么?何时用得到你来操心了?且不说别的,单说你长这么大,连京城都没出过。那甸阳山高路远的,你这一去让我怎么放心?再说了,你,姜仕洵,今年都快三十了!看看你哥哥,在你这个年纪,儿子都会跑了。再看看你,到现在连个正经的亲事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见姜仕洵的神情也有些难看,喘了口气,又重新说回这件事情上,坚决道,“你想要做大夫我不拦着你,可眼看就要过新年了,你在这个时候离家,我就说一句话,我不同意!” 曹氏说到最后,越发的觉得气闷,又不由得红了眼眶。 姜仕洵见状,心中也不是滋味儿,他叹了口气,道,“娘心中所想,我何尝不清楚?只是为医者若是不能以病人为己任,岂能配做一名合格的大夫?我已经与几位朋友说好了,这次甸阳之行,我是一定要去的,娘莫要阻拦我,便是阻拦,我也不会退却!”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舅舅姜仕洵 > “你!”曹氏听到这话,顿时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道,“姜仕洵,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就养出这么一个不孝的逆子么!” 谢如琢见二人的争吵越发激烈,忙得上前替曹氏顺着气,一面道,“外祖母息怒,可否听我一?” 感受到谢如琢小心翼翼的安抚自己,曹氏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她的小外孙女儿好不容易对自己亲近了这么多,可不能再吓到她了。 见曹氏默认,谢如琢这才道,“舅舅也别太生气,外祖母不让您去,无非是担心您的安全罢了。其实,要让我说,舅舅这一行,也未必就不能去。大哥领了押运赈灾银两南下,刚好可以和舅舅一行同路。届时有官兵护着,完全可放心。等到了甸阳之后,又有我二叔在那里坐镇,出入都有人随着,必不会有危险的。” 曹氏心中也清楚,她这个儿子一旦决定了做什么,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此时听得谢如琢这么说,她心中也有些动摇了,因此道,“罢了,你年纪大了,我也管不了你。若是你执意要去,那就随你的便吧。” 闻,姜仕洵心中一喜,可见到老母亲这个样子,又有些难受,他当下便跪了下来,道,“儿子不孝,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只是天下之大,儿臣不能为了一己私情,至受苦患者于不顾。还望母亲体谅儿子一片赤子之心,等儿子归来,定然负荆请罪。” “行了,我也不用你请罪,等你回来,若是能找个媳妇,让我早日抱上孙子,我便知足了。”曹氏见儿子这么伏低做小,心中早就软了下来,此时又顺势提起了孙子的事情。 一听到这个,姜仕洵顿时就变换了几种神色,仓促的转了话题道,“其实琢儿提的建议很合我的心意,我本就准备从京城运一批药材过去,若是能有部队护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见姜仕洵又转移了话题,曹氏顿时有些神色不虞,可一想到自家儿子的脾气,她又无可奈何道,“罢了罢了,都随你吧。” 见姜仕洵答应随着士兵一同南下,谢如琢才放下了心。 前世里,姜仕洵执意要离家南下,却因为无看顾之人,最后竟然死在了水患之中!此事对于曹氏的打击太大,几乎就在同年,曹氏就心病发作,离开了人世! 今晨圣旨一到,谢如琢就想起了这件事情,她心中惶惶不安,这才顾不得其他,寻了个借口来了姜府。 如今见姜仕洵愿意同行,有了官兵和二叔的护卫,想必他的人生便能多一分保障了吧! 姜仕洵心愿达成,又再三的哄了曹氏,这才让曹氏转忧为喜,重新露了笑脸。 离开姜家之前,谢如琢又单独去找了一趟姜仕洵。 得知谢如琢的来意后,姜仕洵一时有些诧异,“你要找西域雪莲做什么?” 谢如琢有些难以启齿,索性撒娇道,“舅舅,我找这个是有用的,您就帮我留意一下,若是见了,带一株回来给我可好?” “你这丫头,当真以为那西域雪莲是如此好寻的么?”姜仕洵有些失笑,却又对这个外甥女的撒娇无可奈何,只得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便帮你留意着便是了,若是有幸遇见的话,就给你带回来,这样总行了吧?” “多谢四舅舅!” 谢如琢得了准信,当下就笑着行了礼,谢过了姜仕洵,方才离开了姜府。 定北王府办事效率的确很快,不过两日的工夫,便已经将请帖发到了京城各家大户的手中。 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这些年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却唯独对这个慈善义卖一头雾水,善是什么,尚且可以理解,义卖也大概能猜出一些,可是这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就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了。 然而这慈善义卖是皇帝亲自定的,主管此事的,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定北王妃,另一个则是名动京城的双姝之一。因此,那大户之间也都争相前去,想要一睹风采。 一大早,绛朱浅碧便将谢如琢从头到脚的装扮个遍,末了,又将她用披风包裹严实,唯独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谢如琢有些好笑的望着二人,词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不过是走这几步的距离,你们何苦这般?”前两日的一场冬雪,叫谢如琢的风寒又加重了几分。如今要出门,二婢头一件担心的,便是她的病。 浅碧认真道,“小姐穿厚点总没错的,女医说了,若是您的风寒再不好,那她就要给您的药里多加一味黄连了!” 闻,谢如琢顿时叫苦不迭,她的和颜悦色,倒是养出来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了。念着,谢如琢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还是依将兜帽又围得紧实了些。 见她如此配合,绛朱这才忍着笑,道,“这样就很好,小姐,咱们走吧。” 待得到了前厅,谢如琢又难免被谢如玥笑话了一番。如此笑闹了一阵,二房和三房的人便到齐了。 此次请帖发到谢家,举办地点又不在皇宫,倒是三房难得的机会了。 谢如澜被陆氏打扮的花枝招展,见到谢如琢这般模样,她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继而又开始炫耀起自己的簪子了。前几日三老爷从西域商人那里换购了一批奇珍异宝,倒是有好些宝贝,谢如澜撒娇耍赖的要过来几样,如今日日戴着显摆。 二夫人不愿驳她的面子,当下便附和着笑道,“如澜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等稀罕物件呢,果真是那异域的宝贝,漂亮的很呢。” 谢如澜被二夫人夸得有些得意,刚想说话,便见门房来报,说是国公府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姜承隽当先走在前,姜承晔则跟在他的身后,一脸的闲适。 姜承隽远远地看到谢如琢,顿时笑道,“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居然都收拾妥当了。”说着,他又促狭的盯着谢如琢包裹严密的模样,道,“只是你这一去是参加慈善义卖,可不是行军打仗,布防如此严密,可是怕敌军攻营么?” 谢如玥难得的跟他一个想法,立刻道,“可不是,咱们琢儿在跟风寒做抗争呢!” 见二人公然调侃自己,谢如琢脸上有些臊得慌,转而看向姜承晔,道,“表哥怎么来了?” “今日宴会人多,母亲特意吩咐我们要照顾好你们姐妹。我怕待会找不到人,便先来接你们了。”姜承晔仍旧一脸温和的笑意,连说话都叫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乔氏今日家中有些要紧事处理,本就要延迟一会儿才能过去。如今见谢如琢外祖家中来人接,当下便笑道,“如此甚好,有你们在,我也就不必担心她们姐妹了。” 姜承晔谦和的行了礼谢过,这才带着谢如玥姐妹一同出门,上了马车。 自从姜承晔进来后,谢如茵的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脸上转移开,此刻见几人离开,不由得一脸艳羡道,“真羡慕二姐和四姐,能够跟国公府的人一起过去。”只是,饶是她刻意掩饰,却仍旧遮不住眼中的嫉妒。 她自认为不必谢如琢姐妹差,可就因为自己是庶出的,事事都要落后别人一步,当真叫人心中不甘! 谢如澜心中也不是滋味儿,可一见谢如茵这个模样,顿时就来了气,比不过她们,难道自己还比不过这个庶女么? “哼,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了么,说这么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难道咱们谢家比他们差么!”她说完这话,到底是忍不住,盯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恨声道,“这谢如琢和谢如玥也不是好的,攀上了高枝儿,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呵,三姐这话倒是稀奇了,人家外祖父的家里人,也成了高枝儿了。难不成三姐是嫉妒四姐有一个好的外祖家,心里不舒服了么?” 谢如菲最看不惯她这个模样,成日里只许自己好,不能别人舒坦的性子,也配做他们谢家的女儿? 闻,谢如澜顿时就扭曲了神情,刚要还嘴,就听得二夫人带着责备道,“菲儿,怎么还不上马车?” “哎,娘,我这就来。” 谢如菲应了一声,又鄙夷的看了一眼谢如澜,这才转身上了马车,留下身后一脸愤恨的谢如澜。 良久,谢如澜才狠狠地跺了一跺脚,回眸瞪了一眼怯懦不敢上车的谢如茵,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站在这里要害我迟了么!” 柳氏是妾,自然去不了,马车里只有陆氏在。谢如茵没了依仗,也不敢还嘴,只含着一汪眼泪,却一不发。 见她这模样,谢如澜只觉得有气无处发,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便自己先上了马车。 定北王常年征战在外,在京城的府邸也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谢如琢一下马车,便被面前这府院震慑到,冷硬的线条和整洁的内部结构,无一不透露着属于军人的姿态。 它仿佛是一把已经出鞘的剑,寒芒闪闪,震人心魄。 定北王府乃是叶氏的娘家,她见谢如琢有些紧张,不由得微微一笑,拍了拍姐妹二人的手,笑道,“别害怕,一切有舅母在呢。” 谢如琢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就见谢如玥嘻嘻笑道,“舅母别担心她,她就是个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呢。倒是我,一想到要见姨母,心都快跳出来了呢。” 当初叶家和姜家结亲,姜家嫡长女姜慕娆嫁给了定北王叶豫;而叶豫的胞妹叶蕊与姜家长子情投意合,一月之内两桩婚事,当时还是一桩传遍京城的美谈呢。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三房巴结定北王妃 > 闻,谢如琢嗤笑一声,道,“谢如玥,你这话说给别人也就算了,偏说给知根知底的人,羞也不羞。” 叶氏笑看着两个人的斗嘴,道,“你们两个姐妹都是好的,谁敢说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呢。” 一进门,姜承晔就带着姜承隽去了别处,一溜烟就没影儿了。 叶氏也不管他们两个,只带着谢如琢姐妹进了内院。 刚进门,就见一名妇人正坐在正中的软榻上,见到来人,她嫣然一笑,起身道,“大嫂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出去迎接你。” 她正说着,忽见身后跟上来的两个丫头,顿时便凝住了笑容,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意,道,“这就是我那两个外甥女么?” 谢如玥姐妹走上前去,恭敬地行礼道,“给定北王妃请安。”只是,眼中到底是带着几分的期盼。 姜慕娆顿时一把将两个丫头揽在怀中,红着眼眶道,“好孩子,快起来,给姨母瞧瞧。” 这些年,定北王妃随着王爷征战塞外,与两个幼子都长期分离,更不用说胞妹去世的时候了,更是连死前一面都没见到。 如今见到胞妹的女儿们,怎能叫她心中不难受? 谢如琢也有些唏嘘,娘亲去世的早,她只能朦胧的记得那个女人的身影。可如今一见定北王妃,顿时就好像见到娘亲的音容笑貌一般,她当下就忍不住落下泪来,一不发的咬着唇。 再看谢如玥,早就哭倒在了姜慕娆的怀中了。 一旁的叶氏也有些眼圈发红,她安抚了一会儿,勉强笑道,“亲人相见是好事儿,哭什么?看看,两个孩子都被你招的哭了,待会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这定北王妃摆架子,欺负小辈儿了呢。” 她这话一出口,姜慕娆霎时就破涕为笑,又转而哄两个丫头。 待得情绪都平复了一些,姜慕娆又拉着谢如琢的手,含笑问道,“我在朔州的时候,曾听说你在猎场救下三皇子一事,可是当真?” 谢如琢谦虚一笑,道,“不过是当时刚巧离三皇子不远,误打误撞的替他挡了一箭罢了。” “你呀,跟你娘一样,都是个良善的性子,只是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那日我听下人提起过,说是当日九死一生,你历尽艰辛才保住性命,也是嫣儿在天有灵了。”说到姜慕嫣,姜慕娆又有些想红眼圈,她顿时便转了话题,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用欢快的声音道,“我早就为你们姐妹准备好了见面礼,只是一直无缘送出去。灵剑,去将那一对镯子取过来。” 旁边一个英姿飒爽的丫鬟闻,抱拳行礼后,径自便走了出去。不多时,就取回来一个样式古拙的盒子来。 姜慕娆亲自打开,道,“这镯子不算贵重,却是我的一片心意,今送与你姐妹二人,还望你们以后要相互扶持,如同这镯子一般,心灵澄澈,不被侵染。” 她说话的时候,又不自觉的带上了将士的风范,谢如玥二人受教,恭敬地接了。 门外帘子被挑开,继而便见谢家二夫人和三夫人都走了进来。 “参见王妃。” 眼见着谢家女眷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姜慕娆虚扶了一下,道,“都起来吧。” “谢王妃。” 陆氏当先笑道,“早就听说王妃姿容不凡,如今一见,果真是叫人眼前一亮呢。”她说话的时候,头上的珠钗跟着一起晃动,身上的脂粉味儿更是叫姜慕娆有些不喜。 姜慕娆忍住不适,略微点头道,“谢三夫人客气了。” 谢如澜在陆氏的身后,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一进门的时候,她就眼尖的看见王妃在给大房的两个女儿戴镯子了。眼见得大房的人得了赏赐,她又怎么会甘心什么都拿不到呢? 陆氏不愧跟她是亲母女,当下就明白了谢如澜的意思。拉着谢如澜的手,道,“如澜,你不是仰慕王妃许久了么,今日见了怎么愣着了,还不快来给王妃见礼。” 谢如澜顿时做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弯着眉眼笑道,“谢氏如澜见过王妃,如澜之前想过王妃会是何等的英姿,可今日一见,才知道您非我可以想象出来的,简直是惊为天人呢。” “我在边关呆的久了,倒是沾染了许多的尘土之气,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姜慕娆点头示意,神情客套,算不得热络。 陆氏眉眼一转,又打起了谢如琢的主意,“哎,琢儿也是个苦命的,只可怜她的亲娘去的早,我这个做三婶婶的瞧着都心疼她呢。琢儿,今儿个见了你姨母,你也算圆一圆心愿了。” 谢如琢略微后退一步,巧妙的避开了陆氏的接触,面上却做了一副无辜的模样。 她知道陆氏是什么意思,可是,想要借着她谢如琢的缘故,跟她的亲人搭上关系,也要看她谢如琢给不给这个机会! 见谢如琢好巧不巧的避开了自己的手,陆氏一时有些尴尬,又不得发作,只得强自一笑。 姜慕娆何等的精明,不过一个动作,便察觉出了外甥女儿的意思。她淡淡道,“外客快到了,你们先坐着吧,灵剑,在这里照顾好客人。” 见状,叶氏也笑道,“既然如此,我跟你同去吧。”说着,她又嘱咐了谢如玥几句,便跟着姜慕娆一起离开了。 见姜慕娆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便离开了偌大的正厅,陆氏有些张口结舌,却又颓然的闭上了嘴。 李夫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冷笑了一声。她虽然也有些遗憾不能攀上定北王妃,可是她毕竟是官家之女,自有一套风骨,最看不上的就是陆氏这种人。 念着,她又欣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好在她家如菲不是这种谄媚之人。 众人各怀心思,陆氏却不管不顾的走到谢如琢的面前,语气生硬的问道,“琢儿,咱们谢家本该同进退,可刚才,你为何不帮着介绍家人呢?难不成,是看不上咱们谢家其他的女儿们么?” 谢如琢早知道陆氏忍不了这口气,当下就准备好了说辞,一脸委屈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妃,紧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想到其他的事情呢?”说着,她又将手伸出来,道,“我到现在手心还是汗呢,三婶您看。” 只是,她这好巧不巧的,又露出了那支紫玉镯子。 三老爷做的是生意,陆氏平日里也没少见这等玉器古玩,当下就看出这只镯子价值连城。 她心中气闷,刚要开口问别的,就见谢如玥站起身子笑道,“琢儿,我看见表哥了,咱们去打个招呼吧。” 谢如琢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透过窗子的外间,有三个男人远远走过来,她当下笑道,“好呀,二婶、三婶,失陪了。” 陆氏一句话憋在喉咙,见谢如琢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自己,越发的觉得气闷。 待得出了门,谢如玥霎时笑着睨了一眼身后的房间,道,“谁耐烦跟她打机锋,想要巴结人,有本事自己去啊,还敢打你的主意,呸!” 谢如琢嗤笑道,“罢了,她也没占着我的便宜不是,你不是说要去给表哥打个招呼么,走吧。” 眼见着三人走的进了,谢如玥却忽然计上心来,嘻嘻笑道,“走,咱们躲到假山后面,吓小胖子一吓。” 谢如琢想要反驳,却被她拖着身子直接到了假山后面,无奈,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几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姜承晔和姜承隽与一个白衣男子并肩而行,那男人看起来不过双十的岁数,一张脸生的棱角分明,带着些刚硬的神情。 他正是定北王府的世子,叶卿。 许是在军营中待得久了,他说话的时候,分外中气十足,“承晔,你们今日怎的来得这么晚?” 姜承晔笑道,“去谢府接了两位表妹,这才晚了些。” 闻,叶卿顿时皱起了眉头,道,“你表妹,就是那个爱出风头又嚣张跋扈的谢如琢?”他才回京城不久,就听得谢家的传不断,所说大多是贬大于褒。 其中,关于谢如琢的,更是有些不堪入耳。比如这位谢四小姐,素日里为人蛮不讲理,且连救皇子时,似乎都带着某种目的。更不用说千金宴上的事情了,据说她当日大出风头,就是为了赢得皇帝的青睐。 这样一位目的性极强的女子,实在是难以叫叶卿喜欢的起来。 “表哥,你这话说的就过分了,什么叫‘爱出风头又嚣张跋扈’?琢儿她不过是贪玩些,何曾跋扈了。爱出风头就更离谱了,她若是想出风头,岂会跟那个沈家的什么丫头相提并论?早甩了她十条街了!”姜承晔还没说话,姜承隽就先替谢如琢打抱不平了起来。 在他看来,他的表妹那是千般好万般好,就算说坏话的这个人是他的表哥,那也不行! 谢如琢隐在假山之后,顿时有些失笑。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小胖子背地里这么护着自己呢。 “是谁在后面?”叶卿刚想回答,就听见假山后面有女子的闷笑,当下就出声询问道。 谢如琢见躲不过,索性与谢如玥直接站了出来,道,“表哥,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见这姐妹二人都在这里,姜承隽当先扬起一张笑脸道,“去找表哥了,这天寒地冻的,你们怎么在这里呢?” “屋子里太闷了,我们出来走走。这位是?”谢如琢虽然对面前人的身份已经猜出了大概,可是人家没有自我介绍,她也不好先说出来。 “这位是定北王府的世子叶卿。”姜承晔见姜承隽的气还没完全消,当下就抢先介绍道。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萧君涵的表白 > 既然已经亮了身份,那不行礼就是不礼貌了。 谢如玥自始至终都黑着一张脸,只是在谢如琢行礼的时候,象征性的道了安好,便站在一旁不发一。 居然敢说她妹妹的坏话,这笔账她谢如玥记住了!今日在别人家中便罢了,可是天长日久,她总要讨回来的。 叶卿对于谢如玥的态度不以为意,转而问起谢如琢,“听说秋狩之时,谢小姐十分英勇的给皇子挡了箭。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何会这么做?” 他在军中呆的久了,说话也不大会转弯,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责备的意思了。 叶卿说的这么明显,谢如琢自然也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味,这是变相的在说自己救人是别有目的呢。 念着,她只莞尔一笑,道,“那我倒是想问世子,我为何不这么做?” 这句话,却是将叶卿给问住了。谢如琢也不继续追击,看了一眼旁边闷闷不乐的谢如玥,道,“我跟姐姐还有事情,告辞。” 说完,带着谢如玥便离开了此处。这外面虽说天气晴好,终究是有些凉气袭人,她可还在病里呢。若是风寒再加重了,那被拘在屋子里吃药的,可是自己。 叶卿被碰了个软钉子,倒也不生气,只是望着谢如琢的背影有些失笑。这个丫头,似乎不像是传中那般无脑,倒是有几分意思。 他刚收回目光,就见一个女子迎面走了过来,一身珠翠环绕,身上香气袅袅,冬日的天,她着了一身大红的夹袄,本应是寒梅傲雪的图案,却被她穿出了一团的喜庆。 “给世子请安。” 女子声音刻意压着,试图给人以稳重的感觉,只可惜,叶卿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厌恶了这个女子。 “免了。” 叶卿只道了这两个字,就想要转身离开,却不料,女子已经开始自报家门了。 “世子,我是谢家的三小姐谢如澜,刚才那个是我的四妹妹。”谢如澜似乎没有看出叶卿想要离开的意思,一脸孺慕的跟叶卿搭讪。 方才她看到叶卿的时候,就找了个借口出来了。而后一直躲在暗处,将他们的对话全都听了去。她正愁不知道如何跟叶卿搭讪呢,这谢如琢自己就露了个机会给她,当真是够愚蠢的! 不过没关系,没有谢如琢的跋扈和目中无人,哪里衬托出来自己的贤良淑德呢? 谢如澜打着这个主意,心内的笑意也越发的扩大起来。 “原来是谢三小姐,有礼了。”别人一直在说,叶卿也不能完全不开口,便只简要回了一句。 谢如澜却以为他还在为方才的事情生气,当下就一脸无奈道,“世子也有礼了,我妹妹她就是这么性格,方才她多有得罪,还望世子不要放在心上。” “无妨。” 叶卿只觉得她身上的香气太过浓郁,叫自己在外面都有些受不了,说了这两个字后,就寻了个借口道,“我还有事,改日再叙吧。” “那世子先去忙,如澜改日再登门谢罪。”谢如澜见他确实神色有些匆忙,立刻懂事的说道。 叶卿也不多,当下就带着姜家兄弟离开了此处。 谢如澜站在原地,看着叶卿离去的背影,缓缓地勾起了一抹笑意。这个叶卿虽然语之间冷淡了些,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凭她谢家三房嫡女的身份,她自己再使些手段,说不定,这世子妃的位置,就是她谢如澜的了! 一想到家里所定下的那门亲事,谢如澜就有些心中不悦,她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必须要说服母亲,将这亲事推了。她谢如澜一个嫡女,凭什么要离开京城到那偏远之地,还是嫁给一个庶子?那个男人,她还看不上! 一离开谢如澜的视线,姜承晔就忍不住闷闷的笑了起来,“叶卿,你运气倒是不错,春日还未到,桃花就已经处处开了。” 叶卿无奈的叹气,往日里,姜承晔从来都不会这般幸灾乐祸,恐怕是因为刚才自己欺负了谢如琢,所以才这么说话损他的。 不过,事情还是要解释清楚的,“我对谢家姐妹倒是没恶意,只是传太多,想要证实一下罢了。” “那证实的结果呢?”姜承隽顿时急急的问道。他打定主意,要是叶卿说出的话再不合自己心意,他才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表哥,他都要揍人! 好在,叶卿只说了一句,“倒是有意思。” “那是自然的,她们两个是很好玩呢。”姜承隽嘿嘿一笑,对于这两个表妹,他是疼到了心里去的。 “不过,我定北王府的门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来的,谢家姐妹虽然不错,可这个谢三小姐,却是个不成体统的人。怕是今日过后,我就要亲自吩咐门房,禁止这类人进出了!” 叶卿一向遵循军中准则,有时候做事难免会不留情面些。不过姜承晔倒是对此喜闻乐见,老实说,他也十分讨厌这个女人呢。 谢如琢倒是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还发生了这些小插曲。她刚要跟谢如玥一起去门口接乔氏,就迎面撞上了两个人。 两个她一想起来就会忍不住咬牙切齿的人。 “琢儿,好巧呀,竟然会在此遇见你。”说话是萧君涵,他一脸欣喜的模样,声音诚挚的仿佛的确对这个偶遇很开心。 谢如琢冷眼看着他,忽而勾起一个笑意,道,“是啊,的确好巧,想不到沈姐姐跟二皇子这般熟稔了,居然在同一处呢。” 前世里,她跟萧君涵出去游玩时,身边总会跟着一个沈婧慈。甚至许多次,都是她将沈婧慈带来的,现在想来,自己还当真是蠢。那么明目张胆,她居然在事发之前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又或者说,是她对面前这个男人的信任,让她不愿意去相信任何的流蜚语吧。 “谢妹妹,你可不要误会,我跟二皇子也是偶遇罢了,刚巧都要去向定北王妃请安,所以就一同过来了。”沈婧慈闻,收起了脸上的阴郁,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解释道。她心中所思是一回事,可是,现在并不是跟谢如琢闹翻的时候。 “唔,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二位了。”谢如琢懒得跟她耗,与其说些没用的废话,还不如静下心来,筹谋如何对付他们这对狗男女! “相逢即是缘,怎么能说打扰呢?说起来,谢妹妹最近可是大出风头呢,先是猎场救了三皇子,后又在千金宴上大展风采,当真是,可喜可贺呢。”沈婧慈将这两件事连到一起,带着讽刺的意味说道。这两件事,谢如琢都破坏了她的计划,所以,她必须要弄清楚,谢如琢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若是有意,她定然会尽全力对付谢如琢;若是无心,那她就留着慢慢折磨她! 谢如琢听出了她的试探,却不正面回答,只避开了这个话题,道,“我哪里有沈姐姐厉害呢?千金宴上您提出的建议,那可是让皇上都绝口称赞呢。如此巾帼不让须眉,将在场的众多官员都比了下去,倒是叫人为姐姐可惜了。” “哦?可惜什么?”萧君涵听到这里,忍不住接了一句。 “自然是可惜沈姐姐不是男人啊,否则的话,出将入相,未尝不可。”说着,她又叹息了一声,道,“若是沈姐姐再能生到皇家,说不定,还会有更高的可能呢。” 谢如琢尽于此,沈婧慈自然听出她话中的讽刺和挑拨,却只能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微微笑道,“谢妹妹真是抬举我了,我不过一个小女子,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 只是,一旁的萧君涵却忍不住的起了些疑心。沈婧慈这般努力的为自己谋划,当真只是为了登上那个后位么? “不过两句玩笑话罢了,沈姐姐何至于放在心上?”既然走不了,谢如琢便索性讽刺到底。有人送上门来给她骂,她干嘛不要这机会? 许是谢如琢拒绝的久了,萧君涵越发的觉得现在的谢如琢跟以前那个没脑子的女人相差甚远,之前他只是想要利用谢如琢的家世,每每故作温柔的对待谢如琢时,他自己都有些犯恶心。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样的谢如琢睿智、聪明,能将对方辩驳的哑口无,却又给人留有余地,这般机敏的女子,也越发的让他起了接近的心思。 萧君涵一向是说做就做的,他打定了主意,当下便笑道,“琢儿,我想起一些事情,我们单独去那边谈一谈可好?” “这样不妥吧?”谢如琢下意识的有些反感,却又不能说的太明显。她的想法其实与沈婧慈的不谋而合,现在还没有到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萧君涵见她有些躲闪,心中不悦,嘴上却道,“琢儿放心,我只占用你一会儿的工夫。”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谢如琢也无法拒绝,便冲着谢如玥道,“姐姐,你先去接娘,将她送过去再回来找我吧。” 谢如玥有些担忧,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得狠狠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这才转身离开。 沈婧慈见状,忍住心里的醋劲儿,笑道,“既然这样,我就先过去了,谢妹妹,咱们待会见。” 羊肠碎石小道上,便只剩下了谢如琢二人。有风夹杂着寒气吹过,谢如琢禁不住将衣服又紧了紧。 萧君涵低低的笑了一声,道,“琢儿你还是如此怕冷。” “呵呵。”谢如琢无以对,只能以笑声来掩饰此刻的心情。她每每见到萧君涵,就会想起前世最后的那些时日。那些让她在午夜梦回想起,都恨不得想要将对方撕碎的过往,随着萧君涵的靠近,也越来越让她有些把持不住。 谢如琢唯有低头,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手心。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她只会推他下地狱 > 萧君涵的声音却在上方传来,“我之前一直都想去探望你的,只是,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琢儿,你可会怪我?” 不得不说,当萧君涵刻意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你从他的声音里,都能听出来满满的情谊。谢如琢自认在这方面,她做不到。便只能回之一笑,道,“我不会怪二皇子的,您事情繁忙,怎能事事以我为主呢。” 这话,萧君涵却以为是她在埋怨自己了,他顿时有些怅然道,“琢儿,你自从伤好了之后,就与我疏远了许多,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二皇子真会说笑。”谢如琢依旧装傻,“男女私会本就是有辱名声的下作事,琢儿身为谢家的女儿,更加要注重名声。以前不懂事,但是人总得长大不是。” 见她竟然抬出了名声一事,萧君涵心中不屑,嘴里却温柔道,“你说的极是,好在你就快及笄了。届时我与父皇说明你我的情谊,咱们就不用这么苦苦煎熬着了。” “姐姐也快及笄了呢。”谢如琢对他的话不点头,也不拒绝,只是顺势扯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萧君涵没想到她跳的这么快,当下就有些发愣。他这么深情的近乎于告白的话,谢如琢竟然是这种反应? 谢如琢面上不说,心中却忍不住冷笑。萧君涵,你终于忍不住了么?你我之间,谁先迈出第一步,谁就输了。而如今,你却放弃皇子的架子,主动跟我剖析心迹,今日你输我一步,他日,我便会叫你步步都错下去,终至一败涂地! “琢儿,我……”萧君涵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谢如玥急匆匆的提着衣裙走过来。 “母亲已经到了,她说找你有话要问,你怎么还在这里?”谢如玥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一番,又有些歉意的看向萧君涵,“抱歉,二皇子,没想到您也还没走呢。” 萧君涵压住心中的不悦,微笑道,“无妨,我原本也要走了。” 谢如玥点头示意,见萧君涵渐渐走远,这才冷却了神情,深吸一口气,道,“你是不是还喜欢二皇子呢?” 谢如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却被谢如玥认为是敷衍的表现。 “琢儿,你听姐姐一句劝,二皇子他接近你,纯粹是居心不良,没安好心的!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个男人眼睛里带着一股邪气,不像是什么正人君子。你可要留心些,我只有你一个嫡亲的妹妹,我不会害你的!” 谢如玥携了她的手,一面向内院走去,一面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一番话,见谢如琢反应不大,她叹了一口气,又道,“若是他当真极喜欢你,那就应该事事顾忌你的感受,可是他非但没有,反而大有将你名声推入深渊的感觉。别的不说,单说今日之事,这般贵人云集的场合,他都敢单独拉你去一旁说话,被别人看见了,肯定第一个说你为人不正!” 谢如玥一口气说了这些话,却见谢如琢只一脸的面无表情。她心中微微一慌,刚才自己只顾自己说了痛快,却忽略了谢如琢的感受。这话说的的确是重了些,她不会生气了吧? 就在谢如玥忐忑的想要解释时,谢如琢方才开口,只说了一句话。 “姐姐,你放心。我现在不喜欢萧君涵,终生也必不会与他有任何瓜葛!” 她与萧君涵,原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今生她所做之事,只会将萧君涵送入九幽地狱! 沈婧慈的口才的确好,有了她深情并茂的演说,和定北王妃的坐镇,此次慈善义卖竟然筹集了三百万两银子之多,除却赈灾之外,另有一部分归入慈善会所管辖。 皇帝为此还大大的表彰了一番沈婧慈。而沈家嫡女的名声,也一时之间风头无两,名动京城。 转眼便到了新年。这几日谢如琢随着乔氏一同送节礼,学习如何待人接物的应酬,每日回家之后,累的倒头便睡,先前失眠的毛病倒是消了不少。 到了除夕这日,照例是要先去宫里参加夜宴的。 谢如琢一向最怕这个,可是却又不得不去。 到了下午,天公还降下雪来,大团大团的白色雪花从空中飘下,偶有刮到人脸上的,当下就融成一颗雪水,冰的人脸颊凉凉的。 谢如琢一路上唉声叹气,乔氏斜睨了她一眼,笑道,“别人都巴不得进宫呢,偏你,竟像是要了你的命一般。” 乔氏指的不是别人,正是三房的人。宫中的夜宴三房依旧是不能参加的,老太太被三房陆氏磨得紧了,先是好安慰,后来听得陆氏竟然说出要给三老爷买个一官半职的话,顿时便气得将陆氏大骂了一顿,那陆氏才灰溜溜的走了。 乔氏瞧着心里痛快,却也知道看妯娌笑话十分不妥,当下就收了嘲笑的心,转而安慰老太太去了。 此刻她说起这话,谢如琢顿时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由道,“有些人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只看到这表象的好处,却不知伴君如伴虎。一个不慎,就掉了脑袋,哪有在家里自由自在?” “你这话倒是明白。”乔氏十分满意她的懂事,将怀中睡着的谢淮霖抱得紧了一些,给他调整了个舒适的睡姿,这才又道,“可惜,有些人就是看不透啊。” 谢如琢微微一笑,不再说话。窗外的雪花不时的拍打着棉帘子,外间的雪下的又急了。 “也不知大哥现在怎么样了?这外间雪下的这样大,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冻着。”谢如琢无意识的问了一句,待回过神来,又有些失笑道,“瞧我,他才走了几日,就是传信,也是要年后了。” 乔氏知道她思念长兄,安慰道,“放心好了,他身边跟着三千精锐,又有姜国公的亲信精兵跟随,定然不会有事的。” 那日从定北王府回来后,第二日,姜承晔便上书了皇帝,要与谢家一同押运物资南下。经得同意后,当夜就调遣了姜家五百亲兵,收拾了行囊,在第三日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南下去了甸阳。 此时听到乔氏这么说,谢如琢也不由得失笑道,“是啊,我是关心则乱,都着急糊涂了。” 不多时,便到了皇城根下,乔氏命人递了牌子,证明了身份后,谢家的三辆马车方才缓慢的进了宫。 夜宴设两殿,正和殿为皇帝招待官员所用,昭和殿则为贵妃等人招待内臣命妇。 此时天亮刚有些昏,距离开席还有一些时间。宫女们便带着各个命妇去了昭和殿的抱夏厅稍作休息。 刚一进门,谢如琢便只觉一阵暖意扑面而来。贤妃正坐在主位上,与夫人们说着话。 给二位宫妃请安之后,谢家诸人便随着丫鬟们的指引下,寻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 谢如琢坐下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屋内的众人。 除却那些熟面孔之外,另有几名身着宫装的女子坐在一旁。谢如琢暗自留心了几眼,便听得一个似婉转蛾眉的女声道,“贤妃娘娘近来皮肤越发的好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与我年岁相当呢。” 说话的,正是沈婧慈。她说话时不疾不徐,眼睛极为真诚的望着对方。贤妃显然对她的话很是受用,当下就笑道,“那还得多亏你给本宫推荐的方子呢,别说,不过几样小玩意儿,还真有效果呢。” “只要娘娘喜欢,那就是臣女的福分了。其实您的皮肤原本就娇嫩细滑,丽质天成,便是不用胭脂,依旧娇艳动人呢。”沈婧慈一张嘴似抹了蜜一般,不停地讨好着贤妃。 “你这丫头,惯会说好听的哄我呢。”贤妃越看面前的女子越顺眼,再想起儿子曾经跟自己说的话,当下对沈婧慈也越发的亲近起来。 一旁的章秀妍见状,也前来凑热闹,“姨母您本来就是天生丽质,有了沈姐姐的胭脂,更是锦上添花呢。” 这二人你一我一语,直让贤妃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谢如琢坐在下首,一面摩挲着手中的杯子,一面禁不住冷笑。这沈婧慈哄骗人的时候,倒是个中好手呢。只是不知道,她给贤妃的胭脂里,会不会也加一些滑石粉等物呢? 一想到此,谢如琢忽觉得灵光一闪,却又快的让人抓不住。她恍惚觉得,前世里的事情,她好像遗漏了什么。 还未等到谢如琢想起,便听得外面传来公公尖细的声音,“静妃娘娘到——” 随着公公的声音落下,便有一名宫装女子走了进来,着一袭桃红的宫装,头上珠翠点点,眉眼精致如画,一张脸上媚骨天成,一双眼乃翦水秋瞳,盈盈一笑,便引人如醉如痴。 随着她的莲步轻移,众人只觉大殿之上盛开出一朵巨大的莲花一般,而那静妃,就仿若从画中走出一样,美不胜收。 谢如琢随着众人一同行礼,却在心内搜索起这个静妃的资料来。只是,她想破脑袋,也未曾想起,前世里何曾有过这名叫静妃的娘娘! 正在她疑惑间,便听得静妃道,“都起来吧。” 她一张口,谢如琢便如同一道惊雷从头上滚滚而过,原来是她! 静妃走到贤妃面前,柔柔的行了一礼,继而便自顾的直起身,笑道,“贤妃姐姐万福金安。”她与贤妃同为妃位,这一礼算是她客气。 贤妃的神色显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可碍着众人在,面上的工夫还是要过去的,“静妹妹不是说不舒服么,怎么又来了?” “今夜毕竟是夜宴,若是我不出现,怕是陛下也要不高兴的。姐姐说,是也不是?”静妃将这个话题重新抛给贤妃,而后便坐在了一边的金丝楠木椅上,望着众人道,“我来得迟了,诸位勿怪。” 蒋青岚趁着方才起身的工夫,一溜烟的跑到了谢如琢的身边,此时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左侧。 谢如琢将手边未曾饮过的茶杯移动到蒋青岚的旁边,低声问道,“这位静妃娘娘,是什么来头?” 她的话音一落,蒋青岚便一副吃惊的模样道,“你竟然不知道?”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静妃的诡计 > “难道我该知道么?”谢如琢有些疑惑,却仍旧记得将声音压的很低。 那边隐隐传来静妃跟众位贵妇交谈的声音,蒋青岚附耳过去,一脸八卦道,“这位静妃娘娘来头倒是不大,可是却有几分才子佳人的意味。今年初春的时候,皇上微服私访,途经凌云县。据说那日杨花微雨,一女坐于乌篷船上,口中轻哼越人歌。恰逢一阵清风袭来,带起她的面巾,陛下霎时便惊为天人,遂不顾众人反对,将她带回了宫。因她名内有一静字,便封之为——静妃。” 闻,谢如琢勾起一抹冷笑,低声道,“好一个静妃娘娘。” 蒋青岚有些诧异道,“这事当时还传为一桩美谈呢,想不到你竟然不知。” 谢如琢抬眼打量着那坐在此位上的静妃,心中倒是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静妃的眼睛里带着一股子的邪气。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静妃定然不是沈靖慈的人。毕竟,沈靖慈再蠢,也不会拿自己的棋子去陷害别人吧。 是的,中秋宴会上,谢如琢误更衣时所遇见的那对偷情男女,男人是五皇子萧君奕,而那个女人,便是静妃! 谢如琢正想的出神,忽听得沈靖慈道,“谢妹妹跟蒋妹妹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也带上我一个可好?” 她一开口,众人顿时望向谢如琢。而后者则一脸无辜道,“我们只是在讨论今日的晚宴而已,据说晚宴的御厨做的菜乃是一绝,说起吃的,自然就让人心情愉悦了。” “哦?是么。我还以为谢妹妹这般情趣高雅,会讨论如千金宴的凤舞九天,亦或者中秋宴上的极品茶艺呢。”沈婧慈一副整好以暇的模样,闲适的说道。 只是,在她说起中秋宴时,却是有意的停顿了一下。 谢如琢晒然一笑,“姐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再高雅的人,不还是要吃五谷杂粮的么?既然生而在世,那就免不得有俗气了。” 听她这般抢白,沈婧慈也不恼火,只轻轻笑道,“妹妹说的是,那倒是我说错话了。妹妹莫要见怪。” “不敢。”谢如琢回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转过头继续跟蒋青岚说起了话。 沈婧慈碰了一个软钉子,却也不敢再难为谢如琢,只是暗自咬牙,打起了别的主意。好在,她刚才的话,已经成功叫静妃勾起了旧事,相信便是自己不说,待会静妃也会有所行动的! 只听得宫门的钟声敲响,贤妃当先站起身,笑道,“时辰到了,咱们移步昭和殿吧。” 众人应了一声“是”,纷纷随着贤妃转去了昭和殿。 昭和殿向来用于接待女眷,一进去,便觉得眼前一亮。明黄的柱子上雕龙画凤,地上铺着寸土寸金的大红地毯,更有那夜明珠吊顶,极品玉砌墙,一应用具,无不精美至极。 贤妃刚带着众人坐下,便见叶贵妃款款而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定北王妃和姜国公主母。 一番叩拜之后,叶贵妃方才微微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席吧。” 她一吩咐完,便见宫女鱼贯而入捧着金黄色的器皿,将那一道道菜肴都端上了桌。只是正中,却都空出了一个位置。照例,那是要由宫妃赐菜的。 贤妃让了一让,叶贵妃笑道,“往年都是妹妹你来的,今年还是由你吧。” 贤妃脸上笑容未变,道,“既然如此,那妹妹就越俎代庖了。” 说完,她又吩咐了宫女几句,这才逐一赐菜。 每念到一家时,便有主母起身谢恩。待得到了谢家,便听贤妃道,“今年千金宴上,谢家千金带头捐款,实乃我朝女子典范,此事做的很好,故而谢家多加一道菜,赐予谢氏千金。” 这话一出,在场千金无不变色。千金宴上的首功之臣是沈婧慈,这是众人皆知的。可是贤妃娘娘连沈婧慈都没赏,却单单赏了这谢如琢! 隔得太远,殿内光线又太亮,谢如琢看不清楚贤妃娘娘的表情。她心内一动,脸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意,道,“谢贤妃娘娘。”今日贤妃将她推进风口浪尖,并不是好事。但是这等场合她不能拒,唯有兵来将挡了。 果然,她刚说完这句话坐下,就听得身旁一个世家小姐不屑道,“果然谢家根基深厚,这首功都能抢了去。” 谢如琢脸上笑容不变,道,“吴小姐这是在质疑贤妃的决断么,莫非您觉得,贤妃娘娘此举有失公允?”反正东西是贤妃赏的,谁不乐意,找正主儿去啊。 那吴小姐闻,顿时就变了脸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谢如琢,你自己耍手段,抢了别人的功劳,现在还想推到贤妃娘娘身上,你羞也不羞?” “不羞。我自认清白,旁人污秽语,自然不羞。” 谢如琢捏了一块点心,喂给旁边的谢淮霖,这才整好以暇的说道。谢淮霖虽然是男臣,可是年纪实在太小,因此,这次宴会他便在女眷之列了。 吴小姐被她牙尖嘴利的挤兑了几句,顿时有些有苦说不出,她向一旁使了个颜色,便听另一位小姐开口了。 “原来这位就是谢家四小姐了,久仰至极啊。我刚随父亲调回京城,今年第一次进宫,头一次见谢小姐,倒是跟传对上号了呢。” 谢如琢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坐在她的不远处,一张脸上噙着冷傲的笑意,虽在笑,却无端叫人感到距离。 “是么,不知您是?”有人跟她说话了,总要搭话才是。 谢如琢一问,那女子便有些不愿意搭话,却似乎碍于自己的架子,便冷淡道,“我父亲是坐镇西北的定南王,我是他的嫡女,萧馨悦。” 她话音一落,便有几道目光注视了过来,早有那知情人当下就颜色变了。想不到,定南王居然回京了! 那定南王是何等人物,先帝幼子,当今圣上的胞弟。他年轻时便投身军中,立下汗马功劳。其后又拒绝先帝封王,只道,“儿子既为武将,便要遵从武将之法。父子虽等,可君臣不同,愿父皇以武将职位作为封赏,那才是对儿子的肯定!” 因他这一番话,先帝对其更加的信任。后数位朝臣上书谏,定南王这才接受了王爷的封号。 只可惜,这位文治武功皆卓著的定南王,却在一场大病之后,从此再也不能提刀上马,先帝心疼他,便封他一方土地,许他半生安稳度日。可便是如此,他也不愿享清闲,自请去了西北苦寒之地,这一去,便是二十年! 除却先帝国丧他回来过一次之外,此后再也没见定南王回过京城,可今日,他的女儿竟然从西北回来了? 有那上些年纪的人,早就神色大变,心思也转了几转。 谢如琢便是前世里,也没有见过这定南王的家人,只是听说过几次。如今知道她是谁,也不过讶异一番,开口道,“如此,失敬了。” “呵,能让你说出这两个字,倒是难得了。”萧馨悦见她态度谦和,之前听过的传倒是有些难以说出口了。 见她不说,一旁的吴小姐有些忍不住,道,“可不是难得么。毕竟,咱们这位谢小姐,可是克死过亲娘的人!哦,是了,听说不但克死了亲娘,连那位养了她好些年的庶母,也被克死了呢。外间传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只是依我看,谢家嫡女也不过如此。” 乍一听这话,谢如琢霎时神情一禀,她可以容忍别人说自己任何话,可唯独不能提她的亲娘!都说人死为大,可这些人居然敢拿死人来消遣,当真可恶的很! 谢如琢刚要发飙,就听得一道清越的女声传来。 “我久居朔州,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京城了,倒是不知道,这最为尊贵的世家小姐,都如市井泼妇一般,学会长舌头了。” 说话的,正是定北王妃,姜慕娆。 听到姜慕娆说话,谢如琢投过去感激的一瞥,却见姜慕娆正慈爱的望着她,眸子里,有显而易见的心疼。 她是谢如琢的姨母,此时替谢如琢说话,倒是也理所应当。 前几日的慈善义卖上,大多数人都见过了这位定北王妃。此时她一说话,那吴小姐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可是定北王妃的名头摆在这里,那可是个亲上战场杀敌,让敌将都闻风丧胆的主。因此,众人便是有那再想说闲话的人,也都不敢再造次,默默地噤了声。一时之间,大殿内倒是难得的安静了。 见状,叶贵妃轻笑着打圆场,“不过是儿女的玩笑话罢了,大嫂想是军中呆的久,严肃惯了,这么一说,孩子们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呢。” 闻,其他几位贵妇也都笑着附和道,“定北王妃巾帼不让须眉,实在是叫我等心生敬仰。” 有叶贵妃护着,其他人也都不敢说什么,有那知情识趣的贵妇说起其他话题,便将谢如琢一事彻底的揭了过去。 静妃虽然含笑看着,只是心中却有些不虞。她略微一思索,便做出一副不舒服的样子,低声道,“嫔妾想是方才多饮了几杯,这会儿有些头疼,想要先行告退了,还望姐姐们恕罪。” 她一说话,贤妃就有些看不上,倒是叶贵妃含笑道,“既如此,你就先回吧,只是路上慢些。” 静妃谢过,这才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大殿。 见静妃离开,沈婧慈暗自留心,低声吩咐了抱琴几句,后者应了声是,便也趁着人多的时候,悄悄的跟上了静妃。 有貌美的歌姬进入大殿,不多时,便有那优美的乐曲声传来,与这歌姬的舞蹈相附和,一举一动,无不令人惊叹。 方才虽有定北王妃压下,可是大声不敢说,小声的窃窃私语却是断不了的。 谢如琢坐在乔氏身边,看似闷声吃菜,实则将周围的人声都听进了耳朵里去。她心内微微苦笑,原来自己的名声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了呢。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打了萧君奕 > 谢如玥见她脸色不大好,便给谢淮霖使了个眼色。谢淮霖顿时将一只小肉爪伸了过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道,“四姐姐,不难过,永安喂你吃果果。” 小娃娃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却叫谢如琢有些阴郁的思绪顿时抽离了身子。她看着面前的谢淮霖,不由得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好,永安最乖。” 这宫宴的确无聊,除却了歌舞助兴,便是歌功颂德。谢如琢闲着无聊,多喝了几杯果子酒,便有些想出恭。 她环顾了四周,见无人注意这里,便小声的跟乔氏说了。乔氏轻声吩咐了几句,便由着她去了。 外间自有接引的宫女,倒也用不着丫鬟随着。 刚一出殿门,便闻到一股凌冽的气息,谢如琢深呼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殿内的靡靡之音有些太过,加之香气熏头,这一出来,她霎时就好了许多。 问清宫女要去的方向后,谢如琢便沿着碎石小道一路走了过去。因着这大殿是接待女眷的,因此茅厕离得并不算远,不过拐了一下,便找到了。 出了恭房,谢如琢也懒得回殿内,索性就近在这附近转上一转。 天上繁星点点,水面波光粼粼,却有那一双人影,在湖面不远纠缠着。 谢如琢刚想躲开,却听得有男子邪笑道,“今日本皇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再敢说一个不字,本皇子就把你丢水里喂鱼!” “求皇子饶命啊!”那宫女吓得瑟瑟发抖,不住的求饶且后退着。在男人再次欺身上来之时,那宫女仍旧躲了一躲,不愿被他触碰到。 见此情景,男人也没了兴致,脸上凶恶之相顿生,一脚便将宫女踹进了湖中! 只见那女子在水中扑通着,呼救之声不时被呛着的咳嗽声代替,男人脸上的狰狞也越发的扩大了起来,“叫你敢拒绝本皇子,今日就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男人似是喝多了,脸上的红晕已然蔓延到了脖颈,他望着水中挣扎的女子,竟然兴奋的有些手舞足蹈了。 谢如琢见状,再也顾不得隐藏身形,她快步冲过去,一下子便跳入了水中! 便是再如何的冷硬心肠,谢如琢也做不到见死不救。若是别人倒还罢了,可这个喝醉之后调戏宫女的人,是五皇子萧君奕! 此人出了名的性情残暴,若是自己就此不管的话,那么明日,这宫中怕是又要多一条冤魂了! 见有人突然冲出来,萧君奕脸上一变,待得将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进了水中,萧君奕又浮现出一抹变态的笑意,拍手道,“好,好一个英雄救美!来,让本皇子看看,你能否救上这个贱婢!” 冬日的湖水凌冽刺骨,不过一沁入水,谢如琢便觉得浑身的骨头被冻住一般,她费力的向着那挣扎呼救的宫女游过去,每走一步,都是拼尽全力。 好容易抓着那宫女的人,对方却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腰,拼命的向下坠去。谢如琢知道她是被水泡的有些昏迷了,当下就狠命的掐上了对方的软肉,狠声道,“你若想活命,就松开你的手!” 若是再这么被宫女拽着,她自己就要先交代在这里了! 好在那宫女也渐渐地恢复了神智,待得看到有人来救自己,当下就喜极而泣。 谢如琢拼命的划着水,将那宫女送上了岸,而后,自己又费力的爬了上去。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看好戏,萧君奕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止她,倒是叫谢如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待得上了岸,谢如琢顿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牙齿都冻得不停地上下磕碰。她满腔怒火都发泄到了萧君奕的头上,恨声指责道,“好一个五皇子,你就是这么对待宫人的么?视人命为草芥,便是堂堂皇子作风么!” 五皇子先前酒意朦胧,只觉得有人相救十分好笑。现在见人救上来后,却发现救人者竟然是一个美娇娘。且谢如琢沁了水之后,一身的衣服都包裹在身上,虽然是冬日的着装,却也足以将她的身形显现了出来,可谓是玲珑有致,曲线娇媚。 五皇子看的心中色心大起,不由得淫邪一笑,道,“我当是英雄救美呢,却原来这英雄竟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娇娘!既然你愿意救她,不如你就救到底好了,来,让本皇子看看,你的身子是不是如同你性子一般那么辣!” 五皇子一面说着,一面就朝着谢如琢扑了过来。 谢如琢闪身后退,怒目而视,心中却有些打鼓,她万万没想到萧君奕竟然敢如此大胆,这可是在外面,他就敢随意对人下手! “你可知我是谁?五皇子,我劝你最好自重些!”谢如琢忍住心中的惧意,一面借机后退,一面寻着方法。 “哦?美人儿,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谁?”萧君奕知道她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的志在必得了起来。 谢如琢见四下无人,心中也越发的焦急,她强撑着声音道,“我乃是谢家嫡女!五皇子今日若是动了我,谢家必不饶你!” “原来你就是谢如琢!”萧君奕在听到人名之后,顿时一个激灵,就在谢如琢以为他怕了之后,却见后者恶狠狠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既然是你,那就别怪本皇子不客气了!” 说完这话,萧君奕顿时一个饿虎扑食,一把便扯住了谢如琢的衣服。 他为人本就小心眼,当日偷腥不成,这件事一直被他记在心里,而谢如琢这个名字,也随着与日俱增,让他的恨意越发的深了起来。 如今见谢如琢就在面前,加上体内的那股邪火,越发的让萧君奕恶向胆边生了起来。 谢如琢没想到他会猛然扑过来,眼睛霎时睁大,一个不要还没喊出口,便被萧君奕狠狠地抓住了手腕! 手上被紧紧地禁锢着,面前的脸也突然放大,谢如琢对上那个笑容邪肆的面孔之后,心中突然便涌起了一个想法。 便在此时,听得一个女子大声呼救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谢如琢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心中稍稍安定,再看向着自己步步紧逼的萧君奕,霎时露了一个妩媚的笑意。 萧君奕被她这一笑迷失了心神,下一刻便传来一个杀猪般的惨叫。 叫声响彻天际,不一会儿的时候,便见侍卫们拿着火把纷纷赶到,可在看到在场的局面后,却都有些面面相觑了起来。 红蕊将狐裘披在谢如琢的身上,眼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方才想起小姐没拿狐裘,恐怕小姐冻着,这才急急的出来,却不想,一来就看见五皇子想要行那不法之事! 好在小姐足够机智,虽不知那一脚踢到了哪里,可是能叫五皇子现在都倒地不起捂着叫疼的,想必肯定是重要的部位了。 谢如琢护着瑟瑟发抖的宫女,低声安慰道,“别怕,没事儿了。” 那宫女终于回过神来,见到眼前这情景之后,却是“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早有侍卫去昭和殿报信,不多时,妃子们便匆匆赶到,也有那爱看热闹的贵妇们,乘机跟了过来。 一见到自己的儿子倒在地上,慧妃立刻便惊呼一声,上前扶起萧君奕,见他一脸痛苦后,顿时便指着谢如琢道,“贱人,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乔氏也在贵妇之列,谢如琢许久未归,她自然要出来看看的。此时见谢如琢浑身湿透,还扶着一个同样狼狈的宫女,她心中便有些不好的预感。 见到慧妃指责,乔氏当下便行了一礼,道,“慧妃娘娘,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还请娘娘不要妄加指责。” “妄加指责?五皇子被打倒在地上,而谢如琢却好好的站在这里,莫非你是瞎了,才觉得我怪错人了么?”慧妃一向得宠,在后宫之中,更是谁都不怕。此时见儿子紧皱着眉喘不过气来,怒气便直线上升。 谢如琢刚想说话,便见五皇子一把抓住慧妃的衣服,喘着粗气道,“母妃,谢如琢,这个贱人.......想要,想要勾引我......”说到这里,他又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慧妃见状,忙得朝着四周道,“你们都傻了么,还愣着做什么,快传太医!” 眼见着有宫人忙忙的去请太医,慧妃这才镇定了下心神,恨声道,“好你个谢如琢,居心不良,意图勾引皇子,事迹败露后,竟然又对皇子下毒手!来人,给我将谢如琢捉了,关进天牢!” “我看谁敢动我!”见侍卫当下就想上前捉她,谢如琢顿时便冷哼一声,道,“慧妃娘娘,你的儿子做了丑事,你就想要杀人灭口么!我不过是撞见皇子侵犯宫女未遂,又将人扔下水的丑事。如今我还没向众人说明情况,你就先迫不及待的要堵我的嘴了么?” 闻,众人顿时一阵哗然,的确,谢如琢如今浑身湿透,旁边还有一个同样如此的宫女,那么事实真相也未必就不是如此。 再一想到五皇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事实真相是什么,在场的人都有些了然了。 慧妃闻,当下便大怒道,“胡说!我儿怎么会做下这般下作事儿,分明是你想要污蔑我儿!你这个毒妇,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派来的,竟然敢这般对一个皇子!”说着,慧妃又顿了顿,眯起一双妩媚的眼,接着缓缓说道,“还是说,你是被谁给利用,为了铲除政敌,方才对五皇子下此次毒手?!” 她话音一落,便有人想到别处去了。若是谢家嫡女跟谁走的近,只消想想京城之中先前的流便明白了。难不成,是二皇子为了争夺皇位,打压手足,所以让谢如琢这么做的?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事情的真相 > 叶贵妃一直未曾开口,只是在看到定北王妃的眼神之后,方才向谢如琢的手上看去。她一见手腕上的痕迹,顿时便走过去,将谢如琢的手腕抓住,小心翼翼的掀开衣服之后,果然看到其间有一圈犯紫的淤青。 再看那印记,定是男人抓出的无疑! “谢小姐,你手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儿?” 听到叶贵妃开口询问,谢如琢的眼眶中顿时便蓄满了泪水,“回贵妃,这是,是五皇子不让我走,抓出来的,他说我看到了这一幕,要,要杀我灭口!” 谢如琢一语惊人,说出的话顿时叫众人哗然。 便在此时,只听得皇帝一阵喝问,“这里出什么事儿了?” 正和殿距离此处并不算远,这里的动静,皇帝也是隐隐听闻了。他原本打算不管的,可是却又宫人过来回报,说是五皇子被人打伤了! 皇帝匆匆而来,却刚巧看到了面前的这一幕。五皇子的脸上还带着酒气未退的红晕,可那要紧的部位又疼的要命,此刻脸上红白交错,霎是怪异。 一见到靖帝,慧妃顿时便落下泪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皇帝,带着楚楚的可怜,道,“皇上,求您给臣妾和五皇子做主啊!” 靖帝刚要说话,就见叶贵妃不缓不慢道,“皇上,谢家的女儿刚落了水,如今这天寒地冻的,便是要审问,也要容她去换个衣服吧?若是臣子千金进宫赴宴,回家却成了病怏怏的人,这传出去,对皇上的名声也不利呢。” 靖帝这才看见一旁被谢家诸人包围着的谢如琢,顿时点头道,“恩,既如此,那就去换了衣服吧。”说着,他又看向脸色难看的萧君奕道,“既然五皇子受了伤,那就先传太医吧。” 慧妃有些不甘道,“皇上,眼前有人要污蔑五皇子的名声呢!臣妾求皇上准许,让相关之人全部去就近的宫殿,待得收拾妥当,求皇上给予公道!” 这么些年,慧妃在宫中根基甚稳,加上她猜皇帝的心思一向很准,颇为受宠。此时听慧妃这般说,皇帝的眉头也紧紧地皱起来,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着慧妃的话来办吧。” 闻,慧妃顿时大喜,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叶贵妃,这才忙忙的吩咐人去将五皇子扶回了就近的昭阳宫。 谢如琢被红蕊绛朱扶着,浅碧则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搀着那个吓得魂不附体的宫女,一行人到了昭阳宫内殿换好衣服后,这才去了昭阳正殿。 因着慧妃的吩咐,乔氏进不去内殿,只能在正殿焦灼的等着。她虽不知道前因后果,可是看谢如琢这般模样,也是心疼的很。此刻见谢如琢出来,她忙得迎了上去,却又顾及在正位上坐着的皇帝和慧妃,一脸的欲又止。 谢如琢明白乔氏的意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到大殿中央,道,“臣女给陛下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免了。”靖帝大手一挥,道,“事情经过究竟如何,你细细说来。” “是。”谢如琢看了一眼正殿上的慧妃,这才朗声道,“今日臣女身体不适,外出之时路遇五皇子侵犯宫女不成,将对方踹下水中。臣女下水救人,反被五皇子语威胁。恰臣女丫鬟赶到,拼命呼救,这才有侍卫赶到,也阻止了五皇子的进一步行为。” “你含血喷人!”慧妃当下就拍案而起,指着谢如琢道,“好一个居心不良的谢氏女,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皇儿威胁你,那我问你,那侍卫有几个胆子,敢打当朝五皇子?分明是你打了皇子在先,污蔑他再后!” “回禀慧妃娘娘,臣女刚才一时情急,确实推搡了五皇子,这个还请皇上处罚。只是臣女所说句句属实,还望皇上明鉴。”谢如琢干脆利落的认下了这件事,抬头不闪不避的看向皇帝。 闻,皇帝却避开谢如琢,改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宫女,“朕问你,谢小姐所可属实?” 那宫女听到皇帝的问话,这才颤颤巍巍的抬起头,不想,当下就迎上了慧妃警告的眼神。宫女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想要张口说出的话,便有些犹豫了。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贤妃在前厅坐镇,也是有些待不下去了。这些年,二皇子虽然威望日益增长,可是慧妃在宫中的地位稳固,加之皇帝宠爱,支持五皇子上位的也不是没有。贤妃自持身份,有时候也难免跟慧妃斗得如乌眼鸡一般。 听得现在后面传来这么好的消息,她当下就吩咐了宫人好生伺候贵妇们,自己则匆匆的赶来了昭阳宫。 一进大殿,她便见到宫女的这个模样,心头一喜,面上却庄严道,“你别怕,这是宫中,上有皇上在此,又有贵妃娘娘坐镇,任谁也不能威胁了你去。” 慧妃一见到贤妃,就气不打一处来,听到这话,她反倒被气笑了,“贤妃姐姐这话说的倒是奇怪,众目睽睽之下,谁敢威胁她?不过,我皇儿喝的醉醺醺的,不去自己宫殿找他的嫔妾们,反倒在外面调戏了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知是这宫女运气不好,还是本就居心不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奴婢没有!” 那宫女先前还有些犹豫,一听到慧妃这话,顿时便挺直了腰板,喘着气道,“奴婢清清白白,入了皇宫,只一心侍奉主子,哪里敢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今夜,奴婢传完菜便退下了,却不料,五皇子紧随其后,一路逼迫我,要行那不轨之事。奴婢死命不从,这才被五皇子一脚踹下了水!此事谢小姐所一丝不差,还望皇上给我做主!” 她说话的时候,一双眼内满是泪水,加之她模样本就姣好,如今越发的叫人看着心疼了。 “你好大的胆子,污蔑起皇子来竟然如此的顺手!若是五皇子当真对你做了什么,依你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又岂能逃得掉?还是你当真以为他那一身工夫是白学的么!”慧妃抓住她话中的细节,立刻反驳。 她说完这一番话,又噗通一声跪下,道,“皇上,臣妾不知是谁这样大的胆子,竟然如此处心积虑的要害我皇儿,可是天地良心,皇上难道宁愿相信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宫女,也不愿意相信你的亲儿子么?” 靖帝原本心存疑虑,可如今听慧妃这样一说,越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毕竟,五皇子的工夫,可是本朝武状元亲自教授,便是喝了酒,若是真想对一个宫女做什么,那宫女定然是挣脱不得的。 除非,这是一个针对五皇子的陷阱! 念着,靖帝不由得有些心中起疑,朗声道,“慧妃所,也甚有道理。来人,将这宫女的腰牌取下,一一核实过再来汇报。” 他一下令,便有侍卫上前,要从宫女那取腰牌。 却不想,那宫女当下就将腰间牌子解下,扔在地上,含着眼泪道,“皇上英武,所要查证之事尽管一一去看,奴婢所非虚,自然什么都不怕。只是——” 她说到这里,突然起身,一把从侍卫的腰间抽出佩剑,而后在众人的惊呼中,将那明晃晃的剑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凄苦道,“只是奴婢清白虽然未毁,可今日之事,却叫我已无脸面再去见世间众人。倒不如,以死以证清白!” 说完,她猛然将剑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而后在众人的震惊眼神之中,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只听得“叮——”的一声,那剑落在了地上,与剑一同掉落的,还有一根紫玉簪子。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用簪子击中了她的手,致使这宫女手上脱力,虽然仍旧割伤了脖子,却已然没了大碍。 而出手之人,正是萧馨悦。 那宫女跌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出手之人,而后大哭道,“为何不让我死了算了,我如今虽被救了性命,可不从五皇子已被人起了杀心,说出了实情,更是再无生还的可能。倒不如今日死了干净,以省的他日再受被侮辱之苦!” “一派胡!你若是活着,尚且有希望。可若是死了,岂不是叫那些小人们得意了么!”贤妃冷声斥责道,一面叫丫鬟将宫女扶了起来。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宫女所说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五皇子的德行上肯定会被皇帝记上一笔。若是能让二皇子借机发挥一番,说不定从此让皇上对他失望也有可能! 慧妃则捂着胸口,指着那宫女道,“你竟然敢御前露刃!你可知道,这是死罪!”说着,她又转身重新跪下,伤心道,“皇上,臣妾不知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一出戏演到现在,唯一的目的便是害我的皇儿,既然如此,就请陛下罚我们母子吧,顺了那幕后之人的心意,也好叫这一出闹剧结束!” 靖帝有些头疼的抚着自己的额头,道,“都闹什么?今日的除夕,你们却不让朕安生,都是要造反么!” 他这话一出,殿内的人顿时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齐声道,“皇上恕罪。” 靖帝看了一眼从说完话后,自始至终都安静不的谢如琢,叹了一口气道,“太医呢,不是说去给五皇子看伤势了么,怎么现在还没来?” 他话音刚落,便见太医一脸惶恐的从殿外走进,道,“参见皇上,臣在殿外恭候多时,只等皇上传召。” 靖帝看了他一眼,道,“五皇子伤势如何?” 闻,太医顿时有些呐呐,后经不住靖帝的眼神追问,只得如实回禀道,“回皇上,五皇子身上并无其他伤势。只是那命根之处受了些伤,须得静养一段。索性于日后传宗接代并无影响,实乃万幸。” 慧妃原本就在气头上,如今一听到萧君奕受伤的地方竟然是命根子,当下就变了脸色,跪在地上开始哭嚎了起来,“皇上,求您给臣妾和皇儿做主啊!”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皇帝的处罚 > 说着,慧妃又重新跪到了皇帝的面前,凄楚道,“若说是别的倒还罢了,可是,这伤及的部位关乎子嗣,臣妾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乍一听到太医这话,皇帝也是一脸的惊诧,他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双如鹰一般的眸子紧紧地锁着太医,喝问道,“你再说一遍!” 太医被皇帝这态度吓到,满脸惶恐道,“回陛下,五皇子他,他伤到了命根子。”说着,太医又忙忙的解释道,“不过,臣已经仔细查验过了,修养一阵便好了,索性并无大碍!” 只是,他解释的再快,却终究不及皇帝脸色的变幻。 谢如琢站在一旁不发一,而慧妃的哭声已经响彻了大殿。 “行了,你也先别哭了,这件事朕自有主张!”皇帝的衣角被慧妃牢牢地抓着,后者一张脸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望着皇帝。 慧妃听到皇帝的话,仍旧一脸凄楚,只是这哭嚎降了下来,可抽抽噎噎的更显可怜。 皇帝见状,不由得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你也听到了,老五并无大碍。” 见皇帝有不愿追究之意,慧妃顿时便不甘心道,“皇上,就因为他没有大碍,难道就不追究了么!这谢家女儿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打皇子,实在是可恨!如今皇天庇佑,皇上洪福,皇儿才能无事。可是假若今日这女子下手再重了些,谁能保证不会酿成大祸?” “皇上何曾说过不追究了?慧妃妹妹也莫要小题大做了吧。”贤妃早看不得她装可怜的模样,顿时便开口讽刺道,“若说处置,此事也是五皇子当先挑起的事端吧?宫宴之上,竟然调戏大臣之女,还将宫人推下水,这等小心眼的作为,可是皇子应有的风范?皇上既然要处置,也应当公平对待才是,当心,寒了臣子们的心啊!” 贤妃的一番话,说的静妃脸色当时就变了几变,她愤恨的一咬嘴唇,脸上的泪痕未干,说话却已然凌厉起来,“出事的不是二皇子,贤妃自然有时间说风凉话。还是说,这件事本身就跟二皇子脱离不了关系,所以贤妃姐姐才百般护着这些人?” 闻,贤妃顿时冷哼了一声,道,“慧妃妹妹果然是糊涂了,这一桩由五皇子惹出的祸事,也能生生的让你扯上其他不相干的人了。看来,以后这宫里怕是容不得别人说一句公道话了吧!” “你!”慧妃争辩不过贤妃,霎时变换了一副面孔,回身可怜巴巴道,“皇上——” 只是她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外面有侍卫捧着内廷司的造册进来道,“回皇上,此宫女身份已经核实,她叫浅夏,的确是御膳司在册的一等宫女,为夜宴传膳之人。” 一旁跟着的老嬷嬷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浅夏,就惊诧的问道,“皇上,不知浅夏犯了何事,都是老奴管教无方,还请皇上责罚!” 见到跪在地上的老嬷嬷,皇帝顿时起身,走下来将她虚扶了起来,笑道,“怎么惊动月华姑姑了,快起来。”这月华姑姑,乃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贴身侍女,在宫内一待便是六十余年,一生未嫁。太皇太后怜惜她身旁无人,还为她挑选了一名可靠男儿做义子,以待百年之后的孝敬。 前些年太皇太后仙逝之后,月华姑姑在她的陵前一守便是三年,此后皇帝将她接进宫中,着人恩养于她。 只是今日,怎么她也来了? 月华姑姑谢过皇帝,这才叹了口气道,“回皇上,这不争气的丫头是老奴的孙女儿,来宫中虽有些年头,但是毕竟小户人家,礼数不周全。老奴不敢问她犯了何事,只求皇上责罚。” “月华嬷嬷,今日之事,浅夏还是受委屈的那个呢,您放心,她可没错,且皇上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的!” 贤妃一见到这情况,顿时便有些忍不住喜笑颜开了。这五皇子调戏的竟然是月华嬷嬷的孙女,皇帝又是从小长在太皇太后的膝下,想必今日之事,定然会好好处置一番了! 慧妃的神情不断的变换着,像是打翻了染坊一般,她知晓自己儿子的品行,心知不好,当下就将事情往另外的方向引去,“皇上,公道自然是要还的,这谢家女儿打伤皇子一事关乎天家威严,还请皇上公平处置!” “慧妃娘娘口口声声说要公平处置,可到现在,我怎么没听到一句公平的话?” 此一出,皇帝顿时向着说话之人望去,待得看见那人是定北王妃后,又微微一笑,道,“朕刚才倒是光顾着审案子了,居然没看见你。” “臣妇给皇上请安了。”定北王妃落落大方的行了礼,这才起身道,“皇上,臣妇性子直,实在忍不住说几句公道话了。事情经过脉络清晰,主线明了。不过是皇子醉后调戏宫人,又对臣下之女语冒犯,致使谢氏女反抗,方才挨了打。打人固然有错,可归根结底,难道不还是皇子错在先么?要罚,自然是一起罚的好。” 定北王妃为人耿直不屈,这一番话,说的的确公正。 闻,皇帝点头道,“你说的是,此事朕自会秉公处置,只是处置之前,还需先听听五皇子的话,不能偏听偏信才是。” 慧妃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着急道,“皇上!” 皇帝只一个眼神看了过去,慧妃霎时便有些偃旗息鼓,只得愤愤退到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宫人前去带萧君奕。 “等等,皇上,臣女有个建议。” 一直未曾说话的谢如琢,终于开了口。 皇帝意味不明的望了她一眼,道,“说吧。” “皇上若是想知道真相,那么只用看的是不行的,方才经过如何,只消让浅夏姑娘去一趟,不就全然明白了么?只是,怕是要委屈一下浅夏姑娘了。” 谢如琢冷眼旁观到现在,心内的主意也渐渐成形。这些人不是千方百计的要闹么,那她就成全他们。她正愁手中空有证据,没有渠道呢。她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准了。” 皇帝大手一挥,让浅夏先去了内殿,接着便带着其他人跟在了后面。 其实萧君奕并无大碍,之所以还在内殿躺着,不过是因为——喝多了。 所以当他有些痛苦的躺在床上哀嚎时,突然看到进来的女子,脸上顿时便聚集了怒气,“贱人,你还敢来?!” “五皇子,奴婢,奴婢是来赔礼道歉的。”浅夏一脸的惊慌失措,却又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诡谲,看向五皇子时,又都尽数收了起来。 萧君奕身下某处还疼的厉害,面前的女子倒是生的漂亮,可他空有邪火不能发泄,脸上也越发的扭曲了起来,“道歉顶个屁用!”说着,他又一把抓过浅夏的衣襟,狰狞道,“你若是当真要来道歉,那就去死吧!方才那水怎么没有淹死你呢?还有那个谢如琢!竟然敢踢本皇子,本皇子一定饶不了她!” “五皇子息怒啊,谢小姐也是为了救我……” 浅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君奕打断了,“为了救你?呸,本皇子不过是惩治一个不听话的宫女,也需要她一个外人插手?还有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宫人罢了,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门外的月华姑姑脸色已然变得苍白,贤妃一直暗自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当下就上前扶住了月华姑姑,低声道,“嬷嬷,您无碍吧?” 皇帝早已忍不住,一脚将门踹开,吼道,“你这个逆子!朕平日里便知你的品行不好,可不知你竟然放肆到了这般地步,当真是可恨!” 乍一听到皇帝的声音,五皇子的脸色唰的一下便白了下来,他慌张的将浅夏松开,噗通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道,“儿臣,儿臣参见父皇!” “哼,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么,如此胆大妄为,如此色胆包天,怎配为皇子?!”皇帝越说越生气,索性直接朝着外面吼道,“御林军何在?将五皇子带回皇子府幽闭,无诏不得进宫!” “皇上,求您看在五皇子年幼的份上,饶他一次吧!”慧妃哭的梨花带雨,又继续道,“臣妾自知教子无妨,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慧妃妹妹这话就奇怪了,既然是五皇子犯的错,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呢?”贤妃一脸的笑意莹然,看的慧妃越发的愤恨了起来。 皇帝冷眼瞧了瞧两位宫妃,这才道,“浅夏受委屈了,着内廷司下道旨意,再升一级,陪在月华姑姑身边吧。”说着,他又看向众人道,“今夜乃是除夕夜宴,谢家嫡女受了惊吓,就先回去吧。其他人,都回宴会上去吧。” 见皇帝出去,贤妃得意的看了一眼慧妃和瘫软在地上的五皇子,转而招呼着命妇们离开。 定北王妃则与乔氏一起,陪着谢如琢离开了。 这一夜,过得并不平静。待得那午夜的钟声响彻紫禁城的时候,昭示着新的一年,已然开始了。 偌大的谢府,处处都洋溢着新春的气息。一大早,谢如琢便去了宁熙堂给谢家二老拜年。 谢淮霖倒是起得早,他今日着了一套红彤彤的夹袄,越发的衬着那张小脸肌肤细致,触手软绵,整个人像是被包裹起来的糯米团子一般。谢如琢看着好玩,忍不住将手在他脸上捏了几捏。 谢淮霖被捏的烦了,索性鼓着圆圆的腮帮子,伸出手道,“四姐姐,红包。” 他年纪小,一大早逢人就要,只金银锞子都收了许多,更不用说那些小玩意了。 见状,谢如琢一把抱起他,跟季氏笑道,“奶奶可看见了,咱家永安大了一岁,却染上了财迷的毛病了。”说着,又点了点谢淮霖的鼻子道,“红包倒是没有,不过有桂花糕,你要不要吃?” 一听到吃的,谢淮霖顿时便睁大了眼睛,嘻嘻笑道,“要!”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恶毒的流言 > 待得给谢家二老请过安后,谢如琢又去了乔氏的房里。谢慎今日难得的在家,看到谢如琢,又不免训诫了一番。谢如琢一一应了,乔氏便在一旁笑道,“今日可是大年初一呢,老爷就别这么板着脸了,省的琢儿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事了呢。” 谢慎微微一笑,道,“朝堂上呆惯了,你教的孩子,我是最放心的。” 如此说了些闲话,谢如琢才退了出去。这谢府不大,可也不小,三房全部走了个遍,虽说腿酸了些,却是赚了不少的好玩意儿。 谢如玥在家里闲着发闷,便缠着谢如琢上街。二人一拍即合,当下便收拾了下,从后面悄悄地溜出去了。 却不想,刚进了茶馆,便听得有人一脸神秘道,“你可知道,昨夜里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老刘,你这一脸神神秘秘的,快说快说。” 那老刘外号刘快嘴,平日里最爱说一些别人的是非,偏他说的消息又比别人知道的快,因而众人都爱听他侃。 “哎哟,那可了不得,是宫中传出的秘辛呢!只是我这渴的慌啊,嗓子冒烟儿,说不出话了。”老刘见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斜眼看着小厮手里的茶壶,不再说话了。 立刻有人识趣道,“小二,这桌来一壶上好的茶,再来一盘云片糕!” 见到吃喝都有了,老刘这才心满意足地押了一口茶,又吃了几块糕点,方才含糊不清道,“我太姥姥的表妹的孙媳妇的妹妹的一个远方孙子在宫中当差,说是昨夜宫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到这里,众人顿时便屏住呼吸,凝神静听了起来。 谢如玥撇嘴道,“这人还真能侃。”说着,又挽着谢如琢的手,道,“咱们去楼上雅间吧,别在这儿耗着了。” 见她这模样,谢如琢失笑道,“走吧。” 二人刚要上楼梯,却听得那老刘道,“昨夜里,那谢家的四小姐,艳冠京城的谢如琢,被五皇子给轻薄了!”说着,那老刘压低了声音,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道,“据说,两个人该做不该做的,都被五皇子给做齐了呢!”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大惊道,“竟然有这等事儿?” 中有一人,缕着胡须道,“那谢家小姐我远远的看过一面,其风姿卓绝,惊为天人。五皇子这般行事,她难道不会反抗么?” 闻,那老刘顿时便嗤笑道,“再惊为天人,那也是臣子,五皇子可是天潢贵胄,怕是别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他被窝里钻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有女子尖锐的声音穿来,“钻你个头!”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大茶壶碎裂的声音。 老刘只觉头上一阵疼痛,他顿时便哀嚎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却摸到了一个霎时肿起的大包。 他勃然大怒道,“娘的,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敢打老子!” 谢如玥冷哼一声,道,“就凭你刚才那些话,死一百次也不足为惜!谢家是何等地方,岂容你们胡乱污垢!” 听了这话,老刘也不顾的头上的疼痛,邪恶的一笑,道,“莫不是,你就是那谢家被轻薄的女儿?” 见众人上下打量的眼光,谢如琢拉过谢如玥,道,“难道不是谢家的人,就不能为谢家出头了么?善恶自有天收,据说嘴上无德,死后下了地狱,可是要被剪了舌头的!” 她说完,便拉着谢如玥离开。老刘想要追上去理论一番,却被突然涌出的侍卫给堵住了出路。 谢如玥一上马车,便愤懑道,“谢如琢,你干嘛拉着我走,刚才那个人太过分了!他,他竟然......” 一想到那些话,谢如玥便有些怒不可遏,她的妹妹,如何能被那些人那般语玷污! “他们都是市井泼皮,你一个姑娘家,与他们争辩,又能有什么结果?难不成,你还能与他们打一架么?那样与谢家更无益处,说不定,还会再传一个谣出来。比如说,谢家嫡女当街打人,世家女子不过如此。” 说到这里,谢如琢摇了摇头,继续道,“这事儿我自然会处理,走吧,咱们去别处逛逛。” “算了,回去吧,我也没心情逛了。”谢如玥心中郁闷,却也知道谢如琢及时将自己带出来是正确的选择。 两人乘兴而来,百姓而过。谢如琢忍着心中的气,好将谢如玥劝了回去。刚一回房间,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变消失不见,变为了满目的阴沉。 浅碧有些担忧的走过来,道,“小姐。” “去,找几个人,将那泼皮趁着晚上蒙了头打一顿,”谢如琢咬牙切齿的吩咐完,犹不解恨道,“记着,专打脸!” “是!”浅碧领了名,顿时便面带笑意的走出去,她会好好吩咐的! 浅碧刚出门,就见一个内侍监在管事的带领下走了过来,浅碧的脸,霎时便沉了下来。 “小姐,慧妃宫中来人了。”浅碧有些不甘不愿的通报完,便站在了一边。 谢如琢一愣,看向来人,问道,“不知公公所来为何事?” 那管事公公有些倨傲的打量了几眼谢如琢,这才道,“杂家奉慧妃之命,前来宣谢小姐进宫。” 慧妃宣召,自然是不得不去的。谢如琢先回禀了乔氏,方才随着宫中的马车,朝着皇城出发。 慧妃也才朝拜完,此刻正端坐在宫殿的正位上,一脸雍容的望着行礼的宫人。 待得见到谢如琢,慧妃迅速的隐藏了那抹阴沉,换了一副笑意道,“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谢如琢行了礼,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慧妃娘娘此来找我何事?”刚听到坊间传,就有慧妃召见,她可不认为会有什么好事呢。 “昨夜我一时激动了些,请你原谅一个母亲的护子之心。”慧妃说的诚恳,却遮掩不住眼中的精光和算计。 谢如琢冷然一笑道,“慧妃这是说哪里话,臣女自然不会计较的。君臣自古就有分别,臣女从不计私仇。”因为我不会让私仇拖得太久,有仇,我当下就报了! “那就好。”慧妃见状,有些尴尬的一笑,随即道,“今日是初一,我是长辈,也该赏赐些东西才是。来人,将我那支九转凤玉簪拿来,送给谢小姐。” “多谢娘娘,只是这般抬爱,臣女受宠若惊。”谢如琢倒是没拒绝东西,有人送上门来的,她为什么不要。 慧妃见她受了,这才微微一笑,道,“其实今日叫你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谢如琢心中冷笑。这才刚刚开始,慧妃竟然就忍不住要露出目的了么。 慧妃见她不答话,只得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笑道,“五皇子也到了议婚的年纪了,如今他府中虽然有侧妃,可到底没有女人管着,实在是不像话。昨夜你们虽然有所争执,可那只是小儿女的误会。其实,我还是最中意你的。” “多谢娘娘好意,只是,这终身大事,还是要父母做主才是,我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跟我商量这个,恐怕不合适吧。”谢如琢藏在袖子中的拳头已然紧紧地握了起来,她的面上却仍旧带着笑意。这个慧妃娘娘,还真是厚颜无耻至极了! 闻,慧妃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只是还带着几分笑意,道,“你的终身大事,自然要问问你的意见了。谢家百年望族,你的谢家的女儿,配皇子自然是不差的。你放心,只要你嫁给五皇子,之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说到底,还是冲着谢家罢了。谢如琢心知肚明,也懒得再跟慧妃多说什么,直接起身道,“娘娘好意,恕如琢难以从命!今日是正月初一,家中还有许多事情,如琢告退了!” 说完,谢如琢转身便走了出去,再也不看慧妃一眼。她虽然想过要收敛,可是对方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她也不是一味委曲求全之人! 想要娶她谢如琢,也得看萧君奕配不配! 见谢如琢不留情面的转身就走,慧妃立刻便寒了一张脸,恨声道,“好你个谢如琢,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原本想着,若是这两个人能在一起,皇帝必然就不会再追究五皇子的过错了。且这谢如琢虽然说资质差了点,可到底是谢家的女儿,有谢家作保,对五皇子将来登上大宝,也是一大助力。 可是谁曾想,这谢如琢竟然如此给脸不要脸! 谢如琢一路未曾停歇的回到谢府,刚一进门,她便寻了个借口支开浅碧。 待得浅碧走了,她又揉了揉额头,道,“绛朱,你去帮我端些点心来。” 绛朱应了,让红蕊好生守着,也随之出了门。 屋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谢如琢这才道,“红蕊,去拿上银子,告诉那人,我之前拜托的事情,现在可以做了。” 自去年中秋宴之后,她便布下了一步棋,只是这么久了,她都以为可以废了。谁曾想,今日竟然又用上了! 她谢如琢重活一世,今生必不当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进宫的事情不是什么秘辛,没一会儿的工夫,宁熙堂便来了人,说是请四小姐过去。 谢如琢揉捏了一会儿眉心,这才起身去了宁熙堂。 听完谢晟礼的问话,谢如琢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昨夜和今天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我谢家好歹也是满门忠烈,琢儿绝不嫁给阴险狡诈之人!今日拒绝婚事,他日若是天子震怒,那么后果,琢儿愿意一力承担!” “胡说!我谢家岂会连你一个小小的女儿都保不住!”谢晟礼假意斥责了她,到底是心疼,又皱眉道,“想不到这慧妃和五皇子行事竟然如此毒辣。你若是嫁过去了,必然不会有好结局。罢了,此事我已经知道了,琢儿放心,有爷爷在,必不会叫你委屈了去。” “是。”谢如琢应了,心知此事谢晟礼必有主张,也不多留,只说了几句话,便转而去了乔氏的院子。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背地里拨弄风云 > 照着惯例,正月初六之前,是不开朝的。这几日的往来走动多,谢如琢日日陪着乔氏忙前忙后,一时之间,倒是也将这事情忘在了脑后。 直到正月初七那日,一大早,她便得了一个好消息。 “小姐,那人传了信来了。” 红蕊摘下兜帽,呼了一口冷气,轻声笑道,“您绝对想不到。” “可是爷爷做了什么么?”谢如琢将手放在暖炉上,轻轻地捂着,一面漫不经心道。 “呀,小姐,你怎么知道?”红蕊惊呼一声,转而坐在她的身边,道,“老太爷虽然明着没有表示什么,可是御史台的展大人却上了一封折子,弹劾五皇子好几条罪状呢,且桩桩件件都有理有据。陛下当场就震怒,一道圣旨发到了五皇子府,将他好生斥责了一番,并且,命令御史台严加查办呢!” 闻,谢如琢缓缓地勾起了一道笑意。御史台的展大人,那可是爷爷的得意门生呢,且此人想来中正,由他出面,皇帝必然不会想到谢家。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只是,爷爷都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也不能闲着,这刚过了年,天气还寒冷的很,不加一把火,怎么能叫人都暖起来呢? 也不知是不是今年五皇子流年不利,仅仅几日的工夫,朝堂之上,五皇子的风波就再也没有间断过。 虽说之前有慧妃求情,这才免了五皇子的禁足。可是这几日的斥责不断,饶是五皇子的心再宽,也有些受不住了。 这日下朝后,他照例去慧妃宫中请安,顺便找她商议对策。 却不料,刚进殿门,就听见有宫女的哀嚎。 萧君奕一愣,随即便进了房间,只见一位宫女正由几名身强力壮的嬷嬷按着,另一位掌刑嬷嬷手中不断,那竹夹子打到脸上发出的声音,着实有些渗人。 “母妃,这是怎么了?” 慧妃示意他不要说话,而后咳了一声,道,“你现在是招还是不招?” “慧妃娘娘,奴婢,奴婢都招了!奴婢承认,我的确是贤妃娘娘的人,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啊,求慧妃娘娘明鉴啊!” “什么,她竟然是!”萧君奕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变。这个宫女应该是母妃殿内贴身伺候的丫鬟,若真是贤妃的人,那么他平日里跟母妃所说的私房话,岂不是都传到了那位的耳朵里? 再一想到贤妃是谁的生母,萧君奕的神情霎时就有些开裂。 他能想到的,慧妃自然也能想到。 “哼,什么都没做?你当本宫是傻子么!来人,给我重重的打,打完之后,送到贤妃宫中去!”慧妃冷笑一声,又继续道,“敢往本宫的房中塞人,那本宫就原样的给她送回去!” “母妃且慢,这宫人,儿臣留着有用处。”萧君奕阴森的一笑,继而示意慧妃屏退左右。 慧妃了然,又挥手道,“算了,将她先看押起来吧,都给本宫看好了,别让她死了。” “是。” 眼见着众人都行了礼退下,萧君奕这才走到慧妃身边,轻声的说了一句,直叫慧妃喜笑颜开道,“皇儿,你这招果然高明!” 萧君奕意得志满的一笑,转而又阴狠道,“他萧君涵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慧妃安抚了他一阵,又问道,“你今日这么匆匆赶来,可是有要事?” “母妃,我先前还想不通,可是一看到你方才审问人,却瞬间就明白了。”萧君奕阴沉着眉眼道,“我之前还想,先前弹劾我的秦钟为何死咬着我不放,可昨夜我才知道,原来他是萧君涵的人!再加上母妃宫中竟然查出内奸,这样一来,一切都说通了!既然他为了对付我不择手段,敢将那些事情全部摊在父皇的桌案上,那我也就不必客气了!” 闻,慧妃也点了点头,眯着眼睛道,“皇儿,你放心,宫中事情一切有我,他们母子要斗,咱们救奉陪到底!” 那人再次传信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二皇子与五皇子掐的日渐热烈之时。谢如琢将信看完之后,又闲适的烧掉,这才道,“告诉那人,之后若是有事,我会再找他的。这件事情,替我谢谢他。” 红蕊应了,见谢如琢有些倦怠,便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的火炉微微燃着,炭火偶尔冒出几分苗子,便归于平静。屋内暖意融融,谢如琢的心内却是仿佛外间的冰雪一般。她并不愿意玩这些诡谲的手段,但是,对付狠辣之人,唯有让他们先窝里斗。只有对方斗得精疲力尽之时,她方才有机会,将对手一口咬死! 正月十三的时候,渭南终于有信传了回来,直接便送到了紫竹院。 谢如琢正在陪着季氏说话,见来人一身盔甲,夹杂着风霜之气,便知那边定然苦寒。 季氏忙忙的叫人起了,接过信看了几遍,又是担忧又是欣慰的朝着乔氏道,“淮南也算是出息了,这番办差倒是还算顺利,他在信中还宽慰我呢,这孩子。” 乔氏也接了信,翻来覆去的看着,擦了擦眼角的红润,笑道,“孩子知道孝顺,这是娘的福气厚呢。” 谢如琢记挂兄长情况,因问道,“你们此去,一路可还顺利?” 之前谢淮南呵姜承晔奉旨运送物资南下之时,不但有姜仕洵一同前往,连同定北王府也派了高手随行。只是这临近新年,到处都繁忙,加之路途遥远,她心里到底是担心的很。 闻,那人回禀道,“我们一行人倒是顺利,只是,路上的时候,曾遇到灾民。当时情况杂乱,大少爷受了点伤,所幸有姜公子在,他医术了得,大少爷两三日便无大碍了。如今安全到达,赈灾之事也已开展,还请小姐放心便是。” 听了这话,季氏顿时便红了眼眶,忧心道,“淮南自幼就没吃过苦头,如今受伤在外,说是顺利,可是又岂会太好?”说着,那眼泪就有些要落下来了。 谢如琢心中也难受,可见祖母这样,也少不得忙忙的安慰。 好容易将季氏的情绪安抚的平静了,却听得一旁的陆氏酸溜溜道,“哎,要说起来,这还是大少爷的不是,做小辈儿的不知道注意自己个儿,平白的让长辈为他担忧,真是不孝顺呢。” “糊涂东西,你懂什么?!” 陆氏的话刚说完,季氏就将手中的凤头拐杖重重的杵在地上,道,“谢家子孙为国出力,这是应当的。他受伤了,我自然心疼,可是为子孙长远之计,怎能妇人之心?你说这话,倒不是为他好,而是在拖后腿!” 闻,陆氏脸色一僵,继而又强行挤出笑意,道,“娘,我这不是也担心您么,我怕您伤心过度,对身子不好啊。” “你要是能少说点不知死活的话,那我就能长寿了!行了,回你的房里去吧。”季氏不耐烦看见她,几句话便挥手要让她出去。 陆氏心中暗恨,也只得行礼道,“是。” “等等。”季氏又想起一事,道,“流云现在怀胎也有一个多月了吧,一应伺候就免了她的。待会从我房中拨个丫头给她,好生照看着吧。” “娘,这可使不得啊,您房里的丫鬟怎么能去伺候她呢?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说到最后,陆氏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这个流云,当初不但办事不利,反被老太太送回了自己的院子。现在竟然还怀上了老爷的骨肉,当真是可恨的很! “行了,你不必多说,此事就这么定了。”说着,老夫人又看了陆氏一眼,凉凉道,“怀胎虽然不易,可也没见过一个都生不下来的。若是流云这胎再有什么问题,那我就唯你是问了!” 陆氏原本打算,找个机会将她连同肚子里的孽种一并收拾了,可没想到,却被老夫人洞察了先机,眼下说出这话,可是警告的意思了! 念着,她只得压下心里的念头,不甘不愿道,“媳妇知道了,娘请放心。” 眼见着陆氏不甘不愿的离开,谢如琢意味深长的勾起一抹笑。三房里,现在是越来越热闹了。 传信的人给季氏送了信后,又直奔老太爷的宁熙堂。 原因无他,当初谢淮南离开之前,曾与谢晟礼有过一番密谈。此次去甸阳,他专程去了一趟谢家旧宅,与老家的人商谈一番后,终于说通了谢家居于南方的族人迁入京城! 得知往日族人要来的消息后,谢晟礼的脸上霎时便溢满了笑容。都说人老了念旧,这话着实不假。如今知道了这个消息,谢晟礼的第一反应倒不是前尘往事,反而是有些兴奋了。 他忙忙的吩咐人准备房舍,又着人研墨,预备着给谢淮南的回信。 姜仕洵的确会办事,赠医施药皆打着皇家的旗号,不但赚足了姜、谢两家的名声,还让皇帝大为开心。 朝堂之上,靖帝特意表扬两家的官员,又在下朝之后,将一道旨意发往两家,明令嘉奖。 明日便是上元节,连下了三日的大雪,也终于停了下来。 午后,谢如琢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那一树艳丽的梅花,不由得有些发呆。 前世里的这个时候,谢家因为半道上赈灾银钱被劫,此刻到处都笼罩着一层阴霾。然而今生,谢淮南与姜仕洵等人在南方的所作所为,却彻底的将一场灾厄化为无形,且让皇帝越发的宠信了。 局势的扭转,足以叫她兴奋。可是,这还不够。那些针对谢家的幕后黑手还没有停止,她必须要一一斩断这些人的手脚,割破他们的喉咙,才能叫这些人从此不再对谢家构成丝毫的威胁! 外间传来小孩子的嬉闹,不一会儿便见帘子一挑,却是谢淮霖撒娇的跑过来,奶声奶气道,“姐姐,永安想去看灯花。” “是花灯。”一旁的谢如玥无奈的更正道。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你舍得把她的位置给我么? > 说着,谢如玥又无奈的摊手道,“这个小永安,跟我闹了一上午了,非要我带他去看花灯,先说好,这冰天雪地的,我可不出去。” “所以呢?”谢如琢一把将谢淮霖抱起来,替他暖着有些冰凉的小胖手,似笑非笑道,“你不会是想将他丢给我,让我带他去吧?” 闻,谢如玥坏坏的一笑,转而看向谢淮霖,诱哄道,“永安,你想不想让四姐姐带着你上街看花灯啊?” “要!”谢淮霖拍着手笑道,“二姐姐和四姐姐都要,带着永安吃点心,看花灯。” “嘿,你个贪心的小家伙。”谢如玥拿着青葱一般的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嗤笑道,“来的时候只说要找你四姐姐,怎么现在也将我带上了?” 谢淮霖被谢如玥的手指头点了一点,嘻嘻一笑,便缩进了谢如琢的怀中,只专心的啃起了手中的点心。 “往日里你不是最喜欢热闹的么,这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可是热闹的很,你当真不去?”谢如琢将谢淮霖将要坠下的身子抱得紧了些,这才打趣问道。 谢如玥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想去,只是——”她说到此处,又有些脸上臊得慌,道,“这不是不方便么。” 她这话一出,谢如琢顿时便明白过来,悄声笑道,“难得你这次来的这么是时候,能收收你的性子也是好的。” 闻,谢如玥轻“呸”了一声,道,“偏你没正经样子,我这会儿腰上酸的很,回去躺着了,明儿个你们自己去吧。只是记得,替我带一包云片糕回来。” 谢如琢应了,见谢如玥扶着腰出去,不由得失笑,转而跟谢淮霖逗着玩了起来。 上元节的灯市从昨日便已经悬起了长龙一般的灯笼,五颜六色的蜿蜒不绝。有小贩沿街叫卖,也有那聪明的,早早的便贴好了灯谜,预备给夜市上的客人们玩乐。 正月十五不设宵禁,连世家贵女们也会蒙了面纱上街游玩一番。因此,沈婧慈早就嘱咐了各个店里的小厮,务必要利用好这个节日,好在那些姑娘们的身上大捞一笔。 她刚吩咐完,便听得侍墨来报,“小姐,那位贵人去了朗月阁,说要您过去呢。” 沈婧慈微微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好生伺候着,就说我随后便到。” 眼见着侍墨应了后匆匆离去,沈婧慈眼神一闪,这才招呼着一旁的抱琴道,“抱琴,你回去将我前两日绘制的图式样品拿来给申掌柜。” 待得支开了抱琴,沈婧慈这才拐进后院,转了几道角门,警惕的看了眼四周,见四下无人,她方才进了另外一处院落。 朗月阁的院中植着几株清松,此时大雪方停,松枝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花,偶有风吹过,便扑簌簌的抖落下来。洁白的雪,苍翠的松,在这冰天雪地的冬日里,别有一番生机盎然。 沈婧慈无心观望院中的风景,步履匆匆的踩着碎石小道,走进了房内。 刚一进屋子,便闻得里面的龙诞香扑面而来。靠窗子的位置上,站着一位身着墨蓝长麾的男子。他倒是难得的好相貌,剑眉星目,面冠如玉,只是,他的眼中锋芒太露,唇上又太过凉薄,倒是有几分叫人不敢亲近了。 见到沈婧慈,男子先是唇角一勾,继而却是眼内一寒,“我还当是你不来了呢。” 沈婧慈微微一笑,“这天寒地冻的,二皇子却这么大的火气,莫不是我这屋子里的炉火太旺了么?” 来人,正是萧君涵。 闻,萧君涵冷然一笑,道,“这炉火的确是旺了些,你身为主人,难道不知道过犹不及么?” “二皇子这是何意,我不明白呢。”沈婧慈收了脸上的笑,径自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她一路行来,手都快冻僵了,一进门却当先被人甩了脸色,自然心中不痛快。 而不痛快的,又何止她一个人? “你可听说今早的旨意了?”萧君涵也知自己语气重了,遂缓和了下神色,开口道。 沈婧慈思索了下早上送来的情报,笑道,“你是说,皇上下旨嘉奖谢家和姜家的旨意么?” “正是。” 一提起来这个,萧君涵的火气便有些上涌的倾向。这姜、谢两家在渭南的所作所为,不但赢得了当地百姓的交口称赞,连父皇都对这两家明发旨意的赏赐了!再想起这些时日里,他跟五皇子斗得你死我活,却谁都没讨得便宜,他的心内越发的恼火。 “我让你配合我打压谢家,不是让他们越来越风光无限的!若不是你这半年来屡次的失手,谢家何至于到现在这个局面?”说着,萧君涵又深吸一口气,道,“我给你那么多的人脉和物力,可不是为了叫你扶植起一个沈家!” 得知萧君涵是为何生气,沈婧慈反而冷静了下来,将手中的茶杯翻来覆去的转着,一面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个开始罢了,二皇子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呢。” “不过是个开始?你说的倒是轻巧。本皇子告诉你,若是你只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那沈家的威风,也就快要到头了!”他萧君涵不会养一帮没用的东西,哪怕沈婧慈再美再有心计,不能为自己做事,那也是皮囊一具罢了。偏偏,他的皇子府里,最不缺的便是漂亮的皮囊。 “二皇子这话,当真是让人寒心呢。”沈婧慈勾起一抹妩媚的笑意,虽是指责的话,偏说出了一种勾引的味道。 她说完这句话,抬手将额前的碎发拨弄到耳后,又继续道,“谢家不会每次都如此幸运,这段时间的荣宠,不过是为了日后让他们跌的更惨罢了!更何况——” 说到这里,沈婧慈站起身子靠近了萧君涵,嗅着他身上散出的龙诞香,低声娇笑道,“谢家如今越风光,你娶了谢如琢后,所得到的好处不就越多么?一个注定为你所用的家族,便是衰败,也只能从没了利用价值开始败!否则,二皇子这个正妃之位,不就给的浪费了么?” 萧君涵被她似有若无的挑逗捉弄的有些心猿意马,先前的火气也消了大半。见她靠近,一把将之揽在怀中,在她的发上深吸了一口气,在她耳边呼着气道,“你说我狠心,怎不先说是你绝情?咱们认识也有这些年了,每每只许看不许碰,难道要让我改成吃素的和尚不成?” “二皇子若成了和尚,那也必定是个酒肉和尚。”沈婧慈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眼中寒芒乍现,说出的话,却是娇柔到了极点。 好在她对这个男人从来不报希望,男女的那点事儿,除了利用,便是索取。他冷心,她无情,刚刚好。 “那你忍心么?” 萧君涵不知她此刻心中所想,抬起她鹅蛋一般细腻的脸,微微发力捏住她的下巴,调笑道,“你忍心我不能与你携手登至尊位,一同阅尽天下繁华么?” “有何不忍?反正,与你携手的,总归是那谢氏女。”沈婧慈在抬头的那一瞬,将眼中的寒芒尽数化为了媚骨柔情,说出的话,却带着丝丝缕缕的嗔怨。 果然,在听到这话之后,萧君涵顿时眸子一缩,继而做了几分郑重的模样,道,“慈儿,你放心,待得大业成功,这后宫之主,一定会是你的。” 沈婧慈用指头轻轻地在他手心画着圈儿,柔软洁白的手仿佛猫儿爪一般,若有似无的撩拨着人心,“二皇子,你当真舍得,将属于谢如琢的位置,拱手送给我?” 萧君涵一把将她的手拢在了掌心,低头吻了一吻,这才道,“若是她识相的话,我的后宫,说不定还会有她的一席之地。若是她不识相的话……” 说到这里,萧君涵便止住了话,只是那眼中的冷意,已然说明了一切。 这些时日谢如琢对他的不冷不热,已经叫萧君涵心中十分不悦了。那个骄纵跋扈的女人,竟然敢屡次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现在他为了谢家的权势,暂且会忍气吞声。可是只要等到他登上大宝…… 他心中所想,沈婧慈自然一清二楚。她缓缓地勾起一抹阴险的笑,谢如琢,你不是自诩名门贵女么,来日方长,我定会一一教会你,什么叫做最终赢家! 上元节这日,天气难得的晴好。往年这一应事务,都是谢如玥帮着乔氏操持。可是这次她身子不舒服,这重担便落在了谢如琢的身上。 一大早,谢如琢便陪着乔氏忙进忙出。谢淮霖如同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几次欲又止,可是见谢如琢忙得脚不沾地,又全都化成了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一直胶在谢如琢的身上。 谢如琢知道他心中所想,忍着笑继续忙碌。 这么跟了三四次,饶是乔氏也有些意外,笑问道,“今日难得夫子不来授课,永安怎么不在房中睡觉?” 那夫子为人严厉,一向不许学生睡懒觉的,谢淮霖因此哭诉了几次,最后见长辈们都忽视了自己,便委委屈屈的照着夫子的话去做了。 这个正月里,夫子不在,他更是日日都睡到日上三竿。今儿却早早的爬起来,倒是奇了。 闻,谢淮霖圆鼓鼓的眼睛转了几转,支支吾吾道,“我来找四姐姐。” “找你四姐姐做什么?”乔氏一面打着手里的算盘,一面将核对好的数字报给谢如琢,还不忘得空逗着自己儿子。 谢如琢将账目一一核对过,笑道,“还能做什么,约莫是嘴馋了,等着我带着他出去玩呢。” “不行。” 一听这话,乔氏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 谢如琢早知道这结果,因而笑道,“今儿个是上元节,我只带他去近处看看花灯就回来,家里侍卫跟着呢,娘放心便是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谢淮霖丢了 > 再看一旁的谢淮霖,眼巴巴的盯着乔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内如小鹿一般,满含期待。 乔氏抚了抚额,知道自家儿子怕是缠磨了好半日,便道,“琢儿,你可别惯着他,回头养成了混世魔王的性子,可就当真无法无天了。” 见乔氏不许自己出去,谢淮霖的眼中霎时变含了一泡泪水,又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可怜兮兮道,“永安不是混世魔王,我很乖的,保证跟着姐姐,不乱跑!” “那也不许去,你就在家里老实呆着。”乔氏见他磨磨蹭蹭到自己身边,一双手还拽着她的衣襟,讨好的摇着,索性将他的小肉爪拿开,不许他撒娇。 “母亲放心,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眼见着谢淮霖就要哭出声,谢如琢顿时笑道。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谢淮霖搂了过来,拿了点心哄住了他将要滴落的泪珠豆子。 有了点心的谢淮霖霎时破涕为笑,乔氏有些无奈道,“你就是太宠他了,当心回头得寸进尺呢。” “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嫡亲的弟弟,不宠他,我宠谁去?难不成,还宠那几个么?”谢如琢轻轻一笑,任由谢淮霖玩着自己手上的大红的蔻丹。 她这话说的,倒是叫乔氏心中一暖,笑道,“这话虽说在理,可也少说为好,不然让别人听去了,难免又生事端。” “是,琢儿记住了。” 乔氏见她这般乖顺,也不由得心生满意,因想起一事来,又道,“是了,你这些时日别去你三婶婶那里了,她们不日要由客人来呢。” “客人?”谢如琢讶异笑道,“是三婶的娘家么?” 乔氏将整理好的账目一一归纳好,一面笑道,“不是,是你三姐姐未来夫家,据说是过了正月十五便动身,要来下文定呢。”说到这里,她又叹道,“说起来,咱们家这些姑娘们,第一个嫁出去的竟然是她。你二姐姐眼看也该及笄了,这提亲的倒是不少,可她却没有一个相中的。” 闻,谢如琢不由笑道,“母亲莫愁,这如意郎君,总归要如意才是,哪能那么随随便便就顺心呢。唔,是了,不知那家是什么情形?” 前世里的谢如澜费尽心思的往上爬,最后却勾搭上了五皇子,且还是未婚便与他苟且。谢晟礼勃然大怒后,也不得不腆下老脸,去询问五皇子的意思。 谁料对方却并未将谢如澜放在眼里,声称只能娶她做妾。谢如澜又魔怔一般的闹着要嫁,如此闹了一些时日,最后谢晟礼被气的病倒,谢如澜跟五皇子私下商议之后,便被一顶青衣小轿抬进了皇子府的侧门。待得谢晟礼知晓此事后,已然无力回天。 那时她已经嫁进了二皇子府,被萧君涵哄骗着已经不大出门了,所以对谢如澜的情形并不怎么知晓。只记得谢如澜好像不太受宠,每次她回家看望祖母,就会见三婶哭诉一番。 到后来谢家那般境地,恐怕谢如澜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吧。 如今听到有人上门求娶,谢如琢顿时便上了心。谢如澜是个贪心的,若是能安安稳稳的嫁出去,也会给谢家省却一些麻烦。 乔氏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问,便一一道来,“说是徐州道台的儿子,且那孩子还是个独子,想必你三婶娘极为满意的,不然也不会见人便要炫耀一番了。” 谢如琢沉吟一番,道,“听起来倒是个好的。”只愿谢如澜能乖乖的嫁出去,不然的话,她但凡对皇家之人有贪念,自己都会一一斩断的! 母女二人忙碌了一日,这天色才在谢淮霖的期盼中变成了暮色四合。 乔氏早安排了家中壮硕些的小厮随行,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方才看着她们姐弟二人出了门。 马车辚辚的行到了中正大街,就再也前行不了了。原本宽阔的街道上,此刻全被两旁的小厮和来往的行人阻挡。 谢如琢看了看情形,吩咐小厮们在身后跟着,带着谢淮霖便下了车。 谢淮霖头一次出来,顿时如同出了笼的鸟儿一般,拽着谢如琢的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夜市上游人如织,热闹非凡,谢如琢虽面带笑意的附和着谢淮霖的话,心神却高度的紧张着。她如今才有些后悔,带着这么个小娃娃出来,果然是自找苦吃的。 且不说别的,单说现在—— “四姐姐,永安要吃糯米糍粑。” 谢淮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迈着小短腿,用力拖着谢如琢前行。 可前方人又太多,来往之间,便有些拥挤。 谢淮霖哼哧哼哧的迈了半日的步子,却距离那小摊位仍旧有几步之遥,顿时便有些哭丧了脸,撇了撇嘴,奶声奶气道,“四姐姐,永安想吃。” 谢如琢有些无奈的捏了捏眉心,索性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走到那小摊贩的面前,包了一份糍粑给他。 如此行了半条街,姐弟二人别的收获没有,倒是吃食已然拎了数十包。 忽听得旁边一声轰隆炸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方,正绽开了一朵礼花。 这一个礼花绽开之后,又有数朵腾空而起,给这本就绚烂的夜晚,更增添了几分景致。 谢淮霖看的兴致大起,顿时便闹着要去湖边看礼花。 谢如琢被他磨得有些无奈,只得应允,见身后小厮有些挤不过来,便回身吩咐了几句,叫他们等在街口,自己则携了谢淮霖的手,向着湖面行去。 护城河边,靠着岸停着几艘大船,其间精致耀眼的宫灯悬在船头,烟花则不停地从船上腾空飞天,间或有歌女清越的嗓音传来,更是给这夜色中添上了些许的旖旎之色。 姐弟二人好容易才到了护城河边,只见这里人影瞳瞳,有小贩面前摆着朵朵莲花形状的花灯,正在高声的吆喝着。 谢淮霖见了,当下就松开了谢如琢的手,迈着小短腿便奔了过去。 谢如琢刚要拦着,便听得身后有人试探性的喊道,“谢小姐?” 她疑惑的回头,却见萧君夕正迎着融融的月色,款款而来。 明明街市上灯火如龙,周围行人匆匆,可这万人之中,偏只有他,一袭长衫,便能聚一身光芒,叫人忽视不得。 谢如琢看的心头一跳,继而便压下了那些许的悸动,颔首笑道,“三公子。”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称呼自己,萧君夕先是讶异,继而回礼道,“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见你,你自己来的么?” 不怪他看不见谢淮霖,这周围游人太多,谢淮霖又是个稚龄奶娃,叫人想发现都难。 “唔,我跟家弟一同出来赏灯——” 谢如琢一面说,一面回头想要给萧君夕引荐谢淮霖。 可是她这一回头,顿时便大惊失色,原本那一抹笑意,也僵在了脸上。 往来行人众多,唯独少了那一抹火红的小身影! 谢如琢皱着一双眉头,望着这来往的行人,眼泪霎时就要滴落下来。她真是笨,怎么就连一个小娃娃都照顾不好! 见谢如琢脸色大变,萧君夕也是一愣。对于谢家那个小娃娃,他倒是有些印象,当下便安抚道,“你别着急,我帮你一起找。” 有礼花自空中再次炸开,五颜六色的映在谢如琢的脸上,萧君夕恍惚之间竟然有些愣怔。 谢如琢却没留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只道,“还是不劳烦三公子了,我自己去找吧。”说着,她就要离开。 萧君夕一把拦住她,道,“让我的侍卫跟着你吧,待会若是我先找到,我会发信号给他,若是你找到了,也让他联系我,可好?” “如此,便多谢了。”谢如琢思索了下,觉得他的方法可行,便匆匆的道了谢,焦急的沿着河边找去。 萧君夕做了个暗号,当下便带着人向另一侧行去。 可不知是灯市人太多,还是谢淮霖的跑的地方太过偏远,谢如琢一路疾行,却直到走出了人群,都没有看到那一个小小的身影。 路边小贩叫卖依然不绝,她丝毫都没有心情去看,只焦急的向着四处找去。 却不想,刚转了个弯拐到一个胡同里,就被迎面而来的三个人拦住了去路。 当先一人虎背熊腰,长相却有些猥琐,他做了一个自认为潇洒的动作,邪笑道,“小娘子,你这么脚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啊?” 谢如琢正心急如焚之间,忽然被这些人拦住了去路,当下就有些神色不虞,“滚开。” “嘿,你这是让谁滚呢。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嘴巴放干净点!”听到谢如琢的话,另一个长相有些尖酸刻薄的男子顿时说道。 他话一落,脑袋上便被重重的拍了一巴掌,为首的男人斥道,“有你这么跟小美人说话的么,唐突了老子的佳人,老子要你好看!” 说着,那男人又靠近了谢如琢,嘿嘿笑道,“小娘子,你别害怕,咱们就是想跟你乐呵乐呵。” 眼见男人的手就要摸上谢如琢的脸蛋,她一把便将手中拎着的糕点摔了过去,恶狠狠道,“我说滚开,听不懂是么?” 糕点的包裹原本就不牢靠,谢如琢以用力,便见点心四散,男人的脸上沾染了点心屑子,表情也越发难看了起来。他呸了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哥几个,给我摁着她,今儿遇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咱们要玩个够!” 身后两人闻,霎时便狞笑着扑了上来。 却不想,这几人眼见就要碰到谢如琢衣襟的时候,却突然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那虎背熊腰的汉子连来人是谁都没有看清楚,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甩了出去,当下就眼冒金星。待得看清楚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精瘦的黑衣男子,他顿时便有些不屑,凶恶道,“你是哪里跑出来的,老子告诉你,这女人是我先看上的,你要是也想分,得靠后!”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好看的哥哥抱姐姐 > 谢如琢冷冷一笑,道,“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碰我了。” 萧君夕既然敢让这人跟着自己,那他必定功夫不弱。对付这三个地痞流氓,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果然,不过三下五除二的工夫,这三个人便已经倒在地上哭爹喊娘了。 那黑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见谢如琢转身要走,他看也不看地上的三人,便又跟上了她的步伐。 便在此时,一束明亮的光线在半空炸开,黑衣人眼眸动了一动,拽住了谢如琢的衣襟,惜字如金道,“跟我走。” 谢如琢一愣,继而眼中便挂上了狂喜,“找到了么?” 那黑衣人只“恩”了一声,便朝着信号弹所在地走去。谢如琢不以为意,连忙匆匆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这黑衣人走路极快,却又在谢如琢要跟丢的时候,适时地停下脚步等她一会儿。谢如琢跟的有些气喘吁吁,抬眸见那人面无表情,又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侍卫,当真是配的上萧君夕的。毕竟,二人都是如此的少寡语。 一想到萧君夕,她就控制不住的有些脸上发烧,这个男人,似乎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恍若天神一般,帮她解决掉麻烦。 灯市如昼,谢淮霖着一身红色的小棉袄,拿着一串颜色鲜艳的糖葫芦,在琳琅满目的花灯之下,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而他的左手,还紧紧攥着一个人小指,那人一袭白衣,眉眼精致,正是萧君夕。 谢如琢见到谢淮霖后,忙得扑上去,又是气又是怕的问道,“你去哪里了?” 可她的话音还未落,就见谢淮霖举着糖葫芦,眼睛亮汪汪道,“四姐姐爱吃,给你。” 一句话,便叫谢如琢消弭了所有怒气,一副心思尽数化为了柔软,“你个小坏蛋,吓死我了。”说着,谢如琢一把便将他揽在怀中,好对抗自己担心的情绪。 谢淮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尽力的将糖葫芦高高举起,好叫它不会碰到四姐姐的衣服。 “这灯市人着实有些多了,不如咱们去清净的地方走走吧。”萧君夕见她又是想哭又想笑,不由得有些心疼,便转移话题道。 对方都帮了自己的大忙,她也不能太过生分了。谢如琢定了定神,方才笑道,“既然三公子诚邀,如琢恭敬不如从命,走吧。” 说是相携而走,可是萧君夕就如同一个锯嘴葫芦一般,一句话都不说。谢如琢有些发闷,索性当先开口道,“你妹妹没有一起出来么?” 乍一见谢如琢的目光看过来,萧君夕还有些愣怔,随即收回了自己眼角的眸光,不着痕迹的咳了一声,道,“她这几日犯了些错,被母亲盯着呢,自然是出不来的。不过,她倒是托我给她带些糕点回去。” 谢如琢自然没有错过刚才抬眼时所看到的情形,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萧君夕方才是在,偷看自己? 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谢如琢顿时有些脸红。她胡乱的应道,“原来如此,家姐也让我给她带呢。既如此,咱们去买点心去吧。” “好啊。” 说完了这句,二人便再也没有话说。一路沿着河岸款款而行,水面波光粼粼,月色融融,圆盘似的明月落在水面上,二者合而为一,别有一番意境。 倒是谢淮霖当先开了口,“四姐姐,永安想坐船。” 谢如琢回神,见他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拒绝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见她的窘状,萧君夕低沉一笑,道,“既然他想去,不如咱们就买些河灯,去船上放可好?” “好呀好呀,永安也要。” 谢如琢还没开口,就见谢淮霖当先拍手笑着替她做了回答。 见状,萧君夕勾起一抹莞尔的笑,转而吩咐侍卫去买河灯,自己则当先抱起了谢淮霖,踏上了甲板。 谢如琢被他抱孩子的模样惊到,又连忙稳定了心神,随着一同上了船。 谢淮霖自出生后,便没有坐过船,此时上来,越发的兴奋了起来。 这艘船乃是商船,分上下两层,内中设有厨房,有大厨时时做好点心果子,给众位客人品尝。除却进船时收取一定的银两之外,内中一应事物皆是免费。 谢如琢看着新奇,见谢淮霖笑晏晏的模样,也跟着挑起了兴致。 这些商船的生意极好,三人来的时候,只剩下二楼的一间厢房了。萧君夕当先付了钱,谢如琢微一愣神,便也释然,跟着进了二楼包厢。 自船上望去,这水面的光景似乎越发的柔和而宁静,只是先前预备的花灯却放不了了。 谢淮霖起初还有些失望,可待得看到那些糕点之后,霎时便将那一点的不快抛到了脑后,专攻面前的食物来。 萧君夕看的有趣,笑道,“你这弟弟倒是好玩。” “是啊,稚子之心,正是最干净无杂的时候。”谢如琢心中一片柔软,也跟着捏了块糕点。 萧君夕斟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而后问道,“夜宴后的事情我曾有一些耳闻,你没事儿吧?” 这些时日以来,询问此事的人不在少数,可唯独他说的时候,带着显而易见的诚挚。谢如琢被他眸子里的光芒所打动,柔柔一笑,道,“多谢三皇子挂心,我并无大碍。” 那出局虽然不是她所布置,但是那夜过后的事情,也都如她所愿了。 不知怎的,萧君夕见到她这般神情,竟脱口而出,“凡事有我。” 凡事有我,那些权谋心计你放下便好,我会护你安稳。 然而这话,他却不能说出口。只因,他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废人。 谢如琢不懂其中意思,却也被他这近乎赤裸的表白骇的有些呆住。 萧君夕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不妥,随即自圆道,“你与歆宁年纪相仿,不知为何,方才竟将你看做她了。” 这谎太过拙劣,只是谢如琢却点头道,“夜色深深,殿下认错人,也是应当的。” 闻,萧君夕眸光一暗,不自觉的端起茶水饮了一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思绪转移道别的上面去。 不过是一个想掩饰,一个想略过,仅此罢了。 快到子时的时候,谢淮霖才玩的有些困倦。见他小脑袋一啄一啄的低头,谢如琢忍着笑,将他抱在怀中,道,“今夜多谢殿下,天色已晚,如琢就先告辞了。” 萧君夕从她手中接过几欲昏睡的谢淮霖,笑道,“我送你吧。” 盛情难却,谢如琢只得点头道,“既然如此,多谢殿下了。”她不能否认的是,自己心中对于萧君夕的好意,并不愿意抗拒。 一路无话,待得到了谢府门前,谢如琢方才轻轻的将谢淮霖唤醒,柔声道,“永安,到家了,四姐姐带你回屋睡去。” 谢淮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角,迷糊糊的看着谢家的朱漆大门,颤巍巍的就要下车,却被人腾空抱起,而后搁置在了地上。 谢如琢看着站在地上茫然的谢淮霖有些好笑,下车的时候一不留神,便崴了下去。 “小心——” 萧君夕一个小心还未说完,身子却当先一步接住了她。 女子身上的清幽扑鼻,萧君夕只觉得手上抱着的腰肢柔软异常,这温香暖玉再次入怀,却是因着一个意外。 面前男人的脸放大到先前,那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便是近了看,依旧如此完美。一股凌冽的竹香扑鼻,其间混合着草药的香气,直叫谢如琢脸色一红。 她忙忙的退出了萧君夕的怀抱,呐呐道,“多谢殿下出手相救。”只是,到底是已然面红耳赤了。 萧君夕也没有好到那里去,他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道,“无妨,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话虽这般说,他到底是站在原地,目送着谢如琢姐弟二人进了大门,方才转身离去。 谢如琢站在门内,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又轻呼出一口气,这才向着乔氏的院落行去。 只是夜间凉风习习,却终究吹不散她脸上的红晕。 已是夜深人静,琳琅阁却依旧灯火通明。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碧枝当先迎了出来,小声笑道,“可算是回来了,大夫人一直等着呢。” 谢如琢心中有些歉疚,进门先行了礼道,“让母亲担忧了。” 谢淮霖却已经如一个小火球一般撞到了乔氏的怀中,举着手中的糕点,奶声奶气道,“娘,永安给你带的,好吃。” “你们回来就好,这孩子淘气,晚上给你惹麻烦了么?”乔氏一面摸了摸谢淮霖的头,一面含笑问道。 “永安才没有惹麻烦!”听到乔氏说自己坏话,谢淮霖当下就撅起了嘴,极为不乐意道。 闻,谢如琢顿时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可不是,咱们永安只要有吃的,就可乖了呢。”说着,谢如琢又忍着笑,将他今夜所吃之物一一数了一遍。 乔氏听了直有些咂舌,道,“我的乖乖,可别吃撑了吧?” 知道乔氏担心谢淮霖,谢如琢笑着解释道,“母亲放心,我克制着他呢,每样只吃了些许,剩下的都让小厮带回来了。好在都是些容易消化的,不会有事的。”她今夜才知道什么叫看孩子难了,这谢淮霖就是小奶娃一个,一路诱哄到现在,她简直觉得身心俱疲了。 不过好在,带着孩子的乐趣还是多多的,足以叫她心中宽慰些了。 听完谢如琢的解释,乔氏这才放下了心,笑道,“今夜本是你出去赏灯的,有这个小麻烦在,想必你也没有好好玩呢。” 这次,却是谢淮霖抢先答话了,“好好玩了,有好看的哥哥带着坐大船,好吃的。” “好看的哥哥?”乔氏眉心一皱,继而笑道,“什么好看的哥哥?”谢淮南远在渭南,自然不可能此时回来,这个男人又是谁? “唔,宫里见过的哥哥,好面熟,还抱姐姐了。”谢如琢掰着手指头数着,又一脸我都知道的表情。 这次,乔氏的眉头却是彻底的锁了起来,“是萧君涵?”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谢家三郎 > 谢如琢被她这个名字唬了一跳,随即笑道,“母亲,你别听永安胡说,他这是刚睡醒,还犯迷糊呢。” 她不知道乔氏为何会想到萧君涵的身上,可今夜的事情,毕竟是她弄丢谢淮霖在先,若是叫乔氏知道,心里怕是免不了担心了。 只是,她这话却让乔氏心中生了歧义,当下就紧锁着眉头,道,“琢儿,别怪我多嘴,皇室之人不可沾染,尤其是那位二皇子,他看着面相就……” 说到这里,乔氏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妥,忙忙的收了口,只是她到底是忍不住的担心,一副欲又止的模样。 见状,谢如琢便知道她想多了,只得解释道,“母亲,事情并非你所想。其实,今夜里的男人并不是二皇子,而是三皇子——萧君夕。”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乔氏也有些愣住,好一会儿才呐呐道,“你是说,三皇子?”对于三皇子,乔氏的印象倒是好。毕竟,先前猎场上他将雪莲拿出救人,后又在千金宴上解了谢如琢的围。 都说相由心生,那三皇子单从相貌上,就比二皇子强了不止百倍。 谢如琢不知乔氏心中所想,可该解释的,她也不能含糊,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虽说夜里偶遇,但是我们只是君子之交罢了,母亲莫要误会。至于永安说的抱我的话,不过是下马车时,我不小心扭了一下,三皇子为了扶我,才不小心抱到我的。” 谢如琢解释完,乔氏的心思便跟着转到了另外一件事上来,“你被扭到了,可要紧么?” 谢如琢摆手笑道,“不碍的,幸好三皇子扶的及时。” 见她确实无碍,乔氏方才安下了一颗心。一旁的谢淮霖早困得哈欠连天,东倒西歪的走到乔氏身旁,抱着她的胳膊便要打盹。 有打更人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天色已然近了二更天了。乔氏虽然有许多的话要说,可是却也知道此刻的确不是个好时机,便叫了丫鬟来,吩咐好生将两人送了出去。 谢如琢行了礼,便辞别了乔氏,接过碧枝手里的灯笼,缓缓地向着听风院行去。 乔氏在门口目送着她远走,方才叹了一口气,回到了房间内。 虽说老太太曾经明里暗里的暗示过,不许谢家的女儿们跟皇家有太多的瓜葛。可是,这谢如琢毕竟是凤星转世,又岂能真的独善其身?若是有朝一日,她不得不嫁给皇室中人,乔氏倒是希望这个男人是三皇子。 念着,乔氏不由得在心中盘算起来,如何才能将谢如琢和三皇子撮合的事情了。 出了正月十五,这个新年才算是彻底的落下了帷幕。 自重生以来,谢如琢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日日都要去给谢晟礼请安的。刚开始的时候,谢晟礼还有些讶异,时间久了,便也就淡然了。只是这个孙女的懂事与体贴,也让他越发的疼爱了起来。 这日一早,她便收拾妥当,去了宁熙堂。 却不想,刚过了垂花小门,就听见身后有人中气十足的喊她,“四妹妹。” 谢如琢一回头,便有些错愕了起来。 只见身后数步站着一名少年,年纪不大,眉眼中自有一股干练精光。许是在军中待得久了,他的皮肤都有些泛黑,一笑起来,倒是先显出那一口不算太白的牙了。 正是三少爷谢淮扬。 见是他,谢如琢旋即便收了错愕,神色也变得淡淡,行了礼道,“三哥从军中回来了?” 这谢淮扬先前非得闹着当兵,陆氏拗不过他,便送他去了校尉营。后来,这谢淮扬倒也当真钻研出些攀爬之道。前世里,谢淮扬自诩为五皇子的小舅子,在党争之上自然而然的选择了五皇子萧君奕,且替他做下了不少坏事。可惜,他自己平日又是个不会收敛的,没过多久,他便在一桩圈地案上,被五皇子拿来当了替罪羊。 他死的时候才十八,连房媳妇都没讨,陆氏因此病的一蹶不振。 而此时的谢淮扬,方去校尉营不过半年有余,倒也还没怎么往上攀爬。 听到谢如琢问他,谢淮扬当下就有些得意,“是李大人说我办差有功,准我回来看看,这些时日不见,四妹妹可还好?先前听说你在猎场受伤了,伤口可还要紧么?” 谢如琢敛目一笑,道,“劳兄长挂记了,我并无大碍。” “那就好。”谢淮扬点头道,“说起来,四妹妹可是有福之人,能够因此得了皇上的垂青,说不定他日就能一朝为凤凰呢。” 说到此处,谢淮扬的眼中又闪过几分贪婪之色。 都说道不同不相与谋,见他这般,谢如琢却是不愿再与他交流了,索性只笑了一笑,便道,“我先去给爷爷请安了,告辞。” 见她要走,谢淮扬连忙道,“我同你一起吧,我多日未回,不去给他请安有些说不过去。”老太爷一向不大喜欢他,之前他没少挨了训斥,对这个爷爷,也是有些怯怯的。 他乐意,谢如琢却不乐意,只是面子上的工夫还是要做的,“兄长好意,只是我须得先去给爷爷泡茶,三哥还是先过去吧。” 闻,谢淮扬只得点头道,“既如此,便罢了,那我先走了,咱们兄妹改日有机会再好好叙一叙。” 谢如琢低眉敛目,待得谢淮扬走远了,她这才微微蹙起了眉,转身向着茶房走去。 宁熙堂里的人一向都起得早,谢如琢到的时候,就见谢晟礼正拿着一柄大刀,虎虎生威的练着刀法,谢淮扬则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谢如琢也不多话,回身便进了屋,将砌好的茶倒进了杯子里,待茶微微凉了几分,这才端着茶杯走了出去。 她出来的时候,谢晟礼的一套刀法恰好练完。林牧早备着毛巾,上前接了刀,将毛巾递给谢晟礼。 谢晟礼只随手一擦,便过来端了水杯,饮了几口茶,方才笑道,“四丫头来的倒是时候。” “祖父日日都是这个时辰,我自然要来早些的,不然您要喝茶了我却不在身边,岂不是失了礼数?”谢如琢嫣然一笑,见他不再喝水,便将水杯重新接了回去。 见她这般乖顺,谢晟礼不由笑道,“你这丫头有心了。”说着,他又看着一旁站着的谢淮扬,道,“新年时你去了郊外的校场,不能回来,想必你母亲很担忧吧,回去多劝劝她,别总是妇人之见。” 年下的时候,因为谢淮扬不能回来,陆氏在老太太那里闹了好大一出,心情一直郁郁的,再加上流云的肚子里又传出了喜讯,她这个年过的越发的糟心了。 此时听谢晟礼话中有责备之意,谢淮扬顿时惴惴道,“是,孙儿谨记。” “恩。”谢晟礼微一点头,道,“外面天气寒冷,进屋说吧。” 虽说还未出正月,外面正在结冰,可谢晟礼这里连火盆都没有生。倒是有一个小手炉,颜色鲜嫩,造型小巧,一看便是给女子用的。 果然,谢如琢一进来,便抱住了那个小手炉,一面笑道,“祖父若是再不让我进来,我就要冻僵了呢。”说话之间,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谢晟礼往日最不喜女孩撒娇,可面对谢如琢时,又是另一番态度,“行了,你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且问你,给你找的师傅如何?” 一提到这个,谢如琢的脸上顿时便挂满了笑意,“祖父慧眼如炬,找的人也是第一流的,琢儿心中好是欢喜呢。”自从之前她提过要学武之后,谢晟礼当真给她找了一位师傅,据说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谢如琢跟着这位剑客学些时日,虽说苦了些,可却是小有成效了。 谢淮扬见他二人说话时,自己却被完全忽略,心中就有些不悦。他自小被陆氏捧在手心,一向自我惯了,如今这般境地,霎时就有些怨恨起来。 祖父这里一向严苛,原来所有的宠爱都给了一个丫头!可凭什么,他谢淮扬身为三房嫡子,又如此努力上进,却得不到祖父的青眼呢? 他心中有火,又藏着事儿不愿离去,只能这么干坐着,整个人便如火烧屁股一般,在凳子上扭来扭去。 谢晟礼无意中看他一眼,顿时就有些不喜,因道,“淮扬,你是有事要跟我说么?”看他一脸的欲又止,就知不是好事了。 听到谢晟礼主动问他,谢淮扬先是一愣,继而就有些呐呐,“回祖父,孙儿,孙儿” “有事就说,男子汉大丈夫,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见谢晟礼的神色已经有些严厉了,谢淮扬也不敢坐,当下就起身道,“回祖父,也没什么,只是孙儿回来的时候,我的上司李大人托我给您备了些薄礼,托我带给您。还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鼓足勇气道,“他还说,若是您还喜欢的话,他不日上门,再亲自来看您。” 听他说到此处,谢晟礼的神情已经彻底的沉了下来,嘴上还依旧问道,“那他让你带了什么?” “回祖父,是一颗东海夜明珠,形状饱满,成色极好,价值虽不算连城,可也算是世上难得了!” 谢淮扬一面说,一面将装着夜明珠的盒子拿了出来。他一打开,便见屋内霎时便亮了一个颜色。只见盒子内华光闪现,红色的锦缎映衬之下,那颗洁白如玉的夜明珠便静静地躺在其间,不经意间便夺去了人的呼吸。 谢淮扬捧着他,呼吸更是越发的屏息了起来,他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可是他的父亲只是个商人,这迎往送来的大礼,何曾落入过他的手里? 如今不过一个五品的官,就能拿出这般丰厚的礼物,谢淮扬的心内对于做官这件事,也越发的痒痒了起来。 却不想,谢晟礼的神情急转直下,脸上阴云密布,随手便抄起一旁的佛手木瓜,砸向了谢淮扬,怒吼道,“你这个糊涂东西!”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祖孙争吵 > 谢淮扬被砸楞住,不解道,“祖父,您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只是,他也知道谢晟礼生气了,忙忙的跪了下来,手里还极为宝贝的护着那颗夜明珠。 谢晟礼指着他,恨铁不成钢道,“你也是谢家养出的孩子,何至于眼界浅薄到这种地步?不过一颗珠子,也值得你宝贝似的拿来给我?再者,我谢家清正严明为本,你竟然做出替人私相授受这种事情,简直是有辱我谢家门风!” 谢淮扬被谢晟礼说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识辩解道,“祖父,李大人是我的上司,让我替他给您带个好,难道这也不行么?再说了,过年哪有不送礼的,他送礼是好意,便是想托你办事,那也是因为咱们家有势,不然,他为何不去找别人呢?” “你还,你还学会犟嘴了?我打死你个糊涂东西!” 谢晟礼被气得四处找东西要抽他,却被谢如琢拦下,宽慰道,“爷爷莫生气,三哥刚入官场,被人当枪使了尤不自知,您教教他便是了,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呢。” 谢淮扬被骂的正在郁闷,听见谢如琢的话,越发的生气,道,“谢如琢,你少在这里火上浇油,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给我一边呆着去!” “你才给我一边呆着去!”谢晟礼原本有些平息的怒火再次被挑起,指着谢淮扬道,“你可知那李显是谁的人?那是二皇子一个小妾的哥哥!他哪里是过节的礼物,分明是招揽的桃枝!我谢家百年公正,绝不牵涉党争,今日我若是收了他的东西,那么他日,别人就会自动将我化为二皇子的队伍!届时,我谢家以何颜面来见先帝?又如何对得起我在先帝面前发过的誓?!” “我的确不知道啊!再说了,朝堂上谁家不站队,为何单只咱们家独善其身?就算是二皇子向您抛了橄榄枝,那也证明是咱家背景雄厚,让二皇子仰慕,这样有何不好?”谢淮扬见谢晟礼这般模样,不由得大了胆子,将心中埋藏的话尽数说了出来。入军中这半年,他算是看明白了,若是老太爷能在背后但凡使了力,他谢淮扬就不会半年了还只是一个小兵! 一想到这里,谢淮扬就觉得呼吸不畅,怨怼道,“外人只知谢家何等风光,却不知,您空有帝师名望,却不肯替您的亲孙子谋划一番!” “三哥,你这话也太过分了!若不是为了你们谋划,爷爷他何至到此地步?你才接触这个朝堂几个月,就敢放话论起朝堂的是非了?你可知当今陛下最忌讳什么,你又可知若是党争站错队伍的后果是什么?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爷爷他如今选择中正不二,最终目的,还是要保谢家荣宠不衰!” 说到这里,她微微吸了口气,又继续道,“若是你心中有丘壑,就该好好在军中历练,自己挣来军功,爷爷自然会替你筹谋前途。可若是你只顾及眼前利益,而不考虑长远,那才是鼠目寸光!” 她自认一番话说得真心实意,可不想,那谢淮扬却登时发怒,吼道,“你才是鼠目寸光呢,不让我考虑眼前利益,难道要让我画大饼充饥么?!我告诉你谢如琢,谢家三房,若不是我爹娘做生意挣钱,就凭着你们两房的那么点俸禄,养得起这么多人么?说到底,你们当官威风了,只有我们家吃力不讨好!” 谢淮扬这些年被陆氏灌输的理念已经根深蒂固,此时说出来,也觉得是理所当然。他梗着脖子,说出这话之后,心中觉得甚是畅快。 谢晟礼被他这话惊到,看着自己好好的孙子被陆氏教成这样,痛心疾首道,“你一个男儿,竟然还不如你妹妹眼界长久,丢不丢人?还好意思说这些话,谢淮扬,你这些年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难道都是喂了狗了么!” 眼见着祖孙二人撕破了脸,谢淮扬也懒得再跟谢晟礼说话。只哼了一声,道,“爷爷,既然这礼您不收,那我冒着被骂的风险,也要给上司退回去了。只是有一点,既然您不肯为我谋划,我也没用受到谢家一丝恩惠,那么以后,也麻烦您别挡我的大好前程!” 他说完这番话,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谢如琢,这才转身大踏步的出了门。 身后的谢晟礼盯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捶胸顿足道,“孽障,孽障啊!” 谢如琢见状,忙忙的跟林牧一左一右的扶着谢晟礼,替他顺着气。谢如琢又好生安慰道,“爷爷,三哥怕是在军中沾染了坏毛病了,您也别跟他一般见识。年少气盛的,总会受些挫折,才能真正成长起来的。等到他过些时日,定然会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有多么的愚不可及,到那时候,他就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了。” 谢晟礼摇头叹道,“这个孽障,怕是永远不会理解我的。他哪里知道,官场就如同战场,只是杀人不见血,背地里捅刀子,其险恶诡谲,岂是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能懂得?!” 几人好生安抚了半日,谢晟礼却只是摆摆手,道,“你们都先出去吧,让我先静一静。” 谢如琢见谢晟礼仿佛瞬间苍老的模样,心疼不已,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行了礼,先行退了出来。 林牧替谢晟礼掩住了房门,神色也有些郁郁,忍不住道,“四小姐,不是属下多嘴,实在是这三少爷忒不像话了!” 他刚说完,就听海叔斥责道,“没大没小的东西,主子也是你能议论的么?” 闻,林牧顿时憋气,虽闭了嘴,脸上的表情却是掩饰不住的。 谢如琢叹了口气道,“其实林哥哥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只是爷爷年纪大了,到底比不得年轻时候,还劳烦你们待会煮些清心降火的汤水来。” 听了这话,海叔感激一笑,道,“四小姐,老太爷这里有我们呢,您尽管放心便是。”他是真喜欢面前这个四小姐,虽说之前年纪小不懂事,可现在越发的知道体贴家中长辈了。他海叔阅人无数,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他还分得清楚的。 几人又说了几句,谢如琢这才告了别,转身向着老太太房中走去。因为谢淮扬,她在老太爷房中耽误了这么久,怕是都要错过季氏用早膳了。 却不想,刚过了假山,便又遇上了谢淮扬。 而这一次,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材纤长的少年。 “你是不是不长眼睛啊,走路都不知道看么,我要是被你撞坏了,你十条命也不够偿的!” 谢淮扬揉着有些酸的胳膊,斜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脸的恼火。他原本就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如今有人自动撞上了枪口,他不用怎么行! 因着少年一直背对着自己,谢如琢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是,在他开口之后,谢如琢却顿时大吃一惊。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三弟,你别介意啊。”少年的脸上一直挂着歉意的笑,他本就生的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皮肤又白皙,这般对比之下,竟然比谢淮扬还要年轻耐看一些。 谢淮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看他也越发的不顺眼了,旋即恶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呸了一声,道,“你也配跟我兄弟相称?谢淮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一个低贱的庶出子,狗一样的玩意儿,在我谢家白吃白喝,也亏得我二伯母大度!” 他这话一出口,谢淮齐的脸上顿时便难堪了起来,怯懦道,“三弟,你怎么,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 谢淮齐是庶子,且还是个外室所生。当年二老爷在外面养了一个名妓,因着家中不容,那名妓便做了外室。后来,她还未二老爷生了一个儿子,便是谢淮齐。可惜,那名妓身子不大好,不过几年便死了。 她死了之后,二老爷在谢晟礼的门前跪了几日,老太太又求情,说二房只一个庶出的女儿,正室进门也三年了,却膝下无子,好歹这儿子也是谢家的骨肉,总不能叫他流落在外。后二夫人也亲自求情,这才准许谢淮齐进了府。 只是,他因着庶子身份,母亲又是个外室,在府中一直不受人待见,如今虽然大了,却看谁都是怯怯的。 谢如琢前世里也没少欺负他,可是到了最后,他却是谢家为数不多对自己好的人之一。 如今再次看到谢淮齐,谢如琢不由得心中酸楚,原本要走的脚步也生生的顿了下来。 “真是笑话,我为何不能这么说你?下贱的东西!” 谢淮扬原本心中怒火很旺盛,此刻看到了发泄对象,他反而舒爽了许多。只有跟这种人比,他才会找到报复的快感。是,谢家百年望族又如何,府中不照样有这种下贱玩意儿么! “说别人下贱,难道你就好到哪里去了么!”谢如琢再也忍不住,从假山后站出来,一把将谢淮扬的手拍开,阻止他继续点着谢淮齐的脑袋。 一见到谢如琢,谢淮扬先是一愣,继而恨声道,“你给我一边呆着去,这里没你的事儿!” “有没有我的事情,我说了算!”谢如琢将谢淮齐护在自己身后,而后恶声恶气道,“我的好三哥,我还真不知道,咱们谢家居然出了一个不知道尊敬兄长的子孙。看来爷爷说的果然没错,你平日里读的圣贤书都喂狗了!” 她不提谢晟礼还好,一提起来,谢淮扬顿时又羞又怒,色厉内荏道,“谢如琢,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姑娘家,我就不敢打你,惹急了我,我连你一块收拾!”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谢淮扬,我敢保证,你今日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你不能完好的在校尉营待下去!”谢如琢冷笑一声,丝毫不将谢淮扬的威胁放在眼中。她是嫡女,母亲虽死,可她外祖的势力不比旁人,那校尉营的头儿乃是她外祖曾经的手下大将,当初谢淮扬进校尉营,那还是托了她谢如琢的关系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陆氏母子的算盘 > 谢淮扬被戳中痛处,当下就软了下去,只是却仍旧愤愤道,“谢如琢,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怎么如今也帮起这等下贱玩意儿来了?你一个嫡女,岂不是平白的降低自己的身份么!” “我是不是自降身份,这件事儿还不劳烦三哥你操心,况且,是不是下贱,看的可是内心,而不是外在。”说着,她又回头冲着谢淮齐嫣然一笑,继而道,“况且,就算是冲着外在,我也得帮着二哥哥。二哥哥,你说是也不是?” 谢淮齐往日里被他们欺负惯了,性子胆小如鼠,此刻被谢如琢的一笑,霎时就有些面红耳赤了起来,呐呐着不敢答话。 谢如琢也不以为意,只转身继续如一只老母鸡一般,护着身后的谢淮齐。 谢淮扬被气到,一连说了三个“你”字,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他虽然身有蛮力,可是口才上却并不如谢如琢。见自己讨不了什么便宜,谢淮扬索性冷哼一声,便灰溜溜的回院子里去了。 见谢淮扬走远,谢如琢这才回身问道,“二哥方才没事吧?” “我没事。”谢淮扬的眼神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先是闪了闪,继而又长施一礼,道,“方才多谢四妹妹相帮,淮齐感激不尽。” “哧”,谢如琢被他这般模样逗笑,戏谑道,“二婶婶倒是没亏待你,看你这模样,倒是真有几分书呆子的模样了。”当年李氏让谢淮齐进家门后,第二年便怀上了谢如菲。只是她这一胎却并未如愿以偿的生下儿子,反倒生了个闺女。后来,大夫说李氏的气血太虚,身子又弱,怕是以后再难有子嗣。 李氏没了念想,对谢淮齐倒是比往日好上了几分,虽说不如亲生,可也算是不错的了。谢淮齐年纪稍微大了些,她还特地给他请了个声望不错的教书先生。只是,谢淮齐进府晚,当年又被她们这几个兄妹欺负惯了,性子上却是怎么都改不了了。 此时见谢如琢对自己笑,谢淮齐越发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谢如琢没走,他又不敢走,只得站在原地,唯有那红起的耳根昭示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谢如琢见他这模样,顿时升起一股豪迈之情,将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豪气干云道,“以后谁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让我来替你做主!” 闻,谢淮齐脸上一惊,随即便收敛了神色,道,“如此,多谢四妹妹了。”这话说出来,着实有些不成体统。可是,他却意外的欢喜。 谢如琢又说了几句话,这才转身朝着季氏的房间走去,却不知,身后的谢淮齐愣神看着她,一直等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有些怅然若失的回了自己房间。 一进陆氏的院落,谢淮扬便有些吵嚷了起来,“母亲,你回来了么?” 陆氏这两日身子不爽,正在床上躺着让丫鬟捶腿,听到宝贝儿子的声音,她当下就坐起了身子,眉开眼笑道,“回来了,你难得在家,我就没在你祖母那里多呆,早早就回来等你呢。”说着,陆氏又忙忙的吩咐丫鬟,“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三少爷看茶!” 谢淮扬摆手,哼哧了一声,道,“不必了,我这会儿可喝不下去,气死我了!” 见他一副神色恼怒的样子,陆氏顿时心内一紧,一面将暖手炉子递给他,一面关切的问道,“儿,可是谁惹到你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 “还不都是谢如琢那个小贱人!”谢淮扬一想起方才的场面,就觉得怒火上涌,恨得咬牙切齿,“今早上我去给爷爷请安,可是那谢如琢三两语的挑拨,让爷爷拿佛手摔了我不说,还大骂了我一顿。这就罢了,我出来后,谢淮齐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撞到了我,我刚让他给我赔礼道歉,谢如琢又出现了,还替那个下贱东西说话!” 谢淮扬气不打一处来,这般添油加醋的跟陆氏说了一番,陆氏也寒下了一张脸,道,“这谢如琢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平日里我看她还好,可是最近不知为何却跟乔氏亲近了起来,离我也越发的疏远了!” “可不是么,她今天早上还拿我从军的事情威胁我呢,母亲,你可得替我想个办法,治治她!”谢淮扬恨恨的说着,又拿起了一串葡萄塞进嘴里,像是在咬人一般狠狠地嚼着。 陆氏看着那一盘被快马加鞭运来的葡萄,有些心疼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连带着牙也酸了起来,因道,“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帮你讨回这个公道,谢淮齐敢欺负你,也不看看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道,“其实这谢如琢的事儿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毕竟,她是个姑娘家,终究是要嫁出去的。眼下,我倒是有一桩更头疼的事情呢!” 闻,谢淮扬试探的问道,“可是妹妹的事情么?” “是啊。”陆氏唉声叹气道,“眼看着明日徐家人就到京城了,我倒是不担心招待他们家人的银子,左右往咱们府内一安排,自有公用的账目上来招呼他们。只是——” 说到这里,陆氏又有些欲又止了起来。 谢淮扬见状,立刻屏退了左右,这才问道,“母亲可有什么烦心事么?莫不是那徐家人反悔,不愿意了么?” 一想到谢如澜那个脾气,谢淮扬就觉得这件事情的可能性非常大。他跟谢如澜一母同胞,可对于这个妹妹的性子,却着实的喜欢不起来。她太自私,总是抢属于自己的东西,且母亲对她也偏疼,说都说不得!那个娇娇小姐的脾气,搁谁谁受得了? 只是,陆氏说出的话,却叫他有些吃惊。 “那徐家人倒是乐意的很,可是,我却觉得太委屈你妹妹了。扬儿,你一向有办法,你替娘想个法子,让那徐家人主动退亲可好?” 乍一听到陆氏这话,谢淮扬霎时就有些惊呆了,“母亲,你莫不是糊涂了,那徐家是何等的身份,外放的道台,可比的上京城的二品大员了。他们家的儿子又是独子,你当初千方百计的搭上这门亲事,怎么现在又想起要退亲了?” 陆氏愁容满面道,“还不是你妹妹,说他们家的儿子是个庶子,她一个嫡女,看不上那个徐文渊。” “妹妹做事也太荒唐了些,母亲,不是我说你,你也别太惯着她了,当心回头再惯得眼比天高!那徐家身份地位已经不低了,她退了亲,哪里还找更好的?难不成,她还想嫁一个皇子不成?” 说到这里,谢淮扬也觉得谢如澜有些过分了,说出的话,也越发的刻薄了起来。 却不想,他这话刚说完,就听陆氏不满的斥责道,“你这孩子,就是目光短浅,虽说历练了这么久,可是眼界上比你妹妹可差远了呢。”说着,她又略带自得道,“别看你妹妹比你年纪小,可是她比你可有主意多了。” 谢淮扬顿时不满道,“母亲,我可是你儿子!” 闻,陆氏霎时笑道,“行了,你妹妹的飞醋你还吃啊。你快些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让徐家人主动把亲事给退了?” “那还不简单么,让如澜将自己平日里对丫鬟的尖酸刻薄展现到徐家母子面前不就行了么。”谢淮扬嗤笑一声,带着几分泄愤的情绪说道。 他话音一落,陆氏便将手狠狠地拍上了他的头,道,“没个正经的,你是想让你妹妹的名声被败坏么?” “娘。”谢淮扬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又道,“你想想看,咱们谢家是什么人家?那徐家人到时候主动退亲,已经是不占理了。他以后想要官运亨通,还得先想一想谢家是不是会给他穿小鞋呢,又怎么会主动宣扬妹妹的不是呢?这件事儿,他既然想要主动提出来,那就得吃这个哑巴亏。” 听完这话,陆氏顿时便眉开眼笑,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我儿子聪明!” 谢淮扬将陆氏的手拍了拍,笑道,“娘只要记得,让妹妹的表现越糟糕越好,那徐家人忍不住,自然会主动开口退亲的!” 因着外客的到来,谢如琢这些时日连小花园都未曾去过。好在天气还是正月里,节日的气氛虽然已经褪下,可百花都还未曾盛放,花园里也没什么可玩的。 不过这些时日她在房中也并不闷,因为—— “小姐,您都不知道,这两日去伺候徐夫人的桃红说,三小姐表现可差劲了,不但对徐夫人颐气指使的,连带着对徐少爷都横挑鼻子竖挑眼呢。哎,你说也奇怪了,三夫人不是逢人就夸她的女婿么,怎么三小姐好像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呢?” 说话的,自然是听风院里的大嘴巴浅碧。 她性子跳脱,又是个藏不住话的,但凡有些新奇八卦,必定要到谢如琢的面前说到一番的。如今得了三房那么大的新闻,自然要念叨念叨。 谢如琢这两日正跟手帕上的鸳鸯做抗争,听了这话,手上功夫不停,嘴里却笑道,“这有些人呢,是心比天高,自认为是白天鹅,把别人看做是癞蛤蟆。这样一来,可不就是看不上么。” 浅碧嘻嘻一笑,道,“小姐您不知道,那日我远远地见到过徐家少爷,生的着实不错呢。唔,就比咱家大公子差那么一点。” 闻,绛朱顿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这般夸奖的方式,若是叫人家客人听到了,少不得又要一蹦三尺呢。” 浅碧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可是那位少爷看着是个老实的,我远远看着,倒是挺本分的样子。” 谢如琢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将手中的帕子放下来,忍着笑道,“瞧瞧,咱咱们屋子里倒是养出一个火眼金睛来了。” 这话一出,屋里众人都笑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使计退亲 > 谢如澜这般推诿,一个丫鬟尚且能看出来,更何况是徐家母子? 上午谢如澜又来了一趟,几番交谈下来,叫徐夫人有气撒不出,连中饭都未曾好好吃。 徐文渊看在眼里,心中窝火,却碍于谢府的丫鬟在身边,不好说这些私事。 好容易吃了午饭后,桃红将一应餐具收拾完毕,行了礼笑道,“徐夫人且先好生歇着,奴婢去去便回。” 徐文渊顿时便道,“不必了,桃红姑娘去歇会儿吧,我陪母亲说说话就要午歇了。” 这吃饭时的气氛,桃红自然是看出来的,听了这话,忙笑道,“奴婢遵命。” 见桃红出了门,徐文渊这才开口道,“母亲为何闷闷不乐,可是因为那谢三小姐?” 一想起这个即将下文定的未婚妻子,徐文渊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他虽然是庶子,可是自幼是养在主母身边的。徐氏平日里吃斋念佛,性子又极为和软,对待他也如亲生一般悉心教导。 他平日里都不曾顶撞过的嫡母,这几日却叫这个女子冲撞了数次,这个亲事,他是越来越不满意了。 这亲事是双方家人所定,他原本心中就百般不愿,如今见到那谢三小姐的品行,越发的起了退亲的心思了。 只是,想要退亲,还需的先说通嫡母才是。 徐夫人何尝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听他问话,叹了口气道,“原想着谢家百年望族,家中教养出的女儿嫁给你,也算是咱们家高攀了。更何况,之前又是他家主动攀的亲事,无论如何不会叫你委屈的。谁料想,那谢家女竟然是这般模样,简直令我心寒。” 听徐夫人这口气,徐文渊也有些憋气,道,“这两日我与谢三小姐的兄长一同游街,那人性子极为尖酸刻薄,且还一心钻营。连男儿都是这等的嫌贫爱富,那女子又是这般不重德行,母亲,这门亲事,咱们当真还要继续结交么?” 闻,徐夫人一愣,继而便有些面上发苦,“此次前来,本就是老爷之命,要与谢家结亲的,咱们纵然心中不喜,难不成还能退亲么?” “有何不可呢?”徐文渊走到徐夫人身边,半蹲着身子握着她的手道,“母亲试想,这谢家人这般态度,一看便是无意结亲,咱们又何苦死死贴着不放呢?依我看,倒不如退亲了干净,也好叫谢家人知道,咱们不是非她不可了!” “哎,儿啊,母亲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说到这里,她轻轻地揉了揉眉心,道,“我修书一封给老爷吧,若是那谢家小姐依旧如此狂妄无礼的话,待得征询了他的意见后,这婚再退不迟。” “也好。”见嫡母松口,徐文渊也松了口气。这等女子娶回去,他以后怕是连家都不愿意回了! “她们当真这么说?” 听完柳绿的汇报,陆氏皱了皱眉,道,“居然这般都没能让她们下定决心马上退亲,这徐家人还当真好欺负呢。” 一旁的谢如澜轻嗤了一声,不屑道,“娘当真以为她们是好欺负么,不过是看上谢家的权势罢了。哼,这亲事,我是非退不可了!” 陆氏却有些心中犹豫,因道,“其实,我倒是觉得,诸如徐家这般,你嫁过去之后,定然没人敢欺负了你去。要不然,咱们就顺水推舟的嫁了吧?” 其实陆氏一直都觉得,这门亲事挺好的。只是女儿一向有主见,她也想让女儿攀上高枝,这才纵容着谢如澜。 听了这话,谢如澜还未说话,就见谢淮扬摆手道,“娘,可万万使不得,我跟你说,那徐家人太抠门了!这两日在京城吃饭花销,他竟然连一只三十两的桂花鸭都不肯买,后来一听说我要去的戏园子一次花销几百两,更是吓得脸都白了。这样的人家嫁进去,妹妹能有什么福气?” 更何况,这小舅子这样怂包又没钱,以后可指望不上他!谢如澜有心思爬高枝,对自己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呢。他现在越看那个徐文渊越不顺眼,若是这样的人当了自己的小舅子,他想想就觉得不爽呢! 见两个孩子一起反对,陆氏这才熄了心思,道,“既然这样,那就再来一味猛药,不由得她不退!” 见状,谢如澜顿时勾起笑容,讨好的凑到陆氏身旁道,“娘,什么猛药?” ...... 踩着正月的尾巴,万物也有了些复苏的模样。谢府的建筑设计的是江南婉约之风,如今在初春的日子里,也越发的显出精巧和别具匠心来。 徐夫人经不过柳绿的游说,午休之后,便跟着她一同去了小花园。 她这几日在谢府住的着实憋屈,陆氏的绵里藏针、谢如澜的刻薄嘴脸都让她屡次想甩袖走人,而近日徐文渊的话,更是让她生了退亲的心思。 沿着府内的碎石小道一路前行,看着周遭抽出嫩绿枝桠的柳枝随风摇摆,徐夫人的心方才有些好转。 眼见着徐夫人脸上露出了笑意,柳绿顿时笑着跟桃红道,“你看,我就说夫人应该出来走走吧,这一出来,徐夫人就笑了呢。” 桃红无奈的摇头道,“偏你会蹿撮,虽说是正午,可日头又不大,若是冻着了贵客,看你还怎么说。” 闻,徐夫人笑看着二婢,道,“二位姑娘有心了,只是我多病之躯,倒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她的身子一向不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一无所出了。 听了这话,二婢忙得笑着摆手,道,“徐夫人这是哪里话,咱们既然奉命来伺候您,自然要面面俱到的。” 如此边说边走,不过走了百十步,徐夫人便有些累了。桃红一向会看眼色,见状忙得扶着她走到了一旁的亭子内坐下。 身后的柳绿暗自不屑的撇了撇嘴,而后朝着暗处做了个手势。 不过一会儿,便听得一阵娇俏的笑声传来,“我说怎么今儿一出门,廊下的八哥就不停地叫呢,原来是要遇见徐夫人呀。” 只见来人着一条藕粉色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上着一件丝绸罩衣菊纹上裳,外面又披了银鼠白狐尾披风。她生的本就不差,再加上精心装扮之下,整个人更显得格外娇俏。 谢如澜走到徐夫人身边,漫不经心的行了一礼,道,“徐夫人有礼了。” 徐夫人出来本就是为了散心,此刻见到她,先前的好心情顿时就有些烟消云散了。只是碍于面子,她却不得不起身笑道,“原来是谢三小姐,免礼。” 谢如澜早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就已经站直了身子,倒是显得徐夫人这一句有些多余了。 “翡翠,去给我端盘点心来,我要坐着跟徐夫人说会儿话。”谢如澜吩咐完,又笑看着徐夫人道,“难得今儿风小,不然,我还没机会能跟您坐在外面吃东西呢。” 这摆明是说她身子太弱,天气不好就出不得门呢!这么明显的弦外之音,徐夫人岂会听不出?只是她教养一向好,此时也不愿跟谢如澜计较,只淡淡道,“三小姐客气了。” “瞧我这话,是说的客气了。咱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到时候,我能天天陪着夫人您吃东西游玩呢,您说是也不是?”谢如澜脸上笑的放肆,分明是询问的口气,却透出一股子倨傲的味道。 徐夫人听得心中气闷,因道,“可惜我吃斋念佛多年,怕是跟三小姐的饮食习惯到不了一起呢。” “那有什么的?夫人又不是天生吃斋,破了戒不就好了。而且我娘说了,女儿家就要多吃些肉食,才能好生养呢。”说着,谢如澜又一副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夫人这些年无所出呢,莫不成也是吃素造成的?” “你!” 徐夫人被她这话气到,刚要发作,就见谢如澜一副说错话的模样,呐呐道,“夫人,我这个人一向心直口快,若是说出的话得罪你了,还望您一个长辈不要与我计较呐。” 她刚说完,就见翡翠提着食盒走来。待得那食盒里的点心摆上桌子之后,徐夫人越发的皱起了眉头。 这四样点心,竟然全部都是些不易消化之物,且有两样还是肉制成的。 明知她向来吃素,却故意带了这些东西,这个谢如澜,当真做的好! 而面前的谢如澜,却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嘻嘻笑道,“夫人,来尝尝这个豆蔻肉干,是父亲的商队从极远的地方带来的,十分耐嚼,味道不错呢。” 徐夫人有火气不得发作,只木然道,“谢三小姐好意我领了,你吃吧。”她现在对于谢如澜越发的反感了,这样的女子,绝对不能娶进家门! 谢如澜见她拒绝,将手中的肉干抛到一边,冷哼道,“徐夫人,我这般讨好与你,你却丝毫都不领情。这让我很是怀疑,若是我进了你徐家门,会不会被虐待致死呢!” “谢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听到此处,徐夫人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子道,“我处处忍让于你,你为何又要咄咄逼人?若是你当真不想嫁,只需说一句便是,何苦这般来作践人?” “你说什么?我作践人?你居然污蔑我的名声!徐夫人,你也太过分了!”说到这里,谢如澜又突然靠近了徐夫人,低声道,“我懂了,你是自己生不出儿子,所以害怕你这个庶子娶到家世好的女子吧?你还当真歹毒呢,活该你身体差,活该你生不出孩子!” “你,你——”徐夫人被她的话气得脸色发白,颤巍巍的指着谢如澜道,“你小小年纪,竟然说话这般刻薄,简直是有辱谢家百年望族的名声!” “我是不是辱没了谢家的名声,还不劳徐夫人操心。翡翠,白玉,咱们走!” 谢如澜轻蔑的看了一眼跌坐在凳子上的徐夫人,转身便离开了凉亭。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经过此事,徐家人便在再中意这门亲事,徐夫人也不会允许自己进家门的吧! 她就是要气这些人,便是退亲,也不能是由着她的口来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庶女夺亲事 > 眼见着谢如澜的身影越走越远,徐夫人只觉一阵头昏脑涨,想要说话,却又抖着唇,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她方才有些缓过劲儿来,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道,“你们两个也下去吧,我想自己在这里静一静。” 桃红见状,有些担忧道,“可是,徐夫人——” “我说下去!” 徐夫人只觉得胸中憋闷,连吼出的话都中气不足。 见她态度坚定,柳绿扯了扯桃红的衣服,轻轻地摇了摇头,拉着她离开了此处。 待得走的远了,柳绿才道,“她不过是一个外来的夫人,看眼下的情况,估摸着这亲事也不会成,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你这么上心做什么。” 闻,桃红不甚赞同道,“不管她身份是什么,毕竟都是咱们家的客人。主子吩咐让咱们来照顾客人,那就得尽心尽力的照顾!” “切,那你在这儿守着吧,我先去忙了。”柳绿撇了撇嘴,转身便朝着厨房走去。忙碌了大半日,她也饿了。上午三夫人念她办事牢靠,特意赏了一道点心,在厨房放着呢。 见柳绿说走就走,桃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站在离凉亭不算远的回廊上,等着徐夫人回来。 徐夫人在凉亭内坐了一会儿,方才缓缓的起身,沿着一旁的碎石小道上走去。方才谢如澜的话对她打击太大,她费尽心力方才压下了心中的火气。这次来提亲,发生这种事情,是她始料未及的。可是事情已然走到了这一步,如果让她再接受谢如澜做儿媳,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一路走着,一面胡思乱想着以后要如何解释,却没有留神脚下有一个凸起的石块。 “啊——” 徐夫人被石块绊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惊呼一声,整个人便被绊倒在了地上。脚踝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有些忍不住出声,却又想起这是在别人家里而咬紧了牙关。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个女声传来,“您没事儿吧?” 面前出现了一双脚,着着金莲鞋,上面单只绣了几朵花儿,鞋子看起来柔软而又干净。 一双手伸了过来,将她小心的搀扶起来,又细心的替她弹去了灰尘,这才关切的问道,“您还好么?” 女子的声音仿若山涧泉水,叮叮咚咚的霎是好听。她只着了一件浅蓝撒花裙,脸上脂粉未施,除却头上那一根固定头发的碧玉簪子,再无其他装饰。这女子胜在气质姣好,鹅蛋一般的脸细腻光洁,一双眼睛温柔似水,叫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多谢姑娘,你是?”徐夫人感激的一笑,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子,却猜不出她的身份。这女子一身着装太过普通,这几日徐夫人所见的丫鬟,甚至都比这女子穿的好,可是她这通身的气质又绝不是丫鬟可以比拟的。 “夫人不必客气。我是谢家庶长女谢如韵,敢问夫人是?”谢如韵平日里不大出门,对于三房来客人的事情,却是丝毫都不知道的。 闻,徐夫人又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同样是谢家的女儿,面前的女孩不过一个庶女,可那行举止都比谢如澜不知道抢了多少倍! “我是个外来客,谢小姐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徐夫人微微笑了笑,一面随着谢如韵的搀扶走到一旁的回廊上坐下。 谢如韵腼腆一笑,道,“原来如此,我久不出门,不知家中来了贵客,真是失礼了。” 桃红听到徐夫人隐约的惊呼,连忙跑过来,却见谢如韵正扶着徐夫人,当下就过来行礼道,“给大小姐请安,您怎么在这里?” 说着,她又关切的问道,“徐夫人,您没事吧?” “徐夫人?您就是三妹妹的未婚夫家主母么?”谢如韵虽然不常出门,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当下就诧异的开口。 桃红扶着徐夫人,一面笑道,“正是呢,大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呀?” “哦,是四妹妹说想学绣花,让我过去教她。谁知我刚走到这里,就看见这位夫人摔倒了。”谢如韵端庄一笑,又道,“只是四妹妹那里我稍后去也不当紧,这位徐夫人像是脚崴了,我先送这位夫人回去,你快去请大夫吧。贵客在咱们府上受了伤,却是咱们的失礼了。” 她处理事情来井井有条,桃红也觉得妥当,当下就谢过谢如韵,转而去找府医了。谢如韵则扶着徐夫人慢慢的向着客房行去。 徐夫人见她举止端庄,进退有度,又暗自打量她的模样,越发觉得面前女子形容可亲。 待得进了房,谢如韵见屋内竟然没有伺候的人,心中生疑,却也没有多话,只是亲自给徐夫人斟了茶,又陪着她说些笑话。 等到桃红将府医请来诊治一番后,谢如韵这才笑着告了别。 徐夫人有意挽留,却被谢如韵以妹妹有所托为借口,先行去了。 却不想,谢如韵刚出门,就险些撞上一堵墙。 她忙忙的后退两步,抬眼看去,却见面前站着一位面容敦厚老实的男子。 “抱歉,失礼了。”谢如韵被男人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有些脸红,胡乱的行了礼,便逃也似的出了门。 直到谢如韵的背影消失了许久,徐文渊还有些发愣。 他平日里一心读圣贤书,对美人儿一向不甚上心。可方才那女子撞过来的时候,那暗香袭来,竟瞬间叫他想起一句诗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谢如韵到听风院的时候,谢如琢的一只鸳鸯已经拆到了第四遍了。 一见到谢如韵,谢如琢顿时起身笑道,“大姐姐若是再不来,我又得再扔一团线了。” 外间凉风袭脸,她的耳根却仍旧残留着些许的红晕。听到谢如琢这话,她顺势看了过去,却见那丝线架子上,绣着半只歪歪扭扭的鸳鸯。 见状,她不由笑道,“四妹妹,这术业有专攻,可见你不适合这样的活计呢。” 自从前些时日,谢如琢心血来潮绣了一只鸳鸯,却被乔氏当做野鸭子之后,谢如琢就发了狠,请了谢如韵来,日日教她如何刺绣。 这些日子虽然谢如韵极为上心,可谢如琢的绣活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闻,谢如琢顿时有些气馁道,“大姐姐,你这么打击我,那我怕是永远都学不会了。”说着,她索性将绣架撂在一旁,笑道,“也罢,既然学不会,那便由着她们笑去吧。” 谢如韵见她一副女儿家的模样,忍着笑道,“是了是了,论起琴棋书画来,她们可都比不过妹妹你呢。” “那倒是。”谢如琢做了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道,“刺绣于我是无缘了,可咱家又不缺绣娘,我就不学来献丑了,不学也罢。” 她这话一出,浅碧当先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样最好了,那奴婢也不用天天对着那野鸭子违心的说好看了。再这么下去,奴婢怕是将来见了鸳鸯,也不认得了呢。” 谢如琢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嗔道,“偏你这小蹄子嘴不饶人,再惹我,当心罚你三日不许开荤!” 谢如韵艳羡的看着屋内主仆打闹,由衷道,“四妹妹屋子里的人倒都是伶牙俐齿的,比我屋里那些闷葫芦强多了呢。” “姐姐若是想要,快将她们领走,天天跟些皮猴儿一样,闹得我不得安宁呢。”谢如琢笑看了她一眼,道,“不过姐姐性子安静,你院子里的人便是想闹,怕是也不敢呢。” 谢如韵生母早亡,这些年在嫡母膝下,倒是养出一副沉稳安静的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坏了。 她记得,前世里这位庶姐的命运并不大好。只是不知道今生,她的命数会不会有所改变了。 谢如韵倒是不知她此刻所想,只笑道,“我安静惯了,她们怕是跟着我也觉得闷呢。” “大姐姐这般性子,谁敢说个不好字?唔,是了,今儿个姐姐怎么来的这样晚?”谢如琢说着,忽想起她来的比往日晚了将近一个时辰,便随口问道。 闻,谢如韵愣了愣,这才道,“实不相瞒,我方才经过花园的时候,遇见徐家夫人了。” 说着,谢如韵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妹妹,有句话我只跟你说,我倒是觉得,三婶对于这桩婚事,似乎不大满意呢。” 谢如琢见她一脸的疑惑,莞尔一笑,道,“依我看,这桩婚事成的可能性,怕是不大呢。” “四妹妹何出此?”谢如韵诧异的看着她问道。 谢如琢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谢如韵,这才笑问道,“方才你在那里照顾徐夫人的时候,三婶可有派人来问过?” “并不曾,应该是她还不知道吧。” “大姐姐。”谢如琢叫了一声,道,“你觉得可能么?未来的亲家在自己的家里崴了脚,自己却丝毫不知情?” 听到她这么问,谢如韵方才有些叹了口气,道,“是我糊涂了,罢了,毕竟是别人的事情,咱们也不必太上心,总归这客人也不是咱们招待的。” 谢如琢看她一脸淡然的模样,心中突生了一个念头,因问道,“是了,大姐姐见到那徐家公子了么?” 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件事情,谢如韵先是一愣,继而道,“见到了,看模样倒是个忠厚的。”只是,一想到那个男人看自己的目光,她便有些脸颊发红。 谢如琢自然没有错过她这个变化,心内盘算了一番,嘴里却道,“那就好。” 若是她没算错的话,徐夫人这番比对之下,会生出其他想法也未可知呢。 果然如她所料,一连三日,徐夫人都寻了各种借口,让丫鬟去请谢如韵来陪自己聊天。只是,为了避嫌,每次都是先支开徐文渊,才让她来的。 柳绿是陆氏的人,对于这个消息,自然也是知无不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将计就计 > 待得柳绿说完,陆氏当即大怒道,“好个谢如韵,竟然把主意打到咱们三房的人身上了!”她虽然不待见徐家,想要退亲,可是这并不代表,别人就能随便抢了去。且现在两家亲事没有彻底僵住,谢如韵这时候前来插一脚,岂不是叫别人看她们三房的笑话么! 谢如澜并没有像陆氏那样生气,反而轻轻一笑,道,“娘,你难道不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么?” “好机会?”陆氏讶然问道,“澜儿,你是不是糊涂了,她谢如韵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女,却都抢人抢到你头上了,这还叫好机会么!便是咱们想要跟退亲,可是假若他徐家前脚退了嫡女,后脚娶了谢家的庶女,那外人议论起来,岂不是看低你的名声,说你连个庶女都不如么!” “母亲莫要着急,你先听我说。”谢如澜整好以暇的一笑,继而将头附到陆氏的耳边,轻声道,“这谢家三房,如今只有咱们家是没有官职在身的。如今二房主动把把柄送上了门,咱们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让老太爷主持个公道呢?” 陆氏听完谢如澜的话,先是身子一僵,继而狂喜道,“我的好女儿,还是你有办法!行,就按照你说的办!” 她说完,又站起身子,一脸喜悦的在屋内转来转去,嘴里喃喃道,“果然是天赐良机!这些年咱们三房受尽委屈,却没有丝毫好处,这一次,我定然叫老太太全部弥补回来!” 正在这时,听得外面丫鬟来报,“夫人,流云夫人来请安了。” “呸,她算个什么夫人?不过一个下贱的丫头罢了!”一听到丫鬟的话,陆氏先前的好心情顿时散去,嫌恶道,“告诉她,让她滚得远远地,别来烦我就行了。” 谢如澜却拦住要走的丫鬟,道,“去,将她请进来,记得好生搀扶着,别伤了她。” 陆氏蹙眉不解道,“你让她进来做什么,给我添堵么。”自从流云有了身孕,身边又跟着老太太赐下来的丫鬟,她对流云是打不得骂不得还说不得,只能日日避而不见,才能叫自己心里痛快一些。 此时一听到女儿竟然要让那小蹄子进来,陆氏当下就有些心中郁闷。 谢如澜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她千辛万苦替陆氏谋划,对方却有些不理解呢。只是,自己母亲地位稳固了,她的日子才能更好过。念着,谢如澜有附耳过去,轻声解释了几句。 陆氏当下就大喜,眉开眼笑道,“快,请流云进来!” 见陆氏明白过来,谢如澜这才微微一笑,行了礼道,“那母亲就先忙着,女儿告退了。” 她刚退出来,就见流云被丫鬟们搀扶着与自己迎面撞上。谢如澜勾起一抹笑意,点头示意后,转身便出了院子。 早起的晴好天气,此时已然有些风云变幻了。谢如澜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眼见这天将要大雨倾盆,她越发加快了步伐回转。 谢如琢停了绣工的第二日,剑术师傅便从老家回到了谢府。这两日,她照这规矩,每日都早早的起身,随着师傅一同修习剑术。 谢晟礼那日虽然是随口应下,可随后找的师傅却绝不含糊。此人名为胡维德,据说是当年名动京城的第一剑客。只是他性子耿直,因得罪了权贵,一生被朝堂拒之门外。好在此人还算洒脱,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些年,倒也有些名望。 他早年与谢晟礼有过一段交情,因此才应下了教授谢如琢剑术差事。只是他一见谢如琢,便觉这女娃太过柔弱,不愿太过用心去教。可几天接触下来,却觉得这孩子虽然身子弱了些,性情倒是难得的坚韧,于是便也下了心思,开始用心传授她一些格斗技巧。 一大早,天色方亮,谢如琢便已经穿戴整齐,去了胡维德的院子。 这院子名为雪松堂,先前为谢晟礼练武之所,后胡维德来了之后,便为他专用。他身为武人,早已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谢如琢到的时候,他已经练完了一套剑法,正将那闪着森森寒芒的宝剑缓缓收进了剑鞘中。 “师傅。” 谢如琢喊了一声,笑着走过去道,“琢儿给师傅请安。” “免了。”胡维德呵呵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起的早。”说着,他将一旁略微轻一些的宝剑拿起来,扔给谢如琢。 谢如琢一把接过,顿时惊喜道,“这是——凤剑?!” 剑上用小篆刻着一个凤字,剑柄上则绘制着一只翱翔九天的凤。然而最令人惊艳的,却是那拔出来之后,闪着耀眼光芒的剑身。宝剑出鞘,天地为啸。 据说,此剑能够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此剑与龙剑为同一套玄铁所铸,乃是当今兵器谱十大名剑之一。可惜,龙剑下落不明,而凤剑,这些年一直在胡维德的手中。如今他将此剑赠给谢如琢,他对这个徒弟的爱护可见一斑。 “不错,就是凤剑。对这个迟来的新年礼物,徒儿可还满意?”胡维德捋了捋胡须,笑呵呵的看着面前一脸欢喜的谢如琢。 “多谢师父!”谢如琢两手捧着剑,跪下来郑重的行了礼,道,“师傅放心,徒儿绝不辜负此剑,定然会用心学习!”胡维德早先便说过,要将此剑赠与谢如琢。所以,她也不虚伪的推让,既然师傅给了,她便用心回报便是了。其他的,都不过是虚礼。 胡维德最喜欢她这个性子,当下就笑道,“那就好。来吧,将昨日为师教你的剑法耍一遍,让我瞧瞧。” “是。” 谢如琢听完,立刻便凝神静气,照着师傅的话做了起来。 直到天光大亮,外间的日头照彻了天地,谢如琢才辞别了胡维德,回去换了套衣服后,去宁熙堂请安去了。 却不想,她刚从宁熙堂出来,便见红蕊喘着粗气跑过来,道,“小姐,您快去看看吧,三夫人跟二夫人在老太太那里吵起来了!” 谢如琢闻,微微一愣,旋即道,“我这就过去。”这两日才下过雨,季氏心悸的毛病又有些犯了。她们两个吵架倒是次要的,可是若是气着祖母就不好了。 还未进紫竹院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妇人尖锐的声音,“李氏,亏你平日里也号称慈悲心肠呢,你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么,居然教养出了一个会勾引自己妹妹未婚夫婿的女儿!” 李氏平日里不大与人吵架,可是她的嘴并不笨,哪里会让陆氏污蔑自己?当下就道,“三弟妹,说话要有证据。你家的亲家母在花园里崴了脚,却没人照应。难道说就不许如韵扶一把了么,还是说,你本来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所以想让客人在咱们家得了冷遇,心灰意冷的主动退亲么?!” 眼见她几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陆氏越发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愤愤道,“你少血口喷人,我又不会预料到她崴脚,一时赶不过去是正常的。倒是谢如韵,她怎么就时间赶得那么好,偏巧在我们亲家母崴脚的时候出现呢?况且,一次扶了便罢了,怎么之后次次都见她往徐夫人的院子里跑呢?” 说着,陆氏又冷哼一声,方才继续道,“依我看,谢如韵莫不是想嫁人想疯了,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她妹妹身上了吧!” “你才是血口喷人!”谢如韵被气得脸色发白,指着陆氏颤声道,“我过去,是因为徐夫人感念那日我扶了她,所以找我去说话的。而且我每次去的时候,她都会先将徐公子请出去的。且三婶婶派的丫鬟次次都在场,我们两个说话也都不避讳人的,若是真的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那我也认了。可你问问桃红柳绿她们,我可曾说过一次越矩的话么!”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就想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天天往妹妹未婚夫的院子里跑,是什么居心!”陆氏凉薄的一笑,说出的话也越发的咄咄逼人,“还有,你一个庶女,若是着急想出嫁了,尽管找你的嫡母去,何苦要来抢我们如澜的男人?果真是奴婢生出的孩子,就算是养在主母身边,也改不了下贱的本性!” “陆氏,你别太过分了!”李氏将哭的喘不过气的谢如韵揽在自己身后,恨声道,“怎么说,她也养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一个婶娘,这么说自己的侄女儿,难道就不觉得羞愧么!”说着,她又看了一眼一旁神色不虞的柳氏,咬牙切齿道,“还是说,你不敢跟三老爷的妾室说这些话,所以在这里指桑骂槐呢?!” 谁料想,柳氏这次却难得的跟陆氏站在同一阵线,“二夫人,您怕是想多了,夫人一向待我如姐妹,怎么会指桑骂槐呢?姐姐,您说对吧?” 眼见着柳氏皮笑肉不笑,陆氏心中咬碎一口银牙,脸上却重新堆上了笑容,道,“那是自然的。”她跟柳氏斗了这么多年,也没把对方怎么样,更加犯不着在此刻跟对方掐架了。 反正,只要今日的目的达到,就可以了! 季氏被她们吵得脑仁都疼了,此时见她们闹得越发厉害了,再也忍不住,将手中的凤拐狠狠地在地上杵着,凌厉道,“你们都给我闭嘴!在我这里吵吵闹闹,难道是当我死了么?!” 见季氏开口,陆氏霎时闭了嘴,一双眼睛却丝毫不示弱的瞪着李氏。对于婆婆她是有一种天生的畏惧,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在利益面前收手! 乔氏在一旁做了半日的鹌鹑,此时方才走上前,倒了杯茶,轻声慢语道,“娘,先喝口茶吧。” 季氏刚接了茶,就见谢如琢走进来,脸上带笑道,“咦,今日几位婶娘都在呐?”说着,她又笑眯眯的走到季氏面前,行了一礼道,“孙女儿给奶奶请安。”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她要火上浇油 > “起来吧。”季氏虽然心中有火,可是对这个一向乖巧的孙女儿却是发不起来的。见她额头微微冒汗,又吩咐丫鬟去拿帕子来。 谢如琢谢过季氏,这才诧异的问道,“怎么大家的脸色都这么难看,可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陆氏正愁没人能将这个话题跳起来呢,此时听到谢如琢主动说起,当下就开口道,“琢儿,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照理说,这事儿你是不能听的。可是你看看你大姐姐都做了什么事情,竟然抢人抢到自己妹妹头上了!”说着,陆氏又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道,“这么多年,咱们三房里面,我自认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人,只是为何只有我们这房被人这般的欺负!” 眼见着陆氏有哭嚎的迹象,季氏顿时阻止道,“够了!老三媳妇,你在一个晚辈面前说这些,简直是不成体统!再说了,如韵都已经解释过了,那只是个误会,你身为婶娘,这么逼一个小姑娘,像话么?” “老太太,您也觉得我是在逼她?”陆氏伸出略微臃肿的手指向谢如韵,几乎是嘶吼道,“若是我当真冤枉了她,那我那位未来的亲家母,为何会跟她儿子说,要推掉跟如澜的亲事,转而向谢如韵提亲!” 这话一出,屋内顿时向投下了一记滚滚惊雷,众人都有些被这个变故惊的呆住了。还是谢如韵当先反应过来,呢喃道,“不可能!” 她这几日明明跟徐夫人说话都很恭谨守礼,没有丝毫越矩的地方,徐夫人又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呢?可是她却不知道,正是她本性乖顺善良,这才让徐夫人越发的满意,想要不顾礼数,将她娶回家做媳妇了。 闻,陆氏冷笑道,“不可能?是不是可能,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说着,她又朝着外面喊道,“柳绿,你给我进来!” 她话音一落,便有一位眉眼中上的丫鬟走了进来,跪到地上,行礼道,“奴婢给老太太和三位夫人请安,给小姐请安。” “柳绿,你是伺候在徐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现在你来告诉大家,昨夜里,徐夫人跟徐文渊都说了什么?!” 陆氏一脸愤懑的看着屋内的众人,只是眼眸深处,却有着隐藏不住的自得。她的确想借此事大捞一笔,但是没想到徐家人竟然真的生出这般想法,倒是将那把柄自己送上门了! “回夫人,昨夜里,奴婢去给徐夫人送茶,却不想见房门紧闭。奴婢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声传来,一句话就让奴婢吓住了,这才忙忙的去了三夫人院子去回禀了。”柳绿满脸的惊慌失措,脸上却又透露着一股子的忠心为主的模样。 季氏身子都挺直了,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拐杖,喝问道,“徐家人说了什么?” “回老太太。”柳绿紧张的连话都有些磕绊,好容易才将话说全,“徐夫人说,三小姐太过娇气,还是大小姐好,看着顺眼,像个做媳妇的样子。还说,要,要退了三小姐的亲事,转而求娶咱家大小姐!” “胡闹!” 柳绿的话刚说完,季氏就站起身,怒道,“我谢家的女儿,也是由着她们这般作践的么?说求娶便求娶,说退亲便退亲!” “奶奶息怒,您这两日本就不舒服,当心身子啊。”谢如琢心中恼怒这柳绿的碎嘴,又忙忙的安抚着季氏。她眉眼一转,继续道,“哎,虽说三姐姐在未来夫家面前确实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可是徐家人也不至于这样啊。” 季氏是何人,在后宅浸淫了一辈子的女人,听完谢如琢的话,她立刻就抓住了重点,捏住谢如琢的手,问道,“什么不该说的话,琢儿,你知道什么?” “啊?我,我不知道什么。”谢如琢忙忙的摆手,又干干的笑了一笑,道,“奶奶,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只是,她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陆氏,一副心虚的模样。 她越是这样,季氏就越觉得有鬼,当下就道,“琢儿,你若是知道什么,就说吧,免得咱们冤枉了远来的贵客!” 听到这话,谢如琢这才眼睛闪烁了下,似是在做心里挣扎。季氏也不逼她,只拿一双眼睛默不作声的扫视了全场,中气十足道,“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定然会查明白。谢家的女儿不会随便叫人作践,可是也绝对不许谢家的女儿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谢如琢似是被季氏这话鼓动了情绪,突然便跪了下来,道,“奶奶,有件事其实我不得不说了!” 说着,她又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那日徐夫人摔倒的时候,我刚从母亲房中出来,恰巧经过小花园。当时,我离得不算远,却叫那藤蔓挡住了,所以三姐姐并没有看到我。我并没有打算偷听,可是却也听到了几句,大意是说徐夫人生不出儿子,是因为她不吃肉。而且,而且三姐姐还逼迫徐夫人吃肉。徐夫人不吃,三姐姐就发了火,说的话甚是咄咄逼人。我当时不敢在听,就连忙跑回了听风院,这几日都没敢再出来。” 她话音一落,便听得一旁的浅碧恍然大悟道,“我说那日小姐回来怎么一脸惊慌呢,原来是这样啊。” 这主仆二人一问一答,其实本没有这样的事情,可是这样一说,倒像是二人真经历过一样。谢如琢心中偷笑,浅碧这丫头就是机灵的很。事实上,那日从小花园经过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浅碧。回来后,浅碧将此事说给自己听,她就知道徐氏必定会退亲了。她本想使些手段,叫谢如澜嫁出去的。却不想,后来谢如韵前来说的那些话,叫她改了想法。 “什么?!”季氏听完,登时便大怒,问道,“如澜,我问你,你可做过此事?” “我,我没有!谢如琢,你少污蔑我!”谢如澜一脸戾气的瞪着谢如琢,而后又委屈道,“奶奶,我绝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谢如琢在说谎话骗您呢!” “是么?”季氏将谢如澜的慌乱尽收眼底,心内也有了答案,她闭了闭眼,道,“既然你说你四妹妹说谎,那我就去请徐家夫人过来,当场对峙一下了!” “奶奶,不要啊!”谢如澜原本的戾气顿时消失不见,当下就变了脸色,啜泣道,“奶奶,您这样做,岂不是叫我的颜面扫地了么?便是我没做这事儿,那徐家夫人本就想退亲,现在更加有借口退了。” 季氏知道她一向心高,却没有想到谢如澜竟然能做出这事儿,坐在位置上思索了良久,道,“也罢,这终究是个丢人的事情!” 见季氏不打算让徐家人过来,谢如澜才微微松了口气,继而给陆氏使了个眼色。 陆氏接收到,顿时便开始大哭,“娘,您就这么偏心么,帮着一个庶女欺负嫡女!只可怜我家如澜没有一个做官的爹啊,就这么生生的被人欺辱了啊!” 眼见着陆氏又开始撒泼打滚,季氏的火气越发被挑了起来,她哼了一声,道,“你还好意思哭?好好的一门亲事,却到了如今的地步。老三媳妇,你自己扪心自问,难道你们一点责任都没有么!” “是!我有责任,我当然有责任!”陆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我最大的责任,就是没看好我女儿的未来夫家,让她们在眼皮子底下看上了二房的庶女,宁可娶一个庶女,都不愿意娶我家如澜!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谢如韵有一个当官的爹;比起我们这个商人小户来说,更加的门当户对!” “陆氏,你这是胡搅蛮缠!”季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胸口跳的飞快,她忙忙的扶住了桌子,喘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你总说老三没有做官,你的心思,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么!可是你也不看看,老三他哪里是做官的料!况且,这些年,但凡有好东西,我哪次不是紧着三房?你扪心自问,谢家何曾亏待过你们,亏待过如澜?!” “没有么?”陆氏见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索性站起身子来,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一副算总账的表情,道,“老太太,那你也自己想想,这些年吃穿用度,这三个儿子里面,谁家拿的钱最多!大伯早些年要上下打点,是我们三房出的钱;琢儿她亲娘去的时候,是我们三房去买的金丝楠木棺材;一应事务,我三房每次都是出钱出力,可是呢?可是好处全让其他两房分了,坏事都让我们三房揽了!这是为什么?!” 说完,她又冷冷一笑,道,“我来说吧,是因为我们三房是从商,大房二房是官!我之前以为,总归这三个儿子都是您所生,总不能有偏帮吧?可是我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凡是人,都会偏心,您也一样!” “你——”季氏被她话中的怨气激到,当下就有些呼吸不畅,一双手指着陆氏,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如琢见状,忙得上前替她顺着气,一面回头道,“三婶娘,您这话说的就过分了吧?您既然说到我亲娘,那我就来替你算一算。金丝楠木棺材是姜家运送来的,三叔不过是出了力,运回来罢了。且姜家那次还给了不少的报酬,走的是三房的私账,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是三千两。后我年幼,傅氏不会管家,你借着与我关系亲近,这些年单只我娘家铺子上面的账,你每年取走的是三千七百六十余两。这还不算那些铺子里,你平日里用的拿的小零碎。三婶,我说的对不对?” 陆氏完全没想到她竟然对这些事情都了如指掌,当下就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她来陪陆氏算账 > 然而谢如琢却并没打算就此放过她,继续道,“说完了这个私账,咱们就再来算算公账。你说三房里面,就你们这房拿的最多,那我就来替你数一数。我爹每年的俸禄除却日常花销之外,交到公账上面的是一千两,另还有米面各三石,足以保证谢府一年开销;二叔外放,俸禄虽然不比京官,可是外放的官总归要多一些,因此是两千两,二婶的陪嫁铺子里,每年也有几百两的银子上交;至于三房每年交到公账里的钱——”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看着陆氏一脸红白交错的脸,这才道,“银钱三千两,劣等布匹古玩等物十余件。但是,前年三叔铺子亏损,公账一次拨出一万银两来救急,至今未还;去年三哥要入校尉营,上下打点总共花了三千多银两,也是出自公账。三婶,这些我都没记错吧?” “谢如琢,你小小年纪,就算计这些算计的清楚么!”陆氏被她堵得哑口无,索性耍起了赖皮,道,“你现在与我翻这些旧账,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谢如琢弯唇一笑,眼中却是寒光闪闪,“只是三婶想要提一提陈年旧事,那我就帮三婶好好回忆一番罢了。莫不成三婶屋里还没出官家,就先学会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一套么?” 她平日里不说,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知道。陆氏先前做事不算过分,她也懒得掰扯这些,可是眼下看她这个模样,她谢如琢若是不再说些什么,以后岂不是都要让陆氏骑到头上来了么! “我白疼你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这么说我,当真是叫我寒心!”陆氏无话可说,便装模作样的擦起了眼睛,一副伤心的模样。 谢如琢可不吃她这一套,当下就勾唇一笑,道,“三婶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可没有白疼我,这四五年下来,您可入账一万多银子呢。” “你,你。”陆氏被她挤兑一番,却又奈何这是事实,根本不容她反驳,当下就闷了声音。 季氏也在这时候缓过气儿来,她又是心疼谢如琢的懂事,又是气陆氏的撒泼,当下就道,“行了,陆氏,你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我只问你一句,徐家的亲,你是要借,还是不要结?” 闻,陆氏霎时气苦道,“娘,您自己说,这亲还能结么?人家都说了要娶二房的谢如韵了,我们干嘛还巴巴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季氏将凤头拐杖重重的一杵,道,“你要不要结?” “不要!”说话的,是谢如澜。 她一脸坚持道,“奶奶,事已至此,徐家已经于我无缘,我是绝对不会嫁过去了。所以,这文定也不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听完这话,季氏点点头,道,“你们既然有心要退亲,那就退吧!反正当初千方百计要嫁的是你们,现在处心积虑要退亲的也是你们。以后若是你后悔了,可莫要来找我哭诉!” 陆氏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刚想说什么,却被谢如澜暗地拽了下衣服。 眼见着陆氏闭了嘴,谢如澜方才道,“奶奶,今晨给您添麻烦了,孙女儿就先告退了。” 陆氏不甘不愿道,“娘,您也别生我的气,我也先走了。” 屋里没了热闹,柳氏却又提起了另一桩事情,“老太太,您说着该退亲的也退了,可徐家夫人那里却又说要娶如韵,这事儿可怎么办呀?” 她说完,又有些得意的看了眼陆氏。今天她本来是预备着看陆氏给老爷争个官位的,可不想,这个怂包女人却什么事情都没做成!既然这件事儿成不了,那她就不介意再给陆氏添一番堵了,毕竟,只有对方越生气,她这心里就越畅快! 闻,陆氏的脸霎时就黑了下来,她恨恨道,“退了我家如澜的亲事,他徐家也别想娶到别人,否则,如澜的脸以后往哪儿搁?难不成,让她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说她一个嫡女反倒比不过一个庶女,夫家宁愿娶庶女都不愿要她么?那如澜岂不是就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了!” 季氏眉头一皱,道,“是,如澜毕竟是我的孙女儿,我自然不会叫她受委屈的。如韵也是我的孙女儿,徐家人这般挑来拣去的,也太作践我谢家的女儿了!这件事,我也不同意!” 听到季氏这样说,谢如韵虽然脸上没有反应,只是心中也免不得一番唏嘘。她的命运就是这样,一个庶女,都过了十七了都没人想到过自己的亲事,如今好容易有人想到她,却是别人的未婚夫婿! 再一想起她的处境,谢如韵顿时便有些悲从中来。 谢如琢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悄无声息的走到谢如韵身边,握了握她的手,这才笑道,“奶奶,这徐家做事的确不地道,咱们谢家也不能一不发呀,总得让她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依我看,不如把徐夫人叫过来,您跟她说道说道。便是退亲,也不能让她这么舒心的走了不是?不然,咱们谢家的面子可往哪里放呢?” 陆氏先前被谢如琢气得够呛,听到这话,却又忍不住附和道,“可不是,琢儿说的有道理啊!” 季氏却是对她没有好脸色,她到现在还气得肝疼呢! “老三媳妇,你不是要走么,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行了,你跟如澜都回去吧,这事儿我自有主张,你们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见季氏都发话了,陆氏也拉不下脸继续呆着,干干的一笑,道,“既然这样,我就带着如澜先走了。” 见她们母女二人出去,季氏这才靠在身后的太师椅上,揉着发痛的额头,道,“真是冤孽。” 谢如琢见状,先是安抚了季氏,继而又道,“奶奶,便是冤孽,这事儿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大姐姐头上啊。如今她被三婶她们骂了半日,平白受了这等无妄之灾,她才是最委屈的呢。” 闻,季氏这才想起一旁的谢如韵,见她一脸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软,喊了一声谢如韵,道,“好孩子,你来我身边。” 谢如韵依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怯怯的喊了一声,“奶奶。” 季氏叹了口气,道,“你受委屈了。”说着,她又朝着外面吩咐道,“去请徐夫人过来。”琢儿说的对,便是谢家要退亲,她也不能叫对方这么舒心的走了!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孙女儿受的委屈! 一旁的李氏也有些酸楚,却还是强笑道,“有老太太的抬举,如韵这孩子就不委屈。” 谢如韵只咬着唇,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却是眼眸忧伤的不发一。 不多时,徐夫人便在桃红的搀扶下来了。 听到外面丫鬟来报,季氏坐直了身子,命将人请进来。 徐夫人一进来,便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她当先一笑,柔声道,“这位就是谢家老夫人吧,妾身徐氏有礼了。”季氏是有封号在身的,她便是行了礼,也是合情合理的。 季氏一见她的面相,便有些赞叹。她年纪约莫四十出头,一张脸上和蔼可亲,容貌虽不算上等,可眉眼间自有一股祥和之气,令人见了便想亲近。 只是,一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季氏又有些不喜,因此便收了脸上的笑意,淡淡道,“礼数就免了,来了就请坐吧。” 见状,徐夫人心中一突,再见谢如韵一脸哀切,她便猜出了七八分,怕是那位三夫人已经带人来闹了。 她虽然性子和善,可是毕竟是大家的主母,谁是什么人,也是一眼就清楚的。那柳绿是三夫人派来的,她早就知道。昨夜里跟徐文渊说那番话,也是有意要探一探三夫人的口风,谁知道,她们竟然连问都不问,便直接闹开了。 想必这亲,对方早就不打算结了吧。 徐夫人心中有数,面上便悬着一副笑容,静等季氏开口。 季氏见她如此稳得住气,只得当先开口,道,“听说徐夫人前来,是要跟如澜过文定的。老身虽然早想请徐夫人来坐一坐,只是我近日身子不大好。倒是怠慢客人了。不知徐夫人可定好日子没有啊?” 闻,徐夫人只微微一笑,继而便道,“想必文定之事,老夫人心中有了计较了吧?三小姐与小儿怕是有些命里犯冲,这文定,应是过不成了。” “不成了?徐夫人早不说晚不说,偏在我家住了这些时日才说,难不成,是来了之后,就看不上我谢家的女儿了么?”季氏脸上带笑,说出的话,却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老夫人,恕我说句实情,确实如此。”说着,徐夫人起身道,“先前听闻谢家高门府邸,教养出的女儿品行一流。可是,这一流的品相,我竟然只从一个庶女的身上看见了,而嫡女,却是空有好皮相,竟丝毫不知德容功,实在是叫我有些诧异。” 她说话的时候极为缓慢,便是辩解之语,也叫人生不出反感来。 季氏听完,便知谢如琢说的都是事实了。她有心替自家女儿说话,却奈何谢如澜做事太过,竟然丝毫都不留情面。 她微微叹了口气,道,“谢家教女无方,倒是叫徐夫人看笑话了。那依徐夫人的意思,你又当如何?” 徐夫人闻,便知她有些松动,当下就道,“这婚原本我是不想退的,只是,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退了。只是,我却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徐夫人就该知道,这话讲不得。”季氏知道她要说什么,当下就截住了她的话头。 谢如澜便是再失德,那终归也是谢家的女儿。若是真的叫人退了亲,还让对方娶了自家的庶女,那她的脸面就真的没地方搁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他此生只娶这一个娘子 > 这话一出,谢如韵顿时便揪住了一颗心。她没想到,徐夫人竟然是真的想要娶自己回家做儿媳的,只是,这般和善的婆婆,怕是这辈子与自己无缘了。 谢如琢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倒是想替徐家说话,可是也要先看对方的决心才是。这谢如韵虽然是个庶女,可是这些时日接触下来,她也知道,后者的性子是极好的。这样的女子,一向会自己咽下苦楚,若是对方不能真心对她,那嫁过去之后,怕也只能落得前世那般的下场! 谢如琢不愿前世的悲剧再重复到今生的谢如韵身上,因此只三缄其口,静观其变。 听到季氏的话,徐夫人只微微一笑,道,“老夫人,有些话原本讲不得,可是若是心有所求,那就是明知不得还要为之了。” 说着,徐夫人走到谢如韵的身边,在后者满脸错愕的眼神中,拉住她的手,诚挚道,“如韵这孩子,我自见到之后,便十分的喜欢。先前我的确秉承着婚约,未曾多想。可是两相比较,依旧难免遗憾。如今谢三小姐执意退亲,我亦是无话可说。只是,这般的好姑娘,我是真心希望她能做我家的儿媳妇的。” 闻,季氏还未开口,就听谢如琢当先嗤笑道,“徐夫人这话说的倒是古怪了,若是天下的好姑娘都要成为你家的媳妇,那我大姐姐岂不是就命苦了?” 听到谢如琢说话,徐夫人诧异的看了一眼她,见得是一个眉眼灵动的小姑娘,霎时便失笑道,“谢小姐此差矣,天下好姑娘的确多,可是,入我眼缘的,却只有眼前这一个。况且,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在昨夜与我发了愿,若是能娶到谢家大小姐,那他这辈子定不再另娶他人,只愿一生与谢大小姐厮守终生。” 谢如韵顿时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徐夫人。她竟然没想到,那个敦厚老实的男人,与自己不过一面之缘,竟然能说出这般话来! 她也是到许久之后才知道,原来在谢府的时候,徐文渊为了偷偷见一面谢如韵,都是偷偷去而复返,藏在屏风后面,默默地注视着谢如韵的一举一动,并且不可抑制的爱上了她! 谢如琢也是惊诧不已,她没想到,徐家的诚意竟然这样大!只是,有些事情,她却仍需问清楚,“那就恕琢儿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我大姐姐此生无所出呢?”就如同徐夫人这般,因为一无所出,所以徐道台就一脸娶了七个小妾,而徐文渊的生母,正是第七房小妾。 这话,显然戳中了徐夫人的伤心处。只是此时却不是她伤心的时候,她只柔柔一笑,掩盖住了眼中的悲伤,道,“这话,我也曾问过渊儿,他当时的回答是——” “若她无所出,那我便只有愧对徐家列祖列宗了!” 忽听得门外传来一男子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徐文渊一袭长衫推门而进。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径自跪在了季氏的面前,磕了一个头,道,“徐文渊给谢老夫人请安,今日,文渊斗胆求一个奢望,希望老夫人能成全文渊与谢大小姐。我发誓,必用一生来爱护她,若是有一丝负心,天地不容!” 这话一出,季氏也有些震动。这样的场景,何曾的熟悉!当年谢晟礼离开谢家的时候,身无分文,可她季家当时却是炙手可热的家族!那时的谢晟礼,也是说了这样的一番话,感动到了还待字闺中的她。 当时所有人都只当这话不过是一句空,可谁曾想,谢晟礼竟然真的做到了。便是后来他身为帝师,如日中天之时,他都坚定不移,丝毫没有动过纳妾的念头。 谢晟礼的惧内,曾经被朝臣传为笑柄,她也曾因此夜不能寐,劝夫君纳妾。可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句,“大丈夫当出必行,一不能负皇天后土,二不能负君王,三不能负结发之妻。” 一晃,便是这些年了,而他也在不知不觉间与自己携手走过一生。从青春年少到白发苍苍,他竟然信守这个承诺,一守便是一辈子! 如今,她见徐文渊这般模样,竟然在一瞬间便想起了谢晟礼。 季氏眼眶微微湿润,半日,她方才开口问道,“若是我当真将如韵许给你,你真能信守承诺一辈子么?” “一既出,驷马难追。” 见徐文渊眼神坚定,季氏这才舒缓了神情,转而看向李氏,道,“老二媳妇,你是如韵的嫡母,这事儿,你觉得呢?” 李氏早被徐文渊打动,此时在心中盘算一番,也知道徐家算是个好的靠山,又离南方近,若是能结亲,对老爷在南方的活动也有好处。 待得这些念头转了一遍,她便擦了擦有些濡湿的眼眶,笑道,“我看这孩子倒是个好的,若是如韵同意的话,我没意见。” 闻,季氏又将目光转向了谢如韵。 眼见着一屋子的人都满含期待的看着自己,谢如韵顿时便羞红了一张脸,却对徐文渊的目光不闪不避,走到正中央,与徐文渊跪在了一起,坚定的抬头,道,“请祖母成全。” 她终究也是个女儿家,有一份女儿的旖旎心思。这般情景,是她此生想也不敢想的,如今当真成了现实,怎能不叫她喜极而泣。但是她更明白,她嫁人之后,便需与丈夫共同肩扛风雨,所以,今日的一跪,也是她的许诺。此后风雨同舟,她都与身旁之人,一同承担。 见状,季氏叹了口气,笑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罢了罢了,我老了,管不动那么多事情了。既然你们都愿意,那老婆子也不能拆人姻缘。李氏,你是她的嫡母,这文定之事,你便与老大媳妇一同商议着吧,咱们谢家的女儿,文定决不可马虎了。” 这话,已经是同意的意思了。 徐夫人脸上一喜,连连笑道,“多谢老夫人成全。” 而地上跪着的两个人,更是满面泪痕,相视无语凝噎了。 季氏看着徐文渊,又道,“只是有一点,你若是他日亏待了如韵,我定然不饶你。” “老夫人请放心,文渊此生必不负她!”徐文渊一脸坚定的说着,恨不得当场就将心挖出来证明给众人看。 谢如琢嘻嘻一笑,道,“到现在还喊老夫人,这就是第一个错了!”她一面说着,一面上前扶起了谢如韵,促狭的挤眉弄眼。 谢如韵嗔了一眼谢如琢,顿时便红了脸。一旁的徐文渊却是如愣头青一般先是晃了晃神,继而又重重的磕了个头,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奶奶!” “哎,好孩子。”季氏被他这般逗得合不拢嘴,笑道,“行了,折腾到现在,我连饭都没吃一口呢。你们出去慢慢商量吧,别打扰我老婆子吃饭了。” 闻,谢如琢霎时松了谢如韵的手,走到季氏身边扶着她起身,一面笑道,“奶奶,我知道你这里可做了三清九花糕呢,您休想撵我走!” 她这话一出,季氏顿时便点着她的额头,笑嗔道,“你这个馋嘴儿的猫,什么好吃的都瞒不过你的耳目!” 眼见着众人都笑着行礼告退,谢如琢这才慢慢的扶着季氏向饭厅走去。她知道,季氏其实心中很是为难,今日成全了谢如韵,他日不定三房要念叨多少次呢。这个老太太,虽然一生经历许多风雨,可是小辈儿里,真心对她的并不多。而自己,也只是重生一世,方才懂得了孝道。 她心中对季氏有愧,也不知陪她的时日能有多少,只能有空便陪着她。 季氏虽然面上做了一副嫌弃她的模样,心中也知道这个孙女儿孝顺,她心中感动,对这个孙女也越发的疼爱了。 徐文渊得了季氏的首肯,虽能光明正大的与谢如韵见面,可他却觉得太唐突谢如韵,每每见面时,都必须在院子内,有丫鬟在身边,以示君子之风。谢如韵感念他待自己的珍重,便趁着徐家还在京城之时,去绣房拿了些丝线,想要亲手绣个定情信物。 不巧,她这举动却被谢如琢发现了。谢如琢笑了她半日,又起了学鸳鸯的念头,倒是让谢如韵哭笑不得了。 徐家此次出来时日也不短了,徐夫人与乔氏和李氏说明情况之后,又亲自去合了二人的八字,发觉竟然是天作之合的命运。她当下就喜不自禁的回来,跟乔、李二位夫人商议之后,定下了正月二十六的日子,来亲下文定。 李氏存心要抬举谢如韵,乔氏又对这个侄女儿很喜欢,再加上徐家准备的礼金等一应之物都价值不菲,这个文定,倒是极为隆重热闹。 只是,这其乐融融的场面,却气坏三房的陆氏。 “如澜,你要永远记住这日,就在今日,你被人退亲,与你同一家的庶女,却踩着你的肩膀,嫁了过去!”陆氏一脸狰狞的捏着谢如澜的肩膀,恨声说道。 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明明这些都该属于她女儿的,可是,却都让谢如韵那个小蹄子占了便宜!凭什么! 可是,陆氏却丝毫没有反思过,若不是他们处心积虑想要破坏在先,这门亲事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作罢? 谢如澜倒是淡然的多,她对于徐文渊原本就没什么好感。那个长相,生的就不是能做大事的人! 她微微的挣了下肩膀,摆脱掉陆氏的束缚,这才道,“娘,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眼下对我来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陆氏见她这般的淡定,反倒有些诧异。只是,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十分的有注意,当下就问道,“女儿,有什么事情,是娘可以帮你的么?” “不必了,这件事,须得我自己去做。”说到这里,谢如澜又缓缓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因为,我要让二皇子对我倾心!” “什么?”陆氏倒是知道她的心高,可是一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惊讶道,“可是,二皇子不是一向中意那个谢如琢么,你能抢得过来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谢如澜的打算 > 说到这里,她又“呸”了一声道,“瞧我说的,我女儿自然比谢如琢强一百倍了!只是,娘担心——” “担心什么?”谢如澜冷冷一笑,道,“娘,您可别忘了,这谢家现在正在进行的文定,可是谢如韵做姐姐的抢了我的未婚夫婿在先呢。若是这么论起来的话,那他日若是二皇子对我倾心,谁也说不出什么吧?” “那倒也是。”陆氏念及此,又有些激动,道,“如澜,咱们一定会将这口气挣回来的,对吧!” “那是自然。” 谢如澜说完,禁不住抬眼看了看外间的天。正是午后,天气晴好,而属于她谢如澜的巅峰,也会由她自己来亲手创造! 文定之后,便只剩下请期和正式娶亲了。 到了第二日,徐家人便先行告辞,回家准备请期一事了。 昨日的盛大场面似乎还在眼前,谢如琢去紫竹院的时候,似乎还能闻见沿路上的脂粉气息。事情到了这一步,便是三房想要反悔,也是于事无补了。 她刚想到三房,就见紫竹院外,陆氏拦了谢如韵的路,正在说着什么。 待得谢如琢靠近了,方才听到她嘴里的话,“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这么多年没人提亲,自己倒是先找上了妹妹的未婚夫婿了。怎么样,替妹妹过大定的滋味儿如何?” 先前徐家诚心求娶谢如澜,纳采纳吉这些事都已经做过了的。眼见着到了文定请期这一步,却因为陆氏的单方面反悔,加上中间这些事情,导致徐家转头求娶了谢如韵,说到底,还是陆氏母女自己作的了。 可陆氏却不这么想,在她看来,谢如韵这么做,就是让谢如澜丢了脸!况且,那日徐文渊在老太太季氏面前说的那些话,早已经传遍了谢府上下,那般诚意,怎么能不叫陆氏恨得牙根酸? 见陆氏出口不善,谢如韵只行了一礼,道,“三婶这是说什么话,您有意退亲,那么徐家之后娶的人就都跟您无关了吧?何必这么一副假惺惺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现在又反悔了呢。” “呵,这背后有靠山了,气势就是不一样了,还敢跟我还嘴了是么!”陆氏见她变得牙尖嘴利,当下就挽袖子要打,手却被人拦下了。 “三婶,一大早的就这么大的火气,莫不是早上辣椒吃多了么?” 谢如琢将陆氏的手握着,眉眼带笑道,“您一个长辈,干嘛跟晚辈置气呢,气着身子可就不好了呢。” 说完,谢如琢将她的手放下,这才走到谢如韵身边并排站着。 见谢如琢一副护着谢如韵的模样,陆氏霎时便火冒三丈,冷哼道,“谢如琢,你少在这里做好人,当初的事情,是不是也有你在中间搅和?” 她就不该相信谢如琢现在是个好的,这丫头自从前些时日受伤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若说这中间没有大房在挑拨离间,她跟谢如琢的关系又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念着,陆氏的心中对大房也越发的恨了起来。 “三婶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有什么可搅和的?倒是三婶,您这么着急的让三姐姐退亲,可是为了二月二去踏青的时候,另觅好夫婿么?” 谢如琢这话一出,陆氏的脸色就不由得变了变。 二月二龙抬头,年年都有小姐少爷们相约去踏青的。年前的时候,沈婧慈在千金宴上大出风头,这次踏青也是她牵头引线做主家的,因为,今年的踏青会更是多了三位皇子皇女!据说到了那日,还要在京郊的皇家马场一同吃午饭。届时,若是谢如澜真能找到机会成功的跟皇家搭上话,说不定,还真能让皇子对她一见倾心! 谢如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并且这几日都在为了二月二的踏青准备着。如今谢如琢一句话道破她的心思,陆氏当下就神色慌张道,“你胡乱说些什么,不过是出去玩罢了,难道就一定是另觅夫婿么?若是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你岂不是也是为了觅夫婿才去的么!” 只是,她到底掩饰不住的眼中慌乱。 谢如琢心中明白,脸上却轻轻一笑,“谢家的女儿从不缺夫婿,何必要自己去寻觅,那不是自降身价么。三婶,你说是也不是?” 陆氏恨得咬碎一口银牙,却又不能反驳,只能冷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眼见着陆氏带着丫鬟们气冲冲的走了,谢如琢也不理会,只回头问道,“大姐姐,你给奶奶请安了么?” 谢如韵轻咬贝齿,摇头苦笑道,“还未曾,我刚到门口,就被三婶拦下了。” “恩,那咱们一同进去吧。”谢如琢说完,就拉了她的手,一同进了紫竹院。 二月伊始,万物复苏。 到了二月二这日,更是传说中的龙抬头。谢如琢一大早便被浅碧喊了起来,催促着她梳妆打扮。这小妮子早就在家里呆不住了,先前就讨了恩典,今日要跟了去的。 谢如琢睡眼惺忪的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再看浅碧一脸的兴奋,不由的微微叹了口气,却是认命的起床穿衣了。 待得梳妆整齐,便听得外面丫鬟汇报,“二小姐来了。” 只见帘子一挑,谢如玥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她今日着了一件云雁细锦衣,并一条蝶戏水仙裙,挽了堕马髻,斜插着一支红宝石扭金簪,整个人倒是出奇的清爽。 见到谢如琢,谢如玥顿时便笑道,“你怎么这么慢,亏我还磨蹭了半日,你竟然还没收拾妥当。” 谢如琢见她眼中闪动的兴奋,不由得失笑,“去那么早做什么,挨冻么?”萧歆宁在宫中出入不便,这次想必是给她传信了,所以谢如玥才这么着急的。她也不说破,只是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不少。 草草的用了饭后,谢如琢姐妹便去了前厅。这次京郊踏青,除了谢如韵之外,其他各房的小姐都是要去的。谢如澜和谢如茵更是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身上更是被脂粉香料包围了一般。 谢如菲穿着倒还算正常,她年纪小,一张脸还带着稚嫩的婴儿肥,出去倒是真心为了游玩的。 见到谢如琢姐妹,谢如茵一脸天真的跑了过来,嘻嘻笑道,“二姐姐,四姐姐,你们今天好漂亮呀。” 她一走进,谢如玥便被扑鼻而来的胭脂香气熏到,脸色都变了一变,当下就后退了一步。谢如琢倒是不以为意,点头一笑,道,“六妹今日也更好看。”说完,避开谢如茵拉自己的手,去了乔氏身边。 谢如茵眼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失落,咬了咬唇,道,“四姐姐,我今日跟你坐一辆马车好不好?” 谢如玥当先开口,“不好。”她可受不了谢如茵身上的胭脂! 闻,谢如茵顿时便有些委屈,道,“二姐姐,四姐姐,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原谅我呀,如茵知道错了。”说着,她的眼中霎时就含了一汪的眼泪,似乎只要对方说个不字,这泪珠就会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她一做这个模样,柳氏就一脸要替自家闺女出头的架势,只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谢如琢满脸疑惑道,“六妹妹,你做什么事了?” 谢如茵的表情霎时就有些僵硬,她难道还要重提千金宴上的事情么?谢如茵不算傻,自然是提不得的,当下就讪讪道,“没,没什么。” “哦。”谢如琢也不追问,转头向乔氏笑道,“母亲可有什么要吃的点心么,城南的云片糕可是一绝,据说他家其他的点心也不错,母亲若是要的话,我一道买了回来。” 乔氏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有心了,永安闹着要吃,还得让你跑一趟。”说着,又嘱咐谢如玥,“这姐妹几个里,你年纪最长,多留些神,照顾好妹妹们。” 一旁的李氏也笑道,“如玥一向懂事,大嫂就不用操心太多了。只是我家如菲太顽皮,这一路要给如玥添麻烦了。” 谢如菲闻,霎时嗔道,“娘就会编排我,我何时顽皮了。”说着,她眉眼弯弯的一笑,蹭到谢如琢的身边,道,“我就只跟着四姐姐,哪儿也不去。” 这几个姐妹里,谢如菲的性子倒还算个好的,谢如琢不忍弗了她的意,便随着道,“只要你不嫌无趣,那就跟着我吧。” 见她们有说有笑,谢如茵暗自剁了一剁脚,将手中的帕子狠狠地蹂躏着。 她身边的谢如澜倒是一脸淡然,她此刻的心思可不在这儿,今日二皇子也要去,如何能跟二皇子搭话,才是她现在要做的事情! 乔氏见时候差不多了,方才笑道,“行了,咱们也别在这里耽误她们的时间了,想必外面那两个少爷都等不及了呢。”谢淮南不在,这次去郊游的便只剩下谢淮齐和谢淮扬了。 先前谢淮齐死活不去,最后还是谢如琢劝说一番,方才让这个生性腼腆的少年答应一同前去的。 几人出了谢府的大门,便见谢淮扬当先骑在马背上,一套骑马装穿起来英姿飒爽,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贵族公子的模样了。谢淮齐则站在一旁,脸上也有些讪讪。他没学过马术,自然是不会骑的。此时春日天寒,他仍旧穿着略厚,自透出一股病态风流来。 谢如琢当先一笑,道,“二哥怎么还不上车,站在外面等我们么?” 她话一落,便听得谢淮扬嗤笑道,“男人哪有坐车的,那是懦夫所为。” “是么?但不知,待会三哥见到三皇子之后,是不是也要重复下这句话啊?”谢如琢抬眸轻笑,说出的话却是丝毫不客气。 三皇子萧君夕,自幼携病气,到了如今更是越发的柔弱不堪,甚至有坊间传,他是活不过二十五的。消息是否属实,皇家自然不会解释。只是,他身为天潢贵胄,便是身子弱了些,也是没人敢小瞧和耻笑的。只因——我朝第一精锐的黑骑军,就掌握在这个病怏怏的少年手中。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攀炎附势的三房 > 听到谢如琢提萧君夕,谢淮扬顿时便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道,“谢如琢,你少污蔑人了,我可没有诋毁三皇子的意思!” “哦,莫非在三哥的意识中,只要是权贵之人,不管何等模样,都值得你去巴结维护。反之,若是在你看来无用之人,哪怕是兄弟手足,也可以贬低打压,当众嘲笑的,是么!”说到最后,谢如琢话中的口气也越来越重。 陆氏当下就变脸,道,“谢如琢,这是你对哥哥说话的口气么,你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谢如琢不闪不避,勾唇冷笑道,“三婶,那在您看来,三哥刚才的态度,可是对哥哥说话的口气?” 陆氏被她的反问噎了一噎,还是乔氏出来打圆场,笑道,“行了,都是自家兄妹,拌嘴便罢了,可别耽误了游玩的行程。时候不早了,快上车吧。” 见乔氏出面,谢如琢也不多说,只笑着应了一声,这才请谢淮齐与谢如菲上了车,自己也跟着上去了。 三房留下的嫡庶二女,则毫无选择的上了后面的马车。 待得马车辚辚而行,谢如玥才忍不住的捧着肚子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道,“琢儿,你这嘴上的工夫可是越来越厉害了,那陆氏出了名的泼辣,今儿个竟然叫你噎的哑口无,当真是痛快,痛快的很呢。” 谢淮齐却有些脸色发白,呐呐道,“四妹妹,真抱歉,因为我才叫你跟三婶吵了起来。” 见他这模样,谢如琢轻笑一声,道,“无妨,你就当是看热闹罢了。”说着,她又正色道,“只是二哥,你的脾气是该改改了,不然以后你成了家,别人若是欺辱到你的妻儿头上,你也这般由着人揉圆搓扁么?” 谢淮扬似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见她说的郑重,也不由得锁紧了眉头,却是不发一,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谢如琢见状,也不打扰他,只是将小桌子上的茶壶端起来,给三人倒了一杯茶,自己则拿了包糕点出来,慢慢的啃着。 倒是谢如玥撇撇嘴,道,“你倒是管的不少,依我看,二哥的性子挺好的,就是软了些。不过二婶的性子,以后也不会叫他受欺负的。” 谢如琢但笑不语,瞥了她一眼,转而跟谢如菲说起话来了。 郊游约在了城南的烟翠山,这里春日的时候草软花柔,远山含黛近水潺潺,加之京郊马场的存在,可谓是一个极佳的春游之地。而最妙的是,这里还有一处天然的温泉,早些年被沈家无意中发现之后,便圈下来做起了汤池的生意,专门接待贵客。 饶是年年都来,可是经历了一冬天的萧瑟之后,此时一下车,众人还是被眼前的光景给迷住了眼。 微风和煦,轻柔的拂过脸颊,漫山遍野的绿色盎然铺地,其间星星点点的散落着不知名的小花。空气中传来若有似无的花香,好似一个倾城绝色的美人,在不停地挑拨着你的神经,却又忽近忽远的不叫人触碰,叫人心旷神怡之余,又有些心中痒痒。 谢如玥当下就笑道,“果然今日没白来,比闷在家里好多了。” 其余几人显然也被眼前的风景所吸引,神色间都带着一股愉悦之情。 众家小姐与少爷们都来的差不多了,三三两两的寻找着自己的玩伴。而人数围簇最多的地方,自然是沈家千金沈婧慈的马车之外。 一见到谢如琢,章秀妍顿时便如同斗鸡一般来了精神,她三两步走过来,嗤笑道,“谢家小姐来的够晚的呀,这架子倒是比皇子们都大呢。” “我自然是不如章小姐来的早。”谢如琢也不生气,只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神便四下寻找起了蒋青岚。她跟蒋青岚除却新年拜会的时候见过一次,也有月余没见过了,倒是挺想念的。 章秀妍见她对自己的话丝毫不以为意,霎时就有些不高兴,冷嘲热讽道,“哼,看你打扮的也算入时,只可惜,你就算是机关算尽,到最后还是没有沈姐姐的风光!” 谢如琢越想避开,眼前这人却非得缠磨着不走,她心中无语,索性也冷了脸,道,“那就不劳章小姐操心了,毕竟,你打扮的比我还花枝招展,不也照样备受冷落了么?既然你都没得到好处,又何必到处显摆,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你!好你个谢如琢,你这是看不起我么?”章秀妍气噎,转而冷笑道,“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来提高自己的身份了!” “青岚,我在这里。”谢如琢见蒋家的马车终于到来,忙忙的便迎了上去,只留给章秀妍一个背影。 眼见着自己的拳头打在棉花上,章秀妍空有一腔的怨气无处发泄,见周围有人已经朝着自己看了过来,她顿时吼了一声,“看什么看!” 便在这时,听见一阵人群攒动,只见远处一辆描金绘凤的马车驶了过来。 沈婧慈抬眼望去,脸色顿时变了一变,继而做了一副喜悦的模样,大步迎了上来,笑道,“没成想真能迎来萧郡主和定南王世子的大驾,当真是蓬荜生辉!”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一男一女的身份,当下就有些震动。一直远居边陲的定南王萧家,上一次出现的场合还是新年夜宴,这一次,竟然出现在了沈婧慈主办的踏青会上! 眼见着萧君涵随即热络的上前说话,萧君夕只点头示意之后,便向一旁走去。只是心中,却忍不住的开始思索。这次的踏青会,说的好听些是少男少女们出来游玩,可他却一清二楚,这在场的每个男人,几乎都代表了家中所属的势力。而萧家这般动作,可是要重归朝堂的架势么? 得知定南王世子萧君贺的身份,周围人顿时便拥上前搭讪,而一旁的谢如澜,更是心中狂喜不已。她本以为,今日能入眼的只有萧君涵一人,却不想,竟然又来了一位定南王世子! 要知道,萧君涵能不能在未来荣登大宝尚且是个未知数,可那定南王却是个板上钉钉的铁帽子王爷!他不仅是靖帝的胞弟,更是雄踞一方的霸主。她今日若是能让定南王世子对自己倾心,那她此生便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而与她有同样想法的,更是不在少数,一时之间,萧家所处的位置上,便涌满了想要上前搭讪的人。 蒋青岚看着那边有些杂乱的情形,不屑的嗤了一声,继而调笑道,“琢儿,你难道不过去凑个热闹么?” “那你又为何不去?”谢如琢不答反问,随手采了一朵紫色的花,低头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霎时间,她的鼻端便充斥着满满的香气。 听她这般询问,蒋青岚不由得嗤笑一声,傲然道,“我蒋家从来都不是曲意逢迎之辈,结交更是随心而为。” 闻,谢如琢微微一笑,一面满足的嗅着花香,一面道,“人以群分,你这般想法,可见我也是一样的。” “你这丫头,倒是先套我的话了。”听她这样说,蒋青岚不由得失笑,她自幼就说不过谢如琢,如今更是如此了。只是,谢如琢这话却是合她的心思,毕竟,挚友不愿去攀龙附凤,也是她喜闻乐见的。 待得人来齐之后,天色已经近了正午。眼见着要到吃饭的时候,玩乐也只能等下午了,沈婧慈便提议,先去马场吃饭,待得玩尽兴之后,再一同去沈家的芙蓉池泡身子解乏。 她这个提议顿时便得到了大半人的支持,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京郊马场行去。 马场距离就在烟翠山脚下,不过一炷香时间,众人便已经赶到了。 侍卫们早得了信,见到世家公子和小姐们前来,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更有那守候在此的丫鬟婆子们早早的将饭菜点心蔬果等物准备好,尽数摆在了大殿之内。 蒋青岚这些时日不见谢如琢,自然有许多话要跟她说,便就近坐在了谢家姐妹的左侧。 却不想,她刚坐下来,便见眼前闪过一抹火红的身影,继而便一屁股坐在了谢如琢的右侧。 “表姐,我可算找到你了。”来人一袭红衣如火,墨发如缎,圆润的脸上写满了朝气蓬勃。 见到来人,谢如琢不动声色的笑道,“你也来了。”照例说,这世家男女的郊游,是不会请商家儿女的,怎么乔家兄妹也来了? 没错,来人正是乔紫云,而她的身后,则跟着一脸殷勤的乔景阳和一脸阴森的乔景鸿。 与谢如琢的不愿理会不同,乔景阳则谄媚的很,“表妹,我找了你很久呢,只是刚才人太多了,一直没有看见你在哪里。” 谢如琢心中冷嗤,她一直站在偏远地方,而乔家兄妹必定是朝着权贵方向钻营,能看到自己才怪呢。 只是人家说话了,她也不好不回答,只道,“是啊,我也没看见你们。” 如此说了两句,乔紫云见谢如琢一直神色淡淡的,也有些脸上挂不住了,索性四处打量起了这里的来人。 有捧着托盘的侍女鱼贯而入,这里是皇家的马场,自然要由皇家之人先讲话。 萧君涵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后,这午饭才正式开吃了。 乔景阳狼吞虎咽的吃了七八分饱后,便将目光转向了同样美艳无双的谢如玥。不得不说,谢家姐妹虽说性子野了些,可是个个都生的如花似玉的。 “玥儿表妹,你最近还好么?” 见乔景阳跟自己说话,谢如玥索性将头扭了过去,专心的吃面前的食物。她一向看不上乔景阳,此时没有家中的长辈在,她越发的懒得理会这人了。 乔景阳自诩为人风流倜傥,此刻见谢如玥连话都不回答一句,直接便转了头,顿时有些脸色发黑。他长了这么久,家中又很是娇惯,还没有谁敢下自己的面子的!一旁的乔紫云肩乔景阳有些想要发怒,连忙拽了拽他的衣服,给他使了个眼色,便又继续若无其事的转向了别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比试 > 被乔紫云一提醒,乔景阳方才想起了今日的目的。他微微露了个狰狞的笑意,这才罢手,转而一口一口的喝起了面前的果子酒来。 乔景鸿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既然到了京郊马场,那就没有不去看马的打算。刚吃完饭,便有世家公子忍不住道,“二皇子,既然来了,您是不是也要带咱们见识下烈马的英姿啊?” 这世家公子姓严,乃是武将之子,严将军是最早投靠萧君涵的人之一,所以,萧君涵跟这严公子的关系也很是不错。 此时听得他说话,萧君涵顿时笑道,“那是自然,若是不让你见识见识,恐怕回去之后,你少不得要去严大人那里告我一状了!” “哈哈,岂敢岂敢。”严公子嘿然一笑,摆手不语。 眼见着在场的男客们都答应这个提议,沈婧慈也笑着附和道,“你们男儿都去骑马了,可怜我们弱质女流却无事可做了。不成,我们也要去。” 她这话一出,顿时有在场的男客笑道,“你们去作什么,难不成跟马儿们比眼睛大么?” 闻,其他男儿们也都笑了起来。 章秀妍得了眼色,霎时笑道,“谁说咱们只能去跟马儿干瞪眼的,我们去了,可是要去评比的,看谁最怂包!”说着,她又朝着萧君涵嫣然一笑,道,“表哥,你说是也不是。” “你说的,自然是的。既然你们都想去,那咱们就一起吧。”萧君涵下了总结性的话,当先站起身,道,“走吧,咱们一同过去。” 他话音一落,在场众人顿时便有些欢呼。 刚到了养马场,便见里面一匹匹的高头大马昂首站在其间,有性子桀骜的,也有那个子矮小性情温顺的。 那严公子当先挑了一匹壮硕的枣红色大马,翻身而上,朗声笑道,“果然是好马!早就听爹说世间宝马尽在皇家,今日一见果然此不虚!” “哈哈,你倒是会说话,可惜父皇不在,不然说不定就送你了。”萧君涵微微一笑,如一个皇者一般站在正中央,笑看着各位世家公子前来挑选宝马。 待得都挑选好了之后,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挑战了起来。一时之间,但见这偌大的跑马场上尘土飞扬,遮天蔽日。而那些个中好男儿们,便在马上肆意的炫耀着自己的马术。 谢如琢站在外围,同那些世家小姐们站在一旁,心思却已经飞到了久远的时候。 便在这时,便见那严公子将马鞭一指,微微喘着气道,“二皇子,你也来一起啊?” 萧君涵看了他一眼,转而看向萧君贺,道,“世子可要一起么?” 后者摇了摇头,淡然一笑,道,“不了,我前些时日受了些风寒,还未曾痊愈,就不露丑了。改日等我好了之后,再与二皇子切磋。”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萧君涵便是心中有所遗憾,却也知道强求不得,当下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邀约世子。”说完,他一把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马鞭,跨上了自己的专用马匹。 那是一匹通体乌黑的马儿,一双眸子明亮而有神,奔跑时,更是有一股傲视天地之态。谢如琢认得它,此马名为追风,前世里,他们在一起之后,萧君涵曾不止一次的带着自己外出赛马。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当初所有的甜蜜,都不过是为了她背后权力而布下的网,她一步步的爬上了这张网,被牢牢地粘连其间,却一无所知。直到最后,她眼见着那曾经的情人张开血盆大口,对准的却是自己时,方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谢如琢心中伤感,对面前这肆意张扬的场面,也有些看不下去,索性转过身,朝着马场一侧马棚走去。 这马棚里有味儿,世家小姐是不肯靠近这里的,所以最为清净。 “想不到,你竟是个爱清净的。” 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谢如琢下意识回身望去,却见萧馨悦站在自己身边,若有所思的说话。 “原来是郡主。”谢如琢微微一笑,道,“郡主何以见得我爱清净?其实,我最爱这红尘的喧嚣和繁华。”是,若是不爱,她何苦死死钻营,说到底,她只是见不得这世间仍旧繁华,可是谢家却已经是残垣断壁罢了。 闻,萧馨悦轻嗤一声,道,“刚对你有所改观,你却又自己让我觉得失望了。”说完,她也不看谢如琢,走到了马棚之前,轻轻地抚摸着这些骏马。 她在边塞出生,对这些牲口格外的有感情。 谢如琢神色不明的望了她一眼,也闭口不。目前对方是敌是友她都分不清,自然还是少说话的好。现在的谢家,有太多人惦记,也有太多人想要算计,她对付一个沈婧慈尚且举步维艰,更不愿再增加敌人为自己平添烦恼。 便在此时,忽听得马场上一阵骚动,谢如琢还未回头,便听得一个男声高声道,“怎么,你身为谢家后人,竟然不敢与我一较高下,莫不是看不起我诚王府?” 一听到谢家,谢如琢顿时回头望去,只见诚王世子正一脸不屑的望着一个少年,说出的话也越发的咄咄逼人,“你若是不敢应战,那就说一声,反正谢家的名望累计身后,也不怕你丢一点嘛。” 他一说完,有几个世家弟子便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 而他们针对的对象,正是谢淮齐。 见状,谢如琢连忙大步走过去。可是,她还没走到旁边,就听得谢淮扬嘲笑道,“这就是个怂包子,可跟谢家无关!我谢家男儿自然是上的了战马,读的了圣贤书的。” 见谢家人都出来说这话,诚王世子萧敬亭越发的笑的不能自已,道,“瞧瞧,合着我还挑错人了,居然连谢家自己都看不上这个怂货呢!” 眼见着那些人围着谢淮齐逗弄嘲笑,萧君涵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却连句话都未曾说一句。 而谢淮齐的脸,早已经憋得通红了。只是他不会马术却是事实,如今叫他上马,的确是做不到的。 见眼前的少年除了面红耳赤之外,竟然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那群人便觉得无趣,纷纷撇了撇嘴想要离开。却在这时,忽听到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想挑战我谢家的男儿郎,那就先过我这个小女子这关吧!” 众人回眸望去,便见一个女子着一件窄衣领花绵长袍,脚上套着一双鹿皮马靴,头上除一根挽着发的簪子之外,并无太多装饰。她脸上脂粉未施,却自带着天然的妩媚动人,只这一个凌厉的眼神,都生生叫男人觉得骨头一酥。 谢家嫡女的倾城容貌,果真传非虚。 见到说话是谢如琢,萧敬亭霎时便哈哈笑了起来,道,“哟,这谢家的小娘子好辣,居然说出这话来。我说谢小姐,你会上马么?” 周围的男人,也从最初的惊讶,变为了满脸的玩味,那严公子更是一脸不屑道,“怕是刚上马就开始哭爹喊娘了吧!” 谢如琢也不理他们,只在这些人停住声音之后,方才问了一句,“那诚王世子,是应,还是不应?” “应!应!应!” 几乎在谢如琢话音落了之后,在场的男人便跟着起哄,口中高呼“应”字。一时之间,连不远处的飞鸟都被这震天的声响惊得扑棱着翅膀,吱呀一声飞向天际。 “那就好。”谢如琢点了点头,转身回到马棚前,随手指了一匹马。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笑声便又轰然而起。一直在一旁站着的萧馨悦有些佩服她的胆量,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这匹马可不同寻常,此乃汗血宝马,乃是马中之最,却也是最难驯服的烈马。你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别碰它。” 谢如琢感激的一笑,道,“多谢郡主好意。”随后,便在养马侍卫的震惊之中,将那马成功的牵了出来。 那马儿不知何故,竟然一改往日里焦躁的脾性,顺从的跟着谢如琢的牵引,一步一步的踏了出来。 这些,在场便有些人再也笑不出来了。 严公子一下便跳下了马,走到萧君涵的身边,低声问道,“殿下,您是不是带着她来过这里啊,这马怎么一副跟她熟识的模样呢?” 萧君涵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掩下心中的疑惑,道,“并不曾,行了,且静观其变吧。”他倒是想带着谢如琢来,可是,这谢如琢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他也没这个机会啊! 谢如琢看也不看那些人的表情,只一脸温柔的抚摸着这匹马的皮毛,这马儿浑身毛白如雪,无一丝杂色。马儿的高度甚至都要超越如今的谢如琢,一人一马站在一起,越发的显得谢如琢娇小玲珑。 若是有心人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马儿看向谢如琢时,那一双如宝石般的眼睛里,竟然微微有些濡湿。谢如琢将它的毛梳理整齐,又在它的耳边低语了一句话,这才回头看向萧敬亭,道,“世子既然要比,那就说个规矩吧。” 萧敬亭此时已经有些心虚了,只是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又极为自负,不信会输在一个女子手下,因此便硬着声音道,“谢小姐为女子,那这规矩便应该由你来定,我自当奉陪。” “好。”谢如琢说完这个耗子,指着远处的笙旗道,“那咱们就以那个旗为目标,谁先将那旗帜摘下返回到这里,就算赢,如何?” 闻,萧敬亭狠着心肠点头道,“好!” 谢如琢见他答应,也不多话,随手将头上的发钗拔下,将头发重新固定了一下。见谢淮齐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她只嫣然的回了一笑,随即翻身上马,轻叱了一声,手中马鞭一扬,一人一骑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在场早有些女子看谢如琢不顺眼的,先前便有些窃窃私语。可此时见她当真骑马而行,又不自觉的替她在心内加油鼓气。毕竟,这也算是女子之间的荣耀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乔家的阴谋 > 章秀妍一脸愤懑的站在沈婧慈身边,道,“这谢如琢还当真爱出风头,先前还说什么女子应该注重自身的德行,可现在自己却对这些男子的必修课了如指掌,我看她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沈婧慈微微一笑,道,“妹妹,咱们也别说这些了,毕竟,这也是为女儿家争光添彩的事情了。” “哼,我倒要看看,她说话说的那么满,能不能真的胜过男儿郎!”章秀妍仍旧有些愤愤,看向远处那道身影,也越发的不爽了起来。 蒋青岚离着近,自然也将章秀妍的话尽收耳边了。她缓缓勾起一抹冷笑,道,“关乎家族声誉,便是女子,也当一战!难不成,为了自己的名声,就不顾及家族的荣耀了么,这才是下下之道!我倒是觉得,琢儿做的很有风范呢!” 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章秀妍,章秀妍当下就想回嘴,却发现对方连个正脸都没有给自己,霎时气得脸色通红。 便在这时,不知谁当先喊出了一个“好!”字,众人忙忙的看过去,却见谢如琢已经跑到了那株大树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先将那旗帜拔下,拿到了手中! 蒋青岚顿时欢呼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只大喊道,“琢儿,好样的,加油!” 她是将门虎女,此时做起这动作来,也自有一股的风流潇洒。 谢如玥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心中为谢如琢揪了一把。谢如琢自幼并没有接触过马,此时为何会这些,她也有些费解。只是此时最让她担心的,却是小妹的安全了! 在场众人看到此时,已然神色各异,其中神色最为震动的,莫过于萧君夕了。 那匹马,别人不认得,他却是认得的。当年,他偷偷溜出宫,却意外撞见了马贩子虐马。那时,多亏得一个小姑娘出手相助,才将那匹奄奄一息的老马救下。 “小哥哥,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告诉我,这马是怎么了,为什么肚子这么大呀?”那时候的她,一双眸子灿若繁星,望着人的时候,便叫他有些沉迷。 他久居深宫,平日里便只能靠着藏书阁的书过活,自然知道那马是有孕要生的。 二人费尽辛苦才找到一个养马人,将那马托付给了他。 他再次偷溜出去的时候,那小姑娘竟然也在,且那马竟然正在生产。 眼前这匹,便是那匹老马生下的小马驹,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一只。养马人是个心善的,并未因他们是小孩子便欺瞒,直道这是最难得是汗血宝马,若是养好了定然价值连城。 可是后来,那个小姑娘却在看望这匹马儿几次之后,便彻底的杳无音讯。他别无他法,只得将这马送到了京郊的马场。 直到第二年的新年夜宴上,他才再次见到这个小姑娘,那时的她,一身乳白宫装,头上却只戴白花。他方知道,原来年前冬日仙逝的那位谢家长媳,就是她的母亲。而她,竟是谢府嫡女,谢氏如琢。 而那时的她,已经全然认不出自己了。 只是没想到今日,她竟然能够一眼认出当时的那匹小马驹,难道说,这些年来,她的一切不相识,都是伪装么?亦或者,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难之隐么? 萧君夕心中思绪万千,眼睛虽然仍旧望着场上那一道明亮的身影,思绪却早已经飞离了好远。 便在这时,变故突生! 那马奋力奔跑之时,脚下却突然一个趔趄,眼见着谢如琢当下就要被摔下去! 谢如玥当先奋不顾身的跑过去,一面喊着,“琢儿小心!” 可是,就在众人以为她必定会摔下去之时,却见谢如琢竟然手抓着马头,一个旋身,竟然又重新稳稳当当的回到了马上! 再看此时的谢如琢,纵然马儿飞驰,她却如同一只生在马身上的花儿一般,娇艳妩媚,明艳动人。 马儿终于有惊无险的停下,谢如琢轻巧的跳下马,先是赞扬的摸了摸马头,继而傲然看着随后赶到的萧敬亭,朗声道,“你输了。” 不论方才那马是因为什么突然趔趄,单凭谢如琢方才的随机应变,这场比试,萧敬亭都输的彻彻底底。 萧敬亭也是个王爷世子,平日里都是别人捧他的,哪里被这般下过脸面?只是此刻的场面由不得他不低头,念着,萧敬亭面目阴寒道,“谢小姐的工夫果然好,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呢。” “世子过奖了,不过,你是不是还欠我兄长一个道歉呢。”谢如琢昂首说着,此时日光正盛,洒落在她的身上,面前的女子越发的叫人移不开眼了。 见周围人又开始起哄,谢淮齐也有些替她捏一把汗,当下就暗自扯了她的衣服,却见后者一脸的坚定。 “不就是道歉么,谢公子,对不起,我不该看不起你,谢家果然是好样的!”说到最后,萧敬亭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了。 谢如琢照单全收,而后微微一笑,道,“能屈能伸,方才是大丈夫所为,更何况,事情是世子先挑起的,如今这结果,你也不吃亏。” 说完,她也不看谢淮齐,拉着这匹马儿便朝着马棚走去。临走前,她还特意朝着萧君涵望了一眼。 萧君涵的神色直到她下马的那一刻,方才开始开裂。前世里,她的马术都是萧君涵所教,每一样都是符合他的审美。现在想想,还当真可笑,她为了讨好那个男人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可到现在真正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自己却早已经失却了当时的心境。 不过想想也是,谁能经历了那般的变故,还对面前之人仍旧死心塌地呢?若当真如此,那她也不配为谢氏儿女了! 只是,看到萧君涵眼中的惊艳与赞赏之后,她终究还是有些叹息。不为别的,只为那时天真不谙世事的自己。 马儿似乎感受到她的心绪变化,将高昂的头颅低下来蹭了蹭谢如琢的头顶。感受到马儿亲昵的动作,谢如琢这才收回思绪,抬眼柔柔的一笑。 前世里她一直都未曾认出来这马儿,只是方才走到猎场之后,她才猛然想起那一幕来。有时候,动物比人要记挂恩情,比如眼前这马,明明在别人面前都烈的很,可一到自己面前,便亲昵无比。 而方才,若非那马的应变能力好,她也没那么容易就控制住局面。一想到方才那个突如其来的石子,谢如琢就寒下了一张脸。沈婧慈,你既然这般想要我出丑,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萧敬亭道歉之后,气氛一时冷场。沈婧慈见状,顿时笑道,“这跑了一圈,都是一身臭汗的。平日里都是翩翩公子,现在怕是自己都快要嫌弃自己了吧?不如咱们去芙蓉池泡一泡温泉,去了这一身的污浊,再去烟翠山下好好游玩一番,如何?” 那些女子早就百无聊赖了,此时听见她的提议,哪有不举手称好的?于是,这一行人顿时又浩浩荡荡的去了相距不远的芙蓉池。 一路上,谢如菲神情激动的抱着谢如琢的胳膊,不断的重复着她方才那惊人的一幕,“四姐姐,我竟不知道你这般厉害,我当时都替你狠狠地捏了一把汗呢!” 谢如玥的感受不比她的少,只是,她是姐姐,总不会这般撒娇,是以,便难得的没有阻止谢如菲。 倒是一旁的谢淮齐一直神色莫名,不发一。谢如琢知道此事对他的震动怕是不小,也不点破,只点了点谢如菲的额头,道,“不过是赛马罢了,那世子的马术不算出众,我也是侥幸罢了。你也莫要再提了,当时迫不得已而为之,胜了固然是好,可过后张扬,那便是咱们的不对了。” 谢如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失了一些兴致,便拿起桌上的茶杯喝起了水。 待得到了地方,谢淮齐当先下了车,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会学好。”便转身去世家公子那边了。 谢如微微一愣,继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有些失笑,却也不由得感叹。她今日受这点苦,算是值了。 谢如玥走动了这大半日,身上早就有些黏腻,她询问了几次,见谢如琢不愿意去泡汤池子,索性便自己去了储衣院。 这芙蓉池的景色的确不错,因着是沿山而建,这一路亭台蜿蜒,处处可见精巧布置。而那有温泉之处,皆被人工打造成了岩洞。从外面望进去,其间竟然五颜六色,霎是有意境。 便是谢如玥不喜欢沈婧慈,也不得佩服,这沈家女子的心思着实精巧。 她正胡乱想着,忽听得身后一阵风声,谢如玥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便被人一把抱住! “谁!” 谢如玥一面喝问,一面惊慌的挣扎着。只是,她方更衣完,正准备去泡温泉,此时身上只着了件宽松的袍子,连头发都盘了起来,连个尖锐之物都没有。 身后之人似乎就是看中了这点,这才死死的抱着她,一双手还在她的身后游走着。 谢如玥大声呼喊着,“来人啊,救,呜呜。”她话还没喊完,便被人捂住了嘴。谢如玥抓住机会,突然发力,握住了对方的手,狠狠地便咬了下去! 只听得一阵狼嚎般的惨叫,谢如玥登时回头,却猛然瞪大了眼睛。这个轻薄于她的男人,竟然是乔景阳! 她搂紧了身上的衣服,指着乔景阳,恶狠狠道,“姓乔的,你今儿敢动我一手指头,我定然叫你们乔家陪葬!” 乔景阳被咬到,再看谢如玥眼下的模样,更加起了邪火,狰狞一笑,道,“放心,我不动你的手指头,我动你全身!”说着,他一个饿虎下山朝着谢如玥扑了过来。 见状,谢如玥忙得顺着小道跑去,一面跑还一面呼救。这乔景阳面色有些酡红,显然是喝了酒的。只是,她还没跑两步,便被乔景阳一把揪住了头发。谢如玥吃痛,瞬间便向后仰了过去。 乔景阳顺势将她接住,邪肆的一笑,道,“怎么,你也等不及要跟我投怀送抱了么!”他一面说着,一面袭向了谢如玥的胸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昏迷中的亲昵 > 便在这时,只见谢如玥猛然一顶膝盖,恨声道,“投你祖宗!乔景阳,你去死吧!”她抬腿的瞬间,自己也重新脱离了自由。只可惜这一击不中,竟然叫乔景阳得了机会,再次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谢如玥眼中惊慌乍现,却不料,她这一个后退,竟然直直的掉进了水池里!整个身子突然失重的感觉让谢如玥心头一慌,手旋即便捞上了乔景阳的衣襟。今日便是死,她也要拉着姓乔的一起陪葬! 初春的午后还带着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寒意,谢如玥刚一落水,浑身便一个激灵。她天生不会水性,一入水,整个身子便跟着下沉了。 谢如玥心中害怕,一面呼救着,一面抓住同样鬼哭狼嚎的乔景阳。只是这水中的阻力太大,她以为拽的是衣服,却不知,她死命抓挠的竟然是乔景阳的脸! 乔景阳喝了酒,原本有些兴奋过度,可是此刻却被这冷水一激,霎时清醒了大半。可谢如玥拿他当垫背的,他自己却无所抓靠,当下就有些神志不清了起来。不过人的本能还在,他还记得断断续续的呼救。 眼前的意识逐渐有些昏沉,谢如玥身子一软,手也跟着松开了,她心中苦苦一笑,自己竟然要葬身于此么? 忽听得又一阵呼啦的水声四溅,谢如玥顿时觉得身子再度升空,而后便被人抱住了腰间。传到腰上的热度让几近昏迷的谢如玥情不自禁的靠了过去,随后便彻底的失了意识。 门外有丫鬟敲门,谢如琢道了一声“进”,便依旧靠在椅子上看书。 她虽然喜欢这里的温泉,可是这里是沈靖慈的地盘,留给她的回忆着实不算太美好。因此,谢如琢更愿意待在这里安静的看会儿书。 丫鬟进来后,只将茶水替谢如琢续满,而后便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在关门的时候,谢如琢无意中抬头,那丫鬟已然退了出去,只是走之前的那无意中一瞥,却让谢如琢有些皱眉。这丫鬟,似乎有些眼熟。 不过,丫鬟走的太快,她也并未看清楚,只想着是前世里见过,便没有太放在心上。 屋内的布置古色古香,架子上的书籍大多是难得一见的孤本和绝本。谢如琢先前只是为了进来打发时间,可如今仔细读下去,竟然发现别有一番趣味。 手边的茶水已经冷却,谢如琢却不以为意,端起来便饮了几口。 只听得吧嗒一声,茶杯被放回了桌面,而谢如琢则继续拿起了书。 只是这次,她却感觉出了些不对劲来。 眼前的字体重重叠叠,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想要将自己吸进去。而面前的光景,也开始有些模糊不清了起来。 谢如琢暗叫一声不好,当下就猛然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外面跑去。 “吱呀”一声,门被人大力打开,谢如琢警惕的望了一眼外面,见空无一人后,这才朝着人多的地方跑去。 她刚跑出去没几步,便听得身后似有人声响起。谢如琢暗自警惕,便加快了速度朝着前方而行。 可这药性似乎特别大,她不过跑了百十步的距离,便觉得脚下一个趔趄,身子随即一软,整个人便朝着地上趴了过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响起,她却着实的撞到了一堵“墙”。 那“墙”将她扶住,闪身退到了假山后,低声问道,“你没事儿吧?” 谢如琢虽然有些意识不清醒,却也听出了面前之人的声音。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呢喃道,“救我!” 萧君夕还待说话,已然透过假山的缝隙,看到了随之跟上的二人。 眼见着这一路行来都未曾看见谢如琢,乔紫云顿时便气恼道,“大哥,你说她会不会没有喝下那茶啊?” 闻,乔景鸿摇头道,“不可能,我已经查探过了,那杯子里的茶水确实少了一多半。不过估计这小妮子的底子好,药性没发挥这么快罢了。” 说着,他又仔细的望着周围的布置,却没有发现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 一旁的乔紫云狠狠地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谢如琢这个小贱人,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大哥,咱们去那边找找!” 萧君夕的一张脸霎时便寒了下来,他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若是他刚才没有恰巧路过这里,那琢儿不就…… 只是,还未曾容他多想,便见怀中有些昏沉的女子如猫儿一般朝着自己依偎了过来。 他的身后是凹凸不平的山石,为了护着谢如琢,他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山石之上,好叫谢如琢不被这些突起的边角铬到。然而怀中的女子却一丝都没感觉到他的好意,反而越发的贴近他,那小脑袋甚至都已经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怀中是温香暖玉,耳边是女子的吐气如兰,萧君夕倒是有心把持,可却有一股火儿在无形中滋生。 他努力的把持着自己,却听到不远处的乔景鸿警惕的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萧君夕顿时一惊,当下就给暗卫做了手势。他如今这样抱着谢如琢,若是传出去了,定然会坏掉她的名声。所以,为了保全谢如琢,他便只能牺牲别人了! 听得乔景鸿的脚步越来越近,萧君夕的心也提了起来,透过那缝隙,不断的目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就在萧君夕要挥下手的那一刻,忽听得乔紫云的声音响起,“大哥,这里有一条通道,我估计谢如琢那小贱人是从这里跑了,咱们顺着这儿去找找吧!” 闻,乔景鸿这才收回了目光,却仍旧略带疑惑的望了一眼假山。 乔紫云见状,不耐烦的催促道,“大哥,你快点,若是谢如琢现在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抢先下了手,咱们乔家可就没机会了!” 听到这话,乔景鸿心神一禀,加快了脚步朝着乔紫云所说的通道走了过去。 直到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萧君夕这才对着空气淡淡的吩咐道,“去请公主过来。” 谢如琢在意识朦胧之间,只觉得身旁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柔和的用着自己。她下意识的靠近了对方,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也在他的身上游走着,似乎在找最舒适的地方。 她倒是睡得安稳了,只苦了意识清醒的萧君夕。 他猛然抓住谢如琢不安分的小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说道,“丫头,你若是再不乖,当心我真在这办了你!” 只是,睡梦中的谢如琢可听不见他的威胁,手被制住了,她的脚又开始不老实的动了起来。 见状,萧君夕不由得苦笑一声,却是认命的将她抱好,任由她无意识的吃着自己的豆腐。 方才在马场上的一幕早已深深地镌刻在他的心间,而此刻,他牵挂了这么久的丫头,却阴错阳差的躺在他的怀中睡着。眼前的姑娘一张脸儿如水蜜桃般红润多汁,纤长的鸦翼在眼窝处打下根根分明的阴影。而她的唇,更是好似一颗樱桃一般,微微的嘟着,仿佛在等人一亲芳泽。 萧君夕再也忍不住,低下了头,便要吻上那丰润诱人的唇。 “咳咳。” 萧歆宁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面叫嚷着,“那个,三哥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继续!”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得了暗卫的信号后匆匆赶来,却看到了这么一幕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她还以为她的三哥这辈子都不会碰女色的呢,谁想到,他刚才居然露出了那么沉醉的一面,是她瞎了么?一定是吧! 眼见着自己被抓包,萧君夕却没有丝毫的羞愧之色,当下就站起身,将依旧昏迷不醒的谢如琢送到了萧歆宁的肩膀上靠着,淡淡道,“既然你来了,就把她带去休息吧。” “喂!”身上陡然多了一个重量,萧歆宁叫苦不迭,而后又哭笑不得道,“三哥,你不会真的就此不管吧?” “你说呢?” 萧君夕的一个眼神,便成功的叫萧歆宁闭了嘴。 待得回到房间,将谢如琢安顿好之后,萧歆宁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顿时便跳脚大骂,“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这乔家兄妹却连禽兽都不如。好歹她们也算是谢如琢的表兄妹吧,怎么能这么对她呢?还好三哥你及时赶到,不然这好好的一个姑娘,还不被那些畜生给糟蹋了么!” 她说的愤愤不已,摩拳擦掌的四处找东西要替谢如琢出气,却又突然停下脚步,疑惑的回头问道,“三哥,这事儿你当真要袖手旁观么?” 萧歆宁太了解萧君夕的脾性了,他一向外冷内热,看今日那幕,他对谢如琢心中想必是动心的,那他就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的。 闻,萧君夕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床上依旧昏睡着的谢如琢,良久方道,“那就要看她想怎么玩了。” 听了这话,萧歆宁没来由的便打了个寒颤。怎么玩什么,玩乔家兄妹么?念着,她心中默念一声,这乔家兄妹这下算是摊上大事了! 萧歆宁带走谢如琢的时候,倒是没有避讳着人,因此,这消息不多时便传到了乔家兄妹的耳朵里。 乔紫云当下便气得脸都变了形,恶狠狠道,“谢如琢,算你运气好!大哥,难道咱们就此作罢了么?” 乔景鸿脸上的表情沉了沉,道,“慌什么,这一计不成,咱们不是还有后招么,去将那个丫鬟带出去,让她记清楚自己要说的话!” “好的!”听到这句话,乔紫云脸上这才挂上了笑意,道,“我一定把这事儿办好。” 说完,她刚要出去,却又回头道,“大哥,你说二哥到现在还没消息,会不会也失手了呢?” 她这话一出,乔景鸿顿时就变了脸色,斥责道,“你怎么净会长他人志气?老二既然到现在都没信儿,那说明多半是得手了!行了,快去找那个丫鬟吧,迟了什么都做不成了!” 见乔景鸿发怒,乔紫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忙忙的朝着外面走去了。 只是,乔家兄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的乔景阳,正奄奄一息的在水中扑腾,而他的脸上,则由于被谢如玥挠破,又被水一泡,还在不停地渗着血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污蔑她偷情 > 谢如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见她睁开眼,萧歆宁顿时扔下手中的点心,走过来问道,“你好些了么?” 谢如琢一时有些迷茫,张着一双眼,气虚微弱的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她没有记错的话,昏迷之前,有人救了自己。而那个人—— 那个人此时正站在窗前,虽然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谢如琢却一眼就认出,面前的男人是萧君夕。 见谢如琢醒来后先看萧君夕,萧歆宁有些吃味儿道,“看哪儿呢你,谢如琢,我跟你说,今儿我可是辛辛苦苦的把你救了回来,这份恩情,你说要怎么还吧。” 闻,谢如琢这才回过神来,她还未说话,就听见窗棂边传来一句,“我库房的东西随你挑。” 谢如琢要说出的话瞬间就憋回了肚子里,而萧歆宁,更是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回头道,“三哥,你平常可连动都不许我动一下的!” 说着,萧歆宁又指着床上的谢如琢,结结巴巴道,“就,就为了她?” 眼见萧君夕眼里一副的确如此的模样,谢如琢突然觉得,她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装作再昏睡一下才好? 便在这时,忽听得一个侍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属下是定南王世子身边的随从,有事要禀告。” 萧君夕微微一愣,萧歆宁也有些意外,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萧歆宁便认命的走了出去。 “不知世子找我何事?”萧歆宁刚一出门,就见那侍卫先恭敬地行了礼。 见萧歆宁询问,那侍卫抱拳道,“回公主,世子说,谢家二小姐溺水,他偶遇救了上来,现在就在他的院落。只是男女有别,还请谢四小姐去一趟。”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谢如琢撑着身子出来,面色苍白道,“你说什么,我姐姐在那里?” 待得侍卫说了地址后,谢如琢想也不想的便踉跄着向着那边行去,萧家兄妹亦在随后跟了上去。 屋内燃着一炉香,青烟袅袅,在半空中散开,瞬间就遍布全屋。 谢如玥坐在软榻前,一张脸上苍白的欺霜赛雪。方才被救上来后,见她意识不清醒,萧君贺便带她来了此处。现下她虽然醒了过来,却仍旧有些意识迷茫。 良久,她方才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默,“多谢世子出手相救,如玥感激不尽。” “谢小姐客气了。”萧君贺微微一笑,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忽听得外面脚步杂乱,继而便有一道身影闯了进来。谢如琢待得望见坐在软榻上完好的谢如玥后,这才猛然止住了脚步,松了一口气。 见到妹妹担忧的模样,谢如玥不由得露了一抹笑意,道,“你放心,我没事儿。” 谢如琢却只是走到萧君贺面前,行了一礼,恭敬道,“世子相救之恩,谢家没齿难忘。” “免了,你既然来了,我便先出去了。”萧君贺点头致意,旋即便走了出去。 门外草木苍翠,有一男子站于树下,正是萧君夕。 见到他出来,萧君夕勾起一抹笑意,道,“世子倒是会挑院子,这里看上去就格外清爽,与其他几处院子不同呢。”面前的男人,明明一袭白衣翩然,可那眸子里,却有着叫人捉摸不透的幽深。 闻,萧君贺促狭一笑,道,“那三哥可是羡慕了么?” 说完这句,二人倒是同时笑了起来。 萧歆宁早在过来之后便直接冲进了屋里,她与谢如玥关系极好,此时见她这一脸的苍白,顿时便忍不住的火气直冒,“如玥,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好端端的就落水了呢?” 见谢如琢也是询问的模样,谢如玥冷哼一声,道,“实不相瞒,我是被人袭击,才落水的。”说着,她又将方才那一幕重述了一遍,末了又道,“想不到,这乔景阳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对我用强!且等着吧,这次回去,我定然饶不了他!” 不同于谢如玥的气愤,谢如琢的脑子却飞速的冷静了下来,半日才道,“姐姐,这次是个针对咱们姐妹俩的阴谋。方才我在藏书阁的时候,也被人下了迷药。幸亏有公主出手相救,我方才逃离灾厄。而下迷药之人,正是乔紫云与乔景鸿!” “你说什么!”听了这话,谢如玥霎时站起身来,恨声道,“这乔家兄妹还真好大的胆子啊,乔家既然有本事做这些事情,那就希望他们也有本事承担起后果来!我这就回去禀报爷爷,绝饶不了他们!”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下人的回禀,“回世子,前院闹起来了,说是有个丫鬟被抓了,据那个丫鬟招认,她是奉谢四小姐之命,约男人在芙蓉池私会的。” 谢如琢闻,顿时一愣,姐妹二人更是面面相觑。 萧君夕与萧君贺随后进了房间,却听到谢如琢冷笑道,“好啊,既然这招招都指向咱们,我不去看看,怎么对得起他们这般辛苦布局呢!” 待得几人赶到前院的时候,只见那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此时时辰不早,大多数的世家公子小姐都已经泡完了温泉,正预备外出游玩的。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捉住了一名神色可疑的丫鬟,等到一听这原因,众位世家贵族们便起了兴致,非要将那当事人拉出来审一审。 可谁料想,这当事的男人支支吾吾,处在风暴中心的女子,却迟迟未曾出现。 有那好事者,当下就笑道,“莫不是谢小姐觉得这事儿丢脸,不敢出来见我们了么,哈哈?” 说话的正是萧敬亭,他在马场的时候被谢如琢下了面子,此时正满身的怨怼。如今得了这个惊天消息,顿时就有些畅快。这个谢如琢,看着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却不想,骨子里竟然是如此的放荡下贱! “是哪个丫鬟说我私会男人来着,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见是谢如琢,众人顿时便分出一条路来。方才她的马场的惊人马术,便是几位公子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都有些隐隐的钦佩。 为首的沈婧慈一脸难看道,“琢儿妹妹,你来看看吧,这丫鬟的确是你的不假,我曾经见过的。只是,哎,都是我对你不住,没有早点抓到她,这众目睽睽之下,我也无法替你隐瞒了。”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早有人当时就起哄道,“沈小姐,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身为芙蓉池的主人,自然要事事操心,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再说了,这别人做下的丢人事儿,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你头上来呀。” 谢如琢目不斜视,只走到正中央,一把捏住那个低着头的丫鬟,强迫她抬起脸,而后冷笑道,“你们说的,就是这个丫鬟?” 待得看清楚那个丫鬟的脸,谢如玥顿时便惊呼道,“咦,这不是上次污蔑你的名声,被娘请了家法后赶出去的冬梅么?” 面前的女子的确是冬梅,当日谢如琢曾派人跟着她,只是在得知她在破庙里被人玷污之后,便再也没有追踪过她的行踪了。她本以为这个女子已经消失在世上了,却不想,她竟然还活着! 闻,冬梅顿时便哭道,“二小姐,难道您到现在还要冤枉我么?当日分明是我得知小姐私通下人,才被你们堵了口打了一顿后赶出去的。可是,小姐后来又找到我,说我为了她受了委屈,她心里过意不去,又给了我银子治病,我方才活了下来。我感念小姐之恩,这次又来替她传信的!” 冬梅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霎时便窃窃私语起来。这一个又字,便说明了情况。合着这已经不是谢家小姐头一次偷情了啊。 章秀妍更是在一旁火上浇油道,“好一个铮铮傲骨的谢如琢,原来骨子里就是个下贱皮子啊!” “不许你污蔑我四姐姐!”章秀妍话音刚落,就见谢如菲如同一只炸毛的小狮子一般,狠狠地盯着章秀妍。 见有人跟她抬杠,章秀妍倒是出奇的没恼,只是冷笑道,“自己做下了龌龊事,还不许别人说了,呵,谢家家风我也算是领教了!” 谢如琢薄凉的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冬梅,淡淡道,“你既然说我托你给人带信,那我问你,我何时托的你,约得是何人,又有什么信物?” 冬梅上次被谢如琢的一番质问,如今早已经学乖了。她当下拿出一条手帕来,道,“小姐您前日午时来告诉我的,信物是一条手帕,至于所约的情郎,就是乔家大少爷——乔景鸿!” 她说着,将手指向乔景鸿,见对方一脸的难堪模样,她又转过头看向谢如琢,道,“小姐,难道您真的敢做不敢当么?” “冬梅,上次你指认我,便是拿的手帕,怎么这么久了,还是学不会换一个信物来污蔑我呢?”谢如琢冷冷一笑,立刻便否认了。 一旁的浅碧更是斥责道,“冬梅,你也够狼心狗肺的,小姐待你不薄,你却屡次陷害她。前日午后,小姐正在夫人的房里呢,何曾出过门,见过你!” “哟,这是出了事儿,就想一推二五六,撇的干干净净啊。我说琢儿姐姐,你之前做过什么我不知道,可是你鬼鬼祟祟的约我哥哥,这事儿我却是知道的!上次你在乔家,就跟我哥哥眉来眼去的,你还当我傻,看不出来么!”乔紫云当下就站出来,满眼都写着对谢如琢的鄙夷。 那时候,她被谢如琢拿廉价的银钗侮辱,这件事儿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后来娘说要让谢如琢嫁到乔家来,她虽然同意,可是却绝对不允许谢如琢风风光光的嫁进来!她要让谢如琢身败名裂,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于是,她便联合着乔景鸿策划了这一出戏,同时对谢家两个姐妹下手,将来这两姐妹一同嫁到乔家,那时候乔家的名声必定也能再提高一步。有了谢家的助力,她又能报了仇解了恨,这才是一举两得的事! 一出戏看到现在,谢如琢早就明白谢家兄妹的所图,此时听到乔紫云的话,谢如琢反倒微微一笑,看向乔景鸿道,“乔景鸿,那你来说说,我曾经约过你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阴谋落空 > 闻,乔景鸿顿时将眸子里的阴沉换做了一腔柔情,道,“表妹,我会对你好的。” 好?她只看到了好不要脸而已! 见这乔家兄妹如出一辙的不要脸,谢如琢嗤笑一声,转而拿过冬梅手中的帕子,详细辨认了一番,才道,“这个帕子的确是我的,我承认。” 她的话一说完,在场的众人霎时便有些哗然。 谢如琢对流不管不顾,只继续道,“冬梅,你倒是有些手段,这帕子是我去年赏给青桃的,你竟然能够拿到手,也算你厉害了。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在我身边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赏给丫鬟的帕子,一向跟我贴身所用的,都不一样的么?况且——” 说到这里,她又转投看向乔景鸿,道,“我既然要给情郎传话,放着身边的三大丫鬟不找,偏偏要找一个已经被赶出府的丫鬟?你是觉得,我身边这三大丫鬟的忠心,还比不过一个被主母行了家法、心生怨怼的奴婢么?” 冬梅支支吾吾,还没说什么,就听见红蕊当先道,“冬梅,你当真以为夫人赶你出去之后,就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么?你那日污蔑了小姐被赶出去,直接就去了傅家求收留。那傅家是什么人,那是当年谋害了小姐生母的小妾娘家!你有如此行为,其心可见一斑!其后的事情,还需要我再多说么?” 听到这儿,冬梅霎时就脸色苍白,凄厉道,“都是你们害我!” 见她这幅模样,浅碧呸了一声,道,“害你?若是你没有害人之心,岂会落到那般下场?” 见到几人纠缠,萧歆宁忍不住道,“这等丫鬟,若是在宫中,早就被杖毙了,何至于会留到现在?谢如琢,你也太心地善良了些。” 闻,浅碧顿时愤愤道,“公主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就是心底太良善,才会被这些奸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害!” 眼见着冬梅的情绪已经有些开裂,谢如琢这才喝问道,“冬梅,若是你现在说出真相还来得及!告诉我,究竟是何人指使你来污蔑我名声的!” 她一说完,乔紫云的脸色霎时变了一变,倒是乔景鸿极为镇定,暗自回手掐了乔紫云一把。乔紫云吃痛,这才回过神来,默默地退后到乔景鸿的身后不发一。 冬梅凄然一笑,道,“没有人逼迫我,都是我自己作的。的确如小姐所,我想败坏你的名声,所以才出此下策!” 此一出,众人哗然。 沈婧慈眯了眯眸子,随即掩饰住眼内的寒光,叹息道,“哎,谢妹妹,原来是我们都冤枉你了。在我这里却让你受委屈,我真是过意不去。” 谢如琢却并未看她,只是走到乔景鸿身边,似笑非笑道,“表哥,哦,不,乔景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事已至此,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我情投意合,的确是真心实意的?” “不不不,表妹,你误会了。”乔景鸿连忙堆出满脸的笑容,道,“今日之事都是一场误会,是我误信了这个丫鬟的话,所以才误会了你的意思。对不住。” 他一向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的情况若是他再死咬着谢如琢与自己有私情,那才是他的名声不保了呢! 闻,谢如琢不置可否,只是在靠近他的时候,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那乔景鸿听到之后,霎时就脸色大变。 谢如琢回身看向沈婧慈,道,“沈小姐,这丫鬟既然是我谢府赶出的奴才,现在又陷害于我,那我带走她,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见她这模样,沈婧慈恨得压根痒痒,却又不能说半个“不”字,当下就皮笑肉不笑道,“你说的是,这丫鬟自然该由你带走的。” “那就好。今日我身子不适,就先跟姐姐告辞了。”谢如琢朝着萧君夕施了一礼,而后吩咐了丫鬟将冬梅控制着拖走,便与谢如玥一同离开了芙蓉池。 萧君夕则暗自在背后做了个手势,那隐在暗处的侍卫旋即便跟了上去。 见一出戏到了现在,也没有唱下去的必要了,沈婧慈这才回身招呼着众人世家公子,“既然大家都泡完温泉了,那咱们就去烟翠山玩吧。” 谢如琢当时虽然说要走,可最终只有谢如琢姐妹和谢淮齐跟了来。 谢如菲年纪小,正是贪玩的年纪,并没有一同回转。至于谢如澜和谢如茵,更是不会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了。 回程的马车上,谢淮齐一脸的担忧,谢如玥则难掩愤怒,道,“琢儿,这件事儿咱们就这么算了么?”她一想到乔家兄妹三人做的好事儿,就恨得压根疼。这仇若是不报,她就白为谢家人了! “姐姐放心,这仇不单你要报,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只是乔家终归是母亲的娘家,若是不先跟她说明白,恐怕咱们母女三人会有心结的。” 听完谢如琢的话,谢如玥这才想起来这其中的缘由,不由得恨声道,“母亲那样好的性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娘家,当真是叫人恶心的很!” 谢如琢也不多,她方才被下了迷药,刚才一直都是在强撑,这会儿药劲儿又有些上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乔紫云眼睁睁的看着谢如琢等人离开,顿时有些愤恨的跺脚道,“哥哥,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看着她们离开了么?” 眼见着事情就要成了,为何会突然逆转呢,她当真不甘心!而最叫她惊恐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不对啊,二哥不是去找谢如玥了么。既然谢如玥在这里,那二哥呢!” 乔景鸿听到这里,再想起谢如琢说的那句,“乔景鸿,你最好还是先去关心下乔景阳的下场比较好。”他顿时拔腿朝着先前说定的地点跑去。 午后的日光虽然有些热气,可是在冷水里泡久了,那些热气便都化成了能将人冻僵的冷意渗人。 乔景鸿赶到的时候,就见乔景阳一动不动的栽倒在水中,脸上的血迹更加渗人无比。 他忙忙的吩咐人将乔景阳捞了上来,待得摸着人还有一口气在,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管如何,人没有死。只是今日之仇,他若是不报,那他就不姓乔! 待得回家之后,谢如琢姐妹直接便去了乔氏院落。 乔氏正在逗谢淮霖玩,见她们姐妹神色不大好,心里便咯噔一下,等听完姐妹二人的叙述,当下就大怒,道,“去把青桃给我带过来!” 不多时,碧枝等人便将一脸不明所以的青桃带了进来。见到乔氏母女三人,青桃先是磕了个头,继而纳闷道,“不知夫人喊奴婢来所谓何事?”她一见到谢如琢,就有些心里打鼓。 “何事?你来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得?” 乔氏冷哼一声,道了声,“将人押进来!”便见红蕊推搡着冬梅走了进来。 乍一见到冬梅,青桃便知事情暴露了。只是她心中仍旧存着些希望,当下就道,“夫人,奴婢认得这人,她不就是被赶出去的冬梅么?可是奴婢真的不知道您让我来干什么啊,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儿了?” 闻,谢如玥冷笑一声,道,“做错什么事儿,这个就得问问你自己了吧?我且问你,琢儿去年赏赐给你的手帕,怎么会在冬梅的手中?” “手帕,什么手帕?”青桃心中如同跌落谷底一般,脸上却强自镇定道,“奴婢不知道二小姐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那我就替你说!”说着,谢如琢直接将那帕子扔到青桃面前,道,“这帕子是去年我赏赐给你的,可是你却给了冬梅,好让她作为污蔑我的证据,对么?” “小姐,奴婢冤枉啊!”听得谢如琢几乎说出了大半的事实,青桃顿时大呼冤枉,道,“我虽然不知道是谁故意要这么做,好离间咱们的主仆之情的,可是小姐,奴婢对您的忠心从来都没有变过,这大半年来,我也一直都想着能够重新再回到您的身边,何至于做出这等我龌龊事儿啊?” 说着,她又猛然回身,看向冬梅道,“冬梅,我的手帕在你出府之前就已经丢了,你说,是不是你偷了?是不是!” 冬梅早已经一脸的死寂,却在青桃要推搡自己的时候,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谢如琢敏锐的发现了她的这个动作,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一闪而过。她忙得使了个眼色,叫浅碧拦住了青桃的动作。 而后,走到冬梅的身边,道,“冬梅,你若是说出实情,说不定,你想要保护的,还能留的一命。可是,若你不说的话——”说着,她又一脸的凌厉,道,“那我现在就命人将你杖毙!到时候,你就背着这个黑锅,下地狱吧!” 听到这话,冬梅顿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知谢如琢已经发现自己的秘密了。她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哭道,“小姐,奴婢说!是青桃说,给奴婢一笔钱,让奴婢来污蔑小姐的清白的!” “你胡说!冬梅,你居然敢毁我的名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青桃听得冬梅就这样招了,当下就恶从胆边生,一把便朝着冬梅的脸抓挠了过来。 好在丫鬟婆子们的反应快,几乎在同时便将她死死的按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乔氏见状,已经明白了大半,指着青桃恨声道,“好啊,谢家宽厚待你们,却养出了这么一堆不知恩情的玩意儿!来人,给我拖下去重重责打,打到她招了为止!” 一时之间,就听得门外青桃呼喊的声音撕心裂肺一般的响起。 谢如琢走到冬梅的身边,缓缓道,“说吧,这次除了青桃,还有谁指使你?” 闻,冬梅顿时低下头,苦笑道,“小姐,奴婢已经都招认了,指使我的就是青桃,她给了我钱,而我现在这地步,也最需要钱。” “是么?那我问你,二姐出事的水池边,本来应该是往来行人最多的地方,怎么就那么巧一个人都没有?还有,我茶杯里的药,若是没有人接应,又是怎么被放进去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冬梅招认 > 说到这里,谢如琢又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道,“你当真以为,我对你背后之人,一无所知么!冬梅,你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一枚弃子想要活下去,你除了老老实实的招供,别无他路!” 冬梅一脸惊骇的望着谢如琢,颤抖着声音道,“既然四小姐什么都知道,又何必来问我?” “我自然要问的,我知道的事情,并不能让你将功折罪。想要活下去,想要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那还得看你的表现了。”谢如琢松了手,又掏出帕子将白皙的指节慢慢的擦着。 而一旁的乔氏,早就惊呆在了当场。照着谢如琢所,她竟然早就知道冬梅有问题了。她仿佛头一天认识这个女儿一般,这丫头的心思不可谓不深沉。只是,她却觉得心中有些难过,这些事情藏在心里,那得需要多痛彻心扉,才能做到的! 谢如玥走过来,拉住谢如琢的手,虽然不发一,却在暗自的给她传递力量。 谢如琢回眸安抚的一笑,这才整好以暇道,“要不要交代,你自己掂量吧。” 事已至此,冬梅已然再无退路,她惨然一笑,道,“奴婢招了。没错,我的确是别人安插进来的棋子。数日前,青桃来找我,说让我帮忙再次作证,证明你与人私通,并且答应事后会给我一笔钱。我当时已经怀了身孕,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我答应了她。我将这件事告诉了主人,她答应在这日清场。凡是你与二小姐所必经之路,都有人封锁,为的便是确保乔家人能够顺利将恶事做了。” 听到此处,谢如玥已然火冒三丈,她恨声道,“好一个冬梅,你竟然心狠至此!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闻,谢如琢却是冷冰冰的一笑,道,“二姐,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是沈靖慈?” 谢如玥喃喃了一句,方才有些后怕道,“我一直觉得那个女人阴险,却没想到,她竟然心思这般歹毒缜密。今日之事,还好咱们福大命大,不然,岂不是就平白的遭奸人所害了么!” 便在这时,听得外面婆子进来汇报,“夫人,青桃说她要招供。” 乔氏顿时道,“带她进来!” 青桃被打的奄奄一息,婆子们一松手,她便如同破布口袋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说吧,你有什么要招的。”乔氏早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可是青桃接下来所说的话,却仍旧叫她寒心的很。 “回夫人,那日乔小姐来找我,说让我帮她设计四小姐。她还说,若是事情成了,她就让我做四小姐的陪嫁,过去乔家之后,我就是大少爷的身边人!我被重金所利诱,又见大少爷生的一表人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才,这才一时糊涂做下了这么多的错事!还请夫人宽宏大量,饶了我一命吧!” 说到最后,青桃已然哭的喘不上来气。 乔氏颤巍巍的指着青桃,道,“好,你们都做的好!”她当真没想到,自己的娘家人,竟然养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东西! 说着,她又猛然吼道,“来人,喊青桃的家人来,将她带走!”眼前的这个丫鬟,她是一眼都不想再看了! 眼见着青桃哭嚎着被抬走,乔氏这才缓缓的跌坐在椅子上,面色凄然道,“我平日里最疼你们姐妹,却不想,如今给你们下毒手的,竟然是我的娘家人……” 说到这里,乔氏又有些哽咽,她默然的不再说话,只是那眼睛里的泪珠儿,却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着。 谢如琢命人将冬梅带下去,这才与谢如玥一同到了乔氏的面前,宽抚道,“娘,你待我们好,我们又何尝不知道。您也莫要多想了,保重身体才是。” 一旁的谢淮霖年幼懵懂,见母亲在哭,忙得捏了一口糕点送到乔氏的嘴边,奶声奶气道,“娘不哭,糕点甜。” 见谢淮霖这般模样,乔氏又不由得破涕为笑,紧紧地搂住了自家儿子。 乔景阳被送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大夫来来回回的跑了三日,那乔景阳的高烧方才退了下去。 乔家二夫人一见大夫出来,忙忙的扯住了他的衣服,焦急的问道,“大夫,我儿子他怎么样了?” 闻,大夫摇了摇头,叹息道,“命倒是救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一见大夫这欲又止的模样,乔二夫人立刻便有些心中不安。她强力压下心头不好的预感,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道,“没事儿,大夫,您就说吧。我,我受得住!” 见状,大夫这才道,“只是他高烧不退,眼下这心智,怕是与常人不同了。” 这话中的含义,乔二夫人自然也听出来了。她当下就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摇头道,“不,不可能!他不过是发烧了,怎么会就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呢!” 这三日,大夫也见了她是如何衣不解带的照顾儿子,眼下看她这状态,下意识宽慰道,“你也莫要太伤心了,若是日后好生调养的话,也未必就没有调养过来的可能性。” 乔二夫人并未将大夫的话听到心里,她只是紧紧地捂着嘴,一面冲到乔景阳的床前,望着沉睡的他,抽噎道,“我可怜的儿子,他还不到二十岁呢,连房媳妇都没娶,我不信,我不信!” 见她的神态有些癫狂,大夫也知劝解不了,嘱咐了丫鬟随着自己出去拿药,便离开了房间。 乔紫云一直在门外听着,此时见大夫出来,她忙忙的收起了嘴角的笑意,换了一副悲切的模样,进屋劝慰道,“二婶,你也别太难过了,大夫不是说了么,二哥他说不定还有好的那天。” “你给我滚出去!若不是你,他又怎么会受这么大的苦!” 一见到乔紫云,乔二夫人顿时就忍不住怒火直冒,若是当日没有乔紫云从中蹿撮,那她的儿子何至于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不过一个郊游,她那懂事体贴的儿子就变成了一个傻子,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见乔二夫人这般模样,乔紫云忍下心中的不悦,轻声道,“二婶,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二哥去那个宴会的。可是,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况且,这事情的罪魁祸首是谁,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要说出这种让亲者痛仇者快的话呢?” 闻,乔二夫人的眼珠霎时动了一动,这才回过头来,吸了一口气,道,“紫云,你老实告诉我,当日真的是谢如玥那个小贱人勾引的景阳么?” “可不是么!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谢如玥却突然将二哥踹到了水中,等到我们得知消息的时候,二哥的脸也破相了,整个人泡在水里……”说到这里,她似乎又想起了当时的那一幕,越发的哭的凄惨了起来,“可怜我心地善良的二哥,就这么被谢如玥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听到这里,乔二夫人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攥着床头的帘子,恨声道,“谢如玥!你害我儿如此凄惨,我要让你赔上一辈子来为他报仇!” “二婶,您冷静啊!”乔紫云见事情已经成了一半,连忙抓住她的手,道,“您被冲动,那谢家人多势众的,咱们斗不起啊!” 可是此时的乔二夫人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哪里听得进去,乔紫云越拦着,她的火气便只会越大。 待得乔二夫人嘶吼的累了之后,乔紫云这才凑近了乔二夫人,低声道,“若是二婶娘执意要给二哥报仇,那紫云便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帮二婶了!” 乔紫云走出二房院落的时候,天气正逢黄昏。西边的晚霞映了半边天,红艳璀璨的霞光中,那颗日头缓缓的落了下去。 虽说乔景阳傻了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可是没关系,他傻了,将来整个乔家就是她们大房的!至于谢如玥,一个被儿子的处境逼疯了的女人所做下的事情,谢家也怪罪不到大房的头上来! 如今的谢家和乔家二房,是鹬蚌相争,到最后,能够渔翁得利的,只能是她乔家大房! 念着,乔紫云又回眸望了一眼乔二夫人那紧闭的房门,这才轻巧的勾起一抹笑意,朝着自己的院落中走去。 这日,难得胡维德给谢如琢放了一日的假期,谢如玥顿时便欢天喜地的拖着她要上街逛逛。 谢如琢拗不过她,只得换了轻便的衣服,随着谢如玥一同上街了。 却不想,马车刚走到翰林书斋之前,就见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其间还夹杂着吵嚷之声。 翰林书斋是季氏名下的铺子,一直以来都有她的亲近之人打理,名声在京城一向很好,怎么今日却闹腾的这样厉害了? 谢如琢心中起疑,当下就吩咐小厮们停下了马车,道,“二姐,咱们下车看看去吧。” 闻,谢如玥点了点头,便随着谢如琢下了车。 却不想,刚走近外围,就见门口站着的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指着地上骂道,“你个穷酸秀才,还敢来这里买书,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翰林书院!一本书够你吃一年饭的,快滚快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再看那地上,正躺着一位书生打扮的男人,他着了一套藏青色的长衫,衣服上结了三四个补丁。然而他的衣服虽旧,却格外的洁净。此时他显然是被人推倒在地摔着了腿,一时有些爬不起来,不过,这并掩不住他的一身傲骨。 见那管事出不逊,男人顿时冷哼一声,道,“天下大同,文人墨客更是不分贵贱,你这一个小小的书斋竟然以貌取人,简直是丢读书人的脸!”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狗仗人势的奴才 > 一听到这话,那管事当先就笑了起来,眉眼不屑道,“哟,我说穷秀才,你说出的话倒是口气不小啊,还丢读书人的脸,你买的起书么!” 那男人也是铮铮傲骨之人,见这管家无状,费尽心力站起身来,冷声道,“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买书而来。只是,如此见利忘义的小人都能在这里出现,可见翰林书院不过尔尔罢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完,他拖着有些跛的腿,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那管事的却不依不饶,见男人这般行事,当下就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推搡到地上,恶狠狠道,“穷秀才,你敢骂我?大爷今儿非得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管事的话音一落,便见屋内冲出几个彪形大汉来,站在管事的身后,却是神色有些犹豫。 见这几个大汉有些不愿动手,管事当下就吼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狠狠地打!” “我看谁敢动他?!” 便在这时,只听得一个女声的娇叱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女子从人群后走出,着一袭鹅黄衣衫,细施妆粉,格外动人。 谢如琢先前从未到翰林书院来过,那管事的也并不认得她。此时见她出面,还以为是哪家打抱不平的小姐,当下就趾高气昂道,“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家的地界,也是你可以多管闲事的么?”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女子突然靠近,伸手便是一个耳光! 管事的不妨,被打的有些眼冒金星,耳边听得谢如琢斥责道,“身为书斋管事,理当以身作则,礼待文人墨客,可你却反其道而行之,仅凭衣着就对这位公子这般倨傲无礼。君子不分贵贱,小人才势力看人!你这般行事,谢家岂能容得了你?!” “我告诉你,谢家能不能容我,那可是由谢家说的算的!黄毛丫头,你是何人,竟然敢打我!”管家被打的一愣,当下就暴跳如雷,若不是看她衣着华贵,怕是早就动手了。 一旁的浅碧早有眼色的将那男人扶了起来,此时听见管事的话,顿时冷哼了一声,道,“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你面前这位,乃是谢家的四小姐!” 闻,管事顿时便偃旗息鼓,先前的气焰霎时灭了个通透,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陪着笑脸道,“哟,原来是咱家小姐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多见谅!” “呸,你也配当我谢家之人?现在你就收拾东西,卷铺盖走人,我谢家可容不下你这等小人,省的他日连谢家名声是如何被祸害的都不知道!” 听得谢如琢这话,管事顿时脸色煞白道,“四小姐,您不能这么对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我这份活计养家糊口呢。今日这事儿是我不对,可是您不能因为我一个小小的错误,就断了我的活路啊!” “断了你的活路?”谢如琢走进这管家,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道,“若是我今日给了你这个机会,怕是他日,你才真的断了天下贫寒学子的活路!” 说着,她又吩咐那几名大汉,道,“你们都是谢家请来的人,专打闹事的恶棍的,都还愣着做什么,将这个恶奴给我打出去,从此不许他再进谢家名下所有的铺子!” 谢如琢说完,再也不看那管事,只转而向男人行了一礼,诚恳道,“恶奴无状,得罪了先生,此事是谢家的疏忽,我在这里替谢家向您赔不是了。” 那男人见她方才那样的做派,心中火气早就消了大半,此时见她行礼,忙回了一礼,道,“谢小姐客气了。”这些时日京中对谢四小姐的传他倒是听闻了一些,此时一见,才知所非虚。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看先生气质高华,便知是饱读诗书之人。谢家的翰林书院一向饱藏天下奇书,内中也不乏孤本。先生若是感兴趣,不如进去挑选一二吧。” 她说的诚恳,男人也听得舒心,当下就再行一礼,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见男人进了书斋,浅碧好奇的小声问道,“小姐,您怎么不说送他几本书的话呢?”眼看那书生就是缺钱之人,若是真爱书,送他几本不是更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且还能表现出谢家的诚心么? 听完浅碧的话,谢如琢不由得摇头一笑,道,“这位先生一身傲骨,若真照着你的意思,那就是施舍于他了,于他而,那便是侮辱了。我敬佩这位先生的为人,自然不能做出此事的。” 那书生一只脚已然踏进了翰林书斋的门,倒是将她们主仆二人的话听进了耳朵,他脚步微微一顿,心中暗自感叹谢如琢的人品之好,对谢家也越发的另眼相看了起来。 谢如琢倒是没想到今日的无心之举,他日竟然解了谢家的一个大祸。只是此时,这管事临走之前怨毒的眼神,却叫她心生防备。 待得书生进门之后,谢如玥方才跟进去嘱咐了柜台之人一番。谢如琢知她去做什么,也不多,只站在原地等候她。 便在这时,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柔软的女声,“想不到竟然在这里碰见了谢妹妹,咱们姐妹倒是有缘分了。” 这声音,便是挫骨扬灰她都认得出,除了沈婧慈别无他人。 谢如琢缓缓挑起一抹完美的笑容,这才转身道,“沈姐姐倒是会走路,到哪儿都能遇见你呢。” 闻,沈婧慈眼神微微一闪,方才故作委屈道,“莫不是谢妹妹不欢迎我么?” “怎么会呢,沈姐姐这话说的,是不相信我们姐妹之间的情谊么。”谢如琢不动声色的打着机锋,只是却丝毫不掩饰她眼中的防备。 沈婧慈被她噎了一噎,勉强一笑,便转了话题道,“方才我在人群中看着,妹妹倒是有气势。只是这仆人太过分,怕是仗着谢家的势力才会这样。门风如此,却是委屈了妹妹了。”这话,却是拐弯抹角的说谢家门风不好,才会导致奴才们都看不起人了。 谢如琢轻轻一笑,道,“一个刁奴罢了,岂能代表我谢家行事?今日围观之人众多,相信在场的君子们会替谢家解释的。毕竟,但凡大家,总免不了有几个浑水摸鱼的小人的,这事儿的确是谢家疏忽了。” “妹妹心地仁厚,难得呢。只是这种人是不是个例,却不好说了呢。”沈婧慈脸上笑容不变,话里话外却一副要将脏水泼向谢家的架势。 谢如琢听罢,做了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道,“沈姐姐今日好生奇怪,往日里但凡有当家主母在,你无不夸赞谢家之人。可是今儿只有我自己,你却处处针对谢家,倒是让琢儿有些看不透了呢。” 沈婧慈闻,顿时便有些咬牙。这话,却是明摆着打她的脸,说她见风使舵了。 “谢妹妹说的哪里话,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机,她唯有赔笑才是了。 谢如琢“哦”了一声,笑道,“沈姐姐神色匆匆,想必还有事情要忙吧?你且去吧,琢儿就不打扰你了。” 对方都下了逐客令,沈婧慈也懒得再待下去,当下就勉强一笑,转身朝着外围走去了。 谢如玥吩咐完柜台,一出来,就见谢如琢有些神色不善的盯着某处。她走上前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见谢如玥出来,谢如琢莞尔一笑,道,“没事儿,不过刚遇见一只苍蝇罢了。”说着,她又问道,“你都交代好了?” 谢如玥讶然笑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怎么我要做什么你都知道。” “那是自然。”方才谢如琢虽然解释了不能赠书,可是却不代表谢家真的无所表示。明着不能送,暗地里还是可以低价售卖给他的。 谢如玥进去,十有八九便是为了这事儿。 见自己的打算被谢如琢看出来,谢如玥轻轻一笑,一面扶着她上车,一面笑道,“方才看你行事,倒是有些当家主母的气势了。若是我将今日的事情回去告诉母亲一番,她肯定不担心你将来嫁人之后镇不住奴才们了。” “呸,好你个谢如玥,竟然嘲笑我。”谢如琢说着,见周围人慢慢散去,便趁人不备,偷袭了谢如玥的软肉。 谢如玥被突然一袭击,腰上就失了力气,顿时瘫软在马车上。她瞪着随后进来的谢如琢,嗔道,“谢如琢,看我怎么收拾你!” 熟料,谢如琢却灵巧躲开,神情还带着几分的得意,“二姐再这样,我就回去告诉母亲,说你为老不尊!” “呸呸呸,你才老呢。” 二人一路笑闹,待得去茶楼吃过点心后,天色已经过了正午了。 谢如琢看了眼外间的天色,又吩咐小二打包了点心,这才道,“前几日出了那桩事情,我都没来得及跟青岚说几句话。我待会要去看看她,姐姐去么?” 谢如玥知道她与蒋青岚关系好,且那蒋家小姐的性子她也欣赏,便笑道,“你自己去吧,我有些乏了,要回去睡午觉。” 听罢,谢如琢含笑应了,又送了谢如玥上了马车,这才带着浅碧红蕊两个丫鬟,朝着不远处的蒋府走去。 沈婧慈方到家不久,便听得抱琴来传沈老太爷的话,说是家主有请。 沈婧慈微微一愣,转而冷声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沈老太爷,多半也是抱琴的缘故。如今她对抱琴的不满日渐上升,只可惜,现在还不到动了她的时候! 抱琴只点了点头,道,“那奴婢在这里等着小姐。”说完,便站在了门口,垂目静等。 沈婧慈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缓缓的将手中的象牙梳子捏了又捏,这才“啪”的一声放了下来,漫不经心道,“走吧,不然爷爷该等着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谢如玥遇袭 > 果然不出她所料,刚一进屋,就听见沈老太爷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看看今日你都做了些什么!” “爷爷,您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快消消气。”沈靖慈换了一副笑意,走上前倒了一杯茶道,“您先喝茶。” “我不喝,你放着吧。” 沈老太爷斜睨了她一眼,精锐的目光从耸拉着的眼皮肿射出,一面恨声道,“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要全力打压谢家!可是现在呢,因着在南方开医馆治病救人一事,谢家的名望节节上升!反观我沈家,千金宴上你的失利,导致一朝做错满盘皆输,如今慈善机构倒是办起来了,可是有定北王府那个愚忠的木头挡着,咱家是一分好处都拿不到!这就罢了,现在你不想着如何去提升沈家的名望,反倒在街上挤兑起谢家那个小丫头来了,你若是占理儿也行啊,到最后反被人奚落的里外不是人!” 说到这里,沈老太爷越发的火气上涌,指着沈婧慈道,“如果你当初的保证都做不了数,那沈家的人,也该换换了!我看你大哥就挺好,这几年的稳扎稳打,倒也还干出几件像样的事情。” “爷爷!”沈婧慈闻,顿时有些委屈道,“您不能这么着急就否定我,这些年,我对沈家鞠躬尽瘁,忠心不渝!您放心,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这次定然不会叫您失望的!” “你确定?” 沈老太爷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继而凉薄道,“丫头,你终究是要嫁出去的人,这次,可别再让我失望了。” “爷爷,您放心。” 说到这里,沈婧慈有些咬牙切齿道,“我一定会将谢家拿下的,他们风光不了太久了!” “恩,去吧。” 沈婧慈应了,这才缓缓的退了出去。待得回房之后,她顿时狠狠地拍着桌子,而后猛然将之掀翻在地。 谢如琢,她自从遇到这个女人之后,就再也没有顺遂过,几乎是事事受挫!但是没关系,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 念着,她又猛地回身走到书桌之前,飞速的写下一封纸条,而后吹了个口哨,将这纸条绑在了信鸽的腿上,这才将它放飞。 这次,她不惜动用一颗暗棋,也要让谢家从内部开始乱起来。只要谢家自乱了阵脚,外部也就好攻破了! 马车行到中山巷的时候,突然“吁”了一声停下,谢如玥正昏昏欲睡,霎时清醒了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车夫笑道,“无碍,不过是刚巧有马车经过,这小巷太窄,咱们须得停下,两辆马车才能小心经过了。” 闻,谢如玥点了点头,便继续坐在车内闭目养神了起来。 她闭着眼睛,也就没有注意到,有一支尖锐的竹管正从马车的后方刺了进来,里面则缓缓地喷出了一股无色无味的轻烟。 没过多时,马车便又继续前行。谢如玥放下心来,只觉困意重新上涌,且四肢乏力。她将头朝着一旁歪了过去,整个人便睡倒在马车上。 便在这时,只见小巷的外围突然冲进来几个男人,为首一人衣服粗糙,脸上还有一道狭长的刀疤,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嘿,你这老丈,若是识趣的话就乖乖的给爷滚下来!” 车夫的脖子上突然架了一把刀,他颤颤巍巍的看着来人,道,“这位爷,您这是要钱么,我给您,我都给您!”车上坐的可是二小姐,丢了钱事小,可丢了人就事儿大了! 闻,那为首的男人顿时狰狞一笑,道,“你这老丈倒是识趣儿,快把钱交出来!” 那车夫身上原本就没带多少银子,此时全部拿了出来之后,那男人便用刀尖将碎银子翻来覆去的挑拣了一番,猛然一脚把车夫踹倒,恶狠狠道,“呸,你就拿这么点银子来么,还不够老子吃酒的呢!兄弟们,给我揍他!” 眼见得那车夫被打的在地上哭爹喊娘,为首的男人则嘿然一笑,一把将车帘挑了开来。 车内睡着一个姑娘,青丝如瀑,一张小脸上漾着微微的笑意,肤如凝脂,皓腕如玉。男人看的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淫秽一笑,道,“奶奶的,今儿个当真算是赚到了!” 说着,他一个猛虎下山扑了进去,一把将谢如玥抱了过来,他的手触及到对方肌肤的时候,顿时便觉得滑腻顺手。男人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下喉结,两眼放光,“不愧是千金小姐,那些花楼里的姑娘们连个屁都不算!” 外面的混混儿们听了,顿时心痒痒道,“老大,待会您尝了之后,可要给弟兄们也一起解解馋啊!” 闻,男人顿时嗤道,“那也得等老子先解馋之后再说!”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竟然有人要出钱让自己毁了她的贞洁,这种便宜事儿,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睡梦中的谢如玥对眼前的情形一无所觉,依旧睡得香甜。 便在这时,突有一柄利刃架在男人的脖子上,他身形一僵,随即道,“奶奶的,你们这群熊货,他娘的刀碰到老子了!” “那你还不滚下来?” 有男人的声音响起,声音低沉而嗜血,他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带上了一股杀气。那是久经沙场之人,方历练出来的气势。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这混混儿头目不是个傻子,当下就知道来人并非善类。他忙忙的一笑,嘿然道,“我说老兄,咱们有话好好说,这娘们你是不是也看上了,要不然咱们一起分了?” 他话音刚落,整个身子便突然被一股力道吸出,随即便因惯性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混混头目这才看清楚面前男人的长相,一袭青衫着身,面冠如玉,只是那执剑的手,却带着几分的粗粝,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正是定南王世子,萧君贺。 混混头目不知他是谁,可最他惊恐的,却是自己的这几个弟兄全部都倒在了地上,生死不明! 这些变故都只在一瞬之前,混混头目甚至都不知道这萧君贺是什么时候来的,然后局面就被瞬间逆转了! “大,大侠,饶命啊!”混混头目先前的欲望早已经被恐惧所代替,面前的这个男人,太过狠辣,绝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 萧君贺也不理会他的求饶声,只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滚!” 混混头目听了,如蒙大赦一般,也不顾及地上的几个兄弟,忙忙的便跑出了好远。 只得那人再也不见,萧君贺这才回身挑起了马车帘子,询问道,“谢小姐,你没事吧?” 然而,车内的女子却丝毫没有的回应。 他微微的愣了愣神,一把挑开帘子,待得探了她的气息之后,方才发现她气息绵长,似是沉睡之相。 萧君贺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女人还当真是心大,自己都快被人给非礼了,居然还能睡得如此香甜。 睡梦中的谢如玥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不满的嘟起了嘴,嘤咛了一声,便转过去了身子。 见状,萧君贺有些叹息,转而跳下了车,将车夫扶了起来,问道,“老丈,你还能赶车么?” 闻,那车夫不顾自己浑身淤青,费力的爬起来道,“多谢壮士相救,老奴可以的。” “那就好,走吧,我送你们回去。”萧君贺的脾气一向随性而为,今日救了她本是巧合,只是既然救了,那便得救到底才是。 因着他的身份不宜被人发现,萧君贺便坐在了马车之内守着谢如玥。 只是,对方的睡相着实不雅,竟然将小脑袋直接枕上了他的大腿,且还磨蹭了几下,似乎是在寻摸着舒适的姿势。 女子柔软的发无意识的蹭到他的手背,萧君贺的心突然便如同被一只小兽撞了一下一般。她的面容此时恬静而美好,一双眉眼弯弯,竟然像极了家中圈养的那只小银狐。 也许是她睡得太过安宁,萧君贺竟然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打扰到了她的酣眠。 直到马车停下,车夫道了一声,“已经到了。”萧君贺这才有些怅然若失的将她的脑袋移开,而后下了车。 只是外间的阳光明明和煦而温暖,可没了那个柔软的身子,似乎日头也不那么有温度了起来。 萧君贺跟车夫道了一声告辞,便大踏步的转身离开了。只是临走前,他又不由自主的望了一眼马车,里面的那个女子,似乎有些牵动到了他的心。 乔氏得了门房的汇报,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带着人去了谢如玥的院落。待得见她仍旧睡得昏昏沉沉,顿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车夫一脸的淤青已经昭然了当时的情况,可乔氏真正得知发生了什么之后,还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待得听闻有人前来相救后,她又连忙问来人的身份。 可是那车夫并不曾见过他,当下便摇头道,“奴才并不曾见过这位公子,也不知他的身份。而且我当时见他气度非凡,一时竟然也忘记问了。” 闻,乔氏只得叹息一声,道,“罢了,既然如此,想必是他不愿意告知吧。” 府医来的很快,她诊断完后,顿时疑惑的问道,“二小姐怎么会中了迷药呢?” 乔氏一愣,随即眉眼凌厉道,“看来,是有人忍不住要对我谢家下手了!去给我查,便是掘地三尺,我也要将这幕后真凶找出来!” 可是,还没等乔氏派出去的人传回来消息,便听得门房那边传来信儿,说是外面有人闹事。 乔氏彼时正在忙着核对库房的项目,头也不抬道,“有人闹事,打出去便是了,怎么还来报给我?” 门房听了,顿时有些支支吾吾道,“那人,那人说是与二小姐有了夫妻之实,所以……” “你说什么?!”乔氏猛然抬眼,见门房一脸的难以启齿,顿时起身道,“我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泼皮来耍流氓 > 谢家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一众看热闹的人。而那闹事者,正大刺刺的坐在谢家门前的台阶上,一脸得意道,“我告诉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我可是谢家未来的姑爷!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的小人,等我娶了谢家二小姐,有你们好看的!” “我倒是要来见识见识,你有什么本事自称是谢家的姑爷!”乔氏早在听到这人的说话声之后,已经怒火直冒了,此时见他生的一副猥琐之相,气极反笑道,“这些年来,到谢家门前撒泼的不少,你倒是头一个敢玷污谢家小姐名声的!” 见到乔氏出来,那泼皮霎时便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道,“夫人,您可别这么说,我未来可是要当你的女婿的,不信你看,这就是二小姐给我的信物呢!” 乔氏先前还有些怒气,可在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之后,心内霎时便涌起滔天巨浪!这不是别的,正是谢如玥的贴身荷包!看起来,此人正是派人劫了谢如玥马车的人不假了! 那泼皮正是先前带人劫了谢如玥马车之人,他那时候见谢如玥装钱的荷包十分精致,便顺手给拽了下来,谁知道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他见乔氏没有表示,心中不由得得意,脸上也扯起了巨大的笑容,“夫人,这下你信了吧?”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谢家也是容你这样污蔑的么?随便街上三文铜板买个荷包便来我谢家撒泼,你当我谢家是什么地方!” 乔氏这话一出,周围众人也不由得指指点点了起来。的确,这谢家百年名声,一看眼前这个人就是来耍赖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这里撒泼,也不看看这头顶的谢字是谁写的! 那泼皮见周围人都骂自己,当下就急的跳脚道,“我告诉你,你们这是看不起人!我真睡过那谢二小姐,而且——”说着,他又猥琐的一笑,道,“而且我跟你们说个秘密,谢二小姐的胸前,有一颗红痣!” 其实他根本连谢如玥的衣服都来不及脱,又怎么会知道这些?眼下他之所以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破坏谢如玥的名声罢了。 乔氏自然知道谢如玥身上没有,可是这一个姑娘家的清誉,她总不能叫谢如玥自己把衣服扒开给众人看吧?那就真是毁了姑娘家的清誉了! 一旁的碧枝早看这人不顺眼了,当下就站出来,啐了他一口,道,“你这不要脸皮的狗东西,污蔑人都污蔑到我家小姐身上来了。谁知道你在哪个花楼里睡得姑娘身上长了这么个玩意儿,你就随口编来在这里满嘴的喷粪了!姑奶奶我告诉你,主子仁慈不与你计较,我这个当丫鬟的却头一个不饶你!” 说着,他吆喝着门前守卫的士兵道,“既然这个泼皮不清醒,你们去给我抬桶水来!” 那些人顿时闻声去了,这泼皮还在原地跳脚,“小丫鬟,看你这一股的辣劲儿,信不信等我做了谢家的姑爷,先把你给办了!” 周围的人看到此处,也都明白过来,这人就是来撒泼耍赖的。只是这谢家的女人的确个个美如天仙,连个丫鬟都叫人心动呢。 他们为了看这些人,也都立在原地,不肯离去了。 不多时,侍卫便提来了一桶水,碧枝直接拎起一桶,朝着那泼皮便倒了过去。 只听得哗啦一声,那泼皮当下就浑身浇了个透心凉,他指着碧枝骂道,“你个小娼妇,竟然敢泼你爷爷我,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那泼皮便要上前,却被侍卫直接拦住了去路。 乔氏皱着眉头道,“敢在谢府门前闹事,给我将他打出去!” 有了主母发令,那些侍卫们当下就直接动手,将那个泼皮给狠狠地打了一顿之后,扔了出去。 待得一回到屋子里,乔氏立刻吩咐道,“去,派人跟着他,看看他跟什么人联系了!” 方才在外面,她必须得做足了场面,不能当下将这人拿下。今日这一出,很明显是背后有人指使要来坏谢如玥名声的,她须得查清楚,给谢如玥一个交代! 一想到床上还在睡着的那个丫头,乔氏就心中有些难受,不过是出去逛街的工夫,怎么回来就被人下了迷药了呢! 到了晚间的时候,谢如玥方才幽幽的醒转了过来。 谢如琢自从回来之后便在她身边守着,此时见她睁开眼,忙忙的问道,“二姐,你觉得怎么样了?” 谢如玥只觉得浑身都仿佛散架了一般,便微微的摇了摇头,道,“怎么这么累啊,咦,我怎么在自己床上啊?” 说着,谢如玥又跟着坐了起来,向着四周张望着。她明明记得自己先前还在马车上的,怎么一转眼,就回到她的闺房了呢? “二姐,你看看外面的天色再说吧。”谢如琢一面替她将衣服披上,一面指着外面的天色道。 闻,谢如玥连忙朝着外面望着,不看不知道,一看,她顿时唬了一跳,道,“这会儿怎么都掌灯了?我这是……这是怎么了?” 谢如琢叹了口气,道,“今儿回来的路上,你被人下了迷药,幸亏有人出现救了你,将你送回府,这才免遭小人的糟蹋。” 一想起下午的凶险,谢如琢就不由得心中火气上涌。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一趟蒋家的工夫,回来之后便听得了这样一个消息。她的二姐除了脾气泼辣一些,心地却是一等一的好。如今莫名其妙的遭了毒手,怎能叫她咽得下这口气! 若是叫她知道这人是谁...... 谢如琢一脸的戾气,叫谢如玥不由得有些揪心,再想起下午她竟然什么都记不得,当下就道,“琢儿,是谁送我回来的?” 谢如琢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车夫不认得那人,只说他出手救了你之后,又将你们护送回来,便离开了,并不曾留下姓名。” 闻,谢如玥点了点头,却不由自主的响起梦里听到的那个无奈的声音,“这丫头,还真是心大。” 那个声音,她似乎在哪里听过,只是,这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难不成,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救了自己? 乔氏下午的时候便派出了人去找那个混混的下落,却不想,到了晚间人回来的时候,却回复说,那混混凭空消失了! 听到这个回复,乔氏顿时有些不可置信,“你连一个人都跟不住么!” 那侍卫惭愧道,“回夫人,那人跑的极快,而且那边的地形错综复杂,奴才们从未去过,在里面转了几个弯之后,就被绕晕在里面了。” 见这个结果,乔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退下吧。” 如今找不到那个人,这件事情就得不到答案。可是眼下她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尽心安抚谢如玥,不叫她心中因此再添烦恼才是。 到了第二日,乔氏刚给老夫人请安回转,便听得外面丫鬟来报,“夫人,乔家二房的人求见。” 一提到乔家二房,乔氏便有些窝火,之前谢如玥落水,就是因为乔家二房的乔景阳!如今自己还没回娘家找他们算账,这些人倒是先上门来了! 念着,乔氏当即便冷下了神色,道,“让她们进来。”她倒是要看看,这群人现在来,是想要做什么!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年级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婆子走了进来,当下就给乔氏行礼笑道,“给姑奶奶请安了,这些日子不见,您可还好啊?” 这婆子是乔二夫人的娘家陪嫁,唤作崔婶的,一贯是个能说会道的,只是这崔婶嘴不怎么积德,早先还因为口舌之争被乔老太太敲打过。 一见到是她,乔氏神色淡淡道,“是崔婶啊,坐吧。” 崔婶谢过之后,这才笑道,“看姑奶奶的神色倒是不错,想必是喜事近了呢。” “哦?我能有什么喜事?”乔氏随手拿起一旁的书册漫不经心的整理着,一面随口问道。她倒是要看看,这崔婶能说出什么来! 对于乔氏这般态度,崔婶心里暗自鄙夷一番,面上却再次挂上了笑容,道,“姑奶奶,您有所不知,今日我就是奉了二夫人的命,来给您道喜的!” “呵,她有什么喜可跟我说的。”乔氏心中鄙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自然是大大的喜事啊!”崔婶说完这句话,又接过丫鬟奉来的茶,咕咚咚全部喝完,这才眉飞色舞道,“不瞒您说,今日我来,就是奉二夫人的命,上门来提亲的!您也知道,我在乔家这些年,也算是个老人了,二夫人想来想去,只有我来提亲才够这个资格,所以就派我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氏打断,“提什么亲?” 崔婶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乔氏所散发出的低气压,只是喜滋滋道,“自然是替景阳少爷来提亲啊,二夫人说了,二少爷一表人才,配谢家的谢二小姐,那是郎才女貌呢!” “我二嫂当真好大的胃口呢!”乔氏当下就站起身子,道,“你回去告诉她,谢家女儿的婚事,一向是由老太爷做主的,我不能同意!” 闻,崔婶先是愣了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继而便陪起了笑脸,道,“姑奶奶哟,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谁不知道这谢家上下,都得听您的指挥啊,您这就谦虚了!” “哼,你这话还是留着去给我二嫂说吧,她想必最爱听这些话的!”说着,乔氏直接唤了碧枝一声,道,“碧枝,送客!” 一听到乔氏这么说,崔婶当下就急了,道,“姑奶奶,二夫人可是抬举谢家二小姐,这才巴巴的让我来提亲的,您这样可就太不识好人心了!” “你说什么?抬举?”乔氏冷笑了一声,道,“不是我贬低自己的娘家,谢家的小姐们个个出身尊贵,乔景阳想要娶她们,还真没这个资格!” 她倒是没想到,乔家的人现在居然都这么痴心妄想了,竟然连谢家姑娘们的主意都敢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乔二夫人来闹事儿 > 却不想,一听到乔氏这么说,崔婶当下就怒了,道,“我呸!” 乔氏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再忍耐,哼了一声,道,“还尊贵的小姐呢,也不看看大街上现在都传遍了,谢家的二小姐被一个泼皮无赖给破了身子,现在啊,已经是个残花败柳了!得亏是我家夫人好心,不计较她现在德行,才让我上门来求娶的!姑奶奶,你还真拿谢家的小姐们当个宝啊?依我看,她比那窑子里的姑娘们也干净不到哪儿去了!” 只听得“啪”的一声,崔婶的半边脸顿时便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叫道,“你打我?!” 她崔婶在乔家大半辈子了,谁不尊她一声,这姑奶奶一个出了门的人,居然这么对她! 乔氏颤着手指着崔婶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糟蹋谢家的小姐,打你都是轻的,信不信我现在叫人封了你的嘴!”说着,她又冲着外面喊道,“碧枝,将这个老刁奴给我赶出去!永不许进咱们家的门!” “是!” 碧枝和翠柳虽然在外面,可对崔婶的话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此时闻,顿时便齐齐的应了一声,将崔婶给强行扭送出了大门。 直到崔婶被送出了好远,还隐隐地听到她口中脏话不断。 乔氏心中窝火,只扶着额头眼眶泛酸。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娘家人竟然说出这种下作话!若是别人,她定然轻饶不了,可偏偏这些人是她娘家的人,若是做的狠了,届时难做的还是她母亲! 崔婶回去之后,将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我的夫人哟,你都不知道姑奶奶说的话多气人,她说什么,景阳少爷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骂的可难听了。老奴受点委屈算不得什么,可是,她这么说景阳少爷,我这心里难受呀!” 说完,崔婶又掏出手绢来,擦着脸上并不存在的泪痕。 听完崔婶的话,乔二夫人当时就站起身,恨声道,“好一个乔氏,竟然敢这么说我的景阳,她还真当那谢如玥是什么贞洁烈妇不成?”说着,她又安抚崔婶道,“你且先回去休息吧,这事儿我定然会讨个公道的!” 眼见着乔二夫人带着丫鬟怒气冲冲的离开,崔婶这才重新将帕子收了起来,勾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趟她去的不亏,不过几句话,不但得了二夫人的赏,还拿了大小姐不少的恩惠,当真是赚了! 刚过午后,翠柳便轻轻地将帘子挑开,回道,“夫人,乔家二奶奶来了,说是要找您呢。” “她来做什么?告诉她,就说我睡了,不见!”乔氏正在软榻上假寐,一听到这话,当时就觉得一阵心头起火。上午的时候她派人来说那些混账话,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倒先来了。只是乔氏这会儿着实有些不舒服,并不想见她! 然而,她不想见,却被乔二夫人看成了理亏了,当下就哼了一声,道,“睡了?那也得起来!” 说着,乔二夫人一把推开拦路的翠柳,直直的便冲进了乔氏的卧房。 “哟,谢夫人不愧是当家主母啊,娘家来人了,你还能睡得这么安稳,倒是叫我当真佩服呢!” 乔氏刚闭上眼,就听到外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耳边便响起了乔二夫人特有的大嗓门。 她紧蹙着眉头睁开眼,看向来人道,“二嫂既然来了,那就坐吧。翠柳,看茶。” 翠柳刚要说话,就见乔氏瞪了自己一眼,她这才将要说出口的话全部咽了下去,不甘不愿的应了一声,“是。” “我说三妹妹,你这架子可够大的,果然是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全部都偏向外人了!”乔二夫人犹自不解气,一想到先前崔婶的话,她就恨不得撕了乔氏的嘴! 乔氏冷笑了一声,道,“二嫂的架子倒是不大,可脾气不小。说吧,你这么屈尊降贵的来我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上午的那桩事情了,我还是那句话,上门求亲!”乔二夫人说的一脸的理所应当,在她看来,既然谢如玥毁了自己的儿子,那就得赔她儿子一辈子!不,这还不够,她不但要嫁,还得带着大批的嫁妆和铺子,进门来给她当牛做马! 乍一听到她这话,乔氏霎时一愣,她往日虽知道这个二嫂是个贪婪之人,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的不要脸皮。 “不可能。”乔氏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面上,冷声道,“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那二嫂就请回吧,我是绝对不可能把如玥嫁过去的!” 闻,乔二夫人顿时怒道,“怎么,难不成你还真觉得我家景阳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 “呵,不然二嫂觉得呢?”乔氏虽然口中还称二嫂,可那语气已然全部变了。 “我告诉你,这谢如玥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乔二夫人最见不得乔氏这一脸看不上人的样子,这表情简直和她那个一直拖着不死的婆婆如出一辙,都是一副自傲的模样。 乔氏倒是被她这话气笑了,且不说乔家是个什么身份,论逼婚,她还真没资格,“这话倒是奇了,我还头一次知道求亲是这个求法的。不过你这算盘怕是打错了,谢家是个什么地方,也是由得你来撒泼的么!” 见乔氏这一副柴米油盐不进的模样,乔二夫人顿时狰狞的一笑,“你可别忘了,我儿景阳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全都是因为谢如玥!你若是不乖乖将她嫁到乔家的话,我明儿个就将谢如玥那日在芙蓉池里做的丑事全部抖搂出去,叫谢如玥身败名裂!” “那你尽管去吧!” 忽听得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继而门帘一挑,便见谢如玥一脸冷漠的走了进来。 见到谢如玥,乔氏立马起身,担忧道,“你这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今儿外间风正大,当心着了凉。”她一面说着,一面走过去拉住谢如玥的手,待得摸到她一手冰凉后,又忙忙的吩咐碧枝去端热茶来。 眼见着乔氏这一副宝贝的模样,乔二夫人脸都扭曲了,“哼,不过是一个被混混破了身子的残花败柳罢了,也值得你这么宝贝。乔氏,你还当真不知道什么叫亲疏远近!” “你给我住口!”乔氏见状,回头道,“若是你还想让我尊你一声二嫂,最好注意你的行举止,不然的话,以后谢家一样不欢迎你!” “二嫂?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嫂么,你又何曾尊我了!我告诉你,今儿来,我就是要谢家把谢如玥乖乖嫁过去的,可不是求!”乔二夫人一脸的笃定,那日在芙蓉池的事情乔紫云那丫头可是都告诉自己了,若是抖搂出去,谢如玥这辈子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可惜,谢如玥却不吃她这一套。 “是么?可我今儿还就把话放这儿了,我就算是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嫁给乔景阳那个废人!”别以为她这两日没有出门,可是那消息都逃不过她的耳朵。乔景阳成了一个傻子的事情,她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你!谢如玥,你这个小贱人,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儿子是个废人没错,可他却是被你害成那样的!我告诉你,要么你就乖乖的嫁过去,要么我就毁了你这辈子!”乔二夫人见谢如玥这个样子,火气蹭的一下就窜了起来,她再也懒得顾及面子,当下就撒起泼来。 眼见着乔二夫人这般破口大骂,乔氏只觉得先前的晕眩感越发的严重了起来。她颤巍巍的指着乔二夫人道,“罗翠莲!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由得你这样胡闹?来人,给我把她赶出去!” “我就不出去,我看你们谁敢动我!”那些婆子们一靠近乔二夫人,她立马就如同斗鸡一般来了精神,将袖子一撸,摆开一副要打架的姿势,“我告诉你们,自己闺女做了下作事儿,现在还想死不认账么?谢如玥,你当日不是挺能勾引我儿的么,怎么,现在看他傻了,就想不认账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德行,一个连混子都能碰的脏女人,若是我儿子好好的,岂能看上你?我现在来求娶,那是给你脸,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乔氏被她的话刺激到,脑中一阵轰鸣,她的身子一歪,便被谢如玥及时的扶住了身子。 乔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这才恨声道,“你们都愣着作什么,快把她给我轰出去!” 眼见着主母都下了命令,那些婆子们再也不客气,一拥而上的要去赶她。 乔二夫人倒是想反抗,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不过片刻,便被那些婆子们给按的结结实实的。更有一个嫌弃她吵闹,直接将手中的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随即几个人便扭着她的胳膊将她强行带离了出去。 谢如玥虽然心中不虞,可是见乔氏一脸的苍白,也心疼不已,当下就道,“碧枝,快去请府医过来看看!” 碧枝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去了,乔氏摆着手虚弱道,“我无事,只是一时有些手脚发软罢了。玥儿,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我的娘家人,你也不会受今日这般的委屈,我......” 说到这里,乔氏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 谢如玥又哪里会真怪她,从乔氏进门到现在,她是如何打理这个家,又是怎样悉心照料她们姐妹的,自己是看在眼里的。可是乔家的这门亲戚的确太过分,如今起了这份心思,最委屈也最难做的,也只有乔氏了。 念着,谢如玥叹了一口气,转而安抚起乔氏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泼皮被打 > 黄昏,逢魔之时。 泼皮刘金抹了一把头顶的枯草,从一个狗洞里钻了出来。他留心看了眼四周无人,顿时便露出一口大黄牙,嘿然的笑了起来。 谢家那几个侍从还想跟他斗,还嫩了点呢。他刘爷爷从小混迹这片,哪里最容易脱身,他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昨天他从谢府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就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踪他,结果呢,还不是三下五除二的被他甩掉了么? 眼见着如今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料想那谢家的人也不会在此蹲守了。刘金这才摸了摸身上还带着几分疼痛的伤口,呲牙咧嘴的思索着,现在也到了去领赏的时候了,要不然,这一身的伤口可不就白挨了么! 一想到昨日挨的那顿打,他就忍不住心头冒火,谢府的那些个恶妇,竟然将大爷他打成这般,若是以后得了机会,他真真成了谢府的姑爷,看他如何收拾今日这些耀武扬威之人! 尤其是那个小娼妇! 想起往他身上泼了一桶冷水的碧枝,刘金狠狠地呸了一口,不过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头罢了,居然还敢这么猖狂,等到他日落在他的手里,定会让她伏在自己的身下求饶! 一想到此处,刘金就一副已经将谢府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模样,眼中的亮光也越发的明显了起来。他嘿嘿一笑,露出猥琐的神色来,丝毫未曾察觉到,身后已然有人跟了上来。 而他的这般模样落在那跟着的几人眼中,又免不得遭来一阵不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泼皮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刘金打好了如意算盘,便大步朝着乔家走去,却不料,他刚迈开脚步,便被人猛然捂了嘴,带到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他拼命挣扎,却觉得脸上一阵冰凉,随即便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刃在他的脸上不停地滑动着。刘金心头一紧,立刻赔笑道,“大爷您想找小的,小的跟您去就是了,您别动手,别动手!” 乖乖,那个是个真家伙,这一刀割下去,他的脸岂不是又得多一道了?刘金心里暗道不好,看来是自己太大意了,那谢家的人丢了面子,岂会如此善罢甘休,恐怕这次是来找自己报复了! 呸呸呸,也不怕传出去丢了身份! 对付这类大富大贵之人,泼皮倒是不怕的,他心里面有底,谢家的人不可能真的要了自己性命,否则难免被外界揣测,倒是坐实了谢家小姐被人玷污的事儿了。 如若不然,谢家为何又要杀人灭口呢? 想通了这一层,泼皮反倒是不再挣扎了,待他重见光明,气定神闲地打量着面前的几个大汉,“朋友,你们可是谢家的人?” 为首的乃是一名黑脸大汉,一身的壮硕身材,叫人格外的心惊胆寒。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刘金,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用鼻孔哼了一哼,道,“既然是狗,就该好生学习着,不能胡乱咬人!给我狠狠地打!” 乍一听到这话,刘金的冷汗顿时便下来了,他连忙求饶道,“好汉饶命,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您了,还请报上姓名来,哎哟!” 可惜,对方却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他这一句话没说完,霎时就被踹倒在地上。 那刘金被打的奄奄一息,口中不时呼喊着饶命。 过了半日,黑脸汉子方才将手举了一举,缓缓的蹲下了身子,道,“我且问你,是何人唆使你去陷害谢家小姐的?” “是,是……哎哟,你们果真是谢家的人!”刘金此刻脸肿如猪头,看起来格外的滑稽,他偷眼打量了下眼前的人,虽然长得黑了些,可眉心却带着正气凛然,必然不是他平日里接触的那些。 “哼,你倒是也还不笨。”黑脸汉子对此不置可否,只开口道,“到了官老爷那里,你可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闻,那刘金的眼珠一转,当下就道,“是是是。”哼,想让大爷他招供,那也得看他的心情!谢家想把他送官,也得先看他愿不愿意配合着说! 岂料,那黑脸汉子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当下就朝着他身上某处大穴一点,那刘金顿时便痛的在地上胡乱打滚了起来。 黑脸汉子哼了一声,道,“老子平生最恨你这种人,若不是主子吩咐不能弄死你,我还真想把那些本事都在你身上试一遍!” 直到那刘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黑脸汉子这才缓缓的在他身边蹲了下来,道,“现在,你知道该怎么说了么?” 刘金本以为谢家的人不敢对他如何,谁知道想死容易,对方却偏偏有大把的本事叫他生不如死!他如今差事办了,可银子却还没有拿到手,就这么被折磨死,那也太亏了!他刘金这次算是栽了,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看来,现在想要活着出去,怕是只有点头一条路可走了! 刘金刚动了动下巴,就觉得一阵痛楚袭来,他强忍着痛苦,气若游丝道:“我自然知道。” 闻,黑脸汉子满意的颔首,看来还不是个听不明白话的畜生。只可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他动谁不好,偏偏动谢家的人。一想到昨日自家主子的低气压,他就知道主子的火气大着呢!他跟了主子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主子这般模样。 黑脸汉子一面念着,一面如同捆死狗一般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即带人将刘金扔到了官衙门口。这人皮糙肉厚的冻一晚上不要紧,到了明日一早,自然会有府衙发现他的存在。 夜里又黑又冷,刘金身上痛苦难当,却偏偏无人来拯救他于水火之中,他又恨又悔,美人儿没有到手,如今他倒是成了这幅模样,明日进了官府,只怕是出不来了! 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怕是也无用了! 只是咬碎了银牙也无益,此时后悔也已经晚了。 第二日一早,有杂役打着哈欠出门,不小心被刘金绊了一跤,他狠狠地踢了刘金一脚,恶狠狠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待得他揉了揉眼睛,顿时便心中明了,这不是城西的那个混子头头儿么?前两日还传他跟谢家小姐的事儿呢,怎么今儿就变成这么一副死狗的模样了。呵,估计八成是被人教训了之后,又捆了送到这府衙的门口了! 既如此,何不交给官老爷处置? 杂役心中一动,唤来几人同他一道将刘金拽了进去,留下斑斑血迹,看起来好不刺眼。 刘金被杂役押着跪在堂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从昨儿晌午到现在,他可还一口水都没有喝呢,眼下他的口唇干裂,只盼着能够一解燃眉之急。 可是,谁能给他一口饭吃,谁会给他一口水喝? 做梦! “堂下何人?为何会出现在门外?” 昨夜里,官老爷早已经接到了姜家秘密传来的话儿,他为官多年,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如今左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不过这人也活该,做了那等下作事儿,如今得了这模样,也不亏! 听到堂上之人的询问,刘金咬咬牙,强迫自己恢复一丝清明来,他清楚,今日他说的话,可是会改变自己一生的。 起码会决定他的生死! 只是,这决定也忒难做了些,若是供出了那人,就算是日后出去了,亦定然不会有他的好日子过,他可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人物,若是不说…… 念到此,刘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自从开罪了谢家,他已经挨了两顿揍了,若不是想留着自己这张嘴,恐怕他早已经去见了阎王。 这时候,还想什么和谢家的二小姐风流快活,可以保住自己的小命,都已经是上天恩赐了! “回大人,小人名叫刘金,前日小人喝醉了酒,方才说了些许胡话,谁知道酒醒之后才发现,自己竟是对谢家的二小姐不敬。小人又悔又恨,所以特来投案,还请官老爷从轻发落!” 刘金避重就轻,盼着官老爷不知其中利害,胡乱将他打一顿赶出去就好。 反正,他也给谢如玥正名了不是吗? 只可惜,官老爷又岂是他一个泼皮可以糊弄得了的?且不说姜家的人已经给他递了话,就算是换了极普通的案子,官老爷不将当事人的血肉榨干,他是不会罢休的。 端坐在大红椅子上的官老爷眯着眼睛,看样子,这泼皮是不肯说实话了!好啊,他有的是时间陪着这泼皮玩玩,也有的是手段让他开口! “来人啊,用刑!” 听闻用刑二字,刘金的身子不禁颤抖得更为厉害,好似筛糠一般,他这幅小身板,可再也禁不起折腾了,估计几个板子下去,他就得咽气了! 罢了,罢了,横竖最不堪的下场就是死,他且信了那人的话,将事实说出来吧。 “小人知罪,此事小人乃是受人指使的!” 刘金连连磕头,生怕那些板子打在自己身上,进了府衙,可就由不得他了。 看他还算懂事,官老爷微微露出笑容,果真是个不见棺材不下泪的主儿,既然他已经开了口,想必问出幕后主使,也并非难事,“既然如此,那你就从实招来吧。记着,若是有一个地方说的不是事实,那本官就大刑伺候!” 闻,那刘金的身子也越发的抖如筛糠了起来,“回老爷,是乔家的二夫人叫小人这么做的,她说要让小的务必坏了谢家二小姐的名声。到时候,她没了名声无人肯娶,就只能嫁给乔家的傻儿子了!” “哦?你说的可句句属实?”官老爷眯缝着一双眼睛,缓缓的开口问道。 一听询问,刘金顿时便大声道,“小的所句句都是实话!”他反正是豁出去了,既然要得罪一个,他必须得捡着软柿子得罪,不然到最后他连死字是怎么写的都不知道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谢如玥被正名 > 因着事情牵涉到了谢家,官老爷心中倒也有数,当下就派人去谢家传信了。 谢慎刚下了朝,就听得衙门的差役前来说明了情况,他思索了下,便吩咐了贴身的人通知了乔氏。 “你说那个混混交代了,牵涉到了乔家?”乔氏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想到,乔家人竟然这么大胆! 一旁的谢如玥冷哼了一声,道,“她还真敢做呢!”她昨儿个还以为这乔二夫人不过是见缝插针想要拿好处罢了,谁知道,这事情居然是她一手策划的! 谢如琢冷眼旁观,见乔氏没了主意,便道,“娘,不如我跟二姐蒙了面纱去一趟吧,既然关乎到二姐的名声,我们不去想必二姐也不会安心的。” 闻,乔氏点头道,“也好,那我让谢管事也跟着去,让他替谢家出面,你们就站在人群中听着吧。”说着,乔氏又望着谢如玥一脸的欲又止,她知道,既然官府传话,那乔家的事情怕是就是真的了。这样一来,她就太对不住这个继女了! 谢如玥懂乔氏的心思,安抚道,“母亲身子不好,就在家歇着吧,等我回来了再陪您。”昨日乔氏被乔家二夫人气得当下就病了,昨晚上还突然发起烧来,今儿早上虽然已经烧退了,可是脸色却是显而易见的苍白。 待得上了马车,谢如玥这才收了脸上的笑容,狠厉道,“乔家的人还真有那狗胆,敢动到谢家的头上了!” 谢如琢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冷笑道,“这贪心不足的人多了,他们之前既然敢做出那样的事情,就肯定会一不做二不休。”只是,她倒是有个疑惑,谢家派出的人明明没有找到那个泼皮无赖,到底是谁做了这件好事儿的? 可一看到那刘金的惨状后,谢如琢就忍不住站在人群中捂嘴偷笑。不管是谁,做了这等好事儿,都真真儿的大快人心! 谢家来了之后没多久,乔二夫人也被带到。她一看到刘金,当下就变了脸色,随即又强作镇定道,“民妇乔罗氏拜见青天大老爷。” “乔罗氏,你可知罪?”只见那惊堂木一拍,官老爷的眼睛一瞪,乔罗氏就有些浑身发颤。 “回老爷,民妇不知自己所犯何事啊。”她心里清楚,这混子怕是什么事儿都招了,而他那副惨样,也昭示了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事情。 只是,只要她一口咬死不承认,她就不信这官老爷能拿她怎么着! 一见到乔二夫人,谢如玥就忍不住狠狠地攥起了拳头,她现在算是跟乔家彻底结仇了,尤其是面前这个妇人! 昨日的事情谢如琢也曾经听说,此时见状,忙忙的握住了谢如玥的手,低声安抚道,“没事儿,且静观其变吧,总归要还你一个公道的。”若是这罗翠莲今日不在大堂上说实话,她就少不得要请人给对方一个教训了!她的二姐,岂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眼见着乔二夫人抵死不认,那刘金当时就恼了,从鞋底抽出一张银票来,道,“这是你给我的定金,上面可还盖着你乔家的印呢!我告诉你,我还有别的证据,你那日喊我到桂香楼大吃一顿,可是好多人都知道的,你别妄想抵赖!” “哼,你才是血口喷人呢,老爷,我冤枉啊!”乔二夫人心中一阵打鼓,嘴里却喊了越发的厉害了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的咬着,看的官老爷不胜其烦,索性吩咐差役大刑伺候。 一听到这话,乔二夫人霎时就愣怔了,她起初还以为官老爷只是吓唬人,可是待得真看到那刑具之后,顿时就变了脸。 这官老爷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当的,对付刁民自有一套。那赫赫的官威一吓,又吩咐人将刑具抬了出来,那乔二夫人瞬间就崩塌了防线,哭道,“大老爷,民妇招!” 说完,她顿时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招供了出来。 谢如玥一直站在人群中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百姓们的议论声,“这乔家亏得还是谢小姐的外祖呢,居然这么狠心啊!” 另一个接口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什么外祖啊,乔家也配?那谢二小姐的亲娘是国公府姜家的小姐,早些年就死了,那乔氏是续弦。” “哦,怪不得呢,果然不是亲生的啊,怪不得这乔家夫人这么肆无忌惮呢。” “可不么。”…… 直到那官老爷吹着胡子下了结论,“将乔罗氏重打三十大板,罚白银一千两,送至谢家。混子刘金助纣为虐,重打三十,扔出去便是!” 谢如玥这才回了神,淡淡道,“咱们走吧。”越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就越有些心中泛酸。有的时候,被敌人捅的千疮百孔,或许并不觉得痛。可当你回过头来发现,那人其实是你的亲人,那种感觉,便瞬间叫人如坠冰窟。 谢如玥是第一个接受乔氏和乔家的,这些年来,她自认也并没有亏待过乔家。可是如今,乔家却是一步步的寒了她的心! 府衙的这一幕很快便一传十十传百,谢如玥自然也被正了名。 谢如琢回去之后,状似天真的提了一句要感谢将混混送去官府的人,顺便还描述了下那混子当时的惨状,谢慎立刻便上了心,吩咐人去查人是谁送过去的。 待得得知那官老爷是得了姜家的托付后,谢慎当下便决定,要亲自带着儿女们上门道谢。毕竟,这自家女儿出了事情,却是外祖这般上心,这事儿若是不去谢过,他自己都过意不去的。 知道外孙女儿要来,姜氏自然乐得合不拢嘴,见了两个心肝儿一样的丫头站在自己面前,立刻便一左一右的搂住,笑道,“你们姐妹俩再不来,老婆子就要自己上门讨外孙女儿了。”说着,又嗔了一眼姜仕衡,道,“你杵在这里做什么,跟慎出去说你们的话去,没得在这里碍眼。” 谢如琢见姜仕衡一脸的尴尬,不由得笑道,“下次舅舅说不得就不许我们姐妹进门了,省的这一来,舅舅在家里的地位就下降了呢。” “他敢。”姜氏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一旁的叶氏也凑趣儿道,“我们家没有女儿,一见到这两个如花一般的外甥女儿,你舅舅高兴还来不及呢。” 见这些人都拿他打趣,姜仕衡只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转而朝着谢慎笑道,“慎,咱们出去吧,也让她们自在说话。” 谢慎应了,随着姜仕衡一路缓步去了书房。 待得人一走,姜氏这才收了笑意,叹了一口气,道,“玥儿,前几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好孩子,你受委屈了,那乔家人当真不是个东西!”谢姜两家捧在手里的宝贝疙瘩,被人这般的作践,还真当这两家没人了么! 闻,谢如玥连忙安慰道,“外祖母,玥儿这不是没事儿么,您可别动气,若是气着了身子,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叶氏也劝抚道,“好在官府那边已经定罪,也还了玥儿的清白,以后咱们时时照看着,定不让她们再受委屈便是了。” 谢如琢留心听着,又笑道,“说起来,还要多亏舅舅和舅母操心了,若不是你们抓住了那个混子,二姐的名声怕是现在还不得挽回呢。” “那个混子并不是我们抓到的,我只是出了个面而已。” 听完谢慎的道谢,姜仕衡连忙摆手笑道,“你这个谢我实在是担的愧不敢受啊。” “出面?那人是谁抓的?”谢慎一头的雾水,疑惑的看向姜仕衡。 见他问了,姜仕衡也不瞒着,只笑道,“其实人是定南王府抓的,也是他们送的官,定南王世子连夜上门,说让我帮着敲打敲打官府的人。” “定南王府?”一听到这里,谢慎越发的迷茫了,自己与定南王府一向少有往来,怎么对方却莫名其妙的帮助他们了呢? 只是这毕竟是件善事,谢慎将这事儿记在心中,念着他日定然要道谢,便搁置不提,与姜仕衡说起了南方赈灾一事了。 谢如琢姐妹也在舅母叶氏那里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两个人则是一同的雾水满头。只是谢如玥的心中,却多了一丝的涟漪。当日在芙蓉池的相救,她还历历在目,而后来马车之内的那个男声,现在细细想来,似乎也像是萧君贺的声音…… 念到此处,谢如玥顿时便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要阻止这逐渐有些旖旎的思绪。而这一幕落在谢如琢的眼里,越发的生了几分的好奇之心了。 不管如何,这件事情算是就此翻篇,可是乔家,却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不然的话,岂不是叫人嗤笑他谢家只会吃哑巴亏,连个女儿都护不住了么? 这些时日,因着乔家的事情,谢如玥和乔氏二人双双清瘦,谢如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谢如玥还好说,一副泼辣性子,且事情了结便也罢了。可乔氏一向柔顺惯了,如今被家人这般伤到,心中一时有些想不开,那病竟然越发的有些沉重了。 谢如琢这两日都跟胡维德请了假,专心在乔氏身边侍疾。亏得她从中劝解,身旁的丫头们又是极得力的,乔氏这才渐渐有了些许笑模样,亦让谢如琢宽心了不少。 遇见这种事情,做母亲的心中最是难过,自己娘家之人做出如此卑劣之事,让她既心痛又心酸。 又是夜间,淡淡的月光笼罩在乔氏的身上,散发出圣洁的光辉来。眼下之事,也是逼着她做出个态度来了。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叹了一声,自己总归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乔家此事做的也忒不地道了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再不往来 > “夫人。” 谢慎推门而入,表情亦是带着些许沉重。白日里谢晟礼只说了那几句话,谢慎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了。这些年来,他一直洁身自好,除了死去的傅氏以外,便只剩下这个继室了。而此事涉及乔家,这一时之间,谢慎竟不知该如何将父亲的意思传递于乔氏。 见谢慎有些为难,乔氏霎时便明白过来。她走过来扶着谢慎坐下,又屏退了众丫头们,这才轻轻为谢慎捏着肩膀,一面笑道,“老爷且不必犯难,是非黑白,妾身心中有数,如玥虽非我亲生,却好比亲生女儿一般,只要是母亲,都不会由得旁人欺凌她的女儿!” 想起几日前发生的事情,乔氏的心中也不由得火气直盛。那个泼皮无赖,竟口口声声地想要谢家的女婿!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德性! 可再一想那幕后的主使,她又不由得有些悲伤起来,此事到底是她娘家之人所为,有这样的娘家,乔氏深以为耻。 谢慎甚为欣慰,原本还有些担心乔氏会接受不了父亲的安排,如今看来,乔氏比他想象得更为识大体。 “日后,我们且断了和乔家的往来吧,至于那些铺子……” 谢慎之意,乔氏听得明白,当下温婉地点点头,“老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在乔家和谢家中间,乔氏选择了谢家。 隔日,谢家底下的铺子都接到了同样一条消息,便是不再与乔家做生意。乔家的人素来仰仗着谢家,如跗骨之蛆,从中捞得不少油水,早已被谢家之人所不齿,如今得了令,他们自然心中欢喜得紧。 倒是有些乔家之人并不相信,以为有小人从中作梗,方才不再给他们好处。乔家绸缎庄的掌柜乔眉庄便是其中一人,她原不过是乔家的远亲,只因有几分姿色,能力又略强些,方才被乔家人选中,打理着绸缎庄,其生意也多是拜谢家所赐,如今谢家大张旗鼓,扬不再与乔家为伍,实在让乔眉庄陷入难题之中。 没有了谢家撑腰,又有多少人来买乔家的账呢? 乔眉庄平日里做事就有些尖酸,此刻又觉得关乎乔家的生意,当下便扭着水蛇腰,带着众人来到平日里提供布料的铺子,而这间铺子的掌柜,正是谢家的人。 原本这家铺子名不见经传,左不过是谢家一处小小的产业罢了,而今竟成了打压乔家的利器,实在让乔眉庄心有不甘。 “哟,这是什么风将眉庄掌柜吹了来?” 布料铺子的掌柜也是个美人儿,说来也巧,这两个女人平日里的时候明争暗斗,不过是碍着谢乔两家的面子,因而才未曾撕破脸皮罢了,今日谢姿得了信儿,头一个就响应号召,将布料的补给给乔家断了。 她倒是要看看,没有了上好的布料,乔家的绸缎庄还如何开得起来! 既然大局已定,谢姿反倒是不紧不慢起来,眼下,最着急的莫过于乔家的人,想必乔眉庄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讨要布料。 可是,自己怎么可能会给! 虽然说这偌大的京城不止谢家一间布料铺子,可是既然谢家已经放话出来不与乔家亲近,又有哪个不长眼的会与乔家合作呢? 若是当真如此,可就是和谢家当面锣对面鼓地作对了! 都是出来混的,尤其是生意人,他们才不会得罪谢家这样财大气粗的存在,因此,他们索性假装不知道此事,对于乔家的铺子,能搪塞的就搪塞,若是实在推脱不得,则干脆休息几日,待风头过去再说。 患难见人心,可见,乔家平日里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看着谢姿眉眼之间尽是得意之色,乔眉庄不禁恨恨地咬着银牙,乔家是大不如前了,可是还轮不到她区区一个小掌柜的给自己没脸! “谢掌柜,今儿的布料可还没有到,想必是哪个不懂事的给扣下了,还请谢掌柜行个方便,否则我那绸缎庄,可是没货供应了呢。” 不懂事的? 谢姿冷哼一声,乔眉庄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以为她听不懂呢?也罢,反正如今急得团团转的是乔家,和她又没有甚多关系! “眉庄掌柜也不必着急,我这里实在是周转不开,若是得了料子,定会亲自送到绸缎庄去。” 谢姿这是睁眼说瞎话了,因为随意摆放在四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又何来周转不开之说呢? 无非就是不想送! 乔眉庄气急败坏,偏生拿谢姿没有办法,这是人家的地盘,难不成自己还能生生地抢去了不成?生意场上讲究你情我愿,人家不卖,就算自己有再多的银子,亦是无益。 “谢掌柜原是说笑了,此番前来,我也带来了谢掌柜喜爱之物,还请笑纳。” 说着乔眉庄命人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来,内里乃是一枚精美的发簪,冷眼一见,发簪流光溢彩,竟是在白日里也不输于日光的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枚发簪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宝玉轩打造的,宝玉轩之物向来只有一件,每件都是人间极品,原本以谢姿和乔眉庄这样的身份,是无法拥有宝玉轩之物的,这枚发簪还是乔眉庄用了所有的关系,方才费力拿到的。 谢乔两家之事,乔眉庄虽然不尽然知晓,却也可以从中揣测一二,若是她能让两家重归于好,那么得到的回报岂止是一枚小小的发簪? 但凡是个女子,看到如此精美之物无不怦然心动,谢姿也不例外,若是她点了头,这流光彩簪就是她的了! 只可惜,谢姿还不傻,她咽了几口口水,终究还是让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彩簪虽好,命却是最重要的,若是她胆敢违背谢家的意思,恐怕她亦没有命数来享用这样的好东西。 念及此处,她狠心将盒子盖上,“眉庄掌柜这是何意?没有料子就是没有!” 说着,谢姿随手推了乔眉庄一把,乔眉庄没有防备,竟是趔趄了一下。 乔眉庄原本以为此事十拿九稳,此时见谢姿突然翻脸,顿时就面露狠色。今儿她定是要将料子带回去的,这样的机会若是错过了,日后她也只能是个绸缎庄的掌柜。 她心中打定主意,霎时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今日乔眉庄可是有备而来,既然软的不成,那么她也不准备对谢姿客气,左右这料子出了谢家的铺子,那么就是谢姿给了她的! 见她这般态度,谢姿不由得大惊,光天化日之下,乔眉庄竟是胆大至此,谢家的东西都敢抢,还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只是乔眉庄决心已定,带来的都是绸缎庄里面的好手,周围看热闹的很多,想要帮忙的却是寥寥无几,眼看着乔家的人就要将布料带走,一声娇喝震惊四座,“都给我放下!” 女子的娇喝一出,霎时就将乔眉庄吓了一跳,她恼怒地蹙了眉,心中狠狠地呸了一口,哪家的小蹄子,竟是如此的不长眼,敢来拦姑奶奶她的去路? 来人正是谢如琢,原本她想拉着谢如玥出来透透气,谁知谢如玥竟是不肯,她只好带着浅碧出来逛逛。这一则是出来逛,二则就是为了查看近日铺子里面的情况,毕竟,谢家对乔家实施了全面封锁,免不得是要引起一番事端的。 谢如琢盘算了几家店铺,念着这家店铺弱,想必会让乔家拿来当出气筒,谁知竟然叫她给歪打正着了!她尚未走近,就听到了里面的一阵喧哗之声,再细细听去,竟是乔家的人想要硬生生地抢走谢家的东西! 这还得了? 知情的人知道这是乔家人不懂事,倘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谢家是个软柿子,任凭旁人欺负呢? 谢如琢这一出面阻止,乔眉庄当下就因恼怒而红了眼睛,若不是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料子现在已然被带走了! “识相的就赶紧给老娘滚开!” 乔眉庄花容月貌,可是骂起人来却如同泼妇,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是个泼妇,名媛贵人的范儿她能装得了一时,却是装不了一世的。 谢如琢的眉头跳了跳,哎呦喂,还真有胆儿肥的,竟然在她的面前自称老娘,由此看来,她也是个瞎了眼的。 谢姿自是认得谢如琢的,谢如琢乃是大房的嫡女,平日里与他们这些掌柜的也有些交集,虽然年纪尚小,主意却是拿得正,因此谢姿半点都不敢小觑谢如琢这个小姑娘。 这谢家的姑娘们个个尊贵,谢如琢又是凤星之命,日后可是稳妥妥的枝头凤凰呢。 谢姿有心讨好,当下就皱着眉头道,“四小姐,她乃是乔家绸缎庄的掌柜乔眉庄,今儿到这里,竟是要抢谢家的料子呢,若是传了出去,可要如何是好啊?” 谢如琢没有理会谢姿略带些演技的脸,这正是向主子献媚的机会,谢姿但凡是个聪明人,也不会放过此等时机。 只是,这样粗浅的道理,还用得着她来提醒么? “你们还都愣着做什么,东西若是不能留下,你们也不必留下了!” 经了谢如琢的提点,谢家铺子里的那些伙计们才纷纷抄起家伙,将乔家之人手里拿的料子纷纷抢了回来。 谢如琢说的对,这是他们的地界,若是被人就这样将东西抢走,被传为笑柄不说,他们日后可要仰仗着什么过活呢? 四小姐?乔眉庄虽然恼羞成怒,倒还存着一丝理智,都道京城双姝,难不成自己眼前站着的,竟是其中之一谢如琢? 如若当真是她,那么今儿可算是栽了! 乔眉庄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会遇到谢如琢这样一只拦路虎,就在前几秒,她还想象着自己可以得到乔家的重用,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呢。 可如今,这都通通成了泡影! “拿下。” 谢如琢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刚才被骂的不是她一般,倒不是谢如琢的气量大,只是她有仇,一般都当场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铺子里闹事 > 很快有人一左一右,将乔眉庄的胳膊捉住,令她动弹不得。 谢如琢在主位落座,眉宇之间竟有些当家主母的风范,她只微微看了一眼乔眉庄,便开口问道,“乔家指使你这样做的?” 乔眉庄连连摇头,她不过是想要讨好乔家罢了,若是真能与乔家对话,反倒是美事一桩。 只是她的否认太过于苍白,无论此事是否乔家指使,在谢如琢眼中,就是乔家那几个不安分的在从中作祟,方才有了今日之事。 不就是将乔景阳变成个傻子么?命数自有天注定,乔景阳不过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倒是连累了谢如玥平白受了惊吓,即使被正名,这事儿也会成为一块挥之不去的影子,终究会存在心里。 “乔家倒是好手段呵,你且回去告诉那人,就说谢家日后与乔家再无来往,不要再自找没趣,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谢如琢让人将乔眉庄撵了出去,乔眉庄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了绸缎庄,又是好一顿发脾气。 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难不成,她真的要去告诉乔大夫人,将谢如琢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一遍吗? 当然不! 若是她当真去了,恐怕乔大夫人会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她一人身上,到时候且不说是荣华富贵,恐怕连现在的生活都保不住了。 只是纸包不住火,此事还是很快就传到了乔大夫人的耳朵里面。 啪! 听闻此事,乔大夫人愤怒地摔碎了一个瓷杯,瞧瞧自己手底下这些人办的蠢事! 本就已经不太平了,偏生还去招惹谢如琢,那个姑奶奶也是他们这些人能开罪得起的吗?那丫头回了谢家,若是将今儿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上一遍,日后乔家岂不是更加没有活路了? 这些时日,乔家当真是流年不利,原本她想要使些手段将谢如琢娶进来的,可是谁曾想,自己的一双儿女竟然瞒着她在外面胡作非为,到了最后,不但什么都没落到,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起初她还有些兴奋,这折的兵是二房的嫡子,这样一来,日后乔家偌大的产业就都归到了她家乔景鸿的名下了。可是随着谢家的这一道封杀令下来,乔大夫人却彻底的傻了眼。这可如何是好? 念着,乔大夫人又不由得唉声叹气,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原本以为谢家会看在乔夫人的面子上,好歹为乔家留些情面,如今看来,竟是不可能了。 也许,只有求饶一条路可走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乔家和谢家好歹也结着姻亲,谢家总不至于将事情做绝了。 乔大夫人与乔大爷商议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登门致歉,虽说乔景阳傻了,可此事和乔大夫人又没有甚多干系,左右傻的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儿,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让谢家放乔家一马才是正经。 若是没有了银子花,就算儿女们各个机灵古怪,又有哪门子用途呢? 隔日,乔大爷就让人将乔眉庄从自家的铺子里拎了出来,他想要谢罪,自然要师出有名,否则,他可拉不下来这个脸,乔家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不比谢家,却也不能失了身份。 乔眉庄自知倒霉,昨儿她想过要跑路,可是一想到若是能将此事抗过去,许是会苦尽甘来,辗转了一夜,她终究是没有逃跑,乖乖地让乔大爷捆了带到了谢家。 不过是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乔眉庄想着,她也算是有些姿色之人,若是乔大爷看上了,也许能让她做个妾室。 她日日辛苦,还不是为了日后的前程?女人不过只有这几年光阴,若是青春不再,晚景必然凄凉。 看到乔眉庄的时候,乔大爷不禁怒火中烧,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多事的女人,也许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般地步,因而让人捆得结结实实,丢在了马车的后面。 就让她随着马车走到谢府吧,也算是做给旁人看了! 乔眉庄虽然委屈,到底也是不敢说什么,谁让她自己倒霉呢。 谢府。 乔大爷本欲求见谢晟礼,毕竟谢晟礼德高望重,此等小事在他眼中,许是根本不值一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美事一桩? 