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意(女尊)》 章节目录 第1章 > “你给我站住。”愤怒的吼声,本该温柔妖娆的紫衣少年,一手持鞭,满面怒容,一手指着不远处的绯衣少年,即使在二楼,也听得到他在大街上的声音。 那绯衣少年脚不停步,一溜烟跑进酒楼,直往二楼上跑,那紫衣少年也追着进来,手里提着黑色长鞭,小脸气得通红。 “烟姐姐,烟姐姐。”那绯衣少年见着坐在一桌上的女子,就直往她身上蹭,“二哥,他要拿鞭子抽我,好可怕。” 那女子先是愣了愣,看着冲上来的男子,皱了眉,“兰枫,你做什么,要打你弟弟?” “哼,”那紫衣少年一手指着那绯衣少年,“要不是今天正好被我撞见他上药铺,我都不知道,紫哥哥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被我的亲弟弟打掉的。” “我没有,没有。”绯衣少年一下子哭了出来,窝在那女子怀里,眼角含泪,说多可怜有多可怜,那女子一见,不舍地揽住他,抬头对那紫衣少年道:“紫儿的孩子是因为他身子弱导致小产,你胡说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小脸越发气得通红,“紫哥哥再也不能生产,你居然还护着他,你到底是谁的妻主?” 那紫衣少年气急,也忘了自己完全不是眼前女子的对手,扬起长鞭就挥了过去,那女子皱眉,一手护着之前的绯衣少年,一手摸出腰间佩剑,朝那鞭子挥去。 然而剑却没有如意想中斩断长鞭,而是被人向一边拨开,那紫衣少年手中也是一松,长鞭已被人夺走。 司徒烟一惊,看似无力的一击,自己却只能被动地跟着她的动作,这女子绝对是个高手。 “居然是天蚕丝缠成的,断了多可惜。”那白衣女子把玩着手里长鞭,笑道。 司徒烟朝她细看去,衣衫原本简单至极,连一丝配饰也无,要不是她司徒家世代经营布料生意,对布料了如指掌,怕是根本看不出来这竟是上等的云锦绸缎。 一头如水青丝用红绳随意绑着,桃花眼内波光流转,五官精致如雕刻,嘴角似笑非笑,何时皇城内出了这样一位风流人物,她竟然从未见过。 加上她身上的云锦,这女子非富即贵,司徒烟正要打招呼,她却对着那紫衣少年笑道:“鞭子是很好,可惜呐,你这身手,连抓都抓不牢。” “谁说的?”紫衣少年兰枫伸手想夺回鞭子,那白衣女子故意扬高手,居高临下,挑衅地看着他。本就只到她肩上的少年哪里够得着,气鼓鼓地瞪着她,那白衣女子失笑,把鞭子还给他,“好了好了,逗你玩的。” “这位小姐,在下司徒烟,不知小姐尊姓大名?”好不容易逮着空的司徒烟起身问道。 “尊姓可不敢当,名字么,也不大,云子轩就是在下。”那白衣女子还是一副无害笑意,拱手答道。 “原来是云小姐。”皇城中成名的云家只有一家,却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司徒烟正不解,被冷落许久的绯衣少年抓了抓她的袖子,“烟姐姐。” 他这一出声,兰枫的气又不打一出来,鞭子是不敢抽了,“你还敢叫?孩子都是被你打掉的,司徒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孩子?” “够了,兰枫。你一向胡闹,我也不想管,紫儿一向视你如亲弟,你为他可惜我可以理解,不过,不要借故欺负你弟弟。”司徒烟正色道,没注意到躲在她身后的绯衣少年露出的得意笑容。 “你,你…” “竹儿,我送你回去,今天的事,我会告诉你母亲。”后半句话是说给兰枫听的。后者无所谓地瞟了她一眼,还是恶狠狠地瞪着兰竹。 ---------------------------------------------------- “嘿,消消气。”一杯茶递到他面前,兰枫也没管,接过就喝了个干净,还是一副和人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你叫兰枫?” 兰枫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刚刚夺他鞭子的女子还在旁边,刚刚喝的茶好像也是她递过来的。扬高小脸,“就是小爷,你有事?” 云子轩再次失笑,没想到才回来就会遇上这么好玩的小东西。 “小东西,下次使鞭子的时候,记得,出力若是三分,手里必留七分力。” 兰枫狐疑地看着她,云子轩却一脸惋惜道:“嗯,我也理解,以你的力气,若再只出三分,估计也就能打打风。” “你胡扯。”右手又想扬鞭,这次却终于意识到,自己连司徒烟都不是对手,何况眼前这个比司徒烟还厉害的女子。 放下鞭子,云子轩见他满脸不甘,安抚道:“好了,以你的年岁,又是男儿身,练到如此也是不易了。” “那当然。”兰枫抬高下巴,得意道。可惜云子轩没告诉他,在她眼里,他真的也就比花拳绣腿好上一点点的一点点。 “哎,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兰枫拖着自己的鞭子,走下楼,走到楼梯口还回头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女子带着笑意的视线,还自以为气势十足地瞪了她一眼。 云子轩站在阳台上,看着他消失在街角,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褪去。 ----------------------------------------------------- “大小姐回来了,正君,大小姐回来了。”没拦住管家的云子轩只得看着他跌跌撞撞地向里奔去,没多久,月牙色长袍加身的美貌中年男子在几个小侍的簇拥下急匆匆走来,见到她就是又哭又骂,“你这个小崽子,还知道回来,我看你根本就不记得还有我这么个爹了。” 承受着毫无力道的粉拳,云子轩软道:“我这不回来了吗?我怎么会不记得我最亲爱的爹爹呢?” 微微掰开父亲的双肩,云子轩终于大大喘了口气,看来,花拳绣腿虽然无用,有时候其实也不可小觑,又想到那小东西,她忍不住轻笑。 “轩儿,你笑什么?” “见到爹爹,我开心啊。” 萧君衣摇头,“我看不像,你刚刚那笑,倒像是思春了。” 他退开一小步,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上看下看,看得云子轩一阵不自在。 “爹,你做什么?” 萧君衣满意地点头,“轩儿如今当真已是成人了,这般风姿。” 又说了会话,萧君衣才道,“去见你娘吧。”语调甚是不爽,“爹,娘她是不是又…?” “没什么,又纳了几个侍君而已,爹早已看开了。” ------------------------------------------------------------- “轩儿见过娘亲。”因为从小就算不得亲近,云子轩一直带着欺骗世人的无害笑意,客气的很,不管是对云家现任家主云涵韶,还是对诸位侍君,诸位异父妹妹。 “回来了就好,你也早该收收性子,身为我云家的长女,成天流落在外,像个什么样子?” “娘亲说的是,轩儿自当从命。”云子轩恭恭敬敬道,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浅浅笑意,她确实打算在皇城呆上一阵子,不过这原因嘛,就不是娘亲大人所说的收性子了。 “过几日,是你二妹的大喜之日,你既为长姐,回来了就由你同去迎亲。” “是,娘亲。”也没问云子朗娶的是何人,云子轩应了下来,便出了大厅,许久未回,家里倒是多了不少陌生面孔,弟弟妹妹也都长大了,不细看她都认不出了。 “大姐。”没走几步就被人唤住,回头看去,“书儿,都长这么大了。” 十五六岁的女孩,尚未成年,却也已然退了稚气,看来娘亲的严厉教育毫不松懈,估计也就出了自己这么一个败家子,是不是该反省一下? “大姐,你要陪二姐去迎亲?” “嗯。” “我也要去。” “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没成年,不可以同去迎亲的。” “有什么关系,不就差了两个月。” “你自己跟娘说去。” 云子书垮了脸。 “干什么非要去?” “二姐那个愣木头,除了看书还知道什么,我一直以为她这辈子就娶本书回来算了。” “然后呢?” “据说那个晋王世子,还有他弟弟的手帕交都厉害得很,明天一定能看到二姐脸红无措的样子,赚死了,我要看。” “书儿,你怎么这么无聊?”云子轩摇头,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 “我无聊?大姐,我也算是姐妹里和你呆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了,难道这世上还会有比你更无聊的人?整天做些莫名其妙的事,都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云子轩转过身悠悠然离开,把小六妹丢在身后,“这世上之事本就都无趣的很,我自然是想让它变得不无聊些,有问题吗?” 章节目录 第2章 > 云涵韶侍君虽多,也就共得四女三子,二子已出嫁,另一幺子尚且年幼,深居简出。长女云子轩,次女云子朗,四女云子琛,还有排行第六的云子书。 云子朗一身大红喜袍,意气风发,骑在同样系着大红花的马背上,云子轩走在她旁边,因为是喜事,今日也只得穿了一身暗红色。 “大姐,求你件事。” 云子轩倒是很意外,这个二妹自小与她并不亲近,甚至算不上熟稔,今天怎么突然开口要她帮忙? “晚上,能不能替我挡酒?” 没想到她是求她帮这个忙,云子轩勾唇笑道:“为了你的春宵不至虚度,这个忙,大姐自然会帮。” 云子朗居然别过脸,留给云子轩红透的耳根,后者越发大笑不止,爹总说这个老二性子耿直,一板一眼,比庙里的神像还要正经,现在看来,倒还真是不假。难怪书儿要来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队伍正行到据晋王府还有一条街的时候,一骑马横着拦在面前,马上是个身穿粉衣华服的少年公子,身后还有好几骑马在奔近,马上都是年轻的少年公子。云子朗显得不自然起来,按照习俗,这些想必都是那晋王世子的手帕交,来刁难她的。 “你就是云家二小姐?”那粉衣少年歪着头看她,正巧身后几匹马也都停在身后。 云子朗抱拳答了他一声“是”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偷偷用求救的眼神瞟向身边的云子轩。 那群少年正齐齐打量着云子朗,忽的一声温润低哑却含着调笑的声音响起,“小东西,鞭子没再甩出去?” 兰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扯着缰绳将马身向旁边转了转,看着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陪人来迎亲。” “兰枫,你认识她?”粉衣公子问道。兰枫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既然是你陪人来,我们就更不能随便放人了。” 云子朗一怔,还以为这位公子是大姐旧识,能好说话些放她们过去,怎么这架势,像是有仇一样。 “是吗?”云子轩还是勾着唇,维持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兰枫扭头,见一向害羞的萧清居然红了脸,心底突然觉得奇怪的不舒服起来,对着云子轩怒道:“你笑什么笑?” “哎,”云子轩叹了口气,“怎么连笑都不行,小…”她原本是要叫小东西,奈何那小东西一副吃人的表情,她改口道,“小公子,你管得还真宽。” “我不跟你斤斤计较,轻纱,你快叫人上来吧。” 那粉衣公子,慕容轻纱点了点头,对旁边原本像是路人的两个壮硕女子道:“你们两个,本世子交待的事,记清楚了没有?” 那两名女子走上前,对云子朗行了一礼,“云二小姐,对不住了,今日须得过我二人这关,还请下马。” 云子朗文采不凡,武艺却是一般,扭头看向云子轩,后者朝她点了点头,她才下马站到那两名女子面前。 ------------------------------------------------ “你使诈。”兰枫手指直直指着云子轩,在这几个公子中,也就只有他曾习过些武,加上刚刚时不时地看她,自然发现她袖中弹出石子助那云二小姐。 云子轩倒是大大方方应了下来,“你们又没说不准帮忙。” 慕容轻纱正要说什么,身后萧清扯了扯他的袖子,“其实,这云二小姐,看上去也不错。” “是比旁边某个人好多了。”兰枫咬牙接口道。 云子轩摸了摸鼻子,她怎么就得罪这小祖宗了,不就夺了回他的鞭子,可那不也是为了替他保住那鞭子吗? “二小姐,这是我哥哥写下的一副上联,若是你能对上下联,我们马上放你们过去。” 云子朗伸手接过,一遇上这等事,立刻表情严肃认真,细细思索起来。 没过多久,便对上了那对联。慕容轻纱也是一脸赞赏,几人让出道,让迎亲的队伍过去,自己也都跟在一旁,云子轩原本是走在云子朗身边,这会故意策马走到兰枫身边。 兰枫别过脸不理她,云子轩正想说话,一旁一个青衣少年软声道:“云大小姐。” 云子轩看向他,“公子有事?” “没什么事,不过以前不曾见过云大小姐。” “在下最近才回皇城。” “哦,”那青衣少年轻轻应了声,这才又温声道:“我叫宇文雪。” “原来是宇文公子。”云子轩客气地拱手回礼。宇文雪见她没什么反应,心想她既然久未回皇城,大概是不知道皇城三公子的名声,没听过自己也是正常。 兰枫见她和宇文雪聊起了天,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越发厉害。 ----------------------------------------------------- 没多久就到了晋王府,那几个少年拥着红巾罩面的男子进了花轿,迎亲是在上午,迎回府后,准新郎会先行留在妻家父君房内,到晚上才行礼,接着是晚宴,所以那几个少年之后也就各自分开回家。 兰枫骑着马却不想马上回府,慢悠悠的过了几条街,心里不争气想起那个女子,越发烦闷。干脆朝城郊驰去,在一片树林前停下,拴好马,走到小溪前,左右看过没有人烟,脱下鞋袜,将脚泡到水中。 一边泡着脚,忍不住自自语道:“云子轩,抢我鞭子,还害我难受,你是个混蛋。” “啧啧,背后骂人可不是个好习惯。”调侃的女声在上方响起,兰枫大惊,回头看去,那斜靠在树杈上坐着的红衣女子,不是云子轩是谁。 “你,你什么会在这里?” “没人规定我不能来这里吧?” “你不是陪你妹妹迎亲?” “人都接到了,我也就功成身退了。”云子轩轻轻从树上跃下,向他走近。 “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为什么?”某人面上带笑,好奇问道,脚下却不停步,转眼已到他身旁。 “不为什么。” 云子轩却直接在他身边坐下,“这个时节泡水,不会冷吗?” “不会,很舒服。”答完了才后悔,自己干吗要回答她。 云子轩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坐在一边,终于还是兰枫忍不住又开口道:“你…” 话刚出口,她转头看他,兰枫本来就是没话找话,两人靠得很近,他一时间根本不记得自己想说什么,只是在想,真是该死,没事长这么俊干什么? “我什么?”偏偏有人还毫无自觉地靠得更近,状似无辜地问道。 兰枫刻意和她拉开一段距离,转了个话题,“我听人家说,紫风最北的地方有一种温泉,冬天水都是热的,要是能上那里泡脚,肯定很舒服。” 云子轩点了点头,“确实。” “你去过?” “去过。” 兰枫想起她说自己才回皇城,那她以前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那你去过江南吗?” “当然。” “真的,那里什么样子,是不是很漂亮?”兰枫顿时忘了自己之前还在生她的气,激动地问道。 “算是吧,多山水园林,天气也要温和许多。” “再和我说说,还有什么好玩的?” “怎么,你很想去?” “当然了,我以前听人说过,江南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地方,可惜,我怕是没机会去了。”黯然了一会会,大概就眨一下眼的时间,“说说嘛。” 云子轩勾唇浅笑,没再调笑他,转过头看着溪水,圆润的嗓音一点点和他细数着江南的风光。 -------------------------------------------------------- 其实,这个人正经的时候,人还不错,回府的时候,兰枫这么告诉自己。可是,当天晚上云家的喜宴上,他刚同母亲家人分开一小会,就在院中遇上她。 “小东西,你怎么老是穿得像只茄子?” 他收回之前的想法,这人,就是个混蛋。 章节目录 第3章 > “来,再喝。”云子轩很够姐妹的替云子朗挡酒,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竟是自己找上那些前来劝酒的女子,大有不把人灌醉不罢休的架势。 面上虽然泛着红色,她看上去还是神智清醒的很,直到云子朗在众人哄闹声中上洞房,她才有些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席上大多数人都上后院闹洞房去了,没留下多少人,加上侍从开始收拾,有些乱糟糟的。兰枫上前戳了戳她的脑袋,她动了动,却还是没有抬头,他又加重手里力气,她才仰起脑袋,眯着眼,含糊不清的叫了声小东西又趴了回去。 见她稀里糊涂的样子,兰枫起了兴致,正想继续,却跑过来一个看上去还没他大的女孩,摇着面前的人,“大姐,大姐,你醒醒。” 云子轩抬起头,看着的却是兰枫,面色疑惑,云子书把她的脑袋扭过来,对着自己,“真是的,这个时候居然醉了。” “怎么了?”云子轩打了个哈欠。 “四姐喝醉了,拦在洞房门口不让二姐进去。”云子书急急道。 “娘呢?” “送晋王和王君回去了。大姐,你快去看看吧。” 某人又打了个哈欠,这才站起身,还晃了一下,才举步向后院走去。兰枫跟在后面,心里直想,这个明明也醉了,两个醉鬼,不知会不会很热闹? 云子琛就坐在房门口,看上去像是快睡了过去,却怎么都不肯挪步,云子朗站在她面前,周围围满了人,正在商量着要不要把她搬走,也有纯粹看热闹的,总之,闹哄哄一片。 有人推开众人,却是云家的六小姐,身后是同样醉醺醺的云家老大。 云子轩走到云子朗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让开,云子朗依让开,可让所有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个云大小姐竟然也躺坐了下去,“老四,你找的地方不错,我也歇会。” 云子书欲哭无泪,她找大姐来可不是让她陪四姐一起躺着。 “你让开。”云子琛含含糊糊道。 “我干吗让开?”挑了挑眉,眼神却还是迷迷糊糊的。 “你不让开,我怎么睡?”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云子琛像是在思考,想了很久,才道:“为什么我要睡觉?” “我怎么知道?” “我还要喝酒。” “那你去喝酒,我睡觉。” “不好。” “为什么?” “一个人喝多无聊,你陪我去喝。” “我干吗陪你?” “走,陪我去喝。”云子琛摇摇晃晃站起身,想把她拉起来,可是后者竟是不肯起来,靠在门上,打了个哈欠,还真有要睡下去的意思。云子书抚额,她把大姐找来,现在倒是成了她挡在门口,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兰枫站在人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云子轩闭着的眼睁了一下,像是在人群里找着什么,这时云子琛正好又一拉她,她顺势晃悠着站了起来, 两个醉鬼,就在众人还没看够戏的目光中,勾肩搭背,相携走远。 可怜的云子朗,终于得以入洞房。 ---------------------------------------------------- 那天晚上,皇城的夜幕下,几条人影在房顶飞身穿梭,前面的青衣女子一手捂着胸口,嘴角淌血,显是受了重伤。身后三个蒙面黑衣人紧追不舍,其中一人突然扔出一支暗镖,青衣人左腿一弯跌跪在房顶。那三个黑衣人停在青衣人面前,其中像是领头的一人冷哼道:“莫凡,你也有今天。” 那青衣女子勾唇冷笑,那领头的见了,越发怒气冲天,挥掌打来。青衣人接了几招,终于不支地一手撑着房顶。 怎料那房顶也不知是被用力过度撑破了还是原本就不牢靠,连那青衣人一起,生生坠了下去。屋里传来男子的叫声,院里顿时灯火通明,那领头的黑衣人见状,恨恨道:“走。”瞬间,已不见踪影。 青衣女子和那浴盆里光着上半身的男子大眼瞪小眼,那男子一开始大叫了一声,现在倒像是傻了一样,紧接着,门被人推开,“大公子,你没事吧?”闻声而来的几个小侍都是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里闪过同一个念头:完了,公子被人看光了。 “诺儿,怎么了?”紧接着是温润的声音,一个中年俊俏男子,身后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子。 “爹爹。”那男子唤了声。 几个中年男子也是愣住。人赃并获,不容抵赖。 ------------------------------------------------------- “你听说了没有,兰家的大公子洗澡的时候被人家看光了,所以兰家马上要办喜事,把大公子嫁过去。” “你胡扯吧你,兰家大公子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随随便便嫁人?” “哪里胡扯了,这身子都被人看光了,怎么能不嫁?” “那,对方是什么人?” “这个倒不大知道,不过据说会入赘兰家。” “这个倒是有可能了,兰家没有女儿,总得要个入赘媳妇。” … 酒楼茶肆,永远都是听八卦最好的地方,靠窗坐着的白衣女子一手转着茶杯,像是悠闲的很。 “不过,我上次听说兰大公子不是选秀的热门人物?这样嫁了人,那兰家送谁去选秀?” “哎,你操什么心,兰家儿子不是挺多的吗?” … 那原本悠闲的白衣女子匆匆扔下银子,留着余温的茶杯还在桌上冒着屡屡白烟。 ------------------------------------------------------- “你说什么?小慕,你别吓我?” “二公子,真的,我听到家主和正君商量,要送你去选秀。” “怎么会这样?”兰枫急得团团转,深宫大院,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吗?何况,何况,他心里…可是那个混蛋,估计根本不会想到他。 “不行,我得去找娘。”兰枫急匆匆向书房跑去。 “怎么样,二公子,家主怎么说?”小慕见兰枫回来,连忙问道,不过看他的脸色,大概是没什么好结果。 “娘说大哥嫁了人,排下来就该是我,当然是我去选秀。”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 就在兰枫绞了几天手帕,剪坏了十几副刺绣,扔了十几只茶杯,踢了无数次石头后,小慕又急急飞奔回来,上气不接下气,“二,二公子,有人提亲。” “你慢慢说。” “有人上门向你提亲,家主已经答应了,这样,你就不用去选秀了。” “是什么人?” “我听见好像是宣小姐。” “宣?”他从没见过什么宣小姐,他不想进宫选秀,可也不想嫁别人。到底该怎么办?兰枫抓着自己头发,小慕不解道:“二公子,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小慕,我自己出去走走。”兰枫泄气道。 兰枫骑马到了城郊的小溪旁,就在不久前,她还坐在他旁边,和他说着江南的风光。可现在,他心里乱成一团,胡乱地拴着马,也许他该和娘说他宁可去选秀,毕竟选秀也不一定会被选中。可是万一呢?再说,就算他回来又怎么样,谁知道她会不会也要成亲了? 就在兰枫心里烦乱至极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笑语,“小东西,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 兰枫回头见她一身白衣,站在树下,一手牵着马,那般绝世风华,狠狠撞进他心里,越想越委屈,眼泪就那样掉了下来。 云子轩这次是真得大惊,连忙上前,“你怎么了,好好地哭什么?” 温暖的体温就在身前,想到自己就要嫁给别人,兰枫干脆一头埋进她怀里,眼泪越发不停。 云子轩虽然不解,还是温柔的拍着他的背,安抚道:“你倒是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兰枫扬起满是眼泪的小脸,抽抽噎噎道:“我要嫁人了。” “我知道啊。” 眼泪止住,她说她知道,还是这么理所当然的回答,果然,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她根本不在乎自己,那干吗还这么安慰他?兰枫一用力,就要推开她,云子轩却没肯放手,“你是怎么了?我去提的亲,我当然知道。” 这下换兰枫怔住了,她提亲,向他提亲? “替,替你?” “废话。”云子轩没好气道,突然想到什么,面色突的变得阴沉,“你不愿嫁我?”刚刚哭成那个样子,还说什么“我要嫁人了”。嫁她难道能让他不愿意地哭成这样? 兰枫涨红了脸,虽然害羞,还是使劲摇头,“我,我不知道,是你。” 阴霾立刻散去,“原来你哭是以为嫁不成我。”嘴角邪笑又勾了起来。 他该记得,这人,就是个混蛋。兰枫脸上还带着泪痕,又想推开她,云子轩哪里肯依,牢牢扣着不放。 “小东西,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亲一个。” “你,你…”虽然闪躲,还是被人在脸颊上亲了一口,连耳根都是通红的。 “哎,地方不对,小东西,你别动。”某人居然还有脸埋怨。 “不要,我不要。” “小东西,你害什么臊,反正早晚也是我的人。” … 章节目录 第4章 > 虽然被人吃了一堆嫩豆腐,兰枫回府的时候和出去时简直是判若两人。小慕很好奇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兰枫弹了他的脑袋一下,“你还好意思说,听名字都能听错。”把名听成了姓,害他白白难过了那么久。 “听错?”小慕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公子心情看起来这么好,那就雨过天晴,什么事没有了。 因为大公子兰诺的婚期都还没有定下来,二公子兰枫的也只能跟着顺延,不过兰枫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不用去选秀了。 兰家选秀的人选又需要重定,三公子兰筱性子孤僻,倒是四公子兰竹的可能性还大些。 短短几日,皇城三公子里居然一位已嫁,一位即嫁,怎么能不让人扼腕,况且兰大公子还是要嫁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 兰枫和兰诺虽然是同父兄弟,性子却是南辕北辙,兰诺绝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典范,傲才绝艳。至于兰枫,要让他在家里老老实实呆着,那非得憋死他不可。 像上次拦亲的公子中,只有他和萧清是慕容轻纱的好友,萧清虽然羞涩,也不是什么坐得住的主,至于他和慕容轻纱,那就更是闹腾了。其他几个则都是慕容羽飞的好友,都是些才华横溢的公子们,在一起不是琴棋书画就是诗词歌赋。兰枫总觉得,他们的日子实在都是太过无聊了。 唯一一个让兰枫敬如长兄的温文公子便是司徒烟的正君,魏家大公子魏紫。 ------------------------------------------------------ “枫儿,你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什么事开心成这样?” 兰枫把自己的婚事告诉了他,心里开心归开心,见到魏紫,却还是记挂的兰竹的事。 “紫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再提那件事?真的是我亲眼看到的,你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闹大,他毕竟是你弟弟,何况,何况…”他可能也会叫我声大哥。 “何况什么?”兰枫见他吱唔,忍不住问。 “烟她可不见得会相信你。”魏紫笑道,话到嘴边却换了。 兰枫哼了一声,他只不过喜欢玩了些,所有人都觉得他胡闹,他的话信不过,他明明从不撒谎的。 -------------------------------------------------------- 这天上午,云子轩和自家老四坐在皇城最热闹熙攘的大街街角的酒楼二楼,喝着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子轩。” 云子轩回头看去,却是慕容羽飞的长姐,晋王府世女慕容怀瑾,慕容怀瑾和云子朗一向交好,现在又是姻亲,也算是熟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见你家兰二公子在隔壁街,快和人打起来了。” 话没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慕容怀瑾在桌上坐下,扬声唤小二再添只酒杯,朝对面仍在自斟自饮的云子琛道:“萧家三公子也在。” 云子琛抬眼看了她一眼,“关我什么事?” 慕容怀瑾摸了摸鼻子,看来这小清儿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 “你敢当街调戏人,我就敢管你。”某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少年正一手提鞭,一手指人,气势十足地吼道。一旁一个黄衣少年一边扯他袖子,一边不知道絮絮叨叨说什么。 “现在看看,其实你长得也不错。”那女子摸着下巴,越走越近,着实话,她长得并不差,可惜一脸流气。兰枫呸了一声,扬起鞭子,上前抽去。 那女子轻巧闪过,一手来抓他鞭子,兰枫觉得手里一松,眼看着就要被人抽走。腰间突然一紧,已被人带入怀中,一只温暖的手覆上自己右手,鞭子瞬间被带回。 “你是什么人?”那女子谨慎地盯着来人。不过那白衣女子却未理睬她,而是对着怀里人叹气道:“我早说过了,你抓不住自己的鞭子。” 兰枫却没发脾气,双手缠上来人的脖子,“轩,快教训她,她刚刚想调戏清儿。” 云子轩放下他,对上面前的女子,面上还是清浅的笑意,“这位小姐,虽说爱美之心无可厚非,强人所难就不太好了吧?” “废话少说,要打便打。” “我不想跟你打。” “怎么,你怕了?” 兰枫脱口就要骂回去,嘴巴却被人捂住,只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瞪了眼捂住他的女子,后者低头无辜地眨了眨眼,又转向那女子道:“我不欺负废人。” “你,你说什么?”那女子怒极,双目圆睁。 “你身中奇毒,难道不是半个废人吗?” “你…” “何源。”冷峻的嗓音响起,那女子被人打断,却突然像老鼠见了猫,畏畏缩缩地回头,朝刚来的女子低头恭敬道:“主子。” “我才走开会,你又惹事了。”果然是声如其人,冷面女子波澜不惊道,那女子却是打了个哆嗦。 “在下管教不严,还望小姐和两位公子见谅。” “好说好说。”云子轩对这冷面女子像是好奇的很,打量了许久。 “在下水清越,不知阁下尊名?” “云子轩。” “小姐能一眼看穿我这下属身中奇毒,实在是不简单,在下很想与小姐聊聊,不知小姐愿不愿意赏脸?” “乐意之极。” --------------------------------------------------------- 慕容怀瑾与云子琛在楼上坐了会,就见云子轩带着兰枫萧清回来,后面还有两名女子,其中一个还是之前看到与兰枫对峙的女子。 互相介绍完,几人围着桌子坐下,寒暄了几句。 云子轩突然扳过兰枫的脸,“你老是看着她干什么?她有我好看吗?” “你,”听到几人的笑声,兰枫拍开她的手,“我是在瞪她,瞪,你懂不懂?” “瞪她做什么,一会累到的还不是你自己眼睛,多不值。” 兰枫点头道:“说的也是。” 何源气极,奈何主子在场,自己也不好发作。 “水小姐看上去不像中原人士。” 慕容怀瑾突然道。 “我母亲是西荒人。”水清越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一时有些冷场,云子轩的声音又响起,却还是对着兰枫,“你又看她?” “我看看西荒人有什么不一样。” “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区别。”云子轩撇了撇嘴,倒也不阻止他看。 “可是她的眼睛颜色好像比较淡。”萧清也是看着水清越,轻声道。 水清越显然是很不习惯也很不愿意这么像被人展览一样盯着看,咳嗽了一声,原本让人退避三舍的冷凝面容对这两个男子却是毫无效果,一个是仗着靠山在此,有恃无恐,一个是天生迟钝,根本没发现人家心生不悦。 ----------------------------------------------------------- “主子,你觉得那些人有问题吗?”两人走出酒楼,何源小心问道,主子从来不会主动与人搭讪,今天异常的很,所以她不解。 “世家小姐,没什么特别,除了…” “那个叫云子轩的。”何源马上接口道。 “能一眼就看出你中毒的人,这世上恐怕也没几个。” “那属下这就找暗卫去查探。” “慢着。”水清越迟疑了会,还是道:“这件事先放着,我们来中原不是为了此事,我不想多惹是非,误了正事。” ------------------------------------------------- 从父亲房里出来,兰枫满脑子晕晕乎乎的,全是父亲刚刚的三从四德,要他相妻教子,严守夫德,以妻为天?父亲更是对他耳提面命,绝对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到处乱跑,可她应该不会不许他出门吧? “小东西。” “你怎么进来的?”听见熟悉的声音,兰枫一脸呆愣的指着树梢上的女子,她乱翻人家屋子,就不怕被人当贼? 云子轩一脸笑意,“你院子里长这么高一棵树,简直就是在欢迎人家随时翻墙。” “除了你,谁还会这么无聊?” “今天有庙会,想不想去?” “要。”兰枫急急道,白衫翻飞,女子轻跃下地,一手揽住他,又是几个飞跃,已经出了院子。 兰枫心里却想偷笑,他可以确定,她绝对不会不许他出去玩,这人,只会带他出门。 章节目录 第5章 > “好多人啊。”兰枫感叹道。 “要不要上去歇会?”云子轩指了指一旁的酒楼。 “好…”好字刚说了一半,就扯着云子轩的衣服,一手指着不远处的青衣女子,“那个。” “什么?” “莫凡。” “什么莫凡?” “就是大哥要嫁的女子。” “哦。” “我们跟过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看看嘛。” “哎,怕了你了。” --------------------------------------------------- 厢房里,两个劲装女子正等着,见到莫凡,齐齐行礼道,“少主。” “罢了。” “少主,你准备何时回去?”其中一个问道。 “宁心,你何不直接问少主,她怎么会要入赘兰家?”另一个接口道。 “如期。”之前那个斥道。莫凡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像是自自语道:“入赘吗?” “少主。” “那些人找到了吗?” “基本上都解决了,没猜错的话,是花钱请来的职业杀手,之前被少主赶出庄的那个。” “我会暂时留在皇城,你们继续盯着她。” “少主,那兰家?” “我会解决,你们不用管。” “是,少主。” ----------------------------------------------- “枫儿,你这个未来嫂子看上去不简单呐。”偷窥完毕,云子轩抱着人从房顶跃下。 “绝对有问题,她还说自己家是普通的生意人家,做些小本买卖。”兰枫一脸凝重,“不行,她刚刚还说什么解决兰家的事,她肯定要对不起大哥。我要去告诉娘,这个女人有问题。” “小东西,我听说,你的信誉,已经差到连你娘和爹都要怀疑的地步。” 又触他痛脚,“那不还有你呢?” “可我没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 “她哪里没问题?”猫毛又要竖起。 “好了,这件事你先别管,也别告诉人我们今天看到的。”云子轩揉着他的脑袋,抚平猫毛。 “为什么?” “总之,相信我,嗯?” “好吧。”虽说有些不情不愿,不过还是答应了。 “我们继续逛庙会。” “好。” “那边有猜谜的哎。” “你会?”不是想打击他,是真的怀疑。 “不会可以看别人猜嘛。” 刚走近,就听到不绝叫好声。兰枫好奇,上前拉住一个中年男子问道:“大叔,这是怎么了?” “刚刚那个公子,一口气猜了十多个谜,都是挂了许久都无人猜中的。” 兰枫一听一个劲向里挤,云子轩只得护着他,“轩,”某人一见那公子,惊讶道:“你觉不觉得他好眼熟?” 云子轩朝那公子看去,一看之下,大笑出声,“是很眼熟。” 她家可怜的正经的一板一眼的老二,居然扮了男装在此猜谜。 -------------------------------------------------------- 酒楼雅阁内,“你们笑够了没有?”云子朗终于恼羞成怒,大吼道。 兰枫直往云子轩怀里钻,脸上笑意不减,故意道:“轩,她凶我。” “枫儿,我们要有容人之量,人家已经够难过了。” “也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不过,”云子轩看着猛灌茶水的云子朗,真的是很好奇,“你到底干吗扮男装?胸口缠着布条,不难受吗?” 云子朗涨红了脸,“我…”欲又止,云子轩突然恍然大悟状,惊讶道:“老二,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变装癖,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云子朗看着眼前都是一脸同情状的两人,真想仰天长叹,老大已经够难搞了,她居然还找到个能这么配合她的人。 “我打赌输了。” “你和谁打赌,输得这么惨?” “还有谁,老四。她要我扮男装逛一天庙会,还必须至少在三个摊位露面超过半个时辰。”云子朗没好气道。 看来她家平时闷不吭声装酷的老四也不是什么善碴。云子轩心中默念,不过估计也就云子朗这种脑筋不会转弯的会照做。 喝了几盅凉茶,云子朗便起身离开,云子轩看着她的背影,摸着下巴,兰枫问道,“你干什么?” “小东西,你觉得不跟去继续看,可惜吗?” “那还用说,太浪费了。” 云子轩付了帐,带着兰枫跟在云子朗身后,走过半条街,绕过街角却发现云子朗停在那里,前面居然站着一个和她差不多一般高的女子,长得黑黒壮壮的,支支吾吾道,“公,公子,我刚刚听到你在那边,猜的谜,我,我很仰慕你,我想,可不可以…?” 云子朗本来就黑了脸,奈何现在男装打扮,不好多说什么,身后却突然传来不可抑止的笑声,她怒火朝天地回头看去,云子轩一手抱着兰枫,一手拍着他的背,他大概是笑岔了气,埋在她怀里,一边笑,还一边咳。 “大姐。”云子朗咬牙道。 云子轩摆了摆手,“你继续,继续,我不打扰你们。”说完带着兰枫回身就走,然而那笑声不绝,听的那女人越发扭捏,云子朗越发郁闷。 --------------------------------------------------------- 第二天一大早,云子轩匆匆出了房门,正要去马厩牵马,约了人自己居然睡过头,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经过院子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陌生的男声,“大姐。” 云子轩看了来人很久,才反应过来这和她打招呼的陌生男子该是她的二妹夫,慕容羽飞。两人一直没打过罩面也很正常,因为慕容羽飞很少出门,云子轩则是很少着家。其实云子轩也觉得他和自家老二很是般配,用她家小枫儿的话说,就是书呆子碰上掉书袋,绝配。 她看了人很久是因为没认出来人,不过有人就不是那么想了。跟在慕容羽飞身边的小侍还以为她同外面那些见着自家公子就看傻的女人一样,垂涎主子美色,讽刺地哼了一声。 云子轩自然听到了,不过她也不想多解释,客气回礼道:“二妹夫。” 等到人走远了,那小侍才对慕容羽飞道:“难怪云家主要把家主之位传给世子的妻主。” “清风,少说闲话。” “是,世子。” 云子轩出了门,骑马直赶往暖云阁。 -------------------------------------------------------- 莫凡戒备地看着面前这个看似无害却全身写着危险两个字的女人。 “云小姐。” “哎,这么客气干什么?反正我们早晚也是妯娌。” “云小姐,如果是为了兰家,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唉。”云子轩叹气,“你何必这么爽快,真是没意思,莫少主。” “你叫我什么?” “莫少主啊,情庄少主,不是吗?”云子轩一脸笑意,挑了挑眉。 身份直接被人道破,莫凡一惊,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没想到云大小姐对江湖之事也熟悉的很。” “熟悉就不敢当了,不过我倒是想不明白,堂堂莫少主怎么会愿意入赘兰家?” 莫凡没有吭声,云子轩接着道:“还是,你想悔婚?” “当时,我身受重伤,晕了过去。”莫凡苦笑道,“醒来时一切都直接往身上加,我根本无力拒绝。何况,我也不是不愿负责。” “那你想怎么办?” “我会娶夫,只是无法答应入赘。” “那你就慢慢解决吧。”云子轩拍了拍她的肩膀,莫凡还是不解道:“云小姐,这就是你今天约我来的目的?” “哦,你说这个,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会不会负责。要是你放了兰家大公子的鸽子,我很怕我自己那个又要没完没了。至于其他的事,就和我无关了。” 莫凡在兰家呆了有些时日,自然知晓兰二公子为人,一笑置之。 “对了,早上走得急了,没带银子,莫少主不介意付账吧?” 章节目录 第6章 >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真不知道?” “云子书,你欠扁是不是?” “好了,好了,我说,真是的。”衣领被人拎起的女孩终于双脚着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非常恭喜你,四姐,据说皇帝的七皇子看上了你,哎,哎,你松手啊。”眼角余光瞟到一道白色人影,大叫,“大姐,救命啊。” 云子轩渐渐走近,很同情的看了眼云子书,“书儿,你终于知道长舌的后果了吧。” “老大,真的?”云子琛却松了手,向她问道。 “你别问我,我也是听你手上这位说的,真实性很有问题。” “大姐,你怀疑我?” “是。”云子轩毫不迟疑的答道。 “大姐。”云子书很受打击。 “因为我刚好知道,皇宫内只有一位七皇女,没听说过有一位七皇子。” “云子书。”一字一顿。 “那,那个,爹刚找我,我先走了。” 等到云子书跑没了影,云子琛才问道:“怎么回事?” “七皇女看上了晓月。” “可是,他不是还没成人。”云子琛拧起了眉。 “几天前刚过十六岁生辰。”要不是这件事,她都没想到自家最小的幺弟都已经成年了。 “那…” “名字已经在选秀名单上。” “收不回来了?” “不知道,看晓月怎么想。” “要我说,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结果。”云子琛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留下云子轩叹了口气,老四,你这话,说的倒是很在理,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自家弟弟去那深宫大院。 其实又哪里轮得到云晓月自己选择,云涵韶自然是让他前去选秀,若是选中了当君妃自然最好,选不中也还有七皇女备着。 与此同时,兰家的选秀单上也已经尘埃落定,三公子兰筱。至于原因,司徒家少主向兰家提亲,娶四公子兰竹为侍君。 ----------------------------------------------------------- 兰枫已经闷闷不乐了一整个上午,要不是中午云子轩来把他拐出门,估计还得持续下去。 “枫儿,你再这样下去,我会以为你对那司徒烟有意思。” “你才有意思呢?”兰枫脱口吼道,吼完了才后悔,讪讪道:“对不起,我只是,紫哥哥居然要和打掉他孩子的人住在一起,我不甘心。” 云子轩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呐,所以我才烦。” “好了,别想了。” “还有哎,那个莫凡和娘说要娶大哥回家,不肯入赘,娘不答应,所以大哥的婚期又要延。” 云子轩这次却黑了脸,“也就是说,我们的婚期也要延。” 兰枫点头。 “谁规定的,为什么你就不能比你哥哥先嫁?” “娘说的。” “我去和你娘说。” 云子轩找完兰贤后,莫凡和兰诺的婚期又如期进行,莫少主也不用入赘了。自然,云子轩的婚期也不用再顺延了。 兰枫缠着云子轩问她到底和她母亲说了什么。其实云子轩只说了一句话,“我和枫儿第一个女儿姓兰。” 之后莫凡也答应会有一个女儿姓兰,传宗接代的事解决了,兰贤自然也就松口了。 ----------------------------------------------------------- “枫儿,你明日就要成亲了。”魏紫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那个缠着自己叫紫哥哥的小男孩如今也已经长大了,都要为人夫了。 兰枫却似乎有些坐立不安,魏紫奇怪道:“你怎么了?” “一大早那些喜爹爹说了一大堆东西,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你说我明天会不会出错?” “放心吧,明日会有人陪在你旁边,教你怎么做的,何况,你那妻主不是很疼你?真错了也没关系。”魏紫调侃地笑道,兰枫倒是难得扭扭捏捏起来。 “不过,枫儿,你爹爹,嗯,教你晚上的事了吗?” “什么?” “就是晚上与你妻主同房的事?”虽然为人夫已久,魏紫还是有些脸红。 “没有啊。”兰枫好奇道,“是什么事?” “也没什么,我想你那妻主自会教你。”魏紫转头让小侍去房里拿样东西,又对兰枫道,“一会我给你样东西,是当初我出嫁时爹爹给我压在箱底的。我看你那爹爹也不会跟你说,你,那个,自己看看吧。”话说完,脸更加红了一层,弄得兰枫一头雾水。 -------------------------------------------------------------- 兰枫难得规矩了整整一天,晚上盖着红巾从云家正君房里出来,上大厅行礼的时候还差点绊在门槛上。幸而有一只手扶住了他,耳畔听到熟悉的轻笑声,是她。 “小东西,跟着我,别摔了。” 他是一路被她拉着到大厅的,拜完堂,被送入新房,他老老实实坐在床上,听到门被打开,有好几个人断断续续送东西进来放在桌上,透过红巾底下看到,好像是饭菜,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一个人影站到他面前,是个声音很温柔的小侍,“正君,大小姐吩咐了,请您换了平日的衣服,随便用饭,她可能得晚些才能回来。” 兰枫心里乐得很,他本就饿了,还以为得等她回来才能吃东西。毕竟照他从前经历过的喜宴看,她回来,还遥遥无期。 换了宽松的衣服,他发现房里居然有很多合身的新衣,各种款式,各种颜色,他平日所有季节的衣服加起来都没这里的一半多,摸起来倒是和她平日用的质地一模一样。怎么云家这么奢侈吗?他才嫁进门,就这一个时节的衣服就做了这么多。 小侍们都退了出去,他用完晚膳,在房里转悠了一圈,东摸摸西摸摸,又不能出里间,一时间无聊起来。突然想到魏紫昨日给他的一卷书册,还没看,就从箱子里翻了出来。 “天呐,紫哥哥居然给我这个。”忍不住惊声自自语,虽然不是很了解,他也大概知道这画上都是赤身裸体的,必然是洞房之事。 小脸涨得通红,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坐在床上看那画册,大概是因为做贼心虚,门被人推开也没听见。 “看什么呢?”等到声音从背后响起,他才惊得急忙合上画册。 “没,没什么。”手忙脚乱地想要藏起来,却只能往被子里塞,云子轩看着他红透的脸,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 “你怎么已经回来了?”而且外面很安静,怎么没人闹洞房吗? “都回去了。”她特意换了最烈的酒,自己却喝颜色气味都一样,但很淡的酒,一圈人很快就瘫了大半。 云子轩坐上床,伸手揽在他腰间,气息吹在他脖颈间,“怎么,你不想我早点回来?” “不,不是。”兰枫觉得一阵酥麻,感觉到她在舔自己的耳垂,突然想起刚刚看到的画,脸上快烧了起来。 “闺声。”原本晕头转向的兰枫突然听到这两个字,一下子清醒过来,那被他藏在被子里的画册此刻正在她左手里,右手正要去翻页。 “不要看。”兰枫死命按着,想要把书抢过来。 云子轩发出低哑却魅惑的笑声,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书。“小东西,既然你这么好学,我们一起看好了。” 圈他在怀里,一手把他两手都按住了,书就放在他腿上,另一只手翻开书页。 下巴搁在他肩上,舔咬这他的耳垂,“小东西,既然都看了,你喜欢哪个?” “你,你…”恼羞的某人使劲挣开她的手,把书扔到床的一角,满脸通红。 云子轩扳过他的脸,“怎么了?” 半晌,怯怯的声音才响起,“这,这个是□□。” 云子轩笑着点了点他挺翘的鼻子,亲昵无比,“那你还看?” “我,我只是好奇。” “如此说来,满足你的好奇就是为妻的责任了。” 兰枫咕哝了一声,云子轩笑着吮住他的唇瓣,挥手放下了帐帘。 ------------------------------------------------------- 新婚的日子过得很快,蜜里调油的,转眼已经过了半个月。 就在皇城东郊的一处别院里,房内烟雾缭绕,一个红衣男子倚在一个清俊的女子身前,眼波妖媚,一手在那女子身上画着圈。 “烟岚,怎么我晚上没有满足你吗?” 那男子瞟了她一眼,似幽似怨。 房门被人推开,进门的白衣女子闻到那熏香的香味,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只是瞬间的动作,之前的女子还是察觉了,伸手掐灭的熏香,对那男子道:“你先出去,我还有事。” 烟岚依温顺地离开,却细细打量了那白衣女子几眼,风无月向来目中无人,却因这女子小小皱一下眉灭了她最喜欢的熏香,他当真好奇的很。 “庄主,”风无月恭敬地朝那女子道,“属下不知庄主身在皇城,失职之处,望庄主见谅。” “行了你。”那白衣女子在桌子另一边坐下,“若真要找你,就不会不让你的人知道我进城了。” “庄主,有何吩咐?” 那白衣女子叹了口气,“你平日里不是滑头的很,怎么一到我面前就成了这副老实样。” “主上面前,不敢放肆。” “刚刚那个,你新纳的?” “不是,那是属下包养了一个月的花魁。” “好吧,跟你说正事,这个月的帐,你清过了吗?” 风无月稍稍愣了一下,“这是账房的事务,已由七位先生共同审核过。这个月皇城内所有生意除去欠款共获利七十万余两白银,其中织锦生意…” “停,你不用给我报细账,我自然相信这些数目。我只要知道赌坊的生意如何。” “这个,属下马上去书房查看。” “我随你同去。” “庄主,账目在这里。”风无月翻出一本账册,自己先打开,心中却是一惊,这个月几家赌坊的收益居然都较之上月不正常地急剧下跌,因为其他生意补和的原因,总数并没有出大问题,所以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怎么了?”白衣女子闲闲地问道。 “庄主,你已经知道了?” “拿来。” 接过账本,那女子飞速地一页页翻过,风无月小心问道:“庄主,你从何处得知这事?” 扔回账簿,白衣女子斜了她一眼,“街头巷尾都在传,皇城内出了一个无双赌王,你居然没听说?” 章节目录 第7章 > “你要去哪里?”才刚踏出门口,就被人拦腰抱住,云子轩无奈地看着腰间的双手。 “我有事。” “我也要去。” “不方便。” “你去哪里,会不方便?轩,我想陪你。” 在亮闪闪的星星眼攻势下,云子轩只得宣告投降。 --------------------------------------------------- “这就是你要办的事?”兰枫瞪着大大的源承赌坊四个大字,转头问身边的女子。 “进去再说。” 赌坊不算太大,分成楼上楼下,楼下都是百两以下的小赌,云子轩直接带着兰枫上了楼。 好奇的眼睛看到东看到西,嘴里还不忘刨根问底。 “这是比大小,对不对?” “嗯。” “那旁边那桌和这个有什么区别?” “这是最普通的,压大压小,以庄家抛出点数为准,赢则赚,输则赔。那个要稍微复杂一点,可以压具体的点数,有相应赔率,豹子则翻倍。” “哦。那那个呢,人最多那桌。” “那个啊,”云子轩瞟了一眼,却突然勾唇笑道:“枫儿,想不想玩?” -------------------------------------------------------------- 所谓牌九,不过是十枚木质硬板,上有一到十十种点数,每一轮包括庄家通常共有六人,庄家发牌,一人两张,点数最接近十者获胜,过十直接落败,其中有以五五最大,赔率也是各不相等。 若是庄家最大,那当然是通吃,若是其余五人中有最大者,则所有押注全部归其所有,且庄家需双倍支付。因为赔率大,所以玩的人通常都很多。 其中一桌上围着许多的人,挤进去就会发现,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几乎每次必赢,身前银两已是成堆,银票也有了不少。 从大家的谈话中可以知道,这女子便是最近名声大振的无双赌王,她说她叫无双,当然这世上没有姓无的。 一局结束,桌上换了三个人,庄家换了,那五名赌客中竟是上来了一个年轻男子。 “你便是无双?”那庄家没有发牌,倒是对那女子细细打量了一番。 “快点开始吧。”那年轻男子催到,那庄家脸上一闪而逝一丝笑意,带着浅浅宠意,视线又调回无双身上。手里开始发牌。 ------------------------------------------------------- 五局下来,不出所料,赔了上万两白银,众人赢不到钱,自然不愿与那无双同桌赌,每次都会上来一些好奇的,几局下来便换了桌子。也就只剩下那男子还不曾走。 凑不成桌,无双就要拿起银子离开,那庄家却突然朗声道:“等等。” “怎么?” “既然还有三人,不如我们换一种赌法?” “怎么赌?”无双似是有些兴趣,周围有人听到后也围了上来。 “取二十张牌,每种点数各两张,不似以往总牌数不定那般混乱。” “那,其他均一样?”无双迟疑了一下子,才问道。 “第一次我每人只发一张牌,你可以选择继续或是放弃,继续者继续发牌,直到不要为止。最后一样,仍是以十为胜。” “好像挺有意思的,我也想玩。”旁边有人说道。 “小姐,不如让我三人先试过,毕竟人若多了,总牌数便要更改了。”那庄家冲那女子道。 “好,我和你赌。”无双一口气道。 那庄家朝那男子使了个眼色,开始发牌。 “我要。”那男子道。 “我也还要。” 庄家自己不再摸牌,无双两张牌后也不再要,那男子却是仍在说,“要。” 四张牌下去,无双甚是怀疑,“难道你还没过十?” “我干吗告诉你?” 五张,无双狐疑地看着他,心里算计着。那男子却是面露喜色,一副得意的样子。 “公子,可以了吧?”那庄家含笑问道。 “好了,我不要了。” 庄家率先摊牌,却是一张七,无双看着那男子,男子抬高了下巴,“你先。” 两张五。 那男子摊开牌,却是两张六,一张八,一张五,一张三。 “你。”无双惊诧无比地看着他,“那你要了那么多干什么?” “小姐,还是请解释一下这三张五的问题吧。”那庄家不紧不慢道。 “还用说,你出千。”那男子一手指着她,喝道。 无双脸色泛青,那男子要了五张一脸得色,她想他那五张必是在一二三四之中,决计不会过五,那庄家摊牌又是七,自己原本一张五一张九,便换了五,谁料那男子,竟是在唬她。抬眼看那庄家,“你故意的?”其实也不用问了,那男子必是与她同伙,就是为了拆穿自己。 “难怪她每次都赢。”一女子恍然大悟道。 “可不是,原来是出千。”又一女子摇头道。 那庄家不是别人,正是云子轩,无双两手一摊,对她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想怎么样?” “小姐还是与我进去聊聊吧。”云子轩看了兰枫一眼,原是要他同去,后者摆了摆手,盯着桌子,兴致正好,云子轩一笑,也就由着他去了。 ------------------------------------------------------ 赌坊内室,看着倒在桌上的一堆牌九,云子轩笑道:“这皇城内各家赌坊牌九均不一样,你倒是做足了功课。” “说罢,你想怎样?不过我先告诉你,钱,你别指望我会吐出来。” “我没这么想,那些钱,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我要的是,”一脚踩着椅子,脸上笑意不减,纤手指出,“你。” 无双一个惊诧跌坐在椅子上,“你,你不会是…” 知道她想歪了,云子轩也懒得解释,继续道:“你的手法,皇城内竟然没有一个庄家能看得出来,我也看不出来。” “那你…” “不出千有可能每赌必胜吗?”云子轩闲闲白了她一眼,“怪只怪你自己太贪心,若是偶尔输上几场,也许我也不会来找你。” 无双叹了口气,“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最近一共在皇城内各大赌坊赢走百万余量银子,其中七十万两是在我的赌坊。” “你的?” “是,你至少上了四家属于我的赌坊。” “你,你是…” 云子轩打断她,“七十万两的债,我也很好说话,签个十年卖身契我们就一笔勾销。” “凭什么?”无双怒道。“有本事你去告我。” “告你,何必这么麻烦,既然都知道我是谁了,你认为我还需要这样来解决你?” 气势顿时弱了下去,云子轩接着道:“你没有为难你的意思,每个月都有月钱,而且,干的是你的老本行。” “赌钱?” “没错,”云子轩笑道:“听说过销金坊?” “全紫风最大最豪华的赌坊,怎么会没有,可惜要进去都不容易,”突然想到什么,“你不是想说,那也是你的?” “正是,所以,我想请你上江淮,销金坊做庄家,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 正想去带兰枫走,背上却被人拍了一下,意想不到的人让云子轩眯起了眼。 “少文,当真是稀客呐。” “能在这里遇上你是最好,不然,我也要去找你。” “有事?” “自然是有事。” “看到你就知道不会是好事,还是改天吧。” “马上。” “有必要吗?”狐疑的眼神瞄着她,“那你上暖云阁等我,我就过来。” ------------------------------------------------------------ “枫儿,走了。” “再等一下,这把完了就走。” 云子轩无奈地站在他身后,“哈,我又赢了。” 这小东西的赌运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兰枫把成把的银子塞给云子轩,后者苦笑,这不是左手出,右手进? 章节目录 第8章 > 暖云阁二楼最靠南的雅阁内,站在窗前的女子一手搭着窗沿,一身紫袍,透着隐隐逼人贵气。 “小姐,请问需要点些什么酒菜吗?”小二站在门口问道。 “不用了,我等人。”那女子不曾回头。 直到身后传来浅浅笑语,她才回过身来。“怎么样,到底什么事?需要劳烦三殿下亲自前来。” 风少文看着已经坐下的女子,眉目不曾舒展,因为太过了解她的为人,所以干脆直入主题,否则要是和她绕弯子,她绝对能陪着你绕,直到你忘了自己的目的。 “最近有人高价订做了大量冷兵器,所以我来找你。” 云子轩摸了摸鼻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用和我装傻,除了你逆云山庄,全紫风还没有人有能耐在这么短时间内提供超过两百万支弓箭和五十万柄刀剑。” “没想到三殿下这么抬举在下。”云子轩还是没心没肺地一脸笑意。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这么大量的兵器,除了动兵造反还能有什么别的用处?实话告诉你吧,西荒最近很不太平,郡王被人软禁,你偏偏又…”风少文先是激动又是摇头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少文,我只是个生意人,何况,这单生意的利润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我没道理不接的。” “可若是兵反,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逼宫?” “这种话,你也敢在我面前说。”白了她一眼,继续道:“若真是如此,你也是谋反的同伙。” 云子轩勾唇一笑置之,风少文又道:“怎么样你才肯取消这单生意?” “那你倒是说来听听,我不接能有什么好处?” “权势地位,有哪一样你是在乎的,我要说忠君之义,估计你只会觉得可笑。” “少文,才发现原来你还挺了解我的。”桃花眼微微眯了一下,她像是开心的很。 “我不是今天才认识你,当初,你让你那手下亲自来交出全紫风所有煤矿的矿权时我就知道,这世上能有什么是你在乎的?” “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其实,也不是不行。”云子轩悠悠然道,忽略了风少文突然的喜色,继续叹了口气,“可惜,这批货,已经完工运出去了。” “你,这下子只怕一场兵变在所难免。”风少文临走时,还是对她道:“既然你还念在你我交情,我也不会出卖你,只是就算你曾经试出了母皇的底线,也不代表以后她不会动你,毕竟,富可敌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虽然你没有别的心思,别人未必会这么想。” 走到门口,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顺便告诉你,你那个幺弟,已经是月华君妃。” 站在窗口,目送着紫衣女子翻身上马,云子轩喃喃低语,“真的,没有我在乎的吗?” -------------------------------------------------------------- “轩。”在回廊上奔跑着唤人的男子一头撞进熟悉的怀抱里,云子轩笑着弹了他的额头一下,“做什么,急成这样?” “外面有游街的队伍,大家都去看了,我们也去。” 西荒出使中原的队伍,前面还有长长的仪仗队,各种表演,更有装在车上的西荒特有的奇珍异宝。 “人好多,都看不清了。” “现在呢?” “好清楚哎,我也想学轻功,一下子就能上房顶。” “没内功不行。”不等他继续,又道:“你现在太大了,来不及了。” 兰枫稍稍郁闷了一小会,注意力便被街上的队伍吸引了过去。等到了队伍当中几匹马从两人呆的小楼前经过时,云子轩却突然低声道:“竟然是她。” “是谁?” “没什么。” “哎,好漂亮的大鸟。”兰枫身子向前,差点从房顶倾下去,云子轩一把拉住他,无奈道:“我还是抱着你比较好。” 靠在她怀里,还不忘问道:“轩,那是什么鸟?” “七色锦凤,其实就是锦鸡的近亲,羽毛颜色多些,也不见得有七种。” “可是,真的好漂亮。” 等到队伍过了整条街区,兰枫还不想下去,云子轩也就由着他,下巴抵在他脑袋上,一手卷着他的头发。手指不小心划过他的耳廓,兰枫怕痒,伸手挠了挠耳朵,小动物一样的动作惹得云子轩轻笑。 感觉到身后女子震动的胸膛,一种暖暖的幸福在胸中漾开,以前在家的时候,娘觉得他胡闹,爹爹又一心念着大哥,大哥虽然和善,却也不与人亲近,其他兄弟和他,更是谈不上关系好。魏紫,萧清和慕容轻纱又是朋友,没有过这种家的感觉,如今,他终于体会到这种温暖。 “真好。”闭上眼,缩在女子怀中,轻声的呢喃,感觉到有浅浅的吻落在额头。好希望,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 夜深人静,云家的院子里却是奇怪的喧闹,夹杂的男子的哭声和女人的斥骂声。 兰枫正睡得迷迷糊糊,一下子就被吵醒了,眯缝着眼发现身边的女子也被吵醒了,正睁着眼看着他。 “怎么了?” “不知道。”云子轩坐起身,拉过外衣,“我出去看看。” 穿上衣服,又替他把被子拉好,“你好好躺着,别出来,外面应该挺凉的。” ------------------------------------------------------- 披散着发跌坐于地的男子,正是最近云涵韶最宠的一个侍君,云子朗和慕容羽飞也在,还有正君萧君衣,正在劝着云涵韶。 “妻主,你相信我,我们真的只有书信来往,谈论的也只是诗词,真的没有任何越矩。”那侍君拉着云涵韶的衣摆,苦苦求道,却被人甩开。 “你不用再说了,回去收拾东西吧,明日,就等着拿休书。”云涵韶脸色铁青,萧君衣想拉她也被迁怒地甩开。 “不要,不要,妻主,求求你,这样子我还怎么活下去?”那侍君眼泪决堤,见云涵韶不理他,突然回转身朝慕容羽飞道:“世子,世子,你知道的,你也和她有来往的,对不对,你告诉妻主,我们真的只是交流文辞。” 突然的变故让人都愣了一下,云子朗看着慕容羽飞。 云子轩正看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身,果然见他披着自己替他订做的貂绒披风走近。 “出来做什么?不是让你躺着?”低低斥道,伸手替他系紧披风,再把他揽进怀里。 慕容羽飞的目光朝两人瞟了一下,又转回云子朗身上,只是点了点头,“我们确实也有书信来往,邵青的诗文,堪称一绝。” “邵青?”兰枫突然奇怪道,“好熟的名字。”接着又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我听大哥说过,她是个仗剑□□的诗人,向来行踪成谜,大哥还说她的诗词绝世无双,很多公子都仰慕她的诗文,和她通信交流。” 说完,很得意地向后抬眼看向云子轩,像是在说,不错吧,我难得能记住。却没注意到周围诡异的气氛。 云子朗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平时的表情,淡淡道:“我自然相信你。” “够了,不用再说了,你回去收拾,明天我就会让人送休书过来,午时以后,我不想再在这个家里见到你。”云涵韶说完,袖子一挥,就大步离开。 云子朗和慕容羽飞也一前一后的离开,云子轩注视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心里却在低叹,老二,你最自傲的文采,正君却与她人神交,你当真如你表现的那般平静? 萧君衣去拉起那个跪着的侍君,云子轩也拥着兰枫回房,怀里的人还不忘道:“轩,其实我相信他。” “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云子轩推开房门,“自己的夫君与人交往如此密切,其中也许还不乏欣赏与好感,这是面子的问题。” “那要是我也这样,你也会赶我走吗?”坐上床沿,一边解披风,一边又问道。 “你,诗词?枫儿,我不是怀疑你,”云子轩叹了口气,“依我看,你大概也就刚刚能算识字。” 章节目录 第9章 > “爹,你找我?”云子轩一进萧君衣的房间,他就把小侍都屏退了下去。 “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赵颖,你娘不是写了休书?他也确实可怜,家里肯定是回不去了。可是,也犯不着自己把自己卖进了青楼。”萧君衣烦躁道。 “青楼?没想到,他倒是个烈性子。” “这要是让你娘知道,那还了得,自己休掉的侍君去接客,她面子上哪还挂得住?” “好了,爹,我等会就去,不会让他留在那里。” 父女两又说了会闲话,萧君衣突然问道:“你那个宝贝枫儿呢?怎么没黏着你?” “一大早他朋友来找,出去了。” “轩儿,不是爹爹说你,你会不会太纵容他了?” “有吗?” “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喜欢他,疼他是一回事,可现在这样,他哪里有正君的样子?” “爹,他才十八岁。年少贪玩正常的很,何况,当初他吸引我的,便是这种性子,若是他突然规规矩矩像那些个公子哥一样,我可不习惯。” “罢了,你自己喜欢就好。你这性子,也不知道是像谁?” -------------------------------------------------------- 兰枫清早和慕容轻纱出了门,走在街上,却发现皇城里突然多了很多巡城的士兵。 “好奇怪,又没出什么事,怎么会多了这么多军队?”兰枫好奇问道。 “我听我娘说,好像哪里有人大量收购兵器,后来七皇女就主动提出把她手下驻扎的城外的士兵调进城来,以保证皇城的安全。” “原来是这样。”还再想说什么,慕容轻纱却突然指着不远处奇怪道:“那不是,你的妻主?” 兰枫顺着他的视线远远看去,确实是云子轩,仍是一身白衣,正从什么地方走出来,再看去,逍遥坊,一看就知道,是青楼。 兰枫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重重一拳打在心口,酸涩得疼痛,不会的,她怎么会上青楼,自己出门前她还在家的。一定是看错了,那不是她。 “小枫,你没事吧?”慕容轻纱问道。 “没事,我想回去了,轻纱。” “那好吧,我也回去了,你…”想说些什么,却也说不来,安慰吗?好像没有这个必要,这世上的女子,有哪个不是薄幸,一时的宠爱能有多久,很快就会有新人来,上青楼又有什么奇怪?可这才刚新婚,她也太风流了些吧。 ------------------------------------------------------- 不对劲,这是云子轩的第一感觉,某人居然乖乖坐在书桌前,虽然是在发呆,但是见着她居然毫无反应。 “小东西,你被附体了啊,上书房干什么?” 她渐渐靠近,兰枫一向嗅觉灵敏,果然闻到了淡淡的脂粉味,他自己从来不涂这些东西,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他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我想,反正以后有的是一个人的时候,我也要找点事情消遣,看书也不错。” 越来越不对劲了,明明早晨还好好的,他出去是遇上什么事了? 没想到自己就是事情的源头,云子轩拿过他摊在桌上的书,“你拿着兵法,看得懂吗?” 这种调侃,他一向不当回事,今天却是一反常态,“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既然你和所有人都一样,都喜欢那些才华横溢的男子,为什么还要娶我?” “枫儿,你在说什么?”云子轩敛了笑意,双手扳过他的肩膀,兰枫却扭着头不肯看她的眼睛。“你怎么突然说这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告诉我啊?”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这下云子轩急了,偏偏她如处云端,完全摸不着头脑,突然想起有人曾经和她说过,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生物,她终于有些可以理解了。 “枫儿,”手忙脚乱地替他擦眼泪,兰枫却推开了她,为什么,既然都可以上青楼去了,还要对他这么好?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不要你管。” 可惜,对云子轩来说,你可以闹,可以哭,甚至可以不理她,她都会哄你,偏偏这句话,是她的死穴。 “不要我管?”眼睛眯起,平日里慵懒邪魅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冷冽危险的眼神让兰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差点忘了自己正在发脾气。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要我管。”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扛起,直接走到里间卧房,踢开房门,把他扔上床。 顾不得身上被扔的疼痛,看着她关上房门,渐渐走近,脸上除了冷还是冷,他缩到床角,本来只是无意识的表现,却让云子轩更加火冒三丈,以为他要躲开她。 她抓过他的脚,拖到怀里,不算温柔的吻落在他额上,脸上,脖颈间,渐渐往下,用力扯开他的衣服,破裂的衣服被扔到床下,她从来没有这样粗暴,这样猛烈过,兰枫只觉得委屈,眼泪不断流下。 嘴唇被人含住,她舔着他脸上的泪痕,“为什么要哭?”魅惑的声音,却没有了暖意。 “我讨厌你。”无力的拳头落在她身上,明明错的人是她,却又来欺负他,还这样对他。 云子轩眯起了眼,怒道:“来不及了,你永远别想离开我。”一个从来没有爱过人的女人,又怎么会理解这句讨厌你的意思,她当了真。 一次又一次的欢爱,兰枫像猫一样呜咽哭泣,终于累得睡了过去,云子轩披衣坐在床边,发泄过后,怒气已经消散,剩下的只是无奈,心里有些烦闷。伸手划过他略显英气的眉,漂亮的凤眼,挺翘的鼻子,最后轻抚着被她□□地有些红肿的双唇,“小东西,我该拿你怎么办?” 风少文说她什么都不曾在乎,她却知道,心里有了牵肠挂肚的人,她已经不可能如从前那般洒脱。也许,那日在酒楼抢下他鞭子的时候,就已经陷进去了。 “你偷走了我的半颗心,到底时候才愿意补全我的心?”低声的轻喃。 熟睡中的人蹙着眉,像是睡得很不安稳,云子轩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良久。 --------------------------------------------------- 云子轩不想生气,可是有人偏偏要惹她生气,兰枫已经和她冷战了三天,她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因为她根本没想通他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她一个人呆在暖云阁喝闷酒,雅阁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我就猜到你在这里。” “有事?”无精打采的声音。 “还没有,不过,马上就要出事了。” “终于有动静了,”云子轩勾起唇角,笑意却不曾及眼,来人也发现了她的异样,“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两个侍君都要生了,还跑来皇城,你放心?” “还说呢,要不是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屏溪城,泽安担心你,我何必特地跑来?现在事情差不多了,我马上就回去了。还有,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你才是庄主,别想把事情都丢给我。” “那你走好。” 那女子却没准备走,“你确定,这城里的守军不用管,毕竟也有上万人,要是…” 云子轩打断了她,“你别小看了她。我已经送了她这么一份大礼,若是这小小三万人她都解决不了,她就不是风少文了。” 章节目录 第10章 > 十一月初六,天下起了雪,这天寅时,很多人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皇宫内,正一片混乱。宫内没有朝臣,因为还没有到上朝的时间。三万士兵包围着皇宫,根本没有人出得去。 “少,你究竟是为何?”女帝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无力问道。 “为何?母皇,你何必明知故问?”风少,七皇女,也是这三万士兵的主人。“就因为我父亲是西荒送来的礼物,从小到大,二姐三姐五姐都是你掌心里的,我呢?你何时在意过我?” “原来,你蓄意已久。” “不,你错了。”风少大声道:“是,我是不甘心,但我从没这么想过,直到,你明知道我和晓月的事,还要立他为妃。我这辈子唯一的温暖,你都要夺走,母皇,你说我该如何?” “所以,你就和那西荒郡王的女儿合力谋反,到时候她助你登基,你保她西荒王位。”风少文冷声道。 “三姐,我一向佩服你,没错。算起来,我们也是表姐妹,她之前就来找过我,不过我没有答应,后来,是她逼我的。”风少一手指着女帝,表情激愤。 “除了那三万士兵,你们还有多少人?” “皇城郊外,我想,她很快就会攻城了。”风少没有回答她,而是对女帝道:“母皇,只要你下诏传位于我,这兵临城下就可以避免,你也不想我伤到你的子民。” “不可能。” “那我们就耗着,看看谁撑得住。” ----------------------------------------------------- 天很快大亮,皇宫被围的事渐渐传开。云涵韶穿着朝服又回府,哪里能进得了宫? 皇城的城门紧闭,门外是十万大军,运水救不了近火,根本没有守军来得及赶来。 云子轩已经睡了几天书房,心情本来就很差,大清早就听见外面下人小侍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事。睡也睡不着,坐起来干瞪着眼。 兰枫早就起了床,当然也是好奇得很,可是似乎唯一可以问的人自己正和她冷战,想着想着就走到了书房门口。 云子轩自然认得他的脚步声,却没有动,门外的人停在外面也不再动。 半晌,云子轩终于叹了口气,站起身,推开房门,“怎么不进来?” “啊。”兰枫像是有些受惊,回身看她,发现她没有了平日的笑容,竟是有些憔悴。 “你找我?” 兰枫没有说话,扭着袖子。 这些日子,她真的受够了,也不想再这样子下去,虽然她根本没想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枫儿,我们别吵了,我认错,还不行吗?” “哼。”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哼声,与其说是生气,倒是更像撒娇,他又何曾想和她吵?“本来就是你错了。” “好吧,我错了。不过你至少告诉我,到底错哪了?” “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上青楼,难道我不能生气?” “等等,你说我上青楼?”云子轩终于隐隐有些明白他的失常都是哪里来的。 “你还不承认,我亲眼看到的。” “我没有不承认。”老天,原来这些日子的煎熬全是这么来的,她也太冤了些吧。“没错,那天我是去了逍遥坊,可你不问问我缘由就把我定罪,小东西,我可冤死了。” “你去逍遥坊还能有什么理由?”兰枫怀疑地看着她。 “自然是有。” ------------------------------------------------- “少,已是午时,怎么你的人马好像没什么动静?”风少文仍然站在女帝身边。 “既然攻城,自然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七皇女。”殿外跑上来一个士兵,正是围在宫外的三万士兵中的一个,“来了一个人,说是皇城守将手下副将,求见陛下。” “怎么,是要求援?可惜,她的陛下已经自身难保。”风少冷笑,“让她进来。” “陛下。” “起来吧,城外怎么样?” “启奏陛下,那十万人已经全部拿下。” “什么?”风少大吼。那副将继续道:“可惜,那个统领逃了,有几个武功很高的人,护着她跑了。” 风少文看上去也很惊讶,问道:“你们怎么做到的?” “其实,属下等开始也以为此次在劫难逃,只怪她们自己大意,谁会料到她们用的弓箭看起来锋利,其实全是钝箭,除了有些疼痛,根本伤不了人。” 风少已经是脸色铁青,那副将还道:“还有攻城的云梯,根本撑不住重量,她们爬到一半,梯子便断了。” “所以,我们一放箭,她们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风少文大笑,“少,你没想到吧。”心里却是暗叹,云子轩呐云子轩,原来你早就知道,故意卖出兵器,又故意将其造成劣质品,却偏偏任由这一切发生,是不是今日这一切,你都早已料到?只是,这于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你别得意的太早,宫外还有我的三万人,我一样可以夺位。” “少,你真的以为这三万人里都是你的人?” “你什么意思?” “一开始,我是顾忌你城外的同伙,现在,就由不得你在此作威了。” 风少文左手边的女子拉出一支长弓,发出一支响箭,直朝殿外射去。没多久,宫外传来打斗声,那三万人,像是开始自相残杀。 “少,我一直没告诉你,你那几个领队里,有我的心腹,说起来,这三万人里,真正服你所管的,绝不会超过一半。” --------------------------------------------------- “对不起。”兰枫趴在桌子上,讨饶地看着她,云子轩斜了他一眼,脸上却已经恢复了笑意,懒懒道:“我几天都没睡好了,我现在回去补觉。” 说完便回了卧房,果然,还是这张床比较舒服,不过,好像还是少了什么? “过来。” 兰枫依上前,却被她拦腰抱上床,三下五除二扒了外衣,却只是抱着他,不一会,真的睡了过去。 --------------------------------------------------- 雪越来越大,地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层。几天前的乌龙逼宫事件已经成了人们最新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据说,那天,有人看到最后七皇女跪在殿外。 生活一如既往,那天和兰枫和好后,云子轩终于又回到了神清气爽的状态。 在院子里遇上云子朗,她正从一间屋子里出来。 “晓月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样子。”云子朗叹了口气,“自从那日从宫里回来,他就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问一句答一句,什么表情都没有。” “是吗?” “皇上也是的,都已经休离出宫了,还要终身不许再嫁,不许出皇城。可怜的晓月。” “老二,娘在书房吗?” “在,怎么了?”