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夫记》 章节目录 第1章开头 玉琳记得自己是有娘的,那时玉琳还很小,连路都不会走,娘常把她抱在怀里,亲着她的小脸:“娘的乖乖小肉团,要快快长大。”娘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一双含笑的眼睛,还有耳朵上戴的小巧的银杏坠子。 可是说给侍女们,侍女们都笑:“公主当然有娘,可是公主生下来不到满月,侧妃就病逝了,是王妃把公主抱到身边的,公主记得的,该是王妃。”每次侍女们都这么说,可玉琳知道,侍女们说的不对,王妃对玉琳,虽然也是和蔼笑着的,但王妃的眼里不会含笑,而她耳边,也没有小巧的银杏坠子。 慢慢地玉琳就不再说了,让侍女们误会去吧,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就好。玉琳还记得自己会走路的时候,娘挺着大肚子,牵着玉琳的手去摸:“这是弟弟啊,娘的小肉团,等弟弟出来,你要好好照顾弟弟。” 这样的话玉琳更不会说给侍女们,倒有一回在宫里时候,吴淑妃有孕,玉琳突然想起这件事,说了出来,众人都愣住,还是皇后身边的侍女笑着说:“公主记得的,该是娘娘怀太子的时候,那时公主才两岁,公主真是记性好。” 或许是吧,玉琳也只跟着众人笑,可心里的疑惑没解,就算说出来,别人也不信,不如就这样吧。 想着,玉琳睁开眼,尚未直起身侍女已经上前为她卷起帐子:“公主今儿醒的早,昨晚公主只怕睡的不香,要不去和娘娘说,拿些安息香来用。” 玉琳掩口打个哈欠才道:“不过偶然一夜,有什么担心的,扶我起来吧?也不晓得爹爹起来没有?” “王爷早已起来,还让人来传话,说今日精神好,想带公主出去外面走走呢。”另一侍女已经插嘴。当年先帝驾崩,临终前没有留下谁即位的遗诏,皇后没有儿子,诸子中当立长子,可皇长子素来不得先帝喜欢,懦弱无能,柳贵妃所出皇三子聪明俊秀,一时朝臣中为立谁争论不休。 皇长子再懦弱无能,也是皇家血脉,对那个位子没想头是不可能的,得到皇后支持的他正待称帝之时,皇三子抢先宣诏,并尊柳贵妃为太后。皇长子哪肯甘心就此称臣,试图发动宫变,宫变后皇长子和皇三子都同归于尽,群臣请皇后出来主持,诸子中唯皇五子年纪最长,皇五子遂登基,既为今上。 今上登基后尊皇后为太后,追封长兄为楚王,贬皇三子为庶人,柳贵妃因是先帝妃子,虽被贬为庶人,却没有诛杀而是送去甘露寺为尼,终身不得出寺。至于在宫变中因保护自己而受伤终身不能行走的皇六子,今上封为吴王,并在玉琳四岁时封玉琳为公主,封号永乐。 虽说玉琳是由吴王女儿被封公主,可在整个皇朝,她的待遇不亚于任何公主,甚至在有些方面,还要高出一二。除了皇帝想通过玉琳来感激吴王,另一原因是,玉琳是吴王唯一的孩子,自从宫变后,虽有王妃、侧妃、侍妾,但再没有任何人能怀上吴王的孩子。有人偷偷地说吴王或许不能再御女,不然王妃怎会郁郁而终? 这些玉琳都不在意,毕竟对她来说,除了没有娘的照拂,就再无缺憾了。而在玉琳很小时候,吴王抱着她就对她说过,人生在世,最难求的是圆满,所以,做到九成就好。 梳洗过后玉琳来到吴王用膳的地方,进去时候吴王正端着碗粥在喝,身后站了侧妃林氏站在他身后,见玉琳过来,林氏忙给玉琳打了碗粥,双手送过来。 玉琳对林氏点一点头这才接过对吴王笑着道:“爹爹,你今儿起的倒早。”或者是因双腿不便,吴王从来都是深居简出不苟言笑。只有在女儿面前,才会露出慈爱一面。 此时瞧见女儿,吴王已经笑了:“我昨晚在那想,还有几日我的玉琳就十八了,也许,该为她寻个合适的夫婿了。”玉琳故意用手把面捂一下:“爹爹取笑我。”吴王看着女儿也笑了,面上有追忆神色:“你长的越来越像你娘了,记得她嫁给我的时候,也是十八岁。” 玉琳的眉不由微皱一下,自己这张脸,人人都说长的像父亲,只有吴王会很怀念地说长得像已逝的娘,但玉琳只是哦了一声,接着眉就又重新飞起:“所以爹爹也要我十八岁出嫁?”那个女子,那个如火一般的女子,眼里总是含笑,偏偏耳边却只爱戴一对小巧的银杏坠子。女儿越长越像她了,吴王收起思绪,笑着说:“是啊,你娘说,女孩家未出阁前是最欢喜的,所以要多留几年女儿。” 林氏听着他们父女的对话,不由心生羡慕,皇朝里面最尊贵的女儿,出嫁后又有谁敢不让着三分?但就算如此,吴王依旧以出阁后的女儿没有在家那么自在,留玉琳直到十八岁。只为了那个从没谋面的女子一句话,那个在吴王心里,占据着重要位置的女子,究竟长的什么样,难道真如京城贵妇们私下流传的一样,是个普通的村姑吗? 可她要真是一个普通村姑,怎会让吴王念念不忘?想到这,林氏的眉不由微微皱起,她本就生的很美,眉心处笼了轻愁,越发显得惹人怜爱,可这王府里的女人,哪个不美,哪个看起来不惹人怜爱,但惟独这王府的主人视若无睹。 玉琳虽在说笑,但眼已经瞧见林氏面上神色。林氏的心结玉琳知道,但玉琳更知道的是,爹爹是为了自己,才在吴王妃去世,皇伯父寻吴王继妃时,求皇伯父仅让林氏为侧妃。要知道,林氏出身也是仕宦大族。 爹爹为了自己,已经伤了很多人的心,所以自己,只能更加乖巧。玉琳已经大大地喝了一口故意对林氏道:“林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粥,熬的可真香。” 林氏急忙收起思绪笑着道:“你若喜欢,我天天给你熬粥。”吴王的眼只在林氏脸上瞧了眼才对玉琳道:“不许挑食。”玉琳故意吐下舌头,吴王重又露出笑容,眼不由扫到林氏脸上,晓得林氏是意难平的,可自己只能给她有实无名的王府女主人地位,别的,不能再给。 用完早膳,吴王被扶到轮椅上坐下,这么多年的精心治疗,也不过让吴王能起来走那么十来步,多的就不行了。为方便吴王出行,王府的所有台阶都带有斜坡即便是玉琳也可以轻易把吴王的轮椅推下去。 玉琳推着吴王往下走,父女两人说笑着,尚未走到大门口,就有侍女上前道:“王爷,方才定安侯府来报,定安侯太夫人,昨夜没了。” 吴王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按说这种时候,该让林氏去吊唁才是。他没说话,林氏也站在那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吴王才道:“定安侯太夫人身份尊贵,玉琳,你亲自去一趟。” 这是极高的礼仪了,玉琳虽是小辈,也是御封的公主,前去给一位侯夫人吊唁,有屈尊之感。不过吴王这样说,玉琳想总有爹爹的理由。应是后就回屋。 林氏瞧着吴王,过了许久才道:“王爷,妾……”女儿不在身边,吴王的神色还是那样严肃:“林赵两家,原先有过不合,你合该去吊唁表示善意。但……”吴王没说完,林氏已经道:“妾已嫁了王爷,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吴王并没再瞧向林氏,只是示意林氏把自己推进去,假装没听到林氏那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定安侯听到玉琳亲自来吊唁,饶镇静也急忙带人迎出府门,玉琳一身素服站在那里,见了定安侯就伸手扶他起来:“本应父王亲自来的,只是父王身体不适,这才遣我来了。” 定安侯依旧恭敬,请玉琳往里面去。 玉琳到了灵堂,又安慰过定安侯夫人,这才走到灵位前拈香。定安侯太夫人平氏,享年七十有八,在这京城里,是数得着的大富大贵之人。玉琳想起曾听到过的,刚要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就有人道:“侯爷,秦国公主驾到。” 秦国公主,今上所有女儿中,唯一一个以国名赐封的公主。她不仅封号不一样,俸禄府邸都高出众妹妹们一截。甚至因她觉得没有合适的夫婿,没出嫁前就在公主府居住,皇帝也默许。 但定安侯诧异的不是这着实没什么来往。何,定安侯还是带人出迎。点,而是秦国公主的到来,吴王府罢了,可这秦国公主,但不管如秦国公主瞧见玉琳时并不奇怪,只是对玉琳点一点头就对定安侯道:”我并不是为自己来的,而是为了,”秦国公主微微一顿,声音都有些暗沉起来:”为了,顺安郡主而来。” 章节目录 第2章生辰 当顺安郡主这四个字从秦国公主口里吐出时,定安侯的眼不由垂下,接着就道:“郡主竟还记得,还记得……” “姑姑从来都记得的,记得谁待她的好,自然也记得谁待她的不好。”秦国公主已经打断定安侯的话,走到灵前,恭敬地跪行大礼。定安侯府的人如被定住一样看着秦国公主,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顺安郡主,这个人在整个皇朝,几乎不被人提起。但她嫁的,是定安侯被逐出族内不得姓赵的堂弟。玉琳想起那些流转在京城的传说,当年那场人伦惨祸,虽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年。但还是被人当做前车之鉴谆谆告诫。 秦国公主已经行完了礼起身,这才对定安侯道:“节哀!”定安侯努力让脸上表情松弛一些:“即便是为了顺安郡主,公主也不用……” “要的,怎么算,太夫人都是我的长辈。”秦国公主的话让定安侯再也没说话。怎么就忘了这位公主的母亲本是青唐女子,算起来的话,还是顺安郡主的表妹。这些事情,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但定安侯并没忘记先帝病重时候,今上从青唐归国,接着就是宫变,等尘埃落定bixia册立皇后的前夜,秦国公主和一封信被送到今上手里,当时今上阅信后几乎发狂,甚至要停止册立皇后,是太后劝说下来。 尽管照常立后,但第二日就有另一道诏书下来,秦国公主被册为公主同时,也抚养在今上身边,而不是被养在后宫。 那些前尘往事,就这样陡然被重新翻起,压的定安侯险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谢过秦国公主,恭送两位公主出府。 秦国公主示意玉琳上了自己的车驾,等上车之后,玉琳才长呼一口气出来:“姐姐,顺安郡主,她真像那些人说的一样吗?”秦国公主但笑不语,玉琳已经明白了,轻声道:“我真想见见她,这个能够,”玉琳没有说后面的话,这个报复自己父族的女子,一定和别人不一样吧。 秦国公主笑了,在这个宫廷里,那么多的姐妹,只有玉琳这一个,能够说几句心里话,或许因为她们两人的母亲出身都有些尴尬。 玉琳瞧着秦国公主:“姐姐瞧我做什么?”秦国公主伸手揉一下玉琳的发:“那些事都过去了。你和我不一样,再过几日就是你十八的生辰。听说皇后已经下诏,那日召各家夫人带了儿女进宫。我想,她是要为你挑驸马。” 秦国公主提起皇后,从不称她母后更不称她娘娘,不管当面背面,都只是皇后两个字。玉琳哦了一声才道:“宫里还有两三个差不多年龄的公主呢。再说了,太子妃虽已定下,皇子妃一个都没定呢。不过是借个由头罢了。可是姐姐,你真的不想嫁吗?” “天下没有能配得上我的男子。”这个答案并没出玉琳的意料,玉琳只是轻叹一声再没说话。 很快就到了玉琳十八岁的生辰,用过早膳,吴王就携女进宫。在宫门口吴王前往文华阁去见bixia。内侍请玉琳上轿,玉琳望着天,天这么好,小风吹拂走一走也没多少关系,玉琳摇头:“这里到昭阳殿也不算远,我走过去好了。” 说着玉琳不理内侍径自往前走,从这里到昭阳宫,脚程快一些也要小半个时辰,内侍哪敢让玉琳走这么远,但又不敢违逆玉琳的命令,只得让轿子赶紧跟上。 宫道两侧并没什么人,玉琳看着那高高低低的宫殿,小时候想知道,这宫殿后面是什么,是不是自己的娘就在那宫殿zuihou面。可每次吴王都抱住玉琳安慰她,说娘去往天上去了。可是玉琳知道,娘没有到天上去,也许有一天,她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玉琳姐姐怎么不坐轿呢,这些奴才是不是伺候的不好?”身后有脚步声,接着一乘轿子停在玉琳面前,帘子掀起,一张芙蓉面出现在玉琳面前,这是当今皇后的长女,上个月刚刚出嫁的乐安公主。 内侍已经赶上前给乐安公主行礼:“奴婢惶恐,永乐公主说,不必用轿,走过去就成。”乐安公主看一眼玉琳,这才笑着道:“姐姐随性是人人都知道的,可是母后早已盼着你进宫,怎好让她久等。” 宫廷之中,人人都说乐安公主和玉琳最好,年纪接近爱好相似。可只有玉琳总是觉得自己和这个宫廷格格不入,不管是皇后也好,公主也罢,玉琳都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宫廷。 