只可惜,就是因为事情太小了,谢晟礼根本不屑于接见乔大爷,反而让谢慎出来相见。 虽说谢晟礼并未亲自出来,乔大爷也不好将情绪表露出来,他是来道歉的,可不是来找茬的,如今人家高高在上,他只是来求口饭吃。 待得看见谢慎出来,乔大爷顿时便踹了乔眉庄一脚,恶狠狠道,“还不给谢大爷磕头?” 乔眉庄被人捆着,本就行动不便,冷不丁被乔大爷踹了一脚,竟是再也起不来,只得眼泪汪汪地看着谢慎,“此事是眉庄的不好,亦和乔家无半点干系,都是我一人所为!” 虽然乔眉庄说的是实话,只是落在众人的耳中,竟是不被人相信,谢慎冷眼看着,也没有打算让人扶她起来。 是她一人所为也好,是乔家指使也罢,总归是个祸根,这样的人,怎么能值得同情? “谢兄,如今人我也带来了,你要杀要剐,如何都好,只盼着从此谢家和乔家还能和从前一般,万不要因为这个女人而坏了我们的感情才是。” 乔大爷装糊涂,谢慎也不着急拆穿,原是谢家封锁乔家在前,乔眉庄抢料子在后,这样的顺序都搞不清楚,乔大爷竟在这里之凿凿,谈论起谢家和乔家的感情来了。 他也配! 谢慎十分不屑,他挥了挥手,“乔兄不必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想必你我的心中都有数,日后,我们且做远亲,如若无事,就不要走动了!” 听谢慎的意思,竟是要断了这门亲戚了! 乔大爷心中不由得暗道不好,若是得了这样的结果,他回去可不好向母亲交待。 “谢兄这话倒是说笑了,我们两家平日里交情是极好的,如今左不过是有小人挑唆,谢兄可千万不要被蒙蔽了双眼才好。” 乔大爷上前一步,他实在是着急得很,没有了谢家这棵大树,日后乔家定会在风雨飘摇中度过了。 那些对乔家虎视眈眈的人,岂会错过这样的好时机? 谢慎冷哼一声,端坐于上首纹丝不动,“这一桩不过是小事,之前乔家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儿,我心中自有计较,想来我谢家待你们不薄,谁料你们竟是恩将仇报!” 说着,一向养气功夫极好的谢慎也不由得动怒,谢如玥一向是他极为看重的女儿,竟是险些落入乔家的圈套,如若不是上天眷顾,有贵人出手相助,恐怕谢如玥的清白就这么被毁了! 念及此,谢慎一拍桌子,道,“送客!” 乔大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何时被人这样羞辱过,可是对面的那位那是谢家的大爷,因此乔大爷只得悻悻然离去。 逐客令已下,谢慎独自离开会客堂,这空无一人的客堂内待着也是无趣,乔大爷心有不甘,却又只能离开。临行之前,他又不自觉的望了一眼琳琅阁。好在夫人已然去了乔氏的琳琅阁,这乔氏好歹也是乔家的人,是他的亲妹妹,想必会给周雪兰几分面子才是。 只是,乔大爷想得未免太过于天真,既然谢家明不再与乔家往来,其中必然是经了乔氏同意的,今日一去,岂不是自找没脸? 琳琅阁内,乔氏屏退了一众小丫头们,让乔大夫人落了座,按辈分,乔氏也该称呼乔大夫人一声嫂嫂,可是乔氏却是打心眼儿里面看不起这位嫂嫂,乔家没落至此,其中也少不了周雪兰的祸害。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乔氏虽然心中明镜一般,却也不打算主动开口,半晌,周雪兰只得诺诺地张了嘴,“听闻妹妹因了两家的事情茶饭不思,面容都憔悴了许多,真真是罪过!” 罪过? 乔氏嘲讽一笑,的确是乔家的罪过,近来的事端,有哪件不是因为乔家引起的? 只可惜,乔家却是丝毫不知道悔过,今日来的目的,只怕是要兴师问罪的,毕竟,自己曾经也是乔家人呢。 “不劳乔大夫人劳心,有这功夫,乔大夫人莫不如劝劝乔二夫人,免得她平白生了许多事端出来。” 乔氏心里面清楚,乔景阳已然变成了一个呆子,罗翠莲又挨了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日后可是还要指望着他养老呢。 如今,罗翠莲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恐怕后续还要生出什么幺蛾子呢。 “既如此,我便直说了。”周雪兰搓着手帕,陪笑道,“妹妹也是乔家的人,怎能眼看着乔家如此处处被谢家打压?还望妹妹可以高抬贵手,放了乔家吧。” 下之意,是乔氏鼓动着谢家打压乔家了! 周雪兰不说还好,如此一说,乔氏的火气更盛,平日里的时候,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罢了,只是如今欺负到她女儿的头上,她这个母亲是万万不能作罢的。 虽说谢如玥并非她亲生,乔氏却是一直将她当作亲生女儿,当作她的心头肉,试问,有哪个母亲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受欺负呢? “乔大夫人也不必这样说,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份上,并非我一己之力可以改变,与其如此,莫不如回去改改乔家的做派,也比在这里摇尾乞怜的强!” 平素乔氏从未如此咄咄逼人过,只是长期对娘家的不满和失望积累到了一块儿,今日算是发泄到周雪兰的身上。 “你……” 周雪兰颤抖着身子,她万万没有想到,平日一向知书达礼柔柔弱弱的乔氏会出口伤人,因此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妹妹,你可别忘了,你是乔家的人,如此不知感恩,不懂回报,若是被母亲知道了,可不知该如何伤心才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求情不成反没脸 > 不得已间,周雪兰搬出了老太太,她知道乔氏素来是个孝顺的,想必就算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也不会不帮乔家。 只是这次乔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左右总是要选择一边的,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乔家不仁在先,谢家也不过是反击罢了。 “母亲心中自然有数。”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乔氏心里面却是在打鼓,恐怕母亲知晓了此事,定是会怪罪自己的,她向来看不惯自己将谢如琢和谢如玥当作亲生女儿,如此一来,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就愈加生分了。 也罢,也罢! 乔氏叹了一声,看着周雪兰也是碍眼,“若是乔大夫人无事,尽可以和大哥先行回去,日后,还是不要走动了!” 周雪兰几乎咬碎了银牙,也因而将气转到了罗翠莲的身上,若是那个贱人的孩子不是傻了,用得着平生这样多的事端吗? 果真有什么样的娘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周雪兰几乎是灰溜溜地从听风院出来的,来到前堂,她一眼就瞧见了乔大爷的身影,“老爷,您怎么一人在此?” 不提还好,提及此事,乔大爷心中难免憋闷,他吃了谢晟礼的闭门羹不说,还被谢慎下了逐客令,今儿的老脸,算是丢尽了! 看周雪兰的脸色不佳,乔大爷也算是猜到了几分,看来谢家上上下下的人串通一气,诚心是不准备和乔家走动了。 乔大爷和乔大夫人回到府中,将今日所遭遇到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汇报给了乔老夫人。 啪! 乔老夫人狠狠地一拍桌子,想不到谢家竟然敢如此对待乔家,真真是天理不容! “母亲要为乔家做主啊,谢家如此给我们没脸,若是不能与他们好生说道一番,日后旁人都要笑话我们乔家了!” 见乔老夫人脸上风云突变,周雪兰再添一把火,成功地让乔老夫人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不气旁的,偏生自己那个女儿不争气,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为何就对人家的孩子那般好呢? 这样倒贴着,也不知到底是为了哪般? 让乔大爷和乔大夫人退下,乔老夫人思忖片刻,派了贴身的嬷嬷王嬷嬷去了谢家,悄悄地去找乔氏,想来乔氏也会听进去几分劝说。 此时,乔氏正揉着胸口,那里憋闷着,又是心痛又是伤心,到底乔家也是她的娘家,她如此狠心,难免会感到十分失落。 谢慎让人遣走乔大爷之后来到琳琅阁,果然看到乔氏独自垂泪,不由得叹息一声,这件事情,最苦的还是乔氏。 “夫人莫要伤心,此事就当给他们一个教训,若是以后肯悔过,我们还是亲家。” 乔氏只是默默点头,以她对乔家的了解,这天怕是不会到来了,乔家那几位死不悔改,哪里会理解他们的苦心呢? 只是,苦了她的母亲! 想那乔老夫人一生为人耿直和善,竟是生养出了这么一群贪心不足之人,实在是让人痛心。 乔氏如此伤悲,谢慎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多陪了她几时,方才起身离去。 谢慎离去不久,王嬷嬷则是进了琳琅阁,王嬷嬷本是乔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因此进出谢府竟是未曾受到阻碍,乔氏见了王嬷嬷亦是十分尊敬,忙让王嬷嬷坐了,又命丫头奉了茶。 “嬷嬷亲自来了我这里,可是有要紧的事儿?” 王嬷嬷慈祥一笑,乔氏近来消瘦不少,可见是为了此事操碎了心,由此来看,乔大爷和乔大夫人所亦不完全属实。 “不瞒您说,乔老夫人因了谢乔两家的事情实在是着急上火,这才派了老身前来,想着您是谢家大房,想必在谢家是有些地位的。” 王嬷嬷的话说得婉转,乔氏乃是冰雪聪明之人,焉能听不懂王嬷嬷的意思,只是即便乔老夫人亲自前来,乔氏也只能是摇头。 她既然已经选定了立场,就万万没有再改变的道理。 “劳烦王嬷嬷回去转告母亲,虽然如玥并非我亲生,却好似亲生女儿一般,这般想要护着女儿的心情,想必母亲定是可以理解,为了如琢和如玥,我这条命都是不打紧的。” 王嬷嬷轻轻点头,又施了礼,方才缓步离去,她也算是看着乔氏长大了,若非乔氏真真没有法子,也断不会这样回了她。 毕竟,乔老夫人可是她的母亲! 回到乔家,王嬷嬷将乔氏的话悉数与乔老夫人说了,乔老夫人的脸色愈加冷峻,她哼了一声,“又不是亲生的女儿,何苦这样护着!” “老夫人切莫动气,若是让奴婢说,乔氏也是有难之隐的。” “何解?”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乔老夫人听了王嬷嬷的话,不禁心头着急,难不成乔氏在谢家受了气,所以才不能为自己的娘家使力? 如若当真如此,她就算是勉强支撑起自己这把老骨头,也要和谢家的人好好地说道说道! “奴婢在琳琅阁时候不久,却见乔氏面容憔悴,面颊消瘦,可见最近乔氏为了谢乔两家之事已然耗尽了心力,再者,奴婢听闻,可是二少爷算计谢家二小姐在先,因而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乔老夫人极为信任王嬷嬷,想来若是无凭无据的事儿,王嬷嬷也不会信口开河,因此听了王嬷嬷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讲述了一遍,方才狠狠地拄着拐杖,“孽障,孽障啊!” “将二夫人叫来,我有话与她讲。” 过了半刻,乔老夫人平缓了心神之后,方才让王嬷嬷去叫乔二夫人,她倒是要看看,罗翠莲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原本乔老夫人就极为看不惯乔二夫人,左不过因为她给乔家添了男丁,乔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才有所改观,只是老天有眼,乔景阳傻了,如今二房竟是连最后的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王嬷嬷找到罗翠莲的时候,她正守在乔景阳的床边,看样子竟是有些凄凉。 “二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王嬷嬷的态度不卑不亢,丝毫不因为罗翠莲是乔二夫人而有丝毫卑微之情,而对于罗翠莲来说,她亦不敢对王嬷嬷有丝毫不敬,须知,她可是代表了老太太的。 罗翠莲才被打了板子,行动时都一瘸一拐的,可是她却不敢怠慢,当下就交待了下人几句,便忙忙的跟着王嬷嬷来到了前堂。可去了之后,却发现乔大爷和乔大夫人都在。 看来今日来者不善了! 罗翠莲心头暗道不好,只是她很快就稳定了心神,再怎么样,受害者也是她和她的儿子,作为乔家当家的,乔老夫人总是不好苛责她的。 因而乖乖地给乔老夫人请了安,罗翠莲低眉顺眼的,静静等待乔老夫人发话。 “你当真给乔家丢尽了脸!” 见到罗翠莲,乔老夫人的脸色更冷,如若不是因为她派人去毁谢家二小姐的清誉,谢乔两家的关系怎么会变得如此僵。 听闻此,罗翠莲连忙磕了个头,“老夫人明鉴,都是因为谢如玥,景阳才会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大夫说,景阳这辈子恐怕都只能是一个痴傻之人,还请老夫人做主!” “就算如此,也是他活该!”乔老夫人狠狠地呸了一口,“你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让他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活该会有这样的下场!” 罗翠莲万万没有想到乔老夫人叫她前来并非为她做主,而是对她进行责骂,因此心中十分不满,“老夫人,景阳可是您的亲孙子,您何苦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谢如玥,竟是对景阳不管不顾了呢?此事可都是谢如玥害的!” 想起谢如玥,罗翠莲的脸也变得扭曲起来,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定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二弟妹,你就不要再和母亲争论此事了,免得惹了老人家的不痛快,可就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不是了。” 乔大夫人表面上是在打圆场,实际上是给乔二夫人上眼药呢,如今给她扣了一顶不尊老的大帽子,就算她有儿子又能如何?还不是个痴傻之人! 罗翠莲咬碎了银牙,偏生这个时候竟是无人真心为了她好,可偏偏她的相公不在家,而旁人更不可能为自己说话,如今看来,她竟然是孤立无援了。 念着,罗翠莲狠狠地擦了自己的眼泪,她将今日所遭受到的一切悉数算到了谢如玥的头上,如果不是她,乔景阳不会傻,自己亦不会落到如此光景! 正是午后好光景,乔家人前来闹了个灰头土脸,谢如琢倒是觉得大快人心。这几日谢如玥身上不爽利,也有些郁郁寡欢,谢如琢见她在房中闷着无聊,便想尽了心思去陪她。这些用意,谢如玥不是看不到,虽然表面上不说,心里也是存着感激的。 “二姐,我听闻乔家的那个混账玩意儿是真的傻了,乔二夫人天天哭天抢地的呢。”提起这二人,谢如琢脸上带着淡淡的不屑,说来他们也是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因而才落得如此的下场。若是乔家人老老实实的,这般下场也就算了。可若是不老实,她定然会叫对方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说不在乎是假的,那日的事情也着实带给了谢如玥不少惊吓,今日谢如琢带来的也算是好消息,因此她脸上带着笑意,漫不经心道,“那一家人不提也罢,听闻父亲已经下了令,说是再不与乔家来往了,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教训。” 闻,谢如琢突然狡黠一笑,起了捉弄的心思,“二姐,不如咱们来猜猜,到底是谁救了你呗?那日既然是定南王府出面抓人,想必你出事那日定南王府的萧君贺竟然在场不成?若是这么思索下去的话,唔,说不定是他看上了二姐,这才英雄救美呢。” “竟浑说!” 谢如玥作势戳了下谢如琢的额头,心中却是荡漾着,那日她被人下了药,因此竟是浑然不觉,想起来,谢如玥也很想知道,当日到底是谁救了自己。 若当真是萧君贺的话,一想到芙蓉池的那一幕,谢如玥就有些心中荡漾。这个男人,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还人情 > 呸呸呸,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谢如玥猛然回神,红了脸将头偏向了一边,不曾想自己这番做派全被谢如琢看了去,她嘿嘿一笑,“二姐莫不是想要以身相许?” 被人戳中了心思,谢如玥的脸色更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何来以身相许之说?说不定那日救我的就是个姑娘呢,琢儿,你若是再这样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依琢儿的意思,定是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否则如何将那些人打退?不管怎么样,总比乔家的二少爷要好得多了!” 谢如玥磨刀霍霍,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本就懒得理会乔家的二少爷,偏偏谢如琢还提起此人。 虽说嘴上说的厉害,谢如玥自是不舍得动手的,因而和谢如琢打打闹闹,好不热闹,近日的不快也都一扫而光。 谢乔两家的风波总算告一段落,虽说乔家之人心怀不满,到底也是拿谢家没辙,只能低眉顺眼地过日子,想着若是哪天谢家心情好了,说不定还可以赏他们一口饭吃。 这天,姜承隽兴冲冲地捧着一个盒子,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冲进了谢如琢的闺房,着实地将谢如琢吓了一跳。 谢如琢捂着胸口,姜承隽哪次都这样,不将人吓得魂飞魄散,他是断不会罢休的。 “琢儿,这次我可给你带来了好东西!” 姜承隽献宝一样地将盒子递过去,谢如琢却没打算接着,这小胖子脑子里莫不是又有了什么鬼主意,她才不信这平淡无奇的木盒子里面会有好东西呢? 姜承隽的话若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姜承隽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脸上的欢喜也褪了几分,不由得嘴里嘟囔着,“这真是好东西,琢儿竟不识货!” 见姜承隽如此,谢如琢明知是他故意装出来的,却也不好再拂了他的面子,虽说姜承隽平日里总爱抢她们两姐妹的东西,却也是真心疼爱她与谢如玥,如今猴急一般过来,定是真的带来了珍稀之物。 念着,谢如琢含笑将他手里的盒子接了过来,漫不经心道,“那我倒要看看,你今儿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手中的动作也僵了一僵,唯有那原本不经意的黯淡目光却骤然变为暗夜中的星辰一般闪亮,只因,盒子里面装的不是他物,正是她苦苦寻找多日的西域雪莲! “此物从何而来?” 西域雪莲原是皇家为萧君夕续命之物,为了治好谢如琢的身子,萧君夕动用了西域雪莲,这件事谢如琢一直记在心中,也是她心中的一个结。前世里她欠了萧君夕一条命,这辈子又屡次盛他恩情,这份心思太贵重,她谢如琢承受不起。 听得谢如琢略微颤抖的声音,姜承隽不由调侃道,“琢儿的记性真差,四叔随赈灾队伍南下,可是未曾忘记琢儿拜托之事,前日刚刚派人送回来的。” 闻,谢如琢的脸顿时便笑成了一朵花,到底是她舅舅,竟真的能寻来西域雪莲这等宝贝。 “待舅舅回来了,琢儿定当登门拜谢!” 姜承隽见状,霎时做了一副吃味儿的表情,道,“不过一朵西域雪莲罢了,居然要你这么珍重。若是哪日我也见了西域雪莲,一定采个十朵八朵的回来送给你!” 谢如琢笑而不语,西域雪莲如此珍贵,岂是寻常人说碰见就能碰见的?不过姜承隽这份心意,倒也着实让谢如琢一阵感动。 “琢儿还想要拜托哥哥一事。”说着,谢如琢将木盒交还到姜承隽手中,表情有些凝重。 拿到手的东西竟是不要了,姜承隽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其中的原委,难不成谢如琢竟是转性了?且她现下竟然是少有的郑重,竟然叫姜承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你说你说,别说一件事儿,就是一百件,我也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当日猎场之事你也知道,三皇子用西域雪莲救了我的性命,琢儿自认无以为报,只想将这救命的东西还给三皇子,还望哥哥想个法子。” 连难得的一声哥哥都叫了,姜承隽早就欢喜的不能自已,那里还管这件事儿的难易程度?他当下就颔首道,“你放心,这件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好了。”他就知道自家妹子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这个忙他自然是要帮的。 见姜承隽应了,谢如琢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向来最不喜欠人人情,此番将西域雪莲送了去,她与那萧君夕,也算是两清了。 前世萧君夕对她付出太多,谢如琢无以为报,今世,只愿萧君夕可以好好的,如此便足矣。 不过,一想到他的身子,谢如琢仍旧有些揪心,“三皇子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听了谢如琢的话,姜承隽很是诧异,事出有因必有妖,他这个妹妹今儿是怎么了,竟想着关心起萧君夕的身体了? 虽是腹诽着,姜承隽还是微微摇头,“听说前日里又发作了一场,却是极为凶险,当时宫里都递了信给我母亲了。不过好在母亲从宫中回来后说,他这是有惊无险,不过这两日身子怕是会弱得很了。” 说着,他又看着盒子里的西域雪莲有些欢喜道,“想来你这西域雪莲也能帮上不少忙,我这两日不便进宫这,就托人送过去。” “好,等你回来了,我再请你吃点心。”谢如琢施施然一笑,随手端起一旁的茶饮了一口。 见她这态度,姜承隽知道在她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毕竟,谢如琢想说的,旁人拦不住,她若是不想说的,任是怎么问都不会说的。与其听到一篇谎,倒不如不听,念着,姜承隽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既然是谢如琢交待的事情,他自当尽心去办。 如此珍贵之物,托付到旁人手中终究是不放心,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人可以办好此事。 叶卿托着手中木盒,听姜承隽讲了半刻之后轻蹙眉头,想不到这西域雪莲竟是谢如琢那个女子托人送来。看来传多不可信,这姑娘倒是有几分的情义,算不得狼心狗肺之人。 他虽然生性淡漠,可对于萧君夕的事情,叶卿却是极为上心的,况且西域雪莲本是萧君夕需要之物,叶卿小心收好了,方才入了宫。 正是薄暮时分,叶卿到的时候,萧君夕正兀自咳嗽着,一抹残阳如血挂在西方,照进房内的时候,他的脸色却仍旧是几近透明的苍白。叶卿见了,心头难免一阵酸涩,天妒英才,若不是因为萧君夕这副身子,他才应当为储君。 只是这话是万万不该说的,宫中乃是是非之地,一句话可以送人锦绣前程,同样也可以送人性命,因此,叶卿只递过了一个木盒子,道,“殿下,这是谢如琢送来的。” 谢如琢? 一阵不寻常的红晕荡漾在萧君夕的脸上,他当下就将盒子打开,待得看到里面之物时,却又有些千回百转的思虑。这丫头果然还是那样的脾气,最不喜欠人情的。当日自己拿雪莲救她,她便说过情谊两清。如今却又送来西域雪莲,这是要彻底还最后一份人情呢。 叶卿又将西域雪莲的来源细细讲了,萧君夕却没怎么听进去,只是怔怔地想着。无论送来的是何物,只要是谢如琢送来的,那都是极好的。毕竟,还人情也好,心里惦念他也罢,只要她还记得自己,那就够了。 以叶卿观察之敏锐,他自然注意到了萧君夕的不寻常,当下心中起疑,莫不是萧君夕对谢如琢存了想法?否则,萧君夕如何会是这般反应? 虽说西域雪莲是极为珍贵之物,倒也非世间罕有,究其原因,应当是由于此物乃是谢如琢送来,方才会引得萧君夕如此了。 “卿也曾与谢家的四小姐有过几面之缘,不但身份尊贵,亦是个难得的人才,不知三皇子对她有何印象?” 叶卿旁敲侧击,若是萧君夕有意与谢家联姻,对定北王府倒也是件好事。 听出叶卿的弦外之音,萧君夕却只是轻轻摇头,“人活在这世上并非易事,更何况是自小失了娘亲之人?谢家四小姐虽为嫡女,却是活得比旁人更为不易。” “若是三皇子真有想法,何不……” 叶卿并未直接挑明,以萧君夕的聪慧,他定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萧君夕却是再不多说,只是随口转移了话题,他对谢如琢有好感不假,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他亦不能将自己这份心思告知天下。 转眼入了三月,冬日的寒意散去,夫人小姐们均着了花花绿绿的衣裳,相约到园子里面赏迎春花。 谢家近来是要有一番热闹的,因了三月初七正是谢如韵的生辰,乔氏下了令,说是大丫头马上就要嫁人了,今年理当热闹热闹。 原本乔氏也未曾想着此事,毕竟谢如韵不过是个庶女,她到底是念着谢如琢和谢如玥多些,到底还是徐夫人想着未来儿媳的生辰就要到了,特意前来念叨着,乔氏这才与李氏商议着,张罗办了场酒席,也是给谢如韵抬了脸,盼着她能在徐家有个好地位。 虽然并非亲生,到底也是谢家的女儿,乔氏一心为谢家着想,因而才起了为谢如韵操办酒席的念头。 原本这事儿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因此,三夫人陆氏很快得知此事,她呸了一口,恨声道,“不要脸的小蹄子,左不过是个庶女,也配在谢府操办自己的生辰!” 虽然话是这样说,人家谢如韵到底是马上要嫁人的,所谓师出有名,陆氏只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也捡不出其中错处。 毕竟这酒席是乔氏这个当家主母亲自为谢如韵操办的,又有李氏这个嫡母坐镇,于情理而,倒也合适。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 谢如澜却不如陆氏一般想得开,她的生辰还从来未曾大肆操办过呢,何时竟轮到一个庶女?说出去了,还以为她这个嫡女在谢家不受宠,竟不如一个庶女风光呢。日后想要得到二皇子的青睐,岂不是多了层障碍? 这场酒宴,是断然办不得的! 谢如澜在房内越想越不是味儿,当下就气冲冲地甩了袖子,黑着脸进了陆氏的房间,“娘亲可要为澜儿做主!” 不用谢如澜细细道来,陆氏也知道谢如澜是因何生气,她何尝不气呢?只是这门亲事乃是谢如澜自己不愿意的,如今若是去闹,岂不是失了身份? “不过几个月的工夫,二房那庶女就不会在谢府碍眼了,澜儿不必为了这样的贱人生气,左不过是你不要的东西,就当是赏了她又能如何?” 话虽是这样说,陆氏心中不满,谢如澜更是平添了许多不甘心,眼见着陆氏不肯为她出头,谢如澜只好矮了矮身子,自行去想法子了。 这次酒宴,就算是办得,也定不会让谢如韵好过! 谢如澜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不是过生辰么?今年的生辰,她定要谢如韵一辈子都记得! 既是庶女,就别想着要有嫡女的待遇才好! 三月初七。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近日虽说是开了春,却也是春寒料峭,难得今日的好天气,连带着众人的脸上也带着微微的笑意。 谢如韵虽为庶女,却也是谢家的大小姐,排场礼数自是要面面俱到,乔氏细心,让酒宴既不张扬又不失体面,看得徐夫人很是满意。 毕竟,徐夫人可是很中意这个未来媳妇呢。 因了是谢如韵的生辰,所以谢如琢谢如玥等几个小辈自然到了场,前几日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备好了礼物,只待等合适的时候送出去。 徐夫人早早地到了,今儿穿得也是格外喜庆,她拉着谢如韵的手,将一套掐丝珐琅的首饰送到谢如韵的手中,一面微微笑道,“韵儿花容月貌,配上这套首饰再合适不过了,韵儿看看,可否喜欢?” 鎏金的盒子上星星点点的镌刻着牡丹花纹儿,内中以红布细细的衬托着,其间放着一套掐丝珐琅的首饰,头饰上的红宝石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且不说这首饰的价值几何,单说这份情,就让人心中感动。 谢如韵的眼眶有些湿润,她自小没有了娘亲,虽为大小姐,到底也是个庶女,在谢府少不得受人冷眼,如今徐夫人待自己好似亲娘一般,怎能不让她心中感动? 念着,谢如韵不由得连连点头,“喜欢,喜欢极了!” 此时却传出一声极为不和谐的冷哼声,谢如韵抬头望去,正是坐在对面的谢如澜,她的眼光极为不屑,却掩饰不了她对自己手中首饰的渴望与艳羡。 那一套掐丝珐琅的首饰,在父亲的店铺里都要卖千余两银子,平日里,她连摸都摸不得的,可是今日,谢如韵却成了这样珍贵首饰的主人!谢如澜自然眼红,若非是她退婚,今日拿了这首饰的人该是她才对。 谢如澜并不后悔,日后若是成了二皇子的人,她想要什么没有?何须在意这小小的首饰! 只是,她不想要谢如韵好过!娘亲说的对,左不过是自己不要的婚事,如今谢如韵却当作宝贝一样,果真是个下贱的庶女。 “姐姐就算是想要讨好徐夫人,也不必如此矫揉造作,看得让人生厌!” 谢如澜打定了主意,她就是要大闹这场酒宴,若是徐夫人可以因此厌弃谢如韵,倒也是美事一桩。 谢如玥刚想要开口替谢如玥说上几句话,却被谢如琢偷偷地拦下,她递了个眼色,示意谢如玥稍安勿躁。 咬人的狗儿不露齿,谢如琢看那个徐夫人平日里面温软语的,却不是个好惹的茬儿呢。 更何况,人家婆婆都看中谢如韵了,有谢如澜什么事儿呢? 因此谢如琢拉着谢如玥看好戏,左右票又不收钱,她并不介意在适当的时机添上一把火,好让谢如澜更为不堪。 闻,谢如韵脸上笑容未收,柔声道,“妹妹这话就差了,我真心喜欢这套首饰,也是真心感激徐夫人,何来矫揉造作一说?” 若是换了平日,谢如韵许是不会理会谢如澜,只是她生怕自己在徐夫人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才出反驳。 她好不容易才觅得这样好的人家,岂能被谢如澜三两语搅合了? “姐姐嘴巴这样甜,好似抹了蜜一般,怪不得徐夫人会看中姐姐呢,只是徐夫人,澜儿奉劝您一句,凡事可要擦亮眼睛,否则日后后悔了,可不要怪澜儿今日没有提醒徐夫人了。” 听了谢如澜的话,谢如韵不禁心下一凉,这话说得半露不露的,若是徐夫人因此心生嫌隙就不好了。 刚想要开口,徐夫人却拍了拍谢如韵的手,示意她不要惊慌,这才温声开口道,“刚入谢家的时候,我倒是还真以为谢家的家风不过如此,人人都是这般跋扈,不可理喻呢。不过多亏后来遇到了韵儿,方才知道谢家的孩子们都是极好的,只有少数性子坏些,倒也不足以为虑。” 这是拐着弯儿地骂谢如澜了!当初那嚣张跋扈的,可是就只有她! 谢如琢不禁弯了弯嘴角,她说什么来着?就知道徐夫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来她对谢如澜是极为不满了。 也难怪,当初徐家来谢家的时候,谢如澜可是没少给徐夫人脸色看,后来又千方百计的闹腾着退亲,任是谁的面子都过不去。谢如琢甚至想着,她若是徐家的人,定是让谢如澜难堪的。 “你!” 谢如澜咬着银牙,徐夫人竟是如此伶牙俐齿,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我福缘太浅,老天惩罚我没有女儿,好在这些年我一直潜心礼佛,终是感动了上天,如今得了韵儿,我可是要将韵儿当作女儿一般疼着。” 说着,徐夫人又亲自将首饰给谢如韵戴上,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狠狠地打了谢如澜的脸。 她当初不是说徐夫人生不出孩子么,没关系,那人家就拿媳妇当女儿一样的宠! 谢如韵本就生得水灵,戴上首饰之后更是有倾国倾城之姿,看得谢如澜更加眼红起来,她咬牙切齿道,“看来徐夫人还真是心宽呢,大姐也——” “大姐真是好福气呢,琢儿再次祝姐姐生辰快乐,日后和徐公子多子多福!”谢如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如琢打断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早已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正是如意坊里面上好的胭脂。 哪有女子不爱美?如意坊的胭脂乃是京城里面最有名的,凡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女子,都以用如意坊里面的胭脂为傲,只可惜谢如韵是庶女,终是没有福气用上这上好的胭脂。 因此,当谢如琢拿出胭脂的时候,谢如韵十分感激,众姐妹之中,除去谢如菲外,就数谢如琢和谢如玥对她算是好的,今日拿出礼物,也是捧了她的面子。 谢如澜再次发出冷哼,面色极为不善,谢如琢如今拿出价值不菲的礼物来,可不就是打她的脸么?同为姐妹,谢如琢送了礼物,她这个做妹妹的却丝毫表示都没有。 看着谢如澜的样子,谢如琢突然就觉得心中一阵畅快,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向温婉的徐夫人也算是她的克星了。 “玥儿也恭祝姐姐生辰愉快。” 谢如玥随后拿出一枚发簪来,虽并非出自京城最有名作坊之手,却也做工精致,让人看得不由得喜爱。 “谢谢两位妹妹。” 谢如韵十分感激,一一收下了,姐妹几人又多说了几句,大多都是说给谢如澜听的,无非都是些姐妹情深之事。 这饭不吃也罢! 谢如澜看得气愤,因而将碗撂了,带着丫鬟匆匆离去,甚至没有与众人说上一句。 “三小姐不知礼数,还望徐夫人不要见笑。” 谢如澜的心思,乔氏自是心中有数,刚才之所以放纵谢如澜出讥讽谢如韵,也是为了探究她心中到底所怀何意。 放着好好的徐公子不嫁,那么她到底在等什么呢? “茵儿真是羡慕姐姐有这样多的好东西,若是到了茵儿生辰的时候,可否也有这样多的好东西呢?” 谢如茵两眼放光,紧紧地盯着谢如韵手里面的首饰和胭脂,若是这些东西都是她的,该有多好? 她只顾在心中暗自思忖着,到底应该如何将这些东西据为己有,却不想自己的这些话刚好被没出门的谢如澜听见。 “呸,下贱的东西,庶女就是庶女,看什么都是好的,这些哪里轮得到你来要,你也配!” 谢如澜这是指桑骂槐了,因为谢如韵和谢如茵一样都为庶女,而她下之意,是谢如韵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些东西。 “姐姐,你……” 谢如茵气结,原本她不过是艳羡这些好东西,却被谢如澜没头没脸地骂了一顿,更是揭开了她的痛处。 一旁的谢如菲闻,当下就出声呛道,“庶女又如何,若是品格贵重,比起那些不知所谓的嫡女也要强上许多,姐姐莫不是不想大姐嫁个好人家?” 这些日子以来,因着谢如韵“抢了”谢如澜的婚事,三房可没少给二房气受,可是她娘性子软一些,却不代表她谢如菲好欺负! 好人家? 谢如澜冷哼,也许在她们这些目光短浅之人的眼中,徐家的确是个好归宿,不过她可不这样想,比起皇家,徐家如同草芥一般。 她谢如澜日后是要做皇妃的! “左不过是我不要的人家罢了,有些人也当个宝贝似的,所以我才说,庶女就是庶女,得了这样的人家也算是造化了!” 说着,她再也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眼神,转身便扬长而去。这么个场合,她还不屑于待下去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流云姨娘小产了 > 谢如韵则低声安慰着谢如茵,道,“茵儿别哭,莫要和这样的人生气。” 谢如茵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心中却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她倒是未曾特别在意谢如澜的话,她是个庶女不假,也早已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可是庶女又如何,不是照旧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么!只是那谢如澜实在可恶,若是可以趁着众人对她不满之际让谢如澜吃亏,岂不是一桩美事? 宴席散了之后,谢如茵便红着眼睛回了屋子,将今日发生之事添油加醋地和柳氏讲了,那柔弱之状,就连旁人看着也是伤心,更何况是柳氏? 柳氏气得当场摔碎了杯子,“天杀的陆氏,竟教出这样的女儿欺负我家茵儿,看我不找她理论!” 陆氏正在午睡,今日有徐家前来,那宴会她自然是不去的。可就算在屋子里吃饭,她也吃的有些窝火,最后索性摔了筷子回房间睡觉去了。 却不想,她这刚朦胧睡着,就被外面不速之客的大嗓门吵醒了。 “姐姐还真是心宽气量大呢,居然还能睡得着。怎么,你的前亲家母正在前院跟她的准儿媳叙情谊呢,你不过去看看么?”柳氏进来就拿话呛她,气得陆氏当下就掀了被子下床。 “我说你没事儿来发什么疯,还有你们,都不知道拦着她么?”后一句话,却是对丫鬟说的。 见陆氏这一脸的不舒坦,柳氏反而心中畅快多了,她自顾自的坐到一旁,道,“我可不是发疯了么,自己女儿被人欺负成这样,我要是再不发疯,那我岂不是就憋死了!” “欺负?”中午的事情,陆氏并不知道,这会儿却是一头雾水了,“既然挨了欺负你找去啊,来我这里做什么。” “那还得问我的好姐姐了,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没头没脸的骂我家如茵下贱!我呸,谁比谁下贱还不知道呢。若是她真的高贵,那人家怎么会放着她一个嫡女不要,反而娶了一个低贱的庶女呢?哼,要我说啊,还是她自己性情不行,这还没嫁过去,就被厌弃了吧!”说到最后,柳氏越发的来劲儿,连那眼眸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毒。 闻,陆氏霎时气得浑身颤抖,恨声道,“柳氏,你给我闭嘴!你一个妾也敢在我面前猖狂,信不信我现在就请了家法来!” “好啊,那你就去请!我等着!最好咱们再把当年的事情都翻出来,让老爷重新再主持一回公道!”柳氏一面说着,一面恨声笑了起来。当年的事情,那是陆氏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可也是她从此都不敢再动柳氏的把柄! 一听到这里,陆氏霎时就矮了气焰,指着门外道,“你给我滚出去!” “呵,你还真当我愿意待在这里么?瞧瞧镜子里你的样子吧,真比那院子里的嬷嬷好不到哪儿去!”说完,柳氏再也不看陆氏,转身便摔了帘子出门去了。 只留下陆氏站在屋内不停地喘着粗气,可到了最后,她却又畅快的笑了起来。是了,就算那事儿是把柄又如何,可是柳氏这辈子再也生不出孩子,却也是事实! 一个没有儿子的女人,等到了年老色衰之时,她还有什么资本斗! 便在这时,忽听得外间传来巧儿的声音,“夫人,夫人!” “做什么?”陆氏正沉浸在往日的事情中,此刻听到丫鬟的声音,顿时便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巧儿脸上带着些许的惊慌,道,“夫人,不好了,流云姨娘小产了!” “什么流云姨娘,她也配——你说什么?”陆氏的声音一顿,继而便拔高了声音,道,“你说她小产了?” “是。”巧儿微微抖了下身子,道,“她刚吃了午饭,就开始腹痛难忍,府医说,那孩子与她无缘,保不住了。” “呵,我看是她福薄吧!走,过去看看。”听得这个消息,陆氏的心情倒是霎时好了起来。可是,这面子上的工程却还是要做的。 刚进了小跨院,就见丫鬟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出来,那刺鼻的血腥味像是在昭示着一个生命的流失。 陆氏心头一紧,当下就停住了脚步,将流云身边伺候的兰草给截了下来,问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兰草见到陆氏,扑通一下便跪了下来,道,“回夫人,府医正在里面,流云姨娘这胎是真的保不住了!”说着,她又忍不住呜呜痛哭了起来。自己刚跟了一个主子,眼见着她有了希望,可谁料想,这希望转眼就没了。 “哭什么,我进去看看。”这兰草哭的她心里都发慌了。 陆氏一面说着,一面挑开帘子走了进去。饶是外面的血腥气不浓,可一进到屋子内,她还是差点被这气息给恶心到了。再看床上的女子,一张脸儿倒还算精致,可是因着失血过多,现在就像是一个纸片一般,仿佛一触碰就会碎掉。 府医走过来,行了一礼道,“三夫人。” 陆氏点了点头,漠然问道,“她怎么样?”流云还年轻,现在虽然没了孩子,可保不准将来没有。 闻,府医摇头叹道,“失血过多,伤了元气,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只是那下药之人太过恶毒,伤及了根本,怕是以后都再难有孕了!” 这话一出,陆氏顿时大惊失色,道,“你是说,她被下药了?” 见到府医郑重的点头,她霎时有些心中打鼓,因着老太太在流云身边安插了人,她这次并未动手。既然不是她,就这府内谁最有肯能,那就昭然若揭了!呵,柳氏,你自己撞上门来,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陆氏刚打定了主意,就听得外面仓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便见帘子一挑,却是三老爷赶到了。 “你这主母怎么当的,怎么好好的就小产了呢?!”三老爷上来便是质问,他那边生意上正忙得焦头烂额,却见柳氏的丫鬟红缨前来传信,说是流云姨娘小产了,夫人不让说。 他当时就觉得有事情不对,再想起那件事,立刻就放下手中的活计,忙忙的赶了回来,却不料,还是看到了跟当年如出一辙的场景! 见谢慎思一上来便是质问,陆氏心中一凉,继而堆出笑脸,道,“老爷,我这也是刚到,正在问怎么回事呢,都是我的失职,只是这女子小产的房间确实不吉利,要不老爷您先在外面吧?” “在外面?在外面做什么,等着你把她害死么!”一看到流云那张白如纸的脸,他就心中一阵抽痛。这流云不比陆氏和柳氏,极为乖巧,生的美性子又柔软,虽说跟他的时日不长,可却是很得他的心。可如今这样一个水做的人儿就这样躺在床上昏睡不醒,怎能叫他心中不难受? 闻,陆氏顿时便悲愤道,“老爷,您这话也太寒妾身的心了!澜儿刚被人退了亲,今日那徐夫人前来给谢如韵贺寿,澜儿被人好一阵嘲讽,我这当娘的本就不好受,眼下又出了这样一桩事!我巴巴的跑来要查询真相,可是老爷您一进门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我,叫我如何自处?若是你觉得事情是我做下的,不如就一纸休书扔我脸上,也好叫我跟澜儿一同受罪便是了!” 她越说越委屈,反倒叫谢慎思有些呐呐了起来。待得她说完,谢慎思也缓和了语气道,“我刚听得这件事,的确是急躁了些。你终究是主母,罢了,这事儿你来处置吧,我就看着便是了。” 陆氏得了这话,也不再闹,在谢慎思面前,她还是知道分寸的。不过是一个妾罢了,终究比不过她这个生育了嫡子嫡女的正妻! “是。” 陆氏应了之后,这才回身随着谢慎思去了前厅,道,“传兰草来!” 兰草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红着眼睛道,“老爷夫人,您一定要给流云姨娘做主啊,她是被人害的!” “你说什么?”谢慎思当下出声,皱着眉头道,“你说清楚!” “老爷,今天中午,柳姨娘派丫鬟来给流云姨娘送点心,谁料想,她刚吃完没多久,就开始腹痛不止,然后就小产了!”兰草说着,又不停地磕头道,“奴才所说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你少污蔑我,我何曾让丫鬟送过点心!”忽听得门外传来一个女声,继而便见柳姨娘疾步走了进来。 一见到柳氏这般模样,陆氏霎时觉得心中一阵痛快,她就知道这事儿绝对跟柳氏脱不了干系,谁料想竟然真的是她做下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隐隐的叫她有些不安。 “柳氏,你有什么话说?”陆氏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闻,柳氏顿时冷笑一声,道,“人在做,天在看,偏只有她会发誓么!”说着,她又凄楚道,“老爷,您也知道,我是个不能生的,别人便是有没有孩子,于我又有什么干系,此事怕是有人要陷害我!” “柳氏,你少血口喷人,你若是没做,谁能陷害你!”见柳氏又提起这桩事,陆氏顿时便有些慌乱,忙得站起身呵斥道。 却不料,柳氏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就回声道,“姐姐这些年做的这事儿还少么?若是你来,我不服,我这就让人请老夫人,她才能给我做主!否则,我今日还不被冤死在这里么?” “哼,你自己做下了孽,还敢请她老人家?”陆氏嗤了一声,当下便道,“那我就如你所愿!巧儿,去请老夫人过来!” 眼见着巧儿急匆匆去了,柳氏在无人处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这才抬起满是泪痕的眼,道,“兰草,我问你,你既然说是我派了丫鬟过来给你家主子送点心,那我何时派的丫头,又派的何人?” 见柳氏询问,兰草顿时擦了擦眼角的泪,回道,“柳姨娘,您自己不清楚么,午时送的点心,派的正是你身边的丫鬟——芳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真相是什么 >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陆氏只觉得头上一道惊雷滚过,随即便有些慌乱。别人不清楚,可是她却是知道的,这个芳儿,正是她派到柳氏身边的眼线! 还未曾容陆氏多想,便听得柳氏冷笑道,“既然你口口声声咬定是我派她来的,那我这就让人带她过来,与你对峙!红缨——” “左不过是个贱婢罢了,要她来对质又有何用?难不成,让她一个丫鬟指认你这个主子么?”陆氏忙慌慌的截住了柳氏的话,清了清嗓子道,“那芳儿本就是你房里的人,她自是不肯承认的。” 陆氏的面上闪过一阵不易察觉的惊慌,柳氏屋子里那么多的丫鬟,怎的偏生派了芳儿去送点心?难不成,是这柳氏察觉了芳儿的身份不成?一想到此处,她就觉得手掌上冷汗淋漓! 而陆氏的这句话,霎时就让柳氏心中冷哼不已,她布局了这么久,若是此时真顺了陆氏的意,岂不是前功尽弃了么?今日若是这芳儿不来,那一出好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柳氏心中早有主意,顿时淡漠道,“姐姐此差矣,既然兰草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丫鬟芳儿进去给流云送了害人的东西,是非黑白,叫了芳儿一问便知,如此遮遮掩掩的,反倒是惹人生疑。” 柳氏这话不说还好,她这般说辞,倒是让谢慎思有些疑惑,当下就沉声道,“传芳儿来!” 老爷发了话,底下早有机灵的丫头去叫了芳儿过来。而三房的巧儿,也刚巧到了紫竹院。 这些时日,谢如琢除却上午去胡维德院落学习剑术之外,下午日日都要去紫竹院里陪着老夫人学习掌家之术的。倒不是乔氏不肯教,只是一则乔氏如今当家,事情繁杂;二则老夫人觉得乔氏性子略微和软,怕谢如琢学不到主母该会的权谋。 祖孙二人正说到后院失火之事,忽听得三房丫鬟巧儿前来,行了礼便一脸焦急道,“回老夫人,流云姨娘小产了,现在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都说了柳姨娘害了她,三夫人说,请您过去一趟。” 闻,老夫人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去。她当初就怕流云肚子里的这胎出事儿,特意还派了个丫鬟过去,怎的还是出事儿了! 见老夫人的脸色黯淡,谢如琢这才开口询问,“那流云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确定保不住了么?”谢府里一向子嗣不多,老太太对子嗣问题十分关心,若是真保不住,怕是她又要伤神了。 巧儿回了一声“是”,又道,“府医说,流云姨娘是被下了药,现在不但孩子保不住,怕是人也要凶险几分呢。” 一听这话,季氏当下就站起身子,道,“这还得了?琢儿,你随我一同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闹腾!” 谢如琢乖巧点头,乖觉的扶着季氏朝着三房的院落行去,只是内心的算盘却已经打开了。三房的人一向都是不安宁的,如今流云姨娘小产,犯事儿的怕是逃不了陆氏和柳氏其中之一。 说是柳氏做的,内里又有何隐情,还需待证据确凿才好。 见老夫人来了,谢慎思连忙请着坐了上首,一旁的陆氏却开口道,“琢儿,这儿是女子血光之地,怕是不适合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呢,不如你先回避一下吧。”她现在看着谢如琢就心里窝火的慌,她近日跟着学掌家也就罢了,偏偏掌的铺子是老太太名下的。要知道,那都是些盈利丰厚的铺子,往年自己没少从中克扣油水,如今被她一查,竟然全盘都抖搂了出来! 闻,谢如琢顿时似笑非笑道,“虽说是未出阁,可也不会这辈子都不出阁吧,为防万一,琢儿还是在一旁学着点的好。”她这个三叔一向耳根子软,柳氏陆氏又都不是软柿子,她得学着点,看自家祖母是如何制服二人的! 陆氏还想说什么,就见老夫人眼皮一掀,淡淡道,“行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说吧。” 见状,陆氏只得闭了嘴,老老实实的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老夫人蹙眉道,“且派人去好生照顾着流云,她刚小产,身子弱得很。依我看来,近日有些人的皮是太松了些,需要有人好好地紧紧才是!” 一旁的谢慎思忙忙的陪着笑道,“母亲说的是,我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自家后院起火,却闹到了母亲这里,的确是太没脸了。若是不查个明白,将来他在这家里更抬不起头来了!说起来,自己这些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没用,就知道窝里反,有本事替自己争得些许功名,倒也是正事。 不多时,便有丫鬟带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正是芳儿。 她一进来,就埋头跪着请安,“奴婢见过老夫人,给老爷和二位夫人请安,给四小姐请安。” “免了吧。”季氏看了她一眼,见这丫头眉眼倒还端庄,不像是阴狠之人,当下就有了思量,这丫头怕是被人利用了。 只是,若是仔细看去,便能看到芳儿的身上微微战栗着。在府中伺候久了,芳儿心中清楚得很,无论今儿的事如何了结,她这条命都怕是保不住了。 毕竟,药是她端去的,这盆脏水,定是会扣在她的头上。 陆氏看着芳儿,不由的揪紧了手中的帕子,面上却故作镇定道,“芳儿,我和老夫人在此,你且将此事的实情说出,若有半句虚,仔细你的舌头!”可她话里却隐隐的带着威胁,不管这事儿是不是柳姨娘指使的,芳儿现在必须也只能是柳姨娘房里的人,不能与她有任何的瓜葛! 当年的事情可以有一次,却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第二次!尤其是,这第二次还是一盆脏水! 芳儿自然明白陆氏的意思,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道,“回老夫人和老爷的话,今日午时,柳姨娘让奴婢将点心给流云姨娘送去,说是近日流云姨娘因为害了喜,甚是食欲不佳,因而才特意遣了奴婢过去的。” 说着芳儿偷眼望去,方向却并非柳氏,而是三夫人陆氏,看着陆氏嘴角噙着微微一抹笑意,芳儿旋即调转了视线,又垂下头去。 只盼着柳姨娘怜惜,能在她死后为她苦命的妹妹谋个好人家,也算是她死得其所了! 谢如琢冷眼观察着芳儿这一诡异的举动,心中思量片刻,随即冷笑起来,她从前竟没有看出来,柳姨娘竟是个心眼极多的女人。 “小蹄子,我白养了你这样久,今日看来,你竟是个白眼狼!我何时遣你去送了点心,莫不是旁人所为,你竟栽赃到我的头上!” 柳氏十分激动,若不是一旁的丫鬟拦着,她几乎要扑上去挠花了芳儿的脸。 芳儿战战兢兢,“苍天为证,芳儿不敢说假话,的确是柳姨娘让奴婢去的,至于这点心里面到底有什么,怕是只有柳姨娘心里才清楚了!” 此话一出,众人也听得明白,芳儿是咬定了柳氏派她下药害了流云姨娘了! 饶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出自己设定好的戏码,可柳姨娘仍旧满脸的泪痕,“老夫人,老爷,求您为妾身做主啊,妾身膝下只有茵儿一个女儿,妾身无能,教出了一个性子懦弱的女儿,屡屡被澜儿欺凌倒也罢了。如今,竟然连一个小丫鬟都往我身上泼脏水,妾身倒是无所谓,只可怜我那茵儿,若是没了亲娘,以后指不定被谁给欺负呢!” 说着,她又悲从中来,捂着自己的小腹,凄然一笑,道,“妾身不能生养,当年是为何,在座众人谁不明白?!我此生已经没了指望,别人生与不生,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至于芳儿,她不过是我房中的一个打扫丫鬟,平日跟我并不熟!究竟是谁蛊惑了她,派了这个贱婢去害流云的孩子嫁祸于我,还未可知呢!” 柳氏心知肚明,芳儿乃是陆氏安插在自己房里的眼线,今日之举,一来是为了除掉这枚碍眼的钉子,二来也是为了报复陆氏,当年她害了自己孩儿的仇,自己可是一直未曾得报呢。 柳氏甚至想着,若是当年府中的男胎生了下来,今日她的地位就不至于如此,又或者,她是个能生养的,亦可以有所希望。 虽说柳氏并未明到底是谁让芳儿去了流云姨娘的房中,不过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若是让谢如琢来评断陆氏与柳氏到底谁最为可恶的话,谢如琢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陆氏,只因前世的时候,她乃是受了陆氏的挑拨才会与乔氏离心,可见陆氏心思之狠毒。而那柳姨娘虽然性子也泼辣,可是到底是个可怜人,若是没有当年那件事儿,柳姨娘怕是也变不了如今这个模样呢。 既然柳氏有意要扳倒陆氏,那么自己何不帮她一把?左右孩子都已经没了,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日后机遇难寻呢。 谢如琢打定了主意,随即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呵斥道,“大胆奴婢,竟不知谁是你的主子了,你既然是柳姨娘的丫鬟,这对峙之时一直眼巴巴地望着三夫人做什么呢?” 闻,陆氏霎时怨恨地朝着谢如琢的方向看了过去,虽是小孩子的无心之,却是道出了事情的关键,若是老夫人和谢慎思知道芳儿乃是她派过去的眼线,免不得是要怀疑上自己的。 虽说陆氏并未害了流云的孩子,从前却也做过不少错事,陆氏担心今日一举会牵扯出当年之事,因而连忙福了福身子,“芳儿到底是三房里的丫鬟,想来是要我说句公道话。” 陆氏这话分明是掩饰,落在老夫人耳中亦是不中听,难不成她就不能说句公道话吗? 谢慎思平日里最烦这些后院妇人之争,当下就怒道,“来人,给我拉出去杖责,直到她说出真话为止!”他虽然是个生意人,可也有男人狠厉的一面,这丫不见棺材不掉泪,打一顿才能叫她说实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谁是真凶 > 见儿子做了决断,季氏自然不会拦着他,且她也想看看,这重刑之下的芳儿,究竟会招出什么! “救我,三夫人救我!” 芳儿的声音渐渐远去,随后就化为哀嚎,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两个粗壮的婆子拖着死狗一般的芳儿回来,又泼了桶冷水在她的头上。 芳儿猛地打了个激灵,这才缓缓地睁开被血糊住了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的人?” 谢慎思的声音好似暗夜的鬼魅一般,刚才芳儿临走之前急呼三夫人救她,可见真真如柳氏所,她乃是陆氏的丫头了。 “奴婢……奴婢是三夫人的人。” “贱婢!如何就这样血口喷人!” 陆氏上前一步,一脚将芳儿踹翻在地,眼里面尽是警告的意味。 “求三夫人念在芳儿为您做了这么多事情的份上,万万不要为难我的妹妹,芳儿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如此欲盖弥彰,可见芳儿真真是陆氏的人,确切地说,是陆氏派给柳氏的眼线。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拄着拐杖,敲得咚咚作响。 “芳儿有个妹妹,先前被三夫人卖了,因此三夫人威胁奴婢,只要奴婢给她做了眼线,就给妹妹好日子过,否则的话……” 那是芳儿唯一的亲人,因此芳儿才会替陆氏卖命,到了柳氏的房中当差,谁知今日这层关系竟被抖露了出来。 “陆氏,你好大的胆子,你想要一石二鸟,除去我两个妾室,甚至我的孩子!” 谢慎思紧咬着牙关,他万万没有想到,陆氏竟是个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这般毒计,该是如何心肠歹毒之人才能想到。 “妾身冤枉,求老爷做主!芳儿曾经是妾身的人不假,不过她如今已经跟了柳氏,就再也不是妾身的人了!如今这般挑唆,定是柳姨娘教的!” 陆氏的眼睛红了起来,一半是因为委屈,一半则是因为愤怒,她是曾经害了柳氏的孩子不假,不过此事当真并非她所为,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脏水往自己的头上泼? 芳儿这个小蹄子,当真是不知所谓!陆氏心中恨恨地想着,待此事的风波过去了之后,她定要给芳儿好看。 “你若当真清白,何苦最开始的时候不肯承认与芳儿的关系?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方才如此遮掩!” 柳氏乘胜追击,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听得老夫人和谢慎思连连点头,如此看来,此事定是陆氏所为不假了! “妾身愿意发誓,若是妾身当真害了流云的孩子,定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夫人却是不以为意,陆氏的话自是不可信的,当年她既然可以害了柳氏的孩子,今日就能害了流云的孩子。 闻,柳氏霎时冷笑了起来,这笑声在屋内越发的凄厉,“姐姐,陆氏!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么?当年你害了我的孩儿的时候,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可是呢,可是那一碗藏红花的药渣被搜出来的时候,你不是照样也认了么?只可怜我那个孩子,已经是个成型的男胎了!若是他没死,也该跟大房的四少爷一般大了,那么软软糯糯的可人儿......”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的啜泣不止,她的孩子啊,她怀了六个月的孩子,只要再过三个月,就能平安降生了。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柳氏的话叫人心酸,连老夫人也不由得湿了眼眶,是了,当年的事情,她们的确都忘不了,这陆氏的确是狠毒,竟然连一个妾室都不放过! “陆氏行为不端,即日起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入!” 老夫人盖棺定论,认定了此事就是陆氏所为,陆氏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谢慎思,好歹她也为谢慎思生了个儿子,谢慎思不会如此狠心。 岂料谢慎思只是低头不语,只当没有看到陆氏的眼神,在他心里,亦认定此事就是陆氏所做不假了。自己两个妾室都被她这个正室害成这般模样,他心中早就对陆氏失望透顶,焉能为陆氏求情? 见自己求救无望,陆氏紧紧地盯着柳氏,似乎要将她看出一个窟窿,由此看来,此事乃是柳氏一手策划,为的就是将害死流云孩子的罪责推到自己头上! “柳氏,你这般嫁祸于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谢慎思却早已不耐烦她这般胡乱攀咬,当下就大手一挥,道,“带走!” 待陆氏走后,柳氏眼角溢出几滴泪水,柔柔弱弱的样子极为惹人怜惜,“妾身多谢老夫人和老爷做主!” 老夫人也没了心思,颤颤巍巍地走了,谢如琢冷眼瞥了柳氏一眼,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人在做天在看,柳氏用一条性命换来陆氏的失宠,必遭天谴! 屋内的血腥味经久不散,柳氏缓了缓神,这才擦掉眼角的泪珠,问道,“你家姨娘如何了?” 兰草颤着身子回道,“回姨娘,她这会儿还昏睡不醒,府医说要好生休养着。” “恩,我去看看她。” 说完,柳氏也未等丫鬟回答,就径自进了门内。 卧室内浓重的血腥气遮掩着,将这里锻造的仿若九幽地狱一般。床上的女子就如当初的自己,一样的柔弱无依,一样的凄楚可怜。 不同的是,当年的她是受害者,如今的她,却是手染鲜血的害人者! 没错,这件事儿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策划的,那芳儿的妹妹所嫁的人乃是一个赌徒,她派人将那个赌徒打死在了赌场,然后迫使那赌徒的婆婆给了芳儿妹妹一纸休书,将那丫头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芳儿被逼,只能转而投靠了她。 说卑鄙,她跟陆氏不过是同一种人罢了,只是今日陆氏虽败,却只是失了元气而已。当年她失了孩子是如此,今日流云失了孩子亦是如此。在谢家看来,一个已经流失掉的子孙,终究是比不上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男儿郎!想要彻底扳倒她,还需从谢淮扬身上打些主意才是! 因了陆氏犯了事儿,就连带着谢如澜也一并遭到责罚,今日她在宴席的表现,早已被人告知谢慎思,谢慎思本就对陆氏心怀不满,看着谢如澜的眼神也怀着异样,认定母女两人都是恶毒狠心的主儿,连带着谢如澜一同关了禁闭。 柳氏兀自得意着,也默许了谢如茵去了谢如澜的房里。谢如茵去的时候,手中还拿着谢如韵为了哄她而送的一个镯子。 虽不是上好的成色,在谢如茵看来却也是极好的物件,因而她拿着镯子在谢如澜眼前晃了晃,“这是大姐送给茵儿的,可惜三姐走的早,若是多留一会儿,或许也能得到些首饰,只是如今怕是不行了,三姐若是没了老太太的命令,可是不能出去呢。” 谢如澜呸了一口,“果真是不要脸的庶女,区区一个破镯子竟也能入得了你的眼,可见是没见识了,这些劳什子就算是送给我,我也是断然不肯要的。” 心知是谢如澜嘴硬,谢如茵也不生气,只嘻嘻笑道,“若是要茵儿说,三姐还是不要逞口舌之争的好,不然茵儿回头见了老太太,三姐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了。” “你!” 谢如澜心中惯是瞧不上这个表面柔弱爱装可怜,实则城府极深的谢如茵,只是有一句话谢如茵说得对,自己被困在此,竟是任人欺凌。 见自己目的达到,谢如茵扬长而去,到了房间里将玉镯一扔,玉镯应声而碎,谢如茵看都不看一眼。 卸下了伪装,谢如茵眼里透着不甘,竟将这种货色赏给自己,真当自己是叫花子么?左不过都是庶女,又有哪里好得意的? 不过也好,同为庶女,既然谢如韵可以嫁人为正室,那么她也可以! 陆氏和谢如澜禁足之事早已在谢府内传开,这其中的内情被丫鬟们传来传去,早就将陆氏传为毒妇,众人在可怜流云夫人腹中孩儿尚未出世就遭人毒手的同时,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于他们而,就算流云夫人有了孩子,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而茶余饭后的焦点,自然还是在三夫人陆氏的身上,听闻她被老太太禁了足,就连下人们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嚼舌头,都道三夫人陆氏乃是活该,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可见是遭到报应了。 对于这些传,谢如琢倒是不以为意,她拣了一块绿豆糕,刚想要扔到嘴里,却被谢如玥夺了去,“还未曾到了暑热的节气,吃了这东西可是要伤了肠胃的。” “二姐惯会多管闲事。”谢如琢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倒也乖乖放下了要伸向碟子的手,“最近在府中闷得很,丫头们天天只讲三夫人的那些事儿,听来听去都烦了。” “倒也未必,我可是听闻,此事之所以得解,还多亏了琢儿呢。” 谢如琢被谢如玥这话弄得没头没脑,她中间不过说了几句话,此事和她又有何干系? “旁人可以骗得,我却是不能的,若不是琢儿发现那芳儿与三夫人之间有异状,岂能将她们的关系揭开?” “二姐又取笑琢儿,不过是年纪小乱说话罢了,谁知道竟是歪打正着了,这功劳自然是要算在老夫人身上的,否则咱们谢府还当真是乱了套呢。” 闻,谢如玥顿时便拿丝帕遮着嘴轻笑了起来。谢如琢这是在谦虚呢,若是换了从前,略夸奖几句,谢如琢的尾巴定是巧到天上去了,如今竟沉稳了许多,实在是让人欢喜,“你这丫头,若觉得烦闷,长公主的生辰,我们倒是可以一同前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长公主生辰宴会 > 早些时候长公主派人下了帖子,因了她的生辰是在四月初二,她又是个爱热闹的人,因此宴请了许多的世家公子小姐,其中自然包括谢家的两位嫡女。 谢如琢对此倒不甚在意,若是去了,免不得又要碰到沈婧慈,无端地惹了自己不痛快,还不如在家躲清闲的好。 只是长公主的帖子都已送到,若然不去,岂非拂了长公主的面子?谢如琢思忖片刻,到底是答应了。 到了四月初二那日,谢如琢一直磨蹭到天色渐晚,方才在谢如玥的催促下出了门。 悦琳长公主早就在府上的后花园设了些桌椅,上面置着些瓜果点心之物,好让这些世家公子小姐们拿来消磨时间。 直到晚宴之前,悦琳长公主才差人在离后花园不远处的赏月台设了宴,因着到场的均是些公子小姐们,倒也不必拘礼。 谢如玥这些时日与萧歆宁的感情越发的好了,二人一见面,就说说笑笑的去了别处,倒是谢如琢落后了一步,一路穿花扶柳,好不自在。 若是没有遇见那人的话。 眼见着来人闲庭信步的走过来,恰好停在了她的身边,似是有意,似是无意。 “见过殿下。” 谢如琢的态度不卑不亢,今日是长公主生辰,见到萧君涵倒也不奇怪,虽然她心内讨厌,可是面上的情绪却丝毫没有波动,只是淡淡地施了礼,便欲转身离去。 见谢如琢又想走,萧君涵顿时便拦住她的去路,一脸笑意道,“琢儿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我又不是虎狼之辈,怎的见我就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见萧君涵这一脸亲昵的笑意,谢如琢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亏了是在夜里,萧君涵也没有发觉谢如琢的情绪。 “长公主的宴席就要开始了,琢儿是晚辈,去晚了怕是不好。”末了,谢如琢顿了顿,想着萧君涵在此处遇见自己定非偶然,随即转口道,“殿下若不嫌弃,可与琢儿一同前行。” 听了这话,萧君涵方才颔首,一面与她并肩走着,一面随意开口,“说起来,我倒是听说了一件趣事儿,与琢儿有些关系呢。” 谢如琢心中不耐,面上却依旧含笑,“哦?不知殿下听了什么趣事儿,但说无妨。” 闻,萧君涵这才停住脚步,紧紧地锁住谢如琢的脸庞,缓缓说道,“听闻琢儿送了西域雪莲给三弟,可否有此事?” 萧君涵的消息竟是这样灵通! 谢如琢不禁心下一惊,她托人入宫送了那西域雪莲,本是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可是却逃不了萧君涵的耳目。 这说明一个问题,有人监视自己,或者是监视萧君夕。 无论是谁,这绝非是件好事。 谢如琢压住心中的不安,这才莞尔勾起一抹笑意,“确有此事,琢儿向来不喜欠人情分,当日猎场之事,这份人情我自知承受不起,这才托人将西域雪莲送回。这样一来,我与三皇子也算是扯平了。” 萧君涵方才了然,由此看来,他竟是多心了,想来谢如琢对萧君夕并无好感。 “琢儿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倒是叫我钦佩呢。”萧君涵得了解释,心内也舒坦了一些。 谢如琢见他这模样,又叹了口气,娇嗔道,“二皇子知道的,我平生不喜与别人有什么瓜葛,唯一有瓜葛的人,却又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呢。” 说着,她似怨似嗔的看了一眼萧君涵,又突然讶异道,“沈,沈姐姐……哎呀,我先走了!” 见谢如琢一副害羞的模样跑开,萧君涵犹如一直被顺了毛的大兽一般,只觉得浑身舒坦。方才她那个眼神,当真是媚到了骨子里,直叫萧君涵恨不得当下就将她压在身下好好的疼爱一番。 只可惜,这个当口却来了破坏兴致的人。 “你怎么来的这样晚?” 听到萧君涵询问,沈婧慈微微一笑,道,“若是来的早了,岂不是破坏了别人对殿下表达爱意的场景么?” 她一向知道谢如琢花痴,却没想到这女人还挺专一。不过这样一来,还是省了许多的事情的。只是—— “殿下,你说她这是真害羞,还是假逢迎呢?” 萧君涵显然不愿意有人质疑他的魅力,可她说的话却又是自己的疑虑,当下就道,“要不然,慈儿替我去试探试探?”这事儿他开口也问不出实话来,倒是女子之间的闺房话说不定能得知真相。 闻,沈婧慈轻轻一笑,道,“好啊,不如咱们就下一味重药,即便她真对三皇子有那个意思,咱们也叫她从此不得不敬而远之!” 谢如琢走了没多远,便听得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传来,其间还夹杂着女子的娇呼,“琢儿妹妹,你等等我。” 她冷然一笑,旋即回过头来,惊诧道,“咦,沈姐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似是有些难以启齿那人的名字,谢如琢的脸上顿时略过一抹红晕。 而这红晕,也毫无遗漏的入了沈婧慈的眼。 见状,沈婧慈顿时打趣道,“我是来陪你的呀,二皇子说,夜路漆黑,担心你一个人会害怕呢。”她一面与谢如琢并排而行,一面笑道,“说起来,这二皇子对琢儿妹妹还真是上心呢。” 呵,他对谢家更上心吧。谢如琢心中反驳了一句,面上却有些怅然道,“二皇子对沈姐姐也很上心呀,我可不止一次见你们同进同出呢。” 听得这话,沈婧慈一噎,霎时笑道,“妹妹这是吃醋了不成?老实说,二皇子那样的人品,谁能不爱呢?只是你身份不比我们,你出身高贵,日后嫁过去也是正妃,这福气旁人是求不来的。” 谢如琢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沈姐姐,我不过是一个没娘的人,若论起高贵来,这世家女子个个都高贵的很呢。”呵,正妃之位,难道前世她没有么?可是到最后呢,到最后她连进得宫门的资格都没有! 这对狗男女,她每次见了,都忍不住要将他们千刀万剐的念头!可偏偏,她现在最需要学的,便是忍耐! 见谢如琢一直装傻,沈婧慈索性换了个迂回的路线,转而说起了萧君夕,“说起来,我倒是挺佩服妹妹你的,西域雪莲这样的宝物也能寻来呢,只是可惜了啊。” “哦?可惜什么?”这两个人,两种问法,都只为打探一件事情,她倒要看看,这沈婧慈还能编出什么来。 谢如琢一问,沈婧慈顿时便警惕的望了望四周,见的确没有人经过,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妹妹难道不知道么?京中都在盛传,说是三皇子萧君夕体质太弱,是个短命之人,便是有着西域雪莲,也只是缓解病情,他的阳寿绝活不过二十五岁的!” 闻,谢如琢霎时换了一脸的同情,略微哀伤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可是琢儿却只知道,他是一个大大的好人。这样好的男人,却这样短命,当真是上天不公啊!” 沈婧慈原本是想让谢如琢对萧君夕敬而远之,却不料得回了这样一个答案,她的脸色霎时便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念着,沈婧慈又拍了拍谢如琢的肩膀,道,“其实这倒还是在次,你可知他为何到如今都未曾娶妻么?” “难不成是因为,他自知寿命无多,不愿拖累世间女子么?”谢如琢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脸疑惑的问道。 “并不是。” 说着,沈婧慈索性将嘴靠近了谢如琢的耳边,低声说道,“其实短命到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却是他虽为男人,奈何病体沉疴,不能行男人之事!” 闻,谢如琢心中一惊,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在浴池时所看到的一幕。那样大的尺寸,他竟然不能行房?! 谢如琢心中呸呸了几声,将那个场面努力的驱赶了出去,这才做了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笑着反问道,“沈姐姐,什么叫男人之事啊?” 沈婧慈被这话噎了一噎,当即就有些气绝。她只想着要将这个惊天秘密告诉谢如琢,却忘记了,这个时代的女子,在出嫁之前,完全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一般!别说男人行房是什么样子的,便是男女有何不同,怕是都不清楚呢。 难不成,还要让她亲口解释什么是行房么?! 沈婧慈一脸的尴尬,谢如琢却看得浑身舒爽。若是放在前世时的自己,的确是不知道。可是前世她嫁给萧君涵那么久,什么事情都再清楚不过。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逗弄着沈婧慈玩罢了。 想给她下眼药,上辈子都已经使过的招数,若是她这辈子再信了,那就真的白活一世了! 念着,谢如琢又不停地追问着所谓的男人之事,直叫沈婧慈尴尬的无处自容,随后便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看着沈婧慈踉跄远去的背影,谢如琢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冷笑。随即却又想起了她的话,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当真不能行男人之事么? 再想起他前世的那些传,他病体沉疴,命不久矣,或许,沈婧慈这话倒是真的了。 只是可怜了这样一个男人,古人所过慧易夭,诚不我欺。 谢如琢刚一落座,就听得外间太监高喊,“大长公主到,驸马到!” 众人忙忙的起身,齐声行礼后,又听得一个女子沉稳的声音响起,“都免了吧。” 谢如琢随着众人一同起身落座,这才偷眼打量着悦琳长公主。她是靖帝最小的胞妹,今年刚三十出头,一张脸生的格外端庄,一望便叫人生敬畏之心。 再看今日的着装,虽是生辰,她却只着了件桃红的宫装,身上的装饰也并不大多,只一个九凤转玉金步摇,并几个零碎的珠钗镶嵌发中。只那一身的气势,便已经将天家威严展露无遗。 只是她一旁的驸马,虽然相貌不差,可站在长公主身边,却是平白多了几分的弱势了。 只听得女官如意喊了一声,“开席!” 便见那侍者鱼贯而入,将珍馐美味摆满了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宴席斗艳 > 宴席之上,歌舞升平,因了是长公主的生辰,气氛格外融洽和乐。 当然,某些人除外。 饶是谢如琢对萧君涵避之不及,却也顾忌着眼下的场合,不好叫他太过下不来台,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萧君涵聊着天。 可这幅模样落在章绣妍眼中,却是如钉在目,刺眼得很。她刚才过去搭讪的时候,萧君涵一副淡漠疏离的表情,完全没有将心思放在她这个表妹的身上。可这一遇见谢如琢,对方就笑逐颜开的模样,让章绣妍怎能不恼火? 二人不对付许久,章秀妍眼下这无处安放的怒火自然就准备发泄在谢如琢的头上,只可惜她寻了许久,都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眼下只能憋着一口气,只待寻个合适的时机好让谢如琢狠狠地出丑。 沈婧慈离得近,将章绣妍的情绪都看在眼里,她心头一动,霎时便有了主意。今日对付谢如琢,何须自己出手?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可以为她出头吗? 念着,沈婧慈便靠近了章秀妍一些,娇笑着开口问道,“秀妍妹妹今日着的这一身杏黄春衫当真惹眼极了,可是在那桂宇轩所制?” 若论京城小姐们的衣裳,当是桂宇轩所做的最好,那里有全京城最好的绣娘,就连宫中的公主亦时时遣人去桂宇轩置办衣裳。 前几日的时候,沈婧慈在桂宇轩就见了如章绣妍所穿衣物一模一样的春衫,当时只觉艳丽得很,沈婧慈本不喜如此招摇的衣裳,便只对店家的推荐一笑而过。谁曾想,今日竟见这套衣服穿在了章绣妍的身上。不得不说,这衣服不算差,可惜,太过俗了些,到了章绣妍这里,越发的显得她整个人都俗气了起来。 不过也是,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章绣妍整颗心都扑在萧君涵身上,可不只挑了最惹眼的衣裳穿么? 沈婧慈心内嗤之以鼻,面上却挂上了一脸赞叹的表情。 见沈婧慈一眼认了出来,章绣妍越发得意,认定自己眼光独到,今日定会艳压众人。 尤其是谢如琢! “沈姐姐果真好眼力,昨日我特地去了桂宇轩,那里的掌柜说,这衣裳衬得女子肌肤胜雪,更显风姿呢。” 闻,沈婧慈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嘴上却勾起一抹笑意,道,“那掌柜的倒是说的实话,只可惜……” 沈婧慈欲又止,目光却朝着谢如琢的方向飘去。而那边的谢如琢疲于应对萧君涵的纠缠,竟是没有察觉到沈婧慈的目光。 顺着沈婧慈的目光看去,章绣妍的眼神闪烁,刚才她只顾着看萧君涵,竟没有注意到今日谢如琢也着了一件同样颜色的春衫。 相比于章绣妍的刺目耀眼,谢如琢身上的春衫选的乃是鹅黄,颜色略淡些,却更显得谢如琢长发如墨,眉目含情。 她定是故意的! 章绣妍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怨气,她今日精心妆扮,就是为了可以引得萧君涵多看自己一眼,却偏偏被谢如琢夺了锋芒! “依我看,谢如琢定是故意的,不然的话,她怎么什么衣服不好选,偏生就着了跟你一般颜色的春衫?” 章绣妍素日里本就看谢如琢不顺眼,听了沈婧慈的话,更觉得谢如琢今日是耍了心机,诚心要将自己的光芒盖住,好让萧君涵的眼中只有她的存在。 若是不给谢如琢些厉害尝尝,她竟不知天高地厚了! 便在这时,只听得长公主开口道,“本宫今日生辰,特意让大家过来热闹一番,众位只管纵情玩乐,若是有那想要一展才艺的,也尽可上前。才艺绝佳的话,本宫自有封赏!” 长公主开了口,自是有许多人相应,公子们倒还差些,各家的小姐们无不跃跃欲试,想着若是能得了长公主的青眼,于她们也是极好的。 因此章绣妍也将报复谢如琢的事儿暂且搁置到了一旁,她若是献艺,就不怕萧君涵不看着自己了。 “妍儿愿为长公主献舞,祝长公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听了这话,谢如琢不禁心中嗤笑一声,长公主似乎还没老到要这般祝寿的地步,章绣妍就算是想要巴结,未免也忒不会说话了些。 章绣妍却丝毫未觉得自己说话有任何不得体之处,反而伴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宛若春日里的蝴蝶一般。 大家将目光都聚集在了章绣妍的身上,不看不打紧,待得一看章秀妍的着装打扮,长公主的脸色便微微沉了下来,今日她也不过是着了件桃红的衣衫,而章绣妍衣衫的颜色竟是如此艳丽!这衣服倒也还罢了,可这满头的珠翠环绕,莫不是将自己当做开首饰铺子的么? 长公主素日来便与贤妃不和,知道她是贤妃的侄女儿,所以看着章秀妍也越发的有些不喜了。她身为长辈,倒也不会真心与小辈计较,只是看着章绣妍的眼神有些微微的不悦罢了。 倒是在场众人都是察观色的高手,见长公主有些神情不悦,谁还敢正眼看章绣妍?因此她这一舞结束,竟是无人喝彩。 见在场众人都是这般反应,章绣妍有些局促,难不成是她跳得不好?须知这舞可是她苦练多日所得,就连女师都连连称赞。 旁人都是不打紧的,章绣妍只是关心萧君涵的反应,若是他肯鼓掌叫好,也不辜负自己这一番心意了。 奈何萧君涵却是真真辜负了章绣妍这番心意,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章绣妍一眼,甚至不知她刚才为长公主献舞一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谢如琢! “久闻谢家四小姐才艺卓绝,今日若能得见,便是送给长公主最好的生辰之礼,想必谢小姐应该不会拒绝吧。” 说话的正是沈婧慈,她盈盈地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当日在千金宴上,谢如琢的表现着实惊诧了众人。此时沈婧慈一开口,早有那看谢如琢不顺眼的,霎时便想起了当日的那一幕,顿时越发的对谢如琢憎恶了起来。 被当众点了名,谢如琢也不好闷声不应,毕竟长公主在此,若是不应,岂非拂了长公主的面子? “沈小姐抬举,若论才艺,沈小姐才是最好的,不过今日既是长公主生辰,琢儿就献丑了!” 谢如琢本不想锋芒毕露,奈何被人逼到了台面上,若不露上一手,怕是隔日的时候坊间就会传,谢家的四小姐是个草包呢。 说完,谢如琢施施然起身,走到乐师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随后退回了大殿之上。未过多时,便听得乐声渐起,谢如琢随乐而动,舞步翩迁,身段柔软,灵巧的舞姿看得众人更是如痴如醉。若说先前章秀妍的舞步还有些叫人眼花缭乱的话,现在谢如琢的舞步却让人情不自禁的沉迷。 可是在章秀妍看来,这却是生生在打自己的脸了! 章绣妍向来对自己的舞姿自鸣得意,今日谢如琢竟轻轻巧巧地将她比了下去,可见章绣妍是个没有慧根的。 “好!” 长公主带头叫好,因此在座的公子小姐们无不鼓掌喝彩。 这般的谢如琢,似乎和从前看到的更为不同,萧君涵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每次见谢如琢,她都能带给自己不一样的惊喜。原本他只是冲着谢家而去,可现在,他却不由得开始正视起眼前的丫头来,这样的奇女子,本就该属于他的。 章绣妍咬碎了银牙,这个女人处处让自己出丑,她定要出口恶气! 念着,章绣妍款款起身,径自来到萧君涵和谢如琢的身旁,正巧听了萧君涵赞赏谢如琢方才那一舞可谓倾国倾城。 待得听见这话,章绣妍的脸色霎时便沉了下去。明明是她跳舞在先,怎的所有的风光都被谢如琢站去了呢? 谢如琢不置可否的一笑,她前世里刻苦学了那么久,为的就是讨好面前的男人。他喜欢什么自己都一清二楚,这舞蹈若是再入不了他的眼,那她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因着谢如琢没有正视萧君涵,这低头的时候,萧君涵恰巧便看到了那一段优美的脖颈,他心猿意马道,“琢儿今日的衣服,可当真是好看呢。” 衣服倒是好看,可最美的却是那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一望便知触手滑腻,手感良好呢。 只可惜,他有心思更近一步,却偏有人前来打搅。 章秀妍心中愤愤,明明是一样的衣裳,怎的就没听到萧君涵赞赏自己!她心下不悦,说出的话自然也就呛了起来,“谢如琢的衣裳是不错,不过我看这做工料子也就一般,没得失了身份。倒不如我身上这件桂宇轩的,不但料子是上好的云锦,且还是那里的绣娘用了三个月才制成的呢。” 说着,章绣妍故意将袖子撩起,好让萧君涵看清楚两件衣裳的差别,也好看清楚她和谢如琢的差别。 她们本是云泥之别,萧君涵尊贵之躯,如何就看不明白? 萧君涵心下不悦,脸色也淡了起来,“妍儿的衣裳自是不错,只是颜色过于艳丽了,还是琢儿身上这件素雅些。” 闻,章秀妍顿时便气滞道,“表哥,我……” 只可惜,她这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萧君涵的招呼声给打断了。眼见着萧君涵一脸笑意的迎上了王侍郎家的公子,一面说笑着离开座位,章秀妍的脸也越发的阴沉了下来。 眼见着萧君涵渐行渐远,章绣妍眼内的寒意也一层一层的缠绕上升,眸子里也透着刻骨的阴森。她的目光如毒蛇一般盯着谢如琢,谢如琢却并不以为意,她太了解章绣妍是因何而对她产生敌意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的? 自己没能耐得到萧君涵的欢心,反倒是将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谢如琢打心底里鄙视这样的女子,因此只当章绣妍不在自己身旁,端了一杯茶水,细细品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近水楼台不得月 > 长公主府上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就连这碧螺春都是采了中间最嫩的一叶,用沸水冲了开去,方才会有这般香气四溢。 “谢小姐是聪明人,该知道何人与自己的身份地位相符,何人不能,二皇子殿下乃是尊贵无比的人物,岂能和你这般人厮混在一处?” 章绣妍这话就是在贬低谢如琢了,虽说谢家也是京城权贵之族,到底也不比皇室,章绣妍正是抓住了这点,妄图让谢如琢知难而退。 岂料谢如琢却是微微一笑,一脸闲适道,“常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章小姐却似乎并未懂得其中妙处呢。” “此话何解?” 章绣妍听得云里雾里,只当是谢如琢故弄玄虚。 “章小姐对二皇子殿下有情这件事儿,似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吧。按说二皇子殿下是章小姐的表哥,素日里相处的机会甚多。只是,莫不是琢儿看错了,刚刚二皇子殿下似乎并未多看章小姐一眼呢。” 说着谢如琢有意无意地瞟了眼章绣妍杏黄色的春衫,美则美矣,就是太土气了些,配上章绣妍今日过于浓艳的妆容,实在是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 今儿的主角,可是寿星长公主呢,章绣妍如此大张旗鼓,也不怕被长公主嫉恨。 被谢如琢“好心”的一提醒,章绣妍霎时便有些恼羞成怒,她一向倾心于萧君涵,偏偏萧君涵对她无意,任她如何搔首弄姿都入不得萧君涵的眼。 “许是哪个狐媚子勾了表哥的魂儿,因而表哥方才一时看不清楚,想来表哥文韬武略,乃人中之龙,日后必然会知晓到底何人为凤雏,何人为麻雀!” 章绣妍一通指桑骂槐,情绪激动之处,自己甚至满脸通红,反倒是谢如琢这个被骂的优哉游哉,一副挨骂的人不是她一般。 好容易等到章绣妍住了口,谢如琢方才缓缓地勾起了一抹笑意,继续朝着对方的伤口上撒盐,“是了,二皇子殿下与章小姐关系甚是亲近,只是琢儿倒是奇怪,章小姐应是二皇子殿下心中的不二人选,偏生琢儿眼拙,竟是看不出任何端倪呢。” “你!” 若不是众多公子小姐都在场,章绣妍几乎要出手掌掴谢如琢,好在她尚存最后一丝理智,知道萧君涵一向最不喜张扬跋扈的女子,方才隐忍着没有动手。只是那话里,却满是警告的意味,“谢如琢,我到底是二皇子的表妹,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儿,否则我若是得了机会,定会让你好看!” 闻,谢如琢霎时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丝毫不理会章绣妍话里面的威胁之意。这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皇亲国戚,跟皇家沾亲带故的?她章秀妍不过是贤妃的外甥女儿罢了,竟如此耀武扬威,也不怕哪天嚣张过头,被人打了脸。 “章小姐有和我理论的功夫,倒不如将心思放在二皇子殿下的身上,免得哪个狐媚子真的缠上了二皇子殿下,到时候章小姐就追悔莫及了。” 说罢谢如琢的眼神飘向别处,一副我不想搭理你你快走开的模样。 谢如琢,你给我等着! 章绣妍嘴上吃了亏,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谢如琢,否则日后相见,岂不是被谢如琢笑话? 念着,她故意拿了谢如琢放在桌上的茶杯,只听得“哎呦”一声,便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可偏巧,这茶水竟然尽数洒在了谢如琢的身上,好好的春衫就这么污了。 谢如琢秀眉蹙起,章绣妍明显是故意所为,为的就是给她一个难堪。 也罢,这地儿闷得很,索性借了换衣裳的功夫出去透透气,也免得再见到章绣妍这张嘴脸。 “是妍儿不小心,竟弄脏了谢小姐的衣裳,还望谢小姐不要怪罪才好。” 章绣妍脸上带着明显的得意之色,谢如琢如何都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有丝毫的愧疚。 “传说章小姐不擅女红,我原本还不信,如今见你连个茶都端不好,这才信了传非虚了。也罢,我就不与你计较了。”谢如琢冷笑一声,挤兑了章秀妍几句,便要起身去换衣服。 正在此时,便听得谢如玥的声音响起,“琢儿,我和你一同去。” 听到这边的动静,谢如玥便急急地赶了过来,上次在宫里之事让她太过后怕,她自是不放心谢如琢独自前往。长公主府极大,谢如琢又不熟悉地方,有个人照应总是好的。 待得和长公主告了假,谢如琢和谢如玥便被丫鬟们领着去别苑更衣,谢如琢不经意间回头时,却恰巧瞥见了沈婧慈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庞。 是了,此事和沈婧慈八成脱不了干系,章绣妍惯是个没脑子了,该是被沈婧慈利用,将茶水泼在自己身上了。 谢如琢和沈婧慈四目相对,空气中充斥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末了,谢如琢却是微微一笑,谁能证明是沈婧慈怂恿的章绣妍呢?若是自己当真在此计较,反倒是失了自己的身价。 长公主府中衣裳自是不缺的,待得到了内殿之中,谢如琢便随手挑了一件,似是故意置气一般,谢如琢竟是拣了件和自己被弄脏那件差不多颜色的衣裳,一想到章绣妍可能会出现的种种神色,谢如琢不禁孩子气一般的笑了起来。 谢如玥见她这般举动,不由得无奈笑道,“何必呢?” 不消谢如玥细说,谢如琢亦知晓她的意思,若是平日里,谢如琢未必会和章绣妍一般见识,只是今儿,也不知是怎的了,她就想看章秀妍吃瘪的模样。 “二姐不觉得这衣裳的颜色极好么?” 见自家小妹一脸娇俏的笑意,谢如玥只无奈点头,既是谢如琢相中的,她也不加阻拦,左不过是件衣裳罢了,何苦这般小心谨慎。 出了房门,两人方才发觉先前领着她们来的丫鬟竟是不见了,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谢如琢和谢如玥相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了起来。照例说,这长公主府的人不该这般无礼的,客人未曾出来,丫鬟就先行离开,也太过没规矩。 只是这宴会是终归要回去的,否则被长公主知晓了,定是会感到不快。 没了丫鬟,二人只得顺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可是长公主府上极大,两人弯弯绕绕了一阵,非但没找到来时的路,竟然还迷失在了这偌大的后院之中。 想着一时半刻走不回去,谢如琢和谢如玥索性放慢了脚步,顺便欣赏长公主府上的景色。 “长公主府上的丫鬟也忒滑头了些,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竟是没了踪影,若是长公主怪罪下来,我们可要好好地告上一状!” 谢如玥走得有些累了,不由得愤愤然起来,随手折了一枝无辜的花朵,将上面的花瓣一朵朵揪了下来。 “今日盛宴,想必府上事务繁多,略有差池也是正常的。”谢如琢话音未落,蓦地停住了脚步,一把拉着谢如玥停了下来,低声道,“二姐可是听见了?” 谢如琢未说之前,谢如玥还未曾留意,听了谢如琢的话,她顿时凝神听去。 这月色朦胧之中,正有几声女子的娇喘从不远处传来,间或夹杂着男人的低喘,“可人儿,可要再用力些?” 那女子似呢喃似啜泣,“要,要!” “哦?要什么?”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的邪肆,说话也越发的浪荡了起来。 谢如玥脸色不由得微赧,这声音太过让人羞愧,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是好。这偌大的长公主府内,她们本就是客,原不该胡乱走动的,如今竟然撞见这一幕,谢如玥顿时便有些慌乱了起来。 还是谢如琢反应得快些,前世的时候,她记得长公主府曾经发生过一件极为轰动的事情,且当时她还身在局内,因着那一念之差,后来更是被大肆报复! 一念到此,谢如琢顿时便皱起了眉头拉着谢如玥,示意她赶紧离开,这样的是非之地可不是她们这等黄花大闺女应当待着的地方,撞破了不但对里面那两人不好,于谢如琢和谢如玥的名声也是不佳的。 可身不由心,便在她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便觉得膝盖被不知名的东西狠狠地打了一下,谢如琢当下就痛呼出声,旋即被谢如玥捂住嘴巴。 男人正在兴头上,忽听得不远处有女子的闷哼,他顿时便停下了动作,警惕的喝道,“谁!” 这里静悄悄的,莫不是被人发现了? 因着那座假山遮掩,加之这里树大草密,男人一时之间倒是没发觉这夜色中猫着两个娇小的身影。 谢如琢和谢如玥大气都不敢喘,连鼻尖都渗出了细微的汗珠。这次,不但谢如琢,连谢如玥都听出了那个男人的声音!现在只能祈求菩萨保佑,不叫那人发现自己姐妹二人了! “驸马,方才的声音想必是这假山里面的鸟雀,这里偏僻的很,向来少有人烟,您不必如此惊慌。” 忽听得一抹娇嫩入骨的声音传来,那女子随即便抱上了男人,一副饥渴未平的模样。 谢如琢隐在草丛之中,紧紧地抓着衣角,心神极为不宁。谢如玥只觉得这声音似是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何处听过这个声音。 便在姐妹二人高度紧张的时候,只听得那男人沉声说道,“还是警醒些好,若是被公主发觉,你我二人均无好下场,你先速速离去吧,我且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此。” 驸马到底是个警惕的,他能得到今天这一切属实不易,万不能被哪个不长眼的撞破了他们的好事,巴巴地告到了长公主那里,若当真如此,别说是荣华富贵,怕是性命都难保。 女子发出一声娇叹,虽是百般的不情愿,到底也听了驸马的话,起身整理了衣裳,随着驸马走了出来。 竟是长公主的贴身宫女如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惊现奸情 > 谢如琢和谢如玥躲在暗处里面看得清楚,那两人分明是驸马和如意,怪不得在宴席之上见到驸马匆匆离去,原来是跑到这里与人私会。 放着好好的公主不要,竟是喜欢这贱婢!莫不是被灌了迷魂汤不成? 只是这乃是长公主的家事,谢如琢和谢如玥并不想要理会,眼看着驸马就要找到她们的藏身之处,谢如琢咬着牙,如若被发现了,可要如何是好? 谢如琢暗自揉着膝盖,若不是自己不小心惊叫一声,也不会落得无处可避的地步,可眼下事已至此,她别无退路,只能在心中思索着眼下的筹码,待会儿若是被会儿被驸马发现了,她该如何应对才能叫自己赢得胜算。 说她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她俩又不是瞎子!更何况那声音如此暧昧,就连她们未出阁的姑娘都知道发生了何事。 说她们什么都不会说吗? 只怕驸马不会信呢。 正在驸马即将绕到谢如琢和谢如玥藏身之处的时候,却有一抹熟悉的声音突兀的传来,成功地止住了驸马探寻的脚步。 “姑父竟是在这里,真叫我好找。” 如若再向前一步,她们就会被发现了!谢如琢屏住呼吸,她甚至可以清晰地闻到驸马身上带着淡淡的女儿香,当然是如意留下的。 这般味道,真真让自己作呕! “三皇侄怎么会在这里?”驸马心中紧张,刚才那一幕难不成被他发现了么?只是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个女子的声音,不像是眼前这人呢。 萧君夕淡淡一笑,也不揭穿他,只道,“二哥说要跟您不醉不归,可这刚说完您就不见了,他酒品可不大好,所以我特意来寻姑父。” 见他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驸马渐渐地放下了心头的大石,想着他许是没有发现端倪,这才笑道,“那就多谢皇侄了,我这就过去。” 说着,他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试探道,“咦,是了,刚才我似乎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不知三皇侄可曾听到?” 萧君夕心头冷哼,余光瞥了一眼躲在暗处的谢如琢和谢如玥,这驸马的耳朵倒是灵光。不过,倒也不奇怪,做坏事的人,总是要警醒些的。 “许是姑父听错了也未可知。” 萧君夕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而将目光投向了长公主的宫女,这女子他倒是认得,不就是姑姑的贴身女官如意么。虽说他刚到,可也不难想到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匆忙之间,这女子的衣衫还有些凌乱,任是哪个明眼人见了,都对这些龌龊事儿了然于胸。 左不过不想揭穿罢了,免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许是年纪大了,真的是听错了。”驸马打着哈哈,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候久了,怕是会被萧君夕看出端倪来,“我这就回去了。” 萧君夕颔首,目送驸马和宫女灰溜溜地走远。 “都出来吧。” 确定四周无人,萧君夕朗声道,谢如玥和谢如琢自知萧君夕已然发现了她们,也不好继续藏着,方才落落大方地走出,“多谢三皇子解围!” “无妨。” 萧君夕淡然道,也算是两人有缘,若是两姐妹被驸马发觉,免不得日后被报复。 谢如琢一瘸一拐的,她嘶嘶地吸着气,“刚才也不知谁用石子打了我一下,否则也不会惹出这许多的事端来。” 刚才屏气凝神,谢如琢倒也不觉得膝上的疼痛有多难忍,如今解围了,她反倒觉得身子十分不适起来。 “琢儿可是伤到了筋骨?” 谢如玥刚松了一口气,听了这话又担心了起来。不过,听谢如琢这样一说,她越发的觉得是有人故意暗算她们了。 撞破了驸马和宫女的好事,于她们而并无好处,且不论驸马会因此记恨在心,亦脏了自己的眼睛。 毕竟,她们都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此事被传了出去,于谢如琢和谢如玥的清誉也是不利。 布局之人也太过阴险了! 谢如琢摇摇头,笑道,“无妨。”她倒是没有那般娇贵,只是今日之事实在诡异,想来伤她之人定是知道了驸马和如意的苟且之事,方才故意让她撞见的。 由此看来,这人的心机也忒深了些! 怪不得为她们领路的宫女会无端消失,想必这一步步的棋,都是那幕后之人早已布好的局了。 念着,她又抬头问道,“三皇子,你适才可否看到有旁人在此?” 见谢如琢无碍,萧君夕也放下心来,“我倒未曾见过,只是此事诡异,我自会让暗卫查探一番,倒是你们出来的时候长了,不如先行回去,此事回头再查。” 谢如琢觉得有理,便点头道,“也好,那不如就请三皇子好人做到底吧。这长公主的府上太大,兜兜转转的,我们正巧不知该如何回去呢。” 见她话说得坦然,丝毫没有走丢了的羞赧,萧君夕不禁失笑,这话和他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被那些爱嚼舌根子的小姐们听了去,还不将此事作为茶余饭后的笑柄? 虽是这般腹诽着,萧君夕到底是在前面带路,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方才重回宴席之所。 两人离席久了,因而悄悄地回了自己的地方坐定,不想章绣妍仍旧在谢如琢的位子上不肯走,谢如琢不由得心头一沉,此事莫不是章绣妍做的? 她故意将茶水泼到了自己身上,逼迫自己不得不去换衣裳,这才会撞见了驸马和如意的好事。 只是,这也太天衣无缝了些! 谢如琢并不认为章绣妍真有这样缜密的心思,她若是有这份聪明劲儿,早就将萧君涵收到囊中,哪里用和自己争风吃醋? 左右也想不通此事的关键,谢如琢索性不再去想,想来章绣妍赖在这里不肯走,定是前来找茬的。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见到谢如琢回来,章秀妍顿时便如斗鸡一般开口讽刺道,“哟,谢小姐终于肯回来了,长公主还问起为何你迟迟不归,让人好生担心呢。” 谢如琢心中泛起冷笑,若不是章绣妍出提醒,长公主怎会注意到自己和谢如玥到底离席多久? “不劳章小姐费心,不过是挑衣裳费了些时候罢了。” 说罢,谢如琢故意扬起了春衫的袖子。这衣裳的颜色和先前自己身穿的那件极为相似,可见谢如琢是故意所为了。 不用谢如琢提醒,章绣妍老早就注意到了谢如琢新换的衣裳,她心中憋气,却又不能再重新泼一杯水,只得权当看不见罢了。 “谢小姐也不必如此遮掩,谢府岂能与长公主府上相比,回来迟了倒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章绣妍这话,就是暗讽谢府乃小户人家,比不得公主府的大门大户,因而走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了。 虽说的确是走丢了,谢如琢却是不能承认的,这些碎嘴的女人惯会瞎说,一传十十传百的,倒是当真以为自己是个见识短的了。 “如此说来,章家倒是可以与公主府媲美了,琢儿见章小姐似是对这些场面司空见惯呢。” 谢如琢无声无息地给章绣妍扣了顶大帽子,成功地让章绣妍变了脸色,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面无表情,权当没有听过谢如琢的话。 半晌,章绣妍冷冷一笑,她心里的确认为自己是皇家贵族,她乃是二皇子的表妹,身份尊贵,自然不是谢如琢这类人可比的。 念着,她又恶狠狠道,“这里到底不是谢家的后花园,你还是不要乱走的好,仔细我去告诉了长公主,让她治你的罪!” 谢如琢冷哼一声,“这里是公主府,规矩自然都是长公主定的,何时轮到同为客人的你来警告我?” 被噎了一句,章绣妍面色通红,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似乎要滴下泪来,旋即却嘴角微挑,“今日公子小姐们都来了,几位皇子世子恰好不在,难不成你和谢家二小姐是去偶遇皇子世子了?” 谢如琢心下一惊,刚才她和谢如玥的确见了萧君夕不假,如果不是碰到萧君夕,她们怕是无法解围。 只是,听章绣妍的意思,她竟是知晓此事的,又或者,她只不过是在诈自己而已。 难道章绣妍真与此事有关系不成? 心中思绪万千,谢如琢却是丝毫没有将情绪外露,只淡淡道,“章小姐这话就差了,我已经说过,不过是因为挑衣裳而耽误了时间,章小姐不必妄自揣度无事生非,更何况谢家家教甚严,绝不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是谢如琢这话可信,章绣妍宁愿相信她与萧君涵之间没有私情,因而撇了撇嘴巴,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来,“做没做过,你自己心中有数,左不过是无人见到,若是有了证人,看你如何解释得清楚!” 谢如琢本是懒得争辩,听章绣妍硬生生地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扣,谢如琢也是耐不住性子,“自己没本事让二皇子倾慕,反倒是滋事生非,莫不是章家的家规?若是如此,哪日琢儿见了老夫人,还应讨教一番才是,以己度人,还请章小姐自重!” 这本是章绣妍的痛处,她处心积虑,就是不得萧君涵的欢心,偏偏谢如琢这等货色却能入得了萧君涵的眼,实在让她气愤。 “琢儿既回来了,不如陪我到处走走。” 又是萧君涵! 一旁是萧君涵,一旁是章绣妍,谢如琢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好似压了块大石一般。她心头起火,顿时将一双翦水秋瞳的眸子朝着谢如玥望了过去,天地良心,她可不想要和萧君涵出去走走。 谢如琢倒是不怕章绣妍刀子一般的目光会扎死自己,实在是打心底里抗拒与萧君涵同处。 “想来谢小姐走得也乏了,表哥若是想要解闷,不如妍儿陪你走走吧。” 还未等谢如玥前来解围,章绣妍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这等绝佳的机会,断不可白白地送了谢如琢才好。 谢如琢兀自舒了一口气,既然章绣妍巴巴地想要与萧君涵在一处,何不顺水推舟,让他们狼狈为奸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勾搭未果 > 见状,谢如琢顿时便做出一副疲态之状,笑道,“都道章小姐善解人意,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二皇子殿下,琢儿的确是累了,所以怕是只能弗了殿下的好意了。只是章小姐一番美意,还望二皇子殿下莫要辜负了才好。” 萧君涵一向自诩为翩翩佳公子,自然不会当面拂了章绣妍的心意。因此他只略略点头,笑道,“既然如此,章小姐,请吧。” 话虽这么说,他却是带头向前走去,章绣妍见状,忙得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也理会不得谢如琢戏谑的眼神了。没稿子 见讨厌的两个人同时离开,谢如琢这才冷然一笑,转而坐了下来。以谢如琢对萧君涵的了解,他定然只是做做样子,估计等到没人的时候,转眼就会将章绣妍丢在一旁的。 果不出谢如琢所料,章绣妍正心头美滋滋地跟在萧君涵的身后,一面叽叽喳喳道,“表哥,听闻长公主府上美景如画,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远处有个小湖,我们一同去那亭子里坐坐吧。” 她倒是丝毫没有感受到萧君涵周身散发的敷衍之意,仍旧自顾自地拉着萧君涵的袖子,一副亲昵之意。 闻,萧君涵眼神中的厌恶一闪而过,转而变成了笑意吟吟,“妍儿,你且先行回去吧,我突然想起一桩急事,不能陪你了。” 皇宫里面的景色更美,岂是公主府可比?况且,就算真要看景色,也得看跟谁一起。这章家支持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可懒得在上钩的鱼儿身上耗费力气! 说完,他也不理会章绣妍瞬间变得委屈的脸庞,转身便大踏步的扬长而去。 沈婧慈一直冷眼看着对面发生的一切,虽然听不真切,却也可以从谢如琢和章绣妍的表情中猜测出到底发生了何事。 章绣妍真是个不中用的,这样好的机会竟是不知利用。 沈婧慈心中冷哼,她自然不会将宝全部押在章绣妍身上,更何况,她也不是真心希望章绣妍真的可以勾搭上萧君涵。 萧君涵是她的,谁都争不来,章绣妍如是,谢如琢亦如是! 谢家的位置不算偏远,这周遭各个都是皇家亲戚,眼见着谢如菲长袖善舞的与周围千金小姐们周旋,谢如澜心中的火气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她的父亲不是官员,虽然是谢家的儿子,可终究是个商人。连带着让她这个正房的嫡女都失了身份,谢如澜与周边的小姐们说不到一处,又喝了几杯果子酒,越发的觉得眼下的宴席待不下去。 这谢如琢姐妹还真是不像话,出去换个衣服而已,竟然还不回来,莫不是去勾引那些个贵族公子了么?念着,她心中一动,随即径自起身,趁着众人不注意,带着翡翠出了宴厅。 长公主府上当真气派,足以让她目不暇接。可谢如澜却无暇顾及美景,她本就是冲着二皇子来的,若是可以偶遇二皇子,也就不枉费她退了徐家那门亲事,让谢如韵那个庶女得意许久了! 只可惜,她寻觅了许久,却并未找见二皇子的身影。谢如澜神色郁郁的转了几圈,不由得有些失望。 翡翠不知她心中所想,关切道,“小姐,这夜间风大,不如咱们回去吧?”若是冻坏了谢如澜,回去三夫人少不得又要骂她了。 闻,谢如澜叹了口气,道,“罢了,那就回吧。” 却不想,她刚一转角,顿时便眼神狂喜了起来。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虽然并未遇见萧君涵,可是,那一身白衣翩然而来的,不是定南王府的世子萧君贺又是谁! 素日里谢如澜的功夫全然都用到如何勾搭男人的身上,她当下就心中拿定了主意,藏在后面整理了一下仪容,方才袅袅婷婷的走了出去。她虽从未与萧君贺说过话,却也知晓这定南王世子的身份尊贵,倘若可以对自己青眼有加,做个世子妃也是不错的。 毕竟,一个是未来前程未定的皇子,可另一个,却是注定执掌定南王府的世子! 念着,谢如澜越发的眉目含春,眸送秋波,依着她这般美貌,寻常公子见了定是把持不住,要前来搭讪的。谢如澜曾屡试不爽,索性便如弱柳般站在原地不动,一脸柔情笑意的等着萧君贺前来搭讪。 奈何萧君贺怎是寻常人家的公子?面前佳人原地不动,他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偏了偏身子,就要绕过去。 眼看着萧君贺就要与她擦身而过,谢如澜岂肯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当下身子一歪,便朝着萧君贺倒了过去。 萧君贺条件反射一般接住了谢如澜,眉头一皱,嘴里却关切的问道,“姑娘无碍吧?” 萧君贺翩翩风度,早已让谢如澜不能自已,如今又听得他关切自己的身子,谢如澜心中顿时笑开了花。这天下男子,果真都只能是自己的裙下之臣。 “小女子无妨,多谢公子伸以援手,许是天气炎热之故,我竟身子无力,方才一个把持不住,便软倒了,好在公子及时搭救,否则我定是会摔倒了。” 面前女子眉眼含情,红唇微动,说出的话虽柔弱无比,可听在萧君贺的耳中,却是不由得心中冷笑,由此看来,谢如澜定是故意的了!这天明明才四月,哪里来的炎热呢? 只是他不打算与对方纠缠,也懒得戳破谢如澜的谎,当下就淡然开口:“姑娘既无碍,那么我便告辞了。” 眼见着萧君贺就要走,谢如澜立刻拦下了他的步伐,急急开口道,“公子且慢,小女子谢如澜,乃是谢家的三小姐,久闻世子大名,今日倒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萧君贺倒当真要对谢如澜刮目相看了,他虽为定南王府的世子,来京城的时日却也不多,他们素未谋面,谢如澜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份的? 许是看出了萧君贺的疑惑,谢如澜盈盈一笑,“世子翩翩风度,澜儿仰慕已久,上次宴会上一面之缘,还以为此生不复相见呢。今日相见实属缘分使然,澜儿深以为荣。” 萧君贺也不听谢如澜话里面的弯弯绕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萧君贺微微颔首,算是知悉了谢如澜的意思,随后转身离开。 原以为萧君贺会因为自己的聪慧而青睐于她,谁知萧君贺的反应如此冷淡,实在让谢如澜丧气得很,她甩了帕子,刚才柔弱的模样不见了,转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如此看来,还是在二皇子身上多用些功夫才好,虽说萧君贺也是个世子,可却是个冷面心肠的,到底是不如二皇子那般好上钩呢。 念着,谢如澜不由得愤愤然回了宴席,谁料想,她刚一回去,就见恰巧看到章绣妍巴巴地跟着萧君涵走出去,谢如澜不禁气结,章绣妍的心思,谢如澜是知晓的,人家表哥表妹卿卿我我,可是由不得她来插一脚了。 谢如琢方打发了章秀妍二人,却见谢如澜鬼鬼祟祟的重新溜了进来。她心中一动,顿时起了疑心。谢如澜竟也才刚刚回到宴席之上,也就是说,在自己和谢如玥离开的时间里,谢如澜也离开了。 既如此,那么刚才打伤自己膝盖的,也极有可能是谢如澜了! “浅碧,你过来。”将浅碧叫过来后,谢如琢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让她出去了。人在外不可不防,尤其是谢如澜这等居心叵测之人。若是让她查出谢如澜是那个捣鬼的,她定要谢如澜好看! 章秀妍一走,这宴会上就没了找麻烦的人,沈婧慈自然不会叫她这般顺心如意,当下就闲适的开口道,“谢家的几位小姐好生奇怪,先是四小姐衣服污了,二小姐陪着去换了衣裳,如今竟是连三小姐也离席了好一阵子,莫不是不喜欢长公主的这场宴席,想要早早地离了去?” 说完,她又笑吟吟的看着谢如琢道,“瞧我,一贯是这么直性子,有话就要说的,琢儿妹妹可别介意。”她是看谢如琢不顺眼,可也要维持自己的风度。今日连带着谢家的几位也一同说了去,也不过是当着大家的面,给谢如琢等人上眼药罢了。 谢如琢只斜睨了谢如澜一眼,并未开口解释。她也好生奇怪,谢如澜与自己前后脚离开,到底是所为何事? 谢如澜一脸尴尬,呐呐道,“我……我不过是四处走走,沈小姐多虑了吧。”若是让人知道,她是出去勾引男人的,那她的名声也就不用要了! 沈婧慈难得大发慈悲,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倒是这个当口浅碧回来了,将她从丫鬟那里打听的消息一一和谢如琢说了。 谢如琢兀自点了点头,听浅碧的意思,打伤自己膝盖的人应该不是谢如澜,一来这谢如澜也没有这样神机妙算的能力,她素日里只会勾搭旁人,这等心机不是她能有的;二来则是当时她与萧君贺在一处,分身乏术,应不是那暗处之人。 想通了这层,谢如琢不禁暗笑,怪不得谢如澜的表情如此不自然,原来是碰了钉子,也怪她忒不自量力了些,不过是三房的嫡女罢了,竟想着攀龙附凤,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德行。 只是,凡事还需留个心眼才好,谢如澜一向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又向来不老实,日后她的举动,还要处处留意才是。 酒宴上载歌载舞,谢如琢却是没有了心思,既然萧君涵和章绣妍已经结伴而行,想来公主府之大,她应当不会碰见那两人才是,索性出去透透气也好。 谢如琢打定了主意,随即施施然起身,她有心招呼谢如玥一声,却发现她被几家小姐团团围住,似是说着悄悄话。 见状,谢如琢不由得摇了摇头,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月下谈心 > 夜色融融,皎洁的光芒洒在水面之上,将那潾潾的湖水也映出了几分的诗情画意。有男人坐在石上,虽只有一个背影,却仍旧可从那身躯上窥探出男人的绝代风华。 谢如琢脚步停住,刚想出声,便听得男人当先开了口。 “看来谢四小姐也是跟我一样,听不得那靡靡之音呢。” 说完,男人跟着回头,一张脸上似是被石匠精心打磨过一般,眼耳口鼻无不立体而完美。 饶是已经见过他许多次,可再次看见,谢如琢还是忍不住在心内腹诽,都道是世有美人误国,可在她看来,眼前这个男人的相貌,才当真称得上祸国二字。 “三皇子此差矣,琢儿倒是很喜欢公主府的歌舞,只是方才不巧吃撑了,这才出来走走罢了。”谢如琢莞尔一笑,走到他身边依样坐在了大石上。 石头上白日里被晒足了阳光,此刻还有些微微的热度,人坐上去倒是温度刚好。 见她随性的模样,萧君夕心内一动,继而轻笑道,“你这样子,哪还有千金小姐的风范?”只不过,这般的洒脱自如,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丫头。 谢如琢闻,顿时含笑反问,“那在三皇子的眼中,什么才是千金小姐的风范?” 听得她这样一问,萧君夕倒是不知如何作答了,他略微思索几分,方才笑道,“其实不管何种模样,开心便好。” “呵,三皇子倒是也学会他们那一套油嘴滑舌了。”谢如琢似笑非笑,转向一旁的花丛,随手摘了一朵,放在鼻端嗅了一嗅。 眼见她笑颜如花,萧君夕只觉得心间有一只手正在轻轻地骚动着,将他原本沉寂的心也拨弄的有些不安分了起来。 便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得谢如琢开口问道,“听说三皇子前些时日旧疾复发,现在可好些了?” 虽说面上状似随意,谢如琢的心里却是忍不住揪了一揪,只希望那西域雪莲于他有效才好。 萧君夕脸上神情未变,望着远处的夜色,微微的有些放空道,“好与不好,不过都是那么回事罢了。”说着,他似乎觉得自己话语有些不妥,便转了个弯道,“不过还是有劳谢小姐挂念了,多亏了你的赠药,我现在已无大碍了。” “客气,我这么做,也不过是还人情罢了。”听见他道谢,谢如琢反倒有些不自在,说了这句话后,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月色之下,男人的侧脸带着些显而易见的苍白,而近日沈婧慈的话,又出其不意的涌进了谢如琢的耳朵里。 这样一个男人,当真已经病体沉疴到不能行房的地步了么?假如真是如此的话,那前世里,慕容婉怀胎十月生下男孩,萧君夕竟然能容忍的下来,这该是多大的心胸! 一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起那日在浴池之中所见到的场面,那样的尺寸,当真是不能人事的么? “你在想什么?” 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看谢如琢的表情,萧君夕就忍不住的一阵寒颤,他总觉得,这个姑娘此刻脸上的表情不大正常呢。 谢如琢胡思乱想了许多,却被萧君夕的声音吓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眼下正坐在当事人的身边,忙忙的调整了情绪,干笑道,“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出来的太久了,是该回去了。” “那倒也是,你不比我,若是呆久了,难免被别人诟病。”萧君夕略微点了一点头,却并没有打算一同回去。 见状,谢如琢笑着应了一声,起身便要离开。只是她的脚步刚迈开,却又停在远处,郑重道,“方才,多谢三皇子了,琢儿没齿难忘。” “没齿难忘么,那你倒不如来些实际的谢意呢。”萧君夕闻,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却又有些脸色尴尬。 倒是谢如琢似是没听懂他的外之音,说了句“告辞”,便匆匆离开。只是,那略微有些踉跄的脚步,却昭示了她此刻的心情。 萧君夕之意,她若是当真不知,那就白活了这么些年了。幼年之事,她虽然是近些时日才渐渐回想起来,可是萧君夕显然记了一生。除此之外,她的确无法解释前世里他的种种举动。可是,谢如琢却清楚的知道,不管萧君夕对自己存着怎样的念头,她都不能有所回应。 她谢如琢是一个携恨归来的恶鬼,终究是要重归地狱的,又如何配得上纤尘不染的萧君夕! 谢如琢心思繁杂,一路上都有些步子不稳,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叫她猛然便清醒了过来。 “五皇子,我可告诉你——” 夜空之下站着一双男女,男人是萧君奕无疑,可女人,竟然是沈靖慈! 谢如琢直觉他们二人神色不对,当下就掩住了身形,想要偷听二人的对话。却不料,她刚站定了步子,便被人猛然捂住了嘴,带离了此处。 谢如琢口鼻被人捂着,她霎时便有些喘不上来气,好在挟持她的人步子飞快,不过三两个纵身,二人便已经跃出了十余丈远,到了另一个院落里了。 那人见她脸色憋得有些通红,顿时便松了手,呐呐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如琢脱离了掌控,第一件事便是将他的胳膊扯了过来,一口便狠狠地咬了下去。真当她谢如琢是弱猫子,那么好欺负的么! 男人被她这出其不意的一咬,当下就嘶了口气,将自己的胳膊抽离她的掌控,小声吼道,“你属狗的么!” 谢如琢正兀自喘着气,却猛然听到他的声音,顿时便将头抬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来人,“是你?!”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沈靖襄! 前世里,她谢家败落之后,就是这位沈家的大少爷亲手杀了谢慎! 一想到爹爹鲜血四溅却仍旧不肯跪,嘴里还叫着“先帝,我来了!”,谢如琢就忍不住将满口的银牙咬的咯吱作响,她谢家满门忠烈,最后就是死在这些狼子野心的禽兽手里! “沈靖襄,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我杀了你!”乍一见到他的脸,谢如琢瞬间便忘记了自己所处何处,当下就狠狠地将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沈靖襄不防,霎时就被她袭击成功,军人的本能叫他直接便将谢如琢的双手打开,而后将她牢牢制住,压低了声音喝问道,“谢如琢,你发什么疯?” 他与谢如琢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这丫头怎么一副疯狗似的要咬死他?沈靖襄心中疑惑,可一见谢如琢因疼痛皱起的眉头,当下就松了手。 谢如琢被这痛楚一击,瞬间清醒了过来,只是对于沈靖襄,她却好不起来脸色,只漠然道,“许你无缘无故绑我,就不许我发疯了么?” “我是好意!那五皇子是什么人,被他发现了你方才就没命了。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沈靖襄一脸郁郁,可一见到对方那张略带委屈的脸,就怎么都硬不起声音了。 “呵,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沈公子了?!”说着,她又恶狠狠的盯着沈靖襄,一字一顿道,“可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谢谁都不会感激你!”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让她谢如琢承他的情,做梦去吧。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我得罪过你么?”沈靖襄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即将离开的步伐。他不傻,自然感觉到了她的敌意,当下就质问道。 却不料,对方只是再次将他的手甩开,而后鄙夷的望了他一眼,便转身扬长而去。 沈靖襄一脸的迷茫,想要再次追赶过去,却意外的发现地上落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质地通透,颜色洁白,上好的羊脂玉,内中刻了一个“琢”字,正是谢如琢的贴身之物。 他心念一动,将玉佩捡了起来。许是贴身久了,玉佩上还带着些许的余温,光滑细致的表面仿若女子嫩滑的肌肤,叫他有些爱不释手。 沈靖襄摩挲着玉佩,又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谢如琢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中带出了几许的痴迷来。 饶是众人各揣心思,暗流涌动,这宴会的明面上依旧一团和气。因了今日生辰,众人又使劲了法子逗长公主,她多饮了几杯酒,整个人倒是显得更为神采奕奕了。 月上中天,已然接近了子时,有年岁大些的人脸上早已露出了些许的疲态来。女官琉璃见状,不由得低声道,“公主,您看,奴婢是不是安排人上茶?”饮了茶漱了口,这宴会也就该散了。 闻,长公主点点头,笑道,“去吧。”这时辰不早,她也有些困了。 待得那茶端了上来,众人也都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眼见着到了宴会的尾声,有那意欲讨好公主之人,也更加的卖力说笑了起来。 正当此时,忽见一条浑身长满花纹的蛇吐着血红的信子,蓦地出现在宴席之上。 “有蛇!” 不知是谁惊叫一声,众人的眼神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顿时纷纷瞪大了眼睛,而后尖叫了起来。这好端端的宴会,何以会突然出现这种东西? 宴席之上登时一片混乱,有些胆子小的小姐们尖声叫着,紧紧地抱住自家丫鬟或是旁边之人,更有那离得远些的,当下就朝着门口跑去,生怕被蛇咬上一口。 长公主一脸花容失色,当下就怒吼道,“侍卫呢,快将它给我斩杀了!”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那花纹小蛇将三角脑袋转了一圈,将目光对准了谢如琢,快如闪电一般,直接冲向了她! 事情就在一刹那,谢如琢来不及反应,就见那蛇吐着芯子贴近了自己。那蛇生的五彩斑斓,内中的尖牙一望便知含有剧毒! 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宴会惊魂 > 谢如琢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奈何腿脚却不及念头快,不过电光火石的光景,那小蛇已然来到了谢如琢的身前。 “来人,快保护谢家小姐!” 侍卫离谢如琢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想要过去时已经太晚了。 萧君夕自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异动,来不及思考更多,他一个箭步朝着谢如琢奔过去,却发现离谢如琢最近的沈靖襄已然出招,挥剑将花纹小蛇砍成两段! 血花登时四溅,那断头小蛇在地上不甘的扭动了几下身子,终究归于瘫软。而它的血早已洒在地面和桌子上,便是连谢如琢的身上,都免不了溅了些许。 谢如琢茫然的瞪大了眼睛,仿佛还没有从方才那惊魂一幕中清醒过来。方才那样的险恶境地,竟然是沈靖襄救了自己。 可惜,自己却不会领情! 她的心思千回百转,继而低下头,状似放空,实则将那小蛇细细的查看了一番。此蛇獠牙尖锐,芯子通红,虽已闭眼,却也知它的厉害。胡维德曾给过谢如琢基本江湖涉猎深广的书,其中就有一本专门记载这些毒物。而这条死透了的蛇,便是毒中之毒! 若是自己被那花纹小蛇咬上一口,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究竟是谁要杀死自己,而且偏生挑了在长公主生辰这天! “琢儿,你没事吧?” 谢如玥第一个扑了上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谢如琢一番,确定她无碍之后方才舒了一口气,眼见她脸上的冷汗涔涔,谢如玥又细细地替她将脸庞擦拭干净。 谢如琢轻轻摇头,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自然不会怕区区一条小蛇,只是今日之事委实奇怪,长公主的生辰宴,怎会容得有小蛇出入?而且,竟是直直地朝着自己过来了! 定是有人处心积虑带来的! “多亏了沈公子相救,否则我家妹妹定是会被那毒蛇所伤了。”见谢如琢惊魂未定,谢如玥代为感谢道。她虽然也看沈家人不舒服,但是近日毕竟是沈靖襄出手,她倒是真心道谢。 闻,谢如琢这才回过神来,是了,刚才若不是沈靖襄挥剑将小蛇一砍两段,现在的自己怕是就已然中招了。 只是,他怎么就恰好快稳准的出手了呢? “沈公子的剑法倒是高明,难得是还能看准时机。”谢如琢说了这一句,便转过头闭口不。他救了自己不假,可是,她却绝对不会感谢对方的!前世若不是他,父亲又怎么会…… 这一世,断不能再让沈靖襄得逞了! 沈靖襄还没说话,就见谢如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斥道,“琢儿,沈公子方才救了你。”不过,谢如玥不得不承认,这话倒是也勾起了自己的疑惑。 谢如琢却是不回答,只是依偎在谢如玥的怀里,活脱脱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她刚被毒蛇所袭,当是被惊吓到了。 沈靖襄见状,解释道,“不巧刚才距离谢小姐倒是近,我怎能看着谢小姐被蛇咬伤,挥剑斩蛇,举手之劳罢了。” 沈靖襄一面说,一面将剑收了起来,一脸关切地看着谢如琢,奈何谢如琢的态度冷淡,根本不想与之攀谈。 怕是被吓坏了吧。 沈靖襄这样想着,默默地退到一旁,不管今日之事如何,谢如琢无碍便好。 萧君夕晚了一步,他止步于十丈开外,终究是没有上前一步。谢如琢既是已然脱离危险,他也不必嘘寒问暖了。 蓦地,萧君夕的眼中迸发出寒光来,先是有人故意让谢如琢与谢如玥撞破了驸马和宫女的好事,现在又让毒蛇去咬上谢如琢,可见此人心狠手辣,对谢如琢亦是恨之入骨。 到底是何人所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必逃不开今日殿上之人。不管是谁,他若是查了出来,都不会放过此人!敢伤害他的心头人,就得有骨气承受住后果! 女眷在自己的府内被袭击,长公主心中火大,只是此刻却不是查探的好时机。见谢如琢一脸的惊惶,她叹了一口气,走到谢如琢身边问道,“谢小姐如何了?” 长公主亲自前来,诸位公子小姐们自然是起身一同尾随其后的。长公主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这样终究会得了长公主的青眼,对自己的前程也是极好的。 “多谢公主关怀,琢儿无碍。”谢如琢眼神虽然还带着些后怕,只是面上却已经镇定了下来。 长公主心中微微点头,这丫头倒是个有胆色的。念着,她又含笑解释道,“如此就好,我这公主府从来未曾有过蛇的出没,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事出反常即为妖,长公主不傻,自然看得出今日之事怕是一个局! 谢如琢微微一笑,平日里自然是不会有的,今日这花纹小蛇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否则那么多人都在此处,它的目标为何偏偏就是自己呢? 非是谢如琢想得太多,实在是今日遭受到的事情太过诡异,她不得不多想。 只是这话,是断然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告诉长公主的,否则旁人会议论着,都是自己这个祸害让大家不得安宁呢。 正巧这时章绣妍也回到了宴席之上,先前萧君涵无端将她一人留下,章绣妍心中十分不快,只是她怕众人神色有异,又不好当时就回转,因此在外面转了这半日。却不想,这一回来,就见了这样一出的好戏。章秀妍细细的打听了清楚,这才知道,刚才竟是有条小蛇差点咬了谢如琢。 怎么不咬死她! 章绣妍幸灾乐祸,看来老天有眼,因而才派了小蛇前来惩罚她。 心念一动,章绣妍走上前去,“谢小姐当真是有福之人,若是换了旁人,怕是躲不过这一劫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谢如琢站在谢如玥身边,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谢如玥的手指,面上仍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心下却暗叹,这章秀妍这辈子都是改不了恶毒本性了,也活该萧君涵将她丢下。只是自己现在的情形,怕是章秀妍的心里早就笑开花了吧。 果真不出谢如琢所料,只见章绣妍对着长公主施了一礼,款款道,“公主殿下,依妍儿之见,今日乃是长公主的生辰,出了这等事情实在是晦气得很,而且这小蛇竟是只地朝着谢小姐过去,可见谢如琢也是个晦气之人了。” “章小姐说话可要当心些,这是长公主的生辰宴,长公主都还没有说话,有你何事?” 谢如玥惯是个急脾气的,如今谢如琢受了惊还受了气,她焉有静默着不说话的道理? “都给本宫住口!”长公主蹙着秀眉,这事儿发生在她的府上,传出去了终究不好听。 念着,她又斜睨了一眼章秀妍,淡淡道,“章小姐这许久未归,莫不是公主府的路太弯,你迷失在里面了么?” 听到长公主话里的不满,章秀妍登时一脸的冷汗,道,“不是,我……” “行了,天色已晚,本宫也乏了,都散了吧。”长公主都开了口,众人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当下就请了安,三三两两地散了。 谢如玥细心的搀着谢如琢出了公主府的大门,刚要上马车,却忽然听到后面有人的娇笑声。 “谢小姐今日受了惊吓,回府可要好生调理才好,免得日后落了病根,旁人还以为谢家的人胆子这样小,竟是不经事的呢。” 说话的正是沈婧慈。方才在大殿上,她不说话那是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可这一出了门,沈婧慈霎时就忍不住了。 谢如琢冷笑一声,这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名为关心,可是却丝毫听不出关心之意。 不过也对,若是沈婧慈真心关切自己,那么前世她也不会被沈婧慈害得家破人亡了! “琢儿多谢沈小姐关心,我身子倒是无碍,只是沈小姐也要小心些,这路上黑,沈家来人又少,阳气弱,可别撞见鬼了!”说完,谢如琢看也不看沈婧慈,转身就随着谢如玥上了马车。 沈婧慈刚想还嘴,却见对方已经施施然的离开,只剩下马车辚辚声不绝于耳。她有些气闷的跺了跺脚,而后冷冷的望着马车离开的影子,低语道,“我原本就是鬼,倒是你,可当心别被我吸干了价值,连鬼都做不得!” 待上了马车,谢如玥才抚着胸口,“谢天谢地,好在琢儿你安然无恙,否则可要我如何是好?” 谢如琢一改刚才小兔子般受惊的表情,反而一脸闲适道,“二姐莫要担心,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见她瞬间恢复元气,谢如玥好生怀疑刚才的谢如琢是否在演戏。 她这个妹妹一向胆大包天,想来区区一条小蛇也不会将她吓破了胆子。 “我倒是有些后悔带你来着长公主的生辰宴,若是足不出户,许是就不会发生这样多的祸端了。” 看着谢如玥有些自责,谢如琢莞尔一笑,“二姐想多了。” 对于今日所发生之事,谢如琢自是有所怀疑,奈何手里并没有确定的证据,她并不能确认此事就是沈婧慈所为,不过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情定是沈婧慈有关。 除了她,又哪里会有人对自己恨之入骨,想要除之而后快? 她若是被蛇咬死便罢了,就算是名医遍地,能救回自己一条命,可也免不得要休养好一阵时日,而这些天,足够沈婧慈做太多的事情了。 沈靖襄应酬完了那些世家公子,这才转身回到自家的马车之前,刚要上车,就见沈婧慈一脸阴沉道,“大哥为何要多管闲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她偷了本宫的东西 > 沈靖襄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沈婧慈是为今日救了谢如琢之事而恼怒,谢如琢与沈婧慈不和,沈靖襄是知道的,只是那一瞬间,沈靖襄却本能地救下了谢如琢。 也许在沈靖襄心里,谢如琢才是更重要的,甚至于,比沈家的计划还要重要。 见沈靖襄并不答话,沈婧慈也不追问,沈靖襄的心思,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今日沈靖襄实在是坏了她的好事,她不得不另想办法。 “妹妹,可是你指使人这样做的?” 半晌,沈靖襄终于问了出来,今日那花纹小蛇独独朝着谢如琢过去,可不就是故意有人为之吗? 沈婧慈冷笑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大哥,你不要忘记了,你是沈家的人,我是你的妹妹!” 沈靖襄沉默下来,是了,他是沈家的人,关于沈家的计划,沈靖襄也略知一二,谢家和沈家注定水火不容,他夹在其中,亦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难道他和谢如琢,就真的没有机会吗? 沈婧慈并未亲口承认,沈靖襄也不追问,沈婧慈说的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好在,谢如琢安然无恙,他也心安了。 话不投机,沈婧慈让沈靖襄先行离开,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今日一击未中,那么她总该要做些其他的事情。 黑夜中,一抹身影悄悄来到沈婧慈身边,沈婧慈靠近那人的耳朵,“你且告诉驸马,是谢如琢看到了他和长公主身边的宫女做了苟且之事。” 那人点了点头,随即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枚埋在长公主府上的棋子终于发挥了作用,沈婧慈似乎已经看到驸马被人揭穿之后气急败坏的样子,她知道,长公主必不会要了驸马的命。但是有些惩罚,是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 沈婧慈扬起嘴角,驸马与人苟合,此事断然是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会被长公主知晓的,到时候公主府定会掀起滔天巨浪,而驸马因此定是会记恨谢如琢,记恨谢家。 这就是沈婧慈要达到的目的,她弯起嘴角,谢如琢,我们等着瞧! 人去楼空的公主府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萧君夕扶着悦琳长公主回到寝殿之内,又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这才询问道,“姑姑今日可是累了?” 长公主一脸疲惫之色,经过刚才那么一闹,她倒是当真有些倦色了。 “那姑姑就早些歇着吧,我也先回宫了。” 长公主却是摇了摇头,“自小看着你长大的,可是有事儿想要对姑姑说?” 萧君夕微微一笑,果真自己有何事都逃不过长公主的眼睛,他的确是想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长公主细细地说上一番,毕竟是在公主府里面发生的,和驸马又有着莫大的联系。 至于之后怎么做,那就要看长公主自己的了。 “侄儿今日出去醒酒之时,偶然经过府内的假山,却意外听到有男女喁喁之声。我细听下去,却又归于平静。待我回转殿中,却见姑父并未在殿中陪您,说来倒也奇了,往日里一直守在你身边的女官如意竟然也不在。不过片刻,倒是两个人一起回转了,也不知这事是巧合还是偶然了,姑姑说奇也不奇?” 虽说并未明当时假山后的人是谁,也并未说驸马和如意在一处到底是做了何事,聪明如长公主也立即明白过来两人是怎样一幅情景了,好在萧君夕并未说开,也免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本宫知道了,你且先行回去吧。” 长公主叹了一声,她待驸马那样好,想不到他竟然背着自己做了这等龌龊事! 既是公主府的家事,萧君夕也不好多,他只需将这事儿婉转的告诉长公主便好。免得众人皆醒她独醉,只她一人被蒙在鼓中,成了众人的笑柄。 天下好男子这样多,何必一定要看中驸马一人呢? 待萧君夕告辞,长公主眼中霎时蒙上了一层狠厉之色,驸马倒也罢了,可是如意这个小蹄子真真是不知好歹,竟敢与驸马苟合! 如意匆匆进门,却刚巧对上长公主脸上的阴沉之色,她心中狠狠一跳,脸上却堆上了笑容,“奴婢给长公主请安。” “跪下!” 如意被唬了一跳,霎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是。奴婢不知犯了什么错,竟让公主如此大发雷霆?” 看着跪在脚下的如意,长公主冷冷一笑,看她往日里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可背地里竟然做下这等肮脏龌龊之事。 见长公主只拿一双眼睛刀子一般的盯着自己,如意越发的觉得心中发颤,连带着额头上都渗出了层层的汗珠。今日他们撞见三皇子,方才又见三皇子在此逗留许久,莫不是,他将事情告诉公主了么?! 良久,长公主方才缓缓的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拖出去,乱棍打死!” 只一句话,就定了如意的命运。如意垂死挣扎道,“求公主饶命,奴婢真不知所犯何错啊!”她一定要赌一把,万一三皇子并没有说,只是长公主心中怀疑呢? 长公主本不屑于和这个下贱的奴婢多做解释,只是见屋内众人都一副惶惶的模样,她这才起身,走到如意身边,恨声道,“假山后面的事情,本宫都已经全然知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闻,如意登时面如死灰,她并非第一次与驸马发生苟且之事,奈何此次运气不好,竟是被人告发了去。三皇子平日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竟然如此嘴碎! 只是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意的浑身颤抖着,只盼着长公主可要饶了她一命。 既然长公主已经知道了她和驸马之间的那些事情,如今也只能指望着驸马可以搭救自己了! “公主饶命!奴婢不过是一时糊涂,求公主念在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一条性命吧!” 眼见着如意痛哭流涕的求饶,毫无平日里端庄稳重的模样,长公主越发的气得心火直冒。只是她到底是浸淫宫闱多年,面上也沉得出气,“让我饶你,那得看驸马的意思了。”说着,她又吩咐琉璃,“去请驸马!” 闻,如意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亮光。若是驸马来了,自己是不是就有救了? 如意不知道的是,驸马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明哲保身,说如意勾搭他,将罪过都推在她的身上。 毕竟,在驸马看来,自己乃是尊贵之躯,可是如意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宫女罢了。 不过多时,便见驸马匆匆而来,他人还未曾进来,声音就先传到了里面,“公主今日怕是累了,我们早些歇息吧。我见你方才饮了几杯酒,这会儿可曾……”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因他的姘头如意,此刻正一脸仓皇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跪在长公主的对面。 “驸马来了。” 长公主甚至整好以暇的端起一杯茶来,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她倒是要看看,今日这恶心透顶的二人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是,我,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要不然我先回避一下?”驸马见到这个情形,当下便心思急转,继而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不必,不过是丫鬟犯错了,要受罚罢了,驸马也过来一同看着吧。” 长公主自是不会因为如意的求情而饶过她,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杀如意,一来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二来也是为了给驸马一个警醒。 若是再敢做下这等事情,下次死的可就是他了! 驸马自然明白长公主的意思,只是他到底看着如意楚楚可怜的眼神有些不忍心,又料定公主肯定不会在这么多下人在场的情况下说出实情,因此试探着问道,“这丫头犯了什么错了?” 长公主冷冷一笑,道,“她偷了本宫的东西,驸马觉得,她是不是该乱棍打死呢?” 闻,如意霎时磕头如捣蒜,一面哭道,“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公主饶命啊,驸马,求您帮我说说情啊,奴婢以后再不会犯了!” 却不想,驸马当时就站起身来,一记窝心脚踹到了如意身上,冷声道,“公主的东西你也敢偷?”说着,又命人将如意的嘴堵上,吩咐要打三十大板。 长公主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待得他说完之后,才慢悠悠的看着如意嘴里被堵上,道,“本宫房里的事情,何曾轮得到你做主了?” 驸马顿时有些脸色煞白,呐呐道,“我,公主您别生气啊。” “呵,不过一个玩意儿罢了,本宫倒是不放在心上,她却当个宝贝了。如意,你且听着,今日你的死,皆因你有眼无珠!” 说完,公主冷声吩咐道,“将她给我拖出去,杖毙!” 眼见着苦肉计也没能将如意的命留下来,驸马顿时便有些面如死灰,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如意被拖了出去,听着外间传来的惨叫声,驸马只觉得手脚冰凉,却又不敢挪动一步。 直到嬷嬷前来禀报,“回公主,那小蹄子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将她送到义庄去吧。”长公主挥了挥手,只觉得身心俱疲,这等龌龊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当真叫她恶心透顶! 驸马此时也缓缓的回过神来,他虽然是文官,可也并非手脚干净,这些年背着人做下的孽事儿也不少,因此当下就陪笑道,“天色也晚了,要么咱们早些休息吧?” 下流的男人! 长公主因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打心底里厌恶驸马,因此冷冷道:“本宫的确要歇下了,驸马且出去吧。” 平日的时候,公主与驸马自然是睡在一处,而今日长公主却要将驸马赶出房门,让驸马的心中顿时一沉。 看来,自己这关怕是不好过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沈婧慈被咬 > “公主,不至于为一个丫鬟生气,这不是都打杀了么?” 长公主噙着一抹冷笑,驸马说的一副理所当然,仿佛事情跟他丝毫没有关系一般,还当真是厚脸皮呢! 念着,她恨声道,“人倒是打杀了,可东西还未曾处理,本宫不屑于再用别人碰过的玩意儿了!” 说罢背对着驸马,再也不发一,驸马也觉得无趣,只得诺诺地出门回了自己的书房。他此时已然心乱如麻,甚至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挽回现在的局面,长公主一向性子执拗,怕是不会轻易原谅自己了。 他方才真笨,当时就应该将这些责任悉数推到如意的身上去,就说他把持不住被勾搭上了,想来罪过也不算大。 可是现在好了,他方才闭口不提,恐怕公主眼下越发的憎恶自己了! 驸马紧紧地握着拳头,心中恨意陡起,如果不是多嘴之人告发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他本还可以和如意继续亲热下去,而如意就不会死,长公主也不会因此而冷淡自己了。 到底是谁? 驸马思来想去,却是不得头绪,正在此时,一枚飞镖带着纸条射到了驸马的床头,驸马跑向门外的时候,却丝毫不见那人的踪影,只得满怀疑惑地将纸条打开。 纸条上面赫然写着正是谢家四小姐谢如琢看到了驸马和宫女如意的事情,因而向长公主通风报信,长公主才会知晓此事的。 谢如琢! 细细想来,驸马不禁觉得纸条上面的话可信,当时他隐身在假山之后,的确听到了一声惊叫,若不是萧君夕的出现,他那时候就能发现对方的存在。现在想来,那该是谢如琢的声音。 小贱人,竟敢插手他们的家事! 驸马将纸条烧毁,眸子里的阴森也越来越甚,既然谢如琢让他不得安宁,他亦不会放过谢如琢,他千辛万苦才得到了驸马的位置,岂能让谢如琢给破坏了? 马车一路行到谢家,谢如玥将谢如琢送回房中后,又嘱咐丫鬟们好生伺候着,这才不大放心的回了自己的院落。 丫鬟们早去忙碌着准备着洗漱之物,谢如琢缓缓的靠在梨花木椅上,缓缓的将在公主府发生之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她总是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很关键的事情,只是任凭她如何想,就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那条花纹小蛇,为何只攻击自己呢? 她回宴会时撞见沈婧慈和萧君奕在密谋,所针对的应该就是自己了,不然的话,那条蛇也不会是在她回去不久才出现了! 若说沈婧慈想要对她痛下杀手,那她还可以理解。那萧君奕呢,他又所图为何? 蓦的,谢如琢想起一事来。新年夜宴上,静妃见到她之后那诡异的眼神,怕是已然对自己有了防备之心了,不管自己是不是知道他们二人偷情之事,这死劫是一定逃不过的了! 只是,就算是谢如琢对沈婧慈心有怀疑,到底也只是怀疑。她如今人单力薄,动不得五皇子,更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查证什么。难不成,要她挨个去问一遍么? 谢如琢将那件被换下的宫装衣角反复摩挲着,蓦地一拍手掌,顿时便想通了其中关键。是了,蛇乃畜生,它怎会无端听了人的摆布,只怕是这衣服上沾了些蛇最爱的东西,方才引得小蛇直扑自己。 念着,谢如琢顿时叫来红蕊,低声吩咐道,“将这衣服带给暗门的人。” 红蕊心神一禀,当下便蹙眉道,“小姐,这衣服怎么了?” “不必多问,去就是了,再将在公主府里面发生的事情和老鬼说说,他就明白我要他调查何事了。” 红蕊领命而去,谢如琢方才有些疲累地坐在椅子上。若当真是衣服的问题,沈婧慈未免太处心积虑了些,她怎能保证一定是自己穿上公主府的衣服,万一是别人呢? 若是旁人穿了,岂不是会白白地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 念及至此,谢如琢嘴角不由得噙着一抹冷笑,也是,沈婧慈那般狠辣之人,是不在乎区区几条性命的。 她的确是不能在明处将沈婧慈如何,可若是让她查证了事情果真与沈婧慈有关,那对方就必须因此付出代价! 翌日,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晨起推窗,霎时便有日光洒进了房内,谢如琢站在窗前,脸上的细小绒毛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一张素净的脸,倒是越发的叫人移不开眼了。 红蕊轻咳了一声,而后走到谢如琢的身边,低声回禀,“小姐,老鬼回信了。”说着,她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谢如琢将纸条展开,待得看完上面的字之后,顿时将纸条狠狠攥在手中,冷然道,“好一个沈婧慈!” 她果然没猜错,这衣服上沾有蛇类最喜爱的幻影草,蛇嗅到味道,自然会朝着她扑过去了! 由此看来,长公主府上定是有沈婧慈的人了!沈婧慈将眼线安插在公主府上,所以才能顺利让自己穿上带有幻影草的衣服。 谢如琢清楚沈婧慈的手段,一击未中,她也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自己。恐怕昨夜她前脚刚走,后脚她撞见驸马二人偷情的消息,就已经传到当事者的耳朵里了! 她倒是不怕驸马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一个十几年前的状元郎,这么多年都没在朝堂上翻出什么浪花来,能对自己做出什么事儿?倒是沈婧慈,她不得不防! 红蕊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可见谢如琢这表情,也知道事情定然不妙,当下就问道,“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呵,沈婧慈送我这么大的一份儿礼,若是你家小姐我没有丝毫表示,岂不是太对不起她这般辛苦布局了么?”沈婧慈倒是当真有本事,居然能跟萧君奕那个败类联手合作,倒是真叫自己小瞧了她。 既如此,那就让她也尝尝被蛇咬的滋味好了! 谢如琢并非善类,她一向秉承着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既然她在公主府差点被蛇咬都是偶然之事,那么让沈婧慈也偶然一次,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听完谢如琢的吩咐,红蕊顿时便露出一抹兴奋的笑意,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将这事儿办的妥妥当当的。”她早就看沈家那个沈婧慈不爽了,居然敢欺负到她家小姐的身上,这次定然要那沈家小姐好看! 夜色朦胧,屋内一抹昏黄珠光如豆。 已是后半夜了,屋内丫鬟早已沉沉睡去。小轩窗忽而便敞开了一条缝隙,继而便见一个翠绿的小脑袋钻了进来。它的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嘴里的芯子却是猩红骇人。 眼见着那一条蛇轻巧的钻进了卧房,朝着床上之人逼近,周围守夜的丫鬟却无丝毫察觉。 沈婧慈正睡得香甜,忽听得耳边传来嘶嘶的声音,她顿时警觉的睁开眼睛,却猛然发现自己眼前正有一条绿色的小蛇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沈婧慈霎时便慌了神色,冲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有蛇!” 这一喊不打紧,沈婧慈的话不但惊动了下人们,同时也惊吓到了绿色小蛇,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绿色小蛇吐着信子,对着沈婧慈的胳膊就是一口! “啊!” 绿色小蛇尖细的獠牙深深的刺进沈婧慈的胳膊内,霎时便见献血冉冉流出。沈婧慈痛得几乎昏过去,却不敢真的昏过去。她不确定这条蛇是否是毒蛇,若当真是毒蛇,这一昏迷,恐怕她就会命丧于此了! 那小蛇咬完之后,当下就刺溜溜的朝着床下滑去,抱琴当先匆匆跑进来,就见沈婧慈一脸苍白的捂着胳膊,当下就惊慌道,“小姐,您怎么了?” 沈婧慈苍白着脸,有献血顺着她的手指从胳膊上汩汩地流出,场景好不吓人。见抱琴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当下就虚弱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大夫!” 沈婧慈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这伤口里面渗出的血是鲜红而非发黑,可见这咬伤自己的小蛇并非是毒蛇。如此一来,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偌大的沈府从未有过蛇的存在,那么,此事定然是有心之人故意所为了!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可是沈婧慈偏偏做了亏心事。先前她放蛇去咬谢如琢,虽说计划没有成功,却也可见沈婧慈的恶毒心思。 而今沈婧慈被蛇袭击,她第一个怀疑到的便是谢如琢,从前的谢如琢她倒是从不忌讳,可自从猎场之事以后,那谢如琢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叫她不能小觑了。前两日公主府之事,莫不是谢如琢猜到了此事就是自己在背后捣鬼,所以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 这样说来,难道自己的屋子里也有幻影草?! 沈婧慈暗道大意,看来她要差人将自己房间里面的东西里里外外都换上一遍才是。 大夫很快前来,细细地检查了沈婧慈的伤口之后又上了药,这才恭声道,“小姐不必担心,您福大命大,这次咬伤您的蛇只是普通的菜花蛇而已,并非是毒蛇所咬,吃了老夫开的方子,几日之后便好了。” 听了老大夫的话,沈婧慈方才放下心来,随即一声冷笑,这谢如琢终究是闺阁女子,她想必也想要了自己的命,只可惜,她一个女儿家,又如何辨识那些蛇虫鼠蚁?如今出现在自己房间里面的不是毒蛇,倒是她沈婧慈命大了! 可倘若那日谢如琢被蛇咬了,那可就是回天乏术了! 出现在公主府的花纹小蛇虽然细小,却是蛇中之王的毒蛇,若是真的咬上了谁,定会毒血攻心而死。 那日本是五皇子设的局,她不过是发现了之后,顺水推舟罢了。可是如今计谋不成,沈婧慈反倒吃了亏,倒是叫她心中着实恨上了谢如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得知真相 > 胳膊上还狠狠地痛着,时刻提醒着沈婧慈,谢如琢那个死敌,已经前来报复了! 这一夜,沈婧慈睡得颇不安稳,第二日天还未亮,她便匆匆起床,差人去传信给萧君涵之后,这才坐在床上发呆。 昨夜里,她曾起了万般心思想要了谢如琢的命,可到了最终,都不得不将所有心思都尽数收了起来。 现在还不是让谢如琢死的时候,她和萧君涵的大业还需要谢如琢的存在。毕竟,若是就这么轻易的要了谢如琢的命,也太便宜她了。想死,那也得把价值都榨干了才行! 如今这朝堂上的政局不稳,年初的时候萧君涵与五皇子之争,倒是间接的让萧君夕那个病秧子捞到了些好处。如今五皇子元气已有恢复之状,她还少不得要替萧君涵谋划才是。 而水患一事之后,谢家的力量,更是不容小觑呢。 萧君涵回信的速度倒是快,下朝后没多久,便有萧君涵身边的小厮前来禀报,道是二皇子有请。 眼见着抱琴神色自若的便要跟着前去,沈婧慈似笑非笑道,“抱琴,你留在家里守着,今儿侍墨跟着便是了。” 抱琴微微一愣,继而道,“小姐,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自然要随时跟着的,我若不去,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怎么,难道你是想说,我身边还少不得你不成?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沈婧慈凤目一瞪,又猛然捏起抱琴的下巴,冷声道,“我身边还容不得一心想要勾引皇子的奴才!” 她这话一出,抱琴顿时便跪倒在地,颤声道,“奴婢不敢!” “不敢,你是不敢做,还是不敢说?”这丫头也是个吃里扒外的,做沈老爷子的眼线监视自己也就罢了,还意图勾引二皇子当上主子,她今儿若是不杀杀抱琴的威风,恐怕他日爷爷那里更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抱琴跟随沈婧慈的时日也不短了,此时听得她这般说,当下就低垂了眼帘,道,“奴婢不敢做!” 只是,抱琴的心中到底是有些恨得牙根痒痒。她是沈靖慈的大丫鬟,以后跟着嫁过去也是应当的。这陪嫁丫鬟,说白了也是陪床的,她现在便是勾引了二皇子又如何,难不成沈靖慈做的就不是勾引人的勾当么! 可这话只能烂在心里,见沈婧慈带着侍墨和一个新近的小丫鬟一同出去,抱琴这才缓缓的站起身,眸子里则是彻骨的寒意。 沈婧慈到了别院的时候,萧君涵已然在此等候了。遣散了众人之后,沈婧慈微不可察的皱眉闷哼了一声。 萧君涵何等敏锐之人,当下就察觉到不对来,带着几分的关切问道,“慈儿你怎么了,莫不是哪里不舒服么?” 沈婧慈特地没有施了粉黛,为的就是想让萧君涵心疼一番,听了萧君涵询问,她顿时如弱风扶柳一般微微一笑,轻声道,“不碍事,不过是被蛇咬了一口罢了。” 蛇?又是蛇! 那日在长公主生辰上出现了蛇,萧君涵虽未在现场,却也听了下人惟妙惟肖地讲述了宴席之上发生的事情,可谓是惊心动魄,谢如琢九死一生。 而如今,沈府竟然也出现了蛇,还咬了沈婧慈一口。 萧君涵不傻,自然起了疑心,“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沈婧慈这女人一向极有心机,既然她让自己前来,就必然是有了计划,萧君涵也不着急,垂下眼眸等着沈婧慈的回答。 沈婧慈有些淡淡的失落,原以为萧君涵会关心自己的伤势,可是她竟然有一瞬间忘记了,萧君涵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关心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大业。 沈婧慈很快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好,将一个小盒子打开,道,“二皇子可知这是何物?” 萧君涵抬眼看了看,见内中铺设软丝红布,上面摆着一株褐色的草,当下就摇了摇头,“并不识的,怎么,这和此事有关联么?” 听得他询问,沈婧慈眸子中的寒意一闪,道,“这是幻影草,研成碎末之后洒在随身所带的物品上,会散发一种特殊的香气,乃是蛇类最爱。所以,但凡有它们生长之地,必定会有蛇窟存在。” “所以,前日姑姑生辰宴会上,谢如琢的衣服上有幻影草?” 沈婧慈刚刚说了一句,萧君涵立刻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联系起来。且不说那偌大的公主府有多少人精心打理,平日里莫说蛇了,便是苍蝇都难见一只,怎么就偏出现在宴会上了?还是有目的的冲着谢如琢咬去! 而近日沈婧慈也被咬,看她知晓的这么清楚,倒像是作茧自缚被报复了。一想到此处,萧君涵霎时就怀疑上了谢如琢,难不成沈婧慈的伤口是谢如琢的警告么?可他又有些疑惑,那谢如琢往日里的模样一副草包模样,难道都是掩饰么? “没错,那日宴会上之事本是五皇子做下的,我当日顺水推舟也不过是想多给他安上一条罪名罢了。可谁曾想,那个蠢货非但没有害到谢如琢,反而连我都被咬了!”一想到此处,沈婧慈就忍不住的咬牙切齿,她苦心布局,本以为会一箭双雕,谁知道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害到了自己! 见萧君涵不说话,只是沉默不语,沈婧慈有些焦急,不由的拔高了声音道,“二皇子,依我看来,应该派人调查此事是否是谢如琢所为,若是她做的,那么就表示她已然知晓那日我在长公主府上对她所做的事情,我们就该有所防范了。” 闻,萧君涵方才点头道,“恩,你放心,这件事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公道。”沈婧慈这话没错,这段时日他总是觉得谢如琢不再是从前那个好控制的谢如琢,若此事当真是她所为,那么日后还应更需小心谨慎的好。 这棋子若是脱离了掌控,那就只能被当做废棋了! 沈婧慈恩了一声,道,“只是殿下也要小心些,我现在总觉得那谢如琢心思深沉,若是被她发现了咱们调查她,恐怕之后又得再费些功夫对付她了。” 不知怎的,沈婧慈说这话的时候,萧君涵竟然有一瞬间的走神,他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沈婧慈,突然生了一抹厌恶之心,“你且好生休息,若是我得了信,自然会告知于你。” 说完这话,萧君涵便不再看沈婧慈,而是匆匆的离开了此处。 沈婧慈被蛇咬之事,本就是谢如琢下的战书,这痕迹自然没有抹干净。萧君涵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有了答复,听着手下的回报,萧君涵不禁冷然了神色。看来,将幻影草放入沈婧慈房间里的事儿,还真是谢如琢的人做的! 这个谢家小姐,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不知为何,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他不但没有想除掉她的打算,反而有一瞬间对谢如琢的兴致更浓了些,但那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他随即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谢如琢做什么。 萧君涵将整件事情的调查结果告诉沈婧慈时,沈婧慈的脸霎时便因愤恨而扭曲了起来,此事果真是谢如琢做的,她的胆子未免也忒大了些! “二皇子,这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 沈婧慈愤怒地一拍桌子,却牵动了她的伤口,咝咝啦啦地疼着。 萧君涵瞥了沈婧慈一眼,却是并未出声,是沈婧慈出手在前,谢如琢不过是略施报复,他若是从中周旋,倒显得他这个做皇子的不公。 沉默片刻,沈婧慈也觉出了萧君涵情绪的不对,她缓缓的收了自己的情绪,略施一礼,道,“是我思虑不周,下次断不会这样鲁莽行事了。” 萧君涵这才颔首,“知道就好,谢家乃是我们的棋子,谢如琢更是,若是她死了,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要推翻重来?” “二皇子说的是。” 见她重新恢复了那般沉稳的模样,萧君涵方才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谢如琢已经知晓此事,我们还是要早早打算为好,长公主府上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是若是旁人问起,可不要意气用事。” 沈婧慈点头应了,二人方才说起了别的事情。 回到沈府的时候,天已渐昏。见沈婧慈回转,抱琴顿时便迎了上来,强笑道,“给小姐请安。”那日沈婧慈训斥过她之后,只要遇着去见二皇子的机会,沈婧慈都会毫不留情的掐掉。眼见着今日又是如此,抱琴的心中也有些慌了。 沈婧慈斜睨了她一眼,转而坐在桌子前,道,“恩,去帮我沏壶茶来。” “是。”抱琴应了,这才有些不甘不愿的出了房门。 沈婧慈捂着胳膊,那会儿在别院的时候,她由于太激动而牵动了伤口,此时胳膊上已然透露出斑斑血迹。她却并不在乎,左右她是否伤了,也没有人真的在乎。 “小姐,奴婢给您换药吧。” 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说道,她看着小姐回来之后一直端坐于此,便大着胆子靠近了沈婧慈,却不想,这一靠近,便看到沈婧慈的胳膊处却是一片血迹,看着好不触目惊心。 沈婧慈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小姐?” 大约是因为香儿是新进沈府伺候沈婧慈的,不知者不畏,胆子也比旁人大些,见沈婧慈不说话,她上前一步道:“小姐,虽是春日,到底是有些凉,您的伤口见风就不好了,奴婢看您……” “滚!” 沈婧慈几乎是低声怒吼,从来没有人真心关切她,就算是香儿,应该也是怕被人责罚,方才会如此着急替她换药才是。 “奴婢该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谢家族人回京 > 香儿急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虽是刚刚进来伺候的,却也知道沈婧慈在沈家地位了得,若是出了任何差池,她的性命就先不保了。 沈婧慈却根本不打算理睬香儿,径自起身要进内室,几步之后却又回头,“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要替我换药么?” 香儿这才连滚带爬地起来,伺候了沈婧慈换了药,她小心翼翼的将衣服重新给沈婧慈穿上,生怕弄疼了后者,又惹得她不快。 “你说,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有无缘无故的恨吗?” 香儿一愣,她年纪尚小,自然听不懂沈婧慈话里面的意思,沈婧慈也知道她不明白,否则也不会与她说这些。 见香儿并不吭声,沈婧慈突然笑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呢,不过是桩交易罢了,谁认真,谁就输了。 到了春末夏初的时候,谢淮南终于启程回京了。 季氏前几日犯了老毛病,待得接到谢淮南写来的家书后,她许久不见笑意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连声道,“淮南不愧是我谢家长孙,这差事办的好啊!” 乔氏在她身边伺候着,附和着笑道,“那也是老太太您教养有方,在您身边长大的孩子,哪个是不好的?” 她一面说,一面将参茶端了过来,笑道,“只是这高兴归高兴,补药还是要吃的。” 季氏接过喝了,又算着日子道,“照着信上的行程,他们这两日也该回京了吧?” 闻,谢如琢顿时接口道,“后日。” 乔氏刚要说话,就听见谢如琢所,霎时笑道,“瞧瞧,这儿还有个惦记哥哥的呢,这日子算的倒是精准。” “那是自然,只是咱们永安怕是要吃醋了,毕竟大哥一回来,奶奶日日嘘寒问暖的对象就又多了一个呢。”谢如琢将话题引开,又点了点谢淮霖的小鼻子。 听到这话,谢淮霖来不及咽下嘴里的糕点,含糊不清道,“才不会,永安不吃醋。” 见他手舞足蹈的小模样,季氏早爱的不行,一把将他抱过来,搂着他道,“咱们永安才是奶奶的心肝呢。” 谢如琢说的倒是准,到了第三日的时候,谢淮南等一行人果然返回了京城。姜家之人回家复命,而谢淮南也带着一干的族人回转了谢家。 这次南方赈灾,不但有谢家种种善举,更和姜家联合开了医馆,在南方得了个济世救人的好名声。靖帝因着南方之事,不但对先前谢慎行的所作所为一笔抹去,还特意发了诏书表彰谢慎行等南方大员。 知道孙儿回来,谢晟礼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他虽然盼望南方族人来京,可他们当真来到了家中,谢晟礼却又有些近乡情怯了。 便在这时,忽听得门外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道,“孙儿给爷爷请安。” 话音一落,便见一个皮肤略微黝黑的少年走了进来,恭敬地跪在了谢晟礼的身边。正是阔别多日的谢淮南。 一见到眼前之人,谢晟礼顿时便红润了眼眶,连声道,“好好好,快起来。”他终究是老了,当年沙场血战没流过一滴泪,倒是现在看到儿孙平安归来,却有些酸楚了。 谢淮南嘿嘿一笑,起身之后,又指着门外道,“爷爷,您看那是谁?” 门外站着一名老者,年纪约莫有七十开外,须发皆白,那一双眼睛里透着点点精光。他似乎有些踟蹰,徘徊在门外不敢进来。 见到这人,谢晟礼先是讶然,继而便有些哽咽,道,“老三,好久不见呐。” “大哥!” 一听到谢晟礼这般叫他,那人霎时便走进来,狠狠地抱了一下谢晟礼,道,“大哥,你这些年还好么?” 这人正是谢晟礼的同族表弟,排行第三,现为谢家族长。 眼见着二人叙旧,谢淮南也不多,只站在一旁候着。 谢晟礼乍一见到亲人,只觉有满心的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见谢淮南一副还有事情的样子,当下就转了话题问道,“淮南,此次南下,你二叔可有什么话要说?”这个逆子,一桩小小的水患都处置不当,不怪龙颜大怒了。 “祖父,这是二叔的家书,二叔只身在外,对祖父甚是想念。” 谢淮南递上一封家书,这是谢慎行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亲自送到谢晟礼手中的。 谢晟礼点了点头,将家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那略显沧桑的脸上方才浮现出一丝欣慰来,他已经听说皇上下了旨,这次赈灾事件谢家居首功,待得秋狩之后,谢慎行就会被调回京城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团聚了。且外放权力虽大,却拯救不适合谢慎行,还是在自己身边,有他日日提点着,这个儿子才能省心些了。 “南儿,这次的事情做的不错,其他的族人你可安置妥当了?” 听到谢晟礼询问,谢淮南笑着回道,“回爷爷,孙儿在前厅摆了宴席,给他们接风洗尘呢,现下众人都在前厅,由我父亲和海叔陪着的。” 见谢淮南办事妥当,谢晟礼也欣慰的很,点头道,“恩,那就好,你且去前厅照看着,待会我再过去。” “是,孙儿这就去了。”谢淮南知他们二位老者有许多话说,当下就行了礼,退出了宁熙堂。 这次三叔公带着南方的族人前来,足足有四十余人,将谢家的前厅塞了个满满当当,大堂内倒是许久不见的热闹景象。 男人们都在前厅待客,女眷自然是不能出席的。乔氏照旧在琳琅阁内核对着账本,谢如琢和谢如玥都陪在左右。 谢如琢心中自是有些激动的,那些族人她并不熟悉,倒是没多大的心思。可是这次大哥也回来了,她许久没有与谢淮南相见,心里很是想念。 只是女孩子家家的,总是不好扒着门缝等着谢淮南来这里看她,因而只假装做着女红,内心却是翻江倒海的。 谢如玥却不似谢如琢这般强自镇定,在房中来回踱步着,嘴里一面絮叨道,“按说大堂上长辈那样多,大哥该来我们这里走走才好,与他们在一处有什么意思!” 谢如琢淡然一笑,她这个姐姐就是急脾气,“二姐此差矣,正是因为都是长辈,所以大哥才更应该陪着了,这是礼数。” “得得得,就琢儿知道礼数,反正我是想念大哥了,难道你不想?” 谢如玥成功地让谢如琢不再吭声,她自然是想念的,许久未见,他该是更有男子气概了才是。 遥想前世,谢淮南为了搭救谢如琢被乱箭射死在城外,此事谢如琢如今想起心中还有钝钝的酸痛,这一世,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谢淮南在前厅呆了不过一刻,便被谢慎撵了回去,“你在大堂到底也是拘束,去后院与母亲妹妹说说话,多日未见,你们定是思念得紧。” 谢淮南早就等着谢慎的这句话,当下就如获大赦,道了一声告罪,便就退了出去直奔后院。 “母亲!” 听得丫鬟汇报说是大少爷回来了,乔氏便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却不想,这刚走到门口,就见谢淮南大踏步的走了进来。看到那一抹熟悉身影的时候,她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谢淮南虽非乔氏亲生,她却是将谢淮南看成是自己的儿子,与谢如玥谢如琢一般都是悉心疼爱着,上次听闻谢淮南受了些伤,老太太季氏着急上火,她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强忍着心中的酸痛,劝慰着老太太罢了。 “让我看看,你可一切都好?” 乔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谢淮南,确定他一切无碍后,方才舒了一口气,好在,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母亲和两位妹妹也都还好?” 谢淮南眼尖,早就看到了守在一旁的谢如玥和谢如琢,因而笑意都加了几分。 “都好,都好!” 乔氏这才领着谢淮南进屋坐了,问了许多此次南下赈灾的事情,谢淮南一一答了,丝毫不见不耐烦的样子。 “母亲可让大哥歇歇吧,他刚从大堂回来,定是口干舌燥了。”谢如琢一面说,一面贴心地递了杯茶水过去,又拣了块糕点喂给一旁被忽视的谢淮霖。 多日不见,妹妹竟是懂事了许多!谢淮南不禁心中安慰,只是不知她和二皇子的关系…… 谢淮南思来想去,到底是没有提了这事儿,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实属不易,实在没有必要破坏了气氛,此事还是待自己与谢如琢单独相处时再谈不迟。 将谢如琢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谢淮南这才笑着打趣道,“小丫头倒是越长越标致了!” 谢如玥自是不服气的,“大哥偏心,怎么直夸琢儿,玥儿不依了!” 平日里谢如玥一副胆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是在谢淮南的面前,她到底只是个小妹妹,因而邀功一样地向前凑了凑,“大哥可看仔细了,玥儿有没有漂亮些?” 乔氏被几个孩子逗得捂着帕子笑,这两个丫头都是鬼灵精,却是一个比一个贴心的。 “让大哥仔细看看……”谢淮南故意看了许久,方才蹙了眉头,“哎……” “怎么,玥儿竟是不漂亮么?” 谢如玥跺了跺脚,一副若是谢淮南敢说是她就上前剜了他眼珠子的模样。 却不想,谢淮南眉眼一转,当下就换了个口气道,“我妹妹实在是太漂亮了,竟是让大哥我移不开眼睛呢。” “你……”谢如玥本已经做好动手的打算了,谁知谢淮南竟是山路十八弯,来个迂回的形式,让她不禁又喜又恼,“大哥,你从南方回来,竟是学会油嘴滑舌了,依玥儿看,八成是遇到心仪的姑娘了!” 谢如琢也带着探寻的目光,若是谢淮南真的有了心上人,未尝不是件好事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公主邀约 > 谢淮南闻,霎时将话题的矛头对准了谢如玥,“玥儿还未出阁呢,说话竟是这样大胆放肆,照我看,还是将玥儿早早嫁了的好!” 谢如玥在嘴上讨不到便宜,只得去拉了谢如琢,“琢儿你看,大哥已经不是从前的大哥了!” 是啊,谢淮南不是从前的谢淮南了,而她谢如琢,也不会是从前的谢如琢了。 一时之间谢如琢感慨良多,竟是没有理会谢如玥的话。 “琢儿!” 谢如玥有些恼了,怎的连谢如琢都不帮着自己了? “都像你一般胡闹,这家里还得了?” 谢淮南含笑拍了拍谢如玥的脑袋,又将谢如琢拉到近前,关切的问道,“听闻琢儿前些日子差点被蛇咬了,可是受惊了?” 谢如琢微微摇头,她连死都不怕,还怕一条蛇不成?她今生最怕的,就是落得和前世一样的下场,如今谢家能够风雨顺遂,谢淮南还可以好端端地站在她的身前,已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 “大哥,琢儿很想你,琢儿希望大哥好好的,日后也是一样,做事万不可鲁莽,要以大局为重!” 谢如琢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让谢淮南也糊涂了,旋即揉乱了谢如琢的秀发,“这丫头,几个月不见,倒是变得深沉了,哪儿还有小丫头的样子?好啦,琢儿别怕,大哥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只当谢如琢是吓到了,却不知谢如琢心中思虑。 谢如琢心中叹息,却又被谢淮南这番话暖的心头发紧。她的大哥,永远都是在无条件的对自己好! 这厢兄妹三人叙着情深,却一时忽略了身边的小肉团子。 谢淮霖当下就撅起了小嘴,将肉爪子抓住了谢如琢的衣襟,愤愤道,“四姐姐有了哥哥,就不要永安了,永安不高兴!” 闻,谢如玥顿时便笑喷,在一旁看好戏道,“看看,咱们小永安都学会吃醋了呢。” 谢如琢无奈一笑,随即抱起了谢淮霖,道,“永安要是不高兴了,吃个糕点就好了。” 岂料,谢淮霖这次却没有那么好哄了,他当下就将小脑袋扭向一边,奶声奶气道,“不吃。” “哦?这三色杏仁酥也不吃?”这两日厨房新作了这道点心,谢淮霖吃上了瘾,连饭也不大好好吃了。乔氏一生气,每日便只许他吃一块。 眼下谢如琢拿着这杏仁酥一引诱,谢淮霖霎时就没骨气的咽了咽吐沫,却仍旧将小脑袋偏向了一边,只是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忍不住的朝着这边瞥着。 谢如琢见他没有回应,假做叹息了一口气,道,“哎,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自己吃……” 她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那糕点被两只小胖手牢牢抓住,谢淮霖紧紧地抱着点心,一面急切道,“原谅你了原谅你了。” 眼见着他这小模样,屋内众人顿时便笑做了一团。 南方族人初来京城,处处都不大习惯,好在谢晟礼早有预备,不但将一应事物提早备下,连田产等物都面面俱到。 谢淮南回京之后,又陪着这些年轻的子弟到处熟悉环境,不过月余的工夫,谢家提前到来的这一批族人便也就安置妥当了。 夏日一到,谢如琢的身子就有些犯懒。只是胡维德一向严厉,从不许学生偷懒,她倒是有心找个借口,却又每每情不自禁的想起前世的一切,便熄了惫懒的心思。于是,这师徒二人,一个严苛,一个上进,胡维德对谢晟礼提起这个徒弟时,也越发的欣赏了起来。 谢如琢知道上进是好事,只是谢晟礼到底免不得心疼孙女,语便有维护之意,“她到底是女流之辈,又不用去江湖上闯荡,你也莫要太严苛了。” 胡维德闻,只哈哈笑道,“难道就你心疼孙女儿么,这可是胡某收的第一个女弟子呢,放心放心,我自有分寸。” 话虽如此说,胡维德也觉得谢如琢用功太过,刚巧这日她将一套剑法练完,便听得丫鬟前来汇报,说是七公主的贴身婢女来了。 谢如琢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见来人是萧歆宁的贴身婢女玲珑,顿时笑道,“玲珑姑娘前来可有事情?” 玲珑先是行了一礼,这才眉眼弯弯道,“公主说城西月湖的荷花开的极好,请谢小姐赏花去呢。” 听了这话,谢如琢倒是有些诧异,“你没有传错话么,公主到底请的是谢二小姐还是我?”这萧歆宁跟谢如玥关系很好,每每有了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个想到她,只是今日,怎么破天荒的想起自己来了? “公主说了,今日只请谢四小姐,至于谢二小姐,她改日再另行邀约。” 玲珑说完之后,谢如琢心中便有些了然,今儿怕是不止赏荷花这么简单呢。念着,她又转身询问胡维德,“师傅,公主邀约,我怕是真得偷个懒给师傅告个罪呢。” 胡维德也不阻拦,只乐呵呵的准了谢如琢半日假期,又嘱咐了她几句,便由着她带着丫鬟离开了。 却不想,谢如琢刚换了衣服要出门,便恰巧撞见陆氏带着谢如澜来了听风院。 “哟,四丫头,你这是有客人啊?”陆氏嘴上讶异,却掩饰不了她眸子里算计的光芒,再看谢如澜梳妆打扮妥当的模样,谢如琢顿时便了然于心了。 只是,这面上的规矩还是要做的,“给三婶请安,三婶怎么来了?” 前些时日流云的事情,陆氏着实绊了一个大跟头,可是不过几日的工夫,季氏就耐不住谢淮扬的求情,将陆氏叫来训了一通,便免除了她的刑罚。而失去了孩子的流云,不过是又升了一级,将她抬了姨娘作为补偿了。 为此,流云据说发了好大的脾气,可惜陆氏有儿子傍身,又是正室,她也奈何不得。这陆氏示意了几天,如今气焰又有些反弹的迹象了。 如今听了谢如琢问话,陆氏霎时笑的一脸谄媚,道,“这不是你三姐姐说想来跟你说闺房话,又不好意思来么,我就带着她过来了。只是,我是不是来的不巧呀?这位是——” 眼见着陆氏询问,玲珑施了一礼道,“奴婢是七公主身边的女官玲珑,谢三夫人有礼了。”她对这个女人可一点好感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 “原来是七公主身边的人呐,我刚才一看你这通身的气度,还以为是哪家的世家小姐呢,果然是皇家之人,瞧瞧,就是不一般。”陆氏做生意久了,这嘴上的甜蜜语也是张口就来。 可惜玲珑却丝毫不为所动,只行了礼,便做了锯嘴葫芦闭口不了。 陆氏一时有些尴尬,便又将矛头转向了谢如琢,“琢儿,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呀?”实际上,在玲珑来的第一时间,便有丫鬟前来告诉了她这个消息,而她带谢如澜赶在这个时候前来的目的,也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谢如琢这回连笑也懒得了,“七公主前来邀约,我正要出门呢。三姐姐,不如咱们改日再叙吧。”她可没工夫跟这个所谓的三姐叙什么姐妹情分呢。 见谢如琢下逐客令,陆氏却仿佛没听懂一样,立刻拍手笑道,“太好了,你姐姐这两日都心情郁郁,我还想着让她出去走走呢。今儿这可巧了,你们姐妹两个一起去吧,也好做个伴不是,琢儿你说呢?” 这话却是明摆着逼迫谢如琢了,若是她不带着谢如澜,岂不是摆明了说自己不关心姐姐么?以陆氏的脾气,到时候又免不得去季氏那里闹一场了。谢如琢倒是不怕她闹,只是一想到季氏这两日身子不爽利,便又有些犹豫了。 便是这犹豫的一瞬间,就听得谢如澜脸上扭捏道,“这不大妥当吧,毕竟是公主邀约的,我怕打扰了妹妹的兴致。” “怎么会呢,你们是姐妹,能坏了什么兴致,琢儿你说是不是?”陆氏一面说,一面上前拉住谢如琢的手,笑眯眯道,“你们姐妹一向亲近,不过一起出去玩,不会不妥当的吧。” 眼见着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如琢也有些为难了起来。 便在这时,听得一旁的玲珑开口了,“谢三夫人,公主有令,今日只请谢四小姐一个人,闲杂人等一概不见,所以您还是别费心思了。”说完这句,她又转向谢如琢道,“谢四小姐,咱们走吧,公主可还等着呢。” 玲珑话音一落,便听得一旁的红蕊当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一出声,便觉得不妥,又强行的憋笑,却是连脸都通红了。 谢如琢也没想到玲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就有些忍俊不禁,却还得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道,“既然如此,三婶的好意我怕是真的做不到了。三姐姐若是真想出去走走,那就等改日吧,我先走了。” 陆氏被玲珑的话一呛,顿时便有些讪讪,如今听了谢如琢近乎直白的拒绝,只得干笑道,“这样啊,那就算了,我带澜儿去老太太那儿坐坐便罢了。” 说完,她便带着谢如澜灰溜溜的走了。 陆氏刚一离开,浅碧便先忍不住冷笑道,“真是什么事儿都能算计呢,整日里就想着给她闺女攀高枝儿,也不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 “住口。”谢如琢微一皱眉,继而淡淡道,“走吧,待会公主该等急了。” 浅碧也自觉失,她脸色一僵,低了头跟在谢如琢的身后,只是到底忍不住,冲着陆氏远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谢如琢侧目时,将她的小动作都收到了眼底,不由得摇头叹息,她前世里怎么就没发现浅碧的性子这么跳脱呢。 不过也好,她的生活里充满灰暗,而浅碧的存在,倒是难得的亮色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不速之客 > 城郊的月湖,名虽为湖,却与护城河连城一体,全长绵延数十里,乃是有名的赏荷佳处。所谓接天莲叶无穷碧,每到夏季,荷花盛放十里,香飘京城,引得前来这里赏荷之人接连不断。更有那颇有经商头脑之人,高价买来几艘精致的画舫,停泊在月湖之上,一年四季来人不绝。 这月湖岸上游人可随意观赏,可想要上的去那画舫,却须得非富即贵了。 玲珑熟门熟路的将谢如琢一行人引下了车,带着主仆几人朝着其中一艘双层画舫走去。 谢如琢脚步一顿,继而便收敛了神色。绛朱见她露出这般神色,当下就低声询问道,“小姐,可是有何不妥么?”谢如琢的这个神情虽然只有一瞬,可她却再清楚不过,这是防备和警惕的意思。 闻,谢如琢顿时回神,回道,“没事,走吧。”她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记忆罢了。京郊画舫,前世里于她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正是在这个十里飘香美景如画的月湖之上,萧君涵一面用他那无耻的嘴脸向自己说着绵绵的情话,一面朝着她们谢家下着毒手!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候他跟自己说,“琢儿,谢家触碰了我的底线,我不得不反击。但是我对你心中有愧,所以就用陪你游湖作为补偿吧。” 那时她只当是谢家旁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却不想,傍晚回转经过谢家之时,便看到那百年谢家的门匾被人如垃圾一般掷在地上! 而那个正将谢家牌匾踩在脚下肆意糟蹋的人,就是着了一身盔甲英姿飒爽的沈婧慈! 前世她的噩梦之始,便是由那趟月湖之行拉开了序幕。 谢如琢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这才稳住了心神,收敛思绪,随着玲珑踏上了甲板。 “谢四小姐还真够慢的,我还以为等你要等到荷花凋敝了呢。” 刚一进去,便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继而便见到了萧歆宁略带调侃的笑脸。 谢如琢笑着回道,“你若是不愿意等,这船怕是早就开了,可见还是你心甘情愿的。”她话刚说完,就微微楞了一下。 船上并非只有她自己。 靠着窗子的位子上,正坐着一个男人,着一袭墨蓝色对襟窄袖长衫,发间以宝蓝发箍固定着,腰间悬着双龙玉佩。他的脸透着不正常的潮红,颜色却是极好,一双眸似点漆,唇红齿白,一笑时,别有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正是萧君夕。 “三皇子也在?”谢如琢虽是询问,却已然朝着萧君夕走过去,行了一礼道,“给三皇子请安。” 公主府的相救,让她对面前的男人越发的多了几分的好感,如今出其不意的见到他,心里也多了些惊喜的成分。 萧君夕含笑道,“舍妹强邀来游湖,我本是不速之客,谢小姐莫要见怪才是。” 听得这话,萧歆宁霎时在心内腹诽,她三皇兄还真是不客气,一推二五六,什么责任都让她大包大揽了。明明是这人思念心切想要约人家,却不好意思开口,这才重利以诱之,现在好了,倒是成了自己成个贪玩的了。重色轻妹! 只是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一想到那幅前朝遗老的名画,萧歆宁便在脸上堆满了笑意,“对啊,谢小姐你别介意,我三皇兄就是个病秧子,我若是不拉他出来透透气,他就得憋死在那皇宫里了。”一面说着,她一面朝着萧君夕投去了鄙视的眼神。你想拿我做挡箭牌,那就得受得了我这挡箭牌的重量! 萧君夕苦笑一声,转了个话题道,“这里风景着实不错,谢小姐以为如何?” 谢如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入目皆是碧色如云,一望无际,叫人的心思都清爽了起来。她点头笑道,“三皇子的确会选位子,这里视野开阔,是个极好的赏景点呢。” 见她话里透着欢喜,萧君夕也觉心神舒畅,刚要说话,却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萧歆宁见状忙得上前替他顺气,谢如琢也担忧道,“殿下,你无碍吧?”他咳得似乎很严重,莫不是这病又发作了么? 谢如琢猜的不错,昨夜里萧君夕又发了一场病,忙碌了一整夜才好,太医本要让他悉心调养,整个暑日都不得出门的。可他心心念念这一张脸,无论如何也要先出来见一面才能安心。 萧歆宁知道其中内情,也不由得叹息,自家皇兄似乎用情太深,倒叫她有些不安。 待得萧君夕平复了些许,方才摆手笑道,“不过是方才呛着了,倒是叫谢小姐见笑了。”只是他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晕到底是出卖了他,那是属于久病之人的潮红。 谢如琢忍不住道,“殿下还是小心些的好,虽说外间风景好,可毕竟天气炎热,再沾了暑气,怕是对你的病不利呢。我家里前日得了个厨子,做药膳极好的,不如我改日问她几个方子,着人给殿下送去吧?” 她记得前世里,萧君夕是见不得热也受不得寒的,一年四季总在病中,的确是弱得很。前世今生林林总总算下来,她也欠了面前这人不少的人情,谢如琢倒是想起一人来,或许那人可以治得好他的病。 只是她眼下行动不自由,而那人又行踪飘渺不定,若是想找,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谢如琢心内思虑了万千,终究是将话全部咽了下去,笑道,“瞧我糊涂的,这宫里什么没有,我倒是多操心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萧歆宁调侃道,“你倒是上心,我好歹也帮过你,怎么不见你给我些什么东西?” 萧君夕凉凉的看了萧歆宁一眼,这才转向谢如琢道,“宫中物件倒是多,只是缺了有心之人,谢小姐一番好意,君夕便受了。也不必着人去送,明儿个我送你一只信鸽,你将方子抄好之后,咱们以信鸽传书便是了。” 他的话一说完,萧歆宁霎时便瞪大了双眼,只是碍于自家皇兄的威严,不敢说别的什么。 谢如琢倒是没感觉到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对方既然愿意领情,她也乐得做这事,“如此甚好。” “我说,这叙旧关怀什么的,咱们可以待会船开了再说么,我一早晨都没吃饭,这会儿饿得紧呢。”萧歆宁捂着肚子一脸怨念,她还没睡醒就被皇兄给扯了出来,这会儿什么都没有她公主殿下的肚子重要! 谢如琢顿时噗嗤一笑,拉长了声音道,“遵旨。” 却不想,萧歆宁刚吩咐了店家开船,便听得外间传来一道男声,“且慢——” 话音一落,便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跳上了甲板,走了进来,刚巧赶在了船家放绳子之前。 萧歆宁愣怔了一下,疑惑道,“四哥五哥,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四皇子萧君陆和五皇子萧君奕。 萧君奕当先开口道,“这不是想趁着天气好出来游湖么,谁知道今儿个生意这么火爆,除了你们这条船,别的都满了。”说着,他又嗤笑道,“刚才店家不许我上,我还当是谁这么大架子呢,原来是你,这就不奇怪了。” “五哥这话说的倒是奇了,你是说我架子太大么?”萧歆宁白了他一眼,继而朝着萧君陆行了一礼道,“给四哥请安。” 萧君陆将她虚扶了一把,笑道,“你我兄妹,何必如此客气。”他朝着屋内扫视了一圈,见有女客,便目不斜视,只朝着萧君夕走过去道,“原来三皇兄也在啊。” 萧君夕略微点头算是示意,便又继续抿着杯中的茶水。谢如琢却是不好再坐着,给两位皇子行了礼,又等着两人都坐下后,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萧君奕倒是不愿放过她,当下就开口道,“这不是谢四小姐么,公主府夜宴时你不是受到惊吓了么,现在居然活蹦乱跳的出门了?” 这话问的倒是有些越矩了,谢如琢虽然是臣下家眷,可也是女眷,他倒是不闪不避。萧君夕当下就皱了眉头,刚要开口,就听得谢如琢回道,“劳烦五皇子挂念,只是您新年夜宴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能若无其事的出来游湖,我这小小的惊吓,又怎么敢放在眼里呢。” 他出口不逊,那就别怪自己嘴上不积德了! “你!那伤是谁打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还敢提?信不信我现在就收拾了你!”萧君奕本就脾气火爆,如今不过三两语,就被谢如琢挑起了火气。 听了这话,萧歆宁顿时就不高兴了,“四哥,这是我请来的客人,我可没请你!”她才不怕萧君奕呢,她是皇帝最宠爱的七公主,母妃又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谁不敬她三分? 萧君奕被萧歆宁一呛,霎时就有些火气上涌,只是萧歆宁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又是女流之辈,自己要是真跟她置气,回头又少不得挨靖帝一顿骂了。 萧君陆一向是老好人,此时见状,心知萧君奕缺一个下去的台阶,当下就打着圆场道,“罢了,都是一家人,做什么这么吵吵闹闹的,这船都开了,咱们若是再不看风景,岂不是辜负了这外间的满眼荷花?” 闻,萧君奕这才愤愤的哼了一声,萧歆宁则意有所指道,“四哥这老好人倒是做的辛勤,只是怕有些人并不领情呢。” 她说完,也不等回话,便径自坐回了自己位置上,喊道,“玲珑,去叫厨子上菜,饿都饿死了。” 厨子上菜的速度倒是快,不过片刻,便见小厮们端着饭菜鱼贯而入。这店家要价高,菜色也的的确确算的上一绝。萧歆宁见了美食,当即就将烦恼抛在了脑后,萧君陆又不停地活跃气氛,不一会儿,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无礼的要求 > 多了这两位皇子之后,谢如琢便闭口不,一心只赏景吃茶。萧歆宁接受到自家皇兄的眼色之后,顿时便举杯笑道,“今儿个难得出来玩乐,又有甘愿掏腰包的,琢儿,你可得多陪我吃些。” 谢如琢微微一笑,“公主放心,我定然把家姐那份给吃回去。” “那就好,玲珑,你把这个桃花醉端给谢小姐尝尝。”说着,萧歆宁又促狭的一笑,道,“这酒可是一位高人所酿,不但适合女子饮用,且能美容养颜呢。” 这个高人她虽然未曾指明是谁,却意有所指的望了一眼萧君夕。别人没注意到,谢如琢这个角度倒是看了个真真切切。 而当事者却仿佛全然没有感觉到一般,依旧端着手中的酒盏轻轻抿着,眸子里尽是外间无穷的接天莲叶。 谢如琢心中一动,随即便蔓延起一股暖流来。前世里她喜欢饮酒,这是世家贵女都知道的事情,因此还被冠上一个张狂轻慢的罪名。然而这件事却有人记在心上,且还付诸了实际。 “多谢公主。”谢如琢接了酒,还未入口,便觉一股清甜凌冽的气息扑入鼻端,待得微微抿了一口后,便又觉得气息绵长,酒香醇厚,其中夹杂着桃花的味道,当真是回味无穷。 “做这酒的高人果然是有心了,好酒。”谢如琢不由自主的赞叹一声,话虽是冲着萧歆宁说,可那眼神却有意无意的飘向了萧君夕。 见谢如琢一点就透,萧歆宁眉眼带笑,越发的兴致高涨了起来。 萧君奕却没有那么好的闲情逸致了,往日里来的时候,每次都要召一群歌姬来取乐的,可是今日因着在场有萧歆宁,他却是没这个胆子了。如今喝着杯中酒,赏着外间的景色,他越发的想念怀中温香暖玉的感觉。 酒入肠,色胆生。 饶是他如何讨厌谢如琢,可他不能否认的是,谢如琢的姿色的确够美。她的美带着诱惑性,像是罂粟一般惹人上瘾。萧君奕的酒一杯一杯下肚,眼前的谢如琢也慢慢的变得勾引人了起来,他将手中酒杯一放,意兴阑珊的开口道,“这有酒无歌怎么行,谢小姐,你不是最擅长这些么,那就来跳舞助兴可好?” 闻,谢如琢素手一顿,皱眉看向有些醉眼迷离的萧君奕。这个男人的眼神带着侵略,赤裸裸的将她上下都看了个遍,当真叫人讨厌! “五哥,你喝多了吧,谢小姐可是客人。”当先说话的是萧歆宁,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个纵横酒色的五皇兄,如今更是直接将她的面子给下了。 听了这话,萧君奕冷然一笑,道,“不过是跳个舞而已,她又不是没跳过。怎么,皇上面前跳的,大长公主面前也跳的,偏咱们这些皇子面前跳不得么?”说着,他又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眼神也越发的淫邪了起来。 谢如琢刚要开口,便听得一旁清越的声音传来。 “不,是你面前跳不得。” 说话的正是萧君夕。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萧君奕的一张脸顿时就涨了个通红,不虞道,“三皇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不近女色的病秧子居然为个女人说话! 萧君夕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轻咳了两声才道,“谢小姐是女儿家,又是臣下家眷,自然在你面前跳不得。不然,岂不是贬低了百年谢家的名声?” “三皇兄这话说的倒是奇了,难不成在你们面前跳就不贬低了么?”萧君奕心中不悦,紧紧地攥着酒杯,道,“还是说,三哥觉得我比你们都低一头不成?” “五哥这话说的好生奇怪,难不成你以为除了你之外,别人会提这么无礼的要求么!”萧歆宁哼了一声,这才又道,“五哥也是皇子,却如此对臣下无礼,我改日还真得在父皇面前说道说道一番!” 眼见着几人又要吵起来,萧君陆立刻出来打圆场,“七妹莫要生气,五弟怕是喝的有点多了,我看今日赏玩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萧君奕还待说什么,又被萧歆宁的话给吓到,毕竟萧歆宁可是靖帝的掌中宝,从来都是说什么做什么都有求必应的! 念着,萧君奕不甘心的瞪了一眼自始至终都没说话的谢如琢,这才高声吼道,“船家,送我回去!” 一场好好的宴会因着萧君奕的搅和,而变得有些不欢而散。倒是谢如琢不放在心上,反而安慰起了萧歆宁。 午后日光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闪耀着五彩的光芒。萧君夕看着一旁女子柔和的侧脸,只觉得心中无比的安宁。 转眼已入盛夏,天气闷热得连树桠上的蝉都懒懒得不爱出声,谢如琢小口地啜着小厨房里做的绿豆汤,倒也未觉得烦闷。 只是,以三皇子那样的身子,怕是耐不得酷暑的。 自从那日散了之后,萧君夕便再也没有出过宫,倒是萧歆宁耐不得宫中无聊,时不时的溜出来找谢如玥玩耍。 碗里的绿豆汤已经喝了大半,白玉的碗中趁着略微泛红的颜色,倒是霎时好看。谢如琢看着小碗里面的绿豆汤,突然便起了心思,想要差人给萧君夕送上一些。她刚想起身又不禁讪笑了起来,人家皇宫里面什么好东西没有,怎么可能会稀罕自己的绿豆汤。 更何况,绿豆乃是寒凉之物,怕是不能入得萧君夕的口,就算是送,也该送些夏日里可以补身子的东西才好。 咕咕。 窗棂上忽然落下了一只雪白的鸽子,红色的嘴儿正不停地啄着窗台。 谢如琢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碗,走过去将信鸽放了进来抱住。 那日萧君夕说完之后,她还以为是开玩笑的,谁知到了第二日,萧君夕竟然真的托人送来一只信鸽。这鸽子极为通人性,雪白如玉乖乖巧巧,她一见便喜欢上了。 自从传了药膳的方子之后,萧君夕便隔三差五的送信过来,其实信中倒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不过是每日膳食亦或院中花开。可谢如琢每每看到那信中清润的字体,便仿佛见到那张如山泉一般清爽的男子,心内便不由得微动。 萧君夕体弱,如今这盛夏酷暑,他不能出宫,每日在宫中也闷得慌。谢如琢知道他无趣,便也隔三差五的回信,捡一些平日里的趣事告诉他。这一来二去的,倒是自己先上了心。 展开洁白的信笺,萧君夕苍劲有力的字迹是那样的熟悉,可见书写之人也是用了心,特意用了平日里谢如琢喜爱的桃花笺来书写。 将不长的信读了好几遍,谢如琢方才小心翼翼地收好。窗外入目苍翠,她的心却是有些复杂。萧君夕的信上说,前日又发病,幸得有之前用西域雪莲熬制的丹药,才有惊无险,还要谢过她。 虽然他的信中说的轻巧,可谢如琢却知道,这件事情的凶险程度,绝对不是她可以想象的。这盛夏酷暑,于平常人只是难耐些,可于他,却好比阎罗殿的大门。一脚踏进去,想要收回来,其中艰险又怎为外人道? 谢如琢有心想进宫去看望他,可又不得其法。毕竟,谢家的女眷想要入宫,可是一件难事。 只是,得了萧君夕的书信也算是一件安慰。毕竟,他的身子虽然羸弱,可是还能送出书信来,身子或许还算无大碍。 蓦的,她竟然无端想起前世之事,谢如琢的笑容顿时凝固了起来。前世里他为了救自己,搭上了性命不说,今生,她绝对不能再行差踏错了。 念着,她心中想要寻找那人的想法也越发的明朗了起来,不管今生多艰难,她都要救萧君夕一命,以报前世之恩! 忽有女子嬉闹的声音传来,谢如琢连忙收回心思,刚要收起书信,却被眼尖的谢如玥看到了,嘻嘻笑道,“琢儿在藏什么好东西?拿过来让姐姐瞧瞧!” 谢如琢自是不能让谢如玥见了萧君夕给她的书信,更何况,同谢如玥一同来的还有萧歆宁。 想来萧歆宁定是在宫中待不住了,又来谢府寻了谢如玥说些体己话儿,谢如琢叹了一声,好巧不巧的,竟是让这两人看到了。 见谢如琢不肯,谢如玥灵机一动,伸手捉住了信鸽,“哟,我说这几日怎的总听见鸽子的声儿,竟是琢儿在与人传情呢。” 谢如琢羞得满脸通红,“二姐惯会胡说,不过是写了几封信罢了,哪里来的传情!” 谢如琢不打自招,就连萧歆宁也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这可是真真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就算琢儿不说,我也能猜出这人是谁来,前几日我看三哥在埋头写着什么,今日看来,竟是写给琢儿的信了!” 萧歆宁吃吃地笑着,都是女孩子家,就算是谢如琢不说,她也能看出谢如琢的这些小心思来。 更何况,萧君夕乃是人中之龙,若是可以两情相悦,自是极好的。 见萧歆宁和谢如玥都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谢如琢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反正她和萧君夕两人清清白白,就算是有些感情,也不是两人口中说的那般。 若是她与萧君夕…… 谢如琢摇了摇头,前世她因为知晓萧君夕的病,因而断然拒绝与萧君夕在一处,而她与萧君涵的下场,却是那般的凄惨。 而今生,她倒是有心思护萧君夕周全,免那些小人的骚扰,可是若是再让她跟萧君夕在一起,她怕是还要拒绝的。 前世她是不愿,而今生,她却是不能!萧君夕就如同天上之月,而她如今已经是九幽地狱的一抹幽魂,怎能污浊了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信物 > “琢儿?” 见谢如琢有些出神,谢如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谢如琢方才缓过神来,“七公主怎的会来谢府?” 说完之后谢如琢不禁觉得自己问了句多余的话,萧歆宁向来是个闲不住的,如今得了空,定是软磨硬泡,硬是出宫来了。 果不其然,萧歆宁甩着帕子,“宫中无趣得很,倒不如我们姐妹在一处。” 说着眼光盯上了谢如琢房中的绿豆汤,“琢儿,这绿豆汤看起来清凉解暑,好喝得很呢。” 谢如琢不禁轻笑,看萧歆宁的样子,哪里还像个公主?却也招手让浅碧过来,为谢如玥和萧歆宁各盛了碗绿豆汤。 “如今天气热了,身子也懒,七公主若是想要出宫,也需注意些身子才好,可别中了暑气。” 看萧歆宁猴急地喝着绿豆汤,谢如琢不禁有些好笑,一边嘱咐着她喝慢些,一边又让浅碧盛了一碗过来。 “谢府好吃好喝的果真很多,看来我要时常过来才是。”说着萧歆宁余光一转,落到谢如玥手中的信鸽上,“要这信鸽做什么,每次不过是薄薄的一封书信,倒不如我来替你们送信,也好一解相思之苦。” 听着萧歆宁话里面的不正经,谢如琢十分无奈,却碍于萧歆宁的身份不好发作,萧歆宁与她们两姐妹的关系虽好,到底是个公主,身份必然不能逾越。 “我哪敢劳公主大驾,待这恼人的暑日过去了,自然就好了。” 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谢如琢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琢儿但说无妨,我若是能帮忙,必定不会推辞的。” 萧歆宁吃人嘴短,总想着为谢如琢做些什么,再者说,若是能促成谢如琢和萧君夕的事情,她也是非常愿意的。 仰慕萧君夕的人很多,可是嫌弃他身体羸弱的人也不少,因而萧歆宁这个做妹妹的总想着若是萧君夕可以寻得一知心女子,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眼下看谢如琢如此惦记萧君夕,可见也是动了心了,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谢如琢自己不知道罢了。 来日方长,这其中必然是要有人撺掇的。 萧歆宁眼珠一转,她若是可以为两人传信,倒也可以多了一个出宫的借口。 “七公主有心了,既如此,还劳烦七公主将这红枣薏仁莲子糕交给三皇子,这大热的天儿最是解暑,而且性温,总是不能伤了身子的。” 萧歆宁欢天喜地地接下了,习惯性地想要拿出一块儿来尝尝,到底是住手了,这可是谢如琢给三哥的一片心意呢。 “琢儿放心,我定会送到的!” 三姐妹又聊了一会儿,宫里派人来请,说是七公主在外面的时候长了,还是快些回宫的好,因而萧歆宁才恋恋不舍地起身,亲手拿着红枣薏仁莲子糕回了宫。 回宫之后的第一件事,萧歆宁便是直奔萧君夕之处,她受人之托,总得将东西交给萧君夕才好。 更何况,萧歆宁满心期待,很想看到萧君夕看到红枣薏仁莲子糕的反应呢。 “三哥,三哥!” 还没有到房门口,萧歆宁的声音先到了,萧君夕宠溺地扬起嘴角,看来萧歆宁这个不省心的丫头从宫外回来了,不知带回了什么好东西,竟是想到了他这里来炫耀。 听阿宝说,萧歆宁去了谢府,难不成,谢如琢让萧歆宁带回信物来了不成? 想到这里,萧君夕的神色也好了些,身体仿佛也更有了些力气。 “三哥,你定是想不到我给你带了些什么!” 萧歆宁兴冲冲地提着手里的红枣薏仁莲子糕,故意不将它递到萧君夕的身旁去。 萧君夕只是隐约地看清楚萧歆宁手中提了一包子吃食,具体是何物,他倒是猜不出来了,不过想来必然是好东西,否则萧歆宁如何会这般高兴? 不过萧歆宁竟能将它完整地带回来,倒也不是件易事,以萧君夕对萧歆宁的了解,若是有了好吃的,她定是会装进自己的肚子里。 “快别让我猜了,打开看看!” 虽然日头已经偏西了,空气还是燥热得很,萧君夕的脸上显出不平常的潮红出来,说话的声音也没什么力气。 萧歆宁也打消了逗弄他的心思,将蒙在上面的纸一层层地拆开,“这可是琢儿让我带来的东西,她特意嘱咐了,红枣薏仁莲子糕最是去火,且不伤身子,要你将它都吃完呢。” 最后的这句话自然是萧歆宁自己加上的,想来也无妨,因而拍了拍手,“好了,东西我已经带到了,我可要走了,否则,这些东西都剩不下!” 萧君夕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桌子上的红枣薏仁莲子糕护起来,看得萧歆宁一阵好笑,平日里风清云淡的三哥,竟也有这样的时候。 因而索性不走了,“三哥,你是不是喜欢琢儿啊?” “小孩子家别胡说,时间不早了,我要歇息了。” 萧歆宁鼓起了腮帮子,这两人都是遮遮掩掩的,一点儿都不痛快!她若是喜欢了一个人,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才好。 刚想要起身,萧君夕却又开口叫住了萧歆宁,“这几日,你可还要出宫去?” 萧歆宁露出促狭的笑容来,一副你要做什么我都知道的样子,“三哥何不直接问我要不要去谢府呢?不过若是想要我带东西……” 故意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萧歆宁的大眼睛眨啊眨,若是得了萧君夕的意思,她日后出宫就更容易了。 三皇子的身子不好,她作为七公主,理应为三皇子效力,不是吗? 萧君夕怎能看不出萧歆宁的这些小心思,左右萧歆宁出宫,旁人也是拦不住的,她若是去谢府,倒也是不错的去处。 因而掏出块腰牌出来,“日后想出宫,拿着这个就是了!” 萧歆宁方才欢天喜地地谢过了萧君夕,“你和琢儿想要传些什么东西,尽管叫我就是了,免了那只信鸽来来回回地为你们传信!” 萧君夕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这丫头,居然也打趣起他来了。不过信鸽毕竟是小,若是真想给那丫头东西,还是得有人帮忙才行。念着,萧君夕旋即掏出了一只玉笛,递给她道,“下次出宫,将这只玉笛送给谢小姐。” 萧歆宁这次倒没有揶揄萧君夕的称呼,因为她早已经讶异得顾不得这些了,“三哥,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玉笛,竟也舍得送给琢儿,可见……” 萧歆宁可见了半天,也没说出些正经的话来,憋得她满脸通红,倒是萧君夕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所谓礼尚往来,当是如此,你也别总爱拿她两姐妹的东西,下次去的时候,可要带些像样的礼物才好。” 诺诺地应了,萧歆宁拿着玉笛转身离开,心中思忖着下次见到谢如琢,该好好地笑话她一番才好。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谢如琢做的红枣薏仁莲子糕格外香甜,萧君夕白日里的时候因为身子难受并未吃东西,这一会儿功夫竟是将满满一包糕点吃了大半,只剩下寥寥数个的时候,萧君夕方才停下了手。 并非是不想吃了,实在是舍不得,若是都吃光了,岂不是没有了盼头? 下次谢如琢还不一定会做这样好吃的东西给自己,可见生病也是有好处的。 谢府。 谢如琢等了几日,萧歆宁也没有来谢府,信鸽也一直在房外放着,丝毫没有动静。 谢如琢竟不知道,自己在等着萧君夕的消息,她有些恼怒地搅着帕子,“这天气实在让人烦闷!” 浅碧在旁微微地笑着,哪儿是天气让自家小姐烦闷,分明是有些人让她烦闷呢。 “琢儿!”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在此时,萧歆宁脆生生的声音凭空响起,谢如琢甚至不知道她是何时来的。 “琢儿,你该好生想想要如何谢我才是!” “谢你?这话怎么说?” 谢如琢糊涂了,萧歆宁这一上来就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饶是她再聪明伶俐,也不知晓萧歆宁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你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这几日七公主一直没有来咱们谢家,八成是到三皇子那里了,今儿过来,定是三皇子送了什么好东西给我的好妹妹!” 谢如玥应声而来,她迟到了一步,乃是因为萧歆宁跑得太快,她跟不上脚步罢了。 被谢如玥拆穿,萧歆宁撇了撇嘴,原本还想要在谢如琢这里讨些好东西,如今看来,她的算盘算是打空了。 看着萧歆宁略有些吃瘪的样子,谢如琢连忙打着圆场,“我倒是没有猜出来,难道真是三皇子送了好东西过来?” 萧歆宁方才献宝一般地将玉笛拿了出来,“琢儿,你可别小看了这只玉笛,这可是我三哥最喜欢的东西,可见你在他心里面的位置了!日后你若是想念他,尽可以拿玉笛出来把玩,可比你的红枣薏仁莲子糕强多了!” 东西吃光了就没有了,可是玉笛不一样,只要不丢,就定能让谢如琢感受到萧君夕的心意所在。 玉笛浑身剔透,小巧精致,可见是一件极好的工艺品,谢如琢看了自是爱不释手,就要伸手要过去,却被萧歆宁躲了过去。 “三哥要的我当然要给,可是若是琢儿想要,那就得拿些东西来换了!” 这哪里像个公主,分明就是个强盗! 谢如琢无奈地摇摇头,“七公主,这信使是你自己要当的,可没人强迫你,若是七公主不愿意,日后不当就是了!” 说着谢如琢仿佛毫不在意一般缩回了手,连玉笛竟是也不要了。 这…… 萧歆宁的脸色讪讪的,她原本只是想要和谢如琢开个玩笑,谁知她竟是这般不在意,若是玉笛送不出去,让萧君夕知道了,他日后定是不会再让自己出宫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武林大会 > 一想到这烦热的暑日只能在宫中度过,萧歆宁顿时就拉住了谢如琢的手摇着,一张脸上也堆满了谄媚的笑意道,“这次我来这里,还带了其他的好东西呢,不过这玉笛是我三哥给你,你可得好好收下!” 见萧歆宁服了软,谢如琢自是不会再争辩,将玉笛好生收好了。 待谢如玥和萧歆宁走了,谢如琢方才又拿出玉笛来,怔怔地出神。 前世的时候,萧君夕可没有送过自己这样的东西,也是,前世,她并没有给萧君夕这样的机会,只有到了临死之前,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坚持的是错的,一直看重的也是错的。 而她一直忽略的,却是最珍贵的。 到了六月的中旬,天气也越发的热了起来。晨起的天,那日头便已经毒辣的能将人晒掉一层皮了。 乔氏到底是心疼闺女,便在早上请安的时候跟老太太提了几句,“这女儿家学防身固然是好,可也得顾及些时候,如今这天气,晒几日还得了?看看琢儿如今这脸色,好好的玉做的人儿,偏成了个黑美人儿。” 闻,谢如琢顿时笑道,“母亲惯会挤兑我,我不过是比往日略黑了些,严重不到哪里去的。” 季氏却对此深以为然,将手一挥道,“你母亲说的对,你是一个闺阁女儿家,学那么些打打杀杀的终归不好。也是你爷爷由着你的性子,依我看,这些时日你就少去胡维德的院子里吧。” 见季氏下了令,谢如琢只得吐了吐舌头,应了声“是。” 从紫竹院里出来后,谢如琢便让浅碧给胡维德传了信,说是这两日身子不适,过几日再去。 只是,浅碧不过去了片刻,便匆匆回来,没等谢如琢开口询问,便喘着气儿道了一个惊天消息,“小姐,胡先生今儿正在收拾行囊,像是要请辞呢。” 听了这话,谢如琢顿时便坐不住了,吩咐丫鬟道,“快帮我换衣服,我要去师傅那儿看看。”这好端端的,胡维德怎么就要走了呢? 这院子里种着几株苍松翠竹,如今这盛夏的天里,更是一片苍翠。谢如琢无心赏景,只忙忙的走进了屋子,果然见胡维德在收拾行李。 她行了一礼,这才问道,“师傅,您这是要去哪里?” 看到谢如琢,胡维德先是一笑,继而道,“你来的正好,为师正要找你去呢。”说着,他又看了眼谢如琢脸上的汗珠,放下手中的行李,走到桌子前替她倒了杯茶,慈爱道,“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喝杯茶吧。” 谢如琢谢过,接了茶,方才疑惑道,“师傅,可是这谢府住着不合心意么,还是琢儿做了什么事情惹了师傅不高兴了?” 胡维德哈哈一笑,道,“有你这样的徒弟,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武林大会不日便要举行,我推脱不过,须得去一趟。” 听了这话,谢如琢便有些着急,到底胡维德也是自己的师傅,他若是不回来,谁教给她防身的功夫呢? “那师傅还回来么?” 谢如琢脸上的表情可瞒不了人,见这丫头一脸紧张,胡维德安抚的一笑,道,“武林大会结束了,我自然就回来了,若是我能成了武林盟主,那日后琢儿也是武林盟主的徒弟了!” 胡维德的功夫不弱,对此,他相当有自信,只是这话也不过是逗谢如琢开心罢了。一则他德高望重,乃是此次武林大会的见证人,并不与那些小辈较量;二则他也没心思去争权夺利,这次前去月余便回,也无意惹出什么风波。 听得胡维德调侃之语,谢如琢也不由得嘻嘻一笑,道,“武林盟主的徒弟又如何,难不成我师傅胡维德这三个字还不够响亮么?” “你这丫头,倒是轻狂。”胡维德抚着胡须微微一笑,方才道,“如今正是酷暑,你身子骨不强健,我不在这些时日,你只需早晚将剑法研习一遍就是,切不可急于求成,知道么。” 他要离开,还真舍不得这个徒弟,这丫头年纪不大,却是个心思重的,只是慧极反伤,倒叫他有些担心了。 谢如琢应了,笑道,“师傅无需担心我,只是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徒儿还等您早些回来教习我新的剑法呢。” “好,那就一为定。这日头大,你先回去吧,我跟你爷爷告别之后便走了,你不必送了。” “是。” 胡维德含笑送走谢如琢,便又去了谢晟礼的院子里。毕竟武林大会事关重大,他需要离开一些的时日,虽说召开的时间不过月余,可这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耽误之下,说不定要等到冬日的时候才能回来。若是不跟主家说一声,终究是不厚道。 这武林大会召开在即,谢晟礼也收到了些风声。见胡维德轻装简行的模样,他顿时便猜到了几分。 “胡老弟,你这是要去济南府么?” 胡维德朗声一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了辞行的目的后,谢晟礼当下就爽快的应了,且还让账房支了银子细软,要他一路带好。胡维德也不多推辞,谢过之后,二人便说起了别的事情。 待得走之前,谢晟礼又嘱咐了胡维德一句小心,胡维德点头,也不多说,转身便出了宁熙堂。 谁曾想,他刚一出门,就见谢如琢正站在大门前,一脸焦灼的等着自己。 谢如琢原本是要回院子的,可她没走出几步,便想到了一件极为要紧的事。 她若是没有记错,那个叫做裘放的人,就是今年的武林盟主! 前世里,正是在萧君涵的暗中扶持之下,那个败类不仅力敌六大门派,成功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更是在之后跟萧君涵狼狈为奸,瓜分着天下和朝堂的局势! 若是那个败类成了武林盟主,那么不仅仅是谢家,就连天下人也会跟着遭殃的。只是这话,她自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说,就算是说了,也断然不会有人相信她的疯疯语。 可是这件事情也是非阻止不可的! 今生,她断然不能叫这件事情再次发生。而胡维德,显然是阻止这件事情的最佳人选! 一见到谢如琢,胡维德当下就笑道,“琢儿,你怎么又跑来了?”这烈日当空的,她头上已经大汗淋漓,显然站了有一会儿了,这丫头呵。 “师傅,琢儿要求您一件事!” 谢如琢说了这句话后,顿时便朝着胡维德跪了下来,恳切道,“还请师傅务必答应我!” “你这是做什么?”胡维德连忙将谢如琢搀了起来,道,“有什么事情说便是了,何苦这样?” 谢如琢就着胡维德的手起身,这才道,“师傅,我知道这件事情对您来说很难做,只是,徒儿除了您实在不知道去求谁了。今年的武林大会,不管最后谁是武林盟主,可那个叫裘放的人,都必须被排除在外,不可担大任!” “裘放?”胡维德将这个名字咀嚼了一番,又思索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那个青帮的帮主裘放?” “正是此人。” 胡维德并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将眼神狐疑的打量了一圈谢如琢,这才问道,“琢儿,你怎么知道这人的?”照理说,谢如琢一介女流,与那远在辽县的裘放不会有交集,可她这一脸笃定和怨怼,又是从何而来? “师傅,这件事说来话长。只是,若是这件事成了,那师傅就是帮了我大忙了。谢如琢便是来世结草衔环,也必报师傅的大恩大德!” 谢如琢辞恳切,虽没有解释,可眼中的请求已然叫胡维德心软了下来。 良久,胡维德方才叹了口气,笑道,“罢了,我徒弟难得求我,就是不知原因也是要帮的,你放心,今年武林大会,那裘放必定做不得盟主之位!” 有了胡维德这话,谢如琢这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红着眼道,“多谢师父!” 虽说胡维德说了不许相送,可谢如琢到底是忍不住,将人送出了城门,这才站在城楼上,目送着胡维德一人一马渐行渐远。 夜间下了一场雨,晨起推窗,便闻到一股清爽的香气。 谢如琢睡眼惺忪的看了眼窗外,便听得绛朱笑道,“亏得昨夜的一场好雨,咱院儿里的花草可算精神些了。”前几日的暴晒,连竹子都有些蔫吧了。 谢如琢轻轻一笑,打了个哈欠道,“可惜这雨下的不大是时候呢,也不知道师傅到了没。”算算日子,胡维德应该也快到了吧,只是那济南府离京城路途遥远,她又不能亲去武林大会,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那裘放,终究是她心内悬着的一块石头。 待得谢如琢梳妆妥当,便去了紫竹院去给季氏请安。却不想,刚靠近院子,就听得里面的笑声阵阵,其间还夹杂着女儿家的娇嗔。 谢如琢微微一愣,见大丫鬟金玉站在门外,索性走过去笑着询问道,“金玉姐姐,这是谁来了?” 金玉脸色原本有些阴郁,可一见到谢如琢,顿时便露出了笑脸,道,“给四小姐请安。还能是谁,老太太的娘家人呗。”老太太季氏为人正直,可她的长房大哥却是个善于钻营的,那一家子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一提起来屋里的客人,金玉的脸色就又有些不好看了。 闻,谢如琢也是一愣,道,“他们怎么来了?” “还能是什么,四小姐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金玉刚想说,又顾忌周围人多,便知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替谢如琢挑了帘子,朝着里面道,“四小姐来了。” 谢如琢压下心头的话,这才换上了一副盈盈笑意走了进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季家长房打秋风 > 屋内有女子正说的一脸起劲,“太姑母这里不愧是百年府邸呢,这一路行来处处繁华,比我家强了不知几倍呢。”她说到兴致浓时,头上的金步摇也随着脑袋晃动了几下,其间大红的珠子闪耀着晃花了人的眼。 谢如琢瞳孔一缩,随即便在心内掀起了滔天巨浪,她果真是许久不见故人,竟然安逸到连这个女人都忘记了! 季家的嫡女季晴,前世里可是第一个站出来将自己推进火坑里的人。那时候谢家被众人踩踏之时,季晴非但不施以援手,甚至还联合着她的哥哥季彦璋踩着谢家的肩膀往上爬! “哟,四丫头来了,快来见见你表妹。”季氏许久不见娘家的亲人,神情也激动的很,一见到自家孙女儿,当下就招手乐呵呵道,“你们上次见面还是十年前呢,这一别许久,你肯定都不认识她了。” 谢如琢心内冷笑,季晴就是化作灰她都认得!只是面上仍旧含了一抹浅笑,“是季晴表妹吧,倒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可若是仔细望去,定然会发现谢如琢的笑意只存在脸上,而她的眼眸里,却是一派的冷意。 季晴却是没发现,只沾沾自喜道,“是吗,表姐也这么觉得呀,刚才太姑母也说我比小时候更美了呢。” 平心而论,季晴的长相并不算出挑,甚至,还有些丑。她今日着了一件碧色的比甲,下套一套朱红的水纹裙,其间绣着朵朵云霞。头上除一件金步摇外,另有几支镶了红宝石的珠钗,她的眼虽大,却略显无神,唇虽丰润,鼻子却有些塌,一张脸上涂脂抹粉,人还未靠近,就先嗅到了浓浓的脂粉气了。 谢如琢只莞尔一笑,继而便朝着季氏请安道,“孙女儿给奶奶请安,母亲那里怕是还有的忙,我先去找她罢。” 闻,季氏忙摆手笑道,“别急着走,你表妹难得来,陪着坐会儿吧。” 眼见着季氏都发话了,谢如琢也不好推脱,只得随着在右侧坐了下来。 一旁的季徐氏看了许久,这才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笑道,“不愧是姑姑的嫡孙女儿,瞧瞧这气派,就是比我们家晴儿强了百倍不止呢。晴儿,你以后可要好好的跟表姐学着点,女孩家就该这样子,将来嫁到王公贵族的家里,才不会失了分寸。” 季徐氏说的话着实不招人待见,谢如琢还未开口,季氏就先皱眉道,“晴儿也是个好孩子,哪就有你说的这般了,倒是你,当着没及笄的女孩们说嫁人的事情,羞也不羞。” 季徐氏被说的呐呐,随即轻打了下自己的嘴,道,“瞧我这没分寸的,老太君可别往心里去。” 谢如琢倒是抓住了重点,一脸天真道,“咦,表舅母这是要常住么?”她没记错的话,前世里季家长房是自己及笄之后才在谢家常住的,难不成今生也提前了么? 果不其然,季徐氏一脸自得的笑道,“你表哥才考取了秀才,要在京城谋个职位呢。我本想在外面买一出院落,只是一时没有寻到好去处,还得让老太太发慈悲先收留一段了。” “娘,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太姑母又不是外人,我就喜欢太姑母,想要时时陪着她老人家呢。”季晴起身走到季氏的身边,摇着她的手一脸撒娇的模样。 季氏最喜欢儿孙绕膝,如今听了季晴的话,顿时笑拍了拍季晴的手,宠溺道,“是你有心了,谢家也不缺你们母子三个的院子,何必出去住呢?照我说,就在这儿住下也好,只要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话多便好。” 季徐氏巴不得她说这话,眼下更是笑的满脸的谄媚,“老太君,您这话说的,我怎么会嫌弃您呢,这些年没见到您,我家老爷也牵挂的很呐。” 见这母女二人一唱一和,谢如琢心中窝火,脸上又不得发作,刚要找借口溜走,便听得外间金玉传话道,“三夫人跟三小姐来了。” 一听到这两个人来,谢如琢的眸子里顿时便闪现了一抹亮光。这陆氏可不是吃素的,为人最是小心眼,如今她一来,倒是能杀杀季徐氏母女的威风了! 陆氏一进门,一双眼睛就先将屋内的形势望了一遍,请了安便笑道,“哟,这个俊俏的丫头是谁呀?” 谢如澜则乖顺的走到季氏身边坐下,拿一双眼打量着徐氏母女。 待得季氏介绍了一遍之后,陆氏顿时便拍手笑道,“哟,瞧瞧这通身的气度,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太太的嫡孙女儿呢。”说着,她又拉着季晴上下看了一遍,随即便褪下了一只成色略次的镯子,塞给季晴道,“丫头,这算是婶婶的一点心意,你可不许嫌弃呐。” 从季氏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陆氏亲昵的送礼物,而谢如琢却清楚的看到了那支镯子的成色。她心内冷笑,这陆氏倒是会做人,一举两得,讨好了老太太,又得了个好人缘。可惜,有自己在,陆氏的如意算盘还真得落空。 “瞧瞧,三婶婶一看到漂亮的小姑娘,立刻就把琢儿给忘了呢。”谢如琢撇了撇嘴,一脸委屈道,“三婶婶,我可吃醋了呢。”虽说不久之前两人才大闹过一场,可是都是一大家子,只要不是杀妻夺子,这明面上总要说得过去的。 听得谢如琢这般说,陆氏霎时就眉眼俱笑道,“哟,咱家的小姑奶奶不高兴了呐,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平日里我亏待过你么,屋里的好东西哪个不是紧着你挑的。”说着,陆氏又点了点谢如琢的额头,一脸的宠溺模样。 季氏也随着笑道,“琢丫头是越发的小气了,现如今连妹妹的醋都吃呢。” 见众人打趣她,谢如琢顿时便笑道,“我才不是小气呢,逗奶奶开心罢了。不过我看三婶婶倒是喜欢晴儿妹妹,得亏了晴儿妹妹要在咱家常住呢,不然三婶婶又得想的吃不下饭了。” 她一说完,陆氏的脸色霎时便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干干的笑道,“常住?是要住多久啊?”要知道,这谢家的总账可是三家出的,这季家如今算是没落了,季家的长房更是入不了她的眼。季家人现在要来常住,是想图谋什么? 不怪陆氏想得多,她一向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若是住个三五天的,陆氏还乐意做个表面功夫讨好老太太,可若是天长日久的,她自然先想到自己的利益上面。 “今年科举已过,我儿彦璋如今也只差走动关系入职了,多亏谢家老太爷和老太君提携。”徐氏没发现陆氏的脸色不大好,自顾自的笑道,“也是谢家仁善了,只是日后还要打搅嫂嫂你了。” 天知道,徐氏一进谢家的门,就再也不想走了,这般的豪门府邸,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如今能够在里面住着,既不用花银子,又可以享受,她傻才出去住呢! 陆氏一见她这幅嘴脸,登时便有了火气,只是又碍于季氏在场,试探道,“令郎倒是有出息,不知他今年的功名是?” 若是季彦璋有出息的话,那稍加拉拢一下,让他助谢淮扬一臂之力也不是不可以的。 “他今年乡试已过,考了个秀才呢!” 一听这话,陆氏的脸霎时就拉了下来,秀才!她家谢淮扬好歹还是个进士,饶是如此,谢家活动人脉还花了不少的银子呢。这季徐氏是不是疯了,一个秀才都敢上京来,让谢家给安排职位?! “母亲,这秀才是不是?”陆氏还不算傻,没当面下徐氏的面子,只是一脸为难的询问季氏。 这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季氏已经明白了。季氏其实也有些为难,可人都上门了,若是就此拒绝了,她又实在说不出口,毕竟十年未见,娘家人也从未求过她任何事情,如今大哥都亲自写了书信,这个忙,她是不帮也得帮了。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琢儿,澜儿,你们带着妹妹去玩吧。”季氏说着,又喊了金玉道,“带着季夫人去紫霄园吧,记得吩咐丫鬟们好生照顾着。安置妥当了去找大夫人,让她好生招待客人。” 陆氏心中起火,面上也没了笑意,只道,“母亲,我去跟大嫂说吧,您先用早膳,等妥当了我们再来跟您汇报。” 给季氏行礼之后,陆氏当先出了院落,又皮笑肉不笑的目送着金玉带着季徐氏离开,瞬间便拉下了脸,恨声道,“这便宜占得好啊,算盘打得可够响亮的!” 季晴跟在身后,恰巧听到这句话,当下就有些脸色难看。陆氏却丝毫不顾及她,只朝着谢如澜面无表情道,“澜儿,你是主人,可要照顾好客人,虽说是常住,可这客还是客,千万别失了礼数!” 说完,陆氏看也不看季晴的脸,转身就朝着琳琅阁走去。她可要找乔氏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儿,府里的花销本来就大,如今这蹭吃蹭喝的说来就来,她乔氏既然是当家主母,就得给个说法! 眼见着陆氏就这么走了,季晴顿时便撇着嘴道,“我是不是得罪表婶了?” 谢如琢淡淡一笑,也不搭腔,只道,“三姐姐,我要去给母亲请安了,你陪着表妹吧。” 谢如澜眼睛一瞪,刚想说话,就见谢如琢施施然的离开了。她心中一恼,脸上还不得不带着笑,“表妹,你别想太多了,母亲只是今儿个心情不好罢了,走,我带你去看你新住的院落。” 只是,谢如澜的神情里到底是满满的轻慢。这小门小户的果然上不了台面,方才母亲不过给了个次品镯子,就让季晴一脸的欢喜了,可见也是个没眼力见的。罢了,她就当收个跟班好了,说不定调教好了,还能下一下那些不长眼的人的威风。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贪得无厌 > 待得走的远了,谢如琢才停下了脚步。 红蕊疑惑道,“小姐,您不是要去给夫人请安么,怎么不走了?” 谢如琢嗤笑一声,道,“不速之客都去母亲房里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走吧,咱们去看永安去。” 陆氏定然是要去乔氏那里念叨一番的,相信乔氏也自有应对之策。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着陆氏闹将起来。那季氏长房以为谢家好呆,那她就让她们看看,这季家的人是不是真的都那么和善! 毕竟,这恶人也只有恶人来磨才行! “大嫂,你可在么?”陆氏人还未曾进屋,声音先传了进来。 乔氏方喝了一口粥,就见陆氏急匆匆的走进来,她将手中的勺子放下,笑道,“弟妹怎么这时候来了?”这个时候,陆氏不应该在老太太那里凑热闹的么? 陆氏很快便解了乔氏的疑惑,一脸忧愁道,“刚给娘请过安,想着来看看你,你这是还没去吧?” “是呢,今儿个早上账房来汇总,刚忙完回来吃口饭,待会便去。”乔氏笑了笑,一面请陆氏坐下,“弟妹这是还没吃饭吧,一起坐下来吃一点吧。” 陆氏倒是也不客气,见乔氏请了,当下就坐了下来,叹息道,“我哪儿还有心情吃饭啊,气都要气饱了!” 闻,乔氏疑惑道,“出什么事情了?”看她从进来就神色不爽,难不成又跟房里的小妾们闹起来了么? 自从上次流云失了孩子之后,这些时日动辄就给陆氏放冷箭,偏那丫头也是个有心眼的,在三老爷面前就装柔弱。陆氏又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着的,没少中了那丫头的招,挨三老爷的骂。 却不想,陆氏说出的话却叫她有些吃惊,“大嫂可知道季家来人了?”她不等乔氏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哼,他们也是够没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考了一个秀才,竟然举家来咱家常住,还妄想让咱们家替他安排个官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陆氏越说越生气,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好几口,又继续道,“大嫂你是不知道,那生意多难做,如今沈家处处与谢家作对,那些赚钱的营生几乎都被他们开了个遍,害得咱们的盈利也越发少了。本来谢家的开销就大,这又多了好几个吃白饭的,这是想吃穷谢家么!” 见她说的不像话,乔氏略微皱眉道,“弟妹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吧,到底是亲戚,便是常住,那也是老太太首肯的,何必这样气急。只是这秀才的确低了些,你可知季家男儿想要个什么官职么?”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我连那个季彦璋都没见,刚才去娘那里请安,气得我一刻都没待就走了。亏得我还送了那丫头一个镯子呢,呸,早知道他们是来蹭吃蹭喝的,我就不送了!”陆氏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有些心疼那个镯子,虽说是次品,可也是银子买的呀。 乔氏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道,“既然母亲那里来客了,我也该去见礼才是,不能失了礼数。”说着,乔氏就要起身换衣。 却被陆氏一把拉住道,“大嫂,我店铺这个月的收成可不好,那季家人在谢家的衣食住行,我怕是管不了的。” 乔氏总算知道了她的目的,道,“这件事稍后再议吧,我且问问母亲的意思再说。” “大嫂想什么时候议都行,只是我把话放这,三房可拿不出一分多余的银子来。”说着,她又想起一件事来,接着道,“哦,是了,还有那季彦璋安排官职上下打点的费用,我三房也一毫都不会出的,大嫂你看着办就是了,我先走了。” 陆氏撂下了这句话,就放下茶盏走了,气得碧枝在身后指着她的背影骂,“平日里尽做那些沾光取巧的事儿了,一到正经有事儿的时候,倒是会撂狠话了!” 只是陆氏早已出门,这话是听不见的。还是翠柳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小声些,让三夫人听见了,又得找咱们夫人的茬儿。” 乔氏淡淡道,“她这是有气没处撒,找我来了。不管她,这事儿老太太肯定自有想法,到时候真轮到三房里的人出钱了,哪一房都跑不得。” 到了小晌午的时候,谢如琢正在谢淮霖的房间里陪他练字,就见珠帘一挑,有男人走了进来。 谢淮南一见两人认真的模样,便笑道,“你现在倒是越发有模有样了,教会几个字了?”说着,谢淮南又走过去仔细打量着两人合写的字,笑叹道,“这进步倒是大,颇有几分气势了。” “多谢大哥夸奖了。”谢如琢嘿然一笑,问道,“你不是跟季彦璋出去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也是去谢淮霖院子的时候听说的,说是谢淮南一大早便跟着这位远方表亲出门投帖子去了。 闻,谢淮南霎时就有些神色不虞,道,“这个人的品行不好。” “此话怎讲?” 谢淮南叹了口气道,“我早上去的时候,那季彦璋正在求奶奶帮忙寻个一官半职的,奶奶倒是没反驳,只说想做官可以,但是要看他的能力。季彦璋磨刀霍霍,硬要今日去给各部下拜帖,奶奶便让我陪着去了。只是这一上午的行程下来,他竟然对清水衙门视而不见,遇着可以钻营的肥差就拼命挤进去,可见此人心性。” 谢如琢倒是对此见怪不怪,前世里,那季彦璋不正是如此么!前世的季彦璋在谢家的操纵下,顺利的进入了户部做官,虽说职位不高,可是却是个肥差。那季彦璋扯着谢家的大旗,没少为非作歹,投机取巧。后来谢家倒了之后,季彦璋为求往上攀爬,竟然带头例数谢家十大罪状,一本奏折便呈上了萧君涵的案头! 便是如此忘恩负义之徒,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只是亏了老太太疼他的一番恩情。 “那哥哥有什么打算?”眼下季氏肯定会帮这个忙,只是不管如何,今生那季彦璋绝对别想进户部的大门! 谢淮南也是一样的想法,“他既然是秀才,等跟祖父商议过之后,便在兵部安排个笔帖式的职位吧,虽说位子低了些,可若是他肯踏实的话,过个三五年晋升也不是不可。况且兵部尚书是个清正廉明的,有这位上司的镇压,那季彦璋也不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见谢淮南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谢如琢霎时便笑开了花,“不愧是大哥,事情想得好生周全。”祖父多半会同意大哥的想法,这样一来,那季彦璋就彻底绝了进户部的想法了。 只是,“这件事情大哥还得先跟祖母解释一下才好,免得伤了你们的和气。” “你放心,我省的其中轻重的,倒是你,这几日天气炎热,你就少练刀枪棍棒的吧,看看这脸儿都黑了几分。”这些时日虽说胡维德不在,可谢如琢并没有放松自己,基本功和剑法一个没拉下。如今被日头晒着,可不就黑了么。 见谢淮南打趣自己,谢如琢浑不在意的笑道,“这有什么的,黑便黑吧,我自己不嫌弃便好。” “你这丫头,当心嫁不出去。”谢淮南揉了揉她的头发,见谢淮霖拿笔的姿势歪了,又握住他的小手,道,“永安,看着,笔应该这样拿。” 谢如琢回眸看这一副兄弟相亲的模样,不由得微微感概,她今生本就没打算嫁出去,能看着谢家上下平安喜乐,这就够了。 谢晟礼果然同意了谢淮南的提议,在兵部打了咋呼,预备给季彦璋安排笔帖式的职位。 陆氏得了信,两天没吃好饭的胃口突然就大开了,她嘿然笑道,“这下我心里算是舒坦了,一个笔帖式,花不了多少钱,肯定用不到咱们三房出力了。” 谢如澜倒是不以为然,道,“母亲,那季彦璋如今不得势,怕是以后难以帮哥哥的忙呢。”这笔帖式三年五载的可出不了头,谢淮扬如今又急于求成,谢晟礼不帮忙,他自己去钻营,这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闻,陆氏撇了撇嘴,道,“你倒是会替你哥哥着急,只是这事儿急不得,你也不看看那季彦璋是个什么德行,看着就是个尖酸刻薄的,我可不能让这种人毁了你哥哥。行了,你也快些吃饭,吃完了,陪我去流云那个小贱人屋子走一趟!” 那个流云,勾的谢慎在屋里连睡了三夜,这眼睛里还有没有她这个主母了! 一听到这事儿,谢如澜就有些不喜,只是脸上也未曾表现出来,只点头应下了。 这两日天气炎热的很,季氏便有些吃不消。谢如琢掐算着时间,想着季氏快午睡起来了,便煮了些解暑三宝汤去了紫竹院。 金玉正在门口守着,见到她来,轻声行了礼笑道,“四小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谢如琢举了举手中的食盒,笑道,“给奶奶送汤来了,她醒了么?” “还没有呢,老太太这两日睡得不好,这才刚睡下,四小姐真是有心了。”对于这个四小姐,金玉现在是越看越喜欢,又孝顺又知礼,比其他几位不知强了多少。更遑论那个刚住进来的季小姐了,那就是个看上就要的主儿,一点规矩也没有的。 谢如琢倒是不知道她心里转了这些想法,只笑道,“既然奶奶没醒,我就在厅内候着吧。” 金玉应了,又去给她端了瓜果点心,便去内室伺候老太太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听得里面有穿衣服的声音。谢如琢倒是不骄不躁,依旧脸含笑意的等着季氏出来。 不多时,便听得季氏微嗔的声音传来,“你这丫头,来了也不让她们喊我,等久了吧?” “我刚来呢,没有扰到您的午睡吧?”谢如琢起身迎了上去,扶着季氏坐了下来,又回身倒了一杯解暑汤,恭敬地递给了季氏。 季氏接过,只看那白玉杯中的颜色,便喜欢的不得了,连连笑道,“四丫头有心了,下次来直接让她们通报就是了。” 祖孙二人正说着,便听得门外传来季徐氏的声音,“老太君睡醒了么?”她声音极为尖利,若是季氏现在真在睡觉,怕也会被吵醒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季家的如意算盘 > 谢如琢心下不喜,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只依旧轻轻地为季氏捏着肩膀。 季徐氏的话音刚落,人就走了进来。她似是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在,先是楞了一下,继而笑道,“哟,四小姐也在呐。” 谢如琢点头示意,道了声,“表舅母。”便不再语。 季徐氏也没放在心上,她这次来可是有重要事情的,“老太君,方才有人去我们院里传话,说是兵部的委任状发下来了,让彦璋不日去兵部做笔帖式。” “这是个好事情呀。”季氏显然也知道这个职位,点头道,“安排的倒是还算合理。”她虽然老了,可也不傻,季彦璋的心思她也明白几分。可是越明白,就越不能叫他如愿。倒不是季氏存了不好的心思,她只是想收收季彦璋的心,毕竟是季家的长子,若是出落的不好了,她那个老大哥也要心寒的。 闻,季徐氏先是一怔,随即便焦急道,“老太君,这个事情还好啊?兵部是个什么地方,清水衙门!彦璋若是在那里,岂不是要贫苦到底啊?”说着,她又陪笑道,“老太君,您看看能不能跟上头说道说道,让我们彦璋换个职位,换到户部去吧,职位低些也没关系,总比在兵部的好呀。” “户部是什么地方,岂是说进就进的?表舅母是不是把谢家看的太高了?”谢如琢看不惯她的嘴脸,当下就出口呛道。 季氏也是一脸的不赞同,只是未曾说话。有人替她说了,她总要给季徐氏留三分面子的。 却不想,对方直接就不高兴了,“长辈说话,有你一个小孩子什么事情?谢家是百年府邸,谢公又是帝师,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自然是可以的,只消打个招呼便好了嘛。” “胡说!”见徐氏扯到了谢晟礼,季氏立刻就拍案而起,斥道,“你这是从哪里听到的风风语,你可知就凭你的这番话,就足以叫谢家在京城再无立足之地?简直是胡闹!” 徐氏被季氏唬了一跳,刚想说话,就听季氏继续道,“季彦璋若是真有实学,过两年谢家自然会替他铺路,只是现在他不过一个小小的秀才,做笔帖式已然是抬举了,你还妄想让他进户部,你这是存的什么心思!” “老太君,我能存什么心思,不过是一个当娘的替儿子操心的心思罢了!户部油水多,彦璋若是去了户部,不是能多挣一些银子,也好在京城立足么!”季徐氏一脸的不忿,这季家人不愿意帮忙就算了,也不能这样随便的打发人吧! 见她脑子糊涂,季氏不由得气道,“季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糊涂东西?给我回房反省去,季彦璋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没得商量!” 季徐氏闹了个没脸,只能匆匆忙忙的离开。谢如琢安慰着季氏,却是望着季徐氏的背影若有所思。今生季彦璋进了兵部,以季晴的脾气,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还得警醒着些,防备季晴再下套呢。 待得回了紫霄园后,徐氏顿时便狠狠地将门关上,嘴里直道,“简直是欺人太甚!” 季晴正在房内绣花,见她这模样,心中便是一紧,小心的询问道,“娘,可是事情没成?” “可不是么!晴儿,你说的果然没错,谢家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在帮咱们。”说着,徐氏又一把拉过季晴的手,叹气道,“晴儿,你一向最有主意了,这下你哥哥的前程是指望不了谢家了,咱们又没钱没门路,可怎么办呀?” 季晴先是安抚了一阵徐氏,这才缓缓道,“娘,你别着急,谢家靠不上也没关系,咱们总有别的出路的。” “还能有什么出路,难不成除了谢家,咱们还有别的人脉么?”说到这里,徐氏又一脸的气愤,“果然是越有钱越抠门,看看这谢家这么气派,我就不信他们真的不能将彦璋安排进户部,不过是不愿意罢了!” “娘,他们不愿意也很正常,毕竟,咱们不过是老太君的亲戚,已经算的上是远房了。”季晴说着,又闪过一抹狡诈的光芒,道,“只是,若是咱们变成亲上加亲呢?” “亲上加亲?你是说——”徐氏神色一喜,是了,来之前,她们曾经仔细盘算过谢家人。谢家长房里虽然有两个女儿,可是是死了亲娘的,加上又是长房嫡女,怕是不好联姻;三房又是个生意人,身份太低,说不上话;剩下的,就只有二房了。 “没错,看来咱们得让哥哥动作快些了,只有谢如菲对他动心,到时候两家亲上加亲,谢家就是不想帮哥哥也不行了。”季晴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响亮,只可惜,却是注定要落空的。 只因—— “你就是那个远方表姐么?” 谢如菲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一面把玩着手里的九连环,一面歪着头问道。 季晴则看着对面娃娃脸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心中焦雷阵阵。 “是呀,你就是谢家的五小姐吧?”饶是这么问了,季晴却希望对方否定。 可惜,对方却叫她失望了,“我就是啊,你来有事情么?”谢如菲一脸的不耐烦,她这个九连环已经解了两天了,可是却仍旧一团乱麻,此时自然没心思应对客人。 见人家一脸的心不在焉,季晴脸皮再厚,坐了一会儿也坐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匆匆告别后,便径自回了院子。 她原本以为,年纪小的丫头好控制,可是她却忽略了一件事,谢家怎么可能将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匆匆嫁出去! 这条路,怕是要堵死了。 季晴离开之后,谢如琢这才从假山走了出来,她本是想到一件要紧的事情,想来看看谢如菲,却不想先看到了季晴。她不愿跟对方打照面,方才躲到了假山之后。 只是,她现在倒是不着急了。 “小姐,您不是说有要紧的事情找五小姐么,怎么不走了?”红蕊一脸疑惑的看着谢如琢,却见后者脸上已然换上了一副轻蔑的笑意。 “有些人的算盘没打响,我便放心了。不过既然来了,总要进去看看五妹妹的,走吧。”说着,谢如琢当下跨入了院子里。 她方才急匆匆的前来,不过是想起前世里,谢如菲原本是跟季彦璋定下了亲事的! 前世里,季彦璋极善于钻营,他到谢家的时候,谢如菲已然十四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加上季彦璋又很会哄人,老太太也很满意他,没多久便同意了两家定亲。 可谁料想,谢家一朝之间落魄,季彦璋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退亲!谢如菲被悔婚之后,加上谢家的败局已定,再无人敢上门求亲了。 她那时候已经自身难保,并不知谢家所发生的具体事情,只知道谢如菲最后是嫁到了一个商户里,做了第三房小妾。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谢如菲的命运,前世里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如今看到季晴一脸的懊恼沮丧,想必是在谢如菲这里吃亏了,这样也好,能叫他们绝了这条路,对谢如菲也是一件好事情呢。 季晴一回到院子,就先去找了徐氏。待得听完季晴的话,徐氏霎时便愁眉苦脸道,“这可如何是好?”他们不可能等谢如菲长大,再过两三年万一谢如菲看不上季彦璋呢?这个可能性太冒险,不能拿着季彦璋的前途去赌。 季晴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道,“为今之计,谢家怕是靠不上了,咱们想要哥哥的前程,就只能在别的京城贵女身上起念头了。” “别的京城贵女,咱们又怎么会认识呢?”徐氏一脸的担忧,她在这京城除了谢家,还真不知道去找谁了。 “娘别担心。”季晴收起了原先的沮丧,转而变成了斗志昂扬,“为了哥哥和咱们季家,我来想办法。” 这日谢如琢刚请安回来,就听得丫鬟来报,说是蒋小姐来了。 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便听见她屋子里传来女子的笑声,正是蒋青岚。 “青岚,你怎么来了?”谢如琢快步走进屋内,见来人的确是她,霎时一脸的惊喜。这丫头,来了居然也不打声招呼。 蒋青岚今日着了一件湖蓝水纹纱衣,并一条水仙月华裙,整个人显得柔和而明媚,她一把上前抱住谢如琢,嘻嘻笑道,“若是说了,我怎么来给你惊喜?” “你前些时日不是还捎信来说跟祖母在五台山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蒋家老太太是个吃斋念佛的,一到夏季便会带着孙儿孙女去五台山,这次去的便是蒋青岚。 闻,蒋青岚顿时便苦下了一张脸,道,“别提了,我若是再不回来,嘴里都要失了味觉了。”说着,她又随手拿了一块点心,转而笑道,“还是你这里的东西好吃,比我家的厨子做的都好。” 见她这一副小馋猫的模样,谢如琢不由得失笑,等的她吃完,又将茶水递给她,道,“喝口水吧。” 蒋青岚嘿然一笑,喝了茶之后,方才拿出一个首饰盒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添妆的,你大姐姐下个月就要出嫁了,我那时候怕是不在京城,所以提前送来吧。” 春天的时候徐家定了亲事,约定的迎娶日期便是今年初秋,也就是七月十六,算算日子,也就只剩下一个多月的光景了。 谢如琢接过首饰盒,打开一看,便有些震惊。那首饰盒里装着的是一套老坑翡翠打造的三件套,尤以那个坠子为稀奇,乃是难得一见的极品三色翡翠。这翡翠有银子都未必买得到,可见蒋青岚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念着,谢如琢推了回去,笑道,“大姐出嫁,你有这份心思我就很感激了,只是这礼物太贵重了,你还是收回去吧。” “你这样说岂不是见外了?你我是什么情分,还用这些劳什子衡量么?行了,你那个大姐姐虽然是个庶女,可是性子我喜欢,就当是我作为妹妹送她的了。你也别推脱了,不然我可要生气了的。”蒋青岚故意将一双眸子瞪起,圆鼓鼓的却越发显得可爱。 谢如琢见状,不由得戳了戳她的额头,道,“行,那我就替大姐姐收下了。”说着,她又吩咐绛朱道,“去将厨房新做的点心拿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打蒋青岚的主意 > 绛朱应了,蒋青岚这才笑道,“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思。” 二人正说着,便听得门外传来一声笑意,“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呢,表姐这里有客人么?” 谢如琢眉头一蹙,便见季晴满脸带笑的走了进来。 桌子上的首饰盒还没有合上,季晴一进门,便当先看到了那一套首饰。紫檀的盒子上镶着颗颗浑圆的珍珠,内中趁着金黄的缎子,而更吸引眼球的,则是那套流光溢彩的首饰!她季晴长了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般漂亮的饰品! 季晴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将眼珠子转回谢如琢的身上,却怎么都不受控制的继续看向那套首饰。 谢如琢显然也主意到了她的目光,当下就将那个首饰盒重新合上,道,“你怎么来了?”她对这个季晴着实喜欢不起来,这次过来,不知道又是听到什么风声呢。别看这季晴来的时间不长,可钻营走的东西却着实不少。不说别处的,便是乔氏屋子里的小摆件之物,就已经被季晴哄走了不少了。 “表姐,我这不是在屋子里太闷,想出来走动走动么。”说着,她又看着谢如琢身边的美貌女子问道,“这位是?” 看这个女子着装虽然不出挑,可是随便哪一件都是京城的珍珑阁里所出之物呢。季晴这几日在京城内逛,已然将那大大小小的铺子都了然于心,此刻一看蒋青岚,便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的家世不一般。 谢如琢虽然心中不悦,面上到底是没表现出来,淡淡道,“这是我朋友,蒋青岚蒋小姐。” “琢儿,这是你表妹?”蒋青岚微微一愣,继而轻声道,“乔家除了乔紫云还有别的女儿么?”豪门大户里,这种事情向来不在少数,难不成是乔家的男人在外面养了侧室生的? 她的话一出口,谢如琢便知道她想歪了,忍着笑道,“这是奶奶兄弟家的孙女儿,也算是表亲戚了。” “原来如此。”蒋青岚点了点头,继续端着手中的茶吃了起来。 季晴倒是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一屁股坐了下来,冲着蒋青岚笑道,“我叫季晴,蒋姐姐好。” 对方都打招呼了,她不回答也不好,蒋青岚微微一笑,道,“季妹妹有礼了。”只是季晴身上的脂粉味太大,叫她都有些想变脸了。 谢如琢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当下就笑道,“青岚,你这礼都送了,若是不去见见大姐姐怕是不妥当呢,不如咱们现在过去吧?” 蒋青岚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刻就点头同意了。可谁知道,季晴却是毫无自知之明,见二人要走,马上便放下手里的点心,巴巴的跟上了两个人的步调。 索性一出门,便有风将季晴身上的脂粉气息吹走了大半,蒋青岚呼出一口气,见身后的尾巴甩不掉,看向谢如琢的眼神就有些同情。 这女子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如今住在谢如琢家里,怕是最受苦的还是自己这位闺中好友了。 谢如琢微一叹气,冲着蒋青岚使了个你都懂的眼色,便开口说起了别的。 待得到了谢如韵的住处,季晴亲眼看着那一套贵重的首饰就这么被送到了一个庶女的手中,当下就眼红的攥紧了帕子。她就说嘛,谢家德高望重,如今连一个庶女都这么被人抬举,可谢家竟然连一个户部的空缺都不肯替哥哥安排,果然是看不起人! 不过这个蒋青岚随便送礼都这么贵重,可见她的家世也不一般呢。 “不知蒋姐姐家中是从商还是从政呢?”季晴一脸天真笑意,状似随意的问道。 蒋青岚的身份京中人都识的,她倒也没往深处想,只轻笑道,“家父刚就任兵马大元帅,不过家中倒是也有些小生意,所以妹妹这话我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闻,季晴的眸子更是越发的亮眼了起来,这兵马大元帅朝中向来只有一位,她是想着眼前这女子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竟然这般的雄厚! 临走之时,蒋青岚又想起一事来,遂笑道,“是了,趁着荷花还未曾凋败,过两日咱们一同去游湖吧,届时记得喊上你姐姐。” 谢如琢还未答话,一旁的季晴顿时便眼睛亮汪汪道,“可以带上我么,蒋姐姐,我也好想去啊。”说着,她又有些怅然道,“自从来到京城,我还没去看过荷花呢,老家那边这个时候,怕是已经荷叶满天了,想想就怀念的紧。” 知道她是季氏的亲戚,蒋青岚也不好弗了她的面子,因道,“妹妹若是不嫌弃,那就一同去吧,只是到时候记得穿的轻便些,别怕晒黑了便好。” 听了这话,季晴顿时便朗声应道,“多谢蒋姐姐。” 谢如琢心中有些不悦,可见好友都已经答应,也不愿再驳回,便寻了个借口打发了季晴,送蒋青岚出门了。 季晴回去之后,便与母亲徐氏一同密谋了许久,二人商议之后,便齐心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让蒋青岚嫁到季家来!一旦有了蒋青岚这个助力,日后季彦璋的前程,定然会繁花似锦。 谢如琢虽然不知道这些,可自从那日之后,季晴便有意无意的向自己打听蒋青岚,倒是叫她留了个心眼。 “二姐,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日,季晴又来谢如琢这里套她的话,却不想,刚开了口,就见谢如玥走了进来。 季晴自从上次讨要东西反被谢如玥骂了一顿之后,对这个二表姐就能躲则躲,如今更是灰溜溜的走了。 待得谢如玥走后,谢如琢便施施然的开口问道。 听得谢如琢的问话,谢如玥冷笑一声,道,“还能有什么意思,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亏你也是大家小姐,说话忒不文雅了些,你应该说——醉翁之意不在酒。”谢如琢轻笑一声,一面将手中的果子咬了一口。 谢如玥鄙夷的望了她一眼,道,“偏你说话好听,不然也不会被这种人缠上了。”她一向快快语,最是容不得这种人的。 “呵,她要缠着我,我就会入套么?”谢如琢递给谢如玥一个果子后,这才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敢打蒋家的主意,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要知道,蒋家那是什么门第,早年随着高祖皇帝打天下,几代人累积下来的荣宠,比谢家的门楣只高不低。只是蒋家一向为人耿直,且以铁面治家,从不结党营私,这百余年下来,蒋家的势力方才没有那么盘根错节。 可皇帝喜欢的是什么,就是这种臣子。所以蒋家的荣耀,可谓是根深蒂固。 而如今,季晴竟然不自量力的想要打蒋青岚的主意,还真能痴心妄想! “有些人看不清形势,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就让她碰壁去吧,咱们何必拦着。”谢如玥哼了一声,又道,“只是得防着点,别被人下了绊子当了枪使。” “二姐放心。”谢如琢嘻嘻一笑,拿帕子擦了擦手,道,“我才没有笨到这种程度呢,我只是想看看,这季晴到底能作死到那种程度罢了。” 像这种小人,她从来不介意亲手给他们点教训看看! 前些时日蒋青岚邀约,定的时候便是明日。到了翌日一早,谢如琢早早的便被绛朱等人叫了起来,换了一套倩碧色的纱衣,脚上随便蹬了双绣花鞋,便出门了。 却不想,到了大门口,不但见季晴在,就连季彦璋也等候在了门前。 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不满了起来。季晴这司马昭之心,也太明显些了吧! “表姐,你们可算是出来了,我跟哥哥都等了半天了。”季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妥当,反而撅起嘴有些抱怨了起来。她的唇本就偏厚,此时一撅,非但没有小儿女家的娇柔,反而显得有些丑陋了。 谢如玥忍住笑,一本正经道,“既然人到齐了,那就走吧。” 见状,谢如琢也懒得推辞,只是上车之前却又想起一事来,虽转身吩咐红蕊道,“去姜家请两位表少爷,就说我请他们去月湖赏荷,让他们务必快些来,若是超过一个时辰,就让姜承隽掏钱。” 闻,红蕊顿时便偷笑一声,继而正色道,“请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将话原原本本的传到!” 眼见着红蕊转身快步离开了此处,谢如琢这才回身上了马车。季晴,不管你今儿打什么算盘,我都有办法叫你不得如愿! 待得到了月湖之前,便见蒋青岚的丫鬟正等在岸边。一看到这几位公子小姐,丫鬟冰兰立刻便笑道,“谢小姐可算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我家小姐就得把那些点心都啃完了。” 谢如琢顿时笑道,“你家小姐若是敢,我就将她丢进湖里喂鱼。”说着,她当下踏上甲板,走了进去。 这条船与上次萧歆宁游湖时邀请乘坐的不一样,只是一条单层的客船,只是其间的布置不同于上次的华丽,反而带着一股清新的气息,内中典雅古朴,别有一番情趣。 蒋青岚正在百无聊赖的吃着点心,一见到谢如琢,霎时便笑颜如花道,“你可真够慢的。”她话音刚落,又诧异的看着季晴身边的季彦璋,道,“咦,怎么还有男人来?” 季晴听得蒋青岚的问话,连忙急切的介绍道,“蒋姐姐,这是我哥哥季彦璋,他平日就是个书呆子,我想着今儿个天气好,便拖着他一起来了,您不会介意的吧?” 话都说了,蒋青岚又怎么能说介意?当下就干干的一笑,道,“来了就坐吧。”便再也不看季晴二人,只将目光转向了谢如琢。 谢如琢微微撇嘴,又笑道,“你今儿的打扮倒是跟我不谋而合了。”今日两个人都穿了倩碧的衣服,谢如玥则是一套粉,三人站在一起,倒与外间的接天荷叶连在一处,就像是泼墨山水里一副上好的画卷。 姜承晔来的时候,便是看到的这幅场景。他先是气息一滞,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便听得身旁的小胖子当先开口了。 “我说表妹,我可是一个时辰内赶到了,今儿这顿饭可不用我请客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双双落水 > 众人循声望去,当先入眼的便是那个身材颀长的少年,许是外出久了,他的肤色有些微微泛黑,然而却遮不住他的姣好俊颜。他只着一袭墨蓝长衫,别无长物,依旧器宇轩昂。而他的身边,正站着一位眉眼可爱的小胖子,身形略微臃肿,看起来颇有喜感。 谢如琢眉眼俱笑的走过去,先冲着姜承晔行了礼喊了一声“表哥”,又斜睨了一眼姜承隽,道,“偏你抠门,给妹妹付个账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闻,姜承隽顿时傲然道,“圣人有云,能蹭则蹭。”说着,他又扫视了全场的人,小声附到谢如琢的耳边问道,“那两个人是谁?”那个蒋青岚他倒是认识,可这两个一脸尖酸相的,却怎么看都叫人喜欢不起来。 还不待谢如琢解释,季晴就已经当先凑了过来,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端起一副小姐的架势,放柔了声音道,“晴儿给二位公子请安了,不知二位是?” 姜承晔道了声不敢,“我们是玥儿琢儿的表哥。” 乔家那个破落商户是表哥,姜家国公府邸的也是表哥,季晴不满这个答案,还想继续问下去,却已经被人止住了话头。 “来者都是客,今儿我做东,咱们定要玩的尽兴才好。”说话的是蒋青岚,她说完,又吩咐了丫鬟几句话,这才走过来给姜承晔二人见了礼,众人便也都寻了位子坐下了。 季晴虽然心有不甘,可是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便挨了蒋青岚坐了下来。索性来日方长,等她哥哥飞黄腾达了,她季晴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她心中打定了主意,再看面前的蒋青岚,就越发的觉得顺眼了起来,连带着说话也带着谄媚,“我之前总以为自己的相貌已经数一数二了,如今见了蒋姐姐,才知道自己只是梧桐树上的乌鸦,姐姐才是凤凰呢。” 季晴一向难得说奉承话,今儿个一说,先将自己的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她忍着心内的膈应,方才将话全部说完。 闻,蒋青岚只淡淡一笑,道,“季小姐太过谦了,论起来人中龙凤,我比琢儿还差得远呢。”她不动声色的将自家姐妹捧高了一层,霎时引来谢如琢的暗中白眼。 “蒋姐姐这话说的,我倒是觉得表姐不如你呢。”季晴不满蒋青岚把谢如琢捧得那么高,当下就反驳道,“表姐虽然也是气质非凡,可到底比不上蒋姐姐你这么宜室宜家。” 她这个词一出,蒋青岚就觉得有些不妥,这话说的,倒像是话里有话了。 只是蒋青岚一向心大,倒也没有往深处想,便转移了话题,“季小姐这么夸我,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个荷叶糕是这船上的一绝呢,外间暑气大,这道点心极为爽口,大家都尝尝看。” 见蒋青岚并没有如愿的接自己的话,季晴有些气馁,一面干笑着谢过蒋青岚,一面给自家哥哥使眼色。无奈季彦璋却如同木头一般,丝毫未曾将季晴的神色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的赏着面前的景色。 季晴被他这番态度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她转了转眼球,待得望见外面那一片接天荷叶之后,突然便起了念头。 “呀,外面荷花开的这样好,咱们坐着多没劲儿,不如去甲板上看荷花吧?”季晴将手中的糕点塞进嘴里后,又喝了一口茶,这才装作漫不经心道。 蒋青岚也早有这心思,只是碍于人多,一直没有说出来。此刻听了这话,当下就笑道,“好呀,只要大家不嫌外头日光毒辣就行。” 闻,谢如玥顿时调侃道,“难不成咱们再黑,还能黑过我表哥不成?”姜承晔南下治水这些时日,人不仅精壮了,连肤色都呈现出古铜之色来,虽说看着更有男子气概了,可谢如玥每每见了他,总爱拿这个打趣。 姜承晔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只笑道,“男子汉要那么白做什么,又不是姑娘家。” 他这话一出口,一旁的季彦璋顿时就变了脸色。季彦璋虽说生的不算俊朗,可胜在白,一张脸欺霜赛雪的,活脱脱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此时姜承晔虽然是无心之话,可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是含沙射影了。 “这话说的倒是怪了,难不成只有黑了才好么,武夫之,果然听不得。”季彦璋鼻孔朝天的说了这么一句,便一脸不愿与他为伍的模样,将头转到了一边。 姜承晔脾气一向温和,听他这话,便知自己的意思被对方曲解了,刚想解释,就见姜承隽先开口道,“你这话倒是说对了,我哥哥就是武夫,不过我倒是想问问阁下,你现下就何文职?” 听得这个小胖子问自己官职,季彦璋当下就有些不乐意,道,“不过一个兵部的笔帖式罢了,不足道哉。”他本以为这次来京城,至少可以寻得一个油水多的职位,谁知道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官,心中本就不舒服,如今别人问起,季彦璋更觉脸上无光,连说话都有些闷闷了起来。 “倒是个好职位了,可惜——”姜承隽待要说下去,就被姜承晔不动声色的朝着后腰上拧了一把。 “嘶——” 待得姜承隽缓过神来,顿时便敢怒不敢的瞪着自家大哥,气鼓鼓的不说话。 谢如琢噗嗤一声笑了出声,而后道,“不是说好要去看荷花的么,都站在这里能看到什么?”得亏大表哥那一拧,不然姜承隽那小子接下来肯定没好话。虽然说她不介意季家人闹腾,可总归这是蒋青岚的场子,闹得太难看了,到时候最不舒坦的还是她这个好姐妹呢。 有人给了台阶,蒋青岚当下就顺着话势道,“是呀是呀,咱们出去吧。” 见主家当先出去,众人也都随着走了出去,唯有季晴落在了最后,轻轻用手肘撞了撞季彦璋,低声道,“大哥,咱们也出去吧。” 季彦璋一脸不虞道,“你去吧,我在船中就行了。”他现在越待越觉得自己脸上无光,只想早早的回去。 “大哥——”季晴气得一跺脚,又威胁道,“咱们来之前可是说好的,你待会若是不配合我,当心我回去告诉娘!” 见她抬出徐氏来,季彦璋这才不甘不愿道,“我知道了,走吧走吧!”说着,季彦璋将袖子一甩,也跟着走了出去。 季晴恨恨的一咬牙,嘟囔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便也跟了出去。这么没头脑,若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又关系到她季晴的前程,她才懒得管这么多呢! 月湖之上碧色连天,放眼望去,一派盎然之色,有星罗棋布的莲花朵朵开在其中,船行走其间,更是随风吹来阵阵清香,叫人心旷神怡。 饶是船上之人心思各异,可看到眼前这般美景之后,也都不由自主的心神开阔了起来。 蒋青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向谢如琢笑道,“今儿个可算是来对了,如此良辰美景,合该出来一游的。” 谢如琢笑着回头,刚想答话,却突然见季晴直直的朝着蒋青岚扑了过去,她当下就变了脸色,叫道,“小心——” 然而为时已晚。 就听得扑通一声,便见季晴已然扑倒在地,而她由于惯性推出去的手,则将毫无防备的蒋青岚推到了水中! 变故只在一瞬之间,姜承晔当下就朝着船家吼道,“停船,快!” 他的话音刚落,便又听得一声“扑通”落水之声响起。 姜承晔循声回头,就见刚刚从甲板上站起身的季晴已然被扔进了水里,而谢如琢正一脸冷然的站在季晴原本所处之地。 “谢如琢,你疯了么,干嘛推我妹妹下水?!”季彦璋当下就撸了袖子想要上前,却被姜承隽一把拦住了去路。 “表哥,快救青岚!”谢如琢对季彦璋的怒气丝毫不以为意,径自回头朝着姜承晔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水中的蒋青岚已然有下沉的迹象,姜承晔再不犹豫,当下就跳入水中,朝着蒋青岚游了过去。 而甲板上的姜承隽眉目中寒霜凝结,“你敢动我妹妹一手指头,小爷今儿就废了你!” “我妹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季彦璋不敢直视姜承隽的眼神,只狠狠地瞪着谢如琢。 谢如琢嗤笑一声,又随意看了一眼在水中呼救不停地季晴,这才回眸看向季彦璋道,“我若是你,现在已经跳下水去救她,而不是在这里说这么多的废话了。” 刚才季晴将蒋青岚推下水的那一刻,她就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季晴竟然这么狠毒,居然想要让季彦璋来一出英雄救美!男女授受不亲,到时候季彦璋虽然是救人在先,可到底是碰了蒋青岚的身子,若是宣扬出去,蒋青岚可不就是只能嫁给季彦璋了么! 既然她有那么歹毒的心思,那就一起下水好了!她倒要看看,这季彦璋到了这个时候,会选择救谁。 不过他也没得选择了,姜承晔是什么样的人,谢如琢再也了解不过了,有姜承晔在这里,季彦璋能救的,只有他那个心思阴险的妹妹! 闻,季彦璋愣了一愣,又见在场并无人帮忙,他顿时咬了一咬牙,狠了狠心,也跟着跳入了水中。 虽是盛夏的天,可乍一入水,还是有些寒凉的。姜承晔奋力游到蒋青岚的身边,手臂一挥,将她包入了自己的怀中,而后又费力的朝着船游去。 待得众人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两位落水的女眷才被救了上来。 蒋青岚咳出了一口水后,方才有些意识复苏。她的意识虽然不清楚,可一双胳膊却是牢牢地环在姜承晔的脖子上不肯松手。见状,姜承晔当机立断,抱着她便进了船舱。 相比蒋青岚,季晴的情况就要好的多了,她本就会些水性,又落水晚,所以被救上来后,已经清醒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灰溜溜的走了 > 见姜承晔抱着蒋青岚离开的背影,季晴顿时便咬牙切齿的指着谢如琢恨声道,“好你个谢如琢,居然敢推我下水?我要回去告诉太姑奶奶,就说你想要害我的命!”此时她浑身湿漉,衣服上还不停的滴水,若不是那副狰狞到扭曲的脸,倒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了。 “呵,害你的命?我说季晴,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也不看看你算个什么东西!倒是你,刚才故意推青岚下水,我倒还真得去奶奶那里好好说道说道,看看她会不会为了一个远房亲戚,而开罪兵马大元帅的蒋家!” 虽然季氏并不畏惧权势,可难保这季家人不这么想,既然如此,那她就彻底让季家人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好了! 闻,季晴顿时便短了一截,她色厉内荏道,“谢如琢,你少把脏水往我头上扣。我方才是一不小心踩到了裙角才绊倒的,不是故意推蒋姐姐下水的。可你却是实打实的故意,我就不信太姑母会不辨是非的听你一派胡呢!”只是,季晴到底是有些心虚,说完话便装作很虚弱的模样开始咳嗽。 谢如琢冷笑道,“这甲板上平滑如镜,别人都摔不得,偏你就这么蠢么,还恰巧摔到了青岚这边?季晴,收起你那些小把戏吧,这么愚蠢的手段,连下作的姨娘都使烂了!”她说完这句话,再也不看季晴,径自转身进了船舱内。蒋青岚是个旱鸭子,这会儿情况还不知如何,谢如琢才懒得跟季晴打嘴仗呢。 听得谢如琢这话,季晴霎时气得浑身发抖,她本就沁了水,此刻又被风一吹,瞬间便打了个喷嚏。 季彦璋有些心疼道,“看你这样子,咱们要不然先回去吧?”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虽然他平日有些看不大上季晴,可眼下见她这么被人欺负,季彦璋也有些生气。在老家那边,谁不是高看季家的,哪里像在京城,逢人便逢低作小,任谁都高他们一头! 季晴不知季彦璋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只挣扎着站起身道,“不行,如今咱们一计不成,决不能让蒋姐姐对我失去了信任,我现在要进去道歉!” 说着,季晴一面起身,抱着身子朝着船舱内走去。却不想,她刚一进来,就被丫鬟冰兰挡住了去路。 “季小姐,我家小姐现在身子不适,您还是先走吧。”冰兰一向快人快语,方才那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对这个季小姐也越发的看不上眼,此时见她想进来,立刻就拦住了对方。 见状,季彦璋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路!我妹妹身上都湿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连进去避风也不许了么?” “季公子,这船舱可避不了风,季小姐眼下的模样,还是回府换衣服比较好。”冰兰说完,便做了闷声的锯嘴葫芦,不再说话。 连一个丫鬟都如此嚣张,季晴心中气闷,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也只得行了一礼,弱声道,“麻烦你给蒋姐姐道个歉,我方才不是有心的,打扰了。” 说完,季晴便弱柳扶风一般转过身去,刚一转头,她便虚弱的倒了下去。 季彦璋眼疾手快,连忙一把将对方扶住,他刚想发问,便看见季晴冲自己使眼色。季彦璋心思电转,急声道,“晴儿,你怎么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抱紧了季晴,扭头道,“姑娘,你就行行好吧,我妹妹都成这样了,这里离家可有些距离呢!” 冰兰也有些傻眼,她站在船舱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便在这时,听得蒋青岚的声音传来,“让季小姐进去吧。”她一面说着,一面走了出来。蒋青岚已然换过了一套衣服,唯有头发上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她今日本就只着了淡妆,此时更是如出水芙蓉一般。反观季晴,却因着出门时的妆容精致,现下则是花了一张脸。 季彦璋在看到她时心思一荡,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得蒋青岚继续道,“这湖也游不成了,我们就先走了,告辞。” 说完这话,蒋青岚便由着谢如琢和谢如玥搀扶着走下了甲板。而姜家兄弟也跟在其后,离开了这里。 眼见着那几个人呼啦啦的都走了,这偌大的船上瞬间便只剩下了季家兄妹二人。季晴不甘不愿的睁开一双眼,咬牙切齿道,“谢如琢,你处处坏我好事,我跟你没完!阿嚏!” 她原本倒是没什么事,可也耐不得这外面风吹,这会儿倒是真的染了风寒了。 季彦璋原本在看到蒋青岚时有些眼热,却又在她冷淡的态度下被激的心冷下来,此时只闷闷道,“行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不然等你病了,娘又要心疼。” 眼下已经无人,她便是再演,也没有人看。季晴虽心有不甘,也只得跟季彦璋一起灰溜溜的离开了船,回谢家去了。 好在谢如琢还算心好,走之前还给他们留了一辆马车,也算留了些脸面。只是那等候的车夫一直面无表情,倒叫季晴越发的堵了一层。 姜家兄弟将几个女眷护送到蒋府之后,便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只是临行前,姜承晔还特意叮嘱了谢如琢几句,道是叫她好生照看蒋青岚。 谢如琢心中好笑,再看表哥耳后略微泛起的红晕,心里倒是起了撮合的心思。她忍着笑打趣道,“表哥放心,我一定将青岚照看的妥妥当当的。”说着,她又意有所指道,“毕竟,说不定将来还要亲上加亲呢。” 闻,姜承晔耳根一红,轻斥道,“你这丫头,说什么混话呢。” “咦,我可没有说混话呢,我家大哥一表人才,跟青岚肯定情投意合呢。咦,莫不是表哥你想歪了么?”谢如琢故意眉眼弯弯的说着,待得这话一出口,她果然如愿以偿的见到姜承晔的脸色有些发黑。 “蒋小姐还在等着你呢,快进去吧,改日我再同你算账。”姜承晔揉了揉她的发,一脸无奈道。他不傻,自然看出了自家表妹的打趣之意,只是他却不得不承认,方才谢如琢那句话,的确叫他有些心里大舒坦。 见姜承晔这态度,谢如琢不由得轻笑一声,丢下一句,“改日的事情改日再说。”便陪着蒋青岚一同进府了。 倒是姜承隽有些糊里糊涂道,“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呢?”他一向自诩聪明,怎么今儿这情况却有些看不懂了呢? 闻,姜承晔顿时大手一挥,拍到了他的头上,“臭小子,走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哦!”姜承隽揉着自己发疼的额头,一面回转,一面嘟囔,“哼,对妹妹那么温柔,遇着我就打我,当心我哪天告到奶奶那里去!” “你说什么?”姜承晔听得身后的小胖子隐约的抱怨,当下就阴森森的回头问道。 “没什么!我说快些回家!”姜承隽一看到自家大哥的脸,立刻就加快了速度,一溜烟的朝着家的方向跑去。呜呜,大哥太可怕,他要去找娘亲! 蒋青岚一回府,冰兰立刻就去找了府医。见丫头匆匆忙忙的样子,她不由得失笑道,“不过是落水罢了,衣服也换了,人也没事儿,偏她那么风风火火的。” 谢如琢熟门熟路的走到桌前倒了杯茶给她暖着,一面笑道,“若是都跟你这么大大咧咧的还能行么?”说着,她又看了眼四下无人,道,“方才姜表哥让我给你道声歉,他救你之时有些冒犯,说是改日再亲自道歉。” 听了这话,蒋青岚霎时就有些红了脸,道,“你替我转告姜公子一声,就说今日救命之恩青岚谢过,道歉就罢了,该是我道谢才是。”她之前倒是没怎么见过这位姜家公子,可是方才相救之时,近距离观看之下,她竟然有些心慌意乱。 谢如琢没留意到她的脸红,只叹了口气道,“其实今日也是我情不得已,我不能让季家人毁了你的名节,所以才喊了表哥前来,谁知道,竟然真的出事了!” 蒋青岚一愣,“此话怎讲?” 谢如琢也并未打算隐瞒,只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一一讲了一遍,末了又道,“季家人图谋不轨,心思恶毒,你放心,这事儿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连累了你,倒叫我心中难安了。” “你我姐妹,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不过你倒是要小心些,季晴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思,难保以后再起别的念头。”蒋青岚说着,又担忧的望着谢如琢。 谢如玥嗤笑一声,道,“她若是再敢兴风作浪,我就让她知道京城到底是个什么地界!”她脾气一向火爆,今日的事已经完全触及了她的底线。 便在这时,就见府医匆匆前来。谢如玥止了话,退到一旁让府医前来诊治。 确定了蒋青岚安然无恙之后,谢如琢姐妹又陪着蒋青岚说了会儿闲话,这才离开了姜家。 只是临行之前,谢如琢又趴在蒋青岚的耳边说了声悄悄话,顿时便引得蒋青岚红着脸追打谢如琢。 谢如琢嘻嘻笑着跑开上了马车,还听得蒋青岚咬着牙道,“谢如琢,竟然敢调笑我,下次见到你,我非打你不可。” 谢如玥好奇问道,“你说什么了?” 闻,谢如琢嘿嘿一笑,道,“佛曰,不可说。”说完,她又一挑车帘,果然看见了蒋青岚红了的脸。 如此看来,青岚对承晔表哥也是有些念头的,他日自己再撮合一番,说不定真能玉成好事呢! 前世里,蒋青岚虽然嫁的不错,可是她脾气一向耿直,嫁过去之后,跟夫君也只能算是相敬如宾。那男人一房一房的小妾往家里抬,青岚的心里定然苦的很。 今生,她是决计不会叫萧君涵得逞的,与他一干的那些官员,也都不会再像前世一般风光。所以,蒋青岚今生也必然不能嫁到前世那个家族,倒不如自己现在谋划一番,能让挚友今生过得幸福,也算让她了一桩憾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搅黄季家所有好事 > 皇城大街热闹至极,谢如玥见妹妹久不说话,早无聊的掀起了车帘向外看着。谢如琢无意中朝着外间看去,顿时便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家盐铺,门外正排了好长的队伍,有些人不耐烦等候,便趁着空插队,瞬间就被其他的人给围攻了。 “停车!”谢如琢忙得一掀车帘,朝着车夫叫道。车夫被吓了一跳,也不敢违命,忙忙的将马车停在了路边,这才回头问道,“四小姐,出什么事儿了?” 谢如琢却又重新回到了车内,只紧紧地盯着那家唤作“明月盐庄”的店面。 朝廷有令,盐只许官家设点,民众皆不可挖掘售卖。而这明月盐庄,便是官家所设的一个售卖点。方圆五里之内,只此一家。因此盐庄的生意可谓是日进斗金。 只是,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前世里掌管盐庄店面的掌柜,可是萧君涵的人。 谢如琢拼命的回想着前世的一切,只恨前世里她太蠢,对萧君涵的一切竟然知之甚少。谢如玥被她这般阴寒的模样吓到,轻轻地拽了拽谢如琢的胳膊,道,“琢儿,你没事儿吧?” 这丫头现在的模样,太渗人了。 谢如琢却在这时回过了神,只勾起一抹笑意道,“我没事儿。”说着,又将语调轻慢了下来,道,“车夫,回家吧。” 只是,她的唇角却不由自主的扩大了那抹笑意,渐渐地变成了冷意森然。 萧君涵,她正愁着应该怎么对付他呢,这上天就赐下来一个好机会! 心中念头渐渐扩大,谢如琢的心情也随着变得轻快了起来。 待得回到家,谢如琢刚要屏退左右,就见金玉走进来笑道,“四小姐可算回来了,内务府命人新送来了一盒糕点,老夫人没舍得吃,就等着您呢。” 闻,谢如琢顿时便亮了眼睛笑道,“金玉姐姐有心了,还劳烦你跑一趟,我这就过去。” 她自重生以来,便尽力弥补前世的亲情,如今果然成效显著。不说别的,单说老夫人对她,便足以看出来了。事无巨细,全都替她着想,不过一盒点心,老夫人都惦记着自己爱吃呢。 念着,谢如琢不由得微微红润了眼眶,她不过是做了小辈应做的事情罢了,前世里的自己还真是过分。 到了紫竹院,谢如琢方请了安,就见老夫人摆手笑道,“你个小馋猫,快免了那些虚礼吧,过来尝尝这糕点的味道如何。” 谢如琢顺着目光望去,只见桌子上摆着四五碟点心,晶莹剔透,颜色霎是喜人。 她拿了一块糕点,先送到季氏的嘴里,这才自己又尝了一口,顿时笑道,“唔,味道果然不错。” 见她一脸的满足,季氏的眉眼中透着宠溺,“你呀,就是个馋嘴儿猫。” 谢如琢顿时反驳道,“那也是奶奶惯的。”说着,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季氏看她这般的古灵精怪,不由得失笑,突又想起一事来,因问道,“是了,琢儿,你觉得你彦璋表哥如何?” 闻,谢如琢顿时心内敲响了警钟,面上却一派天真的笑道,“奶奶的亲戚,自然都是好的,不过您怎么想起来这个了?” 季氏倒是也没打算瞒她,只笑道,“方才徐氏过来给我提了一提,说是有意让彦璋跟咱家结亲。这亲上加亲倒是好事情,我看那孩子虽然心性浮躁了些,也还算是个好的。不过你们年纪差不多,相处起来了解的或许多一些,才想问问你的意思。” 这事情说起来是不该问谢如琢一个出嫁的女儿的,可季氏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面前这个孙女似乎能给出一些中肯的意见。她现在越看这丫头,越觉得是个可靠沉稳的。因此徐氏提了之后,季氏第一个想起商量的人竟然不是那几个媳妇,反而是这个年幼的孙女儿了。 听了这话,谢如琢不由得心中冷笑。这季晴的动作可是够快的,这才刚回来,就开始着手捣鼓了!这是觉得蒋青岚无望了,所以还要从谢家下手了么?可惜,自己才不会叫她事事顺心呢! 只是今日之事总不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谢如琢只恭顺道,“女儿家要知礼,所以我跟季表哥相处时并无太多交流,奶奶慧眼如炬,看人想必比我清楚。只是季表哥才来京城这些时日,就张罗亲事,是不是太急了些?” 她这话一出,季氏的眉头就蹙了一蹙。她先前还不觉得,可眼下谢如琢一说,她也觉得有些不舒坦了。毕竟,这前脚让谢家动用关系寻了个官职傍身,后脚就想娶谢家的女儿。这次季家上门的目的,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季氏虽然跟老大哥亲,对季家的后人也照拂有加,可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在的重心还是谢家。季氏心中有了掂量,便也有些沉默了起来。 谢如琢知道她听进了心,便也不打扰,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待得出门之后,谢如琢顿时一脸冷然的朝着紫霄园看了过去。想要打谢家的主意,也得看她季家有没有这个资格! 金玉看着四小姐的背影,一时有些震惊。这府上的小姐果然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别看这四小姐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模样,可发起狠来,也是了不得的。 谢如琢却在此时回头问道,“金玉姐姐,我问你,方才徐氏来可曾说了什么?” 金玉闻,顿时便收敛了心神,低声道,“我在外间听不大真切,只听季夫人的意思是,儿子大了,想要谋一门亲事,谈之间,似乎想要娶的是五小姐呢。” “我知道了,金玉姐姐,还要劳烦您一件事情,等到二婶来请安的时候,您就挑着将这事儿透露给她。”谢如琢只略微一思索,便附耳到金玉面前说了这句话。 金玉一愣,下意识道,“这不妥吧?”她在老太太这里当差这些年,从来都是知礼的,从来不做越矩的事情,也不嚼舌根的。 “金玉姐姐,你也不想咱们谢家的人被外人觊觎吧,你就当帮我这个忙可好?”谢如琢说的诚恳,她知道,这个金玉是最忠心的,只要晓以利害关系,金玉定然会答应。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话,金玉顿时有些犹豫。她默了半日,方才道,“好,四小姐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谢如琢谢了金玉,便也不多呆,只转身朝着大哥的院落走去。 李氏必定不会甘心自己的嫡女嫁给季彦璋这样的人,但是李氏有脑子,她会用别的手段阻止这件事情的。毕竟,她的娘家虽然是小官,可却恰好是兵部的人,到时候挑几个作风不正的事情出来,就能让季彦璋的差事给丢了。 而她现在要做的,是先让奶奶熄了与季家结亲的心思,再让奶奶对季家的子孙失望! 谢淮南正在书房练字,听得下人汇报说四小姐来了,忙得搁下了手中的笔,笑着迎了出去,道,“琢儿怎么今日有空过来了?”往日里,谢如琢可是鲜少来自己这里的。 谢如琢笑着给谢淮南请了安,随着他进了书房,上下打量了几眼,笑道,“大哥这里还是老样子,一进来便是书墨香呢。”谢淮南不喜装饰,书房内除了书便是刀枪棍棒。 她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书桌前,果然见谢淮南的桌上摊着一副未完成的字。 “大哥的字越发的力道沉稳了,看着便大气,爷爷肯定喜欢。” 闻,谢淮南朗声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聪明,这就是我要送给爷爷的寿礼,倒是被你第一个看了。” “那是自然的,有这么聪明的大哥,我便是想不聪明,都难呢。”谢如琢狡黠一笑,继而又提起笔,在上面添了一行小字。 谢淮南只含笑看着她胡闹,也不阻止,待得她写完后方才笑骂,“你这丫头也是懒得,连寿礼都要与我一同抢,还真是怕我出了风头不成。” “那是自然的。”谢如琢将笔收好,一面笑道,“我是闺阁女儿,穷的送不起东西,只能借大哥的东风了,就看大哥你借不借咯。” “你都说了,我难道还能不借不成?”谢淮南揉了揉她的发,又想起一事来,遂问道,“是了,你不是跟蒋家小姐一同游湖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得他问,谢如琢的笑意霎时就落了下来,道,“人都掉进水里了,自然就只能早早的回来了。” 见她神情不对,谢淮南顿时便吩咐九宝,“你先出去吧,在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 九宝应了一声,随即便出了门,临了还乖觉的将门给合上了。 待得九宝出去,谢淮南这才问道,“琢儿,可是出什么事情了?还有你说的落水,是你么?”说着,他又上上下下的将谢如琢打量了一遍,见她确实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谢如琢摇了摇头,道,“其实算不得大事,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心里窝火罢了。” 谢如琢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这才道,“只是那季家人处处算计,当真叫人心头起火。方才我去奶奶那里,听她的意思,还有意要与咱们谢家结亲呢。且不说别的,单凭这份心性,不管是谢家哪个女儿嫁过去,都没有好日子过的,偏这话我不能跟奶奶说!” 见她这样,谢淮南顿时柔声安抚道,“琢儿,你先别生气,这件事情你不能说,我理解。你放心,这事儿大哥来办吧。” 闻,谢如琢愧疚道,“大哥,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若是我但凡能开口,肯定会自己跟奶奶说的。”她最不想利用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可这件事情若是由她来说,在季氏的心里肯定会打上几分的折扣,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她小心眼呢,到时候就起不到原来的作用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季彦璋干的好事 > 听了这话,谢淮南顿时笑道,“你这丫头,跟我还需要愧疚么,行了,你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 谢如琢目的达到,又见谢淮南这里实在是忙,再次道了声谢便回去了。 这两日谢如琢的身子不爽利,因此早上便睡到了日上三竿。季氏知道她这两日身子不适,特地叫丫鬟传了话,让她无事就不要走动了。 金巧传完话后,又与浅碧在外间嘀嘀咕咕了半日方才走了。 听得二人在外面有说有笑的,谢如琢不由得摇了摇头,她这个丫头也算的上是个包打听了,这院儿里的丫头们个个都与她混的熟,哪个院子里有了新鲜事,保准第一个来告诉浅碧。 果然,等到金巧走了之后,浅碧立刻欢欢喜喜的进来道,“小姐,有个趣事儿您要不要听?” 谢如琢倪了她一眼,笑道,“难道我不听你便不讲么?”说着,又径自倒了杯水,道,“说吧,我若是不让你说了,你今儿肯定安生不了。” “哎呀,小姐我跟你说,这事儿你听了定然开心。”浅碧跺了跺脚,又眉开眼笑的将金巧方才告诉她的信息复述了一遍。 原来早上徐氏去紫竹院请安的时候,季氏虽然面上不显,可话里已经透着疏离了。偏那徐氏又是个不长眼色的,愣是喜滋滋的在季氏屋里坐了半日。 待得吃完饭后,见徐氏还不走,季氏便道,“晴儿的风寒可好些了?这丫头落水的事情你也不说一声,若是传扬出去了,岂不是叫人家说我们季家轻慢么?” 徐氏闻,顿时陪笑道,“姑姑您说的是哪里话,她一个小孩子不当心的跟人闹的落水了,哪里值得再说了,倒是叫您跟着操心了。”昨日回来的时候,季晴在屋里好一阵闹腾,徐氏有心来季氏这里告状,可又怕牵扯出季晴推蒋家小姐落水的事儿,就忍着没敢说。如今听到季氏问起来,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季氏对她这番说辞也没有细问,只是不咸不淡道,“毕竟孩子小,出去了又不经心,还是少出去的好。这在府内怎么玩怎么闹都不过分,可若是出去了还不当心那就了不得了。晴儿如今染了风寒,就在屋里好好歇着吧,省的那天一不小心再把王孙公子给推下了水,那就麻烦了。” 闻,徐氏顿时急声道,“姑姑,不是您想的这样啊。您听我说——” “行了,这事儿大街上都传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也别老在我这儿了,女儿都病着,你还不回去守着去。”季氏斜睨了她一眼,说完这句话,就喊了声金玉,道,“好生送季夫人出去。” 这话已经是明摆的逐客令了,徐氏再傻,也不至于听不懂话。她心内纵有百般不甘,也只能忍了,赔笑道,“是,那我就先走了,姑姑您好生歇着吧。” 听得浅碧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之后,谢如琢这才淡淡道,“我还当什么事情呢,就这事儿也值得你乐的,那你往后可有得乐了。” 浅碧讶然的张大了嘴,道,“小姐,你是说?” 谢如琢施施然一笑,“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听你说了半日怪乏的慌,去帮我端一盘三色糕来。” “是,小姐。”浅碧拉长了声音,略微鄙视的看了一眼已经躺回软榻上的谢如琢,心内直腹诽,自家小姐现在是越来越懒了,哦,还馋了! 徐氏刚回紫霄园,就听得丫头来报,说是小姐不愿意吃药,正在房中发脾气呢。 听了这话,徐氏忙忙的去了偏房,果然见季晴正砸了一个白瓷碗怒道,“药熬得这么苦,也是人喝的么,你们这么大的谢家,竟然连一味去苦的甘草都不肯给我放,存心要苦死我么?” 徐氏心疼闺女,连忙走过去将季晴搂过来,哄道,“我的好女儿,你还病着呢,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快回床上躺着去,本来就染了风寒,可别再加重了。” 说着,她又冷眼看着那个小丫鬟道,“还愣着做什么,再去熬一碗药来,记得加甘草!” 小丫头被母女俩这般态度吓到,诺诺的应了一声后,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见徐氏来了,季晴依回了床上,脸上瞬间变的气苦道,“娘,这谢家也太欺负人了,我可是被谢家的女儿推下水的,他们竟然还给我熬这么苦的药!” “良药苦口,你就乖乖的喝了吧,可别让娘再操心了。”徐氏说着,又想起在季氏那里受得气,顿时发狠道,“谢家人本来就无情无义,这事儿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刚才我在老太太那里,可被好一顿数落呢!” 闻,季晴一愣,继而道,“老太太知道了?那她知不知道是谢如琢推我下水的?” “她能不知道么?可她只揪着你不小心推了蒋青岚不放,并未给你主持公道,可见这远房亲戚就是不如亲孙女。她有心袒护自家子孙,咱们又是外人,自然要受委屈的。” 说着,徐氏又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道,“只可惜咱们人单力薄,娘竟然不能替你说句公道话。” 季晴狠命的攥着手里的帕子,恨声道,“哼,肯定是谢如琢恶人先告状了,好你个谢如琢,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晴儿,你可别冲动啊。” 见女儿这般态度,倒是叫徐氏有些忧心了。 见状,季晴拍了拍徐氏的手,道,“娘,你放心,这事儿我自有分寸。现在只盼着哥哥这个官能够快速的晋升,我也能找个高官门第,咱们就不用再看谢家人的脸色了!” 只可惜,季晴所想终归要落空。 季彦璋平日里在老家的时候,就已经自在惯了,经常约上三五人一同游玩,数日未归也是有的。到了京城之后,他仍旧不改这个毛病。虽说京城的花销大,可架不住身后有个谢家,因此徐氏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了儿子要保重身体。 可谁曾想,这日他竟然出奇的按时归家了。 徐氏一见他,便欢喜道,“可算是回来了,我这就让丫头给你炖汤去。”她刚要走,却又见季彦璋脸色不对,顿时停住脚步道,“璋儿,你怎么了?” 闻,季彦璋顿时苦着一张脸,道,“没事,只是被上司骂了,我回去休息了。” 见状,徐氏不由得叹了口气,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有些心头发酸。 可待得这心内的酸楚过去之后,她又开始发恨,若不是谢家人袖手旁观,她儿子何至于在官场被人欺负? 徐氏理所当然的将这件事情想成是季彦璋受排挤,却未曾想过,这乃是季彦璋惹出的一桩祸事。 第二日请安时,李氏来的比往日都要早。 季氏刚起床,就听得金巧传话道,“二奶奶来了。” 季氏一愣,随即笑道,“这老二媳妇平常都在后头来的,今儿倒是出奇了。”说着,又整理了头冠,道,“让她进来吧。” “给娘请安。”李氏先行了礼,见季氏正在整理衣服,乖觉的上前,替她一同打理着。 季氏满意一笑,道,“今儿怎么没带丫头过来?” 闻,李氏的脸色僵了一僵,随即笑道,“这时辰还早,我想着让那丫头多睡一会儿,她这两日犯懒呢。” 季氏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神情,因道,“行了,有什么事情还至于吞吞吐吐的,说吧,怎么了?”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我娘家兄弟气冲冲的前来,我想着这事儿还是让娘知道一下的好。”李氏斟酌了一番,这才开口说道。 听了这话,季氏顿时心神一禀,随即屏退了左右,方才道,“出什么事儿了?” 李氏的娘家兄弟,就任的兵部侍郎。李氏说这话,难不成是季彦璋闯祸了? 果然,李氏的下一句话,就印证了季氏的想法。 “不瞒娘说,是您的远方侄孙季彦璋,他在前两日流连青楼楚馆,结果吃花酒被上司巡检抓了个正着。恰巧当时去巡查的人里面有我兄弟,这才将他给保了出来。只是这事儿的确不大光彩,所以我兄弟将他训斥了一顿。谁曾想,季彦璋还狂得很,说不过是逛个青楼,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在家的时候天天逛园子,也没见谁来说过他,直把我兄弟气了个够呛。” 李氏说着,又叹了口气道,“照理来说,这事儿不该我管,可是我娘家兄弟说,谢家名声一向好,如今被个外人败坏,不知道哪天要被人嚼舌根呢。我想着这事儿可大可小,原不该来跟娘念叨,可是我心里又搁不住事儿的,思来想去,还是跟您先通报一声吧。” 待得李氏说完,季氏早已经满面怒气,道,“好一个季彦璋,我原先想着这孩子是个好的,谁曾想,他竟然如此不争气!” 她的老大哥为人正派,可子孙里面竟然连一个好的也没有了!嫡孙女儿设计别人落水,嫡孙又是个爱流连那种地方的!亏得她先前还曾想过让两家亲上加亲呢,如今看来,这种亲家还是不要的好! 李氏知道她将事情听在了心里,见季氏发脾气,忙得劝慰道,“娘您消消气,这原本也算不得大事,那孩子还是好的,只是这轻狂的性子得收一收,如今小还罢了,将来大了可了不得呢。” 季氏闭了闭眼,这才道,“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回去跟你娘家兄弟说一声,谢家人从来不包庇亲属,若是季彦璋再明知故犯,不必故意谢家,公事公办就行!” 闻,李氏应了声是,又劝抚了季氏半日,方才出门去了。 待出了门,李氏看向金玉的时候,又多了一层感激,只碍着人多未曾说什么,点头一笑便走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搬出谢家 > 等到行至无人处,李氏方才缓缓地停下了脚步。这季家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若那季彦璋是个好的,她倒是也不介意季家门第,毕竟有谢家帮衬着,晋升是迟早的事情。可是那季彦璋生的不怎么样,性子倒是一等一的轻狂。这样的人,她死都不会让女儿嫁过去的! 季氏思来想去了半日,终究是压不下火气,再看见徐氏的时候,已经是盛怒了,因道,“你自己的儿子不好好管教,只一味的纵容,难不成要等到大牢里的人去替你管么!” 徐氏不知发生了何事,诺诺道,“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姑姑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何事?你儿子流连下作地方被上司捉了个正着,若不是有人拦下,你以为现在你儿子的官职还能保得住么?!”季氏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徐氏道,“平日里让你多管教儿子,如今倒好,你还管出一个无法无天的祖宗来了!” “老太太快别生气,彦璋他年纪小不懂事,您可犯不着再气坏了身子呐。”徐氏明白过来是所谓何事,顿时心中有些不以为然。男人去那种地方不是情理之中的么,她家老爷还经常去呢,若是为了这个生气,那岂不是得天天气死。 只是这话却是不能跟季氏说的,徐氏面上陪着笑,不停地哄着季氏。 季氏如今一看到她就心里冒火,因此摆摆手阻止她的靠近,喘了口气道,“如今因为季彦璋的事情,京城里已经开始风风语了,我且将丑话说到前头,这件事情虽然不足以夺了他的官职,可是从今以后,他不能再打着谢家的名号在外面为非作歹,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就第一个不饶他!” 闻,徐氏心内顿时冷笑,原来是想说这个呢。她就说嘛,谢家才不会无缘无故的帮衬季家呢,亏得她家老太爷还说这个妹妹是个好的,呸! 徐氏觉得没脸,也不愿意再谢家多呆,只道,“老太太放心,我都记在心里了。只是这里距离兵部也有一段距离,不如我们在兵部就近找一个院子搬过去吧,我也好紧紧地看着璋儿,不让他再闯出什么祸来。” 季氏见她这么说,反倒有些不舒坦,她方才话是说重了些,可初衷还是好的。只是这徐氏的话也不无道理,若是徐氏看紧些,说不定这孩子还有颁正的机会。 念着,季氏道,“这倒也是个法子,离兵部就近处,谢家倒是有一处小别院,你们就先住在那儿吧。待会你去你表嫂那里取了钥匙,这两日收拾下让他们把你们送过去。” 听了这话,徐氏顿时欢天喜地的谢过了季氏,她一贯是个贪心的,如今有房子不要才是傻呢。 事情就此定下,不过三日的工夫,季家人就已经收拾妥当,全部搬了出去。 谢如玥对此拍手称快,道,“那群碍眼的可算是走了,这些日子,我看到他们就心里堵得慌。” 谢如琢倒是淡然的很,只笑道,“你见一次就呛季晴一次,堵得人怕是她才对吧。”只是她们走了到底是好事,谢如琢心中也畅快的很。 如今能够彻底让季家在京城威风不起来,结局也全然与前世不同,这叫谢如琢心中更是有了底气。今生,她定然能够改写命运,叫那些恶人全部下地狱! 转眼便到了六月末,距离谢如韵出嫁也只剩下了大半个月的光景。徐州道台一家早早便来了京城,徐文渊没有功名傍身,又要为明年的殿试做准备,所以徐家就在京城买了一处宅院,预备着给这小两口做新房用。 虽说谢如韵是新娘子不能出门,可李氏作为嫡母,已经去那处宅院看过了。说是院落虽然不大,只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小宅子,可胜在布置精巧,处处可见风景,倒也是个养人的地儿。 谢如玥为此还打趣谢如韵,道是她嫁了个如意郎君,直把谢如韵羞的够呛。 眼见着姐妹相聚的日子已然不多,加上出嫁之前要预备的东西又极其繁杂,谢如琢这些时日都待在谢如韵这边,陪着她一同为嫁衣做最后的尾项。 这日一回去,便见红蕊神神秘秘的将谢如琢拉到了一旁,低声道,“小姐,老鬼传来信儿,说是这件事情他办不了。” 闻,谢如琢顿时一愣,随即道,“你可曾将银子送够了?” 红蕊点了点头,而后叹气道,“老鬼说了,暗门之人只做包打听,这种事情他们无能为力。不过他说,跟您打交道也时日不短了,若是您真的有需要,可以拿着这个牌子去找天门的人,那里保管有求必应。” “天门?” 谢如琢接过那一方碧色的小玉牌,微微的愣怔了一瞬。这个天门她曾经有所耳闻,据传是江湖十大门派之首,只是天门一向行动不定,门风亦正亦邪,做事全凭喜好,这个老鬼所说的真的可靠么? 可眼下她也没了别的法子,谢如琢思量了一瞬,这才咬了咬牙道,“老鬼可曾说过如何联络么?” “说了。” “恩,这件事情不宜迟,你收拾一番,咱们今夜就去找天门的人!”谢如琢打定了主意,天门之人行踪缥缈,心思不定,她不能让红蕊自己去。一则这丫头心思太嫩,二则她也担心红蕊会出什么意外。 闻,红蕊顿时摆手道,“小姐,您就别去了,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便是了。” “不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去收拾一下,按着老鬼的说法将暗号送出去,晚上咱们两个拿牌子寻人。” 见谢如琢主意已定,红蕊纵然是心中有些担心,也只能照做了。 六月末的天气,纵然是夜晚,也还带着白日未曾褪净的余热。 夜色昏沉,天光暗淡。有星子点缀在宝石蓝的天幕之间,闪现着细微的光芒。街道上次第亮着灯笼,将行人的影子拉的长而昏暗。 谢如琢手中执着一柄灯笼,只觉得心都要跳出胸腔一般。红蕊更是脸色焦急道,“说好的是这个地方啊,为何还没有人来呢?” 忽听得一声鸟叫破空而来,而后便见一只通体鲜红的鸟儿如利剑一般朝着谢如琢飞来。 谢如琢闪身避过,便见那鸟儿落在了谢如琢身旁的树上,拿一双漆黑如豆的眼眸盯着她。 良久,那鸟儿才收回了目光,而后仰头尜尜的叫了两声。 随着它的声音响起,但见树林中的鸟儿都如同受惊一般瞬间从隐身的地方飞出,铺天盖地的飞向了远方。 啥时间,只觉得天色都暗淡了一番。 谢如琢心生警惕,红蕊更是有些害怕的抓住了谢如琢的衣襟,颤声道,“小姐,要不,要不咱们走啊?”这地方也忒诡异了些! 谢如琢拍了拍红蕊的手,而后定下心神,朗声喊道,“既然有诚意合作,又何必这么装神弄鬼的?出来吧!” 她的话音一落,便见一道身影蓦然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 那人着一袭赤红描金长袍,其间绣着朵朵盛放的曼陀罗花,浑身阴冷的仿佛是九幽地狱里爬出的厉鬼。 他的脸上带着一张面具,寒凉如玉一般的质地在暗夜里闪着冰冷的光芒。面具之下的眼眸,略微狭长上挑,桃花细眸风情无限。而那眸子里的神情,却又仿佛千年寒谭,冷彻人心。 “丫头,听说你找我?” 男人一开口,便带起阴风阵阵,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都冷了几分。 “你就是天门门主温如玉?” 谢如琢对他近乎侵略的目光不闪不避,反而迎了上前,紧紧地锁住了后者面具之下的脸。她自己就是厉鬼,自然不怕鬼。她倒要看看,这男人有什么本事,才能有这般叫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是我。”男人说话的时候,微微抬起了嫩白如玉的手,骨节分明,指节纤细,白的可见其中青色血管,“除了我,谁能有这般如玉的肌肤?”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略微的慵懒,而这般不合时宜的玩笑,却叫人笑不出声。 “老鬼说,拿了这块令牌,便能来找你,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谢如琢无视掉这男人的自恋,只将手中的玉牌拿了出来,亮在温如玉的眼前。 “呵,这个老鬼,还是一样的爱多管闲事。”温如玉伸出小指,将这令牌勾了过去,随手的踹到了袖子里,道,“要我帮忙可以,只要你开得起价钱。” “那让你烧一间盐铺,要多少钱?” 听完谢如琢的问话,温如玉突然便笑出了声。他笑起来时不同常人,仿佛带着无数的厉鬼冤魂,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渗人。 谢如琢紧了紧衣服,忍住想逃的冲动,等候着温如玉的回复。 良久,才见温如玉止住了笑容。他缓缓的走近谢如琢,低头打量了一番后者,直到谢如琢都起了一身的冷汗后,方才开口道,“这次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谢如琢一字一顿的开口,只是说出的话却格外的没有底气。她算是明白了,纵然自己是一抹幽魂转世,可终归还是归于人的范畴,不像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明显属于妖魔了! “我要你——” “不可能!” “……做我的徒弟。” “啊?” 谢如琢神色一愣,随即讶异的看向温如玉,好确定面前的男人是不是又开了个冷到极致的玩笑。 然而面前之人却在说完之后,就吹了个口哨,将那只通体血红的鸟儿招了回来,缓缓地摩挲着,仿佛他刚才说的话只是随口一提一样。 “你,你为何要收我做徒弟?”谢如琢现在只想拿一根锤子将面前之人的脑袋砸开,好看看他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为何这个男人说话的思路完全跟正常人不一样呢,难不成妖怪就是妖怪,不能以常人衡量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为师送的大礼 > “因为你有趣。”温如玉微微勾起一抹笑意,而后将那只鸟儿的毛翻来覆去的揉着,继续道,“快些考虑,本座还要回去睡美容觉呢。” “我有师父的,能不能换个条件?”谢如琢一想到胡维德,立刻就摇头拒绝,她的师傅可是德高望重之人,面前这个妖魔哪比得上她的师傅! “踢了。”“啊?” 谢如琢再次呐呐,刚要说话,就听得温如玉再次开口,“要么答应,要么本座明儿就派人把明月盐庄给锁的死死的,保管你这辈子都动不得分毫。恩,包括所有事情。” 包括所有,也就是说只要是她不答应,不过她谢如琢想做什么,温如玉就会横插一脚来搞破坏,这个禽兽! 谢如琢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而后忽然勾起一抹笑意,“师傅!” 温如玉一愣,下意识回头望去,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你看别人做什么,你就是我师傅!那么请问,师傅准备怎么回馈徒弟我呢?”比脸皮厚是吧,那她就不要脸一回了。不过是做个师傅罢了,还能要了她的命不成?但是以温如玉的势力,之后若是她想要对付萧君涵,定然是一大助力! 别怪她算计人,这辈子她能做的事情,便是算计! “呵,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那么,明月山庄的账本,可算得上一份大礼么?” 温如玉倒也不绕弯子,直接便抛出了礼品的名字,谢如琢眼前一亮,再次喊了一声,“多谢师父!” 手上的鸟儿嫌弃的抖抖羽毛,温如玉则挖了挖耳孔,漫不经心道,“乖徒儿,为师还未到聋了的地步,无需这么大声。” 谢如琢刚想回话,便见温如玉大袖一挥,整个人忽然便消失不见,空气中还回荡着一句话,“等为师送上大礼之时,便是你的谢师礼还我之日。” 周遭的压力瞬间消失,红蕊则瞪大了眼睛,呐呐道,“天哪,这男人太吓人了!”说着,她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真的就这么拜师了么?” “不然呢?”谢如琢冷却了笑意,说完这话之后再不开口,只缓缓转身朝着谢府的方向走去。 其实还是她占了便宜不是么,无需代价便可换的萧君涵失了一个臂膀。只不过温如玉太过妖邪,他到底为何要自己拜师,而她对于这个男人又有什么好处可,还需日后慢慢查证。 可是眼下,她却是等不及要看萧君涵难看的脸色了! 温如玉做事情果然快,这日一早,便见红蕊一脸震惊的跑进来,道,“小姐,出大事了,明月盐庄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浅碧正在给谢如琢穿衣服,当下就笑道,“红蕊,你什么时候也做了包打听了?” 一旁的绛朱闻回头笑道,“这下好了,咱们屋子里出了两个包打听,这全京城的消息怕是都逃不过这两个耳目了。” 闻,浅碧顿时扮了个鬼脸,道,“切,我愿意说也得你们愿意听呀。” 谢如琢含笑看着两人斗嘴,而后使了个眼色道,“这倒是一桩趣闻了,来说说看,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红蕊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模样有些过激了,当下就定了定心神,道,“哦,奴婢方才去给小姐煮饭的时候,听见厨娘说的,说是早上出去采买时,看到明月盐庄红云遮天,一问才知道,那盐庄被大火烧了整整一夜,还波及到了旁边的几家店面呢。据说明月盐庄这次被烧的十分惨,现在刑部已经派人去查此案了。” 谢如琢默了一会儿才道,“看来哥哥又有的忙了。” 南下赈灾回来之后,谢淮南被提了两次,上个月又晋升为刑部的六品郎中,所以这件事情十有八九会落在谢淮南的手中。 而谢如琢,要的便是这个结果。 如果温如玉说话算数的话,那么这个账本,现在应该已经被他拿到手了。只是温如玉想要的谢师礼,又是什么呢? “血。” 一弯新月挂枝头,乌云瞳瞳遮月牙,而面前的男人,正一手捏着账本,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什么血?” 谢如琢警惕的望着他,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身法着实诡异,堪称是来无影去无踪。刚才她还在跟几个侍女有说有笑,可转眼间,那几个丫头就都不约而同的倒了下去,面前的男人就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了。 见她这般动作,温如玉顿时勾起一抹笑意,道,“自然是你的血,丫头,你莫不是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生辰了么?” 闻,谢如琢顿时一愣,她自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生辰,七月十四,至阴之时。只是,“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温如玉仿佛听到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邪肆一笑,继而再次伸出自己的手,道,“自然是滋阴补阳,纯阴之血不可得,丫头你偏巧就是其中一个呢。” 谢如琢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转而也伸出了手,道,“那你先将这账本给我,待得事情了结之后,你要多少血都随你去取。” 怪不得这男人处处都透着诡异,原来是吸食人血的玩意儿!但是她现在还不能让这男人得逞,她还要好多事情要做,单凭这一件事,还不足以让萧君涵彻底跌落尘埃! “嗤,你放心,我饮血有道,一次一杯便好。”说着,温如玉煞有介事的拿出一个白玉杯,递给谢如琢道,“你下次给我时便以杯量便好。” “师傅还真是体贴呢。”谢如琢冷冷一笑,随即接过了这个杯子,若是这样的话,她倒是不介意放血给他。只要是能让那些恶人下地狱,莫说喝她的血,便是吸食了她的骨髓又能如何?! “真是个乖丫头呢,账本给你,本座要回去睡美容觉了,七日之后,本座来取血。” 说完这句话后,温如玉再次消失不见,这偌大的房内只留下了一抹浓烈的馨香。 谢如琢嘟囔了一句,“当真是个老骚包。”这才将心思回转到了杯子上。这杯子里怕不是第一次接血了,内中通透的杯面上还染着点点滴滴的暗红。 一想到这里面即将盛上自己的血液,她就有些毛骨悚然。 蓦的,她突然想起一事来,随即便浮现了一抹怪异的笑。七日之后么?老妖怪,七日之后,本姑娘就让你喝个够好了! 屋内的地上还睡着她的三个丫头,谢如琢叹了一口气,又转而走了过去,挨个将她们都扶到了床榻上,这才累的瘫倒在床上,睡着了。 眼见着谢如韵出嫁的日子还有十余日,谢淮南作为大哥,照例是要给谢如韵送嫁的。只是乔氏待得要找谢淮南时,才听得下人报,说是大少爷已经三日未归家了。知道刑部的事情多,乔氏只得叹了口气,便要找别人了。 可她刚出了门,就看见谢淮南回来了。乔氏忙得迎上去,笑道,“淮南回来了,这两日辛苦了吧?” 见到乔氏,谢淮南当先行了一礼,笑道,“给母亲请安,母亲这是?” “也没有大事儿,不过你大妹妹要出嫁时须得你送嫁,我来看看你的一应事务可曾准备妥当了。”乔氏将来的目的说完,又看着他手上的一叠公文,随即笑道,“这事儿不急,你先忙着吧,过两日我再来找你吧。” 谢淮南心中藏着事情,也不推诿,当下道,“那就有老母亲了。” 乔氏点头应了,便见谢淮南将东西放下,又从其中抽检了几本,匆匆的出门奔着宁熙堂去了。 乔氏当家多年,虽然看不大清楚,可也认出其中有一样东西竟然是账本之类的。她倒是没往深处想,只是摇了摇头,吩咐了九宝好生伺候大少爷,便回了自己的院落。大丫头要出嫁,四丫头要及笄,偏巧都赶到了这些时日,这事情可多着呢。 知道谢淮南回府,谢如琢当下就收拾妥当,去了宁熙堂找谢晟礼。她前两日偷偷将账本送到了现场,想必大哥搜检第二次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只是这账目现下该如何处理,才是大哥所忧愁之事。 她了解谢淮南,这事儿他定然会找谢晟礼商议的。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时候,帮着大哥给出一条明路。 待得到了宁熙堂,谢淮南还未到,屋内只有谢晟礼一人。 “琢儿给爷爷请安。”谢如琢走过去,照例请安之后,这才笑道,“爷爷又在练字么?” 桌子上摆着一副未干的墨宝,内中字体写的大刀阔斧,颇有铁血沙场的气息。 见到谢如琢,谢晟礼难得的露了一个慈爱的笑容,道,“是啊,老了,写不出当年的劲道了。你这丫头,今日怎么想起过来了?”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我若不是再不来,难保爷爷在心里念叨我泡的茶呢。” 闻,谢晟礼哈哈一笑,道,“这家里就你有心,别说,我倒真有些想念你泡的茶了。”他喝了一辈子苦丁茶,可就谢如琢这丫头泡的味道最好。 谢如琢有备而来,当下就走到桌子前,认真的替谢晟礼沏茶了。 谢淮南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屋外日光明媚,有细碎的日光透过窗外茂盛的树木透窗而来,点点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谢如琢一身浅粉纱衣,端坐在桌前,细细的洗茶冲茶,而她面前的老人,正一脸慈爱的望着她。 画面如此和谐,倒叫谢淮南一时有些不愿进去打扰了。 便在此时,林牧恰巧走了过来,喊了一声,“大少爷,您怎么不进去呀?” 谢晟礼瞬间抬头,见是谢淮南,顿时笑道,“瞧瞧,这茶一泡上,连你这多日不见的大哥都来了。” 谢如琢起身行礼道,“大哥。”而后继续坐下来泡茶。 谢淮南给谢晟礼请了安,这才笑道,“琢儿我茶艺自然是好的,十里飘香,我前来也不稀奇。” 听了这话,谢晟礼先是笑了一阵,继而看到他手中的卷宗及账目,这才道,“你呀,惯会扫兴,这是什么?” 谢淮南刚想说话,又见谢如琢在此,一时有些吞吞吐吐。谢晟礼见他这模样,当下就摆手道,“不必顾及你妹妹,有话就说吧,说不定这丫头还能给你出些主意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大哥的抉择是什么? > 谢淮南对谢晟礼这话倒是没放在心上,他妹妹古灵精怪些是有的,可是哪里能到出主意的份上。只是谢晟礼既然发话了,他便也就将东西递了过去,道,“爷爷,您来看下这个账目。” 见他一脸的郑重,谢晟礼也收了脸上的笑意,将那本账册接了过去,细细的翻看着。 谢如琢早看过里面的内容,此刻只古井无波的盯着面前的茶盘,举手投足皆是现世静好的模样。 一时之间,偌大的屋内落针可闻。 良久,谢晟礼方才合上了账本,原本郑重的脸上也变得风雨欲来,“简直是岂有此理,这官家的生意,竟然沦落成他们私相授受的场所了么!”这官盐一向有人借机克扣,他也本以为这里是官家扣银的账目,可誰曾想,他们竟然大胆到这种地步,竟然售私盐! 谢淮南低头道,“昨夜在现场找到此物之时,我就觉得不大对劲,后来又仔细查阅,这才看出其中的猫腻,爷爷,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孙儿一时没了主意,依您看?” “这件事情还犹豫什么,自然是当即禀明圣上,这种行为,坚决不能纵容!”谢晟礼捏着这本账目,只觉得它有千斤重,他久不上朝堂,却不知如今朝堂风气已然如此污浊了! 闻,谢如琢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又续上原先的动作,状似无意的开口道,“哥哥现如今的职位,怕是不能直接面圣吧?” 若是直接就禀明圣上,虽说快捷,可难保会落得一个越级上报的罪过。况且,这吏部里面不乏萧君涵的人,到时候将这笔账直接算在谢家的头上,暗地里给谢家穿小鞋可就不好了。 “琢儿可有好主意么?”谢晟礼这才想起谢如琢的存在,却是眼中一亮。这丫头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这次的事情或许她有办法也未必。 谢如琢早知谢晟礼会问自己,也不犹豫,只笑着反问道,“不知哥哥心中可有想法?” “此时定然不能姑息,只是若是由我前去的话,怕有小人提防,我倒是不怕他们会做什么,可若是累及谢家终归不好。”谢淮南没想到她会将问题抛给自己,这事情他也曾细细盘算过,所以才举棋不定。毕竟,这件事情背后操纵者必定不在少数,圣上的想法未定,谁都不敢打包票事情的解决会如自己所愿。 谢晟礼听得这话,顿时大手一挥,哼了一声道,“我谢家上下清正,又岂会怕那些藏污纳垢之人?就让他们尽管来吧,谢家定然奉陪到底!” “爷爷,话虽是这样说,可是一则不合规矩,二则兹事体大。依我之见,哥哥若是想要揽功劳,就越级面圣;若是想稳妥的话——” “那待如何?” 谢如琢露了一抹笑意,将手中沏好的茶双手捧给谢晟礼,方才道,“那就交给上司吧。” “交给上司?这万万不可,吏部尚书吕正焱,为人首尾不一,若是交给他的话,他一定会大事化小,这账本也就失去原有的作用了。”闻,谢淮南顿时摇头否定了。 谢如琢轻笑一声,道,“这吏部又不是只他一个人,难道哥哥忘了那位迟迟不能晋升的吏部副首了么?” “你是说祁云升?” 谢淮南还未说话,倒是谢晟礼当先亮了亮目光,哈哈笑道,“我倒是忘了这个人了,别说,这件事情还非他不可了。” 祁云升何许人也,曾被靖帝笑“上至国运大事,小到鸡毛蒜皮,凡不合规矩者一律参奏。且软硬不吃,铜豌豆一颗。” 而这个人自上任吏部副首以来,虽参案无数,却始终卡在一个从三品的位置上未曾高升。然而因着他刚正不阿的脾气,倒是在吏部这个位置上稳如磐石,不管尚书的位置变迁多少,唯独他不曾动弹。 不升不降,时间久了,大家也都明白了皇帝的心思,倒是没人去招惹这个硬石头了。 此时谢如琢提起此人来,谢晟礼当下就大喜,连谢淮南望向谢如琢的眼眸里,都多了几分的讶异。 谢淮南心思转了几分,开口道,“既然爷爷也觉得这法子妥当,那我即刻就将这账册交给祁大人。” “不急,咱们再好好合计一番。”谢晟礼倒是稳得住气,反而坐到了位子上。 见他们二人要继续商讨,谢如琢也知谢淮南心思定了,当下就行了礼笑道,“爷爷,大哥,你们先聊着,我去母亲那里了。” 说完,她又行了一礼,这才缓缓的退了出去。 事到如今,步步都照着她的预想去走。接下来,就看祁云升此人是否能成功触动皇帝,好叫后者下定决心一查到底了! 贩卖私盐之事虽然可大可小,可在京城这个天子脚下如此猖獗,料想靖帝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要靖帝开查,她就有办法将这一摊祸水彻底引到萧君涵的身上! 京郊别院之中,有风徐徐吹来,混合着冰块清凉的气息抚上人的脸,将这盛夏的暑气都消减了几分。 沈婧慈颇为享受的眯着眼,随手捏了一颗果子送到嘴里,而后才看向来人,道,“殿下走来走去的不累么,坐下歇一会儿吧。” 闻,萧君涵这才停住脚步,反身看向沈婧慈蹙眉道,“你让我如何歇得了?那明月盐庄里有什么,难道你不清楚么!” “不就是一个账本么,我如何不清楚?殿下可别忘了,这盐庄里面可还有我的分红呢。” 说着,沈婧慈抽出帕子擦了擦手,这才起身道,“可那又如何?如今整个盐庄都烧的一塌糊涂,连个纸灰都难翻检出来,难道我还要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而发愁么?” 萧君涵望着她一脸的肯定,质疑道,“你确定这个账本真的找不到了么,我可告诉你,这账目上记得那些若是被有心人拿到,足以叫这京城里面都震三震!” 要知道,那账本上可不止记载了私盐的事情,更有他与一些官员的送礼明细!这做皇子的手脚不干净是肯定的,可暗地里众所周知是一回事,被摆到明面上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是被有心人抓到了把柄,那他面临的恐怕就是雷霆之怒了。如今秋狩在即,他一定不能在此时出什么差错。今年秋狩正逢国祭,届时皇帝不在京城,国子监祭酒之事便会由皇子代劳。如今朝堂上并无太子,谁能赢得今年的祭酒,谁就离太子之位更进一步! 萧君涵所想之事,沈婧慈自然一清二楚,她当下就勾起一抹笑意,冷声道,“殿下尽管放心好了,我找不到的东西,别人肯定也找不到!至于你所图谋之事,难不成殿下忘记了,咱们俩是一条船上的人么,所以,我定然不会让别人得逞的!” 听了这话,萧君涵这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松懈了表情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自然是信你的。慈儿,如今是多事之秋,明月盐庄如何起火还未曾查清楚,眼下又临近秋初,诸事繁杂,还要你多费心了。” 沈婧慈点了点头,将手覆上他的,轻声道,“殿下,你还信不过我么,凡是你交代之事,慈儿必定尽心竭力。” 女子柔软的手覆上他的,叫萧君涵顿时有些荡漾,他一把将沈婧慈拉倒自己的怀中,却仍旧没有忘记正事,“是了,还有一件事,过几日你替我去一趟济南。” 沈婧慈的手被萧君涵反握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她颇为享受的靠在对方的怀中,漫不经心道,“是为了武林大会的事情么?” “正是,我昨日收到消息,那裘放竟然在第一场比试中就失手了,之后的比试也都不大顺利,我恐此人不堪大用,所以需要你去一趟。这武林盟主之位,我势在必得,若是裘放失利,你可在找人替代。但是不管如何,这个位子上坐的,只能是我们的人!” 萧君涵说着,眸子里的寒光乍现,道,“听说今年前去见证之人有胡维德,此人已经退隐江湖多年,如今却突然出现,其中恐怕大有隐情,你去替我查探清楚,若是他有异常,不用像我汇报,直接结果了他!” 见萧君涵身上杀气尽显,沈婧慈情不自禁的头皮麻了一麻,随即稳定了心神,道,“好,我知道了。” 如今她已经无可退路,前方所挡之人,唯有遇者皆杀了! 转眼便到了七月十四,谢如琢如今已经年满十六,加之又是家中嫡女,乔氏如今看她越发像亲生,更是照着礼数大办宴席。 一大早,谢如琢便被浅碧等丫鬟从被窝中拽了出来,几只手更是轮番的在她脸上涂涂抹抹捣鼓着。谢如琢只觉得困意来袭,连眼儿也不舍得睁开一下,就这么眯缝着双眼神游。 一番梳妆打扮之后,谢如琢方才认命的睁开了眼。 只是这一睁眼,便被铜镜中的自己给惊艳的失了神。 镜中的女子双瞳若秋水一般将她回望,眸若繁星入银河般璀璨耀眼,额间贴一枚梅花钿,大红的颜色越发将她的脸衬得细若凝脂。因着方才涂了脂粉的缘故,她的脸颊有些红,却更为这面貌添了几分性感。 因着今日是她的生辰,谢如琢身上着了一套大红的锦绣纱衣,一双玉足上套着绣花鞋,鞋头以夜明珠做饰,行动处似三月春花般娇贵。头上以八宝玲珑金钗固定,珠钗摇曳生光,耳上明月珰闪动,将她的脸越发的趁的多了娇媚之色。 这样的谢如琢呵,她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了? 前世里,她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到最后,更是落得那般下场。如今重活一世,她只一心活在仇恨之中,竟忘了,她谢如琢也是京城之中的绝色人物,本不该活的那样狼狈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谢如琢的生辰宴 > 浅碧看着镜子内的谢如琢,笑着感叹道,“以前知道咱家小姐美,可誰曾想,上妆之后竟然这么美,我都有些入迷了呢!” 红蕊等人也都纷纷笑着附和道,“可不是么,可见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是有道理的。不过要我说呀,咱们小姐怎么着都好看。” 听得两个丫鬟在耳边不停地赞美着她,谢如琢这才缓缓的回过神来,莞尔一笑道,“你们惯会贫嘴,哪就那么夸张了。”只是,她到底忍不住起身,将境内的自己好好打量一番。 前世里,她的流满天飞,又和乔氏彻底闹掰,与大哥决裂,闹得谢家上下人心不稳,莫说生辰了,便是及笄礼也未曾好好的去过。哪像今生这般,众人事事上心的。可见人都是有轮回报应的,你待别人真心实意,别人方才会同等待你。 她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得门口小丫头来报,道是“二小姐来了。” 丫鬟的声音刚落,便见谢如玥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一见到谢如琢,她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笑道,“不愧是我的妹妹,这一打扮起来,看着倒是有几分的模样了。” 闻,谢如琢顿时嗤笑道,“难不成我平日里都不像样子么?”说着,她又走过来,伸出一双嫩白如玉的手,弯着眉眼道,“礼物。” 见她这个没正形的模样,谢如玥一巴掌拍了上去,哼了一声道,“刚想夸你,自己倒是先露了原形了,我可没礼物,想要东西找母亲去,她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谢如琢将手缩了回来,不以为意道,“旁人的我不管,偏你不能省了。” “去去去,坑我倒是厉害的,偏我就你这一个亲妹妹,还奈何不得你!”谢如玥气滞,叹了口气道,“真是怕了你了,放心便是,礼物少不得你的,只是现在时候可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给奶奶请安吧。” “遵命呐。”谢如琢眉眼弯弯的一笑,将长长的红绫挽好,又整理了下仪容,这才跟着谢如玥一同朝着紫竹院走去。 季氏早就起床了,此时正在正厅里坐着喝茶。见到两位孙女儿,她顿时眉开眼笑道,“琢儿今日起的倒是早,快来奶奶这里。”一面说着,季氏一面拿出早准备好的红封,递给了谢如琢。 谢如琢姐妹请了安,便朝着季氏偎了过去。见季氏递红封,谢如玥顿时吃味儿道,“奶奶当真偏心,我过生辰的时候也没见您这么着急的送银子呢。” 闻,季氏顿时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偏你挑理,你生辰的时候我送的还少么?” 谢如琢则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可见我才是奶奶的心头宝,你呀,就靠边儿站站吧。”说完,她顿时往季氏身后一躲,笑道,“奶奶救我,姐姐要打我呢。” 谢如玥作势打她,又见她一脸得意的模样,笑骂道,“瞧你这轻狂的模样,难道不该打么。” 见她姐妹玩闹的欢,季氏瞧着也喜欢,一把搂住一个笑道,“你们两个都是奶奶的心头宝,分什么轻重?”说着,又吩咐金玉道,“去把我给二小姐四小姐准备的头面拿来。” 金玉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去了。不多时,她又捧回了一个红木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季氏笑点了点谢如玥的额头,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且去打开看看那是什么。” “是。”谢如玥玩闹够了,又看季氏欢喜,这才笑着将红木盒子打开,顿时便有些讶然道,“奶奶,这是——” 内中盛着两副上好的头面,皆以东陵玉打造,其间以金丝环绕,连理金枝格外瞩目。 “这是给你们姐妹的,今儿是琢儿生辰,所以奶奶特意多给她打了镯子和坠子,玥儿可莫要吃味儿呐。”季氏一面说着,一面含笑将谢如琢耳朵上带着的珊瑚明月珰取下,换上了东陵玉的坠子。 谢如琢含笑受了,谢如玥也在一旁笑道,“我才不会吃味儿呢,不过奶奶给了这么大的礼,想来我那一份可以省下了。” 闻,谢如琢顿时嗤笑道,“谢如玥,连亲妹子的礼物你都算计,干脆掉到钱眼里算了。” 二人笑闹了一阵,方才收了玩笑的意思。金玉早在二人来的时候就吩咐丫鬟们上菜了,此时饭菜已经齐齐的摆上了桌。 谢如琢姐妹陪着季氏用了早膳,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听得门外传来丫鬟通报,道是“三夫人来了。” 季氏命人请进来,这才冲着姐妹二人摆手笑道,“今日琢儿生辰,你们姐妹们自在玩耍去吧。” 二人应了,又行了礼,便辞了季氏出门去了。 临出门时,刚巧看到三夫人陆氏走了进来。三人撞了个正着,陆氏便当先笑道,“琢丫头今日生辰呢,待会去三婶婶那里,我给你备了好东西呢。” 谢如琢谢过,见陆氏的眼睛不住的朝自己手中的红木盒瞄着,不动声色的向后收了一收,方才笑道,“三婶婶快进去吧,我跟姐姐便先走了。” 陆氏应了,见二人背影远去,这才低声嘀咕道,“哼,老太太不知道又备着咱们送了什么好东西呢。” 一旁的谢如澜倒是沉得住气,道,“奶奶平日里私给她们的还少么,今儿个她生辰,更是有借口送东西了!”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又见金玉已经迎了出来,顿时便住了嘴,换了副笑容,便进了屋子。 待得各处请了安,天色已经日上三竿了。谢如琢方回了院子,便听得下人来报,说是蒋小姐来了。 谢如琢忙笑着迎了出去,便见蒋青岚等与谢家姐妹交好的世家小姐纷纷到来了。 蒋青岚当先走进来,轻车熟路的进门笑道,“你这里倒是布置的雅致,想来没有经了你的手吧?” 闻,谢如琢先嗤笑一声,随即道,“怎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品味么?”说着,又吩咐绛朱道,“去将桌上的茶撤了去,换白水来,免得到时候被人一阵牛饮,白白糟蹋了我上好的雨前龙井。” 听得谢如琢吩咐,绛朱忍着笑应了一声,却不见动作。知道自家小姐是跟人开玩笑的,她们谁真做了才是傻呢。 果然,下一刻就见蒋青岚走到桌前护着那一个碧色的水壶,笑骂道,“偏你抠门,我今儿可是来给你送生辰礼的,你却连口水都不舍得了么。” 听到礼物两个字,谢如琢方才笑颜如花道,“那你先把礼物拿出来,我看了再决定是只给你喝水,还是再加些别的。”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有几个跟谢如琢玩的不错的世家小姐笑着附和道,“就是,青岚你今儿送的是什么,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见这几个丫头都打趣,蒋青岚叹了一口气,道了声,“交友不慎。”便吩咐冰兰将礼物打开。 丫鬟冰兰手里一直捧着个盒子,此时见蒋青岚发话,忙得将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来。只见里面放着一副象牙棋子,颜色温润触手生温。 谢如琢一望便喜欢上了。之前在蒋青岚家中的时候,她曾经见过这副棋子,据说是柏罗国进贡之物,后来被贵妃赏赐给了蒋家的。当日她只道喜欢,却不想蒋青岚直接便将这东西送给了自己。 东西固然好,可更好的却是这份情谊。谢如琢心中感动,面上却道,“你这一向做大俗人做习惯了,如今送东西乍一高雅起来,我倒是不习惯了。你却跟我说说,你是怎的想开了,不送金银玉器了?” 蒋青岚“啪”的一声将盒子合了上去,嗔道,“自然是近朱者赤了,倒是你,若是不要,我可带回去了。” “谁说我不要的。”谢如琢话音未落,当先走过去将盒子抱了过来,贼贼的一笑,道,“送给我的东西,你还想要收回去么,做梦!” 见她这模样,众人都笑了起来,其他几位小姐也都纷纷的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了过来。 一时之间,这不大的听风院里,倒是格外的热闹。 谢如澜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笑声,一时有些心中不虞。她过生辰的时候,就是小办。同为嫡女,怎的变成了谢如琢,就如此的热闹了呢。只是,一想到母亲的吩咐,她又生生的忍住了要离开的脚步,刚想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咦,三姐姐,你怎么不进去呢?” 一听到这个声音,谢如澜就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礼物盒子,她调整了下情绪,方才回身道,“五妹,你来的可够慢的,方才在奶奶那儿没看见你就算了,居然还不在这里,莫不是又起晚了?” 前些时日,因为流云那个小蹄子的事情,谢如茵可得意了许久,如今她出来了,才不会叫谢如茵好过呢! 谢如茵见她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么多,只柔柔一笑道,“我这两日病了,怕过病气给奶奶,所以才不去的。” “呵,原来是病了啊,那你还是早早的回去吧,免得再过了病气给寿星,那可就讨好不成蚀把米了!”谢如澜最见不得她装可怜的劲儿,小妾生的下作样子,上不得场面! 闻,谢如茵的眼眶顿时便红了起来,颤声道,“三姐姐,我好心好意给四姐过生辰,你可别太过分了!” 谢如澜却连看都不看她,只道,“这外头咋咋呼呼的,吵死了,翡翠,咱们走。” 眼见着谢如澜带着丫鬟就这么进去了,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谢如茵顿时便收了眼中的泪意,转而便成了一抹阴狠。哼,谢如澜,等到那件事情做成了之后,我看你还能狂多久! 念着,她心中的郁结也好了些,将自己的仪容整理了一番,转身也随着进了院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公主来祝寿 > 到了小晌午的时候,乔氏便派人吩咐,说是已经在落霞堂准备了午膳,什么时候饿了随时开饭。 谢如琢让丫鬟赏了荷包,又让碧枝代为谢过乔氏,这才笑道,“这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咱们一同用膳去吧?” 其他人刚要应和,便听得门外红蕊来报,“小姐,七公主来了。” 话音一落,便听得门外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笑声,“你生辰也不喊我一声,若不是我消息灵通,竟然连礼物都送不出去了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桃红纱衣的女子,眉眼之间英气逼人,她脸上虽带着笑意,却自有一股皇家贵气的威严。 “给七公主请安。” 萧歆宁道了声“免礼”,又将谢如玥和谢如琢姐妹扶了起来,冲着谢如琢笑道,“别客气了,今儿你是寿星,你最大。” 见到萧歆宁前来,其他几位小姐纷纷都围了上来,谢如茵人小,只得站着离得远些,眼里不住的闪动着光芒。 今日前来的,除了蒋青岚是真正交心的,其他人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谢如琢见这些人的态度,心下明了,面上倒是丝毫不显,只笑道,“七公主来的倒是时候,我刚要吩咐人开席,你便来了。送礼是其次,依我看,你今儿个主要目的是来蹭饭的吧?” 萧歆宁一向被人奉承惯了,此时听了谢如琢的话倒是更觉得心中舒心,因笑道,“就你会说实话,亏得我还带了礼物给你呢。” 说着,她又吩咐丫鬟道,“去把给谢小姐的礼物拿过来。” 谢如琢从宫人手中接过礼物盒子,依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幅画。 画中接天荷叶,有一女立于船头,虽只见背影,却可见其间绰约风姿无限。一旁还缀了一行小字,道是“世有名花如许,倾城绝色”。 待得一看到那行字,谢如琢顿时心头微微一颤,泛起几分涟漪来。 这字体别人不识的,她却是认识的。这绝非是萧歆宁写的,而是——萧君夕。 见谢如琢的神色,萧歆宁便知道她已经猜到了原主人是谁。她当下就勾起一抹笑容,道,“你可别说我抠门,这幅画可是呕心沥血月余创作出来的呢。” 谢如琢微微一笑,珍重的将画收起来,诚挚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更何况,公主送的这幅画,还是价值连城的呢。多谢。” 她这声道谢诚心诚意,萧歆宁欣然接受,这才道,“我这一路行来,早饿了,今儿中午咱们吃什么?” 听得这话,谢如玥当先笑道,“公主想吃什么,今儿中午就有什么。”萧歆宁来的多了,她们两个关系又好,说话也不忌讳。 闻,萧歆宁顿时眉开眼笑道,“哎呀,太好了,我今儿中午要吃辣子鸡!”母后总不许她吃辣的,这些时日三皇兄又没有东西要送,她在宫中都快馋死了! 这一顿饭吃的别有滋味,因着萧歆宁在场,三房的两姐妹也不敢造次,只诺诺的陪着,难得的少寡语。其他人也都为了讨好萧歆宁,自然将话题的气氛往好处烘托。 待得一顿饭吃完,天色早过了正午。萧歆宁有心跟谢如玥说些私房话,便以眼神示意对方。 谢如玥会意,当下就道,“是了,我前日得了个宝贝,七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好呀,那谢四小姐你们且在这里聊着,我就先去了。”萧歆宁说着,又怕其他人粘上来,忙忙的拖了谢如玥离开了。 见她们二人匆匆走了,李莲莲眉眼一转,便笑着开口道,“今儿怎么一个男客都未曾看到?”前来祝寿是一个理由,可她前来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看见皇子们。可如今饭都吃完了,却连一个男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叫她心中好生失望。 闻,谢如琢微微一笑,道,“今儿本是我过生辰,女儿家名声在此,自然是不能有男客的。便是表哥等人,也都是在前厅由哥哥招待了。” 听了这话,李莲莲顿时便有些失望,合着她带着礼物前来,就混了一顿饭,连个正经的人都没见到么?虽说见到了公主,可是自己也是女儿家,难不成还能攀上公主这门亲戚不成?!念着,她心中越发的不悦,脸上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了。 见其他有几个人也面上表情变了,蒋青岚当下就道,“咱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要不然就先走吧?” 这几个人来的时候就目的不纯,如今在此逗留也没了意义,当下就附和道,“是呀,眼看都午后了,也该歇午觉了,琢儿妹妹,我们改日再来。” 谢如琢点头应了,亲自送了她们出门,蒋青岚则走在最后。 待得人都上了马车,蒋青岚这才折返回了谢如琢的身边,哼了一声道,“都是些虚伪的,还以为真有几分真心呢,却原来都是别有所图的。” 谢如琢早看透人心,如今倒是平静的很,见她这般模样,不由笑道,“这有什么,她们走了刚好,咱们两个回去自在说话去。” 说完,她便牵了蒋青岚的手,回了自己院子。 却不想,谢如茵居然还在这里呆着。 一见到谢如琢回来,谢如茵顿时便露了一抹谄媚的笑容,刚要说话,就见她身后还跟着个蒋青岚。谢如茵当下就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只笑道,“咦,蒋小姐还没走么。” 她不开口,谢如琢就知道对方是别有所图的。因道,“我跟青岚说些私房话,五妹妹还没回去,可是有事情么?” 闻,谢如茵顿时就扬了个笑脸,道,“没事儿,我只是想跟姐姐说会话呢。” “既然是如此,那咱们姐妹就改日再续吧,我这里现在有客人,也是不方便呢。”谢如琢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 见谢如琢这就想打发自己走,谢如茵顿时便有些着急,道,“姐姐,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情呢。” “哦?什么事情。”谢如琢忍住心内的冷淡,转身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水,饮了一口,方才听见谢如茵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四姐姐,今儿的那副镯子着实好看呢,我可不可以借两天观摩一番呀,四姐姐放心,我过两日就会还给你的!”谢如茵说着,脸上的渴望之情一览无余。 方才萧歆宁送过画之后,在吃饭的时候又当场褪下手腕上的镯子送给了谢如琢,说是再加一项作为贺礼。 那镯子的玉乃是顶级的血玉,一向是有价无市的,且那玉的颜色更是流光溢彩夺目非凡,叫谢如茵的心一下子便被俘获了。 见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谢如琢也不生气,只道,“照理说妹妹有所求我不能不答应,可这毕竟是公主所赐之物,若是贸然给了,岂不是打了公主的脸么?” “四姐姐放心,我只是观摩两日,我肯定会还给你的!”谢如茵现在一心都扑在那只镯子上,连说话都带着几分的迫不及待。只要一想到那镯子带到自己手腕上的感觉,谢如茵就觉得心神荡漾。只要镯子进了自己的手,她再宣扬一番这是四姐姐送的,到时候谢如琢肯定没脸再要回去的!这样一来,那镯子可不就名正顺的成为自己的东西了么! 只是,她这番想法,谢如琢又如何不知?当下就冷淡道,“这镯子既然是皇家之人所赏,那就当好生供起来,哪有随意观摩的道理,五妹若是喜欢别的倒还罢了,只这一样是真的不行。” 闻,谢如茵顿时便有些愤愤,道,“果然我是庶女,四姐姐觉得我碰了镯子是玷污了么?也罢,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说到这里,谢如茵的眼霎时便红通通的,那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就是迟迟不掉下来,看着好不可怜。 往日里,谢如琢最见不得她这个模样,但凡她一露出这种表情,谢如琢都会有求必应的。可如今这幅表情看多了,谢如琢早有了防备之心,只视而不见一般,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桌子上,看着蒋青岚笑道,“这茶都有些凉了,我去让丫鬟给你换一杯吧。” 见这屡试不爽的一招竟然失效,谢如茵顿时就有些不舒坦,她再次凑到谢如琢的面前,期期艾艾道,“四姐姐,那我不拿走,在你这里看看好么?” 她就不信,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如琢还能不答应。 可惜,她刚打好的如意算盘,下一秒却再次被打破。 “门还没进,就先看到你在这里要东要西的,当你四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了?钱庄么,你要什么就给什么?” 随着话音一同进来的,正是去而复返的谢如玥。 一听到这话,谢如茵涨红了一张脸,摇着头道,“二姐姐你误会了,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想看一眼,戴一戴,然后据为己有是么?谢如茵,你这等手段使得还少么,真是当别人都跟你一样傻?”谢如玥冷笑一声,又指着门口道,“要想哭,回你自己院子里去,今儿个可是你四姐姐生辰呢,别在这里招忌讳!” 谢如玥一向快人快语,此时这话一出口,更是丝毫情面都不留了。 听得这话,谢如茵的脸上再也挂不住,狠狠地咬了咬唇,眼珠儿便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二姐,你也太欺负人了!” “欺负你?你有脸说这话,我还没脸听呢。要不然咱们一起去奶奶那里理论一番,看看你要东西是不是还要出道理来了!”她最看不惯谢如茵这幅面孔,以前还觉得这丫头是个好的,可这些日子看来,也是跟柳氏那个女人一样,一肚子的坏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温如玉前来 > 闻,谢如茵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面哭一面道,“罢了,反正我也说不过你们,既然你们这里不欢迎我,那我就走了!” 谢如茵一面哭一面跑了出去,香芹香草两人见状,连礼都未行,也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 蒋青岚见场面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有心说几句话,却又碍于场合不好开口。只等谢如茵走了之后,方才道,“琢儿,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她家里没有庶妹,自然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刚才那丫头着实不讨喜了些,可是若是闹到长辈面前,怕是也不好看呢。 她一心为谢如琢着想,谢如琢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冷笑了一声,道,“无妨,随她闹去。她一向轻狂惯了,不必理会便是了。” 说着,她又看向谢如玥道,“二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七公主走了?”若是没走,这个时候的谢如玥肯定还在院子里作陪呢。 果然,谢如玥点头道,“恩,刚才宫人来传话,她就急匆匆的走了。毕竟今儿是你的生辰,我该多陪陪你才是。” 见她说这话,谢如琢只觉得心中一阵暖流划过,嘴里却笑道,“哪个需要你来陪了。” 蒋青岚见她二人有说有笑,不由得笑道,“果然家里有个亲姊妹是好的,哪里像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没有姐妹怕什么,我们虽没有血脉之亲,可你在我心里,却是姐妹一样的情分呢。”谢如琢握住了蒋青岚的手,诚挚的笑道。前世今生两世的情分,在她的心里,蒋青岚的分量的确已然超越了友情,上升至了亲人的位置。 蒋青岚知她心中所想,当下就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的。” “瞧你们两个这股肉麻的,我带了桥牌来,你们要不要玩?”谢如玥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后扬了扬手中的拿着的玩意儿,冲着两个人笑道。 这桥牌是京中小姐最近流行起来的一种娱乐游戏,谢如玥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连带着周围的姑娘们也都纷纷加入了进去。 如今见她带了这个,谢如琢顿时笑道,“还是你知道我心中所想,只是这三个人可凑不齐呢,还差一个。” 她话音一落,就听得外面有女子声音响起,“不知道添我一个好不好?” 正是谢如韵。 她本是拿了花样来给谢如琢看的,却不想刚进门就听见几个人在商量打桥牌,她当下就心中痒痒,忍不住开口说道。 见谢如韵前来,谢如琢等人难免又要打趣了一番,只等到谢如韵被调侃的脸红通通的,这才笑道,“大姐肯来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要你不嫌弃咱们占用了你的时间便好。” 她这话说完,顿时就被谢如韵轻拍了一巴掌,道,“呸,就你没个正形的,亏得你今儿个个生辰呢,还嘴上不老实。” 谢如玥在一旁笑道,“她便是没有到生辰,也是这幅德行呢,大姐还指望着这皮丫头能变好么?” 几个人一面说笑着,一面将桌子摆好,打起了桥牌来。 悠闲时光惬意过,日月星辰,偷把白日换。 日头西沉,明月上升。一弯月牙悬上半空的时候,夜色已经浓重如泼墨一般了。空气里还带着白日里的余温,有微凉的风吹过来,将这宝石蓝的天幕中也多了份温暖的气息。 红蕊将屋子里收拾妥当后,行了一礼笑道,“小姐,您也早点歇着吧,今儿个可热闹够了呢。” 一旁的绛朱将悬在房梁上的宫灯吹熄,一面回身笑道,“是你凑热闹玩的开心了吧。”宫灯一灭,屋内便只留下两盏烛台的光亮,将这不大的寝房内照的昏黄而柔和。 见这两个丫头拌嘴,谢如琢微微露了一抹笑意,旋即褪去了鞋袜,靠着床头坐着。 红蕊嘿嘿一笑,也不反驳,见谢如琢有些犯困的模样,行了一礼后,便跟绛朱等人一同出了门。临走时,还不忘将门好生的合上。 室内霎时恢复了一片宁静。 有鸟儿自天际飞过,掠下一抹暗影,随即便听得“咕咕”的声音在窗台上响起。 谢如琢刚闭上眼犯困,便瞧见了那一个白色的小肉团。她心领神会,霎时勾起一抹笑意,原本的困意也被驱散,轻巧的跳下床,走到窗前,将鸽子捉进了手中。 “小雪,你怎的这个时候来了?”谢如琢一面抚摸着鸽子的羽毛,一只手将它爪子上悬着的一个小锦囊拆了下来。 鸽子脱离了谢如琢的掌控,也不飞走,只乖顺的蹲在窗台上,似乎在替主人等待着回信。 谢如琢含笑望了它一眼,随即在窗前的软榻上坐了下来,将那个小小的锦囊打开。 里面盛着一张纸,上写着八个字“生辰快乐,君夕敬上”,一旁还附了一方小小的玉。顶级的三色玉,刻着一支莲花,粉色的蕊,白色的瓣,绿色的荷叶。只是那手工却略显粗糙,带着显而易见的瑕疵,想来是雕刻之时手生所致。 虽然萧君夕没有在信上提及,可谢如琢却已然猜到了,这块玉坠怕是他亲手所雕刻的。 念及此,她只觉得心头一阵发烫,随即有些暖意袭来。 谢如琢将这块玉坠在手心缓缓摩挲着,嘴角不由自主的唇角上扬了起来。她身为谢家嫡女,又是姜国公的外孙女儿,从小到大,收到的东西自然不计其数。前世里,萧君涵为了讨好自己,更是将那金银堆积的礼物流水似的送往谢家。那时候她以为这就是幸福,可到了今生她方才明白,所有直接用钱可以买到的东西,都不算是真正的有心。 她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可以看的透彻,不会再为男人心动了。可唯独这个男人,每每有所动作,都能叫她心头发烫,心弦也随之被波动。 谢如琢的理智告诉她,这种情绪必须要及时被斩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她却十分抵抗这种情绪,她是一个九幽烈狱复活的恶鬼,今生为报仇所生。可除此之外,她更是一个女子,曾渴望此生被好好呵护成掌中花心头宝的女儿家。 而萧君夕,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一直在默默的做着这件事。 窗台上的鸽子歪着头,拿一双豆子一般的眼睛盯着她,明明知道这鸽子不会通人心,可谢如琢却莫名的脸颊发烫。她羞涩一笑,随即将这玉坠好生的收了起来,转而走到桌子前,摊开一张纸,细细的研起了墨。 只是,她刚提起了笔,就突然见那鸽子振翅一飞,呼啦啦的飞向了天际。下一刻,便见一只通体血红的鸟儿停在了窗台之上,漆黑如墨的眸子赤裸裸的审视着她。 随即,便听得一个狷狂的男声响起,“多日不见,徒儿可曾想为师了?” 在那鸟儿出现的那一刻,谢如琢便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她不动声色的将玉收进掌中,转而露了一抹笑意,“师傅大驾光临,真是令我这听风院蓬荜生辉呢。只是师傅——这里毕竟是女儿家的闺房,您老人家就这么来去如风,这等的熟练,真叫徒儿有些怀疑呢。” “怀疑什么?” 温如玉将有些乱了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整好以暇的坐在了软榻上,这才施施然的问道。 放着大门不走,偏要从她家窗户跳进来,这等毛病,莫不是跟梁上君子学多了? 谢如琢心中腹诽,随手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收好,一面随口道,“自然是怀疑,师傅这是不是熟能生巧呢。”反正现在温如玉需要她的血,一时半会不能真将她怎么样。她若是再不嘴上占些便宜,那岂不是太憋屈了? 听得这话,温如玉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太过嘶哑难听,一时之间,竟然连屋内的烛火都仿佛暗淡了几分。 “徒儿还真是幽默呢,若是为师告诉你,你的闺房是为师进的第一个,你会不会觉得很荣幸呢?”温如玉起身走到谢如琢面前,后者顿时便感觉到了一股压力袭来。 “荣幸之至。”谢如琢不闪不避,直视着他侵略的目光,莞尔一笑道,“只是师傅,您靠的这么近,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师傅是想乱伦呢!” 既然想比不要脸,那她就奉陪到底好了。 岂料,后者却只是将她上下都扫视了一遍,随即便颇为嫌弃的吐出了几个字,“太小,没兴趣。”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某处,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谢如琢顿时便下意识的低头,随即便想暴走。他是哪只眼睛瞎了,才能说出自己小的!明明......也不算小吧? 谢如琢脑中胡思乱想了一番,再看温如玉戏谑的眼神,霎时便回过神来,道,“师傅今儿个前来,不会就为了在徒儿生辰的时候,嘲讽一番的吧?” 说到此处,她又将掌心伸了出来,道,“哦,说到生辰,不知道师傅可曾准备了什么没有?” 见她一副财迷的模样,温如玉嗤笑一声,扫视了一圈外间的桌子,道,“怎么,这满满一桌子的礼物,还满足不了你么?”女人果然都是贪婪的生物,这谢如琢也没好到哪里去! “礼物自然是不嫌少的,还是说,师傅觉得天门太小了,所以连送个礼物都心疼了么?”反正不敲诈白不敲诈,况且,她还放了那么多的血,到现在都疼着呢,不要点补偿怎么行! 温如玉似是被她这幅模样给恶心到了,旋即便掏出一块似金似银的牌子来,随意的撂到一旁的桌案上,漫不经心道,“拿了这块牌子,三江六省保你平安。” “我一介女流,也未必就出得去这京城呢。”谢如琢话虽这么说,手上动作倒是飞快,早在温如玉想要收回的时候便已经揣进了自己的荷包中,一面道,“只是师傅给了,那我就勉勉强强的收了吧。” “哼,真是个贪心的丫头呢,只是当心,太贪心了,说不定就将自己搭进去了!”温如玉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话中也像是意有所指一般。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竟然给他月事带 > 谢如琢得了礼物,心情倒是好了些,眉眼弯弯的开口道,“师傅若是觉得我太贪心了,就早早的将我逐出师门好了,不然破坏了您的名声也不好呢。” 听了这话,温如玉只邪魅一笑,随即便漫不经心道,“无妨,谁敢坏本座的名声,直接送她去阴曹地府便是了。徒儿,你说是也不是?” 这话虽是玩笑,可谢如琢却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意。她身上打了个冷颤,嘴里却依旧不肯低头,“师傅说的,自然句句都是呢。” 面前的丫头猫儿一般的柔顺的回话,只是那眼里的光芒闪烁却在告诉他,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失了用处,这丫头就会第一个上前反扑。 有了这个认知,温如玉的心头反倒有些顺畅了起来。这丫头虽然狠了些,倒是比以往的那些个女人顺眼了几分。 “嗤,丫头,别跟我绕弯子,今儿个本座前来是所谓何事,你不会不清楚吧?”温如玉缓缓地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一面直起了身子。 岂料,后者却装起了糊涂,“师傅,徒儿不知呢,还请师傅明示。” “呵,你倒是会装糊涂,那为师就告诉你,七日之期已到,为师今儿个前来,是取谢师礼的。” 听得温如玉说完这句话,谢如琢心中一跳,果然还是来了。不过她早有准备,当下就笑道,“师傅早说嘛,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师傅前来取了呢。” 说着,她又望了一眼外间,道,“不过师傅要等一会儿呢,我这就去给你拿。” 见谢如琢三两步转进了内室,温如玉忍住想要跟上去的念头,在原地坐定,只等着谢如琢将东西拿出。 屋内燃着熏香,有桂花香气从中飘出,芬芳馥郁的气息叫人都熏得有些沉醉其中,想要昏昏欲睡了起来。 温如玉屏神凝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将香龛打开,果见里面放着几味安神香。他讶然一愣,只略微思索一瞬,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来,在香龛内倒了几颗红丸,便将香龛放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重新坐回位置上,仿佛从来没有动弹过一般。 谢如琢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她从内室出来之后,就见温如玉一副假寐的模样。她将眼中狡黠的光芒尽数收了起来,而后将一个锦盒双手奉上,“师傅,这是您要的谢师礼,徒儿已经备好了,为了防止洒出来,还特意包了里三层外三层呢。” 她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描金的锦缎打着结,内中还有隐隐的血气传来。 “你这丫头倒是包的结实呢。”依着那杯子的体积,这盒子可算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严实了。 谢如琢眉眼一弯,颇为好心的解释道,“师傅可别忘了,您要的可是徒儿的血,割一回这么疼,徒儿总得保管好不是?” 纵然温如玉觉得谢如琢这笑意有鬼,可那锦盒里的血气却是骗不了人的。他温如玉别的本事没有,辨识这个气息还是顶级高手的。 有了这份谢师礼,温如玉倒是没有再为难她,只道了一句,“小丫头有心了,改日本座再来。” 这句话的话音一落,谢如琢便觉得手上一空,随即便见温如玉已然消失在了这个屋子里。 这男人的功夫忒邪了些。 谢如琢嘟囔了这一句,又想起那锦盒中的物品,不由得再次贼贼的笑了起来。 天色已晚,姑娘她也累了,还是早些睡觉的好!谢如琢心情颇好的吹熄了烛台,将脚上的鞋子踢掉,便上床睡觉了。 有更夫敲着梆子高喊,“至福恒昌,天地人合,夜半,子时——” 京郊的一座别院内,有男人正随意的将面具扔到一旁,露出了那一张脸。他的眼眸似斜睨众生的凤,上挑的弧度恰到好处的勾引人心。他的唇像是精致细腻的冰雕,紧紧地抿着,便足以叫人想要一触芳泽。 然而唯独他的脸。 自眉尾处开始,便有一道狭长的疤贯穿了脸颊,将他原本清瘦的脸增添了几分的狰狞。 温如玉随意望了一眼铜镜,浑不在意的一笑,继而便将那个盒子打开。 待得那一层层的包裹拆开之后,他便闻到了浓郁的血气袭来。只是,只一眼,他眸子里的笑意便已然僵在了脸上。 盒子里放着一个物什,上绣着兰草,四周还有绑带,而血气正是从其间发出。 他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再次紧紧地锁着里面的东西,如此反复,方才确定,他睿智无双的天门门主,今儿个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耍了! 这玩意儿不是别的,正是—— “谢如琢,你她娘的给本座滚出来!” 谢如琢方沉睡进梦里,随即便听到一个嘶哑难听的老妖怪在吼自己。她翻了个翻身,刚想继续睡觉,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你若是再装睡,老子就把你给扒光了扔到皇城根下面!” 闻,谢如琢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意识也随即清醒了过来。 “师傅,您怎么又回来了?” 她脸上是蜜糖堆出来的笑意,任谁看了都会心头发甜。只是这个人,却不包括面前正在暴走的温如玉。 温如玉冷然的盯着她的脸,随即狠狠地掐上了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寒声道,“本座的乖徒儿,你说本座怎么回来了?你的谢师礼给的好哇,是不是要本座亲自来取才甘心?!” 一想到那个盒子里装的竟然是女人的月事带,他就觉得胃里翻涌的慌。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竟然敢在他这个老虎的脸上大巴掌,好,真好!真不愧是他的徒弟! 眼见着面前的温如玉气得近乎暴走,谢如琢只觉得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少,脸上的笑意却始终未变。 见谢如琢张着嘴想要说话,温如玉还理智尚存的松了手,将她扔在了地上。 谢如琢咳嗽了几声,这才缓过了气儿。她有些难受的揉着脖子,这个老妖怪,下手还真狠! 不过,“师傅,难道您就不想问问徒儿,为何我给您送了这个吗?” 听得谢如琢发问,温如玉先是一愣,随即在脑中转了七八个念头,嘴里不由自主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 谢如琢拉长了声音,随即挑了挑眉头,正色道,“这个多啊,管饱!” 哼,以为她的血是这么容易就能给的么,她就是要告诉温如玉,越是面上状似软弱可欺之人,就越能在对方不经意的时候,咬上一口! “好你个小丫头,亏得本座还......”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谢如琢的手里又端着一个杯子,诚恳的递了上来。 浓郁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那杯子是温如玉先前所赠,内中盛着的却是货真价实的血。 温如玉要说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他到现在算是明白了,合着谢如琢是在耍着自己玩呢! “师傅呐,既然您不满意那个,那不知道这一杯您可还满意么?” 眼见着谢如琢的脸还带着窒息之后的红紫,明明一脸虚弱偏还要如此逞强,温如玉竟然有那么一瞬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还真是该死的相像! 他收回心中杂乱的思绪,面无表情的将这杯血接过,冷声道,“丫头,别以为这样本座就可以放过你!” “我知道啊,师傅想要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只是现在若是您不着急的话,徒儿可是要睡觉了。”谢如琢说着,一面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何,今夜她十分犯困。 温如玉劈手将杯子夺了过去,只觉得他再看一眼谢如琢的话,真会被对方给气到当场打死她。而一想到若是真打死她会有的后果,温如玉顿时觉得,他现在还是走的好! 眼见着面前的男人一阵风似的再次离开,谢如琢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床上。她今夜倒不是胡闹,只是想知道,这个男人要血究竟是如何来用罢了。如今看来,他的确不是像先前说的那样,是直接饮血了。 可若非直接饮,那就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拿来当药引子! 谢如琢涉猎的医书并不多,对此也一无所知,她屡次思索却苦无头绪,再加上困意浓重的袭来,终于忍不住倒在床上睡着了。 往日里,纵使有安神香,谢如琢一夜依旧要从噩梦中醒来四五次。可这次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谢如琢竟然难得的一夜无梦,足足睡到了日上三竿。 明日便是谢如韵的大婚之日,是以,谢如琢一早起来,便收拾妥当去了乔氏的院子里。虽说李氏才是谢如韵的嫡母,可偏巧李氏这两日咳嗽不停,府医说须得好生养着。再加上谢如韵是待嫁新娘,若是被过了病气便不好了。是以,李氏便将一应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了乔氏代管。 见谢如琢来了,乔氏手中的活计不停,一面道,“琢儿,你来帮我盘点下这几箱的物品可还对的上。”谢如韵毕竟是谢家的长女,虽然占了个庶字,可到底是谢家第一个出嫁的闺女,马虎不得。 见这次的嫁妆足足有六十六抬,谢如琢也不由得有些感叹。前世里,谢如韵出嫁的时候,不过十多抬嫁妆,略微寒酸的出嫁。可到了今生,她的姐妹也终于能有了好结果,怎能不叫她心中欢喜? 念着,谢如琢收了心思,专心替乔氏盘点了起来。 谢家一派喜气洋洋,而谢淮南这边的日子,却并没有那么好过了。 自从上次他将账本交给祁云升之后,这本账目被被上呈到了皇帝的手中。靖帝看过之后震怒,责令祁云升严查。 这之后,谢淮南便被祁云升带着一同去盘查各处的进项。可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他不是不知道这账本牵涉甚广,可他却没有想到,这里面不仅有大臣,竟然还牵涉到了皇子! 而面前正沉着脸不发一的祁云升,更是叫他猜不透对方想干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如韵出嫁 > “大人,您看?” 良久,谢淮南方才试探着开口,却见对方如同雕塑一般,有些发呆的模样了。 祁云升过了许久才将账目合上,而后郑重的问道,“淮南,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若是遵从下官的本心,自然是一查到底。可是此事关乎皇子,我们是不是要先启奏陛下?”谢淮南虽然当官不久,可在谢家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为官者的忌讳。 闻,祁云升哼了一声,道,“单低价购入私盐,再也高价充当官盐卖出这一项,就足够陛下震怒了,更不用说这其中还有结党营私私相授受了!便是先启奏了陛下,又能如何?若是陛下让查,咱们还要继续;若是陛下不让,难道咱们就能让那些无辜百姓继续受累不成?!” 祁云升在某些地方,跟谢晟礼是有共同点的。这些跟了两朝皇帝的老官员,骨子里都有铮铮铁骨的气概。只是朝廷风气使然,便是靖帝有心整肃,却无奈牵涉甚广,再加之有些的确有真才实干,如此一来,竟然间接的导致贪污受贿之风愈演愈烈。 而祁云升虽然不升不降,可在靖帝的眼中却是有很大分量的。 况且,这朝堂之上,是该整肃一番了!一想到谢晟礼的交代,谢淮南顿时正色道,“下官一切都听大人指派。” “好!那我来交代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去秘密进行!”祁云升心中早有盘算,当下就将计划说出,而那最关键的一步棋,便交到了谢淮南的手中。 待得忙碌完了一天,谢淮南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中。 一回家,他便被眼前张灯结彩的气氛给感染了,这才想起,明日竟然是大妹妹出嫁之日了! 念着,谢淮南顿时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朝着谢如韵的院落内走去。 照着规矩,新娘子出嫁的前一夜,是要由闺中姐妹一同守房的。谢如琢这些时日跟谢如韵亲近许多,更是连晚膳都在这里用了。 一想到这一嫁之后再见这些姐妹就不容易,谢如韵也有些鼻头发酸,说话也带着哽咽的味道,“四妹妹,这一别还不知要何时再见,以后你切不可任性了,要好好儿的。” 眼见着谢如韵的泪珠就要滚落下来,谢如琢也有些眼眶发湿,只忙忙的强笑道,“大姐姐可莫要招我,明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呢,若是眼肿了,可就做不得漂亮的新娘子咯。” 见她打趣自己,谢如韵又不由得破涕为笑道,“偏你嘴坏!”说着,到底是脸上重新挂上了笑意。 二人正说着,便听得门外有丫鬟来报,说是“大少爷来了。” 谢如韵忙忙的起身,走到门口迎接,刚巧便见谢淮南大踏步走了进来。 谢如韵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大哥。”一旁的谢如琢倒是吐了吐舌头,便将手挽上了谢淮南的胳膊,道,“大哥,我生日都未曾见到你,怎的今儿个竟然出现了?” 闻,谢淮南拍了拍她的头,又将谢如韵扶起来,这才道,“公务繁忙,被上司连留了三日,实在是脱不开身,若不是明儿个如韵出嫁,我怕是还得待在吏部衙门里呢。” 听了这话,谢如琢便知是因为何事了,因笑道,“公务我可管不着,只是我的生辰礼物,你却要如何去算?” “你这丫头还真是鬼灵精,放心,礼物定然少不得你的,大哥早就备好了,在房中搁着呢,晚些时候就让九宝给你送过来如何?” 谢淮南说着,又宠溺的揉了揉谢如琢的发。 听得有礼物,谢如琢这才嘿然一笑,重新进了屋子,道,“大哥还未曾用膳吧,一同吃些吧。”李氏不舒服,谢如菲在她屋子里陪着。如今在这里跟谢如韵一同吃饭的,也就只有谢如琢了。 谢淮南倒是不客气,当下就坐了下来,倒是叫谢如韵有些局促了。她一向对这个大哥尊敬的很,加上自己又是庶女,总觉得二者之间云泥之别。如今坐到了一处,她当下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在谢如琢一贯是个识的眼色的,在其中不停地调和着气氛,不一会儿这席间便热闹了起来。 待得吃完饭,谢淮南又交代了谢如琢几句,这才道,“我去母亲那里一趟,明儿个如韵出嫁,我要做的事情怕还不少,我且去先问清楚,免得到时候再出了差错。” 谢如琢心疼大哥,又嘱咐道,“大哥忙完了便早些回去歇息,可千万别累着了。” 一旁的谢如韵也附和道,“明儿送嫁还劳烦大哥了,大哥早些歇着吧。” 见两位妹妹真心诚意的叮嘱自己,谢淮南只觉心头一阵暖流划过,点头笑道,“我省得了,你们进屋吧。” 说完,谢淮南便朝着琳琅阁走去。 待得丫鬟将大红的灯笼点亮之后,天色彻底的黑了下来。 因着女儿出嫁,谢家上下都张灯结彩,红绸绕树,四周都布置的喜庆异常。 吃过晚膳后,各房的姑娘们也都来了谢如韵的院子里。她虽然是庶女,到底是大姐,明日出嫁,今日都还需过来的。 便是三房的谢如澜,也在磨磨蹭蹭了许久之后,姗姗来迟的进了谢如韵的院落。 “哟,人来的倒是早呢,原来就我来晚了呢。”谢如澜一进门,当先便看到这屋内的姐妹们已经来齐了,就差自己一个。她当下就开口笑道,“大姐可别怪我,这一不留神便吃饭晚了些呢。” 见到她来,谢如韵忙的笑道,“哪里会呢,三妹妹来的不晚,快坐吧。” 这屋子里摆的玲琅满目,皆是明日要出嫁所用之物。谢如澜扫视了一圈,便见到一旁摆着的大红喜服。 上绣着游龙戏凤,又以东珠镶嵌其中,端的是华丽异常。更不用说那凤冠上的一百零八颗夜明珠了,金银交错的材质将那凤冠衬托的闪耀夺目,艳丽无双。 谢如澜看的心头起火,嘴上却笑道,“大姐姐出嫁的阵仗好风光呐,不愧是谢家的长女,要是其他的庶女,恐怕就没这么风光了呢。” 她这话一出,一旁的谢如茵霎时便还嘴道,“三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乐意大姐嫁的风光么?” 谢如茵如今也学精了,凡是谢如澜指桑骂槐,她就将祸水旁引,她治不了谢如澜,就不信别人也治不了! “怎么会呢?大姐嫁的风光,也是咱们谢家的体面。到时候连一个庶女都嫁的这般,别人自然会高看谢家的嫡女们的,难道不是么?”谢如澜说着,又拿眼风扫着谢如茵。这个小贱人,处处跟自己作对,如今又想拿别人当枪使,呸! 见她们两个你来我往,谢如韵当下就有些不舒服,只是她是大姐,又不好发作,只能打圆场道,“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做什么争这个高下呢,都快坐吧,咱们自在聊会天。” “可不是么,都是自家姐妹,所以这夫婿抢了也就抢了,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大姐姐,你说是也不是?”