云子朗有些奇怪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有事找她。” --------------------------------------------------- “七皇女?你问这个干什么?”云涵韶抬眼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贬为庶民,限七日内离开皇城,若是七日后仍在皇城出现,就地处斩。” “倒是,还留了她一条命。”云子轩低声像是自自语道。 云涵韶放下手中书页,站起身,“正好你来找我,有些事,我想和你商量。” “你觉得你二妹怎么样?” “才华自是无话可说,为人正直,不懂得绕弯,也不懂心计。”云子轩直视着云涵韶道:“娘若打的是明年秋闱的主意,我看还是免了。” “哦?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娘,”云子轩叹气,“你明知故问做什么,要和我商量不也是因为你知道老二的性子根本适应不了官场的生活?” “轩儿,朗儿不行,琛儿就更不可能了,她那样子不得罪人才怪。可惜,你也必定不会愿意,否则,以你的心性,定能如鱼得水。” “娘,这才是你今天的主要目的吧。”顿了顿,又道:“你怎么忘了,你还有一个女儿,要说如鱼得水,应该是她才对。” “书儿?她才不过十七岁。” “那就再多过几年,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书儿,倒也确实是块好料。” “娘,没事的话我先先走了。” “好吧,你回去吧。” ------------------------------------------------------- 云子轩走到书房外,走过一个院子,突然回头,朗声笑道:“阁下,何不下来一叙?” 墙头跃下一个女子,眉目冷淡,“当初就觉得你不会简单,却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你,至于我功亏一篑。云子轩,云绝,逆云山庄庄主,我没说错吧?” “没说错,不过我倒是真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 “南清越,水是我父亲的姓。” “找我什么事?”云子轩闲闲问道,像是在问朋友般客气。 “不是找你,”水清越,或者该是南清越冷峻的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笑容,跃上墙头,“我几个手下去请了一个人,我特地来提醒你一下,若是还想见他,明日午时,城郊凤山顶上,孤身来见。” 云子轩一怔,眉峰拧起,她已经不见踪影。 “该死。” 章节目录 第11章 > “人呢?”云子轩独身上了凤山,只见到南清越。 “何源。”南清越见到她,便出声唤道。就见不远处的树丛后,何源带着兰枫走了出来,嘴被贴上了,双手也被反绑在身后。 “云大小姐,不好受吧?”何源抓着兰枫,渐渐走近。 “不过是一个男人,你以为可以威胁我?”云子轩无动于衷地对南清越道,连看都不看兰枫一眼。 “可惜,他不是一般的男人,是你云大庄主最宝贝的正君。”南清越说完,看了何源一眼,后者拿出刀子,在兰枫脸上拍了几拍。 “你想怎么样?”云子轩眯起了眼,“你看上去够冷,却居然也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哼,拜你所赐,我早已一无所有。”南清越冷笑,“又怎么还会在乎这些?”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辛辛苦苦布下的一切,软禁了母王,千里迢迢来中原,花下重金,却千不该万不该找上你逆云山庄。” “你已经是西荒的王女,为何还要这样?” “王女?”南清越勾起讽刺的笑容,“不过是一个与中原人生的孽种而已。你知不知道,所有皇室都极重血统,像我们这种人,永远都是被人踩在脚下的。” “所以你会找上风少。” “没错,因为我知道,只有她和我一样,不甘心所受到的一切。” “那个和你一起出使的大王女,也是你杀的?” “我没有杀她。”南清越嘴角的讽笑越来越大,“现在,她大概已经被人救出来,好好的在皇宫里受着贵宾待遇。”顿了顿,“云子轩,你不用故意拖延,我不会忘了自己今天的目的。” “说罢,你到底想怎样?” “呵呵,不想怎么样,我追求的一切都被你毁了,我也要毁了你最在乎的东西。” 南清越动手和云子轩打了起来,何源扬起手里的匕首,刺进兰枫胸口。云子轩双目欲裂,只觉得撕心裂肺般疼痛,一掌拍上南清越胸口。 何源把兰枫扔了出去,见主子已经快没气了,转身朝下山的路跑去。 云子轩抱起像破布娃娃一样被甩出去的人,双手颤抖,“不,枫儿。” 南清越嘴角流出嚣艳的红色,“就算死,至少也有他陪葬。”艰难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终于断了气。 云子轩抱着兰枫一路向山下狂奔,枫儿,你不能有事。 -------------------------------------------- 云子朗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云子轩,还没开口,就听到她沙哑的喊声:“大夫,快。” 云子轩双手握着拳,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握紧,一会松开。 “大,大小姐。”那大夫看着她,有些犹豫要是自己说了实话,会不会被眼前这人扔出去。 “他怎么样,血止住了没有?”双手按着大夫的肩膀,力道大到那大夫觉得自己快被人拍进地里。 “大姐,你放松点。”云子朗把她的手从大夫肩上掰下,“大夫,你说吧,怎么样了?” “他胸口中刀,不过真的是运气很好,没有刺中任何内脏,只是流血过多,所以还是很危险。” “这样也叫运气很好。”云子轩眼看着又要爆发,云子朗只能抓着她,还要安抚那大夫,“大夫,你继续说。” “可是,他脑部受到了重击,大概是撞在了石块上,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会有什么其他问题。” “你…” “大姐,大姐,你还是去看看姐夫,我送大夫出去。” ------------------------------------------------- “枫儿,已经两天一夜了,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别吓我,醒过来,好不好?” “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江南,你要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云子朗在门外叹气,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喝道,“什么人?” 黑衣女子,有着不同于中原人的浅淡瞳眸,发丝凌乱。 “七,七皇女?”难道她们云家的房子就这么容易被翻? 云子轩推门出来,嘴角勾起残笑,“风少,来得正好。” “云子轩?”不确定道。 “怎么,也想来看我现在什么样子?你现在,很满意,是不是?” “你,我没有。”不知道为什么,那女子脸上是冷残,眼中却是无尽的悲伤,风少突然觉得那很像自己知道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那种感觉。语气顿时软了下来。 “那你来做什么?” “我,只是想见晓月最后一面。” “是吗?”她眯起眼,“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南清越死了,但凡是害到枫儿的人,我一个也不想放过,不管是她那些手下,还是你。” “她那些手下,你不用费心了。”风少淡淡道,“那些都是她的死士,都服下了□□,每个月领不到解药就会毒发身亡,既然她死了,她们也活不过这个月。” “这样子的话,就只剩你了。”云子轩向她走近,一道人影却突然跑过来拦在她和风少之间,“大姐,不要。” “晓月,让开。”云子轩冷冷地不悦道:“免得我失手伤了你。” “大姐,你放过她,她没有害大姐夫,你相信她。” 云子朗看着这一向羞涩的幺弟这么急切的样子,心下不忍,却也拦不住此时的云子轩。 唯一拦得住她的人,灵机一动,“大姐,姐夫醒了。” 果然,云子轩急急走进房内,“云子朗,你最好解释一下。” “我是想说,姐夫醒了肯定也不想看到你杀人,还伤了老幺。” “好,我不杀她。”云子朗和门外的人才松了口气,她又道:“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嘴角勾起邪魅却冷残的笑意,“我就留你到明天,到时候让你死在别人手里。” ------------------------------------------------- 云子轩趴在床边,迷糊间,感觉到轻微的碰触,她突然间马上清醒过来,“枫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床上的人仍旧是熟睡的样子,没有醒转。难道刚刚的触觉是自己的幻觉? “大姐。”云子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 “大姐,晓月他,跪在门外。” “怎么,他没有去求娘?” “去了,娘知道这个时侯劝不住你,何况,我看她也不想放过七皇女。” “那你呢?” “大姐,外面很冷,地上还有积雪。”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冷了些。” 云子朗叹气,若是你身边那人,你只怕连冷风都不会让他吹着,还真是差别待遇,晓月怎么说还是你的弟弟。 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哼哼,云子朗都没有注意,还在那里继续道:“大…” “闭嘴。枫儿,枫儿,醒了就睁开眼,你快吓死我了。” 颤抖的睫毛晃了两晃,终于睁开,却定定看着云子轩,后者心里一凉,突然想起那个大夫的话,“枫儿,我是谁?” 床上的人开了口,“轩。”大概是觉得问题很奇怪,狐疑地看着她。 云子轩终于松了口气。 “痛,好痛。” “乖,别动。没事的,你受了伤,好好休息。” “原来我真的被她刺中了,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兰枫有气无力道。 “现在先别睡,药在厨房,我去热一下,马上就回来,喝完了再睡。”云子轩离开房间,心急火燎地赶到厨房,亲自熬着药,也不肯让一旁的侍从接手。 等到她回到房间,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云晓月正在兰枫床前,听见她进去的声音,瑟缩地退到一旁。 “老二,这是怎么回事?”云子轩把药碗放在桌上。 “晓月,你先出去吧。” 云晓月却在云子轩面前跪了下来,“大姐,求求你,放过她。” 云子轩拧着眉没有说话,“大姐,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在门外一直跪下去。” 云子朗看着他离开房间,“大姐,你…” “你闭嘴,出去。一会再和你算账,枫儿现在的身子,你们还敢来和他说些有的没的。” 云子朗也只得叹气离开。 “轩。” “你别说话,我不想听到关于刚刚的事。” 拿过桌上的药碗,“喝药。” -------------------------------------------------------- “轩,现在是什么时辰?”兰枫挪了挪身子,身边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替他垫高脑后的枕头,让他靠得舒服些。 “亥时。” “好晚了。” “嗯,想睡就睡吧。” “你明知道伤我一事其实和她没有关系,你只是在迁怒她。” “枫儿。” 兰枫却不理她,继续道:“已经三个时辰了,外面很冷。” “他肯定已经回去了,这么冷的天,要还在,早冻僵了。” “如果那个人是你,我肯定还会跪着。”兰枫的声音因为受伤的原因中气不足,现在更是很低,云子轩却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震了一下。 她没有说话,看着他,终于软下表情,摸了摸他的脑袋,“傻枫儿。” “轩,我知道你可以的,帮帮她们。” “如果,”云子轩叹了口气,“晓月当真那么在乎她的话。” -------------------------------------------------------- 云晓月跪在门外,不管云子朗怎么劝都不愿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双腿已经麻木,全身冰冷,没有了知觉。 直到一双手把他扶了起来,“大姐?”他张开青紫色的双唇,颤抖地声音有丝丝欣喜。 云子轩叹了口气,小东西,如你所愿。 章节目录 第12章番外风少言 > 身在皇家,也许是件让人欣羡的事,对我来说,却是一辈子最大的无奈。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母皇并不喜欢我,连我那早死的父亲,也不曾爱过我,他说,因为我长得太像她,而他,恨她。 我渐渐长大,二姐总是对我冷嘲热讽,三姐很少搭理我,五姐总是用鼻孔看我,就连所有的皇子们,都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是西荒联姻送来的礼物生下的女儿。她们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而我,是这金枝玉叶中唯一一支枯干。 是的,我不甘心,不甘心受到这样的待遇,可我还是认着这个母亲,所以南清越来找我的时候,我一口拒绝了她,我从来没想过要坐上那个位置。 直到那天,我在城里遇上了他,那个总是有些害羞的男子,温温婉婉的笑容,我告诉自己,只要有他,我可以不在乎以前受到过的一切。 我去求母皇赐婚,那是我第一次求她,她却不允。 后来,我知道,他竟然要进宫选秀,我只得安慰自己,母皇肯定不会选他。 月华君妃,我的父君,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打来,我彻底崩溃了。 “少,你为什么总是穿黑色的衣服,其实你适合穿红色的。” “少,我知道你很寂寞,其实,你该多出来走走的。” … “少,明天我要进宫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连我最后的温暖,你们都要毫不留情的夺去? 我去找南清越,告诉她,我愿意和她合作,这时,我很庆幸,当初接下训练御林军的苦差事,这样,我才有了手里三万的兵力。 我真的不曾想过那个位置,但如果这样可以得到最做想要的,我不介意犯上,不介意谋反,不介意留下骂名。 我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没想到,所有的一切,仅仅两百万支钝箭,就毁了所有的布局。 贬为庶民,我不在乎,可是永不得再入皇城,我想痛哭,可我却笑了,笑得满面都是泪水。我竟然哭了,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哭。 他不得出皇城,我不得入皇城,原来,这便是我叫了二十多年母皇的人打的主意,让我永世见不到他。 我遇到了南清越,她告诉我,所有功亏一篑的原因都是因为一个人,云子轩,我知道这个名字,是他的大姐。她说,她要报仇,让她也尝尝失去最在乎的人的味道。 我无心参与,却也不曾阻止她。 今天是第七天,我上了云家,离开前,我想见他一面。我却先遇上了她,那个让我沦落到如今的境地的女子,她看上去很憔悴,完全没有我想像中的风华。 我才知道,她的正君受了重伤。原来南清越真的动手了。 她看着我,很冷淡,嘴角勾着残酷的笑意,其实那个时候,我有些瑟缩,那个女子,竟然让我觉得害怕。 可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眼里的伤痛,同病相怜的感觉,让我突然有些后悔,我该拦着南清越,或者至少,通知她。 她要杀我,我可以理解,他却在这个时候拦在我身前。 这个傻瓜,他这个姐姐现在也许真的会不管不顾会不会伤到他,他又何苦护我。可我当时却觉得,这样子,知道他在乎自己,就算今天死在云子轩的手下,我也已经足够了。 她终究没有动手,她说留我到明日,明日开始,就是母皇诏书中在皇城见到我便就地处斩的日子了。 我被人关进了柴房,漆黑的屋子。我一直睁着眼,想着遇上他后的点点滴滴。 我在那里过了三天,有人给我送饭,却是马上就离开。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云子轩在打什么主意,如果想要我的命,两天前放我出去就可以了。 那天,我又见到了云子轩,却只是一眼,便失去了知觉。 我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在马车上,身边,竟然是他,歪着脑袋打着瞌睡,脸上带着倦容。我想不明白。 我掀开车帘,发现已经出了皇城,动作惊醒了他。他告诉了我发生的一切。 “大姐她让我诈死,她说服了娘亲,所有人合演了一出戏。宫里派了人来,大姐怕我露馅,给我吃了一种药,三个时辰内我会像真的死人一样。后来,棺木下葬的时候,她又把我换了出来,里面装的是一个假人。” “晓月,我们不能再回皇城了,你后悔吗?”我把他揽进怀里,这场变故来得太突然,我一时之间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他摇头,“我想和你一起。” 我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云子轩,你毁了我的计划,却最终,还是给了我最想要的。 章节目录 第13章 > 雪融后,天渐渐开始回暖,已是连着几日阳光灿烂。 院子里,布着一张软榻,榻上的白衣女子被太阳晒得眯起了眼,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狐裘,或者说,包着白色狐裘的男子。 “轩,我的鞭子被她们砍断了,你重新给我做一条,好不好?” “好。” “今天我喝完药想吃千层糕,你给我去买,好不好?” “好。” … “我想出门,好不好。” “不行。” 第一百零一次,兰枫的诱拐计划宣告失败。 “轩,我就要发霉了。” “不会,这两天我天天都有记得晾出来晒晒。” 兰枫颓废地缩回她怀里,云子轩继续眯起眼,一手搂紧了他。 ------------------------------------------------- “怎么到哪里都会遇上你?”云子轩一手拿着小小的布包,明显嫌弃的语气让风少文气得瞪眼。 “这是什么?” “千层糕。”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 “不是我吃。” “哦,”风少文一副我了解的表情,“一段时间不见,你就快变成夫奴了。” “怎么,你有意见?”云子轩斜了她一眼。 “我哪里敢?怕落得那西荒王女一样的下场。” “干什么?很感动?” 白了她一眼,原本是想说谢谢的话,可惜一到她嘴里就变了味道。风少文又道:“过几天的赛马会,你会去吗?” “没空。” 是哦,忙着陪你那宝贝夫君。风少文心里暗腹。 “你想问我什么?”云子轩看她有些欲又止,开口问道。 “你那幺弟,应该,还在人世吧?” “为什么这么问?” “据说,老七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在云家附近。这么巧,云晓月就病故,很像你的风格。” “少文,”云子轩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事,还是别搞太清楚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那你呢?过去的你也能都放开了?” 云子轩唇角勾起,“我嘛,只是找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子轩,你有些变了。” “怎么?” “你的笑容,变得真心了。” “是吗?” “我倒是很想见见,那个改变了你的人。” --------------------------------------------------- 云子轩正盯着兰枫喝药,门外传来大叫声:“老大。” 兰枫被吓了一下,一口药呛在喉咙口,咳嗽了起来,云子轩忙不迭地轻拍他的背,“轻点轻点,别用力咳,伤口才合上,裂了怎么办?” 云子书一进门,就被一道视线怒瞪,“你一惊一乍地干什么?” 她觉得很无辜,兰枫咳完了,才道:“已经结痂了。” “那就是还没好。” “大姐,明天的赛马会你真的不去?这次的奖品据说很厉害哦。” “没空。”话刚说完,就见兰枫期盼的眼神,“你想都别想。” “轩。” “不可能,那么危险的地方,就你现在这样。”只是摇头。 “大姐,真不去?”真是可惜,她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赛马会,那些高傲自负的女人一个个胸有成竹大不惭地觉得自己赢定了,结果那天大姐也不知道被谁惹火了,居然也驯服了匹马上场,还是最烈的那种,一下子把那些女人远远甩开,真是过瘾。 “轩,去看看,好不好,我保证肯定乖乖呆在外面,只是看看。” 撒娇也没用,有人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许去就是不许。 可惜,云子轩打开包裹给他拿千层糕的时候,没见到兰枫骨碌碌转得正欢的眼珠。 ------------------------------------------------ 皇城的赛马会,算是开春以来第一个大型的集会活动,影响力一向很广。一来是因为参加者众多,二来年代也已久远,甚至自成了很多周边的相关活动,比如说赌局。每年赛马会开始前十天,关于赢家的赌局也就开始了,随着消息不断更新,赔率也在不停变化中,若是大爆冷门,还真能好好赚上一笔。 关于赛马会本身,倒还不是为了赛马那么简单。所有参赛的马匹都是紫风各大牧场精心挑选的优秀母马,而且,其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这些马都还未被驯服。 比赛时需要现场驯服马匹,然后以自己挑中并驯服的马匹参赛,所以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等到赛马会结束,就是各大牧场相互交易,交换优秀母马的时候,以待回去培育出更优秀的品种。也有直接向牧场购买马匹的,总之,对这些提供马匹的牧场来说,赛马会结束后的交易才是她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前三甲的奖品一向是保密的,要到比赛结束才会揭晓,不过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比赛前往往会有传关于这次的奖品,就是不知道真实性如何了。 ---------------------------------------------------- “清儿,说好了,你不许反悔。” 萧清苦着张脸,他干吗要今天来看他? “你妻主会杀了我的。” “胡说八道。” “小枫,你身上有伤,就该呆在家好好休养,你妻主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可是一年才一次哎,去年我都有事没去成,我可不想再错过了。”可惜轩不肯参加,据说她很厉害。而这个据说的来源,自然是云六小姐云子书。 “好吧。不过你一定小心些。” “放心吧,其实我伤口都结上痂了,早没事了。是轩她太小心翼翼了。” “你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求都求不来。” “我才不是不知福呢?不过清儿,你求什么哎,谁的?”兰枫嬉皮笑脸地凑上前。萧清一把想拍上去,又想起他现在是伤患,只得作罢。 真是的,和他那妻主呆多了,还真是被带坏了,小枫居然也会这么邪笑了。 --------------------------------------------- 当天晚上,兰枫趴在云子轩身上,一手在她胸口的柔软上划着圈圈,“轩,你已经很久没碰过我了。” 云子轩抓住他捣乱的手,“今天怎么还不睡?” “我还不困。”兰枫隔着薄薄的布料,嘴唇贴上她的红晕,感觉到它渐渐挺立,干脆拉开她的衣服,张开小嘴含住它。 云子轩喉口一紧,手掌抵在他的额上,“你做什么?” “轩,我已经好了。” “不行。”声音已经沙哑,云子轩拉上自己的衣服,“还不睡?” “哦。”兰枫依躺下去,不过没安分多久,紧贴在她身边,一手环在她腰间,一条腿搭在她身上,蹭着。 “兰枫。”某人的自制力就快宣告完结。 兰枫微微扬起脑袋,双眼无辜地看着她,“这样也不行啊?” 云子轩拉开他的手脚,塞进被子里,紧紧按上,不让他的肌肤接触到自己,“快点睡觉。” 可是身边的人像毛毛虫一样扭动,“轩,这样睡不舒服,我睡不着。” 云子轩叹气,一手抚额,“枫儿,你到底想怎么样?” “人家,想你…” 双手又像牛皮糖一样缠上来。 “还不行。”想要拔开,又不敢用力。 双手得寸进尺地伸进她衣服里,云子轩掀开被子,坐起身,“今天我睡书房,你自己好好睡吧。” 不等他有反应,披上外衣就向外走。 可那背影,怎么都像是落荒而逃。 ---------------------------------------------- “老大,你在干什么?”刚回家的云子琛看着院子里不停拿着一桶冷水往自己身上浇的人,诧异问道。 “没事。”沙哑的声音让云子琛顿时了悟,忍不住放声大笑。 “闭嘴,老四。” 章节目录 第14章 > “我们是不是来太早了?” “没关系,过一会人就会多了。” 树下,站着三个年轻男女,两个少年男子,还有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萧清的妹妹萧染。 “三哥,你们来赛马会就来嘛,干吗要偷偷摸摸的?还要我大清早上云家后门接人。” “小染,这个你就别管了。” 与此同时的云家,某人一手捏碎了一只青瓷茶杯。 兰枫打了个喷嚏。 ------------------------------------------------- “终于要开始了。”兰枫激动地看着不远处,用栅栏围出的驯马场,再往远处是一眼看不到边的草地,也是接下去赛马的场地。 说起来,这整片场地都是皇城的齐家牧场出借的。 其实兰枫自己是想更上前些的,不过萧清很坚持,所以就站在处于人群外围的高坡上,因为地势原因,虽然远了些,看起来还是很清楚。 “有人上场了。” “那不是轻纱的姐姐?” “是,就是慕容怀瑾。” 看到熟人,自是兴致勃勃。慕容怀瑾一开始挑的,是场上一看就性子极烈的一匹红棕色高头母马。 那马一只前蹄在场上刨着土,飘起阵阵土灰,嘴里喷着粗气。 慕容怀瑾拉住缰绳就要翻身上马,那马抬高两只前蹄就要把她摔下来,慕容怀瑾死死抓着,顺势坐到马背上,夹紧了马肚。 那马背上受了力,顿时前足人立,然后狂奔起来。慕容怀瑾死死趴在马背上,奈何那马越驰越快,慕容怀瑾抓了会就开始体力不支,终于在那马又一次抬前腿时被甩了下来。 好在她借力稳稳落地,没有受伤。 一般人第一次驯服不了会先回去休息,再回来行第二次,或换马或继续。 慕容怀瑾像是不愿再拖沓,立刻挑了另一匹马继续,这一次,倒是很快就驯服了。 --------------------------------------------------- 兰枫一直都知道云子轩长得很俊,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勾魂夺目。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她板着脸酷酷的样子会这么受欢迎。 无视周围的所有目光,云子轩直接走向那个在萧清背后打洞的人,“兰二公子,请问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她没什么表情,说话的时候微微眯起了眼,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就在这时,场上传来了比之刚才要大得多的叫好,加油声。 兰枫趁着机会,拉着云子轩的袖子,“快看,又有人去驯那匹烈马。” “你别给我…” “哎呀,这样子都没被甩下来。” “你…” “轩,轩,快看,那马不动了哎。” 云子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马确实暂时停了下来,但突然的,就在那女子有些松懈的时候,两条后腿向后一踢,那女子从前面摔落在地。 一片可惜声。 “好可惜啊,很多人都没驯服那匹马。”兰枫叹道。 “赤凤驹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被驯服的?”云子轩淡淡开口,兰枫好奇问道:“是那匹马的品种吗?那是什么马?” “枫儿,你在问马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想想你自己的问题?” “啊,那个,我…轩,你可以驯服它的是不是,你不是很厉害的吗?” “兰枫。” “可是,人家真的很想看。” “老大,姐夫这么小小的心愿,你不会也不答应吧?”跟在云子轩身后一起来的云子琛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和萧家两兄妹一起站在一旁,惹得萧清一直有些羞怯地低着头,时不时抬眼偷觑她,也没看驯马的心情了,可惜云子琛没什么反应。这时候却突然开口道。 “轩。” 云子轩叹了口气,“老四,去给我找些东西。” --------------------------------------------------- 在刚刚几次失败后,已经基本上没什么人去碰那匹红棕色的母马。所以这个白衣女子上场后,底下又传来了不小的喧哗声。 那女子抓着缰绳飞身上马,那马又如之前一样狂乱的奔跑,立起又落下。那女子牢牢趴在马背上,一只手向下伸出,勒住了马脖子。 她手里越来越用力,那马呼吸不畅,渐渐放慢速度,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小,终于停了下来。就在众人以为那马已经被驯服的时候,那女子却仍是一副备战状态,死死盯着底下的红马。 果然,就在她松开手的瞬间,那马又开始癫狂。如此反复,共有三次,那女子额上已经开始滴落大滴的汗珠。 不过这一次,那马停下来了很久,那女子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几支植株,喂到那红马嘴边。那原本还喷着气的红马张嘴就吃,那女子一边抚着它的鬃毛,等到它吃完,那马把脑袋凑到她胸口,姿态亲昵,和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 兰枫看得目瞪口呆,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平静松懈下来,那感觉,好像在场上的就是自己一样,不过他当然没有这个水平。 “你给轩拿的是什么?”他问云子琛。 “兰芝草,赤凤驹最喜欢的草料。” -------------------------------------------------------- 云子轩把已经驯服的马牵到栅栏外,扔给外面等着的女子。 “小姐,请上这边登记一下,领取下午赛马的牌号。”一个中年女子唤住她。 “不用了,我不比。” 那中年女子一怔,她驯服了可以说场上最麻烦的一匹马,居然说下午不比。 “小姐…” “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过没遇上过这种情况。 “那就行了。” “不过,小姐,我们还是把号码牌给你,如果你下午改变了注意,随时可以回来比赛。” ----------------------------------------------------- “轩,你好棒。”兰枫扑腾上来,吓得云子轩连忙双手抱住他。 “你干什么,动作那么大?还不乖乖的。刚才的帐还没和你算。” 从云子轩驯完马,走回来,跟着她的视线就不在少数。因为她毕竟才回皇城不久,又很少回来。认识她的人倒是不多。 等到她抱起兰枫,兰二公子自小在皇城长大,加上兰大公子的名声,认识兰二公子的人怎么说也比她多。 “她就是云子轩?”宇文冰看着两人,问她身边的慕容怀瑾道。 “没错。” “难怪雪儿提起她的时候…”接着的话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原来向来眼高于顶的宇文公子也会有欣赏人的时候。可惜,人家已经有了正君了。” “好感是有,也不见得是想嫁她。何况,我怎么会让弟弟和兰家的人共侍一妻?” “看来,没娶到兰诺,你还是怀恨在心。” “怀恨?别说的那么严重,就算求之不得,我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视线随着云子轩,看她直接抱人离开,勾起了笑容,“这个云子轩,倒还真是够疼她那正君的,不过…” 隐晦的语气让慕容怀瑾隐隐有些不安,却也无从捉摸。 -------------------------------------------------- 兰枫一边吃着饭,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身边的女子,受气包般的委屈样子。云子轩用手拈下粘在他嘴边的米粒,“好好吃饭。” 此时已是将近正午时分,上午的驯马已经告一段落,靠近牧场的酒楼都是人满为患。 “你听说了没有,这次前三甲的奖品都是由闲云牧场提供的,据说第一名的奖品是一匹难得一见的雪玉骢。” “真的?” “当然是真的,很多人都这么说,好像是牧场里面的人自己不小心透露的。” “雪玉骢呐,那可是三大名驹之一。” “哎,今天的赛马场上不是还有匹赤凤驹被驯服了?” “可不是,那女人也真是厉害。看来,这下午的第一名是没什么悬念了。” “还有啊,这匹雪玉骢是匹公马,据说长得很小巧,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 “那不是只能给男子骑坐?” “要我说,今天谁赢了这匹马,用它做聘礼,想娶谁家公子都能娶回来。” … 旁白的谈论声飘进耳中,兰枫满眼欣羡,却很识趣的没再开口。他很有自知之明,今天先是偷溜,又缠她驯马,要是再求她去赛马,自己好像,也实在有些过分了。 云子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等到吃完饭,兰枫毕竟大伤初愈,有了倦容。 “我开了间客房,上去睡会。” “可我…” “好了,等会赛马开始我叫醒你,带你去看,行了吧?” 兰枫点头,勾起浅浅笑意,顺从的被她抱上楼。 章节目录 第15章 > 好黑,漆黑一片的屋子,他冻得瑟瑟发抖,胃里空了,疼得抽筋。他瞪着眼看着门口的方向,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手持大刀的女人走近,周围突然变亮,那两个女人的面容狰狞无比,他想开口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被人带了出去,陌生的地方,酸软的双腿麻木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正前方突然隐约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越来越近,他激动地大喊,还是没有声音。 那女子越走越近,他拼命挣扎,叫她,可她无动于衷,冷淡的双眼扫过他,没有一丝反应。 无边的恐惧笼罩过来,“不要。” 兰枫大喊,踢掉了被子,终于醒了过来。 是在客房,静悄悄的,她不在。 梦里的恐惧还在,他抱起了被子,缩成一团。不是怕黑,不是怕冷,不是怕饿,不是怕疼。所有的害怕还抵不上一个她冷冽陌生的眼神所带来的无边恐惧,那个瞬间,他的世界,仿佛倾塌了。 门被推开,兰枫抬起头,云子轩一眼看到他有些空洞的眼神,眉头极轻微的拧了一下。 “轩。”男子急切的声音,张开双臂,熟悉的怀抱让他的恐惧一点点消散。 云子轩拍着他的背,没有说话。 “我做噩梦了。” “梦到你不要我。” “傻瓜。”云子轩把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有什么好害怕的?” “可是我怕。” “枫儿,你是不是…”云子轩抓着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那天,吓坏你了。” 兰枫摇头,“我知道你会救我的,而且,你做到了。” 云子轩把他揽回怀里,抱在胸口,“可我没办法原谅自己,你就在我身边,我还让你受伤。” “已经好了。”他挣开了掀开衣服,“你看,都长好了,不疼了。” 云子轩低下头,有些冷意的薄唇贴上他的伤疤,惹得兰枫轻轻战栗,“可我还会疼。” ------------------------------------------------------ 因为兰枫想看清楚些,云子轩带他站得很靠近赛马场。 兰枫很兴奋,身边的女子则一直噙着宠溺的笑容护在他身旁。 最后的赢家是宇文冰,事实上,云子轩的没上场出乎所有人意料。中午去下注在她身上的人全都陪得一塌糊涂。 “果然是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呐。”见到奖品,兰枫忍不住大笑。那是一尊白玉雕塑,最上等的糖白玉,雕工细致,连鬃毛都栩栩如生,确实是难得的稀世珍品。不过在他看来,一匹真正的雪玉骢可比这价值连城的白玉雕好多了。 “结束了,回去了?” “嗯。” 刚走到牧场出口,遇上一个紫衣男子,含笑打量着云子轩。兰枫顿时全身戒备,没别的原因,那个男人,太美。 “云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兰枫转眼瞪她。 “那日在风大当家的房中,我们见过。” “原来是你。” “云小姐,过几日在七星楼的赏诗会,希望你能前来。”那男子,烟岚递上一张烫金请帖。 兰枫紧紧抓着云子轩的胳膊,宣告所有权的意味十足,烟岚倒是一笑而过。云子轩接过请帖,没再说什么。烟岚识趣地告辞离开。 他走后,兰枫扯过那张请帖,“赏诗会?” “嗯,城里所有青楼一起办的。”不知道为什么,云子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我不想你去。” “我也没准备去。” “真的?”兰枫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真的。” 又走了没几步,“轩,你背我好不好。” 女子蹲下身,兰枫勾着她的脖子,笑得像只小狐狸。 ---------------------------------------------------------- 其实,云子轩不想去的原因,一来是因为真的没什么兴趣,二来,每次一提到这些青楼办的活动,她就憋屈。 青楼哎,简直是销金窟,白花花的银子,每天要流进来多少,简直是一本万利。可是,青楼,偏偏是她逆云山庄完全不碰的产业。 当然,这绝不是她个人信仰问题,事实上,她没为这事少郁闷过。前任庄主,也是她义母的遗训里,明明确确列着这一条,而且临终前,特地嘱咐过她,大概是因为信不过,或者说太了解她的为人,知道要让她放弃这么大的油水实在太难。 不过,答应过她的事,云子轩是一定会做到的,虽然说,银子摆在面前却不抓,实在是她此生一大恨事。 “赏什么诗,还不是赏人?”兰枫用鼻子哼给她听。 关于这一点,其实云子轩很赞同,不得不说,她家小枫儿,有时候看问题还真的是很透彻。 ----------------------------------------------------- “庄主中午来过?” “是啊,我一开始还奇怪,为什么庄主让我们新添一注?没想到来补注的人多的招呼都来不及,今天多赚了多少银子呐。” “难怪庄主上午会上场驯马?” “可我觉得,这不像是庄主的为人。” “怎么?” “你觉得她会自己辛辛苦苦去驯服赤凤驹,就为了这么几万两银子?” “说的也是。” “所以嘛,我看庄主是先驯了马,才想到可以从中赚些银子,这样子还说的通些。” “那她跑去驯马干什么?” “谁知道?反正庄主最近有些奇怪。我刚刚遇到闲云牧场的场主,她说庄主今天突然让她把奖品换了。” “难道说,原本真的是雪玉骢?” “可不是,其实那白玉雕可比一匹雪玉骢值钱,真不知道庄主打得什么主意?” -------------------------------------------------------- 信鸽原本没什么奇怪的,到处都有,不过翅膀上纹着图腾的信鸽应该就很少见了,更何况三只纹着一模一样图腾的鸽子。云子轩扯下其中一只腿上绑着的信筒,三只鸽子便齐齐飞走。 “血目重光?倒是有点意思。”她把信纸揉碎,喃喃自自语,“等枫儿好了,也许是该回去趟了。” 章节目录 第16章 > 又过了半个月,兰枫已经停止喝汤药,不过他开始泡药浴。 之前,因为所有事都是云子轩一手包办的,加上他整天睡的时间又多,这时才发现他房里的小侍已经被换了。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十四五岁的清秀男孩。 “主子,我们来伺候你洗澡。”还没看够,两个男孩齐声道。原来的小侍都是叫他正君的,这两个却叫他主子。 等他泡到木桶里,才问道:“你们叫什么?我怎么分得清你们?” 其中一个一边往木桶里添水一边答道:“我叫糯米,这是我哥哥,他叫红豆。哥哥不喜欢说话” “好奇怪的名字。” “我们是姐姐捡回来的,她喜欢吃红豆糯米熬的粥,所以给我们取了这两个名字。” “你们的姐姐?” “是,姐姐叫徐泽安,所以我们跟姐姐姓徐。” 几天后,兰枫已经完全可以把那两兄弟分清了。哥哥红豆,还真是很不喜欢说话,所以看表情就很容易把两人分出来。至于弟弟糯米,倒是和他以前在兰家的小侍小慕性子很像,让他觉得很亲切。 赏诗会那天,兰枫一直很缠人,云子轩当然知道他在打什么小九九,干脆带他去溪边抓鱼,不过是她抓,他看着,她自然还不会让他下水。晚上饱饱吃了一顿烤鱼,这才回家。白白浪费了一张非卖的烫金请帖。 当晚,云子朗带回来一个男人,不算美,但是很清秀,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丝毫不见风尘味,倒像是个落魄的贵族公子。 云涵韶没说什么,慕容羽飞也没说什么,事实上,所有人都没什么反应。赏诗会的结果,原就在预料之中。只有兰枫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要是云子轩晓得他正在想着,幸亏没让她去,会是什么反应? 因为是侍君,又是出身青楼,所以婚事很简单,只有家人和一些好友,摆了两三桌。 新婚燕尔,这天,云子朗却苦着脸来找云子轩。 “大姐,后天晚上宇文家的寿宴,你替我去吧。”一进门便道。 云子轩觉得很奇怪,自从不久前云涵韶宣布了云子朗少主的身份,这种事一向是作为少主的事,怎么会扯到她身上? “那个,”云子朗有些支支吾吾,“羽飞他不愿去,你也知道,这种场合,我…” 原来这个慕容世子还是会闹脾气的。云子轩了然,其实换了别人,早就带着侍君去了,就是独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惜,云子朗还做不来,带侍君是不可能的,又怕人家怀疑自己妻夫不合,干脆就选择不去。 “好了,我替你去。”反正枫儿又在家里闷了几天,再不带他出去走走不知道又要搞什么花样出来。 “多谢。” 云子轩目送她出去,老二呐,这样子,你就不觉得累? ------------------------------------------------------------ 黄昏时分,天还没有全黑,余晖下还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 “宇文家还挺大的。” “你没来过?” 兰枫摇头,压低了声音,“那个宇文冰曾经向大哥提过亲,大哥不愿意,说她太阴沉。 “阴沉?” “对啊,后来我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大哥说的挺对的。然后娘就说大哥不嫁就我嫁吧,人家都提亲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气愤,“她居然说不要,就退了聘。” 云子轩的右手突然握紧,眼睛里划过一丝阴霾,兰枫没注意到,继续道:“明明应该我先拒绝的,我才不想嫁她,现在倒好像是她不要我一样。” 阴霾散去,“原来,你是气这个。” “不然是什么?”兰枫显然没理解,转头问道。 “没什么。”云子轩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变得不正经起来,“小东西,原来你谁都不想嫁,只想嫁我。” 兰枫在她手臂上拧了一下,扬高了脑袋,故意趾高气昂道:“当时要不是为着逃掉进宫选秀,我才没这么容易嫁你。” “是吗?”斜眼瞅着他,不以为然的声音。 “就是。” “那样啊,早知道我当时应该换一家去提亲的,怎么就上了你兰家呢?”满脸可惜。 “你敢。”兰枫转身站到她面前,瞪大了眼。云子轩发出低低的笑声,俯下身将吻印在他唇边,慢慢覆上两瓣因为气血不足略显苍白的唇。 身后传来突然变的有些凌乱的脚步声,惊得兰枫迅速回过神来,飞快地躲到女子身后,然后才探出半个脑袋偷偷看来人。 都是她,居然在人家院子里干这种事,他都没脸见人了。兰枫又伸手在她腰际狠狠拧了一下。 云子轩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还是一脸温和笑意,冲来人打招呼,“宇文公子。” 宇文雪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有点尴尬,勉强笑道:“云大小姐,没想到会是你前来。” “子朗她有些事,抽不出时间。” “我想,你们还是上大厅吧,娘和姐姐已经都过去了。”宇文雪大概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说完就带着小侍匆匆告辞。 “人都走了,还看。”兰枫没好气道。 “枫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还真是个小醋桶。” “我就是,你有意见。” “我哪敢。” --------------------------------------------------- 其实宇文冰的长相是偏向于柔美型的,作为一个女人,有些过于漂亮,英气不足。 来客陆陆续续在大厅坐下,一个接着一个送上贺礼。 这宇文家的家主也是有趣,居然当众在大厅中拆开贺礼,供所有人欣赏。要是有人送的微薄了,还真是有些没面子。 “好漂亮的血玉。”有人惊呼,楠木匣里,是一块小巧玲珑的血色玉佩,细看来似乎有些不完整,却没人说得出这是什么来历。 云子轩唇角勾起一个兴味的笑容,却压低了声音在兰枫耳旁道,“枫儿,今天别离开我身边。” 那块血玉是新上任的一个刑部官员送来的,她本人今日并没有前来。那个木匣也和其他贺礼一起,就摆在大厅的一角。 宴会很普通,甚至有一些冷场。直到一阵冷风突袭,烛火灭去,大厅内一片漆黑。众人一阵喧哗,云子轩伸手揽住身边的人,要是今天没有动静,她倒是会很失望。不过,既然是看戏,那就只要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角色就好了。 兰枫原本并不怕黑,直到那日被人绑走后,才对漆黑的环境有了些胆怯。不过,他把脸埋进她怀里,只要她在身边,其实,这种感觉还不赖。周围的一切再如何也没有关系,在他小小的世界里,有她,就好。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很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细听才分辨得出她在说什么,“屏住呼吸。” 虽然不解,兰枫还是照做了,没多久,云子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才长长吐了口气。 传来两个女人走路的声音,“在哪里?” “那边,一个个找找。” “是不是这个?” “不是,你白痴,能这么大吗?” “你聪明你找。” “这不就是?” “行了,走吧。” “哎,撒解药。” “知道了,废话这么多。” 脚步声远去,很快的,传来人讲话的声音,“还不去后面找烛火。” 光线回来,昏迷中的人渐渐醒过来,兰枫见众人都是一副才清醒的样子,一时兴起,也装作才醒的样子。懒腰伸到一半,哈欠打了半个,才发现周围人都奇怪地看着他,云子轩闷笑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过头了,小东西,你不是刚睡醒。” 动作立马收起,就听宇文家家主的声音,“少了什么?” “那块血玉。”宇文冰。 兰枫很好奇,后来两人回家的路上,他问云子轩,“那块血玉很特别吗?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今天会出事。” “我不确定,只是以防万一,毕竟对血目重光感兴趣的人可不在少数。这半块血玉虽说是赝品,仿得倒是跟真的差不了多少。” “血目重光?那是什么?” “枫儿,我可不擅长讲故事,不过你要真想知道血目重光的事,随便找个说书人,肯定都能和你滔滔不绝地讲上半天。” 自从很多年前那次寻找血目重光的风潮后,这件事已经冷淡了很久,最近竟然又成了风。而且各地出现了不在少数的一批假血玉,甚至都传到了皇城。如果她没有料错的话,云子轩心里暗想,某个家伙,恐怕已经插手了。 ------------------------------------------------- 又过了小半个月,兰枫伤口上结的痂已经脱落了,只剩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 他又开始能跑能跳,云子轩也没像之前那么拼命拦着他。 这天傍晚,云子轩在回途中被泥浆弄脏了衣服,推开房门准备换衣。她走进里间,外袍已经扯开。 “谁?” 就在她的床上,躺着一具几乎没有穿衣服的躯体,竟是云子朗新纳的侍君。 云子轩眯起了眼,面色冷凝,“谁让你来的?” “子轩。”那男子半撑起身子,软声唤道,姿态妖媚,十足的勾引意味。 “谁又许你这么叫我?马上穿好衣服出去,我可以当做没看到过你。” 那男子掀开身上仅剩的薄纱,“难道,我会不如你那个兰枫吗?” “滚。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那男子嘴角含笑,“云子轩,是你逼我的。”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男子发出大声的惨叫,夹杂着一声声“不要,别碰我”之类的话。 真是好样的,居然想栽赃她。 房门被人推开,看到的是害怕地缩在床角的男子,眼角含泪,嘴唇颤抖,还有外衣扯开的云子轩。 而后者,在看到跟在云子朗身后进来的兰枫时,脸色铁青。 章节目录 第17章 > 兰枫很安静,安静地让云子轩心里发颤。他走上前替绯如穿上衣服,云子轩怒极,对云子朗吼道:“带他出去,我不想见到。” 兰枫回头看她,脸上是不敢置信的惊愕。 云子轩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不是说你。老二,别逼我扔他出去。” 云子朗没有说话,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扶起绯如离开,云子轩摔上房门,和兰枫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瞪着眼。 很长时间后,兰枫才淡淡道:“你衣服脏了。”他走向衣橱,就在伸手打开橱门时,身子被人整个抱住。 “你没什么想问我吗?” “你会说吗?” “我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我们已经进来了嘛。”语气中带着淡淡讽刺,云子轩转过他的身子,双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上,“你不相信我?” “不知道。”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就算老二要怀疑我,我也无所谓。可是你不行。” 兰枫还是那副表情,瘪了瘪嘴,没说什么。 “算了。”她突然松开手,如果他真得选择相信自己看到的,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转身,身后却传来他带着哭意的声音,“你混蛋。” 云子轩停下了脚步,“我又没说不相信你,你自己连解释都不给我。看到刚刚那个样子,我连生气都不可以吗?”她回身抱他,兰枫哭得呜呜的,“何况,你确实,很长时间,我们没有…” 一直等到他哭累了,她想把他抱上床,才想起床刚刚被那人躺过。于是抱着他上了书房,“睡会吧,小东西。” 大概确实是累了,兰枫没多久就睡了过去。云子轩让两个小侍换了房里的被褥床单枕巾,房门被人敲响,“大姐,可以出来吗?” 云子轩背对着她,没有说话。云子朗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也许,我们确实从小就不亲。” 云子轩眯了眯眼,她继续道:“不过,对于你,多少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今天的事,虽然我不清楚前因后果到底是什么,但那种事,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做的。” 云子轩转回了身,“老二,”她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谢谢。” 云子朗别开了脸,“至于绯如…” “交给我处理,可以吗?” 云子朗有些诧异,就听她又道:“无缘无故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云子轩一手握紧了拳,“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设计。” ---------------------------------------------------------- “我还以为,你会自己动手。” “先让绯如探探路,这样特别的女人,自然得上点心。” 粉色帘帐下,是一个身着薄纱的绝艳男子,一个同样貌美的女人斜撑在他身侧,一手在他白玉无瑕的脸上留恋地摩挲。 “我只是让你去捣乱,别告诉我,你把自己一颗心给赔进去了。” 烟岚妩媚一笑,“我的心,早已腐蚀了。只不过,那个云子轩,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那女子用力捏着他的下巴,“不过是一个连少主都做不了的大小姐,有什么值得你另眼相待的。难道,我就不是好结果吗?” “宇文少主,我可不觉得,她只是个普通的大小姐。”连风无月都要躬身的人,这世上,还能有谁?心里已是九成九的确定,烟岚笑得无害,却不打算告诉宇文冰。 “是吗?”宇文冰覆上身子,眼神阴冷,“你只要记得,别忘了该做的事。” ------------------------------------------------------------ 这天,在云家的院子里,又是三只纹着图腾的鸽子一起飞入。之后,云子轩一直阴沉着脸。 七星楼,难道这就是义母一直不愿沾手青楼的原因?那些男人,还真是够麻烦。 七星楼在白天通常是不营业的,当然,特殊人物是有特殊待遇的。 刚送走宇文冰没多久,烟岚的房门被人踢开,一个青衣小侍在一旁战战兢兢道:“公子,我们拦不住她。” “没事,你出去吧。” 那小侍带上门,云子轩一把将手里拎着的人扔到他脚下。 “云小姐,这是…” “你不用装傻,自己的人,不会不认得吧。”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烟岚给自己和她分别倒了杯酒,“绯如,你先出去吧。”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对你很感兴趣而已。” “说实话,我很讨厌你这种语气。”云子轩用两只手指拿起那杯酒,轻轻转着。 “真可惜呐。”不过,他的语气里可听不出一点可惜的意味。“我送去的礼,你还喜欢吗?” 云子轩喝干了酒,没有回答,他又道:“或者说,你的小正君喜欢吗?” 酒杯落地,哐啷一声碎裂,云子轩眼神冷冽,“你不配提他。” 烟岚的脸色微微垮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看样子,绯如没能成功,是云小姐不满意吗?” 烟岚站起身,面对着她抬眼笑道:“那么我呢?可以,让你满意吗?”一手掀开外衣,露出里面的薄纱。 云子轩冷眼看着他,烟岚向后靠躺在床上,一手玩着衣带,“你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吗?” “我该有吗?” “这可是三百两才得一帖的强效药,普通人我还不舍得下。” “那我是不是还得多谢你的美意?” “这个好说。绯如说你和你那小正君都分房睡,怎么样,要不要,送上你几包药?” 云子轩面无表情,走上前,半倾下身子,右手抵在他脖颈间,眼睛半眯,呼吸相闻间,就是在红尘里打滚多年的烟岚也有些晃神,怔愣地看着她刀削般的下颚。 “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手指掐上他的颈间动脉,有些尖的指甲轻轻划着,“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她直起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烟岚坐起身子,“真是没想到,连离情散你都能没有反应。” “可是,云子轩呐云子轩。”男子抚过自己胸口,喃喃低语“你这个样子,只会让我更加不想放手。” ------------------------------------------------------ 其实,某个人不是没有反应,只是自制力够强而已。可惜,离情散号称史上最强□□的名声不是假的。 兰枫是被门踢开的声音吵醒的,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也是湿的,还在往下滴着水。 “你怎么?” 话没说完就被人尽数吞下,她狂烈地在他唇上碾转,声音沙哑,“对不起,枫儿。” 因为某人的索需无度,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兰枫还在床上躺着。 章节目录 第18章 > 云子轩推开房门,手里拿着一只托盘。见到是她,兰枫转身朝墙坐,把背留给了她。 托盘被放到桌上,“还生气?” “哼。” 云子轩一手轻轻抚过他背上的青紫,兰枫才想起自己没穿衣服,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云子轩拿过一小碗粥,把裹成一团的男子抱在怀里,“吃点东西,你饿了很久了。” 粥里撒了肉丁,很香,“不吃。”说完却吞了下口水。 云子轩圈着他,一手拿碗,一手拿勺,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来,已经不烫了。” 最终,他还是很没骨气地吃了。一小碗粥喝完,“还要吗?” 兰枫摇头,她把粥碗放回桌上,却掀开了他裹着的被子,一手抚过那道伤疤,“对不起,我不想的。” “什么?”兰枫一时没理解她是在为什么道歉,绯如的事,还是昨晚?哼哼,细想想,原来她对不起他的事还不少。 “昨晚,累坏你了。” 她把手伸下去替他揉着大腿,兰枫涨红了脸,一把推开她,“你还来。” “小东西,我没这么兽性,替你揉揉而已。” “哦,”他低下头,“我没事的。” 看着他低垂着头,云子轩贴到他耳边,“过两天是你生辰,有什么心愿吗?” “你知道?”他突然抬起头,很是惊讶。 “傻瓜,你的生辰我怎么会不知道。” “心愿?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我办得到。” 兰枫起身穿衣,等到他穿完,蹭到云子轩身边,“我想好了。” “什么?”她用手梳理着他的头发。 “你说了你办的到就要答应。” “是。” “那你听好了,不许纳侍君,暖床的小妾也不行,不许上青楼,除非和我一起,不许单独和年轻男子呆在密闭空间,除非有第三个人看得到,不许…”还没说完,就听到云子轩低低的笑声,她低头把脑袋埋进他颈间,兰枫一时没搞清楚她在笑什么。 “小东西,我很高兴。” 这能有什么高兴的?他还怀疑她不肯答应?她抬起脑袋,他狐疑地看着她。 “你这么在乎我,我很高兴。不过,你确定要浪费你的心愿?我不是一直都会什么都答应的。”半哄的声音,带着些许遗憾,“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带你出去,比如说,江南。” 兰枫两眼放光,“真的?” “可惜,你许了别的,不是吗?” “可是,轩…” “只有一个,我该出去了。”她转身,却被人死死从身后抱住,“轩。” “要不,你可以等明年生辰的。” “轩。”可怜兮兮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招牌星星眼。 背对着他的女子,唇角勾起,眉眼间全是笑意,带着醉人的温柔。 ------------------------------------------------------- “天哪天哪天哪,”兰枫连着喊了三声,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身旁的女子,“给我的?” “不然呢?” 兰枫伸手抚上那光滑的白色鬃毛,那匹马比一般的马要小巧上一些,四肢匀称,当然,雪玉骢最出名的就是它的速度,日行千里。兰枫点了点白马嫩粉色的鼻子,发现它长着一双很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那颜色,和某个人好像。 “我要叫它小轩。”他宣布。 “不行。” “为什么?” “没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让匹马和她叫一样的名字,想都别想。 最后,云子轩终于妥协地同意他叫那匹马小云。 “我们真的要南下吗?” “嗯。”云子轩把包袱甩上马背,“我们绕着琅山走,先上江淮,最后再到屏溪。” “屏溪城?就是你曾经和我说过的地方。” “嗯。” “轩,你的山庄到底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 “很大吗?” “还好。” “那你很有钱吗?” “算是吧。” “你为什么要让红豆和糯米先上路?” “我想沿路带你到处转转。” 兰枫笑得开心,翻身上了马,他穿着一身和云子轩样式相似的月牙色外衣,腰际缠着新做的长鞭,“我们多久会回来?” “不知道。你会想家吗?” 他摇了摇头,“和你一起,不会。” 云子轩也笑着上马,“走吧。” 昨天她已经和云涵韶打过招呼,自己离开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从小就聚少离多。回家也呆不长,总是很快就会走。加上几年前义母去世,逆云山庄的事全都落到自己身上,又遇上皇帝的施压,她连着几年都没有回来。 这次好不容易事情都上了轨道,她虽然回来,其实也没准备呆久,如果不是遇上了他,应该也早就回屏溪了。 云家的人并不清楚她的事,包括她的父亲萧君衣。不过,这次回来,呆了不少时间,不仅发现母亲其实并没有她以为的那般功利,还有老二,老四,当然还有书儿,其实,都是不错的妹妹。自小没有经历的亲情,倒像是迟来了。 “小东西,你真是我的福星。”她喃喃低语。 “什么?” “我说,你就只能有这个速度了吗?” “谁说的。”兰枫拉起缰绳,小云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出去。云子轩一笑,紧紧跟了上去。 ------------------------------------------------------ 紫风共有四路,西荒,北疆,东野,南陵,其中东南北皆为中原地带,只有西荒因为地处偏远,人情风俗都差异较大,所以才封了郡王自行治理。 其中,南陵又以淮江为界,淮江以南便是素有水乡之称的江南地带,紫风最为富庶的两大城池,屏溪和江淮,就都位于江南。 两人走走停停,顺便一路游山玩水,整整花了一个半月才到达江淮城,此时已是六月,南方的天气已经很炎热。然而,江淮城因为紧邻淮江的缘故,白天若是气温过高,晚上必会有一场大雨,把温度又压下去,所以比起其他南方的城池都相对要凉快上许多。这也是为什么江淮城内富商的园林府邸最多的原因。 两骑马停在酒楼前,兰枫的脸颊热得红彤彤的,小二牵了马,迎两人入内,上了二楼。 “两碗冰镇梅子汤。” 汤一送来,兰枫就仰头喝了一大口,“好凉,好舒服。” 云子轩也小口喝着汤,又再点了些糕点。 楼上又上来了两个女子,一边走还在一边聊着天。 “那陈家还真搭了个花楼,我还以为开玩笑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陈小公子嫁不出去。”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底下现在可是人山人海的。” 兰枫没注意她们,吃得正欢,云子轩伸出手指拈下他粘在嘴角的糕屑,放进嘴里一抿,兰枫被她那邪肆挑情的动作弄得一怔,手里拿着糕点忘了要吃。 “我看到那情庄的少主都在。” 这下兰枫听到了,也回过神来,“莫凡。” ---------------------------------------------------- “枫儿,为什么你总是对别人的事这么热心?”云子轩一手牵着两匹马,兰枫走在她前面。 “那是别人吗?是我大哥哎。” “可是我希望,除了我,其他人在你眼里都是别人。” 兰枫怪怪地看着她,云子轩一笑而过,“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也没想干什么,只是有点替大哥抱不平。不是说那陈家都说她家小公子只做正君的了,她还去凑什么热闹,那大哥算什么?” “□□添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云子轩只是就事论事,毕竟在她看来,莫凡的做法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 “人之常情?”兰枫被惹怒了,“你们的人之常情,就知道为自己的风流找借口。” 云子轩转头看着他,眼神无辜,却带着魅惑的笑意,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枫儿,我又惹你了?” “哼,反正你没希望了,记得你自己答应过的事。” 你以为,有了你,我还会要别人?话没有说出口,她只是宠溺地噙着浅浅笑意,其实,小东西为她吃醋的样子,闹别扭的样子,生气十足,她喜欢得很,当然,只要不是和她闹脾气。 章节目录 第19章 > 陈家,是江淮城里的大户,书香门第,又因为祖上的庇荫家财万贯。今日,便是这陈家小公子在花楼抛绣球的日子。按说,这样子决定终生大事也着实草率了,何况,这陈家小公子又不是没有人提亲。 就在月前,陈家的正君带着小公子上香,求了一签,解签人说小公子命中有劫,唯有以抛绣球一法招得的妻主,方能化此劫难。 花楼有两层高,用黄竹搭出来,挂着红绸。底下是一大片空地,虽然还没有到时间,也已经站了不少人。 两人刚站定,就听见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庄主?” ---------------------------------------------------------- “年龄在二十到三十之间,品貌端正,无正君,有正当生计…”云子轩念着招亲条件,“无双,赌坊好像不算是正当生计吧?” “我又没说我要抢。” “你不是?” “不是,我只是来帮忙。” 两人都好奇地看着她,“帮我一个姐妹,我们找了不少人,混在人群里,不管球往哪里飞,我们都可以朝她那里推。” “真是够烂的主意。” 兰枫也附和着点头。 “那你说怎么办?” “不知道。” “原来庄主大人也没什么好主意。” “你还是叫我名字好了。” “云绝?” “不,云子轩。” 邵无双有些不解,云子轩耸了耸肩,“我不用那个名字了,从今以后。” ------------------------------------------------- 邵无双刚走,兰枫就好奇道:“你以前叫云绝?” “嗯,不在皇城的时候,我都用这个名字。” “那为什么现在不用了?” “不想用了。”因为你叫我轩,云子轩微微勾起了唇角,兰枫没有看到,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花楼上的男子给吸引了过去。 “好漂亮。” 云子轩也抬眼看去,年纪大概和兰枫不相上下,神态倒是有些像云晓月,很温润。 不过,兰枫那句好漂亮不是在说他,而是那男子身边的小侍,虽然是侍儿打扮,却是艳惊四座,那小公子和他一比,反而显得貌不惊人起来。 陈家替儿子选妻,却找了个如此这般美貌的小侍随侍一旁,到还真是奇怪。 “我要前面去看看,不过,你站远点。” 拗不过他,最后云子轩只好上了花楼旁边酒楼的二楼,站在栏杆前。是不是真的像爹说的,小东西被她给宠坏了,越来越嚣张了。 不过,她自己的正君,她不宠,又让谁来宠? 虽说她并不符合要求,但是在兰枫看来,有些事不能只是以防万一,这个万一,也决不能发生。 他一眼扫过去,看到莫凡就站在不远处。人群很挤,他没法过去问她。大哥再怎么与他不亲,他也不能让他被人欺负了去。所以,他得想想,不能让这个莫凡抢到绣球。 那陈家小公子从托盘上拿起了绣球,大概是力道太小,球竟是直直落下,砸向没有人的空地。人群一时间相当混乱,所有人都在向前挤。兰枫大惊失色,他本就是站在人群边缘,眼看着一群人潮向他扑来。邵无双根本没注意到主君大人也在人群里,莫凡倒是认出人来,可是相距甚远,隔着人群相救不及。 好在,兰枫的靠山大人一直就盯着他,自然不会让他身处险境。 云子轩一心只在兰枫身上,抱起他也没想着周围其他事,正要离开。兰枫却瞟到了正直直向她过来的绣球,一拉云子轩的袖子。 云子轩腾出一只手,轻轻把那绣球往上挑了一下,又用力打了出去。直接砸到一个书生打扮的女子身上。 邵无双眉开眼笑,用唇形对云子轩说了声多谢。后者抱着兰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花楼上下来一个男子,正是那个绝色小侍。 不得不说,这小侍近看就更美了,周围甚至传来了抽气声。 他扫了云子轩两人一眼,大概也看到了她刚刚把球打到那女子身上。 “我家公子说了,这球不是自己砸中的,算不得命中注定,不能算数。” “砸都砸中了,你这不是赖皮嘛。”兰枫嘟嘟囔囔道。 “公子,这是抛绣球的规矩,你不知道吗?还有,你们还是离远点,一会又碍事了。” 云子轩看着他上了花楼,摇了摇头,这哪是什么小侍,摆明了就是那小公子扮了小侍,又让人扮了自己。 “好险。”兰枫在她怀里感叹道。 云子轩好笑地斜了他一眼,直接抱着人离开,上了酒楼才放他下来。 站在栏杆前,看到那小公子又拿起了绣球,因为这里和花楼二楼几乎平行,可以清楚看到,那小公子在那小侍点头示意下才扔下了绣球。 兰枫趴在栏杆上,身子外倾,云子轩一把拖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了回来。“你干什么?” “我看看莫凡会不会抢到球。” 楼下传来喧哗声,一阵人潮涌动。兰枫苦着脸,“真是她。” ----------------------------------------------------- 陈芝,陈家小公子,年方十九。颜色倾城,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因为他和他的小侍总是交换身份。 情庄少主莫凡,刚巧是这知道他是谁的少数人中的两个。看来,就是莫凡,娶了兰诺那样的如玉公子,也还是抵不住这般绝艳之貌。 莫凡上了花楼,没多久就下来,倒是向酒楼走来。 兰枫哼了一声,不理她,云子轩拱手回礼,“莫少庄主。” “两位怎么会上江淮?” “游山玩水,路过而已。” “既然这样,不如上情庄去住上几天吧。诺儿应该会很高兴见到你们。” “也好。” “哼。”一直没吭声的兰枫突然又哼了一声。莫凡没想到她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也不好说什么,又对云子轩道:“在下还有些事,就让宁心带两位前去吧。” 云子轩点了点头,莫凡告辞离开。没多久,宁心就上来请两人前往情庄。 ------------------------------------------------------ “大哥,你…” 兰枫惊愕地看着挺着个大肚子的兰诺,心里却觉得莫凡更该死了,他大哥辛辛苦苦怀着孕,她居然还出去拈花惹草。 “二弟,二弟妹。”兰诺点头示意,让小侍领两人到客房,“我还要上太君那里去,就先不陪你们了。” 兰枫看着小侍扶着兰诺慢慢地走开,突然下意识地看了眼他自己的肚子,他和大哥,好像是差不多时间成亲的,怎么大哥肚子都这么大了,他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云子轩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拉着他跟着小侍到了客房。 客房在偏西的院落,很安静,那小侍退了出去。兰枫坐在床沿,一手撑着下巴。 “怎么了?” “情庄很厉害吗?” 云子轩倒是没想到他突然会问这个问题,“算是吧。” “轩,为什么我觉得你老是喜欢和我说算是吧,也许吧,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云子轩失笑,“原来,你也会有开窍的时候。” “什么啊?人家又不是傻子。” “情庄在南方一带的势力确实挺大的,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我们刚刚走进来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不像是庄里的家眷,大哥又那么匆匆忙忙的,这里,应该有什么事吧?” 云子轩勾起了唇角,“枫儿,原来你也不是那么稀里糊涂。” 兰枫白了她一眼,云子轩又道:“所以,我们就在江淮多留上一阵子,怎么样?” “好。” --------------------------------------------------- 第二天一大早,云子轩出了客院,正好遇上莫凡,看上去有些疲倦。 “莫少主,你怎么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云小姐,昨晚住得还好吗?” “挺好,就是晚上还有呜呜哇哇的声音,着实扰人清梦,怎么,莫少主庄里在做法事?” 莫凡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大概是风吹得树梢发出了响声,要不今晚给云小姐换间房?” “那就不用了,我倒也无所谓,枫儿昨晚被吵醒了几次,所以,现在还在睡着。” “那我让人一会把早膳送到云小姐房里。” “多谢莫少主了。” 莫凡前脚刚走,云子轩身后有人靠近,“你撒谎还要拖我下水。” 被人拦腰抱住,兰枫靠在她背上打了个哈欠,“明明自己半夜跑出去,回来还把我吵醒了。” 云子轩也不回头,笑道:“怎么起来了?” “你不在,睡不着。” “我陪你回去,等会用完早膳,我们再出去逛逛。” 章节目录 第20章 > “陈家办喜事了。” “是那天被绣球砸到的女人?” “是啊,据说是情庄的少庄主。” “可是,情庄少主,不是已经有正君了吗?” “好像说是两头大,不分大小。” 江淮城里最近最流行的八卦,就是陈家小公子扮作小侍,抛绣球选亲,嫁入情庄的故事。 而此时,屏溪城逆云山庄,“你说她在江淮?”齐浪大声问道。 徐泽安点了点头。 “居然人就在江淮,还不快点滚回来。” “你似乎意见很大。”徐泽安一手抓着账簿,一手拿着茶杯喝茶,对她的大吼无动于衷。 “你说呢?我的亲亲小澜儿差点难产,我还在外面东奔西跑地替她奔命,她倒好,在那里闲得发慌,还有空上江淮乱逛。” “她是庄主。” “哼。” “也是救过你命的人。” “哼。”不过气势明显弱了很多。 “说起来,你上次去皇城,见过我们那位主君大人吗?” “没有。干什么?” “没什么,好奇不可以吗?”徐泽安喝着茶,眼神平和,根本看不出其中有任何波动。 ----------------------------------------------------------- 情庄和大多数江南的府邸一样,占地宽广,庄中多有人工湖,湖上亭舫以长廊与岸上楼宇相连。 兰枫很喜欢情庄多情湖上那条长廊,他正坐在上面,手里拿着糕点一点点掰碎了扔到湖里喂那些红色的锦鲤。 云子轩斜靠在一旁的栏杆上,双手抱在胸前,含笑看着他。 那小侍跑过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么一副温暖的画面,一时都不忍心去打扰两人,不过,不忍心归不忍心,主子交代的事总得做下来。 “云小姐,我家少主请你上书房叙话。” “枫儿。” 兰枫摆了摆手,“你去吧,我就呆在这里等你。” 云子轩随着那小侍走到书房,莫凡正倒背着手站在窗前,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示意那小侍出去。 “有事?” 莫凡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终究还是会走这一步。” “莫少主,拜托你讲话不要这么没头没尾的,很难理解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和你绕圈子,我知道你是什么人,这次请你来,就是想问逆云山庄要样东西。” “血目?” “你知道?”莫凡很诧异。 云子轩微微翻了下眼皮,总算没把白眼给她,“你都这么大费周章和陈家牵上关系,不是为了血目重光还能是什么?” “原来,你也知道那半块重光透玉在陈家。那你…” 云子轩打断了她,“为什么你觉得血目在我手里?” “江湖上突然出现了大量假血目,极为逼真,我找人查过,都是从逆云山庄传出来的。难道真的不是在云庄主你手里?” 云子轩突然有一种想把徐泽安掐死的欲望。 “哦。那我要是不给呢?” “如果我说,兰二公子在我手里,你想保他安全,就必须给呢?” --------------------------------------------------------- “大哥,为什么?” “对不起,小枫,嫁妻随妻,我只能帮她。只要你让你妻主把东西交出来,我们不会伤害你。” 正巧,莫凡带着云子轩走近,后者看上去其实很悠哉,好像现在被人挟持的人不是自己的正君,自己也就是在人家家里散散步。 “你也会说嫁妻随妻了,”兰枫别开脸,“你才别想用我威胁轩。” 腰际软鞭抽出,兰诺本来就手无缚鸡之力,加上大着肚子,更没想到兰枫会动手。手里尖刺没抓住,甩了出去,身子也摇摇欲坠。 莫凡连忙接住他的身子,兰枫也站到云子轩身边,邀功地扬起笑容,“不错吧。” 云子轩宠溺地亲了亲他的脸颊,看着周围围过来的大批护卫,笑意不减,“枫儿,你不是一直要我教你,现在就让你好好练练怎么样?” “好。”话音刚落,云子轩左手抱着兰枫,另一手握住他的右手,长鞭甩出,把最近几个护卫打飞出去。 她借力飞起,又踢飞了几个,落在湖心的凉亭上。 莫凡让人团团围住了多情湖。“这下怎么办?”兰枫向后仰起脑袋看她。 “不知道。” “呿,原来你半夜出去不是去干正事的,干什么去了?” “我哪里知道莫少主调了这么多人马是来对付我的。” “看吧,谁让你不带着我。” “下次会记得。” 两人旁若无人地在凉亭顶上亲亲热热地聊着天,完全把那满院护卫视若无物。 “云子轩。” “怎么了?” “我只要血目,你交出来就什么事都没有。” “虽然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会信,不过,我没有。” “那我就让人上逆云山庄,看看你的手下愿不愿意用血目来换她们的庄主大人。” “随便你。”云子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 从没见过当人质当到这么嚣张的,这是莫凡的感想。不过,她从一开始也就没想过要伤害那两人。今日之举,实属不得已,她也不想得罪逆云山庄。虽然逆云山庄不涉足江湖,但是它的影响力可绝不比任何一个武林世家来的小。 “云子轩,你别太过分。” “只是问你要块冰,很过分吗?”云子轩摸了摸鼻子,觉得很无辜,要不是她派人把她们团团围在这小院里,她自己也可以出去找了。 “那你有必要找人叫我过来,还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 “是很急啊,你也知道,水晶糕一旦热了就不好吃了。” “你哪里来的水晶糕?”莫凡狐疑地看着她。 “叫人出去买呗。”云子轩用一副你是白痴吗的表情看着她。 莫凡皱起眉,“你让人出去?” “你的手下,那么多围着,随便找一个不就行了。” 莫凡一听就往外走,云子轩还不忘朝她的背影道:“别忘了冰块,莫少主。” ------------------------------------------------------- “你们谁刚刚出去过?”莫凡脸色不太好,自己的手下居然被自己的人质差遣,任谁大概都不会高兴。 “回少主,是,是我。”一个个子不算高的女子站出来。 “你知不知道我派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少主,她拿了一百两的银票让我出去替她买,我想,这里这么多人应该,应该没事。” “应该没事?那是不是她那一万两出来,你就放她走?” “少主。” “好好给我回去守着,谁敢再听她的,鞭刑伺候。” ----------------------------------------------------------- “齐浪,情庄让我们用血目去换我们的庄主大人。” “你有?” “没有。”