这种念头是很早之前,那时的玉琳还是这宫廷里最受宠爱的孩子,在一个玩累了的午时在昭阳殿内沉沉睡去,半梦半醒之中听到皇后和乐安公主说话。 乐安公主难免会有抱怨的,身为皇后长女,却没有玉琳得到帝后疼爱。那时的皇后只说了一句,不符合身份的优待,只会带来别人异样的目光,而不会带来赞誉。而你,我的女儿,越谦让得到的只会越多。 那时的玉琳才知道,很多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也许就是在这瞬间,玉琳顿时长大了。她学会不再那样娇宠,甚至适时对推拒对自己的厚待。这样的变化很快让吴王知道,他没有问玉琳发生了什么,只是对女儿说,接受超出自己身份的优待,是一种保护。 或许,这宫廷里的每个人都是高深莫测的,这种感觉让玉琳感到不舒服,她只想做一个在父亲膝下承欢的女儿,而不是被帝后当做表现兄弟情深的工具。 这种不舒服玉琳只有在秦国公主身上见过,两人渐渐走近了些,但在外人瞧来,乐安公主和玉琳是最haode。此时对乐安公主玉琳脸上笑容依旧没变,上了她的轿子才笑着道:“你才出嫁不到一个月,怎么就觉得和原来不一样了?” “我已经是妇人了,姐姐可还是闺中女子,自然是不一样的。”乐安公主笑吟吟地道,玉琳勾唇一笑:“调皮,再是妇人,也比我小。” “那是因为吴王叔父舍不得姐姐出阁,旁的不说,姐姐十五岁时,不就有人想上表求尚姐姐了?”乐安公主的话让玉琳又笑了:“那不过是安国公府为了自己平安罢了,哪是真心因为我而娶。” “那姐姐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呢?”乐安公主的问话没有停,玉琳不由微微皱眉,想嫁的,是一个因为自己是玉琳,而不是因为自己是公主才求娶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对玉琳来说,着实有些难找。这话玉琳也不会对乐安公主说,只是但笑不语。 轿子已经停在昭阳宫前,女官已经出迎,瞧见乐安公主和玉琳携手下轿女官上前行礼:“娘娘已在殿内等候,请二位公主随臣前往。” 两人进到皇后正殿,殿内不止皇后,已有不少妃嫔坐在那和皇后说话,见两位公主跨进殿来,低位妃子站起身,乐安公主和玉琳上前参见了皇后,这才请几位低位妃子坐下。吴淑妃已经笑着道:“永乐公主今儿来的晚了些,是不是在王府偏我们吃了好东西?” “瞧这话说的,二皇子都要择皇子妃了,你这眼瞅着就要当婆婆了,还在这和小辈开玩笑,真当自己还是年轻少女?”皇后已经忍不住笑开口。 “娘娘您这话妾就要驳一驳,您平日不常说,最喜欢妾的少女态了,怎么此时就笑话妾?”吴淑妃今年虽已三十出头,除皇次子外,尚有两个公主,在这宫里的位置仅次于皇后。 “得,我说不过你。”皇后脸上的笑容永远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接着就道:“今儿呢,既是永乐十八岁芳辰,我想着呢,这宫里年纪到的公主皇子还是有那么几个,前儿下了一道手谕,让五品以上官员有合适女儿和儿子的人,今儿都由各自的夫人带入宫来,在御花园玩赏。” “娘娘这道谕下的可真好,妾们也能见到外头的人,这样算来,着实有些新鲜呢!”说话的是于婕妤,她原本是个宫女,偶然得幸,很快就被皇帝抛在脑后,按部就班地升到婕妤,这辈子大概也就到头了。既然没有皇帝的宠爱,那多巴结巴结皇后总是没坏处的。 这样的妃子对皇后来说越多越好,她只淡淡一笑:“说的是呢,我们这在宫里,一年到头也只有那么几个人可见。今儿啊,你们都算托了永乐的福了。”一直在座上低眉顺眼的玉琳急忙道:“能让皇伯母和几位小伯母得见新鲜人,做侄女的,也只有这点孝心了。” 皇后乐的指着玉琳就笑起来:”枝儿你瞧瞧,你啊,这张嘴就是没你姐姐会说。”乐安公主闺名玉枝,她已经走上前拉住皇后的胳膊在那撒娇:”所以娘只疼姐姐不疼我!"这话让众人都笑起来,玉琳在笑声中看向宫外,这样的虚与委蛇,说话的人和被吹捧的人都晓得不是真情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章节目录 第3章相遇 说笑了一阵,女官来报御花园里的人差不多也都来齐了,皇后起身率众人往御花园行去,乐安和玉琳一边一个扶着皇后,在那指点着说笑。 能陪皇后游兴的,自然只有几位公主和高位妃嫔,吴淑妃和自己的女儿三公主走在一起,笑着转头时见三公主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悦,吴淑妃把女儿的手握紧一些,三公主明白自己母妃的意思,脸上笑容重又灿烂。 听的皇后和诸位妃嫔公主驾到,以首辅夫人为首的众外命妇跪地迎接。皇后早已上前两步把首辅夫人扶起,笑着道:“听说今儿成夫人带来了您最疼爱的孙女,我们啊,可要见见您那位聪明乖巧的心头肉了。” 成夫人连称两声不敢后才示意自己孙女过来,成小姐今年十五岁,就像那枝头刚绽花苞的一朵嫩蕊,上前要给皇后行礼,皇后已经一把挽住她的手仔细瞧了瞧,赞过不错。成小姐今儿拔的头筹,脸上顿时飞起红霞。 谁都知道今儿这宴绝不是普通的或者生日宴,永乐公主再得宠,也没有为了她的生日就遍招京中贵妇恭贺她十八岁芳诞的理由。无论皇子公主,都有好几位年已当时尚未择偶的,招这么多人进宫,也有为他们择偶的意思。 各位夫人小姐心里都明镜似的,见成小姐拔的头筹,不由各自笑一声。 皇后既赞过了成小姐,也就进入宴席所在的缀芳阁。皇后正位上座后,众人又重新行礼参拜,这才各自按照品级落座。至于今日被召入宫的男子们,都在旁边的会芳阁里,要等皇后召见才能过来。 既然打了玉琳生日的名头,也要恭贺玉琳芳诞,这些俗套走完。皇后才道:“今日难得这么多小辈都在宫中,也别拘着他们,让他们在这园里各自玩耍。只是记得,别出了这花园就好。” 众小姐起身应是接诏,女官就去旁边的会芳阁宣诏,等少女们都出去了,皇后才让人撤下酒席对夫人们道:“这阁上面一层,最好看景,我们都去上面吧。”皇后说话,自然没人敢反驳,都随着皇后上到阁上。此时正是三月时候,御花园内各种鲜花盛开,姹紫嫣红。比那些花更好看的,是各家小姐,她们年纪大的不过十七,小的也有十四,年纪相近各自在这花园里散开玩耍,虽不敢恣意玩笑,却能时时听到清脆笑声传来。 皇后瞧了会儿,不时侧头和身边的吴淑妃说话,这举动越发让夫人们的心开始跳起来,不过她们都是老成人,在面上并不露出半分端倪,依旧波澜不惊。 玉琳和几位公主说笑了会儿,又和被皇后赞过的成小姐谈笑几句,觉得实在无趣。瞧见一支桃花开的正好,踮起脚尖想要去摘桃花。旁边已经有位小姐自告奋勇地道:“永乐公主,让妾来帮您。” 玉琳往她面上瞧去,记得她姓王,父亲好像是为翰林,不由道声有劳,往旁边让开些。 王小姐的身量是要比玉琳高些,玉琳往后退了一步,赵小姐必要在玉琳面前博个好印象,手刚碰到桃花花枝把它攀下来,轻轻用力一撇时脚动了下,踩到旁边一个小石子,赵小姐收势不住,眼看就要滑倒。 玉琳站的近,见状就伸手去扶王小姐,赵小姐险险没有摔倒,一张脸顿时红了:“公主,妾……”玉琳接过桃花道:“是我的不是,你帮我的忙反而差点让你摔了。” 王小姐得了这句赞,脸上露出喜悦神色,这样神色灵动的,倒比成小姐好玩一些。玉琳把桃花拿在手里随便赏着就顺口问赵小姐一些闲话。 王小姐今年刚刚十四,在家是千娇万宠的宝贝,见玉琳笑容和善,就把自己娘吩咐的话忘到天边去,和玉琳一问一答起来,说完了手还一合:“我原以为,公主们都是格外地……”话没说完王小姐就微吐一下舌:“这话不该我说。” 玉琳也笑了:“抛掉身份,我们和你们还不是一样?”王小姐摇头:“不一样的,可是哪里不一样,我又,妾又说不出来。”这样的天真烂漫,才该是这个年龄这个身份的女子应当的吧,而不是像自己一样,藏着的秘密永远都不能告诉别人。玉琳又是一笑,和王小姐往少女们聚集的地方走去,偶然一回眸,却对上不远处的一双眼睛。 这双眼并不特别,可玉琳瞧见这双眼时,一颗心就突突跳起来,这么一双眼,该是在自己梦里才出现的一双眼,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他是谁?发现玉琳看向自己,那双眼的主人已经对玉琳行礼:“臣,新科探花徐知安,参见……” 徐知安话说到这里就顿住,瞧这装扮,这位少女是个公主,可是她是哪一位公主?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竟那么熟悉。明明原先从没见过。 原来他叫徐知安,玉琳听吴王说过,今科探花是个十六岁的才子,从小就有神童之名。没想到他有这样一双眼,一双让自己想扯住他问问的眼。玉琳把心里的涟漪抹平,开口道:“我名玉琳,封号永乐。是吴王女儿。” 旁边的王小姐登时瞪大了眼,这是什么意思?哪有头一次见面就通名的。永乐公主陈玉琳,吴王唯一的掌上明珠,原来她长这样,没有皇家女儿的跋扈,而是端庄凝重,甚至,十分可亲。 徐知安把心中的惊讶按下去,说着方才没说完的话:“臣,参见永乐公主,公主万安。”玉琳对徐知安点一点头,这才转身和王小姐继续往另一边去。 王小姐想开口问问,但玉琳的神色让她不敢开口,这毕竟是公主,不是普通的千金。 徐知安把眼收回来,抬头看向那树桃花,原本是输了,被人捉弄,要来这里采一支桃花回去,可没想到竟会遇到公主。听说今日是她生辰。徐知安觉得腿都有些站酸,这才挪动着步子离开。那种熟悉感,徐知安用手拍一下额头,自己竟会觉得,她和小妹长的很像。 一个公主,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怎么会长的很像。自己定是被罚了,才糊涂了。徐知安走出两步,想到还要摘桃花回去,急忙回身摘了枝桃花离开。 一直走到众人之中,玉琳的那颗心才完全平复,该问问那个人的,可一个公主怎么召见外男?玉琳还在想,宫女就前来寻找玉琳:“秦国公主来了,娘娘请永乐公主过去呢!” 乐安公主听到秦国公主来了,眉不由微微一皱,对这位姐姐,乐安公主是羡慕中又带有些恼怒,但这只是一瞬,做公主的,若连这点情绪都藏不起来,还怎么过日子?乐安公主的声音已经变的活泼:“玉琳姐姐果然和别人不一样,大姐姐竟然都进宫为你恭贺芳辰。” 玉琳只淡淡一笑就和宫女离开,成小姐望着离去的玉琳,强迫自己没有说出要跟随玉琳前去拜见秦国公主。祖父曾说过,进宫的话,能见到秦国公主一定要在秦国公主面前表现,让秦国公主记得自己。至于原因,成首辅没说,但成小姐知道,青唐,是有公主摄政传统的。即便宫廷之中,对秦国公主的母亲讳莫如深,即便秦国公主的母亲,已经是青唐皇室很边缘的公主,可这改变不了这位秦国公主超脱于所有公主的帝王。 可惜,这位秦国公主脾气古怪,没有人能入她的眼。没有奉诏,成小姐也只有把眼收回来,继续和众位小姐说笑,并和她们一起不时地给公主们送上恭敬的话。 玉琳已经走进缀芳阁,众位夫人们已被遣在外面等候,阁内第三层,只有秦国公主和皇后两人。 秦国公主有一种不同于皇家女子的美,当和皇后坐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深,玉琳上前给皇后行礼,起身时看向秦国公主:“姐姐几时来的,要晓得大姐姐来了,我该在宫门口侯着才是。” “调皮!”和秦国公主的长相不一样,她的声音却十分清脆动人,已经拿起桌上的一个匣子:“我今儿原本是想去田庄打猎的,可走到半途遇到点事情,这才进宫。还是苏夫人提醒,才想起今儿是你的生辰。这你拿去玩。” 玉琳谢过秦国公主才好奇地道:”大姐姐遇到了什么事?"”永乐,既然大公主已经给了你生辰礼物,你先下去……”皇后的声音虽然一贯的优雅,但这时也难免带上几分急躁。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女儿言情,刀曰日已传统的,而太子一贯被皇帝视为有些懦弱,摄政,那时就什么都白费了。后心中的一根刺。不足以掌握天下。或VVwW,,青唐,是有公主摄政的若皇帝真属意秦国公主 章节目录 第4章品诗 纵然是群臣,也会因秦国公主的身世而不发一言的。那个被宫廷讳莫如深的,秦国公主的身世,早已是人人都知道而不能说出的秘密。没有人愿意冒得罪青唐皇帝的危险。 “皇后,这件事,玉琳知道也好。”秦国公主并不会为皇后这话感到一丝一毫的不悦,她只是看向玉琳:“我今日出门时,遇到有人强抢民女,上前阻止时,那人说他是国舅府的家仆。