谢如澜今儿个来就没打算让谢如韵好过,虽然徐家是她不要的东西,可她也得让谢如韵牢牢地记住,她只配捡自己不要的!并且那也是她谢如澜好心才施舍给她的! 闻,谢如韵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便有些难看了起来。任谁再好的脾气,也无法在大婚前一日听到这话高兴的起来。只是这徐家最先提亲的毕竟是谢如澜,她又不得发作,当下就住了口,不愿意再开口。 倒是谢如琢看不下去了,当下就嘻嘻笑道,“三姐姐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你出不逊将未来家婆气得摔倒,难不成还不许别人退亲了么?至于之后徐家娶了谁,可不就是人家的自由了么?哎,要我说呀,这人就得本本分分的,毕竟在自己家的时候怎样胡作非为都有人纵容着。可若是到了出嫁的时候还不收敛自己的性格,那就是上门定亲的也得被吓跑呢。” 说着,她又拉上了看热闹的谢如玥,“二姐,你说是不是?” 见这丫头一脸的狡黠,谢如玥也觉得解气,当下就补刀,道,“上门定亲还算好的,就怕这名声传扬出去之后,一辈子都嫁不出去,那才惨呢。琢儿,你可得老实些,当心步了后尘。” “你们!”谢如澜讽刺别人不成,反倒先被这两个姐妹挖苦了一通,当下就气得跳脚,“你们太过分了,谁嫁不出去了?谁被人嫌弃了!我告诉你们,那是我看不上徐家,不然哪里轮得到她谢如韵!”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两个人也都是嫡女,却非要帮着一个庶女说话!况且,那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什么就被她们说成了是自己被人嫌弃呢?明明是她踹掉了徐家! 听了这话,谢如琢嗤笑一声,继而道,“呵,当初可怜巴巴的在奶奶面前说自己未婚夫婿被抢了,如今倒是说了实话了。你看不上徐家,焉知对方就能看上你了呢?若我是你,早就该夹着尾巴乖乖做人,而不是前来大闹姐姐的婚礼了!谢如澜,人在做天在看,走路的时候可要当心些!” 反正她谢如琢跋扈嚣张的名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才不会忍着呢,既然谢如韵不好开口,那就让她谢如琢代为出这口恶气好了! 谢如澜被她嘴里的话气到,却又无处发作,当下就哼了一声,道,“好,偏你们是姐妹,我就不是了!这个守房,我不待也罢!” 说着,她又吼了自己丫鬟道,“翡翠,白玉,你们愣着做什么,咱们走!” 眼见着谢如澜被气得七窍生烟的离开了这里,谢如韵担心的看了一眼,道,“这样不妥吧?”她一向是个和事老,如今看到这个局面,也有些担忧。自己明日是要出嫁了的,可是四妹却是在这个家里要待好久的,得罪了三妹妹,万一日后两个人再掐起来可就不好了。 谢如琢倒是浑不在意,“怕什么,有本事就去奶奶那里告我去,我刚好念叨念叨。” 见状,谢如玥顿时打趣道,“可不是么,你现在可是奶奶的心头宝,谁都说不得一句呢。”说着,这屋子里的人倒先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当年的真相 > 到底是年轻姑娘们,怒气来的快消散的也快,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大家的气氛也都高涨了起来。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谢如菲耐不住困意袭来,便早早的去旁边屋子里睡觉了。谢如玥姐妹也有些哈欠连天,却还在撑着跟谢如韵说话。 便在这时,听得门外一阵脚步传来,继而便见李氏走了进来。 谢如韵一愣,继而便堆起笑意来,“母亲怎么来了?”说着,她又起身去扶着李氏,道,“您这两日身子不爽利,怎的到了这会儿还没睡呢?” 李氏挥了挥手,看着谢如琢姐妹道,“琢儿玥儿,你们先去一旁休息会儿吧,这里我来守着便好。” 谢如玥想说什么,却被谢如琢扯了扯衣角,而后笑道,“好,那我跟姐姐就去一旁睡会儿,二婶婶有事儿了喊我们。”李氏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模样,她们两个若是不长眼色的碍事就不好了。 见两个人匆匆离开,谢如韵也有些局促,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母亲可有事?” 李氏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怔怔的望着她,好一会儿方才道,“韵儿,你都长这么大了呐。”说着,她的手便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谢如韵的脸颊,却被后者以细微的动作闪开。 李氏的手便僵在了原处。 谢如韵也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当下就强笑道,“母亲,我怕是有些困糊涂了,您还是早些去睡觉吧。” “不,我不困。丫头,你也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娘,今儿个咱们娘俩就说说交心的话吧。”李氏摇了摇头,又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来,放在了桌子上。 谢如韵见那帕子上明显陈旧的字迹,心中有些局促起来。只是点头道,“好,母亲想说什么,您就说吧。” “你的亲娘,你还有印象么?” 一听到李氏提起这个话题,谢如韵顿时就觉得有一把刀在心头狠狠地划拉着。她当然有印象,那个抱着自己温柔唱着童谣的女人,那个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掉的女人!她虽然小,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记得! 陆氏那日的话还犹在耳,谢如韵只觉得眼眶一热,便有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母亲想说什么?” 她艰难的将这几个字说完,语气也已经冷然了下来。 “我想告诉你真相。” 李氏露了一抹苦笑,道,“韵儿,你可知你娘当年是怎么死的么?” “她不小心滑倒,然后——一尸两命!”谢如韵好不容易才说完这句话,只觉得头脑之中一阵发蒙。是的,从小她就被灌输了这个借口,如今连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可是,李氏却摇头道,“不,并不是的,这不是事情的真相。你娘她,是被我害死的!” 听到这句话,谢如韵再也忍不住,瞪大眼睛道,“为什么!” 明明她的娘亲只是一个陪嫁丫鬟,纵然受宠了些,可也不至于就这样被害死了! “因为她不能活着!”李氏紧紧地咬着下唇,眼泪仍旧忍不住颗颗落下,当年的事情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结,之所以选在今天说出来,也是不想让谢如韵的心中也挽着一辈子的疙瘩! “呵,就因为她怀了一个男胎,抢了你正室夫人的风头?”说到这里,谢如韵再也忍不住,纵然压低了声音,也止不住低吼起来。 她到底是要脸面的,明儿就是她的出嫁之日,便是她想闹,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人。 李氏摇了摇头,将眼中泪珠拭去,凄然道,“韵儿,这么多年是我看着你长大的,在你心里,我当真是那样容不得人的么?” 闻,谢如韵微微一愣。自幼李氏对她都不差,纵然是庶女,可比起嫡女来,李氏做的也算仁至义尽了。 只是,陆氏的话到底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谢如韵只默然不语,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氏叹了一口气,觉得心中有些冷,缓缓开口道,“其实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当年我的一念之差,也不至于害了你娘的命。你娘生的的确极美,她比我小一岁,自幼服侍我,我在家中没有姐妹,只有兄弟,她于我来说就像姐妹一样。出嫁的时候,我选了她当我的陪嫁侍女,未必就没有存着过门之后给她开脸的意思。可是出嫁的前一晚,她却跪在我的面前,求我一件事。” 谢如韵紧紧地盯着李氏的脸,看她回忆往事的时候,脸上带着的那一抹温柔。这种神情骗不了人,有时候李氏在望着自己的时候,便会不由自主的露出来。谢如韵的新房被触动到,一时有些软了下来,却见她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顿时出声问道,“什么事?” 李氏却有些呐呐了,她张了几次口,方才哀声道,“她说,她有了意中人,不想随我出嫁!这原本是件好事,可她千不该万不该,那意中人却是我那远房表兄!那人平日里吃喝嫖赌,又是最会哄姑娘的,我又怎能同意呢!所以最终我还是逼着她随我嫁到了谢家来。可是谁曾想,我那表哥真的上了心,竟然同她藕断丝连!” 听她说到这里,谢如韵突然就不敢在听下去了,她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后面发生了何事。只是理智却替她抢先问道,“接下来呢?” 许是过往的回忆太过疼痛,李氏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我原以为,她生下了你,就会死心了。甚至连你爹开脸,都是我怂恿着去的。新婚一个月,将自己的丈夫分享给别人,我又怎么会不痛?可一想到对方是锦素,我便也认了。可谁曾想,给你办满月宴的时候,我表哥也来了,他二人在无人处抱着哭了一场,就又死灰复燃了。而那个男胎,根本就不是你爹的孩子,而是他们两个的孽种!” “你说什么?!” 这个事实冲击力太大,霎时便如一盆冷水浇到身上一般,谢如韵瞪大了双眼,呢喃道,“不可能,我娘她……” 她突然觉得连辩解都是无力的,那时候她还不到三岁,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的,而她的亲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连自己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你爹虽然不知道,可也看出一些端倪来。我跟锦素说,要她将这个孩子除掉,并且同我表哥断干净,可她不但不听,甚至还要策划两个人的私奔!我失手打了她,却忘记她是孕妇,原本就站立不稳。然后她便滑倒了。一尸……两命!” 李氏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捂着一张脸痛哭出声,那是她自幼陪着长大的丫头,自小在李家,也是没吃过苦头的。她以为自己当年是将锦素拉出了火坑,谁曾想表哥那个花花公子竟然真的会改过自新,而她的一个决定,便葬送了两个人的未来。 锦素死了,表哥那时候已经发奋考上了解元,却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终日以酒作伴,潦倒此生。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的错。 纵然当时她是好心,可也改变不了这件事情的结局。那一夜满屋的血气,和锦素死之前那个释然的笑容,都成为这些年她心里的梦魇,再也挥之不去。 她永远也忘不了,锦素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小姐,我死了之后,别把我葬在谢家。我活着被囚禁在这一方天地里也就罢了,死了,想自在些。” 于是她就做了一个悍妇,说一个妾不配葬在谢家的祖坟,硬生生将锦素的墓建在了西郊的山上。那里山花烂漫,四季有绿,她想,锦素会喜欢的。 谢如韵却摇了摇头,任由脸上的泪珠儿不断的滑落,嘴里凄然道,“那母亲今日前来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呢?告诉我,当年的一切都是我娘咎由自取,而你如此高尚,我要对你感恩戴德,是么?”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告诉你,韵儿,别让这件事情成为你心中的死结了,人是要往前看的。你这孩子心善,压着这种事情,却憋屈了自己。我不忍心啊!” 李氏不是傻子,早看出了谢如韵心中掩藏着的事情,她几次张口,却都不知从何说起。今夜也是下了许久的决心,方才把这件事情彻底说出来的。 谢如韵颓然的坐在原地,半晌方才将那块手帕拿起来,道,“这个是我娘的遗物么?” 那一方小小的手帕上,绣着一句诗,“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见李氏点头,谢如韵将这帕子折了起来,又摩挲了一番,方才道,“既然你都收藏了这么多年,就继续收着吧。明儿个是我的好日子,母亲也回去收拾收拾吧。” 她终究是对李氏狠不下心,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做不了假,这些年父亲对自己不甚关心,怕李氏当年说的话多半都是真的。只是,她到底是有些意难平。若是李氏不这么自作主张,是不是今日娘亲的下场就不会如此惨烈了? 李氏想要在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道,“你好生歇着,我先回去了。”说完,她又不舍得看了一眼谢如韵,方才起身出门去了。 这一夜,火红的烛苗烧了整整一个晚上,烛泪颗颗滴落,像极了谢如韵的心。 然而她却没有太多时间悲伤,到了四更时分,便有喜娘上门,四个梳妆打扮的福娘簇拥着一个全福婆婆前来给谢如韵梳妆打扮。之前去隔壁房间歇息的几个姐妹被惊醒,也都欢喜的进来看谢如韵梳妆。 一时之间,这不大的院落里霎时又热闹了起来。 一直打扮到天色拂晓,众人这才收拾妥当。再看镜中的谢如韵,端的是天仙下凡一般。 凤冠霞帔着身,一袭嫁衣如火,将她原本就精致的脸越发的衬托的桃花拂面,春雨入眼。一双眉远山含黛,一张脸春色如烟,玲珑坠子滚如珠,凝脂肌肤滑如玉,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找二皇子来对峙 > 谢如琢打趣的说出这句话时,顿时便引来谢如韵的轻嗔。女儿家自然是爱美的,今日又是她的好日子,更是注重自己的仪容。如今听了谢如琢的话,谢如韵方才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这样的话,那个男人会不会更喜欢自己一些? 她胡思乱想着这些,便见全福婆婆在她的手中塞了一个大红的苹果,笑道,“手握平安果,一路平平安安,新娘子一生平安顺遂,多子多福呐!” 谢如玥几人顿时便起哄笑道,“明年让咱们几个全都做姨母才好呢。” 谢如韵羞红了脸,嗔也不是还嘴也不是,正在娇羞之时,便听得门外丫头笑着喊道,“新郎官来了!” 只听得外间炮仗之声噼啪作响,唢呐之乐不绝于耳,外间被人群簇拥着的徐文渊已经大步走进了院子。 大红的盖头遮住了姣好的容颜,谢如韵的世界便只剩下了满眼的红色。她由着众人搀扶着一步步踏出生长多年的小跨院,只觉得手中被塞上了一只红绸,便下意识的牢牢抓住。 她知道,前面牵着绸子的男人,就是她未来的天。 几个姐妹跟在谢如韵身后偷笑着,带着欢声笑语随着二人一同到了正厅。 二老爷外放,现在还未曾回归。先前的时候,家中还捎过信让他回来,可他说一切事务交由李氏做主,还说那边事情抽不开身,便不回来了。谢晟礼当时还写信骂了他一顿,可到了了,二老爷终究是没回来。 正厅上坐着的除了谢晟礼和季氏以外,便是三房众位长辈了。 徐文渊牵着新婚妻子一一拜别了娘家人。谢晟礼和季氏都给了封赏,到了李氏这儿时,她给封赏的时候,还夹杂了一封信。 谢如韵收了,又再次拜别,这才由着大哥将她抱起,一路送到了谢府的正门外。 谢如菲年纪小,早哭着道,“大姐姐要记得时常回来看我。”她年纪小,又被谢如韵宠着,对这个庶姐倒是亲近的很。 一旁的谢如玥也忍不住有些啜泣,说到底徐州山高水远,虽说短时间还能见得到,可这一嫁,此后能见面的次数就得用一只手数了! 被这几个人的气氛感染,谢如琢也有些湿了眼眶,只是想到谢如韵终于摆脱了前世的宿命,她还是有些释然。不管如何,她能幸福便好! 谢如韵早已经泣不成声,抱着谢如菲哭道,“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切莫太淘气了。”说着,又隔着红红的盖头,哽咽道,“二妹妹,我这一走,家中姐妹便数你最大了,若是菲儿淘气,你可要替她兜着点。你们几个姐妹也要照顾好身子,我会想念你们的!” 姐妹几人又说了一番话,听得礼官喊着,“吉时已到,新娘上轿!” 谢如韵这才辞别了姐妹,转身掩面上了花轿。 只听得耳边唢呐声又重新响起,喜庆的乐调将一众人的悲伤都遮盖的无影无踪,而那抬着花轿和嫁妆的一众人马,也已经随着声声乐曲越走越远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些人影,谢如琢等人这才重新的回去了房中。谢如韵出嫁,家中诸事繁杂,她还需陪着乔氏一同打理事务。 到了晌午的时候,家中方才收拾的差不多,谢如琢姐妹陪着乔氏简单的用了膳,正准备核对账目之时,便听得碧枝来报,“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急召老太爷进宫呢。” 谢如琢微微一愣,随即便觉得心头擂鼓一般的跳。 靖帝有个规矩,虽然谢晟礼就不上朝,可但凡遇着大事,他必定要宣谢晟礼进宫商议的。而这些时日放眼朝堂,唯一能请谢晟礼前去的,必定只有一件事。 萧君涵那里出事了! 谢如琢猜的的确没错,前些时日,刑部祁云升顺藤摸瓜,抓出此次私盐之事竟有工部侍郎岳步云在其中捣鬼。因着二人的官位相当,所以在搜集齐证据之后,祁云升直接将这一干证物交给了皇帝。 靖帝到底是老谋深算,一面秘密安排人去查封工部侍郎家中,一面又故作笑容的将工部侍郎在朝堂上直接留到了御书房。 这雷霆天威一下,工部侍郎又对那些证据无力反驳,当下就招认,说自己的真正幕后主子乃是萧君涵! 这话一出,靖帝顿时震怒,有心立刻处置萧君涵,又念着父子天恩想要网开一面,一时不知如何抉择,这才命人去请了谢晟礼。 谢晟礼到了御书房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大错了。日光透过朱红的窗子落在屋内,金碧辉煌的御书房内便更添光彩。 九龙攀附的柱子上,龙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屋内的众人,尖利的爪子似乎随时都要挥舞起来。 而屋内的气氛,更是落针可闻。 靖帝已经临近半百,连鬓发都有些泛白的迹象。他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的身姿竟然有几分苍老的意味。 谢晟礼走进来之后,突然便有些心疼。到底是他看大的孩子,便是到了这个岁数,平日里任由他怎样的雷厉风行,还是有褪不去的如同孩子一般的无助。 “皇上召臣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谢晟礼行了大礼后,开口问道。 见谢晟礼前来,靖帝这才回神,忙忙的走上前扶起谢晟礼,道,“恩师不必多礼。”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将桌子上的这些证物尽数拿给谢晟礼,方才道,“您来看看这些东西吧,老二这孩子,若这次不是别人栽赃陷害,那他就确是过分了!” 谢晟礼将手上的东西一一过目,眉头也越发紧锁了起来。只是他心中纵有想法,也尽数汇成了一句话,“皇上圣明,自有裁断。” “朕不瞒你说,这次叫你来,是朕的确没有了主意。恩师,你帮朕出个法子吧。”对于谢家的忠心,靖帝一向不怀疑,谢晟礼为人胸中自有沟壑,他相信此人。 谢晟礼见推脱不过,又知此事关乎皇子,便出了个折中的法子,“此事是真是假,找二皇子前来一问便知。不知皇上可曾问过他呢?” “这个,还不曾。”靖帝自从看了折子之后,又见证据齐全,当下就定了萧君涵的性,根本就没有去质问的意思。现在被谢晟礼一提醒,方才道,“也罢,来人,宣二皇子前来!” 早晨下朝之时,工部侍郎虽被留下,可靖帝当时的脸色倒像是喜悦。因此萧君涵来的时候,并无防备。 他一如既往的请了安后,方才问道,“不知父皇宣儿臣前来,可有要事?”眼下距离秋狩不过月余的时间,若是他没猜错的话,想必是与秋狩之时祭酒有关了! 然而,靖帝的话却叫他失望了。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靖帝将桌子上的证物尽数甩到他脸上,语气里满是怒其不争的意味。说是叫他过来问问,可是靖帝已经在心中定了他的罪过,再见到他,更是控制不住怒气。 萧君涵心中咯噔一声,果然见那账目赫然在册!他心中一慌,面上却满是一无所知的模样,将手上的东西一份份全部看完之后,顿时便磕头道,“父皇,儿臣不知道是谁这么胆大,竟敢陷害皇子,可是儿臣是清白的,还望父皇明鉴啊!”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靖帝顿时便冲着外间道,“来人,将岳步云带上来!” 根据岳步云先前的供述,御林军已经去了岳家搜查证据,想必很快便归。靖帝原本要等到证据尽数齐全之后一并处罚,可现在,他却改了主意。他倒要看看,这个儿子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岳步云一见到萧君涵,顿时便喘着粗气道,“二皇子,你不能过河拆桥啊,下官好歹为您办了那么多的事情啊!”方才在外面,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反正如今他也不会有好下场了,二皇子又想拿他当顶罪羊,门都没有! 闻,萧君涵顿时便指着岳步云道,“好你个岳步云,你自己犯了事儿,竟然敢胡乱的攀咬,你如此胆大妄为,真枉费平日里本皇子那般钦佩你!”他用一个钦佩,便表明自己是孺慕,而非勾结。 然而岳步云这么多年的老油条,又岂会这般让他脱手,当下就道,“二皇子,您当日拉下官下水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您当日以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胁,让下官为您办事儿,我那时糊涂,未曾及时的禀明圣上,如今才看出你的狼子野心,是我眼瞎!” 他为萧君涵办事的时间不过一两年,得到的好处也不算多,如今别人没有出事儿,偏偏他一并运作的私盐却被一把火烧了,还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自然叫岳步云心中不舒坦。 如今听得这话一出,萧君涵顿时便吼道,“你这是污蔑!求父皇明鉴啊!” 靖帝早被二人你来我往的吵得头大,此时顿时将一旁的茶杯顺势砸了出去,道,“你们都给朕闭嘴!” 见屋内瞬间便安静了下来,靖帝喘了一口气,方才道,“老二,你平日里是个什么性子,真最清楚不过。但是朕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将主意打到了官盐上面!这便罢了,可你自己看看,你将好好的朝堂上,搅成了一摊的浑水!” 便在此时,听得外间的御林军前来回报,“皇上,臣在岳步云家中搜出信物一干,请皇上过目。” 一见到那个盖着萧君涵私章的信封和私账,萧君涵顿时便有些眼中发黑。他没有想到,之前让岳步云这个蠢货销毁的东西,他竟然还私自留着! 果然,待得看完那些信物之后,靖帝再也忍不住,紧紧捏着那些纸,大步走到萧君涵面前,狠狠地将东西摔到他的脸上,道,“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些私账,一笔笔一件件都极尽翔实的记录了二人私相授受的过程,再加上那些交托事物的信件,更是做不得假!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无力反驳 > 到了此时,萧君涵自知辩驳无望,方才瘫在地上,磕头道,“父皇,儿臣认罪。”说着,他又做了一副忏悔的模样,道,“儿臣自知有罪,甘愿受罚。只是求父皇不要为了儿臣生气,您若是伤及了自己的身体,那就是儿臣的大不孝了!” 靖帝气极反笑,哼了一声道,“这话说的多像一句人话,可是你怎么就不办人事儿呢!” 他气归气,到底没有糊涂,当下就下了处罚,“工部侍郎岳步云,摘了顶戴花翎,家产充公,永世不得录用。二皇子萧君涵徇私枉上,着罚俸一年,闭门思过,未经许可不准外出。至于秋狩,也不用去了,在家反省吧!” 闻,萧君涵顿时瞪大了双眼,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能磕了个头,道,“儿臣领罚!” 谢晟礼一直在一旁看着,自始至终未曾发,自古君臣不等,犯错受罚二者不同,这事儿他早就习惯了。只是可怜百姓,被他们作为了权力斗争的砝码,当真是可怜可叹。 这件事情算不得什么秘闻,不过两三日,便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谢如琢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正坐在院子里赏花。 听得浅碧绘声绘色的讲完,她方才冷哼一声。她原本就不指望这件事情能给萧君涵带来多大的震颤,可她也没想到,靖帝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萧君涵。不过想想也是,有贤妃在后宫坐镇,靖帝就不可能处罚的太过。 不过叫她开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如今工部侍郎被免,折断的可是萧君涵的钱袋子。要知道,工部主管天下一应税收漕运等事,这会儿萧君涵指不定在家里怎么生闷气呢。 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的心情愉悦。能够叫敌人心头窝火却找不到发泄之处,也算是这局的一亮点了。 只希望萧君涵不要太过生气才好,因为下一步,她要对付的便是萧君涵的亲娘——贤妃! 秋狩之时,还希望贤妃娘娘的心够宽呢! 到了第三日,便是谢如韵回门的日子。她出嫁当日极尽风光,加之徐文渊又是个翩翩有礼的俊朗公子,二人新婚相处的也算和美。 如今回门时,谢如韵除了脸上的娇羞之外,便多了一层属于妇人的风韵。 徐文渊同谢家一众男儿在前厅吃饭,谢如韵则被季氏等人叫到了后院。 待得看过那一方象征着贞洁的元帕之后,季氏顿时便笑的合不拢嘴,同乔氏李氏等人使了个眼色,这才道,“好丫头,奶奶看你现下气色倒好,你公婆虽然眼下相处的时候少,不过明年若是你相公做不得京官,你们两个少不得是要回到徐州去的。届时定要好生孝敬公婆,知道么?” 谢如韵恭谨的应了一声“是”,又陪着季氏说了一些话。 眼见着季氏有些乏累,李氏便笑道,“瞧咱们几个,说话都忘了时候了。娘您先歇着吧,我带韵儿去屋里坐坐吧。” 季氏应了,众人这才都退了出去。 李氏虽然先前说了这话,只是客气。她怕谢如韵不愿与自己多待,因此一出了紫竹院的门,便笑道,“你这几日不见,菲儿倒是想你的紧,要不你去看看她?” 熟料,谢如韵却先拉住了她的手,道,“待会去看她也不急,我跟母亲去屋里坐坐吧。” 那日新婚时,李氏塞给她的一封信,她拜堂之后趁着徐文渊在前厅招待客人之时便看了。 一封信虽然不厚,可是里面字字句句都是一个母亲叮嘱女儿出嫁时要注意的事。她看的心头发酸,又想起这些年李氏对她视如己出,一颗心早软了下来。 她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以后山高水远不知能见几次,又何必跟李氏闹这个不痛快呢? 听得谢如韵这话,李氏当下就红了眼眶,道,“好,好女儿,娘陪你坐坐去。” 谢如琢等人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见这模样,也识趣儿的跟谢如韵道了别,便去了乔氏的屋子。 待得中午吃饭时,才见谢如韵母女二人有说有笑的出来,连带着饭局上也分外的和气。陆氏许是被季氏提前敲打了,难得的没有闹腾起来,倒是叫谢如琢十分讶异。 徐文渊看着倒是个好的,对人进退有度恭谨有礼,看的谢晟礼连连欢喜,直道后辈前程不可估量。倒是谢如菲嘟着嘴道,“你要经常带姐姐回来看看,不能抢了姐姐就不还给我了。” 几句话说的众人都乐不可支,谢如菲还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疑惑的看着众人。 一旁的谢淮霖也撇着嘴道,“五姐姐真笨,他不是抢走的,是明媒正……正什么?”说到这里,谢淮霖歪着头道,“娘亲,你那日说是什么来着?” 见他一副想不起来的小模样,季氏顿时便将他搂在怀里,心肝肉的叫着,一面笑道,“好孙儿,奶奶来喂你吃丸子。” 谢如韵正看着好笑,却不防徐文渊含笑提醒谢淮霖,道,“是明媒正娶,你大姐姐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一句话,便叫谢如韵直脸红到了耳朵根。 谢如琢正装作吃饭的模样低头偷笑,猛地被人踢了一脚,她抬眼望去,便见谢如玥也同样憋着笑容,顿时便跟对方相视一笑。 下午的时候,谢如琢又接到了萧君夕的来信。 自从上次温如玉带着他那个血红的鸟儿来过之后,雪儿就再也不肯窝在窗台了,每次都停在自己的古琴尾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 谢如琢将它抱在怀中,低头亲了一亲,方才拆开信来。 信中无非说了些小事。 宫内来了一只仙鹤,骨骼清奇,时而婉转低鸣,格外引人注目。忽想起你的声音,如山中清泉,叮咚悦耳。另,新增一味药,极苦,腥气扑鼻,不喜,却无奈医者严苛。 谢如琢将一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日,一会儿笑的乐不可支,一会儿又脸色似云霞一般酡红。不过寥寥几句话,她却仿佛看到那个男人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往日里她只以为这男人少寡语,可两个人真正说话多了之后,她才发现,这个男子的心中,掩藏着一个属于稚子的纯真。 直到天色将暮的时候,谢如琢方才提笔回信,将这些时日的趣事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末了又抄了一个清口蜜饯的方子附上去,心里却还念着是不是要亲自动手做一些,下次让萧歆宁给带过去。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转眼便离秋狩剩下了不到七日的工夫。 便在这个时候,谢慎行终于姗姗来迟的回京了。 谢如琢这日起床之后去给季氏请安,便听得里面热闹至极。她将金玉叫过来,低声问道,“里面可是又来客人了?” 金玉偷偷一笑,道,“什么客人呀,是二老爷回来了,老太太可高兴坏了,正在里面说话呢。” 闻,谢如琢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过一会儿再来吧。” 金玉忙得拉着她,笑道,“可别,您这一走,老太太非得等着您才肯吃饭呢。四小姐,二老爷又不是外人,您还是快进去吧。” 听了这话,谢如琢这才在心内叹了一口气,道了声谢,走了进去。 说实话,她对这个二叔并不大喜欢。前世里,若不是谢慎行的一意孤行,导致谢晟礼屡次替他收拾烂摊子,这个家到最后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说白了,她跟谢慎行,在前世里都算是家里的蛀虫。如今她倒是有心改好了,可是谢慎行似乎还是老样子,蛀虫见蛀虫,喜欢的起来才怪呢。 只是她心里腹诽,这话却是不能当面说的。 谢如琢摆好了一副笑脸,这才走进去笑道,“给奶奶请安。咦,二叔回来啦?” 她这脸上摆的浑然天成,将喜悦和讶异做的恰到好处。 季氏一见她,立刻笑道,“瞧瞧,刚才我还说你这小馋猫怎么没来呢,这会儿工夫可就来了。” 谢如琢嘟了嘟嘴,不依道,“奶奶,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为了陪您老人家吃饭呢。”说着,她自己先偎依了过去。 只是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瞟到了一旁站着的陌生女子。 说陌生,其实她前世里也是见过的。这女人生的一副好相貌,却有一股从身子里散发出来的妩媚。用男人的话来说,就像是成了精的狐狸。 “咦,这位是?” 谢如琢虽然心知肚明,面上却仍旧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嘻嘻问道。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便冷了一冷。季氏收了脸上的笑容,淡淡道,“不过是你二叔在外面收的一个通房丫头罢了。”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就不喜欢,总觉得不像是良家子。可是谢慎行在外面放任三年,身边要是没女人才怪呢。既然人跟了谢慎行,总不好拒了。 闻,谢慎行顿时有些不大乐意,道,“娘,碧心怎么说也跟了我那么久,只给个通房的身份,是不是低了些?” “低了?我谢家的门楣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么,且不说她来历不明,到现在也没有一儿半女,难不成我还给她侧夫人不成。”说着,季氏又叹了一口气,道,“你好歹也想想李氏,她这些年为家操持许久,前些日子才嫁了韵丫头,这三年来你也亏待她不少,这一回来就给她添堵,让她心里怎么想?” “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我在外三年,她也该体谅我才是。再说了,碧心是好人家的女儿,跟了我,我只是让碧心做个妾,已经是委屈她了。” 谢慎行一脸柔情蜜意的看着苏碧心,又不服气的跟季氏辩驳。 而一旁唤作苏碧心的女子却始终不发一,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坐上观的模样。 谢如琢心中冷笑,若是这个女子真觉得委屈,那才反倒奇了怪了。 不是她心中怀疑,前世里,这个苏碧心在谢家倒台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谢家举家被抓,唯独少了一个苏碧心,她若是没有联合外人的话,怎么会那么神通广大到逃脱了官兵的抓捕?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这个小妾不简单 > 谢如琢心中起了疑心,面上反倒越发的淡然了。这些时日她别的没学会,只越来越能沉得住气了。不管如何,现在时候还早,这女人若是真的没安好心,那就别怪她让对方落得跟傅倩儿一样的下场了! 见谢慎行一副痴情的模样,季氏当下就心头起火,冷哼了一声道,“委屈?这倒是笑话了,看来我谢家倒是容不下这桩大佛,那你就带着你的可心人去别处吧!” 季氏一恼,谢慎行顿时便脸上一僵,继而赔笑道,“母亲,您别生气,儿子不是有意给您添堵的。您说的是,等到碧心怀了孩子,再提位分也不迟。”季氏在谢家的位置,那是谁都不能撼动的。谢慎行不傻,自然不敢真的跟季氏顶撞,眼下见季氏生气了,当下就开始赔罪了。 季氏懒得看他这幅脸,先前看见儿子归来的喜悦也被这个不速之客给冲淡了几分,淡淡道,“行了,你既然回来了,也该回去看看你的媳妇。” “是。”谢慎行应了一声,又迟疑道,“那碧心她?” “人都来了,还能不叫她进门不成?至于让她住哪儿,这事儿得问她的主母,我不越俎代庖。”季氏说了这句话后,就又喊了金玉来,“金玉,饭菜可曾上齐了?” 金玉惯会看脸色,顿时笑着回道,“早就摆好了,就等着老太太您了。” “恩,四丫头,咱们吃饭去。”闻,季氏这才微微露了个笑容,携了谢如琢的手,朝着饭厅走去。 谢慎行闹了个没脸,也只得讪讪一笑,看向苏碧心道,“家中规矩大,你莫要生气,等过些时日,我必定给你一个份位,必不委屈了你去。” 苏碧心心中恨得咬牙,面上却柔柔一笑,道,“只要能跟着爷,碧心情愿为奴为婢。” 谢如琢走在最后,恰巧听到这句话,当下就勾起一个冷笑。好一个为奴为婢,天长日久,且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你的狐狸尾巴能藏到什么时候! 苏碧心的到来,瞬间便叫二房天下大乱了起来。李氏倒是没多大的表示,只是吩咐人给苏碧心安排了小跨院。偏苏碧心是个不长眼的,竟然连茶都未曾给李氏敬。 李氏倒是也不在意,只道,“既然苏小姐没准备好,就慢慢准备着吧。路上累了,还是好好歇息的好。” 谢慎行见她这般通情达理,又觉得三年未见的确亏待了媳妇,当夜便歇在了苏碧心的院子里。 若问谢家什么最快,那自然是小道消息了。浅碧绘声绘色的将这事儿说给谢如琢听的时候,一脸的义愤填膺,“小姐,二老爷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也忒过分了,竟然连茶都不给主母端,岂不是不讲二夫人放在眼里么?要我说呀,二夫人也是好性儿,若换了三夫人,啧啧啧。” 谢如琢一面端着手中绣花架子绣着,一面漫不经心道,“二婶婶倒是好性儿,可你当她真好欺负不成?这茶一日不敬主母,她苏碧心就一日算不得谢家人,充其量就是个外室。咱们府上的二少爷如今是个什么情形,难不成你忘记了?” 听了这话,浅碧顿时噤声,好一会儿才呐呐道,“我的天,原来这里面还有这种弯弯绕绕呢。” 闻,谢如琢这才笑道,“行了,你若没事儿,不妨替我看看锅里炖的雪梨银耳好了没有。” “是,小姐,我这就去。”浅碧被其中的关节给惊到,一面感叹自己太笨,一面略带忧伤的去了。这大家族内,果然是非多。 李氏这厢落了个好名声,苏碧心又屡屡没反应过来她不敬茶的后果,于是众人看着苏碧心的眼神也都渐渐变了。除了谢慎行三天两日的去她院子里,去的最勤快的就要数谢如菲了。 谢如菲年纪小,却不是个吃素的。自从苏碧心来了之后,自家娘亲暗自抹泪被她瞧见了,谢如菲就恨上了苏碧心,三天两头就要去小跨院那里闹一回。 这日,谢如菲又去苏碧心那里冷嘲热讽,恰巧便被谢慎行逮了个正着,“放肆,有这么跟你姨娘说话的么,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谢如菲正骂的起劲,突然听到谢慎行的声音,当下就唬了一跳,回身便见谢慎行一脸阴霾的站在院中。 倒是苏碧心先走上去,弱柳扶风一般的行了礼,软了声音道,“老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进来坐吧,妾身给你倒茶。” “不必了。”谢慎行一见到苏碧心有些泛红的眼眶,只觉得怒火更胜,指着谢如菲道,“小时候就见你刁蛮任性,想不到三年不见,你竟然还是这般野蛮!难不成平日里你娘就没教你什么叫尊重长辈么!” “我娘是教我尊重长辈了,可没教我怎么尊重狐媚子!”谢如菲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心中的委屈更浓,当下就恨声道,“爹爹三年未归,回来身边还跟着这么个狐媚东西,你怎么不想想娘的感受呢!” “一口一个狐媚,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看你是欠打!”谢慎行大步走过去,扬起巴掌便朝着谢如菲的脸扇了过去,而后道,“今儿个这一巴掌,是教你怎么尊重人!” 谢如菲只觉得脸颊上一阵疼痛,她不可置信的望着谢慎行,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你打我,我这就告诉奶奶去!” 平日里,谢如菲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宠,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当下就边哭边朝着紫竹院跑去。 谢慎行打完那一巴掌,顿时便后悔了,可他有心说句软话,又碍于这人是自己的女儿,而觉得无法开口。便是这一犹豫之间,就见谢如菲已然跑出了院落。 苏碧心忙忙的走到他身边,一脸担忧道,“老爷,都是妾身不好,竟然惹出了这般的风波,我这就给五小姐道歉去!” 却不料,她想要离开的步伐被谢慎行一把抓住,反劝慰她道,“算了,别去了,这丫头就是被家里人惯坏了,你若是去了,少不得又要被她羞辱一顿。天眼看凉了,你身子不好,快进屋躺着吧。” 说着,谢慎行便扶着苏碧心一同进了屋子。 苏碧心心中暗笑,脸上也越发的柔情蜜意了起来。待得进了屋子,她又使出浑身解数,叫谢慎行当下就心头起了邪火,拉着她不顾白日行了房。 金玉前来传唤苏碧心的时候,刚巧便听见了屋内的淫声浪语。她微微皱了眉头,朝着院外退了几步,只吩咐纸鸢道,“待会你家夫人出来时,记得告诉她一声,就说老夫人有请。” 纸鸢原是李氏房里的三等丫鬟,苏碧心来了之后,因着身边没有丫鬟,李氏这才将纸鸢纸鹤二人拨给了她。 纸鸢一向精明,此刻听了这话,忙得陪笑道,“金玉姐姐放心,我一定把话传到。” 金玉点了头,方才重新回了紫竹院回话。 待得听到金玉的回禀之后,季氏气得当下就摔了手中的杯子,道,“还真是反了,这个狐媚子真留不得!” 谢如菲偎在季氏的身边,吓得缩了缩身子,连抽噎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季氏看的一阵心疼,又将她搂在怀里,安抚道,“五丫头别怕,有奶奶给你做主,必不会叫那些个下贱玩意儿欺负了你去。” 在季氏的眼里,莫说一个通房丫头,便是妾,也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罢了,哪儿能抵得上正经小姐的一根手指头。如今谢慎行此举,简直是颠倒伦常罔顾人伦了!为了个通房竟然打了嫡女,也亏他办的出来! 若是今日之事她纵容了,难保他日谢慎行就敢宠妻灭妾了! 季氏越想越气,一面哄着小可怜一般的谢如菲,一面又催促道,“府医呢,怎么还没来?” 正说着,便见府医小跑着进来,赔笑道,“老夫人,我这不是来了么。” 见谢如菲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府医也不多问,只先望闻问切一番,又开了一副消肿祛瘀的药,道,“五小姐这脸须得好生养着,女儿家的脸娇贵,可出不得闪失。” 一番话听得季氏越发心头起火,命人将谢如菲带下去抹药,又皱眉道,“金玉,你再去请二老爷,就说他若再不来,就不必认我这个母亲了!” 谢慎行搂着苏碧心颠鸾倒凤一番之后,就听到丫鬟纸鸢来汇报,说是老太太有请。他当下就顾不得安抚怀中的温香暖玉,顿时便穿好衣服,匆忙朝着紫竹院走去。 待得到了之后,恰巧便听到季氏的这番话。他心神一禀,调整了表情后,便大步走进去,道,“儿子给娘请安。” “请安?你不气死我,便是最大的请安了!”一见到谢慎行,季氏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个几个儿子,是有贪色的,可也没见过被个女人迷得乱了分寸的。这个老二,还真是做的够绝! “娘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呢?”谢慎行明知故问,一面陪着笑脸走上前,道,“儿子这不是来了么。” “呵,那我还真得谢谢你来了呢。我问你,五丫头那一巴掌是谁打的?”季氏冷哼一声,拍开他要套近乎的手,横眉冷对着谢慎行。 闻,谢慎行的脸微微一僵,继而道,“她犯了错,自然该受罚。只是儿子也知道下手重了,下次再不这样就是了。” 眼见着谢慎行轻描淡写的就想带过去,季氏当下就恨铁不成钢的将手中凤头拐杖在地上杵了杵,道,“你呀,为了个女人也是色令智昏了!我告诉你,你教训闺女这事儿我可以不计较,但是那苏碧心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必须把她送走!” 她头一面见那女人就不像个能够安于室的,如今看来,有她在一日,这二房就甭想太平了!正好那苏碧心没敬茶,还算不得正经的谢家人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当个武林盟主玩玩 > “娘,这绝对不可以!碧心她已经够委屈了,您不能......” “不能什么?”见谢慎行给苏碧心开解,季氏当下就冷下了脸,道,“我说行就行!” “那您舍得了她肚子里的孙儿?”谢慎行见说不通,索性说出了另一桩事情。 听了这话,季氏顿时一愣,道,“你说什么?”那苏碧心,怀孕了? “今儿上午才叫府医查的,说是怀了一个月了,只是郁结在心,胎像不稳。我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本想着等她胎像稳定些再告诉您的,谁知道您就这么着急的赶她走呢。”谢慎行见季氏的脸上露了笑容,当下就趁热打铁道,“娘,其实碧心真的是个好姑娘,您跟她相处时间久了就知道了。” 季氏一把拍开谢慎行的手,道,“罢了,既然她有了谢家的骨肉,那就留下吧。”说着,她又点了点谢慎行的额头,道,“只是有一点,菲儿是你正经的嫡女,你今儿个打她,那可打的是李氏的脸。这事儿你必须去给李氏一个交代。还有,便是那苏氏生了孩子,妾终究是妾,你决不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知道么!” 谢慎行被季氏敲打了一番,顿时老老实实道,“儿子这就去给李氏赔礼便是,只是碧心的份位是不是?” 见谢慎行还惦记着这个,季氏也觉得无奈,只道,“罢了,二房无妾也到底不好听,那就给她提成姨娘吧。我乏了,你去吧。” 谢慎行得了想要的结果,顿时便欢天喜地的去了。不过一日,苏碧心怀孕的消息就传遍了谢府上下,直气得谢如菲砸了满屋子的东西。 谢如琢得了这个消息后,也紧锁起了眉头。她记得前世里,苏碧心并未生下一儿半女,怎的今生,就怀上了? 只是,还不容她将这件事情思考清楚的时候,便又传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秋狩之时,皇帝着四皇子萧君奕留京监国,兼祭酒大典一事。 这消息一出,顿时便有人欢喜有人忧。先前萧君涵被软禁之后,萧君奕顿时便抓住机会,屡次讨好皇帝,这才得了这个监国的机会。而萧君涵,一直以来也没闲着。 谢如琢缓缓地摩挲着手中的纸条,心中也开始为武林大会担忧。如今朝堂上萧君奕得了先机,萧君涵必定会加紧江湖上的势力。这样一来,一个胡维德怕是难以控制住武林大会的局面了。 只是她在江湖上并无势力,要如何才能阻止萧君涵的下一步棋呢? 这厢谢如琢还未想出来对策,秋狩已经轰轰烈烈的到来了。 秋狩历时一月有余,除却皇帝及受宠的嫔妃之外,另有文臣武将并家眷数人。而谢家,自然是赫然在册的。谢晟礼年纪大了,便与季氏留守家中。陆氏屡屡提意见之后,今年终于能跟着谢家众人一同前去。乔氏要离家许久,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经开始归置家中一切应带事物及各地账房的账目。 待得家中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谢如琢恍然惊觉,三日之后秋狩之行便要开始出发了。 白日的余温悄然落下,皎洁的月如圆盘一般悬在天际,在地面投落下月影清辉。有鸟儿自空中掠过,顿时便惊起树上一众寒鸦,遮天蔽日的飞上半空。 谢如琢正在拔簪子的手微微一顿,继而便轻笑道,“今儿倒是奇了,师傅竟然肯走正门。” 门外赫然走进一名红衣男子。红衣如火,墨发如缎。三千青丝随意的披在脑后,越发的显出那张雌雄莫辩的精致脸庞来。 温如玉嗤笑一声,“若是丫头你将窗台上那些恶心至极的黏液擦了,说不定为师会考虑下重新从窗外飘进来呢。” 自从温如玉上次来的时候走了窗台,谢如琢便吩咐人拿了草木汁液滴到窗沿上,打不过他,恶心死他!谁知道这老妖精居然学乖了,这次竟然直接走了正门。 谢如琢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态,只施施然一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师傅今儿前来,是要这个的吧?” 说着,谢如琢将手中的白玉瓶举起来,笑道,“师傅之前将杯子拿走也没送回来,我便寻了个白玉瓶,虽说之前是盛足底药的,不过想来不影响饮用,您觉得呢?” 温如玉丝毫不为意,只接过瓶子,放在鼻端嗅了一嗅,这才颇为陶醉道,“处子香气便可压制一切邪祟,更何况,还是徒儿你这般至阴之人的呢。”说着,他又嘿然一笑,霎时便让谢如琢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老妖精,怎的连笑起来都这般渗人。 见谢如琢这般乖顺,温如玉收了瓷瓶之后,反倒有了聊天的兴致了,“徒儿这一去可要月余,可莫要太想念为师呐。” 对方自顾自的坐在她的梨花木椅子上,丝毫没有客人的自觉,还拿起了她泡好的雪山雾尖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末了才道,“唔,茶倒是好茶,只可惜泡的水太过平常,下次可以换了那冰川的雪水试试,味道会更上一层楼的。” 谢如琢只觉得满头黑线,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架势,索性也走到桌前坐下来,道,“师傅倒是会享受,可是那雪水又岂是我能轻易采到的?不过师傅放心,我这水也不是平常之水呢,这是我在后院守了一晚上,才收集到的呢。狗尾巴草的露水,味道如何?” “噗——” 温如玉又倒了一杯,刚喝一口,便因着谢如琢这句话而尽数喷了出来。 这丫头,牙尖嘴利倒是好手呢,那个人是怎么看出来她气质如兰娴静如玉的? “你这丫头,不怕本座一恼就掐断你的小脖子么?” 温如玉一脸闲适的说出这句话,一面抽出一条纯白的手帕来,将嘴角的茶水擦拭干净。 “师傅若是想的话,随时欢迎。只不过,能不能掐得到,那就要看您老人家的本事了。”想要她谢如琢的命,那就得做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准备! “呵,好丫头,不愧是本座的徒儿。”温如玉扬了一扬眉,这才道,“丫头,等你回来的时候,本座估摸着也就回来了。到时候,可要准备好谢师礼呐。” 闻,谢如琢微微一愣,随即问道,“师傅要去哪里?”倒不是她好奇,而是她潜意识里觉得,以温如玉这个骚包性子,若是去一个地方,那里必定要掀起一阵风浪。 温如玉嗤笑一声,吐出两个字,“济南。” “武林大会?!”谢如琢一时震惊,顿时失声问道。虽然她的失态只有一瞬间,可却被温如玉精准的捕捉到。谢如琢随即收敛了心神,道,“师傅去那里做什么,莫不是觉得天门门主的名头不够响亮,想要拿个武林盟主么?”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温如玉不会一时兴起跟萧君涵合作。毕竟上次火烧盐庄的事情,虽然她当时没有说目的,可后来的结果已经昭示了她要对付的人就是萧君涵。 若是温如玉觉得萧君涵好玩或者是被沈婧慈拉拢,而起了争夺之心,那后果可就不堪想象了。 温如玉自然有他的目的,只是却不能告诉谢如琢。他只勾起唇角,魅惑的一笑,道,“怎么,难不成徒儿认为为师的魅力不够,拿不下一个武林盟主的位置么?” “自然是能的,师傅你文成武功,盖世无双,想要什么都是信手拈来的。只是,你要去济南是有人央求你么?”谢如琢先是捧了一把温如玉,继而才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温如玉倒是真的思索了一番。那人的话算是央求么?算他大爷的央求!那么强势的吩咐,若不是对方是他认识这么多年的知己,他老子的肯定当场就把对方的骨头折个七八段,再扔进护城河里喂鱼了! 念着,温如玉阴测测道,“老子就是想拿一个武林盟主来玩玩罢了。怎么,难不成爱徒你不相信为师么?” “相信,师傅英明果决,徒儿仰慕你许久,怎么会不相信呢!”谢如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些恶心的话,这才又在心内起了一个主意来! “师傅,徒儿想求您一件事情,还请师傅答应!”她正愁武林大会的事情没办法解决呢,眼下这不是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么。 “干嘛,这次是烧布庄还是妓院?”温如玉斜睨了她一眼,一副你心里小九九瞒不过我的模样。 谢如琢头上起了一层黑线,诚恳道,“师傅,徒儿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瞻仰您的风采,这次您去济南,徒儿想侍奉在您的左右,好亲自看着您登上巅峰!” 如今萧君涵被软禁在京中,他的身后势力必定会在别处下工夫。贤妃的事情可以往后放一放,但是武林大会之事,她一定不能让萧君涵得逞了! 许是谢如琢的马屁拍的对了温如玉的胃口,他当下就朗声一笑,道,“乖徒儿,想要看师傅的风采,那师傅就满足你,三日之后本座出发,届时来接你同去。” “多谢师父!” 谢如琢得了想要的答案,脸上的笑意都真实了几分。 到了第二日,谢如琢便发起烧来,乔氏让府医诊治之后,得到的回答便是四小姐要静养。 谢如琢趁机跟乔氏商量,道是,“我昨夜里做梦,竟然梦到了去年之事,心中害怕至极,母亲,今年的秋狩我可不可以不去了?” 乔氏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当下就心软道,“琢儿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了吧,有什么的打紧的。” 老太太季氏得知之后,也以为她是后怕去年的事情,心疼的很,也道,“那就让这丫头留在家里吧,总归我也在,只是这丫头最爱凑热闹的,今年看不了热闹,不知道多遗憾了。” 如此这般,谢如琢的一出苦肉计,便成功的将自己留在了家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赌局已开,胜负请下注 > 待得两日之后,那秋狩的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这一日,皇城之中旗帜招展,遮天蔽日。由无数御林军护送着的皇家之人和众位臣子家眷们,朝着三百里开外的猎场行去。 谢如琢如愿以偿,又和老太太商议要去京郊别院住两日,顺道可以去温汤池玩。季氏怜她不能随驾同行,也不多说便答应了。 等到了别院的当夜,温如玉便如约前来接她,两个人轻装简行的去了济南府。 谢如琢原本以为温如玉身边会带着大批的仆从,谁料想他身边竟然只有一只鸟儿跟着,其他再无外人。谢如琢心中感叹,忍了几忍,终于将那一句“天门之中是不是只有你一人一鸟”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可温如玉是何等人,早就看出来她肚子里憋着的坏,轻笑道,“本座一人抵得千军万马,门中之人无一比得过本座,何必让一群累赘跟着。” 他话里虽然狂妄,可谢如琢却清楚的知道他的确做得到。当下就收敛了心神,只专心的看着眼前的路和身下的马。 那日温如玉询问是否要马车,她当下逞能,要了一匹马。她自诩马术精湛,可如今却知,日夜兼程,可不只是要马术好的。她不过一个女儿家,一路行来,早已累的发抖,偏又不想丢了人,便集中精力忍着。 温如玉偷眼打量谢如琢,见她心性坚韧,心中也有些佩服这丫头,便也放慢了脚程,好叫她能够跟上来。 如此一路行行走走,到了第九日,两人方才到了济南府。 武林大会已经进行了一半,前期的筛选大概已经走了个遍。如今剩下的不过八十余人,皆是一顶一的高手。 谢如琢两人到的时候,武林大会上炙手可热的人物,已经从先前的裘放变成了如今的马天傲。 据说马天傲此人身高九尺,铜铃眼大胡须,身体壮硕如牛,力可扛鼎,乃是个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他从一出场,便连搓了七八人的锐气,可谓是比武大会杀出的一匹黑马。 谢如琢唯恐此人跟萧君涵有关系,当下就着急的想要去一探虚实,无奈却在吃完饭之后,直直的便被温如玉拉进了赌场。 谢如琢虽然不知道他所想,可也知道少说话的道理。因此只将一张嘴当了锯嘴葫芦,跟着温如玉在赌场里转悠。 这是一家地下赌场,平时五花八门无赌不压。而现在武林大会如火如荼,这赌场里面压得赌注便是谁能最后夺得武林盟主。 见温如玉站在其中一个赌桌上,谢如琢顿时便跟在他的身后凝神望去,只见上面的桌面上摆着几个人的名字,其中马天傲赫然在册。 其他几个人分别是智空法师、妙手观音雪莲和铁砂掌刘全。 谢如琢还未开口,便听得那庄家继续介绍道,“咱们再说这妙手观音雪莲,虽成名不久,却是个百年难寻的练武苗子。此人七岁师从洪通,去年在天山一战成名,年纪轻轻,却能力敌八大门派,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的话一出,一旁之人顿时不屑道,“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要我说,还是马天傲的胜算大些,我就赌他了!”说着,那人便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碎银子来,尽数放在了马天傲的名字下面。 有他这个带头,其他几个犹豫的人也都纷纷下注,各自念叨着自己中意之人。 谢如琢站在温如玉身后,见他不停地转着场子,却一次都没有下注,方才明白了他的打算。想要探听消息,最快的速度便是赌场。因为只有这里,才是最真实可靠消息的来源。 谢如琢心中感叹,也不由得对温如玉另眼相看了起来。她原以为这样的人必定是一身傲骨,走到哪里都是光环加身的。可谁料想,当他进了这个赌场之后,便好像一个普通的赌徒一样,若是你不仔细的去寻找,甚至会忽略他的存在。 而他那一身的王者霸气,就像消失一般。 这个人太过多面性,而他的每一面,似乎都只是面对外人的伪装。 谢如琢忽想起一事,刚要说话,眼角余光忽然便瞟到了一个人。 她神情一禀,顿时便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那人。只是,她的心里却瞬间涌起了惊涛骇浪。看来她的想法没有错,沈婧慈果然来了这里! 而沈婧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而是走到了赌桌之前,粗着嗓子道,“我堵马天傲!” 沈婧慈话音一落,便听得旁边有汉子嗤笑道,“我说年轻人,你这是把全身家当都压进去了吧,当心回头赔的血本无归!” 这些人来押宝,都是抱着观望状态的,可沈婧慈一来,却是铺上了千余两白银。 “我就是要赌马天傲,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这武林盟主肯定非他莫属!”沈婧慈说话的时候,满眼都闪动着崇拜之情。 她这话一出,原先那个汉子顿时不屑道,“他倒是英雄,可惜啊,我听说今儿白日的比赛中,马天傲可是被人暗算了,回去的时候脚步都踉跄着呢!” 闻,周围压马天傲的人霎时一脸紧张道,“老兄,你说的是真的么?” “可不是怎么的!我跟你说......” 那汉子话还没说完,沈婧慈顿时便涨红了脸道,“不许你胡说!便是真受了暗算,马大英雄也是一定会赢得!” 可惜,她这话反倒像是证实了这话一般,赌桌上的呼啦啦都赌向了别的人,偌大的桌子上只有沈婧慈这一堆银子显得格外瞩目。 沈婧慈憋红了脸,哼了一声道,“我就支持他到底!”说完,她一把夺过庄家手中的单子,便离开了此处。 见竟然有这么固执的人,庄家笑着打了个哈哈,道,“难得一见的耿直人,咱们继续,继续。” 那大汉倒是啐了一口,道,“赔死你!” 这赌局虽然仍在继续,可因着这一出戏,别人再下注的时候,倒是少有赌马天傲的了。 等到沈婧慈走了之后,先前几个赌桌上的人也离开了几个年轻男子。而那几个人方才堵得,赫然都是一个人,马天傲。 谢如琢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来,这沈婧慈倒是演了一出好戏呢,看来,她猜测的果然没有错,裘放已经被当做了弃子,现在的沈婧慈,手中筹码是马天傲。 如今局势已开,沈婧慈,既然你想赌,那我就让你看看,这最后的输家是谁! 济南虽位置偏北,却是一个难得的婉约之地。小桥流水人家,处处可见别具匠心的构造。据说上一任武林盟主便是济南府人,此人曾经在江湖上血雨腥风的时候力挽狂澜。后来那人仙逝之后,为了纪念他,这才将武林大会的地址改在了济南。 不得不说,济南的小吃的确是一绝。 到了夜里的时候,鳞次栉比的红灯笼亮了一条街,挑担行走的小贩们吆喝着小吃的名字。更有那路边的小百姓们,一张桌子两条凳,旁边的锅里便飘出诱人的香气。 谢如琢看的心中痒痒,顿时也顾不得一旁的温如玉,看上入眼的便买下来坐在小摊前就吃。 温如玉起初还能站在一旁看着,等到谢如琢第五次坐下来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随着坐下来,却是嗤笑道,“你倒是不顾形象,往日里大家闺秀的模样都不要了?” “有吃的,还要那个劳什子做什么?”谢如琢不屑一顾,又眉眼弯弯的谢过卖馄饨的老汉,接过馄饨吃了一口,这才含糊不清道,“太好吃了,师傅你要不要来一碗?” 温如玉被她这个模样弄得哭笑不得,索性冲着老板喊道,“老丈,再来一碗!” 这一夜,谢如琢吃的极好。待得回到客栈之后,她情不自禁的摸着自己略微鼓起来的肚子,方才笑颜如花道,“师傅早些休息。” 见她吃饱喝足之后一副慵懒猫儿一般的模样,温如玉不由得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继而扔给她一个小瓷瓶道,“半夜若是胀肚子了,吃一丸便好了。千万记得,明儿可别让我看到你屋里躺着一具被撑死的女尸。” 温如玉说完这句话,便径自进了房内,只留下谢如琢一个人站在原地,又是想气又是好笑。 好一会儿,她方才握着手中的瓷瓶,弯着眼儿一笑,进了自己的房门。 瓷瓶里的药丸吃了之后,她肚胀的感觉的确消散了不少。只是她躺在床上,到底是有些睡不着。 窗外一轮明月皎洁,床上的女子斜靠着枕头,只一脸发呆像。 有时候想想,她现在也的确够大胆的,前世里纵然她野性不羁,可也从来没有这般恣意过。 离家千里之外,为了心中的目标,豁出一切来。她不知道这前程如何,也不知道自己会是怎样的结果。可是她却知道,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有些人不得不去守护。 那么名誉安全便抛之脑后吧,这一世,只要她在意之人安好便足够。 不知是不是温如玉给的药丸起了作用,这一夜谢如琢睡得极好,这一觉直直的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屋内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谢如琢眼睛未睁,翻了个身道,“浅碧,将我的衣服拿来。” 身下的铺子半新不旧,虽然洁净却到底不似家中的锦缎般柔软。谢如琢只一个翻身,便瞬间清醒了过来。 头顶是天青色的帐子,身下是客栈的床铺。 一旁的桌子前坐了个男人,见她行来,缓缓勾起一个邪肆的笑容,道,“本座还以为爱徒今儿早上要让我来给你收尸呢。却不想,竟然看到了这般场景,当真叫本座意外呢。” 谢如琢微微一愣,顿时顺着温如玉的眼睛往下望去。胸前春光大泄,那一抹圆润半漏不漏。她只僵了一瞬,随即便将衣服裹好,一面将身下的枕头扔了过去,嘴里还淡然道,“师傅若是有这种癖好,出门左拐红袖招里绝对有的是比我大的多的,任君采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不过打折他几根骨头罢了 > 温如玉被枕头直直的砸了一下,倒是丝毫不生气,只嗤了一声,道,“她们哪有我的爱徒长得好看。” “师傅这话说的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只是在我看来,师傅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儿呢。只不过据说人美了就有些特殊的癖好,如今看来,难不成师傅的癖好就是偷香窃玉?” 谢如琢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什么九幽烈狱里的厉鬼,这男人分明就是一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相处下来,她倒是不怕温如玉,反倒有些嫌弃对方了。 忒嫌弃! 跟她闹了一会儿,温如玉便收了调笑之意,见谢如琢起身去洗脸,也将自己的领口整理了一番,道,“徒儿,你说今儿比武的时候,为师要怎么收拾那个马天傲呢?” 谢如琢微微一愣,继而回头道,“师傅要跟他打?”难不成是她梦里说了什么话,让温如玉看出了端倪? 只是温如玉很快便解释了她的疑惑,“想要一战成名,自然是要枪打出头鸟咯。不然,怎么显示出为师的厉害呢,你说是也不是?” “是,师傅说的自然句句都是。” 谢如琢面不改色的奉承完了对方,便径自出门喊了小二上菜。 待得吃完饭,天色已然接近正午。她们所在的客栈乃是距离比武大会场地最近的一处,这温如玉想必是早就安排下的,不然这客栈也不会到现在都留着两间上房了。 一想到这里,谢如琢就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明明当时是她主动提出要跟温如玉前来的,可对方却早就留下了两间上房。难不成这一切都在温如玉的算计之中? 只是这些事情她眼下还没有时间思考,目前对她而最重要的,便是眼下这一场大战。 温如玉是中途加进来的人,且一来便要挑战风头最盛的马天傲,这台下轰的一声便炸开了锅。 有说这毛头小子不自量力的,也有幸灾乐祸那马天傲怕是遇到对手的。一时之间,这偌大的比武场下,便如那菜市场上一般,声音震天了。 谢如琢本不喜欢热闹,可眼下她却无比享受这份热闹。由于人多,她根本找不到沈婧慈在那里,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沈婧慈定然在某个角落里,一脸胜券在握的操控着这一切。 既然如此,那她就让沈婧慈那份胜券一分分的剥落! 先前的一场比武已经落下了帷幕,赢家依旧是马天傲。短暂的休息之后,便见端坐正中央的胡维德起身朗声道,“今日英雄大会,旨在比武会友,生死自负。台上二人需签生死状,之后方可进行比武。” 这生死状一签,那么之后若是自己被失手打死,对方是丝毫责任不负的。可是这比武大会举行了这么多年,被打伤的倒是有,却从未有人死在台上。因此,所有人也就将这个当做一道必须走的过程罢了。 听了这话,温如玉只晒然一笑,道,“生死状一签,若是待会我不小心下手重了,你可就讹不得我了呢。” 说着,他随意扯下一条缎带,将那满头的青丝松松散散的束起来,整个人就好像春游的公子一般,浑身都透着一股子闲庭信步的味道。只是这说出的话,却叫人恨不得咬的牙根痒痒。 那马天傲这些天来屡战屡胜,见来人又是一个文弱书生般的人物,当下就哼了一声道,“你放心,若是你待会不小心死在台上,我一定会赔你家人银两的,也好顾及他们的后半生!” 他生的就一副彪形大汉模样,说这话也只是为了博得一个仁义之名。果然,他一出声,下面就有人开始叫好,“还是马大侠厚道,不像这个奶油小生,一看就是个小白脸兔儿爷!” 为自己人加油打气倒罢了,可还挤兑别人,且说出的话如此难听。谢如琢当下就顺着声音朝着那人看去,却见那人的话戛然而止。 而他的嘴上不知何时正扎上了一根银针! 只听得一声惨叫响起,便见那银针上下飞舞,不过片刻的工夫,竟然将那人的嘴唇像缝衣服一般缝了个结结实实! 那人早已疼的在地上胡乱打滚,那嘴唇上更似一个破布口袋一般,不停地往外渗着鲜血,场面格外渗人。 而那个操纵着银针的男人,正站在擂台之上,似笑非笑道,“说话这么脏,以后就别说了吧。” 马天傲被他吓到,顿时骇然的指着他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能在这么远的距离操纵细小的银针,除非有极为高深的内力。而眼前这个方才还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少年郎,在此刻竟然恍若修罗一般,叫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转身就跑。 “呵,不如你来摸一摸,本座到底是人是鬼?”温如玉那招牌怪笑一想起,谢如琢顿时便有些不耐的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唔,她师傅的笑容真是太魔性了,简直叫人听了不爽。 可是,别人却不这么想,那犹如烈狱里传来的吟唱般的声音,足以叫在场众人后背都惊出一身冷汗。而越内功深厚之人,这种感觉便越强烈。 “是吸星法!你,你是何人!” 还是胡维德当先反应过来,颤着手指向温如玉,不可置信道,“这工夫已经失传数年,你又是怎么会的?” 温如玉一看见胡维德就心中不爽,就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头子,居然也配跟自己并肩做谢如琢的徒弟?哼,大爷他很是看不上呢! 念着,温如玉只觉得面前的胡维德更讨厌了,当下就扬了扬眉,原本挂在树梢的红鸟瞬间便飞到了他的手上,供他揉搓着玩。 “想知道本座是谁,那本座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天门门主温如玉,姓名至死不改。”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惊。那个传说中亦正亦邪的天门门主,竟然是这样一个纤弱少年郎? 然而刚才那一幕仍旧在眼前,谁都不敢上前去否认他的身份。 “原来是天门门主,真是有失远迎,不过,您今日前来所谓何事?”胡维德在反应过来的那一瞬便在心中权衡了一番。这人不知是正是邪,不得不防着些。只是现在,还是弄清楚他的目的为好。 “胡老先生,你老眼昏花了么?”温如玉嗤笑一声,继而不耐烦的将红鸟儿随处一抛,走到马天傲的身边道,“来这个擂台上,自然是冲着武林盟主来的。” 谢如琢在台下盯着温如玉,不停地在心中腹诽咒骂,你才老眼昏花,你全家老眼昏花!敢说她的师傅,看等她回头不在温如玉的碗里下十斤巴豆! 然而她的腹诽还没说完,就见那红鸟直直的冲着自己而来,一双漆黑如豆的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她。 谢如琢掩着黑纱,仍旧遮不住她眼内的精光。连一只小肥鸟都敢来吓唬她了,好,很好,那她就一并将这个小肥鸟给炖了! 许是感受到谢如琢的恶意,红鸟儿霎时拍了拍翅膀,刺溜一声便重新钻回了树梢上。 见红鸟儿没骨气的飞走,谢如琢这才失笑一声,她竟然跟一只鸟都计较上了,还真是智力退化了呢。 只听得台上一声惨叫想起,谢如琢顿时收敛了心神朝着台上望去,只见此时台上的打斗已经到了激烈的时刻。 那马天傲不愧是老江湖,虽然温如玉节节相逼,他仍旧稳稳的守住下盘,见招拆招。反观温如玉,却像是老鼠戏猫一般,套路起初还按照章法来打,到了后期便随意了许多,常常招式不连贯,破绽百出。 可往往马天傲瞅准机会要上前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再次被温如玉压制的死死的。 如此这般过了百余招之后,便见温如玉突然后撤,道,“一点都不好玩。” 众人正看得兴起,猛然见他这么似自行放弃的模样,正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就见马天傲猛然出拳,同时使出手中掩藏许久的暗器,齐齐朝着温如玉打了过去! “小心!” 不知是谁喊出这一句,就见迅雷不及的速度里,温如玉纹丝不动,那些暗器却如同遇着钢筋铁骨一般,叮叮铛铛的尽数落在了地上! 再看温如玉,不知何时手中竟然多了一柄折扇,而方才的暗器便是碰到了这扇面,方才落地的。只是骇人的却是,那扇面不过是普通的纸张,且暗器分明是由着不同的角度打过来,若不是温如玉提前将暗器收到一处,根本就不能在一瞬间全部击落! 此人功力深不可测,太过骇人听闻! 可众人的一口气还未曾松下来,便见温如玉出招了。 这一次,他一改老鼠戏猫的风格,不仅稳准狠,每每打出一招,便能听到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之声。 不过瞬间的工夫,便见那马天傲便如同软面团一般,松松垮垮的在他面前歪倒了地上,而他的身上,却不见任何伤痕。 伤在内里,骨裂而皮肉不破,要多么恰到好处的力道方能做到,然而温如玉却如同随意一击,便叫对方霎时致命。 谢如琢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许是从第一次见面时,温如玉就没有伤害过她,所以她下意识就忘记了,狐狸精虽然有时骚包,可他的本性,却还是一个成精的妖怪。 当那人长开獠牙大口的时候,你才会发现,或许那才是他的真面目。 还好,还好现在对方的獠牙对着的不是她。只是她却不能肯定,这般为虎作伥,下一个针对的,会不会是她? 只是,现下的情况却容不得谢如琢考虑太多。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沈婧慈被丢出去了 > 生死状已签,马天傲如今这般模样,温如玉也不需要负任何的责任。 温如玉懒得跟胡维德那群正人君子敷衍沟通,只留下一句,“明日再战。”便离开了此处。 胡维德有心拦住他的去路,无奈却被少林派的延庆大师给拦了下来,摇了摇头叹道,“这人心性不定,还是由着他去吧。”这武林大会平和了这些年,如今却来了这样一个混世魔王,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温如玉对于武林是福是祸尚且未定论,可是他的到来,对于沈婧慈却是一个大大的祸事了。 有男人走到沈婧慈身边,一脸小心的问道,“主子,马天傲怎么办?” 沈婧慈瞪了他一眼,恨声道,“还能怎么办,把那个废物带回去!”她昨日在赌场里压了那么多的银子,如今这马天傲一废,全都赔进去了! 这还不算,如今又失了一个马天傲,眼下又没有合适的人,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难不成真的要拱手让人了么! 沈婧慈自然不会将到手的鸭子扔出去,这个武林盟主,她势在必得! 温如玉住的地方并算不得机密,晚间的时候,便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想要一睹这个中途杀出的不速之客。但是,白日里的一幕都在众人心中留下了烙印。是以,这客栈里的人虽然多,可也没有到敢前来打扰的地步。 谢如琢不过出门唤小二上菜的工夫,便见原本拥挤的大厅内又多了一拨人,且个个都将眼睛盯紧了温如玉所在的房间。 她暗叹一声今儿个的风头怕是出大了,一面转身重新进了屋内。 为了方便,谢如琢如今着的乃是男装,一张原本白净的脸上也不知被温如玉涂抹了些什么东西,变得平庸黝黑了起来。 她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反正出门在外,她也没打算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不过对于温如玉故意丑化自己的恶趣味,她倒是有些无奈。这男人正常的时候,真真儿的带着几分的欠揍呢。 当然,至于他不正常的时候,谢如琢更是不敢恭维。那样的老妖精,她还真想不出来有谁能降得住。 谢如琢心中胡思乱想了一番,又见温如玉一脸闲适的在拨弄着红鸟儿的羽毛,而那趴在他手中的小肥鸟,正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见状,谢如琢不由得嗤笑道,“你们倒是和谐,不过——”说到这里,谢如琢猛然想起白日里小肥鸟鄙视自己的事情,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了正犹自享受的鸟儿,将它抓在了自己的手中。 小肥鸟正沉浸在自家主子那骨节分明的手掌温度之中,猛然感觉身上画风一变,顿时颤巍巍的睁开眼,而后讨好的尜尜叫了两声,还妄图拿小脑袋去蹭谢如琢的掌心。 谢如琢丝毫不为所动,只拎着它的翅膀,阴测测道,“小肥鸟,今儿还敢威胁我是吧?嗯?” “阿离。” “恩?”谢如琢微微一愣,回头疑惑的看向温如玉。 却见后者闲在在的倒了一杯茶,又继续道,“它叫阿离,不叫小肥鸟。还有——”温如玉将谢如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才略带鄙夷道,“跟你比起来,阿离一点都不肥。” “温、如、玉!” 谢如琢将手攥成一只拳,而后眼中直冒火光,去他祖宗的尊师重道,她此刻只想欺师灭祖! 而谢如琢手中的阿离却瑟瑟的打了个哆嗦,而后哀声尜尜叫了两声,它可是百鸟之王的神鸟,不想死于妇人之手啊!主人救我! 就在两人一鸟僵持的时候,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轻巧的叩门声。 叩叩叩三声门响,谢如琢方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询问道,“谁?” 门外的声音停顿了一瞬,方才道,“小女子慕名而来,想要求见温门主,不知道可否方便?” 女子的声音刻意压低,显得格外柔软,仿佛是三月里的富贵花,带出甜腻的香气来。 谢如琢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愣,继而一脸幸灾乐祸的看向温如玉。这沈婧慈莫不是不甘心折损了手下,想要来使阴招了么?她倒是很好奇,当蛇蝎妇人对上千年老妖,会是个什么结局呢。 不过,她现在还没这么好心给沈婧慈开门,反正沈婧慈也会锲而不舍的,那就让她多待会好了,因此想也不想道,“不方便。” 沈婧慈的声音一窒,脸上的笑容也扭曲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那小女子就在门外等着便是了,什么时候温门主有时间了,我再进去便是了。” 然而,温如玉的回答显然要比谢如琢干脆利落的多,只回了一个字,“滚。”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叫沈婧慈听到。 谢如琢正要推窗,闻顿时手一抖,差点将阿离给丢了出去。好在阿离鸟肥心不蠢,反应快,当下就飞了起来,苦哈哈的蹲到了屋内的花架上,鸟脸上写满了哀怨。 早知道就不跟着主人一起装大爷了,主人是真大爷,它是真孙子! 门外的沈婧慈满心以为自己的诚心可以打动对方,却不想只换来了一个滚字,当下就有些气息不稳。她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复又开口道,“今日马天傲一事,不知温门主可敢跟小女子一谈?” 这话说的却是缺德了,若是不同意,那就是理亏胆小了。可若是同意,那又要说什么,直接告诉众人他不过是将姓马的胳膊腿脚当柴火一样给折了七八段,没什么大不了的,仅此而已? 谢如琢心中冷笑,这沈婧慈还是如此能打嘴上的机关,顿时便冷笑道,“敢问姑娘是何来路,又以什么资格来跟我师傅谈呢?” 她刻意压粗了声音,门外的沈婧慈自然听不出此刻是谁在说话。 沈婧慈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一问,想也不想道,“自然是一个看客。” “呵,看客么?一个将全部身家压在马天傲的赌注上,又输的连中衣都不剩的看客?”反正她现在是男装打扮,那就比不要脸好了。她不怕丢温如玉的人,就看沈婧慈能不能丢的起萧君涵的脸皮了! 说完这话后,谢如琢突然很想看看沈婧慈此刻的表情。她想到此处,便直接走到门前将门吱呀一声大敞开。 瞬间,沈婧慈那张横眉冷竖的脸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沈婧慈没想到门这么轻易被打开,一张脸上青红交加,又匆忙压下所有情绪,换了一副笑容道,“这位公子有礼了。” 见沈婧慈避而不谈方才的话题,谢如琢只觉得意兴阑珊,回头道,“师傅,这女人找你。” 温如玉斜睨了一眼谢如琢,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小九九一般,只道,“找我就见么?那为师岂不是后半生什么都不用做,只见姑娘了?” 这货的脸皮,忒厚! 谢如琢自知拼不过脸皮,也不多做停留,径自出门去了后厨。 到现在都没吃饭,她可还饿着呢! 沈婧慈只觉得这个黑脸徒弟的背影有点熟悉,可还未曾等她好好思索对方是谁的时候,就见温如玉已经转过脸来了。 先前只看一个侧脸,她便觉得这个男人极美。而现在男人转过脸后,她更是瞬间觉得惊为天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沈婧慈自认已经阅男无数,可如今见到了温如玉,方才明白何为天神下凡,何为尘世俗物! 只是这男人身上的气息太过危险,叫人有些不敢亲近了。 “小女子慕名而来,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沈婧慈好半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努力压制着心中滚烫的颤意,道。 温如玉只轻轻一笑,从鼻音重发出的颤音便叫人的心头一阵波动。沈婧慈叹了一声这男人太过妖孽,还未说话,就听到温如玉开口了。 “有话说有屁放,哪儿那么多的废话。” 听到这句话,沈婧慈只觉得一阵天雷滚滚,偏偏这话从温如玉的口中说出来,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额,我......”沈婧慈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她这愣怔的模样落在温如玉的眼中,又是一阵鄙夷的笑声。 “原来还是个结巴,说吧,你的主子是谁,找本座做什么?”温如玉只看了一眼,便对沈婧慈极为不喜。这女人生的也太差了些,虽然他的爱徒已经够难看了,可好歹还能入眼呢。 若是谢如琢知道他的心中是这个评价,怕是又要怒发冲冠一番的。 “我便是主子。温门主不愧是爽快人,那么我就有话直说了,今儿个前来,我是想跟温门主合作的!”沈婧慈见自己装柔弱不能争取任何胜算的筹码,索性直接说出了来此的目的。 萧君涵既然将事情的主权交给了她,那她就是主子。如今她亲自前来,也算是给够了温如玉的面子了! 闻,温如玉再次笑出了声。他一面摩挲着手中的折扇,一面漫不经心道,“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能给本座什么?” 实在是太好笑了,他温如玉活了这么久,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今儿个竟然有人来大不惭的要跟他合作! “温门主,实不相瞒,那马天傲正是我的人,不只是他,就连之前的裘放也都是我的手下。我今年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武林盟主。若是温门主有意与我合作,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能给你的,便是整个江湖!” 沈婧慈一向看不上这些江湖莽夫,看似忠肝义胆,却都是些草莽武夫罢了。她沈婧慈有钱,并且能够钱生钱,跟这些人合作,那是高看他们了! 可惜,她却忘记了一件事情。这是古代的江湖,草莽武夫也可为王的年代! “呵,你这个小结巴,口气倒是不小,居然敢拿江湖来许诺本座。”温如玉见过狂妄的,也见过没脑子的,可这狂妄无脑到极致的女人,还是头一次见。他一向觉得自己脾气算不得好,今儿依旧不例外。 “温门主,我叫沈——” 可惜,沈婧慈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已经再没有了说话的机会。 谢如琢进门的时候,便见沈婧慈被人一把扔了出去,娇小玲珑的身材摔在地面上,看着好不狼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拼死救师傅 > 谢如琢目不直视,径自走了进去,道,“师傅,小二说了,您什么时候饿,就什么时候开饭。” “不吃,被这腌臜玩意儿污了眼睛,本座不饿了!”温如玉还有些郁闷,也不管门外的沈婧慈还没爬起来,只哼了一声道,“本座一向讨厌有人在本座面前充大头的,今儿个竟然遇见不长眼的了,还真是胆儿肥。” 其实先前两个人的对话谢如琢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早在沈婧慈说出合作的时候,谢如琢就有预感沈婧慈会吃瘪。可她没想到,萧君涵竟然这么干脆,直接把人给撂了出来! 念着,谢如琢又忍着笑,一本正经道,“既然师傅不吃,那我就将您的一份一并吃掉算了。” 闻,温如玉顿时指着谢如琢的鼻子道,“成天就知道吃,本座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玩意儿。” “是,师傅说的是。”谢如琢拉长了声音,而后朝着外面喊道,“小二,上菜!” 她才不跟这个老妖精计较呢,况且谢如琢也知道温如玉为何郁闷。这位主儿一向大爷惯了,自然看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充大头。毕竟,他才是真正的大头! 而门外的沈婧慈,早被手下搀扶了起来,正一瘸一拐的下楼。周围尽是看热闹的人,却无一人上前说话。 虽然这被教训的是女子,可白日里那位门主可是敢隔空缝嘴巴的,谁敢多嘴? 直到走出门后,沈婧慈这才缓缓地停下了脚步,朝着客栈的二楼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好一个目中无人的温如玉,得罪了我,任凭你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让你知道下场有多凄惨! 一脸几日,温如玉都毫无悬念的打赢了对手。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敢上前一战,可待得看到那些跟他打对手擂台的人悲惨下场之后,再也没人敢上前跟他打了。 到了最后,凡是跟温如玉排到一场的侠客们,直接就喊了认输二字。 没人跟他打,温如玉虽然成功的排到了前十名之内,却依旧在客栈内直道无聊。 谢如琢鄙视的望着正跟阿离大眼瞪小眼的温如玉,转而又开始泡着手中的茶水。 这两日温如玉无聊,便想起了身边陪着的她,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冰山雪水,硬要她泡雪山雾尖。眼见着这个男人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了茶叶茶具等物,谢如琢心中哀叹的同时,也不得不认命的泡起了茶。 谢如琢手上功夫不停,心内也开始算计了起来。这些时日沈婧慈都丝毫没有动作,显然不符合她的作风。只是,沈婧慈会如何下手,却是她一直都猜不到的地方。 而温如玉却是丝毫没将沈婧慈放在眼里,逗弄完了阿离,便闻到了满屋的茶香,顿时便一扫之前的无聊之气,兴致勃勃的开始评点茶道了。 眼见着第二日便是最终的角逐,谢如琢夜里紧张的都有些睡不着觉。她知道,剩下的那些人里面,还有人是沈靖慈所买通的人。既然在武力上争不过温如玉,怕是明日的暗算是少不了了。明日,会是一场恶战。 可谁曾想,夜里便出事了。 后半夜的时候,谢如琢只觉得梦中人影瞳瞳,又听得窸窸窣窣之声不断,当下就清醒了过来。她听得院外声音传来,顿时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朝着外面望去,却见外间正集结着一大波的人马,为首之人,赫然便是刚到济南时在赌场跟沈婧慈争辩之人! 而这么多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前来,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温如玉中招了! 不好! 谢如琢当下就想到了其中关节,忙忙的合上窗户,也顾不得整理衣服,便出去狠狠地拍着温如玉的大门。 可是敲了好一会儿,里面却丝毫没有动静。 谢如琢心中发慌,也顾不得其他,用身子重重的撞击着房门。可那雕花木门的质量却是出奇的好,一连撞了几次,竟然都没有打开。 反倒是客栈的大门被敞开来,原本在外面的人马也都一拥而进。 房内传来鸟儿尜尜的叫着,谢如琢心神一禀,当下就猫着腰趁着漆黑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内,将萧君夕先前送自己的匕首找了出来。 匕首一拔开,便见内中寒芒闪动,在墨色的夜里跳跃着明亮的光。 谢如琢稳了稳心神,又将三千青丝用一条带子紧紧地系上之后,便贴着墙听着一旁的动静。 只听得旁边的大门被撞开,她顿时便跳了出去,飞速的将匕首割上了对方的喉咙! 那人不妨,待得反应过来之后,便觉得自己被人劫持在了身后。他下意识要开骂,却听得谢如琢沉声道,“想要你们头儿的命,就给我乖乖的让出一条路来!” 温如玉的房门已然大敞,内中陈设一览无余,而正中央躺在床上沉睡的男人,则是众人目光集中的焦点。 有月光洒落进来,将他的面庞照的清晰可见。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上,褪去了一切表情之后,反倒更像是一副上好的画卷。 谢如琢却是看的心头一沉。 外间这么大的动静,温如玉却丝毫没有反应,可见他这回跟头可栽大发了! 谢如琢微微一个分神,顿时恶狠狠的问道,“他怎么了?!” 那人前些时日来过,对于谢如琢也不陌生,当下就色厉内荏道,“我告诉你,他可中了我们的软骨散,没有解药是醒不过来的!你最好识相点,把匕首放下来,不然的话,等到收拾了你师父,咱们一并将你也给办了!” 只是,他的话音还未曾完全落下,就见那匕首已经深入了几分。有鲜血破皮而出,霎时便染红了那男人的衣服。他闷哼了一声,顿时便哭丧着脸道,“饶命啊大侠!” 谢如琢冷然看了他一眼,道,“叫你们的人都退出去,你跟我进去!”她现在其实还有另一条路可走,便是劫持着这个男人,趁机杀出一条路来。离此不远的地方便是此次武林大会评判们所住之地,她只要找到了胡维德,后者就会拼命保住她的。 可是,若是她真的这样做了,且不说别的,温如玉这条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个未知数! 谢如琢扪心自问,她做不到,所以当下就当机立断。既然她进了这趟浑水,那么是死是生就交由天来定吧! 那男人显然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当下就恨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我滚出去!” 一旁的一个精瘦汉子犹豫道,“头儿,可是主子说了——” “说你娘!你没看老子的命都在他手里么,这个时候当然是保命要紧啊!”男人一面气急败坏的骂着,一面趁着谢如琢不注意,使了个眼色。 那精瘦汉子了然,顿时大手一挥,将人都带离了屋子,守在了门外。 男人赔笑道,“我说小哥,您这个匕首可悠着点,我也是受人指使的,不是主谋啊!” “给我闭嘴!” 谢如琢被他吵得心烦意乱,只劫持着这个男人走到床边,哑声喊道,“温如玉,你给我起来!” 床上的男人眼眸转了一圈,似乎有醒来的迹象。可是随即,却又陷入了沉睡。 谢如琢环视了一圈屋子,却没有发现阿离的迹象,她顿时心中一愣。方才她分明听到阿离的声音,难不成这个小肥鸟临阵脱逃了? 只是还未曾等到她多想,便忽然觉得小腹一疼,继而那个男人便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谢如琢挥身上前,可男人却比她快了一步,在她的刀重新驾上自己的脖子时,已经脱离了谢如琢的范围,同时抬腿一脚,踹上了她的肩膀! 谢如琢只觉得头上冷汗霎时下来,她恶狠狠道,“卑鄙!” “哼,跟老子说卑鄙,你也配?兄弟们,给我进来!”男人见谢如琢被踹倒在地没有还手的机会,顿时得意的一笑,大手一挥,便见原先守在门口的人马哗啦啦全部进入了屋子。 男人显然不解恨,又上前几步,一脚便踏上了谢如琢的肩上,居高临下道,“我说你刚才不是很厉害的么,现在你再来继续割老子的喉咙啊!” 说着,他又弯腰将那把匕首捡了起来,见上面还有自己的血,顿时便觉得脖子越发的疼了。男人哼了一声,而后阴森森的一笑,道,“哼,敢割老子的喉咙,老子先送你去见阎王!” 男人说完这句话,又一把拎着谢如琢的衣领,朝着她的脖颈刺了过去!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响起,继而便见一股鲜红的血喷涌而出。 男人捂着自己的一只眼睛惨声叫着,手中的匕首也当啷啷的落在了地上。 谢如琢只觉得一股热血溅在她的脸上和身上,随即便见世界里满是猩红的血。她情不自禁的回望床上,只见原本昏睡着的男人此刻已经支起了身子,他的眉宇中似乎还透着一股子的疲惫,然而却掩饰不住那来着地狱修罗一般的森然冷厉。 “本座的徒弟也是你能动得的?”温如玉只一句话,手中的线便再次游走,将男人的手缠绕在其中,下一刻,又抽动了回来。 男人的惨叫声未停,便又发出一声变调的惨叫来。而地上,也多了一只正在颤抖的断手! 谢如琢别过头去不看,却意外的看见外间原本明亮的天不知何时已然黑了下来。她再仔细看去,却惊恐的发现,外间不知何时竟然飞来了一大群的夜枭! 那夜枭之鸟乃是寄生在乱葬岗的不祥之鸟,平日里以腐尸为食。可是如今,竟然飞来了这里! 再看为首的那只,赫然是通体血红的阿离! 谢如琢来不及掩饰心中的震惊,就见阿离已然当先飞了进来,恶狠狠的朝着男人另外一只完好的眼睛啄了过去。 男人已经无力惨叫,此时已然昏倒在了地上。 而其他人则如同见到鬼一样,纷纷尖叫着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可是他们并没有跑的太远。 先前大敞的门没有被合上,此时刚好方便了夜枭的进出。只见遮天蔽日的夜枭们飞了进来,冲着四散逃跑的男人们不停地啄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我从无害人之心 > 一时之间,偌大的客栈内鲜血遍地,哀嚎声声。这住在客栈内的人不算少数,可如今都躲在自己的房间内紧闭着房门,任由外间想要求助的人敲破了手,都不敢开一点点的缝隙。 长夜漫漫,而他们只希望这一夜能够尽快过去。 外间不知何时来了一队的黑衣人,袖口皆绣着金红的曼陀罗花。见到温如玉之后,为首之人当下就跪了下来,道,“属下来迟,请门主恕罪。” 温如玉将手中的丝线重新缠绕好,漠然道,“事情交给你了。” 那人应了一声诺,便乖觉的上前扶起温如玉,后面的人则抬出早准备好的金丝楠木交椅,将温如玉稳稳当当的抬了起来。 谢如琢一直站在原地,只觉得心神都有些恍恍惚惚。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过震撼,直叫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温如玉只凉薄的看了她一眼,方才道,“本座出门时这丫头若是没跟上来,就将她留在这里吧。” 若是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那也不配做他温如玉的徒弟了。 眼见着温如玉被人抬着出了门,阿离这才轻轻地啄了啄她的衣服,一双小豆子眼盯着谢如琢,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好一会儿,谢如琢的眼神方才有了焦距,却是在回神之后,当下便扭过身去,哇的一声便吐了出来。 今晚的夜色真好。 谢如琢终于出了那片恍若修罗场的客栈后,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皓月当空,月凉如水。若是没有客栈内仍旧在继续的哀嚎声,今晚想必很适合登高赏月。 只是她却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已经真实的发生了。而她今生,也必定会记住这如同噩梦一般的场景! 对于她的出来,温如玉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门外听着一辆马车,金碧辉煌骚气逼人,符合温如玉一贯的风格。 谢如琢看了一眼毫无形象瘫软在马车内的温如玉,随即便跟着上了马车。她方坐好,又觉得一阵反胃,当下就歪了头,朝着那个小痰盂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温如玉当下就气急败坏,“你个没良心的丫头,那是本座的金痰盂!” 谢如琢吐够了,也觉得胃里舒坦了许多。她先是舒了口气,又从一旁抽了条帕子擦了嘴,这才道,“这么宝贝这玩意儿,难不成你还能当饭碗用?” 她先前挨了一脚,又经历了这等场面,眼下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般。只是一见到温如玉这张脸,她就忍不住开始噎他。她好歹今晚也是他温如玉的救命恩人呢,他就是这么谢自己的? 温如玉被她这话气的一噎,而后又磨牙道,“本座现下不与你计较,小丫头,本座问你,那会儿你怎么不自己跑了呢?” 其实今晚之事,他倒是十分的感动。今夜他大意中招之后,便屏神静气调息,因着运转周天不能停歇,所以即使他听到谢如琢在门外将门板快撞烂的时候,也丝毫不能放任自己停下来。 他自幼体质便异于常人,这软骨散虽然烈了些,可他未必不能破了。 只是这个丫头,平日里一副叫人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可在危急关头,却能做出这种事情,当真叫他颇为意外。 这么多年,除了那个人,似乎这种被人担忧的感觉,已经再也没有人给过了。 他心甚悦。 闻,谢如琢只斜睨了他一眼,便没有了下文。 温如玉却咬着不放,偏要问出一个答案,喘了喘气,便又道,“今夜,你原本是可以跑的,只要本座一死,从此之后便再无人每月饮你的血,也不会控制着你。脱离本座掌控恢复自由身,而本座的属下也会与那沈家丑女不死不休。这般一举两得的结果,难道不好么?” 不好么?自然是好的。 只是—— “我从无害人之心,除非对方不是人!” 谢如琢冷冷一笑,只傲然说出了这句话。是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从无害人之心。纵然今生她从地狱而来,为了报仇而生,可也从不敢去拖累无辜之人。她是心中有恨,可她更是谢家女!谢家的女儿,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便是她现在已经不坦荡了,可她也不允许自己见死不救! 温如玉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当下就有些发愣,心中也改观了不少。 果然那个人的眼光是没错的么,这个丫头呵,还当真是有些可爱呢。 不过,沈婧慈,你给了本座这么一份大礼,本座也该还你一份才是! 不过他的嘴角刚噙上一抹笑,便又觉察到了身上真气四散的征兆,当下就收起了笑容,换上了森然冷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遭人暗算过了,想不到今儿个竟然栽到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 沈婧慈,你给了本座这么一份大礼,本座也该还你一份才是! 那群手下们速度很快,不过片刻的工夫,马车已经到了一处别院内停下。院落不大,里面却曲径通幽,干净整洁。谢如琢跟在人群之后,眼见着温如玉被人抬进了屋内的软榻上,便想要退出去。 却不防,温如玉当即就叫住了她,“没见本座这般虚弱么,一点身为徒弟的自觉都没有,去给为师泡茶来。” 闻,谢如琢顿时便攥起了拳头,而后轻轻巧巧的挑起一抹笑意,回身道,“师傅是想喝七步断肠散还是一日毙命茶?” 温如玉还当真认真思索了一番,而后诚恳道,“都不好,还是鹤顶红吧,味道甜腻些。”他说的煞有其事,倒像是真的尝过一般。 谢如琢被他说的气息一窒,愣了一下才道,“都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师傅如此以身作则,徒儿佩服。” “好说好说。”温如玉一面由着手下运功逼毒,一面漫不经心道。 只是,他额头上不停滚落下来的汗珠却昭示了此刻的惨状,虽然温如玉现下还有心情调笑,可他的处境绝非听上去那样好。 谢如琢心中明了,暗叹一口气,便转身走出去,打听起厨房的位置了。这些时日为了萧君夕,她倒是学会了几样的药膳,这会儿子茶不是最好的选择,与其跟这个老妖精斗嘴,还不如帮他煮一碗药膳来的实在呢。 长夜漫漫,终究会过去。 谢如琢肩膀上被那喽啰踢了一脚,刚开始由于绷紧了神经,她倒是还没觉得如何。可待得一放下心思来,那伤痛便发作了起来。 因此,白日里虽然是武林大会的决战之日,她却被温如玉直接锁在了院子里,不许她出去看热闹。 外间的日头照亮天际,有鸟儿在窗台上唧唧啾啾的叫着,将这秋日的天气增添了几分的生机盎然。 谢如琢侧卧在软榻上,望着外间的大好天色发呆。昨夜一宿的疲惫与惊惧,在看到这明媚的日光之后,终于抵不过困意的来袭,不多时便就着暖暖的阳光沉沉的睡了过去。 温如玉回来的时候,刚巧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有女子卧于榻上,青丝如瀑散落在浅色的软枕之上,将那一张原本就小的脸衬托的越发柔美。她的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被,女子似乎冷,整个身子便都蜷缩在了一起。她睡得并不踏实,一双秀眉轻轻蹙起,嘴里还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待得温如玉走的近了,方才听到,“救我!”两个字。 温如玉听得心头一软,这丫头面上逞强,可到底是女儿家。昨晚上的事情,怕是吓坏了呢。念着,他又自嘲的一笑,大爷他这些年的恻隐之心少的可怜,却偏偏给了这两个人,大抵这就是命吧。 谢如琢只觉得在梦里睡得颇为不安,隐约间感受到自己仿佛被人捏住了嘴,随即便有一抹凉滑之物进了喉咙之内。她下意识的吞咽下去,不多时便又重新沉入了梦中。 喂完了药,温如玉这才起身,低声吩咐了一句,“将她抱到床上去吧。”就大踏步的离开了。 天色已近黄昏,他需要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直到温如玉走了好远,留在屋内的珠儿方才敢抬起头,她的额头已然布满了汗珠。她不过是天门分支里的一个小丫鬟,见过温如玉的次数不过聊聊几次,可每一次都觉得害怕到了骨子里。 念着,珠儿又忍不住拍拍胸口,这才走到软榻前将谢如琢抱回了床上,仔细的帮她盖好床铺,又检查了屋内并无其他异样之后,方才退出去守在了门外。 沈婧慈被“请”到别院的时候,刚巧是黄昏。她忽的就想到四个字,逢魔之时。 几个着一袭墨衣的男人将她带到一间书房后,便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屋内瞬间便剩下了她自己。沈婧慈身上的那个寒颤刚打起,就突然愣在了原地。 屋子的陈设极为华丽,桌椅板凳皆以软皮包裹,又被画师在其间勾勒出最妖娆的曼陀罗花,红莲业火,极为繁复。周围的墙上悬着几幅画,画中皆是美人,或坐或卧,一派的风流妩媚。 可不知为何,沈婧慈总觉得这些画布有些不一般。她心中疑惑起,就朝着画布走了过去,将手覆在其间小心的摩挲了一番。 质地绵软,平滑如玉,这画布并不是寻常的纸张。她刚想感叹古人的心思精巧,竟能造出这般物件时,就听得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摸上去如何?” 说话的正是温如玉。 他仍旧一袭红衣如火,头发倒是绾了起来,却越发映衬得美人如玉剑如虹。 沈婧慈正有些做贼心虚,乍听到他的声音,猛的一个激灵,方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自己话。当下就回答道,“很好。” 听到这个回答,温如玉不由得嗤了一声,随即走到画前,留给了她一个背影,好一会儿才道,“这可是本座精心寻找到的宝贝呢,自然是好的。且不说这画工精美绝伦,便是这画布也有一番来历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听说过美人面么? > “唔,不知是何来历?”见对方与自己攀谈,沈婧慈下意识便接了这句话。可在听到答案之后,她便悔恨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沈小姐可曾听过美人面么?”温如玉显然很满意她这句话,这是他的得意之作,却苦于无人来听。如今有了这个听众,温如玉自然卖力的讲解起来,“所谓美人面,便是将美人的整张外皮剥下,而后取美人最细嫩之处的外皮做画纸,在其间绘画。至于血也不能浪费,可以做朱漆颜料,猩红的血,足以压制世间一切的颜色。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棒?” 沈婧慈早已脸色发白,却还强撑着道,“是,很棒。”她丝毫不怀疑温如玉可以做出这等事情,那日在擂台之上,他隔空将人嘴巴缝上,又将马天傲拆了七八段的时候,自己就该明白,这等男人不是她可以招惹的起的! 然而温如玉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反而提问了起来,“沈小姐可知道,这骨头能做什么么?” “不,不知。”沈婧慈勉强撑着一旁的桌子才站稳,听到这话虽然想夺门而逃,可理智却让她没有这么做。她知道,若是此次出了这门,那后果决计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笨呐,骨头可有许多用处的,诸如美人琴、美人扇、亦或是美人鼓。”说到此处,他又扬声道,“来人,将我那件宝贝捧进来。” 有侍者低头走进,将一个宝石镶嵌的红木盒捧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放置在桌案上,而后便退了出去。 温如玉满意的看着这个盒子,唇角带笑道,“打开看看,本座一向少送人礼物,今儿心情好,送你了。” 只是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温如玉的笑容只存在唇角,他的眼眸里,仍旧是一片冰冷凉薄。 沈婧慈忍着心中的恐惧,颤巍巍的将那盒子打开来,霎时便有些害怕的捂住了嘴。 内中摆着一副小鼓,鼓面上绘制着一个美人,无处不红。而那个鼓架,则是用灰白色的东西制成,其间的挂饰则是被剥去皮肉之后的骨节! 她心中惊惧异常,双眸之中也忍不住带上了泪意,却还要强自挂着一个笑容,道,“不知这又有什么来历?” 温如玉显然很满意她这种好学的态度,好心的解释道,“这便是美人鼓。顾名思义,就是用人皮制成,人骨完善,只是制作过程略麻烦了些。首先这人皮先丈量出合适的面积,而后在那处肌肤外围灌上水银,好让皮肤剥落开来,而后再取合适长度的骨头,须得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将其取出,方能保持完整性和色泽。至于之后的制作方式,便简单的多了。” 说到此处,温如玉又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番沈婧慈,诚恳道,“说到这个,还得感谢沈小姐送给我的那几个人呢,虽说生的皮糙肉厚了些,可是做个美人鼓或者美人琴还是可以的。” 眼见着温如玉终于说到了正题上,沈婧慈顿时便摇头喊冤道,“温门主,我的属下未经允许私自做主张,是他们罪有应得,我实在不知道他们竟然那么胆大包天啊!” “哦?是么?”温如玉嗤笑一声,道,“知道把罪过推到死人身上,你倒是还不算傻。” 沈婧慈张了张嘴,见温如玉不信,又换了种说法,颤声道,“温门主,此事虽然不是我指使的,可是他们却是我的下人,我知道我难辞其咎。他们有眼无珠得罪了您,我不敢求情,还望门主大人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计较啊。若是温门主实在心中咽不下这口气,慈儿愿意任由门主发落。” 说到最后,沈婧慈故意抬起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起来叫人好不心动。 “呵,笑的真难看,比我那丑徒儿差远了。”温如玉颇为嫌弃的看着她脸上强自挂着的笑意,而后红唇微启,转而从袖子中拿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利刃,道,“不过,任由我处置这句话我喜欢。” 见后者的模样,沈婧慈心头一紧,却还强笑道,“温门主,您这是?” 温如玉也不回答,只靠近了她,自顾自的在她额头比划了一番,而后似笑非笑道,“唔,这个位置刚好,削开了口,再灌进去水银,不消一会儿,便能剥落下整张人皮来。” 冰凉的刀刃在她眉心处游走,沈婧慈再也强撑不下去,扑通一声瘫软在地上,原本的笑意也变成了泫然欲泣的模样,道,“温门主,我知错了!” “错从何来?沈小姐无辜的很呐。” 温如玉冷笑一声,若不是事先答应了那丫头,他今儿还真想就地将沈婧慈当场做了美人皮! 地上是石砖乃是大理石铺就,光洁的可照人影。可顾不得地面的寒凉刺骨,只不停地磕头道,“还请温门主放我一命,我以后必定再也不敢了!”什么叫凄凉无助,她现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没有什么比这些东西带给人的冲击大,沈婧慈看着这些东西,仿佛已经看到了她的下场。可是她不能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不甘心! “行了,就你这模样,还没有资格做本座书房挂的画儿呢。”温如玉冷然的看了她一眼,方才缓缓道,“本座从来不跟女人过不去,所以你可以滚了。” 听到这话,沈婧慈先是一愣,继而狂喜道,“多谢温门主!”说完,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跌跌撞撞的就要想外走去。 却不料,温如玉喊住了她,“站住。” 沈婧慈的身子顿时便僵了一僵,而后回身强笑道,“不知温门主还有何吩咐?” 温如玉颇为嫌弃的指着桌上的锦盒道,“把你这劳什子东西带走。” 他看着这东西就膈应的慌,若不是为了泄愤,他才不会做这些个玩意儿呢! 听了这话,沈婧慈顿时便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应了一声,“是”之后,便拿着东西飞速的离开了此处。 待得沈婧慈的身影消失不见,温如玉这才道,“还躲着做什么,滚出来吧。” 他的话音一落,便见谢如琢眉眼带笑的走了出来,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反而弯着眼儿道,“师傅当真宽宏大量呢,徒儿佩服。” “嗤,丫头,你心里又憋着什么坏呢?”昨日他本想将沈婧慈这个丑女人给直接杀了泄愤的,是谢如琢说要留她一命。虽然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打算,可是既然这徒弟难得求自己,他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如今看谢如琢脸上狐狸一般的贼笑,温如玉就知道,这丫头绝对心里没有什么好算计。 闻,谢如琢嘿嘿一笑,继而一脸正色道,“师傅宽宏大量不打女人,可我偏偏就是个女人,我可没这个规矩。只送一个骨鼓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依我的意思,至少得再送三日的巴豆才是,师傅您觉得呢?” 温如玉颇为嫌弃的看了她半日,方才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甚好。” 谢如琢得了满意的答复,顿时便将眸子转向了一旁的画作上。她到底是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便是造诣不深,也知道这墙上的画纸绝非温如玉口中的人皮。只是那画作太过栩栩如生,叫她也有些流连,当下就伸出手来,细细的以指尖抚上画上美人的眉眼。 见她这模样,温如玉霎时便起了逗弄之心,邪肆一笑道,“徒儿不怕么?” “如此美人,为何要怕?”谢如琢勾起一抹笑意,这纸张构造的确精巧,能将人皮仿制的如此相像。温如玉没说错,其实这世上最好的画纸乃是人皮,可用人皮绘制的代价太过昂贵且残忍,古往今来真正用此的少之又少。而温如玉,显然也没有到爱画成痴的地步。 “你倒是个妙人,可莫要忘了,越美丽的东西,便越有毒。”屋内的低气压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温如玉一脸闲适的坐了下来,一面摩挲着手中的扳指。不知何时,他也跟那人学会了这个动作,仿佛那冰凉的玉被浸的温润之后,心中才能宁静下来。 听得这话,谢如琢只嗤了一声,随即漫不经心道,“再毒还能毒的过人心么?” 说着,她又歪头一笑,回眸道,“听说这济南城的八珍糕极为出名,师傅要不要同我出去买去?” 谢如琢瞬间恢复天真少女的娇俏可人,倒是叫温如玉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默了一会儿,温如玉方才弯唇笑道,“乐意奉陪。” 这一夜,谢如琢吃饱喝足之后,又狠狠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到了第二日醒来后,她又吩咐人买了半斤的巴豆,掺到了糕点里面给沈婧慈送了过去,还特意嘱咐送糕点的人,一定要看着沈婧慈当面全部吃完! 她现在的确是不能叫沈婧慈死了,若是就这么便宜的死掉,之后的好戏岂不是就少一个人看了?前世里她谢家落得那样悲惨的境地,今生她要让沈婧慈也一步步的去体会! 白日里的日光还带着夏末的暑气,只是到底是初秋,连空气里的热度也都带了些试探的意味。 谢如琢坐在院子里的紫藤花架下,颇为闲适的小憩,一旁的珠儿则雀跃的讲着昨日里武林大会的详情。到底是自家门主,纵然带着敬畏,可说起他的风采来,也是一脸的崇拜之意。 待得珠儿说完,谢如琢也有些无奈的扶额。总结的说来,温如玉这个武林盟主到手的着实有些——卑鄙。 马天傲被废了之后,沈婧慈又收买了几个人,且这几个都是进了前十的。温如玉就毫不客气的将这几个人也都一一给揍了个七荤八素。 到了其他几个人的时候,眼见着前面人的惨状,那几个人一合计,直接便弃权了!毕竟盟主虽可贵,性命价更高! 谢如琢总结了一番,越发觉得自己嫌弃了温如玉。可她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也让她更加的嫌弃起了对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抛绣球招亲 > 温如玉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正午,他一回来便吩咐人收拾了行囊,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此处。 谢如琢也是后来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温如玉对这个武林盟主也没有多大的兴致,在接过了能够号令江湖的众行令之后,直接便将武林盟主的位置禅让给了胡维德。胡维德被他这番行为给诧异的不知措施,可后者早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带着谢如琢等人离开了济南。 而后者对此还满脸的得意,“乖徒儿,看见了么,这世间能将武林盟主信手拈来又随手赠人的,也只有本座我了。所以,哪个师傅更厉害,你可曾明了了?” 谢如琢垂下眉眼,掩藏住心内的鄙视,方才慵懒道,“明了,再明了不过了。”照着这老妖精的意思,他就是为了一较高下,让自己这个徒弟知晓他温如玉才是天下第一,方才一时兴起跑到了这遥远的济南府来。 可惜,谢如琢不是傻子,对于这么拙劣的谎,她从来不屑于相信。只是有些事情计较清楚了,反而没有好处。既然温如玉愿意找个谎来欺瞒自己,那她就装作毫不知情的相信了吧。 只要这个谎背后的真相不会危及到她身边的人,那她倒是愿意给这个谎捧场。更何况,胡维德的确比温如玉更适合做这个武林盟主。日后若是谢家真有用得到的地方,求胡维德,总好过来求这个喜怒不定的老妖精。 不同于来时的奔波,回去时候的这一路,温如玉吃喝玩乐尽数尝遍。而前两日,为了看一场流光节,竟然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内停留了下来。 谢如琢先前在济南挨了那一脚,直到现在也没有好利落,肩膀上时不时就会疼一阵。如今温如玉在这里暂时落脚,谢如琢倒是欢喜的很。她到底是一个女儿家,心性虽然坚韧了些,可不代表这身体就吃得消。 况且,如今这秋狩也不过进行了一半,她也不着急回去,何苦为难自己呢。 正是午后好时光。 谢如琢方歪了身子准备小憩,便听得门外珠帘响动,而后便见珠儿一脸欢喜的走了进来,“少主,你猜我买到了什么?” 珠儿的手藏在背后,却仍旧遮不住那香气飘过来。 谢如琢微微一笑,慵懒道,“你这个小馋猫,又买了什么好吃的?”珠儿原本是济南分舵的人,谢如琢身上有伤,所以临走之时,珠儿就被安排随行照顾她。 不过这丫头年纪不大,还是稚子心性,空有一身奇高的武艺,却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小吃货。 闻,珠儿顿时便嘻嘻一笑,将藏在背后的油纸包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打开来,里面赫然放着一只八宝鸭。 “少主,这鸭子可是流光城的一绝呢,咱们来到这里一定要吃上一吃的。”说着,她又拿了筷子,夹了一块喂到谢如琢的口中。 谢如琢就势吃了,顿觉满口香气。眼见珠儿还想喂第二块,顿时摆手笑道,“这肉倒是好吃,只是却是寒凉之物,我碰不了许多的。你拿去吃吧,记得,少吃些。” 见谢如琢的确不再吃,珠儿这才欢喜的捧了鸭子,应了一声,便走到外室吃了起来。 因着今晚的流光节,这会儿外间已然开始热闹了起来。 每年秋季,流光城都要举办一场菊花宴,因在夜晚,既有波光粼粼、又有灯火流光溢彩,加之满城五颜六色的菊花盛放,便又取了个别名,叫流光节。 而今年,这个节日又添了几分的浪漫。原因无他,城主凤天策今日要嫁女儿。这嫁女儿的方式也有些特别,由凤小姐登流光阁抛绣球,谁能接得住,不论贫穷贵贱,便嫁给谁。可只有一样前提,若是有家室者,一概不许参加。 这几日谢如琢因着肩膀上的伤势,几乎未曾出过房门。此时听珠儿说起这样的奇闻,当下就起了心思,待得看到温如玉回来之后,便蹿撮了起来。 温如玉好笑的看着她满脸的跃跃欲试,挤兑道,“你这么兴奋,还能变了男人娶那小姐不成?” 谢如琢噎了一噎,霎时嗤笑道,“师傅,我倒是不能变了男人,可你不是现成的男人么?”说着,她又一一数起了好处,“据说那凤小姐生的花容月貌我见犹怜,又精通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还是一城之主的女儿,许配给了师傅,定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况且——” “况且什么?”温如玉阴测测的一笑,成功的阻止了谢如琢接下来要说的话。 “没什么,嘿嘿,师傅,咱们就去嘛!”谢如琢咽了口吐沫,将那一句‘一树梨花压海棠’给吞了回去,又转回了最初的目的上。 虽然谢如琢没说出来,温如玉也知道她肯定没什么好话。这丫头,现在跟他混熟了,一张嘴就欠揍! “行了,一脸狗腿儿样,哪儿像我徒弟。”温如玉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道,“想去还不换衣,穿成这样丢本座的脸么?” 有热闹看,谢如琢姑且就不跟他计较了,当下就欢欢喜喜的让珠儿拿衣服来。 温如玉却在临出门的时候又退了回来,指着屋里的阿离道,“你给本座滚出来,休想占本座徒儿的便宜!” 闻,阿离扇了扇翅膀,又见温如玉的目光太过阴森,只得不甘不愿的飞了出去。嘤嘤嘤,没有美人儿的身子看,它不开心了! 到了傍晚时分,果然见城中处处张灯结彩,重瓣菊花遍地皆是,映着处处可见的水光,端的是流光溢彩,不虚盛名。 而城中最高处的流光阁内,更是远远便可闻到其间芬芳馥郁的香气。因着今晚的抛绣球,楼下早聚集了许多的人,正伸长了脖子等着凤小姐出现。 却不想,出来的却是一个丫鬟。 那丫头梳着双丫髻,一脸的稚气未开,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家小姐身子不适,今儿个的绣球便由我来抛。谁能接住,便是我家小姐的如意郎君。” 说完,便见那丫鬟忽然甩开重重叠叠的袖子,跳起了水袖舞。而她身后的架子上,赫然放在一只五彩斑斓的绣球。 虽城楼的地方狭小,可那丫头却如一条软蛇一般,在其间游刃有余,时不时显出柔美的身段来。 众人在台下纷纷叫好,更有人窃窃私语道,“莫管那小姐长相如何,便是能娶到这丫鬟也是三生福气!” 谢如琢仰头看的脖子酸痛,顿时又打起了一旁温如玉的念头来,“师傅,这般美貌姑娘,若是没有被你临幸,岂不是人生太过悲哀?你就大发慈悲,接了绣球吧。”她倒是真心实意的想给温如玉找一个媳妇,毕竟,这个老妖精看似无情,实则却是极为专情之人。若是真能娶妻生子,说不定眼下这个性子还能扭转过来呢。 温如玉斜睨了她一眼,嗤了一声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本座——”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阁楼上的丫鬟已然将手中的绣球抛了下来。谢如琢见温如玉不为所动,当下就朝着那绣球的方向扑了过去。 却不想,她人小力气也小,被众人一拥挤,顿时便扭倒在了地上! 眼见着有人要踩上了谢如琢,温如玉再也旁观不得,当下就以掌法推开众人,而后揽了谢如琢的腰扶她起身,同时用肉眼看不见的细小丝线缠绕在绣球之上,将它拉到了自己的手中。 众人惊呼一声,再看向绣球时,就见它已经稳稳的被拿在了一个红衣男子的手中。 虽然天黑,可这周围的灯光耀眼,这男人的倾世之姿就这么出现在众人眼前。 见谢如琢安然无恙,温如玉冷眼瞪了她一眼,而后便将绣球塞到了谢如琢的手中。 还是谢如琢反应快,当下就高声喊道,“我师傅抢到绣球了!” 温如玉气息一滞,恨不得当场掐了这小丫头的脖子。 只听得楼上丫鬟轻柔的声音响起,“还请公子移步上楼。” 温如玉被谢如琢拖拽着衣角,又不忍心真甩开这丫头,只得随着一同上了流光阁的最高处。 这楼上别有洞天,朱漆大门打开后,便见后面金碧辉煌,别有一番气势。 谢如琢今晚玩的起劲,当下就笑嘻嘻的问道,“姑娘,不知你家小姐在何处?”能够成功拖了这老妖精下水,她现在十分开心呐。 丫鬟倒是也还恭谨,领着他们进了房内,指着珠帘之后道,“这就是我家小姐。” 听得外间有人,凤如虹头也不回,只道,“小昭,你下去吧。” 唤作小昭的丫鬟行了一礼,应了声是,便缓缓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将门合了上去。 温如玉只觉得这女子声音有些熟悉,还来不及回想,就见那女子已然转过身来。 一张粉色芙蓉面,两点秋水含情目。远山含黛眉,浸水樱桃唇。身段玲珑模样标致,着一套丝绸罩衣菊纹上裳,并着一条百褶如意纹裙,脚踩金缕鞋,腰系比目佩。 好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谢如琢当下就有些惊叹,京中贵族女子中不乏倾国之色,可面前这女子竟然毫不逊色,甚至别有一番空谷幽兰的气质,与人间富贵花相比,更多了些清雅出尘的意味来。 却不想,那女子再看到温如玉的时候,竟然霎时泪如雨下,“你终于来了。” 而温如玉说出的却是,“是你?” 谢如琢微微一愣,合着这两个是老相识?再见那凤如虹喜极而泣的模样,当下就有些了然。莫不成这是一出痴情女子薄情郎的故事? 只是还不待她多想,便已经见温如玉回身开门,将谢如琢打包丢了出去。 门“啪”的一声被重新合了上去。 谢如琢摸了摸鼻子,按耐不住好奇之心,刚想趴上去偷听,就见丫鬟小昭走了过来,一脸笑意盈盈道,“小公子,你在听什么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接了绣球就得成婚 > 先前温如玉以路上方便为名,再次在她的脸上涂抹了瓶瓶罐罐,于是她的脸又恢复了平庸的模样。 此时听得小昭问,谢如琢干干的笑了一笑,道,“没事。”说着,她又心思一动,转而道,“姑娘,我有些渴了,能不能劳烦您带我喝杯水呀?” 小昭闻,当下就笑道,“公子请随我来。”说着,她当先带头引路,朝着楼下的厢房走去。 谢如琢偷眼打量着这里的陈设,见一路上皆构思精巧,只是不同于先前的金碧辉煌,倒是雅致了许多。 待得到了厢房,小昭给谢如琢倒了茶,这才状似无意的问道,“公子,听您口音不是本地人士吧,不知你们打哪儿来呀?” 谢如琢也不隐瞒,微微一笑道,“不瞒姑娘,我们是京城人,流光城的风景久负盛名,我师徒二人便是为此而来的。” “原来如此,我看公子谈吐不凡,不知尊师是作何营生呢?”说了这话,小昭又将一盘糕点端到了她的面前,歪着头问道。 对方虽然一副好奇的模样,只是却掩不住眸子里的轻视,想来是见她二人的服饰不算贵重之故。谢如琢心中了然,仍旧不动声色道,“师傅他沉醉武学,家中也只是做些小生意,不值一提。” 天门向来神秘,而温如玉明面上也没有正经的头衔,说是做个小生意还算是高看他了呢。 闻,那小昭脸上便有些难掩失望,碍于礼数虽没说什么,可语气里便有些冷却了,“小姐是老爷的掌上明珠,一向是凤家的宝贝,这一次若是远嫁京城,老爷怕是又要伤心了。” 谢如琢勾了一抹笑意,道,“女大当嫁嘛。恕我冒昧一句,不知凤小姐今年贵庚啊?” 听得她询问,那小昭脸上闪过一抹犹豫,方才道,“唔,我家小姐正是双十年华。” 双十,那便是二十岁了。女子十六岁及笄,照着规矩,便可以允许媒婆上门提亲的,这凤如虹身份也算尊贵,居然四年都没有嫁出去,难不成有什么隐疾不成? 谢如琢这个念头刚一冒起来,就听得小昭似是解释一般道,“我家小姐玉人之姿,老爷千挑万选,可是小姐都不中意。当初老爷觉得小姐年纪小,也没有太过阻拦。谁知道这一拖便是四年,眼见着小姐已经到了双十,老爷生了气,这才想出抛绣球的主意来。哎,哪成想接到绣球的又是个离家那么远的。” 说到这里,小昭又忙忙的摆手道,“公子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无妨。”谢如琢笑了一笑,见这个叫小昭的确是不认识温如玉,方才住了嘴。只是她心里的好奇心却是越发的旺盛,那凤如虹明摆着就是跟温如玉旧相识的,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正思索着,便听得门外有男人大踏步走进,声如洪钟道,“小昭,接绣球的书生在哪里?” 小昭一愣,待得看向来人,行了礼笑道,“老爷,您别听阿胜瞎说,那位公子不是个书生,是个小生意人。” 闻,凤天策先是皱了皱眉,又见有外人在,因问道,“便是这位么?” 见对方问自己,谢如琢施了一礼道,“凤城主,接绣球之人乃是家师。” 她话音一落,便听得门外脚步声缓缓而来,继而便见凤如虹走了进来。 “爹爹。” 凤如虹先是行了一礼,继而又走到谢如琢面前,笑道,“小公子,你师父唤你过去。” 谢如琢微微点头致意,道了声抱歉,方才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只听得凤如虹道,“爹爹,这男人,女儿非嫁不可了。” 之后的话谢如琢没有再听下去,温如玉就站在城楼高处,宽袍广袖,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她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了这男人。 后者还是听到了她来的声音,头也不回道,“鬼鬼祟祟的打听什么去了?” 闻,谢如琢先是撇了撇嘴,又道,“师傅,我这不是为了您好么,毕竟这可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呵,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早些时候做什么去了?”温如玉才不吃她这一套,只嗤笑一声,便回过了头来。 谢如琢自然没有错过他眸子里一闪而逝的落寞,斟酌了一会儿,才状似无意的问道,“师傅要不要老实交代,跟这位凤小姐的过往交情?” 方才她出来的时候,那位凤小姐神情欣喜是骗不了人的,那模样倒像是中意温如玉许久的样子。 听了这话,温如玉将手敲了一敲她的额头,这才慵懒道,“本座的事情也是你可以打听的?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却不想,这回去也由不得自己了。 不知道凤小姐在屋内同她爹爹说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凤城主已经十分满意这位女婿了,客客气气的将两人请到了家中,说是具体商议一番婚礼情节。 温如玉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谢如琢这次却又将话抢到了前头,他这才不得已的跟着一同回了凤家大宅。 先前谢如琢摔倒的时候崴了脚,回去的路不远,于她却有些艰难。好容易回了凤家,凤城主有意多打听几句,可刚问了一句父母之事,就被温如玉一句,“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八个字给堵了回去。 凤城主干干的笑了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这婚姻之事便由我操持了吧,贤侄只等着做新郎便是。” 待得凤天策一走,温如玉的脸便沉了下来,森然的一笑,道,“本座对你有了几分好脸色,你便要造反了是么?”说着,他又将手中的丝线缠绕上谢如琢的脖子,寒声道,“谁准你替本座自作主张的!”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操控,今日之事虽然是误打误撞,可那个女人却只会让他想起那最不耻的一幕! 念着,温如玉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谢如琢先前还有些慌乱,可待得看到他这个模样之后,反而镇定了下来,道,“你若是不想做,谁还能真强迫了你不成?那位凤姑娘,师傅怕是也有些情愫的吧,不然依你的脾气,还真能听了我的?师傅,承认有这么难么?” 闻,温如玉一时有些气滞,好一会儿才收了浑身的阴冷之态,将丝线收了回去,哼了一声道,“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迟早本座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就怕我舌头太毒,狗碰不起呢。”谢如琢无所谓的摸了摸脖子,跟温如玉在一起这段时间,她自认为脸皮比以前可厚实多了。 见她这模样,温如玉斜睨了她一眼,又十分不耐烦的转移了视线。心中的怒气发泄完了之后,他也冷静了下来,不知想起了什么,又从身上摸出七八个瓷瓶来,从中挑选了一个,随意扔到了谢如琢的手中,便径自走了出去。 谢如琢接住凉凉的小瓷瓶,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蚀骨穿肠的毒药。”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谢如琢叹了一口气,将瓷瓶打开,便闻到里面甘冽的药香。她也不笨,不过略微思索,便明白这药怕是让她涂抹脚踝的,当下便寻了个凳子坐下,将鞋袜褪去,小心的涂抹了起来。 药膏抹上脚踝,霎时便有清凉之感传来,不多时谢如琢就觉得脚踝处较之先前舒服了许多。 她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视线又转到了桌子上。刚才温如玉就这么乱掏一起,竟然拿出了这么多。别的不说,他对药物这般上心,想来也认识些用药高手才是。 想到此处,她顿时只觉得心神一动,当下就冲着外面道,“师傅,您可以进来了。” 门外却毫无动静。 谢如琢摇了摇头,将鞋袜慢慢穿好,又净了手,这才回到凳子上坐下,抱了杯茶慢慢品着。 好一会儿,温如玉方才进来,道,“喊本座干嘛?” 这厮,还有小脾气了。 谢如琢嘿然一笑,继而正色道,“师傅,徒儿想跟你打听个人。” “恩?”温如玉也不管桌上的药,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阿离的羽毛。 “你可知道药王孙无忌?” 谢如琢这话一出口,温如玉的手便不自觉的抓紧了阿离,只是脸上依旧带着万年不变的冰冷笑意,“本座为何要知道他?” 一个问句,反倒是否认了。 谢如琢并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脸上的希冀在瞬间变成了失落,淡淡道,“那是徒儿多嘴了。” 想来也是,药王孙无忌此人数十年前便已经成名,且一向行踪缥缈。而温如玉又是这般高傲之人,怎么会跟他有所交集呢? 念着,谢如琢又不由得暗叹一声,她总想为萧君夕做些什么,可如今她连人都找不到,又谈什么其他呢。 见谢如琢这般失落的模样,温如玉倒是来了兴致,因问道,“你找这人作甚?” 这事本就没什么好瞒的,谢如琢也是如实以告,“我是为了救一位朋友。” 闻,温如玉眼中倒是起了几分促狭的光芒,“呵,朋友?莫不是情郎吧?” 他原以为谢如琢会第一时间否认,却不想,对方非但没有否认,脸上反而现出了一种似喜似悲的模样来,“明月皎皎,若是被拉下凡尘,就是我的罪过了。” 是的,她不能否认自己对萧君夕是一点情愫都没有的。但是他是天上明月,自己却是尘埃一粒土。她脏了便罢了,又何苦污了那个人呢。 温如玉没曾想自己得了这样一个答案,当下就有些发愣。他一直以为这丫头是个贪婪之人,对那人也不会真心实意的上心。可誰曾想,她并非不上心,却是太用情了。 他原以为,萧君夕说的话都是病傻了的护眼乱想,却不想,竟然真的是如人饮水。 这丫头,倒是个实心的。 窗外明月皎皎,外间的热闹仍旧在继续,温如玉忽然就来了兴致,道,“都说这流光城的菊花酿乃是一绝,你要不要同我出去尝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不是不想,是不配 > 谢如琢一向爱酒,自然不肯错过的,眼眸亮了亮,便眉眼弯弯的同意了。 这凤家大宅虽然守卫森严,可温如玉却是个连皇宫禁地都能出入自由的人,又怎么会被这里难倒?不过三两个纵横,就带着谢如琢出了凤家,一路朝着最繁华的街道而去。 二人寻了一家酒铺,要了几坛菊花酿,便对着外面的无双月色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谢如琢只觉得面前的景色都有些旋转了起来。她乐呵呵的指着温如玉笑道,“师傅,你怎么生了三只眼,嘻嘻。” 说着,又伸出嫩白如玉的手臂挥了过去。 温如玉早用折扇将她的胳膊挡开,嗤笑道,“倒是个坦率的丫头,可惜酒量也不过如此嘛。” 外面有小贩挑着担子走过,用着特有的吴侬软语道,“重瓣花糕,香甜不腻,三文钱一块嘞。”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女子的眉眼,三两个纵步下去买了糕点,这才上了来。 却见谢如琢已然坐了端正,正痴痴地望着面前的桌面。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歪了歪脑袋,忽而莞尔一笑,道,“小哥哥,你回来了?” 话音一落,谢如琢便歪倒了身子,趴在了桌上。 温如玉失笑,做了个记号命珠儿前来领人后,便想也不想的去了凤宅。 凤如虹早已经歇了,睡到半夜后,她却只觉得身上一凉,旋即便醒了过来。 身前多了一个男人,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带着侵略望向她,霎时便叫凤如虹心头一颤。 “你,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她话说完,才想起自己只着了一件小衣,当下就有些脸红,轻声道,“你背过去,我先穿衣服。” “嗤。”温如玉笑了一声,弯下腰用折扇挑起她的脸庞,道,“又不是没看过,这会儿害羞太迟了吧。” 凤如虹脸色一红,咬了咬下唇,默不作声。 见状,温如玉也不再逗弄她,只将重瓣花糕丢到她的怀中,道,“本座不会娶你的,今夜来也是告知你一声,丫头,别肖想了。” 闻,凤如虹脸色由红转白,忽的便掀开被子,不顾自己身上凉意,只仰头问道,“可你当日不是这么说的!” “呵,当日?那个当日都过了四年了,你还真能做梦啊。”温如玉毫不留情的撇下这句话,转身便欲走。 却不想,身后却贴上了一个温香暖玉。 “四年前你毁了我的清白,难不成四年后你还要毁了我的性命么?” 凤如虹颤着声音说出这句话,她只觉得这门外的夜风渐凉,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冻的僵住。 “那又如何?” 然而,温如玉却只抛下了这四个字,便毫不留情的将凤如虹的手拿开,纵身出了凤宅。 有风吹起珠帘,响动处叮叮咚咚,其间却渐渐地夹杂了女子低声的啜泣。她原以为,这男人终于找回了心,想起她来。却不想,那人竟然一如既往的无情。 床上的重瓣花糕还散着香甜的气息,而凤如虹的心却早已如同这外间的泼墨夜色一般,渐渐归于了虚无。 直到出了凤家许久,温如玉才觉得胸前的刺痛感减轻了许多。他缓缓地靠着墙头坐了下来,抬起了自己的手。 自手腕处开始蔓延的图腾已经不大明显,只是那刺痛感还在提醒着自己,他不配! 谢如琢说的对,明月皎皎,若是将对方拉下凡尘,便是自己的罪过了。偏他今儿个白日,竟然还一度痴心妄想,自己或许可以过一次正常人的生活! 身上的图腾却毫不留情的提醒着自己,他温如玉既为毒人,那么此生都该孤独终老。 可他终究是忘不了,那日他毒性发作,神志不清的对一个女子下了情蛊,而后夺了她的清白,却又在毒性清除之后面对那女子的柔情蜜意仓惶逃走。 纵然这些年都忘却不了她的美好,可每每想起这些,便会叫温如玉心头的阴霾多上一层。 如今再见,反倒不如不见。 天上的星子逐渐归于暗淡,天边的墨色也越发的浓重了起来。这是黎明之前的最后一抹黑暗,它仿佛一头猛兽一般,誓要跟这青天白日一较高下。 谢如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揉了揉头痛的额头,有些难受的睁眼道,“珠儿,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少主,这会儿快午时了。” 听到珠儿的声音响起,谢如琢微微一愣,她昨日不是跟温如玉去了凤家的么,怎么珠儿还在? 待得她睁开眼打量了一圈,方才确定这屋子的确是在流光城租的小院子。 “咦,我怎么在这里了?”谢如琢一面揉着涨得发疼的额头,一面起身问道。 见状,珠儿乖觉的走过来替谢如琢揉头,笑着回道,“昨夜里少主和门主一同喝酒,最后醉倒在了酒铺里,是属下去接您回来的呢。” “那,我喝醉之后没有做什么吧?”她酒品一向不大好,昨夜里没有出丑吧? 闻,珠儿顿时笑道,“少主倒是没做什么,只是一直抱着属下喊小哥哥。” 谢如琢脸色一赧,打了个哈哈道,“唔,我有些渴了,你帮我端杯水吧。”小哥哥,那是对萧君夕的专属,幸亏别人不知道。 珠儿也没有打趣她,眉眼含笑的替她端了一杯水,刚喂了谢如琢喝了,就听得小院外间热闹了起来。 谢如琢这才想起来温如玉来,遂问道,“是了,师傅呢?” “唔,主子好像还没回来呢,昨夜里属下去接您的时候,就没见他在。”珠儿如实回答,又笑着询问道,“早膳是做好的,属下这就着人端上来吧?” 谢如琢刚应了一声“好”,就见温如玉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径自将一张纸条递给谢如琢,道,“告诉你个消息。” “咦,师傅这会儿回来了?”见他一身的风霜,谢如琢不由得想要打趣,可是她的笑意刚露出来,就在看到那纸条上的话之后冷却了下来。 那纸条上不过寥寥几句,只说了一件事情。 谢如琢猎场遇刺,性命堪危。 “这是怎么回事?”谢如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哑着声音说出这句话。只是她眼中的惊惧太过明显,仿佛是一只被咬伤的兽,眼中满是慌乱。 温如玉沉声道,“这事情具体我也不知,你要如何?” “我去找姐姐!” 她们姐妹情深,如今这消息一出,谢如琢自然坐不住。 温如玉早知道她会这般,当下也不多话,吩咐人套了马,又嘱咐了珠儿几句,便随着她一同去皇家猎场。 倒是谢如琢还留了一份的理智,见他这动作,问道,“师傅,那位凤小姐——” 这丫头到现在竟然还有心思想别人的事情,温如玉都不知该叹还是该欣慰了,“多管闲事的丫头,走你的便是了。” 可温如玉到底没走成。 路过城门的时候,便见凤如虹一身嫁衣如火的站在上面,脸上皆是释然的笑意。 身后是她的丫鬟,捂着嘴惊叫,“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那凤如虹也不回答,只仰头看着天色,待得那红日接近了正午时,方才低声呢喃了一句,“吉时已到,新娘入洞房——” 说完,整个人便如蝴蝶一般从楼上飘了下来。 那红衣猎猎如火,灼伤了温如玉的眼。 而他的身体早在他反应过来的之前,当先扑了过去,在对方着地的那一刹那,将凤如虹抱在了怀中。 到底,还是没忍住。 街道上尽是过往是行人,只是凤如虹并未闹出太大动静,是以在她落下的那一刻才有人惊呼出声。 可还未等到行人们发出议论的时候,便见一着着红莲墨衣的男子已然将她牢牢地抱在了怀中。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凤如虹好一会儿方才睁开了眼。只是一见那张熟悉的脸庞,她便忍不住泪如雨下。 “你,怎的来了?” 凤如虹捂住了自己的嘴,想要杜绝那出口的哭声。可非但没有用,反而让她的呜咽越发的凄凉。 “你果真好大的本事,当真死给本座看么!” 温如玉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到底是没狠心将浑身发抖的凤如虹扔在地上。 小昭也在这时跑下了城楼,扑通一声便跪在了温如玉的面前,道,“多谢姑……公子救命之恩!” 今儿早上,凤如虹不知何故说了一声取消婚约之后,便趁着人不注意溜了出去。还好小昭当时留了个心眼,悄悄的跟在了她身后。 却不想,这凤如虹竟然先后买齐了女子的嫁衣首饰等物,而后便上了城楼要自杀! 一想到刚才那一幕,小昭就忍不住浑身后怕。若是小姐死了,城主肯定不会饶了她们这些贴身丫鬟的! 温如玉显然注意到她称呼的变化,也不多话,只在暗处做了个手势,随后将凤如虹放了下来,道,“既然不想死了,就同本座走吧。” 凤如虹眼中一亮,刚要说话,就见谢如琢骑着马走到二人面前,居高临下道,“师傅还是在这里呆着吧,记得给我留一杯酒,等回京之后,带给我便是。我先走了!” 她还有心露一个笑容,只是心内的焦急却让她笑得出来。说完自后,谢如琢调转马头,娇喝了一声,便一路疾驰而去。 早有几名暗影在她离开的时候,便呈保护之状跟着她一路而行。 “她,她是……”凤如虹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如琢离开的背影,转而看向了温如玉。方才那个女子,一张脸倾国倾城,一身骑装英姿飒爽,这样一个美娇娘,居然喊温如玉师傅? 温如玉脸色冷了下来,看了她一眼,道,“昨儿个才见过,今日便忘了,你倒是健忘。” 说着,他又道,“以死来威胁本座,你够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谢如玥昏迷不醒 > 这些事情,谢如琢是不知道的,她这一路疾驰,再换了几匹马、不眠不休了三日之后,终于到了皇家猎场的外围。 重重侍卫拦在外围,谢如琢自然是进不去的。她心中焦急万分,偏又不能硬闯,当下就将眉眼转了几转,走到拦路侍卫的面前道,“我乃谢公府上的人,谢公挂念孙女儿,特命我前来看看,这是谢家的信物。” 如今只要乔氏见了她的贴身信物,必定会前来接她,到时候想要进去就容易的多了。 那侍卫听说是谢家的人,又见她一身气度非凡,当下也不敢怠慢,立刻便进去传信了。 不过多时,就见乔氏亲自迎了出来,一双眼圈还是红的。看到她后,乔氏立刻便睁大了双眼,连忙与碧枝一左一右的将她从马上扶了下来,颤声道,“我的儿,你怎么来了?” 谢如琢三日未曾好好吃饭,又不眠不休,此时早支撑不住,身子一软便倒在乔氏的怀中,只是还撑着一口气道,“母亲,姐姐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乔氏的眼泪霎时就有些忍不住。只是她到底看着场合,先命碧枝给了那左右侍卫封赏,这才匆匆的让随行的丫鬟扶着谢如琢去了自己的小院子。 这行宫之中,各家的家眷都按着品级有自己独属的小院落。因着是白日,众位家眷都已经去狩猎去了,剩下的人并不多。因此这一路上倒是没有见到什么人。 待得到了院落,谢如琢撑着疲软的身子先去敲了谢如玥。 却不想,在屋内倒是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定南王世子萧君贺。 他的眼下有着同谢如琢一样的青黑,显然是休眠不足的缘故。再看谢如玥,此刻仍旧在昏迷的状态,只是看那脸色,倒像是好了些。 见状,谢如琢方才松下心来,先给萧君贺行了一礼,这才轻声问一旁的珍珠,“二姐姐怎么样了?” 丫鬟珍珠早在见到谢如琢的时候,就讶然的合不拢嘴,此刻听得询问,忙得回道,“太医早上才来看过,说小姐的险情已经过去了,只要平安度过今日,便可转危为安了。”她见谢如琢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萧君贺,又加了一句,“多亏了世子爷,先是救了小姐,又衣不解带的照顾小姐呢。” 谢如琢点了头,不顾头晕目眩,强忍着给萧君贺行了一礼,道,“世子之恩,琢儿感激不尽。” 萧君贺的手被谢如玥紧紧地抓着,只得一只手抬了抬道,“小事而已。”说着,他见谢如琢神情疲惫,眼睛飘忽,便知这女子是累的狠了,又道,“谢小姐想来是一路奔波,还是去歇着吧。”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谢如琢向后一仰,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屋内霎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乔氏忙忙的吩咐人将谢如琢安排在了自己的屋子。好在方才碧枝便去煮了参汤等物,这会儿刚巧端上来。几个人忙前忙后的喂了她吃食,又替谢如琢换了干净的衣衫。 等到太医来把了脉,说了声,“无碍,只是劳累过度,修养一阵便好了。”乔氏这才放下心来,红着眼念了句,“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 谢如琢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她只觉得四肢百赅都已经断裂开了,连手指头动一下都是疼的要命。 嗓子干的厉害,谢如琢轻轻呢喃了一句,“水。”便有人霎时起身,细心的倒了水来,喂给谢如琢。 待得喝完了一杯水,谢如琢方才有些清醒了过来,见照顾自己的人是乔氏,顿时便露了个笑意道,“母亲。” 乔氏将水杯放回去,低声道,“好丫头,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一说起这个,谢如琢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去,道,“我接了二姐受伤的信息便赶来了。是了,母亲,二姐为什么会伤的这么厉害!” 去年的时候她受了箭伤,那件事情她事后也曾细细调查过,可虽然有迹象指明是沈靖慈所谓,却苦于没有证据,让她压下了此事。 只是去年的事情,沈靖慈的目标是萧君夕,她只是殃受了池鱼之灾。今年谢如玥的受伤,却又是为什么呢? 乔氏显然早将这件事情问了许多遍,此时只叹息道,“说起来,你姐姐这次也是被连累了。前几日,有世家小姐提议,说是女子也想比试一番。皇上允许了之后,便说谁能拔得头筹,便有赏赐。于是这些个世家小姐便争先恐后的一同去狩猎。可谁知道,没过多久,你姐姐便浑身是血的被定南王世子给抱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面上惊慌的世家小姐们。” 说着,她又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道,“后来我问起时,说是章家的小姐无意中将箭射偏了,这才误伤了你姐姐。当时一群女眷都吓傻了,谁都不知道怎么办。幸好定南王世子在不远处狩猎,听到声音赶了过来,这才将你姐姐给送了回来。说起来,这位世子也算仁义,你姐姐昏迷不醒,抓着他的手不放,那世子竟然就真的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两日。” 谢如琢慢慢将乔氏的话咀嚼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冷声道,“好一个无意,她这一个无意,伤不到别人,偏只伤到了我二姐么!” 就章秀妍那个德行,她才不相信对方是无意的呢!况且,便是无意又如何,伤了便是伤了! 闻,乔氏叹息一声,道,“这事儿发生后,贤妃娘娘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先是安抚一番,又说小女儿家没轻重,这回闯下祸来,回去定好好罚她。眼下玥儿还生死未卜,我也无心顾及其他,这件事就这么压了下来。” “那皇上知道么?” 听得谢如琢没头脑的问了这么一句,乔氏摇头道,“这个我倒是不知。” 谢如琢点了头,道,“母亲,这些时日辛苦你了,我先去看看姐姐。”说着,她便起身下床,又拿了外衣穿好。 乔氏先前担心她冲动,此时见她脸上平静,也不由得放下心来,红着眼道,“我有什么辛苦的,你们姐妹我都当做自己亲生的。只是这件事情,等到玥儿好些的时候,我定然要给她讨个说法的!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到如今那章小姐……”说到此处,乔氏又觉得这话不应该对一个小孩子说,便又停住,只道,“罢了,你去看看你姐姐吧,有你跟着说说话,想必会好些。” 闻,谢如琢反手拍了拍乔氏的手,道,“母亲也保重些身子,我先去了。” 说完,谢如琢也不再多话,转身便去了谢如玥的屋子。 萧君贺还在这里守着,因着右手被谢如玥紧紧地握着,他便只拿了左手吃饭,脸上倒是还一副平和的模样。 谢如琢心中感激,又想起之前萧君贺曾救过谢如玥,心中对他的好感便又多了一层,郑重地行礼道,“琢儿谢过世子高义。” 萧君贺略微一点头,道,“免了。” 见对方在吃饭,谢如琢也没有多打扰,只又查探了一番谢如玥的状态,见她眼下不甚危险,便退了出去,临出门前,还将珍珠喊了出来。 乔氏不在场,知道的事情也不详细,这事儿还是问珍珠的好。 听得谢如琢问,珍珠也不隐瞒,当下就跪了下来,恨声道,“四小姐,那日章小姐分明就是故意的,二小姐同她隔了不过几株灌木的距离,身后并没有野兽,可那章秀妍非得一口咬定是二小姐身后有野兽,她才射箭的!这就罢了,小姐受伤之后,她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更被提道歉了,反而直接搬到了贤妃娘娘的寝宫里,说自己被吓到了!呸,她就算是被吓到,那也是做亏心事做的!” 珍珠说的生气,到了最后,更是跺脚赌咒道,“四小姐,奴婢所句句属实,若是有一句瞎话,就天打雷劈!” 谢如琢忙得捂住了她的嘴,斥道,“胡说些什么,就是天打雷劈,那也劈不到你。” 说着,她又问道,“那章秀妍现在在贤妃殿中是么?” “可不是么,当天她就搬过去了,且还态度嚣张的很呢,别的小姐都碍于面子来看了二小姐,偏只有她没来过。奴婢听别的小姐说,那章秀妍放话,她就是不道歉,因为她不是故意的!” 谢如琢不动声色的听完珍珠的话,这才缓缓的噙上了一抹嗜血的笑意,缓缓道,“很好,非常好。” 问清楚了贤妃宫殿的所在位置,谢如琢丢下了一句“好生照顾二小姐。”就走了出去,珍珠先是一愣,继而又担忧的喃喃自语道,“四小姐,你可千万别冲动呀!” 谢如琢的态度着实算不得冲动,她甚至连嘴角都始终不离笑意。 贤妃正在房内用膳,听得宫人通报,说是“谢小姐来了。”还有些发愣。那谢如玥不是在床上躺着么,怎么来了一个谢小姐? 只是,当她看见来人是谢如琢时,顿时就更加发蒙了。 这丫头是个有名的混账性子,虽说这些时日收敛了,可前两年那无法无天的作为可是闹得满城风雨的。 一见到她,贤妃顿时就觉得有些理亏,可一想到章秀妍的说辞,她顿时便又硬气了起来,将手中的白玉碗放了下来,道,“谢小姐不是身子不适在京中么,怎么又来了?” 谢如琢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只道,“姐姐都伤成这个样子了,我若是还不来看看,岂不是太没人性了么?” 说着,她又环视一周,试图找到章秀妍的人影,可惜她看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对方。 眼见着谢如琢四处寻找,贤妃当下就有些讪笑道,“那件事情的确是个误会,妍儿这孩子没个眼力劲儿的伤到了谢家二小姐,这两日也是吓得不轻呢。” “是么?”谢如琢勾起一抹笑意,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一些,道,“其实我也觉得是个误会呢,不瞒贤妃娘娘,今儿个前来,我就是为了解释清楚误会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刺了章秀妍一剑 > 闻,贤妃先是一愣,继而不可置信道,“解释误会?”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还是说这谢如琢真是变了性子了。 谢如琢低下头,隐藏住眼中的森森寒意,道,“姐姐现在昏迷不醒,不过倒是没有大碍了。我方才去看了姐姐,见她无事,又想着章小姐是贤妃教导的,有您做榜样,这事情必定是个误会。且我平日里一向与章小姐交好,怕她吓着,因此想着过来安抚一番才是。” 说着,她又调整好自己的面部情绪,抬眼笑道,“咦,章小姐呢?” 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贤妃不由得也有些得意,道,“无妨无妨,有什么安抚不安抚的,你们姐妹之间,就应该如此和睦才是。”果然她的面子还是大一些,既然传中说谢如琢痴恋她儿子萧君涵,眼下肯定是为了萧君涵才要来讨好她的。念着,贤妃又吩咐道,“去让妍儿出来用膳。” 说起来她这个侄女儿,贤妃就有些不待见,一点脑子都没有。那谢家人也是说伤就伤的?偏还伤的那么重!只是她若是不护着了,回去章家人少不得又要哭诉。倒是面前这个谢如琢看起来比以前顺眼了些,若是谢如琢有意拉拢自己,那她倒不是不可以卖个面子给谢如琢的。 待会儿象征性的让章秀妍道个歉,谢家人还得盛她的情呢。 不多时,就见章秀妍款款而出,脸上还带着未曾睡醒的惺忪。可当她一看到来人的时候,满脸的睡意霎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震惊。 谢如琢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贤妃反应快,暗自瞪了章秀妍一眼,道,“见到你谢家妹妹都高兴傻了么?” 章秀妍这才反应过来,先是露了一抹不屑的表情,继而皮笑肉不笑道,“谢小姐不是不舒服么,怎么来这里了?” 还真不愧是亲戚,连问话都是一样的。谢如琢心头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听说章小姐这两日吓得睡不着,所以来看看。”说着,她又靠近了章秀妍,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所以有鬼敲门了么?” 她的声音极小,别人并没有听见。末了,谢如琢甚至还颇有心情的替章秀妍整理了一下衣服的领子。 贤妃见谢如琢有说有笑,也放下心来,道,“你们倒是关系好,来人,再添一副碗筷来。” “这碗筷我看是不必添了,谢小姐既然挂念姐姐,那就回去照看着吧,在这里想必也是吃不消的!”章秀妍暗恨,又不能发作,说出的话便带起了刺,“毕竟,我可听说谢二小姐身子太弱,怕是撑不过去呢!” 闻,贤妃立刻冷了脸,还不待谢如琢说话,便抢先道,“胡闹,说什么混话呢,你给我坐过来吃饭!” 谢如琢却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道,“章秀妍,看来你不止心里不积德,连嘴上也开始欠了呢。” 她这话,虽说是说的章秀妍,可这是在贤妃的地盘上,自然也就顺带着打了贤妃的脸。贤妃刚皱起眉头,便听得当啷啷一声宝剑出鞘。 只见谢如琢一个闪身到守门侍卫的身前,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将他的佩剑抽了出来,而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那剑尖指上了章秀妍! “你,你想做什么!” 贤妃当先反应过来,指着谢如琢厉声道,“谢如琢,你快将手中的兵刃放下!你这是以下犯上!” 谢如琢冷冷一笑,而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换上了寒气凝结,道,“章秀妍,可是这个位置?” 章秀妍一愣,未曾明白谢如琢的话,只是色厉内荏道,“谢如琢,我告诉你,你要敢伤我分毫,我章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谢如琢颇有耐心的又问了一遍,“我姐姐伤的,也是这个位置吧?” 说着,那剑尖瞬间便入肉一分! 只听得女子变了调的惨叫声响起,屋内的人顿时便慌了起来。 贤妃捂着自己的嘴,而后又颤声喊道,“都愣着做什么,反了,这谢如琢反了!快将她给我拿下!” 到底是深宫妇人,见了这场面也不由得心中发慌。只是贤妃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况且她也不认为谢如琢真的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来,当下就命人不顾死活只拿下谢如琢便是。 章秀妍只觉得胸前的疼痛之感越发的厉害,眼前也有些发黑,她颤声道,“谢如琢,你当真不要命了么!” 她的话说完,谢如琢的剑便猛然刺了进去,又狠狠地拔了出来! 章秀妍霎时便如同一个破了口的血布袋一般软在了地上,而她的身前则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血色花型。 谢如琢不顾剑尖上还滴着猩红的血珠,只将剑尖外露,哑声道,“我看谁敢上前!” 她到底是谢家的心头宝,侍卫也不敢硬来。便是贤妃的心里,也还存着几分的顾忌,只恶狠狠道,“谢如琢,真是反了你了,你信不信本宫这就告到皇上面前去,说你忤逆!”说着,她又吼着宫人道,“都愣着做什么,给本宫传太医来!” 谢如琢也不拦着那宫人出门,只冷哼了一声,道,“如你所愿,刚巧我也想去皇帝面前说到一番呢!谢家人是臣,可也是人!若是被人明着欺凌到了头上,还不敢声张,那就枉为人了!” 说着,她又喘了一口气道,“章家人想要打谢家的脸,可是也得掂量掂量,谢家的脸是不是真的那么好打的!欺负了谢家人,论她是谁,也要讨出个公道来!既然眼下谢家无人出头,那这个头,就让我来出!” 闻,贤妃顿时便有些脸上僵硬,眼见着谢如琢也没再控制着章秀妍,有几个胆大的宫女便将章秀妍拖到了一边。 待得昏迷过去的章秀妍被转移到一旁之后,贤妃立刻吩咐道,“给我将谢如琢拿下,不论生死!” 跟她说这些话,也就是撕破脸了!这种女子,便是她的涵儿娶进了门,将来也是给她添堵的!还不如现在就将这女人处置了呢,到时候谢家人要是想救谢如琢,也得先过自己这一关! 贤妃自以为算计的很好,当下就吩咐了这话。 周围侍卫见主子都下了这种命令,也都再不含糊,几个大汉当下就朝着谢如琢围了过来! 谢如琢之前跟着胡维德学过小半年的剑法,后来温如玉那个老妖精虽然不大看得上她的武功,却也背地里帮她打通了任督二脉。因此这一来一回,倒是叫谢如琢的工夫长进了不少。 此时对上这几名侍卫,谢如琢虽然觉得吃力,却也觉得有些胜算。 她这般前来,报仇固然占了一面,可也不准备将自己折损在此。因此,她一面应对着侍卫的出招,一面又留心着朝着殿门口转移了。 只要出了这个门,那贤妃就不能自己做主动她了!她就是要将这件事情闹大,闹到皇帝面前,也要辩驳出个是非曲直来! 却不想,贤妃早看出了她的打算,当下就吼道,“给我拦住她,你们的兵器呢,都是死的么!” 眼下贤妃彻底红了眼,便是不能真的杀了谢如琢,也要让她折损一番! 谢如琢原本就打的有些吃力,如此又要分心,顿时便落了下风。 待得那侍卫一刀当真朝着自己砍了过来的时候,谢如琢一个不妨,顿时便被削开了头冠。 只听得叮当一声,那绾发的玉簪便坠落在地,三千青丝倾泻散开,将她一张脸越发的衬得带了几分妩媚。侍卫被谢如琢这般模样给惊艳到,一时竟然忘记了再次下手,霎时便给了谢如琢喘息的机会。 谢如琢看准机会,当下就朝着门口跑去。贤妃岂能容许她这般走掉,霎时吼了一声,“本宫说了不论生死,你们是都傻了么!” 便在此时,听得门外一声太监的声音尖锐的喊道,“皇上驾到,三皇子到!” 谢如琢正拼力的挡开侍卫的刀刃,却不防听到这句话,一个失神,顿时便踉跄着朝后面退了三两步。 眼见着她身后就是柱子,萧君夕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拦腰挡住了她的身后,将她稳稳当当的扶住。 屋内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谢如琢方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行了大礼。 靖帝看到屋内的情形后,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且不说殿内众人皆露兵刃,那被扶到一旁软榻上的章秀妍更是浑身是血,还有面前这个丫头,他若是没记错,这该是谢家的小姐,怎的也一副狼狈之极的模样? 遑论方才贤妃的那句“不论生死!” 见靖帝询问,贤妃原本已经直起的身子重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求皇上给臣妾做主啊,臣妾正在这里用晚膳,却不想原本在京城的谢小姐突然出现在此,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刺了妍儿一剑,还厉害的很。臣妾心中害怕,便让侍卫将她拿下。幸亏皇上您来了,臣妾这会儿心里还后怕的很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抬起一双泪汪汪的双眼看向靖帝,那眸子里满是楚楚可怜。 只可惜,她这张脸却不大适合做这个表情。一个已经四十出头的女人,在如何也比不过二八年华,更何况贤妃素日里为得一个贤字,不知费了多少工夫呢,那脸早被心计熬的沧桑了。 谢如琢只垂着头冷笑,她早就知道这贤妃会恶人先告状,毕竟是她做熟了的事情! 靖帝倒是没有直接下了谢如琢的罪,只点头表示知道此事,而后又看了一圈屋内的情形,道,“太医何在?” 一旁的宫人回道,“已经前去请了,想来已经快到了。” 靖帝恩了一声,便听得门外脚步匆匆,果是太医赶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愚忠比得上以色侍君么? > 见到靖帝,那太医先行了一礼,待得靖帝免了之后,他方才朝着章秀妍走去。 屋内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谢如琢也不语,只盯着地上的倒影出神。贤妃已经被靖帝扶了起来,此时屋内跪着的,除了她便是那些侍卫。 哦不,还有一个人。 萧君夕早在扶着她的时候,便随着她一同跪着,到现在也未曾动过分毫。 这是他们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次见面,却不想竟然是这种状况之下。谢如琢心知眼下自己的狼狈模样,不由得有些苦笑。 “行了,都先起来吧,有什么话站着说便是了。” 还是靖帝当先开了口,皱着眉说道。 那昏迷了的章秀妍已经被抬进了内室,由太医诊治着。而这屋子里的人跪了一地,也着实有些不像话。 靖帝一向御下宽厚,且对这丫头还有些好感,虽然眼下她做了这事儿,可靖帝却出奇的并不恼火。 皇帝都发话了,若是再不起来,那就是不知好歹了。谢如琢谢了恩,站起身来,抬起头道,“不知皇上可愿听臣女一?” 一旁的贤妃顿时指着她道,“说什么,说你是如何当着本宫的面儿杀人的么!” 她也是气糊涂了,只要一想到方才那场景,贤妃就恨得牙根痒痒。 谢如琢也不看她,只眸光清澈的看着靖帝。 萧君夕也微微露了个笑意道,“这古往今来,但凡伤人总要有个理由与,不如咱们就听听谢小姐的理由吧。” “哼,三皇子还真会慷他人之慨。”贤妃见萧君夕替谢如琢说话,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这谢如琢不是痴恋她的儿子么,怎么又跟萧君夕看起来这么熟悉呢。 真是个不要脸的! 萧君夕也不恼,只道,“算起来,谢小姐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来去年猎场之事,靖帝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谢小姐不妨说说,你为何要来做这件事。” “为忠、为情。” 听了这四个字,靖帝倒是笑了,“朕还有些听不大懂呢,你且解释一下。”这丫头有些意思,伤了人居然还扯到了忠上面。 谢如琢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清凉如水,“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忠道。今日之事,乃是章秀妍行刺我姐姐在先,我还手是为了不让天下人说皇上您偏袒徇私。所以我才斗胆动手,是想要用事实告诉天下人,皇帝是讲理的,凡事讲究公道。这是一。” “谢如琢你一派胡!”贤妃被气得七窍生烟,听到她这番混话也越发觉得怒火中烧,当下就不顾靖帝在场,指着她便骂了起来。 靖帝冷眼看向贤妃,对方霎时就觉得一盆冷水浇下来一般,当即就住了口。 靖帝这才道,“那其二呢?” “其二便是情,手足姐妹之情重于天地。如今姐姐被人伤了,我却袖手旁观是为罔顾亲情,谢如琢自认做不出来。” 谢如琢一字一顿的说完,而后直视着靖帝,道,“皇上愿意如何罚我,我都甘愿认了,只一点,皇帝莫罚我道歉,我宁死不道,因为我没错便是没错。” “呵。”靖帝被她这几句话倒是有些想笑了,这丫头的性子倒是难得一见的讨人喜欢。 “朕问你,你为何不来找朕呢,难不成是觉得朕不能为你主持公道么?”到底是小丫头,靖帝一时起了逗弄之心,连说话都严肃了起来。他还是很期待,这丫头会给出自己什么答复呢。 “那琢儿斗胆问一句皇上,您的公道里,可包含叫琢儿射回去这一箭么?” 听到谢如琢反问,靖帝倒是有些失笑,“自然没有。” “那便是了。”谢如琢目光清明道,“既然我姐姐受的痛苦对方不能同感,那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谈。陛下能给公道,可是这个公道却不足以叫章秀妍受到应有的惩罚。” 闻,靖帝眯起眼眸,冷却了声音道,“那你是觉得交由朕处置有失公允么?” 这话却是说的重了。 谢如琢重新跪下道,“臣女不敢,只是每个人心中的公道都不一样。在臣女看来,若是他人伤我辱我,定要让对方十倍偿还,方能以杀止杀,彻底绝了别人的狠毒之心!” “皇上您听到了么,这丫头口口声声杀啊杀的,哪里还有一点闺阁女儿的模样!皇上,臣妾恳请皇上,严惩谢如琢!”贤妃也随着跪了下来,哀声求到。事到如今,已经不只是章秀妍的事情了,既然这个仇家已经结下了,那就是面子的问题了。她一向容不得别人给自己穿小鞋,到了这个地步,她必须要办了谢如琢! 靖帝却并没有当即发怒,反到问了一句,“谢如琢,你还有何话说?” 皇帝的雷霆一怒,足以叫浮尸百里,谢如琢却无惧,只因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皇帝并非昏庸之人,他分得清楚是非曲直。 只是,她到底是想问一句话,“皇上,是不是臣子与臣子也不一样,是不是愚忠比不上以色侍君?” 这话说的颇为哀切,却也说出了谢如琢的心声。他们谢家百年的愚忠,在前朝上为了皇帝树敌颇多,可到了如今,不但没有树大根深,反倒成了谁都能踩的对象了!难不成这忠君爱国的后果,就是任人欺凌么! 靖帝心中一震,望向谢如琢的时候,也有些怜了起来,因道,“自然不是,重色轻臣一向是昏君作为,朕自问从不会做这种事!” “那就好,琢儿一向知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九鼎。皇上既然这般说,那琢儿就相信您一定会如此做。”谢如琢给靖帝带了一顶高帽子,又重新一拜。 贤妃气得头脑发懵,回过头来含泪道,“皇上,难道妍儿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么,她还躺在屋里生死未卜呢!” “贤妃娘娘知道这个,为何不知道我姐姐已经昏迷四日,今日还是命悬一线呢?由己推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您都不懂么?” 谢如琢清冷的声音响起,贤妃顿时便怒火中烧,回身骂道,“你闭嘴!说的满是冠冕堂皇,你以为这就能掩盖你御前露刃的罪名么!” 方才谢如琢没有及时丢掉手中的兵器,她完全可以就此事大做文章! 还是萧君夕反应快,当下就袒护道,“这只是个意外,谢小姐并非有意为之,况且,这满屋的侍卫都提着刀剑来对付一个小姑娘,她若是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此时怕也性命不在了吧。” 萧君夕一说话,靖帝立刻就想起来进来的时候,贤妃厉声说的那句“生死不论!”了,如今想来,这贤妃竟然是对谢如琢下了杀手! 那谢公毕竟是他的恩师,谢家又一向忠肝义胆,难怪谢如琢会寒心至此,问出这样的话来了! 这样一想,靖帝的心中也起了无名火,道,“老二刚犯下那等过错,你这个当母妃的不知道潜心向佛替儿子消弭罪过,反倒戾气深重,朕看,你早些年伺候太皇太后时候抄的经书,是都抛到脑后去了吧。” 他说话虽然声音不重,可那字字都像是滚雷一般,叫贤妃一时有些站立不稳。 靖帝却再未看她,只转向谢如琢道,“今日之事,虽然事出有因,可到底也有你的不对,回去抄十遍女戒吧。行了,也别在这儿杵着了,回去吧。” 便在此时,听得门外有宫人回禀,“皇上,慧妃娘娘身子不适,来请您过去。” 闻,靖帝点头道,“朕知道了,这就过去。” 眼见着靖帝走了,谢如琢也没有在此多呆的道理,当下就随在其后,也跟着出了院子。 这偌大的院落内霎时便空荡了下来,贤妃凄然一笑,瘫软在地,嘴里阴狠的呢喃道,“好一个谢如琢,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今日这仇,双方是彻底结下了,谢如琢倒是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她此时头晕的很,一旁又有萧君夕在侧,她有心想要寻个角落休息一番,又怕对方看了担心,只得一直忍着。 还是萧君夕看出她的不适来,因问道,“琢儿可是不舒服么?” 前些时日的通信,让二人的关系越发亲近,连话语间的称呼都变了。 谢如琢摇了摇头,强笑道,“许是有些疲惫,你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这外间的夜色浓重,萧君夕手中一柄灯笼便照亮二人脚下的路。 萧君夕笑道,“无妨,你可曾吃饭了?” 夜风渐大,吹起谢如琢披散的发,有发梢略过萧君夕的脸庞,带起一阵的酥痒。 萧君夕一时有些失神,待得回神后,顿时便将灯笼塞在了谢如琢的手中。而后在对方不解的眼神里,径自从自己头上解下一根发带,绕到了她的身后。 男人修长微凉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带起一阵难以说的暧昧来。 谢如琢一时有些脸红,却又被这难得的氛围搅弄了心神,不敢动弹了。 不多时,便听萧君夕如山泉一般的声音响起,“好了。” 那灯笼便又回到了萧君夕的手中。 谢如琢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随着男人的脚步继续前行,只是却遮掩不住她已经红到耳根的颜色。谢如琢暗骂一声自己没出息,刚想说什么来掩盖这分尴尬,却不想脚下小石子绊了路,直直的便朝着萧君夕扑了过去! 萧君夕不妨,便被谢如琢抱了个满怀,怀里霎时被温香暖玉所代替,还是他反应快些,当下就关切的问道,“你不碍事吧?” 谢如琢勉强露了个笑容,嘴里却只能老实交代,“又崴着脚了。” 她还当真是流年不利。那日在流光城崴脚之后根本就没有好彻底,今日这是再次雪上加霜啊。 闻,萧君夕眉头一皱,当下也不多思量,将谢如琢打横抱起,而后在后者的惊呼声中,朝着乔氏的院落大步走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这是第三次了 > 男人的身躯看似瘦弱,实则抱起来时,却能感受到他隐忍的力量。谢如琢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只觉得心内荡漾起一阵甜蜜的感觉来。她心神一松,先前的晕眩感又随之袭来,将头一歪,便重新昏了过去。 萧君夕原本抱着她有些心安,可待得感受到怀中女子晕厥过去之后,当下就情急了起来,再顾不得其他,拼力朝着院子跑去。 见到萧君夕这般模样后,乔氏也是唬了一跳,当下呐呐道,“给三皇子请,这,这是怎么了?” 萧君夕将谢如琢放在床榻上,道,“此事说来话长,谢夫人还是先请人给她看诊吧。” 乔氏见她身上还带着点点血迹,当下就慌道,“来人,快去请太医来!” 太医表示自己今夜好忙。 给谢如琢诊治完后,太医将胡子缕了一缕,这才道,“都说了她这两日疲劳过度,休息一下便好了,怎么还让她来回跑。”说着,又起身写了个方子,道,“照着吃三日便好,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老夫就先回去了。” 这老太医一向有些脾气,乔氏也不见怪,只道了谢,便吩咐碧枝将人送走了。 倒是谢如琢也在此时微微醒转了过来。 先前气血上涌,她一时不察昏迷了过去,此时醒来之后,见得屋内烛火高烧,面前男子正灼灼的盯着自己,当下就有些脸色泛红,却还是诚恳的道了谢,“三皇子辛苦了,琢儿万分感激。” 只是这话到底是有几分怪异了。 萧君夕忍着笑,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喂了她喝下,这才问道,“你不是在京城么,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谢如琢也不隐瞒,只道,“我接到一封信,这才匆匆赶来。今日之事,多谢三皇子解围。” “不过小事,你莫放在心上。”萧君夕微微露了一抹笑意,恍如春风拂面一般,浸人心脾。 谢如琢看的有些发痴。这男人当真是一副好皮相,如今近看了,也越发觉得心驰了起来。她心中所想,却不妨嘴里也道了一句,“公子如玉,不外如是。” 这话一出口,谢如琢也回过了神,当下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同于谢如琢的懊悔,萧君夕却觉得心头仿佛有暖流淌过,带起阵阵涟漪。他莞尔道,“原来在琢儿心里,我竟有如此地位,不胜欢喜。” 说到最后,萧君夕的声音也有些低了下去,只余了那一双清亮的眼睛,仿佛繁星入眼一般璀璨夺目。 室内一时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虽落针可闻,谢如琢却觉得无比的安心。 恰在这时,碧枝熬好了药送进来,萧君夕便趁机道,“你好生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谢如琢应了,目送着萧君夕走了出去。 碧枝喂完了药,替谢如琢宽衣时,有些讶然道,“咦,四小姐,这个发带?”这发带不是男人的么? 只是后半句碧枝到底是识相的吞了回去,只默默的将发带交到了谢如琢的手中去了。 谢如琢握着柔软的发带,嘴角渐渐地扬起一抹甜蜜的笑容来。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谢如玥终于醒了过来。而她第一个看到的人,却是让她有些唬了一跳。 屋内一抹灯光如豆,将房间照的有些昏暗。 床边趴着一个男人,只露出半边眉眼来。他的睫毛很长,在眼角打下一圈阴影。眼虽闭着,却也不难想象睁开时的风采。 一张脸的线条如刀锋般冷硬,只是那熟睡的模样,却让这冷硬的线条变得有些柔和了起来,连带着那张脸也多了分宁静。 谢如玥先是一惊,继而在看到自己抓着他的手后,又是吓了一吓。 她记得自己昏迷之前,的确有个男人前来营救,后来她在梦中梦到惊魂场景,便费尽力气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却原来,竟然是这男人的手? 看他此刻疲惫的模样,难不成自己昏迷的时候他竟一直在么? 还不等谢如玥再思考下去,便见萧君贺动了动眼珠,随即醒了过来。 见到谢如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发愣,他倒是先笑了出声,“你醒了?” 闻,谢如玥的一张脸红了红,一双眸子也跟着眨巴了几次,方才道,“我,那个,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下?” 她醒了是没错,可她也没想到,自己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茅厕啊! 萧君贺看了看她的神情,有些了然道,“珍珠,你家小姐醒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径自走了出去。 待得谢如玥解决完了自己的私人问题之后,这才由着珍珠的搀扶,重新回到了床上。她现在浑身都是疼痛,尤其是胸前的那一箭,虽然没要了她的命,可现在的她,也跟废人无异。 萧君贺进来之后,看到的便是她有些颓然的模样,不由得出声安慰道,“不过是小伤而已,过些时日便好了。” 他说的倒是实情,他不是家中长子,这个世子的位置原本不属于他。只是他屡战沙场立有奇功,加上兄长着实不争气,这位置才到了他的名下。只是这其中付出过多少艰辛的带价,却是不足以为人道的。 谢如玥见他有些笨拙的安慰人,不由得想笑。哪有这么安慰人的,不过她的心里却是有些暖洋洋的。 不过,谢还是要道的,“多谢世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谢如玥愿肝脑涂地相报。” 对方家世背景都不比她差,谢如玥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只想着回头跟乔氏商议一番。 却不想,对方却在听到这话之后,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第三次了。” 谢如玥一愣,讶然的抬起头,道,“恩?” 萧君贺却是极为认真道,“前两次倒罢了,这第三次,你要怎么谢我?” 听到这里,谢如玥方才反应了过来。是了,之前在沈婧慈的温泉那里,萧君贺就曾经救了她一命;后来乔家人陷害她,又是萧君贺将人打了一顿丢到了衙门口;而前几日的猎场相救,可不就是第三次了。 只是该如何谢?金银珠宝他不缺,香车美人自己也没有啊。 眼见着谢如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盯着自己,萧君贺就有些心中发烫。他张了张口,道,“不如,你以后半生谢我如何?” 话虽然说出来了,可若是仔细看去,却还能看到萧君贺有些可疑的红耳根。 谢如玥一向不仔细,此时自然是没有发现的。她张口结舌了半日,方才说出了两个字,“流氓!” …… 萧君贺有些失语,旋即起身道,“也罢,那你就当我没说吧。” 见萧君贺要离开,谢如玥有些目瞪口呆,不由得在心中嗤道,果然是个呆子!只是她的嘴却快了她的大脑一步。 “喂,那个,你家中可有妻妾?” 谢如玥几乎是细如蚊蝇的问出了这句话,然萧君贺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没有错过这句话。 他先是一愣,继而心内喜悦。只是面上,却仍旧是一副面瘫的模样,“不曾有过,若你肯嫁我,那么家中除了你之外,也不会有了。” 这话萧君贺倒是说的认真的了,他自幼见惯了家中妻妾们争宠,他的娘为了爹来见自己一面,甚至不惜将年幼的他推入水中! 这些手段不胜其数,而萧君贺早已看的厌倦。他替父守着要塞,未必没有远离家中的意思。也在心中发过誓,若将来有了妻子,必定好好对她,不让自己的孩子再受这般苦难! 谢如玥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听了这话后,脸色霎时变的通红了起来。 她呐呐了半日,方才道,“那你说话算话。” 恩,说话算数,我便等着你上门求娶。君若娶,妾便嫁。 谢如琢刺伤章秀妍一事,虽然经过皇帝的警告,不许这事情传出去。可是到底是瞒不过有心人的蹿撮,到了第二日,便轰轰烈烈的传扬开来。 乔氏得知了这件事的时候,还是皇帝带臣子出去打猎之后。她唬了一跳,当下就朝着谢如琢的院落里走去。 谢如琢刚喝了药,正有些心神疲惫,见乔氏一脸的惊慌与担忧,当下就道,“母亲,怎么了?” 却不料,乔氏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颤声道,“我的儿,苦了你了!”说着,她又将谢如琢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才道,“你这孩子,为何不与我提前商议呢!伤了别人不要紧,可若是你再受伤了,可叫我如何是好!” 已经有一个谢如玥在床上躺着了,若是再有第二个……乔氏一想到此,就觉得心中抽疼的厉害,看向谢如琢的目光也越发惭愧了起来,说到底,还是她思虑不周! 谢如琢先前还不知何事,待得知道乔氏是为此担忧后,这才轻笑道,“母亲放心,这不是没事了么。”说着,她又冷笑了一声,道,“只是贤妃娘娘还真是嘴快呢,这么会儿的工夫就传扬开了,果真好手段。” 她先前为了武林大会的事情,将那件事延后了,现在看来,这贤妃也是自寻死路!既然她想作,那自己就奉陪到底了! 乔氏不知她的打算,只低声道,“这件事情有一次就够了,你切莫再胡来。皇上能看在你爷爷的份上饶了你一次,可未必会饶了你第二次!” 谢如琢点头道,“娘放心,我有分寸的。”她就是赌爷爷在皇帝心中的分量,结果赌赢了,但是她不会再去做第二次。 帝王家的仁慈心,用一次就够了。 见谢如琢不像是还会做傻事的样子,乔氏这才放下心来,有些后怕道,“你可吓死我了,刚才我听到后,差点没摔了手里的东西。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 说到这里,乔氏又有些红了眼眶。她这两日因着谢如玥的事情已经身心俱疲,若是谢如琢再出事,她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谢如琢见她这模样,少不得要好生安抚着。 母女二人正说着,便听得门外碧枝前来回禀,“夫人,四小姐,章夫人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章夫人来找茬 > 闻,乔氏顿时将眉头一皱,道,“不见。”这章夫人一向极为护短,这会儿前来八成没有好事,见了也是给自己添堵。 谢如琢却是冷冷一笑,道,“母亲,人来了何必不见,咱们又没做亏心事,让她进来吧。” 见谢如琢都这么说了,乔氏便吩咐道,“请人进来。” 只是她话音还未落,就听得外间有妇人的声音传来,“谢家果真威风的很,我这等了半日竟然连个门都进不来了么!” 正是章夫人的声音。 乔氏将眉间的不悦收起,换了一副笑容道,“刚要命人去请,不想章夫人已然等不及自己进来了,快请吧。” “是么?”说话间,章夫人已然走了进来,一张脸上脂粉浓厚,却依旧掩饰不住眉宇间的憔悴。待得见到屋内的谢如琢后,她眉眼里的恨意一闪,又道,“我还当是谢家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了呢!” 客人都这样说话了,乔氏自觉也没有再笑下去的必要了,索性冷了脸道,“章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谢家一向清白做人,可经不起你这么污蔑名声!” “呵,好一个清白做人,那我今儿倒是要来讨一个公道了!”章夫人一面说着,一面将尖细的指套指向了谢如琢,恨声道,“你谢家的女儿竟然敢在贤妃娘娘的宫殿里将我的妍儿刺伤,这事儿你准备如何解释?” 一旁的谢如琢微微一笑,不气反笑道,“咦,难不成章夫人是对皇上的裁决不满么?”反正皇帝已经将这事儿压了下来,这章夫人有本事就去皇帝面前闹啊。 章夫人预备了满腹的怨气,却被她这话说的一愣,继而僵了脸道,“你少污蔑人!我说的是你谢家的解释!” “哦,谢家自然是对皇上的裁决满意的很,毕竟皇上英明神武,所有决定都是对的。章夫人若是觉得对皇上不服气的话——”谢如琢说到此处,又挑衅的一笑,道,“那您尽管找皇上去啊。” 闻,章夫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指着谢如琢尖锐了声音道,“好你个谢如琢,你,你太过分了!” 谢如琢听了这话,霎时收了脸上的笑意,逼近了章夫人道,“我过分?你女儿猎场将我姐姐射伤,足足四日才从危险中脱离,期间你们章家可有所表示?非但不闻不问,反而将女儿还藏了起来。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章夫人倒是立刻巴巴的跑来了,还找我兴师问罪了。我倒是要问问你,兴的什么师,你又有什么理由问罪!” 见她一个小丫头竟然有如此气势,章夫人一时都有些呐呐,好一会儿才道,“我家妍儿并非故意,况且她当日也被吓到了,这几日并未安稳。” “哦,原来如此。”谢如琢听了这话,顿时回身,朝着乔氏道,“母亲,我一向有晕血之症,昨日被章小姐的血吓到了,这会儿头可晕的很呢。” 不就是比无赖么,她也会! “你,你怎的如此泼皮!”章夫人被她气得浑身发抖,转而质问乔氏道,“你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么,难不成这就是谢家的家风,顶撞长辈,目无尊长?” 谢如琢不等乔氏说话,当先冷笑道,“我谢家的家风再如何,也不需要章夫人来置喙。毕竟,我谢家家风总比不过章家,欺软怕硬嚣张跋扈,狗仗人势!” 章夫人被谢如琢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索性转过身来朝着乔氏问道,“谢夫人,你也不管管么?你看她说的都是什么话!”她自诩豪门贵妇,一向不肯失了形象,今日本以为是占理儿的事情,可谁曾想这谢如琢竟然如此的牙尖嘴利,叫她准备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听了这话,乔氏也冷了脸,道,“我家玥儿还昏迷着呢,我得去照顾着。我们谢家不比章家,还有贤妃娘娘罩着,所以可以随随便便去找人兴师问罪。章夫人,恕不奉陪了。” 当家主母下了逐客令,谢如琢则整好以暇的端了一杯茶举了举,道,“要不然章夫人留下来喝杯茶?” 这茶水一向是变相的逐客令,章夫人被这母女两个人气得够呛,哼了一声道,“谢如琢,这事儿没完!”便径自走了。 待得章夫人离开后,乔氏先是嗔怪了谢如琢一眼,继而又担忧道,“琢儿,你当真把那章家小姐给刺了重伤么?” 谢如琢安抚的一笑,道,“母亲放心,我有分寸的,那日虽然我刺得是她的胸膛,可都是避开要害的,她那伤口至多修养一个月,就能活蹦乱跳了。”这些时日跟着温如玉也不是白跟的,没少学到本事。虽然那老妖精授课之时总爱紧着那血腥的地方教授,可不妨碍她择其精华去其糟粕。 听她这般说,乔氏方才叹了一口气道,“你总不叫人省心,只是委屈你了。”见谢如琢的衣领皱了,乔氏又起身替她细细整理了。 谢如琢又安慰了乔氏几句,方才笑道,“母亲,我去看看二姐姐去,早上那会儿听丫头说,她昨夜就醒了呢。” “去吧,我已经去看过她了,看起来倒是精神不错呢。”乔氏见她要去,也不挽留,只是吩咐碧枝道,“再给四小姐加一件披风去。” 如此这般,待得到了谢如玥屋内时,她正在就着珍珠的手吃粥。见到谢如琢进来,谢如玥先是一愣,错愕道,“我不是看错了吧?” 闻,谢如琢嗤笑一声,道,“你且来摸摸看,是不是你看错了?”说着,便笑嘻嘻的将胳膊伸了过去。 谢如玥当真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这才回神道,“你怎么来了?” “你都这个样子了。”谢如琢颇为嫌弃的撇了撇嘴,道,“我若是再不来,岂不是太没良心了?” “你本来就没良心。”谢如玥哼了一声,示意珍珠将碗收了,道,“你何时来的?” 谢如琢径自褪了鞋袜,一股脑钻进了她的被窝,也同她一处倚着枕头道,“昨日上午就到了,看你还在昏迷着,我就先回去睡了。怎么样,可好些了?” 谢如玥还虚弱的很,只说几句话就喘口气,只是听得谢如琢询问,也不愿叫她担心,因道,“哪儿就那么矫情了,我好着呢。” 说着,她又笑道,“咱们姐妹可算是同甘共苦了,去年中箭的是你,今年就到我了。” “呸呸呸,乌鸦嘴。”谢如琢轻拍了她的手一下,将她的被褥掖好了,这才道,“那日在猎场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这么笨,有人拿箭射你,你都不知道躲开么!” 谢如玥苦笑一声,道,“我倒是想躲,可当时我正在跟人说话呢,这猎场里到处都是狩猎的,谁知道我自己反倒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闻,谢如琢便知那章秀妍确是存心不良了。她冷笑一声,道,“罢了,反正你笨。”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一人来,见屋内确实没有了他的踪影,便贼笑一声,问道,“咦,定南王世子呢,听说他可是在这里足足守了三日呢,怎的现在走了?” 谢如玥脸色一红,道,“他走便走了,与我何干?” “啧啧啧,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呐。这昏迷重伤的时候抓着人家的手不放,待得过了醒了之后,就将人赶走了,这算不算是过河拆桥?”谢如琢嘿然一笑,乐呵呵的打趣道。 谢如玥被她打趣的脸色酡红,仿佛染了上好的胭脂一般,嘴里仍旧硬道,“我本不曾过河,何来拆桥之说?倒是你这个小蹄子,管的闲事不少!” 说着,谢如玥又作势打她。 谢如琢知道她没什么力气,便由着她轻打了几锤,又同她偎在被窝里叙旧。 姐妹两人月余不见,倒是想念的很。这般说了一会儿,见谢如玥有些疲态,谢如琢方才替她盖好了被褥,一起会周公去了。 这秋狩之行轰轰烈烈的进行了月余,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到了最后一次狩猎之时,除了受伤的人之外,其他人全部都去了猎场。谢如琢先前已经见过靖帝,便也在这世家贵女的队列了。 今日众人皆身着骑装,褪去了女儿家的娇羞,便余下红颜的英姿飒爽。 靖帝将手一挥,朗声笑道,“今日最后一次狩猎,众位爱卿谁能拔得头筹,朕定有重赏!” 霎时间,只听得这猎场之上的呼声震天,山呼万岁。 待得声音平息了些,便有胆大如蒋青岚之辈问道,“皇上,今日女子狩猎可还有奖励么?” 见说话的是女子,靖帝脸上笑意越发浓厚,道,“若是女子之中谁的猎物最多,朕的奖励翻倍!” 闻,众家女子皆欢呼起来。 这时,便听得一个着绛紫骑装的女子纵马前来,径自停在了谢如琢的面前,居高临下道,“我方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还真是谢家小姐啊。谢四小姐,今儿你可上场?” 说话的是李侍郎家中千金,她与章秀妍一向要好,前两日章秀妍被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她气不过,今儿就是想要来讨个公道的。 有人来应战,却不代表她会接,“今日身子不适,看众位姐妹们便好,我就不去了。”她才懒得跟这些世家女子比呢,谁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在算计什么。 她不想去,可别人却不会放过她。那李小姐听得这话,当下就高声讥笑道,“哟,这倒是稀奇了,之前在京郊马场的时候,谢四小姐可谓是大出风头呢,怎么今日反倒怂了?难不成是伤人之后心虚,不敢去了?” “呸,你这说的是人话么,先前谢家二小姐受伤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这般打抱不平?”蒋青岚一记马鞭甩的响亮,登时就吓了李小姐一跳。 说完这话,蒋青岚又策马走到谢如琢身边,跳下马来,笑道,“琢儿,许久不见呐。”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把猎物都给她 > 谢如琢微微一笑,也不理会李小姐,只笑道,“青岚,你最近怎么样?” 眼见着这两个人只顾自己叙旧,却将自己抛在一边,李小姐心中愤恨,因道,“不敢就是不敢,找什么借口,有本事你就拿个第一回来!” 谢如琢不耐烦她一直念叨,索性回身似笑非笑道,“李小姐若是有本事,就自己拿个第一好了,我必定不与你争抢。” 闻,李小姐气息一滞,刚要说话,就被一旁的世家小姐给拉到了一旁。 身边的苍蝇飞走了,蒋青岚兴致勃勃的跟她说着最近发生的趣闻。谢如琢不去,蒋青岚就在身边陪着。 谢如琢知道蒋青岚的性子,向来是个活泼的,因笑道,“我来了这几日,还没见过这里的风景呢,不如咱们俩去转转吧。”这山中风景不同外界,又有皇家圈养的许多动物,空气清新,鸟鸣花香,格外叫人心旷神怡。 见她有意四处转转,蒋青岚旋即便叫人牵了一匹马来,又将自己驯养温和的枣红大马让给了谢如琢,二人这才并肩策马缓缓走入了山林。 直到谢如琢二人的背影消失,萧君夕这才轻咳了一声,道,“子霄,咱们也进去吧。” 一旁铠甲着身的男人一愣,道,“主子,可是你的身子并不适合打猎呀。”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萧君夕回头斜睨了他一眼,登时就住了嘴,改口道,“是。” 山中风景的确好,谢如琢与蒋青岚一路同行,猎物没打到几只,却渐渐地被风景给迷了眼。 正是秋季,除却应季的花草之外,这树上更有红艳艳的果子传来阵阵清香,更不论那不时被人惊到四处奔跑的野兔,如离弦之箭一般嗖的越过。还有那空中飞翔的鸟儿,与昙花一现般出现的梅花鹿,这一切都带着大自然的气息,着实吸引人。 先前蒋青岚还有心思打猎,可每每举起弓箭来,都被谢如琢拦了下来,谆谆教导,“这只兔儿肚子鼓胀,想来是怀有身孕的,你就积些德吧。” “你没看到那只大雁身后跟着雏雁么,射下来了谁给雏雁引路?” “那梅花鹿好生可爱,放过它一命吧。” …… 如此这般,到了后来,蒋青岚索性将弓箭扔到一边,无奈笑道,“罢了,既然姑奶奶你今儿个想要积德行善,我就同你一起,不打猎,只散心,可好?” 闻,谢如琢眉眼弯弯的一笑,道,“甚好。” 山中野果甚多,蒋青岚又有经验,紧着那些香甜可口的摘了几个,又拿随身携带的水壶洗净了,递给谢如琢道,“你且尝尝这个。” 谢如琢依咬了一口,顿时觉得香甜的汁水溢了满口,笑道,“这果子倒是好吃的很呢。” “那是自然,我挑的能不好吃么。”蒋青岚得意的一笑,又摘了几个放到袋子里,道,“我记得这山中还有山枣呢,咱们且去那边找找去。” 谢如琢含笑应了,一同上了马,朝着山的另一个方向慢慢走去。 只是,这山枣没找到,却遇到了熟人。 蒋青岚当先下马,行了礼道,“臣女给三皇子请安。” 听到蒋青岚的声音,谢如琢方才回神,忙忙的下马道,“见过三皇子。” 萧君夕微微一笑,道,“免了吧。”说着,又看着两个人略微鼓胀的袋子,道,“你们可曾猎到什么宝贝了?” 蒋青岚不好意思的挠头道,“臣女愚笨,并未猎到东西。”她倒是想来着,可是闺中密友百般阻挠,展现不出来她的实力啊。 谢如琢却是眉眼弯弯的一笑,道,“宝贝好多呢。”说着,又从马上的袋子里拿出两个红艳艳的果子来,递给萧君夕道,“殿下尝尝这个?” 正是午后,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落下来,女子眉眼如画,笑晏晏的模样瞬间叫萧君夕有些恍惚。山中景色怡人,却抵不上眼前人的一分。 良久,萧君夕才伸出手,道了一声,“好。” 不知是果子着实好吃,还是因为沾染了她的心意,萧君夕竟然当真将这个果子吃的一口不剩,而后又掏出帕子净了手。 身后的子霄惊得睁大了眼睛,极力控制了许久,才压制住了心中那个想要过去将自家主子的脸撕拽一番好确定他是不是被掉包了的想法。 他家主子向来不苟笑,今日这是怎么了?! 萧君夕不知自家护卫的想法,只回头道,“子霄,把咱们马上的猎物搬到谢小姐那里去。” 只是一回头,就看见子霄那有些扭曲的面容。他刚想问话,就见子霄一脸掩饰道,“哦,是是是!” 开玩笑,若是让主子知道了他在想什么……那个后果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眼见着那个叫子霄的护卫三下五除二便将猎物换了过来,谢如琢先是愣了一愣,又不解道,“殿下,您这是?” 萧君夕微微一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说着,他又从子霄手里接过几个果子,道,“这几个果子,就当回报吧。” 直到萧君夕带着护卫离开许久,谢如琢才有些回过神来,有些失神的问蒋青岚,“这算不算,打劫?” 蒋青岚嗤笑一声,拍了拍谢如琢的头,道,“这种打劫,我也想呐。”说完这句话,蒋青岚又看着那马背上瞬间多出满满当当的猎物,嘿然笑道,“说起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三皇子目的不纯呢。小琢儿,快如实交代,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她再粗心大意,也不至于连这点猫腻都看不出来。这两个人,分明就是有情况! 谢如琢脸色一红,嘟囔了一句,“我们两个清清白白!”就一跃上马,头也不回的朝着前面走去。 蒋青岚岂能放过她,当下就上马追了过去,嘴里还一面嚷着,“谢如琢,我今儿一定要打探清楚!” 日头渐渐西坠之时,众人方才汇聚齐了。 因着是最后一日,众人也都拼尽了全力,都是收获颇丰的模样。而那收获最大的,当属姜家的姜承晔,竟然猎到了一头老虎,且是一击致命! 靖帝不胜欢喜,当下就朗声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来人,封赏!” 众人眼红之余,也不由得跟着感慨,果真是姜家后人,宝刀不老! 而其他人也都收获不少,靖帝或多或少都封赏了一遍,一时之间倒是谢恩声此起彼伏了。 待得到了女子时,便听那宦官惊讶道,“谢家四小姐猎到了一只……雪狐?!” 闻,连谢如琢都有些发愣。先前她们并未仔细看猎物中有什么,这会儿顺着宦官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那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铁笼子,里面正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而那只狐狸似是对这些人的围观不屑一顾,只将雪白的屁股对着众人,自己将头一扎,睡着了。 谢如琢一时有些失笑,心中倒是有些感动。萧君夕这次猎到的猎物多半是击晕的,想来是为了顾念她。且这雪狐毫发无伤,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当下就有人眼红道,“这雪狐好漂亮啊,若是我猎到的就好了。” 也有人撇嘴道,“谢四小姐好大本事啊,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帮忙了!” 蒋青岚不满这些人的讽刺,当下就还嘴道,“有人帮忙也是本事,就怕有些人没本事还嚼舌根子!” 便在此时,听得靖帝道,“不愧是谢家女,颇有谢公之风!小丫头,朕问你,你想要什么封赏?” 靖帝询问,谢如琢自然不能不答。只是她心中隐隐觉得这个封赏会在未来派上用场,当下就跪下道,“皇上,臣女还没想好,能不能先留着这个封赏呀?” 她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歪着头,像极了小女儿撒娇之态。靖帝被她这个模样逗笑,当下就哈哈笑道,“自然可以,你什么时候想到要什么了,就进宫管朕讨要便是。” 不知道为何,靖帝如今对这个小丫头倒是越来越喜爱了,跟他的小七很像呢。 这一场狩猎就此收场,其他人也都各自得了封赏,众人谢恩之后便浩浩荡荡的回了行宫,只等晚上的篝火晚宴。 回去的路上,谢如琢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一旁则是谢如茵和谢如菲叽叽喳喳的声音,“这只小狐狸真的好可爱呀。” 谢如茵则无比艳羡道,“四姐姐真的好厉害呀,竟然能猎到雪狐。”说着,她又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摸那雪狐顺滑的皮毛。 却不想,她伸手的那一刹那,小狐狸霎时就睁开眼,长开尖利的獠牙,冲着谢如茵便咬了过去! 幸亏有笼子挡着,小狐狸并没有真咬到她,可这也将谢如茵吓得够呛,当下就瞥了嘴,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谢如琢正在闭目养神,不妨她这么一哭,顿时睁眼道,“怎么了?” 谢如菲也被吓到,指着小狐狸有些害怕道,“姐姐,它咬人。” 闻,谢如琢将笼子往一旁放了放,道,“这是野兽,不仅咬人,还吃生肉呢,也是能随便碰的?” 谢如茵被她唬的一跳,当下也不哭了,只颤声道,“它还吃人么?” “是啊,这玩意儿你别看生的小,吃的可多着呢。”谢如琢做了一副严肃的模样,继续胡诌,“唔,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它两天就能吃完呐。” 谢如茵却是当了真,顿时将自己贴近了角落里,一脸警惕的盯着雪狐,生怕自己再被它吃掉。谢如菲也有些害怕,拽进了谢如琢的袖子,再不敢看它。 谢如琢得了清净,再回身看向雪狐之时,却见它正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仿佛她刚才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一般。 谢如琢微微一愣,继而便有些想笑,这狐狸能听懂人话?唔,大概是她看错了吧。 等到了行宫住处后,谢如琢将笼子拎到屋内,又命人拿了几块肉来喂雪狐。 到底是这么可爱的一个生物,总不能真的如她们说的那般,扒了皮做暖袖,还是先养着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我去遛马,你去么 > 雪狐先前还有些蔫蔫的,待得闻到了肉香后,霎时便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谢如琢手中的肉。 谢如琢无奈的一笑,一面碎碎念道,“真不知你是怎么被捉住的,我且先喂你几日,到走的时候,再将你放回山林吧。” 这京城之中那样小的一方天地,囚笼一般,想来也不适合这种生物的生存吧。 却不想,她这话一出口,那雪狐竟然连肉都不吃了,只拿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谢如琢一愣,继而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能听懂我说话?” 那雪狐将前爪一抬,隔着笼子勾住她的袖子,大大的眼儿仿佛蓄了泪一般,当真如一只怕被主人抛弃的小宠。 谢如琢只觉得一阵惊雷滚滚,这厮竟然真的懂人话!怪不得方才在马车上一副委屈的模样呢,合着是因为自己说它坏话了么! 念着,谢如琢又是愧疚,又觉得如获至宝,当下就摸了摸它的小爪子,试探的问道,“那我现在将你放出来可好?” 那小狐狸眼睛越发的亮了。 谢如琢放了心,将肉放在一旁,又将铁笼子打开,小心翼翼的将雪狐抱了出来。 待得重获自由,那雪狐蹭的一下跳出谢如琢的怀抱,就在后者以为它就要离开的时候,对方却又跳上了桌子,径自便将肉叼在了嘴里,蹲在盘子旁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谢如琢满头黑线,走到它的身边,望着这个雪白的小生物,眉眼之中都是不自知的温柔。 那雪狐吃饱喝足之后,便餍足的叼着谢如琢的衣角打盹。而谢如琢则一副想动又不敢动的模样,双臂僵硬的抱着这柔软的一团,生怕惊扰了它的好梦。 这厮吃饱就睡,当真是狐狸么? 只是看它这般模样,也叫谢如琢心生疑惑,这怕不是野生的吧? 有了这个念头,谢如琢顿时便朝着萧君夕的院落中走去。不管如何,今日之事还是要谢谢萧君夕的,顺便,问清楚这只狐狸的来路,也好决定让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以后去哪里。 毕竟,若是野生之物,她强行养着也不好。可若是家养的,放回深山,这小家伙也未必就能生存的下来。 萧君夕倒是没想到她会来,见她走路姿势僵硬,怀中还抱着一个呼呼大睡的白狐后,当下就失笑道,“你竟然一直抱着它么?” 谢如琢到了他这里,也顾不得其他,顿时坐下叹了口气道,“还好它没醒,这家伙吃完就趴我怀里睡了。”说着,她又好气又好笑道,“居然到现在都没醒呢。” 闻,萧君夕顿时笑道,“雪狐嗜睡,雷打也不动的,你若是不喊它,它可以足足睡两日呢。你是预备抱到何时?” 听了这话,谢如琢讶然道,“原来是这样。”只是怀里这软软的一团着实惹人爱怜,她倒是不舍得放下了,索性就这么抱着,道,“我今日来是要谢谢殿下的,毕竟,我什么都没做,却得了皇上的封赏,实在是有愧呢。” 闻,萧君夕轻轻一笑,道,“我也不吃亏啊,山中野果十分难得,味道极好。况且是你亲手所赠,我还赚了呢。” 对方说话的时候,胸腔带出的笑意略微磁性,仿若山泉之水叮叮咚咚,又如拨弄乐器时带出的余音震颤,叫人有些不自觉的沉醉。 谢如琢脸色一红,不自觉的低下头不敢看他,只道,“无论如何还是应该谢谢你的。” “那这个谢字我便收下了,只是不知道,琢儿准备如何谢我?” 眼见着萧君夕连称号都改了,谢如琢越发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了。她有些呐呐道,“不知道殿下想要我怎么谢你?” 谁料想,萧君夕竟然真的认真思索了一番,方才开口道,“琢儿舞姿倾城,经年一见,念念不忘,不如你再为我跳一支舞,满足我的心愿可好?” 谢如琢未曾想到他竟然提的是这个要求,待得听到男人貌似玩笑实则带着几分请求的话语后,她顿时有些心中发酸。前世里她苦心学了那么久的舞蹈,到最后却无人欣赏。可是今生,那个曾经救了她一命的男人,却这般带着几分的请求说,满足我的心愿。 原来有人视她如珍如宝,只是她一直未曾发现罢了。 “殿下想看,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谢如琢有些无奈的看着怀中的小家伙,道,“今日着实不方便,不如改日吧。” 改日,定当盛装为君一舞。 萧君夕自然看到了她眼中的诚恳,当下就心中喜不自胜,唇角含笑道,“甚好。”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男人灼灼的目光,如火一般暖热了她的心。 谢如琢只觉得耳根都有些发烫,当下就转了个话题道,“是了,殿下,这个雪狐是您猎到的么?” 萧君夕却不答反问,“琢儿以为呢?” “唔,我是觉得,它似乎很通人性呢。”谢如琢倒是不知如何作答了,只得如实回道。 萧君夕闷闷的一笑,道,“我原本就没打算瞒你,这雪狐是我豢养的,本打算回京之后送给你,不想你竟然来了。” 说着,他又有些小心的问道,“你可还喜欢?”他平生没送过姑娘礼物,谢如琢是头一个。往日里,会向他要东西的也就只有小七那个丫头,只是她一向情绪都写在脸上,想要什么,自己就先黏上去了。如今第一次送姑娘礼物,倒是觉得心中紧张的很。 “欢喜至极。”谢如琢眸子里满是亮光,欢喜道,“多谢殿下心意,琢儿心领了。” 今日的雪狐她欢喜,生日之时的簪子她也欢喜。这个男人总是在用心去对待她,她怎么会不欢喜? 到了晚宴的时候,贤妃借故身体不适并未出席,倒是慧妃一脸春风得意的坐在靖帝的身旁,俨然女主人的模样招呼着众人。 此次猎场之行,叶贵妃并未前来,后宫事物繁杂,据说是她自请留在宫中的。 如今见慧妃这般模样,又有五皇子在京中代天子祭酒,因此各家贵妇少不得要前去巴结慧妃。 谢如琢坐在位置上,只盯着酒杯发呆。 眼前美人翩翩起舞,歌舞声乐一样不少,可她却觉得心中有些发空。下午的时候她发了蒙,一见到萧君夕,便忘记了眼前的形势。如今清醒过来,才想起自己是何种身份,这般可配得上他? 念着,连杯中的酒都带出了几分的苦涩来。 头顶明月皎皎,是她下午的时候痴心妄想了。竟然生出一分念头,想要将那明夜捉在自己手中的了。当真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得背上被拍了一下,继而便见蒋青岚的脸放大在她眼前。 “好你个谢如琢,我说你在哪儿呢,怎么躲在这里了?”那些贵妇都在跟慧妃套近乎,她找了半日,方才找到谢如琢。 见到蒋青岚,谢如琢勉强一笑,道,“你怎么来了,不去跟慧妃娘娘说话么?”那些上前的人里面,也包括蒋青岚的母亲呢。 闻,蒋青岚郁闷道,“你就别打趣我了,我一向不喜欢跟这些贵妇娘娘说话的,没得费脑子,不知道那句话就把我带沟里了。” 听她这般说话,谢如琢闷声一笑,倒是一扫先前的阴霾,道,“那就坐下来陪我喝酒赏美人好了,我总归不会把你带到沟里去。” “那倒是。”蒋青岚嘻嘻一笑,径自在谢如琢面前坐下,斟了酒道,“来,我陪你喝一杯。” 说完,自己倒是先一饮而尽了。 谢如琢看的好笑,只是有了蒋青岚在身边不停地说话,她倒是觉得先前的愁绪去了几分,也来了兴致,听着蒋青岚说着这些时日的趣闻,不知不觉便多喝了几杯酒。 酒过三巡,谢如琢也觉得有些头脑发晕,而一旁的蒋青岚依旧神采奕奕,“那日我射到一只獾子——” 谢如琢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忙得摆手道,“青岚,你先做一下,我去个茅厕。” 说了这句话,谢如琢忙得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只是外间的风一吹,她先前想要吐的感觉却已经没了。头顶略微有些天旋地转,谢如琢索性靠着栏杆坐了下来,仰头望着月色溶溶。 身后传来脚步声,谢如琢未曾回头,便闻到了熟悉的甘冽的药香。 有男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温声道,“不舒服么?”他一回头,便看到谢如琢酡红的脸,当下便闷声笑道,“喝了多少?” 谢如琢嘿嘿一笑,道,“没多少,不过是屋里太热,出来透透气罢了。” 萧君夕也不揭穿她,只笑道,“方才见你与蒋家小姐有说有笑,想来喝的十分开心。”只是不知为何,他却总觉得她的笑容太苦,似乎总有抹不掉的愁绪。 大抵只有真心喜欢一个人,才会如此的留心她的一举一动,才能看出她掩藏在笑容之下的悲伤。 谢如琢无意中回眸看向他,就撞见了他欲语还休的眼眸,那里面装了太多的话语,虽未说,可谢如琢却懂了。她突然便觉得泪腺有些抑制不住的酸涩,吸了吸鼻子,强笑道,“今晚少不得世家小姐的表演,你快些进去吧,省的待会错过了什么精彩节目呢。” 萧君夕却只轻声一笑,道,“最精彩的节目不会有的。”说着,他又起身道,“我去遛马,你去么?” 话虽如此说,可他的手已然伸了出来,一双眼睛希冀的望着她。 夜风渐凉,有穿堂风掠过,带起萧君夕的衣襟,将他衬托的越发出尘绝色。谢如琢歪着头望着他,一时有些发痴。甚少有男人生的这般好看,叫人不自觉的沉沦。这样一个男人呵,无处不完美。 可是,那只伸到面前的手虽然骨节修长,却略微苍白,青色血管清晰可见。谢如琢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正视着他,弯着一双眉眼道,“甚好。”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月下一吻 > 月夜分外明,一轮月儿悬在半空,将宝石蓝的天幕衬托的越发清明。月下一双璧人,共乘一骑,在月下飞驰而行。 直到行到崖边,眼见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已然在眼前,萧君夕方才“吁”了一声,当先跳下马来,继而抬头望着脸色有些发白的谢如琢笑道,“到了,下来吧。” 谢如琢惊魂未定,只觉得先前的酒意越发的浓重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头脑发晕,嗔了他一眼,到底是就着对方的手跳下了马。 只是不防脚下泥土松软,当下就软到在对方的怀里。 头顶传来男人微重的气息,耳边所贴之处则是他沉闷的笑声,“琢儿这是投怀送抱么?” 闻,谢如琢脸色一红,呐呐的退出他的怀抱,道,“不过是不小心罢了,殿下今夜莫不是中邪了,以往你可是最有分寸的。” 见她有些生气的模样,萧君夕规规矩矩的打了个千儿,正色道,“许是被夜色搅扰了心智,琢儿莫怪。” 他都这般说了,若是自己再闷着脸,反倒是有些矫情了。谢如琢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意,转了个话题道,“这悬崖峭壁的,你当真是来遛马么?” 萧君夕眼中带笑,“原本是要来遛马的,只是既然多了你,那便要再加上一项了。” “加上什么?”男人的声音太过安稳,谢如琢放松了心情,一面摩挲着马儿顺滑的皮毛,一面懒懒的问道。 萧君夕眼中笑意不变,唇角微启,道,“陪你看风景。” 且不说这黑夜里的光线只能微弱可见,便是这荒山野岭的,谢如琢也不觉得真会有什么风景可看。可当萧君夕牵着她的袖子走了几步,又转过一个弯后,谢如琢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正是月夜时分,一轮明月悬在空中,星子如棋一般点如夜幕,将这山中映衬的格外空旷。 而夜幕之下的地面上,则有暗香不时袭来,定睛望去,却是成片的花海!更有那流萤穿梭其间,如同坠入凡尘的星子一般,为二人照亮了这夜间的路。 吸入鼻端的是清幽,映入眼帘的是花海,谢如琢一时被眼前的美景迷了心智,良久才回过神来,却是一脸欢喜的问道,“你是如何发现这里的?” 萧君夕望着面前女子如稚儿一般喜悦的脸,勾起一抹笑意道,“白日里无意中发现的,想着你会喜欢。” 他没有说的是,白日里追赶猎物之时,他差点摔下悬崖,却反倒无意中发现此等美景。 眼前女子的脸在这月下更多了一分的圣洁,萧君夕又加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谢如琢脸色一红,倒是不知如何答话了。有流萤飞过,将她的眼前点亮,她心神一动,仗着酒意回头笑道,“殿下,如今夜色正好,琢儿为你舞一曲吧。” 山上夜风向来大,却将她的酒意越发的吹的浓重了。说完这句话,她也不待萧君夕回应,一个旋身便入了花海,站在距离他三步之遥的位置,挑起一抹勾魂夺魄的笑意来。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遇王子同舟——” 女子空灵的声音在夜幕之下响起,带着歌声,有舞步蹁跹,手臂仿若灵蛇一般舞动,衣袂飘飘时,更是恍若下了凡尘的仙子一般。 好一个出尘绝艳的女子。 萧君夕略微失神的望着她,却是被这支歌迷了心智。谢如琢的歌只唱到一半,他却知道后两句。这是越人歌,昔日有王孙遇越女,越女表达心迹,便有了这句绝唱“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琢儿,你心悦的可是我么? 后面两句谢如琢却是耍赖似得没有出口,待得一舞完了,她方才收了脚步,略微踉跄道,“我许是喝多了,殿下莫怪。” 萧君夕心中一动,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低下头来道,“无妨,我也喝多了。” 温香暖玉抱满怀,女子的体香霎时便扑入鼻端,他的眼前,则是谢如琢清澈如水的眼眸。 “殿下——” “叫我君夕。”萧君夕打断了她的话,呢喃的说道。 今夜在殿内他的确多饮了几杯,可真正叫他心醉的,却是眼前的女子。这个自幼时就已经镌刻心田的模样,随着他日渐长大,也一同生根发芽,如今依然在他的心头长成参天大树,拔不起,除不掉,只能任由她肆意横生。 谢如琢不妨他说出这样一句话,一时有些恍惚了心神。眼前男人的脸近在咫尺,谢如琢只觉得自己仿佛夜遇山妖被吸食了精气一样,连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 良久,她方才轻启朱唇,低声喊了一句,“君夕。” 这两个字一出口,谢如琢顿时浑身一震。她这是怎么了?流光城里,她分明那样理智的跟温如玉表明心迹,道是明月皎皎,不可被自己玷污。 可如今,她这是做什么?沾染了明月,妄图将他拖下自己的九幽烈狱么! 谢如琢心中酸楚,只觉眼眶中一热,便有珍珠似得泪意想要涌出。她抑制着泪意,突然踮起脚尖,朝着萧君夕的唇上吻了一吻。 男子的唇分外凉,却是柔软的不可思议。 虽是一触即分,谢如琢却明显的感觉到了对方的颤抖和激动。 有女子咯咯的笑意响起,谢如琢一面吃吃的笑着,一面退出了萧君夕的怀抱,道,“殿下,这回可是我占便宜了。” 女子随着银铃一般的笑声越跑越远,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萧君夕却仍旧愣在原地,有些发呆。 刚才,琢儿亲了他? 待得萧君夕的身影已经再看不见,谢如琢这才止住了步子,捂着脸缓缓地蹲在了原地。 有泪从她的指尖渗出,落在了地面上,霎时便消失不见。 方才那一吻,便当是圆了她这一生的梦吧。此生能有君一吻便足矣。终此一生,愿君安好。 谢如琢回去的时候,已然接近子时了。篝火晚会早已散了,谢如玥的房间还灯火通明,内中有人声隐隐传来。 谢如琢到底心念着姐姐的身子,将脸上的泪意擦干,又调整了表情,方才进了谢如玥的院落。 却不想,还未进院落,就听见不速之客的声音。 “世子果真大仁大义,当日救了二姐,如今还牵挂着她的身子,当真叫茵儿好生佩服呢。”谢如茵一脸花痴的站在萧君贺的身后,今日她着了浅粉衣衫,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越发显出几分无辜和少女的天真来。 萧君贺只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应该的。”便想抬脚走。 谢如茵见状,忙忙的拦住了萧君贺,细如蚊蝇的呐呐道,“那个,世子,我想替姐姐谢谢你,所以做了些糕点,世子若是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去尝尝?” 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萧君贺若是真去了才是傻子呢。 只是萧君贺一向冷面惯了,对于女子的邀约也没有变神色,只道了一声,“不了。” 谢如茵脸色一僵,有些闷闷的捏紧了帕子,声音也低落了下来,道,“世子,茵儿做了许久——” “谢如茵,这大半夜的你不回去睡觉,反倒在这里做什么?” 谢如茵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人打断,她不爽的抬眼看去,却见谢如澜花枝招展的赶来,连气儿都没喘匀呢。 同为女子,她当下就明白了谢如澜的心思,顿时呛道,“我是来看二姐姐的,三姐姐不睡觉,来干嘛!” “我当然也是来看二姐姐的!”说着,谢如澜又敛衽行礼,“见过世子。” 看二姐,还需要打扮的跟山鸡似的五颜六色?谢如茵心中不屑,便也冷了脸,道,“既然看二姐,那三姐姐就快进去吧,我送世子爷。” 闻,谢如澜顿时便嗤笑道,“这深更半夜的,世子还需要你送?果然是庶女,不知分寸,连女子的脸都不要了!” 说着,她又满脸歉意道,“世子,庶妹没有规矩,让您见笑了,还望世子别往心里去,澜儿这厢替她给您赔不是了。” 萧君贺这次连话都不愿意说了,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谢如茵打好的算盘哪里愿意让谢如澜给破坏了,当下就恨声道,“什么叫做庶女不知分寸?谢如澜,我尊你一声三姐姐,你可别太过分了!” “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么,给我滚回房里思过去!”谢如澜一向嚣张惯了,此时见谢如茵敢指名道姓的骂自己,当下就心中起了怒火。 眼见着两个人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掐了起来,萧君贺皱了皱眉,抬脚便走了出去。 这一出门,便恰好跟谢如琢撞了个照面。 谢如琢本在看狗咬狗看的兴致盎然,猛然见萧君贺出来,顿时收了笑意,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萧君贺恩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只是那脚步里,似乎还带着几分的气恼。 谢如琢有些讶异,他恼什么? 她当然不知道萧君贺是替谢如玥恼,家中有这些个狼心狗肺的姐妹,他着实替这个未来的小妻子有些悲哀。 眼见着萧君贺的身影消失不见,而院内的两个人仍旧在喋喋不休的你来我往,谢如琢当下就收了看戏的心思,大踏步的走到院子里吼了一声,“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谢如茵和谢如澜同时回头,便见谢如琢眉宇中皆是煞气。 谢如澜当下就哼了一声,道,“四妹妹这是干嘛去了,席间不见你在,这会儿才回来,莫不是做什么亏心事去了吧。” 谢如琢冷笑一声,随即将腰间缠着的软剑抽了出来,当啷啷指着谢如澜道,“我做没做亏心事无需向你们汇报。倒是你们两个,大半夜的在我姐姐院子里闹腾,脸皮都不要了是吧?赶紧给我滚,不然这剑尖可是不长眼的。” 眼见着谢如琢发了脾气,谢如茵当先腿脚一软,撇着嘴道,“四姐姐——” “滚!”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秋狩结束回京城 > 两个人瞬间什么话都不说了,麻溜的带着丫鬟离开了此处。 院子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继而便有女子的笑声从屋内传出。 谢如琢进屋的时候,谢如玥正捧着笑僵了的脸冲着珍珠道,“哎哟我不行了,快来给我揉揉。” 珍珠忍着笑意上前替谢如玥揉着眉心,又回身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给四小姐上茶。” 碧玺应了一声,忙忙的斟了一杯茶,谢如琢摆手道,“免了,我就是来看看二姐怎么样了。”说着,她又走上前,叹了口气道,“现在看来,你这里是好的很,不需要我来看呢。” 闻,谢如玥嗔笑道,“谁说我不需要你看了,不过,你这脾气倒是暴躁了不少呐。” 谢如玥说完这句,又见她的脸上有不正常的酡红,诧异道,“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唔,方才在宴席上被青岚缠着喝了几杯,又出来吹了风,不碍事的。二姐今日如何了?”谢如琢胡乱将这个话题搪塞了过去,转而问起了谢如玥。 谢如玥笑了一笑,道,“就是伤口疼,其他倒是无碍了。太医方才来看过,说是明日启程回京是无碍的,等回京之后将养着吧。” 谢如琢点了点头,先前还不觉得,现下到了谢如玥这里,方才觉得有些疲惫,当下就褪去了鞋袜,吩咐珍珠道,“好珍珠,去替我打盆水来洗脸。” 珍珠笑着应了,谢如玥顿时笑骂,“我的床又不大,偏要跟我挤一处。”只是到底是起身向外面挪了一挪,将里面的位置给谢如琢腾了出来。 待得洗漱完毕,谢如琢便散着三千青丝爬上了床,心满意足地偎在了谢如玥的面前。 两个丫鬟将灯吹熄,只留了一盏桌灯在门口,便退到了外室候着。 谢如琢抱着谢如玥的胳膊,将脑袋贴了上去,轻声问道,“二姐,方才我见定南王世子又来了,你们两个?” 后面的话她没有问出口,然而谢如玥却懂她的意思,也不瞒她,只呐呐道,“他说回京之后提亲。” 女子家的私房话一说出来,便收不住了。谢如玥将先前的事情一一交代了,又闷闷到,“只是我总觉得他闷得很,你倒是说说,哪有人说提亲还这般问的?” 谢如琢姐妹一同长大,听到二姐这样说,谢如琢便知她对萧君贺还是很满意的,当下就笑道,“闷些好,不然都跟二姐一般动如疯兔还得了了?” 见她这样说,谢如玥当下就将青葱指甲掐了过来,嗔道,“你这个小蹄子,还敢打趣我?” 姐妹二人笑闹了一番,谢如琢又饮了酒,不多时便沉沉睡去。谢如玥就着月光望了她许久,方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闭上了眼。 她有心问一问三皇子的事情,可妹妹这般疲倦,问了反倒惊扰她的好梦。罢了,索性来日方长,等回京再问她也不迟。 历时月余的秋狩终于轰轰烈烈的落下了帷幕,到了第二日,皇帝便带领着大部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回京之路。 谢家早得了信,三房的马车一进谢家,便有软轿忙忙的上前,将谢如玥接了出来,抬着进了自己的院子。老太太季氏早在谢如玥的院子内等着,见孙女儿进了门,吩咐人将谢如玥好生扶到床上躺好,这才心肝儿肉的叫个不停。 乔氏忙得上前安抚,道,“娘别太担心了,太医已经诊治过,说是玥儿并没有大碍,再修养月余便好了。” 闻,季氏顿时回头道,“你是怎么当娘的,去年跟着去了,抬回来一个琢儿,今年又抬回来一个玥儿!明年再去,你预备抬回来谁?” 这话倒是有些重了,只是季氏在京中,不知猎场情况,得了这个消息后,自然对乔氏不满了些。 谢如琢见状,赶忙上前搀着季氏道,“奶奶快些坐下吧,您这么站着,二姐姐躺着都不安生了呢。” 一旁的谢如玥也是干干的笑道,“奶奶,我这不是没事儿么。”她跟乔氏的感情要比谢如琢与乔氏的深些,听了这话心中也不是滋味儿。 季氏嗔了她一眼,又转头道,“琢儿,我那日命人去别院接你,怎么你就不在了?你去哪里了?” 谢如琢早有说辞,当下就跪下道,“奶奶,实不相瞒,七公主与我一直有书信往来,姐姐受伤时,她给我飞鸽传书,我心中着急,便没有来得及跟奶奶说,自作主张的跑猎场去了,请奶奶责罚。” 季氏哪里真舍得责罚她,只是听了这话,还是忍着心疼硬声道,“这里距离猎场那般远,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谁能担待的起!” 谢如琢也不反驳,只道,“奶奶要打要罚,琢儿都认了。只是去年猎场之事琢儿是替三皇子挡箭,今年姐姐之事却是章家挑事故意射伤姐姐,着实与母亲无关。奶奶,您就别生母亲的气了。” 听了这话,季氏又好气又好笑,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惦记着你母亲。”说着,又看向乔氏道,“罢了,我方才话的确重了些。” 乔氏哪里真敢让季氏说出道歉的话来,忙忙的陪笑道,“其实娘教训的对,我带着孩子们出去,可是回来却伤成这样,我心里也是难受的很。” “行了,都起来吧,琢儿,奶奶可告诉你,下不为例!”季氏到底对谢如琢狠不下心,命金玉将她扶起来后,又道,“我只得了信说是误伤,怎么琢儿说是故意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珍珠一直在旁随侍,闻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那日若是没有定南王世子,怕是小姐真要死在那里了,章家事后非但没有道歉,反而将章小姐藏了起来,说是她受了惊吓,要好生调养。” “欺人太甚!”季氏猛地一拍桌子,哼声道,“这章家果真了不得,出了一个贤妃便如此猖狂么!” 季氏年轻时也是随着谢晟礼上过战场的,骨子里也带着几分的硬气,当下就道,“玥儿放心,这事儿奶奶必定为你讨个公道。” 闻,谢如琢嘿然一笑,道,“奶奶,怪不得说我随着您的性子呢,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到了猎场之后——” 季氏的瞳孔一缩,道,“你做了什么?”这丫头跟着她的时候久了,这样一笑,季氏就觉得谢如琢定然没有办什么好事儿。 果然,下一刻谢如琢就说出了自己的英勇事迹,“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将那章秀妍照着二姐受伤的位置轻轻地——刺了一剑。” 说到最后,谢如琢的声音也有些小了下去,只是还是在季氏笑的发毛的神情里将事实真相原本的说了一遍。 季氏也不答话,好一会儿方才道,“这么说来,你巴巴的跑去猎场,就是为了泄愤?” “并不是泄愤,是讨个公道!”谢如琢正色道,“奶奶,二姐受伤,章家躲避,贤妃压制,这事儿皇帝根本就不知道,难不成咱们谢家忠臣几代,到头来就落个任人欺凌的下场么?” 她话音一落,便听得门外传来谢晟礼的声音,“琢儿这事儿做的荒唐了!” 说着,便见谢晟礼眉宇之间带着怒气,只是顾念着谢如琢是女子,并未发作,“谢家忠臣不假,可却不能恃宠而骄,你这般作为,皇上纵然饶了你,可也是顾念着谢家的忠。公道自在人心,你这般作为,得了一时的公道,却失了长久的圣心。” 谢如琢还未说话,便听得季氏道,“圣心比得过你孙女儿的命?我倒是觉得琢儿做的对,我且问你,那章家小姐现在伤势如何了?” 见季氏问她,谢如琢一五一十的回道,“孙女儿没敢太用力,估摸着她躺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活蹦乱跳了吧。” “轻了。” 季氏在谢如琢的讶异中继续道,“别人伤你一分,咱们便要还回去十分,方才能叫他人永远的怕了你,下次再有这种事,记得往死里来!别怕,奶奶罩着你!” 谢如琢还是头一次见到季氏这般的模样,当下又敬又佩,恭声道,“孙女儿遵命!” 谢晟礼还想说什么,眼见着季氏这般,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琢儿,明日你随我进宫一趟。” 闻,季氏当下就护着孙女儿道,“你想做什么?” 谢晟礼先是赔笑,又觉得晚辈在场,随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夫人呐,此事盛了皇上的情,咱们不能罔顾圣上情谊。只是这章家做事太过分了些,我谢家的子孙是这般好伤的?” 说到最后,谢晟礼的脸上又带出了几分的肃然。谢如琢知道她爷爷是动了真怒了,当下就道,“是,孙女儿遵命!” 一旁的陆氏原先还准备了千万语,想要将乔氏从这个主母的位置上拉了下来,可看到最后,眼见着公婆二人都转到了其他的话题上,顿时便有些着急的抓耳挠腮,道,“哎,说起来大嫂也挺辛苦的,这在猎场的时候一时疏忽也是不怪她的。” 却不想,这话一出,谢如琢就先皱眉道,“三婶,从我去了猎场,就没见过你去看望过二姐,莫不是觉得她不是您生的,所以是生是死无关紧要么?” 陆氏顿时就气息一滞,呐呐道,“唔,这,我去看了,只是琢儿你不知道罢了。” 一旁的珍珠顿时补刀,“咦,我也没见过三夫人呢。” 季氏的脸越发的黑了,见陆氏还想说话,当下就挥手道,“行了,没得挤在这里做什么,耽误玥儿养伤么,都出去吧。” 有了季氏发话,众人顿时便行了礼,带着幸灾乐祸或者不甘不愿的心思,都退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定南王府来提亲 > 到了第二日,谢晟礼果然朝宫里递了牌子,等到皇帝下朝之后,便带着谢如琢进了宫,道是赔罪去了。 说是赔罪,靖帝却不敢真让这位老师跪下来三呼磕头,当下就亲自将谢晟礼搀了起来,无奈谢晟礼却执意不起,行足了大礼,方才道,“老臣管教无方,让这丫头在猎场伤了人,今日特地来向皇上请罪!” 一旁的章大人脸色都成了猪肝色,眼见着那伤了自己女儿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却动不得一分,还得帮着皇帝说话,“谢老,皇上不怪您的,您快起来吧。” 谢晟礼却朝着他吹胡子瞪眼,“你闭嘴!待会老夫还要找你算账呢!” 靖帝这下算是看明白了,合着他这恩师来赔罪是假,寻仇才是真呐。只是这事儿章家做的的确不对,他也有心思消消章家的气焰,当下就命内侍监将谢晟礼扶了起来,道,“罢了,谢家小女年纪小,一时冲动也是正常的,况且猎场之事也怪朕,出了那样大的事情,竟然无人来通知朕,反倒将元凶藏了起来想要掩藏此事,也怪不得谢家小女这般了。” 说起此事,靖帝心头也是起火。他万万没想到,那贤妃竟然如此胆大,直接将这事情压了下来,真当他昏庸到耳昏目盲了么! 眼下靖帝虽然和颜悦色,章大人却知道这位圣上怕是恼了,当下就道,“臣管教小女无方,请陛下降罪。” “行了,无缘无故的都降什么罪啊?依朕说,都是小孩子打闹,磕了碰了都算不得什么,只是小孩犯错,上面长辈却是不能糊涂,该赔礼该道歉的,一项都少不得。章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靖帝都这般说了,章大人哪里敢说个不字?当下就诺诺称是。 谢晟礼得了答案,又笑道,“老臣前几日研究出一个棋谱,只是却苦于解不开,皇上要不要同我一同研究一番?” 闻,靖帝顿时朗声笑道,“好主意,朕有许久没同恩师下棋了,来人,将棋子取来。” 方才还在商讨这事,转眼就见二人摆好棋盘杀伐战场,章大人只看得目瞪口呆,可是没皇帝的允许,又不敢擅自退出,只得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桌案之前,等着皇帝什么时候想起自己来,好让他离开。 谢如琢一向对下棋很有兴致,见两个人摆开棋盘,便跪坐在谢晟礼的身边,含笑看着二人的棋局厮杀。 靖帝二人的造诣颇高,下到战局紧张之时,连带着谢如琢都紧张的出了一身汗。反倒二人乐在其中,你来我往便解了自己的困局。 如此这般,一局棋直下到午时大错,方才分了胜负。靖帝以一子险险胜出。 “恩师棋风不减当年,只是今日想是心神不定,竟然让朕侥幸赢了,哈哈哈。”靖帝眉眼中有掩藏不住的兴奋,连带着说话都带出了几分的得意。 谢晟礼只微微一笑,道,“皇上如日中天,臣已经是薄暮夕阳了,自然再也比不过皇上了,叫皇上见笑了。” “恩师这是说的哪里话?”靖帝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却在无意中回头时,看到了依旧站在原地已经累的有些打颤的章大人,疑惑道,“章爱卿怎么还没走?” 章大人叫苦不迭,心道主子您不发话,我怎么敢走?只是面上还得赔笑道,“回皇上,臣恐您还有差遣,所以在此恭候。” “恩,那你回去吧,朕没有别的吩咐了。”竟然连饭都不留一顿。 章大人脸色涨了一涨,应了一声,“微臣告退。”便颤巍着脚步退了出去。只是不知道他是站的久了,还是饿的久了,竟然临出门时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谢如琢看的好笑,低下头掩藏住了勾起的笑容。皇上这是变相的给章家下马威呢,只是这还不够。贤妃和章家一日不倒,萧君涵身后的靠山便太过强大。看来,贤妃的事情要加快了,她很期待届时萧君涵的反应呢! 没过两日,章夫人果然亲自上门来道歉,且还带来了大批的补品。谢家对礼物一概收下,对道歉的话也都尽数听了,也并未难为章家人。 谢如琢一面给谢淮霖剥着瓜子,一面嗤笑道,“章家倒是做的一手好戏呢,只可惜,这坊间可都散播出去了,道是章小姐蛮横霸道,一不合便拿箭射人,啧啧啧,也不知道谁编的段子,简直——” “英明!” 谢淮霖将谢如琢辛辛苦苦剥的瓜子全部都喂给了怀中团成一团的雪狐,一面接口说了这两个字。 谢如琢顿时捧腹大笑,道,“永安的学问越来越好了。”一面说,一面低头要喂谢淮霖,却在低头的时候顿时炸了毛,“谢淮霖!你竟然将瓜子都喂了这个畜生!” 那可是她辛苦了半日的成果! 谢淮霖将小肩膀缩了一缩,继而将雪狐抱在怀中,奶声奶气道,“姐姐,雪狐属狐类,算不得畜生。唔,大哥说,家生为禽,野生为兽,它应该是禽兽。” 闻,怀中的雪狐顿时张开乌溜溜的大眼睛,愤愤的将眼儿瞪的圆滚滚,它才不是禽兽! 床上的谢如玥霎时笑的捧腹,道,“好永安,你真是姐姐的开心果儿!” 谢淮霖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但是见谢如玥笑的这般开怀,当下也笑弯了眼。唯有谢如琢哀叹一声,她这个傻弟弟哟! 谢淮霖到底是小孩子,吃完了午饭便有些犯困,当下就抱着雪狐蜷在软榻上睡去了。谢如琢细心的替他盖好了被子,这才拍了拍手,回身笑道,“我今儿倒是听了一件趣事儿,要不要讲给你听听?” 闻,谢如玥将枕头垫好,兴致颇高道,“你且说来听听。” 谢如琢嘿然一笑,道,“唔,倒也算不得趣事儿,只是定南王世子今日上门,与爷爷和父亲等人谈了许久,据哥哥说,是来求亲的。今儿前来是问问谢家的意见,若是同意的话,这便请定南王前来定下了。” 谢如玥霎时闹了个大红脸,谢如琢却不肯放过她,只一脸贼笑道,“二姐姐,你说咱们要不要来猜一下,定南王世子爷想要娶的是谁呢?” 谢如玥伸出食指戳了一下谢如琢的脑门,嗔道,“小蹄子,还打趣我来了,等我好了看我不揍你!” 见她要打自己,谢如琢顿时朝后躲了躲,脸上笑容不变,道,“二姐,到时候别忘了给妹妹一个大大的红封呐,不然这声姐夫我可不叫!” 说完这句话,她的人已然出了门了。 谢如玥轻啐了一声,又不由自主的红了脸。那个人倒是守约呢,居然当真来提亲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萧君贺前来的事情算不得机密,不过多时,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可全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只是,一得知那萧君贺前来的目的,便有人瞬间起了坏心思。 陆氏正在房中让丫头捶着腿,便见谢如澜满脸不满的走了进来。她懒洋洋的抬了抬手,道,“澜儿这是怎么了,谁又惹到你了?” 谢如澜恨恨的咬了咬牙,又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丫鬟们早习惯了这般,纷纷起身退了出去。 腿上没人锤着,陆氏顿时便觉得不舒坦,起身道,“这是怎么了,一脸怒气的,谁又招惹你了?” 谢如澜偎了过去,咬牙道,“母亲,你就没听到大房那边的风声么!” “什么风声?”陆氏微微一愣,道,“难不成是乔氏有喜了?” 闻,谢如澜顿时一滞,道,“母亲你想什么呢?要是大伯母有喜了我至于这么不开心么?是谢如玥,今日定南王府的世子上门求亲了,说是要娶她!” 听了这话,陆氏又重新坐了回去,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事儿我知道啊,不就是要嫁人了么,这有什么值得你生气的?” “母亲,那可是定南王世子!若是嫁了过去,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正妃,且不说这定南王府山高水远,嫁过去之后在那一方就是皇后一样的身份,就说那定南王世子一表人才,那谢如玥怎么能配得上他!” 谢如澜越想心中越起火,不由得捏紧了手帕,道,“母亲,你说我哪里比谢如玥差了?凭什么这么好的人家她嫁的,我却嫁不得?” 陆氏哼了一声,继而又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因为你爹是商人么,哼,想起来这个娘就来气!” 说着,她又止住话头,道,“女儿,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这谢如澜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今日前来,怕是心内又有想法了。 果然,谢如澜顿时眼中带了一抹笑意,附耳过去,低声说了几句。 陆氏当下就大惊失色道,“这,这可行么?” 谢如澜冷笑道,“有什么不可行的?咱们谢家又不是头一次出这种事了。之前我的亲事不就是被大姐给抢了么,将来若是老太太问起来了,我自然有说法。” “可是,你有把握叫世子爷娶你么?”陆氏仍旧有些犹豫。 谢如澜志得意满的一笑,道,“母亲,这个你且放心,我当日曾与世子有些交流,他人就是个呆子脾气,只要我抓住机会,不愁他不上钩!” 见谢如澜这般模样,陆氏虽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可一想到自家女儿的荣华富贵,当下就硬起了心肠,道,“好,娘来帮你!” 母女二人在房中密谋了许久,到了日头西沉的时候,果真商议出了一个法子来。 谢如韵出嫁之后便一直在京中陪着徐文渊读书,预备着明年的殿试。 听得谢如玥受伤的消息后,夫妻二人商议了一番,便带着些礼物回了谢家。 得知谢如韵到来的消息,谢如玥自然极为开心,当下就起身穿戴好,吩咐人将谢如韵请了进来。 不多时,便有闻风而来的谢如菲和被谢淮霖拖着前来的谢如琢等人。 不大的屋子霎时便挤满了人,谢如韵见着这些亲人,一时有些红了眼,待看见谢如玥这段日子清瘦了些,那眼圈便越发的红了,道,“二妹受苦了,太医怎么说的,可要紧的很么?” 谢如玥忙得宽抚道,“大姐别担心,太医说,无甚大碍。”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哥哥倒是相信她 > 一旁的谢如琢也调侃道,“大姐,我二姐你还不知道么,能吃能睡,跟头小猪似的,这一箭最多就是挠痒痒呢。” 一番话说的谢如玥当下就要打她,谢如韵笑看着姐妹二人打闹,一时有些恍惚自己还是在出嫁前,姐妹之间的气氛太过融洽,她顿时便抿着嘴儿笑了起来。 却不想,有人却不老实,要破坏气氛。 谢如韵刚笑了一会儿,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当下就起身,朝着那痰盂吐了起来。 众人唬了一跳,忙得上前拍背的拍背,喊府医的喊府医。 谢如韵一面吐,一面摆手示意不用请府医。待得胃中的气息平顺了之后,她方才接了丫鬟手中的水漱了口,笑道,“我无碍,无需请府医了。” 还是谢如琢反应的快,试探着问道,“大姐姐可是有了?” 闻,谢如韵羞涩一笑,道,“原想着过些时日告诉你们的,哪成想这个竟是个不老实的。” 几个姐妹听了这话,顿时便欢喜的凑了上来,谢如菲更是腻过来轻轻摸着谢如韵的肚皮道,“呀,我要做姨母了呢。” 便在此时,只听得门外珍珠来报,说是“三小姐来了。” 听到传报,谢如韵的脸色霎时就有些不好看了起来。出嫁前谢如澜给她闹得不痛快她仍旧记忆犹新,这会儿前来莫不是又要闹腾么? 只是谢如澜这次却没有闹将起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方才笑道,“听说大姐回来了,我来看看你,毕竟咱们姐妹这些时候没见了,也怪想得慌。” 谢如澜都这么说了,谢如韵只当她是想通了,舒了一口气道,“的确许久不见呢,听说今年猎场之行你们都去了,玩的尽兴么?” 听得谢如韵询问,谢如澜依旧脸上带笑道,“还行,只可惜二姐受了伤,叫人怪难受的。” 姐妹几个一时说起了话,倒还算得上的和睦。只谢如澜虽然脸上笑容不变,动作里却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的着急来。 谢如琢心中疑惑,见她规规矩矩的坐着,便也没有往心里去。却不想,却引出一桩祸事来。 又坐了一会儿,谢如澜突然起身道,“瞧我都忘了时辰了,我今儿还有一件事儿要做,就先走了。” 谢如韵忙笑道,“三妹妹去忙吧。” 谢如澜略微点头示意,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她一走,谢如玥就撇嘴道,“也不知这么巴巴跑来做什么,呆了这半日。”说着,她又换了个话题道,眉眼带笑道,“大姐姐,前日我倒是得了支老参,珍珠,你去取了章家前些时日送来的老参来,待会让大小姐带走。” 章家这次倒是忍痛割爱了,毕竟皇帝都发话了,他们又怎敢不从?只谢家的补品一向不少,这老参放着也用不上,倒不如让谢如韵带走,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却说谢如澜一出门,就听见里面谢如玥在送东西,当下就恨得咬紧了牙。她真不知道谢如韵那庶女有什么好,一群姑娘都围着她转! 念着,她却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因问贴身丫鬟白玉道,“东西拿到了么?” 白玉闻,顿时回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小姐放心,我已经拿到了。” 谢如澜霎时便笑了起来,回头轻蔑的看了一眼谢如玥的院落,这才低声吩咐道,“明日你将东西送到定南王府,就说谢家小姐有事相约,请他三日后到醉兰轩一叙。” 眼见着丫鬟得了吩咐急匆匆的去了,谢如澜颇为闲适在后花园缓缓行着。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谢如玥,我看你还能得意几天! 正是午后好时光。 九月的天,带着些秋高气爽的气息,万里无云的天幕上,偶有大雁略过,南飞迁徙,叫人看着倒是生出一股空阔之感。 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旋即便见门被一只芊芊玉手推开来,当先踏进来的是一只绣花鞋。 粉色的缎面,上嵌着一颗硕大的东珠,雪白的罗袜之上,便是玉色的水纹裙并着一件撒花烟罗衫。 衣裳算不得华贵,可那张脸却似乎将这个屋子都照应的愈发明媚了几分。 “二哥。” 萧馨悦轻快的唤了一声,见他正在挥毫泼墨的写着什么,顿时便吐了吐舌头,禁了声猫着腰走了过去。 不妨萧君贺开口道,“何事?” 萧馨悦顿时便狗腿儿一样的扒了上去,娇俏道,“二哥,我今儿个约了人出去玩,你要不要同去?” 萧君贺手中动作不停,又换了一支极细的笔,继续勾勒画上人的眉眼,直接便拒绝了她,“不去。” 闻,萧馨悦霎时撇嘴道,“二哥,你都在书房待一天了,不闷么?随我出去散散心吧。” “不闷。”萧君贺随口说道,只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画中人的眸子处,那人的眼睛该是灵动的,要如何着墨,才能绘出她的风采? 眼见着萧君贺这便拒绝,萧馨悦不由得叹息道,“罢了,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萧君贺这才抬眼问道,“你约了谁?” 听得萧君贺询问,萧馨悦来了兴致,亮着眼睛道,“我约了沈家小姐沈婧慈,二哥你不知道,她前几日给我推荐了一种叫做面膜的东西,我用完之后现在脸上可嫩滑了呢。” 女子之间若说什么东西能够增加两个人的情感,大抵就是能变美的物件了。沈婧慈便是抓着她的这份心思,趁机便拉拢了萧馨悦。 萧馨悦心思单纯,又被萧君贺呵护的极好,一向不知道这些尔虞我诈的是非,因此听得沈婧慈想见萧君贺,当下就满口应承了下来。 可誰曾向,萧君贺在听得之后,断然拒绝,“你也不许去。” “为什么?”萧馨悦微微一愣,继而便不满道,“二哥,你不去也不许我去么?” 萧君贺难得的将笔放下,郑重道,“她不像是好的,别去。” 他少有这般的模样,上一次这样,是大哥在城南设宴,为父亲接风洗尘,当时二哥也不让自己去,结果父亲回来之后,便将大哥软禁了起来!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日大哥竟然是等不及想坐上定南王的位置,派了人暗杀父亲!那日萧君贺不让自己去,是害怕暗箭无眼,误伤了她。 而现在萧君贺又露出这般表情,难不成那沈婧慈真的这般危险么? 萧馨悦一向听萧君贺的话,眼下见他都这般了,顿时也对沈婧慈失去了兴趣,点头道,“二哥,我虽然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你都说了,我就不去了。” 闻,萧君贺微微露了一抹笑意,摸了摸萧馨悦的头,道,“乖。” 见他运笔继续勾勒画中人的眉眼,萧馨悦也不嫌闷,只搬了个软凳,便坐到了他的身边,津津有味的看着萧君贺。 不多时,便见有美人跃然纸上,萧馨悦认真的看了几眼,方才疑惑地问道,“二哥,这个不是谢家的二小姐么?” 待得想起那些传闻,萧馨悦又道,“二哥,你真喜欢她?” 萧君贺未答这个话,只道,“父亲已经回信,年前进京,届时一则给皇上问安,二则向谢家提亲。” 听了这话,萧馨悦顿时便诧异的瞪大了眼,道,“你说,父亲,父亲竟然要亲自来?” 她的爹爹二十余年未曾踏足过京城的地界,如今竟然为了二哥的亲事前来,这谢家到底有多大的面子? 他兄妹二人刚说到谢家,就听得门外的小厮前来传来,说是,“谢家的丫鬟来了。” 萧君贺当先一愣,道,“请进来。” 白玉这一路行来,只要一报谢家的名号,便畅通无阻,她一面惊叹定南王府的繁华模样,一面心中艳羡,若是自家小姐嫁进来,她便也就能在这里作威作福了! 如此这般打定主意后,白玉听得小厮请她进去,忙忙的整理了衣襟,方才抬脚走了进去。 见这丫鬟面生,不是谢如玥身边的两个,萧君贺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前来有何事?” 白玉听得萧君贺的声音,先是心头一跳,继而大着胆子道,“我是谢家小姐的婢女,小姐说想请您三日后醉兰轩一叙,以玉佩为信物。” 说完,她又拿出一方玉佩来,小心翼翼的递了上去。 正是谢如玥的玉佩。 这玉佩的确是谢如玥的,萧君贺曾经见过她佩戴,因此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眼见着萧君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白玉心中有些忐忑,却仍旧壮着胆子问道,“那世子爷去么?” 萧君贺只抬眼凉凉的朝她望了一望,白玉霎时就唬了一跳,心神都有些打颤,因道,“奴婢多嘴,奴婢告退!” 说完,麻溜的便退出了书房。 待得白玉走了,萧馨悦方才皱眉道,“这谢家小姐怎的这般轻浮?”那醉兰轩是什么地方,虽算不得京城第一酒楼,可也是以美酒出名的。一个未出阁的世家小姐,竟然约人在那种地方,若是喝多了出点什么事儿,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萧君贺心中疑惑,嘴里只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听到萧君贺还护着谢如玥,萧馨悦当下就有些心头起火,道,“哥哥倒是相信她!” 萧馨悦说完,便径自出了门。 身后传来萧君贺的声音,“你去哪里?” 萧馨悦头也不回道,“我进宫给叶贵妃请安,这总可以了吧!” 不让她见沈婧慈,说那人不是好姑娘,这便罢了。可那谢家小姐都这般轻浮了,他居然还那般相信她?这还没过府呢,要是进了定南王府的大门,她要是跟那谢如玥起了冲突,那岂不是自己连分辨的权利都没了? 萧馨悦胡思乱想了这么许多,连带着一双眼都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她一向粘萧君贺,此时得知了谢如玥的存在,竟然生出了一股子吃醋的感觉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凭什么谢如玥高人一头 > 这种感觉持续了许久,直到进宫之后见了叶贵妃方才生生的压了下去。 待得给叶贵妃请安之后,萧馨悦依旧心中不舒坦,便朝着萧歆宁的宫殿走去。这宫里,也只有萧歆宁跟她性子相投,她便打定了念头,要去找萧歆宁讨个主意来。 却不想,这一进门,便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萧歆宁记挂谢如玥的身子,可这两日她被下了禁足令不得出门,因此便传了宫人去宣谢如琢进宫来,一则问问谢如玥的情形,二则谢如琢若是有东西要给三皇兄的,也可以顺带稍进来。 这谢如琢前脚刚到萧歆宁这里,后脚便听得宫人传报,“白玉郡主来了。” 萧歆悦刚要开口诉苦,不想却看到了同为谢家人的谢如琢,当下就嘲讽道,“呵,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眼见着萧馨悦的火气发的有些莫名其妙,谢如琢跟萧歆宁对视了一眼,这才问道,“郡主怎的这样大的火气,我招惹你了么?”她与这郡主也就一面之缘吧,若说是招惹应该也谈不上啊。 萧馨悦哼了一声,道,“既然你在这儿,那我就说道说道了。谢小姐,你也算是名门贵女了,教养应该极好才是,那就拜托回去转告谢家的姑娘一声,行事别那般轻浮,没得叫人看不上!” 闻,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便笑道,“郡主让我传话可以,只是谢家那么多姐妹,你总要告诉我传话给谁吧。”难不成是三房那两个不老实又闯祸了么?一想到在猎场的那日晚上二人狗咬狗的模样,谢如琢便觉得一阵头大。 只是,萧馨悦说出的人名却叫她大吃一惊,“当然是你的好姐姐谢如玥了!” “不可能!玥儿才不是轻浮的人呢!” 谢如琢还未说话,萧歆宁就先激动的开口了。有人想要污蔑她的闺中密友,那是万万不能的! 萧馨悦怔了怔神,继而跺脚道,“为何你们都那么相信她?她的玉佩都送到我哥哥书房了,说什么三日后去醉兰轩相见呢!” 她就不明白了,那谢如玥若是真的那么好,又怎么会做出这般举动来? 谢如琢只一听,便觉出不对来。且不说她二姐现在走路都得要人扶着,根本就喝不了酒,单说这件事儿就不可能是谢如玥做出来的。谢家女儿一向注重名节,谢如玥虽然大大咧咧,可是这种事情上却极为主意。若是真要约萧君贺,定然会先告知母亲,然后将萧君贺请到哥哥那里,届时蒙了面过去,才是她的作风。 难不成,是有人在其中捣鬼? 有了这个念头,谢如琢施施然一笑,开口问道,“郡主先别这么大火气,我只问一句,你可曾想过,我姐姐身受重伤,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又如何能饮酒呢?” 闻,萧馨悦顿时愣在了原地,是啊,她竟然忘记了这一茬了,那谢如玥可是受了箭伤的人,上次猎场见到的时候,她还是昏迷不醒的呢。 这样一想,萧馨悦顿时便蹙起了眉,“可是那玉佩我哥哥却是认得的,的确是谢如玥的。” 谢如琢郑重的行了一礼,道,“琢儿斗胆请郡主帮我一个忙。” 不说这日二人在公主的殿内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说这时光如流水,眨眼便流过了三日。 到了这日上,谢如澜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收拾的精致异常,这才上了马车,带着丫鬟朝着那醉兰轩行去。 一路上她想了无数个说辞,却不料,一个都没有用上。 待得到了醉兰轩,跟小二说了预定的包厢后,那小二顿时笑道,“小姐请,已经有人在等了。” 闻,谢如澜登时就心跳如擂,她按捺着激动的神情,轻咳了一声,方才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雅致,有女子站在窗前,谢如澜脸上的笑意霎时就僵在了原地,她不可置信的退了几步看向包厢上的牌匾,见自己的确没有走错,那脸上的错愕便越发的明显了。 难不成,小二记错自己的包厢了? “别看了,我二哥不会来的。” 女子回头,一张倾城绝色的脸上写满了不屑。正是萧馨悦。 见到来人果然是谢家的三小姐,萧馨悦不由得感叹这谢家四小姐的聪慧,脸上却是越发的嫌恶了起来,道,“好一个谢家小姐,原来是谢家三小姐!你冒充你姐姐想要见我定南王府的世子,是有何打算!” 谢如澜脸上的错愕还未收起,就听到了这番话,顿时便脸色涨红道,“不,事情不是这样的,只是二姐她不舒服,所以我替她前来,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馨悦截住了,“本郡主可不管你的说辞,这事儿,还是去你家老太君面前分辨吧!” 别的不说,单说这谢家三小姐做的这事儿就叫她看不惯!将主意打到自己未来姐夫的身上,也亏得她做的出来! 眼见着萧馨悦这就要走,谢如澜当下就慌了心神,拦住萧馨悦,赔笑道,“郡主,这事儿不过小事一桩,何苦就劳烦我奶奶呢,既然见不到世子爷,那就算了,无妨无妨。” 萧馨悦厌恶她这个模样,一巴掌将她拦路的胳膊打掉,哼了一声道,“有胆子做,现在没胆子承认了么?” 谢如澜被她拍开,捂着胳膊吃痛的叫了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回府啊!”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找她娘商议该怎么办! 可是谢如澜刚一回府,就见金玉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等着。见到谢如澜,金玉连笑容都未露,只道,“老太太请三小姐过去。” 见状,谢如澜一愣,只得给丫鬟使了个颜色,自己则认命的跟着金玉去了紫竹院。 还未进门,就听得里面萧馨悦的声音,“老太君,照理说您年纪大了,出了事儿我不该来这里叨扰您。可是谢家的名声可是顶尖儿的好,眼下我父亲也预备着不日回京亲自上门提亲,这个节骨眼上出个妹妹抢未来姐夫的事儿总归是不地道。这知道的说一声是妹妹的错,若是不知道的,不定怎么念着谢家家风轻薄,才教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萧馨悦虽未郡主,可到底是小辈儿,在季氏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她心中气不过,便将心中想法一股脑抛了出来。 季氏脸色阴沉着,听完萧馨悦的话后,方才微微勾了一勾唇角,道,“丫头,今儿的事情你做的对,老太婆领你的情。你放心,谢家的女儿犯了错,谢家定然不会就这般轻易饶恕的,这门风,是该整顿了!” 这时,便听得门外金玉的声音响起,“老太太,三小姐回来了。” 闻,季氏顿时将手中的凤头拐杖重重的一杵,道,“叫这个逆女进来!” 眼见着接下来就是对方的家事了,萧馨悦再没有眼色,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下去了,当下就赔笑道,“老太君,我改日再来看您,今日就先走了。” 季氏点了点头,道,“金玉,送郡主出去。” 金玉应了一声,伸出手引路,道,“郡主,您随我来。” 待得萧馨悦走后,季氏这才阴沉着脸看向谢如澜道,“跪下!” 谢如澜唬了一跳,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奶奶发这么大的火,当下就不敢耽误,噗通一声跪下道,“奶奶,孙女儿知错了!” “你知什么错了?”季氏恨铁不成钢的将拐杖点了点地,道,“你倒是说说看。” “我……”谢如澜我了半日,方才道,“我不该偷二姐的玉佩。”能叫她认得,也只有这一点了。 谢如澜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只是看到季氏这么大的火气,她心知若是不认错,这件事情怕是没完。 闻,季氏便知她的小心思,道,“还有呢?” “没了!”谢如澜将错认到此处,便不再接下去说了,她有的是说辞。 季氏哼了一声道,“没了?你偷玉佩做什么怎么不说!” 季氏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谢如澜登时便来了脾气,硬声道,“奶奶,您若是说这个就不公平了!别的不说,单说初秋的时候大姐出嫁,那未婚夫原本是谁的,您比我清楚。谢家出这等事情还少么,也不差我这一件吧!” “你,你这逆女!”季氏万没想到她到现在还念着这件事情,还拿来当把柄了,“当初若不是你执意要与徐家退亲,会有后来的风波么?况且徐家与你退亲在先,之后各安嫁娶又与你何干?!” 正在这时候,听得门外传唤,道是“三夫人来了。” 听到自家娘亲来的消息,谢如澜只觉得越发的硬气了起来,冷笑一声,道,“好,奶奶既然说这件事不提,那咱们就来说说别的吧!定南王世子风华正茂,我也心悦于他。若是论才情论长相,我并不比谢如玥差,更何况,谢如玥先前的名声都被小混混给毁了,她若不是仗着长房嫡女的身份,又凭什么高嫁!” 听到这里,季氏顿时大怒,指着谢如澜道,“好,好的很,咱们谢家竟是养出一个白眼狼来了!你姐姐是长房嫡女不假,可是你难道就不是嫡女了么?咱们家又何曾亏待过你们!不知廉耻的东西,来人,请家法!” 眼见着季氏动了真怒,陆氏连忙跪下来求情道,“娘,您就念在澜儿年纪小不懂事,饶了她这一回吧!” 一旁的谢如澜却是丝毫不低头,她哼了一声道,“母亲别求情,我本来就没错。我喜欢世子爷有什么错,他现在还没有向谢家正式提亲,我也算不得抢谁的人。奶奶既然说我是嫡女,那我一个嫡女难不成还配不上定南王府的世子么!除非——” 季氏气极反笑,冷声道,“除非什么?” “除非奶奶是觉得我爹爹没有官职,我一个商人之女配不得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谢如澜挨家法 > 谢如澜这话算是一记炸弹,彻底将季氏心头最后一丝恻隐之心给炸飞了。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谢如澜道,“果然我这些年都是白疼你了,竟然养出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来!” 有婆子捧着竹板走进来,恭声道,“老夫人,家法请来了,打多少下?” 谢家家法分两种,一为竹节,乃是女子犯错打手心之用;一为鞭子,乃是男子犯错所请。 现下请的,便是竹节。 季氏见谢如澜依旧不知悔改,硬了心肠道,“打三十下手心!” 那竹节打到手上,谢如澜顿时便响起一声惨叫,她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罪? 一旁的陆氏不住的求情,道,“娘,您就饶了澜儿吧,她只是一时糊涂啊,况且这也没有铸成大错,您就看在她年纪小——” “年纪小就能去勾引未来的姐夫,长大了还得了了?”季氏气急,指着仍旧倔强的盯着自己的谢如澜道,“况且你看她现在哪里有悔改之心?!” 三十竹板打完,谢如澜细嫩的手掌已然鲜血淋漓,她一仰头便朝后栽了过去,竟是疼的晕了。 陆氏见状,哭天抢地的抱着谢如澜哭了起来。 季氏虽然生气,可到底是自己的孙女儿,也有些心疼起来,因道,“行了,着人将三小姐抬回去吧。陆氏,你是她的娘亲,就该好好管教女儿,没得将来养成一个祸害!” 陆氏只一味的苦,也不答话,待得有人抬了软轿来,忙忙的跟着将女儿扶了进去,跟着走了。 季氏见状,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有陆氏这般的娘,这三丫头如何才能学好! 这豪门内院的消息一向是传的最快的,谢如玥知道此事后,气得险些将手中的药碗砸了,倒是谢如琢一把拦住道,“二姐这么大火气干什么,她不是已经被打板子了么,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谢如玥仍旧不解气,恨声道,“你看她做的这是什么事儿?没得丢谢家的脸!一个姑娘家,拿了我的玉佩暂且不说,可她竟然敢私会男人,若是传扬出去了,让外人怎么看我谢家!难不成她谢三小姐就不是谢家的女儿了么!” 谢如琢叹了一口气,道,“你能这么想,别人却未必会这般想。好在前日我在宫中碰见了萧馨悦,这才免了一桩事儿,只是你以后也要注意些,家贼都能进来偷东西了。” 闻,谢如玥脸色一郝,道,“我平日里一向自在惯了,屋里这几个大丫头又是靠谱的,便没有管过这么多,谁料想她竟然那么大的胆子,来偷我的东西啊。罢了,这次也是我大意了。” 姐妹二人说完这件事,又叙了些闲话,谢如琢见她有些倦意袭来,这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落。 因着先前温如玉的那一出胡闹,胡维德临时就任武林盟主,这一耽搁,便到前几日才回到了京城。 谢如琢见他疲惫的很,只在头一日请了安后,这两日便没有去打扰。却不想,到了今日,胡维德接到一封飞鸽传书后,便又要走了。 谢如琢心知胡维德如今接任之后,怕是就要忙了,因此命浅碧去账房支了银钱等物后,去了胡维德那里。 胡维德虽然面上疲惫,但是看着眼中的精气神还好。见到谢如琢,他收了刀,一面装了起来,一面笑道,“丫头,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我前来送送师傅,您这一去,不知道又要多少时日呢。” 闻,胡维德摇头叹道,“当日我走时,曾玩笑说让你做个武林盟主的徒弟也好,谁知道这玩笑话如今竟成了真。只是我这一忙,徒儿的剑法恐怕就有些时日教不得你了。” 胡维德这一生甚少收徒,谢如琢更是他十年内唯一收的一位,这丫头颇有些天资,只是心思上有些沉重,倒是叫他格外挂心。 谢如琢知道他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因笑道,“师傅放心,便是没有师傅敦促,徒儿也定当勤学苦练,不丢您老人家的面子。” “好丫头。”胡维德哈哈一笑,又转身拿出一本书籍来,郑重道,“为师前些时日将毕生所学都整理汇集到一起,写成此书,徒儿无事可照着书学习,若有为难处,尽管传信与我,我为你答疑解惑。” 谢如琢依翻看了一番,果见其中一招一式皆有所绘制,一旁还有详细的注解,看得出来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她心中感动,当即就跪下磕了个头道,“徒儿定然不负师傅所望。” 胡维德看着这丫头,感慨道,“这次一别,咱们师徒又不知何日能相见,为师有句话却是不得不说的,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徒儿,凡事莫要太逼自己,懂么?” 闻,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眼眶便有些酸涩,她强忍着泪意,道,“徒儿谨遵师傅教诲。”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可她前有狼后有虎,若是豺狼虎豹之辈不除,她山穷水尽时可就没人能容许她坐看云起了! 胡维德知道她一时半会也改不了这个习惯,因此只叹息一声,道了一声“好自为之”便继续打包行囊了。 江湖上事情纷繁杂乱,如今又出了一个妄图称霸江湖的真理教,这个江湖,是越来越浑浊了。 到了第二日,谢如琢刚送走胡维德后,便听得红蕊一脸愤怒道,“小姐,三小姐发高烧了!” 谢如琢嗤笑一声,道,“她发高烧与我何干,你又气愤什么?” 红蕊摆手道,“您不知道,三夫人正在老太太那里闹呢,说是昨日打板子的婆子被您塞了银子,所以故意打重,才导致三小姐发高烧了!” 听了这话,谢如琢微微一怔,继而眯了眯眼,冷声道,“是么,咱们看看去。” 刚到紫竹院的外面,就听到陆氏哭闹的声音响起,“娘,照理说这事儿我不该跟她一个小辈计较,可是您说说看,便是她三姐姐犯了些错,该受家法惩罚,也轮不到她一个小丫头去给下人塞银子,让故意往重里打吧!” 谢如琢听了这话,顿时大步走去,冷笑道,“三婶婶若是不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我昨儿做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她说了这话,又走到季氏面前行了礼,道,“给奶奶请安。” 陆氏一见到她,顿时就如打了鸡血一般,恨恨的起身道,“怎么,你还想抵赖么?我告诉你,昨儿行家法的婆子可都说了,她是在来的路上被你拦下,给了一锭银子,说要往死里打的,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心这么狠呢!她可是你三姐姐!” “三婶婶,你这般栽赃嫁祸,可曾想过你是我三婶婶?”谢如琢冷冷一笑,继而看了一眼屋子,果然见那婆子正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敢跟自己对视。 谢如琢当下就明白了过来,这是陆氏心中不爽,所以给她设局,好让她陪着谢如澜一同受罚呢! 一旁的红蕊早不服气道,“昨日里我们小姐除了四处请安之外,便是在二小姐那里陪着,到了傍晚方才去了胡先生那里,中间更是没有碰到过这个婆子。三夫人,您可别胡乱污蔑人!” 季氏被她们几个人吵得头大,当下就挥手道,“王婆子,你自己说,昨日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王婆子早被陆氏收买,当下就跪下道,“回老夫人,昨儿个老奴一时糊涂,收了四小姐的银子,请老夫人责罚。” 这话一出,季氏顿时皱眉道,“下人说谎的后果你可懂得?” “老奴,老奴知错!”那王婆子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脸害怕的模样。 见状,谢如琢哼了一声道,“好一出一唱一和的戏码啊,三婶,你是给了多少银子才让这婆子甘愿给你卖命的?” 谢家一向赏罚分明,奴才犯了错也是不轻饶的,这婆子今日承认了这事儿,她自己本身也要受罚的! 陆氏反唇相讥道,“我还想问问琢儿你给了她多少银子,让她的嘴这么不牢靠,转头就被我抓住小辫子的!” 说着,陆氏又猛然坐在地上大哭道,“可怜我的澜儿,现在还高烧不退呢,府医说,澜儿是被打的重了,加上受了惊吓,方才变成这样的,可怜她才那么小,这些年澜儿一直在老太太您身边尽心伺候,昨日之事虽然是被猪油蒙了心,可也不该被人这么害啊!” 陆氏哭闹的工夫向来是一绝,此时闹将起来,季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只得道,“行了,都别闹了,琢儿,这事儿是你的不对,自己去祠堂抄女戒吧!” 闻,陆氏的哭声方才小了一些,只是还抽噎道,“那澜儿呢?” 季氏哪里不懂她的心思,只是孙女儿受伤到底是可怜,当下就道,“金玉,去库房里取我节上得了血燕窝和老参来,给三小姐送去。” 陆氏登时就乐开了怀,她忙得低头掩饰住自己得意的笑容,道,“我替澜儿谢谢娘!” 眼见着陆氏去了,季氏方才回身看向那个婆子道,“至于王婆子,打一顿送出去吧,谢家不要这等奴才!” 那王婆子早就料到自己会有如此后果,只是三夫人给的银子着实厚,当下就颤巍巍的谢了恩,随着出去了。 谢如琢倒是不骄不躁,只道,“奶奶,琢儿这就去了。” 季氏点了点头,又道,“绛朱,待会给你家小姐拿进去两床被子,吩咐厨房晚些单独给她炖些暖身子的汤一并送过去。” 谢如琢谢了恩,方才退了出去。 待得一出门,红蕊顿时不服气道,“这事儿明明就是三夫人在捣鼓坏,老太太怎么能遂了她的意呢!” 谢如琢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而后似笑非笑道,“你当奶奶真不知道么,只是三姐姐发了高烧,奶奶心里也心疼的慌,况且,这时候出了这事儿,她若在去一味只查真相,而不是安抚三房,等落到别人的耳朵里,还不定怎么编排咱们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送你一本正经书 > 祠堂的夜里的确较之别处阴冷许多,谢如琢恭敬地跪在蒲团上,心中默念着经文。前世里,她一向是家中的娇女,除了退了三皇子的亲事那回,其他时间还真的没有跪过祠堂。 可便是那次,她也没有诚心的给这些祖宗磕过头念过经,如今想来,真是愧得无地自容。 谢家这百年的声望是一朝一夕累计起来的,可是若真的坍塌,却是瞬间便会被毁的什么都不剩下。 只是这一辈子,她定然不会再效仿前世,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谢如琢这辈子倾毕生之力,也要将一切觊觎谢家的豺狼虎豹尽数清除干净! 有夜风吹来,祠堂内的烛火摇曳变换,将谢如琢脸上的阴影打的越发浓重。 忽听得一声鸟叫传来,霎时便听得“尜尜”的声音四起。 原本偎在她脚边睡觉的雪狐顿时便睁开了眼,警惕的望向窗户处蹲着的那只通体血红的鸟儿。 谢如琢将眼睛睁开,回头望去,便见祠堂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然打开,夜风从门外涌起,推进一个男人来。 着一袭大红锦衣,其间花纹繁复,上绣着黄泉引路之花,一张脸上重紫描绘着眼角的纹路,妖孽无双,绝色无双。 待得见到谢如琢这般模样,温如玉当下就嗤笑一声,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等心诚的模样,只可惜啊,凡事未必是心诚就能灵的。” 闻,谢如琢微微一笑,“心诚是心意,行动了才作数。”说着,她又起身拍了拍裙角,弯着眼儿一笑,道,“师傅从美人乡里出来了?” 温如玉将试图去挑衅雪狐的阿离给捉了回来,方才道,“为师细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你比较重要,徒儿你觉得呢?” “师傅若是说话时眼里没有这么多的算计,兴许我就当真了。”谢如琢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来,道,“瓷瓶儿给我吧。” 见她这么配合,温如玉也不多,将瓷瓶递给她后,便见谢如琢从袖里拿出把匕首,干净利落的将胳膊上划开口,任由鲜血流进瓶子里,其间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温如玉暗叹一声好狠的丫头,嘴里不客气道,“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丫头,你还愁何事不成?” “那就不劳师傅操心了。”谢如琢将瓷瓶接满后,又扯了条手帕,以牙咬着打了个结,简单包扎好,这才将瓷瓶盖好。 眼见着温如玉要接,谢如琢顿时将瓷瓶收了回来,似笑非笑道,“师傅,前几次算是谢师礼,这次你要以什么名义来拿?” 温如玉一向是聪明人,“说吧,想让为师做什么?” “是‘请’,不是‘想’。”谢如琢更正了温如玉的说法,又眉眼弯弯的笑道,“徒儿想请您帮我寻一个人,一个已经告老还乡的人。” 温如玉嗤笑一声,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你这可算是大材小用了。”话虽如此,他到底还是问了那人的详细消息,只待回去之后查明。 商议完了这事儿,温如玉又不屑道,“是了,本座听说胡维德给你誊了本什么劳什子书,说是毕生所学?” 谢如琢登时警惕起来,道,“你想做什么?”她回去之后仔细研读了那本书,其中内容果然精妙,只可惜她一介女流,拿了它未免有些暴殄天物。她正准备回头请示了胡维德,看能不能摘抄一部分内容给萧君夕。 此时听得温如玉问起,当下就恐他想胡来。 温如玉斜睨了她一眼,道,“那胡维德便是再修炼三十年,照样拍马不及本座!”说着,又扔出一本线装书来,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没事儿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给你个正经的,玩儿去吧。” 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下意识的抱住他扔过来的书籍,待得看到书名之后,顿时大惊道,“梅仙谱?” 这梅仙谱乃是前朝梅花仙子所创,此人使得一手银针出神入化,后期又将毕生功力融入琴弦之中,一曲惊天下,夺魂摄魄尽在曲中。 自梅花仙子死后,此书已经有百余年未曾出现,世人都已经淡忘了此人,可谁曾想到,这本一出江湖便能掀起血雨腥风的梅仙谱竟然在温如玉的手中! 见她这么一副吃惊的模样,温如玉顿时嗤笑道,“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行了,本座走了。” 谢如琢还想问凤如虹的事情,可见温如玉已然出了门,方才收了心思。罢了,终究是别人的事情,她关心了也是无用。 待得温如玉走远了之后,谢如琢方才缓缓的朝着先祖牌位跪了下去,道,“琢儿自知死后无颜再见祖宗,可还是须得祖宗保佑我,此次事情顺利能成。” 说完,她又朝着牌位深深地磕了下去。 说是关祠堂,到了第二日,季氏便唤人将谢如琢接了回去,只禁了她的足。 谢如琢也不喊冤,便在屋内安静的不出去,老老实实的抄起了女戒。 可是谢如琢没想到,便是她这般让步,家中还是谣四起,道是大房为了让谢如玥攀上定南王府,就可劲儿的气压三房,为的就是让谢如澜知难而退,不再跟二小姐争抢定南王世子! 红蕊听了这些传后,登时就火气直冒,若不是当时有绛朱拉着,早跟那几个嚼舌根子的丫头打了起来。 回了房间后,红蕊看着谢如琢认真抄写女戒的模样,顿时便红了眼眶,愤愤的嘟囔道,“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那些人真是烂了心肠了!” 绛朱叹气道,“你呆久了就知道了,咱们小姐受的苦太多了。” 便在二人说话之时,忽见看门的李婆子一脸谨慎的走过来,先是笑道,“两位姑娘好。”又张望了下四处无人,这才道,“姑娘们,你们可有时间,老婆子想跟你们说件事儿。” 正巧浅碧从屋里出来,疑惑道,“咦,李妈妈不去看门,在这里做什么?” 李婆子连忙摆手道,“我嘱咐人看着了,姑娘们放心,我有件事儿想跟你们说,怕是挺重要的。” 绛朱知道这李婆子虽然嘴碎了些,可是心地倒还是不错的,因笑道,“李妈妈屋里说去吧。” 一面说,一面迎着她去了侧厢房。 待得进了屋,李婆子才轻声道,“今儿早上我侄女儿秀巧来找我,说是三小姐的丫鬟翡翠趁着天不明鬼鬼祟祟的扔东西,她一时好奇,就去翻看了下,谁知道仍的竟然是倒掉的药渣!你说这熬药的药渣一向是单独收纳起来由府上下人收走的,为什么三小姐的人要偷偷摸摸呢,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听了这话,红蕊顿时将眉头一皱,低声道,“李妈妈,秀巧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李婆子还未开口,绛朱便先笑着解释道,“秀巧姑娘今年才进府,在三小姐那里做粗使丫头,那时候李妈妈来问过我,可是咱们院子里暂时不缺人,所以就让她先去三夫人那里了。” 红蕊解了疑惑,嘀咕道,“难不成真是那药渣里有问题?” 还是绛朱心思细腻,当机立断道,“李妈妈,拜托您个事儿吧。” 李婆子忙忙的笑道,“姑娘有事儿尽管吩咐,老婆子能办的一定办到。” 绛朱轻声道,“您帮忙让秀巧姑娘想办法将药渣偷回来一些。” 那李婆子也是在内院待了大半辈子的人,当下就明白了绛朱的打算,笑道,“成,姑娘的吩咐我记下了,明儿就去让巧儿办。” 绛朱谢过了李婆子,又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个镯子,笑道,“李妈妈,不成敬意,您今儿个来是帮了我大忙了,这个镯子您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李婆子推让再三,见绛朱是真心给的,方才欢喜的接下。 等到李婆子走了之后,浅碧又偷偷跟了她,见那婆子果真是交代了自己侄女儿去偷药渣,这才放心的回转听风院。 绛朱笑她白操心,又进了屋子给谢如琢汇报这件事儿。 到了第二日,李婆子果然送来了药渣,绛朱早得了谢如琢的吩咐,又备了一个荷包赏给了她。 李婆子千恩万谢的走了之后,谢如琢这才道,“走,咱们去一趟府医那里。” 若是她请了府医,定然会惊动长辈,所以她须得亲自去。 现下已经接近九月半,虽然秋高气爽,可到底也多了一丝的凉意。 府医的院子离听风院倒是不远,不多时便到了。一进门,便闻见里面的中药气息扑鼻而来,其间有一名长衫男子穿梭其中,宝贝似的翻检着药材。 谢如琢先行了一礼,继而笑道,“苏大夫。” 这个苏大夫是新来的府医,虽是个年轻男子,可医术却丝毫不含糊。 见到谢如琢,苏大夫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四小姐前来所谓何事,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谢如琢轻轻一笑,道,“非也,只是让苏大夫帮忙辨认一样东西罢了。”说着,她便将小袋子打开,里面的药渣赫然映入眼帘。 得知谢如琢的来意之后,苏大夫也不含糊,当下就伸出手,拿出一个小夹子,将其中的药渣一一夹出来,或闻或揉,如此辨别了一番。末了,他又对着一样漆黑的事物皱眉道,“这药方倒是精妙,压惊去火并着治伤,可谓是一绝。只是,这里面怎么会有枯藤草?” “枯藤草是何物?”谢如琢当下就知道其中有异,顿时开口问道。 苏大夫也不瞒着,如实以告,“这枯藤草药性极猛,便是平常人吃了也会导致气血双虚,无精打采。若是伤者服用,不出半日便会高烧不退。” 闻,谢如琢当下就明白了过来,冷笑了一声再不语。她先前就怀疑过,这打手心怎么会打出个高烧不退来,原来是这般缘故!这谢如澜对自己还真下得去手,可惜,这事儿既然被自己发现了,那就只能让她大失所望了! 念着,谢如琢又问道,“凡是药物都有相生相克,敢问苏大夫,何物与这枯藤草相克?” “天橛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脸上起疹子了 > 日上三竿时,三房院落里的一声尖叫划破天际,叫屋内众人顿时大乱了起来,“啊——” 谢如澜惊恐的看着镜子,继而又捂着自己的脸,恨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滚出去!” 镜子里赫然出现一张脸,其间星星点点的散布着红色的斑点,而她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红色小点也都清晰可见! 翡翠听得这话,忙忙的就要往外退,却又被谢如澜叫了回来,“你是猪么,怎么这么蠢!还不滚过去请大夫!” 她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氏听了动静,不多时就赶了过来,待得一进门看到谢如澜的样子,也是唬了一跳,“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这不提还好,一说这个,谢如澜霎时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又惊又怕道,“母亲,我今儿早上睡起来便成这样了,我不会脸毁了吧?” 眼见着她抽抽噎噎的,看的陆氏又是一阵心疼,连忙将她抱在怀里细心安抚道,“好女儿,别怕,许是普通的出疹子罢了,府医待会就到,给你看了就无事了。” 谢如澜一面抽噎,一面又怒气冲冲的道,“白玉,你是死人么,去将镜子遮住,遮住!”她现在只要一看到那镜子里,就觉得十分惊悚,谢如澜一向最爱美,如今看到自己变成那般令人作呕的模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白玉闻,当下就顾不得别的,连忙找了绸子来,将屋子内所有能够照见人影的东西全部遮盖了起来。 谢如琢带着季氏到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兵荒马乱的模样。 今儿谢如琢正式解禁,所以她一早就去了紫竹院给老夫人请安,这一来二去的便说到了谢如澜的高烧。 谢如琢先是表达了一番担忧,继而又道,“我想去看看三姐,可是又怕三婶再骂我,不如奶奶陪我一起去吧。”这般又是撒娇又是恳求的,季氏只道她是一片好心,索性也无事,便随着谢如琢一同来了三房这里。 却不想,刚进门就看到这般模样,当时就沉声道,“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见到季氏前来,谢如澜顿时哭着抬起一张脸,上气不接下气道,“奶奶,你可要为孙女儿做主啊!” 季氏被她这一张脸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搀起她来,惊道,“澜儿这是怎么了?” 陆氏闻,当即站起身,道,“娘,这里面绝对有猫腻,澜儿一大早起来便成这样子了,可她前些时日还好好的呢,说不定就是那些个坏透良心的想要害了澜儿,好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呢!真是好狠的心肠!” 说到这里,陆氏又有意无意的看向谢如琢。 谢如澜的态度就更加直白,直接就恨声指向谢如琢道,“你来做什么,难不成上次使唤婆子害我重罚还不够,现在还要来看我的笑话么!” 听了这话,季氏霎时将谢如澜的手拍了下来,道,“澜儿,你一向明白是非,怎么现在也跟你娘一样糊涂了!你妹妹担忧你的身子,所以央着我一同来看你,你们姐妹之间原本应该相亲相爱,如此猜忌岂不是叫外人看笑话么!” 见季氏起了火气,谢如澜顿时呐呐了起来,只是那一双眼看向谢如琢的时候,仍旧是几欲喷火。 谢如琢似是被她这个眼神给吓到了,将头放的低低的,不敢看众人。只是在没人看见的时候,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谢如澜,待会你便会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不多时,府医便急匆匆的前来。待得见到屋内这番乱糟糟的模样后,他连眼睛都未曾斜视,只是走到季氏面前行了礼,这才问道,“三小姐这是出疹子了吧。” 谢如澜没好气道,“还用你说么,你倒是看看,我为何出疹子了!” 那府医倒是不骄不躁,将一应工具全部取出来后,道,“还请三小姐伸手来,我为你把把脉。” 谢如澜虽然脾气大,可到底是关乎她的脸,也不敢耽误,只将同样起了疹子的胳膊递了过去,让府医把脉。 一旁的陆氏嘴里还在喋喋不休,道,“府医,您可得好好查查,这肯定是有人想要害澜儿呢,若是让我抓住了把柄,我定然饶不了这等狠心之人!” 谢如琢在冷笑不语,走过来搀扶着季氏坐下,轻声道,“奶奶,您也别太担心了,三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可若是恶人,那就连老天都不帮了! 府医查探了一番后,方才道,“三小姐这几日的吃食且报一下吧。” 翡翠将这几日的菜单都说了一遍后,府医又询问了一番衣着等物。待得都检查了一遍,他顿时蹙眉道,“不应该啊,照理说这些都没问题,可三小姐的脉象显然是过敏之症。” 还是谢如琢在一旁状似无心道,“呀,三姐姐耽误了这么久,今儿早上喝药了么?” 闻,府医顿时拍了拍额头道,“瞧我都忘记了,去取三小姐的药渣来。” 既然饮食都没有问题,那就只有药的问题了! 谢如澜脸上顿时变了变颜色,继而强笑道,“我的药一直喝着的,也是没有问题的,就不用查验了吧。” 那府医正色道,“药虽然没问题,可是这饮食却是每日都在变化的,我须得看看是不是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跟饮食相克了。” 谢如澜无法,只得使眼色给陆氏。可誰曾想,这个小动作却恰好落在了季氏的眼中。 季氏当下就沉声道,“金玉,去陪着翡翠取药渣来!” 毕竟是浸淫了一辈子的大宅主母,季氏一向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 有了金玉看着,其他人便是想要使坏,也试不出来,只得乖乖的将药渣取了过来。 府医挨个查探了一番,谢如澜和陆氏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先是查验了一遍,继而挑拣出两样事物来,那陆氏先是一愣,继而神色一喜,看来这事儿果然有人在挑拨! 不然的话,她们分明只放了一样,可里面怎么会有两样药物呢? 有了这个念头,陆氏顿时安抚似的拍了拍谢如澜的手,示意她冷静,继而开口问道,“府医,不知道这两样是?” 府医皱眉道,“这一味药名为天橛子,乃是凝神聚气之药,出现在这个药方并不奇怪;可是我纳闷的是,这里为何会出现枯藤草!” 谢如琢当先问道,“枯藤草是什么?” “枯藤草药性烈,食之人散神气,烧不退,最重要的,它与天橛子乃是天生的克星,相撞则浑身起疹!” 府医沉声将话说完之后,便不再多。这大户人家是非多,他能做的便是辨别药材,至于谁用药物做了什么,又想达到什么效果,那就不是自己可以管的事情了。 听完府医的话,屋内一时陷入了寂静。 良久,季氏方才道,“府医,你先下去吧。” 眼见着季氏风雨欲来的脸色,府医哪里又不明白,当下就行了礼,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将门掩了上去。这大户人家啊,就是是非多。 “跪下!” 季氏将手重重在桌案上一拍,目光如炬的瞪向陆氏。 陆氏双膝一软,当下就随着谢如澜一同跪了下去。谢如琢则站在季氏的身后,不发一。 季氏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陆氏道,“你就是这么当娘的?给自己女儿下药,跟我使苦肉计,陆氏,这是你的家,还是你的战场?!”她平生最恨这些人拿自己的孩子用手段,可偏偏陆氏就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陆氏扭曲着一张脸,想赔笑又害怕,只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道,“娘,我真不知道这药是怎么回事啊!” 反正现在谁都没证据证明药是她放的,那她就不承认好了! 可是她不认,却不代表季氏傻,“那你的意思就是这药是它自己跑进澜儿的药里了?” 陆氏一窒,继而硬声道,“可是我真不知道啊!” 闻,季氏气极反笑,道,“将服侍三夫人跟三小姐的丫鬟全部拖出去打,打到招了为止!” 她这话一出,当下就有那受不了的,跪下将实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眼见着那丫头连陆氏何时出府何地买药都说的一清二楚,陆氏当下就瘫软了身子,怒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竟然敢——” 季氏却当先怒道,“陆氏,你这般无德,信不信我现在就叫老三一纸休书扔到你脸上!”这古往今来,因婆婆不喜而被休掉的女人不在少数,陆氏知道季氏有这个本事,当下就不再多,只诺诺着不再开口。 倒是一旁的谢如澜哭道,“奶奶,都是我一时糊涂,您别跟娘一般计较了!” 季氏看着这一屋子哭的哭跪的跪,又见谢如澜现下的模样着实可怜,叹了一口气道,“罢了,陆氏无德,禁足一个月。澜儿,等到你病好了,就先来奶奶屋子里吧。” 谢如澜不敢反驳,只恨恨的盯着谢如琢咬牙切齿。 谢如琢自然感受到了她的怒火,只是不以为意的一笑。敢算计自己,任凭她是姐妹,自己也会叫她付出代价的!现在不过是叫她们母女分离一下罢了,又不是日后见不到了! 况且,若是奶奶真能收了谢如澜的心,叫她从此老实做人,说不定倒是一桩好事了。 谢慎思回来的时候,便被直接请到了柳氏的房间里。陆氏得了消息,越发的恨了起来,道,“哼,这柳氏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到现在还一副狐狸精的做派,不要脸!” 她正自顾自的生气,忽听得门外丫头来报,道是,“老爷来了!” 陆氏当下就一愣,继而忙忙的起身道,“老爷,您回来啦。”谢慎思这次去外地进货,一连去了大半个月,回来后虽然先去了柳氏屋子,可到底知道来自己这里,可见她还是有地位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花魁云容 > 却不想,谢慎思却直接阴沉了一张脸,怒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母女俩做什么了?!” 闻,陆氏顿时便拉下了脸,道,“老爷是不是又听那个狐狸精嚼舌根子了,我何曾做过什么?” 眼见着她这般嘴硬,谢慎思越发肯定了柳姨娘所说的是真话,当下就火气直冒,道,“你没做什么,澜儿会高烧不退,你没做什么,娘会罚你禁足一个月么!最毒妇人心,你竟然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 陆氏一愣,继而尖声道,“老爷,你真是被狐狸精迷昏头了,一回来就来质问我,你怎么不问问别人对你的宝贝女儿做了什么?她挨了板子在床上的时候你在哪里呢,她被人陷害的时候你在哪里呢,现在又来说这种话,当真是凉薄。老爷若是想宠妾灭妻,尽管休了我,再将你女儿草草嫁了便是,何苦让我们两个在这里受气!” 陆氏越说越伤心,最后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一面叫嚷道,“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平日里澜儿守了多少委屈,可到现在,她爹竟然偏听偏信,都不给她做主,澜儿的命好苦啊!” 她这一番哭闹,反倒叫谢慎思说不出话来。他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越来越像泼妇的陆氏,将袖子一挥,当下就道,“哼,我不跟你个妇人一般计较!” 说完,便径自拂袖而去。 谢慎思一走,陆氏只觉得心头之火越发的浓重了起来,将屋内的东西尽数砸了个遍,而后又坐在满地狼藉的地上放声大哭。 眼见着谢慎思满脸怒火的去而复返,柳氏的脸上顿时便荡漾开一抹得意的笑容。她连忙吩咐人去取了上好的花雕,又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小菜,温柔的伺候谢慎思吃了饭歇下。 一方是母老虎般的无理取闹,一方是柔情蜜意的温柔小意,谢慎思只觉得这半个月的疲惫都在柳氏的柔情下散去了,当下就对柳氏越发温柔了起来。 自从流云被提了位分做妾之后,谢慎思就很少来她的院子了。如今谢慎思肯来,柳氏喜悦之下,又使出了浑身的手段,勾引了谢慎思连睡三晚。 院子里的风向一向是见风转舵的快,眼见着柳姨娘重新得势,而正经夫人又被老太太给禁了足,当下就对柳氏越发的讨好了起来。 柳氏春风得意,话里也不免轻狂了起来。到了晚上的时候,便又对谢慎思提起了谢如茵的亲事,“老爷,茵儿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可是女儿家毕竟是要早些打算的好,妾身想着,老爷您在外见多识广,女儿的婚事也要操心些才是。” 谢慎思正被她按压额头的舒服,便漫不经心道,“你想给茵儿找个什么样的婆家?” 柳氏闻,喜道,“茵儿是庶出,也不求她能大富大贵,衣食无忧便可了。只是二房的庶女嫁的都是道台的儿子,咱们家茵儿自然不能比她嫁的还差吧。” 前几日谢慎思回来之后,季氏便在第二日叫他去敲打了一番,将谢如澜做的丑事侧面说了说,直气得谢慎思差点没掀了桌子。 他这两日正因为这事情心里起火呢,现在柳氏又开始提这壶没烧开的水,谢慎思蹭的一下就站起身,道,“你有这个功夫盘算这个,倒不如好好的教女儿,她德才双修了,自然能嫁个好的人家!” 说完这句话,谢慎思竟然直接便穿鞋走了。 柳氏脸上的笑容都还未收起来,霎时便僵在了原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直接就见谢慎思大踏步出去了。 谢慎思也是出去的巧,刚一出门,就听见小厮回禀道,“回春居的刘老爷来了。” 这刘利一向跟他有生意上的往来,谢慎思当下就以为是有急事,忙忙的去了前厅。却不防,那刘利一见到他,顿时便贼眉鼠眼的笑道,“谢三爷,今儿带你去个好地方,晚了可就没空位了!” 谢慎思一愣,可同为男人,旋即便明白了他说的“好地方”是哪里,嘿然一笑,道,“刘兄容我去换套衣服。” 刘利带他去的地方,果然是青楼楚馆,名唤芸香楼,乃是京城第一青楼。而今晚,则是花魁云容的开苞之夜。 待得进了芸香楼,便当先闻得一股香气袭来,循着香气一路前行,直到第二栋楼上,方才看见写着硕大的一个“容”字,而云容,便是在这里拍卖。 偌大的厅内早已聚集了许多的人,刘利显然早就订好了包厢,带着谢慎思径自便上了三楼。 包厢有帘笼升起,大厅的舞台上便清晰可见。谢慎思同刘利一起坐下,便有容貌清秀的侍女翩翩走进,跪在二人身边端茶倒水,捶背揉肩。 谢慎思往日里虽然也来青楼,可却没有像今日这般被周到的服务,待得闻到女儿家身上的幽香之后,当下就捉了侍女的一只手,缓缓的揉捏着。 那侍女也不躲,反而笑嗔了她一眼,眼神直媚到了骨子里。 谢慎思看的心头火起,刚要将侍女揽在怀中,便见大厅的灯火霎时便尽数熄灭。 众人循着唯一的光亮望去,却见自三楼上有花瓣纷纷扬扬的洒落,好似下了一场花雨。芬芳馥郁的香气之中,有女子仅着一袭轻纱拽着红丝带从三楼缓缓落下,玲珑曼妙的躯体若隐若现,直教人看的血脉喷张,热血上涌。 忽听得有丝竹管弦之乐奏响,女子也在这个时候站稳了脚步,她将红色的缎带拽落,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柔软的腰肢便翩迁起舞。有歌声莞尔响起,道是,“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殊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歌声落,舞步止,女子手中的红绸仍旧握在手中,只是那脚步微微凌乱,却显示出了她现在的状态,薄汗微出,气息微乱。 身上轻纱贴着娇躯,大红的绸子又凌乱的包在身上,反倒叫人有一种想要狠狠扒开,好窥探其中奥妙的冲动。 谢慎思早被这女子勾起了魂魄,眼见着这舞步停了许久,方才问道,“这女子是谁?” 那刘利将他的反应收在了眸子里,眼中阴险的光一闪而逝,继而邪邪的开口一笑,道,“她就是有名的云容姑娘啊,今夜要拍卖的,便是她的初夜!” 闻,谢慎思登时心神一动,随即便将目光如狼一般朝着云容看了过去。 而云容似有所觉,竟然在这个时候抬起眼来,朝着谢慎思望了过去。美人一颦一笑皆动人,尤其是这种带着撩拨之意的眼神,更是叫谢慎思酥了半边的身子。 不多时,便见老鸨施施然的上台,挥着手帕笑道,“各位爷,今儿个是咱们云容姑娘的开苞之日,咱们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老鸨的话音一落,云容便退到了阴影里去,只拿一双眼睛打量着众人。她自幼生长在青楼,自然知道什么样的模样最能吸引男人。方才那是火辣妖娆,可现在她垂下眼眸,整个人又显出一副楚楚可怜惹人疼的样子来,更是叫台下的男人为止疯狂着迷。 台下男人如此反复叫了几回价,便听得那价格从原本的一百两银子涨到了八百两!而云容则默然的听着,甚至连台下的人都没有再看一眼。因为她知道,这些人都不可能得到她。而真正能得到她的人—— “我出五千两!” 只听得一个男人的喊叫声响起,众人瞬间朝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三楼的包厢内,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起身,一脸的得意洋洋。 正是谢慎思。 听到他的价格,其他人顿时吸了一口气,五千两,足以够一个大户人家一年的开销了,这男人也忒大方了点! 而老鸨早已喜笑颜开道,“各位大爷,可有比这位爷更高的价格了么?” 台下一时无声,老鸨得了好价钱,也不恼,只心满意足道,“如此,那咱们云容姑娘今晚便归这位爷了!来人,送云容姑娘去房中,静候贵客!” 刘利一脸玩味的看着谢慎思,直到后者回过头来后,才做了一副恭喜的表情,打趣道,“谢兄,不可叫佳人久等呐,您快去吧。” 谢慎思的心神早就被那云容给迷住了,当下就不客气的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去了,刘兄,今夜你的账且算在我的头上,改日为兄在于你一叙!” 说完,谢慎思便摩拳擦掌的在侍女的带领下,去了云容的房内。 而他身后的刘利,却在他走了之后,霎时便收敛了笑容。问清楚那人的位置后,又打量着四处无人,方才朝着最后一栋楼上走去。 还未进屋,便闻见其中的香气袅袅,有美人喘息的声音传来,便引得里面的桌椅响声更加厉害。 刘利面不改色的站在门口,直到里面的声音了了,方才轻声叩了叩门,道,“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只听得吱呀一声,那门便被打开来,继而便见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道,“诺,进去吧。” 屋里的桌子上坐着一个男人,衣服松松垮垮的在身上贴着,显然刚经历一场情事,到处都充斥着淫靡的气息。 女子早在刘利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乖觉的退了出去,临出门时,还不忘记将门牢牢合上。 男人这才回过头来,竟然是当朝的五皇子萧君奕! “他进去了?” 萧君奕冷冷勾起一抹笑意,颇有兴致的摩挲着手中的扳指。 刘利恭声道,“是,看他的模样,似是对云容十分满意,想来这枚棋子现在已经用上了。” “那就好。”萧君奕哼了一声,道,“告诉云容,让她用尽手段,也要给我留住谢慎思的心!” “奴才明白,请主子放心。”刘利恭恭敬敬的说完这句话,便见萧君奕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刘利也不多耽搁,又行了礼,方才缓缓的退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奸人段数一向高 > 昨夜淅淅沥沥的下了半宿的雨,到了黎明时分方才停了。晨起推窗,霎时便闻到空气中清新的味道。 一层秋雨一层凉,一缕日光洒落房内,也遮不住略微寒凉的风。 浅碧裹了裹外衣,嘻嘻笑道,“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 闻,绛朱顿时回身笑道,“你是盼着过冬,好在院子里堆雪人吧。” 被戳穿了心思,浅碧只娇俏的吐了吐舌头,道,“谁跟你似的,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的,我可不怕冷。”一面说着,浅碧一面接过红蕊手中的水盆毛巾,过来侍奉谢如琢洗漱。 待得收拾妥当,谢如琢方才带着丫鬟去了紫竹院。 不想,竟然有人比她来的还早。 方进了院落,便听得里面笑声阵阵,金玉正在回廊下喂鸟儿,见到谢如琢前来,忙得笑着迎上来,脆声道,“给四小姐请安。” 谢如琢点头笑了一笑,轻声问道,“金玉姐姐,谁这么早就来了呀?” 闻,金玉面上笑容不变,只是神情里闪过一丝轻蔑道,“是二房的苏姨娘,这些时日她天天一早来晨昏定省的,到了其他夫人快来的时候就走了。” 说着,金玉又嘱咐道,“这两日我看老夫人精神头还好,对苏姨娘也和颜悦色了些。”潜台词就是,让谢如琢别跟苏碧心起冲突。 谢如琢知她是好意,谢了一番,这才整理了衣服,朝着屋内走去。 一进屋,果然见苏碧心正站在季氏的身后,体贴的为她揉捏着太阳穴。 谢如琢目不斜视的给季氏请了安,笑着问道,“奶奶今儿个怎的起这么早?” 季氏含笑望了她一眼,道,“我哪日起的不早了,倒是你,听说这两日你受了风寒,可好些了?” 谢如琢偎在她身边笑道,“托奶奶的福,我早就好了。”说着,又状似无意道,“咦,这位是?” 这苏碧心进府里虽然说也有将近两个月了,可是先前因着没有敬茶,也没有被当众介绍给众人。与谢如琢也只有一面之缘,她便是装作不认识,也是无可厚非的。 季氏这两日对苏碧心的态度的确改了不少,当下就笑道,“这是你二叔新收的妾室,你先前还见过的,莫不是忘了?” 眼见着季氏对她的态度的确好了许多,谢如琢心中暗自警惕,面上却是笑拍着自己的头,道,“瞧我这记性,姨娘可莫要怪我。” 苏碧心连连道不敢,还待得再说别的时,却见谢如琢已经转到了别的话题上。 “奶奶,您还没吃饭吧,琢儿伺候您用早膳吧。”谢如琢一面说,一面就将季氏搀扶了起来。 季氏顺势站起身,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道,“偏你这个小馋猫,伺候我是假,自己又馋了吧?” 谢如琢撒娇道,“奶奶,还有人在呢,您就拆穿我,我可不依了。” 一旁的苏碧心也附和道,“四小姐这可是尽孝呢,果然老夫人您是个福气厚重的。” 闻,季氏和颜悦色道,“等你再给我生个孙儿出来,我便真是有福气了。”说着,又拍了拍她的手,道,“既然有身孕了,晨昏定省的就免了吧,好生养着胎才是正经。” 苏碧心神情一喜,态度越发的恭敬了起来,“这可省不得,这规矩大于天,是万万改不得的。况且,妾身日日来给您请安,也是有私心的,好让我这孩子沾沾福气呢。” 正说着,便听得外间金玉来报,“二夫人带着五小姐来请安了。” 苏碧心原本是要坐下一同吃饭的,可听到这个回禀后,连忙就站了起来,动作里颇有一副害怕的模样。 季氏将她这幅表情收在眼里,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瞳孔还是不由得缩了一缩。 见到苏碧心在,李氏还算是淡然些,只是照着礼数给季氏请了安,可谢如菲就不那么淡然了,一双眼瞪向苏碧心,夹枪带棒道,“见到主子都不知道请安,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李氏连忙将谢如菲拽了一拽,轻声斥责道,“菲儿,不得跟姨娘无礼。” 谢如菲冷笑道,“一个连茶都没有给主母敬的姨娘,也配我尊敬她?”自从上次谢如菲被谢慎行打了之后,她每次看到苏碧心都要呛一顿的。 听到孙女儿这般说,季氏面上神色不变,只是依旧笑道,“五丫头,可曾吃了早饭了?” 谢如菲立刻就偎了过去,换了一副笑脸嘻嘻笑道,“还不曾呢,我特意来祖母这里蹭饭,您可莫要嫌我吃的多呐。” 一旁的谢如琢嗤笑道,“奶奶,看见了么,这个可是光明正大蹭饭的,还不如我呢。” 二人一唱一和的极为默契,季氏顿时开怀道,“你们这两个皮丫头。”说着,又看向李氏道,“既然来了,就一同用膳吧,金玉,传膳。” 金玉应了之后,便吩咐丫鬟开饭了,李氏则乖觉的站在季氏的身后服侍。 这做孙女儿的可以坐下,那是正经的小姐。可婆婆在场,媳妇坐不得,这便是规矩了。 偏巧那苏碧心也是个不长眼的,见众人坐下,也未曾留意李氏,便直接坐了下去。 这一来,顿时便点燃了谢如菲的炮仗性子,冷哼道,“主母都站着,你居然敢做,爹爹是给了你多大的脸面!” 苏碧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想起身就听到谢如菲这话,霎时便眼圈一红,起身道怯懦,“我头一次服侍吃饭,的确不知道规矩,老夫人恕罪。” 见她性子懦弱,季氏摆摆手道,“罢了,又不是家宴,不过吃个早膳,哪儿来那么多规矩了。老二媳妇,你也坐下来一起吃饭吧。”说着,竟然让她们都坐下来了。 这次苏碧心倒是长了心,得到季氏首肯后,方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只是低下的头,却快速的闪过一抹怨毒的光芒。 谢如菲没想到季氏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苏碧心,当下就有些瞠目结舌。她刚想说话,就觉得有人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抬眼就看见李氏冲她使眼色示意她闭嘴。 见状,谢如菲虽然心中气闷,却也不得不闭了嘴闷闷的吃饭。 这一顿饭吃的格外压抑,每每苏碧心说句话,都会被谢如菲呛了回去。到最后,李氏不得不一直给谢如菲夹菜,好让她没工夫说话。 待得一顿饭吃完,李氏总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陪着季氏说了几句话后,便寻了个借口带着谢如菲离开了。 谢如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不得发作,临走时又满含警告的瞪了苏碧心一眼。而后者却只是瑟缩了一下身子,便低下了头。 一出门,谢如菲就恨恨道,“母亲方才为什么不让我教训她,你都没看见她那张狂的样子,一副谄媚的模样给谁看呢!奶奶给她个好脸色,她就真把自己当正经主子了么!” 李氏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谢如菲的脑袋,蹙眉道,“她把自己当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现在你奶奶在乎她肚子里的孙子,你可懂得?” 见谢如菲仍旧愤愤的模样,李氏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年纪小,我便是说了你也不懂,你且先随我回房吧。” 谢如菲甩了甩手,有些委屈道,“我在这里等四姐姐,我要去她房里玩。” 李氏见她想要掉眼泪的模样,也心疼的紧,只再三嘱咐道,“也好,让你四姐姐好好教教你这个木头性子。切记别在跟那苏碧心呛嘴了,知道么?” 谢如菲随意点了点头,打发了李氏走,这才重新返回了紫竹院的门口,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等着苏碧心的出来。 没多久,苏碧心便不负她所望的出了院门。 苏碧心显然也看见了这个克星,当下就挑起一抹笑意,唤了一声“五小姐”,便要继续朝着自己院落走去。 “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娇叱,苏碧心停住了脚步,回身笑道,“五小姐喊我么?” “废话,这里除了你就没有别的人了,我不喊你还能喊谁?”谢如菲走到她的面前,绕着她走了一圈,方才站住脚,脆声道,“苏碧心,你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是吧,这里是谢家,由不得你猖狂!” 苏碧心眉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继而柔声道,“五小姐说什么,碧心不懂呢。” “你不懂?哼,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别仗着爹爹宠你,你就无法无天了。还有,你以为你肚子里多了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告诉你,你就是生出儿子来,那也是个庶出,也是个没出息的!” 谢如菲一口气说完这些,继而得意的看向苏碧心。 苏碧心刚想还嘴,却在看到不远处走来的身影后,转而靠近了谢如菲,轻声道,“庶出的是没出息,可是若是我抢了你娘的位置,坐上正室,你猜到时候我的孩子会不会受宠呢?” 下一刻,谢如菲的巴掌便狠狠地打到了苏碧心的脸上,而后尖声道,“呸,你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告诉你,就你这种狐媚子,这辈子也休想——啊!” 只见人影一闪,便有男人稳稳的扶住了苏碧心朝地上倒去的身子,而后沉声道,“你给我住口,这都是你娘教的么!” 谢如菲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待得看见面前的男人后,不可置信道,“爹,你又打我!”她这辈子没挨过打,可如今因着这苏碧心,她竟然已经第二次被谢慎行打了! 谢慎行仍旧不解气,小心的将苏碧心揽在自己怀中,吩咐芍药道,“还愣着做什么,带你们小姐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她的院子,让她好好反省吧!” 闻,苏碧心连忙拽了拽谢慎行的衣角,小心道,“老爷,五小姐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您就别把她禁足了,妾身没事儿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四少爷丢了 > 一旁的谢如菲见她变脸比翻书还快,当下就恨声道,“怪不得人家说狐狸精都是不要脸的,你要真有本事,就把刚才跟我说的话原本的告诉我爹啊,现在装什么好人,我呸!” 谢慎行原本还想问问苏碧心说什么了,可待得听到她说话这么难听之后,顿时怒道,“亏得你姨娘这么好心的替你求情,你却如此的嚣张跋扈,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你就老老实实在自己院子里待着,没事儿不用出来了!” 丫鬟芍药见谢慎行这么大的火气,当下就吓得颤声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谢如菲恨恨的瞪了一眼苏碧心,而后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珠,气道,“我嚣张跋扈?连自己亲女儿的话都不信,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说完,自己就捂着脸跑了。 眼见着丫鬟连忙去追,二人渐行渐远,苏碧心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继而担忧的抬头问道,“老爷,五小姐她——” “不用管她,被她娘惯坏了,没一点小姐的样子!倒是你,她刚才打你那一下可曾要紧么?”刚才他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苏碧心被谢如菲打的当下就要倒在地上,亏得他眼疾手快,这才抱住了怀中的佳人。 听得这话,苏碧心顿时露了一抹娇羞的笑,道,“亏得有老爷您来的及时,妾身没事儿。”说话的时候,苏碧心抬着一双盈盈秋水的双眼,眸子里满是崇敬与钦慕。 谢慎行被她望的连心都融化了,扶着她柔声道,“虽然如此,到底你是怀着孩子的人,走吧,我陪你回去宣府医来看看。” 苏碧心话中虽然拒绝,可步伐却是顺从的随着谢慎行一同朝着小院走去。 这一幕就发生在紫竹院的门前,季氏自然尽数收在眼底,只是她并未听见苏碧心挑衅的话,只是叹息道,“这个五丫头,最近确实有些过分了。”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公道自在人心,五妹妹一向率真,被惹急的兔子还会咬人呢,何况是人?” 听了这话,季氏愣了愣,转而沉思了起来。 见季氏不再语,谢如琢也不多,今儿她只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改日苏碧心被抓住把柄之时,这种子便会瞬间长成参天大树了。 便在祖孙二人各有所思之时,忽听得外间翠柳慌慌张张的进了门,大惊失色的跪下道,“老夫人,不好了,四少爷不见了!” 闻,季氏顿时从沉思中回身,忙忙的起身道,“你说什么,谁不见了?” 翠柳哭着一张脸,颤声道,“是,是四少爷!” 季氏的脸上霎时就变了几个颜色,而后使劲儿的将凤头拐杖在地上杵着,一面焦急道,“那还来跟我汇报做什么,还不去找!” 一面说着,季氏一面又叫了珍珠进来,吩咐道,“去,将紫竹院的人全部派出去找四少爷,咱们现在就去琳琅阁!” 谢如琢早在听到翠柳的汇报之后,便已经大步跑去了琳琅阁去找乔氏了。 谢淮霖年纪小,因此就住在琳琅阁的侧院里。今日谢淮霖不上学堂,乔氏想着让他多睡一会儿,便没有去喊他起床。却不想,她刚去账房查完账本回来,就见贴身丫鬟桃儿来报,说是四少爷不见了! 谢如琢还未到琳琅阁,就见乔氏带着几个丫鬟正在府内四处寻找着谢淮霖的身影。她忙忙的跑上前,询问道,“娘,永安怎么不见了?” 乔氏一见到谢如琢,当下就酸涩了眉眼,道,“晨起桃儿来报,说是她出门端个茶的工夫,回来永安就不在床上了,找遍了院子也没有找到人,她这才报的我。” 谢如琢稳了稳心神,道,“其他几房可都问了么,是不是他贪玩跑别处了。” 乔氏摇头道,“都遣人去问过了,各处都没有。这孩子,一向不贪玩的,怎的今儿就四处乱跑了呢?” 谢如琢直觉心中不安,刚巧看到谢淮霖的贴身丫鬟杏儿也在四处寻找,当下就走过去,厉声问道,“我问你,今晨是那几个丫鬟在四少爷房中守着的?” 杏儿许是被问了一早上,这会儿正怕的慌,当下就跪下道,“回四小姐,今天早上奴婢见四少爷快醒了,就去给他端洗漱的水了,回来就见屋内没人了。过了一会儿,桃儿也回来了,奴婢才知道原来不是她带走的四少爷!” “这么说,你们这些个大活人连一个小孩子看不住,就这么生生的丢了么!”谢如琢忍着心头慌乱,又见在丫鬟的嘴里实在问不出什么,当下就摆手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 因着谢淮霖的丢失,整个谢府瞬间便乱的不可开交,整个府内都是找寻谢淮霖的人。 谢如琢留了个心眼,专挑犄角旮旯的地方寻找。方沿着一条偏僻的小径上,便见不远处的草地上似是有红色的东西。 她连忙跑过去,却见地上赫然是一条悬着玉铃铛的红绳,而这条红绳,原本是应该绑在谢淮霖的手腕上的! 谢如琢只觉得心头一跳,再朝着这草地周围望去,便见这草地的不远处便是一个偌大的湖!湖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表面上似乎平静无波,可谢如琢看到之后,莫名便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她忍着眼前的发黑,连忙朝着周围呼喊道,“快来人!” 待得喊完之后,谢如琢将红绳丢在一边,猛然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水里四处拨弄着。深秋的湖水刺骨的凉,可谢如琢却顾不得这些,一头扎了进去,费力的睁开眼睛,在水中找寻是否有谢淮霖的身影。 便在此时,一块被大石头绑着的脚猛地出现在她的眼前。谢如琢忍不住双眼瞪大,只觉得自己有些想要窒息,她奋力游过去,将那块大石头后面的小人儿抱在怀中,而后方才将头伸出湖面,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 头脑因着突如其来的呼吸而欢畅了许多,谢如琢不顾浑身发软,当即便将谢淮霖高高的举出了睡眠,一面奋力朝着赶来的谢淮南叫道,“大哥,快来,永安在这里!” 谢淮霖还有意识,微微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而后呢喃道,“四姐姐,救永安——” 话没说完,谢淮霖便晕了过去。而他的肚子,则因为喝饱了水,而变得鼓鼓的。 谢如琢只觉得双臂沉如铁锤一般,她狠狠地咬着牙,好叫自己不会将谢淮霖扔回水中。可是这两个人的重量却太过沉,不过一会儿,二人便齐齐的朝着水中再次坠了下去! 有水呛到谢如琢的口鼻之中,她屏住呼吸,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终于将谢淮霖送到了谢淮南的手中! 而后,她自己便再也没有力气的向水里倒去。 亏得谢淮南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一个,一旁又有仆人接应着,方才七手八脚的将三个人都拖上了水面。 一回归地面,谢如琢便忍不住瘫软在了地上,又呛出几口水来。 而谢淮南早早的拍击着谢淮霖的后背,直叫谢淮霖又吐出好多污水。 谢如琢恢复了一点力气,忙得将谢淮霖抱在自己怀中,气息微弱的嗔道,“大哥下手轻些,别伤到了永安。”一面说着,一面有伸出发白的指节抚上谢淮霖的后背,小心的替他顺着气。 乔氏得了信儿,跑来的时候就见这兄妹三人都是浑身是水,又惊又吓道,“都愣着做什么,快扶少爷小姐回房!” 谢淮南倒还好,当下就抱起了谢淮霖,却不想,已经昏迷了的谢淮霖却死死的抱着谢如琢不松手。幸好绛朱机灵,已经着人抬了软轿过来,将姐弟二人扶上了软轿。 待得到了屋内后,谢如琢将谢淮霖放在床上,自己也受不住瘫软在了地上。 乔氏忙忙的将她扶了起来,一面压抑着哭泣道,“我的儿,苦了你们了!”说着,又恨声道,“究竟是谁这般狠心,竟然这样对我的孩子!” 谢如琢喘了口气道,“母亲,这事儿咱们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救得了永安这一次,可救不得他一辈子!” 乔氏擦了眼泪,道,“你且先在这里歇着,府医快来了,待会儿记得让府医给你把脉,我去侧院看看去。” 听乔氏这么说,谢如琢便知道她是要去查院里的那些人了,也不拦着,只点头道,“母亲放心去吧,永安这里有我呢。” 过了一会儿,绛朱浅碧等人也拿来了换洗的衣服,伺候谢如琢和谢淮霖换上了,又替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谢淮霖刚落水不久,这会儿有些清醒过来,在看到谢如琢后,顿时便放声大哭。谢如琢忙得跑过来抱住了谢淮霖,细心安抚道,“永安别怕,四姐姐在这里保护你呢。” 谢淮霖哭的累了,小小的身子又在谢如琢的怀中软了下去,显然是又昏了过去。 谢如琢抱着他,只觉得心中后怕的紧,爱怜的将他的小身子放在床上,脑中又不由得想起前世那一幕。 她那年仅十岁的幼弟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之时,那时候她就想上前去抱一抱他的小身子。也就是在那时,她方才想起来,自己竟然从未抱过他!那是她血脉相融的兄弟啊! 而现在,抱着他的时候,谢如琢的心中依旧是满满的愧疚与难过,她欠这个孩子的太多了! 便在她思索之时,不防低下头,却猛然看到了谢淮霖脖子上的淤青。 这是被掐出来的。 那人显然是将谢淮霖掐晕之后,方才绑了石头将他扔在水中的。不然那湖水的周围也不是没人经过,不会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究竟是谁,竟然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下此狠手!难不成,是沈家的人么? 她还来不及将脑海中的思路想清楚,便听得门外碧枝前来,道,“四小姐,府医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陆氏要害她儿子? > 谢如琢点了点头,刚一起身,便觉得浑身一阵晕眩。浅碧眼疾手快,忙得扶着她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担忧道,“小姐,您没事儿吧?” 谢如琢摇了摇头,强笑道,“无妨,大夫,劳烦您帮幼弟看看他如何了?” 府医点了点头,走到床边查探了一遍,又替他细细的诊了脉,方才道,“万幸他被救上来的及时,没有伤及命脉。只是脖子上的瘀伤有些严重,要好生修养些时日了。” 说完,府医起身去桌子前写了药方,道,“按着这个去取药,熬了给小少爷喝。切记,一日三次,按着时辰煎药,分量也不得有误。” 碧枝应了,又道,“大夫,您帮四小姐看看吧,她方才也下水了。” 府医一面点头,一面走到谢如琢的身边诊脉了一番,笑道,“四小姐的底子好,倒是并无大碍,只须得好生调养一番便是了,待会我开些驱寒的药,四小姐也一并喝了吧。” 谢如琢点头谢过府医,又命绛朱赏了银子,方才撑着身子走到床边陪着谢淮霖待着。 却不想,熬了药还未曾给谢淮霖喝下,他却又发起烧来。谢如琢守着他不停的换着毛巾,又拿了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他喝药。 谢淮霖毕竟是小孩子,便是在梦里,也抿着嘴儿不肯喝药。谢如琢无法,只得吩咐丫鬟拿了糖来,一口糖水一口药汁的喂了下去。 如此喂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将一碗药全部喂了进去。 谢如琢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得红蕊急匆匆的走进来,低声道,“小姐,害四少爷的人查出来了,您知道是谁么,是三夫人!” 闻,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失声道,“你再说一次,是谁?” 红蕊愤恨道,“是三夫人,伺候四少爷的丫鬟雪儿亲自招认的,是三夫人下的毒手,说是四少爷抢了三少爷的风头,所以三夫人要害死四少爷!您说说,她怎么能这么狠毒的心肠呢!” 谢如琢当即起身道,“咱们去看看。” 嘱咐了碧枝绛朱等稳妥的大丫鬟守着谢淮霖之后,谢如琢这才披上了外套,匆匆的朝着琳琅阁的正院走去。 院内呼啦啦的跪了一群下人,为首跪着一个正在瑟瑟发抖,正是侧院的而等丫鬟雪儿。 乔氏恨声指着雪儿道,“平素里我待你们都不薄,可你这个没心肝的,竟然如此坏良心,你说,你为何要替三夫人做事,害我的孩子!” 那雪儿早吓得浑身发抖,抬眼道,“三夫人以重金利诱我,奴婢这才办下了恶事,还求夫人开恩啊,饶了我这次吧!” “饶了你?我若是饶恕你这次,下次还不知道你要如何害我的儿子呢!”乔氏捂着发疼的头,指着雪儿道,“来人,去求老夫人过来,这事儿我必须给我的儿子讨个公道!” 她的话说完,就见季氏已经出现在了正门口,朗声道,“我已经知道这事儿了,这等不忠的丫头,拖出去打一顿交给官府便是了!只是在此之前,还需让她跟陆氏对峙一番才是,敢谋害我的孙儿,任凭她是谁,一个都休想脱罪!” 乔氏走上前给季氏行了礼,又听得季氏问道,“永安如何了?” 乔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道,“这会儿烧起来了,四丫头守着呢,不过大夫说好生养一阵子就好了。只是这丫头下手忒狠毒,那么小的孩子!” 闻,季氏顿时冷哼一声,道,“如此心思歹毒之人,我谢家定然容不得她!金玉,你去着人看看,陆氏为何还没有过来!” 便在此时,就听得门外一声哭天抢地喊声传来,“娘明鉴,我若是动了永安一根手指头,就见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就见陆氏脂粉未施的快步走了进来。 季氏当先一皱眉头,道,“哼,你倒是不怕遭报应,这丫头自己都招认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闻,陆氏顿时走到雪儿的面前,一把揪起她的衣领,道,“你既然说是我指使的,那你就拿出证据来!” 那雪儿被她勒的有些喘不过来气儿,憋得脸红脖子粗道,“三夫人,那日是您自己说的,我若是将四少爷害死了,您就给我一百两银子的,您怎么能不认账了呢?” 听了这话,陆氏顿时便朝着她娇嫩的脸打了过去,一面恨声道,“好个不要脸的丫头,竟然敢这么污蔑我!那我问你,你既然说是我指使的,我是在何日何时何地指使的你,又让你用什么方法害死永安的!” 乔氏被她这幅泼妇模样气得直喘粗气,而后指着陆氏道,“三弟妹,平日里我待你不薄,自认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三房的事情,可是如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是我唯一的儿子,你也是有孩子的,做这种事情不觉得亏良心么!” 陆氏平日里栽赃别人的多,可是今儿个却被别人栽赃了,顿时觉得有些气闷,尖锐着声音道,“我没有做!我那么喜欢永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你,你说!” 若是这谢淮霖死了,陆氏说不定还真会拍手称快一把,可这个前提却不包括,别人想要把这盆脏水倒在自己的头上! 她现在着急撇清跟这件事情的关系,当下就紧紧逼问起雪儿来。 可是落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心虚的模样了! 雪儿显然早有准备,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是九月初六那日,夫人您来找我,说要我趁着人不备的时候,将四少爷扔进湖里淹死,还说绑了石头他就不会飘起来了!” “呵,那我问你,如果四少爷叫嚷起来,那岂不是计划就白败露了么?”陆氏也算是有点脑子,当下就找出了其中的破绽。 雪儿不着痕迹的回眸看了一个人一眼,继而又道,“所以您才说让我在晨起的时候做这件事情,因为晨起人少,就不会被发现了!” 季氏听到此处,霎时勃然大怒,她刚想说话,就见谢如琢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而后低声说了几句话。 季氏一愣,而后沉声道,“雪儿这个刁奴处心积虑的害主子,给我打一顿送到官府去!至于陆氏,先给我滚到祠堂去,待得晚上老太爷回来之后,再做处置!” 听了这话,陆氏顿时便瘫软在地上,哭喊道,“娘,您听我说,这件事情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啊,娘——” 然而周围的丫鬟仆人早就上前来架起她,将陆氏送到了祠堂,另有人将一脸死灰的雪儿带去了刑教院去了。 乔氏身心俱疲,由着谢如琢扶着进了房间,待得一进门,谢如琢便掩上了房门,低声道,“娘,我觉得凶手另有其人。” 闻,乔氏微微一愣,失声道,“你说什么?” 季氏也是一脸疑惑的望向谢如琢,方才谢如琢也是说了这句话,而后又让她先假做处置人,她方才说出那番话的。 谢如琢轻声道,“刚才我在屋子里的时候,永安说了一句,‘我不洗脸,你放开我’,这雪儿是二等丫鬟,平日里洗漱之事一向轮不到她。且永安的脖子里有淤青,显然是被人掐的,这雪儿方才跟陆氏对峙之时完全没有说到此事。依我看,这雪儿怕是替人顶包呢。” 乔氏之前是关心则乱,此时冷静下来,也不由得蹙眉道,“是啊,方才我盘查的时候,这雪儿招认的也太快了些,难不成里面真有猫腻不成?” 谢如琢冷笑一声,道,“是不是有猫腻,咱们一试便知。” 那碗药的确作用不小,到了中午时,谢淮霖果然便醒了过来,看到乔氏后,顿时便抱着她再不分开。 乔氏见他这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又气又怜,不住的轻声安抚着他。 谢如琢见状,起身出门喊道,“桃儿,杏儿,你们两个进来伺候少爷更衣吧。” 二人闻,忙忙的走了进来,只是杏儿的脚步却不着痕迹的慢了几步。 待得到了屋内,谢如琢又从乔氏的怀中将谢淮霖抱了过来,轻声哄道,“永安,四姐姐给你做了桂花糕,咱们洗把脸吃糕点好不好?” 谢淮霖到底是小孩子的心性,听了这话,顿时便露出了一抹虚弱的笑容来。 只是,他刚转过脸预备让丫鬟给自己擦,便看到了杏儿的笑容,吓得他登时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谢淮霖一面哭,一面不停地挥舞着双手,想要阻止杏儿的靠近。 杏儿被谢淮霖这个模样唬了一跳,当下就强笑道,“四少爷这是受刺激太大了吧,瞧瞧,连杏儿都不认得了。” 闻,谢如琢却是猛然瞪了眼,道,“给我把她捉起来!” 眼见着屋内众人瞬间把杏儿摁倒在地,谢如琢这才回身安抚谢淮霖道,“永安莫怕,可是她掐的你脖子?” 谢淮霖顿时便捂着自己的脖子,眼泪汪汪的点了头,而后紧紧地抱着谢如琢的脖子,再不敢松开,小小的身子还不住的想要缩成一团,显然是吓坏了。 见他这般模样,谢如琢只恨得牙根痒痒,怒道,“给我将她带出去,先打三十大板,而后再听她分辨!” 她平生最不喜拿下人开刀,自己房中的丫头犯了错,只要不越界,都是说几句的,今日却是动了真怒了。 乔氏也早看出了端倪,顿时发了狠道,“好哇,居然联合起来要害我的儿子,今日若是不除了你们这群狼子野心的东西,日后岂不是我天天都要坐卧难安了么!” 杏儿很快就被拖了出去,谢如琢则在屋内细心安抚了许久,直到谢淮霖哭累了睡着之后,方才将他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这才走了出去。 这次下手的婆子们下了狠手,待得三十板子打完之后,杏儿已然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乔氏正在审问她,道,“你老实交代,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杏儿早有些喘不过来气儿,眼下只虚弱道,“回夫人,是乔家,乔家的人——” “你说什么?!” 乔氏猛然起身,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道,“你再说一遍,是谁家的人下的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幕后黑手是乔家 > “乔家。” 杏儿虚弱的喘了口气,方才继续道,“乔二夫人说,乔二少爷傻了,就等于废了,这事儿是谢家人做下的,就得算在谢家的头上。所以,所以她要让谢家也赔上一个儿子!” 闻,乔氏顿时跌坐在椅子上,呢喃道,“她们可是我的娘家人啊——” 谢如琢未曾想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竟然是乔家,可待得看到乔氏这幅模样后,连忙上前安抚着她,一面又看向杏儿,厉声问道,“你说是乔家,可有证据么?” 杏儿颤声道,“乔家二奶奶赏了我一方玉佩,就在我房内的橱柜里,她说等事成之后,还会再有赏赐。” 听了这话,谢如琢立刻吩咐浅碧去搜杏儿的房间,又问道,“那雪儿是怎么回事?” 已经交代到了这步,杏儿也无力再隐瞒,一五一十道,“乔二夫人先前对雪儿有恩,这次乔二夫人为了脱罪,这才找了雪儿顶包,想让谢家大乱。” 这一步步的,也算是周密了。若是当时她没有救上来谢淮霖,那么只要谢淮霖一死,又有雪儿紧紧咬着三夫人不放,那谢家无论如何是查不到乔家头上的! 浅碧回来的快,不多时便捧着一方玉佩前来,道,“小姐,这是在杏儿房间搜出来的。” 自从出事之后,杏儿还没机会回房间,眼下这方玉佩想来假不了了。 乔氏接过玉佩辨认了一番,沉声道,“这的确是乔家的东西。”她是从乔家出来的,对乔家的东西再清楚不过。乔家所有的物品上都会刻有一块小小的印记,错不了。 这事实的真相如此残酷,直叫乔氏又恨又气,先前乔家将黑手伸到谢如玥的时候,她便已经警告过了乔家,谁想到,他们竟然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还得寸进尺的来谋害她的儿子! 那是她的亲人,却比仇人都狠! 乔氏只觉得心灰意冷,道,“既然如此,那就见官吧。” 说完,她便想回转自己的房间。 谢如琢却先拦住了乔氏的步伐,低声道,“母亲,可否听琢儿一?” 乔氏止住了步子,疑惑的看向她,“琢儿可还有事?” “乔家不是要给乔景阳报仇么,不如我先派人去打听下情况,咱们再做定夺也不迟。”谢如琢冷笑一声,又道,“只是送去见官,未免太便宜了些!”她可是听说了一些传,只不过这坊间传闻是真是假,还有待证实。 乔氏眼下身心俱疲,又知道这个女儿一向是有主意的,当下摆手疲倦道,“罢了,这事儿就交由你来处置吧。” 便在此时,碧枝前来汇报,道,“夫人,四少爷醒了,闹着要找您呢。” 乔氏当下便匆忙的朝着侧院去了,只留下谢如琢和一众下人。 谢如琢吩咐了下人将杏儿暂且关押到柴房后,又低声在浅碧的耳边低语了半日。 待得浅碧领命而去,谢如琢这才缓缓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她原本以为乔家会消停,现在看来,还是太轻了些!既然他们要作,那她不介意亲手将乔家的人送上不归路! 午后之时,季氏来看谢淮霖,得知事情真相之后,季氏当即便大怒道,“这般贼心,真当我谢家是好欺负的么!” 只是她到底顾及着乔氏的情绪,回身问道,“乔氏,这事儿你预备如何?” 乔氏刚哄了儿子睡着,倦怠道,“琢儿说她有主意,让我再等一等做处置。乔家虽然是我的娘家人,可是屡次对我的孩子下手,我却是万万不能忍的,这事儿公事公办便是。” 见乔氏这么说,季氏也点头道,“我原也是这样想的,你也往开处想吧。”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她相信乔氏心里一定有主张,不至于把心太偏了。 便在这时,忽听得外间又传来妇人哭闹的声音,金玉旋即进来回禀道,“老夫人,三夫人不知从何处得了信儿,从祠堂里跑过来,说要个公道呢。”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陆氏一脸愤懑的进门道,“大嫂,今儿这事儿你若是不给我个合理的说法,我绝对跟你没完!” 陆氏在跪祠堂的时候,丫鬟过来给她传话,道是真凶是乔家人,还嫁祸到她的身上!一听到这件事,陆氏立刻就忍不住了,直接起身朝着琳琅阁怒气冲冲而来。 谢淮霖刚睡着,被人声吵醒,当下就有些泫然欲泣的模样。乔氏心疼至极,顿时将他又抱在怀里,轻声诱哄道,“永安莫怕,娘在你身边呢,安心睡吧。” 见幼孙这个样子,季氏皱眉道,“老三媳妇,有事情出去说,别惊扰到孩子!” 说完,季氏便当先走了出去。 陆氏却迟迟不走,只冷笑道,“你的孩子就是宝贝,难不成我就活该被冤枉么!” 乔氏也知自己今日被蒙蔽,对陆氏说话重了,低声道,“今日之事是我的不对,明日我亲自上门给三弟妹道歉。” “我呸!一个道歉就完了?今日那么多人看着呢,大嫂可真会捡着软柿子捏啊,打了我的脸就指望一句道歉就能一笔勾销么!”陆氏一面说着,一面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一副不走的架势。 见状,乔氏蹙眉道,“三弟妹小些声音可以么,永安好容易才睡着,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呵,他无辜,难不成我就活该么?”陆氏腾的站了起来,道,“若是今儿你不给我个合理的交代,我还就闹了!” 乔氏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出去好好说吧。”说着,她又吩咐碧枝好生照看谢淮霖,方才走到陆氏面前,道,“三弟妹,请吧。” 陆氏斜睨了她一眼,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先前她还是满腹怒火,可现在她却有了新的打算。 今儿个之事虽然乔氏是无心,可事儿是乔家做的,诬赖的又是她,她一定要抓住了这个机会大做文章! 等到了正厅,季氏当先道,“怎的这么慢?” 乔氏先行了礼,方才坐下道,“方才哄了哄永安,让娘久等了。”说完,她又看向陆氏道,“今日之事着实是我的错,不该没有审问清楚丫头,给三弟妹添麻烦了。” 她道歉的态度诚恳,却不见得陆氏就领情,“大嫂这歉我收下了,就是不知道大嫂这个歉准备怎么道?” 陆氏一面说着,一面整好以暇的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那祠堂阴冷的很,她到现在都还觉得骨头里凉的慌呢。 闻,乔氏霎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因道,“待会我让翠柳取了那支长白山的老参来,给三弟妹送去补补身子吧。” 陆氏嗤笑一声,讽刺道,“大嫂这是在打发叫花子么?我娘家虽然只是个四品官,可也不至于连个老参都拿不出来吧?” 说着,她又端起自己的手打量着上面艳丽的蔻丹,道,“说起来,我娘家人的确是比不上大嫂你的,大哥这四个孩子,除了淮南之外,其他三个可都被乔家给谋害了个遍呢!今日,更是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 陆氏说完,又重重的拍了拍桌子,道,“说的是为了挑起谢家的内乱,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要公报私仇呢!” 乔氏还未说话,季氏便先冷声道,“陆氏,注意你的行,这话也是随意说的么?今日这件事本就是个误会,如今老大媳妇诚心诚意的赔礼道歉,都是一家人,你至于这么夹枪带棒么?” 陆氏冷哼道,“娘,要么说您偏心呢,我平白无故的被卷进来,您不替我说话就算了,如今还帮着大嫂骂我!” “陆氏,你要不要良心?”季氏被她这话气得浑身打颤,指着陆氏道,“你大嫂诚心道歉,你是什么态度,如今却还来怪我有失公允?” “若是娘真想让我认你是公道,那你就做主帮澜儿嫁进定南王府去,那我就相信你是真的公允!” 陆氏冷笑一声,将这话说完之后,便见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良久,方才听到季氏道,“你果真是疯了!” 乔氏也不可置信道,“陆氏,我往日总以为你便是行事自私了些,可总归还是讲道理的,谁曾想你竟然是这般的是非不分了!” 陆氏嗤笑道,“呸,若说自私,谁不自私?你若是真的大公无私,那你就放弃定南王的这门亲事,让我家澜儿顺顺利利的嫁过去,不但今日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以后见你定然处处尊重!” 听了这话,乔氏竟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这陆氏当真是想高攀想疯了! “今儿我将话撂这里,定南王世子前来提亲,提的是二小姐谢如玥,不是三小姐谢如澜,烦请你回去管好你女儿和自己,若是我真听到些什么不该有的风声,别怪我不顾妯娌情谊!” 乔氏这话出口,两家算是彻底撕破了脸面。 季氏站在中间,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道,“陆氏,既然你说我偏颇,那我今日就偏颇一次。若我听到了风声,头一个先让老三写修书!” 季氏的话音未落,人便已经出了门,只留下瞠目结舌的陆氏来。 乔氏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碧枝,送三夫人出门,以后琳琅阁不欢迎她!”将主意打到她女儿的头上来,这种狼子野心的人她怎么能欢迎! 陆氏没曾想自己原本笃定的胜局到最后竟然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当下就气得直跺脚,恨声道,“你们欺人太甚!” 可饶是如此,这琳琅阁里无一人搭理她,陆氏留下来也是自寻挖苦,只得灰溜溜的回了自己院子里。 待得一回去,便听得丫鬟芝兰耳语道,“夫人,老爷又出去了。” 闻,陆氏顿时瞪大了眼睛,怒道,“他不是刚回来么,怎么又走了?” 芝兰有些难为情道,“听老爷的贴身小厮说,他好像去……”她似乎对那三个字难以启齿,在陆氏的眼神催促下,方才吞吞吐吐道,“去,去芸香楼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将杏儿送到乔家 > 陆氏先前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没过一会儿便明白那芸香楼是何种地方,气得当下就将手边的茶盏砸到了地上,恨声道,“好哇,放着家里不待,竟然去了那种地方!” 陆氏越想越气,到了最后索性在屋内放声大哭了起来。 到了晚间的时候,浅碧方才回来,一进门便神神秘秘的走到谢如琢身边道,“小姐,我打听到了些消息!” 谢如琢见她这模样,便知传八九是真的了,当下吩咐绛朱将门合上,这才问道,“说说看,打听到什么了?” 浅碧这时候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细如蚊蝇的声音道,“我听乔家的一个下人说,那个乔景阳现在虽然傻了,可是却比以前还好色呢。而且听说他还特别喜欢折磨下人,乔家光这个月就有三个丫鬟被他折磨的遍体鳞伤呢!” 说着,她又想起一事来,道,“是了,那个下人还说,好像上个月还失踪过一个丫鬟呢,听说那个丫鬟并不是乔家的家生子,因此那家人还去乔家闹过,不过乔家给了银子,把人给打发走了。” 听了这话,谢如琢顿时冷然一笑,道,“果然如此,浅碧,收拾一下,咱们去琳琅阁。” 到了琳琅阁,谢如琢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之后,乔氏便蹙眉道,“这样做会不会太狠了些?” 谢如琢指了指床上还在睡着的谢淮霖道,“她们对付永安的时候,可没有想过是不是下手狠了呢。” 见谢如琢提起谢淮霖,乔氏顿时便下定了决心,道,“就按着你说的做吧,只是当心些,莫要连累了你。” 谢如琢点头应了,见谢淮霖已经没有大碍,这才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转而出了门。 刚一出门,谢如琢便吩咐道,“明儿个一早将杏儿收拾一番送到乔府,就说谢家有礼相送!”吩咐完,她又想起一事,唇角带着凉薄的笑意道,“记着,将咱们的杏儿姑娘打扮的漂亮些,带着她多在乔二少爷的房前晃两圈!” 有胆子来害谢家人,那就准备承担好后果吧! 到了第二日,杏儿果然被穿红着绿的打扮整齐送去了乔府,乔二夫人脸上的笑意还僵着的时候,杏儿就被乔景阳狞笑着拖进了自己的房中。 乔二夫人也不阻止,只面色不改道,“替我谢谢大夫人,送客。” 谢家人原本也不愿多呆,见任务完成,行了礼便离开了乔家。 不多时,乔景阳的房中便响起了女声惊恐的尖叫,其间还夹杂着衣襟撕碎的声音。 乔二夫人对此恍若未闻,只是嘱咐小厮道,“待会少爷出来了,记得让他吃饭,这一大早的连饭都不吃,身子可受不住。” 小厮打了个寒颤,见乔二夫人回眸看自己,连忙低下头道,“是,小的明白!” 恰在这时,守在前门的婆子来报,道是“王婆来了”,乔二夫人顿时整理了衣裳,一面吩咐将人好生请进来,一面欢天喜地的去了前厅。 那王婆是京城中有名的媒婆,因着一张能将黑白颠倒的好嘴儿,经了她手的亲事,没有不成的。 今儿个乔二夫人请了她来,也是为了给乔景阳说一门亲事。一则乔家现在得不到谢家的支持,已经显现了落魄之势;二则乔景阳虽说傻了,可终究是能行房的,既然不耽误后代,那就须得有个正经的媳妇。 只是,这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不上乔家,小门小户的又想漫天要价,所以乔家的打算,便是从王婆的手中巴拉巴拉,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两个身家清白的女子买到乔家来。届时就算是乔景阳真将媳妇弄出个好歹来,乔家也不用担心惹上官司。 乔家的算盘打的倒是响亮,那王婆也有几分明白乔二夫人的意思,一进门便亮着大嗓门笑道,“给二夫人请安,今儿一早儿我们回廊下的喜鹊就在叫个不停,我起初迷糊着还在寻思为什么呢,后来一想,今儿要来见二夫人您,可不就是喜事儿一桩么!” 奉承话谁都愿意听,乔二夫人见她嘴甜如蜜,当下就含笑道,“怪不得人家说王婆说和的亲事没有不成的,就凭您老这张嘴,谁能拒绝的了呢。” 二人相互奉承了一番,这才回归到了正题上。 王婆将随身携带的几张画像一一张开,笑道,“二夫人您来看看,这几家的姑娘都是身家清白,长相清秀的。只是我给您透露个实底儿,就是家境不大好,明面上说是嫁女儿,也算的是卖了。家中长辈都说了,日后女儿嫁了人,生死由命的。” 乔二夫人听了这话,对王婆的办事能力大为赞赏,满脸笑意道,“乔家娶媳妇,自然是当宝贝一样供着的,至于聘礼,王婆也可以转告他们,乔家不会少出一分的。” “哎,哎,那是自然的,婆子我晓得。”王婆笑的牙不见眼,一面说着,一面指着那画上的姑娘们一一介绍了起来,“这位姑娘年方二八,生的白净清秀,不仅事事能干,最重要的是那身量匀称,一看就是个能生儿子的。” 眼见着王婆挨个介绍着,乔二夫人也认真的打量着画上的姑娘,或皱眉或赞赏一番。 正在二人说的起劲儿的时候,忽见小厮乔叁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喘着粗气道,“二夫人,不,不好啦!”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说什么不好了?”乔二夫人被人打断了兴致,又见他一脸的慌张,当下就皱眉道,“瞧你这个丢人败兴的样子,说,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 乔叁咽了口吐沫,道,“门外有人闹事儿,说是她家女儿在咱家二少爷的房里当差,结果就莫名其妙失踪了,现下要找二夫人讨个公道呢!” “什么?”乔二夫人一愣,先是心头一跳,而后有些不虞道,“听他胡扯,肯定是想讹钱的!”说着,她又迟疑回身道,“王婆,您先坐一会儿,我去看看就回来。” 王婆跟这些大户人家接触久了,自然知道这里面的是非多,当下就摆手笑道,“二夫人尽管去,婆子我坐着喝杯茶等着您便是。” 乔二夫人陪了个笑,又吩咐丫鬟好生的伺候着,这才着急忙慌的整理了下衣冠,朝着正门去了。 还未到正门,就听见那厢哭声震天,其间夹杂着女人的哭喊,“我苦命的雅儿,你不过是在乔家做了半年的工,如今却死的这样惨,叫娘可怎么活呀!” 正是先前乔家陪过银子的那家。 乔二夫人先是一怔,继而低声问道,“不是给过他们家银子了么,怎么又找来了?” 乔叁打了个冷颤,道,“二夫人,您不知道,她们家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那雅儿的尸身了,然后就抬着来咱家门口闹了。” 闻,乔二夫人顿时便有些迟疑着止步不前。那雅儿先前在乔景阳的房里做粗使丫鬟,乔景阳疯了之后,便将她折腾了一番。原本这事儿没什么的,乔二夫人还曾经去看过雅儿,也软声劝过,道是等她怀了孩子,便提做姨娘。如此说了一番,那雅儿虽然身上有伤,可听了这些话也动了心,迟疑了几日,到底是应下了。 可誰曾想那乔景阳疯了之后是个没轻没重的,不过半月的工夫,竟然将人给活生生的折磨死了! 那雅儿死之前曾来求自己,乔二夫人一见她那时候浑身是伤的模样,便有些害怕,见雅儿想走,索性将她锁在了乔景阳的卧房之内。 到了第二日的时候,小厮便来报,说是雅儿死了! 当时乔二夫人心中害怕,一面吩咐人将雅儿的尸身抬走掩埋,一面跟雅儿的家人说她失踪了,赔偿了一大笔的银子。 可誰曾想,这不过月余的工夫,怎么她们的家人又找上门了呢,且还带来了雅儿的尸身! 大门口散着腐尸的臭味,叫人几欲作呕,可周围围着的人却只见多不见少。那些旁观者见主家迟迟不出现,甚至还有群情激奋的帮着敲门喝问,“乔家的人怎么还不出现,倒是出来给人家一个交代啊!” 乔二夫人躲在门后,恨声责问道,“乔叁,当时你不是说办妥了么,这尸身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乔叁也冤枉的很,他那时候吩咐别人去做的,自己压根就没看,他也一头雾水啊! 然而躲着也是没用的,不多时,乔家的门便被群情愤慨的众人给推开,乔二夫人霎时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雅儿的娘看到乔二夫人后,顿时冲上前去,红着眼道,“乔二夫人,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个说法!我女儿原本好好的在你家做工,可你当日却说她丢了,亏得我那时候信了你的话,还曾愧疚过。你现在倒是说说看,为何我女儿的尸首竟然会出现在乱葬岗!” 闻,乔二夫人顿时打了个冷颤,一把推开雅儿娘,道,“你女儿死了,关我们家什么事情!那时候她失踪,我们家丢了钱我都没说什么,还给了你家一大笔银子呢。谁知道你女儿在外面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才死了呢。” 反正她就是一口咬定死不承认,料雅儿娘也没办法! 雅儿娘听她这话,顿时气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大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指着乔二夫人道,“你也是做娘的,今儿个有本事你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来说一说,你果真什么都不知道么?”说着,她又看向众人,道,“我今儿个就跟大伙实话说了吧,乔家二少爷傻了,不但傻,且还变成了丧心病狂的恶魔!我女儿就是被那乔景阳生生折磨死的,仵作说她死之前受了不少折磨,可怜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那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说到这里,雅儿娘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嘴抽泣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狗咬狗,都没好下场 > 乔二夫人见周围众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再也忍不住,尖利着声音道,“你们别听她在这里胡说,这都是无中生有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污蔑我家景阳,我就带着你见官!” 她的话音一落,便见不远处来了一队的官差,正冲着乔家而来。 见到乔二夫人,那为首的官差朗声道,“谁是乔家二夫人?” 雅儿娘见到官差,顿时站起身,指着乔二夫人道,“官老爷,就是她!” 那官差横眉看了一眼乔二夫人,点了点头道,“有三家百姓联名上告,说女儿被乔景阳虐待,来人,乔二夫人,你须得随我们去一趟府衙。” 闻,乔二夫人顿时身子一软,刚想说话,就听得官差道,“是了,乔景阳在哪里,他须得一起去!” 说罢,官差也不顾得乔二夫人的阻拦,一把将她推开,径自进了乔家的大门。 早有那看热闹的扶起雅儿娘,安慰道,“官差来了,依我们看,你也一起告了乔家算了,也好给你女儿讨个公道啊!” 跟着雅儿娘一起来的叔伯们也上前道,“是啊是啊,不然咱们可连给这孩子下葬的钱都没有呢!” 雅儿娘回头看了眼躺在棺材里已经面目全非的女儿,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叫道,“我苦命的儿啊,谁曾想送你去做工,竟然送你进了黄泉不归路啊!” 这大门外是一派的凄凄惨惨,大门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官差还未到乔景阳的院子,便听到里面女子的哀嚎不绝于耳。官差心中一紧,当下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一把将紧闭的房门踹开。 屋内一片狼藉,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一名女子衣衫褴褛的跪在地上,身后那名赤着身子的男人正癫狂的笑着,一面将头低下去狠狠地在她身上咬着,不时发出野兽一般的叫声。 杏儿疼的不住尖叫,而乔景阳的动作更是扯到了她挨板子的伤,只觉得浑身越发如在烈火上炙烤一般。 乔景阳见她不配合,登时便将她的胳膊反剪在背后,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竟然生生的将她的胳膊扭断了! 官差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番兽行,为首的官差当下就冲了过去,一把将乔景阳拽了起来。 奈何这疯子的力气竟然极大,官差不但没有拽动,反而被乔景阳甩开。乔景阳不满自己的动作被人打断,当下就将杏儿挥手扔到一边。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哼声,杏儿便撞到了柱子上,身子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好在其他官差也都进来,见乔景阳反抗,顿时一拥而上,几个人将他合伙制服,牢牢地按压在了地上。 为首的官差憎恶的看了一眼乔景阳,而后挥手道,“将他带走!” 乔二夫人也在这时候赶到,忙忙的捧出首饰盒,赔笑道,“各位大官人,这些银子你们拿去吃酒吧。” 官差见她给东西,面色不变的接了过来,道,“乔二夫人有心了,只是你们还得跟我们走一趟,带走!” 乔二夫人听了这话,登时就尖叫一声,却奈何被官差抓了个死死的,一同带去了京兆府尹的大堂之上。 这一路上,早有百姓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便将这事情给扩大了无数倍。有看不过眼的百姓们拿出鸡蛋,狠狠地砸向了乔二夫人,她躲闪不及,脑袋上霎时便淌下了鸡蛋汁来。 乔景阳竟然还觉得好玩,伸手便在乔二夫人的脸上狠狠地揉了起来,一面拍手道,“好玩!” 待得到了京兆府尹的大堂上之后,那几家被乔景阳迫害的人家早就跪在大堂上等着了,雅儿娘更是满脸恨意的看着乔景阳。 雅儿的棺木已经被叔伯们抬了回去,她虽然看不到女儿的惨状,可是那场景却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去,叫她只恨不得现在就生生将乔景阳母子撕个粉碎! 这一场官司从上午直直的打到了薄暮西沉,最后,京兆尹府直接下了决定,“乔景阳心智不全,极为危险,且还害及无辜性命,关押到天牢。” 闻,乔二夫人顿时不停地磕头道,“青天大老爷,景阳他心智不全是真,以后民妇定然好好看管他,求大老爷饶他一命吧!” 一旁的乔景阳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被官差牢牢地控制着,时不时想要挣脱,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 便在这时,忽听得外间的乔家大房匆忙赶到,乔二夫人如同看着救星一般,连忙哭道,“大嫂,帮忙说说话吧,不要让他们将景阳关起来啊!” 谁料想,乔家大夫人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声道,“青天大老爷,我乔家都是良善百姓,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害虫而将我乔家的名声尽数搭进去,求大老爷明鉴,将乔景阳关押起来吧!” 乔家二夫人原本还抱着极大的喜欢,待得听到乔大夫人的话后,顿时便瘫软在了地上,指着她道,“你好狠的心啊!” 乔大夫人面不改色道,“弟妹,你也看开一点吧,景阳现在已经这样了,留下来也是拖累,咱们又没有分家,须得为全家着想!” “你们,你们好狠的心肠!我平日里待大房可不薄,还有你,乔紫云,你难道就不帮着说句话么?”乔二夫人骂完了乔大夫人,又将手指向了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乔紫云。 乔紫云可不傻,她看戏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帮乔二夫人,当下就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女儿家不能强出头,对不住二婶婶了。” 闻,乔二夫人顿时凄厉道,“你们这群心肝烂透的!”说着,她又回身磕头道,“青天大老爷明鉴,景阳将丫鬟失手打残不假,可这里面也有乔紫云的指使,她可是将自己身边的丫鬟亲自送到景阳的房里,供景阳玩的。要不然,乔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怎么会在我儿子的房间里被打残呢?” 乔紫云当下就辩驳道,“不是的,大老爷,我没有!” “没有?乔紫云,你可别忘了,这被打残的三个丫鬟里,有两个丫鬟都是你乔大小姐院子里的侍女,这件事儿你想抵赖也没有用!”乔二夫人说完,又磕头道,“请青天大老爷明鉴!” 那京兆府尹倒是也不含糊,当下就派人去被打残的丫鬟家中询问,不多时,官差便回转,如实禀告道,“回老爷,乔家二夫人所不假,那两位丫鬟的确是被乔大小姐扭送到乔景阳房中的。” 这话一出,乔紫云顿时便瘫软在了地上,哭道,“大老爷饶命啊!” 这次,便换成乔家大房不停地磕头求饶了。乔二夫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而后搂着不住拍手的乔景阳哭道,“我苦命的儿子啊!” 京兆府尹轻咳了一声,而后威严道,“乔紫云性情歹毒,纵兄害人,杖责三十!乔景阳打死丫鬟,念其心智不全,着天牢关押,永世不得出!至于这几位被乔家害死害残的丫鬟,伤者赔偿白银一百两,死者赔二百,退堂!” 这一桩案子足足在京兆府尹闹了一日,且轰轰烈烈的在京城茶馆传扬了足足月余。 乔紫云被打了之后,彻底沦为了京城的笑柄,连原本上门提亲的人家都退了亲退避三舍,更别提有人提亲了。 这件事情一出,乔家彻底在京城丢尽了人,连生意都一落千丈,再无昔日的风光。 谢如琢饮了口茶,听浅碧得意洋洋的说着京中听来的段子,末了又道,“那乔紫云也是活该,往日里我就见她一副算计人的模样,谁想到竟然如此的歹毒,竟然将贴丫鬟当做玩物一般送给一个傻子,太可恶了!” 一旁的绛朱捂着嘴偷笑道,“瞧瞧,咱们的浅碧又开始替人打抱不平了。” 谢如琢端起一杯茶,递给浅碧,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得亏你家小姐我不是那等无恶不作之人呢。” 眼见着屋内的丫鬟都跟着笑了起来,浅碧也不以为意,只牛饮了几口茶,这才嘻嘻笑道,“要我说,这事儿还是那个无名英雄的功劳最大呢,要不是她替雅儿的娘找到了自己女儿的尸首,恐怕其他几家也没有这个勇气去状告乔家吧。” 谢如琢只抿嘴一笑,也不多,便由着她们几个丫鬟转到了别的话题上。 那尸首是她央了温如玉帮忙找到的,那乔家当日将人匆匆扔到了乱葬岗上,也亏得温如玉手底下的人,囊括了三教九流,方才能将一个尸首找到且还了回去。 后来便是她布的局,先是借了萧君夕的名义给京兆府尹递了话,不许他们徇私;后又拿银钱打点了那几家百姓,让她们去递状纸,这才有了后来这一出戏。 说到底,乔家也是自作自受,只可怜那些个女孩,如花一样的年纪,就这么被毁了一辈子! 窗外传来鸽子的咕咕声,浅碧顿时便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鸽子抱了过来,解下了绑在它腿上的信纸,递给了谢如琢。 谢如琢接过,先是叹了一口气,继而才在几个姑娘的打趣眼神中道,“去去去,都出去,围在这里做什么!” 闻,几个丫鬟相视一笑,继而便出了门,只留下了谢如琢一个人。 信上依旧是寥寥数语,只是话里却带着几分亲昵的气息,“深秋寒意袭来,身子倒比往常弱了些,多亏琢儿前些时日送来的药膳,不甚感激。身外之事勿劳神,一切皆有定数,安好,珍重。” 萧君夕虽然在宫中不出门,可对外界的事情却是了如指掌。谢如琢只看了信,便知道他是怕自己因乔家之事烦心,才写信来安慰的。只是,若他知道了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她在幕后操控的,还会如此么? 谢如琢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从猎场回来之后,她已经月余没有再见过萧君夕了。上次进宫倒是有机会见到,可她却不敢去见。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萧君奕封王 > 有的时候,相见不如怀念。她真怕自己见的久了,就控制不住自己,再生出那等旖旎的心思来。 可是萧君夕却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依旧隔三差五的写了信来,她便是克制着自己不回信,对方也不介意,这信件倒是从未间断。 看完了信,谢如琢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这个男人,每每在她下定决心之后,寥寥数语便会叫自己的防线全部重新坍塌掉。 只是,她方将纸条放下,却又见信纸的背面写着一句话:五弟不日封王,千金宴上遇慧妃,琢儿须得小心应对。 待得看到这句话后,谢如琢顿时一愣,继而浑身一个激灵,萧君奕要封王爷了? 前世里,皇帝直到死,也没有封过一个王爷,只有萧君涵一个人因着谢家的倾力支持,而坐稳了太子的宝座。 而萧君涵在登基之后,这几个兄弟怕是也没有好下场,更不用提封王之事了。 可萧君夕从不会跟她说谎,难道说她的重生,也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别人的命运么? 到了十月末的时候,朝堂果然传出了诏书,明旨颁布,道是五皇子代天子祭酒有功,封端王。 靖帝自二十岁登基,已经二十余载,往日对皇子们虽多有嘉奖,可这封王却是头一个。如今放眼朝堂之上,二皇子因私盐一事被斥责,三皇子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四皇子生母位分低,本人又一向闲散。因此,这五皇子萧君奕一封王爷之后,顿时便成了一家独大的局面。 封王旨意一出,朝堂上的众臣顿时便蜂拥一般去了端王府,庆贺萧君奕初封王爷。 有人欢喜有人忧。这厢锣鼓喧天热热闹闹的唱大戏,那厢自有人凄凄凉凉无人问津。 二皇子的年纪最大,早些年就已经开府单住了,只是这皇子府毕竟比不得王府,比着那边的迎来送往门庭若市,这边一派冷清至极的模样。 秋意凉,乌云惨淡,路边的小摊贩早早的将摊位收了起来,赶着要在这一场秋雨落下来之前回到家里。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二皇子府,车夫“吁”了一声,将车子停了个稳稳当当,而后跳下车来,赔笑道,“大小姐,到了。” 车内当先下来一位侍女,看模样不过十七八,生的倒是清秀。她将车帘打开后,里面当先伸出一只手来。芊芊擢素手,莹白如玉的指尖上,涂着大红的蔻丹,非但不显艳俗,反而生出几分的妩媚来。 身着桃红的刺绣妆花裙,外罩一袭薄罗长袍,将她的身材衬托的格外修长,足蹬金莲鞋,行走处更是格外娇柔。 门房显然对她十分熟悉,见到她来,恭声道,“沈小姐。” 沈婧慈略微点头笑了一笑,带着抱琴径自走了进去。 还未到书房,先闻到里面的浓重酒意,沈婧慈眉心一皱,继而将那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推开来。 听到脚步声,萧君涵头也不抬,醉醺醺道,“不是说了不许进来么,给本皇子滚出去!” “殿下,酒多伤身,不宜多饮。” 有柔软的女声传来,萧君涵霎时便抬起头,嗤笑了一声,道,“你来做什么,看本皇子的笑话么?” 说着,萧君涵又捧起酒壶,朝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酒入愁肠,连吞咽着似乎都格外难受。 见他这模样,沈婧慈当下就紧皱了眉头,也不阻止他的自暴自弃,只随意找了一处凳子坐下来,漠然道,“我原以为今日前来可以帮到殿下,可现在看来,却是我自作多情了。” 闻,萧君涵嘲讽的一笑,道,“帮我?帮我丢了江湖势力,又帮我办砸了事情么!”说着,他又将酒壶甩到地上,在噼啪之声响起时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能帮本皇子,可是现在呢?因为你,本王损失了多少?!” “那都是意外!”沈婧慈见他提及旧事,登时便站起身道,“况且江湖势力一向不好掌控,我与你是一条船上的人,难不成我还能蓄意毁了那些势力么?便是我没有功劳,可也总有苦劳的,殿下这些话,好伤人心!” 说到最后,沈婧慈的脸上又现出一抹委屈来。 美人儿眼中泪珠似掉非掉,看起来颇为楚楚动人。 然而萧君涵却是视若未闻,只重新折回了软榻上歪歪扭扭的坐着,又将不远处的酒壶拽到了手边。 眼见他重新恢复这模样,沈婧慈顿时走到他身边,一把将酒壶劈手夺过,道,“殿下,如今萧君奕已经被封为端王,你却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这样下去咱们可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沈家现在已经跟萧君涵绑在了一起,萧君涵却丧失了斗志,沈婧慈满心的恨铁不成钢,可惜对方却丝毫不以为意。 “坐以待毙?那你倒是说说,我现在还能怎么办?”萧君涵冷笑一声,眼眸里渐渐现出颓然的神色来。他争了这么多年,却因为一桩私盐的事情,便一步错步步错,如今皇帝一道封王的旨意颁下来,他霎时就跟萧君奕成了云泥之别! “不过一个王爷罢了,莫说他现在并没有正式封王,便是封了,那又如何?殿下莫要忘了一句话,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到最后,便会跌落的越惨!”沈婧慈说着,缓缓勾起森冷的笑意来。 见她似乎有主意,萧君涵这才支起身子,道,“难不成,你有主意?” 沈婧慈缓缓一笑,附耳过去轻声说语了一番。萧君涵起初还浑不在意的模样,可听到最后,他越发的亮起了双眸,道,“这法子当真可靠么?” “殿下放心,只要你照做,保准不出一月,必见成效!” 沈婧慈笃定的打了包票,霎时叫萧君涵欢喜的将她一把揽在怀中,亲了一口,道,“果然还是你有法子,这事儿要是成了,本皇子必有重谢!” 他身上的酒意略微浓重,沈婧慈却不以为意,一双柔嫩的手反握着他的,娇声道,“你这些年说谢我的次数还少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萧君涵眸子里精光一闪,身上酒气扑鼻而来,可眸子里却是异乎寻常的云诡波谲,“放心,你所求也是我所求,他日大业得成,我必如你所愿。” 忽听得窗外一声惊雷炸开,屋内二人顿时唬了一跳。沈婧慈当先回过神来,呢喃着笑道,“这深秋的天居然还有雷雨,倒是稀罕的紧。” 萧君涵一面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一面低低的笑道,“既然大雨留人,你何不暂且在这儿避雨?” 外间的瓢泼大雨瞬间便将空气里织出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来,有冷风夹杂着雨丝从未曾关严的窗户内钻进来,沈婧慈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继而妩媚一笑,道,“盛情难却,不过这偌大的雨倒是叫我想起一个故事来,不知殿下可有兴趣一听?” “愿闻其详。” 沈婧慈从他的怀中坐起,走到窗边将木窗合了个严实,方才回身笑道,“我幼时曾听过一个传说,一条修行千年的蛇精爱上一个凡人,便化作人形与他相守,那蛇精与他千般柔情万贯家财,起初二人的确举案齐眉,过得好不惬意。可后来,那凡人在得知她是妖孽之后,便请了和尚前来作法,将那妖精镇于塔下,且为了防止蛇精逃出,自己也剃度出家,要用他一生修为,换蛇精永世不得出。” 这是戏文里的白蛇传,也是最初版本的白娘子,可人间总爱写真情实意,哪里容得了这种将人心直面刨开之后鲜血淋漓的真相?于是才有了后来的那部红遍大江南北的剧。 许是今日这雨下的太过绵密,沈婧慈竟然想起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妖精来,一时的心血来潮,便同萧君涵讲起了这桩故事。 可说到最后,沈婧慈忽的便想起了自己,她现在这般倾一己之力的相助萧君涵,会不会有朝一日,萧君涵便学了那许宣? 萧君涵不傻,喝了酒却也未醉,当下就轻笑道,“慈儿可是害怕,待得我拥有了一切之后,便同那凡人一样么?” 沈婧慈但笑不语,反问道,“殿下会这样做么?” 虽知他无情,可她终究是存着一点希望的,毕竟她沈婧慈前世今生都没有在男人上面栽过跟头,更何况眼前这个! 萧君涵微一眨眼,道,“你又不是妖孽,我怎舍得?” 知他是敷衍,沈婧慈做了一副娇羞的模样低下头来,眼中却是满满的算计。她与萧君涵不过是各取所需,这世上痴心一片的女子不少,可绝对不包括她! 没过几天,京城之中便谣四起,道是二皇子萧君涵无心朝堂,只醉心于农家的山水之乐。 这个谣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连朝堂上都有人谈论起了此事。靖帝起初还当一个笑话来听,可待得下朝之后听得顺公公无心说了一句,“贤妃娘娘急匆匆的宣了二皇子进宫,大发脾气呢。” 靖帝这才起了好奇之心,当下就命人转了龙撵,去了贤妃的宫殿。 深秋的天寒意像是跗骨的风,一旦沾了人,便直直的钻进骨头里去。 萧君涵方夹杂着满身的凉意进了正殿,便见贤妃满脸怒气的瞪着他,道,“你还知道来?” 萧君涵顿时便陪笑道,“母妃这话是从何说起,儿子这些日子的确是进宫少了些,可也不至于把您给忘了呀。” 见他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贤妃只一巴掌将他凑上来的身子给拍了一拍,嗔道,“本宫问你,那传可是真的?” “母妃说的什么传,儿子有些不明白呀。”萧君涵故意装傻,一面吩咐宫人,“莫要忙活了,我想喝的茶这里也没有,倒杯清水给我吧。” 听了这话,贤妃顿时脸上带了怒色,道,“来本宫这里喝清水,你倒是想得出来!本宫问你,这些日子京城中传纷纷,说是你放着皇子府不住,竟然搬到了一处别院里,自己种瓜果蔬菜,享受农人之乐,还说什么‘两耳不闻朝堂事,一心只醉农家乐’,是真的么?”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他想做一个富贵闲王 > 萧君涵倒是不否认,嘻嘻一笑,道,“母妃怎么知道的?” 这话却是变相的承认了。 见他变成这般模样,贤妃顿时便挥退左右,压抑着怒气道,“涵儿,母后知道现在老五得了势,你心里不痛快,可是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啊,若是皇上听见了,可怎么得了?” 她一听了这消息,当时就心头起火,萧君涵是她的儿子,也与她的荣华富贵息息相关。萧君涵若是当先偃旗息鼓了,那她在后宫还有什么可争的? 萧君涵却是勾起一抹笑意来,“母妃,这事情我就是要让父皇知道。” 闻,贤妃先是一愣,还想问的时候,便听得门外内侍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萧君涵顿时便露出得逞的笑意,转而收敛了起来,走到正殿口跪下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靖帝一进门,便看到贤妃脸上还未曾收敛起的怒意,含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贤妃强行勾出一抹笑意来,“回皇上,不过是涵儿有些胡闹,方才说了他两句,不是什么大事儿。” 靖帝点了点头,又看向萧君涵道,“朕听说你最近种了些瓜果,在体验什么农家乐?” 还未等萧君涵说话,贤妃就当先开口道,“皇上,您说这涵儿是不是胡闹,不晓得为您分忧,却自己在家中侍弄蔬菜瓜果的,前两日还命人送进宫一些桃子,说是前年种下的,这会儿结了果,哎,这孩子也是胡闹!” 萧君涵等到贤妃说完,方才抬起头,诚恳道,“回父皇,这些时日儿臣在家中思过,读圣贤书时感念先祖文成武功,转而念及百姓,索性自己在家中开辟了一片净土,这番劳作下来,虽艰苦却也静心。如今我朝风调雨顺,上有君恩似海,下有臣民一心,这才是我朝之福!” 听他这一番话说下来,饶是靖帝也有些动容,因笑道,“看来你这些时日倒是没有白禁足,做事比以前像话多了!”说着,靖帝又笑道,“你母妃说你送了桃子来,朕问你,现下你园子里还有什么是已经结了果子的?” 闻,萧君涵顿时便来了兴致,眼冒亮光道,“回父皇,如今正是深秋,儿臣除却果园里柿子桃子挂枝头以外,还有时令蔬菜已经成熟,莫说别的,已经可以做一桌农家家宴了呢。” 靖帝只听他说着,便生了向往之心,萧君涵见他动心,当下就趁热打铁道,“父皇若是有兴趣,不妨随我一同去看看,这田间地头的美景不足以语来道之,唯有亲自感受,方才体会其中之乐啊。” 贤妃到了这时,也有些明白了萧君涵的打算,只是她却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眼见着靖帝有些迟疑,萧君涵也不催促,只一副赤子之心的模样,诚心的望着靖帝。 末了,靖帝这才笑道,“也好,朕久居深宫,都快忘记这外间是什么样子了,既然你母妃也在,那咱们就三日同行吧!” 皇帝一九鼎,说出的话便是圣旨。他话音一落,其他的内侍监和宫人便忙忙的准备一应东西预备出宫。 不多时,靖帝便与贤妃换了寻常衣衫,坐着萧君涵的马车一路朝着城西的别院行去。 待得到了别院之内,果然见院子中瓜果蔬菜成熟一片,远远望去桃红柳绿蔬菜清香,好一片秋收的美景。 萧君涵一进门便亲自采摘了果子,洗净了端给靖帝,又命人在紫藤花架下的石凳上铺了软毯,这才请帝妃二人坐下。 眼见着萧君涵轻门熟路的在院落中忙活着,靖帝不由得心生感叹,道,“朕年轻之时,也曾远远见过农家田地,可远不及今日之见震撼,老二是个好孩子啊。” 贤妃至此方才知道萧君涵的打算完全正确,也附和着笑道,“那也是皇上您教得好,他年纪小,纵然有不懂事的地方,可也是咱们萧家的后代,哪里又能真差到哪里去?” 帝妃二人聊得开心,萧君涵又吩咐下人将院中的蔬菜等物采摘了做成菜,到了中午时,三人围坐一团吃饭,竟然像是寻常百姓家的模样了。 席间靖帝少有的开怀,对萧君涵也在赞不绝口,待得一席饭吃完之后,萧君涵的一颗心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 只因方才的靖帝说了一句话,“老五终究功利心太重,你如今的模样倒是比他好了许多,朕心甚慰!” 萧君涵原本还不相信这法子可行,可如今得了这句话,才不由得感叹,他有些时候竟然不如一个女子能够揣摩圣意。 等到临出门时,靖帝这才状似无意道,“这朝堂上历来只有闲散的王爷,没有闲散的皇子。你若是真想清闲下来,现在还是有些早了,你可不能偷懒。” 萧君涵先是一愣,继而奉承道,“儿臣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况且,儿臣能清闲,也是因为父皇您将国家治理的风调雨顺,不然又哪来这太平盛世呢?” 闻,靖帝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这奉承话就收起来吧,既然是偷得半日,那明日可得老老实实上朝了,知道么。” 萧君涵大喜,当下就跪下道,“儿臣遵命,谢父皇!” 临出门时,贤妃故意退后两步,轻声道,“明日下朝之后你来我的寝宫,我有话要与你说。” 萧君涵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一面扶着贤妃上了马车。 直到帝后二人的马车渐渐不见,萧君涵方才重新回到了院子里,将一方带泥的手帕直接丢到了。 方才他亲自去摘菜的时候,便是隔着手帕也能感觉到那泥土的气息,想他贵为皇子,这辈子何曾做过这等事情?若不是为了那九五之尊的位子......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姑娘,容颜娇好,只是神情却刻薄了些。 沈婧慈见他一脸阴郁的模样,因笑道,“一切顺利,殿下在忧愁什么?” 萧君涵缓缓转身,目光悠远道,“我在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当一个清闲王爷的。” 他生在皇家,便注定了永远不可能清闲! 时光如白驹过隙,虽然快的惊人,可却未曾少过一分一秒。 到了十一月的时候,京师里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谢如琢还未曾完全清醒的时候,就听见浅碧在屋里大呼小叫道,“小姐小姐,快醒醒,外间下雪了!” 耳边的聒噪声如愿的让谢如琢醒了过来,她先是瞪着头顶的帐子发了会儿呆,方才坐起了身子,呢喃道,“好浅碧,你让我多睡一会儿就不行么。” 昨夜里温如玉又来取血,这次还很好心的给她带了止血的灵药,可是不知为何,那厮走了之后,她便觉得困意袭来,不但一夜好梦,且还颇有睡不醒的架势。 浅碧笑盈盈的走过来,一面替她拿来棉衣,一面笑道,“小姐,您若是再睡下去,就日上三竿了。” 她刚玩了雪,手上都是通红的凉意,谢如琢无意中触碰到,顿时将自己的身子缩进了被窝,警惕道,“你离我远些,好凉!” 绛朱端着水盆走进来,见这场景顿时微微一笑,走过去将浅碧拉到一旁,轻笑道,“知道你早忍不住了,别把你的凉气传给小姐。” 浅碧撇了撇嘴角,继而将自己的手贴了贴脸,顿时嘶了一声,好像是挺凉的。 便在这时,只见一团银白色的小团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了谢如琢的床,还带上来了许多的雪水来。 谢如琢登时便尖叫一声,一把将小白团拎了起来,怒道,“小白,你要是再出去玩雪,我就三天不给你吃肉!” 小白便是那只从猎场带回来的雪狐,还是谢淮霖起的名字,自从谢淮霖上次落水之后,这小家伙便天天跟谢淮霖黏在一起,颇有保护它的架势。然后时间长了之后,谢如琢却发现,这两只只要凑到一起,必定就没有什么好事情! 且不说那厨房隔三差五丢失的肉和零食,单是那后花园的花花草草,就已经被这一人一狐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府里的花匠因此还找过谢如琢几次,好好语的恳求她能够管管。然而一个人小,一个狐小,谁都不曾放在心上过,时日久了,连花匠都认命,对于隔天花圃便会乱作一团的现象见怪不怪了。 如今这一下雪,更是成了雪狐的天堂了。 雪狐小心翼翼的将捂着眼睛的爪子拿开,用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儿水汪汪的看向谢如琢,不时还唧唧两声。 然而谢如琢并不买账,一面拎着它的后颈皮,一面走到外间,道,“永安,你要是再躲,我就三天不给你糕点吃!” 她的话音一落,便见谢淮霖一脸的苦哈哈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谢如琢无奈的扶额,她就知道,但凡有雪狐的地方,谢淮霖必定会在附近! 眼见着四姐姐似乎生气了,谢淮霖顿时便小心的朝着谢如琢挪了过去,嘴里一面轻声道,“四姐姐不生气,永安不闹了。” 见他这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谢如琢哪里真生的起来气,当下就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你倒是起的早,可曾给祖母请过安了?” 谢淮霖点了点头,嘻嘻一笑,道,“祖母唤我来告诉四姐姐一声,说是今日下雪,你就不必去了。” 谢如琢恩了一声,又回身吩咐道,“绛朱,去吩咐厨房将早膳端来吧,记得将四少爷的水晶包也一并端来。” 绛朱应了,正预备出门,却不想谢淮霖登时便拿出一个小雪团来,塞给了绛朱,一面吐了吐舌头道,“绛朱姐姐,来追我玩!” 眼见着谢淮霖猴儿一样的跑到了院子里,谢如琢又好气又好笑,回身见浅碧一脸的艳羡,顿时嗔道,“还愣着做什么,看好四少爷,莫让他摔了。” 浅碧闻,顿时大声应了,道,“奴婢遵命!”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抓住一个通风报信的 > 外间不时传来丫鬟和稚子嬉闹的声音,如银铃一般的笑意洒在这个院子里,仿佛将昨夜里的黑暗尽数的吹散了去。 谢如琢坐在窗前,却只觉外间的日光都带着几分的阴冷。昨夜的时候,温如玉前来时曾告诉她一个消息,前太医院医正林不凡,已经被找到了。 这日光虽好,却照不进拒绝光亮的角落里。有些罪恶,也只能以恶制恶! 她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继而便是谢淮南的声音,“琢儿,你急匆匆的喊我来可有事情?” 谢淮南这些时日官升一级,调任了四品御林军,成日里在校场里待着,皮肤倒是褪去了先前的白净,显出几分黝黑来。只是他的眼神中却清澈如水,仿佛只靠这一双眼睛,便能窥探到他的心。 