徐泽安顿了顿,又道,“就算有,我也不觉得庄主值得用血目去换。” “我也觉得,那…” “我让人告诉情庄的人,想动手就动吧,我们绝不会找她们麻烦。” ------------------------------------------------------------ 莫凡一手拍在桌子上,“什么?” “少主,那副庄主确实是这么说的。” 难道江湖传是假的,逆云山庄几大当家并不和? “去客院。” 云子轩躺在软榻上,见到莫凡,笑道:“她们不给,还巴不得你干掉我,是不是?” “被自己手下出卖,你还能这么高兴?” “意料之中的事。”云子轩站起身,“和你打个商量怎么样?” “你想干什么?” “看在你娘的面子上,你放我们走,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不觉得你说倒了吗?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在求你。” 云子轩摇了摇右手食指,“我可没求你,我是在奉劝你。” 门外传来大叫声,“少主,少主,庄外来了大批人马,我们挡不住,已经打进来了。” 莫凡一怔,云子轩躺回软榻上,“还是,比我想象中快了。” --------------------------------------------------------- “泽安,好久不见了。”云子轩一脸笑意。 徐泽安还没说话,跟在云子轩身边的兰枫死死盯着她,半晌,才犹犹豫豫问道:“你,你真的是女人?” 除了她同云子轩差不多高的身材,再怎么看,也是个扮了女装却很不成功的绝色男子,就是那陈家小公子,和她一比,也得靠边站。 “我是。”徐泽安淡淡回道。 “你真是,女人?” 徐泽安这次都懒得回答他,兰枫却大声道,“这,实在是,暴殄天物呐。” 云子轩一愣之后大笑出声,一向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徐泽安终于也变了脸,大吼道:“你闭嘴。” 章节目录 第21章 > “她你要怎么办?” “我想和莫少主去聊聊,这边你处理吧。枫儿,别看她了。” 云子轩关上书房的门,莫凡看上去很颓废,“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说了,会给你娘面子。” 莫凡有些疑惑,云子轩又道:“她和我义母,也算有些交情。” “那你…” “反正,毁了你情庄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什么条件?” “你有必要这么信不过我吗?” “要挟你,软禁你,还需要别的理由?” “其实也没什么条件,透玉在你手里吧?” 莫凡戒备地看着她,云子轩叹气:“你都这样子了,还想着血目重光,有意思吗?” “你想怎么样?” 云子轩勾起唇角,笑得不怀好意。其实,她根本没资格说徐泽安,她自己才是唯恐天下不乱,见不得安宁的人,也不想想徐泽安是跟在谁身边后,才被带成这个样子。 走之前,云子轩惋惜地看了她一眼,“你娘不在庄里,你就搞成这个样子,正君倒是娶了两个。我看,你还是好好陪陪你那两个正君,少花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了。” ------------------------------------------------------------ 兰枫其实还是有些介意,大哥举刀对他。所以,几人很快就离开了情庄,云子轩让徐泽安先带人回去,自己还要带着兰枫慢慢溜达。 徐泽安白了她一眼,临走前看着两人的视线却意味深长。兰枫没来由地觉得心惊,却不敢相信刚刚自己的感觉。不会的,怎么会呢?她是女人,是女人,他不断告诉自己。 淮江十八里,戏称十八铺,若是不去,便不能算来过江淮城,全紫风,不能再找到一个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地方,可以比得上十八铺。 兰枫说肚子饿,两人牵着马转了一圈,上了一家小摊,点了两碗豆腐脑。 云子轩不喜甜食,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兰枫一个人吃完了干脆拿过她的碗,继续大快朵颐。 “想去哪里?” “无所谓。” “那就上…” 话没说完,旁边一张桌子被人掀翻,白花花的豆腐脑流了满地。无赖的女子轻佻地走向那做豆腐的大娘,伸手去扯那一旁的年轻男子。 “小姐。”那大娘挡在自家儿子身前,被她的手下架开,“我看看,果然跟这豆腐脑一样,又白又嫩呐。”说完,就伸手在那男子脸上摸了一把。 “哎,这陈家小公子我是没娶成,这个虽然没那么好看,勉勉强强也凑合了。” “可惜,老娘要我过几天上皇城赶考秋闱,不然,一定风风光光娶你过门。”那男子缩在一旁,压根没理她,她倒是一个人唠叨地起劲。 又再要调戏,刚刚翻到地上的一只破碗突然弹到她脸上。 “什么人,敢暗算我?” 满脸横肉的跟班一手指着云子轩,“小姐,小姐,是她。” “你吵什么?”那无赖瞪了她一眼,“兔崽子,你敢暗算我,不要命了,是不是?” 云子轩站起了身,斜了她一眼,又看了那男子一眼,鄙夷道:“这样的货色,你也看得上眼,看来是没见过好的,粉丝都当成鱼翅吞了,真是可怜呐。” “你放屁,我堂堂秦家大小姐,会没见过好的?我告诉你,那陈芝,江淮城第一美人,我也就是好心,让给了那个什么情庄,不然,还不得乖乖嫁我。” “哦。”云子轩应了一声。 “你哦什么,不相信是不是?” “不是不相信,只不过,那陈小公子,也不过了了罢了。” 秦铭一拍桌子,“你口气倒是够大,那就找个更好看的出来。” “你不是要上皇城?” “是又什么样?” “七星楼的头牌花魁。” “真的?” “真的,不过,就你这样的,”又是鄙夷一眼,“只怕连人面都见不上。” “放屁,见不上?我告诉你,我秦绍要的人,哪里有到不了手的?” “哦,是吗?我不信。” “你敢不信,你等着,我上了皇城,就把那小蹄子训得服服帖帖的,保证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那我等着看。” 气得不轻又本来就头脑简单的秦大小姐被她几句话唬得忘了自己本来目的,骂骂咧咧地带着手下离开,嘴里还在那里放狠话,“你等着,我明天就上皇城,不把人弄回来,我就不是秦铭。” 云子轩笑着回身,眼神却突然凛了一下,“枫儿。” 兰枫手里勺子晃了一下,脑袋就要埋进碗里。“几碗了?” “两,两碗。” “真的?”云子轩从腰际随便摸出碎银,递给那大娘,“结账。” “小姐,您刚刚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怎么还好意思收您银子,这四碗豆腐脑就送给两位用了。” 云子轩眼睛斜过去,兰枫心虚地低下了头。 当天晚上,某个贪嘴喝了四大碗滑腻腻的豆腐脑的人上吐下泻,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碰那玩意。 ---------------------------------------------------- 寄语阁,十八铺最负盛名的酒楼,建筑带着浓郁的江南古韵,正在淮江边上,坐在二楼,可以清楚地看到江上的风光。 兰枫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面前是一碗清粥和几碟下粥小菜,云子轩一个人喝着一壶酒,“枫儿,现在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了?” 兰枫还是软绵绵地趴着,像极了原本的小老虎突然变成了病猫。云子轩又心疼又好笑,拿过粥碗舀了一勺喂他。 她没见到邵无双上楼,直到后者出声叫她。 邵无双看上去心情很好,身后正是那个书生。 “子轩,请你喝喜酒,怎么样?” 云子轩继续喂着兰枫,“你的?” “当然不是,我姐妹的。”她指了指身旁的女子,兴致高昂,“你记不记得抛绣球那天的事?” “嗯。” “本来还以为没戏了,后来才知道,我这姐妹心心念念那个,根本就不是陈小公子,只是他的小侍。所以,我们上陈家一提亲,对方立马答应了。” “那很好啊。”看来,这次抛绣球的事里,总算还有人是受益不浅。 ------------------------------------------------------- 两天后,喝完邵无双姐妹的喜酒,云子轩打算离开江淮城直接回屏溪。 然而,看着周围团团指着自己两人的刀剑,她叹气,问兰枫,“你说,我们算不算是流年不利?” “是你很霉,我运气一向很好。” 不远处是一队捕快,周围十来个看打扮不是山贼就是土匪,很明显,两人又被当成人质了。 “赵捕头,你要再上前一步,别怪我把这两人砍成肉酱。” 穿着官府的领头女子冷声道,“你们今天已经跑不掉了,还是识相点,快点放人。”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官,会不会不管这些人的死活。” 双方正在僵持中,云子轩微微低下头,靠在兰枫耳边,笑道:“好枫儿,记得分些你的好运给为妻。”说话间,已经伸手抽出他腰际的鞭子,刷刷刷三鞭甩出,十来个人就倒了一半。 这条鞭子她替他缩短了两寸,把手包上了鹿皮,抓起来更加顺手。 基本上,她不可能指望这些捕快,所以,也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人全解决了,那个姓赵的捕头过来道谢,“这些人,昨晚前来官衙偷取重光透玉,我们追赶至此,多谢小姐出手相助,才把人给制服了。”那些捕快一个个把人锁起来带回去。那捕头站在一边,还在抱怨,“明知道觊觎血目重光的人有多少,城主这次还明目张胆地将重光至于官衙,实在是给我们找了不少活干。依我看,早晚,得给人盗了去。” 兰枫牵着雪玉骢,翻身上马前,拍了拍马首,“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了。” 云子轩摸了摸鼻子,她不过是好心给这无聊的日子添点热闹,难道说,真会自作自受? 章节目录 第22章番外莫凡 > 爹死后,娘便带着几位侍君出去云游四海,让我接手了情庄。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我告诉自己,我一定会做好。 然而,真正掌权后,我才发现,情庄最近几年,早已处于入不敷出的状况,甚至开始变卖藏珍阁内祖上的珠宝。 我每日埋头苦干,裁减了无用的人手,开源节流,虽然说这种状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善的,但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但我没想到,被我请出的下属中,会有人寻仇,她们居然请了成名的剑客杀手来对付我,上皇城的路上,我被人追杀,手下中了计,被人引开,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没想到,那破裂的屋顶救了我一命,更让我遇上了他,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不愿入赘,但我想娶他。后来,我终于如愿将他迎回江淮。回来后才发现,那些叛变的手下与庄中人里因外合,情庄的状况,越加严峻。 虽然最终除了祸害,但我已经等不及再一点点来改善,我需要尽快恢复情庄往日的风光。 就在这个时候,血目重光的消息传来,我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只要得到了血目重光,得到那传中超越紫风二百年创造所有财富的宝藏,一切,全部都可以解决了,而老天,似乎都在帮我。 重光透玉在陈家,我找人演了一出解签人的戏码,这场抛绣球,也许是场闹剧,但只有这样娶到陈芝,才能不让陈家的人怀疑我的用意,才能得到重光透玉。 更让我意外的是遇上云子轩,我已经查到了她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血目就在逆云山庄。 用兰枫来威胁她,也是迫不得已,我告诉了诺儿一切,包括娶陈芝的真相,我让他帮我。 他犹豫了很久,我再三向他保证不会伤害到兰枫,他最终还是答应了。离开房门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已经开了有了疏离。我知道,我最近所做的一切,娶陈芝,让他出卖自己的弟弟,都让他一点一点在疏远我。可我已经别无他法。 一切原本还在计划之中,我却不该低估了逆云山庄的实力,早该想到的,可以稳坐紫风第一庄宝座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大量的武力? 云子轩还是那副游戏人间的样子,她总是看上去很无害,但事实呢?一直到最后我还是没明白她这样处置重光透玉是做什么,只是,为了好玩?为了看戏?反正,我是不懂她的。 临走前,她给了我一个木匣,还没等我看清是什么,她又割破我的拇指按下了指印。等她走后,我才震惊地发现,那是二百万两的银票和一张借据。 那些银票,对我来说,就像是久旱后的一场及时雨,虽然借据上五年后连本带息的二百五十万两远远超过了普通钱庄的利息。但是,我知道全紫风是没有一家钱庄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借出这么大笔银两的。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相信我可以做到,还是根本不在乎这些对她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的银子。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理解为前者好了。 我在带着情庄步入正轨,我自己的生活却开始乱了。诺儿生下了一个男孩,我很喜欢,他做月子的这段时间,我一直住在陈芝的院中,没多久,他也怀孕了。不能否认的,他很美,但我知道,我心里真正的那个人,只是那个如玉般的男子。 “妻主,还是上西苑去吧,我今日身子不太舒服。” 他开始拒绝我,我哄他,他勉勉强强接受,但我却开始知道,从今以后,他只会是一个大度贤良的正君,也许这样的正君会让很多人羡慕,我却心凉了。 也许,从我计划这一切的时候,我就在推开他,在我娶回又一个正君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让他爱上的资格。 至少,我还拥有他,至少,情庄正在蒸蒸日上,我也该知足了。也许,我还可以试着,赢回他的心,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 章节目录 第23章 > “人家都说从江淮到屏溪,走南州那条路是最近的,你干嘛要绕道走?” “我曾经和人打过一个赌。” 兰枫不解地看着她,“结果就是,我永远不进南州城。” “你输了?” “没有。我没有输,她也没有赢。”顿了顿,正好屏溪的城门出现在眼前,两个大字映在夕阳余晖下,“她放弃的,也不比我少。” ------------------------------------------------------- 字是用篆体写的,逆云山庄。门口两尊石狮,乍看像是黑色大理石,细看来竟是西荒特有的黑晶彩,黑色的晶彩石本就少见,何况还是这么大的整块,光是从西荒千里迢迢运来,就已经是困难重重。 大厅的富丽堂皇自是不而喻,接到院子的一道长廊,踏上去,才发现那原本都是铺鹅卵石的路竟是铺着玉石,而且都是磨圆的上好羊脂玉。旁边每隔几米就是一个檀木架,上面正中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旁边镶着一圈六颗稍小的,一般大小,就是那稍小的都已经是价值连城,何况那些大颗的。 院里奇花异草无数,还有花匠在打理。不过,奇怪的是,等绕过了这个院子,里面的格局就开始有了天壤之别,小桥流水,典型的江南园林,并不见奢华,典雅秀致,扑面而来青草混着湖水的清香,还有淡淡荷香,湖里荷花开得正艳。 湖面很宽,和岸上相连的有一艘画舫,不过并不是真的画舫,只是造成了画舫形状的阁楼。 走过湖上长廊,九转十八弯,穿过圆形的门扉,终于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院,门扉上方写着飘逸的三个字,“相思苑。” 这里很安静,因为云子轩离开很久,只是每隔几天有人打扫一下。 现在她回来了,因为兰枫的缘故,原先几个仆从都被调走,换了几个小侍过来,红豆和糯米是她问徐泽安要的,原先当然不是小侍,但是因为两人身手敏捷,武功不弱,糯米人又机灵,她才要来保护兰枫,以防她不在的时候又发生之前的事。 “外面是给人看的,里面则是自己人住的,所以这个样子。”她解释道,“不过我倒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为什么叫相思?” “那个啊,义母写的,这里原本是她住的。” 云子轩推开卧房的房门,一股檀木香传来,“太久没住,木头都有霉味了。” “这哪是霉味。”兰枫走进去,“明明是檀木的香味。” “随便了。” 兰枫从一开始嫁到云家,就是和她住一间房的。虽说一般情况下,不管是正君侍君,都有自己单独的房,妻主也有自己的房,是上哪个房里过夜或是招到自己房内,全凭妻主决定。 不过这两人都没考虑过这件事,所以现在,兰枫也只是睡在她房里,原本小侍们收拾来给主君住的房间连进都没进去。 ------------------------------------------------------ 除去各大城池的当家,留守在山庄本家的也就徐泽安和齐浪,齐浪尚未娶正君,侍君倒是一大把,至于徐泽安,则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云子轩被徐泽安找了去不知道商量什么事,兰枫一个人在庄里逛着。 他不认识路,自然是乱转,走到湖边一处凉亭,里面有几个年轻的男子,衣饰华丽,其中一个手上还抱着一个小娃娃,逗弄着,另外几个不知道在聊着什么。 其中一个眼尖,见着他,朝他招手,兰枫走上前,那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你就是妻主新纳的侍君?” 兰枫不解,正要问,另一个又开口道:“也就这样吧,我还以为是多么国色天香,迷得妻主都这么久不上我们几个房里了。” 兰枫莫名其妙,又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弄得插不上话,终于大叫了一声,“停。” 那几人一怔,只有那抱着小孩的一直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现在也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继续哄那小孩。 “你们到底是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那几个男子笑得没心没肺,“你居然问我们是什么人?别以为妻主现在宠你你就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若是你识相,不想着一个人霸着妻主,叫我们一声哥哥,我们也叫你声弟弟,大家也就相安无事。” 最初叫他的男子指了指那抱着小孩的男子,“看到了,不管来了多少新人,妻主最疼的还是漪澜,你也别打什么主意,我们可都是过来人,看得清清楚楚。” “我想你们弄错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走来一个带着小侍的年轻男子,容颜秀丽,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韵味,他走近了,朝那几个男子行了下礼,“佩环早该来给各位哥哥请安,奈何一直没得空,哥哥们可别怪我。” 那几个男子一愣,要是这个才是妻主新纳的,那刚刚那个呢? “我早说你们认错了。”兰枫撇了撇嘴,打量了眼那个佩环,跑进凉亭,走到漪澜身边,“我可不可以看看?” 那男子点了点头,兰枫伸手逗那小孩,小孩咯咯地笑,伸出胖胖乎乎的小手来抓他。 这边正逗着小娃娃,外面又是好一番训话。兰枫对这安静的男子很有好感,正想说点什么。 那几个男子突然都欣喜唤道:“妻主。” 兰枫看去,果然是齐浪,她走进凉亭,见到兰枫,叫了声主君。 “轩呢?” “在泽安房里。” 兰枫一听,没来由的一惊,急步离开,身后几个男子诧异地声音传来,“那,那是主君?” ---------------------------------------------------------- 云子轩确实和徐泽安两人单独在她房里,一左一右坐在桌前。 “我还以为你只是想弄得乱子出来闹闹。”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无聊。”徐泽安斜了她一眼,“若不是为了找到它,我何必花这份心思,可惜,真的血目还是没能引出来。” “泽安,那些都是传,传说血目重光里有那宝藏的记载,那宝藏是不是真的也是问题。你怎么…” “宁可信其有,就是空穴来风,也必然事出有因。” 云子轩耸了耸肩,没说话。 “不过,我没想到那重光透玉会突然现世,惹来一场乱斗疯抢。也不知现时到底落在什么人手里?” 云子轩继续沉默,她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徐泽安她就是那个让莫凡把重光交出来让人抢的人。 徐泽安毕竟和她不是第一天认识,狐疑地看着她,“你不要告诉我,这件事和你脱不了关系?” 云子轩转了转眼珠,不而喻,徐泽安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低下头,面面相对,两人距离不超过半拳,鼻息相闻,徐泽安本来是有些怒容,“泽安,你脸红干吗?” 云子轩还以为她是被气得,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她转了转脑袋看去,笑道:“枫儿,你怎么来了?” 兰枫正把那两人的姿态看在眼里,“你,你…” 云子轩丢下徐泽安,走向他,“无聊了是不是?一会商量完事我就去陪你。” “你,”兰枫一手指向徐泽安,后者也走近了,站在云子轩身边,兰枫很沮丧地发现,如果除去她那一身女装,这两人看上去,还真的很配。 他摇了摇头,自己怎么能这么乱想。一把拉过云子轩就往外走,“枫儿。” “没事,我们也说的差不多了。”徐泽安淡淡道,看着两人出去,关上了门。倚在门背上,良久。 ------------------------------------------------------- “她不正常。” “你说泽安?枫儿,别胡说。” “我才没有,她看你的眼神,哪里正常了?” “泽安和我是姐妹,她是女生男相,可她是女人,千真万确的女人。” “女人又怎么了,我才不会看错。”虽然自己有时候确实有些神经大条,可是关于她的事,他一直都很上心,这么强烈的直觉,所有的蛛丝马迹,都表明徐泽安对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姐妹之情。 “枫儿,你别胡闹了。” “你不信我?”怒眼瞪她。 “你这么奇奇怪怪地乱来,我怎么信你?” 兰枫别开脸不理她,晚饭的时候也不肯出去,云子轩没办法,只得自己出去,让人把饭送到房里。 不管怎么样,虽然她知道小东西醋劲一向很大,但这一次,他也实在有些无理取闹了。 章节目录 第24章 > 兰枫很后悔,非常的后悔,他发誓他只是想出来溜达一下,最好能让她出来找自己回去。但他忘了一件事,这地方对他来说,绝对的人生地不熟。 也不知怎么就出了城,转了几圈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锦州。锦州城,谁知道该怎么回去。而且还忘了骑马出来,走的腿都酸了。但最大的问题是,钱袋居然被人偷了。 以后一定记得,离家出走的话多带些银两首饰,不然就会沦落到现在这地步。肚子饿得开始咕咕叫,真不知道云子轩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有没有命。 兰枫走在街上,闻到路边摊贩飘出的馒头香味,更加饿了。 就在他双眼不停瞄着路边小摊的时候,前面一个中年男子拉着一个比他小上几岁的男孩,“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你以为每天都有这样的运气,舒家会招下人。” 小侍?兰枫一咬牙,这样子,应该可以撑到云子轩来找他吧?不就是当个小侍,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没问题的。 锦州舒家,也算是这南陵数一数二的世家,情庄从前风光大震的时候还可以与其并列,如今,却已经遥遥不及了。 这一日,舒家招下人,管家从外面买回来了十个小侍,四个仆役。 “我刚刚交代的你们都记住了没有?” “记下了。” “还有,后院的琴楼,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就绝对不许进去,连靠近都不行,知不知道?” “知道了。” 管家让那十个小侍站成一排,挑了六个分别给几位公子送去,剩下四个被派去了厨房。 伺候公子的小侍衣服是绸缎做的,上厨房的就只能是普通布匹,以示区别。 兰枫换下了自己原来的衣服,穿上了青衣布衫,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原来那一身云锦绝对足足够够抵得上刚刚管家买下这十个小侍所花的钱。 他现在只希望,云子轩可以快点找到他,在他被这些烟熏死之前。 “火烧大一点,”掌勺的大娘斥道,“这样子饭怎么会熟?” 兰枫拼命往灶台里面塞稻草,被熏得眼泪直流。 其实,兰枫虽然不算绝美,也是清清秀秀的,不过正因为如此,管家才会调他来厨房烧火,那些公子们可不喜欢好看的小侍。 好不容易熬过了午饭时间,他走到院子里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几个急匆匆的年轻女人从院子里穿过,其中一个见到他,一手指着,“嘿,你,去拿些酒,送到碧波亭。” 还没等兰枫问她碧波亭在哪里,几个人便离开了。 “哎。”兰枫转身回厨房,现在,人家是主子,想要保着小命等她找到,就还是乖乖照做吧。 碧波亭就在离厨房不远的院子里,兰枫提着一大坛酒,有些吃力,好不容易到了亭子。里面坐着三个女人。 “有皇甫少主加入,这次,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粗大的嗓门,舒印一掌拍在石桌上,正好看到兰枫走近,“怎么这么慢?” 兰枫放下酒坛,急忙转身,就想离开,“哎,叫你呢,倒酒。” 兰枫苦着脸,去搬那酒坛,第一杯,倒给舒印,第二杯,给舒合,到了第三杯,手里有些没力气,酒洒在了外面,“没事,我自己来吧。” 皇甫婕温和地接过那坛酒,给自己满了一杯。 兰枫又偷偷地想要转身,“哎,你在这里待着。”舒印又把他叫住了。 哎,兰枫在心里大叹气,他又不会干这些事,一会闯了祸,这次可没有靠山在。 “来,皇甫少主,我敬你。”喝完了酒,舒印又开始指使兰枫给她三人满上,皇甫婕笑道:“我们还是自己来吧,我看他也提不动这么大坛酒。” 皇甫婕说话时还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兰枫,后者却不领情,回瞪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以为你好看啊,还不如轩的十分之一。想到云子轩,他又有些垮了脸,简直比乌龟还慢,到底什么时候会来找他? 皇甫婕却大笑出声,惹得舒家两姐妹莫名其妙,这一向斯文有礼的皇甫婕怎么也会这么大笑? ----------------------------------------------------------- “大姐,二姐,皇甫小姐。”突然的男声让昏昏欲睡的兰枫突然清醒过来。 “三弟,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人说大姐二姐和皇甫小姐在碧波亭喝酒,所以过来看看。” “语儿,看我们是假,看皇甫少主才是真的吧?”舒印调侃起自家弟弟,反正皇甫婕也不是不知道她们这三弟的心思。 “既然三公子来了,不如一起坐下吧。” 舒语自然是乐得答应,正好石桌上也还有一只空杯。他见兰枫站在一边,开口让他倒酒。 兰枫想要走上前,奈何刚刚站得腿麻,走路有些僵硬,所以很慢,舒语还以为他是不乐意给自己倒酒,本来就要发作,却想到皇甫婕就在旁边,所以硬是忍住没有说话。 “三公子,还是我给你倒吧。”皇甫婕拿过酒坛,替他满了一杯酒。兰枫立马站回远处,还向后远了几步,心里就想着最好一会能溜掉。 ----------------------------------------------------------- “不行,我不同意。你们抓淫贼就抓,为什么要用语儿当饵?我不同意。” “娘。” “舒伯母,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要让三公子亲自来当这诱饵,只是假借三公子的名声,会找替身来假扮三公子的。” 舒语站在一旁,听见皇甫婕这么说,于是问道:“那你们找到替身了吗?” “这个,暂时还没有。” “我看,就今天刚刚在碧波亭的那个小侍就可以了,长得也还不错。” “可是,我认为还是应该找个会武功的,以防万一。”皇甫婕迟疑道。 “时间紧急,一时之间只怕也找不到。” “我看也行。”一直没开口的舒合这时插嘴道,“那小侍看上去不像一般的小侍那般怯懦。” 因为时间来不及,最后,皇甫婕也同意了。 可怜兰枫,完全不知道自己就这样成了她们抓淫贼的诱饵。 --------------------------------------------------------- 当晚,躺在床上,兰枫还是睁着眼看着屋顶。少了熟悉的体温,怎么睡,都感觉怪怪的。 旁边传了了另外几个小侍沉重的呼吸声,想来已经睡着了。 糊在窗户上的纸被人捅破,迷烟飘进来,兰枫并不知道,只觉得自己终于开始有些迷迷糊糊,渐渐睡死过去。很轻的脚步声传来,“快,把他搬我房里去。” 醒过来的时候,他被人掐着脖子,两边正在对峙,“让开。”那掐着他脖子的女人对面前围着的人横眉怒道,“别逼我掐死他。” “你威胁我们也没用,你认为你还跑的了?” 到这时,他也终究可以弄明白,自己又成了人质,不过他怎么会睡得这么死,被人劫持都不知道? 其实那女人一进房门就发现上了当,门外被人围住,她只得抓了他,而他因为迷烟的缘故,才刚刚醒转。 那女人手一用力,兰枫呼吸一滞,眼睛瞪大,一低头,张嘴狠狠咬住了她的手。 那女人一痛,甩手把他扔了出去,舒印舒合两姐妹赶上与那女人动起了手,皇甫婕见兰枫被扔了出去,倒是想上前接他,不过兰枫被甩出去的速度太快,她也没立刻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兰枫摔在地上,虽然没什么大事,却是痛的龇牙咧嘴。 那边的女人已经被制住,被人绑着押了出去。他只穿着内衫,浑身又像是散了架一样痛,觉得委屈,抱着腿坐在地上。皇甫婕走上前,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陌生的触觉让兰枫甩手挥开,戒备地看着她。“没事,是我。” “对不起,我们不该擅自用你做诱饵,吓到你了。” 是你又怎么样?这里的人,没一个可以相信的。兰枫抱着腿,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轩,你在哪里? 章节目录 第25章 > 逆云山庄,因为庄主大人的缘故,正一片乌云笼罩。 云子轩脸色铁青,面前站着一个黑衣女子,后面还跪了几个,“这就是飞鹰阁的效率,真是好呐。”那女子抬眼看她,像是有些不解她的怒意从何而来,怎么会这么大。 徐泽安拉住她,“你总得给她们时间去查。” 云子轩甩开她的手,一只长着尖嘴的奇怪鸽子飞了进来,翅膀上纹着浮云图腾。后面一个跪着的女子抓过鸽子,扯下字条,一眼扫过,面露喜色,“庄主,找到主君了。” -------------------------------------------------------------- “三公子调了你去他那里,以后好好伺候着,知不知道?” 兰枫点头,走过院子的时候,皇甫婕正在那里,“管家,我有话和他说。” 管家行礼退了下去,“你这是去哪里?” “伺候三公子。”兰枫才不想给她好脸色,皇甫婕迟疑了一下,“如果,我说可以带你走…” 话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舒印大声嚷嚷的声音传了过来,“皇甫少主,快,外面有人打了进来,二妹都受伤了。” 皇甫婕匆匆赶去,舒印跟在后面,“多少人?” “就一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二妹已经和她动了手,护院就要挡不住了。” 舒合已经倒在一边地上,那白衣女子衣袖翻飞,皇甫婕迎上去,两人在假山上打了起来。 没多久皇甫婕就被她甩了下来,那女子落下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人,白衣锦带,长发飞扬,面色冷峻,却挡不住眉目间肆意风华。 “轩。”刚过来就见到了这一幕,兰枫跑上前死死缠在那个女子身上,双手勾着她的脖子,脑袋往她身上蹭。云子轩从接住他开始,冷冽的眼神才开始缓和,脸上渐渐恢复了平日的慵懒邪肆,双手有些颤抖地抱住他。 云子轩抱着人,舒印挡在她面前,“你伤了这么多人,就想走?” 云子轩沉下脸,“要不是枫儿没事,我一定灭了你们。” 舒印气极,兰枫扯了扯她的衣服,“轩,不是她们抓了我。” “那个,我出来钱袋被偷了,我又找不到路回去,然后就来这里当小侍。” 云子轩眯起了眼,“你自己跑出来的?” “嗯。”兰枫心虚地低头。 云子轩对上舒印,“抱歉,我会赔偿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好不好?”舒印正说着,皇甫婕撑起身子,她也不算伤得重,走过来,气息有些不稳,“这位小姐,既然是误会一场,不如先留下来,我们之后再商量该怎么办?” 舒印不解看她,皇甫婕暗中使了个眼色。 “好。” “来人,带两位上客院去。” ---------------------------------------------------------- 兰枫整个人泡在水里,“你答应留下来了?” “嗯。” “为什么?” “我想看看,她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云子轩把他从木桶里抱上来,用大毛巾把他整个包起来抱到床上。兰枫跪在床上,云子轩又拉过一块毛巾胡乱地擦着他的头发。 兰枫笑着要躲开她的□□,倒在床上,云子轩半跪着悬坐在他上方,眼里有着暗火,兰枫当然认得她这种眼神,身子因为她的碰触越发敏感起来。 毛巾被扯开,身上未着寸缕,她有些凉意的薄唇贴在耳后一路向下舔吻,停留在他平坦的胸前,一手揉捏着他大腿内侧软嫩敏感的肌肤。兰枫发出浅浅的□□声,一手抓住床单向后扯,弓起身子想要迎向她。 云子轩却故意避开他已经挺立的欲望,抚弄着他的肌肤,在他身上留下或轻或重的吻痕。 她是故意的,兰枫发出呜咽声恳求她快点,自己快受不了了。 该死,云子轩心里暗骂,明明是想教训他的,为什么一听到他软软的□□声,她就只想全部给他。 她抄抱起他,让他跨坐在自己身前,将他的欲望纳入自己的温润,吻着他的眉眼,胸前的柔软贴着他的胸膛,带来异样的快感,兰枫勾着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有些喘,却还是叫着她的名字,“轩,最爱你了。” ------------------------------------------------------ 补做完五天的份,第二天一直到日上三竿,兰枫也没能起床。 云子轩走到后院,隐约听到一阵琴声,好奇之下,循声而去,停在一间紧闭的圆形门洞前面。里面看上去像是一幢小楼,两层高。 琴声就是从里面传来,云子轩站了许久,心念一动,随手在一旁树上扯下一片树叶,与之和声。 抚琴的人微微一顿,琴声开始高扬,渐渐有了大开之势。曲到一半,传来琴弦断裂之声,云子轩压下胸口的血腥味,唇角勾起,真没想到,舒家还藏着这么一个人,好久没这么畅快地和人交过手了。 她举步走到门洞前,身后却传来管家急切的声音:“小姐,万万不可,那是禁地,千万不要进去。” 那管家大概是听到了声音赶过来的,拦住了她,云子轩好奇道:“禁地,为什么?” “这我也不清楚,但是为了小姐安全起见,还是离远一点好。” “知道了。” 云子轩跟着管家走出后院,正遇上舒印两姐妹,舒合看上去气色还不太好,见到她,哼了一声。 “云小姐。” “想到要我怎么赔了?” “我们还是上书房去说。” --------------------------------------------------------- 云子轩并不知道皇甫婕对她的小东西动过些心思,四人在书房里,云子轩站在书架前,舒合和皇甫婕都坐着,舒印则站在她对面。 “可以说了?” “我们想请云小姐帮一个忙。” 云子轩挑了挑眉,“之后,你打伤我舒家这么多人的事,就全部一笔勾销。” “哦。”云子轩看上去似乎无动于衷。 “你不问问是什么忙?”皇甫婕问道。 “你总会说的,不是吗?” ------------------------------------------------------------ 兰枫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正午,客院没有人伺候,他肚子饿,自然想着出去吃午饭。走到外面,遇上之前和他一起在厨房干活的小侍,“哎,兰枫,你怎么在这里,昨晚都没见着你?还有啊,你怎么穿这样?” “我…”兰枫刚要解释,正遇上舒三公子带着两个小侍走近。 舒家的主君就只得了这么一个男孩,自然是宠得不像话。“我昨天让你上我房里伺候,你居然敢不来,你当得什么心?” 舒语见他穿着已经完全不像个小侍,白底紫纹,腰际水色锦带,白色的翻领衬得肤若凝脂,加上昨晚的恩爱,兰枫此时的脸上带着慵懒神色,竟是变得秀色可餐起来。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安的念头,难道皇甫婕,当真对他有意思? 念头一转,“既然遇上了,正好,我突然想吃莲子,你去湖里给我采些来。” 兰枫也不急着解释,好奇道:“那些莲藕都长在湖当中,我怎么去采?” “那边有小舟,你没看到?” 兰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见湖边停着几叶小舟,绑在岸上的暗桩上。那些船,也确实是小侍们用来采莲藕用的。 兰二公子他当然不会是乖乖听话任人教训的,不过这时他对这小船很感兴趣,他从小长在皇城,坐船也只坐过画舫,都是大游船,这种小舟,还真没玩过。 舒语指了自己身边另一个小侍,“你跟他一起去。” 鱼戏莲叶间,画面原本很美,另一个小侍划着船桨,兰枫也不会,一手伸到水里想捞那鲤鱼。船有些侧,那小侍突然啊了一声,向后翻入水中,兰枫一惊,还没来得及叫喊岸上的人,那小侍在水下向下摇晃船身,兰枫站立不稳,也翻入水中。 他不会游泳,在水里一害怕,张着嘴喝了不少口水。 那小侍也不想害他性命,见他快沉下去了,游过来抓着他的后背向岸上游去。 兰枫一上岸,就不停咳嗽,声音因为喝了湖水有些沙哑,虽然天热,身上湿透了被风一吹还是有些凉,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旁边传来脚步声,书房里的四人正走向后院,“枫儿。” 云子轩拨开他额前乱发,脱了外衣把他包了起来,“怎么回事?” 兰枫又打了个喷嚏,那舒三公子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感到很奇怪,却还是凉凉道:“去采莲藕,船翻了呗。” 云子轩眯起眼,“好端端地采什么莲藕?” “本公子想吃,难道小侍不该去采?” “你让他去的。”云子轩语气很淡,突然又道:“这样的话,你也下去洗洗吧。” 舒语和其他三人都没反应过来,她就直接抓着人甩手扔进了湖里。 “语儿。” “公子。” “三公子。” 惊呼声骤起,云子轩抱着兰枫,直接转身离开。 章节目录 第26章 > 云子轩和舒家两姐妹之间,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旧账未清,新帐又起,皇甫婕夹在当中和解,没办法,她们还需要她去琴楼,里面的女人,她们实在都不是对手。 其实,这才是皇甫婕上舒家与舒印两姐妹联手的真正目的,抓淫贼只是正巧遇上,至于这三人之间到底是不是互相利用,也不得而知。 那女人武功极高,她们虽然软禁了人,却讨不到任何便宜,更别说在她身上弄到要的东西了。 所以才想到让云子轩去,能解决最好,要是不能,也只是牺牲个不相干的人而已。 可惜,你们心怀鬼胎,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想从云子轩身上讨便宜的人,除了兰枫,又有那个会有好结果了? ----------------------------------------------------------- “乖乖呆着,别乱跑了。” “嗯。” “还有,别靠近湖边了。明明不会游泳,还敢上那么小的船,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自己想玩。” 兰枫吐了吐舌头,“那你还扔他下水。” “既然他想动你,我何必要对他客气?” 云子轩揉了揉他的头,“轩,小心点。” “嗯。” ---------------------------------------------------------- 琴楼前的门洞已经打开,云子轩上了楼,房间里很暗,只在一角隐隐有些烛光。 她慢慢向那亮光走去,黑暗中利器破空飞来,她闪身躲过,那利器插入了对面的墙面。 云子轩笑道:“这断弦倒还有这样的用处。” 烛光中走出来一个女人,五十出头,满头白发,鹰样犀利的双眼,“是你。” 那女人点亮了房内烛光,屋子顿时亮堂起来,她走到圆桌前,倒了杯茶,自己喝尽,指了指房间另一边一排乐器,“既然之前没有比完,挑一件继续吧。” 云子轩走到那长台前,伸手抚过那把铁筝,最后抓了角落里的一杆洞箫。 那女人原本的琴因为断了弦,拿了那把筝,放定落座,右手在弦上划过,筝音响起,却似是毫不成调。 云子轩一笑,拿起洞箫放到唇边,低沉的箫声和着筝音响起。 那铁筝原本就调低,那女人刻意为之,音色肃杀,甚是凄厉,而那箫声也是极尽低沉,伴着筝音竟有几分鬼哭狼嚎、巫峡猿啼的凄凉感。 “她们在干什么?制造噪音?”琴楼门洞外面,舒印捂着耳朵,皇甫婕虽然没有这么做,也皱着眉,那筝音箫声一声声传来,她只觉得耳膜疼痛,自己心跳似乎被它带得或快或慢,双手出汗,知道她们必是在乐声中融了内力比试。 一曲终了,那女人面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她们要你来的?” “她们确实想让我来问前辈要样东西。”云子轩放下箫,“不过,至于我上来,只是因为我想来。” 那女人一笑,“你这丫头倒是和我胃口。看你的内功路数,你是云残心的徒弟吧?” “原来前辈认得义母。” “义女,你是云绝?” “没想到前辈居然还知道在下。” 那女人笑道:“十几年来,你陪着云残心把逆云山庄推上第一之位,我怎么会不知道?说起来,我们曾经见过的,不过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如今都长这么大了,我还真没认出来。” 云子轩迟疑地盯着她看,却一时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 “那次,你要和我比武,输了还狂妄地说三年后一定把我踩在脚下求饶。” “是你。”云子轩终于想起,眼神一亮,想到那段年少轻狂的日子,也是嘴角含笑。 “不过,现在,我也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了。” “裳姨,真没想到,还能再见你。自从义母走后,我都没有再见过她以前的朋友。” “别提了,我现在也成了人家的阶下之囚。” “我带你出去。” 沈玉裳摇头,“这里其实也不错,每日抚琴为乐,对于一个命不久矣的人来说,度过余生也够了。” “裳姨,你…”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清楚吗?” 云子轩抓过她的手,扣上脉门,蹙起了眉。难怪她刚刚就觉得她的筝音有些奇怪,没想到,她的脉象虽然强势,却是呈逆势。 “为什么会这样?” 沈玉裳收回手,“你就当我自作孽吧。”她叹了口气,“对于武功,我以前总是太过执着,等到想通的时候,却已经悔之晚矣。” “丫头,难得能在这里遇上你,这东西,我便给你了吧。” 接过那块血玉的时候,云子轩苦笑了一下,也许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可为什么她总觉得只要扯上血目重光,就会没好事呢? -------------------------------------------------------- 舒三公子在湖里受了寒,风邪入体,正在养病。 云子轩从琴楼出来,门口等着三人急急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东西拿到了吗?” 云子轩刚要说什么,一个护卫走过来,对舒印行礼,道:“荆统领回来了。” 舒印大喜,“我先过去。” 她刚走,皇甫婕又问云子轩,后者手里拿着血玉抛起又接在手里。“别告诉我,重光也在你们手里。” 皇甫婕和舒合对视一眼,“不瞒你说,确实。” “荆齐就是刚刚护送重光回来。”皇甫婕又道:“云小姐不嫌弃的话,很欢迎你加入我们。到时候若是寻得宝藏,我们一起平分。” “算了。”云子轩把手里血玉扔给她,“我可没这兴趣。” 她转身离开,舒合不解,问皇甫婕:“你为什么都告诉她?” “如果她答应了,那说明她也想要这宝藏,人一有弱点就好控制。毕竟,血目重光在我们手里,以她的武功,若是同行,没有害处。” “可现在?” “你不觉得这样子才可怕吗?她好像把我们全都看透了,却又什么都不在乎,我们却完全猜不透她。” ----------------------------------------------------------- “很好,没出去乱跑。”云子轩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看来,你身体还不错,人家那三公子都染上风寒了,你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我们可以走了吗?” “怎么,你很急?” “也不是,不过呆在这里也没事做。” “那好,我们明天就走。” 当晚,有人来请云子轩和兰枫上书房,两人一进房间,舒印关上房门,云子轩看到桌上完整的血目重光,笑道:“怎么,还要让我来欣赏一下?” 血目是嵌在重光内的,在透玉包裹下,原本澄澈的血玉内,映出一排密密麻麻的文字。云子轩伸手慢慢摸过。 “云小姐认得这些字。” 云子轩抬头,“不认识。” “你少胡说,那你刚刚看什么?”舒印沉不住气,指着她大声道。 “看玉,不行吗?” “你…” “云小姐,我们没有别的意思,若是你识得这字,我们不妨一起合作,对你也是有利无害。” 兰枫低头摸着那血目重光,歪着脑袋,“轩,这些笔画像蝌蚪一样,真的是文字?” “是。”云子轩淡淡笑道,“新罗一族已经被灭,她们的文字也差不多失传了,不过没想到这里的字居然是用新罗语写的。” “你还说你不认识。” “我只是知道这是什么字而已,又没说我认识。”她转头瞟了舒印一眼,“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个人认得这种文字。” “徐泽安?”两人刚出书房,兰枫就不悦道,“为什么是她?” “枫儿,你又来了。” “哼,你就迟钝吧你,早晚我证明给你看。” 章节目录 第27章 > 徐泽安赶到舒家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舒印在门口等她,看着她愣了神。徐泽安冷着脸把马缰绳扔给她,“我家主子呢?” 这时舒印的感想和兰枫第一次见徐泽安的时候一样,这人,怎么就居然会是个女人呢?这样倾城绝色,竟然生为女儿身,实在是可惜呐。 她把徐泽安带到书房,皇甫婕坐在桌前,云子轩正躺在靠窗的软榻上,闭着眼,太阳照在脸上,打出一道光晕。 兰枫看到她的视线,一屁股往云子轩身上一坐,后者睁了睁眼,双手圈抱在他腰间,又眯了过去。 兰枫抬高下巴,挑衅地看着徐泽安。 皇甫婕一时弄不明白,他这,算是在吃这个女人的醋? “这便是血目重光?”徐泽安站定在桌前,一手摸过,似是在念上面的文字。 “看好了吗?上面说什么?”舒印迫不及待问道。 徐泽安抬眼,“我可以带你们去。” “上面真的写了宝藏在哪里?” “我说了,可以带你们去,其他的,无可奉告。” “你…”皇甫婕拉住舒印,“我们不是信不过你,但是还希望徐小姐可以翻给我们听一下,这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像你说的,宝藏。” “那在哪里?” “不是说了,会带你们去,还问那么多干什么?” 皇甫婕停下很久没有说话,舒印看着她,一时也没开口,半晌,皇甫婕才道:“你确定,已经记下了?” “想忘都忘不掉。” “最好是这样子。”她一咬牙,下手敲碎了那两块玉。 兰枫瞪大了眼,讶异地看着她。云子轩还是闭着眼,听到那声音,慢慢睁开眼,果然见到血目重光已经裂为碎片。 ----------------------------------------------------------- “你一起去吗?” “先回去,看情况吧,如果没事,我就赶上来和你汇合。”云子轩和徐泽安出了书房,“那上面,当真是这么写的?” “不会错的。” 云子轩摇头叹气,“自己小心。” “我会的。” ------------------------------------------------------------ 过几天是云残心的忌辰,所以云子轩要回去。 没有骑马,她一手提了一坛酒,兰枫很好奇,“轩,你义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义母啊。”云子轩脸上难得的有了孺慕之情,“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她很厉害?” “当然,江湖中人都喜欢叫她云妖,说她喜怒无常,其实,她并不是那样的人。” “义母这一辈子,虽然风动一方,却一直是寂寞的。” “为什么?” “因为,她错过了最重要的人,所以她选择孤独一身。” “所以她没有孩子,认了你做义女。” “差不多了,说起来,我曾经看不过去,很想给她找个伴。”云子轩勾起唇角,眉眼间全是笑意,“可惜,还是没成功。” “难怪她的院子上,写的是相思。” “她这一生,便是在相思中度过的。她一直告诉我,当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一定要抓住,绝对不再放手。” “是我吗?” “你说呢?”云子轩笑着握住他的手。 “你会一直不放手吗?” “碧落黄泉,绝不放手。” --------------------------------------------------------- 松柏间,立着一块石碑,石碑前放着一坛酒,云子轩凑上前闻了闻,伸手摸了摸熄灭的烛灰,还是热的。 “安姨,是你的话,出来吧,何必躲着?”云子轩对着一旁树林大声喊道。 “哈哈,丫头,鼻子还是怎么灵,一闻酒味就知道是我。”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身材有些魁梧的中年女子从树林里走出来,头发黑白参半。 “你的眉毛怎么会是白的?”兰枫盯着她直看,云子轩暗叫不妙,焦安最讨厌人提她那两道白眉,她居然一时忘了。 不过,那女子并没有发火,只是扫了兰枫一眼,“你成亲了?” “是,所以,带来给义母瞧瞧。安姨,很久没见你了,上庄里去坐坐吧。” 焦安摇头,“不去了,为了给云妖上个香,我都特地跑来屏溪了,还是继续浪迹天涯,漂泊自在来得痛快。” 至于焦安是不是真的马上走了,很明显没有。 那天晚上,因为是云残心的忌辰,云子轩一个人睡在小时候云残心教她习武的冰室里。等到第二天一早,她刚走出去,就听到兰枫的惨叫。 她冲进房,就见兰枫惨兮兮地对着镜子,“轩,完了。” 他的两道眉毛,不知道是用了什么东西,被染成了白色。 安姨,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记仇呐。 -------------------------------------------------------- “漪澜。”兰枫跑到齐浪的院里,拉过扫着院子的小侍,问到漪澜的房间,敲着门,男子打开房门,“主君,是你,有什么事吗?” “你有眉笔吗?” “当然,主君,你的眉毛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都洗不掉。快,我要涂掉它。” --------------------------------------------------------- “枫儿,真的看不出来了。” “你骗人。” “没有,你自己看。”云子轩把镜子放到他面前。 “可我不要这样子,每天都得拿东西涂掉。” “这些颜料,虽然难洗,时间一久,总会退掉的。” “真的?” “真的。”云子轩上前抱着他,下巴搁在他肩上,“好了,没事的,等下次再见到安姨,我一定揍她一顿给你出气。” “她是你长辈,你也敢打。” “那有什么关系,以前比武打得还少吗?” “她的眉毛,到底为什么会是白的?”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以前中了什么毒,毒解了,眉毛就变白了。” “人家只是好奇问问,就把人眉毛涂白了。真小气。” 云子轩轻笑,兰枫又道:“我们要去找徐泽安她们吗?” “嗯。” 兰枫暗叹气,他的笨女人,脑袋里那根筋大概永远也转不过来,她不相信女人能喜欢上女人,自己把人当姐妹,就以为人家也是当自己姐妹。 --------------------------------------------------------- 几天后,两人双骑到了东野南陵交界的隐山山脉。 云子轩勒住缰绳,兰枫拍了拍雪玉骢的脑袋,“小云,饿了吧。”他翻下马,拉着白马到一边草地吃草,回头见云子轩定定地抬眼看着山。“轩,怎么了?” “我想,她们大概是绕着走了。” “那我们也要绕吗?” 她摇了摇头,“隐山说高不高,就是长得厉害,没个十天半个月是绕不过去的。我们翻过去。” 等到两天后,两人已经到了处于东野的勋城。 而此时,徐泽安一行人正如云子轩所料,正在绕着隐山而行,已经落在两人后面了。 ----------------------------------------------------------- “我们这里的胭脂水粉可是全城最好的,小姐,要买什么?” “涂眉毛的,是什么?” “哦,您看这里,这些,全都是涂眉毛的,黑色的,棕色的,您要什么样子的?” 云子轩低下头看,她怎么知道要什么样子的?某个人用完了眉笔,躲在客栈不肯出来。 “小姐,挑这支吧。”一只手指了指其中一支眉笔。 云子轩回头看去,“云绝,怎么是你。” 已婚打扮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小侍,很是惊讶。 “你是…哦,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整天跟在水孝后面,孝姐姐长,孝姐姐短的…”话没说完,身后小侍扑哧笑了出来,男子瞪了她一眼。 “你嫁人了?是水孝吗?怎么不见她?” “家主就在外面。”那小侍答道。云子轩还没说话,一个不耐烦的女声传来,“挑好了没有,怎么那么久?” “云绝。”那女子一眼见到店中的人,先是一怔,“没想到,我到处找不到你,你自己送上门来了。走,你还欠我一次,和我比武去。” 云子轩甩掉她的手,“第一,我现在叫云子轩,不再叫云绝了。第二,我不和你打。” “我管你叫什么,当年敢放我鸽子,就要和我打。” “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又不是故意放你鸽子。” “不管,总之你欠我一次,就得和我打。” 章节目录 第28章当时年少一 > 那一年,云子轩十五岁,十五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终于快要成人,却偏偏还差那么一年,意味着稚气尚未褪尽,却已经开始难掩风华,意味着年少轻狂,肆意妄为的时代。 “绝儿,你又要上哪里去?” “义母,水家那个武痴找我上风崖顶比武。”云子轩,或者说,云绝换下宽大的水袖外衣,换了一身劲装。 “这种天,风崖顶该是被雪覆了,比什么武?” “哎,她死缠着,随便陪她玩玩了。” 隐山山脉一直从东野同南陵的交界开始,蔓延了上千里不止,风崖顶并不是它的最高峰,却是最险的。 云绝是早上走的,因为大雪,到半山时已经接近正午时分,山腰里一片腊梅林,开得正艳。 她刚停下脚步,深吸了口气,银光闪现,长剑在耳边削过,她险险闪过,还是被削下了一小缕头发。 看上去比她稍微大上几岁的女子,黑衣黑发,面如寒冰。 “你是谁?” 来人没有说话,长剑挥出,云子轩拔出腰间玉箫,招架上来,两人在那腊梅林下打了三百余招,各自停下,“南宫夜。” “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原来我也有人念叨着了。”云绝摇头轻笑,“还要打吗?” 南宫夜微微沉吟,论内力,她并不如自己,但是招式诡异,出招随心所欲,自己并不能赢她。 “嘿,谁让你来的?” 南宫夜摇头。 “不能说啊,规矩那么大,你又这么厉害,不会是天煞的人吧。” 她点头,“所以,你必须死。” 云绝摇头,“我可不想死,难道,你就没失手过?” “没有。” “哎,真麻烦,你要我死,我又不想死。那还要打吗?” 南宫夜也不和她废话,两人这一打,一直到天擦黑的时候,都没有结果。 “南宫夜,你晚上会来偷袭吗?” 南宫夜哼了一声。 “哦,你不屑啊。那我可以放心睡觉了,明天在这里等我,我会来的。” ------------------------------------------------------------ 云绝完全把和水孝的比武之约给忘了,连着三天,天天在风崖顶的山腰和南宫夜打架。 第三天傍晚,两个气喘不停的人一前一后坐在树下。 “给你。”南宫夜递过来一只酒葫芦。 云绝仰头就喝,“好酒呐。” “你就不怕有毒?” “你不会。”云绝轻笑。 “明天,继续。” “等等,这样子打下去,没完没了。不如,我们换种方法吧。” “什么?” 云绝站起身,晃了晃脑袋,“我们打个赌吧。” “赌?” “没错,若是你输了,我要你离开天煞。”她伸出手指指着她,“我知道,你们有个规矩,只要挨上九大杀手每人一掌,不论死活,就可以离开天煞。” “那你呢?” “我嘛,想想,既然让你玩这么大,我也得赌个大点的。” “命。” “那不玩,我玩不起。” 南宫夜发出了一声哼,却怎么听都像是嘿。 “你看,”她拉着她站到凸起的石块上,底下是覆盖的白雪的山麓,再往远处看去,是隐约的城池。“那是南州城,要不,就赌它吧。” “乱七八糟。” “什么乱七八糟,要是我输了,我永不进城,还不够大?” “这算什么?” “算什么,算什么?你知不知道放弃一座城池,尤其是这么大的,夹在屏溪和江淮中间的城池意味着什么?” “什么?” “无数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黄金。知道吗?” 南宫夜眼珠转向一边,“可是,我要你的命。” “你这人,哎,大不了,要是你赢了,除了南州城,我再陪半条命。” “半条?” “对,半条。我先把自己弄到半死不活,再和你打,总行了吧?”反正半条命我也有办法让你杀不了我。 南宫夜眯了眼,“那你赢了呢?” “我赢了?你都不是天煞的人了,还要我的命干什么?” 南宫夜点头,长剑入鞘。 “你都不问我和你赌什么?” “不管是什么,我都奉陪。” -------------------------------------------------------- “让她和男人睡觉?” “嗯,就十天吧,十天之内,只要谁让她睡一个男人,什么人都行,就算赢。” 南宫夜没反应,云绝推了推她,“怎么了?” “无聊。” “你说什么都赌的。” “她不是你义母吗?” “是啊。可她从来就不近男色,所以,谁让她破功,谁就赢。” 南宫夜飞下屋檐,“云绝,你实在很无聊。” 那天,云残心出门的时候,遇到一个卖身葬母的凄惨男孩,死死缠着她救她,她带他回了山庄,正好山庄最近有些缺人手,打算让他当个小侍。 当天晚上,云绝趴在云残心的窗外,床上一个艳丽男子,南宫夜打开桌上的茶壶,对那男子冷声道:“先藏起来,等她喝了再出来。” “南宫夜,你这家伙比我还狠,居然下药。”云绝低声咒道。 南宫夜出来,就见到她,“你干什么?” “看你干什么?” “走了。” 两人一起飞身离开,“你下了什么?” “处子殇。” 云绝脚下一踉跄,“不用这么狠吧?” “放心,那是个清倌,绝对解的了。” ----------------------------------------------------------- 处子殇,□□,也是□□,顾名思义,只有同处子交欢方可解去药性。 第二天一大早,云绝和南宫夜等在外面,那男子一出来,云绝就抓着他,“怎么样,她碰你了吗?” 那男子摇头。南宫夜蹙眉,“说实话。” “真的没有,她没有碰我,她自己盘膝坐在那里,后来就身上冒汗,吐了口黑血,然后就走开了。也没问我是谁。” 南宫夜扔给他一袋银子,“没事了,你回去吧。” “没成功哦。”云绝幸灾乐祸地笑,没想到义母□□焚身的时候,居然还能把处子殇的毒给逼了出来。 “走着瞧。” ---------------------------------------------------------- 那个云残心带回来的小侍一直呆她身边伺候,端茶递水,无微不至。 已经一半时间过去了,没见南宫夜有什么动静,她自己倒是试了各式各样的男人。云绝手上拿着毛笔,在宣纸上一个一个划去。 “出尘型,没戏。” “柔弱型,拉倒。” “绝色也不要,一般般的也不行,难道得找个丑的?” “哎。” 云绝正叹着气,窗外传来一道笑声,“绝丫头,什么时候开始躲屋里了?” “安姨。”云绝眼前一亮,扔下笔就向外跑。 章节目录 第29章当时年少二 > “安姨,来,多喝点。” “丫头,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罢,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姨,当年那个男人,你见过吧?”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好奇啊,能让义母牵挂至此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的?”焦安摸着下巴,“我还真形容不出来,很大方,不像一般男子,才情横溢。” “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记得,怎么了?” “安姨,我知道你是丹青好手,你把他的样子画下来,行不行?” 焦安狐疑地看着她,“你又动什么歪脑筋了?” “来,你快画啊。”云绝拿开酒壶,把纸摊开,笔塞到她手里。 ------------------------------------------------------------ 义母,我就不信,对着这张脸,你还能无动于衷。 云绝拿着焦安的画去找人做面具。 而逆云山庄内,南宫夜对那伺候云残心的小侍冷声道:“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你还是没成事?” “我,我找不到机会。” “今晚,不许再拖了。” 已经被灭的新罗一族曾经有一门绝技,媚术,虽然已经失传,但还有一些人会那么一些不完善的魅惑之法。 “庄主。” “怎么了,跪着干什么?”云残心笔下不停,问那跪在地上的小侍。 那小侍抬起头,双眼迷离,泛着淡淡金棕色光芒,“庄主。”如在云端的柔媚嗓音响起,云残心脑中晕了一下,甩了一下头,眼睛眯起,寒意毕露,“谁让你来的?” “少,少主。”那小侍谨尊南宫夜的指示,有什么事都推到云绝身上。 “出去。” “庄主。”那小侍走到一半,回来跪下,“我已经无处可去,还忘庄主收留,我发誓,绝不会再用媚术。” “媚术?你是新罗族人?” “不是,但我母亲曾经在新罗族呆过。” “难怪是个半调子,不过,我不再需要小侍伺候了。” “庄主,“那小侍拨开自己的衣服,“我,我是女子。” 云残心发现她真的是个女人,虽然长相酷似男子,但胸口的柔软证明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很明显,就连南宫夜也没发现,她是个女扮男装的。 “那你为什么?” “我需要赚钱,所以一直扮作男子在青楼卖艺,对不起,庄主,我只是想要赚钱养活自己。” “你起来吧。” “庄主。” “我留下你了,既然是少主带你来的,你以后就跟着她吧。回去换了女装吧。” 她起身走到门口,“对了,你真名叫什么?” “徐泽安。” ------------------------------------------------------------ 云绝拿着□□回来,“该死的女人,让你做张面具,居然还要拿我的箫换。” “不过,今晚要是再不成,哎,那我也没戏了。” 云残心正准备就寝,脱了外衣,房里只点了一支烛火,房门被人推开,来人站在门口,素衣长袖,黑发披散,一步步慢慢走近。 云残心蹙起眉,眼睛半眯起,声音微怒,“谁?” “残心,当真连我也不记得了吗?”清雅的男声,带着温润笑意,素面仰起,昏暗的灯光中,隐约是一张刻骨铭心的容颜。 “修儿。”云残心一瞬间确实是怔住了。 “残心,我一个人,好寂寞,我来看你了。”男子缓缓靠近,云残心还在怔忪,她这是,在做梦吗? “残心,你就当陪我一起,做一个美梦吧。”双手轻轻碰她,发现云残心没有拒绝,“阴间好冷,还是你身上暖。” 男子靠近她怀里,云残心闭上眼,再睁开,这张脸,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真得有那么一瞬间,好希望,这是真的。 “谁让你来的?” “啊。”男子微微惊愕地抬头。 “少主,是不是?” 窗外传来叹气声,云绝推开窗,跳进来,“你就不能再过会再回神,我实在太失败了。” 连药还没来得及下,她居然就回过神来了,早知道该早些下药的。 云残心点亮房内的烛火,从男子脸上揭下一张薄薄的□□,“你出去吧。” 男子看了云绝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你又上青楼了?” “义母,你也知道,这种戏码,一般男人也演不来。” “绝儿,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碰青楼生意吗?” 云绝摇头。 “他曾经说过,这世上男子的悲剧,皆是因着女人的薄情而来。我改变不了什么,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义母。” “绝儿。”云残心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知道,你觉得我一个人太寂寞,但是曾经沧海,所以,我宁可守着他一辈子。” “他死了。” “他一直在我心里。希望有一天,你会明白这种感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还是算了,如果像你这么悲催的话。” “所以,遇上那个人的时候,一定记得牢牢抓住,不然,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云绝走出房间,当时终究还没死心,回头狐疑问道:“义母,你当真都忍得住,还是说,你都是自己解决的?” 云绝是被云残心扔出去的,爬起身拍了拍衣服,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南宫夜。 “我都看到了。” 云绝耸了耸肩,“我输了。” “我也输了。明天,老地方见。” ------------------------------------------------------------ 云绝到山腰的时候,南宫夜已经等在那里了,手里还是拿着酒葫芦,见到她,便递了过来。 “看来,我们谁也没有赢。” “嗯。你这酒,在哪里买的,从没喝过。” “我自己酿的。”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这样子,就算离开天煞,你也不用愁生计了。” 南宫夜淡淡地抬眼看着她,“如果,我还有命在的话。” “你这酒里,用了蜈蚣还是蝎子,酒是好酒,就是有点腥。” “没有毒。” “我知道,不过虽然够补,但是梨花毕竟不足以遮掉这些腥味,你可以试试用桃花,味道浓些。” 南宫夜没有说话,至少,她不觉得自己挨了八掌之后,还有命来酿酒。 “既然这样,我不会再进南州了,对了,还有半条命,你还要吗?” “还要了干什么?” 云绝一笑,“嘿,送你样东西。” 南宫夜接过那金属质感,又不知道是什么的金色圆片,好奇道:“这是什么?” “护心镜。”云绝比划了一下自己胸口,“知道了?” 南宫夜摇头,叹气道:“云绝,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你这么无聊的人?” 章节目录 第30章 > “轩,我们真的是来做客的?” “嗯。” “那为什么外面围着那么多护卫?” “她怕我跑了。” “为什么?你不肯跟她打?不就是比一场武,她肯定打不过你。” “你怎么知道了?” “很明显啊,如果你不是她的对手,她干嘛一直缠着你打,肯定是因为打不过,不甘心,才会这样子。” “小东西。”云子轩刮了刮他的鼻子,“当年她确实打不过我,如今嘛,我也不知道了。毕竟很久没见了,她又一直醉心于此,练武必是十足勤快。” “那样啊,那也可以打嘛,你们比武不都是点到为止的吗?” 云子轩摇头,“她的话,若是输了,必会死缠着我,一直打下去,不然怎么说是武痴呢?” “那,你假装输给她。” “她的脾气,除非被人打到吐血,倒地不起,否则,是不会认输的。” “奇怪的女人。” “我又不想伤她,又不想和她纠缠下去,你说该怎么办?” -------------------------------------------------------------- 水孝有一房正君,家里给迎娶的,门当户对的公子,还有一个侍君,也就是云子轩之前见过的那个。 “云子轩,你要叫云子轩就云子轩,我只要和你比一场。” “我还有事,以后吧。” “抱歉,我信不过,当初你就说以后,结果一晃就是多少年了。” 云子轩就是再不想,也被她死死相逼给逼急了。“打便打吧。” 水家的后院,水孝练功的地方,绝对够宽敞。“你不用兵器?” 云子轩摇头。 “那我也便不用了。” 一个时辰后,云子轩把水孝踩在脚下,“服了?” 水孝还没开口,一个大叫声传来:“孝儿,我的宝贝孝儿,你,又是你这个家伙,你对我的孝儿做了什么?” 又来了。 “爹,我没事。”水孝爬起身,“我们比武切磋,你别管。” “孝儿,你嫌弃为爹了吗?你娘走后,爹爹可就只有你了。”眼里立刻开始波光盈盈。 “爹,我说了没事。” “还没事呢。都这样了,来,爹给你上药去,以后咱们都不要见这女人了。” 两父女渐渐走远,云子轩又开始了她第一千零一次的怀疑。 虽然很多人都向她保证过,水家正君和他同母兄弟的性格天差地远,但是,在被这位正君大人荼毒多次后,她还是要忍不住想,义母啊义母,如果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男子是他的哥哥,我真的,真的,是无法想象那个据说如洛神般的男子,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 以逆云山庄和水家的交情,云子轩留在水家等徐泽安一行人也再正常不过。虽然那位正君大人对她把自己女儿踩在脚底下的事耿耿于怀,不过当家的还是水孝。 云子轩在水家的院子里绕圈子,和水孝打完,就发现她的小东西不见了。 找了几圈也没找到,就在她快要发怒的时候,听到兰枫和水孝那个侍君的声音传来,“真的谢谢你,终于能把它洗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枫儿。”云子轩的声音传来。 “你快回去吧,你妻主找不到你,肯定急了。” “你上哪里去了?” “雪冉替我把眉毛上的颜料洗了。” “洗掉了?” “嗯。” “这种颜料必须要用酒水才可以洗去,我也是碰巧知道。”沐雪冉笑道。 “多谢了。” “不用客气。不过,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这个,还是请小枫告诉你吧。” ------------------------------------------------------------ “他要我帮什么忙?” “他说,最近会有人上水家寻仇,水孝心高气傲,不肯求助,他希望你可以留下来,就算水孝要你走,也不要听她的。” “他说是什么人吗?” “没有。”兰枫挠了挠头,“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你知道吗?那个沐雪冉明明肯定会武功的,我问他,他却说自己完全不会。” “你怎么知道?” “我见到了啊,他的贴身小侍在那边围栏上差点摔下来,他很快就上去救了人。”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既然他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就暂时住下来吧。” “怎么不说你自己想看戏?”兰枫闲闲地损她。 “小东西,何必说破呢?” ----------------------------------------------------------- 五天后,徐泽安以及舒家姐妹,皇甫婕到了勋城。 徐泽安找到云子轩,后者要留在水家,徐泽安明日继续上路,今日先住在了水家,其余人则住进了客栈。 天已入秋,天高气爽,风清月朗,这种夜晚,很适合谈情,或者谈些别的什么。 云子轩在院中的亭台内石桌上摆了一盘棋,一壶酒,两只酒杯。 “你找我。”徐泽安走进凉亭。 “坐吧。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下棋了。” 徐泽安勾唇笑了,月色下绝艳无双,她坐到对面,执起黑子,“确实,很久了。” 整整半局棋,没有人说话,徐泽安低头思索着,云子轩看着她,“泽安。”低低魅惑的声音,徐泽安一怔,抬眼看着她。 她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勾起她下巴,“你说,这么好的月色,我们何必浪费了。” “你,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 “你,怎么突然,这个样子?” “你不想吗?不是喜欢我吗?” “你知道了。”徐泽安低下头,声音低沉,“我也不想的。”身子慢慢靠向她,云子轩却突然把她推开,满面震惊。 “你,说真的?” “你不是知道了吗?” 云子轩摇着头,喃喃道:“我还一直说枫儿胡闹,我是想证明给他看,什么事都没有。” 她苦笑,“没想到,他还真说对了。我一直以为,你从小孤苦无依,所以依赖我,是当我做姐姐。” “原来,原来是这样。”徐泽安闭上眼,早该知道的,她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她的心里,明明只有那个男子的。 “到底为什么?” 爱上了便是爱上了,还有什么为什么,便是同样身为女子,也无可避免。 “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是什么吗?” 云子轩没有作声。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生为女儿身?” 云子轩冷淡地转身,“就算你是男人,”她举步离开,声音飘散在夜色中,“也与我无关。” ---------------------------------------------------------- “轩,我知道你被打击地很厉害。” 云子轩抱着他的腰,脑袋埋在他怀里,已经维持了这个动作很久。 “但至少,这说明一个问题。 云子轩微微仰起头,“什么?” “你以后该乖乖听我的,我说的一点都没错吧。” 云子轩终于笑了,把他抱进怀里,“是啊,一点没错。” ----------------------------------------------------------- 这样子的状况,要面对,实在是有些尴尬,所以徐泽安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不辞而别,继续上路。 她不知道,云子轩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你担心她。” “枫儿,我…” “轩,我知道,毕竟怎么这多年的交情,不是说放下就可以放下的。你只是当她姐妹嘛。”兰枫靠在她身上,“可是,你对她好,我还是会不舒服。” “小醋坛子,难道我对别人,有对你的十分之一?” “不够,”他把她的手臂抱住,“你全部都是我的。” 章节目录 第31章 > 就在徐泽安走了三天之后,水孝果然转弯抹角地让云子轩离开,后者自然是没有答应。 “好饿,这个水家,真是的。”兰枫一边走一边嘀咕,“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院子里奇怪的安静,兰枫走到之前经过的厨房,发现里面居然也没有人。 “就算有人寻仇,至少还要吃饭吧。” 兰枫揭开几个锅盖,都是空无一物,他眼角瞟到蒸笼冒着热气,跑过去打开,果然是一笼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对不起了,我实在很饿,不管是谁做的,我在这里谢谢你了。”他自自语,拿起一个吞完,“真好吃呐。” 他在旁边拿了一块干净的白布,又包了几个,打算带回去给云子轩。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两个人的窃窃私语,“你确定没有人?” “没有,我刚刚看过了,水孝把人都送到别院去了,剩下的也都在前面。” “那动作快点,我在外面替你把风。” 兰枫一惊,躲到了水缸后面。 ----------------------------------------------------------- 宴无好宴。气氛很诡异,一方巴不得另一方快快死干净,这样子坐在一起,自然是相看两厌。 “各位大人,由于最近人手不够,这些菜肴都是妾身同小侍料理的,不到之处,还望见谅。”沐雪冉举起酒杯,向对面的近十个女人敬了杯酒。 兰枫坐在云子轩旁边,这两人属于不请自来,水孝也不好赶她走,何况,虽然面子上做足了,其实她心里,还是希望云子轩在场的。 没有人再说话,死寂的大厅,只有杯盘相碰的声音,压抑的厉害。 云子轩放下筷子,用手剥着虾,至于虾肉,很明显进了兰枫嘴里。水孝斜着眼瞪着她,如果不是碍于对面的女人,很想直接翻桌子,都什么状况了,你还有心情哄男人? “吃得差不多了,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对面为首的女人站起身,三十上下。 水孝点了点头,示意旁边两个小侍把菜撤下去。 “当年荣家灭门一案,还希望水家可以给个答案。” “和她们废话什么,她们怎么会承认,直接动手,给荣主子一家报仇雪恨。”旁边一个年轻女人直接站起,沉不住气地大嚷。 “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句话,我问心无愧。” “姓水的,我们查了这么多年,才查到当年一案的真相,岂是你一句问心无愧可以带过的。” “哎,哎,我还没剥完,你这么快就收掉干什么?”云子轩抓着一支筷子挡住小侍的手,“这盘留着。” 所有人的视线聚集过来,水孝很想一巴掌拍上去,真不该让她来的,这么多年,又怎么能指望她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会改。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的。”云子轩双手都沾着白虾的汤水,右手刚剥完一只,往兰枫嘴边一送,整个大厅就剩下兰枫吧唧吧唧嚼着虾的声音。 对面为首的女人满脸黑线,这两人,到底是水孝的帮手,还是来捣乱的? “公子,时间差不多了吗?”那女人一出口,水孝这边都是大惑不解,她们明明都是女人,这是在叫谁公子? “可以了,时辰差不多了,她们现在,已经全无内力。” “雪儿,你…你怎么?”水孝不敢置信地看着枕边人。 “怎么会出卖你,是吗?” 沐雪冉走上前几步,站到她面前,“如果我说,我真名叫荣雪冉,你会不会不那么意外?” “你是荣家的人?”水孝有些无力地坐回座位。 “怎么,被人背叛的感觉很难受吗?那你知不知道,我突然发现自己最亲的人竟然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时,是什么感觉?” “公子,别和她废话了,我们现在就动手,把水家夷为平地,替主子报仇。” “那两个呢,要不要也干掉?” “我留她下来,就是为了取她性命,当年害我荣家十七条人命的,除了水家母女,云残心也脱不了关系,母债女偿,既然云残心死了,就让她来还。” “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 “告诉你?告诉你,我是荣家的余孽?当初,你们收留我,我是真的不想给你添麻烦。后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老天把我送到了仇人身边。多可笑,我居然把自己的仇人视作唯一的依靠,甚至以为,她是今生良人。” 满堂寂静,云子轩停下了动作,拿过湿布擦净手,兰枫在一旁叹气。 “你怎么了?这么大感慨。”云子轩放下湿布,一边问他。 “这算不算,因爱生恨?” 兰枫一语刚落,荣雪冉身形微晃,为什么,他会这么恨,如果不是她,仇人不是她,他还会如此痛彻心扉吗? “雪儿,你当年多大?”水孝突然问道。 “七岁。” “很多事,你并不知道真相。” “我只知道,我所有的亲人,都死在你们手里,满院尸体,荷花池都被血染红了,我躲在箱子里,看着那些黑衣人把人一个个砍死。” “公子,够了,我这就杀了她。” 