皇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曾经属意让您的侄儿尚玉琳。” 皇后的双手在袍袖下紧紧握成拳,这样才能让声音保持一贯的平稳:“朱家声名赫赫,有人冒名也不一定。我的侄儿……” “皇后,您的侄儿如何,我并不感兴趣,但这个家仆,口口声声自称是国舅府五公子的奶娘之子。皇后,这位五公子,就是……” “玉容,你未免太过大胆,纵然你得bixia宠爱,也要称我一声母亲,这样对待长辈,你的教养嬷嬷,平常是怎么教你的!”皇后终于忍不住,尖声叫出,这声音让玉琳有一瞬间的失神接着就垂下眼,装作没有听见” “皇后,我记得您是当朝皇后,母仪天下。正因为如此,我才提醒您,要约束您的家人,而不是放纵他们在外胡作非为。淮阳公主之祸,前鉴不远。” 淮阳公主,是先帝的妹妹,十分得宠,因为执意要嫁一个男子,才引出泼天祸事,这也是今上曾在青唐为质的原因。这件事,整个宫廷没人敢提起,除了这位秦国公主。 皇后闭眼吸气,等到心绪平静下来才道:“秦国公主你说的对,京中不少权贵,安逸日子过多了,难免有些放纵。今日来此的,本有不少权贵的夫人,我会训诫她们。” 秦国公主点头:“如此甚好,那个家仆,已被我送去京兆尹。想来,不日就有结果。至于我进宫的目的,并不是因这件小事,而只想告诉皇后您一句,此子,配不上玉琳妹妹!”说完秦国公主起身,对皇后跪行大礼,起身离开。 纵然秦国公主的仪态无可挑剔,皇后还是忍不住握紧拳头,看到一边的玉琳时,皇后才柔声道:“永乐,我的侄儿,虽然秦国公主看不上他,但他的家世相貌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朱五公子,侄女也是曾见过的,自然相信伯母您的眼力。”玉琳的恭敬让皇后心里好受很多。接着玉琳就道:“只是侄女从小被父王娇惯坏了,在择驸马一事上,还请伯母允玉琳自择。”说着玉琳再次给皇后行礼。 皇后勾唇一笑把玉琳扶起来:“今日本就为你择驸马而来,你知道此时他们在做什么吗?”见玉琳摇头,皇后这才笑道:“是在那里作诗,到时要送上来,由你品评。” 这已不言而喻,玉琳佯装害羞地问:“只是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我们的永乐公主,深受宠爱,今日来的,都是各府的公子,相貌都已先挑过一遍了,bixia还说,正好遇到点出进士。从进士中选了五个相貌不错的未婚男子出来。” 当然,这试题皇后早已透露给朱府,就等着自己的侄儿拔一个头筹。玉琳怎不明白这里面的蹊跷,低头微微一笑。 皇后她,还真是被伯父的几句话说中心事,乱了阵脚,却忘了伯父是怎么即位的?他为了朝政稳定,也不会废太子的,更不会废皇后。即便皇后在伯父心里,早已情淡爱驰。 秦国公主既已离开,众位夫人又重新被召来,气氛重又热烈起来。宫女已经带了一叠纸。皇后笑着指这些纸:“既要赏花,怎不作诗?今儿来的各家公子,都是饱读诗书的人,特地让他们作了几首诗,这会儿送来呢。” 各位夫人也不是那不知书的村妇,听了此话成夫人已经点头:“听说今儿还有新科进士在里面,想来好诗定不少。” 成夫人一带头,自然有人就跟着议论几句。吴淑妃已经笑道:“众位夫人既说的这样热闹,娘娘何不把这诗都给我们瞧瞧?” 皇后早已做了安排,笑着道:“为保公平,这些诗都由女官抄录,并没写名字。”说着宫女就往下发放,每张纸上都抄录了十二首。 成夫人瞧了眼才问皇后:“敢问皇后,今日来的人,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为何只有这十二首?” “太子今日也在会芳阁,还有两位翰林也在那里,这十二首是经过他们三人先瞧过,然后挑出来的。”皇后笑容恬淡。 已有人笑道:“妾就说,这些诗一首比一首好,原来是已经细挑过的。”这十二首诗里面,自然有朱五公子的。皇后低头瞧着自己面前的那张纸,不用细瞧就知道,自己侄儿这首诗是最出色的。 众夫人品评一番,意见有些不统一,除了朱五公子做的那首诗,还有另一首咏桃花的也非常出色。这是皇后特地让太子挑的,如果一挑就出来,那就显得自己作弊太厉害了。她只淡淡笑道:“我们年纪总是大了,不如让这些年轻少女们来瞧瞧!” 皇后下令,自然没有人敢不从,很快少女们就重新走进来,听的有诗可评,自然人人都凑在那看。皇后的眼一直低垂,朱五公子那首诗,立意大气,自然是状元之选。至于那首被一同选出来的桃花诗,难免有些轻倩了。 少女们议论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和皇后想的一样,这让皇后很满意,问坐在一边的玉琳:“永乐,你觉得呢?” 玉琳怎不明白皇后的意思,笑着道:“这首诗,立意大气,辞藻华丽,的确不错。”这让皇后很满意,但接着玉琳就点着那首桃花诗道:“这首诗立意虽小,却能把桃花写出不一样的味道来,以小见大,处处和人不一样,立意新奇,这才是年轻人该做的诗。所以我觉得,这首诗更出色。” 皇后脸上的笑有些凝固,成夫人年轻时也曾写过诗,开口问玉琳:“公主为何觉得这首更出色呢?” “祖母,桃花本是轻倩的,可这诗虽活泼却不轻浮,今日作诗的多是年轻人,年轻人就该有朝气。”说话的是成小姐,说完了脸就一红:“是妾大胆了。” 玉琳浅浅一笑:“并不是你大胆,你说的很对。”玉琳赞过成小姐才对皇后道:“侄女因此认为,这首诗更出色,伯母以为呢?” 话到了这份上,皇后难道还能反对不成?面上笑容依旧端庄:“永乐说的很是,我的年纪毕竟大了,难免和你们想的不一样。” 既然皇后也肯定,早有宫女去会芳阁传报,听的并不是自己的诗做了魁首,朱五公子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他看向那首桃花诗的作者,徐知安,新科探花,倒没瞧出来,这么个年轻人,竟有不一样的。 徐知安团团拜了一揖,宫女已经道:“娘娘有诏,召徐探花和朱五公子进见。”既夺了魁首,自然也有彩头,徐知安整了整衣衫就和朱五公子往缀芳阁去。 两座楼阁相隔不远,由一条小径相连。小径两边种满花木。朱五公子走在路上对徐知安道:“徐探花竟是年少有为。”徐知安的笑容十分腼腆:“不过侥幸罢了。朱兄那首事端庄大气又不失华丽,按说该为魁首才是。” “这读诗的人不一样,只是不晓得徐探花可有妻室?”徐知安笑容还是那么腼腆:“家父在我十岁那年过世,这些年家母带着我和小妹生活,并没为我定亲。” “那么,我家有一妹子,今年十五岁,从年貌来看,尽可配了。”朱五公子这话说的太过露骨,徐知安的眉不由微微一皱,前面引路的宫女忍不住回头瞧朱五公子一眼。朱五公子面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昂首进了缀芳阁。 纵然皇后有私心,玉琳也不得不承认,朱五公子瞧起来,比徐知安要出色多了,可惜的是,自己的心并不在他身上。玉琳只扫了一眼就瞧向徐知安,这一瞧更加奇怪,别说那双眼,连他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熟悉,难道说这是侍女们悄悄议论的所谓前生缘分? 玉琳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一时竟有些呆了。皇后已经赞许过两人,转头对玉琳道:“永乐,你方才赞的桃花诗作者就在此处,可有什么话说?” 这一声才让玉琳从震惊中惊醒,她抬头对皇后一笑:“伯母面前,侄女自然不能多说。”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玉琳,真想寻个合适的女子许配给徐知安。 这场面立即让众夫人意识到,皇后属意朱五公子,毕竟是她亲侄儿,再说那首诗的确做的不错,可是永乐公主和皇后的想法不一样。这种时候,谁开口就是自己找死,自然没一个人开口。 皇后的眼往那几位小姐脸上扫过,正打算开口把王小姐许配给徐知安时,玉琳已经道:“方才伯母问侄女想赏徐探花什么?侄女想了想,觉得这话不该我亲口说出。” 这一句石破天惊,不该亲口说出的话,那就是要嫁徐知安,朱五公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他和玉琳也算从小相识,对玉琳,他几乎是志在必得,可是竟没想到玉琳对他,半分情意都没有。皇后的脸色变了变,接着笑了:”因一首诗得选附马,此乃佳话。徐探花。”徐知安上前跪倒,后面的话皇后都觉得是在用刀戳自己的心:”我记得你并没成亲,可曾定过亲?" 章节目录 第5章秘密 皇后问的这样明显,所有的人都猜到会发生什么事,齐齐往徐知安身上瞧去。徐知安只觉得有一道很热切的眼神投在自己身上,这是朱五公子的,想起方才朱五公子的话,徐知安在心里想了想正要开口拒绝,抬头却见玉琳正瞧着自己。她的神色,和小妹真是一模一样,她不愿意嫁朱五公子,尽管一个字都没说,但徐知安读出玉琳眼里的神色,只一瞬间,徐知安就心软了,看向皇后的眼十分坚定:“臣,并没定亲!” 皇后的神色微微一变,接着就说出两个好字,然后才对一边的宫女道:“去禀告bixia,就说永乐公主于众人诗词之中,择的新科探花徐知安为驸马。”宫女应是退下。 徐知安依旧跪在下方,瞧xiangshang方的玉琳,玉琳明显松了一口气,朱五公子的确出色,但他的家族,太有野心了。玉琳只愿意这辈子平平安安的过,那些野心,不想去沾。 朱五公子的脸色立即变了,他对玉琳势在必得,这个bixia最宠爱的侄女,娶了她后,能让朱家和皇家更近。对朱家来说,最haode选择其实是娶秦国公主,但秦国公主的高傲是一般人受不了的,那只有退而求其次,永乐公主聪明和善,在做妻子这点上,远胜过秦国公主。 可是,这样的念头,竟在即将成功时被一个乡下来的毛头小子给打破。朱五公子不满地眯起眼,但很快就对徐知安道:“恭喜徐探花了,金榜题名,得尚公主,端是一桩佳话。” 徐知安直到此时才回神过来,娶个公主回家,实在是件怕人的事,可是这位公主,却和别人不一样。瞧见玉琳低头时脸上的那抹笑,徐知安不知怎么的,觉得娶了她也不错。 听到朱五公子这话,徐知安忙道多谢,皇后已经叫徐知安:“起来吧,等永乐过了门,你也就是我子侄辈了。”徐知安再度行礼,去禀告的人已经回来,不单她回来,还有一个内侍也跟着进来,这是皇帝身边最得意的一个近侍。 内侍上前给皇后行礼后才道:“bixia说,娘娘这件事做的好,并传徐驸马前往觐见。”皇后对内侍颌首,徐知安再次行礼,这才跟了内侍退出。 皇后已经举起酒杯:“合席当共贺永乐公主一杯。”众人应是起身,共贺玉琳得选佳婿。 玉琳装作羞涩,浅浅喝了一口就把酒杯放下,嫁谁都比嫁朱五公子好。 回王府路上,吴王才开口问女儿:“那个驸马,比你还小两岁,你确定?”玉琳有些撒娇地依偎到父亲身边:“爹爹,难道你想我去嫁朱五公子吗?”吴王笑了:“自然不是,可是……” 玉琳拉起吴王的袖子摇了摇:“爹爹,我嫁谁,都可以富贵荣华一辈子的情况下,那就让我嫁个自己觉得不错的人吧。”吴王对女儿宠溺一笑,车驾突然停下。 玉琳皱眉,王驾出行,除了要避让帝后的车驾,还无需避让任何人的车驾,这会儿停下是weishenme? 王府侍卫已经来到车边:“王爷,前头是顺安郡主的车驾。她先走过来,是否让她让开?”顺安郡主?这个封号出现在这个时候,让玉琳和吴王都皱起眉,这位郡主,二十多年都没回过京了,怎么在此时回京,还在此时用上郡主车驾? 吴王正在迟疑,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奴婢拜见王爷,郡主本因赶路,才动用车驾。不料遇到王爷,郡主已经下令让车驾退后。并对冲撞王爷车驾表示歉意。” 这声音十分刻板,想来就是顺安郡主的侍从。吴王的眉微微一皱就道:“郡主既要赶路,想必有事,我让一步又何妨。”这话让玉琳有些诧异,王府侍卫听到吴王的命令,让车驾往后退去,退到数丈之外这才停下。 顺安郡主那边并没再说话,车驾果然又往前行。两车交错时,玉琳不由悄悄掀起车帘,想瞧瞧那位传说中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样子,可除了瞧见车前后围着的侍从外,再没见到别的。 吴王把帘子拉好,对女儿轻轻摇头:“调皮。”顺安郡主车驾已经过去,吴王车驾这才缓缓前行,玉琳见爹爹瞧出自己想法,不由抱住他的膀子撒娇:“我不过是想瞧瞧她罢了。爹爹见过吗?” 