见到谢淮南,谢如琢先行了礼,这才道,“哥哥,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谢淮南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一定帮你。” 闻,谢如琢鼻子不由得有些酸涩,她的大哥总是这样,甚至连这件事的本身是什么样子都不去问,便可以直接应下来。 只是这件事情她必须去做,因此沉吟了一番,道,“哥哥,明晚宫中是你当值对吧?” 谢淮南点头道,“不错,怎么了?” “我希望哥哥途径华阳宫的时候,能够对里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听了这话,谢淮南顿时便皱起了眉头,道,“琢儿,你想做什么?”她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如今却将手伸到宫中,是什么打算? 谢如琢早有说辞,当下便低声道,“哥哥,我不瞒你,先前我曾在宫中撞见有人偷情,恰七公主也发现此事,她道是明晚要带人捉奸,可这事情涉及皇家秘辛,若是哥哥掺和进去,必定要掉脑袋的,所以哥哥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千万不可进去!” “那七公主又怎么会提前告诉你?”谢淮南心中起疑,看向谢如琢的目光也带着几分的打量。他倒是不担心谢如琢会害自己,只是这是他的小妹,他必须要保证谢如琢的安危。 谢如琢摇了摇头,道,“哥哥,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只求哥哥答应这件事。” 见她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谢淮南早软了心肠,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是你说的,那我明日绕过华阳宫便是了。”说着,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只是你要当心自己,宫闱秘辛知道的越少越好,你也莫要与七公主走的太近,她毕竟是皇家之人,知道么。” 说到最后,谢淮南又不由得呼出一口浊气。这些日子,他似乎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妹妹了 直到谢淮南走了之后,谢如琢方才拍了拍胸口。她昨夜与温如玉商议了一个连环计划,而这个计划到最后会牵涉多少人进来,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但是她必须去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贤妃连根拔除的同时,也能叫双方人马窝里斗! 华阳宫。 夜间之时间,天幕上一弯月牙高悬,将地上的银白色越发的照耀的月影清辉。 月下人成双,有女子媚眼蛮腰,一双藕节一般白嫩的手臂悬挂在男人的肩膀上,媚眼如丝的弯唇笑道,“爷今儿个可是封了王爷呢,现下就这般不管不顾的来了我这华阳宫,难道不怕出事么?” 萧君奕对她这模样显然极为受用,当下就将她扔到了床上,欺身上前道,“不怕,爷我向来敢作敢当。” 这华阳宫的主子向来只有一个,那便是静妃娘娘。 闻,静妃霎时便弯着一双月牙一般的眼眸,抬手将萧君奕的扣子解开,一面娇声道,“那我就要看看王爷您今晚要准备怎么做,又要怎么当了!” 不多时,便见屋内烛火摇曳,光影缥缈。有男女调笑之声传来,越发的将屋内气氛衬托的淫靡了起来。 有夜枭尜尜叫了两声,而后冲天而起,朝着漆黑的夜幕中飞了进去。 有宫人悄声猫腰听了一会儿,待得听到里面的淫声浪语,她先是脸红了一红,继而露了一抹阴险的笑容来。 不多时,那宫人便瞧瞧将华阳宫的小角门打开,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地溜了出去。 萧君奕与静妃刚到兴头上,却不防外间突然便人声鼎沸了起来,他当下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温柔乡,只接将衣服草草的披上了身,还未穿戴整齐,就听得门外有内侍监尖锐着声音喊道,“贤妃娘娘到——” 静妃登时脸色就变了一变,忙忙的跑到书柜前,将其间的花瓶扭动到一旁,待得里面露出一个暗格后,又示意萧君奕快些进来。 “静妃妹妹,莫不是你睡了么?” 贤妃的声音已然近在咫尺,萧君奕的衣服却还在床上,静妃脸上难掩气氛,却不得不收拾残局,当下又手忙脚乱的跑到床上,四处张望了一圈,胡乱的将衣服扔在地上,塞进了床底下。 她刚做完这一切,气儿还没有喘匀,便见贤妃已然走了进来。 屋内虽有淫靡的气息,可静妃一向喜欢点熏香,是以,贤妃先受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来。 静妃见状,一面走上前强笑着行了礼,一面漫不经心的问道,“贤妃姐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闻,贤妃抬眼凉凉的一笑,道,“夜里睡不着,想起妹妹你了,过来陪你说说话。” 说着,贤妃又不住的在她室内打量了起来。屋内到处都有些凌乱,可是却不像能够藏得住人的。念着,她又开始怀疑起那丫鬟的情报来,莫不是那丫头骗了她不成? 静妃轻打了个哈欠,道,“可是妹妹却困了呢,要不然咱们明日再聊?”她正在兴头上,眼下只要了一半,正浑身难受的紧,心里对贤妃恨得咬牙切齿的,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 贤妃平日最瞧不上她这个轻狂的模样,可是如今却又为了找寻线索,不得不赖在这里道,“妹妹难不成要弗了我的一片好意么?” 她这句话刚落,突然便看到静妃胸前的一抹红晕,霎时走上前,惊叫道,“咦,妹妹你被虫子咬了么?” 那红痕,显然是男女情事的! 就在贤妃以为抓住了把柄的时候,静妃却娇羞的一笑,道,“姐姐也是过来人,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么。哎呀,是陛下,他总说妹妹我的皮肤娇嫩,忍不住多咬两口。”说到这里,静妃又娇声笑道,“哎哟,你瞧我,连这个都说出来了,当真是有些羞人呢,姐姐别见怪呐。” 贤妃脸上的喜色还没有完全展露出来,却被静妃这话呛得险些一巴掌扇过去。这女人,说话当真不害臊,果然是个狐媚子! “无妨,妹妹这样的美人儿,别说是皇上了,就是本宫也喜欢的紧呢。”贤妃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只能自己往下咽了。 眼见着贤妃脸上都泛青了,静妃这才微微笑道,“姐姐,你既然要聊天,不如我让宫人去拿些吃的来,咱们边吃边聊吧。姐姐不知道,皇上最喜欢吃我这宫里的杏仁酥呢,我让宫人现做一盘可好?” 一听到这话,贤妃只觉得胸口越发的闷了,这捉奸没有捉成,反而让这狐媚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当真叫她气不顺的慌! “不了,看妹妹这么困,我觉得还是改日再来的好,我走了。” 贤妃一面说着,一面挥袖朝着外面走去。 静妃假意笑道,“姐姐不多留一会儿了么?” 直到贤妃的身影消失不见,静妃这才收了脸上的笑容,转而成了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待得确认了贤妃走了之后,她方才走到暗道前,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来,却见萧君奕已然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张纸条,“处理好你身后的眼睛!” 静妃浑身打了个冷颤,继而将眉头皱了起来,朗声道,“所有人都给本宫进来!” 屋子里霎时哗啦啦的进了数十人,静妃端详了好一会儿,方才冷声问道,“香穗呢?” 唤作香穗的宫人忙忙的从外面走进来,道,“回娘娘,奴婢在这里,刚才奴婢去茅厕了,没有听到娘娘传唤,望娘娘恕罪!” 静妃露了一抹冷笑,大步走过去,“啪”的一声便打了过去,哼了一声道,“你当本宫真不知道你的身份么,来人,给我把这个贱蹄子拖下去,杖毙!” 她早就知道这香穗是贤妃宫里的人,原本她想着,留着人在这里监视着便是了。可誰曾想,她今夜一个不防,竟然叫香穗跑去告状去了!好在她屋内有暗道,才能逃过一劫,不然的话,今夜她还会有活路么?! 外间霎时传来女子的尖叫,夹杂着求饶声,“娘娘,奴婢错了,求娘娘饶命啊——” 静妃听得心烦,当下就冲着外面吼道,“给本宫将她的嘴堵上,没得听了心烦!” 外间漆黑的夜色像是一头张了血盆大口的野兽,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吞噬掉一条性命。 谢淮南巡视至华阳宫时,便听得里面的哭喊声响起,不多时便消失了,只是隐隐的还能听到呜咽声。 他刚想进去一问究竟,可却在抬脚的那一刹那,想起了谢如琢的话,当下就收了回来,转而道,“咱们去那边看看。” 身后侍卫应了一声是,一行人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一夜似乎过的格外漫长,到了天光大亮之时,一切的血腥都已经归于了平静。 黑夜里的肮脏都已消逝,而白日里的道貌岸然,都伪装完毕,只等着用新的面孔去迎接崭新的一日。 华阳宫里不过死了个小宫女,甚至连波澜都未曾掀起,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翻了过去。 可表面上的波澜无惊都是做给世人看的假象,暗地里的风波,实则从未停止。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 那香穗虽然已死,可是贤妃知晓二人关系这件事情,却是板上钉钉了。 静妃到底是心中不安,趁着月黑风高之时,顺着那条密道出了宫,去找了萧君奕。 二人商议了半日,末了,萧君奕方才道,“这件事情本王自有主张,贤妃手中握有把柄,你我还是少往来些的好。” 静妃的脸瞬间便委屈了下来,低声道,“王爷这话好伤人心,难不成你不要我了么?”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美人儿的脸一皱,萧君奕就一脸心疼道,“本王怎么会不要你,只是你须得配合我,这萧君涵一日不除,本王便一日难以心安啊!” 闻,静妃顿时扬起一抹斗志来,道,“王爷放心,我虽然进宫的时日短,可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贤妃既然打主意到我的头上来,那就别怪我反咬一口了!” 萧君奕看着她这张精雕细琢的脸,不由得又起了色心,当下就抱着静妃,淫邪的一笑,朝着床榻走去。 今年的雪似乎来的格外勤快,地上的旧积雪还未曾散去,新一场雪便已经到来。 已是深夜,这如柳絮一般的雪花还没有停歇的迹象,纷纷扬扬玉碎一般坠落在地,人踩上去,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辆马车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而过,不多时,便停在了端王府门前。 叩叩的敲门声急促响起,那朱漆大门上的铜环被拍的山响。良久,方才有守门人打着哈欠将门打开,懒洋洋的问道,“何事?” 只是他的话音还未落,便已经睁大了眼睛,诧异道,“张大人,您这是?” 这雪下得格外紧,吏部侍郎张守业不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头上便已经满是洁白了,他摆手道,“劳烦告知端王殿下,就说下官有要紧事,请他一定见我一面!” 他的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车帘紧闭,看不清楚里面的光景,马儿似是站的有些不耐烦,打了个喷,霎时便有一股白烟冲天而去。 这天越发的冷了。 门房不敢耽误,忙忙的将张守业请了进来,一面任由马夫将马车牵了进来,方才笑道,“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 张守业哈了哈手,又不时的回眸看一眼那马车,眼眸中闪现着焦急之色。 门房不就便去而复返,恭声道,“张大人,殿下有请。” 张守业谢过门房,这才回身将马车帘子打开,对着里面的人道,“下来吧,你安全了,咱们去见殿下去。” 里面的人似乎被吓坏了,浑身还打着哆嗦,听了这话,仿佛抓到救星一般,一把手将张守业抓住,佝偻的身子也挺了一挺,连声道,“好好好!” 书房的大门虽关着,里面却是灯火通明的模样。张守业轻车熟路的带着这人一路行来,待得进了书房,原本有些无精打采的萧君奕霎时就有些诧异。 “怎么是你?” 他说的自然不是张守业,而是他身后的男人。 那人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殿下,救我!” 萧君奕微微一愣,继而起身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可这人除了一张脸还能找到往日的模样之外,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跟个叫花子还差不多。 “这不是前太医院的医正林不凡么?” 萧君奕认了半日,方才将他的身份确定了,只是眼神中的疑惑却愈发浓重了,“张守业,你这大半夜的,怎么带他来了?” 张守业不同于林不凡的颤抖,反而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来,低声道,“殿下,您不妨听听医正大人说什么吧。” 闻,萧君奕这才走到林不凡的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笑道,“林大人,您这告老还乡也有一年多了,这个时候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么,又为何让我救你呢?” 那林不凡不听这话还好,一听下来,顿时就有些老泪纵横的模样,显然是吓坏了,“殿下,草民已经告老还乡,不是大人了,您直接唤我名字便是。草民这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找您的,有人,有人想要杀我!” “杀你?”萧君奕先是一愣,继而好笑的看着他,道,“那与我有何干系?” 林不凡咬了咬牙,抬头道,“这个杀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 萧君奕直觉里面有内情,顿时追问道,“我那好二哥又为何要追杀你一个已经不在宫中的医正呢,难不成,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林不凡到了这种境地也不再隐瞒,只苦着脸道,“草民先前被贤妃娘娘胁迫,曾做了几桩伤天害理之事,可贤妃娘娘一再威胁草民,草民心有怯怯,便借了个疾病告老还乡了。谁知道,谁知道贤妃娘娘竟然伙同二皇子派了人来追杀草民!草民几次逃脱,可对方像是跗骨之蛆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草民走投无路,这才来投奔端王殿下您啊!” 他说到最后,似是想起了这些时日的遭遇,一张脸越发的苦了起来。 听了这话,萧君奕的眼神却越发的亮了起来。他正愁着要如何对付贤妃那个贱女人呢,这就有人上赶着送来板砖,他若是不好好的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上天给的这么好的机会么! 只是,面前之人须得好生安置妥当了,“你让本王救你,也不是不可以,可你知道的,本王救人一向有代价的。” 林不凡自然懂得,当下就跪下道,“草民愿写血书,以证明贤妃的罪民!只求殿下给草民一条活路,救我一命!” 萧君奕当下就将他好生的扶了起来,笑道,“你毕竟是前太医院的,幼时本王与你也有些交情,不需要一直跪啊拜的,来人,送这位贵人去厢房,好生招待着!” 待得林不凡被送出去之后,张守业立刻就将门关上,而后低声道,“殿下,此人咱们若是运用好了,定然会成为绊倒二皇子的一大助力啊。” 闻,萧君奕只勾出一抹坏笑来,道,“不着急,明日我进宫找母妃商议之后,咱们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说着,他又拍了拍张守业的肩膀,道,“张大人,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放心,来日本王的功劳簿上,必有你一笔。” 那张守业听了这话,连忙欢喜的谢道,“多谢王爷,为您做事,是臣的本分。” 听了这话,那萧君奕越发的笑的开怀了起来。 送走张守业,萧君奕这才忙忙的回了房间。静妃已然许久,见他回转,不由得嗔道,“王爷好忙呢,妾身这难得出宫一趟,你却又撇下我一个人。” 她话音未落,萧君奕便开怀的将她抱在怀中亲了一口,道,“本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说着,他便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末了又道,“这次算是天赐良机了,贤妃算计到了本王的头上,本王这次定然要让她好看!” 静妃闻,也陪着娇笑了几声,只是垂下的头却多了几分的算计神色。 到了第二日,他进宫将此事与慧妃说了之后,慧妃顿时欢喜道,“这样一来,咱们岂不是就有把柄对付贤妃那个贱人了么!” 慧妃看贤妃不顺眼许久,可贤妃的尾巴一直藏得极好,叫她想下手都难呢,这次这个医正,可是天赐良机! 萧君奕笑道,“母妃,非但是贤妃,就连那萧君涵也会大受连累,到时候,这朝堂之中可就唯我独尊了!”说到这里,他又皱眉道,“只是,咱们要怎么才能名正顺的让医正来指认贤妃呢,总不能直接将人推到父皇的面前吧,那可是会弄巧成拙的。” 慧妃略微盘算了一下,眼神悠的一亮,道,“不着急,母妃心中自有打算。咱们就这么办——” 慧妃将计划在萧君奕的耳边附耳说了一遍之后,萧君奕先是一喜,又有些忧虑道,“在千金宴上动手,合适么?” “那有什么不合适的,只消咱们将千金宴的地点改在宫中便是了。你那好姑姑才休了驸马,今年可没心思办什么千金宴,刚好这事儿就落在我的头上了,到时候咱们再来一招栽赃加厚,等你父皇一来,人证物证俱在,贤妃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是插翅难逃!” 见慧妃说的这般笃定,萧君奕这才放下心来,转而讨好道,“母妃,还是你有办法。” 慧妃点了点他的额头,叹气道,“母妃这么苦心筹谋,还不都是为了你么,毕竟,凡是挡你路的人,母妃都少不得要一一除掉,这叫——为母则强!” 到了千金宴那日,谢如琢早早的便被丫鬟们叫了起来,在她眼皮耷拉着睁不开的时候,将她从头到脚都打扮了一番。 直到那略微冰凉的手沾染上了脸,谢如琢这才浑身一机灵,睁眼看向来人,却见谢如玥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见谢如琢终于睁眼,谢如玥这才嗤笑道,“昨夜莫不是偷鸡摸狗去了,竟然到现在还这般困倦。” 谢如琢哀叹一声,“如今外间的天还在黑着,你怎的这么精神。”说着,又警惕的盯着她想要袭击过来的手,问道,“你的手这么凉,难不成跟永安玩雪去了?” “没有,只是一早过来看你,忘记带汤婆子了,谁想到竟然这么冷。”谢如玥一面说着,一面轻呵着手,放在暖炉旁边捂着。 绛朱早将饭菜摆上了桌,笑着问道,“二小姐还未用早膳吧?” 闻,谢如琢顿时斜睨了谢如玥一眼,道,“这么早过来,肯定是来蹭饭的,绛朱,再去那副碗筷吧。” 谢如玥轻打了她一下,道,“偏你抠门,能吃你几天的月银?”话虽这般说,她到底是拿出一副首饰盒子,递给谢如琢道,“诺,我这些时日不曾管过房里,今早上丫鬟给我梳妆的时候才巴拉出这么一副首饰,送你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千金宴会 > 谢如琢依打开,却见里面放着一套掐丝珐琅点翠头面,不算华贵,却胜在精致。而谢如玥的头上佩戴的与这盒子里的显然是一套。 见状,谢如琢也不客气,递给浅碧道,“帮我带上,咱们家二小姐这是想要与我一较高下,看谁戴上好看呢。” 谢如玥将尖细的指甲点上了她的额头,嗔道,“怪不得人家常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呢。” 姐妹二人笑笑闹闹的吃完了早膳,便一路朝着前厅行去。今年的千金宴仍旧是大房二房两家同去,谢如韵这一出嫁,二房的女儿家便只剩下了不到十四的谢如菲。 乔氏是早在这里等着的,看到她们姐妹出来,忙走过来笑问道,“怎的连披风都没穿,也不嫌冷的慌?” 一面说着,乔氏一面将两个女儿的手拉过来,仔细的暖着。 谢如琢笑道,“哪儿就那么娇气了,绛朱备着呢,待会若是冷了,随时都能穿呢。” 谢如菲也在这时拉着李氏走进来,脆声笑道,“我先前还不愿意起床,原来我竟是最后一个呢。” 她今日穿了一套如意云纹棉衣,并一条盘金彩绣棉衣裙,外面罩着八宝团子喜相逢的雪狐裘衣,整个人就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整个人倒是衬得越发喜庆了起来。 见人都到齐了,乔氏这才道,“走吧,咱们也莫要耽搁了。” 出了二门,马车早早的便等候在此,一行人上了马车,一路无话的朝着皇宫行去。 谢如琢将头靠在木窗上,听着马车辚辚的声响,眼眸虽闭,却无半分睡意。 一切都在顺着她布下的轨迹走着,毫无差池。只是今日慧妃想要如何唱这台戏,却不在她的预料之中了。 谢如玥却是有些耐不住车内的寂静,因问道,“是了,今年的千金宴怎么临时改宫中了,往日里不都是在山庄么?” 闻,谢如琢微微笑了一笑,道,“不过是大长公主府出了些事故罢了,所以大长公主主持不了千金宴,便换了慧妃主持。慧妃在宫中惯了,便召集了咱们临时改了地点。” 谢如玥显然对前者更感兴趣,低声笑道,“公主府出了何事?” 谢如琢回眸斜睨了她一眼,道,“你什么时候跟浅碧学会了,成了包打听了?” 不过到底还是如实以告,“官方说是驸马外出狩猎,却跌坏了身子,成了废人,所以长公主才同皇上说明,要休夫。只是我却听这坊间传闻说,驸马狩猎是真,却是为了私会相好的,公主对驸马彻底死心,将人打了个半死,然后闹到了皇上那里呢。” 谢如玥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倒是觉得,这第二种说法更可靠些。”毕竟,那驸马可是有过前科的人。 谢如琢叹息了一声,道,“毕竟是宫闱之事,与咱们何干,不过茶余饭后被人拿来嚼舌根罢了。” 前世里,大长公主为了萧君夕终身未嫁,今生纵然嫁了,可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这位大长公主的命,还当真是有些苦呢。 马车行到皇宫之时,已然天光大亮了。早有守在宫门口的内侍监恭候着,见到来人,先是打了个千儿,继而笑道,“谢夫人,谢小姐,里面请吧。” 进宫不得骑乘,便是这天寒地冻的,也只能在宫中走着。好在绛朱和珍珠这两个丫头备了大麾,早早的给姐妹二人披上,一行人这才眉眼肃穆的向着芷兰宫走去。 这宫中谢如琢虽然也来过几次,可每次来,都觉得格外压抑。 红墙绿瓦,庭院深深。这金碧辉煌的座座宫殿,不知道将多少正常人变成了魔鬼,又葬送了多少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今年的千金宴设在芷兰宫,正是慧妃的宫殿。因着时辰还早,乔氏便带着一干人在殿外候着。 不多时,便见章夫人带着还有些虚弱的章秀妍从里面走出来。 章秀妍显然是休养了许久,一张脸上却仍旧带着虚弱,怕是当初被谢如琢吓得不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章秀妍乍一看到谢如琢,顿时便瞪着眼,怒气冲冲的想要上前,却被章夫人一把拉了回去。 谢如琢则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转而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看一旁的侍卫。 那章秀妍有前车之鉴,一见她这种神情,当下就吓了一跳,藏在章夫人的身后,色厉内荏道,“谢如琢,我告诉你,这可是宫里,你别想胡来!” 谢如琢却压根没有理会她,便跟着乔氏一同进了大殿。 直叫身后的章秀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不精彩。 最后还是章夫人拉着她的手,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去贤妃娘娘的宫里吧。” 章秀妍这才不甘不愿的离开,只是她的步子一大,那胸口霎时就有些疼的慌,直叫她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低声道,“谢如琢,这件事儿咱们没完!” 谢如琢倒是没听到她这话,估计听到了也只是会一笑置之。她向来不怕疯狗,打一顿不够就打第二次好了。 大殿内已经坐了许多家的夫人小姐,正陪着慧妃说话。见到乔氏等人进来,慧妃当下就笑道,“谢家人来的倒是蛮早的。” 乔氏等人请了安,慧妃还特意的招了招手,道,“谢家四丫头,过来。” 谢如琢依走过去,便见慧妃拉住了她的手,笑道,“这孩子这些时日不见,倒是生的越发伶俐了。” 谢如琢只低头一笑,掩住了眼中的精光。这慧妃今日怕是早有算计,只是不管她怎么算计,只要最后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就够了。 慧妃今日着了一件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满眼的晃花了人的眼。反观叶贵妃,只一件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头上除却绾发的头饰之外,竟然别无他物。可便是如此,单那眉宇中的端庄,就足以压制全场。 “娘娘说笑了,琢儿愧不敢当。”谢如琢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故作娇羞的一笑,引得慧妃越发拿她打趣道,“姐姐,你瞧瞧这孩子,不愧是大家府里出来的,果然与别家不同呢。” 叶贵妃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慧妃这话明着倒是夸了谢如琢,可当下就引来其他世家小姐的不屑,当下就有些蹙眉低语了起来。 还是一旁的萧歆宁看出谢如琢的尴尬,一脸笑意的走过来,扯了谢如琢的手笑道,“咱们也许久未见了,我带你去我宫里玩吧。” 闻,叶贵妃顿时轻嗤道,“宁儿,不得无礼。” 萧歆宁却仰头一笑道,“你们这里是大人说话,我们小孩子才不凑热闹呢,母妃放心,我绝对不拐跑她。” 说着,萧歆宁又回头,冲着乔氏嘻嘻一笑,道,“也请谢夫人放心。” 萧歆宁这些时日没少往谢府溜达,乔氏早对她也熟悉了,当下就笑道,“不敢。” 眼见着萧歆宁带着谢如琢离开,谢如玥便知道这丫头必定是有所图谋,当下就无奈的摇了摇头。慧妃没有放人的意思,她便只能陪着乔氏留下来说话了。 待得出了芷兰宫,萧歆宁顿时便呼出一口气,道,“你要不要感谢我呀?” 谢如琢轻笑一声,道,“公主这话从何说起啊?” 萧歆宁回眸看了一眼,轻嗤道,“这慧妃看起来笑眯眯地,可是却一肚子坏水,你要是不想被她算计,最好离远一些。话说回来,今儿我可是带你脱离火坑了呢。” 听她这般说,谢如琢也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呢,多谢七公主。” 见她煞有介事,萧歆宁嘿然一笑,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还未到地方,当先便闻到一股扑鼻的清香。有梅香阵阵袭来,那一树树的红梅恁般娇艳,人行走其间,恍若仙境。 萧歆宁微微一笑,带着她进了小阁楼,搓了搓手,道,“这风景是好看,只是须得找个暖和的地方观赏。” 这小阁楼不大,倒是出奇的暖和。谢如琢一进门,便被暖流包围着。她刚想说话,却见阁楼的软凳上,正坐着另外一个人,一脸笑意的将她来望。 一袭白衣胜雪,一抹笑意如阳。明明多病身,却像日光一般将她的人生照亮。 正是萧君夕。 见他在,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笑意,“给三皇子请安。” 这是二人自秋狩之后的第一次见面,谢如琢端详着他的眉眼。许是冬日里的寒冷难熬,他看着清瘦了些,这棉袍穿在他身上不但不显得臃肿,反而有一股超然的意味来。只是那略微疲倦的眉眼还是透露了他这些时日吃的苦,看来,他远非信上说的那般轻松自在。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生的是什么病,竟然将一个大好年华的男人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莫要拘束,坐吧。”萧君夕不知她心中何想,只微微一笑,抬手将烧好的水端下来,又认真的冲茶洗茶。 他做起这一切来行云流水,仿佛一卷上好的画卷绘制开来,叫人看了赏心悦目。 谢如琢还是头一次看他泡茶,当下就有些愣怔。她居然不知道,萧君夕泡茶还是一绝呢。 不多时便有茶香袅袅,萧君夕斟了一杯茶,先端给谢如琢,莞尔笑道,“尝尝看,味道如何。” 谢如琢依接过,便听得一旁的萧歆宁促狭道,“三哥好不公平,为何不是先给我呢?”说着,她又托着腮叹道,“果然是天要下雨哥哥要长大,成年的哥哥心朝外啊。” 她的话音未落,就见萧君夕面无表情的将茶递到了自己的唇边。 萧歆宁不由自主的住了嘴,而后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意来,“唔,三哥你肯定是个例外。” 她可是才从三哥的书房里淘到一件宝贝呢,为了那煮熟的鸭子不会飞走,她还是少说话多看戏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祥嫔小产了 > 一口茶喝下去,唇齿顿时留香。谢如琢细细品完,不由得叹道,“三皇子的茶艺精妙,琢儿佩服。” 萧君夕接口道,“若是喜欢,日日沏茶给你又何妨?” 他的话一出,二人都是一愣。还是萧君夕当先回过神来,抿着唇笑道,“日后我分了府,你便可常来喝茶了。” 算起来,萧君夕早到了分府的年纪了,只是他身体一向不好,靖帝心疼这个儿子,便一直未曾给他单独开府,只在宫中住着。 前世里,萧君夕也是成家之后方才分府单住的,难不成这一世,也是如此么? 谢如琢不由得便想起那个异国公主来,前世里她还没有什么想法,可是如今她一想到面前这个男人会嫁给别人,她就觉得心中一阵抽疼。 这个男人,她小心翼翼的怕拖他入凡尘玷污了,凭什么别人却能那般作践他? 谢如琢一直低着头,因此萧君夕并没有看到她眼眸中的那一抹不甘与哀伤。只是看她一直不说话,萧君夕也有些后悔,怕是唐突了佳人,因笑道,“可惜今日无雪,若是下雪时分,坐着这里看景色会更加赏心悦目。” 谢如琢这时方才回过神来,脱口而出,“今日景色也是极好的。”红梅傲雪固然难得,可面前之人的颜色,却不输于外间的风景。 见他二人郎有情妾有意,却谁都不敢先吐露分毫,萧歆宁当下就冲着萧君夕眨了眨眼,笑道,“谢小姐,你可知道今日我母妃特意这么早来千金宴上,所谓何事么?” 谢如琢摇了摇头,笑道,“不知。” 萧歆宁越发来了兴致,促狭的望着萧君夕道,“自然是帮我三哥选一个好媳妇呐。” “歆宁,别胡说。” 她的话音一落,萧君夕就瞪了她一眼,只是这一记眼风太没有威慑力,萧歆宁非但不害怕,反而越发的嘻嘻笑道,“我母妃说了,三哥年纪也不小了,是到了该讨媳妇的年纪了。况且,今儿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这个念头的,那贤妃慧妃都是想给自己儿子讨个正妻,偏我三哥不找么?” 说到这里,她又冲着谢如琢使了个颜色,道,“谢小姐,我曾在书中看过一首诗,道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说这句诗说的对也不对?” 谢如琢呐呐了一声,强笑道,“这诗固然有道理,只是花原在枝头好好的生长着,何苦要将它摘下来呢?就如同天上皎皎明月,拖到凡尘岂不是玷污了么?” 萧歆宁不妨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有些瞠目结舌道,“可是我说的是人呀,谢小姐,若是单只说人呢?” 眼见着萧歆宁逼迫的紧,谢如琢只觉得一张脸红如虾,刚想说话,便听得不远处传来声音,有女声尖锐道,“快传太医!” 几人当下就唬了一跳,还是谢如琢当先反应过来,道,“咱们过去看看吧。” 萧君夕在无人处拍了拍萧歆宁的脑门,叹了口气,这才随着谢如琢一同去了芷兰宫。 芷兰宫里此时已经乱作一团,萧歆宁抓住一宫人,喝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那宫人颤抖着身子道,“方才祥嫔娘娘在这里吃点心,谁知道刚吃了几块,就小腹流血不止,这会儿太医正在来的途中!” 闻,萧歆宁微微一愣,道,“怎么会这样?” 再看慧妃,也是一脸的慌乱,指着宫人道,“将今日芷兰宫上下的人都给本宫关起来!” 出事的第一时间,这些在场的世家贵妇小姐都已经被送往了芷兰宫的偏殿,谢如琢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屋内,回身道,“七公主,我去陪着母亲了。” 萧歆宁见眼下这模样,跟萧君夕对视一眼,这才道,“我陪你一起去。” 萧君夕则安抚的拍了拍谢如琢的头,低声道,“莫怕,凡事有我。” 听了这话,谢如琢竟然出奇的安心,当下就露了一抹笑意,点了点头,便随着萧歆宁一同去了偏殿。 偏殿与正殿不过几步之遥,所以正殿这边所有的动静,在那厢都能听个通通透透。 谢如琢站在回廊下,望着那边有人影不时的进出着,一面在心内猜测着慧妃下一步所要走的棋。 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年方二八的模样,一张脸清秀可人,只是现在却被疼痛折磨的狰狞至极。她紧紧地抓着身上的锦被,哭喊道,“皇上,救我,臣妾好疼!” 叶贵妃坐在正位上,不时的望着里面,低声叹道,“真是作孽啊,这祥嫔怎么好好的就成这样子了呢?” 慧妃伸出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意,也掩盖了脸上的不屑,道,“怕不是跟她过不去,是想对她腹中胎儿下手吧。这些年,咱们后宫里被害死的孩子还少么,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竟然做出这种狠毒的事情来!” 叶贵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慧妃,见她神情确无异样,转而将目光看向了一帘之隔的房内。 女子的声音渐渐低于虚无,贤妃也在这个时候赶来,她一进门,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听了消息急匆匆的前来,为的就是看戏。毕竟,这千金宴上出了事儿,且出事地点还是慧妃的宫殿,这慧妃无论如何也是脱不开关系的! 慧妃一向与她不顺眼,此时更是冷笑一声,道,“贤妃姐姐来的倒是快,这消息可是够灵通的啊。” 贤妃哼声道,“我宫里与太医院一向离得近,倒是慧妃妹妹,这人在你这里出了事儿,你倒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莫不是得逞之后掩饰不了得意了么?” 闻,慧妃立刻起身,指着她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告诉你,天在做人在看,我行得正自然不怕别人说。”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遂放缓了声音道,“倒是姐姐你,可要当心走夜路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贤妃一看到她这张脸,就恨得咬牙切齿,刚想质问,就听得门外内侍监传报,“皇上驾到——” 靖帝一来,屋内顿时便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他走到叶贵妃面前,将她扶了起来,又看向其他人道,“都平身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见他问的是叶贵妃,慧妃刚想要张口,又有些不甘的闭上了嘴。 叶贵妃退后两步,脱离了靖帝的搀扶,这才恭声道,“回皇上,祥嫔妹妹在此吃完茶点后,身子便不适,只是眼下太医还未曾出来,不好确定她这般模样究竟是何缘故。” 靖帝点了点头,坐到主位上,又问道,“今日不是千金宴么,那些世家小姐和夫人呢?” 叶贵妃笑道,“陛下放心,慧妃妹妹已经将她们妥善安置在偏殿了,待会给祥嫔妹妹安置妥当后,千金宴再进行不迟。” 闻,靖帝恩了一声道,“有你在,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 便在此时,太医一脸神色紧张的走了出来,待得看到靖帝之后,忙得跪下道,“臣给皇上请安!” 靖帝摆了摆手,道,“免了,朕问你,祥嫔怎么样了?” 太医斟酌了一番,仍旧免不了颤声道,“回皇上,祥嫔倒是保住了一条命,只是她今生怕是都不能再有孕了!” “什么?”靖帝当下就站起身,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祥嫔是因何缘故可曾查清楚?” 太医低着头,不敢看靖帝,却仍得汇报此事的严重性,“回皇上,祥嫔症状与先前的良妃齐妃等人流产征兆一模一样,据微臣推断,恐是同一人所为!” “不可能!” 贤妃当先失声道,“先前害人的凶手不是已经被处死了么,祥嫔妹妹怎么会又遭毒手呢?” 慧妃顿时冷笑道,“说不定先前的林妃是被陷害的呢,这后宫里,想要用权势逼迫嫔妃就范,也不是不可以呢。” 见她二人这时候还有心情吵架,靖帝顿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还是叶贵妃看出他的焦躁,当下就柔声道,“二位妹妹也莫要吵了,且看太医如何说吧。” 早有宫人捧来祥嫔所碰过的一应事物,太医一一查验过之后,待得查验到那盘糕点之后,顿时肯定道,“皇上,这糕点有问题,内中碎儿散的气息臣绝对不会闻错。” 靖帝看着那盘糕点,狠狠地一拍桌子,沉声道,“来人,将所有人都一一盘查,今日朕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两年前齐妃怀孕之时,就被人下了碎儿散,导致胎死腹中,且齐妃此生都再不能有孕。后查出是住在她偏殿的林妃下药,且之前几个嫔妃被害都是林妃谋划,当时林妃已经被处死,为何如今这后宫之中又出现了碎儿散! 眼见着靖帝震怒,慧妃低下的头顿时便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贤妃,且等着瞧吧,今日咱们就得分出个胜负来! 不多时,便有御膳房之人被传唤来,问起这盘糕点后,那御膳房司使顿时回道,“回皇上,这糕点是奴才所做的不假,可是中间御膳房来过的人何其多,怕是被人动过手脚也未可知啊。” 见这司使一直喊冤,叶贵妃开口问道,“这糕点看起来与别的也无异,今日又是千金宴,那下药之人为何会如此蠢呢?” 听了这话,司使顿时想起一事来,说道,“回叶贵妃,祥嫔不吃杏仁粉,所以这盘糕点是专门做给祥嫔的,您看,这糕点上都有印记的。” 叶贵妃接过司使手上的糕点,果然见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印模,她冲着靖帝点点头道,“陛下,果然有记号。那你且回忆回忆,看这盘糕点蒸的时候,究竟有谁来过。” 司使想了一番,突然抬头道,“回贵妃,奴才想起来了,这糕点快蒸熟的时候,的确有人来过,且还打开过这盘糕点!” 慧妃和贤妃登时便同时开口问道,“是谁?” 那司使却又有些害怕,吞吞吐吐了半日不肯说。直到靖帝将眼睛一瞪,司使方才颤颤巍巍道,“是,是贤妃娘娘的侍女鸾儿!” “你胡说!”贤妃当先发难,喝道,“狗奴才,是谁让你这般污蔑我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真凶是贤妃 > 那司使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竟然丝毫不理会贤妃,只向靖帝磕头道,“回皇上,奴才所说句句属实,这御膳房的糕点蒸时,只有贤妃一人的婢女来过,且那时奴才忙不过来,所以还离开了御膳房一会儿。” 倒是叶贵妃冷静些,开口问道,“除了蒸糕点之外,其他时辰可曾有机会下毒么?” 司使闻,顿时将头摇的向拨浪鼓一般,道,“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时候可以动手,因为御膳房的人是时时刻刻不离的。而且娘娘您这么一说,奴才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就是贤妃的侍女说,让奴才帮她拿东西,奴才才离开的!” “照这么说来,你是被故意支开的了。”慧妃满意的一笑,说出这句话后,顿时引得贤妃大怒。 “你接口倒是快,莫不成是你们串通好的么!” 见贤妃大怒,慧妃倒是出奇的不生气,反而颇为闲适的把玩着艳丽的蔻丹,轻声道,“姐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你真的没做坏事,还怕御膳房的司使说真相么?” “你——” 只是她的话却被靖帝拦了下来,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妃子之后,靖帝这才冷声道,“来人,传鸾儿!” 不多时,鸾儿便被带了来,她原本神情还算镇定,可待得看到贤妃脸上的冷意之后,顿时便瑟瑟发抖了起来。 慧妃当先发难,喝问道,“本宫问你,是谁让你在祥嫔的糕点中下毒的?” 闻,鸾儿顿时摇头,一面颤声道,“娘娘明鉴,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啊。” 听了这话,慧妃顿时气极反笑道,“你在本宫这里谋害人,意图将这罪名嫁祸给本宫,如今还不知道本宫说什么,好哇,那本宫就打到你知道!来人——” 慧妃的话还未曾说完,便见贤妃当先走出来,冷哼道,“慢着,本宫的人,也是你们说打就打的?”说着,她又走到鸾儿的身边,直勾勾的将她上下盯了一遍,方才道,“这打狗也要看主人,便是要问,也须得本宫来问,要打,也得经了本宫的同意!” 她一向自负,况且如今这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她的人就这么被别人打了,那不就是明摆着在打她的脸么! 贤妃自认为丢不起这个人,却不想她的这种想法早被慧妃窥破,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既然贤妃姐姐开口了,那臣妾倒是要看看姐姐你能审问个什么结果出来!只是——可别将话说太满,当心到最后自己想圆都圆不回来!” 慧妃冷笑一声,便将人挥退,方才走到靖帝的面前,凄然道,“皇上,今日祥嫔妹妹在臣妾这里出了岔子,臣妾万死不能辞其咎,等祥嫔妹妹醒了之后,臣妾一定会亲自向她赔罪的。” 靖帝拍了拍她的手,道,“罢了,这事儿也与你无甚大关系,你且坐罢。”说着,他又看向贤妃道,“你不是要问么,那便问吧,如今你宫里的人被人指认,朕也想听听你能问出个什么结果来。” 靖帝这话一出口,贤妃顿时便觉得浑身一颤,她突然便蔓延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只是如今到了这个境地,她是骑虎难下,只能一步步往下走了! 念着,贤妃顿时走到鸾儿的面前,问道,“你是本宫的侍女,你且老实交代,你究竟有没有去御膳房。若是有人污蔑了你,本宫定然要他好看。但是,若是你撒了谎,你也掂量着后果吧!” 听了这话,鸾儿顿时颤抖着声音道,“回娘娘,奴婢确实是去了御膳房,可是奴婢是为您端早膳去了,并没有做其他啊!” 她的话一说我,一旁的司使立刻接口道,“鸾儿姑娘,你可莫要睁眼说瞎话,去御膳房端早膳,难道还需要特意遣我去取十香粉,说什么自己回小厨房在做一份么?” 闻,鸾儿的脸色顿时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慧妃霎时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而后蹙眉道,“我说鸾儿,你就老实交代了吧,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儿,若是说不清楚,到头来可是要搭进去自己的性命的!” “你闭嘴!”贤妃登时回头呛了一句慧妃,却在看到靖帝山雨欲来的脸色后,霎时一哆嗦,转而回头看向鸾儿道,“本宫最后问你一遍,你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鸾儿支支吾吾的不肯在说话,只是眼神闪烁却是不停地向贤妃求救的意思。 贤妃见状,心中顿时便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当下就道,“看来你是不肯说了?” 鸾儿却在这时候跪下来道,“娘娘,不管什么罪名奴婢都认了,只求娘娘能够照拂我的家人!” 说完这句,鸾儿竟然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猛然起身朝着柱子撞了过去! 好在有宫人眼疾手快,当下就将鸾儿的身子拦住,一把甩回了地面上。 鸾儿不妨,一下子摔倒在了地面,她顿时哭道,“奴婢也不知道谁想陷害奴婢,事到如今只求一死,还望皇上成全!” 她这么又是磕头又是哭的,靖帝霎时便沉下了脸,喝道,“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你这奴才着实胆大包天!” 鸾儿被靖帝眼下这模样唬得不敢出声,一旁的慧妃又趁热打铁道,“你这奴才也算是忠心了,贤妃姐姐果然会培养奴才呢,改日我还真得好好上门讨教讨教。” 贤妃却是恨得牙根痒痒,鸾儿这一举动,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你这狗奴才,究竟是谁指使你污蔑主子的,给本宫说清楚!”贤妃气得将尖细的利甲指着鸾儿,连头上的步摇都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晃动着。 鸾儿却在这时候抬起头,道,“娘娘,奴才尽忠不成,给您添麻烦了,奴才对不住您!”说完,鸾儿将头低下去,不停地在地面上狠狠地磕着。 光洁可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很快便现出了点点的血迹,而鸾儿却浑然未觉,只一个劲儿的继续磕头。 还是叶贵妃看不下去,当下就命了贴身侍女去阻止了她的动作,柔声问道,“鸾儿,本宫问你,你这般可是有何内情么?说出来,若是真有苦衷,说不定本宫还可以救你。” 叶贵妃的话像是一记春风,柔柔的扫开,却叫鸾儿突然便直起了身子,错愕道,“娘娘,您果真能救我么?” 见叶贵妃点头,她顿时便俯下身子哭道,“娘娘,您可否移步偏殿,奴婢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您!” 见她这般模样,叶贵妃刚想答应,却见慧妃冷笑道,“这话倒是出奇了,难不成这话咱们还听不得了么?” 靖帝倒是一不发,只若有所思的望着鸾儿。 到了此时,贤妃若还不知道这丫头有古怪,那她就白在深宫内呆了这许多年了,当下就冷哼道,“是啊,本宫也想听听看,你是准备如何陷害本宫的,省的到时候本宫就是死了,也不知道自己的罪名是什么呢!” 闻,鸾儿低垂的眼中顿时便闪过一抹怨毒的光芒来,旋即抬头道,“既然主子你都这么说了,那奴婢只有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说完,她又恭恭敬敬的给贤妃磕了一个头,道,“主子,这是奴婢给您磕的最后一个头,以后奴婢就不能在您的身边尽忠了!” 眼见着她这个模样,贤妃顿时觉得心中越发的不安了起来。她趁着人不注意之时,朝着角落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若是待会这鸾儿说出了什么对她不利的话来,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谁料想,那鸾儿却猛然将身上的布撕扯了下来,又用口将手指咬破,而后含着泪以血在衣料上写出一封血书来! 贤妃未曾料到她会如此做,鸾儿却怨毒的一笑,道,“主子,当日我姐姐想要说出真相,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今日鸾儿便也赌上一赌,看我是否有这个命来说出真相吧!” 有胆子小的妃子早吓得尖叫出来,却奈何靖帝在场,只得紧紧地攥着自家丫鬟的手,身子禁不住瑟瑟发抖。 靖帝眉头皱了一皱,良久方沉声道,“你且说来,朕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你分毫!” 他这话一出,贤妃便是想要动手,也只得恨恨的止住了背地里的手势,静观其变了。 鸾儿见状,便知今日是赌对了。她当下就将眼角的泪拭去,开口道,“回皇上,祥嫔娘娘确实是奴才害的,我主子自从生了二皇子之后落下病根,便无法再生育子嗣了,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她害怕别的皇子分宠,所以便下毒害那些未出世的小皇子。早年的齐妃良妃等人,俱是被我主子所害!当年为她做事的是我的亲姐姐凤儿,两年前林妃死之前,姐姐想要说出真相,可是却被主子命人暗中打死,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林妃之死!” 她这一番话说完,在场之人无不震惊,靖帝更是一脸风雨欲来的模样,转身问道,“她说的可是事实?” 贤妃脸色一变,当下就淌下一行泪来,凄苦道,“皇上,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么?臣妾这些年来尽心尽力的侍奉太皇太后,又专心养儿子,哪里有这些机会去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她一提起太皇太后,靖帝便有些动容了。这些年来,贤妃是如何侍奉祖母的,他也不是不知道。就连贤妃的贤字,都是太皇太后所赐! 见状,鸾儿深吸一口气,颤声道,“皇上,主子交给奴婢的药包,奴婢心中不忍,只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就在奴婢的房间里,不信皇上可以派人去搜!” 靖帝点头之后,御林军顿时便去了鸾儿的房间搜查。 不多时,御林军就回转殿中,为首一人的手中还捧着一个药包,待得将这个药包递给太医检查之后,太医当即就跪下来禀报,“回皇上,这里面的确是碎儿散!”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褫夺妃位,打入冷宫 > 闻,靖帝的脸色变了又变,问道,“贤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贤妃这时反而镇定了下来,只道,“皇上,若是有人想要陷害臣妾,必然要从头到尾都设计好的。臣妾身在陷阱之中,只求皇上能够明辨是非,救臣妾一命。” 她这话一出,靖帝反倒不好再问责她,况且贤妃这些年来做事的确恭谨,今日这桩事情还需要再仔细调查才是。 见靖帝有些动摇,慧妃当下就跪了下来,道,“皇上,臣妾有一事欺瞒了您,还望您恕罪。只是,今日臣妾便是拼着一死,也必须要说出真相!” 闻,靖帝顿时问道,“什么事?” 慧妃深吸了一口气,道,“今晨皇儿进宫之时,急匆匆的来找臣妾,还带来了一个人——前太医院医正林不凡!” 这个名字一出口,贤妃霎时便脸色大变,她紧紧地捏着手帕,却不敢在此刻有任何动作。 靖帝略微思索了一番,道,“这林不凡不是去年就告老还乡了么,来宫里做什么?” “此人昨天深夜去敲端王府的门,衣衫褴褛身上伤口无数,据他所称,是因为牵涉一桩宫闱秘辛,所以被人暗杀。他走投无路才来找皇儿,希望他能救自己一命。皇儿问清楚真相之后,不敢耽搁,今晨就送他来了这里。臣妾原本想等千金宴散了之后再来跟皇上您如实以告的,可谁曾想,不多时臣妾这里就出了一桩命案!” 慧妃说到此处,眼角已然挂上了泪珠。只是若仔细看她的眼眸,定然会发现其间隐藏的得意。 靖帝听到这里,也约略明白了些什么,当下就道,“传林不凡来。” “是。”慧妃应了,忙忙的命人将林不凡带了来。 等到林不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有曾经见过他的人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曾经的林医正是太医院首,便是上了年纪,也是满脸的慈眉善目,何曾如今日一般狼狈落魄! 他一进门,直接便跪了下来,磕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到底他是历经两朝皇帝的,靖帝便命人将他扶起来,又赐了座,问道,“朕听说你进宫是来喊冤的?” 林不凡并不敢坐,只是站在原地道,“回皇上,草民并无冤情,只是草民早些年做过一桩错事,以至这些年良心不安,且有人想就此事杀人灭口。草民死不足惧,只想在死之前将事实真相说出来,以告慰那些蒙受不白之冤的死者。” 他说到此处,靖帝心中也有了掂量,只问道,“你且说来。” 林不凡应了一声“是”,又道,“十余年前,不孝儿郎与人起了口角,后竟然被对方聚集了一众流氓群殴,险些丧命。有一人省亲之时恰好经过,救了我儿。草民感念她的恩德,后她有求于我之时,便写下一道药方赠与她。谁料想,便是这张药方,竟然接连害死了宫中几条人民!草民心中不安,可对方又屡次威胁草民,为求保命我无数次的隐瞒了真相,后来终于待不下去,遂告老还乡。可谁知道,却又被人追杀,草民左思右想,怕是时也命也,只是死之前,还希望能将事实真相说出,也好死而无憾。” 慧妃这回明智的选择不开口,倒是叶贵妃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人,是谁?” “正是贤妃娘娘!” 叶贵妃紧蹙眉头道,“林医正,你可知你今日指证的是何人?那是正二品的贤妃娘娘,若是你有一句假话,本宫便可做主将你满门抄斩!” 那林不凡却是不惧不畏,只道,“事已至此,草民隐瞒也无用。”说着,他又将这些年被害妃子的时间以及药方一一道来。 而其中,还有一位妃子的怀胎之事除了靖帝之外,其他人根本一无所知! 林不凡的这番话,彻底的坐实了贤妃的罪名。 靖帝早已满目阴沉,此刻方才一字一顿的问道,“好一个贤妃,你还有何话说?” 话说到此处,贤妃便是辩驳也无望,她双膝一软,跪地道,“皇上,臣妾一时糊涂犯了错事,可是今日之事跟臣妾真的无关啊!” “呵,今日之事与你无关,难不成还是别人偷了你的药方不成?贤妃姐姐可真会为自己开脱,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拖别人下水,真是手段高明!”慧妃当先发难,句句直戳对方心窝子。 贤妃撑着身子,怨毒道,“我便是要拖人下水,那也须得对方手脚不干净!这森森后宫之中,可不止我一个人有这般本事!” “够了!” 靖帝紧紧地闭了闭眼,复又张开,眸子里已然不见丝毫情谊,“贤妃无德,褫夺封号。念其早年侍奉太皇太后有功,贬为常在,打入幽宫思过!” 这话一出,贤妃的身子顿时便瘫软在地。她知道,今日这事,算是彻底的将自己打入了地狱了! 只是,“皇上,臣妾自己做的孽,我一力承担。只是涵儿他是无辜的,还请皇上看在他是您子嗣的份上,不要让他受我的连累。臣妾求皇上了!” 她的涵儿出头之日,便是她重新得势之时! 靖帝只当她是一片慈母之心,终究是有些不忍,道,“朕还没有那么糊涂。” 听了这话,贤妃方才露了一抹凄然的笑意,磕了头道,“臣妾,谢主隆恩!” 待得贤妃随着御林军离开之后,靖帝方才重新看向林不凡,厉声道,“来人,将这等不忠不义的小人压入天牢,责令吏部严查!” 林不凡不妨靖帝突然对自己发难,当下就要求饶,却在看到慧妃的眼神之后,登时便住了口。是了,他现在只求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便在这时,屋内的太医走出来,轻声问道,“皇上,祥嫔醒了,她说想见您。您看?” 靖帝眼下一脸的疲倦,闻只道,“传朕的旨意,祥嫔娴静舒雅,今封祥妃,居德宁宫正殿,赏白银千两,玉如意一对,锦缎十匹。” 待得说完这句,他直接便起身,出了芷兰宫的正殿。 这道封赏旨意,竟然无一人反驳与妒忌。毕竟,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妃子,她们可没什么好妒忌的。 这后宫之中,年轻貌美以色固宠,到了年长之时,便须得靠子嗣了。 一个注定不会有子嗣的女人,一生再多的荣耀,也是一场空。 皇帝走了,可鸾儿也须得处置,毕竟,里面还有一个祥妃得给交代呢。叶贵妃当下便传令,“将鸾儿拖出去,杖毙!” 那鸾儿竟然也不反驳,只露了一抹释然的笑意,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姐姐,我来陪你了。” 便认命的闭上了眼。 正殿之内先前还有尖锐的女声传来,到了后来便已经归于了无声。因着离得近,偏殿这边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幕幕皆听得清清楚楚。谢如琢又站在回廊底下,自然便听得更真切些。 只是,这件事到底是超出了她的预料,靖帝竟然那般仁慈,得知这些事情之后都没有将贤妃彻底的打入冷宫,还留了常在的名号。 贤妃的手段她一向了解,若是哪日让她得了空子,恐怕翻身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毕竟,几个生不出孩子的妃子,怎么比得过一个正经皇子的娘? 这件事,从她家的前车之鉴里,谢如琢便已经窥探到了贤妃的未来。 不过没关系,至少现在,贤妃的境地算是跌入深谷了。她有的是时间来一步步的剪掉萧君涵的羽翼,叫他尝尝前世里自己所受的千般苦痛! 萧歆宁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谢如琢对着空旷之处发呆。她走上前去扯了扯谢如琢的衣袖,问道,“琢儿,你不要进去么?” 听到萧歆宁的声音,谢如琢方才回过神来,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屋里乌烟瘴气的,我还是在外面清静些。” 她的话音一落,便听得里面章秀妍哼了一声道,“你是做贼心虚不敢进来了吧,之前想要害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么,现在居然连房门都不敢进了!” 方才在贤妃那里的时候,章秀妍母女提起二皇子选妃的事情,却被贤妃一口回绝了。还说什么,“一切都要看涵儿的意思,况且皇上怕是也没有将章家人嫁给涵儿做正妃的打算,我此时贸然答应,恐有不妥。”诸如这般说了一堆,话里话外都是拒绝的意思。 她章秀妍不傻,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她到底是不服气,若是换成了谢如琢,恐怕贤妃早就点头答应了呢! 难不成她比谢如琢就差了那么多么! 谢如琢虽不知她心中所想,可也懒得与她分辨,登时就笑道,“我若是你,肯定没心思在这里打口舌之仗,毕竟——”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那章秀妍当即就起了好奇心,立刻走出来质问道,“毕竟什么?” 谢如琢冷笑一声,而后靠近她道,“方才你的好靠山,贤妃娘娘已经被褫夺了妃位,打入冷宫了呢!” “你胡说!” 章秀妍先是一愣,继而便脸色涨红道,“你敢诅咒我姨母,信不信我打死你!” 可惜她的手刚抬起来,便被谢如琢牢牢抓住,冷声道,“你倒是动我分毫试试,我还真不介意在你右胸上再捅一刀!” 谢如琢说完,就将她的手狠狠地甩开,章秀妍被她这种狠辣的神色吓到,当下就颤声道,“你,你——” 然而她“你”了半日也未曾说出来什么话。谢如琢早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只哼了一声,转而进了偏殿。 这正殿的戏已然落幕,怕是一会儿就有人喊这群贵妇去别处继续宴会了,她若是还站在外面,恐有不妥呢。 果然,没过一会儿,便有内侍监走来,恭敬地笑道,“各位夫人小姐,慧妃娘娘有旨,宴会改到晚上进行,请各位暂且移步御花园赏景,午膳时慧妃再来陪诸位。”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萧馨悦被轻薄 > 听得他加重了慧妃娘娘这几个字,章秀妍的心内便打了个突。只是她还没蠢到现在就冲上前去问,因此等到那内侍监出了门之后,急匆匆的便跟上去,轻声问道,“公公,不知我可不可以去找贤妃娘娘聊天呢?” 那内侍监脸色变了一变,而后鄙夷道,“什么贤妃娘娘,现在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答应罢了。想找她聊天,你还是省省吧!” 章秀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声音不自觉的就大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早上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这才多久啊!不行,你要跟我说清楚!” 眼见着这么一个世家小姐这般撒泼的行为,内侍监登时就皱了眉头,甩着兰花指道,“杂家跟你可说不清楚,毕竟那可是常在自己做下的孽,害了嫔妃的子嗣,落得这么个下场,她可不亏!” 说完这话后,内侍监也不管章秀妍一副天雷轰顶的模样,转身便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只留下章秀妍一个人在原地,欲哭无泪的撇起了嘴。 方才内侍监的声音不算小,这么一来,内殿里的人顿时便窃窃私语了起来。方才她们听不真切,现在才知道,原来竟然是贤妃谋害了祥嫔。 章夫人早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便险些跌坐在位置上,此刻听到众人的声音里似乎都带着嘲笑,越发的觉得在屋内待不下去,当下就走出去,拉着章秀妍匆匆的去了御花园。 直到到了人少处,章夫人才松开了章秀妍的手,低声道,“咱们且去打探打探消息去。”她实在无法想象,便是害了一个妃子,也不至于立刻就从一个妃子打入冷宫吧,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其他什么内情么。 可她们母女两个人倒是打好了主意,却不防,还未到贤妃宫殿,就见那边的宫人已经开始清理里面的东西了。 往日里门庭若市的宫殿,此时除了打扫的宫人之外,已经变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了。 母女二人问了好几个宫人,可那些宫人听到贤妃的名号之后,立马就变了脸色。如此这般询问了一圈之后,两个人仍旧一无所获,最后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到了午膳时分,贤妃果然没有出现,慧妃虽然面上没所显示,可是那眸子里的得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有那见风使舵的,得知贤妃的消息,自然坐不住,说是吃饭,不过也是捡着机会去讨好慧妃罢了。 这一顿饭,谢如琢倒是吃的还不错。除却一旁的贵妇们费尽心思的讨好慧妃而发出讨人厌的声音之外,这饭菜倒是做的的确不错。 蒋青岚并没有跟着上前,只偷偷的溜到谢如琢的身边,低声笑道,“那消息你可曾听说了?” 她一向八卦,得了这个消息自然按耐不住的。 谢如琢轻声一笑,道,“你何时也成了长舌妇了?” 闻,蒋青岚顿时打了她一下,一面端了一杯酒饮了,又给谢如琢倒上一杯,这才道,“谁没事儿去打听这个,可是话到耳朵边,想不听都难呢。”说着,她又努了努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慧妃,道,“你看这位,那笑容眼见着都快包不住了,这贤妃一出事儿,最得意的就是她了。” 谢如琢心道,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策划的,如今胜利成果就在眼前,慧妃若是不得意才怪呢。 只是这话她却是不能说的,只笑道,“她得意与咱们有何相关,这个八宝酱鸭味道不错,你尝尝。” 谢如琢夹了一块鸭肉放到蒋青岚的碗里,却并没有喝那一杯酒。酒是个好东西,可惜她却不敢再喝了。毕竟,酒后失德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蒋青岚倒是不以为意,依尝了一口鸭肉,顿时便眯眼笑道,“唔,果然好吃。” 这偌大的宫殿里,有那得意的不能自已的,也有那自始至终都淡然无波的。 叶贵妃的脸上仍旧是一派的平和,谢如琢无意中看到她脸上柔和的笑意后,禁不住的暗自猜测,她究竟是要有多好的定力和修养,才能在这污浊的后宫之中一枝独秀,不沾血腥呢? 待得吃完饭,慧妃又同在场的贵妇们说了一会儿话。叶贵妃寻了个借口先离开了,慧妃便也不多呆,只笑道,“这御花园的风景极好,众位可先去游玩一番,有那累得,也可去偏殿歇息便是。等到了晚宴时分,本宫自会派人传唤你们。”说着,她又轻轻一笑,道,“有那准备好节目的世家小姐,也可以寻了宫女带你们先去练习一番。今日若是谁能拔了头筹,本宫自有重赏!” 听了慧妃的话,在场的世家小姐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就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了。 等慧妃离开之后,众人也都不再偏殿继续待下去了。有了慧妃的旨意,大家纷纷去了御花园里。正是冬日时分,纵然今日艳阳高照,可这些贵妇们都是暖炉拥着过冬的,谁能真心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在外面呆得住?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便都三三两两的找了小暖阁待着说话了。 沈婧慈今日难得的安静,待得贵妇们散开之后,她方才留意了四周,见无人注意,这才偷偷的溜出了御花园,朝着某处宫殿走去。 直到沈婧慈消失之后,谢如琢这才缓缓勾起一抹冷笑。今日之事,怕是萧君涵还不知道信儿呢,沈婧慈这般着急忙慌的,这是要去通风报信顺带商议对策吧? 可惜了,便是她要商议,这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她们这次失了主动权,以后就只会站在被动挨打的境地。想要翻身,也得看自己同不同意! 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谢如琢回头,便见萧歆宁一脸坏笑的站在她身后。 “七公主。”谢如琢轻施了一礼,这才笑道,“你怎么来了?” 萧歆宁嘿然一笑,道,“可算逮着你了,这外面这样冷,走,我带你去我殿里暖和一会儿。” 闻,谢如琢顿时抽出手来,淡淡一笑道,“公主带着姐姐去吧,我在这里看梅花就挺好的。” 萧歆宁却不让她挣脱,只贼笑道,“花儿哪有本公主好看,走啦。”她一面说,一面不由分说的拖着谢如琢朝着自己寝宫走去。 眼见着谢如琢又被萧歆宁拖去了自己殿内,谢如玥便知道她定然是带着人去找萧君夕了。谢如玥微微叹了口气,料想二人一时半会估摸着回不来,也识趣儿的自己寻了条小径赏梅去了。 梅园地处偏僻,寻常人来的不多,谢如玥刚巧要图个清静,当下便带着珍珠一同进了梅园 这园子里花香扑鼻,人行走其中,只觉心旷神怡,似乎连呼吸都轻盈了许多。 谢如玥一时流连花丛中,不妨便迷了路。主仆二人顺着梅花香气一路转着,倒是也乐在其中。 珍珠哈了哈手,微微嗔道,“小姐,您倒是自在,待会若是出不去了,看您怎么办。” 谢如玥回眸一笑,道,“怕什么,大不了——” 她的话还未曾说完,便听得有女子尖叫道,“你再敢对本郡主动手动脚,信不信我要了你的狗命!” 正是萧馨悦! 谢如玥神情一禀,当下就嘘了一声,朝着声音处走了过去。 这梅园里的小暖阁里,门正敞着,有男人正一脸狞笑的朝着萧馨悦扑了过去,却被后者一脚踹开来。 萧君奕顿时便怒火中烧,呸了一声道,“本王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可没别人,你喊了也没用的!” 他显然是喝了酒,脸色涨红,身上的酒气也颇为浓重。 萧馨悦的钗环有些散乱,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冷然,“端王殿下,我劝你最好自重些,我可不是那些寻常的宫女,任由你摆布。今儿你若是敢动我一手指头,明日我就管保叫你丢了王爷的帽子!” 闻,萧君奕先是打了个酒嗝,而后狰狞一笑,道,“你倒是去啊,本王还真不怕!到时候本王就告诉父皇,说你我是两情相悦,求他给你我赐婚!我一个王爷娶你这个郡主,那可是绰绰有余呢。” “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萧馨悦警惕的又向后退了一步,一面四处打量着,试图可以找到一个防卫的东西。然而令她失望的却是,这里什么都找不到。 便在此时,萧君奕一个饿虎扑食的将萧馨悦压在了床榻上,一脸淫邪的笑道,“本王不想做春秋大梦,倒是想试试春梦的滋味儿!”说着,便将那一张满是酒气的嘴朝着萧馨悦亲了过去。 萧馨悦不妨,被他亲到,霎时心头起火,一巴掌打上了萧君奕的脸,却被后者反手捉住了手,摁在了榻上。 “哟,脾气倒是挺辣呀,这女人本王玩过不少,逆来顺受的多了去了,可本王还就喜欢你这种辣的。”他一手摁着萧馨悦的粉拳,一手将自己的上衣扯开来,狞笑道,“放心,等本王尝过了你的滋味儿,你回头还得求着本王给你呢!” 萧馨悦被压制着动弹不得,顿时将头一偏,猛然便咬上了萧君奕的手。 萧君奕吃痛,霎时松开了萧馨悦,向后弹了一步。 萧馨悦见状,顿时便抓着机会起身,想要朝外跑去。 可这到嘴的鸭子,萧君奕怎么会任由她飞走?不过手臂一挥,便将萧馨悦重新压在榻上,又从怀中抽出一方帕子来,狠狠地捂在了她的口鼻之上。 萧馨悦彻底被他禁锢的动弹不得,只觉得鼻端飘来一股香气,当下就浑身发软,她虽然意识清醒,却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全部发软,再也提不起力气反抗了。 “哼,本王原不想给你用这个,谁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呢!”萧君奕抬手拍了拍萧馨悦的脸,又嗤笑道,“放心,本王会好好疼你的。” 眼见着萧君奕已经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她却无力反抗,萧馨悦又惊又惧的流下一行泪来,她用力的将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一句话。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 萧君奕见状,不由得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这可是软骨散,本王的宝贝呢。” 眼前的美人儿梨花带雨的模样霎是勾人,萧君奕只觉得欲火顿起,连身上的衣衫都未曾褪尽,就迫不及待的朝着萧馨悦扑了上去。 可就在他刚扑到萧馨悦的身上之时,便觉得后脑勺猛地一疼。 萧君奕头脑一晕,踉跄着起身回头,顿时便见到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谢如玥?你敢打本王,本王告诉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头上顿时又挨了一闷棍。萧君奕眼前猛然一黑,接下来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软软的朝后仰倒在了软榻上。 谢如玥捂着还在砰砰跳的心,将手中捡来的木棍丢在地上,忙得冲到软榻前,将浑身发软的萧馨悦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郡主,你没事儿吧?” 萧馨悦万想不到她最狼狈的时候,竟然是被她一向看不上的人给救了,当下就又后怕又难堪的哭了起来。 眼见着她哭的梨花带雨不能自已,谢如玥一时也慌了神,同珍珠一起将她扶到了桌子前坐下,又替她倒了水喂给她,一面替她顺气,一面回身吩咐道,“珍珠,快去七公主那里找四小姐,就说郡主出事了,要快!” 珍珠也知其中利害,当下也不耽搁,忙忙的朝着外面跑去。 谢如玥吩咐完,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回身看了一眼晕过去的萧君奕,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方才她虽然将萧君奕砸晕了,可是却被对方看到了她的脸,等到萧君奕醒来之后,恐怕这件事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应付过去的。 可是她并不后悔,若是只为了自己的安危,而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被欺负的话,那这种平安,谢如玥宁死也不会要的。 萧馨悦不能说话,心中又惊又怕,那眸子里的泪珠便落得更快了。到底是个小丫头,平日里看着再高傲,遇到事儿了,还不是一样的六神无主么? 谢如玥见她这般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坏人不会在伤你分毫了。” 谢如玥当姐姐习惯了,此时看到萧馨悦如小兽一般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得轻声诱哄了起来。 萧馨悦原本的泪意是被吓出来的,可是待得看到谢如玥一脸的柔软之后,又觉得格外的暖心。她一出生就没了生母,现在王府的正妃是续弦,平日里待她也是疏离多过疼爱,自幼除了萧君贺,便再无其他人真心关心她了。 见眼前的丫头化作泪人儿一般,谢如玥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索性拿出帕子来细细的替她擦着,一面柔声笑道,“郡主可莫要再哭了,若是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萧馨悦恢复了些精神,张口轻声道,“本郡主便是哭,也漂亮。” 她说话的时候还需要极费劲儿,只是那话中的倔强与娇嗔却是一览无余的。 谢如玥见她有精神还嘴,便知道她正在好转,因笑道,“是是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这样可好?” 听了这话,萧馨悦才满意的勾起一抹笑意,借着身上的无力感,直接将双手环上了谢如玥的腰间,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带着浓重的鼻音嘟囔道,“我害怕。” 她这三个字一出口,谢如玥便觉得心中蔓延起一股酸涩来。 幼时,每逢雷雨天气,谢如琢便会皱着一张小脸,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来敲她的房门,每每一开门,那丫头便会委屈的说道,“琢儿怕,姐姐抱。” 然而随着日渐长大,那傅氏却将她教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她们姐妹两个日渐疏远,那个会抱着被子在雷雨天来找她的谢如琢,便再也不见了。 好在这两年那丫头终于转了性子,可是心思通透的她,眉宇间却多了一股琢磨不透的愁绪与怨恨。 谢如玥不懂她的怨恨从哪里来,却能够感觉到,那种情绪一定影响了妹妹许久,才能让她的身上有了那股恍若浴火重生的姿态。 她想起了谢如琢,手上的动作便也越发的轻柔了起来,轻声的哄道,“莫怕莫怕,有我在,定不让人伤你。” 说到最后,谢如玥甚至都分不清怀中的究竟是谢如琢还是萧馨悦。 萧君贺到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方才珍珠去找人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萧君贺,她便将事情先告知了对方,才去的七公主寝宫。 萧君贺乍一得知这个消息,便忙忙的跑了过来,却不想,一进门便看到谢如玥正抱着萧馨悦柔声安抚着。 她的脸上满是柔软的意味,像极了香火缭绕的庙堂里所供奉的菩萨。 谢如玥能不能普渡世人他不知道,可萧君贺却清楚的知道,这一生,他一定会被这个女子给渡了。 还是谢如玥当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忙得回头,却看到了萧君涵两眼深情的望着自己。她脸色一红,碍于萧馨悦此时在抱着自己,只得略微尴尬道,“世子,你来了。” 她一说话,萧君贺便回过了神来,点头问道,“你们没事儿吧?” 说着,萧君贺又将小小的暖阁内打量了一圈,待得看到半靠在床边的萧君奕,顿时便皱起了眉。 谢如玥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有些内疚道,“我不小心将他打晕了,待会怕是又要给你们惹麻烦了。” “哼,连我家的人都敢动,这萧君奕是觉得端王府住的太舒服了么?”萧君贺冷笑一声,而后走到谢如玥的身边,将萧馨悦扶到一旁坐着,安抚道,“小妹,你还好么?” 萧馨悦方才在谢如玥的怀中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此时听到萧君贺的声音,顿时又忍不住先前的泪意,一把扑到了萧君贺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已,“二哥,我好怕,那个坏人欺负我!我差一点就被他得逞了!”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继而便见谢如琢一脸慌张的跑进来,待得看到谢如玥完好的站在暖阁里,方才大大的出了一口气。她一把捉住谢如玥的手,担忧的问道,“二姐,你可曾伤到哪里么?” 谢如玥又是好笑又是感动的看着她道,“我没事儿,就是那位可能有点事儿。”说着,谢如玥又努了努嘴,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萧君奕。 萧君夕在她之后进来,将屋内情形打量了一遍,方才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珍珠去的着急,只说了一句,“小姐在暖阁里把端王打晕了!”谢如琢便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连详细经过都没听。这会儿两个人也都有些一头雾水。 谢如玥叹了口气,道,“方才我在梅园赏景,意外撞破端王想要对郡主用强,我一时情急,就寻了根棍子将他打晕了,只是我有些紧张,一击不中,却被他看到了我的脸,然后又补了一下他才晕的。” 听完这话,谢如琢当即义愤填膺道,“打他还轻了呢,这种人渣败类,做这等下作事情可不是第一次了!” 去年新年夜宴上,她还差点被萧君奕轻薄了呢。这萧君奕简直就是一条发了情就停不下来的疯狗,见谁都想咬一口! 萧君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又见萧馨悦这会儿也并无大碍,这才道,“罢了,这事儿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九宝,你带着他们去我的寝宫待一会儿吧,记得让温大夫帮郡主诊治一番,帮郡主看看她可有大碍。” 说着,萧君夕又回身安抚道,“琢儿,你们先去我那儿待一会儿,我来善后。” 萧君贺当即便摇头道,“多谢殿下好意,只是这事儿既然涉及到我定南王府,我断然没有独善其身的说法,烦请殿下带着舍妹等人离开,我留下来便是。等端王醒了,我还要与他说道一番呢!” 萧君夕咳了两声方才道,“他意图轻薄,可谢二小姐也砸了他,今日之事暂且便宜了他,算做扯平了吧。” 闻,萧君贺这才想起了谢如玥打了对方的事情,他倒是不放在心上,“他有错在先,何曾打不得?” 谢如玥好笑的望了他一眼,又略微有些担忧道,“这事情到底与我有关,我也留下来吧。”说着,她又硬着声音道,“反正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敢!”谢如琢当先哼了一声道,“他敢动你一手指头试试!”那她就拼尽全力也要将对方帽子给摘了! 眼见着这一屋子的人越说越乱,萧君夕索性沉下了脸,道,“行了,就听本皇子的,你们全部都走,一个也不许留下来!” 他又缓了缓神色,安抚道,“琢儿,相信我。” 他的眼神莫名的令人心安,谢如琢自然相信他,只是却免不了担忧,轻声问道,“殿下自己留在这里行么,不如我也留下来吧。” 萧君夕摇了摇头,道,“无妨,你们尽管过去便是。” 临出门时,萧馨悦到底是下定了决心,扯了扯谢如玥的衣角,而后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呐呐的说了一句,“谢谢你今日救了我。” 一见她这别扭的小模样,谢如玥顿时便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道,“你这声谢我收下了。” 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的和珍珠搀着她,离开了小暖阁。 谢如琢担忧萧君夕,将人送出梅园后,便笑道,“你们先去吧,我在这里等一会儿。” 谢如玥与她姐妹,当下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点了点头,又嘱咐道,“万事小心。”这才随着九宝等人一同离开。 谢如琢重新回转时,恰听到里面之人在怒吼,“哼,她谢如玥居然敢拿棍子打本王,本王定然饶不了她!” 萧君夕眼见他一脸的怨怼,反倒神在在的坐了下来,这才望向他道,“可以啊,五弟尽管去闹,届时父皇问了起来,说你酒后轻薄郡主在先,说不定这端王的帽子也就戴不下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我一向说到做到罢了 > 萧君奕先是一愣,继而眯着眼问道,“三皇兄,你这是在威胁我?”他平生最不怕的可就是威胁! 萧君夕却并不答话,只端起茶壶,悠悠的倒了一杯茶,又闲在在的饮了一口,方才笑道,“我何曾威胁过人?我一向说到做到罢了。” 听了这话,萧君奕顿时便噎了一噎,又换了个口气软声道,“三皇兄,我可是你皇弟,你怎么能帮一个外人呢?” 萧君夕这次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了,只吐出了八个字,“只辩是非,不分亲疏。” “好,好的很!行,这次算我认栽,但是也麻烦三皇兄转告那谢如玥一句话,这个梁子我们算是结下了,她最好规规矩矩的别再犯错,不然,哼!” 萧君奕直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将宽大的袖子一甩,也不顾自己的衣衫都未曾系好,便气得甩袖出了门。 却不想,他走的太急,竟然没留神那脚底下的棍子,跐溜一声便从那台阶上摔了下去。 只听得“哎哟”一声惨叫,萧君夕循声望去,便见萧君奕溜溜的滚下了台阶,摔了个狗吃屎。 他微微勾起一抹笑意,道,“这才算是醒酒了。” 先前他要做坏事,早将一众内侍监都支开了,眼下萧君奕连摔倒都没有人扶,他越发的窝了一肚子的气,朝着慧妃宫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直到萧君奕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谢如琢这才从树后走出来,缓缓的露出了一抹笑意来。 方才别人没有看到,她却是看的真真切切的,那棍子分明就是萧君夕以巧劲儿踢到那里的,且不多不少足够让被怒火烧没了理智的萧君奕栽个跟头。 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温文儒雅的萧君夕,也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呢。 虽这样想着,她脸上的笑容却不由自主的扩大了起来。 萧君夕出来之时,恰好看见她脸上绽开的笑意。仿若春风拂过,万树花开,萧君夕只觉心中暖意淌过,越发的柔软了起来。 “琢儿,你怎么没走?” 听到萧君夕的声音,谢如琢回头望去,见他一袭墨衣更显翩然,不由自主道,“我在等你。” 这世上最动听的四个字,莫过于此。 虽然方才在殿内萧歆宁的盘问没有让谢如琢吐露心声,可只这四个字,萧君夕却格外的肯定,不止眼前人是心上人,自己也是对方的心上人了。 念着,萧君夕唇角的笑意越发柔软,走过来牵过她的手,笑道,“那我们回吧。” 谢如琢的手四季冰凉,此时被包裹在一个柔软的大掌之中,她顿时便有些触电的感觉。 只是那种滋味儿太过美好,令她心头起了私心,不舍得放开。 从梅园到他的寝殿,这一路其实并不算近,只是二人心有所想,心有所念,便觉格外短暂了起来。 待得进了正殿后,便见萧馨悦已然恢复了神智,此刻正一脸兴奋的与萧君贺说着什么。一旁的谢如玥虽然唇角含笑,可眉宇间却夹杂着些微的愁绪,显然是在等待着迟迟不归的谢如琢。 萧君贺早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出人意料的出声安慰,“别着急,没事的。”他一向不善安慰人,如今说出这几个字后,自己也觉得有些苍白,可待得说些什么时,便见谢如琢二人已经进了殿。 谢如玥忙的迎上前,问道,“你没事儿吧?” 谢如琢噗嗤一笑,促狭道,“哪儿来那么多事情了,不过要说有事情的,也只有那位做了亏心事的了。”说着,她又轻笑着将方才萧君奕跌下去的一幕说了一遍,只说他是不小心摔倒,却略过了萧君夕将棍子踢过去的事实了。 眼见着殿内几个女子顿时便笑作一团,萧君夕这才唇角微勾,走到萧君贺的身边道,“稍后去我书房。” 萧君贺见他一脸郑重,旋即便收了笑意,点头应下。 这一下午,几个丫头倒是没有去别的地方,只安安分分的待在萧君夕的正殿里哪儿都没去。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萧歆宁来了,不仅来,还带了一副桥牌来,于是几个姑娘们刚巧便凑够一桌,打的不亦乐乎。 俗话说的好,这牌场上的感情来的最快,不过玩了几次,萧馨悦便已经同谢如玥亲近了起来,还一面感叹道,“我初到京城之时,总听那风评说话,现在才知道,传不可尽信,眼见方才为实。” 闻,谢如琢手上的牌不停下,嘴里笑道,“郡主这话我倒是有些歧义呢,有的时候,眼见也有可能是别人精心布置好的一出戏,所以最关键的,要练就一双能够窥破人心的眼睛呢。” 萧歆宁一直听着他们在说,直到最后方才得意的一笑,“我赢了!” 眼见着萧歆宁得意的模样,众人又望了望牌桌之上,萧馨悦这才傻眼道,“果然眼见不能为实!” 到了晚宴开始之前,众人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牌桌,谢如琢虽然是初学,可却收获最大,她眉眼得意的扬了扬手中沉甸甸的小荷包,笑的一脸孩子气,“多谢各位姐妹们给面子咯。” 萧歆宁第一个不干,“琢儿,得了这么多的银子,难道你不表示一下么?” 谢如玥也站在了萧歆宁的阵营,“琢儿,你得请客。” 眼见着这几个人这模样,谢如琢顿时无奈的扶额道,“果然财不外露是真理,罢了罢了,等过几日天气好了,我这顿饭也不会食,醉香楼天字号包厢,如何?” 听了这话,几个丫头顿时拍手叫好,萧歆宁则贼贼的一笑,遥遥一指从书房走出来的萧君夕二人,道,“要不要见者有份呀?” 谢如琢脸色一红,轻啐道,“偏你惦记着自己哥哥。” 萧歆宁得意的一笑,道,“我惦记哥哥不假,可是却不止我自己惦记呢。”说着,又意味深长的回眸望了一眼谢如琢,顿时引得对方一个大大的红脸。 白日里虽然在慧妃的宫殿里出了事,可她却是最大的赢家,到了晚宴之时,慧妃索性便仍旧安排在了芷兰宫的正殿内。 下午的时候萧君奕来找过她,待得听说了自家儿子的光荣事迹后,慧妃当下就火冒三丈,先是骂了萧君奕一通,又转而安抚道,“你放心,这事儿母妃定然给你讨回个公道来!” 萧君奕表面上应了,自己却在内心里盘算了一番,暗自的下了决定。 到了晚宴时分,谢如琢等人方到芷兰宫,便见慧妃一脸笑意的传唤了谢如玥过去,还笑道,“眼见着老五也到了娶妻的时候,这谢家的女儿我倒是看着一等一的好人才。” 她这话一出口,顿时便引得周围几个世家贵妇的不满。要知道,这端王可是第一个封王的,且现在朝堂上下谁的风头都比不过,这端王妃的位置,可是许多人都等着抢呢! 萧馨悦嗤笑一声,那等下作胚子,居然还有人争着抢着,也是瞎了眼了。 谢如玥先是谢了恩,又笑道,“多谢慧妃厚爱,只是玥儿才疏学浅,恐难配的上端王。” 闻,慧妃心头冷笑,面上却是越发和善道,“本宫就喜欢你这丫头守礼,不轻狂。” 她的话音一落,便见萧馨悦勾起一抹坏笑,朗声附和道,“可不是么,我这未来的准嫂嫂的确是守礼懂事呢,要不然我爹爹也不会特意从边疆赶过来,上谢家提亲去了。” 这话一出,不止慧妃,连在场的人也都瞠目结舌。慧妃更是惊了一惊,道,“提亲?” 萧馨悦将谢如玥拉到自己身边,亲亲热热道,“可不是么,先前二哥便已经上谢家提亲了,可是爹爹说了,谢家之女端庄大方,亲事更是要重视,因此日前便已经出发,不日便到京城,为的便是提亲呢。” 她先前再看不上谢如玥,那也是她的事情。况且有了今日相救的情分,萧馨悦倒是对谢如玥喜欢了起来。这是她萧家未来的儿媳妇,可轮不到别人评头论足的欺负! 定南王是何等人物,且二十多年前的那桩事情,年纪大些的人,都是心内知晓的。如今定南王竟然为了一个谢家女子,便打破当年的话,回到京师,可见谢家在定南王心中的地位! 在场之人有那还想说什么的,在想起旧事之后,纷纷都住了嘴,便是有小辈想要继续讽刺的,也都被长辈们以眼神示意,逼迫的禁了声。 还是慧妃反应快,当先笑道,“看来我家奕儿是没有这个福分了,罢了,既然人都来的差不多了,那就入座吧。” 萧馨悦嘲讽一笑,这才拖着谢如玥一同回了位置上,却不防,暗处正有一道怨毒的眼睛盯着他们二人。 这千金宴一向是世家小姐展露才华的好时机,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能够在千金宴上拔得头筹,不但会有皇帝赏赐的礼物,更会引得王孙贵族的倾心,届时亲事便会越加的抢手。若是有那运气好的,能够被皇家看上,那便是一朝跃龙门了。 因此,在场的世家小姐们都跃跃欲试了起来。 蒋青岚准备的是一支剑舞,闪着寒芒的剑与女子柔软的身子融为一体,别有一番英姿飒爽的美感。 只是在场的世家贵妇都想找那恭谨贤良的媳妇,谁想寻个舞刀弄剑的?因此这一舞下来倒是反响平平。只是叶贵妃倒是颇有兴致,笑着感叹道,“本宫年轻时也曾学过些许时日的剑舞,只是跟蒋小姐这一比,倒是上不得台面了。来人,看赏。” 蒋青岚直爽一笑,谢了恩,便回到了位置上。不妨她无意中的往那在场的公子席间一看,却看到了一双亮如繁星的眼眸。 蒋青岚脸上一热,再不敢看,便坐了回去。只是那低下的头和微红的耳垂,似乎泄漏了什么心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宴会之上起波澜 > 之后的几家小姐琴棋诗画可谓是花样百出,倒是有几个可圈可点的。萧馨悦头一次来这种场合,看的不亦乐乎,时不时的还与谢如玥姐妹点评一番。 谢如琢看的好笑,倒是谢如玥将她当妹妹一般看待,在剥虾之时也会顺带替萧馨悦剥好放在碟子里。 到了章秀妍之时,却出了岔子。 她原本准备的是一曲古琴,可因着今日贤妃之时,她本就不太娴熟的古琴也越发的频频出了差错,到了最后,章秀妍索性直接弃了曲子,跪在原地道,“臣女今日身子不适,请娘娘恕罪。” 慧妃平日里看章家便不太顺眼,今日难得的机会,当下就要开口讥讽,却不防被人抢了先。 叶贵妃柔柔一笑,道,“身子不适便好生休息吧,无妨的。” 章秀妍谢过叶贵妃,有些踉跄的回到了位置上,忍不住无声的低泣了起来。 虽然今日母亲已经安慰过她,说是姨母的复起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叫她放宽心。可是她就是心中难过,如今没有了姨母,萧君涵又对她那般敷衍,怕是她更加没有机会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了! 她从记事起就喜欢的男人,这种感情就如同一杯陈酿的酒,历久弥香。可是在萧君涵的眼中却是一碗馊了的饭,避之不及。 以后没了贤妃,她还有什么机会去靠近萧君涵,还有什么把握去嫁给他呢! 谢如琢离章秀妍的桌子算不得远,先前没有感觉到,此刻听到她的低泣声,方才注意到了章秀妍的异样。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章秀妍对萧君涵的心思都从未变过。前世里,因为自己是正妃,章秀妍没少给她使绊子,可是纵然如此,直到谢如琢死之时,章秀妍都未曾如愿以偿的嫁给萧君涵。 恐怕今生,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姑娘依旧连那个男人一眼怜悯都得不到吧。 说到底,她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谢如琢正回忆往事,不妨这千金宴已经点名到了谢家。 谢如玥秋狩时才受过伤,这次也预备拿伤势搪塞过去,因此这谢家第一个表演的人,便成了谢如琢。 她原本预备了古琴,此时见了章秀妍的模样,倒是有些悲从中来,取了一支玉笛,缓缓地吹了起来。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一首长相思,道尽天下痴情苦。 谢如琢不知自己为什么想起这首曲子,只是心中却有些感叹,这相思门她并不觉得苦,只是怕。怕连累了对方,更怕不能得偿所愿。 也许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她才会有这个勇气,去面对自己的感情,也有勇气与对方携手与共。只是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有没有这个资格和机会。 萧君夕先前去寻靖帝告知要事,便来的有些晚了。他进殿之时,便听到谢如琢才吹这首长相思。 他的心顿时便有些忐忑,琢儿,你相思之人是我么,亦或是,你在后悔当初的相识? 只是,当他看到谢如琢眸子里的一片情深似海后,霎时便安定了下来。 我愿与你荣辱与共,只要你愿意。 谢如琢吹完一曲,谢了恩预备返身之时,便撞进了萧君夕的眼中。 那一刻,似乎周围场景皆以虚无,天地之间唯有你我二人一般。谢如琢突然眼眶一酸,报之一个笑容,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接下来便是谢如菲,她倒是中规中矩,作了一首千金宴的诗词,虽算不得出彩,可是一个十四岁的丫头能够有这般境界,也算是难得了。在场有那留心的夫人,当下便记住了谢如菲的名字,暗自留心了起来。 许是去年那一出最后并未太讨得圣心,到了今年,沈婧慈便将工夫下到了舞蹈的别具匠心上来。 只见有内侍监抬上两面大鼓来,沈婧慈着一袭红衣如火,舞步翩迁之时,仿若一尾凤凰浴火,纷乱的晃了众人的眼。而每每在到了鼓点打起,她的舞袖便带着力道击打上那一面竖着的鼓,如此反复,倒是格外的吸引眼球。 美人如诗如画,当下就有世家公子禁不住叫起好了。 萧君涵隐在人群中间,也有些呼吸微重,他先前倒是看过沈婧慈这一出舞蹈,可是却远不如今日这般震撼。今日贤妃的事情他早已听说,只是沈婧慈劝他先稳住气,再徐徐图之,他这才沉住了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来了千金宴。 先前他还心不在焉,此时看了沈婧慈的一舞之后,方才彻底的回过了神。毕竟食色性也,便是有如此大的变故,也难掩男人对于美色的吸引力。 沈婧慈一舞完毕,这才微微喘气着谢恩。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当先鼓起掌来,不时夹杂着叫好之声。 叶贵妃也有些震撼,微微叹道,“沈家之女果然不负双姝之名,心思精巧,连这支舞都惊为天人!” 叶贵妃这话一出,这千金宴的头筹该被谁拔去,众家夫人便也都心中有了谱。 唯有谢如琢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语。 前世里,她也曾见过沈婧慈的这一舞,只是那时沈婧慈是在靖帝的寿诞上,她一舞之后,又从天而降一条福寿绵延的横幅来。 对比自己当时的模样,沈婧慈简直是较之她好了不知多少倍。连当时的靖帝都说,“沈家女如此,方是世家女子之楷模。” 后来萧君涵得势之后,便以这句话为理由,不但迟迟不立后,甚至连皇宫的门都未曾让她踏足! 可是今生,沈婧慈却为了挽回自己连日来下滑的名声,而将这一出舞蹈提前到了现在。表面上沈婧慈是风光无限,可谢如琢却知道,她是逼不得已。 沈婧慈,你如此招揽风头,便是从幕后站到了台前。有了这等殊荣,你再想悄无声息的混迹在各大世家小姐之中打探消息,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呢。 且等着吧,我能将你逼出来,就能将你从高处打落深渊! 今年的千金宴,毫无疑问的又成了沈婧慈的风头宴会。有了她这一舞,其后再表演的世家小姐,便都被衬托的黯然失色了。 一旁的萧馨悦低声叹道,“这沈小姐果然厉害,刚才那一舞,非得有内力之人方能击的动那面大鼓呢。” 谢如琢早知沈婧慈武功不差,倒是不放在心上。谢如玥却不知道,当下就轻声问道,“你是说,那沈婧慈竟然会武么?” 见萧馨悦点头,谢如玥疑惑低喃道,“这沈家是文官出身,家中也不算宽裕,怎么会教一个女儿家习武呢?” 谢如琢施施然一笑,道,“旁人家的事情,你思索那么多也是无用,来,吃虾。”她说完这句话,便将谢如玥先前剥好的虾喂到了她的嘴里。 只是,这止住了嘴上的话,却挡不住心里的猜疑。 方才萧馨悦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这宴会厅里面的人坐的不算远,倒是也有几人听到了。女子的嫉妒心向来重,听得这话,便都低低的讨论了起来。 待得吃茶聊天之时,叶贵妃便当先笑道,“今年千金宴,本宫可算是大开眼界了。众家小姐皆为人中之凤,可谓是场景后浪推前浪呢。” 一旁的慧妃也跟着笑道,“可不是么,想当年咱们也都是这千金宴上坐着的小姑娘,这一晃神都过去几十年,臣妾也成了老太婆了呢。” 叶贵妃顿时笑道,“慧妃姐姐可不老呢,只不过,这以后确实是她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眼见着这两位妃子有意将话题扯到年轻丫头身上,早有那机灵的,便知道这是在变相的说皇子们正妃的事情了。 当下就有命妇们当先挑起了话头,笑道,“可不是么,臣妇都到了侍弄孙儿的年纪了呢,等回头女儿一嫁人,这半生心愿就算是了咯。” 她一开口,其他夫人也都纷纷说起了育儿经。 叶贵妃不动声色的将全场看了一圈,见谢如琢仍旧一脸淡然无波,仿佛事不关己的模样,当下就心内暗自点头,心道这丫头倒是个端庄稳重的。 她刚想招谢如琢前来说话,便见内侍监端着一盘盘点心鱼贯而入,便止住了话头。 可誰曾想,贤妃的眼刚从谢如琢这一桌上收了回来,不过一瞬便听得女眷那边传来阵阵尖叫。 “啊——” 当先发出声音的是谢如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原本摆着茶点蔬果的桌子上,此时竟然多了几只漆黑的蜘蛛!而那蜘蛛的来源,却是那原本应该盛着茶点的金色器皿! 那蜘蛛显然是被关在器皿里许久,此时一出来,顿时便朝着桌子上漫无目的的爬了起来。 谢如玥当下就吓得抱住了一旁的谢如琢,不停地瑟瑟发抖着,她自幼就害怕这些个蛇虫鼠蚁,眼下看到它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整个头皮都是发麻的。 那端茶点的小太监也吓坏了,当下就啊了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娘娘饶命,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而那些离得近的世家小姐早已经吓得花枝乱颤,不停地朝后面退着。 不大的殿内一时便乱作了一团,还是叶贵妃当先反应过来,道,“都愣着做什么,快将那蜘蛛抓走!” 可是,那蜘蛛眼看就是有毒的,谁又敢真去抓?那些内侍监们当下就挥舞着手中的拂尘,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些蜘蛛打了过去。 这一来二去的,倒是有蜘蛛被打落到了地面一动不动了,可是更多的却是在桌子上漫无目的爬着。 谢如玥紧紧地攥着谢如琢的手,将眼睛紧紧地闭着,不妨有一只蜘蛛被那拂尘一扫,竟然霎时跳上了谢如琢的衣服上! 谢如琢只顾安慰谢如玥,一时倒是没有防备,只听得又一声尖叫响起,她回眸望去,便见萧馨悦一脸的惊恐的望着她,一面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谢如琢道,“谢如琢,你,你的衣服上有蜘蛛!”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宴会上的毒蜘蛛 > 谢如琢依看去,果然见她的上衣上正趴着一只蜘蛛,她心神一禀,当下就将谢如玥推开,急声道,“都离我远些!” 她将谢如玥推开之后,自己狠了狠心,便捏着帕子,想要去拿那只黑色蜘蛛。 可是那蜘蛛却是同一时间,突然便朝着谢如琢的脸上爬去! 谢如琢一击不中,眼见着那蜘蛛便要咬上她的脸,下意识认命的闭上了眼睛。被破了相没关系,只是她却不能被咬瞎眼睛! 可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谢如琢只觉得眼前阴影一闪,忙得睁眼看去,却见萧君夕不知何时到了自己的身边,而他的手上,正握成了一个拳状。见谢如琢睁开眼,顿时冲着她微微一笑。 谢如玥被推开之时,萧君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她稳稳当当的扶住。谢如玥脸色煞白的朝着谢如琢望去的时候,便见萧君夕已然徒手将那个蜘蛛拿了下来。 而谢如琢和萧君夕,都安然无恙。 叶贵妃当下就松了口气,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剩下的蜘蛛全部打死,难不成还等皇子动手么!” 见叶贵妃动了真怒,慧妃也恨恨的骂道,“都是一群蠢货,平日里都是吃干饭的么!” 谢如琢担忧的望向萧君夕,轻声问道,“殿下,你没事儿吧?” 萧君夕回之一笑,正要说话,却突然眼前一黑,当下就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而他手里的黑蜘蛛,咬够了血,此时也已然成了一具死尸。 原本就乱的大殿内顿时便越发的乱了起来,叶贵妃急匆匆的跑过来,一面高声喊道,“来人,快宣太医!啊不,叫温神医过来,要快!” 这太医院的太医都是不中用的货色,眼下萧君夕的情况,怕只有温神医有办法了。 谢如琢站在原地,只觉得头脑都发蒙了起来。她万没有想到,这危机关头,竟然又是萧君夕救了她一命。 她原以为,那样远的距离,自己不会连累到他的,可誰曾想…… 乔氏早反应过来,一把抱着谢如琢颤声道,“我的儿,你还好么?” 谢如琢麻木的摇了摇头,只怔怔的盯着被内侍监抬走的萧君夕,突然便挣脱了乔氏的怀抱,木木道,“我要去看他。” 说完,便在乔氏还未曾拦住的时候,已然随着跑了出去,一路跟着软轿踉踉跄跄的跑去了芷兰宫的侧寝宫。 谢如玥等人见状,也忙忙的跟了上去。 宫中灯笼逐一亮起,八宝琉璃宫灯随着风打着旋儿,将微黄的光晕洒落在各处。 谢如琢一路跑来,待得跑到门口后,又突然心生怯意,不敢再踏入门内一步。 她便站在门外,愣怔的看着殿内瞬间的兵荒马乱。 身后有脚步声匆匆而来,其间夹杂着内侍监焦急的声音,“温神医,劳烦您走快些吧,殿下被那蜘蛛咬了之后,这会儿都昏迷不醒了,若是再晚一些,那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啊!” 那人似是被内侍监催的不耐烦,一脸的漫不经心道,“放心,有我在,你家主子就是踏进阎王殿,我也能给他揪回来。” 只是他的话虽然这么说,脚上的步子却是走的极快。可他刚走到门口,脚步便微微一滞。谢如琢恰在此时回过头来,蓦然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她眼眸霎时瞪大,呐呐的看向来人,嘴角微张,“师——” 她的一句师傅还未曾叫出口,就见那人已经重新抬起脚,恍若未见的掠过她进殿去了,只留下谢如琢一人如遭雷劈。 方才她的的确确没看错,这一身重紫华衣,除了温如玉,谁能穿出如此骚包的味道来?!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谢如琢来不及多想,就见叶贵妃带着人匆匆而来,一面神情焦急的问道,“温神医,您可曾看过三皇子么,他现下怎么样了?” 温如玉却连话都未曾回答,径自进门,而后将那扇雕花木门“啪”的一声合了上去,同时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目光。 谢如琢禁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倒真是这老妖精一贯的作风。 只是,她的笑意还未曾完全勾起,便想起屋内躺着的是萧君夕,顿时便沉下了脸。今日之事,恐怕原是冲着她们来的,却无辜连累了萧君夕。只是却不知道,这幕后黑手想下手的对象是自己还是谢如玥,亦或者是一直在她们这桌坐着的萧馨悦? 念着,她蓦然想起一事来,旋即走到萧歆宁身边,低声问道,“七公主,这神医看着不像是宫中的医正啊?”她倒不是怀疑温如玉,只是需要确定对方是敌是友。 萧歆宁不知她心中所想,笑着回道,“他的确不是宫中的医正,早些年父皇为了给三哥治病,广贴皇榜,这温神医便从那时候开始在宫中替三哥看诊的。别看这温神医年纪不大,可医术却是一顶一的好,若非是他,我三哥怕是早就……” 说到这里,萧歆宁的神色又黯然了下来,“只可惜三哥的病太严重,连这位神医都断说,三哥活不过二十五的。” 谢如琢点头,心内开始飞速的思索着,她与温如玉认识时日也不算短了,且先前武林大会时,二人更是相处了那些时日,从未见过温如玉吃过什么药。难不成,他要自己的血,是为了萧君夕? 仿佛印证她的猜想一般,下一刻,便见温如玉突然将大门敞开,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道,“谢小姐,劳烦你进来一趟。” 叶贵妃当先站起身,想要问什么,却见温如玉自始至终就只盯着谢如琢一个人。她熟悉温如玉的规矩,也只得重新坐了下来,强迫自己冷静。 谢如琢微微一愣,身边的谢如玥有些担忧的扯着她的衣角,将谢如琢神游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回身给了谢如玥一个安抚的笑意,这才抬脚走进了屋里。 大门蓦然合上,也隔绝了宫灯的光亮。 屋内仅燃着一支烛光,昏黄如豆的光线下,依稀看见床上昏睡的男人。有血腥之气扑鼻而来,萧君夕的手腕处,正滴滴答答的往外流着泛黑的血。 谢如琢气息一滞,不由自主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温如玉回眸看了她一眼,道,“死不了。”说着,又扔过去一把弯月刀来,“自己知道怎么做吧。” 谢如琢只错愕了一下,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不做作,将外面厚重的衣衫解下,只留下一件中衣,挽起袖子,便将那弯月刀在胳膊上割了一刀。 洁白的胳膊上瞬间便血流如注,谢如琢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问道,“需要多少?” 温如玉这次连头都没有回,手上细如线的银针在萧君夕的身上不停地扎着,一面道,“越多越好,别让自己失血过多死了就行。” 话虽这样说,在那碗里的血即将满的时候,温如玉还是空出一只手来,点了谢如琢的几处大穴,将她的血止住,一面拿了瓶药扔给了她,道,“自己涂上吧。” 那药一沾上人的肌肤,瞬间便渗出一股透心的凉意来,只是待得那凉意过了之后,胳膊上的伤口便霎时愈合,恍若未曾出现过一般。 谢如琢长出一口气,忍着头脑的晕眩感,扶着椅子坐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盯着床上的萧君夕。 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颊此刻纸一样的苍白,映衬着屋内昏黄的光线,越发的像是一捏便能碎掉。 温如玉却不让她安静的看着,“没颜色劲儿的东西,还不滚过来帮忙。” 闻,谢如琢也顾不得与他计较,忙得起身走到他身边,问道,“我能做什么?” 温如玉扶着萧君夕坐起来,又将萧君夕的手摁到碗中,这才指着胳膊中间的一处穴位道,“看着点,若是有东西出来,你就狠掐这地方,懂了么?” 谢如琢似懂非懂的想要继续问,却见温如玉已然闭上眼,将一双手缓缓地在萧君夕的背后推着,谢如琢当下就明白过来,温如玉是在为他输送内力。 白如玉的手浸入红如火的血碗之中,在这漆黑的深夜里看着格外的渗人。然而还不等谢如琢头皮发麻,便见那碗里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与此同时,萧君夕手腕的伤口处也伸出了一根尖细如刺一样的东西,继而又探出一颗黑色米粒似的脑袋来! 谢如琢猛地瞪大了眼,霎时想起温如玉的嘱咐,忙忙的朝着萧君夕胳膊上猛地按压了起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虫子竟然那般有力气,便是她使出全身的劲儿,都险些控制不住那虫子。 谢如琢紧紧地咬着牙,甚至连萧君夕的体内为何会有虫子都顾不上去思考,只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上,与那虫子做着搏斗。 直到那一碗血都见了底,那虫子方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刺,整个身子又重新的缩了回去。 谢如琢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那虫子顺着萧君夕的肌肤脉络游走着,而他精瘦的胸膛前,也不时的显现出一道痕迹来。 那虫子游走到他胸前附近时,突然便像触电一般,猛然掉头朝着另外一面游去,而后隐在了他的体内,再也消失不见。 温如玉显然对这种场景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直到萧君夕的脸色上带出一抹红润来,他方才缓缓张开眼,将手收了回去。 “行了,一副要死的样子做什么,你可以出去了。” 听到这句话,谢如琢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来,扶着桌子便吐了起来。 她干呕了半日,只吐出些酸水来,倒是那一双眼睛里湿漉漉的,不时有泪珠儿滚落下来。 温如玉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也有些担心,将萧君夕扶着躺下后,走过来问道,“你没事吧?” 谢如琢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将脸上的泪意擦掉,再不敢回头看萧君夕,只颤声问道,“他不是生病么,那虫子是怎么回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中蛊 > 只要一想到刚才的场景,谢如琢就觉得头皮发麻,那样大的虫子,竟然存活在人的身体里! 见她问起来,温如玉的神色顿时便有些晦暗不明,道,“他何曾生过病,一直都是中蛊。” “蛊?”谢如琢讶然出声,在她的认知里,蛊离她们国家很远才是,毕竟这东西只属于万里之遥的苗族。且苗族一向不与外人来往,又怎么会将这东西下在萧君夕的身上? 她脸上的神色太过明显,温如玉嗤了一声,道,“小丫头,你这么单纯的模样本座还真是不习惯呢。” 谢如琢神色僵了一僵,刚要还嘴,就见温如玉已然走到外室将门打开来,道,“三皇子已无大碍了。” 叶贵妃下一刻便一阵风似的走进来,先是仔细查探了一番萧君夕,这才回身问道,“那夕儿他?” “虽说凶险了些,好在他体内的蛊是万毒之首,倒是误打误撞的克制了蜘蛛毒了,命是保住了,好生歇着便是。” 温如玉一板一眼的将这话说完,又意有所指的看向谢如琢道,“今晚倒是多亏谢小姐的血了。” 叶贵妃自然也看到了床脚下还残留着血迹的碧玉碗,当下就舒了口气道,“传本宫的旨意,谢家女救三皇子有功,赏玉如意一对,黄金百两,白银千两,锦缎三匹。” 谢如琢谢了恩,见叶贵妃在,便知不好再待下去,因道,“贵妃娘娘,臣女先去陪着母亲了,告退。” 见她一脸虚弱的模样,叶贵妃点头道,“去吧,小顺子,好生送谢小姐出去。” 临出门前,谢如琢又回眸望了一眼温如玉,留下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只是刚一出门,她便不由自主的扶住了圆柱。她方才失血过多,在人前又不愿展露,一直强撑着,这会儿没了人,才撑不下去,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 亏得谢如玥一直没有走远,眼下看到这模样,当下就跑过来将她好生扶着,低声问道,“琢儿,你没事儿吧?” 谢如琢勉强勾起一抹笑容,道,“我没事,二姐别担心。” 可话一出口,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谢如琢抬去了就近的房间内,谢如玥又大着胆子去央了温如玉看诊。温如玉刚开始倒是被吓了一跳,待得看过了谢如琢的情况之后,顿时便嗤笑的丢下一句话,“睡一会儿便好了。”抬腿就走了。 谢如玥哭笑不得,只得守在谢如琢的床前,等着自家妹妹醒过来。 温如玉刚回到大殿,就见靖帝不知何时也到了。 见到温如玉,靖帝当先问道,“三皇子可有大碍?” 温如玉如实以告,“已经无妨,只是有一点,今晚咬到三皇子的,乃是西域的阎罗蛛,若非专人饲养,绝对不可能活着到达中原。寻常人甚至一生都未曾见过,这宫中怎么会出现?” 闻,靖帝霎时便明白其中关节,冷哼了一声,道,“看来,是有人蓄意害人了!来人,将今晚宴会之人全部传来!” 慧妃早在出事之后,便着人将宴会上的贵妇小姐们全部送到了偏殿,刚去而复返就看见皇帝在发脾气,此刻听到这话,忙忙的跪下道,“皇上,臣妾不知得罪了何人,先是祥嫔妹妹小产,这会儿又连累三皇子被咬,臣妾有罪!” 倒是叶贵妃还没有失去理智,脸上虽然没有笑意,却也没有咄咄逼人,“慧妃姐姐不必自责,今晚之事究竟是何人下手陛下自毁查清,清者自清。只是这下毒蜘蛛之人着实可恶,这后宫之中确实该肃清一番了。” 靖帝也点头道,“这事儿朕自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是让朕查出来是何人如此居心歹毒,朕定不轻饶!” 他话音方落,就见一众内侍监并着宫女进来跪下,齐声道,“给皇上请安。”只是在场之人都明了发生了何事,话音里都带着些不安。 三皇子虽然体弱多病,可一向都是靖帝的心头宝,叶贵妃捧在心尖尖上的人,若是出了点差错,他们可就都小命不保了! 靖帝将在场之人逐一扫视了一圈,方才沉声问道,“今日出事的那盘菜是谁负责端上去的?” 为首的内侍监颤颤巍巍道,“回皇上,是奴才。”说着,他又抬起头惶恐的解释道,“但是奴才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茶盘奴才合上盖子的时候还是好的,可谁知道等到上菜的时候,那里面却都变成蜘蛛了!” 一旁的叶贵妃接口问道,“那你中间可曾离开,谁又碰过这点心盘子?” 那内侍监想了一想,方才道,“回贵妃娘娘,今日千金宴,众位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呢,奴才中间不大舒服,就出去一趟,也央着负责茶水的李公公盯着呢,回来后便再无人碰过了。” 他的话音一落,那李公公顿时神情闪烁道,“你这话岂不是在说我动了手脚了么,我看着的时候可是谁都没碰过呢!” 只是,他的手却不自觉的捏了捏衣角。 靖帝当下就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都无事,难不成还是朕放进去的么!”说着,他起身走到那李公公的面前,冷声道,“说,你看着的时候究竟有谁碰过茶点!” 李公公原先就一头冷汗,这会儿见靖帝走到自己面前,那冷汗越发的往下滴答的厉害,结结巴巴道,“回,回皇上,奴才,奴才真的不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当先被靖帝一脚踹倒,道,“狗奴才,再不老实交代,朕先将你查办了!” 那李公公被踹了一记窝心脚,捂着胸口却不敢痛喊出声,只得颤声道,“回皇上,奴才在的时候,刘公公曾来过,说是查验下点心,还,还给了奴才一锭碎银子,奴才一时贪心,求皇上饶命啊!” 那刘公公是何许人也,叶贵妃宫里的管事太监,专门负责贵妃宫中膳食的。虽然不算叶贵妃身边的红人,可是宫里上上下下的太监宫女们见了,也都得尊称一声“刘大总管!” 眼下刘公公被扯到,整个身子就软了下来,噗通一声磕头道,“皇上,奴才冤枉啊!” 眼见着这群奴才开始各自攀咬,慧妃倒是当先恨声道,“都说自己冤枉,难不成本宫就该背这个黑锅么?依本宫看,这些奴才不打就不会招!” 靖帝这次倒是没有反驳,算是默许了。 一旁的叶贵妃却是先站出来道,“等等,这事儿须得分辨清楚了,李公公,本宫问你,你既然说是刘公公贿赂于你,那他贿赂的东西在哪里,他在场时你又在不在?” 那李公公磕头如捣蒜道,“娘娘,奴才当时不在场,他将奴才支出去了。”说着,他又哭丧着脸道,“若是奴才知道他有不轨之心,奴才打死也不会要那银子,更不会叫他做出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这话却是变相的说事情就是刘公公做下的了。 刘公公当下就磕头道,“奴才,奴才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奴才只是去看看!”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叶贵妃,一脸的欲又止,又像是求救的意思。 慧妃在一旁敏锐的看到他的目光,心中顿时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因冷笑道,“刘公公,你求饶便罢了,一直看贵妃做什么,难不成还以为你的主子会包庇你么?” 叶贵妃微微皱眉,神情略微不悦道,“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本宫清者自清,又能够包庇他什么?” 只是她刚说完,就见刘公公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道,“主子,您不能不管奴才啊,奴才可都是听您的吩咐!” “狗奴才,一派胡!” 萧歆宁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眼下见这奴才竟然想要将脏水泼到她母后的身上,顿时怒火中烧,指着那奴才骂道,“我母后从来不做亏心事,倒是你,老实交代你得了何人的指使,要来陷害我母后!” 刘公公听得这话,顿时急声道,“奴才听主子吩咐,自然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啊。七公主,您小小年纪知道什么?” 靖帝冷声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的主子吩咐你什么了?” 听得靖帝开口,萧歆宁纵使心头火大,也不得不暂时住了口,转而一脸愤懑的瞪向刘公公。 刘公公不敢怠慢,头也不敢抬,只盯着自己的脚面道,“回皇上,主子说,让奴才将那蜘蛛放进盘子里端上去,至于其他的并未曾交代。” “那这蜘蛛是从何而来?” 纵使不抬头,刘公公也能感受到靖帝炯炯的目光,他颤着身子回道,“蜘蛛是从主子手里接的,用金镶玉的小盒子盛着,至于这蜘蛛主子是从何得来,奴才便一概不知了。” 听到这里,叶贵妃先前还面无波澜的脸上此刻终于起了一丝裂缝。她冷冷一笑,道,“本宫竟然不知道,我还有这等本事,能从西域那边得来阎罗蛛来!本宫倒是想问问你,我要你拿这蜘蛛做什么,又想害谁,难不成是要害我的儿子么?” 自从先皇后仙逝之后,她为了萧君夕方才进宫为妃,这些年也是她将这孩子养大的,早就视如己出了。若说这个宫中最不可能害萧君夕的人,那就只有她! 刘公公呐呐了一阵,低头道,“奴才不知!” 反正他就是打定了主意,一问三不知,只咬定这蜘蛛是叶贵妃让放进去的。 眼见着这局面一边倒了起来,慧妃顿时便掩嘴道,“贵妃娘娘,平日里你可是吃斋念佛的,怎的也这么恶毒起来了?” 萧歆宁顿时回过身去,恶狠狠的瞪着她道,“慧妃娘娘可要嘴下留德,可莫要出门就摔了跟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慧妃被禁足 > 她这话意有所指,慧妃顿时便气息一滞,而后眯了眯眼睛,捏着帕子的手也紧紧地攥了起来。合着今日害她皇儿的,还有这个小七的份儿!好,好的很呢! 念着,慧妃的脸上越发的冷了起来,“七公主,我口上自然是要留德的,怕的是你母妃手下不留情呢!” “你!”萧歆宁恨得直咬牙,偏靖帝一个眼神扫视过来,她便再不敢开口,只委委屈屈的看向靖帝,道,“父皇,难道连您也不相信母后了么?” 叶贵妃一向得靖帝敬重,便是到了此刻,靖帝也未曾说过一句硬话来。 便在此时,一向做壁上观的温如玉开口了,“这香是谁点的?” 靖帝刚要说话,猛然听到他开口,顿时循声望去,只见温如玉不知何时正拿起一炉香来,蹙眉问话。 闻,慧妃心头打了个突,出声道,“是本宫的宫人点的,怎么,有何不妥么?” 温如玉嗤笑一声,意兴阑珊道,“不是不妥,是极为不妥。此香名为勾魂香,乃是西域香料制成,点燃之后,十里之内阎罗蛛闻香而出,乃是西域之人引蛛的好帮手呢。” 说着,他又挑了挑眉,道,“只是不知道,这西域特有的香料怎么会出现在惠妃娘娘的宫殿里,且还是在这千金宴上。” 慧妃当下就喊冤道,“这,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来人,将碧蓝那丫头带过来,本宫要问个清楚,看是谁在陷害本宫!” 这后半句,却是对宫人说的。 萧歆宁见她这会儿慌了神,顿时便嗤笑道,“呵,方才说别人的时候倒是振振有词的,怎么轮到自己就只会喊冤了呢?” 慧妃愤恨的回头瞪了萧歆宁一眼,后者不闪不避,直勾勾的对上了她的眼,又走到叶贵妃身边道,“母妃,有人吓唬我,宁儿好害怕。” 话虽然这么说,可她的眼中却是丝毫不见惧意,反倒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慧妃直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又不能在靖帝的面前与她一个小孩子计较,当下就将那帕子越发的捏的紧了。 不多时,碧蓝就被带到,见到这屋子里这么多的人,碧蓝的身子瑟缩了一下,跪下道,“给皇上请安,给主子们请安。” 萧歆宁当先问道,“这个主子是谁,你可要分清楚了,我们可不是你的主子,你主子就只有你眼前的这一位呢。”说着,萧歆宁还颇为好心的指了指慧妃。 慧妃这次连瞪都懒得瞪她了,径自走到碧蓝面前,恨声道,“狗奴才,是谁指使你陷害本宫的?” 闻,碧蓝的身子又是瑟缩了一下,道,“娘娘,奴婢没有。” “没有?那本宫问你,那香炉里装的是什么?”慧妃神情激动的指着那一炉香,凤目里全是冷意。 她的表情不是伪装,先前她还能看戏,可是现在这把火烧到了自己的头上,她说什么也不能坐以待毙! 碧蓝的眼神闪了一闪,当下就磕头道,“回主子,那是茉莉香。” “这撒谎的本事倒是高明,我行医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分不清茉莉香和勾魂香的。” 温如玉仿佛看到一出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一面说着,一面还颇有兴致的将香炉打开,捏了一撮香出来把玩着。 见他这般模样,慧妃顿时冷笑道,“好一个温神医,本宫在宫中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阎罗蛛,也头一次听说勾魂香,这些都是你一人所说,本宫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跟凶手一伙儿,要来陷害本宫的呢!” 温如玉斜睨了她一眼,缓缓的吐出了四个字,“你还不配。” 不配什么?自然是不配他费尽心思的去陷害。 只四个字,便叫慧妃的一张脸霎时憋了个通红,她颤颤的将尖细的指尖指向温如玉,后又点头哼了一声道,“好,好的很!这么说来,这是针对本宫的一个圈套,本宫今日是一定会蒙受不白之冤了是么!” 可她这话刚说完,便意外的看到一个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的人朝着她使眼色。 慧妃何等精明之人,脸上先是一错愕,继而便恨得牙根痒痒。因为,那个朝着她使眼色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的亲儿子,萧君奕! 若是别人了,慧妃今日一定是要分出个是非黑白的,可是这件事居然涉及了她的儿子,慧妃当下就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再往下查了。 碧蓝还在原地哭着分辨道,“皇上,娘娘,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慧妃蓦然便做了一副要晕倒的姿势,身边侍女苏倩见状,忙得一把将她扶住,关切道,“娘娘,您没事儿吧?” 靖帝也有些担忧的望过来,一面吩咐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慧妃扶着坐下!” 几个宫人忙忙的将慧妃扶了过去,那苏倩眼神闪烁了一会儿,猛然便回过身来跪在大殿上,道,“回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见状,靖帝先是一愣,继而冷了脸道,“说。” 苏倩咬了咬牙,道,“回皇上,今日这件事情其实是奴婢所为,奴婢先前被叶贵妃斥责过,所以一直怀恨在心,方才策划了今日的一切,为的是要嫁祸给叶贵妃。只是可惜,奴婢却连累了自己的主子。奴婢心有自责,特此请罪。这些事情都是奴婢的错,求皇上降罪!” 她的一番话说的倒是也算合理,只可惜在场的人谁都不是傻子,萧歆宁更是当场就反问道,“好一个忠心护主的丫头,只可惜,你这么替人背黑锅,白白的搭上了一条命,值得么?” 苏倩反应倒是极快,只道,“奴婢只知道,若是因为奴婢自己的过错而连累了我的主子,那么奴婢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求皇上降罪!” 慧妃也“恰好”在这个时候悠悠的醒转了过来,听得这话,当下就虚弱的指着苏倩道,“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太让我失望了!” 苏倩丝毫不反驳,又朝着慧妃磕了个头道,“主子,奴婢对不起您。” 靖帝当下就怒道,“哼,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拖出去杖打一百!” 那廷仗极重,五十便足以要了一个精壮汉子的命,更遑论这一百大板是打在弱女子的身上。只是在场之人谁都不敢求情,只一副颤巍巍的模样,或跪或站。 待得那苏倩被拖出去之后,靖帝方才又深吸了一口气,道,“慧妃监管宫人不利,禁足一月,无诏不得出。” 说完,靖帝再也不看殿内的众人,甩袖便出了正殿。 一时之间,唯有那内侍监尖利的声音响彻大殿,“陛下起驾——” 直到靖帝走了之后,萧歆宁方才似笑非笑道,“慧妃娘娘果然好手段。”说完,她又哼了一声,这才扶着脸色阴沉的叶贵妃一同出了殿门。 慧妃这次出人意料的没有还嘴,只是在二人走了之后,方才抬起眼,目光如炬的问道,“温神医,本宫倒是想问问,你究竟是谁的人?” 温如玉回眸浅笑,一抹笑容勾魂摄魄,“与你何干?” 四个字一出,他的人也已经出了殿门。 只留下顿时气急了的慧妃。 只听得“啪”的一声,便有那琉璃盏碎裂在地,慧妃恨恨的盯着门口,而后看了一眼萧君奕,咬牙切齿道,“奕儿,来本宫的房里!” 萧君奕头一次看到他的母妃发这么大的脾气,当下也不敢耽搁,打了个寒颤,随着慧妃的步子进了内殿。 刚进了寝宫,就见慧妃一巴掌便劈手打了过来,“本宫问你,你可知错?” 萧君奕的脸上的登时便浮现出一个巴掌印来,他不敢闪躲,只道,“母后,儿臣知错了!” “哼,知错?你若知错,还会这般做么?本宫问你,为何你不同本宫商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慧妃问,萧君奕也不隐瞒,跪下来一五一十道,“回母后,今日儿臣被那谢如玥羞辱,心中咽不下气,恰有谋士手中有这等物件,儿臣才想出这个一石二鸟之计,既报了仇,又替母后除去了叶贵妃那等讨厌之人,岂不是一举两得么。若不是那个温神医在中间搅和,今日的事情,就成了!” 慧妃原火气大,可打了萧君奕之后,又心疼的慌,当下抚着他的脸,道,“鲁莽!你可知你今日的事情若是不成,后果会如何?亏得那苏倩是个机灵的丫头,若是换了别人,今日的后果可不堪设想!” 说着,她又缓了口气,道,“儿子,母后就指望着你了,今日虽然除掉了贤妃,可她还有一个儿子呢,你切不可大意,怎能这般鲁莽呢?” 萧君奕重重的点头道,“母后放心,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慧妃见他真的听到心里去了,当先便道,“那就好,你要记着,你现在的敌人是萧君涵,只有将他除掉,才能将皇位攥在你的手中。至于其他那些讨厌的人,等你登上大宝之后,想要收拾谁泄愤,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萧君奕脸上的巴掌印着实有些明显,慧妃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道,“你若是真能从此改了,今日损失掉一个苏倩倒是也不亏。只是,那个温神医着实讨厌,今日之事本宫记下了,这仇改日一定报!” 萧君奕一想到此,也禁不住皱起眉头道,“母后,这人咱们不得不防,且不说别的,今日这般凶险他都能将三哥治好,若是有朝一日他彻底清除了三哥的毒,那可就......”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却成功的叫慧妃的眼睛眯了起来。 是了,现下她之所以不拿叶贵妃当仇敌对待,只因为后者的名下只有一个过继来的病秧子!若是有朝一日那个病秧子能够如常人一般活蹦乱跳了,届时再加上靖帝的看重,那这个江山由谁说了算可就不一定了! “你说的对,看来这个温神医,咱们须得尽快除掉才是!” 慧妃想通了其中关节,顿时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将温如玉除去。 只是她们母子二人万万没有想到,便因着这一个念头,便彻底的葬送了二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发现端倪 > 慧妃这里出了事,叶贵妃便觉得这芷兰宫不安全,待得出了殿门后,当下就命人将还在昏迷中的萧君夕抬回了三皇子殿,而后屏退了下人,亲自守着他。 萧歆宁一直跟在叶贵妃身边,直到下人们都退下之后,方才心有不甘的走上前,低声嘟囔道,“母后,今日之事明显与那慧妃脱不开关系,怎的父皇就不往下查了呢?” 闻,叶贵妃先是拍了拍萧歆宁的手,又叹了口气,道,“你都明白的道理,你父皇又何曾不明白?只是如今西方的柏罗国一直骚扰咱们边境,慧妃的哥哥又是镇守那里的征西将军,你父皇也是有苦衷啊。” 萧歆宁将眉头蹙了起来,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节,只是心中依旧不平道,“难不成就这样任由她们仗着家中势力为非作歹么,若论起前朝势力来,谁又大的过叶家?” 她这话一出,叶贵妃顿时便嗔了她一眼,道,“宁儿,这话切不可混说,当心叫人听了去。不过你放心,善恶到头终有报,若是那坏事做多了,连老天都不会帮她们。” 萧歆宁还想说什么,就见叶贵妃起身喊道,“琉璃,你进来。” 琉璃正在外间候着,听到传唤立刻匆匆进来,恭声道,“娘娘有何吩咐?” 叶贵妃微微一笑,道,“今儿个都忙糊涂了,你去传我的旨意,今夜众位命妇都受惊了,将她们好生安抚一番便送出宫去吧。” 琉璃应了,萧歆宁又在旁边添了一句,“你记得去看望一下谢家小姐,她今日可是出了大功劳呢。” 待得琉璃走了之后,叶贵妃方才斟酌的问道,“这谢家四小姐与你哥哥,很亲近么?” 萧歆宁这才发觉自己失,干干的笑道,“唔,是我同她亲近罢了,母后别多想。” 她越这般说,叶贵妃便越往多处想,“去年猎场之事他以西域雪莲赠之,尚可解释为他知恩图报,今日宴会之上舍命相救,又当如何说?” 萧歆宁心中低低呢喃,三哥,不是我不帮你隐瞒,实在是母后太强大! 念着,她便也从实招来,“三哥对谢家小姐似乎情根深种,至于那谢家小姐嘛,我猜着许是两情相悦的。” 说着,她又略带惶恐道,“母后,你千万别拆散他们二人,三哥这些年过的已经很苦了,他难得有一个喜欢的人啊。” 见她这般说,叶贵妃顿时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嗔道,“难不成母后是如此顽固不讲理之人么?眼下你三皇兄也到了迎娶正妃的时候了,这谢家小姐我打量着也是个好人品好模样,若是他们当真如你所说,回头待我奏明你父皇,届时一道旨意成全了他们便是了。” 眼见着叶贵妃这般开明,萧歆宁当下就欢天喜地的谢过叶贵妃,倒是引得对方又笑又叹。 谢如琢晕倒的时间算不得长,不过盏茶的工夫便醒了过来。 殿内悬挂着八宝琉璃宫灯,上绘制着美人图。有夜风袭来,那宫灯霎时便打了个璇儿,也将屋内的光影带的转了一转。 谢如琢睁开眼时,便见得头顶的一方描金红色的帐子悬在头顶。她微微一愣怔,旋即便反应过来自己所处何地。 “水。” 谢如玥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听得她说话,忙忙叫道,“母亲,琢儿醒了!” 乔氏闻,急忙端了水走过来,小心的喂给谢如琢喝了,这才试探着问道,“我的儿,你眼下如何了?” 谢如琢喝了一杯水,这才感觉口干舌燥褪去了不少,说话也有力气了,“母亲别担心,我没事儿。” 乔氏连连的念了几句菩萨保佑,一面将谢如琢扶起来,叹道,“方才你可吓坏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眼见着乔氏这般,谢如琢少不得安慰了她几句,又问道,“三皇子如何了,真凶可查明了么?”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谢如玥顿时便憋了一肚子的气,将方才殿上的经过都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那宫人明显是替人顶罪,偏偏皇上还视若不见,直接将那丫头打死作数。依我看,那真凶就是慧妃,怎么皇上就是想不明白呢?” 谢如琢略微思索了一番,勾起一抹冷笑道,“咱们的皇上也是有苦衷,他不是想不明白,是想的太明白了。”她没记错的话,前世里这个时候,正是柏罗国蠢蠢欲动之时。好巧不巧的,慧妃的兄长就是镇守西方的征西将军呢! 见谢如玥一脸懵懂的看着她,谢如琢也不解释,只笑道,“二姐放心,这笔账咱们且先放着,回头自然有人替咱们报仇呢。” 说着,她又继续追问道,“二姐,三皇子如何了?” 见她提起了萧君夕,谢如玥摇头道,“具体情形我也不大了解,说是叶贵妃将他送回三皇子殿了,只是看送走时的模样,怕是还没醒过来呢。” 闻,谢如琢顿时便蹙起了眉。她离开之时,温如玉便说那蛊毒克制了蜘蛛毒,看眼下的情形,怕是那蛊毒有些镇压不住了。 她心中担忧,却又不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再跑去萧君夕的寝宫,那就太招摇了。 便在此时,忽见帘笼被打起,继而便见叶贵妃身边的侍女琉璃一脸笑意的走进来,“谢夫人有礼了。” 乔氏忙得扶起琉璃,道,“姑娘免礼。” 琉璃微微一笑,先是问了谢如琢的情形,方才继续道,“贵妃娘娘说了,先前太忙,疏忽了大家,这会儿便可出宫了。” 这宫中一向门禁森严,这么多的贵妇们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事儿。乔氏早等着这个话,此刻听了,忙笑道,“劳烦姑娘亲自来一趟了。” 一旁的碧枝早准备好了一个小荷包,听得乔氏说完话,便一脸笑意的将这荷包塞到了琉璃的手中。 琉璃推脱了一番,便也收了下来,道,“谢夫人,我还要去跟其他夫人说一声,便不多留了。” 乔氏亲自将她送出门,这才回转,谢如琢也已经穿戴整齐,几人便一同出了偏殿,奔宫门口去了。 这一场千金宴上纷争陡起,到了最后,终于归于平静。谢如琢回眸望了一眼宫墙深深的高楼耸立,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这宫中的风波从未停止,一日之间便瞬息万变。她虽是这局的开端,可在里面搅弄风云的,却是那些不甘于安分的后宫女人。 谢如琢心念着萧君夕的病情,一直在走到宫门时,都心神不宁。 忽听得一阵鸟叫,谢如琢顿时回眸,果然见阿离尜尜了两声,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预想到的温柔乡没有撞上,阿离反而被人一把揪住了火红的羽毛,耳边也想起了女子森森的声音,“阿离,你来的刚好,让你主子来见我!” 阿离可怜巴巴的瞪着两只小豆子似的眼睛,乌溜溜的小眼瞬间眨巴了一下,它只是想来蹭一下琢儿的大胸部而已嘛,可是琢儿为什么一点都不可爱了! 谢如琢好笑的拍了一把它的头,这才将阿离的翅膀松开,拍了拍手道,“若是你主子不来,那你从此以后就祈祷一下不会被我撞见好了。”外之意,她整不了老姜,可收拾这个青葱还是妥妥的。 闻,阿离顿时便瑟缩了一下身子,而后讨好的“尜尜”叫了两声。 谢如琢嘿然一笑,又摸了摸它的头,道,“乖,事儿办好了,下次你来想吃什么给你做什么。” 阿离原本萎靡的身子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便振奋了起来,扑棱了两下翅膀便兴奋的飞走了。 谢如琢微微勾起一抹笑意,这才转身上了自家的马车。 却不想,这一幕全都被暗处之人收在了眼里。 直到谢家的马车离开之后,沈婧慈方才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脸的寒意凝结。她原本是要出宫的,却意外看到这种火红的鸟儿,当时在济南所受屈辱的一幕尽数涌上心头,沈婧慈这才一路随着这鸟儿行来。 却不想,竟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她虽然听不到二者之间说了什么,可是却能从那鸟儿的神态中断定,这一人一鸟之间定然有不清不楚的联系! 再一想到那天门门主徒弟的身形,沈婧慈突然便灵光乍现,难不成,那个身形不高模样平凡的男人竟然是谢如琢不成?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却再也不敢耽搁,忙忙的便上了马车,朝着二皇子府行去。 可待得这一路疾驰到达地点之后,她却又止步不前了。今日之事不过是她的猜测,并没有证据,这事还需从长计。况且萧君涵一向多疑善变,若是他知道谢如琢手中有这种砝码,说不定就转而与谢家合作,而将自己抛到脑后了呢。 沈婧慈在府门前站了许久,方才将急切的神色收回,转身上了马车,淡淡的吩咐道,“回吧。” 夜风渐大,屋内地龙烧的极旺,却架不住那冷风从窗口和门前呼啦啦的吹进。 她回来之后,浅碧得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顿时便跳脚将那罪魁祸首骂了一顿,又愧疚道,“早知道如此,我当时说什么也要跟着小姐去了。” 谢如琢见她这模样,顿时笑道,“难不成你去了那蜘蛛就会被吓跑了么,我可是记得你最怕那些蛇虫鼠蚁的。” 浅碧听了这话,霎时鼓着双腮道,“可是今日的情形不同,它们想伤害小姐,我才不怕它们呢!” 见谢如琢脸上带着疲倦的神色,绛朱当下就笑道,“你去了也没用,咱们这些下人都是在别的殿内,不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行了,天色这样晚了,还是让小姐早些歇着吧。” 绛朱说完,便走到床边将谢如琢的床铺都展开,又伺候她卸了头饰,这才笑道,“小姐早些安寝,奴婢们就在外间守着。” 谢如琢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回自己屋子吧,今夜就别守着了。” 闻,绛朱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蛊中之王 > 待得这些丫鬟们都走了之后,谢如琢这才将房门和窗子尽数打开,只待一人的到来。 却不想,等了这半日,冷风吹了不少,人却始终都没有到来。 谢如琢微微有些倦意,刚走到窗前预备将那扇雕花窗子合上,便见窗外忽然便多了一张脸。 重紫描绘的纹路顺着蔓延到右眼之上,一张脸上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滑细腻,如此近看,竟然也看不到他的毛孔。 谢如琢一面感叹这人的皮肤太好,一面安抚着被吓到的心灵,嘴里毫不客气道,“门开着,踩了我新挂的茜纱窗,我追杀你到天涯。” 温如玉刚预备踩着脚进来,听了谢如琢这话,愤愤的收回了脚,转而从正门走了进来。 他进来时,霎时便带进来一股子的冷风。 谢如琢微微打了个寒战,之前那几分的倦意也都在这冷意之中被吹得无影无踪了。 “小丫头,这么着急忙慌的让阿离传话给本座,可是想我了?” 温如玉将衣摆一掀,便预备坐下来。 却不想,下一刻谢如琢的粉拳便挥舞到了面前,嘴里还咬牙切齿道,“可不是么,想你怎么还活着呢!” 温如玉闪身躲过她的招式,嗤了一声道,“小丫头,你这是欺师灭祖,本座可是你的师傅。” 闻,谢如琢冷笑道,“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我可没有这样的师傅。”说着,她又走到桌边,将沏好的茶抱在怀中,一脸防备的瞪着温如玉。 温如玉闲闲一笑,毫不客气的夺过她手里的茶,抿了一口方才道,“被为师戏弄,是你的荣幸。” “是么?”谢如琢突然莞尔一笑,道,“师傅,这茶里我下了巴豆。” 温如玉刚含进去一口茶,听了这话顿时喷了个天女散花。 谢如琢早有准备,闪身退后了几步,看着温如玉的窘状,啧啧了两声道,“可怜了我的一壶碧螺春。” 她这话一出,温如玉当下便明白自己是被戏弄了,苦笑一声道,“果真是个不饶人的,还真跟萧君夕那木头一个脾气。” 谢如琢施施然一笑,道,“过奖。” 说着,她又亲自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道,“师傅,这杯茶里也是下了毒的,师傅可敢喝?” 温如玉一把接过,一口饮尽,道,“有何不可。” 谢如琢鼓了鼓掌,笑道,“这杯才是真真切切被我下了巴豆的。” 她的话音刚落,温如玉便觉得喉咙处一阵酸涩,那味道果真是掺了巴豆无疑。他微微一皱眉,道,“丫头,你还来真的啊!” “对啊,你戏弄我这么久,难不成还不许我报复回去么?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是你教出来的徒弟,自然要得了你的真传,不是么?” 眼见着这丫头牙尖嘴利的模样,温如玉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从袖口处摸了一个瓶子出来,又吞了两颗药丸,这才缓缓出了一口气,道,“亏得本座早有防备,对你这种一肚子坏水的丫头,不防不行。” “原来师傅这般高看我不成,还真叫琢儿受宠若惊呢。”谢如琢眉眼弯弯的挑起一抹笑意,明明他是被作弄的人,却在看到对方这般模样后,怎么都生不起来气。 “罢了罢了,说吧,你这么着急的唤本座过来,想做什么?” 见温如玉先提起这个话题,谢如琢一时倒是不知道从何问起了,索性道,“头一日相见,你便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想问,是三皇子让你来接近我的,还是你自己打算的?还有后来种种,目的又是为何?” 温如玉早料到她必会问这些事情,这丫头看起来不不语,其实什么事情都记得清楚着呢。因此坐直了身子道,“萧君夕那个性子,纵然算计了天下人,也不会在你身上打一丝主意的。这事儿是本座做下的,本座也无甚可隐瞒的。况且——” 他说到此处,又眯着眼看向谢如琢,道,“世人皆传谢家四小姐为人自私狠毒,我自然要看一看你是不是果如传的。只是不想,世人皆误你,你们两个还当真般配。” 谢如琢听了这话,难得的张口结舌,好一会才道,“师傅可别拿话堵我,那武林大会又是怎么回事?” 温如玉笑了一笑,道,“丫头,你做的事情哪件又能瞒得住本座了?你不许那裘放坐稳武林盟主,不就是因为那厮是萧君涵的人么。既然你这么在意对方会不会拿到,萧君夕自然要让你心中安稳的,索性本座将这位置给你可靠之人,你好,他也好。” 谢如琢未曾想到事情真相竟然是这般,一时有些难以消化。她一直以为,自己与萧君夕虽然算不得两不相欠,可终归欠下的人情她都记在心里的。可今日温如玉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原来她欠下的债何止一点,对方每每早她一步,将所有的事情替她考虑周全,所以她的复仇之路才走的这样稳当! 见谢如琢这表情,温如玉十分满意,因道,“丫头,那人是个榆木脑袋,认定的事情从不回头的,你可莫要辜负了他。” 谢如琢默了一会儿,方才苦笑道,“师傅,你可曾记得当日在流光城,我是如何同你说的么?他本是皎皎明月,何苦被我拖下凡尘呢。” “本座只知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他,又怎么知道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是不是被你拖下凡尘共度此生呢?” 听得温如玉的反问,谢如琢难得的没有反驳,而是静默了下来。 温如玉不知道她是重生之人,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仇恨,也就注定了她永远不能够全心全意的去爱萧君夕。她这一生要做的事情太多,保谢家平安,送仇敌下黄泉,其后,才能与心爱之人携手。 然而这世道向来公平,人生又哪能事事如意呢?况且她走的这条道路又是极其艰险,一不留神便会丧命。她又怎么舍得将对方也拖下水呢! 温如玉知道她一时半会也想不通,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这人呐,往往是当局者迷,罢了,你便自己悟吧。” 谢如琢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来,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正色道,“是了,晚间之时,你说三皇子是中了蛊,我当时不便询问,现在是想问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温如玉嗤笑一声,道,“本座就知道,你迟早都得将这事儿问清楚。不过你这反应倒也不慢,终于想起来问了。本座原本也没打算瞒你,他中的蛊乃是苗疆的蛊中之王,此蛊最恶毒之处便在于,子母蛊一体。以人养蛊,蛊死人亡,蛊生人生。” “什么意思?”谢如琢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隐隐抓住一点线索,却又瞬间消失不见。 温如玉极为耐心的解释道,“苗疆的蛊毒,别的蛊虽分子母,可一般母蛊都是在饲主身上,除非饲主死,否则蛊毒不可解。可萧君夕的体内是两只蛊同时存在,一只为母蛊,在心房处攀附着,若取了便会顷刻咬了他的命;另一只则被我困在了他体内,虽靠近不得心房,可也须得防止它跑出,因为一旦子蛊跑出,那萧君夕也就完蛋了。” 说到这里,温如玉又叹了口气道,“只是,这蛊便是同时存在他的体内,也不是长久之计。此蛊的母蛊十分凶恶,三十年便须得一次交配,我观他的情形,这母蛊在他体内至多待25年,便会咬破他的心房破体而出。也就是说,若在此之前取不出来的话,他至多活不过25岁。” 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便想起先前见到的场景,不由得浑身发麻道,“那就没有办法可以同时将子母蛊取出来么?” 温如玉嗤了她一眼,道,“若是有办法,本座早就试了,何苦等到现在?” “难不成,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么?”谢如琢呢喃了一声,又抬眼看向温如玉道,“他们不是喊你神医么,莫不是吹出来的吧?” “小丫头,激将法也没用,本座不吃这一套。” 温如玉鄙夷的望着她,而后又换了一抹无奈的笑意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这解决之法倒是有一个,可惜啊,萧君夕不干。” “什么办法?” “这办法倒也简单,须得同心爱之人水乳交融,届时母蛊受女子精气吸引,便会顺着气息转移到女子身上。母蛊出的同时,再将子蛊以血气吸引出来,二者同时引出之后,再点住他的七处大穴,防止血逆倒施,他便无碍了。”温如玉砸吧了一下嘴,道,“不过,同心爱之人行房之时,任谁都不愿意旁边还有一个旁观者吧。更何况——” 温如玉说到这里,便住了嘴。 谢如琢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信息,旋即问道,“那女子会如何?” 温如玉缓缓吐出四个字,“登时毙命。” 他的话一出,谢如琢的心便凉了半截,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萧君夕不这么做的原因了。他是那样重情重义之人,又怎么会用心爱之人的命来换的自己的平安呢。 再联想起沈婧慈那日的话,谢如琢便只觉心如刀绞。沈婧慈说,三皇子不能行房。可她现在才明白,他哪里是不能行房事,分明是怕害到了别人! 她原以为,萧君夕那样的人虽然是病骨一身,却还算活的惬意。谁料想,他竟然那般的苦!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一事来,遂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我的血乃是药引子么,若是用我的血可以治他的病么?” 温如玉诧异的望了她一眼,而后摇了摇头道,“之所以用你的血来压制蛊,一则你是他的心上之人,二则你是至阴之女。这至阴之血本就是克制蛊毒的上选。只可惜,只能克制,不能根除。” 闻,谢如琢原本亮起来的眼睛瞬间便黯然了下去。若是如此说来,她便再无别的办法可以救萧君夕了么。 萧君夕今年已经二十有三,明年便是二十四了。这么算来,也就是后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一命换一命,她不亏 > 谢如琢只略微思索一番,便觉头脑一阵发蒙。她突然便跪了下来,眼神郑重道,“师傅,我想恳求你一事。” 温如玉甚少见过她这般郑重,当下便有些不适,道,“起来说吧。” 谢如琢却执意不起,只抬头道,“请师傅再给我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保他安然无恙。明年此时,我情愿用你的法子来治好他。” 一年的时间,应该足够她将那对狗男女铲除了。毕竟,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明年将有大事发生! 只要她利用好那件事,无论是沈家还是萧君涵,谁都逃不脱! 到那时候,她便可以安心将自己的命交给那个男人,一命换一命,她不亏。 “你是在说笑?” 她的话音落后,温如玉先是大惊,继而便想勾出笑意,然而她的话太过震撼,叫他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那种法子,连萧君夕都不同意,她一个女子竟然主动要求? 谢如琢不答话,只诚挚的望着他,一双眼里满是恳求。 温如玉直到现在,才明白了谢如琢的情谊。原来,这丫头一直都是认真的。这丫头虽然对外人狠毒,可是她对自己也毫不留情。而她的情,全都给了那个叫萧君夕的男人。 见她这模样,温如玉突然便不忍了起来,轻咳了一声道,“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本座没有把握罢了。” 谢如琢微微一愣,刚想问出口,便见温如玉摆了摆手道,“罢了,若是真的不行,本座便再回去一趟吧。如果连那人也没有办法的话,便再说吧。” 这些时日,他倒是真将这丫头当做了自己的徒弟一样对待了。他在这世上所挂念之人原本便不多,如今叫他亲眼看着这丫头去死,他还真做不到。 只是,一想到回到那个地方,再次见到那个人,温如玉便有些不寒而栗。 温如玉都这般说了,谢如琢也不好再强求,便站起身来,道,“琢儿先谢过师傅大恩。” 温如玉挥了挥手,强笑着活跃气氛道,“免了,只要你不在本座的茶水里下巴豆,本座就烧高香了。” 闻,谢如琢顿时又重新沏了壶茶,恭恭敬敬的递给温如玉,眉眼一弯,道,“师傅且尝尝这个。” “这还差不多。”温如玉咕哝了一声,方才道,“你可莫要学萧君夕,看起来是根木头,给人下套却是一等一的好手呢。” 谢如琢霎时来了兴趣,诚恳道,“唔,师傅可否同我讲讲各种原因,好叫我也学着点。” 温如玉鼻孔里哼了一声,又抿了一口茶,这才叹道,“我们两个之间的渊源说起来也早了,那年我身体不适,又被人追杀,恰遇到外出的萧君夕。谁料想,那厮救了我之后,竟然借机与本座订了血契!” 说到这里,温如玉又咬牙切齿道,“可恨本座当年单纯,竟然还真的对他唯命是从了起来。到底是本座良善,纵然后来发现了他老狐狸的真面目,可感念他的恩,这才留下来帮他调理身体。” 他的话虽然这么说,谢如琢却发现他在说起来这段往事时,心情甚是愉悦。想来也是,似温如玉这般人物,若非心甘情愿,恐怕萧君夕二人也不会有后来的那段渊源了。 念着,谢如琢又诚恳道,“师傅这般天人之姿,又慈悲为怀,徒儿日后还真得日日膜拜呢。” 温如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得意的一笑,摆手道,“那倒是不必了,你只消将那雪狐送给本座当药引子就行了。” 他的话音一落,便见那雪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温如玉扑了过去,一爪子便拍在了他的头发上,而后哼哼唧唧的钻进了谢如琢的怀中。 温如玉不妨,回过神来,便指着雪狐,颤颤巍巍道,“小畜生,信不信本座现在就剁了你!” 谢如琢抱着雪狐笑的花枝乱窜,却又在看到温如玉炸毛之后,努力的收起笑容,劝慰道,“师傅何必跟畜生一般见识,没得拉低了身份。” “哼,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温如玉哼了一声,又掸了掸衣袖,重新坐下来,斜睨着雪狐道,“小畜生,你且躲严实点,别让本座逮着你!” 谢如琢笑了一会儿,方才问道,“师傅,您方才说,找那个人,是谁?” 乍一听谢如琢这般问,温如玉顿时便直勾勾的望向对方。 他的眼神太过恐怖,就好像一瞬间回归森罗地狱,带着勾魂之气袭来。 谢如琢浑身打了个冷颤,刚想开口道歉,便听得温如玉已然收起了狰狞的神情,目光悠远道,“那个人,是我名义上的父亲。” 谢如琢微微一愣,温如玉便又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道,“还记得你当是问本座,可曾知道药王的下落么?本座怎么会不知道,他可是本座的生身之父呢。” 闻,谢如琢顿时失声道,“你是药王的儿子?” 温如玉点头一笑,嘲道,“是不是不曾想到?我这一身的医术皆得他真传,从行针到下药,无不是他亲手所教。只可惜,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便是他。” “为何?” 谢如琢一出口,便有些后悔。 温如玉却不以为意,随意的将他宽大的绣袍随意一撩,露出他的胳膊来。谢如琢只看了一眼,顿时便大惊失色。 那胳膊上疤痕交错,重重叠叠,间或带着虫咬针扎的痕迹。 眼见着谢如琢眼中的震惊,温如玉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道,“这些,便是我学医留下的痕迹。你可知为何当日沈婧慈给本座下药,本座会自行解毒么?那是因为,本座从小就是被毒虫圣药喂出来的怪物,虽算不得百毒不侵,可不管是何种毒物,只要到了本座的体内,不消半日便会自行消失。” “本座出生的那一日,我那可怜的娘亲便因为难产一命呜呼。他从稳婆手中接过我之后,便将我扔进了蛇窟里。后来他后悔了,又将我带了出来,从那之后,我的人生里,便剩下了一件事,替他试毒解毒。” 温如玉说到这里,又嘲讽道,“这种日子本座过了十八年。十八岁时,本座学会了他的本事,终于被他允许可以脱离不归山,独自下山闯荡。我下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把火将那里烧了个干净。我知道,我烧不死他,就是解恨罢了。从那时起,本座便爱上了红。漫山遍野的红色,带着空气里被烧焦的味道,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颜色和气息。” “可是,他是你的亲爹,他怎么舍得呢?” 谢如琢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狠心的男人。能将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扔到蛇窟之内,受万蛇啃噬之苦! “呵,他的眼里只有医术,哪里还记得本座是他的儿子?这世上原本还有我娘可以拯救他,可是我娘在生我的时候便死了,于他而,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值得挂念的人了。” 温如玉讲完这段过去,便见谢如琢的脸上现出一股怜悯的情绪来。 他心中一疼,顿时便笑了起来,“本座还以为我这徒弟会是怎样的特殊呢,原来你也同那些女子一般,心软的紧。” 说着,他又嗤笑道,“别拿你那泫然欲泣的表情来恶心本座,那个可怜虫怎么会是我呢。心血来潮编造一个故事给你听罢了,怎的跟凤家那个头脑单纯的小丫头一样容易上当?” 谢如琢却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弯着一双眼儿道,“原来师傅也同凤小姐讲过这桩故事么?” 温如玉的脸僵了一僵,继而哼了一声道,“女子话多了果真讨厌。”他又将谢如琢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尤其是长得丑的,更讨厌。” 谢如琢诚恳道,“那是自然,师傅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儿,琢儿怎么敢跟您比美呢,那不是自取其辱么。” 听了这话,温如玉倒是极为受用,“本座的美色岂是你们比得过的,天色已晚,本座且回了。” 说完,温如玉一个纵身,再次跳窗而走。 谢如琢刚有些同情温如玉的心思,可待得看到自己又一次被他踩坏的窗台,顿时跳脚,“老妖孽,我新换的茜纱窗!” 直到温如玉三两个纵身消失不见,谢如琢方才收了脸上气急败坏的模样,继而露出一抹凄然来。 她总以为,这个世界上她已经足够可怜,可到了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可怜,单只看你要怎么活。 温如玉这般恨药王,却能为了萧君夕下定决心重新回去。然而她却是不会再让温如玉做这种牺牲的,她的爱人,那就让她来救吧。 只是,萧君夕,请等我一年,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会用我的命,来换得郎君千岁。 第二日一大早,姜府便派了人来看谢如琢姐妹俩。 昨日千金宴上,姜承晔兄弟也在场,回去之后姜老太君问起时,他还没说话,那姜承隽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个仔仔细细。 姜老太君又是后怕又是生气,当下就将兄弟两个骂了个狗血淋头,到了第二日一大早,便派人送了人参鹿茸等物送到了谢府。 谢如琢刚到前厅,就看见一脸耷拉的姜承隽,她忍着笑走过去问道,“表哥这是怎么了?” 姜承隽一看到谢如琢,脸上瞬间就变成了郁闷,道,“还不是因为你差点被咬,奶奶都要骂死我了,说我不知道心疼妹妹。天知道我当时离你那么远,等我冲过去的时候,原本该我的活计都被三皇子给抢去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便被姜承晔一巴掌拍到了头上,淡淡道,“闭嘴。” 姜承晔只说了两个字,便成功的叫姜承隽闭上了嘴,有些愤愤的盯着地面。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定南王府来提亲 > 谢如琢看着好笑,一反常态的安抚道,“昨日原是我不小心,与两位哥哥并无关系。只是还劳烦外祖母挂念,着实是我的错呢。” 闻,姜承隽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嘿嘿笑道,“其实也是我照顾不周,妹妹,你可有大碍么?” 谢如琢故意将胳膊伸了一伸,弯着一双眼儿笑道,“你看我可像是有大碍的?” 见状,姜承隽顿时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其实昨夜里我也担心了一宿呢,如今你无事便是万幸了。” 不多时,谢如玥也闻讯而来,先是给姜承晔施了一礼,又笑看着姜承隽问道,“小胖子,你可曾给我带好吃的了么?” 姜承隽嗤了一声道,“你现在都快成一只猪了,还吃呢。” 谢如玥顿时挥舞着手道,“你才是猪呢,我哪里比的上你!” 姜承晔好笑的看着这二人开掐,一转头,便见谢如琢似有心事一般,遂关切的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闻,谢如琢这才回过神来,却是把姜承晔拉到了一遍,低声问道,“昨日是三皇子救了我,我虽无恙,却有些挂记他,表哥可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么?” 姜承晔虽然如今也在朝中就职,可是职位并不高,也不到上朝的时候,因此她这么一说,自己还真不知道。不过眼见着谢如琢这般模样,姜承晔顿时安抚道,“我虽然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一番。” 谢如琢顿时谢过姜承晔,道,“如此便多谢表哥了。” 她的话音一落,就看到姜承隽猛地躲到自己的身后,哼声道,“谢如玥,我一个大丈夫不跟你小女子计较,你,你别动手啊!” 谢如玥嗤笑一声,道,“有本事你莫要躲,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还不敢当么。” 却原来二人说话时,姜承隽竟然又拿了谢如玥随身带的口脂吃了一口。那口脂是桃花酿的,颜色粉嫩味道香甜,姜承隽偶然误食了一口,便爱上了这个味道。方才与谢如玥玩笑之时,他无意中看到,越发起了馋嘴,这才引得谢如玥冒了火。 谢如琢叹了一口气,笑道,“二表哥,你果真喜欢的话,待会我将房中的口脂都取来送你便是了。只是二姐那儿的口脂是从外面买的,不是自己府上人做的,谁知道里面掺了什么,可吃不得。” 姜承隽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双眼,他方吃完,这会儿也觉得喉咙有些腻得慌,旋即便冲到桌子前,不停地漱起口来。 谢如玥原还有些脾气,可一见他这模样,顿时又觉得好笑了起来,因笑道,“活该,不过你放心,我这口脂是从悦之妆买的,据说全京城的女眷们都喜欢,想来这么好的口碑,里面也不会掺杂什么乱七八糟的吧。” 她一说悦之妆,谢如琢顿时便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姐姐,悦之妆可是城南长安街买的么?” “是啊。”谢如玥轻笑道,“原来你也知道。” 谢如琢微微蹙了蹙眉头,继而展眉道,“无妨,只是姐姐以后少用吧,沈家出的东西,万一有什么坏心眼可就晚了。” 一听到沈家,谢如玥顿时便将手中的口脂扔掉,道,“原来是她家的东西,若是早知道,白送我也不用的。”说着,又拿起手绢将嘴上的口脂尽数擦了个干净。 便在这时,忽见丫头玛瑙匆匆而来,一脸喜色道,“小姐,定南王和世子来了!” 闻,谢如玥脸上顿时一喜,又扭捏了起来,道,“来便来,你过来告诉我作甚。” 还是谢如琢反应的快,嘻嘻笑道,“应该是上门提亲的吧。” 玛瑙接口笑道,“是不是提亲的不知道,只是身后随着的媒婆手中可提着一只大雁呢,想来今日是前来纳采的。” 嫁娶之事一向礼节繁琐,定南王又十分敬重谢晟礼,因此今日前来,便是遵从礼节,先从“纳采”开始。以雁为见面礼,届时只要谢家收下大雁,便是接受提亲的意思了,而后又有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统称为六礼。 听得这话,谢如琢便知定南王的意思了,当先便怂恿道,“二姐,要不要过去看看?” 谢如玥拍了她的手道,“呸,哪有咱们自己往前凑的,还要不要脸面了,我回房间了。”说完,却是自己带着玛瑙溜回院子里去了。 见她这般害臊,谢如玥摇头叹道,“果然是姐姐大了不中留呐。”说着,她又想起一事来,因笑道,“是了,大表哥,你觉得蒋家之女如何?” 姜承晔不妨她突然提起了自己,当下就轻咳了一声道,“甚好。” “唔,那倒是,青岚去年已经及笄,听说蒋夫人最近在为小女物色合适的人选呢,也不知道谁家的公子能有幸娶到青岚了呢。”谢如琢故意将这个信息透露出去,眼见着姜承晔的神色有些变化,这才道,“不过我倒是觉得青岚似乎心有所属了呢,只是她却不肯告诉我,表哥你说这人会是谁呢。” 她一脸的古灵精怪,姜承晔怎么不明白这丫头是在打趣自己呢,偏一旁的姜承隽还在凑热闹,道是,“她喜欢谁与咱们何干,总归不能喜欢我大哥吧?” 谢如琢顿时拍手笑道,“还真叫你猜中了,二表哥何时这么聪明了?” 闻,姜承隽的脸色先是变了又变,继而叹息道,“我的乖乖,蒋家那丫头可是有名的泼辣,哥哥若是娶了她,岂不是娶不得小妾了?” 姜承晔听他这话,顿时便一把拍在了他头上,道,“浑说什么,你何时见我想要妾侍了?” 还是谢如琢先奉承道,“那是自然,我表哥的人品自然是信得过的,不然青岚也不会属意你呢。只是表哥,你可也心悦她么?” 姜承晔不答反问道,“琢儿,你何时也做起这媒婆的勾当了?” 只是他眉眼中的神情,到底是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谢如琢捂着帕子偷笑一番,方才正色道,“表哥,有花堪折直须折,蒋家上门提亲的也不在少数了,你可要抓紧了。”说完,她便在姜承晔略微尴尬的神色中溜出去了,嘴里还一面道,“厨房的点心许是好了,我且去看看。” 姜承晔当先拉住她,笑道,“不必了,今日出来时候不早,我们也要回了的。” 一旁的姜承隽也附和道,“是了,我们的确该回了,中午时家中还有客人,祖母特意嘱托过要我们看完妹妹就回去的。” 见这般,谢如琢只得叹气道,“好吧,那我送你们吧。” 待得将姜家兄弟送走之后,谢如琢又想起一事,遂朝着谢如玥的院子走去。 却不想,没走几步便碰见了萧馨悦。 她今日着了一袭大红的夹袄,外套一件银狐皮的裘衣,整个人就露出一张鹅蛋细腻的脸来,倒是说不出的风韵。 今日提亲的是定南王府,不过萧馨悦前来,却是为了专程道谢的。毕竟昨日若不是谢如玥相救,她定然是糟了五皇子的毒手了。 待得看到谢如琢,萧馨悦顿时惊喜的一笑,道,“可算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了,我方才顺着丫鬟指路在这边找了半日,也没有找到你姐姐的住处呢。” 谢如琢先是行了一礼,方才笑道,“郡主,请随我来吧。” 萧馨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便随着谢如琢的步子,一同去了谢如玥的院落。 谢如玥的院子不大,里面种植着两株梅树,在这冬日的天内,红梅傲雪格外高洁。 沿着青砖石路走进院内,萧馨悦当先叹道,“她的院子不知比我的好看几倍,看来哥哥的眼光果然没错。” 萧馨悦声音不算小,谢如玥在屋内便已经听到,当先便迎了出来,笑道,“郡主怎么来了?” 萧馨悦歪着头笑道,“难不成只许我哥哥来提亲,不许我来串门么?” 她这话顿时叫谢如玥的脸上臊了一臊,嗔道,“谁敢不许郡主来,快请进吧。” 三人笑着进了门,珍珠又帮萧馨悦将银狐披风挂起来,却原来萧馨悦的手中还拎着两个盒子。 她扬了扬手里的盒子,笑道,“可别说我小气,今儿个来我是特意带着礼物的。”说着,萧馨悦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两颗东珠并一块珊瑚石。 谢如玥谢道,“多谢郡主好意,来便来了,以后礼物便可免了。” 萧馨悦诚恳道,“其实今日我是专程来道谢的,这礼物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见她一夜之间态度转变这么大,谢如琢还有些狐疑,与谢如玥对视一眼,对方的眼中也是一派的疑惑。 萧馨悦见二人这般,方才笑道,“其实我也是昨日才知道,原来我父亲的命竟然是谢老救得呢!” 闻,谢如琢当先一愣,道,“此话何讲?” 萧馨悦收了笑意,叹道,“当年父亲蒙冤下狱,有奸人趁机在饭菜中下药,是谢老及时赶到,将那奸人除掉,而后在先帝面前以性命担保,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来我父虽然被还了清白,可也心灰意冷,自请去了南疆,这一去,便是二十多年。” 她的话说完,屋内一时便有些寂静。谢如琢前世里虽然也听到过一些捕风捉影的说法,道是当年定南王去南疆是因为造反不成,可却未曾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是这般! 怪不得定南王对谢家之女如此重视,原来其中竟然有这样深的一层内情。 萧馨悦见她们都不说话,自己先笑道,“当年谢老救我父亲,昨日姐姐你又救了我,我们家对谢家的恩情此生是难以还清了。不过还请姐姐放心,来日你入了我萧家的门,谁要敢欺负了你,我第一个不饶她!” 谢如玥原本还在消化这个震撼的消息,猛然听到她将话题转到了终身大事上,蓦然便红了脸道,“郡主这话说到哪里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进宫去见他 > 对于她的脸红,萧馨悦倒是不以为意,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你是我认可的嫂嫂,自然与别人不同的。” 谢如琢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遂笑道,“郡主,你能进宫么?” 萧馨悦不明所以,道,“自然可以啊,我是郡主,又有手令,随时进宫都可以的。怎么了?” 谢如琢闻大喜,道,“郡主可否带我进宫一趟,昨日承蒙皇子相救,我心中有些不安,想去探望他。” 昨日太过招摇,可今日便不同了。若是有萧馨悦的带路,定然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 见她说起这件事,萧馨悦也有些愤愤,“那个萧君奕简直太过分了,昨日对我欲行不轨,晚上竟然还在宴会上放毒蜘蛛!只是连累了你和三皇子,叫我也过意不去了。” 说到最后,萧馨悦的脸上又挂满了歉意。 谢如琢道,“郡主怎么知道是五皇子下的手了?” 萧馨悦哼了一声,道,“他那等小人,干得出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稀奇。可惜我父亲只说要息事宁人,不让我再去追究,以免让圣上为难。不然的话,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眼见着她有些生气,姐妹二人又少不得哄了她一番。 定南王在谢府待了许久,中午在此同谢晟礼用膳之后,二人又兴致勃勃的下起了棋。 眼见着萧君贺有些坐不住的模样,谢晟礼当先笑道,“罢了,年轻人可看不来咱们这一套,林牧,带着世子去二小姐那里吧。” 定南王为难道,“谢老,这样不妥吧?” 谢晟礼摆手笑道,“有什么不妥的,玥儿这丫头原就被世子再三相救,况且郡主也在,无妨无妨。” 见谢晟礼都这样说了,定南王顿时便哈哈一笑,道,“果然我也开始成老古板了,罢了,贺儿去吧,只是别唐突了佳人。” 萧君贺脸上面无表情,道了一声“是”,便转身随着林牧出了门。 走到门口时,还听得里面谢晟礼道,“这小子,倒是有几分王爷当年的模样。” 定南王摆手道,“他,可比我当年差了远了,这孩子就是一根木头,半点不解风情,只求将来令孙女过门之后,他别给我委屈了便好。” 待得离了远了,里面的话音也听不大清楚了。萧君贺这才缓缓的出了一口气,脸上虽然仍旧没有表情,可是那耳根处却可疑的起了酡红的颜色。 刚进院落,便嗅到一阵梅花香。随着香气袭来的,更有女子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萧君贺挑帘而入,就有一股暖流将他包围,随即便看到一张不施粉黛却仍旧可人的脸。 乍一见来人,谢如玥顿时丢下手中的帕子,起身行礼道,“见过世子。” 萧馨悦先是诧异,继而便笑道,“我怎么说来着,我就说哥哥迟早得过来吧。”说着,又朝着谢如琢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萧君贺有些笨拙的解释道,“是谢老叫我来此处的。” “来此处做什么,可是来接我回家的?”萧馨悦难得见萧君贺这般,故意挤兑道。 萧君贺的脸便又板了起来,一板一眼道,“不是,是来见我未婚娘子的。” 他这般说出来,倒是格外有一种令人心动的滋味儿。 谢如玥脸色一红,偏萧馨悦还不放过二人,只嘻嘻笑道,“原来是来见我嫂嫂的,琢儿,咱们便走吧,省的碍事了。” 见二人这般,谢如琢也掩嘴偷笑道,“也好,那咱们便走吧。” 眼见着二人猫儿一样的溜出了门,这屋内一时便只剩下了谢如玥和萧君贺。 萧君贺倒是丝毫不觉得尴尬,走到桌子前坐下,又看着她先前放在桌上的绣架笑道,“这是你绣的么?” 闻,谢如玥这才回神,点头道,“是的,手艺粗浅,叫世子见笑了。” 萧君贺拿起来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方才抬头郑重道,“甚好。” 只是也不知道说的是绣品还是面前的玉人了。 谢如玥还不知道如何接口,便听得萧君贺又道,“我大哥大嫂不大好相与,不过你放心,等回南疆之后,我护着你。” 他的话说的猝不及防,谢如玥却是瞬间明白过来。今日是正式提亲,她又是去年便及笄的人,至多不过半年,恐怕就要嫁过去了。萧君贺这话,是在安抚她了。 这男人的嘴当真是笨,像一个榆木似的,可是又极为真诚,叫谢如玥有些小鹿乱撞的模样。 见谢如玥只低头不语,萧君贺有些不知所措,便又加了一句话,“我必不负你,也不叫你受委屈。” 谢如玥这时才有了回应,抬头正视着他,道,“我信你。” 只三个字,萧君贺便觉得眼前有一树花开,入眼皆是春色无边。 谢家离皇宫并不算远,谢如琢二人喊了车夫驾着马车,不多时便到了皇宫。 有着萧馨悦的腰牌,这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的到了萧歆宁的宫殿。 见到二人后,萧歆宁当先起身笑道,“今儿可是来找我打桥牌的?先说好,我今儿可没钱输了。” 萧馨悦嗤笑一声道,“泼天富贵在你身,偏还这么小气。放心,今日叫我打也不打了,诺,是琢儿担心三皇子,特意叫我送她来的。” 闻,萧歆宁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啧啧了两声道,“我说呢,原来是担心我三哥呀,这个好做,走,我送你过去。” 说着,她又回身吩咐道,“给郡主上茶,好生伺候着,我去去便回。” 萧馨悦应了,又见萧歆宁的态度格外暧昧,顿时便有些心中狐疑。照着谢如琢的说法,她是挂念恩人,可是萧歆宁的模样,怎么跟见到未来嫂嫂似的?难不成谢如琢跟三皇子…… 待得出了殿门,谢如琢便问道,“公主,殿下他可有大碍?” 萧歆宁摇头道,“其实便是你不来,我明日也要请你的。他从昨日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温神医又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我心里也是担心的不得了。” 听到这话,谢如琢越发的担忧了起来,念着萧君夕体内的蛊毒,连脚步都快了几分。 到了地方后,萧歆宁又郑重的交代了一番,道,“三哥现在虽然昏迷不醒,可是温神医说若是跟他多说说话,他说不定就能快些醒来了。三哥一向心悦你,若是你说,肯定比我们要管用些,你且试试吧。” 谢如琢点了点头,笑道,“公主放心,我且去看看吧。” 刚一进大殿,便闻到了浓重的药味,殿内空无一人,再往里行去,便见那山水屏风后面的床上,躺着一个男子。 一张脸上纸一般的苍白,却遮不住那姣好的容颜。眉如墨染,脸是精雕细琢之后的模样,似乎这是一尊匠人雕刻出的瓷人一般,每一处都是那般完美。 谢如琢走进了他,便见他的鸦翼微微抖动了一下,似是对于她的到来有所感应一般。 昨夜里温如玉的话还犹在耳,谢如琢只觉得胸口抽了一抽,便有一股的酸涩蔓延开来。这样的一个男人,寿命却只剩下一年,叫她如何甘心? “君夕,你会好起来的。” 谢如琢默了半日,方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然而话一旦说出口,就如同被炸开了的堤坝一般,会有奔腾的洪水汹涌而来,挡不住拦不得。 她缓缓的在萧君夕床边坐下来,仔细的端详着他的眉眼,低声呢喃道,“还记得上次你写给我的信么,你说神医新配了一丸药,腥涩无比,其实从那时起,你的药里面便有我的血。人说骨血相融,算不算我们这种?”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手轻抚上了他的眉眼。也许只有在眼下这般,对方听不到看不见,她才有胆量去说出心内掩藏的一些话语。 除非如此,那些话便只能在她心里腐烂沉积,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失。 “我原以为,这一生我都不会爱上别人。可是后来我才发现,那是因为没有遇到你。此生遇见你,我从不曾后悔。所以,快些醒过来吧,待你醒来后,这人生便还会有长长久久的岁月等着你。” 谢如琢说到此处,眼角的泪珠便再也忍不住,自她的脸上坠落,滴入了他的指尖上。 那指尖微微一动,继而便见那双繁星入眼的眸子张开来,望着她道,“这长久的岁月里,可会有你?” 许是刚醒来的缘故,萧君夕的声音极为沙哑,可男人低沉的声线却叫谢如琢瞬间便慌乱了心神。 仿佛你最隐秘的心事被人扒开来,窥破到。她忽然便站起了身,想要往外走。 只是衣角却被人抓住,萧君夕执意问道,“若是真有长久的岁月,会不会有你?” 谢如琢背对着他,凄然一笑,而后转身给了他一个绝美的笑,“自然会有的。”届时我的血会入你的身体,我的人会揉进你的心里,君心中念着妾,那么妾身的影子便会存在你的余生里。 萧君夕却在她的笑容里,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绝望。她的笑容那样惊心动魄,美则美矣,却像极了那黄泉的引路花,仿佛举手投足都带着死亡的气息。 萧君夕缓缓的坐起身子,咳嗽了几声,又转而拽着她的手,哑声道,“纵然是哄我,我也十分开心。” 纵然知道我这一生不会长久,可有你这句话,此生足矣。 便在此时,忽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继而便有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你们要不要,唔,继续?” 谢如琢忙得将自己的眼泪擦掉,回头道,“老妖孽,三皇子醒了。” 温如玉嗤了一声道,“本座眼睛不瞎,还有你,身为本座的爱徒,竟然不叫师傅,信不信本座扒了你的皮做美人琴?” 说着,他又兴致盎然道,“届时还可以再做一架美人鼓和美人面,全部挂到这个大殿之中,这样三皇子就可以日日与你相伴——”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萧君夕已然将瓷枕朝着温如玉丢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他不忍让谢如琢担心 > 温如玉险险接过,咬牙切齿道,“这里面装的可都是药材,你想死么!” “话多。” 萧君夕斜睨了他一眼,便继续闭上了眼。 温如玉咬牙,却只能认命的走到他身边,没好气的将枕头塞了回去,又将他的手腕捏住,胡乱把了一番,道,“果然祸害遗千年,那蛊毒将蜘蛛毒都吸收干净了,你的身子暂时无碍了。” 谢如琢却是有些担忧,“那蛊毒可曾碍事?” 闻,温如玉嗤笑一声,道,“知道什么叫做,虱子多了不痒么?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被那蛊毒掏的差不多了,便是多来几样,熬过这一年半载的总归不是问题。”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昨夜谢如琢的话,旋即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道,“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 这话说的倒还不如不说。 谢如琢听着他说的话,只想扶额叹气,她为什么会认识面前这个人! 温如玉倒是不以为意,嘿然一笑,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包银针来,道,“本座现在要给他施针,是全身都要扎的那种。我说好徒弟,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观摩啊?” 他一面说着,还走过去要开始脱萧君夕的衣服。谢如琢当下就捂着双眼道,“师傅,你能不能等我出去再脱?” 温如玉哼了一声,道,“这世上有正经的,也有不正经的,偏怎么多了你这种假正经的?” 谢如琢不理会他的话,转身丢下一句,“殿下,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便匆匆的出了殿门。 直到谢如琢离开之后,温如玉方才将萧君夕的衣服合上,又从一旁拿了痰盂过来,道,“行了,别忍着了,吐出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萧君夕猛地趴下,朝着痰盂“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温如玉嗤了一声,道,“你还真能憋着,早就忍不住了吧?” 话虽如此说,他到底还是递过来了一杯水和一方帕子。 萧君夕接过,漱了口又擦了擦嘴,方才有气无力道,“明知我是油尽灯枯,何苦要再让她担心了。”说着,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我这身子到底如何了?” 温如玉叹了一口气,道,“原本还能撑一年多,只是眼下母蛊吸食了蜘蛛毒,又有些压制不住了,至多八个月。” 闻,萧君夕的脸上顿时便现出一抹惨然的神色来,低声叹息道,“这般看来,我是治不好了吧?” “呸,本座行医这么多年,何曾见过治不好的?”温如玉气急败坏的说了这么一句,又有些颓然道,“也许孙无忌会有些办法,过两日本座回去一趟吧。” “药王?你平生最恨的便是他,又何苦给自己添不痛快。罢了,人各有定数,原是我痴心妄想了,总以为能守着她。”萧君夕说到这里,又禁不住咳嗽了起来,那声音似老人之声,几乎要将人的心肝都裂开来。 温如玉到底是忍不住,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曾在古籍上见过一回,要破这蛊中之王,似乎还有一个渠道,只是我那时只看了一半,后面的内容不大记得。总归你还有八个月,等我想想法子,回去将书偷出来算了。” 他是不愿面对孙无忌,可眼下看到两个人这般,也是挠心挠肺的难受。与其这样,还不如与回去一趟,大不了便再做一回毒人,反正他这辈子试药的次数不下百回,也不差这一次。 待得谢如琢出了宫殿之后,便再也忍不住,捂着嘴低声哭了起来。 萧君夕方才的深情,几乎叫她溺毙其中。可是她却清醒的知道,便是她将那群奸人尽除,也换不得与郎君的百年好合。 萧歆宁来寻谢如琢之时,便见她一个人蹲在御花园内,一双眼睛通红。萧歆宁吓了一跳,忙忙的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见到来人,谢如琢方才收拾了一番情绪,强笑道,“无事,不过方才被风刮了眼睛,这会儿怪难受的慌。” 只是眼上那未干的泪痕,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萧歆宁叹了一口气,又问道,“是了,你去看三哥,他可还好么?” 谢如琢点头道,“温神医已经去了,说他暂时没有大碍了。” “唔,那就好。”萧歆宁松了一口气,这才扶着谢如琢回了自己的殿内。 离开皇宫之时,正是黄昏。谢如琢坐在马车内,掀起帘子望了一眼外间的天色。只见那一团团红如火的夕阳正在天上恣意绽放,而夜晚的明月却已隐隐的挂在另外一边。 这白日里的光辉纵然灿烂,可总归是要被黑夜所吞噬的。那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总在寻着机会,只等将这些光明尽数侵蚀。 定南王府的速度倒是快,自那日来谢府纳采之后,便着人合了八字,到了今日,已然进行到了“纳征”。 “纳征”又称“大定”,主为送正式下聘定盟之物。 到了这一日,早有那媒婆随着定南王世子前来,整整送了六十六抬礼物,除定金和喜饼之外,更有那珍珠玛瑙、珐琅器皿并着各色的奇珍异宝绫罗绸带,尽数的抬进了谢家的门。 谢晟礼为长辈,早先便没有露面,只让谢慎好生的招待着。到了中午时,又留了萧君贺吃午膳。 这厢的泼天热闹,便越发的映衬出了别处的冷冷清清。 先前陆氏被嫌,谢如澜又被禁足,三房本就一派的低气压,如今看到大房这般热闹,谢如澜更是气得在屋内砸了好些东西。 陆氏刚从大房那边贺喜回来,正心中气闷,又听丫鬟来报,说是三小姐在大发脾气,忙忙的朝着女儿院落中走去。 一进屋,果然见谢如澜正趴在桌子上哭,她忙得走到谢如澜身边安慰道,“我的儿,是谁惹得你不痛快了?” 谢如澜听到陆氏的声音,越发的委屈了起来,因恨声道,“母亲,你说我为何不痛快?那世子原是对我也有意的,可是就因为奶奶的偏心,到如今都便宜了大房的谢如玥!” 陆氏唬了一跳,又打量着周围丫鬟都退了出去,这才低声道,“女儿,这话可不能乱说了,如今他们两家已经定亲了,若是你再这样说,当心你奶奶听了又要罚你!” 闻,谢如澜顿时冷哼道,“罚我又如何?你看看定南王府送来的大手笔,那是对谢家女儿重视,可不是对她谢如玥的重视!便是今日娶的是我,也是一样的!可恨谢如玥抢了我的富贵,叫我沦为众人的笑柄,母亲,我心里不甘啊!” 说到这里,谢如澜的眼圈一红,那脸上的泪珠越发的多了起来,表情也越发的狰狞了起来。 谢如澜恨,陆氏又怎么会不恨?今日之事,她原本就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听到谢如澜的话,陆氏也越发的生气了起来,“可不是么,你奶奶一向偏心,到如今更是偏的没边了。什么好事情咱们三房都没有,到了坏事儿上都是咱们的事儿了!别的不说,你爹如今日日宿在花街柳巷,我去跟你奶奶说,她却反倒怪我管不好自己的相公,真是岂有此理!” 母女二人在屋内抱怨了一通,谢如澜对于大房也越发的恨了起来。 便在此时,忽听得门外来报,说是“三少爷来了。” 谢如澜脸上的泪痕挂了满脸,一回头便看见了谢淮扬走了进来。 见到妹妹和母亲这个模样,谢淮扬先是一愣,继而便诧异的问道,“妹妹,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你们两个这样子?”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谢如澜便发恨,“还不是大房的谢如玥,抢了原本属于我的亲事,连家里人都偏向着她!” 闻,谢淮扬登时便怒了,道,“妹妹,你是说,这亲事原本是属于你的?” 今日他在校场之时,因着比武输给了别人,心内正生气的时候,却见谢淮南上场了,且还是博得了满堂彩。同样是谢家的儿子,众人对于他和谢淮南简直是两个态度,叫他心里真是又生气又发恨。 此时听得谢如澜说起了长房的事儿,谢淮扬只觉得新仇旧恨都聚集在一起了。 谢如澜心中不痛快,又添油加醋一番,道,“哥哥,你不知道,这大房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可恨咱们三房没有依仗,呜呜。” 妹妹跟母亲一挑拨,谢淮扬便恶向胆边生,道,“你们放心,这事儿我定然给你们报仇。” 谢如澜一愣,待得看到谢淮扬脸上的坏水之后,顿时便心头一喜,转而与谢淮扬商议起法子了。 不管旁人再如何心有不甘的在背地里使坏,这定亲之事已经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待得询问良辰吉日之后,两家便将婚期也一同定了下来,乃是明年的六月初六,刚巧是谢如玥过完生辰之后的两个月。 谢如琢听得这个消息之后,格外的欢喜。前世里谢如玥嫁的不好,今生能够看得她幸福,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了。 她刚准备去谢如玥的院子,便见浅碧匆匆忙忙的跑进来,道是“小姐,不好了,三少爷跟二小姐吵起来了!” 谢如琢顿时也顾不得收拾自己,当下就将簪子往桌子上一扔,回身问道,“怎么回事?” 浅碧喘了口气道,“三少爷拎着个鸟笼子说是要送给祖母的,结果不知怎的二小姐撞上那笼子,然后鸟就飞了,这会儿三少爷正在那发火了。” 谢如琢听了这话,忙得随着浅碧一同去了后院。 还未到地方,便听见谢淮扬的大嗓门在吵嚷着,“谢如玥,这鸟儿可是我花了一千两银子买的,就为了逗老祖宗开心,现在鸟儿飞了,你说怎么办吧?!” 他这般一说,谢如玥顿时便火气直冒,道,“你这是不讲理,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我的,偏要说是我的错,谢淮扬,你这么会胡搅蛮缠,是把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谢淮扬讹人 > 见谢如玥还敢反驳,谢淮扬顿时便扯开了嗓子道,“好你个谢如玥,别以为你定亲了就翅膀硬了,我告诉你,这是谢家,还是有规矩的!如今你撞飞了我的金丝雀,就得赔我!” 听到这,谢如玥也算是明白了,这谢淮扬就是故意要讹她的,她一向泼辣性子,又怎么会让谢淮扬占上风,当下就冷笑道,“敲诈钱财敲诈到我这儿来了是么?我今儿就告诉你,想说理咱们找奶奶去,想要钱我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你!” “不赔是吧?”谢淮扬指着谢如玥,吼道,“行,你果然够不要脸,抢了我妹妹的婚事不够,如今还这般霸道,叫我损失了一千两银子,谢如玥,我今天要是不给你一点教训,我就不姓谢!” 说着,谢淮扬的手便举起来,朝着谢如玥打去! 谢如琢忙忙的冲上前去,一把将谢淮扬拉开,后者不妨,顿时被扯的朝后退了一步,那手也预料之外的打空了。 谢如琢站在谢如玥身边,怒道,“谢淮扬,这家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二姐也是你随便能动手的么!” “这儿没你的事儿,你给我滚一边去!”谢淮扬一击不中,正有些气哼哼的,待得看见阻碍他的人是谢如琢后,顿时便觉得底气更足了,他好歹是个男人,对付两个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他这模样,谢如琢顿时便气道,“红蕊,去喊爷爷来!” 她就不信,这家里还没人治得了谢淮扬了! 一听她要叫人,谢淮扬一把将红蕊给推到地上,哼声道,“怎么,不讲理就算了,还想喊人?我告诉你们,今天不赔我一千两,谁都甭想走!” 他说到这里,又将那鸟笼子狠狠地扔在地上,只是话里到底透着色厉内荏的感觉。 便在此时,听得一个男声响起,“这是怎么了?” 谢淮南一回家,便见到这一幕,顿时大踏步走了过来。 一见到谢淮南,谢如玥顿时气愤的走过去,道,“大哥,这谢淮扬一大早的提着个鸟笼故意撞我,结果鸟飞了,他还扬不赔一千两不准我们走!” 闻,谢淮南微微皱眉,继而问道,“淮扬,这事儿是真的么?” 谢淮扬见到谢淮南,就窝着一肚子的火,当下哼了一声,道,“这当然不是真的,那是我准备送给老祖宗的金丝雀,如今却被谢如玥撞飞了,她凭什么不赔?” 谢如玥顿时气道,“你这是胡搅蛮缠,你若将那鸟笼子的门牢牢关上,难不成我能撞开么?” “我,我乐意!反正如今你撞飞了我的金丝雀,若是不赔,我跟你没完!”谢淮扬被话堵上,索性撒起了泼。 “胡闹!” 见他这样,谢淮南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沉声道,“一个男人,不专攻你的学业,竟然还用这下三滥的法子欺负你的姐妹,谁教你这么做的!” 许是被谢淮南教训怕了,他一说话,谢淮扬就有些愤愤,只是哼哼却不敢说话。 谢淮南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心虚了,又道,“你这金丝雀从哪里买的,我同你一起去再买一只,只是赔钱却是不可能的。” 见状,谢如玥顿时叫好道,“就是,依我看,这鸟儿也不值钱,拿来讹人的,怎么会用真宝贝?” 她这话一出,谢淮扬霎时气的直哼哼,“谢如玥,你少血口喷人!”说着,他又梗着脖子道,“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就是仗着人多欺负人。” 谢淮扬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好几步开外。谢淮南也不拦着,知道高声道,“三弟,我带你再买一只回来!” 然而谢淮扬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直到谢淮扬不见了之后,谢如玥才冷笑道,“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呢,呸,我早说三房没一个好东西,果不其然!” 谢如琢一面安抚她,一面笑问道,“哥哥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 闻,谢淮南这才展了笑颜,“这两日还可早回,等到年末时便惨了,今年升任之后,年末巡防便少不得我了,届时便只有看着你们吃团圆饭了。” 听得他这般说,谢如琢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虽说你升职是好事,可不能团圆终究让人心里难受。” 谢淮南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又不是见不到了,这外间这样冷,快些进屋吧。” 姐妹二人难得见到一次谢淮南,一同亲亲热热的朝着谢淮南的书房走去。 却不想,刚到了书房门口,便听得门外小厮林跃一脸为难道,“爷,您书房有客人在。” 谢淮南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皱眉道,“又是她?” 见林跃点头,谢如玥当先笑道,“是谁呀,竟然让哥哥这般为难?” 谢如琢也在一旁打趣道,“难不成是为佳人?” 便在此时,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一个模样中等的姑娘从里面走出来,一脸惊喜道,“表哥,你回来啦?” 这姑娘上着火红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棉衣,下套一条缕金挑线棉裙,外罩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整个人金碧辉煌的霎是晃眼。 再看她的模样,一双眉眼不大,一张脸略微圆润,那嘴唇显出几分的刻薄来。 正是许久不见的季家长房小姐——季晴。 一见到是她,姐妹二人的脸上顿时便沉了下来,谢如玥更是不客气道,“你来做什么?” 看林跃的反应,这章秀妍来的次数可不少呢! 季晴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只走上前来嘻嘻笑道,“表哥,我可是在这里等你好久了呢,还以为你今日又不回来了人家手都冻凉了,你摸摸。” 她竟是将这姐妹二人当做空气,直接朝着谢淮南靠了过来。 见状,谢如琢一把将谢淮南朝后拉了一拉,一面拦在中间,似笑非笑道,“我说季家表妹,你不在自己家里老老实实的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季晴这会儿才将眼神瞟向谢如琢,眼中的笑意一下子变成了娇羞,“我来找表哥呀。” 这模样,十足的不要脸。 谢如琢在心中暗骂一声,声音也冷却了下来,“我哥没空,你走吧。” “表哥还没说话呢,难不成你就替他做主了么?”季晴一脸的不甘愿,再次靠近了谢淮南道,“表哥,我给你做了点心,你好歹吃一点嘛。对了,上次给你送的补品你吃着还行么,若是好的话,我下次来的时候再炖一点给你。” 闻,谢淮南顿时摆手笑道,“不必了,我今日的确还有事情,你先回去吧。” 见谢淮南发话,季晴的脸向下一拉,一脸的泫然欲泣道,“人家在这里等了表哥许久,这才见面就要走,人家着实舍不得呢。” 只可惜她的模样配上这般撒娇的表情,非但不显得楚楚可怜,反倒让人生出几分厌烦之心来。 还是林跃机灵,忙在一旁打圆场道,“表小姐,您一向是个知道疼人的,如今少爷有事在身,您体谅人,肯定会自己走的,对不对?” 这话一出,季晴的脸上方才好看了几分,又故作娇羞道,“也对,表哥,那你就先忙吧,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直到季晴走了之后,谢淮南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谢如玥当先冷笑一声,道,“她这是唱的什么戏,没得跑咱们家来献殷勤。” 倒是谢如琢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季晴的背影,方才问向林跃,“她来过几次了?” 听到谢如琢询问,林跃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道,“以前倒是不见这位煞星来,可是最近几日却是来的分外勤快,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把她刮来的。”说着,林跃又苦着一张脸道,“那位季小姐每次来的时候都恨不得将自己在脂粉铺子里滚一圈,那身上的味道可把奴才熏死了!” 听得这话,谢如琢当先笑了起来。这林跃跟爷爷院子里的林牧是兄弟俩,一样的娃娃脸,看着十分可爱。 如今见他这模样,谢如玥也不由得打趣起来,道,“下次她再来,你便朝着她泼一盆水去,好叫她那脂粉味儿去个干净!” 谢淮南好笑的看着这姐妹俩,摇了摇头,当先走进屋子,嘴里还道,“这会儿也不嫌冷了么?” 待得进屋之后,谢如琢先走到窗台,将那窗户大敞开来,道,“林跃说的果然没错,这屋子里的脂粉味儿能熏死人了!” 谢如玥蹙眉道,“这季晴以前也不见跟哥哥走的多近啊,难不成是最近突然开了窍,看上哥哥了?” 谢如琢只想了一瞬,便明白过来,因戏谑的笑道,“她哪里是看上了哥哥,分明是看上了你。” 听了这话,谢如玥轻拍了一下她的手,道,“休得胡说。” 谢如琢走到炭盆前烤着,一面笑道,“我可没胡说呢,毕竟,你这个定南王世子妃的位置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季家这个时候想要搭上哥哥这条船,无非是想借机沾沾定南王府的光罢了。” 听得她这么一说,谢如玥方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好一个季家,还真能算计呢!” 说着,她又转身喊林跃,“以后若是季家那个丑女人来了,你就直接乱棍把她打出去!” 敢打她哥哥的主意,谢如玥第一个不答应! 眼见着自家二小姐这么彪悍,林跃忍着笑道,“是!”说归说,可他还真不敢啊。 兄妹三人说笑了一会儿,见谢淮南的确有公事要忙,谢如琢当先笑道,“哥哥,我们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谢淮南命林跃好生的将她们姐妹送出去,方才回到桌案前,拿起书看了起来,不时的还在批注着什么。 回到房中后,谢如琢又叫来红蕊道,“你这两日去跟别院的人打声招呼,叫她们盯紧了季晴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红蕊应了,又问道,“小姐,你是怕那季家小姐耍手段么?” 谢如琢冷笑道,“她耍手段我倒是不怕,我怕的是她来阴的,万一在吃的里面加些材料,坑害到哥哥可就惨了。” 闻,红蕊神色一禀,道,“奴婢晓得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谢淮南受伤 > 季晴不知道自家家里的盘算已经被谢家兄妹看破,回到季家之后,还一肚子的火气。 季夫人见状,忙忙的迎上前来,道,“女儿,事情怎么样了?” 季晴将大麾脱下来,嘱咐了丫鬟好生收着,这才回过头来,埋怨道,“别提了,都怪谢家那两个没眼色的丫头,本来我这几日与表哥的关系都亲近多了,结果她们姐妹二人一掺和,表哥对我又冷淡了!” “那个谢如琢倒还罢了,你可不能得罪谢如玥啊。”知道自家女儿的脾气,季夫人忙忙的劝道。 听到季夫人这么说,季晴顿时不耐烦的摆手道,“母亲,我又不傻,那谢如玥的命这么好,竟然能够跟定南王府结亲,我傻了才得罪她呢。”说着,她又摸着自己的脸道,“照理说,我生的也不差劲,怎么表哥对我总没有那么热情的模样呢。” 季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谁叫咱们家没有背景呢,若是你也生到谢家那样的大户人家,必定能够嫁的好。”说到这里,季夫人的话音又一转,道,“不过现在也不错,那谢淮南要模样有模样,要官职有官职,你嫁给他,将来那荣华富贵也是享之不尽的。” 闻,季晴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兴致盎然道,“母亲,你都不知道,表哥的书房都比我的卧室大呢,且装饰物虽然不多,个个都是价值连城呢,等我嫁了过去——” 季晴说着,便幻想起了日后的模样,脸上也逐渐浮现出贪婪的笑意来。 进了腊月,谢家上下便忙了起来。照着规矩,这时候便要送节礼了。今年谢家本族之人举家前来,这迎来送往的礼节更是多了起来。 好在谢如琢前年便开始跟着管家,谢如玥做起这些事情来更是驾轻就熟,有了这姐妹俩的帮衬,乔氏方才轻松了一些。 这日,方送走本家的一些亲眷,乔氏正同姐妹俩说着话,便见翠柳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脸慌张道,“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大少爷的左臂受刀伤了,满身是血呢!” 闻,乔氏手中的茶杯顿时摔在地上,她顾不得擦拭溅在身上的水珠,失声问道,“怎么回事?” 谢如琢姐妹也是一脸的慌张,彼此对视一眼,匆匆朝着谢淮南的院子跑去。 翠柳一面跟在乔氏身后追着,一面喘着气回报道,“今日大少爷在校场跟诚王世子比武,不知怎的就成了这般模样了,方才林跃说的不清楚,奴婢只知道这些。” 这里聚谢淮南的院落不过数十步,还未进门,便见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仆从进进出出的,府医也在这时赶到。 乔氏闪身让府医进去诊治,一面喊过来林跃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林跃也是满脸的愤懑,道,“本来今日比武的武器都是未曾开刃的,可谁想到,诚王世子竟然用的真刀真枪,原本少爷还占上风,可那诚王世子耍诈,竟然用暗器袭击少爷,少爷一时不妨中了他的道,又被他砍伤了!” 一旁的谢如琢姐妹刚巧听到这话,顿时怒道,“那比武时难道竟没有人看着么,这事儿后来如何处置了?” 林跃为难道,“今日在场的是兵马大元帅在场,可是诚王世子仗着自己身份尊贵,伤了人也不道歉,只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反倒咬了咱家一口呢。兵马大元帅无法,只得让人先送少爷回来了。” “真是岂有此理!那个萧敬亭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世子,也这么狂妄了么!”谢如玥哼了一声,气得狠狠地跺着脚。 乔氏止住了她的话题,道,“先进去看看你哥哥怎么样了吧,这件事情等你爹回来再说。” 毕竟这事儿是男人的事情,又掺进来了诚王世子,乔氏不好多。 待得进了屋,便见府医正在给谢淮南包扎伤口。有血迹已经渗到了纱布上,可见伤的的确不轻。 见到母女三人,谢淮南虚弱一笑,道,“怎么把母亲也惊动了?” 谢如琢当先走过去问道,“哥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谢淮南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道,“别着急,我没什么大碍,不过一点小伤罢了。” 见他精神还不错,乔氏这才放下心来,因问道,“今日之事可是诚王世子做下的?” 谢淮南摇头蹙眉道,“今日比武我原本是占上风的,只是后来却感觉有人袭击我,导致我一时失手,才被诚王世子伤到。” 他的话音一落,谢如玥就冷哼道,“那个萧敬亭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谁家的人都敢动了,连这等下作手段也使出来,真不要脸!” 谢淮南却道,“那暗器倒不像是他用的,罢了,等父亲回来之后再说吧,母亲,妹妹,你们也莫要担心。” 见谢淮南如此说,乔氏微微一笑,道,“你安心养着,厨房那边我会吩咐好的。” 谢淮南谢过她,又见府医已经包扎好,他便闭上了眼睛。先前比试了几场,又流了这些血,他还真有些头脑晕眩。 乔氏见状,便带着谢如琢姐妹离开,到了外间方才问府医道,“大少爷可要紧?” 府医恭声回道,“夫人莫要担心,大少爷虽然伤口深了些,却并未伤到筋骨,修养些时日便好。” 听了这话,乔氏点头道,“辛苦你了。”说着,又命翠柳给了赏银。 谢如琢将林跃拉到一面低声问了几句,方才重新回到了乔氏的身边,只是脸上一直是如有所思的神色。 母女三人一行重新回了琳琅阁,谢如琢才道,“母亲,我觉得今日之事有蹊跷。哥哥既然说这事儿不是诚王世子做下的,方才我又问了林跃,在场之人并没有同谢家结怨之人,那暗器究竟是谁放的?” 乔氏感叹她的心细,因道,“这事儿怕是不好查,毕竟校场那么多的士兵,若是有人被怂恿着出了坏主意也是有可能的。况且咱们是女眷,去不得校场,想知道真相便更难了。罢了,等你父亲回来之后再行商议吧。” 谢如琢应了,只是心里仍旧不住的考量着事情。前世里,谢淮南被她气得离家出走,投奔了定北王府,其间并未听过受大的伤。而今生,因着她的开窍,哥哥便留在了京城,且官场之路走的也还算顺遂。只是谢淮南毕竟人微轻,官职不高,会有谁想要对付哥哥呢? 然而谢如琢万万没想到,那个对付谢淮南的不是别人,正是谢家三房的谢淮扬! 不同于大房的低气压,三房此时却是乐开了怀。陆氏将人都支开之后,方才低声笑道,“淮扬今日的事情干的着实漂亮,可惜没能让那谢淮南残废了,不然的话,这谢家最尊贵的男孩儿们可就数你了!” 谢淮扬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么,那谢淮南命也忒大了,我原以为,他那一时失手会被萧敬亭捅个稀巴烂呢,可惜就被伤到了手臂。” 陆氏正笑着,忽想起一事来,忙忙的问道,“是了,你做这事儿的时候没被发现吧?” 谢淮扬阴阴的一笑,道,“母亲放心,这事情本是我花重金让一个士兵做的,那人是个酒鬼,不会泄露出去的。” “那就好,”陆氏说着,又显现出一抹恨意来,“这次大房虽然栽了个跟头,他养伤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好好的讨好你爷爷,这临到新年了,明年的官职变动如何也该让你这个嫡孙享受些好处了吧。” 正在这时,只见谢如澜一挑棉帘从外面走了进来,倒是将陆氏唬了一跳。 她见到谢淮扬,先是笑了一笑,继而道,“哥哥想要升官发财,那也得爷爷重视才行。可如今大房的谢淮南不过受了点小伤,等他好了,爷爷不还是偏向么?” 听得这话,陆氏就知道谢如澜有主意,一面将谢如澜拉过来,一面低声问道,“澜儿,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谢如澜阴狠的一笑,道,“照我说,咱们就借机下药,让这个长子嫡孙的胳膊彻底断了!到时候他成了一个残废,那谢淮霖又是个小奶娃,这个家里的男儿们谁最尊贵,还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闻,陆氏和谢淮扬先是对视一眼,谢淮扬当先拍手笑道,“不愧是我妹妹,这个法子甚好!” 陆氏却有些犹疑,道,“只是这样一来,若是被发现可怎么得了?” 谢如澜嗤笑一声,道,“母亲莫不是糊涂了,这厨房里可是有咱们的人,办这么一点小事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听了这话,陆氏方才展颜道,“果然还是我的澜儿聪明,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淮扬,你在外面是有门路的,待会母亲给你拿些银子,咱们一定要将这事儿办成了!” 等到那谢淮南成了一个废人,家里就是他们三房独大了! 这厢算计的好,另一处的人家也在为了同一个人而做着打算。 得知谢淮南受伤之后,季晴去谢家的次数越发的勤快了起来,不止如此,她每每前来,都带着好些补品,非要看着谢淮南吃下一点方才罢休。 谢淮南一向坦荡,对这个表妹虽然头疼,却也说不出太重的话来,拒绝了几次之后见拒绝不掉,便也将就着吃几口,好在那东西不算难吃,稍稍的叫他略感安慰。 到后来还是林跃想出了法子,每次季晴一来,他就去请谢如玥前来。 这日谢如玥正在帮乔氏盘算账目,便又听得林跃一路小跑而来,道是,“那季家小姐又来了!” 谢如玥当下就扔下手中的账本,道,“我这就过去。” 那季晴也是不长眼色,被谢如玥骂了几次,这热情依旧是不减,一天能在这里跑个三四回的,可那张脸反倒更圆润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汤药里下了迷情散 > 乔氏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罢了,你去吧,只是那季小姐毕竟是你奶奶的亲戚,也别太让她没脸。” 闻,谢如玥得意的一笑,道,“母亲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完,她便接过珍珠递过来的披风,一面穿一面朝着外面走去。 谢淮南如今胳膊上有伤,巡防那边也准了假,让他歇好等年后再回去,因此这些时日都在家中待着。 还没进门,便听见季晴黏腻的声音响起,“表哥,你就再吃一口嘛,这个丸子可是我做了许久的呢,你尝尝。” 谢如玥再也听不下去,直接将帘子一挑走了进去,冷笑道,“我说这大老远的都能闻到一股脂粉铺的味道,原来是表妹你来了呀。” 她故意将表妹这两个字加重了说,顿时叫季晴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 季晴将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十分有礼道,“给表姐请安。” “免了吧,照你眼下这模样,指不定哪日我就得给你请安了呢。”谢如玥一面说着,一面去桌子上端茶壶,只是那手不经意间一扫,便将那一碗丸子都嫂落在地,而后讶然道,“呀,真是对不住了,可惜了表妹你的一番心思了。” 嘴里虽然是歉意,可谢如玥脸上的嘲讽却是显露无疑的。 见状,季晴的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难堪。这话可是赤裸裸的讽刺自己了,她就算再傻,也能听得出来。 可惜,她便是再不高兴,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季晴忍了半日,方才强笑道,“无妨无妨,改日我再给表哥做一份送来便是了。” 只是心里,到底是将谢如玥骂了个狗血淋头,等到她当了谢家的女主人,有谢如玥好果子吃! 谢如玥这回连笑也懒得笑了,将茶递给谢淮南让他漱口,一面漫不经心道,“谢家再穷,也还吃得起饭,就不劳烦季家大老远的送过来了。毕竟,你把吃的送来,回头还得谢家给你们送,怪麻烦的。” 闻,季晴再也忍不住,尖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出于好意来关心下表哥而已!” “知道你是好心,只是拿佛爷的花献给佛爷,你这好心还真省钱。” 谢如玥看她不顺眼,说出的话自然也不客气。且这话是实打实的事实,季晴就是想反驳,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当下就只瞪眼睛,说不出别的来。 谢如玥说的痛快了,这才看向林跃道,“还愣着做什么,送表小姐回家。” 眼见着谢淮南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季晴又羞又气,狠狠地跺了跺脚,道,“不必了,我自己会走!” 说完,她又哀怨的看了一眼谢淮南,道,“表哥,我先走了,对不住!” 眼见着季晴一扭身跑了出去,谢如玥摇头叹道,“别人都说桃花运,怎么偏偏大哥你只能沾染桃花劫呢?” 谢淮南斜睨了她一眼,笑道,“丫头,你这嘴里就不能有句好听的?” 闻,谢如玥顿时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道,“哥哥在我心中实乃万年一见的美男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母亲那里不忙了么,你还是帮忙去吧。” 果然,谢如玥的一番恭维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谢淮南打断了。 谢淮南下了逐客令,谢如玥也不再凑热闹,狡黠的一笑,便出了门。 不想,刚出门,便见谢如琢的贴身丫鬟红蕊满脸焦急的朝着听风院的方向行去。 她一把拽着红蕊,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红蕊回头见是谢如玥,先是行了一礼,继而道,“二小姐,遇到您正好,你随我回去一趟吧。” 见红蕊这模样,谢如玥当下心头一紧,道,“好。” 二人匆匆忙忙的去了听风院,红蕊便急匆匆的将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这才道,“小姐,不好了,有人在大少爷的饭里下毒!” 她这话一出,谢如玥顿时惊诧道,“是谁这么大胆?” 谢如琢倒是一副早就料到的姿态,问道,“可是三房的?” 红蕊猛地点头道,“小姐,您真的神了,我这几日让厨房的人盯紧了那个阿桂,果然见她今日鬼鬼祟祟的,咱们的人将那个阿桂堵了门,还搜出一包药来。那阿桂见瞒不过,你说是三少爷让放的,还一个劲儿的求饶呢。” 闻,谢如琢冷笑道,“我就知道三房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只是到底低估了他们的狠心程度啊。” 谢如玥早忍不住,怒道,“既然人证物证都在,现在咱们就将人送到爷爷那里去主持公道!” 谢如琢却拦住了她,道,“急什么,今日既然有了把柄在咱们手上,那就得好好利用一番才是。况且,就算送到爷爷那也不过是打一顿,治标不治本。”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谢如玥奇道,“难不成你有办法?” 谢如琢却卖了个关子,只吩咐道,“去跟咱们的人说一声,看好了阿桂,别让他有机会通风报信,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红蕊领命而去,谢如玥则一脸好奇的问道,“琢儿,你准备怎么做?” 谢如琢缓缓一笑,道,“现在暂且不着急,三房有本事下手,就得有本事承担后果。只是现在还早,咱们且等等吧,我定然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见状,谢如玥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一向有主意的。只是绝对不能放过三房的,那几个都是心肝坏透的!” 谢如琢安抚了一下谢如玥,这才捏着那包药,若有所思的望着它。 眼见着大房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谢淮扬到底是忍不住,去盘问起了阿桂。 阿桂早得了红蕊的威胁,哪里敢说实情,只颤颤巍巍道,“三爷,不是我帮您,只是这厨房的人现在都是大房那边的眼线,奴才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啊!” 见状,谢淮扬虽然生气,可也知道这条计谋算是失效了,只得气哼哼的回去同陆氏商议起了别的办法来。 自从上次被谢如玥骂过之后,季晴一连偃旗息鼓了好几日都未曾露面,直叫林跃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这日傍晚,他正准备去给谢淮南端晚膳,刚一出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姑娘。 一身桃红色夹袄,外罩着大麾,提着一个食盒正预备着往里走的,不是季晴又是哪个? 一见到她来,林跃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却还得上前应付,“表小姐,您又来啦?” 季晴却是一改往日的刁钻,苦着脸道,“林跃哥哥,你别去喊二表姐,我来给表哥送个甜汤,一小会儿就走。”说着,她还比了个可怜巴巴的手势。 见她这模样,林跃心中一叹气,心道这丫头也是个痴心的。就这么一晃神,那季晴就趁着工夫溜进了屋里。 待得林跃回过神来,就听得屋里女子开始卖苦情戏,“表哥,我今日不送吃食了,这是我熬得甜汤,表哥你好歹喝一口,算是我的心意。” 说到最后,季晴已经有些哭声出来了。 谢淮南本就有些饿,见她这模样,更是有些不忍心,便拿起碗象征性的喝了几口,道,“多谢表妹了。” 见谢淮南喝了甜汤,季晴竟然出奇的不多留,只一脸怯懦的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就去看姑奶奶了,表哥,我走了。” 待得季晴出了门,林跃也一脸惊奇的啧啧嘴,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小姑奶奶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就走了?” 见林跃的模样,谢淮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我饿了!” 听到这话,林跃才回过神来,道了一声“我这就去”,便一溜烟的不见了。 季晴出门之后,顿时将满脸的怯懦收了起来,缓缓地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来。 本来她是准备用自己的真心来打动谢淮南的,可是谁料对方却迟迟不上勾。那日被谢如玥羞辱之后,季晴回去便与季夫人商议了半日,方才合计出了一个法子。 既然这光明正大的不行,那她们就来阴的。今日的甜汤里被她下了迷情散,男人一服用不消半个时辰便会意乱情迷的。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她成了谢淮南的人,再加上老太太季氏这层关系,晾谢家的人也不敢让她季晴做妾的!到时候,这谢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就只能是她到了! 季晴的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算着这离药性发作还有些时候,当下就转身朝着季氏的紫竹院走去。 这不日就成了一家人了,她还要去好好的讨好一下季氏才是呢。 林跃满脸乐呵呵的回来,便发现了不对劲。 谢淮南歪在软榻上,满脸通红的喘着粗气,不时还难受的抓着头发。 林跃一愣,忙忙的将饭盒放在桌子上,惊叫道,“少爷,你怎么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手极凉,谢淮南顿时有些清醒了神儿,低喘着道,“我,我中招了,给我端盆凉水来!” 林跃哦了一声,顿时也明白了过来。他当下就忙忙的跑出去端了凉水来,就见谢淮南一股脑扎了进去,好一会儿方才抬头道,“去四小姐那里请她帮忙拖住季晴!” 这季晴下了这等下作药,用意可想而知,他却不能这样做。 林跃明白了谢淮南的意思,转眼便出了门,临出门时又折回来,询问道,“少爷,要不然您先去书房?” 万一他走了之后,这季晴来了,不就刚好干柴烈火么。 谢淮南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踉踉跄跄的出了门,去了一旁的书房。 看到他这样,林跃懊恼的一跺脚,一路小跑的去了听风院。 浅碧正在给谢如琢盛饭,见到林跃气儿都喘不过来的模样顿时笑道,“林跃,你怎么跑的跟兔子似的,被狼追了?” 林跃弯腰摆手道,“我没被狼追,少爷被人算计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临时布局将计就计 > “什么?” 谢如琢当下站起身来,急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林跃简单的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道,“少爷说让您想个法子拖住季小姐,他自己个端了盆冰水去书房了!” 闻,谢如琢当机立断道,“浅碧,你去奶奶门口守着,季晴若是出来,你就说我新得了一串碧玺的手镯,让她来鉴赏。”说着,又拿了披风一面穿一面道,“红蕊,你将我左侧柜子里的小瓷瓶拿出来带上,咱们去找哥哥。” 那小瓷瓶里装的是温如玉赠的解毒药,据说可包治百毒。当时她还曾笑“可能解得了春药?” 温如玉的回答是“只有你想解的,没有本座的药做不到的!” 想不到,竟然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林跃见谢如琢这般干脆,也忙忙的跟上了她的脚步,主仆三人一路朝着院子行去。 不想,刚转过了假山,竟然看到了谢淮扬从小角门一面哼着曲儿一面走了过来。 谢如琢的脚步一顿,突然便有了主意。 “林跃,去找个棍子来,将三少爷打晕!” 林跃微微一愣,诧异道,“四小姐,您要做什么?” 谢如琢也不卖关子,只微微一笑道,“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见她这么说,林跃便知道她心里有主意了,当下也不拖沓,木棍虽然不好找,可那扫帚还是随处可见的。 待得谢淮扬走到假山附近后,林跃便突然从他身后冒出来,一棍子朝着他脖颈之后的穴位打去。 只听得一声闷哼,谢淮扬连回头都来不及,整个人已经软软的栽倒在了地上。 林跃一把将晕过去的谢淮扬扶住,一面抬头嘿然一笑道,“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把哥哥喝了一半的甜汤给他一股脑全灌下去,然后将他扔到哥哥的卧房里去。记得,将内室所有蜡烛吹熄,帐子放下。” 听完谢如琢的吩咐,林跃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将那一口洁白的牙齿一亮,道,“奴才遵命!” 林跃不愧是练家子,扛着一个大活人还能如此的健步如飞。好在这会儿是傍晚,又是冬日,这天色昏沉的,饶是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在外面。这一路走来,也没人发现谢如琢等人的动静。 等到了书房,林跃也已经收拾妥当,忙得将书房门打开,小心翼翼道,“小姐,我先进去看看情况吧。” 这会儿的谢淮南可是被喂了药的,神智不清醒呢。 谢如琢也知其中利害,将小瓷瓶交到他的手里,郑重道,“你进屋速速将药给哥哥喂下去,若是不见好转,再来找我!”说着,她又想起一事,道,“切记,将书房门关严实了,别让季晴看出端倪来。” 这会儿季晴估摸着也快到了,若是被季晴摸到书房来,那先前的布置可就全白搭了。 林牧匆匆应了,进门不过一会儿,便又重新出来,这回脸上却是挂上了喜色,“四小姐,还真是神了,少爷方才还有些难受,这会儿服了药,那难受竟然顷刻褪去了大半呢,想来再休息片刻便无碍了!” 听了这话,谢如琢也算放下了心来,因笑道,“那就好,我先回去了,季晴来了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那林牧闻,顿时便将头如捣蒜一般,嘻嘻笑道,“四小姐放心,奴才晓得。” “那就好。”谢如琢勾了一抹笑容,又望了一眼昏沉的天色,方才道,“红蕊,咱们回吧。” 刚出了院落大门,便听到有脚步声匆匆传来,谢如琢忙得拉着红蕊躲到一旁的树后。果不其然看见季晴朝着这边行来,因着夜色,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只是从那脚步声里,也能感受到一丝急迫来。 谢如琢比了个嘘声,将行迹藏好,偷眼观察着季晴的举动。 季晴还留了个心眼,她先是四处张望了一眼,见并无异样,这才站在门口整理了一番仪容,走了进去。 不多时便想起了林跃的声音,“表小姐,少爷他睡了,他……” 季晴则将他推开,不由分说道,“我的首饰落在屋里了,我就去外间找一下。”说完,便朝着屋内走去。 林跃只虚虚的拦了一下,眼见着季晴走了进去,这才露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转而去了一旁的书房。 眼见着这好戏已然开幕,谢如琢从大树后直起身子,道,“走吧,咱们回院子吧。” 红蕊疑惑道,“小姐,咱们不进去捉奸么?” 闻,谢如琢顿时点了点她的额头,嗤笑道,“哪有做妹妹的去哥哥房里捉奸的,咱们只管等着看热闹便是了。” 见红蕊恍然大悟,谢如琢收了脸上的笑容,快步朝着听风院走去。这天色昏沉的,怕是晚些时候还有一场大雪袭来。 方一进屋,便见浅碧迎上来,闷闷不乐道,“小姐,您怎么才回来,方才我将表小姐引来了,结果您不在,她硬生生的抢了那对镯子呢。” 谢如琢还未曾说话,红蕊先笑道,“往日里你不是最小气么,怎的今日就被抢走了?” 听了这话,浅碧顿时不服气道,“若是往日便罢了,可是今日我便是用那镯子将她引诱过来的,谁知道她竟然当真拿走了呢。” 说着,浅碧又叹了口气道,“方才她急匆匆的走,我拦不住,还怕误了小姐的事儿呢,事情可还顺利么?” 谢如琢施施然一笑,道,“我不过是顺道看看哥哥,听说哥哥歇息下了,便没有打扰,难不成有什么事情么?” 她这话一出,浅碧顿时拍了一拍额头,笑道,“是我糊涂了,咱们原就没做什么事儿呢。” 谢如琢却在这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遂莞尔一笑,道,“今夜这一出好戏似乎不够,浅碧,咱们去趟厨房,再给他们加一出!” 今日无星无月,唯有那乌云罩顶,将原本惨淡的夜色映衬的越发昏沉起来。 屋内的地龙倒是烧的极为暖和,季晴一进屋,便被暖意包围住了。 外间还算的上明亮,只是里屋却已经熄灯,显然是主人已经睡下了。 季晴壮着胆子走到里屋,隔着那一幅山水单屏轻轻喊道,“表哥,你可曾睡下了?” 有男人粗重的气息传来,时不时还夹杂着低喘和衣料的摩擦声。 季晴心中一喜,顿时便绕过了那山水单屏,借着外间透进来微弱的光芒,将那帐子给拉开来。 只是她还未看清楚里面的人影,便被一双胳膊将她拖了进去,而后一阵天翻地覆之后,季晴的身上便多了一个男人的身躯。 帐子被重新合了上去,男人似是久旱逢甘露一般,不管不顾的朝着季晴胡乱亲了下去。 季晴再胆大,也毕竟是个雏儿,眼下见男人这般,倒是生出了女子的矜持来,一双手推着男人,娇声道,“表哥,你且莫慌,听我,听我说——” 男人忽而低下头来,摸黑朝着她的耳垂咬了一口,一面喘着气儿道,“好人儿,表哥要你。” 他的气息透过耳朵似挠痒痒一般,将季晴的身子都有些酥麻了起来,只是这声音听着却不怎么像谢淮南的。季晴的疑惑刚起,就觉得身下一凉,衣衫已经被人解了开来。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却反被男人握住了手,重重的揉捏着。 季晴红着脸疑惑道,“表哥,你,你今夜怎的如此热情,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有声音自上方传来,“好人儿,你是我的心肝——” 得了这个回答,季晴却越发的疑惑了起来,“表哥,你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难不成那药喝了之后,还会将人的声音也改变了么? 只是下一刻,她便再也无心思考。那自身下蔓延开来的痛,似乎将她的四肢百赅都撕裂了一般,也叫季晴痛叫出声。 正是夜晚,她这一声变了调的尖锐叫声说大不大,可说小也算不得小。 当季晴出声之后,正在喝茶的季氏当先便皱眉道,“金玉,你可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金玉正在给她捏着肩膀,闻笑道,“仿佛有那么一声,许是哪个下人闹着玩吧。” 季氏又听了一会儿,眼见着再无声音,便也笑着摇头道,“人老了,反倒越发疑神了起来。罢了,我也乏了,你莫锤了,我歇着去了。” 听得季氏这么说,金玉忙得起身扶着她,朝着卧房走去。 不想,老太太这头上的头饰还未曾拆完,就听见外间守着的丫鬟匆匆而来,一脸慌张道,“不好了,老太太!” 金玉顿时轻斥道,“说什么混话呢,呸呸呸!” 那丫鬟闻,顿时愁眉苦脸道,“是奴才说错话了,只是大少爷院子里出事儿了!” 季氏顿时站起来,道,“淮南怎么了?” “这,方才林跃来报,说是表小姐硬闯了大少爷的卧房,可是大少爷并没有在卧房内,现下里面却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那丫鬟也有些慌乱,连说出的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起来。 季氏却是听明白了,当下便沉了脸,冷哼了一声道,“走,去看看!”她刚起身,又道,“将乔氏也喊过去。”毕竟是谢淮南的院子出了事儿,于情于理乔氏都得在场。 却不想,季氏才到了院门口,便见远远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陆氏的脸都洗了,想来是已经睡下了。只是这陆氏一向消息灵通,听到大房有动静,她倒是第一个前来看热闹了。 季氏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来的倒是比我快。” 陆氏满脸堆笑的请了安,道,“娘,我这不是听说淮南这边有事儿了么,我作为婶娘的,总得要关心一番呐。” 这季晴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陆氏可是看的真真儿的,如今睡在了谢淮南的院子里,以后大房可有热闹看了!依着季晴的脾气,想来日后大房得天天鸡犬不宁了呢。 陆氏一想到这里,那脸上得意的笑容便无论如何都收不住。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她滚错床单了 > “你若是真知道关心淮南,那也算是一件好事。”季氏不轻不重的说了这句话,也不看陆氏脸上微微有些僵硬的笑容,转而走了院子。 陆氏先是恨恨的一捏手帕,旋即也跟着进了院子。哼,进去也好,进去看看你那好孙儿干了什么事儿,待会看了那等场面,看你还如何像以前那般偏心! 陆氏心里打的算盘噼里啪啦响,却不想,她刚一进院子,就见屋内的烛火也亮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女子尖锐的叫声,“啊,怎么会是你——” 陆氏嗤笑一声,便见乔氏也随之而来,她甚至颇有兴致道,“大嫂,你可要冷静呐。” 听得这话,乔氏不动声色道,“不劳烦三弟妹操心。”说完,便朝着屋内走了进去。 还不等陆氏笑出声来,就有一个男人变了调的声音响起,“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你别抓我的脸!”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陆氏的亲生儿子,谢淮扬! 陆氏那正在勾起的笑容霎时就僵在了脸上,她一把松开丫鬟的手,忙忙的朝着里面跑去。刚一进内室,便被里面的景象给惊呆了。 山水单屏不知何时已经被推倒在一旁,是以内室的景象一览无余。屋内有淫靡的气息扑鼻,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地上扔着几件衣服,而床上的人,一个衣不蔽体,一个更是赤着身子。 季晴早被眼前的景象吓呆,此刻正疯了一样的打着谢淮扬。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可是她的尖叫声引来了人之后,这烛光照耀下的男人,不是谢淮南,却变成了谢淮扬! 而谢淮扬也不客气,他自小何曾被女人打过,这会儿被季晴抓了脸,疼痛之下更是将对方压在了床上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全然不顾方才的鱼水情分。 季晴被掐的喘不上来气儿,一张脸被憋得通红,好在谢淮扬刚经历完情事,这会儿还有些手脚发软,要不然如这般掐法,早就将人掐死了。 季氏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将手中的手杖重重的砸在地上,急声道,“都愣着做什么,快将他们分开!” 眼见着老太太发命令了,丫鬟们也顾不得害羞了,捂着脸跑过去试图将季晴从谢淮扬的手中解放出来。 乔氏一进屋便发现了不对劲,她原本担心了半日,还以为是谢淮南被算计,可是现下一看床上之人,顿时便放下了心。且不论这谢淮扬为何会到大少爷房中,只要被设计的不是谢淮南,那么一切都好说。 见陆氏还是一副被雷劈的模样,顿时好心提醒道,“三弟妹,你可要冷静啊。” 而陆氏在头脑发蒙了半日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却并不理会乔氏的话,尖叫了一声,便也朝着床边扑了过去。 可怜那季晴刚从谢淮扬的手下脱生,却又被陆氏狠狠地按在床上,揪着她的头发骂道,“不要脸的小贱人,竟然敢勾引我的儿子,我跟你拼了!”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来看热闹,最后却被别人看了热闹! 一旁的谢淮扬从未见过他母亲这般模样,这会儿早被吓傻了,季晴倒是反应的快,女人打架无非打抓挠掐,她当下就回手拽向了陆氏的耳环,狠狠地扯了下来! 这耳环处可是嫩肉,被这般一抓一扯,陆氏当即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季氏怒道,“都反了,来人,将她们给我分开,成何体统!” 乔氏可没心思看热闹,这屋里还有个赤身的男人呢,她当下就走到门口,喊道,“林跃,快进来服侍三少爷穿衣!” 听得乔氏吩咐,林跃虽然不乐意,却也只得磨磨蹭蹭的走了进来。 不想,他还没靠近呢,就被陆氏误伤到,哎哟一声被推到了地上。 丫鬟婆子们倒是想上前劝架,可是毕竟一个是表小姐,一个是三夫人,谁敢真的对她们二人动手? 眼见着两个人从床上厮打到床下,嘴里还问候了彼此的祖宗十八代,季氏早气的心头发颤,走过去一把将那拐杖敲上了陆氏,恨声道,“你们这是要疯了么?当家里是市集么!陆氏,谁教你的这些!” 季晴再有不是,那也是季家的孩子,陆氏这骂的,可是将她也给骂进去了! 陆氏吃痛,披头散发的回头骂道,“你敢打老娘——” 只是她一回头,那原本的火气都变成了惊吓,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打了季晴不要紧,可是骂了老祖宗,这可就出大事儿了! 陆氏一停手,周围的丫鬟们早一拥而上,将季晴也扯开,又胡乱捡起了披风将她裹了,这时候可没人伺候她穿衣。 季晴眼圈乌青,钗环散乱的瞪着陆氏,嘴里还不客气道,“季家的祖宗也是你骂的么,你眼前可还有一位季家人呢!” 陆氏想还嘴,却又不经意间看到她身上的吻痕,不由得哭道,“娘啊,真是造孽啊,她勾引我儿子,以后可叫我儿子怎么办啊!” 谢淮扬也在这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忙忙的裹了被子跪在地上颤声道,“奶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去园子里的时候,突然被人打晕了,后来就觉得身上很热,然后,然后就做了糊涂事!奶奶,这不对劲啊,肯定是有人陷害我啊!” 说着,他又指着季晴道,“肯定是她,哼,她看我风流英俊,所以对我起了贼心,这才将我打晕带过来的!” “呸,放你的狗屁!生的尖嘴猴腮的,谁稀罕你!”季晴毫不客气的还嘴骂道,心里也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还是季氏当先问道,“这么说,淮扬是被人打晕了带过来的?”说着,她又转向林跃问道,“林跃,这大少爷的房间你难道没有守着么,可知道三少爷何时来的?” 林跃也是一脸的迷茫道,“大少爷晚间的时候突然想吃城东的八宝酱鸭,又说在家里呆着闷得慌,想出去走走,奴才就送大少爷出门了。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季小姐一脸鬼鬼祟祟的在大少爷房外,奴才问她做什么,她说她的首饰丢在屋内了,奴才想着屋内没人,便没有再多问了,至于三少爷何时来的,奴才真的不知道啊。” 他这话虽然没有明摆着说,可是任凭哪个有脑子的,都会觉得是季晴打晕的谢淮扬,而后带到这里来的。 闻,季晴顿时口不择道,“你血口喷人!你明明说的是大少爷睡下了,我才进来的!” “季小姐,您别冤枉好人啊,若是我主子睡下了,我会放任您一个闺阁小姐进去么,毕竟这可是关乎您名誉的事儿啊。”说着,他又呐呐道,“难不成,难不成您是想对我家少爷做什么么?” 林跃说完这句话,季晴顿时便噎了一噎,她还不算完全没有脑子,眼下这种情况本就对她不利,如今没有勾搭到谢淮南便罢了,竟然还叫谢淮扬破了身子,若是今日谢淮扬不娶自己的话,那她可就嫁不出去了! 念着,季晴突然放声哭了起来,“你信口雌黄,我的确是进屋来找首饰的,先前我想着表哥身体不适,出于妹妹的关心就给他送了汤来,谁知道却误将首饰落在此处,我回来找寻之时,就突然被按倒在床上,做了那等事情。我毕竟是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如今被人毁了清白,真是没法活了呀!” 她这么一哭,季氏顿时心烦意乱了起来,刚想说话,不想陆氏却先冷笑道,“哼,原来是勾引大少爷不成,就转而勾搭我们淮扬了,真是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我今儿个可把话放在这儿,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们家淮扬绝对不会娶这种品德败坏之人的!” 想要赖上她们三房,门都没有! 陆氏的话音一落,便听得门外传来柳氏妖娆的笑声,“可要恭喜姐姐了,我道是这么热闹干嘛呢,原来是咱们家三少爷的喜事儿啊。”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屋内杂乱的模样,掩嘴偷笑道,“这不是老太太的表孙女儿么,生的可是一张好模样呢,配咱们家三少爷,那可是亲上加亲呢,您说是不是,老太太?” 柳氏这么一提醒,陆氏顿时想起来这季晴可还跟季氏沾亲带故呢,她先是色厉内荏道,“柳氏,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滚回你的院子里去!”继而又看向季氏道,“母亲,这可不成啊,明摆着是季晴她算计我们家淮扬的,我们家淮扬可不能吃这个闷亏!” “闷亏?”季氏这时方才缓缓开口,威严的扫视了全场,顿时便叫所有人闭了嘴,“淮扬毁了姑娘的清白,总归不是假的,这两个人年纪也算是相当,既然事儿已经出了,咱们谢家也不是不懂礼的人,金玉,好生将季小姐送回去,明日我会派媒婆上门提亲。” “不行,娘,你不能这么做啊,这对淮扬不公平!”陆氏当先哭嚎了起来,道,“淮扬这等模样人才,配个官家小姐是绰绰有余的,怎么能配这种货色?” 一旁的谢淮扬也是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跟着哭道,“奶奶,我不想娶她——”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就见季晴突然挣脱丫鬟,尖声道,“反正我今日被人毁了清白,日后也活不成了,还不如今日死了算了!” 说完,季晴竟然当场就朝着墙撞了过去! 季氏唬了一跳,当下命人拦住,“快拦着表小姐!” 季晴离那墙面就差一点时,已然被金玉等人拦了下来,季晴心中一松,脸上却越发的难看了起来,凄然道,“姑奶奶,您何苦救我?晴儿今日被人这般羞辱,还有什么活着的意思呢?还不如一死,也算是解脱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将陆氏送去家庙 > 闻,季氏顿时斥责道,“胡说!今日之事就这么定了,谁都不得反悔。明日我就派人上门提亲!” 眼见着陆氏还想再说什么,季氏哼了一声道,“陆氏,你若有意见,只管带着淮扬去问你公公,看他有什么好法子给你!” 听得季氏这么说,陆氏的身子霎时瑟缩了一下。若是让谢晟礼知道这件事,那谢淮扬不被打的皮开肉绽才怪呢。 眼见着陆氏住了嘴,季氏这才疲惫的命人将季晴送了走,道,“行了,太晚了,都回去吧。” 一旁的柳氏看了这许多的热闹,这会儿才掩嘴笑道,“恭喜姐姐,不日就要娶儿媳妇了,当真是大喜临门呐。” 陆氏登时抬头,恨恨的瞪着柳氏道,“你别得意的太早!我便是娶儿媳妇,那也是有儿子,不像你,就是个生不出来儿子的摆设!” 柳氏被戳到了痛处,顿时跳脚,怒骂道,“我生不出儿子,可是托了你的福气!若不是你这般的黑心肝,我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么?陆氏,人在做天在看,你的报应,来了!” 正在此时,只见门帘一挑,继而便见谢如琢满脸怒意的走了进来。 她似乎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先是愣了一愣,继而跪下道,“给奶奶请安。” 季氏正心头疲倦,见到她来,勉强露了一抹笑容,道,“你怎么来了?” 谢如琢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谢淮扬,方才道,“奶奶,孙女儿来认错,刚才是我将三哥打晕丢在院子里的。” 这话一出,陆氏顿时尖声叫道,“是你联合季晴一同陷害淮扬的?谢如琢,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扯到了自己的孩子,乔氏顿时回声呛道,“陆氏,你听不懂么?琢儿说的是将他丢在院子里!况且,老太太还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季氏也是一脸的不满,回眸看了一眼陆氏,这才问道,“琢儿,可否告诉奶奶,你为何要这么做么?” 谢如琢的眼圈突然便红了起来,撇嘴道,“今日晚上,红蕊去给我端晚膳的时候,发现厨房的阿桂鬼鬼祟祟的在大哥的饭菜里放东西,就回来禀告我。我带着人一同去拿了阿桂,盘问之后才知道,他竟然在大哥的饭菜里下毒!” 一提到阿桂,陆氏顿时回头跟谢淮扬面面相觑了起来。 谢如琢抛下了这枚重磅炸弹,顿时便将屋内炸开了锅,乔氏失声道,“阿桂呢,将他带来!哦不,淮南呢,他是不是还没回来?都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啊!” 万一淮南是吃了那饭菜才出去的,那岂不是就糟了么! 谢如琢起身道,“母亲莫慌,大哥没有误食那些饭菜,您别担心。” 季氏松了一口气,问道,“那后来呢?” 谢如琢擦了擦眼泪,方才道,“我问出幕后主使后,不敢耽搁,连忙去找大哥,撒娇说我要吃城东的八宝酱鸭,又吩咐人将大哥的饭菜拿走,不许他吃。大哥没办法,这才饿着肚子出去了。结果回去的时候,刚巧看到那幕后主使,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将人给打晕丢在院子里了!” 她说完这句话,陆氏直气的发抖,道,“谢如琢,你这是血口喷人,居然敢诬赖你三哥下毒?” 谢如琢毫不客气的回眸直视着她,道,“阿桂可是都招了,三婶娘,你这么费尽心思的在厨房安插人手,却是为了害家里人,这么做你的心不觉得不安么?!” 季氏阴沉着脸道,“琢儿,阿桂呢?” 她可以容忍孙儿跟别人滚了床单,毕竟这事儿丢人的不是谢家,可她不允许有人向谢家的子嗣下毒手! 阿桂就在门外候着,听到这话便被红蕊等人给推了进来,一见屋内这些人,阿桂顿时抖如糠筛道,“老太太,我全都招!是三少爷和三夫人逼迫我将药下在大少爷的饭菜里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听了这话,乔氏当先冷笑道,“呵,迫不得已?难不成他们还能拿刀逼着你么!” 阿桂头也不敢抬,道,“奴才,奴才就是有些贪玩,先前赌钱输了家当,是三少爷帮我才渡过难关的,我若是不干,他们就得逼着我还钱了!” 谢淮扬早冲过来,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怒道,“狗奴才,你胡说什么?” 阿桂却是不怕他,反正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也知道三房肯定是护不了自己的,抬头道,“三少爷,那赌坊的花儿娘可是能作证的,是您当时救得我,后来您去赌坊的时候,也都是我陪着的,那赌坊的人谁不认识你?再说了,那药也是你交给我的,至于去哪儿买的我就不知道了。” 且不说别的,单扯出这条赌博,便足以将季氏对谢淮扬的印象彻底降入冰点了! 陆氏一脸慌乱道,“娘,您别听这狗奴才胡说啊,他说的都不是真的!” “三夫人,是不是真的,您还不知道么?您当时可是说了,事成之后给我许个婆娘,我才敢这么干的,要不然,我可是打死都不会做这么缺德的事情啊!”阿桂一脸的赖皮模样,反倒越发的让季氏相信了他的话。 一个奴才,若不是手里有把柄,无论如何也是不敢跟主子这么说话的。 “好,果真是好的很!原来我谢家竟然出了这等不忠不孝不义之徒!竟然陷害到了自己家人的份上,陆氏,你果真好的很,来人,将三夫人连夜送去家庙,对着谢家列祖列宗思过!” 听到季氏这么说,陆氏顿时便瘫软了身子,道,“娘,我知错了,求您别这么做啊!” 谢淮扬也求饶道,“奶奶,我们知道错了,您就放过我娘吧。” 季氏连看都不愿意再看谢淮扬,只道,“将三少爷带去祠堂,明日着人去兵部递个辞呈,成亲之前就不必出来了。” 一句话,算是定了谢淮扬的命运。 谢淮扬当时就傻在了原地,陆氏更是又哭又闹的撒泼。 被关祠堂还好说,可是被送进去家庙,再想要被接回来,那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季氏这次连一眼都懒得施舍给她,扶着金玉的手便出了门,回了紫竹院。 乔氏将谢如琢揽在怀里,又看向阿桂道,“这种奴才,咱们谢家不需要,打一顿扔出去吧。” 有下人应了,将阿桂拖了下去。乔氏叹了一口气,回眸看向陆氏道,“往日只知你狠心,却不想你竟然如此歹毒,也算你恶有恶报了。” 说完,她便带着谢如琢离开了。 柳氏一直呆到现在,直到人都走完,方才畅快的笑了起来,谢淮扬已经被拖到了祠堂去了,她便一路跟着押送陆氏的丫鬟,到了后院的马房内。 这屋内漆黑一片,下人们甚至连衣服也不许她拿,便将她赶上了马车。 陆氏的耳朵上血迹已经干涸,眸子更是充血一般的红,柳氏丝毫不以为意,只靠近了她,凄厉的笑道,“陆氏,我早就等着你有这一天呢,去了家庙便好生呆着吧,这家里,以后便没有你的份儿了!你的一双儿女,我会好好替你照顾的!” “柳氏,你敢——” 陆氏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柳氏狠狠地将一块破抹布塞进了她的嘴里,扭曲着一张脸道,“你看我敢不敢?当日你害我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想到你也有今日?陆氏,我告诉你,以后这个家里,我的孩子才是正经的主子,至于你那些儿女们,你且等着吧,我会让他们向你一样,终有一日再也抬不起来头!” 陆氏被人押着,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眼睛呜呜的看向柳氏。若是那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恐怕柳氏此刻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柳氏得意的一笑,继而道,“将她送过去吧,这家庙毕竟在山上,夜路不好走,到了山脚下不用马车载人也是可以的,辛苦几位了。” 说完,柳氏又掏出一锭银子来,递给这几位家丁。 家丁得了银子,当下就嘿嘿一笑道,“夫人放心,奴才们懂得。” 直到那一辆载着陆氏的马车彻底的离开,柳氏方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却是流下一行泪来。 孩子,你且好生看着,这个贱女人欠咱们娘俩的,娘会一一讨回来的! 谢如琢陪着乔氏一路回了琳琅阁,一进门,她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娘,今日是我将谢淮扬打昏的,也是我命人将他送去大哥房内的。” 乔氏不妨,待得听了这话后,顿时便唬了一跳,忙得将她扶了起来,又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这才道,“傻孩子,你怎么这么糊涂?” 谢如琢红着眼道,“今日季晴有备而来,在汤里下了春药,林跃来找我时,大哥已经中招了,幸亏我这里有先前神医赠的药,方才给大哥解了。谢淮扬母子下毒也确有其事,我气不过,便将人打晕灌了季晴的汤,丢到大哥房中了。” 听得谢如琢这么说,乔氏先是叹了口气,又想起那对母子所做之事,想也知道谢如琢是被逼急了,当下拍着她的手道,“好孩子,委屈你了,只是这种事情你下次万不能做了,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娘,可身为长辈的,哪个不希望子女康泰的?这种龌龊的事情经了你的手,岂不是污了你的手么?” 只是乔氏也知道,这孩子实在承受了太多。 谢如琢被她这番话感动的鼻子一酸,那眼泪便掉下来,她扑在乔氏怀中哭道,“母亲,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真恨——” 恨家中有诸多无情无义的小人,恨外间有诸多虎视眈眈的敌人。谢家光明磊落,可那些暗处的东西总不肯放过! 她也想干干净净的过一辈子,可上辈子她得到的结果是什么?谢家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地,她更是含恨而死不得善终! 这一生她心头带着恨而来,既然干净不起来,那她便以自己为媒介,宁可自己堕落下去,也要与那些魑魅魍魉同赴黄泉地狱!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合谋出阴招 > 谢如琢哭到最后,竟然在乔氏的怀中睡着了。乔氏一脸慈爱的将她扶到床上,同碧枝一同将她的鞋袜褪去,为她盖好了被子,这才吹熄了灯,像是守着谢淮霖那般,守着谢如琢。 谢如琢便是睡着,眉眼也是满满的悲伤。乔氏心头怜悯而柔软,她想,到底是个孩子啊。 到了第二日,谢淮南方才出现,他先去给季氏请了安,待得季氏问起昨夜行踪时,谢淮南只汇报,“昨夜去给琢儿那丫头买八宝酱鸭,不料路遇上司,喝了半日的酒,后来天色晚了,便宿在外面了,给奶奶请罪。” 季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神情坦荡,又想起昨夜的龌龊事,遂道,“你没回来也是好事情,这几日且先别睡你院子了,去让你母亲再给你换一处吧。” 谢淮南也不多问,只含笑应了,便出了门。只是一出去,他的脸便阴沉了下来。 昨夜里他的药劲退了之后,便依照谢如琢的话,果真去了城外买八宝酱鸭了。后来之事也着实没有撒谎。今日回来之后,他并不是直接来的季氏这里。 事实上,来季氏这里之前,他已经去过乔氏那里了。 谢如琢罕见的也在,母女二人将昨夜之事说了一遍,谢淮南一面心疼小妹,一面又憎恨三房,只恨自己没有帮上忙。后来还是谢如琢安抚道,“这事儿原就与大哥无关,你只堂堂正正的去给奶奶请安,谁也说不得什么。” 如今看季氏的态度,可见昨夜之事决计不是谢如琢几句轻描淡写可以盖过的。 回到院子之后,林跃正指挥着下人到处打扫,眉眼中都带着一种嫌弃的意味,“这里,还有那个角落,全扫干净了!” 见到谢淮南,林跃忙得跑过来,哈着手道,“少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大夫人说让您先去她那儿一趟,她带您先去别处住几日,等年后了再住回这个院子。” 谢淮南将林跃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昨夜我走了之后,出什么事情了?” 林跃心知瞒不过他,便将这事情的里里外外都交代了一遍,末了又道,“亏得少爷走的早,若是再晚一会儿,那才是有理都说不清呢。” 将事情经过都了解了之后,谢淮南这才冷声道,“这个表妹,原先还真小看她了!陆氏被送走也好,省的家里过年也不得安生。” 眼见着院落里的模样,谢淮南也觉得有些添堵,遂转身道,“行了,让他们收拾吧,你随我去跟爷爷请安。” 林跃点头应了,又吩咐了下人几句,这才随着谢淮南出了院子。 直到走到无人处,林跃才将后来的事情说了,悄声道,“事情虽然是四小姐安排的,不过别人也没有看出破绽来,这也算是万幸了。” 谢淮南将手负在背后,缓缓道,“这丫头,苦了她了。”说着,他又不由自主的望着这庭院深深的谢府,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着实想不明白,谢家家风并算不得坏,可为何总有这么多的小人混迹其中呢? 季氏果真如她所说的那般,上午时便找了个媒婆,上季家提亲去了。 虽说之前季晴一直想要嫁的是谢淮南,可是她如今失身给谢淮扬,便是不嫁也没有办法了。好在有季氏撑腰,且这媒婆也满口道谢家老太君发了话,季晴嫁过去便是正房的三少奶奶,那身份也是极尊贵的。 季家人无法,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看似最坏的结果。 谢如澜却对季晴怨怼的很,她既恨季晴算计自己哥哥,又恨谢如琢将三房的阴谋捅了出去,导致了陆氏被惩罚,对于大房也越发的恨了起来。 可任凭她如何的怨恨,在闹了几次之后,也只得在季氏的警告之下偃旗息鼓,等到下一个好时机了。 又是一夜大雪满京城。 到了晨起时分,院子里便满是洁白,人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有仆人正在打扫院落,忽见院门被推开,继而便有一个裹着火红色大麾的女子走了进来。仆人习以为常的笑着行了礼,道,“沈小姐,殿下在屋里呢。” 沈婧慈点了点头算做回应,径自朝着屋子走去。 她一进门,便带进一股的寒气来,沈婧慈轻车熟路的将大麾解下来,呵着手道,“刚下过雪,外面冷死了。”说着,她又扭头看向萧君涵道,“这么着急的叫我过来,可有什么事儿么?” 屋内的布置简单,可那梨花木的桌椅并西湖珍品的文房四宝,却昭示出主人的财大气粗来。 萧君涵正站在桌前不紧不慢的研磨,听得这话,方才将头抬了一抬,道,“谢家腊月二十五要上山祭祖。”说了这句,他又补充了一下,“只女眷前往。” 闻,沈婧慈正在挂大麾的手微微顿了一顿,继而笑道,“殿下倒是打听的清楚,但不知你这次想做什么?” “若是本殿下有主意,还需你这时候前来?”萧君涵勾了勾唇角,放下砚台走到沈婧慈面前,轻声道,“慈儿,你一向有主意,眼下我是什么状况你也是知道的,我只能依靠谢家。” 他靠近的时候,连带着手上的墨香都被放大了几分,沈婧慈略微嫌恶的往后退了一退,似笑非笑道,“可谢家小姐却让你越来越抓不住了,是么?” “慈儿,你何苦笑话我?” 萧君涵少有这般无奈的时候,倒是叫沈婧慈有些心疼了起来。她随手将桌子上的汤婆子捞了过来抱在手上,漫不经心道,“殿下可知谢家前些时日的那桩婚事?” “谢家二小姐的那桩?” 沈婧慈嗤笑一声,不屑道,“非也,是季家小姐跟谢家三少爷那桩。” 听得是一个不重要的小角色,萧君涵不解道,“那桩婚事有何不妥么?” 见他果真不知,沈婧慈嗤了一声,道,“倒也不是不妥,只是有些不光彩罢了。听说是季家小姐跟那三少爷先有些不清白,又被人当众看到,这才逼不得已成的亲。” 闻,萧君涵顿时眼中一亮,“你是说——”念着,他又颓然道,“眼下母后在冷宫,我又孤立无援,若是再出了这种下作事情,便是得到了谢家的势力,那口碑也是要一落千丈了,又怎么可能东山再起?更何况,谢家也不会对一个坏了名声的女子倾尽全力吧。” 他说的倒是实情,可却低估了女人的恶毒。 “殿下担心过头了,谢家的嫡女便是真出了事儿,也不会被宣扬的众人皆知的。届时咱们先派人将她劫持,再来一招英雄救美。若她愿意嫁你还好,若不愿意,那就趁着单独相处之时将生米煮成了熟饭!” 说到这里,沈婧慈又露了一抹阴狠的笑意来,“一个不清白的女子,除了嫁给你,也别无他法了。到了那个时候,你以为萧君奕那个锱铢必较的会倚仗一个将嫡女嫁给对手的家族么?谢家之女只要一嫁,这阵营就站定了。相信谢家也不会糊涂到分不清什么才是长久之道吧?” 眼见着她将什么都算计好了,萧君涵顿时大喜道,“慈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沈婧慈由着他将自己揽在怀里,一双玉手抚上了他的胸膛,媚着声音道,“等到殿下将谢家女娶进了家门,怕是就忘记今日这句话了吧。” 她说话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恰到好处的将那一抹风情流露出来,尽收男人的眼底。 萧君涵心中有些得意,这般才貌俱佳又有手段的女人,却对自己痴心一片,任凭哪个男人都是无法抗拒的。他低头在沈婧慈的额头上吻了一吻,低沉着嗓音笑道,“她还没进门呢,你这醋坛子就已经打翻了么?放心,我对你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沈婧慈似乎被他的话给感动到,越发的将头低了下去,只留了那修长洁白的脖颈,看的萧君涵心猿意马,却又不敢轻易下手。 对于这方面,沈婧慈一向拿捏的很好,男人太轻易得到了,便不会珍惜了。至于谢如琢,便是进了二皇子府,这里也依旧是她沈婧慈说了算! 大雪纷纷扬扬的连着下了几日,终于在二十四日那天放了晴。所有的乌烟瘴气都已经被一片银白所掩盖了起来,而上山祭祖的日子也已经到来了。 往年时,谢家并没有这项活动,可是今年因着本家人的进京,谢家本族之人便在西郊的凤鸣山上选了一处风水宝地来,作为谢家本家的祭祖所在,且像模像样的修建了一处宅院,吩咐了仆人在那里打扫着。 乔氏早早的便为了这件事着手准备,到了腊月二十五这日,一大早,谢家女眷便汇聚在了正厅内。 虽说妾上不了台面,去不得祭祖,可这女儿却是谢家的血脉,因此谢如茵早早的收拾好了,一脸兴致盎然的等在正厅内。 谢如琢到的时候,就见谢如茵的脸上带着一抹微不可察的急迫,她心中狐疑,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而就被谢如玥的装扮吸引了心神。 她今日着了一件云雁细锦衣,外罩着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再加上手上的暖袖并着汤婆子,整个人都被包裹的只剩下了一张小脸。 放眼这正厅之内,也只有她穿的最多了。 谢如玥显然也看到了这种局面,一张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 谢如琢轻笑一声,道,“二姐,你今儿也算是奇了,怎么包裹的这般严实了?” 闻,谢如玥顿时倒苦水,“前两日陪着永安那个小没良心的玩雪,结果他一点事儿都没有,反倒连累了我得了风寒。如今一说出门,珍珠便紧张的将我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起来了。” 一旁的珍珠还叹气道,“四小姐,您倒是给评评理,昨夜二小姐咳了半宿,今儿还非得图凉快,回头等病重了,被夫人骂的可是奴婢们。” 谢如琢摆手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的事情我可不给评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上山祭祖 > 正笑闹着,便见季氏已经出了门,被乔氏搀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眼见着老祖宗都到了,众人这才笑笑闹闹的出了门。只是临行时谢如琢无意中回眸望了一眼,便见谢如菲一脸的阴霾。 她微微一愣,待得上了马车方才轻声道,“五妹是怎么了,方才见她一脸的不开心呢。” 乔氏跟她姐妹俩一辆马车,闻回头道,“还不是那个妾闹得,眼见着肚子大了,脾气也跟着大了起来,十天里倒是有八天哄着你二叔去院里的。李氏也是可怜,已经在你奶奶面前抹了几次眼泪了。” 听了这话,谢如玥当先咬牙道,“妾肚子里生出来的能有多大的脸面,孩子没生出来,自己倒是先嚣张了。” 谢如琢拽了拽她的衣角,打趣笑道,“行了,这么一脸苦大仇深的给谁看呢,我未来姐夫可说了,人家保证不娶小妾呢。” 见谢如琢打趣自己,谢如玥原还有些生气,顿时便羞红了脸,笑着呸道,“没得说我做什么,你可只比我小一岁,初秋一及笄,看有几年轮不到你!” 她说的倒是实情,只是谢如琢的心里却是突的一声,转而将身子偎在乔氏身旁道,“我就守着娘做一辈子老姑娘,不嫁了。” 她便是想嫁,怕也没有那个福分了吧。 凤鸣山离家不算近,饶是马车一路疾驰,也走了小半日,到了天色将近正午时分,方才到了山脚下。 山路不算崎岖,马车也还算好过。方下了大雪,山中树虽多,却都被一层雪被覆盖着,远远望去,入眼皆是银装素裹。 自山脚往上看去,那被藏在山巅处的祠堂也隐隐的入眼,红墙碧瓦格外显眼,内中还有红艳艳的梅花盛放,遥遥的飘来若有似无的香气来。 这般又走了小半时辰,终于到了山顶的祠堂。 谢如玥当先跳下马车,笑道,“骨头都坐的酸麻了,当真累得慌。”她一面说着,一面回身将乔氏和谢如琢扶了下来。 谢如琢含笑望着她这直爽的性子,随着季氏等人进了祠堂一旁的小院子。 这祠堂选的倒是个好位置,一旁还有一座佛堂,平日里香火虽然不多,却别有一番青灯古佛的禅境意味。 早有仆人在此接应,为首之人是个年逾四十的中年女子,一脸的精明干练模样。她当先行了礼笑道,“早就盼着见老太君的真容了,如今见了,才知道世上当真有活菩萨呢,瞧瞧这浑身的做派,真真儿的是从庙堂里走下来的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众人迎了进来。 季氏笑道,“你倒是会说话,今日可都安排好了?” 那女子应道,“是,老太君您放心,这祭祖一应事物老奴都备下了,给各位主子们住宿的房间院落也都收拾出来了。” 见这祠堂内各处都干净利落,季氏也满意的点头道,“恩,那就先去换了衣服吧。” 这一路奔波的,说是换衣服,也不过是将头脸等各处擦拭一下,去了土气,方能去跪拜祖先。 到了正午时分,众人才收拾妥当,季氏当先带头,对着那祠堂内满屋的牌位恭恭敬敬的磕头上香。 先前在家中的小祠堂时,谢如琢还不觉得。可如今到了这里,她方才发现谢家的香火究竟有多旺盛。 季氏上完香,早有婆子将她搀扶起来,由着下一个辈分的媳妇们去上香。 等到了谢如琢时,她的膝盖已经跪的有些发麻了。谢如琢起身走到牌位之前,重新跪下来,心中默念,“愿先祖保佑不孝子孙谢如琢,能够得偿所愿。来日黄泉之下,不孝子孙再来谢罪。” 那香炉之上青烟袅袅,一排排的灵牌,倒是像极了一双双故去的眼睛。 谢如琢郑重的上了香,方才退了后。 谢如玥一直站在一旁,见她过来方才轻声问道,“看你神色一直不大好,怎么了?” “无事。”谢如琢摇头一笑,无意中看向那些牌位,余光竟然看到有个女仆悄然走到谢如茵的身边,塞给了她一个纸团。 再看谢如茵,一张脸上满是不知所措,听得那仆人低语之后,又瞬间变成了喜悦。 谢如琢心中疑惑,谢如玥也顺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因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谢如琢摇了摇头道,“没事儿,我看错了。” 见她这般,谢如玥也知道她有心事,遂笑道,“难得来一次,咱们出去转转吧。” 说着,便拽着谢如琢朝着外面走去。 不想门还没出去,便听得屋内谢如菲破口大骂,“你没长眼睛啊,想撞死我么!” 谢如琢猛地回头,便见谢如茵一脸的泫然欲泣道,“五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哼,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有意的!小妾生的就是上不得台面,还装的一手好可怜!”谢如菲显然对此事十分计较,一脸的愤愤。 李氏早听见她的话,忙得上前低声斥责道,“菲儿,不许这么说妹妹。” 谢如茵显然是被谢如菲这话给气到,却又不敢反驳,顿时便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只是那声音跟猫儿呜咽一般,看着好不可怜。 她一面哭还一面说道,“五姐,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 谢如菲原就一脸不开心,如今看到她这个样子,更加的心烦意乱道,“下作东西,哭什么哭,一个庶女也在我这里卖可怜,看的我就心烦!” 见状,季氏的脸顿时便沉了下来,道,“这里是祠堂,也是胡闹的地方么!李氏,带着你的女儿回房去,没得闹腾!” 见季氏斥责,谢如菲一脸的不高兴,却被李氏带着赔礼道,“母亲息怒,我这就带她回去。”李氏说完,不由分说的拖着谢如菲便出了祠堂大门。 谢如茵也不敢再哭,可怜兮兮的说了一句,“奶奶,我也回房了。”便出了门。 见祠堂又恢复了宁静,谢如玥方才重新拉着谢如琢的手走了出去。 待得到了无人处,谢如玥才悄声道,“琢儿,你有没有发现五妹最近变化很大?” 闻,谢如琢随口应道,“没有啊,哪里变了?”她最近一直在忙着别的事情,也并未留意谢如菲,倒是今天给谢如茵塞纸条的人,让她十分警惕。 “以前她的脾气虽然算不上姐妹中最好的,可是也一向宽厚。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何,她的脾气却是暴躁的不得了,仿佛迷失了本性一般。”谢如玥说到这里,也紧紧地蹙着眉,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现在的谢如菲不对劲,仿佛有人偷走了她的善良。 谢如琢只顾留意那个仆人,并未曾将谢如玥的话往心里去,嘴里还胡乱的应和着,“是。” 见她浑不在意,谢如玥无奈道,“罢了,跟你说也是白说。”她最了解谢如琢的性子了,除了这亲生姐妹之外,能让这丫头在意的真没几个人。 回去之后,谢如琢便神情郑重的叫来红蕊,悄声吩咐道,“你待会去盯住六小姐,若是有什么异动,随时来告诉我。” 红蕊应了,转身便去了谢如茵的院子,留下谢如琢一脸的凝重。先前谢如茵的笑容太过明显,那是属于一个深陷情爱之中的女子才会有的。若是谢如茵真有了心上人,她倒是不介意祝福,可是前提是这个人须得不会对谢家有威胁。 但是偷偷传纸条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所做的事儿,恐怕这里面有猫腻才是。 下午时便是给祖宗上贡品,谢如琢一直随着长辈的动作去放置,只是眼睛却没有脱离谢如茵的视线范围。 她中午时哭过,眼睛还略微有些红肿,此刻心事绕怀,更是心神不宁的模样。 红蕊悄声走到谢如琢身边道,“小姐,中午时六小姐回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翻箱倒柜的试衣服,那模样看着倒是像要出去呢。” 谢如琢恩了一声,道,“你继续盯着便是。”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跟谢如茵搭上线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她却万万没想到,那个人完全出乎了谢如琢的预料。 晚间吃完饭,便见红蕊满脸急迫的跑进来,喘着气道,“小姐,六小姐出门了!” 闻,谢如琢顿时站起身,吩咐浅碧守着自己的屋子,转而便随着红蕊一同顺着谢如茵的方向跑去。 这山上夜黑风高,今夜又星光黯淡,想要找人也越发的难了起来。好在那谢如茵出门还拎着一盏灯笼,如今又是冬季,有地上雪花的映照着,谢如琢二人找寻了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娇小的人影进了寺院内。 谢如琢悄然跟上,而后将那寺院的后门推开了一条缝,赫然看到了谢如茵进了其中一见房屋。 红蕊悄声问道,“小姐,咱们进去么?” 谢如琢比了个嘘声,紧紧地锁着那道房门。只听得门敲了七声,方才有人将门打开来。 那门开的一瞬,谢如琢霎时便瞪大了双眼。那屋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与谢如琢过节颇深的当朝五皇子,初封端王的——萧君奕! 谢如琢猛地后退一步,只觉得手心都是汗。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谢如茵竟然跟萧君奕搭上了线!那萧君奕是个什么人品,她比谁都清楚,残暴无良,好色淫乱,这些年来谢如茵难道没有见识过么?如今竟然还往他的坑里跳,简直是在找死! 找死可以,可她这是火坑却是拉着谢家一起跳的! 谢如琢忍着心中的愤怒,转而再看向寺院内,只见那扇门已经重新闭上,而谢如茵早已经进去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道,“红蕊,咱们回去。” 红蕊担忧的看了一眼寺院内,低声道,“那咱们就不管六小姐了么?” “怎能不管?等她回来再说吧。”说完,谢如琢转而朝着祠堂内的住处行去,只是进的,却是谢如茵的房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遭贼了,四小姐被劫持 > 一见到谢如琢前来,香芹立刻陪笑道,“四小姐,您来的不巧,小姐她,她已经睡下了。” 那模样,却是拦着不让进的。 谢如琢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我来看看六妹,睡下了也无妨。” 见状,一旁的香草满脸的惊慌失措道,“四小姐,小姐吩咐了,说是谁也不让进去呢。” 红蕊见了,顿时斥责道,“大胆奴才,连主子的路都敢拦,活得不耐烦了么!” 谢如琢则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两个丫鬟,径自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室内空无一人。 香芹香草对视一眼,齐声跪下道,“四小姐恕罪,我们,我们小姐说心情不好要出去走走,不许我们跟着,我们——” 谢如琢只冷声看向她们,道,“连主子的安危都看不好,还要你们何用?” 听了这话,香芹香草二人越发的有些胆战心惊了起来。这四小姐的手段府内的众人皆知的,眼下她们只盼着自家小姐能够赶快回来,好救她们了。 只是她们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 香芹香草二人在屋内跪了整整半个时辰,谢如茵方才姗姗归来。 她脸上的喜色还未收住,便已经僵在了脸上,而后呐呐道,“四姐姐,你怎么来了?” 谢如琢还有心情勾起一抹笑容,道,“来看看你啊。” 香芹反应快,顿时便回身挤眉弄眼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先前您说心情不好要出去走走,还不许奴才们跟着,可担心死我们了。” 闻,谢如茵忙得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们俩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谢如琢也随着起身道,“这俩奴才担心你,非要等你回来才起呢。”说着,她又看向俩人道,“你主子都回来了,我跟她说说话,你们出去吧。” 不知为何,谢如茵突然便涌起了强烈的不安,她强笑道,“四姐想要跟我说什么?” 直到那两个丫鬟出门之后,谢如琢才回身道,“你去哪儿了?” 她不笑的时候,气场太过冷厉,直叫谢如茵吓得有些发抖,良久,谢如茵方才颤声道,“四姐姐,我就是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然后就走到了寺院,还偶遇到了五皇子,然后进了他的房间里是么!” 眼见着谢如琢什么都知道,且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后,谢如茵顿时便咬着牙发抖道,“四姐姐,我……” “谢如茵,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谢如琢说着,便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我只是喜欢五皇子,想要得到自己的幸福而已,四姐姐,我求求你,千万别说出去好么?”谢如茵一面说,眼中的泪水也随之涌了出来。 谢如琢倒是想同情她,可只要想到萧君奕此人,她的头就一个变做两个大,“谢如茵,你想去送死我不拦着你,可你休想让谢家跟着陪葬!那萧君奕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么?去年宫宴上发生了何事,今年千金宴又发生了何事,你是全部都抛之脑后了是么?” 闻,谢如茵顿时不服气的抬头抽噎道,“可是五皇子对我是真心的,他说了,等到他有所作为之后,便会上门来提亲,向爷爷求娶我的。” “呵,谢如茵,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么,这种话你也相信?”谢如琢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这个谢如茵,往日只知道她胆小,却不想她简直是愚蠢! 熟料,谢如茵却突然朝着她跪了下来,哭道,“四姐姐,我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本来就是庶女,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多好的人家,如今五皇子真心待我,求你大发慈悲,成全我们两个吧!” “谢如茵!” 谢如琢被气得咬牙切齿,她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的不开窍,“我告诉你,成全你们不可能,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谢家跟你陪葬的!而且我警告你,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跟五皇子见面,否则,我就告诉爷爷!” 然而谢如茵却只是低着头抽噎,对这话丝毫不理不睬。 眼见她这般模样,谢如琢既生气又无可奈何,索性起身道,“你若是执迷不悟,我也不拦着你,但是你若是再跟萧君奕见面的话,我绝对会第一个告诉爷爷的!” 说完,便再也不看谢如茵,起身走了出去。 却不想,她刚出了院门,就见祠堂的大门突然被一条钢刀挑开,而后便有一众黑衣人涌了进来,嘴里还大声的喊着,“打劫!” 谢如琢心神一禀,忙忙的就要朝着一旁跑去。可谁料那群黑衣人的眼睛却是尖的很,头一个便有人淫笑道,“大哥,这儿有个格外标致的小妞儿,快上啊!” 那人一面说着,人已经靠近了谢如琢! 因着上山祭祖,谢如琢身上的东西倒是带的全乎,霎时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冷笑道,“想动本姑奶奶,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为首之人先是一错愕,随即嘿然笑道,“还是个辣性子,大爷喜欢!”那人说完这句话,便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众人霎时一拥而上。 谢如琢到底习武不久,刚躲过一个黑衣人,便被身后之人袭击,她一个不妨,肩膀被狠狠地打了一下,顿时便有些吃痛。 一旁的红蕊早被黑衣人打晕,好在这动静不算小,不多时便惊动了祠堂里的人,眼见着家丁们都纷纷出来跟这些黑衣人对打,谢如琢方才松了一口气。 可她的一口气还没出完,忽然觉得后颈一疼,便不由自主的晕了过去。 为首的黑衣人见谢如琢被制服,顿时使了个眼色,朝着空中撒了一把粉末出来,那群家丁瞬间便看不清楚眼前之人了。 待得眼前景象恢复之后,再看时,哪里还有黑衣人和谢如琢的身影? 谢如琢再有些意识的时候,是被人抗在肩上颠簸醒的,她正在心神迷糊之间,便听得不远处有人在大声呼喊,“放下那个姑娘,我饶你们不死!” 她费力的张开眼,朝着人声望去,却见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不是别人,正是萧君涵。 她顿时有些苦笑,今夜不愿见到的人,算是全部都见了个齐全呢。 萧君涵见她望向自己,先是有些心虚,继而便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道,“琢儿,别怕,我来救你!” 谢如琢还未说话,为首黑衣人便当先猖狂道,“小子,别拦着我们的财路,否则连你一块收拾了!” “那你们倒是过来试试!” 听得萧君涵挑衅,那群黑衣人顿时便一拥而上,重新打起了车轮战。 可人群中的萧君涵以一敌百,竟然有了万夫不挡之勇,这黑夜里,他打斗之间,不时的跺起地上的雪花飞舞,不像是打架,倒像是一副上好的画卷了。 而这画卷里的萧君涵,若是单论这相貌,也是极好的。 谢如琢冷冷的勾起一抹笑意来,看来,她这是又入局了啊。 不多时,黑衣人便尽数被萧君涵打趴下,他这才朝着谢如琢走过来,伸出手笑道,“琢儿,来我这里。” 谢如琢刚想嘲讽他,突然便见身后的黑衣人不知何时站起身来,手中执着一把弓箭,嗖的射了过来! “你身后。” 听得谢如琢没头脑的吐出这三个字,萧君涵先是一愣,继而便听到破空而来的利箭声。 他心神一禀,顿时便闪身朝后望去,只见地上有几个倒下的黑衣人已经起来,与先前打斗不同的是,他们此刻的眼中,带着的却是真切的杀意! 萧君涵刚想询问,便见第二支箭羽已然射出,于此同时,那黑衣人还冷声道,“萧君涵,你的死期,到了!” 人在生死关头,什么雍容气质全部都会消失不见。 萧君涵知道自己如今面临的是真正的死局,当下就一把扯着谢如琢,借着这一片林深树高的优势,不断的来回躲闪着。 被这个男人抓着,谢如琢心中也没来由的冒火。她的软剑在被打晕的时候已经丢失不见,这会儿她身上没有防身的武器,只得将头上的首饰拔了下来,一把刺在了萧君涵扯着自己的手上。 萧君涵吃痛,猛地松开她,又见一支箭羽破空而来,顿时将谢如琢的头摁的低了一分,一面吼道,“你做什么!” 谢如琢冷笑道,“殿下,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做了什么?怎么,戏演砸了?” 萧君涵脸色僵了一僵,又见他们的箭羽似乎射光了,这才神情缓和了一下,回眸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如琢刚想说话,便见那黑衣人突然加快了速度,从腰间抽出刀刃来,朝着二人的方向砍来! 谢如琢不妨,却见萧君涵竟然以身抵挡了那一刀,而后奋力拽着她朝着前面跑去。 这林中本就不好跑动,再加上雪地路滑,萧君涵先前相中这里,不过是想因地制宜的耍一招英雄救美。可誰曾想,却成了自己逃亡时的最大阻力! 眼下逃命关头,谢如琢也懒得再跟他计较,随手将尖锐的簪子朝后甩了出去,当下就听得一声闷哼,那个离她最近的男人便倒在了地上。 那人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捂着自己的胯下,显然是受伤不轻。 其他人见状,甚至连扶都没有扶一下,只依旧朝着前面的二人跑去。 萧君涵甚至还有心情回头看了一眼,转而便不可置信道,“你也忒狠了吧。”刚才那一簪子,打中的可不是别的地方,那是男人的命根子! 那男人这会儿的痛倒还是其次,这以后毁的可是一辈子! 只是这夜黑风高夜,面前的女子因着没了簪子的固定,倒是有一部分的头发散了开来,看起来格外有一种别样的妩媚。 听得萧君涵这话,谢如琢顿时冷笑道,“同情他,那你替他去啊。” 说着,她又无意中回了头,却刚好看见萧君涵的肩上正在流着血,可惜她对此并无丝毫的感觉,只是转过了头,朝着一旁的空旷地带跑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双双滚落悬崖 > 听到谢如琢这句话,萧君涵先是怔了一怔,旋即便勾起一抹笑意道,“够辣,我喜欢。”不知道为何,他原本只是为了设计谢如琢,可如今自己反被设计,按着自己的性子,他本该抛下谢如琢一个人逃命的,然看到这样的她之后,萧君涵却头一次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 那是不同于沈婧慈的。 对于沈婧慈,他骨子里还是男人对于女人的征服欲多一点,毕竟那样一个有着倾世容貌又不输于男儿智谋的女子,任何一个男人都是无法抗拒的。 可是今夜的谢如琢,似乎给了他更加大的惊喜。 谢如琢对于萧君涵的心猿意马恍若未闻,只一心的将那些人往空旷地带跑去。 虽说空旷地带没有这里好掩藏,可没了弓箭的对方,若论打起来,未必是她的对手!毕竟,她是身上还藏着毒呢! 萧君涵起初只跟着她的步伐跑,可待得看见二人跑到了空旷之处,萧君涵顿时便低声吼道,“谢如琢你疯了吧!” 谢如琢不理会他,反身转过来,面向那些黑衣人道,“你们要他的命是吧,那就拿去啊,连累我做什么?” 萧君涵万万没想到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当下就气得咬牙切齿,道,“没良心的,我刚才可是真切的救了你!”他一说话,便牵连到伤口,嘶嘶的疼痛。 那黑衣人也没有想到谢如琢说了这么一句话,先是一愣,继而便哑声道,“丫头,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黄泉路上,你尽管找他算账便是了!” 闻,谢如琢顿时冷笑一声,“这样啊,那你们就先去黄泉路上等我吧!” 说着,谢如琢猛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来,洒出一捧毒粉。 只见那粉末飘扬时,登时便有人倒了下去。 那群黑衣人不妨,有的中了招,可更多的人却是毫发无损。 谢如琢一愣,心中暗骂一声温如玉不靠谱,霎时朝后退了去。 黑衣人见状,将刀刃竖在前面,指着谢如琢道,“好你个小丫头,竟然这般歹毒,兄弟们,上!” 话音未落,黑衣人突然身形暴涨,朝着谢如琢二人砍了过去。 眼见着他们突然逼近了自己,谢如琢下意识朝后一退,却不想脚下猛然一个踏空,竟然朝着下面摔了下去! 她本以为这里是离悬崖边最近的空地,却不想这里已经是悬崖边的碎石地带了!先前下了几日的积雪,这危险地段被大雪掩盖了行迹,谢如琢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萧君涵,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谢如琢拖拽着摔下了山崖! 眼前一阵天昏地暗,这月色本就朦胧,如今二人坠落下去,却并不是直着下落,在萧君涵的挣扎之下,二人又在大雪掩盖的悬崖峭壁上不知被摔了几摔。谢如琢只觉得一会儿腾空一会又被尖锐石头割到,这般折腾了不知几番,她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 谢如琢似乎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过往之事纷纭而来,似杨花一般纷纷扬扬的叫她有些招架不住。 最后画面定格的地方,便是沈靖慈那笑的猖狂的脸,和萧君涵站在暗处冷漠的眼神。 谢如琢浑身一个激灵,突然就醒了过来。 一轮惨淡月色照在头顶,谢如琢躺在被大雪掩埋的乱石堆中,突然便忘记了自己所处何地,恍惚间以为自己是被人扔进了乱葬岗上。 只是她身上彻骨的疼痛却在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是的,活着。 谢如琢猛地坐起身,朝着四周望去。月色虽然稀薄,可借着地上的雪光,却能够勉强辨别出,这里乃是山谷脚下。 也就是说,她福大命大的没有在那高崖上摔死,只是被摔伤了。 那么,萧君涵呢? 不远处传来一声男人的轻喘,谢如琢下意识望去,便见萧君涵正趴在离自己三步之遥的地方,而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冻僵,只是那地面一片暗红,却昭示了这个男人的伤势似乎有点不妙。 谢如琢撑着身子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而后将萧君涵翻了过来。 男人的脸上有些发青,看样子被冻得不轻。 这个男人,除却新婚的头半年日日宿在自己房内以外,待得后来他的势力巩固了之后,谢如琢便只能算着日子,等待着他了。 那时候的萧君涵,经常以公务繁忙为借口宿在书房,可谢如琢却真真切切的知道,那个书房里,还有一名叫沈婧慈的女人。 而他的面目,便是从那时开始,已经逐渐变得模糊,乃至陌生。 如今再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看着萧君涵,谢如琢竟然生出一种感觉,面前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她从未认识过。 可是,方才梦里的场景还在眼前浮现着,她又怎么可能真当他是一个陌生人!? 她眸子里凶光一闪,牙齿也被咬的咯吱咯吱作响。谢如琢猛然伸出双手,狠狠地朝着萧君涵的脖子掐了下去! 虽说他就这样死了有些可惜,可是眼下,她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杀了他! 为她那个死去的孩儿,为她前世里陪葬的谢家,更为她自己那一生不公平的命运! 萧君涵意识正在朦胧之时,却突然觉得呼吸难受了起来。他下意识的睁开眼,便见谢如琢那一张放大了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女子脸上的表情太过狰狞,不像是人类,倒像是索命冤魂一般,直叫萧君涵的心头打了个突。 他猛的抬起腿,朝着谢如琢踹了过去,却不料对方的力气出奇的大,他竟然没能将谢如琢踹开。 人在面临求生意志时,往往会生出比平日大数倍的力气,现下的萧君涵也不例外,他挣脱不开,那手便狠狠地抓上了谢如琢的手,拼尽全力将她掰了开来! 谢如琢纵然想杀死对方的绝心很大,却防不住她眼下糟糕的状况。被萧君涵这般一掰一推,谢如琢再也没了力气,朝着一旁倒了过去。 而萧君涵也不例外的是强弓之末,他猛地将谢如琢扑在自己身下,咬牙切齿道,“我刚救了你,你却要来杀我?” 谢如琢被他压在身下不得动弹,只拿一双写满阴霾的眼睛望着他,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尽是恨意。 萧君涵似是没有想到她会用这样的神情看自己,伸出手掐着她的下巴问道,“你恨我?你为何恨我?” 他平日里对谢如琢屡次献好,虽然算计了她许多次,可也并未做过真正伤害她的事,为什么谢如琢的眼中全是刻骨的恨意? 听到这话,谢如琢仿佛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禁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到最后,那笑声都化作了满目的凄凉,“你将我害的这么惨,我为何不能恨你?” “今夜算是我的错,可我后来也这样护着你了。”萧君涵见她这么说,顿时便有些心虚,努力解释道,“况且,我原也是没有恶意的,琢儿,我对你的心难道你不知道么?” 谢如琢屈起膝盖,顶上了萧君涵的下身,而后在他的惨叫下挣脱掉他的禁锢,一脸警惕道,“你便是最大的恶人,少在这里假惺惺!” 只是,她这身体到底是弱,刚站起身便觉得头脑一阵晕眩,朝着一旁栽倒过去。 萧君涵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撑着身子将她一把抱住,也免了谢如琢的头磕到石头上的噩运。 眼见着美人儿抱在怀,而这月色迷蒙之下,谢如琢虽衣衫不整,却更添了一股想要叫人欺凌的美感来,萧君涵看的心猿意马,越发的柔声道,“琢儿,为何你总是要这般误解我?我对你一片真心——” “呸!萧君涵,说这种话,你不嫌恶心,我还嫌脏了我的耳朵呢!”谢如琢说到这里,突然在怀中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来,朝着萧君涵便刺了过去! 萧君涵不妨她还有武器,当下就骇的朝后退了一步。谢如琢一击不中,又朝着他重新挥过去。 萧君涵眉头紧皱,便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到底还是比得过一个小丫头的。如此反复几招,谢如琢再也没有力气,萧君涵也趁此机会,见招拆招的制住了她,冷声道,“谢如琢,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要是你递的,什么酒我都不吃!” 谢如琢手上不得动弹,嘴里却是丝毫不客气。 闻,萧君涵再也没了耐心,冷笑道,“谢如琢,我不想逼你,可是今夜就你我孤男寡女,若是我真对你做了什么,难不成你还能逃的了么?” 谢如琢嗤了一声,眉眼冷厉道,“只要你不怕这里成为你的葬身之地,那你就尽管试试!” 尽管此时不合时宜,可是萧君涵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谢如琢竟然让他生出一股子动心的心思来。 他放缓了语气,道,“琢儿,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娶你,嫁给我有这么难么?”说这句话的时候,萧君涵的眼里写满了温柔,仿佛一个对挚爱之人无可奈何的宠溺。前世里的谢如琢,不知多少次就溺毙在了他的这种温柔之下,而后彻底丧生。 谢如琢突然便莞尔一笑,在萧君涵逐渐亮起的双眸里,一字一顿道,“难如登天。” “谢如琢!” 萧君涵咬牙切齿,正预备说什么的时候,忽的听见不远处传来凌乱不起的脚步声。 会在这半夜来的,要么是敌人,要么是亲人。可二人都不傻,眼下这种情况,是亲人的几率太小。 因此萧君涵当下就松开了她,沉声道,“不想死在这里,就配合着找生路!” 谢如琢虽然不想理会他,可也知道现下是种什么样的状况,将自己的匕首牢牢地握在手里,当先朝着左侧走去。 她方才就观察过地形,这里是山谷下面,想来会有岩洞之类的存在。 见她找寻的似乎有方向,萧君涵忽而开口道,“跟着我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谢如琢回头,就见萧君涵的手掌不知何时拎着一根棍子,只见他径自走向那片杂草丛生之地,先用棍子往下杵着,又四处搜寻。 便在这时,谢如琢突然听到了水滴的声音,她神情一亮,旋即朝着的水流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这里!” “就这儿了!” 二人同时发声,又颇为意外的看了对方一眼。谢如琢当先收回了目光,将那一片杂草费劲的拨开,果然见里面显出一个漆黑的洞口来。 谢如琢也顾不得危险,当先便朝着里面钻了进去。 萧君涵先是诧异,继而又露出了赞赏。这个女人,似乎越来越给他惊喜了。 这个山洞虽然不高,却胜在细长,谢如琢身材算不得娇小,走在里面不留神便会碰着头。而萧君涵便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几乎是一直在弯着腰朝着里面走着,只要稍微直着,那坚硬的岩石就会毫不留情的割着他的后背。 进来之后,谢如琢先是将最外层的杂草原样弄好,又尽力的拨弄些雪花洒了上去,这才在靠里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手上还紧紧地攥着那把匕首。 在外间的时候,还能依靠着天上的月色,到了这里面,便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了。 二人谁都看不见对方,却能够听到彼此都不算平稳的呼吸。 萧君涵虽然对眼下的境况有些不满,可也有些意料之外的喜悦。他这辈子,金银屋子里与姑娘同处的时候多,这般共患难却是头一次了。 有水滴声滴答滴答的传来,谢如琢有心去往里面看一看,却无奈她的身子实在疲累的很,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琢儿,你说咱们算不算是同甘共苦了?” 萧君涵当先轻声开口,试图缓和气氛。 谢如琢闭着眼睛,嘴里毫不客气的打击着他,“这苦本就是你给的,难不成还要我感激你么?” “我没——” 萧君涵刚想解释,便被谢如琢堵了嘴,“有还是没有,殿下心里最清楚,何必说出来自取其辱!” 今夜的事情是萧君涵做的局不假,可是后来之事到底是为何,却是她疑惑的地方了。 就在这时,忽听得外间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也成功的将萧君涵下一句要说出的话憋了回去。 “爷,咱们都找了这么半圈了,还是一无所获,要不咱们明日在来找吧?” 说话的,正是先前追杀谢如琢二人的黑衣蒙面人。 谢如琢神情一禀,当下就将手里的匕首捏的更紧了,她一面尽力的调整呼吸,将内力缓缓地修复,一面在盘算着,若是这些人进来,她会有几分胜算。 萧君涵却是努力的辨识着外间的声音,只是,下一刻男人说话的声音出现之后,却叫他大吃一惊。 “明日?若是明日被人捷足先登,那不就完蛋了?都怪你们这群蠢货,若是当时就在悬崖上将人灭口了,还会有这等事情么?废物!” 说话的男人一脸阴霾,借着这依稀的月光却可以认出来,他不是别人,正是萧君奕! 谢如琢顿时便瞪大了双眼,她原本就觉得萧君奕突然勾搭上谢如茵是别有所图,眼下萧君奕出现在这里,更加让她确认了这个想法。 难不成今晚上的事情,谢如茵也知道么? 萧君涵更是将身子直直的坐起来,他这个计划做的还算严密,萧君奕又怎么会知道,还成功的在他的布置里面掺进了人? 这二人各怀心思,却谁都猜不透其中的谜底。 不想,外间的萧君奕倒是替二人解了疑惑。 “主子,都是奴才们无用,还请主子息怒,可是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主子您是尊贵之躯,在这外面冻着,奴才们心中担忧啊。” 说话的这个男人声音带着些许的尖锐,似乎像是一个太监。 “担忧什么?只要今日能除了萧君涵,本王就是病个十天半个月也是值得的!”萧君奕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又哼了一声道,“也该那萧君涵电子背,若不是他色心起,想要设局让那谢如琢嫁给他,也不会让本王逮着机会,来一个将计就计啊。” “那不还是主子您英明神武么?”尖锐声音男子说完这句,又对周围十来个黑衣人吆五喝六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找啊,找到了人清理干净,咱们好回去!” 十几个黑衣人闻,应了一声“诺”,便挨着地面寻找着。只是这月色本就淡薄,再加上这雪天路滑,又岂是那般好找的? 找了好一会儿,黑衣人们在这里也一无所获,只得回到萧君奕身边禀报,“王爷,这里没有。” “没有?” 萧君奕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这里没有,那他们会掉在哪里去?总不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吧?” 为首的黑衣人斟酌了一番,道,“其实他们从高处落下,生还的可能性本就小,要不然咱们去那边找找?照着掉下来的样子来看,似乎那里的可能性大一些。” 听到这黑衣人这么说,那太监当时就踢了他一脚,气急败坏道,“那还不走,在这里浪费主子的时间!” 萧君奕也是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便裹紧了自己的大麾,随着黑衣人的步伐,朝着别处走去。 直到那凌乱的脚步声尽数消失之后,谢如琢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重新倚在了凹凸不平的墙壁上。 萧君涵默然了良久,几次想要张口,都不知说什么。他最肮脏的一面被这么赤裸裸的被揭开,便是想要辩驳,也无力反驳。 倒是谢如琢当先开口,“我一直以为二皇子有心计有胆魄,却原来到头来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给别人做了嫁衣。看来往日对二皇子的看法,还要改上一改才是。” 她虽然再笑,可那话中的嘲讽却是一览无余的。 “今日之事,我本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模样,那萧君奕在背后算计我,琢儿,你放心,这件事我定然会给你个公道的!” 听到萧君涵这样说,谢如琢嗤笑了一声,微微笑道,“殿下,你想要螳螂捕蝉,就别怪身后有黄雀。说到底,都不过是一路人罢了!” 萧君涵到底失血过多,此时也有些疲惫,因哑着声音道,“不管如何,我对你的心意总归是真的。琢儿——” “别叫我!心意?你的心意就是将人置之死地而后快么!” 谢如琢的声音突然便尖锐了起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萧君涵对她的算计从来就没有间断过! “琢儿,我只是想娶你!若是你答应嫁给我,我必定不会辜负你的,你相信我!” 萧君涵便是到了此刻,也不愿卸下他那深情的伪装,谢如琢甚至想要扒开他的皮囊,看一看他是不是已经将这伪装给缝进了骨肉里,所以才这般的牢靠。 不过—— “殿下,明人不说暗话,今日的事情,沈婧慈也有一份功劳吧。”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永远站在他身后的的那个人也一同策划了吧! 萧君涵不妨她突然提起沈婧慈,脸上伪装的深情顿时便僵了一僵,继而低声道,“这件事情本是我的错,与沈家小姐有何相关?琢儿,我所在意的从来都只有你!” 听到这话,谢如琢几乎恨得咬碎一口银牙。可不是么,他从来利用的都是谢家和她,谢家的权势用完之后,便被他彻底扳倒;而她呢,她到死,连一个进宫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这些话,谢如琢却不屑于跟萧君涵说,她只是冷声道,“殿下还是趁早放下这份心思吧,我听着恶心!” 谢如琢说完,那萧君涵却突然摸黑靠近了她,阴声道,“琢儿,眼下可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沈婧慈的话还犹在耳,他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谢如琢回去之后必定不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的。与其这样,倒不如现在在这里将生米煮成熟饭,只要事情成了,那谢如琢就算是不愿意,也由不得她了! 萧君涵打定了主意,眼神顿时便狰狞了起来,他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 谢如琢一直防备着他,猛然见他扑了过来,谢如琢霎时便起了身子,也不顾的被发现的危险,退到洞口道,“你再敢过来试试!” 萧君涵先是一愣,继而便见那透过微弱光线的洞口处,谢如琢正将银光闪闪的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这是做什么?” 谢如琢冷冷一笑,道,“殿下,你不是一向足智多谋么?那咱们不妨来猜猜看,若是我今日死在这里,谢家会如何对你这个已经不受宠了的皇子?” 萧君涵原本的狠厉神情在听到这话之后,不由的收了起来,语气也有些无可奈何,“琢儿,你一定要这么极端么?” 谢如琢却不理会他,只径自说了下去,“谢家保持了这么多年的中立,可不见得会一直保持下去。今日之事一出,所有的罪责便都是五皇子的,我若是你,定然不会放弃今日这般大好时机去整垮对手。可是若我死了,那事情可就变味儿了。” 谢如琢都将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若是萧君涵还不明白,那他就枉学了这么多年权谋之术。 闻,萧君涵果然没有再进一步,只是依旧不甘心的问道,“琢儿,你果真不肯嫁我么?” 谢如琢听得这话,却是连回答都不愿意了。她之所以跟萧君涵说这些话,其实也是为了自保。 外面之人虎视眈眈,若是再返回来,多萧君涵一个,或许还能多一线生机。 且最重要的一点,她自知身体已经到了严重透支的地步,眼下便是有个风吹草动都足以叫她倒下,想要杀死萧君涵,简直是难如登天。 既然对方死不了,那她就得想办法保自己平安。 见谢如琢这态度,萧君涵也只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在洞里面重新坐了下来。他一向知道什么最重要,如今事情不成,他便只能图谋下一步。且谢如琢方才说的话也着实给了他一个提醒,便是没有谢家的支持,只要他扳倒了萧君奕,那这皇位便只有他能坐!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萧君夕来救她了 > 眼下,正有一个好时机。但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如何才能将这件事情合理化,毕竟,这事儿的结果虽然是萧君奕弑兄,可是初衷却是他图谋不轨。 这洞内极为寒冷阴森,谢如琢原就受了伤,此刻更是有些想要栽倒,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出事,只能咬着牙挺着。 便在此时,忽听得外间有夜枭叫起,谢如琢神情一怔,猛然便扭过头去,费力的将那堆杂草扒开。 萧君涵顿时失声道,“谢如琢,你疯了!”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洞外突然飞进来一直通体血红的鸟儿,那鸟儿见到谢如琢后,竟然直直的扑了上来! 与此同时,只见外间不知何时已然集结了大批的人马,身着黑衣,脚踩马靴,神情严肃,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散出不似生人的气息来。 而为首之人,着一袭狐肷褶子大氅,银色的领子在雪夜里折射出柔和的光芒来。他的眉眼褪去温柔,浑身的贵气像极了上位的王者。 萧君涵气息一滞,旋即便不可置信道,“这是——黑骑军?” 鸟儿在找到谢如琢后,讨好的尜尜两声,转而将那小脑袋凑到了谢如琢的胸前,以此来表达它的思念之情。 谢如琢却并没有将心思放在阿离身上,只是怔怔的看着洞口之外的男人。 他的一张脸上纵然神情冷肃,可那倾世风流容貌之下,却难掩病态苍白。萧君夕,他在自己又一次生死绝境之时,再次以救世主的模样出现,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见到谢如琢后,萧君夕顿时大踏步走过来,而他的眼眸也在一瞬间褪去了冬日的严寒,换做满眼春色兴波,“你可还好?” 谢如琢将手放在他的手掌,另一只手将匕首藏在背后,轻声道,“我很好。” 能够活着见到你,真好。 话音刚落,谢如琢整个人便合上了眼睛,身子软软的朝着他倒了下去。 身后火把照亮了谢如琢的眉眼,萧君夕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这才看向试图出来的萧君涵,面无表情道,“谢家半夜求救,我特此前来,只是二皇兄,你怎么在这里?” 萧君涵眉眼一僵,呐呐道,“我,我这不是也接到消息,说是贼寇意图谋害谢家之人,所以才前来,我——”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萧君夕已然弯腰抱起了谢如琢,转身朝着外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去。 萧君涵磕磕巴巴的解释也收了回去,他先是神情一滞,继而便换上了铺天盖地的阴霾来。 为了一个谢如琢,竟然将黑骑军都带了来,看来,这谢如琢果真与萧君夕有情况! 不过也好,只要谢家势力落不到萧君奕的手里,一个病秧子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萧君涵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为了今日的这个想法而悔青了肠子。 萧君夕将谢如琢带回去的时候,她还没有醒过来。 见到人回来,乔氏忙得迎了上来,与谢如玥等人七手八脚的将谢如琢接了过来,安置在了床上。 见谢如琢浑身是伤,谢如玥早捂着嘴哭了起来。乔氏眼圈也有些红,到底还是顾及着礼节,行礼谢道,“多谢三皇子出手相救,谢家感激不尽。” 萧君夕双手虚扶起乔氏,道,“无妨,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只是今夜来的匆忙,没有带太医,我也算是久病之人,若不嫌弃,让我来为谢小姐把脉吧。” 闻,乔氏忙的谢过,让出一条道来,早有下人搬了凳子,让萧君夕坐下。 便在这时,听的门外有丫鬟的声音,乔氏出去后,就见金玉问道,“大夫人,四小姐回来了么?老太太那边担心的不得了呢。” 乔氏点头回了,道,“人回来了,只是受伤不轻,你莫要跟娘说,省的她担心了。” 金玉应了,又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说,六小姐也失踪了,刚才可曾一起回来么?” 听了这话,乔氏顿时便唬了一跳,道,“你说什么?” 先前的时候,众人只顾说谢如琢被劫走一事,事后她还清点过,其他人的确全都在。后来她好生将季氏哄回去房间,便见萧君夕带着人匆匆来了。 这谢如琢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又丢一个? 金玉叹了口气道,“六小姐先前在房中待得好好的,可后来她的贴身丫鬟来报,说是小姐不见了,我原以为是被劫匪一同劫走了,这才想着来问问。哎,这可如何是好?” 眼下已经后半夜了,天黑路滑,便是想找,也无从找起。乔氏的一颗心有些不安,也只能强自按捺着,道,“罢了,咱们等到明日再说吧,一群女眷便是担心,眼下也没有办法啊。” 金玉虽然知道这事情办得不地道,可也明白眼下只有这一个法子,因道,“那我去回一声老太太吧,夫人您也早些歇着,四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您别太担心了。” 等送走了金玉,谢如玥方才从门内走出来,道,“母亲,你去歇着吧,我来守着琢儿。” 乔氏见她一双眼红通通的,安抚了一顿,方才回了房间。只是这一夜的兵荒马乱,如何却睡不着,只睁眼到天明罢了。 萧君夕说为谢如琢看伤,这点倒是没有说谎。他久病成医,本就比别人懂得多一些,细细诊治一番,也知她是受惊吓过度,身上又多是摔伤,大碍倒是没有。 谢如玥得了这个结论,心中安定了一番,见萧君夕的模样,乖觉道,“三皇子,我去给您沏杯茶来。” 说完,她便不由分说的退了出去。 屋内一时便只剩下了二人。 谢如琢还未醒过来,一张脸上满是灰尘和干涸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萧君夕拿了手帕沾水细细的为她擦拭着,一双眸子里皆是柔情和爱怜。 温如玉昨日便已经离开了京城,可他的关系网还在,昨晚阿离飞进宫来,带了一个叫他心惊胆战的消息,道是那萧君奕要在凤鸣山上对萧君涵动手。 他不在意萧君奕要杀谁,可他在意的却是,这凤鸣山上有谢如琢! 是以,他当下就不顾身体方经了一场大难,连夜带着黑骑军出发,来了这深山,却不曾想,到底还是晚来了一步,叫谢如琢受了这么重的伤。 只是还好,还好他来的不算特别晚,终究让他找到了她。 谢如琢似是有感应一般,在噩梦里捉住了萧君夕的手,一面呢喃着,“不要离开我。” 萧君夕的手突然被她抓住,他先是微微一错愕,待得听到谢如琢那句话后,便又化作了满满的怜悯,弯下头来,轻声道,“我在。” 只两个字,便奇迹般的叫谢如琢躁动的情绪平复了下来,那皱成川字的眉也平整了。 这一夜,谢如玥的茶始终没有送进来,谢如琢也未曾清醒,只有萧君夕,反握着谢如琢的手坐到了天明。 到了天色拂晓,乔氏前来看望谢如琢,萧君夕方才将手松了,起身同乔氏说话。 只是眼尖如乔氏,并没有错过萧君夕眼中的那一抹羞郝。她心中有些明白过来,面上却笑道,“昨夜多谢三皇子了,琢儿身上有伤,我们也不敢在祠堂耽误,这就回了。等回去之后,谢家定然亲自向三皇子致谢。” 萧君夕客套了两句,又派了黑骑军中之人护送着谢家一众女眷直送回了京城,这才随着余下的一小部分人离开了。 谢如琢醒来的时候,马车正一路晃悠着朝着谢家走去。 此时已经走到了皇城大街,沿路叫卖之声不绝,也将谢如琢的最后一丝恍惚神智叫回了清明。 她缓缓的睁开眼,疑惑的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谢如玥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顿时扑过来大喜道,“琢儿,你可算是醒了!” 乔氏见她这般激动,忙得将她扯开,道,“当心些,别碰着你妹妹。” 谢如琢将眸子转了两圈,终于确定了自己是在谢家的马车上。昏迷之前的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她下意识问道,“三皇子呢?” 闻,谢如玥顿时狡黠的一笑,道,“这里可没有三皇子,这里只有你的二姐姐和母亲。” 眼见着谢如琢的眼神瞬间便暗淡了下来,乔氏霎时拍了她一下,嗔道,“别逗你妹妹了。”说着,乔氏又安抚道,“三皇子昨夜守了你一晚上,清晨咱们离开祠堂的时候,他方才走了,想来是回皇宫了吧。这次可多亏了三皇子了,若不是他,你昨夜当真是不堪设想!” 听完乔氏的话,谢如琢只觉得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萧君夕一向没有势力,他怎么会来呢? 她还没有想清楚这些,谢家便已经到了。 乔氏下车吩咐了几句,马车便径自驶进了听风院,绛朱早早的侯在门口,同浅碧等人将谢如琢扶了下来,送回屋子里好生的躺着。 只是谢如琢的人刚躺好,那闹事儿的便上门了。 “大嫂,你将我女儿丢在哪里了?!” 柳氏一进门,当先便带着哭腔问了起来,她刚才问了香芹香草,才知道谢如茵竟然丢了!那可是她唯一的孩子,她的命根子啊! 乔氏正准备出门,见柳氏在院子里喊,当下就走过去,道,“你小点声,琢儿还病着呢,眼下受不得惊吓。有事情,咱们出去说。” 听了这话,柳氏越发的气愤道,“哼,四小姐丢了,连三皇子都惊动来了。可是我们茵儿丢了,你却连找都不找,直接带着人回来了!你的女儿是嫡出小姐尊贵,这个我不反驳,可是我们家茵儿就因为是庶女,就活该被不管不顾么!” 说到最后,柳氏更是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脸面,直接拍着大腿哭天抢地的闹腾了起来。她这么一闹不要紧,瞬间便吸引了许多未曾散开的人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端王的人送回来的 > 乔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索性冷声道,“早先琢儿被劫匪劫持的时候,茵儿还在房间里好好的呆着呢。谁曾想这琢儿刚找回来,丫鬟便来报,说是六小姐不见了。我也想知道,这四周都被家丁保护着,劫匪没有再来,别人也都毫发无损,为何偏你的女儿就失踪了!” 听到乔氏这么说,柳氏顿时将眼泪一抹,指着她道,“你可真会颠倒黑白,我家茵儿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难不成还自己跑出去了么?哼,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就是觉得我家茵儿是个庶女,所以变着法儿的欺负她!” 说到最后,柳氏那眼泪淌得更欢畅了。 她这般无理取闹,早引来了其他院子里的下人。原本上山祭祖的只有不多的女眷,其中真相大多数在家里的下人也是不知道的。此时一听柳氏的话,便觉得乔氏做事过分了。 乔氏有些恼火,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道,“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了,相信不多时就能传回小心。”说着,她又有些生气,道,“茵儿丢了,你来这里闹,我可以不怪你。只是香芹香草这两个丫头却逃不了罪责来,两个大活人都看不住一个小姑娘,要了有何用!” 听了这话,香芹香草顿时便跪了下来,颤声道,“大夫人,小姐原本是在屋子里的,可是后来奴婢们都被打晕了,醒来之后就发现小姐她就不见了,奴婢们也匪夷所思啊。” 她们昨夜里的确是被打晕的,要不然也不会到了天色拂晓才去告诉金玉。 闻,乔氏也有些狐疑了起来。原先她没有细问,现在才觉得有猫腻。 柳氏更是当下就闹了起来,哭道,“我苦命的茵儿啊,早知道娘说什么都不让你去跟着祭祖的。一个庶女就该守着自己的本分,本来就不受人待见,眼下丢了也没人管,到最后反而害了自己啊!” 便在柳氏闹的时候,忽见门外有小厮匆匆跑进,见到院子里这么多的人,先是一瑟缩,又犹豫道,“夫人,六小姐回来了。” 听见谢如茵回来的消息,柳氏顿时从地上爬起来,三两步跑到小厮身边,紧张的问道,“茵儿在哪儿呢?” 小厮有些难以启齿道,“六小姐在前厅呢,只是,是被一群男人送回来的!” 乍一听这个,柳氏的脸霎时就变了一变,如同雷劈一般,朝着正厅跌跌撞撞的跑去。 乔氏也是愣了一愣,她斟酌着问道,“可知道送她回来的是什么人么?” 那小厮道,“说是端王府的人,偶遇谢小姐,这才将她送了回来。” 乔氏越发的狐疑,只是按捺着,道,“我去看看。” 柳氏一路跑到前厅,就见谢如茵正有些忐忑的盯着门外不住张望。她忙得跑上前,一把将谢如茵抱在怀中,心肝肉儿的叫了半日,又上下打量着她,心疼的问道,“好孩子,你没事儿吧,可担心死娘了!” 说着,她又不待谢如茵说话,指着屋内几个站着的男人问道,“他们是何人?”她原本进屋的时候就想开骂,可是后来见这几个男人虽然一身下人装束,胜在衣料不菲,想来也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这才忍住没有动手。 见状,谢如茵忙得扯着她的胳膊,娇羞笑道,“昨夜遇到贼人,恰好偶遇端王殿下,他救了我之后,又等到天亮后将我送了回来。” 闻,柳氏脸上的紧张瞬间就变成了喜悦之情。她没有想到自家女儿这么除夕,竟然攀上了端王!要知道,那可是本朝第一个封王的皇子啊。 念着,柳氏将裙摆一敛,故作端庄的行礼道,“多谢各位将我女儿送了回来。” 那为首之人倒也知道客气,挥手道,“夫人客气了,王爷说了,务必要让我们将谢小姐好生送回呢。” 乔氏进来之时,刚好便听到了这句话。她先是眉头一皱,继而换做笑意道,“不知昨夜,几位是在哪里救了谢家六小姐的呢?” 那人微微一愣,旋即道,“具体之事我当时并不在场,所以不知情,不过后来听闻谢家祠堂糟了贼寇,想来小姐也是在那时丢的吧?” 他的确不知道,昨夜他可是带头在山谷下搜寻谢如琢二人呢。 乔氏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昨夜救了我家六小姐,倒是多谢端王了。只是昨夜既已相救,为何当时不送回来,反倒要等到今日呢。” 那人神情有些闪烁,道,“这个——” “大伯母问这些做什么,难道是怀疑茵儿么?我昨夜受到了惊吓,实在没有力气,就在端王那儿歇了一歇,有何不妥么?” 谢如茵当先还嘴,一脸底气十足的模样。她现在可是傍上了端王,自然不必再怕乔氏了。那谢如玥还是嫡女呢,却只嫁了个世子,比起她来,也差了一大截呢! 听到谢如茵这么说,柳氏也是一脸的护犊子,“就是,茵儿刚回来,这几位好汉又是救茵儿有功劳的,你这么盘问,倒像是审犯人了,别丢了谢家的身份!” 乔氏见二人说话过分,心中越发的怀疑起谢如茵来,只是面上淡淡道,“该问的自然要问。”说着,又看向碧枝道,“给了赏银,将人好生的送出去吧。” 去年端王调戏谢如琢的事情她可还记着呢,那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眼见着乔氏极为冷淡的走了,柳氏先是不屑的嗤了一声,又换了一副讨好的面孔道,“回去之后记得帮妾身谢过端王。” 来的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柳氏又命人好生将这几人送走,方才拉着谢如茵一路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门,她就遣开了所有的下人,将门牢牢合上,低声问道,“茵儿,你老实告诉娘,这是怎么回事,还有端王殿下,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柳氏的话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紧张,生怕谢如茵说的话让她失望。 谢如茵也不掩饰,只羞涩的一笑,道,“娘,我跟端王是真心的,端王说,等到他事成之后,就会娶我!” “什么事成?”柳氏有些疑惑的问道,难不成谢如茵跟端王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不成? 然而谢如茵的下一句话就宽慰了她的心,“端王说,二皇子时时都想害他,若是端王的位置坐不安稳,将我娶了过去也是担惊受怕的,好在我还小,等他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也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听到谢如茵的话,柳氏的脸上瞬间就挂满了喜色,这么说来,端王还是挺在乎谢如茵的! 这边柳氏母女盘算的好,那厢谢如琢也打定了主意。 见她起身要出去,红蕊顿时拦住她,道,“小姐,您身子还没好呢,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做就行了。” 谢如琢笑道,“这事儿你可不行,我去找爷爷去,你代劳不得。” 等到了宁熙堂,谢如琢见到谢晟礼,直接便跪了下来,道,“爷爷,孙女儿有事情要跟您说。” 谢晟礼已经知道了她昨夜被劫持受伤之事,心中正担忧,见她这般,忙得走过去亲自将她扶了起来,道,“好孩子,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就说吧。” 谢如琢一脸的郑重,又看了一眼四周的人,谢晟礼会意,当下就将所有人屏退了下去,等到屋里就剩下祖孙二人时,方才道,“可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孙女儿今儿前来,是要告诉您一件事情的。昨夜我被劫持,乃是二皇子所为,他意欲借机毁我清白,好逼我嫁给他。可是这件事儿走漏了风声,五皇子得知此事后,也去了凤鸣山,并且在二皇子的人马里面安插了刺客,要将我二人一同杀死。这才是孙女儿受伤的真相。” 谢如琢一口气说完,便见谢晟礼的脸上已经是风雨欲来了。 “哼,好一个萧君涵,好一个萧君奕!天潢贵胄,本该是最高贵的所在,却是这般的肮脏龌龊,好不叫人寒心!” 教案谢晟礼这般生气,谢如琢斟酌了一番,又道,“这件事情倒还罢了,毕竟我昨夜只算是池鱼,被波及罢了。可真正叫我担忧的却是,六妹昨夜私会端王,被我抓了个正着。昨夜那群人的目标本就是我,按理说不会伤及六妹的,后来六妹却在家人的保护下失踪了。且今儿还被端王送了回来,说是偶然相救的。” 她本想着,若是谢如茵能够知错就改,这件事情帮着瞒过去也无妨,可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都告诉谢如琢,谢如茵这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凭着谢如茵的脑子,断然不可能是跟萧君奕合作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那丫头被人当枪使了。 可不管如何,谢如茵的身后是谢家,自己作可以,但是不能拖着家里下水! 谢如琢的话说完,谢晟礼便勃然大怒,喊道,“林牧,将六小姐带来!” 林牧从外面匆匆进来,见谢晟礼一脸的怒气,顿时便连声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谢如琢见他这般火气,也不劝慰,谢晟礼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不糊涂,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他必然也能想到。 不多时,谢如茵便被带了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诚惶诚恐的柳氏。 一见到谢如琢也在,谢如茵当下就心里咯噔一声,却还是故作镇定的走进来,用着娇俏的少女音道,“孙女儿给爷爷请安。” “跪下!” 谢晟礼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顿时叫谢如茵母女一个激灵,双上的跪了下来。 柳氏到底还是胆量大些,抬起头犹犹豫豫的问道,“老太爷,这丫头犯了什么错儿,竟然让您发这么大的火气?” 谢晟礼哼了一声,道,“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谢如茵,我问你,昨夜你做什么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谢如茵被罚 > “我,我昨夜被劫匪吓到,又惦记姐姐的安慰,所以跑出去找她了。”谢如茵说的前不搭后语,一张脸上也是有些胆战心惊。她一向害怕谢晟礼,如今跟他说话的时候,更是不自觉的带上了怯懦。 见她这模样,谢晟礼越发来气,道,“胡说,你姐姐可都告诉我了,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私会端王,你可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你能招惹的么?!” 听到这话,谢如茵顿时怨毒的瞪着谢如琢,道,“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不妥?我是庶女,在家中谁都能欺负,难得有一个真心待我的人,难道你们也要破坏么?” 她被谢如琢告状这件事情气糊涂了,可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 下一刻,果然见谢晟礼大怒道,“追求自己的幸福?你这是把谢家推入火坑!来人,将六小姐带回去,什么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出院门!” 听到谢晟礼要将自己禁足,谢如茵顿时便委屈道,“爷爷,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您就要这么惩罚我?便是我私会了端王,可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好一个发乎情止乎礼,那你第二次出去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么!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怎么出去的!”谢晟礼怒气冲冲的指着她,一脸的失望与痛心。 闻,谢如茵的脸顿时便有些白,她颤着声音道,“我真的是担心姐姐,后来五皇子的人来接我,说是可以带我出去找她,我这才跟着走的,五皇子的人也是寻找了一夜,快天亮才回来,说是没有找到。” “若是他光明正大的带你出去,难不成你房间里的那俩丫鬟还能被打晕不成?”谢如琢冷笑一声,道,“六妹妹,你这谎话编的可不大像啊。” 闻,谢如茵脸上神色一僵,旋即辩驳道,“我当时想要出去找你,可是丫鬟阻拦我啊。而且我让他们下手有轻重的,并没有将二人打伤。” 谢晟礼失望的看着谢如茵道,“我原以为你虽然性子软些,到底是个好孩子,如今竟然是我看错了你!你这撒谎的本事倒是高明的很呢!” 谢如琢见谢如茵脸上的表情有些闪烁,便知道她这话半真半假,因宽抚道,“爷爷也莫要太生气,毕竟事情还在咱们的控制内。别人虽然咱们管不得,可只要自家人管好了,别人就是想要做什么,也是做不得的。” 谢晟礼点头道,“还愣着做什么,将六小姐带回房间内,无事不得出去!” 眼见着谢如琢的三两语,谢晟礼就不顾自己的解释了,谢如茵顿时恶向胆边生,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看着四周,待得看到那一壶滚烫的开水后,霎时便起了歪心思! 众人一个不妨,就见谢如茵猛地冲向那个开水壶,提着水便朝着谢如琢砸了回去! 亏得谢晟礼眼疾手快,一个箭步闪身将谢如琢拉开,那水壶便碎裂在了谢如琢的脚边。滚烫的热水泼泼洒洒,地上瞬间冒起了热气,谢如琢若是被砸上,后果简直不可设想! 谢如茵见一击不中,又端起茶杯想要继续砸去,嘴里还怒道,“谢如琢,你就这样毁了我!我也不会叫你好过的!” “反了你不成,给我拿下,带去刑教院去!” 谢晟礼见她这一副疯婆子的模样,当下就怒气横生,道,“顶撞长辈、谋害姊妹,打三十鞭后,再将她关进祠堂侧院,不得外出!” 柳氏也被谢如茵刚才的疯狂吓到,只是一听到谢晟礼这话,顿时跪下来哀求道,“老太爷,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求您饶了她吧!” “饶了她?亏你说的出口!柳氏管教不利,禁足一月反省,若是反省不好,就跟着你女儿一起关祠堂吧!”谢晟礼说完,便不耐烦的命人将母女二人领了出去。 待得屋内清净了之后,谢晟礼方才关切的问道,“琢儿,你没事儿吧?” 谢如琢摇摇头笑道,“祖父,我没事儿,您放心吧。” 见她这模样,谢晟礼又是一阵心疼,道,“林牧,好生送四小姐回去。” 谢如琢这会儿只觉得头昏脑涨,便也不多留,跟谢晟礼请了安,便随着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了。 萧君涵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传话给了沈婧慈。 这一次,沈婧慈却是来的有些姗姗,待得到了之后,正看见萧君涵赤着上身,府医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上药。 沈婧慈不以为意的行了礼,又施施然的坐下,方才笑道,“殿下可还好?” “你觉得呢?”萧君涵这会儿火气上涌,说话也带着硝烟。 沈婧慈掩嘴笑了一笑,方才正色道,“我倒是觉得殿下十分好,能死里逃生已经是大幸,如今还得了一个天赐良机,实乃幸中之幸!” 府医充耳不闻二人的谈话,在上完药之后,行了礼便退了出去,将屋内的空间完全留给了两人。 等到府医走了之后,萧君涵方才谨慎的问道,“你说的天赐良机是什么?” 沈婧慈莞尔一笑,道,“殿下昨夜可是与谢家小姐单独相处了?” 闻,萧君涵的脸便又沉了下去,“的确是单独相处了,可是我却并未真的碰到她。”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孤男寡女呆了半宿,你觉得外面的人会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么?” 听到沈婧慈的反问,萧君涵的眼睛突然一亮,继而又暗淡了下去,道,“可是这样一来,谢家女的名声就毁了,谢家又如何肯真心帮我?” “下一步就要看殿下的了。”沈婧慈神秘的一笑,附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那萧君涵脸上的笑容便扩大了起来。 他将这个计划在心中转了好多圈,方才哈哈笑道,“慈儿不愧是我的好军师!” 沈婧慈摸着自己指甲上的蔻丹笑道,“许多事情,从男人的角度行不通时,用女人的思维去做,便会有另外一番天地。毕竟,女人最了解女人。” 到了腊月二十七的时候,红蕊带着人去街上采买,回来后便一脸怒气冲冲的进了谢如琢的房间,却在看到后者的时候,又心酸的撇了撇嘴。 谢如琢看到她的神情变化,笑道,“这是怎么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起来,红蕊顿时便觉得要气炸了,“小姐,您都不知道那些人多过分,这两天街上可都传遍了您的消息呢。” “什么消息,说来听听?”见红蕊的脸色,谢如琢便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 “说您祭祖那日消失了一夜,到天色将亮才回来。还说您同二皇子孤男寡女共待一晚,简直是不顾女子的羞耻,伤风败俗……” 红蕊说到这里便不忍心再说,谢如琢却沉静道,“说下去。” 见她这模样,红蕊只得继续道,“还有人说,您为了勾引二皇子,使出了浑身解数,比那红袖招里的姑娘们还下贱!” 红蕊的话音落了良久,谢如琢却始终都没有再出声。红蕊看的害怕,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谢如琢的袖子,道,“小姐,您别这样子。要是难受的话,您就哭出来吧,哭了就好了。” 熟料,谢如琢却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冷笑,道,“这有什么好哭的?我只是早该想到,依着那两个人的性子,这么好的机会若是放过了我,才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也好,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必客气了!” 既然这两个人如此算计自己,那她就将这般龌龊的手段还给他们。不是狼狈为奸么,那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商量坏水好了,这般遮遮掩掩的,她就捅破二人的奸情!看看到了那时,二人的合作是不是还是如此的固若金汤! 这京城中的谣被有心人散播之后,便传到了靖帝的耳朵里。毕竟牵涉到了皇家之事,靖帝心中也有些不悦的。可他还没找那话题中心的人,那事件的男人已经因此前来找他了。 刚下了朝,萧君涵便直奔御书房,待得看到靖帝之后,当先跪下道,“父皇,儿臣要向您请罪。” 见这般阵仗,靖帝便有些明白他意欲何为,只是仍旧一脸淡然的问道,“何事要请罪。” 萧君涵低头呐呐了一瞬,方才鼓起勇气道,“父皇,实不相瞒,那谢家小姐是被我连累的。如今这京城之中皆传扬我二人之事,也叫皇室蒙羞,所以儿臣特来请罪。” “说说看。” 靖帝看他还有下话,索性直接坐回了龙椅上,又端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萧君涵斟酌了一番,道,“儿臣倾慕谢家小姐许久,日前去凤鸣山,也是想借此机会向谢家小姐表白。谁料想,谢家小姐却被贼寇劫持,儿臣一时情急便出手相救。贼寇认出儿臣,带人围了山,我二人失足落下悬崖,这才有了传中的一夜相处。但是儿臣发誓,儿臣跟谢家小姐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任何私情!” 见靖帝没有反应,萧君涵又咬了咬牙,道,“但是女儿家的名节十分重要,儿臣恳请父皇,将谢家女儿嫁给儿臣,儿臣一定会对她好的!” 他说话的时候,靖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待得萧君涵说完之后,靖帝方才开了口,只是话里却关注是另外一件事情,“贼寇认出了你,还带人围了山?倒是有些意思,听你这话,你也认出那贼寇是谁了吧?” 听了这话,萧君涵顿时便吞吞吐吐了起来,道,“这个,儿臣,儿臣不知。” 只是那表情,却是一副欲又止的模样。 靖帝冷笑一声,道,“老二,你什么时候也跟朕耍起心眼来了?既然知道是谁,那就直说吧,让朕来猜可就没有意思了。” 靖帝的话不重,可萧君涵瞬间便下了一身的冷汗,他面有难色道,“父皇,非是儿臣不说,只是那贼寇搜山之时,领头之人却是——五弟。”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只求她平安喜乐便好 > “老五?” 靖帝先是一愣,继而便明白了萧君涵吞吞吐吐的原因。 可他还没说话,就见萧君涵抬起头来,恳求道,“父皇,此事儿臣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所以请父皇网开一面,毕竟手足情深,若罚了他,儿臣又于心何忍呢!” 靖帝倒是不妨他说出这些话来,叹了口气道,“你是个好孩子,若是你母亲能够像你一样不改初心——” 他的话说到此处,又想起了贤妃当年的模样,一时有些怅然。 萧君涵一直跪在地上,见靖帝有些疲惫的样子,便将头低了下去,看似恭顺,可大理石折射出他的眼神,却是充斥着野心和隐忍。 良久,靖帝才道,“你想娶谢家女,朕倒是不反对,只是谢家的意见朕确实要问上一问的。” 萧君涵有些为难的抬头,道,“父皇,儿臣对谢家小姐痴心一片,只是那丫头却将儿臣看做兄长一般。可儿臣,儿臣是真的喜欢她啊。” 说到这里,萧君涵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一脸的爱而不得的模样。 靖帝虽是皇帝,可也是个父亲。见到自己儿子露出这种神情,也有些心疼,他想了一想,道,“罢了,这件事容朕考虑考虑吧。” 这话已经有十之七八是松口了,萧君涵心中一喜,顿时磕头谢恩道,“谢父皇,谢父皇!” 见他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喜悦,靖帝也被他感染,摆手道,“你们年轻人啊。”到底是笑了一笑。 萧君涵退出御书房后,那脸上的笑意瞬间便凝结在了唇角。只要靖帝心中拿定了主意,等到那圣旨一下,谢如琢便只能嫁给自己了! 至于萧君奕,今日他为了自保,只能替他求情。可这件事情已经是靖帝心头的一根刺,等到下一次萧君奕犯错之时,这跟刺就会变成压垮后者的一根稻草,届时大罗天仙也救不得他! 萧君涵这边算盘打得响,却不防那御书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御书房的门重新被合上,萧君夕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靖帝慈爱的看了他一眼,道,“方才你未曾说完的话,可是也跟谢家小姐有关?” 其实在萧君涵来之前,萧君夕便已经来了。这京城里的传沸沸扬扬,他也有些坐不住了。那是他用命护着的女人,又怎么容许旁人诋毁呢? 听得靖帝询问,萧君夕略微有些怅然道,“原先不想说,只是现在却不得不说。儿臣自幼便只有一个心思,除了她谁都不想娶。”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萧君夕未曾说出的话,靖帝却是明白的。他拍了拍萧君夕的肩膀,道,“温神医不是说他要去找药材么,只要能将你的身体治好,你的心愿自然便能成了。” 靖帝这般安慰,萧君夕却知道,温如玉这次前去其实是没有把握的。他苦笑一声,道,“儿臣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求不了太多,只要她能平安喜乐便好。只是父皇,能否别委屈了她的婚事,若她不同意,二皇兄的请求还是算了吧。何苦要让一厢情愿毁了一个姑娘的一辈子呢?” 听他说这些话,靖帝也有些心中感叹,道,“你的心思,朕一直都明白,你也莫要想太多,这个媳妇,朕给你留着,等你何时想娶了,便向朕讨旨意。如何?” 萧君夕有些凄凉的笑了一笑,道,“谢父皇,只是不必了。” 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何苦要连累了她? 这些事情,谢如琢都是不知道的,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寻找温如玉之上。 只可惜,一连两日,温如玉都没有出现。眼见着明日便是除夕夜宴,谢如琢再也等不及,让红蕊给老鬼传了信后,下午的时候便收拾妥当,奔着约定的地点去了。 红蕊一直在她的身旁跟着,见她这般着急,还是不住的劝慰道,“小姐,您身上的伤害没好呢,奴婢替您去吧?” 谢如琢只回眸看了她一眼,便成功的叫红蕊闭了嘴,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谢如琢不再说话,只听得马车的辚辚声,一路的将她带到了约定的地点。 待得拐进了胡同之后,马车这才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道,“小姐,这里面进不去了。” 谢如琢“恩”了一声,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去便回。” 车夫应了,自觉的走出了胡同,去外面守着了。 谢如琢走了进去,果不其然就见老鬼正窝在地上睡大觉。 “老鬼,东西可带了?” 听到女子的声音,老鬼微微的张开了一条眼缝,嘿然笑道,“哟,大金主来了?诺,东西给你。” 他将东西递了过去,谢如琢接过,见是一包紫红色包皮的小袋子,因问道,“可靠么?” 老鬼淫邪的一笑,道,“放心,这春药的配方原是给牲口配种用的,被我老鬼改进了之后,保管没有人能够抗住他的威力!” 听得这话,一旁的红蕊早就羞红了脸,谢如琢倒是神色不变,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如此,便多谢了。红蕊,将剩下的银子付清楚,咱们走。” 不想,老鬼却将银子推了回去,一脸讨好的笑道,“这银子我可不能收。” 谢如琢一愣,“可是嫌少?” 老鬼忙得摆手道,“嗨,我就说实话吧,如今的暗门明着是独立的,但其实却是天门的分支。要是我今儿个接了少主你的银子,改日非得被门主揪着试药不可,我老鬼可不想受那份罪。” 闻,谢如琢一愣,顿时便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阴森森道,“当初你说让我去找温如玉,也是你们安排好的?” 老鬼顿时将自己摘了个干净,“那可都是门主的主意,跟属下无关啊!” 谢如琢其实早就怀疑老鬼跟天门的关系,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银子你不收,我便拿走了。多谢。” 说到最后,却是郑重的道谢。 毕竟,她刚重生的时候,虽然是跟老鬼做交易,可他却真真实实的帮了自己不少。 等到马车遥遥而去之后,老鬼方才收了脸上的嬉皮笑脸。 他混迹于这京城,明着看起来是一个混混儿一样的人物,可其实却是京城情报网的头头儿。前几日发生了什么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谢如琢传话要找自己买强力春药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只是这个丫头的脾气他也有些了解了,老鬼这辈子欣赏的人不多,这丫头,算是一个。 到了除夕这日,凡有诰命在身的官宦妇人都要照例进宫请安,参加除夕夜宴的。 谢家进宫算不得晚,吃完了中饭,又收拾了一番,眼见着天色将昏,乔氏和李氏便带着自家的姑娘上了车,朝着宫中行去了。 谢如菲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管看见谁都极为不顺眼。谢如琢先前还没在意,可今儿一见,便觉得有些古怪了。 她这性子,似乎改变的有些太多了。 只是这原本就是二房的事情,谢如琢今夜的事情还极为繁杂,眼下也无心去研究谢如菲的状况。等到马车开始行走,她便合了眼调养身心。 今年的宫宴比不得往年。慧妃还在禁足,贤妃也被打入了冷宫,这后宫之中,便就只剩下叶贵妃坐镇了。 眼见那贤妃的位置空了出来,后宫的女人们便都打起了主意,纷纷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朝着靖帝和叶贵妃大献殷勤。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这三妃之中,唯有叶贵妃是个不争宠且还好说话的。 谢家人到的时候,叶贵妃宫里也来了不少的贵妇们。 乔氏带着一家人请了安,叶贵妃又特意打量了几眼谢如琢,方才笑道,“不知谢家老太君可还安好?” 乔氏恭谨回道,“托娘娘洪福,老夫人安好,还让我替她给娘娘请安呢。” 闻,叶贵妃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听闻谢小姐前几日受了惊吓,身子没有大碍了吧?” 这话却是问的谢如琢。 谢如琢行了礼道,“回娘娘,臣女已无大碍,多谢娘娘关心。” 见她行事落落大方,叶贵妃又暗自点了点头。本身那传她就不信,再加上小七在她耳边念叨,说这丫头是萧君夕的心上人,所以叶贵妃也就多关注了几分。 这丫头倒是个不会恃宠而骄的,眼下叶贵妃倒是越看她越顺眼了。 请了安后,谢如琢刚要走,就被萧歆宁拦住了去路,眉眼带笑道,“我可是等了你半日了。” 谢如琢先是一楞,又笑道,“不知公主等我干嘛?” 萧歆宁故意撅起嘴道,“你个不知好人心的,前日国师说今夜会有七星连珠的奇观,我想着你才受了惊吓,便叫人在观星台布置了一番,要等你一起去看呢。” 闻,谢如琢也有些好奇道,“七星连珠?” “正是,不过国师说这话的时候,我是在门外偷听到的,所以也没有听齐全。但是不管如何,这等奇景可不能错过呢。走走走。” 萧歆宁不由分说的拖了谢如琢的手,带着她朝着观星台走去。 谢如琢见拒绝不得,便笑叹一声由她去了。只是这七星连珠有些熟悉,叫她有些心生疑惑。 前世里,她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词。可是到底是在哪里呢? 谢如琢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已经先明白了萧歆宁拖着她前来的用意了。 正是天色昏沉时分,观星台上盏盏琉璃宫灯次第亮着,将夜色都照耀的有些泛红。 有男人登高而立,一袭玄色暗纹缎衣,上绘着龙纹,腰间系着一条紫宝石的腰带,在夜色中微微的闪着光。 紫玉绾发,墨衣着身,宝石蓝的夜幕遮不住他一身气度风华。 一身病骨,遏不断满身铮铮。 见到他,谢如琢先是脸色一红,继而低声道,“三皇子怎么在这里?” 萧歆宁偷眼看她,见后者红了脸,顿时一本正经道,“这种奇观,我怎么能不邀请三哥呢?”说着,她又拉着谢如琢上了高台,嘻嘻笑道,“三哥,今夜的风景可还好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观星台上诉衷肠 > 萧君夕未曾想到谢如琢会来,一时有些愣怔。待听得萧歆宁发问,方才轻咳了一声,道,“甚好。” 今夜月色甚好,然却抵不过眼前之人的一颦一笑。 谢如琢看出他眼中的情意,脸色一红,脚步却未停的上了高台,请施一礼,“给三皇子请安。” 萧歆宁嘻嘻笑道,“偏你规矩多。”说着,又哎哟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头,道,“瞧我这记性,这等美景没有美食怎么可以呢。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便回。” 眼见着萧歆宁风风火火的去了,萧君夕无奈一笑,继而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外间有些冷,我们进去吧。” 谢如琢点头谢过,随着他一同走进了楼台之内。 这观星台建造的格外精巧,人坐在室内,便可看见满天繁星,且不同的窗户外面对应的景色都不一样,每一处都可见旖旎之色。 一进室内,便觉暖意融融,炉子上煨着红泥小炉,内中的烧酒正在咕嘟嘟作响,不时的散出香气来。 谢如琢只一嗅,便惊喜的笑道,“这可是百花酿?” 萧君夕微一点头,道,“你的鼻子倒是尖。”说着,坐下来倒了一杯出来,双手奉上,道,“你尝尝味道如何。” 谢如琢依接过,只品了一口,便顿觉唇齿留香,因笑道,“果然是好酒,可惜我多喝不得,不然待会夜宴上可要出丑了。” 闻,萧君夕弯唇一笑,道,“无妨,温如玉走之前留下一瓶解酒丸,先吃一粒,保你千杯不醉。” 听他提到温如玉,谢如琢才想起正事来,遂问道,“是了,师傅他去哪里了,自千金宴后,我便再没见过他了。” 虽说这老妖孽时常挤兑她,可待她却是一等一的好。谢如琢不是没良心的人,心里也早认下了这个师傅。 见她说起这事儿,萧君夕收了笑容,叹息道,“他回去寻药王孙无忌去了。”原本萧君夕并不同意他回去冒险,可温如玉却一声不吭的走了,只在走之后给她留下了一张纸条,叫萧君夕反驳不得。 念着,萧君夕又黯然道,“他本可以此生不再涉足那个地方的,是我连累了他。” 他这幅模样,顿时叫谢如琢心内一疼,安慰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况且师傅也不是鲁莽之人,说不定他是真找到了医治你的办法,所以才回去的呢?” 萧君夕无意中回眸,便见谢如琢的眼中全是担忧,他一时心动,道,“若是真有办法,也许便能了我一桩心事了。” 明知余生已剩八个月的期限,却仍旧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情不能自禁。若是真有法子叫他的生命再长一些,能够守护眼前这个丫头,不管是刀山火海,他都愿意去试一试。 许是萧君夕眼中的情意太过炙热,谢如琢顿时便有些面红耳赤了起来,她胡乱的灌了一口酒,便起身道,“殿下说的解酒丸在哪里呢,我想我需要吃一颗?” 只是她这一起身,便不小心绊到了凳子,轻呼一声便朝着地上摔了下去。 萧君夕眼疾手快,在她要倒地之前起身一把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有男人的气息瞬间扑入鼻端,谢如琢只觉得心头像是有一头小鹿在乱撞一般,砰砰的跳的飞快。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不经意间撞进了那浩瀚银河似的眼眸内。 头顶依稀可见漫天星河,眼前则是男子如玉之姿,谢如琢一时有些愣怔,缓缓道,“有你在,我怎会有事?” 每次在她临危之时,这男人便会挺身出现。前世如此,今生亦然。两生情谊,早已经将萧君夕这三个字镌刻在了她的心房,挥不去,抹不掉,随着岁月流逝,却是愈渐清晰。 “琢儿——” 萧君夕深情唤了一声,情难自禁的扶起她,又将她抱在自己怀中,良久,却只叹息了一声,“假如我不是多病之躯该有多好。”若是那样,我定陪你笑看日出日落,踏遍山河大川,一路霜雪白头。 然我不能。 谢如琢靠在男人坚实的臂膀之上,只觉得心安至极。他的身上常年带着凌冽的药香,不浓郁却醉人。 好一会儿,萧君夕才放开她,轻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么?” 谢如琢小声道,“现下已经没有大碍了。”说着,又退出他的怀抱,郑重的施了一礼,道,“多谢殿下相救之恩,那日若不是你,怕是今日就没有我了。” 她说的是实情,那日她被萧君涵威胁,虽拿刀自保,纵拖得了一时,可难保萧君涵时间长了之后不会再动歪念头。 若是他真对自己做些什么的话,她宁可在那里与他同归于尽的! 萧君夕听得她这么说,又是一阵后怕,摸了摸她的头道,“没事儿了,一切都过去了。” 见他这般拿自己当小孩子一般诱哄,谢如琢不由得笑了出声,嗔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女子说话时,浑然不觉她此刻媚眼如丝的模样有多勾魂,直叫萧君夕有些把持不住。 便在此时,那借着拿点心名义的萧歆宁终于姗姗的回来了。 看到她来,谢如琢先是心头一阵失落,叹息自己不能再与萧君夕单独相处了。待得反应过来她的情绪后,谢如琢又是一阵臊得慌,因打趣道,“公主莫不是做点心去了,怎的这么慢?” 闻,萧歆宁将手中点心放在桌子上,嗤道,“你还真是个不知好人心的,我可是好心好意的给你们两个制造机会呢。”说着,她又贼贼的笑了一笑,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呆了半日,可曾发生了什么没有呀?” 话音刚落,萧歆宁就挨了萧君夕一巴掌,后者则依旧面色淡然道,“龌龊,跟谁学的?” 萧歆宁不服气的哼了他一声,道,“我是龌龊,哪儿比不上三哥你的光明磊落。可惜呀,这美人儿在眼前,龌龊的就能吃到豆腐,光明磊落的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说完这话,萧歆宁便一把勾住谢如琢的肩膀,挑衅的冲着萧君夕哼了又哼。 谢如琢见她这般幼稚,不由得笑道,“公主,这宫宴眼见着就要开始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今夜能够单独跟萧君夕相处这么久,也算的是意外之喜了。只是若耽误了宫宴,那可就误了她的大事了。 见谢如琢一副有话要跟自己说的样子,萧歆宁眉眼弯弯的笑道,“光明磊落的三哥,我可要带着美人儿走咯。” 萧歆宁无奈一笑,又看向谢如琢道,“珍重。” 谢如琢微一点头,回道,“殿下也要保重身体才是,这里夜风大,还是早些回去吧。” 萧君夕应了,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方才缓缓地收起了笑意。 今夜谢如琢要做什么,他其实十分清楚。他手下的黑骑军乃是本朝唯一一支忠于皇家的秘密军队,各个能以一敌百,可却不能打探消息刺探情报。 而温如玉的天门,则正好弥补了这个缺憾。这也是温如玉当初建立天门的初衷,纵然他不说,萧君夕也明白,温如玉这是为了帮自己。 正是这个无孔不入的天门,让萧君夕得知了谢如琢的计划。 只是那丫头到底是年轻,做事也鲁莽。不过好在,一切都有他在,再鲁莽的计划,他也能修改的完美无瑕。 萧君夕轻拍了一拍手,便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身后。萧君夕似乎浑然未觉,只道,“照着原先的计划行事吧。” 黑影听了,便又如风一般隐没在了黑夜,只是萧君夕知道,他已经走了。 待得走的远了,谢如琢方才停下脚步,正色道,“公主,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公主答应我。” 见她这幅模样,萧歆宁拍了拍她的肩膀,豪爽道,“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萧君夕两个人的事情,萧歆宁现在已经看开了,反倒将谢如琢当成自己的嫂子一样去看了。未来嫂嫂有吩咐,她也乐得去做。 闻,谢如琢脸上表情不变,道,“其实很简单,待会宫宴之上,还劳烦公主——” 谢如琢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萧歆宁已然长大了嘴巴,一脸兴奋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谢如琢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只是她的眉眼中,已然带上了几分的冷意。 萧歆宁直觉今晚要有大事件发生,而这件事很可能因着自己的参与,而起决定性的作用。光是这么想想,萧歆宁就兴奋的不得了,当下就拖着谢如琢,一同朝着夜宴的宫殿走去。 她们两个人来的时候算不得早,各家的贵妇已经到齐了,有几位位份不低却算不得得宠的妃子在侧位上坐着同贵妇们说话,而主位上却还空着,那是还未到来的叶贵妃。 见到谢如琢前来,乔氏一面让丫鬟帮谢如琢倒了杯茶暖手,一面低声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刚才找了你许久,担心死我了。” 谢如琢笑道,“母亲别担心,只是方才七公主拖着我去观星台,这才到了现在呢。” 一旁的谢如玥也打趣道,“可不是,咱家琢儿现在可是武术大家呢,那些个图谋不轨的可打不过她。” 这话倒是不假,虽然眼下胡维德不在谢府了,可谢如琢平日里并没有中断习武之事。再加上有温如玉替她打通了任督二脉,虽然现在的她算不上一流的武者,可那些不入流的小毛贼还真不被她看在眼里。 她姐妹二人正开心的说话,忽见蒋青岚一脸郁色的走了过来。 谢如琢一愣,旋即关心的问道,“青岚,你怎么了?” 蒋青岚见到谢如琢,眼眶一酸,嘴角却强自带笑道,“琢儿,我要成亲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有人滚床单了 > 闻,谢如琢便觉得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因将位子离得远了一些,这才拉着蒋青岚坐下,低声问道,“夫家是谁?” 蒋青岚眼眶酸涩道,“诚王世子——萧敬亭。” “什么”谢如琢大惊失色道,“怎么会是他?” 她那日不是已经暗示过姜承晔,怎么到头来蒋青岚竟然要嫁的是诚王世子呢? “姜表哥没有上门提亲么?”谢如琢百思不得解,因问了这句话。 不想,这话却招了蒋青岚的伤心事,“姜家上门提亲了,可是被父亲当场拒绝,且说的话十分难听。后来姜家拂袖而去,到了第二日,父亲便替我定下了这门亲事!若不是今日夜宴,我怕是还出不得房门一步呢!” 说到最后,蒋青岚的眼泪越发的抑制不住,扑在谢如琢的怀里便哭了起来。只是碍于场合,她只是无声的掉眼泪,却更加的惹人心疼。 谢如琢心中仿佛一团乱麻。那萧敬亭身后是什么人她是知道的,蒋家现在跟萧敬亭联姻,难道是要变相的站队了么? 还不等她思虑清楚,便听门外有内侍监尖声喊道,“贵妃娘娘到——” 话音未落,殿内众人呼啦啦尽数站了起身,齐声请安,“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缓缓走进来,柔声道,“平身。”众人这才谢恩,待得叶贵妃走进来后,其他人方才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正主来了,蒋青岚二人便是想说也不方便了。 谢如琢想了一想,郑重道,“青岚,等过了正月十五我去你家里,到时候咱们再详聊。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帮你想法子。” 蒋青岚知道她一向主意多,点了点头,一脸凄然道,“琢儿,我能靠的只有你了,那萧敬亭的德行,若是让我嫁给他,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见状,谢如琢忙的强笑着安慰道,“呸呸呸,大过年的,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待得蒋青岚回了座位,谢如琢方才收了笑意,眉头紧蹙了起来。 前世里,她并不记得蒋家站过队,难道是因为今生的改变,让这个一向刚正不阿的兵马大元帅也换了主意么? 她心里没了主意,正在烦乱时,忽听得一个女子轻呼道,“哎呀,对不起,你没事儿吧?” 说话的正是七公主萧歆宁,只见她一脸不好意思的笑道,“方才只顾着找人了,没留心手里的茶。” 而她对面那个被泼了一身茶叶却又按捺着性子不得发作的,不是沈靖慈又是谁? 可对方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便是沈靖慈想要说什么,也都只能化作一句话,“无妨的,水不烫,只脏了衣服罢了。” 二人的动静不算小,连叶贵妃都看了过来,顿时斥责道,“宁儿,你又胡闹了,来人,快带沈小姐去换衣服吧。” 萧歆宁趁着人不注意吐了吐舌头,抢先吩咐身旁的丫鬟,“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母后吩咐么,快带沈小姐去最近的更衣殿换衣服,免得耽误了宫宴的时间。” 那丫鬟闻,忙得应了,一面恭敬道,“沈小姐,这边请。” 沈婧慈干干的一笑,便随着那丫鬟去了,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萧歆宁奸计得逞的脸。 见萧歆宁得手,谢如琢遥遥的冲着萧歆宁一点头,转身便趁着人不注意时,溜出了大殿。 她早先便让红蕊给萧君涵传了话,想来这个时候的他应该在御花园里等着吧。 果然,她刚进了御花园,就见到一个男人正在不住的来回徘徊着。 待得听到脚步声,萧君涵顿时抬起眼,道,“你来了,找我何事?” 谢如琢不着痕迹的退了一退,见对方没有靠上来的迹象,便将心放了回去,因斟酌道,“其实我今日来找二皇子,是有要事商谈。” 萧君涵脸上神情不变,道,“你要说什么?” “二皇子现下的敌人是谁,你比我清楚的多。只是我如今遇到了一桩难事,也是同你的敌人有关。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对付他,也算是咱们相互合作了。” 谢如琢说完这话,果然见萧君涵的神色亮了一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便在这时,有宫娥的声音传来,谢如琢忙得闪身躲在假山后面。 那两位宫娥并没有看到谢如琢,只含笑朝着萧君涵行了礼道,“给二皇子请安。” 然后便朝着别处去了。 谢如琢做了一副惊慌的神色,道,“好险。”说着,她又道,“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吧?” “好。” 萧君涵想也不想的便直接答应了。 谢如琢欣喜事情的顺利,因道,“就去距离最近的更衣殿吧,二皇子去那里等着便是,我待会寻个借口,再来找你。” 眼见着萧君涵不疑有他的去了,谢如琢方才抚着胸口缓缓地出了口气。 只是与此同时,她又有些疑惑,今夜的萧君涵似乎有些听话的过头了。 念着,谢如琢又嗤笑自己,事情顺利了,她却又开始疑神疑鬼了。 等到谢如琢离开之后,一道黑影方才从阴影处显现,确定事情顺利,这才回了主殿上汇报自家主子去了。 沈婧慈进入更衣殿后,便闻得殿内的熏香格外甜腻。只是她一向喜欢这种味道,便不由自主的多嗅了几下。 殿内衣服皆为女眷准备,一向做的华美异常。沈婧慈单看着,便有些爱不释手,且身子不经意间起了一股轻飘飘的感觉,越发的让她想要穿上这些衣服乘风飞去。 内殿的铜镜及地,映出女子光洁的肌肤。沈婧慈无意识的抚上自己的香肩,又将她的头饰拆开,便有那三千如瀑的青丝洪水一般倾泻下来,铺满了整个背面。 沈婧慈有些痴迷的欣赏着自己这无处不完美的身子,又用涂着大红蔻丹的指甲划过那一排挂着的华美服饰,鬼使神差的挑了一件轻薄的衣衫来。 萧君涵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 他先是一愣,待得看到沈婧慈那玲珑有致的曲线和勾魂的神情后,身下某处便不可自已的硬了起来。 见到萧君涵,沈婧慈顿觉身体内似生起了无数的小触手,正在若有似无的撩拨着她,诱使着她款款走到萧君涵的身边,呢喃道,“殿下,我美么?” 女子吐气如兰,萧君涵一把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邪肆一笑道,“美——” 话音未落,沈婧慈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继而便有男子俯视着她,喘着粗气道,“你是在勾引我么?” 这殿内的熏香越发甜腻了起来,直叫萧君涵有些意识迷蒙,可眼前的女子却愈发清晰了起来。连带着她那圆润的蓓蕾和嫩滑的肌肤,都叫他的手不愿离开。 只是这若隐若现的衣服太过碍事,叫萧君涵看的有些皱眉。 只听得“呲啦”一声,那太过碍眼的衣服便已经被萧君涵撕裂,随手扔到了地上。 空气中突如其来的凉意叫沈婧慈有些意识回笼,可下一刻,男人健壮的身躯便叫她重新沉沦了下去。 前世里,她就是个缺不得男人的,如今到了这个古代,为了自己的前程,她生生的忍了这么多年。可今夜在这香气的驱使下,沈婧慈却再也忍不下去,双手抱住了萧君涵的脖子,吐气如兰,“殿下还在等什么呢?” 女子妩媚的眼神便是最好的邀请,萧君涵虽然有些奇怪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可美色当前,不吃白不吃。 香龛里的气息已经渐渐飘散完毕,剩下的最后一缕青烟也已经消逝于空气之中。可正在兴奋的二人谁也未曾发现,反倒越发的兴致高涨了起来。 沈婧慈眼下的身子到底是初次,疼的眼睛里包了一汪水儿,雾雨朦胧的看向萧君涵,反倒越发的激起了对方凌虐的兴奋,动作也越发的加快。 二人颠鸾倒凤之时,浑然不觉外间有一道黑影正在逐渐靠近,而后将蜡烛打翻,那红色的液体流到地面时,轰然便起了一簇火苗。 子时。 天地人和,至福恒昌。 靖帝当先敲响那面大鼓之时,便见不远处正红光一片。他神情一滞,便见大小太监们正提着一桶桶的水朝着那里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不好了,走水了!” 看那方向,竟然是女眷的地方,萧君夕有些担忧道,“父皇,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这话倒是中了靖帝的心思,他当下就朝着那处走去。 后面跟着的文武百官相互对视了一眼,也都纷纷的跟了上去。皇帝都去了,咱们也走吧。 落在最后的萧君夕,缓缓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待得到了正殿后,才发现这走水的不过是更衣殿,并没有波及正殿。 靖帝放下了一颗心,可既然已经到这里了,不去看看也说不过去。等到了更衣殿后,便见火势已经无碍,叶贵妃也在此处看着。 见到靖帝前来,叶贵妃行了礼道,“皇上,您怎么过来了?” 靖帝笑道,“原以为是这里走水,你们都无碍便好。是了,这里面没有人吧?” 叶贵妃眉头微蹙,道,“先前倒是有一位小姐来此处换衣服,也不知她出来了没有——” 她的话音未落,就看见进去查探的宫女一脸通红的跑了出来,看到靖帝后,顿时便收了嘴里的话,一脸的欲又止。 靖帝当先沉了脸,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宫女张嘴呐呐了几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回皇上,二,二皇子跟沈小姐在里面!”说着,她又补了一句,“似乎没有,没有穿衣服。” 这话一出,当下便哗然一片。 靖帝顿时阴沉着脸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除夕夜宴风波不止 > 那火势虽然不大,可却完美的掩盖了先前的熏香。屋内二人早已清醒过来,此刻衣服已经被烧掉,他二人正衣不蔽体的在床上抱着被子,见到有人进来,沈婧慈顿时将自己藏在被子里低低的哭了起来。 看到一脸惊慌失措的萧君涵,靖帝的脸上一阵山雨欲来的模样,“萧君涵,你是不是应该跟朕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叶贵妃转过脸去,吩咐道,“来人,快找衣服来给二皇子穿上!” 这二人衣不蔽体的,着实有伤风化了些。 不多时,便有内侍监拿来两套衣服,萧君涵接过来披在身上,便当先下床跪下道,“父皇,儿臣知错!” “哼,你以为你一句知错便能消了你的罪名么!除夕夜宴,你竟然玷污臣女,亏得你先前还口口声声的跟朕说——”靖帝一想到那日他的御书房里一脸凄然的求自己将谢家女儿许给他的话,就觉得心头来气。这种事情上都能口不应心,如何能够担当大任! 而将自己一直躲在被窝里的沈婧慈,咬了咬牙,接过侍女手中的衣服,在被窝中草草穿了,便也随着跪了下来,哭道,“皇上,臣女不敢喊冤,今日之事,是臣女勾引二皇子在先,是臣女一直痴恋二皇子,才想了这般龌龊的法子来。皇上若是要治罪,就罚臣女吧!” 眼前的情势对萧君涵太不利,她的名声毁了不要紧,可必须得保住萧君涵的。不然的话,他们才是真的完了! 沈婧慈的脑筋转的飞快,可却不防她却有一个猪队友。 萧君涵听得沈婧慈为他开脱,当下就不住的磕头道,“是啊,父皇,这件事儿臣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靖帝先前还有些狐疑,可不管如何,一个女子这般丢人的事情都做了,萧君涵却这样寡情,做事如此决绝,太叫他寒心了。 靖帝当下就怒道,“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能毁了一个闺阁女儿。若是你知道怎么回事,岂不是要毁了朕的天下?!你竟不如一个女儿家有担当,太叫朕寒心了!” 说完,靖帝竟然直接便拂袖而去。 萧君涵未曾想到他会将事情弄到如此糟糕的地步,当下就颓然的坐在了地上。沈婧慈见状,也明白眼下的状况十分糟糕,便只低头做了一副委屈的模样,默默地流眼泪不发一。 叶贵妃看着,也有些心疼沈婧慈,因吩咐人将二皇子送回去,又亲自将沈婧慈扶起来,道,“今日之事,罢了,终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沈婧慈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颤声道,“娘娘,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求您给皇上求个情,不要怪罪二皇子啊!” 眼见她都到这个模样还在挂念这替萧君涵开脱,叶贵妃越发的觉得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叹息一声,便吩咐人将沈婧慈送回去了。 谢如琢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沈婧慈一脸的做戏,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笑。沈婧慈,今日你护着他,是因为他还有上位的可能性。可若是有朝一日,他不但失去了夺得皇位的可能,还危及到了你的性命,那你还会如此做么? 我突然很期待看到这一幕! 人群之中,有人正一脸义愤填膺的看着这一幕,等到沈婧慈被送走之后,她突然便跑向了沈婧慈的马车,将车子拦了下来。 沈婧慈刚擦干净眼泪,恢复了漠然的模样。便见车帘一挑,章秀妍放大了的脸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沈婧慈,亏我把你当姐妹,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么!”章秀妍越说越生气,一句话未完,便伸手朝着沈婧慈打了过去。 却不防,她的手被对方一把抓住,沈婧慈凄然的一笑,道,“章妹妹,今日之事,我是被人算计的。刚才若不是为了保二皇子的名声,我何苦作践自己!” 听到她的话,章秀妍一愣,旋即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婧慈哀哀的流下两滴眼泪来,道,“我先前被人泼了茶水才去换得衣服,可去了之后,便晕了过去,等到醒来后,便见,便见一阵火光,我跟二皇子被困在里面!我也不想这样啊——” 说到最后,她似乎又看到那一幕,顿时便痛哭失声。 章秀妍到底是跟她这么多年的姐妹,当下就不知所措的安抚道,“你,你先别哭啊。你告诉我,到底是谁陷害你?”说着,她又禁不住狠狠地握住了拳头。 “你觉得谁会跟七公主走的近,又有狠毒心肠设计这一切呢?” 听到沈婧慈的反问,章秀妍顿时想起一个人,“你是说,谢如琢?” 是了,那个谢家小姐可是一直缠着萧君涵不放的。只是,“有这种好事,她为什么不自己去呢,偏偏要设计你?” “我也想知道啊,或许,是我猜错了吧。”沈婧慈凄然一笑,道,“可不管如何,到了今日,我名声毁了,二皇子的名声也毁了,或许她是想趁虚而入吧?可是,若你连你都不相信我们,我也只有死了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见沈婧慈又开始哭,章秀妍想起她往日里待自己的好,不由得愤愤道,“沈姐姐,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帮你报仇!不管那谢如琢存的什么心思,我都不会叫她好过的!” 已经过了子时,这宴会结束时分出了这样一件事情,靖帝大发雷霆的离去,叶贵妃纵然善后,可这脸色也不大好看。 众位贵妇一向都是会看脸色的,当下就纷纷请安告辞。 谢如琢走在最后,萧歆宁则一脸的幸灾乐祸,“我早就看他俩不正常,果然有奸情。只可惜那沈婧慈太会装可怜,我母妃都同情她了!”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七公主难道不觉得,我是成全了一桩好姻缘么?” 渣男配贱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想必等靖帝的余怒过去之后,便会开始赐婚了吧?毕竟,这沈家虽然门第不高,可也是朝中的三品大员了。今日又有文武百官百十双眼睛看到了这一幕,他不给个处理结果,也是不可能的。 可一个婚前就被毁了清白的姑娘,是绝对没有可能堂堂正正的嫁给萧君涵的。 前世里有她谢如琢在,沈婧慈只能屈居侧妃。今生便是没有她,沈婧慈也别想扶正! 沈婧慈,你恨着我,我何尝不恨着你呢?那么咱们就看一看,到底是谁的手段高明,谁能笑到最后! 直到回了谢家之后,谢如琢跟众位长辈磕了头,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里歇下。 可晚上的一幕到现在回想起来,她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妥。许多事情明明不是她的安排,可因着这些事件的出现,才能叫计划顺理成章不出破绽。 是谁在暗中帮她? 温如玉的话又回想在耳边,谢如琢蓦然便响起了那张脸,心中一暖,低声呢喃道,“是你在帮我么?” 那个误坠凡尘的男人呵,她终于还是将他拖进了这俗世之中了么。 第二日便是初一,因着前日晚上的乏累,这几个小辈便没有守夜。可是乔氏却是陪着季氏说了一夜的话。 到了第二日五更,谢如琢便被红蕊等人叫了起来,穿了一身的大红锦衣,起床给季氏拜年去了。 季氏一夜没睡,可精神头倒是好,看到这些小辈们齐聚一堂的给自己磕头请安,那有些干枯的脸上也不住的笑开了花。 待得磕完头说了吉利话,季氏一人给了一个大红封,谢如琢等人便都围在季氏的身边撒娇。 谢淮霖最小,却最得季氏的宠爱。小白偎在他的脚边,他则偎在季氏的怀里,又是剥桔子又是喂季氏,直把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谢如琢笑了一笑,见乔氏起身去忙,便跟季氏行了礼,跟谢如玥姐妹一同帮忙去了。 到了正月初二时,原定的本是该去乔家。可如今乔氏同乔家闹翻,又想起三个孩子毕竟是姜慕嫣的儿女,便在前夜跟谢慎商量好,第二日去姜国公府的。 姜国公一家刚吃了饭,老大一家子一家出发了,剩下的一个幺儿又出去呼朋唤友。两个老人正在等着大女儿一家子,却不妨谢家这几个孩子先说说笑笑着进了门,一进来便先磕了头,“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了。” 姜氏脸上顿时便乐开了花,当先起身将三个孩子扶了起来,笑道,“你们这三个皮猴儿,怎么今儿个来了?” 谢如琢当先笑道,“是母亲说,今日是初二,本该来外祖家里拜年的,所以我们就来了。” 她说的母亲,自然是如今的继母乔氏。 她话音一落,就见乔氏抱着谢淮霖,同谢慎一起走了进来。 乔氏对这三个孩子如何,姜老太君一直也是知道的。如今见到她站在谢慎身边,便也知道她是谁了。 念着,姜氏也露了笑脸,道,“难得你们有心了,快坐吧。” 乔氏将谢淮霖放在地上,拘谨的行了礼,道,“给姜国公,姜老夫人请安。” 谢淮霖倒是不认生,只迈着小短腿,奶声奶气的走到姜国公身边,仰头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多胡子呢,娘亲说,多吃饭就不会长胡子了。” 一句话,顿时逗得姜国公大乐,摸了摸谢淮霖的头,道,“这就是你们家的二小子吧?”这话却是谢慎说的。 谢慎嘿嘿一笑,道,“回岳父,正是呢,小名永安,今年四岁了。” 一旁的谢如玥嘻嘻一笑,道,“外祖父,这小名还是我给取的呢,好不好听?” 谢如琢则嫌弃道,“寓意倒是好,可惜就是难听了些。平时就叫你多读书,名字都去不好,还好意思显摆。”说着,自己蹲下身,笑看着谢淮霖道,“永安,这个是外祖母,跟外祖母问个好。” 谢淮霖笑着将两只小胖手合在一起,像小大人一样的鞠躬道,“永安见过外祖母,见过外祖父。” 姜氏已经许久没有儿孙绕膝了,如今看到了这么个小不点,又想起谢如琢说的话,心里也念着乔氏的好,看乔氏便又态度好了几分,因笑道,“这几个孩子脾气不大好,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的照顾了。尤其是琢儿——” 她说到谢如琢,后者顿时打断她的话,偎在身边道,“外祖母,您要再说我,我可不依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蒋家拒婚 > 姜氏一把搂过她,心肝儿叫了几声,道,“好好好,外祖母不说了。” 便在这时,听得外间小厮喜气洋洋的传话道,“回老夫人,定北王一家到了。” 定北王妃姜慕娆,乃是姜家的嫡长女,如今一听到女儿回来,姜夫人立刻笑道,“快请进来。” 不多时,便见定北王夫妇连同一子一女走了进来。 一家子先给姜国公和姜老太君见了礼,定北王妃先笑道,“这真是稀客了,你们倒是来的早。” 谢慎依例行了礼,喊了一声姐姐姐夫,笑道,“内人说几个孩子想外祖了,我便带着回来看看。” 定北王妃点了头,含笑看着这几个孩子,冲着乔氏笑道,“难为你有这心思,都站着做什么,快坐吧。” 乔氏道了谢,众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坐了下来。 姜国公虽然已经久不临朝,可这一腔报国心却始终没有停过。见这两个女婿难得聚齐,当下就喊了二人并着两个小辈,一同去了书房。 这屋内瞬间便只剩下一群女眷和年纪尚小的谢淮霖。 叶卿轻是个活跃性子,见他们大人说话,耐不住无聊,便走过来逗年幼的谢淮霖了。 偏谢淮霖性子傲娇的很,遇着生人,只缩在家姐的怀中,就是不理会她。 谢如琢见状,不由得笑道,“永安胆子小,你别见怪。”一面说,她一面剥了果子喂到谢淮霖嘴里。 眼见着糯米团子一样的谢淮霖,叶卿轻越发的起了兴致,弟弟长弟弟短的逗弄着。 谢如玥正笑看着他们三个笑闹,不妨定北王妃问道,“听说定南王世子上门求亲了?” 谢如玥一愣,顿时回道,“是。” 定北王妃点头道,“我虽然见那孩子的次数不多,不过看着倒是个好的。只是定南王府的水有些浑,你嫁过去后,还是要当心些——”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姜氏道,“怕什么?有姜家和谢家护着,玥儿嫁到哪里也不怕。况且漠南还有咱们的亲信,若是玥儿真受了委屈,我老太婆第一个出来给她做主!” 闻,谢如玥有些脸红道,“外祖母,我还没嫁人呢。” 见她这般娇羞的模样,一旁的谢如琢也抽空打趣道,“外祖母,您看见了吧,这还没嫁人呢,心已经向着夫家了!” 她这句话,顿时引得几个长辈大笑,也让谢如玥的脸更加红了起来。 定北王妃见谢如玥这模样,也放下心来,转而问道,“是了,琢儿今年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了吧,可有意中人了么?” 谢如琢神情一滞,强笑道,“我年纪还小,不着急婚配之事。” “你与你姐姐相差不多,按着年纪,也不算小了。”定北王妃只以为她是害羞,勾了抹笑意道,“若遇着合适的人,也要多留意才是。”这后一句话,却是对乔氏说的。 乔氏知道谢如琢的心思,见她神情有些郁色,忙得接过话笑道,“这是自然的,只是女儿家的婚事不比男子,若是一个思量不周,嫁到夫家是要受苦的。总归琢儿还未及笄,还是要好好选一选才是,且不着急。” 乔氏说的也在理,定北王妃便也放下了心思,笑道,“瞧我这操心命,琢儿的事情,谢家自然会上心的。偏我那可怜的妹妹去的早,那几年又有那等小人从中作祟。如今还要你多费心了。” 闻,乔氏忙道,“我既是她们的继母,照顾她们便是应当的。”说着,乔氏又转了话题道,“不知王妃这次在京城待到何时?若是能多待些时日的话,等七月琢儿及笄时,倒是刚好参加她的及笄礼。” 定北王妃略一思索,便笑道,“边疆也无甚大事,况且六月玥儿出嫁,我于情于理都是要在的,七月自然也在京城。” 眼见着他们将话题转开,谢如琢方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她明知道自己眼下是不可能成亲的,又恐怕这周遭的亲人说媒,到时候在连累了不相干的人。 亏得乔氏从中转圜了。 谢如琢心中惦念着事儿,一直等到午饭之后也不提走,只陪着姜老太君聊天说话。直到日薄西山时分,方才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听得表妹一家在,姜承隽当下就迈着胖胖的腿,径自跑到了姜氏院子里,大呼小叫道,“表妹——” 谢如琢回过头来,就见姜承隽有些气息微喘,脸上的笑意却是收不住的,“我还想着过两日去府上看你呢,你怎么今儿就来了?” 谢如琢故意绷住脸道,“难不成你不欢迎我么?” 姜承隽连连摆手,“我怎么会不欢迎你,早知道你们在家里,我就早些回来了。” 他说话的工夫,姜承晔也进了门,先跟谢慎问了好,这才站到了姜氏的身旁。 谢如琢见他眉眼带着几分落寞,跟姜承隽搭了几句话,便使了个眼色,道,“表哥,我昨儿得了一件玉饰,你一向对此有研究,来陪我看看可好?” 见她这模样,姜承晔便知道她有话要说。因应了,又跟姜氏告了退,这才随着谢如琢一同出了院落。 待得到了姜承晔书房后,谢如琢这才将房门掩上,低声问道,“表哥,昨日我见到青岚了,她说你上门提亲被拒了,可有此事?” 一听她提起蒋青岚,姜承晔的脸顿时便沉了下来,道,“没得提她做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蒋家的门槛太高,我可高攀不上!” 听得这话,谢如琢便知道他定然是受了刺激,只耐心劝道,“表哥,那日情形另有内情,不知表哥可愿意听我一?” 姜承晔打定了主意不愿再听蒋家之事,摆手道,“他家有内情,我家也要脸面。既然当日蒋家说出了回绝的话,那内情就留着不必说出口了。” 谢如琢叹了口气,道,“若这件事情是蒋元帅自作主张,青岚根本只中意你一人呢?” 闻,姜承晔的神情才有些松动,只是唇依旧紧紧抿着,“便是如此,又能如何?当日蒋家已经将话撂下,嫌弃姜家门楣不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又能如何?” “蒋家的话着实有些过分了,可是昨日宫宴上我遇到了青岚——”谢如琢说到此处,留心观察着姜承晔的神情,方才神色黯然道,“她说这门亲事非她所愿,真嫁给诚王世子,她这后半辈子便是毁了!” 姜承晔乍听到诚王世子,顿时就变了脸,道,“那萧敬亭是何等人,蒋家竟然忍心?我还是真高看了那位兵马大元帅!” 他默了半日,又苦笑道,“青岚是个好姑娘,若是真能与她成婚也是良配。只可惜,父母之命不过,她如今既然另许了人家,也只能祝福她了。” “若是她不幸福呢?” 谢如琢显然不愿就这样放过他,步步紧逼的追问。 姜承晔神色有些哀恸,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须得想想。” 见姜承晔这般,谢如琢心中念头翻了几番,良久才道,“正月十五我约了青岚看花灯,届时若她能出来,我们会去京城的臻味坊。” 说完这句话后,谢如琢便留了姜承晔一人在书房,径自出了房门。 