那为首的女人倾身上前就要取水孝性命,云子轩好奇地问兰枫,“她怎么还有力气打架?” “不知道哎,我明明换了的。” 水孝不解他在说什么,那边的人却是大惊,一试之下,发现自己竟然当真运不出一点力。水孝自然举手挡开,竟然把那女人打飞出去。 不仅荣雪冉,连水孝自己都是很惊讶。 “公子,你不是下了药吗?为什么会这样?” “不可能,我明明带人在你们的酒里下了药?” -------------------------------------------------------------- 时间要倒退到早晨,兰枫躲到水缸后面,目睹了这一场下药事件,于是乎,兰二公子认为既然水孝还算云子轩的朋友,他就马马虎虎帮她一场,把前面下过药的酒坛同后面的换了个顺序。 然后带着包子回去给云子轩填肚子。 水孝和几个护院,轻轻松松就解决了那近十个失了内力的女人。 荣雪冉跌坐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水孝看了他一眼,“来人,送侍君回房,派人守着。” 她没有杀那些女人,只是把人送出了城,至于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云子轩也没有问她。 “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水孝摇头,“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母亲是侠义之士,我不想毁了她在他心中的形象。何况,当年,我们确实过头了,没必要灭人全家,虽说我从没认为自己错过。但我终究毁了他的家。” “那你就准备让他一直这么恨你恨下去?” 水孝没有说话,云子轩以为她很难过,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大不了走之前我再和你打一场。” “真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人,哪里有一点落寞的样子。 看来,她是多虑了,像水孝这样的武痴,是不会让这些风花雪月之事在脑中多做烦忧的。 ------------------------------------------------------------- “那个水家正君拉你过去做什么啊?” “上官仪说希望以后可以不用见到我,见我一次他女儿就得受一次伤。他还给了我这个。” “金锁片?” “好像是,”云子轩翻看着,“似乎是一对中的一块。” “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他说是他哥哥之前留下的。”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这是兰枫的行事宗旨。 “她们会和好吗?”他骑着雪玉骢,和云子轩双骑停在勋城城外,看着正缓缓闭上的大门。 “也许吧。毕竟荣雪冉对她是真心。” “还是希望雪冉可以打开他的心结,他是个好人,不该这么痛苦的。” 云子轩笑着拉转马头,“走吧。” 兰枫跟在她后面,“再怎么样,他还替我把眉毛弄干净了。” 云子轩轻笑,“我倒是想起来,荣家家传的医术一直是传男不传女的,那荣雪冉之前,应该也学过些。” “为什么传男不传女?” “女学毒,男学医。” “我也想学。” “医?” “毒。” 章节目录 第32章 > 逆云山庄的主要活跃地段是北疆和南陵,东野就少了很多,同西荒一样,以矿藏为主。西荒的话还有一些专门往来的商队,每年都会有大量货物来往,所以东野可以说是一块弱项。 云子轩既然来了,就决定在此好好考察一下,查看一下各种生意吞并的可能。 出了勋城向东,两天后到了东野的中心地带,邺城。 云子轩去干正事了,所以兰枫很无聊,一个人逛大街,正遇上一支迎亲的队伍。 “哎,你说赵家那个不是一直疼正君出了名的,怎么也娶起侍君来了?” “你不知道啊,她那正君成亲三年一个蛋都没孵出来,这七出第一条可就是无后,现在只是娶侍君,也算好了。” “难怪,依我看,这赵家的也算是有情了,等了三年才娶了个侍君,要我,早该换了。” “你算了吧,养得起一个,你就不错了。” 两个女人渐渐走远,兰枫站在原地发愣,不生孩子就会娶侍君?他成亲多久了,有一年了吧。 ------------------------------------------------------------- 虽然很丢脸,兰二公子还是硬着头皮上了医馆。 里面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小公子,哪里不舒服了?” “那个,我想问问,怀孕的事。” 他的体质不容易受孕?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哼,他才不信,他就要怀上一个,看这些差劲的大夫还敢不敢一个两个都说他很难怀孕。 ------------------------------------------------------------- 午夜子时,熟睡中的云子轩被人摇醒,双眼迷蒙,“怎么了?” 据坊间传闻,这个时候可是最容易怀孕的,兰枫衣襟半解,手脚并用,在她身上蹭。 “枫儿,你怎么了?”累了一整天的人实在是困的厉害,虽然身体确实因着他的撩拨起了反应,但还是昏昏欲睡。 兰枫干脆翻身坐在她腰间,“轩。” 云子轩下腹一紧,这个样子,还睡什么觉啊?“枫儿,你,当真不困?” 兰枫摇头,摇着她的身子。云子轩半撑起身子,“那,我们就做吧。” ------------------------------------------------------------ 一招是不够的,所以必须再接再厉,可是,这个东西,真的能喝吗? 兰枫看着那烧成灰的红符,倒了茶水进去,虽然据说那座送女观音很灵,可是这个东西喝下去,不会拉肚子吧? 小口试了一下,难喝得他差点吐出来。兰枫一咬牙,捏着鼻子大口灌了下去。 当天下午,肚子开始火烧火燎地痛,云子轩回来的时候,就见他在客栈的床上打滚。 “小东西,你怎么了?”她上前抱起他,发现他浑身发烫,“怎么会烧成这样子?” 心急火燎地请了大夫来,一看之下,说是食物中毒引起的高烧。 兰枫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云子轩坐在床边替他换冷毛巾敷额。“乖,很快就没事的。” 哎,真是得不偿失,白白生一场病。 好在兰枫身体底子够好,要不然当初中了一刀也不会那么快就痊愈。所以几天后,兰二公子又开始活蹦乱跳了,云子轩不放心,想要把他带在身边。 “轩,你们谈生意我呆在旁边又没事做。” “那你乖乖的,不许乱吃东西了。” “嗯。”他乖乖点头,他也不想再受一次了,肚子痛不是大病,痛起来却能疼死人。 ------------------------------------------------------------- 有些人,好了伤疤就忘了痛,很明显,兰枫就是这样子一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敢吃了,不过他的受孕大计还是没停。 小东西最近求欢得厉害,云子轩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半睡半醒的兰枫是最好拐的,所以这天清晨,云子轩把睡着觉的小东西轻轻捅醒。 兰枫果然是还没睡醒,眯缝着眼,朝她伸出双臂,“抱抱。” 云子轩把他抱进怀里,兰枫娇憨地蹭着她的胸膛,“枫儿,你最近一直想要什么?” “要宝宝。” 云子轩一怔,终于明白过来,难怪最近缠人得厉害。他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当初他受伤的时候,大夫就说过,他的体质不易受孕,她没告诉他,没想到他自己居然念叨起来。 既然他想要,就让他慢慢想着吧,反正小东西这么热情,她欢迎得很。 ------------------------------------------------------------ 在邺城已经接近一个月,附近的一些地方反常地下起了暴雨,两人滞留在了这里。兰枫有些心不在焉,跨进客栈的时候绊倒在门槛上,小腿撞得青青紫紫,酸疼得厉害。 云子轩坐在床上,圈抱着他,一手替他揉着腿,兰枫向后靠在她身上,脑袋在她肩上,仰起头,“轩,你想要宝宝吗?” “如果你生了,我就要。” “那,那要是我一直没有呢?” “那就没有呗。”云子轩专心致志地替他揉着小腿。 “其实,大夫说,我很难怀孕。” 他怎么也知道了? “如果,我没有孩子,你会不会,会不会娶别人生孩子?”终究还是将最关心的问题问出了口。 “为什么这么想?” “不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小傻瓜。我问你,云家就我一个女儿吗?” “不是啊。” “那就好了,又不指着你传宗接代。再说,就算真只有我,我们也可以像我义母那样,收个义女,你管这些干什么。” “真的,就算我一直不生孩子,你都不会有别人?” “小东西,你还不相信我?还记得当初你生辰时候许得愿,我答应了,不是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人家只是担心嘛。”兰枫小声嘀咕。 云子轩扳过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枫儿,我许你一生一世,只你而已。” 兰枫抱紧了她的脖子,“我知道。” “你这个小醋坛子,有了你,我怎么还会要别的男人。” “女人也不行。” 云子轩失笑,“好,女人也不行。” “不过,”云子轩揉着他小腿的手渐渐往上,“我不反对你一直这么热情下去,小东西。” 兰枫拍掉她的手,“不要,人家腿疼。” “没影响的。” 云子轩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半伏在他上方,嘴角噙着浅浅笑意,把他的双手交握反剪在脑后,一手压着他的双手。 “你干什么?” 云子轩低头吻了吻他的掌心,“当然是吃了你这个小东西。” 兰枫手心一痒,笑着伸腿在床单上蹭了蹭,“小东西皮厚,你咬不动。” “这样子啊。”云子轩坐起身,系上半解的衣带,又抓过一件外衣把他包起来,下床抱着他就向外走。 “干什么?” 云子轩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自然是去把你蒸熟。” 虽然知道这家客栈是全邺城最好的,看见这么大间的浴池间,兰枫还是很惊讶。这整个房间的三分之二都被澡池给占据了。 云子轩放下他,走到房间的另一头拧开了一个圆形金属环。水池四周八个出水口立刻流出了热气腾腾的水,冒着白烟。 兰枫穿着云子轩的外衣,衣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了半个肩膀,他好奇地走到池边,衣服后摆在地上像个尾巴一样拖着。 没多久池里就注满了水,池里烟雾缭绕,云子轩拧上圆环,除了衣服下到池里,水一直没到她肩上。 “烫吗?”兰枫站在池边。 “刚好,下来吧。”云子轩朝他张开双臂,兰枫小心翼翼地在池边慢慢下水,身子刚全下去,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池底,心里一慌,不小心呛到了口水。 云子轩托住他的腰,兰枫死死缠在她身上,八爪鱼一样抱着,可怜巴巴地控诉道:“你故意的。” 云子轩很无辜,“故意什么?” “水放这么深。” “这个啊,”云子轩笑得很无害,眼神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我想着自己站得够就行,没想到你够不着。” “那我怎么办?” “我抱着你不行吗?” “不要。” “那我放手了啊?” “不行。”兰枫紧紧勾着她的脖子,“放掉点水。” 云子轩摇头,“放不掉了。”明显她不觉得这样子有什么不好。 至于洗澡,还是慢慢再说吧。雾气缭绕的浴池,一池春光。 章节目录 第33章 > 暴雨一直下个不停,云子轩都不高兴再出门了,清早和兰枫一起在客栈大堂用早膳。 “这雨,到底还要下到什么时候?”旁边一桌一个女人叹着气。 “我们这里已经算好了,我听说旁边几个城池下得还要大,崇州城郊的虞山都滑坡山崩了。” “啊,那山下的人家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估计是危险了。” 云子轩停下了动作,兰枫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轩,就是那座山吗?” 她点了点头,蹙眉许久,“枫儿…”话未完就被兰枫打断,“我也要去。” “雨很大,太危险了,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不要。” “我不放心。” “你去了,我也不放心。” 真要把兰枫一个人留着,云子轩其实也没法放心。不过因为带着兰枫,她并没有马上走,又等了两天,雨势稍减,这才启程。 她把兰枫用披风裹了起来,两人都穿着蓑衣,冒着雨,合骑一骑马赶路。 雪玉骢日行千里,速度虽快,兰枫的小云毕竟是匹小公马,体力不行,所以云子轩把它留在了客栈,给了掌柜些钱,让她帮忙照顾着。 天下三大神驹,雪玉骢,赤凤驹,飞霞骠。云子轩的坐骑便是最后一种,用起全力来,仅仅两天半,便赶到了虞山脚下。 此时山崩已经歇了,正午时分,雨暂时停了下来,然而上山的路早已经被冲垮了,飞霞骠上去不得,她抱着兰枫下了马,脱了蓑衣,背上背着包袱,抬眼看着乱石覆盖的斜坡。 “轩。”兰枫一拉她的衣袖,“你看那里。” 埋在乱石堆下,露出半个身子的马匹,还有半截青色衣角。 “里面,是有人被冲了下来吗?” “也许,我们走吧。” “走哪里?这里怎么走路?” “上来。”云子轩拿下包袱,半蹲下身子。 兰枫双手勾着她的脖子,两腿缠着,一手接过她的包袱,“你怎么上去?” “自然是…”话没有出口,云子轩运气向上,一股作气在崖壁上飞身上了一段,身子渐渐下坠时,单手成爪,直直插进崖壁,借力继续向上。 重复几次后,她停在近山顶的一块平坡上,右手有些发红,兰枫下来抓过她的手,“疼吗?” “没事。” ------------------------------------------------------------- “要不是你,我二妹怎么会死?你要是早告诉了我们,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徐泽安坐在山洞一边,嘴唇发白蜕皮,睁眼看了舒印一眼,“告诉你,又有什么区别?”声音很是无力,说完就又虚弱地闭上了眼。 “阿印,你省些力气,我们还不知道要被困在这里多久,粮水已经不多了。” 皇甫婕也坐在地上,身边还剩下了仅仅一个护卫,其他人,看来都已经丧命于之前的山崩。 舒印坐下,几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破败衣衫,脸上全是泥恨,舒印右手臂还被划伤了一大道口子。 “泽安。” 徐泽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睁开眼却看见不可能出现的人站在面前。 相较于她的欣喜若狂,云子轩并没有什么表情,打量了她一眼,“既然你没事,我带你下去。” 皇甫婕挡在她身前,“既然要救,带我们一起下去。” 云子轩斜了她一眼,“一次便已经够累,我为什么要救不相干的人?” 兰枫紧跟在她身后,握着她的右手,她还要那么走?手都红成这样子了。 “不管,除非带我们一起走,否则,你们都别想离开。”舒印蛮横地站在皇甫婕一起,挡在几人身前。 “你以为,你挡得住我?” “我们虽然打不过你,三个人和你缠上一阵子,你也未必还有力气带两个人下去。”皇甫婕指了指兰枫,“何不多走上几次?” 云子轩没有说话,舒印已经插嘴道:“先带我们走,不然谁知道你下去了还上不上来。” 兰枫终于憋不住了,气呼呼地冲她吼道:“你自己不会走啊?说得倒轻松。” “你…”舒印的声音被外面轰然的巨响打断。 “该死。”是山崩的余波,云子轩把兰枫护在怀里,几人在山洞,除了一些震动和洞顶掉落的碎石屑,并没有什么危险。 等到这阵余波过去,才发现洞口被大堆石块给堵死。 “这下完了。”舒印走到石堆前推了一下,“大家都得死在这里了。” 云子轩转身朝里看去,这山洞并看不见底,“你们向里走过吗?” “怎么走?那么黑,什么都看不见。” “枫儿,包袱呢?” 兰枫把手里包袱递给她,云子轩取出烛火,用火折子点燃了,“我进去看看。”她揉了揉兰枫的脑袋,“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虽然很想和她一起去,兰枫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毕竟这次不是闹着玩的。 “我和你去。”舒印抢过她手里的烛火,云子轩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拒绝,又点了一支烛火。 两个人走进黑暗中,兰枫一直眼巴巴地盯着那个方向,徐泽安坐在他同一边,对面是皇甫婕和她的护卫。 “你妻主,似乎很疼你。”安静了许久之后,皇甫婕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兰枫一心担心着云子轩,没理她,徐泽安看了她一眼,继续闭上眼养神。 皇甫婕苦笑了下,难得动了一次心,偏偏竟然喜欢上了有妇之夫。他很干净,心纯如赤子,有着这世上男子少见的活力和生机,和他一起,就算平日里转尽心计的人,心里也觉得难得的纯净,简单的快乐。他是个宝,却是人家的宝贝。 很久很久,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兰枫站起身在原地转着圈子。终于抓起包袱里仅剩的另一支烛火,“我也进去看看。” “我陪你去吧。”皇甫婕站起身,徐泽安也站了起来,“我陪主君去就可以,皇甫少主还是呆在外面吧。” ------------------------------------------------------------- “你干嘛要陪我进来?”兰枫走在她身后,“你不是应该很恨我吗?” “主君,我没这么想过。” “谁信你。” “我想,庄主不会愿意你单独和皇甫婕在一起。”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故意和轩说我的坏话,说皇甫婕本来想单独陪我,是不是?” “主君。”徐泽安无奈叹气,“我从没有奢望过什么,只要守在庄主身边就好,你是她最重要的人,我自然会替她保护你。” “说的跟真的一样。”兰枫嘟哝了一句,两人没再说话,一直走了很久,终于见到了洞口的亮光,“真的可以通到外面哎。” 兰枫一兴奋,跑到徐泽安前面,出了洞,一时被亮光刺得睁不开眼,举起右手挡在自己额前,耳边突然响起爆裂声,还有徐泽安的大叫,“小心。” 他转头看到砸向自己的巨石,双脚早已不听使唤,只记得发出了一声大叫。 “你,你为什么?”兰枫有些被吓傻了,怔怔地站着看着把他推开,自己被山上滚落的巨石砸倒,口吐鲜血的女人,“你…” 徐泽安半个身子还被压在石下,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逃不过了。 “我,说过,她…重要的人,我,守着…” 兰枫呆呆看着她,曾经对她的所有敌视感觉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同情和难以置信。她和他爱上了同一个人,却因为云子轩,可以舍身去救自己的情敌。 “为什么?”他喃喃低语。 “这样,也好。”至少,她会一直记得,自己曾经救过她挚爱的人。 兰枫还在发愣,身子被圈入一个颤抖的怀抱,被山风吹得冰冷的脸颊紧紧贴在他脖颈间,喘着气,沉重的呼吸吐在他耳后,“轩。”兰枫回身把脸埋在她怀里,突然很想哭。 半晌,身后传来舒印的声音,“你疯了,从那里跳下去,你差点没命,知不知道?”等到走近了,看到这情形,她住了嘴。难怪云子轩跟个不要命的一样,往下跳。 “你去哪里了?”他在她怀里闷闷开口。 “上去找上山的路,”她喘了口气,“等到山顶,绕过去,我们就可以下山了。” 刚刚又出了一次余波,她听到兰枫的叫声,心跳差点没吓停,还好,他没事。 “轩,她…” “我知道。”她下来就看到了,这样子,已是回天乏术。 “你先进去,外面不安全,我马上就进来。” 兰枫乖乖走进山洞,舒印也跟着进去。云子轩蹲下身,徐泽安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 “至少,你能来,来救我,”她又吐了口血,“我已经,知足了。” “谢谢。” “你就只,只想说这个?” “要是枫儿被伤到一丝一毫,我会后悔决定来救你。”她顿了顿,“也许,我真的太自负了,总以为只要在他身边,我一定可以护得他周全。” 徐泽安扯起一个惨淡的笑,“你一向,如此。” “你收的那两个弟弟,等他们成年,我会好好把他们嫁出去的。” 徐泽安无力地摇头,“我只想,只想告诉你,如果,可以有来世,我一定,一定不再生为,女儿身。至少,我可以,可以爱得,光明正大,子轩…” 云子轩没有说话,看着她断了气,伸手合上她的眼,“如果真有来世,”她叹了口气,站起身,“不要再见了吧。” 章节目录 第34章 > 回到山洞前段,舒印想必已经告诉了皇甫婕下山的办法,云子轩拉着兰枫,本来是准备离开。皇甫婕突然道:“她,当真死了。” 云子轩没有说话,她又继续道:“那,宝藏,岂不是没有人知道了?” “宝藏?”云子轩发出长长的冷笑,“你还想着它。” “我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如果没法找到它,所有人岂不是白死。说起来,要不是那个徐泽安卖什么关子,一直不肯告诉我们,怎么会弄到现在这地步。”舒印不甘心地忿忿道。 云子轩嘴角冷笑不改,斜着眼看向两人,“既然你们这么想要,我可以带你们去。” “你知道?” “泽安自然是告诉我了。”她转身走到山洞的一边,“今天天色已晚,如果不下山,那就明早再走。” 云子轩打开包袱,因为没有料到,所以只带了很少的粮水,她稍微吃了几口,把剩下的酥饼都给了兰枫。 包袱里还有一块毛毯,她铺在地上,坐下后把兰枫抱在怀里。 “早些睡,明天我会叫醒你。” 兰枫乖乖点了点头,身子缩起,“冷吗?”云子轩解开外衣,把他一起包了起来。 “好多了。”兰枫一手搂住她的脖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此时正值深秋,山上的夜晚很是凉,皇甫婕的护卫用仅有的几支枯枝生了堆火在中间,几个女人都睁着眼,没有睡觉。 皇甫婕坐在云子轩对面,兰枫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云子轩不自觉地勾起宠溺的浅笑,没心没肺还真是好,这个样子都能这么快就睡着。 她抬眼,浅淡的笑容还在脸上没有散去,正看到皇甫婕有些怔愣的目光直直看着怀中人。 她眯起眼,皇甫婕也对上了她的视线,电光火石间,舒印不解地偏头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突然迸发的火药味,安静的山洞里笼罩着诡异的气氛,一场风暴这两个女人间升起,而在这风暴中央,一切的根源正在云子轩怀里,睡得正香。 第二天一早,兰枫醒过来的时候,云子轩正低眼看着他,“怎么了?” 云子轩摇头,兰枫习惯性地凑到她身上蹭了蹭,舒印不耐烦道:“到底能不能走了?” 两双眼齐齐看过来,兰枫不解她为什么那么急,云子轩则是懒散地眯着眼,微垂的眼睑下,是透亮的琥珀色。舒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我又没吵醒他,他醒了总可以走了吧。” 兰枫看着云子轩,眼神在问,你又干了什么? 云子轩没回答,只是起身,和兰枫走在前面,几人便动身向山洞深处走去。 皇甫婕三人走在后面,舒印还心有余悸,不过是想早点动身,差点吵醒了人而已,她就下手那么狠。至于皇甫婕,其实她心里清楚,云子轩是借着舒印在告诉她,离他远点。 走到山洞外,天已大亮。 “接着,是上山?” 云子轩点了点头,蹲下身,“枫儿,上来。” 兰枫爬到她背上,一手缠着她脖子,一手搭在她脑袋上,像只无尾熊一样抱着。皇甫婕的护卫扑哧一声笑出来,云子轩倒是没什么反应,皇甫婕回头瞪了她一眼,那护卫低下头,不敢再看。 五个人,四道身影,在晨曦中缓缓朝着赤顶峰的方向前进,山路很不好走,时不时遇上石堆,斜坡。 虞山之险,全在赤顶。几人此时已是身在虞山顶,不过之于赤顶峰,还只是极小一段高度。 走了小半天,几人停在一处几近笔直的峭壁,壁上寸草不生,向上看去,被云雾遮住了视线,在崖底有很多碗口粗的藤条,云子轩用脚踢了踢那些藤条。 皇甫婕皱着眉,“这里怎么可能上去?” 云子轩捡起那藤条的一端,“我先上去,你们再用藤条攀上来。”她用力扯了一下那条藤条,确定它很牢固,把藤条绑在腰间。 “你要上去?带着他一起?” “你有意见?” 皇甫婕看着兰枫,不赞同道,“你不觉得这样子太危险吗?为什么不先把他留在下面,一会再上去。” 云子轩眯着眼,“不用,这点,还不劳皇甫少主操心。” 就如同一开始上山时一样,云子轩飞身往上攀爬。不过这次的崖壁非常坚硬,她没有再用爪抓,而是以一种非常飘逸却又十分诡异的步伐,加上双手,像蜘蛛一样,直接走在崖壁上,不过速度极快,立刻消失在云雾中。 “那是,”皇甫婕不可思议地抬着头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翻云覆雨手。” 云残心的成名绝技,三十六手翻云覆雨手。需要极强的内力为支撑,而且消耗很大。 “她确实姓云,肯定是逆云山庄的人。” “怎么了?”舒印不解。 “徐泽安叫她主子,你说,难道她是逆云山庄的庄主?” “这我怎么知道?你管她是什么人。” 而上方,云子轩终于到了峰顶,兰枫发现她气息不稳,“放我下来吧。” 云子轩放下他,又歇了小会,才把藤条牢牢缠在一边一块有尖角凸起的大石块上,她用力甩了一下那根藤条,示意下面的人攀上来。 “轩,你是不是很累?” “还好,有一点。” “干嘛要带她们来找什么宝藏?直接回去不就好了,理她们做什么?” “有些事,解决了比较好。” 没等兰枫问她解决什么,皇甫婕已经到了上面,于是兰枫没有再问,紧接着舒印和皇甫婕的护卫也攀到了峰顶。 这上面除了一些树和几个坑坑洼洼的凹地,并没有什么像是山洞之类可以作为存储宝藏的地点存在。 “这哪里有什么宝藏的影子?”舒印大嚷。 “我有说到了吗?” 云子轩继续蹲下身背起他,毕竟以兰枫的水平,在这时不时山崩余波,乱石覆盖的山麓上行走,还是很有难度。 “前面,可是天涧。”见她一直向前,皇甫婕出声道。 天涧,顾名思义,与天为涧,背靠崖,前面是无底深渊,不仅仅是陡,极窄的栈道只容得下一足站立。 “是啊,过去。” “那也太危险了。”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是你们要宝藏,又不是我。人为财死嘛,至少也死得其所了。” “云子轩,你…” 皇甫婕挡下舒印,“你既然能带我们到这里,一定有办法过去。” “走过去咯,又不是没有路。” “这一不小心,底下可是深渊,再说这也太险了。” “皇甫少主,为了宝藏,这么点危险都不愿意受吗?” 皇甫婕还在犹豫,兰枫趴在云子轩背上打了个哈欠。 “困了?” “还好,一直没走路,都想睡了。” “你决定走了没有啊?”云子轩玩着兰枫缠在她颈间的手,状似无聊地问道。 皇甫婕一咬牙,小心翼翼地一脚踩上那栈道。 “少主,”那护卫挡在她身前,“这栈道不知道牢不牢固,还是属下先走吧。” 皇甫婕略一迟疑,点头退后,那护卫慢慢踩上栈道,侧着身子,一点点向前挪步,兰枫睁大了眼看着她,问云子轩,“我们也要过去吗?你要是背着我,怎么走?” 云子轩没说话,看着那护卫,好半天,她终于到了对面,额上冒着冷汗,皇甫婕看着云子轩,“你怎么走?” 话刚说完,之前她们上来的崖壁下上来了一群人,几人被十多个银甲人围在当中。 “这些是什么人?”皇甫婕大声问云子轩。 “我怎么知道。” “不是你的人?”她眼神狐疑,明显不相信。 “不是才怪,”舒印插嘴道。“知道我们在这里的,除了你还有谁,就只有你有时间让人过来。” 云子轩叹气,看着那些闷声不吭的银甲人,兰枫下巴搁在她脑袋上,“轩,原来你的信誉也不比我好多少。” 终于,站在最前面的人开了口,手指指向两个人,“干掉。”却是皇甫婕和舒印。 “你还说不是你的人,云子轩你这个小人。”舒印出手前还不忘大喊。 云子轩站在一边,看着打斗的人,还有天涧对面那一动不动的护卫。 章节目录 第35章 > “你是谁?”云子轩背着兰枫,也没法跟人打,站在天涧一端问那对面的护卫。 没注意过这个年轻的女子,她总是低着头跟在皇甫婕身后,也不大开口。长得很瘦弱,黑白分明的双眼,就像所有才成年的女子一样,稚气刚刚褪尽,还仿佛带着曾经的不谙世事。 “过来吧。”她已经变了一个样子,阴寒的脸色,“只有你认得路,我不会动你的。” 没见过她动手,倒是不知道有多厉害,不过若是加上那些银甲人,云子轩肯定自己不是对手。 舒印背上中剑,已经倒下,皇甫婕还撑着,不过估计也撑不住多久了。 “停手,留下她的命。”那护卫,其实也不见得是护卫,大吼道,然而那些银甲人却没有停手。 那护卫大怒,“我叫你们停下。” 领头的银甲人发出嗤笑,“宝藏就在眼前,我们有必要指着你那区区十万两赏银?” 云子轩摇头,窝里反的窝里反,她清了清嗓子,对那些银甲人道:“宝藏就在天涧对面的暗道,你们不快点,她就先找到了。” 那些银甲人果然丢下皇甫婕,也不再管她,一个个走过天涧。那护卫已经不见了踪影,云子轩走到舒印旁边,“她怎么样?”皇甫婕用剑撑着地,问道。一直没想到,跟在身边这么久的人,也终究抵不住宝藏的诱惑,会背叛自己。 云子轩摇头,“断气了。” “你不过去?” “我又没说我要过去。” 皇甫婕看上去惊讶至极,她还以为,怎么可能?如果她真是逆云山庄的庄主,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巨大的宝藏不取? 她皱起眉,“你不是一开始就在耍我们吧?” 兰枫也伏在她背上自自语,“基本上,你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特地送她们过来找宝藏?轩,后面肯定不是宝藏,对不对?我猜肯定是什么怪物,要不就是机关陷阱。” 云子轩伸手向后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怎么?我就这么不像好人?” “你本来就不是好人。”不痛不痒的亲昵让兰枫笑着趴在她背上,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一直就知道。” 皇甫婕别开脸,这两个人。 云子轩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轻哼,“宝藏确实是宝藏,可惜,有命看,没命拿而已。” 皇甫婕还在不解,云子轩已经转身,“我要下山了,至于你想怎么样,请便吧。” ------------------------------------------------------------ “她没有下来。”两人下到虞山顶的时候,兰枫突然道。 “管她干什么。”云子轩口气很是不爽,“我已经说过了,她要是还放不下想去送死,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为什么,她们会没命?” “那个藏室整个都是一个机关,只要上面压重过轻,就会打开机关,全室坍塌。” “那岂不是没有人可以把宝藏取出来?” “那倒也不是,如果我们要搬宝藏,必须同时搬重物上去。这样子就不至于会坍塌了。” 像是印证她的话一样,峰顶传来轰然的倾塌声,兰枫捂着耳朵,之后问道:“这是,她们没命了吗?” 云子轩叹了口气,“我不喜欢杀人,不过有些人,就是喜欢自己找死。我没必要拉着她们,你说是不是?” “轩,为什么你不想要那宝藏?” “没必要。不过,我也不准备让它落入其他人手里。” 这样,最好,没有人可以得到它,也没有人可以改变逆云山庄天下第一庄的地位,毕竟照血目重光上所说,那个宝藏的财富,确实是惊人。 “轩,”兰枫突然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徐泽安是因为带她们来才死的,所以…” 云子轩没有说话,兰枫接着道:“我知道,其实你还是很难过。我们下去时,去把她埋了吧。” “不用了,不过是一具皮囊,有什么好埋的。” 兰枫趴回她身上。真的吗?还是,你怕伤心,不想再看到? ------------------------------------------------------------ 两人行到山脚,飞霞骠正在那里吃草,云子轩放下兰枫,过去牵马。 “轩,”兰枫激动地喊她,指着草丛,“那是什么?” 云子轩上前看去,是一只圆乎乎肥嘟嘟的小紫貂。 “好可爱。”兰枫蹲下身想去摸它,手被云子轩抓住,“小心被它咬。” “这么小,也会咬人吗?” “它只是长得小,看这样子,也应该已经是只成年公貂了。” 兰枫还是不舍地盯着它,云子轩拉着他起身,就听到草丛里传来粗粗的喷气声,一只大了一圈的母紫貂不知什么时候靠近,挡在那小些的公紫貂前面,露出尖牙,怒视着两人。 “去。”云子轩朝它斥道,那紫貂一前一后跑开,兰枫却在她背后笑了起来。“轩,你和它好像。” 云子轩无奈地抱起笑得开心的人,走到一边上马,“那,小紫貂,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兰枫坐在她身前,“轩,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狗,白色的,好可爱,我整天和它一起玩。” “嗯。” “后来它被一条毒蛇咬死了,我难过的要命,哭了好几天。紫哥哥总是跟我说都会过去的。再后来,过了很久,我就不会再那么难过了,只是很偶尔还会想起来。” 云子轩闷了很久,才开口道:“小东西,我真的没事。而且,你安慰人的技术,实在是不怎么样。” “呿,人家好心安慰你,还挑。” 云子轩吻了吻他的发际,“泽安走了我确实难过,但也只是难过一阵子。如果不是她替你挡下了,我,”她苦笑着摇头,“小东西,我真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该怎么过?” 因为拥有过,失去便成了无法承受的痛。 “快入冬了。” “嗯,今年过年,我们是来不及回皇城了。等过了正月十五,再回去吧。” “十五,是上灯节。去年冬天我都躺在床上喝药,实在太无聊了。” “那么,我们就回屏溪吧。” “先去邺城,小云还在那里。” “记得,忘不了。” ---------------------------------------------------------- 回到屏溪城逆云山庄的时候,正是腊月初一,江南一带都飘起了雪。 徐泽安的死所导致的结果并不只是让人难过那么简单,云子轩不得不从江淮城把其中一个当家调到本庄来,人手并不紧,但能够独当一面,完全挑起大梁的,还是少了些。 腊月初三的傍晚,云子轩背着睡着的兰枫回庄,齐浪迎上她,压低了声音,“慕飞刚刚来过。” “人呢?” “回飞鹰阁了。”齐浪递上卷起的皮纸。云子轩没有接,两手都向后抱着兰枫,“说了什么?” “女帝病重,要换天了。” “那就换吧。”云子轩就要走,齐浪扯住她,“你不想插手吗?” “为什么要?” “二皇女和三皇女争得厉害,不管怎么样,风少文继位,对我们来说,总是好过其他人。” “怎么见得?” “难道不是吗?风少文知道你的底细,其他人就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了。逆云山庄还不够树大招风吗?” “阿浪,这种时候,我不得不说,你和泽安,还真差了不是一点点。” “怎么?” “我要真插手,那才是自己找死。” 齐浪愣愣地看着她,云子轩叹气,“难道你要让她们觉得,我们根本不可能单纯的只是做我们的天下首富?介入这种事,后果只会是麻烦。” “那,顺其自然?” “没有意外的话,风少文是不会有问题的。”云子轩背着兰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再说,就是因为她知道我的底细,要是她当了皇帝,山庄是安全了,我就麻烦了。” 章节目录 第36章 > 腊月初九,三皇女风少文登基。 身处南陵,怎么说也管不着这事,最多见到大街上贴出的皇榜,知道风少文大赦天下。 云子轩难得老老实实地静心处理着山庄的事物,过年前,总得把事情都了了,接手徐泽安的人要到年后才会到,她只得自己先接了过来。 “轩,”兰枫走进书房,手里端着晚膳,“我陪你一起呆在这里吃,好不好?” 云子轩笑着揽过他亲了亲,“好。这些天没空陪你,抱歉。” “我没事啊。”兰枫放下托盘,“我可以去找漪澜。” “你好像和他走得很近。” “因为他很像紫哥哥啊。”兰枫突然想到了什么,“轩,过年的时候,你会不会给我包红包?” 云子轩拿过饭碗,一手拿着筷子敲了敲他的手,“都多大了,还要红包?” “可是,人家说妻主给夫君包红包,大年夜压在枕头底下,会,会…” “会什么?” “会有好运啊。”兰枫飞快接口。 “真的?” “嗯。”为了强调自己的真实性,兰枫重重点头。 “那好,我给你包。” ------------------------------------------------------------- 云子轩忙得天昏地暗,直到小年夜这天才空了下来。 逆云山庄的人口并不多,下人大多打发回去过年了,还剩下的都是拖家带口住在山庄的。再有就是齐浪和她所有的家眷,说起来,要不是她那么多侍君,这年过起来,还真有些冷清了。 大年夜那晚,兰枫拿着云子轩包给他的红包,整个人怔愣着。好吧,他承认,云子轩果然是钱多到可以用来打水漂玩,难怪她不把那什么宝藏放在眼里。 哪有人包红包用万两银票来包的,而且一包就是十张。 这么多钱,真给了他,兰枫也不知道该用来干吗。大年初一,云子轩陪他上街,屏溪城不愧是紫风最繁华的城池之一,即使是大年初一,街上还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枫儿,你想要钱,问我要就可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兰枫吐了吐舌头,“被你发现了。” “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想藏也藏不住。” “不过人家是真的想要红包,那样才有过年的气氛嘛。但是我不用这么多的。” “好,以后每年都给你包。那你想要买什么?” 兰枫拉着云子轩,走到街角,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她。” 云子轩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兰枫还继续道:“她已经在这里跪了很多天了。” 云子轩扫过去,那女人也不过二十上下年纪,虽然满身破败,但是丝毫没有一点卑微的感觉,整个人就像一阵清风,随时就会飘走,却又在你面前。 正好边上有一个油光满面的肥妇人,看了眼那个女人,“买了你,要多少钱?” 那女子抬眼,不卑不亢,语调无波道:“三千两的债务,大人若是还了,无绪便为大人做牛做马。” “三千两,就你这样的?”妇人不屑地啐了她一口,“也配。” 女子没有反应,兰枫拽着云子轩的胳膊,“走啊。” 云子轩一把把他拎到身后,“兰枫,你最近太舒服了,是不是?” 兰枫很不解她突然的怒气是哪里来的,“轩,你怎么了?” 云子轩叹气,终究还是没法对他发火,“你觉得有那个妻主会让自己的正君买个女人回去?” 她声音很大,惹得那跪在地上的女人也看了过来。 兰枫一怔,然后像偷到了腥的猫咪一样笑得好不开心,“轩,原来你也会吃醋呐。” 云子轩没好气地扯过他就要走,兰枫死死拽着她,“轩,买下她啦。” “她以前是做账房先生的,我听说她过目不忘,很厉害的,你买她回去,就可以帮你做事,然后你就不用整天呆在书房干活了。” 说到底,兰二公子还是在为自己谋福利,有人做事,云子轩就可以有空,云子轩有空,就可以陪他。 “你叫什么?” “上官无绪。” “无绪?”很奇怪的名字。兰枫又开始拽她,“轩,买了。” 云子轩斜了他一眼,“钱都问我要了,想买自己买。” 于是,兰枫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给了上官无绪。 “上官无绪见过主人。” “不是,”兰枫躲到云子轩身后,“不是我,是她。” 云子轩头也不回地就走,兰枫跟在她身后,不忘对那女人道:“你等会来逆云山庄,就说找庄主大人。” 上官无绪怔怔地看着离开的人,逆云山庄,那个天下第一庄? ------------------------------------------------------- 仅仅两天,不多不少,上官无绪就在齐浪的指点下可以非常顺利地处理各种杂务,因为云子轩还是没法完全相信她,所以也只是一些杂事,真正核心的账目还是她自己在处理。 不过上官无绪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不仅过目不忘,对数字也非常敏感。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确实是可以接手,先当齐浪的副手。云子轩把一本账簿合上,伸了个懒腰,门上传来敲门声。 “进来。”不用看也知道是兰枫。 “轩,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忙?” 云子轩站起身,“因为年后的这段时间生意很多,而且,”她把兰枫托着腰抱起来,放到书桌上,“大家都回去过年了。等过了十五人都回来了,我就有时间了。” “哦。”小东西坐在桌子上,够不着地,踢着双腿,云子轩抓住他一条乱晃的腿,“怎么,无聊了?” “原来,做庄主那么麻烦。” 她突然俯低身子,兰枫不得不后仰,双腿被她抓着围在腰间,“轩,现在是白天,而且,而且,这里是书…” 多余的话被尽数吞掉,云子轩的手伸到他衣服里,就在这个时侯,门上又传来煞风景的敲门声。 “谁?”云子轩怒道。 “庄主,有事找。”是上官无绪。 “没空。” “庄主,是急事,皇城送来的信。” 云子轩蹙眉,会从皇城送信到逆云山庄的,会是谁? ------------------------------------------------------------- 云子轩一手把那封信揉成一团,“好你个风少文,敢威胁我。” 其实原本要她回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加上云子朗还是入朝为了官,风少文真要派她送十皇子去西荒和亲,让她陪着也不是不行。 可是,她居然敢用这事来逼她回去。 兰枫很是好奇,“她用什么威胁你?” 云子轩脸上出现了奇怪的神色,兰枫从未见过,“没什么大事。” “那你回去吗?” “不回。”看上去果然是气势十足。 兰枫转了转眼珠,他可是对那件能够威胁到她的事好奇得很。 “轩,我们回去吧,我也想回家去看看。” “好。”回答得绝对爽快,看来,云子轩嘴上不肯承认,其实还是妥协了。 章节目录 第37章 > 正月十五,上灯节。 年轻的未出嫁的男子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向心上人表达心意。兰枫早已脱离了这个时代很久,不过他的年纪和这些男子也差不了多少。说起来,兰二公子还是属于很早婚的,十七八岁就嫁了人。 自从那日从上官无绪身上掉下一块金锁片后,云子轩突然一下子把自己的事全扔给了她,弄得齐浪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是那根筋搭错了,几天前还在怀疑这个女人的身份,一下子又把她当成了心腹一样。 黄昏后,天色渐暗,大街上密密集集的灯笼照出片片暖色光晕,在这冬日的雪地里显得格外温情。 街上好几个小铺,挂着大大小小的花灯,让那些年轻男子写了心上人的名字放进去,然后拿到屏溪去放花灯。 “喜欢的话可以去。”云子轩低头道。 兰枫却摇头,笑着拉着她向前走,“你就在这里,我要写这些干什么?” 云子轩也笑着抬头,动作却一顿,脚下突然加快速度,兰枫不解,还是跟在她后面,可是没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兰枫停步不急,撞在她背上,摸着鼻子,“你怎么了?” 云子轩替他揉了揉撞红的鼻子,笑得诡异,“枫儿,我记得屏溪这个时侯有画舫游船的,我们去坐坐怎么样?” “好啊。” “两位,里面请。” 隔着船窗,可以看到屏溪旁密密麻麻的花灯,在水中划出一道光路,兰枫趴在窗檐,下巴搁在双手上,看着那些放花灯的男子。 云子轩站起身,一颗剥好的桂圆送到他嘴边,兰枫一边吃一边道:“轩,你最近好像空了哎。” “嗯。” “那个人挺好用吧。”他吐出核,云子轩一只手接过去,点了点头。 “怎么,想说你自己看人很准?” “本来就是,不然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云子轩没作声,画舫有很多的隔间,隔壁正传来不小的喧哗声。 ---------------------------------------------------------- “你来了。”首座上肥头大耳的女人满意地点头。 上官无绪没有表情,只是落了座,“他呢?” 那女人拍了拍手,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一个男子从侧间走了进来。上官无绪终于有了丝表情,将那男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掏出怀里的小本,“你要的,都在这里。” “很好。”女人接过小本,翻开看了几页又合上。 “可以放人了吗?” 那女人发出刺耳的笑声,对那男子道,“你自己告诉她,还要跟着她吗?” 上官无绪一凛,那男子低着头没有看她,“无绪,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过这种日子了。我受不了了。” 上官无绪握紧了右手,“这就是,你的答案?” “无绪,对不起,对不起。她可以给我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和你一起,三餐不饱,还要受人耻笑,我真的过不下去了,你原谅我,是我对不起你。”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只会换来一句对不起。” 那女人抱过那男子,“还是你识时务。”她又转头对上官无绪道:“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刚好进了逆云山庄,我根本懒得和你谈这个条件,这个男人,你本来就配不上。” 上官无绪突然爆出一声长笑,伸手翻了面前的桌子,不等那女人叫手下,双手垂下,“罢了,一切都算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去,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下了画舫。 只记得她不停地喝酒,不停地,直到有个白色身影站在她身前,旁边是一个蓝色身影,紧紧贴在那白影身边,“庄主,主君…”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 醒过来的时候,一个安静的小侍正在替她擦额,她想要起身,那小侍冷冷地拦住她,“你在发烧。” “你放开我,我要去见庄主。” “不用了,庄主都知道。” 上官无绪大惊,“她知道?” “小姐大概是想不起来,之前一直在你旁边伺候的人了。” 上官无绪这时细看他,“是你?” “不,那是我弟弟。” “你们,是双胞胎。” 红豆还是冷冷地剜了她一眼,“你真以为,他只是来伺候你的?” “他,”上官无绪无力垂下手臂,“是来监视我的?” 红豆没有回答,把她推回床上,“你在发烧,睡觉。” -------------------------------------------------------- “你要离开?”云子轩回过身看着她。 上官无绪点头。 “为什么?我又没有让你走。再说,这次能把那女人解决了你还是功不可没,要不是你把假账簿给了她,我们也没这么容易打垮她。” “是你换了帐,我准备给她的,是真账目。你不会想留一个背叛过你的人。” “本来确实是这样。可是你,我可以破例。” 云子轩走上前,眼神温和,上官无绪不解,狐疑地看着她。 “无绪,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为什么?” “你爹爹叫什么?” “这有什么关系吗?” 云子轩掏出一块金锁片,上官无绪大惊,“你怎么也会有这个?” “你爹爹叫什么?”她又问道。 “上官修。” “那就对了。” “对什么?我不明白。” “无绪,你很适合做生意,好好干,如果什么时候你可以独挡一面,这个山庄,都是你的。” 上官无绪跌坐在椅子上,清秀的眉拧起,“你到底打什么哑谜?” “你很像她,我早该发现的。没想到,他还给义母生了个女儿。” ------------------------------------------------------------ 花了很长时间,上官无绪才消化了这件事,原来,她不是个野种,她有母亲,她母亲叫做云残心。虽然还不能完全相信云子轩的话,但她想不出来她有什么必要编造这样一个,看上去怎么都只对她有利的谎?加上,那两块金锁片确实是一模一样,除非是同时打造的,否则不可能仿造地这么像。 那天,云子轩带着她去看了云残心的画像,她承认,除了眉眼像父亲外,她的其他五官都很像她。 “今天起,你就叫做云无绪吧。” 上官无绪,或者现在该说云无绪,她大概不知道,她现在叫义姐的人盼着可以把这个庄主之位脱手盼了多久。 “副庄主,今日你要上新建的书坊去检查。”红豆面无表情地突然在房门外,手里拿着日程,一板一眼道。 “哥哥,你别老这么吓她,她可不是姐姐,什么事都没反应。” 提到徐泽安,红豆脸上划过一丝伤痛,很快,却被云无绪收入眼底。 她勾起一抹笑容,如春风拂面,“无妨,我也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 云子轩终于可以放心地回皇城了,临走当晚,兰枫在房里收拾东西,东翻翻西翻翻。“衣服,好像也不用带,家里都有,那就只要带银子就好了。” “小东西,你念叨什么呢?” “轩,你要带什么吗?我帮你打包。” 云子轩摸着下巴走近他,“我只要带一样东西。” “是什么?” 她一把把他抱起来,“把你打包带走,就好。” 兰枫一惊,啊了一声,随即笑倒在她怀里。春宵苦短,何苦虚度。 然而,第二天一早,就在云子轩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男子出现在逆云山庄的大门前,面色憔悴,“你是谁?” “我,我是无绪的…”他没说下去,因为云无绪出现在门口,身后是红豆,正准备出门,“你来做什么?” “无绪,无绪,我…” “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你不用再来找我。” “我,我怀孕了。” 云无绪一怔,他又道:“两个月了。”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那男子哭道:“两个月前,我们还在一起,我知道你不愿意再相信我,可这,可真的是你的孩子啊。”那男子哭岔了气,在门口晕了过去。 云无绪上前抱着他进了庄,对红豆道:“快叫大夫。” 红豆还是没有表情地应了声,兰枫站在一边,对他道:“我们去叫就好了,你去看看吧。” 红豆也走进去,兰枫抓着云子轩的袖子,“轩,我们再晚两天走吧。” “你都应下来了,我还能说不吗?” 章节目录 第38章 > 兰二公子一向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比如说对这个叫做容鸳的男人,他就是不喜欢。虽然他来山庄不过两天,已经得到了全庄上上下下大批人的好感,甚至包括齐浪,都拍着云无绪的肩膀,“人孰无过呢?得夫如此,你该知足了。” 他对所有人都很和气,温文尔雅,做事一丝不苟,大到整理书房账簿,小到每天早膳的准备,合了所有人的心意。 可是,兰枫就是不喜欢他,他总觉得,这个男人很假,什么都假。 兰枫的爱憎分明还包括他很护短,比如说红豆糯米,他已经认准他们是自己人了,所以,他当然见不得他们被人欺负。 ---------------------------------------------------------- “副庄主,这是…”红豆最近一向是跟在云无绪旁边替她打理事情的,话没说完就被容鸳接了过去,“这些还是我来吧。” “容正君身怀有孕,不易操劳。” “不妨事的,而且,无绪的喜好我最清楚了,我来就可以了。” 红豆走出了书房,一向平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愁绪。 “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 “是不是,副庄主她…” “小糯。” “本来就是嘛,哥哥,你喜欢她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小糯,别乱说,人家有正君了,何况她是副庄主,我只是个小侍。” “胡说八道。”一道声音□□来,红豆一惊,“主君,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啊,你没看到而已。” “主君,你别听小糯胡说。” “小糯是不是胡说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我很怀疑这个容鸳。”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充满不解,兰枫信誓旦旦,“我要让他露出狐狸尾巴来。” 不过信誓旦旦归信誓旦旦,谈到人心算计,兰二公子他实在不是个中好手。 “容正君,副庄主有事找你,请跟我过来。”容鸳抬眼看去,安静清秀的脸,是红豆,“知道了,我就来。” 容鸳跟着红豆一路穿过院子,停在湖边,“无绪呢?” 红豆突然像是变了一个样子,嬉皮笑脸,“副庄主和哥哥一起出去谈生意了,一时半会大概是回不来了。” “你,你不是他。” “我本来就不是。” “你想做什么?” “主君。”糯米出声叫道,容鸳见是兰枫,向他行了一礼,“主君。” 兰枫歪着脑袋打量了他一番,“你肚子不大嘛。” “才两个月,所以暂时还看不出来。” “这真的是云无绪的孩子?” “主君,你,别开这种玩笑。”容鸳脸色有些苍白,兰枫突然问糯米,“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药可以测出来孩子到底是谁的?” “主君,哪里有这种药?不过等孩子生下来就可以验得出来了。” “主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只是好奇嘛,你怎么就知道孩子就是云无绪的呢?” 容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个男人只教了他该怎么留住一个女人的心,却没告诉他该怎么对付男人。也许,他该再回去找他一趟。 --------------------------------------------------------- “主君,我们真要跟着他?” “废话,不然怎么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兰枫武功虽然差,糯米却是个好手,带着他跟在容鸳后面,也没被发现,看着他进了一所庄院,“秦家。” “奇怪了,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两人窝在墙角等他出来,结果还没等到他,倒是见到一个胖女人。兰枫重重拍了下大腿,糯米龇牙咧嘴,“主君,你打我干什么?” “啊,我就知道他有问题。” “怎么?” “这下子有把柄在我手里了吧。” 于是,容鸳回到山庄的时候,又被兰枫挡住,“说罢,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容鸳一脸不解,“主君,你在说什么?” “哼哼,我看到你和你之前跟的那个胖女人进了一间院子。” 容鸳脸色微变,“主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出去替妻主买了些东西。” “行,你就装吧,我回头就告诉轩,看她是信你还是信我。” 容鸳想起那个男人的话,他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云无绪的旧情。所以他现在只能装柔弱,云子轩不相信他没有关系,但是他一定不能让云无绪怀疑他。 兰枫就要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那男子的惊呼,他奇怪回头,只听见扑通一声,他摔进了湖里。兰枫不懂水性,见他上下扑腾呼救,急忙大喊人。 刚巧,附近有几个下人,听见声音连忙过来,不过最快的,却是刚好在不远处路过的云大庄主。 她抱着兰枫一阵打量,“你没事?” 兰枫一时被她勒得呛了气,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那你叫什么救命?” 他手指着湖,云子轩顺眼看去,才发现里面折腾的人,“快,救他。” “不急,有人过来了。” 所以说,怜香惜玉这种事,是绝不会发生在云大庄主身上的,兰枫觉得自己应该很庆幸,在她眼里,差别待遇才是必然。 容鸳落水,在被人送到房里,又请了大夫,正在把着脉的时候,云无绪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红豆。 “怎么回事?” 那大夫站起身,“副庄主,这孩子,恐怕有危险。” “保不住吗?” “这个,我会尽力,但是这种天,落了水寒气入侵,小产的可能性非常大。” “你怎么会落水的?” 容鸳不停咳嗽,“是我不小心,不关,不关主君的事。” 兰枫还没来得及说话,脸色发青的云无绪站在他面前,语气不善,“他怎么惹到主君了?” 这下云子轩怒了,挡在兰枫面前,和云无绪面对着面,眯起了眼,“无绪,小心你的口气。” “鸳儿落了水,孩子可能都要没了,难道我连问都不能问?” “用这种口气,就不能。”云子轩也没好气道,兰枫扯了她一下。 容鸳还在咳嗽,“不是主君,无绪,你不要和庄主吵,我想,他只是想,帮…” “帮什么?” 容鸳低下头,“我,其实,我可以接受你娶侍君的,我不会有一句话的。” “你在说什么?” “无绪,其实红豆很好,也可以帮你,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有他在旁边,我也放心点。” 红豆一怔,抬起了头,云无绪拧着眉,倒是没说什么。兰枫看不过去了,“你这个人,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劣,明明自己跟人家还勾搭不清,还自己跳湖,冤枉我还不算,你还敢…啊。”云子轩把他整个扛了起来就向外走,“轩,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云子轩脚不停步,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出了院子,这才放他下来。 “你干什么?”兰枫怒道。 “小东西,人家的家务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只会越帮越忙。” “我才不是帮倒忙,我今天看到他进了秦家,还有上次我们在画舫见到的那个胖女人,也住那里。” “秦家?城郊那个秦家?” “嗯。” 云子轩摸了摸下巴,看样子,她暂时还是不能回去,只希望风少文不要等不及了。 章节目录 第39章 > “你来了。”小院的门被人推开,软榻上的男子闭着眼,身上只披着一层薄纱,房里生了三个火炉。 容鸳一进门就觉得热,只得脱了衣服。 “你的孩子,没了?” “嗯。” “这样其实也好,反正也不是云无绪的,省得日后被人拆穿。” “我说了多少次了,那是她的孩子。” “好好,好,是她的,是她的。那么,你这次小产,她肯定对你无微不至了吧。” 容鸳没有说话,“她和她主子闹翻了。” “她主子?” “嗯,我忘了告诉你,她现在在逆云山庄。 男子一惊,站起了身,“云子轩?” “你认识她?”这次换成容鸳惊讶了。 男子喃喃低语,“怎么会不认识?”那神情,说不出的暧昧,容鸳不解,“你不是已经嫁了秦大小姐了吗?” “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容鸳也不再问,只是继续道:“而且,我那天来被主君看到了。” 男子没有说话,容鸳蹙起了眉,“依我看,她主子肯定也知道了。好在这两天她们两个人都没这么说话。” “容鸳,”男子轻声道,“这样子,你可不妙啊。那个什么情敌倒是好对付,可你这位主君…” “怎么?” “他的靠山这么硬,你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我只要留住无绪的心,和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一来他是你的主君,你觉得她的主子一句话,你还有戏吗?二来,你不是说他护着你那个情敌。” “那我该怎么办?” “煽风点火,让你那位和她主子继续不和,这样子她才不会相信她主子的话,还有…” “什么?” 男子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自然是让你那位主君,众叛亲离。” 容鸳刚走没多久,男子躺回软榻,“出来吧。” 那胖女人从床后出来,坐在床上,“这个贱人,跟着我的时候口口声声和她旧情已断,我一落魄,马上就回去找他老情人。” “你又何必动怒,反正,我们也只是利用他。不过,你怎么一直没告诉我,你要对付的,是逆云山庄?” “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只是现在,我可就得更加尽力了。” “你当真有把握?” “原本是没有,不过,云子轩嘛。” “你可别小看她,能将逆云山庄维持在第一这么多年,她可不是吃素的,我跟她斗了这么多年,最后不还是被她一窝端了。” “她当然厉害,不过,再厉害也终究有那么一块逆鳞,只要我们把那块鳞拔了,她也就毁了。” --------------------------------------------------------- “这些是什么?”兰枫看着摆在桌上,被一大块白布遮住的东西。 大厅里人很多,忙忙碌碌的,云子轩扯开那块白布,“送进宫的绸缎。” 不多不少,一共十二匹,每一匹的花色都不同,“这匹好漂亮。”兰枫指着其中一匹白底泼墨山水的料子,一手扯着云子轩。 “一整年就做了这么十二匹,能不好吗?”云子轩合上白布,“送去库房,小心看着。” 等到她和兰枫出了大厅,“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让祥云阁再做上一匹。” 兰枫不解,“这些不是用来进贡的吗?怎么可以再有一样的?” “不用完全一样,不过,可以更好。” “哦,哦。我知道了,你藏私。” 云子轩没答话,而通常,这都代表,默认。 然而,就在第二天一早,例行进行清点库房的人急匆匆地跑到堂内,大家都正用着早膳,“庄主,不好了,那匹布少了一匹。” “哪匹?”云子轩脑中一个念头渐渐形成,不出所料,正是兰枫昨日大嚷着喜欢的那匹山水布料。 “锁没有被毁,像是用钥匙进去的。” “庄主,钥匙只有三把,除了她,就只你和我身上有。”云无绪从衣带上解下钥匙,“我一直贴身带着。” 视线聚集到云子轩身上,她蹙眉,“我没事带在身上干吗?大概在房里放着。” 没有人说话,但是落在兰枫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够了,”云子轩喝道,“阿浪,你上祥云坊去,让他们马上再赶一匹出来。” “庄主,还来得及吗?” “我说来得及就来得及,就算真少了,有什么事我顶着。” 齐浪匆匆跑开,云子轩也不想用早膳了,拉着兰枫就走。经过云无绪身边的时候,停下步子,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贴身带着,什么人可以碰到,你想过吗?” 不等她反应,云子轩就走了出去。 “怎么不说话?” 兰枫摇头,“为什么会这样?” 云子轩眯起了眼,眉目不善,“这庄子,确实该清理一下了。” -------------------------------------------------------- 亏得云子轩的藏私,祥云坊很快就拿出了一匹类似的布料,虽然画风有差,但也大同小异。 本来事情也就过去了。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云子轩的房门被人重重敲响,她不悦地披了衣服起身开门,“怎么了?” “庄主,你快去看看,大家都像是被下了药,吐得吐,泻得泻,还有晕过去的。” “简直该死。”云子轩重重咒骂了一声,那来叫她的女子一愣,她挥了挥手,“我马上过来。” 兰枫也醒了,她过去替他穿上衣服,“怎么了?” “还不知道,先去看看。” 大厅内灯火通明,仅剩的几个没事的已经去揪了好些个大夫过来,都查出来是食物中毒。 “庄主,大家都希望你给个说法。” 云子轩看向那个开口的女人,没见过。“你要什么说法?” “今天下午,据厨房的人说,只有主君去过,还停留了不少时候。” 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话,但从周围人的表现来看,都是已经被说服了。 云子轩脸色铁青,兰枫看着她。 “先是布匹丢失,今晚又出了这样的事,庄主,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庄主,如果一味护着主君,你又将我们置于何地?” 云子轩剜了她一眼,“来人,把主君关去地牢,事情查清楚之前,都不许出来。” 兰枫大惊失色,“轩,你,你都不相信我?” 云子轩没有表情,“还不去?” 兰枫被人驾着走远,委屈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像是被丢弃的小狗,云子轩别开脸。 ---------------------------------------------------------- 逆云山庄的地牢还算干净,兰枫抱着膝坐在床铺上,小脸惨白,眼角还带着泪。外面传来说话声,铁门被打开,他扭过脸,身子被人抱住,“还生我气?” 不理她。云子轩抖开带来的披风,给他系上,“我没有不相信你。” “哼。” “最近,摆明了有人在针对你。”她伸手抚过他的脸颊,发现他眼角残留的眼泪,心疼地轻轻吻去,“我不这样做,不知道接下去还有什么。” “哼。” “庄里混了人进来,我之前确实是轻忽了,要是让她们引起大家一起来敌视你,那就麻烦了。” “那你准备什么办?” 云子轩敲了敲墙壁,铁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兰枫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他,他怎么长得和我一样?” “东西带来了吗?” 那个有着和兰枫一样脸的人斜了她一眼,递上一张薄薄的面具,云子轩替兰枫小心翼翼地戴上。 怪怪的,兰枫摸了摸自己的脸,细看那个人,虽然很像他,但毕竟戴了面具,表情有些僵硬呆滞。 “他替我呆在这里?” “嗯。”云子轩点头,那个人还是一脸不甘,就在云子轩拉着兰枫离开的时候,撇了撇嘴唇,“见色忘友的家伙。”却是女人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40章 >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大街上一抓一把那种,不会让人多看一眼。云子轩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像个普通的小侍那样,走出了山庄大门,也没有人注意。 “去哪里?” “既然你说那个女人在秦家,我们就上那里去看看。” “云无绪是个白痴。” 云子轩看了她一眼,“人不都还是你找来的。” “我哪里知道?居然还这么相信她那个正君。” “当局者迷,何况,毕竟是少年妻夫,这么些年的情义,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你是个混蛋。” “怎么又到我身上来了?” “关我去地牢,明知道那里那么冷。” “我这不是马上带你出来了嘛。” “哼,马后炮。” 云子轩无力抚额,算了,等事情解决了,再好好哄他吧。 ------------------------------------------------------ “大小姐,侍君。”大门外,两个下人接过缰绳,又侍候着轿中人下了轿,那一女一男一前一后进了大门。 云子轩捂着兰枫的嘴,他见到那两人的时候,差点没喊出来。 “唔…唔。”云子轩松开手,“没想到,我还真是自找麻烦。” 兰枫斜了她一眼,“那不是七星楼那个花魁?叫什么来着,烟岚?” 云子轩点头,兰枫狐疑地看着他,“什么自找麻烦?你跟他什么关系,不许骗我,你说。” “什么关系没有。本来想让他吃点苦头,才把秦铭引了去,没想到倒是惹了这么多事出来。” “那怎么办?” “继续看看。” 云子轩抱着兰枫从后院跃进秦家的庄子,“他现在不认得你,你就装作秦家的小侍,混进去,我到别处看看。” 兰枫点头。云子轩替他理了理衣领,闪身跃上屋顶。 兰枫看着她的白衣消失了踪影,回身走到外面的院子,见到一排四五个小侍手里托着托盘朝一处走去。 他躲到灌木丛后面,等最后一个小侍过来的时候,一把拽住他,“你干…” 兰枫捂着他的嘴,“对不起了。” 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放到他鼻子下面,那小侍顿时晕了过去。 那是云子轩走之前放到他怀里的,看她眼神,他就猜到了这是什么,就是不知道这个小侍会晕多久。 兰枫拿过那小侍手里的托盘,匆匆追上之前一排人,走在最后。拐进了一处幽静的小院。 那一排小侍站在院里,门前,却没有人上前敲门,就这么排排站着,兰枫大惑不解。好半天,那房门才被打开,“拿进来放桌上,不许东张西望,放完马上出去。”也是个小侍打扮的,不过看上去很是受宠,口气倨傲。 小侍们顺着个一一进门把东西放下,兰枫把手里托盘放在桌上,眼睛向右瞟去,纱帐放下,里面隐约有两个人影,似乎… 兰枫收回视线,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背,完了,会不会长针眼? “大小姐,东西送来了。” “出去。”女人的气息有些不稳。 那个小侍连忙把一群人轰出去。 出了院子,那走在最前面的小侍悄悄道:“你们看到那些盅里装的是什么了吗?” 几人都摇头,那小侍压低了声音,“是五石散。” “大小姐怎么用这种东西?” “我听说,我们那位侍君以前是红尘上打滚的男人,对付女人一套一套的,这不是在床上把大小姐抓得牢牢的?” 几个小侍渐渐走远,兰枫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走。走过花园,身子被人抱起,云子轩飞身上了屋顶,三两下蹿出了秦家。 “你查到了什么?” “秦家和这件事应该没有关系,不过我没找到那个肥女人藏在哪里?” “我想,我应该知道。” 云子轩还没问,他又道:“轩,五石散是什么东西?” “若是服用适量,是治疗伤寒的药剂,要是过量…” “会怎么样?” “神智癫狂,精神恍惚,让人觉得飘飘欲仙,如临极乐之境。” “那最后呢?” “成积过多,自然是逃不了一死。” ---------------------------------------------------------- 云子轩打开地牢的铁门,“再帮我个忙。” 床铺上的人嘴里嚼着一根细长的青草,斜了她一眼,“好处呢?” “阿飞,我还算是你主子吧。” “就算是主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也没有白干的道理。” “你要的人,我打包送上。” 那人跃下来,伸出右手,“一为定。” 云子轩击上她的掌。 “你想怎么办?” “让他们自己狗咬狗。” “你是说…” “既然他们想放火,我就煽点风,助他一助。” ----------------------------------------------------- “你拉我来这里干什么?” “嘘,别说话,被发现了可就看不到好戏了。” 云无绪一头雾水,还是跟在她后面,躲在墙角树梢上。 “容鸳,他怎么会来这里?” 云子轩一把扯住她,“你急什么?好戏还没开场。” 云无绪思绪不宁,云子轩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她苦笑,“那天那匹布丢了之后你说了那些话,我回去后发现,他真的是有些不同了。” “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就算不想看也给我呆着,别出声。” 烟岚见到他,似乎也是惊讶了一下,“你怎么这时候过来?” “你说过,只是帮我留住无绪的心?” “是啊,我没有帮你吗?” “那你为什么要伤她?” 烟岚不解,“我什么时候动她了?” “我还敢相信你吗?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嫁祸兰枫,现在他都被关进地牢了,没有人再会怀疑我,你为什么还要动无绪?” 云无绪莫名其妙地看向云子轩,就听容鸳道:“别指望我还会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对付兰枫,根本就不是为了帮我,就是你自己的私心。” 烟岚皱起眉,“我没有动过你那个妻主,你到底见到了什么?” “人都是我照顾的,难道还会有假?我亲眼看到是她动的手,你们俩不是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你放什么狗屁,哪只眼睛看到姑奶奶动了她?”沉不住气的胖女人跳出来吼道,烟岚心中暗道不妙,他怎么就会和这两个没脑子的人联手。 “我就猜到你在这里。” “闭嘴,都闭嘴。”烟岚怒道,“你给我回去,好好看看那个是不是你妻主。” 云子轩在树梢上摸着下巴,“这么敏感,都玩不下去了。” -------------------------------------------------------- 烟岚送走了容鸳,心里很是不安,这个胖女人,是他曾经的恩客,原来帮她也只是图她的银子,毕竟在秦家,他不认为自己受宠可以持续多久,要是秦铭什么时候翘了辫子,他一个小小侍君,根本什么都得不到。 可是云子轩,知道她要对付的是她后,他又动了心。他不甘心,不甘心呐,凭什么,那个在他看来根本无奇的普通男子可以独得她的宠爱,一心以待? 虽然对付她也不全然是这个原因,但最重要的,他得不到的人,也不想让人得到,可是现在他都还没有动手,却出了这样的事,眼皮跳得厉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云子轩那日的话在耳边响起,他喃喃自自语,“我真想知道,要是我真动了他,你会做出什么事来?” --------------------------------------------------------- 慕飞又被云子轩踢回了牢里,她的理由是,我明敌暗,以防万一。 “你…好,为了我家小红豆,我忍。” “阿飞。”云子轩很同情地看着她,“你等了他多久?” “从他十三岁开始,我说过会等他长大。” “他今年十六岁,成人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是不知道了,不过我家小枫儿说,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 慕飞呆住,“他,他有喜欢的人了?” “说是这么说。哎,不过其实他弟弟不是和他长一个样子吗?要不你凑合一下?” 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慕飞还是吼道:“这种事也可以一样吗?” “好,不一样,你消消气,这样子一下子就露馅了。” “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你放心,等这件事结束了,我把人送到飞鹰阁来。” “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的,就算是,我也不想要。”慕飞低落地坐回床上。 “阿飞,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你了,不就是颗小红豆,难道你还拿不下?” “没错。”慕飞一手握拳,斗志昂扬,“不管他念着谁,我一定把她从他脑子里抹得干干净净。” 云子轩扯了扯嘴角,“只可惜。” “可惜什么?” “这个云无绪,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我原本还想过两年把庄主让给她,现在看来,都还太早。” “子轩,不是我说,你真想把这个位置让出来也不是这么简单,就说飞鹰阁好了,大家都是认着你的,要是突然换了个主子,就算她真是前庄主的女儿,也没那么简单就会承认了。” “哎,再说吧。” “她真跑去摊牌了?” “她是想,不过被我打晕了。” “…” 章节目录 第41章 > 对于云子轩来说,今晚的首要任务,只是哄她的小东西。就在其他人都以为主君还在地牢呆着的时候,云子轩带着他骑马来到了城郊。 “这不是屏溪吗?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看那是什么?” “不就是画舫嘛,每个晚上都有啊。” “小东西,想讨你欢心还真难。” 云子轩喃喃低语,下了马,朝他张开手,兰枫乖乖让她抱了下来,“你就是带我来坐画舫?又不是没坐过。” 他被抱着,一路踩过水面,落在甲板上,兰枫看她鞋面,只在头上湿了一点点。再抬头,才发现这画舫的船舷,船舱,都雕刻着精致的枫叶,栩栩如生,形态各异,没有一片是一样的。 “进来。”云子轩拉着他走进船舱,兰枫惊异地发现,这船舱和任何一艘画舫都不同,有卧房,有书房,甚至还有厨房,一应俱全,简直是个缩小版的家。 “这,这是…” “我在想,以后我们出门,不一定要骑马,餐风露宿。” 兰枫仰起头向后看向她。 “也许什么时候,我可以把这些事都放下了,我们可以一起游遍这世上的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啊。” “怎么?” “好远。” 云子轩一怔,他又道:“好期待。” 云子轩紧紧抱着他,“会的,不会很久的。” ---------------------------------------------------------- 秦家后院,终于起火。 烟岚衣衫破败,软软地贴在秦铭身后,秦铭满目怒火,一鞭鞭抽在那个胖女人身上,“我的人你也敢碰,不要命了是不是?” 那胖女人嘴角臃肿,话也说不清楚,“贱人。”秦铭又是一鞭抽过来,她顿时昏死过去,“来人,泼水。” “妻主,放过她吧。烟岚见不得血。” 秦铭愤愤揽过他,“看你面子,走,回房去。” 烟岚临走前看了那女人一眼,算你倒霉,再和你联手,我只会失手,该舍弃的东西,我从来不会心软。 ---------------------------------------------------------- “我在乱葬岗找到了那个女人的尸体。” “乱葬岗。”云子轩落下手中黑子,“真是没想到。”她抬起头,“不过,你不是应该在牢里呆着?” “我算是想通了,只要主君在外面带着面具,大家还是会以为他在牢里,根本没人会特意去地牢检查,也不用我扮了男人呆着。你一开始就是在耍我,对不对?” 云子轩一脸惋惜,“怎么就被你发现了呢。”她回头,带着面具的兰枫正偷偷换了她的黑子,被抓包了也不知道反悔,理直气壮地换了子,又放下自己的白子。 云子轩也不点破,继续落子,慕飞看了会,“你们这么下,有什么意思?” “阿飞,这你就不懂了,我们下得不是棋,只是妻夫情趣,对吗,枫儿?” 兰枫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手下又换了她的棋。慕飞好奇道:“主君,就算这样子,你赢过吗?” “没有啊。”兰枫不觉得有什么丢脸。慕飞一时无语,正见到不远处红豆和糯米一起走出来,她闪身离开,兰枫很奇怪,“她怎么说走就走?” ------------------------------------------------------- 那女人的死本来无关紧要。 云无绪醒过来的时候,云子轩正站在窗前,背对着她,“既然一切都是容鸳做的,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把主君从地牢里放出来?” “那样比较安全。”云子轩没告诉她兰枫压根就不在地牢,转过身,“你打算怎么办?” “将功孰过,可以吗?” “我不是问你这个,不过你既然自己提了,那就把你那位主君安□□来的人都给我解决了。” “我知道了。” “还有,之前那个女人,死了。” 云无绪一怔,“你动得手?” “不是我。”云子轩走近她,“我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做什么?” “当然是用你的美人计了。” ---------------------------------------------------------- 容鸳坐在床上,云无绪走进来,他低着头,一张纸递到面前,大大的休夫两个字印在眼前。 “不要,妻主,求你,不要,容鸳已经无处可去。” “你我早已情尽,又何必?” “可是…” “之前留你,是以为你当真悔过,可现在,你不只骗我,还做了那么多的事,你让我该怎么相信你?” “妻主,我不会,一定不会再骗你。” “那你告诉我,那个男人,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 云无绪叹气,“你还是要瞒着我。” “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不过他提到庄主的时候,那语气,很不正常,而且他一直很针对主君。那些事,都是他让我做的。” “好吧,我相信你。” 容鸳才一喜,云无绪甩下休书,“我会给你足够的银两,够你生活下半辈子,如果你要再嫁,这嫁妆,也够丰厚了。” 