吴王的眼里添上一抹思索:“远远见过一面,不过她,”吴王没有继续说下去,对她的评价,总是毁誉不同,做为皇室成员,吴王听到的,更多的是对她的不满。一个本该是蝼蚁样的人,也不过是仗着她的舅舅罢了。但这里面的对错,吴王觉得,好像没这么慢简单。 既然吴王沉默不语,玉琳就放任自己在那想,为了母亲报复父族,听起来有些丧心病狂,可仔细想想,竟有那么几分值得钦佩。不过这样的钦佩,玉琳不会告诉父亲,而只是自己在想。 顺安郡主的车驾径自来到定安侯府,王璩掀起车帘,二十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再回来。身边的邵思翰也轻叹一声,王璩回头瞧他,知道他想起很久前的事,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定安侯已接到通禀,出门相迎。 定安侯刚要还王璩礼节,王璩已双手相扶:“兄长,今日我们夫妻,是来奔丧的,是……”赵家不承认的子孙。定安侯怎不知道这些往事,既然如此,也就对王璩拱手:“堂弟,弟妹,母亲的灵堂就在里面,请吧。” 顺安郡主突然回京,甚至在路上和吴王的车驾遇到的事,很快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京城,至于玉琳于今日择的驸马的事,倒被掩盖了。 那个顺安郡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玉琳寻不到人来议论这件事,临睡之前还在想着这件心事,也不晓得她会不会送定安侯太夫人的葬,如果去送葬,那自己能不能见见她?玉琳的眼眨了眨,终究还是敌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次日玉琳刚刚醒来,还在梳洗时候,侍女就笑着进来:“公主,吴夫人来了。”啊,玉琳立即惊喜叫出,匆匆梳了头就往外跑。侍女手里拿着衣服追出去,玉琳披上衣服,一路跑到厅上,果然看见吴夫人在那和林氏说话。 吴夫人是玉琳保姆,从小陪着玉琳一起长大,直到八年前才出嫁。公主的保姆自然嫁的人也是haode,曾为王府侍卫的锦衣卫指挥使吴聪抱的美人归。去年年底,吴聪告假回家乡给父母扫墓,此时才归来。 听到脚步声,吴夫人抬起头,玉琳不由把脚步放轻一些,规规矩矩走到吴夫人和林氏面前。吴夫人已经站起来,她从小看着玉琳长大,情分自然和别人不一样,此时又在王府,吴夫人并没行礼,而是伸手摸向玉琳的脸,像玉琳小时候一样:“原本想着赶在你十八岁生辰那日回来的,可是路上遇到点事,晚了一日,你不怪我吧。” 玉琳见到吴夫人,已经满心欢喜,她虽不是自己的娘,可待自己也和娘差不多,扶着吴夫人坐下就道:“我可真想您,还以为,您有了妹妹,就不疼我了呢。” 胡说,吴夫人虽没说出口,但眼里的笑已经代表她心里在想什么,林氏已站起身:“夫人和玉琳想来有许多话说,我先下去了。”吴夫人站起身,送林氏下去才重又坐下瞧着玉琳:“都这么大了,十八岁了。想起当日,你还是那么个小囡囡,肉团子一样。” 玉琳的眼眨了眨,很快觉察出吴夫人话里的不对:“姨,你不是我两岁时候才来到我身边的吗?”吴夫人瞧着面前这个少女,满心里都是骄傲,只是自己说出的话,会伤了她,可是不说出,那更是一场人伦惨祸。 她伸手摸一摸玉琳的头发:“有件事,王爷一直没告诉你,我其实是你娘的侍女。”侍女二字吐出来,玉琳手里的茶杯就差点掉下,看向吴夫人低低地说:“原来我果真有娘,可是爹爹weishenme不告诉我?是不是娘她真的出身不好,爹爹不愿意告诉我。””不,你的娘,是我见过,最难以形容的人。你的神情很像她。护,那时在吴夫人眼里,那个女子就像仙女一样,人给救下来,自己这条命就是她给的。若非如此,所有女子一样过日子都不行。”吴夫人下意识地为玉琳的娘辩善良美丽大胆,敢在众人之前,把别说有现在的日子,就算像向世间吴夫人想起过往微微叹息一声才道:”玉琳,我和你说的话,可能会伤了你,所以我先告诉你,你的娘,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为了你好。”自从玉琳受封为公士里牛A龄且,bnU袖的夕空.怜介汁词旨口nU撇的夕堂相立亘五右匕的室牛里熟丰公亘五 章节目录 第6章秘密下 玉琳的眉微微一皱就道:“姨,您是不是要告诉我,我的娘并没有死,而且还怀了弟弟。”吴夫人正在酝酿该怎么和玉琳说,谁知玉琳就冒出这么一句,吴夫人不由微微怔住,接着唇边现出一丝苦笑:“你果真记得,那时我说,你都快两岁了,怎么回去不记得自己的娘呢?” “小孩子,不记得事是再平常的事了。”玉琳见吴夫人面上神情就低低地道:“可是我还是记得了,虽然模糊不清,虽然像在梦里,可我还是记得了。姨,能告诉我,我娘在哪里?她当初weishenme不要我?” 吴夫人握住玉琳的手:“你娘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王爷是容不下的。”容不下,那也就是说,那个弟弟,不是自己爹爹的。玉琳的眼这次是真正睁大了,被皇子宠幸过的女人,还可以有别的男人甚至能怀上这个男人的孩子,这已经超出玉琳的认知。 既然已经讲了个开头,吴夫人也不怕别的什么:“说起来也是孽缘一场,当初王爷遇到你娘时候,隐瞒了身份,你娘并不知道他是皇子。后来他突然离开,你娘又遇到危急事情,这才另嫁,等王爷派人去接时候,她已经有了你弟弟。” 玉琳眼里有泪,接着既急速摇头,不肯相信,这太大胆了,有谁会不要王府的荣华富贵和王妃的尊荣呢?而且,还有自己,自己也是她的亲骨肉。 玉琳的震惊吴夫人瞧在眼里,把她的手握紧一些:“是,当时我也觉得,这太大胆了。可是你娘说,她说,她身份尴尬,与其进王府仰人鼻息过日子,倒不如自由自在。至于你,若是个儿子,王府看起来光鲜亮丽,藏污纳垢的地方也不少,她是绝不会把你给王爷的。可你是个女儿,王府女儿的日子总比普通人家的女儿好过,这才让我带着你回来。” 玉琳心中百味杂陈,不晓得该说什么,只是摇头:“我不信,姨,我不信。她若没有死,weishenme这么多年,都不看出来见我。”吴夫人脸上有苦笑:“她怎么出来见你?你是bixia亲自封的公主,身份尊贵,而她,不过一个普通妇人。况且,这是怎样的罪名?” 这罪名,说大极大,说小也小,玉琳让眼里的泪忍回去才问:“那,为何你要说出来呢?” “因为,徐知安,就是当日腹中的那个孩子。”吴夫人的话不啻一道天雷,劈的玉琳什么都听不到了。也就是说,徐知安是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挑个驸马,竟挑到自己的亲弟弟,该说是有缘分呢,还是别的? 玉琳的唇在那困难地蠕动几下,想从吴夫人的神色里判断她在说谎,但很快就道:“那双眼睛,他有和娘一样的眼睛。”因为他们之间有血脉联系,所以才有看见他时的亲切熟悉感。玉琳低头,眼里的泪已经掉落,原来这么多年,都生活在一个莫大的谎言里,自己心里对自己最haode人,从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 玉琳拼命摇头,想把这个念头摇出脑内,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这样骗自己?玉琳的伤心崩溃是在吴夫人预料之中的,她把玉琳紧紧抱住:“如果,没有这件事,是要瞒一辈子的。可是谁知道就这么巧。现在还没正式下诏,还能反悔。” 玉琳把吴夫人推开:“你weishenme要骗我,不,是你们weishenme要骗我。没有了娘,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别人家的娘。” 吴夫人看着玉琳:“王爷是您的父亲,公主,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二选一的,纵然当日您留在那边,长大后知道真相,大概也只会愤怒地问,为何不送您回王府,那是何等的富贵荣华。所以,只是替您做了一个看起来最haode选择。这十六年,您过的日子,证明这个选择是对的。” “不对。”玉琳没想到,长久以来寻找的真相一旦被掀开,竟是这样丑陋,她哭的不能自己,这里的响动已经惊动了外头服侍的人,如果把王爷招来就麻烦了,吴夫人心里想着,但接着就摇头,要阻拦bixia下诏,不通过王爷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真相,王爷迟早是会知道的。 吴王得到禀告,让人推着自己来到厅上,见玉琳哭的不能自己,眉不由微微皱起:“玉琳,难道你……”不等吴王说完话,玉琳已经扑到父亲怀里:“爹爹,爹爹。” 女儿像小孩子一样只知道叫爹爹,让吴王的心立即软了,拍着她的后背瞧向吴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吴夫人深吸一口气,示意服侍的人全都下去,才对吴王道:“王爷,这十六年,我一直在骗您,杨姐姐,并没有死。” 吴王的眼里闪出亮光,接着就是暴怒,然后就是无力,再然后他停下拍着女儿后背的手,看向吴夫人:“你weishenme不骗我一辈子?”如果被骗一辈子,那就以为,那个女子已经死于一场急病,如果骗一辈子,就会以为,在她心中,自己终究是有地位的。 可是现在真相就这样血淋淋地掀开在吴王面前,让他连自怨自艾都没有功夫,冲口而出的就是这句。吴夫人垂下眼:“公主择的徐知安,是杨姐姐的儿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吴王想大声咆哮想质问吴夫人,可说出的竟是这么一句:“你现在说出来,难道不怕我立即把徐知安下狱吗?” “您不会的,杨姐姐说,她知道您不会的。她还让我告诉您,她再嫁,您再已另娶,这件事上,两边都没守节,算扯平吧。”这还真像是她说出的话,吴王盯着吴夫人:“她在哪里?为何不敢出来见我。” “一个没有品级的普通妇人,怎么进王府见您?王爷,杨姐姐还说,她告知事实,并没和王爷重续前缘的心,而是不想姐弟成婚,酿成人伦悲剧。” 吴夫人把话全都带到,觉得一阵轻松这才轻叹一声:“王爷,方才那些话,都是杨姐姐让我对您说的。这后面几句,是我要说的。即便当日,杨姐姐回到王府,又怎样呢?您容得下她腹中别人的孩子吗?您容得下杨姐姐另嫁这种在您眼里已经失贞的行为吗?即便种种都能容下,您能给杨姐姐正妃之位吗?杨姐姐的脾气,哪是能委屈求全过日子的人?与其到时您对她情淡爱驰,终成怨偶,倒不如就此分开,您还能记得杨姐姐。” 吴王想开口驳斥,驳斥吴夫人说她说的不对,可是心底另有个声音说,她说的很对,当日要是接回来,大概就是这样的结局。那时所有的美好都会被消磨,而只剩下种种不堪。 而这,绝不是那个骄傲的女子所愿意看到的。骄傲的女子,为何她有那样的骄傲,骄傲到不把荣华富贵放在眼里?吴王此时特别想见见她,想见见那个在自己心里,存了很多年的女子。 “我可以去和bixia说,让他不要下诏。可是,我要见她。”吴王觉得这话不像是自己说出来的,而像是谁借自己的口说出,那样的艰涩,那样的不愿意承认,承认被一个女子背弃。这对皇家子弟来说,像是莫大的侮辱。 当初离开时候,离开的太急了,如果自己告诉她,自己是当朝天子的儿子,那她会不会不改嫁,而是在那等候?吴王觉得,自己该要问个答案。 玉琳从父亲膝上抬起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向吴夫人,吴夫人的眉微微皱了皱才道:“王爷果真还是和原来一样。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吴王打断吴夫人的话:“她当初敢骗我,就要承受事情被揭开后,我的怒火。”对吴王的威胁吴夫人并没往心里去,真等见到人了,谁承受怒火还不一定呢。吴夫人只是垂下眼:“杨姐姐现在住在我那里,是请王爷移驾呢还是……” 那个女人,那个在十六年后随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吴王虽然有掐死她的冲动,但还是想了想,要怎样那女人才不会跑:“就在你家吧,省的她……” 吴王终究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只是低头瞧着玉琳,这对在皇朝之中,仅此于帝后的父女,此时都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那么,就请王爷明日去我家吧。