只是那隔着一扇窗后面的室内,有一道人影被夕阳的余晖拉得修长却又颓然。 一整个新年里,京城到处都洋溢着新春的气氛。而那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最热衷谈资的话题,也只有那一件,便是除夕夜宴上与男人同床被发现的沈婧慈沈家小姐。 这个年,沈家过得十分不好。因着这件事情,沈玉明述职回京之后,便取了家法狠狠地将沈婧慈打了一顿。若不是后来沈家家主出来阻拦,怕是沈靖慈当日便要毙命。 树欲静而风不止。二皇子府迟迟没有动静,更叫沈家的新年蒙上了一层灰。 沈婧慈修养在床,外间的流蜚语一字不漏的传进她的耳朵,她表面无动于衷,内心里已经是滔天巨浪。 萧君涵,他自那件事发生之后,果然没有再来找过她。甚至连沈家送去的节礼都退了回来,一副要与她水火不容的架势!也是头一次,叫沈婧慈怀疑起了自己的眼光。这个男人,当真蠢的可以! 到了正月十五那日,谢如琢方吃了午饭,便跟乔氏说了一声,带着红蕊去了蒋府。 因着二人的关系,蒋家对于她倒是一如既往的欢迎。谢如琢先去给蒋家的老太君请了安,蒋夫人倒是出人意料的在她出门时跟了出来,并且恳切道,“青岚这些时日吃不好睡不好的,你同她关系最好,便替我劝劝吧。” 谢如琢嘴上应了,又寒暄了几句,一路去了蒋青岚的房内。 见到谢如琢,蒋青岚先是露出一抹笑意,继而便眼眶一酸,指着那些丫鬟道,“都给我滚出去,没得让人看了心烦!” 周围丫鬟被她这模样吓到,忙忙的退了出去,不多时便留了谢如琢一个人。 等到人走了之后,蒋青岚才收起脸上的狠辣,走过去抱着谢如琢,委委屈去的不发一。 谢如琢见她这模样,心中一疼,伸出手来抱住她,轻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蒋青岚虽然眼圈发红,却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将眼睛擦了一擦,道,“叫你见笑了。” 说着,便挽着谢如琢的手回到自己的床边坐了下来。 这是一片狼藉的屋子里,唯一干净的地方。 谢如琢有些诧异她现在的模样,轻声问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蒋青岚恨恨的看了一眼外面,嗤了一声自嘲道,“还不是我那好父亲,怕我想不开死了,所以派人盯着我呢。” 闻,谢如琢心中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因问道,“蒋元帅为什么选中诚王世子呢?说起来,姜家的门楣并不低啊。且不说我那外祖是辅佐三代皇帝的元老,女儿是定北王妃,大儿子官居二品;便是我那表哥,如今也是正五品的官职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偶遇萧君涵 > 这样的条件,放眼全京城,能与之并肩的也没有几家。 只除了一点,姜家不站队。在众多的王孙贵族中,姜家一直处于中立的位置。 蒋青岚嗤笑一声,嘲讽道,“姜家的确不差,我也曾以为姜承晔会是让我们家都欢喜的良配。可惜,我父亲被鬼迷了心窍,已经攀上了五皇子这颗大树了。他现在是拿他这个不值钱的女儿,去博前程呢!”说着,蒋青岚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呢喃道,“他已经官居一品,文臣武将谁不尊他敬他?可为什么人的贪心就永无止境呢?” “原来是这样。” 蒋青岚一说完,谢如琢便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蒋元帅果然站队了!可惜,他自以为靠上的参天大树,却是一个从根部就已经烂掉的树,迟早会倒下的! 谢如琢斟酌了一番,小心的问道,“青岚,眼下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蒋青岚摇了摇头,道,“他们看的了我一日,却看不得我一世!且等着吧,大不了,我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门被推开,却是蒋夫人走了进来。 谢如琢当先起身请了安,蒋青岚却仍旧仿若未闻的坐在床上。 见状,蒋夫人叹了口气,又过来拉着谢如琢的手,轻笑道,“今日是正月十五呢,外间的花灯节肯定热闹的很,你们两个小姑娘在屋子里待着怪闷的,不如就一起出去转转吧。” 说着,她又悄声道,“青岚这样子我着实担心的紧,还望谢小姐帮忙开解一番。毕竟这婚事是定下了的,你也劝她想开些吧。” 谢如琢暗叹蒋夫人的苦心,只是她这话倒与自己先前的想法不谋而合,因笑道,“夫人放心,青岚是我的姐妹,我也见不得她这样,我会好好的跟她说说的。” 蒋夫人又拜托了她,方才走到蒋青岚身边,安抚道,“青岚,你也莫要怪娘,你爹向来说一不二。况且,他不会害你的。” 蒋青岚这才抬起头,哀怨的看了她一眼,道,“母亲当真这样以为么?” 她这种神情,蒋夫人竟然无以对。 好在蒋青岚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转而随着谢如琢走了出去。毕竟,能远离这方压抑的天地,哪怕只有一个时辰,那也是好的。 直到蒋青岚出了门,蒋夫人方才叹息了一声,转而吩咐丫鬟们,“快将小姐的屋子收拾一下吧,看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现下不过是下午时分,街上的小贩正在忙碌的找寻着最合适的摊位,而后将自己那些编好的花灯一一摆上去。 马车辚辚而行,不多时便到了臻味坊。 谢如琢知道蒋青岚心里憋闷,要了间上房,又点了好酒好菜,陪着她饮酒吃饭。 可那酒入愁肠,伤心事不但没减少,反倒越发的被勾了起来。 蒋青岚酡红着一张脸,半吼道,“就萧敬亭那个混蛋,老娘死都不会嫁给她!” 谢如琢忙得将她手中酒杯夺了下来,叹息道,“我的姑奶奶,这是在外面,你可小点声吧。” 闻,蒋青岚顿时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罢才道,“琢儿,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么,怎么现在倒是这般胆小了?” 谢如琢扶着她坐回了位置上,方才道,“其实有件事,我先前便想说。那个端王殿下,怕是难当重任的。” 她这话一出,蒋青岚的酒顿时便醒了几分。她虽然怨蒋元帅,可她更爱蒋家。若是蒋元帅站错了队伍,那么将来覆灭的,可就是整个大元帅府! “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得蒋青岚询问,谢如琢苦笑一声,她总不能说,自己为了扳倒萧君涵,所以让这兄弟俩窝里斗不死不休吧? 她当然不能说,且还要守口如瓶。 “我只是感觉罢了,你知道的,我一向对危机有特别的感应。”谢如琢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况且,端王一向有勇无谋,那二皇子又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如今端王虽然有些优势,可难保二皇子不使坏吧?” 蒋青岚虽然喝了酒,可并没有喝多。如今听得这话,当下就明白几分。只是,“那端王手下也不乏能干的,不会坐以待毙吧?” 谢如琢摇了摇头,道,“这个便不是咱们知道的了,罢了,管他是是非非呢,总归不会是你我。” 见她这般调侃,蒋青岚也笑了起来,道,“对啊。” 说着,她又换做了一副凄然的模样,道,“总之,我是誓死不嫁那个萧敬亭的!若是真订了婚期,大不了我就在新婚前一日找一根白绫往那房梁上一挂。了结不得别人,难不成我还了结不了自己么!” 她话音一落,就见那扇门突兀的被人打开,继而便听得一个男声道,“你不许胡来!” 蒋青岚一愣,待得看到那门口站着的男人时,憋了许久的泪水霎时便泪如雨下。 姜承晔原本不想来的,可他鬼使神差的便来到此处,站在门口。他原想听了她的声音就走,却不防,刚好便听到蒋青岚要自尽这一句。 于是,姜承晔不由自主的就推开了门,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话一出口,再想收回就已经晚了。再看蒋青岚哭的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姜承晔只觉得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般,压得心口生疼。 见二人这般模样,谢如琢悄然勾起一抹笑意,而后起身道,“唔,我突然想起刚才那盏花灯着实好看,我去买了去。” 说完,她走到门口,把姜承晔推了进去,自己则出去,又为二人带上了门。 不想,谢如琢刚出了门,就遇见了一双不想见到的人。 她刚想转身避开,却见对方先开了口,“琢儿,好巧,你也在这里呀。”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君涵。而他的身边站着的却不是沈婧慈,竟然是章秀妍。 眼见着避不开,谢如琢便拿话往他的心窝子里捅,“是啊,今日是上元节,二皇子怎的不去陪沈小姐,却跟章小姐一起逛街呢?” 闻,萧君涵还未曾说话,章秀妍就抢先道,“我跟表哥逛街很奇怪么?毕竟我跟表哥可是青梅竹马,倒是谢小姐你,管的闲事儿还真不少呢!” 这些时日坊间的传闻她不是没有耳闻,章秀妍不死心,所以才找了机会拖着萧君涵出来逛街,想要在皇帝做出决定之前,先将萧君涵据为己有。 可惜,她的算盘打得响,这一出门就先遇到了冤家对头。 对方话里的火药味太大,谢如琢却恍若未闻,只似笑非笑道,“你们青梅竹马与我何干?不过这近水楼台一向先得月,章小姐却这么久都还只能远远望着,看来这个青梅竹马也不怎么样嘛。” 眼见着章秀妍说不过就想动手,萧君涵立刻将章秀妍拽到了自己身后,转而笑着打圆场,“难得过节出来散心,琢儿是自己一个人么?” 关于夜宴上发生的事情,时候无论萧君涵怎么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是谁把自己带到偏殿里去的。沈婧慈是他的盟友,按理说不会这样陷害他。可是别的人他都排查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线索。 然而今日一见谢如琢,他却莫名的开始怀疑起眼前的女子来。 “总归不像二殿下这般,是成双成对的出来的。”谢如琢冷淡的回了这么一句,转身便想走。 却不想,萧君涵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解释道,“琢儿,我只是陪着章表妹出来看看花灯罢了。毕竟她一个女儿家的不安全。那日除夕夜宴,也是我被人陷害的。你要相信我对你的——” 谢如琢原有些不耐烦,可她转过去身子的一刹那,却又涌上了一个念头,故而又转过了身,一脸忍耐到了极点的哀伤表情,“二殿下,你都已经有了心上人,又何苦来招惹我呢?当初你还不承认,可是现在全京城谁不知道你跟那沈家小姐已经不清白了!二皇子,请你自重!” 说到最后,谢如琢眼中的神情越发哀伤,像极了爱而不得的模样。 萧君涵原还对她这样吼自己感到不满,可待得看到她这个受伤的表情之后,霎时又有些得意。他就说嘛,谢如琢不可能对自己丝毫没有感情的,果然! 可这边的萧君涵心猿意马,一旁的章秀妍却气炸了肺。她早就知道这个谢如琢是个狐狸精,这会儿的工夫竟然又开始勾引表哥了! “谢如琢,你才要自重呢,这光天化日的,就开始抛媚眼,要不要脸!” 说话的是章秀妍,此刻没了萧君涵的阻拦,她已然化身成了泼妇,指着谢如琢吐沫横飞的骂着,只差上前动手了。 谢如琢却对她这个样子丝毫不予理会,只柔柔的施了一礼,道了一声,“告辞!”便转身再次离开。 眼见着谢如琢这样,萧君涵越发有些求而不得的痒痒,并且恨上了沈婧慈。若不是那日他着了道,怎么会将事情弄到这个地步?那沈婧慈亏得还说是她的军师,到头来,竟然将最重要的事情都搞砸了,亏得他这么信任她! 章秀妍见谢如琢一走,萧君涵就像丢了魂儿一样,登时就气道,“表哥,我不想逛了,我们回去吧!” 既然在大街上不能好好的逛,那她就跟萧君涵找个没人的地方好了。 可惜,萧君涵却再无心思陪她,随口喊了仆从道,“将章小姐好生送回去。”便径自也离开了。 章秀妍气得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恨恨的瞪着仆从道,“看什么看,我要去沈家,送我过去!” 眼下,她只能去找沈婧慈商议法子了,不除掉谢如琢这个祸害,她誓不罢休! 谢如琢离开之后,便沿着花灯一路往前走着。只是才走了不多时,她便已经感觉到了身后的那条尾巴。 她眉眼一转,又想起了今夜之事,旋即换了个方向,朝着那酒楼的后巷走去。 后巷人不算多,偶有过路人经过,倒是格外的僻静。只是这里的位置挨着酒楼,一个呼喊,便会招来许多的人,因此也算的安全。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另一个可以救他的办法 > 谢如琢在后巷停住脚步,不一会儿果然见萧君涵探头探脑的跟了过来。 看到谢如琢站在这里,萧君涵先是神情一愣,继而便堆满了笑,“好巧,琢儿也在这里。” 谢如琢皮笑肉不笑道,“二殿下,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萧君涵微微诧异,问道,“你等我?” “真是,我今日得了个消息,端王现在已经开始拉拢蒋家了,你还是少沉溺于美色之中,当心些的好。否则,等到端王殿下坐大后,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谢如琢方才想了许久,蒋青岚这件事情,唯有让萧君涵二人在窝里斗,或许才有转机。 毕竟,萧君涵不会容许这个手握十万兵权的兵马大元帅落到他的敌对手中的。不然的话,届时萧君奕如虎添翼,萧君涵才是真正的走进了死局! 她掐算到了萧君涵这点,却忘记了对方却是多疑之人。 萧君涵眯了眯眼,神情危险道,“琢儿,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这话又是谁转告你的?” 闻,谢如琢顿时有些慌,她定了定神色,就在萧君涵眼中的神色越来越危险的时候,方才凄然道,“到底那天,你也救了我的命。” 说完,谢如琢便掩面而去。 而有些震惊的萧君涵,也忘记了阻拦她,只是谢如琢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抓住她,却只抓住了她的手绢。 那方帕子上残留着女子的馨香,引人沉醉。 待得回去之后,恰好便见蒋青岚走出了房间。 她的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只是眼中却是掩藏不住的喜色。 谢如琢虽不知她二人谈了些什么,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将手中刚买的灯笼塞到她的手里,含笑问道,“好看么?” 蒋青岚道了一声好看,下意识的回身去看姜承晔。后者与她的眼神交汇,二人的眼中都多了一抹哀伤。 还是姜承晔先反应过来,收回目光,道,“琢儿,时辰不早了,你们二人快些回去吧。我,我便先回府了。” 这后一句话,却是对着蒋青岚说的。 谢如琢点头,与蒋青岚一起目送着他离开,这才走出酒楼,上了马车。 直到把蒋青岚送回府内,后者也没有提及今夜与姜承晔说了些什么。只是蒋青岚不说,谢如琢便也识相的不问丝毫。 临走时,蒋青岚郑重的施了一礼,道,“琢儿,谢谢你。” 她的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看的谢如琢心头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却也只得强笑道,“咱们姐妹不谈谢字,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的。” 蒋青岚笑着点头,转身便进了院内。 可这月色朦胧的背影,却叫谢如琢莫名想起了那日从姜府离开时,姜承晔的模样。 这二人究竟谈了些什么? 可还没等谢如琢考虑清楚这件事的时候,一个人的到来,已经让她无暇思考这件事情了。 温如玉回来了。 谢如琢方梳洗完毕准备上床休息时,就听见门外有熟悉的鸟叫,继而便见一只通红的鸟儿飞了进来。 阿离每次见到谢如琢,都迫不及待的撞上她的胸前,而后一脸鸟生从此满足的模样。 谢如琢无奈的看着在自己怀中撒娇的阿离,又看向门外数日不见的温如玉,从容的问道,“师傅,能先让我穿好衣服么?” 她眼下可是就只穿了一件肚兜! 温如玉轻咳了一声,拿扇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嘴里却仍旧毒舌,“这一览无余的平坦有什么好害羞的?本座也不屑的看。” 谢如琢正在系衣服的手微微一顿,看向阿离道,“咬他,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 阿离认真的歪着鸟头思考了一番,然后将自己缩进了谢如琢的被窝。它想吃好吃的,可是前提是有命吃啊! 见它这么怂,谢如琢鄙视的望了阿离一眼,这才问道,“师傅今儿个怎么不踩窗户进来了?我可是为了您,特意换了纱窗呢。” 温如玉执着扇柄将大门推开,走进来后才道,“天下这般大,本座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你有意见?” 可谢如琢却从他一脸悠闲的神态中,看出了一丝苍白。 他的脸太过苍白,像是白纸一般,毫无血色。 “师傅,你没事儿吧?” 谢如琢关切的问了一句,却得了一个轻嗤。 “本座能有什么事儿?”说着,温如玉又拿起桌上的茶盏就着喝了一口,不满道,“本座这些时候不来,你的茶艺竟如此退步了么,真难喝。” 谢如琢难得的不跟他计较,乖觉道,“师傅且将就着喝,明日再来,我给你泡雪山雾尖。” “嗤,你这小东西,别是藏着一肚子坏水儿吧?”温如玉吃过她的亏,之前的巴豆可是让他颇受了一些苦。毕竟他虽然是毒人,可是这巴豆却不在毒药的范畴! 闻,谢如琢顿时没好气道,“藏着好多坏水呢,一肚子哪儿装得下啊。下次再来,我喂你吃一斤巴豆!” 温如玉嘿嘿的笑了起来,“这才是本座徒儿的作风嘛,一如既往的彪悍,本座喜欢。” 她……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认识了这么个极品的? 见谢如琢炸毛,温如玉心满意足的一笑,这才正色道,“本座今夜前来,是要告诉你一件正事儿。” 谢如琢的毛儿还没被抚平,当下没好气的问道,“何事?” “你的情郎萧君夕,有救了。” 仅一句话,顿时便叫谢如琢的神情变了又变,她猛地靠近温如玉,一双眼睛睁得乌溜溜,有些迫切的问道,“师傅,你的话可当真?” “本座何曾骗过你?”温如玉鄙视的望了她一眼,又道,“只是,这个法子颇为凶险,我估摸着萧君夕那个木头依旧不会同意的。” 他这话,谢如琢也猜到了。不然的话,温如玉也不会这么风尘仆仆的先来找她了。 只是,“这法子若是用了,救他有多大的胜算?” 见谢如琢第一个关心的是萧君夕,温如玉倒是诧异了一下,方才道,“这个你且放心,虽然是古籍上的土办法,但是却是最原始也最有效克制蛊中之王的办法。” 谢如琢过了最初的激动,也冷静了下来,道,“那你说说看,这个方法究竟是什么,需要我怎么做?” 温如玉暗叹她的自控力,认真道,“其实很简单——换血。” “换血?” “对,还记得本座说过,你是极阴之血吧?届时便以你为媒介,做一个血瓮;放萧君夕的血,引那子母蛊同时出动。与此同时,将你的血尽数导入萧君夕的体内,以保他不会血竭而亡。只是,这分寸极为难把握,一个掌握不好,非但他没有救成功,你也会血气流干而死。” 温如玉将这法子跟后果都说了之后,谢如琢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那这个分寸里面,我有几成活路?” 温如玉直视着她的眼睛,不闪不避,“一成。” 也就是说,便是温如玉操作的毫无差错,谢如琢也有九成的几率撑不下去而死。 毕竟,一个人的血只有那么点,这个办法相当于将她的命至于刀尖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可是这个法子相较于原先那个,却又多了一丝的希望。 “那——若是用此法救他,至多可以等到什么时候去做?”她愿意去救萧君夕,不惜生命,可却也不愿放弃报仇的机会。 温如玉见她眸子里的殷切期盼,不忍再欺骗她,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有件事,我瞒了你。上次萧君夕被蜘蛛毒伤到之后,余下时日至多不过八个月。而这个法子,须得在三个月内行驶,否则届时大罗金仙难救。” 什么?! 谢如琢只觉得浑身气力都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尽数散去。她本以为那次他已经没事了,却不想,竟然是加重了么! 怪不得新年时见到萧君夕时,他已经那样瘦了。 谢如琢抬起一双雾雨迷蒙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师傅,我要救他。” 如果只能在复仇和救他之间做出选择的话,她选萧君夕! 那个男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欠他太多。 更何况,前世里自己是导致谢家覆灭的主要原因之一,若是少了她这个祸害,也许今生的谢家会不一样呢? 见到谢如琢眼中的坚定,温如玉丝毫不感到意外。来之前,他便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可是他却有些不甘心,受了这么多的苦,最终却只得了这样一个近乎送死的法子! 然而事已至此,谁都尽力了。 温如玉用尽全力争得了一丝生的希望,接下来,就要看二人的造化了。 这一夜,谢如琢与温如玉商议良久,直到温如玉走了之后,谢如琢望着外间那一轮明月,仍旧毫无睡意。 从重生时她心中满怀恨意,到现在归于理智,这其中皆因为她的生命中多了一个男人,一个叫萧君夕的男人。 他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未曾发现的美好;也知道她的生命并不是只有灰暗。 为君而死,她甘之如饴。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到了第二日,谢如琢借着进宫给萧歆宁请安的由头,一大早便收拾妥当去了宫里。可谁料想,刚将事情提了个开头,便被萧君夕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一旁的温如玉大刺刺的往太师椅上一坐,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看热闹神情,“我说木头,你就不能让人家小姑娘把话说完么,好伤人心呐。” 萧君夕回眸冷冷看了一眼温如玉,沉声道,“她为何会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你从中掺和的?” 温如玉往嘴里丢了一枚碧玉似的小点心,心满意足道,“唔,还是你这里的点心好吃,本座在山里吃了大半个月的蛇虫鼠蚁,都快吐了。” 见他只说自己,却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萧君夕顿时便走过来,将点心扔给阿离一把,头也不回道,“慢慢吃。” 蹲在地上的阿离见有好吃的,霎时尜尜两声,伸出小翅膀将点心都围到了它的翅膀底下,一屁股坐上去开始享受美食。 到了大爷的臀下面,看谁还敢抢走吃!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他绝对不同意 > 温如玉满头黑线的瞪着阿离,旋即愤愤道,“合着本座白跑了这么久了,竟然连个点心都不给吃,太过分!” 萧君夕凉凉道,“我这里不止没有点心,连茶水也没有。” 若是换了平日,谢如琢肯定要拍手叫好的,可是今日她却没有这般的闲情逸致,只走到萧君夕的面前,正色道,“殿下,我是说真的。” “我说过了,我绝不同意。”萧君夕一字一顿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冷了脸道,“拿妇人之命换我平安,我萧君夕还没有恁般的龌龊。” “有道理,真汉子,男人!”温如玉拍手叫好,又喝了一口茶,警惕道,“我可是为你说话,不准再抢本座的茶水!” 谢如琢一记眼刀投了过去,你是帮谁说话来着! 眼见着温如玉顿时一副做壁上观的模样,谢如琢叹了口气,回眸道,“殿下,我一向不喜欢欠人情,从猎场相救到屡次解围,你已经救了我太多次了。如今有一个可以报答你的机会,你便当做成全我,可以么?况且,我也并不是全无活着的希望嘛。” 说到最后,她想挤出一丝笑容,却见对方的模样太过严肃,叫她也笑不出来了。 萧君夕将一旁碍眼的人自动屏蔽掉,看着谢如琢道,“每个人都自有命数,若是我萧君夕注定要死,那谁也留不住。但是若因为我,反倒将你的命搭了进去,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命数这事儿吧,谁都说不准,况且本座一向喜欢逆天而行。我说木头,要不然你就拿来给我练练手嘛。”温如玉喝了茶水,觉得口舌不干燥了,这才回过头来冲着萧君夕抛媚眼。 见状,萧君夕只冷冷的瞥了一眼,道,“温如玉,你泄露给她消息这件事儿咱们回头再算账。可是眼下你若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拆了你的天门。” 温如玉才不受他威胁呢,当下就挥手道,“拆拆拆,随便拆,反正本座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都是为了你,不领情拉倒。”大爷他还省事儿了呢。 说着,温如玉又一脸乐呵呵的看着谢如琢道,“徒儿,这种人就是欠收拾,要不然你打他一顿吧,说不定他就同意了呢?” 谢如琢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番,道,“老妖孽,你这法子不可行。”说完这句,她又郑重的看着萧君夕道,“殿下,你便应了吧。” “不应。”萧君夕吐出两个字后,又喊门口的内侍监,“将谢小姐送出去!我要午休了。” “萧君夕!你怎么这般冥顽不灵!”谢如琢说了半日,却见对方非但没有动摇,反而要赶她走,顿时便来了火气,道,“我心甘情愿救你,我心甘情愿去死,这样可以了么?”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却是在这种场合下。萧君夕望着眼前女子被气得面红耳赤,心中一片柔软,嘴上却仍旧不妥协,“我不甘愿,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是他护着的丫头,自己都拿命护着,不舍得她磕着碰着,又怎么能叫她受这么大的罪?若是她当真因为自己而死,那他的余生,都只能在愧疚和悔恨中度过了。 他萧君夕一向自私,这种事情,也绝对不允许发生。 他的想法,谢如琢如何不知?只是萧君夕越是如此,她才越要救他。 “温如玉!” 谢如琢回头叫了他一声,气哼哼的问道,“我问你,若是他不清醒的话,那换血之法是不是也能进行?” 温如玉仍旧是一副看戏的模样,笑嘻嘻道,“叫师傅——”而后又在她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合盘托出,“本座自然可以做到。” 笑话,他可不是白称为神医的。 闻,谢如琢顿时得意的一笑,“萧君夕,我由不得你。若是你不同意,我就将你打晕了再换血!总之这事儿,我做定了!” 萧君夕见她这般耍赖的模样,心头一酸,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谢如琢,你算得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这么做!这些年来,想要吸引我注意力的女人多了去了,可像你这么自以为是的女人却是头一个!” 说着,他又靠近了谢如琢,字字诛心,“我告诉你,别仗着你有些姿色,便在我的面前卖弄。你还不配!” 每说一个字,他便恨不得拿一把刀在自己的身上刺一下。字字诛心,何尝不是诛的他的心! 谢如琢脸上的笑容缓缓的凝结,变成了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没想到,萧君夕竟然会这么说。为了阻止她,他果真什么都说的出来么? 可惜,他的眼睛却出卖了他的情绪。也叫谢如琢几近崩溃的神色恢复了一丝清明。 谢如琢凄然一笑,“萧君夕,不,三殿下,这可是你真心实意的话?” “是。” 一个字出口,谢如琢眸子里的泪意霎时涌了出来。她几乎是颤声道,“好,很好,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你问我有何资格?那我去求一个资格!” 说完,谢如琢猛然推开萧君夕,朝着殿门外跑去。 她的泪珠低滴落在了他的手心,几乎将他的手都灼伤。萧君夕紧紧地握着拳头,抑制住想要追她的冲动,而后看向温如玉,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她若是出了事儿,我拿你出气!” 温如玉眨了眨眼,刚想跟他理论,忽而又转了转眉眼,乐呵呵的笑出了声。 萧君夕心如刀绞,哪里顾得上后者的笑? 只是下一刻,对方说出的话,却叫萧君夕猛地抬起头,而后随着谢如琢的步伐一同跑了出去。 温如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实情,“咦,我那好徒儿跑的方向,似乎是皇帝的御书房啊?” 直到萧君夕渐渐跑的没影儿了,温如玉方才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声,“外间凉,殿下要不要加一件披风啊?” 只是,他接着就露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来,“啧啧啧,不愧是本座的徒儿,还未进门呢,这御夫术就已经使得浑然天成了。” 温如玉的确没有撒谎,谢如琢去的方向正是御书房。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谢如琢知道是萧君夕,更是不敢耽误的跑的飞快。 等到跑到御书房门口时,那守着殿门的顺公公顿时一愣,诧异道,“谢小姐,您怎么来这里了?”说着,他又好心提醒,“这里是前朝议事的场合,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还是快些去别的地方吧。” 谢如琢喘了口气,问道,“皇上可在里面?” 身后已经遥遥响起萧君夕的声音,“顺公公,给我拦下他!” 顺公公张了张嘴,这是唱的哪出戏啊?可是该说的还得说啊,“皇上的确在里面——”且您的父亲和十几位文武大臣都在呢。 后面那半句还没说出口,就听得那沉重的金漆绘龙的大门已经被推开来。 有阳光蓦然照了进来,也将谢慎的那句“臣以为,此事不妥。”给掩了回去。 殿内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回头看向了谢如琢,谢如琢刚要开口说话,霎时便闭了嘴。 这其中,她的父亲先是诧异,而后便是隐忍的怒气。擅闯御书房,这可是死罪!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靖帝疑惑的看了一眼来人,只见这姑娘年纪不过十五六,着一件八答晕春锦长衣,外套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一张脸上脂粉不施,却显得她面容格外动人。许是跑的太快了,她头上的碧玉簪子还不住的晃动。 靖帝先是回想了会儿这丫头是谁,再一看谢慎黑的不能再黑的脸,顿时乐了,“谢卿,这不是你家的四丫头么,怎么上这儿来了?” 谢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臣知罪,小女鲁莽,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说着,又回头以眼神不停地使着。 章尚书本就与谢慎不对付,此刻听得,阴阳怪气道,“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原来是谢家的姑娘啊。只是这擅闯前朝议事厅,如何看也不像是闺阁女儿的作风吧?谢大人,你就是这么管教闺女的?” 谢如琢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抬头道,“皇上,臣女今日来,有一事要求您!” 见这丫头对自己的目光不闪不避,眼中还如许的清明。靖帝倒是先生出几分好感来,因笑道,“行了,说这么严重做什么,没得吓坏了小姑娘。丫头,你有何事要求朕啊?” 便在此时,就见御书房的门外又走进一个男人来,朗声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儿臣方才语不当惹了谢小姐,这会儿她有些不快呢,您别往心里去。”说着,又低声道,“琢儿,跟我回去。” 他一时情急,连昵称都喊了出来。谢如琢却不为所动,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道,“皇上,您还记得去年猎场时,您当时许诺给臣女的一个要求么?今日,臣女想请您兑换了这个要求。” 靖帝看到这儿,倒是看出了几分的兴味来。再一看萧君夕那一脸的惶急,更是起了兴趣,笑道,“自然记得,说吧,你想要什么?” 谢如琢还未说,萧君夕就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了,当下就口不择道,“谢如琢,这是御书房,岂容你这般放肆!” 谢如琢回头,似笑非笑道,“三皇子,皇上还没说什么,您倒是先说我放肆了,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她就是生气了!虽然知道萧君夕是为了激怒她,好叫她再不理会换血的事儿。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说她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是吧,那她就要一个资格!看他还拿什么话来堵他! “你一个大臣之女,可别罔顾自己的身份。”萧君夕心头起火,说话也有些重了。 谢如琢冷笑一声,道,“是不是胡闹,自有圣上来分辨,还轮不到殿下您在这里置喙。” 说着,她再次磕了个头,道,“回皇上——”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臣女此生非君不嫁 >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萧君夕吼道,“谢如琢,你这是胡闹!”他话音落下,直接便起身想要拉起谢如琢,将她带离这里。 奈何后者心智坚定,纹丝不动,只仰头看着靖帝道,“臣女今日只有一个请求,臣女心悦一人许久,奈何求之不得。今日自作主张请皇上赐婚,以圆臣女所愿!”说到这里,她回头看向萧君夕,眼中带泪,声音却是异常的坚定,“臣女此生非君不嫁,他就是三皇子——萧君夕。” 萧君夕原先手上还用力,可待得她那一双眸子看过来的时候,顿时便没了力气,随着她一起跪了下来,嘴里却是低喃道,“谢如琢,你真是胡闹。” 谢如琢凄然一笑,道,“便是胡闹又如何?怕只怕,这一生连闹的人都没有,那才是天底下最可悲的事情。” 靖帝还未说话,那章尚书当先摇头道,“这也太有伤风化了,皇上,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竟然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简直是有辱国风啊!” “胡说!朕倒是觉得,这丫头勇气可嘉,哈哈哈!”靖帝先是斥责了章尚书,又情不自禁的笑道,“谢卿,你这个女儿不愧是女中豪杰!” 这自家儿子的心事,当爹的是最清楚的。如今看这个谢如琢,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他便是想不准都难。 更何况,有这么热闹的戏,不看白不看。恩,靖帝恶趣味的笑了笑,又觉得眼下实在不是个能够露出本性的时刻,当下咳嗽了一声,道,“谢家女儿,你这个要求,朕准了。” 这话一出,顿时便有人欢喜有人忧。 谢如琢听得这话,当下便眉飞色舞的谢了靖帝,又道,“皇上,口说无凭,请皇上下旨赐婚,臣女再谢皇上!” 眼见靖帝竟然真的听了谢如琢的,要拿笔开始写圣旨,萧君夕顿时急声道,“父皇,儿臣不同意!儿臣自知时日无多,不愿连累谢小姐,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却不想,他的话刚一出口,就见谢如琢猛地站起身,一脸哀伤道,“三殿下,琢儿做到如今,里子面子都不要了,若是你不肯娶我的话,那么今日——” 她说到此处,又换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一字一顿道,“今日就是你我生死之别!” 她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你大可以试试”,可萧君夕哪里真有那个胆子去试试? 更何况,这丫头便是什么都不做,只一个眼神,就足以叫他整个心里防线崩塌,丢盔卸甲的投降了! 念着,萧君夕闭了闭眼,下了决心一般重新跪了下来,道,“儿臣请父皇下旨,赐婚。” 这话一出,谢如琢霎时便收了脸上的凄然神色,换做了一脸浅笑嫣然。 女人呐,仗着的不就是男人的喜欢么?若不是因为这个,她的脾气又怎么能耍的起来? 有靖帝方才的话,这在场的纵然有十多个大臣,可是谁又敢说个不字?便是那谢慎,也只是心中恼火女儿的出格,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事情到了这儿,靖帝再看不出来这是俩人闹别扭了,那他就白活了这么些年了。只是这小儿女冤家一样,倒是叫他有些追忆当年了。 靖帝也不点破,当下就龙飞凤舞的写了旨意,又亲自交到谢如琢手上,正色道,“君无戏,今日朕允了你的可不止是一道旨意,更是朕最爱的儿子!” 说着,靖帝竟然有些感伤,因看着谢如琢道,“朕这最宝贝的儿子,可就给你了。” 谢如琢脸色有些酡红,却是不闪不避,郑重道,“回皇上,臣女定会恪守妇德,做好三殿下的媳妇的。” 萧君夕跪在一旁,只觉得头上黑线一道接着一道。 靖帝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戏谑道,“你们二人可还有别的事情么?” 萧君夕闻,面无表情的站起身,道,“回父皇,儿臣这就带着媳妇走了!”说完,竟然连安也不让谢如琢请,便拖着谢如琢出了御书房的殿门。 谢如琢还未从这喜讯中回过神来,稀里糊涂的被萧君夕拉着走了好远。 直到她远离了御书房后,萧君夕这才停下了脚步,回眸道,“古往今来头一桩,女子求夫的戏码,谢如琢,你也算是第一人了。” 外间的风有些凉,谢如琢不自觉的将大麾又裹紧了一些,扬了扬唇角的笑意,道,“多谢殿下夸奖,你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被女子求婚的人了,咱们彼此彼此。” 她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谢如琢又记仇一般的问道,“敢问三殿下,我现在可有资格了么?” 萧君夕就知道她定会重提此事,脸色顿时铁青了下来,道,“你别得意的太早,便是你嫁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冒险的。” 嫁给我已经是委屈了你,若再让你送了命,那我便是死,也不会瞑目。 岂料,谢如琢这次却没有哭,只是一脸淡然道,“无所谓啊,反正殿下你的日子也只剩下了八个月而已,若是你心甘情愿的叫我守寡,那我就守着好了。” 她原说这些话是想要刺激萧君夕,可待得说到最后,又仿佛看到那种场面似的,霎时就有些忍耐不住,突然便开始哭了起来。 不同于原先的无声,她只低声抽噎着,嘴里还在不住的念叨着,“不过是生离死别,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我那日想不开,随着你去便好了。” 到最后,谢如琢含糊不清的嘟囔也听不清楚了,只看到她蹲在原地咬着唇抽噎。大理石的地面上,那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打湿了地面。 萧君夕原先还难看的脸色,霎时就变成了惊慌失措。他见过女子哭,可却没有一个如今日这般叫他心碎的。 念着,萧君夕手足无措的将她扶起,抱在怀里轻声诱哄道,“琢儿,我今生所愿不过是想让你好好活着,用你一命换我,我于心何忍?” “那你就忍让我孤独终老么,萧君夕,你好狠的心。”谢如琢狠狠地咬着下唇,只将那粉嫩的唇瓣都浸出了血迹。 萧君夕心中一疼,顿时便吻了上去,替她细细的舔着血丝,呢喃道,“别咬自己,若是你心中有气,咬我便是了。” 谢如琢含冤带嗔的看着他,果真狠狠地咬了一口,而后在萧君夕“嘶”声中,郑重道,“你若不答应换血,其实也无甚大碍。君生我生,君死我亡。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你若死了,我此生也就再无牵挂。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届时便是陪你而去,又有何难?” 见她说的郑重,萧君夕便明白,她并不是说着玩笑。若是八个月之后,自己真的去了,那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傻事的。 萧君夕叹了口气,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笑叹道,“我萧君夕何德何能,竟然能娶你为妻。罢了,便如你所愿,换血便是了。大不了,卿生我在,卿死我亡。你能以己殉我,萧君夕自然也能用这条命陪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相守便是。” 直到此刻,谢如琢方才真心的露了一抹笑意,莞尔道,“恩,只要相守便好。” 这一刻,她才真的释然。什么仇恨,都随他去吧。恶人自有天收,能够重活一世且纠正了那么多的事情,到最后还让她得了这世上最可贵的一颗真心,她不能再贪心了。 待得二人携手回到三皇子殿之后,便见温如玉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听到门外的声响,温如玉顿时醒了过来,先是啧啧了两声,继而打了个哈欠,道,“看来我的好徒儿御夫有术,已经心愿达成了啊。” 昨夜里,还是他出的坏招儿,让谢如琢去求婚的。可誰曾想,这谢如琢竟然真的去做了!当真是,女中豪杰。 萧君夕一见到他,便知道这厮绝对在里面没少掺和,当下就一脚踹了过去,“温如玉,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儿呢。” “本座身为神医,自然要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况且,这相思病,不也是病么?”温如玉打了个哈哈,当下就拎起阿离,叹息道,“阿离,这儿有人嫌本座碍事儿了,本座带你出去溜溜去。” 阿离翻了个白眼,大爷也嫌你碍事儿,大爷要自己去泡母鸟去! 眼见着阿离扑棱了下翅膀飞了出去,温如玉这回是真的跳脚了,“你这个小畜生,别让本座逮着你!” 笑闹之后,温如玉便同二人商议起了换血的具体事宜。这件事情也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做的,谢如琢的体质太差,须得泡足一个月的药浴。且最重要的一项,温如玉需要一项药,噬魂草。此草的花期在四月,届时还要先取了噬魂草,才能换血。 待得商议之后,谢如琢也有些叹息,“我原都做好了死的准备了,你却偏要将时间拖那么多时日。”不过,有了这些时日,也算是给她争取了一些除掉敌人的机会! 萧君夕将泡好的茶双手奉上,含笑道,“不怕,死生我都陪着你。” 若是她死了,那他陪着便是了。若是她活下来,那才是他真正的生路。 眼见着二人这般,温如玉顿时抖落浑身的鸡皮疙瘩,讽道,“你们俩的活路可在本座的手里呢,若是不好好的讨好本座,你俩都别想安生。” 谢如琢嘿然一笑,问道,“师傅,我倒是想问你一件事儿,我那便宜师娘去哪儿了?” 见她提起凤如虹,温如玉的脸顿时便僵了一僵,胡乱道,“小孩子瞎打听什么?谁是你师娘,别胡说!” 只是,温如玉的脸色到底是暗淡了几分。 谢如琢见状,也不再多问,只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要先回去了。”说着,她又自自语道,“只是这一回去,怕是又有一场风暴呢。” 萧君夕未曾听清她说的审美,当下问道,“你说什么?” 谢如琢忙笑道,“无事,我先走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被尘封多年的往事 > 她自晨起时分进宫,到现在已经午后时分。萧君夕留了她吃饭,被谢如琢婉拒后,便坐上马车回家了。 等到了谢府后,便见家中像是一切照旧。谢如琢心中有些怯怯,那会儿她一腔热血上头,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如今回想起来,她爹的神情,可是满脸的山雨欲来啊。 果不其然,谢如琢刚进了二门,便见谢慎的贴身小厮有些胆战心惊道,“四小姐,老爷喊您去祠堂呢。” 闻,谢如琢顿时心内打了个突儿,悄然问道,“不知所谓何事啊?” 小厮轻声道,“老爷从宫里回来后脸色就一直黑着,奴才也不知道啊。” 听了这话,谢如琢霎时打定主意,嘱咐红蕊道,“你去紫竹院请奶奶去,哦,顺道去一趟宁熙堂,就说爹要打我!” 反正今儿谢慎就算是火气再大,有了这两尊大佛,谁也奈何不了她! 待得安排妥当后,谢如琢方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朝着祠堂走去。 这祠堂侧院内住了人,倒是祠堂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有日光照进来,为这原本暗沉的色彩也增添了一抹光亮。 谢如琢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又换上笑容问道,“父亲,您找我?” 听到身后脚步声时,谢慎便知道是谢如琢来了。可听到她声音,谢慎还是止不住的怒气冲冲,“跪下!” 谢如琢吓了一跳,依跪下,却是抬头问道,“不知女儿犯了什么错,惹得父亲这么大的火气?” 谢慎顿时回头,沉声道,“逆子,今日在御书房你闯下那么大的祸事,如今竟然还说不知道为何?” “父亲,先前的诺是皇上许诺的,今日我只不过是去兑现罢了,我有何错?”谢如琢有些不服气,她倒是觉得今日的事情,并没有做错。 “你还敢犟嘴?你可知那文武百官十余人,全都见证了你的荒唐行为,你可是将谢家的脸面都丢尽了!”谢慎越想越生气,尤其是那章尚书的讽刺话还在耳边,更是叫他气得抬手便拿起了家鞭。 只听得那鞭子破空声而来,谢如琢不闪不避,正色道,“父亲若是因为女儿今日不顾谢家安危而去御书房打我,那么我认。可父亲若是为了旁人的话语而打我,那女儿不认!” 谢慎气极反笑,指着谢如琢问道,“呵,你倒还有理了?那我问你,当日是谁说的,谢家女儿绝不可以嫁人皇室。可是今日,你这般行径,自己都不觉得羞愧么?” 这话谢如琢的确说过,可是一则今时不同往日,二则,“父亲,您难道没有听过那个传么?” “什么传?” 眼见着谢慎一愣,谢如琢一字一顿道,“三皇子萧君夕活不过二十五岁的传。” 这个传,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谢慎又怎么会不知道? 季氏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谢如琢说这句话,她顿时颤巍巍的走进来,将谢如琢揽在怀里,心肝儿的问道,“琢儿,你到底做什么事情了,惹得你父亲生这么大的气?” 而且,怎么还扯到皇家秘辛了呢? 谢如琢柔柔一笑,满眼是幸福的神情,“回奶奶,孙女儿只是顺从自己的心,求皇上将我指婚给三皇子罢了。” 门外的谢晟礼闻,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 眼见着这两尊大佛都到了,谢如琢的心里也安心了不少,因郑重道,“或许你们觉得孙女儿今日的行为出格,甚至给谢家丢脸。可是孙女儿自猎场之始,就屡次被三皇子相救。况且,三皇子的人格和品德爷爷您也是清楚的,这样一个男人,除了有些薄命之外,哪一点都是孙女儿自愧不如的。” 说到这里,谢如琢又叹了口气道,“可人生在世,哪有事事如意的?我今日做这件事儿,至死不悔。便是父亲要打我骂我,我也认了。这个男人,我也嫁定了。” 听得她这般说,谢慎顿时指着她道,“父亲,您听到了吧,这个逆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当真是将谢家的脸都丢尽了!” 谢晟礼却若有所思的望着谢如琢,问道,“琢儿,你当着不后悔?” 见谢如琢摇头,谢晟礼缓缓的叹了口气,道,“当真是冤孽啊!” 闻,谢如琢一愣,刚要说话,就听谢晟礼道,“孩子,你跟我来。” 谢晟礼当先蹒跚着脚步离开,谢如琢一头雾水的看了看他的背影,就见季氏眼中似有泪痕,道,“琢儿,随着你祖父去吧。” 谢如琢见状,只得跟谢慎行了礼,便跟着谢晟礼的脚步去了宁熙堂。 有斑驳的日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谢晟礼坐在太师椅上,见到谢如琢进来,招了招手,道,“过来。” 他的脸上是少有的慈祥和老态,谢如琢有些心中惴惴不安,只蹲在谢晟礼的脚边,仰头问道,“爷爷,究竟何事啊?” 谢晟礼低头看了看她,缓缓笑了笑,道,“琢儿,祖父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这事情,还要追溯到五十年前——” 世上有两处地方不得涉足,一位漠北,一为苗疆。 可年轻时的高祖却不信邪,他那时意气风发,挥剑直指南疆,誓要将那片土地圈进我朝的版图之内。 那时的高祖带了十万大军,原以为可以扩展版图。那一路都极为顺利,可谁料想,竟然在直捣黄龙的时候,尽数折损在了小小的一方树林里,连高祖也失踪了。 当时的谢晟礼还是左将军,他带着部下寻找了十余日,终于找回了高祖,而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美貌佳人。据高祖皇帝所,此女救了他的命。 后来,那女子被封为了宸妃,一个“宸”字,道尽了天下女子一生的梦想。 宸妃更是生了高祖的第一个皇子,孩子出生的当月,便被册立为了太子,便是如今的靖帝。 一时之间,宸妃风头无两,后宫之中唯她至尊。 可谁曾想,苗疆之人睚眦必报,那宸妃本就是苗疆派来的杀手,前来报仇的。宸妃沉溺于情爱,不肯谋害高祖皇帝,那苗疆之人便要取她的性命。 宸妃以自己的死,护全了高祖,却没有护得了自己的孩子。年幼的靖帝,被那苗疆派来的杀手下了绝情蛊。绝情蛊毒一旦种下,此生不得有真情。 …… 谢如琢听得心中震颤,见谢晟礼问,顿时便追问道,“那后来呢?” 谢晟礼缓缓睁开眼,道,“后来,叶家的傻女儿爱上了靖帝,她本以为是自己不够好,后来无意中得知这个消息后,竟然用自己的命做引子,换得了靖帝的真情回归。” 靖帝绝情弃爱半生,被一个女子以性命感化时,对方却已经气绝身亡。靖帝又怜又恨之时,却见稚子在身边呱呱啼哭。自此之后,他便将这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取名为萧君夕,以朝夕相念爱妻之意。 这件事情本该到此完结,可千不该万不该,当时一个不得宠的妃子竟然勾结苗疆之人,利用苗疆对我朝的仇恨,将蛊中之王下到了三皇子的体内! 靖帝震怒之下,牵连之人甚广,一时浮尸百里。 虽然后来相关人等都被处置,可是三皇子的身体也彻底垮了,且众太医束手无策,方有了后来活不过二十五的传。 …… 将整件事情尽数听完之后,谢如琢缓缓的坐在了地上。她一直好奇萧君夕的蛊毒是从何而来,却不想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的残酷! 那苗疆之人固然歹毒,可也与高祖当年的好战分不开。但不管如何,稚子何辜啊! 只是,她却有一个疑问,“爷爷方才为何说是冤孽呢?” 谢晟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道,“原本该嫁进皇宫的,是你的母亲姜慕嫣。可叶皇后爱慕靖帝许久,在太皇太后的殿门口跪了三日,由太皇太后下旨封的后位。” “竟然是如此——” 谢如琢难以消化这些事实,直到走回自己的房内,还一直难以置信。 原来那些尘封的过往里,竟然有这么多的秘辛。她那早亡的母亲,因着一念之差没有嫁到皇家,反换的了薄命的下场。 而那叶皇后为了爱情,也做了奋不顾身的飞蛾。 照着爷爷的意思,她如今竟然是在走她们的老路么? 只是不管前尘过往是何种模样,她心系萧君夕却是毋庸置疑的。前世今生,她欠萧君夕的太多,只一个情字,便足以叫她用命来还了。 谢如琢这事儿便就此作罢,谢慎原想使家法,可最后那家法非但没有落在谢如琢的身上,还被谢晟礼叫去谈了一下午的话。 待得出来时,谢慎的神情也有些颓然了。 晚上的时候,谢如琢没有去正厅吃饭,只将自己关在房门内。乔氏到底担心她,过来陪着说了半日的话,末了又道,“当年我未出阁时,曾见过你的母亲,那是极美极温和的一个女子。后来嫁进谢家时,我就想,这样一个女子,生出的孩子也该是柔软而善良的。琢儿,不管你决定嫁给谁,我都相信你是为了自己的心,而不是旁的什么。” 谢如琢心中感动,抱着乔氏道,“娘亲去的早,这些年陪着我的是谁,我心里知道。母亲今日跟我说这些,那我也告诉您一句话,琢儿虽然早些年糊涂了些,可自始至终都没有违背过自己的心。” 闻,乔氏慈爱的一笑,擦了擦她眼中的泪水,笑道,“那就好,早些睡吧,你也莫要想太多。吉人自有天相,我看三皇子也是个好命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抹黑谢如琢 > 将乔氏送走之后,谢如琢方才回到了屋内,只是她心里的事情积压的太多,翻来覆去好多次,却直到月上中天也未曾睡着。 直到天色泛白时,她方才抱着萧君夕送自己的玉簪,缓缓的沉入了梦乡。 不过两日的工夫,满京城便已经流四起了。那日在御书房,在场的大臣又多,回家之后不定怎么说漏了嘴,便经由这贵妇之间传到了下人里面。且这茶楼酒肆的消息一向是最灵通,这般七拐八拐的宣扬之后,这谢如琢求皇帝指婚一事,便一传十十传百的传遍了整个京城。 待得谢如琢知道外间的消息时,连整个谢府都已经传开了。 这日谢如琢正在教谢淮霖练字,便见浅碧一脸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谢如琢头也不抬的笑问道,“谁又惹到你了,脸都黑成碳底了。” 闻,浅碧顿时撇了撇嘴,愤愤道,“小姐,您都不知道,这府内下人到处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说的可难听了!” “哦?他们都说什么了?” 眼见着谢如琢依旧漫不经心,浅碧越发的替自家小姐觉得委屈,“还能说什么?说您不自量力,不知廉耻,竟然跑去皇上那里撒泼,要皇上把您指婚给三皇子;还说您仗着家里的功劳倒贴三皇子,三皇子被逼无奈才接受的;哎呀,总之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简直气死我了!” 听得浅碧说完,谢如琢方才笑道,“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也拦不住不是。” 可真正叫她在意的却是,“竟然有人说我仗着家里的功劳?呵,这说法倒是有趣了,就不知道是谁这么故意抹黑谢家了。” 若说前面还是诋毁她名声,那后面这条便是想要给谢家扣上一顶大帽子了!她可以不介意自己的名声被毁,可却不能任由别人污蔑谢家! 见谢如琢的脸沉了下来,浅碧也噤声道,“小姐,您别这样子,怪吓人的。” 谢如琢冷冷一笑,道,“怕什么,该怕的人才不是你呢。不过我倒是有些猜出来了,究竟是谁想要污蔑咱们家呢。”那日在御书房里,虽没有沈家的人,却有章家的人。这事儿八成跟章家脱不了关系。 便在这时,忽听得门外绛朱匆匆进来,一脸喜色道,“小姐,宫中册封的旨意下来了,内侍监这会儿在正厅等着呢。” 谢如琢一愣,忙得放下手中毛笔,整了整自己和谢淮霖的衣襟,姐弟俩朝着正厅走去。 谢晟礼也已经到了,正跟内侍监说着话,只听得内侍监道,“陛下对谢老您十分挂念,今日出来还嘱咐老奴,要替他向您带个好呢。” 闻,谢晟礼顿时拱手笑道,“有劳公公了,我不日便进宫给皇上请安去。” 正说着,见谢如琢等人都已经到了,那内侍监方才站起身,将手中圣旨缓缓打开,道,“谢氏一族听旨——” 谢晟礼率家中老小跪下,便听得那内侍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氏门著勋庸,谢氏如琢,誉重椒闺,今册尔为三皇子妃。钦天监合黄道吉日后,即行婚配。钦此。” 那日谢如琢虽当面讨要了旨意,可那不过是靖帝让她安心而写,并未加盖玉玺。今日这一道,才是真正的册封诏书。 谢晟礼为首谢恩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内侍监忙得将圣旨交于他,一面将谢晟礼搀扶了起来,谄媚笑道,“恭喜谢老,贺喜三皇子妃。” 谢如琢轻施一礼谢恩,站在一旁只做温柔模样。谢晟礼与那内侍监又说了两句,便见内侍监拱手道,“杂家还要去别家宣旨,谢老,改日再与您一叙。” 谢晟礼应了,便听得谢如琢问道,“不知公公要去谁家?” 那内侍监也不隐瞒,轻蔑一笑道,“还能有谁家,自然是沈家。除夕夜宴之事,皇上到底是要给个公道的。今日一为您赐婚,二便是给沈家小姐册封。” 谢如琢微一斟酌,问道,“可也是正妃么?” 内侍监脸上笑容依旧在,只是却不那么尊敬了,“这正妃也只有像谢家小姐您这般才担得起。沈家,嗤。” 听到这儿,谢如琢便明白了,这旨意定是个侧妃了。 待得内侍监告辞之后,季氏这才拉过谢如琢眉眼慈和的笑道,“琢儿,虽然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可你与三皇子一日未成婚,便要恪守本分,懂么?” 谢如琢请施一礼,道,“琢儿明白。”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旁的谢如澜哼了一声,道,“果真是好生不公平,有些人都跑到皇帝身边闹了,你们居然还宠着她!奶奶,你这心偏的也太狠了吧!” 自从陆氏走了之后,谢如澜在家中越发觉得吃不开了。柳氏一向心眼坏,那个新上位的流云也不是个好的,叫谢如澜越来越举步维艰了。如今看到谢如琢这般,同样是勾引人,可对方却能如鱼得水,自己只能受罚挨训,更叫她心里不平衡! 季氏眉头一皱,道,“三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话?姻缘虽然琢儿自己求来的,可到底她并无越矩的事儿。” “呵,这还不越矩呢?当着那么多文武大臣的面以死相逼,要皇上下旨赐婚,谢如琢你也不嫌丢人么?奶奶,您倒是告诉我,怎么才算是越矩!” 谢如澜咄咄逼人,看向谢如琢的目光恨不得能用眼神杀死对方。 可惜谢如琢毫不在意,只笑着反问道,“便是如此又如何,现下我已经被封了妃,成王败寇,你不服气又怎的?” 一句话,便把谢如澜气得跳脚,谢如琢却不再理会她,只转身扶着乔氏道,“奶奶,我陪您回去吧。” 谢如澜还想说什么,就见谢晟礼一记眼风扫过来,沉声道,“今后都不许再讨论这件事情了,外人还没说什么呢,先让自家人不和,这岂不是中了别人的奸计么!” 说着,他又看着四周的下人吩咐道,“今后若听到在有谁背后嚼舌根,一律打一顿发配出去,都听懂了么!” 眼见着那周围的下人都诚惶诚恐的跪下来齐声道,“奴才们明白。” 谢如澜纵然心中不甘,也只能瓮声道,“明白了。” 那内侍监来谢家之时倒快,可等去沈家时,便直拖到了快正午时分。 听得内侍监前来,沈老爷子带头尽数跪在院子内,等候宣旨。 内侍监看了一眼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沈婧慈,先是赞叹了一声好颜色,后又在心内轻嗤她的不矜持,良久才轻咳了一声,道,“沈氏一门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沈家之女沈婧慈,蕙质兰心,名门淑媛,今封为二皇子妃,居侧位。钦天监核黄道吉日后,即行婚配。钦此。” 沈婧慈先听到那一句“为皇子妃”时,心中还一喜,可接下去那一句,便彻底的将她跌入冰窟。居侧位,她只是个侧妃?! 见沈婧慈没动弹,那内侍监有些不耐烦,皮笑肉不笑道,“沈小姐,接旨吧?” 还是沈老爷子反应快,当先接过旨意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 沈婧慈不甘不愿的起身,掩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沈老爷子好生的将内侍监送走之后,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拉下脸道,“慈儿,你跟我来。” 沈婧慈不敢耽搁,随着沈老爷子去了房内,便听得他问道,“当日二皇子不是曾说过,会许你正妃之位么?今日这事,你当如何解释?” 闻,沈婧慈顿时满面泪痕,跪下来道,“爷爷,我好不甘心,这次我是被人设计的!” “哼,你平日里不是算计最多么,如今这是斗不过别人了么?罢了,总归你也是要嫁人的,以后这家里的事儿,还是让你大哥多操心吧。” 听到这话,沈婧慈不可置信的看向沈老爷子,声音也大了起来,“爷爷,这些年我为家里做了这么多——” 沈老爷子押了一口茶,神态之中却尽是无情,“你都要嫁人了,还指望着抓着沈家的大权么?沈家可不是你未来夫家的陪嫁!” 听了这话,沈婧慈心中只觉得凉到了骨子里,她有再多的不甘愿,也不敢发作,只磕头道,“爷爷,我懂得了。”说着,她又抬起眼,道,“只是如今沈家和二皇子已经绑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今日嫁他做了侧妃又如何,他日等他登基,那皇后之位,也只能我来做,爷爷且看着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沈老爷子忽然便想起来,当年这个年仅六岁的小丫头,也是这般坚定的同自己说的。 后来她果然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让沈家更上了一层楼。 只是,今日她的话,自己还可以信么? 良久,沈老爷子方才道,“你放心,沈家终归是你的娘家。爷爷也不是无情之人,他日你用得到沈家的地方,爷爷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见自己磨了半日只得到了这个结果,沈婧慈一面恨他是老狐狸,一面又无可奈何,只磕头道,“谢爷爷,孙女儿先回去了。” 沈婧慈回到房间后,第一件事便是扫落了桌子上的一套茶具,疯了一样尖叫了起来,“啊——” 抱琴侍墨恍若未闻的站在门外,对视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开始做起了自己的活计。 待得沈婧慈发泄完之后,缓缓地坐在了地上,一双眸子射出阴冷的光芒来。 有信鸽扑棱棱的飞了进来,她伸手将鸽子抓过来,取出里面的小纸条。待得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顿时便瞪大了眼睛,恨声道,“谢如琢!” 她早就怀疑当日宫宴上的事情跟谢如琢脱离不了关系,如今果不其然!她的线人来报,那日的更衣殿只有两个人进去过,一个是她,一个便是谢如琢。且那谢如琢还是在她之前进去,在里面鬼鬼祟祟的呆了好一会儿!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沈婧慈的毒计 > 而今日,皇上册封皇子妃。谢如琢在前,她在后;谢如琢为三皇子正妃,她机关算尽却只落得了一个二皇子侧妃的位置! 凭什么? 论权谋算计,论心智手段,她哪一样不比谢如琢强了许多倍,偏到了今日,她却输给了谢如琢? 她不服气! 念着,沈婧慈猛然站起身,却因为有些缺血而晕眩了好一会儿。她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在自己好些了之后,阴冷着声音喊道,“侍墨,进来!” 侍墨闻,忙得丢下了手中的活计,小跑进屋道,“小姐,您有何吩咐?” 沈婧慈走到桌案前,挥毫写下几个字,郑重叫给侍墨道,“将这封信送到老地方。” 侍墨也不多问,只应了声便出了门。 等到屋内没人之后,沈婧慈这才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意来。 谢如琢,你既然敢算计我,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谢家既然已经注定不能为萧君涵所用,那她就彻底毁掉好了! 只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哭的惨一些,不然都对不起我为你用的手段! 自谢晟礼下了命令之后,谢家上下果真再无人敢说是非,便是那闲不住的,也只是在背地里说两句,且还得防着有人听见告状。 谢如琢知道这种事儿是免不了的,倒也不往心里去。反正只要不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就眼不见心不烦。 这日一早,谢淮霖照旧来她的房中缠着她教练字,谢如琢正在打理着自己的头发,因笑着诱哄道,“永安乖,你先去吃着点心,四姐姐一会儿就来陪你。” 谢淮霖见状,点头应了,便乖乖的走到桌子前吃起了茶点。 谁料想,他坐了还没有一会儿,便突然往地上一倒,奶声道,“四姐姐,我好冷!” 谢如琢唬了一跳,忙得扔掉了手中的象牙梳子,几步跑到谢淮霖身边,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惊声道,“不好,永安的身子怎么这么烫?” 红蕊听得这话,当先靠上来,将手在他的额头试了一试,道,“小姐,四少爷怕是又发烧了。我这就去请府医来!” 说着,她起身便朝外跑去。 谢如琢将谢淮霖抱到了自己的床上,一面吩咐绛朱道,“你去琳琅阁请母亲过来,记得别惊动了奶奶,她这两日睡得不大好。” 绛朱应了,也不耽误,忙忙的便去了琳琅阁。 不多时,乔氏便赶到了,一进门就问道,“琢儿,这是怎么回事?”她正在处理家事,听得绛朱来报谢淮霖发烧了,当下脚步都不敢停,急匆匆的便来了。 她前脚进来,那府医也随后到了。 谢如琢将地方让给府医,走到乔氏身边道,“母亲别担心,想是永安昨夜里着了凉才烧起来的。刚才他来我屋子的时候怕是就已经烧了,只是不知道他屋里人是怎么当差的,竟然连小少爷发烧都没看出来。” 说到这里,谢如琢的神情又有些疑惑了。照理说那几个丫鬟都是她亲自挑选的,怎么会马虎到这个地步? 乔氏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事儿回头再说吧,还是先看永安现在如何了。” 府医查探了半日,摇头道,“咦,好生奇怪,照理说这高烧该是因热而起,可四少爷体内并不热,反倒凉的的很。但是他的烧却厉害,看样子是来势汹汹啊。” 谢如琢顺着府医目光看去,果然见谢淮霖的脸色都已经开始通红了。她心神一禀,有些疑惑道,“我刚才见他进门时还好,怎么这一会儿的工夫,就突然烧的这么厉害了呢?” 府医虽觉有古怪,可眼下既然发烧了,也只能先开了药方,道,“如今且不管别的,先将烧退了吧,不然这烧的久了,人可就糊涂了。” 乔氏等人心中担忧,忙得照着府医的药方叫下人熬药去了。 可是,这三碗药灌下去,天也从早起换成日落,谢淮霖的烧非但没有退,反而有些加重的迹象了! 乔氏守在谢淮霖身边,见他不时的呢喃着“娘亲”,更是止不住的擦眼泪。 白日里,谢如琢见乔氏没有心思做事,便自告奋勇的去替她处理家中大小事务了。中间季氏也差人来问过,听得这消息也是悬了一颗心。 到这会儿谢如琢忙完之后回来,就见到谢淮霖依旧昏迷着。她见到乔氏握着自家儿子的手低声垂泪,心中一酸,走进来问道,“母亲,永安还没有起色么?” 乔氏摇头道,“这药喝了又吐,好容易喂了,却还是丝毫作用也没有。” 闻,谢如琢心中疑惑越发的加大,呢喃道,“这倒是怪了,平日里永安若是发烧,这方子是最灵验的,怎的今日却毫无作用呢?”说着,她又想起什么,遂问道,“母亲,这煎药之人可靠么?” 乔氏知她想说什么,因道,“从抓药到煎药全是碧枝她二人去做的,我信不过旁人。” 既然这药没事儿,那便应该是病的原因了! 便在这时,府医又赶了过来,先给乔氏请了安,这才问道,“夫人,您这么急匆匆的唤我过来,可是小少爷他有何不妥么?” 乔氏闪身一步,让府医看床上的谢淮霖,“他服药已经一日了,可这高烧还是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府医一惊,忙得走过去查探,可看了半日,却又发现他体内的征兆一切正常,唯有这高烧不退的体温,显得有些诡异。 念着,府医回过身跪下道,“夫人,恕在下才疏学浅,四少爷这病,有些蹊跷啊。” 他将谢淮霖的身子状况一说,乔氏便有些唬了一跳,谢如琢也觉出了不妥,略微一斟酌,道,“母亲你且守好永安,我去去便回!” 乔氏一点头,谢如琢便脚下生风的奔回了自己的小书房,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枚烟花来。 一旁的浅碧问道,“小姐,您这会儿是要放烟花么?” 谢如琢头也不回,去了打火石,将这烟花点着放了,听得那烟花砰砰砰的在半空炸开,她方才道,“求救。” 这烟花是天门的求救信号。且她手上的乃是最高规格的,烟花一响,必定会惊动温如玉。 那温如玉乃是神医,既然平常大夫解不了的事情,找温如玉说不定还会有办法。 她这边心急火燎的,却还有人来看热闹说风凉话。 “奶奶,您看见了么,如今永安都病成那个样子了,四妹妹竟然还有心情放烟花,简直是胡闹呢!”说话的正是谢如澜,她本来陪季氏前来就是为了看热闹的,却不想刚好看见谢如琢在放烟花,当下就起了挑拨之心,冷笑着说了起来。 闻,季氏微微一愣,她虽然心中不悦,可也没有当场发作,只是问道,“琢儿,你这是做什么?” 谢如琢解释道,“奶奶,当日我在宫中受伤之后,曾与那神医有过一面之缘。神医当时特意赠送我一枚烟花,说是若有需要帮忙,可以此为信号。我担心永安的病情,所以就擅自做主放了这枚烟花弹,还望奶奶恕罪。” 闻,季氏的脸色顿时便柔和了起来,亲自将她扶了起来,道,“好孩子,原来是这样。你担心你弟弟,这事儿做的对,奶奶怎么会怪你呢。” 谢如琢不动声色的回眸看了一眼谢如澜,见后者一脸的狰狞,她便没有再看,只扶着季氏进了房间。 床上的谢淮霖满脸通红的在床上躺着,一双小手紧紧地拽着乔氏的手指头,显然是格外痛苦。 季氏一见,就不由得心肝肉儿的叫了起来,问府医道,“怎么会这样的?永安昨日不还是好好的么!” 府医也摇头惭愧道,“回老夫人,是在下无能,实在查不出四少爷得了什么病啊。” 季氏走过去摸了摸谢淮霖的额头,见他烫的吓人,不由得叹气道,“可怜的孩子,怎么就一直烧呢?” 见谢如澜站在门口徘徊,谢如琢看的心烦,索性走过去冷声道,“三姐,这里兵荒马乱的,着实没有人来照顾你,要不然您就先回去,等有了热闹看时我再着人通知你?” 闻,谢如澜顿时咬着牙道,“我是关心永安,谁来看热闹了?” “关心也好,别的目的也罢,总之我这里不欢迎你!”谢如琢索性将这话撂在了这里,直叫谢如澜的一张脸上青了又白,转身便拂袖而去。 这边谢淮霖的烧一直不退,府医不敢走,却又不敢诊,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乔氏一直拿着湿毛巾在谢淮霖的额头敷着,可这正月的天,不一会儿谢淮霖的身子便会发抖,看的乔氏一阵的心惊胆战,脸上的泪水越发的流的多了起来。 谢如琢守在门外,心内早已将温如玉骂了千万次。平日里来的神出鬼没的,等到真用他的时候,竟然慢的跟什么似的!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那位温如玉温大爷终于姗姗来迟。 一见到谢如琢在门口守着,温如玉当先笑道,“丫头,这么着急唤本座来有何事啊,可是想——” “神医,您可来了!” 谢如琢忙得打断了温如玉的话,脸上也堆满了殷切的笑容,道,“未曾想到神医竟然如此的守诺,琢儿多谢了。” 温如玉诧异的看着这丫头变化如此大,再听得屋内的人声,顿时有些明白了,小声道,“丫头,你这是唱的什么戏?” 谢如琢低声道,“我弟弟的病有些蹊跷,老妖孽你帮忙看看怎么回事吧。” 温如玉白了她一眼,哼道,“用得到本座了就这么屁股被火烧似的催,用不到就把本座甩到一边。本座看起来这么好欺负么?” “师傅,您就别跟徒儿计较了,徒儿求您了。”谢如琢软声祈求,一张脸上写满了可怜巴巴。 温如玉极为受用,一面大了声音道,“本座,唔本神医一向宽厚,说吧,此次请我来所谓何事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谢淮霖中毒了 > 他一面说一面进了门,将手中折扇一收,含笑看着屋内的两位女眷,“在下温如玉,有礼了。” 季氏没见过他,乔氏却是见过的,当下就站起身来,惊喜道,“这不是专为三皇子治病的神医么,竟然将您给惊动了?” 季氏这才知道对方的来路果然很大,也起身道,“劳烦神医来看看我孙儿吧。”说着,她又有些难受的看着谢淮霖。 温如玉一进门,便感觉到了不妥。到底是大夫,他当下就收了笑容,点了点头,朝着谢淮霖的床铺走去。 谢如琢见他恢复了郑重,便知道这事儿绝对有蹊跷。 果不其然,温如玉拿出一根银针,在谢淮霖的几处大穴刺探一番,顿时便回头气急败坏道,“谁出的馊主意,给他灌了鱼腥草的?!” 那府医唬了一跳,道,“是在下,这鱼腥草清热解毒,对小儿发烧有奇效……”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温如玉哼了一声道,“放屁!你是瞎么,那只眼看出来他发烧了?” 谢如琢当下就咳了一声,赔笑道,“神医,您可曾看出些什么端倪么?”只是那眼神中却一直冲着温如玉使眼色。 温如玉会意,收回目光道,“都说庸医误人,果不其然。亏得今儿遇见了我,不然的话,七日之后,便是大罗金仙也难相救了!” 乍一听到这话,不但谢如琢,在场所有的人都觉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乔氏更是走上前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求神医救救我儿子吧,妾身给您磕头了!” 她只有这一个孩子,可怜她的永安还这么小! 见状,温如玉头也不回道,“救他可以,你们都出去,没得妨碍了本座。” 闻,谢如琢忙得扶起来乔氏,道,“母亲,咱们去外面等着吧,神医既然能说出这话来,想必就一定就救永安的。”她说完这话,又悄然朝着温如玉放了一记眼刀。 待得将季氏和乔氏送到外间坐着,就听得里面的温如玉喊道,“谢小姐,劳烦你进来帮一下忙。” 季氏有些犹豫,刚要说什么,谢如琢就明白过来,含笑道,“奶奶放心,神医是个可靠之人,我且进去看着永安吧。” 眼见着谢如琢走了进去,季氏只觉得一颗心都吊了起来,叹息道,“菩萨保佑吧。” 谢如琢进门后,将房门紧紧掩上,这才低声道,“老妖孽,你别装神弄鬼,我弟弟到底如何了?” 温如玉斜睨了她一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座装神弄鬼的?本座告诉你,今儿亏得是有我,不然这小奶娃可真的小命难保了。” 听了这话,谢如琢神情一愣,道,“此话怎讲?” “你知道岭南虫毒么?” 见谢如琢摇头,温如玉嗤了一声,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岭南虫毒,本是从生长在极寒之地的虫子身上提取的一种毒物,一旦沾着人身,三日之后便会高烧不退。一烧七日,届时浑身通红如火烙,受尽折磨而死。寻常大夫一般见不得这种东西,所以会当发烧来处理。可那鱼腥草却是与岭南虫毒相克之物,二者相遇,患者的病症便会加重!” 说到这儿,温如玉才哼声道,“你现在知道庸医有多误人了吧?” 谢如琢只觉得头上冷意涔涔,颤声问道,“那永安他?” 这么小的孩子,究竟是谁这么狠的心,竟然要下此毒手! 温如玉白了她一眼,道,“平日里本座给你那么多的保命药,你是都准备当零食嚼着吃么?去,将本座给你的那个白底红瓶儿拿出来,里面有一颗碧玉丹,先给这小奶娃服下。” 谢如琢心中慌乱,难得的不与温如玉拌嘴,转身便朝着那柜子里翻检了半日,果然找出一个瓷瓶儿来。她从里面倒出一颗通体发绿的药丸来,走到床边喂给了谢淮霖。 可是这药丸很大,谢淮霖此刻又紧闭着嘴,如何都吃不下去。 温如玉见状,便朝着他的某处大穴点去,竟见谢淮霖乖乖的张开了嘴。这药丸入口即化,倒是不必担心他咽不下去了。 谢如琢有些担忧的问道,“那接下来呢?” 温如玉白了她一眼,道,“这碧玉丹可解百毒,只是却解不得沾了鱼腥草的岭南虫毒!你这里什么都没有,等本座回去配齐了药再回来救这小娃娃。切记,三日之内,除了那瓶儿里的药丸,什么都不许给这小奶娃喂,清水也不行!” 谢如琢记了他的嘱咐,心中又想起一事来,遂附在温如玉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温如玉略微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嗤笑道,“小丫头,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嘛。” 说着,便径直走出了门,朗声道,“二位夫人,此事恕我着实无能无力了,这病来的好生蹊跷,没得救啊!” 乔氏乍一听得这话,顿时便放声大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跑到屋里,抱着谢淮霖嚎着他的名字。 季氏也是跌坐回椅子上,呢喃道,“我可怜的永安!” 谢如琢看的心头发酸,狠狠地瞪了一眼温如玉。老妖孽,我让你出门之后给别人演戏,谁让你刺激她们了! 温如玉傲娇的望了一眼天,本座要怎么做都随着自己的兴致,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他背着手走了出去,丝毫不理会这屋内的哭喊声。只是临拐角时,余光却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逝。 温如玉撞似未见,那背在后面的手却朝着那个方向指了指。 谢如琢会意,待得温如玉走了之后,先是让所有人都出去,又命红蕊和绛朱把了门,这才重新回到了屋内,径自便跪了下来。 季氏不妨她这样,刚要扶她,便听谢如琢说道,“奶奶,母亲,事急从权,刚才孙女儿联着神医骗了你们。其实永安有救。” 乔氏正哭的伤心,乍一听到这话,那眼泪顿时便挂在眼角,她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看到乔氏眼中的喜悦和希冀,谢如琢如实回禀,“其实永安不是发烧,方才神医进门后就告诉我了,永安被人下毒了!且那毒药极为霸道,若是今日神医不来的话,七日之后,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谢淮霖今年还不到六岁,平日里更是不大出门,只在家中玩耍。那么这下毒之人,除了家中的内贼不可能有外人! 乔氏不傻,当下就有些明白了过来,眼泪还未擦,那眸子里便现出恨意来,“究竟是谁这么狠心,竟然要害我的儿子!” 季氏也沉下了脸,道,“这件事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见她二人这般,谢如琢方才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奶奶,母亲,你们别担心,方才神医说那些话,其实是说给别人听的。咱们接下来,就只做一副回天无力,等着那个内奸去给她主子报信儿吧!到时候,咱们就来个人赃并获!” 季氏点头,又问了谢淮霖的病情,“那永安他如今怎么样?” 谢如琢宽抚道,“神医说,他今日回去配药,三日之后送来,这三日内,永安不能饮水,只吃药丸续命。待得三日之后得了解药,他便无碍了。” 听了这话,季氏二人方才松了一口气,季氏更是一直念着“菩萨保佑”。 待得将乔氏和季氏送走之后,浅碧也将先前那个偷窥的丫头给抓了回来,可那不是别人,竟然是谢如澜的贴身丫鬟翡翠。 那翡翠不住的喊冤,“四小姐,我家小姐回去之后担心的很,这才让我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您把我抓来做什么?” 谢如琢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谢如澜又趁机在她这里闹将了一番,直骂道,“如今我娘不在了,哥哥也被关了起来,只剩下我自己,你们就可劲儿的欺负我是么?既然这样,你就把我当做凶手抓起来算了,反正我一个孤女也可怜!” 最后连季氏都惊动了,这次不是谢如澜的错,季氏也只得好生的安抚了谢如澜,又送了她两件贵重的首饰,方才把人给哄了回去。 谢如琢心中慌乱,道,“奶奶,这事儿是我太操之过急了,但是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季氏摸了摸谢如琢的头,道,“没事儿,奶奶在你身后站着呢,你放心的去查吧。不过奶奶给你个建议,你可以从永安院子里的人查起。” 季氏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谢如琢。她当下就命人盯了谢淮霖院子里的人一个晚上,可是直到第二日天色大亮,也没有一个人有异常。 谢如琢知道此事等不得,当下就派了人,将琳琅阁侧院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抓了起来一一审问。 正是上午时分,这院内跪了五六个丫鬟婆子。昨夜的事情算不得机密,这府内也传遍了,几个丫鬟婆子见谢如琢一脸的凝重,早就有些抖如筛糠。 其实看着这些个人,谢如琢心中也有些狐疑。这批丫鬟婆子都是上次谢淮霖出事之后,她亲自挑选出来的,个个身家清白为人可靠,不像是会害主子的啊。 只是,这该审问还得审。 谢如琢缓缓扫视了一圈,开口问道,“最近三日,你们都在做什么?” 听得谢如琢询问,丫鬟冬雪颤声回道,“回四小姐,奴婢日日都伺候着四少爷,可是除了日常的洗漱穿衣,奴才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啊!” 一旁的几个丫鬟婆子也跟着附和道,“奴婢们都是一切照旧,并没有做过什么。” 谢如琢冷声道,“若你们都是清白的,难不成你们主子就凭空的中毒了么?今儿我就把话撂在这里,若是查不出来,到时候四少爷回天无力,我叫你们统统陪葬!” 一句话说出口,众人顿时便有些瑟瑟发抖了起来。谁不知道这四小姐是马上要做三皇子妃的。便是那三皇子是个病秧子,可是那皇子妃可是要上玉碟的。届时进了皇家,那就是天潢贵胄,杀她们几个小丫鬟,简直是跟捏死蝼蚁一样简单!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幕后主使 > 只是,这没有犯过的事情,叫她们如何承认呢? 有婆子当先磕头道,“四小姐,老奴是院子里守门的,因着年纪大了,到了夜里便犯困,所以冬雪姑娘倒是会一同照看着。可除了这一点外,老奴其他事情都是兢兢业业的。我在这谢府当差了一辈子了,绝对没有歪心思啊!” 闻,那冬雪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四小姐,一说起来这个,奴婢倒是想起来了,这些时日不止冯婆子犯困,奴婢一到夜里也困得很呢。经常一睡起来就到白日了,好生奇怪。” 可谢如琢关心则乱,只当如今冬日换春,打盹犯困也是正常的,便问向其他人道,“你们最近可发现有什么不妥没有?” 待得那群人都将自己最近之事说了一遍之后,谢如琢不由得有些颓然。看起来,谁都正常,可是便是这么一个正常的情况下,谢淮霖就被人下毒了么! 便在此时,只见一只白色的信鸽扑棱着翅膀飞进了院子。红蕊驾轻就熟的将信鸽腿上的信纸取了下来,走过来递给谢如琢,低声道,“小姐,还是那个人的。” 谢如琢自然知道是他的,她原想等会儿看,可不知怎的便鬼使神差的拆了信纸。 上面只有一句话,“若语辨不出,便叫众人以字为证。” 以字? 谢如琢一面惊讶萧君夕的消息快,一面回身道,“取笔墨纸砚来。” 这其中有个小丫头一直紧张的盯着谢如琢的一举一动,可在场众人谁都紧张,反倒是将她的行为合理化了。 不多时,便有笔墨纸砚拿了来,有那不识字的,便由绛朱代笔,将她们晚上的情形全都写了出来。 等到这一切做完之后,谢如琢才道,“所有人关进柴房,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谁都不准与外界联系!” 既然昨夜没有送信,想来她已经是打草惊蛇了。如此便不能再叫这内奸与外人联系,省的再去祸害了谢家的别人! 此时天色已然正午时分,谢如琢却仍旧将自己关在书房,反复的看着那些丫鬟婆子的证词。不过七八份的证词,看起来似乎什么矛盾都没有。可是,萧君夕为何要让她看这个呢? 谢如琢随手拿起一份证词,是丫鬟冬雪的,这词儿她已经看了三四遍了,上面写着,“子时回房,三更时分曾如厕,后一夜未出。”只是这证词后面还加了一句,“三更回房,屋内无人。” 谢如琢略微思索一番,突然想起了什么,旋即回身问道,“绛朱,这冬雪是跟谁一个屋子的?” 绛朱恭声道,“回小姐,她跟明月一个屋子。” 闻,谢如琢又将明月的证词翻出来,只见上面写着,“守夜至二更天,回房休息。” 到此处,谢如琢才发现不妥。一个说三更时房内无人,一个却说二更就已经回去休息了。这两个人,定然有一个在撒谎! “绛朱,将明月和冬雪带来,让她二人分开进来!” 谢如琢说了这句话,又将桌子上的其他证词都放在一边,手上只拿了冬雪的证词。 待得冬雪进来后,谢如琢目光如炬的盯着她,问道,“三日前的子时,你从何处回来?” 冬雪不紧不慢道,“回四小姐,前几日少爷不肯睡,奴婢在房中哄到子时方才伺候少爷睡下,是从少爷房中直接回的自己房内。” 谢如琢点了头,又问道,“那我问你,你可知明月是几时回来的?” 冬雪摇头道,“奴婢这些时日总是犯困,经常一觉醒来天光便已经大亮。先前的确不知明月几时回来,可是那日奴婢睡之前喝了水,到半夜被憋醒了,这才三更时分出去了一趟。因此奴婢可以确定,明月三更时分并不在房内。” 听完她的叙述,谢如琢恩了一声,道,“带冬雪下去,唤明月进来。” 明月进来后,乖觉的便跪了下来,道,“奴婢给主子请安。”只是她的声音里,却带了一丝的颤抖。 谢如琢状似无意的问道,“明月,那日夜里你回房之后,冬雪可在?” 明月想也不想道,“回四小姐,奴婢回去之时,冬雪在房内,且已经睡了。” “那她后来可曾有过什么异常么?” 闻,明月略微想了想,摇头道,“冬雪一直睡得都很安稳,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谢如琢猛地将手拍上了桌子,道,“明月,你还不说实话么!说,前日夜里,你究竟做什么去了!” 明月眼神一滞,张了张嘴,猛地摇头道,“小姐,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啊!”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说漏嘴了? 谢如琢冷声道,“若是句句属实,你为何不知冬雪曾出去过?” 出去?明月一愣,继而张口结舌的解释道,“小姐,我最近睡得比较熟,所以压根不知道她曾出去过啊,请小姐明鉴。” “是么?”谢如琢回身翻出另外一份证词来,道,“这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二更时分,冯婆子曾遇见你,问你何往,你道是夜里渴了,刚喝完水要回去睡觉。若你此时已经回房,那为何之后却不知冬雪出去如厕?” 明月猛地坐在地上,她竟然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谢如琢有些失望的看着明月,这几个丫头原都是自己亲自挑的,却不想,竟然还是出了事故! “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明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未曾想到,自己竟然败在了一个细节上面。 谢如琢冷哼了一声,道,“说,你的主子是谁!” 想要图谋谢家的人太多,她纵然心中有人选,可却不能确定究竟是谁的所作所为。 明月眼神瑟缩了一下,继而硬声道,“我没有主子,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求四小姐给我个痛快!” 闻,谢如琢冷笑一声,道,“好硬的骨头,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来人,将她带去刑教院!” 一听到刑教院这三个字,那明月的身子顿时便一个冷颤,只是她却咬紧牙关,不肯说一个字。 谢如琢看着她被拖出去的背影,再想起床上躺着的谢淮霖,顿时便气得将这些纸张纷纷扫落在地。 可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刑教院的婆子方才来报信,说出的话却叫谢如琢大吃一惊,“四小姐,明月昏过去了,还是不肯说一个字。” 谢如琢心神一禀,这丫头的骨头果然硬得很。 这明月自幼在谢家做事,且又是家生子,她身后之人到底是谁,竟然能够叫她这般死心塌地? 谢如琢百思不得其解,回身问绛朱,“你说,一个家生子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背叛主子?” 一旁的浅碧冷笑道,“还用说么,坏了心肠吧。” 绛朱却摇头叹道,“明月与我认识时日也算是长的了,这丫头品行本不坏,难不成是逼不得已么?” 红蕊刚巧从门外走进,顿时撇嘴道,“绛朱姐姐,你就是心太善良,再怎么逼迫,难不成对方还能绑了她全家老小逼她做事么?” 谢如琢却是猛然拍了拍头,豁然开朗道,“红蕊,你怕是说到重点了!” 红蕊一愣,呐呐道,“什么重点?” 谢如琢却没理她,只道,“快帮我换衣服,我要去找大哥。” 这丫头倒是提醒了她,一个家生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着外人,除非是被人逼迫!而这个明月的家人都不在主宅,全是在偏院的庄子上。想要知道明月为何嘴这么硬,只消看看她的家人现下如何就可以了! 谢淮南的办事速度的确快,到了第二日回来之后,他便直奔谢如琢的住处,告诉了她一个坏消息,“琢儿,明月的家人全部失踪了。” 谢如琢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她昨夜一夜没睡,翻来覆去的想了半日,始终觉得一个人的嫌疑最大。那是一种仇敌之中的直觉。 “大哥,你帮我留意下沈家的人员动向,尤其是别院等处,或许能找出些线索来。” 听得谢如琢的话,谢淮南一愣,道,“你怀疑沈家?” 谢如琢将手攥紧了,道,“我不怀疑沈家,我怀疑,沈婧慈!” 这一日,谢淮霖的病症还是没有好转,只是那高烧虽然未退,人却已经醒了过来。 谢如琢谨记着温如玉的吩咐,只敢给他吃碧玉丹,不敢再让他触碰任何事物。 谢淮霖肚子饿,躺在床上又不被允许吃东西,细弱的哭声像极了濒危的小猫儿。 乔氏早不忍看,转身出去做查探账本,却在一出门就捂着帕子哭了起来。 房内的谢如琢听得真切,却只能忍着泪哄谢淮霖,“永安现在身子不舒服,不能吃东西,等你好了之后,想吃什么姐姐都给你,好不好?” 谢淮霖哑着嗓子,有气无力道,“四姐姐说话算数。” 见谢淮霖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头,谢如琢会意的与他勾了一勾,到底没忍住,将一滴泪落在了谢淮霖的手背上。 她抱着谢淮霖小小的身子,低声呢喃道,“永安,你放心,若是被我查出了是谁,我定然将那人千刀万剐!” 到了翌日黄昏,温如玉终于再次来了谢府。这次他倒是没有走大门,依旧踩着窗户翻了进来。 因着谢淮霖饿着,她便陪着一同不吃东西。小孩子都能忍过来的苦,她又有什么忍不得的? 温如玉一进门,看到这般场景,便知道谢如琢的打算了,当下摇头叹道,“好一出姐弟情深啊。” 谢如琢看到他,顿时起身问道,“老妖孽,可拿来药了么?” 只是她到底没吃东西身子发虚,当下就有些摇摇欲坠。还是温如玉眼疾手快,忙得将她扶了一把,扶到桌子前坐下,这才道,“你这是何苦?” 说着,掏出一个瓷瓶儿来,道,“这里面是解毒丸,一共四颗。自今日起,每日一丸,直到第四日。切记,他只能吃清淡之物,所有忌讳等同大病之人。到了四日夜里,我会来与他施针,届时将残余毒性尽数引出,他便无事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会一会沈婧慈 > 听到这里,谢如琢起身施了一礼,正色道,“多谢师傅。” 温如玉嗤了一声,道,“本座忙活了这半日,便得了你这四个字,也是亏得慌。”说归说,他到底还是走到谢淮霖的床前,替他把脉。 好一会儿,他方才道,“好小子,倒是个习武的好苗子,性子坚硬,身体的调节能力也不错。有师傅了么?” 谢如琢刚有些转晴的脸色,顿时又阴了下来,护着谢淮霖道,“你想打什么主意?” 温如玉将手中折扇轻摇,道,“本座不过是有几个相熟之人,想同他介绍介绍罢了,瞧你这抠门的。”说着,他又探了探谢淮霖的额头道,“行了,这小子吃了药应该就无大碍了。到四日夜里,我再来看他。” 眼见着温如玉不再提收徒之事,谢如琢才松了口气。倒不是她小气,只是她怕温如玉会教坏谢淮霖。到底是个孩子,万一跟着学成了妖孽性子,可怎么得了? “是了,你那个内贼查的怎么样了?” 听到温如玉询问,谢如琢摇头道,“倒是查出是谁了,可是那丫头咬死不说主谋。不过,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 这件事情绝对跟沈婧慈脱离不了关系,可她现在却苦于没有证据。 闻,温如玉又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来,丢给谢如琢道,“这里面是各色毒药,若是想害人了,尽管拿去用去。” 见温如玉这般“贴心”,谢如琢顿时大窘,“师傅,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如此龌龊了?” 温如玉嘿然一笑,“好徒儿,本座懂你。” 说完,还不待谢如琢还嘴,温如玉便再次踩窗而去。可这次他的行迹却被红蕊发现,而后一声尖叫,“鬼呀——” 温如玉身形一抖,迅速离去。 谢如琢在屋内笑了个前仰后合,而后将荷包郑重的收了起来。让沈婧慈吃一颗毒药而死,未免太便宜她了。前世里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沈婧慈须得一一还回来才是! 不过,若是她确定这件事真是沈婧慈做的,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红蕊走进屋来,看到谢如琢的表情,先是愣了一愣,方才道,“小姐,少爷回来了。” 谢如琢点了点头,不多时便见谢淮南大步走来,先是关切的问道,“琢儿,我方才听红蕊喊你这里,额,闹鬼?” 谢如琢摆摆手道,“无事,只是神医一向不喜欢走寻常路罢了。” 闻,谢淮南也没有再多问,只是道,“我找到明月的家人了,果然在沈家别院。好在那里看守的人不多,现下已经被我救出来了。我带了明月的娘来了院子,其他人被我暂时安排在了妥当的地方。” 谢如琢感激一笑,“还是大哥办事情妥当,劳烦大哥待会将明月的娘带到刑教院的墙外说几句话。” 谢淮南当下便明白她的打算,应了一声,便去照着谢如琢的话做了。 谢如琢留了绛朱照顾谢淮霖,自己则带着红蕊浅碧二人去了刑教院。 刑教院内,一进门便可闻到空气里隐隐的血腥味儿。这里是下人犯了大错才会进来的地方,出轨弑父弑夫和陷害姐妹的主子们偶尔也会被带来这里。因此,这儿的氛围常年是阴森的。 谢如琢命人将明月带到了小屋子里,那儿有一扇窗,透过窗子可以清晰的看到墙外面的动静。 明月先前还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可待得看到她娘出现的那一刻,霎时便开始神情激动了起来。 只听得门外谢淮南道,“他们都已经送到乡下院子了,明日我便将你也送去吧。” 那明月的娘千恩万谢道,“多谢大少爷,我们这次被奸人抓走,多亏了您的救命之恩。” 谢淮南道,“无妨,走吧,我送你先去休息的住处。”他的话说完,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那个小窗子。 这个窗子建造的格外精巧,从里面向外看一览无余,可从外向里看,却是一片漆黑。 待得谢淮南带着明月的娘离开之后,谢如琢这才缓缓道,“明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明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四小姐,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说。” 等到谢如琢从刑教院离开的之后,天色已经全黑了。 她猜的果然没错,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沈婧慈的谋划!可是,这明月只知道,她做了之后,沈婧慈便会放人。可沈婧慈并没有吩咐她做完后去向谁通风报信,这样说来,家里应该不止一个内奸! 那么,负责通风报信的内奸,又是谁? 照着温如玉的吩咐,谢如琢一连四日都守在谢淮霖那里,喂药照顾着吃饭。 等到第四日夜里,温如玉果然如约前来,一番行针之后,方才满头大汗道,“如此,他的病便已经好了。” 乔氏等人千恩万谢,温如玉却只摆手,似笑非笑道,“不用谢我,若是要谢便谢三皇子吧,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未来的三皇子妃。三皇子叫我捎句话,这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季氏和乔氏面面相觑,唯有谢如琢知道,这话是温如玉瞎编的。那个人才不会说话这么粗浅呢,他便是要说,也只会说,“生死不负。” 眼见着谢如琢不信,温如玉顿时兴趣大减,换了一副庄重的样子道,“在下先走了,有缘再会。” 季氏忙吩咐人将他好生送出去,可再一看,那温如玉早施展轻功,三两个纵身便不见了,哪儿还有他的踪影? 谢淮霖的病虽然治好了,可谢家却对外表现的依旧大乱,只做了一副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的查着凶手。 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日,沈婧慈接到了一个特殊的请帖,谢家四小姐谢如琢邀请她去臻味坊小聚。 沈婧慈几乎是想都没想,便收拾妥当的去了臻味坊。前两日有下人来报,说是别院里看守的一家老小都不见了,沈婧慈便知道这件事情许是败露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谢如琢竟然敢亲自约她!果真是个胆大的,只是她也生了兴趣。不就是见一面么,她便去会一会她! 等到马车到了臻味坊时,谢家的马车也刚好到。 沈婧慈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看着仿佛弱柳扶风的谢如琢一路进了酒楼,她方才下了车,也随之进去了。 谢如琢所约之地乃是臻味坊的凌云阁,上等雅间。 沈婧慈将门叩了叩,便听得里面女声道,“进来。” 她推门而进,就见谢如琢果真背对着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只看背影,便觉玲珑有致曲线窈窕,青丝三千如瀑,勾勒出一个上好的美人图。 可惜,美人见美人,向来只恨不得拿眼睛戳对方的心窝子,又哪里会真正的欣赏? “听说谢小姐找我?” 沈婧慈当先开口,声音是刻意的温柔,像极了三月的春风,和煦异常。 谢如琢回头,一张脸上少见的施了妆粉,她本就生的美,如今上妆,眉峰和眸子里却带出几分的凌厉来。 连带着一说话,也带着几分的冷冽,“沈小姐竟然敢来,果真是好胆量。” 闻,沈婧慈顿时呵了一声,在她的对面坐下来,道,“难不成你这里还是虎穴龙潭不成?” “那倒不敢,我这里,不过是个鬼门关罢了。”谢如琢说着,又径自斟了一杯茶,缓缓的饮着,一面道,“要喝,自己倒。” 沈婧慈冷冷一笑,道,“谢小姐就这般待客之道,连杯茶都不肯倒么?”若是这谢如琢真倒茶了,她可未必会喝。可是对方不肯倒茶,便是给她下马威了,她倒是脾气上来了。 “沈小姐又不是没有手,难不成坏事做多了,还残废了不成?”谢如琢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眉眼之中尽是厌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家小弟之事,是你做的。” “那又如何?”沈婧慈提起壶,将这茶壶上下看了一圈,道,“若是我没有猜错,这茶壶是鸳鸯壶吧?只要按动机关,倒出的便是截然不同的茶水。” 她说着,又四处摸索着机关,想要找出那个按钮来。可是叫她失望的却是,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茶壶。 而谢如琢,则有些兴味的望着她道,“沈婧慈,你还真是坏事做多了,连脑子都坏掉了啊?我倒是听说过鸳鸯枕,却没听过鸳鸯壶呢。” 见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茶壶,沈婧慈方才倒了杯茶,颇为闲适的抿了一口,道,“对于你这种蛇蝎心肠,我自然是要防着点的!” 说着,她又冷笑道,“除夕夜宴之上,你那般算计我,难不成还不许我报复么?” “沈婧慈,少跟我算旧账,咱们俩可算不清楚!”谢如琢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道,“你可知道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么?” 听得她这么说,沈婧慈将身子直了起来,道,“为了什么?”这茶是上好的茶,且味道醇厚,她的嘴一向刁,如今尝不出味道,想来就是茶中无事了。 谢如琢却又不说了,指着桌上的菜,道,“来,吃菜。” 沈婧慈却依旧在算计着,茶中无事,便是菜里有毒了。她不敢动筷,只道,“你当我傻么?说吧,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想问问你,侧妃的滋味如何罢了。哦瞧我,你还没进门呢,又怎么会知道滋味怎么样呢?” 谢如琢施施然一笑,眉眼中皆是嘲讽。 这话却是戳中了沈婧慈的痛处,她恨恨的起身,贴近谢如琢阴冷道,“谢如琢,你别得意的太早,你是正妃又如何,一个活不过一年的病秧子,有什么好得意的!”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随即缓缓地坐回了位置上,道,“放心,你大概会比他还短命呢。” 见沈婧慈的笑容颇为诡异,谢如琢心中突然起了不好的预感,追问道,“你做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先她一步干掉敌人 > 沈婧慈嗤笑一声,“告诉你也无妨,你们谢家虽然树大根深,可这害人的蛀虫,还是一抓一大把呢。我什么都不做,只需要隔岸观火便好了。” 谢如琢这才想起来,她一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前世里的贪墨案! 不过,现在知道了,也还不算晚。 谢如琢微微一笑,突然神色诡异的问道,“沈婧慈,你现在可有感觉到心口疼么?” 便在她说话的同时,沈婧慈便觉得心头如针扎一般的疼痛,叫她瞬间便出了一头的冷汗。 沈婧慈艰难的喘息道,“谢如琢,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谢如琢说到这里,突然将桌子上的饭菜都扫落在地,方才笑道,“刚才的酒壶里被我下了毒,可是我好心,又将解药放在菜里了而已。” 说着,她又低下头,恶声道,“那么问题来了,沈婧慈,高贵的沈小姐,你说这解药,你是吃,还是不吃呢?” 地上的饭菜已经沾染了灰尘,看起来格外的不洁净。沈婧慈只觉得头疼的越加厉害,也叫她有些失却了理智,跪在地上,抓着事物便朝着嘴里送去。 谢如琢有些扭曲着神色,颇为快意的看着这一幕。只是眼中的泪却有些明显了起来。 前世里,谢淮霖被毒打的奄奄一息,可沈婧慈却还不甘心,竟然叫人往谢淮霖嘴里灌了毒药,而后指着那被扔在地上的饭菜说,“这就是解药,想要活命,就吃下去!” 那是馊掉的饭菜,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谢淮霖当然没有吃,那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只恶狠狠的呸了一口沈婧慈,又道了一句“四姐姐,照顾好自己!” 便被怒火攻心的沈婧慈一鞭子抽到了头上,登时毙命! 这个女人坏事做尽,可自己却只能叫的像个泼妇一般,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可是如今,事情却在她的面前调转了个模样! “沈婧慈,吃地上的食物,是不是格外的好吃?”谢如琢突然揪起她的衣领,狰狞的问道,“被人这般对待的滋味如何?!” 沈婧慈正觉得意识朦胧,猛然被人揪起了衣领,当下就有些清醒过来。可她对上谢如琢那种藏着滔天仇恨的眸子时,又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沈婧慈,实话告诉你吧,今儿我来,就是为了看你这般狼狈的模样。这饭菜里,没有解药!” 沈婧慈的疼痛渐渐过去,浑身都是虚脱一般的冷汗。在听到这话之后,沈婧慈顿时便反手揪住谢如琢的衣领,嘶哑着声音问道,“谢如琢,解药在那里,说!” 谢如琢冷冷一笑,道,“想要解药?做梦去吧!” “啊——我杀了你!”沈婧慈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当下就恶向胆边生,将手掐上了谢如琢的脖子。她今日竟然被这个女人算计,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惜她此刻是强攻之末,再无力气,根本就不足以对谢如琢造成伤害。 谢如琢抬脚将她踹开,而后居高临下道,“沈婧慈,你且放心,你不会死的。你躲在幕后里播弄风云的很惬意吧?我今儿就将话撂在这里,这毒药便是战书,今生今世,我与你不死不休。我会让你知道,死才是一种解脱!” 说完这句话,谢如琢方才松了手,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她今日前来,一是要看沈婧慈下一步棋,二便是要给沈婧慈下毒。 这两样,她都做到了。 她算准了沈婧慈此人太过高傲,以为天下尽在她的手中,所以会嚣张的说出下一步计划。也算准了沈婧慈会疑心酒水饭菜等一切事物。而当她觉得有一项安全的时候,便不会碰下一项! 可是沈婧慈一定没有想到,不止茶里面有毒,连菜里面都有!她先前喝的茶水是下了毒药的,只不过自己提前服了解药,所以才会毫发无伤。可沈婧慈没有,她今日不管是用了哪一样,都会身中此毒! 那种毒不会叫人毙命,却会不定时的发作,如万虫啃噬,万箭穿心一般的蚀骨疼痛。 只是她将一切都算尽,却也在突然之间感觉到,她似乎也变得恶毒了。 那种想要将所有人杀之而后快的情绪,就仿佛梦靥一般,占据了她的所有思维。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只剩下两个月了,时日一到,她便要为了萧君夕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原以为,谢家足够安稳,便是没有了她,也不会再有人能够动的了谢家。然而谢淮霖的事情却告诉了她,只要那些恶人不死,她便是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宁! 既然如此,那她就索性激怒恶魔好了,大不了,那就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待得回到家之后,谢如琢当下就去了谢晟礼的院落。 见到谢如琢一脸凝重,谢晟礼放下手中的毛笔,问道,“琢儿,怎么了?” 谢如琢斟酌了一番,方才问道,“爷爷,咱们谢家,有蛀虫么?” 她清晰的记得,前世里曾有一场贪墨案牵连到了谢氏,当时上至江南总督,下至杭州知府,其间十之五六都是谢家的人。当时靖帝震怒,下旨严查,一时之间,谢家犹如树倒猢狲散,官员唯恐避之不及。 听得她这般说,谢晟礼也收了脸上的笑意,略微凝重道,“琢儿,自古以来水至清则无鱼。” 这话却是明摆的告诉她了。 “那爷爷可知道何伟此人?” 听到这个名字,谢晟礼好生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你是说,刑部侍郎何伟?据说此人号称铁面判官,一向主张重刑加身,落到他手里的人犯,从无轻判。怎么了,此人可有不妥么?” 谢如琢摇头,勉强勾起一抹笑容,道,“无妨,只是今日偶遇三皇子,他告诉我说,要谨防此人。还说,若有蛀虫,应当及早挖出才是。不知是不是暗示了什么。” 未曾发生的事情,她一介女流原不应该知道,也不应该有这么敏锐的先知。所以眼下只能借着萧君夕的名头来说了,毕竟,一个病弱皇子,到底比她一个女子得到的消息可靠,也更加的让人信服。 闻,谢晟礼的眉头顿时便皱成了川字。 “琢儿,你老实告诉爷爷,三皇子还说什么了?” 听到谢晟礼询问,谢如琢略微想了一想,道,“三皇子还说了一句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要咱们当心些。” 说到此处,谢如琢又忍不住加了一句,“爷爷,其实咱们也无需着急着检查自身。毕竟,每个人都有他不可说的错误,有些时候,先机决定了一切,您说呢?” 谢晟礼有些讶异的看着谢如琢,见她的眸子里满是男人一般的权谋算计,先是有些不可置信,又重新审视起了谢如琢。 这个孙女儿的变化,似乎越来越大了。 见谢晟礼点了头就不再说话,谢如琢乖觉的退了出来。 天边的夕阳正缓缓落下,好一幅风光,她却无心观看。 那个何伟是萧君涵的人,确切的说,是沈家的门生,后来跟了萧君涵。而前世里的那场贪墨案,就是何伟的杰作。他依靠着这个案子一路升官,后更是顶替到了现在的刑部尚书,自己做了刑部的头一把交椅。 且在此后,这人处处都在跟谢家作对,成了谢家很强劲的对手! 沈婧慈今日的话让她警醒,若是她没有猜错,那么沈婧慈的下一步棋,就是要利用此人来对付谢家了! 到了二月末的时候,有一家老夫妇上京告状,一纸诉状递到了京兆尹府。 那京兆尹审问过之后,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桩旧案。可是,案情虽然旧,这罪过却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偏这京兆尹府原是谢晟礼的学生,一向秉承公道,当下就将这案子禀报给了圣上。 且有一说书的遇见那老夫妇,还将这件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之间,激起了民愤无数。 浅碧是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听到之后便绘声绘色的同谢如琢讲了起来,“那对老夫妇乃是高县的一对普通夫妇,膝下原有一个儿子。小儿才考了秀才,同一家的小姐两情相悦,可谁知道,那豪绅势力,说什么都不同意两个人在一起,还反诬告那秀才偷盗东西,将秀才告上了衙门。” 红蕊最喜欢听这种故事,见浅碧去喝水,当下就追着问道,“那后来呢?” 浅碧却不说,只卖了了关子,道“你可知那刑部侍郎何伟原是什么人么?” 红蕊摇了摇头,“并不知,哎呀你说他干嘛,快说这个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这事儿还非得说他不可呢,那刑部侍郎何伟原是一个地方官,便是这高县的县令!那豪绅递了许多银子给他,说什么也要判那书生一个死罪。结果他为了升官发财,竟然不顾人情道义,收了豪绅的银子,转头就将那个书生屈打成招,判了斩立决!” 听完浅碧的话,红蕊顿时愤愤道,“这个何伟简直太过分了!”说着,又叹息道,“真是可怜了那对老夫妇和那家小姐了。” 倒是绛朱问道,“如今这件事情据说已经闹到了金銮殿上,连圣上都关注了呢。只是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办这个案子。”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那咱们就静候佳音吧。” 她就知道,爷爷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件事情的幕后推手,八成跟谢家脱不了关系。可是那何伟若是不自作孽,造下了这等龌龊事,又怎么会被别人抓到把柄呢? 说到底,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 靖帝的决定果然不负众望,那何伟在金銮殿上被当众摘了顶戴花翎,削去了官职,贬为平民。 据说何伟被关着游街的那一日,街上的老百姓们都恨得拿那些蔬菜臭鸡蛋一起去砸他,嘴里只恨得叫“贪官污吏,罪该万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造反背后的惊天隐情 > 得知何伟落马一事,谢如琢并不吃惊。早在浅碧说了这件事后,她便知道那何伟的官运已经走到尽头了。 毕竟,这件事情的事态早在京城百姓口中传扬之时,就已经变了模样。若是不处置,便会在百姓的心中造成极坏的影响。靖帝不傻,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何伟,就成了那个撞到枪口上的倒霉之人。 是夜,无风无月,适合杀人放火,以及使阴谋诡计。 沈家书房内,沈老太爷刚气得砸了一方松花石砚,又被沈婧慈的一席话气得想要砸掉手边的花瓶,“你还好意思说这是意外?那是沈家培植了这么多年的亲信,如今就被你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打发过去了么?” 不同于沈老太爷的一脸愤懑,沈婧慈的表情倒是波澜无惊,“爷爷,兵法有云,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咱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降低了谢家的警惕啊。以后咱们再想行事,可就比现在顺遂多了呢。” 闻,沈老太爷先是咳嗽了几声,继而冷声道,“你休想!想要对付谢家我不反对,可是你别再指望着沈家再给你出一人一马!” 见沈老太爷翻脸不认人,沈婧慈脸上的表情也龟裂了起来,有些不悦道,“爷爷,这何伟当年还是我培养起来的,他落马了我比谁都心疼!可是如今大敌当前,难不成您就为了这小小的损失,而去放弃铲除敌人的大好时机么!” 她只要一想起那日在臻味坊内,谢如琢竟然敢如此对待她,她就恨得牙根都是痒痒的。 谢如琢,终有一日,她会将对方千刀万剐! 沈老太爷却丝毫不听她的解释,只默然道,“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沈家的一兵一卒也不会再为你所用。从明日起,沈家一切事务皆交由你大哥来处置。” 说完这句话后,沈老太爷将手一挥,便示意沈婧慈出去。 沈婧慈低头咬了许久的牙,却终究不得不起身行礼道,“爷爷早些休息,慈儿告退。” 乌云蔽日,夜幕低垂,这天色倒是与沈婧慈的心情出奇一致。 回到房内后,沈婧慈没再砸东西,只蹙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朝着外面喊道,“侍墨,帮我将那套湖蓝烟水百褶裙找出来,我要出门。” 谢如琢那日的话她还犹在耳。如今她与谢家只能是不死不休,既然沈老太爷不帮忙,她便只能拉下脸面,去找萧君涵了。 马车停在二皇子府的时候,正巧有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去,嘴里还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半,子时——” 更夫的声音响亮绵长,似乎成了这夜里的一个点缀一般,莫名的叫沈婧慈心中一颤。 她稳了稳神,下了马车走到正门前叩起了门扉。 不多时,便有守门人将门打开,待得看到沈婧慈时,先是一愣,继而眼中便显出些轻视来,“是沈小姐啊,不知这么晚来有何贵干啊?” 沈婧慈被这个守门人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舒坦,面上仍旧一派淡然道,“我来找二皇子,劳烦您去通报一声。” 往日里,她进出这二皇子府哪次不是顺顺当当的,何曾如今日这样被人盘问? 只是今日,沈婧慈却只能忍。 那守门人慵懒的看了她一眼,许是想到她日后到底要是这府内的人,方才道,“好吧,沈小姐先等一会儿吧。” 谁知道,沈婧慈这一等,便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等到她站的腿脚发麻时,守门人方才缓缓走出来,有些神色暧昧道,“沈小姐,主子说他今夜可能有些不大方便。” 沈婧慈早等的不耐烦,当下就将门房一把推开,冷声道,“既然不方便,那我就自己去看看!” 那守门人眼见着拦不住她,冲着她的背影轻嗤了一声,咕哝道,“还大家小姐呢,比那勾栏院里的姑娘差劲儿多了,好歹人家是明着风骚!” 沈婧慈一路轻车熟路的进了院子,还未进门,就听得里面有女子娇笑的声音传来,“殿下,别这样嘛,妾身怕痒。” 女子咯咯的娇笑戳痛了沈婧慈的心,叫她狠狠地一疼。沈婧慈将粉嫩的手指甲掐进了肉里,直到那痛意将她拉回清醒,方才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龙诞香高烧,将屋内熏得一副纸醉金迷的模样。 见到来人,萧君涵的眸子先是有些不悦。可待得仔细看了她几眼,又眼前一亮,笑叹道,“今夜还当真是良辰美景呢,竟然来了这般美人。” 来之前,沈婧慈细细的上了妆。此刻的她,细长的眉以青黛拂过,扫出寒烟之色;眼上以桃花色绘出纹路,将一双凤眼勾勒的越发妩媚;更不消说那俏鼻檀口,和细嫩如鸡蛋一般柔滑的肌肤了。 若说先前的沈婧慈是一种处子的青涩之美,那被破了完璧之身的她,此刻便是混合着女人风情的妖娆之姿。 沈婧慈似乎对自己现在勾人的模样一无所知,只皱着眉施了一礼道,“殿下,我有要事相告。” 到底是合作许久的人,一见到沈婧慈这般模样,萧君涵便知道她怕是有大消息了。因此他将手一挥,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名歌姬虽然有些不服气,可见萧君涵收了嬉笑的神情,也只得行了一礼道,“奴婢告退。” 等到歌姬出去之后,沈婧慈才淡淡道,“殿下,酒色伤身。”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不知怎的,萧君涵这几日竟仿佛魔怔了一般,总想着谢如琢那梨花带雨的朝着自己说“总归那日你救了我”的神情。 他试了许多的女子,可是那肉体的欢愉过后,却更加叫他想念谢如琢,那等国色天香,在自己身下绽放哭泣的时候,会不会更加的惹人怜爱呢? 沈婧慈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只叹了口气道,“殿下,眼下真有一桩大事,关于谢家的。” “何事?”听到沈婧慈提起谢家,萧君涵顿时便来了兴致。 沈婧慈略微斟酌了一番,方才道,“如今的谢家已经不可能为我们所用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彻底毁掉的好!到时候,有了谢家这块垫脚石,沈家也会更顺利的攀上一层,而殿下手中的筹码,也会大大增加。” 萧君涵盯着她此刻的模样,女人的眼中总少不得贪婪和欲望。他往日最喜欢这样的神情,总觉得这样的沈婧慈同别人不一样。可是如今,他却有些怀念起谢如琢眸子里的那一抹纯真和忧伤来。 那样的我见犹怜,或许才是他想要的。 “殿下,殿下——” 见萧君涵许久都没有应声,沈婧慈一时有些着急,连声音也大了几分。 萧君涵这才回过神来,却是有些略微的不耐烦,“那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沈婧慈说着,又靠近了萧君涵,在他的耳边低语了起来。 良久,萧君涵方才勾起一抹恶毒的笑意来,将沈婧慈搂到怀中,勾起她的下巴道,“最毒妇人心,果真不假。” 不过这法子倒是当真可行,到了谢家破落之时,谢如琢与萧君夕的婚约怕是也要维持不下去了!毕竟,一个罪臣之女,可配不上皇子。哪怕那是一个久病不治的皇子! 到那个时候,谢如琢唯一的出路,便是做自己的禁脔了。届时,她是圆是扁,还不都任由自己揉捏么! 烛火高烧,屋内的龙诞香也越发的熏人了起来。沈婧慈顺从的躺在萧君涵的怀中,莞尔一笑,便足以在这昏黄的室内动人心魄。 萧君涵原就因想着女色而有些心猿意马,此刻见她这模样,更是把持不住的将她抱了起来,粗暴的扔到床上。 下一刻,有男人欺身而上,沈婧慈做了一抹羞涩的表情,轻咬着下唇道,“殿下,这次,你可要温柔些呐。” 听了这话,萧君涵哪里还忍得住?当下便将那天青色的帐子扯落了下来,遮住了那满床的旖旎春色。 俗语有云:春种秋收。可到了春种的时候,山东一带的百姓却揭竿而起,名为“正义”军,自立为王。 好在那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几日的工夫,便被逐一攻破,打的他们溃不成军,且生擒了那“正义”军的首领徐达。 得知此人被生擒之后,靖帝当下便下了斩立决的处置,却被官薛之境拦了下来,“皇上,自古便有,道是官逼民反。如今这一群乌合之众明知无望却还造反,这其中怕是有些内情的。臣以为,为君者当爱民如子,便是暴民,也等同那不听话的儿女。要杀要打,需先问个明白吧。” 他的话说完,那章尚书立刻便怒道,“我说薛之境,你是不是脑子被烧坏了?这刁民都造反了,还要听他的辩解。若是那人存了什么坏心思,在金銮殿上意欲伤害吾皇,那可就晚了!” 靖帝先示意两方安静,思索了一会儿方才道,“章卿所倒是有理,不过薛卿之法也未必不可以考虑。着人将徐达押解进京,朕还真得会一会此人,看这风调雨顺的年头,他为何要造反!” 天子一,驷马难追。三月初的时候,徐达果被押解进京。 可谁料想,那徐达的说辞,却叫满朝文武震惊,更是叫天子一怒! “皇帝老儿,你成日只会坐在这金銮殿上享受,哪里知道我们百姓的苦楚?去年山东遭逢大灾,百姓们颗粒无收。今年我们没粮下田,没食可吃,不造反,难道还等死不成!” 那徐达看着倒是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正是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的年纪。 他说完这话之后,靖帝一张脸上顿时便是山雨欲来。而一旁的谢慎更是不可置信道,“你果真是暴民,竟然如此颠倒是非黑白。去年山东大旱不假,可圣上早送了万担种子去了山东,另有银两衣物,以备不时之需。今年你们怎么可能还是如此的惨状?!”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牵涉谢家 > 闻,徐达顿时冷笑了起来,“狗官,你们上下嘴唇子一碰便说出的话,我也会说!可是粮呢?钱呢?你去问问山东的百姓们,他们可曾见过一样!你们去问问那些成日里搂着小妾喝酒听曲儿的狗官们,他们才知道那些东西的去路吧!” “你说的,可是实情?”靖帝脸上布满寒霜,起身走下来,到了徐达的身边,沉痛的问道。 徐达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心里又有些可怜起了靖帝,凄然道,“平日里咱们百姓无衣无粮时,也曾骂过你是昏君,说你是个瞎子!如今看来,倒还真是不假,哈哈哈哈哈!” 笑到最后,那徐达又伏在地上大哭,他们苦了一辈子,如今倒是有了个上达天听的机会,却不想,连这天,都是被蒙骗的! 靖帝缓缓的点了点头,旋即指着顾辰景道,“将去年负责山东大旱一事的所有官员、山东当地大小官员,以及沿途所经之地皆记录下来,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谁谁,想要害我子民;是谁,想要亡我江山!” 此一出,众人瞬间跪了下来,道,“臣等惶恐!” 这最后一句,实在是一顶天大的帽子! 唯有那顾辰景脸色不变,只磕头领旨道,“臣遵旨。” 这几日谢晟礼祖孙四人一直都关在书房内,谢如琢得了消息,便知道前世那件事情怕是快要发生了。眼下虽然谢家着手准备,可到底那件事牵连甚广,叫她心里不安生的很。 这日,等到谢淮南出来之后,谢如琢立刻拦住了她的去路,低声问道,“哥哥,你跟我来一下。” 谢淮南见她神情凝重,遂收了笑脸跟着她一路去了听风院。 等到了屋内,谢如琢方才问道,“哥哥,这几日圣上下旨彻查,届时若牵连到谢家,咱们家要如何处置?” 听得她问这件事,谢淮南先是讶异了一番,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谢如琢早有说辞,道是,“三皇子与我曾通过信。” 闻,谢淮南沉吟了一番,道,“咱们家虽然这些年来还算清正,可是到底爷爷桃李满天下,此事也难以独善其身。不过你放心,爷爷已经有了对策,为今之计,便是将计就计。” 听了这话,谢如琢方才放下心来,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整个三月,谢家都是在风雨飘摇之中度过的。先是山东清河县的县令王黎被查出贪污,其后竟然牵涉出一众官员来。其中更有那陪同发粮的谢家得意门生、谢慎的把兄弟齐轩! 得知这些消息之后,靖帝更是震怒不已。他万没有想到,谢家竟然也在其中。那是他信赖这么多年的家族! 金銮殿上,官薛之境手捧奏折,沉声道,“臣薛之境今日要死谏,弹劾二品中侍郎谢慎为官不正,勾结奸商贪官,致使流民之怨不平,百姓之愤不熄!” 靖帝冷声问道,“谢卿,你可有何话说?” 谢慎难得的不为自己辩解,只说了一句,“陛下,公道自在人心。”说完,便磕了头。 他这般,靖帝倒是难以下决断,只道,“此事未了之前,谢卿就先在家中休息些时日吧。” 闻,谢慎磕头谢恩道,“臣,谢主隆恩。” 这些时日以来,谢如琢须得日日泡药浴,又逢家中巨大变更,人人避之不及,她倒是清净了许多。 蒋青岚其间来了一次,见到谢如琢后,还有些伤感,“如今谢家这般模样,妹妹你也要当心些才是。清者自清,相信陛下终有一日会还谢家公道的。” 谢如琢倒是不以为意,只笑道,“如今这样,我倒是清净的很呢。平日里迎来送往的,难得如今闲下来,倒是好的很。” 见她这样,蒋青岚心里越发难受,有些欲又止道,“不管怎么说,琢儿,你以后可要多多保重。” 谢如琢心知不对,因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后者摇了摇头,强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无事,我先走了,你要好好的!” 直到蒋青岚走了许久,谢如琢还有些疑惑,心中的不安也越发扩大了起来。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蒋青岚怕是有事发生! 三日之后的夜里,温如玉掐着时间前来。 谢如琢刚泡完药浴,正在擦着头发,见他来了,随手指了指凳子道,“师傅先坐吧。” 温如玉翻了个白眼,丢给她一颗药丸道,“头发不干还敢吹风,作死啊?”只是到底又解释着,“这药是祛风寒的,专治你这种作死没死的。” 谢如琢嘿嘿一笑,毫不客气的接过药吃了,方才问道,“师傅,那噬魂草可有消息了?” 闻,温如玉这才收了玩笑之色,道,“不大好说,本座新得了消息,今年有人同本座争抢那噬魂草。且据线报,里面还掺和了漠北之人,届时怕不大好对付。” 听了这话,谢如琢顿时便绷紧了一根弦,紧张的问道,“那,会不会出意外?” 温如玉嗤了一声,斜睨道,“本座出马,什么蛇虫鼠蚁不是避之不及?放心,你们都这么努力了,本座也不会叫你们失望的!”大不了明着不行他就来暗的,有了噬魂草,谢如琢的命就会多一层的把握。他难得有这么一个顺眼又顺心的徒弟,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谢如琢听他这疯疯语习惯了,此刻却正色的起身,行了礼道,“琢儿谢过师傅。”这一拜,她是拜此人重情重义。 温如玉见她难得的郑重,倒是有些不习惯,只道,“哪有空手谢人的?去,本座渴了,给我泡茶来。” 见状,谢如琢忍俊不禁,道,“好,只是如今谢家穷了,喝不起雪山雾尖。我便泡杯别的茶,还请师傅将就吧。” 临天光大亮之时,温如玉方才离开。谢如琢的任督二脉虽然早就被打开,可她如今面临放血,如何以气护心才是温如玉要教她的。 温如玉虽然嘴欠了些,可到了正事上却从来不马虎。待得天光大亮离开时,谢如琢便觉得气息又较之往日平顺了些。 只是温如玉的脸色,却有些惨白如纸。 到了四月初六时,正是谢如玥的生辰。往年里,哪次不是贵客前来络绎不绝的?可是今年因着谢慎的事情,门口却是冷冷清清。 谢慎这些时日闲赋在家,跟儿女们相处的时间倒是多了起来。如今看到这个局面,也有些觉得过意不去,愧对了孩子们。因将谢如玥叫到身边,慈爱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为父一向为了公务,忽略了你。如今闲在家里,倒是有时间去替你挑礼物了。你且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见谢慎递过来一个盒子,谢如玥有些惊喜的打开,里面放着首饰一套,虽然算不得贵重,却胜在精致。 她忙得谢过谢慎,“爹爹送的,女儿都喜欢。往日里都是母亲为我挑选,难得今日有爹亲自送我呢。” 一旁的谢如琢有些吃味道,“哎,爹都没送过我,果然这爹也是偏心呢。”虽然上次谢慎想要打她,可到底也是急怒攻心,后怕过度的缘故。况且那日她也没有挨打不是,所以她也不往心里去。 闻,谢慎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谢如琢,随即含笑道,“琢儿今年便是及笄礼了,到时候为父送你一份大礼。” 听得他这么说,谢如琢立刻换做一副撒娇的模样来,“那到时候一定要比二姐的好。”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酸楚,若是她届时换血之后没有命在,大概也就没福气过那一场及笄礼了吧。 正巧有下人来喊乔氏,说是对账本,乔氏匆匆去了,只留她父女几人在屋内说话。 谢慎看着身边的两个女儿,一时有些心酸,道,“你们母亲在的时候,琢儿还只有我腰间这么高呢,可如今,她的坟前青草已经过膝了。若是她能够看到你们两个这般出色,又寻得如意郎君,恐怕也要高兴的流泪了。” 听他提起姜慕嫣来,谢如玥也有些心酸,因道,“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会看见的。况且继母对我们也犹如亲生孩子,如今这样,不也挺好么。” 谢慎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老了,倒是有些妇人的模样了。” 正在这时,忽听得门外丫鬟来报,道是,“定南王妃和定北王妃都来了,并着家中的世子和郡主一同前来的。” 谢如玥一愣,忙得同谢如琢一起出去接应。 乔氏刚回来,见到她们前来,忙笑着将人迎了进来,道,“怎么来之前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大门接应二位王妃。” 定北王妃当先笑道,“这有什么好接应的,都是自家人。今日是玥儿生辰,往年我不在还好说,今年既然来了,是一定要给她过生辰的。” 一旁的定南王妃年纪不算大,约莫三十出头,一张鹅蛋脸皮肤细腻,眉目端庄。她陪着笑道,“谢家二小姐是我们定南王府未过门的媳妇,我家王爷说了,他身有旧疾不便前来,特意叫我前来呢。” 待得将二位王妃迎了进来后,乔氏又命人侍奉瓜果等物。 定南王妃拉着谢如玥的手,回眸笑问道,“这个就是谢家的二小姐吧,瞧瞧这模样生的,果真是国色天香呢。不过这眉眼里倒是跟王妃您有些相像呢。” 闻,定北王妃顿时笑道,“可不是么,这丫头的娘与我是同胞亲姐妹,生的本就相像,这孩子倒是遗传了她娘的好相貌。可惜了,我那妹妹去的早——” 说到这里,定北王妃又有些伤感。一旁的谢如琢见状,忙得笑着打圆场,“今儿个是姐姐的生辰宴会呢,姨母倒是会招眼泪。”说着,又拿出帕子来帮她擦拭快要涌出来的泪珠。 定南王妃也摆手笑道,“瞧我,都怪我说话不当呢。” 乔氏忙笑道,“今日亏得你们来了,不然我预备下的筵席倒不知道让谁吃好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不好了,姨娘流产了 > 听了这话,定北王妃先道,“不怕,便是别人不来,我也是要来的。虽说谢家出了这种事情,可到底那是被连累的,皇上圣明,自会还谢家一个公道,你也莫要太忧心了。” 说着,她又拿出一套东珠头面并一件苏绣月华锦衫来,因笑道,“今儿个玥儿生辰,这是姨母送你的生辰礼物。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谢如玥连忙谢过她,欢喜的接了,羞涩笑道,“多谢姨母,玥儿也祝愿姨母岁岁长健。” 眼见着定北王妃都拿出礼物了,定南王妃也不含糊,将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并着珊瑚常青树、东海琉璃珠一起给了谢如玥,道,“这是定南王府的一点心意。我家王爷还叫我带句话给你,谢家清者自清,你是我谢家的媳妇,今儿来给你过生辰,便是来给你撑场子的。” 闻,谢如玥顿时觉得有些感动,行了礼道,“谢过王妃。” 不多时,季氏便也来了。她年纪大,又有诰命之身,这两位王妃也不敢让她行礼,忙一起扶起了季氏,笑道,“老太君您要是行礼,可就折煞我们这些小辈儿们了。” 一面说,一面将季氏扶到正位上坐了,方才细细的问道,“如今身体可还好,日日吃什么?” 季氏同她们说着闲话,又命金玉将送给谢如玥的礼物给了她,这才笑道,“不过是盼着儿孙满堂,我老了,只求一样,他们都能平平安安。至于其他的,早看开了。” 二位王妃连忙笑道,“这才是正理儿呢。” 谢如澜来的时候,刚好见到这屋内放置的金银玉器一众亮花了她的眼。她心神一颤,那嫉妒之情也越发的重了起来。这么多的东西,凭什么都便宜了谢如玥!假如当初她勾引到萧君贺的话,那这些就都是她的了! 见到谢如澜进来,谢如琢忙得迎上去,而后在众人未曾注意到的时候,低声警告道,“今儿是我姐姐生辰,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若是敢使坏,没你的好果子吃!” 她一见谢如澜,就知道绝对没有好事儿。这女人骨子里跟陆氏是一样的心思,贪婪无度,索求不满! 谢如澜却压根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咯咯娇笑道,“妹妹,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啊,你我姐妹一场,我又怎么会做出格的事情呢?” 哼,她只不过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定北王妃早注意到了谢如澜,当下就眉头一皱,她对这个丫头可没什么好感。 谢如澜径自走到定南王妃面前,行了礼娇声道,“澜儿给两位王妃请安。” 定南王妃点了点头,随意道,“起吧。” 谢如澜应了,顺势便坐在了她的身边,轻笑道,“定南王妃千里赶来,不知道可习惯京城的风土人情么。澜儿虽然久居闺阁,可却喜欢涉猎百书,王妃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带您一起去京城走走呢。” 谁料想,定南王妃竟然连看都没看她,只笑道,“有劳,不必了。” 眼见着定南王妃又将话题扯到了贵妇上面,谢如澜有心插话,却连谁跟谁都对不上号,只得坐在一边干瞪眼,好不尴尬。 见状,谢如琢也放下心来,只要谢如澜翻不出大浪,她就安心了。 待得中午吃饭之时,二房的李氏也来了。她这些时日事情缠身,一张脸倒比往日憔悴了许多。给谢如玥贺了生辰后,她又拿出一对镯子来,笑道,“婶娘这里聊表心意,玥儿不要嫌弃才是。” 谢如玥连忙道不敢。 见她接了礼物,李氏刚要走,乔氏就笑道,“二弟妹,难得今日玥儿生辰,你就多待一会儿吧。” 李氏想来这些时日也被缠磨的烦了,难得有个清静之地,当下就坐了下来,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叨扰一会儿。” 谢淮霖大病初愈,这些日子被好吃好喝的喂着,要什么给什么,完全没了当初小猫儿一样的可怜模样。 谢如琢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俨然一副吃什么夹什么的样子,将谢淮霖惯得尾巴都要翘上了天。 还是乔氏有些惴惴,因笑道,“琢儿,可别太惯着他了。” 倒是谢如琢笑道,“我只这一个宝贝弟弟,不惯着他,我惯着谁去。”说着,又逗弄着谢淮霖道,“永安说是不是?” 谢淮霖嘴里塞得满满的,小脑袋点头如捣蒜,嘴里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见众人都被他逗乐了,谢淮霖有些脸皮薄,吃完东西将嘴一擦,便拱到谢如琢怀里不肯出来了,惹得众人再次大乐。 李氏这厢刚真心实意的露出一抹笑容来,就见门外的芍药疾步跑进来,喘着粗气道,“夫人,不,不好了,姨娘流产了!” 听得这话,季氏当先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李氏也有些发蒙,道,“你再说一遍?” 芍药见众人都在这里,有些脸色害怕,战战兢兢道,“回老夫人,夫人,刚才姨娘跟六小姐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吵了起来。然后,然后五小姐失手推了姨娘一把,姨娘就小产了。” 闻,季氏忙得起身,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扶我去看看!” 这些时日苏碧心的表现让季氏十分满意,再加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确定是个男胎,越发叫季氏欢喜了起来。 可如今这么一出,登时便叫季氏的心凉了半截子。她匆匆的向二位王妃告饶,再看李氏,已经慌张的跑了出去,直奔院子去了。 刚进了小跨院,就闻到里面一股子浓烈的血腥之气。早有女医已经进了房内,谢如菲则六神无主的站在房门外。 看到李氏后,谢如菲登时便扑了上去,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道,“娘,我好害怕!” 到底是个孩子,便是做了错事,心里也是害怕的。 李氏拼命地稳住自己跳的飞快的心,低声问道,“菲儿,你如实告诉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如菲呜呜的哭了半日,方才抬起头抽声道,“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刚才苏碧心故意拦住我的去路不让我走,我一生气便要她让开。结果她不知怎的就摔倒在地上了!真的不是我推搡的啊,我没有动她!” 李氏心慌则乱,下意识反问道,“不是你推得?” “真的不是!”谢如菲一张小脸上哭的梨花带雨,看的李氏心里难受极了。 正在这时候,只见季氏颤颤巍巍的走进来,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谢如菲一见季氏,越发的害怕了起来,哭着解释道,“奶奶,我真的没有碰到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那时候她跟苏碧心离得近,谁都看不到到底是不是她推搡的,甚至从丫鬟的角度看来,这事情还真的是她做的呢! 季氏到底年纪大,经历的风雨多,当下就扶起谢如菲道,“你先起来,等女医出来再说。” 不多时,女医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双手上还带着鲜红的血迹。 待得看到季氏也在,她顿时回禀道,“回老夫人,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季氏一愣,继而锤着那拐杖道,“作孽啊!”说着,她又看向李氏道,“这到底是一条人命,菲儿如今做了这种错事,你这当娘的说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老夫人,那是我的孩子啊——”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女声哭喊传来,继而就见苏碧心从屋内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她的下身还在不停地淌血,染红了月白的中裙,看的叫人格外触目惊心。 季氏看她这个模样,当下就有些心疼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出来了,快将她扶进去,着凉了可不得了!” 那苏碧心只一张脸上满是泪水,哭道,“老太太,您今日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便在这时,只听的门外脚步声传来,而后便见谢慎行大踏步走了进来,一把将苏碧心抱起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姨娘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碧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谢如菲道,“老爷,妾身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怎么做都让五小姐看不顺眼。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她的弟弟啊,她怎么下的去手!” 不知道为何,她一看向谢如菲,后者便不理智了起来,还嘴道,“那不是我弟弟,你这个贱人还不配!” 谢慎行原已经预备抱着苏碧心进屋内了,可一听到谢如菲这话,当下就回身道,“你再说一遍!” 谢如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恶狠狠道,“她就是不配,一个贱人生下来的孩子,还想做我的弟弟,没门!” 听了这话,谢慎行顿时便怒火中烧,将苏碧心送到屋内床上躺好之后,这才怒气冲冲的出来,道,“逆女,这话你再说一遍!” 谢如菲被他的神情吓到,却又不由自主道,“她就是一个该被千刀万剐的贱人!” 闻,谢慎行随手抄起一旁的挡门黄花梨木棍,朝着谢如菲的身上抽去,“逆子,我打死你!” “老爷,不要啊——” 眼见着女儿要被挨打,李氏登时便上前,拦住他道,“菲儿到底是您的亲生骨肉,您不能打她,要打就打我吧!” “你让开!”谢慎行急怒攻心,当下就一把推开了李氏,恶声道,“今日我就要教训这个不孝的逆子!” 季氏原就有些生气,此刻看了这场面越发的怒道,“谢慎行,你住手!” 便是她再喜欢那个妾,可到底也是分得清轻重的。如今谢慎行一时暴怒之下,为了妾打了嫡女,那就是乱了分寸! 可惜盛怒之下的谢慎行那里听得进去,将李氏推开之后,一棍子便要朝着谢如菲的身上打去! 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谢慎行不可置信的看着倒在他面前的李氏,神智也有些回笼,张口结舌道,“夫,夫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要和离 > 方才那一棍子,李氏因替谢如菲挡着,结结实实的挨了下去。 一见李氏倒在地上,谢如菲也尖叫道,“母亲,你怎么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去扶李氏,那眼中的泪珠早就忍不住,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着。 谢慎行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忙忙的丢了棍子,想要去扶李氏,可却被谢如菲狠狠地推开,恶声道,“你走开,我没有你这样的爹!”打了她娘,这棍子还不如落在她自己的身上呢! 季氏见这乱糟糟的一团,不停地杵着拐杖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二夫人扶回房间去!” 便在这时,只听得李氏颤声道,“我,我肚子好疼!”她这会儿脸色蜡白,额头上冷汗密布,看着好不吓人。 谢如菲意识回笼,看着这样的李氏只顾着哭泣,不知道怎么办。谢慎行也没了主意,眼巴巴的看着下人将李氏送走。 眼见着众人都呼啦啦的回去照顾正妻,而苏碧心的哭声又不时从屋内传来。谢慎行既想去看那厢,又恐怕冷落了这边。 季氏早已经跟着去了李氏的院子,谢慎行想了又想,听得里面我见犹怜的声音柔弱道,“老爷,妾身好疼。” 而那女医也在这时抱出一个成了型的死胎来,低声询问,“老爷,这个小少爷该如何处置?” 谢慎行见那个孩子浑身是血,瘦瘦弱弱的像是一只小野猫,更是觉得心疼。当下就下了决心,道,“好生安葬了吧。”正室那边有那么多人,苏碧心这里,只有自己了。 却不想,谢慎行下的这个决定,却掀起了一场大风波。 先前虽然季氏去了,可到底有客人在,所以乔氏等人便一直陪着两位王妃说闲话。 待吃过午饭,众人便移步去了琳琅阁里。这次说的,却是谢如玥的婚事了。 定南王妃先笑道,“虽说离婚期还有两个月,可到底马虎不得。我是西北人,虽说跟了王爷这些年,可还是闹不清楚中原的规矩。谢夫人且想一想,还有什么短的缺的,我及时添置上。” 乔氏忙笑道,“什么都不短缺,只要他们两个日后和和美美的,我便放心了。” 见她们说自己毫不顾忌,谢如玥早红了一张脸,道,“母亲,我还有些事情,先回房了。” 见状,乔氏便知道她是害羞了,顿时笑道,“瞧我,你快去吧。” 两位王妃都是过来人,也都会意,定南王妃又加了一句,“玥儿放心,待你进了门,我绝不亏待了你。” 谢如玥的脸越发的红了,胡乱的请了安,便扯着谢如琢一同出了门。 等到出了琳琅阁的院门,谢如琢还嘻嘻笑道,“二姐要走自己便走,拉着我做什么?我还想听听你的未来婆婆要说些什么呢。” 听得这话,谢如玥霎时将手打上了她的头,嗔道,“连你也来打趣我!” 谢如琢咯咯笑了两声,方才道,“二姐,我是为你高兴。你性子要强,却又没太多的心计,这王妃看着像是个好相与的,将来你嫁过去,我也放心呐。” 闻,谢如玥却是有些感伤了起来,“话虽如此说,可只要一想起来我要嫁出去,从此之后便是山高水远,我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谢如琢哪里不知道这话的意思?却只能强作欢颜,“怕什么,虽然远,可又不是没脚,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跑去找你了呢。” 说着,她又摆手笑道,“今儿个可是你的生辰呢,说这些做什么,走,咱们去我院子里玩耍。” 不料,刚去了听风院,就见浅碧一脸神秘道,“小姐,二房那边出事儿了。” 谢如琢浑不在意道,“不就是那个新进门的小妾小产了么,关咱们什么事儿。” 浅碧摆着手道,“不是那小妾,刚才二老爷把二夫人打了,这会儿府医在给二夫人看诊呢!” “什么?”听得这话,谢如琢姐们顿时相对了一眼,齐声道,“走,去看二婶。” 李氏待人一向不错,尤其是对这两个姐妹,因着母亲早逝的原因,格外厚待了几分。因此谢如琢姐妹跟李氏的感情倒是也还好。 待得两人去了之后,远远的就听见谢如菲的哭声。 季氏正在屋内坐镇,府医擦了一把汗,替李氏诊完脉后,便有些欲又止。 季氏看他这模样,因疲惫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这些日子谢府的气氛一直很压抑,本来她以为今日玥儿过生辰,能够叫府内的气氛缓和一些了。谁料想,竟然又出了这种事情! 小妾流了孩子虽然有些可惜,可谢慎行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因为这件事打了嫡妻!虽说是失手,可到底是打了的。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叫人戳谢家的脊梁骨,说谢家家风不正么! 可府医接下来的话,却叫季氏彻底的惊住了。 “回老夫人,二夫人倒是没有大碍。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保不住了。”府医略微斟酌,方才缓缓说道。 听到“孩子”二字,季氏顿时起身道,“孩子?你是说李氏有了孩子?” 府医点头道,“正是,二夫人已经有了月余的身孕。只是身孕初期,胎儿本就容易滑胎,二夫人又挨了棍子,这胎儿便保不住了。” 也就是说,谢慎行一棍子打下去,竟然打掉了一个孩子! 季氏登时跌坐在位子上,捶胸顿足道,“老天爷,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她竟然一日之内连失了两个孙儿!且那其中一个还是正经的嫡孙! 谢如琢姐妹来的时候,便听到这句话,登时心中一悬,急忙走进来问道,“奶奶,出什么事儿了?” 看到谢如琢姐妹,季氏擦了擦眼泪,怒道,“还能有什么事儿,都是你那不争气的二叔!” 而这时,只听得屋内谢如菲叫道,“母亲——” 先前李氏疼晕了过去,这会儿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听到这外间的动静,她当时就想下床,却不想,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才有了谢如菲的尖叫。 季氏忙的站起身,谢如琢扶着她急匆匆走进去,就见李氏正一脸悲恸和不可置信,“我怀了孩子,又没了?” 说到这里,李氏的脸上顿时便流下一行泪来,捂着她发疼的腹部,低声呢喃,“我的孩子啊……” 谢如菲早恨得站起身,道,“母亲,我这就去杀了那个贱人,给你报仇!”说着,她擦了把脸上的泪,猛地便要出门寻苏碧心去。 还是季氏反应快,当下跺脚道,“愣着做什么,快拦着她!” 谢如玥一把将谢如菲拉住,急声道,“菲儿,你可别犯糊涂啊。” 谢如琢则走过去,同两个丫鬟一起将李氏重新扶回了床上,低声劝慰道,“二婶婶,保重身子啊。” 李氏从思绪中回过神,凄然道,“菲儿,来娘的身边。” 谢如菲满面泪痕的走过去,喊了一声,“母亲。”便跪了下去,道,“是我对不住您,今儿若不是我,我那未出世的弟弟也不会——” “别说了。” 李氏轻声喝止了她,抬起头,泪眼婆娑道,“娘,我喊了您这么些年。只是以后,媳妇儿没这个福分在您的面前孝敬了!”从她睁开眼的那一刻到现在,她都没有看到谢慎行的影子。一个宠妻灭妾的丈夫,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闻,季氏顿时问道,“老二媳妇,你这话是?” 李氏凄然一笑,撑着浑身发软的身子起来,含泪道,“我要与谢慎行,和离!” 出嫁之后的女子若犯有七出之过,男子可休妻;若是夫妇不相安谐着,也可秉承以和为贵的原则,由丈夫签“放妻书”,而后男女嫁娶,各不相干。 谢慎行在苏碧心那里呆了许久,等到后者睡着之后,他到底是放心不下嫡妻,这才匆匆的朝着二房正院走来。 谁料想,刚一进门,便听见自家嫡妻竟然说出和离的话来! 他顿时抬起脚,大步走进来,道,“我不同意!” 见谢慎行来了,李氏先是微微一怔,这个男人,她自十六岁嫁进来,到如今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可是别人都是人到中年不惑,这谢慎行却能糊涂至此! “老爷,你扪心自问,你有什么脸面说出‘不同意’这三个字?!宠妾灭妻,单只这一条,我就能去金銮殿上告你的御状!今儿我是和离定了!”李氏只要一想到他做的事儿,那一颗心便如磐石一般坚硬。 一听李氏说出告御状,季氏登时气急败坏的将手中的凤头杖狠狠地打向谢慎行,怒道,“你这个糊涂东西,为了一个下贱玩意儿,竟然害死你正经的嫡子,这事儿你好意思做出来,我都不好意思说!你真不配为我谢家的儿孙!” 谢慎行还未曾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娘,你说什么?” 还是谢如玥忍不住,有些愤愤的提醒道,“二叔,刚才府医说,二婶婶怀胎已经月余了。只是,现下这个孩子却被您那一棍子打死了。” “怎,怎么会这样?” 谢慎行乍一听的这话,顿时觉得晴天霹雳一般。 谢如琢拽了拽谢如玥的衣襟,行了礼道,“奶奶,王妃还在前院,我跟姐姐去送送吧。”说完不待季氏回应,便拉着她走出了门。 待得出了门,谢如玥顿时问道,“你干嘛不让我说?二叔这事儿做的忒糊涂了!” 谢如琢轻声道,“这到底是家务事,况且二婶都要和离了,咱们还在这里看着,叫二叔如何自处?” 谢如玥低声咕哝道,“活该,做到这份上,还想要脸面啊?” 听她这话,谢如琢霎时轻拍了她一下,道,“行了,当心二叔听见。” 说着,便拉着她重新回了听风院。只是谢如琢到底担心二房这边,便派了红蕊过去探听消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免职 > 李氏是铁了一颗心想要和离,奈何有季氏在场劝慰着,到了最后,季氏更是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李氏见状,心里也有些内疚。可一想到她那未曾出世便已经夭折的孩儿,登时便不顾自己还不能下床,吩咐了丫鬟收拾自己的行李,带着谢如菲一同回了娘家。 谢晟礼去拜访慧澄大师,回来之后得知这件事情,气得当即就喊了谢慎行来,狠狠地拿皮鞭抽了一顿。亏得季氏闻讯前来拦住,这才没再闹出人命来。 经了此事,家中的气氛越发压抑了起来。 听得红蕊回来汇报的信息,谢如琢叹了口气道,“回去也好。”毕竟,今儿这事儿做的着实过分了。不过那个苏碧心却叫她有了警惕之心,这些时日那女人都安分,怎么这个当口出事了? “红蕊,你跟苏姨娘院子里的人打过交道么?”谢如琢略微想了想,开口问道。 红蕊谨慎的回道,“倒是认的,只是不大熟悉。小姐有何吩咐?” 闻,谢如琢点了点头,道,“我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说着,她示意红蕊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好一会儿。 那红蕊先是一愣,继而有些惊诧,“小姐,你是说?” “嘘。此事不要声张,你且去做吧。” 谢如琢摆了摆手,见红蕊出了门,方才将眉头蹙了起来。若是这件事属实,那一直困扰她的事情怕是就有答案了。这苏碧心极有可能是被沈婧慈安插在谢府的一条暗线! 可一连三天,苏碧心那里都没有动静。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时,不想到了翌日,谢慎行竟然在朝堂上被薛之境参了一本! 那个薛之境是个老顽固,为人一向刚正,却有些文人的酸腐脾气。早朝之时,他听得一个大臣状似无心的几句话,顿时便生了气,在朝堂上状告谢慎行,“行事败坏,宠妾灭妻,有奸臣之相!” 靖帝是又好气又好笑,反问道,“薛卿,这事儿你是从何而知的?” 薛之境这回倒是知道隐瞒了,“臣无意中听同僚所说,是谁并不重要。此事着实恶劣,为了妾竟然将妻腹中孩儿生生打死,简直是丧心病狂!” 靖帝先前还存了些看热闹的心思,可待得听到薛之境说出后面的话后,脸顿时便沉了下来,道,“谢卿,这可是事实?” 谢慎行自外放回京之后,官职倒是没升,只换做了詹事府少詹事。如今听得靖帝询问,当下就吓得跪下道,“回皇上,臣——”可这话虽然过了,他为了个妾打了妻却是事实,叫他辩无可辩。 他半日不说话,章尚书顿时冷笑一声,道,“先前只当谢家门风高洁,可如今看来,竟然是一潭脏水!义子贪污,长子无状,这次子,嘿嘿,竟然是宠妾灭妻的糊涂东西。” 他的话一出,那些攀附他之人霎时便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齐声道,“此人道德败坏,居家尚且偏颇至此,更况为官乎?” 薛之境有些得意的看向谢慎行,他原就看这谢家老二有些不顺眼,看着就一副招摇的模样。如今果然是作风有问题的,只可怜那谢老却是个忠义之人,可惜生的儿子个个不是好东西! 靖帝也未曾料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当下就有些头疼。为了一件家事就罢免了此人,着实有些不公平。可这眼下一众官员竟然将此事上升到了国事的地步,却又让他处理起来棘手的很。 再看谢慎行,那身上的冷汗更是涔涔的直往下流。 到最后,靖帝只得下了一个同处置谢慎一样的旨意来,“将谢慎行暂且收官,闲赋一段时日吧。” 谢慎行两股颤颤,只称,“臣谢主隆恩!” 一时之间,谢家除却谢晟礼久不上朝之外,其他两个儿子均被罢黜。再加上先前牵连出的一众门生,整个谢家便处于了风雨飘摇的状态,仿佛一搜经了大浪的小船只,只待下一个浪花打来,便会瞬间翻船。 这日夜里,温如玉照旧前来给谢如琢梳理经络,见她一副神不在焉的状态,嗤笑道,“怎么,快到时候了,你害怕了?” 谢如琢摇头道,“我何曾怕过?只是觉得奇怪罢了,分明是谢家的家事,又无人外传,怎么会闹得满城皆知的地步呢?”而且还好巧不巧的被传到了靖帝的耳朵里! 闻,温如玉闲在在的将手中折扇一收,点了点谢如琢的头,道,“想知道原因么?” 谢如琢回头诧异道,“你知道?” “嗤,本座的天门尽晓天下事。只有本座不想知道的,没有本座不知道的。” 听到这话,谢如琢顿时眼睛一亮,“老妖孽,说来听听。” 温如玉有些鄙视的望着她,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前几日,你那不成器的三叔出去喝花酒。可他一出门,那个叫云容的花魁就去了端王府,倒是叫人有些匪夷所思呢。” “谁?”谢如琢先是一蒙,继而有些磕巴道,“你说我三叔?” 谢如琢不傻,只略微梳理了一番,便明白过来,又冷笑道,“好哇,合着千防万防,就这个家贼难防!” 如今整个谢家已经处在这个状态了,他竟然还有时间喝花酒!且听这个意思,那个花魁怕也是掩人耳目,实则探听消息的。 只是,这萧君奕为何在此时来掺和一脚呢? 见谢如琢又开始琢磨算计,温如玉顿时将手打上了她的头,道,“本座费劲巴拉的替你调理身子,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竟然分神。” 谢如琢回过神来,干干一笑道,“师傅,我这不是着急么。”说着,她又有些颓然道,“明知道许多事情不是我一己之力可以左右的,可是一想到若我死之后,谢家遭人算计的场面,我就控制不住——” 前世那一次已经够了,若是重来一次,结局却依然是如此,那她岂不是太愧对谢家的列祖列宗了么! “蠢丫头,你当这百年的谢家是这么好垮掉的?你爷爷可精着呢,这次谢家看似要倒台,可实质上,只不过是借着别人的手清除一些毒瘤罢了。”温如玉闲适一笑,朝着宁熙堂看了一眼,又道,“不过估摸着谢晟礼这会儿也郁闷呢,这二儿子的事儿好像并不在他的预计之内啊。” 宁熙堂的灯笼高高亮着,在这深夜也未曾熄灭。 谢如琢只一笑,并未接话。温如玉不比她,没有经过前世那一场事,怎么会知道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百年谢家,竟真的会在一瞬间倒台! 见她不说话,温如玉叹了口气,又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行了,若是事事都要操心,你可是操不完的心呢。”温如玉将手中折扇一摇,又道,“丫头,本座明日便要走了,这噬魂草花期已到,那守着噬魂草的又有百年巨蟒,须得我亲去。” 闻,谢如琢点头笑道,“师傅一路顺风,我等你好消息。” 这换血之事虽迫在眉睫,可在此之前,有些事情却是她必须去做的。 第二日一早,谢如琢收拾妥当便去了宁熙堂。 谢晟礼一向起得早,正在院中练刀法。他许是真的老了,先前那柄大刀已经被收了起来,换成了轻薄的利刃。 谢如琢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中酸涩异常。待得谢晟礼收刀擦汗,谢如琢方才走上前去,递上茶水道,“爷爷好精神呐。” 谢晟礼摆手笑道,“老了,不过是耍着玩罢了。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跟你奶奶请安了么?” “未曾呢。”谢如琢接过茶杯放下,又道,“爷爷,我有话跟您说。” 见她神色郑重,谢晟礼会意,当先便进了房内。 “说吧,怎么了?” 谢如琢斟酌了一下,方才道,“三叔这些时日养了一个花魁,只是这花魁似乎与朝中官员似乎也有些关系。” 谢晟礼讶异的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有这事?” 谢如琢点头道,“据三皇子说,二叔被圣上斥责的前一夜,三叔似乎又去了那个花魁之处。孙女儿只是觉得,这两件事有些巧合罢了。” 听得这话,谢晟礼的眉头顿时便锁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道,“这件事我知道了,琢儿先去你奶奶那里吧。” 萧君夕有消息渠道他一点都不奇怪,毕竟生在皇家之中,消息灵通可是保命的第一招。 谢如琢依道,“孙女儿告退。”事情她已经告诉谢晟礼,相信爷爷会有所防备的。若此事与三叔没有关系还好,可要是真有关系,那就须得防患于未然! 谢如琢刚出院门,就听见谢晟礼吩咐林牧,“去将老三喊过来。” 身后浅碧低声问道,“小姐,咱们还走么?” 谢如琢笑道,“怎么不走,咱们去给奶奶请安。” 在季氏处用过膳,她刚要走,就见谢慎思身边的小厮急忙忙跑过来,道,“老太君,您快去看看吧,老太爷这会儿要打三爷呢!” 季氏忙得起身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小厮却又吞吞吐吐道,“说是三爷出门逛窑子,结果把咱家二爷的事儿说给外人听了。” 听到这儿,季氏先是脸上一急,却又缓缓的坐了下来,道,“打吧,不打不成器。” 季氏不糊涂,相反,一个在富贵里浸淫了一辈子的人,有敏锐的嗅觉和洞察力。 如今谢家这般状态,可自家人却祸害自家人,该打! 那小厮一愣,有些张口结舌道,“老夫人,这——” 季氏摩挲着手上的佛珠,道,“这什么这?回去吧,等老爷打完之后,记得将你家爷给掺回去。” 见季氏铁了心,那小厮只得唯唯诺诺的行了礼,方才退了出去。 谢如琢至此算是放下了心,看来她爷爷奶奶都是清明的。 谢慎思果真被谢晟礼狠狠地打了一顿,且还发话威胁他,道是,“若再去那等地方,我便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可谢慎思是谁,能跟陆氏进一家门,又是做了这么些年生意的,一向没有大头脑。 他不过闲了几日,便又心中痒痒,那伤势还没好就已经惦记着那云容的身段模样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萧君夕病发了 > 这日午后,沈婧慈刚回家,便听得抱琴站在门口笑道,“小姐,老太爷唤您过去呢。” 沈婧慈随意将披风解下来递给她,问道,“可曾说了什么事情么?” 抱琴低眉顺眼道,“老太爷神情颇有喜色,想来是好事儿吧。” 闻,沈婧慈方才道,“恩,我待会便过去。” 自从沈老太爷说过不让她动用沈家的势力之后,她便找萧君涵借了人马。而如今,已经初见成效了,且还收获了意外之喜。 待得到了书房之后,便见沈老太爷正闭着眼躺在摇椅上,一张脸上颇为闲适。 听到动静,沈老太爷睁眼,看到沈婧慈之后,顿时笑道,“过来。” 沈婧慈垂眸请安,道,“爷爷唤我来是有事吩咐么?” 沈老太爷一摆手,道,“你最近做事倒是很得爷爷的心啊,那谢家被整治的这么惨,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如今谢家这边空出了许多的职位,你要想办法将咱们沈家的人填进去才是。” 闻,沈婧慈只神情不变,道,“爷爷,这是二皇子的功劳,我如何安插人?”这个老狐狸,有了好处就想上来抓住,可只要自己做错一件事,立马就翻脸,她这次真得给他一个下马威! 果然,那沈老太爷登时就变色道,“可你却是沈家的人。” “我是沈家人不假,爷爷,我也是待嫁之人,即将要嫁给二皇子。所以,我自然是与他荣辱与共的!”沈婧慈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了冷意,她不介意撕破脸,可也能维持着眼下的平衡。只消看沈老太爷准备给多少的筹码了! “那你想如何?” 见沈老太爷果然上道了,沈婧慈换了一抹笑意道,“爷爷,您这话倒是见外了。不过,我原就是沈家之人,替沈家谋取利益,也是我答应您的。” 可是,你却先说话不算话了! 这话沈婧慈没有说出来,沈老太爷已经懂了,因道,“从明日起,家中一切事务还归你管,且沈家的势力由你调派。” 听了这话,沈婧慈方才满意的一笑,“爷爷放心,不止如此,一个月内,我会叫您看到谢家是如何滑入深渊的!” 闻,沈老太爷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如此最好!” 沈婧慈不以为意的出了门,刚回到自己院落,便听得侍墨道,“小姐,章小姐来了。” 沈婧慈脸上闪出一抹不耐,轻声问道,“她怎么又来了?” 侍墨悄声回道,“看着脸上一副生气的模样,您去看看吧。” “恩。”沈婧慈点了头,将帘子一挑,眼中便带出了笑意,“妹妹,你怎么来了?” 章秀妍一看到沈婧慈,顿时像看到救星一般,走上前来握着她的手道,“沈姐姐,你可要救救我,那端王又来纠缠我了!” 沈婧慈莞尔一笑,道,“怕什么,他纠缠你,你就照单全收不回应便是了。” 那萧君奕一心想要扩张自己的势力,虽说蒋家已经投诚,可是文官的势力他却是薄弱的很。因此,萧君奕便打上了章家的主意。 原先的时候,章家一心在萧君涵那里。可是如今萧君奕一人坐大,萧君涵又接连出事,倒是叫章家越来越有些心里没底儿了。 如今萧君奕伸出了橄榄枝,章家便有些动摇。 萧君奕打的主意很简单,那就是联姻。如今二皇子和三皇子一个选了正妃,一个选了侧妃。唯有萧君奕这个炙手可热的端王,还没有一个正妃和侧室。所以他便以此为诱惑,许诺了章秀妍。 可章秀妍一心都在萧君涵身上,并不愿意跟萧君奕在一起。 沈婧慈得了这个消息,当下就动了心思,因教了她一招,“你就告诉她,你恨谢如琢,若是他能将谢家搞垮,你就允了他!” 那章秀妍当时觉得是一条妙计,便将这话原本的说与萧君奕。这也就是为何,后来花魁会刻意探听谢家消息,而萧君奕又为何会唆使朝臣将谢慎行拉下马的原因了。 只是章秀妍没想到,她这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的萧君奕可是以为胜券在握,越发纠缠起了她! “沈姐姐,您这话说的轻巧,可是我收了之后若是没有回应,便是傻子也不会答应啊!”章秀妍气得直跺脚,甚至有些怀疑起了沈婧慈的目的,“沈姐姐,莫不是你真想让我嫁给萧君奕,然后就没人跟你抢表哥了吧?!” 沈婧慈心中一虚,脸上却是面不改色,“妹妹,若是你不相信我,那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我被害到人人骂我的地步,难道不也是谢如琢害的么?我没有姐妹,只有你这么一个至交,原以为你会信我——” 说到这儿,沈婧慈的眼中顿时便含了一汪水儿,看的人好不可怜。 章秀妍又觉得自己说话重了,因摆手道,“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都是谢如琢那个贱人!” 等到章秀妍走了之后,沈婧慈方才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笑来。今儿章秀妍若是不来,她都忘记了,还有一个谢如琢没有得到报应呢! 谢如琢,且等着吧,下一个就是你! 都说春日的天多变,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夜间时分,便已经有些风雨欲来的征兆了。 谢如琢吃了晚饭后,便一直靠在窗前的软榻上假寐。这几日因着那药性的作用,她的身子格外的乏累。 绛朱悄声走过来,见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便将床榻铺好,走到谢如琢身边低声道,“小姐,您上床睡吧?” 谢如琢被她的声音惊醒,只觉得浑身冒了一身冷汗,有些虚弱的摆手道,“没事儿,天色还早,我待会再睡。” 刚才她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浑身发冷,被绛朱这一叫,这会儿竟然有些冷汗涔涔了。 不知道为何,今夜她格外的觉得心里不安,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坐了好一会儿,谢如琢方才起身道,“绛朱,帮我取笔墨纸砚来。” 绛朱应了,一面替她铺纸研磨,一面询问道,“小姐,您要写书信么?” 谢如琢摇了摇头,也不答话,只走到桌子前,提笔要写字。可她想了半日,却只任凭那一滴墨汁落在纸上,良久,方才写下一行字: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便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惊雷从半空中炸响,将这天地之间一瞬间照的透亮。 而后,便见那瓢泼大雨似浇水一般撒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打湿了靠窗的地面。 绛朱忙忙的去关窗户,又将窗前的软榻挪了位置,道,“这天,怎么好好的下起雨来了。” 谢如琢自自语道,“果真是风雨欲来啊。” 念着,她将手中的笔放回原处,又看着那行字轻笑道,“倒是差不多了。”说着,她又拿出萧君夕的书信来,只见上面那十个字竟然跟谢如琢所写的如出一辙。 前世里,她为了萧君涵而刻意练字。可是今生,她却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写了一手同萧君夕相同的字体来。 可见人与人之间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她刚有些心情变好的迹象,就有一人踏雨而来,急匆匆的拍起了院落门。 浅碧在外间坐着,听到外间动静,连忙撑了伞,跑过去开门。 门一开,她顿时讶异道,“七,七公主?” 谢如琢听到人声,忙得起身要迎,却见萧歆宁已经自己跑了进来。 她来时并未下雨,这会儿倒是被淋了个通透。见到谢如琢,她不由分说的拖着后者出门,一面道,“快,快随我进宫!” 谢如琢一愣,下意识道,“出什么事儿了?” 萧歆宁摇头道,“来不及解释了,待会咱们边走边说,我皇兄出事儿了!” 听到这话,谢如琢顿时便瞪大了眼睛,连伞也没有拿,倒是先跑进了雨中。身后的浅碧叫道,“小姐,伞!”一面说,一面撑着伞追两个人去了。 身后绛朱和红蕊面面相觑,看着那一行人消失在雨中。 等上了马车,两个人倒是都成了落汤鸡。萧歆宁先是好笑的看着两个人现在的模样,继而又垮下脸,道,“琢儿,你不是温神医的徒弟么,这次你一定要救我三哥!” 谢如琢抓着她的手问道,“你且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马车辚辚而行,在这雨天里依旧赶的飞快。萧歆宁摇着头道,“晚间的时候我去陪三哥用膳,可谁知道,他刚吃完饭,就突然病情发作了!太医过来查,也没查出个什么来,只说是他的身体太虚弱,所以导致并且提前复发了。我找遍了皇宫也没找到温神医的身影,你不是他的徒弟么,你肯定有办法吧?” 说到这里,萧歆宁又满含期待的看着谢如琢。 闻,谢如琢的心猛然被揪到了一起,她说为何自己心神不宁,原来是萧君夕出事了! 只是,温如玉虽然是她名义上的师傅,却并没有教给她多少关于医药方面的东西啊。 “罢了,我试试吧。”如今温如玉不在,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到了萧君夕的寝宫时,那大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了。 谢如琢跳下马车,冒雨便朝着寝宫内跑去。 萧歆宁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跑了进去。 室内已经跪了满屋的太医,叶贵妃正在屋里不停地走着,问道,“你们这么多的太医,难道就束手无策了么,要你们还有何用!” 她的话里带着隐隐的怒气,那群太医却只知道磕头道,“微臣惶恐!”这三皇子的病一向是由神医来看的,他们都未曾插手过。如今便是想要查探,也是毫无头绪啊! 谢如琢进门后,看到这般场景,登时便是一愣。她来不及思考,顿时便跪下来道,“臣女谢如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叶贵妃猛地看到一个如落汤鸡一般的丫头走进来,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将自己的心头血喂给他 > 谢如琢一身雨水打湿了身,发梢上还在滴滴答答的流着水,却越发的让她的模样出尘绝艳。 身后的萧歆宁也在这时候跟了进来,听到这话连忙替谢如琢解释道,“母妃,是我让她来的。谢如琢是温神医的徒弟,想来会有些办法。” 闻,叶贵妃顿时神色一喜,道,“太好了,谢小姐,你快去看看夕儿——”说到这儿,她又拍了拍额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谢小姐准备一套衣物让她换上!” 这两个孩子竟然就这样湿了个通透,回头不生病才怪呢。 谢如琢摇头道,“不必了,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待会再换吧。三皇子在哪儿?”她现在心里忧心的很,只想看到萧君夕。 “他在里面呢,已经昏迷不醒了。”叶贵妃说着,眼见着宫人去拿衣服,连忙吩咐道,“先将三皇子的衣服拿出来吧,这泼天大雨的,待你拿回来衣服,她们两个早冻着了。” 谢如琢已然脚步匆匆的进殿内了。 刚一进来,便嗅到一股隐隐的血腥之气,顺着目光望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一双狭长的凤眸紧闭,一张脸上惨白如纸。 谢如琢心头一颤,旋即大步走过去,却在即将碰到对方的时候,又收回了手。她刚淋了雨,这会儿手冰凉刺骨,若是将凉气过给他就不好了。 外间的风雨虽大,在殿内却听不到丝毫的动静。殿内空旷的很,连她额头上滴下水珠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有宫人捧来了毛巾,双手奉上道,“谢小姐,您擦一下吧。” 谢如琢应声接过,擦了手便将萧君夕的手臂抬起,细细的找寻着以前割出的刀口。 门外有守着的太医走进,在看到她这般模样后,顿时好心提醒道,“谢小姐,三皇子的脉象并无征兆。” 谢如琢点头道,“我知道。”他是中蛊,又是蛊中之王,自然不会显现在脉象上。 只是眼下温如玉不在,她也有些没了主意。 便在这时,只见萧君夕的左臂处又有一条蠕动的凸起,谢如琢登时便想起了上次温如玉的所做所为,当下朝着宫人喊道,“去取一把匕首和碗来!” 那宫人一愣,旋即出门依取来匕首,递给她后,便退到了一边静候。 谢如琢咬了咬牙,将萧君夕的手腕处割开了一条细线一般的血口。而后又在宫人的惊叫声中,将自己的手臂划开,朝着瓷碗中滴着血。 宫人的尖叫声霎时将门外的叶贵妃引了进来,她看到萧君夕的胳膊正在流着黑血时,顿时就变了脸色。 可还不待她说什么,就见谢如琢脚边的碗内已经流了小半碗,再看谢如琢的胳膊上,正滴滴答答的往下地落着猩红的血。 又一个惊雷炸开,将这夜里映的格外明亮。 叶贵妃心中打了个突儿,看向谢如琢时,更是变了变颜色。这丫头对自己真狠,那样快的流血速度,下手得有多重! 可是再看谢如琢脸上的急迫和担忧,叶贵妃突然又有些明白了。这种神情她不陌生,她那个为爱而死的姐姐,在提起靖帝的时候,脸上可不就是这种表情么? 不多时,只听得谢如琢吩咐道,“拿纱布来。”一旁的宫人便忙忙的去一旁拿。 谢如琢将碗里的血放够之后,这才单手拿着纱布,又拿牙将伤口草草的包扎了一番,这才费劲儿的将碗端到一旁,而后拿着萧君夕的手,便朝着那碗内按去。 只见他的胳膊上那条原本不明显的凸起突然便暴胀身形,朝着那血腥之气奔了过去。谢如琢看准机会,当下就将手对上了他的心脉,照着温如玉所教的办法,替他调整着十二周天。 这殿内无风,四周也严实。可谢如琢将真气输给萧君夕时,顿时便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她的脚下生起,蔓延至四肢百赅之中。 那虫子喝饱了血,便有些想要挣脱的迹象。那太医虽然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不可思议,可有当医者的自觉,眼疾手快的便摁上了手腕上的穴道。 那虫子被禁锢不得出,母蛊便开始在心房之处作祟。 谢如琢本就浑身发冷,此刻觉察到母蛊的蠢蠢欲动,越发的觉得吃力了起来。然而面前的萧君夕,脸上却开始回复了血色。 谢如琢心中一定,越发的咬紧了牙关,将那浑身真气朝着萧君夕的体内输去。 可谁料想,那母蛊竟然力气奇大无比,当下便探出一股力道来,直直的将谢如琢弹得朝后栽了下去! 叶贵妃惊呼一声,便见萧君夕的唇边竟然吐出一口黑血来! 谢如琢当下就叫了一声“不好”,再顾不得其他,猛的将手上的纱布扯开,那血堵住了他的嘴。 然而萧君夕本就处在昏迷之中,连嘴都张不得,又哪里喝的下去? 眼见着这一计不成,谢如琢急的头上雨水汗水一起滴下。她狠了狠心,贝齿狠狠地将舌尖咬破,而后朝着萧君夕的嘴唇吻了上去。 这舌尖连着心头血,若是这都制不住那母蛊,她便也没有办法了。 昏迷中的萧君夕只觉得一方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混合着女子熟悉的馨香,叫他越发贪婪的加深了这个吻。 叶贵妃先前还没反应过来,张口结舌的想要说什么,便见萧君夕原先惨白的脸色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些血色,登时就放下了心,明白谢如琢是在治病了。 虽说眼下这个样子着实有些伤风化了,可是危急时刻,谁还顾得了其他? 直到好一会儿,谢如琢方才感觉到萧君夕体内躁动的母蛊平息了下来。她心神一松,离开了萧君夕的唇瓣,低声呢喃道,“帮他包扎伤口吧。” 那细线一般的伤口早就不流血了,原本停留在左臂的子蛊也已经安静了下来。 早有太医在听了她的话后,便乖觉的替萧君夕包扎着。 谢如琢回过头去,虚弱的一笑,道,“贵妃娘娘,三皇子许是没大碍了吧。” 八宝琉璃宫灯滴溜溜的旋转着,女子唇上满是胭脂似的血迹,在这宫灯的照耀下,显现出一抹瑰丽来。 叶贵妃一时有些走了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来人,快将谢小姐带下去换衣服吧。” 谢如琢起身想要道谢,却在刚站起脚的那一刻,登时便倒在了地上。 见状,殿内的宫人顿时便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谢如琢不过是眼前一黑,被扶起来之后便已经清醒了过来,因笑道,“多谢,容我换件衣服吧。” 萧歆宁换好衣服后,刚好听到这话,见谢如琢一身湿漉,而屋内满是血腥之气,顿时便上前搀着谢如琢,陪着她一起去了偏殿。 因着殿内并无女子衣物,所以不仅萧歆宁穿着一袭男装,连给谢如琢拿的衣物也是萧君夕未曾穿过的。 好在谢如琢并不拘泥这些,接了衣服后,又将自己身上的水擦拭干净,这才将衣服细细的穿好。 待得她将衣服系好之后,一旁的萧歆宁顿时便瞪大了眼睛笑道,“怪不得古人说夫妻相呢,乍一看倒是真吓到我了!” 谢如琢闻,有些迷茫的朝着镜中望去,却也被唬了一跳。 只见铜镜之内的女子,一张鹅蛋脸细腻如玉,眉眼之中却格外有一股子英武之气。萧君夕本是久病之人,天然带着一股子病弱之态。此刻因着谢如琢这一身的男装,看起来倒是真与萧君夕的眉宇有几分的相像。 只是不同于萧君夕的阳刚之气,她便是穿了男装,也格外的带出一抹媚态来。 谢如琢回过神来,虚弱的笑道,“哪儿就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了。”说着,又望了眼外间的天色,呢喃道,“这雨竟是越下越大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朝着正殿寝宫走去。好在这两处殿相挨着,中间又有一道抄手游廊可以直接穿过去,二人这才没有被淋着。 待得到了正殿,谢如琢这才恭恭敬敬的朝着叶贵妃行礼,“臣女谢如琢给贵妃娘娘请安。” 叶贵妃连忙将她扶起来,瞧着她的唇上泛白,有些心疼道,“好孩子,免了吧,你刚才可是立了大功呢。” 谢如琢摇头笑道,“这是臣女的分内之事,不知殿下他现在如何了?”她只见过温如玉这么做过,可到底她做了管不管用,却是不清楚的。 “他现在虽然还在昏迷,可是却不再如先前那般可怖了,等明日再看吧。”叶贵妃说到此处,又叹了口气道,“可惜如今温神医不在,他一向神出鬼没,如今到用时又寻不到了。” 谢如琢却是清楚的,“师傅说有一味药对殿下的病情有帮助,前两日便已经去寻了。只是他走之前曾告诉我,说殿下的病情一个月内不会发作,为何今夜这般严重呢?” 这个事儿,才是她最担忧的。 叶贵妃闻,顿时叹气道,“本宫得了消息来时,这里就已经人仰马翻了。可这两日饮食和来往之人都正常,夕儿又在昏迷之中,我也有些无从查起。” 听了这话,谢如琢点了头,又见叶贵妃脸上满是疲态,遂道,“罢了,娘娘早些休息吧,今夜我守着殿下,若到晨起他无碍,我便先回去了。” 叶贵妃有些爱怜道,“无妨,你且去吧,本宫守着便是。” “娘娘,臣女毕竟是医者,若是殿下这里无事还好,若是有事,我也许能帮上些忙。”谢如琢这般一说,叶贵妃倒有些不好反驳了。 “也好,宁儿陪着谢小姐吧,有事了你们便传人来报我。” 谢如琢闻,行了礼恭送了叶贵妃出去,这才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萧歆宁遣退了殿内的下人,又将门合上,回身打了个哈欠道,“先前还不觉得,这会儿心神松下来了就困了。” 见状,谢如琢微微一笑,“公主若是困了,就先睡吧,这里我守着便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说她是祸国妖星 > 萧歆宁也不跟她客气,应了声“好”,便去了外室的软榻上抱着被子睡了,独留下谢如琢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着的男人。 殿内一盏灯笼亮着微弱的光芒,却将男人的五官映照的越发柔和而立体。便是在昏迷之中,他的眉头也是紧紧地蹙着,像是在做着一场无法醒来的梦魇。 谢如琢心中一疼,将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了他的眉头,展开那个川字,轻声呢喃道,“君夕——” 萧君夕的眉头竟奇迹般的舒展了开来。 他的唇上还残留着一丝血迹,那是属于她的。谢如琢轻轻拿了手帕想要替他拭去,手却先被昏迷中的萧君夕握住。 谢如琢吓了一跳,待看见他眼睛紧闭,嘴唇无意识的动着,顿时便低头凑了过去,却听到他在说,“琢儿,我护着你。” 只一句话,谢如琢登时便湿了眼眶。 前世今生,你何时都在护着我。 到了第二日晨起,萧君夕再没有吐血的征兆,谢如琢方才辞了叶贵妃回家去了。 昨夜里的失血过多和一夜未睡,谢如琢回家之后,便足足的睡到了日薄西山。 等到她醒来之后喊了一声水,绛朱顿时便将碗递到她的唇边,见她睁开眼,这才小心的问道,“小姐,您还好么?” 谢如琢困倦至极,连白日里有医者过来替她诊脉都不知道。 谢如琢茫然的摇头道,“我很好啊,只是这嗓子干的很。” 她的话刚说完,一旁的浅碧就接口道,“小姐您还知道嗓子干啊,您昨夜里招了风寒,这会儿正高烧呢!要不是白天夫人过来看您,都不知道您发烧了,吓死我们了。” 闻,谢如琢这才有些迷蒙道,“是么?” 她说怎么这一觉睡得都不安稳呢。 念着,谢如琢又有些好笑,“有什么的,就当做同甘共苦好了。”他病着,她也受着了。 刚醒一会儿,便有宫里传信来,却是萧歆宁身边的内侍,道是“太医诊过了,说三皇子病情稳定了,倒是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还昏迷不醒,不知是何缘故。” 谢如琢本就是依葫芦画瓢,此刻也不知是何缘故,只道,“暂且先维持眼下这模样,若有变故再喊我吧。” 眼下温如玉不在,她除了等,也别无他法了。好在稳定了就好,没有性命危险,她也放心了。 不想到了翌日,茶楼酒肆里竟然开始传,说是谢如琢是妖星祸国! 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一个游方道士。 这道士据说是得道高人,云游四海到处为家。此次循着一股妖气来到京城,一路追踪到了谢家,这才发现原来是谢家的凤星转为妖星了。而这次三皇子的病发,便是因着妖星要开始发功祸人了。 这传一传十,十传百,待得传到了谢如琢的耳朵里,已经变了样子。 浅碧有些愤愤道,“说什么妖星转世祸害苍生,还说您生的就是一副红颜祸水的的模样!呸,依我看,那道士才是疯疯癫癫无可救药呢!” 谢如琢冷冷一笑道,“这人心原不就是如此么,所谓祸国者,不过是替男人背负了龌龊的罪名罢了。” 浅碧低声道,“小姐,现在怎么办啊?” 便在这时,只听得门外有一个女子阴阳怪气道,“走这么慢做什么?这个院子可住着一个妖星呢,当心回头将我也给祸害了!” 正是谢如澜。 浅碧当即就要出去跟她理论,却被谢如琢拦下,施施然道,“旁人愿意说什么随它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不出去,门外的人却不消停。 “哎,要我说呀,知道自己是妖星害人,就得自觉的躲远些,省的留在家里祸害人!” 谢如澜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张脸上也溢满了报复的快感。她就说谢如琢不是个好东西,连道士都说了,此女是妖星! “翡翠,你说这有些人的脸皮怎么就那么厚——” 谢如澜一句话没说完,就听见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来,继而便有一盆水呼啦啦的朝着她泼了过去。 “哎呀,三小姐怎么是您呀?奴婢还以为是谁家的野狗在门外一直吠呢,真是失误呐。”浅碧眉眼弯弯的笑着,说出的话也更加的呛了。 谢如澜浑身湿漉漉的,脸上精致的妆容此刻也被泼花了。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恨声道,“小蹄子,你骂谁是野狗呢?我打死你!” 可是,她的手却没有打到浅碧的身上,反倒被谢如琢一把抓住。 谢如琢因着高烧,手上的温度格外的吓人,可同她的眼神比起来,反倒可以忽略了。 “谢如澜,我的丫鬟也是你能打的?” 谢如琢冷声说完这句话,便将她的手甩到了一边。 谢如澜握着被捏痛的手腕,恨恨道,“谢如琢,你真以为现在你还是那个高贵的嫡女么?呸,街上都传遍了,你是祸国的妖星,是克夫的女人!我要是你啊,早就躲到深山老林自杀算了,干嘛还赖在家里不走,想要祸害整个谢家么!” “对啊,不但如此,我要祸害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谢如琢突然靠近了谢如澜,一张脸上满是诡异的笑容,唬的谢如澜当即就朝后退了一步。 “你,你……” 谢如澜还未曾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觉得小腹一阵疼痛,哎哟一声,就朝着自己院落跑去。 身后的翡翠不明所以,见谢如澜跑了,也忙得跟上了谢如澜,嘴里还不停地叫着,“小姐,你等等我呀!” 浅碧愤愤道,“小姐,她说话那样难听,就这么放过她了么!” 谢如琢嘿然的挑起一抹笑容道,“浅碧,去告诉今晚倒夜香的人,就说,三小姐这几日便秘,所以不用去收了!” 浅碧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后的红蕊咯咯的拉过她,轻声笑道,“方才四小姐抓了一把药粉,趁着三小姐不注意的时候,洒在她身上了呢。那个据说是温神医给的强力泻药!” 闻,浅碧这才明白过来方才谢如澜那么着急是干什么去了,她顿时笑的前仰后合,道,“小姐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等到浅碧走了之后,谢如琢这才回身道,“红蕊,你去给老鬼传个话。” 红蕊心神一禀,道,“小姐,传什么?” 谢如琢看着远方残阳如血的天空,悠悠道,“你让他替我将这个游方道士捉起来,我要会一会此人!” 整整两日,谢如澜都沉浸在腹痛和夜香桶熏人的气味儿中无法自拔。待得第三日给季氏请安时,一进门季氏便有些皱眉道,“澜儿,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味儿?” 且一屋子的人都禁不住捏紧了鼻子,叫谢如澜尴尬的当时请完安便羞愧溜走了。 谢如澜回去之后叫翡翠足足放了三盆洗澡水,又将自己在水里泡了一天,这才觉得浑身好些了。她越想越气,索性喊了两个丫鬟,当下就朝着谢慎思的院落去了。 谢慎思自从那日被打了之后,这几日刚能下床来回走动。对于外间的传闻,他倒是听说了一二,见谢如澜一脸委屈的来了,顿时问道,“你又怎么了?” 无怪乎他对谢如澜的印象不好,这个女儿先前还算是个乖巧的,可自从退亲之后,做事越来越出格,也叫他有些讨厌了起来。 谢如澜暗中掐了自己一把,眼中顿时便含了一汪泪水,“女儿来看爹,您的伤势如何了?”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见她这般,谢慎思倒是有些心软了,道,“不过是被打了,哎,你爷爷下手也忒狠了!” 说话时,他又忍不住的埋怨起了谢晟礼。 闻,谢如澜故作懂事的去替谢慎思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道,“哎,爷爷奶奶对咱们一向有些偏颇,澜儿已经习惯了。” 这话却是对了谢慎思的心思,“可不是么,同为儿子,谢家只我一人没有官职。如今他们两家被罢免,我的生意却又被连累,当真是叫人闹心!” “还不止如此呢,平日里咱们家的孝敬最多,可到头来又如何呢?二房抢了我的婚事,大房又抢了我的如意郎君,这倒罢了,我不过是一个女儿家。可连他们打了我哥哥,爷爷奶奶都可以视若罔闻!” 谢如澜说的仿佛煞有其事,完全颠倒黑白的来讲。 可谢慎思是谁,一向觉得自己家人都是最有理的,当下就相信了她的话,因道,“竟然有这种事情?!” 说着,他这几天的念头又开始往上冒,“原想着身后有谢家好乘凉,可如今我这个儿子却是一副被抛弃的样子。现在的谢家两房都没了官职,家中也已经不比往日,与其让他们成为我的拖累,倒不如趁着现在这个机会甩开!” 谢如澜听着他呢喃自语,却听不大清楚,忙问道,“爹,您说什么?” 谢慎思摇头道,“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闻,谢如澜点头应了,便行了礼退出去。只是临出门前,却又泪眼婆娑道,“娘被关在山上已经许久了,澜儿有些想她,可是奶奶却连看都不许我看。” 谢慎思见到女儿垂泪柔弱的模样,跟原先季氏嘴里的那个不孝女简直是天上地下,心中也越发对季氏不满了起来。他的女儿看着是个好的,哪里就有那么过分了! 念着,他越发的对于分家这个事儿有些上心了起来。 这京中的谣到处传扬,甚至被有心人拿到了金銮殿上说事儿。 “皇上,谢家女为灾星,实在不可为皇家妃子。臣以为,应当将她关进寺内,青灯古佛以消去戾气才是。” 说话的是大理寺卿,隶属于五皇子派。 靖帝对此事不置可否,只道,“游方道士怎可轻信?众卿还有其他本奏么?” 见众人都有些安静了下来,一旁的内侍监顿时喊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那道士有些真本事 > 靖帝起身走了之后,众臣这才三两成群的退出了金銮殿,萧君奕走在最先,萧君涵则拉了他半步。如今两个人虽未兄弟,可是萧君奕的品阶却比他的高了。 萧君涵微微的眯了眯眼,低声露出一抹阴笑来。沈婧慈果然会办事儿,利用一个章秀妍,便将萧君奕和谢家推到了敌对的境界。届时若是谢家那死而未僵的身子扑向敌人,第一个咬到的,也只会是萧君奕! 靖帝回去之后,罕见的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去了叶贵妃的宫殿。 叶贵妃正准备用膳,听得他来,顿时起身跪迎,一面笑道,“皇上怎么这时候来了?” 靖帝扶起她来,道,“这几日没有来看你,夕儿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不醒,太医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如今只能等温神医回来了。”叶贵妃说到此处,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说着,又替靖帝添置碗筷,盛了饭放在面前。 靖帝刚要拿筷子,听她这么说,倒是想起了朝堂之事,因说了起来,“你说会不会真是妖星相克?” 叶贵妃身处后宫,这些时日又不曾见别的妃子,倒还真不知道有这件事,问道,“什么妖星?” “近日京城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说是谢家之女凤星被妖气侵蚀,如今已然是妖星附体,不但祸国殃民,且最大的隐患还是克夫。” 听得靖帝说完,叶贵妃也有些神色凝重道,“若真是道士算出来的还罢,可怕就怕他是被有心人利用。” 靖帝点头,叹息道,“我也这般想,所以有些犹豫不定。可是老三的身体一向不好,若这妖星之说是真的……我着实冒不起这个险,我在想,这门亲事不如暂且作罢?” 听得这话,叶贵妃顿时有些失色,道,“皇上,这怕是有些不妥啊。” “何讲?” 叶贵妃略微沉吟一番,还是将那天晚上的事儿说了出来,“妖星之说是不是真尚无定论,可谢如琢却是个好孩子。那夜夕儿病发,那丫头冒雨赶来,将自己心头血给了夕儿,他才转危为安的。” 说着,叶贵妃似有想起了那一幕,“她当时一刀下去,手腕上的血盏茶时间便流了一碗,可见刀口至深。当时臣妾就想,若是夕儿有性命之危,叫这丫头用命来换,怕是她也不会犹豫的。这般深情——” “叫臣妾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这最后一句话,霎时叫靖帝变了颜色,眸子里也有泪光闪动,“叶氏,她是个好女人。” 能叫叶贵妃说出这话来,可见谢如琢此人着实对萧君夕情深意重。 “罢了,游方道士的话着实不可信,且再等等吧。”靖帝默了半日,方才说出这句话来。 老鬼办事效率的确快,到了第二日,便将这个游方道士给抓了来,且传了信叫谢如琢过去审问。 晌午时分,谢如琢收拾妥当带着红蕊去了天门的一个暗点,叩门三声,有老叟开门迎人。 见是谢如琢,老叟恭敬地行了礼,道,“少主,里面请。” 谢如琢点头,随着那人一路蜿蜒行了半日,方才到了一间房屋前。她想也不想的推门进去,就见里面正五花大绑着一个道士,嘴里则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 “这就是那个道士?” 老鬼正在喝酒,见到谢如琢前来,忙得放下酒壶道,“正是。”说着,他又呲牙咧嘴道,“这臭道士还是有些本事的,使了个阵法叫我差点出不来呢。” 看着他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谢如琢便知老鬼费了不少力气,因道,“多谢了。” 她身后的红蕊早拿出了一包银子来,递给他道,“鬼大哥你拿去吃酒吧。”这老鬼看着模样邋遢,其实年纪并算不得打大,约莫三十的年纪。 听得红蕊这么说,老鬼连忙摆手道,“这可不敢当。” 红蕊执意塞给他,笑道,“那可不行,这是给您吃酒的,我一个女儿家又不喝酒,拿了银子也无用。” 老鬼这才收了,揣在怀里道,“少主,您先审问着,我就在门外候着,有不妥了喊我。” 谢如琢应了,见老鬼出门,走到游方道士的身边,将他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问道,“说,你收了谁的指使,要陷害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自带一股威严气势。 道士先前还不愿拿正眼看她,可待得看到她的模样后,又大惊失色道,“你是谢如琢?” 红蕊听了这话,顿时斥责道,“谁许你直呼我家小姐名讳的!” 谢如琢却不以为意,嗤笑道,“你主子没告诉你,陷害人之前要辨认一下此人么?不然的话,届时若有人公然对峙,你便先输了。” 道士的脸上震惊神色一直未去,呢喃道,“天意,天意啊!”说着,他又哈哈笑道,“谢家之女,离魂去魄而新生,滋味儿如何?” 谢如琢登时神色大震,只是她背对着红蕊,所以后者并未看到她的神色。 “红蕊,你先出去,我单独跟这道士聊聊。” 听到谢如琢吩咐,红蕊应道,“是。”说完,便有些疑惑的走了出去。 直到屋内空无一人,谢如琢方才道,“你究竟什么来路?” 竟然能说出这话来! 离魂去魄而新生,前四个字是她的前世,新生则是她的今生。 道士嘎嘎一笑,道,“贫道能是什么人,游方道士一个罢了。这离魂去魄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福分,倒是叫你们两个赶上了。有趣,有趣!” “两个?还有谁!” 谢如琢霎时瞪大了眼睛,难不成这重生之人还不止她一个么? 道士却又闭口不了。 谢如琢眉眼一转,猛地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来,而后在道士不解的神色中,点上了他的几处大穴。 那道士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可笑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涕泪横流的大哭。 他一面又哭又笑,一面求饶道,“姑奶奶,我说,我说!” 谢如琢这才重新将那几处穴道解了,道,“说吧。” 道士喘了一会儿气,方才道,“丫头,你可是够狠的。不过看你也是个聪明人,不会猜不出来吧?这京城之中想让你不好过的不少,可真恨你的却不多啊。” “你是说,沈婧慈?”可是她前生是被迫害致死,沈婧慈却是最后的赢家。她怎么会同自己一样重生呢?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道士嗤了一声,道,“前世今生未必一样,丫头,你还太嫩。” 谢如琢一愣,正在琢磨他这话的意思,却听得那道士神神秘秘道,“其实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是什么?” 见谢如琢下意思问,道士顿时一笑,“那沈婧慈当日出了千两黄金买我的消息,若你也想要,翻倍我便给你!” 说到这里,他又嘿嘿一笑,道,“这个消息乃是关乎你们的国运,和你们每个人的荣华富贵乃至身家性命的!” 谢如琢却诡异一笑,道,“钱我倒是出得起,可惜你的消息我却不想知道。不过,今儿我倒是需要你去做另外一件事——” 说着,谢如琢径自将门打开,走到老鬼身边低语了一阵,末了又道,“使什么法子都可以,务必让他将这个谣散出去!” 一个知道她重生且用钱可以买通的人,嘴巴必定不牢靠。他能告诉自己这些,未必就不会告诉沈婧慈!看来,她要加紧步伐了! 谢如琢刚回去,就听得绛朱来报,“小姐您可回来了,三老爷这会儿在老太太房中闹,说是要分家呢!” “什么?” 谢如琢一愣,刚想过去,却又住了脚,道,“他要分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绛朱如实道来,“中午的时候三老爷回来,说是生意上周转不开,要从公账上支出一笔银子。大夫人说他支出的太多,一时也拿不出那么许多,然后三老爷就开始算账,非得说是大夫人亏空了。后来两个人闹到老太太那里,被老太太训斥了一通之后,三老爷就闹着说没法过了,要分家了。” 闻,谢如琢冷冷一笑道,“这是看谢家如今危机四起,三叔想要甩掉谢家自立门户呢。” 说着,她又道,“走吧,咱们也去看看,看我那好三叔是有多迫不及待。” 待得到了紫竹院内,便听得里面人声鼎沸。其间属谢慎思的声音最大,“这些年来,我对家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我有了难,难不成这些产业就不是谢家的么?连银子都不肯出,又不要分家,你们是想逼死我么!” 季氏恨声指着谢慎思道,“老三,你摸着良心说话,谢家何曾对不起你过?况且不是不肯出,二叔你狮子大开口!一次要二十万白银,谢家现在是个什么境地,如何能给你拿出那么多来?” 谢如琢站在门外,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大吃一惊,连忙走进去道,“奶奶,这是怎么了?” 谢慎思一见到谢如琢,顿时便朝后退了几步,道,“还有她,谢如琢!一个祸国的妖星,你们也非得在家里面养着,依我看,这些时日谢家的不顺心,都是因为这个妖星祸害的了!” 一旁的谢如澜也恨恨道,“爹说的没错儿,上次我就是从她的听风院走了一趟,后来就疼了三天!不是妖星是什么?” 她这两日老是做噩梦,梦见自己腹疼不止,然后周围都是奇臭难忍。 只要一想到那日接近谢如琢之后的倒霉事儿,谢如澜就觉得头皮发麻,也越发的坚定了信念,谢如琢就是妖星! “澜儿,她是你的妹妹!”季氏气得将凤头杖杵着地面,道,“都说家和万事兴,自家人的心就不齐,你们还能指望能好到哪里去?” 谢如琢走过去扶着季氏,轻声劝慰道,“奶奶,您消消气。”这三房想要分出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没了他们,家里还能清静些呢! 只是谢晟礼和季氏年纪大了,一直便希望儿孙绕膝,又怎么可能让谢慎思分家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他没拿到噬魂草 > 果不其然,季氏下一刻便指着三房道,“你的店铺周转不开,谢家自然会拼尽全力的帮你,可是想要分家,绝不可能!” 听到季氏的话,谢慎思梗着脖子道,“娘,你偏心了这么些年,当初有荣华富贵不能共享,难道现在有了灾难却要我们一同承担么?”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只听得门外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继而便见谢晟礼走了进来。 谢慎思到底是害怕谢晟礼的,当下就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这才道,“父亲,儿子说的都是实情,这么些年来,我兢兢业业的做事,从未有过半点耽搁,好容易才打下了这片产业。可如今因着谢家的牵连,一夜之间致使多家商铺不愿与谢家合作,仅这几日的亏损就有数十万两白银。爹,儿子真的耗不起啊!” 谢晟礼被他这话气到,冷声道,“你这说的都是混账话!什么叫被谢家牵连?难道你不是谢家的子孙么?” 谢慎思话一出口,再说出来就更加顺溜了,“我倒是谢家的子孙,可我何曾沾过谢家的光了?家中官爵没有我的事儿,我的妻儿更是关的关,押的押。别的不说,淮扬眼见着大婚在即,可他们母子仍旧被关着呢。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嫡妻,却在谢家受到这般冷遇,因为这个,我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 季氏恨铁不成钢道,“糊涂儿子,你只知道替他们抱屈,可知道你那媳妇跟儿子联合着做了什么?这么些年来我何曾亏待过他们,可他们却做出那样的糊涂事情,竟然残害自己的手足兄弟!” “这些话还不是你们上下嘴唇一碰的事儿么?不分家可以,但是至少放了我的妻儿!”谢慎思说到这里,又见季氏脸上的泪痕,软了口气道,“娘,你们只说谢家人心不齐不能成事儿,可是您自己睁眼看看,我这个家都快散了,如何能齐?!” 闻,谢晟礼气得拂袖而去,道,“朽木不可雕!今儿我把话撂这儿,想分家,绝对不可能!” 谢慎思却仍旧一脸倔的看着季氏。 一旁的谢如澜自从谢晟礼在的时候,便一直唯唯诺诺的不说话,此刻见谢晟礼走了,方才委委屈屈道,“奶奶,澜儿也想母亲了。” 她一向善于装可怜,此时季氏看着两个人的模样,叹息道,“罢了罢了,想如何都随你们吧。金玉,派人去家庙将三夫人接回来。” “娘,那我铺子上的事情呢?” 见谢慎思咄咄逼人,季氏只觉得心灰意冷,道,“乔氏,去账上看还有多少钱,都拿给三老爷应急。” 谢如琢一愣,轻扯了季氏的衣角,使了个眼神。季氏拍了拍她的手,看着二人道,“现在你们如愿了?出去吧。” 谢慎思也知事情不可一次便成,只得赔笑道,“娘,那您先歇着吧,儿子告退了。” 眼见着谢慎思带着谢如澜出了门,谢如琢这才道,“奶奶,这样妥当么?”公账上的银子约摸着有几万,说起来倒是算不得太大的数目。可是依着陆氏那个性子,等她回家之后,岂不是得闹翻天了? 季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如今谢家正是危急时刻,若是再闹出个分家,不说别的,让圣上心里怎么掂量我们?” 说着,她又看着外间那一片火红天色,道,“都说百年谢家,可是谁知却是个中间空的。你爷爷的法子,到底是太冒险啊。” 谢如琢扶着季氏走进内室,安置她歇着,方才道,“奶奶放心,谢家不会倒。”她拼着这一口气,也必定不会叫谢家倒下! 不过一日的工夫,这京中的传闻便又变了方向。 谢如琢妖星之说未下,关于沈家小姐的传却又流了出来。道是“得沈氏女者,得天下”,且那道士还预,此女乃是前朝女帝之命,她嫁了谁,谁便是将来的九五之尊。不仅如此,若她所嫁之人命格不够强硬,此女便能效仿前朝女帝。 这谢家女还未跟三皇子成婚,三皇子便已经数日昏迷不醒,可见那道传的确属实。如今又从同一个人的嘴里传出这个箴来,一时之间,京城百姓更是纷纷传扬了起来。 “小姐,那老鬼还真有办法,如今京中都传起来了呢。”红蕊笑嘻嘻的说着,却又在想起那京中的风向后,有些蹙了眉头,“只是她先前让道士那样贬低您,您怎么还将她捧得那么高呢?” 谢如琢回眸,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笑来,“树大,招风。” “查!就是将京城翻个遍来,也要给我将那个臭道士翻出来!”沈婧慈得知这个预之后,气得当即就摔了手边的花瓶,恨声吩咐道。 侍墨得了命令,当下就匆匆去办了,还是抱琴在一旁皱眉道,“小姐,这传对您不是挺有利的么,您何苦这么气急败坏?” 况且那道士还是真有些本事的,说不定这个传是真的呢。 沈婧慈阴冷着眉目,斥道,“你懂什么?这根本就是捧杀!”试想一番,一个未过门的二皇子侧妃却被批有女帝之命。且不说等她过门之后,正妃就容不下她;连萧君涵登基之后,都未必会要她活着!毕竟,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夺了自己天下的女人,任凭谁都不会冒险! 可这些危险都只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当朝皇帝正富壮年,身强体壮又未曾确立太子。他也不会容许一个女人去干扰了自己的决定,所以这个道士的话,就相当于将自己彻底推入了死地! 便是现在侥幸活了下来,之后也会是危险重重。 好一个谢如琢,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沈婧慈想的的确不错,只是她还忘记了一个潜在的危险人物——萧君奕。 “那道士当真是这么说的么?”听到下人回报,萧君奕当时就惊得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下人恭声道,“回王爷,的确如此。” 闻,萧君奕顿时将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道,“一个女人,当真能定了天下的命运么?”他想要嗤笑以示自己不屑一顾,可是心中的忐忑却叫他笑不出来。 前朝女帝之命,那前朝女帝是个何等的人物,一个女人便改朝换代,翻云覆雨! 况且夜宴之上,沈婧慈被谁占了身子,可是大家都清清楚楚的。难不成自己眼下的都是一时之凤头么? 萧君奕越想越后怕,心中也起了杀心,道,“不管如何,沈婧慈此人,绝不能留!” 一道京城的传,瞬间将沈家之女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而这,只是谢如琢的第一步棋。 可是眼下,谢如琢却没有时间去放置下一步棋的动向,只因,温如玉回来了。 午后方睡起,便听得绛朱来报,“小姐,温神医来了。” 谢如琢正在睡眼朦胧时分,随意道,“我知道了——你说谁?” 反应过来是温如玉后,谢如琢一面讶异他竟然会端端正正的来自己这里,一面又着急忙慌的下了床,道,“快请进来。” 不多时,便见谢如琢一袭风尘仆仆的灰衣,连下巴上都生出了细细密密的胡茬。 谢如琢何时见他,都是一副翩然的模样,何曾有过如今日这般颓然? 谢如琢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强力压制着道,“师傅长途跋涉辛苦,我给你沏茶来。” 温如玉沉声道,“我来,是要跟您说一件事。噬魂草,被人抢先一步夺走了。” “什么!” 谢如琢刚捧了茶壶,顿时便坠落在地。那热茶泼泼洒洒将她的裙摆都打湿了,她却浑然未觉,只焦急道,“师傅不是说有把握么,怎么会被人夺走了呢?” “我去的时候,噬魂花期还有一日,可是却已经被采了!若是让本座知道是谁先我一步拿走,本座定然将此人挫骨扬灰!” 温如玉的眼中是少有的阴霾,可见心中怒火正盛。 谢如琢跌坐在椅子上,呢喃道,“那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能冒险一试了。”温如玉叹息一声,道,“我尽力保你吧。” 谢如琢回过神来,只觉得一双手颤抖的仿佛不是自己,她极力发声问道,“没有噬魂草,他的性命有几成把握?” 温如玉想也不想道,“九成。” 没了噬魂草,就相当于将两个人的命都搁置在了风口浪尖。 “那若是以我性命做祭呢?” 温如玉没想到她又旧事重提,顿时道,“不行。” “师傅,没得选择了,若是第一种呢?”谢如琢眼中的期盼太过殷切,叫温如玉竟然不忍直视。 良久,他才道,“若是第一种,他十成。” “好,那就第一种了。”谢如琢起身道,“师傅,三皇子的命,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她又郑重的一拜。 温如玉只觉得眼中酸涩的很,他紧紧攥着拳头,道,“本座去看看他去,再做打算吧。” 他还是做不到拿谢如琢的命去赌! 眼见着温如玉离开,谢如琢慢慢的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眼中有清泪滑过。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方才起身喊了红蕊来,“去老鬼那里替我拿一包合欢散。” 红蕊一愣,下意识问道,“小姐,您要那东西干嘛?” 可她看见谢如琢的眼神后,霎时低下头道,“奴婢越矩了,我这就去。” 谢如琢的眸子被泪水浸润之后,越发的显得明亮了起来。而她眼中的坚毅,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一般。 她站了好一会儿,方才走到梳妆台前,将那一头青丝打散,缓缓地梳着。 温如玉回到皇宫时,天色已经有些薄暮了。 黄昏时分,正逢魔出。 殿内守着的子霄看到温如玉后,顿时便出来迎了他,道,“神医您可算回来了,您快去看看殿下吧,他已经昏迷了五六日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用自己祭他,不后悔 > 温如玉脚步不停,一路走到内殿,果然见萧君夕昏迷在床,整个人仿佛泥塑一般一动不动。若不是那一抹微弱的呼吸,很难相信他此刻还是一个活人。 他微微一愣,继而便将一双眉头皱了起来。走到萧君夕的床前,又以特殊指法查探过他的脉象之后,顿时回眸如电一般看着子霄,“是谁给他吃了薄罗角?!” 子霄被他如电的眼神回望,只觉得腿瞬间就软了,颤声道,“没,没有啊。” 叶贵妃正巧来看萧君夕,听得里面的声音,疾步走进,问道,“什么薄罗角?” 见到叶贵妃,温如玉也不请安,只掏出一个瓶儿来,掰开萧君夕的嘴将药喂了下去,而后又点着他的穴道,迫使他咽了。 做完这些,他方才起身道,“薄罗角乃是苗疆之物,乃是蛊王最爱的食物。可对殿下,便是穿肠毒药!娘娘也许该查查这寝宫了。” 闻,叶贵妃的凤眸顿时便眯了起来,而后转身凌厉道,“将这殿内一干人等全部给本宫抓起来,本宫要逐一审问!” 萧君夕则回身问向子霄,“他昏迷之后,可有谁来救治过?”此刻萧君夕被护了心脉,所以虽不能醒,却足以不死。 只是这手法,怎么这般像他的? 子霄不敢隐瞒,道,“当天夜里,七公主便找来了谢四小姐,是谢四小姐以血喂之,又替殿下护了心脉。” 听了这话,温如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难怪。”也只有那个傻丫头,才能做出这种事儿了。 念着,他又回头看着床上昏迷的萧君夕,头一次有了难以抉择的模样。 一个是他多年的挚友,一个却是至纯之心的徒儿,他谁都不愿割舍掉,可如今,却必须要他去做一个决定! 不多时,便有羽林郎们将殿内大大小小的宫人全部抓了起来,温如玉视若罔闻,只走到叶贵妃面前,将写好的方子递给她道,“将这几种药材配在一起给审问的人服下,他们便撒不得谎。” 叶贵妃感激的谢过温如玉,见他要出去,忙叫着他,问道,“夕儿他——” 温如玉也不隐瞒,只道,“眼下他的病以及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唯有一个法子能救他。” 叶贵妃连忙追问道,“什么法子?” “以命换命。” 温如玉说出这四个字后,又补了一句,“我那不成器的徒弟要以自己的命,献祭他。” 说完之后,温如玉再不看殿内,脚步匆匆的出了殿门。 他生怕自己多停留一秒,便会后悔这个决定。为了萧君夕,舍弃谢如琢。 可等他到了谢府之后,他才发现,不管自己后不后悔,都已经晚了。 夕阳如火高照,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在西方闪着五彩光芒。可那一抹刺眼的红,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眼前之人。 脚踏金莲鞋,身着红纱衣,头上挽着珊瑚珠钗,脸上画着妩媚妆容。一双眼似明眸秋水,一方唇如浸水樱桃。 这般模样,像极了一个出嫁的新嫁娘。 见到温如玉,她微微歪头,头一次露出女儿家的羞涩,“师傅,我这样好看么?” 温如玉只觉得气息一滞,似乎所有的不安和焦躁都被眼前这个女子的模样镇住,而后轻笑道,“很好。” 听得这话,谢如琢方才放下心来,莞尔笑道,“那便好。”说着,她又扬了扬手中的小荷包,狡黠道,“我让老鬼从你那儿偷了包合欢散,你可莫要怪我。” 温如玉依着她的话问道,“你偷这个做什么?”这个丫头此刻的模样,叫他心中柔软之时,又堵心的难受。 谢如琢勾唇笑道,“万一殿下醒了,又嫌弃我魅力不够,不愿与我同房呢?届时我先喂他吃了药,便由不得他了。”既然她决定做了,那就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温如玉心中一震,却忍不住再次问道,“你决定好了么?”虽然知道萧君夕的病刻不容缓,可他却还是想再次问一次。 谢如琢见他这般,也收了笑意,郑重道,“师傅,我已经决定好了。虽然这世上奸佞之人未除,狼心狗肺之人未下地狱,我心中不甘。可是比起他的命来,都不重要了。” 说着,她又望了眼这天边的夕阳,弯唇道,“能以我的命换他,不虚此生。” 温如玉来之前,她已经拜别了谢家二老和乔氏。她也曾想去谢如玥的院中看看,可最后直站在院门前,并未进去。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便会舍不得这些人。 如今她心愿已了,唯一的放心不下,也已经写到了书信之中。她是有私心的,待她死后,以温如玉的脾气,必定会如自己所愿,帮谢家去对付那一干奸佞之人。 而她,只需要在地狱内等着,等这一群妖魔鬼怪陪着她一起在地狱里! 她的话音一落,温如玉便猛地抱了她的腰,朝着谢家院外飞去。 谢如琢刚想惊呼,便捂住了自己的嘴。 温如玉带着她一路前行,眉眼之中皆是苍凉之感,“既然你决定了,本座就如你所愿。” 二人一路蜿蜒而行,不时踩过高门大户的屋檐。谢如琢第一次御风而行,倒是格外觉得刺激。自高处看下面,格外有一股凌云众生的感觉。能在死前看到这般场景,着实比前世里死的要顺心多了呐。 等到了一处红墙处,温如玉方才降低了身姿,气息虽有些微喘,脸色倒是不变,“徒儿以为,为师的功力如何?” 谢如琢嘿然一笑,“师傅若有自信,这话便不会问我。” 闻,温如玉气息一滞,噎道,“你这丫头,一肚子坏水。” 这里是天门的总舵,温如玉先前一直为了噬魂草,便将自己那套工具收了起来。现下噬魂草丢了,他也只能回来取了。 不想,二人刚进了房间,就见屋内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这姑娘着了一件云烟细锦衣,下身只套了一条宫缎素雪绢裙,脸上脂粉未施,眉目之间则是如冰山一般的凄然寒意。 正是凤如虹。 见到她,温如玉先是一怔,继而便高喊道,“哪个不长眼的将生人放进来的?”说着,又邪肆一笑,道,“丫头,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凤如虹霍的起身,道,“温如玉,别装了。你以为喂了“忘川”,我便真的能够将前尘往事全部忘却么!” 她恨温如玉宁愿对自己下“忘川”也不肯让她陪在身边,可是她更恨自己,对方都如此对她了,她却仍旧不能放下他! 一道“忘川”之药,能叫人忘却前尘往事,重新开始。可是她凤如虹当初忘记一切的时候,都没能忘记温如玉这三个字! 他就是穿肠毒药,偏又不能致死,只能日日煎熬着她。 谢如琢微微发愣,她原以为温如玉回来时带了凤如虹的,谁知竟然真的将对方舍在流光城了。怪不得她每次拿凤如虹打趣时,后者总是一副黯然的模样呢。 “你既然知道‘忘川’,就该知道本座对你没兴趣。”温如玉嗤了一声,收起眼中的讶然和一闪而逝的喜悦,见脸上全部换做了刻骨冰霜。 “小女子知道温门主对我没兴趣,我也不敢奢求,不过——”凤如虹说到此处,顿了顿方才道,“温门主不会对噬魂草也不感兴趣吧?” 听到她提起噬魂草,温如玉顿时眼眸放大,难以置信道,“是你?” “不错,是我。温门主,咱们来谈个交易吧。”凤如虹勾起一抹冷笑,一字一顿的说到。 温如玉下一刻瞬间靠近了她,阴声道,“把噬魂草交出来!”他费尽了千辛万苦,如今竟然被她一个小丫头给夺去了! 凤如虹对他想要吃人的眼神不闪不避,硬声道,“那你娶我,我用噬魂草,换一个名分!” 闻,温如玉先是一愣,继而恨声道,“你真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从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已经着魔了。温如玉,你为何招惹我又负了我?我甚至不介意你身边妻妾成群,愿意在你身边为奴为婢,可是为何你还要负我?” 凤如虹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可那悬在眼眶内将落不落的泪,和近乎于祈求一般的低声呢喃,却更加的叫人心碎。 谢如琢忍不住走上前,递给她一方帕子道,“凤姑娘,别哭了。” 凤如虹抬眼,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谢如琢,待得看到她这般装束后,她眸子一紧,道,“你就是他的徒弟?!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温如玉想要说话,谢如琢却拦住他,道,“师傅,我来跟凤小姐谈谈吧。” 闻,温如玉胡乱点头,却又忍不住回身道,“今儿个若是交不出噬魂草,你便休想出我天门!” 凤如虹也不客气,回道,“无妨,我来时便已打定了主意,要死在这里的。” 听得这话,温如玉被噎了一噎,只能恨恨的甩门出去。 谢如琢微微摇头,方才走到凤如虹身边,含笑问道,“凤姑娘,你觉得今日的我美么?” 见她开口便说了这句话,凤如虹眼神一闪,略带敌意道,“美不美,看的是心灵。”她此刻将谢如琢当成了假想敌,自然没有好语气。 谢如琢不以为意,道,“是啊,可惜这美便如夕阳一般,注定是要转瞬即逝的。当日你着一身嫁衣跳楼时,我便佩服你的勇气。这世上唯有真爱,才能叫女子做出飞蛾扑火的举动来。” 她一提往事,凤如虹顿时便红了眼眶,道,“可是便是这般,都没能叫他回心转意,反而对我下了一道‘忘川’!” “师傅这样做,是有他的苦衷的。凤小姐,你只知道这噬魂草是师傅要的,却不知它的作用是什么吧?”谢如琢说完这句,又将话题一转,转向了噬魂草上。 凤如虹警惕的望着她,道,“我只要知道,它对温如玉有用就够了。” “不,它对师傅起身一点用都没有。”谢如琢轻轻摇了摇头,不待凤如虹说话,又凄然一笑道,“其实你猜的没错,这噬魂草的确是拿来救一个人的命的,只是那个人,是我的情郎。”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她也变成毒人 > 谢如琢说到此处,眼眸有些酸涩,悠远的望着外间道,“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足以叫我为他去死。凤小姐可知我今日为何要着一袭红衣?我不能以凤冠霞帔嫁他,是因为我死之后,他还要有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不愿束缚他。我着红衣,便是将自己许给他,而他,并不需要知道这些。” “师傅寻噬魂草,是出于道义。他视那个男人为挚友,拿我当徒弟,所以你以为的把柄,其实并不能对他有用。” 听完谢如琢的话,凤如虹先是有些不可置信,呢喃道,“我当初还存着赌一把的心思,可你却是真心实意的为对方。我不如你。”说着,她又叹息道,“只是,我已经中了温如玉的毒,此生若是不能与他相守,还不如死了干净呢。所以你不管怎么劝我都没用,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谢如琢还想说什么,就见门突然被推开,只见温如玉红着一双眼睛,咬着牙道,“你的目的,就是将自己送上死路么?” 凤如虹含泪轻笑道,“忘川都不能改变我对你的心,没了你,我已经是行尸走肉了。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闻,温如玉深深的闭了闭眼,复又张开,道,“你是个好姑娘。可是本座是个毒人,不但注定此生无后,且若本座碰了你,你都有随时都有丧命的风险。所以,今日这噬魂草你愿意留便留下,不愿意,大门在那边,你走吧。” 见温如玉又要赶她走,凤如虹顿时起身道,“我不在乎!你是毒人如何,不能有后又如何?没了你,我活不下去的!若你今日不答应,那你杀了我好了,噬魂草就在这里,杀了我,你就拿去!” 说完,凤如虹猛地将一个锦盒掷在桌上,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温如玉被她这个样子气得咬牙切齿,心中却是阵阵的心疼。 “凤如虹——” 可他一句话没说完,便见凤如虹蓦然吐出一口血来,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温如玉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接住,而后探上了她的脉搏,大惊失色道,“你被毒蟒咬了?” 凤如虹费力的张开眼睛,吃吃的笑道,“没错,你是神医,应该一清二楚吧。” 眼见着她一脸得逞的笑意,温如玉只觉得心中大痛,仿佛有人正拿了一把铁锤,不停地敲打着他的心脏。 谢如琢有些担忧的问道,“师傅,凤小姐她怎么了?” 温如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守噬魂草的百年巨蟒,乃是一条毒蟒。噬魂草花期开时,需算定日子去取。若是提前,便会被巨蟒所咬,沾染巨毒后毙命。” “可有解法?” 温如玉眸子里一片赤红,牢牢地握着凤如虹的肩膀,几乎是吼道,“是不是他?他害了我还不够,又给你出了这等下策是么!” 不然的话,她一个未曾出阁的小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些! 想要解毒,便须得以毒攻毒,届时,她便是和温如玉一样的毒人! 凤如虹凄然一笑,道,“这本是我的下下策,你若不救我,我便只有死。可你若救了我,从此以后,你我便是血脉相融,你再也不能抛下我了。” 谢如琢突然之间便有些理解了凤如虹,女人往往是感性的,为了爱情可以做出让男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其实她跟凤如虹都一样,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犹如飞蛾扑火。 温如玉默了良久,眼中滴下一颗泪来,恰好便落在了凤如虹的手上。 她吃力的抬起手指,望着那一颗晶莹的泪珠,吃吃笑道,“你看,你都为我哭了,可见那人说的果真没错。温如玉,你有心的,且在我这里。我凤如虹,不亏了。” 听她说完这句,温如玉再也忍不住,登时将她抱在怀中,咬牙说道,“你还真是疯了。” 见他二人这般模样,谢如琢乖觉的退了出去,并将门合了上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温如玉方才出来,脸上是血色褪尽的苍白,手中还拿着一个盒子。 谢如琢起身问道,“凤小姐怎么样了?” 闻,温如玉回眸望了一眼道,“毒人岂是那么好当的?巨蟒的毒虽然解了,可她饮了我的血,这会儿痛晕过去了。”说着,他又自嘲道,“但愿她不会后悔。” 谢如琢一时不知说什么安抚,只道,“师傅,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罢了,本座寂寞久了,难得遇到一个至纯之人,她愿陪我一同寂寞,有何不可?”温如玉一面说着,眼睛又不由自主的回眸看着紧闭的房门,只是那原本盛满浑不在意的眸子里,此刻却满是他未曾发现的深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屋内一时寂静,温如玉良久才回过神来,扬了扬手中的锦盒,道,“有了噬魂草,那个绝无生路的法子便可收了。本座这会儿要去配药,三日之后再行换血之事。” 谢如琢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道,“那三皇子他……” 听她又在挂念萧君夕,温如玉斜睨了她一眼,道,“嗤,你这丫头,还真是操不完的心。放心,有本座的药撑着,三日还是无妨的。” 听了这话,谢如琢心中方才定了些许,因道,“那我先回去,三日之后一同进宫便是了。”她到底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师傅且好好照顾他。” 这个他,指的便是萧君夕了。 可温如玉却故意咬文嚼字,“本座这里可是有两个呢,你指的是‘她’还是‘他’?” 谢如琢脸色一红,道,“屋内那个是你的人,跟我有何关系?” 说完,不待温如玉回复,谢如琢便扭头走了。 见她这般小女儿家的情态,温如玉先是嘿然一笑,继而又叹气,“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呐。” 只是,他到底回眸看了眼被夕阳笼罩的房间,他的人?这句话怎么就那么的打动人心呢? 回去时有天门的马车相送,不多时便到了谢府。 谢如琢刚进侧门,就见守门的婆子张口结舌道,“小,小姐,您回来啦?”那话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谢如琢微微一愣,道,“有何稀奇么?” 那婆子顿时摆了摆手,赔笑道,“无妨无妨,您快些回院子吧。” 谢如琢心头一禀,当下就提了裙摆,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方一进听风院,就听得里面热闹至极,其间夹杂着谢如澜的声音,“大伯母,这人走了还寻什么寻,依我看呐,分明是四妹妹害怕了,所以逃跑了吧!” 乔氏正头疼,又碍着宫人在场,不好斥责她,因道,“三小姐若是没事,可以先回自己院子,毕竟叶贵妃要宣召的是琢儿,便是她不在,这前去的差事也落不到你头上。” 听了这话,谢如澜气息一滞,顿时小声嘀咕道,“当我想去么,那可是丢命的活计!” 见前来接个人也这般吵闹,内侍监有些皱眉道,“谢夫人,谢小姐到底在哪儿,杂家还等着回话呢。” 若不是叶贵妃来时交代了要说话恭敬些,对于眼前这个已经开始破败的谢家,他才不屑一顾呢。 还不待乔氏说话,谢如澜就抢先道,“公公,您大概得白跑一趟了,我那好妹妹许是怕了,这会儿已经跑路了呢!” “哎呀,这可怎么得了?如今三皇子还等着她来救呢,若是她都失踪了——” 内侍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院子外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谁说我失踪了?” 众人乍一听得这个声音,顿时便循声望去,只见那薄暮夕阳的院子前,正站着一个女子。红衣如火,墨发如缎。一张脸上欺霜赛雪,一双明眸盈盈带水。增一分则过,减一分则少。 内侍监磕磕巴巴道,“谢,谢小姐,您可算是来了。” 乔氏匆匆忙忙的跑上前去,见她这身打扮,有些担忧道,“琢儿,你去哪里了?” 谢如琢摇头一笑,安抚道,“别担心。”复又在内侍监不远处站定,道,“我不过出门散个心,怎的就有人开始编排是非了,果真是太闲了么。” 她没有看谢如澜,可这话却是对她说的。谢如澜不傻,当下就还嘴道,“切,没想走最好了,省的连累了我们整个谢家!不过看你都吓成这样了,难不成这三皇子的病还得让你以命换命不成?” 谢如澜本是心中起坏心思,可她却歪打正着的说出了事实。 谢如琢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道,“三姐放心,若真有这等事儿了,待得那午夜梦回时分,我会回来同你叙一叙姐妹情谊的。” 不知为何,她只是这么一说,谢如澜就觉得心头开始泛虚,结结巴巴道,“谁,谁要跟你叙了!” 谢如琢再不理会她,只笑问内侍监,“不知公公前来有何贵干?” 那内侍监原本还有些轻慢,可看到谢如琢的气势之后,不自觉的便收了轻慢之心,笑道,“叶贵妃听了温神医的话之后,左思右想一番,命奴才来接您进宫谈心的。” 既然是听了温如玉的话,那想必就是知道换血的方案了。 谢如琢沉吟一番,笑道,“既然如此,请容我换身衣衫,便随公公您进宫。” 内侍监忙使了个手势道,“公公请。” 待换了衣衫又净了面,谢如琢这才重新走了出来。不同于方才的明艳,此刻的她显得柔和而低调。 内侍监赞叹一声谢家女的好气度,一面同乔氏告了别,一起回宫去了。 马车一路辚辚,到了皇宫之后,天色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的余晖尽褪,空中一轮明月高悬其间。不同于夜幕的清冷月色,这偌大的皇宫中却是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色。 方一进大殿,就闻到其间安神香的味道,香气不算浓郁,却格外的叫人心静。 正中的位置上端坐着一个女人,因着保养得宜,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着一身弹花暗纹锦服,十指芊芊涂蔻丹,一张粉面含威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她若死了,请解除婚约 > 见到谢如琢,她从位置上起身,走到谢如琢面前笑道,“好孩子,你来了。” 谢如琢乖顺的行了礼,道,“臣女恭请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了。”叶贵妃扶起她,携了她的手走到位子上,笑道,“坐下吧。” 谢如琢依,却并不敢与她同坐,只是低了她一级,坐在了一旁的脚踏上,因笑道,“不知娘娘喊我前来所谓何事?” 叶贵妃见她行事谨慎有分寸,越发的喜爱,挥退了下人后,方才叹息道,“不瞒你说,今日温神医前来替三皇子看过,道是他的病情十分危险。且临走时还同我说了一句话,想救三皇子,须得——以命换命。” 说着,她到底是有些担忧,问道,“我听他的话中意思,说是你要这么做,是么?” 谢如琢定了定神,含笑道,“是,师傅所不差,只是这以命换命却有些夸大了。若是换血之事一切顺遂,我也并不是全无生路。” 闻,叶贵妃顿时追问,“生路有几成?” 谢如琢倒也不隐瞒,道,“一成。” 听到这个答案,叶贵妃的脸色霎时变了几变,拉着她的手几度想说什么,可最终只说了一句,“琢儿,你是个好孩子。” 这句话一出,叶贵妃突然便想起了那个早已仙去的姐姐,有些凄婉道,“当年姐姐去时,夕儿尚且在襁褓之中,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我本以为,她那样的女子已经是这世上为了爱情字不顾一切的了,谁曾想,你竟然比她还要勇敢。琢儿,虽说你同夕儿定了婚约,可毕竟未曾婚配。你,不后悔么?” 谢如琢早已想好答案,重新跪下道,“娘娘,今日琢儿在此求您一件事,还望您能答应我。”若她不幸死了,萧君夕肯定不会同意这么做的,所以她来,其实也为了求叶贵妃能够答应。 见她这么郑重,叶贵妃忙要扶起她,道,“你且说。” 谢如琢却执意不起,只抬眼道,“若琢儿故去,还请娘娘做主,解除我与三皇子的婚约。” “为什么?” 叶贵妃原以为她会请求别的,却不想,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就有些大惊失色。 谢如琢凄然一笑,道,“原本这门婚事就是我一时赌气求来的,不过是要一个能光明正大救他的名分罢了。可若我死了,这名分便成了他的负累,这世上女子皆自私,我又何苦在死之后,还给别人添堵呢?所以,待我死之后,请娘娘做主,取消这一纸婚约,给殿下再寻一门好亲事吧。” 他那样好,值得更好的女子陪着一生一世。 叶贵妃抚着她的脸颊,颤声道,“好孩子,你这个要求,本宫怎么忍心答应?”若不是爱之深,是说不出这番话的。谢家丫头当真配的起她的夕儿! “请娘娘成全!” 谢如琢恭敬的磕了个头,又含泪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会让娘娘很为难,可是若殿下届时以这纸婚约为由,此生不再婚配,那我在九泉之下也是不得安稳的!” 眼下的萧君夕不求江山,是因为他本是病弱之躯。可待得他身子痊愈之后,一切便会大不一样。与萧君涵和萧君奕不同,萧君夕处事颇有靖帝之风,想必会成为靖帝考虑的人选。届时,一个好的家族,便是辅佐他的中流砥柱。 叶贵妃将她扶起来,叹息了好一会儿才道,“罢了,本宫应了你便是了。只求菩萨保佑,你这么好的孩子......” 临走之前,谢如琢又去看了昏迷中的萧君夕,那个男人被病魔折磨的越加面色惨白,她心中一痛,便不忍再看,转身出了大殿。 夜风猎猎,一辆马车疾驶在大道之上。不多时,便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 门环叩了三声,有人应门,见来人着了一袭兜帽,看不清脸,守门人点头道,“主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进来吧。” 兜帽下的人微不可察的点头,便朝着其中一座小楼走去。夜里虽看不见脸,可看那身段玲珑的,却是个曼妙女子。 兜帽女子站在门口,低声回禀道,“主子,属下有重要事情前来汇报。”说了这话之后,她便站在门口,等着里面的回应。 好一会儿,里面之人才道,“进来吧。” 女子推门进去,将兜帽摘了下来,赫然是谢家的二房小妾——苏碧心! 见到里面的景象,苏碧心目不斜视,叩头请安,“见过主子。” 沈婧慈慵懒的抬了抬手,道,“起来吧。”她方经了一场情事,这会儿只觉得浑身发软。身后的萧君涵将手搭在她的腰间,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 沈婧慈被他挠的痒了,回眸嗔了他一眼,轻声道,“殿下,有正事儿呢。” 萧君涵凑在她的耳后,嗅了一嗅,看向苏碧心道,“你就是谢家的那个眼线?” 苏碧心请示般的看向沈婧慈,见到后者点头,方才道,“回殿下,正是。” 闻,萧君涵依旧懒懒的问道,“那你这么晚了前来,可是谢家有什么事情么?” 苏碧心如实回禀道,“今日傍晚,叶贵妃宫中人来找谢家四小姐谢如琢,属下偷听了几句,谈之中似乎说三皇子的病有救,但是需要以命换命!而这个被选中的人,就是谢四小姐。” 听到谢如琢三个字,萧君涵顿时便坐直了身子,也不慵懒了,“你是说谢如琢?不对,老三的病有救是谁说的?” 苏碧心摇头道,“只听到温神医三个字,其他并未得知。” “温神医?这天下姓温的这么多么?”沈婧慈听到“温”这个姓,第一个反应便是温如玉,无怪乎她这般,实在是那位天门门主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萧君涵追问道,“可还有更详细的么?” “没了,属下暂时得知的消息便只有这些。” 见状,萧君涵有些遗憾。沈婧慈却想起另一件事来,遂问道,“你怀孕这件事,安全揭过去了吧?” 苏碧心自信笑道,“主子放心,天衣无缝。” 沈婧慈这才放下心来,“恩,那就好,你先下去吧,继续监视谢家,有何动静,再来禀报。” 眼见着苏碧心离开,萧君涵却还在思索那件事,“若是老三得救的话,那咱们的胜算就会更少了。” “殿下着什么急啊?我已经有主意了。” 沈婧慈冷冷一笑,在萧君涵期盼的眼神中继续道,“如今却是个好机会,三皇子能不能救另说,可这次谢如琢却是完蛋了!好个以命换命,届时我叫他们做一对鬼鸳鸯!” 见沈婧慈有了主意,萧君涵在她腮边亲了一口,道,“好慈儿,就你主意最多。”只是,他的心中却在打着另外的算盘。沈婧慈这个女人着实太过精明,等到他上位之后…… 还不待他的心思想完,就见沈婧慈突然额头冒汗,捂着酥胸痛喊出声,“唔,好疼!” 萧君涵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当下就抱着她问道,“你怎么了?” 沈婧慈疼的喘不过来气儿,恍惚间觉得眼前一阵旋转,一双手也紧紧地攥着萧君涵的胳膊,力气大到几乎将对方捏碎。 萧君涵被她这个模样吓到,见她不似伪装,口里问着,“你还好吧?”心中却开始狐疑,难不成先前沈婧慈说的是真的,她真被谢如琢下毒了? 直到月儿西垂,沈婧慈的痛楚方才缓了过来,此时的她身上已经全是冷汗,被风一吹,顿时一阵冷飕飕的。 见她好了过来,萧君涵出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胳膊上被掐出的紫红,略微不满道,“你可算好了,刚才差点没掐死我。” 闻,沈婧慈虚弱道,“殿下只一处疼痛,我却是无处不疼。”说着,她又咬着牙阴霾道,“谢如琢让我受这种痛苦,我与她不死不休!” 到了第二日早朝时分,便有朝臣上书,道是“谢家女能救而不救,置三皇子于死地而不顾,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并且几大朝臣联合要求谢如琢救萧君夕。 靖帝一头雾水,道,“朕都不知道这事儿,你们是从何得知的?” 以章尚书为首的朝臣便道,“皇上,这事儿京城都传遍了,说是如今有一个法子可以救三皇子的命,且能叫他彻底痊愈。只是须得以命换命,而唯一能这么做的人便是谢家四小姐谢如琢。可是臣等听说,昨日谢氏女知道此事之后,竟然连夜打包东西预备逃跑,丝毫不打算救皇子!” 他的话说完,又有刘大人接口道,“可不是么,先前在御书房里说的多好听啊,要当皇妃的时候就那么主动,要救未来夫君就想逃跑,这谢家女的品行着实不行!” 靖帝因问道,“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可这法子是谁想的,还能传遍京城去了,为何朕不知道?” 章尚书顿时道,“回皇上,这是宫中的神医说的呀。” 他一说话,其他几位大臣纷纷极力附和。 见他们都众口一词,靖帝当下就喊了内侍监,道,“宣温神医前来,朕要问个明白。”若是真有能够救萧君夕的法子,他肯定不会放过。可是若是有人故意造谣,那他也一定追查到底! 未及片刻,温如玉便一袭白衣前来,他的脚步不快,可却行走如风。唇间明明含笑,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态。 见到靖帝,温如玉只一拱手,问道,“不知陛下喊我前来为何事?我可忙着呢。” 这天下,敢这么说话的怕只有一个温如玉了。 靖帝倒是不恼,只是道,“朕听说了一个传,所以叫神医你来辩辩真假。”说着,又示意章尚书再说一次。 章尚书倒是不怕费口舌,当下就绘声绘色道,“近日京城传,说是三皇子的病须得谢家小姐以命换命,可谢家小姐却跑了,真是不地道——”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到底是谁想害萧君夕 > “放屁!” 章尚书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温如玉毫不客气的喷了他一口吐沫,道,“你们几个都这么想?” 那几个官员都唯唯诺诺的点了头,章尚书的话被人打断,刚想发火,却见靖帝都没反应,自己也只得忍了下去。 温如玉被人踩到了禁忌,当下就跳脚骂道,“还号称朝中官员,各个都是饱读诗书?书都喂狗了吧?脑子也被一起吃了吧?还以命换命,你们真当一个小丫头就能救一个天潢贵胄么!” 说到这儿,温如玉的眸子一转,又来了主意,道,“一个丫头根本就不够!” 见他说话一拐弯,几个大臣对视了一眼,顿时问道,“温神医,您是说,要多几个丫头就可以救三皇子了么?” 靖帝虽然没问,可那望过来的眼神也显示了他的心情。 温如玉轻咳了一声,道,“皇上,其实三皇子的病的确是能治的。只是一则此法从未有过人使用,所以有很大的危险。其二,这法子有些伤天害理,要七八个姑娘的性命,换三皇子一个人的命。” 靖帝还没有说话,那章尚书便先道,“不过几个女子的命而已,难道还敌得过一个皇子么!” 其他几人也都附和道,“可不是么,神医,您就说说吧。” 见他们这般,温如玉心中鄙夷,脸上却做了一副为难的模样道,“罢了,其实这法子也简单,只消取几个生辰日子的女子,将血放干之后,同三皇子换了便是。譬如六月十三、七月初七、九月二十一、十一月初九等时日——” 温如玉每说一个日子,便都有意的看向一个朝臣。而被点到名的人,顿时便脸色大变。 他说的这些时日,每一个都对应一个闹事儿朝臣的女儿生辰。 温如玉说完之后,又转向靖帝,道,“只是皇上,这法子颇为冒险,所以我不建议用。您觉得呢?” 他的话音一落,先前那几个朝臣顿时便跪了下来,道,“是啊,皇上,这法子太过伤天害理,着实不大好啊。” 章尚书也是一脸的扭曲,这里面的生辰有他的女儿,可是他若是此刻说了不救,那就前功尽弃。可是若执意要救,就得搭上他的女儿! 靖帝早看出了温如玉的把戏,只是觉得这几位朝臣有些过分,当下就摆手道,“此事容朕考虑一番吧,其实也未必不可行。退朝!” 见靖帝这么说,那几位朝臣当下就面如土色,道,“皇上三思啊——” 可是靖帝已经离开了金銮殿。 温如玉看了眼这几个人,冷冷一笑,眉间的阴霾也加深了起来。敢算计他的徒儿,行,这笔账他记下了! 靖帝回到御书房之后,便见温如玉也跟了进来。 靖帝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夕儿果真有救治的法子么?” 温如玉环顾了四周无人,知道靖帝已经屏退左右了,因道,“回皇上,其实今日朝堂之上他们说的法子是真的。” 见状,靖帝的眼睛顿时瞪了一瞪,问道,“何解?” 温如玉斟酌了一番,道,“三皇子的病眼下已经迫在眉睫,唯一的法子便是换血,届时他会消除病根,且经过调养之后,还会变成正常人。” 靖帝脸色先是一喜,待得看到温如玉脸上的凝重,道,“那,与他换血之人呢?” “换血之事极为凶险,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至于那换血之人,便是全程无误的下来,也只有一成活路。” 听到这话,靖帝脸上的热切也褪了下去,良久才道,“换血之人,的确是谢家女么?” 温如玉冷声道,“是,正是谢如琢。这个法子其实我早就知道,皇上可知道当时她为何要闯御书房求您下旨赐婚么?便是因为三皇子不同意这个法子,说她一个外人没有资格救他。她要求您赐婚,便是求一个为他换血的资格。” 靖帝只以为是小儿女闹矛盾,并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当下就震惊道,“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那日叶贵妃说,谢如琢的样子叫她想起了她的姐姐! 这丫头,果真如叶氏一般的情深意重! 靖帝震动半日,方才缓缓的闭上眼睛道,“这丫头,果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只是为了朕的儿子,竟然要牺牲一个小姑娘,着实有些于心不忍啊。” 说着,他又道,“朕这国库里的所有药材都为你所调用,太医院所有太医也都听你指挥,可有法子保下谢氏女的命么?” 温如玉摇头道,“不能。”那一成的机会,还是他说大了,其实他连那一成的把握都没有。可是如今为了萧君夕,连他这个做师傅的,都放弃了她! 闻,靖帝也有些唏嘘,“朕这一生亏欠谢家极多,如今竟然——” 温如玉不为所动,道,“皇上,事已至此再无回头路,后日夜晚,我便要为三皇子换血。只是有一点。如今我还没有发话,京城之中便谣四起,恐是有心人作乱。还请皇上务必要替我瞒着此事,以防有人在三皇子的病上做文章。” 他也只能帮谢如琢到这里了,有靖帝的插手,想必她所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吧。 靖帝到底是老姜,当下就明白过来,慎重道,“朕自有分寸。” 便在这时,只见叶贵妃宫里的内侍监匆匆而来,一脸的急迫道,“皇上,贵妃娘娘请您过去!” 靖帝微微一愣,叶贵妃平日里从不喊人来找他,除非是真有要事。他担心是萧君夕的事儿,因道,“温神医,咱们一同过去吧。” 温如玉也不推脱,当下就随着他一同去了叶贵妃那里。 刚一进殿,就见叶贵妃坐在主位上,地上正有个小太监正瑟瑟发抖。 靖帝走进,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见靖帝前来,叶贵妃当先率众请了安,这才指着地上的太监道,“这个奴才不知受了谁的指使,竟敢谋害三皇子!” “什么?!”靖帝脸色当下就沉了下来,走近那个小太监,问道,“狗奴才,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天威一怒,小太监更加抖动的厉害了,颤声道,“回皇上,奴才冤枉啊,奴才并不知道那盘点心有问题,只是照着吩咐做事!” 叶贵妃冷笑道,“照着吩咐?你身为三皇子的下人,还能照着别人的吩咐么!” 温如玉走到叶贵妃面前,询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温如玉,叶贵妃平了平气息,道,“温神医,那日你同我说,夕儿之所以病发是因为吃了薄罗角的原因,可是这放眼宫内,根本就无人吃那东西。结果我照着你的法子挨个询问宫人之后,才知道那日静妃要吃薄罗糕,所以命宫人做了去。谁知道,这小太监竟然将静妃的糕点端给了夕儿!” 闻,温如玉眼神一眯,道,“可是故意的?” 那小太监登时就磕头道,“奴才真不是故意的,那日厨房的总管吩咐奴才端另外一个灶上的点心,奴才这才端来的啊!” 靖帝冷声道,“御膳房总管?来人,传他前来!” 内侍监匆匆去传人,温如玉则走到那小太监面前,抬起他的下巴来,缓声道,“说实话,死不了人的。” 那小太监似是被他控制了一般,不由自主道,“总管给了我一块银子,说另一个灶坏了,所以给三皇子换了灶,叫我别声张。” 听他说完,温如玉一把松开手,拿出手绢擦了擦,道,“这小太监被人哄了,娘娘消消气儿,大鱼可在后面呢。” 叶贵妃正在伤心难受时,倒是没有注意他的手法,只道,“今日不管是大鱼还是小鱼,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靖帝却是有些震惊他的手段,这男人随便一捏别人,后者便会听他指使。那若是有朝一日他想害谁的话,岂不是连天潢贵胄都逃不脱? 不多时,那御膳房的总管便被带了过来,见到靖帝和叶贵妃后,顿时跪下请安道,“吾皇万万岁,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靖帝微一点头,便指着那小太监道,“你可认识他?” 总管看到小太监后,脸色微微变了变,继而定神道,“回皇上,这不是三皇子寝宫的管膳食的公公么?” 那小公公却在看到总管后,哭丧着脸道,“总管,您可坑死我了,您那天为何要让我端静妃娘娘的膳食啊!” 总管闻,顿时往后退了退,道,“一派胡,我何时这么做过,再说了,那静妃娘娘的是薄罗糕,我又不傻,怎么会这么做!” “他都没说是那一天,你怎么知道恰好是薄罗糕呢?” 一旁的温如玉恰在此时出了口。 闻,那总管的脸色僵了僵,继而道,“温神医,这里似乎没有您说话的份儿吧?” “是么?”温如玉随意笑了一笑,继而如法炮制的捏上了他的下巴,道,“有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似乎轮不到你来做决断!” 总管惊恐的看着他的眼眸里瞬间幻化出星星点点的黑点来,只觉得神智也不由自己所控制,因道,“是五皇子知道静妃想要吃糕点,所以让我跟三皇子的掉包,他还要嫁祸给二皇子——” 温如玉松开那总管之后,那总管便如同虚脱一般的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喘气。 靖帝早已怒不可遏,恨声道,“好一个老五,摆驾,去御书房!” 叶贵妃则指着地上的总管,颤声道,“将他压入天牢,着大理寺卿严加审问!” 靖帝吩咐过之后,早有御林军鱼贯而入,不多时便将御膳房总管拖走了。 可是因着御膳房总管一直都低着头,所以谁都没有看见,他在被拖出去之后,嘴角上扬起的一抹阴狠的笑意。 他本就是旁人安插进皇宫的一枚棋子,会些阴邪的工夫。所以温如玉方才使的那招,其实对他并没有用。而那些话,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主子,属下不负所望,终于完成你交代的任务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开始换血 > 正是五月的季节,已经占着初夏的头儿了。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一副阴云密布的模样。 靖帝在召了端王,又同那御膳房的总管对峙之后,果然发现那人是先前五皇子府上推荐进宫的。 端王直喊冤枉,靖帝并没有立即做决断。只是第二日的早朝上,却宣布了两道封王旨意。 二皇子萧君涵封齐王;三皇子萧君夕封敬王。 这旨意一出,顿时有人欢喜有人忧。 端王萧君奕的脸上自然是晦暗不明,可萧君涵的脸上却是一片喜色。 至于萧君夕,此刻还在昏迷之中,自然也就无从感受这道旨意了。 昨日的萧君涵还只能跟在萧君奕的身后,可这不过一日的工夫,萧君涵便成了群臣的领头,率先走出大殿。萧君奕跟在他身后,似笑非笑道,“恭喜二哥封了齐王,还真是个好名头!” 萧君涵脸色不变,只笑道,“父皇倚重,做儿子的自然要更加勤勉才是。” 萧君奕冷声道,“勤勉是好事,只是二哥可要留心些,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个总管是他安插在宫里的不假,可是他从未利用那总管做过事情,且昨日他回去查了整整一夜,才发现这个总管为他所用之前,曾在萧君涵那里供职过! 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被人当枪使了! 一想到这个,萧君奕就恨得咬牙切齿,偏在这大庭广众之中不得发作,只得恨恨的甩袖走了。 萧君涵斜睨了一眼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落在后面的章尚书,意有所指的道了一句,“姨夫,走路可要当心些,这台阶抖,若是踏错了,可是要栽跟头的。” 说完,他也不看章尚书,便径自朝前走去。 而他身后的章尚书,霎时便出了一头的冷汗。 这朝堂,怕是又要变天了。 夜里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的雨,到了晨起时分,有日光透过茜纱窗将屋内洒上一片金黄色的薄薄暖阳。 谢如琢张开眼,一面喊浅碧,“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浅碧不在屋内,倒是绛朱前来回话,“小姐,已经快巳时了。” 闻,谢如琢抚了抚额,捏着有些发疼的脑袋,道,“怎么也不叫我,竟然都这样晚了。” 绛朱伺候她起了床,笑道,“原想着叫您的,只是那会儿大少爷来过,见你未醒便嘱咐我们不许叫您,这才睡到了这个时辰。” 谢如琢微微一愣,道,“哥哥来了,所谓何事?” 浅碧从外面走进,嘻嘻笑道,“自然是好事。”说着,她又眉飞色舞道,“小姐,您还不知道吧?这两日外面流四起呢,说是三皇子的病有救,只是却须得几家小姐的性命做引子。您可知道是那几家么?” 谢如琢疑惑道,“竟然有这种传?”不过看浅碧这般神色,谢如琢便含笑猜道,“可是有沈家和章家么?” 浅碧拍手笑道,“小姐猜的可真准,不止这几个大臣的家眷呢,连同那些个煽动闹事儿的大臣家眷全都包含在内了。现在群情激奋,还有人带头去这几家闹事儿呢,说是他们平时吃皇粮引民血,现在到了出力的时候却都当缩头乌龟了。可把那几家人吓坏了呢。” 一旁的红蕊也接口道,“昨日这坊间的传还是说您是妖星呢,今日就变了话题,不但那些说您坏话的传都消失了,且这新流声势颇为浩大呢。” 闻,谢如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事儿做的倒像是他的风格。”这两日她虽然没见温如玉,可是依着那老妖孽的性格,听到那般传,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念着,谢如琢又摇头叹道,“虽然事情缺德了些,不过到底解气的很。” 她刚念着曹操,就见后者已经摇着手上的扇子,走进了屋内,“日上三竿还未梳妆好,我怎的养了个这般懒的徒儿?” 谢如琢施施然的将最后一层纱衣披好,这才还嘴道,“师傅进女子闺房如此轻车熟路,难不成是过去做惯了偷香窃玉的事情么?这事儿倒是值得跟凤姑娘好生说道说道。” 温如玉神情一滞,随即斜睨道,“你个小丫头,还真是吃不得一点亏!” “过奖过奖,都是师傅教得好。”谢如琢戏谑一笑,坐在铜镜前,吩咐浅碧拿出那根碧玉珠钗,挽上了如瀑的发间。 看着她这份儿从容,温如玉一时有些感慨,旋即笑道,“你可知道,你那情郎今儿早朝时被封了王爷了?” 谢如琢手中的梳子微微一顿,望着铜镜内的温如玉道,“是么,封的是什么王爷?” “敬王。” 谢如琢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来,“他的确当得起一个‘敬’字。” 说完这话,她又将象牙梳子放在梳妆台上,起身回眸道,“不过师傅前来,不止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 温如玉笑叹,“什么都瞒不过你。”说着,将一个瓷瓶儿拿出来,郑重道,“噬魂草一分为二,这一半须得你服下。只是服下之后的疼痛常人难以忍受,你要当心。” 谢如琢伸手接过,掀开盖子便闻到里面飘出的苦涩之气。她未曾犹豫,便将里面的褐色药丸倒进了嘴里,而后灌下了一口白水。 温如玉见她这模样,心中似被揪了一把,因道,“下午时我再来接你。” 眼见着温如玉来去匆匆,谢如琢勾出一抹苦笑,只是那个笑容还未完全露出,便觉胸口如压了一块大石一般,重的想要喘不上来气儿。 绛朱等人忙得扶着她,担忧道,“小姐,您无碍吧?” 谢如琢摆了摆手,喘息道,“倒是白起床了,将我扶到床上歇着吧。” 她话还没说完,便觉得头晕耳鸣,似有天雷滚滚而过,尽数打在自己身上。 这一日,谢如琢过得极其难熬。 先是疼痛阵阵袭来,后又浑身虚脱至无力。到了将至黄昏之时,她方才恢复了些许的神智。 温如玉如约前来,将元气大伤的她接进了宫中。 一路上,温如玉都未曾开,只是待得看见那红墙绿瓦时方才问了一句,“现在后悔,似乎还来得及。” 谢如琢轻轻一笑,反问温如玉,“你去问问凤姑娘,看她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后不后悔。” 听得这话,温如玉的脸色一变,继而叹息道,“你这丫头啊——” 只是后面的话到底没有说完。 天色昏沉,残阳如血。 萧君夕依旧昏迷着,一张脸上因着连日的昏迷,而带着濒临绝境的惨白。 见到他这幅模样,谢如琢心头一阵酸涩,定在原地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温如玉将随身的药箱解了下来,道,“等。” 谢如琢回眸疑惑道,“等什么?” “等他的药效发作。”温如玉一面说着,一面将萧君夕的中衣解开,露出精壮的胸膛来。 他的皮肤很白,肌肤纹理细致如瓷,丝毫不输于女子。只是因着病痛的折磨,他的身上却有着星星点点的咬痕和针伤。 谢如琢脸色一红,刚想要扭过去,便见他的身体开始发红,竟像是活了一般,开始沿着经络游走着。 她有些震惊,呢喃道,“这是什么?” 温如玉习以为常,将他扶起来,捏了一根中空的银针,刺进皮肤后,就见有一丝细如线的血开始流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又塞了一根做好的老参到萧君夕的嘴里,方才回身道,“这是蛊毒发作的迹象。” 说着,他又指了指一旁的软榻道,“躺下吧,待会你会很疼,需要我喂你镇痛丹么?” 谢如琢摇头,顺从的躺在软榻上,斜过头来,便恰到好处的看到与她近在咫尺的萧君夕。 二人之间的距离只差了一条容一人通过的小道,她只消一伸手,便能触碰到对方。 那根中空的银针流了约莫盏茶的时间,便像被人掐住了一般,再不见血出来。 可是下一瞬,活跃于萧君夕体内的母蛊便已经苏醒,开始沿着他的心脉附近游动,他的肌肤被母蛊撑着不是凸起,看着格外的渗人。 谢如琢强迫自己看着,手掌也紧紧地攥了起来。这就是他所受的罪,被折磨了这么些年的一个男人,却还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能力,去保护自己! 温如玉拿出一截柔软的筋,绑在银针上,深深地扎进了谢如琢的手腕上,又将另一端刺入萧君夕的心脉之中,这才道,“忍着点。” 她的血是刺激母蛊最好的药,果然,下一刻母蛊便暴涨了身姿,朝着银针咬了过去。 可是银针极为坚硬,母蛊奈何它不得,便同它纠缠了起来。 而另一面,温如玉又割开萧君夕的手腕,开始引子蛊出体。 母蛊咬不动银针,便开始释放毒液,那漆黑如墨的丝线液体沿着银针流入谢如琢的体内,但是便带起撕裂一般的疼痛来。 谢如琢疼的满头大汗,神智也开始有些恍惚,她咬紧牙关闷哼着,不多时便觉得口内一阵腥味儿传来。 汗水不多时便爬满了她的额头,顺着往下流去。谢如琢努力的叫自己保持清醒,一双眼睛朝着萧君夕望过去。 便是她死,也要在死之前记着这个男人的模样。 似乎是心意相通一般,下一瞬,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然张开了双眼,瞬间对上了她的眸子。 萧君夕先是一愣,继而便哑声道,“这是在做什么?” 他想起身,可是温如玉因怕他在昏迷中挣扎,早将他周身大穴都点了,叫他动弹不得。 谢如琢有些惊喜的望着他,颤声道,“君夕——” “不行,快停下来!”萧君夕显然不傻,瞬间便明白了他们此时在做什么,眸子里霎时盛满了担忧。 温如玉手中银针飞舞着将先前那细线一般的刀口缝合,又从另外一处子蛊要出的位置划开刀口,这才道,“已经晚了,停不下来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出意外了 > 说着,他又故意道,“你要有什么话想同你的未婚妻说,现在还来得及。不然待会若是本座一个不小心,你可就说不成了。” “滚。”“去死!” 两个人同时开口,所冲着的对象都是温如玉。 谢如琢鄙视的看了一眼温如玉,道,“老妖孽,若是我死了,那你就等着午夜梦回被我缠上好了。” 她头上大汗珠子一般的滚落,说话都极为费力,只是却丝毫不减气势。 温如玉嘿然一笑,收了脸上的玩笑,郑重道,“有本座在,定然会尽全力保你。” 闻,谢如琢回眸一笑,冲着萧君夕道,“呐,师傅以及许诺了,若真出了事儿,你替我揍他。” 她说的这般轻松,将生死看的好似只是出去踏青一般。萧君夕被她感染了情绪,跟着笑道,“这事儿我留着你亲手去做。” 见他二人眉眼传情,温如玉扬了扬手中的银针,道,“别逼本座看你俩腻歪,都躺好了!” 他话音一落,便手起针落的朝着谢如琢的穴位扎去。 谢如琢一个不妨,顿时疼的叫出了声。那声音太过尖锐,几乎都变调了。 萧君夕见她紧闭着眼咬牙的模样,霎时瞪向温如玉,“你下那么重的手做什么!” 温如玉摊了摊手,“本座是医者,只管救人,可不管其他。” 不多时,便见凝聚在萧君夕胸口的母蛊开始缩小,而他手腕上的黑血也越低越快,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滩。 外间的叶贵妃不停地转着圈,听着里面的女声不时发出痛彻心扉的叫声,心里担心,却又不敢走进去,只将手帕捏的都变了形。 萧歆宁虽然担心,可看着叶贵妃这个样子,也只能安抚道,“母后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两个一定都会没事儿的。” 便在此时,忽听得里面一声沉重的闷哼声响起,继而便有男声急声喊,“不好,母蛊要反噬,你撑住了!” 屋内烛火明明灭灭,地上趴着一个女子,正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方才那声闷哼,便是她掉落在地所发出的。 再看萧君夕胸上的母蛊,竟然不知何时已然鼓起了一个偌大的包,在这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恐怖。 谢如琢不停地喘着粗气,巨大的痛楚已经让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可是便是如此,她还是努力的摁着那根连在自己身上的银针,不叫它出去。即便已经疼的想要立刻死去,可谢如琢也清楚地知道,只要这根银针一脱离自己的身体,萧君夕便也就没命了。 她可以死,可是对方却必须好好的活着。 萧君夕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如琢在地上备受煎熬,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来,“琢儿,琢儿——” 温如玉头上遍布汗滴,手上动作不停,与那母蛊对抗着。不多时,萧君夕的身上就已经布满了银针。可后者却似无所觉,一双眼睛痴痴地随着谢如琢转着,眸子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谢如琢费力的仰起头,拼尽全力勾起一抹笑容,“大哥哥,此生能为你而死,我死而无憾。只是可惜,世事难得两全,我怕是不能与你厮守了。” 说完这句话后,谢如琢便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萧君夕眉眼中大痛,眼中也流下一滴泪来,“琢儿,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随你便是。” 忽听得外间有女人喝问道,“你是何人?” 继而便听得珠帘响动,有脚步声走了进来。温如玉头也未回,尖锐着声音道,“给本座滚出去!” 此刻正是危急时刻,不管是谁的进出,都有可能给母蛊造成刺激,继而激发它的最后潜力! 有人在他身后站定,冷声道,“附子、忘川、金钱草,这几样东西都不知道用上,我教给你的本事都喂狗吃了么?” 温如玉身上猛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后便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头,便见面前站着的果然是那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眼前的男人须发全白,一张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只是那眼中的精光却叫人不容小觑,连带着整个人都仿佛高大了起来。 正是药王——孙无忌。 叶贵妃刚要进来,却又在听到孙无忌的话之后,默默地退了出去。既然温神医不把此人扔出来,说明那人就是有真本事的。 “你来做什么?” 温如玉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问道。 孙无忌却一把将他拎着衣领丢到一边,娴熟的穿入萧君夕的周身大穴,一面叫着药材的名字,“薇落——” 听得他说药草的名字,温如玉顿时回身拿出相应的药材,递给了后者,而后又有些想要剁自己的手。明明恨得要死,可看到他时,又忍不住的以他为尊。 孙无忌手上动作不停,先是喂了谢如琢吃下一粒药丸后,又迅速的将那药管拔了出来,而后在母蛊周围割开了一个小口,任由那母蛊游进了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便见子蛊也在同一时刻破体而出,却是直挺挺的朝着孙无忌咬了下去! 温如玉在一旁看的目眦俱裂,恨声叫道,“你疯了!” 这样一来,那子母蛊纵然脱离了萧君夕的身体,可孙无忌也会抑制不住这子母蛊的厉害,血脉崩裂而亡的! 孙无忌一瞬间喷出一口血来,身体也被母蛊巨大的反弹力跌坐在一旁。他浑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上的血,嘿嘿笑道,“老子这辈子吃的毒物多了,这玩意儿还是头一回见,被它咬死也不亏。” 说完这句话后,孙无忌又扔给他一个药瓶儿,道,“小子,这里面有两颗药,喂给他俩,可保二人不死。” 温如玉接过药瓶,待得看到上面的字后,顿时大惊失色,“这是——” 九转还魂丹,可活死人肉白骨,世上只剩下了两颗,如今孙无忌却都给了他。 孙无忌挣扎着爬了起来,那母蛊在他的身体内已经膨胀了数倍,此刻的他与方才比起来,看着格外的渗人。 他却似无所觉,只将嘴角猩红的血擦掉,拍了拍温如玉的肩膀,道,“小子,老子走了,不用送了。” 说完,便一步一顿的走出了这大殿。 叶贵妃隔着珠帘目睹了这一幕,此刻还在震惊之中,见他出来,忙得上前问道,“英雄……” 孙无忌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自顾自的出了宫门。 温如玉想要追他出去,却又在看到昏死过去的二人,忙忙的将他二人都扶好,喂了药后,又将二人身上的血脉尽数的梳理通畅。 待得做完这一切之后,温如玉方才喘着粗气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温如玉出来后,叶贵妃忙得迎了上去,担忧的问道,“怎么样了?” 隔着珠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叶贵妃此刻只觉得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温如玉摆手道,“三殿下被母蛊掏了二十多年的身子,此刻虚的很,约莫会昏迷个三两日,不过无甚大碍。” “那,谢小姐呢?” 见叶贵妃有些迟疑的眼神,温如玉回眸叹了口气道,“她被母蛊的毒液所伤,眼下还不知境况如何,不过我已经喂了药,想来这一关并不难熬吧。” 听得这话,叶贵妃才有些松了口气,道,“菩萨保佑,二人能平安无事才好。” 温如玉略微点头道,“劳烦娘娘照应着二人,我没回来之前,要确保二人水米不能进,也不许任何人接近二人。” 他说的郑重,叶贵妃谨慎的点头道,“好。” 温如玉想了想,再无任何可交代的,当下就撑着有些疲惫的身子,一路顺着血迹和空气中的腥气寻了过去。 今夜孙无忌带给他的震动太大,他须得去寻到那个老东西,问一问今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一向自私,为何今夜却肯舍命救他二人呢? 暮色四合,月朗星稀。有弯弯的月儿悬在半空,夜枭尜尜飞过,将月色点缀的越发清冷。 长街之上,有一女子正扶着一个老叟,焦灼的问道,“老前辈,您怎么样了?” 温如玉循着声音快步走去,刚好便见到一脸焦急的凤如虹和倒在地上的孙无忌。 他脚步一滞,继而大踏步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凤如虹抬起脸来,求救似的看着温如玉,“你快救救他吧!” 温如玉不待她说,弯下腰便将孙无忌扶了起来,却发现他的身躯此刻格外的轻巧。 他忽然便想了起来,幼年时,有次孙无忌喝醉了酒在后山的桃树下躺着睡觉。他试图将孙无忌扛回房间,可却仅仅搬动了他的一条腿,还觉得格外吃力。 后来孙无忌醒来之后看到他的模样,先是一笑,继而便化作了满眼的忧伤。 温如玉胡思乱想着,只觉得眼眶一时有些酸涩。孙无忌却在这时睁开了眼,中气不足道,“小子,谁让你扶着老子了,老子又不是女人,哪儿那么娇气。” 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温如玉有些激灵,继而便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无忌却不答他的话,只看着一旁的凤如虹,道,“她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对人家,可别再下忘川给人家吃了,那玩意儿苦着呢。” 听了这话,凤如虹脸色一红,低声道,“前辈,您的身体要紧,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温郎肯定能治好你的。” 孙无忌嗤了一声,他的血是母蛊所爱的美食,此刻已经被吃了不少了。他喘了喘气,眉眼中难掩不屑,“这小子的本事还没我一半呢,我都治不了自己个儿,更不用指望他了。” 温如玉眉眼一紧,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来?” “嗤,你当你回山干什么,老子都不知道么?偷我的药书便罢了,你怎么也不看看那本书上的字迹是谁写的?那是老子临摹的孤本,上面解法被老子改了!”孙无忌难掩鄙视的说着,蓦然便咳出了一滩血来。 温如玉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你耍我?!”说着,他又似想起了什么,遂道,“真正的解法是什么?”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真正的内情 > 孙无忌脸上现出一抹得意的笑来,“你不是都看到了么?小子,这解法需要换血不假,可是你还真以为一个阴时出生的小丫头的血就管用了?虽说阴时出生的人血属阴,可那不过能抑制住母蛊,不让它再蔓延罢了。若是想要彻底解除此毒,最重要的还是须得经的万毒历练之后的身躯。” 说到此处,他又得意的一笑,道,“好巧不巧,老子我两条都占了!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吧,你老子我的生辰,可是盂兰节啊。” 听得这话,温如玉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万毒历练为毒人。所以孙无忌之所以故意将那条改动,就是防止他拿自己的性命去救人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一向,最恨我么?”温如玉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只觉得心头一阵乱麻,似乎哪里都解不开。 孙无忌体内的血气被母蛊肆无忌惮的吞噬着,连说话也变得困难了起来,“小子,我从来都不恨你。” “那你为何要将我变成毒人,还在之后那么折磨我?”温如玉到底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毕竟是自幼相伴的人,他纵然恨,可更多还是孺慕而不得。幼小时视作神明的人却对待他畜生都不如。然而便是如此,他这一身的本事,却都是传承自眼前这个男人。 “你毕竟是我的种,我怎么可能恨你?小子,记住一句话,虎毒不食子啊。” 孙无忌说到此处,大大的喘着气儿,缓了一会儿才道,“你可知你母亲为何而死?我是毒人,她同我在一起,本就冒了风险,待得怀了你,更是数次踏入鬼门关。你出生时原是活不下来的,若不成毒人,便就只能成死人。” 孙无忌苦笑一声,道,“毕竟是我害了你们母子,我宁愿让你恨我,也比让你仰慕我来得舒坦。” 温如玉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告诉我这些!” 看着他赤红的双眸,孙无忌勾唇一笑,“因为一切都无妨了,我马上就要去找你娘了。你以后是爱我亦或恨我,我都看不到了。嘿嘿嘿。” 孙无忌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那是母蛊反噬的后果。 温如玉有些心头发疼的望着他,轻声道,“可有解法么?”他情不自禁的抓着孙无忌的手,后者的手上满是冰凉,带着森然的鬼气。 孙无忌摇了摇头,目光悠远的望着一旁空无一人的路上,呢喃道,“温颜,老子这辈子坦坦荡荡,唯一对不住的便是你。二十年了,你还会在黄泉路上等我么?” 孙无忌说到此处,又扭曲着一张脸,伸出手猛地插进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将他的心脏甩了出来! 夜幕下耀眼猩红的血喷到温如玉的脸上,后者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便跪在了他的身边。 “爹——” 从他记事起,从未喊过这个男人一声,而那人也从不允许自己喊。他曾以为,这辈子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却原来,一直都是那人用自己的方式去护着他! 凤如虹早忍不住,捂着嘴呜呜的大哭了起来,“前辈!” 温如玉将他的心脏捧了回来,里面盛着一只通体发黑的母蛊,已经濒临死亡的地步。孙无忌的血虽然是母蛊最爱之物,可是却也剧毒无比。双毒相克之下,纵然孙无忌必死无疑,可这母蛊想要活下去也只有依托他的尸首,无法再去祸害他人。 可孙无忌是何等高傲之人,又怎么会允许这等秽物在自己的身体里呢?他之所以要拼力将心脏掏出,便是要彻底断了母蛊的生路! 这颗人心离了身体,已经不再跳动,内中包裹着的母蛊,也已然绝了最后一口气。 温如玉双手鲜血淋漓的捧着这颗人心,眼泪再也忍不住,缓缓地落了下来。 “爹,儿子带你,回家。” 谢如琢这一觉,整整睡了三日。 有窗外的日光照进屋内,熏得整个屋内都是热的。 夏日的暑气逐渐起来,临近正午时分,更是耀眼夺目。 看到日光的那一瞬,谢如琢下意识伸手,顿时便觉得暖暖的晒着格外舒坦。 她莞尔勾起一抹笑意来,真好,她没有死。 可是下一刻,她便突然慌乱了起来,冲着外面喊道,“来人——” 头顶是描红的撒花帐子,身下是苏绣的锦缎褥子,与她而,一切都是这般的陌生。那么,她又是在哪里? 好在,下一刻进来的人便叫她瞬间安心了。 “琢儿,你醒啦?” 萧歆宁步履轻快的跑进来,一张嘴喋喋不休,“你可算醒来了,若是你再不醒来,我三哥非得把我这宫殿给拆了不可呢。” 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便问道,“三殿下呢?” 萧歆宁嘿嘿笑道,“你放心,我三哥无碍了,不过就是被温神医点了穴道,说是为了他的身子考虑,不适宜活动呐。” 闻,谢如琢顿时勾起一抹笑容,道,“这个老妖孽。” 萧歆宁一面将她扶了起来,一面说道,“你一直睡着,是不是特别好奇外间发生了什么呀?我跟你说,这三日外面朝堂上可是翻天覆地的呢。” 听得这话,谢如琢果然紧张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萧歆宁也不瞒她,事实上,这些事儿还是萧君夕嘱咐的,说是谢如琢若是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讲给她听。 萧歆宁一面感慨自家皇兄果真太懂女人心,一面娓娓道来。 谢如琢昏迷的第一日,谢家久不上朝的谢晟礼亲上朝堂上书陈情。求靖帝查处山东一案的所有贪官污吏,且还明,“若是谢家子孙有参与者,一律按刑法加重严办!” 谢晟礼说到最后,还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是,“老臣自十八岁入朝,跟随高祖南征北战,至如今又蒙陛下厚爱,连子孙都蒙受庇佑,入朝为官无不顺风顺水。可恨子孙不孝,不但不知皇恩,反倒同贪官勾结,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实乃大罪!臣上愧对天子,下愧对万民,就连死了,都无颜去见谢家列祖列宗!还请皇上不要顾念老臣薄面,严加查出此事,还我朝一个朗朗青天!” 谢晟礼一席话,说的满朝无反驳,只能顺水推舟的一同劝慰他。 靖帝心中感慨谢晟礼是至纯之臣,又念及谢如琢刚舍命相救自己的儿子,他却一连对谢家两位嫡子都这般冷遇,心中有愧,脸上便越发和颜悦色了起来。 于是当下就命今年的新科状元李解负责此案,并且要务必做到公正廉明,彻查贪墨! 待得萧歆宁说完之后,却见谢如琢已经陷入了沉思。 她晃了晃谢如琢,刚要说话,就听得后者问道,“这个李解是何人?” 萧歆宁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她,道,“你连李解都不知道么?” 见后者确实不知,萧歆宁顿时滔滔不绝了起来,“此人生的一副好相貌,只是却是个跛子。当初他去应试之时,考官曾以此为由,嘲讽他一个跛子前来不如安生在家。谁知此人却一本正经道‘胸有沟壑千千,自行万里遥遥。’倒是把那个考官气得够呛呢。” “跛子?倒是有趣儿呢。”谢如琢微微一笑,道,“咱们圣上果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呢。” “那是自然的,我父皇无意中阅了此人的考卷之后,发现他果真有经世之才,当即钦点他为今年的文状元呢!”说到这里,萧歆宁又一副叹息的模样道,“只可惜此人是个跛子,要不然,不知道会倾倒多少女儿家的芳心呢。” 听得她这么说,谢如琢倒是起了几分心思,因打趣道,“莫不是公主你也在倾倒之人当中么?” 一句话,气得萧歆宁又是脸红又是磨牙道,“偏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若不是看在你现在病弱的份上,看我不打的你求饶!” 跟萧歆宁用了膳之后,谢如琢便觉身体轻松了许多。那日她昏了过去,对后来的事情并不知晓。因此也并不知道后来孙无忌来过。 所以当她去看萧君夕,听到后者提及此事时,顿时一脸惊诧道,“药王孙无忌?妖孽不是说此人特别恶毒么?” 能将亲生儿子养成毒人的,若不是真有苦衷,那就是真的狠毒心肠了。 萧君夕叹息道,“后来我虽意识迷蒙,可却也知道,是药王将子母蛊同时引出,且将原本插在你身上的银针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想来若不是因为这样,你也不会留的命在了。”说着,他又看着眼前虽然一脸苍白,却难掩倾城绝色的谢如琢,呢喃道,“还好你活着。” 这句话,谢如琢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的脸色一红,低声道,“还好你也活着。” 温如玉前来的时候,恰好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轻咳一声,朗声道,“看来本座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呢。” 谢如琢被他看到窘样子多了,此刻倒是不以为意,只回头嘻嘻笑道,“师傅。” 温如玉见她难得的没有还嘴,顿时嗤笑一声道,“今儿嘴倒是甜呢。” 他的话音一落,就见谢如琢恭恭敬敬的起身,走到他身边端正的行了礼,道,“师傅,多谢您的救命之恩,琢儿此生若无以为报,来世也必然结草衔环。” 见她眼眸里的郑重,温如玉想要调侃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因将她扶了起来,笑道,“想要谢本座,这辈子当牛做马便够了,何需来生结草衔环?” 说完后,温如玉又走到床前,将萧君夕身上的各处穴道解开,道,“你的未婚妻醒了,你也就不用挣扎着去看她了吧?” 萧君夕比谢如琢醒得早,昨夜里便醒了。可他一醒来,便要去找谢如琢。温如玉怕他伤及了根本,当下就点了他的周身大穴,叫他只能说话不能动弹,就连想要去如厕,也是让小太监们帮着解决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开始反击 > 萧君夕是君子,而君子一般有仇在能报的时候,肯定就报了。 所以在温如玉解除他穴道的那一刻,萧君夕便仰起头,将头底下的枕头丢到了温如玉的身上。 温如玉当即就咬牙切齿,“臭不要脸,本座刚救了你!” “我求你了?” 后者一句不疼不痒的反问,顿时叫温如玉气得跳脚,“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玩意儿,还不如我徒儿呢!” 熟料想,谢如琢也眉眼带笑道,“师傅,殿下确实没求你呀,唔,是我求的。” 闻,温如玉顿时指着二人,颤声道,“好你个小丫头,没嫁出去呢就胳膊肘朝外拐了。” 说着,没好气的朝着萧君夕嘴里塞了一颗药,哼哼道,“既然你俩都死不了,本座就不伺候了!” 眼见着温如玉跳脚的离开了殿内,谢如琢霎时掩着嘴偷笑道,“师傅可难得吃瘪呢。” 萧君夕则一脸宠溺的望着她,道,“你开心就好。” 一句话,顿时便叫谢如琢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薄暮时分时,宫中马车将谢如琢好生的送回了家。 刚一进院落,就见乔氏当先站在门口,同丫鬟将她扶了下来,红着眼圈道,“去的时候怎的也不说一声,若不是宫里传话来,我还不知道——” 说到这里,乔氏又止不住的想落泪。 谢如玥抱着有些昏昏欲睡的谢淮霖,冲着乔氏道,“母亲,这种小没良心的,你心疼她做什么。”只是她话中虽然说,那眼中的担心和害怕也是一览无余的。 谢如琢难得的没有还嘴,只是安抚乔氏道,“母亲放心,我这不是没事儿么。”一面说着,她一面反手扶着乔氏,一同进了屋内。 待得进屋内安置好,乔氏方才细细的问过,“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这几日在宫中可曾安好?”末了,方才问起三皇子,“殿下的病可治好了?” 到底是谢如琢的未婚夫,若是真的没事儿了,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一段姻缘了。 谢如琢斟酌了一番,捡着不太要紧的回了,只萧君夕这里却瞒下了,“神医说眼下还很危险,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须得到二十五岁生辰再看。” 倒不是她不相信乔氏等人,只是这人对嘴杂,更难免有那听墙根的,若是泄露出去了,对于萧君夕便是极大的危险了。 一个手握黑骑军,得靖帝器重,身后又有谢家支持的皇子,若是真的身体康健的话,那便是他不想,也会被卷入夺嫡纷争内的。 萧君夕好不容易才出了龙潭,绝对不能再掉入虎穴之中。 听得这话,乔氏难掩失望,“也罢,人命自有天定,也是强求不得的,只希望敬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吧。” 这一夜,谢如琢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到了第二日前去给谢晟礼请安之时,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位故人。 正是清晨,日光柔和而安宁。 谢如琢刚进院子,便听到里面传出阵阵笑声,谢晟礼开怀笑道,“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虽然久不临朝,可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起了少年的心思了!” 接着便听到一个男子谦逊的笑道,“谢老的老是德高望重,可这年纪和精气神却并不老。下官久仰您,今日得见,才发现这世上文人当如是啊。” 林牧正在门口守着,见谢如琢进来,忙上前低声笑道,“四小姐,您怎么过来了?老太爷说您身子不舒服,让您这几日好好休养呢。”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我本就没什么大碍,修养什么。况且我已经许久没有给爷爷请安了,今日过来也是应当的。” 说着,她又轻声问道,“里面的是谁在?” 林牧也不瞒着,回道,“里面的是这次负责贪墨案的李解李大人。” 谢如琢原听着有点耳熟,又想起那日萧歆宁所说,此人乃是一个跛子状元,顿时便来了兴趣,因笑道,“我先前还好奇呢,今儿竟然上门了,我去看一看这位李大人的风采。”这次谢家翻案事件十分重要,若是这个李解是个正道人还好说,可若是沈系的,那她不管想什么法子都要将后者拉下马! 只是当她看到李解此人时,便登时收回了先前的心思。 一袭官衣未换,却在他的身上穿出一股文弱书生的意味。一张脸上略显清秀,眉眼之中俱是正义凛然。 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便震惊在了门口。 这个男人,正是先前在谢家书店门口的那个跛子! 李解显然也认出了她,当先拱手道,“谢小姐,在下有礼了。” 谢如琢忙还礼道,“李大人,不敢当。” 谢晟礼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认识么?” 闻,谢如琢将当日之事原话道来,末了又道,“当日见李大人时只觉得是一个有气节的文人,不想竟然是我眼拙了。” 李解摆手笑道,“便是穿了这一身官袍,我也依然是个铮铮气节的文人,决计不会沾染官场污浊之气的。” 谢如琢微微一笑,恭顺的给谢晟礼行了礼,便站在了他的身后。 李解又道,“谢老请放心,这贪墨案一事我也略有耳闻,虽说谢家被牵连,可在我看来,谢家本不至此。下官一定查明案情,绝不冤枉谢家!” 谢晟礼谢过他,道,“无妨,只要一切秉公办理便是了,好意谢某心领了,不过李大人无需留情。” 待得李解走后,谢如琢方才问道,“爷爷以为此人如何?” 谢晟礼捋了捋胡须,满意一笑,“倒是个可塑之才,虽然深有残疾,可难得的是性情至纯,且不坠青云之志。” 听了这话,谢如琢方才放下了心,因提起了另一件事,“爷爷,三皇子的身体大好了。” 她声音不大,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谢晟礼猛地站起身,道,“可是事实?” 见谢如琢点头,谢晟礼的脸色变幻莫测,良久才道,“他可有什么话要捎给我的么?” 谢如琢蓦然跪下,抬眼道,“爷爷,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孙女儿有几句话不得不说。” “说吧。” 得了谢晟礼的允许,谢如琢索性全盘托出,“靖帝三位皇子,二皇子阴狠多疑容不得人,四皇子寄心山水无心朝政,五皇子暴戾狠毒小心眼。咱们谢家历经这些年,如今也算是被几位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可待得靖帝驾崩之后,爷爷以为这几位皇子谁能保谢家平安?” 听了这话,谢晟礼摇了摇头,道,“这便是我为何不站队的原因。谢家一旦脱离了中立,便也失去了保命符。” “中立便当真能保命么?站队了许是会被过河拆桥,可是便是中立,日后非但不会得到新帝的重用,更甚者会被新帝记恨。届时轻者不受重用,若是严重了,谢家怕就会大厦将倾。” 谢如琢说话的时候极为缓慢,却条理分明。 谢晟礼早就知道他这个孙女儿的见解不同一般女子,此刻倒也真心实意的问道,“那依你之见,当如何?” 谢如琢缓了缓口气,正色道,“三皇子乃是先皇后之子,身份比起其他几位皇子都高。二则,他也是众位皇子之中最肖靖帝的人选;所以琢儿觉得,咱们不如来一道暗度陈仓,保三皇子上位!” 在得知萧君夕能痊愈之后,她便有了这个想法。以萧君夕的性情,便是她死了,对方也不会亏待谢家。而有了谢家和温如玉的相助,他想要登上大位,也并未难事。 如今她跟萧君夕双双保命,这也算是万幸了。可是之后的事情,便须得正视起来。萧君涵那对狗男女,她是一定要除的。届时萧君夕便会被推到明处,要求自保,便得有除掉别人的能力! 谢晟礼不傻,自然知道谢如琢有私心。可从另一种角度看来,谢如琢的法子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良久,谢晟礼方才缓缓道,“容我考虑考虑吧。” 见状,谢如琢行了行礼,道,“是琢儿越矩了,请祖父恕罪。” “罢了。”谢晟礼摆了摆手手,道,“你的想法其实是对的,只是一则三皇子究竟是何想法还不清楚;二则眼下谢家风雨飘摇,实在不适合牵涉党争。但是有一点你大可放心,谢家只奉明君。” 这话,便是变相的在给谢如琢吃定心丸了。 谢如琢满心欢喜的谢过谢晟礼,方才出了门。有旭日高升,将这天地照的一片明晃晃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抹笑容来。 沈婧慈,这次大难不死,那咱们便各显神通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那李解果然如当日所说,不偏不倚的秉公查案。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短短数十日,竟然查出牵涉其中的四五名沈系官员! 且这几位沈系官员,都是沈家先前扶持的猛将,得知这个消息后,沈老太爷气得当即便砸了满屋子的瓷器,而后大吼道,“去将沈婧慈给我带来!” 不多时,便有下人匆匆去而复返,小心翼翼道,“大小姐出去了,还未曾回来呢。” 沈老太爷那火气越发的大了,怒道,“去大门口守着,等她回来后立刻带来见我!” 沈婧慈回家之后,便见门口守着两名小厮,看到她后,那脸上连一抹笑容都没有,“大小姐,老太爷喊您过去,说是有要事。” 沈婧慈方从萧君涵那里来,刚得了朝堂上的新消息,正是一头乱麻的时候,此刻见小厮的脸色,便知道老太爷那里怕是也知道了。 在萧君涵那里的时候,萧君涵便已经警告过她,“如今我初封王爷,正是谨小慎微的时候,若是沈家再搞出什么岔子,别怪我对沈家不留情面!” 她心中有气,可也不敢对萧君涵发,只得伏低做小的道歉哄了他。 谁知道,这刚到家,却又被自家人给拦住了。 沈婧慈只觉得一个头做两个大,心中有些怯意,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我知道了,容我回去换了衣服再去。” 小厮却直接拦住她,重复了一遍道,“老太爷说了,让您现在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依然是个病秧子 > 见状,沈婧慈顿时不满了起来,阴霾道,“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那小厮不闪不避,恭声道,“老太爷是主子。” 见这小厮软硬不吃,沈婧慈气得心头火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跟着去了沈老太爷的院子。 一进门,果然见沈老太爷正阴沉着脸,抬了抬眼皮道,“沈大小姐,你还知道回来啊?” 沈婧慈忙得赔笑道,“爷爷,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会不回来呢?”说着,她又走上前去,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道,“爷爷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惹了您么,这么大的火气。” 沈老太爷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哼道,“谁惹了我,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么?沈婧慈,你先前是怎么跟我许诺的?可是如今呢,沈家一脸损失了五名猛将!你知道沈家扶持一个官员多么不容易么,可如今就这么轻易的便被你给败进去了!” 闻,沈婧慈顿时辩解道,“这贪墨一事原本谁家都不干净,偏偏咱们底下这些人手脚也太猖狂了,这才被查的。先前贪墨案被捅出来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过咱家要收手销毁证据么,为何那些人都没有当回事儿呢!” 她也觉得气愤啊,都说人为财死真是一点都不假,她明明已经叮嘱了沈老太爷了,可是沈家觉得既然一切矛头指向谢家,便都舍不得丢下到手的钱了。现在酿成大错,却要来怪她,她找谁说理去? 沈老太爷却觉得是她的错,“你先前不是打过包票,让我看谢家的下场么?这就是你所谓的谢家下场?谢家的确损失了几位门生和远亲,可是你怎么不看看那是什么人?那是谢家的毒瘤!如今咱们替他们清除了隐患,还折损进自己的精兵强将!这叫什么,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爷爷,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个交代。只是我眼下也是无从查起,还请你给我点时间成么?”沈婧慈知道眼下不能跟沈老太爷硬碰硬,萧君涵那里已经被惹毛了,若是两边一起发难,她还真承受不来。 沈老太爷冷哼一声,道,“你想要我给你多少时间?” “我会用最快的时间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说到这里,沈婧慈又拿萧君涵当挡箭牌,“况且,如今二皇子已经被封王了,咱们沈家的靠山又牢固了许多。只要二皇子登上大宝,届时沈家还差这几个品级不高的官员么?” 见她说起了萧君涵,沈老太爷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只是口气依旧很强硬,“你最好按着你说的去做,否则的话,我能给你这些权利,自然也就能够一个不留的收回!” 眼见着沈老太爷这么说,沈婧慈心中窝火,面上却只能赔笑,“是,孙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沈老太爷骂完了,心里的恶气也出了一些,毕竟这个孙女儿是要嫁给二皇子的,因此他也不敢太撕破脸。因此便挥了挥手道,“行了,我乏了,你出去吧。” 沈婧慈早巴不得能够离开,听得他说这话,登时便行了礼道,“孙女儿告退。” 待得回到房中后,沈婧慈的一张脸霎时便拉了下来,恶狠狠的将手边放置的一盏茶摔到了地上。 “谢如琢——” 她知道,这件事肯定跟谢如琢脱不了关系。虽然眼下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谢如琢,可是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她就是知道,这事儿的幕后主使定然少不了谢家那个丫头! 前些时日,京城中放出的烟雾弹让她放松了警惕,可是那谢家的女儿却不声不响的便进了宫给三皇子治病了,也叫她失去了打压萧君夕二人的机会。 萧君涵的封王旨意刚下没几天,沈家的这些人就被查了。她倒是不担心谢如琢从中捣鬼,可是她担心的却是,若是萧君夕彻底好了,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沈婧慈当即就站起身,也顾不得萧君涵才骂过她,当下就冲着外面喊道,“备车,我要出府!” 当夜里,萧君涵同沈婧慈商议了半宿,后来便将她留在府中待了一夜。 到了第二日一早,萧君涵下了朝之后,便朝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当值的是林公公,跟随了靖帝许多年。大老远一看见萧君涵,顿时满脸堆笑的上前打千儿笑道,“给齐王请安,王爷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萧君涵从袖口摸出一枚雕花的金镶玉观音来,塞在林公公的手中,笑道,“想起些要事来见父皇,林公公这些时日可还安好啊?” 林公公将那金镶玉观音往手中一攥,便知道那玉乃是极品老坑的翡翠,金也是足量的纯金,那笑容便越发的牙不见眼了,“托王爷的福,老奴好着哪。” 林公公说话的时候,手上的玉兰指高高翘起,倒像是唱戏的女伶了。 萧君涵心中鄙视,面上却是笑道,“是了,林公公,您常在宫中走动,可知我三弟他究竟如何了?” 自从那夜换血之后,萧君夕一直以养病为由,再没有上过一次朝。这朝中什么传都有,可大多都是说他病情加重的。 只是昨夜沈婧慈同他嘀咕了许久,萧君涵的心里也有些没底儿。一个久病的皇子算不得什么,可若是一个健康还得宠的王爷,那可就是心腹大患了! 听得他这话,林公公先是一笑,继而又道,“王爷您担心什么呢?如今谁人不知您朝堂上春风得意的,来日怕是老奴也要伺候您呐。” 萧君涵极为受用这话,摆手道,“林公公这话却是折煞我了。不过——” 他说到此处,又将林公公带到一旁,低声问道,“您也跟我叫个实底儿,这里面它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林公公掂了掂手上的观音,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犹犹豫豫的说道,“按理说,这话我不能说的。只是,敬王着实不大好。” “不大好?是个怎么的说法?”萧君涵心里一动,当下就追问道。 见他这么说,那林公公拍了拍袖口,道,“罢了,我就跟您实话说了吧。那夜里谢家小姐的确是来换血的,说是能治病。可谁曾想,那神医竟然操作失误,不但没有将病治好,反倒连累了一个宫人死了!如今虽然谢家小姐无碍,可是敬王的病却越发严重了!” 听得这话,萧君涵半信半疑的望着林公公,见后者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这才拍了拍林公公的肩膀,道,“今日之事多谢公公了,改日本王自会再有重谢!” 这皇帝身边的人消息最是灵通,只有跟这些人搞好了关系,日后他才好办事。 林公公忙笑着摆手,一面谢过了萧君涵。 直到萧君涵进了御书房内,林公公方才收了笑意,低头看了看他手心里的观音,摇头叹了口气,嘀咕道,“这权利熏黑了心啊。” 待得进了御书房后,便见靖帝的脸色也有些郁郁。先前端坐在金銮殿上的时候,因着离得远,所以还没有发现。可是现在离近了看,才发现靖帝脸上的疲惫太过明显。 萧君涵请了安后,便说起了其他不相干的事情来。 待得一圈正事说完之后,萧君涵方才状似无意的问道,“这些时日上朝都没有见到三弟,他现在可还好么?” 靖帝勉强笑了一笑,道,“神医说保住了命。” 闻,萧君涵的心方才彻底的松了下来,脸上却现出一抹哀伤来,“三弟也是个苦命的,先前听坊间传闻说他的病能彻底治好,儿臣还高兴了许久,不想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靖帝似乎被刺到了痛处,冷哼道,“那群人的嘴都没个靠谱的,罢了,不提这个!” 听得这话,萧君涵顿时陪笑道,“是,父皇莫要太忧心。” 又说了几句话后,见内侍监捧进来一大叠的奏折,萧君涵顿时乖觉道,“父皇,儿臣先告退了。” 靖帝随意的挥退了他,见萧君涵走远了之后,方才问道,“刚才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林公公脸上霎时就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来,“皇上,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观音来。 靖帝随意瞥了一眼,嗤道,“这个老二啊,还真够下血本呢,就这么一小块,少说得上千两银子吧?” 林公公倒是不以为意,只道,“据说今年的翡翠还要贵些,皇上这个价钱怕是在市面上买不到。” 二人笑了一阵,靖帝方才收了笑容,叹道,“还真叫那个温如玉说对了,朕这个位置太多人盯着,如今连我的儿子都不得安宁咯。” 说到此处,他又换上了一副哀伤的模样来。 林公公只做木头一般,装作听不懂这话,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笑容,“皇上,您是振臂一呼的明君,是真龙天子。可是不管是谁,总归都有些烦恼不是。” 靖帝扬眉问道,“真龙天子?那朕这个皇帝给你做,你做不做?” 听得这话,林公公登时就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老奴可不敢,您是真龙,可老奴只是个凡人,可降不住这万里江山。”说着,他又偷眼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玉。 靖帝自然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当下又笑又气,叹道,“你这个老滑头。行了,既然老二送了你,你就收着吧,一块玉还那么宝贝,朕还能跟你抢了不成?” 闻,林公公顿时眉开眼笑的谢恩道,“谢主隆恩!” 靖帝笑了一会儿,方才正色道,“不管是何人打听消息,你都按着这话说,知道么?” 见靖帝说正事儿,林公公也收了笑意,正色道,“皇上放心,老奴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 等到出了御书房之后,林公公先是看了眼手中的观音,继而又不屑的摇了摇头。他在这深宫里几十载,什么事儿没有经历过?如今的这几位皇子,还是太嫩了,一点风吹草动就露了原形,跟当初的皇上,可差远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蒋青岚跟人私奔了 > 念到此处,他又自嘲的笑了笑。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这贴身太监何尝不也是如此?那些皇子眼下讨好他是为了得消息,可等将来登了大宝之后,自己便就成了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届时,那才是他的死期。 他林公公能在后宫中坐到副总管的位置上,靠的便是脑袋清醒。认清楚了谁是主子,才能在这如履薄冰的深宫之中,平安行走下去。 到了五月末的时候,京城中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风流韵事。 搁外人看来,那是一桩风流案,可谢如琢听了之后,霎时便大惊失色。 原因无他,这桩事儿乃是——蒋家小姐蒋青岚和姜家少爷姜承晔私奔了。 自从三月份诚王府正式下了帖子要结亲之后,蒋青岚就再不许出门了,也叫她彻底下定了决心。 她状似乖顺的让家中长辈放松了警惕后,在五月二十六这日收拾了行李,留了一张纸条后,便不知所踪了。 隔日,姜家人找儿子,蒋家人找女儿。这两家人无意撞到一块,方才知道,出事儿了。 于是,这一桩案子便被扯上了金銮殿,蒋元帅闹着要姜家还女儿;姜国公则哼哼着让蒋家还他的嫡孙。 后靖帝被两家闹得不胜其烦,便下了一道圣旨,着兵部全力寻找二人。待得他们二人寻来之后,再做决定。 谢淮南当值回家之后,将这件事儿告诉了谢如琢,后者当即就变了脸色,良久才道,“那日她来的时候,我便觉得她神色不对。可这么些时日都不见动静,还当是我多想了。没想到......” 谢淮南安抚她道,“这事儿出了也算不得坏事,毕竟蒋家若真的跟诚王府结了亲,到时候难办的倒是你了。” 闻,谢如琢登时抬头,有些心中发虚道,“哥哥?” 谢淮南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是你亲哥哥,自幼看着你长大的,你有什么打算,我还不清楚的么?放心,只要敬王好好对你,咱们谢家当然会事事向着他。” 谢如琢顿时便湿了眼眶,道,“哥哥,我——” “你什么诺都不必许下,咱们自家人何须说别的?好了,我还要去见爷爷,你先歇着吧。”谢淮南说了这句,又故作坏心的揉乱了她的发,方才朝着院门走去。 谢如琢站在门内,看着他坚毅伟岸的身躯,只觉得心头一阵暖意。不管在什么时候,只有家人才懂她的心思,也会一心一意的替她着想! 虽说她替蒋青岚担忧,但是谢淮南说的不错,若是蒋家真的跟端王连成一气,那么将来对付他的时候必定会牵连到蒋家。 届时,蒋青岚就会是她最不忍的一个人。那是她最好的姐妹,她也不忍心看到对方不幸福。 她胡思乱想了这么多,一抬眼就见谢如玥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见她回神,谢如玥将一双手晃上了她的眼,嘻嘻笑道,“想什么呢?” 谢如琢莞尔一笑,“你不在房中待着,怎么来我房里了?” 谢如玥撇嘴道,“成天在房中闷死了,琢儿,天气这么好,咱们出去玩吧。”说着,她不待谢如琢反驳,又做了一副伤神的模样道,“再有些许时日便要出嫁了,日后想咱们姐妹二人单独逛街,怕是就难上加难了。” 听她说这话,谢如琢拒绝的话当时就咽了下去,捏着她的脸道,“要出去便出去,找这么多伤感的理由做什么?” 待得二人收拾妥当后,一路便驱使着马车朝着富贵街行去。 不想,这马车刚走到拐角,便见里面冲出一个女人来,一张脸上格外肮脏,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褴褛。她的眸子里闪着惊恐,仿佛在躲什么人似的。眼见着她就要撞上了马车,车夫当下便喝止了马儿,斥道,“哪里来的疯婆娘,没长眼睛么?去去去!” 那女人摔倒在地,刚要说话,就见那个小胡同里面蓦然跑出一个手拿棍子的男人。那男人东张西望后,一见到那女人,霎时就跑过来踹到了她身上,骂道,“你这个丧门星,谁让你跑出来的,给我滚回去!” 说着,就要揪着那个女人的头发将她揪回去。 那女人不断的挣扎着,嘴里大喊道,“你走开,我要去找我的儿子,你放开我——” 女人的声音格外惨烈,混合着变调的求饶声,在这小拐角处显得格外的渗人。 谢如琢当即就掀了帘子,蹙眉道,“放了她。” 男人微微一愣,待得看到蒙着面纱的谢如琢后,当下就被她的容貌所惊到,连带着手中的力气也小了。 男人见到美色之后都有一个通病,会收起自己的尖牙利爪,甚至还好心的解释道,“小姐,这是我的内人,脑子这儿不大清醒,我得将她带走。” 谢如琢闻,这才朝着那女人打量去。见她约莫双十的年纪,一张脸上略显平庸,只是一双眼睛却格外干净。 “既然是内人,便是脑子有毛病,也不能这么虐待她吧?”听得这男人的话,谢如琢越发对他没好感了起来。 那男人有些想发作,可看到谢如琢的模样和她身后看着格外富贵的马车,也不敢张狂,只嘟囔道,“这是我的家事,我花钱娶得婆娘,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想,那女人突然便挣脱了男人的掌控,跌跌撞撞的爬到了谢如琢的身边,大哭道,“好心的小姐,我脑子没有毛病,您别听他瞎说!我求求您,我的孩子丢了,您帮我找找吧!” “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丢了,咱们孩子出生当日就死了!你这个糊涂东西,受了刺激疯了就算了,还成天到处找孩子,当心被官府抓起来打你!” 那男人一脸的戾气,忙得就要来拉着妇人。谢如琢有些心头不忍,顿时将妇人护到身后,道,“失去孩子的母亲本就可怜,你竟然还这么对她,还是人么!” 见谢如琢说话重了,男人也不屑再伪装,只恨恨道,“管你什么事儿,起开,让我将我婆娘带走。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你是拐子,拐我婆娘!” 妇人紧紧地揪着谢如琢的衣服,眼中泪水不断滚落,凄声道,“小姐,我孩子根本就没有死啊!我生完之后太累了,可是我听见孩子哭了,他哭的可响亮了。后来稳婆将孩子放在我身边,我还看了呢,虽说有些瘦弱,可是却是个健康的孩子!” 说到这里,妇人似是又想起了那个场景,当下就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谢如琢越发的狐疑了起来,这个妇人看着格外清醒,可那个男人却一口咬定她有病。只是这到底是旁人的事情,谢如琢也知管不过来,便将妇人扶了起来,好生安抚道,“夫人,您也莫要哭了。” 说着,她又看向那男人道,“不管你夫人是不是真疯,到底结发夫妻,你这般对她也有损德行。你好自为之吧。” 眼见着谢如琢上了马车,那男人顿时便脸色狰狞的将那妇人扯回了小胡同里。 谢如琢刚上马车,就见谢如玥指着她道,“你怎么随便就下车?这事儿让下人去处理也是一样的,偏你就要凑热闹。” 谢如琢刚想回嘴,一旁的浅碧就皱着眉头道,“小姐,我觉得这事儿有点怪。” 闻,谢如玥姐妹一愣,问道,“哪里怪?” 浅碧却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我刚才隔着帘子看了看,那个男人生的似乎有点眼熟。” 谢如玥顿时笑着打趣她,道,“生的眼熟?这大街上这么多的人,不定何时见过也是有的。” 浅碧蹙眉想了一会儿,猛然亮了亮眼,道,“是了,我想起来了。那男人跟咱们府上的富贵长得像呢!” “你这丫头,跟着你家小姐别的没学会,倒是这疑神疑鬼学会了不少。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偏你还放在心上了。”谢如玥说着,又叹道,“刚才那个妇人也是真可怜,哎。” 谢如琢若有所思的问道,“富贵在谁那里当差?” 方才浅碧一说,她似乎抓住了一点线索,可是却又串联不到一起。 闻,浅碧老实回答,“富贵原是二夫人外院的打扫小厮,后来被二夫人拨给苏姨娘房里使用了。” 一听到苏碧心,谢如琢顿时便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道,“回府!” 谢如玥还一头雾水,道,“咱们还没有逛呢,怎么就回去了?琢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谢如琢也不解释,只道,“等我理出头绪来再告诉你。” 待得回府之后,谢如琢当即就带着浅碧去了专管下人的总管那儿,查起了这个富贵。 王总管见到谢如琢前来,当下便恭恭敬敬的汇报了这人的来历。听得富贵还有一个兄弟后,谢如琢顿时便叫总管写下了此人的地址,着浅碧再去悄悄查探。 到了傍晚时分,浅碧才回来,一进门便道,“小姐,方才那个男人果真是富贵的兄弟呢,叫吉祥。我还去四邻打听了,都说这个吉祥平时不事生产,如今他这个婆娘一病,他反倒有钱的样子。”说着,她又悄声道,“我还听四邻说呀,他家那个孩子很可能不是死了,是被这个吉祥给卖掉了呢!” 听了这话,谢如琢点了点头,心内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了头,起身道,“走,咱们去问候一下我二叔去。” 李解后来查贪墨案牵涉出的再无谢家的人,却大多都是沈系和章系的,一时叫那两家自危不已。 靖帝也在朝堂上下旨,道是谢家儿子本属无辜,如今被莫名牵连更是不该。所以不但恢复了官职,还将二人的官位往上提了一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那个死去的胎儿 > 谢慎行如今成了从三品,又得了谢晟礼的谆谆教导,正在反思自己之时,便听得门口来报,说是“四小姐来了。” 谢慎行外放这些年,回来后跟这个侄女儿也不大亲近,如今听到她来,虽然心中疑惑,也忙将小厮将人请了进来。 见到谢慎行,谢如琢当即请了安道,“给二叔请安。” 谢慎行抬手笑道,“起来坐吧,琢儿怎么今儿个想起来到我这里来了?” 谢如琢颇为不好意思的道,“这些时日没见二叔,特来看看。”说着,她又张望了一圈道,“不瞒您说,原是想五妹了,可这一来才想起来五妹不在。又觉得既然来了,便来看看您。” 听她提起谢如菲,谢慎行叹了口气道,“你隔几日再来,便能见到她了。” 谢如琢心中一动,因问道,“二叔要去接她们回来么?” 谢慎行点头道,“前些时日是我冲动了,还害的你婶子……罢了,这话我还是跟您婶子说吧。” 见他说到这事儿上,谢如琢状似无意的问道,“原先听说小婶娘小产下一个孩子,倒是可怜了。到底是投胎到了咱们家的,二叔把那孩子好生葬了吧?” 她一说起那个孩子,谢慎行就想起了那日见到他的情景,眼眶一红道,“到底是我的孩子,我找了个大师算了算,说是此儿须得到六月下葬才能顺利投胎。我眼下将他冻到了冰棺中,只等六月了。” 闻,谢如琢叹道,“二叔到底是有情有义的,您也要节哀。等二婶回来后,孩子肯定会再有的。” 谢慎行见她一个小丫头说这么老成的话,倒是有些被逗笑了,因道,“你一个未出阁的知道什么,罢了,你也不用宽我的心。二叔是有点浑,可还不至于到糊涂到家的地步。是我做错的事儿,我会好好改的。” 听他这么说,谢如琢顿时嘿然笑道,“二叔这么说倒是叫我惭愧了。” 又说了几句家常话后,谢如琢方才起身道别,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原想着这孩子已经被埋了,再无对证呢。眼下得了这个消息,倒是个好事儿了。想要印证心内的想法,只消同那个妇人一起去看看便是了! 谢如琢打定了主意,又让浅碧带人趁着那个吉祥没在家的时候,将妇人带了出来。 那妇人较之上次看来又瘦弱了一些,一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身子瘦弱的仿佛迎风就会倒一样。 见到谢如琢,妇人倒是还有印象,当下就施了一礼道,“这位小姐,您找小妇人来有何事?” 谢如琢开门见山道,“你不是想找失踪的孩子么,我可能知道他的下落。”说着,她又在妇人亮起的眼眸中叹息道,“只是若那真的是你的孩儿,还望你节哀。” 一句话,顿时叫那妇人的心凉了下去,她擦了擦泪,道,“小姐,您带我去看看吧。若真是我苦命的孩子,也好过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毕竟不是真傻,也早想到了孩子是被自家男人卖掉了,只是眼下这个小姐说的话,却叫她有些害怕了起来。 可害怕归害怕,她到底还是跟着谢如琢的脚步,去了冰窟。 谢家专门储藏的冰窖里,一进去便有些冻得瑟瑟发抖。 谢慎行放置婴儿尸首的地方,乃是一个特别小的冰室里。谢如琢将那个病室打开,就看到里面放置着一个用冰打造的棺材。 瘦弱不堪的婴儿就那么放在里面,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可唯有他那青紫的脸,却昭示了他早已死去的事实。 妇人在看到那个婴儿之后,顿时便咬住了自己的手,不可置信道,“我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谢如琢不忍的将那孩子放回去,却被妇人一把抢过,哆哆嗦嗦的将棺材打开,报出孩子僵硬的尸首,颤抖着哭道,“孩子,孩子,娘来带你回家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你的娘啊。” 她说到最后,已经有些泣不成声。良久,妇人才有些怨恨的抬起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想过孩子是被卖掉了,可是却没有想到,再见竟然成了一具尸首! 它还那么小呢,一个不足白天的孩子,到底是谁那么的狠心! 谢如琢原本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才道,“若是前日里没有遇到你,我也不会怀疑那个姨娘胎死腹中的孩儿,大概是天网恢恢吧。只是,可怜了这么小的孩子——” 当初她虽然怀疑过苏碧心腹中孩子的真假,可眼见着那人的肚子一天天的变大,也就收了怀疑的心思。毕竟,前世里的苏碧心虽然没有怀孕,可并不代表这一世的她也不会怀孩子。这前世今生,改变的事情太多了。 可直到这环环相扣的计谋逐一拆解开来,她才蓦然发现,苏碧心的这一计似乎也在打压谢家之内。于是她便怀疑起了那个孩子。 若非前日里遇到这个妇人,她到现在还只以为是苏碧心狠心害死自己的孩子,去陷害李氏的! 如今看来,这个女人的心肠着实比她预想的还要歹毒呢! 那妇人不能自已的抱着孩子,哀声道,“你们的纷争我不想管,可为何是我的孩子呢?” “这就要问你的夫君了。”谢如琢说着,也不阻止这妇人看自己的孩子,只吩咐绛朱好生照顾她,便起身走了出去。 待得一出门,谢如琢顿时吩咐人去将吉祥和富贵都抓了起来。 那吉祥刚从赌场里面回来,便被谢如琢派去的小厮抓了个正着。他挣扎着一路被带走,等到见到谢如琢之后,顿时便心里一咯噔,赔笑道,“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我没得罪您吧?” 这时,富贵也被带了来,一见到屋里这个阵仗,当下就心中一紧,跪下道,“四小姐,您找我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谢如琢冷声问道,“苏碧心给了你们多少钱?” 富贵脸色一变,顿时便赔笑道,“小姐,我现在在姨娘手下当差,这姨娘有时候高兴了赏我个钱,不算犯错吧?” 谢如琢哼了一声道,“别给我装糊涂!富贵,把你侄子拿去送死换钱,你就不怕它夜里来找你算账么!” 说着,她又指着那吉祥道,“还有你,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你胡说!我儿子在出生那天就死了,你别听那个臭婆娘胡说!”吉祥被戳到心中最隐秘的事,脸上顿时便涨红了。 “是么?”谢如琢吩咐人拿来一个荷包,道,“你回来之前,我顺便叫人搜了搜你的家。你一个跟人干活的佃户家里能有百十两银子?骗谁呢!” 吉祥浑身一抖,起身就想去夺银子,却被小厮牢牢地按在地上。他不服气道,“便是这样又如何?那是我的孩子,我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他的话音一落,就见妇人从外间跑进来,恶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嘶吼道,“那是咱们的孩子,你这个坏良心的,你竟然这么做!” 妇人如今遭受双重打击,一张脸上扭曲的变了形,眼神可怕的仿佛地狱爬上来的恶魔,她狠命的掐着吉祥,一面哭喊道,“我要杀了你,给我儿子报仇!” 吉祥被掐的脸色涨大,手脚不停地在妇人身上踹着,喉咙里不时发出咯咯的声音来。 一旁的富贵看准了机会,一把将妇人甩开,指着她骂道,“反了你了,敢掐我弟弟,信不信我打死你这个贱女人!”面对自家人的时候,富贵的狰狞面目尽数暴露,“你嫁到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不就是卖一个孩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扔了一个,你就再生一个是了,不然买你回来做什么!” 听了这话,谢如琢顿时忍不住,走过去一脚便踹到了富贵的身上,恨声道,“你这是什么混账话!想不到我谢家竟然有你们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来人,将他们二人送去刑教院,我今儿个就是拼着上衙门,也要处置了这两个禽兽!” 眼见着有小厮当即就涌了上来要将富贵和吉祥带走,富贵顿时想起自己的处境,磕头道,“四小姐,您行行好,别把我送去刑教院啊。我,我也是逼不得已,都是苏姨娘指使我的也!” 谢如琢缓了缓气儿,示意小厮们先别动,道,“那你倒是说说,她怎么指使你了?” 一旁的浅碧和绛朱早将那妇人扶了起来,低声的安抚着,妇人眼泪不住地滚落,心死一般的看着地上的两个人。 只听得富贵颤声道,“是苏姨娘得知我弟妹要生了,便吩咐我将孩子抱过去,并说只要我肯把孩子给她,就给我一百两银子!我这个弟弟好赌,家里钱本来就不宽裕,我跟弟弟一合计,就,就把孩子给她了。” 谢如琢闭了闭眼,为那孩子悲哀,复又张开,问道,“那孩子为何会死?” 眼见着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了,富贵也不隐瞒,索性全部都说了出来,道,“姨娘说了她只要死胎,不要活的。” “所以,你就掐死了孩子?!”一旁的浅碧当先不可置信的质问道。 富贵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指着吉祥道,“不是我,是我弟弟掐的,我只是负责给送过去!” 妇人哀哀的哭着,跪在地上道,“我的儿啊——” 她的声音像极了林中失去孩子的母兽,因着太过哀恸,妇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可是那声音却叫人难受的想要与之共鸣。 哭到最后,那妇人身子一栽,只觉得眼前一阵昏暗,旋即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谢如琢再也看不下去,恨声指着二人道,“将二人给我送去刑教院去!吩咐一声,只要不死,随他们处置!” 这两个人彻底的激起了她心中的暴戾因子,恨不得能将这二人千刀万剐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接李氏回家 > 见谢如琢发了怒,吉祥还没反应过来,富贵就已经不停地磕头求饶了,“小姐饶命啊,您不是说我将事实说出来就不送我们去刑教院了么?”进了那里面,再出来可是要脱一层皮的! 谢如琢恍若未闻,只听着那声音渐渐远去,与浅碧一起扶着这个妇人到软榻上,道,“请府医来帮她诊治诊治吧。” 浅碧应声去了,谢如琢又道,“等二叔回来之后,请他去爷爷那儿一趟。记着,千万别让他先回自己院子。” 这苏碧心在府内的时间到底是短,眼线也不多。现在她既然已经猜出来苏碧心身后的主子是谁,那这件事儿就不能这么简单的完了!惩治一个苏碧心对沈婧慈造不成什么影响,等沈婧慈身后的大树一倒,那才是苏碧心唇亡齿寒的时候。 因此,此事虽然罪大恶极,谢如琢却另有打算。 府医很快便来了,虽然疑惑这妇人的身份,却也知道这些事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因此不不语的替这妇人诊了脉,才道,“她生完孩子后未曾好生养着,又屡遭虐待,身子早已亏损。虽说吃些药调理着倒也还行,只是这些病根怕是好不了了,至少会折寿十年。” 闻,谢如琢有些心疼起这个妇人,那妇人却已然悠悠转醒了。她凄然一笑道,“我儿死的那样惨,我如今的生活又是猪狗不如,折寿十年反倒是好事了。” 谢如琢叹息道,“你放心,这事儿我定然给你一个公道,你可愿意给我一些时间送那坏人上路么?” 妇人听了这话,撑着身子起来,含着泪道,“若是小姐能为我寻个公道,替我惨死的孩子惩治了那些恶人,我今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她现在生无可恋,唯一的念头便是替儿子报仇! 谢如琢道,“这事儿本就是我应做的。是了,你还有亲人么?”若是有的话,能好生对待这妇人,也算是叫她之后有个着落了。 熟料,那妇人脸上的泪便越发的厉害了,“山东大旱之时,我随家人逃荒出来,一路到了京城,唯一的亲人却死了。我无奈之下卖身葬母,恰被露过的吉祥看到,将我买下。我原以为他便是好赌一些也无甚大碍,谁想到——”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咬牙切齿,“谁料他竟然为了钱,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听她这般说,谢如琢便知道送她回家这条路是绝了。 谢如琢斟酌了一番,方才道,“你若无处可去,谢家有处别院眼下还缺人,你可现在那里待着。” 闻,妇人千恩万谢道,“多谢小姐。” 将这个妇人安置妥当后,谢如琢方才去了谢晟礼处。 谢晟礼先前还有些疑惑,待得谢如琢讲完前因后果,谢晟礼顿时大怒道,“居然有这种事,这个妇人当真歹毒!” 谢如琢低声道,“爷爷且莫生气,这里面还有些内情,容孙女儿给您讲一讲。” 谢晟礼见她表情凝重,道,“你且说来。” “孙女儿已经查明,这苏碧心乃是沈家安置进来的一颗棋子。既然他们这么想要咱们家乱套,那咱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听到谢如琢的话,谢晟礼顿时便领悟了她的意思,因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谢如琢刚要说话,就见谢慎行匆匆而来,看到谢如琢时先一愣,又忙得行礼道,“父亲匆匆叫我前来可有要事?” 见到谢慎行,谢如琢行了礼正色道,“二叔来的正好,这里有一桩事情要告诉您呢。” 谢晟礼也点头道,“慎行啊,这事你听了先莫冲动。” 谢慎行越发狐疑了起来,因问道,“何事这么严重?” 谢如琢略微斟酌一番,便将这事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几日前我遇到一位失了孩子的妇人,她的丈夫好巧不巧同咱们谢家的小厮有些渊源。谁料我盘查下去之后,方才发现这妇人的孩子被咱家小厮和他丈夫合谋掐死卖钱了!而这个买主,便是二叔的妾室,苏碧心。” 谢慎行起初还有些愤慨,待听得谢如琢说出这个名字之后,顿时便大惊失色道,“什么,碧心她,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谢如琢不闪不避,对上他的目光道,“二叔可知道你这个枕边人是谁派来的奸细么?” “谁?”谢慎行下意识问道,只是心里却狐疑的很,苏碧心是他外放时偶然遇到的姑娘,他也曾查过,的确是正经人家的女子。 谢如琢正色道,“二叔以为,若是没有发生二婶那件事儿,您还会被圣上免职么?若是谢家先前没有防备和应对的计策,那么先前那次罢免可就是永久的了。” 她这么一说,谢慎行才怀疑起这件事来。的确,自从苏碧心怀孕以后,自己就从未看过她裸身的模样,便是那肚子,也是隔着衣服抚摸的。 而胎死腹中之后,因着那胎儿浑身是血,所以他当时也并未细看。再后来放冰棺的时候,他也只敢远远地看一眼。可现在想来,这胎儿虽然瘦弱,可似乎也是偏向正常婴儿的模样。 难不成,连同苏碧心的出现,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圈套么?! 谢慎行想到这里,顿时觉得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猛地起身道,“我这就去找她问个清楚!” “回来!” 说话的是谢晟礼。 “你呀,做事还是如此鲁莽。你那小妾身后之人是沈家,你便是处置了一个苏碧心,又有什么用处?灭了一个姓苏的,说不定就会来个姓赢的。”谢晟礼哼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前的儿子。这个孩子的脾性倒是耿直,可却有些莽撞了。 听了这话,谢慎行才止住了脚步,有些纠结道,“父亲,依您之见,孩儿该怎么办啊?”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二叔,爷爷说的对,咱们眼下的确不能轻举妄动。” 谢晟礼点了点头,看向谢如琢道,“琢儿,你先前来的时候似胸有成竹,不如说出来让祖父听听,看咱们祖孙俩想的一样不一样。” 谢如琢笑道,“那孙女儿便大胆说了。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她是谁的人,自然要好好的利用一番的。” “哈哈哈,不愧是我谢晟礼的孙女儿,就连想法都是一样的。”谢晟礼抚掌大笑,看向谢如琢的目光也越发的慈爱了起来。 谢慎行有些疑惑的看着二人,问道,“要如何利用啊?” 谢晟礼道,“慎行,你明日便去李家把你媳妇请回来。记着,别露出马脚,先稳住了苏碧心。不日老夫要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说到最后,谢晟礼的目光也沉了下来。连谢家的主意都敢打,那他不介意在阴谋上同对方斗上一斗,看看谁的段数高! 到了第二日,谢慎行果然带了重礼去李家请罪了。李氏有心思冷他一冷,却被她娘和大嫂劝慰,“你毕竟是主母,回去之后硬起心肠来,那小妾还能骑到你头上来不成?一个玩物,不高兴了打死便是,只别跟丈夫置气。便是你狠得下心,难道还能真不考虑菲儿么?” 谢如菲是她的软肋,李氏一想到谢如菲,便觉得心头软了下来。 且谢慎行还发了重誓,道是,“这种错误若是再犯,就叫我天打雷劈。”说到最后,又有些祈求的意味了,“娘子,你就跟我回去吧,你走了之后,父亲还痛打了我一顿,劈头盖脸骂了好几回了。自我成年之后,这可是头一次呢。” 这话自然是当着无人的时候说的,李氏被他这般讨好的语气对待,心头也有些触动,因呸道,“这话也是浑说的么?”说着,又嗔道,“爹打你也是该的,子不教,父之过!” 见她松动了语气,谢慎行忙得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你放心,以后我决不让你受委屈,你若真是看她不顺眼,尽管打骂便是。我绝对站在你这边。” 他这话倒是说的真心实意,原以为人到中年得一贴心的红颜知己,谁知道那红颜底下竟然是一副白骨,着实叫人心寒意冷。如今回想起来,也唯有这个发妻这些年一直在真心对待自己。 人心都是肉长的,谢慎行虽然浑了一些,可到底还是有良心的。 李氏见他眼中的柔情蜜意,早红了眼眶,哽咽道,“这些年我待你、待谢家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别的不说,当年的锦素,还有你在外面养的那个外室,我哪个没有忍下来?又何苦容不下一个苏碧心?只是老爷,你这次办事太糊涂!” 她这话一说,又触动了伤心事,想起那个夭折的孩儿,眼泪便想要往下掉了。 谢慎行知道她心里委屈,抱着她哭了一会儿,哄道,“以后我们再生十个八个孩子,来弥补这个,好不好?” 李氏又被他逗笑,轻啐一声,道,“没个正经的,谁稀罕十个八个的。”只是脸上到底是泛红了。 哄好了李氏之后,谢如菲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向谢慎行的眼神依旧不那么友好。 等回到谢家之后,季氏又当着李氏的面训斥了谢慎行一顿,末了又意有所指道,“自古以来,发妻便是主母,其他人多了也不过是玩物一样的东西,不管到了何时,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旁的苏碧心咬紧了牙关,脸上却是赔笑道,“姐姐,您回来了真好,上次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求您原谅。”说着,她便跪了下来。 李氏不好叫谢慎行下不来台,刚要去扶对方,却被谢慎行一把扯住。 她诧异的回头,见谢慎行只望着自己,当下就心中感动,受了苏碧心的叩拜之后,方才清了清嗓子道,“罢了,以后恪守本分便是了。” 谢如菲在一旁看着苏碧心吃瘪,心中格外的舒坦,骄横道,“一个妾,原就该守着自己的本分,一个奴才还妄想翻身做主子,做梦!”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鱼儿入网了 > 苏碧心跪在地上,心头发恨,只拿一双盈盈秋水的目光去看谢慎行,却见后者此刻的眼神都黏在自己的正室身上,丝毫没有看自己,当下就有些不甘的攥紧了手帕。 得知李氏回来的消息,谢如琢姐妹便去了二房院落,亲亲热热的说了许多话。 李氏一向对这两姐妹不差,如今回来见她二人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心中也有些感慨,因道,“菲儿如今只剩下自己,又经了那件事,还希望你们姐妹多劝慰她才是。” 谢如琢笑道,“这是自然的。” 说了一会儿话,谢如玥便要去看谢如菲,谢如琢借了个由头留了下来,而后在李氏疑惑的眼神中关上了房门。 李氏笑道,“琢儿这是作何,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谢如琢回身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二婶肯回来,实乃深明大义。只是爷爷却有一件事叫我单独和您说。” 而后,谢如琢便在李氏疑惑的神情中,将苏碧心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道来,只是隐瞒了她是沈家卧底一事。 听完之后,李氏果然神情大变,道,“这苏碧心竟然如此歹毒,这么说夫君也知道了么?只是,老太爷为何还要留着她呢?” 谢如琢低声道,“先前咱们谢家遭逢变故,想必二婶也听说了。爷爷怀疑,这苏碧心是别人派来的奸细,因此才暂且压下了这件事,想要查探清楚她的来路。二婶且忍着这段时日,等一切水落石出之后,爷爷定然亲自给您个公道。” 闻,李氏方才真切的明白了谢慎行的意思,因叹道,“这一来,老爷的打击怕也是太大了。”一个假儿子要了一个亲孩子的命,任谁都受不了的吧? 谢如琢又安抚了李氏半日,方才道,“二婶的性子一向好,这事儿便是知道了也无妨。只是五妹年纪太小,千万不能让她冲动。等过了这段时日,咱家便太平了。五妹是您的掌心宝,何尝不是咱们谢家的宝?届时谁还不惯着她么。” 李氏知道她在安抚自己,因笑道,“这些道理我还是懂得,你转告老太爷,我不糊涂,菲儿那边我也会稳住她的。”说到这里,她又沉下脸来,“只是这苏碧心是个有手段的,咱们一定要当心,别着了她的道了。” “是。” 谢如琢应了,又说了几句闲话,方才离开了李氏的房间。 当天夜里,谢慎行歇在了李氏的房内。夫妻二人许久未见,谢慎行又存了补偿的心思,各种讨好李氏,直闹到了天光大亮。经此一事,二人竟然又找回了些年少的感觉,倒是越发柔情蜜意了起来。 其后几日,苏碧心再看见李氏和谢如菲之时,便各种的讨好。只是背地里,却在谢慎行那里越下工夫,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 李氏早看透苏碧心,也跟谢如菲交代了,“同她保持距离便可,不可招惹她,也不可亲近她。” 谢如菲年纪小,虽不懂母亲这么做是为何,可她一向听李氏的话,便也点头应了。 四五日之后,谢慎行方才歇在苏碧心的房里。夜里多喝了几杯酒,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话,“这两日我怕是要忙了,委屈了你,你别介意。” 苏碧心一个激灵,顿时便问道,“老爷因何事而忙啊?” 谢慎行摆了摆手,道,“还不是越国最近——”话没说完,他便先睡了过去。 待得苏碧心再问,谢慎行却已经再无后话了。 到了第二日晚间,苏碧心借着送夜宵的名义,去了谢慎行的书房。 谢慎行正在奋笔疾书,见到她进来,忙得放下了笔,下意识的将文件掩藏在了一堆书下面。 苏碧心留意着他的书桌,脸上堆笑的将夜宵放在一旁的书桌上,柔声道,“爷累了这许久,快来吃些东西吧。” 谢慎行着实饿了,点了头便去了桌前吃饭。不想,他无意的一回头,便见苏碧心正在翻检书桌上的文件!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旋即便掩了过去,怒道,“谁许你动我桌子上的东西了,放下!” 他声音突然响起,霎时便将苏碧心吓得一个激灵。而后委委屈屈的看向谢慎行道,“爷,我是看您的桌子乱了,想要帮您收拾收拾。” 她的模样里带着一股子的无辜,顿时便叫谢慎行的眼神从冷转柔,“这桌上都是军情机密,你一个妇人家动不得。” 苏碧心故作乖顺道,“是,奴家明白了。爷若是吃好了,奴家便先走了。” 谢慎行随意点头道,“恩,你先去吧。”说着,他又紧张的将桌子上的东西放好,只将一份文件掩在了一堆书籍下面。 苏碧心请了安告退,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后,方才缓缓的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来。 随后几日,谢家一直都很安稳。直到三日后的深夜—— “抓贼啦,有贼人!” 一个守夜小厮的一句话,顿时叫谢家上下都惊醒了。 谢如琢一直都没有睡意,听到这话后,霎时从床上起身,叫了浅碧问道,“是哪里的声音?” 外间依稀可听到刀剑相接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男人的质问。 浅碧听了一会儿,方才道,“似乎是二房那边的。” 闻,谢如琢点了点头,低声道,“那便是了。” 浅碧没有听清楚,疑惑问道,“小姐,怎么了?” 谢如琢只回她一个笑意,缓缓说道,“无妨,只是该收网了。”鱼儿上钩,此时不收,还待何时? 那前来的贼人武功格外高强,虽经谢家人的围剿,却仍然负伤逃走了。 谢慎行原本已然歇下,却被这事儿闹的又起床去书房查探东西的完整性。待得看到某一份文件有被翻阅的痕迹后,顿时便露出一抹冷笑来。 待得他重新回到苏碧心处,后者顿时紧张的问道,“爷,那贼人可抓到了么,您无碍吧?” 见她一脸关切的模样,谢慎行如她所愿的回道,“那贼人太狡猾,竟然跑了,实在是可恶!好在没有丢失东西,这才是万幸啊。” 见状,苏碧心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柔柔道,“夜深了,老爷快歇着吧。” 六月初的天气,已经步入了盛夏的阶段。城西月湖的荷花,早开的接天莲叶无穷碧了。 萧歆宁一向是闲不住的,加之这些时日萧君夕也调养的略有起色,当下就鼓动着萧君夕道,“皇兄,你与琢儿也有些时日未见了,不如让我来牵线,咱们出去游湖吧。” 萧君夕面上不动声色,只捧着手中的药碗,小口的喝着。只是那心里,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去想,若是出来赴宴,谢如琢会着什么衣服,盘什么发型了。 见萧君夕不为所动,萧歆宁又诱惑道,“皇兄,琢儿可是快生日了哟,你难道就不想提前送她生日礼物么?” 这话萧君夕却是搭茬了,“她生日还早,不急。”萧歆宁越急,萧君夕就越闲适。他也知道最后肯定要如了自家妹妹所愿的,只是这会儿他偏想念着她。唔,看着萧歆宁百爪挠心的模样,也是一种乐趣呐。 萧歆宁一计不成,又开始耍赖了起来,“好皇兄,你就应了我嘛。” 这般磨了半日,萧君夕也终于将他手中那碗漆黑如墨的药汁尽数喝完,起身道,“还不换衣服去?” 闻,萧歆宁顿时欢喜道,“好嘞!” 萧君夕看着她这个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而后又回到内室里,拿出一个包裹严实的锦盒来,望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一般,将它收到了自己的袖中。 窗外日光如丝线一般将天地皆笼罩起来,谢如琢刚从乔氏那儿回了自己的院子,便见绛朱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等候她,“小姐,七公主的侍女玲珑姑娘来了。” 谢如琢点了点头,果然见玲珑在,因笑问道,“玲珑姑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有什么事儿么?” 玲珑眉眼带笑道,“公主说今日天气甚好,适合游湖,早在月湖那儿包了一条船,静候谢小姐呢。” 闻,谢如琢便猜到了船上会有谁,柔声笑道,“既然如此,请容许我换套衣服去。” 算起来,她与萧君夕也有一个多月未见了,这些时日谢府变故太多。二人之间除了鸿雁传书之外,还真没有其他办法可表相思之情。 换好衣服之后,谢如琢刚说了带着红蕊浅碧一起去,却见红蕊一脸郝然道,“小姐,我还有事儿,今儿,就不去了吧。” 谢如琢扬眉笑道,“往日里就数你撒欢的野,怎的今儿不去了?” 浅碧在一旁打趣道,“她今儿个有人约了呢,小姐你千万别破坏她的好姻缘呐。” 她话音一落,红蕊就红了一张脸嗔道,“呸,就你的嘴惯会胡说!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小蹄子。” 眼见着二人笑笑闹闹,谢如琢也不拦着,只待二人闹够了,方才噙着一抹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绛朱和浅碧一起吧。红蕊,早去早回。” 听得这话,红蕊的脸越发红了,解释道,“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小姐我也没有多想,放心去吧。”谢如琢依旧眉眼弯弯,只是说出的话却更加叫红蕊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见谢如琢这般,红蕊一张脸儿如煮熟的虾子一般,她刚要继续解释,就见谢如琢已经带着两大丫鬟同玲珑一起出了门,这偌大的房间里霎时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红蕊低声呢喃道,“只不过是老鬼让我去帮他挑件首饰而已,哪里就牵扯到姻缘上了。” 只是这话别人却听不到。 待得到了月湖之后,果然见萧歆宁和萧君夕二人在船内待着。 萧君夕似乎格外偏好白衣,此刻泛舟湖上,他一袭衣衫格外翩然,回眸看向谢如琢时,一瞬间便好似千树万树梨花开。 谢如琢的心突然便扑通扑通的跳的加快了,她努力定了定神,方才行了礼道,“给敬王请安,见过七公主。” 萧君夕还未说话,萧歆宁就当先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你可算来了,我都要闷死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我们未来的家 > 闻,谢如琢顿时笑道,“这里景色这样好,公主还觉得闷么?” 萧歆宁促狭一笑,回头努了努嘴,道,“就我自己自说自话,你说闷不闷?” 她的话音一落,萧君夕便斜睨了她一眼,“别胡说。”说着,又含笑看向谢如琢,“可饿了么,要吃些什么?” 谢如琢摇头谢过萧君夕,又被萧歆宁拉着坐到了萧君夕的对面,她这才有机会偷眼打量起对方来。 这是换血之后二人第一次见面。这些时日不见,他看着倒是比上次换血时看着丰腴了些,只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削。在谢如琢看着他的时候,萧君夕恰好也回望了过来。他眼中的神情似乎要将她溺毙一般,瞬间便叫谢如琢的脸红了个通透。 萧歆宁偷笑一声,轻咳道,“我要去甲板上摘荷花,你们等着我呐。”说完,她不由分说的便提着裙子走了出去,将这二人留在了船舱内。 船舱内一时寂静无声。 还是萧君夕当先开口道,“琢儿近来可好?” 谢如琢点头道,“劳烦殿下关心,最近还不错。”不知道为何,她明明有千万语,可只要一看到这个男人,就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只要看着他,她便只剩下了欢喜。 外间荷花清香顺着窗户飘进来,谢如琢循着气息望去,只见这船已经到了湖中心,四周皆是触手可及的荷叶。 她望着大千世界的风景,而她就是他的大千世界。 谢如琢转过眼来,见他望自己,脸色酡红的问道,“这些时日师傅没有来过我这里,不知殿下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萧君夕微微一笑,道,“你看我现在的模样如何?” 谢如琢闻,果真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才道,“还是清瘦了些。”若是能再胖些看着就不这么病弱了。 见她这幅模样,萧君夕心中一动,忍着想要将她抱在怀中的冲动,宠溺道,“我清瘦些无碍,只要能将你养胖了便好。” 他一本正经的说着情话,谢如琢却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了,咳了一声,将眼神慌乱的看向了手中的杯子。 良久,萧君夕方才轻声道,“真好。” 谢如琢一时未听清,待得反应过来,也莞尔一笑,“真好。” 纵然历经险难,我们都还平安健在,真好。 “是了,父皇近日要选址为我建府,这是他拿来的地址,你且挑一下,看喜欢哪个。”萧君夕说着,将几张裹在一起的草图递给她。 谢如琢接过打开,只见上面是几处地基的地点,以及建宅的草图。 她郝然一笑,“殿下喜欢哪个?” 萧君夕唇角笑意不变,柔声道,“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闻,谢如琢顿时将头低了下去,借着看图的样子,掩盖了脸上的酡红。 靖帝到底是偏爱这个儿子,给的几个草图位置都是绝佳的,地处皇城大街的中心,却又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谢如琢认真看了一番,揣摩着萧君夕的心思选了一块,道,“殿下以为这个如何?” 萧君夕随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轻轻笑道,“我以为你会更喜欢这处宅子呢。”说着,他便将手指向了另外一块。 离谢家的距离算不得远,还与定南王府毗邻。 谢如琢脸色一红,她最开始选的的确是这一处,只是想着萧君夕喜静,这才指了另一处。没想到这个男人倒是事事都替她先想到了。 见谢如琢这般模样,萧君夕便知道他猜对了,当下就笑着将图收了起来,道,“那便这里了,等匠人开始打理院子时我再带你去看,届时按着你的喜好便好。”说着,他又添了一句,“毕竟,这是我们以后的家。” 他的话说到此,谢如琢也不扭捏,只觉得满心都是柔情蜜意,“好。” 外间的萧歆宁一直未归,谢如琢也知道她是什么打算,因笑道,“我出去看看七公主在做什么。” 谢如琢说完之后便要起身,熟料她却不小心的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猛地便要朝着地面倒去。 萧君夕眼明手快的接住了她,闷闷一笑,道,“琢儿,这是要投怀送抱么?” 眼前男人的眼眸亮若繁星,那一抹戏谑的笑意里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心。因着被他这样抱着,连带着他身上的气息都尽数的飘进了自己的鼻端。 谢如琢一时有些舍不得退出他的怀抱,索性抬起眼眉眼弯弯道,“若我说是呢,殿下当如何?” 唔,她承认自己就是起了坏心思了。 温香暖玉宝满怀,萧君夕又是个正常男人,若说没有反应,那才是奇怪呢。只是眼下到底不是好时候,萧君夕将手收的紧了紧,一本正经道,“待成婚之后,你且看我会如何。” 谢如琢霎时便被他逗的想笑,明明是调戏人的话,偏叫这个男人说出了禁欲的味道来。 念着,谢如琢也不在逗他,站直了身子道,“殿下,要不要一同出去赏荷?” 萧君夕应了声好,便随着她走了出去。只是那藏在袖间的锦盒被自己揉搓了好多次,却仍旧没胆量拿出去。 一见二人走了出来,萧歆宁顿时诧异道,“咦,你们怎么出来了?”她手上抱着两支荷花,粉嫩的花瓣衬着她细腻的下巴,当真是人比花娇。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外间这样好的景色,可不能让公主一人独占。”说着,又就着她的手,轻嗅着荷花的香气,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果然不假。” 萧歆宁将荷花收了回来,吃吃笑道,“别以为吟两句酸诗我就会把荷花给你,想要,自己找人帮你摘去。”她说着,又努了努嘴,一脸笑意的望着萧君夕。 谢如琢白了她一眼,道,“什么事儿都能叫你说歪了,难不成我自己就不行了么?”说完,谢如琢将袖子一挽,提着裙摆走到船边,伸手去抓荷花。 只是她却并不真的摘,小船悠然前行,与荷花擦肩而过时,谢如琢便伸手揽入怀。待得嗅了满鼻子的香气后,便又放开荷花寻找下一朵。 萧歆宁取笑道,“一看你就是个见异思迁的,这满湖的荷花都要被你闻个遍了。” 谢如琢含笑还嘴,“我嗅了它,它仍旧完好。可若你这般,一时兴致便要了人家性命,那才是罪过呢。” 听这话,萧歆宁倒不知如何接口了,只哼了一声,回身娇声道,“三哥,她欺负我。” 萧君夕站在甲板上,看着二人笑闹的情景,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到了小晌午的时候,那日光便格外的晒了。谢如琢和萧歆宁玩了个尽兴,方才回身一起进了船舱。 早有厨子做好了一桌子美味佳肴,三人净了手,围着吃了起来。 萧歆宁不时的打量着二人,见谁都不说话,便径先挑起了话题,“皇兄,先前钦天监不是测良辰吉日了么,可曾有结果了?”她说的,自然是二人的婚期。 萧君夕弯唇一笑,“明日钦天监会送来,眼下还不知道。不过我的婚期应是在二皇兄之后。” “咦,他的定下了?”萧歆宁显然对此事还不知情,略微诧异的问道。 萧君夕点头道,“恩,七月初三。” 闻,谢如琢的眼神霎时就变了一变。前世里,她跟沈婧慈同一日嫁进二皇子府,定的日子也是七月初三! 萧君夕自然没有错过她的神情变化,关切的问道,“琢儿怎么了,不舒服么?” 谢如琢摇头笑道,“无事,不过二皇子这个年纪了,皇上没考虑过给他指正妃么?”萧君奕近些时日屡次失利,倒是萧君涵占了上风。若是娶正妃的话,他定然会选一个有利于自己的家族。 但是章家,一定是会被排除在外的。 京城世家就这几家,他又会选谁? 只是谢如琢却没有想到,靖帝压根就不会给萧君涵选择的机会。因为,靖帝的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萧君夕隐约明白她的打算,也不隐瞒,“我倒是听父皇说过一家,中书省尚书之女,秦婉怡。” 听了此人的名字后,谢如琢登时就想开怀大笑了。那中书省尚书秦升乃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木头,养的女儿也是一个讲究规矩的女子。她先前与这秦婉怡有过几面之缘,那女子行事亦步亦趋,连喝茶漱口之事都极为古板。 一想到这样的一个女子要嫁给萧君涵做正妃,谢如琢的心头就莫名的畅快。 且让她最开心的却是另外一点,秦家看似官至二品,可却根本就没有家族势力!这样的一个家族,对萧君涵的未来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 想必萧君涵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气得吐血三升吧? 萧君夕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眼中笑意盈盈,也觉得心中欢喜。 直到临走时,萧君夕才趁着萧歆宁去如厕的机会,将藏了许久的锦盒拿了出来,有些紧张道,“琢儿,打开看看可喜欢?” 谢如琢有些疑惑的接了过来,待得打开后,便见里面躺着一支三色玉雕成的九转凤玉簪。她神情一愣,继而便有些呐呐,“殿下,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这簪子一看便知道是他亲手刻的,想来下了不少功夫。谢如琢莫名觉得这份礼物的沉重,当下就想还给他。 却被萧君夕挡了回去,“这是送你的及笄礼,哪有退还的道理?”说着,他又加了一句,“况且,我的东西,不都是你的么。” 闻,谢如琢的眼中霎时便有些湿润,她知道,这个男人说的话一向都是认真的。 “好,那改日,我也还殿下一份大礼。” 那个她绣了快一年的绣品,也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萧君夕只含笑望着她,“好,琢儿送什么我都喜欢。” “咦,你们在说什么呢?”萧歆宁一脸促狭笑意的走过来,一把抢过谢如琢手中的锦盒,夸张的叫道,“好漂亮的簪子!三皇兄偏心,你都没送过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越国要打过来 > 萧君夕不以为意,“我库房的东西哪个不是你看上了就搬走的?况且,这是给你未来嫂嫂的,你也吃醋么?” “呐呐呐,有了好嫂嫂忘了好妹妹啊。”萧歆宁微微一撇嘴,眉眼中的笑意却是遮掩不住的。 谢如琢的脸越发红了。 等回到谢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萧君夕二人直将她送回了谢家,看着她进去方才走的。 谢如琢的背影看不见时,萧歆宁方才戏谑笑道,“三皇兄,别看了,人都看不到了。” 萧君夕这才回神,却是又恢复了那一副冷清的模样,“那就回吧。” 眼见着他又变成了冰块的模样,萧歆宁顿时撇嘴道,“无趣无趣,太无趣了。” “那下次就不要出来了。” 一句话,瞬间叫萧歆宁变了脸,讨好道,“不不不,跟三皇兄出来最有趣了。” 萧君夕无奈的看着她狗腿的模样,叹道,“行了,快些回去吧,晚了母后又要骂你。” 谢如琢自始至终都能感受到身后那一道视线,直到进了二门,她脸上的笑意也未曾落下来。 原来与意中人在一起的感觉,是这样的令人安心而沉醉。 刚回到屋内,就见红蕊已经在房内了。 谢如琢脸上笑意不变,打趣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红蕊却是难得的没有还嘴,一张脸上胭脂一般的红,道,“小姐,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快愁死了。” 闻,谢如琢登时坐到她身旁,问道,“怎么了?” 见这小丫头的模样,似乎是春心萌动了。 红蕊见绛朱和浅碧都一脸兴味的看过来,越发的愁眉苦脸了,“今日老鬼大哥不是让我陪他买首饰么,说是送给意中人的。后来我帮他挑了之后,谁知道他居然送给——” 说到这里,红蕊又托着脸,有些难以启齿道,“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送给我啊!” 只是,那一张脸上到底是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那我问你,你喜欢他么?” 听谢如琢问她,红蕊下意识抬头,却看到谢如琢脸上难得的郑重。 红蕊撇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当他是大哥,可是他说的时候,我好像还有点开心。” 说着,红蕊又蹂躏着自己的脸,“小姐,我好苦恼。” 谢如琢笑叹道,“罢了,看来果真是夏天到了,连我这小丫头都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看红蕊这模样,想必对对方也是有意的。不过,她的丫头可不是那么好娶的。改日她得去温如玉那里打探一番,看看这个老鬼是不是真的靠谱。 红蕊愁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一件正事儿,旋即拍着额头道,“小姐,你瞧我连正事儿都忘了。” 红蕊在谢如琢的耳边低语了一番之后,谢如琢的脸色就逐渐变成了一副冷意。良久,她才冷笑道,“很好,红蕊,你去告诉老鬼,让他照计划行事。” 谢如琢吩咐的郑重,红蕊也不扭捏,“小姐放心,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沈府内。 听到沈玉明回来的消息,侍墨又打量了沈婧慈正在奋笔疾书,忙得借了小腹痛的借口,溜到了沈玉明的房内。 见到她来,沈玉明邪邪一笑,将她揽在怀中,道,“小丫头,这就等不及了?” 侍墨柔软的手贴上沈玉明的胸膛,喘着气儿道,“老爷,我有正事儿要跟您说。” 自从沈玉明从外放的河南道台调回了京城之后,便看上了侍墨这个日渐漂亮的小丫头。侍墨因着沈婧慈从未提过自己的亲事,眼下又有这般好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不多时便半推半就的从了沈玉明。 且还兼职的做了沈玉明的小探子。 闻,沈玉明手上动作也不停,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事儿?” 侍墨贴上他的耳朵,轻声低语了几句。 沈玉明脸色顿时大变,狂喜道,“可是真的?” 侍墨点头道,“千真万确。” 那沈玉明的脸色又从晴转阴,“这么大的事情,这丫头竟然不告诉我?怎么说我也是她爹啊!这消息还有谁知道?” 侍墨低声道,“除了小姐知道,还有齐王殿下知道。怕是连老太爷,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呢。这还是那日我偷听了半日,才得知这件事儿的。” 每次出去的时候,沈婧慈都是只带侍墨一人,因为相比抱琴,沈婧慈显然更信任侍墨。 见沈玉明一脸的山雨欲来,侍墨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道,“老爷,您别这样,我害怕。” 沈玉明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她的背,好一会儿才冷笑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这胳膊肘还真会往外拐!”念着,他又捋着胡须道,“可惜这事儿被我知道了,那就由不得别人占头功了!” 在他的认知里,沈婧慈之所以不告诉沈家,是因为她要让齐王占功劳! 沈玉明心中下了决定,也没兴致偷腥了,摆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明晚你再来找我。” 侍墨有些不甘不愿的起身,可也不敢反驳,只得乖顺道,“是,老爷,奴家告退。” 只是她要走之时,沈玉明又叫住她,从袖中摸出一块金锭子来,柔声道,“好人儿,去买些补品吃吧,看你都瘦了。” 见了这银子,侍墨顿时大喜,谢过了沈玉明,方才出了门。 等她走到无人处,那一张脸上的笑容才缓缓的收了起来,换成了冷意森然。 而后,她又看了眼四处无人,悄然的放了一枚烟花弹。 任务完成。 萧君夕说的的确没错,到了第二日朝堂上,靖帝果然一道圣旨颁布了下来,将中书省尚书秦升的女儿秦婉怡赐婚与齐王萧君涵。 秦升倒是波澜无惊的谢了恩,可萧君涵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 可还不等萧君涵说什么,就听得沈玉明启奏道,“吾皇万万岁,臣有本启奏。” 只听得大殿上一声威严的,“准。” 便有内侍监从台阶上走下来,将他手中的奏折接过来,沈玉明则开口道,“回吾皇,越国一直对我朝便存有虎狼之心,近日更是要举兵来犯。虽越国国势不算昌盛,可我们也要做好准备,防止被偷袭,造成有不必要的损失。” 靖帝看完他手中的折子,这才皱眉道,“朕并没有听到关于越国的消息啊。”说着,又询问兵部之人,“可有此事?” 兵部也有些疑惑,“似乎短时间内越国并无异动,只是越国的确一直都不安分。” “罢了,防患于未然也是咱们该做的。”说着,靖帝又点了几位将军的名字,道,“下朝之后,到御书房来。” 沈玉明原还有些惴惴,可待得看到谢慎行怒目而视,一脸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顿时便有些得意了起来。 尤其是靖帝再问向别人是否有本要奏的时候,谢慎行把原先准备好的奏折藏在了身后默不发之时,沈玉明越发的肯定了那奏折上写的是什么内容了。当下就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下朝之后,谢慎行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沈玉明,而后甩了袖子,也不同其他人多,只自己当先走了。 而他身后的沈玉明,一脸得逞之后的模样,看着格外的叫人不舒坦。 而看他不舒坦的人,可不止谢慎行一个。 告别了那些前来奉承的大臣们,萧君涵的身后却又跟上了一个不速之客。 “恭喜二皇兄喜得佳人啊,哈哈哈。”萧君奕笑的一脸开心,倒是真心实意的高兴。只是这其中却是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萧君涵回眸似笑非笑道,“多谢五皇弟了,不过你的终身大事还没定,可别只会捡别人吃剩下的才好。尤其是,连别人剩下的都不要你!” 他这话意有所指,当下就叫萧君奕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章秀妍从来都是只让他帮忙对付谢家,自己却不松口答应。现在更是离谱,章秀妍竟然敢拒绝自己的邀约了! 很好! 萧君涵也不理他,哼了一声,便朝着宫门口走去。这未来还长的很,谁输谁赢,走着瞧吧! 回家之后,谢慎行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直接去了谢晟礼的宁熙堂。 见他这模样,谢晟礼心中有些明白,先让林牧去请了谢如琢,而后便吩咐谁都不得打扰,将书房门掩上。 谢慎行一改先前的冷色,笑道,“真让父亲和琢儿料准了,那沈玉明果然上书了!”说着,他又有些蹙眉道,“只是,我看今日那些大臣的情形,仿佛都不知道这件事,琢儿说的办法可行么?” 谢晟礼负手而立,道,“越国一直对咱们虎视眈眈,打过来是迟早的事儿。只不过究竟能不能在这一个月内打起来,却是我有些担心的。” 二人正说着,就听得门外传来轻柔的脚步声,继而便有女子推门进来。 “爷爷找我?” 谢如琢一见屋内的二人,霎时便明白了过来。 谢晟礼微微笑道,“果然不出咱们所料。” 闻,谢如琢顿时笑道,“这么说,沈玉明果然上书了。” 谢慎行点头道,“没错,且他说的还很是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连皇上都疑惑不已呢。” “那就好。”谢如琢笑的眉眼弯弯。 倒是谢晟礼有些担忧,“琢儿,你如何能肯定越国会在一月之内打过来,若是他不来当如何?” 谢如琢眼中笑意不变,“爷爷可还记得,前年时越国的二皇子前来求亲七公主,却被七公主骂了个狗血淋头的事情么?” 越国的二皇子野心勃勃,想要借住我朝的力量,便是为了将来的国君之位。可惜,萧歆宁岂是那么好操控的?三两语就将那人给骂走了,且还让他颜面尽失。 这件事情谢晟礼也有印象,只是,“这二者有联系么?” “自然是有联系的,那二皇子看着就不像一个好人。且最重要的是,越国国王现在病重,放眼越国之内,眼下的情形还有谁能与二皇子争?所以只要这个二皇子上位,第一件事定然是要对付我朝!”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要将沈家捧杀 > 谢如琢说的胸有成竹,可其实她的心内并没有底气。前世里的这个时候,越国的确打过来了。可是今生改变了这么多事情,不知道会不会连越国的事情也改变。但是她只能赌,毕竟她的目的是保谢家康泰。可是爷爷的办法太过冒险,而她并不愿意为了敌人而伤害谢家的每一个人! 谢晟礼点头道,“如此便好。”说着,又问道,“那下一步你准备如何?” 谢如琢微微一笑,“自然是跟这件事情撇清关系,虽说这信是从二叔的书房看的。可一来谁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说这件事儿;二来二叔如今不过是一个文官,跟边防上可扯不到一点关系。所以,咱们谢家只要一口咬定对越国之事毫不知情,谁又能耐我们何?” 见她笑的一脸狐狸样儿,连谢晟礼都不由得叹道,“我是经了一辈子的风雨,可是琢儿你,却是天生的阴谋家。” 他原本准备借着越国的事情,让沈家背上一个通敌叛国之名。只是那样一来,便须得动用谢家暗中的势力,纵然会将敌人彻底打压,可谢家也会受一些波动。 可谢如琢那日却偷偷的跟他说了越国会在一月之内打过来,这倒是叫谢晟礼起了别的心思。二人商议之后,便想出了眼下这个法子。不需谢家出头,让靖帝自己将沈家捧杀! 谢如琢眼中笑意不变,只是心中到底是有些喟叹。若不是因为前世里她看着谢家一夕之间倒下,而家人更是分崩离析,死亡殆尽。今生的谢如琢,又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人? 谁都想玉一样的洁白无瑕,可是命不允她! 萧君涵回去之后,便寻了沈婧慈,将朝堂的事情说了之后,又骂了沈婧慈,“你先前还说此事是个好机会,还让本王去博一个好名声。可是现在呢,你的好父亲却先将事情的主动权拿去了!沈婧慈,这就是你说的夫妻一心?” 他本以为自己的亲事至少是一个可以支持他的大家族,可到头来不过是一个没有权势的尚书之女,且还是个老古板。而他这个号称是好军师的未来侧妃爹爹,还跟自己抢风头。简直是岂有此理! 沈婧慈得知前因后果,登时张口结舌道,“不,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抱琴,那丫头是老太爷的人,想必又偷偷得知了自己的事情,去报信了! 念着,沈婧慈稳住心神道,“王爷先别着急,这事儿容我回去问问,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萧君涵本就心里烦,此时看见她更加烦躁,当下就不耐烦的挥退了她。 沈婧慈见状,心中一凉,脸上也不敢有不满的表情,只得行了礼退了出去。 等回到家之后,刚巧便见他爹一脸喜色的回来。 临回来的路上,沈玉明又被同僚拉着去喝了几杯酒,这会儿正在兴头上,一见到自己闺女怒气冲冲的模样,顿时便有些心虚。 可下一瞬,他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沈家的情报网得到的消息,那自然是属于沈家的。她一个黄毛丫头,便是暂时掌控了这些,那还不是给沈家做事儿么,她胳膊肘往外拐还有理了? 沈婧慈走到他身边,也不行礼,只冷笑道,“爹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糊涂事儿么?” 沈玉明往椅子上一坐,端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道,“不知道,相反,我今日还给沈家立了功劳!” “呵,功劳?好一个功劳!爹为何不跟我商量,就自作主张的上书了?你可知道若是此事有了偏差,那可就是大罪过了!”就凭着一个编排敌国之事,就能叫沈家完蛋! 沈玉明脸色一僵,哼了一声道,“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我是你爹!”说着,又瞪着她道,“我早就看不惯你了,对我从来都没有尊敬过。沈婧慈,你可别攀上了王爷就忘了自己姓什么。” 闻,沈婧慈气得砸了他手中的茶杯,指着沈玉明道,“我忘了自己姓什么?我若不是记着自己姓沈,何苦这么替你们谋划?”她又指着这家中的东西,恨声道,“这些年来你不在家中,这沈家前前后后有什么变化你都看不出来么?从一贫如洗到家财万贯,那可都是我的心血!你做过什么?如今倒跟我吆五喝六起来了” “放肆!” 说话的不是沈玉明,乃是沈家的家主沈老太爷。 他拄着拐杖走进来,见到地上碎裂的茶杯,当下就骂道,“不争气的玩意儿,这是你跟你爹说话的态度么!无法无天了你!” 沈婧慈气得又想摔东西,可到底是不敢在沈老太爷的面前放肆,因委屈道,“爷爷,你怎么不问我爹做了什么?他没凭没据的就靠着一个消息上书,若是出了差错怎么办?” 这事儿沈玉明是自作主张不假,可是沈老太爷的消息也算是灵通,此刻也知道了前因后果,只问道,“出了差错?我且问你,这消息的来源是真是假?” 见沈老太爷问,沈婧慈压着火气道,“应该是真的。” “什么叫应该?我问你是真是假!”沈老太爷的拐杖一杵地,众人便神情抖一抖。 沈婧慈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自己的火气,道,“是真的,且不说谢家有人在兵部,就说谢家跟定南定北两家王府的渊源颇深。这消息原就比别家要灵通许多,且谢慎行既然原本也准备上折子,那就说明这事情的确定无误。” “既然是真的,那咱们家上的这道折子也就没问题。且一个外臣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谢家居然没有据实已报,届时就是他们家的罪过!”沈老太爷听到消息属实,就没有在说什么,反而夸赞起沈玉明来。 沈婧慈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眼下见沈老太爷也犯糊涂,越发的气得脑子疼,因道,“只是下次若再有这种事情,能不能先跟我商议了,若出了差错,完蛋的可是沈家。” 沈玉明顿时嗤道,“跟你商议?还是跟齐王商议?咱们家是嫁女儿,可不是替人家培养情报网!” 闻,沈婧慈刚想反驳,却听得沈老太爷道,“我觉得你爹说的对!” 沈老太爷说完这句,又道,“眼见着你还有将近一个月就要出嫁了,还是多在家中读读女戒吧,别没事儿就往外跑。还有,这家中一应该归还的势力,都交接给你大哥吧。这家里不能因为你的出嫁,就将所有家底都交给了别人!” 沈老太爷也生沈婧慈的气,毕竟她知情不报,却告诉给了别人,本身就触犯了他的底线。如今又开始目无尊长,说不定哪天连沈家的生死都不会放在眼里了。 眼下有自己可以压制着沈婧慈,可沈老太爷也觉得他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若是等到他死的那一天,沈婧慈这一头老虎还不得把沈家全部吞到自己的口袋里? 沈家,绝对不能成为一个黄毛丫头的产物! 先前因着谢慎思的闹腾,季氏便发话让把陆氏接了回来,且还好生的敲打了一番。 这些时日,陆氏难得的安静了下来,也不反对季晴即将嫁进来的事情了,只老老实实的准备着谢淮扬的婚事。 乔氏见她安稳了不少,暗地里还跟谢如琢姐妹念叨,“你三婶娘如今安分了,看着也顺眼了不少,明日就是你们三哥娶妻,你俩可要老实些,别闹出什么岔子来。” 谢如玥当下就笑道,“我可不闹,只是母亲可要防备着他的媳妇闹。” 谢如琢也附和道,“这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看呀,这个季晴也未必就能消停了。” 乔氏被她俩的话逗笑,阿弥陀佛的念道,“你们两个的嘴呀,就是饶不得人。” 谁曾想,谢如玥姐妹的话竟然一语成谶。 第二日谢淮扬娶妻,吹吹打打的将新媳妇接进了家门,待得拜堂成亲之后,众人便也都散去了。因着谢淮扬跟这几个兄弟不要好,因此来闹洞房的人都是些狐朋狗友。 乔氏看着不像话,陆氏却也不管,只道,“我乏了,要去睡了。”竟然带着谢如澜一起走了。 乔氏这个做大伯母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正在这时,便听到里面一个女声的尖叫,“你们都给老娘滚蛋!” 乔氏听到里面的动静,唬了一跳,连忙的跑进洞房看去。 却见季晴扯了盖头,指着那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道,“就凭你们,还敢使这些下作手段作弄老娘?都给我滚!” 原来那几个男人都是平日里跟姘头们闹惯的,且谢淮扬还说了这女人娶进门是因为什么。这几个哥儿们早说了要替谢淮扬出头的。 今日一见,原想着这新媳妇要是漂亮一些也就罢了,可待得掀了盖头一看,竟然是个丑女人,当下就起了心思要作弄她。 因放了一枚鸡蛋到她手心,说是熟的,要磕开。 季晴只以为是规矩,猛地一抓,就弄了一手的蛋黄。那些个男人还在起哄笑道,“生生生,别人生小子,这儿生蛋!” 把季晴气得当下就将蛋黄抹到了就近一个男人脸上。 这下可翻了天了,好好的闹洞房变成了战场,骂的打的吼得闹成了一团乌泱泱的糟气。 乔氏看不下去,吩咐了几个壮丁,将那几个男人都给“请”了出去,而后对满脸酒气看热闹的谢淮扬道,“三少爷,今儿到底是你的大喜日子,这新娘子就是你的脸。你以为让朋友作践的人媳妇,却也不想想,丢的是你的脸面么?” 谢淮扬早看季晴不顺眼,当下就挥手道,“我呸,就凭她也能当我的脸面?有她这个正妻,我的脸早就丢光了!没有了!” 说完,也不理会乔氏,只跌跌撞撞的去寻他那群狐朋狗友去了。 乔氏无法,又要哄季晴。谁知道后者根本就不领情,指着乔氏骂道,“你也来看我的热闹是吧?给我滚出去!” 乔氏被气得咬牙,却又不能跟小辈儿一般见识,交代了嬷嬷婆子们好生照顾新媳妇,自己一扭身便走了。 这洞房不像洞房,乌烟瘴气的,谁爱待谁待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夫妻双双折腾 > 见乔氏走了,季晴越发生气,指着屋内的婆子下人骂道,“都是死人么,愣着做什么,快去给我打盆水来!我要就寝了!” 婆子们原本就对她有所不满,看她这么不懂规矩,看着季晴的时候,那眼神也轻慢了起来。 有在洞房指引流程的婆子道,“夫人,今日新婚,除非由相公掀盖头,否则您是要一直顶着的。” 季晴顿时便如炸了毛的猫一般,尖声道,“顶着盖头怎么睡觉?他都走了,难不成我还要等他一夜么!” “照着规矩,是的。” 那婆子不急不缓的说着,季晴的火气更加的大了,“就凭他,也配么?谁爱等谁等,我要睡了!” 这一夜,谢淮扬果真没有回来,而是在外面搂着勾栏院的姑娘们玩了一宿。 到了晨起时分,谢如琢去紫竹院给季氏请安的时候,刚一进门就听到里面哭天抢地的诉苦声。 “奶奶,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昨夜可是我第一天进门,可是谢淮扬他就彻夜不归!等到了以后,那还得了么!” 那么尖锐的声音,除了季晴却再也没有别人了。 谢如琢眉头紧皱,要前行的步伐也停了下来。她犹豫了一番,刚要转身离开,就见金玉挑帘走了出来。 一见到她,金玉便像看到救星一般,急忙的小步过来,低声道,“四小姐,您来的真是时候。三少奶奶在屋里闹了一早晨了,老夫人连觉都没有睡好呢。” 见金玉这样子,谢如琢也知道她是烦得很了,因点头道,“我去看看。” 金玉欢喜的替她打帘子,将人送进去之后,才低声叹气道,“别人都是娶妻娶贤,这倒好,娶进来一个气口袋!” 一进屋门,就听得季氏说道,“昨日你闹得也太过了些,这逼走丈夫的人是你,现在来诉苦的也是你。晴儿,出嫁了的姑娘可就比不得在家中时了,要恪守妇道才是。” 闻,季晴顿时委屈道,“奶奶,连您也不向着我,那可就没我的活路了。” 谢如琢听她说的不像话,登时就走过来道,“三嫂这话说的倒是奇怪了,什么叫没你的活路?放着正经婆婆不去说,偏要来搅扰奶奶,这是谁家的规矩?” 听到谢如琢的声音,季晴霎时回头道,“怎么,我嫁进来头一日,你便要欺负我么?”她就仗着自己的新妇,若此时不反击,以后那才是被压制的死死的呢。 可惜,谢如琢偏不吃她这一套。 “这话倒奇怪了,我好好的跟你讲理,三嫂却觉得我欺负你。那依着你的道理来讲,是不是得将你当做菩萨一般的供着,才算是讲道理?” 季氏见她们两个拌嘴,反倒气定神闲的坐回了位子上,看着这两个小辈争辩。 “你,你——”季晴的嘴上功夫到底是比不上谢如琢,张口结舌了半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季氏开口,“行了,大清早的闹着像话么?晴儿,奶奶还是那一句话,你已经是人妇,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了。有跟我这里诉苦的工夫,还不如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如何拴住丈夫的心。毕竟,我这个老太婆再偏袒你,也不能逼着自个的孙儿睡你的屋子吧?” 她这话说的不算客气,季晴的一张脸憋得通红,见季氏有些想要发火,只得气呼呼的走了。 待得她一走,谢如琢顿时走到季氏背后替她捏着肩,一面安抚道,“奶奶放宽心,别气坏了身子。” 季氏嗤笑一声,拍了拍谢如琢的手,道,“老太婆经了这么多的风雨,还能为这点事儿生气不成?只是这丫头心性不定,淮扬也被他娘带坏了,若任由这般下去,怕是终成怨偶啊。” 谢如琢缓缓道,“各人命自有天定,咱们便是想管,也管不了那么多。说不定两人日后对了脾气,反倒成就一段好姻缘呢。”俩人论脾气来说,一个自私奸诈,一个蛮横无理,倒是真配的天造地设呢! 季氏怎能不懂她的意思,当下就笑道,“你这丫头,一向是个不饶人的。罢了,随他们去吧。” 这时,金玉走进来笑道,“老太太,饭菜都已经放置妥当了,咱们是不是该用早膳了。” 谢如琢也娇笑道,“奶奶,我可就等着来蹭早饭呢,你可不许赶我走。” 季氏笑着嗔了她一眼,道,“就你这馋猫,日日来缠磨我,我哪日又真不许你吃了?走,咱们吃饭去。” 待得陪着季氏用完早膳后,谢如琢又陪着季氏说了一会儿话,方才离了紫竹院,朝着琳琅阁走去。 昨日谢淮扬娶亲,这大小事务陆氏都一概不管,全是乔氏在其中操办的。到了今日,这各式的礼单整合,又落到了乔氏的头上。 谢如琢去的倒是时候,乔氏一见她,连忙笑着招手道,“琢儿,你若再不来,我还真要忙得不可开交了。” 谢如琢也不推辞,当下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替乔氏整理着各样的礼单,一面笑着将今晨的事情说了一遍。 乔氏听了,叹息一声道,“这也是孽缘了,新婚头一日便这样,只怕日后真要应了老太太的话了。” 谢如琢倒是浑不在意,当做笑话一般讲完,便整理手头的事务了,倒是乔氏有些忧心忡忡的。 乔氏倒是不介意三房的人闹腾,可眼下谢家这个风口浪尖,且季晴又是有过前科的,若是再去勾引谢淮南,那可就不好了。 对于谢淮扬闹得荒唐事,陆氏自然也是知晓的。 谢如澜去给陆氏请安,捎带着便将这事儿说了,末了还道,“依我看哥哥这么做是对的,那个小蹄子,若是不给她个下马威,以后哥哥的威严何在?” 陆氏自从回来之后,这性子比以前能沉住气了。听了这话,因冷笑道,“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还想在咱们家翻出浪来?不过淮扬这事儿做的理亏,想整治她以后多的是法子,不用急在一时。” 她原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可既然她回来了,在家庙那里吃的苦,日后都少不得一一讨回来! 谢如澜望着外间还没有来得及撤走的大红绸子,有些愤愤道,“一个季晴倒罢了,可一想到谢如琢跟谢如玥的亲事都那么好,我这心里就恨得慌!” 陆氏连忙捂着她的嘴,小声道,“我的儿,这话你可要小点声,当心别人听到了。”说着,她又拉过谢如澜的手,轻声道,“你放心,这事儿娘心里有个主意,一定叫你如愿。” 见陆氏一脸的笃定,谢如澜便知她有主意,转怒为喜的问道,“母亲,你有什么好法子,快说来给我听听。” 陆氏得意的一笑,眼见着四周无人,方才在谢如澜的耳朵边低语了几句,也叫后者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了起来。 这母女二人在房中计较的好,不妨一会儿的工夫,便有丫鬟来报,道是,“三少爷回来了,跟三少奶奶正吵架呢!” 陆氏听了,当下就朝着那谢淮扬的院子里去了。 这季晴自从嫁进来之后,几乎是日日争吵,到了最后还动起了手来。家中被二人闹得乌烟瘴气的,还是老太太出面,才平息了这事儿,且发了重话,“若是这日子过不下去,一纸休书便是了。至于淮扬,你便继续跪祠堂吧!” 谢淮扬在祠堂里呆了几个月,早憋得要疯了,一听到那里,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而季晴闹归闹,却也不敢真让写休书的,毕竟自己若是被休回家,以后可就再也嫁不出去了。至少现在的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下家,怎么能离开谢家这棵大树? 于是,被吓到的二人,倒是真的安分了一段时日。 六月的天,酷暑难耐。一大早,那地面上便仿佛被火烙过一般,将人几乎都要蒸熟了。 谢如琢起来后,照例去向长辈们请了安,便去了谢如玥的院落。 明日便是六月十六,谢如玥出嫁的日子。 这婚期是早定下来的,可眼见着这一日临近,姐妹二人的心里越发的舍不得对方了起来。这几日都是胶在一起的。 乔氏知道她们姐妹情深,索性家中事务都不喊二人,只让她们好好的叙一叙。 到了房中之后,便见谢如玥正望着那一袭大红的嫁衣发呆。 上好的杭州绸缎裁成的嫁衣,红的耀眼夺目。其间的凤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更不用说那耗了数百匠人心血的凤冠,珍珠颗颗浑圆,做工精致,自带天然的尊贵。 只一套嫁衣,便可窥见定南王府的用心。 而明日,她就要穿着这一套衣服,嫁给那个男人了。 谢如玥不知为何,却突然生出一股子不嫁的冲动。一旦嫁人,便要离开自己生长了这么些年的地方,离开自己深爱着的家人,去融入另外一个家庭。 从此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谢如琢来时,便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当下就走过去笑道,“二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舍不得妹妹我,所以不想嫁了么?” 听到谢如琢的声音,谢如玥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却是嗔了她一眼,道,“偏你嘴里说不出好话来。” 只是她也不瞒着谢如琢,便将自己这些时日的烦恼尽数道来。 “萧君贺是一个次子,却坐了世子的位置,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的,我这些时日也听到了些风风语;且待我嫁了之后,怕是不日就要回边塞的,届时咱们再想见面,就难了。” 闻,谢如琢微微一笑,安抚她道,“既然是风风语,那你就不必放在心上。至于见面,我若想见你,总有见到的法子。” 不过,谢如玥的话倒是给了她一个提醒。定南王府此次名义上的娶亲,所以在京城滞留这许久。可靖帝心里未必就没有自己的打算,若靖帝借着这个机会,把定南王家人留在京城,届时怕又是一场风波了。 只是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安抚着这个待嫁新娘的心,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谢如玥出嫁 > 这一日,谢如琢陪着谢如玥说闺房话,又将她的嫁衣等物都整理清楚,不知不觉便已经薄暮西山了。 谢如琢正准备吩咐人端晚膳,便见红蕊从外面走进,一脸凝重道,“小姐,有消息。” 见状,谢如琢顿时知道是天门来信了,当下就起身笑道,“二姐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谢如玥点头应了,目送她出去。 待得回到听风院后,谢如琢还没有问,红蕊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谢如琢道,“这是老鬼刚送来的,说是八百里加急的快件。” 