容鸳不知道还能求谁,在庄门口正好见到红豆,死死扯着他,“对不起,红豆,以前都是我错了,你替我向无绪,还有庄主求求情,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红豆拉回袖子,面无表情地向里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容鸳面露狠色,“我知道,你巴不得我走,对不对,这样你才有机可趁。我告诉你,无绪根本不会喜欢你这种面瘫一样的男人。” 他话音刚落,一巴掌甩了上来,面前是个眉目俊逸的年轻女人,原本风流倜傥的容颜被气得有些扭曲。“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废了你。” “慕阁主,没想到你也会打男人。”红豆冷淡的嗓音响起。 “因为他骂的人是你。” 红豆一愣,正对上慕飞复杂的视线,不敢再看,转身回庄。 “还不走。” 容鸳再不死心,也只得离开,好在云无绪确实给了他不少银两。 ---------------------------------------------------------- “因为我?你什么意思?”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不是庄主什么时候惹下的桃花债?” 云子轩想不通,她和那个男人总总公公加起来见过不超过三次,怎么就能被她念叨上了?很明显,她完全忘了,她自己见过她家小东西不过一次就把人家给定下来了。 等云无绪出去,云子轩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公开当日几件事的真相,让人以为兰枫还关在地牢好了,那男人的行事一向不在她预料,谁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来。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慕飞推开书房的门,一脸颓废,“是无绪,对不对?” “什么?” “小红豆喜欢的人,是她,对不对?” “我也是听枫儿说的。” “为什么?我等了他那么多年,为什么他却先喜欢上了别人?” “阿飞,”云子轩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把他抢过来。” 慕飞看着她,“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所以遇上的时候,就不该放手。你已经迟了这么久,别再退了。” 章节目录 第42章 > 慕飞站在院中,手上停着一只鸢鹰,云子轩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换这鸟了?” “你之前不是嫌鸽子太慢,我们就试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批,很好用。” 那鸢鹰扑腾着翅膀飞上了天,“主君他埋在书房干什么?” 云子轩挑眉,“他被你痴等三年的决心感动了,说要定个作战计划,帮你赢得红豆的心。” “真的?” 云子轩见她面露喜色,伸手搭过她的肩,“我家枫儿有几斤几两我再清楚不过,所以,嗯,你别抱太大希望。” 慕飞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怎么追到主君的?” 云子轩一脸思索,却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你平时都是怎么哄他的?” “我,想想。” “或者说,你最常是怎么哄他的?” “阿飞,这个嘛,说起来你还这不能用。” “为什么?” “我想我最常哄他,是在床上,你要用吗?” “…” “好了,我们还有正事,这些回来再说。” “你就把主君一个人留在庄里?” “我和阿浪说过了,她会注意的。” ------------------------------------------------------------ “你去。” “为什么是我?” “我成亲了,你还单身。” “可是你比较拿手。” “不行,要是被我家小东西知道了,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子轩,看不出来,原来你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夫奴。” “快去。” 云子轩把慕飞踢进了一家药铺,慕飞脚下跄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走进去。药铺并不算大,掌柜的是个看上去挺老实的中年女人,旁边抓药的伙计则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子。 慕飞掏出一张药方,摆出最倜傥的笑容,温文地朝那男作了一揖,“公子,麻烦你可不可以照着这个方子,抓上十帖这药。” 那男子羞涩一笑,接过药方,又抬头看着她,“小姐,对不起,你这药,不能抓这么多,最多就是一帖,我们不能多给。” “为什么?这可是大夫给我的方子。”慕飞可惜地叹道,“还说这药一吃,保证我心情愉悦,什么病都可以根治。”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那男子局促地笑笑,递回方子,慕飞折起药方,一脸惋惜,“本来我还和我那姐妹吹嘘这药的好处,她还说要是好用,她也得买个百十帖回去,现在,哎,她可得笑我了。” 慕飞走出药方,云子轩正等在外面,两人转身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男子压低的声音,“两位小姐,如果真的有心,今晚子时,在思妍楼。” 两个人对视一眼,脚不停步。等回到山庄,刚进大厅,就见齐浪脸色凝重,“地牢失火。” “枫儿呢?” “主君一直在书房,不知道这件事。” “看样子,庄里的细作还是没清干净呐。”慕飞耸了耸肩,“有人受伤吗?” “没有,你也知道,我们的地牢都闲置许久了,这火,明显是冲着主君去的。” 云子轩略略沉吟,“阿飞,今晚,你同无绪一起去。” “你不去?” 她摇头,“既然已经被发现,我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庄里。而且,她也需要磨磨。” 慕飞知道她说的是云无绪,咬了咬牙,“我会记得。” ------------------------------------------------------------ “平日里倒是没见你这么用功。”云子轩站在书桌前,伸手揭下他脸上面具。 “不用戴了吗?” “嗯。” “那庄里…” “我解释过了。”加上云无绪之前的休夫,自然没有人再有异议。 “终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自己的舒服。” 云子轩失笑,拿过他笔下的纸,看了几行,笑容越来越大。兰枫双手撑在桌上,凑上来问道:“怎么了?我可是看了一天各种游记杂文小说,归结出来的最有效的几种办法。” 云子轩点头,“嗯,那你好好玩吧。” 兰枫一把扯回纸,“什么玩?人家很认真好不好。” “好,那你很认真地玩吧。” 某个人用词不当,兰枫伸手想要掐她,结果还没行到凶,身子被人腾空从桌的一边抱了过来,“兰二公子,我看你又欠教训了,是不是?” 第二天一早,慕飞黑着眼圈,哈欠连天,摇头叹息,“没戏。” “怎么?” “你说这五石散的配料都是最简单的药材,虽然朝廷一直明令禁止大量生产配取,但是这暗地里的生意何止万千,你要想揪到他背后那人,这条路,行不通。” “一点线索没有吗?”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暂时还没有动静。而且那个叫烟岚的,最近一直很安分,都没怎么出过门,也就两天前和秦铭一起去过趟长乐寺。” “长乐寺?那么没香火的寺庙?” 慕飞伸手捂住嘴,又打了个哈欠,“我得回去补觉了。哎,我说你庄里的客院,怎么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 “你想得倒是美,给你地方住就不错了。” ----------------------------------------------------------- 兰枫终于又可以自由活动了,虽然云子轩让他还是安安分分的,但是很明显,这种话,尤其又是出自云子轩口中,那个永远都舍不得拿他怎么样的人,对于兰二公子来说,只是她在杞人忧天。 长乐寺是屏溪城唯一的寺庙,虽然在这里繁华的城内,它的香火实在是不怎么样,和临近南州的安华寺比起来,整座庙简直连人家一个殿宇的香火都比不上。 不过它唯一的优点就是够近。 “主君,带着些够了吗?” “够了够了,随便拿点就行了。”反正也只是要拐你过去。 “主君,既然拜佛,就要诚心,怎么可以随便?” “那,你准备就好,好了叫我一声。” 等到接近正午时分,两人才动身前往长乐寺。烧完香,拜完佛,又捐完香油钱,兰枫拿过签筒,递给红豆,“来,求一个。” “主君,还是你求吧。” “这是姻缘签,我求它干什么,你想让轩揪我耳朵吗?” 红豆拗不过他,拿过签筒,晃了几晃,一支签刚掉出来,兰枫就拿过来,一蹦而起,看得红豆很想拎着他耳提面命,这是佛地,佛地,记得庄重。不过他已经抓着签跑到解签人那里,“大娘,你看看这支签。” 红豆跟上去,兰枫扯过他到面前,“是他的签。” 那大娘细细看过,又翻书页,晃着脑袋,“小公子,今日红鸾星动呐。” 红豆一愣,兰枫一拍他,“我说今天适合来烧香吧。” “大娘,你再细细解来。” “你出了门,向右走,过药师殿,遇见的第一个穿青衣的人,便是你命定良人。” 红豆眼神敛了一敛,谢过那大娘,回去拎了篮子,有些呆呆愣愣地向外走,兰枫丢下大锭银子,也跟了出去,结果没追到红豆,倒是被人抱个满怀。 “轩,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是不是应该我来问你?” “我烧香啊。” 云子轩哭笑不得,弹了弹他的额头,“你…”他还真敢用他那办法来帮慕飞。 “你一个人来的?” “和无绪。” 兰枫眼皮一跳,抓着她的胳膊,“她在哪里?” “你怎么了?应该是在药师殿那边吧,我让她去…” “你不要告诉我她穿着青色的衣服?” “你怎么会知道?” “完了完了,这下死了。快,过去。” 只希望慕飞动作快点,在云无绪之前遇上红豆,否则,还真是应了那句,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章节目录 第43章 > 云子轩只得运起轻功带他过去,兰枫扯着她想躲在香坛后面,云子轩觉得这很丢脸,死活不肯,最后抱着他上了树梢。 没多久就见到了慕飞,站在那里,倒是不见云无绪。 “红豆呢?” “不知道啊,你说他会不会回去找我了?” “有可能。” “那怎么办?” “这不是你的主意吗?” “是你带着云无绪来,毁了我的计划,不管,你给我解决。” 云子轩叹气,“那这样,我去带开无绪,你去引红豆过来,行了吧?” 兰枫点头。 等他回去找红豆的时候,绕着之前的大殿几圈也没见着人。刚经过偏殿旁的一条没人的小路,就从背后被人抓住,捂着嘴拖到了偏殿,兰枫不住发出唔唔的声音,奈何力气不够,被人捆了起来,嘴巴贴住,他只能瞪着两只大眼看着蒙着面,看不出面容的人。 ------------------------------------------------------------ “我就说,她怎么会舍得把你关进地牢呢?你说是不是?” 继续瞪。烟岚故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兰枫别开,死死地瞪着他。 被人绑起来已经够痛苦了,还把他塞进一个小箱子窝着,坐了不知道多久颠簸的马车,运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不过,老四,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能抓到他。”烟岚站起身,兰枫见到房间对面正是刚刚抓他的女人,她解下了蒙面的黑布。那天口口声声要云子轩处罚他的女人,果然是他让人混到逆云山庄去的。 “我也没想到,我是去取药的,竟然会遇上他,还是一个人。” “怎么,你的妻主会放你一个人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她不是最宝贝你了吗?” “唔唔。”翻译过来其实是混蛋。 “想说话?”烟岚和那女人一起走出这木屋,“那就看你妻主有没有本事找到你了。” ------------------------------------------------------------- “慕阁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那个,我…”慕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正实话是肯定不能说的。 “你见到主君了吗?我到处都找不到他。” “大概上哪玩去了吧。” 红豆一想倒是也有可能,这个主君,明明年纪比他大,感觉倒是像他弟弟一样。心放下了,这才发现,她,竟是穿着青衣。 “你要回去吗?”慕飞开始没话找话。 “我等主君。” 几个上香的人走过,过道又恢复了安静,正巧云子轩带着云无绪把整个庙绕了一圈回来,见到两人站在一起,“枫儿呢?” “庄主,你怎么也在?我刚刚正在找主君。” 云子轩走上前,“他说回去找你。”话音刚落,她就折回去,“分头找。” 该死的,她怎么会这么疏忽,明知道这座庙有问题,怎么,怎么居然会放他一个人? -------------------------------------------------------- “这是什么人送来的?”云子轩脸色阴沉,把那小尼姑吓了一跳。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在那里扫地,一个人把这个塞到我手里,让我给施主,我看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知道了,谢谢小师傅。”云无绪送走那尼姑,“这是什么?” “枫儿衣服上裁下来的。” 慕飞摸了摸那衣料,“你确定,这些衣料,不都一样。” 云子轩摇头,“不一样,他的衣服,都是我让祥云阁做的,用的都是水蚕丝,一摸就知道。”她把那半截衣袖攒在手里,握紧了拳。 这个时候,也没人会管她用贡品给兰枫做衣服的事了,“怎么办?” 云子轩闷声不吭地就走。 “你去哪里?” “秦家。” “你又没有证据,上秦家人家不认账,你能怎么办?” “那就打到他认。” 所以说,沉不沉得住气,其实,还得看你遇上了什么事,关于什么人?而此时的云大庄主,只想把敢动兰枫的人揪出来揍到稀巴烂,或者杀了弃尸,才能解了她的愤怒。 “小红豆,你先回去吧。”慕飞追着云子轩,对红豆喊道。 云无绪也跟了上去,看云子轩这架势,只怕… “轰隆”,果然,秦家的大门被她一脚踹飞,两个人想拦都拦不住。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到人家…”那老管家拦不住人,眼瞅着她们走向后院,只得飞奔去找人。 云子轩认得烟岚的院子,直接进去,踢开房门,不见那男子,待得回身出来,正遇到秦铭和一堆护院。 “是你。”秦铭见到她一愣,随即怒骂道,“你闯进我侍君的房间,想要干什么?” “人呢?” “给我上,都打出去。” 云子轩没有动手,慕飞一个人对付那些护院都绰绰有余,她走到秦铭身前,“我不想再问第三遍,他人呢?” 秦铭不断后退,“你想干什么?” 云子轩见她气息短而不稳,知道是五石散的后遗症,也懒得和她废话,转身抽过一个护院的腰刀,抵在她颈间,“你是要命呢,还是要美人?” “他,在,在。” “带我去。” 秦铭颤颤巍巍地走在前面,慕飞看着满院倒地的人,满意地拍了拍手,转头见几人都出了院子,连忙也跟了上去。 “他,在里面。” “妻主,这是怎么了?”烟岚一脸无辜地走出来,仿佛压根不认识云子轩。 “他在哪里?”根本不想再和他多说话,云子轩右手掐着他的脖子,烟岚喘不过气来,也说不出话,云无绪掰着云子轩的手,“你杀了他,就没人知道主君的下落了。” 她手下一松,却不曾想那男子竟软软倒下地,云子轩怒道,“别装死,给我起来。” 云无绪蹲下身去探他鼻息,手向后一缩,“他,没气了。” “怎么可能,我才用了多大力气。” “真的,你自己看。” 果然是一点气息也无,云子轩扣他脉门,也已经没了脉搏,秦铭开始大声叫嚷,慕飞心烦,一个手刀下去打晕了她,“现在怎么办?” “去找,挖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 云无绪喃喃低语,“要是他已经把主君…”话没说完,人就被云子轩右手挥出打飞了出去,她双目充血,身形闪出。云无绪爬起身,和慕飞对视一眼,这个时候,她还哪有理智可? -------------------------------------------------------------- “你这招倒是够狠,给了她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又从秦家脱了身,还让她和秦家结了怨。” 那马上好好坐着的红衣男子,可不就是烟岚,“你的假死药倒是不错,把人全糊弄过去了。不过这结怨倒是不见得。” “怎么说?” “秦家还不至于敢得罪逆云山庄,何况,我这么一个侍君,对秦铭来说,也只是一时图个新鲜。” “至少,把你的眼中钉除了。” “这倒是,那么荒凉的地方,云子轩她就是本事再大,眼线再多,也别想这么快找到他。等她找到的时候,呵呵,真想看看她见到心爱的男人只剩下尸体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大概是自责地想死吧。” 女子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容,烟岚看了她一眼,“到头来,还不是你得好处,兰枫一死,云子轩也就是个行尸走肉了。” “可惜呐,我让你□□逆云山庄的人都被发现了,最后一个都被赶了出来。” 烟岚眼神一凛,“你,杀了她们?” “这个是自然,留着还有何用?” “连老四你都杀,她不是你的心腹吗?” “正因为如此,她知道的事太多了。” “那我呢?我不也都知道。” 女子转头,“你可真聪明。”烟岚心里涌起一股恐惧,却已经太晚了,女人拔出尖刀,“你也知道的太多了。” 烟岚睁圆了眼,死死地看着她,从马背上倒了下去。 “不过,看在你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的份上,回皇城前,我会埋了你的。” ----------------------------------------------------------- 夜深了,屋外传来风声,兰枫死命地想挣开捆绑着自己的绳索,又渴又饿,在接近拂晓的时候,终于睡了过去。 半山来走上来两个女人,唉声叹气,“你说老大不是找死,这种活也敢接。” “哎,她是老大,我们又什么办法。还是乖乖打柴吧,反正人她会去搞到手的。” “马上就天亮了,这么短时间,找得到才有鬼。” “你看,那里有个木屋,走了半天,去歇会吧。” “也好。” 两个女人推开破败的屋门,面面相觑,“这是…” “嘿,”其中一个一拉另一个,“你看这年岁,不是刚刚好?” “好像是哎,长得也不错。” “快,抬回去。看这次老大还说不说我们总是成事不足。” 章节目录 第44章 > “你干什么?” “庄主的信。” 齐浪拽着她,“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空理这些?” “可是,这是宫里…” “听我的,先压着,回头再说。” “是。”那下人刚退下去,就见慕飞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进来,见到齐浪,只是摇头,“她还没醒?” “没有,你们早上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打晕了她,都两个时辰了,她醒过来还不疯了?” “我有什么办法,不这样,她真会把长乐寺给拆了,这可是亵渎神佛,她不怕报应,我还怕呢?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干的,没四五个人架住她,我也打不晕她。” “找到了什么?” “我们从长乐寺向外开始搜查,已经派出所有人马了,没找到主君,倒是发现长乐寺后山藏五石散的地方。” “那个就交给官府吧。” “嗯。” 屋里发出了响声,云子轩睁开眼,摸了摸还疼痛的脑门,想起早上的事,直挺挺地坐起身。 “慕飞。”大吼声传来,慕飞身形一闪,“我先走了。” 云子轩推开房门,齐浪正站在外面,“她溜了?” “嗯。” 云子轩也不说话,只是站着,半晌,齐浪才担心地问道,“你,不出去?” “阿浪,我这个妻主,一点都不合格,是不是?”她像是自自语地说完,也不等齐浪回答,就穿过回廊向外走。 “你要还不合格,那我们都算是什么?”齐浪摇头苦笑。 ------------------------------------------------------------- 兰枫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云子轩已经救了自己,再一看又不对,身上虽然捆绑松了,但是衣服还是那身衣服,泥迹也还在手上身上,要真是云子轩,肯定早给他擦干净了。那是谁? 他张了张嘴,还没出声,门被推开,“哎呀,你醒了。” 娇娇滴滴的声音,花枝招展的打扮,三十上下的红衣男子,“你是谁?”兰枫问道。 “红衣,叫我红衣就行。” 还真是名副其实,兰枫也不想管他红衣青衣,“有水吗?” “当然,来,快喝。”兰枫接过水仰起头大口大口喝着,那男子满意地打量着他,“我说,既然来了我这楼里,我就会好好待你,只要你好好听话,该弹琴的时候就弹,该跳舞的时候就…” “噗。”兰枫嘴里一口水全喷他身上,“弹琴,跳舞?什么?” 那男子起身闪躲,“我说你怎么一点教养没有,亏你那姐姐还说你是大家公子,家里落魄才不得已卖身。” “等等,等等,什么卖身?” 红衣拿出一张卖身契,“看到了,白纸黑字,你姐姐五百两卖了你,从今开始,你就是我这楼里的小倌,名字吗,我还没想好。” “五百两?”他就值这么少? “怎么了?” “红衣,你被她骗了。这样吧,你送我回家,倒时候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好不好?” “你开什么玩笑,我还指着你赢了这次的春会,你不是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吗?不然我晖芳楼的名声,还真得被人瞧不起了。” “春会?这是哪里?” “南州啊,一年一度的春会,你不会不知道吧?” 南州,怎么偏偏会是南州? 那红衣还在絮絮叨叨,兰枫抓着他的袖子,“红衣,你送我回屏溪城,真的,多少银子都可以。” “屏溪城,你家?”红衣凉凉道。 “是,我家在逆云山庄,你送我回去。” 红衣一弹他额头,“我说,你接下来是不是还想说那庄主是我亲戚。” “你怎么知道?额,她不是我亲戚,她是我妻主。” 那男子同情的看着他,“我说,我见过做梦的,不过做到你这地步的,我还真没见过。” “什么?” “我知道,身为红尘男子,哪个不想要个好归宿,不过你的胃口倒是大,直接把这天下首富给编排成你妻主了。” 兰枫脑子一蒙,天下首富? 红衣以为他想通了,温劝道,“你啊,也别瞎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好好准备下,过几天的春会好好给我争口气。再说了,这春会上的大户小姐可多得是,说不定看上了你,你也就不用留在这里了。” 红衣出了门,叫了两个男子进来给他梳洗换衣服。 怎么办?南州城,可是她永远不会来的地方,他得想办法逃出去不可。 ------------------------------------------------------------ “兰枫,这是红衣给你送来的琴。” “放那里吧。”兰枫有气无力道,坐在桌前,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戳着碗里的饭。好在那红衣一心指望他在春会上替他长脸,也没让他卖艺或是接客。 昨天和他说了自己的名字,他就让他继续用着,惹得兰枫欲哭无泪,难道他的名字就这么像个妓子? 琴棋书画,很抱歉,一窍不通。 “麻烦你帮我叫红衣过来。” 等到那永远一身红衣的男子进了门,兰枫一本正经道,“我要出门。” “去干什么?” “买东西啊,你不是想要我赢,那得准备很多。” “你告诉我,我找人去。” “不行,别人买的不合心意,得自己去。” 红衣最后还是答应他出门,叫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护卫跟在身后,自然是防止他逃跑的。 兰枫带着那两个人在南州城里乱转,一会买这个,一会买那个,一个时辰下来,两个护卫手里都拎满了东西。 “我说你买完了没有啊?” “还没呢。” 兰枫乱蹿着街道,正见到一个大着肚子的清秀男子站在一个摊位前看绣花样,他也凑上去,“这是什么?” 那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宝宝的襁褓。” “你快生了吗?” “还没有,才五个月大。” “我叫兰枫。”他突然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 “乐正醨。” 身后两个女子正不耐烦地等着,东张西望。兰枫压低了声音,“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乐正醨一愣,兰枫塞了一张纸给他,“看好了没有?”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 “好了。”兰枫回身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 乐正醨正发着呆,身后传来女子淡淡的声音,“醨儿。”手里递上香软的糕团,她刚刚过去替他买核桃糕去了。 “夜,你看这个。”乐正醨把那张纸递到她面前。南宫夜接过看了一眼,“云绝,看上去,你得欠我个人情了。” 乐正醨不解地看着她,南宫夜揽住他,小心地扶着他,“我们先回去吧,我慢慢再告诉你。” ----------------------------------------------------------- 三天后,是南州城的大日子,一年一度的春会。兰枫被强迫戴上了面纱,坐着马车到了搭着台的地方。 “好好给我争口气。”红衣送他上台,大声道。 兰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丢脸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争气?下辈子吧。 红色的高台,底下是用碗口粗的竹竿搭起,密密集集地扎接起来,很是牢固,男子们都在后面的隔间内,几个一间,大多带着面纱。前面有一圈高台,雕花栏杆后面是琉璃小桌,是贵客的位置,其余人,则分站在左右前三面。 高台传来一阵骚乱,后台的男子并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是议论纷纷,就见几个负责的女人在高台上清了一大排位置出来,引一群人坐下,打头的是个冷着脸的白衣女子,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气度不凡的女人。 高台上也有认识的人,则是大惑不解,到底什么事需要逆云山庄庄主连带飞鹰阁阁主以及附近几大城池的当家同时出动? 兰二公子在隔间坐了一会,就站起身东看看西看看,对面一个男子看了他一眼,继续默不作声。兰枫隐约见到外面的人潮,唔,这么多人,要逃出去应该会很容易吧。 “你坐下吧,晃得我眼晕。”绯色翻领团袍,头上是飞云玉簪,带着半张面纱,露出一双高挑凤眼,那男子终于开口道。 兰枫还没说,坐在那男子旁边的一个凉凉地开口道,“这里不是你熏楼,人家想做什么好像还轮不到伊大花魁管。” 我和你说,这次春会的对象,是江南各大青楼选出的,其他你都不用管,最主要要注意的人就是两个,熏楼的伊臻,软玉阁的皎然,要是能把这两个给我压下去了,以后在晖芳楼,你什么时候想接,什么时候不想接,全都你自己决定。 红衣临走前还不停嘱咐,没想到这就是那位伊大花魁。不过兰枫觉得这位红衣脑筋也好不到哪里去,凭着那个卖他的女人一句话,就真相信他琴舞双绝,难怪晖芳楼一直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好吧,现在是不是该想想,一会上场该怎么办?直接落跑?好像不错,就是不知道万一被抓回去会怎么样。兰枫正在暗自打着算盘,门帘被掀开,一个女人拿着纸板,报道,“熏楼,伊臻。” 那男子站起身走了出去,旁边那个轻轻哼了一声。 趁着帘子还没放下,他看到那男子取下了面纱,底下传来喧哗。正当他视线转向高台上的时候,帘子又被放下。 章节目录 第45章 > “庄主心不在焉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慕大阁主也是这么一副表情?”江淮城刚调过来的当家,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捅了捅齐浪,问道。 “我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台上那个穿着鹅黄色短褂,腰际带着长长金属腰链的男子突然左脚一拐,舞跳到一半,就摔了下去。左手腕压在腰链上,隐约印出了一个血印子。 有人来带他下去,刚走下台,就有一个侍从打扮的女人过来,“我家小姐有请。” 齐浪但笑不语,云无绪扫了一眼,慕飞冷冷道,“倒是好手段,和你家原来那个也有得一拼。” 云无绪转过头不理她,齐浪坐在两人中间,“我们来找主君的,你们两个歇停一下,行不行?” “熏楼,伊臻。”报牌的女人高声道,那男子上了台。云子轩突然站起身,“你怎么了?”一晃而过,她动了动唇,没有说话,又坐了下来。 齐浪看着台上的男子,摸着下巴,“说起来,这个倒还真是不错。” 慕飞白了她一眼,“还收?小心收出事来。” “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哎,算了。像你们这种连一个都搞不定的,是不会理解的。” 慕飞噤声不说话,那日云子轩借酒消愁,她本是陪她,没想到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到现在她也没弄清楚自己当晚到底是做了什么?反正,小红豆已经两天没理过她了。 ---------------------------------------------------------------- 伊臻回到后台,刚坐定,就有一个人过来,是他楼里的爹爹,喜滋滋地一把抓着他,“臻儿啊,这次你可是交好运了,猜猜谁看上你了?” 伊臻没什么大反应,浅浅问道:“是谁?” “逆云山庄,齐副庄主。” 确实有个人如他预料的激动万分,却不是伊臻,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兰枫的动静给吓到了。 他抓着那中年男子的臂膀,“你说逆云山庄,她们在外面对不对,对不对,在哪里?” 那爹爹一愣,不知道他是发了什么疯,“去去去,一边呆着去,我跟我家臻儿说话,你掺和什么?” 兰枫也不再问他,就想出去,掀开门帘,刚走没几步,就被一个女人拦住,“这位公子,叫到牌才能出来,还请在后面等着。” 兰枫一指天上,“快看,好奇怪的大鸟啊。”那女人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公子,这种老招,你认为还有人会上当吗?” 兰枫又指着她后面,神色惊恐,“快躲开。”那女人正想说他怎么还用这招,一把长刀劈到了她身上。 刀是钝的,因为只是表演用的道具,那跳舞的男子没抓牢,飞了出来,又撞着柱角,折到了这边。虽然不至于受伤,被这么重重一击,也够她受的。趁着这空挡,兰枫拔腿就向外跑,冒冒失失地就冲到了台上。之前那男子刀脱了手,正发着愣,不知道该怎么圆场,见有人上来,又带着面纱,还以为是自家爹爹派来帮他圆场的。 “奴家下面为各位跳一支丝带舞,由我楼里一个兄弟助琴,以弥补之前的失误。”他盈盈行了一礼,回身拿丝带,琴一直摆在后面的木座上,他朝兰枫使了个眼色,还不去? 青楼的男子,大多都是会琴艺的,且不说好坏,而能来这春会的,都是个中好手,他自然以为不会有问题。 兰枫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琴,询问的眼神看着他,我弹?那你不是找死。 他走到那琴后面坐下,玩心一起,右手在那琴弦上划过,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那摆着姿势的男子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底下传来嬉笑声,那男子脸上一红,回头瞪了他一眼。 云子轩勾着唇角,慕飞很奇怪,“你…”话还没问,就见她站起身,双手撑着栏杆轻巧跃过,飞身就朝那台上去。 惊讶,不解,奇怪,一阵喧闹。云子轩在众人视线中走到那弹琴的男子身后坐下,几乎是圈抱着他,双手按上琴,一阵轻松跳跃的旋律倾泻而出。 前面的男子一听见,开始挥动丝带起舞,悠扬又俏皮的曲调,云子轩并不是很善于弹琴,她最擅长的乐器还是箫,不过在这场上也不算差了,加上乐曲很少见,听的人还是很陶醉。 一曲终了,叫好声不断,不过更多是起哄的,一个女子上场助琴,意欲何为,可想而知。 云子轩站起了身,报牌的女人小心翼翼地上前,这些高台上的女人,可都非富即贵,一定得小心侍候着,“小姐,这是…?” 云子轩懒得说什么,直接把兰枫抱起来就走,在哄闹声中回到了高台上。 报牌的女人连忙叫下一个,连连抹汗,今日的怪事还真是特别多。 兰枫除了面纱,坐在她腿上,“你不是不上南州的吗?” “为了找你,谁还管这些?”云子轩双手环在他腰间,这些天的心惊胆颤痛彻心扉只有自己知道,吻了吻他的发际,心终于安稳地回到原处。 “我还在奇怪你发什么神经,原来是认了出来。”慕飞看着两个人,心里有些欣羡。 几人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坐在那里,不过除了齐浪和其他几个兰枫还不认识的女人似乎有心情在看外,另外三个是明显地心不在焉。 “她们两个怎么了?”兰枫好奇问道。 云子轩双手开始在他身上翻着衣服,像是很不满意,“吵架了。” “哦。” 等到春会结束,已经是那天傍晚的时候,齐浪还真把伊臻带了回来,兰枫很想跟她说,你就风流吧你,早晚后院起火。不过还没说话,一团红色迎了上来。 “兰枫啊,”红衣讨好笑道,“你还真有手段,什么不用做,就能被人看上了。不过这赎金,总…” “怎么我带回自己的正君,还要给你赎金?” 红衣看着那女子,“这位,是…?” “我妻主,你说我白日做梦那个。” 红衣一怔,正巧见到伊臻,“咦,怎么你也在这里,你爹爹不是说你被逆云山庄赎了?”说起来就气,和他斗了半辈子,总也比不过他。 这些人都是一起的,既然伊臻在这里,想必都是逆云山庄的人,他怔怔地问道,“那这位是?” “我们庄主。” 庄主的正君?红衣看着离开一群人的背影,不就是逆云山庄的主君。天呐,原来他不是在做白日梦,是真的。 哼哼,回去就和那老家伙说,你那个不过是给副庄主收了,我这个可是嫁了庄主做正君,这下谁赢谁输,很明显了吧。 -------------------------------------------------------------- 几天后,“一定要走吗?” “怎么了?” “可是,人家还没喝到红豆的喜酒。” “以后可以补嘛。” “好吧。” 云子轩等他上了马,回身对慕飞道,“你什么时候回飞鹰阁?” “等成完亲,小红豆一直把这里当做家,我们还是在这里成完亲再回去。”她脸上带着喜气,眉眼间都像是透着红色。 “还有,无绪什么时候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慕飞点头,“自己小心。” “知道。” 云子轩翻身上马,其实她也想喝完喜酒的,可是风少文的第三封信已经来催了,上西荒送亲的队伍下个月就要启程,她只得赶回去。 --------------------------------------------------------------- “拿来。” “这么急干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赶回来?” 风少文摇头,“朕还真不知道。” “拿来。” “你…好,朕不和你一般见识。其实这写的还真不错,何必毁了去?” 云子轩一把抓过那几张纸,扫了一眼,也不细看,通通在手里捏成了碎屑。 “过几天,朕会封你做送亲的特使,陪同戚小将军一同前往西荒。” “不是我家老二?” “你家二妹是文官,不适合。” “那我干吗要去掺和?” “你猜十皇子这次去和亲的对象是谁?” “哪个王女?” 风少文笑得诡异,“越思狂。” 云子轩微微偏过脸,眼神怀疑,“那个西荒第一名将?” “很奇怪,是不是?和亲从来都是王族,这次却挑了一个将军。” “确实。” “子轩,朕登基时日尚短,可以相信的人不多,你就当帮朕这个忙。” “你的几个心腹大将呢?” “她们需要守在皇城,远去西荒也不合适。” “就我这种闲人合适,是吧?” 风少文但笑不语。 “帮你其实也可以,反正我也想带我家小东西上西荒转转。不过嘛,只要你答应我件事。” ----------------------------------------------------------- 那晚子时,守卫禁宫的御林军惊异地发现一道白衣闪过,待得揉眼却又不复再见,还以为遇上了妖鬼。 风少文站在窗边摇头,“你就是宁可翻墙也不肯被召见,朕就这么不待见?” 章节目录 第46章番外相思红豆一 > “哥哥,我们去哪里?” 两个不到十岁的男孩,穿着褪了色的灰衣,背着脏乱的包袱,在瑟瑟秋风中蹒跚地前行。 “我们回去好不好?” “小星,我们是被赶出来的,怎么可以再回去?”其中一个抚着另一个的脸蛋,一模一样的小脸上有着痛,却咬着牙,“哥哥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到那天晚上,他们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东西,肚子发出了咕咕声,弟弟半趴在哥哥身上,两个人一起蜷缩在一家人家的后门口。 他很冷,也有些困,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一只手搭到了他肩上,他抬眼,看到一张绝色出尘的脸,“没有地方去吗?” 淡淡的声音,他点头。那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叫声姐姐,我带你回去。” 姐姐?他很惊讶,姐姐怎么会这么漂亮?“姐姐。” 那女子轻轻浅笑,“看到你们,就像以前的我。” 他叫醒弟弟,跟在她身后。 从那以后,他便是逆云山庄徐泽安的弟弟,他只叫做红豆,弟弟叫做糯米,至于曾经的名字,已经和他再无瓜葛。 五年后。 “小糯,说了不要溜出去玩,姐姐找我们怎么办?” 糯米拿着手里的宣纸,“哥哥,我去给你买纸的。” 红豆点了点他的额头,“好了,现在该回去了。” 糯米乖乖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走进山庄,“咦,那个是谁?” “哪个?” “和庄主站一起那个,没见过哎。” “你没见过的人多了,别多看了,走吧。” 红豆回头,正遇上那女子含笑的视线,她冲他眨了眨眼,他一怔,立刻回过头来,目不斜视地走回房去。 姐姐让他们练武防身,他很高兴,这样以后他就可以保护自己和弟弟。他从练功房出来的时候,又遇上了那个女子,她站在树下,见到他的时候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红豆。” 他很奇怪,她怎么会认识他?不过还是走向她,“你好,你是庄里的人吗?” “算是吧。”她笑得越发灿烂,“我叫慕飞,不过我不反对你叫我慕姐姐。” 调笑的语调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淡淡回道,“慕小姐。” 她似乎有些不开心的撇了撇唇,不过还是笑着。从那以后,似乎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笑得很开心,后来他才知道,她叫做慕飞,是逆云山庄的情报网络飞鹰阁的阁主。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从那次之后,见到她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 又过了三年,庄主成了亲,那天姐姐来找他和弟弟,“庄主让你们去皇城。” 红豆一惊,“为什么?”从没想过,要回去那个地方。 “去主君身边,照顾他,庄主不放心其他人。而且你们的身手,也可以保护他。” 姐姐的语气,似乎带着一丝落寞,他并不理解,但字里行间,他听的出来,庄主对这个主君,爱愈性命。所以他和糯米启程,其实他也很好奇,能让那个放旷不羁的庄主倾心以待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而送他们去皇城的人,是她。 其实他很奇怪,飞鹰阁不是应该非常繁忙的吗? “小红豆,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自己小心。”她揉着他的脑袋,就像个姐姐那样。他躲开了她的手,“谢谢。” 她低下了头,那个瞬间,他似乎看到一丝失落,不过再抬头时,她又笑得无比灿烂。“那么,再见了,小红豆。” 云家,红豆终于见到了那位主君。他没想过,这个主君,会是这么的,这么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孩子气,甚至有些胡闹,至少在他看来。 “红豆。”他大伤初愈,庄主看得很牢,不过他总还能惹出点事来。 兰枫叫着他的名字,“明天陪我上街吧。” “主子,你还是呆在家里好好休养,不要出去操劳了。”因为在云家,他们不叫他主君,而是叫主子。 “轩答应了,只要你们陪着。”兰枫拉着他的胳膊,“红豆,你最好了,不会连我这小小的乐趣也剥夺了吧?” “主子,你要上街干什么?” “过几天是轩的生辰,我总得找到送她的东西,所以,你要替我保密。” ------------------------------------------------------------- 是他,居然是他。红豆下意识地往兰枫身后躲,后者正兴高采烈地看着吹糖人的摊子,“红豆,你想吃吗?” 他摇头,兰枫付了钱,舔着糖,看到他有些恐惧的表情,奇怪道,“你怎么了?” “主子,你不是要去字画店,我们走吧。” “对哦。”他走在前面,拿着大块的糖人进了字画店。红豆回头看了一眼,不料这一眼,竟被他认了出来。 “这不是杜繁吗?哦,也有可能是杜星,反正长得都一个样子,也没什么区别。”身后带着两个护卫,两个小侍,不到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保养地看上去只有三十上下。刻薄的嘴脸,语调尖酸,是他童年最熟悉的面容和声音。 他站在那里,没有回答。 “看样子,现在过得不错嘛。”他的语气里,似乎透着遗憾。 红豆仰起脸,“是啊,我现在是逆云山庄的人,自然是不错。” 他相信他知道,如愿的,看到他突然间扭曲的脸,一种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他走进店,不再看他。 他不该这样子的,爹爹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没有恨过,真的没有,可是却不自觉地想看到他的不爽,他的愤怒。 “红豆,你看这个扇面怎么样?我又不懂,”兰枫喃喃低语,“而且轩好像也不用扇子。” 兰枫懊恼的神情让红豆不自觉地撇开了刚刚的不快,和他一起,真的很少有人还会牵挂着这些明明很小的勾心斗角。红豆突然觉得,难怪庄主会这般深爱这个男子。 回到云家,云子轩正等在房门口,兰枫心虚地往红豆身后躲。他该知道的,这主君,几天前才偷溜去了赛马会,今天看来,又是偷跑出去的。 兰枫把买好的扇面往他手里一塞,低声道,“收好。” 云子轩正走上前,红豆低头行了一礼,往屋里走去,回过头,见到兰枫站在墙角,云子轩低着头,一手撑在墙上,等于把他困在了里面,还有兰枫絮絮叨叨的声音,“今天天气真的很好嘛,浪费了多可惜,是不是?前两天那么阴沉沉的,人家总想…唔。”话被堵住的声音,红豆回过头,非礼勿视,不过脸上,还是泛过一阵红潮。 ------------------------------------------------------------ 回到逆云山庄的时候,已经是初夏,今年的夏天,似乎特别的热,糯米从冰库搬了很多冰回来,放在冰桶里,分放在房间周围。 红豆捧着大叠账本去书房,听到齐浪正在抱怨云子轩把事情都丢给她们,还有姐姐冷冷淡淡的嗓音。其实,现在的生活真的很好,他很满足。 一趟回来,额上出了密密的汗珠。 在回廊的转角,他看到慕飞正倚在廊柱上,“小红豆,你在这里,我到处找你。” “慕阁主。”他低头行礼。慕飞伸手,手掌上是一块翠绿的玉佩,“送你。” “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慕飞不顾他的拒绝,把绳圈套进他脖子,“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在街上小摊上看到,觉得很漂亮,就买来了。” 红豆伸手摸了摸那玉佩,翠绿的色泽,泛着温润的光泽,真的很漂亮,“谢谢。”他把玉佩塞进了里衣内。 那天下午,糯米一进屋就嚷着热,“哥哥,你怎么受得了?我再去取冰。” 他抬起埋在书里的脑袋,奇怪,好像真的没觉得热。 --------------------------------------------------------------- “爹爹,我们真的要去?” “废话,不然你还有地方可以落脚吗?”中年男子坐在马车里,面色僵硬,斥责一边的儿子,“都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娘,明日里就喜欢拈花惹草,贪钱也没个限度,现在好了,官丢了不说,命也没了,好在没有被抄家,不然我们爷俩也完了。” “爹,可是,你以前那么对他们?” “我怎么了,他们本来就是那败家子留下的孽种,让他们叫我声大爹爹是抬举了,何况,是他们自己要跑出去的。” 年轻的男子一向是被惯坏的,爹这么说,也就觉得理所当然起来,“逆云山庄很厉害吗?” “这个是自然,”那中年男子眼色发亮,“若儿啊,我和你说,爹听说这山庄如今几个大当家可都正是适婚年龄,你一定得抓住机会,知道吗?” 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子,自视甚高,点头,“那我应该找谁呢?” “这要找,自然就找最大的。” ------------------------------------------------------------- 六月下旬,云子轩和兰枫到了逆云山庄,红豆带人打扫了云子轩的院子,房间,也把主君的房间整理了出来。不过第二天他就发现那完全是多余的,庄主压根没准备让主君住到别的房间。 天是真的很热,云子轩不在庄里,兰枫穿着单衣,趴在湖边的回廊上,这湖水,看上去好凉快。不过,他是个旱鸭子,没胆下去。 “主君,这是冰镇莲子汤,喝点解暑吧。” 兰枫回头,接过汤,“红豆,这里有小溪吗?” “溪水,有,山庄最后面的恩院里有屏溪的支流流过。” 他把碗往红豆后面跟着的一个小侍手里一塞,拉过他就走,“我们去。” 兰枫不认识路,红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带他去了恩院,里面没有人居住,很安静。 兰枫以为那是小溪,可屏溪本身就是大河流,这支流,流到这边是个尽头,也蔓延了很大一片,“它没有名字,不过因为在恩院,我们都叫它恩湖。那边,是通到屏溪去的。”红豆指着不远处。这湖,好在水不深,兰枫试了试,脱了鞋袜,站进湖边缘。 “主君,你干什么?” “好舒服,你也下来,好凉快。” “主君,小心着凉。” “这么热的天,怎么会?” “水很凉,你还是上来吧。” 兰枫嬉笑着把水往他身上泼,红豆向后闪躲,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 云子轩回到山庄,正见到徐泽安站在门口,还有一辆马车,一大一小两个男子刚走进庄里,还有两个跟着的小侍。 “是什么人?” “说是红豆和糯米的大爹。” “爹?” “是啊,很奇怪,我先让他们进去了,一会再问红豆好了。” 杜若和赵氏一进庄,就被前面的富丽堂皇震住了。赵氏又恨又妒,没想到那两个小子现在过得这么好。 “徐副庄主。”赵氏回头,见到徐泽安身边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女子。且不说风采绝伦,一身气度就知道不是常人。“这位是?” “庄主。” 赵氏大喜,拉着儿子给云子轩行礼,云子轩随便点了点头,正见到糯米走过,见到赵氏和杜若父子,怔怔地看着。 “主君呢?” “和哥哥,一起在恩院。”他木木地说完,眼神还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云子轩已经出去,留下赵氏扼腕不已,居然已经有主君了。还是先看看这个主君怎么样,还有没有戏。 章节目录 第47章番外相思红豆二 > 兰枫正玩得兴起,撩起大捧水朝岸上泼去,红豆闪到一边,后面刚进来一人没注意到,被兜头淋了一泼水。 “轩。”兰枫站直了身子,啊哦,这下好了,玩水被发现,还泼了她一身。 “庄,庄主。”红豆看着她湿透的衣服,不知道该怎么办。云子轩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水,“还不过来。”兰枫走到湖边,还没上岸,低着头站在她面前,云子轩一手拿着他的鞋,把人打横抱起,“红豆,叫人去相思苑把浴池装满水。” 红豆应了声,小跑出去,就听到兰枫兴致勃勃的声音,“冷水热水?” 云子轩手里不得空,不然很想给他来个暴栗,“还冷水?不怕着凉是不是?” 红豆很想笑,他并不常想笑。到了相思苑嘱咐人装满热水,再出去,正遇上脸色发白的糯米。 “小糯,你怎么了?” “哥哥,是大爹他们。” “他们?怎么会来?”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他们想干什么?”糯米抓着红豆的手,小时候的往事又出现在眼前,他不要再经历那些。 “好了。”红豆安抚着他,“不会有事的,他们就算来了,我们现在是山庄的人,不会再被他们欺负。” 他和糯米一起走到外厅,听到赵氏和慕飞的声音,似乎相谈甚欢。 “小繁小星。”赵氏笑道,和所有和蔼的大爹一样,让红豆很想一拳打掉他那伪善的脸。 “原来你叫杜繁。” “我叫红豆,就叫红豆。”他倔倔道,慕飞正想说什么,徐泽安淡淡地插嘴,“两位想必累了,先上客院歇着,一会用晚膳,会有人来请两位。”她又转头问红豆,“庄主呢?” “在替主君洗澡。”他脑子有点乱,也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慕飞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那对父子明显脚下不稳,随即又走出了厅。 “爹,你看那个庄主和主君明显感情很好,我怎么还有戏?” “不要紧,我们再看看,不然的话,你觉得刚刚那两个怎么样?” “我才不要比我还漂亮的。” “那另一个呢,那个慕小姐。” “她。”齐若噤声不语,赵氏心眼一转,知道儿子对人很有好感。说起来,这个很健谈的慕小姐确实比那对人爱理不理的庄主更讨人欢心。 ----------------------------------------------------------- 红豆从徐泽安房里出来,姐姐果然是看出来了,留下他们是看你们面子,既然如此,那逆云山庄就容不下他们了。 姐姐,红豆唇边噙着暖暖的弧度,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转过小院,突然听到男子的轻笑声,他止不住脚步地走上前,正见到杜若站在那里,一边是慕飞,正在聊着什么,慕飞一脸笑容,灿烂无比,甚至带着似有若无的温柔。 红豆心口一滞,原来,她不是只对自己笑得那么灿烂,原来… 他失落地离开,没注意到那两人到底在聊什么。 ------------------------------------------------------------ “爹,那个慕飞根本对我没意思,她一直在问我杜繁的事,我也只好瞎编,说些她想听的。” 赵氏一脸阴沉,“你这个没用的家伙,连杜繁那样子的人,居然也能勾住这样的女人。” “那怎么办?” 赵氏阴黑着脸,门外传来敲门声,他走上前打开,“徐副庄主,有事吗?” “两位,我记得两位之前是说来探亲的。” “是,是啊。”赵氏有些心虚,那两个小子似乎和这个女人关系最好,不会是告诉她了吧。 “哦,是这样的,最近庄里出了些事,不方便招待两位,所以…” “你要我们走?”赵氏尖声道。 徐泽安面不改色,“是这样的,主君可能被人抓走,我们实在没有人手抽出来招待两位。” “你们主君失踪了?”赵氏试探道。徐泽安没回答,他确认了,心里却涌起一股希冀,“我们父子不需要人照顾的,我们自己可以的,所以,不用麻烦副庄主。” 徐泽安一走,赵氏抓着杜若,“你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你没听说,她们主君失踪。” 两个人密谋着什么,却终究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兰枫的离家出走给云子轩带来的怒火,不是他们可以承受得住的。 ------------------------------------------------------------ 云子轩拽着披头散发的男子,他哆嗦着唇,衣服披了一半,“你是什么人?” “杜,杜若。”她居然已经不记得自己了?云子轩这才想起庄里最近是有这么一个人。心情本就烦躁不堪,一进房门居然还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姿势诱惑地躺在自己床上,该死的,她就这么像可以□□的人? “很好。”她语气冷肃,听得杜若直后悔,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拽着他出了房,扔到地上。“来人,去把赵氏找来,再叫些人过来。” 赵氏战战兢兢地跟在人后面,见到地上的儿子,就暗叫不妙。“庄主,这是怎么了?” 云子轩看了他一眼,对一边几人斜了斜脑袋,“轰出去。” 什么都省了,绝对的干净利索。那几个女人架着人就向外走,赵氏哇哇大叫。 两父子站在山庄门外,“怎么办?” 赵氏不甘心地盯着大门,却无能为力。 门突然隙开了一条缝,扔出来一个小包裹,两人捡起来打开看,竟是一大笔银子。 “哥哥,你干嘛要给他们钱,饿死活该。”糯米忿忿道。 “如果不是他们,也许我不会知道,现在,我们很幸运。” ------------------------------------------------------------ 徐泽安的死,打击最大的人,大概就是红豆和糯米。 这一年过完年,庄里新来了一个人,是新的副庄主,听说,庄主有意让她接手,因为她是前任庄主的女儿。 “小糯,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像姐姐?” “哪里像了?” “表情。” “胡说,姐姐比她好看多了。再说,姐姐从来就没什么表情。” 红豆只是摇头,对云无绪,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小糯说他喜欢她,他喜欢吗?也许吧。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他根本没有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绪,主君又被人抓了,庄里一片人仰马翻。 这天晚上,云子轩在凉亭酗酒,亭下满是酒坛,红豆站在一边叹气。云子轩扶了一个人出来,自己走路也有些摇晃。 慕飞抬眼看到他,推开云子轩,过来一把抓着他,“小红豆,小红豆。” 云子轩强行撑开眼睛,看了一眼,转身离开,红豆被慕飞抓着,根本动弹不得。“为什么,为什么我等了你那么久,你却先喜欢上了她?” 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她看进他的眼里,眼神炽烈,“子轩说的对,我不该退的,一开始我就不该这么等着,我就该把你抓住的。”她有些语无伦次,红豆想推开她,“你醉了。” 灼热的吻印在他的脸上,唇上,带着浓烈的酒气。红豆大惊,使劲推开她。虽然功夫远不及她,但是这会慕飞醉得厉害,被他推到了地上。 “小红豆。”她还在呢喃。 红豆捂着胸口,不要,不要再来扰乱他的心。 他回身想走,“小红豆,我爱你啊。” 红豆顿下了脚步,双手发颤,到底她有没有醉了? 慕飞起了身,在他身后抱着他,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颈间,连带着炽热的吻,“从你十三岁开始,一直爱你。” 他彻底瘫软在她怀里。 ---------------------------------------------------------- 如果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人,那个人又是曾经情窦初开的对象,而她第二天醒过来就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作为一个男子,他生气,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那天他被慕飞带回了房,就这样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她,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又羞又气,他偷偷从她房里跑了。结果,她醒过来,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红豆不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立场生气,气她要了自己,还是气她不记得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赌了几天的气,庄里终于雨过天晴,主君一回来,原本的死气沉沉也就一扫而空。 他突然响起容鸳的话,是不是像他这样的男子,不爱说话不爱笑,是不会有女人喜欢的? ---------------------------------------------------------- “糯米。”身后传来云无绪的声音,“庄主在里面吗?” 男子轻笑,“不在,庄主陪主君出去了。” “好,谢谢。” 男子继续走过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直到遇到慕飞,“慕姐姐。”糯米一向是叫她慕姐姐的。 慕飞极其讶异不解的看了他许久,“小红豆,你没事吧?穿你弟弟的衣服,还,还叫我慕姐姐?” 她居然认出来了,他装得这么像,一路走来,没有人怀疑他是糯米,而她,只一眼,就识破了。 “爹爹,为什么别人总是会认错我和弟弟,你就从来不会呢?” “因为你们在爹爹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小繁,那个放你在心上的人,是永远不会认错你的。” 那晚上醉醺醺贴在他耳后的声音又如幻觉般响起,他低下头,匆匆跑开,留下慕飞一个人摸不着头脑地站在原处。他怎么了? ----------------------------------------------------------- “你要走是什么意思?要说自己去和庄主说,不关我的事。” “我没找到她,我已经决定今天走了。” “到底什么事,需要这么急吗?” 云无绪摇头,“没有事,我只是想到处走走,也许再回来,我也可以成熟些。”她站在窗口,不知道想着什么。 “你是不是因为…”话没有说出口,如果真是为了退让,她不屑,也不需要。 “与你无关。”对红豆,她一向无意,何况她也不认为红豆对她的感情是男女之情。 “你明知道她有意将庄主一位让给你。” 云无绪反倒笑了,“你认为我合适吗?” 慕飞不语,云无绪接着道,“你明知道我并不合适的,算账我是行,所以给她打下手我还是可以的。” “你是说你会回来?” “会的,毕竟这里也算是我家了。” 慕飞送她出了房间,看着她走过回廊,回头正看到窗边的男子,“小红豆。” “你,听到了。” 红豆点头,并没有什么反应。 “你,想和她说什么吗?”她的语气是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僵硬。 “没必要。”这个女人,居然还以为他喜欢着云无绪。 ---------------------------------------------------------- 这天早上收拾书房的时候,红豆在云子轩的手札里翻出来一张纸,一看就是兰枫的手笔,他一边看一边摇头,原来长乐寺的偶遇还真是他搞出来的。 门外传来兰枫的声音,嘟嘟囔囔的自自语,“我到底塞哪里去了,明明放在桌上的。” 他把纸放回原处,门被推开,“红豆,你怎么在这里?” “我收拾东西。” “那你有没有看到,啊,没什么。我自己找就好。” 他开始东翻西找,红豆终于看得累,“主君,你看看那本小本,在你左手边的。” 兰枫翻开本子,“这不是轩的,啊,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了。”他开心完了,才意识过来,“红豆,你,看到了啊。” 他点头,兰枫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她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所以我才想帮她。” “我知道。” “你知道?” “嗯。” “那你干吗不告诉她?” 红豆的手抓了抓衣摆,“我会的。” ---------------------------------------------------------- 唯一可惜的是云子轩和兰枫不能喝到喜酒,不过喜宴还是很热闹。慕飞回房的时候又醉了,嘴里含糊不清,红豆把耳朵贴到她嘴边,才听清楚她在打着轻微的呼声。 他把人搬到床上,于是,洞房花烛夜,就这样盖着被子纯睡觉睡了过去。 为此,第二天慕飞难过了一整天,第二夜,她决定一定不再虚度。 然而,看着红豆身上淡淡的红印,她怔愣着,直直地看着。红豆咬着牙,那日被她弄伤的地方,这么些日子下来,虽然快长好了,总还是没褪尽。是不是,她以为自己是因为不再干净才会决定嫁她?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慕飞却抱紧了他,“是我,对不对?所以你一直不理我。” 红豆没有说话。她把脸埋进他怀里,“我一直以为,那是我喝醉了酒做的春梦。” 红豆脸一红,一把推开她,“那你就继续做梦吧。” 慕飞笑着凑上来,“那也要你陪我,才好做嘛。” --------------------------------------------------------- 就在同一年的冬天,红豆已经搬去了飞鹰阁,不过还是经常会回逆云山庄。一次上街的时候,正见到一家古董店前围满了人,他好奇地走近,正见到那店主拿着一块翠玉侃侃而谈,“这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贝,原本有两块,长得一模一样,一块叫暖玉,一块叫凉玉。这块就是暖玉,戴在身上,冬天可以保暖,至于凉玉,我一直没见过,自然是夏日祛暑之用。”众人或惊或叹。红豆一手放在自己胸口,原来,那就是她所谓小摊上买来的玉。 后来回到逆云山庄,听到齐浪向她抱怨,“以前就跑那么勤快,小事也自己来。现在想让你亲自来一趟还真不容易。” 慕飞揽过他,“人都追到手了,何必呢。” 红豆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很灿烂,很美,其实她一直就在身边,是他错过了。而从今往后,他不会在错过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 红豆本惹相思,相思红豆,终于结果。 章节目录 第48章 > 云家大小姐云子轩敕封送亲特使,护送十皇子送亲西荒队伍,特许正君兰氏随行。 前御史云家二小姐云子朗晋封临渊阁学士,即日上任。 “大姐,这位置,是你要来的吧?” “怎么说?” “只是这么觉得。”云子朗理着书柜,“你知道我无心官场,只想好好研究学术,就替我要了这个负责皇宫内文书古籍的闲差。不是吗?” 云子轩只是一笑,“你很合适,别人还没这耐心。” “总之,多谢了。” 云子轩耸肩,“二妹夫快生了吧?” “下个月。” “没想到出去不到一年,连老四都快当娘了。”本来还以为老四会娶了枫儿那个朋友萧清,没想到老四看上去冷冷淡淡的,男人倒也已经娶了不少,不过一年,侍君都有了几个了。 “是啊,她那侍君,大概是在六月临盆。你要做大阿姨了。”云子朗转回头,“你呢,什么时候也给我个小侄女小侄子?” 云子轩摇头,“我?不想要。” “为什么?” “生个要债的?还要和我抢小东西,不干不干,太不合算。” “哪有你这么想的,自己孩子的醋也能吃?” “总之,我没这念头。还有你新娶的侍君,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云子朗叹气,“大姐,你的记性,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是谁?” “绯如,当初我写过休书那个。” 云子轩蹙眉,“是他,难怪这么眼熟,可又不像啊?” “他脸上被毁了一些。那日见到他,因为与人争执被毁了容,被七星楼赶了出来,无处可去。” “所以你就收留了他?” “算是吧,毕竟当时你也知道,他是受人指使,何况,他的才情也确实不假。” “随你了。” ----------------------------------------------------------- 风少文亲自送行,在皇城城郊和十皇子告别。云子轩等在一边,兰枫好奇地问旁边一个穿着护甲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却是一脸老成相。“你是谁啊?” 那少女瞪了他一眼,“戚璨,你可以叫我戚将军。” “凄惨?怎么会有人取这样的名字?” “是璨,璀璨的璨。” “可是听起来就是凄凄惨惨嘛,难道你娘取名字的时候很凄惨,所以就这么叫你?” “叫我戚将军。”戚璨怒道,一脸凶相,兰枫躲到云子轩身后,朝她做了个鬼脸,谁理你。 风少文过来,身后侍从托着盘送上来三杯酒,三人喝完,云子轩回身正要走,她突然对兰枫道,“你叫兰枫对吧,朕有样东西要赐给你。” 没等云子轩反应过来,薄薄一张纸已经到了兰枫手里。 她一眼瞟过,怒道,“你居然还藏着?” “没了,这是最后一张,朕想着,你曾经的杰作总得让你正君看看。” 兰枫看着上面纸,是撕下来的书页,上面是原本的图,底下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虽然比她平日的字迹要潦草,但还是看得出来是云子轩的手笔。 他涨红了脸,把那纸递给云子轩,回头上了自己的雪玉骢。她一手揉掉,也翻身上马,走到队伍前方,扬声道,“启程。” -------------------------------------------------------- 当晚,队伍停在官道上的驿站行馆歇息。十皇子由他自己身边跟着的侍从,一群人先进去了。戚璨和其他守卫兵丁,连同云子轩和兰枫,一起在外厅用完膳,也各自回去睡觉。 兰枫趴在云子轩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手搭在她肩上,头发散在她胸前,他一动,发丝划过,云子轩身前一阵酥麻,起身把他压在身下。 兰枫长发凌乱地散在枕上,迷乱的星眸,润红的唇瓣,脸颊上也是漂亮的玫瑰色。云子轩咬着他的耳垂,舌尖划过耳后敏感的肌肤,兰枫断断续续的低吟,“你,不是…” “不是什么?”她的牙齿轻轻地磨着他的耳垂,舌尖一路划下,吻上了他的锁骨,低哑的嗓音让兰枫全身无力。 “说,最喜欢,嗯,那种…”未尽的话语被她尽数吞下,一阵碾转,云子轩轻笑着贴在他温润的唇畔,“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 四月初七,队伍初抵西荒地境。作为紫风疆域最大的一路,距西荒的路都樊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再往西,终于开始有了沙漠的影子。城池里人们的穿着打扮也开始有了很大的改变。 所谓入境随俗,除了云子轩不肯换,其他人都换了当地人的服饰。兰枫穿着紫色内衫,外面是一件薄薄的淡黄色貂绒短褂,领子翻起,挂着银色配饰。 云子轩还是一身白衣,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而这天,云特使滥用私权,要在渠城停留一天。明里的理由是稍作休整,实际上,这天,正是渠城的酒节。 十皇子风静宁也想出去看热闹,云子轩把他扔给了戚璨,一大早就和兰枫不见了人影。 “好香。”兰枫吸着鼻子,“是什么味道?” “不知道,去尝尝不就知道了。”云子轩揽着他,穿过人群,红色的地毯前,摆着十大缸酒,每一缸都是这渠城百姓家中珍藏的佳酿。 这酒,是随便喝的,不过,后果,概不负责。 “唔,唔。”兰枫指着自己的嘴,咽又咽不下,吐出来又不好意思。 云子轩低着头,一脸笑意,“很难受是不是?谁叫你不会喝还要挑最烈的那种。” “唔。”兰枫眼睛水水的,直看着她,云子轩终于善心大发,“看你这么难受,为妻就替你喝了去。” 双唇覆上,末了,还替他舔了舔唇,“很香。” “闻着是很香,喝起来却这么难喝。”兰枫看着人群,“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喜欢。” 他拉着她,“我们去那边看看。” 一个擂台,说白了,就是看谁能喝得最多还不醉。上面已经倒了很多个,只剩下两个女人还在喝,一个面前堆了十几个酒坛,另一个也差不多,都是满脸通红,身子摇晃。 “你猜谁会赢?” 云子轩指了指左边那个。 “那我就猜右边那个。轩,要是你输了,你也上去。” “我醉了怎么办?” “你醉了很好玩呐。” “你见过?”云子轩奇怪地看着他,兰枫摇头,只见过你半醉不醉,就是不知道彻底醉了会是什么样子。 这一轮结束,一个膀大腰肥的女子走到台上,拉着那个唯一站着,其实也站不稳的女人,一指身后跟着的侍从手里的一盘黄金,“这是这一轮的赏钱。” “下一轮,我们不赏银子,要是赢了,我送上…”那女人买了个关子,拍了拍手,身后走上来一个女人,身后跟着五个男子。 “五个下奴。” 云子轩斜了兰枫一眼,“还要我去吗?” 后者不住摇头,“下奴?就是下人吗?” “不是,他们没有任何自由,只是主人的物件,就是主人要了他们的命,官府也大多不会管。” 兰枫很是不忍,“好残忍。” “其实也不会,这里的下奴,和中原的侍妾差不多,不过就是可以用来买卖。” 果然,这五人一出来,上台的女人明显多了,那五个男子,除了一个,其他都是小巧可爱,长得很是怜人。 而最后一人,身材高大不说,眉目英气,飒爽的厉害。 从周围女人不屑的目光看来,这男子,就算被人赢去,下场也会很惨。 “轩,你要是上去,会赢吗?” “那就看你想不想我赢了。” 兰枫不解,她揉了揉他的脑袋,压低了声音,“没人说,不能出老千,是不是?” --------------------------------------------------------- 没人注意到,云子轩底下的地,有一大滩水,因为那台上,本来就带出都是溅出洒出的酒水。 她一坛坛地灌着酒,指尖不停逼出滴滴浑浊的液体。 “这位小姐,你是中原人吧?”那女人上前一拍她肩膀。 云子轩点头,“好酒量,我还没见过有中原人有这样的酒量,这样还面不改色。来,这五个下奴,就送上了。” 那侍从送上五张较硬的纸张,上面是这五个男子的奴籍。 整个西荒,这些下奴的奴籍都是登记在案的,除非主人放人,否则,到哪里都摆不脱下奴的身份。 云子轩指了指那个最高大的男子,“我就要这一个就行,其他,你自己留着吧。” 那女人大笑,“小姐的喜好还真是奇特,这样的话,我也不勉强了。” 等她跃下台,那女人派人把那男子送了来。 “见过主人。” 那男子微微低着头,腰杆却挺得笔直。 云子轩手里拿着那张硬纸,揉起来再放开,碎纸屑落下。男子愕然,兰枫抓着云子轩的胳膊,“你自由了。” 男子不可思议的眼里闪过一阵喜悦,却又被哀伤淹没,“多谢两位恩人。” “不用。”云子轩淡淡开口,本来要不是兰枫要帮他,她也不可能管这闲事。 “给你。”兰枫拿着一小叠银票,“以后你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男子怔怔接过,兰枫朝他摆了摆手,“再见了,对了,你叫什么?” 那男子才回过神来,“南君谣。” 等到他走远,云子轩才低声道,“南。” “怎么了?” “这南姓,可是西荒的王姓。” “那又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姓南的。” “那倒也是。” 章节目录 第49章 > 鸣沙山,是前往樊城的必经之路。横卧在沙漠中央,整座山都是由流沙堆积而成。绵绵细沙,走上一步,就得退上半步。风过之时,总能听到咚咚的响声,像是锣鼓声,却又带着鸣金之声。 整个车队慢慢地前进,马车不住下滑,云子轩看着那些马,不住摇头,“你怎么就没买几匹骆驼来?” “那你干什么不买?” “我又没走不快。” 戚璨气急,看她在细沙中背着人如履平地,也只得默不作声。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山顶。遥遥可以看到不远处是大片绿洲,几个当地人下山都是从山上直接滑了下去,一路到底。兰枫在云子轩背上晃着她,“我也要。” 云子轩放下她,“我先下去,你再下来。” 兰枫点头,等她在山脚下招手,便一路从山顶滑了下去,山风拂过,带着软绵绵的细沙,不会觉得刺骨,有些痒。速度越来越快,就在他觉得心快跳出喉咙口的时候,整个人撞进云子轩张开的双臂中,他喘着气,“好刺激,就是有点怕。” 云子轩轻笑,朝还在慢慢下行的车队挥了挥手,意思是先上绿洲去了。 戚璨黑了脸,这两个人,到底是来送亲的,还是来玩的? 等她们好不容易到了绿洲,车队暂时停下休息,戚璨在树林见转了几个圈子,却找不到云子轩。 她停在一颗参天古木下,正想大叫,头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砸到,她抬头,看到兰枫坐在一根粗粗的枝桠上,两腿摇晃。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拿着树上的果子扔下来,嬉笑地看着她。 “你妻主呢?” 他抬头,努嘴往上。戚璨仰高了头,才看到高耸入云的树顶,云子轩正站在主干边上一根粗壮的枝杈上,看着远处。 “云子轩。”她大声吼道。 树顶的女子低头。 “你在那里干什么?” “风景不错,你上来看看。” “你以为都像你这么空?” “凄惨,你不会是上不去吧?”兰枫怀疑地看着她,一脸笑意。 “谁说的?还有,我不叫凄惨。” 戚小将军几个纵跃,上到树顶。“你到底看什么?” 云子轩指了指远方,一个小山丘后面,滚滚黄沙飞扬,看上去一对人马正在赶过来。高举的旗帜上写着红色的一个大字,随风舞动,戚璨看了半天,终于看清那旗帜上,是一个越字。 “越思狂居然亲自来接。” “是啊,我们还真有面子,能让这西荒第一名将来迎接。” “那就快点出发,和她汇合。”戚璨率先下树,云子轩跃到兰枫身边,把他抱下来。 “要走了吗?” “嗯。凄惨,你去弄几匹骆驼,我看那些马太容易脱水,又背不动重物。” “你,你也叫我凄惨,说了是璨,璨。” --------------------------------------------------------------- 兰枫第一次亲眼看到骆驼,很是好奇,本想摸那骆驼,却被它粗粗喷了口气。 戚璨坏笑,“连骆驼都嫌你。” 那卖骆驼的当地人递上来一捧干草,“喂它吃了。” 兰枫喂它吃下,那骆驼果然不再喷它,“轩,我不骑小云了,我骑它试试。” 等到上了驼背,没走多远,兰枫就嚷着要下来,“屁股颠地痛死了。”他向云子轩抱怨。 正说话间,打头的马突然发出一声长鸣。就见两边丘陵上冲下来数十个蒙面人,手持长刀。 护卫士兵全都抽出腰际佩剑,戒备地围在马车周围。 那些人却没有直接动手,手里一拉长绳,粗大的圆木,两个人围抱都抱不住的宽度,大概一人高,每一根上面都绑着几根绳,这么一拉,那些圆木从丘陵上滚下,向车队砸来。 护卫被压了不少,云子轩一手抱着兰枫,只一手出掌,挡回那圆木也很是有限。几支飞箭飞来,云子轩抱着兰枫,闪到一边,飞箭射在马车顶上。 戚璨砍死几个蒙面人,朝云子轩怒吼,“护住马车。” 这才想起,风少文临走前叮嘱她,要是遇险,别指望云子轩,一定要亲自护着十皇子。 云子轩踢飞了那几个弓箭手,回身击碎了袭来的圆木,等到那数十人被解决,这边已经是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戚璨走到马车前,“殿下,你没事吧?” 马车里没有声音,戚璨一急,掀开车帘,竟是空无一人。 “殿下呢?”她回身朝云子轩怒道。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一直跟着马车吗?” “云子轩。” “你叫也没用,叫我他也不会凭空回来。” “那怎么办?” 云子轩叹气,“枫儿,你先去里面坐会吧。” -------------------------------------------------------------- 这边还没整理完,一大队人马驰近,打头的女子一身红袍,凤眼高挑,眉目轻狂,看着这一片狼藉,蹙眉道,“遇袭了。” 云子轩正在马车边上,拉着车帘,没注意到她,戚璨把刚刚的事告诉了她,“你就是越思狂?”其实已经确定,心里暗道,不愧是西荒的第一名将,果真是当得起狂将军三个字。 那女子点头,“你是?” “戚璨,那个,是云特使。”云特使三个字重重地吐出来,云子轩终于回过头,看见越思狂,笑道,“狂将军,真是久仰大名。” “这里不易久留,我们马上启程。” 云子轩骑马走在马车旁边,时不时把想从车窗探出的脑袋瞪回去。看得戚璨心惊胆颤,越思狂就在旁边,这两个人还敢这么眉来眼去的。 不过越思狂自己看上去似乎就心不在焉的,一双凤眼一直不住回头,倒像是在等什么人。 ------------------------------------------------------------- “你说说看,还没到樊城呢,就把十皇子给丢了,怎么办,怎么办?” “你别走来走去的,行不行。”云子轩没好气道,戚璨停下来,云子轩突然站起身就向外走。 “你去那里?” “我一个人睡不着。” 戚璨挡在她面前,“你,你,他现在可是在假装十皇子,你别给我惹事。” “我后悔了,你出去给我找个男人回来。” 戚璨摇头,看着她,“我原本还以为你很痴情,现在看来,也不过…” “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要我去找男人?” 云子轩一巴掌拍上去,“我要你找男人假扮十皇子,你脑子里在想点什么?” “你自己不说清楚。” “快,哎,算了,你找的我也不放心,我还是自己去。” ---------------------------------------------------------- 第二天一早,兰枫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云子轩身边,他把她摇醒,“我怎么在这里?” “我抱你过来的,你睡着了。” “那谁去装十皇子?” “我找了人了。” 他盯着她,“轩,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有吗?” 兰枫趴回她怀里,“轩,你坏笑的样子,我再熟不过了。” 云子轩轻抚着他的脑袋。越思狂呐越思狂,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 这天,车队连同越思狂的人马,到了月野原,弯弯的月牙湖横跨在中间,大片的草原,成群结队的羚羊,还有骑着马的牧羊人。 兰枫站在一边,双眼惊异地看着这从未见过的景色,希冀地看着那羊群。 云子轩轻轻在他屁股上一拍,“玩去吧。” 兰枫像是解去缰绳的小马驹,跑向那大片的草地,一溜烟混进羊群,不见了踪影。 “见过宠男人的,宠到这地步的,还真是没见过。” 云子轩回头,冲越思狂笑道,“难道,狂将军心里,就没有一个人?” 越思狂神色微变,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又是那轻狂不羁的神色,“男人,玩玩就好,何必放在心上。” 云子轩斜眼看向一边的马车,“越将军这么说,我们十皇子听见了,恐怕可不会高兴。” 越思狂还没来得及回答,后面一骑马飞驰而来,越思狂眉眼一亮,迎上前去。云子轩也不看她,视线锁着不远处兰枫欢闹的身影,笑生双靥。 -------------------------------------------------------------- “属下无能,未能尽职。” 越思狂摇头苦笑,一手按着眉间,手腕上一串玉铃,却不会发出声响。“不怪你,茫茫人海,找一个人,我知道的,只是…”她叹气,还真是一步错,步步皆错。 “将军。” “一同回去吧。” “属下不是说的那件事。” “什么意思?” “那,那人,丢了。” “才多久,你们怎么看着的?”越思狂挥出衣袖,那女子跪下,“请将军责罚。” “罢了,”她回身就走,“我就不信,我不想做的事,还有人可以逼我。” 章节目录 第50章 > 樊城是西荒的王都所在,虽然不及中原的繁华,也是热闹非凡,别有一番韵味。 