我,得先告辞了。”吴夫人快速说完行礼后就退出去,外面阳光灿烂,吴夫人只是轻声叹息,谁会想到事情竟这样巧,那么多的男子,玉琳别的不择,偏偏择了徐知安。不过,这一切杨姐姐都能安排haode。 这一夜,玉琳怎么都没有睡着,见着自己的娘,是该骂她呢还是哭一场还是质问,又或者淡淡地,什么都不说,只是要给她瞧瞧,自己现在过的日子吗?还有,娘到底长什么样子?除了那双眼睛,玉琳并不记得别的了,只知道娘脸上的笑永远都是那么温柔。 可这样温柔笑着的娘,weishenme不要自己?玉琳翻来覆去想了许多,可没有一个确切答案,只有等待天明,等待着见到娘的那个时刻到来。当玉琳梳洗完去见吴王时,瞧见吴王第一眼就晓得他也没睡好。林氏见玉琳来有手了,像往常一样招呼,这对父女今日绝对育事人敢去打听,但林氏猜,这定然是一件大事。I口,、毕竟昨日厅上的动静挺大的。虽然没是在王府这么多年,林氏也清楚,些时候,什么都不问要安全的多,吴王到了今时今日,并不是有人能要挟的。那些印首右+左的而前抹鉴熟曲想立 章节目录 第7章侮辱 送走吴王父女,林氏这才回到自己屋内,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激起吴王真正的热情? 来到吴府,吴夫人出迎,玉琳推着吴王在吴府穿行,离的越近,玉琳就感觉到自己越喘不过气来。吴王今日比平常更要严肃几分,也许,她会后悔,当看见这样的权势之后。吴王并不知道,自己握住轮椅扶手的手,已经越来越用力,用力的已经差不多抠到里面。 吴夫人带着吴王父女走进花园,此时是三月时分,虽然主人长久没有归来,但这花园内的花还是开的很好。玉琳并没注意那些鲜花,而是看向一棵玉兰下站着的人,她正对自己笑,那种笑在记忆里从没褪去。 那双眼,也是在记忆里从没忘却,她这些年过的定然不错,吴王看到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头泛起的竟是这个念头。 那双眼却没有落在吴王身上,而是越过吴王,直接看向玉琳,眼里的慈爱是玉琳长久以来渴望得到的,此时此刻,玉琳看着面前女子,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平静让吴夫人松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一颗心,当初杨姐姐也是这样平静地说出不随来人回王府的。杨墨兰对吴王点了点头:“当初若知道你是皇子,或许,我就不会嫁你了。”这话让吴王的心开始碎成一片片,曾经想过她没死去,但并不知道她说出这话时候,吴王宁愿她已经死去而不是这样伤自己的心。 “你,这么些年,没有变吗?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吴王的哽咽难受并没被杨墨兰放在眼里,她看向玉琳,眼里的慈爱越来越深:“原来你叫玉琳,当初我想给你起名字的,可是不晓得你爹会不会来接你,于是就一直叫你……” “您叫我小肉团吗?”杨墨兰身上,似乎有种能让人平静下来的魔力,玉琳近乎贪婪地看着母亲的脸,想多看一会儿,听到这话喃喃地道。 “我失算了,我没想到你真记得我!”杨墨兰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指一下树下:“我们坐着说话吧。”也许,这样的娘,才能养出一个十六岁得中探花的儿子,玉琳不知怎么心上竟生出这么一个念头,几乎是杨墨兰说一句,她就跟着做个动作。 杨墨兰给玉琳倒杯茶:“我家就是种茶的,当初和你爹就是在茶园相遇的。那时我并不知道他白龙鱼服,若我知道的话,就不会把他带回家了。” 吴王如果能站起来的话,一定会气的跳脚,这样的被忽视,这个女子,这个被自己放在心上很多年的女子,从头到尾就没看自己一眼,她的眼里,只有女儿。吴王努力地转动着轮子想上前,吴夫人见状急忙把吴王推到花树前。 风吹过,玉兰花瓣掉下来一瓣,杨墨兰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我知道你怪我,怪我抛下了你。可是玉琳,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终于提到这件事了,玉琳眼里的泪重又掉落:“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可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盼望我的娘能在我的身边。” “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玉琳,对不起,这个世上能怪我的只有你,因为是我抛下你。”杨墨兰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平静的听不出什么起伏。玉琳摇头:“那,你当初weishenme……” “原因我已经让你吴姨和你说过了,玉琳。王爷他就算能容下我肚里的孩子,可是你徐大叔呢?” “什么徐大叔,不过是一个……”吴王的咆哮并没打断杨墨兰的话,她只继续对玉琳道:“你徐大叔,你应该不记得他了,我生你时候难产,险些母女两亡,那时一场春雨又下的特别大,是你徐大叔冒雨徒步二十里去城里请来了医生,医生嫌污秽,他几乎是逼人家来的。玉琳,你的爹爹,坐拥无边富贵,他只需要说已经就够了,可是你徐大叔,却是真真切切地给你洗尿布,逗你玩笑。” 这话让吴王说不出别的,只是看着杨墨兰,杨墨兰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因此,玉琳,这件事,只有你可以怪我,也只能怪我,因为是我抛下你。至于别人,王爷,” 虽然声音熟悉,可是吴王却觉得眼前人不是心上记得的那个,只是摇头:“不,你不是……” “王爷,你现在当然会说,我不是你心上记得的那个女子,可是王爷,你心上记得的那个女子,到底什么样的,你了解过吗?你明白她要的是什么吗?你当初派人去接我们时,自然是想,把我接进京,给我侧妃的尊荣,玉琳也是郡主,从此我们母女富贵荣华一生了。可是王爷,我从不稀罕什么富贵荣华。我杨家是种茶为生的,百亩茶园,已让我衣食饱暖,我要的,只有两个字,尊重。王爷,你欺瞒我在前,抛弃我在后,即便接我上京,也不能许我正妻之位,我杨墨兰,受不得这样的侮辱。” 她说侮辱,那样别人求之不得的荣华富贵,在她的嘴里只有两个字,侮辱,吴王抬头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子,恨不得叫来人,把这女子拖下去,让她知道,什么是上位者的怒火。可是看见玉琳,吴王的心又软了,杨墨兰是算准了吧,算准了自己不会对她动手,因为她是玉琳的生母,纵然分别十多年,可她也能轻而易举地,让玉琳偏向她。 吴王只觉得声音不像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一样,充满了挫败和不甘:“你,你既这样说,那我,那我……”吴王寻不出合适的形容词,盼了这么多年,盼来的,竟是一场欺骗,盼来的,竟是如陌路人的无力感。吴王闭上眼,不去看杨墨兰,在那不停摇头。 伤了吴王,杨墨兰毫不在意,毕竟当初抛弃已怀孕的自己,突然消失的是他,只有面对女儿,杨墨兰才有几分愧疚,她握住女儿的手。玉琳像被什么烫到一样想把手甩开,可又无法摆脱这双手的温暖,这是母亲的手,是自己盼了那么多年,最盼望的,被母亲握住双手。 杨墨兰看着玉琳,眼神真挚声音平静:“所以,玉琳,你可以怪我,你今日是公主,可以对我任意进行惩罚,我以一个平民的身份接受,丝毫不会怪你。至于别人,”杨墨兰转向吴王:“不管是王爷也好,甚至bixia亲至,要对我施以惩罚,我都不甘。” “我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惩罚我的亲娘?”玉琳的声音带着哽咽,把手从杨墨兰手中抽出:“你见过我了,那么,请你走吧,从此之后,我再没有娘亲了。”玉琳说出这话,感到心口一阵阵地疼,这是自己的亲娘,这是自己盼了许多年的人,可此时面对面,竟不能相认。 “抱歉,玉琳,不,永乐公主,还请公主去见bixia,把诏书撤回。”说完杨墨兰就起身,这才对吴王行了一礼,飘然离去。 “爹爹,我只有你了,从此之后,我只有你了。”玉琳抬头看向吴王,声音哽咽地说,女儿的伤心让吴王叹息,拍拍女儿的手想安慰,可是谁又能安慰自己,从此之后,这个女人,只有真当她死了,可是,甘心吗? “王爷,公主,我晓得你们都很难受,可是王爷,当初这事,真是难办,杨姐姐她……”吴夫人的话让吴王闭上了眼,接着吴王就开口打断吴夫人:“你别说了,我明白,最少,在玉琳没有遇到徐知安前,这个选择,看起来都很完美。” 玉琳在荣华富贵中长大,快活无忧,徐家兄妹有爹娘疼爱,同样也很欢喜,自己身边,在外人瞧来,也是王妃侧妃侍妾一群,并不寂寞。吴王苦笑起来,墨兰,你算好了,算好了我舍不得,不忍心,所以你才这样坦然地来见我,这个世上,还是你最了解我。吴王低头看向玉琳,玉琳只觉得脑子糊涂的很,什么话都说不出,什么安慰都没有用。 “娘。”杨墨兰走出花园,回到暂居的小院,那种疲惫和伤心才漫上身,一点点的,从脚底到心口,似乎都没有了温度,有的,只有冰冷。一个娇嗲的声音唤醒了杨墨兰,也让她身上的温暖开始回落,她睁开眼,看着小女儿。 徐知娇今年十四岁,生的和玉琳有那么几分相似,已经拿着针线活迎上来:“娘,这京城里的小姐,真是要学这些吗?我学不会怎么办?”杨墨兰拍拍女儿的手,叹气摇头:“那怎么办,就嫁不出去,要不等你出嫁,我把邱婆婆给你?” 徐知娇的嘴巴嘟起,一副撒娇的样子:”娘,weishenme不学制茶呢?要晓得,我制的茶,可好了。”杨墨兰捏捏女儿的脸,和她走进屋里:”制茶那是家乡的风俗,现在你在京城,就该学着京城的风俗了。”-,娘,惯着她了。小妹不过是不愿意学针线罢了,家乡女子不也一样学针线?娘,您就是太”徐知安从门里走出,笑眯眯地说。 章节目录 第8章辞婚 徐知娇的嘴巴撅的更高:“哥哥欺负我,娘也不会做针线,可是娘还不是一样嫁了?娘,以后啊,你要把我嫁给一个像爹一样,不嫌弃女子不会做针线的人。”杨墨兰把女儿的手握的更紧一些:“这啊,要看你哥哥。” 徐知娇的小鼻子一翘:“哥哥要是为了做官把我嫁给一个嫌弃我不会做针线的人,我就不嫁,一辈子守住娘。” “女儿家怎能不嫁呢?”杨墨兰这话一出口,想到玉琳就轻叹一声,怎么可以不痛,怎么可以不难过?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那是曾在自己怀里依赖自己的人,当听到玉琳说出,从此之后,我再没有娘亲了,杨墨兰就觉得像是一块心头肉被人挖走,心里是血淋淋地疼,可还要做出平静的样子。 “娘!”徐知安瞧见母亲脸色不好,急忙喊道,杨墨兰对徐知娇道:“你去厨房,给娘要一碗汤来,娘这会儿有些饿了。”徐知娇不疑有他,急急去了,杨墨兰这才瞧向儿子:“你的公主是娶不成了。” 徐知安低下头,当娘听到自己要娶公主时,一点也不欢喜而是十分惊诧的神色是骗不了人的,当抬起头时,徐知安已经恢复平静:“娘,娶不娶公主,我都不在乎,可您能告诉我,weishenme吗?” “她是你的长姐,是我昔日没有嫁给你父亲时,和吴王生下的女儿。”这个答案,让徐知安惊讶,接着就释然,难怪看见玉琳时候,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她是自己的姐姐,可是,徐知安皱眉:“娘,您后来怎么又……”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杨墨兰让儿子坐下,讲了好一会儿才道:“嫁了你爹,我不后悔,他是那样的一个好人,还给我带来这么haode两个孩子。可是儿子,你怪我吗?” 如果当初杨墨兰跟着人回京,吴王并不是不可能接纳徐知安的,吴王的养子,可比一个小探花有前途多了。可这样一来,徐父就没有命,还有自己的妹妹,根本就不会出生。 徐知安把刚听到这话的惊讶收起才对杨墨兰道:“娘,儿子为何要怪您?人生在世,要用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妹妹去换取荣华富贵,这样的前程,我不要也罢。