谢如琢接过,匆匆忙忙的展开,等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霎时便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意来。 信上的字虽多,可从头到尾只讲了一件事。越国国君驾崩,而皇位后继未定,越国二皇子起兵围城,囚禁了别的皇子,威逼着朝臣拥戴自己做了皇帝。 这下一来,沈家先前的上书预,可就实现了。 谢如琢掐算了番日子,低声吩咐了一番,末了又道,“切记,这事儿万不可大意,别让人发现是咱们蹿撮的。” 红蕊嘿然一笑道,“小姐,我办事儿,你放心。” 等到红蕊去了,谢如琢这才走到烛火前,将那一封书信尽数烧掉,而后望着那一簇的火苗发呆。 若是这件事成了,谢家离除掉心腹大患便又进一步! 按着规矩,新嫁娘出嫁的前一日,须得有家中姐妹陪着守夜的。谢如澜心中嫉妒,却是连面都没有露的。倒是谢如茵一脸怯懦的前来,先是给谢如琢好好语的赔了罪,又颤声道,“明日二姐姐出嫁,我来给二姐姐道喜。” 谢如玥因她先前给谢如琢泼滚茶的事情,一直心里恼着她呢。如今见她来了,也没有好脸色,只道,“不必了,只要你不在我婚礼上泼我茶,我便谢谢你了。” 谢如茵闹了个没脸,也不多呆,便走了。 谢如菲来的时候,刚好便撞见谢如茵离开的身影,顿时冷哼道,“呸,不要脸的小浪蹄子,真不愧是妾生的!” 谢如茵的脚步一颤,走的脚步越发急了。 看着谢如茵离开的模样,谢如菲哼了一声,转而走进了屋子,那脸上已经变成了笑意。 “给二姐姐道喜了。” 见到谢如菲,谢如玥起身扶了她,笑道,“快坐吧。” 一面说,一面命丫鬟看了茶。 谢如菲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道,“我没什么积蓄,二姐可莫要嫌弃我的礼轻呢。”她送的是一副镯子,不算极品,却也是上等紫玉了。 谢如玥自然不会嫌弃,谢过了她,姐妹二人便说起了别的话。 谢如菲到底是年纪小,不一会儿便说起了苏碧心的事情来,因恨声道,“只可恨那个狐狸精太狡猾,我迟早一日要挖了她的心,看她是不是个黑心肠子!” 闻,谢如玥登时就唬了一跳,现在的谢如菲戾气太重,与先前那个她大相径庭。谢如玥直觉不舒服,安慰道,“五妹别太往心里去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妾,只要不闹得太过,咱们家还是养得起她一碗饭的。可若是她再闹腾,奶奶第一个就容不得她。” 谢如菲却仍旧有些愤愤,只看得谢如玥心中一阵发毛。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现在的谢如菲似乎透着一些古怪。 不多时,谢如琢便回来了,也将谢如玥心中刚冒起的念头给挥去了。 到了后半夜时,谢如菲犯困,已经去睡了,屋内便只剩下了谢如琢姐妹。 四更时分,有喜婆前来敲门,欢欢喜喜的替谢如玥上妆换衣。 谢如琢在一旁看着,见那全福婆婆打散了谢如玥的头发,细细的梳着,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夫妻举案齐眉——” 她的眼眶霎时便有些湿润。 镜中的女子一张脸上被精心的涂脂抹粉,端的是一个媚色天成的美娇娘。 乔氏从外面走进,查验了所有物品都已经归置好后,方才走到谢如玥的身边,摸着她的脸道,“好孩子。” 一句话,谢如玥便忍不住扑到了乔氏的怀里,哭道,“母亲——” 到底是女儿家,一想到从此之后便是他人妇,谢如玥便觉得心中闷闷的。纵然那人是如意郎君,可终究是要去别人的家中伏低做小,哪里比得上在自己家中恣意畅快? 乔氏摸着她的头,含泪安抚道,“好孩子,别哭,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呢。”说着,她又将凤冠捧来,亲自替她带上,道,“别怕,便是你嫁了人,你也永远是谢家最娇贵的女儿,任谁都欺负不得你。” 谢如玥任由乔氏替她戴了凤冠,又小心的擦了她眼角的泪,方才笑道,“瞧,这新嫁娘里,谁都美不过咱们玥儿。” 谢如玥被她这话又羞红了脸,嗔道,“母亲又打趣我。” 倒是谢如琢在一旁不依,因笑道,“母亲,二姐都哭成小花脸了,您还说她美,我可听不下去了。” 闻,乔氏顿时笑着将她也揽在自己怀里,瞧着姐妹花的二人道,“琢儿可吃醋了呢,放心,你跟玥儿一样美。” 母女三人闹了一阵子,待得一切收拾妥当时,天色也已经大量了。外间锣鼓喧天,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乔氏纵然有再多不舍,可听到那句“新姑爷上门。”后,也只得将那一方大红的盖头替谢如玥盖上,又拿了苹果塞在她的手里,不舍的笑道,“手握平安果,新娘一生平安顺遂。” 门外走进一男人,却是谢淮南,他看了看红盖头下的谢如玥,柔声道,“好妹妹,哥哥送你出门。” 谢如玥乖顺的伏在谢淮南的背上,不觉便有一滴泪落在他的肩膀。 谢如琢站在人群中,看着谢淮南将谢如玥送到正厅,又眼见着萧君贺牵着她拜别了父母,不由得眼眶也酸了起来。 纵然千般不舍,可她的姐姐这一世终于摆脱了上一世的命运,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直到那锣鼓唢呐之声逐渐远去,谢如琢方才扶着浅碧,缓缓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偌大的谢府入目皆红,似是在庆贺着谢如玥的出嫁。谢如琢看的心中有些发闷,刚要回自己的院子,却见林牧从对面跑过来,一脸的气喘吁吁,“小姐,老太爷喊您去书房呢。” 闻,谢如琢顿时便随着林牧去了宁熙堂。 前厅的喧嚣已经散去,谢府也已经归于平静。虽有些客人还在前厅,也都有乔氏和谢慎陪着照顾着。 今日谢慎嫁女儿,所以便没有去上朝,可是谢慎行却是要去的。 刚进书房,就见谢慎行一脸的喜色,谢晟礼倒是波澜无惊。谢如琢见状,便知道那个消息传到朝堂上了。 见到谢如琢,谢慎行便绘声绘色的讲今日在朝堂之上的事情。 这些时日靖帝一直在调查越国之事,可是莫说别的了,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谁知道到了今晨,竟然收到了越国内乱和二皇子登基的消息。而兵部尚书也送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情,道是那二皇子派了十万精兵,直取漠北! 如今定南王因着娶媳妇,并不在漠北。而定北王则早在靖帝的授意下,悄然去了漠北坐镇。 那越国的军队没料到我朝有防备,第一战便吃了一个闷亏。可他们并未就此放弃,而是在五十里开外扎营,预备着下一次的进攻。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沈家数日前的那一道折子。 沈玉明登时就大喜,带头高喊,“吾皇圣明,致使敌军士气低落,我朝之福啊!” 有那于沈家结成一气的朝臣当下便替沈家要奖赏,“皇上,沈大人这次功不可没啊。” 靖帝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若是离得近了,定然会发现他身上散发的寒意。 良久,靖帝方才朗声笑道,“哈哈,沈卿此次居功至伟,必须要赏!” 说完这话后,靖帝又朝着一旁的内侍监说了几句,便听得那内侍监尖锐着嗓子高声喊道,“赏——光禄寺卿沈玉明,黄金千两,锦缎百匹,精米十担;另加封为督察院左督查使!” 此话一出,朝臣顿时便面面相觑。这前面的还好说,可此次因着这一道折子,沈玉明竟然连升了两级,这才是皇恩浩荡呢! 沈玉明更是激动不已,当场磕头谢恩。 待得散朝之后,靖帝便叫了几个兵部和将领去了御书房。谢慎行虽然是文官,可架不住他的人脉广。 直等到天色正午,那御书房的人才出来。谢慎行当下就拉了一个相熟之人悄然打探消息。 那人乃是谢家门生,听得谢慎行询问,低声道,“你回去只管告诉谢老,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说着,又张望了四周无人,方才轻声道,“圣色阴郁啊。” 谢慎行得了这四个字,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再三的谢过那人,便一路回了谢府。 听得谢慎行说完,谢如琢又将这四个字咀嚼了一番,才低低的笑道,“有这么一个能掐会算料事如神的朝臣,任凭哪个君王的脸色都不会好看吧?” 谢晟礼捋了捋胡子道,“接下来,咱们只需要放一把火,给沈家的风光锦上添花才是。” “是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谢如琢眉眼带笑,话音一转,又道,“只可惜这油总有尽时,花也是要凋谢的。届时,才是沈家呼啦啦大厦倾倒之时!” 越国攻打我朝,却被沈家提前料定之事,不知经了谁的耳朵和嘴巴,只两三日的工夫,便在京城之中散布了出来。 且民间悄然流传出了一首歌谣,道是“坐天下的是君王,救世祖的是沈家!” 这歌谣传到宫中之时,靖帝直接便气得在御书房砸了一方砚台。只是砸完之后,他又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来。 “救世主的沈家?好一个沈家!” 萧君夕在一旁脸色不变,只淡淡道,“父皇何必那么大的气呢,民间谣做不得数。” “可越国之事却做不得假!”靖帝哼了一声,又缓缓的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将那一道道加急的折子拿起来,递给萧君夕道,“你来看看。” 萧君夕依接过,挨个看过去,末了才道,“这越国的兵力何时这么强壮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青衣小轿进侧门 > 靖帝嗤笑一声,道,“倒也算不得强壮,越国此次之所以看着兵力多,其实大多都是乌合之众,想要对付咱们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并算不得咱们的隐患。只是——” 说到这里,靖帝顿了顿,方才沉声道,“沈家连越国即将发生的事情,若不是真的能掐会算,那便是同他国有所勾结了!” 萧君夕低下的头,缓缓的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来。 一连这些时日,沈家都沉浸在巨大的荣耀之中无法自拔。连沈家的老太爷都有些飘飘然了。 沈婧慈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妥当之处。 “爷爷,都说树大招风,如今这件事儿一出,虽然咱们沈家是立功的。可是一个文臣知道这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机密,皇上一定会忌惮咱们家的!” 她说的一脸恳切,沈老太爷却丝毫不以为意,摆手道,“你就是太谨慎,沈家如今的荣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若说树大招风,那章家谢家哪个不比咱们的树大?风到不了咱们家。” 说着,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因道,“你眼看也是要出嫁的人了,这些时日不在家里好好呆着,出去跑什么?我告诉你,沈家可是要脸面的,你除夕已经够丢人了,可别叫人再说你婚前不端!” 沈婧慈见他提起自己的事情来,登时就脸上一怒,道,“爷爷,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如今的沈家,已经不为她所掌控,且照着沈家这个趋势,怕是迟早有完蛋的那一天。看起来,她还是要及早的为自己做打算了。 毕竟,这些年下来,她也为自己谋划了不少,便是脱离了沈家,她也有让萧君涵对自己好的资本。 但是如今的沈婧慈却并没有意识到,一个没有家族庇佑的女子,未来会如何的凄惨。 今日一早,谢如琢便早早的起来将自己收拾妥当,准备迎接谢如玥。 按着规矩,女子出嫁之后,三朝须得回门的。 定南王世子的身份虽然尊贵,可谢家的几位女眷也都是有诰命在身的。因此乔氏便只等在正厅。 谢如琢则去了二门接应。 不多时,便见一男一女携了手前来。男人的百炼钢尽数化为绕指柔,同谢如玥说话时,一双眼睛里都含满了春风。 谢如玥对此恍若未知,只兴奋的同他介绍,“过了这个垂花门左拐,便是奶奶的房间,再往前行——” 她的话戛然而止,一脸笑意的走到谢如琢面前,道,“琢儿,你起这么早?” 身后的萧君贺无奈摇头,忙忙的跟上了她,柔声道,“你走慢些。” 谢如琢调侃的看了眼谢如玥,而后握着她的手,低声笑问道,“这几日可还好?” 谢如玥脸上一红,嘴上虽然没有答话,可神情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萧君贺望去。 只这一眼,谢如琢便知道谢如玥的日子如何了,她微微一笑,行了礼道,“给姐夫请安。”说着,又指着前面院子,笑道,“请随我来吧,娘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不止乔氏,季氏和李氏也都在。 自从小产之后,李氏便不大管家了,身体也比原先虚弱了许多。可纵然如此,在看到谢如玥二人进来时,还是一脸笑意道,“瞧瞧这对孩子,看着就叫人舒心。” 萧君贺带着谢如玥依着礼制给几位长辈行了礼,又委婉的拒绝了还礼。众人客套一番,这才入座。 女眷们自然是要说自己的贴心话,萧君贺也自觉,当下就笑道,“我有事要跟岳父商议,就不陪着了,还请奶奶和娘恕罪。” 季氏摆手笑道,“自家人哪有那么多规矩,金玉,带姑爷过去吧。” 待得萧君贺走了之后,季氏这才招了珍珠过来,含笑问道,“元帕可带来了?” 珍珠早有准备,当下就递过去一个锦盒,低声在季氏耳边说了几句。 一旁的谢如玥虽然不知道二人说的什么,可是在季氏看过来的眼神里,还是羞红了脸。 季氏将盒子打开,果然见那一方洁白的帕子上有一抹红艳艳的血迹。 乔氏李氏也都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到底是女儿家脸皮薄,谢如玥禁不住她们几个看,当下就讨饶道,“奶奶,先前在定南王府,孙女儿就被这么看过一回了,今日在咱们自己家,您就饶了我吧!” 闻,谢如琢当先笑道,“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不一样,都学会撒娇了。” 谢如玥顿时将手拍上了她的头,嗔道,“你也来打趣我!” 众人笑笑闹闹,将这话题翻了过去,便又问起在定南王府的生活如何。 谢如玥道,“王妃看着倒是个好的,只是世子的屋内有几个丫鬟有些骄横。我眼下新嫁进去,不好立刻做什么,可我心里看着也是糟心。” 季氏安抚她道,“男人三妻四妾到底正常,不过眼下她们还是丫鬟就想登天,也过了些。你要拿出主母的气势来,几个玩物一样的东西,想要处置有的是办法。只别跟丈夫闹别扭,明白么?” 谢如玥连忙解释道,“我看世子也没有那个意思,他对那几个丫鬟都是不理睬的,平日里用的贴身人也都是小厮,并无一个丫鬟。” 听了这话,乔氏才放心下来,道,“这倒也还好。” 毕竟谢如玥新嫁进去,若是就有丫鬟欺凌上头,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几个人在正厅里有说有笑,陆氏和谢如澜一直都没有露面。 谢如玥也不在乎,那两个人都是给自己添堵的,出现了才讨人厌呢。 她却不知道,此时的谢如澜正一脸怒气的在自己房中发泄呢。 “母亲,您是没看到,那谢如玥回个门,礼物竟然都装了满满的一马车!凭什么?那些风光原本就该属于我的!” 谢如澜越说越恨得慌,只要一想到那么多的东西都不属于自己,她就恨不得现在跑出去尽数夺过来! 陆氏心里也窝火,却还少不得要劝慰她,“好女儿,你也别太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那萧君贺不过是一个世子,有什么可妒忌的?你别忘了,咱们现在的目标可不是他。” 听了这话,谢如澜方才冷静了一些,攥着手帕道,“是,她们越是这样,我偏要过的比她们更好!” 陆氏拍着她的手,道,“这就对了。” 她刚安抚好了女儿,便听得丫鬟来报,“夫人,少爷跟少奶奶又吵起来了。” 陆氏顿时便捏着眉心道,“随他们去,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向我汇报了!” 这季晴跟谢淮扬虽然先前被季氏警告了一番,可两个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如今再闹腾也不敢太过分,只敢在自己的屋内折腾。 这样一来,季氏虽然不知道了,可却苦了陆氏,日日都要耳朵受折磨。这般天长日久的,陆氏也烦的糟心的很。 偏这糟心的事情不止一桩,谢慎思先前去勾栏院倒罢了,如今竟然想将那个妓子洗白了身份,娶进家里来! 她先前还以为谢慎思突然来自己房里,是因为念着旧情呢。可待得谢慎思睡下之后跟她说了实话之后,她才知道,谢慎思是想要自己帮着隐瞒那个妓子的身份! 陆氏觉得受到了侮辱,当下就跟谢慎思大吵了一架,气得谢慎思这些时日都再也没有踏足过她的房间了。 这一来二去的,没几日陆氏竟然病了。 先前谢如琢只以为她是装的,可闹到后来,才发现陆氏竟然真的得了病,且还借着这个由头,“虚弱”的将谢慎思的过分行径抖露了出来。 对于自己儿子去勾栏院的事情,季氏自然不会介意。可是这去外面玩是一回事儿,想要将那种脏东西带进家里来,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季氏自然不会容许这事情发生,当下就将谢慎思叫过来敲打了一顿,气得谢慎思回去之后又跟陆氏闹了一通。 半夜里,谢如琢从梦里惊醒,看窗外时,才发现窗外的月凉如水。 细如眉的月牙悬在天空,周围的繁星点点星罗棋布,倒是好一副月光图了。 只是梦里的情形太过真实,叫她有些浑身发冷。 梦里,她又回到了新婚当夜。那日她跟沈婧慈同日进府,萧君涵借故亏欠沈婧慈,一夜都睡在了沈婧慈的房内。而她,就那样看着婴儿手臂粗的红烛,一点一点的变成一滩烛泪。 到了第二日一同进宫请安时,还被贤妃骂她是没贞洁的女人,不然怎么会连一方小小的元帕都拿不出来? 最后沈婧慈状似好意的解释,是因为萧君涵一晚都睡在了自己的房中,所以才—— 那之后的话沈婧慈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新婚当夜不陪正妃陪侧妃,这地位的谁高谁低,在场之人都自有脑子分辨。 这个梦做得格外真实,前世一幕一幕重新浮现在脑海,也叫谢如琢脸上的表情越发狠辣了起来。 明日便是七月初三,沈婧慈的出嫁之日。 沈婧慈,前世里你圆满了洞房花烛,今生,也轮到你独守空房了吧? 照着规矩,沈婧慈不过是一个侧妃,虽说也入了皇家的玉碟,可并没有资格让王爷亲自去接。 到了晌午时分,一顶青衣小轿便抬进了齐王府的侧门。 府内布置的倒是热闹,可处处皆是以粉红装饰。自古正为尊,享正红之色;而侧妃便是妾,便是新婚当日,也只能着粉红。 沈婧慈隔着那粉红的盖头,一张脸上布满寒霜。萧君涵那时曾许诺过自己,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可是如今,她却只能乘着青衣小轿前来,像一个丫鬟一样被送进府中! 而此时的萧君涵,脸色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原因无他,他的手里正捏着一张薄薄的纸。而那纸上却是他的暗卫传来的,写的正是沈婧慈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 他万万没想到,沈婧慈竟然敢背着他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还光明正大的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若不是暗卫传来的信,他此刻还被蒙在鼓里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新婚夜被冷落 > 齐王府的慈院,是先前沈婧慈亲自来看过之后挑的地方,一草一木皆是因着她的喜好而布置的。 可如今这洞房之日,沈婧慈坐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内,却一点都没有喜悦之情。 她被抬进来已经一个时辰了。 照着规矩,新嫁娘出嫁当日不得饮食,直至傍晚与丈夫饮过合卺酒之后才可稍微进食一点。她从晌午时分而来,早已饥肠辘辘,原以为萧君涵会迫不及待的来找自己。可谁想到,到了现在萧君涵连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她虽然是个侧妃,可是那该有的礼节也是一样不能少的。如今萧君涵平白无故的晾着自己,是什么情况? 直到日薄西山之时,萧君涵方才由着侍卫的搀扶下,姗姗来迟了。 一推门,沈婧慈隔着盖头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她眉头一皱,眼神便冷了下来。 萧君涵眼中寒芒一闪,再看那床上坐着的美娇娘,便觉得恶心涌上心头。因推开了侍卫,冷笑道,“滚开,今日爷新婚,爷要掀盖头了,你们少在这里碍事!” 说着,他踉踉跄跄的走过去,一把将沈婧慈的盖头扯落,而后捏着她细腻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啧,好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只是那话里的戏谑太重,叫沈婧慈心中不悦,将他的手拂开,淡淡道,“王爷,你醉了。” 她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有男人对着自己耍酒疯。 萧君涵哈哈一笑,继而低下了头,将那满是酒气的嘴对着沈婧慈的耳朵,低声道,“爷没醉,也没瞎!” 说完,萧君涵猛地将那张纸扔到了沈婧慈的面前,而后在沈婧慈疑惑的眼神中转身,大踏步的出了门。 眼下他只要多看一眼她,就会觉得这女人格外的脏! 只听得那红木雕花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沈婧慈的眼神也从纸上收回,一瞬间变了变。 那张纸上写的的确是自己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只是她与那佟启的来往,全部是因为商业上的事情,怎么就被说成是神情暧昧了?! 沈婧慈一头雾水,却也看的心头火起。好一个萧君涵,枉我如此待你,你竟然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更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说的好听些是他起火,说的不好听,怕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呢。 良辰美景奈何天。 夜已深,谢如琢却还是毫无睡意。 前世里的一幕一幕浮上心头,明知如今已经重生,可她仍旧害怕,怕自己一觉醒来,就会躺在那个入目皆红的空洞房里,而她的夫君,正在同别人颠鸾倒凤! 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谢如琢心神一禀,便听得有叩叩的敲门声。 谢如琢应了一声,见那门被推开来,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月下王孙来,公子颜无双。 是萧君夕。 谢如琢猛的起身,诧异道,“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虽然诧异,可是神情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萧君夕对她的称谓似是不满,不回答这个问题,反倒认真的更正,“叫我君夕。” 谢如琢神情一呆,这个称呼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她歪头想了想,轻启红唇,叫出的却是另外一个称谓,“夕哥,你怎么来了?” 女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极了上好的糕点,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萧君夕被她这一声叫的心都融化开来,一面朝她走来,一面笑道,“夜色正好,突然想为你吹一曲笛子,所以便来了。” 闻,谢如琢的脸色霎时就变成了酡红。前几日的书信来往,她曾经笑称,想要看人月下为自己吹笛子。谁料想,他竟然真的放在了心上。 见她这般女儿家的姿态,萧君夕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因将笛子拿了出来,笑,“这些时日学了一首曲子,你且听听看。” 一阵悠扬的乐曲自他口中吹出,谢如琢心神一震,看向他的目光便有些湿润。 他吹得不是别的,正是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 月儿新眉挂树梢,有鸟儿低鸣,合着他的曲子,将这月色点缀的越发柔和而美好了起来。 他今夜着了一袭墨色玄裳,却遮不住他那出尘的气质。因着离得近,谢如琢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眼神中的柔情似水。 待得一曲终了,萧君夕将笛子缓缓的放下,眼神温柔的询问,“琢儿可还满意?” 谢如琢莞尔一笑,“君如此大礼,怎能不满?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说着,她回身走到柜子前,取出一副绣好的绣品来,双手奉上。 那是一副王孙公子图。先要在纸上勾勒出其形态,而后再以丝线配之,一点一点的绣出眉眼身段,旁边再配上诗词相题。 而这绣品中的公子,正是萧君夕。 萧君夕一望,便知她下了许多工夫。且这绣图中的自己,竟然有八分相像,神态一点不差,可见她对自己的认真程度了。 萧君夕心中感动,知她是投桃报李,也不客气,将绣品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含笑道,“琢儿这礼太重了,我怕是要用一生也还不清了。” 闻,谢如琢难得的戏谑道,“既然一生不不够,那便来世再续吧。” 萧君夕却是一脸的郑重,“好。” “其实今日前来,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萧君夕望着谢如琢的脸,有些不舍道。 谢如琢一愣,下意识问道,“何事?” 萧君夕微微叹息,“父皇命我暗地里巡查黑骑军,一来一往要半月的时日,怕是赶不上你的及笄了。” 今夜他并非专程出宫为她而来,而是为了去黑骑军的驻扎地。可是到底割舍不下她,所以特来看她。 黑骑军,谢如琢当然知道。前世里,沈婧慈二人便是忌惮这只军队,方才对萧君夕迟迟不敢下手的! 谢如琢勾起一抹笑意道,“大丈夫当如此,至于我的及笄礼,一支簪子加一首曲子,足矣。” 见她这般,萧君夕突然便忍不住,将后者抱在怀中,柔声道,“琢儿等我,我会尽力赶回来的。” 谢如琢只觉得心中激荡,那本以为再不会爱人的心房此刻却满是柔情蜜意,她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喃道,“还好是你。” 还好我爱的是你,还好没有放弃我的也是你。 她虽然没有明,可萧君夕却懂了。虽然仍旧不知谢如琢的哀伤和怨气是如何而来,可是能够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爱恋,他也足矣。 “还好是你。” 他重复了一遍,却是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说着。 你庆幸爱的是我,我又何尝不在庆幸,你终于爱上了我。 钦天监的良辰吉日早已算了出来,呈上了案头,乃是八月初六,也是谢如琢及笄的半月后。 距离现在,也不过月余的时间了。 直到萧君夕走了之后,谢如琢还沉浸在他带来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 原以为今夜会是极为糟糕的一晚,可因着他的到来,却变成了她生平中难以忘怀的一日。 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厢的谢如琢含笑入梦,可那厢的沈婧慈却是气得一夜都没有合眼。 到了天明时分,照例是要去宫中请安的。 沈婧慈左思右想,最终不得不拉下了脸面,去了萧君涵的院落。 可谁料想,后者有意晾着她,竟然叫一个姬妾开门,给了沈婧慈一个下马威! 一连几日,萧君涵都刻意的晾着她,沈婧慈想尽办法,方才见到了他的面。一番说辞之下,萧君涵虽然面上听了她的解释,可是心中其实对她一点都不相信。 裂缝已经被种下,怀疑的种子只会生根发芽,而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 而这个时候的谢家,也出了一件大事。 有妇人哭闹着要来谢家寻儿子,“恰巧”便被谢如琢撞见,且带到了季氏那里。 待得妇人哭诉完之后,季氏登时便大怒的将苏碧心叫来对峙。 苏碧心面上一头雾水,心里却是警惕异常。自从那富贵消失了之后,她便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只是作为一个暗棋,她却明白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况且沈婧慈这些时日心情很差,她也怕说了之后被沈婧慈当做废子处置,所以也不敢告诉对方,只自己在心里辗转反侧。 如今一见到那个妇人,苏碧心虽然不认识,可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见到苏碧心,妇人顿时哭着上前抓住她的衣服道,“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还我的儿子!” 苏碧心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也甩开了妇人的禁锢,诧异道,“这位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一旁的谢如琢冷笑着看她演戏,一不发。 妇人指着她道,“你问我做什么?若不是我那挨千刀的丈夫醉酒后告诉我说,他将孩子卖给了你,我至今还不知道我孩子的下落呢!你快交出我的孩子来!” 苏碧心则直接跪到了季氏的面前,颤声道,“老太太,妾身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竟然什么人都能来栽赃陷害我了!” 季氏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如今听她说了,也有些动摇,因问道,“你说你的孩子被她买走,可有证据么?” 那妇人当下就哭道,“我那挨千刀的丈夫和哥哥可以作证!” 这话一出,苏碧心登时就变了脸色,她万没有想到,富贵竟然还活着! 吉祥和富贵已经被谢如琢下了药,如今一举一动都由着人控制,可面上却是看不出来的。 待得二人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过之后,苏碧心霎时就哭道,“老太太,这是冤枉啊,妾身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谢如琢至此才开口,“苏姨娘既然不知道,咱们便问女医便是了。” 她的话音一落,那女医便被推着进了门。她一脸的惊慌失措,在看到苏碧心之后,顿时抖着身子道,“是,是苏姨娘指使我的,我当时缺银子,所以才干下了那等缺德事儿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苏碧心被揭穿 > 女医的指认,彻底的叫苏碧心脸色大变。只是她还在强自挣扎,磕头道,“老太太为我作证,这帮人不知被谁买通了,如今一门心思的要害死妾身啊!” 说到这里,苏碧心又掩面哭道,“可惜妾身的孩儿在胎中便已经去了,如今妾身没了孩子,更是生无可恋。既然你们这么想要我死,那妾身就去陪我那可怜的孩子好了。” 季氏狐疑的看着苏碧心,转而问向女医,道,“你可有证据么?” 闻,那女医摇头道,“回老太太,奴才并没有证据,只是苏姨娘当时曾给我的私房银子都刻着谢家的标记,所以奴才都是在谢家的钱庄兑换的。” 一块银子,着实算不上什么有力的证据。 就在苏碧心以为看到希望时,忽听得那富贵道,“回老夫人,奴才有证据!”他说完这句话,又拿出一张纸来,道,“当时奴才怕苏姨娘拿这件事害我,因此让她签了这个契约。” 看到那张纸,苏碧心的眼神顿时瞪大,她明明已经将那张契约偷回来了,怎么会还在他的手里! 苏碧心并不知那契约是伪造,她的眼神一变,便张望着四周,找寻着能够第一时间离开的退路。 便在这时,忽听得一个尖锐的女声由外而来。 “好你个贱人,我就说你是个狐狸精,不要脸的玩意儿吧,果然!你这般龌龊,还害死了我的弟弟,看我今日不杀了你给我那未出世的弟弟报仇!” 门外的谢如菲突然便冲了进来,拿着剪刀便朝着苏碧心扎了过去。 众人一个不妨,那苏碧心顿时便被苏碧心扎到了胳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谢如菲看到血迹之后,非但没有退缩,眸子里反而显现出一股子的兴奋来。她尖锐着笑道,“贱人,去死吧!” 这一次,苏碧心却是反应过来了,她再顾不得其他,朝后先退了一步,又拿那完好的胳膊去反击谢如菲。 谢如菲只是一个小丫头,如何能敌得过她?当下就被谢如琢夺了剪子,打倒在地。 苏碧心眼明手快的将谢如菲拉到自己这边,将剪子抵上了她的胸口,冷冷的看着屋内的众人,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今儿你们都是演戏给我看的吧!” 说着,她又看向吉祥和如意,道,“用迷魂香控制他二人,然后伪造证据是么?对付我一个小小的姨娘,也值得你们用这样的手段么?” 她一心以为众人是为她设局,却不知季氏并不知道实情。而她这般一说,算是将唯一的一个糊涂人也给说清醒了。 “好一个苏碧心,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歹毒的女人!枉老太婆错信了你!” 季氏一脸的不快,可待得看到苏碧心挟持的谢如菲后,又怒道,“你若是识相的,就快放了菲儿,不然的话,可没你的好下场!” 谢如菲在苏碧心的控制下,不断的挣扎着,嘴里还念叨着骂着,“贱人,快放开我——”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苏碧心点了哑穴,再也说不出话来。 苏碧心冷冷一笑,指着众人道,“想要让你们尊贵的五小姐活命,就给我让出一条道儿来!” 见她这般,谢如琢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倒是闻讯前来的李氏惊慌失措的闯进屋里来,一看到这个场面,当下就失声道,“你放了我女儿!” 苏碧心明知今日已经是彻底撕破了脸,却还想要拼出一条活路来,因道,“那你们就让开!” 李氏害怕的手都在哆嗦,她扑通一声跪在季氏面前道,“老太太,您快想想办法呀,我只有一个菲儿。” 说到最后,李氏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季氏沉声道,“给她让路,让她走!” “我还要一辆马车,等我到了城门口,自然会放了谢如菲!”苏碧心一口气提完了要求,又将手里的剪刀紧了几分。 眼见着谢如菲脖子上被划破了口子,有血珠从她脖子里浸出来,李氏当时便尖叫一声,想要扑上去。 可她又顾忌谢如菲的安危,生生的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回身朝着外面喊道,“都愣着做什么,快备车!” 谢如琢袖中的银针藏了许久,几次都想要射出来,可谢如菲贴她太近,自己每每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今日之局,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谢如菲会突然的闯进来。而刚才谢如菲的反应,也让谢如琢想起了一件忽略已久的事情。 那就是谢如菲忽然大变的性情。 俗语有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谢如菲单单只是恨苏碧心才有的这些举动,那倒还好说。可眼下这种情况,她倒是更像迷失了心智。 季氏当机立断,一群女眷跟在苏碧心身后不远的地方,却又不敢靠近她。 到了二门的地方,早有马车由着小厮牵着放在这里,苏碧心冷声吩咐一旁的小丫鬟道,“将帘子掀开。” 万一这马车里面藏着人,那可就不妙了。 那小丫鬟也还算机灵,将马车的帘子打开,镇定道,“里面没人。” 苏碧心朝着里面望了望,果然见里面空荡荡一片,当下就放了心,先将谢如菲推了进去,而后便朝着里面跳了进去。 却不想,突然便有一道鞭子抽到了她的腰间,随即便有一股力道袭来,竟然将苏碧心生生的拉出去了好远! 苏碧心一时不察,待得反应过来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见她此时离那马车的距离已然有丈远,而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手中执着一条软鞭,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竟然是二房的庶子,谢淮齐。 李氏等人早反应过来,忙忙的去扶马车上的谢如菲。 再看苏碧心,眼见着错失了先机,她登时扔了剪子,竟然劈手要去夺谢淮齐的鞭子。 她原本以为,这样一个怂包定然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当那条鞭子竟然如石头一般纹丝不动时,苏碧心才知道了害怕。 她自知今日在这里算是栽了,当下就朝着院外想要跑。谢淮齐哪里能容许她跑了?顿时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与她缠斗了起来。 便在这时,谢如琢的银针也终于找到了机会,悄然朝着苏碧心的腰间软肋打去。苏碧心浑身一麻,整个人便如软脚虾一般,倒在了地上。 有家丁忙忙的上前将苏碧心绑了,季氏吩咐人将她看好了之后,这才叫人传了府医,替谢如菲看诊去了。 谢淮齐见家丁将苏碧心押走,他走到谢如琢的面前,面上带着几分羞郝道,“我说过,我会学会的。” 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拍了拍谢淮齐的肩膀道,“二哥,好样儿的。” 听得她的夸奖,谢淮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拍着头道,“我先去看妹妹了,四妹妹要一起去么?” 谢如琢点头道,“自然要去的,只是我还有一件事儿,二哥先去吧。” 她都这么说了,谢淮齐自然没有异议,点头道,“好。” 谢如琢目送谢淮齐的背影离开后,先是欣慰的一笑,又收了笑容,神情凝重的朝着听风院走去。 她与温如玉有特殊的联系方式,而谢如菲的状态也叫她有些不安,还是叫温如玉前来看看的好。 待得给温如玉传了信号之后,谢如琢这才重新的去了谢如菲的院子。 刚进房内,便听得里面的府医道,“五小姐的脉象有些奇怪,气血逆流,脉象错乱。只是恕老夫无能,实在看不出是如何导致的。” 而此时的谢如菲,这会儿似乎是受刺激过度一般,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又大笑,看着好不可怜。 谢如琢匆忙走进,心中的不安也越发扩大。再看李氏,已然有些体力不支,坐在桌子前喘了几口气问道,“可是菲儿这样也不是事儿啊,医正,您想想办法吧。” 一旁的季氏也担忧的望着谢如菲,她没有想到,家中竟然招了那样一只祸害! 府医为难道,“老夫这么些年,从未见过这种症状,真是惭愧惭愧啊。”只是有句话他却不敢说,这五小姐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被下药的! 谢如琢从门外走进,谢了府医后,又安抚屋内的女眷,“二婶别担心,五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 李氏掩着嘴哭道,“当初老爷要我看好菲儿,可我却没有尽到一个当娘的责任,都是我的不好!” 季氏却是听出了些端倪,因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如琢知道这些事情瞒不过季氏,便一五一十的回禀给她,末了又道,“今日原本是我设的局,要借机将她带去顺天府的。” 毕竟,只要到了顺天府,沈婧慈的许多事情就会被暴露。沈婧慈眼下的身份不比从前,届时她便可以动下一步棋了。入了她的局,想要离开,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是誰曾想谢如菲却突然的出现,将她的布局都打乱了。 眼下苏碧心在谢家的控制之下,计划被打乱了可以延后再来,可是谢如菲的情况却是不容忽视的! 不多时,便听得外面有人懒洋洋的问话,“是谁要来找我,却还不出来迎接的?” 听到这声音,谢如琢神情一喜,忙得出门道,“师傅可算来了。” 季氏等人对温如玉不陌生,一见到他,当下就惊喜道,“温神医!” 李氏更是直接便跪下来祈求道,“求温神医救救我女儿吧。” 温如玉一向对这些不感冒,只是看到谢如琢眼中的神情,摆摆手道,“罢了,我去看看吧。” 他虽然行事随心,可骨子里却还是有着医者的仁心。待得看到床上的谢如菲时,登时就变了变脸色,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围场行刺的真相 > 温如玉看诊时,一向不喜欢有人打扰。 谢如琢知晓他这一点,低声劝慰着将李氏和季氏搀扶到了外间等候着。 未过片刻,便见温如玉从里面走了出来,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谢如琢却清晰的看到他眉宇间的怒气。 “这小丫头是被人下了失心散,前期的症状是脉象错乱气血上涌。今日又被刺激到,所以现在有些精神失常了。”说到这里,温如玉又看向李氏,“吃了失心散的人,前期会暴躁易怒性格大变,难道你们都毫无察觉么?” 闻,李氏的脸色当先变得难看了起来,有些难受道,“我原以为她的变化是因为那个小妾——” 说到这里,她又恨得咬牙道,“原来竟然是那个贱人在里面捣鬼!”李氏一面说着,一面猛地掀了帘子朝着外面跑去。 季氏担忧的望了她一眼,见有丫鬟跟了上去,这才回身问道,“神医,可有救治的办法么?” 温如玉嗤道,“若是旁人未必,可于我来说,不过小菜一碟罢了。” 只见温如玉从一旁的梳妆台上取下一支尖锐的玉簪来,旋即坐到床边,对着谢如菲的几处大穴点去。而后又以内力逼迫她吐出一口黑血来,末了方才走到桌子前,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一张方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将方子递给丫鬟,嘱咐道,“将这几味药捣碎,三碗水煎一碗,再以蜂蜜搅拌之后,温水服下。切记,一日一次,须在黄昏日落时分饮下,不可耽误。” 丫鬟郑重的点了头,季氏见他胸有成竹,这才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再看床上的谢如菲,此刻已经平静的睡去了。 季氏叹息道,“可怜的丫头。” 谢如琢却悄然向着温如玉招了招手,而后行了一礼道,“奶奶,我先去看看二婶子去。” 等季氏应了,她方才提前走了出去,温如玉也跟着她一同出来了。 待得到了无人处,温如玉才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问道,“小徒儿,这么匆匆忙忙的喊为师来,不止这一样事吧?” 谢如琢回眸斜睨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这些时日去哪里了,怎么都找不到你?” 温如玉嘿然一笑,将手中折扇一摇,戏谑道,“想本座了?” “想你个大头鬼。”谢如琢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只是话里到底是有掩藏不住的担忧。 给萧君夕换血之后,她便只见过温如玉一面,其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当时见到温如玉时,她只觉得对方的脸色格外苍白,便担忧的很。这些时日对方的消失,更是让她揪着一颗心,生怕温如玉出了什么意外。 今日的信号弹,她都是试探着发的,并不确定温如玉会不会出现。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来了。 温如玉怎么不懂她的担忧,也郑重了脸色,道,“前些时日的确有些事情,改日再同你说吧。今日叫本座来,不止这一件事儿吧?” 见温如玉的神情不似作伪,这才点头道,“今儿个让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审一名人犯。”从一个棋子嘴里撬出话来,是最难的。所以,她需要温如玉的手段。 二人边走边说,不多时便到了关押苏碧心的地方。 刚走到门口,便听得里面尖锐的声音道,“我家菲儿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这贱人捣的鬼!” 谢如琢忙忙的走进去,果然见李氏正气喘吁吁,一张脸上皆是愤怒。而李氏对面的苏碧心,被绳索捆绑着不得动弹,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她忙得走上前,扶着李氏,劝慰道,“二婶且消消气,她会遭到报应的!” 李氏见到她来,霎时问道,“菲儿她现在怎么样了?”刚才她急怒攻心,直接就跑来找苏碧心算账了,现在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家女儿还安危未知呢。 谢如琢安抚道,“温神医开了药,眼下五妹已经睡下了,她已经无碍了。” 听了这话,李氏直接便身子一软,直接便跪在了温如玉的面前,道,“多谢温神医。” 她此时身子疲软,再无起来的力气。温如玉是男人,不便扶她,还是谢如琢当先将李氏扶了起来,道,“二婶不必如此。” 待得让丫鬟将李氏送出去之后,谢如琢方才收了脸上的笑意,冷声道,“苏碧心,你可想好了?” 苏碧心先前一直未发一,待得看到她之后,才嗤笑道,“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不过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闻,温如玉却是先笑了。他笑时不同于以往,听者只觉屋内霎时变暗,仿佛有无数幽魂正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自己吞噬一般。 眼见着苏碧心的眼中先有了惧色,温如玉方才靠近了她,漫不经心道,“好一个悉听尊便,本座就喜欢这种硬骨头。” 苏碧心眼中惊惧越发浓重,却强撑着道,“你会摄魂术?!” 温如玉不置可否,只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来,头也未回道,“小徒儿,你不是一直想要本座屋里的美人图么?且看好了,本座今日便给你剥一张完整的美人皮给你做。” 他说话的时候,那手便直接刺进了苏碧心的额头之中。 只听得一声惊恐的尖叫响起,而后便如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温如玉却还在不疾不徐道,“所谓美人图,便是以上好的美人皮做画纸,再绘制各色美人。经水银等物层层泡制,可保存数年不坏。” 说这话的时候,他又以银针在苏碧心的额心缓缓的划开一道小口,有血珠浸出,却并不流的太快。 “这剥皮可是个技术活,要剥的薄如蝉翼,却又丝毫不通透。不能连肉,更不能带筋。若是下手重了,人死了,那这皮就没有光泽了。” 身后的谢如琢津津有味的看着,好奇的问道,“那如何才能做到呢?” 温如玉嗤了一声,道,“不是教过你么,怎么又忘了?拿水银灌下去啊——” 说着,他又呀了一声,道,“且等着本座,今儿出来没带家伙什。盏茶时间本座便回。” 苏碧心额头被插了银针,那小口处有鲜血缓缓凝结成了一滴血珠,而后滚落了下来,恰巧便落在苏碧心的唇上。 那腥甜的气息扑入鼻端,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眼见着温如玉急匆匆的去了,谢如琢整好以暇的看着她,而后开始一件件的剥落她的衣服。 温如玉一走,苏碧心便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她当下就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谢如琢手上动作不停,将她的外衣扒了下来,扔到一边,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道,“没听我师傅说么,这剥皮要薄如蝉翼。待会那么薄薄的一层,若是被衣服裹着了,岂不是不好拿么。” 闻,苏碧心几乎是急声道,“你,你不是想审问我么,我死了你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不,我改变主意了。虽说我想从你嘴里知道你主子的事情,可是我发现,我似乎对你的皮更加感兴趣。”说到这里,谢如琢又陶醉的在她的脖颈间划了一划,啧啧有声道,“这般细腻如脂的肌肤,若是绘上了美人图,肯定比师傅书房的好看。” “你,你不是人!”苏碧心万没有想到,这个平常貌似温和的四小姐,背地里竟然是这般的变态。 然而,谢如琢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不但没有停,反而加快了速度,已经将她的中衣给扔到了地上。 如今的季节天气还很热,脱掉了中衣,苏碧心便就只剩下了肚兜了。 谢如琢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转而变成了惊艳,“果真是个绘制美人图的好皮囊呢。” 苏碧心越发的害怕了起来,颤抖着身子道,“我,我什么都说。只求你不要杀我!” “杀你?不,我不杀你,我只是要借你的皮囊而已。等我取走皮囊之后,你这个浑身是血的肉躯会不会死掉,那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谢如琢施施然一笑,可那笑容看在苏碧心的眼中,却像是厉鬼一般。 “我知道主子许多的事情,包括她跟齐王的龌龊,还有——”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害怕的看着谢如琢,道,“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你肯定感兴趣!” 听到这儿,谢如琢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将那尾音拖得极长,只是那手,已经伸向了她肚兜后面的带子。 感觉到那带子似落未落,苏碧心急急忙忙道,“是关于三皇子的!” 听到萧君夕的名字,谢如琢果然停下了手,冷厉道,“说说看。” 到了此时,苏碧心再也不敢讨价还价,硬着头皮道,“四小姐可还记得那年猎场有人追杀三皇子,却误伤了你么?” “若是你想要说幕后凶手是沈婧慈,那大可不必,我已经知道了。” 谢如琢蹙了蹙眉,这件事儿萧君夕怕是也有所察觉,虽说透露给顺天府可能会有点用,可是并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 苏碧心见她丝毫没有兴趣,连主子也不用了,忙得摇头道,“不,沈婧慈的确是幕后凶手,可她并不只是想要追杀三皇子!那日的情形你真的不记得了么?是她先将你引入林中,而后再找的人去刺杀三皇子。目的是要将三皇子杀了之后,再将一切罪证引到你的身上!” 听了这话,谢如琢顿时有些目瞪口呆。那是她重生伊始,可她只以为是自己抢了沈婧慈的功劳,未曾想,那本来就是沈婧慈对自己所布的一个局! “然后呢?说下去。” 苏碧心喘了口气,又艰难道,“沈婧慈原本想要借着救三皇子一命的功劳,来博一个皇帝的青眼。可是那段时日谢家处处抢沈家的风头,她就想栽赃嫁祸,先除掉谢家再说。所以,那日猎场本就是为你而设的局。却不想那刺客没有瞄准人,射到了你,还让三皇子将你带到了人多的地方。刺客没有机会下手,这才放弃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沈家快摊上大事儿了 > 听到最后,谢如琢脸上的冷意越发浓重了起来。哪里是刺客没有瞄准人,那分明是她当时带着萧君夕逃了许久,又以身挡箭! 她只以为那次是她救了萧君夕,却未曾想到,便是这误打误撞的一幕,反倒连带着救了整个谢家! 好一个沈婧慈,竟然如此歹毒! 只是,她也知眼下要做的是冷静,便强迫自己的脸色平缓下来,道,“这事儿已经过去两年有余,一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值得拿出来说么?” 苏碧心说了个开头,接下去的事情便顺畅多了。她跟在沈婧慈身边许多年,知道的事情也多,因一件一件道,“前些时日四少爷差点被人杀死,这件事也是主子所做,当时通风报信的,也是我——” 这句话一出,谢如琢的手顿时便控制不住打上了她的脸,“贱人!” 有些事情明知道真相,可当这真相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时,谢如琢还是忍不住想要将眼前的人粉身碎骨。 然而最应该被碎骨粉身的,却是沈婧慈! 苏碧心凄然一笑,道,“是,我承认自己是坏人。可是没有人天生就是坏的,我没得选择!沈婧慈救了我的命,我以命报答她,这有什么错?” “那吉祥家里的孩子呢?自己生不出来孩子,就活生生掐死别人的孩子,来做你的棋子,这也是你报恩的方式?” 谢如琢见过那个婴儿,那么瘦瘦小小,却是一个母亲怀胎十月,一脚踏进鬼门关里,生出来的! 闻,苏碧心呐呐了半日,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谢如琢冷声道,“你既然是沈家的人,自然该知道沈家勾结邻国,意欲犯上作乱的事情吧。” 听到这话,苏碧心眼神一个瑟缩,微微一愣,道,“我——” 谢如琢冷哼道,“既然沈家连谋杀三皇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那么想必这个犯上作乱的罪名是坐实了。” 她说到这里,只听得门外脚步匆匆而来,却是温如玉去而复返。 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包流动的水银,唇角一抹邪肆的笑意,“小徒儿,久等了。” 苏碧心顿时尖锐道,“我,我知道,我知道!沈家的确勾结越国,意欲犯上作乱,且我有他们之间的书信证据!” 这证据是真是假且不论,只要有心人想要将这些变成真的,那它就是真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 谢如琢猛地将她额头的银针抽了出来,回眸轻笑道,“师傅,改日赔你一张美人皮。这一张,我先留着了。” 苏碧心少了这银针的控制,顿时便瘫软在地,浑身却还吓得发抖。 温如玉走到她面前,颇为可惜的摸了摸她的脸,而后突然捏起她的下巴,将一粒褐色的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那药丸入口即化,苏碧心惊恐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温如玉魅惑一笑,“无妨,可保你十日内百毒不侵而已。” 到了傍晚时分,谢家家丁便将苏碧心一路大摇大摆的送去了京兆尹府,随行的还有相关的一切人证物证。 到了第二日时开堂审问,谢如琢并没有去,只是让浅碧红蕊两个爱凑热闹的去了。 待得回来时,浅碧绘声绘色的讲道,“那苏碧心刚开始还辩驳,可后来看到人证物证齐全,便都招认了。且还招认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 谢如琢回眸笑道,“沈婧慈?” 一旁的红蕊笑道,“小姐怎么知道?那苏碧心一说出这话来,所有人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这一起案子的幕后主使竟然是新进门的齐王侧妃!” 浅碧不满红蕊抢了自己的风头,忙得接过话来,道,“到了后来,京兆尹府又命人去请了沈婧慈,是她的丫鬟帮着来。那丫鬟好像叫什么,哦,侍墨。那个侍墨牙尖嘴利的,可却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她辩驳了半日,倒是替沈婧慈洗清了冤屈,可是那怀疑的种子却被种到了沈家!” 说着,她又叹道,“可惜京兆尹府觉得这件事情太过重大,所以要面圣之后在做决定呢。所以今日根本就没有审理出结果来。” 谢如琢早知会是个这样的结果,当下就笑道,“放心,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要看好戏,就须得耐着性子。这过几日,又要有一出大戏上演呢。” 见自家主子说的胸有成竹,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纷纷缠着谢如琢道,“小姐,你先说说看,会有什么大戏?” 谢如琢挨个敲了敲两个丫鬟,神秘一笑,“想知道,问你的情哥哥去。” 这话却是对红蕊说的。 谢如琢前日已经向温如玉打听过,得知那老鬼虽然表面上无所事事,实则是专门负责暗门的人,且孑然一身,为人也还算坦荡。 知道这人靠谱后,谢如琢便起了撮合的心思。红蕊这丫头心机不深,对人还抱着一颗热枕的人,如今有了合适的,早早嫁出去,也比一直跟着她当老姑娘的好。 见谢如琢打趣自己,红蕊顿时便红了一张脸,嗔道,“小姐,我不理你了。”说着,便捂着脸跑去外面了。 倒是浅碧一脸贼贼的笑意,追着红蕊跑出去,嘴里还念叨着,“好红蕊,你倒是去帮着问问呗。” 门外是丫鬟们的笑笑闹闹,谢如琢坐在窗边,随意的拨弄着手下的古琴。声声调调连不到一起的琴弦声惊扰着人的心,谢如琢也越发的有些坐不住了。 她并不指望一个苏碧心就能坏了沈家的根基,只要这事儿闹到了靖帝的面前,那么她的后招也就会招招走出。 有一个谢晟礼在明,一个她和天门在暗,沈家就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她说过,要让沈婧慈一点一点将她前世里的所有痛楚都尝一遍,那么今生,她就一定会实现! 沈婧慈,尽管放马过来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笑到几时! 到了七月十五这天,便是谢如琢的及笄礼了。 早在前些时日,乔氏便已经挨个安排妥当,何处接待,何物回礼,何时用膳,全部都经由谢如琢的点头同意的。 待得这日一早,天还不亮时,几个丫鬟便将谢如琢从床上拉了起来,在她的眼睛半张半闭的时候,替她穿衣打扮。 谢如琢前夜里睡得十分晚,望着月亮想着萧君夕,到了天色拂晓才睡下。如今被叫起来,只觉得整个人都困得想要倒头再睡。 只是这几个丫鬟哪容许她再睡,当下一个冷水毛巾湿了脸,也叫谢如琢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浅碧掩嘴吃吃笑着,又替她擦干净了脸,道,“小姐可算醒了,看看这个发型你可喜欢?” 谢如琢还在待嫁闺中,梳的自然是双丫髻。只是这额头贴梅花钿,头上插着金步摇,又有萧君夕送的九凤转玉簪为主簪,硬是将她衬托的大气非凡。 谢如琢随意点了点头,却在看到那个簪子时,眼神暖了暖,道,“很好。” 几个丫鬟都知道这是谁送的,偷偷笑了笑,又故作正经的替她上妆。 好容易梳妆打扮妥当,谢如琢又换了衣服,便见外面已经红日高升了。 谢如琢被几个丫鬟簇拥着去了正厅,就见乔氏早已在此了。见到谢如琢,乔氏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笑道,“果真是女大十八变,琢儿果真越来越美了呢。” 谢如琢郝然一笑,道,“母亲谬赞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李氏和谢如菲也来了。 这些时日的调养,谢如菲的性子已然慢慢的回转过来,想起先前自己做的糊涂事儿,还特意去跟谢如茵道了歉。 只是谢如茵眼下却是对谁都冷冷淡淡,叫谢如菲得了个没脸。 谢如菲也不计较,因着那日救她的是谢淮齐,她眼下对谢淮齐也越发的好了起来,日日哥哥长哥哥短的跟着后者。 谢如菲今日着了一袭浅绿的水纹提花襦裙,头上梳着双丫髻,插了一支碧玉簪,看着格外的清爽。 一见到谢如琢,她便当先跑上前来,握着谢如琢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笑嘻嘻道,“四姐姐的发簪真好看,人也美。” 她倒是真心实意的夸奖,谢如琢自然知道,因笑道,“你也很美呢。”说着,又回头给李氏行礼。 李氏忙得扶了她,感激道,“二婶要谢你才是呢,若不是你,菲儿和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好起来。”她自从小产之后身子便不大好,那日审问完苏碧心之后,谢如琢便央求了温如玉,让他给李氏也开了药方。 李氏母女日日照着方子吃药,如今虽说不是完全大好,可是较着之前的身子,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几人寒暄了之后,谢如琢便笑着携了谢如菲的手入座了。 不多时,谢淮霖也睡眼惺忪的迈着小短腿走了进来。今年算起来,谢淮霖已经六岁了,只是那一张脸还是包子一样圆圆的,看着便叫人喜欢。 谢淮霖直直的冲着谢如琢跑去,抱着她的腿道,“给四姐姐请安,祝四姐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话却是给长辈祝寿的,只是谢淮霖年纪小,童无忌,说出来倒是叫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谢如琢爱怜的将他抱了起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亲,笑道,“永安今日起这么早呀。” 谢淮霖认真道,“给四姐姐祝寿,娘亲说不能起晚了。” 闻,谢如琢搂着他笑道,“永安真有心。” 谢淮霖窝在她的怀里,可有个小家伙却不愿意他被谢如琢霸占,因从谢淮霖的怀中拱了出来,怒瞪着谢如琢。 谢如琢见状,顿时空出一只手,揪着小白的耳朵,嗤笑道,“你个小东西,我抱我弟弟,与你何干?” 那小狐狸叽叽咕咕的叫了几声,气势不小,身子却是不不由自主的朝着谢淮霖的身上缩了缩,显然是怂了。 便在这时,只听得门外的丫鬟前来汇报,“回禀主子们,七公主来给四小姐贺生辰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今日正宾是大长公主 > 丫鬟刚报了话,就听得脚步声轻快而来,旋即便有一个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 今日是谢如琢的及笄礼,萧歆宁盛装而来,又刻意打扮了一番。既凸显出了她的尊贵身份,又不会抢了谢如琢的风头。 纵然萧歆宁已经做好了陪衬的准备,然而当她真正看到今日的谢如琢之后,仍旧是觉得自己黯然失色了。 “琢儿今日真漂亮!”萧歆宁一进门,先发出这样一声赞叹。 屋内众人行礼的行礼,问安的问安,萧歆宁免了众人的礼,又亲自将谢如琢扶了起来,嘻嘻笑道,“这个礼我可不敢受,若是让我皇兄知道了,说我欺负未来嫂嫂,那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呢。” 见她打趣自己,谢如琢脸上一红,嗔道,“公主今儿是来贺寿的,还是来瞧热闹的?可惜今儿敬王不在。” 萧歆宁嘿然一笑,道,“可不是么,可惜了我三皇兄不在。”说着,她眉眼一转,眼珠滴溜溜的望着谢如琢头上的簪子,笑道,“这头一回带出来,送礼物的人却看不到,还真可惜了呢。” 她这话说的不算隐晦,其他人也都明白过来了谢如琢头上玉簪的来历,当下就有些心中了然。 谢如琢刚想说什么,就见帘子一挑,却是谢如玥跟萧君贺来了。 到底是嫁了人的,谢如玥如今也收了几分的活泼,显出持重来。 她忍耐住姐妹相思之情,先一一给屋内的长辈请了安,又同萧歆宁互相见了礼,这才走到谢如琢面前笑道,“琢儿,生辰快乐,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谢如琢谢了她,便见萧君贺双手递过来一个锦盒,含笑道,“这是我和你姐姐的一点心意。” 谢如琢忙得收了,笑道,“让姐夫破费了。” 这一屋子的人来回寒暄客气,倒是萧歆宁先受不了,摆手笑道,“今儿个可是给琢儿办及笄礼的,你们这样子也不嫌无聊的慌。” 她说话一向直爽,乔氏是见惯了的,李氏却有些惴惴,“七公主勿怪。” 萧歆宁冲着她微微一笑,拉了谢如琢和谢如玥道,“走走走,咱们去自在说话。”说着,又回眸笑道,“谢夫人可别怪我将你两个女儿都拐一旁去了。” 乔氏连忙道,“不敢。” 因着这会儿时候还早,所以一切物品虽已制备妥当,却也在等着良辰吉日了。 几个女子一同去了谢如琢的房内,萧歆宁当先笑道,“你今日准备更换的衣物呢,拿出来我瞅瞅。” 女子及笄乃是大事,也有一定的流程。于晨起沐浴更衣之后,择吉时告知天地宾客,梳头加笄,三拜更衣,其后由正宾取“字”,长辈训教。至此方才礼成。 而萧歆宁问的这个衣服,便是三拜之时的三套正装。 谢如琢也不扭捏,依次将衣服拿出给她们看。一拜乃是一套浅粉色的素衣襦裙;二拜则是一套桃红色的曲裾深衣;到了三拜之时,便是正红色的广袖长裙了。 前世里,谢如琢的及笄礼是匆匆而过,并没有太隆重。到了今生,却是变了个样子。她的手轻抚过这三套衣服,一时有些雾雨朦胧。 谢如玥虽不知道她所想,可也知道这些时日自己的妹妹没少受苦,因笑道,“母亲果真有心了,这几套衣服跟我及笄时,毫不逊色呢。” 一旁的萧歆宁也嘻嘻笑道,“可不是,且我听说今日来给琢儿加冠的不是别人,是长姑姑呢。” 谢如琢却是一愣。她只知道今日来给自己加冠的正宾定然身份不低,却没想到会惊动大长公主。 谢如玥倒是早就知道这事儿,她在定南王府这些时日,也算是跟府内的人混熟了。且在萧君贺有意的纵容下,府内上下如今也尊她敬她。 前些时日萧君贺便同她提起过这事儿,据说这位正宾还是萧君夕亲自去请的呢,可见谢如琢在敬王的心里分量多重。 不过一想到谢如琢为她吃的苦,谢如玥也觉得这事情做的合情合理了。总归妹妹没有看错了人,找了一个爱她护她的。 一时之间,几人各怀心思,屋内倒是静了下来。 萧歆宁却是个耐不住话的,嘻嘻笑着打趣她道,“琢儿如今可风光呢,有谢家做你的后盾,有我三皇兄护你如宝,叫人好生羡慕呢。” 谢如澜来的时候,刚巧便听到这句话。 今日谢如琢及笄礼,她本不想来,可是一想到这里会有皇上最宠爱的七公主,她又忍不住将自己收拾打扮之后,想要来献殷勤了。 却不想,刚一进院子,便听到了这句话。 谢如澜脚步一顿,将耳朵侧了过去,想要偷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只听得谢如琢嗔道,“难不成敬王对你不好么,当心我回头将这话学了过去。” 萧歆宁顿时便嗤笑道,“瞧瞧,这还没进门呢,就先学会告状了,哎呀呀,我这嫂嫂好生厉害。” 一旁的谢如玥也跟着打趣笑道,“这出嫁之后自然要跟夫君同心的,琢儿做的对。” 见她们二人这样,谢如琢似笑非笑道,“你俩这么伶牙俐齿,是要齐心协力了么?” 萧歆宁连忙摆手笑道,“我可不敢。”说着,又指着谢如琢头顶的发簪笑道,“玥儿你来的晚,怕是还不知道这簪子的来历吧?” 谢如玥怎么不知道,不过装糊涂罢了,“咦,看着好精致,不是铺子里买的么?” 萧歆宁顿时贼贼的笑道,“铺子里哪里买的来这般心意?这可是我三皇子耗时三月有余,亲手雕刻出来的呢。”说到此处,她又故作痛心疾首,“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娶媳妇呢,我三皇兄就处处惦念娘子,忘记亲妹妹了,哎!” 谢如玥霎时做了一副了然的模样,“有夫如此,琢儿当欣慰呐。” 眼见着二人你来我往的打趣她,谢如琢反倒是气定神闲,索性往桌子前一坐,施施然道,“我看二姐夫才该欣慰呢。刚进了门,就开始带着小姑子挤兑自家小妹了。” 这萧君贺跟萧歆宁是堂兄妹,算起来,萧歆宁可不就是谢如玥的小姑子么。虽说不是亲的,可是以定南王府的身份,这也算是最亲近的人了。 她一句话将两个人饶了进去,谢如玥反应过来,笑叹道,“果真是惹不起她,看看这嘴,一句话堵了咱两个人。” 屋内的几个女子热热闹闹,门外的谢如澜却是气炸了肺。 这些时日家里为了给谢如琢举办及笄礼,费了多少心思她都看在眼里。原本以为谢如琢嫁给了一个病秧子,她心里还平衡一些。可谁想到,这个外面传不能长命的病秧子竟然对她这么好! 一想到这里,谢如澜就恨得牙根都是痒痒的。凭什么,这所有的好处都让这两姐妹全占了,她也是嫡女,却遭到家里这般厚此薄彼! 谢如澜越想越气,原本想要进去讨好七公主的,此刻也没了心情,当下就一甩袖子,回了自己的院落去了。 不多时,便听得外间礼官喊道,“吉时已到——” 他声音一落,便听得管乐齐奏,一时之间,正厅的院子内热闹非凡。 谢如玥等人立刻便出了院子,同谢如琢一起去了正厅。只是谢如琢及笄,须得先端坐东房等候,谢如玥等人便当先出去就坐了。 谢如琢今时身份不同以往,乃是未来的敬王正妃。因此前来巴结她的人可不算少,一个及笄礼,竟然来了京城之中多半的贵妇和千金小姐。 不多时,便听得外面高声汇报,“大长公主到!” 这一声如同惊雷一般,霎时便叫在场之人震惊了。原本以为谢如琢今日的及笄礼会是由她的姨母定北王妃来做正宾,誰曾想,竟然是大长公主! 定北王妃倒是十分的镇定,她早就知道此事,当日萧君夕怕她心有芥蒂,还特意上门告罪。定北王妃知道了他对待谢如琢的心意,对他也增添了许多好感。 只见大长公主着一件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下穿一条破留仙镂金丝裙,天然自带一股子贵气。 在场之人行礼之后,大长公主温声道,“今日我受邀来为谢家女加冠,大家都随意些,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她这般说,可大家谁敢真这么做?当下恭声谢了大长公主,谢慎又请了她坐了正宾之位,及笄礼这才开始。 主位上坐的乃是谢晟礼和季氏,左手便则是谢家长房,次位是二房,再次则是三房。 正宾之位次于主位,其他人便都按着身份高低,坐在大长公主的下首了。 谢如琢虽在屋内,可也看得见外面的来人,因暗自咋舌,今生她的及笄礼可谓是风光无两了。 今日是谢如琢及笄,谢慎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笑容,起身笑道,“今日吾家之女谢如琢及笄,诸位前来更令谢府蓬荜生辉,谢某代谢家感激不尽。” 其他人忙道不敢。 谢慎顿了一顿,方才道,“及笄礼开始。” 礼官在一旁高喊,“请谢氏如琢拜见宾朋!” 这话音一落,便见定北王妃当先走出来,净手之后立于西街。很明显是要做赞者之事了。在场之人见状,又是一阵嘘气。 谢如琢好大的排场。 定北王妃为赞者,大长公主做正宾! 谢如琢对那些或羡慕或妒忌的目光浑然不觉,端庄自东屋走出,至正中央后,面南跪坐。 定北王妃走到其身后,象征性的为她梳头,木梳自头顶轻柔而下,谢如琢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颤抖。 定北王妃心中也有些感慨,这是她最宠爱的妹妹的孩子,如今已然到了及笄之年。若是嫣儿还能看到......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风尘仆仆来贺生 > 她收起心中的感叹,梳头之后将梳子放好,便起身站在一旁。 接下来便是初加了。三加三拜,这及笄礼方成。 乔氏陪同大长公主一同起身,大长公主净手之后,同乔氏相互行礼后重新就坐。 绛朱悄声提醒谢如琢,“小姐,您该面东而坐了。” 绛朱一向办事沉稳,今日陪她及笄的自然是她。 谢如琢闻,刚起身预备换方向,不妨便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合着小厮的诧异汇报,“敬王?敬,敬王到!” 谢如琢心口一颤,霎时朝着门外望去。 只见男人一身风尘而来,却遮不住那高洁的气质。他今日仍旧是一袭墨衣,头上明珠束发,脚蹬软锦罗靴。眼含情,唇带笑。虽微微气喘,却不显狼狈。 见到这正厅的场景,萧君夕便知自己赶上了。 在场之人当先反应过来,朝着萧君夕行礼道,“给敬王请安!” 谢如琢也依行礼,声音虽然平稳,只是那垂下的眸子,却泄露了她的心事。 萧君夕走到她的面前,亲自扶她起来,低声道,“琢儿,我来了,没有食。” 谢如琢眼中一酸,抬眼笑道,“我知你会来。” 两人并未多,萧君夕便被请到了一旁的宾客席位上,临时在正宾身旁为他加座。 待得忙碌之后,这初加便继续了。 一旁的司者奉上罗帕和发笄,大长公主则走到谢如琢面前,端声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她的声音威严而庄重,在场之人皆静默,只是心中却是各怀心思。 谢如澜一双眸子暗自瞪着谢如琢,手上紧紧攥成一个拳头。只是她的目光在无意中扫过萧君夕的时候,却又泛起了一丝涟漪。 这个传说中病弱的敬王爷,似乎生的并不差,且还要比那几位王爷更好上几分! 念到此处,谢如澜又想起当日跟她母亲所商议之事,心中越发的坚定了起来。 待得正笄之后,便是一拜了。 定北王妃随着谢如琢回房,替她将浅粉色的素色罗裙换上,一面低声道,“琢儿当心些,我看你家中之人并非好相与的。”她方才跟谢家之人的面对坐着,将那谢如澜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也有些不悦。 闻,谢如琢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因安抚她道,“姨母放心,我有应对之策。”只是谢如琢只当她说的是谢如澜妒恨自己,并没有想到后者已经打上了萧君夕的主意! 待得打理好衣服后,谢如琢一身襦裙而出。此时的她一身少女的烂漫模样,倒是平添了几分稚嫩。 萧君夕的目光几乎胶在她的身上,柔情蜜意的看着眼前的丫头。 谢如琢似是无意中回眸,却是朝着他的方向莞尔一笑,顷刻花开。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端正了神态,面向父母叩拜,“谢氏如琢叩拜父母,生养之恩,教养之情,此生感激在心。” 谢慎和乔氏受了这一拜,二人都有些眼眶湿润。 继而便是二加和二拜。 二加乃是去发笄换发钗,二拜则是换桃红色的曲裾深衣,拜正宾和师长前辈。 到了三加之时,谢如琢便去了发钗,换上了钗冠,道是,“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三加之后,再换的衣物便是正红色的大袖长裙了。 这次跪拜,则是拜天地君亲。 至此,及笄礼便只剩下最重要的一项,“取字”。 这字其实是谢晟礼定好的,只不过由大长公主说出来罢了。 大长公主起身下来面向东,与谢家之人对面而立,谢如琢则静心听着。 大长公主温声念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杳杳甫。” 谢如琢行礼谢过,“如琢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大长公主还礼之后,重新回了座位。 待得父母聆训之后,谢如琢又谢过在场之人。至此,及笄礼方才礼成。 谢家早备好了丰盛的饭菜,下人收拾正厅和院子,谢慎和乔氏则陪着那些来客们一同去主院用午膳了。 谢如琢经了这一上午的换衣跪拜,也有些疲乏。她回眸望去,只见萧君夕由父亲和哥哥陪着,心中有话也不得说,只能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一回房,谢如琢便嚷嚷着要换掉衣服,这加冠之礼繁琐复杂,且头冠还很重,早将她累的不行。 一旁的红蕊绛朱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当下就取了轻薄凉快的罗衫来替她换了,一面笑道,“小姐您不知道,今日敬王的眼神从来都没离开过您,那眸子里满是惊艳和爱恋呢。” 谢如琢闻,顿时嗤笑道,“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是爱恋?” 不过她的话虽说的无心,那听者却是有意的,浅碧因笑道,“小姐这话可说着了,这几日红蕊可是日日鬼鬼祟祟的,想来是跟那个情哥哥逃不开关系呢。” 眼见着这话题又引到了红蕊的身上,她顿时不依道,“小姐,您休要打趣我!” 几人正在笑闹间,突然见门外跑进一个丫鬟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不,不好了,三小姐落水了!” 谢如琢一愣,继而不悦道,“她落水,你应该找三婶去,来我这里做什么?” 那丫鬟喘了口气,方才道,“是敬王救得人!” 听了这话,谢如琢越发的诧异了,“怎么会跟敬王扯上关系?” 这事儿原本是不该跟敬王扯上关系的。只是,却逃不过有心人的算计。 及笄礼散了之后,萧君夕同谢慎在书房又说了会话,方才出来要找谢如琢。 只是,他刚走到谢家的后花园,便见那莲池之中荷花盛放,像极了那日赏荷的情景。 萧君夕一时感叹,便走的慢了些,恰巧给了谢如澜机会。 她假装掉下莲池,一旁跟着的丫鬟翡翠岂能不懂她的意思?当下就冲到了萧君夕的面前,哀求道,“敬王,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不会水性啊!” 萧君夕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再看那水池之中一直在呼救的谢如澜,顿时便皱起了眉。 按照常理来说,若是不会水,该胡乱扑腾加速下落才是。可是这谢如澜看似杂乱无章的挥手,实则却是在防止自己下落的。若说她不会水,怎么可能这么巧的保持不坠落淹死又不上岸呢? 眼见着萧君夕一直站着不动,翡翠越发着急了起来,“王爷,求求您别看了,快救救小姐吧!她要是淹死了,奴婢可就活不成了!”说到最后,翡翠硬生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她这话却是提醒了水里的谢如澜,谢如澜狠了狠心,顿时放弃了挣扎,做了一副昏迷的模样,将自己缓缓的沉入了水中。 这一沉,在水中憋了许久,直到她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昏迷了,方才感觉身旁有一双大手捞住了自己,旋即便上了岸。 谢如澜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是一个男人,当下就心神一松,竟然真的晕了过去。 等到谢如琢赶到时,就见三房的院内兵荒马乱的。萧君夕站在外堂,而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黑衣侍卫。 见到谢如琢来,萧君夕眉头一皱,继而舒展开来,道,“怎么将你也惊动过来了?” 谢如琢不知前因后果,只听到说牵涉到了萧君夕,便忙忙的跑了来,此时见他无事,方才松了心神,道,“你没事儿吧?” 萧君夕轻笑道,“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么,你累了一上午了,快回去歇着吧。” 谢如琢摇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的话音一落,便见谢慎思一脸感激的走出来,朗声道,“多谢敬王救命之恩,谢某感激不尽。” 他的声音不算小,这话又说的格外有歧义,萧君夕当下就些不悦,只是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道,“只是我侍卫举手之劳,不必道谢。” 他的一句话,算是解释清楚了缘由。可是谢慎思却自动忽略了他的话。 先前在内室的时候,谢如澜说是萧君夕救得她,且还抱了她。虽说是为了救人,可是有了肌肤之亲,那就必须成亲啊!谢如澜说她想要以身相许,陆氏也在一旁掺和,道,“这救命之恩不可不报,况且对方还是一个王爷。” 陆氏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谢慎思也懂了她的意思。对方是一个王爷,还是受宠的王爷,就顶着一个王爷岳丈的名号,那银子也得哗啦啦的来他的口袋! “王爷,您太客气了,澜儿已经说了,您舍身救她,她感激不尽呢。”谢慎思说到此,见谢如琢在,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女儿家的名节十分的重要,您救了她,也跟她有了肌肤之亲,澜儿说愿意此生为奴为婢的照顾您!” 他说这话也有气谢如琢的成分,可谁料对方连脸色都没变,只是笑嘻嘻的问道,“三叔,那可是你的嫡女,你也舍得让她为奴为婢?” 谢慎思没想到谢如琢拿这话噎他,当下就尴尬道,“这个,澜儿她的心意是如此——” “荒唐!” 说话的是季氏。 她在前厅的时候,就有丫鬟来报了,主院都是京城贵妇,若是这事情传出去了还得了?她当下就让乔氏在前院招待人,自己则急忙忙的来了三房的院子。 而她的身边站着的正是谢如菲,谢如菲离她最近,也听到了些风声,便闹着跟了来。 季氏本不愿意让她看这般龌龊的事情,可是见谢如菲一直跟着来,也只能随她去了。 她到的时候,刚好便听到谢慎思的这话,顿时便不悦的出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狗皮膏药想沾上他 > 见到季氏来,谢慎思顿时便脸色一亮,继而做了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母亲,您来了。这澜儿被敬王救了也是事实,如今澜儿也说了,愿意以身相许,您看?” “你这个做父亲的没脑子么?且不说敬王的正妃是你的亲侄女儿,便是澜儿,你也能纵容她这般胡闹?” 季氏一脸恨铁不成钢,如今敬王在身边,她自然不能说出更深的意思来。谢家的门楣不低,犯不着拿两位嫡女去讨好人! 外室的这般动静,里面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听到季氏的话,谢如澜顿时便着急了起来,握着陆氏的手道,“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她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坚持到被敬王给抱上来了,可是谁料想季氏竟然是第一个阻止的人! 陆氏心里也着急,当下就道,“你在屋内等着,娘出去给你寻个公道去。” 说完,陆氏便直直的起身,一挑帘子走了出去,放柔了声音道,“敬王爷,今日的事情的确是澜儿给您添乱了,妾身向您请罪。” 她这话说的倒还算是句人话,萧君夕略微点头道,“不必,今日令爱落水,也是飞来横祸。若是没有别的事,本王便先走了。” 这谢家的关系网,他可是一清二楚的,这个三房的陆氏一向狠毒,今儿个一反常态,他却没有心情陪着对方唱戏。 见萧君夕要走,陆氏顿时便拦住了他的去路,急忙道,“王爷,只是今日您救了她,这肌肤相贴是难免的,澜儿这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如今怕是只能嫁给您了!还望王爷别嫌弃她,哪怕是为妾她也是不介意的!” 说到这里,陆氏又泪眼汪汪的看着谢如琢道,“琢儿,你们姐妹一向情深,你也帮着你姐姐说句话吧,她也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 谢如琢心内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这陆氏的话,是明摆着将她驾到了道德的制高点,想要让她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呢! 当她就这么好欺负么?! 谢如琢刚要说话,却听得萧君夕当先开口,“谢三夫人,您的意思是,你女儿被谁抱了,就一定得让对方娶她么?” 陆氏不疑有他,陪笑着点头道,“哪怕是为妾为婢也可以呀。” 一旁的季氏顿时骂道,“混账东西!” 萧君夕的脸上反倒起了一抹奇异的笑容,而后回头看向自己身后浑身湿漉不发一的护卫,道,“子霄,你可听见了?你抱了人家的女儿,看来是逃不掉了。你可愿意娶她?” 陆氏顿时一脸的懵逼,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萧君夕郑重的跟季氏说道,“老夫人,我的身体多病您是知道的,虽然是夏日,可是那水也是碰不得的。今日遇见令孙女落水,我又不忍不救,便让我的护卫子霄替我救了她且一路送了回来。只是如今我听三夫人这话,却是必须让子霄娶她的女儿。不知您意下如何?” 亏得他当时留了心眼,直接让子霄下水救人了,不然这事儿还说不清楚了! 陆氏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与谢慎思面面相觑道,“你,你的护卫救得人?” 萧君夕点头道,“正是。子霄救得人,若是三夫人非得为女儿要个公道要嫁给恩人的话,那就嫁给子霄吧。” 他这话一出,谢如琢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谢如菲却当先拍手笑了起来,“原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谢如琢回头看了她一眼,虽是让她住嘴的意思,只是自己的眼中就先带上了笑意。 却不想,在萧君夕身后站着的子霄当先不干了。 “主子,您不能这么就把奴才卖了。当时那谢家三小姐可是自己故意跳进水的,这么恶毒的女人,要不是您让我救她,我宁愿看着她淹死。如今您却让我娶她,这不是害了我一辈子么!” 子霄是暗卫,平日里执行任务和保护萧君夕,对于人际关系和社交场合一向不擅长。再加上他又心直口快,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这话一出,顿时便像是一个隐形的巴掌,狠狠地打了陆氏的脸。 “你这护卫好不会说话,什么叫故意的跳下水的?你休要胡说!”陆氏早起的脸都扭曲了,这个护卫实在是太可恶了! 说着,陆氏又恨恨道,“况且,你以为谢家的小姐是这么好娶的么?也不看你配不配!” “那就多谢夫人了!您女儿的不嫁之恩,我永生难忘!”子霄虽然老实,可不代表他的嘴就笨。如今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还嘴,立刻便叫陆氏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行了,陆氏,还不嫌丢人么?回你的房里去!”季氏冷冷的看着陆氏,说完这句后,又回身看向萧君夕道,“叫敬王见笑了。” 萧君夕对季氏十分尊敬,连忙笑道,“不敢,让老夫人费心了。” 谢如琢见陆氏还想说什么,抢先开口问道,“子霄,你确定是我三姐自己跳下去的么?” 子霄嘴里憋着一肚子的气,当然也不替她瞒着,如实回禀道,“是的,我跟主子过去的时候,那谢三小姐明明离莲花池还远着呢。可是一看到我们过去,她就突然走到那莲花池的边,假意要摘莲花,实则自己趁机跳了下去!属下别的本事不行,可偏偏就眼睛好使,那个过程看的一清二楚的。” 闻,谢如菲当先就嘲讽道,“这三姐姐可真是厉害呢,算计的本事真真儿的无人能及!这先前想抢定南王世子,现在又算计上了敬王。且不说两次都是抢的自家姐妹的夫君,这算计的人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说到这里,谢如菲又转向陆氏道,“三婶还真是养女有方,瞧瞧我三姐的这眼光,还真是一次更比一次好。” 陆氏觉得肺都要炸了,偏偏那谢如菲说的还都是实话。 谢如琢在一旁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忽听得谢慎思道,“可不管如何,澜儿这浑身湿漉衣衫不整地,也是被敬王看了呀。” 陆氏难得的听见谢慎思替自己说话,当下就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辩解道,“对啊对啊,哪怕是就让我家澜儿做个侧妃也可以呀,我知道澜儿比不上琢儿。琢儿你不会连自家姐姐都容忍不下吧?” 谢如琢几乎都要气笑了,“三婶这话说的倒是奇了怪了,你女儿跳了荷塘,敬王就得娶了她?那照你这想法推算下去,若当时从那里经过的是你家儿子,那三姐岂不是还要视人伦为不顾了么!” 陆氏爱胡搅蛮缠,她还凭什么给对方留脸面? 况且,肖想她拿命对待的男人,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看着谢如琢一副炸了毛的小野猫的模样,萧君夕的心中顿时便涌起万千柔情。 只是这三房的人跟狗皮膏药似的,萧君夕的心中十分不悦。 因此,他在陆氏开口前,当先道,“琢儿说的甚是有道理。”说着,他又看着陆氏道,“谢夫人还是不要费心了,本王这辈子除了琢儿,谁都不娶。”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向季氏点头致意,方才拉着谢如琢的手一同走了出去。 陆氏回过神来,刚要说什么,就见季氏一脸阴霾道,“陆氏,若是你觉得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我可以送你继续去家庙反省!” 谢家怎么娶了这样一个女人,净会给家里添乱! 陆氏被季氏的目光吓到,再不敢说话。倒是谢如菲颇为闲适的看了眼脸色难看的陆氏,回身搀着季氏道,“奶奶,咱们还是快些回前厅吧,那儿还有许多宾客等着呢。” 等到屋内空了下来之后,谢慎思也有些脸色不好,道,“陆氏,你还是别折腾了。”他还以为能够拿到什么好处呢,结果好处没捞到,差点还赔进去一个女儿! 陆氏恶狠狠的瞪着那些人离开的背影,一扭身去了屋内,便见谢如澜正在穿衣服。 她到底是疼爱女儿,连忙走过去,问道,“我的儿,你不在床上躺着,起来做什么?” 谢如澜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道,“谢如菲可是提醒了我,这前厅还有许多客人呢!今儿这事儿,我非要做成了不可!” 她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今日让她出了这么大的丑,若是还不能达到目的,那她今后的脸往哪里放! 见谢如澜这样,陆氏却有些担心,“我的女儿,要不然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吧。”那萧君夕是个病秧子,原本以为好控制,可今日一看,对方却并不是那么好接近的人。自家女儿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先被对方将了一军,怕是日后斗不过他啊。 谢如澜却丝毫不以为意,摆手道,“母亲就别管了,我自有计策。” 谢如琢自然不知道谢如澜正在贼心不死的算计自己,自从被萧君夕携了手出来之后,对方就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 谢如琢一想到他方才说的话,就有些心中荡漾。他说,这辈子只娶自己? 虽说她从未想过萧君夕的身边只有自己,可是身为女子,谁又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可如今萧君夕当众说了这句话,便是等同给她许诺一般。 谢如琢自问再也不会相信誓,可偏偏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她内心的防线,叫她彻底的沦陷。 她今生何其有幸,竟然能遇到这般真心待自己的有情郎! 感受到谢如琢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这里,萧君夕偏过头来笑道,“琢儿一直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字么?” 子霄早已经被绛朱带着换衣服去了,此时便只剩下了谢如琢和萧君夕二人。 谢如琢微微一笑,看向他的目光也热切了起来,“没有,你脸上有光。” 那是能够温暖我的光芒。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京城流言四起 > 待得二人回到主院的时候,宾客们都已经吃饱喝足,准备离开了。 谢如琢象征性的道了谢,又同定北王妃说了几句贴心话。倒是大长公主看着谢如琢和萧君夕的模样,颇为满意的笑道,“都说谢家的女儿教养的好,果然不错。夕儿,你可要好好对人家。” 萧君夕一脸笑意,温声道,“姑母放心,我会的。” 眼见着时候差不多了,在场的宾客们也都是最知情识趣的,道了几句客套话,便纷纷起身了。 大长公主当先走了出去,随后便是定南王妃。 刚将二人送上了马车,其他人也都预备离开,便见二门内匆匆跑出来一个姑娘,一脸柔软的笑意,走到萧君夕的面前,如沐春风的笑道,“今日承蒙敬王的救命之恩,澜儿无以为报,多谢敬王。” 谢如澜特意的打扮了一番,再加上她生的本就不丑,此刻的模样倒是像足了大家闺秀。早有那不知情的人当下便凑趣问道,“这是唱的那一出?” 谢如澜模棱两可道,“我方才落水被救,亏得有敬王仗义出手,澜儿再谢。” 今日因着谢如琢的及笄礼,京城大半个贵妇圈的人都来了。她这会儿说的话看似很官方,可是在场哪个不是人精?越这么状似稀松平常,这些人越是能从背后挖出些秘辛来。 萧君夕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不能在这个时候下了谢如澜的面子。毕竟,此刻她代表的可是谢家,若是她丢了人,整个谢家的脸面也就别要了。 “护卫举手之劳,谢小姐不必挂怀。”萧君夕看似温好语,可是常在他身边伺候的人却知道,主子的神情是发怒了。 偏谢如澜还不自知,仍旧柔软至极的模样,“敬王太过自谦了,改日澜儿再登门致谢,今日便不远送了。”说到此处,她又忍不住轻咳了几声,一脸受了风寒的模样。 周围的贵妇们早从这几个人的眼神中看出些猫腻来,有那爱看热闹的,再看向谢如琢时,便挂上了几分的幸灾乐祸。 这还没过门呢,自家姐妹便先肖想上了自己的未来夫君,这日子可真不好过呢。 萧君夕对她这话却是直接忽略了,只一脸笑意的看向谢如琢道,“今日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谢如琢点头笑道,“你路上小心些。” 眼见着自己被忽视了,谢如澜顿时不甘寂寞道,“敬王一路小心。” 萧君夕这次连看都没看她,只一转身,便上了马车走了。 直到萧君夕走了许久,谢如澜方才收了脸上的表情,柔柔弱弱道,“头好晕,翡翠,快扶我回去。” 谢如琢刚要发作,便见对方这般模样的走了,顿时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发一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倒是身边的红蕊一脸气愤道,“瞧她那个轻狂的样子!” 乔氏送走宾客之后,方才得知这件事情的始末,当下就气道,“这也太过分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到咱们大房的头上了么。” 谢如琢这会儿平静了下来,反倒施施然,“母亲别担心,她若是真有那个本事抢走倒还罢了。只可惜,她注定是要做一个跳梁小丑的。” 既然她愿意折腾,那就由着谢如澜去吧。她倒是要看看,后者能折腾出个什么风浪来! 这一日,谢如琢因着及笄礼的事情,过得极为疲累。到了晚上的时候,她早早的便睡下了。 不想,到了半夜时分,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外间夜枭叫的格外欢,猛然叫谢如琢浑身一个激灵,坐起了身子。 窗外有一个黑影,在黑夜里被明月的照耀而变得格外庞大,看起来颇为渗人。 谢如琢警惕的起身,将放在枕头下的匕首取了出来,而后猛然从床上一跃而下,将手中匕首直直的隔着窗户便刺了过去! 那人朝后一躲,低声急道,“琢儿是我!” 这声音一出,谢如琢顿时便收了手中的匕首,诧异道,“表哥?” 她忙得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果然见月色下站在自己窗边的男人是姜承晔。只是此刻的他,哪里还看得出半分京城贵公子的模样? 一身粗布麻衣,头上木头簪发,这般短丁打扮,倒像是个农夫了。可饶是这般,他那股自幼被教养出来的贵族气质,还是可以窥见几分的。 见到谢如琢出来,姜承晔神情一喜,他显然在此徘徊了好久,却一直都不敢进去。 谢如琢将他请了进来之后,又试探着问道,“表哥,你怎么来了?”自从姜承晔跟蒋青岚私奔之后,这么些时日都未曾听到二人的消息。只是这没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所以她关注了一段之后,也放心了下来。 听到她问,姜承晔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小盒子来,有些郝然道,“年年你生辰我都不落下,今年是你最重要的及笄礼,表哥却不能来陪你过。” 闻,谢如琢心中感动,因笑道,“表哥,你安好我就放心了,一个及笄礼有什么得了的?”说到此处,她又想起蒋青岚,又关切的问道,“青岚她怎么样?” 见她提起蒋青岚,姜承晔的脸上顿时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来,道,“她现在很好,虽说我们的日子清贫了些,可是青岚是个会持家的好姑娘。”说着,他到底有些不忍,叹息道,“只是委屈她了,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如今却只能跟着我过苦日子。” 谢如琢见他脸上的满足不似作假,笑道,“表哥,有失才有得嘛,你们过得好就行。” “是了,她还让我帮她给你带个好呢,如今她身子不适,不能过来。等到过些时日风声紧了,我们一起来看你。” 听说蒋青岚身子不适,谢如琢顿时紧张的问道,“青岚怎么了,可请了大夫了,要紧么?” 姜承晔微微一笑,脸上一副神往的表情,柔声道,“已经问过大夫了,她——有了身子了。” “你是说,她怀孕了?”谢如琢不可置信的捂着嘴,眼中满满的惊喜,“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姜承晔的神情里却有一丝落寞,“只是我现在受苦便罢了,青岚她怀着身孕还得跟我一同受罪,我真是于心不忍。且她虽然不说,我也知道她想家,我想着等风声过去之后,带着她一同回一趟蒋家,至少要给蒋元帅一个交代。” 姜承晔自认是堂堂正正的男儿郎,这件事儿是他做的不地道,便是回去被蒋元帅斥责,那也是他应该受的。 男人在世,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身边的女人。 谢如琢却不如他这样乐观,她想了一会儿才道,“表哥先别着急,且不说现在青岚是有身子的人不适合受刺激;便是如今的京城,也是风波不断,你们且再等等吧。等到合适的时机了再回来,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有转圜的办法的。” 有一件事她没有跟姜承晔说,如今萧君涵和萧君奕的对峙,明显是萧君奕落在了下风。如果此时蒋青岚回去,蒋元帅再向萧君奕投诚的话,那么牺牲的可就不止一个蒋青岚了! 可相反只要蒋青岚不回去,蒋元帅和萧君奕之间就会横着这么一个隔阂。萧君奕一向多疑,对蒋元帅也不会真心的信任。到时候只要有心人加以挑拨,二人反目之后,蒋元帅肯定会有用到姜家的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只要形势逆转,二人的婚事方才会被蒋元帅所接受。 姜承晔并未在这里待了太久,将礼物送出之后,又嘱咐了谢如琢几句,方才离开了这里。 谢如琢原本很困,可等到姜承晔走了之后,却又丝毫睡意都没了。原本该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眼下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谢如琢只觉得心中一阵心酸。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些事情,另外一件事儿就先分了她的心神。 不过一日的时间,这整个京城便已经流四起。故事有许多个版本,可流传最广的,便是萧君夕英雄救美,将谢家三房嫡女从那莲花池中救出来。谢家三房嫡女和敬王彼此倾心,再加上这先前圣上的指婚,怕是届时要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呢。 京中的贵妇们一向时间多,除了斗小妾,便是听八卦传闻。如今有了这般劲爆的话题,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这三五成群的演说,甚至将姐妹二人日后嫁过去的景象都想象到了。 浅碧得知这件事儿气得够呛,谢如琢表面上云淡风轻,心内也是恼恨谢如澜的不知分寸。 且不说谢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允许两个嫡女共侍一夫。便是这事儿说出去,旁人也会当谢家不知脸面的以女讨好人! 再者说来,谢如澜这么做,也是断了自己的脸面。以后她嫁萧君夕不成,还有哪家的贵公子肯娶一个曾经跟别的男人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 往小了说,丢的是她自己的人;可往大了说,那可是将整个谢家的脸面都弃之不顾了! 这厢谢如琢恼恨着谢如澜,那厢的谢如澜却是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这如今外面的消息已经传扬出去了,下一步,我就是要逼敬王给出一个交代。” 她就不信,这众口铄金之下,敬王还会不顺水推舟的给自己一个说法。毕竟,她自认为比起谢如琢来丝毫不差,是个男人都不会放过坐享齐人之福的。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的了。 这传不过传了大半日,京城的风向便已经变了。据有那知道内情的人说,当时救了谢家三房嫡女的并非是敬王,而是他身边的贴身侍卫!且那个贴身侍卫自认为配不上谢家嫡女,所以恳求敬王,千万不要给二者指婚呢。 这传的真真假假无人去分辨,只要有八卦,那就有贵妇们吃茶聊天的事情做。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谢如澜的如意算盘碎了 > 不过三两日的时间,原先谢如澜让人放出去的流便已经熄灭了。不但如此,京城之中关于她被一个小侍卫嫌弃的事情却越演越烈。一时之间,谢如澜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浅碧得意的一笑,解恨的拍了拍手,回身却见谢如琢正一脸沉思,顿时出声道,“小姐,你在听我说话么?” 谢如琢回神笑道,“自然在听。”这传之所以被压制的那么快,想来是那个人从中插手的了。 浅碧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嘻嘻笑道,“说起来,这三小姐也是活该。谁让她打谁的主意不好,偏要打敬王的主意呢。” 她的话音一落,就见绛朱捧着一只雪白的鸽子走进来,道,“小姐,您的信。” 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谢如琢有些惊喜的接过了鸽子,小心翼翼的从它的脚上将信纸解了下来,缓缓的展开来。 萧君夕在信中简单的交代了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末了还委婉道,“府邸已建好,只花鸟虫鱼布景不知如何做好,还望指点一二。” 谢如琢看到此处,不由得扬起一抹笑容来。他早就说过这敬王府要由她来做决定如何布置,不想竟然是说真的。 念着,她起身走到桌子前,歪着头想了许久,方才提笔回信。 算起来,这及笄礼已过,距离她的婚期又进了一步呢。 谢如琢接到了情郎的信,自然是心情大好。然而距离她不远处的三房,气氛可就没这么和谐了。 屋内,谢如澜刚砸了手中的茶盏,又恨得将随手能够得着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恨恨道,“这传定然是谢如琢命人传出去的!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自认为布局高明,却被人用新的传来将旧的传破坏掉,不但如此,她的名声也被彻底坏掉。日后不但她嫁给萧君夕无望,就连嫁给别人,别人也会掂量她谢如澜的分量了!真是岂有此理! 谢如澜正在屋内发脾气,不想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哟,咱们家三小姐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火儿啊?” 女子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不是别人,正是进门不久的季晴。 她自从嫁给谢淮扬之后,自觉没有过过一日的舒心日子。那谢淮扬日日不着家,一旦回来,多半都是同自己闹腾。时间长了,季晴两人的矛盾也越发深了起来。偏陆氏现在借口不管事儿,季氏那里她也不敢去,这闷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便积累成了一股子的邪火。 这两日听说了谢如澜的好戏,季晴顿时像是找到了发泄出口一般,将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便往谢如澜院子里撒气来了。 谢如澜自然知道她是来看热闹的,当下就冷哼道,“你不在屋子里待着,来我这里做什么?滚出去!” 她心情不好,说出的话自然也没有客气到哪里去。 若是放在往日,季晴肯定立马就跟她翻脸了。可是今日一想到那外间的传,季晴竟然一反常态的笑道,“我说澜儿啊,不是嫂子说你,这人得有自知之明,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说着,她又施施然道,“不然的话,这到最后害的是谁啊?我可是为你好,你要好好想想。” 谢如澜正在气头上,听到她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冷声道,“我愿意如何干你何事?狗拿耗子!” 闻,季晴顿时冷笑道,“说我狗拿耗子?我还不是为你好么,你个不识好人心的玩意儿,怪不得外面说你说的那么难听呢!” 谢如澜被踩住了痛处,登时便骂道,“外面说我怎么了?我再如何,也比你这个婚前就爬上男人床的女人强的多!” 季晴最恨别人提起这件事儿,此时见谢如澜提起来,霎时便如同泼妇一般,扑到她身边抓向她的脸,恨恨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见她朝着自己打过来,谢如澜也聚集着一股子邪火,当下不让着她,二人一起厮打了起来。 这女人打架无非几招,抓掐咬打踢。两个人年纪相仿,打起来手法也差不多,几番下来,只听得屋内的喊声阵阵,骂声不断。 翡翠原先去给谢如澜端茶点,这不过片刻时间不在,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屋内已经乱了套了。 只见地上的两个女子已经滚成一团,一面厮打一面骂骂咧咧,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全然是两个市井泼妇。 翡翠当下就吓白了脸,忙得朝着外面喊道,“都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拉开啊!” 可是这进屋的倒是敢,拉架谁敢?一个是自家小姐,一个是自家少爷的正室。便是再不受宠,那也是主子啊! 早有那机灵的丫鬟,早早的便直接去找了陆氏来,想要让陆氏帮忙劝开二人。 谁料想,那陆氏见是自家女儿跟人打架,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直接上去帮着自家女儿开始打季晴了! 这下可算齐全了。三个女人一台戏,不但骂的打的,连同那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出来了。 这屋内的下人傻了眼,不知谁说了句,“快叫老夫人来!” 便有婆子们朝着紫竹院跑去。 待得季氏知道这事儿过来之后,就见三人的身上脸上都挂了彩,衣冠不整钗环散乱不说,那脸上要么是乌眼青,要么是像开了五彩铺子一般,各种颜色都有了。 季氏气得直捣着手中的拐杖,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谢如澜当先哭道,“奶奶,您这话真该问问她!我在屋内好好的,她却上门来挑衅,还当先动手打我!” 一旁的季晴也不甘示弱,“若不是你嘴贱,说我难听话我会打你么?谢如澜,你也是够不要脸的,勾引走自己妹夫未果,还不许别人来安慰你了?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了!” 她这话一出,陆氏顿时就不愿意了,“你当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了?季晴,你是怎么嫁进来的,这府上谁不清楚?还来安慰,我看你就是来找茬的!” 三人你来我往,谁都不肯让着谁,一时之间,竟然又有打起来的迹象。 眼见着三人这般,季氏登时怒道,“都给我闭嘴!” 她的话一出,几人同时禁了声,有些害怕的望着她。 到底是家中的当家主母,三人再猖狂,也不敢在她的面前放肆。 “今儿个的事儿且不说是怨谁,你们谁都不清白!来人,将三少奶奶和三小姐禁足一月不得外出!还有你——” 季氏说到此处,又皱眉看向陆氏道,“你身为长辈,竟然跟晚辈一般见识,罪加一等,滚去祠堂抄女戒去!什么时候抄够一百遍,什么时候再出来!” 季氏这回是发了狠了,谢如澜跟自家母亲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反驳,不甘不愿的应了,方才灰溜溜的各自回房了。 这一出不大不小的风波虽说结束了,可也足以叫有心人听到了耳中。 谢如琢对此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三房一向不消停,这回被处罚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倒是她房中的几个丫鬟为此兴奋了许久,要知道,这几个人都是很讨厌的。能够看到她们吃瘪被老太太罚,想想就很开心呐。 齐王府。 傍晚时分,天边的火烧云越发的如血鲜艳。 沈婧慈坐在慈院之内,悠然的泡了一杯茶端在手中慢慢饮着,一面听着下人报着账目。 “王妃,咱们这个月的支出便是这样,至于收入——” 那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便被人打断了话。 “妹妹这里倒是好大的排场。” 只听得一个女声响起,继而便见一个女子当先走了进来。看模样不过二八年纪,上衣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纱衣,下身套着一条翠纹挑线纱裙,整个人看起来既富且贵。 她的模样算不得顶级,却自带一股威严气势。正是萧君涵新娶进家里的正妃——秦婉怡。 见到来人,沈婧慈气息一滞,转而收了眼中的凌厉,起身行礼笑道,“原来是王妃,妾身给王妃请安。” 秦婉怡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也不让她起来,只淡淡道,“我进府时间不长,对这王府里面的事情还不大熟悉,还劳烦妹妹多教教我才是。” 她在家时最注重礼节规矩,一向瞧不上沈婧慈。在她看来,这等轻狂模样,根本就不是女子所为。 对方不让她起,沈婧慈便撑着行礼的姿势,她暗自里咬碎了一口银牙,面上却仍旧得陪着笑容,“妾身不敢。” 秦婉怡微微一笑,道,“不敢是最好的,不过我今儿来却是要问问,这王府的账目本该由我来负责,怎么就到了妹妹的手上?” 沈婧慈听得她说这话,顿时便回道,“妾身原也觉得这样不妥,只是这事儿是王爷交代的,说是要妾身亲力亲为,所以这才越俎代庖了。还望王妃海涵。” “瞧我,妹妹怎么还不免礼呀?快起来吧。”秦婉怡恍若突然想起来一般,不接她的话,却说了这么一句。 沈婧慈脸上一僵,强笑着站直了身子,便见秦婉怡走到那管家的身边,将账目接了过来,道,“既然知道自己是越俎代庖,那就不该越了规矩去。这有些时候,宠爱是一回事,可是恃宠而骄,却非智者所为。” 秦婉怡话里话外都是在教训她,沈婧慈不能明着反驳,只能低头称是。 见她这般,秦婉怡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道,“罢了,我原也不想跟你过不去,既然进了这同一个门,咱们便是一家人。以后还要同心协力辅助王爷才是,切不可越了规矩。” 沈婧慈一一应了,又恭送秦婉怡出门,这才缓缓的收起了笑容。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沈靖襄打败仗了 > 自从这位正妃进门之后,便处处都在立规矩。她本以为萧君涵会站在自己的身边替她出头,谁料想,一连几次,萧君涵都有意下了她的面子,且还在秦婉怡的屋里连睡了好几次! 这对沈婧慈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可是她郁结在心,却连发泄的地方都找不到,只得暗地里又砸了许多的东西。 而最让沈婧慈心中不安的,却还有另外一件事儿。 先前谢家将苏碧心直接扭送见官之后,那苏碧心便牵涉到了沈家。当时沈婧慈并未往心里去,只以为一个棋子翻不起太大的风浪。可是直到她派出去的杀手都铩羽而归之后,她才觉察到了不对头的地方。 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府自然拦不住她精心培养的杀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暗中保护着苏碧心! 若保护她的人是谢家之人还好说,她现在却有些后怕,若是保护苏碧心的人是靖帝派去的。那可怎么办? 沈婧慈不知道,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而她所担忧的事情,更是成了真。 当日苏碧心在京兆尹府毫不客气的将沈婧慈给卖了,那京兆尹也不是糊涂的,当下就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夜便将这件事儿呈报到了靖帝的案头上。 靖帝将此事压了下去之后,便派了人在暗处守着,一面留心观察着天牢的一举一动。只是,却故意的透露出了几许的风声。 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沈家对此事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会出阴招才是。然而沈家却让他失望了。 听得御林军来报,说有人在苏碧心的饭菜里下毒,幸好被他们拦下之后,靖帝这心中便怎么都不是个滋味儿。 “老三,这件事儿你怎么看?” 方才御林军汇报的时候,萧君夕也在身旁,此刻听到靖帝问他,萧君夕顿时便拱手道,“父皇,这朝政之事一向不是儿臣愿意评判的。只是,儿臣却有句话不得不说。” 萧君夕顿了顿,方才郑重道,“您在宫中的消息,沈家都能得知的如此及时。这沈家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些?” 这句话正戳中了靖帝的心事,他沉声道,“朕原先还想着沈家算是耿直之臣,这沈玉明原先在河南任上时还十分忠义。怎么一回京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眼中尽是奸猾之相。” 萧君夕沉吟一番,方才道,“父皇圣明,想来自有决断吧。” 靖帝不语,好一会儿才回头看着他道,“老三,你现在身体也在日日大好,原先没这个念头,我便由着你了。可是如今,你当真不想些什么么?” 他说的隐晦,萧君夕却不傻,他倒是没有诚惶诚恐的模样,只是微微笑道,“父皇,这江山社稷如此大,儿臣的肩膀太小,只容得下一个女人,再无其他。” “难不成有了天下,就容不下一个女人了么?”靖帝对他的想法不甚赞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老了,你是朕最看好的儿子,这大好河山终有一日会是你的,知道么?” 萧君夕却摇头道,“父皇,您的江山,可容下母后了么?” 叶皇后的死,一直是靖帝心中的一个痛。此刻听他提起,顿时面目怆然,良久才道,“是朕对不住她。” 屋内一时静默,直到良久,靖帝缓缓叹了口气,道,“罢了,朕到底对你有诸多亏欠,你愿意做什么都好,只要你平安健在。” 对于这个他和爱人唯一的孩子,他希望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萧君夕心中感动,正要说什么,忽听得外间有内侍监尖锐的声音响起,“皇上,边疆八百里急报!” 靖帝登时便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连忙回身道,“快传。” 眼见着靖帝霎时又回归了那个威严的皇帝,萧君夕心中不由得百味杂陈。若是皇帝当的容纳天下万事,那留给挚爱的时间便必会少之又少。可琢儿是他心中的挚爱,怎么舍得让她日日在后宫蹉跎岁月? 所以这个看似被所有人都瞩目的皇位,实则是他最厌弃的位置。 不多时,便有士兵匆匆跑进来,一张脸上身上皆是风尘和血迹,他将奏报双手高举,颤声道,“皇上,越国出其不意攻城,将聊城攻克了!” 闻,靖帝的脸上顿时变了又变,不由得从位置上站起来,寒声道,“你说什么?!” 早有内侍监将奏报接过来,呈到了靖帝的案头。靖帝一把抓起,将这奏报看了又看,最后狠狠地摔在了案头上。 “好一个沈靖襄!” 靖帝的眼睛里已然布满了寒霜冷意,将室内的温度都低了又低。那士兵不由得垂下了头,不敢再发一。 靖帝冷哼一声,问道,“那沈靖襄可曾说什么了么?” 士兵闻,小心回答道,“沈将军受了伤,已经退兵百里至邹县了。” “呵,好一个退兵百里。”靖帝将那奏折再次拿起,又看了一遍,才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士兵不敢耽误,松了口气一般的跟着内侍监退了出去。 大殿之内再次剩下他们父子二人。靖帝将奏折递了过去,道,“老三,你来看看。” 萧君夕依接过,却在看到奏报内容后大吃一惊,“这沈靖襄不是头一次带兵了,怎么会如此大意?” 信上说,沈靖襄胜仗之后同士兵们饮酒庆祝,谁知醉酒误事,导致聊城被人连夜突袭攻克。 这聊城乃是我朝与越国的边境,且还是交通要塞。如今被越国如此轻易的得去,之后岂不是要长驱直入了么? 虽说这话有些夸大,可是丢了聊城之事,沈靖襄可是难逃其咎! 靖帝冷声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事儿可拿不准。”原先这战事未起,沈家就先预料到了;其后迎战之时,沈家又极力推荐自己的长子嫡孙沈靖襄。靖帝这猜疑的种子早已种下,所以对沈家的示好也只是试探性的准了。 谁知道,这沈靖襄竟然犯了如此大的错误! 竟然敢丢了一个城之后,不思进取,反倒退兵百里!这分明就是要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的做法! 念及此,再想起今日御林军汇报的话,靖帝默了许久才道,“沈家的手,的确是太长了些。且还不干净。” 到了第二日早朝,此事顿时在朝堂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以谢家为首的官员自然极力要严惩,且再派忠勇之士做主帅;而以沈家为首之人则在痛斥自己儿孙做事不稳妥之后,又求靖帝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并且明,这战场之上换掉主帅,极为不明智,会动摇军心。 双方人马你来我往,谁都没有低头的架势。唯有靖帝端坐在位置上,不发一。 好一会儿,方才听得靖帝轻咳一声,众人顿时安静。就在他们以为靖帝要总结陈词的时候,却听到靖帝开口问道,“齐王,你对此怎么看?” 萧君涵听到这问话,只觉得有些堵得慌。沈家那沈靖襄算起来也是他的大舅子了,沈家又是支持他的家族,难不成他能当面的说沈家的不是? 可这头顶上坐着的却是他的父皇,他自然也不能违背了这位的意思。只能顺着老虎的意思,溜须拍马才是。 “回父皇,儿臣以为,沈靖襄确有不是,只是沈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唔,不如咱们折中一番,再派忠勇之士前去,与沈靖襄一同在前方迎敌,也算是给沈家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说这话,却是刀切豆腐两面光,谁都不得罪了。 靖帝暗暗哼了一声,这个老二,还真是个会做人的。 “那依你来看,这前去迎战之人,谁去最合适啊?” 这话却是难住了萧君涵。可以去的人很多,只是这去了便是军功,若明目张胆的举荐自己的人,那便是司马昭之心了。可是这么好的机会若是叫他放过,还真有些百爪挠心。 靖帝却是不愿再等他考虑,因看向一旁的萧君夕问道,“敬王,你怎么看?” 萧君夕倒是坦荡,“儿臣以为,谢家嫡孙谢淮南在兵部历练许久,且为人又是个熟知兵法的,不如派他前往。” 他这话一出,萧君奕当先不干了,“三哥还真会假公济私啊,这谢家可是你未来的岳丈家。” 萧君夕回眸望向他,反问道,“自古举贤不避亲,临祸王孙亦同罪。难不成这江山社稷里面,还不许用有能力的近亲了?五弟,人不能太狭隘。” 这话却是反将了萧君奕一军,顺带还噎的萧君涵喘不上来气儿。 这一句话的事儿,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白白错失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靖帝倒是对萧君夕这作风十分欣赏,朗声笑道,“众卿对于谢淮南前去可还有异议?” 沈家犯了这么大的错,能够保着沈靖襄不回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自然不敢再说别的,生怕惹怒了上面这位爷。 可谢家却有些心中不安,因道,“皇上,淮南他从无军中经验,毛头小子岂可指挥千军万马,不如皇上另派贤能吧!” 早有人暗中鄙视谢家,这眼下正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若是打赢了,那便是谢家的功劳;课若是打输了,就直接将过错都推给沈靖襄,反正后者虱子多了不痒。这么好的机会,谢家竟然想要拱手往外推?! 真是傻到家了! 靖帝却是有自己的打算,因摆手道,“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谢淮南那小子朕还是建国道,像极了谢老。” 靖帝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反驳,只得一起跪着谢恩道,“谢主隆恩。” 等到下朝之后,谢慎跟同僚寒暄过,便径自朝着宫门口走去。只是不想,路上却被一位内侍监拦住,低声道,“谢大人,圣上在御书房等您呢。您稍后绕开人群,再去一趟御书房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让谢淮南去找证据 > 谢慎神情一禀,忙拱手道,“下官明白。” 辞了内侍监后,他又绕了一大圈,这才重新回到了御书房。 这一日,谢慎在御书房里足足呆了小半日。他出门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却是有些沉重,仿佛重任在肩的模样。 有人在门口等候着,看他出来,方才微微笑道,“谢大人,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太忧心了。” 谢慎循声抬头,诧异道,“敬王?”又反应过来,叹息道,“话是如此说,可到底——” 他说到这里,却不敢再说下去,只苦笑道,“罢了,都是造化。”说着又改了口问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萧君夕笑道,“我在等着宽谢大人的心。” 他这话一出,谢慎便知道御书房里的事情,萧君夕是知道的,连带着朝堂上他的举荐,恐怕都是靖帝授意的。 谢慎肃穆了表情,正色道,“敬王放心,臣必定鞠躬尽瘁。”说完,又拱了拱手,方才朝着宫门走去。 倒是萧君夕在他背后一脸无奈,呢喃自语道,“还真是个忠义的,只是怎么这么古板呢?好在琢儿不随他。” 回到谢家之后,谢慎头一件事便是去了宁熙堂。 谢如琢正在同谢晟礼对弈,正厮杀至酣处,便见谢慎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 谢晟礼手中棋子未落,抬头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倒是谢如琢似是早有所觉,一双眼睛仍旧盯着棋盘不语。 谢慎刚想说话,见谢如琢在此,温声开口道,“琢儿,我与你祖父有要事商谈,你先回去吧。”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温柔,可还隐隐的露着几分焦灼。 谢晟礼当先起身,将棋子扔进棋盒中,道,“谢家之事,有什么不能让自家人知道的。你且说吧,让琢儿也听听看。” 闻,谢慎也不再多,将朝堂上的事情一一道来,末了又道,“原本举荐淮南去军中就不是我所愿,可是去了御书房之后,皇上却又告诉了我让淮南去的真实目的,我现在却是更担心了。” “什么目的?” 谢慎叹了口气,方才缓缓道,“皇上怀疑沈家与越国相互勾结,淮南此去明着是监军,实则是找证据。若沈家无异动还好,若有异动,可先斩后奏。”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皱着眉头道,“皇上一向圣明,他既然说出了这话,就代表沈家必定不干净!淮南只身一人,沈靖襄眼下又掌控着边疆的军权,届时若是真的查出了什么证据,不等淮南有所作为,恐怕那沈家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淮南!” 谢慎虽然忠君,可到底这是自己的长子,又是他与发妻的唯一儿子,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谢晟礼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为人耿直忠心,最恨背后耍小心思,因此一直以来的布局都没有告诉过他。毕竟谢家需要纯臣,而这个人非谢慎莫属。 眼下见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虽说都是担忧之语,他却并没有说出不让谢淮南去的话。 谢晟礼默了一会儿,才道,“既然是圣上吩咐,那么谢家食君之禄,必定要为君分忧。你也别担心了,待为父想个万全之策吧。” 谢慎原也只是想把这话说给谢晟礼,听他这么说,反倒觉得为难了老父,因愧疚道,“都是儿子无用,给父亲添麻烦了。淮南要去倒也无妨,只是在边疆时不可妄动,一切等到回京之后从长计议。”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且先去吧,容我想想。” 谢晟礼挥了挥手,示意谢慎先离开。谢慎将事情告知,心中也有些杂乱,因此再行了礼,这才出了门。 直到谢慎走了之后,谢晟礼方才弯唇道,“琢儿有何感想?” 谢如琢回眸轻笑道,“一切尽在祖父掌控,琢儿佩服。” “你这丫头。”谢晟礼摇头笑了笑,方才收敛了笑容,道,“不过你父亲说的没错,淮南此去的确有些危险。你当真觉得沈靖襄在看到那封信之后,不是当场杀掉淮南,而是将信移送京城么?” 谢如琢望着外间殷红似血的日头,目光悠长道,“他自然会这么做。”因为,他是沈家里唯一一个算得上光明磊落的男人。 只可惜,一个污水四溅的沈家,便是出了个这么光明的人,也是无济于事。因为不管他多干净,前世里也沾染了谢家的血!所以,她便是拼了全力,也要将他弄脏了! 城破是真,退兵百里也是真。可是城破之后沈靖襄之所以退兵百里,是因为聊城突发瘟疫,沈靖襄为了保护士兵,才如此做的。谢家一向知道情报要比别人早,所以这些事情她也早一步比靖帝知道。 她只不过是让人嘱咐了一声送信的士兵,颠倒了一些是非而已。 只是,有一件事她却有些疑惑,“祖父,以越国的实力,攻破聊城并不大容易。这事儿,您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越国兵分两路同我朝开战,主战场在离邺城,距离聊城相距略远,由定北王率领大军在此,打的越国始终不敢再前行一步。 聊城这边则是由沈家举荐的沈靖襄前往,他率领了大军十万,又是定南王的二十万大军驻地。虽说定南王和世子如今都在京中,那大军无人统领。可也不该这么快就被攻破了聊城吧? 她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难不成,沈家真的通敌了? 谢晟礼的眼眸也沉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道,“恐怕这军中真有人从中作怪了。” 眼见着祖孙俩想到了一起,谢如琢却再也高兴不起来,这样一来,哥哥前去军中,是真的去闯龙潭虎穴了! 谢晟礼想起了什么,喊林牧道,“去请大少爷来,就说我有急事。” 谢如琢见他这模样,心中有些惊悚,因道,“祖父,孙女儿先告退了。”看来,她也需要做点什么,去查证此事了。 谢晟礼点了头,谢如琢便匆匆的离开了。待得一回院子,她便喊了红蕊,换了衣物,奔着天门总舵而去。 温如玉不在,出来见她的人是凤如虹。 一见到她,凤如虹诧异笑道,“我听他们来报,说是少门主回来了,原来是你。”这些时日,温如玉也将谢如琢和萧君夕之事尽数告诉了她,倒是叫凤如虹对谢如琢好感度增高了不少。 谢如琢点了头,含笑问道,“师娘,我师傅呢?” 这一声师娘,霎时叫凤如虹红了脸,她有些扭捏道,“你师傅出远门了,估计要有些时日才回来呢。” 闻,谢如琢顿时便追问道,“他去哪儿了?” 凤如虹这次却有些黯然道,“他去给孙前辈上坟了。” 孙前辈。 “孙无忌?” 谢如琢不知为何,当先想到的便是这个人的名字。见凤如虹点头,谢如琢疑惑的问道,“他,死了?” 一看谢如琢这个模样,凤如虹便知道温如玉肯定没有把当初事情的真相告诉二人,当先就替孙无忌抱不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说了个明白。 末了,凤如虹又黯然道,“原本这些事情不该我说,可是孙前辈这辈子太苦了,挚爱早死,唯一的儿子误解了一生。他用自己的一命才换的了儿子的谅解,可是自己却已经驾鹤西去了。” 谢如琢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事情,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良久,她才哑着声音道,“师傅他,竟然从来没有告诉我。” 她那日换血时昏了过去,并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原来这换血之事,竟然有这么大的内情! 她和萧君夕,都欠了温如玉一条人命!可是,那又何止是一条人命能还的清的? 凤如虹见她这般,也有些不忍,道,“老前辈临终前说希望能跟发妻合葬,前些时日你师傅不在,便是去葬孙前辈了。前几日是七月十五,孙前辈只温大哥一个子孙,这上坟之事,也只能他去,再加上这山高水远的,所以要有些时日才能回来。” 谢如琢胡乱的点了头,心中震撼不已,道,“我知道了,等师傅回来,我亲自来谢他。” 她心中一时消化不了这件事儿,竟然连来时的初衷都忘记了。直到走时去寻红蕊,才见到她正跟老鬼在一块说着悄悄话。 谢如琢这才勉强的露出一抹笑容,强笑道,“红蕊,我先回去,你晚些时候自己回吧。” 见到谢如琢,红蕊顿时离了老鬼一丈远,急声解释道,“小姐,我,我跟你一起走。” 老鬼却在这时朝着谢如琢走了过来,他原先脸上那层假面已然揭了下来,没有刻意驼背弯腰的他,竟然生的唇红齿白,且身形高大,与温如玉不相上下,只是比后者还多了几分的文弱气息。 谢如琢直到此时才见到老鬼的真面目,可看红蕊这般,想必是早就知道了的。她微微一笑,也定了神,道,“老鬼,你瞒我的可是够久的。” 老鬼不好意思的一笑,又收了笑意,正色道,“少主,门主他不在,您吩咐的事情,不如让属下去做吧。” 谢如琢一愣,这才想起来前来的目的,她诧异道,“你?”又看向一旁的红蕊,顿时便明白是谁泄的密。 红蕊不好意思一笑,嘿嘿道,“小姐,我这不是嘴快么。” 一旁的老鬼却以为是她不信任自己,连忙道,“少主放心,我原来就是战场上刀尖舔血下来的,我去了之后定然能保护好谢少爷,至于别的事情,虽不能打包票,可若是对方有异动,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老鬼是负责情报的,这些事情原本就瞒不住他。谢如琢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有这般心思,再一看他的眼睛里看的是谁,谢如琢也明白了过来。 果然是一个情字缠人,这红蕊个傻丫头,倒是傻人有傻福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设计萧君奕 > “你若愿意去,那是最好不过了,这些事情想必你知道的比我详细。我哥哥,就拜托你了!”谢如琢郑重的一拜,倒是叫老鬼唬了一跳。 “少门主,使不得。” 谢如琢正色道,“我以谢家女的身份谢你,这一拜你受的。” 老鬼与她打交道的时日不算短,如今也明白她的意思,因笑道,“那属下就不客气了,只是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谢如琢一挑眉,道,“你且说说看。” 老鬼挠了挠头道,“等属下回来,想跟门主申请换个职位,从暗门调来天门管明面的事务,届时还望少阁主说句好话。” 他这话一出,谢如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因道,“这个你放心。” 这老鬼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想要娶自家丫鬟,连后路都想好了。一个刀尖上舔血的男人肯定不能给女人一个安稳的家,所以他要去天门主管生意,虽说权利小了,可是却也再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男人果真如温如玉所说,是个靠得住的。 谢如琢同老鬼商议了许久,将事情都商议妥当之后,方才带着红蕊出了天门。 眼见着天色已经黄昏,谢如琢想要回转,又想起乔氏平日里最爱吃的桂花酥刚巧就在这条街上,便带着红蕊一起去祥泰楼。 不想,她刚进了祥泰楼,就见一个姑娘迎面撞了过来,谢如琢下意识躲开,那姑娘跟她擦身而过,急急忙忙的朝着外面跑去。 红蕊有些气恼道,“你有没有长眼睛呀!” 那姑娘却并不作声,只冲着外面急匆匆的跑去,只是那脚步不知为何有些踉跄。 谢如琢拉过红蕊,道,“算了。” 她的话音一落,就见顺着扶梯又跑下来一个男人,嘴里一面叫着,“你身子不舒服就别乱跑了,当心摔着!” 果然,那男子的话说了还不到一瞬,就见那姑娘霎时倒在了祥泰楼的门口。 只是她倒下的那一瞬,谢如琢刚好清楚的看见了她的脸。 怎么是她?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尚书之女,章秀妍。 男人也在这时到了章秀妍的身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向了门口的马车。 车内有人掀起帘子来,将人接进去的时候露出了一张脸。那男人便坐到了马车外面,拿着马鞭挥了一声,马车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祥泰楼。 谢如琢站在原地,略微有些疑惑。方才那马车内的人不是别人,乃是端王萧君奕! 这章秀妍怎么跟萧君奕纠缠到一起了,她不是对萧君涵痴心的很么? 不对,章秀妍刚才那般踉跄着分明是想要逃跑,难不成,是有人给她下了迷药? 谢如琢心回电转,虽然心有疑惑,却并不想管这些闲杂之事。 红蕊已经买好了点心,走过来笑道,“小姐,咱们走吧。” 谢如琢点了点头,刚要出门,忽然见有一个男人正跟了那马车而去,而那个男人,是萧君涵身边的暗卫! 她前世里跟在萧君涵身边那么多年,也见证了他的肮脏污秽。身边那群替他做事的暗卫,谢如琢再熟悉不过了。 眼下见这个暗卫跟着那辆马车,谢如琢顿时心神一禀,拉着红蕊的手道,“走,咱们跟上去!” 红蕊见她神情凝重,紧张道,“小姐,怎么了?” 谢如琢并不说话,只是一路小跑的跟着那个男人,时不时的以人群掩着自己的身形。 好在那男人只是跟踪着马车,并没有留心身后是否有人,所以谢如琢这一路还算安全。 直到那马车停在了一处小院子前,萧君奕方才抱着章秀妍走下来。 车夫将院门打开,恭声道,“主子,请。” 萧君奕点了点头,刚要进去,就见章秀妍悠然醒来了。 章秀妍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一见自己是在萧君奕的怀中,登时就拼尽全力的挣扎道,“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萧君奕不妨她这么快醒来,身子一个踉跄,不小心便松了手。 章秀妍得了自有,撑着软软的身子朝着四周张望了一圈,有些惊恐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一条偏僻的小巷,且院子也是后门,所以并无太多的人经过。 萧君奕也是吃准了她跑不掉,邪恶一笑道,“这里自然是好地方!走,咱们进去再说。” 他一面说,一面就要揽上章秀妍的肩膀。 后者一见他靠近,当下就拍掉了他的手,恨声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对你不客气!” 萧君奕的手被打的升腾,也起了火气,一把揪过来章秀妍的衣领,咬牙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初说只要本王帮你对付谢家,你就嫁给本王。可是本王照着你的话做了之后,你却又想反悔抵赖!你当本王是这么好耍的么?!我告诉你,今儿你要乖乖的从了本王便罢了,若是不然,等本王玩了你之后,就在这京城之中散布出去话来,届时你求着我也休想光明正大的进我的端王府!” 章秀妍到底是姑娘,被他这么一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身子道,“你,你敢!” “你看本王敢不敢!”萧君奕说了这话,又给一旁的车夫使了个眼色。 那车夫心领神会,当下就将手帕捂上了章秀妍的口鼻。 那章秀妍不妨,猛地吸了一大口,她软软的挣扎了一会儿,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地上。 见人重新昏迷了,萧君奕才一挥手,吩咐车夫将人抱进去,自己则当先进了小跨院。 不多时,那车夫便走了出来,将马车牵进去之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方才将门重新合上。 谢如琢紧紧地攥着手帕,心中却忍不住冷笑,她说前些时日怎么萧君奕跟疯狗似的一直咬着谢家不放呢,原来竟然是章秀妍在里面搅和呢! 不过现在看来,这俩人是合作谈崩了呢。 只是,萧君涵的人跟上来做什么? 很快,就有人解了她的疑惑。 那暗卫记下位置之后去而复返,且还带来了萧君涵并着一大群官兵。 一群官兵将门敲开之后,那车夫登时便眯着眼睛寒声道,“你们是何人,可知这是谁的府邸么!” 那为首的官兵冷然道,“我们听到这里面有女子的呼救声,不管是谁的府邸,照样搜查不误!” 几个官兵将那车夫打了个措手不及,三下五除二便按倒在地。 萧君涵这时候才露面,带着一群人直奔房间而去。 屋内衣裳散落,一进门便嗅到一股子的欢愉气息。 有女子的哭泣夹杂着谩骂,却是格外的细弱,“萧君奕,你个混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只是章秀妍到底被那迷药给迷的浑身无力,连带着这威胁都仿佛撒娇一般微弱。 萧君奕在她身上动作着,一面淫秽的笑道,“放心,爷会让你爱上这个滋味儿的。” 这些时日以来,萧君奕一直憋着一股邪火。 自从那蒋家之女蒋青岚跟人私奔了之后,蒋元帅原本的投诚就变成了观望的状态。这也就罢了,他替章秀妍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末了竟然是被人当做猴儿耍了,章秀妍根本就不想嫁给他! 今日之事,是他精心谋划的。他也要来一出生米煮成熟饭,等到章秀妍进了他端王府的门,那章家的势力就非他莫属了! 可惜,萧君奕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上一次他算计了萧君涵,这一次,他却自己做了那只螳螂! 大门忽然被踹开,也破坏了萧君奕行房的兴致。他不耐烦的回头,却猛然在看到来人的脸后惊呆了,“二,二皇兄?” 谢如琢在门外的暗处守了许久,待得看到萧君涵抱着衣衫凌乱的章秀妍,和一脸不甘却被官兵押着的萧君奕后,便知道这一场大戏怕是还有后续。 果不其然,那群人走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皇宫。 而萧君涵怀中的章秀妍还在不住的恨声念叨,“我一定要告御状,便是拼着一死,也要求皇上给我主持公道!” 说到这里,章秀妍又泪眼婆娑的看着萧君涵道,“表哥,我的心里只有你,你要相信我!” 章秀妍很快就被安置在了马车上,萧君涵温柔道,“妍儿别怕,一切都有表哥,你安心睡一觉,咱们去父皇那里求他主持公道!” 章秀妍被他温柔哄得迷昏了头,乖巧的坐回了车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只是她却没有看到,车帘放下之后,萧君涵脸上那一抹算计得逞的笑意来。 直到那一群人都离开后,这小巷子也回归了平日里的宁静。 谢如琢缓缓从暗处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悲悯。 这章秀妍虽然可恨,可对萧君涵的心却是诚心诚意的。这个姑娘,倒是像极了前世里的她。只可惜,前世的自己却没有这般可恶,为了自己的私利,将所有人的性命置于一边! 所以这可怜之人,她必有可恨之处。 谢如琢猜的没错,萧君涵的确是抱着将事情闹大的心态去的。 他一路将人带到了御书房,却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儿臣听人说看到章小姐被人迷晕了带走,便赶忙带人去救。谁料想,这屋内的人竟然是五皇弟!父皇,儿臣不敢耽误,便带人来您这里了。” 靖帝一脸阴沉的看着地上衣衫不整的萧君奕,他显然是被人从床上拉下来的,连衣服都没穿好。再看一旁的章秀妍,更是满面泪痕,看着格外的可怜。 萧君奕将头磕的格外响,涕泪横流道,“父皇,儿臣冤枉啊,求父皇明鉴!” 一旁的章秀妍听了这话,顿时尖声道,“你冤枉?反正今日被你害的这样惨,我也没有脸面活了,不如一死便罢了!” 说完,她顿时冲向一旁的柱子,想要一死了之。 早有侍卫眼明手快的拦住了她,靖帝看着这寻死觅活的章秀妍,再一想起她是尚书之女,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他要倾城之娶 > 一旁的萧君涵也忍不住出声劝道,“表妹,你想开些,别这样。”只是他的话语虽然在劝,眸子里却是闪烁着满意的光芒。 这个章秀妍还真不愧是撒泼的好手,这沈婧慈也是够厉害的,竟然将人心算计的如此到位。如今这桩桩件件都是照着沈婧慈的布局再走,竟然一样不差! 念着,萧君涵又对沈婧慈起了几分的心思。那秦婉怡虽然美,也足够端庄,可惜他需要的是一个能为自己谋划的女人。所以这样一看,他要交心的还是沈婧慈。 萧君涵这边在想着这些事情,便对接下来二人的你来我往再不插话。 萧君奕这罪名是被坐实了的,且这章秀妍很明显是不愿意嫁给他的。 二人吵了半日,靖帝看着跪在这里的儿子,越发的生气,怒道,“端王品行不端,将端字封号褫夺,降为郡王!来人,将郡王带回家反省,无诏不得外出!” 闻,萧君奕顿时便跌坐在了地上,哭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求父皇饶了我吧!” 靖帝看着他,却是格外的失望,这个儿子,他原本就不看好,只是却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看来,他不过一个王爷的时候就敢这般的胡作非为,一日戒不了女色,他就永远难成大事! 章秀妍恨恨的看着萧君奕,自己跪在地上一不发。她仿佛有些明白过来,似乎表哥是利用了她打压了萧君奕。 可是她的心里反倒有些欣喜,表哥欠了自己这么大一个人情,想来会给她补偿的吧? 萧君涵却在下一刻跪在了地上,道,“父皇,今日这事儿到底是皇家的颜面,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父皇成全。” 靖帝有些疲惫,道,“说吧。” “请父皇赐给章小姐一个县主的名号吧,也算是对她的补偿了。” 萧君涵说的恳切,章秀妍的心却有些凉。一个县主,算是对她清白的打发了么? 这大臣之女,除非战功赫赫或者女子有大功才可赏赐,章秀妍今日算是开了第一个头。 靖帝倒是也没有异议,吩咐了内侍监顷刻便下了旨,又好好语的安抚了章秀妍,将还在迷糊中的她打发了走。 直到出了门,章秀妍还在心中发凉,泪眼婆娑的问道,“表哥,我们是不是没有可能了?” 萧君涵不正面回答她,只柔声道,“妍儿,你别胡思乱想,先回家好好歇着吧,改日我上门看你。” 章秀妍被他哄走,并没有看到萧君涵眼中的厌恶。 章家经此一事,必然不会再同萧君奕结盟,而他做了好人,章家也只会对他感激不尽。 萧君奕,父皇最恨的就是贪恋女色之人,这是上位者大忌。你却还自己作死的动到了大臣之女的头上,你今儿被扣了这样一顶大帽子,我看你以后还拿什么跟我斗! 到了第二日,靖帝便下旨,不但降了萧君奕的职,且还提拔了四皇子萧君陆,将其封为平王。 萧君陆虽然被提拔上来,可是平日里仍旧是诗词歌赋茶,对政事并不怎么上心,倒是叫萧君涵放下了心来。 这一出戏谢如琢看的津津有味,对于萧君奕的下场,她并不同情。这个男人臭名昭著,如今这般也是活该。 不得不说,萧君涵算计的恰到好处。可惜,等到萧君涵跟萧君奕斗得两败俱伤之后,他们才会发现,真正的王者一直都在一旁完好无伤! 萧君夕,你送我现世安稳,我还你君临天下。 你看这样,可好? 虽说靖帝下了旨意,要谢淮南去监军,可到底还有十余日便是谢家嫡女出嫁的日子,谢淮南身为长兄,自然要送嫁的。所以这监军一事,便被安排在了谢如琢出嫁的第二日。 眼下已经是七月末,钦天监测过了良辰吉日之后,聘礼便在七月二十八这日送了过来。 这些时日京城中流蜚语不断,也曾让谢如琢一度成为了京城贵女中的笑柄。 不想,到了送聘礼这日,那聘礼竟然足足穿了一条街,第一抬已经进了谢家,最后一抬却还在敬王府门口未曾出门,可见敬王对谢家女的重视。 而他的举动,也乐坏了谢如琢身边的几个小丫鬟。 “小姐,这古人都说十里红妆迎妻,今日敬王这大手笔,怕是想要倾城之娶呢。” 倾一城娶一人。 谢如琢突然便想起那日他写给自己的信,想不到,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她正想着,忽然便见有二人走进了院子,正是谢淮南和萧君夕。 谢如琢没来由的脸色一红,却仍旧端庄的上前行礼道,“见过哥哥,给敬王殿下请安。” 萧君夕虚扶了她一把,温声道,“不必多礼。” 二人四目相对,谢如琢有些仓促的收回了眸子,转而看向谢淮南道,“哥哥可都准备妥当了么?” 她一面说,一面走到桌子前,亲自沏了两杯茶,端给了二人。 谢淮南接过茶,点头道,“我自有分寸,妹妹放心便是。” 谢如琢却还是有些担忧,“是了,等明日我给哥哥介绍一个人过来做你的贴身小厮吧。那人有些本事,也曾在神医手下做过事的。” 见她这个模样,谢淮南不由得摇头道,“为兄是上战场,带个小厮做什么。”他到底是有些顾忌一旁的萧君夕,毕竟是皇家之人,天家之人心眼多,他不得不防。 一旁的萧君夕但笑不语,只是在他这话说完之后,也附加了一句,“温神医的医术高明,他手下的人自然也弱不了,谢兄就带着吧,毕竟也是琢儿的一番心意。” 只是萧君夕心里已经明白了谢如琢的打算,只向对方投了个眼神,二人霎时便心意相通。 闻,谢淮南也觉得有道理,因笑道,“既然是医者,那我便带着吧,劳烦妹妹操心了。” 谢淮南又说了几句话后,这才起身告辞,笑道,“我想起来有事情还没办,我先走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想要给二人腾个地方说话罢了。 谢如琢哪里不明白,羞涩一笑,道,“哥哥慢走。” 等谢淮南一走,其他丫鬟也都借着机会溜了,屋内一时只留下了萧君夕二人。 他眉眼带笑的问道,“琢儿可满意?” 谢如琢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不扭捏,只打趣道,“你若为君王,必是昏君。” “为何?” 萧君夕依旧是带着宠溺的笑意,一面说着,一面低头饮了一口茶。 谢如琢嘿然笑道,“古有烽火戏诸侯只为美人一笑,今有你倾城之娶博我欢心;若是你真做了帝王,那天下岂不是都要被你拿来讨好我了么?” 如今二人日渐熟悉,说起话来也是毫不忌讳。 萧君夕却是意有所指道,“既然琢儿也知道我不是做帝王的材料,那日后我们便做一对富贵闲人好了。” 谢如琢原是打趣他,可听了这话后,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有些试探道,“这偌大的江山谁不想要,夕哥真的没有一点想法么?” 萧君夕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琢儿,我有你便足以。这江山太重,我怕它占了你的分量。” 他虽然在笑,可是那神情里的郑重却是瞒不了人的。谢如琢被他这话说的眼中酸涩,一颗泪猝不及防的便滚落了下来。 前世里,那个人说,“琢儿,等我当上了皇帝,这天下便是你与我同享。”她那时满心欢喜,以为那就是爱。可是后来,那个男人在利用完她之后,却连一个进宫的资格都没有给她! 可是今生,她心甘情愿的为这个人做这一切,对方却说,“我怕江山太重,占了你的分量。”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懂他的情深似海,可是这个男人却一次次的让她知晓,自己的重要性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轻! 萧君夕,这个让她心甘情愿付出性命的男人,他何尝不是在拿性命在对待自己? 萧君夕爱怜的将她脸颊上的泪珠擦掉,柔声道,“好琢儿,我知你待我的一片心。只是江山谁爱争谁争去,我要的不多,只要没人同我抢你便够了。” 闻,谢如琢顿时破泣为笑,嗔道,“明明是根草,偏就你拿着当做个宝。” 萧君夕将她揽在怀中,感受着这个女子瘦弱的身子,有些心疼道,“你本来就是珠宝,是这世上最无瑕的玉,是他们不懂。只是我却要感谢他们的不懂,才能让我有了资格拥有你。” 谢如琢伏在他的怀中,男人身上淡淡的药草气息扑鼻而来,虽然淡却怡人。就如同他的怀抱一般,一旦扑进去,就再也不想起身。这男人,天生带着安稳人心的魔力。 直到过了许久,谢如琢方才想起一件正经事来,因道,“是了,我还有一件要紧事同你说。” 说着,她起身做到一旁,一脸的郑重。 怀中的温香暖玉突然消失,萧君夕有些不舍,可看见她脸上的神色,也正色问道,“怎么了?” 谢如琢将孙无忌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又道,“若不是前两日我去找温如玉,还不知道当日曾经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呢。” 这事情温如玉瞒的很好,从头到尾萧君夕也是丝毫不知内情。听到谢如琢说完,他也是皱起了眉头,“当日我曾调查过孙无忌,只是那人极为古怪,前去之人皆中了他的招。后来温如玉自己敞开心扉同我说了他是药人的身体,我便放弃了查孙无忌。想不到,这人竟然有这样的苦衷。” 谢如琢点头道,“不管如何,药王也是救了你我二人的性命,我们去祭拜他也是应尽的心。” 萧君夕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道,“等婚后我寻个时机,带你出去一趟,前去祭拜完药王,顺便带你去看看我朝的大好河山。” 不管是为了什么,药王救了他二人的性命是事实,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去祭拜药王也实属理所应当的。 只是这个小丫头思虑过重,总像是压抑了许多的心事,却叫他有些发愁。也许带着这丫头出去走走,让她看看外间的山水美景,会让她的心胸开阔些。 谢如琢何尝不懂他的意思,不忍驳他的美意,点头笑道,“好。”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他要对付谢家 > 听风院里的两个人互诉衷肠,乔氏等人则忙着整理端王府送来的聘礼等物。 待得天色黄昏之时,萧君夕才在谢家人的相送下离开了谢府。谢如琢站在二门,一路看着他走远,直到不见,她才收了脸上的笑容,怅然若失的回了自己的院落。 绛朱看出了她的魂不守舍,因笑着安抚道,“小姐,再过几日就是您出嫁的日子了,届时您就可以跟王爷日日厮守了。”这话与其说是安抚,倒不如说是打趣呢。 闻,谢如琢回眸看了眼绛朱,轻笑道,“绛朱,你怎么也跟着她们几个学坏了?” 一旁的浅碧忙得摆手道,“小姐,可不是我带坏的。”说着,她又眉眼弯弯道,“况且,绛朱姐姐也没说错呀,小姐这相思病以后都不用再犯了呐。” 这话一出,屋内几个丫鬟都掩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谢如琢嗔了这几个丫鬟,回身坐到椅子上道,“还真是惯得你们,瞧瞧现在这无法无天的样子。”只是自己倒是先笑了。 大房这边热热闹闹了一天,三房那边却是持续的低气压。 白日的时候,眼见着那聘礼一抬一抬的往谢府进,这些人只有眼馋的份儿,却连个上前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到了这晚上人走了之后,又见大房开始整理出嫁的嫁妆,更是恨得三房咬碎了银牙跺坏了大理石。 自从陆氏回来之后,柳氏的日子便有些难过了起来。陆氏现在学乖了,不跟她明着吵架,只拿自己的主母身份施压。再加上一个流云时时在谢慎思面前示弱讨好,柳氏如今是越来越难以见到谢慎思了。 谢如茵的日子也不好过,她跟萧君奕的事情被戳穿之后,萧君奕找她的次数就少了。虽说还有联系,可她明显觉得后者对自己的感觉淡了许多,这叫谢如茵很是着急。 原本因着先前的事儿,谢如茵就恨极了谢如琢。今日见到她这般盛大,更是气的在屋内不停地嘟囔,“姨娘,凭什么?敬王是王爷,五皇子当初也是王爷!可是我想嫁给五皇子的时候,就被爷爷罚,可是她谢如琢却能被这样郑重对待!就凭我是一个庶女么,我不甘心!” 柳氏何尝不生气,却也只能安慰自家女儿,“你且放宽心,再熬一段时间,你毕竟是谢家的女儿,等到及笄后,必定亏不了你。” 只是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这谢晟礼和季氏本来就偏心,她现在又不得谢慎思的宠爱,指望陆氏帮谢如茵找一个好婆家,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她能想到的事情,谢如茵也能想到,当下就冷笑道,“姨娘这话,您自己相信么?我到如今也不瞒着您,郡王已经跟我说了,只要咱们谢家肯支持他,正妃之位就是我的。” 一听到这话,柳氏顿时便唬了一跳,道,“茵儿,你如今还跟郡王联系呢?” 谢如茵点头道,“没错,如今我不为自己打算,谁又能考虑到咱们娘俩呢?”她如今已经十二岁了,年纪虽是谢家最小的,可是在这大家族里浸淫的女子,谁又能真的毫无心机?更何况谢如茵还有一个柳氏这样的娘。 闻,柳氏霎时有些兴奋,可是兴奋过后又是担忧,“茵儿,他的话可靠么?”虽说端王如今已经被降级成了郡王,可是到底也是天潢贵胄。谢如茵虽然是谢家女,却只是一个庶出,郡王他当真能看上谢如茵么? 谢如茵悄悄将嘴覆上了柳氏的耳朵,低声的说了几句话后,柳氏的脸色顿时变了,“茵儿,你这样做会不会不妥啊?” 谢如茵坚定道,“姨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谢家对我原本就无情无义,我又何苦对谢家好呢?你放心,只要咱们熬着这几年,等到我及笄之后,郡王必定会娶我的!” 柳氏也被那巨大的诱惑冲昏了头,点头道,“好,若果真如此的话,娘也会帮助你的。”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便听得门外有丫鬟送来一封信。 谢如茵接了信,神情顿时一喜,道,“姨娘,郡王要请我出去赏花,您记得替我掩护。” 柳氏顺着她的手将那封信看了一遍,果然见信上写的是绵绵情话,心中也放心下来,道,“你且去吧,家里一切都有我呢。” 萧君奕的确请了谢如茵去看花,可是这看花是假,打探消息才是真。 至于他为何会突然心血来潮的想到了谢如茵,还要归功于家中马夫的一番话。 这日马夫前来找他,试探性的告诉了他一件事,“当日奴才带着那章家小姐出酒楼的时候,似乎看到了谢家小姐。我当时不确定,可是今日敬王带人送聘礼,我特意跑去看了眼,发现那天遇到的女子果真是谢家四小姐,这才赶紧来向您汇报了。” 萧君奕原本就多疑,此刻听了这话,更是自行联想了起来。 那马夫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且齐王的人马似乎也是在谢家小姐离开之后没多久来的,您说会不会是谢家小姐跟齐王合谋害您啊?可是,她是即将过府的敬王妃,怎么会跟齐王合作呢?” 萧君奕先前也有些费解,待得想到早些年京中的传后,顿时便冷哼道,“奸夫淫妇。” 他与谢家原本就有解不开的仇恨,此刻前仇旧恨夹杂在一起,顿时对谢家的不满便上升到了空前的高度。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需要确认一下。而这个确认的对象,便是谢如茵。 那谢如茵是个没脑子的,被他几句话诱哄的便心甘情愿做了监听谢家的棋子,但凡谢家有一举一动,萧君奕都会第一个知道。 谢如茵来的时候,萧君奕已经在酒楼里坐着了。为了见萧君奕,谢如茵特意打扮了一番,她虽然年纪小,可是模样却是一等一的好,这刻意装扮之下,倒是显现出了好模样。 豆蔻梢头二月初,正是女子情窦初开的年纪,混合着稚子的青涩和稚嫩,比不得熟女的风情,却格外有一股干净的气息。 萧君奕便是拿她当棋子来看,可哪有男人不爱色的?当下就将谢如茵搂了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低声道,“最近可想本王了么?” 谢如茵到底是女儿家,当下就羞红了脸,呢喃道,“王爷,自重。” 萧君奕嗤笑了一声,眼底的不屑一闪而过,转而道,“美人在怀,我怎么能自重?”说着,一面勾了她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的在手指上缠绕着。 与谢如茵腻歪了半日,萧君奕方才说到了正事上,“我被降职的那日,你可曾见过你四姐出去?” 听到他问起那日谢如琢的行踪,谢如茵也不起疑,歪头想了想,方才道,“那天姐姐的确是出去了,且还一脸的匆忙,我记得她很晚的时候才回来的。” 这些时日,谢如茵一直在谢家装乖巧,也渐渐地重新得回了一些宠爱。所以她想要打探消息,并不困难。 听了这话,萧君奕顿时便可以确认了马夫的话。那日的事情,果真有谢如琢的掺和! 萧君奕心内打定了主意,将谢如茵打发走了之后,又去了勾栏院去找云容。 今夜谢慎思不在,云容正在屋内梳妆,不妨身边的侍女过来传话,道是,“主子来了。” 惊得云容连忙收拾妥当了自己,朝着主子的屋内走去。 见到云容,萧君奕直接便询问了谢慎思最近的状况。 云容略微想了想,道,“那谢慎思最近倒是没有别的异动,不过他好像对谢家老太爷十分不满,谢家现在是这位老太爷掌家,他们几个兄弟都是没有实权的。” 闻,萧君奕摩挲着下巴,顿时便来了主意,“既然这位老太爷碍事,那我就将这块绊脚石搬开!” 说完,他又嘱咐云容,“你这些时日留心些谢慎思,最好能挑拨的他将你纳进门才好。”一个谢如茵还是太嫩了些,根本就不能探听到太过重要的事情。 况且,若是云容进了门,还会有其他的作用,而这些事情,是谢如茵做不来的。 云容莞尔一笑,“主子,属下明白。” 谢慎思之所以今夜没有去勾栏院找云容,其实是被柳氏给缠上了。 他原本不耐烦,可待得看到柳氏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再想起她的滋味,心中也起了些火,便顺势歇在了柳氏这里。 柳氏费劲心思的讨好他,叫谢慎思舒爽之余,又念起了柳氏的好。 到了后半夜时,柳氏方才轻声的将谢如茵的亲事提了提,因道,“我看那郡王对茵儿倒是一心一意的。爷,恕妾身说一句不识分寸的话,老太爷和老夫人着实有些偏心了。您经商这么些年,看似风光无限,可是谁不知道圣上的政策便是重农轻商?眼下既然有郡王愿意跟咱们三房结亲,等到成婚之后,那好处还能少了咱们三房的么?” 谢慎思被她说动了心思,再加上他原本就对谢晟礼不满,也有些叹息道,“可不是么,虽说生身父母不能说违逆的话,可是爹也确实太亏待三房了!” 柳氏却是有另外的想法,“老爷,有句话妾身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吧。”谢慎思的手摸着她的背,随口道。 “若是茵儿跟郡王的事情确定了的话,咱们不如就分家吧。谢家有好处的时候咱们沾不上边,凭什么到咱们得势的时候要让他们趁呢?” 柳氏想要分家,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最重要的事情。谢如茵当初就因为萧君奕的事情被打,这次难保谢家老太爷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若是再阻止茵儿,那可是谁都拦不住的。 可是一分家就不一样了,谢慎思是个什么脾气她比谁都清楚,只要是说动了谢慎思,那别人谁都拦不住。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谁指使你给老太爷下毒? > 谢慎思也有过分家的念头,如今听到柳氏旧事重提,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那郡王果真说过要娶茵儿为正妻么?” 大房那边如此大的动作,谢慎思说不嫉妒是假的。如今谢如澜那个丫头看着也是个不中用的,三房总得有一个女儿是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如果谢如茵真的能够揽住萧君奕的心,也未尝不可。虽说现在对方被降级为郡王,可到底一则有宫中的慧妃顶着,二则他是皇帝的亲儿子,便是登不上大宝之位,也亏待不了他。 况且,谢如琢一个嫡女才嫁给病秧子一样的王爷;若是他的庶女能嫁给一个能干的郡王,也能将大房他们给比下去! 柳氏跟了他这么多年,岂能不知道谢慎思的打算?当下就笑道,“这个我倒是听茵儿说起过,听茵儿的意思,郡王对她很是上心呢。都说伴君如伴虎,如今五皇子虽然冲撞皇帝被贬谪成了个郡王,难保未来没有发迹的时候呢。” 前些时日章秀妍的事情,被靖帝给压了下来。章秀妍被封为了县主,至于萧君奕,对外只说是冲撞了皇帝。所以外人并不知道其中真正的内情。 闻,谢慎思缓缓出了一口浊气,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须得容我想想。” 因着八月初六便是谢如琢出嫁的日子,一进入八月,谢家上下便都忙活了起来。凤冠霞帔是宫中赏赐下来的,绣花鞋则是乔氏陪着谢如琢赶制的。至于其他的珠钗首饰镯子佩玉等物,一概是从家中库房内,由着谢如琢挑选的。 这些小物件还好说,谢淮南先前给妹妹置办嫁妆,特意从别国采买回一块上好的珊瑚屏风,点点滴滴紫红色的珊瑚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波光流转,美则美矣,却是个不好抬动的。 再加上谢家老太君和姜府老太君二人拿出压箱底的珍宝添到了谢如琢的嫁妆里,这里里外外足足凑了一百八十六抬嫁妆。 乔氏将一切物品全部列出了单子,一一交给谢如琢过目。 谢如琢对这些倒是不太上心,因笑道,“母亲做主便是,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其实依我之见从简便好,这么多东西有些铺张了。” 乔氏笑看着她道,“先前你姐姐出嫁,咱家的嫁妆便只比你少了二十抬,这还不算为她挑选的四个丫鬟四个婆子;到你这里,且不说王爷就比世子高出几个台阶来,便是冲着敬王府的聘礼,咱们这嫁妆上也不能叫别人小瞧了去。偏你是个不上心的,回头再叫人落了话柄。” 乔氏这些年来只生了谢淮霖一个,谢如玥还好,谢如琢虽说小时候混了些,可是自从那年猎场之后,待乔氏便如同生母。人心都是肉长的,乔氏看在眼里,对待谢如琢也越发的上心。如今两个女儿接连出嫁,虽说是喜事,可乔氏的心里也有些泛酸。 说着说着,她便红了眼眶道,“敬王府虽说人丁不多,毕竟是皇家,规矩大。你一嫁过去,便赶上了中秋宴。届时你以正妃身份前往,一定要记得事事留心,处处谨慎,可别叫人拿住了你的错处。” 谢如琢含笑应了,道,“母亲别担心,敬王府离咱家毕竟不远,我会时时回来看你的。母亲若是想我了,就带着永安来府上找我来。” 这话倒是将乔氏逗笑了,嗔道,“哪有当娘的日日去找闺女的?罢了,毕竟你是在京中,日后少不得见面。倒是你姐姐,等到过了中秋节,怕是就要随着世子爷回边疆了,日后怕是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谢如琢拍着乔氏的手道,“母亲不用太过杞人忧天,说不定姐姐日后要在京城扎根呢。” 乔氏疑惑道,“这话怎讲?” 谢如琢意味深长一笑,“我猜的。” 闻,乔氏顿时笑道,“你净会捡着好听话哄我。” 直到将乔氏送走之后,谢如琢方才收了脸上的笑意。她并非哄乔氏,如今两国交战正酣,可那战场是在定南王府的地盘,靖帝却将定南王一家尽数留在京城,名义上是等着中秋;可实际上,定北王早已赶赴战场,指挥战事。 若是谢如琢没有猜错的话,恐怕靖帝的心中对这个弟弟可是多有忌惮呢。 天边一抹夕阳接近黄昏,将整个蔚蓝色的天幕上都铺上了一层瑰丽的红。 谢如琢正在兀自思索着,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声焦急的传来,继而便有人道,“快传府医!” 谢如琢心头一跳,顿时便跑了出去,只见宁熙堂里乱作一团,她下意识跑了过去,抓着林牧的手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林牧原本一脸慌张,可在看到谢如琢的时候却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回禀道,“回小姐,刚才给老太爷端晚膳的小三子倒在地上狂抽搐不止,他说自己是偷吃了老太爷的晚膳,这会儿老太爷正审着人呢!” 闻,谢如琢心神一禀,道,“你去吧,我进去看看。” 林牧应了声,转身便匆匆朝着府医的院落跑去。谢如琢则回身进了宁熙堂。 谢晟礼这边出了事,老太君也很快赶来了这里。 宁熙堂的屋内此时落针可闻,那个不停抽搐的小三子被府医诊断出了中毒,这种毒素虽然不会叫人瞬间致死,却也从此之后会等同废人。 若不是小三子偷吃了谢晟礼的晚膳,那么此刻躺在这里成这种模样的人就是谢晟礼了! 谢晟礼坐在主位上一脸阴沉,哑着声音问负责传膳的厨娘,“你确定这菜并没有经了别人的手?” 厨娘满眼的恐慌,却不得不摇头道,“回老太爷,是的。”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道,“是了,来之前六小姐曾经去过厨房,还将借口要奴婢去替她拿吃食,将奴婢支了出来!” 听到这话,谢晟礼顿时便目光阴沉道,“你说什么?” 那厨娘肯定道,“是的,的确是六小姐一个人接触过那个饭菜。奴婢给她拿来桂花糕之后,就看见六小姐很是慌乱的模样。” 谢晟礼还未说话,一旁的季氏登时便不可置信的愤怒,道,“去将六小姐带过来!” 谢如茵很快就被带了来,先前宁熙堂的动静她就听到了,此刻听得传唤自己,更是有些慌了神。 到底是年纪小,一见完好坐在主位上的谢晟礼,和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小三子,她就有些沉不住气。虽然还没说话,可是那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出卖了她。 谢晟礼和季氏都是经历一辈子风雨的人,眼下一看她这表情,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这人到老了,却被子孙谋害,任谁也无法平静下来。 “逆子,你做了什么,自己说!” 谢晟礼一声怒喝,霎时将谢如茵吓得跪坐在了地上,哭道,“爷爷,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可那话里怎么都透着一股子的心虚来。 谢晟礼冷哼一声,指着已经被府医扶着到一旁坐下治疗的小三子,道,“不知道?那他是怎么回事?今日是我命大,若不是这小三子偷吃,现在成这个德行的可就是我的了!” 说到此处,他又觉得寒心,“我自问对你们这些晚辈从来不曾亏欠,你又为何如此对待我!” 谢如茵张口结舌,呐呐着说不出话来。倒是随后赶来的柳氏慌忙分辨道,“老太爷,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茵儿她年纪这么小,怎么可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儿来?别是哪个黑了心肝的想要陷害我的女儿吧!” 她这话意有所指,一面说着,一面又向着在场的众人一一看去,等看到站在一旁不发一的谢如琢后,又似笑非笑道,“我说四小姐,你站在这里是在看热闹么?被陷害的可是你的妹妹,你难道都不想说些什么?” 谢如琢嗤笑一声,反问道,“姨娘想让我说什么,说六妹是个有前科的人,早些时候就做出过为了个男人不顾家风的事情,跟人彻夜不归。现在怕是老毛病又犯了,居然祸害到了自己家人的头上了?” 她说话不可谓不毒,一句话便让柳氏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她“你”了一会儿,方才冷声道,“四小姐巧舌如簧,我自然说不过你。可是公道自在人心,茵儿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干出来这种事儿!除非——” 柳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如琢截住了话头,接口道,“除非这事儿是有人在背后挑唆的。而这个挑唆此事的人,才是罪大恶极。若是被捉出来是谁,管他是天潢贵胄,谢家也能将他扒下一层皮来!” 谢如琢说到最后,那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狰狞了起来,看到了谢如茵的眼里,竟然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可谢如琢并不打算放过她,只是靠近了谢如茵,问道,“所以,我的好妹妹,你不妨说说看,那个挑唆你的人,到底是谁!” 谢如茵被她这般模样吓到,“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柳氏心疼的将谢如茵揽在自己怀中,回头质问道,“谢如琢,你安的什么心,竟然这么逼迫一个比你小好几岁的妹妹!” 谢如琢冷哼道,“姨娘,你是不是没有弄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我三叔的一个姨娘而已,竟然也敢在这里猖狂,也不看你配不配。”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句句都在戳柳氏的心窝子,偏偏这话柳氏还不能反驳。 正在这时,刚才悄悄出去的金玉却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包裹。 谢如茵一见那个包裹,当下就变了脸色,起身就要去抢。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将谢如茵关进家庙 > 金玉早有防备,往一旁一躲,躲开了谢如茵的攻击,她将包裹双手递给谢晟礼道,“老太爷,这是方才奴婢在六小姐房中搜到的,请您过目。” 这包裹里面是一叠信件,内中还夹杂着一个小小的荷包。 谢晟礼一看谢如茵这模样,就知道这里面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待得他将信件一一看过之后,还是气得大发雷霆,“好你个谢如茵,那么久的祠堂白呆了是吧!跟天家之人纠缠不清,如今竟然联合着外人要毒害与我!” 那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萧君奕的阴谋,要将谢晟礼毒杀! 而谢如茵,竟然这么甘心情愿的当了别人的棋子。 谢晟礼恨其不争,谢如茵只会哭,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柳氏脸色灰白,还一面试图挽回局面,不停地磕头道,“老太爷,茵儿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谢如茵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爬到季氏的脚边哭道,“奶奶,我真的不知道那荷包里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只是她这解释太过苍白,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她。 谢如琢冷冷的看着谢如茵,道,“早知道你为了荣华富贵不惜一切代价,却不想你竟然连自家人都害!谢如茵,你的脑子被吃了么?” 谢家怎么会出谢如茵这种败类,简直是愚蠢之极!害别人便罢了,她这可是将自己的前程都给葬送进去了! 谢慎思这时候也赶了回来,他听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便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求不得情。 柳氏看到谢慎思之后,顿时觉得找到了救星,当下就跪在谢慎思面前哭道,“老爷,您救救咱们的女儿吧,茵儿她真的是被利用了啊!”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谢慎思就火气上涌。那萧君奕若是真的想娶自己女儿便罢了,可是这毒杀自己爷爷的罪名扣到头上,萧君奕根本就不可能娶谢如茵的!谢如茵这是被人利用了,当了别人的棋子啊! 柳氏见他不发一,顿时便气得忘了自己的身份,指着谢慎思骂道,“老爷,我们娘俩是妾,一直都被人气压,你不管我便罢了,难道连咱们的女儿都不管了么?那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她一说这话,顿时便气得谢慎思将她甩到了一边,怒道,“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竟然连长辈都敢谋害了!以我看,直接拖出去打死算了,我没有这么不孝的女儿!” 一听到这话,谢如茵也回过了神儿,恨声站起来道,“凭什么?我不过是想追求自己的兴奋,难道有错么?” 她满脸的泪痕,说话的声音却一点都不小,“说起来我也是谢家的女儿,可是我只是个庶女,你们谁正眼看过我?每个人都瞧不起我!如今有人愿意给我幸福,可是你们却百般阻挠!是,我是给爷爷的饭菜里下药了,可是若不是你们不同意,一直逼迫我,我至于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么?都是你们逼我的!” 谢晟礼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就气得捂着胸口道,“来人,将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女关到家庙里,永远不得出来!” 谢如茵狗急跳墙,反倒不怕了,大声回道,“好啊,那就把我关起来好了,反正我现在这样子跟被关起来有什么两样?便是在外面,还不是由着你们将我胡乱许配个小商贩,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孤独终老呢!” 谢如茵这话正戳中了柳氏的痛处,她不敢跟谢晟礼和谢慎思犟嘴,可是一看到一旁的谢如琢,顿时便觉得对方虎狼之心。 柳氏恨声道,“谢如琢,你今日害我女儿,我跟你拼了!”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谢如琢的错,当初若不是谢如琢跟谢晟礼告状,谢如茵跟五皇子的事情肯定就是顺理成章的。而今日,要不是谢如琢在里面挑唆,她的女儿怎么可能被关押在家庙里永远都不得出来? 于是,柳氏心中火气,也有些狗急跳墙的模样,当下就朝着谢如琢扑了过去。 谢如琢一个不妨,猛地便被她抓上了自己的手臂,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印子。 早有丫鬟眼明手快的将柳氏拉开,可是柳氏的力气奇大无比,拽着谢如琢,一副要跟她同归于尽的姿势。 谢如琢毕竟有武术根底,虽然刚开始不防备被她伤到,可如今反应过来,哪里会容许她占了上风? 不过三两下的工夫,柳氏便被谢如琢牢牢地禁锢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一旁的谢如茵看到自己母亲被摁在地上,当下就凄厉的喊道,“母亲!”她出生这么多年,都只能喊她姨娘,如今情急之下,倒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柳氏很快就被下人给扭住了,季氏指着她道,“还反了你了,来人,将柳氏这个疯女人送到刑教院去!”说着,她又心疼道,“府医呢,那里去了,赶紧来给四小姐看看,可有没有大碍!” 谢如茵看着这区别对待,心中一阵寒意,等下人押着她要走的时候,谢如茵竟然连反抗也没有,一脸的面如死灰的模样。 谢慎思跪在地上,道,“父亲,母亲,今日之事都是我管教无方,还望父亲责罚。” 谢晟礼疲惫的挥了挥手,道,“罢了,你回去吧。” 这一夜,注定不能平静。 谢如茵被连夜的送到了家庙之中看押,谢如琢则因为被柳氏抓伤,乔氏在她房中陪到了月上中天才离开。 至于谢晟礼,则将他跟两个儿子关在书房里,商议了半宿。 这之后的天气依旧是风轻云淡。盛夏已经过去,初秋的天气,早起便已经带了几分的凉意来。 谢如琢披着衣裳坐在床上发呆,红蕊走到她的面前,低声道,“小姐,老鬼让我来给您通个信儿。” 闻,谢如琢这才回过神来,道,“他说什么了?” 红蕊悄声道,“这些时日,老爷和二爷在朝堂上屡屡弹劾郡王,那郡王现在势力较之以前下滑了不少。可是这中间空缺出来的势力,却大多被齐王殿下瓜分了,他问您,要不要去搞些破坏?” 谢如琢唇角微微勾了勾,吩咐道,“不必,你就告诉他,原先我说的那几个官职留给我说的人,其他的,任凭他们争去吧。” 红蕊有些疑惑道,“可是小姐您说的这几个职位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人微轻的,怕是——” 谢如琢笑道,“你只管照着吩咐便是了,去吧。” “是。” 红蕊应了,压下了心头的不解,朝着外面走去。只留下身后的谢如琢一脸的算计在心。 原本她还想着萧君奕得了那般下场便罢了,可誰曾想,他竟然将手伸到了谢家!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萧君奕,你敢动谢家的人,我便叫你不得好死! 谢慎思也是个歹毒的,柳氏那日被送往刑教院打了一顿之后,谢慎思明知道陆氏最容不下柳氏,偏偏还将柳氏给了陆氏去处置。 陆氏得了这个差事,自然乐得不得了。竟然命人买了慢性毒药,折磨的柳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时光匆匆而过,白驹过隙,光阴似箭。 等到天上那一轮月儿变成弯月牙的时候,也到了谢如琢出嫁的日子。 因着是嫁给萧君夕,叶贵妃早命人做了凤冠霞帔送到了谢家。 已经是深夜,谢如菲已经在她外间的软榻上睡着了,屋内只剩下了几个大丫鬟还在陪着她。 先前萧君夕便说过,她出嫁之后,想要带的人都可以带过去。乔氏也曾问过她的意思,谢如琢只要了亲近的婆子和这三个大丫鬟。 绛朱还稳重些,浅碧却是激动的仿佛自己出嫁一般,“小姐,明日到了敬王府之后,我头一个便去替你查府内的丫头们。看有那动歪心思的,我第一个替你处置了!” 她一脸的磨拳霍霍,似乎将敬王府当成了自己大展拳头的地方。 谢如琢忍不住笑道,“还没过去呢,你倒是先有主意了。”不过这丫头天生便长袖善舞,打探消息和交际能力是一等一的好,让她去跟那些人打打交道,也可以探探这些人到底是何方人马也是好的。 毕竟,一个敬王府内,可不定有多少别人安插进来的钉子。 绛朱则细心的将她待会要用到的一应东西再次归置了一遍,一面感叹道,“当年奴才跟着您的时候,还只有那么小呢,这一转眼,已经要跟着小姐出嫁了。真好。” 这些年来,她看着谢如琢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如今终于要苦尽甘来,怎么能不叫她开心呢? 谢如琢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了,明日是我出嫁的日子,我还没哭呢,你倒是先哭了。”说着,又将手帕递给绛朱,道,“擦擦眼泪吧,看看,都哭成个泪人儿了,看着好叫人心疼的慌。” 奶娘李嬷嬷在一旁看着她们主仆的模样,也有些老泪纵横。这两年,谢如琢待她极好,平日里什么活计都不用做,还派了个小丫鬟伺候她。说起来她是这府里的奶娘,其实也跟大户人家的奶奶差不多了。 如今谢如琢出嫁,谢如琢原本是要将刘嬷嬷留在家里的,可是李嬷嬷却舍不得谢如琢,一心要跟着。因此出嫁之后带的人里面,也有李嬷嬷。 乔氏安排好了外间的一切后,便听得有更夫遥遥的声音传来,道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 宝石蓝的夜幕上点缀着稀疏的星子,天色暗沉沉的,正是夜里最暗的时候。夜深人静,谢府的人却丝毫没有睡意。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谢如琢出嫁 > 乔氏再三的吩咐了丫鬟们将东西轻拿轻放后,便朝着听风院走来。 院内灯火通明,红绸将树木点缀的格外精神。 乔氏掀起了帘子,便见屋内几个人正热热闹闹的说这话。乔氏微微一笑,走过去道,“可都收拾妥当了么?” 绛朱几人当先起身给乔氏行了礼,这才笑着回道,“回大夫人,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四更天的时候全福婆婆来给小姐梳妆了。” 乔氏点头道,“这就好。”她一面缓步进来,见屋内一切都归置好了,而谢如琢正着了一袭中衣站在那里。 她忙得走过去,拉着谢如琢的手道,“好孩子,好歹多穿一件衣服,冻着了可怎么好?” 谢如琢轻笑道,“那里就那么娇气了,母亲快坐吧。”一面说着,谢如琢一面吩咐丫鬟们上茶。 绛朱等人都是有眼色的,早将茶水端了来,给乔氏倒了茶,便退去了门外,将屋内的空间留给了母女二人。 乔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道,“我嫁过来的时候,你还只有那么高,看着人都怯怯的。不想这一晃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要出嫁了呢。” 说着,乔氏便有些感慨。这些时日虽然她尽力的让自己忙起来,可到底还是不舍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是继女,也是她投注了心血养着的。 谢如琢懂乔氏的心情,反抱着她道,“母亲,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的照应。”前世里她亏欠乔氏的,今生她又何尝不是依旧在亏欠对方? 人都是将心比心,乔氏待她的情谊,谢如琢自认这辈子也还不起的。 包括谢家诚心诚意待她的每一个人,谁都是如此。 到了四更时分,全福婆婆便带着四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这全福婆婆乃是子孙满堂、丈夫健在的高寿妇人,是谢家特意在京城中挑选出来的。 一见到谢如琢,那全福婆婆当先笑道,“好个相貌,早先就听说过谢家小姐容貌美丽,今日一见才知道,这通身的气度何止是美丽可以形容的?老太婆今日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谢如琢微微一笑,行礼笑道,“婆婆谬赞了,琢儿不敢当。” 全福婆婆见她虽未正妃,却丝毫不见倨傲之情,当下就对她越发多了一层好感,因笑道,“姑娘快请坐吧。” 屋内之人寒暄了一阵,谢如琢方才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全福婆婆将她的头发一一打散,依次从头顶梳了起来。这梳子乃是桃木梳,驱邪保平安;梳头也有讲究,要梳九十九下,象征天长地久。 只听得那全福婆婆一面梳头,一面口中念念有词,道是,“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有头有尾,富富贵贵;比翼共双飞,永结同心佩。” 她的头发极为顺滑,像极了绸缎一般,全福婆婆的梳子从头梳下来,乌黑浓密的头发便如瀑布一般垂在她的背上。 等到梳头之后,屋内的几个妇人便齐心协力的替她将凤冠霞帔穿在了身上。 绞面梳妆,一番忙活之后,天光便已经大量了。 再看铜镜内的谢如琢,一张粉面含春,一双媚眼带情;头顶凤冠,身着霞帔,脚穿金缕绣花鞋。口如含朱丹,指如削葱根,娇娇美人面,无处不可怜。 几个丫鬟围着谢如琢笑闹着,浅碧的嘴最是闲不住的,叽叽喳喳的像是一只快乐的鸟儿一般,“小姐小姐,你今日真的好漂亮,奴婢看着都心动了呢。” 一旁的绛朱当先打了她一巴掌,笑道,“你这话也是混说的,都没规矩了。” 倒是谢如琢不以为意,只笑看着几个人闹腾,在一旁好一副娴静的美人图。 倒不是她真的不说话,只是一想到今日要嫁给的人是萧君夕,谢如琢便觉得整个心都满足的要飞起来了,身子都是飘飘然乐淘淘,又哪里将丫鬟们的话听在耳朵里了? 忽听得门外锣鼓喧天,继而便有一个身形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 几个丫鬟连忙行礼道,“给大少爷请安。” 乔氏当先问道,“可是迎亲队伍到了?” 谢淮南点头道,“是的,花轿已经到了大门口了,敬王亲自来接的,他正在二门等候着,要同琢儿一起拜别亲人。” 乔氏诧异道,“这可怎么使得?”这新婚之日,只有普通人家才会前来亲自接亲的,萧君夕身为王爷,竟然也学着平民百姓的婚礼流程走了?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人已经来了,便也只能这么做。况且萧君夕这样是对谢如琢的重视,也是对谢家的尊重,乔氏那有不欢喜的道理?当下就笑容满面的将谢如琢的盖头遮了上去,吩咐丫鬟和婆子们簇拥着谢如琢走出了听风院。 一顶红色的盖头遮住了谢如琢所有的视线,她的目光便就只剩下了眼皮底下的红晕。 谢淮南蹲了下来,将谢如琢背在后背,一步步的带着她朝着正厅走去。 他这些时日的历练倒是显得后背宽阔了许多,谢如琢伏在谢淮南的背上,只觉得心中安心的很。她的哥哥,如今也是一个能够担起风雨的男人了! 谢淮南背着她一路从听风院走到正厅,那红毯铺满了整个谢家,保证新娘子脚不沾尘。 等到了正厅之前,谢淮南才将她放了下来,萧君夕已然在此等候了。 他从谢淮南的手里将红绸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牵着谢如琢朝着屋内走去。 厅内端坐的是谢家的长辈,一见到萧君夕也都有些惊讶,周围前来贺喜的同僚们也都艳羡了起来。 虽说谢如琢嫁的是一个病秧子,可是人家毕竟是天潢贵胄。能够得到这样的待遇,他们也宁可让女儿嫁给这样的病秧子! 谢如琢清晰的感受到从红绸上传来的力道,那是属于萧君夕的。一想到此,她唇角的笑意便停不下来。 拜别父母之后,谢如琢仍旧被谢淮南背着,直送到了谢家的正门。 因着今日出嫁的是谢家的嫡女,且嫁的又是当朝的王爷。谢家自然不肯让自家女儿落于下风的。 谢如琢先前还不知道这正门外的人影瞳瞳是什么,直到听到浅碧的惊呼后,才反应了过来。 谢家竟然将所有低于她年纪的年轻人都来为她送嫁了! 这一路,萧君夕端坐在前方的马上,身后的八抬大轿里坐的则是谢如琢。锣鼓声不断,唢呐声声悦耳,更有那撒了一路喜饼的喜婆跟随,周遭道谢声不绝于耳。 而谢如琢身后那整整一百八十六抬的嫁妆,更是叫那些看热闹的人惊叹,这谢家果真好大的手笔! 谢如琢坐在马车上,手中握着象征平安的吉祥果,头顶是一片耀眼的红,心中则是惊涛骇浪的涌动。 前世里,她的出嫁虽然也盛大,可到底嫁的人不对,只是被谢家送到了王府内。而萧君涵一日同娶二妃,只是前来将她的盖头掀开,象征性的待了一会儿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去了沈婧慈的房中。 所以直到今世,才算的上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出嫁。 明媒正娶,被人呵护在手掌心上如珠如宝。谢如琢,你究竟何德何能? 她的脑子里胡思乱想了这么多,直到马车在敬王府的门前停下,她才回过了神来。 只听得“咻”的一声,旋即便有利箭射在了马车的门上。 谢如琢被唬了一跳,想起这是礼仪,便强忍着不动。 不多时,便有一只手伸了进来,那只手骨节分明,皮肤上是细嫩的白,丝毫不像属于一个男人的。 有男人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边,“琢儿,我带你回家。” 谢如琢的眼睛霎时便湿润了。她将手伸过去,放在萧君夕的手掌心,感受到对方郑重的态度,登时便有些颤抖。 而萧君夕也没有好到那里去,他的手心上全是薄汗,若是仔细感受的话,还能发现他有些颤抖。 他牢牢的将谢如琢抓住,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而后放置在地上。一旁的小喜童们顿时便乐呵呵的欢呼鼓掌。 谢如琢脸色一红,好在藏在盖头底下,并未被人看到。可萧君夕便不同了,他脸上的喜色和红晕却是掩盖不住的。 好在那群小童子们笑归笑,却没有忘记正事儿,嘴里开始随着二人的步伐念叨着,“一帆风顺,夫妻两贤——” 从下轿到门口的十步路,刚好喊到“十美十全”。 跨院门时,萧君夕低声提醒道,“琢儿,小心台阶。”他手心的温度传到她的手掌,二人心意相通,虽然她蒙着盖头,可二人走路的背影却格外的默契。 喜娘在一旁乐呵呵的数着步子,一面朗声高喊,“走九步九九长寿,走十步十美十全——” 萧君夕牢牢地牵着谢如琢的手,与她相互并肩的朝着正厅走去。 这一路有小喜童们簇拥着,府内又花了大价钱引进来的花儿草儿,花团锦簇的看着格外喜气洋洋。 谢如琢虽然被盖头遮住了眼,可鼻子却格外的灵敏。嗅到了花香味,她顿时便不由自主的露了一抹笑意。 待得到了正厅,这些小喜童便开始齐声声的念着词儿,“看新郎——头项金花呈吉祥,身披山水绣鸳鸯;乌靴白底红花衬,一身爽气投四方!” 一旁的众人顿时起哄道,“好!” 小喜童们得了叫好,越发的脆生有劲儿的念道,“看新娘——五彩凤冠琳琅镶,紫带霞帔东飞凰;柳眉杏眼红绫罩,金莲知羞裙下藏。” 这词儿念完之后,连大长公主也笑了起来,道,“真是一群机灵孩子,赏!”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她居然问他行不行 > 一旁早有人将准备好的荷包赏给了那些小喜童们,便听得礼官乐呵呵道,“天成佳偶走上前,亲朋好友列两边,十年修得同船渡,三生求得一世缘。新人——拜堂啦!” 二人便携了手跪了下来。 今日靖帝并没有来,因此坐在正位上的是大长公主。她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眼睛也不由得有些酸涩,脸上虽然是端庄的笑意,可是眉眼中却是格外的温柔。 礼官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二人齐声跪下,一叩首。 “二拜高堂——” 坐在主位的大长公主也禁不住的连声笑道,“好,好!” 等到那礼官喊了声“夫妻对拜”后,便见萧君夕一撩裙摆,竟然跟谢如琢同时面对面的跪了下来! 这古往今来,夫为妻纲,男尊女卑,所以就连拜堂之时,那普通人家的新郎也是不跪的。更何况这是皇家之人娶妻,更是站着受礼便是。可谁料想,萧君夕竟然跪了下来! 这是真真正正的将她奉为妻子,相互携手的伴侣! 周围尽是抽气之声,萧君夕充耳不闻,同谢如琢相互拜了之后,悄声道,“琢儿,礼成。” 那礼官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霎时便回国了神来,高声喊道,“夫妻堂前花烛亮,一对鸳鸯巧成双;华台点地鸳鸯谱,吉星高照四时康。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礼官的高喊,那些宾客们便随着一同簇拥二位新人去了琼琚院。琼琚院是萧君夕特意为谢如琢建造的院子,乃是这整个敬王府内最大的院子,且里面流觞曲水,景致格外的清幽。 正是初秋的季节,琼琚院内花朵盛放,梅兰竹菊相依相偎,更有那青松立在门口,好一副挺拔之态。 而此时,整个院内都以红绸装饰,厚重的毯子一路自正门蜿蜒至此,款款金莲步随着挺拔男儿郎,夫妻二人格外的和谐。 待得进了门,浅碧绛朱将谢如琢扶到了床前坐下,便有喜婆上前递了玉如意,满脸喜色道,“如意挑起鸳鸯盖,事事如意孙满堂。新郎揭盖头了——” 萧君夕双手接过,郑重的将盖头揭开,便见一张倾城倾国色突然出现在眼前。 一双似水含情目,一张浸水樱桃口,向他看来时,萧君夕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被她吸走了魂魄。 今日的谢如琢,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美得惊心动魄。 见对方只是痴痴地望着自己,谢如琢只觉得一张脸都红透了,不由自主便低下了头来。 喜娘哪里不懂得二位新人此刻的情绪?当下就倒了两杯合卺酒,分别递给二人,笑道,“新人共饮合卺酒,今生永结同心好。” 萧君夕和谢如琢接过合卺酒,而后又在彼此的注视之下,将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虽说是初次结婚,可这该有的流程,萧君夕倒是早已谨记于心了。将酒盏放下之后,他便取了一柄金剪,将自己的发剪落一段后,又将剪子递给了谢如琢。 谢如琢刚有些迷茫,直到喜娘笑道,“结发为夫妻,生生不相离。” 她这才反应过来,将自己的头发依样剪下一缕,递给了喜娘。 喜娘将二人的头发绑在了一起,满眼带笑道,“永结同心发,恩爱两不疑。从此之后夫妻一心,和和美美,来日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萧君夕自始至终都唇角带笑,只是在喜娘说出这句话后,顿时便将那一双眸子看向谢如琢。 他的眼睛里饱含了太多的情意,谢如琢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他的目光暖到发烫。 结了同心发,新郎便要出去招待客人。萧君夕怕她自己闷,特意在走之前将萧歆宁请了进来,让她陪谢如琢说话。 等到萧君夕一出去,萧歆宁顿时便如一只小兽一样扑了上来,窜到谢如琢的身边嘻嘻笑道,“琢儿今日真好看。” 谢如琢脸色一红,笑道,“公主谬赞了。” 萧歆宁却不觉得自己这是谬赞,不过这自家哥哥特意交代的事情她是一定要做的,当下就从床上的褥子底下捞出来一把好东西,双手捧到谢如琢的面前,道,“知道你饿了,快吃吧。” 这一捧里面有红枣花生桂圆,取得乃是“早生贵子”之意。按照规矩,新娘出嫁这日是不得吃东西的,昨夜里到现在,谢如琢不吃不睡,全靠着那一口兴奋和激动在撑着。此时虽然有些困意,可最多的还是有些饥饿。 可见萧歆宁将东西递上来,她又有些犹豫,“吃这个合适么?” 萧歆宁一脸坏笑,“合适,再合适不过了,这早生贵子,嫂嫂吃了一准儿的吉利!” 眼见她直接改口了,谢如琢更是被臊了个大红脸。不过这里到底是没有外人的,那大红的枣子和花生更是带着诱人的颜色和香气,引得她不由自主的捏起来吃了几口。 萧歆宁忙活了这半日早饿了,此刻在这里陪着谢如琢,也不客气的陪着她吃了起来。 萧君夕这一走,直到薄暮西山方才进了房内。 萧歆宁二人吃完之后,早将屋子里收拾干净了,此刻正坐在屋内说话呢。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萧歆宁连忙当先走了过去,将房门打开,果然见萧君夕在子霄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她大老远的就闻到一股酒味儿,当下就担心道,“皇兄,你没事儿吧?” 萧君夕要说话,却喷出一股酒气来,萧歆宁最讨厌这个味道,顿时摆手道,“咦,那些人竟然连你都敢灌。” 今日大婚,前来的都是世家公子和几位已经做了王爷的皇子,除了萧君奕被禁足之外,其他人可是都来了,可是这些人也不会去灌萧君夕这个病秧子吧。 不过一想起今日是他的婚礼,这一切又都说得通了。 眼见着萧君夕被扶进了内室,萧歆宁又嘿嘿一笑,笑自己的杞人忧天,“皇兄,我走啦,祝你跟嫂嫂百年好合——” 萧歆宁说完这话,人已经出了门口,只是这脸上,又带出一股子的忧伤气息。疼了她小半辈子的皇兄就这么娶媳妇了?虽说她是真的很祝福两个人,可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伤感呐。 萧君夕自然不知道自家妹子现在正蹲在他敬王府的院子里上演着各种的小情绪,因为此刻的他,正如同一只小狗一样,双眼濡湿的望着坐在床头替他擦脸的谢如琢,满眼的纯真。 刚才萧君夕被扶进来之后,谢如琢立刻便吩咐红蕊打了盆水来,而后坐在床前替他细细的擦拭着。 这洞房花烛夜,其他的人自然都知情识趣的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原本萧君夕已经闭上了眼,可感受到女子若有似无的触碰后,他又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 双目对视之后,谢如琢心头一颤,萧君夕却是咧嘴一笑,如狗儿一般的撒娇,“琢儿。”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软糯。 他这么一撒娇,谢如琢竟然突然便想起了谢淮霖,因诱哄道,“别动,我替你把脸擦了。” 萧君夕却偏不,将一只手拽上了她的袖子,握着她抓着毛巾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嘴里还呢喃着,“琢儿最好了。” 那脸上只差用毛笔写了四个字,“我很满足。” 谢如琢失笑,她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喝多了之后,竟然会是这个样子。只是这样的萧君夕却更加的让她心疼,声音越发柔和的能滴下了水来,“好好睡吧。” 外间的天色从满天红云变成了漆黑如墨,谢如琢手中的毛巾也变干了,然而萧君夕还是这样的一个姿势,浅浅的睡着。 谢如琢突然有些想笑,她今日的洞房花烛夜,似乎是睡不成了呢。 一旁的红烛高烧,颗颗烛泪自顶端滚落而下,整个室内都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颜色。 香龛里燃烧的是龙诞香,这样的味道香甜而富贵,平白的显得有些旖旎。 谢如琢怕他喝多了睡觉再嗅着这个会难受,便悄悄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有徐徐清风吹了进来,将这屋内的气息也吹淡了一些。谢如琢深吸了一口气,不妨一回头,便见萧君夕睁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见谢如琢看他,萧君夕轻声道,“我以为你走了。” 只一句话,谢如琢便有些心疼,走到他身边道,“我怎么会走?你现在可好些了?”一面说,她又想起什么,忙忙的回到桌前,替萧君夕斟了一杯茶。 萧君夕就着她的手喝了,随口问道,“眼下什么时辰了?” 谢如琢看了眼外间的天色,嗔笑道,“我倒是没留意,不过看更漏也不早了,可要安置了?” 她原本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当她说完这句话后,萧君夕的眼睛便如同覆上了一层欲色,朝着她深深看来。 谢如琢霎时便有些慌乱了起来,也才后知后觉的响了起来,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春宵一刻值千金。 下一刻,谢如琢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而后便被男人压制在了身下。萧君夕眼中喊着深沉的笑意,“琢儿说的对,是该安置了。” 窗外月朗星稀,屋内红烛高燃。夜色中的清新混合着龙诞香的浓郁,倒是奇异的和谐。 谢如琢被男人这般目光灼灼的望着,突然便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件事儿,“你,能行么?” 不怪她突然问起了这句话,实在是当日沈婧慈那句话给了她太大的震撼。其实连带着如今嫁给萧君夕,她都没有深想过这件事儿。在她看来,夫妻之实有便有了,若是萧君夕真的不行,她也并不会介意。 毕竟,这个男人如天上月一般高洁,若是真的不行,让她这样与之共度一生,也是愿意的。 她问完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合适,因为萧君夕原本暖意融融的脸色,此刻已经有些风雨袭来了。 一个男人,在新婚之夜被妻子质疑行不行,他该怎么办? 自然是用行动来告诉对方,他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只是萧君夕却不这么着急,反而一脸忧愁的问道,“琢儿,若被你说中了,当如何?”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掩藏在她心底多年的秘密 > 眼见着自己似乎戳到了对方的痛楚,谢如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道,“我不会介意的。”只是这话好像并不适合拿来安慰人。 下一刻,谢如琢便觉得胸前一凉,地上则多了一件大红的嫁衣。 萧君夕眼中含着浓浓的欲望,“娘子不介意,为夫却介意的很。”他的动作看似粗暴,实则轻柔而小心,仿佛眼前的美人儿是珠宝一般,叫他既生气又爱怜。 谢如琢羞涩的一扭,那腿便碰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什。她脸上登时一红,明白了那里是什么,也霎时恨不得将自己骂一百遍。 谢如琢啊谢如琢,你真是脑子进水了么。当日在浴池之中分明还亲自见过的,这么大,怎么可能不行! 萧君夕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对于新婚妻子挑战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他当然会竭尽全力的证明了。 身下没人青丝如瀑散在床上,大红的锦被上是女子柔软的身子,肤如凝脂吹弹可破,那优美的脖颈、柔软的腰肢和那修长笔直的腿,最原始的美,催发的则是最原始的欲望。 萧君夕动情的在她身上吻着,那般珍重的感觉叫谢如琢沉迷而感动。 女子最怕有比较,而有了比较,她便会知道谁待自己最好。 只是不过多久,她便再也没有精神去想别的了。当萧君夕含住她嫩白的耳垂时,谢如琢便觉如遭电击一般,浑身一颤,一双眼睛也有些湿润。 萧君夕虽然是头一次,可这种事情却是与生俱来的本事。见自家娘子动了情,萧君夕的脸上越发笑的显坏,“琢儿,说你心悦我。” 谢如琢的一双藕臂早就环上了萧君夕,此刻男人伏在她的耳边,说出这么一句话后,谢如琢登时便忍不住,喘息着呢喃,“我心悦你,夕哥。” 女子如喘如泣的声音,便是最好的催发剂。 谢如琢说完这句话后,顿时便觉得体内被强行挤进来一个东西,痛的她闷哼出声,先前的愉悦也散了大半。 而萧君夕也有些头脑发懵,那一瞬间恍若云端的感觉,叫他忍不住想要继续深入,不停地索取。可是在看到谢如琢这般后,又硬生生忍住了所有的动作,只是抱着她,将吻密密麻麻的吻着,一面爱怜道,“琢儿不哭,为夫疼你。” 谢如琢从痛楚中回过神来,见他这般,又再次红了眼眶,一双手不由自主的将萧君夕抱得更紧,低声呢喃道,“夕哥,夕哥。” 她只叫着对方的名字,却含了多重情绪。这个男人,从她重生时的感激和抗拒,从单纯的报恩,到深深的爱上这个男人。一直都是他在付出和包容。 萧君夕,谢谢你肯爱我。 她的眼神便说明了一切,不需要语,萧君夕便懂得,“琢儿,我该谢你才对。萧君夕何其有幸,竟能娶你为妻。” 谢如琢莞尔一笑,眸子里喊着似雨似雾的泪珠,殷红的唇已然吻上了他的。 从今以后,夫妻永结同心,荣辱与共。 如此,便好。 红烛高燃,将屋内气息越发衬托的有些淫靡。床上之人颠鸾倒凤,当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而窗外的人却是有些懊恼,他似乎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啊。 月夜之下,有男人一袭紫色长袍,手中则托着一个锦盒。他摇了摇头,又望了眼手中的盒子,掂量了一番自己若是此刻打扰到二人,会迎来什么样的报复。想了半日,终究还是将东西放在了窗台上,自己则转身出去了。 可不多时,男人又去而复返,在锦盒上搁了一张纸条,这才满意的一笑,转身走了。可是那眼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等到外间的更夫声隐隐响起“夜半子时——”的声音,谢如琢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方才她被折腾的累了,倦极而眠,只是睡梦中却有些支离破碎的叫她有些不安稳。 她醒来之时,便见一双眼睛包含着浓浓的爱意,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谢如琢脸色一红,软声问道,“你怎么不睡?”只是她一开口,便被自己的声音吓到,这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媚色,竟然像是勾引了。 萧君夕柔柔的在她额头吻了一吻,另一只空着的手则轻柔的拍着她的背,道,“我困了便睡了,你快睡吧,明日还要进宫请安呢。” 谢如琢本就倦的很,此刻被萧君夕一哄,不多时便沉沉入睡。倒是萧君夕,看着怀中的女子,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未曾想到终有一日,自己竟然真的可以娶她为妻,从此夫妻一心,这种感觉当真奇妙。 只是,他却是有些疑惑,方才谢如琢为何会在梦里喊萧君涵的名字,且还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生吃了对方! 对,那是一股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恨意,刻骨铭心,不死不休。可他查探过,他这位好二哥似乎根本没有对谢如琢做过什么值得她去恨的事情。这又是为什么? 萧君夕想不透,抱着谢如琢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 谢如琢却在这个时候又醒了来。她本就睡得迷迷糊糊,对萧君夕的情绪变化也感受的到。 只是不想,她一睁眼便看见萧君夕的眼中是怜惜和伤感。他在伤感什么? 萧君夕似是没想到她又醒,有些呐呐道,“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其实并未发出声音,倒是谢如琢想起了刚才自己的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前世濒临死亡的那一刻,那样彻骨的恨意,恐怕是叫她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才对。 念着,谢如琢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难以祛除的妩媚,“夕哥,我们是夫妻,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瞒你。只是,这会是一个离奇的故事,你信我么?” 她说出这句话后,萧君夕便知道,她要告诉自己答案了。 萧君夕将手握着她的,轻声道,“夫妻一心,我自会信你。” 听到这话,谢如琢凄然一笑,道,“两年前的秋狩时,我做了个梦。” 如果那真的算是梦的话,那也是一场凄惨无比的梦。 “我轻信了萧君涵,与那沈婧慈同一日嫁进二皇子府,而后为了萧君涵许我的良辰美景,说服爷爷倾尽谢家之力,扶持他登上大宝。待他上位之位,屠谢家满门。城楼之上,沈婧慈亲手射杀我哥哥,又逼迫你交出黑骑军——” 谢如琢说到这里,又不由自主的望了一眼萧君夕,见他的眼中情绪复杂,却并没有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她。 谢如琢定了定神,才道,“你交出黑骑军后,沈婧慈便将我射杀。醒来后,我便见一只箭羽遥遥射向你,误以为你带我逃了出来,所以——” “所以你救了我,对么?” 萧君夕接口说了这么句话,便再无下文。 谢如琢一时有些忐忑,她隐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今日以这样的方式讲了出来。纵然他说了夫妻同心,可是她却担心,这样荒唐的事情,他会相信么? 室内一时静默,唯有外间的月凉如水。 良久,萧君夕方才艰难的问道,“那不是梦,对么。” 谢如琢没想到他说出这样一句话,一时有些眼泪决堤,“那大概不是梦,毕竟——”毕竟前生的爱人联合别人将自己弑杀的画面是那样真实,而谢家亲人满门的恨和怨,夜夜都近在眼前的折磨着她。 提醒着她,纵然眼下她过得仿佛很好,可到底,前世里她欠了谢家所有人的命! 望着她眼中的悲伤和铭心刻骨的疼痛,萧君夕没来由的便心中一阵难过,他将谢如琢紧紧地抱在怀中,问道,“那么前生的我呢,在谢家被如此残害,在你这般生不如死的时候,我呢?” 他如今只自责,当时的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为何不去救她?! 谢如琢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登时便有些心神震动,而后滑下一行泪来。看,这才是她爱的男人,视她如命,待她如宝。 “前生你已经待我很好,是我不知珍惜,我死之前只看到你脸上的泪水,还害得你丢了黑骑军——” 谢如琢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萧君夕已经吻住了她忏悔的嘴,将她接下来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这个吻缠绵而忧伤,不知带了多少的愧疚和忏悔。 直到谢如琢快喘不过气儿来,萧君夕才放开了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郑重,“琢儿,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但是我还是感谢上苍,让你重来一世,让我能够好好待你。 谢如琢眼中酸涩,却再也哭不出来,直到此刻,她才有些释然。一个人背负一个秘密久了,便会忍不住会想要同那秘密中的人同归于尽,而后一同葬于黄泉地狱。 是萧君夕让她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人值得自己去爱,有人值得自己去留恋。 真好。 萧君夕将她抱在怀中,好一会儿才道,“琢儿,从此之后有我护着你,那些曾伤你负你之人,由我来替你一一讨回来。你需要做的,便是在一旁含笑而望,看为夫还你一个公道,再许你安稳人生。” 闻,谢如琢再也忍不住,放声的哭倒在萧君夕的怀中。 今生有夫如此,她何其幸运。这个男人,在自己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是他从来都没有伤害过自己,反而在暗中的保护着。 前世今生两世的情意,谢如琢不知道自己能否还清,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光亮。 这一夜,二人都无睡意,呢喃着互诉衷肠。到了天色拂晓的时候,谢如琢方才浅浅的睡了过去。 萧君夕抱着怀中已经沉睡的女子,突然便下了个决定。 他原以为,不要这大好江山,可以给谢如琢一个安稳的家。可是如今看来,谢如琢的前车之鉴,未必就不会成为今生的借鉴。毕竟,这几个兄弟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谢如琢嫁给自己,便代表着谢家的归属。若是放在以前,自己身体不好的时候还好说。可现在他好了,这件事儿便不会瞒得太久。 既然他注定要站在台前,便是他没有这份心思,那群兄弟也容不得他。既然如此,那他倒不如索性同他们争上一争。 也许只有以进为退,才是最好的方法,才能守着怀中女子永远的笑颜如花。 那害了谢如琢前一世的悲剧,他今生绝对不会允许再次上演!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糯米团子 > 到了清晨时分,便有丫鬟轻声叩门,问道,“主子,可起了么?” 谢如琢听到声音,迷迷糊糊醒过来道,“什么时辰了?” 萧君夕爱怜的在她额头吻了吻,道,“卯时了。”说完,又冲着外面道,“进来吧。” 他下了吩咐,便有丫鬟鱼贯而入,除了绛朱浅碧外,另有两个生面孔。 几人一齐给谢如琢和萧君夕请了安,便见萧君夕已经自顾的穿起了衣服,将那要伺候的丫鬟晾在了一遍。 绛朱浅碧服侍谢如琢穿衣后,就见红蕊也走了进来,手中还拿了个锦盒,犹犹豫豫道,“小姐,咱们窗台上放了个这个。”那上面带着天门的标记,她对这个可不陌生。 闻,谢如琢顺手接过来,见上面还附了一张纸条。她打开一看,顿时便臊红了脸,骂道,“这个老妖孽。” 萧君夕听到她的话,笑着看向纸条,只见上面写着“纵欲过度,肾亏精损,年轻人,要节制。” 那笔迹,除了温如玉还有何人? 萧君夕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谢如琢嗤笑道,“谁跟他一般见识了。”一面说着,一面又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只镯子。透明的镯身,其间血丝蜿蜒,绕着勾勒出一圈圈的图案。有日光照耀进来,镯子被渡上了一层金光,越发的显得流光溢彩,霎时好看。 谢如琢对玉石不算太了解,可也知道,这个乃是玉中之王,可遇不可求的——血玉!寻常玉都是人养玉,天长日久才是玉养人。可是这血玉被埋藏数百年,被人佩戴之后,不仅可驱邪保安,更是保护女子的绝佳之物。 萧君夕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玉的特殊,当下就轻笑道,“他倒是还挺大方,琢儿戴着刚好。” 谢如琢点了头,又想起先前凤如虹的话,因道,“改日再上门谢他吧。” 她的话音一落,就见收拾床铺的绛朱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笑,喜悦的将一方洁白的帕子拿了起来。 谢如琢登时明白那是什么,脸色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胡乱的坐在了梳妆台前,道,“你若收拾好了就先出去吧。” 萧君夕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心中一阵柔软,道,“我去吩咐早膳,待会再来寻你。” 先前的那两名丫鬟一直站在那里等着,其中一个在看到元帕之后,顿时便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 谢如琢看在眼里,淡淡吩咐道,“你们两个也先出去吧,待会有事情了再喊你们。” 这两名乃是王府里原有的大丫鬟,唤作袅袅、婷婷。闻,袅袅便当先想说些什么,却被婷婷拽了一把,行礼道,“是,王妃。” 等到两名丫鬟出去之后,浅碧才嘟囔道,“这两个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早起那会儿居然还不让我们两个进来,亏得见了王爷,不然还进不来了呢!” 听了这话,谢如琢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门外,方才轻声道,“第一日进府,就有人迫不及待了?” 倒是绛朱冷静的很,“小姐,我看那两个丫鬟像是颇有城府,不过只要王爷不上心,咱们就不怕。” 谢如琢点头应了,又将血玉交给绛朱道,“收起来吧。” 一旁的红蕊疑惑道,“小姐,您不戴呀?” “这么招摇的东西,还是先留着吧。”她虽然喜欢,可这血玉戴出去太招摇,不是她的风格。 清晨的饭菜是萧君夕特意吩咐厨房做的,颇为清淡。用完早膳之后,二人便乘了马车一路向宫里去了。 照着规矩,新嫁娘第二日是要进宫谢恩的,况且谢如琢的这一道圣旨还是自己求来的,更是要去向靖帝磕头。 进宫之时,靖帝还在上朝,萧君夕二人便先去了叶贵妃的宫殿。 一进门,当先嗅到殿内的花香四溢,清雅至极。 叶贵妃正在同萧歆宁说话,听得内侍监唱诺,“敬王,敬王妃到——”她顿时便抬起了头,笑道,“你们来的这样早。” 叶贵妃今日着了一件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一张脸上薄薄的施了一层粉,身上那雍容的气度却是无可比拟的。 一旁的萧歆宁亦是娇俏可人,看向二人时,顿时便露了顽皮的笑意来。 萧君夕携了谢如琢的手,当先请安道,“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金安。” 二人异口同声,谢如琢说的有些羞涩,却也一字不差的同萧君夕说完了。 闻,叶贵妃微微一笑,起身上前将二人亲自扶起来,又打量了半日谢如琢,满眼里都是欢喜,“真是个好孩子。” 说完,叶贵妃又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来个红封,塞在谢如琢手中道,“收着吧。” 谢如琢再谢了叶贵妃,将她扶回去坐下,自己方才同萧君夕一起坐下了。 萧君夕跟叶贵妃说了几句话后,便笑道,“母妃,我先去给父皇请安,待会再来陪您。” 一见他这神情,叶贵妃便知他是有话要对靖帝单独说,因道,“你去吧,正好我也同敬王妃说几句私房话。” 萧君夕应了,留下一句,“琢儿等我。”便独自走了。 等到萧君夕走了之后,一旁的绛朱方才捧着一个盒子走上前,恭声道,“给贵妃娘娘过目。” 谢如琢也知道是什么东西,只低了头装作看不见。 叶贵妃接过来看了,那脸上的笑容也扩大了,笑道,“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说着,又有些感慨道,“姐姐在天之灵,看到你们如此和睦,也能心安了。” 见她有些感伤,谢如琢和萧歆宁忙得哄她。 正说着,忽听得门外有内侍监高喊,“曹贵人前来请安——” 叶贵妃收拾了下情绪,道,“请进来吧。” 曹贵人乃是前些年靖帝南巡时收的一个妃子,也曾被宠幸过一段时间。不过她生性软弱,不喜与人争抢。因此不过半年的时日便失了盛宠,好在她身子争气,虽说只生了一个公主,可总比那后宫里没有子嗣承欢的妃子们好了太多。 谢如琢早些时候也曾听过这个曹贵人,毕竟靖帝的子嗣不多,公主也只有两位,一个是七公主萧歆宁,一个便是八公主萧歆淇。 只是二者之间一则母妃地位相差天地之别,二则那八公主如今不过三岁,因此谢如琢一直都没有见过。 不多时,曹贵人便走了进来。看她走路不疾不徐,低垂着头,好似弱柳扶风一般。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娃娃。 曹贵人当先请安,身后的小糯米团子也跟着奶声道,“给母妃请安。” 叶贵妃对这个曹贵人倒是格外的优待,当下就命人赐了座,又笑道,“你这些时日身体不好,不是说了不让来请安的么?” 曹贵人只二十岁出头,一张脸上欺霜赛雪的白,模样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别有一番风韵。听得叶贵妃这般说,她顿时回道,“话虽这样说,可规矩不可废。况且臣妾日日来娘娘这里请安,也不觉得苦,反倒能清心宁神。” 闻,叶贵妃笑了笑,又同她介绍道,“这位是敬王新娶的正妃,你唤她琢儿便是。” 谢如琢依给曹贵人行了礼,便见那贵人诚惶诚恐的摆手笑道,“可使不得,折煞臣妾了。” 倒是曹贵人身边的萧歆淇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问道,“咦,你是谁呀?”说着,她又迈着小短腿跑到谢如琢身边,亮汪汪的看着她道,“香香,我喜欢这位姐姐。” 谢如琢忍不住笑了起来,蹲下身子与萧歆淇对视,柔声道,“论辈分,你要叫我嫂嫂的。” 萧歆淇显然不明白嫂嫂是什么,只是回头征询似的问曹贵人,“娘亲,我可以同嫂嫂玩么?” 她说话时吐字还算不得标准,一张脸上的渴望叫人不忍得拒绝。 曹贵人有些为难,就见叶贵妃笑道,“无妨,让她们玩去吧,咱们自在说话。” 听了叶贵妃发话,曹贵人方才笑道,“是。”说着,又拿出自己绣好的香囊,双手奉上道,“前些日子姐姐说睡眠浅,臣妾特意缝制了安神的香囊,您试着悬挂在床头,对晚上睡眠想必会好些。” 叶贵妃应了,含笑谢了她,“难为你还惦记着我。” 萧歆淇一向见的生人不多,此时对谢如琢却难得的热情。连一旁的萧歆宁都觉得惊讶,笑道,“以往淇儿见到生人都是躲开的,想不到你竟然入了她的眼了。” 萧歆淇正玩着谢如琢的手指,闻回头脆生生的笑道,“嫂嫂美。” 这话一出,萧歆宁顿时嗤笑道,“你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嘴儿倒是怪甜。我问你,你嫂嫂美,难道我就不美了么?” 曹贵人听得这话,顿时有些紧张的回望,却听萧歆淇道,“姐姐好,最好。” 小娃娃眼睛里的纯真叫人看了恨不得搂在心口去疼她,萧歆宁年纪也不大,正是孩子的心性,可看到这样的萧歆淇也忍不住将她抱在怀中亲了口,笑道,“你这小嘴儿,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谢如琢虽然只见了这曹贵人一面,可是也觉得这女子是个好的。一个人再会伪装,可是她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 更何况,这样粉雕玉琢的小公主,若是别的妃子,怕是早就拿孩子固宠了。难得这曹贵人竟然不骄不躁,守着孩子仍旧在一个贵人的身份上。 这样想着,谢如琢看这个孩子又高看了一层。 直到萧君夕的贴身侍卫前来传话,道是,“王爷请王妃去御书房。” 谢如琢方才有些依依不舍的松开了萧歆淇,又跟叶贵妃行礼道,“母妃,妾身先过去了,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叶贵妃应了,萧歆淇却有些不舍得拽着谢如琢的衣角,一脸期盼的问道,“嫂嫂,你来看淇儿么?”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针锋相对 > 眼见着她眼中的渴望,谢如琢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她融化了,哪里会不应?当下就问了曹贵人的宫殿,记在心中后,又与萧歆淇拉钩笑道,“我一定去看你。” 辞别了叶贵妃后,谢如琢便随着宫人一同朝着御书房走去。 不想,刚走了一个抄手游廊,到了拐角的时候,便遇到了不想见的人。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到萧君涵和沈婧慈的时候,谢如琢却只觉得恶心。 二人携手而来,脸上则是笑意满满。可惜,在看到谢如琢之后,沈婧慈脸上的笑意霎时便褪了个干净,而萧君涵更是避嫌似的松开了沈婧慈的手。 谢如琢想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的走过去,然而现实并不允许。她身后的内侍监当先请安道,“奴才叩见齐王、叩见侧妃。” 一个侧字,若是放在平常倒也罢了,可在谢如琢面前,沈婧慈莫名便觉得低了一层身份,当下就脸色越发阴沉了下来。 倒是萧君涵当先开口笑道,“琢儿这是?” 谢如琢皮笑肉不笑,“去给父皇请安,还有,齐王应该唤我弟妹才是。”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可是跟对方喊她的乳名对比,她宁愿萧君涵喊得是弟妹。 萧君涵脸上尴尬的笑容一现,道,“昨日你们大婚,本王也没有来的及去,恭喜了。” 谢如琢还没说话,一旁的沈婧慈便接口冷笑道,“敬王跟敬王妃大婚着实值得贺喜一番,毕竟这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是一桩美事了。” 旁人说出这话来,谢如琢还相信是真心的夸赞,可是到了沈婧慈的嘴里,这话就是变了味儿了。对方这是在变相的说自己跟萧君夕是婚前就暗地来往了呢! 谢如琢倒是不骄不躁,只微微一笑道,“论起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侧妃的手段高,毕竟有些事儿也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还讲究个脸皮。您说,是也不是?” 谢如琢虽然没有明说,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当下就明白,谢如琢说的乃是新年二人当众滚了床单的事情。 沈婧慈的脸当下就白了又红,气得当时便想发作。只是,她还没张口,就看见萧君涵警告的眼神,只得闷闷的住了嘴。 谢如琢却不想再看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汇,道了一句,“父皇还在等着,恕不奉陪了。”便同内侍监一同走了。 直到谢如琢走远,沈婧慈才恨恨的跺了跺脚,道,“你方才为何不让我说话?!”憋屈死她了。 萧君涵有些阴霾的看着谢如琢窈窕的背影,她那模样一看就知是经历了人事的,混合着处子的青涩和妇人的妩媚,二者合一,看着格外的动人心魄,勾人的很。 只是,此刻的萧君涵却没有心思欣赏,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么?” 闻,沈婧慈微微诧异,“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萧君涵冷声道,“或许我们该提防一下我的好三弟了。”若是萧君夕真的能行房事,那是不是代表,他的身体也并不像传中所说的,好不了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再加上萧君夕此刻手中的权利,萧君涵顿时便脑中警铃大作。 沈婧慈不傻,萧君涵一说这话,她登时就明白了过来,眯着眼睛道,“是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咱们要不要去会一会那个温神医?” 萧君涵疑惑的回望,“你想探听消息?” 沈婧慈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只是要确定一件事。”确定一下,那个温神医和天门门主温如玉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如果是的话,那么敬王就不得不防了! 谢如琢并不知二人在背后谋划了这许多,她离开之后便一路去了御书房。 靖帝跟萧君夕已经说完了正事,正在喝茶聊天,便见谢如琢跟内侍监一同走了进来。 谢如琢当先行礼,“臣妾叩见父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靖帝随意的一摆手,经了这些事,他现在看谢如琢是越看越顺眼,因戏谑道,“朕当初还恐配了一对怨偶,如今看来你们倒是佳偶天成了。” 谢如琢柔柔一笑,并不接话。倒是萧君夕接口道,“父皇,琢儿脸皮薄。” 听到他这明显的护媳妇儿的话,靖帝也不恼,只含笑看着谢如琢道,“朕可没看出来她脸皮那里薄了,当日她来求婚的时候,那胆子可是大的能包天了。” 这话一出,谢如琢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父皇就别取笑臣妾了,我当日也是不得已。” 如今二人已经结成连理,想起往日的一幕幕来,倒是觉得好玩的很。 好在靖帝也不再打趣他们,只叹息道,“朕老了,能看到你们和乐美满,便是最大的心愿了。” 正说着,便见门外的内侍监捧着一叠折子走进来,“皇上,边疆送来的奏折。” 靖帝点了点头,吩咐内侍监将折子放在桌案上。 萧君夕便当先起身,道,“父皇,儿臣便先带着媳妇回去了。” 靖帝应了,眼下这确实事情繁杂,因笑道,“去吧,朕就不留你们了。” 直到出了宫门,谢如琢才把遇到萧君涵的事情说了,末了又道,“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一定要多防着些。” 萧君夕揉了揉她的发,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自从昨晚上二人敞开心扉之后,这说话之间便也亲近了许多。萧君夕心中自有决定,也知道跟萧君涵正面对上是迟早的事情。 谢如琢与他相视一笑,有些话不需要明,便尽在不中。 车子进了敬王府,萧君夕便去了书房处理事务。谢如琢则径自去了主院。 她刚进家中,一切账目等物都不熟悉,自然要先从这些事情做起。 只是总有人欺她是生,又想着她年纪小,便起了那歹心,想要糊弄过去。 谢如琢也不计较,只在心中暗自记下,一面着浅碧接近府内的人,打探消息。 到了第三日,便是回门的时候了。 一大早,萧君夕便将还在熟睡的谢如琢哄了起来。毕竟是新婚夫妇,萧君夕纵使克制,昨夜里也忍不住闹了她许久,直折腾到了后半夜方才睡下。 且谢如琢发现,这人还颇为小心眼。那日自己不过是在床上问了一句他行不行,结果这人这两日就处处拿这句话来折腾自己,末了还要再问一句,“你说为夫行也不行?” 谢如琢只差痛哭流涕的求饶,她当日怎么就那么嘴欠呢! 这一大早起的,她腰酸背痛,可对方却是神清气爽。谢如琢愤愤之余,又含嗔带怨的瞪了几眼萧君夕。 萧君夕怎么不懂自家娘子的哀怨?当下就又哄又劝的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又亲自的替她画了眉。 夫妻二人收拾妥当,便带着丫鬟一同回了谢家。 谢家众人早在正门等候,眼见着二人一下车,乔氏便带着女眷要请安。谢如琢连忙将人都扶了起来,笑道,“都是自家人,哪儿就那么多的规矩了。” 萧君夕也抬手笑道,“外间风大,都进去吧。” 乔氏见谢如琢的神色还算红润,便知她的日子过得还好,当下便喜滋滋的拉着谢如琢的手,一同进了正厅。 到底是她的家,谢如琢一进门,便觉得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对谢家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如今不过三日未归,再看时心中感情便大不一样。 萧君夕跟众位长辈见过礼之后,就跟谢慎一同去了书房,这正厅里便只剩下了乔氏等人。 绛朱早将元帕捧给了季氏看,几位长辈都看过之后,有掩嘴偷笑的,有一脸欢喜的。 谢如琢这时候才理解了谢如玥的心情,轻咳了一声,又将眼神打量了一圈周围,转移话题问道,“奶奶,三婶和谢如澜呢?” 闻,季氏的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大好,道,“三房去了人,你是新嫁娘,会被冲撞的,我就没让她来。” 这话一出,谢如琢便有些隐隐的明白过来,“柳姨娘,去了?” 乔氏点头道,“也是作孽,那柳姨娘将你抓伤之后,便有些疯魔的迹象。原本人在三弟妹那里看着的,说是有些好转的模样。谁知道昨天夜里,竟突然的去了。且家庙那边传来消息,说你六妹妹染上了风寒,病的还不轻呢。” 到底是自家的孙女儿,便是个庶女,季氏心中也有些不忍。虽说她先前做事大逆不道,可是一出事儿了,季氏的心就有些软了下来。 谢如琢点了点头,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柳氏死了大抵是陆氏在背后动的手,可是谢如茵的风寒,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的呢? 她可不认为陆氏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谢如茵,那么若不是巧合,会不会是萧君奕? 她正在胡思乱想,就见一个胖娃娃朝着自己扑了过来,抱着她道,“四姐姐,永安好想你。” 谢如琢一下子便回过神来,一把将谢淮霖抱了起来,轻笑道,“你不在先生那里好好读书,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谢淮霖邀功似的道,“我今日提前将先生布置的作业都学完了,四姐姐,你回来了是不是就不走了?” 他如今也有些懂事,只是到底小孩子心性,一脸期盼的望着谢如琢。 谢如琢心头一软,还没说话,一旁的乔氏就笑着骂道,“别胡说,你四姐姐自然是要回去的。一回来就缠着你四姐姐,当心你四姐夫看到。” 谢淮霖撇了撇嘴,心情霎时便不好了,“原来四姐姐也是跟二姐姐一样,走了就不回来了。”他到底是年纪小,听到这个消息就像是噩耗一般,那神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谢如琢看着这样的谢淮霖,竟然突然想起了宫中的八公主。同样是孩子,自家这位便是众星捧月,可那位公主却是小心翼翼看人脸色。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二章好一招借刀杀人 > 都说是生到宫中是好命,可事实证明,有些时候宫中的命运还不如这民间呢。 念到此处,谢如琢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乔氏当先察觉到她的异常,因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么?” 谢如琢连忙笑道,“没有,方才一时想到别的事情了。”说着,她又抱着谢淮霖安抚道,“四姐姐虽然不回来,可是你能去找四姐姐呀。如今四姐姐只是换了个房子住,离你很近的,你什么时候想我了,直接过去就好。” 听了这话,谢淮霖的脸上顿时闪过惊喜的神色道,“真的么?” 谢如琢郑重的点了点头,伸出了自己的手来,“君子一,驷马难追。” 得了这个承诺,谢淮霖的脸色方才好了起来,安心的窝在谢如琢的怀中吃着糕点,一双大眼睛不时的望着长辈们,显得格外专注。 谢如琢哄好了谢淮霖,方才换了个话题,问起了季氏的身子。 季氏摆了摆手笑道,“我很好,只要你们都平安康泰,我这老太婆就没问题。” 众人在一起说了会儿话,见季氏有些疲态,乔氏方才带着人要准备离开。 谢如琢刻意走到最后,出了门后,便见金玉站在那里一脸的欲又止。 她留了几步,小声问道,“你有话要对我说么?” 金玉叹了口气,勉强笑道,“并不是,只是先前您日日陪着老太太,这一出嫁,老太太早膳时候不经意唤了好几次您的名字呢。再加上六小姐一出事,对老太太的打击太大了。”说到这里,金玉又有些不忍,她到底是在季氏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说没感情是假的。 闻,谢如琢也有些伤神,如果可以,她真想在季氏身边尽孝一辈子,直到她老人家仙逝。可是这有些事情,的确不是人力可以操控的。 金玉说完这话,又有些郝然道,“您瞧我,跟您说这个干吗。” 谢如琢拍了拍她的肩,郑重道,“奶奶身边能信得过的,只有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若是有事情了,随时去敬王府找我。” 见她这般神色,金玉也正色道,“四小姐放心,金玉会伺候好老太太的。” 交代完了金玉,谢如琢又去了乔氏那里说了半日的私房话。 乔氏先前到底是顾及其他人,有些话不好意思问,眼下剩了母女二人,她才问起了心中担忧的事情,“我今日见敬王的神色还好,只是他的身体到底是大事,眼见着他明年就二十五了,你老实跟我说个底,敬王他?” 后面的话乔氏没有问出来,谢如琢也知道她说的什么,斟酌了一番,悄声在乔氏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乔氏的脸色顿时大喜,颤声道,“可是当真?” 谢如琢郑重点头,又看了眼窗外无人,方才小声道,“这事儿一直瞒着的,家中除了爷爷,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母亲也要保密才是。” 乔氏不傻,一个被皇帝如此宠幸的王爷,若是一个病秧子,那么谁都不会在意。可若是他变成了一个正常人,那就会打破眼下的和谐,成为其他皇子的眼中钉。 “你放心,我有分寸。”乔氏说到此处,若有所思道,“老太爷想必也有打算了吧。”谢家保持中立,无非是为了一个忠字。可是这个忠是对皇帝的,谁是下一任皇帝,谁就是谢家下一个要忠的目标。 谢如琢望了一眼被日光笼罩的宁熙堂,却并没有说话。谢晟礼的打算,她从来都猜不透。只是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老太爷这一辈子,都是在为了皇上和谢家活着。所以他的打算,绝对只会对谢家有利。 这样就够了。 临近晌午的时候,乔氏便亲自去了厨房看管膳食,谢如琢则自己去了宁熙堂。 除了谢慎思之外,谢家的人都在此处跟萧君夕说话。 谢如琢推门进去的时候,就见屋内的人神色轻松,只是谢晟礼的眉宇里却是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担忧。 谢如琢先照例请了安,而后又打量了一圈屋内的人,便知道谢晟礼担忧的来源了。 谢淮南不在。 先前圣旨上命谢淮南做监军去了边疆,如今她大婚已过,谢淮南也已经出发了。 别人不清楚,可谢如琢却是知道的。谢淮南这一去,必有灾难。只是这灾难的最终降临地,却并不是谢家。谢晟礼的主意的确高明,可却一丝差错都出不得,不然这祸便会真的临身了。 见到她来了,谢晟礼的脸上露了一抹慈爱的笑容,道,“琢儿怎么不在你祖母那里多待一会儿,她这几天可老是念着你呢。” 闻,谢如琢顿时收了心内的忧虑,娇俏的笑道,“难不成只有祖母想我,爷爷就不想了么?” 谢晟礼没想到她这么回,当下就朗声笑道,“你这丫头。”那笑声里满是宠溺之意。 一旁的谢慎也笑道,“都说女儿家出嫁了会稳重,你这丫头,还跟小孩子一样。” 谢如琢嗤笑道,“我也很稳重呀,只是爹爹没看到罢了。” 萧君夕温声捧场道,“是,谢家教养的女儿品行自然是一流的,琢儿更是其中翘楚。”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都胶在谢如琢的脸上,满是痴恋爱慕。 有人这么宠着,谢家自然求之不得,当下就笑了几声,转到别的话题上了。 待得吃了午饭之后,谢如琢伺候了季氏午睡,便也去了自己的房中歇息。照着规矩,女子归宁时,丈夫是不能同寝的,所以萧君夕便在谢淮南的房中直接歇了。 谢如琢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没有睡意。一来担心谢淮南,二来又对谢如茵的事情有些疑虑。想了半日,谢如琢索性打定了主意,叫来红蕊,低声吩咐了几句。 红蕊应了,郑重道,“小姐将事情包在我身上便是,我一定帮您做好了。”说完,红蕊便直接出门了。 她这一去,直到谢如琢二人辞别谢家时也没有回来。 薄暮时分时,萧君夕才带着谢如琢离开,回了敬王府。谢淮南有些不舍,一双眼睛都通红,可怜巴巴的拽着谢如琢的衣服道,“四姐姐,我过几天能去看你么?” 谢如琢抱着他好一顿哄,又许诺等谢淮南回来之后便带着他来敬王府看自己,谢淮霖这才不依不舍的松开了谢如琢的衣服,委委屈屈道,“那四姐姐走吧,永安会乖乖的。” 直看的谢如琢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恨不得当时就将谢淮霖抱走算了。 直到上了马车,萧君夕方才轻笑道,“你这个弟弟倒是很黏你。”身为夫君的他,都有些吃醋了。 毕竟,这可是他费尽千般心思才娶到的媳妇。 眼见着萧君夕眼中的那一抹醋意,谢如琢顿时笑道,“不过是以心换心罢了,我们之间不也是如此么。” 这一句话,顿时便叫萧君夕的醋意飞到了九重天外,一颗心也柔软了下来,将谢如琢抱在怀中呢喃道,“自然是的。” 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红蕊才回来,萧君夕还在书房,屋内只谢如琢一个人。 红蕊微微平复了下气息,凝重道,“小姐,有个坏消息。” 闻,谢如琢便知道自己可能猜对了,当下就问道,“怎么回事?” 红蕊低声回禀,“我带着天门的医者去给六小姐诊治,说她并不是什么急性的风寒,而是被下了寒毒。这种毒外表跟风寒症状一样,可是实际上吃药却只会适得其反,不过月余便会毒性发作不治身亡。” 谢如琢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可查出来最近谁去过么?” 红蕊摇头道,“家庙里的那群人功夫都不好,再说了,谁会费心去照看一个注定不会受宠的庶女?且六小姐现在已经有些糊涂了,恐怕连她嘴里的线索也问不出来了。” 越是这般,谢如琢越是肯定,“这倒是像他的作风!” 白日里说的时候,她便怀疑是萧君奕。依他的性格,利用完人之后肯定是要杀人灭口的。如今谢如茵的行迹败露,谢家又屡次针对他报复,恐怕萧君奕早就对谢如茵恨透了,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可是有一点却叫他有些疑惑。萧君奕这段时间被打压的如此厉害,怎么还能有机会对谢如茵下手呢? 她想不明白这一点,便也压下了心中的疑虑,吩咐红蕊道,“明日你便回一趟谢家,将查出的事情告诉爷爷,就说是敬王让告知的。” 红蕊应了,转身出了门,不想刚好撞上了萧君夕。 萧君夕一进门,便含笑问道,“你要让她说什么?”这丫头刚才见到自己跟见鬼似的一溜烟跑了,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做贼心虚的模样。 谢如琢也不瞒他,将事情都讲了一遍,萧君夕略微思索了一番,方才抬头道,“我这里也有一件事情,或许能解了你唯一的疑惑。” 谢如琢抬起眼望着他,“什么事儿?” “前两日,我那好二哥派人寻了一瓶寒毒。” 萧君夕简意赅的说了,谢如琢便瞬间领悟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谢如茵的毒是萧君涵让人下的?可是他图什么?”谢如琢有些诧异,他跟谢如茵无冤无仇,杀一个谢家的庶女对他有什么好处? 萧君夕一面扶着她走到梳妆台前,将她头上的首饰一样一样的去掉,拿了象牙梳子来替她梳头,一面轻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笨了?别忘了兵法上有一招叫做——借刀杀人。” 谢如琢猛然领悟。 是了,借刀杀人。 萧君涵必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叫谢家以为这事儿是萧君奕做的,届时谢家必定会新仇旧恨,对萧君奕更加憎恶。 借了谢家的手来对付萧君奕,萧君涵自己却落得一身清净。好一招借刀杀人!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 见谢如琢明白过来,萧君夕方才微微一笑,道,“现下可明白了?” 谢如琢却又有了新的疑惑,“夕哥,你那个线人是?” 萧君夕勾起一抹笑意,“沈婧慈的身边人。” 闻,谢如琢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的扩大了起来,“我还当温如玉已经是老妖孽了,原来我身边还一直呆着一只老狐狸!” 萧君夕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镜中的女子一脸盈盈的笑意,一头青丝柔顺的披在背后,脸上脂粉未施,可那眉眼之间,格外有一抹勾人的媚色。 萧君夕看的心头起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而后在谢如琢的惊呼声中道,“那老狐狸现在饿了,你是不是要甘心做点心?” 男人的声音带着丝动人心魄的勾引,直叫谢如琢将一双藕臂搂上了他,娇声道,“心甘情愿。” 罗帐被萧君夕随手扯落,也遮住了床上的一片旖旎风景。 只可惜,这风景注定是要被有些人给扫了兴的。 门外一声轻咳,继而便有男人高喊,“天黑啦,着火啦!” 萧君夕气息一滞,旋即咬了咬牙,而他身下的谢如琢在听到那声音后,再看脸色已经黑了的萧君夕,顿时便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有美色不可享用,萧君夕纵使咬牙切齿,也不得不起身,将还未曾解开的衣服整理了,这才掀开罗帐走出去,将门“吱呀”一声打开来。 月色皎洁,有男人一袭紫衣站在门口,一脸闲适的摇着扇子。 门开,男人戏谑的笑,“咦,火灭了?” 萧君夕似笑非笑,继而便搁脚踹了过去,道,“原先灭了,看到你又起来了!” 温如玉见他这模样,便只萧君夕是真恼了,当下就跳脚道,“徒弟救命呀,有人过河拆桥啦!” 眼见着二人在月下过招,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谢如琢抱臂站在门口,语笑嫣然道,“咦,师傅,你这招出的不好,当心下盘不稳!” 萧君夕原也是自幼练功的,只是他身子一向不好,眼下虽说好了起来,到底是打不过温如玉的。 只是温如玉又怎么可能真跟他过招?不过是边闪边躲,还得一面耍宝,“徒儿你可真狠心,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果然不错!” 他这边戏谑不已,萧君夕则咬牙切齿,二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可惜一个是眼中带笑,一个是眸里含冰。 待得二人打的尽兴了,谢如琢方才走上前去,替萧君夕擦了汗,这才象征性的道了一声,“师傅,我的确是泼出去的水,可这欺师灭祖原也是跟您学的,不过是青出于蓝罢了,师傅可莫要太自豪。” 见她这笑意盈盈的模样,温如玉不由得再叹了一声,“看看,我这乖巧可人的小徒儿都被你带坏了!” 萧君夕瞥了他一眼,自顾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问道,“你大半夜的翻墙进来,就为了跟我打一架?” 温如玉也随着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噙着一抹笑意道,“自然不是,今儿个来,是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儿。” 看他二人这样子,谢如琢便知一时半会也睡不了了,索性走进屋里泡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这才端着茶水走了出去。 不想刚出来,就听得萧君夕问道,“他们去找你做什么?” 谢如琢好奇的问了一句,“谁去找师傅了?” 温如玉回眸一笑,冲着谢如琢抛了个媚眼,而后在萧君夕几欲吃人的目光下道,“自然是那对奸夫淫妇咯。” 他一说这个,谢如琢便知道说的是萧君涵和沈婧慈了。温如玉对这二人一向没有好感,到了后来索性便以这个称呼代,倒是好生的贴切。 只是,“他们居然去找你,是有什么目的?” 温如玉倒是看得十分清楚,“乖徒儿,你还记得去年武林大会么?那沈婧慈估摸着是猜到了什么,所以去宫中试探本座去了。可惜,本座是那么容易被人知道底细的?” 昨日萧君涵二人就去找过他,可是他当时并不在。今日他一进宫,就看到二人正在那儿守株待兔呢。 可惜他们是蠢货,自己却不是笨兔子。他当下就带上了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做了一个醉心医学的医者模样,直糊弄的二人一愣一愣的。 一看温如玉这个模样,谢如琢便知道他肯定没做什么好事儿,一脸感兴趣的问道,“师傅,你对他俩做什么了,说来也给我乐呵一下呗。” 温如玉嗤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至少本座的确没有做什么呀。只是说了一句‘侧妃体虚,恐是难孕之体’罢了。” “就这些?”虽然这话是温如玉的风格不假,可她却不相信温如玉会什么事儿都不做。 还是萧君夕最了解他,微微一笑道,“他能做什么,至多再给人下个避子粉,叫别的医者诊断不出来,再拐过来乖乖求他罢了。” 闻,温如玉顿时抚掌大笑,道,“还是你懂我。” 萧君夕说的一字不差,不过还有一点,“本座顺便告诉那沈婧慈,她体内被人下了毒,可这个毒本座能解。” 谢如琢当然知道温如玉不会诚心实意的给沈婧慈解毒,冷笑道,“沈婧慈也不算笨,居然只凭一个姓就猜到了你,可惜,她对上的却是只老妖孽。” “本座明明是玉树临风美男子,老妖孽这词儿是形容我的么!”温如玉跳脚。 萧君夕却补刀,“的确不是,把禽兽说成妖孽,太侮辱妖孽了。” 说完,萧君夕将手中茶盏放下,起身携了谢如琢的手道,“娘子,咱们该安寝了。至于旁人,愿意在外面坐着,那就自便吧,反正皮糙肉厚的,也冻不坏。” 眼见着萧君夕二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屋了,温如玉顿时目瞪口呆,“萧君夕,你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难道说,这换血之后还能将人的脸皮也给换没了不成? 只是这郁闷归郁闷,将事情说完,温如玉也惦记着家中的凤如虹,当下起身将手中折扇轻摇,施施然的朝着门外走去。 不过他的脚步刚迈开,就听到萧君夕开口道,“过了中秋,我陪你回去一趟吧,祭奠下药王。” 温如玉脚步一顿,便知道他们都知道了,他的眉眼暗淡了一下,转而笑道,“好哇。” 那个倔老头,孤单了一辈子了,不能连死了也没个说话儿的人。一起去看看他,也好。 直到温如玉走了之后,谢如琢方才叹息了一声,道,“我突然觉得,师傅好可怜。” 凤如虹将自己变成了药人,虽然能够陪他相守一生,可到底药人是不能有子嗣的,真不知二人这样是福是祸。 萧君夕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一阵风吹来,将天上的明月也遮盖住,天地间忽然便暗了下来。 萧君夕看了眼天色,缓缓道,“要变天了,进屋吧。” 天的确是变了,到了第二日,便呼啦啦的下起了雨来,一连两日都没有停歇的迹象。 正是清晨时分,有雨水顺着琉璃瓦滴滴答答的下落,将地上松软的泥土都砸出了一个个的小水坑。 谢如琢正在书房替萧君夕磨墨,他的婚假已经休完,便是冒着大雨,也是要去上朝的。萧君夕如今在兵部领了职位,一切大小事务都归他打理。谢如琢心里明白,这是靖帝在有意培养他。 只有抓住了兵权和财力,才算是抓住了这个国家的命脉。靖帝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兵部给了他的儿子,而工部则在自己手中。 如今正是跟越国开战,所有人都当这是个苦差事,除了那极少数的明白人。 而萧君涵,很明显不是那个糊涂人之一。所以今晨的圣旨一下,他便第一个反对。只可惜,他的反对不但没有生效,反而让靖帝的心中起了警惕之心。 下朝之后萧君夕一回来,便将事情跟谢如琢说了。谢如琢听得格外有兴致,将研好的墨放在萧君夕面前,才慢悠悠道,“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下他这种心理,去做一做文章。” 外间的雨滴滴答答落个不停,谢如琢这话说完之后,心中却是咯噔一声。 她突然之间发现,自己不知在何时竟然算计人心算计的这么顺理成章了。曾几何时,那个心灵干净的谢如琢已经死掉了,而自己的心也被染上了墨,再也洗不干净。 萧君夕无意中回望,便见她眼神中带着一股子的苍凉,他心中一疼,将谢如琢的手拉到自己的掌心中包裹住,柔声道,“一切有我。” 谢如琢苦笑一声,眼中带着一抹的不自信,道,“夕哥,这样的我,你还喜欢么?”我想要给你一个最好的自己,可是我却发现如今的自己,已经变得肮脏市侩,变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变得面目全非。 那么这样的我,还值得你去喜欢么? 谢如琢突然不敢再想下去,她原本一心报仇,可是跟萧君夕在一起之后才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仇恨还有许多值得她去珍惜的东西。然而她重活一世,也再回不去以前那个骄纵却干净的谢如琢,如今的她,眼中蒙了仇恨,心上就多了污垢,这是真实的改变,谁都忽略不了。 若是有朝一日,她变成了沈婧慈那样的人,可以将所有事情都拿来权衡利弊和算计。这样的她,也就在报仇的时候,将自己一并毁掉了。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萧君夕明白她的意思,叹了一口气,将她抱在怀中,与谢如琢对视着,道,“琢儿,你听我说,你跟她不一样,至少你是为了亲人,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利。”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清理家里的蛀虫 > 说着,他又将她皱着的眉头抚平,缓缓道,“你纵然有算计,也是为了自保。可沈婧慈不一样,她为了自己可以算计进去一切,她没有底线。可你有,亲人和朋友就是你的底线。说到底,还是我不够强,若是我足够强大,可以将你护在羽翼之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方才继续道,“我的琢儿原本就应该是这个世上最干净的女子,是我不好。” 谢如琢眼眶一酸,一颗泪珠便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萧君夕将头抵着她的,轻声道,“琢儿别怕,一切有我。” 外间的风雨逐渐小了下去,风轻树静,虽有点点雨打在窗台,却也将屋内的气氛衬托的静谧而美好。 到了午后时分,那雨便彻底的停了。久违的日光折射进来,细碎的日光像是披了一层金子一般,显得格外的美好。 都说一层秋雨一层凉,如今已经八月的天气,纵然日光耀眼,也是有一股遮不住的凉意袭来。 谢如琢初到敬王府,这府内的事务原先是袅袅婷婷二人掌管。如今谢如琢一来,那二人便有些拿乔。可谁知这架子还没端起来,便被萧君夕先呵斥了,无奈之下,二人方才表面上顺从,实则心内盘算着鬼主意。 历来世家里面,自上到下的奴才们都会有克扣的行为,谢如琢原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日早上,她去账房内查看账本时,却发现了猫腻。家中蔬果等物竟然较她在谢家时的价格贵了一倍有余! 原本在谢家时,乔氏就教过她治家之道,知道对奴才们的小错放任,大错严查。所以谢家的账本,本来就是有些虚头在里面的。誰曾想,这敬王府内比她家的还要厉害的多。 谢如琢当时就将账本摔在了桌案上,沉声道,“将管事的叫来!” 闻,绛朱立刻上前问道,“王妃,怎么了?”她们几个跟着的大丫鬟,浅碧红蕊还习惯性的叫小姐,只有绛朱改口的最快。因为她深知,这称呼便是身份的象征,若是自己的丫鬟都不叫,还怎么叫外人服她? 谢如琢指了指桌案上的账本,冷笑道,“我是初来乍到不假,可是不傻也不瞎。”她原想着先静观其变,看这府上的人能够作到那个地步,届时再一并收拾了。谁曾想,这些人竟然这般过分,连明面上的账目都不屑于遮盖一下,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了是么! 见谢如琢这个样子,绛朱便知道,自家小姐是真生气了。 不多时,那管事便匆匆而来。管事姓刘,原是宫中内务府拨下来的人,可是他是总管事,对于账目这一块,也并没有操太多的心思。 因此谢如琢一问,管事便是一问三不知,迟疑道,“回王妃,这事儿原是婷婷姑娘管着的,奴才确实不大清楚。” 谢如琢只端坐在主位上,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若有似无的打量着刘管事。 可越是这样的目光,越叫那刘管事如坐针毡,几次想要说话,却都欲又止。 好一会儿,谢如琢方才将账目重新拿了起来,淡淡道,“刘管事既然总理这府内的事务,不求你事无巨细什么都了如指掌,可是若是连最重要的账目问题都不清不楚,那这主管之位,或许你就该考虑是不是要让贤了。” 她这番话说的声音并不大,却叫刘主管出了一身的冷汗,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嘴里直道,“是,是奴才的疏忽了。” 谢如琢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却是不达眼底,语气一转,又道,“不过这偌大一个王府里,事情也的确繁杂,刘管事一时疏忽也是有的。这天长日久的,总得给人一个改过的机会,你说是也不是?” 闻,刘管事顿时点头如捣蒜,赔笑道,“王妃说的是,多谢王妃。” 谢如琢随意点了点头,这才吩咐道,“去请婷婷姑娘过来。” 有年龄不大的小丫鬟在一旁应了,一路小跑的便去找了婷婷。与其说是去请人,不如说是通风报信。 谢如琢也不点破,让刘管事在一旁坐了,便拿起一支朱笔来,在账本上细细的勾勒出不对的账目来。 刘管事虽然坐着,可也是坐立不安。他没有想到,这个王妃看起来年纪小,可是行事却是这么的不顾脸面。要知道,他可是宫里指派下来的总管! 可是刘管事心里也清楚,他就是有再大的脸面,那也是主子给的。这些时日王爷对王妃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的,若是得罪了这位,怕是天大的脸面也得被扯下来。到时候,不好看的终归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刘管事这边胡思乱想了许多,那厢的婷婷也已经得了信儿。得知是王妃要找她的麻烦后,婷婷顿时便冷笑一声道,“呵,她这是想新官上任三把火么?可惜这套在我这里却行不通!” 婷婷也是在宫中被拨下来的,身上是有官职在身,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可到底也是在宫中这么多年,底气可足的很。 况且,她原本就是萧君夕房中伺候的,虽说萧君夕没有用过她,可这些年她没挨过一次骂,连叶贵妃都夸她。她就不信,一个刚进门的王妃能奈她何! 婷婷打定了主意,便朝着账房走去。刚一进门,便感觉到了一股低气压袭来。 谢如琢就坐在那里,手腕偶尔一动,便用朱笔勾勒出重重的一笔来。她不不语,可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不属于一个小丫头。竟然让婷婷生出来一股错觉,那里坐的是浸淫多年后宫的主子! “给王妃请安。” 婷婷不甘不愿的行了礼,不等谢如琢发话,便径自站了起身,道,“不知王妃唤我来有何事?” 谢如琢抬眼看了看她,吐出两个字来,“掌嘴。” 一旁站着管事嬷嬷,听到这话顿时讶异道,“王妃?” 婷婷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当下就冷哼道,“王妃,我不知犯了什么错,竟让您一来就要对我用私刑!” 谢如琢眼中仍旧平淡无波,甚至很好心的解释道,“未经主子允许便擅自起身,罪一;口中不称奴才反称‘我’,罪二。” 听到这话,婷婷顿时便张口结舌,想要辩驳,却又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谢如琢竟然真的敢拿自己的错! 念着,婷婷不由道,“奴才见您在忙,便以为您是需要我帮忙呢。况且,我,奴才这么多年在宫里,也没有哪个贵人以此唯由打奴才的!” “原来是没人教你规矩,无妨,我来教你。”谢如琢整好以暇的看着她,而后又望着管事嬷嬷道,“愣着做什么,掌嘴!” 到底是气势威压,那管事嬷嬷顿时便不敢再说其他,走到婷婷的面前,啪啪两巴掌便打了上去。 婷婷不可置信的捂着脸,想要说话,却被管事嬷嬷暗中掐了一把软肉,使了个眼色。 谢如琢只当做没看见,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服气,可是——”说到这里,她又盯着婷婷,一字一顿道,“我是敬王妃,这府上我做主,不服气,你也得憋着!” 她今儿火气大的很,这婷婷撞到了枪口上,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婷婷就是想说什么,也只能忍着,毕竟谢如琢再嚣张,可有句话却没说错。这个府上,她才是主子,而自己,只是个奴才! “不知王妃唤奴才何事?”她巴掌也挨了,总不能连谢如琢来叫她是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吧。 见她主动提起来,谢如琢收了脸上的笑容,将手中的账册递给婷婷,道,“事情倒是简单,账册上有几处不明白的,你来解释下。” 不知为何,明明谢如琢这会儿没有发火,可是婷婷就是觉得心中一紧。她不敢再怠慢,走过去接了账册,果然见那账册上密密麻麻的被勾勒出红圈圈来。 而那红圈的账目,一笔笔一桩桩都是自己贪墨的银子! 婷婷张了张口,似乎在斟酌怎么解释。谢如琢也不催促,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到底能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良久,婷婷才勉强笑道,“回王妃,这就是普通的账册,这一册是府上柴米粮油等物的支出。” “哦?是么,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购买的粮是谁家的,竟然要一两银子一斤。油又是何处的,居然五两一钱。” 谢如琢说话时,手点过那一处处的账目上,话语不急不缓,却是字字铿锵。 婷婷眨了眨眼,强笑道,“回王妃,这个奴才便不知道了,毕竟这采买都是下人的事情,奴才只负责审查。” “原来如此。” 谢如琢点了点头,突然便换了个话题,“婷婷,你进宫多久了?先前家中是做何营生的?” 婷婷对于她突然转换话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如实回答道,“回王妃,我,奴才进宫十载了,先前家中是普通的农户。” “一个普通的农户女,居然不知道这粮油的价格。我是该说你进宫太久不了解外面的行情,还是说你贪得无厌,什么钱都想插手呢!” 谢如琢突然发难,将婷婷吓了一跳。 可是谢如琢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又指着另外的一笔账目道,“这账册上一共记载了一百件府上采买支出,我便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去查账,都能查出来半数的贪墨。连账目都不屑的做一下,就这么拿过来给我看。婷婷,你是当别人都傻是么?!” 说到最后,谢如琢只觉得怒火越发的盛,将那整本账目都扔到了婷婷的身上。 似乎没想到谢如琢会这么通晓事情,婷婷诧异之余,又不敢大意的跪在地上道,“奴才不敢!” 她真是失算了,这个王妃不但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嚣张跋扈,反而精明的很呢!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谢淮南出事儿了 >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大意的直接跟谢如琢对上的。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一直都懂,怎么就今儿糊涂了呢! 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她便是再后悔也晚了。 婷婷不住的转动着脑筋,在想脱罪的办法。她的视线在屋内众人扫过之后,突然便安下了心。这账目的问题也不是她一个人的罪责,若是真查起来,府上这些个管事们谁没有沾手过?俗话说,法不责众,她就不信,这王妃还能将府上所有人都惩治了不成! 婷婷打定了主意,再看向谢如琢的时候,就多了几分的安定。 谢如琢将她的神情变化收在眼中,一步步的走到她面前,道,“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不过——”她说到此处,又转了口气道,“看你这样子,你对这账目问题是清楚的了。来人,搜她的屋子!” 闻,婷婷顿时便涨红了脸,不可置信道,“王妃,您凭什么搜我的屋子!”她的屋内可是藏了自己的私房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被谢如琢搜出来,岂不是捉贼拿脏了么。 谢如琢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冷声道,“若你真是个干净的,自然不怕这些。可若是你不干净,我也绝不姑息。” 眼见着绛朱就要出去,婷婷霎时站起身,拦住了她的去路,而后硬声道,“王妃,你不能搜我的屋子,我可是宫里派下来的女官,跟府上那些奴才可不是一个品级的!” 听了这话,谢如琢几乎都忍不住要笑了,一个小小的奴才,仗着有个芝麻绿豆的官职,也敢在自己面前横了。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今儿算是真的见识了! “呵。”谢如琢气极反笑,走到婷婷面前,陈述性的说道,“一个吃了几年宫里俸禄的奴才,便认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你说我不能搜,你又凭什么?” 婷婷先前恼的没了神智,此刻回过神儿来也一阵后怕,她是横,可是还没横到丢了脑子!她方才居然在王妃的面前,质问她?自己真是疯了。 可是谢如琢已然不再看她,只冷声道,“搜!” 绛朱等人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匆匆回来,手里还拎着两个箱子。 一看到那箱子,婷婷的脸色霎时就变得灰白。她不等谢如琢发话,先软了口气道,“王妃,这些都是奴才自己的体己,是在宫里的时候娘娘们赏赐给奴才的。” 她满心以为,自己这么说了之后,谢如琢肯定没那个脸面去质问宫里的娘娘们。谁料想,谢如琢却径自将箱子打了开来。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金银珠宝等物,粗粗估算下来,竟然有三四万。 一个府内的奴才,便是封个女官,在宫里待了几年,又怎么可能得这么多的体己? 反正谢如琢是不信。 所以她将箱子一合,转向婷婷道,“你既然说是宫内娘娘们赏赐的,那你倒是说说看,都有哪些娘娘,我也好去问一问。” 说着,她又吩咐绛朱道,“去拿笔来,待会这位女官大人说的话,你都给记录下来,省的我给忘记了。” 婷婷的脸色变了又变,支支吾吾半日,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刘管家。 可是刘管事早领教过了谢如琢的厉害,此刻也不敢帮腔,只能低下了头,装作没有看见。 婷婷心中暗恨,平常的时候拿好处不见这些人手软,此刻到了危难时候,竟然一个个的都怂了! 纵然她再不甘,也知道此刻不是她耍脾气的时候,只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王妃,奴才知道错了,求王妃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谢如琢瞥了她一眼,道,“饶了你?我原就没打算惩治你。” 听了这话,婷婷眼中一亮,“是是,是奴才小人度君子之腹了。” 谢如琢却口气一转,又道,“来人,将账本连同婷婷一起送到顺天府,就说家中出了内贼,请府尹做主。” 婷婷眼中的光亮霎时就灭了下去,哭丧道,“王妃,您这不是要奴才的命么!” 谢如琢嗤了一声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既为女官,照着律法,我的确不能对你用私刑。可是这专管京城大小纷争的顺天府却不能不管吧。合情合理。” 她的话音一落,就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婷婷下意识回望,便见萧君夕走了进来。她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去哭道,“王爷,求您念在奴才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救奴才一命吧!” 萧君夕眼中厌恶神色一闪而过,躲过了她的手,走到谢如琢面前道,“怎么起这么早?” 谢如琢微微一笑,“都日上三竿了还早么?原想着要来处理账目的,却不想看到的尽是糟心事儿。”说着,她又指了指婷婷,似笑非笑道,“我要处置你的人,你可有意见?” 萧君夕无奈一笑,道,“你处置我都不敢有意见,更何况是下人?你高兴就好,只别气着自己。” 这话,算是彻底的熄了婷婷的求救之心,连同在场的人也都纷纷变了颜色。原想着这新进门的王妃是个好欺负的,谁知道,却是一块铁板! 这下好了,踢着铁板的人已经被丢了出去,而他们也要警醒着些,别让这位王妃抓着错处才是! 婷婷很快就被送到了顺天府,那府尹哪里敢耽搁?说是女官,在宫里也不过是草芥一样的人罢了,不多时便将处置结果送到了敬王府。 萧君夕连看都没看,直接便丢给了谢如琢,并且招齐了家中的仆役们,明:家中一切大小事务都归王妃处置,不必请示本王。 谢如琢也借着家中奴才都在,将自己定的规矩让绛朱一一念了。 绛朱念完,神色郑重的看着他们道,“主子是个心软的,可我却容不得沙子。若是有被我发现的,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婷婷的位置如今给了绛朱,府上的事务她掌握了多半,说起话来也格外的有威慑力。 加上萧君夕的那番话,这府上的嬷嬷和管事们做事也格外小心了起来。 一时之间,府上倒是风平浪静了不少。 只是,后院的事情刚刚平息,前朝却又动荡了起来。 这个秋天,注定是不平静的。 到了晚间,一封加急的密报便送到了敬王府上。 萧君夕看完之后,连夜便进了宫,与靖帝在御书房商议了一夜。 第二日早朝,这封密报的内容不知是被谁泄露,便在大臣之中传扬了开来,也将原本肃静的朝堂衬托的格外热闹了起来。 待得靖帝上朝之后,众人先是磕头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 继而便有那大胆的,朝着主位上看去。只见那正大光明金匾下的靖帝,此刻正一脸风雨欲来的沉重。 昨夜里萧君夕收到折子后,便直接压在了兵部,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 所以当刑部的官员一开口陈述后,靖帝顿时便勾起了冷笑。 “李爱卿是从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听得靖帝的问话,那李姓官员便有些忐忑,“这个,陛下,俗话说的好,坏事传千里。谢家的嫡孙勾结越国之人,被抓了个正着,这事儿是他们想瞒也瞒不住的啊。” 他的话音一落,萧君夕微微一笑,温声道,“一道奸细的书信,便能证明谢家通敌么?李大人,是该说你单纯,还是愚蠢呢?” “这么说,是真有此事了?”李姓官员还未说话,萧君涵便将这话题接了过来。 谢家如今不能为他所用,那也休想成为别人的助力!真是他瞌睡了就有人递过来枕头,这谢淮南不过去了边疆几日,军中就抓住了一个奸细。且那奸细的身上还带着一封信,细看之下,才发现正是越国写给谢淮南的! 这几日越国吃了败仗,正暂且休整,一时半会不会再攻击。沈靖襄跟几个将士商议了之后,当下就命人将谢淮南绑了,同着书信一起押送回了京城来。 因着这密报是八百里加急,所以便早了一日到来。 萧君涵自然有自己的途径得到消息,得知之后几乎第一时刻就联络了忠于他的大臣们,要将这件事儿闹到最大。 萧君涵的话,却叫人难以回答。说真有此事,那就是间接的说谢家真的通敌;可若说没有此事,连靖帝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隐瞒? 谢慎一向耿直,听到这话第一个站了出来,道,“皇上,谢家对我朝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是犬子真的做了不孝子孙,那我谢慎第一个就容不得他!还请皇上明察!” 闻,萧君涵顿时冷笑道,“谢大人倒是一张巧嘴善辩,只是这证据都被坐实了,你怎么反驳?” 谢慎不闪不避,仍旧硬声道,“犬子不是那等人,若是属实,谢慎甘愿以死谢罪!” 他的誓都发了,倒是叫萧君涵堵了一睹。 萧君涵阴森森的一笑,稳着声音道,“谢大人,做事还是留点余地的好,等到了真有事儿的时候,可就没退路了!” “行了,都别吵了!”靖帝如今看着萧君涵,越来越有心寒的感觉。为君者是要有心计,可是是要掌控这些朝臣,而不是跟朝臣们针锋相对! 可萧君涵这种心性,要是改日真做了万里江山的主子,恐怕非福是祸了! 靖帝心中自有计较,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只道,“明日谢淮南便被押解入京了,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明日自有分辨。” 靖帝都发话了,其他人便是想要添油加醋,也只得在形势之下闭了嘴。 经了这么一闹,靖帝也没了上朝的心思。一旁的内侍监极会看脸色,当下就将拂尘一甩,尖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这些臣子们一个个跟猴儿一样的精,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吾皇万岁万万岁。”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证据确凿指向谢家 > 等到下朝之后,不需要靖帝喊,萧君夕便自觉的跟去了御书房。 金碧辉煌的大门一关,靖帝脸上的伪装便卸了下来,一脸的疲惫,“看来还真如你所说,这指望着谢家倒台的人可不少呢。” 萧君夕脸上则是一脸的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虽然不知道这次为何谢家的人被查出来跟越国勾结,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陷阱,那些人却拼了命的想要扣到谢家的头上,可见太过愚忠的官员,大多是不讨好的。” 闻,靖帝的眼神探寻似的看向萧君夕,“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朕的判断力么?” 萧君夕微微一笑,道,“若父皇真是昏君,此刻那谢家恐怕全家都在大牢里呆着了,又怎么会有刚才金銮殿上针锋相对那一幕?” 这一句话虽然是反问,可却比任何奉承话都要让靖帝听着顺耳和舒坦。 他笑了一笑,眉眼刚舒展开来,眼睛却又落到了那封密报上,“原先朕叫谢淮南去边疆督军,是想借此机会抓出那只内鬼的。可是不想,这谢淮南前脚才到了边疆,后脚便被扣上了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将他又送了回来。这事儿蹊跷的很呐。” 谢淮南这一来一回不过数十天,刚到边疆,连屁股还没坐热呢,又能查出来什么确凿的证据来?可更叫靖帝心惊的却是,到底是何人能有这样通天的本事,陷害谢淮南还是其次,能洞察他的心思,而后先发制人,这才是可怕之处。 靖帝从政这么些年以来,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内鬼也不是头一次碰见,可这次却格外严重。 一时之间,靖帝的眉头紧紧锁着,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萧君夕也不说话,不骄不躁的将眼神放空,盯着殿内的某处。 好一会儿,才响起靖帝略显疲惫的声音,“老三,这事儿你怎么看?”他从来都很在意这个儿子的想法,不因为别的,单凭他能够公正的给出意见,便是其他儿子们都做不到的。 上位者最忌意气用事,能够不偏不倚,公正无私,才能成为一代明君。而萧君夕,显然在这一点上做的深得他心。 萧君夕的话直戳重点,“父皇不觉得,这沈靖襄抓到探子的时机,太巧了些么?” 早不抓到晚不抓到,偏偏在谢淮南到了之后抓到,究竟是那探子真的要给谢淮南送信;还是沈靖襄想要掩盖某些行踪,所以不得不弃车保帅? 靖帝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而萧君夕的话,则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对于沈家,靖帝一直都不十分信任。只因那沈家之人做事太过奸猾。可是这一个朝堂之上,不但需要耿直之臣,也需要精明世故的大臣,所谓中庸之道,才是为官之道。 所以对于沈家的官员,他纵然不大喜欢,却也并没有亏待。毕竟沈家在某些领域还是为人称道的。 但靖帝没有想到,自己培养起来的臣子,竟然有朝一日会成为他所猜忌的对象。 良久,靖帝才道,“等明日沈靖襄和谢淮南到了之后再说吧。” 是非曲直,明日自有分晓。 到了第二日,沈靖襄果真亲自押解着谢淮南回京了。 而这一日的时间内,不知是哪位有心人的散播,竟然将那探子的书信扩大,将谢家宣扬成了通敌叛国的奸佞之臣,且还怂恿着老百姓一同去谢家门口闹事儿。 整整一日,谢家门口来抗议的百姓们都奔走不息,大声的辱骂着谢家上下。 而谢家在这一日内,更是将大门紧闭,恕不待客。这幅不解释的模样,越发的激怒了周围的百姓们。 这件事靖帝自然也有所耳闻,于是到了第二日上朝之后,他还特意留意了下谢家人是否前来上朝。 让他欣慰的是,谢家儿子都在。让他惊讶的是,连久不临朝的谢晟礼,也来了。 到底是他的恩师,便是出了这桩事情,靖帝依旧没有亏待谢晟礼,吩咐了人抬了太师椅来,在朝堂之上放了,请谢晟礼坐下。 谢晟礼自然不肯坐,谢过了靖帝之后,方才朗声道,“老臣今日前来,实乃是为谢家做个见证,若是我那不孝孙子真的做出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老臣便无颜再多活一刻了。可若是有人想要污蔑我谢家,那谢家也定然要在吾皇面前讨个公道的!” 谢晟礼年纪虽大,可说起话来仍旧是声如洪钟。说完这句话后,他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沈家的人。 登时就引来有些人的不满,“谢老,您这话说的太重了,况且,那探子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抓到的,可是谁都污蔑不得的!” 说话的是沈玉明,他捋着山羊胡子一副闲适的模样,心中却暗自警惕。昨日那帮在谢家门口闹事儿的人里面,是有他的指使的。可是,边疆之事却没有沈家的掺和。沈家充其量是推波助澜,但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他就不相信,这铁打的证据摆在面前,谢家还能翻出花儿来不成! 谢晟礼斜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我不上朝太久了,连这朝堂上的官员都认不全了。这位大人看着陌生的很呐,你是哪家的?” 他的话音一落,一旁的姜仕衡立刻笑眯眯的回答他的话,“谢老,这位是沈玉明沈大人,才从河南任上调回来的。” “沈家?怪不得。”谢晟礼将话说了个半截,这最后三个字说完,又轻视的笑了笑。他将话说的意味深长,那沈玉明想要吹胡子瞪眼,可对方连为什么看不起他都没说,竟然叫他辩无可辩了。 靖帝一直端坐在高位上看热闹,直到此时才开口笑道,“谢老放心,此事朕也想要弄个水落石出的。看看到底是谁在勾结敌国,做了那不忠不义的奸臣!” 说到最后,靖帝脸上的笑容虽然仍旧在,可是却一股的阴冷之气,直叫在场之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所谓天子一怒浮尸百里,这话虽然夸张了些,可也并非不可能做到之事。 他的话音刚落,殿外的内侍监便传话道,“沈少将沈靖襄带谢监军谢淮南到——” 内侍监尖锐的声音仿佛被掐着脖子的公鸡,抬高声音时叫人听着格外的不舒服。可是眼下,有些人听到这话之后,非但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反而露出一抹兴奋的笑意。 在他们看来,京城的舆论为一,探子的信件为二,只要待会坐实了这件事,那么谢家必垮无疑! 靖帝微微抬手,一旁的内侍监便尖声高喊,“宣二人进殿——” 那声音一层层的传出去,而风尘仆仆的二人也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大殿之内。 二人连衣服都未曾换洗,一身的风尘之气夹杂着略微沧桑的面孔。相比于沈靖襄的激动而,谢淮南就显得平静了许多。仿佛他那手上的镣铐是无物一般,脸上皆是一派的淡然。 沈靖襄当先叩头请安道,“微臣沈靖襄叩见吾皇万万岁。” 谢淮南将裙摆一撩也跪了下去,那铁链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上格外清晰,“臣谢淮南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靖帝抬了抬手,道,“免了吧。” 早有那耳朵尖的大臣顿时挑起了礼,“谢淮南,你身为罪臣,为何只字不提罪字?” 谢淮南抬眼看去,见是章家的人,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皇上圣明,何用章大人裁夺?” 那章家的人吃了个闷亏,梗的脸红脖子粗,却说不出还嘴的话来,被章尚书的眼睛一瞪,便不甘不愿的将脑袋缩了回去。 谢淮南起身后,也不看谢家之人,只抬眼看向靖帝,不闪不避。 沈靖襄当先开口道,“回皇上,微臣恐有人劫囚,所以早先已经将证物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城。不知皇上可曾看到?” 何止是看到,这京城之中都闹翻天了。 在场之人在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可是谁也没有这个胆子将这句吐槽说出来。 靖帝点头道,“朕已经看到了,只是这过程书信之中并未曾详细写,你讲来给朕听听。” 闻,沈靖襄脸上也不见其他情绪,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谢监军到了的第二日夜里,微臣正与众将士探讨下一步作战计划,忽听得外间有盘问之声。原来是我的手下捉住了一名可疑人员,微臣盘问之下,发现他果真不是我军中人。那人被识破面目之后撒了把白粉便想跑,好在他寡不敌众,虽费了些波折,还是被将士们拿下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那封书信,就是在他身上搜到的。” 说完之后,沈靖襄有些神情复杂的看了眼谢淮南。 这几日的押送路途,他看谢淮南也像是个正派的人,想不通这人为何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靖帝不置可否,只问道,“那你又如何肯定此人一定是越国的探子,而非是有人刻意陷害于他呢?” 沈靖襄早有准备,呈上来了一块令牌道,“回皇上,这块令牌是从那探子身上搜到的,臣与越国交手这些回,对此并不陌生。那是越国主将拓跋越的私人令牌!” 这话一出,大殿之上的人顿时便吸了一口气。 其实靖帝的疑问,在场之人也都是有的,只是墙倒众人推,在这种大是大非的过错面前,谁都不敢贸然的替谢家说话。 可是靖帝却问出来了,可见靖帝不糊涂。 但是沈靖襄的回答更加让在场之人庆幸自己没有掺和进去,毕竟,别的事情可以污蔑,可是那探子身上的令牌可是主将的。除非是谢家真的跟越国有所勾结,不然为何连越国的主将都要亲自去跟谢家书信往来的。 而最重要的,那封书信上的内容,还是跟谢家商讨下一步的计划,其中的详细程度,简直是令人发指!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事情来了个大反转 > 早有内侍监将那块令牌接过去奉上,靖帝端详了半日,方才将令牌丢到内侍监的手里,面色阴沉的看向谢淮南,问道,“你有何话说?” 谢淮南抬眼看向靖帝,道,“微臣不知此事为何会被嫁祸至我的头上,可是这事儿与我真的没有关系。微臣自认并无被人可利用之处,此次落入圈套,只望皇上能还微臣一个公道!”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慢,却极为认真,且话中的恳切之情听得人心中一酸。 “公道?如今证据确凿,你又一问三不知,叫朕如何还你公道?”靖帝的语气重了一重,又看向谢晟礼,问道,“谢老,您有何高招?” 谢晟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谢淮南,痛心道,“老臣并无高招,唯有一颗赤胆忠心。皇上圣明,自有决断。”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沈靖襄,问道,“只是老臣有一事不明,那个探子如今在何方?” 沈靖襄不闪不避,道,“那探子现在就在殿外。” 闻,靖帝顿时道,“宣他上殿。” 不多时,便有几个士兵将那探子押了上来,他还是着了一身士兵服,只是那眉眼却较中原人有些鼻高眼阔。看得出来那探子没少挣扎,身上被五花大绑,衣服松松垮垮,那双眼睛里还是不甘和仇恨。 见到靖帝,那探子也不跪,只冷笑道,“哟,这就是中原的皇帝么,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比我们大王差远了!” 他这话实属大逆不道,身后的士兵顿时一脚揣向他的膝盖,口中低喝,“跪下!” 他被这么一踹,腿不由自主的一弯,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探子还想要挣扎,无奈被士兵压制的死死的,不得动弹,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你们中原人可比我们野蛮多了,就是这样对待别国的人么!” 靖帝还未说话,早有大臣便开口驳斥道,“你既然为敌营之人,两国交战之时你还妄图窃取我朝情报,不将你当场斩首便是礼遇了,你竟然还屡次口出狂,实乃罪该万死!” “呸,你那只眼睛看见我窃取情报了,我只是送封信而已!”那探子登时就瞪着一双眼睛反驳道。 靖帝威严的问道,“你给谁送信?” 探子微微一滞,张了张嘴,又猛然闭上,大有一副我就不告诉你的姿态。 刑部尚书顿时便哼声道,“皇上,此等刁民还是交给微臣吧,微臣保证将他嘴里的话全部都掏出来!” 不想,那人还牙尖嘴利的很,当下就反问道,“你说的是刑讯逼供,然后屈打成招么?想不到你们中原人如此龌龊,竟然使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你这蛮夷!”刑部尚书被他这话气得手指头都是颤的,骂道,“再下作的手段用到你身上,那也是上等的!” “行了!”靖帝沉声喝了一声,又看向那探子道,“你不肯说也无妨,有这信件就能证明一切了。” 说着,他又将那块令牌拿了出来,道,“朕听说你们越国人是讲究一个忠字,来人,将这块令牌烧了去。” 送信的人身上携带主将令牌,其实还有一个意思。若是这令牌丢了,或者危急时刻需要保住令牌的时候,送信人会交出自己的性命来。 果然,一见那令牌,探子先是挣扎一番,继而惨声笑道,“你们搜出来令牌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大王,我为您尽忠了!” 他说完这句话,当时就要咬舌自尽。可谁料想,那沈靖襄早在他嘴里设了机关,他只能说话,却不能咬合。 那探子咬了几次,模样却极为滑稽,登时就气急败坏道,“沈靖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眼见着那令牌被人随意的掷在地上,那探子气得几乎跳脚,无奈被禁锢的太牢靠,无法挣扎。 靖帝挥了挥手,道,“将他带下去吧。”他之所以这样,只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那探子是不是真正的越国探子罢了。 如今这探子的表现已经告诉了他一切,但是这人还不能死,他还要翘出些有用的东西呢。 听得靖帝发话,殿内的士兵顿时带着探子退出了大殿,那探子还在不停地挣扎,嘴已经被人重新堵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靖帝重新看向大殿上的朝臣,沉声道,“探子是真,书信是真,令牌是真。朕想要袒护你们,可谢老,你告诉朕,该如何袒护?” 他私心里是不愿意相信谢家通敌叛国的,可是事情摆在这里,他又找不到证明谢家的证据,这满朝的文武大臣不瞎也不傻,他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给前线的士兵一个交代! 谢晟礼颓丧的闭了闭眼,叹息道,“皇上,请让老臣最后一次给您磕个头!”说着,他沉重的迈着步伐,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靖帝三拜九叩,一面放大了声音道,“老臣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的背影格外沧桑,也让朝中大臣心里百味杂陈。谢晟礼话中的意思太过明显,两旁的大臣门幸灾乐祸有之,叹息有之,愤怒有之。 只有谢家二子,看着老父的背影,脸色沉痛。 而后,谢家二人也分别上前,磕头道,“吾皇万万岁!”他们既然为谢家之人,那么便会与谢家同甘共苦! 看到昔日的恩师这般,靖帝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儿。可是他是帝王,也只能按律行事。 谢家之人在大殿上跪着并未起身,靖帝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朗声道,“来人,将谢家之人收——” “皇上,臣有事相禀!” 忽听得大殿之外传来一个急躁的男声,继而便见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正跛着脚一拐一拐的小跑进来,脸上则是大汗淋漓。 靖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只是他在看到来人之后,便诧异的问道,“咦,李卿,你不是今日要去看诊么,怎么又来了?” 李解先是叩拜了靖帝,得了允许后,方才起身道,“回皇上,微臣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向您汇报!” 他脸上汗水不断,又疾走而流的,更有脚疾发作疼的。 听得李解口中的焦急,靖帝也郑重的点头道,“说吧。” 李解喘了一口气,平复了些微的气息,方才开口道,“今日臣去医馆治疗脚疾之时,路遇一个匠人,他自称会奇门遁甲之术,且还精通一种纸张的制作。” 说到此处,他又恳切道,“不知微臣可不可以看一看那探子身上搜出来的书信呢?” 昨日谢家的事情就已经闹了个满城风雨了,李解知道此事一点都不稀奇。 靖帝对这个耿直的新科状元很有好感,闻便吩咐内侍监,道,“将这书信给李卿吧。” 内侍监应了,低头小跑着将书信送了过去。 李解将这封信拆开,将里面的纸拿了出来,而后又惦着其中的角摸了摸,又在中央搓了一搓,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早有那等着靖帝判谢家罪名的人有些不耐烦道,“我说李大人,你要研究这个,下朝研究也行啊,你没看到这谢老他们还在跪着么,难道你想让他们跪着等你么?” 李解却连看他都没有看,只是诚恳的看向靖帝道,“皇上,不知臣可不可以要一碗酒,要陈酿的青梅酒,再要一支蜡烛。” 靖帝还未说话,章尚书就先忍不住冷笑了,“李大人,你这是要在这儿喝上几口?要不要再给你来几盘下酒菜啊?” 李解回身反驳道,“章大人,您自己龌龊不假,可别把别人想的跟您一样成么?” 李解的嘴想来能善辩,此刻一句话就把章尚书堵得脸色涨红,你了半日,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 还是靖帝摆手道,“行了,都不要吵了,来人,照着李卿的话做。” 不多时,便有内侍监端了酒和蜡烛上来。 李解在酒中滴了几滴烛泪,而后将那封书信径自便泡了进去! 章尚书立刻便骂道,“李解,你这是在销毁罪证!” 周围的大臣也有倒吸一口气的,纷纷指责起了李解,再看后者,依旧是不骄不躁,甚至还将那张信纸在酒水中涮了一涮。 不一会儿的工夫,酒水里便微微变色,起了些许的墨汁。 靖帝饶有兴趣的看着,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觉得,这个李解也许会给他带来一些惊喜。 可那些大臣却不这样想,尤其是沈玉明,当即就跳脚道,“李解,你这是想替谢家包庇么?可是你毁了证据,谢家的罪名依旧是确凿的,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 李解却只专注那张纸上,连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那些人骂了不见回应,再看靖帝依旧面色无波,一时之间,这大殿上竟然格外的寂静了起来。 未及片刻,李解便将那张信纸重新拿了出来,将上面的水痕甩干净后,离他近的大臣便看见,上面的字迹根本就丝毫未掉!可是,若是那字迹未掉,先前碗中的墨汁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周围大臣想清楚,李解的眉头就已经皱的越发厉害了,他双手举着那张纸,道,“皇上,请您再次过目!” 内侍监一路小跑将信纸接了过去,给了靖帝之后,靖帝的眼神便从刚开始的饶有兴致,逐渐变成了阴沉。 这纸还是原先那张,笔迹也是原先的笔迹,可是靖帝却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上面所写的内容却跟原先根本大相径庭! 甚至可以说,说的完全是两回事儿了! “沈玉明!” 靖帝看了半日,忽然开口,却是暴喝了一声。 沈玉明还丈二和尚呢,突然听到靖帝这般喊自己,顿时便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臣,臣在呢。” 靖帝此刻的脸色可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说是风雨欲来。他紧紧地捏着这张纸,冷笑了几声,看向那沈玉明和沈靖襄的眼神几乎想要吃了对方。 只是靖帝越是这么不说话,沈玉明便越是害怕。 好一会儿,靖帝才将眼神收了回来,问向李解,“你是怎么知道这法子的?”他话一出口,便想起李解先前的话,又问道,“那匠人现在何处?”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谢家受封 > 李解不慌不忙道,“回皇上,那匠人现在就在大殿外,他吃酒多了泄露了秘密,刚巧被臣撞见,臣心知此事事关重大,所以连脚疾也没看,就一路押着他奔过来了。” 闻,靖帝缓缓出了一口浊气,道,“带他上殿!” 待得那匠人上殿之后,别人的脸色都还好,可是萧君涵的脸色却突然大变!他心中很清楚,这个匠人是沈婧慈手下的人! 匠人到了这时候,也明白是发生了什么,膝盖一软,不由自主的便跪了下来,操着一口浓浓的地方音,道,“草民叩见吾皇万岁。” 靖帝阴沉道,“你可认得这种纸么?”其实刚才李解能够解开这纸上的机关,便可以知道这张纸跟这个匠人脱不开关系,可是他还是想确认一遍。 那匠人只遥遥的看了一眼,便有些憨厚的笑道,“回皇上,那纸张就是我做的,传递隐秘之语时才会用上。” 靖帝冷笑一声,道,“那你是谁家的匠人?” 那匠人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沈玉明,方才道,“草民是沈家造纸坊的匠人。”说着,他不知是太过实诚的原因不是,竟然还补了一句,“签的是死契。”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便炸开了锅,这满朝文武上有几个沈家?又有哪个有造纸坊?完全指向的都是一家! 那个女儿是齐王侧妃,儿子又丢了一个城池的沈家! 沈玉明当下就有些不知所错,若是到了此时他还不明白那张纸上有猫腻,那他就白做了这么多年官了! 只是那纸上究竟写了什么,竟然能让靖帝身上的气息那么阴沉可怕,这才是让沈玉明担忧的事情。 “呵,好一个沈家!”靖帝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这种纸你除了在沈家造过之外,可曾告诉过旁人这个纸的秘方么?” 匠人连忙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道,“这个纸是草民家中祖传的,怎么敢告诉旁人呢,老祖宗会怪我的!” “那旁人能通过这张纸看出来如何制造么?” 听到这话,匠人顿时想打了鸡血一般,不由得站起身跟靖帝侃侃而谈,“您放心,这纸若是我不说方法,他们连里面内有乾坤都看不出来,更别说偷走的我手艺了。我们老李家世代单传,就靠这门手艺过活,且传男不传女,所以这天底下除了我,绝对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个!” 这匠人倒是个实诚的,面相也不像大奸大恶之人。靖帝点了点头,道,“行了,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匠人没想到自己在见了皇帝之后竟然还有命出去,当下就乐淘淘道,“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等到匠人出去了之后,靖帝方才捏着这张纸,道,“小林子,你将这上面的内容念给他们听听吧。” 林公公应了一声,“奴才遵旨。”便将这张纸接了过来,尖锐着声音念了起来,“沈将军亲启——” 只是他这一句话出口,便有些变了脸色,可是长期的后宫生涯已经让他练就了一身炉火纯青的伪装,当下就将惊愕的神色收了起来,继续用平淡的声音念着。 “先前一城将军相让,越感激不尽。吾军中瘟疫已然见好,多谢将军送的方子。只是谢家之子前来,恐搅扰你我大计,应尽早除去才是。后日我会派人攻城,届时你将他推上城门,有一神弓手可百步穿杨,定取他项上人头!” 他的话音一落,满朝文武顿时哗然。 在场之人能混到这个官职的,哪个不是人精?先前那个匠人是沈家的,这沈家独有的信纸为何会跑到地方主将那里,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再结合这信上的内容,可见沈家通敌不是两三日了! 靖帝冷声问道,“沈玉明,你还有何话说?” 沈玉明一脸的茫然,磕头道,“回皇上,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是污蔑!对,这就是污蔑!臣一家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有二心的啊,请皇上您明察!” 谢家之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谢慎到了此时抬起头,沉痛道,“沈玉明,你我两家一向在政见上不合,这事儿我不说什么。毕竟满朝文武当有不同声音,才能叫我朝风调雨顺!可是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为了至谢家于死地,竟然联合那等贼寇么!” 他的话声声泣血,直叫沈玉明辩无可辩,只干干的说了一句,“你血口喷人!” “见我朝大好河山拱手相让,我恨不得杀了你!” 谢慎满脸的恨意,眸子里几乎充血,看的沈玉明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 谢慎当初也是在京中历练过的,知道那些士兵们保家卫国有多么的不容易。后来调任回文官,也是一心为将士们谋福祉。所以谢淮南去从军时,谢慎才会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一旁的沈靖襄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反转,当下就摇头道,“不,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沈家!那探子被我手下的士兵抓住之后,我并没有跟他接触过,若是我明知道这信中另有机关,为何我还要那么齐心协力的抓捕他呢!” 可他旁边跪着的士兵却在此时开口了,“将军,那封信是您先看过的。” 那士兵说的话有些小心翼翼,却叫在场之人有些震动,看向沈靖襄的时候,眼神也越发的可疑了起来。 是了,沈靖襄既然第一时间看到这封信,肯定知道外间这一层是伪装。可是他跟那越国主将想到了一起,所以就当机立断,要让这封信外面的伪装坐实了! 好一个沈家,好一个精于算计的沈靖襄! 靖帝一想到这里,顿时便觉得心头无名火起,指着沈靖襄道,“当初是你沈家口口声声断越国会打过来,朕那时候就好奇得很,沈家在军中毫无关系网,为何会先于朕知道这个消息呢。却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沈家自己布的局!什么大意丢城,分明是你拱手相让!为了一己私利,竟然将朕的大好河山拱手送人!” 当初那京城百姓还传纷纷,说沈家是救世主,呵,好一个救世主!他就知道,事出反常即为妖,却不知道这事儿竟然妖邪的这么厉害! 沈家啊沈家,枉费他当时还以为他们是好的呢! 天子一怒,殿内所有的官员全部都跪了下来,齐声道,“皇上息怒!” “息怒?你们告诉朕,朕要如何息怒?”靖帝站着身子,一字一顿的咬牙问道。 可殿内的大臣们,谁敢回答? 还是李解拱手道,“皇上,微臣以为,那等作坊不可再留,这种纸张也不可在市面上出现。这等东西,险些害了一代忠良,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成为旁人害人的手段呢?” 靖帝点头道,“恩,朕命你立刻查封这家作坊,将里面一干参与制作纸张之人全部收押。”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跪着的沈家人,道,“至于沈家,传朕旨意,沈家贼心向外,里同外敌,勾结越国贼寇,致使边疆丢一城。又陷害忠良,险使明珠蒙尘,忠臣惨死。着全家下狱,念沈家曾有功绩,只押解沈家一门,不株连。” “吾皇仁慈!” 殿内之人全部磕头谢恩,萧君涵虽然也跟着磕头,可是却觉得手脚冰凉。他只知道沈婧慈曾经跟自己炫耀过这种纸张的厉害,却不知道,沈家竟然通敌叛国! 那个沈婧慈,到底瞒了自己多少的事情! 沈玉明痛哭流涕的求皇上开恩,一面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萧君涵,可是后者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根本连自己这边看一眼都吝啬。 沈玉明心中气恨,却又无可奈何的被官差押了下去。 反观沈靖襄,却是一脸的面如死灰。他其实心中犹疑,不知道沈家的罪名究竟是真是假。若是假的,那沈家独一份儿的纸张为何会到敌国主将手里?若是真,那替沈家接收信件的会是谁?难道是他身边所谓忠心耿耿的小厮么? 直到沈家人都被押了下去后,靖帝才亲自从龙椅上走下来,走到谢晟礼面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道,“恩师,是朕错怪你们了,朕的不是。” 谢晟礼一脸的沧桑,叹息道,“皇上,是奸臣作乱,怎么会是您的过错呢?只是我朝就这般丢了一城,实在是可恨!老臣恨不得亲自上战场,夺回我朝的边境啊!” 他这话说的是实话,他谢晟礼跟着高祖打了一辈子的江山,到老了才安定下来,可是那些将士们撒过血汗的地方就这么丢了!他怎么能不痛心?! 一旁的谢淮南依旧跪着,倔强的仰头道,“皇上,请允许微臣再回边疆,不打的那越国人抱头鼠窜,绝不回还!” 闻,靖帝顿时大笑道,“好,不愧是谢家人,好一个有志气的男儿郎!朕准了!” 说着,他又拍了拍谢淮南的肩膀,道,“传朕旨意,封谢淮南为副将军,总理漠北一处的战事!你要协同定北王,将那越国的贼寇打的抱头鼠窜!” 后一句话,却是对谢淮南说的。谢淮南听了这话,神情激动道,“皇上放心,臣一定做到!” 靖帝点了头,这才重新回到了龙椅上,道,“谢家一门忠心,谢慎为官清正,今封为忠信侯,享一品俸禄!二子谢慎行为威远伯,享二品俸禄!” “臣谢主隆恩!” 谢家上下集体谢恩后,便重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是那脸上仍旧是满脸的谦逊,不骄不躁,赏不自满罚不自卑。 靖帝赏了之后,这才道,“众位爱卿,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万岁——” 靖帝当先走出,林公公紧随其后。在后面的,则是萧君夕和萧君涵并肩,只是一个脸上噙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一个则是风雨欲来的寒雪冰霜。 再后的则是众位朝臣,按着品阶鱼贯而出。 直到靖帝不见了踪影,周围的大臣们方才朝着谢晟礼恭维道,“谢老,今日沉冤得雪,举家又高升,真是可喜可贺呐。” 谢晟礼脸上笑意不达眼底,这些人刚才谢家有难的时候,可是谁都不敢站出来呢。只除了姜家,那毕竟是连襟。 因此只笑道,“是天恩浩荡罢了,不过话说回来,雷霆雨露均是皇恩,不管皇上说了什么,咱们都得谢恩。”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喂她吃东西 > 眼见着他打太极一般将自己恭维的话轻飘飘的推回去了,那官员一脸尴尬的笑意道,“谢老高风亮节,实乃我们学习的榜样。” 谢晟礼微微一笑,“客气了,我朝朝风清正,全仰仗诸位大人的功劳。” 如此说了几句之后,到了宣武门,谢家的马车就停在那里。谢晟礼一撩官服,当先上了马车。身后的谢家人也都辞别了官员,随着谢晟礼走了。 朝堂上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日之间如此大的反差,也只能叫人感叹,善恶到头终有报了。 萧君夕下了朝之后,又吩咐车夫,去城南的店里买了谢如琢最爱吃的云片糕,这才回了府上。 谢如琢正在账房忙碌,自从上次处置了婷婷之后,府上的人就安生多了。那个袅袅是个有心计会看脸色的,自己的姐妹落得那样的下场,她竟然还能对谢如琢笑出来。谢如琢暗中警惕着她,面上也仍旧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绛朱将重新清点的账目一一递给谢如琢,笑道,“眼下便只有这些了,到底是王府里面,原以为咱家逢年过节要打理的事情就够多了,谁想到王府里竟然比咱家多了一倍不止。这样多的礼数来往,亏得王妃你还能这样淡然。” 谢如琢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一面核对账目一面笑道,“难不成我还能哭么,真是不当家不知事情繁杂,在家的时候有母亲顶着天,如今事事都要自己操心,才知道其中的心酸艰难。” 乔氏当年嫁到谢家的时候,也并不比她大多少,家中还有刁钻的二婶,她又是个继室,可以仍旧能将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一想到这里,谢如琢对乔氏的佩服又上了一层。 虽说她现在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可是还是时不时的想念家中之人。一想到此,谢如琢手上的活计便停了下来,呢喃道,“也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顺利否,夕哥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刚想着,不经意间一抬眼,便见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秋高气爽的天,蓝的几乎要滴下水来,而那男人着一袭黑色蟒袍,腰间系着一块紫玉腰带,就这么朝着自己走来,便叫谢如琢的心中恍若一瞬花开。 萧君夕走进门来,便听得谢如琢轻嗔道,“怎的今日回来这样晚?” 他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将手伸到谢如琢面前,后者才看到,他的手上正提着一盒糕点,正是她最喜欢的云片糕。看包装就知道,这独属于城南的店家。 谢如琢顿时扬起欢喜的笑意来,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的?” 萧君夕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宠溺道,“你昨日不是还在我身边念叨着要吃么,为夫若是连这点小心愿都不能满足你,岂不是太不称职了?” 有日光折射在谢如琢的脸上,细细碎碎的光芒中应和着她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显得眉如墨染,眸如灿星。 谢如琢心满意足的一笑,将糕点盒子拆开来,刚要往嘴里放,就被萧君夕轻拍了一下手,道,“先净了手再吃。”说着,又吩咐绛朱,“去给王妃打盆水来。” 绛朱偷眼轻笑,道,“奴才遵命。”她一面说着,一面给其他几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便都一起走了出去。 谢如琢撇了撇嘴,道,“偏你知道干净,我们都是邋遢之人。”说着,自己先坐了下来,嘟囔道,“那我要先整理账本,等午后闲了再吃吧。” 不多时,绛朱便端来一盆洁净的水,放下之后便识趣儿的退了出去。 萧君夕见她真的坐下来核对账目,心中一动,搬了张凳子放在谢如琢的身边,自己去净了手。 谢如琢听得水声响,也不在意。将核对好的账目放在一边,又抬笔沾了沾墨水,刚要写字,就见眼前突然多了一块糕点。 拿着糕点的是一只手,骨节分明,白皙的叫女子都自愧不如。而这只手的主人正一脸笑意的望着她道,“娘子事务繁忙,为夫自觉打下手可好?” 谢如琢脸色一红,嗔道,“哪个要你打下手?”说着,到底是一张嘴,将那块糕点含到了嘴里。 唔,今儿个的云片糕似乎格外好吃。 有人愿意效劳喂自己,谢如琢也不客气,送到嘴边她便吃下去,眼神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账本。一时之间,画面倒是奇异的和谐。 直到半包云片糕堪堪进了谢如琢的肚子,萧君夕方才将糕点包好放了回去,道,“不能再吃了,不然中午饭你都吃不下了。” 谢如琢刚吃上了兴头,这会儿嘴里没东西,顿时觉得不大舒坦,于是便可怜巴巴的看向萧君夕,“还想吃。” 她这么雾雨迷蒙的看着萧君夕,一双眼睛比那林中的小鹿还要无辜。后者哪里受得了她这般磨人的模样,连那拒绝的话说的也不那么义正辞了,“琢儿乖,不能再吃了。” 谢如琢原本以为自己事事都可独立,可自从嫁给萧君夕后,她越来越想在他面前撒娇,看他对自己一脸宠溺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见状,萧君夕叹了一口气,看到桌子上还摆着一盘瓜子,当下起身将瓜子端了过来,耐心的替她剥着,一面喂到她的嘴里,问道,“这样可好?” 谢如琢心满意足的笑着,如同一只偷了腥儿的猫。她吃瓜子的时候直接拿舌头在他手心上舔走,那丁香小舌总是不经意间舔到他的手,带起一股若有似无的触感。 萧君夕几次都要怀疑谢如琢是不是故意的,可一看到她专注的在整理账目,又只得认栽。撩拨者无心,可被撩的却是起了火儿。 只是自家娇妻这么忙,他又如何能添乱?只能认命的继续为她剥着瓜子,然后放在自己的手心,任凭谢如琢小宠一般的舔走。 谢如琢心头偷笑,故意使坏的在萧君夕手心蹭了蹭,便不出意外的感觉到后者的身子都抖了一抖。 她面上装作无辜,心内早已笑开了花。 终于等到她将账目整理完,一旁的萧君夕则神态平稳的问了一句,“可整理好了?” 谢如琢诧异他的神情竟然如此平淡,一面回道,“好了,不过下午还要去一一核对,除了给父皇和各宫娘娘的中秋节礼,还有其他大臣家的也不能落下,一想到这里就头疼。” 她说的是真心话,可萧君夕却没心思听她的抱怨,一把便揽过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的香唇贴上了自己的。 天知道,他这大半个时辰是怎么度过的! 谢如琢先是一惊,继而便有些想笑。她这么想着,也真的这么做了。 眼见着谢如琢离了自己的唇,笑的有些喘不过气,萧君夕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好哇,你是故意的?” 谢如琢笑的眼中一片雾雨,眼儿弯弯的好似一只得逞的小狐狸。似乎在说着,你能奈我何? 萧君夕不能奈她何,可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当下就在谢如琢的惊呼声中,将她打横抱起,出了账房的门。 这时正是小晌午时分,不时有来往的下人走过,见到萧君夕抱着谢如琢,顿时便低头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谢如琢臊的脸都埋到了萧君夕的怀中,手掐上他腰上的软肉,嗔道,“你快放我下来!” 她万万没想到,萧君夕竟然会这么做,她的脸以后还往哪里放啊! 只是这美人在怀的威胁着实没有太大的胁迫力,萧君夕仍旧自顾自的将她扛到了琼踞院内的寝房内,方才将她放到了床上,似笑非笑道,“勾引为夫的滋味儿如何?” 谢如琢脸色通红,笑骂道,“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少不要脸!” 她这会儿心跳的如同擂鼓一般,整个心都要跳出胸腔了。 萧君夕便当她是默认,一把扯落了帐子,将他们二人都困在了这一方小小的世界里,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账内一下昏暗了下来,连带着萧君夕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夜色般的浓郁,“琢儿,你出现在我眼前,就是对我最大的勾引。” 他的声音低下去之后,好像不经意间被拨动的弦,有一丝的沉和一缕的哑,二者混合之后,便好像最上等的酒,醇香而馥郁。 谢如琢被他的声音感染,声音也不自觉的放轻了,笑着嗔道,“若照着你这么说,我以后岂不是不用出现在你面前了么?” “不,你更要时时出现在为夫面前,因为,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啊。” 他这一句话,彻底挑起了谢如琢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情不自禁的将胳膊搂上了萧君夕的脖子,低喃道,“你也是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原因。” 若不是他,此刻的自己已经彻底坠入地狱,与魔鬼共舞了。是他让自己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光明何其多,而老天爷也是那么的眷顾自己。 因为萧君夕,她才将自己变得更好。 萧君夕动情的吻上了她,嘴里低喃着,“琢儿。” 借着隐约可见的光芒,萧君夕能看到谢如琢在他身下动情的模样,她的眉头似皱非皱,一双桃花眼此刻泛着惹人爱怜的媚色,叫他恨不得将身下之人吞吃入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一室的旖旎春色,直到中午时分才散去。 谢如琢浑身无力的依偎在萧君夕的怀中,枕着他的胳膊问道,“夕哥,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如何了?” 先前她在忙着账房的事情,后来又被萧君夕这么闹着乱了一阵,竟然将正事儿都忘了。 萧君夕勾起一抹笑意,将朝堂上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章去见沈老太爷 > 他说完之后,又叹息道,“父皇虽然下旨处置沈家,可是照着规矩,还要经过大理寺卿那里。若是有人插手的话,恐怕最终结果也不至于叫沈家全部灭门。” 更何况,还有一个沈婧慈呢。她现在的身份是上了皇家玉碟的,算是皇家之人,这也是为何靖帝当初说不株连的原因。 闻,谢如琢冷笑一声,道,“沈婧慈作恶多端,一定会有报应的,不过眼下她折了一个沈家,便断了身后的助力。想来,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谢如琢猜的没错,沈婧慈眼下的确没有好到哪里,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萧君涵一回家,当先就冲着沈婧慈发了一通脾气,喝问道,“沈家之人通敌叛国,我身为你的丈夫,你以前的盟友,你居然连一丝风声都没有透露过!沈婧慈,你是想把本王推到火坑里才甘心么?!恩?” 沈婧慈一头雾水,脖子被萧君涵掐着,脸色都有些涨红,她费劲全力才将萧君涵的手掰开,质问道,“你发什么疯?说的什么胡乱语!我怎么听不懂呢?” 只是,她早起的那股不安,这会儿却越发的扩大了起来。 萧君涵见她到了现在还扮无辜装可怜,当下就哼了一声道,“听不懂?你们沈家特制的纸张都到了越国主将的手里了,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沈家送了越国一城,你还跟我在这儿装糊涂!” 沈婧慈被他几欲吃人的模样骇的后退了一步,呢喃道,“不可能!”沈家的纸?她猛然想到那个跟她签了生死契约的匠人,连忙问道,“是不是那个匠人背叛了我?” “背叛?呵,你当死契是这么好解的?沈婧慈,你们沈家做事儿真叫我恶心!你也叫我恶心!”萧君涵现在满脑子都是怒火,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要休妻了。毕竟,留着一个通敌叛国的侧妃在家里,父皇恐怕也要怀疑他是不是忠诚的了。 便是退一万步将,就算是以后他登基了,这个女人都会是他一辈子的污点! 萧君涵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再看向沈婧慈的时候,目光就好像在看死人一样。 沈婧慈何其敏感,当下就明白了萧君涵的打算。她虽然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可是心里也隐隐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沈家垮了! 沈家垮了不要紧,可沈家的背后势力她却一定要拿到的,那将会为她如虎添翼! 只是眼前,她一定要打消萧君涵的杀机! “罢了,既然你觉得我恶心,那我也不必留在这里自讨苦吃了。萧郎,你保重。”说完,沈婧慈脸上凄然的落下一行泪来,又吩咐侍墨,“去,将我的衣物收拾一番,咱们走吧。” 萧君涵见她这般,那杀机淡了几分,冷声问道,“你去那里?” 沈婧慈还未说话,一旁的侍墨就说道,“王爷,小姐先前就说过,若是有朝一日糟王爷厌弃了,她就去庙里青灯古佛一生。她连寺庙都找好了,就是怕的有这一天,可是您却偏偏给了她这一天!” 沈婧慈及时的喝止了侍墨,道,“别说了,王爷,日日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说完,又郑重的拜了一拜他。 她原本的模样就生的好,如今这么一伏低做小的示弱,又极大的满足了萧君涵的男人心。况且,沈婧慈这么梨花带雨的模样,又让萧君涵想起了她在床上的浪劲儿来。 就算是沈家没了,留着沈婧慈在家中也无妨,毕竟这样又浪又肯让他变着花样玩的女人,可是那些青楼妓子都比不了的。最重要的,沈婧慈有头脑,他的身边需要这样一个忠心替他策划的人。而沈婧慈,显然比秦婉怡更合适。 萧君涵这样想着,看着沈婧慈的目光又带上了几分的轻浮,假意将她扶了起来,道,“我方才也是冲动了,沈家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不是也担心么。虽然父皇说了不株连,只惩处沈家的人,可你到底还是姓沈啊。” 一听到靖帝说不株连,沈婧慈的脸顿时就变了又变,朝堂上的事情竟然严重到那种地步,让沈家都被满门抄斩么? 只是她却不能将这种情绪泄露出去,勉强笑道,“王爷,妾身的心里一直都是只有您,况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才是我的天啊。” 闻,萧君涵满意的一笑,道,“恩,本王懂你的心。” 沈婧慈见他暂时打消了杀机,这才松了一口气,试探性的问道,“今日朝堂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不提还好,一提,萧君涵的脸便彻底的阴沉了下去,不过他还是将朝堂上的事情都一字不差的讲了一遍。 包括谢家的提升。 “谢家,又是谢家!” 沈婧慈只觉得胸腔内憋着一股子的无明业火,眼光也冷厉了起来,“王爷,你不觉得事情都太巧合了么?” 为什么谢家的人一到,哥哥就恰好的抓住了一个探子。而那个探子的手里,恰好就有沈家独有的纸张?沈靖襄那人她再了解不过了,就是一个不知变通的愚昧之人。他看到那封被伪装过的书信,肯定不会擅自做主,而是为了保险起见,会亲自押送着谢淮南进京。 这样一来,沈家的所有人可都在京城聚集齐了呢! 不得不说,沈婧慈的脑子转的很快,仅凭着朝堂上的事情,就将事情的真相分析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怀疑,是谢家在算计我们!” 只可惜,萧君涵却不相信她这一套,“不可能,谢家也是受害者,这件事儿原本波及到的就是谢家,若不是李解去看病的时候撞到你们家的匠人,这会儿被满门抄斩的可就是谢家了!” 他一向自私自利,所以并不相信会有人狠到拿自己当诱饵。 沈婧慈见说不通他,心中的恨意更浓重了起来。出于一种女人的直觉,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件事情就是谢家一手策划的。 是她以前太小看谢家了,没想到谢家之人的城府竟然如此之深。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断了沈家满门的前程! 可是为今之计,她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沈老爷子,两个人商议一番,顺便,将沈家的背后势力全部归于自己所有! 沈婧慈可以不在乎沈家,却不能不在乎沈家培养的棋子和人才。 靖帝下旨之后,沈家满门便在哭喊声中,全部被关押到了天牢之中。沈老太爷的神情像是一朵枯萎的花,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可是脸上却已经泛起了死气沉沉。 这一夜,不管是齐王府,还是天牢里,没有一个日睡得安生。 第二日便是八月十四,沈婧慈难得的没有跟秦婉怡争抢办中秋夜宴的差事,而是乔装打扮一番,去了天牢。 有了齐王的令牌,又有大锭的银子铺路,便是死囚,也是能见到面的。更何况,这沈家之人眼下虽然被定了罪,还得经过大理寺卿的复审呢。 所以牢头们垫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一面眼中含着笑将沈婧慈送了进去,末了还不忘讨个好儿,“王妃,这也就是您,换了别人,便是喊爷爷叫奶奶,咱们也是不让她们进的!” 沈婧慈似笑非笑的看了牢头一眼,道,“那就多谢了。” 那几个牢头贪婪的将目光定在沈婧慈的背后,那窈窕的身影,曲线玲珑的后背,光是看一眼就够让人的身子酥麻半边的,哎哟,不敢想。 沈婧慈进了大牢内,就见那些人的手仿佛地狱之中的恶鬼一般,试图抓住她,嘴里还高喊着,“放我出去。”亦或者是,“我是冤枉的!” 更有那关押了时间长的囚犯,一看到如此绝色的女人,立刻就解下了自己的衣服,露着那瘦骨嶙峋的胸膛,嘻嘻哈哈的笑着,“小娘子,快来我这里来,大爷让你快活,哈哈哈!” 沈婧慈一脸的厌恶,嘴里一面骂道,“滚开!”一面加快了脚步。 这天牢里的味道自然算不得好闻,那些腥臭味混合着腐朽的发霉气息,叫她几欲作呕。 走到尽头,她终于看到了沈老爷子。 沈家男女眷是被隔开关押的,沈老爷子因着是前朝元老,便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囚房内,算是格外的优待了。 一见到自己的孙女儿,沈老爷子才睁开了眼,眼中则是死水一般的暗沉无波,“你来了。” 沈婧慈假意的掉了两滴眼泪,颤声道,“爷爷,你受苦了!” 看到她这模样,沈老爷子才有了几分的动容,叹息道,“如今沈家被奸人所害,落得这个下场,慈儿,齐王可说什么了么?” 他一提到萧君涵,沈婧慈的脸色顿时变了一变,继而难以启齿道,“爷爷,不瞒您说,恐怕我是自身难保了。齐王他听说咱们沈家通敌叛国,想要杀了我!” 听了这话,沈老爷子顿时骂道,“这个畜生,他竟然如此的背信弃义,枉费沈家这么的帮他!” 沈婧慈连忙宽抚他道,“爷爷您别激动,您放心,我知道那幕后黑手是谁,就是谢家!孙女儿正在努力的寻找证据,只要让我抓到了谢家的把柄,就能给咱们沈家翻案了!” 沈老爷子狐疑的看着她,道,“你确定是谢家?” 沈婧慈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是的,您想想看,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谢家蓄意陷害咱们家!” 这话沈老爷子也想过,此时听到沈婧慈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当下就哼了一声道,“那谢晟礼就不是个好东西,我们两个争斗了一辈子,想不到我沈家还是栽在了他的手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一章沈老爷子的筹码 > 沈婧慈才不愿意管他们那老一辈子的恩怨,也没有心思去听沈老爷子的过去历史,等到沈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后,她顿时一副为难的样子问道,“爷爷,之前被皇上禁锢起来的匠人知道咱们家不少的机密呢,您可将咱家的人脉都转移了么?” 这话一出,沈老爷子顿时大惊失色,问道,“什么匠人?”他正在家里睡觉的时候,就被抓起来了,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带到这里之后,他又被单独的关押了起来,哪里知道那个匠人的事情。 一听这话,沈婧慈顿时放下心来,她赌的就是沈老爷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匠人,这才为她提供了可乘之机呢。 沈婧慈装作难受的将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那个匠人不知道怎么被他们找到的,竟然将咱家的事情都说了个清楚。眼下我只担心,皇上知道了我们家的背后势力,那咱们的罪名岂不是就坐实了么!” 闻,沈老爷子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挥了挥手,示意沈婧慈过去,低声道,“慈儿,这事儿原只有爷爷知道,眼下我也不瞒你,咱们沈家所谓的背后势力,其实是一支军队!这支军队不在京城,被爷爷化整为零的藏起来了。你如今帮爷爷做一件事儿,事成之后,这支军队就归你。” 说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这支军队平日里是能工巧匠,到了危急时刻,便是以一当十的刺客和士兵!虽然说数量不多,可胜在精良。咱们沈家这次能不能度过危难时刻,都靠他们了。” 沈婧慈的脸上顿时出现骇然的神色,心中却是波涛翻涌。这沈老爷子还真是个老狐狸,竟然藏了这么好的东西,瞒的死死的,自己连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爷爷,这,这可是死罪啊!” 见沈婧慈这个模样,沈老爷子顿时哼了一声,道,“我若不说出来,谁都不知道。行了,你眼下去帮我把齐王请过来,等到齐王帮我办成了事情,咱们沈家的东西就都归你!” 沈老爷子这回是下了血本了,他提出的条件太过优厚,沈婧慈不想也不能去反驳,只是面上仍旧做出一副乖孙女的样子,凄然道,“爷爷,您这一辈子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孙女儿的心里——” 到底是自己的孙女儿,沈老爷子见她这样,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隔着牢门摸了摸她的头,慈爱道,“慈儿,爷爷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虽然性子像男人,却也是个孝顺孩子。你放心,咱们沈家会挺过这一关的,相信爷爷。” 沈婧慈重重的点了点头,擦了一把眼泪,做出坚毅的样子,道,“爷爷放心,我一定完成您交代我的事情,若是齐王他真的不来,我就是跪着求他,也要将他求来!” “你不用求他!哼,我告诉你,这事儿若是齐王知道了,就是他该求我的时候了!”沈老爷子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叫沈婧慈也开始怀疑,这沈老爷子究竟抓了萧君涵什么把柄,竟然让他这么自信? 只是她此刻懒得去想这么多,沈老爷子是只老狐狸,拿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吊着自己。莫说是让她去请萧君涵,就是让她去上刀山火海,也得心甘情愿的去做这件事情。 沈婧慈心里盘算着事情,出了天牢便一路回了齐王府。 她却不知道,就在她走了之后,与沈老爷子背对着的一间牢房里,迅速的走出一名黑衣人,跟牢头短暂交谈了几句之后,便出了天牢直奔敬王府。 谢如琢刚送走一拨的客人,正有些腰膝酸软的捏了捏胳膊,便听得红蕊一脸谨慎的来传话,“小姐,老鬼来了。” 闻,谢如琢顿时便收了那副累的模样,精神了起来,“让他进来吧。” 老鬼进来之后,也不多说,直接将在天牢中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谢如琢听完之后,漠然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露出一抹嗜血笑意,“呵,化整为零的军队?沈家可好大的胃口呢!” “少主,属下要不要继续跟着,我直觉,那个秘密可是一条大鱼呢。”老鬼做事一向谨慎,他笃定的事情一般都不会错。 谢如琢点头道,“去吧,你找个人跟你替着,天牢那地方可不是好呆的,别累坏了自己。” 先前去边疆的时候,就是老鬼跟着一起去的。那沈家的信纸和那封信,全部都是老鬼一手操办。至于那名探子,其实是天门埋伏在越国军队里的一名死士。 谢家计算的一切,其实也是迫于无奈。因为老鬼去边疆之后,才发现真的有人要杀谢淮南!而这一条计策,才是能够让谢淮南脱离虎穴的唯一办法。 而回来之后,老鬼又自请去天牢看着沈老太爷,就是想着窃取对谢家有利的情报。 老鬼嘿嘿一笑,道,“我累不着,只要红蕊好,我就好。”说着,他又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了一眼红蕊,果然见对方又涨红了脸。 谢如琢嗤笑一声,道,“放心,我的丫鬟,我亏待不了。倒是你,若是你以后敢亏待了她,我可不饶你!” 闻,老鬼顿时发誓道,“少主放心,以后有一口吃的,我都给红蕊。宁可自己挨饿受冻,也不让媳妇受一点委屈!” 红蕊再也受不了,跺了跺脚,嗔道,“谁是你媳妇!”一扭头,便捂着脸出门了。 老鬼还在身后得意的一笑,“媳妇害臊了。” 谢如琢叹了一口气,笑骂道,“差不多得了,出去忙你的去吧,明日中秋,你不必去天牢盯着了,跟你未来媳妇团圆去吧。” 一听这话,老鬼顿时乐了,“谢少主!” 直到老鬼出了门,谢如琢才收了脸上的笑意,微微的露出了一抹愁容。 若说先前的危机都是谢家自己策划出来的,那么中秋节之后,谢淮南重新去了战场。到那时面临的一切,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而这一切,除了他自己,谁都帮不上忙。 那隐藏在军队里的蛀虫,那个真正跟越国有勾结的内奸究竟是谁,都要靠谢淮南自己去找出来! 没有人能帮得上忙,毕竟,他才是下一个目标。 谢如琢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又觉得面前一阵愁云惨淡了。 却说沈婧慈一路没有耽搁,直接回了齐王府。不想到家之后,别人没看见,先看见了秦婉怡。 眼见着后者着一袭大红宫衣,正在有序的招待着送礼的客人,那一副模样怎么看怎么是主子,沈婧慈的心里就觉得咬牙切齿的恨的慌。 只是她恨归恨,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瞬间调整了回去,请安道,“给姐姐请安。” 秦婉怡正跟来的客人们说话,见到她,淡淡的点了点头,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沈婧慈强笑道,“按着爷的吩咐出去办点事儿,姐姐若是没事的话,妾身就先去跟爷汇报了。” 听得是萧君涵安排的差事,秦婉怡恩了一声道,“那就快去吧,别耽误了爷的差事。” “妾身明白。” 沈婧慈又行了礼,这才回身朝着萧君涵的院子走去。只是身后隐隐的飘来了贵妇的鄙夷声,“这沈家可是犯了死罪的,王妃您也太宽厚了,竟然还留着她!” 而后是秦婉怡淡漠的声音,“不过是个侧妃,纵然上了皇家玉碟,也是玩物一样的东西,王爷喜欢,留着有什么不可?只要王爷不宠妾灭妻的乱了规矩,我就没什么可说的。” 这话听得沈婧慈的心里又扎进了一根刺,生疼。 直到走到无人处,沈婧慈才发泄一般的折了一枝桂花下来,而后报复性的在手上蹂躏半日,暗自咬牙道,“且等着吧,等我过了眼下这一关,定然叫你看看,谁才是玩物一样的东西!” 良久,沈婧慈才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进了萧君涵的院子。 对于沈婧慈出去的事情,萧君涵是知道的。所以当沈婧慈传达了沈老爷子的意思后,萧君涵顿时便皱起了眉头,“他让我去见他?” 沈婧慈点头,有些小心翼翼道,“王爷,爷爷说他知道一个秘密,对王爷是一大助力。若是王爷不去,这个秘密恐怕就要告诉别人了。妾身打听了许久,可是爷爷就是咬紧牙关不肯说,还说这是沈家救命的消息。” 闻,萧君涵眸子里的亮光顿时亮了一亮,“能让他说出这话来,想必这事儿极为紧要了。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他这么宝贝呢?” 萧君涵百思不得其解,沈婧慈又煽风点火道,“不如王爷就去一趟,我爷爷虽然年纪大了,可毕竟是两朝元老,心里不定藏着多少的秘密事情。您不过跑一趟的工夫,可若是真的知道了对您有利的机密,那不是帮了王爷大忙了么?” 她这话算是说到了萧君涵的心里,念着,萧君涵又狐疑的问道,“那老东西的话靠谱么?” 沈婧慈故意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沈家这么些年都是爷爷在操持,他究竟做过什么事情,妾身还真的不清楚。” 见她这话说的有理,萧君涵点了头道,“行吧,我过了八月十五,便去牢里看看他去。明日就是中秋夜宴,我马虎不得。” 沈婧慈欢喜的应了,行礼道,“妾身带爷爷谢谢您。”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中带着一股风流韵态,明明生的是一副不可侵犯的清冷模样,可是床上却是荡妇一般的浪荡。 萧君涵被她这个样子一激,心中不由得又起了一股火,因将她拉在怀中,坏笑道,“你准备怎么谢本王啊?” 沈婧慈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当下就娇羞的依偎在萧君涵的怀中,含情脉脉道,“妾身都是您的人了,王爷还想让妾身怎么谢您?” 萧君涵被她这媚态一勾,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就一个饿虎扑羊,将沈婧慈扑在了自己的身下。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二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 沈婧慈被他这么居高临下的一望,身子就有些酥麻。只是她在这个时候却突然想起了秦婉怡的话,便强行撑着身子,脸上表情一变,眼中就含了一汪泪水,怯生问道,“王爷,妾身在您心里,是不是就只是个玩物?” 萧君涵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变脸,可美人儿落泪的场景一向可人疼,萧君涵这会儿又有了兴致,怎么可能扫兴。当下就摸着她的脸道,“瞧瞧这小可怜的,你在本王心里如珠如宝,怎么会是玩物?” 说着,他又明白了沈婧慈的意思,问道,“是谁这么说的?” 沈婧慈的贝齿咬着下唇,颤声道,“没有,是妾身自己胡思乱想了。”可是那闪躲的表情更加是欲语还休。 萧君涵柔声哄道,“你别多想,不管是谁说的,你在本王的心里,都是无可取代的!” 沈婧慈这次是真心的笑了,欢喜的将藕臂楼上了萧君涵。可是她这手刚勾在一起,顿时便觉得胸腔内一股剧痛袭来,疼的她眼前一黑,下意识便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这一咬可好,竟然生生将舌尖咬破了,一张嘴便吐出一口血来。 萧君涵被她这么一吓,原先雄赳赳气昂昂的“小王爷”也无力了,有些慌忙的从沈婧慈的身上起来。 他刚一起来,就见沈婧慈在床上难受的打着滚,咬牙启齿面目狰狞的模样格外的吓人。 萧君涵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又发病了。 搅扰了自己的兴致,又看她这个样子着实可怖,萧君涵顿时便安抚她道,“慈儿别怕,本王去给你找大夫!” 说完这句话,萧君涵便已经出了房门,只剩下沈婧慈一个人在床上不停地打滚嚎叫。 这凄厉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了当天夜晚,那太医倒是来看过了,可给出的结果都是只有一个,“侧妃的脉象故意,恕老夫无能,查不出来。” 到了最后,沈婧慈疼的也过了劲儿,满头大汗的看着萧君涵,试探道,“要不咱们明日进宫时去找找那位神医吧,说不定他会有些办法呢?” 一想到那日那位神医不过一面,就看透了自己身上是中了毒,沈婧慈就觉得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萧君涵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道,“如今也只能试试了,那就去找他一趟吧。” 其实萧君涵这么打算,也是有原因的。如今沈婧慈于他而还有用,若是真到了用到她的时候,她却这个样子,那就太丢脸了。 若是那个所谓的温神医能够治好沈婧慈,以后那就是沈婧慈欠着他的,给自己做事也只会更卖力! 二人各怀心思,可是打的都是算计对方的主意。也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中秋节当日,谢如琢跟萧君夕一早便进了宫。 今日不同往日,谢如琢头一次以敬王妃的身份参加重大节日的宴会,所以天色还未亮,她就被三个丫鬟拽了起来,好一副梳妆打扮。 直到将她彻底收拾妥当,浅碧才一脸满意的笑道,“王妃可真好看,这么一梳妆,便带出了浑然天成的贵气呢。” 闻,谢如琢回头嗔了她一眼,笑道,“怎么,难不成你家小姐我只有穿了衣服才有贵气?” 一旁的红蕊顿时捂着嘴偷笑道,“瞧瞧,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浅碧不服输的还嘴道,“可不是么,你都是有夫君的人了,人家可是宁可自己不吃也要把唯一的一口饭给你的人。哪像我们,要讨好了小姐,才有一口饭吃。” 这话一出,红蕊顿时便臊了个大红脸,嗔道,“小蹄子,竟说混话,看我挠了你的嘴。” 眼见着两个丫鬟在屋里笑着打闹,谢如琢摇了摇头,叹息道,“两个小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再看一旁的绛朱,正一脸温柔笑意,又不由得叹息,“绛朱,也就你随我的性子。” 绛朱忍着笑道,“是是是,王妃说什么都是。”说着,她又像哄小孩似的,将外面那套朝服套了上去,这才道,“王妃,时辰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叫王爷准备出发了?” 萧君夕昨夜在书房处理折子,到了后半夜也没睡下,后来怕打扰了谢如琢,便直接歇在书房了。 谢如琢看了眼外间有些天光大亮的模样,点头道,“让子霄去叫吧。” 绛朱应了,刚要出门,就看见外面一道人影走了进来,顿时笑道,“不必叫了,王爷已经来了。” 谢如琢抬眼看去,果然见萧君夕已经收拾妥当,迎着日光走了进来。 那一瞬间,谢如琢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恍若谪仙的萧君夕。只是谪仙瞬间回归了凡尘,看到谢如琢此时的模样,萧君夕霎时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道,“琢儿今日真美。” 谢如琢心里甜蜜,嘴上却故意问道,“难道我以前就不美了么?” 萧君夕走到她面前,将她的发钗正了一正,这才柔声道,“自然是美的,我的琢儿有万种风情,尽在我眼中心上。” 这情话说的,叫谢如琢的脸霎时就添了几分酡红,倒是省去了胭脂了。 眼见着时候差不多了,萧君夕二人方才携手上了马车,一路朝着宫里去了。 夫妻二人去叶贵妃处请安时,叶贵妃还没有用早膳,见到二人,欢欢喜喜的拉了她们的手笑道,“你们来的刚好,我还正愁着没人陪我用膳呢。” 谢如琢看了萧君夕一眼,见后者点头,方才依坐了,笑道,“多谢母妃。” 见他二人夫妻这么和睦,叶贵妃对谢如琢的满意又多加了一层,一面将一块八宝金丝酱鸭夹到了谢如琢的碗里,一面问起了古往今来婆婆们最惦记的一件事情,“你们成婚也有十余日了,别的不说,子嗣的事情一定要放在心上。” 谢如琢刚要将那块酱鸭夹起来,一听这话,顿时便有些哭笑不得。他们成婚满打满算才十二日,叶贵妃也真够心急的了。 再看萧君夕,竟然一脸郑重的回答,“母后放心,儿臣会努力让您抱上孙子的。” 这下,谢如琢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这一顿饭,谢如琢吃的如坐针毡,叶贵妃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些诡异的温和,时不时的还扫过她的肚子,仿佛那里下一刻便会多出一个小奶娃来,叫谢如琢着实揪了一把汗。 等到了上午时分,叶贵妃去查探那中秋宴会的布置,偌大的宫殿便只剩下了谢如琢二人。 今年因着萧君奕的屡次犯错,慧妃自请将事情全盘交给叶贵妃处置,并且明,自己连儿子都教导不好,心里有愧。 她这一个愧疚倒好,直接愧疚病了。靖帝到底是心疼慧妃,便将萧君奕的禁足解除了,并且道,“让儿子在你面前尽尽孝心是其一,让你教导儿子也是其二。” 慧妃欢天喜地的应了,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儿子的身上。 今年一个贤妃进了冷宫,一个慧妃儿子犯了错,后宫里的事情都压在了叶贵妃的身上,她也着实忙得很。 等到叶贵妃走了,谢如琢这才嗔道,“你怎么什么混话都说。” 萧君夕知道她是气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因安抚道,“母后求孙心切,咱们实际行动上不拉下,口头表示也不能松懈不是。” 谢如琢先是眯着眼危险的瞪了他一眼,后又狐疑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油嘴滑舌呢?” 于是,某只狐狸顿时乐呵呵的将身后的尾巴翘上了天。若是不扮猪吃老虎,怎么能将这小娇妻俘虏了? 到了晌午时分,叶贵妃仍旧没回来,倒是萧歆宁来了,缠着谢如琢吃了点糕点后,便又要拖着她去陪自己睡,理由是,“我自己在宫殿里,太闷了。” 萧君夕被靖帝叫走,谢如琢自己在宫殿里也是无聊,便顺了萧歆宁的意思,同她一起去了公主殿。 不想,这路上却遇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萧君奕被关了这些日子,府上的小厮们全部都是在看管自己,不但没酒没美人,连吃饭都是在苛待他,直将萧君奕憋了个够呛。 好不容易他母妃借着生病将自己放了出来,萧君奕的心情刚好了一点,就看到了谢如琢和萧歆宁迎面走来。 萧君奕顿时觉得,他的心情又阴暗了下去。 毕竟先前章秀妍的时候,萧君奕一直都觉得是谢如琢的责任。要不是这个小贱人跟萧君涵连成一气的祸害自己,他会落得这个下场? 不得不说,这人要是钻进死胡同里了,那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萧君奕心中有火,看向谢如琢的眼神都带着恨意,若是眼神能杀人,恐怕谢如琢已经被他给凌迟了。 “哟,这不是三嫂么,打扮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呢!”萧君奕这话咬牙启齿的说出来,任谁听着都觉得不好听。 萧歆宁刚要说什么,就被谢如琢抬手拦住,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道,“多谢郡王夸奖,我再如何,也比不得今日的您啊。人模狗样的好生威风!” 说完这话,谢如琢又毫不掩饰的鄙视了萧君奕。 眼见着自己被鄙视了,萧君奕当下就跳脚,想要怒骂谢如琢,却见对方拉着萧歆宁竟然风一样的走了! 萧君奕空聚集了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最后只得狠狠地呸了一声。 他不愿意让母妃看到他怒火中烧的样子,想了一想,转身还是去了静妃的宫殿。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静妃和萧君奕 > 正是午后时分,天气带着些秋高气爽的味道。有日光透过宫中巨大的杨树叶,洒下了斑驳的光影来。 这个皇城,历经了百余年的风雨,连路边的一棵树木,都要比人知道得多。 谢如琢随着萧歆宁去公主殿里面午休了,浑然不知距离这里不远的宫殿里面,正发生着一幕她意想不到的会面。 有知了不甘寂寞的叫着,一声声的“知”,仿佛看透了这座繁华宫殿幕后的肮脏龌龊。 萧君奕是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去找静妃的,可待得走到宫殿门口,却又有些犹豫,自己这样进去,会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他便是这一犹豫的工夫,便见里面的大宫女翠莲走了出来,先是诧异了一下,继而又盈盈笑道,“给郡王请安,不知郡王到这里有何贵干?” 萧君奕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无意走到这里,有些渴了,不知能不能讨杯水?” 翠莲笑道,“郡王请稍等。”一面说,一面将他请了进去,安置妥当了,这才走进了内室。 不多时,便见静妃衣着工整的走了出来,她许是有些犯困,一双眸子里带着略微的点水,好一副美人图。 见到萧君奕,静妃眼中霎时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惊喜,而后挥手将殿内的宫女们都请了出去,这才在贵妃椅上坐了下来,笑盈盈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想我了?” 她这话说的极为露骨,萧君奕本是一肚子的火气,可一见美人儿在怀,又发泄不出来了。他长臂一伸,便将静妃揽在了怀中,贪婪的绣着她发间的香气,道,“可不是想你了么,本王这些时日可憋坏了!” 静妃娇柔的手指点上他的脑门,嗔道,“瞧你这猴急的样儿,家中那么多的姬妾,难道还不够你泄火的?”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萧君奕的火气就涌了上来,“还不是谢家人搞的鬼,三番五次的在父皇那里参揍本王,说本王骄奢淫逸,府上姬妾成群,不思进取!被父皇骂了一顿之后,还将本王府上所有的姬妾都遣散了!” 他本来就被软禁,将姬妾撤走之后,那日子更加寡淡的跟白水一般了。 闻,静妃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柔声道,“依我说,这也是件好事儿了。等他们奏无可奏的时候,便是你完美无瑕的时候了。” 静妃这么一说,萧君奕又转怒为喜道,“还是你是我的贴心人,说的话比他们舒坦多了。” 萧君奕说着,又在静妃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静妃佯怒的推开他道,“这青天白日的,你要疯啊。”说着,又软了声音,嗔道,“你急在一时做什么?今夜中秋夜宴,皇上照例是在慧妃娘娘和叶贵妃两个人中间选一个的,届时我备上薄酒,我们再秉烛夜谈。” 这话算是明着的勾引了,萧君奕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心神一荡,坏笑道,“好,晚间的时候我同你好好谈一谈。”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自己这些时日的处境,眼神也变得阴冷了下来,沉声道,“可惜这次因为母妃生病我才得以出来,平日里连行动都被限制,简直是奇耻大辱!哼,总有一日,我会让谢家好看的!” 一想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又开始狰狞了起来。见他这个模样,静妃心里鄙视他沉不住气,嘴里却一叠声的安慰他道,“你现在要忍耐才是,谢家算什么,再嚣张也不过是臣子罢了。等到你登上大位,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萧君奕阴沉的目光逐渐低落了下去,道,“大位?那个位置离我怕是越来越远了。”他现在心里其实清清楚楚的,靖帝打压他,上面又有几个哥哥的地位都比他高,这个位置横着竖着,都轮不到他的头上了。 除非——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起,萧君奕就浑身一个激灵,摇了摇头道,“算了,一切随命吧。” 眼见他一瞬间消沉了下去,静妃的心里霎时有些着急,好在她的定性十分好,只是装作漫不经心道,“说起来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他也许能帮的上你,也未可知。” “谁?” 听到萧君奕询问,静妃神秘一笑,继而在他的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 萧君奕的眼睛猛然瞪大,疑惑道,“他怎么来京城了?” 静妃嘴角噙了一抹笑意,道,“郡王若是有意,我可以帮着引荐一番。” 萧君奕有些怀疑的看向她,可再一想起静妃的来历,也有些恍然。这个宫中谁都不是简单的,静妃若真的是那江南水乡的温柔女子,怕是也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活不到这个时候。 难不成,静妃的身后背景,就是那个人? 天边的颜色逐渐西沉,夕阳如火将整个天幕都烧的红通通的。 今年的中秋宴,靖帝开了个特例,准许男女同席,帝妃同位。 官员和自家的女眷们是早早的就入席等着的,谢如琢直到快开席的时候,才跟着磨磨蹭蹭到现在的萧歆宁一同走了进来。 萧君夕正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周围一片的热闹,唯有他一个人清冷孤寂,仿佛与这热闹格格不入。 只是,在看到谢如琢的那一刻,萧君夕的脸上霎时便绽开一抹笑意。一瞬之间,仿佛寒冬褪去,春暖花开。 等到谢如琢坐到他面前,萧君夕方才抿唇一笑,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才到?” 谢如琢将衣裙整理好,浅笑道,“七公主磨蹭着不肯过来,我问她有何事,她又吞吞吐吐的不肯说,这才耽误到现在。”说着,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君夕替她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里,轻声笑道,“早些时候便来了,本以为你会来的早些的。” 后面的话萧君夕没有说出来,谢如琢也明白了。她有些羞郝道,“让你久等了。” “无妨。” 萧君夕刚说完这两个字,便听得殿外内侍监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贵妃娘娘到——” 霎时间,大殿内便呼啦啦的跪了一群人,齐声高喝,“吾皇万岁万万岁,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靖帝威严的一抬手,朗声道,“众位爱卿平身,今日中秋夜宴,咱们只论长幼,不分大小,尽情喝个痛快!” 他话虽然这么说了,可在场的人谁真敢这么做?不过嘴里是一定要应和的,当下就一片的附和声。 等到靖帝坐到位置上之后,叶贵妃便在他的身边坐下了。 慧妃说了生病,这场合自然不会出席了,于是这靖帝身边的位置便就只剩下了叶贵妃一个。其他的妃子们则按着品阶坐在下首,而那些品级低的,连来这个殿上的资格都没有。 有礼官在一旁高喊,“奏乐——” 一时之间,便有歌姬乐官们鱼贯而入,编钟声声厚重,管弦点点入耳,虽然庄重,却总少了些人情味儿。 谢如琢坐在萧君夕的身边,而对方的手则一直在衣袖底下抓着她的。 似乎感觉到了谢如琢的走神,萧君夕回眸宠溺的一笑,将她的万种情绪都包揽在了眼内。 谢如琢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扬了扬唇角的笑意,便将自己的脑袋转向了别处。 不想,这一看,便看到了沈婧慈怨毒的神情。 谢如琢心中一晒,这沈婧慈的目光还真是无处不在,随时都在关注着自己,可真是叫她荣幸的很呢。 一曲盛大的乐曲演奏过后,便是丝竹悦耳歌舞曼妙的祥和场景了。靖帝当先站起身举杯,众位大臣和家眷也不敢落下,纷纷敬了皇帝,争先恐后的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酒,众人方才开始推杯换盏,热闹的笑晏晏。 唯有一个人,从宴席开始前到现在,一张脸都是阴沉着,从未露过笑容。 谢如琢先前还没有注意到,待得听到右侧一阵轻微的骚动后,方才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那个位置上坐的是章家,不同于往日的爱出风头,今日的章秀妍似乎努力的想要将自己藏在人群后面,不被人发现。 只是她的想法却似乎并不能如愿。因为这骚动的原因便是,她吐了。 按说这天气变化大,娇滴滴的大小姐们着凉受寒之后吐了很正常,可是偏偏章秀妍却是掩着嘴一副干呕的模样。 且她的面前,还放着一盘八宝酱鸭。 谢如琢先前随意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可刚转过去头,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朝着章秀妍重新看了过去。 果然见她颇为嫌弃的将八宝酱鸭推在一边,眼中虽然含着盈盈的泪意,可是她的唇角却并无一丝秽物。 也就是说,她的确是干呕。 这股骚动很快便平息了,毕竟算不得大事,且有皇帝在场,谁也不愿意闹出些不愉快。不过一会儿,章家的席位上便恢复了平静。 谢如琢若有所思的看着章秀妍,心中却有一个隐隐的想法。不知道为何,刚才章秀妍的模样,没来由的让她想起了自己前世里怀孕的样子! 可是也不应该啊,她记得前世里太医给自己诊脉的时候,明明说过,孕妇只有到了足月之后才会有呕吐的症状。章秀妍被萧君奕玷污,似乎也并没有太久—— 谢如琢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将这件事儿压在了心底。等她回过神来,再看向自己面前的碗里,顿时便有些哑然失笑。 便是这么一会儿的发呆工夫,萧君夕便已经将剥好的虾和蟹都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碟子里,装了满满的一小碟子。 见她回过神了,萧君夕方才唇角含笑,“尝尝看。”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四章挑衅 > 谢如琢依将一块虾放在自己嘴里,细细的咀嚼后方才笑道,“好吃。” 萧君夕含笑看着她吃东西,虽然一不发,可是那宠溺的笑意,却是明眼人都看得见的。 他二人这般柔情蜜意,可将一旁的人气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了。 自从沈家成了那般样子之后,沈婧慈这两日便吃不好睡不好,一面惦记着沈家的权力,一面又恨谢家将沈家置于这般被动的境地。 今日中秋宴,沈婧慈刚将自己打扮妥当,心情才好了一些。却又在看到身着正红宫衣的秦婉怡之后,将心情全部降到了冰点了。 她今日的这般,全部都是拜谢家所赐! 一念到此,沈婧慈便觉得那一口银牙都想要咬断,再看向谢如琢的时候,便带着浓浓的恨意。 “这大庭广众的,敬王妃还是节制些好,所谓食不寝不语,方才是女子的正统。” 谢如琢正在吃饭,就听见苍蝇在她耳朵旁嗡嗡叫,抬眼一看,果然又是沈靖慈。 萧君涵长于萧君夕,所以两家人的位置就挨着呢。而沈婧慈坐在右手边,更是距离自己近之又近。 听到她这般说,谢如琢微微一笑,问道,“今夜中秋夜宴,连父皇都说了普天同庆,自然不同于往日。侧妃可是对父皇的话有意见?” 闻,沈婧慈顿时冷笑道,“自然不敢,只是想提醒下敬王妃,这人有失策马有失蹄,做坏事的时候可要留心些。别哪天坏事儿做多了,报应不爽!” “哦?还有劳侧妃指教,我也想知道知道,我做过什么坏事呢。”谢如琢脸上的笑意始终未曾减退,倒是将沈婧慈给噎了一噎。 沈婧慈阴沉了脸色,低声咬牙道,“谢如琢,我告诉你,你可别得意的太早了!沈家能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赐,可是这天道轮回自有报应,当心报应到你谢家的时候!” 她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二人挨得近才能听到。可萧君夕就在谢如琢的身旁,自然也听了个清清楚楚的。 萧君夕刚要说话,就见谢如琢冷然一笑,继而便讶异道,“这沈家通敌叛国,皇上仁慈只抓了沈家一门,并未牵连到你。如此胸襟宽广的父皇,难道你还要质疑他的决定么?” 谢如琢说话的时候,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所以正在跟旁人说话的萧君涵也听到了。 萧君涵回头,果然看见沈婧慈正满脸的风雨欲来。虽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可谢如琢的话很明显指的是沈家之事。萧君涵当下就坐了过来,想要将这件事儿给遮掩过去。 却不想,谢如琢却又看向萧君涵,意有所指道,“不过也是呢,亏得你嫁的夫君是当朝王爷,父皇的亲儿子。若是你的夫君是个寻常人,岂不是要被你们沈家连累惨了?” 她这句话,成功的叫萧君涵张开的嘴闭了上去。 “谢如琢,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婧慈不傻,谢如琢的话明显就是挑拨离间,可她现在说的是事实,便是挑拨,也使得成功了。 谢如琢摇头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侧妃好心提醒我,我也要提醒一下你才是。毕竟,即便你现在嫁的是当朝王爷,可这通敌叛国到底是大罪。有一个这样的侧妃摆在家里倒罢了,可若是还恩恩爱爱的,难保父皇心里不会想些什么吧?侧妃,你觉得我分析的对不对?” 谢如琢一脸的笑眯眯,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很好心的贴近了她。既叫沈婧慈听清楚,还能让萧君涵也一字不落。 沈婧慈心中暗恨,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恨得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掰着身下的坐垫,恨不得掰下来一块来。 谢如琢看她这模样,心中暗爽,便又正襟危坐在自己位置上,抛下一句,“不过侧妃说的也对,食不寝不语,所以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了。” 说完,谢如琢便将头转向了萧君夕,再也不理会气急败坏的沈婧慈。 沈婧慈偷鸡不成蚀把米,再看萧君涵,竟然坐到了秦婉怡的身边,俨然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 这一下,沈婧慈算是彻底的吃不下饭了。今日谢如琢这一番话说出来,她沈家的事情恐怕更是要增添一番变数了! 谢如琢才不管这些呢,她刚一回头,便见萧君夕唇角含笑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 见状,谢如琢顿时便有些红了脸,小声道,“你在看什么?” 萧君夕替她整理了下衣袖,轻声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在你身后。” 一句话,顿时便叫谢如琢臊了个大红脸,嗔道,“快吃东西吧,都凉了。” 前一刻还是战斗的公鸡,下一秒便百炼钢成了绕指柔,只可惜,从席上偷溜过来的萧歆宁却无心看谢如琢的变脸。 她扭扭捏捏的蹭了过来,不顾萧君夕的反对坐到了谢如琢的身边。 谢如琢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神色,诧异道,“宁儿怎么过来了?” 萧歆宁郝然一笑,道,“三嫂,你陪我出去一趟好不好?” 一旁的萧君夕不满她阻隔了自己跟谢如琢的位置,当下就道,“你身边的侍女都是做什么的,要出去找她们陪着去。” 可萧歆宁才不理会他,只摇晃着谢如琢的手臂,撒娇道,“三嫂,你就陪我去嘛,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见她这般,谢如琢微微叹了一口气,笑道,“你再晃,我的胳膊都要断了,我陪你就是了。” 说着,又安抚似的冲着萧君夕一笑。 等到二人出了大殿,远离了里面的喧嚣,谢如琢才笑着问道,“宁儿唤我陪你出来有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萧歆宁一改往日的爽朗,满脸的扭捏道,“我,我看上了一个人。” “什么?” 谢如琢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意外的看着萧歆宁,甚至还将手贴上了她的额头,笑道,“你再说一遍。” 萧歆宁咬着下唇,跺了跺脚道,“哎呀,三嫂,我想让你陪我过去一趟,我有些话要对他说,可是自己不敢过去。” 闻,谢如琢有些哑然失笑。这平日里跟拼命三郎似的七公主,竟然也有这么小女儿的娇羞一面,着实叫她大开眼界呢。 只是这笑归笑,去也是一定要去的。毕竟萧歆宁难得的求她呢。且谢如琢也有私心,想看看能把七公主萧歆宁迷到的人会是何方的神圣。 起初萧歆宁还拉着她跑的飞快,可快到地方了之后,却又有些不敢走了。 谢如琢整好以暇的看着她,出主意道,“别害怕,三嫂在你身后支持你。真不行,咱们就将他绑了带到你父皇面前,总归会如你所愿的。” 萧歆宁也听出了她话中的调侃,嗔了她一眼,神情倒是放松了下来。 谢如琢二人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人出来,有些疑惑的问道,“这里地处偏僻,似乎并没有人,宁儿,你到底在等谁?” 萧歆宁有些吞吐,好一会儿才道,“我偷偷让人在他那一份饭菜里下了点泻药,估摸着还要等一会儿他才能出来呢。” 这话一出,谢如琢顿时便笑喷了,“宁儿,你确定你是喜欢他,而不是要整他?” 这古往今来,哪有跟人表白之前,给人下泻药的! 萧歆宁叹息了一声,颇为苦恼道,“我也不想这么做啊。可是那个呆子能在大殿里从头待到尾,我根本就没有机会的。我这是破釜沉舟!”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格外有力道。 谢如琢扶额轻叹,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臣子这么倒霉,竟然被萧歆宁给喜欢上了。 可当谢如琢看到这个“倒霉”的臣子是谁之后,霎时便有些忍俊不禁。 那个一瘸一拐走过来,脸上却带着永远云淡风轻的男人,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李解,又是何人?! “你看上的,就是他?” 还不等谢如琢的话问完,就见萧歆宁已经狠狠心,咬了咬牙,朝着李解脚下生风的迈了过去。 李解显然没有想到萧歆宁会出现在这里,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龟裂了一下,继而便施礼道,“臣李解给七公主请安——” “行了,免了。” 萧歆宁一摆手,脸上是一副要做贼似的不安表情,“那个,你是李解,对吧。” 李解也不介意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含笑道,“回公主,正是。” “我知道你是。”萧歆宁又是一摆手,磕磕巴巴道,“那个,呆子书生,你听着,本公主看上你了!” 李解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一变,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想要开口说话,却又被萧歆宁给打断了。 “我知道你觉得意外,但是我不觉得意外,我跟你说,我惦记你好久了。除了我三皇兄,你是本公主惦记上的第一个男人。所以我要给你表白,你接受么?” 萧歆宁一口气说完,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像一只怕被抛弃的小狗一般,眨着一双大眼睛,忽闪闪的望着对方。 却不想,她的话刚说完,就见李解闭上了眼睛,嘴里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等到她凑近了一听,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对方念的不是别的,正是,“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李解!” 萧歆宁气得恨不得抓着对方猛地摇晃一番,对方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道,“公主,你说完了?” “我——” 萧歆宁一瞬间便无语凝噎了,她掩面,又将手放下,咬牙切齿道,“本公主没有说完,本公主今儿还就告诉你,我喜欢你,就不会放弃你的!” 李解在听到这话之后,顿时又想闭眼睛,却被萧歆宁指着鼻子怒道,“你不许闭眼睛!”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五章公主的表白 > 李解果然听话的没有闭眼睛,而是说了一句,“那个,公主,下官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说完,他也不待萧歆宁允许,一溜烟的便跑了。 只是隔着朦胧的月色,萧歆宁并未留意到对方脸上那一抹可疑的红色。 谢如琢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可身为当事人的萧歆宁显然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她撇了撇嘴,转过身来往谢如琢的身上一扑,低落道,“三嫂,我这是不是被拒绝了?” 生平头一遭,她的表现似乎很糟糕,明明脑海里演示过的千万遍都是娇滴滴的跟他说话,甚至连台词都练习了好多次。 可是为什么一见到他,所有的伪装都抛在了脑后,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了呢。 她难得的忧伤,谢如琢也懂她的心情,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也算不得是被拒绝。”若是她没有看错,刚才那李解的脸上似乎是有些害羞了呢。 只是她却有些疑惑,“你怎么会看上李解的?” 萧歆宁叹息了一声,一面随着谢如琢去了凉亭里面坐了下来,一面就着这习习的凉风缓声道,“我原只听说过有一个跛子状元,心中好奇的很。可真正第一次留意他,却是在父皇的御书房外。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同父皇针锋相对,末了还能叫父皇开怀大笑。我就想,这样的一个男人,该是有怎样的风姿?” “后来他果真没叫我失望,一张脸生的极好,又写的一手的好字。最重要的,是他为人清正,不偏不倚。为了心中的正义,不惜惹的雷霆之怒。这样的男人,才不愧为铮铮铁骨,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儿郎。” 萧歆宁说完这些,一张脸上似喜似悲,“我一看到他就会心跳加速,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什么公主的身份,什么君王的掌上明珠,都是些俗不可耐的身份。我甚至想,若我能于他相识在微末之时,自幼作伴,我可以用这一切凡俗的身份去换!” 见萧歆宁这般,谢如琢便知道,她是真的动情了。只是,这件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且不说那李解究竟会不会喜欢萧歆宁,便是靖帝,怕也不会同意的。 “眼下别的且不说,单你父皇那一关怕是就不好过呢。毕竟,他是新科状元不假。可那是父皇爱惜他的才华;然而若是他作为自己女儿的心上人,父皇恐怕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跛子做驸马的。” 谢如琢将自己的忧虑告诉了她,却不想,萧歆宁对此却是极为有自信的。 她嘿嘿一笑,道,“父皇这一关我才不怕呢,大不了我到时候就学你好了。去父皇的金銮殿上闹一闹,这旨意说不定就下来了。” 眼见她说的如此轻松,谢如琢不由得叹气,道,“宁儿,你可不许胡闹,这也是闹着玩的?”她当日是被逼无奈,若不是为了救萧君夕,也不敢如此的。至今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若当时的靖帝不同意,或者发怒了,那牵连的可就是谢家。 亏得靖帝是明君。 可是再明的明君,在涉及到自己的掌上明珠时,恐怕也会昏上一昏的。莫说他是个跛子,他便是个正常人,身为一个父亲,也能挑出许多的错处来。 听到最后,萧歆宁有些难过的撇了撇嘴,委屈道,“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三嫂,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嘛。” 谢如琢认真的想了一想,道,“若是李大人真的跟你情投意合,那你们之间去父皇面前说情还可以。可若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呢?不如我们先试探一番,万一人家有心上人,那你不是就单相思了么?” 闻,萧歆宁顿时有些心中难受,“他万一真有心上人,那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说着,又有些泫然欲泣。 到底是小,谢如琢心中一片柔软,摸着她的头道,“没事儿,别想太多了,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说不定他还是孑然一身呢。” 说着,二人又商议了一个方案,直叫萧歆宁又转悲为喜,重新变成了磨拳霍霍。 等到她们二人重新回到宴会上,这宴会也快进行到尾声了。 萧君夕一面替她暖着有些冰凉的手,一面笑问道,“你们做什么去了?” 谢如琢笑睨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来,“保密。” 见她不说,萧君夕也不追问,只是将剥好的吃食端到她面前,道,“吃些东西吧,今晚你都没怎么吃呢。” 谢如琢依吃了,二人又开始轻声说着些闲话。 直到靖帝说了散席,这一场中秋夜宴才到此结束。 谢家人按着品阶走在后面,谢如琢特意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果然便见乔氏李氏带着各自的孩子走了出来。而谢慎兄弟俩则走在前面,跟着其他大臣道别。 看到谢如琢和萧君夕,乔氏一脸喜色,当先走过来笑道,“先还想着你肯定是走了的,不想还能碰到你。”说着,又一脸关切的看着谢如琢,却是想说千万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如琢笑道,“这会儿人多,待会儿再走也行的。”说着又止住了乔氏和李氏要行礼的姿势,道,“你们是长辈,使不得。” 谢淮霖本来都在乔氏的怀里睡着了,听到谢如琢的声音顿时便醒了过来,伸着手迷迷糊糊道,“四姐姐抱。” 谢如琢被他的声音化了一颗心,将他接到自己怀里,在他额头上吻了一吻,笑道,“永安怕是早就熬不住了吧?” 在宴席上的时候,她就往谢家方向看了许多次,那个时候谢淮霖的小脑袋就一点一点的了,能坚持到现在也不容易了。 乔氏无奈的笑道,“可不是么,这孩子年纪倒是大些了,可还是总犯困。”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道,“琢儿,我抱着他吧,你们也该回去了,天色不早了。” 谢如琢抱了一会儿谢淮霖,有些恋恋不舍的将他递了回去。 谢淮霖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已经被易了主,仍旧呢喃着,“四姐姐,永安要吃这个。” 一句话,周围人都笑了。谢如琢也是无奈的笑看着谢淮霖,终究是孩子好。 等回了家之后,宝石蓝的夜幕上繁星点点,这夜色倒是刚刚好了。 方才在宫宴上的时候,二人都没有多吃。此时回了家,早有下人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一摆下,便乖觉的退了出去。 院子里夜凉如水,面前人眉眼如画。 萧君夕当先举起酒杯,柔声道,“琢儿,这是我们共度的第一个中秋。” 月圆人圆。 谢如琢同他碰了杯,含笑望着他道,“此生与君长久,我陪你度过以后的每一个中秋。” 说完,二人一饮而尽。 长夜漫漫,身边有挚爱相陪,那么长夜便也是春宵一刻了。 这厢的柔情蜜蜜,而深深的后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下午的时候,萧君奕便和静妃商议好晚间要过来,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席,萧君奕便迫不及待的去了静妃宫殿。 原因无他,静妃所说的那个人,并未在宫宴上出现。 却不想,他刚一进宫殿内,就见那个人正坐在主殿上,跟静妃谈论着什么。 听到殿外动静响,那人当先望去,顿时便一脸笑意的站起身,道,“郡王,别来无恙。” 萧君奕勉强勾了一抹笑意,道,“表哥怎么没去宫宴上?”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定南王长子,萧君彦。 定南王膝下有二子,长子萧君彦,次子萧君贺。可是由于些不由外人知的原因,这世子之位却是被萧君贺继承。 而这个所谓的长子,也甚少出现在人前,更遑论京城了。 萧君彦脸上的笑意沉了一沉,继而道,“我去不去那里无妨,只要能见到你便是了。” 静妃知情识趣道,“本宫去帮你们泡壶茶,你们且先聊着。” 殿内一时只剩下了二人,萧君奕捡了一处位置坐下来,方才道,“不知表哥找我有何事?” 白日里的时候他听到静妃提起萧君彦,便有些诧异,只是心中也隐隐的猜到了一些。这萧君彦身为长子却并不受宠的事情,并算不得秘闻。 只是这定南王和世子在京城中呆了这么久,萧君彦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却亲自来了京城,想必是要做些什么的。 有的时候,这恶人猜恶人的想法,的确是一猜一个准的。 萧君彦打了个哈哈道,“我来一是为了给父亲请安,二来便是给郡王你抱不平啊。” “替我?” 萧君奕微微一愣,便听得萧君彦正色道,“是的,这些时日以来,我虽然在边疆,却也对郡王你的事情有所耳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确实太偏心了!” 这话倒是说到萧君奕的心坎里去了,可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因此沉声道,“表哥,这话还是不要说了吧。” 萧君彦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道,“瞧我这张嘴。哎,我不过是跟你同样的遭遇,所以抱怨几句罢了。” 说着,他不待萧君奕说话,又叹息道,“我父亲偏心大抵你们是都知道的,明明我才是长子嫡孙,可这世子之位却硬生生的到了萧君贺那里。若是因为我懦弱无能便罢了,可就是因为那新娶的正妃觉得萧君贺更加孝顺,父亲便将世子之位传给了他,我这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这定南王府离得远,这些事情萧君奕并不知道。当下一听,再想起在京城中的定南王对王妃如何好,心中便信了七八分。 他心中一同情萧君彦,便觉得二人真的是同病相怜,当下就道,“你这遭遇,跟我也差不多了。” 静妃说的是去端茶去了,可等到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却并没有茶,而是多了一壶酒。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六章我可以帮你清君侧 > 身后有宫人将几碟小菜并着秋蟹一同端上了桌,二人说的投机,便拿酒壶倒了酒,像是见了知己一般聊了起来。 萧君奕也算是白眼狼的性格,往日里靖帝对他如何好,在这几杯烧酒下肚之后,都忘记了一干二净。可对于靖帝对他的不好处,却都被放大了充斥在他的心头。 “本王跟你说,我父皇跟你爹可真是亲兄弟!连这偏心都是如出一辙的!”说到这里,萧君奕打了个酒嗝,又一脸愤愤道,“同样的事情,放在我二哥那里,便是大事化了;可放在我这里,就成了天大的罪过!说的好听些是他要安群臣的心,说的不好听了,他就是不待见我!” 萧君彦手里端了一个酒杯,看对面之人说到动情处,还挥舞着手臂,哪有当朝皇子的气派?没了皇上的宠幸,也不过是一坨烂泥罢了。 只是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却表现出痛心的样子来,道,“郡王——” “别叫我郡王!表哥,你虽然是我的表哥,可在我心里却比亲兄弟还亲,喊我君奕就行。”萧君奕打断他的话,大着舌头道。 萧君彦见时机差不多,因凑近了他道,“好,君奕,表哥问你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想做那个位置?” 