车队停在驿馆,越思狂和云子轩站在门外,“过几天,女王会派人接十殿下进宫。” “我自会在此恭候大驾。” 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人,一阵寒暄后,越思狂策马回府,云子轩则站在原处,戚璨正出来,“狂将军走了?” “嗯。” “你在干什么?” 云子轩看了她一眼,“你又干什么?” “你还说,为什么把十皇子找回来了也不告诉我?还有啊,你怎么找到的?” “他在干什么?” “房里歇着。” “你现在,身边还有多少人?” “很少,十来个。” “越思狂留下来的呢?” “两队吧,一队三十六个。怎么了?” “没什么,把你的人调到他身边去,还有,今天开始,你给我寸步不离守在十皇子身边。” “你开什么玩笑,难道我可以守到他身边去?” “那倒也是。”云子轩摸着下巴,“怎么风少文就没找人保护他,还真是奇怪了。” “你,你居然直呼陛下名讳。”戚璨指着她,一副你大不敬的表情。 云子轩没理她,“戚璨,你娘驻守东野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怎么连个厉害点的手下都没有?” “你也说是我娘了,我又没上过战场,哪里来的手下。” “那你就自己去吧,反正保护十皇子本来就是你的责任,要是再丢了,我可不保证我还能正好顺手带他回来。” ------------------------------------------------------------ 两天后,女王就派人接十皇子进宫,说是要亲自在几日后的宫宴为他和越思狂赐婚。 云子轩和戚璨作为送亲的人,也一同进宫,住在专门招待使臣的来仪宫内。 这天上午,西荒女王召见两人。 “别乱跑。” “轩,你几岁了。” “二十五,干什么?”云子轩对这突然的问题很不解,兰枫摇着头,“你这么唠叨,怎么可能才二十五呢?” 一个暴栗轻轻打在他额上,“总之,这里是王宫,尽量乖点,知道了?” “嗯。”好吧,他会尽量的,但只是尽量哦。 云子轩一走,这次兰二公子一开始确实是呆在来仪宫,很乖地转着。 可是来仪宫只是小小一座宫殿,很快就逛完了,兰枫正准备回去睡大觉,宫门口传来几个小侍的谈话声,“你们见到了吗?” “当然,那个云特使,真的是好俊,难怪人都说中原女子比我们西荒的要俊朗。” “哎,真羡慕你们,可以在这里服侍。” “那有什么用,人家有正君了,出使都带着。” “原来有正君了啊,可是我听说大王想同中原联姻,不止是人家把十皇子嫁过来,还想要把六王子嫁过去,你说六王子要是见了这个云特使,会不会直接就想和她结亲算了?” “怎么可能?难道六王子会愿意做侍?” “谁知道呢?不过这次宴会还可以同时见到狂将军,要是我也是在那里当差就好了。” … ------------------------------------------------------------- 西荒的郡王坐在首席上,越思狂在左手边第二位,旁边是大王女,云子轩和戚璨坐在两人旁边一席。 “本王一直听说中原男子文采不凡,我有个小儿也一直醉心于此。今日正好我宫里来了位贵客,一直想与人切磋,不如就请十皇子,还有小六,一起同她来比试一下。” 宫门外走进来一个女子,把佩剑交给了侍卫,站在中间行了一礼,“草民邵青见过郡王和各位大人。” 那个同皇城诸多大家公子鸿雁传书,切磋诗词的游侠诗人,竟然也会到了这西荒王宫内。 “好,你不是一直想和六王子切磋文辞,如今十皇子也在此,正好来比上一比,也算给这宴会助个兴。” 邵青应了下来,不只云子轩,越思狂也是弄不清楚这郡王突然弄出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草民不敢卖弄,不如就对上几幅对子,可好?” 这边十皇子和六王子刚应了声,宫门外传来一小阵喧闹,“什么事?” “启禀大王,门外有个男子,一定要见云特使。” 云子轩站起了身,朝郡王抱了拳,“大王,微臣的正君年少贪玩,想必是来找微臣的。” “既是云特使正君,就一起入宴。” 兰枫跟在那侍卫后面,见到云子轩还未及上前,那郡王又道:“不如,云正君就也一起来对邵小姐的对子,凑个热闹吧。” 兰枫看着云子轩,她点了点头,他心里暗骂,那我也要会啊。 三人面前摆上了案台,笔墨备好,邵青正要开口,“等等。” “云正君,怎么了?” 他听过以前大哥和人对对子,整句话他就听不懂,别说对了。“你能不能一个字一个字说,慢慢说?” 邵青大惑不解,难道这位正君耳朵不好,说快了会听不清楚?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上。” 这容易,兰枫想,那不就是下。 “天。” 哈,运气真好,天自然是地。 “。” 这字到了兰枫耳朵里,就听成了盐,所谓油盐酱醋,既是盐,那就对醋好了。 “好。” 好自然是坏了,兰二公子心念一转,坏太普通,还是对歹好了。 “事。” 士?这要怎么对?突然想起他和云子轩下棋的时候,他一支士,她经常都是上炮,然后就将军,那就是它了。 兰枫挥笔写完。那边十皇子六王子也对完了。 邵青先拿过六王子的,“下界保平安。”普普通通,还算切题。再去看十皇子的,“回宫降吉祥。” “十皇子,好对。” 再过来,是兰枫的,邵青拿起纸,顿了一大顿,语调迟疑,“下地醋歹炮。” 一阵大笑爆出,紧接着整个大殿响起轰然的笑声,而那最先笑得前仰后翻的,不是别人,就是云子轩。 兰枫回头,扁着唇,早说他不会了嘛。趁着大家都在大笑,他走到云子轩身边,“小东西,你实在,太天才了。”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一个字一个字对,也不管整体什么意思,大概也就他能想到这么对对子。 “你就笑吧,你。”兰枫嘟嘟囔囔,没好气道,“人家本来就不会。” “我是说真的,你真的很天才。” 兰枫靠到她身边,和她咬耳朵。云子轩停了笑,拉着他坐在身边,“我知道了。” “云正君果然是年幼贪玩。”郡王双手下按,大笑声渐渐止住,“好了我们也该来谈正事了。” 兰枫抓着云子轩的手,她安抚地拍了拍,压低了声音,“放心吧,今天,她不会有时间谈到这事的。” “你怎么知道?” “猜的。” 那郡王接着道,“我西荒与中原和亲,是件举国同庆的好事。” “大王。”越思狂站起了身,“臣有事要讲。” 大王女在一边猛拉她,越思狂不为所动,直直看着郡王。 “狂将军想说什么?” “之前同大王说过的话。” 郡王一拍桌子,“本王说过不许,你居然还敢再提。” 一边王君拉她,凑在耳边低声道,“大王,有来使在。” 郡王收了声,“总之,本王今日替你赐婚,择日完婚。” “恕臣难以从命。” “你放肆。” “母王,狂将军今日喝多了,待儿臣劝上一劝。” 大王女拉着越思狂到了后殿,“你到底在搞什么?” “我早说过,我不会娶。” “我也说过,你必须娶。老三故意让父妃说动母王赐婚于你,就是等着这刻,难道你要我失去左膀右臂?” “大王女,你在朝中地位稳固,不缺臣一个。” “你还不明白吗?母王专宠于父妃,就是父君,现在说话也没有分量了。老三还不敢妄动,忌惮地就是你手里的兵权。我听说路上队伍曾经遇袭,想必是她们动了手,十皇子若是出事,母王必然会以你向皇帝谢罪,现在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你居然又给我这样?” “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她们动的手。” “你说什么?” “是我劫了十皇子,可惜竟被人救了出去。那个云子轩大概是看出来的,守得太紧,我没能再动手。” 大王女抓着她的双肩,“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自从那个男人失踪后,你都成什么样了?早知道,当初我就该毙了他。” 越思狂皱起了眉,眼里燃起怒火,大王女还在继续,“我不明白你怎么就会看上那样一个男人,以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死守着这么一个丑…” 越思狂掐住了她的脖颈,“我说过,别在我面前诋毁他,就算你是我主子,我也不会客气。” “你…你放手。” 越思狂松开了手,向内殿走回去,“我不会改主意的。” 章节目录 第51章 > 越思狂被打入了大牢,整个宴会不欢而散。兰枫拉着云子轩的袖子,扯扯,再扯,“她今天不提,明天也可以提。要是真的挑了你,怎么办?” 云子轩揽着他,“越思狂都可以拒婚了,那我就陪陪她一起。” “那好,要是去大牢,我也陪你。” “小东西,你以为是去玩啊。” 回到来仪宫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困倦得厉害,云子轩打了个哈欠,“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外面传来消息,越思狂还在大牢关着,郡王派了人请云子轩过去。 “昨晚那样的事,实在是,我西荒的不是。” “郡王重了,狂将军性格使然,我想女帝也不会太过在意的。” “云特使,这次和亲,原本是件喜事,却不曾想闹到现在这样,你既然是皇帝陛下派来的,你看,现在这事,该怎么继续?” 这老狐狸,想把事情推到她身上。其实本来倒是都无所谓,风少文的意思,只要西荒太平不反,就成。至于十皇子和亲是同谁,倒是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她不准备让越思狂这么容易就逃过这劫,害死了那么多士兵,该让她吃些苦头的。 “我们千里迢迢而来,自然等着大王给个交待。” “那好,你先下去吧。” -------------------------------------------------------- 蒙面的黑衣人打开了大牢的门,越思狂拧眉看着她,“你是谁?” “快走。” “我不会走。” 来人很是不耐烦,“难道你宁可死?” “那也与阁下无关。” 那黑衣人没想到,动手来抓她,和越思狂在牢里打斗起来。守兵都被她放倒了,没有人进来,那黑衣人蒙面的布被抓下,越思狂并不认得。“你是谁?” 那人只是埋头苦打,和越思狂不分胜负,僵持着,直到外面传来声响,那黑衣人一惊,想要抽身,却被她死死缠着,脱不开去。 “什么人?”是大王女带了人过来,本是来劝越思狂的。身后侍卫齐齐上前,将那黑衣人围在中间,大王女看向那女子,大惊,“你不是,宇文冰?怎么会在西荒?” 阴狠的女子看着她,“没想到,大王女只在出使皇城时与在下有过一面之缘,竟还能记得。” “你来干什么?” “自是来营救狂将军的。” “你们非亲非故,何来营救?” 宇文冰大笑,“在下仰慕狂将军威名,所以前来。” 大王女摆明了不相信她,“可惜你这样做,只会毁了她。” “是吗?” “宇文小姐不介意的话,还请上外面去,到我宫里坐坐。” --------------------------------------------------------- 越思狂欲图逃狱的消息传出,被除了官职,夺了兵权。大王女急得团团转,宇文冰一直被她软禁在宫里,正坐在一边冷着眼看着她。 “不行,我得去找母王。”她举步想要出宫门,门外却有两个拿着长刀的护卫拦住她,“你们在做什么?反了是不是?” 宇文冰发出一声嗤笑,“没想到大王女想软禁在下,倒是把自己给软禁了起来。” “你闭嘴。” 而与此同时,郡王正在大发雷霆,“什么叫失踪,大牢没有人看着吗?几天前不是才加派了人手?” “大王息怒,可,狂将军确实从牢里失踪了。” 郡王把书案上的奏章推翻在地,除了越思狂的官,夺了兵权不过是想给她个下马威,放眼西荒,还没有人可以取代她,她倒好,还真逃了出去。 --------------------------------------------------------- “越思狂完了?” “掉进了流沙谷,你觉得还活得了吗?” “这样子,我就放心了。” “那个中原来的女人,怎么不见了?” 女人发出一声长笑,“告诉你件最有趣的事,你那个白痴大姐居然把她带回了宫。” “当真?” “怎么不是?现在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过,三殿下,你若是除去了大王女,你准备帮她?” “从没想过,她那个主子,二皇女是吧?既不成器又没本事,我又不傻,何必干这些注定亏本的买卖。” “三殿下,既然要动手,那就今晚吧,越思狂的兵权已经都到了我手里,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了。” ---------------------------------------------------- “轩,我的左眼皮一晚上都在跳。”兰枫走到云子轩身前坐下,指着自己的眼,“你说,都这么多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云子轩手里拿着一块小圆木,上看下看,还凑上去闻,看得兰枫一把把那木头抓过来,“你在干什么?” “很奇怪,这西荒整座王宫我都没见到有这种树,怎么会有这种木头?” “你管木头干什么啊,我在问我们…” 话没说完,正巧戚璨急匆匆走进来,“我刚刚经过后面花园,闻到好大一股硫磺味,是不是有什么事?” 云子轩一弹手指,“凄惨,你来得真巧,我正想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那木头上面,也是很淡一股硫磺味。 “你在哪里闻到的?” “大王女寝宫前面那片花园。” “我们去看看。” “可是现在已经入夜,我们不可以在后宫乱窜的。” “那你呆在这里,枫儿,我们走。” --------------------------------------------------------- 西荒的王宫里,燃起了一处熊熊大火。 “大王,不好了,大王女寝宫失火,火势太大,控制不住了。” 披着衣服坐起来的郡王下了塌,“还不救火?” “火势,太大,进不去。” “都是没用的废物,本王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大王息怒,御林军已经在赶来了。” “出去看看。” 而此时在大王女寝宫外面,两个女子正对视而笑,御林军是不会赶来的。就在她们得意之际,一个人影从后面走近,“大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三王女大惊之色,云子轩在大王女身后,把宇文冰扔到她脚下,她吐出了一口血,摇头苦笑。“虽然我一直知道,要把风少文拉下台,就先得除了你,可惜,就算我一路跟到南陵,还是没能得手。” 云子轩看了眼烈火汹涌的宫殿,原来她就是烟岚背后那人,没想到二皇女终究还是没死心,也没想到自己就算没有插手当时夺位一事,也能被人盯上。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失了手。” 大王女摇头叹气,自家,又何尝不是一样,老三一心想除了她,竟是丝毫不顾姐妹手足之情,要置她于死地,可怜了越思狂,现在还生死未卜。 三王女脸色青黑,“既然都被你发现了,我今晚一定要除了你。” 话音刚落,一道足以让她瑟缩的嗓音响起,“孽子。本王没想到,你居然残忍至此,竟想烧死自己手足亲姐。”先是南清越,现在又是老三,怎么她生出来的女儿都是这般野心? “母王。” 三王女身边的女子眯起眼,握紧了拳,事已知此,只有一不做二不休。 匕首被人打落,三王女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三殿下,你认为你还有机会翻身吗?” “可是…”她也没想过害自己的母亲。 “来人,带下去,关进大牢。” 大王女指了指宇文冰,“她呢?” “一起带走。” 宇文冰被人架着起身,手里不着痕迹地发出一柄飞刀,射向兰枫。云子轩正要转身,根本没料到他会出手,情急之下,闪身挡在他身前,飞刀直接插入她胸口。 “带下去,立刻处斩。”郡王大吼,“快叫御医。” -------------------------------------------------------- “你胡说,明明就很小的伤口,怎么会没救?”兰枫死死拉着那御医。 “这位正君,真的不是我不尽力,这毒,前所未见,我实在没有办法。” 他抓着那大王女,“那宇文冰,还没斩吧,她在哪里?” 大王女为难地摇头,“她自尽了,刚带下去就自尽了。” “她什么都没说?”兰枫急得眼眶发红。 “她说,这世上,没人解的了这毒。” 兰枫松开手,跌坐在云子轩身边,双眼迷蒙,不会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毒性,还没完全散开,而且散得很慢,应该还有些日子。”御医喃喃道,“也许,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 “可以去踯躅山上试试,不过也别抱太大希望。” “踯躅山?”兰枫擦了眼泪,“在哪里?” “再往西,草原上最高的山,据说是神仙府邸。山上有隐世高人,很多年前曾经有位神医隐居于此。”就是不知道还是否在世。 “是不是找到她,就可以解了轩的毒?” 原本想说可能的御医看见他希冀的双眼,心下不忍,点了点头。 兰枫走到云子轩床边,轻抚着她青紫的双唇,“轩,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我也会的,一定会的。” 章节目录 第52章 > 云子轩一直昏迷着,兰枫把她扶到雪玉骢身上,云子轩的飞霞骠认主子,不听他的,他牵着小云,身上背着包袱,上了马背,让云子轩靠在他背上。 郡王本要派人同去,但是没有马能有雪玉骢的速度,以免耽误时间,兰枫决定自己启程。 “小云,我知道你载两个人很累,但是加把劲,天黑前我们一定要上山。” 雪玉骢到了踯躅山脚下时,已经累得直喘,天已经擦黑,山路很窄,兰枫只得把马留在山下,搀着云子轩,一步一步慢慢上山。 连夜赶路,他终于在天蒙蒙亮时不支地倒地休息,醒过来时发现云子轩也眯起了眼,“轩,你醒了,你怎么样?” 云子轩嘴唇发紫,印堂发黑,说不出话,兰枫却看得见她眼里的心疼。这人,自己都这样了,一醒过来,第一件事居然还在心疼他。 兰枫抽着鼻子,云子轩抬了抬手,还是没能举起来,兰枫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磨蹭,“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天已经大亮,他喂云子轩喝了点水,她又昏死过去。兰枫咬着牙搀起她继续上山,小路边很多扎人的野草,树上也缠着割人的藤蔓,他的脸颊上不小心被割伤,兰枫擦去血迹,也没空去管,忍着痛,继续前进。 山顶,是一个很大的范围,千辛万苦上了山,却见不到人烟。兰枫咬着唇,不哭,他不能哭,他还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然而,他双腿一软,跌下地,终于哭出声来。 可是,这一次,再没有人会抱着哄他,会吻干他的泪痕,会笑他哭花了脸。“轩。”兰枫断断续续唤着她的名字。 树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妖,人家哭这么伤心,你好意思见死不救?” 兰枫连忙抬眼看去,就见树梢上坐着两个上了岁数的老人,两个仙风道骨的男子,其中一个跃下树来,“小娃娃,她是你妻主?” 兰枫忙不迭地点头,“求你,救她。”他拽着那男子的衣服,像是怕他会跑掉。 “我救人,一向有个规矩。” “什么?” “那就是,一命换一命。”老人一笑,“就是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兰枫一怔,看着云子轩,半晌没有说话,老人又道,“怎么,舍不得?” 兰枫止了哭,摩挲着云子轩的脸,“不是舍不得自己,是舍不得她。”他顿了顿,又道,“我不会用自己的命换她的。” “哦,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丢下她一个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如果你不肯救,大不了我带着她从那边悬崖一起跳下去。” 树上的老人大笑,也跃下来,“好好,见多了那些动不动为人去死的,你这小娃娃倒是真和我胃口。” “老奴,这是我的事,你插什么手?” “好不容易来了个好玩的小娃娃,难道你想独吞?” “我先遇上的,再说你有本事救她?” 兰枫一听,连忙问道,“你答应救了?” “我没说。” 兰枫拽着他,“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你一定会救的,我以后每天给你烧香…” “我又没死,你烧什么香?”老人怒道。 兰枫住了嘴,怕惹怒了他更不肯救了。 “老妖,你就别装了。这丫头看上去快不行了,要救就趁早吧。” 那老妖白了他一眼,对兰枫道,“跟我过来。” 兰枫连忙搀着云子轩,紧紧跟在他身后。 ------------------------------------------------------------- 掩映在大片树林后面,几间茅草屋,一个小院,兰枫搀着云子轩,把她放到屋内的床上。 老妖站在一边,那叫做老奴的则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我不管,反正你别想独吞,我也要。” “休想。” 兰枫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到底谁能救人,快点好不好?” 老妖朝老奴挑衅地一笑,“小娃娃,救她也行,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 “拜我为师。” “小娃娃,别听他的,拜我比较好。” “你以为你是谁,整天养毒虫,玩毒,一个不小心自己都玩进去了。小娃娃,别听他的,拜我。” “你才自以为是,神医了不起了,也没见你救过什么人,杀的人倒是不少。” 那两人越吵越来劲,兰枫怒道,“你们能不能救完人再吵。” 两个老人住了嘴,老妖走到床边,替云子轩把了脉,撑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怎么样?”兰枫凑在边上。 “救是能救,就是比较麻烦,要费些日子。” 兰枫只听到那句能救,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 “哎,不都说能救了嘛,你怎么又哭了?” “我,高兴,不行啊?” “你先出来。” 兰枫跟着他走到屋外,“跪下。” “什么?” “拜师,不拜不救。” 兰枫立马跪下,狗腿地磕了个头,“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老奴跟着出来,“我也要。” 兰枫转过身去,老妖拉过他就走,“要救你妻主,先随我去采药。我顺便教你认药。” 老奴紧跟在后,“小娃娃,学认药有什么意思,我教你认毒,那才好玩” … ------------------------------------------------------------ “去,把这本书背了。” “这么厚,怎么背得下来。” “不背完我不给她施针。” “这些药,今天全部认会。” “好多,长得又这么像,怎么认得清?” “你要是错一个,信不信我在她药里也放错掉。” “这贴药,马上给我配出来。” “好复杂,哪里去找?” “今晚不配出来,我去把她的药熏撤了。” … 在老妖的威胁下,为了云子轩,兰二公子过了有生以来最悲戚的两个月。 老奴很是不甘心,一定也要来掺一脚,乘着老妖不注意,他开始诱惑兰枫,“你想,你要是会下毒,以后看人不顺眼就可以放倒她。” 见他有些心动,他再接再厉,“以后再有人向你或是你妻主下毒,你就可以发现了。就不会像这次这样了。” “好,我要学。” 于是,在双重摧残下,兰二公子又过了更悲催的一个月。 云子轩偶尔醒过来过几次,但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他每天替她擦着身子,换干净的衣服,虽然被老妖老奴压榨,还是每天都对着她絮絮叨叨。 “轩,我知道你穿衣服很挑,不过这山上只有这种布衫,你就将就着吧。”他替她系好衣带,半扶起她,给她梳头。才刚梳了一会,门外传来老妖的声音,“你又上哪里偷懒去了,还不出来认药,信不信我今晚不给她煎药?” “轩,你看,你不醒过来,我整天被他们欺负。” 兰枫在云子轩发上吻了一下,“我晚点再过来陪你。” 他替她盖上被子,掩上了门,没看到被子下的手隐隐动了一动,握了拳,又松开。 章节目录 第53章 > “为什么她还不醒?” “这可是极其极其罕见的奇毒,说实话她能撑到见我,那是内力够强,身子够好的了,一般人早见阎王去了。” “可是我昨天替她把过脉,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 “哎哟,不错不错,把脉都学得像模像样了。” “我在说正经的。” 老奴坐在一边削着木头,“毒清了,要缓过来也要一段日子,不过你那妻主内力够强,应该也快了。” 兰枫低下头,继续捣药。老妖在一旁给草药浇水。 天很暖,让人有些懒散,有些困。 老妖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个午觉。” 等他走进去,老奴对兰枫道,“小娃娃,我们上后山,我再带你认些新的毒花。” 兰枫点头,刚起身,背了竹筐正要走,回身见到门廊上倚着一个女子,长发披散,脸色苍白,额前散着碎发,看上去很虚弱,显得有些颓废,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柔地看着他,比那日光更加暖旭。 兰枫扑到她怀里,脑袋埋着,“轩。”眼泪夺眶而出。 云子轩一手抱着他,一手揉着他的发,兰枫越哭越厉害,云子轩把他从怀里微微推开,俯下身,指腹擦着他的眼泪,“小东西,怎么我一醒,倒是招了你这么多眼泪?” 兰枫继续埋倒在她怀里,好半天才止了哭,抽抽噎噎地停不下来。 老妖推开一边的房门,不耐烦道,“睡个午觉都被你们吵醒了。” 云子轩揽着兰枫,“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里露出一丝激赏,“没想到,我这徒儿眼光倒是不错。” 云子轩低头看着兰枫,眼里全是宠溺,还有丝丝心疼。才发现,他的眉角添了一道短短的伤疤。 兰枫一手捂住,“不要,看。”抽噎声还未止住,话也讲不清楚。 “你这个小傻瓜。”云子轩拉开他的手,抚着那道疤,兰枫看着她,“疤,好丑。” “我觉得很漂亮。” “胡说。” “小东西,你原本两边眉毛就不一样长,这样一来倒是匀称了不少。” 兰枫一怔,破涕为笑,虽说也知道她不会在乎,可她就不能讲点好听的?可是,听到这熟悉的调侃嗓音,他却又开心地想哭。 -------------------------------------------------------- 云子轩一醒,兰枫就不肯那么拼死拼活地乖乖跟着老妖认药学医了,不过倒是跟老奴跑后山跑得很勤快,气得老妖牙痒痒。“这个孽徒。” 云子轩坐在院里闭着眼晒太阳,四肢无力,也不高兴讲话,只是睁眼看了他一眼。 “哎,徒弟的妻主,你叫什么来着?” “云子轩。” “没听过,你是哪里人?” “皇城。” 老妖摇头,“没去过。” 云子轩继续闭上眼,小心翼翼地试着凝聚自己的内力,不过只是一小会,就累得满头大汗。 “我劝你还是悠着点,这种毒我也是前所未见,你身子要完全复原,还需要好好调理上一段时日。” 说话间兰枫背着竹篓和老奴一起回来,手里抱着一只白色的毛团,见到云子轩,连忙跑上来,献宝地举高手里的毛团,“轩,你看。” 云子轩睁开眼,对上一双圆滚滚的蓝眼珠,那小家伙猫不像猫,狗不像狗,说是貂吧,耳朵又大了些,毛色雪白,咧着小尖牙,两支后腿腾空踢着。 “这是什么?” “奴师傅说这是非常非常罕见的雪狐貂,一半是狐狸,一半是貂。” “你要养?” “嗯,它一个人好可怜的。轩,你说我该叫它什么?”兰枫把那雪狐貂抱回怀里,那白色的毛团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露出两只圆圆的小眼,和云子轩大眼瞪小眼。 “叫,叫小轩好不好?”兰枫旧事重提,小心问道。 云子轩没力气举手拍他脑袋,只能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不许。” “那,那就叫小子,嗯,子不好,叫小崽吧。” 兰枫把小崽递给云子轩,“轩,你替我抱会。” 他卸下背上竹篓,取了毒草毒花出来拿到一边,云子轩抓着那只雪狐貂,眯着眼,伸出一只手拉了拉它的耳朵,它的大耳朵抖了一抖,再拉,再抖,云子轩想起兰枫挠耳朵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像,轻轻一笑,也就暂时不再和这只新来的小崽吃醋了。 “徒弟,你既然回来了,就快点跟我学配药去。” “去去去,我们还要认毒花,没空理你。” “这是我徒弟。” “也是我的。” “他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 “你没听他叫我奴师傅吗?” “他还叫我师傅呢。” “两位前辈感情可真好呐。”云子轩一手拎着那只雪狐貂走近,到兰枫身后,“小东西,我好困。” 兰枫立刻丢下那些毒草毒花,回身扶着她,“那我扶你进去睡觉。” 小崽爬到他肩上窝着,云子轩微微俯下身,撑在他身上,走进里屋,回身朝那两个老人看了一眼。 --------------------------------------------------------- “这是挑衅,绝对是。” “我看那是在示威,你看她那得意的眼神。” “不行不行,自从那丫头醒过来,徒弟就变懒了。这样下去,我那些压箱底的绝活还怎么教出去?” “嗯没错没错,得想个办法再放倒她,这样徒弟才会乖乖听话。” 两个人老人终于统一战线,争夺兰枫的矛头齐齐指向云子轩。 而此时,她正坐在床边,“轩,你不睡吗?” “过来。” 兰枫走到她身前,云子轩把小崽从他肩上拿下扔到床脚,一把抓着他的衣带扯近身前。 “轩,你,你还不可以…” 云子轩躺上床,顺便把他抱了上去,“我只是想要个抱枕,不然睡不好。乖,别说话。” 没多久,她就真的睡了过去,兰枫倚在她怀里,食指摩挲着她苍白的唇,凑上去亲了一下,“轩,以后我也会保护你的。” --------------------------------------------------------- 等到云子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怀中的人不见了,坐起身,倒是看到小崽窝在床脚,睁着圆圆的蓝眼珠看着她。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拎着它的尾巴倒提起来,“你主人呢?” 小崽打了个哈欠,云子轩把它扔回床上,起身走到屋外,正遇上老奴端着药碗走进来,“丫头,你的药。” 云子轩接过,“他呢?” “捣药去了。” 云子轩皱起了眉,“在哪里?” “先把药喝了。” 她一饮而尽,“在哪?” “后院。” 云子轩正要过去,脚下一踉跄,头脑发晕,“你给我喝了什么?” “你的药啊。”老奴嬉皮笑脸,凑到她跟前低声道,“不过加了点小小的料。” 云子轩昏昏沉沉地倒地,老奴把她扶到床上,摸着下巴,“这要是你醒过来和乖徒弟说是我下的药,就不好了。” 于是走到另一间房,找了一个香炉,“你还是多睡些日子吧。” 香炉里飘出熏香,可惜老奴没看到,就在他走了没多久,那团白色的绒毛跳到桌上,小鼻子拱啊拱的,把香炉给打翻了,里面的熏香洒落,没多久便熄了。 章节目录 第54章 > 暖融融的日光照在人身上,后院的芝兰草开得正好,紫色的一片。兰枫蹲在地上,一手拿着竹篓,一手小心翼翼地采摘着那些粉嫩的花蕊,这是云子轩的药里必要的配料。 到了正午时分,他跑到房里,发现她还是没有醒,小崽趴在她身上,也正打着盹,替她拉上被子,正好老奴从门外进来,“奴师傅,为什么轩睡了这么久,从昨天下午开始,我以为她今早该醒了。” 确实醒过了,老奴暗想,“受了重伤的人,自然比较嗜睡。” 兰枫正要走,床上的人动了动,云子轩睁开眼,看到身上的毛团,坐起身把它拨开,“小东西。” “轩,你醒了啊,饿了是不是,我去拿吃的来。” 他前脚刚走,老妖正也进门,遇上云子轩坐在床沿和老奴瞪着眼。老妖看着老奴,你不是放倒她了吗? 我怎么知道,明明放倒了,要不就是你自己的熏香有问题,还说什么百日倒。放眼看去,那香炉竟然倒了,想不通呐,是谁干的? 兰枫一回来,两个老人就心虚地离开,“你说她不会告诉徒弟我们给她下了药吧。”老奴问道。 “应该不会吧,她看上去不像这种会告密的人,再说,”老妖突然想到什么,忿忿不平起来,“我还是她救命恩人呢,我干吗怕她?” 老奴斜他一眼,谁知道你?不过徒弟这个妻主,一眼就看得出来,还真是不简单,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历? ------------------------------------------------------- 几天后的午后,兰枫坐在那排芝兰草前面的竹椅上,老妖站在他身前,“今天我要教你的,是我准备留给我关门弟子的绝活。” “是什么?”兰枫感兴趣道。 “虽然你认药的水平还不到家,不过这么短日子也算小有成果。下面我就教你针灸。” “还以为是什么?哪个大夫不会针灸?” “你知道什么?”老妖瞪他,“那些江湖郎中怎么可以和我的银乌术相提并论。” “巫术?” “乌,看见了没有?”老妖掏出一根细长的,金光闪闪的银针。 为什么银针会金光闪闪呢,而不是银光闪闪呢?“这就是银乌针的特别之处,乌,便指金。这根针不是普通的金银所锻造,而是以这踯躅山特有的银乌,最最重要的是这磨针的石头,非心诚不可得,我这几十年也只得了这么六根针。” 老妖拿出一个暗红色的布包,打开里面插着长短粗细不一的五根针,加上他手上最长的一根,正好六根。 “然后呢?” “我让你认穴位,你认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然后就可以来学施针了,去把屋里那个假人拿来。” “用那个布人?” “不然呢?” “我来给你施针,怎么样?”一道淡淡的嗓音响起。 “轩。”兰枫开心地腻到她身边。 老妖瞪她,又来干扰我,那次过后,这丫头也变精了,还真没能再放倒她。 “前辈,既然要人给枫儿练针,我来怎么样?” “不行。”兰枫一口回掉,别说他自己插不准穴位,怎么可以没事随随便便在云子轩身上扎针? “既然这样的话,布人练针也没有意思,你说是不是,前辈?” “虽然是这样,但是… “那我带枫儿出去会,前辈想来也不会有意见了?” “去哪里?”兰枫问道。 云子轩揉了揉他的脑袋,“只是陪我会,你不肯吗?” “当然好了。” 两个人丢下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妖,云子轩把兰枫抱到一边凸出的岩石上坐着,“是真的想学吗?” 兰枫点头,身子前倾,云子轩靠近了让他倚在自己怀里,“这样子,以后就不怕有人再想下毒害你。” “那样的话,你就好好学吧。” 第二天一早,兰枫就找不到云子轩的身影,急得团团乱转,小崽跟在他身后,追着咬自己的尾巴。 “徒弟,你干什么?” “轩呢?” “没见到,怎么了?” “她不见了。” 不见了才好,老妖暗腹,这样子你就不会分心了。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完全想错了,云子轩不见,兰枫压根就没有心思再学任何东西。 老妖忿然,“老奴,要不你去后山找找?” “你干吗不自己去?” “谁去不都还是去。” 正在这两人互相推脱之时,上山的路上走来一群人,最前面的那个脸色疲倦,像是快要睡过去了。而身后那些人,最小不过十多岁,老的看上去也要五六十,都是男子。 云子轩被兰枫扑过来的身子撞得有些站不稳,心里苦笑,这次中毒还真是害她快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了,不过下趟山,就跟快虚脱了一样。 “你哪里去了?” “下山。”她指了指身后,“这些,不是有病就是中了毒,都是自愿来给你练针的。” 兰枫从她怀里探出头,看了后面那十来号人一眼。 老妖搓着手,“这主意倒是不错,用真人学可比用布人好上百倍。” “我去睡会。” “我陪你。” 云子轩有些无力地笑了笑,“在这里跟前辈学针吧,我醒了就来看看你学得怎么样了。”她走向木屋,走到半路又回头对他道,“小东西,别丢我的脸。” --------------------------------------------------------- “你们真是自愿的?” 老妖发现那些人除了那几个中毒的,其他也都不过是些小伤病,普通的大夫也能治好,犯不着特地上山来给人当针靶子。不过,用来练手倒是很不错,从易到难,他都要怀疑是徒弟那妻主特地挑好了来的。 一个年级最大的悄声道,“其实,那个丫头给了我们一人两百两银子,让我们来的。反正不过是给人练练扎针,这么多银子,我一辈子都赚不到,怎么会不答应?” 一人两百两?看来,徒弟这妻主不仅武功强,身份诡异,还很有钱呐。怎么他年轻的时候就遇不到这么一个又厉害又深情的女人? --------------------------------------------------------- 山上的岁月过得很快,眨眼又是一个月,云子轩终于恢复了大半,不过对她来说,现在最难熬的事,倒不是那些奇苦无比的药,虽然她也很怀疑那些药是老妖故意煎这么苦的,而是每天晚上抱着兰枫盖着被子纯睡觉。 抱小东西睡觉自然是很好,可是连续一个多月,加上之前半昏半醒都要四个多月,每天这么光睡觉还真是件考验人毅力的事。 想当初兰枫受伤的时候,也是这么过了近四五个月,不过当时怎么没觉得这么难熬?云子轩挠着脑袋,哎,看来之前小东西投怀送抱她都能忍住,实在是件了不起的事。 其实当时一来她担心兰枫伤重,二来这次是自己重伤过后,克制力自然是不如以往。所以这天晚上,兰枫坐在床边把玩那根银乌针的时候,她走到他身前,拿走他手里的针,渐渐靠近,逼得他向后仰躺在床上。 眼神里的炽热让兰枫也觉得浑身臊热起来,不知道还该不该提醒她重伤初愈,应该清心寡欲。其实,其实,他也好想她。 正当云子轩解开他衣服的时候,一团白色绒毛拱了过来,直往两人中间挤。“小崽。”兰枫回过神,拉回自己的衣服,抱着小崽滚向一边,窝在床的另一边。 “过来。” 兰枫摇头,“不给。” “真的?” 坚决点头,云子轩弯下身,一手抓着他拉近,一手伸向他敏感的腰际开始挠痒。 “哈哈,不要,好痒。”兰枫翻着滚,笑着推她,还是又被她压在身下,“轩,不行的。” “为什么?”云子轩随手拨开他的衣服,小崽已经被她扔到床下。 “因为你还没好。” “不碍事。”他的脸颊因为刚刚的大笑泛着红色,云子轩刚伸手,突然一顿,拧起了眉,“你做了什么?” “嘿嘿,”兰枫翻过身,云子轩几乎是仰躺着,瞪着眼看着他,“你到底做了什么?” “新配的药,不错吧。” “你居然敢用在我身上。” “很快的,这药效一会就过的,你很快就能动了。” “解药。” “没有。”兰枫嘻嘻一笑,半趴在她身上,“轩,我还没试过你不能动的时候勾引你,你会有什么反应?” “你说呢?” “试试好不好?” 云子轩哼了一声,兰枫伏在她身上,解了她的衣服,吮吻着她胸口结了痂的伤口,在她胸前柔软上一路舔吻,将顶端挺立的蓓蕾含入嘴里,小舌在上面划着圈圈。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重,兰枫仰起脑袋,“轩。” “哼。”闷闷的声音。 “其实人家也好想,”他一手伸进她衣服里,“可是,你伤还没好。”他埋首在她身前,吻着她的锁骨一路往下,停在腰际,微微喘着气,“所以,我来就好了。” 章节目录 第55章 > 云子轩醒过来时,手脚终于恢复了自由,小东西的脑袋蹭在她身边,一条腿搭到了她身上。天已经亮了,她把他的腿拿下去,起身下了床。在床边站了会,最终还是在他微翘的唇角亲了下,走出了房。要教训他,还有的是时间,就先让他好好睡着吧。 之前带上山的人大多已经散了,也就还有几个中了毒的。 云子轩站在日光里,老妖正走过来,“前辈。” “丫头,正好,我有事找你。” “前辈请说。” “你的真名,叫什么?” 云子轩耸了耸肩,“我没骗你,我是叫云子轩。” “昨天在后山,你帮徒弟到断崖采药的时候,我就在对面山崖。” “是吗?” “翻云覆雨手,没说错吧。” “确实,不过,我真叫云子轩。”她顿了顿,又道,“但我倒是还有个名字。” “是什么?” “云绝。” 老妖笑道,“早说不就行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没想到我那徒弟,居然把这天下第一庄的庄主都拐到手了。” “客气了,前辈自己不也死活要收他为徒?” 老妖无语,云子轩转过身看着远处断崖,突然想到昨日在那断崖上,似乎自己的内力不仅没有变弱,反倒像是长了不少,明明还没有恢复,不是吗? 半晌,老妖才道,“等你们下了山,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前辈是枫儿的师傅,又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这是自然。” ------------------------------------------------------- 天晴了许久,这天倒是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也不大,西荒一向少雨,便是在这夏日里,雨水的日子也不多。兰枫搬了个凳子,坐在屋前廊下,小崽在它面前蹲着,云子轩不知道他要干吗,站在一边斜倚着墙角看着,也没叫他。 “小崽,奴师傅说你也快几个月大了,我要开始驯服你。” 他手里拿着一些小崽最喜欢吃的香香的肉干,“首先,我要教你坐着。” 他抓着小崽,让它坐起来,那小毛团不肯,缩成一团瘫坐在地上,兰枫拿着肉干,“坐起来我就给你吃。” 小崽伸出尖尖的爪子要抓那肉干,兰枫伸高手,引得小崽站起身,伸着两只前腿来够那肉干。 兰枫得意道,“这不就坐起来了嘛。” 云子轩失笑,他转过头,“轩,你怎么在这里?” 她走上前站在他身边,揉着他的脑袋,“照你这驯法,什么时候它才会听话?” “有问题吗?” “没有,你慢慢驯它吧。” 雨下了两日便又恢复了晴天,这一日,云子轩带着兰枫两个人又去了断崖。 “轩,我错了。” “哦。” “我不该对你下药的,我不敢了,真的。” “那要以后再犯怎么办?” 兰枫抓着树杆,可怜巴巴地向下看着她,“那,那你罚我,罚我自己一个人睡觉。” 云子轩跃上树梢,他一把抱住,勾着她的脖子,委屈道,“人家明明是为你好。” 她跃下树,“我知道,不然,我还得好好教训你。” 云子轩想要放他下来,兰枫却不肯,“就不,你抱我。” --------------------------------------------------------- 又小半个月后,云子轩找来的人都下了山,她的伤基本已经复原,两人也决定要走了。 云子轩背上背着一个比来时大了许多的包袱,站在兰枫身后,“徒弟啊,记得好好看那些书,有空多练练手,知道吗?” 老奴在那里叮嘱,云子轩脊背上却泛过一阵凉意,虽然已经和小东西约法三章,不许再往她身上用,但她也知道这效用不大。他要练手,似乎最近的目标就是她。 老妖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把那六根针交给了他。 兰枫挥着手,“师傅,奴师傅,再见。” 云子轩和他一起转身走上下山的路,隐隐听到老奴的声音,“哎,男大不中留呐。” “又不是你养大的,不中留什么?” “我感慨一下不行啊?” … 一下山,雪玉骢就欢腾着迎上来,兰枫上前抚着它的鬃毛,“小云,我也想你。” 小崽爬到雪玉骢脑袋上团着,云子轩看着那白色的两只,先是一匹马叫小云,然后就是一只雪狐貂叫小崽,要是他再养第三只什么,是不是还真非得叫了小轩不可? --------------------------------------------------------- 来时一直都在赶路,这次回去,两人慢慢悠悠,小半个月后,才回到了樊城。 “听说,越思狂回来了。” 兰枫呼噜呼噜地吃着面条,听到这话,抬起头,“那她要和亲吗?” “还和什么亲?她带了个正君回来。” “那这和亲,算是和成了吗?” “成不成,也无所谓。” “那个皇帝找你,还真是倒霉。” “她早该知道,我本来就靠不住的。”云子轩轻笑,又道,“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么?” “为什么我的内力长了?” “真的?” “你师傅给我用了什么药?” 兰枫停下筷子,“他好像是说过,给你用的很多药都很珍贵很罕见。不过没想到还能长内力。” 云子轩正要说什么,店外传来一阵喧闹,她拉过那小二问道,“外面是什么事?” “哦,这里几天前跑来了一匹上等的神驹,整天在街上乱窜,大家都想驯服它,这不,又来了。” 云子轩走到店外,果然不出所料,是她的飞霞骠,她伸出小指放在唇边吹响,飞霞骠听到声音,驰到她身边,温驯的样子让周围的人大叹,她牵着马正要走,突然被人叫住,“小姐。”她回头看去,“有事?” “其实,”那女人挠了挠头,“我一直想驯服那匹马,没想到它是小姐的马,我在想,能不能,能不能…” “买下来?” “可以吗?”女人一脸兴奋。 “不能。” “那,那借我一下可以吗?” “要做什么?” “其实,”那女人搓了搓手,“我喜欢的那个男人,家里不肯同意我们。” “那和我的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要是我骑了这样的神驹,再带着足够的聘礼,她们一定会答应的。” “为什么一定要骑这马?” “不瞒小姐说,我想提亲那家人,不是樊城的人家,她们家是武林世家,家里经营牧场,所以…” 这里附近,最大的牧场就该是隔了几座城的冉家堡,“难道是冉家?” “你怎么会知道?”女人愕然。 “猜的。” “那,小姐可以借我吗?” “可以。” “真的?” “半个月后,我应该会经过三江城。” “那我到时候一定还你,不过我怎么找到你?” “不用,我会上冉家堡找你。” 云子轩回到桌前,兰枫正吃完,嘴角还粘着汤迹,“是什么?” “我的马。” “那马呢?” “借走了。” ------------------------------------------------------ 虽然云子轩说是半个月,但其实大半个月后,两人才来到三江城的城郊。 兰枫不肯骑马,却要她背着,于是小崽趴在雪玉骢身上,他则趴在云子轩身上。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三江交汇,这里的水运很发达。” “那也没什么意思,我又不要坐船。” “好玩的,倒也不是没有。” 正说话间,突然一个蓝衣女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撞在云子轩身上,随即摔倒在地。她看了两人一眼,又急匆匆地爬起来跑掉。 “好奇怪的人。”兰枫扭过头看着她跑开。云子轩把他放了下来,捡起地上那女子刚刚掉出来的一个小包裹。 “她好像还抱着个小孩。” “嗯。”云子轩打开那包裹,倒出来两块令牌一样的东西,一块像是木质的,另一块则是铁制的,“竟然是大内禁军的令牌。”她又翻过那块木牌,兰枫凑上来好奇问道,“这又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哪里呢?” 小崽突然从马背上直往云子轩身上蹭,兰枫想抱过它,它却挣扎着,扑腾着两条小前腿,直想往云子轩身上去。 “它怎么了?” “不知道啊。”兰枫拽着它,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还有两条猎犬跑在最前面,还没到云子轩身前,就开始狂吠。 “淫贼,看你还往哪里跑。”一个女人的大喝声传来。 云子轩一怔,和兰枫对视一眼,淫贼? 章节目录 第56章 > 冉家堡堡主单名一个深字,娶了一夫四侍,生了六个孩子,却只得一个女儿,另有两个儿子尚且待字闺中。这冉家五公子据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一些新来的下人,见着了也未必认得。六公子好上些,之前问云子轩借马那个,正是来向这六公子提亲。 冉家六公子也不是嫡子,那女人姓齐,家里也是殷实的生意人家,儿子嫁过去就是正君。这次浩浩荡荡从樊城前来提亲,甚至骑着连冉家牧场都没有的飞霞骠。 飞霞骠是这天下三大神驹之首,不仅数量少,更是极难驯服,一旦驯服了,便是跟着至死方休。云子轩当时为了让它暂时跟着那女人,都是花了一番功夫。虽然冉深后来也知道这马不是她的,但在这三江城也算让她赚够了面子,于是同意了亲事。 那姓齐的女人心急,想快点把冉六公子娶回去,等了半个月还未等着人,就把马留在冉家堡,自己先带着人回去了,只和冉深说若有云姓的女子前来取马,便交还与她。 结果,云子轩还没上冉家,倒是被这冉家独女当成了淫贼给带了回来。 冉深看着她,又看向女儿,要是现在这世上淫贼都已经有这气度,只怕她也不用采花,那些男子都愿意自己送上门去。再说,你倒是见过淫贼身边还带着男子的? 冉玉珲没注意到她娘的疑惑,径自道,“娘,我把淫贼抓回来了。” “你怎么抓到的?” “她身上有蜜桂粉。那是五弟身上一直带着的,大毛二毛见着她就狂吠,一定是她了。” 兰枫恍然大悟,难怪小崽一个劲地往云子轩身上蹭,小崽最喜欢吃的肉干里就是加了蜜桂粉的。看来,肯定是之前撞到的那个女人留下的。 冉深见她身上没绳没绑,难道这女人不会武功?“她就这么自己跟你回来了?” “对啊。”冉玉珲觉得理所当然。要不是碍于面子,冉深很想揍上去,这女人,倒过来看也不可能是那淫贼。 可是女儿这么大张旗鼓地带人回来,儿子又还在晕迷中,这么不清不楚地放走了,又坏了儿子名节。 “来人,带去后院软禁着。”还是等老五醒了再说。 前面两个护院带着路,直到后院房里,兰枫很是不解,问道,“轩,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云子轩在桌前坐下,拿着那两块令牌,“我终于想起来了。” “什么?” “我在哪里见过。” “哪里?” “虞山,天涧。” 兰枫不懂,她又道,“记得皇甫婕那个护卫吗?叛变了的那个?” “好像有点印象。” “我在她身上见到过。” 兰枫拿过那木质的令牌,左看右看没什么特别,不就一块烂木头,上面刻了一副看不懂的画。他手里没抓牢,一个松手木块砸在地上,再捡起来一看,“这木头可真差,就这么掉一下居然也能裂开来。” 云子轩拿过来,顺着那裂缝把木块给劈裂了,倒也没什么夹层,可再看那没有画的半块,竟又是眼熟的厉害。 “原来,都是一批人呐。” “什么一批人?” 云子轩轻笑,这圆木,不管是质地形状,都和她在西荒王宫里捡到那块是一样的。 --------------------------------------------------------- 云子轩被软禁,兰枫却可以随便行走,这天,他在冉家溜达了一圈回来,云子轩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招手让他过去,把他抱着坐在腿上。 兰枫凑上前看那纸张,“你在写什么?” “冉深这五个男人,一个是世家公子,两个年纪不对,还有一个是青楼歌姬,一个是小家碧玉,似乎后两个可能性比较大。” “你在说什么?” “替你师傅找人。” “轩,你猜我刚刚打听到了什么?” “什么?” “那个五公子,你知道他为什么老是不出房门?” “为什么?” “据说他未婚先孕,还生了个女儿。” 云子轩笔下一顿,嘴角勾笑,难怪之前那个既带着大内禁军令牌又带着那木质令牌的女人抱着个孩子。 这背后,到底藏着个什么人呢?她在纸上轻画,先是找宝藏,又是上西荒拉盟,看上去似乎是在替二皇女谋划,可这二皇女的资质,又怎么可能做得上帝座?还有这孩子,又是什么事? 兰枫转过身跨坐在她身上,晃着她,“你笑什么?” “枫儿,你能不能让那五公子暂时不要醒过来?” “为什么?” “他要醒了,我便不是淫贼了。” “干吗,你还当上瘾了?” “要不是,我们就不好再在这冉家呆下去了。” ----------------------------------------------------------- 兰二公子掩在树丛里,看准了那小侍,兜头撒下去,等着那小侍满身挠痒痒的时候,立马跳出来,“哎,你怎么了?” “你替我拿着,我痒死了。” “那你快去洗洗吧,我替你送进去。” “那好,你别走错,送到五公子房里。” “知道了,知道了。”还真是容易,难怪奴师傅说学会下毒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兰枫回到后院,云子轩却不在房内,天色已晚,他踢了鞋坐在床上,窗户被人推开,她一跃而入,“你干吗爬窗?” “我是淫贼嘛,采花不爬窗,难道还走正门?” 兰枫盘膝坐上了床,“那我是不是应该叫救命啊?” 她走近了,故意恶狠狠道,“我看你还是乖乖从了我,跟我回去做个压寨夫君,怎么样?” 兰枫终于破功,笑倒在床上,“好啊。” 云子轩也坐上去,揽过他,“你倒是爽快。” “你去哪里了?” “出去找人查点事。” “这里也有你的人吗?” 她点头,这三江城内倒还有一处飞鹰阁的暗桩。 第二天,兰枫嫌这堡里呆厌了,发闷,两人便上三江城大街上溜达了一圈。而这所谓软禁,很明显是形同虚设。 两人在冉家又呆了几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正常,冉家那对母女,似乎确实只是普通的世家,看来这问题的关键还是在那个五公子身上。 ------------------------------------------------------------- “你说他为什么还不醒?我明明解了迷药了,走的时候还替他把了下脉,已经没事了。” “那就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 “他故意在装。” “他为什么要装,这不是他自己家吗?” “想知道,那就看你的了。” 那天傍晚,一个浅紫色的身影掩在墙角,手里倒提着一只白色的毛团,“小崽,你要是乖乖的,回头我给你吃肉干。” 毛团踢了下腿,像是在抗议把它倒提着。 “要不让你睡床上?可是轩不肯,我也没办法。” “好了好了,你去吧。”他在那毛团小屁股上一拍,白色的毛茸茸一团挪着四只小短腿,一溜烟跑没了影。 ------------------------------------------------------------- 等到夜深的时候,云子轩和兰枫从后院溜出来,院里地上印着一条细细的光路,原来之前兰枫在小崽的尾巴上绑了一个小布包,上面用针戳了一个小洞,里面放着夜光粉。现在正印出一条路来。 绕着花园转了一个圈,又回到原路,云子轩摇头,“我实在不对它抱什么希望。” 兰枫扯着她,“才不会,小崽是我教的,一定找得到的。” 两人走到西苑一个偏僻的凉亭,那光路便断了,“糟了,肯定粉太少了。” “你看那里。”云子轩指着凉亭栏杆,那只白色的毛团正蜷着打瞌睡。兰枫上前拎过它,突然后面传来脚步声。 云子轩飞快地抱着他躲到一边灌木丛里。却是一个小侍打扮的男子,走过长廊,在一间房的房门上敲了三下,房门打开,他便进了屋。云子轩抱着兰枫跃上屋顶,揭开一块瓦向下看去。 房里是一个女人,腰上缠着纱布,云子轩捂上了兰枫的眼睛,因为那女人没穿上衣。 “你来了。” 那男子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始替她解开纱布换药,却是不说话。 “孩子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姑姑她,也只是想对付我,她还需要那个孩子来造势。” “那个孩子,她是你的女儿。” “我知道。”女人叹气,“堂里的人都以为我死了,才会顺从她,等我伤好了回去,一定把孩子救出来。” 男子不再说什么,“五儿,你…”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现在只希望我们的孩子没事,其他的,我都无所谓了。” “你放心,等我成功后,一定娶你,将来,你就是我□□的正宫…” 男子捂住她的嘴,“你疯了。” “我没疯,我以前就和你说过。” “皇上是个明君,我从没以为你可以成功过。” “一定会的。” 男子哼了一声,“就算是,你也早有正君了。” “那些只是为了结盟,”女子不耐烦道,“我和你说过的,再说,我唯一的女儿都是你生的,到时候谁敢有意见?” 男子换完了药,“我该回去了,不然被发现就不好了。明日再来看你。” 男子离开后,云子轩才抱着兰枫下来,那屋里的女人武功显然在她之下,也没有发现,两人照着原路返回,顺便把路上的夜光印给擦去了。 章节目录 第57章 > “我什么都没看到。”回去的路上,兰枫开始抱怨。 “你要看到了我就毙了她。” “为什么,她们不就在讲讲话?” “反正就这样。”某个小心眼的人不愿意承认自己小气,含含糊糊地带过。 兰枫也不跟她计较,打了个哈欠,向后瘫在她怀里,“好困。” “你又困了,下午不还打了个瞌睡?” “我就是困嘛。” “好,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云子轩放走了一只鸢鹰,心里还在抱怨,这个慕飞,也真是没个分寸,居然找只这么大的鹰来给她送信,好在天还蒙蒙的没大亮,没什么人会看到。 她打开皮纸,一边看,嘴角又勾起了兰枫说得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高明呐,云子轩忍不住感叹,如此的隐忍,如此的放长线,她自问也做不到。 云子轩在门口踱着步,不过,四季之火,好熟的名字,似乎有谁曾经对她提到过。是谁呢?义母,慕飞,还是,泽安? 回到房内,兰枫抱着被子睡得正香,外面有人送来早膳,云子轩接了放在桌上,打算等他醒了再用。 正这么想着,门又被人敲响,兰枫被吵醒了,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看着她,云子轩不悦地打开门,见到冉玉珲,没好气道,“二小姐可真早呐。” “我五弟醒了,娘让你去前厅。” “知道了。” 醒了?怕是那女人走了吧。 等到兰枫起了床,两人一起吃完早膳,磨蹭了又一个时辰,云子轩才姗姗来迟地到了大厅。 “我没有见过她。”那冉家五公子道。 冉深自然是道歉再道歉,云子轩摆了摆手,“我本来也要来取我的马。” “原来你就是那个云小姐。”冉深突然激动异常,“我们可不可以去后面马厩聊聊。” 冉深是个典型的马痴,不住地问她是怎么得到这匹飞霞骠的,还要留两人下来做客。正如了她的意,云子轩自然是答应了。 ----------------------------------------------------------- 季火堂成立,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情,行事很低调的小帮派,做些漕运生意。 “堂主回来之前,我们绝不动手。”三个三十上下的女子,冷硬的五官,眼里带着对座上女人的不屑,决绝道。 “堂主,你们那个优柔寡断的堂主,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李护法,注意你的口气,就算你是堂主的姑姑,我们也不会允许你如此诋毁堂主。” “哼,”女人不屑冷哼,“如今朝上布满我们的人马,几大守军里也有一半将领都是我们的人,连那个白痴二皇女都被收买了,以为我们是在帮她,只待逼得风少文退位,黄袍加身,便可功成,可你们的大堂主,还有没有命在都是个问题。” “你以为有这么简单?”三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看似随意地问道。 “这百姓根本不会在乎天下是姓风还是姓火,谁能让她们过上好日子,她们就认谁。等到控制住了皇宫,减上一年赋税,还怕得不了民心?” “你说的到容易,就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减上一年赋税,只怕过不了多久,就国库倾塌,被别人赶下台了。” “那还不是你们的堂主大人,要不是她和她那早死的娘来办这许许多多书院,白白让人不花钱进来读书,我们怎么会资金短缺?” 三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忍不住怒道,“要不是堂主英明,我们现在能在朝中有如此势力?你就知道抱怨,知道坐享其成,你自己呢,要不是老正君的妹妹,你能做到护法?” “你…” “够了。”那个一直没开口的终于喝道,另两人乖乖闭了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等到堂主回来,你们与其在这里争吵,不如去想想怎么筹集资金。” “你们堂主的亲生女儿已经救回来了,有她不也一样。” “然后,李护法也想做个摄政王,让这天下姓了李,是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女人怒道,却是底气不足,有些心虚。 “堂主说过,她不在的时候,堂里的事务由我全权负责,总之,一切等堂主回来后再做决定。” ----------------------------------------------------------- 云子轩还是没想起来那四季之火的由来,她现在住在冉家,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兰枫开始抱怨无聊,所以她决定要速战速决。 冉家五公子是冉深第三个侍君生的,家里是这三江城的小康之家,可是自从这五公子出了那件丑事后,他便整日关在自己房里,据说是在念佛经。 是了是了,念个佛经念得比以前皇城里唱铜锣戏的还要难听,云子轩找了两团棉花塞着耳朵,兰枫早在到这个小院的时候就溜了回去。 声音总算是小了很多,她挠了挠脑袋,一个四十出头年纪都够做她爹的男人,打晕掉是不是不太厚道? 要不叫小东西回来撒迷药?她正想着,里面的男子突然出声,“谁?” 佛经声停了下来,云子轩拉开了棉花团,心里却奇道,这个男人,似乎武功不低,都能听到她的脚步声。 门被人推开,中年男子见到她,客气地问道,“小姐是我府上的客人吗?是不是走错路了,我这小院,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云子轩正要说什么,抬眼对上那男子的双眼,心神一阵恍惚,急急摄定,眼前却出现了兰枫模模糊糊的影像,“小东西。”她狐疑道。 他张着嘴不知说着什么,她却听不清,上前了一步,脑中意识越来越模糊。 “轩。”身后传来兰枫的大叫声,云子轩突然回过神来,甩头狠狠地眨眼,兰枫挡在了她身前,虎视眈眈地瞪着那个男子。 男子突然笑了,“真是少见呐,我的媚术还从未失手过。你居然这么一叫就能把她给唤醒过来。” “你是什么人?” “你们又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云子轩终于清醒过来,这下子倒是都想起来了,果然是徐泽安曾经和她说过,新罗族的媚术,她只学了个半调子都足以魅惑意志不强的人。而只有拥有新罗血脉的族人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功效。 四季之火,便是新罗的族徽。 “公子的媚术果然少见,想当初也必然是用了这招夺了夙玉宫宫主的心志,杀了她的正君,又夺了宫主之位吧。” “你到底是谁?” “我谁都不是,不过有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强占了这么久,也该交出来了。” 男子侧身,挥掌而出,云子轩冷笑,就凭你这点功夫,除了那媚术还能见人,其他的,也就这样了。 云子轩制住了他,压着他进了屋,兰枫跟在身后关上了房门,男子跌坐在地,吐了口血,眼里又开始波光流转,兰枫面对面地挡在云子轩身前,张开了双手,“不许看他。” 云子轩抱过他,“不会了,刚才是一时不察,才会着了他的道。” 她贴在他耳边,“拿镜子过来。” 兰枫了悟,闪到一边,那男子正在施媚术,见云子轩又有中招的样子,心里正喜,突然一道亮光闪过,他对上了自己的眼,他本来就全神贯注的,被这么突如其来地一刺激,比正常人被魅惑地更加厉害。眼神呆滞,失了心魂。 “你真名叫什么?” “火隐。” “是什么人?” “新罗族人,我母亲是曾经的族长。” “那你们和季火堂,是什么关系?” “季火堂的堂主,是我的侄女,我让五儿和她一起,她们两个拥有最纯正的血脉,生出的孩子一定会是最强的。” “你们不是被灭族了吗?”兰枫插嘴问道。 “没有,我们逃了出来。” “所以你们要篡位报仇?” 火隐却呆呆地摇头,“不是篡位,这天下,本就是我火家的。” 这姓火的一家果然是一样的自大呐,“那你当初夺夙玉宫,又是为了什么?” “钱财,人马,我们都需要。” “好吧,那你把宫主的信物拿出来。” 火隐从脖子里拿出一块石头,云子轩皱眉,可那怎么看都像是一块石头。 “等你醒过来,你会把这一切都忘了,你只是冉深的三侍君,是这三江城水家的二公子,嫁给冉深二十年。永远大门不出,成天念佛经,敲木鱼,终此一生不见外人。” “我只是冉深的三侍君,是这三江城水家的二公子,嫁给冉深二十年。永远大门不出,成天念佛经,敲木鱼,终此一生不见外人。” “很好。” 兰枫拉着她的手,“他什么时候会回过神来?” “不知道,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这就是师傅要你找的东西。” 云子轩点头,老妖便是那曾经风光一时的夙玉宫宫主正君,可惜如今夙玉宫似乎已经被那个男人搞垮了,销声匿迹,大概季火堂便是靠着它起的家。 “他只是不想让夙玉宫的宝贝一直落在这个男人手里,所以让我找来,然后送给你。”云子轩拎着那块石头,“不过这个,算是宝贝?” “我看看。” “轩,这不是石头。” “那是什么?” “我好像在奴师傅给我的书上看到过,你等等,我回去找找。” ------------------------------------------------------------ “在这里。” 兰枫举着书凑到她面前,“这是一种果实的种子。” “玉提子。” “对啊对啊,兰枫一脸兴奋,”你看这书上说玉提子已经绝迹了。” “味甘,微酸,补血益气。” “而且不是普通地补血益气,对产后的孕夫是最最有用的,非常非常有用。” “倒是不错,你说这种下去能种出来吗?” “可以的,”兰枫翻着书页,“玉提子的果实就算尘封了百年,一遇水,温度适宜阳光充足的话,就可以长出来发芽。” “等我们什么时候空了,先种上一棵,以后就可以大面积地种植,”云子轩摸着下巴,“嗯,血崩是孕夫最常遇上的,血气失调,养起来又慢又麻烦,一定会卖得很好。” “你就知道赚钱。” “钱嘛,自然是多多益善,不是吗?” 章节目录 第58章小番外紫玉菩提的悲哀 > 如果老妖和老奴现在在场,知道兰枫居然把这颗千年难见的紫玉菩提认成了玉提子的种子,估计会被气得双双吐血。 玉提子确实也珍贵,但是和紫玉菩提一比,就又是云泥之差了。其实也不能怪兰枫,这紫玉菩提皮硬,整个果实就长得和玉提子的种子很像,他没见过,只是看书卷上的图来认,认错也是难免。 一直到很多年后,一次老妖心血来潮下山,决定上皇城来看看徒弟,发现皇城正流行一种水果,他一看,大惊失色,紫玉菩提?这,这一株单生的果子怎么会可以这么大批量的买卖? 好不容易他找到了云子轩,她一拍脑袋,“我就说,明明是颗果子,小东西还说是种子,而且那玩意怎么一株就长一颗果子。” “那现在?” “我把它嫁接到桃树上去了,你看长出来的不是一模一样?皮还薄,汁水又多,我家枫儿最喜欢吃了。” “你,你,原来城郊那大片果园种的不三不四的果树竟然是被毁了的紫玉菩提啊。” “什么叫被毁了?” 老妖痛心疾首,“紫玉菩提的珍贵就在于它的一株单生,就像人的血脉一样,一脉单传,凝聚了多少精华。你现在这样,把它全分散开来,它现在,就只是长得像紫玉菩提的普通果子而已了。” 云子轩安抚道,“没事了,它也算曾经派过用处了,你看之前的果肉被人吃了,是用种子种出来的。”她还一边自自语地嘀咕,“难怪这么厉害,我还奇怪什么玉提子竟然能把只剩一口气的人都救了回来?” “救谁?” “一个熟人。”云子轩摆了摆手,“何况,它现在每日让我进的帐,那一颗紫玉菩提怎么比得上。” “你这个人,浪费啊。我可怜的紫玉菩提,就算这么绝于世了。” “反正也没人知道它就是紫玉菩提,大家都叫它玉提子。” 本该绝迹的玉提子,因为兰枫的一时眼花,披着变了种的紫玉菩提的外衣,流传下来,而那传说中的紫玉菩提,终于,永远成了传说。 章节目录 第59章 > 李旭越想越不甘心,好不容易让她那个外甥女重伤,又把孩子抱了回来。居然被火鑫那个家伙给打压了下去。她出了季火堂的总堂,上了一家酒楼,正喝着闷酒。之前三人中年纪最大那个上来坐在她旁边,“李护法,怎么了?” 李旭瞪了她一眼,“还好意思说,就知道和我唱反调。” 那女人,莫林笑道,“你也知道,身为堂主的五行使,要是被发现和你同流合污,我就完了。” “哼,还什么五行使,一个找宝藏把自己玩死了,一个又死在了西荒。” “好了,不和你所说了,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筹银子吧。我先走了。” 她刚走,李旭继续喝着酒,楼上上来了两个人,一女一男,那年轻女人似乎正在气头上,在她旁边那桌坐下,嘴里还在骂,“老娘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居然说个国库征收,就给收去了。” 那少年劝着她,“不就几百万两银子,小意思,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得了。来,喝口茶,消消气。” “小十一,还是你最贴心了。”那女子凑上前。李旭就听着那几百万两,小意思,转头打量那女子。“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不是气银子,你说那狗皇帝收了我的银子,还打压我的生意…” 男子捂住她的嘴,“嘘,被人听去了怎么办?” “听就听了,老娘不爽,我就要骂。” 李旭心里大喜,难道老天送了头肥羊来给她宰? 她走到那桌前,手里拿着酒杯,“这位小姐,我一个人喝酒正无聊着,合一桌怎么样?” 那女人斜了她一眼,“我干吗要和你座一桌?最讨厌你们这种长得像当官的,斯文败类,人面…”嘴巴又被那男子捂住,“小姐请坐吧。” “小十一,你越来越嚣张了,连你妻主我你也敢…”一杯酒递到她嘴边堵住了她的话。 李旭心里暗想,这女人看上去就是个没脑子的,这样更是最好不过。 “在下李旭,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 “钱一。”女子喝了酒,“这是我的十一侍君,小十一。” 李旭自然是一阵寒暄客套,没见到那男子手伸到桌子底下掐那女子的腰。 “在下刚刚听到小姐似乎在抱怨。” “没有,我妻主什么都没说。” “无妨,只是我其实也深有同感,所以才会想坐过来和小姐聊聊。” “真的?”女子怀疑地看着她。 李旭此时心里认定了她是纨绔二世祖一个,连连点头,乱扯着吃喝玩乐之事,顺带笑骂这官场皇朝,一顿饭时间下来,还真是臭味相投,一见如故。 “钱小姐,什么时候有空,不如上舍下来做客如何?” 钱一摇头,“我就要回去了,怕是没这个时间了。” “那相请不如偶遇,现在就去怎么样?回去前也算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钱一点头称是,“也好也好,我也觉得意犹未尽,正好可以继续好大姐好好聊聊。” ------------------------------------------------------- “堂主,你终于回来了。”火鑫激动迎上前,“属下还以为…” “我没事了,孩子呢?” “照看着,没有事。不过,李护法的事,该怎么办?” “我们没有证据,何况,”她叹气,“我也不想爹爹伤心,多留个心眼便成。” 火鑫点头,“不过,堂主,现在最重要的,不久前我受到宇文大人的传书,只怕我们不能再拖了,得尽快动手。” 火承不解,“怎么说?” “有人叛变,写了一本名册。不过宇文大人说她已经把人解决了,可是名册丢了,下落不明。” 火承蹙眉,“现在?只怕我们没有把握。” 原来的计划一直很清楚,书院训练出的大量人马,花了近十年的心血,进入了官场,如今情势成熟,朝中的人手确实已经不少。可是接下来,那处宝藏,本就是新罗族失传的,结果还是失了手,火炎还白白送了性命。 二皇女无能,却是个上佳的幌子,助她夺位,然后摄政,等到在朝中地位完全稳固时,便可一举将这天下改姓了火。西荒一行,本也是为了结盟,最后,还不是一败涂地。宇文冰一去不回,大概也是凶多吉少了。 到底是被谁搅和了?还是说,天不由人?火承站在院里,心里烦躁得厉害。 身后一件披风披上,“妻主,夜凉,还是早些歇着吧。”火承回头,“你先去睡吧,我今晚还有事,大概不回来了。” 男子看着她离开,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可怜呐,堂堂皇城三公子之一的宇文雪,竟也沦落到只能等待妻主偶尔宠幸的地步。 母亲将他嫁来三江城的心思,他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要是这个女人成了事,到最后,他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其实对他来说,这种诱惑,还比不上一个人的一心相待。 -------------------------------------------------------- “钱小姐,招待不周,昨晚睡得可好?” “还好。”答话的是小十一,那女子却在抱怨,“你们这床,到底是什么做的?还有床垫,硌得人疼,早饭也是什么,你看看。哎,不行了,我得回去。” 李旭连连陪不是,“我们这里自然不能和小姐家相比,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客房了。” “算了算了,看你面子。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你家什么外甥女?” “没错,等小姐用完早膳,我们就去。” 小十一盯着她,李旭笑道,“十一公子怎么了?” “你这副嘴脸,我一看就知道,就是有求于人,肯定也是打我家妻主主意来了,是不是?” “小十一,别这么说,李大姐和我一见如故,就算真要帮什么忙,我也是义不容辞。”钱一一拍她肩膀,一副豪气干云的气势。 李旭笑道,“钱小姐果然爽快,不瞒小姐说,我们家最近手头比较紧,确实是想问小姐挪些头寸。” “这个好说。”钱一不以为然道,“我和你说,我钱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我担心那皇帝老儿整天打我主意,所以很多生意都是暗地里的,哪里都查不出来。” 小十一狠狠咳嗽,钱一不解道,“你怎么了?” 李旭越发肯定,这个女人实在是无脑,不过,这样才好。 “说罢,你要多少?” “这个一会见了我那外甥女再说吧,我也做不了主。”李旭转着眼珠,“我就先不打扰小姐用早膳了,一会再来找你。” “好。” 李旭前脚刚走,小十一就斜了她一眼,“你演得倒还真像。” 女子笑着揽过他在脸颊上亲了一下,“那当然,小十一。”那一字的尾音拖长,她显然玩得正 起劲。 小十一晃着脑袋,“我的名字比你好听多了,谁叫你不用我取的。” “钱多?算了。” “对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什么十一侍君?” 女子笑道,“我是败家子嘛,十一个侍君不是很正常?” 没多久李旭就派人来找两人,走向大厅。 --------------------------------------------------------- “你确定这两个人没有问题?”火鑫怀疑道。 “之前你就说资金短缺,现在我找了肥羊回来,你又要怀疑?金圣使,你倒还真是难办。” “姑姑,火鑫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我派人去查过,皇城确实有这么一户姓钱的,不过并没有这么有钱。后来她自己说了,为了逃赋税,做了很多暗地里的生意。最主要的是,她对现在的皇帝很不满。” “那好,我们再试探一下,和她同行,但暂时还不要告诉她任何事情。” “知道。” 说话间钱一和那小十一到了大厅,女子一屁股坐在首席上,理所当然地接过小侍泡来给火承的茶,三人看她如此,也没说什么,火承抱拳道,“钱小姐。” 钱一抬头看了她一眼,“要借钱就快说,几十万还是几百万,趁我心情好。” 火承愣了一下,“这个慢慢再说,正好在下和几个属下也要上皇城,想和钱小姐同行,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钱一站起身,“这个自然是好,多个人也热闹,正好到了皇城,我也可以尽一下我的地主之谊。” 章节目录 第60章 > 启程是在两天后,钱一说有些事还需要去处理一下,昨天离开了,说好今早上在这里汇合,火承站在马车前,里面是宇文雪和伺候的小侍。一边是李旭和三大圣使,还有其他下属。等着已经超过了半个时辰。 就在几人都开始不耐烦的时候,一红一白两骑马终于出现在视线中,吊儿郎当的女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身边男子的肩上趴着一只白色的毛团。 莫林看着两人,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钱大小姐打了个哈欠,看着几人,“你们怎么这么早?” 火承拉过马身,克制着自己不对她发怒,“出发吧。” 一路倒也相安无事,直到中途火承决定就地休息。小十一正骑着马在马车边上,刚下来,正好那火承的正君宇文雪也在小侍的搀扶下走下来,一抬眼看到小十一,又瞟见钱一,惊愕张嘴,却瞬间向后倒地。小十一像是腾空挥了一下袖子,心虚地悄悄挪到钱一身边。 “正君。” “雪儿你怎么了?”火承上前扶起他,呼吸正常,却像是睡着了一般,毫无动静。 “火当家,我家小十一会些医术,不如马上找个地方歇脚,让他替你正君看看?”钱一倒是突然插嘴道,火承点头答应。很快启程,没多久便在一间客栈停下。 “正君得的这病,我们叫做“息症”,乍看起来同睡着了没有区别,呼吸顺畅,脉搏平稳,但是短时间内不会醒转,必须要静养,不能被打扰,尤其不能试图去唤醒他,不然会留下病根。” 他走到桌前,“我给你开副药。” 火承走到床前,小十一在桌边坐下,趁她没注意,摊开左手,上面密密麻麻用极细的狼毫笔写着好几行字,他用最快的速度抄完,把纸递给火承。 “好了,我先走了。” ------------------------------------------------------ 宇文雪一直没有醒转的迹象,直到一行人抵达皇城,都还是昏睡不醒。 “到了。”钱一在一座大宅前面停下,上面写着大大的钱府两字。 “叨扰了。” “怎么会,李大姐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来来,请进。” “大小姐,你回来了。”几个下人上前行礼。钱一让人带一行人下去歇息,自己个小十一回了院子。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女人进了书房,“庄主。” “无月,速度倒是挺快的,这府邸弄得像模像样的。” “庄主。”风无月欲又止。 “你想问我什么?” “属下想不明白庄主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我们本来就做药材生意。” “庄主,你知道我的意思,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皇上,还是这新罗余孽?” “余孽?无月,你果然还是姓风的子嗣,我要是说我打算助她们,你是不是要干了我?” “庄主,你明白属下的心思,属下只是刚巧姓了风。” “好吧。”钱大小姐,云大庄主摸了摸鼻子,“我是想捣乱,不过没打算帮谁,她们自己谁有能耐抢,就去抢好了。只不过…” “什么?” “无月,你以为当年那十几座煤矿我吐得很甘心吗?” “庄主是想要挟皇上?” 云子轩没吭声,要挟?她可不敢,只不过给她送点礼物嘛,她还是送得起的。 ------------------------------------------------------------- 钱府的院里有不少重重叠叠的假山,钱一背着小十一从里面穿过。 “轩,酸梅汤真好喝。” “就喜欢这些不长肉的东西。” “不长肉才好,我可不想变胖。” “真的?我倒是很想把你养成个小猪仔。” “才不要。轩,你背了我这么久,累吗?” “亲一下就不累了。”她微微转过脸,小十一凑上前嘟着小嘴在脸颊上重重啃了一口,留下一块红红的印子。 两人越走越远,假山后走出来两个人,“那贴药,你找人看过了?” “嗯,没什么特别,确实是养生的,我也问了,是有“息症”这么一个说法。” “你看这两个人,像是个败家子和她的十一侍君。” “不可能。堂主,你说会不会是李护法的诡计?” “先看看再说,我们怎么说都在人家的地盘。” ---------------------------------------------------------- 那天晚上,不喜欢走正午门的云大庄主又翻围墙进了皇宫。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块杏色绸缎。 “小东西,你把这个一行隔一行抄一遍。” “为什么要一行隔一行?” “枫儿呐,我教你一件事,这个世上斩草除根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所谓春风吹又生,那我们干脆给人家留点后路,对不对?” “鬼才信你。”兰枫抓过笔,添了墨,“你就是见不得人家安宁。”他抄了几行,“你干吗不自己写?” “她认得我的笔迹。” “好了。” 云子轩吹干墨迹,“我已经让无月从附近的钱庄筹了大批银子,如今已经是万事俱备,就差…” “差什么?” “火承应该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就让宇文雪醒过来吧。” “轩。” “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好难受。” 云子轩摸了摸他的额头,很正常,“哪里不舒服了?” “不知道,都难受。” “是不是白天出去累着了,你先躺着,我出去找大夫。” “嗯。” 对于所有那些想看云大庄主瞬间变傻子的人来说,错过这一幕实在是个遗憾。 她抓着那大夫死死压着她的肩膀,眼神凶悍,“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信不信我废了你。” “小姐。”偏偏刚好这个大夫还是个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拉开她,“你让我说一百遍,也还是这样,公子他怀有身孕,前几日似乎是长途跋涉,胎位有些不稳。” 