儿子是您养出来的,是人不是禽兽。” 杨墨兰摸摸儿子的脸:“那以后呢,这件事迫不得已揭开后,你的宦途可能不顺,而且……”徐知安又笑了:“娘,儿子也是读书知道道理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呢?再说宦途这件事,有时候并不是努力了就有成就,决定宦途的东西,太多了。” 既然如此,杨墨兰放心了,笑着说:“那我们就回家种茶去,这下阿娇高兴了,她这两日学针线学的叫苦不迭。”徐知安也点头,接着就叫声娘,杨墨兰转头,徐知安已经道:“娘,要哭的话,儿子在这里。” 这孩子,杨墨兰想说自己不会哭,可泪还是落下,手心手背,哪个都舍不得放弃,哪个都舍不得不见。可是总要放弃,总要不见。 吴王父女回到王府时,那脸色自然不会好,林氏接出来,想问又不敢问,只有带着侍女殷勤服侍,过了好一会儿,吴王才吩咐林氏带人下去。等只剩下父女两人,吴王才开口问玉琳:“玉琳,你说,我们要怎样惩罚那个,那个人。” 玉琳从杨墨兰离开,就一直觉得脑子糊里糊涂,听到吴王这话,抬头时有些猛了,差点扭到脖子,接着玉琳才对吴王道:“爹爹,她是女儿的亲生母亲,惩罚她,女儿会被天打雷劈的。” “是我惩罚她,不是你,还有她那两个儿女,绝不能安安稳稳地过!”吴王咬牙切齿地说,既然你当日视荣华富贵为粪土,那我会让你看看,荣华富贵的威力,一个普通人,怎能和皇家抗衡。前程,是绝没有了。 “她是我的生母,爹爹,您认为,您惩罚了她,女儿会心安理得吗?” “你的母亲,是已逝的王妃,连侍妾都不是,她算是什么东西?”吴王暴躁地挥手,从小到大,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她以为为自己生下玉琳,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二十四孝,弃官寻母。爹爹,礼法如此,可是人,能只受礼法的约束吗?况且爹爹这样对她,岂不和了当初她说的话。”玉琳觉得嘴里十分苦涩,却也要为杨墨兰辩白,十月怀胎,两年抚养,已是受恩深重,说不出一句她抛下自己不应该的话。而徐知安,竟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真的漠视他被吴王惩罚,玉琳知道,自己全然做不到。 况且,玉琳的泪又流出来,当初吴王就算能容下徐知安,也容不下他的父亲,处置一个平凡人,简直是易如反掌,可那个人,照杨墨兰的话来说,曾是救了自己的恩人。玉琳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步,纵然她是身份尊贵的皇家女儿。 玉琳脸上的痛苦让吴王长声叹息,拍拍女儿的手:“那就什么都不能做,看他们一家过快活日子吗?而且,我还要为了这件事,前去恳求bixia,让他不发诏书。难道你,就要去嫁朱五公子?” “上古风俗,女子二十而嫁,女儿到现在都没有开始唱摽梅呢,爹爹,您别为女儿担心。”玉琳的话让吴王叹息,终究什么都没说。 次日吴王进宫去见皇帝,刚进殿内,皇帝就瞧向吴王:“真稀奇,本朝公主远没有汉唐公主跋扈,淮阳公主之事后,本朝公主更被约束,可是现在,竟有人不愿意娶公主,上表辞婚。” 小内侍立即把那道奏章送到吴王跟前,看到徐知安三个字,吴王微微叹息就道:“既然他上表辞婚,我家玉琳也不是嫁不出去的,就准了吧。” 准了?皇帝看向吴王:“难道你想让玉琳嫁皇后的侄儿,要说这桩婚事真的不错,可是玉琳没说我也晓得她不喜欢的。” “天下男子这么多,谁非要嫁朱五公子了?”吴王落座后淡淡地说。皇帝点头,接着就道:“虽这样说,可是徐知安也是不能不受惩罚,按理他该入翰林院的,既然这样胆大妄为。冯安!” 皇帝唤的是身边内侍,内侍立即应是上前,皇帝的眼皮都没抬:“去问问吏部,有没有特别艰苦的,八品县丞的空缺,着徐知安补。”冯安应是,接着就出外让人去问,心里不断摇头,要是别的公主也就罢了,可永乐公主那是出了名的温柔和善,绝不会做出欺负婆婆这样事的,这徐知安是吃错了药吗?竟然上表辞婚。 旨意很快来到吴府,徐知安收了旨意,脸上露出一丝笑,虽然苦涩却也释然,能这样,已经算是皇帝放自己一马了。杨墨兰瞧着儿子,开口想说对不住,徐知安已经抢先道:“娘,您没有对不住我。不过贵州苦寒,又是苗子在的地方,您只怕会受不了。” “你是去做官,不是去流放。”杨墨兰打断儿子的话,徐知安不由苦笑,这官做的,和流放也差不多。不过徐知安不愿意说出来,只是在沉吟,杨墨兰把儿子的手握住:“这件事,你别担心,我们一家三口是绝不会分开的。” 绝不能再抛下自己儿女一次,永远都不能。徐知安点头一笑,打点行装等着离开京城。 这突然的变故震惊了京城,不过最高兴的是朱五公子,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全无希望,可是现在徐知安竟然自己上表辞婚,被贬到遥远的贵州那就是他自作孽,放眼京城,还没有人能和自己争这个驸马之位。 朱五公子得到消息的第一件事,就是求见皇后,请求皇后在皇帝面前,为自己向玉琳求婚。皇后也被徐知安的举动弄的糊涂了,不过不管怎样说,这件事对自家是个好消息,点头同意要为朱五公子说项,但不忘叮嘱朱五公子,这件事,还要看玉琳的意思。 朱五公子已经吸取了上回的教训,传报皇帝驾到。言情喜悦神色:”bixia来了最好,这件事,皇后的叮嘱自然放在心上,正要告退时宫女皇后面上有要bixia肯了,那别人再没有可说的。对或只说着皇后让朱五公子在侧殿等候,她出迎皇帝。帝后见面,说了几句皇后就道:”这里有件事情,还想求bixia,可巧bixia就来了。”皇帝唔了一声:”可是为朱五公子婚事?" 章节目录 第9章 “bixia圣明,妾的这个侄儿,从小聪明,难免多宠爱了些,谁知现在,眼也高了。他对永乐,也是痴心一片。”皇后的话让皇帝没有说话,皇后还待再说一句,皇帝已经缓缓地道:“这件事,要瞧玉琳的意思,玉琳不肯,那朕也不会下诏。” 皇帝的回答让皇后稍微有些不满,但皇帝没有当场拒绝已经不错,皇后也就顺着皇帝的话道:“小儿女的心思,最是多变。”皇帝也点头,接着就道:“朕今日来此,并非为了此事,顺安郡主已经归京,朕召见她,她因有丧事而没应诏,你带上太子,代朕前往侯府致哀。” 这是要让皇后去见顺安郡主,皇后瞬间惊诧,但很快收拾起心绪,只是喊了声bixia:“此事并不合礼仪。” “朕知道,但现在的青唐天子,是顺安郡主的表弟,单论私谊,由你去很好。至于礼仪,礼下于人,对天子来说,也是平常事情。”既然如此,皇后也只有低头:“妾接旨就是。” 皇帝听出皇后那一丝蕴含在话里的不满就道:“朕知道,你因玉容的事难免会受了些委屈,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纵然朕再宠爱他,这江山大业也交不到她手里,她一不弄权二不跋扈,不过就是看不得京中有些权贵子弟所做的事罢了。你心疼娘家,朕知道,但玉容所为,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太子的母舅家,若是那样跋扈弄权的,朕头一个饶不过。” 皇后忙起身跪倒:“bixia所言,妾一一谨记,那日妾已经训诫过了。”皇后的态度让皇帝有些满意:“你是朕的……”皇帝顿了顿,发妻两个字还是说了出来:“以后这江山是要交给太子的,姐妹兄弟齐心,才能让这江山永固,否则不过镜花水月。” 当初的宫变,在皇帝心里留下的痕迹很深,皇后又应是,皇帝对皇后道:“如此,朕心甚慰。”皇后也对皇帝又是一笑,帝后之间瞧起来顿时和谐。 皇帝走后,朱五公子才从侧殿出来:“姑母,是否?”皇后微叹一声方道:“bixia说,这事还是要永乐自己做主,小女儿心思,最是多变,你还是多往吴王府跑跑。” 既然皇帝不反对,那也算是个喜讯,朱五公子应了,皇后瞧着自己侄儿就道:“我的侄儿这样好,哪里能配不上她?”这话说的朱五公子十分欢喜,她方被人上表辞婚,心绪定会不宁,眼看就是佛诞日了,何不约她去白马寺走走? “公主。”侍女走进屋子,屋内的摆设和原先还是一样,可侍女觉得屋内的气氛完全不同,自从听说徐知安辞婚,公主就再不像从前一样了。那个徐探花,实在也太过分了,难道公主还配不上他吗? 玉琳心绪不宁,并不是为了被辞婚之事,而是为了杨墨兰的话,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好几日,但玉琳怎么也不能像原先那样,谈笑玩耍,尽情享受公主的尊荣。纵然玉琳告诉自己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让吴王瞧出自己憔悴,可怎么能做到? 吴王也罕见地不安慰女儿,他受到的打击,并不下于玉琳,曾爱过的女子,说出那样薄情的话,偏偏,又是为了女儿,不能去惩罚她,也不能去接近她。人生若此,简直就是吴王生下来那么多年,身为皇家男儿受到的最大的打击。 “公主。”侍女又叫了一声,见榻上的玉琳动了动,侍女这才敢开口说话:“朱府那边送来贴子,说四月初二是朱三小姐的生辰,想请公主去呢。”除了皇家女儿,能和玉琳来往的就是那么几家府邸的人了,玉琳半撑起身,侍女急忙上前服侍她穿衣:“公主,朱府的牡丹是开的最haode,您不如去走走,也能散散心。” “我散什么心?”玉琳见那只鞋总是穿不好,索性把那鞋一脚踢开。侍女见状忙拿过另一双绣鞋来:“奴婢嘴笨,惹公主恼怒,实在是奴婢不该。但公主这成日闷在屋里,王爷也不……” 玉琳又叹了一声,这几日玉琳只怕是把从生下来叹的气都叹完了。侍女不敢继续说话,只是等候着主人的下一个指示。玉琳的眼睫毛闪了闪才道:“朱府来下帖的是什么人?” 这算是一句软话,侍女急忙道:“是朱三小姐的贴身侍女青蓝。”玉琳没有说话,侍女急忙出去把人请进来。 青蓝是朱三小姐贴身侍女,常陪朱三小姐出入大家,别说等闲人家的女儿,就算是有些官宦人家的千金,也没有她有大家气派。见招青蓝就进了玉琳的屋,青蓝又是个嘴巧的,只说了几句玉琳也就同意去朱家赏花。青蓝这趟任务完成圆满,也就出门上车回府复命。 车到半途,前面就被人拦下,青蓝命跟着的小厮去打听,很快就打听回来:“姐姐,是娘娘带了太子前往定安侯府。”定安侯府在办丧事青蓝是晓得的,可这皇后亲临致哀,这是什么样的待遇?饶是青蓝见过了许多大排场,也不由把舌头伸一下,接着就在车内耐心等候。 车驾过完,才放别人过去,青蓝到了朱府下了车,刚进了门就听到有人唤自己,青蓝回身瞧见是朱五公子,忙要行礼朱五公子已经阻止:“别整这些虚套子,公主那日到不到我们府里?” “公主若知道五爷对她一片痴心,定会感动的。”青蓝笑着打趣,朱五公子此时没空和青蓝戏谑,而是忙道:“人家和你说正经话呢。”青蓝这才收了脸上的笑:“公主自然会来。”这真是太好了,朱五公子把手里的扇子一收就丢给青蓝一个扇坠子:“这个给你玩。” 青蓝眼尖,见是个玉雕的小小核桃,那玉虽不大,雕工却好,也算好东西。青蓝忙谢过赏,去和朱三小姐复命。 皇后和太子的车驾已经来到定安侯府,定安侯知道皇后和太子前来,早已带了合府人等在门外迎接,车驾一到,所有人都跪地迎接,皇后携了太子下车,太子亲自扶起定安侯,皇后方道:“bixia陡闻太夫人薨逝,不甚悲痛,算来已过五七之期,特赐祭品一席。” 定安侯刚站起来又重新跪下去:“臣叩谢bixia天恩。”他这一跪,众人重又跪下,皇后这才走进门内,定安侯府内旁人都被摒去,只有定安侯夫妇二人陪着皇后到灵前致祭。 致祭已完,定安侯又请皇后到旁边静室暂时歇息,此时屋内屋外,无人奉诏不得擅入,定安侯夫人带着世子夫人在那亲自伺候,定安侯带着世子在帘外听命。皇后方道:“听的顺安郡主已经回京,bixia曾想召见,也不知我今日到此,可能见到顺安郡主。” 这话传出外面,定安侯怎不明白皇后来此的真正目的,或许也是皇帝的目的,身为臣子,怎敢忤逆?定安侯急忙命人去请顺安郡主。 王璩听的皇后要见自己,倒不意外,不由对邵思翰道:“这么些年,都快忘了礼怎么行。” “总是臣子,又亲临府上,不能不去,再者依我瞧来,只怕是bixia想问什么,皇后代问罢了。”王璩的头微微一低就道:“能问什么?当日他既不能许娜青皇后位,今日又来做什么深情人?” 娜青公主,秦国公主陈玉容的生母,皇帝当年在青唐为质时的恋人。邵思翰笑了:“娜青只怕不屑皇后位,她现在在封地里,养了数个美少年,逍遥的很呢。” 