他的手指的是金銮殿,位置自然也只有一个。 萧君奕的酒瞬间便醒了大半,磕磕巴巴道,“这话可不能胡说。” 萧君彦神情莫辨道,“你只管告诉表哥,想或者不想。若是你不想了,就当我这个做表哥的多操心了;可若是你想——” “那当如何?” 听到萧君奕的追问,萧君彦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道,“我可以帮你,帮你坐上那个天下大统之位!” 萧君奕先前不过是借着酒意抒发胸臆,到了这会儿便有些后怕,犹豫道,“表哥,你想怎么帮我?” 萧君彦却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给他满上,这才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缓缓道,“放眼如今的朝堂上,齐王风头正盛如日中天;敬王虽然是病弱之躯,可身后却有一个盘根错节的谢家;至于你的好四哥,虽说他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母妃又位分低,可到底也是一个王爷了,谁能保证他没有在背后筹谋些什么?” 他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拿刀子在割着萧君奕的心,等到他说到最后,萧君奕顿时锤了锤桌子,下了决心道,“表哥,你就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帮我吧!” 萧君彦给他分析的这么清楚,其实也是在告诉他一句话,若是靠着长幼秩序来排,那么就算等到死,他也坐不上那么位置! 与其如此,他倒是想听听萧君彦有什么高招,可以让他这么的自信满满。 “很简单,清君侧。” 这六个字一出,萧君奕的脸色霎时大变,颤声呢喃道,“你,你疯了!” 清君侧,说的好听些,是铲除君王身边的奸贼佞臣,以清君侧;可说的不好听了,那就是举兵造反,连同皇帝一网打尽! 这萧君彦,到底是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不,君奕,我们这是在破釜沉舟!”萧君彦一把抓着萧君奕的手,沉声道,“你想想看,且不说别的,就凭你上面还压着三个都是王爷的哥哥,不用这等不寻常的办法,你有几成的胜算得到皇位?我告诉你,一成都没有!除非——” “他们都死了。” 萧君奕接过他未说完的话,补上了这一句。他并没有撤回自己的手,只是抬起头正视着萧君彦的眼睛,问道,“你又凭什么帮我,拿什么帮我?” 萧君彦叹息了一声,有些低沉道,“君奕,其实不瞒你说,表哥也是没办法了。边疆战事起,越国交战之处明明是我定南王府的地盘,可皇上非要派了一个定北王前来,这明摆着是忌惮我萧家!等到战事一灭,届时便是定北王进军我萧家地盘的时刻!” 说着,他又仰头喝了一杯酒,这才咬牙道,“我父亲只偏袒二弟,可你看我二弟是个什么德行?他为了一个女子竟然许下什么狗屁一生一世的誓,根本就不考虑家中之事!我帮你,其实也是在帮我萧家。眼下这个皇帝不信任我们,我便要找一个人,可以在事成之后,保我萧家一门平安,保我定南王的地盘永在!” 若是萧君彦说出什么大道理的话,萧君奕肯定会怀疑他的目的。可是如今萧君彦这么明摆着说出了自己的盘算,萧君奕倒是放心多了。 人不怕有野心,就怕无欲无求。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要么是真的大义,要么就是心怀不轨! “表哥,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事儿太大了,我还是想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你看可好?” 萧君奕思来想去,却终究不敢咬牙下定这个决心,他想回去跟慧妃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萧君彦也知道不能逼的太过,挥了挥手笑道,“眼下边疆还有战事,这种事情也不能急在一时,你考虑吧。不过,边疆战事结束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不然到那个时候,定南王府就到了交兵的时候了,届时没有兵,可就是反被清理了!” 最后一句话,萧君彦说的极为郑重,萧君奕点头道,“本王了解。” 一个中秋团圆夜,几家欢喜几家愁。有筹谋算计的,有恩爱有加的,自然也就有那寝食难安的。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沈婧慈现在算是彻底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从宫宴回来之后,萧君涵便直接去了正妃的院子,只留下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守着慈院。 这窗外的月亮那样圆,圆的沈婧慈心里都有些开始发慌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却怎么都闭不上眼睛,最后索性翻身下床,朝着外面吼道,“侍墨,给我端壶酒来!” 侍墨早见惯了她这个模样。 当初沈婧慈嫁人的时候,因为侧妃的礼制问题,沈婧慈就带来了两个大丫鬟,一个是抱琴,一个是她。可沈家出事之后,抱琴便失踪了。侍墨心里清楚的很,抱琴不是失踪,只是被沈婧慈关起来了。一则是报当初抱琴通风报信之仇,二则她要问清楚沈家残余势力好为自己所用。 只是面上,侍墨还是装着一副糊涂的样子。 听到沈婧慈喊,侍墨仍旧不疾不徐的出门,替她端了一壶陈酿花雕来,放在了桌子上,恭声道,“小姐,酒来了。” 沈婧慈胡乱一点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刚要喝,却又看到垂手侍立在一旁的侍墨,招手道,“侍墨,过来坐。” 闻,侍墨连忙摆手道,“奴婢不敢。” 沈婧慈一瞪眼,“叫你来便来,哪儿那么多话。” 侍墨方才拘谨的坐了下来,也只是挨了个凳子边。 沈婧慈看了一眼,也替她斟了一杯酒,道,“我知道你是个谨慎的,侍墨,你陪在我身边的时日也不短了吧。” “回小姐,六年了。” 沈婧慈随意一点头,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明月,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似哭似笑道,“你在我身边六年,而我来这里,也有十余年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从嘴里咕哝出来的,所以侍墨并听不大真切。 只见沈婧慈突然便流下一行泪来,道,“这里一点都不好,权力是个好东西,可是女人却没有自主权。我争了那么久,却还是活在男人的权利威压之下。男人欢喜,我便什么都有,可男人若不欢喜,我便一无所有!我想家了——” 还是家里好啊,在那里她至少有争一争的权利。不像现在,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庸品。 这一夜,沈婧慈直瞪眼到了天光大亮,地上的空酒壶扔了十来个。等到她终于麻醉了自己,要睡觉的时候,却又看见那一个重影两个大的男人,正一脸阴沉的望着自己。 沈婧慈嘿然一笑,指着那个重影道,“看,两个萧君涵。” 说着,她便仰头朝后倒去。 萧君涵眼明手快的接住她,却又在闻到她满身酒气之后,气得将她扔到了床上,回身吩咐侍墨道,“给你主子醒醒酒!” 他一大早过来,本想着跟沈婧慈商议沈老爷子的事情,可一看到她这个模样,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径自便出门走了。 沈婧慈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萧君涵便是再顾及自己的位置而冷落沈婧慈,可对于沈老爷子嘴里的那个秘密,他却是一定要知道的。毕竟,若是这个秘辛能够影响到别人,那对他来说,可就是天大的诱惑了! 只是萧君涵没想到,这次他是注定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天牢里一如既往的阴暗潮湿,这里没有任何节日,有的只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而天牢的尽头,正坐着一个老人,虽然衣衫有些脏,可他坐在这唯一的干草处,却是一脸的成竹在胸。 听到有人来了,沈老爷子才睁开了眼,待得看到是萧君涵之后,缓缓露出一抹笑容,道,“齐王,别来无恙啊。” 萧君涵微微一笑,道,“沈老倒是挺能随遇而安。” “那是自然。”沈老爷子捋了捋胡子,道,“老夫这一生经历的风雨多了,不随遇而安,难不成还痛哭流涕不成?若是那样,岂能成大事!” “沈老大智慧,那不知你叫本王来,是想跟本王说什么呢?” 萧君涵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接便问上正题。 沈老爷子冷冷一笑,道,“一桩旧闻。” “哦?洗耳恭听。” “这旧闻已经太久了,只是老夫不糊涂,所以还记得清清楚楚。”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七章章秀妍怀孕了 > “二十五年前,叶皇后怀了身孕之时,有人刻意通风报信,引来了苗疆之人。可惜叶皇后被保护的极为周全,所以那人一直无法下手。直到叶皇后死了之后,靖帝忧思过度,终于被那人找到了机会,对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幼子下了手。而这一切,都是由一个宫里之人来替苗疆通风报信的。” 说完之后,沈老爷子又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问道,“齐王可知这个通风报信之人是谁?” “谁?” 萧君涵下意识的揪起了一颗心,这事儿可是天大的机会。不管是谁的母妃,此事被揭发之后,肯定会母子一起完蛋的! 沈老爷子极为缓慢的吐出了两个字,顿时便叫萧君涵的脸色大变。 “王爷放心,老夫只有一个愿望,只要你能帮忙将沈家的子孙救出来,像我这种老骨头,最适合带着秘密下地狱了。这买卖不亏,你觉得呢?” 萧君涵眼中充血,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叫你带着秘密下地狱?” “我信。”沈老爷子嘿然一笑,脸上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齐王自然有这个能耐。可是只要我沈家的根没了,那么我沈家在暗处的钉子便会将这个信息散播出去。我还不怕瞒你,这件事儿当年有我沈家的帮助,不然以你母妃的势力,一个人可做不到!所以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好你好,沈家若不好,齐王也别想安稳!” 萧君涵没有想到,他贪恋一个秘密,可这个秘密却是害死他的砝码! 然而事已至此,他却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除了帮助沈家,他别无他法。毕竟,这件事儿太过严重,他万万没有想到,母妃竟然是能干出那等事情的人! 可事实真相不由得萧君涵不信。他出了天牢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想方设法的去了冷宫,去质问贤妃。 答案和沈老爷子说的不谋而合。 贤妃只说了一句话,“若非如此,当年萧君夕那个小贱种就已经是太子了!一个抱在襁褓里的孩子,话还不会说一句呢,皇上就要立他为太子,这是不给我儿活路啊,你让本宫怎么甘心!” 萧君涵只得四处奔走,为他母妃造下的孽去想办法弥补沈家。 先前靖帝虽说追究一门的罪过,可到底没有下诏书。后三司会审之后,加上萧君涵的暗中干预,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好几颗暗棋,这才保得沈靖襄和沈家两个十岁以下的幼子流放。 而沈玉明及其上的一干人等,尽数斩首。 至于沈老爷子,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又将沈婧慈叫过去说了几句悄悄话后,便在牢房自缢了。 至此,沈氏一门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京城之中再无沈家。 沈婧慈对此虽然恨得慌,可是到底沈老爷子也将沈家的暗中势力都交给了她,算是沈婧慈的一点慰藉。 这些背后的龌龊,谢如琢并不知道。当日萧君涵去天牢找沈老爷子的时候,老鬼根本就不在天牢之内,等到他重新回去之后,一脸几天都没有动静。 只是沈老爷子交代给沈婧慈的话,他倒是听了个清楚。等到那沈家的旨意下来之后,沈老爷子便在狱中自缢了,之后,老鬼便离开了天牢。 得知沈老爷子真的将后事交代了,谢如琢当即便派人先去了沈老爷子口中的地点。 虽然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可是沈家的背后势力,她祸害一点是一点,总之绝对不能给沈婧慈坐大的机会! 这个秋季,注定是不能安稳的。 中秋节过了没多久,章秀妍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起初只是心中有些怀疑,又不敢在家中诊治,便偷偷摸摸的出去找了一个药房看诊。 可待得那大夫的一句恭喜说出口,章秀妍的脸上便彻底变成了锡纸一样的白,血色在一瞬间便褪去。 她竟然怀孕了,怀了萧君奕的孩子! 出了药房的门,章秀妍便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走。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往何处去,只是觉得生无可恋,可是死了却又有些不甘心。 便是这么胡乱的走着,竟然走到了齐王府的大门前。 那大门一如既往的紧闭着,一旁的角门倒是开着,时不时的有人进出。 不多时,便见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继而便见萧君涵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见到章秀妍站在自己门口,萧君涵先是厌恶的神色一闪,继而便换了一副脸色,关切的问道,“妍儿,你怎么在这里?脸色这么难看,是不舒服么?” 章秀妍本来在发愣,可一听到萧君涵的声音,瞬间便回过神来,她眼中的泪水一下子便落了下来,哭道,“表哥——” 她本来是想扑倒萧君涵的怀中的,可是在想起自己腹中的孽种之后,又生生的止住了步子,不敢在前行一步。 若是章秀妍扑上来了,萧君涵也就不会怀疑什么了。可她这么反常,顿时让萧君涵起了警惕之心,这丫头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儿? “怎么了?” 萧君涵试探性的走进她,果然见章秀妍一副难堪的往后退,并且还下意识的将肚子藏了藏。 她现在不过怀孕月余,是不显怀的。可是她这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却是叫萧君涵留意了起来。 章秀妍不敢再待,只胡乱的擦了一把脸,道,“没事儿了,表哥,我先走了。” 说完,她不等萧君涵说话,便匆匆的跑走了。 萧君涵是何等人?脑子转的飞快,当下就吩咐下人道,“去,偷偷跟上表小姐。” 章秀妍一路飞奔到药房,颤着声音让大夫开了打胎药,而后提着药离开了,只是那脚步到底是有些发颤。 等到她一走,便有小厮模样的下人走了进来,问道,“大夫,刚才那位是我们家的人,她开了什么药啊?” 那大夫自然误会了他的意思,当下就劝说道,“那夫人一副受气的模样,你还是让你们家少爷好好安慰安慰吧。这孕妇本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便是要胡来,也要等到孩子生下来不是,这会儿就忍让着些吧。” 大夫显然想歪了,自己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场大戏。 那下人得了这消息,当时就回去禀报了萧君涵,且在回去之前,还留意了章秀妍的去处,确定她是进了客栈的房间并未出来,这才回去的。 萧君涵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顿时便大喜。他本就在想如何对付萧君奕,章秀妍就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且不说别的,单说这个孩子是萧君奕的,且章秀妍又不想要。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在这件事儿上做一做文章? 萧君涵在心内打定了主意,当下就吩咐下人,带着自己去了章秀妍下榻的客栈。 章秀妍刚熬好了药,正对着那一碗漆黑的药汁发呆。她对肚子里这个孽种是十分厌恶的,可是她孤身一人在这里,又生怕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因此在这里正犹豫不决。 犹豫了半日,她方才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准备将这一碗泛着苦味儿的药汁喝下去。 可刚端起了碗,突然便见那紧闭着的门猛然被踹了开来。 章秀妍吓了一跳,手里的碗也猛然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碎裂开来。漆黑的药汁泼泼洒洒的流的满地都是,屋内一时蔓延开来浓郁的中药味。 门口是萧君涵一脸沉痛的表情。 章秀妍一看到他的脸,顿时便忍不住的泪流满面,有些不可置信道,“表哥,你怎么?” 不得不说,萧君涵就是她心中永远不可触碰的痛。 萧君涵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走过去,将她一把抱在怀里,而后不管她的挣扎,道,“表妹,你受苦了。” 门外的下人识趣儿的将门给关上,屋内便只剩下了二人。 章秀妍挣扎了半日,待得挣扎不动之后,索性任由自己瘫软在萧君涵的怀中,放声痛哭道,“表哥,我害怕!” “别怕,别怕,有我在呢。”萧君涵抱着她,眼中却是冰冷无感情,“表哥什么都知道了,你怀了他的孩子是吧?” 章秀妍猛地推开他,有些自卑道,“表哥,你别碰我,我不干净,我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孽种,我——” “什么都别说了,是表哥没有保护好你,若是那天我能够早去一会的话,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 萧君涵一脸的自责,看的章秀妍更是忏悔不已。 等到章秀妍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后,萧君涵方才安抚着她道,“妍儿,你真的不考虑留下这个孩子么?” 一听这话,章秀妍立刻便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表哥,这是个孽种,我是死也不能留下它的!” 那你就去死吧。 萧君涵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面上却下定决心一般,道,“好,既然你真想除掉这个孽种,我帮你!” 章秀妍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的章秀妍,突然没来由的心慌至极。 她咽了口吐沫,才试探道,“表哥,你准备怎么帮我?” 萧君涵摸着她光洁的脸庞,柔声道,“妍儿,这种事情这么危险,表哥怎么可以放任你不管呢?你放心,我帮你买药,然后守着你。” 说着,他又下定决心道,“罢了,你已经成了这样子,这辈子表哥就陪着你吧。等到你没事儿了,表哥就上门求亲,光明正大的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 章秀妍被他的甜蜜语冲昏了头脑,满眼都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她颤着声音笑道,“表哥,你真的,愿意娶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说的特别艰难,像是被这巨大的喜悦砸晕了头。 萧君涵满脸笑意,却是不达眼底,他看着窗外,目光悠远道,“对,等你没事儿了,我就娶你。” 然而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章秀妍死了 > 章秀妍被萧君涵诱哄的平静了下来,她今儿一天都在来回奔波,又被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压着,这会儿心神一松,在萧君涵的劝告下,也有了睡意。 这是她头一次睡之前,萧君涵在她的身边。章秀妍怀揣着满心的幸福,痴痴的看着萧君涵,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待得确认她睡了之后,萧君涵这才走了出去,冲着下人吩咐了几句话。 下人领命而去,很快便折了回来,手里则多了一碗漆黑如墨的药汁,另外的一只手上是一包蜜饯。 萧君涵将药接过,又低声嘱咐了一句话,挥退了下人。 等到下人领命而去,萧君涵方才将门关上,把药碗放在桌子上,走到床前轻声喊道,“妍儿,醒醒。” 章秀妍睡眼惺忪的睁开眼,便见萧君涵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当下就展露了一抹笑容,道,“表哥。” “乖,把药喝了吧。”萧君涵说着,还像哄小孩子一样,指了指一旁的蜜饯,道,“喝完了表哥喂你吃蜜饯,就像小时候那样。” 章秀妍本来还有些害怕,可待得看到那一包蜜饯之后,顿时又洋溢起了一脸的幸福,她的表哥果真心里有她的,不然那么久远的事情,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在萧君涵的诱哄下,章秀妍很快便将一碗药汁喝了下去。每当她不想喝的时候,在看到萧君涵一脸的温柔,便会狠狠心继续喝。 直到那一碗药汁都见了底,萧君涵这才奖励似的喂给她一颗蜜饯,柔声道,“你继续睡吧,我出去处理些公务,晚上回来陪你,好不好?” 章秀妍撒娇似的不许他走,最后仍旧被萧君涵耐心哄着睡下了。 天色已经西斜,带上了些黄昏时分的红艳似火。 屋内空了下来,章秀妍重新睁开了眼,看了一眼天色,又不自觉的将手抚上了肚子。孩子,别怪娘狠心,那人是个禽兽,你不能留! 念着,她又缓缓的流下一行泪来,低声呢喃道,“表哥,不管你想利用我做什么,为了你这片刻的温柔,我都心甘情愿。” 门外的萧君涵已然走远,自然也没有听到她这句话。只是即便是听到了,想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想法。 他并非是去办公务,而是径自去了相隔不远的酒楼。 二楼包厢内,有人已然比他先到,面相与他有三分相像,只是脸上却多了些阴狠之色。 正是萧君奕。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萧君奕警惕的回头,继而问道,“不知二皇兄约本王出来可有事情?” 方才萧君涵传信给他,说是有要事相告,让他一定要放下手中所有事情过来。萧君奕原本不想来,可又怕这件事情的确重要,权衡之下方才来了。 不想来了之后,又等了他这么久。萧君奕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萧君涵一脸的沉重,叹气道,“五弟,之前有些事情是二哥对不住你,可是今天这件事情关系到人命,还请你拿个主意吧。” 见他这样郑重,萧君奕有些心急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妍儿有了身孕了,是你的。” 萧君涵这话一出,萧君奕先是发愣,继而有些不可置信。章秀妍怀孕了?他当日的确碰了章秀妍不假,也有实质性的关系,可是仅那一次,她就怀上了? 可是最重要的却是,“我倒是有个疑问,你怎么知道她怀孕的?”这萧君涵是成了家的人,章秀妍又是闺阁女子,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巴巴的跑来告诉他吧。 萧君涵显然早有准备,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今日我去办事,恰好看见妍儿从医馆出来,我心中疑惑,便进去问了问。谁知道大夫说她有了身孕,拿了打胎药走了!” 说到这里,他又松了一口气道,“幸亏我赶到的及时,将她那碗打胎药摔碎了。我安抚了她的情绪之后,就赶忙来找你了。” 萧君涵说的时候半真半假,这么穿起来之后,听着倒是也不像是假话。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萧君奕警惕的看着萧君涵,看他会说出什么话来。 萧君涵叹息一声道,“若这孩子是我的,我便留下了。五弟,我们之间的恩怨,毕竟不能牵扯到女流之辈。她毕竟是我的表妹,还请你拿个主意吧。” 萧君奕自然不相信他会这么善良,登时便冷笑道,“我怎么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我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也不怕毁了名声,直接打掉便是了!” 闻,萧君涵一脸沉痛道,“你竟然如此狠心么!” “狠心?二皇兄,说起狠心来,我可比不过你。我现在自身难保,可管不了什么孩子。” 萧君奕满心都是乱糟糟的情绪,也不愿再跟萧君涵说话,生怕会掉入他设的陷阱内,当下就大步离开了。 只是他心里到底种下了一个结。他身边姬妾无数,可是却一个都没有怀上过孩子的。曾经有姬妾怀上过,却因为另外一个妒忌,生生的将那孩子给流掉了。 当时萧君奕还可惜了好久,如今听到章秀妍怀了身孕,他其实是有一些喜悦的。 如果可以利用这个孩子将章秀妍娶回去,是不是章家的势力也可以归自己所用了? 他在萧君涵面前那般,其实不过是害怕萧君涵算计他。可是若此事是真的,那他也未尝不可去保一保这个孩子。 萧君奕出了酒楼便上了马车,浑然不知身后的萧君涵正一脸笑意的盯着他的背影,哪里还有方才的恼怒之色? 马车辚辚而行,刚走出不远,车便突然的停了下来。 萧君奕心中正窝着一一肚子的心事,见车子停了下来,顿时便不满的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车夫却有些害怕道,“郡王,车前倒了个人。” 萧君奕一掀车帘,刚要发作,却猛然看到了地上倒着的女人。 她下身已经流了许多的血,那一身白衣上鲜血淋淋,看起来格外的渗人。而她那一张脸,萧君奕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章秀妍!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在大街上昏倒,可一看到这样的她,萧君奕莫名便想起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顿时便跳下了马车。 车夫有些担忧道,“郡王,这人咱还是别碰了吧?” 萧君奕也犹疑了一下,却还是将章秀妍抱了起来放上了马车,而后又上了车,道,“快回府!” 看她这模样,怕是已经吃了打胎药了,这该死的女人! 虽然萧君奕也曾犹豫孩子是不是要认下,可一看到章秀妍这样,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他的子嗣,是想拿掉就拿掉的? 萧君奕心中怨气陡升,却也带着些自己都没曾察觉的颤抖。不得不说,这些年一个子嗣都未出生,已经在萧君奕的心中埋下了一个心魔。 等到回府之后,府医也很快赶了过来。 此时的章秀妍已经被放在了床上,一张脸上毫无血色,被频繁的挪动之后,她却仍然无所知觉。 府医看着萧君奕不虞的神色,也不敢多耽搁,忙忙的行了礼便上前替她诊治。 可是等到诊治完之后,却骇然道,“王爷,她吃的打胎药太烈了,身子受不住,这会儿大出血的厉害啊。可是老夫不是女医,不敢贸然查看她的伤口,这可怎么好?” 萧君奕胡乱摆手道,“你就放心大胆的治吧,若是她的孩子能保住便罢了,若是保不住——”那她也就无用了! 闻,府医这才放心下来,想着这估摸着只是一个外来的无关紧要的女子。萧君奕闻着这屋里的血气有些作呕,大踏步便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最后一点余晖被黑暗所吞噬,这一日,就这么便过去了。 萧君奕看着这无边的夜色,突然便有些心中不安了起来。他今日做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妥当,难不成,他已经跳入了别人设下的圈套里了么? 先是萧君涵的邀约,再是章秀妍的昏迷,而自己被那番话刺激到,毫不犹豫的将人带了回来。 他越想越有些后怕,当时就要回去命人将章秀妍扔出去。 可是却又在想起她腹中的胎儿时,又有些胆怯的停下了脚步。那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万一能保住呢? 只是萧君奕等了大半夜,非但未曾等到一个好消息,反而在天色拂晓的时候,被一个噩耗给劈到了。 “回王爷,这女子失血过多,死了。”府医说完这句话,见萧君奕的脸色骤变,又添了一句,“这女子本来就是不要命了,她服用的打胎药本来就是烈性的,还加大了两倍的计量,这不是存心要寻死么?老夫用尽了毕生所学,可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闻,萧君奕有些踉跄的后退了一步,他这辈子难道就真的没儿子命? 念着,他胡乱挥了挥手,道,“算了,死了就死了吧。” “那,她的尸首怎么办呢?” 见府医又抛出了一个难题,萧君奕这才想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人是他带回来的,现在死在了他的府里,且还是在怀着他孩子的前提下。 不管哪个正常人,似乎都会想到是他谋杀了章秀妍。他该怎么办? 萧君奕有些六神无主,又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那个房间,咬牙道,“将人扔到乱葬岗去!” 他不放心,又多找了几个人,一起去将人用席子卷了,连夜送出了府去。 直到做完这一切,萧君奕才心中安心,回房补觉去了。只是一想到章秀妍,他就跟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这个女人,从遇见她时自己就是被利用,如今死了还死在他这里,真是叫人晦气! 可萧君奕万万没有想到,这只是个开始,更晦气的还在后面。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状告萧君奕 > 萧君奕这一觉也没睡多久,便该上朝去了。中秋节时,慧妃跟靖帝请了个旨,又让他在靖帝面前发了一番保证,不但解除了禁足,也能正常上朝了。 只是萧君奕没有想到,今日上朝,注定要有一番大风波。 他去的不算早,大多数的臣子们都已经到了。萧君奕一看到萧君涵,就有些心理发虚,生怕后者问自己关于章秀妍的事情。 可萧君涵竟然一反常态的连朝着自己这边看都没看,只是一直在跟秦尚书有说有笑的,这倒是叫萧君奕将一颗心放了回去。 且他还注意到,今日的章尚书也没有上朝。难道是因为女儿丢了,所以担忧的没来? 还没等萧君奕想明白,就听得一声尖锐的太监声响起,“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万岁!” 群臣一跪,山呼万岁的声音穿过金碧辉煌的大殿,直上九霄云。 靖帝抬了抬手,道,“众卿家免礼。” “谢万岁。” 待得群臣都站起身回了自己的的位置上,靖帝这才道,“众卿家有事启奏。” “臣有本奏——”作为一个以身作则的老古板,秦尚书是每有看不过眼的事情,都要说道一番的。 只是今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殿外有人哭嚎着,“皇上,求您给老臣做主啊!” 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便见章尚书老泪纵横的走在前面,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萧君奕见状,当下就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往他身后看去,那心便更加的提到了嗓子眼。因为,章尚书的身后跟着一群人,且好像还抬着个什么! 靖帝显然也看到了,微微一愣,就见章尚书已经小跑进了大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皇上——” 大殿内一片哗然,因为章尚书身后的人所抬之物,看着竟像是一个人! 靖帝也有些疑惑的问道,“章爱卿快请起,你究竟有何事要奏?” 章尚书一脸悲愤道,“老臣今日要状告五皇子萧君奕,告他欺辱臣的女儿在先,谋杀她在后!” 一听这话,靖帝顿时便朝着地上望去,心中隐隐猜到了几分,因问道,“那是什么?” 章尚书擦了把脸上的泪,将那块白布掀了开来,赫然是章秀妍的尸首! 她的脸上还带着些淤青,乍一看,倒像是被打死的样子。且身上还带着些血迹,在大早晨上看着好不恐怖。 靖帝脸色微微一变,声音里喜怒不辩,“这是怎么回事?章爱卿详细说来。” “是。”章尚书深吸一口气,道,“今早老臣上朝之时,跟几个青壮汉子相撞,见那几个人抬着一方破席子,便给他们让了路。谁知今晨风大,那席子被吹开来,竟然是我儿章秀妍的脸!老臣顿时叫人将他们几个拿下,一番审问之后才知道,他们是郡王府的人,我儿凌晨死在郡王府,五皇子吩咐他们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去!” 说到最后,章尚书看向萧君奕的眼恨不得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了。 章尚书只有这一个女儿,自幼便是掌上明珠,宝贝的不行。如今就这么死了,还是这样屈辱的方式,怎么能叫他不恨的慌! 可是对方是皇帝的亲儿子,章尚书不能做主将那人给五马分尸,他只能到皇帝面前喊冤,他就不信,这满朝文武面前,皇帝还能不给个交代出来! 靖帝怒其不争的看向萧君奕,沉声问道,“老五,章尚书所可是事实?” 萧君奕万万没想到那群蠢货竟然办事这么不靠谱,扔个人还能被本家给撞上了。当下就气得想要跳脚,可靖帝一问话,他又有些害怕,不由自主跪了下来,道,“回父皇,您听儿臣解释啊!昨日儿臣在街上偶遇章家小姐,发现她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儿臣出于好心才将她接回家中的。” 说到这里,他咽了口吐沫,又道,“想不到府医说她是自作主张吃了烈性药,后府医救了一夜,却还是没能救回来她的命。儿臣没有办法,又害怕送回尚书府会被误解,心中一时慌乱,才吩咐人将她抬去乱葬岗,想着回头再寻个法子给尚书府报信的。” 他不傻,自然不能说出来章秀妍怀孕的事情,不然的话,那他就更加有理也说不清了。 可誰曾想,他的话说完后,便听得那秦尚书怒道,“郡王,说话可要凭良心!”说着,秦尚书又举着手中的折子,道,“皇上,老臣今早要参的人就是郡王!昨日老臣上街时,恰好遇见郡王,却见他对一个女子拳脚相加,还强制将她抱上了马车。当时老臣没有看清楚那女子的脸,如今想来,那女子赫然就是地上躺的这个!” 其实秦尚书只看到了最后一幕,他经过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萧君奕抓住一个姑娘不放。等到他挤进人群的时候,只看到了萧君奕将昏迷的章秀妍抱上马车,看起来就好像是终于将人制服了一样。 而马车走了之后,地上残留的一滩血,更是叫他确认萧君奕对章秀妍动手了。 不得不说,萧君涵设计的这一出戏极为巧妙,足以叫萧君奕辩无可辩。 秦尚书的话一说完,萧君奕顿时便怒了,“你,你血口喷人!昨日街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本王明明是将昏迷中的章小姐抱上马车的,哪有对她拳脚相加!” 秦尚书也吹胡子瞪眼道,“老臣从不说谎,若有谎话,天诛地灭!” 在场的大臣谁不知道,这秦尚书是最古板的一个人,莫说别人,便是萧君涵犯了事儿,他还头一个参奏呢,更不可能帮着别人去设计人了。 所以,除非这就是他看到的真相。 一听到这儿,章尚书霎时便在地上磕头道,“皇上,人证物证俱在,求您给老臣个公道啊!老臣不求能以命偿命,只求我女儿在九泉之下能够死的心安啊!” 一旁的萧君涵还煽风点火,“五弟,你素日里脾气暴躁便罢了,可这是大臣之女,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秀妍表妹秀外慧中,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章秀妍的母亲是他的亲姨母,他出来说句话算不得过分。 只是在此刻说出来,萧君奕却听出了他话中的看热闹之意。萧君奕当即就怒道,“萧君涵,你算计我!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是不是!” 从自己赴约开始,就落入了他的圈套里了! 眼见着萧君奕都开始胡乱“攀咬”了,靖帝看着他更加的恨得慌。这个儿子是什么德行他不是不清楚,可没想到他竟然能混蛋到这个地步! 萧君涵说的没错,那可是一品大员之女,且前些日子还被自己封了县主的! 萧君奕此时已经开始痛哭流涕,不住的磕头道,“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啊,儿臣昨日在大街上没有打章小姐,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的!” “郡王这话,是在说老臣撒谎么!” 萧君奕这话一出,一旁的秦尚书不干了,立马吹胡子瞪眼。他一辈子的清正名声,到了了被一个毛头小子污蔑? 秦尚书哼了一声,道,“我说郡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你若是一味的推诿,那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章尚书也不说别的话,只跪在自己女儿的尸首旁边,不住的说道,“求皇上让逝者安息!” 这有煽风点火的,有痛哭流涕的,更要那坚信自己是人证的,一切的证据都将萧君奕推向了风口浪尖,叫他想要反驳都反驳的无力。 靖帝却在这个时候看向萧君夕,问道,“敬王,你怎么看?” 萧君夕在此时也做起了老好人,恭声道,“父皇明断。” 他其实隐隐的觉得此事有蹊跷,但是眼下他自己都没考虑清楚,自然不会说出来。这是一趟浑水,他才懒得掺和进去。 靖帝抚着隐隐发疼的额头,刚要说话,却听得殿外的内侍监喊道,“慧妃娘娘到——” 靖帝顿时便一个头两个大,她这个时候来什么? 慧妃急匆匆而来,看到殿内的尸首后也吓了一跳,继而便跪在地上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而殿内一片请安之声也响起,“给慧妃娘娘请安。” 慧妃对周围的声音视若罔闻,劈头便问道,“皇上,臣妾只问一句,这章小姐的死因是什么,被人打死的么?” 她可不信一个丫头被打死之后看起来还这么完好。 谁料想,她这话一出,萧君奕的神情顿时大变。慧妃无意中看到萧君奕的脸色,也是心头一紧。难不成她来错了,自己儿子真打死了人家? 可是不应该啊,他跟章秀妍有什么仇值得下这种死手?慧妃了解自己的儿子,虽然暴虐了些,却不至于到没人性的地步。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萧君奕脸色难看,靖帝则沉声道,“来人,将章小姐的尸首抬到偏殿去,着御医和仵作查验!” 章尚书也要求一个公道,想也不想的便同意了。 章秀妍的尸首被抬走没多时,就见御医和仵作进了殿,磕头请安之后,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道,“回皇上,章小姐死因是服用烈性堕胎药,致使母子均丧命。” 仵作则补充道,“据死亡时间推断,服用药物时间应为酉时。” 一时之间,殿内之人面面相觑,章尚书也被这消息骇的倒退一步。他的女儿死于堕胎药,也就是说,她怀孕了? 萧君涵在此时将衣摆一撩,沉痛道,“回父皇,儿臣请罪,儿臣隐瞒了您一件事情。” 靖帝眼下看着这朝堂上,越发的觉得头疼,摆手道,“说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又一年的秋狩之行 > 萧君涵很满意现在的效果,脸上的难受之意越发的明显,道,“昨日儿臣偶遇妍儿表妹,发觉她从医馆出来神色匆匆,问了医馆大夫之后得知她有了身孕且开了一副打胎药。儿臣急匆匆追上表妹,也阻止了她服用药物。在儿臣的劝说之下,表妹同意留下孩子。”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犹豫道,“然后儿臣就派人去请了五弟,跟他说了此事,问他怎么办。儿臣之意是想让他留下这个孩子,毕竟虎毒不食子。可是五弟说——” 见他吞吞吐吐,靖帝顿时拍案道,“他说什么?” 靖帝已经隐隐猜到了萧君奕的话,可是萧君涵说出的还是让他心中来气。 “五弟说,这个孩子必须拿掉!” 这朝中之人知道先前那桩事的人不多,可是章尚书他们几个人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眼下一听这话,章尚书猛地便跌坐在地,呢喃道,“女儿,是爹害了你!” 若是他当初不是左右摇摆,导致萧君奕对她有机可乘,又怎么会有后来之祸?! 靖帝听到此处,更是大怒道,“孽子,你二哥所说可有假?!” 萧君奕还未说话,就听得慧妃当先道,“皇上,那章秀妍作风不正,根本与奕儿无关。依臣妾看,分明是章秀妍自己偷吃了药,却把不住剂量才死的。可怜我的奕儿无辜被牵扯进来!” “慧妃,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给朕滚回后宫反省去!” 靖帝本就火气大,这慧妃的话说的又太没脑子,气得靖帝登时就爆了粗口。 说了这句话后,靖帝又指着萧君奕道,“老五,你太叫朕失望了!” “来人,传朕旨意:郡王萧君奕品行不端,作风龌龊,罢免郡王一位,囚于府中不得出!章家之女章秀妍,加封郡主;章母加为一品诰命。” 靖帝说完这些话后,又问向章尚书,“朕这样处置,章卿可满意?” 章尚书心知这已经是靖帝最大的让步了,当下就垂头道,“谢主隆恩。” “退朝。” 靖帝只觉得心中憋着一股怒火,起身甩袖,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殿内则是众人各怀心思的叩头声。 慧妃被侍女拉了出去,而萧君奕则被御林军摘了一身官袍带走。 为首走出来的是萧君夕和萧君涵,二人一个春风得意,一个古井无波。萧君夕侧目看了一眼萧君涵,继而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 而他的身后,则是一派巴结之声。 京城之中的风声向来灵敏,不过一日的时间,这件事儿便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但是大多数都是说萧君奕强占臣女,又致使人死亡的恶行。 谢如琢还是从浅碧她们嘴里得知的。知道章秀妍的死讯,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又泛起几分失落来。那个丫头,说实话心地并不算特别坏,只是被养的傲气任性了些。如今就这么死了,倒是让谢如琢有些感叹起人生无常来。 前世里,章秀妍活的比自己未必好多少。毕竟,一个萧君涵是她的爱而不得,可沈婧慈注定是她斗不过的。 到了今生,又死在了萧君奕的手里。 谢如琢想着这事儿,一时有些失神,连萧君夕进来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萧君夕在她耳边轻唤,“琢儿。” 谢如琢这才回过了神,勉强勾起一抹笑意来,“你忙完了?” 萧君夕点了点头。靖帝如今有意识将奏折给他批阅,忙到这天色将昏才都处理完,又给宫中送了去,这才刚回来。 只是看到谢如琢这个脸色,萧君夕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谢如琢摇了摇头,笑道,“不过是今儿听了一耳朵,章秀妍死了?” 萧君夕一面替她揉着肩膀,一面道,“原想着这些肮脏事不污染你的耳朵呢。死了,死的时候身怀六甲,所有证据都指向五弟,父皇已经将他削了郡王之位,囚禁在府了。今年的秋狩,五弟也不被允许去的。” 若是连秋狩这样大的事情都不能出席,那么萧君奕今生想要再爬上那个位置,可以说是希望渺茫了。 只是谢如琢在思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儿,“难道你不觉得,章秀妍死的有些蹊跷么?”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事儿跟萧君涵脱离不了关系。也许是他前世里的恶事让谢如琢已经形成了一个潜意识,那就是所有的作恶都跟他有关。 萧君夕不满的捏了捏她的肩膀,而后在谢如琢发痒的躲闪时说道,“这事儿已经盖棺定论了,不管如何,五弟总归不干净,在府中囚着也好,省的他作恶。” “对了。”谢如琢努力挣脱萧君夕的魔掌,微微喘了喘气,方才道,“今儿个师傅来了。” 一听到温如玉的名字,萧君夕才放正了神色,道,“怎么了?” 谢如琢凝眉道,“他在边疆有线报传来,说是哥哥那边的内奸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师傅说这次逮到的许是条大鱼,要亲自去捉。” 谢淮南中秋之后就去了边疆,协助定北王一同抵御外敌。而那个在暗中联络越国之人,在沉寂了这些天之后,终于又要行动了。 闻,萧君夕的一双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叹道,“多事之秋啊。” 谢如琢握住他的手,郑重道,“无妨,有我与你一同。” 不管再多风雨,有我在,与你携手同行。 萧君夕脸上漾开一抹笑意来,将她抱在怀中,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丝,低喃道,“好。” 几日之后,秋狩盛大的拉开了帷幕。 数百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城,一路向着秋狩之地行去。 早先的时候,谢如琢曾与萧君夕商议,特意在京中留了眼线,密切注意五皇子府的动向。毕竟,萧君奕此人有勇无谋,且性格睚眦必报,此番被逼急了,以他对皇位的执念,说不定会来一招釜底抽薪。 如今朝中兵力都放在抵御外敌之上,萧君奕在京城若是真的造反,打个措手不及的话,胜算还真的不算小。 出京头一日,沈婧慈作为齐王侧妃,还同众人露了面。只是到了晚上,这位侧妃便感染了风寒,第二日已经不再出现了。而接下来的几日,她都以风寒为由,在马车里没有下来过。 与此同时,先前派出去清理沈家暗中势力的人也传了信来,道是没有沈家的特殊令牌,根本无法联络那些人,更不用说寻到他们了。 谢如琢得了信儿后,便有些心神不宁。 萧君夕从账外走进,见她这幅模样,笑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谢如琢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萧君夕却微微一笑,道,“你不觉得这几日沈婧慈老实的过头了么?” 一听这话,谢如琢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沈婧慈已经去了岐山?” 萧君夕揉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的笑道,“让天门的人守着,看看这守株待兔的‘兔’有没有去,不就知道了么?” 闻,谢如琢顿时豁然开朗,“果然是如今事事都有人操心了,我都变笨了。” 见她有心思开玩笑了,萧君夕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吻,笑道,“不怕,你若不笨,如何显出为夫的智谋来?” 谢如琢嗔了他一眼,道,“不害臊。” 熟料,下一刻萧君夕便将她打横抱起,嘻嘻笑道,“为夫还有更不害臊的,你要不要看看?” “呸呸呸,哪个要看——” 接下里的话,便都埋在了深深地吻里。 七日之后,终于到了皇家猎场。 谢如琢连续几年来,可是每一年到这里,似乎都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只是每一次,她都在比先前过得更好一些。 先前来的时候,谢家是住在皇家行宫的外围,今年她的身份变化,从谢家女成了敬王妃,这住的地方也变成了行宫依山靠水的好院落。 这院落的确是好,左侧挨着叶贵妃的行宫,右边就是萧歆宁的院落。 不过,等到她刚安顿下来,看到萧歆宁一脸贼兮兮的站在门口往里张望时,谢如琢便知道萧歆宁为何会住在她右边的院落了。 不为别的,这是来找军师了。 “皇嫂皇嫂,我二皇兄在么?” 眼见着萧歆宁的神情,谢如琢不由得扶额,道,“他出去了,要进来就快点。”一副做贼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怎么的。 萧歆宁顿时便小跑进来,一脸讨好的笑意,“皇嫂,你上次说的办法真管用,他真的是独身一人!” 先前谢如琢跟萧歆宁出了个招,让她找了几个媒婆,假意做媒,实则去李解家中探听消息。如今萧歆宁显然得了答案,一脸的春风得意。 闻,谢如琢也微微放下心来,萧歆宁这显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若是李解真的家中有夫人,还真保不准萧歆宁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毕竟,再理智的女人为了爱情,也能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 只是,谢如琢却忍不住的想要泼她冷水,“然后呢?” 萧歆宁很有自信,“然后我就要开始追夫计划!本公主就不信,我拿不下他一个小小的新科状元!再不济,我还有我父皇呢!” 见她这样磨拳霍霍的模样,谢如琢正色道,“宁儿,你身为公主,想要什么样的驸马都是手到擒来。可是我却要提醒你一句,你要想清楚自己要的是驸马还是夫君。” 若要的是驸马,便是相敬如宾,一个宾字,便注定你一辈子都走不进他的心里,纵然是夫妻,也永做不了同心。 譬如大长公主和前驸马,到最后不也落得个惨淡收场。 若要的是夫君,那便须得抛下公主的身份,似寻常儿女一般,纵然有争执吵闹,到底能相携白首。 谢如琢讲完这一番话后,萧歆宁便有些沉默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刺杀 > 她从小便被泡在蜜罐里长大,可在这后宫之中也见证了太多的尔虞我诈。母妃常说,她是公主,以后便是嫁人了也无需承受这些。不似寻常女子,嫁入夫家还得为了男人的宠幸而终生争斗。 然而如今,谢如琢却同她讲出这样一番话来,颠覆了之前她所接受的观点。可似乎,谢如琢说的更有道理一些。 眼见着萧歆宁沉默了下来,谢如琢也不催促她。这事儿得自己想通,不然以萧歆宁的脾气,若是真的用了不该用的手段,那么纵然两个人真在一起了,那也只能是怨偶。 而这显然不是谢如琢希望看到的局面。 好一会儿,萧歆宁才抬起眼睛,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向谢如琢,带着几分的可怜巴巴问道,“皇嫂,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才能做到跟他相携白首呢?” 她的眼神看起来格外的可怜,直叫谢如琢心中一软。到底是个小丫头,同前世的她何其相像。 谢如琢摸了摸萧歆宁的头,柔声道,“其实也不难,真心换真心便好。”只要对方不是无情无意之人,这世上的真心大多数都能换回来同等的待遇。 天长日久的,就是一块石头,也得被焐热了不是。 只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 不过好在安慰到了萧歆宁的心里,也叫她重新燃起了斗志,“我萧歆宁看上的男人,不会是狼心狗肺的。若是真的换不回他一颗心,那我也认了。” 听得这话,谢如琢不由得哑然失笑,含笑应道,“好,我祝你马到成功。” 她这话刚说完,就听得外面有脚步声走近,那帘子旋即掀开,有男人走进来问道,“宁儿要去做什么事儿?” 萧歆宁脸上的笑容还未扩大,便僵在了脸上,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道,“咦,皇兄你回来这么早啊?” 见她不答反问,萧君夕略微疑惑道,“是啊,父皇的事情交代完了,也都安置妥当了,我自然要回来的。倒是你,不去陪着母后,来这里做什么。” 闻,萧歆宁顿时摆手笑道,“我这就走。”说完,还给谢如琢递了个眼神,脚底抹油的走了。 萧君夕的疑惑没有被解开,微微摇头道,“这丫头,怎么说风就是雨的。”说着,又随意问道,“琢儿,她怎么了?” 谢如琢在心中腹诽了几句。唔,她能说,她正在教着她家郎君的亲妹妹如何勾搭汉子么?且这个汉子还是一个相貌英俊巧舌如簧的跛子。 萧君夕若是知道这件事儿,大抵会在一时冲动之下去将李解另外一条完好的腿给废了吧。 一想到这个答案所带来的后果,谢如琢心内恶寒一番,算了,她还是保持沉默吧。 “女人的事儿,你一个男人瞎打听什么?” 萧君夕没想到谢如琢默了好一会儿就给出这么一个答案,顿时有些失笑,“为夫如今的地位果真是越来越低了,居然还有我不能知道的事情。” 谢如琢斜睨了他一眼,一面倒了杯茶递给他,一面道,“夫为天,妾身怎敢小瞧了你?”只是这话怎么听都带着百分百的不可靠,叫萧君夕越发的无奈了。 夫妻二人闹了一会儿,萧君夕才说起了正紧事情,“方才我去核实各处的人,沈婧慈的确不在。” 闻,谢如琢才收了脸上的笑意,冷声道,“看来她真是金蝉脱壳,去了岐山了。” “恩,应该是错不了。”萧君夕点了点头,又道,“你派去岐山的暗线可有消息传来?” 谢如琢摇头道,“眼下还没有消息,不过算着时间,沈婧慈应该已经到了岐山地界了。这两日想必会有消息传来的,再等等看吧。” 那日老鬼汇报的虽然清晰,可是沈老爷子说话模棱两可。那岐山之中到底有多少人被化整为零,她现在其实一点底都没有。只有等岐山的消息传来之后,一切才会有定论。 只是谢如琢没想到,那批派去的暗线,注定不会回来向她汇报了。 是夜,无星无月。夜黑风高,宜杀人。 院内除了风声带起的树叶哗啦的声响之外,连呼吸声似乎都被隐匿了起来。 夜玖在这院墙上已经趴了小半个时辰了,可自从沈婧慈进去后,这里面便再无动静。一时之间,竟然叫他怀疑起自己手下的能力来。 难不成是那几个小子的功夫不够,所以让人给跑了? 可是旋即他又摇了摇头,不可能,那是他带出来的人,实力有多强悍他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跑了,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这院中有地道!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夜玖立刻便绷紧了神经,暗叫一声“糟了”。 他迅速从墙上一跃而下,轻声打了个暗号,旋即便听到五声的回应。不多时,便见无名青壮汉子猴儿一样的从四面八方跳了下来,却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带起。若是有行家看到了,定要赞一声,好俊的功夫。 几个人迅速的集结到夜玖的身边,以口语问道,“头儿,怎么了?” 夜玖比了个嘘声,六个人谨慎的留意着四周的环境,朝着屋内走了过去。 忽听得一根树枝碎裂的声音响起,夜玖身子顿时绷直,再看身后的五个人,各个都摇了摇头。他心中一紧,下一瞬便见一道网不知从何处扔来,直直的朝着他们几个人盖了过去!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汉子,夜玖几人霎时便就地打滚,躲过了这一劫。等到站起身后,便听得一声森森的笑意,“来者都是客,老夫正要好好招待你们,你们却躲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虚空中忽然便落下一道人影来,脸上皱纹纵横,弯腰驼背,明明是干巴巴的一个瘦小老头,可是那眼中的精光却叫人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夜玖不傻,立刻明白自己遇到高手了。当下也不拖延,手一挥,下达命令道,“走!” 然而他这话已经说晚了。 他的手势刚落下,还未放回原处。身后风声已至,夜玖登时便侧身朝着一旁退去,同时看向来人。 只见一张带着银黑色鬼脸面具的男人蓦然在他方才所站的位置上,手里还攥着一根九节鞭。刚才他只要稍稍的慢一瞬间,此刻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夜玖身上惊出一身冷汗,再看其他人,也已经跟人缠斗了起来。 原本紧闭的房门此刻敞开,里面的灯火也次第亮了起来。门口站着一个女子,仿佛看死人一般看着他们,朱唇微张,“动作快些,将他留下,其他人一个不留。” 她指的人就是夜玖。 那些男人得了命令,对其他人下手顿时便狠了下来。而夜玖因着那女人的一句话,一时之间还有还手的余地。 只是越打下去,夜玖便越是心惊。这院中之人个个功夫都与他旗鼓相当,虽然说一时半会不能奈何他,可是拖下去只会是他吃亏。 更重要的是,以他的工夫,在天门之中可以说的上中上等了,这个女人却拥有数十个,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局面一时呈现一边倒的形势,门口的女人满意的看着院子里的一幕。虽然那喷溅出的鲜血还是让她有些害怕,可更多的却是快意。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婧慈。她进入岐山的时候便感觉到了身后有尾巴,只是她知道这岐山之内究竟隐藏了多少沈家的人脉,所以便一路将这些尾巴全部引了过来。 而这个院子,便是收网之地。她之所以留活口,便是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动作这么快,竟然也知道了沈家隐藏的势力! 半个时辰之后,院子又恢复了原先的寂静。不同于方才,这院子里到处都飘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偶有夜枭冲天而去,尜尜两声仿佛受到了惊吓。 夜玖被控制着跪在地上,一张脸上满是不甘。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得这么狼狈的时候。 可是情势不由人。不过片刻,他就被带进了屋子,而屋内坐着的赫然就是沈婧慈。 “说吧,你的主子是谁。若是让我满意了,也许会留你一条命。” 沈婧慈傲慢的看着他,像是施舍一般说出这番话来。 夜玖闭了闭眼,心知今日必然逃脱不得。他狠了狠心,猛然抬头问道,“若是我说了,你会放过我么?” 沈婧慈心里骂了一声“蠢货”,脸上却是一脸的笃定,“当然,这里是我做主的,我说话算数。” “好,我说——” 说到这里,他喘了喘气,一脸呼吸不畅的模样。 沈婧慈知道他逃脱不了,见状便仰头示意道,“给他松一松。” 周围之人显然有些不甘愿,“小姐,这人是个硬骨头,逮着他可不容易。”这个男人功夫不弱,要是趁机逃了,可就不好抓了。 沈婧慈显然不满这些人敢反抗她的话,登时就沉下了脸道,“难不成你们这些人还制不住他一个?废物!” 闻,周围之人再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上前将夜玖给解绑,而后狠狠地将他推搡在地上,恶声恶气道,“小姐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夜玖脸上带着几分难堪,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也叫沈婧慈放下了心来,道,“这回可以说了吧。” 她从来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硬骨头。所谓的硬骨头,不过是给的筹码不够多罢了! “我说,其实我是——” 说到这里,夜玖突然发难,猛地从脖子里拽出来一个圆球,而后在众人措手不及的时候,径自摔在地上! 有人当先反应过来,忙得将沈婧慈往身后一扯,在沈婧慈的尖叫声中将她摔在了里面的地面上。 与沈婧慈的尖叫同时响起的,还有夜玖狂傲的笑声,“我是你祖宗!” 只听得“砰”的一声,外间霎时便炸了开来,随之而来的则是浓烟滚滚混合着人肉被烧焦的味道。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她的人全军覆没 > 距离夜玖最近的几个人躲闪不及,身上被沾染了圆球里面的火药,顿时便被烧成了火人。而其中最惨的则是夜玖,他整个人都被火烧的扭曲了起来,可那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主子,属下尽忠了!” 这一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嗓子也变得嘶哑难听了起来。下一刻,他便再也说不出话来,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这火药中掺杂着剧毒,本就是天门中人在走到绝路时用以和敌人同归于尽的东西。且里面还装着天门特殊的联系图案,信号一发,便代表全部阵亡。 先前护着沈婧慈的那个人也被波及到,一阵抽搐之后再也动弹不得。 眼见着这群精锐霎时便死了四五个,沈婧慈心中一阵大痛。可这种肉疼的感觉并没有眼前的场景来的震撼,眼见着那么多的人烧死在自己面前,他们之中出于求生的本能想要动弹的,伸出一双带火的手,却又在不甘之中死去。 这种画面叫沈婧慈吓得面如土色,却连动都动弹不得。 屋内有那功夫高些的,堪堪躲过了毒药,旋即便将吓得有些发抖的沈婧慈带了出去。 待得呼吸了夜空中的新鲜空气之后,沈婧慈的脸色才有些好了点,看着屋内的目光也恨了起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如此的......” 沈婧慈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些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竟然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去搏! 先前那个老叟此刻也有些神情莫辨,看着沈婧慈的时候,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小姐,老朽虽然早已闭关许久,可刚才那种东西也是见过的。此丸名为流火,乃是天门之中独有之物。可是这天门一向行踪神秘,您是怎么跟他们结仇的?” 听到这话,沈婧慈的脸色有些不虞。天门,怎么又是天门?! 先前的武林大会是天门,今日前来追踪她的又是天门! 一想到这里,沈婧慈猛然顿悟,狠狠地跺脚道,“原来是他!” 中秋的时候,她随着萧君涵进宫,那时候曾去特意拜访了宫里的温神医。那个神医神神叨叨的说了半日,将她绕的云里雾里的,而后又给了她一瓶药丸,道是可以治她身上的毒,只是药有些难吃。 沈婧慈拿回去之后,为了治病,纵然那药奇臭难闻,也只得捏着鼻子灌了下去。谁知道几日之后药吃的差不多了,却还是疼的越发厉害。 后来沈婧慈起了疑心,寻了府医替她看这药的成分。却不想得知的结果却叫沈婧慈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就砸了瓶子。 原来那瓶子里的药根本不是别的,乃是用了几样动物的粪便混合成的干丸!那所谓的温神医甚至连伪装都不屑于做一下,但凡是个医者都能看出来里面的成分! 而今日的事情,更是叫沈婧慈明白了过来。什么温神医,根本就是那个天门门主温如玉伪装的!恐怕自己第一次怀疑他的时候,就已经被对方反过来设计了! 见沈婧慈面色难看,老叟迟疑着道,“小姐,这天门之人一向睚眦必报。今日咱们杀了他们六个人,恐怕来日会招来大祸啊。” 闻,沈婧慈冷哼道,“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天门么,难不成还能硬过朝廷?”她心中打定了主意,神挡杀神,鬼挡弑鬼! 看她一意孤行的模样,老叟暗自叹了口气,道,“是。小姐,风大了,咱们回去吧,老朽带您去看看咱们其他的弟兄。” 听到这话,沈婧慈的脸又转阴为晴道,“好。” 对于今晚折损的这几个人,沈婧慈虽然心疼,可到底是已经死了,自然还是活人重要。毕竟,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不管曾经再厉害,如今也只是一滩废肉。 若是这老叟知道沈婧慈心中的真实想法,恐怕早就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了。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远在猎场的谢如琢更是在半梦半醒之中度过了难捱的时光。 清早醒来,谢如琢的头便有些隐隐的发胀,昨夜她做了一宿的梦,梦里分不清现实和前世,往事纷纭叫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忽见红蕊从外间走进,一脸的凝重之色,道,“小姐,出事儿了。” 见她这个模样,谢如琢的脸顿时变了变,正在梳头的手也停了下来,问道,“可是天门的消息?” 红蕊点头道,“天门分舵连夜传来急报,夜玖六人尽忠了。” 昨夜夜玖点燃的流火里面藏着一颗信号弹,可以瞬间腾空,且形成的印记只有天门中人能看懂。天门分舵得了信儿之后,第一时间便来给谢如琢送信了。 听了这话,谢如琢手中的象牙梳子猛地便拍在了桌子上,清脆的声音混合着她的咬牙切齿,“好一个沈婧慈,我还真是小看她了!” 是自己太大意了,本以为此次派出去的是可以以一当十的精锐,便放下了心。可是却还是低估了沈婧慈的狡猾程度!夜玖他们都是刺客,虽然善于隐藏和躲避,可是论起来下作手段,还是抵不过沈婧慈。 一想到这儿,谢如琢就恨得不行,她直起身子,来回在屋内打着转,又猛地停住,回身道,“红蕊,你去帮我送个信儿,就说——”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话,就见萧君夕匆匆而入,一脸的神色凝重。 萧君夕如今已经知道红蕊和老鬼的关系,因此只看了她一眼,倒是也没避讳她,便直接冲着谢如琢道,“京中传来消息,萧君奕忍不住了。” 一句话便叫谢如琢想要说出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大惊失色道,“他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萧君夕点头道,“眼下还不甚确切,不过我的暗卫送了加急信,说咱们走的第五日,萧君奕便吩咐人换了京城城防的人。” 换城防,便是要从内而外了。 谢如琢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忍不住扶额轻叹道,“真是多事之秋啊。”说着,她又不待萧君夕询问,有些悲愤道,“夜玖他们也被沈婧慈杀了,无一生还!” 临行之前,夜玖还一脸的阳光灿烂,可是谁曾想她派出去的人转眼便丧命黄泉。 萧君夕显然比谢如琢冷静的多,他只是蹙眉思索了一阵便道,“眼下京城中的人传信还行,可要出来怕是不容易。只是分舵之人也动不得,万一萧君奕要围城,分舵之人还可用一用。” 如今萧君奕敢换了京城的城防,未必就没有想过前来围了猎场,将他们一网打尽! 谢如琢有些颓然道,“我知道,所以眼下天门之人不能用,夜玖他们的仇,只能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报了!”说到这里,她又一脸阴沉道,“沈婧慈,我不会放过她的!” 她们之间的仇怨已经牵扯到了太多的人,如今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萧君夕无声的站在她的身边,握着她有些发凉的手,虽然不不语,却也在无形中给了她力量。 谢如琢觉得心中有些疲惫,靠在萧君夕的肩上,低声呢喃道,“夫君,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脆弱的时候,极爱喊萧君夕夫君。夫为妻纲,夫为天,只要她的天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萧君夕和她心意相通,只柔柔的说了两个字,“我在。” 红蕊早就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二人。屋内虽然静谧,却也逐渐的柔和了起来。 吃过早饭之后,便是头一日的狩猎了。 靖帝照旧先说了一通鼓舞人心的话,末了才道,“今日规矩照旧,能拔得头筹之人,朕有重赏!”说着,又戏谑的看了眼谢如琢,道,“若是有看上朕的好儿子们的,也不须留着朕的许诺,今日便可提出!” 他这话一出,顿时便有人善意的笑了出来。谢如琢脸色一红,在袖里的手偷偷的掐了萧君夕一下。 去年的狩猎,可不就是谢如琢拔了头筹,而后还用靖帝的诺,去求了她跟萧君夕的亲事么。 这事儿本就带着些风月色彩,此时从靖帝的嘴里说出来,更是俨然成了一段佳话。 萧君夕含笑望着自己的小妻子,她这般害羞的表情难得一见,却是叫他爱的不能自已。 等到靖帝手上的令旗一挥,那些大臣和少年郎们身下的马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速冲了出去。 一时之间,狼烟蔽日,喊声一片。 靖帝眼中带笑,望着这个场面,一时之间豪气顿生,挥手笑道,“朕也来跟你们比试比试!” 倒是叶贵妃有些担忧的笑道,“皇上,您小心些。” 靖帝朗声一笑,翻身上马,豪情万丈道,“朕年轻时也是战场上下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如今虽然年纪大了,可不至于上不了马提不得弓的!爱妃且等着,看朕给你猎张狐皮做大麾!” 闻,叶贵妃羞涩一笑,柔声道,“臣妾等着陛下。” 见状,靖帝又是一阵大笑打马而去。 只是靖帝一走,叶贵妃眼中的笑意就变成了担忧。萧君夕知道她的心思,携着谢如琢的手走上前,道,“母妃放心,我这就跟着父皇。” 叶贵妃点了点头,道,“好孩子,你也小心些。” 直到萧君夕也跟着去了,谢如琢才扶着叶贵妃进了帐子内坐着。早有宫人捧来了蔬果等物,在一旁伺候着。 叶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也有好些时日没见娘家人了吧?别在这里陪着本宫了,去看看她们吧。” 谢如琢轻笑道,“无妨,臣媳在这里陪着您吧。” 她话音刚落,就见萧歆宁一脸鬼鬼祟祟的朝里张望,看到谢如琢,忙得走进来道,“皇嫂——”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叶贵妃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萧歆宁顿时便收住了话,嘿然一笑道,“给母妃请安。”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萧歆宁的追夫之路 > 叶贵妃看她的鼻尖还带着汉意,顿时便走上前,亲自替她擦了汗,一面问道,“做什么去了,竟出了一头大汗。叫你皇嫂做什么,怎么还不肯说了?” 萧歆宁本来就有些心虚,听得叶贵妃问了,忙得躲开她的目光,看向谢如琢道,“我来找皇嫂玩呀,今日猎场好生热闹,想让皇嫂陪我去转转。”说着,又求助似的给谢如琢使眼色。 谢如琢心中无奈,知道她八成是为了那李解的事儿,于是站起身笑道,“母后,臣媳先陪着宁儿出去走走,稍后再回来陪您。” 叶贵妃挥手笑道,“去吧,你们年轻孩子就该出去多走走,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 她刚说完这话,就听得外面传来曹贵人的声音,“臣妾来给贵妃姐姐请安,不知她现在可在么?” 听到曹贵人的声音,叶贵妃忙得朗声笑道,“且进来吧。” 曹贵人含笑走进,不妨帐子里这么多的人,忙得行了礼笑道,“给姐姐请安,贵妃姐姐这里好生热闹,臣妾是不是唐突了?” 萧歆宁嘻嘻笑道,“不唐突不唐突,贵人来的刚好,本公主正要跟皇嫂出去呢。” 叶贵妃嗔了她一眼道,“皮猴儿似的,瞧你慌张的,快去吧,只是早些回来。” 萧歆宁笑盈盈的应了,一只手已经迫不及待的拉了谢如琢,一同走了出去。 谢如琢由着她拽着自己,匆忙之中还不忘说道,“母妃,贵人,臣媳告退。” 直到出了帐子外好远,萧歆宁才松开谢如琢的手,脸上也不复先前的笑意,转而变成了苦闷,“皇嫂,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谢如琢好奇的问道,“你且先告诉我怎么回事,这一大早的怎么慌慌张张的?” 萧歆宁向四周张望了一眼,见四周无人,这才闷闷的踢了下脚下的小石块,低声道,“我早上巴巴的找那个呆子,谁知道他这次不躲着我了,直接告诉我说,他配不上我,请我令寻佳偶。” 说着,萧歆宁的眼眶又有些湿润,一脸的委委屈屈,“我这么诚心诚意的追求他,你说他怎么拒绝的这么干脆呢!” 谢如琢叹了口气,道,“我的好公主,你可曾想过他为何会拒绝你么?” 见萧歆宁一脸迷茫的看着她,谢如琢耐心的劝解道,“因为他比你理智,你的热情再大,可抵不过你的身份。” “可是我都愿意放弃公主的骄傲,不拿架子,愿意跟他做寻常的夫妻。难道这样还不够么?” 闻,谢如琢无奈的笑道,“你心中想的这些,,他可知道?便是知道,皇上可会允许?” 见萧歆宁若有所思,谢如琢又道,“他是忠君之臣,你是天之骄女;从位份上,他为臣你为君;你明知道他是书呆子,这些事情不会一时便想通。你们想要在一起,也的确是千难万难。如今只有两条路,要么你坚持着一条路走到黑;要么你就此罢手,你们相同陌路。” 萧歆宁声音有些闷闷,道,“我愿意一条路走到黑,可是,他至少要给我一些回应,好让我知道我不是一厢情愿啊。” “傻丫头,他可曾求着你爱他了么?爱人本就是你一厢情愿的事情,强扭的瓜不甜的。” 谢如琢劝着她,心中也有些无奈。萧歆宁的观点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扭转过来的。若她爱的是旁人便罢了,可偏偏那李解还是个书呆子。萧歆宁的情路,注定是会十分坎坷的。 眼见着这找人开解,却开解的越来越烦了。萧歆宁心中郁闷,索性拽着谢如琢道,“皇嫂,你陪我去打猎吧,我心里闷。” “好好好。我陪你便是了。” 谢如琢安抚着她,一面反手牵了她的手,一同去马厩选了马,这才朝着猎场走去。毕竟这萧歆宁身份不同,又没有功夫傍身,她不看着也不放心。 却不想,二人刚进了猎场,萧歆宁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前方不远处那个正在费力的够着山枣的男人,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么! 眼见着萧歆宁瞬间翻身下马跑向李解,将先前的烦闷一同抛向了脑后,谢如琢顿时哑然失笑。这丫头,这脸变得可够快的。 李解虽然是个男人,可毕竟是个跛子,这树高的地方枣子红,他却够不着。只能在低处捡了些摘了,用袍子兜了一捧枣子,这才费劲的从树上下来。不想一回头,就看见了萧歆宁那一张红扑扑的脸。 他先是一愣,继而强笑道,“公主怎么在这里?” 萧歆宁也不扭捏,只嘻嘻笑道,“好巧呀,我来跟皇嫂遛马,你这是做什么?” 李解一张望,果然见谢如琢像看顽皮孩子一样在不远处看着萧歆宁。 他将袍子上的山枣小心翼翼的倒在一旁准备好的宣纸上,微微笑道,“这些山枣不易寻,想着带回去慢慢吃的。公主可要尝尝?” 李解本是客气一下,谁知道萧歆宁竟然欣然接受,捏起一个枣子,在袖子上搓了一搓便放进了嘴里,而后眯眼笑道,“好甜的枣子。”说着,她又拿了几个转身跑到谢如琢的身边,笑道,“皇嫂,你也尝尝。” 眼见着这丫头借花献佛,谢如琢轻笑道,“你别给李大人吃完了,人家统共就这么点。”说着,又歉意的一笑。 李解本就对谢如琢有好感,如今这些时候不见,越发觉得她身上多了一丝母性的光芒。他拘谨的一笑,道,“不妨事的,敬王妃若是喜欢,这些都送给你们也无妨。” 这话却让萧歆宁吃醋了,嗔道,“难不成我要是喜欢这些枣子,你就藏起来么?” 李解哑然,张口结舌的解释道,“不,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萧歆宁却吃吃的笑了起来,笑完又往嘴里丢了一个枣子,含糊不清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吃这个?” 李解点头笑道,“是啊,微臣幼时家中贫寒,后山的枣子便是极难得的美味。自从来京城为官之后,衣食虽然比之前好了太多,可是这种美味却再也不可寻了。” 这话明明寥寥数语,可萧歆宁却听得心头一酸,当下将手中的几个枣子往李解手中捧着的宣纸上一方,又用金钗将头发重新固定了一下,张口道,“等着,这美味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她说完这话,又在李解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如猴子一般上了树! 李解的眼神顿时张大,不可置信道,“公主,你,你这是干什么?” 萧歆宁正在爬树,闻低头冲着下面的李解灿然一笑,“谁说这美味不可寻的,本公主今日就给你寻一筐出来!” 不知是不是今日的阳光格外耀眼,她居高临下的一笑,应和着这树顶的阳光,竟然生生的晃花了李解的眼。 萧歆宁一定不知道,她方才那一个笑容,在李解的心里抵过了她曾经说过的千百句话。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妙的一个生物,矫揉造作的再如何都入不得眼,可返璞归真,却能瞬间打动他的心。 直到萧歆宁在他头顶上叫着,“呆子,接着!” 李解才回过神来,果然见萧歆宁从树上扔下一大把红艳艳的枣子来。他忙得张开袍子,拼命的去兜那些枣子。 谢如琢看的兴起,也随之加入了进来,跟李解一起捡起了地上的枣子。 萧歆宁虽然是公主,可她自幼被靖帝惯着,从来都是行为随心。在宫中的时候,爬树够鸟气师傅的事儿可没少干,然而有靖帝宠着,所以这些年难得的没娘她的性子给磨圆了。 此时意中人在树下,而她在树上为他摘着他最爱之物,萧歆宁的心中竟然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满足感。 他是跛子又如何?她萧歆宁就喜欢他!他不能做到的事情,她就帮着他好了。 萧歆宁在树上摘得心满意足,可苦了树下的两个人,不时的会被萧歆宁的“暗器”所砸中。好在那枣儿并不大,便是被砸到,也只是酥酥麻麻的痒。 到了最后,萧歆宁玩上了瘾,不时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来,“呆子,接招!皇嫂,我要丢暗器了!” 等到萧歆宁玩累了,见树下的两个人也都装了满满的两袋子,她这才从树上小心翼翼的滑了下来。只是她到底肉娇嫩,一个不小心,便被树枝刮破了胳膊。 只见那鲜红的血瞬间溢出,疼的萧歆宁手一松,“哎呀”一声,便从树上掉了下来! 李解脸上的笑意霎时僵在了脸上,一声“小心”刚出口,人就已经扔下了枣子,下意识的用自己的身子去接萧歆宁。 只听得扑通一声,旋即便有一声闷哼传来。 萧歆宁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反倒是她的身下似乎垫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唔,不对。这个东西似乎有骨头,还略微咯手,且还带着呼吸的热气。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萧歆宁顿时便瞪大了双眼,果然见李解正一脸扭曲的在她的身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公主,劳烦你起来先——” 他刚才这一扑过去,好巧不巧的便做了萧歆宁的人肉垫子。 可这倒罢了,偏萧歆宁毫无自知,她那胸前的软肉正贴在他的胳膊上,让他的脸都如煮熟的虾子一般红的惹人注目。 好在谢如琢反应的够快,只是一瞬间的愣怔,随即便反应过来,跑过去将萧歆宁扶了起来。继而又关切的问道,“李大人,你没事儿吧?” 萧歆宁身上倒是不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跟意中人来了个亲密接触后,直接百年上前将李解扶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五皇子造反了 > 李解从未跟女子有这么亲密的接触,眼下还没从那软肉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就闻到鼻端一阵幽香。只见萧歆宁一脸紧张的扶着他,眼中还带着愧疚。李解的心一下子便划开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碍事。”这回却是连“微臣”都忘记说了。 萧歆宁原还有些担心,见他这模样,又不由得失笑道,“真是个呆子。” 见他站起来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萧歆宁又赶忙去检查自己先前的战果。一见到那两大包红艳艳的山果,霎时便笑的牙不见眼,“皇嫂,这么多呐,我待会要拿回去些给父皇和母后尝一尝!” 李解却是难得的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萧歆宁,又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包枣子上。他这会儿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头一次对眼前的萧歆宁起了别样的心思。 不再是排斥和抵触,这样的萧歆宁叫他看起来格外的真实和自然。 就好像,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谢如琢嗔笑道,“瞧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儿。”她一面说着,一面拿起马背上的水袋,倒出水来替萧歆宁清洗了流血的胳膊,又取了自己贴身的手帕替她包扎了。 这细嫩的胳膊上一道长长的划痕,看着就疼的慌。偏萧歆宁还若无所觉,一脸笑意道,“刚才没留神,那树上忒扎了,不然我也不会掉下来,还连累了李大人。” 说到这里,萧歆宁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李解。 却不想,刚巧撞见他有些发呆的模样。 萧歆宁微微一愣,继而便有些不满道,“喂,呆子,你在想什么呢?” 李解难得的为萧歆宁发愣,又瞬间被她给呼喊的回了神,莫名便生出几分做贼心虚的情绪,张了张口道,“哦,没,没什么。公主,你的胳膊无碍吧?” 女子的肌肤细致如玉,越发的映衬着那道伤口的狰狞。一想到这,李解就不自觉的有些心疼起来。不管怎么说,萧歆宁也是为了给他摘枣才受的伤。 萧歆宁虽然大大咧咧,看她观察人心却是与生俱来的本领,李解的情绪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她倒是没想到,今日算是无心插柳了。 “本公主才没有那么娇气呢。”萧歆宁念着,吐了吐舌头做了一副娇俏的模样道,“今日的事情你们要保密哦,不然我母后又要念叨了。” 见状,李解不由得失笑,“是,微臣遵旨。”这是这话里却是有几分冰山融化的迹象了。 萧歆宁心中不胜欢喜,谢如琢也看出来了她的欢心,当下也不戳破,只带着她的“战果”,小心翼翼的拉着她回了营帐。 不想,他们刚回来,就见主账这里一片低气压的氛围。明黄的御林军都在,可见皇帝已经回来了。可是这狩猎才开始不过一个多时辰,皇帝却已经回转,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如琢心中一禀,并未直接进去,而是拽过叶贵妃的贴身宫人,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宫人见是谢如琢,忙得行礼,低声道,“回敬王妃,方才京中来人了,皇上这会儿正在营帐内发脾气,您还是带着七公主先避一避吧。” 闻,谢如琢心中疑惑,也只得道,“好,多谢姑娘了。”说完,便带着同样有些疑惑的萧歆宁回了自己的帐子。 刚一离开主账,萧歆宁就低声问道,“皇嫂,可是京中出事儿了么?”她看似大大咧咧,可是宫中的人,又有几个真的单纯不谙世事的? 谢如琢心中猜到了大概,却也不敢给出确切的答案,只道,“眼下还不知道,静观其变吧。走,我先寻个太医给你上药。”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萧歆宁胳膊上的伤,她那会儿要在心上人面前逞强,可谢如琢给她包扎的时候,却敏锐的发现她的胳膊里被扎进去了根刺儿,不尽早拔出来,回头有她受的。 到了这个时候,萧歆宁还不忘嘿嘿傻笑,“皇嫂,今儿还真是意外之喜呢,我这一伤着,倒是觉得那个呆子比原先对我的态度好了呢。” 听了这话,谢如琢真不知道是笑她还是叹息了,这丫头,说她聪明吧,又处处透着一股傻气儿。 “你呀。” 谢如琢摇了摇头,也懒得跟她贫嘴,寻了太医替她小心翼翼的将刺拔出来又上了药。萧歆宁难得的没有喊疼,只是那眼眶中带着的泪意莹然,还是叫人心中心疼。 她们这边刚收拾妥当,萧君夕就回来了,一进门便道,“琢儿,收拾东西,咱们准备回去了。” 萧君夕话音刚落,就见萧歆宁也在,当下就道,“宁儿,你去母后那里等着吧,待会咱们开拔。” 萧歆宁诧异道,“怎么这么早?”说着,她又想起主账之前的事儿,试探性的问道,“皇兄,可是宫中?” 她后半句没有说出来,萧君夕也明白她的意思,阴沉着脸色点了头。 见状,萧歆宁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猛地站起身,急匆匆的朝着主账跑去。 谢如琢担心她,吩咐了绛朱送萧歆宁回去,这才低声问道,“怎的这么快?先前不是还只是些小动作么?” 萧君夕冷了一张脸道,“老五一直在暗度陈仓,咱们都被他骗了!他如今已经封锁了京城所有的要塞,且还控制了京北大营。现下定南王虽然在京中,可兵马却在边疆;定北王更不用提,眼下正在跟越国开战,也走不开的。唯一能用的兵马都被老五控制,他昨日已经发了告天下书,声称要清君侧,正朝纲!” 谢如琢的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起来,咬牙问道,“那,他可有说清的君侧是谁?” “他倒是没说,可是放眼京城之中,那些侍奉过两朝的元老无一例外的都在京中,萧君奕只要控制了他们——” 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试想,一个没有兵权的皇帝,一旦回天乏力,除了纯臣之外,又会有多少投机取巧之人趁机投奔萧君奕! 更何况,此次跟随前来的大臣里面,还保不准有多少忠于萧君奕的人呢。 一时之间,帐子内静默了下来。 直到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谢如琢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去,却见红蕊站在帐子外,小心问道,“王妃,皇上传令要拔营,咱们的东西还收拾么?” 谢如琢顿时起身道,“收拾,怎么能不收拾?”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道,“收拾东西的事儿交给浅碧她们吧,你现在想办法传信给天门分舵,看能不能跟京城取得联系,拿到第一手的信息!” 靖帝有他的暗线,天门也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想要探听些消息应该并不难。 见谢如琢不多时便恢复了冷静,萧君夕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也不多,陪着谢如琢一起收拾起东西来。 一行人来时何等盛大,可不过半日的工夫,众人的脸上便都蒙上了一层寒霜。 这些大臣何等耳聪目明,从京城中侍卫满身是血的闯进猎场寻靖帝之时,有些精明的人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后来得了确切的答案后,愤慨有之,担忧有之,更有那脸上神色莫辩的,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 谢如琢的马车跟在之后,她上车之前特意留意了眼萧君涵,不知为何心中开始有些担心。沈婧慈去岐山还没有回来,她会不会跟萧君奕联合呢? 假如是这样,那事情恐怕就会真的糟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毕竟外患之际再有内忧,这种情况显然不容乐观。一想到此,谢如琢就忍不住爆粗口,这萧君奕是得有多脑子有病,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造反的!难道他就不怕边疆之人为了平内乱而不顾越国打过来么。 届时再被人钻了空子,那他萧君奕可就是千古罪人! 不过萧君奕显然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又或许他想了,只是在大是大非和个人私利的面前,他还是果断的选择了后者罢了。 回到行宫之后,靖帝便吩咐大军调整,准备开拔。 今年的猎场之行一定是最糟糕的,刚到猎场头一日,连猎物都没有猎到多少,便又重新踏上了回程的路。 也许是因为靖帝心中的最后一丝挣扎,他并不愿意真的相信,自己的儿子会为了那个皇位而起兵造反。 唯有真正的看到,才会彻底的死心。 回程的气氛显然并不好,一连两日,一路上只听得那辚辚的马车声,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这些人里面,最开心的或许只有萧君涵了。虽然他也有些害怕,可更多的还是嘲笑萧君奕的愚蠢。 靖帝虽然盛怒之下,可他并没有丧失理智,在开拔之后没多久,便叫了萧君夕去了自己马车内。 良久之后萧君夕才回来,脸上是惯有的古井无波。 谢如琢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听到的消息太震惊,脸瘫了?” 闻,萧君夕顿时破功,宠溺的看了她一眼,道,“我的确是听到了一件很震惊的事情,琢儿要不要听听看?” 谢如琢倒了杯茶,又将车帘放了下来,道,“愿闻其详。” “萧君奕虽然表面上控制了京北大营,可事实上,他没有虎符,根本就无法调令他们。所以也就是说,眼下的萧君奕不过是纸老虎罢了。他能围得住京城,却并没有能力再去控制父皇。除非——” 谢如琢接了他的话,肯定道,“除非他手里有另外的底牌。” “没错。”萧君夕点了点头,接过谢如琢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方才道,“只是我现在好奇的很,他手里的底牌会是什么,能够让他这样的铤而走险。” 可是京城之中除了京北大营和御林军之外,谢如琢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的大军能够让萧君奕这样的有恃无恐。 蓦然,谢如琢瞪大了眼睛道,“君夕,你说会不会是沈家的暗中势力?” “不可能。”萧君夕断然摇头道,“其一,沈婧慈取得势力在萧君奕造反之后;其二,你别忘了沈婧慈是谁的人。你看我那好二哥眼下的样子,是幸灾乐祸的多,还是有心藏拙的多?”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五章刺杀靖帝 > 闻,谢如琢这才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苦闷道,“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难不成还能凭空飞出来一支军队来帮助萧君奕么?” 这话倒是提醒了萧君夕。 他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哼了一声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只是真实性还待考究。” 只是谢如琢再问,萧君夕却又做了锯嘴葫芦,不肯吐露分毫了。 见他这个样子,谢如琢也不再多问,只是心里埋了事情,这一路上走的都有些郁郁。 沈婧慈那边再没传来消息,分舵之人不敢贸然进入岐山,也没有见岐山境内有可疑之人进出;而京城中自从传出了萧君奕造反的消息之后,便如同铁桶一般,再也没有传出过一丝一毫的消息来。 一切仿佛都僵在了一起。 直到六日后的深夜。 眼见着一行人都到了承德的境内,只消再走两日便能踏入京城的边界。靖帝吩咐了御林军提前快马先行,拿了自己的御书和书信去了京北大营提兵。而他们一行人则在晚上的时候在此扎营了下来。 不想到了半夜的时候,万籁俱静之时,却忽然有一声凄厉的女子叫声传来,惊醒了沉睡中的众人。 那女子的尖叫还没有完,便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再也发不出声音。 有御林军循声而来,顿时便瞪大了双眼,只见那女子已然被人割破了喉咙,而她的身后正站着一名黑衣人。 好在是御前侍卫,有着超强的自制力,当下就回过神来,猛喝一声,“来人,有刺客!” 这一声喊,顿时将睡梦中的人最后一丝睡意也给喝退了,所有人都清醒了起来。 那一群黑衣人见这一计不成,竟然反而打草惊蛇,当下就不管不顾的朝着里面冲了进去,见人如同刀剁白菜一般,手起刀落毫不手软。 御林军也不是吃素的,短暂的劣势之后,更是越战越勇,跟这群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原本沉寂的夜色霎时灯火通明,那些大臣们披着衣服跑出来,却又在看到眼下的场景之后,不由自主的往皇帝的方向跑去。那里御林军最多,也最安全。 谢如琢和萧君夕被惊醒,顿时便掀开帐子朝外望去。还是萧君夕反应快,当下就道,“琢儿,你去父皇和母妃那里,我去看看情形。” 谢如琢自然是不肯的,从一旁抽出软剑,硬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见她这样,萧君夕也不多,二人各自拿着武器便出去了。 只见这烛火摇曳之下,到处都是黑衣人,有跟御林军缠斗的,也有钻着空子收割人命的。空气里漂浮着血腥之气,到处都是人声尖叫。 这样下去后果显然不会乐观。 萧君夕刚要说话,忽然便见谢如琢的身后不知何时扑过来一个黑衣人,他登时便将手中武器刺了过去,一面将谢如琢拽到了自己身后。 谢如琢一个踉跄,刚要说话,就见萧君夕已然跟那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萧君夕本就有些武功底子,如今身上大病得治,功夫也比先前更上了一层楼。 只是这群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一时之间,二人竟然谁都奈何不了谁。 眼见着二人越打越快,谢如琢当机立断,从袖中射出一根银针来,直直的朝着那黑衣人飞了过去! 那银针上闪着暗色的光芒,显然是涂有剧毒的。 见血封喉。 与此同时,萧君夕也因着那黑衣人慢了一拍的动作而一击得中,眼见着那人在他面前倒了下去,他忙得回身询问道,“琢儿,你没事儿吧?” 谢如琢木然的摇了摇头,提着软剑咬牙道,“咱们去父皇那里看看情形如何吧,要快些将人都集结在那里。人集中了,才不会被人当靶子。”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纵然以往她亲眼见过,可毕竟不是她做的。那种冲击力是不一样的,太过震撼,也太过恶心。 只是谢如琢知道,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矫情。因此她虽然身子都在颤抖,可是话中的条理性却并没有失去。 萧君夕也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可时候由不得他多说什么,只紧紧攥着谢如琢的手,一面朝着主账飞快走去,一面急促道,“别怕,有我。” 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我在。 一句话,便奇异的叫谢如琢心中平静了下来,再看向萧君夕时,眼中也没有特别惶恐了,“恩,我知道。” 靖帝这里已经集结了许多人,人在本能之下都会趋利避害,所以眼下没有人阻止,都自发的来了这边,倒是让萧君夕省了好多麻烦。 看到二人前来,靖帝抬手免了二人行礼,道,“方才御林军报,这些人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且俘获了一个人,那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身上却带有五皇子府的腰牌!” 萧君夕早猜到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因冷声道,“他的忍耐力也够好的了,竟然会在半路设下埋伏。不过想来,他也是看父皇要到京城,所以沉不住气吧。” 谢如琢环视了一圈主账这边的人,顿时便大惊失色,原因无他,乔氏和谢淮霖不在! 今年谢淮霖年纪大了些,乔氏便将谢淮霖也一并带了来。眼下二房和三房的都来了,为何独独少了谢家大房? 谢如琢心中又惊又气,顿时便疾步走过去,焦急的问道,“二婶,母亲和永安呢?” 李氏先前只顾安抚受惊了的谢如菲,此时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色也变了变,“刚才我一路护着菲儿过来,竟然没有注意到大嫂的行踪!” 倒是一旁的陆氏有些幸灾乐祸道,“这外面那么乱,我们自保都不错了,哪有功夫再去留心别人啊。” “你闭嘴!” 谢如琢本就心中担忧,此时听到陆氏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冷的看了陆氏一眼,旋即便提着软剑要出去。 萧君夕顿时便拦住了她的去路,担忧道,“琢儿——” 谢如琢勉强露了一个笑容,道,“别担心我,我要去找她们。放心,那些杀手还奈何不得我。” 说完这话,她不待萧君夕回应,径自便出了主账。 外间有重重御林军守卫着,像是夜幕下最坚实的力量,足以保证帐子内人的安全。源源不断的有大臣携着家眷狼狈而来,更有那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不顾长辈的阻止,自发的加入了阵营,跟那群黑衣人缠斗起来。 这里面,便有姜家的小胖子姜承隽。 “琢儿?” 谢如琢在昏暗的光线下四周焦急的寻找着乔氏母子,不妨忽然听到有人喊她。谢如琢觉得这声音耳熟,回头一看,顿时便有些愣住了。 自从姜承晔跟蒋青岚私奔了之后,姜承隽便自觉的去了军中磨练。时隔许久没有见过他,如今的姜承隽已经褪去了胖胖的模样,有着属于少年略瘦的身形,只是黝黑的皮肤显示着他经历过什么。 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多了一丝痞气。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出来了?” 姜承隽又是喜又是担忧,说完又忙得拉了她的手道,“走,表哥送你去皇上那里,外面这样乱,敬王怎么也不管你。” 谢如琢嗤笑一声,道,“模样变了,还是那么话唠。”说着,又从他手中抽出手,道,“我自己要出来的,母亲和永安还没过来,我去接她们。” 姜承隽想了一想,才想起来那个糯米团子似的小娃娃,当下就凝重了神色,道,“我同你一起去。” 只是二人进了谢家的营帐,却发现并没有乔氏母子的身影,谢如琢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姜承隽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他刚要说话,就见谢如琢匆匆的冲了出去,一面大声喊着,“永安!”一面焦急的顺着这帐子周围寻找。 她这一喊,霎时便引来了黑衣人。 谢如琢不闪不避,袖中的银针霎时天雨散花一般洒向黑衣人,所过之处,顿时便听到有人声的惨叫。这一盒银针是当时温如玉给她梅仙谱的时候一同赠与她的,眼下寻不到人,谢如琢只能尽可能的将危险除掉。 姜承隽也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改变,当下就目瞪口呆道,“我的乖乖。”他的嘴里嘟囔着,手上的功夫也没有慢下来,极力的护着谢如琢,不让她受伤。 正在这时,忽听得一个幼儿细弱的声音响起,“四姐姐——” 谢如琢猛然回头,恰好见一团黑影下,有一个娃娃的手伸了出来。天色昏暗看不清楚,可谢如琢却一眼认了出来,那团黑影正是乔氏! 不想,那黑衣人却在听到声音之后,早她一步冲了过去。 谢如琢顿时大惊失色,软剑当即便朝着黑衣人刺了过去,人也追了过去。 她这么一追,霎时便中了这些人的计。只见她身后有黑衣人借机朝着谢如琢刺了过去。 姜承隽被另外的黑衣人缠住,脱身不得,一张脸上血色尽失,大声喊道,“琢儿小心!” 便在此时,不知何处闪身出来一个男人,手中的剑尖狠狠地朝着谢如琢身后的黑衣人捅了过去。那人不妨,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谢如琢手中的软剑也及时的挑开了砍向谢淮霖的暗器。 那黑衣人一击不中,眼见着大好时机失去,顿时便厉声道,“你也去死吧!” 谢如琢没想到他竟然攻势这么猛,下意识的朝后躲去,手中的银针霎时出手,直直的射向了他的面门。 那人最终离她一步之遥。 因着离得近,这次的死亡却是显而易见的。他脸上的毛孔似乎都在一瞬间收缩,喉咙里则发出咯咯的声音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他整个人便都萎靡了下去,软倒在谢如琢的面前。 这一次,谢如琢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匆忙的跑过去,只见乔氏已经昏迷,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谢淮霖被她护在身下,一张脸上都是茫然,呢喃道,“四姐姐,永安怕。” 一句话,便叫谢如琢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她猛的将谢淮霖抱在怀里,轻声哄道,“永安别怕,有四姐姐在呢。” 身后有脚步声来,继而有男人的声音响起,“本王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胆色,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说话的声音谢如琢便是化成灰也能听出来,正是萧君涵!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六章沈婧慈前来救驾 > 萧君涵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诧异和懊恼,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听到谢如琢的声音,一瞬间便丢下了他的正妃跑了出来。 在看到谢如琢身后有人暗算她时,又不由自主的救了她。纵然只是举手之劳,可是萧君涵从来是无利不起早,这一次的出手相救,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不过更叫他意外的却是谢如琢的表现,她临危不惧,颇有指点江山的风范,那一瞬间的美深深的刻在了萧君涵的心上,也叫他的心再次痒痒了起来。 这样的女人,应该归于他才是! 谢如琢自然不知道萧君涵心中百转千回了这么多的想法,只是将谢淮霖抱在怀里,漠然道,“齐王挡着我的路了。” 姜承隽终于在此时将那个一直纠缠自己的黑衣人制服,忙忙的跑过来,自觉地扶起了昏迷的乔氏,将她背在了背上。 谢如琢绕过了萧君涵,便要朝着主账走去。不想萧君涵却又拦住她的去路,不满道,“本王刚刚可是救了你,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 谢如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本不想跟他说话,可是嘴巴却忍不住的还了一句,“我求你了?” 闻,萧君涵的脸顿时变了个颜色。 姜承隽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继而大步朝着前面走去,嘴里还不忘道,“齐王还是赶紧回主账吧,毕竟这会儿外面可不太平!” 直到谢如琢二人消失在夜色里,萧君涵脸色才逐渐阴沉了下来。这样的谢如琢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谢如琢的确叫他着迷的很。 反观他家中那两位,顿时便有些索然无味了起来。 正在这时,只见夜空中炸开一道烟火。萧君涵看见之后,顿时便收了旖旎的心思,朝着那烟火出跑去。 夜幕下站着一个女人,着一身骑装,头发被利落的扎起,整个人都显得英姿飒爽。 正是消失许久的沈婧慈。 萧君涵心中一动,先前对谢如琢的心思又淡了几分,大步走过去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婧慈莞尔一笑,道,“这是个天赐良机!” 说着,她一挥手,便见身后的夜色里突然便站起了一大片暗影,显然是埋伏在这里的人马。 “王爷可要同我一起进去?” 闻,萧君涵顿时点头微笑,“自然要。” 这一路上尽是黑衣人,不算太长的距离,谢如琢和背着一个人的姜承隽走的极为艰难。好在有黑衣人的地方就有御林军,倒是也不算太过危险。 好不容易到了主账后,萧君夕忙得便迎了上来,再看谢如琢脸上被溅射到的血迹,顿时便心疼道,“你可有受伤么?” 谢如琢摇了摇头,便见萧歆宁早抱了一床被子过来,铺到地上道,“先将就一下吧,眼下外面乱糟糟的,侍女们都吓得不轻呢。” 萧歆宁也有些脸色发白,只是她硬撑着,倒是叫人不能小觑。 谢如琢道了声谢,见叶贵妃正在那边安抚着贵妇们,而靖帝则在跟大臣们商议着什么。她顿时便收回了目光,抬眼看向萧君夕道,“君夕,你也去吧,我在这里守着母亲便好。” 随行的太医早早便过来,替乔氏把了脉,道,“万幸只是被砸晕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闻,谢如琢这才放心下来,又低声安抚着被吓坏了的谢淮霖,“永安别怕,没事儿了。” 谢淮霖在她的低声安抚下慢慢的睡着了,周围的紧张气氛似乎在孩子的眼中,远远抵不上困意的重要。 萧歆宁微微叹了口气,道,“还是孩子好。”说着,她又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谢淮霖的眉头。 谢如琢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道,“是啊。”此时的谢淮霖躺在她的怀里,一张脸上安详而平和。 只是谢如琢却绷紧了神经,外间的黑衣人仿佛无穷无尽,而御林军却只有这么些人,她们究竟能不能等到救兵前来? 正在这时,忽听得外间喧嚣声和喊杀声突然大了起来。内中似乎还混合着女子的呐喊,“好儿郎们,杀了这些贼寇,保护皇上!” 那声音隐隐传来,叫人听不真切,谢如琢却浑身一僵。那声音是,沈婧慈?! 主账里的人显然也听到了,登时便纷纷站了起身。有胆大的人朝着外面看了看,顿时便回头道,“皇上,有救兵来了!” 靖帝眼神一缩,道,“哦?”他大步走过去,果然见夜色中,有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站在那里,不时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而她周围则有好多身着布衣的百姓,正在奋力的跟黑衣人对峙。 靖帝的精神一振,却又在看到萧君涵时变成了疑惑。 正在此时,只见萧君涵在那群布衣百姓的掩护下,闪身进了主账,扑通一声跪在靖帝面前,道,“父皇,儿臣有要事相告,求父皇恕罪!” 靖帝越发的有些糊涂,问道,“齐王,这是怎么回事儿?” 萧君涵捡着紧要的说了,“回父皇,这批布衣百姓原是沈家暗中培养的势力,慈儿接手之后原想直接送到猎场向您请罪的。谁知道得知萧君奕造反之事,匆匆前来救驾!” 他三两语点名了“百姓”的身份,又抬高了沈婧慈的举动,可谓是一举两得。 靖帝先是脸色阴沉,待得听到其后的原委之后,脸上又多了一抹笑容,因道,“朕知道了,朕不会怪罪的,相反,还要好好奖赏她!”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沈婧慈浑身浴血的走了进来,她此刻的模样仿佛从修罗场中走出,只是脸上越发的有了坚毅之色,“罪臣之女沈婧慈前来救驾,吾皇万万岁!” 外间的黑衣人已经被拔出殆尽,只剩下约莫有三四百人的百姓跪在主账之外,齐刷刷道,“草民叩见吾皇万岁,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这声势浩大,直上云霄。 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这沈家罔顾圣恩,想不到养的女儿倒是个好的,齐王还真没看走眼。” 靖帝自然将这话听了个真真切切,也露了个笑容道,“你们都是功臣,那里是罪臣?快请起吧!” 沈婧慈却并没有站起身,而是抬眼看着靖帝道,“回皇上,臣媳还有内情要奏,不敢起身。” “你是想说这批人马是沈家暗中培养的么?” 听到靖帝的话,沈婧慈面上做了个讶异的神色,又道,“回皇上,是的,我爷爷临终前将这件事儿告诉了我,我怕这批人马流落在外会落草,便不敢耽搁的去了岐山将他们带了回来。原想直接带着人去猎场向您负荆请罪的,却见那里人去楼空,方才得知五皇子造反了。” 说到这里,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只是不知道五皇子竟然如此大胆,敢连夜来刺杀您。臣媳救驾来迟,沈家又包藏了这样一批人马。我虽然是皇家的媳妇,可也是沈家之女,此番无颜叫父皇,更觉得愧对与您。所以请皇上责罚!” 她这话说的巧妙,眼下她立了这么大的一个功劳。但凡是明君,都非但不会责罚她,还会宽厚待她。 果然,下一刻靖帝便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含笑道,“谁敢说你不配当朕的儿媳?沈家虽然犯了天大的过错,可是该被处置的已经得了惩罚。你虽为沈家之女,却能深明大义,不但勇于承担,还救驾有功。朕非但不能罚你,反而还要赏你!” 一旁的萧君涵也在此时走上前来,握着沈婧慈的手,跪下谢恩道,“儿臣谢过父皇开恩,我们不求恩赏,只要此番能够除逆贼,让这个国家在父皇的治理下风调雨顺,就是对儿臣最大的恩典了!” 这一番话却是直面的奉承靖帝了。靖帝此时心情甚是愉悦,因摆手道,“行了,都起来吧,有功还跪着,这就是朕的不是了!” 靖帝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外间那三四百人的人马,瞳孔又有些缩了缩。这沈家果真是包藏祸心,看来当日处斩的令没有下错! 不过沈婧慈倒是个识时务的,此番救了他,以后倒是不好治她的罪了。 沈婧慈这一招算是破釜沉舟。 她在岐山的时候便觉得心中不安,温如玉就是温神医,那就代表萧君夕也知道此事了。一想到这个后果,她便有些坐立不安。毕竟这岐山的人马再多,她也没有造反的心思。 可后来得知萧君奕造反之后,沈婧慈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当机立断的带了四百不算精锐的人马,直接便奔了猎场而去。 其后又快马加鞭追上靖帝他们,一路小心的尾随其后,直到萧君奕派人来刺杀的时候,方才装作刚到的样子现身。 这个布局其实并不算高明,可是胜在真实,且最大程度上的给自己取得了优势。 从此之后,萧君涵再不能因为她是沈家女而远离他,靖帝也会因为这件事儿而给自己记上一笔重重的功劳。 众人各怀心思的过了两日,这两日里,萧君奕果真又派了人来,只是有沈婧慈这批人马的保护,直叫萧君奕的人铩羽而归。 不过他们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沈婧慈被砍伤了。 且这个伤势还特别忠义。 当时有一个刺客眼见着就要伤到了靖帝,沈婧慈却在这个时候临危不惧,冲了上去替靖帝挡住了一剑! 其后沈婧慈便昏迷了过去。 谢如琢当时是亲眼看着的,眼见着她唱念做打全套齐活,谢如琢的心中反倒有些木然了。 她万万没想到,沈婧慈竟然会来这么一招。岐山究竟有多少的人马谁都不知道,可沈婧慈这一上交,除非下次直接抓到她跟其他人接触的把柄,不然的话这件事儿可就算是翻篇了! 两日之后,京北大营的军队赶到,主帅林文带着军队浩浩荡荡的见到了靖帝。 林文当先便跪下请罪道,“臣救驾来迟,往皇上恕罪!” 从京北大营到此,一来一往这个时候并不算慢,林文还是紧赶慢赶而来。可是一听说这两日萧君奕的所为所为,他又是惊出一身冷汗,又是心中后怕。 靖帝抬了抬手,道,“无妨,林卿请起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暴风雨来临前 > 林文起身后,也不多,当下便与靖帝商议起了京中的情形。 这次前来的不乏武官,众人齐聚一起,不多时便商议出了方案来。 等到将近正午时分,林文等其他大臣才从靖帝的主账内出来。众人在此扎营了这些时日之后,也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开拔了。 谢如琢这几日一直在照顾乔氏,李氏时不时的过来照看一下,倒是陆氏那日被谢如琢骂了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谢如琢也不在意,陆氏不出来,她反倒轻松的很。只是乔氏却十分过意不去,叹息道,“如今你身份已经不同了,敬王妃之尊来照顾我,我实在过意不去。” 闻,谢如琢顿时笑道,“母亲说的哪里话?今儿莫说是我,便是姐姐在这里,也只会照顾的比我尽心呢。” 今年的猎场之行谢如玥并没有来,只因为,她怀孕了。 秋狩之前得了这个消息,欢喜的定南王妃和萧君贺都留在了京中,陪着谢如玥养胎。萧馨悦也不愿意去狩猎凑热闹,因此京中定南王一家都在。 谢如琢一说起这事儿,乔氏又开始犯愁了,“如今京城围得跟铁桶一般,也不知道玥儿他们怎么样了,她可还怀着身子呢。” 眼见着乔氏这样,谢如琢不由得失笑,安抚道,“母亲放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你当定南王府是吃素的么?” 只是她心里到底也有些担心,萧君奕可是头疯狗,万一胡乱的咬人,伤到谢如玥可就不好了。 事实上,谢如琢的担心并不多余。 当日萧君奕起兵围城,正是萧君彦的主意。而萧君彦头一个围的世家,便是定南王府! 萧君彦何许人?早些年便干出来过弑父的事情,后来败露之后,才被定南王给软禁起来,并且剥夺了他继承世子的资格。 只是后来他巧舌如簧,定南王也老了,念着他到底是嫡子,且还是已故正妃所出,这才将他放了出来。 萧君彦这些年明着老实,暗地里却没少布局。他未必是真心帮萧君奕,可却是诚意的要将京城的水搅混。 京城中的兵其实并不多,可偏偏巡防营内的头儿却是萧君奕的忠心下属。九城兵马司主内,控制后宫上下,巡防营主外,将整个京城都围得像是铁桶一般。再加上京城之中眼下留存的都是大臣的家眷老幼,便相当于捏住了大多数人的命脉。 届时便是他们想要强攻,也须得考虑下强攻的后果。 “殿下?” 萧君彦一连叫了好几声,萧君奕都没有给回应,萧君彦当下就拔高了声音。 听到声音,萧君奕才回过神来,却是有些失神的问道,“怎么了?” 他这几日吃不好睡不稳,总梦到自己处于刀山火海,每每跌了下去,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而他现实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的打算是围了猎场,可是萧君彦却说不可,因为他不能将大臣都屠杀殆尽。还给自己推荐了个法子,说派杀手暗杀靖帝。 谁料想,这一连几日派出去的杀手都铩羽而归,眼见着靖帝已经带着人来到了京城的辩解,马上这局势就要扭转,萧君奕这心里就跟被架在火炉上不停地炙烤着一般。 萧君彦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如今皇上至多不过两日便到京城,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萧君奕焦躁道,“我能有什么打算?从头到尾都是在听你说,如今被你蹿撮的都逼到绝路上了!” 原本他以为靠着京北大营的兵力足以了,谁知道那群人竟然是阳奉阴违,实质上却仍旧忠于靖帝! “是,都是我的错,可是眼下却不是考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啊,殿下还是好好想想,咱们有什么法子可以脱离现下的困境才是。” 萧君彦说着,眼底有一抹恶毒的光芒一闪而过。 闻,萧君奕又抓住萧君彦的胳膊到,“你有什么主意么?表哥,我可是信任你才这么做的,当初是你托我下水,现在咱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失败了你也不会好过的!” 萧君彦忍住想要甩开他手的冲动,安抚道,“殿下放心,我自有妙计。先不说城门坚不可破,届时只要咱们守住了城门,再寻个技术高超的弓箭手,将皇上斩于城外。群龙无首,京北大营肯定失控。咱们再趁此机会拿下其他的皇子。” 他这主意出的着实烂之又烂,也就萧君奕居然还当做良策一般,欢喜的去找弓箭手了。 直到萧君奕走了之后,萧君彦方才缓缓起身,看了眼外间的天色,继而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来。 两日之后,靖帝等人兵临城下,奈何京城围得太严实,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靖帝也不着急,当下便命人明着将京城围了起来,暗自里却是调派了精兵强将,准备夜袭京城。 这些事情,妇人自然是不用参与的。一行人在京城之外的行宫里住下,而靖帝则带头部署着作战计划。 萧君夕很晚才回来,来的时候月色满园,谢如琢已经睡下了。 他进屋的时候脚步刻意放轻,可谢如琢却在他进屋的那一瞬间便若有所觉一般的睁开了眼。 万千星光似从她眸子里泄露而出,谢如琢莞尔一笑,“夫君。” 萧君夕走到她面前,在她额头上爱怜的一吻,道,“怎么还没睡?” 谢如琢微微一笑,自觉的将自己往里面挪了一挪,给他腾出一些位置,笑道,“听到你回来,又醒了。”说着,见他一脸的疲惫,又关切的问道,“事情可还顺利?” 萧君夕点头道,“父皇已经派人出去了,不过一时半会还不会回来,眼下只能静候消息。”他一面脱了靴子,上床抱着谢如琢,方才舒服的喟叹一口气,笑道,“民间都说老婆孩子热炕头,这话果真不假,如今我再差一样便圆满了。” 闻,谢如琢脸色一红,嗔了他一眼道,“嘴里惯会瞎说,这又是跟谁学的不正经话?” 萧君夕一本正经道,“为夫说的难道不对么?”说着,他又将手抚上谢如琢平坦的小腹,有些泄气道,“照理说咱们成婚也有些时日了,怎么琢儿就没动静呢?” 现下已经是九月末了,二人成婚连两个月都不到,哪里就有那么快了?偏萧君夕一脸的苦恼之色,直叫谢如琢又好气又好笑,只得伸出手将他推开,道,“你一边儿去,我要睡了。” 说完,竟然真的将被子蒙了头,背对了他去。 萧君夕这才将戏谑的神色收了,眉头渐渐紧锁了起来。 其实今日夜袭之事,他们谁都没有把握。先不说宫中的后妃们,便是那些大臣的家眷和上了年纪的元老,都叫靖帝不敢强攻,否则头一个遭殃的肯定是他们。 萧君奕不敢出城硬来,靖帝何尝敢强来? 所以眼下就胶在了此处。 靖帝倒宁愿这个儿子出城来跟他硬碰硬,好歹就算是孬种,也算是他的儿子,有这么股气性在。 谁知道萧君奕竟然直接将京城封禁,不出去了! 要知道,这富庶之地当属京城,萧君奕在城内自然吃喝不愁,便是他紧闭个一年半载的,也不算问题。 可眼下内忧外患,越国在边疆之地战事正酣,许多事情都等着靖帝去决断。萧君奕这样做,只会助长越国的志气! 所以,靖帝才想出了今夜突袭的法子,成与不成,都要看今夜了。 这一夜,注定许多人都是无眠的。 只是这里面却不包括谢如琢。 她虽然背对着萧君夕,可是身后传来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却叫她格外安心,一觉便睡到天光大亮。 到了第二日清晨醒来时,身边的褥子已经凉了,显然人已经走了许久。 谢如琢在床上轻打了个哈欠,便见绛朱从外面走进来,端了一盆水笑道,“主子醒了。” 谢如琢点头问道,“王爷走了多久了?” 绛朱看了眼更漏,笑道,“许是有小半个时辰了,王爷说您睡着,不让奴婢们打扰。” 说着,她又将水盆放下,走过来替谢如琢打起帐子,扶着她下了床。 谢如琢这一宿睡得十分安稳,起了也觉得神清气爽。待得洗完脸收拾妥当了,这才带着绛朱一起去了主院给叶贵妃请安。 萧歆宁正腻歪在她这里,见到谢如琢,当下站起来行了礼,笑道,“给皇嫂请安,皇嫂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谢如琢微微一笑,先给叶贵妃行了礼,这才回道,“母后在,自然要早些过来的。” 她留神了下叶贵妃,见后者眼中有一丝愁绪,因问道,“母后,昨夜的事情如何了?” 闻,果然见叶贵妃的脸色沉了下来,“九城兵马司竟然也投靠了老五,昨夜的偷袭失败了。” 谢如琢脸色一变,那九城兵马司是何样的部门,竟然也跟萧君奕连成一气了!这些人是得有多蠢? “这样一来可怎么好?”谢如琢呢喃了一句,又仰头道,“母后还是要放宽心才是,五皇子走的不是正道,天也不会容许的。” 到如今,她也只能这样去安慰叶贵妃。毕竟一个女人,便是有再多的心计权谋,也只能去谋夺男人的心。 而真到了行军打仗上,那些小聪明是根本用不上的。 叶贵妃微微点头,叹息道,“是啊。”说着,她又话题一转,问道,“你可曾用早膳了?” 见谢如琢摇头,叶贵妃顿时着人传膳了。 待得用过早膳,谢如琢又陪着叶贵妃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出门预备回去。 不想萧歆宁却跟在了身后,一脸的欲又止。 谢如琢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权力真的那么重要么? > 萧歆宁咬了咬唇,道,“皇嫂,我有些担心。” 她这么一说,谢如琢便明白了。靖帝如今事事亲为,萧歆宁身为他的女儿,若是不担心才怪呢。 念着,谢如琢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别怕,父皇是什么人,当年也曾驰骋疆场的,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又怎么会畏惧这个。” 她虽然这么说了,可萧歆宁的脸色还是丝毫没有缓和。毕竟靖帝在她的面前是一个慈父,都说父女情深,亲情是永远都变不了的。 只是这种事情,谢如琢也无法给予她太大的安慰。如今危难时刻,萧君夕自然不可能再装作一个病秧子,而去袖手旁观。 她自己的夫君,她也担心的很,纵然安慰了别人,又怎么可能自己心里踏实? 一时之间,两个各怀心事的女子,倒是谁都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忽听得不远处有脚步声匆匆走过,萧歆宁抬头望去,顿时脸上便露出一抹喜色,“喂,呆子,你要去哪儿?” 前些时日萧歆宁胳膊上受了伤,李解心里有愧,去看望她的次数便多了几次。虽说语中还是木纳了些,到底是神色上较之前软和了许多。 李解照着规矩先上前请安,“给敬王妃请安,见过七公主。” 行完了礼,他这才回答了萧歆宁的问题,“微臣去找皇上,有要事相商。” 见他有正事,萧歆宁也懂事的不缠他,到底放心不下,嘱咐了句,“那你去吧,一路小心。” 李解点了头,冲着萧歆宁露出一抹笑意,这才转头走了。 萧歆宁盯着他跛着的背影,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看着谢如琢,有些不可置信道,“皇嫂,你刚才可看见了,他冲着我笑了!” 见她跟一个吃着糖的小孩子一样笑的甜甜蜜蜜,谢如琢也随着笑道,“看见了,看见了,是冲着你一个人笑的。” 这丫头,人家一个笑容就能让她乐上半天,真是没心没肺。 萧歆宁听出了她话中打趣的味道,顿时不甘示弱道,“也不知道当年是哪个,捧着我皇兄的书信还能乐半日呢。哼。” 眼见着这丫头还傲娇上了,谢如琢一阵无语,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道,“我的小祖宗,偏是个不能吃亏的,走,咱们去各处看看,可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之前偷袭失败,带回来了一批伤兵。军中虽然有军医,可却不大够用。谢如琢先前随着温如玉学过一些医术,看到伤员之后,顿时便一股脑的将自己的药粉都贡献了出来。 那随军的军医年逾五十,此时一见到这些药,顿时便知道是难得的好东西,当下便起身作揖,谢道,“敬王妃仁慈大义,属下替这些士兵谢过您了!” 谢如琢忙得扶起他道,“王军医不必客气,不才跟着师傅学过几年医术,不知这里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的上忙的么?” 闻,王军医有些诧异的望了望她,待得看到她眼中的真诚之后,顿时便有些钦佩,道,“如此,便多谢王妃了。” 现在人手的确不够,但是王军医也不糊涂,自然不会让谢如琢真的去接触那些伤患。只是将一些草药的打磨交给了她,请她多找几个人一起来帮忙罢了。 谢如琢自然满口应了,又将她带来的几个丫鬟一起上手,几个人在一旁的帐篷里面磨药粉捣药去了。 萧歆宁原是预备跟着去的,可不妨她的衣摆突然被人抓住。她低头一看,顿时对上一双带着血色的眼睛,嘴里喊着,“好疼。” 那还是个孩子,看着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胳膊上被砍了一刀,连带着脸上都是迸溅出血迹来。他已然被包扎过了,可是这临时驻扎的地方又哪里来那么多的水给他洗脸。于是此刻的血迹便凝结成了迦,看着格外的渗人。 萧歆宁这是第一次见到血淋淋的伤患,空气中的腥味儿让她几欲作呕,可面前那些人痛苦的表情却让她心酸的很。 萧歆宁低下身子来,拿出手中的帕子,一只手握着那个男孩的手,一只手则替他轻柔的擦着脸,哄道,“别怕,你睡一觉就不疼了。” 那男孩见着她温柔的眉眼,咧嘴一笑,竟然真的在她的哄劝之下睡着了。 直到那男孩松开了自己的手,萧歆宁方才从地上站起身。她的下摆沾染了泥土,已经有些脏了,连手上也带了些血迹,可是萧歆宁却似无所觉,拖着有些酸麻的脚走了出去。 只是她一出去,那眼泪便忍不住颗颗往下掉。 若是没有昨晚的那场偷袭,这个孩子还安好的待着。这些士兵也不会受伤。 头一次让她深切的恨上了萧君奕,也恨上了战争。 如果不是萧君奕为了一己私利,又怎么会将这些人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李解从主帐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蹲在路边的萧歆宁,她将自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像极了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兽。 他莫名的心中一疼,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轻拍了拍萧歆宁的肩膀,迟疑的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听到来人的声音,萧歆宁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被泪水冲刷过,却显得格外的清亮。 见状,李解顿时觉得有些难受,下意识的将她扶起来,再次追问道,“可是谁欺负你了?” 不想,下一刻萧歆宁便扑到了他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不同于先前的抽噎,这一次的萧歆宁哭的格外惨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李解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两只手就这么直着,任由眼前的丫头在自己怀中哭的天崩地裂。 直到许久,萧歆宁才从他怀中抬起头,一双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显然恢复了几许神智,“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解有些笨拙的递给她一条手帕,解释道,“刚从皇上那里回来,想着昨夜突袭,伤兵有些多,怕人手不够。谁知道——”谁知道一来就看到一个小丫头在这里哭鼻子。 后面的话他没胆量说出来,萧歆宁却懂了,有些嗔怨的看了他一眼,拿起他给的帕子擦了擦脸。 男人的手帕带着天然凌冽的香气,不同于他浑身的书呆子气,这帕子倒是格外好闻。萧歆宁不经意间嗅了嗅,擦完了脸才还给他道,“诺,还你。” 萧歆宁大大咧咧惯了,自然没有多想,可李解的脸却是一红,呐呐道,“不了,公主拿着用吧。” 萧歆宁不解的看了眼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是一个女子,女子用过的东西再还给他,怎么看都有些暧昧不明。 念着,萧歆宁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道,“看你这谨慎的样子,倒真是个书呆子。罢了,我回头再还你一条新的好了。” 她这话一出,李解更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突兀的转移了话题,“公主方才哭的这么伤心,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这话题转的着实不怎么好,他一说,萧歆宁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去。正在李解有些后悔提起这桩事的时候,便听得萧歆宁幽幽道,“我以前只觉得天子一怒浮尸百里只是夸大,可现在才知道,那些上位者的争权夺利,到最后害到的都是平民百姓!” 说着,她又有些忧伤的看着李解,咬着唇问道,“是不是权力就是这样,可以轻易的毁掉一个人?” 她小的时候,纵然萧君奕脾气暴躁了些,可大多数时候还是偏疼自己这个妹妹呢。 可是他越大,便同自己越疏远。 到了现在,竟然起兵造反,反的还是亲生父亲!权力二字,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么? 李解看着她纠结的模样,顿时便明白了她的苦楚。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兄长。天家享受了人世间顶级的荣华富贵,可是内里却也有着旁人不知的肮脏和龌龊。 他们往往比别人更狠。 李解不由安抚道,“圣上是明君,这事儿总会过去的。” 这是他的真心话,自从入朝为官之后,李解便见证了靖帝的作风,也庆幸这是一个明君。五皇子的事情纵然可恶,可事情平息之后,圣上会给普天下一个交代的。 只是可怜的那些被殃及的士兵。 李解着实不大会安慰人。至少萧歆宁听了之后,不但没有笑,反而直直的看着她,直看的李解浑身发毛。 “那我问你,你呢?” 萧歆宁目光似逼迫似的看着李解,又加了一句,“后宫之中如此,官场之上亦如此。争名夺利从来不会停歇,你会变么?” 她突然有些害怕,若是有朝一日,面前的李解变成了那种模样,自己会如何? 李解坚定的看着她,认真道,“我不会,李解既为大丈夫,自会做事光明磊落!” 这话一出,萧歆宁突然笑了,眼中似开了一片花海,叫李解呆了又呆。 萧歆宁嗔了一声,“真是呆子。”又扬了扬手中的帕子,道,“改日还你。”这才转身走了。 知道萧歆宁走了许久,他也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萧歆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且不说那呆子李解最后到底有没有悟了萧歆宁的意思,只说萧歆宁回去之后,便亲自将那帕子清洗干净,而后放在自己的枕头之下,一脸满足的笑意。 谢如琢白日里一直在营帐里待着研磨药材,等到晚上回去的时候,身上便沾染的满是药材的苦涩和香气。 萧君夕一回去,便闻到了这个味道,当下便含笑问道,“琢儿今日去做什么了?” 谢如琢将白日里的事情交代了一遍,仰头嘻嘻笑道,“我今日算不算是帮忙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九章萧君夕的孤注一掷 > 见她一副小儿女家的姿态,萧君夕勾起一抹笑意,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吻,道,“自然算的。”说着,又携了她的手坐在桌子前,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脸上又泛起了一抹沉重。 谢如琢敏锐的察觉到,轻声问,“可是战事有问题?” 萧君夕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也不全是,如今京城久攻不下,里面又有大多数臣子的家眷,父皇心中着急。周围大臣有建议强攻的,只是父皇在犹豫。” 谢如琢心中明白,这事儿须得尽早解决。不然一旦传到了前方,恐怕对战事不利。 “那你的意思呢?” 见谢如琢问,萧君夕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想亲自去一趟。” “君夕,不可!” 他这话一出,谢如琢的脸色顿时变了。若是去京城跟萧君奕谈判,那他岂不是凶多吉少了么? 萧君夕自然看透了她的想法,当下便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琢儿也太小看为夫了吧,我何时说过要明着去了?” 眼见着谢如琢眼底担忧之色未退,萧君夕又加了一句,“你别忘了,京城之中可是天门总舵。” 听了这话,谢如琢才隐隐的明白了他的想法,只是还有些担心,“这样可妥当么?” “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琢儿放心,我至多两日便回。” 萧君夕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若是他回不来—— 谢如琢猛地将他抱住,低声道,“我等你回来。” 闻,萧君夕反抱着她,低低笑道,“那么多的苦难咱们都熬过来了,这次也会一样的。”说着,他又故意扬起一抹坏笑,调笑道,“更何况,家有娇妻,为夫怎么舍得不回来?” 到了第二日起床时,萧君夕果然不在枕边了。谢如琢心中一慌,摸着身边已经变凉的床铺,有些颓然的趴在他睡过的地方。 上面还带着萧君夕的气息,仿佛那个男人一般,带着难以喻的安全感。 夫君,妾身等你。 和京城中的风云诡谲相比,京城外的小小营地却有着短暂的平静。 只是谁都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安静。 谢如琢白日里除了去军医那里帮忙磨粉捣药,便是去乔氏那陪着她和谢淮霖。 只是这日她一去,竟然见到了一个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沈婧慈。 沈婧慈自从将那几百人的布衣百姓交给了靖帝之后,便在幕后出谋划策,倒是让靖帝有些刮目相看了起来。 而今日,她更是前来军医这里,帮忙照顾起了伤员。其实这些伤员的伤势都已经开始好转了,沈婧慈便是前来,也不过是得个名声罢了。 可是那些伤员见到皇室中人竟然亲自前来帮忙上药包扎,哪有不感动的?一时之间,沈婧慈倒是在军营之中得了个活菩萨的名号。 谢如琢在一旁的营帐之中捣药,听得一旁的浅碧愤愤道,“明明王妃您日日的在这里为伤员捣药帮忙,怎么这好名声全落到姓沈的那里了!” 见她这模样,谢如琢微微一笑,反问道,“若是你家王妃这般抛头露面,你可觉得妥当?” 浅碧张了张口,有些不悦道,“自然是不妥当的。女子家哪有抛头露面的,更何况还是嫁了人的。遑论说——” 最后一句话浅碧没有说出来,却是恍然大悟了。 是了,便是她沈婧慈得了再多的好名声,可是她终归是齐王侧妃。哪个男人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还在好多士兵身上摸摸捏捏的? 虽说是治伤势,可放着那么多的军医不用,偏要她自己上手? 这沈婧慈还真是分不清孰轻孰重了,她纵然赢得了个好名声,可却失去了夫君的敬重,真是得不偿失! 浅碧想明白了,心中也舒坦了起来。见她这样,谢如琢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笑道,“别愣着了,早些将药粉送过去给伤员吧,这个时候,他们也差不多该换药了。” 浅碧吐了吐舌头,忙应了一声,“奴婢遵命。” 见她这样,谢如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丫头,性子这么跳脱,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平静了许久的营帐突然便开始喧嚣了起来。继而便听得外面士兵经过的声音和呐喊声,惊天动地的响。 红蕊将帐子掀了个角,顿时便有些骇然道,“王妃,外面打起来了。” 闻,谢如琢微微一愣,霎时快步走过去,果然见外面有士兵在交战。只是这边的帐子被人牢牢的守卫着,所以并伤不到她。 这一场战役直从天色拂晓打到薄暮时分。 到了黄昏时分,才有士兵清点着人数,而空气中则飘荡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不多时,便有御林军匆匆跑进来,回禀道,“王妃,贵妃娘娘请您去主帐。” 谢如琢应了,随着御林军便去了。 等到了之后,才发现所有人都集中在了这里,她忙得走了过去,低声问道,“母后,出了什么事儿了?” 叶贵妃给了她一个镇定的眼神,道,“无妨,只是皇上要攻城了,咱们聚集在一起也安全些。” 闻,谢如琢便知道,这一夜怕是难有睡眠了。 诸多的女眷和幼子都在主帐待着,好在主帐够大,也能够容纳下这些人来。只是主事的都是些女流之辈,所以一时之间,主帐内寂静的可怕。 萧歆宁眼圈红红的走过来,低声说道,“皇嫂。” 谢如琢见叶贵妃在忙着安抚人,顿时将她拉到一旁,询问道,“怎么了?” 萧歆宁撇了撇嘴,摇了摇头才道,“没事儿,只是他也去了。” 谢如琢先是疑惑了一下,继而便反应过来,那个他是谁。 “李大人不是……”跛子两个字谢如琢没有说出来,只是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他可说什么了?” 萧歆宁委屈道,“他只说,他为男子汉,便要顶天立地。如今贼人作乱,他岂可躲在妇孺之中!” 说到最后,萧歆宁眼中便有泪光闪动。她本是去给李解送手帕的,如今手帕倒是送出去了,可是他却也跟着去战场了! 一想到这里,萧歆宁的心中便有些隐隐作痛。 谢如琢将她抱在怀中,柔声道,“别怕,他会回来的。”只是这话,却不知道是在说萧歆宁,还是在安慰自己了。 三天了,萧君夕还是杳无音讯。那是她的夫,她的天。 一整夜,主帐的人有心大熬不住困意的,也有小孩子不知世事的,倒是睡了个安稳觉。可是大多数人,一念及父兄或夫君,都是睁眼看着滴漏到天明。 好在,京城之中虽然交战了起来,却是再没有波及到这里,也叫叶贵妃松了一口气。 到了正午时分,方才听到外面滚雷阵阵,马蹄声声,有人嘶哑着声音道,“报——大捷!” 三个字,顿时让主帐内的人都站起了身子,脸上也挂上了喜色。 好在叶贵妃还算稳重,当下就吩咐人将那来报信的迎了进来,镇定的问道,“详细说来。” 那来报信的士兵身上都是暗红色的鲜血,脸上却是难以掩盖的喜悦,“回贵妃娘娘,昨夜里皇上率军攻城,贼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敬王从内城掩护,我军顺利进城,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叶贵妃却是隐隐有些担忧,“那,五皇子呢?” 闻,士兵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笑意道,“贵妃娘娘放心,五皇子已经被定南王府的大少爷绑了,亲自送到皇上面前了!”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哗然,定南王府的大少爷?萧君彦? 定南王世子一家都在京城倒是事实,可是萧君彦又怎么会在? 只是这些疑问远不及眼下的喜讯来的震撼,所以这些人也都压下了心底的疑惑,欢欢喜喜的跟叶贵妃请了安,便回去收拾东西预备回京了。 倒是谢如琢留了下来,跟叶贵妃对视了一眼,便从对方的眼底都看到了一抹担忧。 这个萧君彦似乎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些。 他们担心这些,靖帝又何尝不担心? 命人将一脸难以置信的萧君奕绑了关起来后,他这才问向萧君彦,“你怎么会在京城?” 萧君彦早有说辞,拱手道,“回皇上,草民原是要进京回禀一件绝密事情,谁料想却遇到了五皇子造反。草民只得先同他周旋,等候皇上的到来。” 靖帝显然不信他的说辞,只是他所说的绝密信息,却叫他有些好奇,“你所说的绝密,是什么事情?” 萧君彦脸色凝重道,“关乎沈家真正的幕后主使。” 沈家先前私自练兵之事已经被靖帝知道,人马也归了自己所有。所以萧君彦一说这话,靖帝顿时便坐直了身子,道,“说来听听。” 萧君彦倒也不紧张,只将事情娓娓道来,“草民在边疆多年,虽然并不是世子,可到底也是萧家的人,所以有一些消息渠道,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靖帝自然知道这些,此时听到他说,倒是觉得这个人难得的坦率。因此点头道,“恩,你继续说。” 萧君奕继续道,“先前越国大捷,草民便有些怀疑。私下查探之后,竟然发现越国同五皇子有来往的迹象。草民追查之后,才发现这沈家竟然也参与其中。所以草民便私自来了京城,想要将事情禀报给圣上。谁知道来的不巧,我刚到京城,您便出京狩猎了。而我的信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父亲,五皇子便造反了。” 这一切看似漏洞百出,可却每条都能联系的上。 沈家之事若说没有幕后主使,靖帝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当初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事儿会跟自己的儿子有关。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章萧君彦的谋划 > 只是后来处置了沈家之后,一切线索都中断了,而靖帝又不愿意怀疑到自己儿子的头上,所以便将这事儿搁置了下来。 可是如今萧君彦的话一出,靖帝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压在自己心里的事情来。 更何况,这萧君奕的造反实在是太过仓促了。 如今边疆还在开战,他却不管不顾,那么只有一个说法,便是这场战争是他乐见其成的。又或许,他跟越国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约定! 靖帝越想心中越气,到了最后,再看向萧君彦的目光便有些冷意,“那你这么费心费力,是想跟朕要什么?” 萧君彦当即便磕头道,“回皇上,草民什么都不求,只求我朝能够国泰民安!”说着,他又抬起头,有些欲又止道,“若说私心,草民倒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私心,求皇上成全。” 若说前面的话还是有些冠冕堂皇,那么他后来的这句话,便叫靖帝有些放下心来。毕竟,没有人可以无所求。他不怕对方狮子大开口,只怕对方心中图谋算计太深,将自己都算计了进去! 念着,靖帝的脸上有些缓和了下来,道,“说来听听。” 闻,萧君彦面上装作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不着痕迹的勾起一抹冷笑来,“回皇上,如今边疆开战,草民不求别的,只求皇上能让草民领兵打仗。一则能为皇上分忧,二则也不负草民的毕生所学。” 他这话一出,靖帝打量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了。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可细思之下,却是想要定南王府的兵权了! 自从定南王进京以来,不但王妃和世子都在这里陪同,因着人在京城而兵力在边疆,所以靖帝并不担忧什么。 可是如今萧君彦这话,却不能不叫他深思一番。难不成,这是定南王的意思,想要变相的将兵权收归自己的手中。 可是若是这样,那萧君彦出现的时机就太巧了些,会不会是—— 他越想的多,眉头便多皱一层。 见状,萧君彦郑重的磕了个头,道,“皇上,虽说草民只是一介布衣,可并不妨碍草民的忠君爱国之心!” 这话说的就有些直白了。靖帝也才恍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这个定南王府的大公子并不得定南王的喜爱,至今还只是一介布衣呢。 放眼这些个有爵位在身的,哪家的嫡长子不是风光无限,偏这位定南王府的大公子,却是个不讨父王喜欢的。定南王不但将世子之位给了次子,甚至一点为长子谋划的心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偏颇的太狠了。 不过,这对于靖帝来说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行了,既然你有这份心思,那朕也成全你。来人——” 靖帝便朝着外面喊了内侍来,一面正色道,“传朕的旨意,定南王长子萧君彦捉拿反贼有功,特封为三等威远伯。” 说完这话,他不待萧君彦谢恩,又加了一句,“如今边疆战事正酣,你弟弟又新婚不久,便由你协助定北王一同为国效力吧。” 听了这话,萧君彦脸上的喜悦顿时便遮掩不足,磕头谢恩道,“臣谢主隆恩!” 直到出去之后,到了无人处,萧君彦脸上的喜悦才收了起来,换成了满眼的算计。 他从来都没有打算真心诚意的帮助萧君奕,只是想借此机会拿回定南王府的兵权罢了。更何况,这京城中的水若是不够浑浊,又怎么会有自己的时机? 靖帝对定南王府的防备,对萧君奕的失望,正好是他上位的好时候。如今他抓住了向上攀爬的绳子,便不会轻易的松开。至于这住在京城之中的定南王府一家,那就好好住着吧! 萧君彦心中盘算清楚,当下就再不拖延,径自出了宫,去了定南王府。 却说萧君彦走了不多时,林公公便去了御书房通报,“皇上,敬王来了。” 先前若不是敬王在里面周旋这,靖帝也没有那么快的进城。只是敬王受了伤,方才去包扎了。也刚好错过了萧君彦跟靖帝的一番对话。 “让他进来吧。” 靖帝话音一落,便见萧君夕走了进来。他先前伤着了臂部,倒是不太严重,只是有些失血,脸上也显出几分苍白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 靖帝顿时走过来,亲手将他扶了起来,道,“不必多礼,太医怎么说的?” 萧君夕避重就轻道,“不过小伤,无妨的,父皇不用担心。”见靖帝眉宇中有些愁色,萧君夕询问道,“父皇,出什么事儿了?” 靖帝也不瞒着他,将萧君彦的话全部说了,末了又道,“朕还真是低估了老五了,这个逆子!” 眼见着他眉眼中的恨铁不成钢,萧君夕聪明的不做声了。这个时候,他若是说了什么,才是个不长眼色的。 良久,靖帝才叹了口气,道,“方才朕急怒之下,竟然没有问他一句,也不知这个逆子有何辩驳之语。” 放在年轻的时候,这种逆子他是早就亲自杀了的。可是现在他年纪大了,到底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靖帝纵然心中有气,也是留着一丝的不忍的。 萧君夕识趣儿的不说话,好在靖帝也不指望他回话,只是自己呢喃了一会儿,这才摆手道,“你母后她们也该到了,你去迎一迎吧。” 闻,萧君夕行了礼,这才走了出去。 虽说报信儿的早就去了,可真正将这一行人都接到京城内时,天色也已经将近正午了。这些时日众人都提着一颗心,到了此刻方才安下心来,各自回了自己府中。 谢如琢陪着叶贵妃等人一起,刚到了宫门口,就看到了前来迎接的萧君夕。她嘴角不由自主的噙了一抹笑意,只是依旧恭谨的扶着叶贵妃。 萧君夕前来行了礼,就被叶贵妃虚虚扶了一把,笑道,“这一路辛苦,刚回来事情杂乱,本宫就不留你们了,先回去吧。” 谢如琢同萧君夕一起行礼谢过,又客套了几句,这才随着萧君夕一起上了王府的马车。 一上车,谢如琢脸上的笑意就收了起来,将萧君夕的胳膊拉了过来,将他的袖子卷了起来,果然看到上面缠着纱布。 眼见着娇妻的脸上瞬间就没了心思,萧君夕连忙安慰道,“不过是小伤而已,琢儿别担心。” 谢如琢只叹了口气,也不问他是如何伤着的,只抓着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心里酸涩的很。 见状,萧君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便将她揽在了怀中,低声哄道,“琢儿别怕,我既然当初许你会好生回来,便不会食的。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么?”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谢如琢眼中的泪意瞬间便忍不住了,颗颗的往下滴落着,只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说话。 萧君夕手忙脚乱的替她擦着泪珠,一面胡乱的哄道,“好琢儿,莫哭莫哭,你哭的为夫心都揪着呢。” 眼见着他这个笨手笨脚的模样,谢如琢心里难受,却又忍不住想笑,终是从他手里将帕子拽了回来,嗔道,“罢了,我自己来吧。” 说着,到底是止住了泪意。 萧君夕见她这样,也微微放下心来,转移了话题,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 谢如琢先前还有些漫不经心,可听到最后,却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疑惑道,“萧君彦怎么会来的这样巧?” 萧君夕反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才从那样的境地中回来,你也莫要想太多了,总之一切都有我在呢。” 闻,谢如琢便知道萧君夕是不愿意吐露了,当下点头笑道,“你既不愿意说,我便不问了。” 等回到敬王府后,谢如琢泡了个澡,便由着浅碧几人的伺候下睡了。 这一觉她睡得极好,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月亮高升了。 屋内的八宝琉璃宫灯在夜风的吹动下微微打了个璇儿,将屋内的光线也映照的柔和而安详。 谢如琢起身揉了揉额头,这才问道,“什么时辰了?” 绛朱忙得从外面走进,笑着回话,“王妃,快子时了。” 谢如琢有些惊愕,她竟然睡了这么久。不等她说话,绛朱便走过来将她扶起来,笑道,“王爷又进宫去了,临走前吩咐奴婢们不要叫醒你,让您好生休息呢。” 谢如琢点了点头,便见浅碧已然端来了饭菜,显然是早就在炉子上温着,预备她起来吃的。 她睡了这许久,的确是有些饿了,当下便净了手,坐在椅子前吃了起来。 一连三日,萧君夕都是深夜才回来。他回来时自己已经睡下,等到了第二日晨起,谢如琢便觉得身旁的褥子都凉了,显然是人离开了许久的。 浅碧一向是个事事通的,所以便是她跟萧君夕没怎么打过照面,可也断断续续的知道了事情的进展。 “如今京城里面都传遍了,说是五皇子勾结外敌图谋造反,如今已经被皇上关押在了天牢,说是要直接问斩呢!” 听了浅碧的话,谢如琢一点都不诧异,出了这样的事儿,靖帝能容得下这位五皇子才怪呢。 “咱们这位皇上也是个沉得住气的,竟然没当场斩杀了他。”谢如琢说着,一面又勾出一抹笑意来。如今萧君奕大势已去,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若是现在萧君涵一个沉不住气,在靖帝面前煽风点火,说不定反倒会惹得靖帝大怒呢。 念着,谢如琢眉眼一转,便有了主意,“红蕊,你过来。” 等到谢如琢在红蕊的耳边低语了一阵后,红蕊便领命而去了。 只是红蕊前脚刚走,便见绛朱从外面走进来,有些面色不虞道,“王妃,谢家三夫人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一章谢慎思被牵连了 > 闻,谢如琢一时有些愣怔,“哪个三夫人?” 算起来,这谢家也单只有一个谢三夫人,那就是陆氏。 一见到她,谢如琢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冷淡道,“三婶不在府上待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如今大房跟三房撕破了脸面,上次乔氏和谢淮霖出事儿,陆氏还在一旁看热闹,早就叫谢如琢恼透了她,又怎么会再跟她好相向。 谁料想,陆氏竟然毫不计较她话中的讽刺,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哭道,“求王妃救救我家老爷吧!” 陆氏脸上的泪意和红肿的双眼做不得假,谢如琢被她这一跪,心中顿时咯噔一声,给一旁的绛朱使了个眼色。 绛朱忙将陆氏扶了起来,嘴里一面道,“三夫人快起来吧,若是叫别人看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妃目无礼制,苛责长辈呢。” 绛朱不愧是谢如琢身边的人,一张嘴便给陆氏扣了个这么大的帽子,偏偏还叫她无可辩驳。 见陆氏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谢如琢这才问道,“三婶有事情便说吧,动不动就下跪,本王妃也自认受不起。” 只是她心里也有些疑惑,她三叔究竟出什么事儿了,竟然能叫陆氏来求自己? 陆氏早巴不得她说这话,此刻听了,连忙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说道,“回王妃,早些时候,我家老爷在外面宠幸了一个下贱的妓子,还偷偷的将那妓子养成了外室!我也曾因这事儿跟他大闹了一场,想必您是有所耳闻的吧。” 眼见着她这么多话都说不到点上,谢如琢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一个外室也值当的三婶来求我?莫说府上还有祖父祖母,单我是晚辈,便不好插手这事儿吧?” 她还当陆氏前来是有什么事儿呢,合着这是让她来解决自家纷争来了? 谁知道,陆氏接下来的话,却叫谢如琢变了脸色。 “若是只为了这事情,我何至于闹到王妃您这里呢!”陆氏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的泪又落了下来,哽咽道,“原本老爷爱宠着妓子,只要不在我眼前晃,我也当做不知道了。谁知道今日有官员去谢家,说是那妓子是五皇子的人!还将这事儿闹到了朝堂上,说我家老爷跟五皇子勾结,而那个妓子便是人证!” “什么?!” 谢如琢顿时站起身来,脸上也变了几变。她早就知道三叔宠着一个妓子,可是却万万想不到那个女人竟然是五皇子的人! 如今的萧君奕是个什么模样,造反了的阶下囚!更遑论这事情还被闹到了朝堂上,到时候若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那牵扯到的绝对不止一个谢慎思,更是整个谢家! 一想到这事儿的严重后果,谢如琢顿时便有些坐不住了。 还是绛朱稳重,当下就暗地里扯了扯谢如琢的衣服,而后悄声的使了个眼色。 谢如琢这才冷静下来,缓缓坐下来,道,“三婶,这事儿你来求我是求错人了。本王妃还是一句话,谢家有祖父,朝堂上也有皇上。若是别的便罢了,可是朝堂的事情可由不得本王妃一个妇人插手。” 陆氏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就有些张口结石,好一会儿才道,“可是王妃,如今我家老爷已经被官差带走了,可是生死不明啊。求王妃让敬王出面,将我家老爷放出来吧。就算是我先前多有得罪,可是他到底是你三叔啊。” 听了这话,谢如琢几乎是气急想笑了,这陆氏还真能胡搅蛮缠的。且不说这事儿牵涉到了五皇子,已经上升到了政事的地步,不是她能插手的。便是她能管,她也不想为了这种烦心事儿去跟萧君夕说。 萧君夕如今能得圣上的厚爱,未必就没有他刚正不阿的成分在里面。若是无故徇私,传到靖帝的耳朵里,会怎么想他! “三婶,本王妃劝你一句,三叔是谢家的儿子,谢家不会不管的。你且安心的回去等着吧。”说着,谢如琢又道,“便是三叔真出了什么事情,雷霆雨露均是皇恩,三婶做事儿之前还是三思而后行!” 这句话,谢如琢却是说的重了。 陆氏听了,嘴巴张了又张,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是她太大意了,最近在府上过了些舒坦日子,便开始有些得意忘形,以为谁都会给自己面子了。 如今看来,这个谢如琢还是以前的性子,白眼狼一个,亏得自己早年那么疼她! 陆氏心中在想什么,谢如琢一眼便看出来了,只是她懒得跟陆氏计较,只是吩咐了绛朱道,“将三婶好生送出去。” 闻,陆氏的脸上更是一阵难看,尴尬的笑了笑,出门便走了。 等到将陆氏送走之后,绛朱才走进来,低声道,“三夫人也有些不像话了,这种事情怎么能求到王妃这里来呢。” 谢如琢摇头道,“她大概是急糊涂了。”只是陆氏有一点却没说错,这谢慎思到底是她三叔。 谢家的人,谢如琢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可也须得先问问萧君夕的意见。 萧君夕回来之后,谢如琢便同他说了今日之事。萧君夕早有耳闻,此时也不讶异,只拍了她的手道,“放心,这事儿父皇已经知晓了,虽说这流猛了些,可父皇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 更何况,这谢慎思毕竟是谢家的人。 听了这话,谢如琢算是将心放了下来,因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先前若说她不担心,那是假的,此时才算是心里踏实了。 她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靠近了萧君夕。正是夜晚,谢如琢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花瓣的香气,混合着女儿家的体香,若有似无的钻进了萧君夕的鼻端。 先前那些时日,一路奔波,被萧君奕造反之事折腾的人心惶惶。到了京城之后,萧君夕又被靖帝叫了去,同三司一起会审,如此忙了这么些天,夫妻二人也许久没有亲近过了。 如今谢如琢这么一靠过来,萧君夕立刻便觉得小腹中有一股热流涌过。眼前的女子一双眸子带着些许的无辜,湿漉漉的仿佛小鹿一般,越发的勾的人不能自持。 萧君夕这么想,自然也这么做了。不待谢如琢反应过来,他长臂一伸,便将谢如琢搂到了怀中,而后在她有些诧异的神情里,吻上了她殷红的樱桃小口。 谢如琢气息一滞,还未曾从上一个话题中跳出来,便觉得眼前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叫她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屋内的丫鬟们早就在第一时间退了出去,待得萧君夕放开她的时候,这满屋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萧君夕低头望着她泛着红晕的脸,轻笑道,“笨丫头,怎的还学不会换气?” 见她被吻得七晕八素的喘不过气儿来,萧君夕心中只觉得满足异常。 闻,谢如琢抬眼嗔了他一眼,道,“偏你会胡来,话都还没说完呢。” 只是,她这带着埋怨的口气里,却有着不自知的娇媚,说是抱怨,却是勾人的成分更大些。 萧君夕唇角挑起一抹笑意来,低着嗓音道,“无妨,那咱们就换个地方继续说。” 谢如琢被他这一抹笑勾的心头乱跳,而后便被萧君夕拦腰抱起,在她的娇呼声中走向床边。 描着金边的帐子被拽落,也遮住了床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春宵一刻值千金,佳人才子共枕眠。 第二日早朝时,靖帝还未提起谢家之事,便有人当先忍不住开了头。 “启奏皇上,谢家之子谢慎思勾结反贼萧君奕,里通外国,有花魁云容为人证,证据确凿,请皇上圣裁!” 说话的是秦尚书,他一向不顾别人的颜面,此番说出口,也丝毫不介意自己是否得罪了谁。 内侍监接过了他手中的奏折,呈给了靖帝。 一时之间,大殿内鸦雀无声。 直到靖帝看完后,方才淡淡的看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秦尚书,开口道,“此事朕也有所耳闻,只是不能只凭一家之便裁夺此事。来人,传谢慎思。” 不多时,便有御林军亲自押解了谢慎思前来,而跟在他们其后的,还有谢晟礼。 一见到谢晟礼,靖帝便有些讶然道,“怎么将谢老也惊动了?来人,赐座。” 谢晟礼当先跪下请安道,“老臣叩见吾皇万岁,老臣教子无妨,本无颜面见圣上。只是既然是我谢家教养出来的不孝子孙,那么老臣无论如何也是要来的。”说着,他又深深地磕了个头。 见状,靖帝身边的林公公连忙走下来,满脸堆笑的将谢晟礼扶了起来,一面尖声道,“谢老快请起吧,您这样子,叫皇上如何忍心呢,毕竟您可是皇上的恩师。” 谢晟礼起身之后,朝着林公公拱了拱手,这才怒目而视被御林军押着的谢慎思。 谢慎思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下就软了身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皇上,草民,草民冤枉啊!” 他口口声声喊冤,靖帝倒是没有想到,这谢家三子竟然如此的怂包,当下就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当年谢晟礼无论如何也不许这个儿子进官场呢,如今看来也是,这种模样,便是进了官场,也只会给谢家蒙羞。 念着,靖帝对眼前之人越发没有了好感。只是碍于面子上,仍旧叫谢慎思起来回话。 谢慎思谢了恩,这才一五一十的交代着,“草民被生意场上的人蹿撮着去了烟花之地,又被那女子迷了心智,这才将她养成外室的。草民若是早知道她是别人的棋子,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靠近她的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二章沈婧慈被册封 > 他这话说的倒是实情,这事儿他得知之后,头一个反应便是晴天霹雳。只是还不容许他后悔,就被官兵押解着走了,而他的父亲竟然从头到尾没有阻拦过一次。 在牢中的一夜,是谢慎思过得最漫长的一夜,他几乎毁断了肠子。因此在被传召到金銮殿后,忙不迭的将所有事情都给招认了出来。 这个时候,面子可没有性命重要。 这谢慎思虽说在生意场上驰骋了多年,可眼下一见当朝天子,顿时便怂包了起来。 见他将事情合盘托出,把那面子里子都给抛到了一边,当下就有人的脸上露出了嘲笑的意思来。 靖帝沉吟了一番,却没有立刻下结论,而是问向在场的官员,“众爱卿对此事怎么看?” 他这么问,也未必没有存着让人求情的意思,毕竟谢慎思这事儿可大可小,而事关谢晟礼,靖帝还是想卖一个面子给谢家的。 不料,他的话一出口,立刻便有臣子反驳道,“皇上,微臣认为他在说谎!” 说话的是吏部的李侍郎,一向跟谢家不和的。 闻,靖帝心中虽然有些不悦,面上倒是不动声色,问道,“爱卿何出此?” 那李侍郎恭声道,“回皇上,微臣可是得知,这谢慎思的庶女曾经跟五皇子来往亲密,那时候可是闹得风风语,说是有意结亲的!既然如此,又何来不知情?依微臣看,定是这谢家看五皇子谋反失败,害怕被牵连,这才急忙要撇清关系的!”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谢慎思顿时便气得快蹦起来了,脸上的神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磕头道,“皇上明鉴啊,这位大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五皇子是曾经利用过小女,怂恿她去谋害自己的亲祖父,还险些酿成大错。后来五皇子见小女没有照做,竟然趁着小女被罚的时候,在她的饭菜中下药,意图害死小女!” 说到这里,谢慎思又换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道,“如此不共戴天之仇,草民怎么会跟他有所牵扯呢,草民真的是冤枉的啊!” 一听还有这事,靖帝的脸色也变了,他没有想到,这萧君奕竟然做出过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教唆一个女子去谋害自己的长辈,要多愚蠢和狠心才做的出来! 萧君夕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直到这个时候才站了出来,“父皇,儿臣认为,谢家世代都是忠臣,断然不会做出背主之事的。且这事儿里头,谢家原本就是受害者,纵然谢家三子有些糊涂,到底这罪过也不至于连累了谢家。” 他这话算是说到靖帝的心坎里了,靖帝也不愿意在此事上过多纠缠,因此挥手道,“所有理。传朕旨意,谢家三子行事不端,有违风化,皆因谢家教子无方,故罚谢晟礼三年俸禄,以儆效尤。” 这处罚可谓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扣了一顶大帽子,到头来却并未有实质性的处罚。 谢家之人那里还不懂得靖帝是在给他们台阶下,顿时跪了一地,磕头谢恩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其他的大臣还想说什么,可一触及到靖帝的目光后,顿时便身子一个瑟缩。靖帝下定决心要给谢家脸面的,他们若是再说什么,可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这件事儿翻了篇,其他事情也该提上了章程了。 解决完谢家之事后,靖帝又下了两道旨意,且都是关于萧君涵的。 待得下朝之后,明黄的圣旨便直接送到了齐王府。 沈婧慈正在主院里侍奉秦婉怡,听到内侍监点名要自己接旨的消息,眼神顿时便亮了一亮。只是她这些时日在秦婉怡身边久了,到底是压制了心中的喜悦,直到秦婉怡当先出去之后,才缓步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院子里呼啦啦的跪了一片,秦婉怡在前,沈婧慈在后,将那圣旨里的话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前面的表彰之语倒是在其次,可最后那一句话,却叫沈婧慈的心顿时便扑通扑通的挑了个飞快。 “沈侧妃赐淑字,赏二品女官两名,教习嬷嬷两名,宫人四名,内侍四名;另择吉日加封。钦此。” 沈婧慈眼中的得意再也掩饰不住,她欢喜的谢了恩将旨意接过,余光里也瞥见了秦婉怡脸上血色尽失的表情。 古往今来,侧妃赐了字,那便是与正妃并肩了。更何况,靖帝还按着正妃的位分给她配了女官和嬷嬷,那可是正妃才有的待遇!靖帝这是明摆着要提拔她呢。 来传旨的内侍监也是满脸堆笑,道,“侧妃快免礼吧,皇上可说了,您是沈家里难得的明白人。如今一见,才知道皇上所不虚呢。瞧瞧这通身的气派,可不就是个难得的通透人么。” 沈婧慈一面吩咐侍墨给内侍监塞了红封,一面笑道,“公公谬赞了,府上备着好茶,您若不嫌弃,便进来喝一杯吧。” 那内侍监哪里敢喝?当下便摆手笑道,“侧妃的茶定是顶好的,可是老奴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吧,还是多谢侧妃了。” 如此客套一般之后,内侍监方才将装满银子的红封揣进了袖子里,笑吟吟的往府外去了。 等到内侍监走了之后,沈婧慈一回头,就见秦婉怡仍旧在原地站着。 沈婧慈脸上微微一笑,道,“姐姐,这外间风大,您还是快些回屋吧。” 秦婉怡脸色喜怒不变,只是硬声道,“皇上既然有赏赐,那你便接着,只是这规矩不可变,你可莫要因着身份被抬高了,便忘记了自己的位置!妾就是妾,便是被赐了字也是一样的,妹妹可懂?” 闻,沈婧慈脸上的笑意僵了一僵,她刚要说话,便听得自远而近的脚步声,登时就跪下道,“姐姐教训的是,妾身受教,定然不敢违背姐姐的意思。”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些许的哽咽,叫人听了还以为秦婉怡欺负了她。 而刚进门的萧君涵也是如此想的。 他进府的时候刚巧跟那内侍监打了个照面,这前脚进门,就见沈婧慈正跪在秦婉怡的面前说这些话,叫他不想多想都不行。 萧君涵当下便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一面说,一面将沈婧慈扶了起来。 自从沈婧慈主动将沈家的兵交给靖帝,又替靖帝挡了一刀之后,沈婧慈在靖帝心中的地位就变了。今早靖帝当着文武百官下的旨意,也未必没有替沈婧慈撑脸面的意思。 被萧君涵扶起来后,沈婧慈连忙将眼中的湿润擦掉,勉强笑道,“姐姐在教妾身规矩呢,给王爷请安。” 秦婉怡再傻,也看出来自己是被算计了,登时就变了脸色道,“王爷,不是这样的,妾身只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君涵打断了,冷声道,“府上的事情这样多,王妃还有闲情逸致站在这里教人规矩,可见对其他事情是不上心的。王妃若是无心去管,便交给慈儿好了。” 闻,秦婉怡的脸色霎时就惨白,辩解道,“王爷,您听妾身说……” 可萧君涵哪里肯听她说,当下就携了沈婧慈的手,转身就走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让秦婉怡说完。 反倒是沈婧慈,被萧君涵抓着,还不忘记回头嘴里说道,“王妃,妾身告退。” 只是她眼中的那一抹得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秦婉怡站在原地,直将下唇都咬的泛了血丝,眼中也聚集起了些泪意。 倒是萧君涵身边的侍卫有些于心不忍,小声提醒道,“王妃,今儿早上的时候皇上才当众下了圣旨,说是王爷和侧妃在此次剿灭反贼的事情上立了功劳,特意将娘娘也从冷宫接了出来,并且还重新给了嫔位。如今王爷正对侧妃心中感激,您又何苦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秦婉怡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我何曾会给人找不痛快,可是这规矩大于天,她连规矩都不肯守——” 说到这里,连她自己都觉得跟一个侍卫说这些无济于事,因摆手道,“罢了,你去跟着你家王爷吧,伺候好他。本王妃先回去了。” 说完,秦婉怡有些失落的转身走了,留下一个有些苍凉的背影来。 “什么,贤妃被放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谢如琢顿时便有些大惊失色。这次沈婧慈将沈家留下的人主动交给了靖帝,靖帝赏赐她倒是自己早就想到的。可是谢如琢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靖帝竟然会连贤妃一同给放了出来。 萧君夕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呀,怎么还是如此的沉不住气?”说着,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冷色来,哼了一声道,“父皇这是恩威并施呢,贤嫔到底是齐王的生母,此番他们立下功劳,父皇总要表示一番的。更何况,他如今能考虑的人选,也只剩我跟齐王了。” 萧君夕这么一说,谢如琢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萧君夕的生母是先皇后,又寄养在叶贵妃的身边;而萧君涵的生母如今却关在冷宫,若是不放出来的话,单是从这一点上来说,就达不到一个制衡。 而靖帝之所以想要求一个平衡,无非是因为,他还没决定立太子。 又或者是,他的心中有了人选,要试探那些个在背后蠢蠢欲动的人罢了。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这贤妃都是要放出来的。只是基于她之前犯了那样大的过错,这妃位自然当不得,可又不能太低,所以一个嫔位,乃是靖帝深思熟虑的方案。 谢如琢想了半日,又揉了揉额头,苦恼道,“这宫中事情当真是杂乱,想一会儿就头大的很。”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章慧妃之死 > 闻,萧君夕没好气的拍了拍她的额头,笑道,“要听的是你,嫌烦的也是你,偏伺候不好你一个了。” 他跟谢如琢玩笑话说惯了的,一旁的丫鬟们也偷偷笑了笑,而后在自己主子瞪过来的目光中,一溜烟的都跑了出去。 见状,谢如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什么话都敢说,也不顾及着人。” 熟料,下一刻萧君夕便黏了上来,将她抱在怀中,压低了声音道,“我跟自己的娘子说些贴心话,难不成还得避讳着旁人不成?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委屈,俨然是一个受气包的口气。 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便红了脸,锤了他一下,嗔道,“原先倒是没看出来,怎的现在越发的没脸没皮了。” 当初那个谪仙一般的翩翩公子呢,为何成婚之后就成了登徒子了。 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萧君夕却对她的评价甚是满意,趁着她不注意,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道,“便是没皮没脸,那也是对我的娘子,难不成娘子你不喜欢么?” 见他越来说话越不着边了,谢如琢索性将他推到了一边,一面走出去吩咐外面守着的丫鬟道,“绛朱,传膳吧。” 她起来之后便等着萧君夕一同吃早膳,到现在饿的肚子都要扁了,偏某人却压根都没想起来这件事儿,只顾着吃自己的豆腐了! 一想到这里,谢如琢就有些愤愤,看向萧君夕的目光也多了一丝的控诉。 萧君夕将娇妻重新搂了过来,一面小意的安抚着,一面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只是这话题终究是没转移开来,挨了谢如琢柔情蜜意的几记粉拳之后,自家娇妻的脸色方才好转了许多。 五皇子萧君奕谋反一案轰轰烈烈的闹了月余,到了十月末的时候,终于有了定论。经三司会审之后,与五皇子相关的一干官员被抓得抓,斩的斩,一时之间,倒是闹得京城中曾与五皇子有过来往的官员人心惶惶。 可是当其他人都处置过之后,到了最重要的人那里,三司也都开始互相推诿了起来。 实在是不怪他们,旁人处置了便罢了,可这个始作俑者,靖帝的亲儿子,又有谁敢随意的处置了? 于是,这件事情最终还是推到了靖帝的案头。 有主张将其杀之以正朝纲的,自然也就有主张饶恕五皇子一命,以彰显吾皇仁慈的。 在双方官员吵吵闹闹之后,靖帝不堪其扰,正预备宣了其他儿子一同探讨的时候,宫中却出了一件大事。 慧妃娘娘自缢身亡。 芷兰宫内跪了一地的宫人,原本喧嚣热闹的宫殿此刻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殿内的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面前的靖帝迁怒。 “这是怎么回事?” 靖帝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只觉得头脑轰的一声炸开来。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有宫人来传信,说是芷兰宫的慧妃娘娘自缢了。原本他还以为是这女人在耍什么手段,谁知道赶到之后,看到的却是她死去的尸体。 她的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唯有脖子里那一道深紫色的淤青,显示着她是以怎样惨烈的方式离开这个人世的。 听到靖帝询问,慧妃身边的老嬷嬷壮了壮胆子回道,“皇上,早上的时候慧妃娘娘说想吃老奴亲手做的云片糕。老奴回来之后发现,慧妃娘娘的寝殿从里面锁上了。守着的丫鬟说慧妃娘娘倦了要睡觉。原本老奴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临近中午了娘娘还没有出来,老奴心中慌乱,便着人强行将门打开,谁知道,就看见娘娘她——” 说到这里,那老嬷嬷再也抑制不住,捂着嘴呜呜的苦出声来。 靖帝不由自主的走到床前,慧妃的双眼紧闭着,脸上也是一片安详。纵然他不愿意相信,也知道,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自己了。 虽说萧君奕做下那等事情,靖帝心中若说不怪慧妃,那是假的。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让慧妃去死! “一群无用的奴才,朕要你们何用?打死算了!” 靖帝心中窝着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对慧妃的不忍,全部都发泄到了芷兰宫的宫人身上。 那群宫人闻,立刻磕头哭道,“皇上开恩啊,求皇上饶命!” 倒是先前的那个老嬷嬷擦了把脸上的泪,颤声道,“便是皇上不说,老奴也会下去陪着慧妃娘娘的。只是皇上,娘娘临去之前给您写了封信,不知您可要看看?” 靖帝顿时扭过头来,粗声道,“拿来给朕!” 那老嬷嬷站起身来,将桌子上写着“皇上亲启”的信双手递了过去。 那信上的封面字体一片殷红,还带着特有的血腥之气,一看便知是何种东西书写而成。 靖帝心头一颤,迫不及待的将信打开来,却又不敢看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将信纸展开来。 “吾皇万岁,杏花微雨初见君,臣妾便知此生再无可避,心中所系唯君一人。得二十五载相伴,臣妾铭感五内,跪谢苍天。然逆子不孝,竟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臣妾为人母,未尽教养之责;为人妻,未做护夫君之事;心中愧疚,无颜见君。今日一去,再无相见之日。” “不孝子欺君罔上,臣妾不敢求情,只盼君王凝神静气,不为外事烦忧。逆子咎由自取,有何下场全凭君处置。” “勤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这信是用鲜血书写,从头到尾未曾向靖帝求情,全是忏悔之。 靖帝捏着血书的手有些颤抖,眼中也缓缓的滴下了一滴浑浊的泪水来。 自从京城事发,慧妃不止一次来求见靖帝,可是靖帝因着萧君奕的事情恼她,从未见过一次。 其中未尝没有让她自己反思己过的意思。 可誰曾想,她竟然一根白绫吊在了芷兰宫里,还留下了这样一封血书! 遥想当年,他也是宠幸过慧妃的。初相见时,她一身书卷香气,娇娇柔柔女儿家。只是那时他无心无情,对后宫也是雨露均沾,并未曾多留意过她。 后来叶皇后去了之后,他拼命的找着叶皇后的影子,慧妃便是这时开始被他宠幸着的。 多少个寂静的夜晚,他同她闲敲棋子,听她抚筝和曲。及至后来,又有了萧君奕。 便是一个影子,二十多年的陪伴,也早生出了情感来。 更何况,他心中其实是有她的。 帝王家最薄情,也最多情。 良久,靖帝才收起了这封信,疲倦的看了一眼宫里跪着瑟瑟发抖的宫人,道,“都下去吧。” 那些宫人听得这话,先是一愣,继而慌忙谢恩,“谢皇上!” “去,派人将五皇子接来,见他母妃最后一面吧。” 听到靖帝的话,林公公先是诧异的抬头,又赶忙低下了头,恭声道,“奴才遵旨。” 不多时,便有御林军将萧君奕押送了过来。 这些时日以来,靖帝头一次见这个儿子。 些许时日不见,他倒是瘦了不少,脸上也消失了曾经的张扬,只剩下了面如死灰。 看到靖帝,萧君奕难得的不做辩驳,只漠然的跪了下来,磕头请安。 靖帝再多的火气,在看到他的时候,也已经演变成了悲哀,道,“起来吧,给你母妃磕个头去。” 萧君奕原本有些死灰的脸色,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猛然抬起了头,朝着床上看去。 可是这一看,他霎时大惊失色,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扑倒床前,一把抓住了慧妃早已冰凉的手,哭喊道,“母妃,母妃,你别吓我啊!” 靖帝将眼睛闭上,复又张开,将想要涌出来的泪水隔绝掉,才硬声道,“你害死了她,如今可有什么话说?” 萧君奕却突然回过头来,凄凉的笑道,“你说我害死了她?岂知你才是最大的凶手!母妃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从不敢行步差错,何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一根白绫,这就是你最后对她的赏赐么!” 闻,靖帝一脚踹过去,颤着手指头指着他道,“混账东西,这话也是你说的么?你母妃若不是为了你,何至于自缢?她是为了保你一命,才用一死来换的朕的心软!” 慧妃的信里虽然只字未提,可是夫妻这么多年,靖帝又如何不懂她? 她若是求了,靖帝未必会答应,可她不求,靖帝却一定会去做! 听了这话,萧君奕脸上的戾气霎时便退了下去,他胡乱的摇着头,呢喃道,“不,不可能。母妃,母妃!” 萧君奕念到最后,声音越发的凄惨了起来,那似哭似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凄惨,叫人心中都跟着凉了下去。 到了最后,萧君奕的哭声逐渐低了下去,转过头来跪在了靖帝的面前,几乎是嘶吼着声音道,“你不是皇帝么,生杀予夺都随你,快下旨啊,杀了我,给母妃陪葬!杀了我啊!” 靖帝看着面前几乎癫狂的萧君奕,往后退了一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猛地朝外面走去。 “小林子,传朕的旨意,五皇子萧君奕神智癫狂,致使德行有失。今削位剥职,囚禁芷兰宫,永不许出。” 若说谁非要对此事负责的话,那么慧妃的一条性命就够了,更何况,他生而为父,也是没有尽到责任的。 这件事情到了结束的时候了,也不能再有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黄昏,逢魔。 有哭声从芷兰宫中传出,到了最后,又渐渐的变成了男子的呢喃自语。原本门庭若市的芷兰宫,也被宫人贴上了厚厚的封条。 从此之后,宫中再无慧妃,也再无五皇子。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蒋青岚的婚事 > 到了十一月的时候,终于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昨夜的雪粒子噼里啪啦敲打着窗台,一宿未停,扰的人心中格外烦乱。 到了晨起时分,绛朱一推窗,谢如琢便觉得一阵冷风袭来,将她的身上都打了个寒颤。 她揉了揉眼,从床上坐起来,随意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绛朱还没回话,就见红蕊提着食盒走进来,将饭菜都摆在桌子上,方才回头笑道,“回王妃,这会儿已经辰时了,王爷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奴婢们,说让您多睡一会儿,不要喊您呢。” 闻,谢如琢脸上莫名一红。昨夜里他折腾的狠了,到了天色拂晓的时候两个人才睡着,亏得他走的时候还好意思说这话。 不过这话谢如琢只敢在心内腹诽,嘴里却是不敢说出来的。可是一看到几个丫鬟一脸了然的神色,谢如琢又觉得自己还是做一只鸵鸟好了。 等到梳洗完用了膳,谢如琢方才命人将饭菜都撤了下去。 外间的雪粒子仍旧在滴滴答答的落着,敲击在窗沿上,让人有些莫名的烦躁。谢如琢核对着账本,却是核对到一半的时候,忍不住赌气似的将账本扔在了桌面上。 红蕊小心的走过来,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谢如琢摇了摇头,看了眼外间的天色,刚要让红蕊出去,又想起什么似的,改口道,“你去看看,王爷可回来了?” 不多时,红蕊便去而复返,回道,“王爷还不曾回来,奴婢已经交代了门房,说您在等王爷,让王爷回来后来找您。” 谢如琢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眼见着账房内空了下来,谢如琢方才有些心中疲惫的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 其实她自己最明白这种烦躁感从何而来。 前两日慧妃已经发丧,关于五皇子的事情也尘埃落定。可是谢如琢心里却不安的紧。 萧君夕那日告诉她,当初前去行刺皇帝的那批暗卫并不是五皇子的人,而是另有其人。也就是说,这件事儿的真正主谋另有其人。 可是萧君奕已经疯癫,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且靖帝显然想叫此事过去,朝臣们自然也不敢再提。 事情尘埃落定,只除了这个疑惑。 谢如琢一直觉得那日沈婧慈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她总觉得,那批前去行刺的暗卫们,是沈婧慈派去的。又或者,沈婧慈在其中浑水摸鱼,借机立功劳。 不是她总将事情想得阴暗,而是以沈婧慈的脾气,未必就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可现在她没有证据,沈婧慈又太过如鱼得水,所以谢如琢不得不承认,自己慌了。 她最憎恨的仇人如今过得一日比一日滋润,又怎么能叫她心安! 念着,谢如琢猛地起身,走到门口,朗声叫道,“红蕊!” 红蕊就在隔壁的小房间候着,听到谢如琢叫她,忙得进来问道,“王妃,奴婢在呢。” 谢如琢望了望四周无人,略微思忖一番,这才低声吩咐道,“你待会出去一趟,让老鬼散布些流。” 直到红蕊走了之后,谢如琢方才重新坐回椅子上。不是她见不得沈婧慈好,而是她们二人注定不死不休! 到了正午时分,萧君夕才回来,一进门便见谢如琢正在专注的写着什么。 他轻声走过去,不妨谢如琢却在此时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 萧君夕勾唇一笑,走到她身边,顺手将她的杯子拿起来喝了几口茶水,这才笑道,“原该早回来的,下朝之后父皇喊我去书房,商议了些事情。”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道,“琢儿猜猜看,是什么事儿?” 谢如琢摇头道,“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见她眉宇里若有似无的愁绪,萧君夕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一面替她揉着肩膀,一面将下巴搁在她的头发上,缓缓道,“父皇已经将萧君彦放回了边疆,只是将定南王和世子一家留在京中,说是世子妃肚子大了,不便走动。又说跟定南王兄弟多年不见,要他在京中陪自己下棋。” 闻,谢如琢手中的笔一顿,回头看着萧君夕问道,“父皇难不成丝毫都不怀疑萧君彦么?” 萧君夕眼中带着笑意,却是丝毫未达眼底,“如今不是父皇疑不疑他,而是必须用他。你当父皇当真不知定南王府的龌龊事情么,可是这才是父皇想要看到的。” 他说到此处,谢如琢便也明白了过来。定南王一家若是太和睦了,反倒会让靖帝心中不安。 都说天家无亲情,连父子都可以反目成仇,更何况兄弟? 真不知道谢如玥嫁到定南王府,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了。 眼见着谢如琢又开始胡思乱想,萧君夕不满的敲了敲她的脑袋,而后在她的抗议目光中说道,“为夫从回来到现在,替你捏肩说话,你却连杯茶都不替我倒,反倒想别的有的没的,合适么?” 谢如琢自知理亏,忙得站起身来,讨好似的让他坐下,又斟了茶来,换了一副笑脸道,“夫君请用茶。” 见状,萧君夕这才嗤笑一声,道,“算你识相。”他悠然的喝了一口,方才道,“看在琢儿这么识趣儿的份上,为夫就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谢如琢学了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叫萧君夕心中极为受用。 “昨儿个你那个好表哥姜承晔去了露面了,去了蒋家,说是要负荆请罪。” 萧君夕说着,语气里也带着些失笑,“可是他身边站着的却是大着肚子的蒋青岚,这蒋元帅一看到之后,登时就气的回了府中。可是不多时,那蒋夫人反倒亲自出来,将两个人给接了进去。” 谢如琢神情一亮,问道,“那后来呢?” 萧君夕悠然笑道,“后来他们是如何说的倒是不知,不过今晨上朝的时候,你那舅父亲自向皇上请旨,说是要让父皇做主,给这两个孩子赐婚呢。” 闻,谢如琢眼中霎时便染了笑意来,“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不过这件事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先前五皇子一案,蒋家也被牵连其中的。还是姜家求情,说是蒋元帅为人刚正,定然不会做小人之事,后来又联合其他大臣请愿,蒋家这才被撇的一干二净。 蒋元帅虽然口头上不说,可是这心里也是记着这一份情的。 五皇子一倒,连带着诚王也被贬谪了,若是当初蒋元帅真跟诚王结了亲,现在的靖帝绝对是雪上加霜。 事已至此,蒋元帅不但不能怪罪姜承晔,还得感谢他当初拐带了自己的女儿,才能免了这次的厄难。 萧君夕轻笑一声,一面握着谢如琢的手替她暖着,一面道,“你当姜家是傻的?当初之所以会替蒋元帅出头,多半是你那表哥递话了。姜家便是为了这嫡子和肚子里那未出世的嫡孙,也定然不会见死不救的。说起来,姜家也算是赚到了。” 一句话,赚一个孙子,何乐而不为? 谢如琢嗔了他一眼,又转为满眼的喜色,“那青岚现在在哪里?可是蒋家么?” 萧君夕点头道,“自然,不过父皇已经下旨,赐了良辰吉日,这月十八成婚。” 今日是十一月初三,距离十八只半月有余。靖帝之所以赐婚的这么仓促,想来也是为了顾及蒋青岚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拖得时间长了,让蒋青岚未婚产子,那可就是打了蒋元帅的脸了。 虽说到现在,这脸打的也未必见的轻几分。 好在,终于是有情人成眷属了。 一想到这里,谢如琢的脸上便是忍不住的满是笑意。 萧君夕不满的在她嫩白的脸颊上啃了一口,道,“琢儿成日里只会想旁人的事情,可曾考虑过为夫?” 谢如琢正沉浸在欢乐之中,见他的情绪说变就变,一时有些诧异,“我怎么没有考虑过你?” 萧君夕将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若是你当真考虑过,那我问你,你姐姐和蒋家的可都已经有了子嗣,琢儿的肚子为何还没有动静?” 说着,他不待谢如琢回答,又若有所指道,“难不成是为夫不够卖力,所以才让我的琢儿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听到这话,谢如琢哪里还不明白他是在打趣自己,当下就将粉拳打上了萧君夕的胸膛,嗔道,“我还有事情要忙,先出去了。” 谢如琢说完这话便想起身,不妨却被萧君夕反手一拽,便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而后闷声笑了起来。 “好琢儿,为夫可是在跟你说正事儿,琢儿逃避什么?” 见他越来越没有正形,谢如琢索性瞪了他一眼,道,“王爷日理万机,还是多考虑些黎民百姓的正事儿吧。便是王爷闲了,妾身也忙着呢。” 熟料,萧君夕却是诚心要看她脸红,“黎民百姓哪有我的琢儿重要?” 眼前的女子眉眼带嗔,虽然羞恼,却格外带着一股风情,诱的人想要上前一亲芳泽。 萧君夕这么想了,自然也这么做了。 直到谢如琢一张脸都被憋得通红,萧君夕方才松开了她的唇,轻笑一声,“笨琢儿。” 自从第一场雪落下之后,这几日便没有消停的迹象。 虽是初冬时分,可是到底寒气凝聚,晨起的时候谢如琢总爱在床上赖着。萧君夕知道她这个毛病,也乐得惯着,每次起床时都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她。 也不知是不是冬日的缘故,谢如琢最近十分嗜睡。经常登萧君夕下朝之后,她才会醒过来。 好在萧君夕上朝之前是不吃早膳的,等到回来之后,倒是刚好可以陪着她一起吃早膳。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好姐妹相见 > 谢如琢自我安慰了几句,却耐不住丫鬟们的偷笑和一脸了然。 见自家主子瞪过来的目光,浅碧等人顿时便低下了头,互相使了个眼色,便行礼退了出去。 谢如琢登时愤愤,“这几个丫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萧君夕在一旁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摸了摸她的脑袋,替她顺了顺气儿,柔声道,“她们这样,还不是你惯得。” 话虽这么说,到底怕自家小妻子气坏了,又转移话题道,“难得今日放晴,你要不要去蒋府看看蒋青岚去?” 闻,谢如琢顿时便亮了亮眼睛,道,“今儿个可以去了么?” 前几日下雪,萧君夕一直不许她出门,难得今日放晴,她心里刚有了这个念头,想不到萧君夕就先好心的放行了,由不得她不开心。 萧君夕笑睨了她一眼,嘱咐道,“出去可以,要穿厚些,若是再着了风寒,我可不准你出去了。” 前两日虽说谢如琢没有出门,可是乔氏却带着谢淮霖来了。谢如琢同谢淮霖闹腾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就着了风寒,有些发热。 虽说第二日就烧退了,也叫萧君夕担心了好久。 谢如琢老脸一红,干干一笑,“知道了,知道了。” 唔,她怎么觉得现在的萧君夕不是在养媳妇,而是在养孩子呢? 好吧,这一定是她的错觉,一定是! 等吃完了饭,又由着丫鬟们将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好之后,谢如琢终于如愿以偿的出了门,踏上了去蒋府之路。 到了蒋府,通报过后,便有丫鬟婆子们恭恭敬敬的将谢如琢领到了蒋青岚的院子里。 她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天家的媳妇也是君,自然是不敢有人怠慢的。 谢如琢已经许久不见蒋青岚了,来之前她曾想过许多种的模样,可等真正看到之后,她还是大吃一惊。 不过几个月的工夫,她较之前丰腴了不少,大抵是因着有孕的原因,此刻的她,褪去了先前的明艳和傲气,浑身都充斥着母性的光辉。 蒋青岚正在屋子里绣花,听到门口的动静,下意识抬起头来,眼眶顿时就有些湿润了。 “臣女给敬王妃请——” 眼见着蒋青岚放下手中的绣花盘想要行礼,谢如琢忙得走过去,一把将她扶起来,道,“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快起来。” 说着,谢如琢又扶着她重新坐了回去,笑道,“原先你不是从不碰绣花针的么,怎么现在想起来做这个了?” 闻,蒋青岚的眼中闪过一抹不由自主的苦笑来,“这几个月漂泊在外,总不敌在家中的日子,所以就......” 蒋青岚的话没说完,又连忙住口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这话说的谢如琢也是心中一酸。蒋青岚即便原先如何,到底也是大家贵女,何曾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可是跟着表哥私奔之后,怕是身心上都有些郁郁吧。 毕竟,一个女儿家,陪着一个男人私奔了。就算是为了爱情,也终究是背弃了家族。那时的她,定然是有说不出的无助的。 念着,谢如琢反握着她的手,劝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都会好起来的。” 她手上的温度传到蒋青岚的手心,后者微微一笑,脸上也带上了几许母性的光辉来,“恩,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她又将谢如琢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柔声道,“琢儿,你来摸摸,它还会动呢。” 谢如琢的手刚一放上去,果然感觉到里面不知是宝宝的手还是脚朝着她轻踢了一踢。 谢如琢顿时便惊喜道,“哎呀,它真的在动呢。” 她将自己的耳朵轻轻地贴了上去,柔声道,“宝宝,我是表姑母,你是在跟我打招呼么?” 蒋青岚扑哧一笑,道,“你倒是叫的挺顺口。”只是抚上自己肚子上的手,到底是带着满满的幸福感。 虽说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可到底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谢如琢跟她腹中的孩子说了一会儿话,便谈论起了两家的婚事。 见她提起这个,蒋青岚才露了一抹真心实意的微笑来,“姜家主母是极好的,那日她前来,与我说了许多的知心话,我也看出来她是真心喜欢我的。” 这倒是实情。 其实回蒋家之前,他们便见过姜家的主母叶氏了。叶氏先前因着蒋元帅的事情,很不待见蒋家人。可是看到蒋青岚后,却是十分满意这个媳妇。 这次圣上下旨之后,姜家第一时间便送来了聘礼。按着三媒六聘的规矩,丝毫没有委屈了蒋青岚。 蒋家原先还有些拉不下来面子,可一则自己女儿已经大了肚子,二则蒋元帅也承情,因此这事情便就此定了下来。 见蒋青岚如今苦尽甘来,谢如琢不由得感叹道,“能看到你幸福了,真好。” 等到蒋青岚过了门,舅母他们肯定也不会亏待了蒋青岚,能看到她有这一天,谢如琢的心里也觉得开心。 二人说了一会儿这事儿,蒋青岚却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儿来,“琢儿,你可知最近京城中的传?” 谢如琢微微一愣,继而失笑道,“你听到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蒋青岚却是一脸的郑重,还带着隐隐的担忧,“琢儿当真不知道么,如今京城中传纷纷,都说齐王殿下宽厚仁德,先前又在剿灭反贼的事情上立了大功,这未来的皇位肯定是由他来继承的。” 闻,谢如琢倒是一脸的无所谓,还有兴致打趣道,“你原先不是不关注这些八卦么,怎么也学会听这些了,难不成是怀孕了,也跟着转了性子了?” 蒋青岚见她这个态度,顿时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臭丫头,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么。你如今嫁的是敬王殿下,若是齐王得了势,难道还有你的好么?别忘了,当初他可是——” 说到这里,蒋青岚又不由得住了嘴,觉得自己失了。当初琢儿是曾经喜欢过齐王,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的琢儿可是敬王妃,她说这些,不是揭人的伤疤么。 谢如琢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就拍了拍蒋青岚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青岚,我明白你是在担心我。不过你也放心,这百姓们向来是喜欢跟风的。更何况,你也知道这只是传,真正的决策权,还是在上头那位的。” 谢如琢指了指紫禁城的方向,蒋青岚顿时便明白了过来,长出了一口气道,“我还真是孕的傻了,白担心了这许久。” 谢如琢说的不错,京城百姓的传不但不会叫萧君涵的处境变好,反而会给他带来灾厄。毕竟,没有一个上位者会喜欢自己的位置一直被惦记着,儿子也不行。 刚出了一个五皇子谋朝篡位,如今就有京城传,靖帝只会反感,而不会顺应所谓的民意。 甚至会猜测,这个民意是不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的风声,只为让他难做呢。 她想明白了这些,看向谢如琢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的赞赏,“琢儿,果真是嫁对了人,如今你倒是聪明了不少呢。” 谢如琢哪里不明白她是在打趣自己,当下就呸了一声道,“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说话还这么不正经,当心带坏了孩子。” 谢如琢在蒋府待到了午后,陪着蒋青岚用了膳,又跟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她有些犯困了,这才起身告辞了。 离开蒋府之前,她还去给蒋家主母请了个安以示尊敬,倒是叫蒋家主母有些受宠若惊。 直到她上了马车之后,方才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那个传就是她命人放出来的,如今的萧君涵名气的确不小,可是却没有到让靖帝将他确定为下一代郡王的地步。 而她这个传,便是在替萧君涵逼靖帝。萧君涵不是想当皇帝么,那她就将他的想法公之于众,此时将他捧得越高,这流到了靖帝那里的时候,萧君涵便会摔的越惨! 他不是春风得意么,她倒要看看,他还能得意到几时! 翌日上朝,果真有朝臣上书,提议立太子之事。 靖帝脸色不变,只将奏折看了又看,方才看着那位上书的朝臣,问道,“李侍郎,依你之见,朕该立谁为太子呢?” 李侍郎闻,顿时朗声道,“回皇上,立太子乃国之根本,这古往今来都是立长立贤。臣以为,从长幼来看,齐王身为二皇子,是为长;从贤来看,齐王也是众位皇子的榜样;所以臣觉得,应当立齐王。” “哦?” 靖帝微微一笑,哼了一声,又看向其他人,问道,“那其他爱卿的意思呢?” 他的话一出,有齐王一派的朝臣顿时跪地道,“臣附议——” 一时之间,倒是有七八个人都跪在地上,附议立齐王为太子。 靖帝神色莫辩只是看向萧君涵,问道,“齐王,你怎么看?” 萧君涵心中有些得意,可是却也知道此事不敢太过,忙得跪了下来,磕了头才道,“父皇,儿臣无才无德,不堪如此重任!求父皇三思!” 说着,他又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的萧君夕道,“且儿臣以为,三皇弟比起儿臣来,倒是要胜一筹。且他还是叶皇后所出,乃是嫡子,儿臣觉得,还是三皇弟要适合。” 这些话都是沈婧慈教他的,昨夜里他跟沈婧慈促膝长谈,也叫他茅塞顿开。如今这京城中的局面看似对他有利,实则却是一个陷阱。所以萧君涵说出这些话,其实是要搏一搏。 若是靖帝真的有这个心思立他,那么这些话只能彰显出来他的踏实。若是靖帝没有这个心思,那么朝臣的拥立,也会叫他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有意立敬王为太子 > 不管是哪一种,对他而都不算吃亏。 他的话音一落,就见靖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仿佛是在看他所到底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萧君涵心中有些打鼓,面上只能不动声色,一副极为诚恳的模样。 好一会儿靖帝才朗声笑了起来,“看到你们兄恭弟谦,朕很欣慰啊。” 他这话一出,众位大臣便都附和道,“皇上教子有方,也是江山社稷之福。” 靖帝随意点了点头,笑道,“你们倒是会溜须拍马。”说着,他话音一转,又道,“今年入冬以来,山东一带的旱灾可有缓解?” 工部尚书立刻回禀道,“回皇上,山东巡抚上奏,山东一带旱灾已经缓解,有百姓自发上万人帖,感念君恩。” 靖帝龙颜大悦,道,“恩,这个吕梁倒是个不错的。” 眼见着靖帝就这么轻飘飘的将立太子一事给带了过去,萧君涵顿时便使了个眼色。 那李侍郎便重新捡起了先前的话题来,“皇上,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实乃是皇上治国有方。只是这太子一事关乎江山社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靖帝的眼神斜睨了过来,只一个眼神,便叫李侍郎瞬间噤声了。 靖帝却是缓缓勾起一个笑容来,道,“爱卿今日似乎颇为执着,只是朕自认为还没有到薄暮西山的时候吧,为何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着急呢?”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宛如一道惊雷一般炸响,叫众位大臣纷纷跪了下来,齐声喊道,“微臣不敢!” “哼,好一个不敢。” 靖帝从龙椅上起身,龙袍上的眼睛怒目而视,不怒自威。 “朕自认如今还算是壮年,可你们却如此着急,难不成是觉得朕活的时间不会长久了么!” 这话却是说的重了,直叫那群大臣都不敢接话。 唯有萧君夕,仍旧是一脸平静。 靖帝将眼睛在一群人中间缓缓扫视过,顿了一会儿方才道,“朕倒是有心将你们往那好处去想,可是你们却是让朕失望的很。” 萧君涵便在这时候抬起头,正视着靖帝道,“父皇,今日之事因儿臣起,还请父皇不要怪罪其他人。请父皇保重龙体。” 闻,靖帝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哼了一声道,“朕怪你做什么?这事儿又不是你蹿撮的。” 只是他话这么说了,可脸上的表情显然是认为萧君涵有在其中蹿撮的成分。 萧君涵不敢辩驳,却听靖帝又继续道,“罢了,你们都起来吧。你们想要看到朕立太子,无非是想要求一个心安。朕就给你们个心安。” 听到这话,萧君涵低下的头顿时闪过一抹笑意来。 靖帝将他的表情收在眼底,又重新问向萧君涵道,“你方才说,觉得敬王适合做太子,是么?” 萧君涵心头一跳,勉强笑道,“是。” “朕倒是觉得——” 靖帝说到这里,便见萧君涵的脸上闪过一抹期待和兴奋来。 可靖帝的话头却是微微一转,继续道,“其实,朕也觉得,敬王适合入主东宫。” 东宫是哪里,太子的寝宫。 靖帝这话,明摆着就是认同立萧君夕。 自从猎场之事以后,萧君涵自然不会傻傻的以为萧君夕还是以前那个病秧子。况且沈婧慈已经知道那个温神医的身份,萧君涵也就明白,萧君夕的身体怕是大好了。 既然大好了,那就不存在病弱之体不适合当皇帝了。也就是说,他除掉了一个萧君奕,却又迎来了萧君夕这个敌人。 尤其是靖帝这话一出,更是叫萧君涵心中的警铃大作。 虽然萧君夕也在这个时候跪下来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那些话无非是,“父皇正值盛年,如日中天,何须考虑这些事情?” 听起来就是冠冕堂皇的话,却叫靖帝龙颜大悦。 “行了,朕不过是说一句玩笑话罢了,瞧你们紧张的。这事儿容后再议吧,朕知道,朕老了,你们的年纪也都大了。可是这立皇储是大事,须得慎重,改日朕再与你们好好聊聊。” 说完这话,靖帝便抬手示意。一旁的林公公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想法,尖声道,“众位朝臣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位朝臣目送着靖帝离开,每个都各怀心思。有那归附敬王的,自然心中带着喜悦,可是跟着齐王的,脸色便没那么好看了。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两个人,却是并排走到前头。不管是心里作何想法,脸上却是万年不变的无动于衷。 到了宫门口,萧君夕和萧君涵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倒是萧君夕当先拱手笑道,“皇兄,本王便先走了,告辞。” 萧君涵似笑非笑的磨了磨牙,挤出一句话来,“三皇弟走好不送,你大病初愈,小心些才是。” 这话一出,萧君夕便知道自己身子大好的事情瞒不住了,他勾起一抹笑意来,道,“有劳二皇兄挂念了,不过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本王相信古人不欺我。” “那样最好。” 萧君涵脸上的笑意都快维持不住了,却仍旧站在原地,目送着萧君夕的背影离开。 那目光里带着的火气,几乎想要将他给灼烧了。 “你说什么?” 萧君涵一回府,直接便去了沈婧慈的院子里,将早朝之事跟她说了一遍,刚说完,沈婧慈便面色大变。 “这么说来,皇上竟然有意要立敬王?” 萧君涵面色阴沉道,“你还说让本王做一回贤能呢,如今倒好,倒是给别人顺水推舟了!” 他越想越生气,当初可不就是自己的话让靖帝那么说的么。 沈婧慈也蹙起了眉头,这位皇帝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只是这话她却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毕竟这非议皇帝的罪名,她可是担待不起的。 念着,沈婧慈转过来安慰萧君涵道,“无妨,皇上不也说了么,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就算是他真的有意要立太子,那也要看众位大臣们的意见吧。再说了,如今这朝中,归附于咱们的臣子们占了多半,只这一点,敬王就比不过的。” 还有一个原因,沈婧慈没有说出口。她沈家的势力只交出了不及十分之一,那些在她手下的人脉,亦是一道助力。 当然,这个她是不会跟萧君涵说的。至少在自己的位置没有完全稳固之前,她就不会露出自己的底牌,对萧君涵也不可以。 听了沈婧慈的话,萧君涵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他叹了一口气,又将沈婧慈搂了过来,低声道,“慈儿,眼下本王的心里不安的很。好不容易整垮了一个,却又来了一个,这样下去可怎么是个头儿?” 萧君涵现在已经有些心浮气躁了,可靖帝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做皇帝的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就容不得当儿子们的有异心。萧君奕是个蠢货,所以才会起兵造反,可他不同,即便是再忍不住,他也得好生忍着。 想要得到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便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单看他能不能熬的过去了。 沈婧慈难得见这个男人脆弱的一面,心中一软,便反握着萧君涵的手,轻声安抚道,“王爷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也会永远站在你身边支持你。” 闻,萧君涵的眼中有一抹一闪而逝的感动,他刚要说话,忽然听得外面有丫鬟的声音传来。 “王爷,王妃请您去一趟。” 萧君涵不耐烦的问道,“可曾说了何事?”他这些时日越来越不待见秦婉怡了,成日端着规矩,不肯做错一步,哪里有沈婧慈这般通透? 偏偏这是靖帝赐的正妃,他便是心中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在脸上,生怕被靖帝怪罪。 那丫鬟迟疑了一声,这才回道,“王妃只说让您过去,说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向王爷说。” 听了这话,萧君涵有些难做道,“慈儿,要么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一趟?” 沈婧慈纵然心中有百般不愿,可也只能做出大度的模样来,“王爷只管去吧,王妃姐姐说不定真的是有要紧事情呢,妾身等着您便是了。” 见她这么懂事儿,萧君涵的心中更加的偏向她了,趁着她不注意,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那你等着,本王去去便回。” 沈婧慈不妨被他偷了香,顿时羞红了脸,娇声道,“王爷——” 她的声音刻意带上了几分媚色,萧君涵一听,便觉得下腹一紧,而后咽了口吐沫,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道,“等着本王。” 说完,萧君涵便匆匆的去了,只是那脚步里,却多了几分的急不可耐。 他离开的时候,掀起的帘子带进来一股冷风来,直叫沈婧慈猛然打了个寒颤。 沈婧慈目送着萧君涵离开的背影,缓缓的露出一抹冷笑来。她倒是没想到,如今这秦婉怡也学会争宠了,可惜,不管那秦婉怡再如何的自作聪明,也抵不过她的手段! 一个不能为萧君涵出力的家族和女人,注定是得不到萧君涵的心的。哪怕现在她担着一个正妃的名号,可将来萧君涵君临天下的时候,只有自己配站在他的身边! 其他人,任凭是谁,都不可以! 下朝之后,靖帝难得的没有去御书房,而是直接去了叶贵妃的宫殿。 叶贵妃正在殿内看书,有日光照在她的脸上,映衬的她面庞柔和而美好。 靖帝一时恍惚,竟然以为回到了当年。 那个时候,叶皇后也是这般的在宫殿内等着他。她的面前会放着一个小小的茶炉,上面温着顶级的雪山雾尖,茶香袅袅里升腾出她的模样来,令人有再多的烦恼,也会被这样的情景驱散干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七章叶贵妃的担忧 > 然而一去经年,佳人不会再回来,那个女子,随着他的青春一同的消逝在了风中,再不可追。 守着的宫人看到靖帝,下意识的便想要请安,却被靖帝比了个嘘声,示意他们都退了出去。 殿内一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靖帝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可还没到近前,叶贵妃就先从书中回过神来。 见到靖帝,她忙得起身,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她的身子刚蹲下去,就被靖帝扶了起来,柔声笑道,“又没有外人在,你不必这么守着规矩。”说着,不待她回答,又随意问道,“在看什么书呢,这么入迷。” 叶贵妃郝然一笑道,“不过是些杂书罢了,宁儿前些时日托夕儿寻了几本话本,臣妾闲来无事,随意看上几眼。” 靖帝朝着书上扫了一眼,果然见上面写的是才子佳人的话本故事,顿时失笑道,“你倒是有兴致。” 听得这话,叶贵妃敏锐的察觉到靖帝话中有话。她只笑了笑,便斟了一杯茶双手端给靖帝,待得他接过去之后,方才问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心事么?” 他心中不开心时,总会来这里坐上一坐。尤其是慧妃死之后,靖帝的模样更像是苍老了许多,来这里的时候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靖帝捧着茶,却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将眼睛盯着那袅袅上升的茶香,微微一笑道,“你这茶艺倒是越发精湛了,比你姐姐当年还要好上几分。” 只可惜,他喝了这么多年的雪山雾尖,再也喝不到当年的那个味道了。包括那个女子的一切,再似曾相识的东西,都已经是物是人非。 听他提起了叶皇后,叶贵妃的神色暗了一暗,很快便强颜欢笑道,“皇上谬赞了,臣妾的茶艺是姐姐亲手所教,我又怎么可能越过了她去。” 靖帝却并不答话,只是低下头认真的看着手中的茶。今日在朝堂上,他虽然说自己正值壮年,可是靖帝心里知道,这一年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像是一座座的大山,将他几欲压垮。 而他,似乎已经开始老了。 空气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叶贵妃也不说话,只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捧在了手里。 他在思考事情的时候,叶贵妃习惯于安静的陪着他。 良久,靖帝才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沉吟了一声,才道,“老三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你将他养的极好。” 闻,叶贵妃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略微笑了一笑,方才道,“夕儿是皇上的孩子,都说虎父无犬子,他自然差不到哪里去的。” 靖帝嗤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哄朕了?”说着,他又目光悠远道,“原先他病着的时候,朕只盼望他能好好活着,能够一世的平安喜乐便好。可是现在他成了一个正常人,朕却又想——”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 叶贵妃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确定,只是她到底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想什么?” 靖帝突然将头转了过去,严肃的看着她,问道,“若老三来坐朕这个位置,你觉得如何?”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叶贵妃还是被靖帝的话给骇了一跳,登时便颤声道,“皇上......” “恩?” 靖帝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眼神中不是商议,而是下了一个决定一般。 “朕的儿子,自然该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这个皇位原本就是要传给他的,只是先前碍于他的身子。如今他既然好了,自然该担负起属于他的一切。” 见靖帝说的理所当然,叶贵妃一时也有些失语。她不知道这件事情对萧君夕来讲是好是坏,可是这后宫中的女人盼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自己的儿子能够得到那个位置。 萧君夕虽然是姐姐的儿子,可是这些年来她养着他,早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能见着自己的儿子登上大宝,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叶贵妃心里却是隐隐的担忧,“皇上,您给的福分大,可怕夕儿他受不住啊。” 早些年萧君夕的身体,早已经将叶贵妃的心思磨平了,她如今只希望萧君夕能够平安一生。他那个几个兄弟都不是好相与的,靖帝这风声若是一放出去,恐怕会惹来不少人对他下黑手呢! 皇位纵然好,可也要有那个命登上啊! 靖帝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只是哼了一声,道,“妇人之仁,朕的儿子,怎么可能是怂包?” “可是,纵然是如此,论起来军功和政绩,夕儿都不是最出色的,皇上若是贸然下这个旨意,会不会惹来各方的不满?” 叶贵妃担忧,靖帝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嗤了一声,道,“这江山是朕的,皇位自然也是由朕决定的,谁敢不满?” 叶贵妃不接口,只是沉默着。 谁敢不满,不满的可多了。且不说那些牵扯着各方利益的大臣们,单只是那齐王萧君涵,就不是个好对付的。这些年若不是因为她的夕儿身有重病,早不知道被暗算多少次了。 他手中有一支黑骑军本就招人忌惮,若是再下了这道旨意。 叶贵妃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念及此,脸上的神色也越发不好看了起来,索性起身跪在靖帝面前,沉声道,“此时不妥,臣妾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见叶贵妃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靖帝叹了口气,将她扶了起来,道,“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朕亲手送上门来,你却不要。朕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傻的冒泡呢?” 叶贵妃直视着靖帝道,“皇上,臣妾并非不识好歹,可是这件事情太大,虽说朝政不是我等后宫妇人可以妄议的,臣妾却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兹事体大,求皇上收回成命。” 说着,她又深吸了一口气,道,“夕儿好容易活到现在,又托了皇上的鸿福才能得一个健康的身体,臣妾已经很知足了,相信姐姐的在天之灵,也是希望他能够一世平安的。” 而不是为了权力的争斗而彼此碾压,不管是萧君夕变成心机深沉的人,还是成为政治的牺牲品,都不是叶贵妃想要看到的。 见她提起了叶皇后,靖帝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变得柔和了起来。 萧君夕到底是他跟叶皇后唯一的孩子,是他这么多孩子中都比不过的,靖帝怎么会不疼他? 看着叶贵妃脸上真心实意的担忧,这张何其相像的面孔叫靖帝不由自主的和记忆中的女人重合。 他放柔了口气,安抚道,“放心,朕既然有这个打算,就必然会有把握保证他平平安安的。年轻人受些磨练不是坏事,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将他捧在手心吧。” 闻,叶贵妃方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是臣妾太过杞人忧天了,皇上深谋远虑,自然什么都想到了的。” 靖帝一向说一不二,叶贵妃即便是心中不同意,却也不敢太过反驳,只怕触了他的逆鳞。 “只是皇上,这事儿兹事体大,还希望皇上能够从长计议。况且您正值盛年,此时立太子,难免对战事不利。” 叶贵妃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这个理由。 而这个,正是靖帝最顾忌的。 边疆正在开战,若是靖帝这个时候贸然立太子,说不定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说靖帝的身体有恙,届时若是导致军心不稳,那就不好了。 “放心,朕自有分寸,只是先同你说一声。”靖帝说着,又开玩笑道,“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竟然叫你生生变成了惊吓。” 闻,叶贵妃也不由得柔声笑道,“臣妾一向胆小,还请皇上多多担待。” 帝妃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靖帝的心情变好了一些,叶贵妃这才斟酌了一番,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儿来。 “皇上,如今后宫之中,慧妃妹妹仙逝;贤嫔妹妹的品阶又略低了些,只剩下臣妾一人,打理这六宫着实有些吃力。况且如今这后宫的妃子也太少了些,臣妾想着,这选秀一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靖帝不妨她提起这件事儿来,有些失笑道,“这后宫妃子少了,朕独宠你一人,难道不好么?” 叶贵妃知道他这是玩笑话,嗔了靖帝一眼,柔声道,“皇上,臣妾跟您说正经事呢。” 靖帝哈哈大笑,道,“朕说的也是正经事啊,难不成蓉儿不相信么?” 叶蓉乃是叶贵妃的闺名,靖帝的后一句话刻意放低了声音,说出的口气暧昧无比,顿时叫叶贵妃有些羞红了脸。 见她这般模样,靖帝也是见好就收,拍了拍她的手,柔声笑道,“好了,朕不逗你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跟那时一样脸皮薄?” 叶贵妃抿嘴一笑,道,“臣妾是女子,自然不像皇上您这般豁达。” 豁达的有些不要脸皮了。 靖帝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倒是没生气,只是握着她的手,微微笑道,“是是是,蓉儿是大家闺秀,做事最有分寸,是朕失了分寸了。” 说到这里,他又轻咳了一声,方才道,“选秀之事便交给你办吧,反正每年都是这一套流程,你挑几个顺眼的收在后宫便是了。” 叶贵妃点头笑道,“臣妾遵旨。” 她应了之后,又有些欲又止的问道,“是了,皇上,这齐王和敬王都刚成亲,今年的秀女可要替二人留意着?” 齐王倒还罢了,府中至少一个正妃一个侧妃;可是敬王的府中却只有一个正妃,是有些太单薄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秦婉怡怀孕了 > 靖帝略微想了一想,笑道,“齐王的事儿,你跟贤嫔商议吧;至于老三,先前那谢家女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又豁出一条命来才换的他的性命,你且问问老三的意思,若他不愿意纳妾,便由着他去。” 叶贵妃闻,顿时大喜道,“臣妾谢过皇上。” 她这么一说,靖帝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当下就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一眼叶贵妃,道,“你还真是个谨小慎微的,不愿意给老三纳妾就直说,还要来下个圈套让朕替你说这话,真是!” 叶贵妃得了这旨意,心中也高兴,罕见的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笑道,“皇上盛名,臣妾什么都瞒不过您呢。” 其实叶贵妃心中也明白,靖帝这个样子,恐怕这萧君夕的皇位是十拿九稳了。这古往今来,就没有帝王专宠一人的,所以萧君夕日后的妃子定然是后宫三千。 可是谢如琢对他有那么大的恩情,叶贵妃又不愿意委屈了她去。所以眼下能够多替他们小夫妻争取一些时日,便给他们多一些的自在吧。 至少如今的他们,还是恩爱的。 见她这般,靖帝倒是不好意思计较了,只笑叹道,“罢了罢了,朕本想来你这里可以清闲一会儿,谁料想一不留神又着了你的道儿了。小林子,起驾御书房吧。” 叶贵妃知道靖帝自然不是真的跟她生气,只是有正事要忙,当下就行礼道,“臣妾恭送皇上。” 送走靖帝之后,叶贵妃刚回了内殿,便见萧歆宁从殿外蹭了进来,一脸笑意道,“给母妃请安。” 见萧歆宁进来,叶贵妃忙得招手让她过来,摸了摸她的手,见果真是冰凉的,顿时便嗔道,“怎的这么凉,是不是又溜去御花园了?” 闻,萧歆宁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被母妃发现了。”说着,她又转移话题问道,“方才进来便见母妃脸上带笑,可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叶贵妃知道她是怕自己骂她才转移的话题,只是这事儿还真的需要萧歆宁去通风报信,所以叶贵妃也不瞒着,当下就将选秀之事说了。 得知靖帝竟然允许萧君夕不纳妾,萧歆宁的脸上霎时就扬起一抹笑意道,“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了,我要去跟皇嫂说说去。” 叶贵妃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哪有你这么慌慌张张的?便是要说,也要等到明儿个再去,你成日跟个皮猴儿似的,难得来母妃这里,就这么着急走么。” 听了这话,萧歆宁忙得笑嘻嘻的哄着叶贵妃道,“女儿原就是准备明日去的,我最喜欢母妃这里了,怎么会舍得走呢。” 见她这样,叶贵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偏你能说会道的。” 说着,自己倒是先笑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自从萧君涵走了之后,沈婧慈便去洗了个澡,又换上了一身格外诱人的衣服,在房中等着萧君涵前来。 按着以往的情景,沈婧慈料定萧君涵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回转的。 然而沈婧慈没有想到,萧君涵这一去,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去去便回,直到正午时分,才从主院里传出消息来,却带来了一个让沈婧慈晴天霹雳的消息。 秦婉怡有了身孕。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沈婧慈登时便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侍墨低了低头,小心翼翼道,“回侧妃,王妃她怀了身孕,如今已经一月有余了!” 这话叫沈婧慈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下去,好半日都没有说话,屋子里也弥漫着低气压。 好半日,沈婧慈才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侍墨不敢多耽误,行了礼道,“奴婢告退。” 临出门时,侍墨还格外留心的将她的门合上,也隔绝了外间的冷气。 到了第二日的时候,萧歆宁便迫不及待的去了敬王府,将昨日得知的好消息分享给了谢如琢。 只是,她却没有见到预料之中的狂喜。见谢如琢一脸的平静,萧歆宁有些疑惑道,“咦,皇嫂,难道你不开心么?” 听到这个消息,皇嫂难道不是应该开心的蹦起来么。 闻,谢如琢噗嗤笑出了声,眉眼带笑道,“开心,自然是开心的。”能得到靖帝这话,她怎能不开心呢?毕竟,这可是来自于长辈的认同。 不过开心归开心,昨日萧君夕同她说了朝堂上的事情之后,谢如琢便知道,靖帝怕是有心思要立萧君夕为太子了。所以说,这种局面只能短时间的维持。 等到萧君夕入主东宫之后,那么东宫的女主人便不能只有她一个。 所以叶贵妃这是给她一个定心丸,让她暂时的安心呢。 萧歆宁不知道她心里所想,撇了撇嘴道,“哎,你嘴上这么说,可是我却觉得你好像有心事。” 谢如琢微微失笑,刚巧绛朱端来了糕点,放到了桌子上之后,萧歆宁的注意力立刻便转移到了吃食上了。 眼见着她如同孩子一般无忧无虑,谢如琢心中倒是有些羡慕。生在皇家的丫头,还能这般的纯真,可见靖帝有多疼爱这个女儿了。 萧歆宁在谢如琢这里呆了一会儿之后,便支支吾吾的说要出去。 谢如琢先前还没反应过来,待得看到她满脸绯红之后,顿时便明白过来。她说这丫头怎么这么好心的出来传消息呢,合着是有自己的小九九呢。 不过谢如琢也不好阻拦,只笑道,“你要去也可以,有一个条件,让敬王府的暗卫跟着,也不得超过两个时辰。” 萧歆宁得了允许,哪里还介意她提的条件,当下就欢欢喜喜的答应了下来,一路雀跃着去了李府。 等到萧歆宁走了之后,谢如琢便去了小厨房,预备着给萧君夕做些吃的。 这些时日,她在家中闲着无事,便跟着膳房的嬷嬷们学了几道精致小菜,做出来倒是也像模像样的。 萧君夕偶然见了,吃的倒是很开心。见他喜欢,谢如琢便做的越发的来兴致了。 她在膳房忙活了一下午,等到萧歆宁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薄暮了。 虽是冬日的天,可她的鼻尖上却已然浸出几分的汗意来。谢如琢见了,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汗,这才笑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还出汗了呢?” 萧歆宁打量了四周无人,这才小声说道,“我们去做冰灯了,五颜六色的可好看了。” 她一说“我们”,谢如琢便意味深长的冲着她一笑,道,“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萧歆宁见她点破,也不害羞,只嘻嘻笑道,“皇嫂可要替我保密。” 闻,谢如琢不由得叹气道,“你送了一个消息,却连累我成了你的帮凶了。” 说着,她又在萧歆宁紧张的眼神中莞尔笑道,“罢了,索性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你要记着分寸,不可有越矩之举,不然莫说是我了,便是你皇兄也保不得他。” 后面的话,谢如琢说的郑重,萧歆宁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登时点头如捣蒜道,“皇嫂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做出有辱皇家风范的事情的。” 萧歆宁保证完,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是皇嫂,我总不能一直这么偷偷摸摸的吧,你说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 她这模样,颇有少女怀春的感觉。谢如琢暗叹一声这丫头怕是栽进去了,又正了脸色,教导她道,“你的女子,这些事情不该由你来考虑。他若是个真男人,自然会为了你做出最有利的抉择来。若是他没做,那就是你错看他了。” 闻,萧歆宁原本欢喜的脸又垮了下来,不安道,“他该怎么做呢?” 谢如琢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了,好了,天色不早了,快回宫去吧,免得时间长了,母后又挂念你。” 谢如琢下了逐客令,萧歆宁自然不好再待下去,只得怏怏的回宫去了。 转眼便到了十一月十七,翌日便是蒋青岚出嫁的日子。谢如琢身为她的闺中密友,自然也是要前去添妆的。 只是她已经身为人妇,所以白日里添了妆,陪着蒋青岚说了一下午的话,到了黄昏时分,便回了敬王府。 不想刚下了马车,便听得垂花门前守着的婆子们回话,说是谢三夫人又来了。 一个“又”字,便足以看出那婆子们对陆氏的不喜。 谢如琢眉头一皱,沉声问道,“她来做什么,可曾说了?” 那婆子低头恭声回道,“谢三夫人说想您了,来看看王妃您。”只是那垂下的眸子里到底带出了几分的轻视,她老婆子看人一辈子了,什么样的货色还是一眼能认出来的。 那个谢三夫人,看起来可是个势力的。 听了婆子的话,谢如琢也蹙起了眉头。她可不相信这个陆氏真的会如她说的这样冠冕堂皇呢?来看她,怕是有事要让自己做才是真的。 上一次陆氏前来,还是替三叔求情,让自己来帮忙。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 谢如琢很快便有了答案。 一进屋子,便被暖风包围着。 她的屋子里常年点着百合的香气,凝神静气,格外令人安心。只是今日,这屋子里却多了浓重的胭脂气息,叫人一嗅便觉得头昏脑涨。 谢如琢的眼神微不可察的冷了冷,看向仍旧坐在椅子上将她的太平猴魁当做白水一样牛饮的陆氏,便多了几分的不悦。 听到脚步声,陆氏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谄媚的笑道,“王妃可算回来了,婶子都等你半天了。” 闻,谢如琢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不知三婶前来有何事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谢如琢有身孕了 > 陆氏拿出早先准备好的说辞,“这不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么,婶子怪想得慌,所以来看看你呀。” 谢如琢微微一笑,“既然是来看本王妃,三婶如今看也看了,那就请回吧。” 在家的时候,她跟陆氏就已经闹成那种境地了,可对方却还能在她出嫁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这脸皮也是厚到了一定的程度了! 陆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脸上的笑意顿时便僵了一僵,继而有些讪讪道,“王妃,你这是在赶婶子走么,婶子可是特意来看你的呢,想着冬日天冷,你自己又没人做伴——” “三婶婶说笑了,且不说这王府里这么多的人,本王妃何愁找不到人做伴;便是真闷了,我要请来陪我的人也只会是母亲,而不是三婶你吧?” 谢如琢懒得跟她掰扯,直接一句话便将她的后话堵死了。 陆氏没想到谢如琢竟然说的这么直白,连一丝的情面都不给她留,当下就有些脸色不好,“琢儿,纵然你成了王妃,可我到底是你的三婶,你这样子打我的脸面,难不成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陆氏原本想撒泼,可是一想到她所在的地方是敬王府,便收了那心思,转而打起了温情牌。 闻,谢如琢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三婶今日前来到底有什么事儿,还是直接说吧。若是真的没事,那本王妃可要送客了!” 听了这话,陆氏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索性将前来的目的和盘托出,“婶子听说宫里要开始选秀了,可是真的?” 谢如琢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倒是没看出来,这陆氏的消息可够灵通的啊。 陆氏下一句话,顿时便叫谢如琢的心头警铃大作。 “你三姐姐年纪也不小了,到如今却还没有合适的人家,婶子私心里想着,将她送进宫选秀,你意下如何?” 谢如琢警惕道,“三婶愿意如何做是你的事情,至于这事儿能不能成,去问爷爷便是了,来问我的意见做什么。” 陆氏急忙道,“那不是你爷爷不同意么,你如今嫁的这样好,可怜你三姐姐却还是待字闺中呢,你们姐妹情深,总该帮她一把吧。” “姐妹情深?三婶还真会讲笑话,本王妃可没有想要抢姐夫和妹夫的姐妹!”谢如琢说这话,可谓是撕破脸了,饶是陆氏再好的定力,也被她这句话气得登时就涨红了脸。 “谢如琢,你还真是攀高枝了,过往的情分都不要了!” 谢如琢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缓缓吐出一句话来,“没错,你奈我何?” “好,好,好!” 陆氏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哼了一声道,“今日我果真是来错了,也看高你了!” 说完,陆氏连安也未曾行,直接便摔门出去了。 她出去的时候,还带进来一股子的冷风。 谢如琢皱了皱眉,旋即就将眉头舒展开来,吩咐绛朱道,“去门房说一声,下次再有那爱咬人的狗来,直接撵出去,别有的没的都放进来!” 见她的脸上含着一丝的薄怒,绛朱不敢耽误,当下就依出去了。 萧君夕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家娇妻的脸上带着几分的怒色。 “琢儿这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听到萧君夕的声音,谢如琢这才回过头来,神色还是恹恹的,“有讨厌的人上门来了,不过已经被我赶走了。” 闻,萧君夕微微挑了挑眉,他还是甚少看见自家琢儿这样子呢。 念着,萧君夕便转过头去,以眼神询问绛朱。 绛朱立刻回禀了,“王爷,下午的时候谢三夫人来了,闹腾着要让王妃替她办事儿呢。若是别的事情便罢了,可她竟然让王妃张罗着把三小姐送进宫去。王妃在如何也是皇上的儿媳,哪有给自己公公送人的道理?” 听了这话,萧君夕便知道谢如琢的怒气从何而来了。他走到谢如琢的身后,不轻不重的替她捏着肩膀,一面俯下头去,哄道,“好了,不愿意见她们,下次直接将人赶出去就是了。左右有我为你撑腰呢,为了她们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为夫可不依。” 谢如琢原本还有一些生气,可听到萧君夕的话后,又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我也是这样吩咐她们的,我可是敬王妃,若是不狐假虎威一番,怎么对得起这个身份?” 见她眉眼俱笑的模样,萧君夕一时有些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好,只要你高兴,如何都好。” 说完这话,他又回身吩咐道,“时辰不早了,传膳吧。” 绛朱等人正在偷笑,闻连忙正色行礼道,“是。” 不多时,便将晚膳摆满了桌,谢如琢这些时日爱吃蟹粉包,绛朱特意让厨房做了端来。 谢如琢被萧君夕哄的眉眼带笑,扯着他的手一同坐到了餐桌前,净了手,这才预备着用膳。虽说先前她有些生闷气,可是这天大的事情也大不过吃饭去。 谁知道,一个蟹粉包进了嘴里,谢如琢顿时觉得自胃里涌上来一股气儿,登时便捂着嘴站起身,跑到一旁的木桶便吐了起来。 她吐得昏天黑地的,也将萧君夕吓了个够呛,当下就扔掉了手里的筷子,跑过来扶着谢如琢关切的问道,“琢儿,你没事儿吧?”说着,又回身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端水来!” 绛朱浅碧刚开始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听了萧君夕的话,忙的捧了茶水过来,要给谢如琢漱口。 萧君夕一把接过,等到谢如琢喘气的时候,将水杯喂到她的嘴边,柔声道,“漱漱口吧。” 谢如琢接过,便见萧君夕一拍额头,道,“传府医来——” 他一句话没说完,又看向站在一旁的红蕊道,“红蕊,你快去暗门一趟,看温如玉可在。” 因着谢如琢这一吐,屋内顿时兵荒马乱了起来。 谢如琢吐了这一阵,反倒觉得神清气爽的好多了,连带着下午的闷气都出来了。她有些好笑的看着萧君夕担忧的团团转的模样,心里又有些难以喻的感动。 府医很快便来了,见到屋里这阵势,连忙跪下来要行礼,却被萧君夕一把拽起来,急声道,“快来给王妃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谢如琢这一吐,可将萧君夕吓到了。 府医见状,也不敢多,连忙上前替谢如琢把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萧君夕只觉得格外的漫长,在屋里转来转去,脸上焦灼之色分外的明显。 倒是府医,从一开始的慌乱,逐渐变成了喜色。 等到诊完脉之后,府医顿时便作揖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大喜啊。” 闻,萧君夕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喜从何来?” 府医缕了一缕胡须,笑呵呵道,“回王爷,王妃有身孕了,如今已经一个月有余了呢。” 谢如琢“啊”了一声,瞬间便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肚子问道,“府医,您是说,我怀孕了?” 府医一脸笑意道,“回王妃的话,千真万确,且这胎儿格外康健,王妃尽可安心。” 萧君夕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一脸的难以置信,又突然将谢如琢一把抱了起来,抱着她转了个圈,哈哈大笑道,“琢儿,你听到了么,我要做父亲了!” 谢如琢被他这么一转,顿时有些头晕,连忙锤着他的肩膀,嗔道,“快放我下来!” 萧君夕这才脸色一滞,又连忙将谢如琢轻手轻脚的放了下来,道歉道,“为夫都乐糊涂了,娘子莫怪罪。”说着,又不由自主的咧开了嘴,“我要当爹了!” 见他这模样,谢如琢顿时有些好笑,可待得看到屋里人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霎时又有几分臊得慌。 还是绛朱最先反应过来,当先行礼道,“恭喜王爷王妃!” 萧君夕心中欢喜,听到周围丫鬟齐声贺喜,大手一挥道,“今日王妃有孕,绛朱待会吩咐下去,府上所有下人全部去账房领十两银子。” 闻,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顿时亮了亮眼,齐声谢道,“多谢王爷王妃!” 谢如琢瞠目结舌的看着萧君夕,又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位爷的一句话,几千两银子可就飞了。 不过看着他这高兴的模样,谢如琢的心中也跟着甜甜的。她竟然有孩子了!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谢如琢再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禁不住的便有了几分母性的颜色。 绛朱送了府医去领赏,不多时便回转了过来,还带着厨房的人做了些清淡的饭菜送了过来。 可当她回来之后,再看屋里,顿时便有些哑然失笑了。 只见谢如琢被萧君夕禁锢在床上,身后倚着两个软枕,身上则盖着厚厚的锦被。而她的床前则被放了一张桌子和一个软凳,萧君夕正坐在软凳上说着什么。 待得走的进来才听到,他说的原来是—— “琢儿,你有了身孕,可比不得往日,不可任性。乖,一切都听为夫的。” 绛朱忍着笑意,假装看不到一脸哀怨的谢如琢,只恭声道,“王爷,膳房又重做了晚膳,奴婢将饭菜端到这里么?” 她不傻,自然看出来那张桌子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萧君夕点了点头,赞赏的看了一眼绛朱,等到她将饭菜摆好之后,便挥手道,“你下去吧,屋里不用伺候着了。” 绛朱清脆的应了一声,笑吟吟的便出去了,故意忽略了谢如琢求救的目光。 临出门时,还特别乖觉的将门给牢牢地合上。 谢如琢哀叹一声,见萧君夕盛了饭,亲自喂到她的嘴边,不由得解释道,“君夕,我只是刚有孕,自己还是可以吃饭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谢如澜要选秀 > 萧君夕却充耳不闻,只一脸温柔的笑意,“琢儿,张嘴。” 他眼神中仿佛盛了一汪海洋,温柔的可以将她溺毙在其中。谢如琢不自觉的张开嘴,由着他将一勺百合银耳粥喂到了嘴里。 待得吞咽下这一口之后,谢如琢方才腾出口来说话,“君夕——” “乖,张嘴,尝尝这个鸳鸯卷,可合你的胃口。” 萧君夕仍旧不骄不躁,对她所说的话充耳不闻,只温柔的喂着她吃东西。 接下来,谢如琢再也没了说话的机会,每每她想抗议的时候,萧君夕便拿着那一双澄澈的眸子看向她,而后在她张口难的时候吃下一口饭去。 直到谢如琢吃饱了之后,萧君夕自己草草的吃了一点,便吩咐丫鬟们进来,将桌子上的饭菜都收走了。 丫鬟们有序的将东西收了,便都重新出去了,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萧君夕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柔软的手,低头吻了一吻,方才抬起头来,眼中饱含着深情,“琢儿,我很开心。” “我曾以为自己很不幸,可如今我才明白,原来上天给我的那些不幸,都只是为了让我攒够运气,遇到你。” 自从认识之后,萧君夕便鲜少跟她说情话,谢如琢亦然。 只是今日,萧君夕说出的这些话,却叫谢如琢猛地酸涩了眼眶。 她何尝不是这样,两生的曲折,只为遇到他。 此生能够与君携手,她何其有幸。 谢如琢湿润着双眼,正视着他的眸子,颤声道,“妾心亦是如此。” 说完这话,她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将头靠在萧君夕的肩上,闷闷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有孩子了。” “恩?” 萧君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想表达的意思,低头笑问道,“琢儿不开心么?” 谢如琢抬起头,咬着唇笑道,“那咱们说这些话,是不是都被这个小家伙给听去了?” 那可就太丢人了。 闻,萧君夕顿时失笑,将她重新揽在怀中,笑叹道,“我的傻琢儿。” 见萧君夕笑她,谢如琢嗔了他一眼,有些羞涩的将头埋在了萧君夕的怀中,心中也升腾起满满的幸福感。唔,她要当母亲了呐。 忽听得门外传来一声鸟叫,继而便见那窗纸上有一个影子在碰撞着,发出叩叩的声音来。 谢如琢猛地回过神来,看向窗台时,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阿离,你好的不学学坏的,旁边就是门,你瞎么!” 这些时日不见,阿离都被温如玉带坏了! 有男人的笑声传来,红木大门被推开,有男人走了进来。 一袭重紫华裳,在这暗夜里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人是好相貌,可惜那张嘴,说出来的却没一句好话,“阿离是本座的鸟儿,自然要学习本座的优点,有何不可?我说徒儿,你这光天化日跟男人搂搂抱抱的,着实不像话了些,为师都替你害臊。” 正是许久不见的温如玉。 谢如琢按压着想要将身下的瓷枕丢过去的冲动,挑眉笑道,“多日不见,师傅的脸倒是越发的丢的干净了。” 温如玉闲适的一笑,走到她的床边,将萧君夕挤到一旁,自己则坐到了软凳上,将她的胳膊捞了过来。 “徒儿,你肝火很旺啊,难不成是房事上不和,导致你火气奇高?” 一旁的萧君夕禁不住磨牙,哼了一声道,“我说温如玉,别把你自己的毛病拿来诋毁本王的名声行么。琢儿说的没错,你可要点脸吧!”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温如玉不要脸呢? 阿离啾啾的叫了两声,发现没人搭理它,它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自己便冲着谢如琢的胸前扑了过去。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便好了! 可惜,阿离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它的脑袋还没扎过去,翅膀便先被萧君夕眼明手快的揪住了,威胁道,“你再敢靠近本王的媳妇儿,本王就拔光你的鸟毛,让你在这冰天雪地的外面待上个六七日!” 阿离刚想低头咬下去,不妨听到这话,顿时便瑟缩了一下脑袋,讨好的在萧君夕的手上蹭了一蹭。 它生而为鸟,谁都欺负不过,何其悲哀! 谢如琢余光瞥见阿离这般,不由得轻笑了起来,“不愧是师傅的鸟儿,这脸皮也是一样的厚。” 温如玉空出的手拍上她的脑袋,斜睨了她一眼,道,“小没良心的,这话也是混说的?况且,本座的鸟儿,你难不成还见过?” 谢如琢先前说出这话,自己没有觉得有什么歧义。可是温如玉这么一说,谢如琢顿时百年臊了个大红脸。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就这么生生被噎了一口。 萧君夕阴森森的瞪着温如玉,磨牙道,“姓温的,你可诊完脉了?我娘子的手,也是你随便摸得?!” 他怎么越看温如玉这只手,越想给丫剁下来呢? 温如玉嗤了一声,故意当着萧君夕的面将谢如琢的手又摸了一把,这才松开,一脸你奈我何的欠揍模样。 萧君夕还当真无可奈何,只是突然发难,将温如玉脚下的软凳踢到了一边。 好在温如玉下盘够稳,登时便借力站起身,有些无语的看着萧君夕。 见他二人这么幼稚,谢如琢轻抚了抚额头,她可不可以当做不认识这两只? “师傅,我的脉象如何?” 最后还是谢如琢打破了这空气里硝烟弥漫的气息。 温如玉这才回头笑道,“乖徒儿放心,我这徒孙的脉象稳着呢。”说着,他又在身上摸了一圈,这才叹气道,“可惜今儿前来,没料着多了个徒孙,什么药都带了,偏只差一味保胎丸。你且等着,明儿个为师给你送来。” 萧君夕顿时皮笑肉不笑道,“就不劳烦温大门主了,明日我派丫鬟去取便是。” 闻,温如玉连看都不看他,直接将这句话忽略掉,只温柔道,“乖徒儿好生歇着,明日为师再来。” 说完,他径自便出了门。 萧君夕鄙视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刚要替谢如琢盖被子,就见温如玉又拐了回来。 “是了,本座方才倒是忘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你们可要听一听?” 萧君夕抬眼看他,见他一脸郑重,不由得正色道,“何事?” 眼见着这夫妻二人都是一样的神情,温如玉突然心里有些不爽。当下便将嘴里的话转了个弯儿,一脸正经的嘱咐道,“孕期三个月内,你们不能行房。若是你实在忍不住,本座那里有春宫图全版,你可以照着自己——” 温如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一个瓷枕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好在他躲得够快,方才避开了这一记杀招。只是那瞬间被摔碎在地上的瓷片,却昭示了丢出来枕头的男人究竟有多愤怒。 “给老子滚出去!” 萧君夕难得发脾气,可在听到温如玉这话的时候,却彻底炸毛了。 也是,任凭谁在自己媳妇面前,被别的男人说这话,大概再好的教养也会飞的一干二净的。 温如玉至此才觉得扳回了一句,大笑着便出门去了。 谢如琢忍着笑不敢出声,只低下头在被子里不停地抖动着。 萧君夕刚一回头,就见自家娘子正在被窝里偷笑,先前的憋闷顿时便化为了无奈。 他弯下腰,将谢如琢蒙着头的被子掀开,无奈道,“想笑便笑吧,别憋坏了。” 闻,谢如琢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厢的敬王府内气氛温馨,可相隔不远的谢府却没有这么平静了。 “这事儿我已经说过了,澜儿不够资格进宫选秀,你也不必再提了。” 说话的是谢晟礼,他说完这话,眉头紧皱的看着面前的谢慎思,道,“行了,你也别杵着了,回去吧。” 屋内的烛火通明,谢慎思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黑影,却是对谢晟礼的话恍若未闻。 见他这样,谢晟礼的火气也上来了,硬声道,“我说让你回去,听不懂么?” 谢晟礼重重的将毛笔放在桌上,发出吧嗒的声响。 谢慎思却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顶撞道,“父亲,澜儿今年都十六了,眼见着就十七了。她上面的谢如玥,下面的谢如琢,哪个没有成家?偏就剩下澜儿,若是今年她再不进宫选秀,等到明年还能找到什么好的婆家?” 闻,谢晟礼气极反笑道,“你问我这个问题?当初的徐家,是谁好好的要退亲的!自己的女儿做出丢人败兴的事儿你不管,现在知道着急了?” 谢慎思梗着脖子道,“父亲,澜儿也是你的孙女儿啊,又是我的嫡女,您不能放着不管呀。况且,您都将二哥家的闺女报上去了,就晾着澜儿,让她怎么想?” 谢晟礼见他一根筋说不通,扶着额头道,“我为什么把菲儿报上去,你不明白原因么?朝廷有令,凡四品以上官员之女,身无残疾,年满十三,都要报名的。你说我为何要将她报上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没有官职!” 谢慎思听了这话,只觉得陆氏先前说的是对的,这个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三房,更别提三房的孩子们,更是入不了他的眼了! “不然的话,我的女儿也不会低人一等了,放眼整个谢家,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嫁出去的,也就只有我的澜儿了!” 谢慎思越说越生气,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他的话音一落,就听得门突然被推开,而后便见季氏从外面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混账东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季氏在外面听了有一会儿了,她原先不愿意进来,怕给这个儿子难堪。可是听到这话之后,她再也忍不住,登时便推门进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拿分家威胁谢家二老 > 一见到季氏,谢慎思有些不甘不愿的行礼,“娘。” 季氏哼了一声,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么?”她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谢慎思,怒道,“听听你方才跟你爹说的话,我看,你不止眼里没有我这个娘,连你爹也没有了!” 谢慎思虽然怕谢晟礼,可是他自幼是季氏养大,对季氏更多了一份儿女的孺慕之情。如今见季氏气哼哼的模样,气焰便先低了下去,赔笑道,“娘说的哪里话,儿子怎么敢啊。” 跟在季氏身后的陆氏这个时候也趁机插嘴道,“是啊,娘,老爷一向最孝顺您的,咱们府上谁不知道啊。” 闻,季氏回头瞪了她一眼,道,“都说家宅不宁定有妇人作妖,若不是你蹿撮着你家老爷,也不会闹出这样大的糊涂事儿来!” 陆氏原是讨好季氏,可听了这话顿时不干了,“娘,您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吧,论起来,澜儿可是您的嫡孙女儿,难不成我们做父母的替她想的周到些也是错了么?” 季氏何曾不了解她心里的小九九,当下就无情拆穿道,“想的周到?要真是想的周到,当时你就该哄着三丫头,不让她退亲了!如今别人都嫁出去,偏她还待字闺中,你这个当娘不替她正经寻个人家,居然还打起进宫的主意来了,心可是够大的!” 陆氏没想到季氏连一点脸面都没有给自己留,当下脸上就一阵红一阵白,辩解道,“当初那徐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前脚退亲,后脚就勾搭上了二丫头,可见根本就不是个好的。娘您那个时候不替澜儿做主,反而还偏颇的帮着一个庶女,如今却来职责我的不是。可见在娘的心里,这有官位的儿子就是不一样!既然如此,那您又为何这些年迟迟不给老爷争取个一官半职呢!” 她这话像是一记刀子,狠狠地戳进了谢慎思的心中。原本谢慎思还有些怪陆氏跟季氏顶撞。可一听到这话,那脸霎时阴沉了下来,越听越觉得陆氏说的有道理。 季氏气得浑身发抖,还是身旁的金玉眼明手快的扶着季氏,不满道,“三夫人,您这话说的可要凭良心。原本是您退亲在先,也明了之后男女嫁娶各不相干,那徐家少爷再娶谁,就是他的自由了吧?况且三小姐既然是谢家的嫡女,谢家断断没有委屈了她的道理,这些时日媒婆上门多少个,是三小姐横挑鼻子竖挑眼,可不是老太太不管孙女儿!” 金玉在季氏身边伺候的久了,看什么事情都是门儿清的,如今见季氏被气成这样,顿时忍不住说句公道话。 却不想,谢慎思下一刻便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主子们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么!” 金玉被骂的一愣,还没说话,就见谢晟礼一脚踹到谢慎思腿上,骂道,“你个混账东西,这话也是你说的?” 金玉这些年为了伺候季氏,一连推了几门的亲事,同季氏情同母女,连谢晟礼对她也高看一眼。如今谢慎思说这话,可不就是变相的打季氏的脸么。 谢慎思也回过味儿来,却不肯道歉,只梗着脖子道,“今儿既然说到这里了,那儿子也说一句心底的话,三丫头是我唯一的嫡女,今年选秀也是必须要去的,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唯一能为她做的事儿了!若是爹不同意,那咱们就只好——” 他说到这里,又有些不敢说,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分家了!” 这三个字一出口,谢晟礼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怒骂道,“你这个逆子!” 谢慎思说出来之后,倒是觉得这话没有那么难说了,继续说道,“这些年三房总是吃亏,论起好处却是一样都没占到!我也看出来了,爹不喜欢儿子,既然如此,倒不如分家来的干净,之后我们再想做什么,也不必前来惹您心烦了!” 季氏早被他这话气得眼泪都出来了,颤声道,“好,好的很,我这些年竟然养了一头白羊狼!” 她因为谢慎思不是当官的料,这些年来便格外的偏疼这个儿子,谁料想,他竟然这般不是东西! 一旁的陆氏心里暗自窃喜,脸上却是不满道,“娘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三房何曾亏待过二老,可是如今爹却连这样的小事儿都不肯出头,可见是心里头没有我们三房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分出去可不就是大家都清净么。” 季氏不忍心骂自己的儿子,可对陆氏却不会客气,当下就将那凤头拐杖敲上了陆氏,骂道,“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现在便一纸休书将你赶回去,我谢家可不要这么心术不正的儿媳妇!” 陆氏被她骂的唬了一跳,登时便脸上布满了阴云,不甘心的站在谢慎思的身后。这些年的积威下来,她还是比较怕季氏的。 谢慎思有些不虞的摆手道,“娘也不必说这话,说到底,您还是不愿意见三房家宅安宁罢了,不然为何这么一点事情都不肯帮呢。我们也不是执意要分家,只是想要让澜儿进宫选秀。若是她真的选不上,那就是她的命了。到时候再回来嫁人,我们也没有怨,你说呢?” 谢慎思一脸大家各退一步的表情,直将季氏气的够呛。 倒是谢晟礼此时冷静了下来,沉声问道,“是不是只要三丫头进宫选秀,你们夫妻就安生了?” 闻,谢慎思便知道这事儿有戏,忙不迭的点头道,“父亲放心,儿子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哪能天天犯浑不是?” 谢晟礼阴沉着脸,道,“明日我去礼部替三丫头递个名单上去,回去吧。” 眼见着谢晟礼松口,陆氏当下大喜,拽着谢慎思的衣角使了个眼色。 谢慎思见好就收,当下就欢喜的谢道,“多谢爹。天色不早了,儿子就先回去了。” 他夫妻二人知道自己不讨好,行了礼便欢欢喜喜的去了。 宁熙堂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季氏由着金玉扶着坐到椅子上,垂泪道,“养了这么些年,竟然养出了个喂不熟的白眼泪,老爷,是我对不起你,没教养好儿子。” 多说慈母多败儿,她如今才尝到了苦果。 见季氏这样,谢晟礼也软了脸色,挥手让金玉出去,走到季氏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罢了,儿孙各有造化,既然这老三任胡闹,那就随他去吧。” 谢晟礼安慰了一番季氏,待得她神情缓和,二人方才回房睡了。只是长夜漫漫,想要入眠,到底是有些困难。 陆氏一回到房间,顿时便欢欢喜喜的去找了谢如澜。 谢如澜一直在房间里等着,此时见着陆氏脸上的喜色,忙得从座位上站起,亲热的迎上去,问道,“母亲,可成了?” 陆氏轻咳了一声,示意周围的丫鬟都出去,等到屋子里就剩下母女二人的时候,方才一脸喜色的说道,“别说,你出的主意还真有用。原先你爷爷说什么都不同意,可你爹一抬出来要分家,你爷爷顿时便无可奈何的答应了。” 谢如澜哼了一声,道,“爷爷向来注重名声,明明不喜欢咱们三房的人,却偏要在外面装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来,当真讨厌。” 说到这里,她又将眼睛朝外忘了一圈,见没人之后,这才一脸笑意的问道,“爷爷可说了什么时候递名单?” 陆氏笑道,“他说了,明儿个就递。”说着,陆氏又抓着谢如澜的手道,“不愧是我的女儿,这么一闹,你可就如愿了呢。” 谢如澜扬眉笑道,“那是自然,我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得我!更何况,这些年咱们三房吃了这么多的亏,如今不一点一点的讨回来,岂不是便宜了他人!” 一想到谢家的这几个及笄的姐妹,如今就只有她还待字闺中,而那几个人个个都嫁的那么好,谢如澜的心里就一阵阵的嫉妒。 凭什么,同样为嫡女,谢如玥能嫁给王爷世子,谢如琢更是嫁了一个天潢贵胄,就连谢如韵那个庶女,如今也成了进士的娘子了!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过得好,凭什么只有她还是在家中做一个老闺女? 这次选秀就是她的机会,只要她进了宫,能分到皇子府中做侧妃是最好,若是不能,那她也要在后宫中站稳脚跟! 只是她盘算的好,陆氏却有些担心,“澜儿,这选秀格外严格,你进了宫可有把握么?” 谢如澜安抚的一笑,望着二房的院落道,“娘放心,如今咱们家的地位不同以往,谢家只要送去了人,就一定会被选上的。” “可是,咱们谢家可不止送了一个啊。” 一听这话,陆氏就更担心了,单谢家就有谢如澜和谢如菲姐妹。更莫说那谢家的旁支里还会送去人,到时候她家澜儿的机会可就大大被减小了啊。 谢如澜一点都不担心,只是把玩着手上的指甲,温声笑道,“娘放心,我自有主张。” 谢家旁支被选上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至于谢如菲—— 有她谢如澜在,谢如菲还想平安的通过复选?做梦去吧! 三日后照例是谢如琢进宫请安的日子。 冬日的天,便是晴日,也是带着丝丝缕缕的寒风,从袖口等处见缝插针的钻进去。 谢如琢刚下了马车,红蕊绛朱等人便如临大敌,为她系大麾、塞汤婆子、最后又在她的兜帽上加了一层帽子。 她今日要出门,原本就穿的厚,如今再被这样一裹,越发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熊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一孕傻三年 > 谢如琢无奈的一笑,任凭着几个丫鬟捣鼓,末了才叹了口气,朝着叶贵妃的宫殿走去。 好在马车停的地方距离叶贵妃处并不算远,不过转几个弯的距离便到了。 只是不想,便是这么几步的距离,谢如琢还是碰上了不速之客。 萧君涵扶着正妃小心翼翼的走着,而他的身后,则是一脸阴霾的沈婧慈。 许是没想到拐角会突然出来人,沈婧慈脸上的阴霾还没来得及收,便被谢如琢尽数的看到了眼里。 萧君涵看到谢如琢时,先是愣了一愣,继而便下意识的松开了秦婉怡,当先开口道,“弟妹也来请安啊?” 如今宫中叶贵妃最尊贵,萧君涵的生母贤妃又被降级为嫔,他想要跟母妃请安,便得先去叶贵妃处问好。 想明白这里,谢如琢只略微点头道,“是,齐王请。” 她自认很有礼貌的让了路,不想萧君涵却是眉头一皱,眼中有不满的神色一闪而过。 萧君涵刚想说什么,便听萧君涵身后的沈婧慈当先道,“敬王妃倒是裹得好生严实,不过这冬日里穿的太厚可不大好,回头进了屋子,一冷一热,可是会生病。” 她这话一出,身后的浅碧立刻不干了,不悦道,“侧妃说话可要注意点,我家王妃脾气好,可是也不是让人随意诅咒的!若是王妃真生了病,累及了肚子的小皇孙,便是十个侧妃也担待不起!” 沈婧慈没想到谢如琢身边的丫鬟都是牙尖嘴利的,而更让她惊讶的,却是浅碧话里的意思。 谢如琢,怀孕了? 谢如琢喝了浅碧一声,这才蹙眉道,“丫鬟无礼,齐王若是不走,我便先走了。” 虽说浅碧说沈婧慈于礼不合,可她心里却一点都没有不高兴。 萧君涵也是一脸的震惊,问道,“琢儿,你怀孕了?” 他太过不可置信,连称呼都忘记改了,谢如琢心中不悦,看向萧君涵的眼神也带出了几分的情绪。 “恩,齐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本王妃便去给母妃请安了。” 谢如琢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想走,不妨一旁的秦婉怡却开口了。 “倒是巧了,如今咱们宫里可是添了两桩喜事呢。” 谢如琢对秦婉怡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听得这话,便有些疑惑的看向秦婉怡,“皇嫂此话何意?” 秦婉怡柔声一笑,不自觉的将手捂着了小腹,道,“我也是前几日才查出有身孕,不想今日就听到弟妹也有了好消息,真是可喜可贺。” 闻,谢如琢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秦婉怡有了孩子是好事儿,可是这孩子偏偏是萧君涵的。一想到此,她的心中就有些不太自在。 “是么,那可真是要恭喜皇嫂了,我还要去给母后请安呢,就不奉陪了。” 谢如琢说着,就要离开。只是却又想起一件事儿来,遂停下脚步,看着秦婉怡笑道,“是了,我早先的时候听我家王爷讲话本故事,说是那大家族里面妻妾争斗,常有孩子被累及,导致未出生便惨死。皇嫂可要注意些,别被奸人害了。” 一旁的沈婧慈咬了咬牙,道,“敬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如琢回头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只是提醒下皇嫂罢了,侧妃着什么急?”说着,她又安抚性的看向有些担心的秦婉怡,笑道,“不过有齐王坐镇,想来那些魑魅魍魉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呢。只是皇嫂肚子中的孩子毕竟是皇嗣,又是尊贵的嫡子,难保有人会铤而走险呢?凡事还是当心些好。” 说完,谢如琢再不看几个人各有所思的表情,转身便自顾的朝着叶贵妃宫殿走去。 她越是不想见到谁,这些人就越能在身边晃悠,当真是流年不利! 谢如琢并没有想到她今日对秦婉怡的话,在日后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反正她现在说的心情好了就好,至于别人会怎么想。 用萧君夕的话来说,“你是本王的王妃,自然可以仗势欺人!” 听到内侍监传话的时候,叶贵妃忙得命人将谢如琢传了进来。 谢如琢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柔声笑道,“母妃这些日子可安好?” 叶贵妃微微一笑,满意的看着她不骄不躁的行礼,抬手道,“起来吧,在母妃这里哪儿那么多的规矩。”说着,又满含笑意的问道,“我听夕儿说,你有身孕了?” 闻,谢如琢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红晕,规规矩矩的回答道,“回母妃,已经有月余了,大夫说胎像很稳。” 说起孩子的时候,谢如琢的眉眼里不自觉的带着母性的光辉,竟然叫人有几分的移不开眼。 叶贵妃心中感叹这孩子的好颜色,一面笑道,“那就好,以后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跟母妃说。若是夕儿欺负你了,也尽管告诉母妃,母妃来替你做主。” 说着,又宽她的心,道,“孕妇心情波动大,你若是闷了,便进宫来,咱们娘俩说说话。” 谢如琢一一应了,道,“让母妃操心了。”说着,她又想起一件事来,郑重的起身,再次朝着叶贵妃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叶贵妃不解道,“你这孩子,好好的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谢如琢抬眼,郑重的笑道,“母妃待我好,我还没正式谢过呢。” 她这么一说,叶贵妃便明白了过来。那日萧歆宁将叶贵妃跟靖帝的话传给谢如琢听,谢如琢这是感激自己呢。 不得不说,谢如琢的确是个规矩孩子,这些时日以来,萧君夕这般宠爱她,也没见她丢了规矩,还是本本分分的。 不像齐王府的那个侧妃,眉眼里都透着一股心比天高的气味。今日三人前来,叶贵妃可是看的真真儿的,那个沈婧慈心里窝着一口气,看着秦婉怡的眼神都带着恨意。 身为女人,她太了解那股恨意从何而来了。 只是她到底不是正经婆婆,这事儿便是操心,也是该贤嫔去发愁的,跟她没太大关系。所以叶贵妃只是简单的提点了两句,至于她们能不能悟,那就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情了。 叶贵妃收回了心思,亲自将谢如琢扶了起来。 叶贵妃端详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又握着她的手笑道,“当初本宫看你的时候,便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后来你又为夕儿做了那么多,甚至连命都差点丢了。本宫就是石头的心,也得被你焐热了呀。” 闻,谢如琢鼻子一酸,抬眼颤声道,“母妃,琢儿都是心甘情愿的。况且,王爷待我,远比我待他要好的多!” “母妃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叶贵妃温柔的摸着她的手,又转了话题笑道,“说起来,你如今有孕在身,可要处处小心些。这天寒地冻的,能不出门就在屋里呆着,” 说着,又如同所有的长辈一般,开始细细的叮嘱起她来。 谢如琢听着叶贵妃的话,心里暖暖的,认真的听着她的话,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二人在殿内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快正午的时候,萧君夕才从御书房过来,正好见到二人亲亲热热的说话。 他微微一笑,方才大步走了进来,“儿臣给母妃请安。” 见他前来,叶贵妃笑问道,“可商议完了?” 萧君夕点头道,“是,父皇说他处理完折子便过来,让儿臣同母妃说一声,午膳的时候等着他。” 听了这话,叶贵妃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就见萧君夕继续说道,“母妃,儿臣就先带媳妇回去了。也不打扰您跟父皇的二人世界了。” 萧君夕难得的贫嘴,叶贵妃先是诧异,继而便失笑,“你这孩子,是觉得母妃占着你媳妇儿了吧?行了,你们快回去吧,只是路上慢些。天寒地冻的,当心路滑。” 萧君夕应了一声,同谢如琢一起请了安,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媳妇儿出了宫。 只是他一出宫,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 谢如琢先是不觉得,可等到后来萧君夕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不对,谢如琢便也有些回过味儿来,感情萧君夕这个不悦是因为自己? 可是她想破脑袋也没有闹明白,萧君夕为何要生自己的气,索性直接便问了出来,“怎么了,一见我就这样,难不成是嫌弃我了不成?” 说这话的时候,谢如琢又不由自主的带出几分委屈来,看着萧君夕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的控诉。 见状,萧君夕不由得叹了口气,将她的脸板向了自己,问道,“自己交代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宁儿的事情的。” 闻,谢如琢先是一愣。萧歆宁的事儿,萧歆宁的什么事儿? 她想来想去,萧歆宁的事情,自己瞒着萧君夕的似乎只有李解的事情。难道说—— 谢如琢所有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萧君夕哪里有不明白的?当下就将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敲,道,“行了,别想了,父皇都知道此事了。” 听了这话,谢如琢顿时大惊失色,而后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父皇可知道这里面有我的成分么?” 萧君夕好笑的望着她,道,“若是父皇知道,你当现在你还能在马车里好好的坐着?” “咦,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靖帝都不知道,萧君夕又怎么会知道。 见谢如琢这模样,萧君夕叹了口气,都说一孕傻三年,难不成他的琢儿从现在就开始傻了么? “你见宁儿何曾见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时候?” 谢如琢霎时便反应过来了。都说事出反常极为妖,以前的萧歆宁可不就是见到萧君夕就扒上去的么,自从她喜欢上李解之后,看见萧君夕就做贼心虚。 之前的萧君夕不知道可能不会仔细去想,可如今他知道这事儿了,可不就是反应过来了么。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李解求亲 > 不过,萧君夕知道了没有关系,只要是靖帝不知道里面有她的掺和,她就放心了。 念着,谢如琢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讨好似得说道,“其实这事儿我真的没有掺和多少,最多算是知情不报罢了。” 说着,她见萧君夕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怒气,便仗着胆子笑嘻嘻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讲给我听听嘛。” 她说今儿个萧歆宁怎么没有去叶贵妃那儿呢,原来是发生了大事儿啊。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可是好奇的很。 见她的情绪转换自如,萧君夕不由得扶额,他怎么就被这个丫头给吃的死死的呢?明明心里后怕她的大胆,偏偏还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概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不过这事儿便是谢如琢不问,他也是要告诉她的。 “你可知道,越国这个时候派来使者前来求亲的事情?” 闻,谢如琢顿时睁大了双眼,诧异道,“越国现在不是正同我朝交战么,为何要这个时候前来求亲?”难道是想和解? 萧君夕点头道,“不错,昨日边疆来报,谢淮南所率军队大败越国,大概是越国国君害怕,所以便前来求和解了。” 谢如琢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那他们所求的对象可是宁儿?” “正是。” 萧君夕只沉吟了一番,便将御书房之事娓娓道来。 原本那李解对萧歆宁的感情只在萌芽阶段,二人虽然彼此有意,可李解也自知自己配不上萧歆宁,正在兀自挣扎。 谁知道今日早朝,那使者前来求亲,顿时便如一记惊雷,炸响在李解的头顶。 待得下了朝之后,李解便请旨去了御书房,明着是要汇报江西神偷案的结案陈词的。 前两日的时候,李解破获了江西神偷大盗的案子,这事儿原本是靖帝心中的一块心病。因此他去了御书房后,靖帝心中高兴,夸赞了几句,又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不想,这李解却突然跪下来,说自己不要赏赐。 并且还说了这样一番话。 “为国效力,不敢赏。只是微臣倾慕一人许久,想要向吾皇求个旨意。若能与此女相伴终生,微臣定当敬她护她,纵天下人皆诋毁她,臣亦不离不弃。” 靖帝一听这话,顿时便乐了,这李解一向是个木头疙瘩,今儿个竟然开窍了,当下就笑呵呵的问是谁家的姑娘。 谁知道,这李解一说出来那人的名字之后,靖帝的脸便阴沉了。 “七公主,萧歆宁。” “痴心妄想!” 靖帝冷笑一声,道,“朕还当李卿你与众不同,不想亦是趋炎附势之辈!” 小七可是他的掌上明珠,这李解还真敢肖想!且今日早朝时,越国的提议,靖帝还有些心动。虽说他不舍得将萧歆宁嫁到那么远的越国去,可是公主和亲向来是两国交好的手段,若是为了两国百姓着想,这事儿也未必不可做。 如今这李解就来求亲,若是传到越国的使臣耳朵里,那不是打了他们的脸么。 靖帝虽然不怕越国会生出什么想法,可是李解一个跛子,竟然也敢在这个时候前来,这是趁火打劫么! 不想,李解竟然直,“皇上息怒,微臣对七公主一片真心,此生非七公主不娶。皇上若不允许,臣也不敢有怨。此生愿守一人画像,留一身浩然清风,足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求皇上不要将七公主嫁到越国,那越国国君登基之前便求亲七公主反被嘲讽,如今若是七公主再嫁过去,恐怕是羊入虎口!” 靖帝这才想起当年之事,心中也是一沉。是了,当时越国国君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曾经向萧歆宁求过亲,当时宁儿可是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呢。若是真将她嫁过去,还真是如李解说的呢。 看来,这亲不结也罢。 可就算是不结这个亲,也轮不到李解! 靖帝脸上连笑意都懒得维持,只哼了一声道,“天家之事,岂是你一个小小的臣子可以置喙的?行了,你退下吧,此事朕自有考虑!” 李解脸上一阵黯然,他鼓着勇气道,“皇上,微臣想要斗胆问一句,可是因为微臣是跛子,所以皇上不愿将七公主下嫁?” 闻,靖帝不置可否道,“李解,做人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越了规矩可就是自取其辱了。这道理你可懂?” 李解长得的确是一表人才,为人也够正直。若是他是个健全的人,恐怕靖帝早就下旨亲自赐婚了。可偏偏他是一个跛子。 单只一条,便足以叫靖帝不满意他。 李解深深地磕了个头,道,“微臣知道了,拜谢吾皇,微臣告退。” “慢着——” 忽听得御书房的大门被人鲁莽的推开,李解回头,便见萧歆宁鼻尖都渗着汗意,一脸的焦急道,“父皇,可否听儿臣一?” 她在门外听了许久,一双手上都紧张的满是汗。 见萧歆宁突然出现,靖帝皱了皱眉,道,“这里是前朝,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他宠爱这个女儿,可不代表就会纵容她任意妄为。 萧歆宁撇了撇嘴,猛地便跪下来道,“父皇,儿臣誓死不嫁越国国君,若是父皇执意如此,儿臣只有撞死在越国,以全儿臣清白!” “放肆!” 靖帝又是无奈,又是焦急,当下喝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朕么,还是说,朕在你的眼中,就是那样独断专横,不顾父子亲情之人?!” 原本因着李解的话,靖帝就已经不愿意叫萧歆宁嫁过去了,可是谁知道萧歆宁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着实叫他寒心的很。 毕竟,这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宝贝疙瘩。 萧歆宁先是一愣,在听到靖帝话中的意思后,顿时便磕头道,“父皇,儿臣并非此意。儿臣只是——” 说着,萧歆宁咬了咬牙,索性直接说了实话,“儿臣只是心中有人了,除了此人,不愿意再嫁给别人!” 靖帝先前只以为是李解一人的想法,可是如今一听萧歆宁的话,顿时便心中警铃大作,截着她的话道,“你不必说了,朕不会同意的。” “可是父皇,您还没听儿臣说呢。” 萧歆宁连忙急切道。 而她的表情,早已出卖了她。她看向李解的目光里,带着属于女子的痴缠,而她的脸,早就如同浸润了上好的胭脂,一片红晕。 那是女子看到爱人之后才会有的神色。 她便是没来及说出口那个人的名字,可靖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既气李解痴心妄想,又恼萧歆宁识人不明,因沉声问道,“宁儿,朕问你,你所说之人可是他?” 见靖帝的手指着李解萧歆宁先是张口结舌,转了转眉眼便猜出了几分,索性豁出去了,郑重道,“父皇,女儿敬佩李大人是铮铮汉子,虽深有残疾,却心如明月,高洁之姿胜过世间万千男儿!” 听得这话,靖帝登时就大怒,道,“好一个胜过世间万千男儿!朕倒是不知道,你们竟然这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只瞒着朕么!” 闻,萧歆宁顿时跪下道,“父皇,请听儿臣解释!” 靖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盯着她的面庞道,“朕倒要听听看,你能解释出来个什么!” 萧歆宁的眼眸从李解的脸上一瞥而过,继而抬头正视着靖帝道,“父皇,是女儿主动去招惹李大人的,若是他今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请父皇不要怪罪他。” 李解闻,哪能还不开口?登时便道,“回皇上,是微臣先对七公主不敬的,皇上要责罚,尽管责罚臣吧!” 他一个大男人,岂能让小丫头承受雷霆之怒? 见他二人这般,靖帝冷哼一声,随手便将手边的砚台朝着李解砸了过去,沉声道,“李解,枉费朕这般相信你!来人,给朕摘了他的顶戴花翎,打入天牢!” “父皇!” 李解不闪不避,鬓角霎时便砸出了血,殷红的血顺着流下来,看着格外狼狈。偏李解一脸的正色,丝毫不见惧色,只磕头谢恩道,“微臣领旨。” 见状,靖帝的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赞赏,可是脸上的神色还是那般的凶狠。 “来人,将七公主送回去,没朕的允许,不许出来!” 萧歆宁不甘不愿,不停地求饶,“父皇,求您放了李大人吧,此事女儿愿意一力承担!” 靖帝不理会她的话,挥了挥手,便有御林军强行将她带走。 直到屋内清净了之后,靖帝才看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萧君夕,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太狠了些?” 萧君夕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道,“李解痴心妄想,竟然敢肖想天家之女,有此下场,不亏。至于宁儿,父皇毕竟是疼她的,等过了这阵子,再寻个好人家便是了。” 闻,靖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和稀泥了?” 这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可是谁都不得罪啊。 萧君夕微微一笑,道,“父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又何必问儿子。强扭的瓜不甜,可太轻易到手的东西,也未必会珍惜。” 见萧君夕三两句便戳穿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靖帝顿时失笑,指着萧君夕笑骂道,“就你知道的清楚,行了,你媳妇儿估摸着等你许久了,你去接她回府吧,朕一个人清静一会儿。” 萧君夕闻,只行了礼,便预备退出去。 不想,靖帝又叫住他,道,“顺便跟你母妃说一声,朕中午过去用膳。” 萧君夕点头道,“儿臣遵旨。”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四章有情人终成眷属 > 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之后,萧君夕方才笑道,“再之后,我便去接你了,至于父皇最终的决断是什么,为夫可是真的不知道了。” 马车辚辚而行,谢如琢窝在萧君夕的怀中,听他说完之后,方才睁开眼,仰头看着他道,“依你之见,父皇会如何做?” 萧君夕摇头笑道,“我又不是父皇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不过我看父皇虽说先前语中有气,可是那神情确不像是动怒的,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吧。” 萧君夕说着,又低头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还好今日父皇没有深究,不然的话,你可是要迟不了兜着走的。” 毕竟,萧歆宁这事儿,恐怕自家的娇妻可没少在里面掺和! 谢如琢娇俏的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呢。有夫君你在,妾身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得不说,萧君夕纵然无奈,可这话却让他极为受用,当下就捏了捏她柔软的双颊,宠溺道,“你呀!” 到了中午的时候,靖帝果然去了叶贵妃处。 先前因着谢如琢在,所以宫人不便通报,等到谢如琢夫妇走了之后,宫人立刻便将御书房发生的事情跟叶贵妃说了,登时就将叶贵妃骇了一跳。 等到靖帝去叶贵妃处的时候,刚一进门,就诧异道,“爱妃,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叶贵妃一身素静的宫装,头上的发饰也都拆掉,一脸肃穆的跪在地上请安,“臣妾向皇上请罪。” 这话一出,靖帝便知道,叶贵妃怕是已经了解事情的经过了,因将她扶了起来,道,“你又有何过错?” 叶贵妃直视着靖帝道,“臣妾教女无方,致使她做出如此有违道德之事,更是丢尽了天家的脸,所以臣妾自请降级妃位,还请皇上成全。” 闻,靖帝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行了,什么罪不罪的,咱们的宁儿是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么,那丫头就是个人来疯。再说了,就算她真的犯了错,朕又不糊涂,怎么会怪罪到你身上?” 叶贵妃蹙着眉头道,“今日宁儿也太荒唐了些,这事儿皇上一定不能纵着她的性子来。” 靖帝却是微微一笑,道,“放心,此事朕自有主张。”说到这里,他又笑叹道,“这个李解,朕原以为他就是个木头呢,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的胆色。若他要是个正常人还好,可惜了啊。” 说到最后,靖帝又有几分的叹气。 萧歆宁的年纪不算小了,只是有悦琳长公主的前车之鉴,靖帝无论如何也不肯让自己的女儿委屈了的。所以萧歆宁的婚事,他一直处于放任的状态。 可靖帝没有想到,自家女儿上来就给他这么大的惊喜,着实叫他又惊又叹。 看靖帝的模样,叶贵妃不由得心中一宽。看样子,皇上似乎并不生气,难道说他对这桩婚事是赞成的么? 这越国的风声她是知道的,作为一个母亲,她是不愿意让女儿远嫁的,尤其是那个越国国君的人品还有些问题。 可是嫁给一个跛子,也的确不是她所愿看到的。 叶贵妃心中纠结着,靖帝何尝不是如此。二人安静的用了膳,靖帝方才撂下一句,“这两日让宁儿陪着你吧,没事儿就别出去了。” 叶贵妃点头笑道,“皇上放心。” 等到靖帝走了之后,她立刻派人将萧歆宁接到自己这里。 宫中发生了什么,谢如琢是不知道的,只是没几日,却听到京城中传出风声来,说是那越国的使臣醉酒之后调戏良家妇女,被靖帝得知此事,一怒之下将人给打出了京城。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大多数都是在指责这个使臣作风不正,甚至还有朝臣上书,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如此使臣,可见其国君是何德行。” 更有人联想起之前那越国国君前来求亲未遂,登基之后便打了过来。于是劝谏皇帝,“越国狼子野心,便是联姻也只会葬送公主的性命。我泱泱大国,又岂能让一女子来维系安宁?要这些铮铮铁骨的汉子们有何用?” 一时之间,朝野上心倒是格外的一心,誓要跟那越国一战。 靖帝心满意足这样的效果,又想起那牢狱中的李解,因将他放了出来,叫到了御书房。 李解这些时日在天牢里,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到他胡子拉碴的模样,靖帝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痛快,故意问道,“越国求亲,朕允了,至于你,念在你有功于社稷,朕就既往不咎了。” 李解顿时大惊失色,磕头道,“皇上,不可啊!” 靖帝故意反问道,“有何不可?七公主既然身为天家之女,便应该尽其义务。” 李解郑重道,“皇上,臣只知道,为男儿应护其父母子女,国家亦然。越国虎狼之心,便是求和,也是一时缓兵之计。待得其整合了大军,卷土重来之时,七公主的下场可见一斑!求皇上三思啊!” 闻,靖帝哼了一声道,“你一个文臣,知道个什么?” 李解正色道,“微臣虽为文臣,也知道男儿当马革裹尸,而不是靠着一个女人来享片刻的安宁!” “你指责朕么!” 靖帝拍案而起,却见李解不闪不避,只道,“微臣只知道,为君者,应当顶天立地,杀伐果决。越国要打,难道我朝的男儿郎们都是怂包么?何必要毁了一个弱女子来出面维系一时安宁!” 靖帝勃然大怒道,“信不信朕现在就将你拖出去斩了!” “臣为国而死,死而无憾!” 闻,靖帝大步朝着他走了过来,一脸怒色,咬牙切齿道,“李解,你这话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微臣死谏!” 李解这四个字一出,顿时便跪在了靖帝面前,却是仰头不屈的看着他。 “好一个死谏,可朕不允!” 靖帝说完这话,转头便喊一旁的内侍监,朗声道,“传朕旨意,李解欺君罔上,撤其所有职务,贬为庶民!” 他说到这里,见李解一脸的无悔模样,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又继续道,“七公主萧歆宁,骄纵任性,许配给李解,一生不许和离。令选府邸,择日成婚!” 李解先是满脸的视死如归,可待得听到后面的话之后,那脸上的表情便龟裂开来。 等到听完最后一句,李解更是瞪大了双眼,长大了嘴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靖帝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一阵畅快,跟他斗嘴,到最后还不是哑口无了么。 “看什么看,还不领旨谢恩!” 闻,李解这才回过神来,却是满眼的喜色,语无伦次道,“微臣,微臣谢皇上,啊不,草民谢主隆恩!我,我——” 他太过欢喜,一时又怀疑自己是做梦,猛地朝着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而后又疼的呲牙咧嘴,又想笑又疼的想叫,模样看起来傻极了。 不过李解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高兴的磕头道,“草民谢皇上成全,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事儿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谢如琢得知的时候正在喝安胎药,闻高兴的乐了起来,眉眼带笑道,“可是当真?” 如今这萧歆宁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一旁的红蕊笑嘻嘻道,“回王妃,现在京城里到处都传遍了呢,还有那说书人编了好些个段子呢。有说咱们皇上圣明的,有说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的,不过依奴婢看呀,他们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闻,一旁的浅碧顿时打趣道,“王妃,咱们的红蕊这是着急了呢,您现在要不要下一个命令,让红蕊也跟着粘粘喜气,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谢如琢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戏谑道,“我看可以。” 红蕊原本是在说别人,可见那话题忽然转到了自己这里,顿时便羞红了脸,道,“王妃,你们怎么这么坏呢,好端端的说奴婢做什么!” 谢如琢却是认真思考道,“当初老鬼可是说了,他从边疆回来就要成亲的,可是他这回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却一直不放人。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如今看来,这话可是一点都不假呢。” 一时之间,屋内都起哄似的笑了起来。 红蕊被她们这么一打趣,脸上红云密布,跺了跺脚,道,“奴婢去膳房看看那蟹黄水晶包蒸好了没有。” 眼见着红蕊一溜烟的跑了,谢如琢嘿嘿的笑了几声,又不由自主的感叹道,“真好。” 前几日还是阴云密布的,不过几天的工夫,就变成了晴空万里,怎能不叫人心情变好呢。 还是绛朱最先从喜悦中回过神来,走到谢如琢面前,将她之前放下的药碗端了起来,笑道,“王妃高兴是好事儿,可是咱们不能忘了正事儿不是,这药凉了药性可就大打折扣了,王妃还是快些喝了吧。” 闻,谢如琢顿时便垮下了一张脸,道,“可不可以不喝呀?” 她不过是前几日嘴坏了些,挤兑了温如玉几句,可是那厮竟然报复她,写的保胎药药方熬出来,苦的她呲牙咧嘴的。 偏偏这次萧君夕也跟温如玉连成了一条战线,听说这个药等到九月之后有助于生产,便日日威逼着她喝下,不管她如何撒娇耍赖都没有用。 如今见绛朱将药碗端了过来,谢如琢顿时哀叹一声,却别无选择的接了过来,捏了自己的鼻子,一股脑的将药灌了下去。 萧君夕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走到谢如琢的身边,亲自将药碗放到一边,又捏了一颗蜜饯喂到她嘴里,柔声道,“一会儿就不苦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选秀 > 谢如琢苦的脸上表情都扭曲了,此刻见到他,登时便一口咬上了萧君夕的胳膊,含糊不清道,“苦着呢,为什么怀孕的不是你!” 说了这话,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正要收回嘴,却听的萧君夕柔声哄道,“等下辈子,琢儿先我投胎成男人,我便化作女身,为你生儿育女可好?” 闻,谢如琢咬着他的嘴不自觉便松开了,看着他柔情似水的模样,不由得湿了眼眶,呐呐道,“说什么混话。” 只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都被他的话融开了。 就凭他一句话,叫她喝十个月的苦药,她也认了。 屋内的丫鬟早就使眼色的退了出去,屋内一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萧君夕将她揽在怀中,揉了揉她柔软的发,轻声哄道,“我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咱们只做一世夫妻哪够,为夫要生生世世跟你在一起才够。只是下辈子不能叫我的琢儿这般受苦了,到时候怀胎之苦都由我来受,可好?” 谢如琢嗔了他一眼,道,“当心这话让你儿子听去了,不害臊。”说着,她又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那里面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她跟最爱之人的结晶。 进了十二月的时候,已然是数九寒天了。人从外面进来便能带来一股子的寒气,饶是生了地龙,也低挡不住这严寒的凌冽气息。 谢如琢这些时日孕吐的越发厉害,除了蜜饯话梅,其他一概吃了便吐,愁坏了萧君夕的同时,也带累了一大帮的下人。 可谢如琢却似无所觉,反倒有些庆幸,前段时间她都觉得身子沉了一圈,这几日一吐,反倒看着瘦了不少。 女子大多都是爱美的,谢如琢也不例外,看到眼下这模样,她倒是十分开心。 一早起来,她便偎依在软榻上,一面围着小火炉吃蜜饯,一面听着浅碧讲着外面的趣闻。无外乎是东家长西家短,谢如琢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聊着八卦便能打发一天的时间。 只可惜,偏有人不愿意叫她这么如意。 听得门外有下人汇报,道是,“宫里来人了。” 谢如琢微微叹了口气,直起身子道,“叫人进来吧。” 来的是叶贵妃身边的内侍监,见到谢如琢,先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笑问道,“王妃这些时日可还好?”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很好,不知公公前来有何事?” 那内侍监赔笑道,“宫里的秀女们要复选,贵妃娘娘想着王妃在家也无事,请您去宫里凑个热闹。” 闻,谢如琢神情一滞,含笑问道,“母妃怎么想着让我去看的,可是人手不够忙不过来?” 按理说,叶贵妃也不是这么多事儿的人,怎么就好巧不巧的请她去了? 果然,那内侍监下一刻便给她解了疑惑,“回王妃,其实贵妃娘娘原是没想着让您去的,只是齐王妃去宫里给贤嫔请安,一同去了贵妃处,提起来了您。” 想必那贤嫔又说了些别的有的没的吧。 谢如琢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想法,遂点头道,“还请公公稍等一会儿,本王妃收拾一番,便随你过去。” 内侍监带着笑退了出去,只在外面守着。 谢如琢看着人走了出去,脸上的笑容便退了下去。 还是绛朱不放心道,“王妃若是不想去,只管说自己身子不适推辞了便是,这天寒地冻的,何必要跑一趟?” 谢如琢冷笑道,“齐王妃也怀着身子呢,都不怕天寒地冻,难不成就我娇贵么?这贤嫔还真是一刻都不得安生啊!” 都降级为嫔了,还能够挑出事儿来,真不知道她这幅面孔要是被靖帝看到,心中会作何感想。 只可惜,前世里她虽然知道那件事有蹊跷,却始终抓不到把柄,不然的话,就能彻底斩断贤嫔的生路了! 谢如琢蹙眉思索了片刻,又一一穿戴好,这才随着内侍监一起去了宫中。 一进殿门,便听得里面笑晏晏的声音传来。谢如琢调整了情绪走进去,恭声行礼道,“儿媳给母妃请安。” 见谢如琢前来,叶贵妃忙得笑道,“快起来吧,不是说过不用行礼了么,你身子重,当心些身子。”一面说,叶贵妃一面亲自来扶她。 谢如琢谢过叶贵妃道,“母妃心疼儿媳,可是这规矩却是不能废的。”她躲开叶贵妃的手执意行了礼,反过来扶着叶贵妃重新坐下,这才看向一旁坐着的贤嫔,点头笑道,“贤嫔娘娘也在啊。” 贤嫔被降级,纵然是长辈,可也比不过她这个正经的王妃尊贵。况且谢如琢跟她本就不和,也没有必要装出热络的样子来,奉承了她,恶心了自己。 贤嫔尴尬的一笑,道,“今日秀女复选,本宫想着齐王的府里嫔妾太少,所以带着齐王妃一同甄选一番。”说到这里,她又意味深长的笑道,“瞧我,敬王府里的似乎就只有敬王妃一位吧,如今敬王妃身子重了,这伺候的人是不是也少了些?” 谢如琢看了一眼叶贵妃,见她脸上闪过不悦的神情,心里便有了底气,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这个我倒是问过敬王,可是他说男子当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能贪图美色,沉迷后院,所以无需纳妾呢。” 这话像是一柄软刀子,刺进了贤嫔的心窝里,却又不能让她反击任何。连一旁的秦婉怡脸色都变了变,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男儿虽然志在四方,可是这后院内的人也是少不得的。不然这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总不能叫素着吧。” 后面的话,贤嫔说的已经有些露骨了。 谢如琢眼中寒光一闪而过,还未说话,便听得外面有内侍监前来传话,“回娘娘,各位小主都在储秀宫等候了。” 闻,叶贵妃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也不好太摆架子,过去吧?” 她虽然是问话,可在场的谁敢说个不字?当下便应了一声,齐齐的朝着储秀宫走去。 这寒冬腊月的,谢如琢又是孕妇,加上来之前府上的丫鬟将她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出门的时候便有些慢,待得穿戴好后,更是被叶贵妃笑称作是个胖面团儿。 反倒是秦婉怡,只着了一套撒花百合棉裙,外面套了一件银鼠的大麾,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单薄。 见谢如琢这模样,秦婉怡的眼中闪过一抹艳羡,继而就都化作了落寞。同样是王妃,可是自己比起谢如琢来,差的便远了。别的不说,单宠爱上,她就比不得对方。 更何况,她身边的贤嫔还是个厉害的,比起那一路上同谢如琢有说有笑的叶贵妃来,贤嫔的周遭氛围就显得压抑许多,也叫秦婉怡一直悬着一颗心。 好在这里离储秀宫并不算远,走了约莫有半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储秀宫里的秀女们都是经过初选的,几十位秀女不畏严寒在外面站着,乍一看上去,万紫千红的仿佛春日到来了一般。 送进宫的姑娘们,原本都是家中最娇艳的花儿,可是进了宫之后却须得仰人鼻息的活着。是能开的更鲜艳,还是无声无息的枯萎,全凭手段和心计。 听到这群秀女脆生生的请安,谢如琢在叶贵妃身边站着,从这些女子的脸上扫了一圈,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 好在她知道这些女子里面不会有人被指进敬王府,所以心里还舒坦一些。可站在贤嫔身边的秦婉怡就不一样了,今日贤嫔前来,就是为了给萧君涵挑选几个合适的姑娘好填充齐王府的,可想而知怀了孕的秦婉怡,又被逼来替夫君选新人的心情会怎样了。 等到一行人都进了宫殿之内,便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叶贵妃当先坐下后,又笑看着贤嫔等人道,“都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她发了话,其他人才敢坐了,谢如琢自然坐在距离叶贵妃最近的地方,今儿她来,不过是一个凑热闹的罢了。虽然贤嫔存着心思想要替她敬王府挑人,可是只要她不松口,任凭谁也在敬王府塞不进去妾室! 不多时,外面站着的秀女们便纷纷进了大殿。这殿内够大,可是在容纳这些人的时候,还是略显拥挤的。 谢如琢随意打量了一眼,很快便发现了熟面孔。 谢家三女谢如澜。 她站在人群的后方,着一身蓝色宫装,眉眼刻意修饰的十分精致。不知是不是教习嬷嬷教导有方,她今日难得的没有浓妆艳抹,而是简单梳洗一番,头上的珠钗简单大方,看起来格外的顺眼。 谢如琢刚想暗自点头,突然便想起另一件事儿来。 谢如菲怎么不在? 既然谢如澜都能选进来,谢如菲又怎么可能落选呢?照理说,谢如菲要比谢如澜胜一筹的。 只是那丫头的性子实在不适合这森森的后宫,因此见到谢如菲不在,谢如琢反而松了一口气,因只端了一杯茶,闲适的打量着在场的人。 那些秀女们花儿一般在几人面前站定,一一的报上自己的姓名,继而睁着或紧张或期待的眸子,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命运。 “礼部尚书之女刘清芳,留——” 听到这个“留”字,那个名唤刘清芳的女子,顿时便绽开一抹欢喜的笑颜,谢恩道,“谢过叶贵妃!” 叶贵妃微微点了点头,她便乖觉的退到一旁,让下一个秀女站到叶贵妃面前。 不多时,便有几个女子被选了出来。 “大理寺卿嫡次女蓝瑶,留——” 轮到谢如澜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温婉的行礼道,“谢氏如澜给叶贵妃请安,贤嫔娘娘万福金安。给二位王妃请安。”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六章给齐王府添新人 >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不自觉的带出一抹难堪。明明在谢家的时候,她跟谢如琢平起平坐,可到了如今,对方却高了她一等,怎能不叫她心里窝火。 谢如琢倒是没有留意到谢如澜脸上的神色,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内侍监高喊着“谢家之女谢如澜,留——”的时候,谢如琢才抬起眼来,看了一眼谢如澜。 她本无意中看过去,却见谢如澜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样,眼神里带着浓浓的苦大仇深。 谢如琢微微一愣,她什么招惹谢如澜了? 选出五个秀女之后,叶贵妃便摆手笑道,“这后宫的新人添置的差不多了,贤嫔妹妹不是说要看看有没有合眼的么,可有相中的?” 贤嫔显然早就有了人选,先是推辞了几句,便含笑指着其中两个女子道,“便是她们两个吧。” 谢如琢顺着她的手势扫了过去,顿时便想要冷笑。这贤嫔还真是好打算呢。 一个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孙女程楚楚,一个是左翼前锋营副统领的庶女庄子研。 一文一武,可是给萧君涵涨了不少的势力呢。 叶贵妃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打算,只是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不悦,转而问向秦婉怡道,“齐王妃觉得这两个可妥当?” 秦婉怡心内五味杂陈,面上却还得做出一副欢喜的模样道,“母妃选的自然是好的,儿媳没有意见。况且王府里的人丁着实单薄了些,等这两位妹妹去了,肯定要比现在热闹的。” 贤嫔很满意她的懂事儿,那两个女子也早就跟家人通过信的,知道这事儿是板上钉钉的,当下便欢喜的前来谢恩。 毕竟当今圣上已经上了年纪,便是得宠也不过几年的光景。可是那王爷可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这齐王还是未来最可能登上大宝的人,可谓是前途无量。 待得定下了这事儿,贤嫔又含笑看向谢如琢问道,“敬王府里可要添置些伺候的丫鬟么?” 闻,谢如琢不软不硬的回道,“敬王府如今人手够了,不需要打杂的丫鬟。” 这话一出,贤嫔的脸上顿时就有些不虞,因道,“敬王妃这话说的就有些不懂事儿了,你如今身怀有孕,难不成还让敬王十个月不碰女人么?女子最重要的是贤惠大度,你这样善妒,怎么能管好后院?” 她这话说的就有些露骨,也有些过分了。只是贤嫔拿“善妒”这两个字来堵谢如琢的嘴,随随便便的就给她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谢如琢冷笑一声,眉眼一转,旋即便看向叶贵妃道,“母妃,琢儿肚子有些疼。” 她这么一说,叶贵妃想要出口的话顿时便收了回去,关切的问道,“怎么回事,可是刚才冻着了?” 谢如琢摇了摇头,一脸的泫然欲泣道,“大夫说了,我最近身子不好,不宜受气,想来是刚才被气到了。” 她不说被谁气到的,可是贤嫔刚说完话,她就肚子疼,这可不是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的么。 闻,叶贵妃看向贤嫔的眼神中也带出了不高兴的神色,因道,“既然齐王府的人都挑好了,明日本宫请示了皇上之后,下一道懿旨将人送去齐王府便是了。贤嫔若是没事儿,可以带着齐王妃先走了。” 说着,她不等贤嫔说话,又看向一旁的内侍监道,“起驾回宫,选太医来给王妃看诊。她肚子里的是敬王的嫡子,可耽误不得!” 叶贵妃这话像是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了贤嫔的脸上。既骂了她多管闲事,又不悦她差点害到敬王子嗣,叫贤嫔如鲠在喉,想要解释什么,也说不出口。 叶贵妃一走,贤嫔也没有留下的道理,当下就带着齐王妃离开,只是从她走时的步伐来看,胸口大概是憋着一股闷气的。 谢如琢自然知道贤嫔这会儿肯定不开心,可是贤嫔越不开心,她就越高兴呢。 念着,谢如琢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等到了叶贵妃寝殿的时候,谢如琢的脸上已然重新展开了笑意,施了一礼道,“多谢母妃方才包容琢儿。” 见她这巧笑嫣然的模样,叶贵妃微微叹了口气,笑骂道,“偏你是个鬼灵精。” 刚才贤嫔那样大的帽子扣下来,叶贵妃本来是想发火的,谁知道谢如琢却巧妙的反击了对方,叫她心里也出了一口气儿。 如今见谢如琢这样,又怎么会舍得怪罪她? 不多时,太医便来了,诊治了脉象后,恭声笑道,“娘娘尽管安心,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胎像平稳,一切安好。” 听了这话,叶贵妃才真正放心下来,握着谢如琢的手笑道,“琢儿放心,有母妃在,不会叫其他人如愿的。” 她没有明说,谢如琢却知道她的意思,郑重的谢过了叶贵妃。陪着叶贵妃用完了中膳,二人又叙了些闲话,见叶贵妃有些困倦,谢如琢方才起身告辞。 绛朱先前在储秀宫的时候并未跟上来,浅碧搀着她走到马车那的时候,便见绛朱已然在那里等候了。 见到谢如琢,绛朱先是行了一礼,见四周无人,方才低声回道,“回王妃,刚才奴婢去打探了一番,说是五小姐昨日复选甄选时被筛下去了。只是这被筛下去的原因却有些猫腻。” 闻,谢如琢眼神一紧,问道,“什么原因?” 绛朱有些难以启齿道,“五小姐原本是准备在复试甄选时跳舞的,谁知道葵水提前,腹痛难忍,导致跳舞时动作做得七歪八扭的,教习嬷嬷看着不像样,不由分说将她打包了行李送出宫去了。” “葵水提前?” 绛朱点头道,“是的,且奴婢问话的时候,白玉似乎紧张的很,奴婢猜着,这事儿怕是跟三小姐有些关系。” 听了这话,谢如琢手中的帕子紧了紧,怪不得她今日见谢如澜的眉梢处隐隐有些得意呢,合着这是算计自家人成功了呢! 不过这到底也不算一件坏事,依着谢如菲的性格,在这深宫之中想要生存下去,怕是有些难的。如今被放出去,这两年寻个好婆家才是正经道理。 谢如琢想明白了这些,长舒了一口气,由着绛朱将她扶上了马车,一面吩咐道,“待会回府之后,取一支百年老参给二婶送过去,你知道怎么说吧?” 绛朱点头笑道,“奴婢明白,王妃放心。” 谢如琢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回了府便去歇着了。 不想她一个午觉睡起来没多久,正在发迷糊的时候,就见绛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喘着气儿道,“王妃,不好了,三老爷和三夫人在撒泼,闹着分家呢!” 闻,谢如琢顿时便清醒了过来,道,“什么?” 绛朱喘了口粗气,解释道,“奴婢去谢府的时候,二夫人正在跟三夫人争吵,据说是因为昨日复试甄选时候三小姐出幺蛾子。结果后来不知为何又扯到了分家上面去了。” 听了这话,谢如琢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她当机立断道,“走,咱们回去。” 绛朱先前有些慌乱,这会儿倒是镇定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妃,这样会不会不妥?您毕竟是嫁出去的闺女。” 谢如琢一面穿外衣,一面道,“谢家出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去看看怎么行。” 有一点她没有说,其实她比谢慎思一家更盼着分家。如今谢如澜进了宫,以她的性子来说,定然不是个肯安分守己的。若是将来真闹出来什么事情了,分了家,谢家才好将自己撇干净! 见谢如琢打定了主意,绛朱也不多劝阻,只是仔细的替她整理着衣服,主仆二人坐了马车便匆匆的向着谢府行去。 刚过了二门的垂花门,便能听到里面的吵嚷声,不是别人,正是陆氏的大嗓门。 “自己生的女儿没本事,被复选筛选下来,要我说呀,那就是没有进宫当贵人的命!你自己也不回去照照镜子,癞蛤蟆吃不成天鹅肉,到头来还怪人家天鹅飞得高了?真是笑话!” 陆氏说到兴起,吐沫星子几乎满天飞。一想到谢如澜成功进入甄选,不日就要当贵人了,她就觉得底气足的很。再看向李氏的时候,更是双手掐腰,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李氏被她这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鼻子骂道,“陆氏,你要不要脸?你家谢如澜身为堂姐,不跟自家的姐妹扶持倒还罢了,竟然给我家菲儿的膳食里下药!若不是她使了那等的下作手段,被赶回来的可不定是谁家的女儿了!” 昨天晚上谢如菲被送回来之后,只是哭,哭累了便睡了。她原先以为是谢如菲年纪小,受不得这个刺激,当时也没有往心里去。 谁知道今儿早上谢如菲红着眼眶将在宫里发生的事情跟她一五一十说了之后,李氏才发现,原来谢如菲之所以被筛选下来,竟然是因为谢如澜从中使了龌龊手段! 她虽然心疼女儿,不愿意叫女儿进宫陪着皇帝,可是不代表她就能让自己的女儿任人欺负!尤其是这个人还是陆氏母女! 一想到此,李氏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再看见陆氏这张小人得势的脸,更是恨不得上前将她撕碎。 “那也是你女儿没本事,如今留在宫里的是我的澜儿,我看你是妒忌了吧!”说到这里,陆氏又冷笑一声,得意道,“总之事情已经定局了,现在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要是你,还是趁早去那些个歪瓜裂枣里面巴拉巴拉,尽早将女儿嫁出去才是,省的回头当了老姑娘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分家 > 陆氏的话说的恶毒,李氏被她气得暴跳,当下就恨得跟陆氏厮打了起来。 眼见着这两个夫人就这么打起来了,周围的丫鬟婆子们只敢在一旁劝阻,谁敢真的上前劝架? 好在有那机灵的,早些时候就去喊了老太太,在季氏气急败坏的干预之下,二人才被拉开,虽然模样狼狈了些,可好歹比方才要好太多了。 等谢如琢进屋的时候,就见两个人跟乌眼鸡一样,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里都在冒火,若不是碍着季氏在场,恐怕第二场战役就要打起来了。 最后还是季氏杵着凤头拐杖喝问道,“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几十岁的人了,跟泼妇一样的打架,成何体统?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呢!不像样子!” 门口的金玉轻咳了一声,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一些,道,“给敬王妃请安!” 听到谢如琢来了,季氏先是一愣,回过头就见谢如琢携了丫鬟走了进来。 季氏压了压怒火,问道,“王妃怎么来了?”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孙女儿自然是要回来看看的,看看咱们谢家是不是被有些人搅和的翻天了!” 说到最后,她的口气也冷了下来。 陆氏脸上有不满的神色一闪而过,阴阳怪气道,“做了王妃好大的架子,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只是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谢家的事情,你一个出嫁了的人还是不要管那么多了!” 闻,谢如琢冷笑一声,斜睨了她一眼,这才看向季氏道,“今日进宫陪母后甄选秀女,倒是听说了些龌龊的内情。虽说当时我瞒了下来,可到底这后宫做主的人不是我,改日被人抓住了把柄,大概也不会对三姐姐有利吧?” 陆氏先前还嚣张,可听到这话之后,连忙赔笑道,“王妃,那还要多谢你了,你三姐姐虽然进了宫,可到底以后也能跟你互相帮衬不是。” 不等谢如琢说话,季氏就先哼了一声,骂道,“呸,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我滚回你的房间里去,没得在这里添什么乱,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么!” 待得季氏说完,谢如琢这才回头道,“三婶这话说的倒是怪异了,我一个儿媳妇,便是帮衬也该是帮衬着母妃。至于旁人,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可顾不上!” 她这话说的决绝,陆氏一时也有些哑然,倒是李氏开口道,“母亲,今日这事儿必须给菲儿一个交代。她可以不进宫,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舍不得,可是她被自己的堂姐陷害,导致被赶出来,她一个女儿家以后还怎么做人!” 陆氏不敢跟谢如琢顶嘴,可是却不代表她会容忍李氏,顿时反唇相讥道,“陷害?是你家闺女不争气,怪的了谁?要我说啊——” 她的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李氏一巴掌拍到了脸上。陆氏一时被打的有些蒙,待得反应过来后,立刻尖锐着声音道,“你竟然敢打我!” 眼见着两个人又重新打了起来,季氏气得骂道,“反了,都反了!” 谢如琢捂着额头,看着这屋子里乱糟糟的模样便有些头疼。 乔氏先前并不愿意管这些事情,可是听到谢如琢来的消息,也只得忙忙的赶了过来。见这屋子里的模样,一面吩咐婆子们将两个人拉开,一面将季氏扶到一边道,“母亲先坐着吧,别气坏了身子。” 陆氏被婆子强行拽开,指着乔氏道,“谁用你来当好人?我看出来了,反正你们都是欺负我们三房的,今儿非分家不可!” 如今谢如澜进了宫,谢如琢也不肯帮衬着,那这个家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处可以沾着了,反倒是分家之后,以后谢如澜带来的好处可都是她们三房自己的了! 陆氏打定了这个主意,要分家的话也嚷嚷的越发厉害了。 原本下午的时候就已经闹了一场了,后来还是谢晟礼出面压下了这事儿。谁知道这会儿陆氏又闹腾起来,顿时叫季氏气得头疼的仿佛要炸裂开来。 便在这时,只见谢慎思也大踏步的进了屋子,一见陆氏这模样,蹙眉问道,“这是又怎么了,父亲不是说谁都不许再提了么?” 陆氏不待别人说话,先哭道,“老爷,妾身没法活了。他们摆明了就是看咱们三房无权无势,要欺负咱们啊。” 李氏咬着下唇,狠狠地瞪着陆氏,一脸怨恨的骂道,“呸,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就不是个东西,教出的女儿也是个祸害自家人的,也不嫌丢人!” 谢慎思听到这句话,猛地回头道,“二嫂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咱们谢家的上梁可不是我夫人!” 谢慎行一直在谢晟礼的宁熙堂,得了信儿过来,便比谢慎思晚了几步。 如今父子二人一进屋便听到这句话,也成功的叫谢晟礼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 “混账东西,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谢晟礼一来,屋里的气氛瞬间便低了又低。 谢慎思先是一缩脖子,可瞬间又有了底气一般直起身子道,“父亲,儿子说的是实话,再说了,如今这情况,我在家里也是碍眼。既然如此,倒不如分家来的痛快,也好过现下这样的熬着!” 谢晟礼没想到谢慎思又提起这种事情,登时便怒道,“你当日是如何跟我保证的!” “父亲,这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了,您看看,这二嫂把我夫人都打成什么样子了,像话么?” 谢慎思一面说着,一面看向陆氏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其实李氏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她的脾气虽然弱了些,可是为母则强,为了给女儿出气,她自然是豁出去了。只是李氏脸上的表情比陆氏来少了几分的蛮不讲理,所以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的狼狈。 闻,谢晟礼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忽然听得身后有女子的声音传来,“既然三叔执意要分家,拖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就分了吧。” 说话的是谢如琢,谢晟礼先前是想阻止的,可是听到谢如琢的声音后,不由得便将准备好的话咽了回去,疑惑的回头看向谢如琢。 她的脸上是一脸的赞同,甚至那瞳孔深处还有一丝的狡黠。 谢晟礼十分熟悉这个样子的谢如琢,那通常是在算计人时才会有的表情,难不成老三这次要有什么事儿么? 陆氏难得听到谢如琢说这么顺耳的话,当下就迫不及待的在一旁道,“是啊是啊,王妃说的有道理,我看咱们这个家本来就散了,还是分了的好。” 谢晟礼怒瞪了一眼陆氏,顿时将她吓得后退了几步。而后谢晟礼回过头来,道,“琢儿,你随我去一趟书房。”便径自走了出去。 乔氏有些担忧道,“琢儿——” 谢如琢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看向陆氏道,“三婶要是想顺利的分家,那就安分一些,好歹等到爷爷回来做决定。不然的话,我自认有的是办法,让你这辈子出不了谢府的大门!” 说到最后,谢如琢的眼神里又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威胁。 陆氏被她吓得一个瑟缩,竟然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且还艰难的咽了口吐沫。 这一路到宁熙堂并不算近,好在谢如琢进屋子的时候就没有脱大麾,倒是省的她穿的时间了。 到了宁熙堂之后,谢晟礼正负手而立的站在窗前,脸上则是罕见的凝重。 谢如琢先是行了一礼,不等谢晟礼问,她便主动道,“琢儿知道,祖父一定很好奇,我为何要赞成分家吧?” 谢晟礼点了点头,道,“你一向不爱管家中的闲事,这一次究竟是为何?” “因为,这个家非分不可了。” 谢如琢说完这句话,又走到暖炉旁,一面烤着手,一面道,“三叔这些所作所为,早就不配当谢家的子孙。更何况还有三婶在里面挑拨着,迟早是要出事儿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已经进宫的谢如澜。” 听到这话,谢晟礼蹙眉问道,“澜儿怎么了?” 谢如琢沉吟了下,还是实话说道,“爷爷难道就不好奇,一个秀女是如何通过重重关卡将害人的下做东西带到宫中,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到别人的饭菜里的么?三姐聪明不假,可是还没到那么精明的份上。除非,是有人希望她内斗。” 她的话说到这个地步,谢晟礼自然明白了过来。这是有人利用谢如澜,或者说,是跟谢如澜达成了某种交易! 而这个跟谢如澜达成交易的人不管是谁,有一个人是永远不可能的,那就是叶贵妃。 既然不是叶贵妃,那谢如澜就终会站在谢如琢的对立面上。可是以谢如澜的秉性和未来的利用价值来说,都远远不如谢如琢! 所以,谢家必须要选择一个。 而谢如琢,是谢家不可能摒弃的。 至于谢家三房,就好比是那一锅汤里的老鼠屎,若不想因为他们坏了谢家的名声,那就只能狠心拔出了! 可谢晟礼到底是有些气愤。 “这帮混账东西!” 他谢家怎么就教养出来这种人了呢? 谢如琢知道他的痛心,只默默地低着头,直到谢晟礼道了一声,“走吧,既然要分家,你在一旁听听也不为过。” 谢如琢便知道他想通,也彻底的决定放弃谢家三房了。 等重新回到前院的时候,恰好谢慎也当值回来。得知谢晟礼决定分家的事情之后,谢慎倒是难得的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寡的随着一起去了屋子里。 谢家三子难得的聚齐,连同孙子辈里年幼的谢淮霖都被乔氏抱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谢如澜被册封 > 除却远在边疆的谢淮南,和重病不愈在家庙里修养的谢如茵、以及嫁出去的两位谢家女儿之外,谢家的人全部都聚集在了一起。 天边的残阳似血,像是昭示了谢家三房未来的命运。可偏偏三房的人还尤不自知,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一般。 在得了两处房产和百余亩良田之后,谢慎思又开始狮子大开口,“父亲,这些年我们的铺子入了公账的也不算少,照我说来,这些铺子至少有一半都应该归我们所有。” 闻,谢慎行顿时忍不住开口道,“三弟,做人可不要太贪心!”分田的时候,谢慎思就比旁人占得多,这铺子上再这般要,可真是过分了。 乔氏虽然在一旁没说话,可是看她的神情也是不愿意的。 陆氏听了这话,不满道,“二哥真是为官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别的不说,就说前年水灾,你在任上是不了解内情,咱们家因此可没少往里投钱!再说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我们三房那次不是出力最多?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如今我们多要点铺子,不为过吧?” 季氏沉声道,“陆氏,你可别太过分了。”对于这个儿媳妇,她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如今是更讨厌了。在她看来,若是没有陆氏的从中蹿撮,谢慎思也未必就有分家的意思。 若说陆氏以前怕季氏,可如今都要分家了,以后她自己就是一家主母,对季氏的害怕也淡了几分。因反驳道,“母亲这话可太偏心了吧?大哥二哥都有官职傍身,不像我家老爷,只是个商人。这铺子于他们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我们来说,那就是雪中送炭了!” 她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别人要是再不同意,就显得是欺负了她们三房一般。 偏这事儿是季氏多年的心病,也是觉得愧对小儿子的地方。因此这话一说,季氏竟然难得的没有再反驳。 见陆氏拿这事儿来噎众人,谢如琢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淡淡道,“三婶说这话,是不是忘记了之前在金銮殿上,谢家众人是如何维护三叔的了吧?这些年来,不管是谢如澜捅的篓子,还是三叔出的岔子,难不成咱家其他几房都蓦然不管不成?这人呐,得知足。” 谢如琢的声音并不大,却是针针见血,叫陆氏的脸上顿时便涨红了。 她咬牙想反驳,又碍于谢如琢的身份,不敢说太难听的话,只是到底忍不住,硬声道,“这些年三房也并没有亏待过其他几房!” 谢慎冷眼看着这一切,见谢如琢又想说话,因摆手道,“罢了,公账上的铺子我们大房不要,你们看着分吧。” 大房不要的话,那五五分便刚好是给二房和三房了。 李氏不愿意叫二房吃亏,听了这话也有些过意不去,道,“这样不妥吧,大哥可就吃亏大了。” 谢慎对李氏的印象还是不错的,难得的和颜悦色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吃亏不吃亏的,我是大哥,理当让着兄弟们的。” 见自家老爷都发话了,乔氏纵然心里有些不舒坦,也是应和下,“老爷这也是个法子,虽说分家,咱们可不能因此分了心了,不然的话,平白叫别人看了笑话。” 谢晟礼赞了一声乔氏懂礼,又瞪了一眼小儿子,道,“行了,这铺子便就定下了。既然分了家,各房想要搬出去的便搬吧,我也不拦着你们了。” 谢慎思夫妇二人得了诸多的好处,这次真心实意的谢了谢晟礼,眼见着这屋内的人都不待见他们夫妇二人,讪讪的笑了几下就走了。 等到他们二人一走,谢如菲当先不满道,“咱们谢家怎么出了这种人,真讨厌!” 谢慎行忙得瞪了她一眼,道,“休要胡说!” 可谢如菲哪里肯听他的?先前因着苏碧心的事儿,谢如菲早就跟他离了心,此刻见谢慎行斥责自己,不由得还嘴道,“爹要做好人,尽管做去,可别带着我一起!” 说着,她又不待谢慎行说话,走到季氏身边道,“奶奶,别人要搬出去我不管,可是孙女儿才不要跟您分开,我要在府上陪着您。” 她一脸的撒娇,叫季氏又爱又疼,笑道,“奶奶可求之不得呢。” 一旁的李氏也跟着笑道,“原就是这个理儿,我这些年当甩手掌柜惯了,真要我去管账,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的,只是还要麻烦二嫂,以后继续替二房操心了。” 闻,乔氏忙得笑道,“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谢家能和和睦睦的,不但跌和娘高兴,咱们小辈儿也是欢喜的呢。” 谢如琢一直在旁边不说话,如今听到这里,也跟着凑趣儿道,“这下好了,咱们谢家可算清净了。只是二婶可当心些,家里宽敞了,永安这个皮猴儿少不得去你院子里上蹿下跳呢。” 李氏顿时笑道,“咱们谢家如今就这么一个小宝贝儿,他来我可欢迎的很。” 说到这里,李氏又笑睨着谢如琢的肚子问道,“说起来,你也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吧,二婶还没正式恭喜呢,祝你明年一举得男!” 她开了口,谢如菲等小孩子也跟着凑趣儿,尤其是谢淮霖格外的高兴,兴奋的喊道,“我要当舅舅了,四姐姐要生个男宝宝哦!” 先前谢如韵带着小儿子来回门的时候,谢淮霖曾经见过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小子,只是长辈们怕他磕着碰着,不给他抱,只让他凑近了看。饶是这样,还是让谢淮霖欢喜的不行。如今看着谢如琢的肚子,谢淮霖又是欢喜又是担忧,趴在谢如琢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的肚子,一脸的期待。 见他这模样,屋内众人都笑了起来。谢如琢一脸宠溺的将谢淮霖搂在身边,一如往常的喂着他吃糕点。 见屋内气氛这般和睦,季氏叹了口气,因着谢慎思分家的难受情绪也淡去了几分。 或许老爷说的是对的,这个家既然已经散了,倒不如破而后立,只有这样,以后的谢家才会更稳固。 晚上的时候,谢如琢留在了谢家吃晚膳,乔氏许久没见女儿,心里欢喜,特意吩咐厨房做了许多她爱吃的膳食。 谢如琢吃的肚子都有些撑,好歹笑着求道,“女儿虽然肚子多了个吃饭的,可到底也吃不了这许多,母亲饶了我吧。” 乔氏心疼她最近瘦了,叹了口气将筷子放了下来,道,“我当年怀永安的时候,也是吃不下睡不着,只是你到底年纪小,这一胎要格外小心才是。便是吃不下,也要好歹吃一点。” 闻,谢如琢只得连连应声,笑道,“母亲放心,我会注意些的。” 她难得来一回,如今又有了身孕,乔氏自然担忧的很,一直絮絮叨叨的嘱托了许久,全是围绕着如何保养她腹中胎儿的。 末了,乔氏又迟疑的问道,“你如今有了身孕,王爷可曾说过什么?” 见乔氏有些难以启齿,谢如琢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因道,“王爷说房中不需要人伺候。” 她自幼接受的便是夫为妻纲,可是今生萧君夕对她的好,已经超越了这个界限。谢如琢也曾试着提起过纳妾的事儿,萧君夕非但没有欢喜,反而当场跟她恼了。 他是怎么说的呢? “琢儿待我如生命,我自然要加倍还之,你为我生儿育女已是辛苦,我怎能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既然忠贞,便该是你我夫妻对彼此都做到才是。” 那时的她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个男人呵,总带给她太多的惊喜。 见谢如琢脸上显而易见的满足,乔氏也微微放下了一颗心,长出了一口气笑道,“你们夫妻和睦,母亲就放心了。” 她的话刚说完,便见门口碧枝走了进来,一脸笑意道,“敬王来了,说是来接王妃回府。” 闻,谢如琢的脸顿时有些臊得慌,再看乔氏满脸的促狭和欢喜,更是有些局促道,“母亲,我先回去了。” 乔氏将谢如琢送到了二门口,萧君夕已然在垂花门处等着她了。 天色昏暗,他手执一柄八宝琉璃风灯,随着风微微的打着旋儿,为这夜色里增添了一抹亮光。 乔氏当先行了一礼道,“臣妇给敬王请安。” 萧君夕闪身避开她的礼,含笑道,“岳母不必多礼,原不该来搅扰岳母和琢儿叙旧,只是夜路不好走,本王放心不下。还望岳母不要见怪。” 乔氏欢喜还来不及,又哪里会见怪,当下就摆手笑道,“王爷惦念妻子,倒是臣妇留了琢儿太久。你们回去路上慢些。” 寒暄了几句,萧君夕才亲自扶着谢如琢上了马车,夫妇二人朝着敬王府行去。 到了第二日,册封的旨意便到了谢家,一大堆繁复的赞词之后,最关键的还是最后一句,“谢氏如澜,今封为澜贵人,居华阳宫偏殿伊兰轩。” 而华阳宫正殿住的不是别人,正是静妃。 陆氏得了这个消息自然欢喜不已,既觉得自己昂首挺胸有了底气,又恼恨谢如琢不替谢如澜出力,要不然,以谢如澜的条件,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妃位! 二房的李氏叹息一声之后,又庆幸谢如菲没有入宫为妃。她的女儿自幼就是娇生惯养,日后嫁给哪个如意郎君都不会亏待了她的,何必要去深宫内院里伺候一个老头子? 这话她没有敢跟谢慎行说,只是委婉的提了一提谢如菲的婚事。毕竟这丫头已经不小了,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 不过两日的工夫,谢家三房便正式的搬出了谢家,而谢府分家的事情,也传遍了大街小巷,和新进宫的秀女们,成为了新一轮茶余饭后的谈资。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齐王府后院失火 > 到了腊八的时候,敬王府里一派热闹的气象。 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今年因着谢如琢的怀孕,府上所有的事情都由绛朱几个大丫鬟操持着。府内如今清闲的人就两个,一个是谢如琢,另外一个就是待嫁的红蕊。 前些日子,谢如琢同温如玉商议了一番之后,便将红蕊和老鬼的亲事定了下来。在两个人针锋相对的辩论半日之后,温如玉败下阵来,同意将老鬼割爱,转成了管理明面上事物的头儿,且还给了他一处酒楼和一个钱庄赖以生存。 用温如玉的话来说,“本座的手下,怎么可以吃软饭?” 谢如琢这厢也不含糊,良田宅院加玉器行,一丝都没有少给红蕊,直将那丫头感动的掉眼泪,口口声声的喊着不要。 倒是谢如琢反过来骂她,“女子手里有本钱,才能硬气的起来。那老鬼本来就是个糙汉子,又跟了这么个主子,你没有银钱傍身怎么能拿捏的住男人?等将来过了门,少不得将老鬼的钱财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省的他学坏。” 这话明显是说给温如玉听的。 一旁的萧君夕只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等到商议妥了婚期之后,那天已经全黑了。 后来温如玉又蹭了一顿饭,这才在萧君夕的眼刀之中不舍得离开了敬王府。 如今距离红蕊出嫁的日子,已经剩下了几日的时间。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里,红蕊都是一边陪着无聊透顶的谢如琢聊天解闷,一面手上功夫不停的绣着自己的嫁衣。 照着规矩,女子的嫁衣要自己绣才吉利,加上红蕊的绣工极好,所以她的衣服自然没有假他人之手。 昨日才下了一场雪,谢如琢毫不意外的被萧君夕下了“禁足令”,除了这个小院子,哪里都不许她去,只能在屋子里带着。 好在有红蕊在,时不时的捡着趣闻跟她说着,谢如琢才没有那么闷。 “王妃可知道这两日京城中出了一件趣事儿么?” 闻,谢如琢顿时来了兴致,八卦的问道,“又是谁家的?” 红蕊抿嘴一笑,道,“是齐王府。” 见谢如琢的眼神亮了一亮,红蕊也不掉她的胃口,当下就兴致勃勃的讲了起来。 “其实事情也算不得大,前些时日皇上不是给齐王府赐了两位侧妃么?可其中一个侧妃当初跟沈侧妃是有些过节的,结果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掐了起来,在厮打的过程中,还好巧不巧的打到了路过的齐王妃。” 说到这里,红蕊又故意卖了个关子,道,“王妃可知后来怎么样了么?” 谢如琢嗤配合着问道,“难不成是连累了王妃腹中的胎儿?” 红蕊摇头笑道,“那王妃也是机灵,旁人都以为她的肚子是显怀了,谁知道其实是她在里面塞了一块棉布包,也亏得她想的出来。不过亏得这块棉布包,才叫她保住了腹中的胎儿。只是这个侧妃可惨了,不但被齐王训斥了一通,据说已经好些时日都没进她的房里了。” 谢如琢抚摸着青葱指甲,缓缓勾起一抹冷笑来,“这个侧妃倒是个不长眼的。” 只是到底是不长眼,还是被人设计,那就另当别论了。 念着,谢如琢突然起了个念头,低声吩咐了几句。 红蕊有些不解道,“王妃,您这样的话——” 谢如琢嘴角带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冷,“没错,我就是要让齐王府的火,烧得更旺。” 自从秦婉怡被庄子研撞了一下之后,这几日她夜里都在做噩梦,每次被吓醒之后,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摸向身下的褥子,看是否有殷红的鲜血。 这日一早,秦婉怡刚从噩梦中醒来,便听得门外有丫鬟的吵闹声,让她本就头疼欲裂的脑子越发难受了起来。 “在外面吵吵什么?” 听到秦婉怡的声音,丫鬟凝儿连忙从外面走进来,先是行了一礼道,“主子,您醒了。” 秦婉怡点了点头,揉着自己的额头问道,“外面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吵?” 闻,凝儿的神情微微一瑟缩,继而低声道,“王妃,刚才抓住一个丫鬟,从她嘴里套了些话出来,您可要听听?” 秦婉怡见她的神色不对,心中一沉,面上却没有表示,只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便有一个年纪十六七岁的丫鬟被推了进来。她的脸上有些惧怕的神色,看到秦婉怡之后,顿时便跪了下来,“奴婢给王妃请安。” 秦婉怡略一应声,随即用眼神示意了凝儿。凝儿会意,当下便开口问道,“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若有一个字的错,仔细扒了你的皮!” 那丫鬟似乎被吓坏了,也不敢隐瞒,颤颤巍巍的将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回王妃,奴婢是庄侧妃院子里的丫鬟,前些时日奴婢打扫院子的时候,无意中见庄侧妃跟沈侧妃商议事情,奴婢好奇,就听了一耳朵。听到她们说——”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不敢说,咽了口吐沫,才在凝儿威逼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奴婢离得远,听得不是很真切,只听两位侧妃在谋划着说什么。明明沈侧妃出院子的时候两个人还十分要好,可是当天下午,两位侧妃见面之后便突然吵了起来。再然后,您就去了后院。” 秦婉怡虽然守规矩,可是她并不傻。这些时日她本就怀疑事情有猫腻,如今听了这话之后,更加确认了这就是一场阴谋。 在联想起那天是谁将自己带去后院的时候,秦婉怡顿时沉下了脸道,“将翠儿给我带进来!” 早有丫鬟婆子带了不明所以的翠儿在门口候着,此刻听了这话,猛地便将翠儿推了进来。 翠儿先前还有些委屈,可待得看到秦婉怡脸上的神情之后,顿时便打了个寒颤,跪下道,“奴婢给王妃请安。” “说吧,你是自己招认,还是我将事情禀告了王爷之后,你再招认?” 秦婉怡此时已经认定了翠儿有罪,任凭翠儿如何解释,也是听不进去的。 到了最后,秦婉怡被翠儿哭的心烦,当下就朝着外面喝道,“将她给我拖出去重重责打,什么时候她说了实话,什么时候再将她带进来!” 只要一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差点离她而去,秦婉怡就觉得心口堵着气儿,无论如何都出不来。 见状,翠儿脸色一白,忙忙的喊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 “你到底说不说!” 见秦婉怡动了真怒,翠儿再也不敢隐瞒,哭着哀求道,“奴婢真的没有背叛王妃,只是那天沈侧妃说后院的梅花开的极好,叫奴婢一定要带您去看看。她还给了奴婢五十两银子,奴婢千不该万不该起了贪心,还求王妃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这翠儿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如今却做出来这种事情,实在是叫秦婉怡寒心的很。她深吸了一口气,霎时站起身来,恨声道,“随我去见王爷!” 凝儿在一旁有些欲又止道,“王妃,这个——” “怎么了?” 秦婉怡的面色有些不好,凝儿又不敢隐瞒着,只得低声如实以报,“回王妃,王爷一下了朝就去了沈侧妃那儿,据说是因为天气寒冷,沈侧妃身子不适。”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秦婉怡越发的气得咬牙切齿,恨声道,“呵,好一个身子不适,咱们这就过去!本王妃倒是要看看,她这个谋害皇嗣的女人能有什么身体不适的!” 外间的天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雪,一推门便见雪花夹杂着风吹了过来。 秦婉怡打了个寒颤,裹紧了披风,怒气冲冲的朝着慈院走了过去。 刚进了院落,便闻到一股扑鼻的梅花香。这梅树不同于别的品种,乃是五色梅,花开五朵并蒂,朵朵不同。花儿娇艳的开,刺得秦婉怡心中一疼。 这是前些时日宫里赏赐下来,统共赏赐了五颗梅树,不想竟然全部搬到了慈院来,可见萧君涵的心有多偏了。 只是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秦婉怡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一股暖风拂面,继而便听得有柔软的女声娇笑道,“王爷别闹,这会儿是白日呢,叫人看到了不好!” 屋内二人抱在一起,萧君涵的一双手还不安分的在她的后背游走着,一面邪笑道,“这是你的屋子,你不喊,谁会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觉得一股冷风袭来,下意识抬眼看去,蓦然便愣住了。 沈婧慈感受到他手上动作的僵硬,跟着回头看去,忙得便松开了萧君涵,诧异道,“王妃,你怎么来了?”只是眼底却闪过一抹怨恨的光。 她刚来了兴致,这秦婉怡就来了,怀了孕还不老实点,真是讨厌的很! 秦婉怡皱了皱眉,对屋里的情景视若未见,先是朝着萧君涵请了安,继而又冷声道,“妾身今日来,是要讨个公道的,还请王爷做主!” 萧君涵对秦婉怡虽然算不得太喜欢,可好歹是皇上钦赐,如今又怀了他的孩子,所以如今也有几分尊重了。 见她这般说,顿时走到她面前,亲自将她扶着坐下,一面放软了声音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大的火气,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了你,一顿打发卖出去便是了,千万别气着了你的身子。” 闻,秦婉怡冷笑一声,抬眼道,“只怕王爷你舍不得,妾身也没那样大的胆子!” 这话叫萧君涵有些疑惑,也叫他身后的沈婧慈心中一沉。 “你是王妃,这王府里除了本王,便是你最大,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人让你都不敢处置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处置沈婧慈 > 听了这话,秦婉怡也不卖关子,伸出一双芊芊细手,指向了他身后的沈婧慈,一字一顿道,“就是她!” 见秦婉怡不像是开玩笑的神色,再看她眼中的郑重,萧君涵顿时沉下了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婉怡冷声道,“回王爷,妾身今日来,就是求王爷主持一个公道。敢问王爷,她沈婧慈谋害皇嗣——该当何罪?” 沈婧慈终于忍不住,段数却是比秦婉怡高明的多,当下就含着一汪泪水,咬着唇问道,“王妃,不知嫔妾是如何得罪了您,竟然让您扣上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你也不必这么惺惺作态,到底是我公报私仇,还是你做贼心虚,王爷自会有论断的!”秦婉怡说话的口气硬,看向沈婧慈的目光也多了些愤恨。 可她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却叫萧君涵多了一丝不喜。 女人,就该如沈婧慈这般柔的像水才好。 念着,萧君涵沉声问道,“王妃这么说,可有证据?” “自然有。”秦婉怡说到这里,又嘲讽似得一笑,道,“若是没有证据,我怎么敢闹到王爷面前,说不定还会被人反咬一口呢!” 说着,秦婉怡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喊道,“将人给我带进来!” 她的话音一落,就见两个丫鬟被婆子们推了进来,赫然是翠儿和庄侧妃院子里的丫头。 一见到翠儿,沈婧慈的眸子微微一紧,这两日她的毒发作的越发严重,竟然忘记了时候处置这个丫头了,如今留下来把柄,当真不妙的很! 只是她知道,眼下自己保持沉默才是上策,因此便做出一抹无辜的神色来,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萧君涵。 萧君涵原本还有些狐疑,可看到沈婧慈这般,心里的天平便不自觉的偏向了她这边,下意识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秦婉怡没有留意到二人的神色,只厉声道,“将你们早上同我说的,再说一遍!” 那两个丫鬟不敢有隐瞒,当下就将事情重复了一遍,翠儿含泪说完之后,不敢看沈婧慈,只咬牙道,“奴婢若有所欺瞒,定糟天打雷劈!” 萧君涵皱起了眉头,却是先问沈婧慈,“慈儿,可有这种事情?” 沈婧慈哪里会肯承认,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哭道,“王爷,妾身对您的心,难道您不明白么?这种事情,我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陷害王妃呢?毁了王爷的子嗣,难不成对我有好处么!” 她说到这里,又盈盈泪眼看向秦婉怡,道,“只是不知嫔妾如何得罪了王妃,竟然要这般陷害我,还请王妃示下!” “你!” 秦婉怡恨得咬牙切齿,可是被沈婧慈这么一说,竟然成了自己陷害于她!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沈侧妃,本王妃倒是不知,你的嘴伶俐到这个地步!可是事实真相摆在这里,若不是你蓄意谋害,本王妃怎么会好巧不巧的就到了那里,好巧不巧就被你们二人给殃及!” 秦婉怡气得眼圈都红了,看着沈婧慈恨不得上前将她撕烂。 她们秦家一向规规矩矩,何尝有过这种龌龊事情?便是嫁了人,娘家也是教她要恪守妇德,遵规守矩的。成婚不到半年,夫君便接二连三的纳妾,可她守着规矩可曾说过一字不肯?谁料便是如此,还屡屡被人陷害! 念及此,秦婉怡便委屈的掉下泪来,颤声道,“我秦婉怡做事向来坦坦荡荡,从未敢违背祖上教诲。若非今日抓住这丫头,我还不知道竟然被人这般龌龊的对待!今日前来,就是求王爷给我一个公道的。王爷若是觉得妾身有半字虚,尽可以善妒之名一纸休书扔我脸上!我秦婉怡绝不说二话!” 她这么无意中提起秦家,顿时便叫萧君涵心中起了火气。他今儿要真敢这么做了,秦家那群老顽固,明天就能参的他在朝堂上抬不起头来! 萧君涵其实倒不是真的相信沈婧慈,沈婧慈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若是真的是柔弱的女子,他当初也不会跟她勾结在一起。 只是萧君涵不大相信沈婧慈会对自己的后院下手,毕竟在他看来,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身为女人就该有女人的自觉性,变着法儿的讨好自己才是正道。 萧君涵心思转得快,沈婧慈转的更快,当下就跪了下来,含着泪水不肯让它落下,道,“王爷,事已至此,嫔妾自己招认了吧,都是嫔妾的错,不该被庄侧妃蛊惑,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儿,求王爷责罚我!” 她知道,在秦婉怡抬出秦家的那一刻,萧君涵就会做出最有利自己的决定。既然都是要惩罚她,那她就自己给萧君涵台阶下,日后也有转圜的余地! 见她这般说,萧君涵登时便大怒,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枉本王这么宠爱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本王的么!来人,将这个毒妇给本王关到柴房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出来!令传本王的命令,庄侧妃心气暴躁,带去佛堂抄经,什么时候抄的心平气和了再出来。” 说完,他又压抑着怒气,回头安抚道,“王妃觉得本王这样可妥当?” 见他一口气处置了两个侧妃,秦婉怡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谢恩道,“谢王爷。” 萧君涵随意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凝儿道,“还愣着做什么,扶你家主子回去歇着吧,还有,在找太医来看看,千万别动了胎气。” 他目光扫视了一圈场上,看到那两个瑟瑟发抖的丫鬟后,眼睛眯了眯,迸射出一抹寒光来,“如此背德欺主的奴才,要了何用?来人,将这两个丫鬟拖出去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上去!” 眼见着他雷霆风暴的处理了这些人,秦婉怡不知为何,心里竟然生出一股惧怕和凉意来。这样的男人,真的知道什么叫情字么? 只是她心里胡思乱想,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只是谢恩之后,便随着凝儿出去了。 这天进了腊月,是越发的冷了。 齐王府里的好戏没多久便被有心人传播了出去,就在外面的人消化着这出戏的时候,剧情却又来了个大反转。 萧君涵当时信誓旦旦的说要惩处沈婧慈,可到了晚上的时候,凝儿去给秦婉怡端晚膳,回来的路上便碰见了侍墨。 她下意识的喝止住侍墨,皱眉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沈婧慈此刻被关了柴房,这侍墨不在那里陪着,怎么会来厨房? 侍墨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继而便硬声道,“我来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偏在这个时候,那厨房的嬷嬷捧着食盒走出来,一脸讨好的笑意道,“侍墨姑娘,这是侧妃娘娘要的膳食,老奴已经做好了,您趁热——” 这老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一脸不可置信的凝儿,顿时便住了嘴,有些尴尬道,“凝儿姑娘还没回去么,可是有什么吩咐?” 凝儿也是个忠心护主的,登时就气得将她手里的食盒劈手夺过来。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大怒道,“好你个老刁奴,竟然敢阴奉阳违!王爷说叫沈侧妃关柴房,你竟然拿这等好吃食去孝敬她,看我不告诉王妃!” 她说着就要走,却被老嬷嬷拦住,一脸的难为道,“凝儿姑娘您消消气儿,这事儿原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都是上面的吩咐,您就别让老奴难做啊!” 凝儿心中狐疑,刚想问这个上面的人是谁,就见一旁的侍墨趾高气昂的替她解了疑惑。 “你还真当你们家主子怀了身孕就能翻天了么?若不是看在她肚子里那块肉的份上,王爷才不会做戏给她看呢!我们侧妃是王爷的心头宝,一向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明着是关柴房,可谁敢真这么做?不过是给你主子一个面子罢了,你识相的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省的让你主子再气着!” 侍墨这话说的格外嚣张,凝儿肚子里的那把火气,算是彻底的被她给点燃了。 “你此话当真?” 见凝儿一脸的阴沉,侍墨心里偷笑,面上的不屑却是越发的明显,“我至于跟你撒谎?不过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王妃身边的人就有什么了不起的。处置不了别人,处置你一个小丫鬟,我家主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凝儿的心思本就不重,此刻被侍墨这般一挑衅,气得当下就扔下了食盒,恨声道,“有本事你就等着!”便回院子去禀报秦婉怡了。 直到凝儿不见了踪影,侍墨方才收了脸上的表情,回头似笑非笑的看向老嬷嬷,道,“刚才王妃身边的丫鬟仗势欺人,不给我主子饭食吃,这事儿嬷嬷您可看清楚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拿出一块明晃晃的银块来,暗自里塞在了老嬷嬷的手里。 那老嬷嬷能在这王府里待着,自然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就堆满了笑脸,赔笑道,“姑娘放心,老奴都明白的。” 侍墨走到厨房里面,拿出一盘做好的糠野菜和馒头,重新走到刚才凝儿站立的地方,将盘子直接便扔到了地上。 地上霎时便溅开了一地的饭菜,看着格外的狼藉。 侍墨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转头问道,“那嬷嬷可否重复一遍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嬷嬷闻,立刻做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道,“刚才那凝儿姑娘也忒不像话了些,拿恶毒的话中伤侧妃便罢了,竟然还将侧妃的饭菜给打翻了,实在是有些仗势欺人了。” 侍墨很满意这嬷嬷的懂规矩,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一笑,便走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将事情闹大 > 凝儿回去之后,便将这话重复给了秦婉怡听,秦婉怡哪里受得了这个?当下便风风火火的朝着柴房走去。 不想刚进门,就看见沈婧慈正安分的吃着饭,而她的盘子里,赫然是下人都不吃的糠野菜。 见状,秦婉怡憋着一口气,却发泄不出来,只是恶狠狠的指着侍墨道,“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沈婧慈明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却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姐姐这么生气做什么,我这丫鬟可招惹你了?” 闻,侍墨当先跪下来道,“主子,都是奴婢不好。刚才若不是我不小心冲撞了凝儿姐姐,也不会连累主子了!” 她这话立刻给凝儿扣上了一顶大帽子。要知道,她跟凝儿同样都是一等丫鬟,论起来也并没有尊卑可的,又何谈冲撞呢? 秦婉怡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一旁的凝儿也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好一个侍墨,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谁知,侍墨却反过来问她,“我刚才说什么了?还劳烦姐姐再说一遍吧。”侍墨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无辜,话里还带着几分的委屈模样,仿佛刚才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凝儿被她气得一噎,张口道,“刚才你自己在厨房说了那么多大不敬的话,这会儿怎么偃旗息鼓了?你口口声声说王妃,还诅咒她肚子里的孩子,说的好听些是替你主子抱不平,说的不好听了,就是被人指使没安好心!” 侍墨听了这话,脸上的泪珠顿时跟不要钱似的落了下来,哭道,“王妃若是容不下奴婢,尽管叫人拖出去打算作数,奴婢绝无怨,只是我家主子一向心善,可受不住这么大的罪名扣下来!” 她说话的工夫,就见门外大踏步的进来一个男人,喝问道,“又出什么事儿了?” 正是萧君涵。 他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就听见小厮来报后院又不安分,且那小厮的意思,似乎还是王妃去找沈婧慈的麻烦了。 萧君涵心里一是担心秦婉怡肚子里的孩子,二又担心沈婧慈,因此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了柴房。 不想一进来就见侍墨在这儿说什么死呀活的。 听到萧君涵的话,沈婧慈原本悬在眼眶里的泪也落了下来,却强忍着不哭出来,轻声道,“是嫔妾的错,嫔妾不该纵容下人,得罪王妃的,还请王妃惩罚我吧,只是不要气着自己的身子。” 眼见着她这般,秦婉怡反倒成了没理的那个了。她一向在嘴皮子与人辩驳方面便有些弱,当下就恨声道,“好哇,你们主仆一唱一和,偏我是个跋扈的么?若不是你那丫鬟口中无德,我何至于这样?!” 萧君涵被她们这般闹得有些头疼,沉下了脸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见萧君涵生气了,沈婧慈擦了擦眼泪,道,“王爷,嫔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嫔妾正在这儿吃饭,王妃便进来了,一副要杀了嫔妾的架势,还要发落嫔妾身边的大丫鬟。” 她说话的时候,萧君涵不由得往她的桌子上看了一眼,只见那上面的饭菜竟然是糠野菜。连下人都不吃的东西竟然拿来给沈婧慈吃,可见这下人捧高踩低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 眼见着萧君涵眼中的神情一愣,沈婧慈低下的头便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来。 跟她斗这个,秦婉怡还嫩着呢! “王妃,你便是这般管家的?慈儿纵然再有过错,也不至于这般苛待她吧?更何况,她还是父皇亲赐了字的侧妃!” 眼见着萧君涵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这里,秦婉怡的心中便有些冷意。她不傻,从成婚后就没感觉到丈夫的爱意。可是并不代表她就能这般的任人欺负! “王爷,慈院里一向有小厨房,从不在膳房去取饭,此事妾身也不知怎么回事。”她这话摆明了就是告诉萧君涵,沈婧慈是在使苦肉计! 熟料,侍墨顿时便委屈道,“以往我们在慈院做饭不假,可却需要去膳房去食材的。今日侧妃被发落,我们当下人的哪敢再去自己做?可谁知道,去膳房的时候,刚巧遇见了凝儿姐姐,奴婢便被她一顿奚落,吩咐膳房的人只能让我家主子吃糠野菜!奴婢一时不服气,跟凝儿姐姐顶了几句嘴,谁料到——” 说到这里,侍墨又一副天大的难堪,道,“谁料她竟然将那一盘糠野菜都给摔了,说既然主子不吃,那就不必吃了!后来她虽然走了,可是膳房的人也迫于凝儿姐姐的命令,不敢给我们吃别的,只敢又拿了一盘糠野菜给了奴婢。奴婢回来后气不过,主子却害怕顶撞了王妃会害她动胎气,连这等东西都吃了!” 侍墨将黑白颠倒,气得凝儿当下就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说话要不要脸?明明是你再三挑衅,还说要不是看在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王爷才不会惩治沈侧妃,还嚣张的不得了。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这般模样了呢?” 双方各执一词,两个丫鬟谁都不肯让着谁,若不是有萧君涵在场,恐怕现在早已打了起来。 萧君涵眼中几欲喷火,怒道,“都给本王跪下!” 听到这声怒吼,两个丫鬟登时吓了一跳,腿弯一颤就跪了下来,脸上也变得煞白。 萧君涵脑子转的飞快,阴沉的扫了一眼二婢,旋即问道,“本王看你们两个也说不清楚了,当时有谁在场?!” 他这话一出,侍墨咬着嘴唇不肯吭声,倒是凝儿忙的回道,“王爷,膳房的嬷嬷可以作证,她那时候也是在的!” 不多时,那老嬷嬷便被带了过来,看到不大的柴房里跪的跪,神情怨的怨,她瞬间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老奴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秦婉怡看了她一眼,捏紧了袖子,问道,“刚才传膳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如实交代,若是有一句谎,可仔细了你的皮!” 她话说的凌厉,那老嬷嬷也不耽误。只是她的眼神却是低下去的时候无意中看了一眼侍墨。 待得看到后者眼神的示意后,老嬷嬷顿时便磕头道,“回王妃,老奴,老奴不敢说——” “说!” 萧君涵阴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若敢撒谎,本王头一个不饶你!” 见状,老嬷嬷心里有些后悔早先接了侍墨的钱,可又觉得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不说也没有办法了,只得按着先前对好的词儿说,“回王爷,这个,刚才凝儿姑娘来传膳的时候,看到了侍墨姑娘,两个人起了几句口设纷争,老奴有些耳背,又在厨房里,所以并未听得太真切。只是——” 说到这里,她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沈婧慈,道,“只是凝儿姑娘说的话,隐约听着对侧妃不敬。到了最后,她还打翻了侧妃的饭盒,您看,老奴的裙摆上还有溅上去的菜汁了。” 见那老嬷嬷的裙摆上果然有墨绿浓稠的菜汁,萧君涵顿时大怒,“凝儿,你还有何话说?” 凝儿早煞白了脸,不住的磕头道,“王爷,不是这样的,是这个老奴才冤枉我啊!” 秦婉怡也咬紧了牙关,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当下就颤声道,“王爷,凝儿她绝对不是搬弄是非的人,若是今儿的事情真的如这老虔婆所说,凝儿是决计不会再来颠倒黑白的!妾身怀疑,这老婆子是在撒谎!” “姐姐,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么?” 沈婧慈先前一直在萧君涵身侧不发一,此时再也忍不住,说话的声音却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一般,“若是姐姐真的容不下我,尽管去向母妃求一道旨意,休了我便是,何苦这般折辱我?” 沈婧慈说的可怜,那泪水也淌的欢快,“还是说,姐姐觉得我是一个没了家族依靠的,孤女一个比旁人好欺负?!” 她的演技是天生的,秦婉怡若是一个局外人,此刻恐怕也会同情沈婧慈了。可偏偏她是被设计的这一个! “王爷——” 秦婉怡刚张口说出这两个字,猛地见沈婧慈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萧君涵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了起来,一面朝着还在愣怔的侍墨吼道,“还愣着做什么,传府医!” 侍墨慌忙的跑了出去,萧君涵也丢下一句,“此事稍后再说。”便抱着沈婧慈出去了。 秦婉怡身形一个踉跄,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随着那被踹开的门一起变的冷了下来。 凌冽的寒风灌进柴房,这里原本就没有烧地龙,此刻越发的凉。还是凝儿先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哭道,“王妃,奴婢真的没有说那些话!”说着,她又恨声的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老嬷嬷,道,“我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那老嬷嬷打了个哆嗦,颤声道,“王妃,老奴耳背,听到的真的是这些。” 她不敢看秦婉怡,可秦婉怡却是知道自己贴身丫鬟是什么性格的。这个老嬷嬷定然是撒了谎,她一直知道沈婧慈的段数高明,却不知道沈婧慈的段数如此高明! 门外的风不停地往里灌,秦婉怡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冷透了,她似乎没有听到这两个人的话一般,只是踉跄着身子,缓缓地朝着外面走去。 凝儿见自家主子这样,忙得起身去扶着她,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秦婉怡回到院子不久,便有侍卫带着萧君涵的口谕来了,并且要带走凝儿。 秦婉怡喊得声嘶力竭,最终却还是看到自家丫鬟被打的皮开肉绽。 末了,那侍卫还一脸的不屑道,“王爷说了,王妃有孕在身,这丫鬟便暂且留她一命。若是改日再犯,定斩不饶!” 闻,秦婉怡再也支撑不住,猛地朝后栽的晕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谋害皇嗣 > 到了腊月十五这天,谢如琢去宫里给叶贵妃请安,刚走进殿门便看到秦婉怡咬着嘴唇,一脸的难堪。 谢如琢先前还不明白,可待得看到萧君涵在不远处小心翼翼的扶着沈婧慈的时候,霎时便了然了。 只是她却有些疑惑,前两日她吩咐红蕊去做的事情不是已经见了成效了么?怎么这么快萧君涵就跟沈婧慈和好了? 而且,就算是萧君涵不喜欢这个正妃,只是在秦婉怡面前做个样子,也不应该这般的打她的脸啊? 她的疑惑还没理清楚,人已经跟秦婉怡的距离变得很近了。 看到谢如琢,秦婉怡下意识想避开,却是避无可避。她脸上的难堪变成了苦涩,却仍旧带着最基本的礼貌,“敬王妃也来给母妃请安么?” 谢如琢点头笑道,“眼见着要过年了,我在府中闲着无事,来看看母妃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说着,她又含笑道,“天寒,皇嫂还是多穿些衣服的好,莫要冻着了。”穿的这样单薄,看着怪可怜人的。 秦婉怡苦涩的一笑,刚要说什么,就见沈婧慈跟萧君涵并肩走过来,一脸的似笑非笑,“敬王妃可是又在跟姐姐传授防人之术么?” 谢如琢心中一禀,脸上的笑意却收敛了起来,“侧妃倒是善于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完这话,她也不看沈婧慈瞬间僵硬的笑意,转身便进了叶贵妃的宫殿。 面对这等小人,她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沈婧慈一脸的咬牙切齿,又要在萧君涵的面前维持着自己的形象,只做了一副委屈的模样,隐忍道,“王爷,父皇既然传召,您就先过去吧。我跟姐姐先去母妃那里等你。” 若是往日,沈婧慈一定会发脾气的,可今日她竟然这般的懂礼,倒是叫萧君涵欣慰不少,因安抚道,“也好,只是你小心些身子,待会我去接你们。” 直到萧君涵走远不见,沈婧慈这才回过头来,眼中带着不屑的光芒,“姐姐请吧,这天气寒冷,可别冻坏了您,到时候再连累了妾身被怪罪!” 秦婉怡斜睨了她一眼,冷声道,“本王妃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说完这话,她再也不看沈婧慈,当先朝着贤嫔的宫殿走去。 她走在前面,也错过了沈婧慈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谢如琢到叶贵妃宫殿的时候,她正在吃早膳,看到谢如琢,连忙笑着招手道,“本宫还当你要晚些时候来呢,怎么这个时候就来了?”说着,又吩咐一旁的丫鬟道,“快去加双筷子。” 谢如琢行了礼笑道,“倒是叨扰母妃了。” 叶贵妃笑着拉着她坐下来,又捡了几样清淡可口的菜夹到她的碗里,这才笑道,“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都是自家人。” 一面吃饭,叶贵妃一面又问起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事儿,谢如琢都一一答了,象征性的陪着叶贵妃吃了些东西,便有宫人将饭菜都撤了下去。 二人说了一会儿,便说到了齐王府的事情上来。 叶贵妃眉头一皱,叹道,“今儿早上我看齐王妃倒像是有话要说的,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那个侧妃的事情本宫倒是听了些,虽说事出有因,也太猖狂了点。这个齐王有些不像话了,宠妻灭妾,传到官的耳朵里,是得了的?” 闻,谢如琢便知道事情有猫腻了,因问道,“那齐王来的时候可曾说什么?” 叶贵妃哼了一声道,“还能说什么?说起来,这个侧妃倒是个好命的,前脚被齐王关了柴房,后脚就被查出来怀了身孕,也逃过了一劫。只是可怜了齐王妃了,本宫看着倒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谢如琢还不知这里面有这样大的事情,听了这话顿时便神情变了一变。沈婧慈竟然怀孕了?! 她太过震惊,竟然连表情都忘记收敛,一双手也紧紧地攥着,那指甲几乎要将手心的肉刺破。 前世里,谢如琢也曾怀过孩子的,可是那个孩子还未曾来得及见到世上的太阳,就被沈婧慈给害死了! 可如今,沈婧慈竟然也怀孕了,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她腹中的胎儿就是来给自己前世的孩子抵命的?! 谢如琢想的太过入神,一时之间连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 叶贵妃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见她这个表情,连忙走到她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关切的问道,“琢儿,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这丫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连头上都开始渗出虚汗来,叫她看的有些担忧。 手心被叶贵妃温暖的手掌包着,谢如琢这才回过神来,强撑着笑道,“母妃,我没事儿,只是刚才突然觉得小腹有些痛罢了,这会儿已经好了。” 她说着,不愿叶贵妃敲出异样来,又起身笑道,“母妃,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要跟宁儿说,儿媳先去看看她可好?” 叶贵妃心知她有事情瞒着自己,只是也知道不便多问,因笑道,“好,你且去吧,路上小心些。宁儿那孩子没轻没重的,你可要当心些。” 谢如琢一一应了,暗中握紧了手,行了礼便走了出去。 不想,她一走进去,竟然看到秦婉怡去而复返。 秦婉怡来的飞快,差点跟谢如琢撞上,还是绛朱眼明手快的将自家主子拉到了一边,这才免了二人相撞的命运。 秦婉怡只是愣怔了一下,竟然什么都没有说,便匆匆的进了叶贵妃的宫殿。 谢如琢心中生疑,松开绛朱的手,低声道,“咱们回去看看。” 不想一进殿内,就见秦婉怡跪在叶贵妃的面前,痛哭道,“求母妃给儿媳做主!” 谢如琢微微一愣,就见叶贵妃已经将秦婉怡亲手扶了起来,问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还怀着身子呢,便是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孩子啊。” 谢如琢也不愣着了,连忙走过去同叶贵妃一起将秦婉怡扶了起来,问道,“皇嫂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么?” 秦婉怡咬着唇呜呜的哭着,看的人好不可怜,她几次想要张口说话,却都被哭声给含糊不清。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面生的丫鬟跑了进来,喘着粗气跪了下来,道,“贵妃娘娘恕罪,贤嫔娘娘让奴婢带王妃回去!” 叶贵妃抬了抬手,直接问道,“你主子这是怎么了?” 熟料,秦婉怡顿时凄厉道,“回去?回去让你们害了我腹中的孩儿么!” 闻,叶贵妃霎时觉得其中不妥来,也不叫那丫鬟起来,只吩咐道,“琢儿,扶着你皇嫂进来。” 她说完这句话,便当先去了内殿。 谢如琢连忙扶着秦婉怡一同走了进去,走路的时候,谢如琢都能感受到她身上不停地在颤抖着。 待得进了内殿,叶贵妃方才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婉怡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不哭,仍旧颤抖着声音道,“母妃,贤嫔跟沈婧慈二人要合谋害儿媳肚子里的孩子!” 听了这话,叶贵妃顿时便瞪大了双眼,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秦婉怡猛地摇头道,“若是儿媳有一句假话,定遭天打雷劈!” “将事情一一说来。” 秦婉怡事已至此,也豁出去了,索性将事情全盘托出。 原来从那日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凝儿被惩治之后,秦婉怡便得知了沈婧慈怀孕的事情。 她原本就因着沈婧慈害她之事憋着一股子的火气,又得知这件事之后,顿时便气得病了。 谁料沈婧慈竟然在府中横行霸道,屡次的跟秦婉怡过不去,话里话外的都暗讽她,偏偏秦婉怡在明面上跳不出错来。 不但如此,沈婧慈还在萧君涵的面前卖了好几次的弱,让萧君涵误以为是自己欺负了她,甚至为此大动了好几回干戈。 