云子轩呆呆松了手,“他,他不是不易怀孕吗?” “不易不代表不会。” 那大夫坐在桌前开安胎药,“顺便说一句,两位,公子如今是两个多月的身子,房事还是减一些。” 兰枫涨红了脸,脑袋埋在云子轩怀里。她还是一副呆愣样,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的头发,直到那大夫出去,她还在发愣。 “轩,你怎么了?” “我…”她脸色有些发白。 “你不喜欢吗?” “我只是,没有心理准备,我没想到你会,会突然怀孕了。” “我有宝宝了。”兰枫开心地倚在她身上。云子轩脑子里终于慢慢转过神来,她要做娘了,做娘了,她和小东西的宝宝。 不行,她得去找最好的产公,还得找伺候做月子,还有最好的安胎药,还有什么… 而那张兰枫之前写完墨迹干了没多久的纸,被风吹走也无人在意了。 ----------------------------------------------------------- “不要吃生冷、寒冷的食物,睡觉的时候尽量左侧卧,洗澡的时间也不要过长,而且不要坐着洗…” “嗯,不吃冷的,左侧卧,不要坐着洗澡,行,我抱着他洗…”埋头苦记喃喃自语的女子没注意到面前的男子听到这话涨红了脸,“还有吗?” “大概就这些了,大姐可以再去问问别人,我自己也就注意了这些,但是也许还有别的什么。” “谢了,二妹夫。”云子轩拿着纸起身离开,等她出了房门,那小侍对慕容羽飞道,“世子,我还没见过有人因为夫君怀孕紧张成这样子的,注意什么事还自己操心。” 慕容羽飞浅浅地笑了,却有些无力,“是啊。” “世子,不是我说,当初觉得这个云大小姐无能,才会让世子的妻主做了少主,现在看来倒不是这么回事,你说要是当初做少主的是她,那现在被人宠在掌心里的不就…” “清风,妻主很好,你又开始嚼舌根了。” “哦,清风不说了。” ------------------------------------------------------------ “这个不能吃的东西可就多了,虾蟹甲鱼尽量不要吃,还有桂圆荔枝这类热性水果,会导致胎热,石榴也不行,还有猪肝,特别不能,最容易出现死胎…” “爹,你慢点,我来不及记了。” “轩儿啊,你找个人懂这些的产公伺候着不就行了。” “我不放心,再说我家小东西,我不盯着,他会乖乖的吗?” “那我继续说啊,你记着…” “嗯。” 云子轩已经完全把之前的事抛在了脑后,不过两人现在暂时还住在钱府,当然其实也不过是风无月的一个别院。 她从云家出来,回到钱府,没想到刚进大门就被莫林给拦下了。 “李护法找你。” “现在没空,一会过去。” “等等。”莫林挡在她面前,“之前在三江城,我们见过。” “哦?” “你何必装傻,我当时在城郊的树林撞了你,还把…” “令牌给丢了。” “你果然还记得。” “那又怎么样?” “你,看到了。” “我看到什么,不就看到你抱了个小孩,你女儿啊?” 莫林没说话,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那你,一会空了过去。” “等我空了再说。” 章节目录 第61章 > “这是什么?” “酸梅汤,你不是要喝吗?” “这是热的。” “是,你现在不能喝冷的。” “我不要,酸梅汤哪有喝热的,不要。” “不行。” “那我含在嘴里慢慢一点点咽下去?” “还是不行,现在喝,要是冷掉了我再拿去热。” “那我不喝了。” 兰枫撅着嘴,一颗颗拿着酿酸梅往嘴里扔,“我今早去把宇文雪身上的药撤了。” 云子轩一拍脑袋,她都把这事给忘了,那天那张纸,似乎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小东西,那块绸缎呢?” “不知道,你塞哪里的。” 云子轩打开箱子开始翻,兰枫坐在桌边,吃着酸梅看着她翻箱倒柜,“啊,我想起来了。” “在哪里?” “那天我喝鱼汤的时候打翻了,随手抓了快就擦,现在想想,好像,好像就是那块。” 云子轩一怔。 “那现在怎么办?”兰枫有些担心道。云子轩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丢了就丢了,反正也没用,我本来就只是想让她们自己闹去。”何况,她现在也没有折腾的心情了。 “我们要走了吗?” “我先去找李旭一趟,你在这里乖乖呆着,晚点我带你出去,看看再买些什么酸的,你要吃的小点心。” “嗯。” ------------------------------------------------------ 云子轩带着兰枫回云家的时候,已经是那天黄昏,她有些心不在焉,骑着马慢慢悠悠地穿过几条街,一手轻轻按在鼻梁间。因为从小受云残心的熏陶,在她的观念里,男人就是麻烦,男人就是麻烦… 想到刚刚去找李旭的时候,李旭没见着,倒是遇上了那个宇文雪,她摇头叹气,好吧,她的戏码里本不该有这人的戏份,现在这么一插手,似乎乱了套了。 “轩,那边有卖山楂糕哎。”兰枫半侧着身子摇她的手臂,换回了她的神游,指着街转角一个小铺,她轻轻一笑,当然,她自己这个除外。 买完糕点,两人回到云家,正好是用晚膳的时候,云子轩之前已经回来过,大家也没什么奇怪,反正她的行踪一向很混乱。 倒是萧君衣因为自己终于将有个亲生的孙女或是孙子开心得很,送了一堆安胎药过来。兰枫还没到开始孕吐的时段,不过云子轩已经备了大批的药材,堆在库房,看得人发晕,还以为她有多少个男人要生孩子。 “那边的事你已经解决了?” “没有。”云子轩顿了顿,“只好等着让它自己开演了,本来我还想打打锣鼓,现在就只好看戏了。” “不懂。” “你不用懂,只要乖乖的,好好养胎。” 再说她离了钱府没多久,风无月照着吩咐去找火承。 “你家主子有事离开了?” “大小姐吩咐了,火当家需要的银两,都会拨过来。” “那就先谢过你家主子了。” “火当家不用客气。” 风无月从火承的院里出来,正遇上宇文雪过来,神色有些惨白。 “雪儿,你身子还未大好,在自己院里歇着就好,过来干什么?”火承见着他便挥手,示意他回去。 “妻主。” “怎么了?” “你,你知道云子轩这个人吗?” 火承看了他一眼,“是你姐姐说的吧,她也和我说过,说她是风少文的人,我们要成事,最先要解决的就是她。” “姐姐说的…” 火承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奇怪,顿了一会,还是犹豫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怕你承受不住,但是都这么久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是什么?” “雪儿,你姐姐之前上西荒,只怕,是已经殒命了。”她还是没直接把死字说出口。宇文雪却没有她意料中的反应,淡淡道,“我早猜到了,这么久没有消息,姐姐做的事,本来就是最危险的。” 火承看了他一眼,“既如此,你回去歇着吧。” 宇文雪袖子动了动,终究还是离开了房间,你心里压根没我,我何必助你?我宇文家于你,不过是棋子罢了,只怕就算真得了这天下,做后位的,也是冉家那个男人。 至于云子轩,云子轩,他捏紧了藏在袖中的锦缎,总会有一天,我会让你栽在我手里。 ------------------------------------------------------- 在云家过了近十天,到了十月的下旬,宫里将有一场宫宴,凡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参加,携家眷。一般来说这家眷并没有明确的限制,是带什么人,带多少,但是传统上都会是正君,嫡女,最多还有受宠的侍君。 所以对于云家来说,云子朗自己也是二品大学士,本来就要参加,云子轩无职,作为嫡长女,就也顺便前往。 所以这天云子朗找她说这事,云子轩便应了下来,正要离开,见到一个没见过的男子替她送茶进来,便好奇问道,“这个,是?” “哦,”云子朗似乎有点不自在,“皇上赐的,本是秀男,陛下不喜男色,还没晋封的,便赐了人。” “原来是这样,你碰过吗?” “今早早朝结束才赐的。”云子朗白了她一眼。 “我院里刚好缺人伺候,给了我怎么样?” 云子朗不解,不过看她坚持,便答应了。 -------------------------------------------------- 金秋时节正是螃蟹黄多油满之时,九月圆脐十月尖,眼下正是吃公蟹最好的时节,肥美的滋膏又滑又油,黏黏的沾手,却是满嘴香韵。 兰枫巴巴地看着她,云子轩终于剔了一小块滋膏,加上一点点蟹肉,沾了姜醋递到他嘴里。 “还要。” “没了。” “就一口,轩,真的,再一口。”兰枫舔着舌头,云子轩果然又弄了一筷子,不过刚到他嘴边,就转了个弯进到自己嘴里。 “你…” 兰枫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听到一边台上传来的鼓声,他和云子轩这一桌,在整个御花园里,算是靠后的,这时朝那红毯铺着的台上看去,有好几个女子正在打鼓,底下安静下来。从后面走上来几个军士打扮的女子,打头那个大概四五十岁,古铜色的肤色,一看就是战场上饱经沧桑的将领。 “臣戚淮参见陛下。” “平身吧。”风少文摆了摆手,“将军常年驻守东野,实在是辛苦了,所以这次,朕特地招将军回来,在家好好享享天伦之乐,省的将军的家眷总是暗地里埋怨朕。” “皇上…” “来,赐座入席。” 云子轩眯了眯眼,瞄了她一眼,戚淮带着几个参将落座,果然看上去很是不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张绸缎上第一行几个名字里,就有戚淮。 她收回视线,刚拿着兰枫的碗想给他舀碗鸡汤,边上一桌突然传来惊呼声。 侍卫拔剑护在风少文身前,然而过了会再细细看去,原来是那一桌上倒下了一个人。看那座位,官也该不小。 “宣太医。”风少文撤下侍卫,起身道。 很快的几个太医过来,这时的菜已经停了,一番看下来,那最年长的向风少文道,“林大人饮酒过度,加上原本脾胃有损,伤了心脉,之前吃了螃蟹又用了寒性水果,所以数病齐发,无救了,可以准备后事了。” 云子轩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容,兰枫一扯她袖子,“我想去看看。” “干什么?” 他指着地上,刚刚那个女人倒下时吐出的鲜血,“那血的颜色,很奇怪。” “好。”云子轩带着兰枫走到那太医身边,抱拳道,“大人,不介意我们上来看看吧?” 那太医瞄了皇帝一眼,见她没有拒绝,让出道来。兰枫走到那女人身前蹲下,云子轩立刻板起了脸,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把那女人一提,找了两张椅子一拼,放在椅子上躺着。 兰枫掏出了两根一指长度的细银针,插在那女人胸口两个穴位,一左一右,转头对云子轩道,“你在她腹部打一掌。” “这位正君,这将死人,你还折腾什么?”那太医上来拦到。云子轩隔开她,不算用力的一掌在那女人腹部拍下去,她突然半仰起声,让人措手不及地啊一声吐出来大口发黑的血,那血喷了太医一脸,云子轩眼疾手快地揽着兰枫躲过。 “啊。”一声惨叫,却不是那女人,而是那太医,就见她捂着自己的脸,蹲在地上,开始打滚。 “她怎么了?”周围的人都向后躲闪,几个太医上前也不敢碰她。 皇帝没有出声,大家都不敢妄动,一个年纪稍轻地问道,“这位正君,这是怎么回事?” 兰枫抬眼看了云子轩一眼,才道,“刚刚她不是说了,那个林大人吃坏肚子了,淤积在胸口,气提不上来,现在好了。” “那许太医为什么会这样,林大人的血是怎么回事?” “血溅进了眼睛,自然会疼了。” 几人噤声不语,一会上来了几个侍卫抬着那太医下去,之前那个林大人也送去了太医院。宫宴算是进行不下去了,风少文说了几句场面话,便也算结场了。 此时夜已深,宫门口停着许多辆马车,还有马匹,宫人正在拉着过来,那些大臣们三三两两地告辞。 云子轩牵过她的飞霞骠,解下挂在马身上的披风,上了马把兰枫整个包在里面。 “娘,老二,我先走了。” 不等两人回答,她已经一骑马驰出,没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枫儿,我不得不说,你说胡话的本事,似乎已经被我带出来了。” 兰枫嘻嘻一笑,靠在她怀里,在披风里露出一个小脑袋,“近墨者黑嘛。” 章节目录 第62章 > 房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床上躺着的男子敞开了上衣,昏睡不醒,身上蹲着一只白色的毛团,“小崽,你让开点,你挡着了。” 兰枫把毛团轰到床脚,在那男子胸口划开一小道口子,接了些血出来。一边桌上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盆水,一块沾满了黑色血迹的布料。 “小东西,你好了没有?”门上传来敲门声,“等一下,你不许进来。” 兰枫替那男子穿上衣服,这才去打开了门,回到桌前把那些血倒在一个小碗里。 过了会,云子轩问道:“怎么样?” “嗯,没错,是一样的。” “会要人命吗?” 兰枫点头,“他只能活三个月,把毒传到他,嗯,那个女人身上,然后自己也就没命了。” “那那个女人会怎么样?” “当然也会没命啦,不过看起来也不好说,总之身子会变得很差很差,稍微一点小病就会没命。” “所以根本看不出来是中毒,因为表面上的死因都会是病死,对吗?” “嗯,没错没错,真聪明。”兰枫坐在她怀里想伸手拍她脑袋,眼角突然看到,“啊,小崽,不要喝。”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小崽正在那小碗前喝那些血,兰枫一把把它拎起来,可是它的嘴角已经沾了血迹,碗里的血也差不多干净了。“天,这血有毒啊,小崽。” 毛团踢着小胖腿,看上去精神十足,“我看它一点事没有。”云子轩戳了戳它的肚子,“也许,它百毒不侵。” 兰枫把它放下,摇头,“不懂。” “他还有多少日子?” “不到一个月吧,轩,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救得了他就救吧,反正我就还给老二,说我用不着了,让她自己收了。” 她替兰枫收拾了桌子,就又被他推出了房门,因为他要替那男子解毒,非得解了他的衣服,云子轩摇着头出了房门。 不管风少文是怎么学得这些法子,有一点很清楚,她得到了名单,看来这次姓火的是难以翻身了。 没多久兰枫推门出来,“他差不多没事了,就是以后大概是不会怀宝宝了。” “能活着就不错了。” “轩,皇上就算想这样杀人,为什么会赐给你二妹,又不关她的事?” “没人规定那张名单不可以改,不可以添,只要笔迹学得够像,她也未必看得出来。我本来还以为他拿到的是你写的那张纸,现在看来倒是那块绸缎了,这下全被解决了。”云子轩一脸惋惜。 “那是谁要害你二妹?” “我怎么知道?你忙了一上午,也该歇歇了。等他醒了,我就送回老二那里。” “好吧,我是有点累了。” 云子轩抱起他回房,心里却盘算着今晚又得上禁宫去趟。风少文相信不相信她是一码事,现在如此狠辣的行事,甚至拿她家老二开刀就是另一码事了。 ----------------------------------------------------- 而与此同时的钱府,火承一行人暂住的地方,那就不是一个乱字可了。 李旭讥讽地指着火承,“本来就早可以动手了,堂主大人一向行事磨蹭,你怎么能指望她这次会果断了?现在可好,人都被人家一个个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提拔了那么多新人上来。你倒是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办呐,堂主大人?” 火承的神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火鑫,莫林,原少城站在一边,火鑫淡淡道,“我早说过,没这么简单,那些朝臣就算可以逼迫皇上退位,也得找到时机,难道可以贸贸然进行?” “现在不是进不进行的问题,是你的人马,已经没了大半。我想知道堂主是不是准备再花上十几年养上一批出来?” 火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不过从她捏白了的指关节来看,她心里未必会比李旭好过。 “堂主。”那个脾气最为火爆的原少城怒道,“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去把那个皇帝砍了。” “少城。”火鑫叫住她,见火承没有反应,才道,“几天前那批银两,现在看来是也派不上用处了。” “其实,少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堂主。” “皇帝一死,拥立新君,你觉得会是谁?” “论年纪,只有二皇女和五皇女,五皇女无心于此,我想九成是二皇女。” “堂主,你的意思是…” “二皇女一旦继位,我们的计划就没有影响,照样可以进行。” “姑姑,你不是怪我太优柔寡断?这次的行动,你来负责怎么样?” 李旭迟疑了一会,总觉得有蹊跷,“你是堂主,自然是你来,我怎么好越矩?” 火承一笑,“那就好。” 李旭一怔,她又道,“我希望你一直记得,我就可以忘了上次受伤一事。” 李旭顿时像是打了霜的茄子,青了脸,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她居然都知道。 “宇文大人尚未受到牵连,姑姑,就由你去找她,商量这事。” “正君回娘家许久,要去接回来吗?”火鑫等李旭走后,问道。 “不用了,现在也顾不上他,还是留在家里,也好。” ---------------------------------------------------- 夜幕下的深宫,多少有几分森冷的感觉,尤其是这后宫的偏殿内。 却没人想到,堂堂紫风帝正在这里,面前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梳着已婚的发式,然而若有宫里的老宫人在此,一定会很惊讶地发现,这男子,并不是帝上的君妃之一,也不是先帝的太妃。 “起来吧,不用跪着了。” “谢陛下。” “住得还习惯吗?” “很好。” “等这些事一了,答应你的事,朕自会做到。” “谢皇上恩典。” “只是你这第一个要求简单,第二个,就有些麻烦了。” “皇上是一国之君,难道解决一个臣子的正君都有问题吗?” “人家又没有犯错,朕也不好贸然动他。” “皇上,如果,他也是新罗的余孽呢?” “你是说…” “他还在宫宴上救了林大人,不是吗?” “朕知道了,你回殿里去歇着吧。” “是,臣妾告退。” 风少文出了偏殿,走向自己的寝宫,路上遇到几对巡夜的御林军,嘴角勾着一丝笑容,有些嗜血,有些傲气,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只是一身贵气的皇女,而是带着一股不屑于世的自视。 对面的飞檐上用青铜雕刻着三只神兽,其中一只最大的麒麟后面,站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女子,桃花眼轻转,叹了口气,飞身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 就在她走后没多久,二十多个蒙面黑衣人从西南角无人看守的偏门翻墙而入,向后宫掩来。 如果火承够些历练,就会发现今日这皇宫安静得异常,一路都没有遇上守卫的御林军。 可是她没有,一行人到了凤雏宫前,正暗喜,突然大批火把燃起,连带宫内也是灯火通明。 “中埋伏了,快撤。”火承大吼,哪里还来得及。 上千的御林军包围了众人,还有大量正在过来,拦了个水泄不通,手里弓上搭着燃着火的弓箭,刷刷刷朝中间的人射去。 火鑫挥刀挡开,“堂主,你先撤,我们在这里挡着。” 火承和她背靠着,挥着手里长剑,“难道我就是这种人?”她脱下外衣,挥出一道三百六十度的黑色屏障,“快走,这是命令。” “堂主。”火鑫眼角看到莫林已经中箭,顾不上其他,和原少城两人在火承的掩护下向一边的围墙方向移动。 那黑衣已经破败不堪,火承肩上中了箭,几人已经退到墙边,她怒道,“还不走?” 火鑫拉着原少城跃出围墙,李旭紧随其后,之后的人,都没能再出去。 -------------------------------------------------------- “宇文铎那个老贼,敢出卖我们。”原少城红了双眼,要不是火鑫拉着她,就想冲到宇文家把她碎尸万段。 “你别这样,堂主不一定有事,也许只是活捉了,等明天天亮,我们在想办法去打听。” “还天亮?现在离城才是正道,等到明天天亮,城门口不彻查才怪。” “这种时候你还想着自己逃跑?” “难道不是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何况你们堂主的女儿在,我们新罗血脉一断,什么时候不能卷土重来。” 原少城本就是盛怒,想到之前害堂主一事,现在她居然还敢提,手里本就抓着刀,怒道,“我们死了这么多姐妹,每一个该死,偏偏这个最该死的,竟然还活着。”刀朝她劈上去,火鑫没拦住,李旭睁圆了眼,喷血倒地。 “少城。”火鑫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自相残杀。” 原少城收回刀,“没有她,我们会好很多。” “一切,还是等明日再说。” 章节目录 第63章 > 进了十一月,天转凉地很快,兰枫也终于开始了他痛苦的孕吐期。 其实有个人比他更痛苦。 “轩儿啊,你歇停会,这是正常的,人家说孕吐地越厉害,宝宝越聪明。”萧君衣抚着额头,“你转得我都晕了。” “爹,他吃不下东西,没别的办法了吗?” “弄些开胃的,总会过去的。” 云子轩从她爹房里出来,就出了门,没记错的话,城西有条街上有一家小酒店,有道招牌的醋鱼,小东西最近那么嗜酸,应该会喜欢吧。 深秋了,很多大院围墙边的古树不断地落着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兰枫站在树下,一手捂在自己开始隆起的小腹上,他好像变胖了,要是生完宝宝,一直都这么胖下去怎么办? 院外传来下人们谈话的声音,“你说,我们家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厨子?” “大小姐弄回来的。”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吧?” “何止多,你今早看到那个做早膳的了吗?那可是暖云阁的大厨。” “难怪我听人说最近暖云阁的菜色不如以前了。你说大小姐怎么就能把人请过来?” “也许是绑来的。” “绑来了还会乖乖给人做饭,你倒是见过?” … 兰枫走回房里,原来他没胃口,倒是害得这皇城里的其他人都没口福享了。 ----------------------------------------- 皇城里下雪的时节,通常都比南陵要早上半个月,所以到了十一月中旬的时候,细屑如灰的小雪开始飘洒。 云子轩抱着兰枫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还好你生产是在春天。” 兰枫刚刚吐完,无力地趴在她胸前,“我刚刚听说,今天会在刑场处决夜闯皇宫的刺客。” “嗯。” “为什么要去刑场处决,一般不都是在宫后的刑堂就解决了吗?” “她自然是想引同伙出来,一网打尽。” 兰枫幸灾乐祸地微微仰起脑袋,“这下,你没好戏看了。” 云子轩一手轻轻抚着他的小腹,“我现在,还有空理其他吗?” ----------------------------------------- 那天正午的时候,小雪出霁,天上出了太阳。 “你拉着我干什么?堂主就在那里…” “少城,你看上面。” “什么?”原少城抬眼朝刑场四周的酒楼看去,阳台围栏前都站着不少女人,和看热闹的不同,眉目严肃,明显在等着什么。 “这是…” “自然等着我们的。” “那怎么办?” 火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点头,带着身后几个人离去。 刑场前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人群涌动,火鑫回头看去,并没有原少城的踪影,正不解,突然一道极其刺眼的亮光,照得她睁不开眼。 不只是她,无数道刺眼的光线从四面八方照来,在场的人都是什么都看不清。 火鑫暗叫不好,光线刚歇,果然监斩官怕夜长梦多,直接喝道,“行刑。” 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原少城刚带人回来,还没开始捣乱,一转头,就见到火承身首异处。她双眼暴起,握拳跪地,“堂主,不为你报仇,少城誓不为人。” --------------------------------- “大姐,大姐。”云子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推开云子轩的房门。 “干什么?叫得跟杀猪一样?” “你自己去,前面皇上派了人宣旨,你去接。” “是什么?”她重重地拧起眉,风少文,难道你当真要打枫儿的主意? “你去听了不就知道了。” --------------------------------- 云子轩接过那圣旨,云子朗看了她一眼,送那宣旨官出去。 一月后皇上大婚,宣二十名臣夫入宫,教导新后。而兰枫,正是其中之一。 “大姐,这事,怎么也和姐夫搭不上关系吧?”云子书站在她身边。 云子轩把那圣旨藏进袖口,眉目淡然,“既然她都说了,那便是有关了。” 云子书奇怪地目送她回去,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 “我不管,就算今晚死在皇宫里,我也要替堂主报仇。” “我不是怕死,是怕杀不成狗皇帝,反倒自己丢了性命。” “那我也要去,你去不去,随你。” 火鑫叹气,唤过一边的女子,“你去把之前那批银子分散给各个姐妹,回三江城,老老实实做漕运生意,好好过日子吧。” “金圣使?”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就算死,至少她也有脸下去见堂主了。 --------------------------------- “我就知道,你会一起来的。”一个稍矮的黑衣人对另一个低声道。 “闭嘴。” 两人在夜色掩护下穿过重楼殿宇,“你不觉得奇怪吗?今晚居然又没有守卫,是不是又中埋伏了?” “凤雏宫。”火鑫伸手一指,“就算是,也拼死一搏了。” 两人破门而入,“什么人?”女子肃厉地呵斥声后,是一道殷红的血迹,撒上凤雏宫的窗帘。 紫风二百七十六年十二月初一,帝薨,刺客当场被擒,就地处决。然而,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晚的御林军都称自己在巡夜时被细小的物体击中,失去知觉。 因为,那晚,没有人看到,层层宫殿顶上,一道悄无声息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衣袖不断翻飞。在见到那道血迹后,才飞身离去。 两天后,先皇亲姐肃王带领几大首辅拥立年仅十四岁的十二皇女继位。 这天,肃王下了朝,回到府中,侍从迎上来,“殿下,有人找,在书房等着。” 肃王点头,进了书房关上门,“你来了。” 椅上坐着的白衣女子浅浅一笑,“摄政王的感觉怎么样?” “累,还真不是人干的。”肃王走到书柜前,拿出了一个锦盒。“其实,这些东西当年皇姐收回来后就一直丢着,也没这个能力去采矿,还不如还给了你。” 云子轩接过来,“我说过会保她一世国库无忧。” “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挑了十二,她的才智,在剩下几个未成人的皇女里实在也算不上佼佼者。” “如今天下太平,她没必要多么文韬武略。新皇宅心仁厚,对大家都好。” 肃王送她出去,坐到桌后翻开奏折,十二呐,算起来你这运气还真好,谁会想到最后坐上帝位的会是你,还有人保你一世不用担心国库空亏。 -------------------------------------------------------- 年前的最后几天,兰枫终于熬过了他的孕吐期。 “今年过年在皇城过了,轩,等过完年,我想回家去趟。” “好。”云子轩看着他慢慢吞吞地走过来,小腹隆起,面颊上也不可抑止的丰盈,软软嫩嫩的脸颊透着微红,忍不住接过他的身子,轻轻啃咬着他的脸颊。 “她走了。” “谁?” “还有谁?火承。”兰枫偏过脸,躲过她的□□,“她看上去气得不轻,你跟她说了什么?” “她问我为什么要调包救她,救了她又为什么不告诉她的手下。” “那你说什么?” 云子轩但笑不语,只是道,“我趁她昏迷的时候,用她的血按了个手印。” “是什么?” “一张借据。我想她这下半辈子,大概都可以用来还我的帐了。” 兰枫失笑,“难怪她气成那样子,好像你杀了她全家人一样。” 云子轩双手放在他小腹上轻抚,“小东西,对我来说,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大逆不道,我也做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说,这个宝宝,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知道,不过人家说去摸城门口的铜门把手,就会生女儿的。” 云子轩摇头轻笑,“会才怪。反正我无所谓,是男是女。” “那你想好名字了吗?” “嗯。” “叫什么?” “如果是男孩,就叫云陌,如果是女孩,就叫兰阡。” “对哦,你答应娘第一个女儿要姓兰的。不过,云陌,兰阡…” “怎么了?” “轩,叫云小陌和兰小阡好不好?” “为什么?” “这样好听。” “随你。” “还有。” “什么?” “今年过年我的红包,别忘了。” “自己都要当爹的人了,”她轻笑,“不过,忘不了。” 过完年,回了趟兰家,回来那天晚上,兰枫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嘴角勾着狡黠的笑意,桃花眼忽闪,像极了云子轩。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就叫做胎梦。 章节目录 第64章 > 草长莺飞的时节,终于在大雪化去后到来,都说春雨贵如油,可是看着这淅淅沥沥的小雨,兰枫却觉得心里闷的慌,怎么就不能一次性来个爽快? 拖着近七个月的大肚子,他行动不便,走上一段路就累得慌,云子轩已经成了他的专用座椅,要不是大夫说他每日需要有少量的运动,他大概到哪里都会是让她抱着。 云子轩扶着他在回廊里转悠,正遇上云子朗下朝回来,“大姐,姐夫。” “老二。” “今天在朝上遇上了件奇怪的事。” “怎么?” “陛下下了道旨,想必该是肃王的意思。先皇的君妃,都送去出家了。” “哦,然后呢?“ “后来我下朝的时候,正遇上送人去安远庙的队伍,见到了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宇文家的二公子。” 等到云子朗走后,云子轩勾着唇角,这个小皇帝倒是够意思,她那天不过提了一下,就知道把这个宇文雪给解决了。 常伴青灯古佛,也算是让这宇文公子可以宁心度日吧。 ----------------------------------------------------- 好不容易等到几天后,天放晴了,云子轩带着他上街转悠。 大街上是很少,极少会出现肚子这么大的孕夫的,因为很少有妻主自己会愿意带这么大腹便便的夫君出来,而男人也总是不放心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出门,要是出了事,谁能负责? 兰枫走路很慢,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一家茶肆前,“我渴了。” “那就进去喝点东西。” 云子轩走在他旁边,嘴角一直都在笑,小东西这个样子,实在好像一只胖乎乎,憨态可掬的小兽,可爱透了。 “你笑什么?” “我高兴,自然笑了。” 兰枫很狐疑,不过还是进了茶肆,喝了杯热乎乎的菊花茶。等到两人出了茶肆,云子轩却意识到两人被跟踪了。 武功很高,不过她还是可以对付。云子轩不露声色地和兰枫继续逛着大街,那个人影似乎一直跟在两人的不远处,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她在等那人自己出来,就在距离云家还有半条街的时候,云子轩勾着唇向后弹出了一颗刚刚在茶肆买的核桃。 一个黑衣人从树后跌了出来,却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 他看了两人一眼,有些尴尬的站起身,走上前,一手握拳在胸前,半弓着身子,“参见宫主。”却是对着兰枫。 “你乱叫什么?” “宫主,属下夙玉宫死士玉壶。” “夙玉宫。”云子轩奇道,“你们不是已经倒了吗?” 男子怒道,“谁说的,堂堂夙玉宫,怎么可能会倒?” “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了,难道不是已经倒了吗?” “那是因为我们行事低调。”男子斜了她一眼,却对兰枫毕恭毕敬道,“宫主,自从老宫主仙游后,属下找了很久,才寻找到银乌术的传人,也就是宫主你。” “银乌术?”兰枫奇怪道,“那不是老妖师傅教我的吗?” “银乌术乃是夙玉宫只传给宫主的绝技,当年老宫主同老正君师承老老宫主,都习得了这一绝技,不过老正君后来同老宫主闹翻后离宫出走,老宫主又没有传人。属下后来听闻老正君在踯躅山,便去寻找,结果老正君告诉属下已经将银乌针传给了徒弟,于是属下就前来寻找宫主,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月前宫主在皇宫内使了银乌术救人,属下就找来了。” 兰枫被他一大段话绕得头晕晕乎乎的,“轩,我晕了。” “那我们回去了。” 两人把那男子扔在后面,径自回府,“宫主,宫主…” “我还以为夙玉宫的宝贝是那颗给火承吃了的玉提子呢,没想到原来是这六根针,师傅居然还骗我是他自己磨的。” ------------------------------------------------- “宫主,你终于肯见我了。”在云家门外等了整整十天,玉壶终于等到了,云子轩。 “我要见宫主。” “不给。” “凭什么?” “凭我是他妻主。” “那,那,我见一面总行吧。” “你想说什么,我转述。” “好吧。”玉壶叹气,“其实做夙玉宫宫主很容易的,只要偶尔记得回去看看,听大家汇报一下最近上江湖上兴风作浪的成绩,当然我们不说我们是夙玉宫的人,然后逢年过节给大家伙发个红包…” “等等。” “什么?” “为什么宫主还要给属下发红包?” “因为,那个,因为…”玉壶欲又止,好不容易发现新任宫主的妻主是个钱多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好不容易困扰夙玉宫多年的财务问题终于要解决了,好不容易光明的前途就在眼前,他一定不能毁了去,不然实在是对不起夙玉宫的姐妹兄弟,对不起他可怜的替夙玉宫做牛做马的妻主。 “行了,你就直说吧。” “宫主的妻主。”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历来宫主都是女子,还没有过男子做宫主的先例。 云子轩蹙眉,这什么鬼叫法。 “既然夙玉宫是宫主的,你又是宫主的妻主,那么夙玉宫的事其实也是你的事,所以说…” “要钱?” “啊。”玉壶愣住,她怎么这么直接,这个说是他又不好意思,说不是,他又是。 “拿着那个。” “什么?”玉壶接过那块浮云状的田黄子玉印章。 “上城东的风云庄,自然会有人给你。” “真的?为什么?”这么简单就答应。 “因为,枫儿说,他答应做了。” “做宫主。”玉壶的兴奋之情溢于表。 “嗯。” 天啊,这次下山,他实在是一箭无数雕呐,宫主找回来了,还是银乌术真正的传人,还顺带有颗摇钱树一并收进来了。 云子轩关上了房门,玉壶还站着发呆,沉浸在他的喜悦中,这下回去,妻主一定会好好夸他,这下,看他不把那些妄想爬到他头上的狐狸精侍君踩下去。 “为什么会想答应?”云子轩后来问兰枫。 “好玩嘛,宫主,听上去还不错。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我也要向你学习,怎么才能让这无趣的日子变得不无聊了。” “其实,有你在,对我来说,日子就不会无趣了。” “不过你还是喜欢看戏嘛。” 云子轩笑着哼了一声,其实,她的心早已经圆满,不管还有多少岁月,只要和他携手而过,这一生,都已经圆满。 就像义母曾经说过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心情。而她,这弱水三千,只愿取此一瓢枫意。 ----------------------------------------------- 两个月后,在一个鸡飞狗跳的上午,整个云家被快神经质的大小姐弄得从里到外,从前到后,都乱成了一团。 “大姐,不行,你不能进去。” “轩儿,女子进产房不吉利,你还是在外面呆着。” “老大,全皇城的产公都快被你请来了,你放心吧。” “琛儿,你带你大姐上前厅去坐着,省得她闹心。” 云子琛拉着六神无主的人上了前厅坐着,她一手拿着茶杯,一口一口地喝着,云子琛抚额叹道,“老大,那杯子里没水。” 结果,那只没水的杯子被捏碎了。 后院传来云子书的大吼声,“老大,不好了,孩子出不来,姐夫快不行了。” 章节目录 第65章番外云小陌 > 五年后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跑进房间,“娘,娘…” “嘘。”白衣女子抱起他,“你爹爹还在睡,别把他吵醒了。” “爹爹好懒。” 床上被自家儿子说懒的男子正侧躺着,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的,隐约听到他在咕哝, “轩,”软软的,“还要。” 小娃娃看着自己爹爹,然后仰起脑袋问道,“娘,爹爹好像在做春梦哎,你是不是昨晚又没让他睡觉?” 云子轩满脸黑线,“云小陌,以后都不许和你六姨混在一起,你才几岁,长大了还嫁得出去吗?” 小娃娃挣扎了一下,还是被她抱着,“才不会,爹爹说了,以后小陌会找到一个和娘一样,只娶小陌一个的妻主。爹爹还说,连他都能遇到娘了,小陌一定也会找到的。” 云子轩失笑,小东西到底是怎么教儿子的,“那好,以后你什么时候遇上了,记得打晕了扛回来见娘。” “嗯,我会打晕了让轩宝背回来。” “它叫闪电。” “它叫轩宝。” “闪电。” “爹爹说它叫轩宝。”小娃娃扁着唇,满脸委屈。 “闪电。” “轩宝。”两双一模一样,只大小不一样的桃花眼大眼瞪小眼。 母子俩还在为着那匹大概是全天下仅有的飞霞骠和雪玉骢生下来的,白底红花的小母马的名字争执不休,床上的始作俑者则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章节目录 第66章小枫减肥 > 人家坐月子都是坐一个月,我们的兰二公子却坐了整整三个月,这一坐就坐到了七月。原因自然是因为紧张过度的某人。 不过坐月子是不可以和妻主同房的,可她除了第一个月照做外,后两个月还不是照样和他嘿咻。 但是白天又要他过和坐月子一般无二的日子,整天闷在房里。 于是,这天早上,兰二公子终于怒了。 导火索是因为一件衣服,一件他平时很喜欢穿的泼墨山水宽袍水袖的外袍。 他发现,他整整胖了一圈,还是很均匀的一圈。就因为她每天拿他当猪一样养。 于是,这天晚上,云大庄主跨进房门的时候,发现兰枫抱着熟睡的小陌,躺在床上。 “你怎么把陌儿抱来了?” “今天开始,我和陌儿睡。” “为什么?” 兰枫怒瞪她,云子轩很不解,讨好地上前,“小东西,怎么了?” 兰枫手里拿着那件衣服,“在我能穿进这件衣服,还有我以前那些所有衣服之前,我都和陌儿睡。” 云子轩懵了,很彻底,很郁闷地懵了。 ----------------------------------------------- 不过睡了两晚上书房的云大庄主很快就想到了主意。 于是,三天后的早上,兰枫很惊讶地发现,他又穿得下那件衣服了,而且不仅仅是那一件,橱里所有的衣服又变得合身了。 难道他这两天稍微少吃了些晚膳,还真的有用了? 不管怎么样,兰枫很满意,他穿着那件水袖宽袍出了房门,正遇上云子轩站在院里,一边站着云子书,“老大,不过就跟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都三个多月了,你还生我气?” “哼。”云子轩不理她,哼了声就走。兰枫很同情地看着她,指了指地上化成碎石的假山,碎裂的还没修好的院墙,惨不忍睹的飞檐屋脊,“这就是你小小的玩笑带来的后果。” 他追着云子轩出去,留下云子书在原地叹气,看来这种玩笑还是开不得的,那天要不是大爹出来拉住她说姐夫没事,她会不会连她一起给劈了? --------------------------------------------------- 很久没上皇城的大街了,兰枫拉着云子轩的胳膊,“饿了,去吃午饭。” 云子轩没去暖云阁,因为那里的厨子被她弄到了云家,还没还回去。两人找了一家新开张的酒楼,挑了阳台上的一张座位,就靠着围栏,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一碗白饭。 当然酒是她的,饭是他的。 吃到一半,兰枫看着下面大街,突然站起身,趴在围栏上,“咦,那不是清儿,我要下去。” 云子轩一把抓过他,“吃饭呢,下去干什么。” “可是清儿…” “你叫他上来不就行了。” 于是兰枫向下喊道,“清儿,我在这里。” 萧清正站在酒楼正下方,抬头看到兰枫,就带着小侍上来。 “小枫…”刚想打招呼,话到一半就噎住,萧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小枫,你怎么变得这么胖?” 兰枫回头瞪着云子轩。 “你没有胖,没有,只是,比原来,嗯,圆了一点点,一点点。” “我胖了,而且也没减下来,这个衣服怎么回事?” “什么衣服?”云子轩决定装傻到底。 兰枫干脆不理她,拉过萧清两个人在一边嘀嘀咕咕。 回到云家后,兰枫信誓旦旦地宣布,明天开始,他要减肥。 ----------------------------------------------------- 第二天,兰枫起了个大早,顺便把云子轩一起拖了起来,她是他变胖的始作俑者,所以必须陪他一起。 “你要干什么?” “去爬山。” “大清早的爬什么山?”云子轩打了个哈欠,就想躺回被窝里。 兰枫戳她,“我要去爬栖凤山,你真不去?” “不去。” “好吧。” 兰枫起床穿衣,等到他梳洗完毕,要出门的时候,身后被人抱住,“我马上就好。” 兰枫一笑,就知道她不会放他一个人去。 背了个包袱,里面是一些中午吃的干粮,还有两个番茄,兰枫说那就是他的午饭。 云子轩极度不赞同,却也拗不过他。其实小东西真的不过圆了一点点,脸上肉比原来稍微鼓了一点点,真不知道他在难过个什么。 爬到正午的时候,兰枫已经喘地不成样子,云子轩站在边上,背着包袱,在他第三次拒绝她背后,终于强行扛起他。 “放我下来,我要自己爬,我要减肥。” “小东西,我回去帮你,嗯,运真气帮你减,好不好?” “这也可以吗?” “当然。” “好。”兰枫顿时喜笑颜开,这么简单容易的事,“你不早说。” 她在一块平地上放下他,“吃东西吧,现在可以不只吃那两只番茄了?” “嗯。” -------------------------------------------------------- “轩。”这天早上,兰枫把她摇醒,“你每天晚上那样子帮我按,真的有用吗?” “当然有。”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没有瘦?” “怎么会没有?你去看镜子。” 于是兰枫跑到镜子前面,照了一圈,“好像真的,脸小了些哎。” “你脸本来就很小。”云子轩下来把他抱回床上,亲亲他的额头,“这下不和我闹脾气了?” 兰枫缩在她怀里蹭蹭,“本来就没有啊。” “还没有,谁那天还说衣服穿的进去前,不和我睡了。” 兰枫嘻嘻一笑,说话间,一边的摇篮里传来哭声,“陌儿醒了,大概是饿了。” “你躺着,我去。” 云子轩下了床,抱着云小陌,轻轻摇晃,拿过桌上装着牛乳的小瓶,一点点喂他。“你说你抱他过来睡干什么?睡他自己房里不就好了,反正有人照顾着,又饿不到他。” “他才多大,你就让他一个人睡。” “珞瑜和尚晴不也很早就一个人睡了。”珞瑜是云子朗的女儿,尚晴是云子琛的,都是一岁多点。 “他是个男孩,又不是女孩。” “好吧,那就暂时让他睡我们房里,等满周岁了,再自己睡。” ------------------------------------------------------- 等到那天下午的时候,兰枫抱着云小陌在院子里,“陌儿,看,这是小崽。小崽,这是陌儿。” “陌儿,你什么时候才会叫爹爹呢?要不,我们先学叫娘,娘。” 白色的毛团不见长大,跟在兰枫脚边转圈圈。 “哎,不知道轩去哪里了,上午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几个月后,云小陌学会叫得第一个人,不是爹爹,是娘,但是他不是叫得娘,而是叫了一声轩。 很明显,兰枫平日里嘴巴里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被儿子学了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回到那天,兰枫正在逗着云小陌,外面突然有人叫他,“兰正君,外面有人找大小姐,好像很急。” “行,我知道了,马上去。” 他把云小陌放回房里的摇篮里,来到大厅的时候,有两个人正等着。 “主君。” 会叫他主君,难道是逆云山庄的人,“什么事?” “哦,是这样,庄主之前让我们做那些衣服,有一件当时没有料子,现在我们从祥云阁运来了,特地送过来。” “这,这是…”居然和他原来那些衣服都一模一样。 “这些衣服都是照着主君原来的做的,庄主让我们改大了一些,不过样式不能动分毫。”不明所以的女子恭敬道。没注意到兰枫开始歪嘴。 “你呢?又是什么事?” “庄主上次让我打造的可以把东西看小的镜子,我现在又做了一面更清楚,效果更好的,就也送过来了。” 真好,兰枫心里暗想,真是好呐。 正在回家路上的云子轩突然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糟了,这天这么热,难道也会感冒? ------------------------------------------------------ 云大庄主没想到自己的手下会把她的事都给戳穿了,刚回到家,就见兰枫站在门口等他,她笑道,“干什么?你打算做望妻石?” “轩,我是特地过来告诉你,今晚,你还是睡书房吧。” “怎么了?” “因为减肥期间,我需要充足的睡眠,所以还是一个人睡比较好。” “你怎么又要减肥了?” “因为我就没减成过,你不帮我还就知道给我捣乱。”兰枫斜了她一眼,回身就想走,云子轩一把拽住他,“小东西,你说你为什么要减肥?” “因为不好看。” “除了我,你还想给谁看?”云子轩把他抱住,气息吐在他耳后。 兰枫开始想,还愣是没想出来,除了她,他还要给谁看了? “好像没有。” “我有说不好看吗?” “好像也没有。” “是肯定没有,”云子轩叹气,“你这样很好,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所以,你为什么要减肥?” “因为,因为胖了不好看呐。” “可是我觉得很好。” “那…” “没有那了,先去吃晚膳,然后回房,再敢说让我去书房的话,我打你屁屁。” --------------------------------------------------- 云小陌四岁的时候,就知道了一件事,在他家里,虽然看上去是他爹把他娘吃得死死的,但其实,被压在下面那个,绝对是他可怜的老爹。 以下为云小陌的自白: 我叫云小陌,今年四岁,我娘是云家大小姐,不过她还有个更厉害的身份,逆云山庄庄主,我爹是兰家的二公子,皇城里已婚未婚的公子们都很羡慕我爹,因为我娘虽然是天下首富,却只娶了爹一个夫君。 四姨说,做女人做到我娘那样是一见很可悲的事,紫叔叔却说,那是因为娘很爱爹爹,娘是个很伟大的女人。至于爹爹,他说,陌儿,将来你要成亲,一定要找一个你娘这样的女人。 我也觉得爹很幸福,可其实,我更同情娘,被爹吃得死死的。有一回我这么和娘说,娘却笑道:“陌儿啊,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得看本质。” 对了,娘笑起来特别好看,爹却说娘那叫邪笑,还叫我绝对不能学。 我一年只有一小半时间呆在皇城,娘和爹就更少了,有时候我会上逆云山庄,有时候去娘的别院,有时候上莫婶婶那里,莫婶婶会教我武功,不过她说娘比她更厉害。可惜,娘老是陪着爹,没空教我。 冬天的时候,娘经常带爹上北方的聚阳城,她说那是因为爹爹喜欢上那里泡温泉,我也去过一次,真的很舒服,不过爹说,娘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问爹那娘意在什么?爹却不肯再说。 爷爷想要让我背诗词,学弹琴画画,可我实在没兴趣,我想学做生意,将来和娘一样,做全天下最有钱的人。 我把这个告诉了娘和爹,娘很高兴,她说她的家业以后就交给我继承了。爹很得意,他说他的儿子,当然与众不同。 我很爱我娘,除了一点,每次我想和爹爹一起睡,说说悄悄话,都会被她拎着扔回自己房里。有一次爹爹偷偷跑来陪我,没多久,他就被娘拎了回去。 可怜的爹,原来娘说的本质就是这个,其实是她把爹吃得死死的。 章节目录 第67章人言可畏 > 这件事要追溯到云子轩和兰枫成亲之前。 这天早上,兰枫被兰家正君叫到房里,司徒昕是兰枫的生父,可是这个正君偏爱大儿子不是一点点,导致兰枫和他反而并不亲近。 “爹,你找我?” “小枫。”司徒昕示意他坐下,兰枫坐在椅子上,两只脚伸直了,在脚踝处随意交叠着,一手拿着一边司徒昕的笔洗很好奇地看里面画的一副鱼戏莲叶图。 “咳。”司徒昕咳嗽了一声,兰枫放下笔洗,张大了眼看着他,“你现在定了亲,过些日子就要嫁人了。以前你胡闹贪玩爹也没怎么管你,现在不同了,有些事你一定要知道。” “是什么?” “爹现在先来考考你,看看你对最基本的知道多少。首先,三从四德,是哪三从,哪四德?” “三从,”兰枫仰了脑袋,“是什么啊?” 司徒昕暗叹气,“未嫁从母、既嫁从妻、妻死从女。四德呢,估计你是又不知道的。” “我知道。”兰枫一兴奋。 “你知道?说来听听。” “夫德、夫、夫容、夫,夫…” “夫功,德容功,记下了。” “对哦。” “好吧,那么接下去,七出之条知道吗?” “七出,出,是休夫?” “你总算还知道这个,七出包括不顺妻母妻父,无女,淫,妒,有恶疾,多,窃盗。” “多?”兰枫奇道,“多说话也算?”他话多吗?不多吧? “当然。” “那妒呢,妒什么?” “嫉妒有背夫德中的柔顺之德、贤惠之道,若是对妻主纳侍不满,甚至…” “对纳侍不满就要七出,就要休夫?”兰枫插嘴大声道,极度不满。” “随便插嘴也不行,”司徒昕斥道,“这是自古的规矩。” “我才不会许她纳侍。”他嘟嘟囔囔,“她就该是我一个人的。” 司徒昕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他是不是该做好准备,这个二儿子什么时候被云家给休回来? 紧接着,司徒昕又教了他一上午的相妻教子,尤其叮嘱他一定不能再随便跑出去乱转胡闹。兰枫出来的时候,满脑子晕晕乎乎的,走到自己院里房前,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上方传来轻笑声,“小东西。” “你怎么进来的?”她斜靠地站在树梢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脸笑意,“你院子里长这么高一棵树,简直就是在欢迎人家随时翻墙。” 兰枫正想着之前司徒昕的七出,正没好气,“除了你,谁还会这么无聊?” 云子轩还是笑着,摸着下巴,眨了眨眼,“今天有庙会,想不想去?” “要。”兰枫急急地大声道,“要去。” “那就走吧。” “我不能走大门。” “为什么?” “爹不让我再出门乱转了。”他苦恼道。 云子轩从树梢上跃了下来,白衣随着风有些飘舞,没等兰枫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她抱着跃过围墙,接着又是几个飞跃,已经出了兰家,到了最近的大街上。 兰枫双脚着地,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先提醒我一下?” 云子轩叹气,“小东西,要是我每次抱你前都还要和你说一声我要抱你了,你不觉得别扭吗?” 兰枫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哎。” “这不就行了。” ----------------------------------------------------- 逛了一下午的庙会,有些搂搂抱抱亲亲热热是在所难免的,当事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好巧不巧的,被这皇城里的三叔六公给看到了,不免开始嘀嘀咕咕,“你们看这兰家的二公子,就这么在大街上被人搂着。”那男人也不过四十不到,话说的很是鄙夷,脸上眼神却是刻意掩盖的羡慕,哎,他家那个,从来就没肯公然这么抱他,就是家里,也多久没碰他了,自从那些又年轻又甜美的侍君来了,他就独守空闺,等于守活寡了。 其他人也是连连赞同,传来传去,而八卦的力量,一向都是很强大的。 所以第二天这话传到兰家正君司徒昕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下面这个版本,“你家二公子,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女人乱勾搭,还公然在皇城大街上旁若无人地亲热…” 于是这天兰枫又被司徒昕叫到了房里。 “小枫。”这次的语气就没有上次那么和蔼了,也没让他坐下。本来他也不相信,可是不止一个人这么说,所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司徒昕也就信了。 “爹,怎么了?” 司徒昕摇头叹气,“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出这么有辱门风的事,你说你都要成亲了,怎么还能和不三不四的女人呆在一起,要是云家知道了,来退了亲,你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你给我去祠堂跪着,好好反省反省,晚饭前都不许起来。” 兰枫摸不着头脑,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他和谁一起了?不就是云子轩吗。 不过他没来得及问,司徒昕已经出了房门,他被带到了祠堂里。看着那熟悉的房间,他叹了口气,“蒲团呐蒲团,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兰枫跪了下去,无聊地盯着前面都快倒背如流的牌位。 就在靠近正午的时候,云子轩因为发现他昨天在庙会上买的东西还在她手里,于是又翻了兰家的围墙。 “你,你是谁?”兰枫的贴身小侍小慕惊愕地看着这个翻墙贼。 “你家二公子呢?” “二公子,二公子在跪祠堂。” 云子轩皱眉,“跪祠堂?跪什么祠堂?” “因为,有人说二公子和外面的野女人勾搭,所以,所以…” 小慕话没说完,却发现那白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人哪里去了? ------------------------------------------------------ 兰枫不停地在蒲团上动来动去,腿都麻了,不知道偷偷起来站一会会不会被发现,要是爹突然来一趟就完了。 实在又酸又麻,兰枫终于决定起来偷回懒,他一手撑着地,正想往后起身,门外突然传来声响,推门而入的声音让他立马又重重跪了下去,小腿抽筋,刺骨的酸痛直接贯穿到脚底,他顿时龇牙咧嘴。 “又闯什么祸了?”冷冷淡淡的嗓音响起,兰枫心里大喜,回头开心地唤道,“轩。” 云子轩上前想扶他起来,他腿还麻着,一个站不稳跌在她怀里,“怎么了?” “麻。” 云子轩抱着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替他揉着腿,脸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 “你怎么了?”兰枫奇怪道,很少见她这么死气沉沉的。 “听说,你和人勾搭?”她闲闲地问道。 “勾搭?”兰枫一时没反应过来,“勾搭什么?” “你说呢?” “不知道哎。”兰枫挠了挠头,“怎么你们最近都说些我不知道的事?” 云子轩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额头,也知道他不会做这种事,不过是什么人这么无聊去传这些传? “好些了吗?” “嗯。”兰枫乖乖点头,“可是我还得跪着。” “跪什么跪,都正午了,出去吃午饭了。” “可是爹…” “什么事有我呢。” 既然靠山都开口了,他还怕什么呢? ------------------------------------------------------ 晚饭前,司徒昕派人去叫兰枫出来,然而那小侍却急急跑回来,“正君,二公子,不见了。” 司徒昕气得不轻,居然还敢溜,看来这个儿子不好好管管是不行了。 他正气着,正好云子轩把兰枫送回来,还是走的大门,他掸了掸衣服,“走,我得出去好好教训这个小兔崽子。” 还没走近大门,就见到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离开,他几欲晕倒,开口就骂,“你,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偷人都偷到家里来了,我,我…” “爹,”兰枫越加不解,难道成亲前和未来的妻主见面算是偷人?“你干什么这么气?” “来人,把二公子关进房里看着。” “爹。” “在你四弟成亲之前,都不许出来。” 兰家四公子兰竹,没多久就要嫁给司徒烟做侍君。这位兰四公子,总是给人怯懦的感觉,胆小的很,每次和兰枫一起就觉得他是在被兰枫欺负。可是这个到底谁被谁欺负,实在是有待考究。 -------------------------------------------------------- 很多年后,当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变成了云小陌,站着的变成了兰枫,“陌儿,你外公告诉你的七出,你记得吗?” “当然记得。” “你怎么看?” “我看,”云小陌转了转小眼珠子,“爹爹至少犯了三出,无女,妒,多。” 兰枫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所以说,爹爹要告诉你,这种事是不用去管它的,以后你要嫁了人,绝对不要让她娶别的男人,知道吗?” “那她休了我呢?”小小的眉毛挑起,抬眼看着兰枫。 “她要敢休我的儿子,我让你娘劈了她。再说,有爹爹在,就算你被休了,爹爹都罩你。” 云小陌嘻嘻一笑,“爹,你好暴力。” 兰枫把他从椅子上抱下来,“陌儿,你又重了。” “我长高了嘛。” “出去玩吧。” 云小陌走之前回头道,“爹,我听紫叔叔说,皇城里有传你和娘成亲前,有过别的女人,你给娘带绿帽子?” 兰枫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云小陌摇晃这小脑袋,“我想,那个野女人,就是娘吧?最有可能,就是你们在成亲前就干了什么苟且之事,要不是我是你们成亲那么久才出生的,我都要怀疑,爹爹你是未婚先孕。” 兰枫扔了个竹扎的蹴鞠过去,“玩去。”云小陌一把接住,“爹,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 “也好。” 章节目录 第68章羊奶酥和酸梅汤 > 却说那日兰枫被司徒昕关进了房里,他任由着被人带进房里关上门,门口还有两个护院守着。 当然绝不是兰二公子突然安分了下来,而是他突然傻了眼,兰竹要嫁司徒烟? 老天,紫哥哥现在一定难过死了,自己的孩子就是因为他而没的,现在还要和他共享妻主。他在房里踱着步,不行,他得上司徒府去看看。 门口牢牢被人守着,想要出去似乎只能指着云子轩什么时候会过来。但是整整过去了两天都没有一点动静。气得兰枫在房里剪了绣架,那绣架上绣着两只挺可爱的小水鸭,而前面的图样上,画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 “没事的时候就跑那么勤快,有事就不见人影了。”兰枫嘀嘀咕咕,终于觉得不能再指望她,推开窗户,那两个护院一左一右守在他门口,“大婶,打个商量好不好?” 没人理他。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一个,不,半个时辰就回来,我保证,绝对不会让我爹知道。” “那要不,你们跟着我去总行吧,马上就回来。” 还是没有人搭理他,任兰枫磨破了嘴皮,那两人还是不回答他,没办法,司徒昕千叮咛万嘱咐,把二公子说的话一律当在放屁。 好不容易到了这天正午,小慕过来给他送饭,兰枫就开始诉苦,“小慕,我要出去。” 小慕一脸为难,“二公子,我也没办法。” 兰枫苦着脸,小慕把盛着饭碗的托盘放在桌上,“二公子,一会我再给你送点心吃。” “嗯。”兰枫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没精打采地开始吃饭。 两个时辰后,小慕拎着食篮过来,进了房门,脸色有些白,掏出篮子里的食盒,“二公子,这是厨房做的新鲜的羊奶酥。” 兰枫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果然是又软又酥,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奶香,他吃了两块,奇怪道,“小慕,你怎么了?” “刚刚厨房做完,我偷吃了一些。”他压低了声音,虽然知道兰枫不会怪他这种事,但还是做贼心虚。 “你这么小声干什么,又没别人。” “对哦,”他恢复了正常的声调,“因为今天天有点热,厨房还做了很多酸梅汤,我喝了没多久就开始拉肚子。” 兰枫突然双眼放光,抓着他的肩膀,“小慕,你真是个天才。” “什么?” 他拉开房门,“两位大婶,累了吧,要不歇会?” 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 “那饿了吧?这里有些羊奶酥,我也吃不完,不如你们也都吃点。” 奶香飘来,其中一个咽了口口水,兰枫再接再厉,“你看,又没让你们走开,只不过我吃不完,有的浪费还不如大家分了,是不是?” 那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终于接过吃了起来,等她们吃完小慕就收拾了食盒离开。 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两位护院大人,这是厨房分发的酸梅汤,今日天热,你们一直站着,喝些消消暑吧。” 那两个女人站了近一整天,本来就又累又热,还很渴,接过就大口灌了下去。 兰枫趴在窗口,等着。 果然,没多久其中一个脸色就开始不正常,捂着肚子,“你先看着,我,我马上,就,就回来。” 她撒腿跑开,另一个女人也没能撑住多久,左等右等没等着她,终于看了眼房门,也拔腿跑开。 小慕从院角跑过来,兰枫把外套脱下来和他换过,他接着不安道,“公子,你快些,要是主君回来就惨了。” “知道。” 那两个女人没多久回来,打开房门,看到“二公子”的背影,正乖乖地在绣花,于是放下心来,继续守在门口。可惜,没多久,就又开始跑茅房。 ------------------------------------------------- “紫哥哥,紫哥哥。”兰枫跑进司徒家,魏紫正在指挥着一群人来来去去的搬东西,他走进门看着那些红漆木桶,金纸包,不解道,“这是什么?” “喜宴上用的。” 兰枫顿时义愤填膺,“她要纳侍,还有你负责这些事?” “枫儿,”魏紫示意一个下人把东西放定,回身道,“妻主纳侍,这些事,本就都是正君负责的。” “可,可是这也太气人了。”兰枫撇着唇,不屑道。 魏紫叹气,“枫儿,你这脾气,以后要是遇上这事,你还不和妻主闹翻了?” “她不会。” “你又知道了?”魏紫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气鼓鼓的小脸,却还信心十足地放话。 “我就是知道,她对我这么好,才不会纳侍。” 魏紫摇头不语,一时的眷宠呐,果然能迷乱了人的心智。想当初,他不也曾以为,他会是独一无二那个。 正巧一个人拎着八宝食盒经过,兰枫伸长了脖子,“那是什么?” “一些干果,放在新房里的,新郎不用晚膳,就用这些充饥。” 兰枫捏了颗花生吃了,“这些怎么会饱?” “还有些点心,是厨房当天准备的。”魏紫看人抬着布匹进去,回头对兰枫道,“枫儿,我还有事要忙,先不招呼你了。” 兰枫点头,这才想到他明明是想来安慰魏紫的,怎么好像反倒是他在劝自己? ---------------------------------------------------- 兰枫走在回家的路上,踢着街上的小石子,没注意到一边酒楼上一道白色的身影见到他,笑着离席出来。 他停在一个卖烧饼的铺子前面,好香呐,可惜出来的急了,没带银子。正想着,突然耳边传来嘿的一声,吓了他一跳,还没来得及回身,身子已经被人抱住,他直觉地出肘向后,却被身后的人困在怀里动弹不得,“小东西,几天没见,你就是这么招待我的?” 就知道是她,兰枫没好气道,“还有更厉害的呢。” 云子轩笑道,“什么?” 他抬起脚就想踩她脚背,云子轩看着他的动作,却不闪不避,兰枫犹豫半晌,终究没下得了脚。“你都不来找我?”撒娇地嗓音,甚至有些委屈。 云子轩把他扳过来对着自己,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难过。轩,我要回去了,我是溜出来的。” “你又闯祸了?” “没有,我就不知道爹爹为什么说我偷人,轩,是不是我成亲前不该和你见面的?” “胡说八道,我送你回去。” “嗯。” 回到兰家,兰枫拽着云子轩不让她走,“怎么了?” “轩,你去和爹爹说,我不想被关了。”他正拽着她的衣服,满脸委屈,云子轩脑子里突然想到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小兽,忍不住开始笑,兰枫斜着眼,“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她轻拍他的脸颊,笑着抬眼,正看到一个年轻的公子,身后带着一个小侍走近,“二哥?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被关着吗? “小竹。”他闷闷地叫了声,还在不爽。 “好了,”云子轩站起身,“我去和你爹爹说。” “大爹出了门,还没有回来。”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知道,可能要到晚上吧?”兰竹看了她一眼,又道,“一会我可以和大爹说,是云大小姐带二哥出去的,想来大爹也不会太过计较。” 云子轩没回答,只是看着兰枫,他点头,“好吧。” 兰枫回到自己院子,那两个护院见到他,惊愕不已,推开房门,才发现房里的根本不是二公子。 那天晚上,司徒昕回来,听说了兰枫的偷溜的壮举,于是又调了四个护院过来看着他,送饭的人也换了自己的心腹小侍。 兰枫没见到司徒昕,见那加大的守门队伍,拍了拍自己脑袋,“笨,我居然还会相信他会和爹爹说。” -------------------------------------------------- 过了两天,正是兰竹和司徒烟的喜宴,毕竟是侍君,只是请了些自己亲戚朋友,几大世家稍微请了些人。云子轩本来是没兴趣去的,不过因为小东西在,她就作为云家的代表来了。 可是转了一圈却没见到兰枫的身影,等到两人拜完堂,新郎被送进了洞房,她都没找着人,于是她去问司徒昕,“枫儿呢?” 司徒昕也是一怔,明明早上一起来的,怎么没人影了,摇头不知道。云子轩正要离席,兰枫却突然回来了,出现在大堂,正要去他大哥兰诺身边坐着,手腕被人拽住,他回头,“轩?” “我旁边没人。” “哦。”他乖乖去她身边坐着,因为饿得很,开始狼吞虎咽,云子轩拿湿巾替他擦着嘴角,“你上哪里去了?” 兰枫嘴里嚼着木须肉,一手还在夹菜,含糊不清道,“厨房。” “你去厨房干什么?” 兰枫嘻嘻一笑,“轩,我告诉你,羊奶酥可一定不要和酸梅汤一起吃哦。” 云子轩狐疑地看着他,“我不喜欢甜食。” 兰枫晃着小脑袋,云子轩还是不解。 直到后来才知道,那天在司徒家,兰四公子的新婚之夜,他却上吐下泻,没度成春宵。 ------------------------------------------------ 好几年后的一年夏天,云子轩和兰枫带着云小陌一起在江淮十八铺。 云小陌坐椅子上还够不着桌子,云子轩让小二加了张垫子,他才算搭着了边。 两个酷爱甜食的一大一小吃得正欢,云子轩摇头,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么腻的东西。 这时,旁边一桌两个人的酸梅汤送上来,云小陌伸着黏糊糊的双手,“要喝。” “不行。”兰枫也用同样有些黏糊的手拍掉他的小手。 “为什么?” “因为,”兰枫看了眼云子轩,后者轻笑摇头,“羊奶酥是不能和酸梅汤一起吃的。” 章节目录 第69章养生之道 > 在后来跟老妖学医之前,兰二公子对于养生之道,一直只有一些很皮毛的认识。而这些皮毛,还得从他和云子轩的新婚说起。 洞房花烛夜后的第一个清晨,云子轩在第一缕日光照进房间的时候醒了过来,小东西的睡相还真是够差的,她把他缠在她身上的腿拉下,露在外面的手臂塞进被子里,低下头亲亲他挺翘的鼻子,兰枫还没醒,不过长长的睫毛轻颤,看得云子轩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眼睛。 他唔了一声,稀里糊涂地睁开眼,看到她的笑颜,却突然睁大了眼,惊愕地盯着她,然后慢慢恍然过来,再慢慢涨红了脸。 看来,就是兰枫,初为人夫也还是会害羞的,他拉过被子把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包了起来,硬是把云子轩轰出房后才开始穿衣服。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没再露出惊愕的表情,只是背对着她开始着衣。 第三天,他在她身上蹭了蹭,然后说,“轩,我要起来了,你转过去。”想当然耳,云子轩是不会转过去的。 第四天,他赖在床上,等到云子轩下了床,他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却没收回去,“轩,抱抱。”云子轩把他连被子一起抱到桌前,用了早膳。 第五天,他昏昏沉沉地坐起身,昏昏沉沉地眯着眼,昏昏沉沉地看着她,然后云子轩替他穿上了衣服。 … 半个月后,兰枫终于第一次回门,到了兰家门口,却发现并没有人来接他,他有点失落,云子轩抱着他下马,“走吧。” 两人进了门穿过院子,却见到司徒昕正和一个大夫打扮的女子走出来,“最近秋燥,可以适量多吃一些酸性的食物,帮助生津,少吃辛辣的。还有,我们都说甜入脾,酸入肝,苦入心,辣入肺,咸入肾,所以家主最近饮食应该以清淡为主,切记过咸。” 司徒昕点头应下,抬眼看到兰枫,这才恍然,“看我这记性,都忘了今天是你回门的日子。” “爹,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你娘。我先送大夫出去,你要不去房里看看她。” 兰枫和云子轩走到房里,见到兰贤靠坐在床上,“娘,你怎么了?” 兰贤摇头,“没什么事,身子不太舒服,大夫说静养就好。” 没多久司徒昕回来,在书房里翻了很多养生的书出来,云子轩还在房里和兰贤聊着什么,兰枫则在书房不解站在他身后,“爹,娘需要静养?” “嗯。” “就是躺着?” “当然还有很多规矩,不管是日常作息,饮食都需要调理。” “哦。”兰枫半懂不懂,后来因为司徒昕忙着,也没空招呼他,他这次回门只呆了半日便不了了之,回去的路上,云子轩带着他骑着马,他坐在她身前,又问道,“娘到底是怎么了?” 云子轩发出一声轻笑,“依我看,你娘最需要的,是清心寡欲。” 他正要说什么,却发现云子轩盯着不远处一个地方,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过就是几个女人站着不知道在争执着什么。 “你怎么了?” “听她们在说什么。” “这么远,怎么听得到?”兰枫很是不能理解,他当然不知道她内力深厚,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来听,也是清清楚楚,如在耳畔。 过了会云子轩终于策马离开,刚回到云家,她就说有些事要去办。他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开始转眼珠,她要办什么事? ------------------------------------------------------ 云子轩从风无月那里回来,想着过几日要去会会那个无双赌王。回到房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兰枫坐在床沿上,无聊地踢着腿,手里拿着一卷从书房顺回来的书页,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云子轩进来他也没抬头,直到手里书页被她抽掉,“今天晚上干什么了?” “吃晚饭,然后我在院子里转了十八圈,然后上你书房,然后就回来了。”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云子轩除了外衣,兰枫看着她,“轩。” “嗯?” “我很无聊。” 云子轩坐上床,躺着靠在床头,“那就找点事做。” “可是,”兰枫把双腿盘上床,想小狗一样爬着,爬到她身畔跪坐着,“人家想跟你一起。” 云子轩微微侧着身子,修长的手指伸到他发间抚着他柔软的发丝,都说头发的软硬和脾气一样,小东西脾气倔倔的,头发倒是软得很,摸着舒服得像是上等的云锦绸缎,她最喜欢穿的布料。 她把他抱在怀里,他的长发铺了她满怀,在她颈间划过,又痒又酥,连带着心也软了,“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是我陪你,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云子轩低下头,眼神带着淡淡的水光,“好。” “真的?” 她点头,“真的。” 第二天一早,云子轩刚踏出房门,腰间就多了一双手,“你要去哪里?” “我有事。” “我也要去。” “不方便。” “你去哪里,会不方便?轩,我想陪你。”兰枫眨着大眼,“你说过的,去哪里都带着我。” 云子轩按上他缠在她腰际的手,脸上勾起一个很浅,却漫入眼眸深处的笑容,“你真的决定,去哪里都要陪我?” “嗯。” 云子轩转过身,微微俯下身对着他的双眼,“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走,你会怎么办?”这世上的男子,普遍都比女子长寿,更何况,通常妻主的年纪都会大些。 “我陪你。”兰枫不假思索,脱口道。 “小东西,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兰枫仰着脑袋,对着她的双眸,“我们一起过奈何桥,一起轮回,下一世,我就还会遇上你。” 云子轩摸着他的发丝,就让她对小东西自私一回吧,她做不到将他独留于世,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会比他先走,她宁可黄泉路上,也有他相伴不离。 “枫儿,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不管天南水北,如影相随。” 云子轩此时当然不会知道,她今日一时戏语,后来差点成真,在西荒那次,如果没有遇上老妖,兰枫真的会带着昏迷不醒的她从踯躅山顶一跃而下。 ---------------------------------------------------- 那天晚些时候,从赌坊出来,兰枫在街上遇到了司徒昕,见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兰枫好奇道,“爹,你这是怎么了?” 司徒昕摇头,像是难以启齿,兰枫越加好奇,穷问不舍,司徒昕才道,“罢了,你也嫁了人了,和你说也没什么关系。你娘她,本来该禁欲休养,不过也就过了一个月不到,那天我早晨在她房门口看到那个新来的侍君出来,就知道不妙,结果现在病情加重了。” “那怎么办?” “没事,她现在向皇上递了折子,请辞了半年,带着几个护卫去宁安寺静休了,我刚刚送她出了城。” 他回家后问云子轩,“轩,那天你说娘应该要清心寡欲。” “嗯。” “如果是你,你做得到吗?” 云子轩很认真地想了会,才道,“如果那个需要禁欲的人是你,我想我应该做得到。” 意思就是,如果是她自己需要清心寡欲,那基本上不大可能。 兰枫翻了个白眼,果然,这世上的女人呐。 --------------------------------------------------- 后来兰枫把这件事告诉了人小鬼大的云小陌,云小陌很好奇他娘亲到底能忍多久,他六岁生辰那天,他拉着她娘的衣袖,“娘,今天是我生辰,我今晚和爹爹睡好不好?” “为什么?” “我想和爹爹说心事。”他对戳着手指,期待地看着她。 “你爹答应了?” “爹爹说娘答应他就没问题。” 云子轩终于点头。 第二天,云子轩起床没多久,云小陌就急匆匆地跑来找她,“娘,不好了,爹爹病了。” 他话刚说完,就发现他娘不见了踪影,他慢慢吞吞地到背着手踱步到房门口,那个大夫和他娘在絮絮叨叨,他站在门口摇头晃脑,他赌一个月,最多一个月。 可是才半个月后,他那个没有同盟意识的老爹叛变了,晚上跑到书房去找他娘亲,结果第二天,他被他娘放到房顶,他死死巴在上面,“娘,你带我下来,我错了,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后来,还是兰枫趁着云子轩出去的时候,搬了张梯子带他下来,那天以后,云小陌就决定,他要学武,不管多累都要学。 兰枫拍着他小小的脑袋,“其实,对你娘来说,这事也不是那么难的。” “为什么?” “以前我受伤的时候,我勾引她都没勾引得成。”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难道敢小看你娘的自制力。” 云小陌沉吟许久,后来他说,“其实娘也不是自制力好,她只是太爱爹爹了,不舍得他受一点伤,不舍得做一点于他无益的事,当然,也更加不会去碰别的男人。” 章节目录 第70章云家有儿初长成一 > 南州城的四月,春雨终究又开始连绵不绝的下来,君香楼的大堂里,不过就小猫三两只,掌柜的拿着苍蝇拍,对那跑堂的小伙计叹道,“你说,最近这生意差成这样,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是不是该出去贴点告示,就说降价?” 那伙计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身灰衣,布鞋上沾满了灰尘,慢慢吞吞地擦拭着桌子,“不用。” “不用?可这一下雨生意就差,总也不是个办法。阿念呐,你娘和你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马鸣声,没多久走进来一个小公子,脱了身上蓑衣,顺了顺头发,走上前,“掌柜的,有房吗?” 那小公子不过十三四岁,长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双诱人的桃花眼忽闪着,胸前挂着一只小小的金算盘,上面是用象牙雕成的算盘珠子,走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身上还挂了一只布袋,里面似乎塞着一团什么东西,掌柜的在他走进来时似乎看到那团东西动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是看错了吧。 掌柜的觉得很奇怪,这么年幼又漂亮一个小公子,怎么会独自一人出门在外?“阿念,还不快带这位小公子上楼,挑间上房。” 那伙计慢慢吞吞地丢了抹布,走过来提了掌油灯,“走。” 那小公子跟在她身后上了楼,她推开过道最尽头的一间房,“请。” 那小公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一向动作这么慢吗?” “是。” 那小公子打量着她,“我叫云小陌。” “南宫念。” “南宫念?我问你,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很有名的酿酒师?叫南宫夜的。” “有。” “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我想找她。” “她不在。” “那你知道上哪里可以找到她吗?” 南宫念看了他一眼,又用她惯常的温吞调子问道,“为什么找她?” “有事啊。”云小陌仰起了脑袋,“你到底知道吗?” 她摇头,云小陌失望地关上了门,“算了,我自己找。” ---------------------------------------------------- 第二天一大早,云小陌起来,发现大堂里还是没什么人,甚至连个招呼客人的伙计都没有,他饿着肚子,叫道,“人呢?” 南宫念从院里进来,“你起来了。” “怎么人都没有?” “没有客人,她们集体休息。” “我不是客人?” “所以我留着了。”她掀开一边厨房的帐帘,“你要吃什么?” “你还会做饭?”云小陌跟了进去,好奇道。 南宫念点头,生起了炉灶,架上锅子,又问了一遍,“你要吃什么?” 云小陌看着她,“如果你做饭的速度和你说话走路都一样,我看你直接做午饭好了。” 南宫念从地上的篮子里掏出两个鸡蛋,又拿了些昨晚的凉饭,果然是继续慢慢吞吞地打蛋,调开,热锅,炒蛋,等到蛋一面还是糊状的时候,她把饭倒下去,蛋浆液粘在每一颗米粒上,她翻炒了一会,走到一边切了些细碎的葱末,撒进去,最后起锅,盛了两碗,一碗给他,一碗自己拿着。 云小陌拿过筷子,吃了一口,“不错哎,比我想象中好多了,也快多了。” 他坐到大堂里,开始吃饭,南宫念则端着饭碗进了后院。