说笑几句,王璩还是前去觐见皇后,行礼如仪皇后问了她几句闲话,这才屏去左右:“bixia让我来问一句,那位可好。” 大雍皇家还是那样的性子,王朦唇边已经有了嘲讽:”bixia若想知道娜青如何,遣使去问就是,当日已然断绝,今日又何必相问。”皇后的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但还是维待昔一贯的优雅:”郡主如此说,想来此人甚安,既如此,我就回去享告bixia。”王墟垂下眼,恭送皇后离开,离开京城这么久,已经不习惯这样虚以委蛇的对话了,或许,从来没习惯过。王朦轻声一叹,等这桩事完,就离开京城,也许再不会回来了,故乡,从来就没让王朦依恋过。 章节目录 第10章 王璩感慨完了这才看向邵思翰:“抱歉,你为了我,而……”离开家乡,放弃一切,跟着自己流浪。邵思翰浅浅一笑看向妻子:“这样的话不像是你说的,况且我离开这里,其实也好,这些日子,我是能看见七哥难做的。”定安侯在族内排行第七,这一代的长兄是邵思翰的嫡出兄长,虽然当年的当事者都离世了,但很多事,忘不了,特别是在邵思翰夫妻以子侄身份进行祭祀和哀悼时,邵思翰的兄长脸色就很不好。 离开,这两个人,在这世上,只有互相依靠了,王璩嗯了一声看向丈夫:“我现在觉得,能有个孩子也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邵思翰又是一笑:“这些事,就该在我们这代结束,再到孩子身上又有什么?我这一生,能娶得你,已经很幸运了。”彼此都是幸运的,王璩看向远方,在众人眼里这样的游历很辛苦,但在王璩夫妇眼里,这样的游历,非常非常满足。 四月初三,朱三小姐的十五岁芳辰,一大早朱府下人就在那穿梭预备。朱五公子今日也收拾的俊逸非凡,换上衣服在镜前照照,似自己这样,永乐公主怎能不动心?朱五公子对着自己一笑,今日,一定要打动永乐公主芳心。 朱五公子手里摇着折扇,往朱三小姐今日待客的地方行去,还没走到青蓝就带着人迎上去:“五爷,三小姐说,今儿啊,来的客多,您和几位爷就不必过来了。”朱五公子把扇子一收,往青蓝头上轻轻敲了下:“调皮。” 青蓝吐一下舌:“五爷,真是三小姐说的。”朱五公子并没理她,只是扬声道:“三妹,客人都没来,你怎么就赶我了?”朱三小姐已经从里面出来,笑吟吟地道:“五哥难道不晓得男女有别?”朱五公子摇头:“不然不然,今儿这么多的人呢,又非私相授受,哪里就不许了?” 朱三小姐本就是逗自己兄长,听了这话,就掩口而笑:“五哥,这也总要等大家都来了,说笑一阵用过酒果,然后稍事歇息,这时你在出来,哪能在这等着,岂不要让众人以为,我们朱家是那等没规没距的暴发户吗?”朱五公子对妹妹拱手行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三妹的教诲,我明白了。” 朱三小姐又是眼看一笑,朱五公子给妹子拜了寿,趁人没来和她说几句闲话,青蓝已经来禀报,几位小姐来了,不外就是成王林许等小姐。朱小姐忙出去相迎,朱五公子晓得玉琳身为公主,定会姗姗来迟,可还是耐不住性子,巴不得立时见到心上人。 成王林许来了后,秦楚等小姐也来了,众人坐在牡丹花圃内的红香圃内说笑,成小姐已经道:“此地观牡丹极为亲切,再过两月,就到荷花盛开时,还不晓得?” 林小姐和朱小姐极为莫逆,听到这话就笑着上前打开另一边的窗:“姐姐你瞧,这一推开就是观荷花的。”成小姐这才恍然大悟,果然朱家不愧是百年世家。秦小姐已经道:“可惜赵妹妹在孝期,不然的话,定安侯府内的花木,有些地方,不输宫苑呢。” 赵小姐是定安侯的幼女,定安侯夫人年过四十生的这么一个女儿,那叫含在嘴里怕化了,定安侯太夫人过世之前,也最疼这个孙女。许小姐哦了一声:“听说赵妹妹哀伤过度,竟病了两日,还是定安侯夫人温言劝慰,她才haode。” 说话间,下人来报玉琳驾到,今日既是姑娘们小聚,玉琳也早已和朱府说好,让他们不必出迎,但朱小姐还是带了众位小姐迎出院门。听的玉琳到来,林小姐脸色有一丝不悦,侧妃虽比寻常人家的妾室尊贵,到底比不上正妃,林家也是官宦世家,贞顺皇后就出于林家,林小姐在熟悉的人面前,是以姑母为侧妃而为耻的。 玉琳出现的地方,她能避免就避免不出现,此时要去迎玉琳,林小姐心里难免有些不快。朱三小姐见了,轻声道:“你只论君臣就好。”林小姐浅应一声,bixia亲封的公主,也不是随便能在她面前耍小性子的。 众人到了门口,就见玉琳在侍女内侍的簇拥下走过来,众小姐急忙行礼相迎。玉琳微一颌首,已有两个侍女过来扶起朱三小姐和成小姐,另外几位小姐这才起身。 玉琳已经对朱小姐说几声恭贺芳辰的话,这才对成小姐等人道:“此是朱府内院,今日只论姐妹,不论旁的。”王小姐已经笑着道:“公主还是这样和善。”林小姐瞧见玉琳就不高兴,更不喜欢别人对她吹捧,听了这话就笑着说:“王妹妹这样会说话,何不多去和顺安郡主亲近亲近,说不定爵位还能回来呢。” 王小姐算起来,是王璩的侄孙女,听到林小姐这样嘲讽,眉已经皱起:“那要这样论,你又何必见了赵小姐就叫姐姐,你还要叫声姑姑呢。”这些人家都彼此有亲,林小姐比赵小姐要矮了一辈,不过很多时候不论罢了。 朱三小姐急忙打圆场:“都知道林妹妹爱说笑,大家也别论这些,我们年纪都差不多,不过姐姐妹妹,不然的话,真要论起来,从这边是矮一辈,从那边是高一辈,真是乱都乱不清楚。” 成小姐和许小姐相视一笑,两人眼中都有对林小姐的鄙视,玉琳一直一言不发,等朱三小姐调停完了,这才带着众人重又进到红香圃。 各自分宾主坐下,王小姐既然已经被林小姐抢白过,索性直接坐到玉琳身边,和她说这些话哪里好看,哪里不好看。玉琳这才讶异地问:“原来王翰林和顺安郡主有亲?”王小姐没想到玉琳会这样问,有些不悦地看了眼林小姐才道:“公主,我是,是,威远侯的后人。” 威远侯的后人,难怪呢,玉琳已经明白王小姐那丝坐立难安从何而来,当初威远侯府不仅是被夺爵,还是被抄家流放,这些事,已经二十多年了。林小姐的睫毛微微垂下,自己的姑母为妾虽然很难堪,但总比王小姐出身威远侯的王家要好很多。 “没想到威远侯后人,尚有人能入仕,这也算是个好事。”玉琳在短暂的惊讶后就点头道。这话让王小姐十分喜悦:“公主时候的事,爹爹常和我说,五祖母说了,不管多难也要读书。” 五祖母?玉琳不由讶异,问清楚了才知道当年威远侯府虽被合族流放,但因有一道恩旨,威远侯太夫人没有被流放,而是留下一房儿孙服侍,于是借此留下了好几个孩子。王翰林当时只有七岁,也跟随留下。 “那王翰林可曾说过,顺安郡主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玉琳对顺安君主的好奇越来越重,忍不住开口问。王小姐的脸色陡地变了,接着就勉强一笑:“爹爹没和我们说过。” 玉琳也觉这话问的失言,掩饰地一笑就开始赞起这牡丹开的好。王小姐却在那微微有些发愣,爹爹只是偶尔有一次说过,不能恨姑婆,毕竟没有姑婆的话,关靠五祖母一人,是不能抚养孩子们长大并且让他们读书的。 姑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真的冷酷无情呢还是王家欠了她?王小姐不晓得,但对玉琳浅浅一笑,也就和她说着别的。 “五嫂子这么多年,也还康健。”王璩没有料到昔日的王五奶奶会来见自己,毕竟当年的事,能忘掉的就全都忘掉。 “三妹妹风采依旧,若……”昔日的王五奶奶现在已经是翰林家里的五老太太了,瞧见王璩她不由有些感慨。王璩也老,鬓边有白发,脸上有皱纹,不再是那个倔强的不肯说出一声原谅的女子了。 “这么些年,三妹妹应当过的很好。这些年,我们靠了你每年送来的东西,孩子们渐渐大了,柱哥儿,你不认得,就是四嫂家的那个儿子,还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前些年,还去那边把他父母的尸骨迎了回来。” 王璩听着这些,只是嗯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五老太太念叨了一会儿,没有得到王璩的回应,这才收口看向王璩:“我晓得,你不喜欢这些,也不愿意,可我们,总不能不说声谢。” “我做事,不过是从心罢了。五嫂子不用这样。”王璩的话一点也没出五老太太的意料,只是轻声叹息,接着就道:“原本我还想……” “不必了。”王璩抬头瞧着自己的五嫂:“这些年,我过的很好,不愿再想起那些,那些过往,都该忘记,感谢也好,报复也罢,都随便。”这个妹妹还是没有变,五老太太再次一叹就起身告辞。 王膝等她离去后抬头看向外面,此时牡丹开的正好,可再美的牡丹也敌不过此时心内的那片荒芜。当初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谁知那段荣华富贵也没延续多少年,玉琳看着面前的牡丹花,转头瞧去,正好能瞧见王小姐看向牡丹花时惊喜神色。想起当年吴王提起那件往事时淡然的评语,正要去和王小姐说话,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永乐公主原来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11章送行 这个声音十分耳熟,玉琳的眉不由微微皱起,抬头看向朱五公子就道:“朱公子好。”玉琳站在一棵比人还高魏紫下面,底下的月白色水波纹裙子宛若一道水纹一样,让朱五公子瞬间有些惊艳。听到玉琳的话竟想不起该怎么回答,原本是想为了朱家才迎娶公主,可是此刻,朱五公子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打动了。 “哥哥你怎么在这?难道不晓得今日是我生辰,特地请姐妹们过来玩耍,你在这里,好生让人生厌。”朱三小姐转过来时,正好瞧见朱五公子在和玉琳打招呼,于是故意叫出声,免得到时玉琳怪罪。 “三妹妹,我不过是听说牡丹开的极好,这才想来摘枝牡丹以便在桌案着赏玩,怎地就不能来了?”朱三小姐的话让朱五公子醒悟过来,笑着对妹妹说。朱三小姐已经伸手去拉玉琳的袖子:“公主,我哥哥就是爱捣乱,我们不要理他。” 朱家兄妹的对话怎不让玉琳明白weishenme?她只淡淡一笑就道:“无妨,我出来已经久了,该回府了。”玉琳这话让朱家兄妹变了神色,朱三小姐的声音立即带上委屈:“公主,难道说是我哪里不对,冲撞了你?” 玉琳只淡淡一笑:“并没什么!”说着玉琳就看向在另一边玩耍的少女们:“还要劳烦三小姐代我向千金们致歉。”见玉琳转身欲走,朱五公子忙追上一步:“公主难道真以为,我对你,不过是为了势才想求娶?” 玉琳转身淡淡一笑:“朱五公子心里怎么想的,我并不在意,不管是为势也好,是为旁的也罢,我的心里,是没有你的。”说完这话,玉琳就往前面走去,等候在那的侍女见玉琳过来,急忙簇拥着她离开。 朱五公子站在那里,虽阳光炽热,却像被一桶冰水浇到身上。她的心中没有自己,自己哪点不好了?家世相貌才情,都远胜过那个徐知安。难道仅仅数日,徐知安在她心里,就已占据了那么重要的地位?朱五公子咬着牙在那想,朱三小姐见这句话听到的旁人只有王小姐,急忙对王小姐道:“王妹妹……” “王小姐只是娇憨,但并不傻,听到朱三小姐这话就道:“朱姐姐,我明白,这件事情,我半个字都不会往外吐露。”朱三小姐这才放心,挽住王小姐的手就道:“王妹妹,我们再往那边去吧。”说着话,朱三小姐就给自己哥哥使眼色,让他好离开这里。 朱五公子接受到自己妹妹的眼色,这才从那种如堕冰窖的冰冷里感到一丝温暖,徐知安,你以为被贬贵州从此就能无忧?你等着一个县丞做到老死,再无半分寸进吧?而别的人,只会以为你得罪的是当今天子而不是别人。 朱五公子手握成拳,暗自咬牙地说。 玉琳上车之后,感到一阵阵的疲惫,这种明明知道,还不能去反对的感觉,真是不好。玉琳掀起帘子,瞧着外面街道,不由开始遐想外面那些人,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可能他们吃穿的不如自己,但这心里想的,比自己要轻松些吧? 玉琳想的痴了,不由托住下巴,当日若是被娘留在身边,那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抱怨娘没有给自己荣华富贵的生活呢?或许能,或许不能,但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或许。 “徐家,打算在四月初五离开。”