秦婉怡咽不下这口气,今日前来宫里给叶贵妃请安,原是想着求叶贵妃做主的,谁料想萧君涵一路跟着,竟然叫她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 等到了贤嫔的宫殿后,她将此事跟贤嫔一一讲了,本指望着贤嫔能替自己出头,却不想,贤嫔竟然说—— “你身为一家之主,连这个后院都管不好,等将来府上的女眷多了起来,是不是更加一团糟了?” 一句话,竟然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秦婉怡的身上。 秦婉怡自然不服气,当下就辩驳道,“母妃,这事情原本就是后院的小人作祟,防不胜防。儿媳既然身为王妃,便有责任将这后院管理好。如今出了这事儿,若是因为一句怀孕了便可以推脱过去,那以后岂不是杀人放火都可以趁着有孕在身为所欲为了么!” 她的话直指沈婧慈,不想,那沈婧慈竟然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甚至看向秦婉怡的时候,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秦婉怡还没反应过来是为何,就觉得小腹一阵疼痛,她疼的有些喘不过来气儿,想要说话,就见贤嫔先她一步开口道,“来人,请太医!” 而沈婧慈则扶着秦婉怡,脸上的笑容连变都没有变过,“王妃既然肚子不舒服,就应该好好的坐着才是,没事儿劳心劳力的给谁看呢?” 秦婉怡见她眼中的厌恶显而易见,顿时便挣扎着推开她道,“不劳你费心!” 倒是贤嫔皱眉道,“原以为秦府的教养极好,今日一见,齐王妃也不过如此!” 秦婉怡心头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太医匆匆而进,倒像是提前在门外候着的一样。 只见那太医径自走到秦婉怡的身边,捏着她的脉搏诊治了一会儿,装模作样道,“王妃这腹中的胎儿不大稳妥,容微臣开一幅药方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奏请和离 > 秦婉怡原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可余光在看到沈婧慈眼中的杀机后,顿时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她想不通此刻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秦婉怡却知道,自己怕是大祸临头了。 好在她机灵,等到那太医跟丫鬟一起去拿药,她当下就蹙眉道,“母妃,我,我可不可以去净手?” 见她不似做伪,贤嫔又有话要跟沈婧慈私下说,便不甚在意的摆手,让她去了。 秦婉怡出了门便发足狂奔,身后很快便有丫鬟追来。好在这里离叶贵妃的宫殿不算远,那丫鬟没追的上,这才让秦婉怡躲过了一劫。 秦婉怡说完这一切后,顿时便身子一虚,整个人就软软的倒在了谢如琢的怀中。 叶贵妃早已变了脸色,勃然大怒道,“竟然有这种事情!”说着,她又嘱咐了谢如琢和身旁的丫鬟看着秦婉怡,立刻便起身走了出去。 昏迷着的秦婉怡还牢牢地抓着谢如琢的手,一张脸上被汗水打湿,脸色格外的苍白。 谢如琢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突然便想起前世的自己。那时候的她也是被沈婧慈所害,可是当时她不知真凶是谁,还将沈婧慈当做知己,大出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哭着孩儿的不幸。 那个时候的沈婧慈的心里,是不是就如今日对待秦婉怡这般的痛快? 她正胡乱的思索着,就听见外面的丫鬟哭喊着什么,不多时,整个殿内又归于平静。 只一会儿的工夫,便有太医奉召而来,为秦婉怡把脉后,抚须道,“齐王妃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谢如琢不由得多问了一句,“那这孩子可要紧?” 太医摇头笑道,“孩子平安,王妃不必忧心。” 谢如琢谢过了太医,就见叶贵妃又重新走了进来。 太医很快便跟着宫人下去开药方,殿内剩下的都是可靠的人。 谢如琢低声询问道,“母妃,怎么了?” 叶贵妃当时生气,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当下就形势,摇头叹道,“齐王妃这事儿有些棘手,如今咱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这么贸然的找过去,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谢如琢先是一愣,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的确,今日之事,从秦婉怡的口中说出来,的确是凶险万分。 可是若是叶贵妃真的就去拿贤嫔和沈婧慈问罪,却又一丝的证据都没有。 秦婉怡并没有喝下那太医开的药,所以贤嫔完全可以否认,说太医开的是安胎药,还可以反咬一口秦婉怡。 所以今日的事儿,秦婉怡注定是要吃这个哑巴亏的。 念着,谢如琢又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她现在倒是觉得这个女人可怜的很。同前世的她,何其相像。 叶贵妃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本宫已经传旨去了贤嫔那里,说有事情要同齐王妃商议,临时将她请了过来,想来贤嫔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等她回去之后——” 说到这里,叶贵妃看了一眼床上的秦婉怡,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 谢如琢心中叹息,待得看到秦婉怡那泛白的脸,又不由得泛起了一抹同情。 秦婉怡很快便醒了过来,先是浑身一抖,再看到谢如琢的时候,竟然莫名的安定了下来,轻声问道,“多谢敬王妃,不知道我腹中的孩子?” 她的声音还带着虚弱,谢如琢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安抚道,“皇嫂放心,你腹中胎儿安好。” 说着,她又将叶贵妃嘱咐的话说了一遍,道,“今日这事儿皇嫂还是当没发生吧,毕竟这种事情没有证据,说出来信的怕是也不多。” 秦婉怡眼中一阵黯然,用力的捏紧了拳头,呢喃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谢如琢被她这模样看的心中一疼,不由自主的开口道,“有办法,和离!” 闻,秦婉怡霎时便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谢如琢这两个字一说出口,也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可是待得看到秦婉怡这般模样后,索性狠了狠心,咬牙将话说完,“虽说你嫁的是王爷,可是我朝律法有明文规定,宠妾灭妻者,女子有权和离,不论所嫁贵贱。” 秦婉怡没想到谢如琢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可是她张口想要说什么,又觉得这话虽说荒唐了些,也未必不可行。那嘴里想要说出的话,便都收了回去。 好一会儿,秦婉怡才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郑重的给谢如琢行了个礼,道,“若非当日敬王妃指点,怕是我腹中孩儿早就保不住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谢如琢避开她的身子,将她扶起来道,“同为母亲,我自然知道孩子的重要性。” 秦婉怡欲又止,顿了顿才道,“我先回去了,改日事情了结,再上门一叙,届时还请敬王妃不要将我赶出来才是。” 闻,谢如琢便知她的打算,因笑道,“定然不会。” 等到秦婉怡走了之后,谢如琢才走出内殿,见叶贵妃正在金丝楠木雕花椅上坐着喝茶。 谢如琢出来,不待叶贵妃询问,便乖觉的走过去,将自己跟秦婉怡所说的话和盘托出。说完之后,又加了一句,“儿媳一时莽撞,还请母妃降罪。” 叶贵妃倒是没有讶异的表情,只是叹道,“方才本宫在外面都听得真真儿的了,若是真要怪罪你,刚才就去了。罢了,你说的未必不是个法子。只是这贤嫔也忒心思狠毒了些,就不知沈家的这个丫头到底给她许了什么好处了。” 谢如琢心中擦了一把汗,暗自感叹叶贵妃看事情竟然如此通透,脸上却是丝毫不显,只道,“想来这好处是不低。不然的话,就凭谋害皇嗣这一条罪名,就够贤嫔从眼下的这个位置上下去。更何况,她谋害的还是自己的亲孙儿。” 其实她心里也很好奇,这沈婧慈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叫贤嫔甘愿舍弃秦婉怡腹中的孩儿。 前世里,她可是记得这位娘娘十分在意孙子的。 叶贵妃倒是不愿意多谈此事,只道了一句,“看来这个新年,又过不好了。” 听她这话,谢如琢心中有些愧疚,因道,“母妃,此事是儿媳考虑不周。” “罢了,母妃知道你也是好心。这齐王作孽,贤嫔也跟着闹腾,这事儿怪不到你的身上。”说着,叶贵妃又转移了话题,笑道,“你不是说要去找宁儿么,快去吧。” 她说这话,谢如琢便知道叶贵妃是要支开自己了,顿时便起身笑道,“瞧瞧,儿媳这才陪了您一会儿,您就要赶儿媳走呢,我可不依。” 见她冲着自己撒娇,叶贵妃轻拍了她一下,转而朝着周围的宫人道,“瞧见了么,这才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呢,怕她陪我这个老婆子烦,好心好意的让她去找乐子,她还埋怨上了。” 谢如琢忙得笑道,“母妃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可不是老婆子,您年轻着呢。” 如此说笑了几句,谢如琢方才行了礼,起身告辞了。 等到她从萧歆宁那里预备回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出宫的时候,瞧见那夕阳正红,正是黄昏时分接着晚上的时候。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回到家了之后,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 马车刚停到了二门,就见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拎着一柄荷花形的气死风灯,走到马车前将她扶了下来。 谢如琢勾起一抹笑意,突然便起了坏心思,直接将一双藕臂透过大麾,勾上了萧君夕的脖子。 见状,萧君夕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就微微一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柔声道,“抱好我。” 谢如琢原本是想调侃他,谁知道后者却真的将自己抱了起来。谢如琢登时有些脸红,可又不由自主的环上了他的脖子,嗔道,“大庭广众的,不害臊。” 萧君夕轻笑一声,道,“为夫只是听从娘子的吩咐,何来不害臊之说?况且,你那只眼看见是大庭广众了?” 他说完这话,又有意识的朝着四周望去。 原本在周围伺候着的丫鬟们看到他的眼神,忙得很有颜色的朝着四周散开,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表情。 谢如琢顿时嗔了他一眼,将头埋在了他的怀中,又报复性的在他脖子那里咬了一口。 萧君夕吃痛,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妻子,感受到外面的冷风后,旋即加快了步伐。 待得进了屋后,二人顿时便被暖流包围,谢如琢原先在马车上坐的脚都有些凉,此刻不由得舒服的喟叹一口气。 萧君夕感受到她身上的凉意,将她放在床上后,便开始将她的外套一一脱了下来。 绛朱伺候着谢如琢洗漱之后,便识相的退了出去,屋内不多时便剩下了二人。 外间的风还仿若在耳,谢如琢已然偎依在了床上。 萧君夕擦了脸后,只留了一盏宫灯,便上了床将帐子放了下来。 下一刻,谢如琢便觉得脚被人抬了起来,她原有些困劲儿,这会儿将眼睛张开了一条缝,就见萧君夕已然坐在了床脚,一双手在她的脚上按压着。 今儿白日她走的路不算多,可是孕妇的腿浮肿的厉害,也让她的腿脚疲乏的很。 不想,萧君夕心细如发,连这个都感觉到了。 念着,谢如琢的心中感动不已,下意识的想要收回脚,却见萧君夕抬起头,温柔道,“可是弄疼你了?” 谢如琢连忙摇头道,“不疼,夜深了,睡吧。” 二人大抵是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谢如琢如今越来越说不出感谢的话了。那些感动,放在心里却说不出口。 她不说,萧君夕却感受到了,揉了揉她白嫩的脚丫,轻声道,“别动,一会儿就好。”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四章状告齐王 > 有这么周到的服务,谢如琢敬谢不敏,索性直接将眼睛闭上,享受着男人独一无二的温柔服务。 有男人的温柔似水将她紧紧包围,不多时,谢如琢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感觉有男人的身体贴了过来,自己旋即便被拥入一个暖炉一般的怀抱中,谢如琢眼睛也不睁,便往他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而后彻底的沉入了好梦中。 清早醒来的时候,她身边的褥子已经凉了下来,只是那独属于萧君夕身上的味道,提醒着她在被人以怎样的细心呵护着。 绛朱浅碧听得床上的声响,忙得走过来打起帘子,扶着谢如琢起了床。 待得她洗漱完之后,便见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绛朱最会看眼色,见她有些发愣,顿时笑道,“王爷走的时候还早,特意嘱咐奴婢们不要喊您的。”她一面说,一面将药碗端了过来,道,“王爷还说,这药是饭前喝的,您若是不愿意吃饭,就先喝了药,等王爷回来陪着您一同用膳。” 闻,谢如琢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继而嗔道,“谁要等他。” 可话虽然这么说,强忍着满嘴的苦涩喝了药之后,谢如琢却是没有传膳,一面坐在软榻上整理东西,一面等着萧君夕回来。 明日便是红蕊出嫁的日子,府上的人也都在张罗着过年的事情,所以屋子里倒是只剩下了谢如琢一个闲人了。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盯着外面的梅树发了发呆,就听得门帘一挑,继而便有男人携着一股寒气一同大步走了进来。 见到萧君夕,谢如琢顿时便露出了一抹欢喜的笑容,走过去笑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说话的工夫,谢如琢已经帮着他解开了外面的大麾,可萧君夕哪里舍得她来动手,忙得自己将大麾拿在手里,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腰,戏谑道,“家有娇妻守门,为夫怎么舍得回来的晚。” 他的话音一落,就挨了一记粉拳。谢如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到底是抵不过他柔情蜜意的双眼,转而朝着外面喊道,“绛朱,上菜!” 萧君夕只略略逗了她一下,便正经的扶着她坐到了餐桌前。待得丫鬟们鱼贯而入的将清粥小菜摆好了之后,萧君夕便挥退了下人,亲手替爱妻将莲子百合粥盛好了放在面前,陪着她用膳。 谢如琢吃饭的时候也闲不住,自从她怀孕了之后,越发的不能见眼前清净了。见萧君夕无话,她便主动的挑起话题,“今日在朝堂上可有什么趣事儿?” 这些日子两个人随便惯了,萧君夕也会捡着无关紧要的说给她听,有时候遇着乐子,也会拿来逗她一笑。 闻,萧君夕神秘的一笑,道,“趣事儿倒是没有,可是有一件事,保管你有兴趣。” 听了这话,谢如琢的眼神一亮,追问道,“什么事儿?” 萧君夕将一个虾饺喂到她的嘴里,一面勾起一抹笑意道,“今日早朝,中书省尚书秦升参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谢如琢略一想,顿时提起了心,问道,“可是萧君涵?” “不愧是我的琢儿,果真聪明。”萧君夕不忘夸赞了一句爱妻,而后又继续道,“那秦升一向是个不认人的,原本跟齐王的关系就算不得太好。而昨日齐王妃不知何故,出了宫门之后便直接回了娘家。到了今日,那秦升便撕破了脸面,直那齐王宠妾灭妻,竟然连谋害皇嗣的罪名都包庇了,还害死一干人证,如此作风,实在不配为皇家之人。” 一想到朝堂之上萧君涵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萧君夕就忍不住笑道,“那一通骂下来,萧君涵气得几乎当场要指着秦升的鼻子骂,可这些个大臣加起来,都不如一个秦升的嘴皮子利索。一番辩驳,非但没有让萧君涵解释清楚,反倒是越描越黑了。最后连父皇都下了旨意,要将此事彻查呢。” 萧君夕说完之后,又将一双桃花眼看向谢如琢,微微一笑,问道,“琢儿是不是应该跟为夫解释一下,昨日在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在宫里有人,为了谢如琢的安全,她的身边也是有自己的暗卫的。今日之略微一问,萧君夕便知道此事逃不开自家小娇妻的霍霍。 见自己掩藏的小秘密被拆穿,谢如琢丝毫不以为意,只讨好的一笑,便将一切都如实交代了,“我也没有做什么呀,只不过是跟秦婉怡支了个招罢了。” 说着,她便将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末了又道,“这沈婧慈一向如此歹毒,若是任由她这般下去,只会将秦婉怡的性命白白搭进去!况且——” 她也是做母亲的,知道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有多么重要! 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可萧君夕见她瞬间变得阴沉的脸,也知道她怕是又想起了那不堪的往事了,登时将谢如琢搂在怀中,低声哄道,“琢儿别怕,今生有我在,不会叫人伤害了你去的。” 谢如琢心中感动,原本心中结起来的寒冰也逐一融化,因笑着推开他道,“有你在我身边,谁还伤得了我?不过我倒是奇怪,我当初只是叫人将齐王府的水混一点而已,怎么就到了昨日的地步了?” 闻,萧君夕微微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你当那侍墨是吃素的?你这个做主子的都下了命令了,她自然知道怎么做才会叫事情更大的扩大。反正齐王府的水是越混越好,那丫头又是个有主意的,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将事情闹得无法收场了。” 谢如琢这才明白了过来,也更加的佩服萧君夕的高见了。有这么一个中心的下属在那里,许多事情办起来可就顺手多了。 不过这样也好,破而后立。只有秦婉怡彻底的死了心,才会叫她脱离火坑。 至于沈婧慈和萧君涵,她有的是办法,叫这二人再无翻身的余地! 齐王府的事情越演越烈,原本萧君涵是想要息事宁人,在沈婧慈的蹿撮下,提着礼物亲自上门,要去秦家将媳妇儿接回来的。 谁料想,他连大门都没有进去,便被一个年纪约莫有五十多岁的婆子给赶了出来,嘴里还骂道,“我们秦家门户太小,容不得齐王您这尊大佛!您还是带着您的东西去讨好小妾去吧,秦家自古以来门风清正,受不了这种宠妾灭妻的龌龊事情!” 这秦家一向是个老顽固,可是和邻居亲戚又相处的极好,甚至一些清高的学子都慕名而来拜在秦家的名下,因此秦家的人脉也算是极广的了。 如今那婆子的话虽然寥寥几句话,却将事情都说的一清二楚,周围早有那看热闹的百姓们听着声音出来,了解了这些八卦之后,便极为不屑的瞪着萧君涵。 萧君涵自幼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种眼神?当下就有些受不了,一面暗暗地记下了这些面孔,一面又好话说尽,道,“本王平日里太忙,以至于忽略了后院的事情,还请妈妈容我进去跟王妃道歉,到时候咱们说开了之后便万事大吉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苦跟我置气,倒便宜了外人呢?” 他一向会抓着人的心理,此时说出这话来,也只会叫人觉得他懂礼,而不会说出别的来。周围的人听得这话,也开始议论纷纷,想着是不是这里面真的有误会。 可那婆子是什么人,自幼看着秦婉怡长大的乳母,听了他这话不但没有缓和了脸色,反而越发的觉得这萧君涵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登时就啐了一声道,“若是真的如同王爷说的这般,那我家小姐也不会差点连命都丢到你那侧妃的手里了!王爷要真有诚意,你的侧妃为何到现在连个面都不肯见一面呢?” 萧君涵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手臂上青筋直露,可是脸上还是一派的云淡风轻,道,“本王御下不严,这事情等到王妃回去之后,定然会个她一个交代的。” 见他说的毫无诚意,那婆子嗤笑一声,再不愿跟他交流,只丢下一句,“什么时候王爷将那侧妃处置得当了,什么时候再来秦家吧。” 说完,便将那大门一关,彻底将萧君涵隔绝在了外面。 到了第二日,街头巷尾便都传遍了齐王府的好事。有那好事者越演越烈,甚至连齐王为了哄侧妃一笑,不惜抛妻弃子的戏码都说出来了。 到了后来,那事情越来越传的不像话,侍墨又捡着一些关键点说了,担忧道,“如今京城里面都是说主子您是狐狸精,勾引的齐王已经彻底不顾念夫妻情谊,还说王妃腹中胎儿差点不保,都是您害的。那些个百姓说的实在是离谱,说您谋害皇嗣罪不容恕,要将您给——” 说到这里,侍墨不敢说下去,捂着自己的嘴,有些害怕的望着她。 经了之前的那些事情,如今沈婧慈越来越信任侍墨,听了这话顿时便抓着她的手问道,“给如何?” 侍墨咬了咬牙,这才跪下道,“不是奴婢不说,实在是那些人说话太过分了。而且奴婢跟王爷的贴身侍卫那儿打探了消息,说是王爷有意要将您带去秦府赎罪,而后将您交给皇上处置呢!” 闻,沈婧慈冷冷一笑,厉声道,“我看谁敢!” 说着,她又狐疑的看了一眼侍墨,问道,“这事情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莫不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故意拿你来传话的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五章终于和离 > 沈婧慈自幼养成了这个习惯,对谁都不相信的。她现在虽然对侍墨信任,可是还是免不了气怀疑的心思。 侍墨一向会看她的心思,见她这么说,登时便跪下来道,“主子难道还不了解我么?他们说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奴婢还是分得清楚的。” 沈婧慈打量了她许久,方才将她扶了起来,叹道,“自从沈家完了之后,我能依靠的便只有你,所以你万万要保持警惕,不可让有心人利用了去。知道么?” 她说的“推心置腹”,侍墨自然答应的情真意切,“主子放心,奴婢为了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主仆二人表完了情谊,便就说到了正事儿上。 “如今这外面的流猛于虎,主子准备怎么应对呢?” 眼见着侍墨一脸的担忧,沈婧慈只略微一思索,便道,“别怕,不就是些流么,只要不是皇上的圣旨就无关紧要。” 说到这里,她又冷笑一声,道,“那秦婉怡以为靠着这些个流蜚语就能将我赶出齐王府了么,真是笑话!她既然出了这个门,那我就有办法让王爷彻底的抛弃了她!” 她早就看秦婉怡不顺眼了,凭什么这个正妃的位置要让一个毫无功劳的人当,而自己却只能屈居人下? 尤其是现在,她的腹中还有了孩子! 沈婧慈下了决心,又跟侍墨交代了半日,等到萧君涵进门的时候,就见侍墨一脸凝重的走出来,还差点跟他撞了个头。 侍墨唬了一跳,顿时便跪下行礼道,“奴,奴婢给王爷请安。” 侍墨说的磕巴,惹得萧君涵狐疑的看过来,问道,“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萧君涵心里有火,说话也不客气,倒是将侍墨吓了一跳,呆立在那儿不敢说话。 还是沈婧慈看不过眼,淡淡的吩咐了一声,“侍墨,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吧。”侍墨才如同大赦一般的退了下去。 等到侍墨出门之后,沈婧慈才重新的坐回了桌子旁边,面无表情道,“王爷就算是生我的气,也没有必要拿侍墨这个下人动刀吧?” 见她一脸的无所谓,萧君涵顿时便咬牙切齿,“本王这几日到处奔波受人白眼,还不是为了你的事儿?你便是要对付秦婉怡,也好歹做的隐秘一点吧,你如今这做的算是什么事儿?!” 留下了那么多的把柄,到头来叫他受尽了白眼,被人看尽了笑话! 沈婧慈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他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只是这话她才不会说出来,因此脸上便做出凄婉的模样来,“王爷若是真的这么想,那你尽管将我拿了去问罪便是了,反正我如今没有了家族的庇佑,弱女子一个,比不得王妃家大业大,受了委屈还有人替她出头。” 她这话正好说到了萧君涵的雷点上。 “哼,家大业大?可不是么,大到天天金銮殿上告本王!都说妻子乃是夫君的助力,相互扶持,可本王如今却只见她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在萧君涵看来,秦家之所以这样子,大部分原因是有秦婉怡在背后蹿撮的。 身为女子就应该三从四德,夫为妻纲的道理她难道不懂么? 就算是他萧君涵做事情不对,她也该逆来顺受才是,如此这般在煽动娘家人跟他闹,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沈婧慈在心里冷笑,脸上却惴惴道,“王爷——” “行了,你也不用说了,明日随本王去一趟宫里,有什么事儿,咱们当面说清楚便是了。若是真不行——” 萧君涵想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道,“那就只有休妻了。” 侍墨一直在门外偷听着,直到听到这话之后,才放下了一颗心,缓缓的露出一抹冷笑来。 直到夕阳的余晖渐渐散下去,谢如琢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这两日她孕吐的反应淡了不少,却越发的嗜睡了。 萧君夕见她这个模样,也不叫她,只是一如既往的守在她身边批阅折子。 他手上捏着一个纸条,反复看了几遍,唇角的冷笑一直未曾散去。 听到身后的床上传来轻微的响动,萧君夕忙得回头望去,见谢如琢睡眼惺忪的望着自己,唇角的冷意霎时化作了春风似水,一面将纸条扔到炭盆中烧了,一面走过去轻声问道,“琢儿醒了,可要喝水么?” 谢如琢虽然睡得迷糊,却真切的看到方才他唇边的冷意,摇了摇头道,“不喝。君夕,你在烧什么?” 炭盆里的火苗蹭的一下蹿了很高,又瞬间化为了灰烬。 萧君夕只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一些小事,不用担心。你可饿了?” 见他转移开了话题,谢如琢也识趣儿的不多问,摸了摸肚子笑道,“倒是有些饿了,你用膳了么?” “还不曾。”萧君夕扶着她下了床,这才冲着外面道,“绛朱,上菜吧。” 红蕊已经嫁出去,这几日新婚燕尔不在府中,便是以后,见到她的次数也会逐渐少下去的。 谢如琢吃完饭,见萧君夕的书桌上堆积了许多的奏折,又转了一圈,实在是没人陪她,索性去了萧君夕的身边,腻歪着看他批阅奏折。 只是,她在看到了书桌上的加密折子之后,还是忍不住瞳孔一缩,“这折子不是父皇亲启的么?” 萧君夕回过头来,便看到自家娇妻一脸的猜疑,当下就揉了揉她的头发,解释道,“父皇自入了冬以来,身体就越发的差了,所以许多事情都是暗中交给我来做的。” 闻,谢如琢便明白了过来,只是心里还有些犹疑,却又不敢说出口。 萧君夕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握着她的手道,“琢儿,既然这辈子我注定逃不开这些龌龊事,那就只能登临最高位,给你开辟出一个最安全的处境。” 谢如琢一时有些眼光湿润,直视着他道,“我只是怕——” 怕你身处风口浪尖,不得安稳。 萧君夕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吻,叹息道,“傻琢儿,有我在。” 谢如琢嗔了他一眼,道,“我才不傻。” 灯下女子眉眼如画,眼神中的湿漉叫萧君夕看的心神一荡,低头便吻上了那个略微撅着的唇。 谢如琢不妨他的突袭,登时便瞪大了双眼,可在看到萧君夕清亮如繁星的眸子后,又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宫灯的映照下,她的睫毛长如鸦翼,根根分明,脸上的肌肤嫩如剥了壳的鸡蛋,叫人爱不释手。 萧君夕吻的勾起了火儿,手便有些不老实了起来。 可是当他摸到谢如琢微微隆起的腹部之后,又气息不稳的松开了她,咬牙叹道,“你这个惹祸的丫头。” 谢如琢也有些情动,可待得看到萧君夕这般后,忍不住捧腹笑道,“怪我么?” 她娇俏的模样越发的勾人,萧君夕猛地将她脖子勾了过来,狠狠地在她的唇上蹂躏了一番,这才丢下一句,“我去洗澡。” 便走了出去。 谢如琢摸了摸有些发疼的嘴唇,有些脸红的低喃道,“自己定力不好,还来招惹我,该。” 只是那脸到底是越发的红了。 第二日是腊月二十三,已经是小年了。 将各个臣子和王侯之间的往来年礼都一一送完之后,谢如琢又用了中膳,便去了宫里。 萧歆宁如今是待嫁之人,跟李解也不能如以往那样再随意见面。她在宫中闷了,便想起谢如琢来,昨日更是央信鸽飞出来好几次传信给她,要谢如琢今日务必进宫。 谢如琢忙完了之后,才想起这个小姑子来,当下便收拾妥当去了公主殿。 刚一进殿,就见萧歆宁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里的狼毫笔,一张脸上还被墨汁溅上,平添了一抹滑稽。 看到谢如琢,萧歆宁顿时扔下手中的狼毫笔,一脸兴奋的跑过来道,“皇嫂皇嫂,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闷得发霉了!” 闻,谢如琢好笑的嗔了她一眼,又拿出帕子将她脸上的墨汁擦干净,这才笑道,“发霉倒是没看见,可我却看到一只小花猫。” 萧歆宁这回倒是不以为意,也不跟她辩驳,只亮闪闪的看着谢如琢道,“皇嫂,我跟你说,我这里有一个大八卦,你要是不来,我都不知道跟谁分享呢!” 天知道她憋着一肚子的话没人诉说,有多么的难受。 谢如琢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一面跟她去了内殿,待得抱了汤婆子坐在软榻上,这才问道,“说说看,是什么八卦能叫你这么激动?” 一听这个,萧歆宁顿时便来了兴趣,亮着眼睛道,“今儿早上二皇兄和二皇嫂在御书房里闹了一通,闹到最后,两个人要和离呢!” 谢如琢虽然早知会有这个结果,可乍一听到,还是有些惊讶道,“这么快?” 萧歆宁摆手叹道,“别提了,你都不知道我二皇兄有多混,一条道走到黑,将二皇嫂气得当场就要和离。那个沈婧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虽说一直在旁边好相劝,可是她越劝,二皇兄就越上火!再加上贤嫔也在一旁蹿撮,这事儿便越闹越僵了。” 说到这里,萧歆宁又有些黯然道,“父皇这些时日身体是越发的不好了,今日在御书房更是不时的咳嗽。我在一旁看的都心疼,偏偏二皇兄跟贤嫔竟然故意忽视这个事情。父皇心中如明镜,看的真真儿的,秦家又执意要和离,父皇便不想管他们这破事儿,索性同意了。” 萧歆宁说的三两语,谢如琢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怕是秦婉怡被伤透了心了。 不然的话,一个女子纵使如何也不会这么做的。和离,对于女子的损害不亚于休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六章谢如澜来求她 > 更何况她是皇家的媳妇,便是和离,以后也没有敢再娶的。若不是她被逼得急了,又怎么会这般毁了自己的一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子的结果或许是最好的。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人,在娘家好歹能安稳的过完这辈子。可在齐王府,不定什么时候就将这一条命给搭进去了。 谢如琢一时有些发愣,倒是萧歆宁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见她回过神儿来,才安慰道,“皇嫂放心,母妃可是答应过的,不会叫侧室进门,所以你不用担心啦。”说着,她想了想,又道,“便是日后皇兄娶了别的女人进门,只要她们敢欺负你,我头一个不饶她们!” 见她这么仗义,谢如琢倒是有些失笑,因点头道,“好好好,咱们七公主最厉害了,皇嫂日后可要仰仗你了。” 这一番话转下来,二人倒是暂且忘记了这事儿,转到别的事情上来了。 女人之间的话题总是最多的,说着便忘了时间。 等到谢如琢从公主殿出来之后,才发现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要不是她惦记着去给叶贵妃请个安,萧歆宁还不会放她走呢。 只是这个丫头到底是年纪小,带着小孩子的心性,又为人率真,所以谢如琢倒是也乐意跟她去玩。 宫中的积雪都被清扫干净,树上的银装素裹将这原本就美轮美奂的御花园装点的越发像是人间仙境。 最是富贵帝王家。 谢如琢看着眼下别有风味的景色,一时也有些流连,那走路的步伐便慢了下来。 绛朱却有些担心,一直念叨着,“王妃,这外间的寒气已经下来了,咱们还是走快些吧,万一受了寒就不好了。” 谢如琢纵然有心思看风景,可却架不住绛朱的催促,只得无奈道,“好好好,可是走快些也要看路不是,这冰天雪地的,我若走快了你又要念叨。” 闻,绛朱叹了口气,见谢如琢脸上一副小孩子的心性,到底是妥协道,“奴婢陪着您去那边走走吧,那边有梅林,风还小一些。” 谢如琢立刻便绽开了笑意。 自从她怀孕以来,周围的人都将她看的格外严,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今日难得的看看风景,谢如琢的心情霎时便好了起来。 见她这样,绛朱只得暗自摇头。谢如琢如今不比往日,有了身孕最怕受寒的,可惜主子又是个闷不得的性子,当真叫她们为难。 主仆二人各有所思,一时之间倒是没有说话。 不想,却有人打破了谢如琢难得的静谧时光。 “四妹?” 有女子试探的声音传来,仿佛确认一般的喊了出来。 谢如琢抬头望去,就见一旁的小暖阁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子,一袭流云暗锦宫装,外面套着一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她的脸上薄薄的施了一层粉,不见往日的跋扈,反倒是平添了一抹江南女子的柔弱之感。 谢如琢一时有些认不出来,这还是以前那个处处仿佛都高人一等的谢如澜么? 谢如澜却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亲亲热热的挽着她,柔声笑道,“我方才还以为看错了呢,不想真的是你。我入宫这些日子,也未曾见过亲人,今日一见你,真是意外之喜呢。” 离得近了,便闻到谢如澜身上淡淡的香气,不如以往那般刺鼻。 可谢如琢的心中却亮起了无数盏警灯,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离开了谢如澜的触碰范围,反问道,“澜贵人不在自己宫中待着,这天寒地冻的出来做什么?” 谢如澜也感受到了她的疏离,苦笑一声道,“宫中哪有有我的位置?不说我了,妹妹是来给贵妃娘娘请安的么?” 闻,谢如琢只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妹妹别着急走啊,我好不容易见到亲人,咱们叙叙旧好么?”谢如澜见她要走,眼神顿时便慌乱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可是见惯了以前谢如澜是什么样子的,谢如琢还真被这张脸欺骗不了,当下就问道,“不知澜贵人想要跟我叙什么旧?是你如何设计自己的妹妹,让她落选;还是你母亲如何咄咄逼人的闹出分家的丑剧?” 她这话算是撕破了脸,谢如澜脸上的楚楚可怜瞬间消失不见,阴沉着脸道,“谢如琢,你永远都是这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威风的!我再怎么也是你的堂姐,我都这般伏低做小了,你却如此的作践我,不就是觉得自己是王妃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这话一出,谢如琢倒是气乐了,“你这话倒是出奇了,我何曾作践过你?” 她原本就觉得谢如澜出现在这里蹊跷,如今见她这模样,越发的断定了。 谢如澜咬了咬牙,强制着自己压下了心头的火气,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求人有这么求的,谢如琢也是第一次见识了,只是她也好奇谢如澜刻意在这里堵着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当下就道,“你说说看。” 谢如琢这么说了,谢如澜反倒是有些扭捏,好半日才道,“你能不能在叶贵妃面前替我说说好话,让我见皇上一面?” 她的身份太低,还没有资格去见叶贵妃。且她进宫没两日,三房就闹出了分家的事情,这其中的内情虽然不为人知,可是百姓们猜测的流蜚语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靖帝原本还有心思宠幸谢如澜,可听到这个留之后,登时就对谢如澜没了好感。 一个能咄咄逼人的逼着父亲分家的儿子,能养出来什么好的女儿? 所以自从谢如澜进宫到现在,竟然连靖帝的一面都没有见到,更遑论得宠了。 她这么一说,谢如琢便明白了过来。 合着这是她自己不得宠爱,便想从叶贵妃那里求些宠爱来。 念着,谢如琢便有些想气笑了,“我倒是想问问澜贵人,我身为敬王妃,叶贵妃于我是母后,皇上于我是父皇,我以什么身份去求母亲替妾室说话?” 她这话说的直白,谢如澜的脸顿时就白了,她咬着牙道,“谢如琢,你不要欺人太甚!” 谢如琢也再懒得跟她掰扯,索性冷下脸道,“澜贵人有这个心思,还不如自己多下下工夫。你装的了表面,却学不了根本,骨子里就是愤世嫉俗的心思,再怎么改的柔弱,父皇怕是也不会看你一眼的,还是收了你的心思安安分分的吧,说不定将来还有你的福报。” 谢如琢这话倒是说的不假,谢如澜纵然进了宫,可只要安安分分的,等到靖帝归西之后,她未必就不能颐养天年。 可是若是她不老实,想要用些下作的手段,到头来会换到什么,那可就谁都不知道了! 谢如琢自认该说的都说到了,无奈谢如澜却并不觉得她是好心好意,还觉得这是谢如琢在嘲笑自己,顿时气得浑身发颤,指着谢如琢道,“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有什么样的好下场!我拭目以待!” 她说完这话,扭头便走了,只留给谢如琢一个背影。 经此一事,再好的风景也变了味儿,谢如琢也懒得看下去,哼了一声便道,“绛朱,咱们走。” 这谢如澜忒不识好歹,如今竟然求到了自己的头上,真是为了往上爬不顾一切了! 绛朱蹙眉道,“王妃,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澜贵人如今这般被您下了脸面,难保着心里会不会记恨在心,您以后遇见她还是躲着点的好。” 谢如琢冷笑道,“我看她敢不敢。”只是心里到底是对绛朱的话上了心。照理说来,谢如澜那么要脸面,不至于求到自己的面前,难不成她现在的日子真的是过不下去了? 不过这日子是她选的,自己要死乞白赖的进宫,如今进了宫就得承担那些后果。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是如此。 谢如澜原本在肚子里准备了好些说辞,可到最后被谢如琢这么一激,竟然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反倒是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寝殿。 翡翠一直在门口焦急的等着,见到谢如澜回来,顿时便迎了上去,刚想说什么,可在看到谢如澜的脸色之后,翡翠顿时心中一沉,完了,主子怕是失策了。 她不敢多,只将谢如澜迎了进来,一面端了热茶双手碰到谢如澜的面前,轻声道,“主子先暖暖手吧。” 这寝殿不过二十见方的大小,内中稀稀疏疏的摆放着桌椅等物,除了窗台便的插瓶里放着的几支红梅还有一些生机之外,其他地方看着都是死气沉沉的。 谢如澜接了茶水,下意识的便往嘴边喝去,翡翠提醒不及,就见谢如澜猛地将水吐了出来,一面将茶杯朝着翡翠砸了过去,骂道,“混账东西,想要烫死我么!” 翡翠不敢躲闪,忙得跪下道,“主子息怒,都是奴婢不好。” 谢如澜发作了一通,气得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下作的东西,如今都敢骑到我的头上来了,我且看你能得意几天!” 她这话虽然看着翡翠,可却是冲着谢如琢说的。翡翠心中哀叹一声,只得耐着性子哄着谢如澜,直到谢如澜褪了鞋袜躺到了被窝里,翡翠替她放下了帘子,方才出了门。 殿内没有生火,外面比屋里冷不了多少,到处都是一片的冷意。 翡翠回望了一眼殿内还在睡着的谢如澜,轻声叹了一口气,又犹豫了一番。可一想到自家主子眼下的处境,到底还是毅然的朝着叶贵妃的寝宫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翡翠来求救 > 谢如琢在叶贵妃宫里待的时间并不长,如今临近年关,几日之后便是除夕夜宴,许多事情都是要叶贵妃亲力亲为的。 因此谢如琢只在她那里请了安,又陪着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要走了。 叶贵妃忙碌,便也不留她,只是临走时嘱咐道,“这几日你父皇身子不大好,许多事情都要夕儿来做,本宫知道你怀了身孕辛苦,这些时日还是要你多体谅些才是。” 谢如琢都一一应了,又关切的问道,“父皇身体可有大碍?” 叶贵妃也不瞒着她,只叹了口气道,“你父皇是郁结在心,老毛病了,只是今年越发的厉害了。” 闻,谢如琢便知道靖帝身体并不会伤及根本,这才放了心,又让叶贵妃保重身体。二人略说了几句,谢如琢转身出了宫门。 不想一出来,就见翡翠正等在那里,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对于翡翠,谢如琢倒是算不上太讨厌。这丫头相比白玉来说要老实的多,因此在册封谢如澜之后,爷爷特意让翡翠跟着,至于白玉则被留在了家里。 当时白玉还十分不愿意,念叨了许久她是陪着自家小姐进宫选秀的,还家里时常拿架子。也亏得那时候两边已经将东西收拾妥当,没几日便分家了,那白玉也跟着一起去了三房的新住处。 前段日子乔氏还当先笑话跟谢如琢讲过,说是白玉去了新家没多久便勾搭上了谢慎思,做出那下作事情来,被陆氏打了一顿,反而让谢慎思护上了白玉。如今她也是个姨娘了。 谢如琢收回思绪,抬眼看向翡翠,见她有些怯怯的向自己请安,便知道白玉有话要说,因淡淡道,“你要说的话,你主子都已经说过了,不必再费口舌了。” 翡翠微微一愣,旋即知道自家主子那脾气,怕是没说什么好话了。可是一想到谢如澜眼下的处境,翡翠也只得硬着头皮跪了下来,颤声道,“四小姐,求你救救我们家主子吧。” 她这一声四小姐,赌的是谢如琢的同情心,和同为谢家女的那一点点血脉之情。 谢如琢在心里叹了声这丫头的忠心,面上却毫无表情道,“翡翠,你既然已经进了宫,对宫中的规矩就该明白。这一声四小姐,可是乱了身份了。” 听了这话,翡翠有些不知所措,咬咬牙道,“奴婢知错,王妃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家主子刚才的不敬吧,她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您的。若是连您也不搭把手,我家主子怕是就没命了!” 见她说的这么严重,谢如琢也有些诧异,跟绛朱交换了个眼神,沉吟道,“去那边暖阁说话吧。” 这后宫处处有暖阁,专供贵人们累了休息用的。 这冬日的天虽然冷,可是暖阁打造的精巧,因此外面的冷风竟然丝毫没有吹进来。 待得进来,翡翠顿时要跪,却被绛朱拦住,道,“你也不用行这些礼数,宫中到底不是敬王府,也比不得谢家,王妃纵然想要替你主子出头,也得分时候不是。不过你要是真有难之隐,说出来或许王妃还能帮着出出主意。” 绛朱推心置腹说了这话,翡翠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依站起身,轻声将这些时日的遭遇说了出来。 “我家主子虽然进了宫,可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又哪里真能享受荣华富贵?跟主子同一时候进宫的那几位,个个都得了恩宠,唯独主子到现在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这些时日天气越发的冷了,可是后宫里又都是逢高踩低的,刚开始主子手里有银子,那些个宫人还表现的不明显。等到这银子花的差不多了,莫说分例中的银碳被克扣,连送来的饭菜都是冷的!” 翡翠说着,又深吸一口气道,“天气这么冷,送来的银碳用完,便只有木炭了,烟熏火燎的,别说主子了,就是我这个下人闻着都难受的。主子一赌气浇灭了碳,夜里就染了风寒。可是没有太医来看,病有哪里会自己好?这几日便越发的严重了。王妃您知道的,主子这个人心眼高,不肯落人后的。今日来见您,是在梳妆台前打扮了大半日的,所以看着气色还好。可其实——” 说到这里,翡翠心里难受,不由得低声哭了起来。 谢如琢倒也不是全然不念旧情,见她说的这般可怜,只叹了口气道,“她是个什么性子,我比你更了解。只是我到底不便插手宫中的事情,这般贸然去给她请太医也是为难我。罢了,绛朱,将随身带着的药给了翡翠吧。” 冬日天冷,温如玉怕谢如琢着了风寒,便特意做了对孕妇无害的药丸。绛朱又是个细心的,便日日随身携带着,不想今日倒是刚巧派上了用场。 听绛朱说了这是温神医研制的药后,翡翠立刻千恩万谢的给谢如琢磕了头,欢喜道,“多谢王妃。” 谢如琢点头道,“你也不必谢我,你回去也多劝劝她,宫里虽说是天家富贵,可能到几人身上却是说不准的。她心比天高,就怕命比纸薄。若是能老老实实的待着,兴许日后还有她的造化。” 谢如琢这话是好意,翡翠心里也清楚,当下就再次谢恩道,“奴婢知道,多谢王妃指点。” 待得翡翠走了,绛朱才叹气道,“王妃您这么好心,只怕那位不领情呢。” 谢如琢摇头失笑道,“也是我多操心了,只是她到底是咱们谢家的女儿,爷爷嘴上不说,心里怕也是惦记的。她要是真能想通了,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儿。可若是她执迷不悟,那就谁都救不了她了。” 绛朱深以为然,扶着谢如琢道,“这倒是,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吧,也亏得王妃好心。” 主仆二人一面说着,一面朝着宫门口走去。 冬日的天原本就黑的快,等谢如琢到家了之后,天色已经全部昏暗了下去。 万千人家亮起火红的灯笼来,有饭菜的香气飘在空中,为这夜色里点缀了点点人情味儿。 到底是年关到了。 谢如琢倒是好心,可惜她的好心注定要被当做驴肝肺了。 翡翠欢喜的带着药回去的时候,就见谢如澜正坐在床上发呆。 卸去了精致妆容的她,此刻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双眼睛也带着些许的空洞。 见到翡翠进来,顿时有气无力的斥责道,“连你也开始捧高踩低了么,看我生病了,就去巴结讨好别人了是吧!” 她明知翡翠不会这么做,可偏偏肚子里憋着一股无明业火,偏要发泄出来才是。 翡翠小心翼翼的请了安,赔罪道,“主子恕罪,奴婢只是出去寻药去了。”说着,又欢喜道,“好在天可怜见,主子,这是温神医亲自配的药,您快吃了吧,吃了病就会好了。” 闻,谢如澜先是一喜,接了药嗅了嗅,果然闻到里面一股清香。只是接着便狐疑道,“你怎么会有温神医配置的药?” 翡翠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奴婢去找了敬王妃,在她那里拿的。” 听到谢如琢的名字,谢如澜顿时便将药瓶砸到了地上,怒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谁让你去找她的!” 谢如澜砸了药还不解恨,又狠狠地掐着翡翠的胳膊,骂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还骗我说这是温神医的药,这是谢如琢让你送来的毒药吧,你存心要害死我,好给你新主子献媚是么?你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 谢如澜发泄了一通,到底是没劲儿,又重重的跌在了床上,看着翡翠的眼中几欲喷火。 药丸滚落到地上,翡翠不敢去捡,只得承受着谢如澜的怒火,一面还要劝告着,“主子莫要生气,您别气坏了身子啊。” 等到谢如澜发泄完了,又喘着气儿道,“滚,给我滚出去!” 翡翠闻,替她盖好了被子,将帐子放下去,低声道,“是,奴婢这就出去给您端晚膳去,主子先歇着吧。” 谢如澜不愿意看她,翻身便背了过去。 翡翠在心里叹了口气,余光看着地上的药丸,到底是不舍得,偷偷的将药捡了起来,趁着去给谢如澜端晚膳的时候,将药丸混合在了饭菜里面。 转眼便到了新年,谢如琢一早便去了宫里给叶贵妃请安。 昨夜里才下了一场雪,宫人们早早的将主道上打扫了出来,铺上了红绸,人踩上去柔软的不可思议。 旁边的小道上有没来得及打扫的地方,便如同一条雪白的被子盖在地上一样,映衬着清松挺拔翠绿,红梅殷红傲人。随风送来的除了花香,还有那怡人的风景。 谢如琢一路顺着去了叶贵妃宫里,果然见她正在主位上坐着跟其他妃嫔说话。 除了贤嫔之外,连一些低等级的妃嫔们也都赫然在列,其中便有谢如澜。 许是吃了药的原因,她今日的气色倒是格外的好,连眉眼里也不自觉的带出几分媚色来。倒是她身边的静妃眉眼中有些戾气,不知是不是因为萧君奕被处置的原因。 谢如琢暗自打量了一番,这才收回了目光,走大正中间给叶贵妃请安。 “儿媳见过母妃。” 她的一句话刚说完,身子还没蹲下去,就见叶贵妃身边的贴身女官已经上前来扶住了谢如琢,阻止了她的行礼。 叶贵妃也含笑招手道,“瞧瞧你,母妃都说过多少次了,你还这么谨慎。怀孕了就以腹中胎儿为主,千万小心才是。” 她都这么说了,其他的人自然也不敢让她行礼,都纷纷附和着笑道,“敬王妃是个懂礼儿的,姐姐好福气呢。”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八章除夕夜宴 > 叶贵妃闻,满意的一笑,又笑看着说话的瑾婕妤道,“这敬王也是要叫你一声母妃的,本宫的福气,难不成你们就没有么?” 说着,叶贵妃又有意无意的提起了萧君陆,因问道,“是了,前儿皇上将老四外放查案,如今也该回来了吧?” 瑾婕妤忙得笑着回道,“劳姐姐挂心了,他昨日就回来了。” 叶贵妃点头笑道,“那就好,他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回来就不要总出去,看看他这两个哥哥,媳妇儿都挺了肚子,偏他还没个着落,你这当母妃的也要多劝劝才是。” 她这话一出,贤嫔的脸色顿时便僵了一僵。 前些时日齐王妃闹着要和离,万没想到连皇上都同意了,如今全京城谁不风风语的说齐王的不是。虽说沈婧慈肚子里是有个种,那到底是个侧妃。 一想到这里,她就懊恼的不行。若不是当时她被沈婧慈拿着那件事威胁,也不至于对秦婉怡下毒手啊! 念着,贤嫔心里的火气就越发的大了起来。 瑾婕妤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笑叹道,“都说儿大不由娘,他又是个闲散性子,今日等他来请安的时候,还盼着姐姐多说说他才好,您说的话他还是听的。” 闻,叶贵妃顿时打趣的笑道,“瞧瞧,这惫懒的,自己儿子偏要我来管,可见我是个劳碌命。” 一说这话,殿内的人都陪着笑了起来。 谢如琢陪着坐到了小晌午,其他嫔妃也知趣儿的告辞了,没一会儿,便只剩下了她跟叶贵妃两个人。 等到人一走,叶贵妃才回眸笑看着谢如琢问道,“这两日可还好?” 谢如琢忙得回道,“好多了,也不吐了,吃饭也多了一些。” 叶贵妃点头道,“那就好。”说着,又含笑道,“以后我这里忙了,你便去瑾婕妤那儿多走走,她一个人在宫中也无事。” 谢如琢心知叶贵妃这是在替萧君夕拉拢人心,因笑着谢道,“儿媳省的,多谢母妃指点。” 看她这样一点就透,叶贵妃满意的笑道,“母妃老了,不替你们操心,替谁操心去?行了,你去跟宁儿玩去吧,我还要打理晚上夜宴的事情,就先不陪你了。” 闻,谢如琢应道,“是。” 行了礼出了宫门,谢如琢方才问绛朱,“刚才跟翡翠聊得如何?” 她那会儿看着静妃的情绪不好,又想着谢如澜是住在静妃偏殿的,便打发了绛朱去问情况。 不想听了她这话,绛朱的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好,低声道,“翡翠说,前天夜里澜贵人承了恩宠,只是却是抢了静妃的日子。” 听了这话,谢如琢走着的步子便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道,“详细说来。” 绛朱也不敢隐瞒,只将从翡翠那里听来的话娓娓道来。 原来前日靖帝本是要来静妃这里留宿的,不想谢如澜竟然抓住机会,在殿内扮病弱,靖帝见了之后,便对静妃多了一些嫌隙。后来又念着谢如澜到底是谢家的女儿,当夜便留宿在了谢如澜的房中。 到了第二日走的时候,还将内务府的人训斥了一顿,命人将谢如澜的分例给提了。 这样一来,静妃身为一宫之主,便被明摆着打了脸面。她受了这样的侮辱,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听到这里,谢如琢冷笑一声,道,“我这个好三姐可真是闲不住呢,这种机会也敢迎上去,真不怕回头引火烧身!” 这个静妃的背后势力不简单,谢如琢有疑心的目标,却一直都没有确认。如今谢如澜开罪了她,怕是以后日子更不好过。 绛朱低声道,“可不是么,我听翡翠说,之前五小姐落选,其中怕是就有静妃的示意。奴婢私心想着,这静妃是不是利用了澜贵人,又将她当做了弃子,才导致澜贵人跟她撕破脸皮的?” 绛朱一向为人稳重,如今这般分析,竟然将事情的真相还原了七七八八。 谢如琢心中也有这个猜想,只是谢如澜不听劝,她便也没有必要替对方操心了。别人闯祸她善后这种事情,谢如琢自认一向做不来。 既然对方一意孤行,那是生是死,都跟她无关了! 在萧歆宁这里待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二人才一起去了泰安殿。 今年后宫和诰命夫人的筵席设在了泰安殿,叶贵妃依旧是主。谢如琢原想早些去,可萧歆宁非要缠着她去跟李解偷偷见面,谢如琢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她去了。 不想见了李解之后,李解比她还着急,不过说了两句话,便催促萧歆宁回去,脸上还一本正经道,“君臣有别,况婚期未至,实不可这般鲁莽坏了规矩,王妃还是带着公主先回去吧。” 萧歆宁气得踢了他一脚,却在余光中看到李解忍着不笑的脸,顿时便气道,“好哇,你竟然敢作弄我。” 李解享受着佳人的粉拳招呼,一面诚恳道,“非也,只是规矩不可废。”说着,又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已将家中布局绘制成图,改日进宫给圣上请安时,托人拿给你看。你哪里不喜欢,我再改一改。” 闻,萧歆宁顿时又没了脾气,一脸羞涩道,“你做主便好。” 等到二人分开之时,已经夜色昏沉了。萧歆宁一步三回头,到底还是随着谢如琢回了泰安殿。 见她小儿女的姿态,谢如琢又是好笑又是感叹,到底是情窦初开的丫头,那满脸的欢喜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等到了泰安殿后,便见已经来了多半的人了。 二人份位高,那些贵妇和千金小姐们忙忙的起身行礼,“给公主请安,见过敬王妃。” 萧歆宁当先免礼,又在上座挨着谢如琢坐下,这才低声笑道,“瞧瞧,我说不晚的吧,你看母妃还没来呢。” 叶贵妃还在别处忙碌,自然不比她们两个闲人。 谢如琢嗔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就见萧歆宁一脸讨好的将一个糯米珍珠糕送到她嘴边,嘻嘻笑道,“皇嫂尝尝,这个糕点可好吃?” 谢如琢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到底是将糕点接过来送到了嘴里。 味道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今夜是宫宴,那些低品级的嫔妃们便没有资格前来这里,只是被叶贵妃赏赐了饭菜美酒,独自在自己宫中过除夕。 谢如琢扫视了一圈,见该来的人都到了,连秦婉怡也在前来之列。 她和离之后脸色看着比之前要好,身子都丰腴了些,见谢如琢看自己,秦婉怡回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谢如琢冲着她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只是不想,这一幕却落到了贤嫔的眼中。贤嫔原本就有些阴霾的眸子里顿时便闪过一抹恼怒。 那天她跟沈婧慈合谋要谋害秦婉怡腹中孩子的时候,秦婉怡可是跑到了叶贵妃的宫里,等到回去的时候便直接回了秦家,也让贤嫔和沈婧慈设计的下一步动作落空了。 难不成这里面也有谢如琢的参与不成? 一想到此,她的心中就有些起火。谢家的人当真讨厌,什么事情都喜欢插一手。当年的事情如此,如今更是这般! 念着,贤嫔的眸子蓦然瞪大,是了,她竟然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那个太医到现在似乎还没有被处决,一直关在天牢里面。若是他说出那件最紧要的事情,自己岂不是—— 贤嫔的脸色霎时血色尽退,藏在袖子里的手也紧紧地攥着,她到底是坐不住,将身边的丫鬟叫了过来,低声吩咐道,“你去给齐王传话,让他筵席散了之后先不要走,来我宫里一趟!” 贤嫔说的急,那女官也不敢耽搁,忙忙的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谢如琢离着上位较近,便听到了这番话。她微微一凝神,看着那女官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贤嫔这么着急? 还不待她多想,就见得内侍监一声高喊,“贵妃娘娘到——” 紧接着,便是呼啦啦一片起身的声音,众位命妇们皆参拜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叶贵妃微微一笑,命在场之人起身,又笑道,“今日除夕夜宴,今日不论君臣,只论长幼,都请坐吧。” 有了叶贵妃的发话,不多时便见舞姬们鱼贯而入,合着丝竹管弦之声,胭脂水粉香气缭绕,大殿之上霎时温暖如春。 这一场宴席可谓是宾主尽欢,最起码明面上是如此。 心里有着小算盘的,脸上也挂着笑颜。萧歆宁倒是真心的欢喜,她被憋闷在宫中许久,如今可算是有了热闹的机会,跟谢如琢笑闹着好不开心。 好容易等到萧歆宁消停了,便听得一个柔软的女声传来,“琢儿。” 谢如琢一回头,就见蒋青岚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身边,正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蒋青岚如今的肚子已经很圆润了,看着她这么坐着,谢如琢连忙将自己的靠背放在她的身后,笑道,“我方才还想着一会儿过去找你,怎么你就先过来了。” 蒋青岚较之前丰腴了不少,肤色也变得白了回来,眼睛一笑更是弯成了月牙,可见自己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闻,蒋青岚顿时笑道,“我这么久不见你,山不来就我,只好来就山了。”说着,她又小心的碰了碰谢如琢的肚子,道,“之前听相公说你有身孕了,你们倒是快呢。” 见她眼中的促狭,谢如琢嗤笑道,“难不成还能快过你么?”她一面说,又谨慎的将眼前的酒拿到一旁。 谢如琢可是早就看见了,姜家桌子上的酒杯放在一旁了,蒋青岚可别是来蹭酒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九章暗杀被发现 > 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蒋青岚顿时垮了垮笑脸,叹道,“这酒是果子酒,对身体无害的,便是有孕,喝一杯也无妨的。” 见她这样,谢如琢不由得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没正经的娘,当心带坏了我的侄儿!” 说着,两个人倒是先笑了起来。 到了子时的时候,便听得殿外响起了厚重的钟声,乃是靖帝当先敲钟,而后便有内侍监齐声喊道,“新年伊始,万象更新,厚泽绵长,至福恒昌——” 殿内丝竹管弦一声换上了编钟,有男声浑厚的应和着钟声,显得格外端庄肃穆。 谢如琢脸上的笑意也换上了郑重,天家的威严,只一个乐器便可体会。 等到筵席散了之后,谢如琢刚一出殿门,就看到了等候在此的萧君夕。 她先是一愣,继而便乖顺的走了过去,一脸笑意道,“你何时来的?” 萧君夕披着大麾,饶是这样,一双手也有些冰凉。他避开谢如琢抓着自己的手,揽上了她的腰,低头回道,“刚来一会儿,料想要比你们早的,便来接你了。” 有陆续出来的命妇们见到萧君夕,便忙忙的请安。萧君夕只点头示意,便带着娇妻离开了宫中。 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照着规矩,除夕是要守岁的,可萧君夕心疼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犯困,便不由分说的将她抱上床,搂着她休息。 谢如琢原本就有些犯困,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顿时便想睡觉。可一想到今日贤嫔的话,又强撑着身子道,“今日贤嫔吩咐人去请萧君涵,看样子很急躁,你说我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是忽略的呢?” 她这会儿有些头脑发懵,想事情也迟钝了很多。可是谢如琢总觉得,是有事情被自己所忽略的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萧君夕的眉头微微一蹙,想起今日萧君涵的确到后来有些坐不住。只是一低头看到自家娘子强撑着的模样,又心头一软,在她的额头吻了一吻,哄道,“这些事情为夫去操心就好了,琢儿快睡吧。” 谢如琢架不住他的诱哄,又实在是困得慌,顿时便不在撑着,在他的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这一夜谢如琢睡得极好,萧君夕却是睁眼到天明。 怀中搂着的是他最爱的女人,在红烛的应和下,她的面容显得格外恬静而温柔。 遥想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垂危之中挣扎,可是不过一年的时光,自己就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而他最爱的人,也与自己执手相伴。 这样的长夜换做以往,只会是漫漫无边,可到了如今,却变成了他最闲适和自在的时光。 此生有卿,幸甚。 第二日便是大年初一,照着规矩,谢如琢和萧君夕是要去宫中请安的。 靖帝的脸色虽说还是不大好,可是也见起色了许多。二人行礼之后,靖帝笑吟吟的命人封赏,又嘱咐了几句话后,便叫二人出去了。 萧君夕二人刚要出门,就见萧君涵携着沈婧慈的手一同走了进来。 许是怀孕的缘故,沈婧慈的神情看着格外的自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只是靖帝在看到二人拉着的手之后,原本的笑意顿时便沉了下去。 萧君夕略微点头算是示意,便带着谢如琢离开。对于萧君涵,萧君夕如今算是格外讨厌。只要一想到谢如琢所说的话,想到前世的他亲手将谢如琢推下了地狱,萧君夕便心头发恨。 好在,今生有他护着。他最爱的女人,谁都动她不得。 等去了叶贵妃的殿内,叶贵妃一样的给了封赏,又跟谢如琢说了许多要日常注意的话。 见叶贵妃也十分忙碌,二人没待多久便出宫了。 回家之后,又是跟下人一番封赏,谢如琢特意给两个丫头放了假,让她们出去热闹去了。 只是她前脚让丫鬟们出去,后脚便有门房通报,说是各个命妇们前来串门了。 直到初十之前,谢如琢都没有歇着的空闲,除却回谢家之外,便是接待各个大臣的家眷们。 这些命妇比不得自己家人,话中的弯弯绕绕,和每个大臣之间的派系,谢如琢都需要知道,以免留下了把柄,或者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忙活了些时日,等到谢如琢终于可以休息喘口气儿的时候,新年的身影就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尾巴了。 只是似乎她就不能闲下来。 黄昏之时,夕阳的天色将天空渲染的格外漂亮。 谢如琢这些时日胎像稳固,也不必再吃那些苦的要命的保胎丸,正心情闲适的在院子里摆弄着一壶好茶,就见一只雪白的鸽子停到了自己的身边。 谢如琢微微一愣,旋即便将手中的茶壶放下,将那鸽子碰到自己身边,解下了它腿上绑着的信管。 只是看到上面的内容中之后,谢如琢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沉声道,“绛朱,拿笔墨来。” 绛朱对此情景早见怪不怪,闻忙得进屋替她取来笔墨纸砚。 谢如琢飞快的写了一张字条,写完之后,便递给了侍墨,道,“送去红蕊那里,务必今晚之前办妥。” 直到绛朱去了,谢如琢脸上的神色还没有缓和。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了。 千金宴上,那个出来指认贤嫔的前太医院医正,林不凡! 那林不凡如今就被关在天牢之中,迟迟未曾被处决。先前是因为有萧君奕护着他,后来萧君奕被幽禁之后,林不凡就被人忽略了。 她原本以为林不凡的身上已经没有有价值的线索了,所以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今日这张纸条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萧君涵派出了一批杀手,要去暗杀林不凡! 也就是说,林不凡的口中,定然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而贤嫔那夜的大惊失色,怕就是与此有关。 一想到此,谢如琢的手中便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这个前太医院的医正,到底掩盖了什么样的秘密呢?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绛朱才重新拐了回来,低声回禀道,“王妃,奴婢已经传信了,老鬼说今夜行动,必不会让王妃失望。” 谢如琢这才缓缓的出了口气,掏出一条帕子来,将手心的汗擦干,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天牢之中,不管何时似乎都不会被阳光所笼罩。 更何况如今点着灯笼的月色下。 太久时间没有洗过澡,林不凡的头发上都沾着厚厚的灰尘。他狼吞虎咽的吃下了最后一口饭,方才意犹未尽的将碗放在了一边。 谁能想到,往日里风光无限的太医院医正,如今也能落到这个猪狗不如的田地? 只是便是这种日子,他也过得提心吊胆。自从萧君奕被幽禁之后,他的日子就大不如前了。萧君奕是他的保护伞,萧君奕一倒,他的性命就岌岌可危了。 尤其是这些时日,他每天夜里都会被噩梦惊醒。 有牢头走过来,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林不凡,嘲笑道,“我说老头,天天看你愁眉苦脸的,好像跟有人惦记你似的。你就放心吧,就你这样,三巴掌打不出一个铜板来,没人会害你的。” 这牢头是新来的,不知道林不凡是因何被关进来。他也不关心,这天牢里的犯人多了,要是他各个都了解过来,那不得忙死自己? 牢头自认看的很准,所以只嘲笑一声,见林不凡不理会自己,便收了空碗,惦着就走了。 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林不凡实在扛不住袭来的困意,打了个哈欠,将那草席一卷,便要铺开睡觉。 这种能吃能睡的日子,好歹告诉他还活着。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他刚睡得迷迷糊糊的,梦里便看到自己到了喧嚣的闹市之中,有各式各样的小摊摆在路边,上面摆放着诱人的食物。 林不凡咽了口吐沫,刚要伸手去拿,就被一个小摊贩恶狠狠的打开他的手,骂道,“臭要饭的,滚一边去!” 被这么一骂,林不凡顿时反驳道,“你知道个什么,老子可是前太医院——”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便见一把钢刀驾到自己的脖子上,身后有人阴森森的说道,“你就是太医院的林不凡?老子找的就是你,见阎王去吧!” “啊——” 林不凡猛地从草席上坐起来,刚要庆幸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猛然就瞪大了眼睛。 那牢头直挺挺的趴在他的牢门外面,而牢头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拿着刚从牢头的身上摸索出来的钥匙,在胡乱的试着钥匙。 见到林不凡醒来,那男人停了停动作,开口哑声问道,“你就是前太医院的医正林不凡?” 这话跟他的梦境里重合,林不凡慌忙摆手大叫道,“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那男人却不理会他的话,只道,“是与不是,待会跟阎王分辨吧!” 说话间,只听得那锁吧嗒一声打开,男人瞬间便将锁链拽到了一边,哗啦啦的扔到了地上。 牢门被推开了。 林不凡被吓到,猛地朝后躲了一躲,一面声泪俱下道,“好汉,您真的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林不凡,您放过我吧!” 那黑衣男人哼了一声,旋即将刀抽了出来,高高扬起,便朝着林不凡的脖子上砍去! 林不凡变调的叫了一声,就见那刀距离自己的脖子只有一寸的距离。 而那个黑衣男人的腹部,已经被贯穿了一柄锋利的剑。黑衣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穿过他腹部的宝剑,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在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 那鲜红的血雨喷了林不凡一脸,他浑身瘫软的一动都动不了,只能愣怔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牢房里的另外一个男人。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章林不凡口中的秘密 > 此人也是一身黑衣,可是脸上却带着轻佻的笑意,仿佛这里不是牢房,而是女人的闺房,“啧啧啧,老子跟了一路,竟然都没有发现我,死的不冤。” 他说话的工夫,将自己的宝剑重新抽了出来,念了一句,“倒。”那尸体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来人正是老鬼。 再看林不凡,已经被这番变故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见着那裤子都湿了一片,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的骚味儿。 可是这林不凡的嘴里竟然还能叨叨着一句话,“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老鬼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弯下腰将宝剑在尸体上擦拭干净,又插回剑鞘中,这才斜了他一眼道,“老子现在还没心情杀你,不过你要是不赶快跟我走的话,待会可指不定有多少人来要结果了你。” 他这是说的实话,那萧君涵太过自大,以为派的杀手是绝顶的,便就只来了一个。可若是半个时辰之后这人不能完好无缺的回去,便会有大批部队杀来。 老鬼对这京城之中各个人的手段可谓是了如指掌,所以才敢单独前来营救林不凡。但他有心情救,也得被救的人配合着才是。 这林不凡要是敢等到自己个儿的裤子干了再走,老鬼就能保证,他绝对见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阳。 闻,林不凡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抖抖索索道,“好汉,我这就跟你走!” 眼见着这老头小心翼翼的绕过那尸体,又抖着腿往前跑,老鬼嗤了一声,旋即就大刺刺的跟上了林不凡。 一路从天牢中出来,林不凡才知道这个老鬼和那个黑衣人有多强大。路途中遇见的所有老头和差兵都被放倒在地上,进出竟然如若无人之境! 看到这样的场景,林不凡愈加害怕的抖着身体,如果当时老鬼再晚来一步的话,那他恐怕此刻真的就命丧黄泉了! 不过这也让他更加的心里没底儿,这个人救自己又是图什么呢?可不管图什么,只要不要他的命,他就做! 林不凡打定了主意,还讨好的冲着老鬼做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直看的老鬼心里犯膈应。 这大晚上的,果然还是搂着自己的小娇妻才是正理儿。 二人出来的倒算是巧。 刚出了牢门拐了个弯儿,就见有数十个蒙面黑衣人朝着天牢的方向而来。 老鬼眼明手快的将林不凡捞了过来,避过了那群人之后,方才收了脸上的笑意,一脸凝重道,“我说老头,想要活命,就跟好了老子!” 看样子,萧君涵到底是心里不放心,让人提前行动了。 不过好在老鬼在这京城混迹了多年,对于各种角落都熟悉的如同自家一般,所以虽然拖了一个碍事的家伙,在转了七八圈之后,还是平安无险的回到了落脚点。 谢如琢早在这里等着,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后,顿时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去。 饶是先前见过林不凡的落魄样子,可在今日一见之后,谢如琢还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这些时日不见,这人竟然已经看着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了,可见过得有多狼狈了! 如今这样子出去了,谁会信他竟然是前太医院医正? 林不凡并不知眼前之人是谁,可看她年纪轻轻,却浑身贵气,自然不敢小看。身后的老鬼一脚踹了过来,他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老鬼回过头来恭敬地问道,“少主,这人属下审问还是您亲自来?” 谢如琢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还劳你去外面守着,我来问吧。” 闻,老鬼也不多,只点了点头,便出去外面守着了,临出去时还不忘记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大门猛然关上,也隔绝了外间的冷气。 林不凡低着头,到底是忍不住好奇,抬头问道,“姑娘将老朽救来,老朽感激不尽,只是您让我来到底所谓何事?” 他不傻,虽说之前被吓到了,可是最基本的思考能力才在。谁都不会无事劳心劳力的,除非这人有所图谋。 谢如琢也不绕弯子,开口便问道,“说吧,关于贤嫔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听了这话,林不凡顿时便有些错愕道,“贤嫔是谁?” 谢如琢这才想起来,他已经在天牢里呆了许久了,很有耐心的解释给他听,“贤妃降级为嫔,可她生的二皇子却被封为齐王。慧妃自缢宫中,至于端王萧君奕,想必不用我来提醒他的下场吧?林太医,这样你可听得懂?” 她短短几句话,便叫林不凡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会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帮着萧君奕指认萧君涵的,而谢如琢的话,也给了他一个暗示,慧妃的死和萧君奕的落败都跟萧君涵脱离不了关系。 再一想到今天晚上的刺杀,林不凡顿时一身冷汗,说话也有些磕巴了起来,“姑娘,只要您能保我一条性命,我一定知无不无不尽!” 谢如琢有些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不能保你性命,就凭你做过的事情,任凭谁也保不得你!” 说到这里,她又缓了一口气道,“但是,我虽然保不得你。可是若是你有足够的底牌,或许能够叫想杀你的人陪着你一起去死!是这么窝囊的死去,还是看着仇人跟你一起共赴黄泉。这两种结局,你选一个吧。” 谢如琢心里明镜一般,能够叫萧君涵和贤嫔这般忌惮的,必定是轰动朝野的大事。她也不想助纣为虐,所以不会去帮助林不凡什么事情。可是,若是林不凡能够将真相说出来的话,她也不介意为他收尸,让他死的体面些。 毕竟,有些黑暗的事情,也该被拿到阳光下展现给世人了。 听到谢如琢并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林不凡的脸色顿时便难看了起来。他欲又止,可在触及到谢如琢冰冷的眼神后,霎时又不敢说了。 谢如琢只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最害怕面对的便是自己的末路。看他现在的这个样子便知道了,这样狼狈的活着,对于林不凡来说也是值得庆幸的。 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林不凡在当年做下那些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到他自己终有一日会不得善终的! 不管是那些嫔妃和腹中孩子,还是那些她还不知道的事情,里面的受害人谁不无辜?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给你一夜的时间,若是到天亮之前还没有想通的话,我会派人将你重新送回去。” 说完这句话后,谢如琢再也不愿看林不凡,转身走了出去。 不想,她刚走到门口,身后的林不凡就猛然转过身来叫住了她,“姑娘,请留步!我,我愿意说!” 闻,谢如琢这才站住了脚,转过头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她还以为这老头的嘴有多硬呢。 等到谢如琢重新坐回位置上,林不凡这才费劲儿的咽了口吐沫。 谢如琢见状,将下巴朝着桌子上的茶盏点了点,道,“喝茶。” 林不凡倒是也不客气,拿起茶盏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口,虽然是牛饮,可也品出了这茶的好坏,当下心里就有些明白过来,“您是宫里的贵人?” 除了宫里的,谁能喝的了贡茶? 谢如琢不反驳也不同意,只道,“说吧。” 林不凡也知道自己失了,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缓缓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了——” 当年的林不凡还是太医院的医正,年轻有为,意气风发。宫中的贵人生病都愿意找他看病,只因他那妙手回春的医术。 而当时的贤嫔也在其列。 只是贤嫔与别人不同,旁人请他前去是看诊的,而贤嫔却是学本事的。贤嫔的容貌并不出色,却靠着在太皇太后身边尽心的伺候,一路进位分,最终换来了一个妃位。 连同这个“贤”字,都是出自太皇太后之口。 这个宫中,谁都有野心,包括贤嫔。她这般奉承太皇太后,为的便是在宫中立稳脚跟。毕竟当年宸妃惨死之后,靖帝是被太皇太后抚养长大的,所以在这后宫之中,能够影响皇帝心意的,也只有她一人。 那时太皇太后谏,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曾有意让皇帝立后。 可是她还没有属意人选的时候,便病体沉疴,不过几日便驾鹤西去了。 “因为太皇太后身体不适多日,太医院早就说过她老人家熬不过这个冬日,所以太皇太后的死,皇上虽然悲恸,却并没有深查。” 他说到此处,谢如琢的脸色早已沉如水,握着茶盏的手也有些颤抖。她曾想过这背后会有何等内情,却万万没有想到,里面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当年有妃嫔谋害三皇子,就导致浮尸百里,那妃嫔九门皆被诛杀! 而如今,这林不凡嘴里的内情,可是牵涉到了太皇太后!高祖之母! “你说的,可是事实?” 谢如琢良久才从嘴里挤出这句话来,手指却是再也握不紧茶杯,猛地将它放在了一边。 茶盏晃动的声音吓了林不凡一跳,他努力稳着心神道,“句句属实。” 谢如琢几乎是逼问道,“既然太皇太后活不过那个冬日,贤嫔又为何下毒手?” “姑娘可知,当年太皇太后其实是属意了一个人,有意将她立为皇后的。那个人就是当年风头正盛,极为得宠的慧妃。” 那个时候的慧妃模样像极了先皇后,又很会讨靖帝欢心。反观叶贵妃,却因为是叶皇后的亲妹妹,导致靖帝对她愧疚和重视,却唯独少了男女之情。 太皇太后看在心里,又觉得当时的慧妃模样家世和规矩都很合她的心意,便提前跟贤妃提过这件事儿。 可就是这一句话,就要了太皇太后的一条命!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一章赐死 > 谢如琢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这个院落的。 她出来的时候,正是黎明将近之时,整个夜幕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四周蔓延着阴冷的空气,叫人浑身都凉的发抖。 林不凡嘴里的真相近乎荒唐,可是谢如琢却真真切切的知道,这就是事实。当年太皇太后的死她本就怀疑,只是却苦于没有证据。 可她没有想到,贤嫔竟然真的能够干出这样的事情,若是这事情传到萧君夕的耳朵里,他还不知要如何伤心! 正月的天气,带着万物复苏的前兆,空气中的硝烟气味儿还没有散去,富贵人家们的爆竹早已预备下,只等得上元节的时候再次炸开,带来新一轮的五颜六色。 可谢如琢却深切的感觉到,如今的空气中都带上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这样的安静,像极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压抑的令人窒息。 萧君夕一直在等着她回来,书房里的烛火亮了整整一晚。 谢如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一方暖洋洋的光线,虽然暗弱,可是却莫名的叫她心中安定了下来。 正月十五上元节,家家户户挂花灯。 皇城之中灯笼次第如同花瓣一般蜿蜒着,一直到皇宫的深处。 便是白日里,这些灯笼悬挂着被风一吹,也显得格外的好看。 只是景色是美景,却注定没有人欣赏。 接到萧君涵的信已经第三日了,贤嫔这几日夜夜被噩梦惊醒,白日里也坐立不安。这种感觉,就像是头顶是悬着一把钢刀,可绳子的另一端却不知在谁的手里。她不知道这刀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要了自己的命。 这种感觉,最是难熬。 刚吃了午饭,有宫人小心翼翼的过来,问道,“娘娘,您可要睡一会儿么?” 贤嫔猛地一个激灵,回头见是自己的丫鬟,憔悴的摆摆手道,“不了,你出去吧。”她这话说完,又忙得叫回宫人,吩咐道,“你出宫一趟,请齐王来,就说我有事情要交代。” 不知道为何,她今日不安的感觉越加强烈,仿佛若是今日不见到萧君涵,她这辈子就见不到一样。 见她这样,宫人微微叹了口气,恭声道,“奴婢遵命。” 按照规矩,妃位以下是不能随意传召儿孙的,可是看自家娘娘这个样子,她也只能想想办法了。 那宫人刚走了不久,便听得门外有内侍监的声音尖锐的响起,“皇上驾到——” 贤嫔心头一阵狂跳,努力的稳了稳神,起身走到外殿迎接,“臣妾给皇上请安。” 靖帝进来的时候,也带进来了一股冷风。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贤嫔,也不叫她起来,只将一双眸子锁在了她的身上。 感受到了靖帝的眼光,贤嫔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扩大了起来。她努力的扬起一个笑容,稳着声音问道,“皇上为何这样看臣妾?可是臣妾今日的着装有何不妥么?” 听到她这话,靖帝脸上泛起一抹冷意,可说出的话却格外的风轻云淡,“爱妃何曾有不妥当的时候?” 自从贤嫔被人从冷宫里接出来之后,就越来越安静,每日吃斋念佛,诵经祈福,更加担当的起这个贤字了。 “起来吧。” 听到靖帝这三个字,贤嫔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想来今日的靖帝只是在前朝有了火气,根源不在自己这里。 她自认跟靖帝这些年的夫妻,琢磨他的情绪向来精准。因此有了这个判断后,贤嫔的心也算是落回了原处,只是依旧有些小心翼翼。 靖帝看着眼前的贤嫔,有杀机一闪而过,又将目光转向了她殿内正中央放着的观音娘娘像上面。 观音面前放着一个香炉,有香气袅袅而上,连同这屋子里似乎都带着一股佛香气。 “你最近倒是很诚心。” 闻,贤嫔小心的一笑,道,“臣妾感念君恩,只想替皇上和我朝祈福,希望吾皇身体康健,福寿绵延。希望我朝能够风调雨顺,百姓和乐安康。” 她说话的时候,似乎真带着那么一股子的佛味儿来。 靖帝意有所指道,“你这样子,倒是让朕想起了皇祖母。” 贤嫔的眼角一跳,偷眼看了看靖帝,见他似乎真的只是叙家常,因笑道,“臣妾早年有幸伺候太皇太后,可惜那时候糊涂,只学到太皇太后的皮毛。如今年过不惑,想起来格外的后悔,或许现在努力,还有机会向她老人家学习一二。” “呵,可不是么,连你的封号都是皇祖母替你讨来的呢。”靖帝说到这里,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叹息道,“皇祖母一向慈祥,也肯爱护小辈儿。只可惜啊,她死的太早了。” 听得这话,贤嫔也跟着露了一抹伤心的模样来,“可不是么,臣妾还想在太皇太后身边多尽尽孝心呢,可谁曾想——”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霎时间便滴下泪来,看起来格外的哀伤。 靖帝看着她的模样,这个女人,一向以贤惠和柔弱著称,若非她这般,又怎么能入了皇祖母的眼?只可惜! 一想到今日上午御书房里的那一幕幕,靖帝的心中就升起滔天怒火来,嘴上却是反倒更加的波澜不惊,“爱妃有心了,想来挂念皇祖母的不止朕一个。既然你这般有孝心,不如朕就成全你,送你下去到皇祖母身边继续尽孝如何?” 他这话一出,贤嫔的脸色顿时巨变,她强撑着笑意道,“皇上这是在开玩笑么?” 可当她迎上了靖帝眼中的杀意之后,顿时便惊得脸上血色尽退! 这样的靖帝,叫她的心都狂跳,似乎随时都要破体而出一般。这一刻,不需要任何的语,贤嫔都已经真切的明白了一件事实,那就是,他知道了! “皇上——” 贤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靖帝甚至还有心情回答她方才的那句话,“朕何曾跟你开过玩笑?来人!” 说完,靖帝转头朝着外面喊了一声,“赐酒!” 贤嫔登时便跪坐在了地上,眼泪潸然而下,“皇上,您真的要这么对臣妾么!” 她这话喊得凄凉,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她在赌,赌自己在靖帝的心中还有一点位置,不至于叫他连分辨都不听,就这么杀了她! 可惜,贤嫔注定是要赌输的。 靖帝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弯下腰来,将她的下巴牢牢地捏住,逼迫着她与自己对视,“自你入宫以来,皇祖母可曾亏待过你?” 贤嫔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颤声道,“不曾。” 靖帝急怒攻心,却反倒露出了嗜血的笑容,“那你为何做出那等事情来!” 闻,贤嫔登时泪如雨下,“皇上,臣妾不知您从何处听了何等的谣,可是这种事情,臣妾怎么会做的出来呢?毕竟,太皇太后她对臣妾极好,臣妾铭感五内的!” “你解释的倒是好,可惜,你却忘记了一点。”靖帝说到这里,又一字一顿道,“朕从进来到现在,何曾说过什么?又何曾提过皇祖母因何而死?!” 听了这话,贤嫔顿时再也撑不住,一张脸上变成了惨白。 是了,是她太急于辩驳了,却忘记了,靖帝虽然一直在暗示,却从来没有跟她挑破这层窗户纸! 反倒是贤嫔,在靖帝的暗示下,这样的辩驳之语,却是不打自招了! 靖帝嫌恶的松开她的下巴,看了眼进来端着毒酒的宫人,方才冷声道,“如今朕给你保留几分体面,你自己上路吧!” 闻,贤嫔便知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她绝望的看了一眼那酒壶,突然又想起什么,磕头哭道,“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只求死后皇上能够不要将臣妾的罪孽怪罪到涵儿身上,他毕竟也是您的骨肉啊!” 靖帝心中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只是他到底不比当年,顾及着萧君涵的脸面,这才一壶毒酒赐给贤嫔的。 可是对于贤嫔,他又怎么可能说出自己心底的话? 靖帝忽而冷冷一笑,道,“你的心还真够野的,不过朕也不妨告诉你,就凭着有你这个母妃,将来朕的位置,就是老三的!” 贤嫔的脸色已经白的不能再白,这话就好像是一块大石头一直在不停地朝着她心尖尖上砸着一样,叫她浑身上下都疼的发抖。 她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到了了,竟然还是没有给她的儿子争到这个位置,她不服! 眼见着贤嫔眼底的绝望,靖帝只觉得恶心的很,当下就一甩袖子,丢下一句,“伺候她上路!”便大踏步的离开了宫殿。 那小太监端着毒酒,看着贤嫔呆坐在地上的模样,当下就有些不耐烦,冲着其他宫人使了个眼色,尖声道,“送贤嫔娘娘上路——” 萧君涵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去找他的大宫女脸色一变,霎时便不顾形象的跑了进去。 只见贤嫔被几位公公按着强硬的将毒酒给灌了下去,而她挣扎着叫喊,将那毒酒撒的衣服上到处都是。 然而木已成舟。 萧君涵紧走几步进来,见到这情景之后,霎时便踹上了几个为首的公公,怒骂道,“腌臜玩意儿,我母妃岂是你们能碰的!” 他用力极大,几个公公又不敢还手,被他踹的一时有些胸口喘不过来气儿,可在看到萧君涵的脸色之后,也不敢再在这里待,只丢下一句,“这是皇上的命令!” 几个人便一溜烟的跑了。 反正这毒酒一句被灌了下去,谁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们的差事也算是完成了。 再在这里待下去,齐王难保不会在盛怒之下将怒火发泄到他们这几个奴才的身上。 这深深的后宫里,奴才的命就是蝼蚁,谁都不放在眼里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二章蛇鼠要一窝端 > 这偌大的宫殿霎时便空了下来,萧君涵一把抱住贤嫔,眼中已然带了泪水,“母妃,怎么会这样?” 那鹤顶红的毒性着实大,不过这一会儿的工夫,贤嫔便觉得五脏六腑都扭曲在一起的疼,叫她恨不得直接撞死在那柱子上,也好过受这般的疼痛。 可是她的儿子就在面前,又让她万分不舍。 贤嫔强撑着一口气,喘息道,“涵儿,是母妃自己做下的孽,如今也到了我承担的时候了。但是母妃不后悔,为我的孩子做着一切,我都不后悔!” 说到这里,她又猛地抓住萧君涵的手,张大了眼睛道,“只是有一样,皇上说,说要立萧君夕为皇帝,母妃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萧君涵被她这话惊到,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质问道,“母妃说的可是事实?” 贤嫔刚要说什么,忽然喉咙一甜,霎时便吐出一口鲜血来。她费劲儿的反握着萧君涵的手,看着眼前重叠着的他,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死之后,你去掖庭找一个嬷嬷——” 便是到了这个时候,贤嫔也没有放松警惕,将萧君涵的头拉下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她每说一句,萧君涵的眼睛便瞪大一分,到了最后,他的脸已然有些扭曲了,“母妃,你真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也不知是在怪贤嫔的胆大包天,还是气她做事还留把柄。 只是他这余下的话注定说不了了。 贤嫔交代完这事儿之后,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猛地发出咯咯的声音来。 “母妃,母妃!” 只听得一个男人放声痛哭,一旁的大宫女也随着跪了下来。 正月十六开朝之后,靖帝当朝宣布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贤嫔品行败坏,毒杀嫔妃腹中胎儿在先,顶撞圣上在后;念其身死,着以常在之礼下葬,不得入皇陵,京郊十里安置。另,贤嫔母家教女无方,三代之内,男不准入仕,女不得嫁官家。钦此!” 这一道旨意,登时便如一道惊雷,打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听到这个旨意的时候,谢如琢颇为意外。 她原以为,这件事情会扩大的不可调和的地步,却不想,这雷霆风暴来的如此的柔和。 不过贤嫔和她身后娘家的势力一倒,对于萧君涵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这个收获倒是她喜闻乐见的。 眼下的萧君涵想必是愁白了头呢,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自己给他送去一个助力,他会不会高兴的接了呢? 见自家小妻子又陷入了沉思,萧君夕不满的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含糊道,“琢儿又开始忽视为夫了。” 听到这话,谢如琢才抬起头来,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唔,都说孕妇的情绪会变的不好,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正常得不得了,她家夫君的情绪却变化无常了呢? 可这话她到底不敢问出来,只讪笑一声,转了话题道,“我有些饿了,你可要吃东西么?” 虽然知道谢如琢这完全是借口,可萧君夕也不舍得真的饿到自己媳妇儿,当下就叹息一声,认命的走过去将桌子上预备好的糕点端过来,喂给谢如琢吃。 谢如琢最近睡得早,萧君夕又要忙政务,所以每每都是先哄了她睡下,才去书房处理文书。 今晚也不例外。 看着谢如琢睡熟了之后,萧君夕这才起身去了书房。 有人正静静地等着,见到他进来,恭声叫道,“主子。” 萧君夕点了点头,坐到椅子上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事情已经办妥了。不过,”子霄有些迟疑道,“今儿个属下去办这件事情的时候,发现王妃似乎也在做同一件事。” “恩?” 听到这话,萧君夕抬起头,晒然道,“这倒是有趣了。” 见萧君夕说了这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反应,子霄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屋内的烛火闪烁着光芒,将萧君夕脸上的光线映衬的变幻莫测。 良久,他才回过神儿来,将桌子上的折子拿在手里,却是再也无心批阅。他索性将折子扔了回去,转身回了内室。 屋内只剩下了一盏微弱的光线,将床上女子的睡颜照的格外柔和。 萧君夕放轻了脚步声,却仍旧惊醒了谢如琢。 她睁开睡眼惺忪的眼,自觉地往里面挪了一挪,含糊道,“几更天了?” 萧君夕将帐子勾下来,上了床抱着她道,“夜深了,睡吧。”他说着这话,自己却是没有闭上眼。 许是感觉到了萧君夕的打量,谢如琢也跟着张开了眼,疑惑的问道,“你可有心事?” 萧君夕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无事,睡吧。” 见他眼中的疲惫,谢如琢突然便明白了过来,伸出双臂抱着他道,“一切都过去了,夫君要想开些。” 那毕竟是他的太奶奶,萧君夕年幼的时候,太皇太后怜惜他的母亲,便格外的宠爱他。原本以为太皇太后是仙逝的,谁曾想,一朝解开了真相,却发现是被人害死的,萧君夕心中的难受和愤懑可见一斑。 只是靖帝已经下了旨意,他再不甘也只能让事情就这么过去。只是到底是解不开心底的结吧。 萧君夕反抱着她,嗅着她发丝上的香气,沉默不语。 见他这样子,谢如琢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摩挲着他的手掌,似乎是要给他力量一般。 萧君夕被她这样子又逗弄的想笑,在她的额头吻了一吻,才道,“为夫又不是小孩子了。” 说着,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因问道,“你怎么想起来做红娘了?” 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呐呐道,“你怎么知道的。”照理说,她让人去做的那件事很隐秘的啊。 萧君夕看着她的表情格外好玩,也不瞒她,只笑道,“为夫原本想着,那大食国的公主在我朝待了这么久,却至今都没有意中人,想要替她寻觅一二,谁料想娘子你竟然先做了这事儿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呐。” 闻,谢如琢顿时嗔道,“那大食国公主花容月貌,我见犹怜,难不成夫君你还想收了她不成?” 因着萧君夕的病,她原本已经忽视了慕容婉的存在。可是自从齐王妃和离之后,眼见着沈婧慈越发的得意,谢如琢又无意中得知,大食国公主还在京师,且跟大长公主交往甚密,她便有了主意。 前世里慕容婉不是跟萧君涵纠缠不清么,那今生她就创造一个机会,让这两个人双宿双飞好了! 毕竟,蛇鼠一窝才好一锅端啊。 萧君夕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眼见着打翻了醋坛子,当下就软声哄道,“论起花容月貌来,谁比得过我家娘子?为夫又怎么会惦记上别的人呢。” 谢如琢心中思绪万千,嘴上却忍不住刁难他,“这么说来,你惦记的就只有我的花容月貌了。那么等到我容颜逝去之后,你岂不是要惦记别人了么?” 见她越说越愤慨,连粉唇都嘟了起来,连眼神中都带着几许的控诉。萧君夕心中微微一叹气,脸上却是格外的郑重,“为夫的心意,你还不知么?” 谢如琢原还想作弄他,可待得看到他眼中那丝丝缕缕缠绵的情谊之后,便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他眼中的深情,足以叫她溺毙其中不可自拔。 见她这个模样,萧君夕不由得将她重新抱在怀中,叹了一声,“傻琢儿。” 谢如琢咕哝着,“我才不傻。” 说着,到底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萧君夕微微一笑,道,“你说,等你的计策生效之后,若是有人将齐王即将为王储的消息传给大食国公主,她可还坐得住么?” 一个没有王妃的未来王储,如何能够不成为大食国公主的心头好? 念及此,谢如琢眼中一亮,霎时就笑的眉眼弯弯。 前些时日,她就买通了慕容婉的侍女,在慕容婉的脂粉上做了手脚。到了这两日,想必就要起效果了。 等到她的计谋成功了之后,再加上萧君夕的连环计,这事儿便有了八成把握了。 想到这里,谢如琢又突然想起了萧君夕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二人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一起做了同一件事,凑到一起偏又成了一个连环计,还真不愧是夫妻呢。 早春的天气,带着丝丝的凉意,顺着衣服钻进身体里,叫沈婧慈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她本来不愿意出来的,若不是侍墨说西城那里来了一个走方的郎中,治病救人格外神奇,她也不会这般贸然的就随着出了门。 可是这转了五六条街,眼见着越转越远还没有到,沈婧慈的脸上也开始多了一丝的火气。 “侍墨,怎么还没到呢?” 她这几日毒发作的间隔越来越短了,可偏偏府上的那些个庸医都没有解决的办法,也叫沈婧慈的脾气也越来越火爆了。 而贤嫔自从死了之后,萧君涵联系大臣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了。如今正妃之位空虚以待,沈婧慈甚至不敢想象,若是真有了合适的人选,萧君涵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如今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她的希望。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出事! 侍墨不着痕迹的将沈婧慈的表情尽收眼底,而后在她不耐烦的时候朝外张望了一番,这才喜道,“主子,到了!” 这是一条极为偏僻的小巷,巷子窄而悠长,鲜少人烟。 沈婧慈有些疑惑,警惕的问道,“你确定么?” 见侍墨点头,沈婧慈这才道,“你上前敲门去吧。”说完,自己便坐在马车上,等着侍墨的下一步动作。 侍墨也不多,当下就下了马车,走到门前叩响门扉。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三章捉奸? > 顷刻,便有小厮前来开门,询问道,“你们来找谁?” 侍墨笑问道,“敢问刘大夫可是住在这里么?” 闻,那小厮顿时道,“我家先生正在给别的病人诊治,姑娘要等一会儿呢。” 听了这话,侍墨回头询问似的看向沈婧慈。 见这情况,沈婧慈也放下了心底的防备,点了点头,马车便随着一同进了门。 院子里到处可见摆放的奇花异草,更有是丝丝缕缕的药香充斥在空气中,让沈婧慈先前的谨慎也淡了几分。 主仆二人被迎到了侧院,待了约莫有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声传来,混合着男子的感谢之语,只是离得远了,这声音有些不大真切。 沈婧慈原被这屋里的药味儿熏得有些难受,听着这声音便知是上一个求诊的人要走了,因扶着侍墨的手道,“咱们出去吧,那大夫许是好了。” 侍墨应了一声,扶着沈婧慈便走了出去。 一出屋子,她顿时便深呼吸的嗅了一口新鲜空气。可还没等她这一口气吸完,顿时便愣在了当场。 那大夫看诊完了不假,送人出来了也不假。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那个小心翼翼的扶着女子的男人,却是她沈婧慈的夫君,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萧君涵! 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食国的公主,慕容婉! 萧君涵显然也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扶着慕容婉的手也不自觉的松开,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脸上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乱,反而带着质问和不满,顿时叫沈婧慈的心凉了下去。 可是沈婧慈是谁,当下就换上了一副柔弱的模样道,“妾身听闻这里来了个神医,想要让他替孩子把一把脉。王爷今日下朝倒是早。” 慕容婉自持公主身份,一向不愿意解释这么多,况且她跟萧君涵清清白白,又曾亲眼见证了沈婧慈婚前的苟且,更加对眼前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当下就笑问道,“王爷原来也惧内么?” 萧君涵脸上便阴沉了下来,没有回答慕容婉,反而呛了沈婧慈,“既然有了身孕,就该在家里老老实实的,难不成当宫里的太医都是吃干饭的么!” 沈婧慈被他这么一噎,霎时便有些难堪,还是侍墨出来解围道,“王爷误会了,今儿个正逢铺子查账的日子,主子又恰巧听说了这里有个神医,便想着过来看一看,总归不耽误事情的。” 见侍墨提起了铺子,萧君涵这才想起沈婧慈名下日进斗金的店铺,神情也缓和了一下,话里也带上了解释的意思,“这神医也不错,你既然有心要看,就快去快回吧。本王今早马车不小心撞到了公主,也该将人送回去才是礼节。” 不想,他这简简单单几句解释,在沈婧慈的心里却是越描越黑。随随便便就能撞上人,还能撞上公主,当大食国的那些侍女都是吃干饭的?依她看,这分明就是另有图谋!真拿她当傻子糊弄了! 只是这话沈婧慈却不能说出来,萧君涵还肯解释,就代表他还在乎自己,她就不能因此拿乔,而是该好好利用这一点在乎。 念着,沈婧慈行了一礼,笑道,“如此,王爷好走。” 萧君涵只略一点头,竟然便真的带着慕容婉走了。临走之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慕容婉竟然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子里满是不屑。 沈婧慈紧紧地攥着衣袖,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等到人走远之后,沈婧慈低声吩咐了一句,“去,查清楚怎么回事。” 侍墨应了一声,就见沈婧慈已然进了那郎中的屋子。侍墨微微露了一抹笑容,又迅速隐去,转身便朝外走去。 这个游方郎中看模样约莫有六十开外,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便肯定的问道,“夫人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沈婧慈心中一紧,反问道,“大夫何出此?” 那游方郎中捋了捋胡子,道,“你身中奇毒,深入骨髓,若非是极恨你之人,绝不会以此阴毒手法对待你的。” 沈婧慈心中顿时大喜,她看过许多大夫,可是连太医都难以诊断出来,如今却被这个游方郎中诊出来了,可见她的病有救了! “大夫,我这毒可能清除么?” 郎中对上沈婧慈渴望的眼神,微微一笑道,“虽说费些时日,可是老夫自认还是可以将此毒拔除的。” 说完,他又写了个方子,道,“回去按着药方抓药,十日之内应不会再犯。” 沈婧慈再三谢了郎中,刚被小厮送出了门,就见侍墨去而复返。 她脸色一凝,由着侍墨扶着自己上了马车。 “可查清楚了?” 一上车,沈婧慈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侍墨点了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萧君涵的马车被惊,不小心撞到了慕容婉,为了表示道歉,萧君涵便要带着她请太医看诊。 结果慕容婉身边的丫鬟说最近京城来了个神医,不如去那里。于是这两方人马便好巧不巧的撞上了。 末了,侍墨又迟疑道,“想来今日之事真的是个巧合,只是奴婢听说,这大食国的公主在京城呆了几年还不走,怕是铁了心要嫁到这里的。您说,会不会是那公主故意设计王爷,想要搭上咱们齐王府的门?” 闻,沈婧慈咬牙道,“这还用说么?她慕容婉今日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向我示威!哼,想不到刚赶走了一个,就又来了个不知死活的!” 说到此处,沈婧慈又露出一抹冷意,“秦家在京城树大根深我都敢动,更何况她一个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异国公主?敢打我男人的主意,我会让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侍墨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头,掩盖住了眸子里的一抹精光。 良久,侍墨才开口问道,“主子,那咱们还去铺子里么?” 沈婧慈这才想起来,刚才为了给自己解围,侍墨可说了今日是要去铺子里查账的。 念着,沈婧慈叹了口气,道,“去,怎么不去?越是这样子,我越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二月,天气也有了回暖的迹象。 院内的迎春花开了大半,连空气中都夹杂着特有的花香,叫人心旷神怡。 谢如琢坐在院子里,手里捧着一杯茶,难得的享受着午后悠闲的时光。 这些时日,她的小腹越发的明显了起来,偶尔肚子那个不安分的小家伙还会突然一脚,来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红蕊走进来的时候,就见谢如琢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来,还是惊醒了谢如琢。 见到了来人,谢如琢莞尔勾起一抹笑意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中午的时候浅碧蒸了蟹粉包,你要是来的早了还能吃上呢。” 红蕊嫁了人之后,还是常常回来,除了打扮上变了些,性子还是同以前一样。 闻,红蕊顿时便嘻嘻笑道,“无妨,待会我再去央了浅碧,保管叫她再蒸一笼给妾身呢。” 她一面笑着,一面走到谢如琢的面前,关切的问道,“王妃这两日可还好么?” 谢如琢微微一笑,“还算惬意,怎么,那事情有消息了?” 红蕊立刻便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今儿上午发生了一件趣事儿,王妃可要听听么。” 她虽然这么问,却是不待谢如琢回答,便迫不及待的讲了起来。 “今儿上午,沈婧慈的悦之妆里去了个特殊的客人,那客人扬自己用了悦之妆的脂粉之后,脸上便起了红疹子,让太医验过之后,说是这脂粉有问题,所以要去讨个公道的。还说,若是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便砸了这个店铺。王妃猜猜看,这位跋扈的客人是谁?” 谢如琢略微一转眉眼,便含笑问道,“可是那位大食国的公主慕容婉?” “正是她。” 红蕊眼中扬着笑意道,“王妃没去看热闹真是可惜了,那位大食国的公主看着娇生惯养的,嘴上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将那悦之妆的掌柜骂的都不敢回嘴,当下就去请自己的正经主子了。说起来也巧了,偏巧沈婧慈有事外出,并不在家中。可是那公主却以为是沈婧慈故意躲着自己,竟然将悦之妆真的给砸了!” 说到此处,红蕊又嘿然笑道,“往日里只听说过打翻了五彩铺子的,今儿可算是真见识到了。红的粉的飘了一地,香气传了两条街呢。” 见她这般幸灾乐祸的模样,谢如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后悔了,果然是有些可惜。” 说着,她又想起一事,因道,“不过也不算可惜,想必接下来还有一出好戏要看呢。这脂粉铺子可是沈婧慈日进斗金的来源,今日慕容婉一砸,可让她损失不少呢。” 以沈婧慈的脾气,定然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谢如琢猜的不错,沈婧慈前脚回家,后脚便得知了此事,登时便气得暴跳如雷,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急匆匆的去了悦之妆。 那日她服用了那个游方郎中的药之后,十日之内果真没有再发作,所以她对那郎中也越发的信任了起来。 今日前去,她用尽了办法,才说服了那郎中为自己看诊,而不是离开此处。 谁知道刚有一个好消息上门,后脚就来了这么大的一个噩耗,怎么能叫她不生气? 她匆匆忙忙赶过去之后,看到的便是自家铺子被砸的七荤八素的模样,到处都是粉饼飞扬,各色调和的水墨也被砸了一地,看起来格外的凌乱。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四章砸了她的店铺就要承担后果 > 沈婧慈气得当时就抬手打上了掌柜的脸,怒骂道,“没用的东西,你就是这么做事的么?来人砸铺子,你不知道拦住么!” 那掌柜的也格外的委屈,扑通一声跪下来道,“主子,那来人是大食国的公主,奴才们实在是不敢拦啊!” 沈婧慈气愤道,“呸,大食国的公主又如何,难不成你觉得齐王府怕了她不成?” 掌柜的心中暗道,您倒是不怕,可是我们这些奴才们若是敢拦,当场被人打死了你也见不得会替我们出头啊! 只是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脸上却是委委屈屈道,“王妃,奴婢们拦了的,可是那公主格外的嚣张,说什么‘您不过是一个侧妃,也敢仗势欺人,她就是要让您知道她的厉害’,实在是不像话的很!” 眼下这店铺成这个样子,掌柜的心里也明白,若是不让自家主子将账全部算在公主的头上,回头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了! 沈婧慈被这话气得火冒三丈,眼中的冷意也愈发的明显。 侍墨小心的扶着她,见沈婧慈不说话,忙得吩咐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东西收拾了,让人看笑话么!” 有了侍墨发话,那些瑟瑟发抖的小厮们连忙的开始忙活了起来。 侍墨见沈婧慈没有反对,便扶着她上了楼。 二楼的包厢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沈婧慈喘了口气,冷了声音道,“你怎么看?” 侍墨微微一愣,转而低声道,“主子,奴婢斗胆说一句话,恐怕这脂粉有问题是假,大食国的那位公主想要给您下马威才是真的吧。” 她这话说的婉转,沈婧慈却立刻明白了过来。 慕容婉若不是对萧君涵有什么想法,想要入主齐王府,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针对自己呢?看来,那慕容婉这是不准备掩盖自己的心思了! 念着,沈婧慈的眸子越发的冷冽了起来,“入主齐王府也是那么容易的?慕容婉,咱们走着瞧!” 当日下午,便有流蜚语四起。说是大食国的公主为了嫁进齐王府不择手段,竟然砸了齐王最宠爱的侧妃所开的店面。 这话散的地方便是驿站所处的附近,慕容婉自然也从丫鬟的嘴里听了个真真切切的。 听到丫鬟汇报的话之后,她顿时便气得将手中的勺子扔在了碗里,骂道,“颠倒黑白!明明是她的脂粉有问题,却反倒来到了我的头上!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么!” 这丫鬟名叫流莺,嘴也跟莺歌似的能挑拨,当下就跟着道,“公主您不知道,这会儿街上都传遍了,说您的话可难听了。您说这沈侧妃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明明是她妒忌您,在您的脂粉里下了东西,差点导致了您毁容。可偏偏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跟公主的错一样!” 说着,她又愤愤道,“况且就算是追究起来,也是齐王撞到您在先。莫说她一个侧妃,便是个正妃,也不能看到自家相公跟别人在一起,就不问青红皂白的设计人家姑娘吧,太过分了!” 她说着看似无心,可慕容婉却猛然睁大了眼睛。 是了,这件事儿追根究底还是因为齐王。 慕容婉心中纠结,她不是感受不到齐王的示好,可是自从夜宴上齐王跟沈婧慈做出那等下作事儿之后,她再看见齐王,就跟吞了苍蝇一样。 慕容婉高傲,最是看不惯这种男人。然而如今的齐王却今非昔比,已然隐隐成了群臣之首,假若未来他能够登上那个位置—— 她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便说了出来,呢喃道,“假若是齐王能够登上大宝,那么......” 流莺站在她身边,听了个真真切切,猛地一拍脑袋,神秘道,“公主,其实今日奴婢出去的时候还听到一个消息,不过我当时太气愤了,竟然忘记了。” 见她这样,慕容婉顿时问道,“什么消息?” 流莺凑近她的耳朵,低声道,“我听那些书生说,那靖帝想要立齐王为太子呢!” 这话一出,顿时如同一个炸雷一般,在慕容婉的耳朵边炸开。她抓住流莺的手,迫切的问道,“可是当真?” 一个齐王自然配不上她大食国公主的身份,可是,假如他是未来的皇帝呢? 一国之君,可就跟她般配得很了! 眼见着那流莺点头如捣蒜,慕容婉顿时露出一个阴狠的笑意来,“去,打听一下齐王现在何处,咱们去会一会他。” 流莺眼神一亮,忙不迭道,“奴婢这就去!” 等到流莺走了之后,慕容婉这才将调羹又拿了起来,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沈婧慈,且等着吧,你今日给我的耻辱,改日我定当加倍奉还! 夜凉如水,有弯如美人眉的月牙挂在天空,给这漆黑的夜色上描绘了一笔明亮。 萧君夕坐在书案前,一只手批阅着奏折,另一只手则放在椅背上,好护着谢如琢的头不被椅子铬到。 耳边是谢如琢均匀的呼吸声,萧君夕看着她睡熟的面容宠溺的一笑,方才将目光又投入到了奏折上。 这个丫头呵,明明自己说要来陪着他一起挑灯夜战,却又自己耐不住先睡了。 忽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萧君夕刚要应,就见谢如琢先抬起了头,睡眼惺忪的问道,“相公,几更天了?” 她带着睡意的声音绵软而轻柔,叫萧君夕听得心头一动。他将谢如琢沾到脸上的头发抚到一边,柔声道,“已经快子时了,我送你先回房歇着吧?” 谢如琢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又起,她这才清醒了些,道了一声,“进来吧。” 来人是子霄,见到谢如琢,他只行礼道,“属下给王爷、王妃请安。” 萧君夕点头道,“有新进展了?” 自从那日知道谢如琢也在做这件事儿之后,子霄便不瞒着谢如琢,一五一十的汇报,“傍晚的时候,大食国公主拦了齐王的车马,而后去了一处院落。二人直待到月上中天才离开,据属下看,想来事情是成了。” 闻,谢如琢也彻底清醒,坐在萧君夕旁边不语,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意来。 萧君夕余光打量到她的表情,心中好笑,面上却正色道,“去吧,将流放出去,务必要促成此事。” “属下遵命。” 子霄汇报完了事情,便自觉的出去了,临走时还将门牢牢的合上。 萧君夕好笑的看着她的模样,问道,“如今可如意了?” 谢如琢摇头道,“我如不如意无所谓,只要我知道沈婧慈不如意,这就够了。”她说这话显然带着笑意,一脸的愉悦。 见她这样,萧君夕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将处理好的奏折放在一边,道了一句,“佳人在怀,若是就这般也忒浪费了些。” 说着,又在谢如琢不解的表情中继续道,“娘子,夜深了,咱们早些安置吧。” 他这模样颇有翩翩公子的模样,直叫谢如琢轻打了他一下,嗔道,“没正经。”只是到底随着他休息去了。 到了二月十日,谢如琢照例去宫中请安。 她到的时候,萧歆宁正在陪着叶贵妃用膳,一见到她来,萧歆宁先欢喜的走过来笑道,“皇嫂今日好慢,我们都快吃完了呢。” 谢如琢先是给叶贵妃请了安,这才笑道,“今日来的不是时候,长安道上发生了些事情,在那里停了一会儿。” 闻,萧歆宁顿时好奇的问道,“可知道是何事么?” 谢如琢摇头笑道,“这个我倒是听得不大真切,不过好像是大食国的使者前来,冲撞了一个路人,被人拦着不许走了吧。” 她这么一说,叶贵妃的脸色便有些沉,默了一会儿方道,“这大食国的使者倒是会挑时候。” 听了这话,谢如琢敏锐的感觉出有些不妥,因问道,“母妃,可出什么事儿了么?” 叶贵妃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道,“昨日下午,大食国使者进宫见驾,说是要替他们的公主求亲。琢儿可知求得对象是谁么?” 谢如琢心中跟明镜似的,面上却只做不知,问道,“是谁?总不会是我夫君吧?” 她这话一出,萧歆宁顿时在一旁打趣的笑道,“皇嫂想得美,人家一国公主可不会做妾,毕竟那个公主可是眼高于顶的。” 同为公主,萧歆宁一向看不上慕容婉。那姑娘长得是漂亮,说话也好听,可就是太作了些。她原先还觉得,可是跟谢如琢相处的久了,便越发觉得慕容婉矫情了。 叶贵妃嗔了她一眼,道,“休要胡说。”又看向谢如琢道,“大食国的使者说,他们的公主倾心齐王许久,想要做齐王妃。” “倒是好手段。” 谢如琢嗤了一声,又坐在叶贵妃面前,道,“母妃想必也听到京中的流了吧,只怕这个公主来者不善。” 这些时日朝野的流四起,纷纷说齐王萧君涵乃是未来的皇帝。叶贵妃虽然深居后宫,可是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谁又是真正的不会玩弄手段的? 更不用说那些个安插在各处的线人了。 这消息叶贵妃早就知道了,但是靖帝给她交过心中的想法,况且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叶贵妃也明白靖帝的执念。 当年不能立萧君夕是因为他的身体,可如今萧君夕身体康健,那么不管别人再怎么肖想,这个皇位也不会落到旁人的手里! 所以这流蜚语她压根就不在乎。 但是她不在乎,并不代表别人也能够对这个流视若罔闻。比如说如今迫不及待来求亲的慕容婉。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五章静妃小产了 > 如今听了谢如琢的话,叶贵妃只神情莫辨的一笑,淡淡道,“来者不善又如何?她想要嫁,那便由着她去,可是其他的事情能不能如愿以偿,可就由不得她了。” 闻,谢如琢便知道叶贵妃自有打算,因笑道,“是,瞧儿媳来的多不是时候,还耽误母妃用膳了。” 她有意挑开话题,叶贵妃也顺着她道,“这有什么耽误的?原就不是很饿,你可用膳了?叫丫鬟们再拿一副碗筷来吧。” 谢如琢忙谢过了叶贵妃,笑道,“儿媳早晨吃了不少了,多谢母妃好意。” 萧歆宁也不饿了,因此陪着叶贵妃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笑吟吟道,“母妃,我要跟皇嫂去我宫里玩了,您就先忙着吧。” 见她这个模样,叶贵妃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别太贪玩,你皇嫂可有孕在身呢,不可过分知道么?” “知道啦知道啦。”萧歆宁不耐烦的一笑,便要拉着谢如琢离开。 不想,却见一个宫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脸慌张道,“贵妃娘娘,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静妃娘娘小产了!” 叶贵妃脸上笑容猛地便僵住了,站起身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宫人磕磕巴巴的说不清楚,一张脸上满是害怕,道,“奴婢也不清楚,你先去看看吧!” 眼见着那宫人都是泪痕,叶贵妃顿时便朝着外面走去。 叶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忙得拿了大麾替她披上,一面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静妃现在在何处,快前面带路!” 谢如琢跟萧歆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问。 萧歆宁当先道,“皇嫂,咱们也去看看吧。” 谢如琢却拦住了她,摇头道,“我现在腹中有胎儿,不宜见血光的,不如你派个丫鬟去打听一番,回来再向咱们讲吧。” 她抬出了肚子里的孩子,萧歆宁想要看热闹的心顿时便淡了下来,扶着她道,“也好。”说着,萧歆宁又吩咐了丫鬟去一看究竟,自己则带着谢如琢回了公主殿。 这一上午,二人倒是过的也闲适,赏花下棋。只是萧歆宁的心思不在上面,不时的朝外张望几眼。 谢如琢知道她是在宫中太闷了,因道,“你若是想去,就去看热闹吧,左右我自己在宫里也无妨。” 可她越是这么说,萧歆宁就越不能将她丢在宫里,只咬牙道,“不去,我要在这里陪着皇嫂。” 谢如琢也不点破她,笑道,“果然还是宁儿待我最好了。” 二人正说笑着,忽见玲珑从外面走进来,脚步里也带着几分的急切。 见她回来,萧歆宁顿时站起身问道,“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玲珑的眼中还带着几分的惊惧,竟然扑通一声的跌坐在地,拍着胸口道,“公主,您让我先喘口气儿。” 看她这模样,萧歆宁越发的有些疑惑,急匆匆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吓成这样?” 玲珑好一会儿才道,“公主,出大事儿了。曹贵人推倒了静妃,导致静妃小产。刚才曹贵人被皇上给杖毙了!” 不过寥寥数语,却顿时叫萧歆宁变了脸色,骇然道,“怎么会这样?你仔细说来?” 连谢如琢也站起了身。曹贵人,不就是那个小糯米团子的生母么?她跟这个曹贵人有几面之缘,记得那女人性子很和软,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情的? 玲珑喘着气儿,还有些后怕,将事情缓缓道来,“奴婢去的时候,就见华阳宫里依旧乱作一团了。澜贵人被静妃娘娘的宫女扭着,说要找皇上讨公道。贵妃娘娘追问之下,那些宫人就说是澜贵人推得曹贵人,还拿出了遗落在现场的一只耳环作证。谁知道,澜贵人却说那不是自己的。曹贵人身边的丫鬟却说了一句‘这不是我们主子的耳环么’。” “当时皇上恰好出现,听到这话之后,质问这耳环是不是曹贵人的,曹贵人说是,却又拿不出足够的证据证明这耳环自己丢了。后来太医出来禀报,说孩子保不住了。皇上一怒,登时便命人将曹贵人给杖毙了!” 玲珑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脸上还带着骇然的神色,“那时候皇上本来没有下决心要处决曹贵人的,是澜贵人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这才让皇上的怒火越发浓重,到了最后,不但处置了曹贵人,还处置了她身边的几个宫人。” 萧歆宁也是一身的冷汗,呢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唯有谢如琢神情冷静,只是若仔细看去,却能看到她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了。 大好的一条命,说没就没了。 所谓雷霆风暴,天子一怒,不过如此。 良久,萧歆宁才问道,“母妃现在何处?” 玲珑颤声道,“贵妃娘娘被骂御下不严,皇上责骂了她一顿便走了。娘娘此刻还在华阳宫里面善后呢。”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恨声道,“这澜贵人也太心狠手辣了些,明明当时贵妃娘娘已经求情,本来可以救曹贵人一命的。可是澜贵人却一直在一旁蹿撮,最终导致了曹贵人的惨死,当真是讨厌!” 只是她这话刚说完,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谢如琢。她这一时口快,竟然忘记了敬王妃可是澜贵人的妹妹!这样一想,玲珑又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今儿个真是被吓糊涂了,竟然连这种话也说出来了! 谁料,谢如琢却根本没有看她,只是若有所思的看向外面。直觉告诉她,今儿这事儿有蹊跷。 念着,谢如琢突然开口道,“宁儿,我先出去一趟,你在宫里呆着吧。” 萧歆宁有些不放心道,“皇嫂,你要去哪里?” 谢如琢却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便走了出去。 临近晌午,空气中已经带着暖意了。可是晒在谢如琢的身上,她却丝毫感觉不到。 绛朱扶着她,低声问道,“王妃,咱们去哪里?” 谢如琢惜字如金道,“华阳宫。”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可是她总觉得,这事情跟谢如澜脱不了关系。不去看看,她心里不安宁。 华阳宫的正殿里一片的兵荒马乱,静妃还没有醒过来,可是有叶贵妃坐镇,所以并算不得糟糕。 而偏殿里,则相对来说安静了许多。 自从靖帝临幸过谢如澜之后,她这宫里的衣食都提升了上去,再也没有下人敢苛责了。非但如此,送过来的东西各个的都只比静妃差一点而已。 相比翡翠的担忧,谢如澜却显得很是镇定,“怕什么,不过是死了个人罢了。翡翠,你既然待在本宫身边,就要给本宫记住,今日你对别人仁慈,改日死的就是你!” 翡翠猛然被她这话惊到,顿时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却不敢反驳,只呐呐道,“可是,主子,咱们今日的事情做的太——” “闭嘴!” 谢如澜不满她的柔弱,哼了一声道,“本宫这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若是你做不来这种事情,那就给本宫滚出去!本宫这里,不要没用的废物!” 见谢如澜生气,翡翠顿时知趣的闭上嘴,轻声道,“奴婢遵命。” 她话音一落,就听得内侍监尖锐的声音响起,“敬王妃到——” 内侍监的声音还没有说完,谢如琢已然掀帘子走了进来。 谢如澜脸色一僵,旋即看了她一眼,道,“翡翠,没看到有客来么,还不快去给王妃倒茶。” 谢如琢淡声道,“不必了,我只问几句话,马上走。” 见状,翡翠顿时便恭声道,“奴婢告退。”她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将殿内所有的宫人都带了出去。 等到门合上之后,谢如琢这才问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如澜嗤笑一声,道,“如你所见,曹贵人陷害我,可是事情败露,便被皇上杖毙了。” “真是这样?” 见谢如琢疑问的眼睛,谢如澜猛地便来了火气,道,“谢如琢,事情真相皇上自有论断,你不是说你一个儿媳妇不便于插手皇家的事情么?怎么现在倒是来多管闲事了!” 闻,谢如琢不置可否道,“谢如澜,人在做天在看,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迟早有一日都会被挖出来的。你可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怎样还不需要你来置喙!敬王妃,若是没事儿,还请你出去,本宫要休息了!”谢如澜被她看的一阵心虚,指着门口让她走。 见状,谢如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是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静妃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谢如澜硬声道,“你自己也说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如琢先是没有明白,旋即便懂了她的意思,略微一点头,便出了门。 见她离开,谢如澜莫名的心神一松,旋即便鼻子一酸,落下了泪来。 翡翠从外面走进来,见她这个样子,心中一疼,忙得走过去,拿出帕子替谢如澜擦泪,劝慰道,“主子别哭了,您心里的苦,敬王妃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谢如澜恨声道,“她们都讨厌本宫,本宫也讨厌她们,有什么苦不苦的?”说着,她到底是心里恨得慌,咬牙道,“好一个静妃,竟然拿肚子里的孽种来陷害我,若不是我机敏,今日死的可就是我了!” ...... “你说什么?!” 听完绛朱的话,谢如琢顿时便皱眉道,“那静妃竟然当真这么狠毒,能拿自己的孩子向谢如澜下手?” 照理说,谢如澜不过是一个贵人,身份比她低得多,静妃不至于将她看在眼里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六章萧君涵的安抚 > 听到谢如琢的问话,绛朱低声道的,“若是以前,或许静妃娘娘不会将澜贵人放在眼里,可是如今澜贵人处处抢她的风头,想必静妃娘娘是想杀鸡儆猴吧。” 只是没想到,自己却反倒鸡飞蛋打,不但没有将澜贵人给惩处,还搭上了自己的孩子! 至于曹贵人是不是无辜的,逝者已矣,可就说不清了。 谢如琢叹了口气,道,“想要知道真相,可这真相还不如不知道呢。算了,咱们回去吧。” 若是在外面待得久了,等到萧君夕找自己的时候,可就找不到了。 谢如琢刚走到公主殿,就看见了在信步而来的萧君夕。 “你怎么在这里,冷么?”萧君夕快步走过来,自然的便握上了她的手,替她小心翼翼的暖着。 谢如琢心里一暖,道,“你办完事情了么?” 她原本还有些感叹,可是一看到萧君夕,什么感叹都被抛到了脑后,眼前和心里都只剩下了这个男人。 萧君夕见她的目光一直痴缠着自己,心中满足异常,一面拉着她朝着宫门口走去,一面柔声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一些琐事罢了。偏偏父皇旧疾发作,有些头疼,所以拖延的时间长了些。” 说到这里,他又若有所思的问道,“方才父皇去而复返之后,神情就有些不对劲,可是后宫出什么事儿了么?” 谢如琢也不瞒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萧君夕的眼中顿时便凝重了起来。 “这处事风格不像父皇的作风,为何他今日这般草率呢?” 谢如琢倒是没有往深处想,只道,“或许曹贵人是触及了皇上的逆鳞了吧,我当时不在现场,也不大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些话她没说,谢如澜如今在宫中留着就是一个危险因素,这事情还是要及早告诉祖父的好。今日的谢如澜能拉着曹贵人做垫背的,改日就未必不会踩着别人的肩膀上位。 她没有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便罢了,可是一旦触及,迟早会连累到旁人。 见谢如琢神情有些沉重,萧君夕叹了口气,道,“罢了,不说这些事情了。明日温如玉就要回来了,可要让他来家中替你诊脉么?你们师徒也好叙叙旧。” 闻,谢如琢的脸顿时便垮了下来,道,“我可不要跟那个老妖精叙旧。” 之前让那厮给自己把脉,他就开了一大堆的苦兮兮的药给她吃,这次把脉不定他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不过——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原想着他还要在那里呆一段时间的,毕竟到到了清明节的时候,他还要给孙无忌上坟的。 萧君夕没有说内情,只道,“大抵是不愿意在那儿呆着吧。” 纵然孙无忌是为了他好,可到底那儿是承载了他太多不愿追忆的往事。尤其是在带着凤如虹的情况下,温如玉更是不愿意在那里多呆的。 有些事情,随风逝去是最好的结果,再去追忆,不过徒增伤悲和不虞。 谢如琢点了点头,任由着他扶着上了马车。 一进去,便被暖流包围着,萧君夕将她圈在怀里,见谢如琢闭上了眼,只当她是困了,柔声安抚道,“若是困了就睡吧,等到家了我喊你。” 谢如琢应了一声,果真闭上了眼。 她脑子里被繁杂的事情簇拥着,不由得胡思乱想。只是萧君夕怀抱中的气息太过叫人安心,她只想了一会儿,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间的天色已然近黄昏,谢如琢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迷迷糊糊的打量着周围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此处是书房的内室。 外面有翻动书页的声音,夹杂着男人沉稳的呼吸声。谢如琢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方才起身下床,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响动,萧君夕朝着她看去,顿时露出一抹笑意来,“琢儿醒了?饿不饿?” 谢如琢乖觉的点了点头,她这一睡都睡到了黄昏了,能不饿么。 见她不自觉吞咽吐沫的模样,萧君夕微微一笑,拥着她走到桌子前,一面朝着外面吩咐传膳。 不多时,便有下人鱼贯而入,手捧着各种膳食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萧君夕亲手替她盛了粥,放在她的面前,又捡着几样她爱吃的菜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谢如琢原本就饿,被这香气一刺激,不知不觉便吃到了肚子有些撑。 饭毕,她捧着小腹,羞郝的笑道,“唔,有些吃多了。” 见她这模样,萧君夕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唔,他的娘子,似乎什么样子都很可爱啊。 京城之中关于齐王和大食国公主的流蜚语一直都没有间断。到了二月十六的时候,靖帝果然下了一道圣旨。 沈婧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梳头,听到之后顿时便气得砸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而后恨声叫道,“慕容婉!” 她万万没有想到,先前京城中的流蜚语都传到了那种地步,可靖帝竟然还能下了圣旨,给慕容婉和萧君涵二人赐婚! 萧君涵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沈婧慈脸上凶如恶煞的表情。他眉头一皱,旋即舒展开来,对地上的碎瓷片视若无睹,只道,“是谁惹到慈儿了,大清早竟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沈婧慈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硬着声音道,“恭喜王爷喜得家人,看来妾身自请下堂的时间也不远了吧!” 闻,萧君涵的神情一冷,脸上的温柔也褪去了不少,皱眉道,“慈儿,本王原以为你是个懂事儿的,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个不知好歹的!太让本王失望了!” 他这话一出,沈婧慈霎时惊出一身冷汗,理智也回转了几分。她脑中一转,眼中的泪便落了下来,颤声道,“难道不是么?王爷这些时日都甚少来妾身屋里。都说有了新人忘旧人,我这个旧人怕是也要——” 她说话的时候,刻意将头低了下去。萧君涵望去的时候,刚好可以看见她洁白的脖颈,和隐约露出的酥胸。 再加上沈婧慈刻意放柔的声音,更是叫萧君涵心神一荡。 他怜香惜玉的情绪一上来,神色便缓和了许多,走上前道,“慈儿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怎么会是本王的旧人呢?你可是本王的智囊团,本王的心肝儿呢。快别哭了,瞧瞧这可怜劲儿的。” 见状,沈婧慈顿时便做了一副惊喜的模样道,“王爷说的是真的么?” 她这时候的样子像极了怕被人抛弃的小宠物,看的萧君涵心中极为满足,男人欲也被激发了出来,安抚道,“放心,本王你还不了解么,说话算数,一九鼎。” “好。”沈婧慈勾魂摄魄的一笑,状似无意的问道,“是了,王爷,大食国怎么会突然上书,要给公主求婚呢?” 萧君涵沉吟了一番,还是将事情合盘托出,“其实慕容婉对于本王来说并无太大的吸引力,我们只不过是一个交易罢了。她愿意倾力相助本王登基,而本王会给她一个母仪天下的身份。” 听了这话,沈婧慈心中一紧,紧张的问道,“那,她说的话可靠么?” 萧君涵冷冷一笑,道,“你放心,本王有的是办法拿捏得住她。”说着,他又想起沈婧慈先前所作所为,若有所指道,“不过一个后位,本王将来给的起。她就算一辈子都坐着那个位置又如何,只要她不生下子嗣,便够了。” 说到这里,萧君涵又将手伸到她的肚子上,小心翼翼的摸着,柔声道,“慈儿,快替本王生一个儿子出来吧,本王都要等不及了。” 这话其实是为了安定了沈婧慈的心。 萧君涵这是变相的在告诉她,就算是他逼不得已将后位给了别人,将来这个太子的位置,也只会是沈婧慈儿子的。 可惜,这颗定心丸,沈婧慈注定是不会吃的。 她进府时便是妾,等到将来萧君涵登基之后,便是她唯一的翻身机会。若是被慕容婉霸占了的话,那她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最关键的是,沈婧慈已经跟慕容婉结下了仇,慕容婉看她是眼中钉肉中刺,她亦是如此。 所以萧君涵希望的场面永远都不会出现,因为她跟慕容婉,只会是不死不休! 隔日,沈婧慈便去了宫中。 她不愿意见到叶贵妃,可是也不得不去请安。毕竟,眼下宫中一九鼎的,还是这位贵妃娘娘。 听到回禀的时候,谢如琢正在伺候着叶贵妃用膳。 前几日因着曹贵人的事情,靖帝训斥了叶贵妃。这两日她的心情有些不好,萧君夕便让谢如琢时时进宫作陪,也好过她自己在宫中胡思乱想。 见叶贵妃沉下了脸,谢如琢不由得轻笑道,“若是母妃不愿意见她,只管吩咐出去,就说不见便是了。” 闻,叶贵妃顿时回眸笑看了她一眼,道,“哪有那么容易的?罢了,她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总归是齐王的侧妃,如今又怀着身孕,我也不能太刻薄于她了。” 谢如琢应了一声“是”,便见有宫人已然出了门,去迎接沈婧慈了。 不多时,便见沈婧慈随着宫人的步伐走了进来,一副娇娇柔柔的模样请安行礼道,“儿媳给母妃请安。” 叶贵妃点头道,“起来吧。”她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是语中却是冷冷淡淡的。 沈婧慈自然感觉到了,她只能装作不知,强笑道,“母妃这两日可还好?儿媳瞧着您的容颜倒是比前两日好多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七章正妃进门排场大 > 沈婧慈的话中带着刻意的讨好,听到叶贵妃的耳朵里,却也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道,“是好些了,劳你挂念着了。来人,给侧妃倒茶。” 沈婧慈连忙谢过了,端着茶抿了一口,方才有些犹豫道,“儿媳已经接到圣旨了,只是不知该不该去父皇那里谢恩。” 谢恩是假,告状才是真。 叶贵妃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却道,“你既然怀着身孕,便不用到处跑了,在家养好胎便是了。其他的事情,自有男人来操心。况且——” 叶贵妃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还是将接下来的话说出了口,“到底是正妃进门,在如何也不需要你来操心的。你只管照顾好自己个儿的身子,其他的自有人来操心。” 闻,沈婧慈脸上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咬着唇许久,方才吐出一个,“儿媳遵旨。” 谢如琢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中快意异常。沈婧慈这是自找没脸呢,她以为来叶贵妃这里就能有不同的结果了么,不过一个侧妃,便是皇家的侧妃,那也是玩物一般的。入了皇家玉碟又如何?这宫中的嫔妃,各个都有名分,可是除了那极少数的,其他的人,活的连一个丫鬟下人都不如。 民间如此,皇家亦如此。 等到沈婧慈走了,叶贵妃方才道,“她的心思倒是重,什么法子都想用一用,可惜这皇家最注重的规矩,她却不肯好好学一学。” 听得这话,谢如琢便知道叶贵妃是不满意了。不过也对,身为皇家媳妇儿,却处处都想争一个头筹,过犹不及啊。 就算里面有谢如琢的推波助澜,可是若是沈婧慈自己没有这份儿心,那么谁的法子也是不会起作用的。到了如今这地步,也是沈婧慈咎由自取。 陪着叶贵妃说了一会儿话,便有宫人来报各宫的月银。 见叶贵妃要忙,谢如琢知趣的行了礼笑道,“母妃先忙着,儿媳就先走了。” 叶贵妃也不多,点头嘱咐了几句,便让她走了。 待得出来,谢如琢又想起叶贵妃先前所说的话,停下了脚步道,“绛朱,咱们是不是好久没去瑾婕妤的宫里了?” 绛朱笑着回道,“先前不是才去过一回么,不过瑾婕妤为人善良,合该多走动的。” 见她都这么说了,谢如琢一笑,便当先朝着瑾婕妤的宫里走去。 不想刚走到一处宫门前,便听得有小女孩呜呜的哭声传来,其间还夹杂着嬷嬷略微苍老的声音传来,“找什么母妃,你母妃已经死了!老老实实的回去待着!” 谢如琢微微一愣,忙得快步走过去。待得走的近了,才看到是一个小小的丫头被一个嬷嬷拧着耳朵骂。 而那个小丫头,赫然是靖帝第八女,萧歆淇。 萧歆淇许是被嬷嬷打骂的怕了,呜呜咽咽的不敢哭出声,一抽一抽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可那嬷嬷却仍旧不肯放开她通红的小耳朵,蹲下肥胖的身子恶狠狠道,“以后不许再提你母妃,知道么!” 萧歆淇咬着小小的嘴唇,颤声点头。却又被那嬷嬷点着脑门道,“不会说话么,说你知道了!” 萧歆淇被她这个模样吓坏了,咬着嘴不敢说话,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谢如琢见此情景哪里还忍得住,猛地上前一脚将那嬷嬷踹开。她本就习过武,这一脚又用了大力,直将那嬷嬷踹的一口气儿上不来,哎哟都哎哟不出声。 嬷嬷不认识谢如琢,缓过气儿来,瞪着将萧歆淇抱在怀中的谢如琢,骂道,“你是谁,竟然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谢如琢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旁的绛朱顿时上前,一巴掌打在了那嬷嬷的脸上,骂道,“竟然敢在敬王妃面前猖狂,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一听到敬王妃的名号,那嬷嬷霎时便吓得面如土色,也顾不上腰上的疼了,忙不迭的跪在地上喊道,“老奴,老奴知错了,是老奴有眼无珠冲撞了敬王妃,还请敬王妃恕罪啊!” 谢如琢冷眼看着这个嬷嬷,寒声道,“浅碧,将这嬷嬷送到母妃那里,再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 闻,那嬷嬷顿时便哭嚎了起来,抓住谢如琢的裙摆道,“老奴知错了,求王妃饶命啊,求王妃开恩啊!” 萧歆淇一眼就认出了谢如琢,一双胳膊紧紧的抱着她的脖子,小小的身子在她的怀中不停地抖着,显然是吓坏了。 谢如琢越发的心疼这个孩子,心中火气盛大,冷声道,“将她带走!” 吩咐完后,她又看着怀中的萧歆淇道,“淇儿,你的宫殿在哪儿,告诉皇嫂。” 谁料,一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宫殿,萧歆淇顿时吓得直往她的怀里钻,眼中的泪水打着转儿又不敢落下来。 见她这模样,谢如琢便知道她这些日子怕是受的苦不少,心中一疼,转而吩咐绛朱,“走,咱们先去三皇子殿。” 说完,又吩咐浅碧道,“将这刁奴送过去之后,你便去前殿等着殿下,若是他来了,让他去三皇子殿找我。” 浅碧应了,谢如琢便抱着萧歆淇匆匆的朝着三皇子殿走去。 天气已经回暖了,可是萧歆淇的身子还是冰凉的,若是不赶快给她洗个澡去去寒气,这孩子怕是一会儿就要着风寒了。 绛朱看着谢如琢抱着孩子还走那么快,心中担忧,几步追上她道,“主子,我抱着吧?” 谢如琢看了眼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萧歆淇,到底是笑道,“罢了,不过几步路,我抱着便是。” 三皇子殿虽然久不住人,不过日日还是有宫人专门来打扫,所以里面还算是整洁。 谢如琢吩咐了不多时,便有宫人鱼贯而入,打水的打水,端糕点的端糕点。 萧歆淇一直被她抱在怀里,软软的一团又轻又瘦,再想起她的母妃才被杖毙不久,谢如琢的心里就越发的不是滋味儿。 说到底,这孩子的母妃之所以死,也少不了谢如澜在其中的作孽。 念着,谢如琢对她的愧疚之情越发的深了一层。 见萧歆淇的眼睛盯着糕点,谢如琢便换了个姿势抱着她,一口一口的喂着她吃东西。她也乖,不管喂什么都吃。 只是从头到尾,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谢如琢只当她是吓坏了,并不在意,待得宫人将水放好之后,又抱着她洗了个澡。 萧歆淇不肯下水,谢如琢只得坐在池子边亲力亲为,好在这小丫头乖的出奇,洗头洗澡都不挣扎,因此谢如琢的衣服竟然没有溅上一丝的水花。 再想起先前她替谢淮霖洗澡时的情景,谢如琢不由得感叹,果然还是闺女好。 这么一个贴心小棉袄似的女儿,多么幸福啊。 萧君夕到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谢如琢坐在床上靠着枕头,怀里抱着睡熟了的萧歆淇,后者紧紧地贴着她,越发的将谢如琢衬托的母性十足。 听到脚步声传来,谢如琢轻轻地比了个嘘声,轻声道,“她睡着了。” 萧君夕点了点头,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谢如琢刚想回答,可看着好不容易睡着的萧歆淇,想了一想,蹑手蹑脚的将自己的胳膊拿了出来,下床跟萧君夕去了外面。 待得她将事情一一说了一遍之后,萧君夕顿时便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想不到这宫人竟然如此大胆,连公主都敢这般苛待!” 谢如琢叹了口气,道,“这又有什么稀奇的?她的母妃生前只是个贵人,又是因着那样的罪名被杖毙的。况且,父皇对她也不甚关心,这小丫头又能活的多好呢?” 萧君夕略一沉吟道,“待会将她送到母妃那里吧,母妃一向温和,淇儿去了之后应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谢如琢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点头道,“也好。” 只是她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大抵是怀孕的关系,这个小丫头让她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股母爱,想要去好好的弥补这个孩子。 她刚想到这里,忽然便觉得身后有人在看她。 谢如琢回头,就见萧歆淇扒着门框,偷偷地伸出半个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她。 那么小的孩子,眸子里却充满了惊惧和担忧,还有一丝丝的松口气的感觉。 谢如琢心中一疼,不由自主的起身走过去,蹲下身问道,“淇儿,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喊皇嫂呢?” 萧歆淇闭口不,一双手拽着她的小手指头,轻轻摇了摇,眼含泪水的看着她。 谢如琢突然明白了,这个丫头,是在请求自己,不要抛弃她。 这个孩子,到底是受了多大的苦,才会变成这样子的? 谢如琢鼻子一酸,不由得回头道,“君夕,我们将她带回家吧——” 到底还是随了谢如琢的心思。 她先前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萧君夕便有些不同意,可是架不住自家娇妻的请求,索性又陪着她去了叶贵妃的宫殿。 先前浅碧将那嬷嬷送过来之后,叶贵妃当时就发火,将那嬷嬷处置了。 等到萧君夕夫妇去的时候,叶贵妃只以为是来送孩子的。不料听完萧君夕的话后,才明白原来谢如琢想要将孩子带出宫去养。 这古往今来,只见过王爷皇子们的孩子送进宫给母妃养的,哪里见过有宫中送出去给哥哥嫂嫂养的? 叶贵妃当下就大摇其头,表示不同意的。可是后来,看到萧歆淇可怜巴巴的模样,和谢如琢想要养着她的决心。沉吟了一番后,方才松了口,同意了。 到了黄昏出宫的时候,谢如琢的怀中便多了一个柔软的小糯米团子。而她的身边,则是一脸无奈和宠溺的萧君夕。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八章我要跟你说个秘密 > 这一夜,萧君夕极其郁闷,原因无他,只因萧歆淇这个小不点黏着谢如琢,一副不愿意让她走的模样,激发的谢如琢母性大发,直接就将自家夫君给赶去了书房。 书房的烛火通明,桌子上的奏折早已被他批阅完,萧君夕执着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不多时便勾勒出一个美人图来。 赫然是谢如琢的模样。 良久,他才对着画上的女子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丢下了毛笔,起身去了内室。 春日好时光。 清晨的时候,便有细碎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谢如琢从好梦中睁开眼,便见到萧歆淇坐在她的身边,乌溜溜的眼儿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谢如琢先是迷糊了一会儿,又反应过来她的存在,旋即轻轻地刮了刮萧歆淇的小鼻子,微微笑道,“淇儿可是在看皇嫂么?” 萧歆淇重重的点点头,而后便小心翼翼的抱着谢如琢的胳膊,趴在了她的怀里。 谢如琢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亲,笑道,“乖淇儿,咱们要起床咯。” 听到帐子里的对话,绛朱浅碧等人便乖觉的上前打起帐子,伺候着二人洗漱。 萧歆淇年纪虽小,可小孩子的直觉是最准的,知道眼前的人不会伤害自己,萧歆淇便乖乖的配合着她们的动作,只是那神情里到底是带上了一丝怯意。 待得用完早膳后,谢如琢方才发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从昨日到现在,萧歆淇没有说过一句话! 先前她只以为是萧歆淇被那嬷嬷吓到了,亦或者是认生,可是直到她后来引诱着萧歆淇叫称谓的时候,任凭她说什么,萧歆淇都紧紧地闭着嘴,不说一个字。 “淇儿,你认识这个是什么吗?” 谢如琢尝试了无数了法子之后,又吩咐浅碧拿来一个拨浪鼓,指着它问道。 萧歆淇看了一眼,有些怯怯的点了点头。 谢如琢一喜,顿时耐心的引诱道,“那你告诉皇嫂,这个叫什么,好么?” 可是,这次无论谢如琢说什么,萧歆淇都闭口不,不再说话了。 萧君夕回来的时候,就见谢如琢跟萧歆淇玩的不亦乐乎,只是似乎自家娘子的面容里有一些愁容。 见到萧君夕回来,谢如琢顿时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拿了几个小孩子的玩具引开萧歆淇的注意力,这才将萧君夕拉到了一边。 “你是说,淇儿不会说话了?” 萧君夕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事情有些意外,“在皇宫的时候不是还好么?是不是澜贵人的死将她吓到了?” 谢如琢摇头道,“不知道,我逗弄了她一上午,可是不管我怎么陪她,这孩子都不肯说一句话,君夕,我有些担心。” 这个年幼的孩子,若是因此一辈子都不会说话了,该如何是好? 萧君夕略一沉吟,道,“让岳母带着永安来一趟吧,小孩子之间也许会更好沟通。” 闻,谢如琢顿时眼中一亮。 是了,让孩子跟孩子去交流,胜过大人百倍。她也是糊涂了,竟然连这个都没有想到。 萧君夕见着自家娘子懊恼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调侃道,“原本就傻,如今更傻了。” 自然,这话毫无疑问的换来了娘子白眼一枚。 萧君夕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道,“今日钦天监合了良辰吉日,说二十二十六是个难得的好日子,父皇定下了这个日子,已经着人去齐王府布置了。” 谢如琢还没从思绪中回过神,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便冷笑道,“这下沈婧慈怕是坐不住了吧。” 靖帝派了礼官去布置婚礼所需的一切事务,就等于间接的拿走沈婧慈手中的掌家权利。等到慕容婉一进门,两个人只会为此斗的更加难舍难分。 届时又是一出好戏啊。 见她的神情里带着几分的抑郁,萧君夕便知她是又想起了不好的事情,因安抚道,“这些事情都有为夫来操心,琢儿只需好好养胎便是。” 下之意,一切的阴暗都交给我来做,你要做的,便是在我的身后,享受安稳便是。 饶是听惯了他的甜蜜语,可是此刻听到这话,谢如琢还是忍不住心中感动,嗔道,“你惯会说好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间便带出了一个媚态,叫萧君夕心中一动,在她的耳边低语道,“为夫不止会说好话,还会做好事儿。” 说着,打量了一圈周遭人都没有看,突然便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吻来。 谢如琢不经意间被偷袭到,脸上霎时扬起一抹红晕来,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去吩咐浅碧事情了。 萧君夕得了香吻,心情大好,丢下一句,“为夫先去书房了”便逃离了作案现场。 只留的屋里的谢如琢脸色发红,和几个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小丫鬟想笑不敢笑,脸上也憋得发红。 到了下午的时候,乔氏果然带着谢淮霖来了。 一见到谢如琢,谢淮霖当下就滑下自家娘亲的怀抱,迈着小短腿朝着谢如琢跑了过去,嘴里还喊着,“四姐姐,永安来看你啦!” 只是他却在跑到谢如琢身边的时候,突然又刹住了车,有些小心翼翼道,“四姐姐,永安可以抱你吗?” 闻,谢如琢顿时嗤笑道,“几日不见,咱们家永安倒是变得腼腆了。” 谢淮霖忙得摆手道,“不是不是,是娘亲说,四姐姐肚子里有小外甥,永安不可以碰到四姐姐,不然会伤害到小外甥的。” 他一脸的稚嫩,却说出这么成熟的话,一时叫谢如琢忍俊不禁,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亲了一口道,“永安放心,永安这么乖,小外甥也好喜欢你的。” 听她这么说,谢淮霖这才放下心来,伸出嫩白的小手碰了碰谢如琢的肚子,自己倒是先笑了。 谢如琢将谢淮霖放开,拉着他的手进了屋,一面不忘招呼乔氏,“母亲快些进来吧,外面有些凉,别冻着了。” 乔氏笑看着她们姐弟这般融洽,应了一声,便随着谢如琢进了屋。 谢淮霖原本是拉着谢如琢的手的,可是一看到屋子里的那个小女娃之后,霎时便亮了亮眼,不自觉的松开了谢如琢的手,走到小女娃的身边,奶声奶气的问道,“你是谁呀?” 萧歆淇见到生人,忙得往绛朱身后躲去,只是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却忍不住在绛朱背后打量着谢淮霖。 谢淮霖受了挫折,回头有些委屈道,“四姐姐,她为什么不理我?” 谢如琢一脸笑意道,“这是淇儿妹妹,她刚来这里有点怕生,永安陪她玩好不好?” 谢淮霖一向是家中最小的,如今听到是个妹妹,顿时便乐开了怀,一张小脸上满是笑意,拍胸脯道,“好。” 见状,谢如琢给绛朱使了个眼色,便跟乔氏去外室坐着了。 等到听了谢如琢讲了来龙去脉之后,乔氏不由得感叹道,“原先只知道敬王待你好,如今见敬王竟然如此的宠爱你,娘也就放心了。” 闻,谢如琢脸色一红,嗔道,“母亲,您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她明明说的是萧歆淇的事情啊。 看到谢如琢害羞,乔氏微微一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说着,她又隔着珠帘朝着里面张望了一眼,小声道,“只是这孩子到底年纪小,你又怀着身孕,她虽然可怜,你也不可操心太过。” 谢如琢点头道,“这事儿说起来,也有谢如澜的债在里面。况且淇儿也乖,只是她如今不肯说话,却叫我愁得慌。” 不料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哥哥——” 萧歆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奶味儿,稚嫩的声音像极了笼子里的鸟儿。 这一声哥哥虽然有些含糊不清,依然叫谢如琢猛然一怔,旋即朝着里面看去。 只见萧歆淇被谢淮霖小小的胳膊揽着,嘴里还在吃着东西。 而谢淮霖则十足的大哥哥模样,一面喂着萧歆淇吃东西,还不忘端过来茶水,奶声道,“你喝口水,不要噎着了。” 见状,谢如琢脸上的忧愁顿时散去,叹道,“果然这法子有用。” 她哄了这么久,萧歆淇都没有说话,可谢淮霖才来了不过一会儿,竟然叫萧歆淇说话了! 乔氏也有些好笑道,“往日在家里,永安都是一副小祖宗的模样,难得见到他这般相让呢。” 不多时,便听得里面的孩子们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谢如琢隔着帘子张望,见他们两个玩的十分融洽,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心,同乔氏说起闲话来。 到了晚上的时候,谢淮霖要走,萧歆淇则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抓着谢淮霖的衣角,委屈道,“小哥哥常来看淇儿。” 谢淮霖被她这小鹿一般的眼神一看,顿时便生出一股小男子汉的保护欲来,拍着她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会的,下次来给你带我的小木马。” 等到两个小孩子依依惜别之后,谢如琢这才抱着萧歆淇道,“淇儿现在可肯说话了?” 萧歆淇羞涩的往她的怀抱中一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见她这模样,谢如琢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而抱着她去沐浴了。 有灯笼微微打了个旋儿,夜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带起一股凉意。 谢如琢替萧歆淇盖好了被子,见她呼吸平稳,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想要离开。 不想她刚站起身子,就见自己的衣服被一双小手抓住。谢如琢诧异的回头,低声笑道,“淇儿怎么又醒了?” 萧歆淇睁着一双眸子,有些怯怯道,“皇嫂,我怕。” 小丫头的这个样子看起来格外的惹人爱怜,谢如琢不由得低下头温声道,“淇儿别怕,皇嫂在呢。” 萧歆淇咬了咬嘴唇,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道,“皇嫂,我要跟您说一个秘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目睹萧君涵杀人 > 闻,谢如琢有些诧异,索性重新坐回床边,将萧歆淇抱在怀中,柔声道,“淇儿想跟我说什么秘密?” “我,我看到二皇兄掐着老嬷嬷的脖子,好可怕!” 这话一出,谢如琢的脸色登时就变了,“淇儿,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萧歆淇今年不过四岁,记事儿也是这两年开始的。如果这一幕不是她臆想出来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我前几日看见的。第二日就找不到母妃了。” 萧歆淇说到这里,又有些泫然欲泣,“二皇兄的样子好吓人,那个嬷嬷也不会动了,母妃,母妃也不见了,淇儿好怕。” 谢如琢的心霎时便沉了下去。 她的心中转过百种思绪,嘴里还不忘记哄着萧歆淇,“淇儿别怕,那只是你做的一个噩梦,以后皇嫂都在你身边保护你,淇儿再也不会梦到了。” 萧歆淇年纪虽小,却也分得清楚,当下就颤声解释道,“不是的,皇嫂,这不是梦!” “淇儿——” 谢如琢正色看着她,道,“淇儿记着,这只是一场梦,好孩子,睡吧。” 萧君涵在宫中暗自杀人,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个嬷嬷绝对跟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萧歆淇只是一个小孩子,自己又不能时时保护她,若是让萧君涵知道自己的把柄落到一个四岁小丫头的手里,可想而知萧歆淇的下场! 萧歆淇从未见过皇嫂这么严肃的态度,登时就唬了一跳,怯弱的点头道,“皇嫂说是,就是。” 看她这个模样,谢如琢又有些心疼,抱着她安抚道,“淇儿别怕,睡吧。” 待得安抚了萧歆淇,直到她真正睡着之后,谢如琢这才吹熄了房中的灯,转身去了书房。 这个事情,她有必要跟萧君夕商议一番。 白驹过隙,光阴易逝,转眼便到了二月末。 不管沈婧慈有多么的不愿意盼望这件事的促成,萧君涵和慕容婉的大婚依旧如期而至。 得知沈婧慈最近去游方郎中那里去的越发勤快,谢如琢也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来,“无妨,她愿意去便去,只是记得嘱咐老陈一声,药的剂量不可太大,别让人发现了马脚。” 闻,蓝月顿时笑道,“少主放心,陈哥说了,这天底下能看出来他方子玄机的,除了门主,再无他人。” 蓝月是暗门中人,老鬼心疼自家媳妇时时两边跑,便从暗门调遣了蓝月来给谢如琢通报情况。 至于先前那个医术很神奇的游方郎中,更是暗门里的得力干将。 见蓝月一脸崇拜的模样,谢如琢心内吐槽一番,脸上依旧带着神情莫辨的笑意,道,“是了,这些时日沈侧妃的胎像怕是要不稳固了,你回去知会老陈一声,该怎么办他知道的。” 蓝月应了声是,见谢如琢再无吩咐,行了礼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一时便只剩下了谢如琢。 外间的日光照进来,越发的将她脸上的表情映衬的格外清晰。 前两日萧君涵风光无限的迎娶正妻,排场不可谓不盛大。沈婧慈看在心里,自然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再加上两个人婚前就结下的梁子,沈婧慈这几日并不好过。 慕容婉不比秦婉怡,以前有秦婉怡在府中的时候,只要沈婧慈在规矩上不错,秦婉怡便不会为难她。可是如今来了个慕容婉,沈婧慈的每一步都将十分艰难。 更何况,这其后还有谢如琢的推波助澜。 等到今日下午,自己让老陈传达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想必沈婧慈会越发坐不住的吧。 念着,谢如琢的唇角便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意来,沈婧慈,你要无上荣光,我却偏偏要叫你一无所有! 正在这时,忽听得门外珠帘响动,旋即便见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着一身五爪蟒袍,腰带上镶嵌着一块澄澈的紫玉,三千墨发被高高束起,将那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完美的呈现在世人的眼前。 饶是日日看着他,可谢如琢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这个男人当真是妖孽,叫人看一眼都仿佛亵渎一般。 萧君夕径自走到她面前,柔声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谢如琢莞尔一笑,“在想你。” 她罕少说话这么直白,叫萧君夕倒是一愣,“你这丫头——” 萧君夕失笑,谢如琢扳回一局,得意的将手中茶盏递了过去。 见她这般娇俏可人,萧君夕无奈的同时,眼中又是满满的宠溺。 喝了几口茶,萧君夕方才想起了正事儿,脸上带出一抹郑重,凝神道,“那个嬷嬷的身份查清楚了。” 谢如琢先前还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下问道,“是谁?” “母后生前宫里的掌事宫女,后因犯了些错误,被贬到了掖庭。死亡时间跟淇儿看到的日子吻合,死因也吻合。” 萧君夕说到这里,眼中迸射出一抹寒光来,“只是这嬷嬷在掖庭这么多年,到底是因为何事被我那皇兄给杀了,眼下还没有查清楚。” 谢如琢略一沉吟,安抚道,“你也不必太忧虑了,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见她又开始思虑,萧君夕握着她的手道,“恩,这事儿我记着便是,倒不会为他花太大心思。不过想来我那好皇兄也没有心思在别的事情上作妖了。去年江南一带收成不好,如今到了春收的时候,百姓却无种下田,今日父皇在金銮殿大发脾气,下令严查所有知情不报之人。” 说到这里,萧君夕嗤了一声道,“前院后院一起失火,他倒是时运好的很。” 闻,谢如琢顿时便笑了起来,一脸的妩媚,“这倒是个好消息。”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狡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再说一遍!” 慈院之内,有女子尖锐的声音响起,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她面前的男人,只一脸的无可奈何,“回侧妃,这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再次听到这话,沈婧慈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呢喃道,“不可能!”她又抬起头,死死的瞪着眼前的游方郎中,咬着牙道,“你之前不是说过孩子没有问题的么,为何又会保不住!” 郎中皱着眉道,“老夫之前便交代过,让侧妃平心静气,莫要激动。可是你这几日情绪起伏太大,孩子便也受到了影响——” 他的话点到即止,却让沈婧慈的脸白了又白。是了,这些时日,因着慕容婉的进门和刁难,让她没少发火。 可是这又怎么能怪她!都是那慕容婉欺人太甚! 还是侍墨反应的快,当下便问道,“敢问大夫,可有解救的法子么?您也知道,这个孩子对我家主子十分重要的!” 那郎中捋了捋胡子,眯着眼睛道,“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也罢,我待会再给侧妃开个方子。只是切记,日后再不可如此动怒了,饮食也须得小心,不然的话,这个孩子便是大罗金仙也保不住了!” 闻,沈婧慈的脸色方才缓和了一些,一旁的侍墨也千恩万谢道,“谢谢大夫。” 正在这时,只见流莺从外面走进来,趾高气昂道,“王妃有令,传侧妃前去侍膳。” 听到这话,沈婧慈原本缓和了一些的脸色霎时便阴沉了下来,硬声道,“今日本妃身体不适,你回去告诉王妃,就说我改日再去。” 流莺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挤兑道,“侧妃是身体不适,还是不愿意前去啊?若是前者倒还罢了,可别是后者!” 沈婧慈被她这话气到,刚要发难,猛地看见一旁的郎中朝着自己使眼色,示意她凝神静气。 沈婧慈这才深吸一口气,哼了一声道,“我待会就过去,你先走吧。” “还请侧妃快点,别让王妃久等了。毕竟,王爷也在陪着王妃用膳呢。” 流莺趾高气昂的说完这句话,转身便出了院门,也将原地的沈婧慈气的够呛。 一旁的侍墨连忙安慰道,“主子,别跟这种小人置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她这么一提醒,沈婧慈方才冷静了下来,只是脸上到底是满脸的阴霾,骂道,“一个下人也敢跟我猖狂,迟早有一日,我要她们好看!” 可说归说,沈婧慈也知道,慕容婉那里她是非去不可的。且不说慕容婉进门之前,萧君涵便已经说过要她以慕容婉为尊,不许生事。更遑论如今的萧君涵整颗心都扑在慕容婉那里,若是沈婧慈再不识趣儿些,就只能失去萧君涵的心。 侍墨见她这模样,乖觉的将郎中送走,回来后低声劝道,“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您要养好身子才是。毕竟,腹中的孩子才是您最重要的。” 她这话沈婧慈也心知肚明,只是到底是不甘心。良久方才点头道,“行了,收拾一下去正院吧,等去了晚了,那个贱人不定要生出什么事儿来呢。” 沈婧慈带着侍墨匆匆而去,还未进门,便听得里面一阵欢声笑语。她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慕容婉正缠着萧君涵给她吹笛子,语中尽是撒娇,“王爷若是不依着妾身,那妾身可要哭给你看了。” 她的眉眼里尽是小女儿家的情态,再加上二人新婚燕尔,萧君涵对她正是情热的时候,顿时便将她一把揽在怀中,轻佻道,“难不成婉儿哭的还少么?” 萧君涵说话的时候,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加上眼神里的挑逗,叫人不想歪都难。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章什么是独守空房 > 慕容婉咬了咬唇,露出洁白的贝齿来,嗔道,“王爷这么坏,我可不理你了!” 她的话音一落,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旋即便是沈婧慈强颜欢笑的话,“妾身给王爷、王妃请安。” 慕容婉脸上的笑意霎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冷声道,“侧妃当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对于她的挖苦,沈婧慈脸上只挂着一抹笑意,柔柔道,“方才有些事情耽搁了,妾身给王妃请罪。” 闻,慕容婉哼了一声,道,“请罪?本王妃倒是见识了,居然有人是站着请罪的。倒是稀奇了!” 沈婧慈脸上的笑意一僵,有些难堪的看向萧君涵,眸子里尽是委屈,叫人看的我见犹怜。 只可惜,这个我见犹怜里面,并不包括萧君涵。 眼见着萧君涵的眼神一直在慕容婉的身上缠绵着,沈婧慈藏在袖子里的手抓得紧紧地,旋即便跪了下来,含着一汪泪水道,“妾身给王妃请罪。”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一股楚楚可怜的味儿。听到慕容婉的耳朵里,越发的觉得眼前的女人是一个狐狸精。 慕容婉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声不要脸,转而轻咳了一声道,“行了,起来吧,下次记得不再犯就是了。” 沈婧慈心知肚明,对方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呢,可偏偏她却不能发作,只能隐忍着道,“谢王妃。”而后站在一旁,伺候着慕容婉用膳。 自始至终,萧君涵都没有为她说一句话。 只是在她侍奉完二人用膳,准备走的时候,才惜字如金道,“照顾好你家主子。” 这话自然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她身边的侍墨所。 沈婧慈的脚步微微一个踉跄,却是挺着不发一,只温婉的露了一抹笑意,转身离开。 直到出了正院,沈婧慈才猛地甩开侍墨的手,大步朝着慈院跑去。 侍墨在她的背后焦急的喊着,“主子,您慢点——”可是若是此刻的沈婧慈回头看去,定然会发现,侍墨的眼里何曾有一丝一毫的焦急? 到了三月初的时候,天气终于在反反复复之后,彻底的回暖。 暖暖的日光洒在人间,所到之处皆是一派的生机盎然。 谢如琢的小腹如今已经隆起,去年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叫她好生抱怨了一阵。为此还给了萧君夕好几个大大的白眼。 知道自家爱妻如今在孕中脾气不会太好,萧君夕对于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一概接收,除了好生安抚之外,还有美食的引诱。 只可惜,这些美食大多数都进了萧歆淇的肚子里。 对于这个小丫头,萧君夕是无可奈何又无语。 明明她刚来的时候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对周围也都怯生生的。可誰曾想,这些时日这丫头倒是越发的胆大了起来。不但如此,甚至还在谢淮霖的带领下,组成了破坏二人组,所到之处,花花草草都被糟蹋了不少。 好在谢淮霖来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间,萧歆淇还是安安静静的待在谢如琢的身边,听她讲故事。 只是到了晚上,才是萧君夕最苦恼的时候。 谁能想到,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败给了一个四岁的小丫头,连娘子都被她抢了过去? 这日日睡书房的日子,着实算不得太好。 谢如琢正在给萧歆淇讲历史故事的时候,不期而然抬起头,便看到了萧君夕眼中的小情绪。她偷偷笑了笑,哄着萧歆淇自己拿着书看着,自己则起身走到了萧君夕的身边。 “在想什么呢,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听到谢如琢话中的调侃,萧君夕回眸,果然将自己的烦恼和盘托出,“在想今晚是不是又要独守空房。” 他这话的声音不算小,连正在看画儿的萧歆淇都抬起了头,奶声奶气的问道,“皇嫂,什么是独守空房?” 谢如琢脸色一僵,温声回道,“淇儿听错了,绛朱,后花园的花儿开了,抱着八公主去玩儿会吧。” 闻,萧歆淇顿时欢喜的一笑,也顾不上自己的疑惑了,伸出胳膊便要绛朱抱着自己出去。 等到屋内就剩下他们夫妻二人的时候,谢如琢才嗔道,“说话也不避着些,当心回头教坏了孩子!” 她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无限的风情,直叫萧君夕看的心中痒痒,低头便吻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唇。 谢如琢不妨,被他这么一轻薄,霎时便呆立在了原地。 直到谢如琢回过神儿来,忙得一把推开他,微微红着脸道,“我跟你说话呢。” 萧君夕没皮没脸的一笑,将谢如琢圈进怀中,低头笑道,“为夫也在听着呢,洗耳恭听。” 他这分明是左耳进右耳出。 谢如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没正经的,这里还有一个看着的呢。”说着,谢如琢又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将来若是生出来一个小色胚子,可怎么好啊。 没成想,萧君夕顿时俯下身子,将脸正对着谢如琢的肚子,一本正经的教育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所以为父跟你娘亲沟通感情的时候,你就乖乖睡觉,知道了么?” 谢如琢看着他这个模样,顿时失笑,一脚踢向他,“你还没完没了了!” 她这一脚踢得不疼不痒,萧君夕一把环抱着她的腰,柔声道,“娘子当心些。” 谁料想,他的话音还未落,就见谢如琢的腹部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旋即,便听到谢如琢忍着笑意道,“它在踢你!” 萧君夕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又变。 谢如琢则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笑的都快要出了眼泪。都说孩子向娘亲,果然不假。看看,这还没出生呢,就知道替娘亲做主了。 于是,在面对自家娘子的戏谑眼神中,萧君夕又郁闷了。 正在这时,忽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继而便见浅碧走了进来,一脸笑意道,“王妃,大夫人来了。” 闻,谢如琢眼中顿时便闪过一抹喜色,笑道,“快请进来。” 她如今在孕期无事可做,前几日跟乔氏讨论起小孩子的贴身衣物,她便萌生了要替未出世的宝宝做一套衣服的想法。 乔氏的绣工是一流的,知道她这个想法,便回去准备了所需的东西,今日前来,便是要教谢如琢做衣服的。 见乔氏前来,萧君夕跟她打了招呼,便柔声道,“中午留岳母在此用膳吧,我先去书房处置公务,有事情喊我。” 谢如琢应了,接过碧枝手里的东西,跟乔氏讨论起了布料。 一旁的谢淮霖则在浅碧的带领下,去后花园找他的淇儿妹妹玩去了。 中午的时候,谢如琢派人去请萧君夕,却被告知他临时有急事,早已不在家中。 谢如琢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萧君夕最近事务繁杂,经常会有这种情况。 可到了晚上的时候,谢如琢经过书房的时候,却见萧君夕的房中灯火通明。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了不对劲。 子霄在门口守着,见到谢如琢走过来,低声道,“王妃,王爷刚回来,这会儿有事情要处理,可能不大方便见您。” 他不太善于撒谎,说话的时候也有些磕磕巴巴。 谢如琢微微一愣,看了一眼书房,又看了看满脸紧张的子霄,还是收回了脚步,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先去厨房给王爷煮些粥来。” 等到谢如琢走了,子霄才松了一口气。那个事情若是王妃知道了,怕是会十分生气的吧。毕竟连他们这些下人在知道真相的时候,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一连伺候了慕容婉好几日后,沈婧慈终于不必前去伺候她早膳晚膳,也不用去看慕容婉的脸色。因为,她病了。 傍晚的时候,沈婧慈照例去伺候慕容婉用膳,却在慕容婉指着她骂的时候,突兀的倒在了她的面前。 而这个时候,萧君涵刚巧来了正院。 看到沈婧慈晕倒,萧君涵连忙将她带回了慈院,又传了太医前来。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沈婧慈方才醒了过来。 太医说的也很明显,“侧妃胎像不稳,不适合过多走动,应好生养胎才是。” 这到底是萧君涵的第一个子嗣,他只沉吟一番便下了决定,“从今日起,侧妃不必去正院请安了,在房中好生修养就是。” 沈婧慈恰好在这个时候醒来,听得他的话,霎时就白了脸,一副害怕的模样道,“可是这样的话,王妃会不高兴的。” 她这些时日在萧君涵面前装乖巧,也叫萧君涵心中的恻隐之心有些萌发,因走到床前安抚道,“你腹中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好好养胎就行了。” 沈婧慈咬着下唇,喊了一声,“王爷——” 萧君涵随意的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好好歇着吧,本王先走了。” 眼见着萧君涵竟然连留下来都不肯,她登时便慌了神色,一把抓住萧君涵的手,哀求道,“王爷,您已经很久没有在妾身这里留宿了。” 萧君涵却将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温声道,“你身子不舒服,早些休息吧。” 这话,却是拒绝的意思了。 一句话,便叫沈婧慈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自从她嫁进来之后,何曾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竟然这么久都没有承恩宠,还是在她有了身孕的情况下! 沈婧慈勾引男人的方法有许多,怀了孕,她照样有方法能叫萧君涵欲仙欲死。原本萧君涵对这样的沈婧慈十分满意,可是自从慕容婉嫁进来之后,她便再也没能成功的留住萧君涵的人了。 今晚上,她必须要留下他。不然的话,那些捧高踩低的人,更是要看她沈婧慈的笑话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一章那就母债子偿好了 > 念着,沈婧慈一副豁了出去的模样道,“王爷,妾身有话要说。” 往日里,她只要这幅模样,就是有什么手段或者主意。萧君涵跟她合作了这么久,又哪里不明白?当下就挥退了屋里的众人,问道,“怎么了?神情如此郑重。” 他一面说,一面走到楠木椅子上坐下,顺手端了一杯茶。 只抿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这下人办事也忒不经心了,怎么用这么次的茶?” 闻,沈婧慈脸上一苦,轻声道,“这些人最会捧高踩低,王爷自然不知道。妾身久无恩宠,在他们眼里自然只配喝这种茶。” 萧君涵被她说的神情一僵,旋即道,“你放心,这事儿本王定会给你个公道,你是本王的侧妃,谁也不能委屈了你去。” 沈婧慈不置可否,只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王爷,你许久不曾亲自杀人了吧?” “杀人?” 萧君涵的心瞬间便提了起来,眼睛也微微一眯,“你什么意思?” 沈婧慈莞尔一笑,眼中闪动着算计的光芒,“哦,不对,前些时日,你不是才亲手结果了一个老嬷嬷的命么。可怜这嬷嬷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到头来还是难逃一劫啊。” 她说完这话,萧君涵的脸色顿时变了,“你怎么知道?” “我为何不能知道?王爷可别忘记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萧君涵霍的站起来,阴着脸道,“沈婧慈,你威胁本王?” 他没有想到,这沈婧慈竟然有朝一日威胁到了自己的头上!沈婧慈的脾气他再了解不过,今儿个说出这话来,必定是有所图谋。 “怎么会是威胁呢?” 沈婧慈轻笑一声,语里也带着几分的冷意,“妾身不过是提醒一下王爷罢了,毕竟,我沈家当年也曾参与过此事。谋害皇嗣,这个罪名可不小。虽说王爷如今将那最后一个人证也给杀了,可也要当心些啊。” 她这话说的清晰无比,萧君涵霎时掐上她的脖子,沉声道,“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杀了我?王爷当初在天牢里也是这么威胁爷爷的吧?” 萧君涵动了真怒,掐着她的脖子的手也用了力气,沈婧慈当下就有些喘不过气儿来,却强忍着说出这话来。 这话一出,萧君涵的手顿时便松开了,咬牙道,“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了,沈家老爷子当初能在天牢里布下暗桩,难保如今的沈婧慈就不会这么做!那件事的确是他的心头大患,他一向知道父皇偏心。如今他跟萧君夕争的到了关键时刻,若是再爆出来当年贤妃串通苗疆给萧君夕下毒的事情,届时父皇的天平便会彻底的倒向萧君夕! 至于他,生母先是毒害太皇太后,又是谋害皇嗣,这样一个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又能好到哪儿去? 却不料,沈婧慈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流下一行泪来,凄然道,“妾身想做什么,难道王爷不清楚么?我只是怕你抛弃我!王爷,妾身有多爱你,难道你不清楚么?” 萧君涵见多了她这个模样,仍旧是一脸警惕的问道,“你想怎么做?” 沈婧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脸期盼道,“妾身只是想请王爷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儿?” “永远不许辜负我。” 听到她一字一顿的说完这几个字,萧君涵脸上神情不变,忽的长舒一口气,将她揽在怀里,呢喃道,“本王怎么会辜负你呢?” 你不过是本王的一颗棋子罢了,从未宠幸,何谈辜负。 沈婧慈不知他心中所想,却也能听出来这话里没有太多的真心。也是,萧君涵一向视女人如玩物,又何曾来的那么多真心呢? 只是,纵然只是他明面上的示好也够了。 沈婧慈在他的怀中抬起头来,一脸璀璨道,“王爷,只要你不辜负我,我必定倾尽全力,祝你登上大宝!” 如今萧君涵有了慕容婉,无异于如虎添翼。可是慕容婉到底是大食国的人,在这京城之中的势力都是大食国的暗桩,在关键的时刻未必会派上用场。 可是沈婧慈就不一样了,她的产业不少,还有沈家的暗卫。若是有朝一日,萧君涵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真正能帮上他的还是沈婧慈。 换句话来说,慕容婉是他明面上的助力,能让他名正顺的上位。 可若是这明面上的行不通,那就须得沈婧慈了! 这里面的事情萧君涵还是想得通的,更遑论沈婧慈的肚子里如今还有他的子嗣。 念着,萧君涵搂着她的力道也多了些许的真心,低头道,“傻慈儿,是不是这些时日本王冷淡你了,才让你这么胡思乱想的?” 说着,他又不待沈婧慈解释,转而叹息道,“你也知道,正妃毕竟是大食国的公主,本王如今也是迫于无奈啊。本王知道欠你的太多了,你放心,等到本王成了这天下的主宰,必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萧君涵的话有几分真情假意,沈婧慈不知道。可是沈婧慈知道,他今日既然能说出来这话,未来在王府的日子里,自己就不会太难过了。 屋里是一派的柔情蜜意,可是屋外的侍墨却是紧紧地咬着手,才叫自己没有发出声。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谋害皇嗣! 原来,主子的毒竟然是这么来的! 夜风渐大,一骑快马飞驰而过,最终停在了敬王府的后门。 “快开门!” 门外女子将门拍的山响,屋内的老叟一面忙不迭的过去,一面嘴里道,“来了来了,别催!” 可当那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后,待得看到外面人影,那老叟也愣了愣,“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侍墨喘了口气儿,将马鞭交给老叟,道,“我有急事禀报,劳烦李伯了。” 说完这话,侍墨便匆匆的跑进了敬王府。 她轻车熟路的去了主院,见里面灯火通明,当下就系上面纱,在外面做了个暗号。 不多时,便有几个丫鬟出来,纷纷走出了院子。 侍墨躲在暗处,看到这些丫鬟婆子们走完了之后,方才站起身。 绛朱走出来,看了一眼她的装扮,道,“进来吧。” 谢如琢已经在屋里等着了。刚才那个哨声她再熟悉不过,当下就将丫鬟婆子们打发了出去,只留了绛朱浅碧二人。 “你来有何事?” 听到谢如琢询问,侍墨脸上的面纱未解,只磕了个头道,“属下有要事禀报,主子呢?” 谢如琢蹙眉道,“他不在,有事情你跟我说吧。” 侍墨咬了咬唇,犹疑的看了眼四周,得到了谢如琢的点头之后,方才开口,将今夜听到的事情尽数道来。 “你说什么?” 只听得啪的一声,谢如琢手中的茶盏便摔落在地,茶水泼泼洒洒的溅了她一身,她却浑然不在意,只站起身来,失声道,“当年谋害君夕的,竟然是——” 怪不得萧君涵无缘无故的去杀一个掖庭的老嬷嬷,原来竟然有这样的内情!好一个萧君涵,好一个贤妃,好一个沈婧慈! 谢如琢的手紧紧地攥着,眼中几欲喷火。贤妃死的还是太轻松了,沈家也覆亡的太便宜他们了! 既然如此,这新仇旧恨就算到后辈人身上好了!萧君涵和沈婧慈,这些孽也该你们偿还了! “你先回去吧,这事情我自有主张。”良久,谢如琢才从愤怒中抽回了理智,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说了这句话。 见侍墨点头,谢如琢又加了一句,“你小心些。” 闻,侍墨心下一跳,抬眼看到谢如琢脸上挂着的关切,突然便有些明白主子为什么对她情有独钟了。 这个女子,虽然看似手段毒辣,可是却对身边之人抱着最善良的心。 若是没有这些源源不断想要害她的事情,可想而知,她本该是世上最单纯善良的姑娘。 能在仇恨中不迷失自己,保持本心,想来也是主子为何会选中她的原因了。 “属下告退。” 说完这句后,侍墨这才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她的面纱都没有摘掉过。这敬王府里未必太平,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谢如琢在椅子上坐了良久,方才出声问道,“王爷呢?” 绛朱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想要安慰,不妨她问出这句,连忙回道,“王爷还在书房呢。” 听了这话,谢如琢突然起身,丢下一句,“我去书房,你们不必跟着了。”便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书房外依旧是子霄在守着,见到谢如琢,刚要说话,就听得她道,“我有事情找王爷,你在外面守着。” 子霄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谢如琢已然进了书房。他想要说出的话也吞了回去。 也是,这个时候,能陪着王爷的,也只有王妃了。 屋内燃着一盏油灯,火苗在纱罩内不时的窜着,将屋内的光线也映照的有些昏黄。 桌案之后坐着一个男人,骨节纤细的手指正握着笔在挥毫泼墨,只是那上面的字却有些杂乱。 那些呈现在宣纸上的字,正映照了他此刻的心境。 谢如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明明此刻的萧君夕脸上毫无表情,可她就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此刻他心绪的不稳。 一瞬间,她便明白了过来。 他知道了。 侍墨今晚前来告诉自己的事情,萧君夕下午的时候怕是就已经知道了。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下午。 萧君夕便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见到是她,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笔,柔声道,“琢儿怎么过来了?” 谢如琢不发一的走上前,而后在他有些诧异的时候将他一把抱住。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二章一切有我 > 萧君夕楞了一下,下意识的回抱着谢如琢,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谢如琢闷闷的声音响起,“我在,我一直会在。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是的,以后有她在,那些人休想伤到萧君夕!不仅如此,曾经伤过他们的人,也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听到谢如琢的这话,萧君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就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一吻,柔声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之所以将自己关在书房,不过是怕谢如琢知道了真相会难受。却不想,她还是知道了。 “琢儿,别难过。” 萧君夕可以感受到谢如琢的愤怒,他心中一动,抬起谢如琢的下巴,叫她的眸子直视着自己,郑重道,“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此时再知道这些事情其实我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当年因为这件事死去的人太多,真正的凶手虽然已经死了,可真相却没有被公之于众。贤嫔欠的不只是我,还有当年那些亡魂一个交代。” 谢如琢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的难受也散去了些许,点头道,“当年的真相不该被掩埋,贤嫔纵是死了,也需要还他们一个公道!” 那时候的靖帝一怒,牵连甚广,贤嫔所做的事情都栽赃到了一个不得宠的嫔妃身上。而那个嫔妃被株连九族,浮尸百里。 那些亡魂们,死了也不得安宁,如今他们知道了真相,就该说出来才是! 而最重要的—— “当年的仇,也该母债子偿!” 说这话的时候,谢如琢的眸子里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萧君夕为此受了二十多年的煎熬,凭什么那些人就可以这么痛快的活着? 闻,萧君夕摸了摸她的头发,缓缓道,“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只是琢儿,一切肮脏的事情都交给为夫,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就够了。” 那些不堪的事情全部交给他,他的琢儿,合该在他的保护下,不染纤尘的活着。 三月中旬的时候,战事终于有了结果。 缠绵了将近一年的战事以我朝大捷落下了序幕,先行官八百里加急快报,道是谢淮南万军之中斩敌军首级,才终致这场战事胜利。 靖帝听闻喜不自胜,连声道好,又命人传旨到谢家,赏下了大批的金银财宝。 到了下午的时候,这消息就已经传遍了京师,乔氏刚送走一批前来道喜的官员女眷,不妨一回头就见谢淮霖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见到乔氏回头,谢淮霖忙得跑过来,抱着乔氏的腿道,“娘,我将师傅教的三字经都背会了,可不可以去找淇儿妹妹玩呀?” 先前的时候,谢淮霖总不肯好好听课用功。可自从在敬王府跟萧歆淇玩熟了之后,每次都要快快的学完,好去找萧歆淇。一来二去的,乔氏便跟他立了规矩,只要师傅教的东西都学会了,每隔五日带他去一次敬王府。 算起来,今儿可不是就到了第五日了么。 念着,乔氏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来,点了点他的鼻子道,“既然要去,还不快些换衣服?难不成要公主看着你邋邋遢遢的么?” 闻,谢淮霖顿时欢呼一声,央着随身丫鬟陪他换衣服去了。 萧君夕下朝之后,谢如琢便知道了这个喜讯。所以等到下午乔氏来的时候,便不觉得那么意外了。 谢淮霖一心要找萧歆淇,谢如琢命浅碧将他送去了萧歆淇那里。这才回身请乔氏坐了,笑道,“大哥要回来,父皇又奖赏了谢家,想必家里又有得忙了,母亲可要注意身子。” 乔氏微微一笑道,“家里倒是还好,有你二婶子帮衬着,我还忙得过来。”说着,又问起了她腹中孩子的动静。 谢如琢一一回了,二人便说起了别的事情。 乔氏如今跟谢慎的关系越发好了。谢慎年纪大了,再加上先前傅倩儿的事情,纳妾的心思更是几近于无。而乔氏又是个温柔小意的性子,因此谢慎有事便爱跟乔氏商议。 现下跟谢如琢说起了旁人家的事情,乔氏便想起一件要紧事来,因道,“我前几日听你爹爹说,新上任的刑部尚书跟齐王似乎有些关系。今日前来贺喜的人里面也有刑部尚书的夫人,我瞧着是个人精,琢儿若是遇见了,可要防着些。” 听得这话,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便明白过来。 自从萧君奕被处置了之后,这朝中的格局便来了个大洗牌。而这个新上任的尚书,就是萧君贺安置进去的。 能让乔氏这么警惕的,想必那女子也不是个善茬。 谢如琢点头应了,道,“母亲放心,我如今借着养胎的名义,不大跟他们往来。”便是见了,她身为敬王妃,又岂能对付不了这些人? 待得送走了乔氏,谢如琢望着天边的残阳,不由得微微吐出一口浊气来。 这些时日朝中动作频繁,官员洗牌也越发的明显。这天,怕是要快变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齐王府内,一派的雾霾沉沉。 中午的时候,沈婧慈才因着琐事跟慕容婉顶撞了一番。待得回到慈院之后,她便觉得小腹一阵疼痛,忙得命人请来了那个游方郎中。 郎中把了好半日的脉,脸上的表情也是越发的凝重,好一会儿才道,“侧妃的脉象不稳,气虚心浮,更有小产前兆。这孩子,保不住了。” 听到那郎中最后一句话落下,她再也忍不住,直直的跌坐在了椅子上,“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郎中摇了摇头,沉声道,“老夫早就交代过,莫要动气莫要动气,如今,怕是大罗金仙也难保了!” 闻,沈婧慈的一张脸顷刻变成了灰白,血色尽失,“我的孩子——” 都是慕容婉那个贱人! 若不是她这些时日天天为难自己,自己怎么会忍不住跟慕容婉置气呢?若不是这样,自己的孩子,也不至于保不住啊! 念及此,沈婧慈眸子里的火光几乎要将人灼伤一般,她猛地起身,大步便朝着外面跑去。 此刻的她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了慕容婉,给她的孩儿报仇! 见她这个模样,侍墨的脸上先是一急,继而又瞪着周围的丫鬟,骂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上主子,我去找王爷!” 眼见着屋子里的丫鬟们纷纷跑了出去,侍墨这才回头,跟那个郎中交换了个神色,转而朝着萧君涵的院子跑去。 “王爷,不好了——” 萧君涵正在屋内发脾气,忽听得门外有丫鬟吵吵闹闹。顿时怒道,“是谁在外面?” 侍墨忙得跑进来,喘着粗气儿道,“王爷,您快去救救我们家主子吧,她现在在王妃院子里,怕是……” 后面的话侍墨没有说出来,可一看她那满脸的泪痕,萧君涵顿时心头一紧,也顾不得发火,大踏步的去了正院。 刚进院子,就听到有女子尖锐的声音响起,“慕容婉,我杀了你!” 沈婧慈被下人紧紧地抓着胳膊,脸上皆是戾气。而跟着她来的丫鬟可就没这么幸运了,那几个丫鬟早被慕容婉下了吩咐,正按在院子中央打板子! 只听得那板子入肉的声音响起,带来一阵阵的惨叫声。 慕容婉则站咋门口,由着丫鬟扶着,一面指着沈婧慈骂道,“就凭你?沈婧慈,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来人,将那几个贱婢狠狠地打!” 看到这般场景,萧君涵再也忍不住,登时吼道,“都给本王住手,这是要造反么?” 他的声音很大,直将慕容婉吓了一跳。看到萧君涵之后,慕容婉的脸色一变,顿时便上前道,“王爷可算来了,您若是不来,怕是侧妃就要将我这儿给拆了!” 却不想,她的话音刚落,就见沈婧慈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上,眼中蓄着一汪泪水道,“王爷,妾身的孩子——保不住了!” 说到最后,她哭的格外悲怆,也直叫萧君涵的心跟着颤了一颤。 “到底怎么回事?” 萧君涵到底是顾及着沈婧慈肚子里的子嗣,当下就走过去将她扶起来,而后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王妃你来说。” 慕容婉见萧君涵没有管自己,反倒是去扶起了沈婧慈,顿时恨得咬碎一口银牙,“王爷,妾身刚午睡起来,就见侧妃妹妹不管不顾的闯进来,掐着妾身的脖子撒泼,您可以亲自看看!” 她说话的时候,靠近了萧君涵。 而她脖子里的红痕,更是清晰可见。 沈婧慈抬起眼睛,悲愤道,“若不是你,我的孩子怎么会保不住?杀了你,给我的孩子抵命!”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郎中的话,整个人都沉浸在孩子不保的噩耗里,俨然失去了理智。 慕容婉一向泼辣,哪里容得下她这么泼脏水?当下就冷笑道,“这倒是奇怪了,你中午以下犯上的顶撞我,我还没跟你计较,这么一会儿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了。沈婧慈,你可真是好手段!” 眼见着二人又吵了上去,且有誓不罢休的地步。萧君涵顿时便制止了二人,“够了!” 可沈婧慈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不但不听,反而还要挣脱萧君涵的禁锢。 萧君涵心中一烦,抬手便砍向沈婧慈的穴道上。 下一刻,沈婧慈整个身子便软倒在他的怀里。 “王妃身为一家之主,却整理不清后院。后日进宫请安就免了,在家里好好反省吧!” 说完这句话,萧君涵将沈婧慈抱了起来,便朝着慈院走去。 他倒不是偏向沈婧慈,只是此刻他的脑子里都被沈婧慈那句话给弄得心烦意乱。什么叫孩子保不住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三章孩子保不住了 > 所以他此刻带着沈婧慈回去,只是为了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情况如何。 然而慕容婉却不这么想,看着萧君涵抱着沈婧慈离开,慕容婉的眼中几欲喷火,下一刻便指着那几个正在被打板子的丫鬟,尖锐着嗓门道,“给我打,打死作数!” 他不是说自己整理不清后院么,那自己就整理给他看! 到了晚间的时候,沈婧慈才醒了过来。 萧君涵下午的时候已经请了御医前来诊脉,得出的结果跟郎中的一模一样。 孩子保不住了。 眼下孩子虽然还在沈婧慈的体内,可是这滑胎的症状太过明显,怕是不超过三日,便会大出血。 得知这个结果之后,萧君涵对于沈婧慈也带了几分的失望,而后便独自去了书房。 所以等到沈婧慈醒来的时候,身边便只剩下了侍墨。 见到她醒来,侍墨先是一喜,继而便有些难过。 她这个表情,怎么可能瞒得过沈婧慈? 不多时,侍墨便在沈婧慈的追问之下,将那几个丫鬟被打死的消息说了出来,而后又小心翼翼道,“主子今儿个太冲动了些?就算是孩子保不住,您总归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何苦要这么作践自己呢,到头来还让王爷觉得您不懂事儿。” 侍墨在沈婧慈的身边呆的久了,所以她的话,沈婧慈还是听得进去的。 她这会儿神智回来了,也被自己下午那时候的发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良久,她方才呢喃道,“你先出去,我要自己静一静。” 等到屋内重新恢复了宁静,沈婧慈的脸上方才露出一抹毒辣的表情来。 眼下慕容婉得势,她想要斗过慕容婉,便需要先将萧君涵的心拿回来!至于怎么拿—— “王爷,妾身下午的时候做了错事儿,现在来请罪。” 书房里,沈婧慈仍旧一身柔弱装扮,看向萧君涵的时候,也多了几分的自责。 见她这样,萧君涵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道,“现在知道错了?” 知道这个结果,萧君涵下午的时候已经转了许多的想法。既然这孩子保不住了,那他就得加紧让别人怀上了! 只是沈婧慈到底是他的一颗得力棋子,所以看到她这么伏低做小,萧君涵也松动了口气,虽然还带着责备,却也能听出来带着一些无奈的感觉。 这个分寸,他拿捏的很好。 不出意外的,萧君涵瞬间就看到了沈婧慈有些郝然的脸,“恩,知道错了。” “那就好。” 萧君涵握着她的手,缓缓道,“既然知道错了,就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说到底,你现在的底子不好,当初被下了毒,才是导致孩子保不住的根本。” 这一下午,萧君涵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脑子里则酝酿了一个计划。 就是不知道,沈婧慈能不能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闻,沈婧慈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怨毒。 没错,虽说是因为她跟慕容婉置气,可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当初谢如琢在自己身上下的毒! 若不是如此,她何至于保不住孩子? 念及此,沈婧慈眼中的阴霾越发的深了几分。 恰在此时,萧君涵微微叹了口气。 沈婧慈正在思索,猛地听到他叹气,下意识便问道,“王爷,你怎么了?方才进来的时候,妾身见你有些愁容。” 萧君涵强笑一声,道,“无事,你好好休息吧,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呢。” 见他下了逐客令,沈婧慈心中狐疑,面上也只能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只是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待得出去之后,便将萧君涵的贴身侍卫喊了过来,低声问道,“王爷怎么了?” 现在回想起来,中午她跟慕容婉吵架的时候,萧君涵就回来了。可是他却一直没有露面,直到下午她跟慕容婉再次起冲突,萧君涵方才出现。 难不成,他是真的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听到沈婧慈问,那侍卫有些为难,看了一眼书房,还是忍不住道,“今儿在御书房的时候,皇上将王爷叫过去,训斥了一顿。据说,是因为敬王。” “详细怎么回事,你仔细同我说来。” 沈婧慈一愣,下意识便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事实证明,沈婧慈的猜测的确不错。 如今朝堂上面大洗牌,萧君夕频频打压萧君涵,再加上他以前的小尾巴不算少,这一桩桩一件件,连到一起之后,更是让靖帝对他的不满越发的堆积到了一个临界点。 在今日早朝之后,靖帝将萧君涵叫到了御书房痛骂一顿,而一旁的萧君夕,自始至终都是讽刺的眼神,叫萧君涵的心里仿佛扎进了一根刺一般。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如今谢淮南还未曾回来,朝中之人便纷纷巴结,可想而知等他回来之后,谢家的风头定然会更胜! 谢家的势力越强大,对于萧君夕的助力就越大。这对于萧君涵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眼下面对这种局面,萧君涵却只能生闷气,束手无策。 听完之后,沈婧慈眼中光芒闪烁,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守着王爷吧。” 那侍卫闻,低头恭敬道,“奴才明白。” 直到沈婧慈的身影消失不见,侍卫方才收了脸上的神情,走进书房道,“王爷,侧妃走了,您要传的话,奴才也传到了。” 萧君涵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出去吧。” 屋内瞬间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烛火摇曳着,将他脸上的情绪越发的映照的神情莫辨。 到了十五这日,照例是要进宫请安的日子。 萧君夕最近忙的脚不沾地,经常是深夜的时候谢如琢睡熟了他才回来,等到谢如琢早晨醒来之后,身边就已经没有人了。 今日亦是如此。 她一睁开眼,便感觉到身边的褥子已经凉了下来,唯有来自萧君夕身上的气息证明着昨夜他回来睡过。 谢如琢心中略微有些失落,摸着褥子发了一会儿呆,外面的浅碧和绛朱已经察觉到她醒来,过来将帐子挂好,服侍她起床了。 等用完早膳进宫时,已然天光大亮了。 好在叶贵妃也不挑理儿,见到她带着萧歆淇来,欢欢喜喜的免了礼,方才问起萧歆淇在她家中的情况。 萧歆淇对叶贵妃有些怯怯的,只站在谢如琢的身边大气儿都不敢出。 倒是叶贵妃和蔼的笑道,“我看八公主最近倒是胖了一些,琢儿果然带的很好。” 闻,谢如琢忙笑道,“母妃说笑了,我一向不会带孩子,生怕委屈了她。” 叶贵妃刚要说什么,便听得门外有宫人走进来,恭声道,“娘娘,齐王侧妃来了。” 叶贵妃脸色微微沉了一沉,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来的只有沈婧慈一个人。 她今日着了一身桃粉色的宫装,只是这颜色非但没有将她的模样映衬的好,反而显得她脸色有些苍白,倒像是在病中的模样。 叶贵妃只看了一眼,便问道,“今日齐王妃怎么没有来?” 沈婧慈微微咳嗽了一声,强笑道,“姐姐身子不适,所以托儿媳前来给母妃请安。” 叶贵妃看着她的模样,何尝不知里面有猫腻,只做不知道,“本宫看你的脸色也不大好,可是生病了?你怀着孩子,自该小心些。” 听了这话,沈婧慈忙得笑道,“多谢母妃,儿媳会注意的。不过太医才问诊过,说是儿媳的身子虽有些弱,孩子倒是个有福的,很是康健。” “那便好。” 叶贵妃只随意点了点头,就将话题引到了别的上面。 一旁的谢如琢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婧慈。 她方才说,孩子康健? 可是自己清清楚楚的吩咐下去,要传给沈婧慈的话可不是这一句啊。 呵,这沈婧慈莫不是又想了什么计策要算计人吧。 她心里刚涌起这个想法,就见沈婧慈已然走到她的面前,柔声笑道,“听说御花园的花开的极好,不知王妃有没有兴趣赏花?” 谢如琢看了她一眼,刚要拒绝,就见叶贵妃先开口道,“你们也不必陪着本宫了,御花园的花儿开的是不错,闲着无事了去走走也好。” 叶贵妃说到这里,又拍了拍额头,笑道,“瞧我这个记性。去御花园倒是要经过瑾婕妤那里,琢儿,你顺便替我送一趟东西吧。” 闻,谢如琢笑着应了,嘴上还问道,“母妃,不知儿媳替您送一趟东西,可有什么好处没有?” 她说话的时候,一脸娇俏的模样,看的叶贵妃又爱又怜,笑骂道,“你倒是个不能吃亏的。去,将本宫前日得的血燕给敬王妃拿来,这可是她的好处呢。” 这血燕原就是叶贵妃留给谢如琢的,如今给的倒是也痛快。 谢如琢忙得笑着摆手道,“儿媳开个玩笑罢了,可不敢真收。不然改日我都没脸进您的殿门了呢。” 叶贵妃笑指着她道,“看见了么,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们都跟敬王妃学着点。她可是人精儿。” 几句话说的宫里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沈婧慈虽然也陪着笑,可是那脸上却是神情莫辨。 不想谢如琢却在这个时候看向她,似笑非笑道,“我要去帮母妃送东西,就不去御花园了。侧妃还是自己去吧,不过这花虽然好看,却是有刺儿。侧妃也要小心些。” 谢如琢这话说的意有所指,沈婧慈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一变,转而笑着回道,“多谢提醒。” 待得沈婧慈出了殿门,叶贵妃才摆了摆手道,“琢儿去吧,没事儿就在瑾婕妤那儿多坐一会儿。” 谢如琢知道,叶贵妃这是在变相的提醒自己呢。 毕竟女人看女人,那是一看一个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四章拿孩子陷害她 > 只是这话谢如琢心里明白,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答应了,方才转身出去了。 叶贵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丫头倒是难得的稳重。” 一旁的侍女陪笑道,“到底是敬王妃,又是娘娘您中意的,岂是旁人能比的?” 这话是拐弯的夸了叶贵妃,她笑睨了侍女一眼,道,“偏你嘴甜。” 出了殿门,谢如琢便径自朝着瑾婕妤那儿行去。 不想,刚到了瑾婕妤处,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笑声,谢如琢进去后才发现自己来的似乎不太是时候。 萧君陆坐在瑾婕妤身侧,端着茶陪着母妃聊天,瑾婕妤则是难得的笑的乐不可支。 谢如琢露出一抹笑意来,行了礼道,“给娘娘请安,平王也在呢。” 萧君陆站起身来,笑道,“三嫂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谢如琢从绛朱的手里接过锦盒道,“母妃让我来给娘娘送东西。”一面说,她一面将锦盒奉上,笑道,“原本想在娘娘这里多呆一会儿的,不想来的不是时候。那儿媳改日再来。” 瑾婕妤含笑接过东西,道,“多谢敬王妃跑一趟了,那么着急走做什么,坐下喝杯茶吧。” 谢如琢谢过,只与她略微叙了两句,便起身离开了。今日难得萧君陆进宫请安,她若是打扰人家母子团聚就是不识趣儿了。 绛朱扶着谢如琢出了宫门,笑问道,“王妃,咱们现在回去么,还是等着王爷一起?” 谢如琢刚要回答,就见到不远处走来两道身影。 她眼神一眯,冷笑道,“咱们等着她们。” 沈婧慈和侍墨就在不远处,显然是刻意在等她的。 若是自己再不会一会,岂不是辜负了沈婧慈的一片苦心? “好巧,我原想着自己逛园子无趣呢,不想敬王妃这么早就出来了。” 说话的自然是沈婧慈,只是她的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 听到她说话,谢如琢莞尔一笑,意味不明道,“的确是巧,看来今儿这御花园,是非逛不可了。” 侍墨站在沈婧慈的身后,向她投了一抹担忧的目光,谢如琢只当没有看见。 她倒是要看看,沈婧慈今儿个向自己布了一个什么局! 沈婧慈忽略她话中的嘲讽,温婉一笑道,“其实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琢儿,我想要跟你道个歉。”她说话的时候格外诚恳,说到这里时,又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道,“我前两年不懂事,做了许多错事,最后悔的就是失去你这个姐妹。琢儿,你可以原谅我么?” 她的演技的确好,前世的谢如琢可不就是败在她的伪善之下么? 可惜如今比演技,谢如琢未必就输给她。 “我又不曾怪罪你,不是说要赏花么,走吧。” 谢如琢仿若释怀的一笑,便转身朝着前面走去。只是袖子里的暗器已经悄无声息的滑到了手掌,随时警惕着四周。 沈婧慈在她身后阴沉的一笑,转而跟了上去。 正是春日时分,桃花红杏花白,更有莺歌在亭子里闹,百花齐放,好一派春意盎然的模样。 只可惜二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真正的将眼睛放到这些个花花草草的身上。 忽见前方有一凉亭,沈婧慈当先笑道,“咱们去亭子里坐一会儿吧,走了这会儿怪累的。” 谢如琢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便随着沈婧慈走了上去。 亭子建立在高处,上去时需走台阶数十步,不过上去之后,再看风景,的确较之先前好了些许。 这里地处不算偏僻,不过也素来少有人烟。 偏这时有一嬷嬷走过来,见到二人,先是行了一礼,又笑问道,“二位主子想要吃些什么,奴婢去御膳房给您取来。” 谢如琢心下警惕,沈婧慈已然笑道,“我还真有些饿了,侍墨,你随着这位嬷嬷去吧。” 待得侍墨随着那嬷嬷离开,沈婧慈又笑问道,“琢儿,我可以同你说说心里话么?” 她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想让绛朱离开。 绛朱脸色一僵,刚要说话,就听得谢如琢淡淡道,“绛朱,你去下面等我。” 见自家主子发话,绛朱只得不甘不愿的行了一礼,转而走了下去。 好在这里树木不多,虽听不见二人说什么,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们的动作。 绛朱一走,沈婧慈的眼中虽然还带着笑意,可是话已经冷了下来,“谢如琢,今儿个风景不错吧?你还真敢随我来。”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撕破脸了?” 谢如琢只噙了一抹笑意,那淡然的模样看的沈婧慈越发心头起火。 “咱们又何曾和解过?你想不想知道我今日为何要请你来?”沈婧慈靠近了她,与她并排而立,一只手又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谢如琢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紧紧攥着手中的匕首,脸上则平淡无波道,“不想。” “没有关系,你不想我也可以告诉你。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同样为世家女,可偏偏你事事如意,我却只能屈居人下!谢如琢,你有什么好的,竟然让所有人都围着你,我不甘心!” 说到这里,沈婧慈又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道,“就好比如今,你我都怀有身孕,可是孩子一出生,就注定了你的比我的高贵!你说,我还要不要我肚子里的这个来到这个世界?” 谢如琢心中警铃大作,又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这跟我有何关系?” “放心,马上就会有关系了——” 沈婧慈说到这里,突然拽着谢如琢的衣服,一起朝着后面倒去! “啊!” 有女子尖锐的声音传来,划破了这天空,也将不远处的靖帝和萧君涵一起引了过来。 谢如琢早在沈婧慈抓向自己的时候,就当机立断的将匕首滑出手掌,朝着沈婧慈扎了过去。 沈婧慈吃痛,脚下踩空,顿时便顺着台阶滚了下去,鲜血瞬间便流出,染红了她的罗裙。 再看谢如琢,虽然脸色苍白,却及时的抱住了柱子,坐在了地上。 只差一步,刚才一起摔下去的就是她跟沈婧慈两人了! 谢如琢到底还是低估了沈婧慈,她原就想到对方会借着孩子来害自己,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存着鱼死网破的心! 绛朱吓得脸上血色尽失,跌跌撞撞的跑了上来,将谢如琢扶起来,失声道,“王妃,你没事儿吧?!” 刚才那一幕,吓得她的心都要蹦出来了,若是自家主子出了什么事儿的话...... 却在这时,有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这是怎么回事?快去传太医!” 谢如琢惊魂未定的抬眼看去,便看到表情各异的脸。 靖帝一脸的怒火,而萧君涵则及时的跑到了沈婧慈的身边,做了一副爱妻心切的模样,“慈儿,慈儿你怎么样了?” 谢如琢虽一脸苍白,也没有忘了规矩,她松开绛朱的手,给靖帝请安道,“儿媳见过父皇。” 可她一句话没有说完,便突然软倒在了地上。 好在绛朱眼疾手快的扶着她,这才没有让她伤着。 靖帝身边的公公早麻溜的去请太医叫人了,而沈婧慈也在这个时候虚弱的张开眼,指着谢如琢道,“琢儿,你便是不原谅我,也不用这么狠心吧?” 她抬起的手上有一道匕首划过的痕迹,深的几乎见骨,上面鲜血冉冉,混合着她身下的鲜血,更是将这空气中都染上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谢如琢至此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底还是被沈婧慈算计了。 只是她现在手脚发软,脸色惨白,手里还有那个作案的匕首,更是连辩驳都有些无力。因此谢如琢只跪坐在地上,闭口不。 倒是绛朱恨声道,“沈侧妃说话好不负责任,明明是您要拽着我家王妃一起摔下来,王妃才反击的!今儿个从一见到王妃,您就刻意朝着这边引,后来更是将你的丫鬟支开,原来竟然自导自演的这么一出戏!都说虎毒不食子,你可真够狠的!” 她三两语便将事情真相道了出来,可始作俑者却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昏迷了过去。 萧君涵顿时便抱着沈婧慈惊慌失措,“慈儿,慈儿!” 便在这时,一群内侍们匆匆赶到,抬了垫了厚厚褥子的软藤椅来,将谢如琢和沈婧慈二人分别抬了上去。 靖帝一挥手,沉声道,“去就近的宫殿,还有,将敬王请过来。” 眼下这个混乱的局面,处置是第二位的,确保人安然无恙才是第一位的。 只是在他离开之前,眼神则有意无意的扫过萧君涵的脸。 那会儿可是他说要让自己来御花园的,说是什么春日好时光,在外面也能心情好些。可是转头就发生了这些事情,由不得他不怀疑。 萧君涵低头看着沈婧慈,背上则被这一道目光扫视的一阵战栗。他努力的稳住心神,做足了伤心的模样。 待得将人送到就近宫殿之后,太医很快便来了。 萧君夕在得到消息之后几乎是疯了一样的跑过来,一进殿,闻到血腥之气后,更是脸色白了又白。 他甚至在看到靖帝的时候连礼都未行,便直接进了内殿看自己媳妇儿去了。 待得看到谢如琢完好的躺在榻上,甚至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后,萧君夕才长出了一口气,走过去抓着谢如琢的手问道,“琢儿,你怎么样?” 一旁搭脉的太医脸色一僵,看着被萧君夕抢过去的手,不知道是该抢回来继续诊脉,还是就这么尴尬的等着。 还是谢如琢先反应过来,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嗔道,“我无事,太医,孩子无恙吧?” 刚才受了那般惊吓,希望她的宝宝没有被吓到才好。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五章沈婧慈小产了 > 太医捋了捋胡须,笑道,“王妃请放心,孩子平安无事。” 听到这话,谢如琢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萧君夕却是皱着眉头,问道,“琢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去叶贵妃那里接不到人,便又去了瑾婕妤那里,不想还没有走到,就见宫人急匆匆的来找他,说是这里出事儿了。 萧君夕当时以为是谢如琢出事,吓得什么都忘记了,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可到了如今他也慢慢回过神智了。 既然谢如琢没事儿,那么殿中的血腥味,是谁的? 谢如琢刚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一遍,不想却忽的听到外面有女声凄厉的叫道,“我的孩子啊——” 那是沈婧慈的声音。 谢如琢心中一禀,刚想起身,却见萧君夕将她的动作止住,柔声道,“琢儿,你在这儿安心歇着。绛朱,随我出去。” 说完这话,萧君夕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走了出去。 绛朱将谢如琢的被褥盖好,也跟着一同出去。殿内霎时寂静了下来。 殿外传来哭声,其间夹杂着萧君涵的话,“求父皇做主!” 叶贵妃早在得了信之后便赶来了,此时一进殿,刚好看到萧君夕从左侧寝殿出来,而靖帝则端坐在正中央。 至于萧君涵,一脸沉痛的跪在靖帝的面前,脸上的悲伤和愤怒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略一沉吟,先给靖帝行了礼,方才问道,“皇上,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靖帝摆手让她做到一边,沉声道,“齐王侧妃小产了。” “什么?” 叶贵妃大惊失色,转而看向萧君夕问道,“那琢儿呢?” 萧君夕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只是还得宽慰叶贵妃的心,“母妃放心,琢儿虽然受惊,好在洪福齐天。” “呵,她可不是洪福齐天么!一个害人的凶手,又怎么会出事!” 说这话的是萧君涵,他咬牙切齿的瞪着萧君夕道,“老三,你还真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啊!” 听到萧君涵这话,绛朱顿时便跪了下来,看着靖帝道,“皇上,奴婢方才一直在外面守着,求皇上听奴婢说一说真相可好?” 闻,萧君涵顿时冷笑道,“你们主仆蛇鼠一窝,你能说出来什么真相?曲解之后的真相么!” 反倒是靖帝沉声道,“让她说。” 三个字,便叫萧君涵不得不闭了嘴。 绛朱先是磕了一个头,这才道,“今日王妃带着奴婢去给叶贵妃请安时,沈侧妃便百般央求王妃跟着她去御花园赏花。后来王妃请安之后,发现沈侧妃竟然一路跟着王妃,不得已才跟她去了御花园。谁知到了御花园后,沈侧妃只去偏僻之地,还带着王妃上了凉亭。后来她将自己的丫鬟支开,说是要跟王妃说私密话。” “奴婢不得已便下去守着,谁知道刚下去没多久,就见沈侧妃突然拽着王妃的衣服朝着台阶处退去。王妃以匕首刺向她,沈侧妃吃痛松手,自己却跌了下去。便是这时,皇上您和齐王赶到的。奴婢所句句属实,绝无假话!” 说完之后,绛朱又磕了一个头。 靖帝还未说话,萧君涵就先指着绛朱道,“好一个能说会道的丫头,陷害人之后还能编排出这么一个精彩的故事,本王都要为你喝彩了!” 绛朱丝毫不畏惧,只抬头问道,“那王爷倒是说说看,我家王妃为何要陷害王爷你的侧妃?” 这话虽然只一句,却将萧君涵噎的无话可说。 是啊,谢如琢又不是他的正妃,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人家为什么要使手段呢? “说不定,是想要扰乱王爷的心智呢?” 忽听得一个虚弱的女声响起,旋即就见沈婧慈在侍墨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虽然一脸的苍白,可是说话的气场却丝毫不弱。 绛朱滞了一滞,冷声道,“侧妃为了栽赃可真是无所不用啊。” 沈婧慈凄然一笑,道,“我难不成会拿孩子诬陷你家主子么!”说着,她又不待绛朱辩驳,呜咽道,“也罢,总之都是你们有理。只可怜我的孩子——”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霎时便滚落了下来。 此时的沈婧慈看起来格外的凄惨,且不说身上残留的血迹,还有那手上被缠着的绷带,都足以看到方才她有多惨。 萧君涵突然跪了下来,磕头道,“父皇,还请给您未出世的皇孙一个公道!” 沈婧慈在一旁不在说话,只是呜呜咽咽的流泪,看着好不可怜。 饶是叶贵妃,看到她这个模样也心头一软,斥责侍墨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扶着你主子进去!” 侍墨慌乱的应了,刚要扶着沈婧慈进去,就见谢如琢不知何时从殿内走了出来,正一脸冷然的看着沈婧慈。 叶贵妃也发现了谢如琢,忙得走上前,亲自扶着她道,“你出来做什么,太医怎么说的?” 谢如琢不着痕迹的退出叶贵妃的怀抱,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意,道,“母妃放心,儿媳没事儿。” 说完这话,她又一脸傲然的看向萧君涵和沈婧慈,“既然沈侧妃觉得是儿媳陷害了她,那儿媳总该出来一下,毕竟,我可是他们口中的害人凶手呢。” 萧君夕早走过来,关切道,“不是说不让你出来么。” 谢如琢微微一笑,走到靖帝面前跪下,道,“给父皇请安。” 靖帝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你可有什么话说?” 谢如琢却反问道,“父皇觉得儿媳该有什么话说?沈侧妃跟我又不是同一个相公,难不成我害了沈侧妃肚子里的孩子,还能让我的夫君多宠爱我一分不成?” 说着,谢如琢又看向沈婧慈道,“倒是沈侧妃,先前屡屡传出她胎像不稳,这般境地下不但不在家中好生修养,反而跑出来在御花园站大半个时辰等着儿媳一起逛御花园,还真有闲情逸致呢。” “你血口喷人!” 沈婧慈登时便气得想要骂她,却又转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我着实不知道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我同你无冤无仇!便是敬王和我家王爷有一些过节,你也不至于拿我开刀吧!” “沈侧妃说什么笑话呢?敬王和齐王何时有过节?” 谢如琢一脸天真的反问她,却将沈婧慈噎了一噎。 是了,纵然暗地里再斗得你死我活,可是明面上,大家还是一派祥和的局面。 这一层意思只能靖帝自己去领会方才真实,由着沈婧慈的嘴里说出来,只会让靖帝觉得事情变了个味儿。 谢如琢却咄咄逼人道,“没有过节,又何来算计?还是说沈侧妃觉得,你肚子里的庶子会比一个嫡子更加的尊贵,值得我用自己的孩子来陷害你?!” 沈婧慈脸色不由得变了一变。 是了,嫡庶二字就是一个烙印,只这一条便叫她无可辩驳! 而这么论起来,反倒是沈婧慈想要拿孩子去陷害谢如琢的可能性更大几分! “敬王妃真是好口才,只是你要怎么解释,你为了推我下去,竟然朝我刺了一刀的事实呢?” 沈婧慈举着自己的手,那上面缠了层层纱布,却遮盖不住殷红的鲜血,可想而知当时的谢如琢下了多大的劲儿。 装可怜谁不会啊。 谢如琢眨了眨眼,眼中已然是泫然欲泣,“当时你抓着我的衣服,眼见着我就要摔倒。不得已我才刺你的!” 她说话的时候,叶贵妃也朝着她望了过去。再谢如琢说完这句话后,顿时诧异的开口道,“琢儿,你的衣服怎么会有口子?” 她的衣裙自胸前被刀划了极长的一道,一直到腰间。上面还有鲜血点点,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寻常人不会没事儿朝着自己的衣服划的,除非是有人在抓着她,而她在自保的时候,也伤到了她的衣服。 靖帝不傻,已然看出了一些端倪,对于沈婧慈的同情也淡了几分,冷冷道,“既然小产,就该在屋子里好好歇着,老二,送她回去!” 这话算是定了这件事的性,沈婧慈脸色一白,霎时便软倒了身子,不甘道,“父皇——” 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却彻底淹没在靖帝冷冰冰的眼神之中。 两边人各执一词,可是谢如琢的衣服却成了一道证据,证明了沈婧慈的谎。 沈婧慈脸色一白,再不敢说话,只能由着萧君涵将她抱走。 靖帝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脸色一寒,再看向萧君夕的时候,又多了几分的愧疚,道,“你们也回去吧。” 萧君夕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看向靖帝道,“父皇,有件事情儿臣不得不说,可否随您去一趟御书房?” 靖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见到他眼中的凝重之后,点头道,“走吧。” 说完,靖帝当先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萧君夕在他之后,嘱咐了谢如琢几句,又对叶贵妃道,“劳烦母妃了。”便随着靖帝而去。 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血腥之气,叶贵妃叹了口气,过来拉着谢如琢的手道,“好孩子,先随母妃走吧。” 谢如琢担忧的望着萧君夕离开的背影,飘忽了一会儿,方才道,“好。” 她不知道萧君夕此去要做什么,只是莫名的有一种感觉,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你说什么?!” 听完萧君夕的话,靖帝猛地从龙椅上坐起,一张脸上满是震惊。 萧君夕深吸了一口气,低沉着声音道,“儿臣原想着,毕竟与二哥是手足,若是这件事揭穿之后,怕是要伤及兄弟感情。可是今日之事,着实令儿臣痛心!”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六章萧君夕代为摄政 > 说到这里,萧君夕又抬起眼,一脸沉痛道,“父皇,当年贤嫔毒害儿臣,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今日沈侧妃意欲害儿臣未出世的子嗣,却让儿臣后怕至极!若是容忍只能让他们越来越猖狂,那儿臣又岂能任由他们如此逍遥?!” 靖帝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在萧君夕后面的话里沉默了。 当年的悦妃因为串通苗疆谋害萧君夕,被靖帝处置了九族。可是如今萧君夕却告诉他,当年的真凶并非悦妃,乃是贤妃! 他想要不信,心中却不得不信。 这个儿子,从未对他说谎。而且他一派谆谆之心,自己何尝不了解?若不是今日的萧君涵夫妇将他逼急了,恐怕这个事情的真相,会被萧君夕掩藏在心底一辈子吧。 对比之下,再看萧君涵的所作所为,靖帝更是一阵心寒。 念着,他眼中的恼恨越发明显,怒道,“来人,宣齐王进宫!” 萧君夕垂下眼,掩盖住眸子里的恨意。 当年之事他怎么会不恨?可他更恨今日的事情,一个男人,若是护不住妻子儿女,又算什么男人! 不多时,萧君涵便匆匆赶到,只是在他请安之后,靖帝却迟迟不叫他起来。 萧君涵心中一沉,抬头看向靖帝,却见后者正一脸阴沉的看着他。似是要通过他,去找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一眼。 “父皇为何如此看着儿臣?” 萧君涵心中思索了半日,想着除了今日之事,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把柄,便试探道,“父皇,今日之事,乃是沈氏那个毒妇瞒着儿臣所为,儿臣回去之后已经下令她禁足了。” 靖帝却在这个时候冷声道,“哼,好一个毒妇。” 听到这话,萧君涵也有些冷静了下来,因道,“父皇息怒,儿臣改日会亲自上门跟三弟道歉——” 他的话没说完,便有一个砚台骤然砸向自己,而后便是靖帝狂风暴雨一样的声音,“朕当初如此相信你们母子,可到头来,却被你们母子玩的团团转!先是子嗣,再是太皇太后,如今!” 靖帝颤着手指着萧君涵,大步从桌案后走过来,低头怒视着面前的萧君涵,恨声道,“朕如今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母妃是个毒妇,你也不是个好的!枉费朕这些年悉心教导你,枉费朕在死后还给你母妃留了一丝的情面!可你们是如何回报朕的?恩?!” 萧君夕二十多年的病痛折磨生死一线,萧君奕的残暴孤傲,让靖帝在未来大宝人选的抉择上,一度将天平偏向了萧君涵,甚至曾经在贤妃的鼓动下,有过立太子的想法! 可是到头来,那个害了他和最爱女人之子的元凶,竟然就一直在他的枕边!若不是靖帝得知真相的早,还差点将她的儿子给推上了那个位置! 萧君涵不知发生了何事,承受着靖帝的疾风暴雨,想要问什么,却始终不敢发,生怕惹恼了靖帝。 直到靖帝喘着粗气不再说话的时候,萧君涵方才颤声问道,“父皇,儿臣不知做了何事,竟然惹得您龙颜大怒。还请父皇明示,儿臣一定会改的!” 如今想来,似乎只有那件事情了。 可是,那件事的所有知情人,都被他给悉数灭掉了,连同深宫里的那个老嬷嬷,也被他给亲手掐死了,到底是哪里做露馅了呢? “改?你如何改?你如何补偿老三的二十多年生死险关?!” 靖帝的一句话,顿时叫萧君涵有些头脑炸开,果然是那件事! “父皇,儿臣——” “闭嘴!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那种恶毒女人的儿子,朕也不屑于认你!来人——” 很快便有御林军鱼贯而入,萧君涵脸色一白,顿时大叫道,“父皇!” 靖帝喘着气儿,一字一顿道,“将萧君涵……” 他的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便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御林军纷纷上前,离得最近的林公公当先跑到靖帝的身边,尖着声音道,“快叫太医!” 萧君涵看着突然转变的形势,猛地愣在了原地,呢喃道,“父皇!” 靖帝这一场病,来的格外的凶猛。 以叶贵妃为首的嫔妃都在乾坤宫外候着,太医院的太医几乎全部出动,不时的进进出出,可是直到当天夜里,靖帝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萧君夕下午的时候便已经进宫,萧君涵则没有走,一直跪在乾坤宫外,名为反省,实则是在等候着消息。 好在这三月的天并不炎热,他除了膝盖酸疼一点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大碍。 夜凉如水,一轮明月悬在空中。 见到太医院首出来,叶贵妃当先上前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太医院首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听到叶贵妃问话,颤巍巍的磕头道,“回娘娘,皇上这是急怒攻心,导致昏厥。恐怕这一时半会的醒不过来的,下官这就去亲自熬药,明日清晨再做定夺吧。” 闻,叶贵妃脸色一白,看着里面龙床上躺着的靖帝,一时有些心中发酸。 只是她是后宫之首,向来自制力极好,因强笑道,“你去吧。” 萧君夕一直在外面守着,听到二人的对话后方才进来,关切道,“母妃,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儿臣守着便是。” 叶贵妃叹了口气,摇头道,“今日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你还是回去陪琢儿吧,本宫能应付的来。”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外面,低声问道,“齐王还在跪着么?” 萧君夕点了点头。 叶贵妃叹了口气,吩咐内侍道,“去将齐王请回去吧,到底他是个王爷,这人来人往的,他跪在那里,伤体面。” 内侍领命去了,叶贵妃又看着萧君夕道,“行了,你也回去吧,别在这里了。” 萧君夕拗不过叶贵妃,只得行了礼离开了。他到底是担心谢如琢,也不知道她自己在家里如今怎么样。 回到敬王府的时候,府上灯火通明,谢如琢正坐在屋子里缝衣服。 她这些日子跟乔氏学会了几招,针脚缝的又细又密,挨着婴儿柔嫩身子的布料则是软而光洁。 今日回来之后,她本没有将事情太放在心上。只是等到下午萧君夕还没有回来,却叫她紧张了不少。 也只有在做衣服的时候,她才能暂且的忘记这些紧张的事情。 可饶是如此,她也向着院子里张望了许久,等待着那个人的回来。 待得看到萧君夕回来之后,谢如琢顿时将手中的布料放在一边,柔声问道,“宫里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你到现在才回来?” 萧君夕叹息道,“我将事情跟父皇说了之后,父皇龙颜大怒,后来便昏倒了。御医诊治了无数,可到现在父皇都没有醒过来。” “什么?” 谢如琢顿时大惊失色道,“这可如何是好?” 萧君夕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今日我就不该说出那件事的。”那件事烂在心里,也比如今叫他看到这种局面来的好。 谢如琢替他倒了杯茶,捧到萧君夕的面前,柔声道,“宫里御医众多,想来是无事的。”说着,她又想起一个人来,因问道,“是了,你可找师傅去看过了?” 温如玉一身绝学承自药王,医术更是要比那些御医好的多。 听到这话,萧君夕猛地一拍脑子,道,“我怎么将他忘了?琢儿,你好生歇着,我再出去一趟!” 眼见着萧君夕将茶杯放下便跑了出去,谢如琢先是一愣,继而有些失笑。真是旁观者清,萧君夕怕是也急糊涂了,竟然连温如玉都没有想起来。 萧君夕这一去,直到天明的时候也没有回来。谢如琢熬到了后半夜,终于撑不住,在绛朱浅碧的劝慰下睡觉去了。 这一夜睡得格外不安生,等到天明时分,谢如琢看着安静的房内,问道,“王爷还没有回来么?” 绛朱摇头道,“还不曾,王妃也莫要太担心了。要不待会吃完饭奴婢陪您进宫看看?” 谢如琢这才点头道,“也好。” 宫里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只是谢如琢到底没有去宫中。 才在丫鬟的服侍下吃了早膳,便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谢如琢惊喜的抬头,却见是子霄走了进来。 他走到谢如琢面前请了个安,这才带着几分喜色道,“王妃,皇上让王爷去御书房代他听政,一时还回不来,所以让奴才先来给您报个信。” 谢如琢先是一惊,继而又是一喜,问道,“皇上醒了?” 子霄点头道,“今日晨起就醒了,亏得温神医妙手回春,昨夜一宿都在替皇上扎针治疗。不过皇上现在还很虚弱,所以听政一事全部交给了王爷,还说,让王爷自己决断。” 让萧君夕自己处置政务,便是明着表明态度了。 不过谢如琢虽然欢喜,也还顾及着分寸,因道,“你回去告诉王爷,让他不用担心我。你也快回去守着吧,王爷如今事务繁忙,身边离不得人。” 子霄应了一声,又请了安,这才转身走了。 一旁的绛朱还好,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却是一不发。浅碧却不同了,她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眼,这才欢喜的低声问道,“王妃,皇上这个意思,是不是定了?” 她说的不算隐晦,谢如琢自然明白。 好在这屋里并没有其他人,所以谢如琢只笑睨了她一眼,方才淡淡道,“管好你的嘴,吃饭吧。” 只是心里到底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筹谋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靖帝的一个肯定答案。等到靖帝的身体好些之后,萧君夕怕是就要再提一级的位分了。 从王爷,到—— 太子。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七章恨意渐深 > 靖帝醒来之后,对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的萧君涵毫无触动,只丢下一句,“要跪回府跪着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可到底是将先前预备处罚他的命令给咽回了腹中。 林公公自然不敢将靖帝的原话说出去,只是去了外面好劝道,“王爷先回去吧,皇上这会儿刚醒,身体正虚弱,便是有什么事儿,也得等他修养好了啊。” 萧君涵得了这话,心中又喜靖帝暂时将罚他的事情抛到脑后,又恨自己如今脸面丢尽,当下对萧君夕的恨意又上了一层楼。 而这股恨意在得知萧君夕全权代天子听政的旨意之后,越发的到了一个极致。 凭什么,一日之中他既失了孩子,又失了圣心。可是萧君夕却是事事如意,万般顺心! 萧君涵烦躁的将手中的书扔到桌子上,揉捏着自己的眉心,眼中的戾气也越发的明显。 眼下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等到靖帝的病情好转之后,怕是就要册太子了。他不能坐以待毙! 忽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继而便有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着一袭天青色洒花烟罗襦裙,外罩着一件雪色绣红梅的褙子,三千青丝被挽起,斜插了一根红宝石发簪。眉眼精致,眸若秋水。 正是慕容婉。 她上前行了一礼,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柔柔笑道,“爷还没吃早饭吧,这是妾身特意去厨房做的,你看合不合口味。”她一面说着,一面从里面取出饭菜来,清粥小菜最是开胃,浓青浅红的菜色配上白玉盘子,放在桌子上看着格外的清爽。 萧君涵皱着的眉头也缓缓地展开,走过去坐下来,又握着慕容婉的手道,“还是你知礼。” 慕容婉陪着他用膳,脸上的笑意自始至终都挂在唇边,“妾身嫁了人,爷就是我的天,怎么能不知礼?” 这话说的格外合萧君涵的心意,有了这般的对比,他越发的觉得沈婧慈太不中用。 先前他暗示了沈婧慈之后,沈婧慈便主动来找他定下计划,要拿腹中这个不可能出生的孩子去设计谢如琢。 那法子倒是个好的。 若是谢如琢腹中孩子就此落胎是最好,若是落不了胎,也能状告谢如琢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 要知道,谢如琢可是萧君夕唯一的死穴。谢如琢出事,萧君夕自然大乱,届时他们刚好可以趁机做手脚,不愁打压的萧君夕再无翻身之地! 可是这么好的计谋,全部都被沈婧慈在实施的时候给搞砸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君涵越想越生气,一旁的慕容婉也看出了几分端倪,她眉眼一转,便勾起一抹笑意,浅笑着问道,“爷,沈妹妹如今身子不适,她住的慈院虽然大,可是采光却并不是很好。妾身想着,要不要给沈妹妹换一个采光好的院子。您意下如何?” 她不提沈婧慈还好,一提起来,萧君涵的火气便越发的浓厚了起来,“哼,换什么院子,她既然落胎了,就让她在院子里养着,没事儿别出来晃了!” 闻,慕容婉仿佛受惊了一般,低头掩盖住了眸子里的得意。 萧君涵却以为是她被自己吓到了,因握着她柔嫩的手道,“本王不是凶你,你别怕。” 萧君涵到底是一天一夜跪着,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待得吃完饭后,便径自去休息了。 等到萧君涵去睡了之后,慕容婉这才缓缓勾起一抹冷笑,朝着慈院走去。 当白日里的最后一抹残阳彻底被黑夜吞噬殆尽之时,萧君夕才从宫中疲惫的回了敬王府。 朝中事务本就繁杂,如今萧歆宁大婚在即,再加上谢淮南和定北王所率领的大军不日便要抵达京师,所以这上上下下何人接迎、何处安置等事情便显得越发的多了起来。 回到府上的时候,万籁俱静,唯有主院的盏盏明灯次第亮着,仿佛在刻意的等待着归人。 那柔和而安详的光线,叫萧君夕的心瞬间便宁静了下来。 见到他回来,谢如琢放下手里的书,笑着走过去替他斟了一杯茶,一面问道,“事情都忙完了?” 萧君夕接过来,搂着她的腰走到软榻前坐下,笑道,“哪有那么快,事情总归是处理不完的,你自己在家里,我不放心。” 谢如琢嗔了他一眼,道,“家里这么多的杂役和丫鬟呢,怎么是我自己在家了?” “可是家中没有为夫啊。” 萧君夕的一句话,顿时叫谢如琢心中升起阵阵暖意来。 她低头羞涩了一会儿,便转开了话题道,“是了,下个月就是宁儿出嫁的日子,可要我进宫帮忙么?” 萧君夕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你只管在家里歇着便是,宫中自有母妃来操持。若是闷了,就让绛朱浅碧她们陪你上街转一转。” 见他反倒嘱咐了自己一通,谢如琢失笑,心里却是百般的甜蜜,到了最后只乖乖的应了一声是。 萧君夕将杯子里的茶喝完,放在一面,沉吟了半日才道,“等你哥哥回来,又有一场风暴了。” 闻,谢如琢心中一惊,下意识问道,“为何?” 萧君夕眉宇之间顿时带上了一股煞气,“你可还记得萧君彦么。” “他怎么了?” “萧君彦里通外贼,串通越国,泄露情报,被谢淮南抓了个正着。你兄长是个聪明的,他非但没有打草惊蛇,反而将计就计,这才有了那场胜仗。只是他念着萧君彦是皇亲,不敢擅自处置,不日回京时便会将萧君彦押解回来。” 萧君夕说的三两语,谢如琢却听得后背起了一身的冷汗。这样惊险的事情,若是大哥稍有不慎,怕是就要将性命交代在那里的! 萧君夕看出了她的担忧,因柔声道,“放心,现下你兄长一切安好。只是父皇在病中,这密报又是今日才传到,等到他们回京之后,怕是又免不了一场风波了。” “那,定南王府会被连累么?” 谢如琢却又将心思转到了旁的上面。谢如玥现在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了,眼见着正是需要小心照顾的时候,若是到时候萧君彦再咬一口定南王府,姐姐怎么办? 萧君夕知道她心里所想,沉吟道,“此事多半没有定南王府的从中掺和,不然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为夫也不会给萧君彦反咬一口的机会的。” 他这么说,谢如琢便知道他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了,这才放下了一颗心。 无意中抬头,却见萧君夕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琢儿,为夫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却只想着别人,让为夫好生伤心。” 他说着伤心,脸上却是一副戏谑的表情,叫谢如琢瞬间便红了脸,嗔道,“没个正经样子。” 萧君夕下一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哼了一声道,“在自己娘子的面前,为夫要什么正经样子?” 说着,在谢如琢的惊呼声中,将她放在了床上,同时又吹熄了室内最后一盏烛火。 靖帝因病罢朝,不见外臣。 一连三日,所有的事情都交由萧君夕处置,为了方便,萧君夕更是重新搬回了三皇子殿,一应事务皆在那里处置。 只是这三皇子殿单用来处理军机事务,到了深夜的时候,萧君夕仍旧是乘着马车,回去陪着谢如琢。 叶贵妃见他如此辛苦,在第四日谢如琢进宫请安的时候,便亲自跟她说了,让她也随着搬到宫里。 其实现在的情况十分明朗,照着这个趋势下去,待得过了这段时间,谢如琢怕是就要彻底住在宫里了。 毕竟,太子是要住在东宫的。 谢如琢也心疼丈夫,自然没有异议。派了绛朱浅碧回去收拾了些自己的日常之物,便一同住在了三皇子殿。 她在叶贵妃处又待了一会儿,刚预备走,便听得门外内侍监来报,道是“齐王妃来请安了。” 这齐王妃,自然是齐王正妃,慕容婉。 叶贵妃纵然不待见她,也不愿落人口实,只是暗地里给谢如琢使了个眼色,让她留下来陪着自己。 不同于前些时日的憔悴,今日的慕容婉看起来格外的端庄典雅,一袭红衣更是将她的气质衬托的超凡脱俗。 慕容婉环顾了一圈,见到谢如琢在,甚至还友好的冲着她笑了笑。那模样看起来,带着几分的得意和满足。 而沈婧慈,并没有来。 叶贵妃象征性的问了一句,“侧妃的身子如何了?” 慕容婉柔柔一笑,道,“沈妹妹犯了大错,虽敬王妃不追究,王爷也不能容她。只是她眼下刚刚落胎,王爷便将她禁足了。不过倒是不曾太过苛待她,所以沈妹妹的身子倒是还好。” 她这话一语双关,既衬托了萧君涵会为人处世,又讨好了叶贵妃,更是给沈婧慈眼下的惨状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解释理由。 毕竟,是沈婧慈设计谢如琢在先,自己反倒深受其害,可是怪不了别人的。 听了这话,叶贵妃倒是不再说什么,只是略略扯出一个笑容,看的慕容婉心里反而没底了。 气氛一时冷淡了下来。 谢如琢难得的挑起了话题,笑问道,“今儿个我来的时候便闻到母妃宫里的香味儿不同于往日,叫人呼吸都舒畅了许多,可是您新换了什么熏香么?” 闻,叶贵妃顿时笑道,“你倒是个鼻子灵的,昨日内务府送来一盒西域进贡的香,名字蛮雅致,叫欢沁,说是燃在室内有宁神的效果,且人熏了之后,味道经久不散,比那花瓣浴的效果还好呢。你若是闻着好了,待会我让她们给你拿一盒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八章熏香 > 谢如琢忙笑着摆手道,“母妃的好东西,儿媳可不敢抢,回头王爷要骂我的。” 她这话一出口,叶贵妃便笑骂道,“偏你是个能的,你都说了,本宫岂有不给之礼?本宫看你不是怕夕儿骂你,是想着到时候拿我的话堵他的嘴吧。” “才不是呢,儿媳只是想着,我若是不收这个香,岂不是就能日日来母妃这里闻了么,说不定待会我出门的时候身上就沾染了这个香气了呢。” 谢如琢这话是开玩笑,叶贵妃也被她逗得发笑,揉着肚子道,“瞧瞧这个皮猴儿,不过你这算盘可打不响,若是不熏一两个时辰,身上是带不了这个味儿的。” 说了这话,叶贵妃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本宫这里的好东西,还不都是留给小辈儿的?行了,你也不必说那客套的话,待会我让她们取了来,你跟齐王媳妇儿一人一盒,这样总没说的了吧?” 慕容婉连忙笑道,“多谢母妃,只是儿媳这一份就不敢要了,三弟妹怀着身孕,原该都拿头一份儿的,还是都给她吧。” “瞧瞧,这里又一个会做好人的,就本宫一个吃力不讨好。都别拒绝了,收着吧。” 叶贵妃说了这一句,两个人自然笑着谢了恩,只是至于真欢喜还是假奉承,面上可就看不出来了。 恰好这时有宫人前来请安,说是内务府前来禀报一应事务。 慕容婉见状,略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乖觉起身笑道,“母妃这里忙碌,儿媳自知帮不上忙,便不打扰母妃了,儿媳告退。” 闻,叶贵妃点头笑道,“也好,去吧。” 慕容婉也不多呆,行了礼便离开了。 临行前,叶贵妃也没有忘记将这熏香给了她,顺便将谢如琢的这一份也一并让丫鬟收好了。 等到慕容婉走了之后,叶贵妃才收了笑容道,“琢儿,你没得又提起熏香,可是有什么打算么?” 没错,其实在慕容婉来之前,谢如琢便已经问过一遍同样的话了,当时叶贵妃也跟她说了。可是在慕容婉来之后,谢如琢又问了一遍,显然跟第一次不是同一个目的。 只是这丫头想要做什么,叶贵妃却有些看不透。 谢如琢微微一笑,露出一个促狭的表情道,“先前王爷还说过儿媳,说我一孕傻三年,现在想来,大抵是我已经开始犯傻忘事儿了吧。” 她这话明显就是不愿意说,见她这样,叶贵妃只得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本宫这会儿要忙了,你也回去歇一会儿吧。” 谢如琢听了这话,含笑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只有她身后的叶贵妃一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萧君涵这几日被靖帝责令在家中闭门思过。他自然不可能不出门,可是不能接触到当下的政务却是事实。 直到黄昏时分,他才从外面回家,脸上则是阴云密布。 回来之后,萧君涵便将自己关在书房。慕容婉得了消息之后,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命人炖了汤来,又拿了叶贵妃早上赐的熏香,朝着书房走去。 三月末的天气,天色黑的也略微晚了一些。黄昏的残阳还未完全退干净,被晒了一日的青石板上也多了几分的余热。 慕容婉一路蜿蜒行去,等到了书房之前,却见有内侍在守着,俨然是一副守门的姿势。 见到慕容婉,内侍赔笑道,“王妃,王爷说他想静一静,您要不先回去?” 慕容婉脸色一僵,旋即便恢复了笑容,柔声道,“王爷到现在还没有用晚膳呢,你进去通传一声吧。” 见慕容婉说话这么客气,那内侍也不太好驳她的面子,只得略略一笑,欠了欠身,便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内侍便重新出来,恭声道,“王妃请进。” 慕容婉点头算是应下,从侍女手里接过食盒,整理了下衣襟便走了进去。 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书桌前坐着一个男人,夕阳照不到他的脸,便显得他有几分的阴郁之色。 慕容婉行了礼走到他面前,萧君涵的脸色才有些好,强撑着露出个笑意道,“本王不饿,你也不必太劳神了。” 闻,慕容婉走到他的身边,柔顺道,“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夫为妻纲,王爷便是不饿,妾身也要想着您的。” 这话叫萧君涵十分受用,也深觉得愧对了这个发妻。更何况他今日所经历之事,更是深切的感觉到眼下已无可用之人,而慕容婉,正是他救命稻草的其中之一。 “辛苦你了。” 萧君涵抓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虽然仍旧一脸愁容,却是不发一。 他不说,慕容婉就越想问,当下便谨慎的问道,“王爷,可是出什么事儿了么?” 萧君涵沉默了一会儿,才在慕容婉小心翼翼的眼神中开口道,“自从父皇下旨让本王在家中思过之后,先前支持本王的大臣们,便都有了犹豫退缩之状。本王担心......”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慕容婉也已然懂了。 大臣们的疏远,会直接的造成萧君涵耳聋目盲;可相反,萧君夕便会越加的顺风顺水。再看现在开始明朗的局势,慕容婉敢肯定,过不了一个月,怕是朝中就会有圣旨传下来了。 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再无挽回之地。 假如萧君涵可以安心的当一个有封地的王爷,此事对他倒是也没有坏处。毕竟萧君夕不是那种残害手足之人,他若是去了封地,也能安安稳稳的一生。 可惜对于萧君涵来说,如果没有皇位,他宁可去死。 想明白了这些关节,慕容婉便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发颤。她纵然曾经是公主,可那也只是曾经了。 大食国并不只有她一个公主,她如今嫁了过来,那遥远的国度实则并不能带给她更多的助力。 而靖帝所决定的事情,更不会因为她的身份是邻国公主而有所改变。 只是这话慕容婉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因握着他的手道,“王爷莫要气馁,现在还不到最后一刻,胜负还未可知!”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的笃定,与其说是安抚,倒不如说是打气。 给萧君涵鼓气,也给自己打气。 毕竟她现在已经嫁给了萧君涵,也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对方的身上。所以她除了相信对方,已经找不到别的方法了。 萧君涵只是握着她的手,好一会儿才叹息道,“也许吧。婉儿,本王不甘心,你知道么。” 他叫着慕容婉的闺名,也让慕容婉有些感同身受,反握着他的手道,“王爷,妾身是站在你这边的,眼下一时的困境算不得什么,只要咱们最终能够赢了,就够了。” “谈何容易啊。” 萧君涵长出一口气,闭目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郁郁。 慕容婉见状,想起了那盒香,走到香龛里点上,室内霎时便蔓延起一股清幽的香气来。 萧君涵闻着,原先躁动的心被抚平了不少。睁开眼见她在点香,因问道,“这是什么香?” 慕容婉柔声回了,道,“今日去给贵妃请安,娘娘赐的,说是西域进贡的,有安神的效果。妾身想着自己总归用不到,就给王爷拿过来了。” 闻,萧君涵心里略微有些不舒坦,但想起来慕容婉在叶贵妃那里能讨得好,可沈婧慈去了,却次次都是神情冷淡,这心里的高下也分了一些。 见萧君涵的心情好些了,慕容婉又将饭盒里的补汤拿了出来,盛了一碗双手捧着道,“王爷,要不要喝点汤?这是妾身亲手熬的。” 萧君涵自然不会拒绝,接过去喝了一口,含笑赞道,“还是婉儿的手艺好。” 慕容婉柔柔一笑,道,“妾身不会别的,只能在夫君的饮食起居上多费些功夫了。” 她这么说,萧君涵看着她的眸子也越发的柔了起来。 这厢的两个人情深意切,而不远处的慈院里,却是一派的凄风苦雨。 侍墨跪在地上,一脸哀切道,“奴婢无能,竟然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不能给您寻来。可是主子,您好歹也要吃一点啊,若是不吃的话,您的身子受不住的。” 沈婧慈躺在床上,一张泛白的脸上满是阴霾,冷笑道,“饭菜关你什么事儿,别人不想让我安生,自然有的是办法,你一个小丫鬟能奈他们何?你也不用劝了,我吃就是了。” 说着,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将侍墨递过来的凉粥一股脑的灌了下去,这个过程又快又急,以至于喝完之后呛得咳了半日。 侍墨见她这样,忙得过来接过碗替她抚着背,只是那手却悄无声息的朝着几处大穴缓缓揉捏着。 谢如琢本来喝了粥就难受,眼下更是觉得头晕目眩,强撑着力气,有些难受道,“侍墨,你说,他何至于冷情如此?” 早就想过萧君涵对于弃子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当她表现出了不符合他要求的时候,萧君涵竟然能够这般绝情! 更可恨的是,慕容婉落井下石的本事实在是高明。处处难为她,却又打着萧君涵的旗号,叫她辩无可辩。 侍墨在她身后垂下眼,也遮住了眼中的精光,轻声道,“主子,奴婢听了些消息,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 沈婧慈叹了口气,回头见她仍旧有些吞吞吐吐,又道,“我到了如今这个模样,肯在身边陪着的也只有你一人。咱们两个的情分早就超越了主仆,是亲人一样的存在了。所以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我不会怪你的。” 她自认尝过了人情冷暖,对于侍墨也好,再加上沈婧慈一向对于下人愿意笼络,所以她的话说完,便不出意外的在侍墨脸上看到了感动的神色。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九章我有一支秘密军队 > 侍墨咬了咬牙,道,“主子,奴婢听说,现在王爷和敬王争斗的厉害,只是皇上自从病了之后,似乎更加看重敬王,咱们家王爷的胜算,似乎很小。可是咱们到底跟王爷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是王爷败了,难道咱们会有好结果么?” 说着,她又看了看沈婧慈的脸色,道,“眼下王爷正是缺人的时候,那慕容婉便是再有本事,也只是一个异国的公主,难不成还能举国之力去帮助王爷么?所以这个时候,若是咱们能把握住机会住王爷一臂之力的话——” 沈婧慈的脸色猛地变了一变,继而审视的盯着侍墨,一字一顿道,“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侍墨煞白着脸,颤声道,“主子,这些都是奴婢的心里话。奴婢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可是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只是奴婢的脑子一向不太会考虑事情,若是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主子责罚。” 沈婧慈的目光紧紧的锁着她,可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见她的确不似作伪,沈婧慈这才叹气道,“其实你说的很对,只是侍墨,如今的我不比往日,我赌不起了啊。” 侍墨所说的未必不是一种办法,可是她却只剩下了这一张底牌了。一旦沈家留下的秘密军队被摆到了明面上,萧君涵纵然会有一时的优势。 可是等到萧君涵真的登上那个位置之后,恐怕就是跟她清算的时刻了! 听得这话,侍墨咬着嘴唇道,“是奴婢太唐突了。可是主子,容奴婢说一句心里话,咱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奴婢只盼望主子能够衣食无忧,然而这个新王妃太毒辣,连这个都容不得咱们!” 她说到这里,又气得掉下眼泪来。 那眼泪像是一把武器,刺到了沈婧慈的心坎里。 是啊,如今的她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倾力帮助萧君涵,以后再徐徐图之。要么,就是被慕容婉一点一点的折磨死! 这让她如何甘心? 良久,沈婧慈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悠远的望着窗外道,“我要好好想一想。” 见状,侍墨也不逼她,见沈婧慈重新躺了下来,她便将被褥替沈婧慈盖好,而后吹熄了灯火,小心的退出了房门。 翌日,萧君涵一早便出了门,可这一次他却比昨日回来的要早的多。 刚过了晌午,萧君涵便带着薄薄的怒气进了府。不想刚过了二门,就见有一个清秀的丫鬟拦住了他的去路,仗着胆子道,“王爷,请留步。” 萧君涵微微愣神,见是侍墨,皱着眉头问道,“不在房中伺候你主子,跑这里来干什么?” 侍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神情郑重的看着萧君涵道,“王爷,主子说有要事要见王爷,请王爷务必前往。” 萧君涵凝神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本王还忙着呢,不见。”说完竟要大踏步的朝着书房走去。 侍墨忙得起身要去拦萧君涵,却被后者一记冷淡的眸光给吓到,只得站在原地,不敢再动弹。 等到萧君涵走了之后,侍墨这才露了一抹冷笑,转而朝着慈院跑去。 侍墨铩羽而归,自然只能沈婧慈亲自上场。她拖着虚弱的身子,脸色苍白的走到书房时,不出意外的被内侍监趾高气昂的拦了下来。 可沈婧慈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那个内侍监变了脸色,匆匆的进去书房通报了。 不多时,就见那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萧君涵站在门口,面色阴沉道,“进来。” 沈婧慈脸上毫无笑意,只提着裙子,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像极了一只高傲的孔雀。 这一日午后,沈婧慈一直呆在书房里未曾出来。 守在门口的侍墨也尽职尽责的等着。她虽然没有偷听,可是毕竟习武出身,再加上立面的两个人声音也未曾刻意的压低,所以侍墨倒是听了个十之八九。 而让她最终安下心来的,则是沈婧慈的那句—— “妾身有一支秘密军队,可助王爷一臂之力!” 春日的天总是格外的明媚耀眼的,碧蓝的天空中,仿若棉絮一般的云团点缀在其间,叫人望之心旷神怡。 而御花园中的花儿则更是开的娇艳,人行走其间,入鼻的是怡人香气,进眼的是争红斗艳。 谢如琢坐在凉亭内,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怡然的靠在柱子上养神。 可一旁的绛朱却没有这么自在了,自从上次出了沈婧慈的那桩事儿后,绛朱就不大愿意自家主子来御花园,总觉得心里有些后怕。 谢如琢心里想事儿,倒是没有留意绛朱眼下的状态。 昨晚上侍墨便飞鸽传书来,将齐王府内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得知沈婧慈终于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谢如琢一直悬着的心便松了一口气。 从去年开始,那支所谓的秘密军队就是谢如琢的心病,只是沈婧慈先前不管怎样被打压,都不肯亮出底牌。想来这次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 她有一种预感,沈婧慈和萧君涵双双覆亡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女声传来,“皇嫂,我找了你好半日,你怎么在这里呀?” 说话的是萧歆宁,她还抱着一个软软的小娃娃,小娃娃的脸上泫然欲泣,显然正是萧歆宁苦恼的来源。 一看到谢如琢,萧歆淇顿时挣扎着从萧歆宁的怀抱中溜了下来,一溜烟的跑向谢如琢,抱着她的腿道,“皇嫂,淇儿怕。” 这小模样,显然是午睡醒了没有看到自己。 谢如琢看的心头一软,忙得将她揽在怀中,柔声哄道,“淇儿不怕,皇嫂这不是在么。” 萧歆宁叹了口气,道,“同样是皇妹,这待遇果然不一样。” 见萧歆宁故意噘着嘴,谢如琢好笑道,“怎么,你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吃小孩子的醋么?” 这话说的萧歆宁老脸一红,嗔道,“我可不吃醋,只是皇嫂,你不是说好了要去帮我的么,还算不算数?” 萧歆宁大婚在即,叶贵妃如今要忙得事情多,有些顾不过来,谢如琢便自告奋勇的帮叶贵妃分担,其中就有帮萧歆宁打理出嫁的一应事务。 闻,谢如琢顿时笑道,“自然算数,走吧。” 她现在挺着大肚子,自然不方便再抱着萧歆淇,后者乖乖的握着她的小手指,一大一小的身影倒是相得益彰。 三月末,谢淮南、定北王率众归来,捷报在此之前便已经传遍了京师,所以在听闻他们回来的消息,更是纷纷汇聚到街道两旁,预备看了看为国立功的战神,和那位据说能在敌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传奇小将。 萧君夕早在城外十里迎接,马儿速度飞快,先是听得不远处马蹄声如雷,呐喊声震天,便知道人快到了。 不多时,便见得旌旗招展遮天蔽日,一马当先的则是定北王,而他的身后跟着的将领便是谢淮南。 定北王老当益壮,金色盔甲在日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一张脸上精光毕现,虎目生威,叫人望之胆寒。 而他身后的谢淮南着银色盔甲,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眉宇之中倒是有几分书生之气,俨然一个儒将风范。 萧君夕早从座位上起身,先是说了些场面话,而后举起酒杯道,“今日奉父皇之命在此迎接,本王敬两位将军一杯!” 两人连忙道不敢,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等到进城的时候,早有那围观的百姓们伸长了脖子望着这些人。 看到那气势之后,又是格外的满足。 朝中拨下来的士兵们在入城之前便回了自己所属的军中,而一应将领则随着进了宫,觐见皇帝。 靖帝这两日精神还好,自从被温如玉扎针之后,第二日便缓了过来,只是却觉得身体大不如以前,处理朝政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 知道今日将领们回归,靖帝一大早便格外的精神,早早的换了龙袍在御书房里等候着。 一进殿门,便见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和敬畏,纷纷磕头行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声音显然是军人特有的大嗓门,直上云霄,也听得靖帝心中一震。 他亲自从龙椅上走下来,将定北王和谢淮南等人亲自搀扶起来,正色道,“爱卿们平身,你们为我朝鞠躬尽瘁,在边疆厮杀抗敌,该是朕替黎民百姓谢你们才对!” 说完这话,靖帝一面命人赐座,一面笑道,“来,跟朕讲一讲,你们这些时日作战的情形,朕虽然看奏报,可那些话文绉绉的,朕一看就知道没有将其间的惊险讲出来。” 靖帝早些年也是马背上拿过军功的,跟定北王更是一起并肩作战过,因此他这么一说,定北王连忙将这些时日的情形一一讲了出来。 谢淮南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等到定北王讲的差不多了,他才站起身来,重新跪下道,“皇上,末将在边疆抓获乱臣贼子一名,现被手下看管着,此人身份特殊,末将不敢擅自做主,请皇上示下!” 听到这话,靖帝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凝结在了嘴角,沉声道,“宣他进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君彦! 先前他在病中,萧君夕怕他太过忧思,只略微提了一提,可是靖帝是何等人?当下就明白过来其中有古怪。 再加上刚才他刻意让定北王讲时,也发现有几次两军对阵,显然是己方走漏了风声才导致吃败仗的,更是信了内奸是何人。 因此他此时命人传萧君彦的时候,脸上已然是风雨欲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章密谋起兵 > 萧君彦被带进来的时候,脸上写满了狼狈和不堪。 他是因着叛国被谢淮南当场抓了现行的,要说比靖帝更愤怒的是谁,那就是在边疆苦战的百姓们了。 这些人浴血奋战,一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可是萧君彦却里同外敌,那是生生的将他们的命往火坑里推啊! 所以看管萧君彦的士兵们自然不会好好待他,既然主将下达了不许他死的命令,那他们就保证让他不死。那种可以让人活着,却又格外变态的手段,士兵们是每想到一条,就争先恐后的试验在他的身上。 所以不过短短数日,萧君彦的模样已经可以用形容枯槁来描述了。 见到靖帝,萧君彦垂下头掩盖住眼中的阴霾,却也拒绝下跪。 看他这模样,身后的士兵一脚踢到了他的膝盖上,也让萧君彦不由自主的扑倒在地。 靖帝对这一幕看在眼里,一双眼睛在萧君彦的身上打量着,良久才道,“萧君彦,你可知罪?” 却不想,萧君彦竟然直直的抬起头,嗤笑道,“成王败寇,何罪之有?” 他心知自己如今翻身无望,跪在地上的时候,亦是一脸刀枪不入的模样,直看的靖帝咬牙切齿。 他这话一出,靖帝立刻冷笑道,“成王败寇?你见哪个王是拿着自己的臣民去向他国求利益?你又见哪个寇是把前方将士的命白白的拱手让人!你也配说这四个字?” 靖帝的话一字一字如同刀子一样刺进了萧君彦的心里,萧君彦无话可说,便闭口不。 靖帝不叫他起来,他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跪在原地,也不发求饶。 靖帝冷冷的看着地上的萧君彦,好一会儿才道,“乱臣贼子,你当日是怎么在朕的面前说的?朕将统帅三军的位置给你,就是让你去拿着士兵们的命向敌国讨好的么?!” 后面的话,靖帝说的格外咬牙,他的声音如滚雷一般在御书房内响起,空气中的低气压更是叫在场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偏萧君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嗤了一声道,“要杀便杀,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 他这话一出,立刻叫靖帝变了颜色,随手从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柄利刃来,明晃晃的剑尖指着他道,“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 萧君彦不闪不避,道了一声,“信。” 他这些时日饱受折磨,早知道自己免不得一死,便也懒得再说其他。 见他这个模样,靖帝咬着牙道,“好一个萧君彦,来人——” 靖帝这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听得门外内侍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定南王求见。” 这话里带着几分的急迫,甚至于内侍监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进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皇上,臣弟有罪!” 定南王这些年在边疆,鲜少过问朝中之事。他最是爱惜羽毛的人,如今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做下这种事情,怎能不叫他痛心和愤怒?更何况,定南王府也不止这一个儿子,总不能叫他一个毁了另外一个! 靖帝虽然生气,可也知道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当下就将定南王扶了起来,道,“朕知道你绝无二心,只是......” 定南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皇上爷是等着让自己表态呢。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逆子犯下如此罪恶滔天之事,臣弟不敢保他,只求皇上给他个痛快吧。” 定南王的不求情,早就在萧君彦的意料之中,当下就惨然一笑道,“好,好的很。我原以为你只是偏心,不想你的心从来没在我身上!” “逆子!” 萧君彦却对定南王的愤怒恍若未闻,木然的跪在地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了叛国贼不假,也跟定南王府没有关系,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靖帝被他这个态度气道,顿时朝着外面吼道,“来人,将他给朕关到天牢里,责令三司会审!” 直到萧君彦被拖下去之后,定南王这才起身道,“逆子不孝,臣弟惭愧,自请回边疆,替我朝守着大好河山,也算替这个不孝子恕罪了。” 他在这京中待得时间也算不得短了,靖帝也没有理由留着他,只略略点头道,“也好,不过此事也不急在一时,总要准备一番的。” 定南王自然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只是表忠心罢了,当下就道,“是,臣弟明白。” 靖帝的身体没有大好,刚才又发了这样一通火气,这会儿就有些喘不过气来,萧君夕见状,连忙令人去宣了御医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忙碌之后,靖帝的脸色方才微微好转。 见这般情景,定南王也不再多留,请了安便出来了。 直到他走了之后,靖帝才收了脸上的笑意,凝重道,“谢卿,你跟敬王去一趟兵部。” 听到这话,谢淮南登时明白过来,严肃道,“遵旨。” 一连几日,萧君夕都是早出晚归,谢如琢知道他忙,便也不去添乱,只是日日的陪着叶贵妃和萧歆宁,日子倒是格外的自在。 而齐王府里便没有这么闲适了。 沈婧慈刚小产过,自然是不能侍寝的。可是当萧君涵破天荒的在慈院过夜之后,第二日沈婧慈去向慕容婉请安的时候,慕容婉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无他,只因沈婧慈身上的香味儿。 那是叶贵妃赏赐下来的熏香,慕容婉原先是为了加深他们夫妻间的感情,谁料想转头就成了萧君涵宠幸他人的证据! 那日叶贵妃曾说过,这香须得熏足了时辰才能附在身体上,她当日在萧君涵的书房呆了小半个时辰,出来后身上只是若有似无的味道。可是今日的沈婧慈身上却是格外的浓烈! 仿佛有一记无形的巴掌抽在自己脸上一般,偏偏沈婧慈还好死不死的问了一句,“王妃莫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闻,慕容婉恨得咬了咬牙,冷笑道,“侧妃果真好手段。” 沈婧慈自然知道她值得是什么,当下就微笑着还嘴道,“过奖了,妾身还是比不得王妃,毕竟王妃才是这个府上真正的主子。” 说到这里,她又莞尔一笑,掩口道,“是了,瞧妾身糊涂的,上一个齐王妃也是觉得自己是主子呢,可惜啊......” 那段时间秦婉怡闹着和离的时间在京城之中是风风雨雨,慕容婉自然是清楚的。若说这其中没有沈婧慈的手笔,她慕容婉打死都不相信。 所以沈婧慈这话,是赤裸裸的示威。 “哼,你倒是伶牙俐齿,可惜如今你遇到的是本公主,谁能笑到最后,咱们走着瞧!” 眼见着慕容婉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沈婧慈只勾起一抹冷笑来,缓缓道,“好啊,妾身等着。” 说完,沈婧慈再不看慕容婉,转身走了出去。 留的身后的慕容婉咬牙切齿道,“反了她了!” 听得屋内响起器皿碎裂的声音,沈婧慈这才收了脸上的笑意,换成了阴冷无比的表情。 她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让萧君涵重新的开始重视自己,若不趁着此时将慕容婉打压下去,她可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本钱了! 但是不管如何,这个府上只能有一个人做主子,那就是她沈婧慈!所以慕容婉,且等着吧,你的下场已经注定了! 她刚回到慈院,就见一个内侍站在门外,沈婧慈微微一愣,顿时便换上了喜色,走了进去。 “给爷请安。” 沈婧慈一个礼没做完,就被萧君涵搀扶了起来,柔声道,“你身体还没有大好,这些虚的礼数就免了吧。” 沈婧慈点头谢过,顺势坐到了他的身边,问道,“爷不是才出去一会儿么,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听到这话,萧君涵的神情顿时便冷了下来,沉声道,“今日本王出去联络旧部,才得知了一个风声,如今工部、吏部、礼部三部联合着内阁大学士等人,准备联名上书,奏请立储!” 而这个王储,自然不会是他萧君涵。 如今的形势,萧君涵已经看得十分清楚了,萧君夕眼下风头极盛,恐怕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沈婧慈倒是对此十分淡定,只微微笑道,“对于这个结果,王爷不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么,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咱们眼下要做的,便是赶在立储之前,将这个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萧君涵握着她的手道,“慈儿,本王眼下能依靠的便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帮本王!” “王爷怎么能说只有妾身了呢,九城兵马司里有咱们的人,节制巡防上也有咱们的人,萧君夕便是再厉害,可一旦皇城跟外界的联系被掐断,他便再无回天之力。届时,再有妾身的七千暗卫集合在京师之内,这个京师就如同铁桶一般。就算是各方人马赶过来,也是为时晚矣。” 听到她那七千的暗卫,萧君涵的眼中便格外的亮。他没有想到,不过是冷淡了沈婧慈这么几天,就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惊喜。他早就怀疑沈婧慈有瞒着自己的势力,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多! 然而没有关系,这些势力现在终究是为他所用了! 念着,萧君涵脸上的喜色越发的浓重,道,“好,就如你所说,但是眼下刚平定了大越之战,还有五万兵力驻扎在城中不远的京郊大营,所以咱们只能先等一等,等到京郊大营成了一座空帐之后,才能按着计划行事。” 说到这里,他又加了一句,“慈儿,你真是本王的福星啊!” 对此,沈婧慈只羞涩一笑,便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只是这里面的真心假意各占几分,那就不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一章营救萧君彦 > 有了靖帝的口谕,三司的动作格外的快,有士兵们的陈情,再加上几位将领所递交的人证物证,不过几日的工夫,萧君彦通敌叛国一案便有了结果。 四月初二时,朝廷下了一道圣旨,道是萧君彦目无法纪、通敌叛国,致使我朝连失两城,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着削其所有职位,贬为庶人,三日之后秋后处斩。念定南王府功勋卓著,又无同犯之嫌,只罚定南王教子无方之责,罚三年俸禄以示警告。 对此定南王府并无异议,定南王妃还特意去宫中谢恩。 叶贵妃对定南王妃倒是颇有好感,语中也并无为难,将她亲自扶起来后,便问起了谢如玥的情况,“君贺的媳妇儿也快到足月了吧?” 她一说这话,谢如琢的注意力顿时便从萧歆宁的身上转移到了定南王妃这里。 定南王妃脸上露了一抹笑意来,柔声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府里的稳婆们早就预备下了,玥儿也是个有福气的,连太医都说这一胎肯定是个大胖小子呢。” 谢如琢在一旁坐着,心里还是有些悬着一颗心。她倒是不在意谢如玥能生男生女,只在意姐姐能否平安的生下孩子。 好在这些长辈们说话也都是些场面话,不多时,定南王妃便起身告辞了。 谢如琢又跟叶贵妃说了会儿话,便回了自己的宫殿。 不想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着着宫装的女人神情紧张的四处张望着。看到自己之后,那女人顿时便露出一抹喜色来,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 正是谢如澜。 谢如琢神情一禀,禁不住朝后退了一退,手也下意识的护上了自己的肚子。连身边的绛朱都警惕的看着她,朝着前面走了一步,拦住谢如澜想要上前的步子,问道,“澜贵人在这里干什么?” 谢如澜眼中闪过一抹不虞,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斥道,“本宫跟自己的妹妹说事情,你这个奴才有什么资格拦着我?” 闻,谢如琢几乎想笑了,她冷下脸道,“本王妃也想问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澜贵人?” 她最后三个字说的格外的重,叫谢如澜脸上略过了一抹难堪。 只是这难堪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她转而讨好的笑道,“琢儿,我跟你说,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 说着,她又神秘道,“绝对是可以让你立功劳的!” 谢如琢看着她脸上的偏执和狂热,沉下了脸道,“来人,送澜贵人回去。”她不知道谢如澜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一点都不愿意听到她说话! 见谢如琢竟然要赶走自己,谢如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而后又甩脱宫人的手,尖声道,“关于静妃的,你也不想听么?你若是不听地话会后悔的!” 听到“静妃”这两个字,谢如琢预备走的脚步顿了一顿,方才道,“随我进来吧。” 说完,她便当先的走进了殿内。 谢如澜在她身后咬了咬牙,也随着走了进去。 三皇子殿算不得大,可是胜在精致。原先只有萧君夕的时候,里面常年弥漫着药香,布置也格外简单。 如今谢如琢住了进来,叶贵妃特意命人重新收拾了一番,将里面的桌角等处都用上好的软绸包裹,各种器皿也都换成了谢如琢喜欢的青花瓷。 谢如澜一进来,便闻到一股香气袭来,待得看到这里面的布置之后,眼中有暗流涌动。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可到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只不过从没有被宠幸过的贵人变成偶尔有过被临幸的贵人罢了。 至于自己的宫殿,那更是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更遑论说处处精致了! 如今看到谢如琢这里,谢如澜顿时便有些妒恨,凭什么,明明都是谢家的女儿,可谢如琢却能活的这般高贵,而自己却需要不断的想法子钻营,给自己找出路? 一想到此,谢如澜脸上的阴霾越发的严重了起来。 谢如琢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冷声道,“说吧。”她一个都不愿意跟谢如澜多说,可是谢如澜又不能放任不管,万一谢如澜所说的真的是大事情,等到过后想要挽救可就来不及了。 闻,谢如澜收起了自己眼中的妒忌,转而换成讨好的模样道,“说也可以,但是琢儿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很简单的条件!” “你先说说看。” 谢如琢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方才说出这句话。 谢如澜咬了咬牙,道,“这事儿说出去,我便是首告有功。我要住在主殿。” 她这话一出,谢如琢还未说话,倒是浅碧当先开口道,“澜贵人越来越会狮子大开口了,这事儿我们家主子可做不了主,您还是另找高明去吧。” 这谢如澜是想什么呢,竟然妄想妃位!莫说自家主子现在只是一个王妃,根本就无从插手。便是有这个能力,也不能替这种人讨要好处啊! 浅碧的话是明晃晃的打了谢如澜的脸,可是或者却似无所觉,只紧紧地盯着谢如琢道,“这件事情可是大事,我便是直接告诉皇上,也是能得到这个结果的,现下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你是帮还是不帮?” 谢如澜这话说的跟施舍一样,也让谢如琢的火气上涌,冷冷道,“那澜贵人就去皇上面前自己表现吧,我恕不奉陪。” 见谢如琢生气,谢如澜咽了一口唾沫,想要说出的话噎了一噎,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妥。只是她拉不下脸面来道歉,只得道,“我位分低微,见不到皇上。可是这事儿关乎那个叛国的逆贼,你果真不要听一听么?”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得门口有男人声音响起,道,“澜贵人若是愿意讲,本王可保你帝庙之内一生无忧,至于其他的,就不用肖想了。” 见萧君夕走进来,谢如澜先是脸色一亮,继而又被他话中的意思给骇的脸上惨白。 萧君夕却连看都不看她,只道,“若不是王妃对你的话有些兴趣,澜贵人可以猜猜看你今日的下场。” 这话一出,谢如澜顿时便神情凄惨,可她现在骑虎难下,却又不能不说,只得咬牙道,“我说,静妃这两日鬼鬼祟祟,被我发现跟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宫女太监们联系,后来我得知,她想要救逆贼萧君彦!” 她这话如同一记惊雷,顿时叫谢如琢变了脸色,反倒是萧君夕仍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此事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影响。 “行了,这事儿本王知道了,澜贵人若无其他事情,就先回去吧。” 萧君夕下了逐客令,谢如澜却又有些不甘心,因道,“王爷,本宫要的不多,只是一个——” 可谢如澜的话没有说完,便在萧君夕的眼神中咽了下去,不甘不愿的离开了。 待得谢如澜走了之后,萧君夕方才摸了摸谢如琢的头道,“难为你了。” 谢如琢嗤笑一声,道,“她无非就是这么些手段,我还是知道的。只是她刚才说的话?” 萧君夕冷声道,“此事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想着你在孕中,所以不愿惊扰你。天罗地网已经布置好,静妃若是不救,她就还是父皇的妃子;可若是她救了,那便不能怪本王了!” 见萧君夕有防备,谢如琢这才缓缓出了一口气,笑道,“你这么能干,倒是显得我多操心了。” 闻,萧君夕顿时换回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低头调笑道,“我再怎么样,怎么能比得上娘子的功劳大呢?你的肚子里,可有一个天大的功劳呢。” 听到这话,谢如琢抬眼嗔了他一眼,道,“偏你没个正经。” 四月初六,萧歆宁大婚。 从前些时日开始,宫里的人就已经脚不沾地了,反倒是萧歆宁和谢如琢两个人清闲的很。 等到了出嫁这一日,一大早宫里便忙活了起来,先是照着规矩梳妆打扮,等到李解奉旨入宫后,又跟萧歆宁一起拜靖帝和叶贵妃。 因为李解是驸马,所以一切婚礼流程都按着皇家规矩来进行。虽说少了些普通夫妻拜天地的融洽,却多了属于皇家的气派和庄严。 等到所有流程都已经走了一遍后,天色已经黄昏了。 萧歆宁依依不舍的拜别了父皇母后,这才随着李解上了马车,一同朝着李府行去。 早先靖帝为萧歆宁建好了公主府的,可是萧歆宁说,“女儿既为人妻,便该恪守本分,婚后随夫家本是天经地义,不能因我是公主便有别于礼法。” 靖帝知道她一向有主见,便也就随了她,只是在公主府附近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另行盖了李府。 谢如琢白日里跟着众人忙碌看热闹倒是不觉得累,这会儿宫里安静下来,却是觉得有几分倦意了。 夜晚的天气褪去了白日的余温,连青石地面上都有些泛了凉意出来,唯有那亮起的宫灯次第而升,将这夜色衬托的有些暖意出来。 谢如琢由着绛朱搀扶着回了皇子殿,刚端起一杯茶预备喝,就见浅碧跟一个小太监交头接耳了几句,而后一脸凝重的走进来道,“王妃,静妃私放逆贼,被王爷抓了个正着,现下正在御书房呢。” 闻,谢如琢微微一愣,继而摇头道,“这静妃,果然还是选错了路。” 浅碧走到她面前,悄声道,“怕是不止选错了路呢,王妃可知道,那静妃是拿着什么去刑部提人的么?” “什么?” “她偷了皇上的贴身令牌,见令牌如见君王!”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二章立储 > 这话一出,谢如琢顿时大惊失色。她倒是想过静妃准备如何做,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胆大包天的去偷了靖帝的令牌! 谢如琢一个外人尚且这样,更何况身为当事人的靖帝? 这事情,便如同一顶染了色的帽子一样扣在靖帝的头上,叫他怎能不生气? 在静妃和萧君彦双双被带来的时候,靖帝便气得将桌上的一方砚台砸到了静妃的身上,指着她骂道,“好一个毒妇,竟然敢偷盗令牌私放重犯,你可知罪!” 静妃吃痛,却是咬着唇不发一,反倒是有些愧疚的看着一旁的萧君彦。 靖帝从书案后走下来,走到静妃的身边,伸出手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着自己,而后一字一顿的问道,“朕可曾亏待过你?” 被逼迫着看着靖帝,静妃这才抬起眼,盯着他的面容道,“不曾。” “那朕可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不曾。” 靖帝冷冷一笑,捏着她的手越发的重了几分,质问道,“那你为何这样做?” 静妃被她抓得生疼,含糊不清道,“皇上何苦为难我?” “为难?!” 靖帝猛地松开她,一脚将她踹到地上,寒声道,“你竟然说朕为难你?贱妇!你假借侍疾的名义,却私自偷走朕的贴身令牌,去放一个通敌叛国的卖国贼,如今却说朕为难你!你告诉朕,谁给你的脸面,谁给你的胆子!” 说到最后,靖帝越发的生气,喉咙里更是一阵痒痒,当下就忍不住狠命的咳了起来。 见状,林公公连忙走上前来替靖帝顺气,靖帝则冷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静妃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可旋即想到身边的萧君彦,又忍不住开口道,“皇上,臣妾自知对不起您,可是萧公子从未做过对不起江山社稷之事,还请皇上明鉴!” 靖帝气极反笑,推开林公公,居高临下的瞪着静妃道,“好一个从未对不起江山社稷,你是不是还需要朕将三司会审的结果摔到你脸上,你才肯罢休?” 静妃明知辩驳无望,却还是要辩驳,“皇上!” “朕只问你一句话,你跟他,什么关系?” 靖帝却不愿听那些话,只看着静妃,问出了他心底的问题。 静妃看了一眼萧君彦,见对方仍旧面无表情,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己迎上靖帝的眸子,开口道,“知遇之恩,相伴之情,男女之爱。” “好,好,好!” 靖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又走到萧君彦面前,冷声问道,“你可有何话说?!” 萧君彦仍旧目光放空的看着地板,一字一顿道,“无话可说。” “很好!” 靖帝猛地朝着外面叫道,“御林军何在?” 门外鱼贯而入十余个盔甲士兵,齐声道,“属下在!” 靖帝目光阴冷的看着地上的二人,恨声道,“来人,将这二人拖出去,立刻斩首!” 御林军的动作很快,将二人拖出去不过片刻,便有士兵入内汇报,“启禀皇上,罪犯已被处决!” 闻,靖帝只挥了挥手,便叫人退了出去。 直到御林军离开之后,靖帝方才缓缓地跌坐在龙椅上,一脸的怆然。 萧君夕上前低声劝慰道,“父皇——” 可是他一句话没有说完,便见靖帝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来,整个人萎靡的软倒在了龙椅之上! 这一次,靖帝昏迷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长。直到第三日,他方才醒了过来。 温如玉早在靖帝醒来之前,便在私底下将靖帝身体的状况告知了叶贵妃和萧君夕,道是,“他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若是安心养身体,或许还能将养三年两载的,可是若是再这么劳心劳力下去,怕是撑不过三个月。” 因此靖帝醒来时,叶贵妃看着有些目光浑浊的靖帝,心头就忍不住发酸。 她年轻的时候嫁到这皇宫里来,虽说是为了姐姐唯一的儿子,可是到底这么些年的夫妻情谊不是假的,再加上又有了萧歆宁,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越发的当做是夫君对待了。 想当年他意气风发叱咤疆场,可如今,躺在床上却像极了一名垂暮的老人。 如何叫叶贵妃心里不心酸? 只是这话叶贵妃却不能说出来,甚至不能表露在脸上。 当靖帝抬手握着叶贵妃,柔声问道,“太医怎么说?”的时候,叶贵妃只能强笑道,“太医说,皇上最近是操心太过,静养一段时日便好了。” 闻,靖帝只是虚浮的一笑,目光悠长道,“怕不止于此吧,朕自己个儿的身子,自己清楚,你也不必瞒我。” 他这话叫叶贵妃心里越发的心酸了起来,只是面上还是撑着那一抹笑意道,“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安心静养便是,过一段时间,您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皇上。” 靖帝微微一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个哄人的话了?不过听着心里是舒坦。好了,你叫君夕进来吧。” 叶贵妃知道他怕是有事情要吩咐,因此只应了一声,又细心的替靖帝掖好了被角,便走了出去。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那道旨意会来的这样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建立储嗣,崇严国本,所以承祧守器,所以继文统业......皇三子萧君夕,温文得于天纵,孝友因于自然,符采昭融,器业英远,是用册尔为皇太子。代天子监国。钦此。” 册封旨意是早就想到的,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代天子监国。 这表示,靖帝彻底的放开了手中的政权,从此以后,这位名义上的太子,才是我朝的真正主宰。 萧君夕接过圣旨,磕头谢恩道,“儿臣谢主隆恩。” 林公公笑的牙不见眼,奉承道,“往日里看太子便是个有福气的,如今果不其然。” 萧君夕微微一笑,道,“林公公客气了。” 一旁的绛朱早有眼神的送上了红封,林公公略微推辞了一番,便含笑受了。客套了几句话才道,“杂家就不搅扰太子爷了,奴才告退。” 萧君夕点头,命子霄将林公公送了出去,方才扶着谢如琢回了房内。 一道圣旨如同惊雷一般,将整个京城那些蛰伏的人们全部惊醒。 齐王府内,此刻更是一派的风起云涌之状。 萧君涵的书房内,坐了几乎一屋子的人,几乎都在讨论同一个问题,“主子,如今太子已立,咱们该怎么办?” 这些个人是萧君涵的忠心手下,直到现在都没有变心的。 萧君涵目光阴沉的捏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冷声道,“立太子不可怕,可父皇竟然如此草率的便将一应事务全部交给萧君夕,却是本王不能容忍的!上次本王进宫觐见时,见父皇的状态不是很好,出入都有叶贵妃在一旁协助。所以本王有些担心啊。” 他这话一出,节制巡防使胡越顿时便站起身来,粗着嗓子道,“王爷,那叶贵妃狐媚子一个,别是他们母子借机控制了皇上吧?” 这胡越是个武夫,一向没什么脑子,可越是没脑子的人说出的话,越是令人不往别的地方想。 因此周围的那些个文臣反倒是上了心,骇出一身冷汗道,“王爷,以微臣看,此事确有可能,若是这般,吾皇危矣!” 萧君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做了思索之状,为难道,“不能吧?要真是如此的话——” “那就只有清君侧了!” 说话的不是这屋内的人,随着这话音落下,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子,着一袭桃红色撒花烟罗衫,轻施薄粉,眼带水波,天然一个娇柔的美人。 只是她说出的话,却叫在场之人心中有些怯怯。 他们可是记得去年秋狩那场事情的,当时的端王不就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么?可是后来呢,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而归顺端王的那些个臣子们,可是也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见到这些人眼里的退缩,沈婧慈眼中寒芒一闪,继而慷慨道,“妾身一介女流,却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莫说那些个大道理,单只说若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难不成你们就会有好结果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有保住了巢,才能守着在座各位的荣华富贵,这道理,我想你们都比妾身要懂吧?” 她说完这话,便走到萧君涵的身边坐下来,换了一副柔柔的模样道,“王爷,妾身的人马已经汇合完毕,只等王爷示下。”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哪有不明白的?合着齐王早就准备好了,而他们这些人,要么做拥立新主子的前行官,要么,就是被新主子厌弃,却又不得旧主子的赏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完蛋了。 这些人都是人精一样的,谁都不糊涂。所以沈婧慈的话一落下,胡越便当先站起身来,大声道,“王爷,末将只知道,我的这条命是您给的,所以上刀山下火海,我胡越都在所不辞!” 有了他的表态,其他人的表态便都顺理成章了。 沈婧慈早就准备好了草图,在众人表态完毕之后,展开来铺在桌子上,而后端坐在一旁,听着萧君涵和其他人各自的谋划着。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暗夜吞噬掉,这些人方才一脸兴致的离开了齐王府。 有了今日的纸上排演,他们对于齐王更加的高看了一眼。如今只等着那个时机到了,便可以一举拥立新君了! 原本喧嚣的书房内瞬间恢复了安静,习惯了之前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乍一静下来,萧君涵还有一些不习惯。 沈婧慈走到他的身后,替他揉捏着眉心,一面柔声道,“王爷,如今可好些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三章造反 > 萧君涵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坐下,而后将她揽在怀里道,“哪有那么容易好的?本王如今浑身都在绷着一根弦,随时都会断开。慈儿,你告诉本王,这次咱们有几成把握?” 沈婧慈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郑重道,“王爷,如今咱们是背水一战,成败在此一举。所以不要问妾身有几分把握,你只能告诉自己,咱们只许胜不许败!” 因为一败,萧君奕的下场便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闻,萧君涵的眼中顿时有寒芒闪过,冷声道,“你说的没错,咱们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往前方杀出一条血路来。要么就只能退入悬崖了!” 沈婧慈见他眼中的坚定之色,满意的一笑,柔声道,“王爷,妾身相信你,你一直都是妾身最敬仰的那个人。” 自古美人的仰慕最叫男人受用,萧君涵也不例外,将沈婧慈拥在怀中,柔声道,“慈儿,你放心,只要本王赢了,你就是本王的王后!” 沈婧慈妩媚一笑,问出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那,王妃呢?” 王妃,自然是慕容婉。 沈婧慈这三个字一出,萧君涵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这相同的承诺,他许的可不止沈婧慈一个人。且慕容婉不同有旁人,那毕竟是大食国的公主,若是等到他登基之后真的立了沈婧慈为后的话,那么大食国势必不会同意的。 所以只要他真正登基,那么皇后之位,是非慕容婉莫属的。 可是沈婧慈这边,他也不能放弃,不说别的,单是那一支秘密军队,就是他现在想要取胜的一个法宝。 他是万万不可能将到手的肉给扔出去的。 所以沈婧慈既不可疏,也不可太密,他只能哄着。 哄着对方给自己做事,哄着沈婧慈一步步的仰仗自己鼻息而活。 但是这些话,他是不会让沈婧慈窥探到的。 所以萧君涵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便将沈婧慈搂在怀中,低声道,“慈儿,你说在本王登基之后暴病而亡之人,还会被立为皇后么?” 这话一出,沈婧慈的眼中顿时便闪现出喜色来,萧君涵这可是赤裸裸的告诉她慕容婉的下场了! 然而沈婧慈的喜悦过后,又生出疑惑来,“王爷可下的去手?” 萧君涵微微一笑,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来,缓缓道,“若是下不去手,这国家可要改姓慕容了,你说本王下不下的去?” 定心丸喂了下去,沈婧慈脸上的笑容方才真切了起来。 四月中旬的时候,定南王请辞,借由边疆不可无帅的缘由离开了京城,靖帝准。 几日之后,定北王带一家也离开了居住许久的京城,回了边疆。 只是离开之前,二王都不约而同的将手中虎符一分为二,留了一半在京师之中。 也就是说,如果之后二王再想兴兵,若不通过皇帝诏书,是不可私自行动的。 而从此之后,再无独大的武臣,包括藩王。 四月二十三是叶贵妃的寿辰。 如今宫中接二连三的出事,从慧妃始,自静妃终。到如今宫中能够主事的妃子竟然只剩下了叶贵妃一人,其他不是位分太低不足以提,便是年老色衰不够受宠,算起来,叶贵妃虽然是贵妃位,却已有皇后之尊。 更遑论她名下的儿子,三皇子萧君夕已经是正经八百的太子,位居东宫,又独揽朝政大权,不可谓不风光。 到了叶贵妃寿辰当日,天色还未亮,谢如琢便被绛朱叫了起来,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轻声道,“娘娘,该起了。” 谢如琢略微让自己清醒了一番,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方才长出一口气道,“好。” 自从萧君夕成了太子之后,她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的成了太子妃娘娘,跟着搬到了东宫来住。 只是不同于在王府时的惬意,她不但每日要晨昏定省,还要在叶贵妃的有意教导下,处理宫中大小事务。 好在叶贵妃不苛责人,谢如琢又聪慧,所以如今做起事情来倒也还算是顺畅。 浅碧等人端了水来服侍她洗漱梳妆之后,便随着一同去了叶贵妃的宫殿。 可等到去了之后,谢如琢才发现自己来的还是不够早。 不但齐王妃和刚新婚不久的平王妃都在,连萧歆宁都来了,此刻正在叶贵妃的殿内笑着说闲话。 大家面上都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模样。 谢如琢含笑走进去,笑着给叶贵妃请了安,就见几位王妃也起身行礼道,“见过太子妃。” 照着规矩,谢如琢如今是太子妃,位分便比几个王妃高出一等来。 谢如琢含笑受了礼,就见萧歆宁走过来扶着她笑道,“这段时日不见,皇嫂越发丰腴了。” 闻,谢如琢顿时笑道,“彼此彼此,想来是新婚燕尔,我瞧着你的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 萧歆宁原是打趣她,却反过来被打趣,顿时便不依的看着叶贵妃道,“母妃,你瞧瞧皇嫂,惯会挤兑我。” 几人在殿内说笑着,平王妃只是在一旁面带笑容,时不时的陪着说上两句,倒是看着格外的温婉。 谢如琢打量了几次这位平王妃,见她果真是个好性子,心里也微微放下心来。 平王无争,他娶得媳妇也是个懂礼的,可以深交,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待得用完早膳,宫妃们也三三两两的来请安,谢如琢位分高,便在此陪着叶贵妃见客。 只是她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可是若真的细细看去,便会发现眼眸深处带着一丝的焦灼和期盼。 这些时日的辛苦布局,一切都在今日见分晓! 日头逐渐爬上了高空,从顶端俯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将光辉铺满了地面。 殿内早被放置了冰块,混合着偶尔吹进来的风,倒是丝毫不显得炎热。 只是慕容婉的额头上,却悄然滴下一颗汗来。 谢如琢看在眼中,温婉的笑道,“齐王妃可是觉得热?” 猛地听到有人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这里来,慕容婉忙得勾起笑容来,“这天是越发的热了。”她说话时,拿出帕子将头上的汗擦去。可是那手,却有些微微的发抖。 为何到了现在,还没有信号传来? 可她的手刚举起来,余光便见外头那青天白日里,突然的炸开了一朵烟花来! 此时已经是夏初的季节,外间的日头格外的晃眼,可是那烟花却是特制的,五彩斑斓的颜色任凭多强烈的光芒都不会将其遮盖。 所以在烟花炸开的那一瞬,慕容婉便心头一跳,继而脸色一喜。她低下头掩饰般的想要拿起茶盏喝水,却不防手实在是太抖,竟然生生的将茶盏打落在地。 只听得“啪”的一声,青花瓷的茶盏碎裂成了点点瓷片,内中的茶水泼泼洒洒的在地上溅开,混合着其中碧色的茶叶,洒在衣服的裙摆上,不但不显脏,反而平添了一抹凌乱的美。 慕容婉这个举动,霎时将殿内的视线都引了过来,她慌忙站起身来,歉然道,“母妃恕罪。” 只是她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门口霎时涌进来数十个身着铠甲之人,齐刷刷的进来将所有人的都包围上,将这座寝殿堵成了铁桶一般。 叶贵妃瞬间从座位上站起,冷身道,“谁许你们进来的?!” 早有位分低的嫔妃们都互相握着彼此的手,有些发抖,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是——造反。 像是印证她们内心的猜想一般,只听得慕容婉一反常态,微微笑道,“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要请母妃和大家在这里多叙话罢了,母妃不必紧张。” 这话一出,叶贵妃哪里还不明白?指着她厉声道,“齐王妃,你们这是欺君罔上!” 慕容婉哼了一声,不屑道,“欺君罔上?这四个字说的好,可是母妃,您只是被蒙蔽了双眼罢了,真正欺君罔上的,可不是我们夫妇!” 与此同时,御书房上也响起了一声怒吼,“萧君涵,你这是欺君罔上!” 萧君涵冷眼看着被他控制的朝臣,和坐在龙椅上一脸震惊的靖帝,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笑,“父皇,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萧君夕他身为人子不孝,身为臣子不忠,竟然将您软禁,意图独掌朝政,儿臣这是在清君侧,还您一个公道啊。您难道不要谢谢儿臣么?” 他这话还未说完,便被靖帝抓起书桌上的砚台,狠狠地砸了过去,骂道,“孽障,朕如何生了你这么一个黑白颠倒的逆子!” 萧君涵闪身避开,听着靖帝的咒骂,只冷冷的看着他,良久才道,“我黑白颠倒?那他呢!他一个病弱之躯,在朝堂毫无建树,可最后所有好处都尽在他手,又是凭什么!都是你的儿子,你却如此差别对待,又是凭什么!说我黑白颠倒,为何不说是你太过偏颇,有失公允!” 萧君涵看着一旁仍旧一脸淡然的萧君涵,便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同样都是靖帝的儿子,可萧君夕自幼一身病弱,根本就对这个国家什么功劳都没有。反观自己,当牛做马了这么多年,到了最后,得了太子宝座的却是萧君夕! 叫他怎么能甘心?! 靖帝冷眼看着萧君涵这个模样,寒声道,“萧君涵,朕念在你是我的子嗣的份上,如今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的话,可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萧君涵撕破了脸面,自然不愿意再伪装下去,嗤笑道,“父皇你何曾客气过?当初母妃的死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儿臣倒是想看看,父皇你如今是如何一个不客气之法!”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四章天罗地网瓮中捉鳖 > 听得他这话,靖帝顿时便大怒,当初贤妃死后,他念及萧君涵当初太小,稚子何辜,没有参与那些龌龊事情,硬生生的将这怒火忍下,并未发泄到萧君涵的身上。 可誰曾想,这逆子竟然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还怨恨上了自己。真是好的很呢! 念及此,靖帝顿时朝着外面大喊道,“来人,御林军何在!” 可是回答他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而那些大臣们,也在这诡异的安静内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什么。 刚才下朝之后,萧君夕与这数十位大臣另外有要事相商,因着关乎今年秋闱,所以便将靖帝也请了来。誰知道刚进御书房没多久,便见萧君涵直直的闯入,并带着一众着盔甲的士兵! 若是先前这几位还没有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到了这个时刻,再糊涂的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顿时都变得煞白。 御林军唤而不入,要么是被控制了,要么,就是倒戈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只怕今日他们的性命都难保了! 萧君涵得意的笑了两声,阴森森道,“父皇不必喊了,如今这宫中可都是本王的人马。您还不如省省力气,将诏书写好,说不定我一个仁慈,还能留你最疼爱的儿子一条性命。” 他说到此处时,一个眼神示意过去,就见那个将刀架在萧君夕脖子上的侍卫将刀示威性的动了一动。 可萧君夕,却始终面无表情。 反倒是靖帝从位置上不由自主的起了起身,却又缓缓坐下,冷声道,“残害手足,不忠不孝,欺君罔上,乱臣贼子;你想要这朗朗河山,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坐这个位置!” 一句话,便将萧君涵彻底激怒,猛地抬起手中的兵刃,朝着御案上一道砍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巨响,噼里啪啦碎裂开来的声音将殿内诸位大臣的脸色映衬的越发难看。 靖帝到了此时越发镇定下来,只目光森然的看着萧君涵。只听得后者靠近他一步,咬牙道,“父皇,今日写不写这诏书,可由不得你!来人——” 他的话说完,便见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太监,眉清目秀的,手中还捧着一个红色锻金的盒子,内中盛着一方青翠欲滴的碧玉,赫然是传国玉玺! 那小太监在触及到靖帝的眼神后,霎时便缩了缩身子,可再一看到眼下的局势,便又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今儿这事儿一成,他可就是从龙之功呢! 一旁的林公公在看到他的时候脸色骇然,难以置信的尖声骂道,“小海子,你竟然背叛皇上!杂家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这小海子早些年就被送进了宫,林公公看他机灵乖巧,又心眼实诚,便将他认作了自己的徒弟,平日里教了他不少做人的道理。连同这贴身伺候万岁爷的差事,都是林公公给小海子谋的。 谁知道,这小畜生竟然忘恩负义的做起了卖主求荣的事情来! 那被唤作小海子的公公仗着胆子道,“师傅,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您平常不也让咱们做奴才的多长眼色么。” 他一面说着,一面讨好的将手中装着玉玺的盒子捧到萧君涵的面前,谄媚的笑道,“主子,您要的东西来了。” 萧君涵从他手中接过盒子,脸上的喜色更盛,看着靖帝的眼中也多了一抹杀机,“父皇,如今有玉玺为证,这诏书也就做不得假了吧?您说您是想要安享晚年做高高在上的太上皇呢,还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可是那眼中的意味却是叫在场之人都打了个寒颤。 “萧君涵,朕这么多年,就养出一个白眼狼么!” 面对靖帝的质问,萧君涵只阴沉一笑,道,“父皇,儿臣如今还肯尊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他旁若无人的从桌案上拿起一张宣纸来,缓缓展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父皇,请吧。” 靖帝看了他半晌,见对方毫不畏惧的看着自己,靖帝猛地闭了闭眼,提笔在纸上写了八个大字:乱臣贼子,其罪当诛! 萧君涵的脸色猛地变得很难看,怒道,“好的很,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客气了!” 眼见着他亲自抽出一把刀对着靖帝,林公公连忙挡在了靖帝的面前,尖着声音道,“齐王,你难道就不怕登基之时名不正不顺么!” 萧君涵哼了一声道,“本王有传国玉玺,名正顺的很!老奴才,信不信本王先宰了你!” 这话一出,殿内的人都噤若寒蝉,然而却有一个人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 “拿着一颗萝卜当做传国玉玺,萧君涵,谁给你的勇气?” 说话的正是萧君夕。 他的眸子里恍若藏着一片浩瀚星辰,说话的时候仿佛泉水自山上流下,霎是好听。 只是这话中的意味,却叫萧君涵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下来。 “你说什么?” 萧君夕嗤笑了一声,也不说话,只缓缓的走到了靖帝的书桌之前,而原本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士兵竟然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位置。 萧君夕微微侧身替靖帝挡住一旁的兵刃,这才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萧君涵手中的“玉玺”,好心提醒道,“你不妨咬一口试试。” 萧君涵自然不可能真的咬下去的,他半信半疑的用手指掐了一下那玉玺,却真的发现上面多了一个印记! 原本还满脸喜色的小海子,脸色顿时血色尽退,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 萧君涵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一把将手中原本当做宝贝的东西贯在了地上,恶狠狠的上前一把抓住萧君夕的衣领,阴沉道,“你戏弄我?” 这宫中能接触到传国玉玺的,除了靖帝就只有摄政的萧君夕了! 萧君夕看着他这个模样,眸中仍旧淡然道,“你若是回头,还来得及。” 萧君涵不知他这话何意,只哼了一声道,“回头?这话该是本王劝你们才对。乖乖交出传国玉玺,饶你们一命。不然的话,本王可就不客气了!” 他这话一出,殿内的士兵霎时齐齐拔刀,刀上寒芒闪现,晃得人眼花。 的确是开刃的无疑。 见那些大臣都吓得瑟瑟发抖,萧君涵得意的一笑,道,“本王数三个数,一。” 萧君涵说了一之后,又往后退了一步,好叫自己能够将所有人的惊恐都收纳在眼中。 “二。” 然而他第二个数出口之后,萧君夕的脸上依旧是从容不迫,而靖帝,则是像看死人一般的看着自己。 这叫萧君涵十分的愤怒,兼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这个情绪压迫着他,叫萧君涵不由得恶狠狠的吐出第三个数字,“三!” 第三个数一出,所有士兵手中的兵器齐刷刷的指向了一个人。 那些大臣们的表情从害怕变成了惊愕,继而成了狂喜。 靖帝看向萧君涵的眼神,再无半点的慈悲。 而萧君夕,依旧是无悲无喜。 唯有萧君涵,看着那些士兵们突然将刀尖对着自己,脸上霎时就变成了不可置信。 他的笑意僵在脸上,配合着突然变化的表情,看着格外的滑稽。 “你,你们——” 然而靖帝已然打断了他的话,开口道,“将逆子萧君涵拿下,压入天牢!” 直到萧君涵被带下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原本属于自己的胜局,为何会在最后一刻倒戈相向! 靖帝站在御书房之内,其中一个士兵将头盔摘了下来,跪在地上道,“末将幸不辱命!” 这人根本就不是普通士兵,而是御林军首领! 早在先前得知萧君涵的造反计划时,谢如琢和萧君夕便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萧君涵自负,以为自己控制住了皇城的守备,却不知那是萧君夕将计就计,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将萧君涵带来的人马给替换成了自己的人。 而今日这出戏,不过是演给萧君涵看的罢了。 若是他但凡还有一丝的良知,知道悬崖勒马,那么刚才靖帝就会放过他既往不咎。 可惜,萧君涵并没有。 靖帝略略夸赞了几句后,便有些疲乏道,“这些事情交给你处置吧,有了结果后告诉朕一声便是。” 这算是将萧君涵的处置权也彻底的交给了萧君夕。 而一旁的小海子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跪在地上哭喊道,“皇上,奴才是被齐王威胁的啊,求皇上开恩!” 靖帝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林公公最了解他的想法,心内暗叹一声,脸上则一脸的冷色道,“还愣着作什么,将他拉下去,杖毙!” 小海子一脸的害怕,痛哭流涕道,“饶命啊,皇上开恩啊!” 只是他的声音并没有响太久,不多时,那被拖出去的身躯便随着噼里啪啦的棍棒声彻底的消失了声音。 靖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过去,只是略微佝偻着身子离开,那背影像极了一个垂暮的老人。 萧君夕看着他的背影,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他感叹的时候,因沉声道,“来人,好生的送这几位大人回去。” 那几个大臣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后背都湿透了,这个时候也都五味杂陈,更多的则是对自己方才没有站错队的庆幸。 因此只客气了几句,便都出宫了,又哪里真的敢劳动御林军送他们。 直到人都走了之后,萧君夕又命人将御书房收拾一番,这才朝着叶贵妃宫殿走去。 慕容婉带来的人同样是被掉包过之后的,所以谢如琢出试探过她之后,见慕容婉好无悔改之心,便不再说话。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五章前世一幕再现 > 叶贵妃知道谢如琢这是要自己来处置,毕竟这里是叶贵妃的宫殿,而非东宫。 慕容婉满脸不可置信的被带了下去,而将慕容婉抓起来的命令,自然是叶贵妃下的。 等到萧君夕到的时候,慕容婉早被士兵看押着关在偏殿。至于其他的嫔妃,早就找了借口回了自己的宫殿。 平王妃陪着瑾婕妤走了,殿内只剩下了萧歆宁和谢如琢在陪着叶贵妃。 殿内格外的安静。 见萧君夕进来,谢如琢抬起头来,和他相视一笑,便知道事情成了。 叶贵妃虽说知道他们一部分计划,可是心里也难掩担忧,连忙起身快步走过去问道,“事情怎样了?” 萧君夕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意道,“母妃莫要担心,一切都很顺利,如今乱臣贼子已被拿下,父皇也回宫歇息了。只是今日本是母妃的寿辰,不但不能好好给您祝寿,反倒添了这许多的烦恼,还望母妃恕罪。” 闻,叶贵妃叹道,“你们能平平安安的,母妃就心满意足了,哪有那么多的罪要治的?” 说着,又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见萧君夕确实平安,这才放下了一颗心。 萧君夕又安抚了她几句,给谢如琢使了个眼色,夫妻二人便双双的出了宫殿。 待得出了殿门,还未等谢如琢发问,萧君夕便将今日御书房之事一五一十的全部道来。 谢如琢听完,冷笑一声道,“他还真是狂妄。” 前世里的二皇子可是沉稳的很,今生能最终到这个下场,也不过是被他们一步步逼出了心魔罢了。说到底,萧君涵谋朝篡位,可不是谢如琢和萧君夕逼的。他们虽说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可若是萧君涵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谢如琢心中有种复仇的快感,却又隐隐的有些担忧,“沈婧慈的人马现下就在京城之中,也不知道哥哥带的那五千精锐够不够。” 没错,当日定北王率众走了之后,谢淮南名义上是跟着定北王一同去历练,实则带着五千精锐埋伏在京郊,将这些人马化整为零,只等着谢如琢的信号一发,便可将叛党一举拿下。 只是害怕被沈婧慈的人马发现,所以谢淮南所带的人是精而不多。如今跟沈婧慈的人对上,也不知道胜算几何。 萧君夕轻轻一笑,道,“琢儿可莫小看了你哥哥,他从边疆回来之后比以前越发成熟了,排兵布阵也较之前大有进益,你只管放心便是。” 见萧君夕这样说,谢如琢放下心的同时,又难掩自豪的笑道,“那是,不想他是谁的哥哥。” 她谢如琢的哥哥,岂能是池中之物? 女子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像极了一只狡黠的猫儿,慧黠的让萧君夕忍不住在她鼻尖啃上一口。 只是他到底忍住了这个想法,只揉了揉她的发,笑道,“傻琢儿。” 宫中的暗桩都被谢如琢夫妇齐心拔出,所以这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外面的沈婧慈是不知道的。 当日下午,萧君夕便命人将宫中的情形都散了出去,却有意无意的透露了皇城如同铁桶一般牢密。 与此同时,他又散了风声出去,刻意叫沈婧慈知道一件事情。 “你说什么,太子下令围剿齐王府和叛党余孽?!” 沈婧慈连等了一日,都未曾听到风声,不想到了这傍晚,却打听到了这样惊悚的事情。 不但萧君涵和慕容婉都折在了宫里,就连自己的秘密军队都被萧君夕发现了! 杨伯神情凝重道,“主子,只今日下午,咱们的人已经被搜出来百余位,都被就地处决了。如今背水一战,只等着您下命令了!” 他是沈家里的老人,在那支军队里也是首领一类的人物。然而他死忠沈家,眼见着手下一个个的死去,却不能替他们报仇,说话的时候便带出几分急迫和怆然来。 沈婧慈此刻也是心乱如麻。 她原以为这是安排好的计划,不想竟然败了!在得知萧君涵败了的那一刻,沈婧慈头一个冒出来的想法便是带着自己的精锐跑路。 却不想,这批精锐也被人发现了身份,如今她进退维谷,想要活命,怕只有拼一把了。 念着,沈婧慈的目光缓缓的沉了下去,一字一顿道,“传我命令下去,集合,夜攻皇城!” 当初萧君奕那般,靖帝都没有杀他,想来今日萧君涵也是无恙的。如今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救下萧君涵,她才有活命的机会。 而且趁着这个时候,她还可以杀了慕容婉! 届时萧君涵的依仗,便就只剩下了自己。 只可惜,沈婧慈的盘算是好的,却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有兵无将,乃是军中大忌。 这些人马和萧君涵先前汇聚的一些人加到一起,约莫有一万多人,然而当这么多人汇聚到一起之后,将京师主干道挤得满满当当之后,接下去应该怎么做,便是一个问题了。 皇城之中大小城门数十个,谁为主谁为辅,哪个里面有多少人,该如何去攻,又如何防止皇城内传出信去搬援兵,都是问题。 而沈婧慈,显然不懂这个。 好在杨伯这些年带着军队,对于这些还粗略有些谋划,在请示了沈婧慈之后,由自己出策,让沈婧慈代发。 而这注定是一场苦战。 自夜间的第一拨士兵攻皇城之后,便见那城墙上自上而下的射下来漫天剑雨,细细密密的交织成一张网,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哀嚎。 这群士兵训练有素,当下就以盾抵挡,并迅速的搬梯子架人墙,试图登上这城楼。 然而城楼哪里有那么好登的? 只见城楼上的士兵不慌不忙的抬出大桶来,顺着那城墙的边缘往下倾倒,便闻得空气里都是泼天的酒气。 沈婧慈在远处叫一声不好,连忙便吩咐人往后撤。 可是已经晚了。 只见那城楼上有士兵举着手中的火把,朝着城下一扔,就见火光四起,映红了这天边最深沉的夜色。 火舌之下,沈婧慈的脸也被映照的骇然无比。 沈婧慈所处的位置乃是主城门,而其他的那些城门上,连想都不用想,约莫也是这个情形。 她狠狠地闭了闭眼,见久攻不下,只能下了撤退的命令。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个命令,将这支军队彻底的逼上了死路。 一群死伤无数却没有碰到对方一根手指头的军队,在垂头丧气时碰到了一直在暗处埋伏着预备收割人头的军队,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那一夜,火光四起,杀喊声不断。 京师里的百姓们都自觉的关进了门窗,以防这些人闯进来。 这些个皇城根下面的百姓们什么大事儿都见过,这些个天家之人争权夺利,不小心连累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就算是之后有补偿,可是人没了,再多的补偿也没用啊。 所以他们看的很明白,任凭你外面敲门震的山响,我们只管将家里的重物堵着门,然后蒙头睡大觉便是。 等到天亮之后,一切魑魅魍魉都会退散,又会是一个大晴天。 外间这样大的动静,谢如琢又怎么可能睡着? 原本萧君夕是想前后夹击给沈婧慈一个措手不及,最后还是谢如琢提出的方案,尽用些阴损的招数,让对方连自己一个手指头都摸不到,之后再被谢淮南的兵马追击,这样才痛快。 对于这个方案,温如玉表示,“徒儿果真青出于蓝。” 只是他一面感叹着自家爱徒为何如此恶毒,一面在那些倒下去的酒里面添了几味独家配方,好叫这染了火的酒能够沾人身不灭,烧的更加长久一些。 众人各自怀揣着同样的目的谋划着,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而谢如琢,就在城楼之中看着那被万军护在正中央的沈婧慈,眼神中的寒意也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前世里的诛心一幕仍在眼前,渐渐与眼前的这一幕重合。 看,沈婧慈,你当初不是站在城楼之上,将我那赶来救妹的哥哥杀了么。可是如今,你却变成了他所猎杀的对象! 可见天理昭昭,因果自有报应的! 她的手侧摆着一张弓箭,而那抓着弓箭的手已然骨节泛白,可想而知谢如琢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微微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嘴里还在默默地数着什么。 原先围攻其他几个城门的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应对突然率军杀出来的谢淮南。只是这群刚从战场下历练归来的士兵们皆是一等一的烈性子,对上这群疲惫和惊惧的人马,简直如同刀切白菜一般的收割着人命。 饶是沈婧慈平日里狠毒,又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当下就骇的脸色大变,不停地尖叫道,“快,杀了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后悔了,若是今日没有那一丝贪念,而是选择带着这群人在京城的城门那儿杀出一条血路来,那这个时候的她就已经出了京师地界了! 可是现在,她就如同那砧板上的肉,任凭对方如何碾压,却无还手之力! 正在这时,沈婧慈无意中回头,却见城墙之上有女子一袭红衣潋滟,眉眼之间皆是傲然。 明明天色昏暗,明明相隔甚远,可是沈婧慈却真真切切的知道,那女子就是谢如琢! 沈婧慈眼中闪过一抹恨意,若不是这个女人屡屡坏了自己的好事,现在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再一想起那个被流掉的孩子,沈婧慈的眼中更是几欲充血,恨恨的喊道,“谢如琢!”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六章射穿她的膝盖 > 而城楼上的谢如琢,微微的朝着她挑出一抹笑意来,见沈婧慈此刻离自己的距离越发的近,素手轻抬,手中的弓箭瞄准了她。 下一刻,便见一支箭羽越过千军万马,直指沈婧慈而来。 此刻的城楼下无比嘈杂,可沈婧慈却清晰的感觉到了那箭羽破空而来的细微声响。 恍若夺命之声。 她想要躲开,身子却突然一麻,旋即整个人便僵了下来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羽就这么离着自己越来越近。 终至入肉。 “保护主子!” 那些士兵们也看到了那支箭羽,呐喊着要上前保护沈婧慈。 只可惜但凡离沈婧慈近的,都在跟人缠斗,所以这样多的人,竟然无一人能拦下那支箭! “啊——” 膝盖上带来的巨大痛苦叫沈婧慈凄厉的叫出了声音,一双眸子如厉鬼一般恶狠狠的瞪着高高在上的谢如琢。 这个贱女人,不杀了自己,却将那箭羽射中了她的膝盖! 她疼的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更是如雨水一般不停地滚落下来。 这一跪,那些原本厮杀的士兵们顿时便停下了手,跟着一同跪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沈婧慈顿时明白了谢如琢不杀自己的原因。她身为主将,只要当先下跪,那么便代表着——她投降了! 谢如琢果然卑劣,竟然这样暗算自己!沈婧慈张口便要大骂,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支箭羽上,涂了能让人暂时失声的哑药。 而城楼上的谢如琢,弓箭扔在手中握着,一双秋水眸子内漾满了寒光,森然的看着扑在地上的沈婧慈,而后冲着她勾唇冷笑。 你也有今日! 前世里,被绑在城楼上的是谢如琢,那个笑的猖狂的却是沈婧慈。 到了今日,她终于将一切都重头来过!沈婧慈,当初的你,可曾想到自己会落到这般下场? 万军之中的下跪,滋味儿好受么?可惜这还不是你的结局,若是这般,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么。 且等着吧! 剧痛已经迷糊了沈婧慈的神智,她倒在地上疼的头脑发昏,却不知为何狠狠地打了个寒颤。那种来自心底的恐惧充斥着全身,叫沈婧慈生出一股渗人的寒意来。 而后,她艰难的抬头看向谢如琢,却正巧对上那一双犹如地狱厉鬼般的眸子。 这一战打的毫无悬念。 一夜的激战,除了斩杀叛军数千人以外,在身为首领的沈婧慈率先下跪“投降”之后,剩下之人也纷纷缴械投降。 有十几名骨干倒是看出了沈婧慈此刻的异状,想要再奋勇一番。可惜还没使出什么招数,便见一只红衣狐狸般的男人以诡异的身法将自己制住,再也不得动弹。 有日光自水平面上跳跃而出,一扫先前的黑暗,那一团红日越爬越高,也将整个世界都笼罩上了一层亮色。 天亮了。 萧君夕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为谢如琢披上了一件衣服,柔声道,“琢儿,可如愿了?” 谢如琢心中一动,回头看到他眼中的情愫,下意识问道,“君夕,你不怕做个昏君么?” 今夜她本不该前来的,只是谢如琢有心魔,萧君夕太过了解她,便纵容了她的一切。 萧君夕的确如自己所,待她如命,可是不知怎的,谢如琢却生出一股愧疚来。 都道是孕妇爱胡思乱想,萧君夕此刻算是体会到了,他望了一眼城楼下正在被飞速打扫干净的战场,将谢如琢拥在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傻琢儿,若是为你有何不可。” 便是这几个字,就将谢如琢的眼泪轻而易举的招了下来。她一直知道,这个男人待自己极好。 他说她傻,其实萧君夕又何尝不傻? 人生自古有情痴。 他跟她,其实都一样。 日头高悬,将这宫殿越发照应的金碧辉煌,而其间一对璧人,更是显得如此的和谐静谧。 只可惜,好风景从来是用来被破坏的。 正如此时。 “咳咳。” 只听得一声轻咳,旋即便见温如玉摇着手中折扇而来,似笑非笑道,“怎么,一早上便让本座看活色生香?” 闻,谢如琢忙得退出萧君夕的怀抱,脸色红了一红,难得一见的没有还嘴。 萧君夕看了他一眼,道,“都妥当了?” 温如玉斜睨了他一眼,不甘不愿道,“你们在这里好生自在,本座难得回来一趟,还得给你们当酷吏,当真是可怜的很。” 只是他那眼中的笑意,怎么也看不出可怜,反倒是有几分乐在其中。 昨夜的战俘里面,有数十个人乃是叛军的骨干,温如玉一向喜欢折磨人,尤其是不见明伤的刑讯逼供。 温如玉曾说过,“遍体鳞伤乃是下等手段,刀剑无痕乃是中等,至于上等手段,便是本座最喜欢的,攻心。” 所以这问话的事儿,当仁不让的便交到了温如玉的手中。 此刻听到他说这话,萧君夕只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道,“虚伪。” 虚,伪! 温如玉的笑容顿时便维持不下去了,咬牙切齿的看向谢如琢道,“徒儿,本座突然觉得对你这个夫君很不满意,能不能替你一纸休书扔他脸上?” 萧君夕冷冷一笑,“你大可以试试。” 温如玉只要敢写,他就敢让他吞下去! 对此,谢如琢只能表示,她什么都没听见。 两个大男人斗法,她一个小女子掺和什么?对吧。 便在这时,只见一个红衣内侍监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对二人的风云诡谲似乎毫无感觉,只是请了安道,“给太子、太子妃请安。定南王府派了人来报喜,说是世子妃生了个儿子。” 一听到这话,谢如琢的脸上顿时狂喜,上前一步问道,“人在那里?我去看看!” 她姐姐居然生了?真是今儿听到的头一个好消息! 见谢如琢走的飞快,萧君夕担忧她,便也不顾跟温如玉拌嘴,忙得上前扶着谢如琢,柔声道,“琢儿慢些走。” 谢如琢被他的手握住,霎时觉得那些喜悦有了共同分享的人,咧嘴笑道,“夫君,你听到了么,我姐姐生了个儿子!” 见她比自己生儿子还开心,萧君夕顿时笑道,“是是是,为夫听到了。” 来宫中报喜的人是定南王妃身边的老嬷嬷,定南王虽然走了,可是眼见着儿媳妇快要生了,王妃自然还得留在京中坐镇。昨夜里外面杀伐声不断,谢如玥心中担忧,一着急便早产了,倒是将定南王妃吓得够呛。 好在这一夜有惊无险,谢如玥腹中的孩子跟这外面剿灭叛贼的结果一样,都是大喜。 那嬷嬷先是给萧君夕二人行了礼,便在谢如琢迫不及待的追问中笑眯眯道,“世子妃好福气,生了个胖小子呢,母子平安。” 谢如琢悬着的一颗心顿时便放了下来,欢喜道,“这就好,这就好。”说着,她又朝着外面叫道,“绛朱,取红封来!” 绛朱早就取了赏银,只是先前她觉得分量不够,便又自作主张的添了一柄小小的玉如意,这会儿才拐回来。 听到谢如琢的话,绛朱忙得快步走进来,不着痕迹的给谢如琢看了一眼,见谢如琢脸上依旧笑眯眯的,绛朱便放心的将重新包裹好的红封塞到了嬷嬷手中。 嬷嬷推辞了一番,见推辞不过,又捏着那里面的东西着实不少,顿时笑的牙不见眼。她又絮叨了几句当时的情形,见谢如琢眼中有倦意,便知趣儿的退下了。 待得人走了,萧君夕方才扶着谢如琢去内室躺着。 这一夜的不得安宁,到了此时尘埃落定,他的琢儿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谢如琢的确睡了好觉,这些年一直绷着的心弦终于断开,让谢如琢得以好生的喘气儿。她心神一松,这一觉也睡得格外的安宁。 到了薄暮时分,谢如琢方才醒了过来。 确切的说,她是被香味儿勾醒的。 外殿的宫灯高悬,八宝琉璃宫灯上的美人在烛火的映照下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点点滴滴都是美人笑靥。桌案上燃着熏香,随风送来若有似无的香气。 而引诱着她醒来的,却是那桌子上满满当当的一桌饭菜。 谢如琢闻着这香味儿食欲大动,当下便起身下床,穿了绣花鞋走了出去。 书案旁有男人正在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烛火将他的面容映衬的面冠如玉,发丝垂在耳侧,打下的阴影若有似无的撩拨着人心。 萧君夕似有所觉,抬起头便见谢如琢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旋即收了笔笑道,“醒了?” 一面说着,他一面走过去将谢如琢扶到桌子旁坐下,又吩咐人进来端了水给谢如琢净手。 谢如琢深吸了一口气,也不顾还有其他人在,突然便抱住了萧君夕,窝在他的胸前轻声道,“真好。” 前世今生所愿都已实现,真好。 随着女子扑入怀中,萧君夕只觉得鼻端都是她诱人的香气,浅浅淡淡的却勾引人心。他不由得收紧了双臂,搂着谢如琢的柔软的身子,应和道,“为夫亦是如此觉得。” 他的身体能恢复至正常,他的琢儿能偎在怀中撒娇,他的亲人安好,这辈子,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现世安稳,如此便好。 晚间吃完饭,萧君夕带着谢如琢去给靖帝和叶贵妃请了安,顺带陪着她去御花园里消了食儿,二人方才回转了房内。 待得谢如琢睡了之后,萧君夕收了眼中的笑意,冷声道,“走吧,去会会那群叛党们。” 不得不说,萧君涵的确有一定的能力,且不说那兵马司的人,就是巡防节制和六部的人,就够萧君夕头疼的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七章善恶到头终有报 > 他一向不愿意看到往昔同朝为官的人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可也不是将善心随意发的人。这些人对于萧君涵的愚忠程度格外高,若是不能劝化,那他便也不客气,对这些人的处置手段只剩下一种。 那就是,秋后处斩。 三日来,萧君夕几乎审问完了所有的人,却唯独没有见萧君涵。 刚开始的时候萧君涵还狂傲的很,可到了最后,那种几乎能将人逼疯的安静彻底的让他开始抓狂。 不管如何咒骂诅咒,始终没有一个人出来跟萧君涵说句话,连那个前来给他送饭送水的老头,都是一个聋子,根本就听不到他说什么。 任凭萧君涵的一张嘴如何开开合合,那聋子都是定时的将碗拿来端走。不吃?那便端走等到下一顿的饭点。将碗摔了?那就下一顿也没了。 如此反复,等到了第三日谢如琢来的时候,见到的萧君涵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这里的牢房比谢如琢前世里待过的好得多,没有那些成日里哭嚎怪叫的囚犯,没有那随处乱窜的老鼠虫子,更没有那让人作呕的霉味儿。 这里的空气干燥而稀薄,头顶的一扇小窗有洒落下来的日光,是牢房里唯一的光线来源。 只是干净的过分,也安静的过分。 谢如琢走进来,便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这牢房里,对于那些被安静逼疯而高度紧张的人来说,像极了天籁之音。 萧君涵这几日听惯了那老聋子踏踏的脚步声,猛地听到这般轻柔的声音,霎时便坐直了身子,一脸期待的看向门口。 不管是谁,只要是能同他说句话,他都是愿意的。 谢如琢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萧君涵这幅表情,仿佛期待情人一般的模样。 她莞尔一笑,漫不经心道,“原来齐王这般期待我来么?”她不待萧君涵回答,又自顾自道,“哦是了,本宫倒是忘了,你如今被割爵贬谪,已经再不是齐王,甚至连平民都不如了。” 萧君涵原本的希冀在听到这样的话后,顿时便化为了怨毒,他猛地冲上前来,趴在牢门上,试图将自己的手挤出去抓谢如琢,嘴里还喊道,“贱人,都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不,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应该是谢如琢这个贱人跪在自己脚边磕头求饶,然后这一辈子都沦为自己的禁脔,这样的结果才是他想要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他不甘心! “萧君涵,你是不是很不甘心?来让本宫猜一猜,你原本的预想是什么样的。” 谢如琢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她连闻到萧君涵的气息都是恶心的,“你原本的计划是,你控制皇上,慕容婉控制宫妃,外面的沈婧慈跟你里应外合。等到你逼迫皇上下诏之后,便稳坐皇位,让慕容婉和沈婧慈二人斗个你死我活。我说的可对?” 萧君涵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谢如琢不但将他的计划全部知晓,甚至连他心底最隐秘的想法也都猜的清清楚楚! 没错,当时他之所以安排慕容婉先进宫,就是想着让这两个女人都占着一份功劳,届时沈婧慈必定不甘心,依着这两个女人的手段,必定会斗得你死我活。等到两个人都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再坐收渔翁之利,选一房他中意的靠山之女做皇后,大肆培养自己的势力。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化为了泡沫! 他从此只能沦为阶下囚,而那个离他曾经只有一步之遥的皇位,这辈子都不再属于他了! 一念至此,萧君涵的眼中似有万千的阴霾想要破体而出,他阴沉着声音问道,“谢如琢,本王的笑话好看么!” 若是能有出去的那一天...... 他必定要这个女人跪在自己脚下求饶,他要看着对方哀泣的模样,看着谢如琢痛不欲生,任自己予取予求! 谢如琢只勾起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来,轻声道,“你这话说的好伤人心,我原想着,你已经成了庶民,便是出去也无妨,所以想要给你一个流放的机会呢。” 她这话说完,萧君涵顿时狂喜,流放算什么,只要他能够出去,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是谢如琢这话,叫他有些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 见萧君涵疑惑的模样,谢如琢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真的,但是你该知道,万事都有条件。” “你说!” 一听到有条件,萧君涵反而有些信了,当下就迫不及待道,“只要本王能做到,我一定照做。” 谢如琢朱唇轻启,脸上带笑,说出的话却是有些凉薄,“很好办,用沈婧慈的命,换你的命!” 熟料,在听到这话之后,萧君涵竟然连一丝的考虑都没有,直接便回答道,“可以!本王同意!” 谢如琢虽然知道他一向薄情,可对于萧君涵这般干脆利落,还是忍不住有些恶心,她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不要考虑一下么,毕竟,她可是陪了你这么多年呢。” 闻,萧君涵想也不想道,“能替本王去死,那是她的荣幸。本王同意这个条件,你什么时候放本王出去?”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王爷急什么?你既然答应,也总该要你执行才是。” 说着,她一拍手,便有两个侍卫从暗处走出,打开萧君涵的牢笼,将他带了出去。 而后,在萧君涵期待和喜悦的表情中,将他带到了另外一个密室。 那是跟他一墙之隔的牢房,里面关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婧慈。她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药,想说什么都无法说出来,只是一脸怨毒的看着众人。 尤其是萧君涵和谢如琢。 看到沈婧慈这般几欲杀人的目光后,萧君涵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心里蔓延起一股恐惧来。 下一刻,侍卫便将推了进去,将牢门重新锁好。 萧君涵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如琢道,“你说话不算数!” 谢如琢唇角带笑,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凉,“本宫如何不算数了?用她的命,换你的命,只是需要你亲自动手罢了。” 说完,她便整好以暇的回身后退,坐在椅子上看着牢笼里的两个人。 一旁有火炉熊熊燃烧,给这个盛夏的牢房越发增添了几分温热。 谢如琢命人点了一炷香,手里端着一盏热茶,冷眼看着牢房里的人,心底却是一片凉意。 前世里,沈婧慈和萧君涵折辱自己的手段何止这些?今生这般,倒是便宜他们了! 萧君涵初时还不敢接近沈婧慈,可待得听到谢如琢这话之后,狠了狠心,凶神恶煞的走了过去,凉薄道,“慈儿,别怪本王,等到本王出去之后,会烧纸给你的,这辈子也会记着你!” 说着,他便张着手,朝着沈婧慈扑了过去! 只是他这几天吃的饭里都被下了软骨散,所以身上根本就没什么力气,他掐着沈婧慈的脖子看似力气大,却在沈婧慈疯狂的反抗里,猛的被踹到了一边。 萧君涵被踹开,反倒激起了他男人的自尊心,当下就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沈婧慈挥了过去。 不多时,两个人的模样便可以用狼狈来形容。 沈婧慈不能说话,就撕抓咬打,萧君涵则更是如此,他牢牢地掌控着沈婧慈的弱点,总是捡着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打。 等到那一炷香燃完之后,两个人可谓是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都露着伤痕,只是谁都奈何不得谁。 沈婧慈濒临力竭,而萧君涵仍旧如同魔怔了一般,掐着她的脖子,喘着粗气道,“我掐死你,掐死你!” 谢如琢一挥手,便见侍卫走进来,将萧君涵拖回了原先的牢房里,重新上锁。 谢如琢起身,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婧慈,冷声道,“这滋味儿不好受吧?” 沈婧慈眼珠子一动,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谢如琢知道这多半是温如玉的功劳,可对于眼前的人,她生不出一丝的同情心。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过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死的,毕竟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们还没有来找你算账。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么?” 说完这话,她再不看沈婧慈,转身朝着萧君涵的牢房走去。 身后的沈婧慈,一脸怨毒的看着谢如琢的背影,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知道,从此以后这方安静的要死的牢房,便是她这辈子的归宿。 而刚才萧君涵的举动,更是让她寒心到了极点! “赫——” 沈婧慈猛地大喊,最终却只发出了这么一个嘶哑难听的单节。 萧君涵被带到牢房之后,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不甘心的扒拉着牢房门,急切道,“不要将我关进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杀死沈婧慈那个贱人的,我一定可以的!” 可是任凭他如何吼得嘶哑,谢如琢都是淡淡的看着他。 直到萧君涵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她方才转身,从侍卫手中接过一长串钥匙,在萧君涵期待和喜悦的眼神中走近了牢房,在他的眼前晃了一晃。 萧君涵欢喜的几乎想要上前去拽钥匙,可最后,却眼睁睁的看着—— 那钥匙被一把抛到了熊熊燃烧的火中,不一会儿便化成了一滩铜汁。 “不!” 谢如琢勾唇一笑,脸上的笑容明媚而张扬,“那么就这样吧,再也不见。” 说完,她转身,提裙,优雅的走开。 她的身后是火炉中熊熊燃烧的烈火,从萧君涵的角度看去,谢如琢就如同一只浴火凤凰一般,顺着台阶似九天扶摇而上,背影窈窕而美好,行走间娉婷妖娆,汇成了他这辈子最后一抹浓烈的记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八章遣散后宫唯你一人 > 史书载:大德三年夏,齐王萧君涵谋逆弑君,着贬为贱民,关押天牢永不得出。同年,靖帝传位于太子萧君夕,退居嘉宁宫,为太上皇。 盛夏只剩下一个尾巴的时候,宫人终于将耗时两个月的凤袍送到了凤仪宫。 一袭华丽的凤袍以正红染成,其间的东珠硕大浑圆,颗颗大小一般,点缀在凤尾上,华丽的晃花了人的眼。 金色为边,正红为主调,长长的拖尾将她的身影拉得极长,回眸之时,只一眼便动人心魄。 混合着女子的妩媚和上位者的威严,叫人不能小觑。 萧君夕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他那被宠在掌心的小女人褪去了青涩,在他的精心呵护下,终于成了一朵艳丽而傲人的牡丹。 唯有牡丹真国色。 “琢儿真美。” 萧君夕情不自禁的走近她,握着她的柔荑,一面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闻,谢如琢的脸上霎时便显现出一抹羞涩来,嗔道,“美倒是美,只是却格外的重。”一面说着,谢如琢一面将头上的九凤转玉簪摘了下来。 她方才从铜镜里看了一眼,只觉得这衣服衬托的人格外高贵,却是繁重了些。不过戴了这一会儿,就压得她头怪疼的慌。 萧君夕心疼媳妇儿,自然由着她去,唇角含笑的替她摘着首饰,笑道,“等到登基大典那日,对那些要朝见的臣妇们应付一下便是,其他的有母后替你应付。待得祭过天地,我便命人将你送回去歇着。” 天知道,也只有萧君夕才说的出这话来。 他不觉得有什么,谢如琢却是先笑了,“臣妾遵命。”说着,谢如琢又促狭道,“只是,以后你可不能自称我了,等到登基之后,您便要自称朕才是。” 萧君夕轻弹了她的额头,引来对方一声不满后,方才悠悠然道,“那个‘朕’太孤家寡人,在琢儿面前用不得。” 听了这话,谢如琢先是一怔,继而便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意来。身为女子,谁不愿被夫君宠在手心里如珍如宝?即便是她,也是如此的。 见谢如琢这模样,萧君夕心头一动,眼神也有些幽暗了下来,俯到谢如琢的耳边轻声道,“孩儿快出来吧。” 谢如琢先还未曾反应过来,可待得看到萧君夕眼中那好不掩饰的欲色之后,顿时便红到了耳根,嗔道,“青天白日的,偏你没个正形。” 美人眼中波光流转妙目含情,更是将萧君夕勾的有些把持不住。他正待上前一吻芳泽,却不料总有那不知趣儿的人前来捣乱。 “太子爷,大食国使臣求见。” 门外尖细的太监声音打破了这殿内的旖旎,也成功的叫萧君夕皱起了眉头,看着阿宝问道,“他们又来做什么?” 阿宝见自家主子这模样,顿时便打了个寒颤,继而赔笑道,“奴才问了问,他们说是为了大食国公主而来。” 萧君夕沉着脸道,“告诉那些使臣,就说本宫没空,叫他们找秦之煜去。” 秦之煜是秦家人,新上任刑部侍郎,完美的继承了他爹的硬骨头,却又多了些圆滑,来对付那群不讲理的大食国人最好不过。 见状,阿宝就知道自家主子现在火气很大,连忙应了声,“奴才遵旨。”他又给谢如琢行了礼,便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天知道,自家主子发起火来,也就太子妃不怕了。 等到阿宝走了之后,谢如琢才疑惑的问道,“大食国的人不是走了么?” 当初萧君涵等人造反失败后,大食国便派来使臣,说是慕容婉乃大食国公主,便是处置,也要大食国自己人来惩治,要将慕容婉接走。 萧君夕不胜其烦,索性命人将慕容婉一根白绫吊死,而后丢给大食国一具尸首,称,“当日宫变,废齐王妃被叛兵误杀了。” 那大食国的人怎么会相信这话?可是他们不相信也没有办法,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而萧君夕在打了一棍子之后,又给了几个甜枣,示意慕容婉虽然曾经意图谋杀我朝太后和太妃们,但念及大食国这些年友好邦交,所以先前的和平协议仍旧作数。 后来谢淮南又带着大食国的使臣们,名义上是去看我朝的军队操练,具体看了什么外人并不知道,等到那大食国的使臣向萧君夕辞行的时候,已经两股战战了。 可是如今走了不过一个多月,怎么又来了? 萧君夕脸色一僵,继而便转了话题笑道,“管他做什么,索性有秦之煜应付呢。这衣服不是重么,快些去换了吧。” 闻,谢如琢便知道他有事儿瞒着自己,只是见他不愿意说,谢如琢便压下了心头的疑问,乖顺的点头道,“好。” 不过到了傍晚的时候,谢如琢便知道萧君夕为何不告诉自己了。 她刚咽下了一口饭,就见殿门口闯进来一个红衣少女。 一张脸上剥壳鸡蛋一样的嫩,眸里星光熠熠,殷红的唇如浸水樱桃一般。一身红衣劲装窄袖宽衣,头发被高高束起,以丝带绑了,再无其他装饰。她的美不似别的姑娘那般娇柔,天然带出一股英气来。 见到谢如琢,她的眼中先是亮了一亮,继而便闪过一抹妒忌和艳羡来。身为女子,没人会愿意看到有人比自己还美。尤其是面前的这个女人,雍容华贵,叫人见之忘俗。 她在打量谢如琢的时候,谢如琢也在回望着她。 谢如琢放下茶盏,刚要问话,就见那女子走到她面前,盛气凌人的问道,“你就是太子妃?” 这丫头,美倒是美,就是太傲气了。 谢如琢略一点头,问道,“你是谁?” “本公主是大食国公主,慕容双。原来就是因为你拒婚的呀,看着也不怎么样嘛。”慕容双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就在谢如琢的身上不停地打量着,带起不满的表情道。 闻,谢如琢先是微微一愣,瞬间便反应过来,冷笑道,“大食国的公主?本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上一个大食国公主嫁过来之后妄图谋反,却反而被自己人给杀了。”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可是那眼中的冷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慕容双被她这个模样吓得打了个寒颤,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怂包,索性挺直了腰板道,“我才不跟慕容婉一样呢,本公主坦坦荡荡不做亏心事。还有,本公主看上的男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这话,见谢如琢不说话,慕容双便觉得谢如琢怕了,昂首挺胸的便要走出去。 可她刚一回头,就看见了萧君夕从外面走进,一双眼睛当时就亮了一亮,喜道,“萧哥哥,我正要去找你呢。” 萧君夕眉头一皱,不着痕迹的错开她要抓上来的手,走到谢如琢身边柔声问道,“琢儿可吃饭了?” 谢如琢笑道,“刚吃了一点,你吃了么?” 见自己被当做空气,慕容双顿时便走过来不甘心道,“你为什么不理我?” 到了这时,萧君夕方才回头,冷眼看了看她。 只一眼,慕容双便如同坠入万年冰窟一般,只觉得冷意渗人。 萧君夕这才缓缓道,“若是大食国的人都是一样的蛮不讲理,朕不介意派人去教一下规矩!” 这是萧君夕头一次用“朕”,对的便是大食国的人。 这时,大食国的使臣也好巧不巧赶到,本来是预备看一场自家公主英勇的好戏,却不想竟然听到了这话,当下就腿一软,连忙进来打圆场道,“皇帝陛下恕罪,公主,您怎么又偷跑出来了?” 一句话,便摘干净了他们的责任。 萧君夕懒得理会他们耍的心眼,只淡淡道,“既然你们听不懂,朕就再说一次,此生唯皇后一人,不再娶妻。若是贵国还是听不懂的话,朕就只有派兵去传达意思了。” 闻,那大食国使臣的脸上顿时淌下冷汗来,不停地磕头道,“懂了懂了,我们这就走。” 说完,又赶忙拉扯着一脸泪意的慕容双离开了。 萧君夕回过头来,便见自家小妻子正瞪大了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脸上霎时一窘,继而赔笑道,“琢儿,非是为夫不告诉你,大食国意图和亲不假,可为夫并不打算娶其他人。” 见他一脸讨好的笑意,谢如琢却有些心酸,将他的手掌握在自己手里,轻声问道,“君夕,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以后的他,便是帝王。 古往今来王侯将相那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帝王,更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今日的他为了自己挡了大食国的和亲,那么来日呢?他又要面临多少这种情形? 有那么一瞬间,谢如琢甚至有些动摇,不知道自己这般算不算是专横善妒。 她心里的小心思都被萧君夕看破,一把将胡思乱想的谢如琢揽在怀中,正色道,“琢儿,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他人再好,与我也是穿肠毒药。你可懂?”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在没有什么能将彼此分开。 谢如琢眼眶一湿,颤声道,“妾心亦同。” ...... 大德三年八月初八,太子萧君夕登基,改年号为天启,史称元帝。 同日,端懿皇后产下双生龙凤胎。二子降生之日,天边红云四起。钦天监上书称,此为祥瑞,保我朝千秋万载。 元帝大喜,为二子赐名,男为萧承晔,封太子;女为萧思晴,封太平长公主。 端懿皇后出月子后,元帝大赦天下,遣散后宫,昭告天下:此生唯皇后一人,再不纳妃。 天边一轮圆月升在高空,周围星罗棋布,偶有云过,也遮不住这日月清辉遍洒人间。 九重高楼之上,有一双男女相拥而立。 ——琢儿,我曾许你一生顺遂,如今还是这句话。此生唯不负你。 ——此生无悔风雨,愿与君同行。 章节目录 静妃番外一见萧郎误终生 > 大德三年的春日似乎格外的冷,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可是这空气里的寒意似乎还能顺着门缝钻进来,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面窜。 宫门口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华阳宫。 宫名格外的大气,可惜往日里踏破门槛的华阳宫,如今却已经门可罗雀了。 芝兰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家主子坐在窗子前惫懒的模样,还是走了过去,低声劝慰道,“主子,您快去床上躺着吧,身子本来就不好,若是再着了风——”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静妃淡淡开口道,“还没有回信么?” 芝兰微微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指的是谁,迟疑道,“许是在路上了吧,您也知道,如今边疆战事正酣,想来信件迟些也是有的。” “呵。” 回应芝兰的,只有一声凄凉的笑意。 “本宫知道,他是恼了。” 说着,她又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这里曾经孕育了一个生命,可如今,已然不在了。 芝兰垂着头,不敢接话。她纵然是静妃身边最忠心的奴仆,可有些话,听了就是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要了自己的命。 静妃却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絮絮道,“那只是一个孽种,本宫为何要留下来?” 芝兰的头仍旧低着,心里却有些不赞同。 太医早就交代过,若是安心养胎,这孩子也未必没有保下来的可能性。只是主子的心魔太重,除了那个人的孩子,其他人的孩子,她是都不愿意生下来的。 哪怕这个其他人,是她名正顺的夫君,这天下的王者,靖帝。 这话芝兰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敢说出来。因此当静妃起身后,芝兰便乖觉的走到她身边,扶着她走到床边躺下,为她细心的盖上了锦被。 鸳鸯红帐并蒂莲,比翼双飞红锦被,只是这帐子里睡的是形单影只,被子下盖得是凄凉佳人。 帐子被轻柔的放了下来,床上便陷入了一片朦胧的昏暗之中。 静妃闭着眼,摸着柔软的缎被,整个人便恍若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她是个孤儿。 常年生活在大漠边境的女子,便是成了孤儿,也是一匹被放逐的野狼。 大漠里,只有两样东西不可被驯服。一是沙漠之神,一是旷野之狼。 然而她却被驯服了。 在看到萧君彦的第一眼。 当时她并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直到后来她看了那些缠绵悱恻的话本之后,才恍然明白,原来那种感情,就叫做一见倾心。 这些皇室的血脉们继承了最优良的血液,所以不管骨子里是如何的阴狠狡诈,至少面相上,都是生的斯斯文文。 可是她却清楚,那些表面上的面皮被揭开之后,他们的内里是如何的肮脏。 她见识过萧君彦将侍女折磨的遍体鳞伤后喂狼的样子,也见识过有下属一不合被萧君彦活生生鞭笞致死的狠辣。 她曾经畏惧过,也颤抖过,却唯独不曾后悔过。 大抵这就是爱情。 你爱一个人,不管他做什么,你都可以为他找到一百种脱罪的借口。 直到他说—— “静儿,去皇宫,帮我征服一个人的心。” 那时的萧君彦迷恋的摸着她的脸,仿佛在摸一件绝世名品。 大漠里历经风沙洗礼的少女们,鲜少有她这般嫩滑如玉的肌肤,和细致白净的脸庞。 她曾引以为傲,却在听到这话后,瞬间变成了恐慌。 然而她不能反抗。 萧君彦养了她五年,也让她从一个只会拿着皮鞭吓退野兽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弹指间取人性命的杀手。 是的,她是他培养出的一把刀,已经开了刃,锋利的闪烁着冷光的刀。 那年的烟花三月,杏花微雨,她以妙龄少女的姿态闯入了靖帝的生活。 可将自己从少女变成女人的,却并不是靖帝。 在将她献给靖帝的前一个夜晚,萧君彦终于忍不住,要了她。 也许是因为那夜的篝火太过耀眼,而身着红裙轻纱漫舞的模样太过勾人,在一番天雷地火的热情之后,萧君彦摸着她娇嫩的脸颊,喘息道,“你等我,等到事成之后,我娶你为后。” 于是为了他这一句话,她在深宫之中一待便是三载,与魔鬼为伍,拿自己的身子做诱饵,去替萧君彦实行他的计划。 有风在门外吹着,像极了厉鬼的哀嚎,其间隐隐约约的夹杂着男人的哭声,呜呜咽咽的格外渗人。 静妃身子一个激灵,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声音不是幻听,而是来源于另外一个男人——萧君奕。 自从造反失败之后,萧君奕便被关在了慧妃的宫殿之中。一个死去的厉鬼,一个活着的疯子,能发出什么好听的声音来? 往日里静妃听着只觉得厌烦,可是今日不知何故,她竟生出一股感同身受的凄凉来。 萧君彦并非正经的皇族子嗣,按着规矩,只要皇家子嗣都死绝了,才会有兄弟子嗣来继承皇位。 而萧君彦,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如今萧君奕彻底疯癫,萧君彦离着皇位的距离仿佛又进了一步。可只有静妃能够感觉到,这个皇位对于萧君彦来说,离得格外遥远,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可能。 可这话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如今的她,对于萧君彦已经没了用处,她不顾他要自己将孩子生下来的命令,强行拿掉,已经触了萧君彦的底线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将静妃的回忆给惊了一惊。 她将帐子打开了一些,开口问道,“怎么了?” 芝兰吞吞吐吐道,“娘娘,澜贵人来了,说是来看看您。” 闻,静妃嗤了一声,刚要回绝,便听得门外娇笑声响起。 “姐姐,我来看看您,您的身子可好些了?” 说话的正是谢如澜。 静妃放在帐子上的手便垂了下来,靠着枕头坐了起身子。 芝兰见状,连忙将纱帐打开,让光线透进来,一面回头蹙眉道,“澜贵人,娘娘还未传唤,您这般进来可是于礼不合。”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本宫?”谢如澜瞪了她一眼,转而看向静妃娇声笑道,“听说姐姐自从落了胎之后,身子就格外的虚弱,所以本宫特意来看看姐姐。” 说着,她又吩咐身后的翡翠道,“还不将皇上前两日赐下来的人参放桌子上?静妃姐姐现在的身子弱,最是需要补的时候呢!” 谢如澜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的得意和解恨。 静妃知晓是什么原因,只淡淡道,“澜贵人福大命大,但愿你有怀上孩子的那一日。” 明明是最平淡无奇的话,可听到谢如澜的耳朵里,却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而后强自镇定道,“借姐姐的吉,妹妹还年轻,自然有的是机会。不过妹妹觉得,这子嗣乃是大事,若是日后本宫有了孩子,一定要小心谨慎的保护着才是,不然的话若是再一不小心摔了或者碰了,落了胎可就不好了。” 说到这里,她又捂着嘴道,“哎哟,瞧妹妹这张嘴,口无遮拦的,姐姐勿怪呀。” 屋内的细银炭火熊熊的烧着,将这屋子里蒸腾的一片暖意。静妃坐在床上,冷眼看着一脸得意的谢如澜,问道,“说完了么,说完就滚出去吧。” 谢如澜脸色一僵,继而恨声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别忘了,皇上如今便是来这华阳宫,也是去的本宫的屋子!” 静妃勾唇一笑,斜睨了她一眼,问道,“那又如何?” 这话里带出的轻蔑叫谢如澜的脸色更加难堪。是了,那又如何?她谢如澜仍旧是一个贵人的身份,一个月里至多来一次华阳宫,仰人鼻息过活的,还是她谢如澜。 谢如澜被触到了心底最隐秘的事情,咬着牙恨声道,“至少本宫不会拿着龙种去陷害旁人,静妃姐姐可曾听到曹贵人在像你哭诉么!” “嫁祸给曹妹妹的是澜贵人你吧?关我何事?” 静妃说完这句话,朝着芝兰使了个眼色,后者便直接将谢如澜推搡了出去,冷声道,“娘娘要休息了,澜贵人请回吧!” 她家主子再不济,也是正经的妃位,一个小小的贵人也敢来这里猖狂,简直是翻了天了! 等到谢如澜的咒骂声渐远之后,芝兰才回到了房内,却不想,竟然见自家主子正坐在床边一脸的凄然。 芝兰心中不忍,走过去低声道,“娘娘别太往心里去了——” 静妃打断了她的话,呢喃的仿佛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她,“你说,他到底何时才会回信呢?” 可静妃没有想到,这封信永远不会有回信。因为—— “娘娘,不好了,萧,萧公子被抓了!” 手中的青花瓷盏随着芝兰的话一起跌在了地上,瓷器破碎的声音伴随着静妃慌乱的话一同响起,“你说什么?!” 芝兰颤抖着嘴唇道,“萧公子通敌叛国,已被押解到京城,关在了天牢里!” 这些时日的哀怨、伤心,全部都化作了一股女子扼腕的信念,“我要去救他!” “娘娘,您疯了么?”芝兰一把拉着她要往外跑的身子,拽着她的手臂颤声道,“那可是天牢,铜墙铁壁一样的存在,您是想把自己也搭进去么?” 静妃这才重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缓缓的坐了下来,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可是嘴巴却忍不住的想要说话,来释放自己的恐慌,“你说的没错,皇上暂时还杀不了萧郎,我须得想个办法。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出宫,将宫中的暗桩全部调集出来,我要商议个计划出来!” 商议了计划之后,静妃便亲去病中的靖帝身边侍疾,实则是为了盗取靖帝的贴身令牌。 她知道自己是疯了,可是若是萧君彦死了,她也活不了! 只是不想,最终她还是功败垂成。 在天牢里见到萧君彦的那一刻,他便急吼吼的要自己走,静妃初时还不明白,直到看到了萧君夕所带领的御林军。 一切悔之晚矣。何况静妃并不曾后悔。 所以在靖帝问起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知遇之恩,相伴之爱,男女之情。” 她知道如今的自己难逃一死,只是,能与萧郎同生共死,大抵也是一种幸福吧。 茫茫大漠初相遇,一见萧郎误终生。</div>http://www.123xyq.com/read/3/338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