等到云小陌吃完,她也没出来,他好奇地走进去,就见南宫念蹲在地上,洗着一只大缸,旁边还有好几只似乎刚刚洗干净,空饭碗放在一边地上。她的动作还是很慢,擦一下就得半天,看得云小陌感觉肠子都被她拖痒了。 他摇头,“喂,南宫念,我要出去,晚上还住这里,你还在吗?我可不想回来没晚饭吃了。” 南宫念又慢慢吞吞地点了点头,继续擦拭着缸。云小陌站起身,出了君香楼。 ------------------------------------------------ 身为逆云山庄的少庄主,发扬生意,扩展版图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也是云小陌给自己定下的毕生大业。 而他那个无聊的娘亲,居然放着南州城,这座仅次于屏溪和江淮的江南第三大城池不碰,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反正是她跟人家打赌,又与他无关,所以他一定要好好地来开发南州这块宝地。 路上听说南州城有个出名的酿酒师,一壶酒最贵卖到千两难求,尤其是她在每年三月初四酿的酒,从没人喝到过,单单为了闻酒香,人们就愿意一掷千金。他听得心痒难骚,一定想尝尝那壶酒。 本来他也是打算三月初四前来的,没想到在路上被夙玉宫的人给缠上了,好不容易脱开了身溜了,到南州城却已经是四月了。 云小陌穿着蓑衣,走在濛濛细雨中,路上行人不多,他拍了拍身前的布袋,“小崽,你说娘和爹爹还在十八铺吗?” “这么久没见,我倒是有些想她们了。” 那只永远不见长大的毛团在袋子里翻了个身,继续睡大觉,云小陌抬眼看那沿街边的店铺,“这里要是天好的时候,一定也很繁华,很热闹。” 没多久,他就走到了淮江边上,因为南州紧邻江淮城,淮江横穿江南数座城池,经过南州的时候,也还是中游,江中好几艘货船快速地驶过,他定睛看去,瞟见江边还停着一艘画舫,甲板上方遮着,淋不到雨,好几个人坐着,似乎在喝酒,他心里暗想,这些人应该是这南州城里的大户,也许会知道那个南宫夜在哪里? 云小陌来到江边,跃上那座画舫,走到前方甲板上,才发现原来这画舫是青楼花魁的,那些女人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子见到他,笑道,“小茹,怎么你们楼里还有这么嫩的小倌?不过长得倒是真不错,就是不知道那身蓑衣脱了,身材怎么样?” 她怀里的男子抬眼看去,摇头道,“这可不是我们楼里的,要是,爹爹还不好好藏着,等他成人。” 云小陌眯起了眼,朝那几个女人甜甜一笑,“几位姐姐,可以打听个事吗?” “你说。”坐在之前那女人旁边的一个,大概长上几岁,锦衣华服,身上难掩贵气,看着他的眼神耐人寻味,她一开口,旁边几个立马都噤了声。 “你们知道这城里一个叫南宫夜的酿酒师在哪里吗?” “她不是君香楼的吗?” “君香楼,可是店里的伙计说她不在。” 那女人喝了口酒,“你找她什么事?” “自然是想喝她酿的酒。” “其实,你可以去找她的女儿,她酿酒的功夫,据说不比她娘差。” “她女儿?” “君香楼的伙计,叫南宫念。” 云小陌一怔,南宫念,那个慢慢吞吞的家伙居然也会酿酒。他朝那几个女人抱了抱拳,道了声谢就离开了画舫。 “勋王殿下今日怎么话多起来了?”最先开口的年轻女人打趣道,另一个也接口道,“我都不知道,殿下居然喜欢这么嫩的嫩草。” --------------------------------------------------- “南宫念。”云小陌走到后院,她果然还是在擦那几只缸,头也没抬,“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那个南宫夜的女儿?” “你没问。” “那你还说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是不知道。”南宫念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类似于鄙夷的神色,却又不完全是,云小陌一时很奇怪,“你怎么了?” 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端着那盆已经脏了的水去倒掉,“反正,她又不管我死活。” 云小陌奇道,“你说你娘?为什么?” 南宫念回来,拧干了抹布,“她眼里心里,除了我爹,哪里还容得下其他?”她的语速还是很慢,可这句话却像是抱怨,赌气,难得的带了语调。 云小陌张着嘴,激动地看着她,像是遇到了知己,一拍她的肩膀,南宫念不解地看着他,“你又怎么了?” “我们都是没娘疼,没爹爱的孩子,”他抓过她的手臂,“知己一场,今晚我请你出去吃顿好的。” 南宫念手上袖子还没放下,被他一把直接抓在腕上,本想甩开,然而滑腻腻的触感,让她莫名其妙地任由他抓着,拉出了君香楼。 这个小公子,还真是奇怪,说风就是雨,还一点都不避男女之嫌。 章节目录 第71章云家有儿初长成二 > 云小陌小脸上带着淡淡红晕,半醉不醒地摇着南宫念的手,“嘿,你会酿酒吗?” “会。”她抽回手,拿开他手里的酒杯,放进去一杯茶,云小陌突然呜呜地趴在桌子上,“你怎么了?” “我想爹爹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干什么不见他?” “我在生她们气,不见她们。”他嘟着小嘴,身上的布袋突然动个不停,他把那毛团掏出来, 小崽爬到桌上,“这是爹爹养的,我走的时候顺便带着一起走了。” “为什么生气?” 云小陌眯着眼,“她们把我的生辰都忘了。” “这样子你就要离家出走?”南宫念已经喝了至少是他三倍的酒,面色不改,用她那温吞的动作倒着酒,满满一杯,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她们不疼我。”他趴在自己的胳膊上,南宫念叹气,“如果我说,我从小到大,连生辰是哪天都不知道,你会不会好受点?” “真的?” “真的,因为爹没注意,娘不记得,只知道是在七月。” 云小陌嘻嘻一笑,“原来你是在鬼月生的,那干脆就算在七月半好了,鬼节,多好。” 南宫念看了他一眼,“都一样。”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会酿酒,会酿你娘在三月初四酿的酒吗?” “不会。” “连你都不会?” “那是给我爹的,她不会教我。” “一点都不会?” “不会。” “那,怎么样才能喝到你娘的那个酒?” “不可能。” 云小陌挫败地低下头,嘴里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没多久,竟是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南宫念继续喝着酒,夜深后,才叹着气,站起身想要背他。 “呲。”小崽挡在云小陌身前,咧着牙,弓着身子,背上毛发竖起。南宫念盯着它,“那你背他,我走了。” “呲。” 南宫念伸手拎住它的脖子,却被它两颗尖牙咬了一口,手上印着两个小小的口子,“牙还真利。”她掐着它的脖子,把它塞回云小陌的布袋里,然后背起了人。 背上传来他咂嘴的声音,南宫念慢慢吞吞地走在回君香楼的路上,夜已深,偶尔遇上打更的人拎着灯笼经过。 南宫念走过最繁华的那条街道,眯缝着眼,在一家青楼的门口看到一个酒醉的女子,一道银光在眼中闪过,却只是一瞬。 她转过了街角,而那青楼门口,“殿下,一定要记得多来啊。”一个妖艳的男子挥着丝巾,那女子点头,扶着身边已经醉如烂泥的人,眉头蹙起,有丝厌恶。 -------------------------------------------------- 云小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时分,小崽趴在他身上,他坐起,却看到它嘴角的血迹,他托着它的小脑袋,“你咬人了?” 这下完了,几年前他那个迷糊爹爹才发现小崽的牙里带着毒液,还专喜欢吃各类□□,他那天走得急了,没来得及带解小崽的毒的解药。不知道它咬了谁,会不会出事? 他起身穿好衣服,下了楼,发现大堂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掌柜的也回来了,看向外面,原来天已经放晴了。 他走到掌柜的面前,拍了拍桌子,“南宫念呢?” “出去了。” “去哪里?” “菜市,采买去了。” 云小陌出了门,解下马缰绳,“轩宝,我们走。” 那马在马厩了呆了几日,正闷得慌,撒欢地扬起前腿,一溜烟跑到街中,云小陌牵过缰绳,“这边。” 云小陌骑到半路,就见到一群人围在路中,不知道在争辩着什么,好奇之下,就要上前去看,还没动,身后突然传来南宫念的声音,“过来。” 他回过头,她站在路边,左右手里各提着一大只篮子,样子有点滑稽,云小陌忍不住笑开了,“怎么样,要不要载你?” “别过去。” “为什么?”可惜南宫念不了解他,这么一说,他会不过去才怪,云小陌跃下马就往人群里挤,他本来就年幼,很快就穿到了最前面,向地上看去。 那是个女人,七孔流血,像是已经死了多时,他一怔,倒不是因为看见死人,而是因为这个女人,正是之前他在画舫上见到的其中一个。 他微微走着神,手腕一紧,被南宫念从人堆里拉了出去,“你在干什么?” “那里死人了。” “我知道,出了命案,大清早官府就开始查了。”她回到街边提起那两个大篮子,“你还是离远点。” “哦,对了,我是来问你的,昨晚小崽咬人了吗?” 南宫念不解地看着他,“就是它啦。”云小陌拍了拍布袋,“它咬人了吗?” “怎么了?” “它有毒,要是咬了人我总得负责吧,无缘无故害死人我可不想。” 南宫念提着篮子的右手紧了紧,转过身,向上提了提篮子,还是她那慢慢吞吞的步子,慢慢吞吞地调子,“没有。” ------------------------------------------------- 那天晚些时候,南宫念把菜篮子拎回厨房,刚回到自己房里,就见到一个也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子,一手转着她桌上的茶杯,看见她,笑道,“你动手了?” “没有。” 那女子奇道,“不是你?那个韩奎不是死了吗?” “如果是我,她就不会死。”她坐下,那女子站在一边,“也是,你一向都是只要钱,不要命的。那是什么人干的?” “勋王。” “你怎么知道?” “猜的。” “那你还准备下手吗?这个韩奎敛了这么多宝贝,放着不拿实在有点对不起自己。” “你可以走了。” 女子耸了耸肩,对她的不客气习以为常,“对了,下次能不能替我酿坛酒?”接着是她跌出窗外的声响。 而南宫念的房门外,刚刚准备来找她的人摸着布袋,眼角笑意隐现,真是有趣,原来这个南宫念,也不是这么简单呢。 ---------------------------------------------------- 夜深的南州城,靠近城中心的几条街道上灯火辉煌,丝毫没有要歇息的迹象。一条街的转角处,一桩豪华的府邸大门上用红色封条成斜十字封上了门。在那飞檐上,一个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半伏着身子,脚下不停,跃过几个院落,终于蹲下身,揭开了片瓦。 她低头看去,那厅内烛火正亮,一个雍容的女子端坐桌前,手里抓着一卷书页,她眯起了眼,那女子手里的书页,正倒抓着。 她盖回瓦片,轻巧地起身,却听到身后传来嚓的一声,屋内的女子站起身,“来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院落里突然涌进来大批捕快打扮的人,那蒙面女子站在屋顶,却是定定地看着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 面上罩着铁面具,看身形,似乎是个男子,他朝她摊了摊手,发出声音也不是他愿意,第一次干这种事,失手总是难免,能跟踪她这么久没被发现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殿下。” “留活口。” 那女子飞身下来,同那些捕快缠斗在一起,那男子却像是看好戏一样在屋顶坐了下来,嘴里还在嘀咕,“怎么打架的时候,动作倒是不慢了?” 那女子站在院中,被人围在中央,突然回头像是叹气道,“你都不下来帮我吗?” 他一怔,就见几个人开始飞身上来拿他,南宫念你这个混蛋,居然拖我下水。他甩手把那几个上了屋顶的捕快扔了下去,跃下地来,南宫念分神看着他,下盘功夫说实话不太牢靠,不过这手里的动作,确实精妙无比,只是他使来似乎力度不够。 “住手。”那屋里出来的女子突然开口,那男子觑着空就往外飞身而起,南宫念跟在他身后离开。那领头的捕快不解地走到那女子身边,“勋王殿下,为什么放她们离开?” “我想,这两个应该不是韩奎的同伙。” “何以见得?” “你认得刚刚那个男子的身法吗?” “未见过。” 勋王一笑而过,却没再说下去。 南宫念回到君香楼,换了衣服,在房里转了一圈就起身去敲云小陌的房门,“干什么,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里面的人听来火气很大,像是刚刚被人吵醒,她止了手里动作,“抱歉。”难道她猜错了,不是他? 云小陌打开了房门,南宫念低头看他,身上穿着白色稠衣,头发凌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明天要去找你们那掌柜的,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抱歉,这里晚上耗子很多,我就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她转过了身,“既然没事,你继续睡吧。” 云小陌看着她慢腾腾地走开,右脚受力有些不稳,嘴角勾起,刚刚果然是受伤了吗。 章节目录 第72章云家有儿初长成三 > “怎么今天外面这么热闹?”云小陌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他走下楼梯,好奇地问那掌柜的。掌柜的手里拨着算盘,“我们南州城第一美人的十五岁生辰,西门家大办流水席,你没见今天我这里都没什么生意了。” “南宫念呢?” “她老早就去了,那美人,可是她的表弟。” 云小陌没吭声,看着那掌柜的打着算盘,“我住了这么多天,一晚上你算我多少钱?” “二钱。” “一共?” “当然。” “掌柜的,做生意不带这样子的。” “什么?” “你看,每个人来这里的要求不一样的,有的就只要住一晚,有的还带早中晚三膳,有的就还要找人伺候,你得分得清清楚楚的,光光住宿的是多少钱,用饭的又是多少,要是帮人跑腿又要多少?”他解下胸前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象牙珠子撞得发出清脆的响声。 南宫念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他撑着柜台上,和掌柜的絮絮叨叨不知道在争些什么。 “阿念,你怎么回来了?”掌柜的抬头问她。 “拿些东西。”她走上楼梯,云小陌看着她的背影,“她表弟叫什么?” “西门琳,问这个干什么?” “流水席就是什么人都可以去吗?” “庄子前厅里的就要请帖,不过人家在大街上还摆了百十桌,就可以随便坐着了。” 云小陌把算盘挂回脖子里,这个人不是腿伤着吗,怎么还跑来跑去的?不过这次来南州,好玩的事倒是还不少,就是那酒… 他笑着走出君香楼,日光正好,眼前突然一亮,被刺得眯了眯眼。不用问路,就看到很多人都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他拉了拉肩上斜挂着的布袋的带子,“小崽,我们去看看这个美人好不好?”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他,他悠哉悠哉地以逛大街的速度向西门府走去。 -------------------------------------------------------- “姐,我刚刚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有看到少宫主哎。” “哪里?” “又不见了。” 那年纪稍长的女子一个手指戳上那个男子的后脑勺,“那你瞎嚷嚷什么?” “我们追了他这么久,都没找到,你确定他在南州城?” “我们是在城郊跟丢的,他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可是,爹不是说让我们来找宫主的妻主吗?” “你知不知道宫主的妻主说现在这些事归少庄主,也就是我们的少宫主管吗?” “那怎么办?” “继续找呗,还能怎么办?” 两人站在路中间,那男子突然一手拉着那女子,“姐,那边好热闹,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玩的。” “可是反正也不在乎这么一小会,再说人家也肚子饿了。” “哎,你这个家伙,以后不要跟人说你是我弟弟,真是丢我的脸。” 西门家的前厅如今打通了,流水席在门扉外面,但是坐在流水席上也看得到里面。姐弟俩坐到流水席上,玉诚看着弟弟垂涎欲滴的样子,又一次下定决心,她不认识他,不认识。 --------------------------------------------------------- 西门琳是西门宇和正君乐正颜的儿子,也是西门家最受宠的公子。此时,这位生辰的主角正坐在内堂,旁边是一个比他稍微小上一些的男子,“大哥,你怎么还不出去?今日可是你的生辰。” 西门琅嘴上客气,眼里却很是不服气,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生辰,居然就搞得这么盛大,果然嫡子就是受宠,自己这种庶子就只是家里几个人过一下。 门外进来一个管家,兴冲冲道,“大公子,你猜今日谁来了?” “谁?”西门琅问道。 “勋王殿下。” 西门琳没什么反应,那管家继续道,“圣上当时排行十二,勋王排行十五,她可是当今圣上同父妃的嫡亲妹妹。” “好了,我就出去了。二弟,你同我一起出去吧。” 两人出了房,经过下人穿梭的院子,很多人忙忙碌碌地上菜,搬酒。乐正颜正站在一角,对那个扛着一大缸酒的灰衣女子道,“今天,多谢你来帮忙了,这些酒,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好的。” “不用,爹走之前交代过我,自然会尽心帮二伯。” “你忙完了,就出来一起入席吧。”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南宫念把缸里的酒分到酒壶里,交给那些小侍拿到前厅。她分完一缸,正要去取另一缸,突然站起身,走向不远处,一手拽住一个小侍打扮的男子的后衣领,“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小侍转过头无辜地看着她,“表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西门家的小侍,不该在这里伺候着吗?” 她看着他,“如果你真是这家里的小侍,就不会叫我表小姐。” “是吗?” “何况,”她看着他衣摆处鼓鼓的突出来一团,看来他把那只不离身的布袋塞到了衣服里,“你以为你换件衣服,换个发式我就不认得了?” 云小陌笑着举起手里的酒壶,“我走了,送酒去了,还忙着呢。” 南宫念看着他走远,忍不住摇头,又回去分酒,他突然又跑了回来,“干什么?” 云小陌用一种很同情的眼神看着她,“我看你今天似乎腿脚不太好,怎么你这么年轻就有风湿了吗?” 南宫念手里还是倒着酒,盖上壶盖,往他空着的那只手里一塞,“送去。” 云小陌拿着酒壶送到了外面的流水席的一桌上,“少,少…”,身边一个声音传俩,他抓过桌上一杯酒,堵着她的嘴,“少了?那我替你多倒些。”怎么到哪里都甩不掉这两个人? 他凑到玉诚的耳边,“要想拿到钱,就别给我捣乱,我还没玩够呢。” 他收回去几个空盘子,玉诚擦了擦嘴,玉谦一直在埋头苦吃,这会抬起了头,见她一动不动,“姐,你怎么了?” 玉诚叹气,“吃你的吧。” ---------------------------------------------------- “嘿,西门大公子出来了哎。” “我看看,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云小陌站在几张桌子当中,一手拿着几碟盆子,一手还举着两支空壶,像是耍杂技一样慢慢向里面走去,走过前厅,一道银光在眼前一闪,他顺着看去,一身蓝色华服,正是那日在画舫答他话的女子,腰际配着一把弯刀,上面镶着不知道什么宝石,现在在日光下泛着银光。 他嘴角含笑,还是举着东西,走过院子,南宫念已经分完了酒,站在那里,袖子撩着,双手抱胸,闲闲地看着他。 云小陌脚下踉跄着,小小的身子突然歪了一下,手里盆盆壶壶飞了出去,朝着南宫念面门上就砸过去。 他弯着腰,脸侧着,身子却被人扶住,那些盆壶摔碎在地上,“一点都不好玩。” 南宫念一手抓着他的胳膊,“那你想玩什么?夜游侠。” 云小陌一脸不解,“什么夜游侠?” 她斜了他一眼,松开了手,“我席上去了。” 那个管家正出来,见到地上的碎盆,脱口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搞得这叫什么事?”伸手就来揪他耳朵,云小陌闪身躲到南宫念身后,两手抓着她的胳膊,“老伯,我错了。” 那管家气得一手指着他,“你,你叫我什么,我很老吗?” “你,你也不年轻了吧?” “我,我才刚满三十。” “真的?不可能吧,我爹爹也差不多,可你看上去都能做他的爹了。” “你,你给我过来。” “不要啊,老伯,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云小陌扯着南宫念的衣服,躲在她身后,和那管家团团转着,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侍,“快点,酒不够了,快上。” 管家一直一边一排满着的酒壶,“还不快去,回头再教训你。” 云小陌对着他的背影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拿过一壶酒跟在南宫念身后朝前厅走去,“哎,南宫念,你坐哪里?” “干什么?” “我好在给你倒酒那壶里下点泻药。” 南宫念没理他,走到前厅,乐正颜让人在第三张席上留了个座位,她坐下,云小陌一直跟在她身后,她一坐下就想给她倒酒,她伸手挡住了杯子,云小陌撇着嘴,“你干什么?” “怕你下药。” “没啦。”他抽过酒杯,倒了满杯,却站在她身后没走。 “你不是该去给别人倒酒吗?” “这里人这么多,没事了,不差我一个。”云小陌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穿梭来往的小侍,手里端着酒壶,就是不想挪步。 南宫念也不理他,夹了几筷子菜,慢慢悠悠喝着酒,干了就往后一递,云小陌立马替她满上。喝了好几杯,首席上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勋王坐在朝南首座,眼神瞟了过来。 西门琳站起了身,走到前厅正前方的台阶上,上面摆着两张琴,勋王也站起了身,随后走了上去。 “没了。”云小陌看着她递过来的杯子,扬了扬壶。 “那你不去拿?” “大家朋友一场,何必呢?我可不想错过好戏。” “那我自己去拿。” 她站起身,拿过云小陌手里的空壶。她向里走去,留下云小陌一个人心里一杆秤上下摇摆,是留下看这场戏呢,还是跟着她去玩另一场呢?哎,真是难选。 章节目录 第73章云家有儿初长成四 > 南宫念在台阶口和勋王擦身而过,走偏门进了院子,管家正在指挥着那些小侍,“你怎么又回来了?” “上茅房。” 她把壶放下,朝里走去,府里的人都忙忙碌碌的,没人注意到她走到后院,跃过了围墙。 韩家的府邸离西门府不远,就在一条街上,南宫念从屋檐上翻下,韩家已经被封,除了几个守卫就没有什么旁的人在。她沿着墙走到偏西的小院,推开虚掩的门,走到书柜前面,掏出怀里的东西。 却是那把弯刀,她将上面镶着的宝石嵌进书柜边上的小孔,那把弯刀扣在了书柜上,她向左一拧。那书柜缓缓移开,露出一条暗道。 “原来是这里啊。”身后传来声音,她回过身,“什么人?”是那晚上的男子,还是覆着铁面。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怎么说我们还同甘共苦过呢。”他走近她身边,“你别想赶我走啊,不然我叫了,外面怎么说还有好些个侍卫呢。” 南宫念直接走了进去,他跟在她身边,“其实我实在是想不通,你干这个,怎么都不搭,太不搭。” 南宫念摸着路上的墙壁,没有搭理他,他双手倒背着,“你说你这么磨磨蹭蹭的,就没被人抓过?这不可能吧?” 通道一过,里面就是一个山洞一样的房间,两边堆满了箱子。那男子上前推开,满布着金银。南宫念直接走过那些箱子,走到对面的暗格前,拉出一块大灰布,将那些珠玉佩饰,雕饰放在里面。 “为什么你不拿那些银子?” “太重。” “我帮你。” 南宫念手里扬出那把弯刀,“要帮我,在勋王发现前还回去。” “勋王?也行,”他接过来,“不过我要那个。” 南宫念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是一尊糖白玉的憨态可掬的财神雕像。 “知道了。” 那男子出了韩家,摘下铁面,除了外面的黑衣,很快地运起轻功回了西门府的后院。 云小陌的武功其实很杂,一点是慕飞教的,一点是莫凡教的,一点是水孝教的。水孝死活想要收他做徒弟,又被云子轩踩在脚底下后才放了他离开。 云子轩自己教的倒也不是很多,包括那个他内力不够,使不大出的翻云覆雨手,不过她还教过他一手功夫,却是云小陌最常用的。 他回到前厅,一手端着菜盘,上完菜往回走,右手在衣袖里,三指扣起,上面夹着一块薄薄的碎石片,用力一弹,就见他的袖子微微摇晃。 勋王的琴音突然停下,就听到峥地一声,却是琴弦断裂。西门琳也停下来动作,底下有人大叫,“来人,换琴,快。” 几个小侍匆匆往里赶,台阶处有些混乱,云小陌掏出了小崽,把弯刀塞到它嘴里,“快去,争点气。” 他悄悄把小崽放到地上,它挥开四只小短腿,飞快地跑到勋王的琴座下面,从椅子上爬了上去。眼看着小崽嘴里的弯刀就能搭回她的腰间。那位勋王殿下却突然站起了身,小崽嘴里啪嗒一下,弯刀落地。 勋王低头看来,西门琳坐在旁边,见着小崽,“好可爱。”勋王伸手就要来抓,小短腿再次飞快地往回跑,云小陌蹲下身,一把接过它,不等那两位反应过来,已经飞身跃过围墙,没了踪影。 他回到君香楼,没见着南宫念,直接回了自己房间,把小崽放在桌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没用?” 他向后往床上一躺,脑袋却被什么东西硌得疼,他一把掀开被子,就见到那尊糖玉财神雕像滚了出来。 这个南宫念,还挺够意思的。他拿过那尊雕像,等等,她就直接放这里了,她知道是他?云小陌手里拿着那尊雕像,不住摇头,真是枉费他每次还特地压低了声音讲话。 -------------------------------------------------------- “就这些?” “怎么?” “没什么,似乎有些少,我以为还能多些。”她把那个袋子重新包起,“好了,我会去销赃。这次,你那一半要留多少?” “不用。” “一分不用?” “嗯,你散出去就行了。” “南宫念,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视钱财如粪土呢,还是想帮那些穷人想疯了,每次都让我全散出去。” “我用不着。” “至少,可以留下备份聘礼嘛。”女子微微凑上来,“你说怎么样?” “不用。” 门外传来敲门声,“南宫念。” 女子扯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拿着包袱从窗口翻了出去。却砸在一个男子身上,“哎呀。”玉谦摸着自己的脑袋,“你干什么?不走大门,偷偷摸摸地翻窗户。” “你又做什么,在这里后院,躲人家窗户后面,还不是心里有鬼?” “我这是,是找人。” 底下还在吵着,南宫念关上窗,打开了房门,云小陌站在门口,歪着头,“南宫念。” “怎么?” 下面的吵声传来,他飞快地跑进来推开窗户,玉谦抬起了头,惊喜地唤道,“少宫主,你真的在这里。” “少宫主?”南宫念在他身后慢慢走近,云小陌关上了窗,靠在窗檐上,身子微微有些后仰,“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知道是我?” “少宫主?”南宫念还是揪着那个称呼不放,“什么少宫主?” “哎呀,我娘开了家铺子,叫迎客宫,所以大家就好玩,叫我少宫主了。” 她渐渐靠近,云小陌的身子越靠越后,贴在了窗的木格上,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有些快,脸有些烧,这是怎么了? “南宫念,你走开,靠这么近干什么?”他一把将她推开。 南宫念慢吞吞地退到桌边坐下,“你担心什么,就你这种小嫩芽,我才没兴趣。” “你,你…”他气得牙痒痒,“对啊,你喜欢你那个美人表弟嘛,可惜人家有勋王殿下,怎么会看得上你?” 她敛着眼帘,“我喜欢他?” “不是吗?人家生辰,酿了那么多酒送去,还替人家干活,可惜人家见都没见你。”他走到她旁边,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的酸。 外面传来玉谦的声音,“少宫主,少宫主。”他走过去一把拉开窗户,“你吵什么吵?”他翻身下去,没见到南宫念勾起的浅浅笑容,一直维持了许久,许久。 ----------------------------------------------------- “少宫主。”玉谦跟在他身后,“姐她说你在这里,我开始还不信。” “她人呢?” “没来,少宫主,你…” 云小陌转过身,看着这个大了他好几岁的男子,“你们一路从江淮跟着我把南陵兜了个圈,就不嫌累?” “没要到,爹他不让我们回去。” “多少?” “五万两。” “怎么会要这么多?” 玉谦斜了眉毛,“我也不想的,可是现在夙玉宫人越收越多,所以就这样了。” “都是些吃白食的。”他怒道,“你去和你爹说,那些人都给我,我来找活给她们干。” “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我付她们工钱的,又不是压榨她们。” “可是…” “行了行了,你上江淮去找我娘吧,南州城里又没有山庄的钱庄,哪里提得出钱给你。” “那我去了,她会给我吗?” “不给你就找我爹,你还不知道吗?” “哦,那我找姐姐一起去了。” 云小陌一个人走着,心里却在盘算,如果真的想吞下这南州城的生意,倒确实需要不少人手,就是不知道那些人顶不顶事了。 他走到街边的一个小摊前,“小公子,来,你看看这些首饰,虽然不敢说有多好,但是都是我家男人自己亲手做的,绝对每样只有这么一种。”那摊主殷勤地招呼。 他拿过一支木簪,在手里转着圈,眼神微微向右瞟着,这些人,从刚刚一个路口就开始跟着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板,我要这个。”他递上那支木簪,“多少钱。” “这个,二十文就行。” 云小陌从腰际掏出一小锭银子,那摊主为难道,“小公子,这个,我只怕找不出来。” 他摇头,“不用找,你再给我样东西就好。” “什么?” 他从那摊位的一角拉起一条珠链,“可以吗?” “当然,当然。” 云小陌收起了东西,继续向前走着,他快那些人也快,他慢她们也慢。就在街转角,他突然加快了步子,飞速地转过。 那批人见状也立刻赶过去,却在刚转过去的时候全都一脚踩上圆圆润润的珠子,一个个滑倒在地。等到站起身的时候,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云小陌拿着那支簪子挠着头,笑着向君香楼的方向走回去。一批蓝衣人掩在不远处跟着他,武功比之前那批要高上许多,所以他根本没有发现。 章节目录 第74章云家有儿初长成五 > “阿念,你几天前酿的酒,是用来卖的吧?”掌柜的威胁地站在她面前,大有她说不是就掐死她的意思。 “不是。”她抖开洗干净的抹布,一块块晾上,“你要的话,我可以酿别的,但是那坛不行。” “为什么?你也想和你娘一样藏私?” “那是给人酿的,何况,这么短时间怎么能开坛。” “给谁?” 南宫念没回答她,拿起空木盆走过她身边,“你有空管我的闲事,怎么不去看看外面?” “不去。” “东西被砸坏也没事?” “我现在算是想通了,东西被砸坏可以找人赔,把自己赔进去就不合算了。” 南宫念把木盆靠在墙角,放下撩起的袖子,刚放完右手,就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咦,怎么这么热闹,我刚回来就有全武行啊?” “阿念…”掌柜的转过头,“咦,人呢?” ---------------------------------------------------------- 云小陌坐在柜台上,双腿够不着地,前后摇晃着,手里还抓着那支木簪,见到南宫念出来,笑道,“你们这里一直这么热闹嘛?” 南宫念朝店堂里看去,就见一个女人已经抓起了长凳,向地上一个砸去,她一把扯过那张长凳,放回地上。 地上的那个明显是喝醉了,嘴里还在那里喃喃不停地哀泣,“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他就是不要我?” 南宫念一把提起她就往外扔,站着的那个拍了拍手,“白痴,打死她活该。” 云小陌跳下来走到南宫念身边,问那个女人,“她怎么了?” “西门家大公子定了亲,今天这城里发疯病的女人可不只她一个。” 云小陌转过头去看南宫念,“你表弟要嫁人了?” “不知道。”她把桌椅都放回原处,云小陌跟在她身后,“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我该有什么反应?” “你不是应该很难过吗?” 南宫念转过身低头看着他,“我为什么要难过?” “你不是喜欢他吗?他要嫁别人你总该会难过的。” 南宫念微微俯下身,他又开始呼吸不畅,“你干什么?” 她伸手拿下他头顶的树叶,站直了身子,“你上哪里去了?沾了这东西。” “你还没回答我。” 南宫念叹气,“我不喜欢他。” “真的?”他狐疑道。“那你,喜欢什么人?” “我喜欢的人,”南宫念的眼神里带着淡淡柔软的水光,“我在等他长大。” 也许相遇的时节并不合适,但是我会等待,总有一天,你会褪去稚嫩的羽翼,只是那时的你,该是何种风姿,又还会不会愿意被我纳入掌心? ----------------------------------------------------------- 云小陌脑中乱乱地回到自己房内,想着南宫念的话,推开房门,“谁?”他厉声喝道,追到窗口,就见到几个蓝色的身影刚刚落地,他回身扫过,自己的东西都被翻过,乱糟糟一团,他大怒,翻身出了窗就追了过去。 那些人的身手都在他之上,他紧追不舍,一直出了城,到了城郊的矮树林里,那群人停了下来,他喘着气,一手撑在树上,弯着腰,“贼,偷我东西。” “我们只是来找回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什么叫…哎,你们别走。”他伸着一只手,终于还是没有力气再追过去,瘫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不属于他的东西? --------------------------------------------------- 淮江十八铺,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淮江内,来来往往的画舫穿梭其间,偶尔丝竹声响起,柔软清雅,魅人心骨。一艘小巧却精致的正停在江边,雕花栏木上刻着一片片姿态各异的枫叶。甲板上放着一张软榻,上面正躺着一个白衣女子,俊逸的五官并没有被岁月磨去,只是多了一丝成熟的韵味,带着耀人风情。 软榻边上,男子正晃着她的手臂,“轩,去了,人家想陌儿了。”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不过却是瘦了下来。 “枫儿,”女子抚额叹道,“我说过,我不去南州城的。” 兰枫坐到她身上,“你又不是没去过,破一次例和破两次有什么区别,有一有二才有三嘛,去了。” 云子轩拦住他的腰,“你也不安慰一下我刚刚破财的脆弱心灵。” 兰枫嗤她,“就那些,你会放眼里,”他伸手覆上她的双手,“去了,轩。” “不行,我不能…” “那我自己去。” “你认得路?” “我找人带我去。” “谁?” 他嘻嘻一笑,“皇甫婕啊?” “你敢。”她手下一紧,兰枫掰着她的手,“陪我去了。” “好。” 他就知道,会有用的。自从几年前,在南陵江淮遇上那位她们一直以为已经在虞山遇难的皇甫少主后,云子轩就发现她的小东西学坏了,知道故意刺激她了。 虽然皇甫婕已经没了那个心思,但是占有欲极强的云大庄主怎么会允许有一点点沙子的存在? 可惜她并不知道,兰枫会这么做的原因还得从云小陌身上找起。 “爹爹,你知不知道,人家说成亲后最容易出问题的年份都是七的倍数,七年,十四年…你和娘刚好是十四年哎。”云小陌曾经这么和兰枫说。 兰枫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 “所以说你要注意啊,你看娘,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二十多岁一样,她上次带我出去,我见到还有很年轻的公子看着她脸红哎。” “然后呢?” “你得让她知道,其实你也是很抢手的,这样她才会一直死盯着你嘛。” 结果那日兰枫发现云子轩和皇甫婕极其不对盘,尤其是他只要和皇甫婕说上一句话,她就像是喝了一缸陈年醋。 其实兰枫倒不是担心云子轩会变心,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她吃醋的样子。而且,这种威胁,通常都是非常有效的。 ------------------------------------------------------ 云小陌回到君香楼,一件件翻着自己的东西,却是一件没少。他捧着脑袋愣是没想出来他有什么东西不是自己的。 他下楼去用晚膳,南宫念替他上菜,他突然啊了一声,她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我知道了,是那个嘛。” 他扔下筷子跑回了房里,从衣服堆里挖出那尊财神雕像,这应该就是那群人找的东西了。他敲着那尊玉雕像,发出空空的声音,糖白玉色泽深沉,他竟然没有发现原来是空心的。 难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门外传来敲门声,“进来。” 南宫念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饭和几碟小菜,“你没吃晚饭。” “南宫念,那个韩奎,是什么人?” 她皱起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说啊。” “不知道,大概奸商一个。” 云小陌突然小小地心虚了一下,他貌似也是吧。 南宫念走近他身边,“怎么了?” 他用力把那尊雕像砸下去,南宫念拧眉,那雕像碎裂,掉出来一串钥匙,滚落到她脚边。 南宫念捡起来,“这是什么?” “不知道,有人跟踪我,就为了找它。” “有人跟踪你。”她眉头越拧越深,当初火慎定下这家的时候只说她敛了许多不义之财,两人合作这么久,也没出过什么问题,她也没有去细究,现在看来,难道说这个韩奎并不是这么简单? “是啊。”他想了想补充道,“还不止一批,不过一批很逊,一批很厉害。” 南宫念站起身,“快点用晚饭吧,一会我来收。” 第二天云小陌起来的时候,推开房门,就见到一个灰影似乎刚刚离开,他奇怪地跟了过去。 南宫念打着哈欠,走到大堂,掌柜的埋头记着帐,“阿念,刚有人说看到你一晚上都守在客人房门口,你想干什么,趁夜打劫?我们这里可不是黑店。” “好饿,早饭呢?” “你先去把后院的碟子给我洗了,出来就有早饭了。” 南宫念走进去洗碟子,云小陌站在柜台前面,看着她的背影,奇怪了,他被人跟踪,她守着他干什么?他和她很亲吗? 不过,他摸着自己的肚子,确实是饿了,他坐到一张桌子前,突然觉得胃口很好。 南宫念坐在矮凳上,盆里放慢了大小各异的碟子,她慢吞吞地洗着,擦干。 “哎,你饿了吗?”一只热乎乎香喷喷的肉馒头突然凑到她嘴边,“想吃吗?我特地拿来给你的。” 南宫念抬眼看了他一眼,张嘴就要就着他的手咬上去,馒头突然收回去,云小陌一大口咬了下去,舌头伸出来舔着嘴唇,“汤汁好多,好香啊。” 南宫念斜了他一眼,外面突然传来掌柜的声音,“阿念,有人找。” 章节目录 第75章云家有儿初长成六 > 南宫念擦了擦手,起身走出去,入眼的女子让她微微蹙起了眉,锦衣华服,金冠束发,“你就是南宫念?” 云小陌跟在她身后,嘴里还咬着馒头,见着那女子,立马扭头就走。 “公子,见面了也不打个招呼吗?” 他转过身,一脸不解地看着南宫念,“她是谁?我认识吗?” “你认不认识,我怎么会知道?” “我认识你吗?” 那女子微微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南宫念,“西门公子说你是这城里最好的酿酒师,所以我特地来请你酿我们喜宴上的酒。”她手一拍,身后进来几个健壮的女子,手里抬着好两个箱子,打开,满满的白银。 掌柜的两眼放光,眼睛里都泛着银光,南宫念和云小陌对视了一眼,回过头,合上那两个箱子,“我自然会尽力。” “那就好。”女子点了点头,“我如今暂住在西门府,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她带着那几个女子离开,“对了,小公子,我叫风少澶,或者你可以叫我勋王殿下。” 她刚走开,掌柜的指挥着人抬箱子进去,南宫念走到放着早膳的桌边坐下,正是云小陌之前坐的那张,云小陌坐到她旁边,“我忘了告诉你,之前我把弯刀放回去的时候,被她发现了。” 南宫念抬了抬眼,却没说什么,直接拿过碗,勺子舀着粥送进自己嘴里。 “她既然把那暗室里的银子送来,是不是故意来警告你的,她已经知道是你干的了?”他摇着头,“也不是,她干什么不直接抓你?” “还有那串钥匙,你说到底是开什么锁的?我已经看过了,一共是七把,一把特别大的,还有六把小一点的。” 南宫念放下粥碗,“我出去趟。” 云小陌看着她的背影,才想到自己的早饭还没吃完,回头一看,那个家伙,刚刚吃的,竟是他刚吃了一半的碗。 ------------------------------------------------- “轩,这是去南州城的路吗?” “当然。” 兰枫狐疑地看着她,“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奇怪?” “你又不认识路。” “可这也不像啊。”他站在船头,“不是说南州在淮江的中游一段,这里湖水越来越宽,怎么倒像是越来越往上游在走?”他走回她身边,“你不是故意往别的地方在走吧?” 云子轩一手掀开门帘,“我哪里敢,”她打了个哈欠,“走了,回去睡个午觉。” “我不要。” 云子轩一手还是维持着掀门帘的动作,却侧身站着,定定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你竟然都不觉得累?看来,是我不够努力了。”她拦腰抱着他就往里拖,兰枫拍着她的手,“大白天的,我是在说认真的,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明天应该可以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会有什么意外?” 像是在回答他的话,突然一阵重重地撞击声传来,云子轩放开了他,走到甲板上,“怎么了?” “前面有两艘船撞了,有人落水。”侍从打扮的女子,“要救吗?” 兰枫走到她身边,“哎,轩,你看,那边有个人。” “你下去捞上来吧。” “是,庄主。” ----------------------------------------------------- “韩奎?怎么了?”女子扭过头不敢看她,“有什么问题吗?” “火慎。”南宫念眯起眼,“你瞒了我什么事?” “我能瞒你什么?”她心虚地坐下,南宫念抓过她的手腕,“你是在找什么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要找的东西原本在韩家,所以故意利用我取了出来,却发现没有你要的东西,现在就派人跟踪他。” 火慎站了起来,“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派人跟踪他了?” 她松开了手,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吞,“所以说,前面的,你承认了。” “我,”她颓废地坐下,“你也知道我之前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到底是什么事?” “有人出天价找我去取韩家暗室的宝贝,可是我交了货她们又不认账,说是没有她们要的东西。” “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只认识那个和我接头的人,他也是替人办事的。” “带我去见。” “你确定要见那人?”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明天就去找他,带他来君香楼找你,成吧?” 南宫念点头,“好。” ----------------------------------------------------- “她死了吗?” “也许。” 兰枫蹲下身,戳了戳那女人的脸,云子轩把他拉了起来,在她胸口按了几下,那女人吐了好些水出来,咳嗽着睁开眼。 “你,你们是什么人?” “救你的人啊。”兰枫看着她,脸被水泡的泛白。她看着不远处,“我们的船,沉了?” “好像是。” 她苦笑了一下,“果然,她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兰枫看着云子轩,后者耸肩,他问道,“你在说什么?你有仇家吗?” “没,没什么,”那女人强撑着站起来,“谢过两位救命之恩,还没请教高姓大名。” “我叫兰枫。” 那女人张大了嘴,一手指着云子轩,“那,那你,就是云,云…” “云子轩。”兰枫很好心地替她补充,好奇道,“你认识我们吗?” “不,不认识。” 云子轩和兰枫对视了一眼,鬼才信她。 “你要上哪里去吗?” “我要去南州城。” “真巧,正好顺路。”兰枫倚在云子轩身上,“我们载你一程好了。” ----------------------------------------------------- “南宫念。”火慎站在君香楼的大堂里,嗓门大亮,其实她不用拉高嗓门,这大堂里的人如今都注目着她。因为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一身殷红色的衣裳,头上插着一朵艳艳的红色绢花,笑得风情万种。 “哎呀,这不是软玉阁的小绾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南宫念走下楼,就闻到大堂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她皱起眉,火慎大声道,“南宫念,你要的人我给你找来了。” 掌柜的张大了嘴,朝一边的小二道,“我真看不出来,阿念居然是这种人啊,招妓招到我们店里来了。” “上来。” 南宫念走上楼,火慎和那男子跟在后面,进了她房里。 “你想问什么就自己问他吧。”火慎在一边坐下,那男子也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块绢帕,“小姐,找我什么事?”媚眼一挑,秋波横送。 “我想问公子,想要韩家暗室之物的人。” “哎,什么公子不公子的,贱命一条,叫我小绾就可以了。” “是什么人?” “就是一个恩客了,我也是拿人钱,替人办事,又怎么好去探听客人的隐私。” 南宫念拧着眉,“大概什么样子?” 小绾转着眼,火慎翻了个白眼,扔了一张银票过来,他眉开眼笑,“这个嘛,大概就三四十岁的样子,长得还算俊…哎呀。”他突然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 他转过身,看着火慎,“我居然一直没注意到,其实你长得和她挺像的。” “你胡扯淡什么?” “真的真的,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 “她还去你那吗?”南宫念问道。 “来啊,其实她的相好是我们楼里的花魁啦。” “花魁?” “是啊,说到我们这个花魁皎然,都要三十多的人了,还是风采不减当年,找他的人是只多不减,比他小的女人也都喜欢来找他,说他有什么我们没有的成熟韵味。”他很是不屑,以色侍人的,总是年轻的占优,偏偏这个男人,年纪这么大,还这么吃香。 “她什么时候会去?” “不一定,隔三岔五的晚上就会过来。” “好,谢了。” 南宫念起身送他出去,火慎和他一起离开,她站在楼梯口,身后传来讥诮的声音,“原来,你喜欢这种又妖又媚,还年纪比你大的男人啊。” 章节目录 第76章云家有儿初长成七 > 云小陌靠在楼梯上,南宫念回过身,“你怎么下来了?” “我要出去,自然就下来了。”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云小陌伸出手指把她同自己隔开,“都是胭脂味,离我远点。” “有吗?”南宫念低敛了眉,云小陌已经动身走向外面,“怎么没有?” 南宫念闻了闻自己的袖子,还是之前在后院沾到的泥土气息,眉角隐现点点笑意,喃喃低语,“胭脂味?” 云小陌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小崽趴在他肩上,懒洋洋的晃着大尾巴,这一晃就晃到了黄昏, “咦,那不是南宫念今天见的那个男人。”他自自语,偷偷跟在那个男人身后,一直跟到了软玉阁门口,就见到南宫念和火慎和站门的小倌在那里说着什么。他掩在墙角,心里只觉得闷闷地,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却又哭不出来,难受得厉害。 “你高兴上哪里就上哪里,我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转过身不去看她,径自离开。 一个人转过了几条街,天色渐晚,他偏头看到一家小酒铺,烛火昏黄,举步走进去,挑了角落里坐下,“小公子,打点什么?” “你有什么?” “桃花醉怎么样?” “桃花醉?那不是君香楼的招牌酒?” “不瞒小公子说,我们是学来的,保证没多少差别,要尝尝吗?” “也好。” 一杯接着一杯,喝了一壶,觉得很是不过瘾,云小陌的酒量虽然不好,至少也有上一些,总算不像他爹,滴酒不沾。 “小二,还有更烈点的酒吗?” “烈?小公子你孤身在外,还是不要喝烈酒的好。” “没关系,你给我拿来就好。” “那烧刀子怎么样?” “再好不过。” 又一壶下去,他脸色开始发红,眉眼模糊,半趴在桌上,嘴里喃喃低语,“你是个混蛋。” “爹爹,我好想你。” “还有娘,虽然你很可恶。” “南宫念,最讨厌你。” 他的下巴搁在桌上,双手摊开,眼睛眯缝着,见到一双布鞋慢慢走近,停在他面前。他抬起眼,依稀见到一个人影,他挥了挥手,“讨厌,别来烦人家,不想看到你。”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云小陌迷迷糊糊的,也感到那道灼灼的目光,“不许看我,不许。” 青丝微散,额前碎发滑落,如玉肌肤泛着润泽的红晕,一双桃花眼带着迷离的银光闪烁,细致的秀眉微蹙,鼻尖上竟然挂上了一滴水珠。 “为什么要哭?”温软的声音响起,带着凉意的手抚上他发热的脸颊,云小陌发出舒服的咕哝声,枕在那双手上,闭上了双眼。 另一只手伸出擦去他眼角的泪滴,“为什么,讨厌我?” 没有人回答她,“可我却是,那么喜欢你。” ------------------------------------------------------ “今晚还去吗?”火慎坐在她面前,“你怎么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不就是昨晚没见到吗?有必要这样子吗?” “去。” 南宫念站在窗口,灰衣上沾湿了一片。 “哎,你怎么搞得这么湿透透的?” “早上被人泼了洗脸水。” 火慎笑道,“你干了什么?人家要这么对你?” 南宫念没回答她,转过身,“我该去酿酒了,你傍晚再来找我。” “酿酒?哦,对了,西门家大公子的喜宴,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南宫念已经走出了房门,看了眼楼尽头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下了楼梯。 那扇房门打开,云小陌摸着肩上的毛团,“你说,她到底去那里做什么的?” ------------------------------------------------ “你前天说明天就到,昨天说明天就到,那么今天我们到底在哪里?” 云子轩叹气,“河道改造,我也不想的,只能绕路了。” “那我们还要多久?” “明天。” “还明天?你都说了多少个明天了。” 兰枫气鼓鼓地转过身不理她,云子轩斜眼瞟到甲板上的女子,“寒小姐,站在那里做什么?” “我姓宁,我叫宁寒。” “我知道,那不是寒小姐吗?” 宁寒扭过脸不再说话,举步走到了船尾,兰枫奇怪地回过头问云子轩,“你干嘛非得叫她寒小姐?” “那她就是寒小姐嘛。”那个寒字重重拖长,云子轩笑盈盈地抱着他,“我突然发现一件很好玩的事,你知不知道?” “什么?” 她真要说话,身后传来侍从的声音,“庄主。” “怎么了?” “有传书。” “念吧。” “是锦州城的当铺,说收到一件非常奇怪地东西,想要庄主前往过目。” “奇怪?” “是,据说是一个渔民在江里捞起来,前去当的。” 云子轩看着兰枫,后者扁扁唇,“你肯定想说,耽误不了几天的,反正那么近。” “耽误不了几天的,反正那么近。” “你,就不会改改?” “你把我想说的一字不落都说了,那我能怎么办?” “去也行,答应我件事。” “什么?” “今年冬天,我要去聚阳城泡温泉。” 云子轩笑着叫舵手转向,“求之不得。” ----------------------------------------------- “哎呀,两位小姐,不好意思,皎然已经有客人了,不如叫别的小倌怎么样?” “他有客人?”南宫念看了火慎一眼,后者只得继续扔银子,“我们坐大堂就好,来壶酒。” “我们就等她出来?” “嗯。” 酒喝了好几壶,轰走了几个想粘上来的小倌,那楼梯上终于下来了一个女人,皎然在后面送她。 “你回去吧。”她转过身走下来,这下,连南宫念觉得不可思议,她和火慎,长得太像。就是她自己和她娘,也没有这么像。 火慎盯着那个女人,眼神呆滞,那女人走下楼梯,眼角瞟到这两个神色不正常的少女,一眼看到火慎,竟是狂喜般地走上前,“小,小姑娘,介不介意我问一下,你叫什么?” “火,火慎。” “慎儿,真的是你,慎儿。” “你,你谁啊你?” 那女人叹气,“你爹爹没有和你说过吗?你娘是谁?” “我娘,我爹说我娘是火神娘娘,所以叫我火慎。” “你娘不是火神娘娘,我就是你娘,我叫火承。” ------------------------------------------------ 火慎不是别人,就是火承和冉家五公子生下的女儿,那个据说拥有最纯的新罗血脉的女子。当年云子轩留了火承一条命,她的女儿被自己的手下送去了她父亲身边,等到她回冉家去找的时候,才发现那位五公子未婚先孕的事情终于败露,再也遮掩不住。 冉家五公子远走他乡,来到了江南之地,住了下来,独自养大了女儿,几年前终于因为操劳过度也过世了。而火慎,当时为了凑她爹的医药费前去赌钱,欠了巨额的赌债,后来结识了南宫念,于是开始了一个动手,一个销赃的侠盗生涯。 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有个娘亲的事实,南宫念坐在一边没有说话,“慎儿,跟娘回去,好不好?” 火慎回过头看南宫念,后者一手举着酒杯,那些酒倒是一点都没浪费,“母女团聚,没什么不好。” 她最终还是跟着火承走了,南宫念走出软玉阁,没走几步,一边走出来一个人,双手抱拳在胸口,斜靠在墙上,“你倒是很逍遥嘛。” “大晚上的,你怎么又出来了?”南宫念拧起眉。 “就许你出来玩,我就不能吗?” “我有事。” “我也有事啊。”他挑起秀致的眉毛,看了眼软玉阁的招牌,“来这里有什么意思,要去自然就该去最好的。我请你去熏楼,怎么样?” 南宫念看着他,“你请我?” “是啊。”他斜着眼,“怎么,不肯赏脸啊?” 南宫念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面前是个纨绔少女,正在极力劝说自己成为她的狐朋狗友,一起去鬼混。 他今日怎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虽然稚气不减,却带着懒散风情,加上抹不去的烂漫,她勾起唇角,“当然好。” -------------------------------------------------- 逆云山庄最多的东西是什么,银子,那么少庄主最不缺的是什么,银子。 全南州最好的青楼,最好的包厢,南宫念坐在一边,云小陌站在窗前,正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楼梯正上方台阁上醉酒起舞的花魁。 腰肢娉婷,软弱无骨,就着那楼梯栏杆做着勾人的动作,云小陌撇了撇唇回头道,“你不来看吗?” 南宫念坐在软榻上,双手十指对起,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身上,等他长大了,她要怎样才可以藏住这绝世的风华,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无比地没有安全感。 云小陌察觉到她直勾勾的视线,“你看什么呢?过来啊。” 南宫念收回视线,闲适无比的用银叉叉起面前果盘里削好的水果,掩盖着刚刚的失常,“好看吗?” “我不觉得啊,不过你们不是最喜欢了吗?” “为什么你每次都喜欢替我决定,我喜欢什么?” “不是吗?”云小陌狐疑地看着她。 南宫念站起身,手里端着那只果盘,走到他身边,看着窗外。 “怎么样?”他又问道,刚开口,一股香甜的味道传来,嘴里被塞进了一块香瓜。 “你,干什么?”他嚼完,吞下肚,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 “喂你啊。” “南宫念。”云小陌怒道,“你离我远点。” 她站在原地不动,叉了一块又送进自己嘴里,看着那舞得正欢的男子,“很晚了,你该回去睡了。” “你还没说,你觉得怎么样啊?” 她走回之前的软榻坐下,“你不是一直在说我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的,不如你替我说好了。” 云小陌突然发现这个南宫念身上,像是筑上了一道铜墙铁壁,任他如何,都攻不破。或者说,像是团棉花,打上去,只会自己弹出来。 章节目录 第77章云家有儿初长成八 > “你该回去睡了。”南宫念终于再次站到他身后,云小陌翻了个白眼看着她,“我又不困。” “很晚了。” 他还要说什么,楼下那男子正好一舞结束,云小陌靠着窗栏,“嘿,今晚还有好戏哎。” 南宫念没说话,就见他推开窗,她不及阻拦,他已经扬声道,“五千两。” 南宫念皱眉,那倌爹看上来一眼,随即乐呵呵道,“五千两,那个包厢的客人出五千两啊,还有更高的吗?没有的话,我们…” “六千两。”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在大堂内传来,云小陌继续拉长了声音,“那就六千零一两咯。” 那女人一愣,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加价。“六千五。” “六千五百,”他顿了顿,“零一。” 那女人站起身,怒道,“你一个男人乱叫什么价,拍到了你能睡吗?七千。” “我不能睡,我给别人睡,你管得着吗你?我就要叫,七千唔,唔唔…”南宫念关上了窗,也不去管外面是什么状况,云小陌嘴巴被她捂住,两只大眼睁圆了瞪着她。 “什么叫给别人睡,你要给谁?”她松开了手,问道。 “给你啊,怎么样,都朋友吧?”他斜了她一眼,南宫念眯起了眼,“给我?” “不然呢,这里还有别的女人吗?”他白了她一眼,坐到之前她坐的软榻上。南宫念站在他身前,半晌,突然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多谢了,不如你就去拍下来吧,我在这里等着你带人上来。” 云小陌抬眼看她,“你…”他别开脸,“早被人拍走了,结束了。” 南宫念推开窗户,底下的声音传来,“还有其他的,不只一个。” “你,你真的要?” “不是你要给我的吗?”她闲闲地问道。 云小陌站起了身,“你们都是这样的人,都一样,你也一样,我讨厌你。”桃花眼里竟是微微泛红,沾湿了羽睫。南宫念走近他身前,“怎么叫一样?” “负心薄幸,寡情薄意,见一个爱一个。”他别着脸不看她,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着。南宫念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叹气道,“说要的也是你,不开心的也是你,那你倒是希望我有什么反应?” 云小陌闷声不语,他希望她什么反应,自然是希望她像一开始那样毫不理睬,对底下那些男子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样子。不过,才不会告诉她。 “好了,回去了。” “不要。”云小陌赌气道,“你不是要吗?我还要给你去拍下来呢。” “我要什么要,我谁都不要,回去睡了,太晚了。”那句话,说的已经近乎在哄他,云小陌看了她一眼,嘟喃道,“你刚刚还说要人陪你睡觉。” 天地良心,她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南宫念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心里泛过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小陌。” “干什么?”云小陌还在生着气,没注意到她换了称呼,也换了语气。 “为什么生气?” “不舒服。”他斜眼看着她,微微抬高了下颌,南宫念摇着头,明明是对她动了心了,偏偏还死鸭子嘴硬。 “既然不舒服,便回去吧。” “你不要了?” “我气你的。” 云小陌愣了一下,“南宫念你真的是个混蛋。”他又坐了下来,“不回去了,小爷我花了这么多钱包了这个包厢,今晚就呆这里了。” 可惜没多久,他终究开始犯困了,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眼神迷离,南宫念走到他身前把他背了起来。 “回去睡,好不好?” “唔。”他趴在她肩上,隐隐约约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 “那我当你答应了。” 夜风吹来,云小陌睁了睁眼,身下是她不算宽阔,却暖暖的背,他闭上眼,脑袋搁在她肩上, “南宫念。”他声音含糊。 “嗯?” “其实你挺好的。” 她嘴角轻勾,没有说话。 “我突然想把你打晕了。”他含含糊糊地说完这句话,就闷声不再说话,眼睛闭着,呼吸沉沉,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睡了过去。 南宫念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没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害她一晚上失眠,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害小祖宗他不高兴了。 其实如果她知道这句话真正的意思,估计也会一晚上睡不着,当然会是乐得睡不着。 ------------------------------------------------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年轻的华服女子来找南宫念,她看了来人一眼,“你看上去过得不错。” 火慎面有难色,似乎欲又止,她奇道,“怎么了?” 她还想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云小陌的大吼声,传得整层楼都听得到,“又来偷我东西。给我站住。” 南宫念面色一变,飞身从窗口追了出去。火慎也紧紧跟在她身后,奈何南宫念速度太快,等她赶到那片林子里的时候,她已经和一批蓝衣人打了起来。 “住手。”她吼道,云小陌站在一边,见那些蓝衣人动作不停,眼睛一转,袭近她身边,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对那些蓝衣人吼道,“不停我就掐死她。” 火慎也不闪躲,由着他掐着,那些人果然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叫了声“小主人。” 南宫念停在一边微微喘气,果然是昨晚上那人。 她才歇了没几口气,抬眼见到差点让她心跳出喉咙口的一幕,“小心。”那蓝衣人以飞驰的速度跃到两人身边,云小陌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火慎已经被她掠走,肩上被一掌击出,并未用全力,但他还是跌了出去。 那几个靠近她的蓝衣人又开始对她动手,她脱不开身,心里挂念着云小陌,身形破绽顿出,被人在前胸击了一掌,踉跄落地。 之前那个蓝衣人在火慎的后颈把她打晕,交给另一个人,“带回去。”话语未完,又开始加入对付南宫念的人群。 南宫念已经是出于完全的败势,嘴角开始吐血,云小陌起了身,“不许过来。”她分神对他吼道,语调,竟是前所未有的快。 他看着她又被人打中,一种难耐的痛楚蔓延开来,那掌,如同是打在自己身上。 南宫念半跪下地,那些蓝衣人大概看她已经无力反抗,回身就想来对付云小陌。她双手按在地上,跃起身,用尽力气朝那些人挥出最后的连环几掌,打飞掉几个人。意识开始模糊,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飞速地落地。 云小陌眼泪不住留着,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发足想去接她,只是速度实在太慢,还没走几步,一道白影在身畔飞掠而过,一把接住南宫念的身子。 南宫念费力地睁开眼,见到一双熟悉的放大版的桃花眼,她一手托着她,一手飞快地挥出,那手法,正是那晚见到云小陌用的那种,只是威力大了何止百十倍。 她放心地合上眼,他没事了,没事了。 -------------------------------------------------- “爹爹。”云小陌跌跌撞撞地扑到后面走过来的男子怀里,眼泪全擦在他身上。 兰枫拍着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你娘在呢。” 说话间,云子轩跃出了那个圈子,把南宫念带过来放在两人身前的地上,看了眼泪流满面的云小陌,“死不了。” 她回身重新和那些蓝衣人缠斗在一起。 打了半晌,倒了大半,那之前打头的蓝衣人怒道,“围住她。今天解决不了你,我就不信火。” “那干脆跟我姓好了。”云子轩的调笑声响起,看来她打得好不惬意,“来,名字报来听听,我看看惯了云姓能听吗?” 那蓝衣人大怒,不再说话,埋头苦打。 --------------------------------------------------- “南宫念,南宫念,你醒醒,你别吓我。”云小陌晃着她的肩膀,兰枫拉着他,“别晃,别晃,我看看。” 他拉过她的手腕,扣指上去,云小陌脸上泪迹未干,“她怎么了?” “受内伤了呗,还能怎么样,一会让你娘疗个伤就没事了。不过…” “不过什么?” “陌儿,她被小崽咬过吗?” “好像没有啊,怎么了?” “她身体里明明有小崽的毒素,不过却没有毒发,那些毒好好地呆在她身体里,竟然像是融进了她体内一样。”兰枫惊奇地看着她摇头,“太奇怪了。” 云小陌现在哪里管得上这些事,只是看着云子轩,希望她快点解决了那批人,来救她。 兰枫看着他的样子,扁了扁嘴,看吧,这都是她惹出来的事,当时谁要她救活了火承,结果差点把他未来儿媳妇的命给搭进去了。 章节目录 第78章云家有儿初长成九 > 云子轩显然没有意识到她儿子的心情,悠哉得很,兰枫突然站起身大声对她喊道,“轩,再给你三十招,不然我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的效果,还是那群蓝衣人确实已经撑不住了,云子轩招法渐快,一个个都被甩飞在地。 “回去跟火承那个家伙说,欠我的银子还没还清,少折腾折腾。”她一脚踩在那个打头的身上,挥了挥鞋上的灰,“还有,”她回身一指云小陌,“那是我儿子,以后见着就给我跪下叫小祖宗,不然就绕道。” 那蓝衣人咳一声吐了一大口血,“你,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她哼了一声,“你家主子自然知道。” 一脚把她从后背踢起,那蓝衣人站稳了身子,也不管那些手下,一个人捂着胸口跌跌撞撞跑开,云子轩转回身也不理她,走到几人身边,还没走近,就被云小陌扯着抱住,“娘,快救她,快。” 她低头看他,“救她?她是谁?” “南宫念。”他回头看着她苍白带血的脸,泫然欲泣。 云子轩看了她一眼,南宫?难怪这么眼熟,难道是她的女儿?她上前把南宫念抱起,“找个安静的地方。” -------------------------------------------------- 兰枫和云小陌站在房门外面,“陌儿啊,你凑着你也看不到。”兰枫抓过小崽,后者许久没见他,趴上他肩头,摇晃着白乎乎的大尾巴。 “爹爹,我好难受。”他转过贴在门上的身子,看着兰枫,把脸埋进他怀里,发出呜呜的哭声,“我好难受。” “为什么?” “她受伤了,呜呜,都是我害的。” 兰枫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心疼了?” “爹爹,”他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我是不是喜欢她?” “这个问你自己,我这么会知道。” “可是我不知道啊,你当初怎么知道你喜欢娘呢?” “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为什么,再说你娘,”兰枫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最混蛋了,就知道耍我。” “又说我坏话呢?”门咿呀一声打开,云小陌抓着她,“她怎么样了?” “没死,自己看去吧。” ---------------------------------------------- 一晚上,南宫念都没有醒,可怜云子轩,抵不住父子俩的联手攻势,只得留下来照顾她。 云小陌和兰枫一起睡在床上,小崽趴在床脚,“爹爹,好久没和你一起睡了。” “谁要你离家出走的?” “我才没有,我只是出来拓展生意的。” “跟你娘一样,钱精一个。”兰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云小陌蹭了蹭腿,“爹爹,我还是想知道,我到底喜欢她吗?” “要我看,不喜欢…” 云小陌睁圆了眼。 “才怪。” “可是,我怕,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喜欢我,能不能只要我一个?” 兰枫挠了挠头,“这个,你去问她不就行了?” “问了就怎么样,她答应了就能做到吗?爹爹啊,”云小陌向前拱了拱,“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好命的。” “你会的。” “为什么?”云小陌很奇怪他老爹的信誓旦旦是哪里来的。 “因为你是我和你娘的儿子啊。” 云小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对啊,我还是逆云山庄的少庄主,夙玉宫的少宫主呢,要是她不答应,我就打晕了她,绑了回去。” “不过呢。”兰枫微微抬起眼,“你可以试试她嘛。” “试什么?” “你看她昨天的样子,现在肯定是喜欢你的,你就让他等你,等个两三年的,看她是不是一直不变心。” “两三年?” “正好等你成人,是不是?” 云小陌不安道,“那她变心了呢?” “那就不要了。” 到头来,云小陌确实是被他说得有些心动。 三年,三年,她真的可以等他三年吗?三年后,他就成人了,她也会长大很多吧?三年后,他就可以和她双宿双栖吗?三年后,他还会是他,她又还会是她吗? ------------------------------------------------ 云子轩推开了窗户,“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一道人影飞身而入,“我就知道是你。” 火承看了眼床上昏迷的女子,云子轩顺着她的视线,“你该庆幸今天救了她的是我。” “怎么?” “要是她老娘在,估计你和你所有手下都别想还有命在。” “她是?” “她的娘亲,可是当年天煞排行第二的杀手,说是第一也不为过。” “你也打不过吗?”火承有些故意地问道。 “没分出来过,不过要人命的功夫,我自问绝不是她的对手。”她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你想试试?” “不用了。我没打算伤她,也不知道那是你家小公子。” “你又在折腾什么?”她拧起眉,“你不会还想着那个位置?” 火承没好气道,“现在那个有你撑着,我敢吗?” “那你想干什么?” “我们族里的圣物,我只是想寻回来而已。 “圣物?” “嗯,六色麒麟。” “那韩家呢,又是什么事?”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火承挑衅地看着她。 云子轩一手挠头,“我记得有个人还欠了我三万万两白银,每年三分息,到今天连十分之一都没还清,你说怎么办?” 火承白了她一眼,“勋王下的手,又不是我。” 云子轩微微转过头看着南宫念,云小陌刚刚给她的钥匙还在怀里,还有那另一批跟踪他的人,想必是那勋王的手下。 “你要这个?”她扬起那串钥匙。没想到火承大叹气,“晚了。韩家当初让人分别带着那六个匣子先逃了出去,现在下落不明。哪里还找得齐?” “你不想跟我说实话也没事,反正…” 火承腾地站起身,“我哪里没跟你说实话?六色麒麟是我们族里的圣物,不过一直在韩家手里,韩家的先祖本来就是新罗的血脉,决裂后偷了六色麒麟出来,隐居在此。我好不容易才查探到,偏偏那个什么王的,不知道干什么也要来掺和一脚。” “好吧,我相信你。”她收回钥匙,“那你现在准备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回去赚钱还你的债,总行了吧?” 她跃出窗外,云子轩走到窗口关上了窗,看了眼依旧沉睡的南宫念,终于举步出了房门,一直走出君香楼。 她走到另一家客栈,敲响一间房的房门,门打开,“你怎么来了?” “韩小姐。” “我姓宁。” “行了,韩宁,你以为你颠个倒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你。”她别过脸,“那你想干什么?” “问你关于六色麒麟的事。” 她神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才道,“我带出来的本是水胆琉璃的那只,不过,沉船的时候,早就丢了。” “那六只麒麟,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每一只都是稀世珍宝,还不够吗?”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韩宁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没见过这全部六只麒麟。” 云子轩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吧,你自己小心吧,明天我就要走了。” 她扯了扯嘴角,出来一个苦笑,“既然你都知道叫我小心了,你也该知道,我这条命,悬着哪里还留得住几日。” “放心吧,她很快就会知道,那只麒麟不在你身上。” 韩宁不解地看着她走远,就算她知道那个撞沉她船的是勋王,但是什么叫会知道麒麟不在她身上? -------------------------------------------- 一阵阵人声在耳边响过,似乎过了很久,她睁开眼,见到云小陌惊喜的小脸,“你醒了。” 她坐起身,“你还好吗?” “我好的不能再好了,是你有事。” “我没事。”她就要下床,被云小陌拦住,“你躺着。” 她看着他,“那个救我的,是你娘?” “嗯。她们今早走了。”他替她盖上被子,“南宫念,为什么你被小崽咬了还是没事?” “我吃过冰蟾。” “哦,你躺着,我去端你的药来。” 南宫念看着他走出房的背影,眉眼淡淡。再迟钝,也该发现那是翻云覆雨手了,一开始就觉得他使得招式有些眼熟,逆云山庄的小公子,她苦笑,天下第一庄,早知道他的身世不会简单,却也没想到竟会是这般。 云小陌留下来照顾了她半个月,这天下午,君香楼来了个不太待见的客人,“我家殿下让她酿酒师看得起她,居然敢拖着,你知不知道婚事几天后就要举行了?” “不好意思,这位大人,我们的伙计最近病了,实在是酿不了酒。” “一句病了就想解决,姓不姓我带你回去治罪?” “够了。”身后传来呵斥,那侍从立马低下头,“殿下,你怎么来了?” 勋王殿下,风少澶走进楼,对掌柜客气道,“既然她病了,我也不好强求,只是这其他酒可以凑合,这合卺酒还是希望可以用南宫小姐酿的酒。” 掌柜连连道歉,低着头,“殿下厚爱,南宫实在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殿下不嫌弃的话,我倒是记得南宫月前曾经酿了坛酒的,不如殿下随我去看看,能不能用?” 掌柜的带着风少澶走到后院,打开酒窖。掌柜的数着坛数,摸到角落里,伸手就要去那最靠里面的一坛酒。 “你干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南宫念的声音,她咳嗽了一声,缓缓走进来。“别动它。” “南宫,殿下她…” “我道歉,没替你酿酒,之前手下的钱都会退回去,这坛酒,请别动它。” 外面传来云小陌的声音,“南宫念,你又逃哪里去了,喝药了,你快出来。” “南宫念,你钻狗洞里去了,还是掉兔子洞里去了?” 风少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云小陌正好踏进酒窖,看到几人,他站在门边,风少澶从他身边走过,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让南宫念心里怒气翻腾的笑容。 等她们走了,云小陌走到她身边,“她要这坛酒?” “嗯。” “那你干嘛不给她?” “不是给她酿的。” “那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酒。” 她捂着嘴又咳嗽了一声,“我给你酿的,只给你。” 云小陌心里一动,“给我的?” “嗯。而且,这酒,没这么快可以开坛,还早着。” “那要多久?” “三年吧。” 他愣在当场,“怎么了?”南宫念问道。 他抬眼看着她,“其实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 “我要走了。” 南宫念手下一动,十指收起,半晌,苦涩的声音响起,“你要走。” “南宫念,”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可以等我三年吗?三年后,我一定来喝你这坛酒。” 她低着头,直视进他让人炫目的桃花眼,眼里含着柔柔水光,“我当然会等你。” “拉钩。”他伸出小指,“你一定会等我三年,那酒,不可以给别的任何人喝。” 南宫念勾上他的小指,“我一定会等你回来,一定。” 章节目录 第79章结局后的结局 > “为什么你要陌儿一个月后要上销金坊?”兰枫走到她身后,甲板上风吹乱了她的发,云子轩回身朝他张开双臂,“因为到时候会有一个拍卖大会,我让他去主持。” “拍卖什么?” 云子轩笑着指了指一边一个看上去破旧成腐的匣子,兰枫撇了撇唇,“不就是你去锦州拿来的那个烂匣子。” “烂匣子?我还没见过做工更精良的。”她放开他走过去拿起那个匣子,“全身都是玄铁所铸,劈不开砸不烂,最妙的是这把锁,除了配套的钥匙,一旦有人想要撬开,里面的栅条就会自动拦下,任你本事再大也再难打开。” 她掏出怀里的钥匙,看了看那锁孔,选了一把□□去,咔哒一声,她打开匣子,一只通体血红的麒麟静静地躺在绒布中,周围填满了白色的珍珠粒,衬得那琉璃中的液体隐约可见。 云子轩拿起那只麒麟,不过一掌大,她轻轻摇动,琉璃里面的液体也开始晃动,像是江河翻腾之势。 “你确定让陌儿去行吗?那我们去哪里?” “记得我说过的,要和你踏遍天涯海角。陌儿也长大了,我们可以去游遍万水千山了。” “我会想他。” “傻瓜,我们随时可以回来的。”她放回麒麟,关上匣子,唤过一边的侍从,“一会到江淮靠了岸,把这个送去销金坊,交代她们好生收着,等少庄主到了再照他说得做。” “是。” “还有,这个也交给他。”她把那串钥匙递过去,那侍从应声接过。 兰枫看着她,“那我们先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都行,不过紫风都已经转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出海去别的大陆玩玩。” 兰枫站在船头看着波光嶙峋的湖面,“去哪里都行,”他看着她,耀武扬威似得晃了晃脑袋,“感动吧,我一直都陪着你。” “当然。”云子轩笑着从身后拥住他,眼里是满满的宠溺,他神气十足地微微抬高了下巴,一如,两人初见时的神情。 从此,天涯海角,携手相伴,逍遥尘世,只你同行</div>http://www.123xyq.com/read/3/34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