吴王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可玉琳生生从这平静里听出一种哀伤,唤一声爹爹就再说不出别的。吴王这些日子,衰老很多,见女儿脸上神色就摇头:“我没事,只是你……” “爹爹,我也没有事。”玉琳的回答让吴王很欢喜,这个女儿,果然乖巧贴心。他的手在半空中挥舞一下才道:“我只是想,你是不是,是不是,”去送送她,这些日子,吴王想起杨墨兰,就开始坐立难安,一会儿愤怒一会儿释然,更多的是却是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可是也从没有人,能在自己心里停留那么长时间。 “爹爹,虽然她不要我,可是我还是想,去送送她。”玉琳说出这句久在心底的话,心底就有哀伤升起,那是自己的娘。玉琳的回答并没出乎吴王的预料,他只伸手拍拍女儿的手,什么都没说。 四月初五,这日天高云淡,蓝天之中,只有几丝浅浅的云。徐知安听着娘嘴里念叨的,今日宜出行的话就带着娘和妹妹离开京城。徐家的下人本就不多,况且又是去贵州那样艰苦地方,只有三个下人跟着。吴夫人送徐知安一家出城,看向杨墨兰的眼里有愧疚。 杨墨兰倒毫不在意,只是拍拍吴夫人的肩:“保重,我今年不到四十,总有归期的。”吴夫人唔了一声,眼里已经有泪,叮嘱邱婆婆照顾好杨墨兰,就站在城门口瞧着徐家人离去。 一程程行转眼就到了十里长亭,徐知娇掀起车帘瞧了眼外头就问杨墨兰:“娘,我们要在这歇息一会儿吗?”杨墨兰摸一下女儿的脸:“这才离城十里你就想歇了?我们今儿总要赶个百来里路,到三十里处再打尖。” 徐知安骑的是匹长行骡子,听了妹妹这话就对她皱下鼻子,徐知娇哼了一声,不理哥哥。长亭内走出一个人,这人来到徐知安面前道:“我家主人在这里等候,还请徐探花和夫人前去长亭里,斟一杯送行酒。” 得罪了天子,锦绣前程变成镜花水月,人人都唯恐沾上,几个同年肯在昨日来送已经算是他们有心,今日又是谁来送?徐知安心中奇怪,杨墨兰却已经听到这人的声音不像是个正常男子,只怕是内侍。而能用内侍的,自己认识的人只有吴王了,长亭之内,不是吴王就是玉琳。 虽然当日说的决绝,可见过女儿一面之后,对玉琳的思念已经像春日被风吹过的野草一样疯长。那个曾在自己怀里十分乖巧的孩子,现在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也许等下次zaijian面,她已择的驸马,身前子女成行了。 杨墨兰怕怕徐知娇的肩:“跟娘下去见一个人吧。”徐知娇的嘴张大一些,自己也要下去,可是明明没说让自己去。但娘的神色有些严肃,徐知娇还是乖乖地下车。 玉琳站在亭内,看着自己的娘带着徐家兄妹往这里来。他们是这个世上,除了吴王之外,和自己关系最近的人。这个事实让玉琳眼中顿时有了泪,这是,自己的娘和弟弟妹妹。玉琳用袖子把脸遮一下,让眼里的泪消失。 侍女已经把玉琳面前的帘子放下,公主的容貌,不是外人能随便窥见的。瞧见玉琳面前垂下帘子,面貌在帘后模糊不清,杨墨兰不由一叹,这是天家公主啊。不再是自己怀中抱着的那个肉团子。 徐知安已经上前跪下:“臣,徐知安,参见永乐公主。”永乐公主?就是那个差点成为自己嫂子的公主?徐知娇的眼再次睁大,这样的天真烂漫啊。玉琳看着和自己有相似神色的徐知娇,心中掠过的竟是这个念头。 徐知娇见哥哥行礼,急忙就要下跪行礼,还不忘去扯自己的娘:“娘,这是公主,我们要行礼的。” “不必了,徐探花请起,徐……和徐小姐请往帘内来。”玉琳强忍住心里的哀伤说出这话,侍女有些愣住,但还是上前请杨墨兰母女往帘内去。 没有了珠帘遮挡,玉琳瞧徐知娇瞧的越发亲切,这会儿能瞧出来,她的相貌和自己并不十分相像,但那神态却是一模一样的,特别是侧头时候,若不是衣饰各异,年龄不同,会让人以为,这是两个一样的人。 旁边的侍女也觉察出不对来,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玉琳瞧过了徐知娇,才转向杨墨兰,看着杨墨兰那坦然的神色,玉琳的声音很低,低的只有杨墨兰才能听见:“做娘的抛弃了自己的女儿,却又对别的儿女呵护备至。全不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正因为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才会这样做,因为总有取舍,手心也好,手背也好,那块肉离了,都是让做娘的人心疼的。”杨墨兰听着女儿的质问,心里一阵阵痛楚,但还是强迫自己回答玉琳的话。手心的肉,手背的肉,难道是哪里肉厚一些就不舍得舍弃吗?玉琳瞧着一边天真的徐知娇,心口又开始疼起来。徐知娇只听到手lL’手背这样的话,已经笑着说:‘公主说的是呢,娘常说,我才是她手心里的肉。” 章节目录 第12章 手心里的肉,是被握在手心,不受风雨,手背上的肉,总是要在外面挡风遮雨,纵然会疼,但总没有手心里的肉那样疼爱。玉琳眼里又酸涩起来,看着徐知娇轻声道:“你娘,真是疼爱你。”徐知娇见自己的话被玉琳赞成,笑的十分甜蜜。 她们本该是姐妹,杨墨兰瞧着眼前的大小女儿,不是没有过后悔,但人生事,哪有十全十美,能有九成圆满已经十分不错。杨墨兰忍不住伸手想要去碰玉琳的袖子,但终究把手缩回去,只轻声道:“人生在世,总有取舍。” 总有取舍,只是自己是那个被舍掉的人,此刻玉琳分不清楚,是在这无边富贵中没有娘的疼爱好,还是像徐知娇一样,没有自己那样富贵,却有爹疼娘爱,哥哥疼宠。也许未来,还会有嫂子疼啊。玉琳在此刻竟有些嫉妒徐知娇,若易地而处,易地而处,是不是就能叫出那一声一直堵在喉咙口的娘? 若易地而处,是不是就能那样坦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绪复杂?面对她们不知该说什么? 进去的时候长了,况且又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徐知安不由有些烦躁,他从没忘记,虽则和玉琳同母异父,但玉琳是高高在上,伸一根手指就能让自己万劫不复的公主。徐知安手握成拳,重又在帘外跪下:“臣启公主,臣等还要赶路,请公主……” 徐知安虽竭力平静,但话里的惶恐是能听出来的,玉琳把眼里的泪忍回去才对侍女点头,侍女已经捧出一盘子东西,玉琳看着杨墨兰:“山高路远,贵州苦寒,这三件裘衣,你们就带去吧。” 徐知娇啊一声看向自己的娘,玉琳已经道:“休要推辞,你我缘分不止于此。”徐知娇见自己的娘点头,这才行礼下去:“多谢公主。” 玉琳扶起她,那一声却是对杨墨兰说的:“保重。”杨墨兰对女儿点头,又投向女儿一眼,这一眼带有愧疚,就带着徐知娇离去。 看着珠帘晃动,玉琳眼里的泪再度落下,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自己的娘啊,生了自己的娘啊,就这样眼睁睁看她和自己天各一方,可是不能认不能怒不能怨,竟不知道该怎么做。 “公主,徐家人已经上路了,您出来时候也长了,该回府了。”侍女不明白玉琳的心绪,只能在旁劝说。该回府了,玉琳登上车时往徐家人离去的地方望去,再望不到他们背影,玉琳低头,从此,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此一别,只怕再无可见之期,杨墨兰轻声叹息,徐知娇已经道:“娘,公主是个很温和的人,为何哥哥要以娶个公主嫂子只怕会欺负您的理由来辞婚呢?”杨墨兰摸摸小女儿的头:“这些事,等你再大些,娘会告诉你。只是阿娇,你以后可是要吃苦了,会不会怕?” 徐知娇摇头:“娘,有您,还有哥哥,我怎么会害怕?听说贵州有很多苗子,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杨墨兰把小女儿抱在怀里,什么都没回答,只是闭上眼睛,让心里那浓浓的思念慢慢消失。 玉琳此次出门,只带了八个侍女八个内侍,另外有二十来个侍卫护送,算得上轻车简从,自然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让人喝道前行。此时坐在车里,能感觉到街上和平日出门时不大一样,有人的笑语,有吵架声,还有孩子的说话声,多了许多烟火气,而不是像平日那样安静。 车行半途,突然停下,侍女道:“公主,是有人家在那被人寻上门来,此时正在吵呢,您要不要绕道?” 玉琳平日并不理会这些事,此时正沉在悲伤里面,听了侍女的话微微抬头:“出什么事被人寻上门来?”侍女讶异,但还是让人去打听,很快就打听回来:“公主,听说这家大奶奶没有生下儿子,本要纳妾,却又没纳,也不知怎么在外养了个外室,现在外室生下儿子都三岁了,要抱着孩子回来认祖归宗,大奶奶不让,在那吵呢。” “女子为何必要生下儿子?”玉琳从没听过这种事,不由好奇问道?侍女有些忍俊不禁,但又笑着道:“公主,娶妻回来,自然是要生儿育女的,这生儿子自然十分要紧。没有儿子,就没有子嗣,不说旁的,就连宫中后妃们,不也有儿子更好一些。” 玉琳哦了一声方道:“这样事情,从没有人和我说过!” 侍女的笑这下忍不住了:“公主您是皇家血脉,高贵无比,嫁任何人都是下嫁,既是下嫁,这生子一事,又有谁敢说呢?”玉琳仔细想了想,已出嫁的那几位姑姑,好像确实没有人逼她们生儿子,不由点头:“我记得三姑姑只有两个女儿,也没人敢寻上门来,因此听说才奇怪。” “公主生子,当是天家外甥,有世职可袭,哪是能像民间一样,随便抱个别人生的孩子来,就能认公主为母的?长此以往,岂不乱了套?”侍女的声音带上几分严肃,三纲五常,君为臣纲是在夫为妻纲前的,玉琳又是一笑:“三姑姑这回又有了喜,已经七个月了,不如等她将要临产,我去探探她。” “公主也该长出外走走才是。”见玉琳和原来差不多,那被辞婚的哀伤似乎已经消去,侍女急忙跟着建议。 此时那家子已经吵的差不多了,玉琳的车驾继续前行,回到王府,玉琳先去见了吴王,和他说了杨墨兰的表现,吴王听女儿说完,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对玉琳道:“她要的,和我能给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爹爹,或许,您和她的缘分,就在于把我带到世上来吧!”玉琳不忍父亲伤心,想了这么一句话回答,这话果然让吴王笑了:“我的玉琳,果真长大了。”既然这段缘分只有那么短的一段,那么快地消失,也就是平常事,只是此后,再没有一个女子能像她一样,能让自己的心弦那样的拨动。 玉琳见吴王伤心,又说起想去探三姑姑的事。吴王历来不爱理这些事,听了就道:“你既想出去走走,那就去吧。不过云梦的驸马,着实有些……” 玉琳的三姑姑封号云梦长公主,生母本是一个洗衣宫婢,因偶然得到先帝宠幸,竟一次有孕,生下云梦长公主,但因为出身卑微,仅得到一个宝林封号。今上登基,例行册封为太嫔。 云梦长公主的婚事,生母既不能为她谋划,兄嫂也平平,不过循例挑选,选了一个二十二岁的新科进士为驸马。云梦长公主出嫁已经八年,生下两个女儿,此次正怀着第三个。 吴王这话没有说完,玉琳已经皱眉:“听说三姑姑的公婆因嫌家乡住的不舒服,已经上京半年,还听说……” “那都是乡下妇人的见识,谁把他们的话当真,你三姑姑也未免太过温和,这样的人就算赶出公主府,有谁敢说一个不字?”吴王的手一挥就说。 玉琳又陪吴王说过几句闲话,也就让人预备了礼要去探望云梦长公主。玉琳吩咐下去正准备歇息时,有侍女进来:“公主,朱五公子遣人来了,说想见公主。” “不见!”玉琳从无给人第二次机会,更何况对朱五公子,玉琳也实在不大喜欢。侍女应是方道:“可是公主,朱府是……” “我知道朱府是皇后母家,那又如何?”玉琳头都不回地说了这么一句,平常和善的她身上散发出一份属于公主的骄傲,侍女应是退下。 朱五公子听到玉琳不肯见自己,那股妒火烧的更厉害了,听说玉琳竟去送了徐知安,朱五公子的心就像被啃噬一样,为何自己待她这样好,千依百顺,可是玉琳心中都没有自己。那个徐知安不过是个辞婚的新科进士罢了,哪点比得上自己?听说,往这边去的路,风高浪急,遇到什么盗贼也是情理之中吧? 朱五公子想着,唇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眼中阴郁渐深,再不复翩翩贵公子的样子,不过是一个被妒忌包围的男子罢了。 玉琳并没把朱五公子放在心上,人人都晓得自己被人辞了婚事,那么再晚两年为自己择取驸马也是情理之中。到了约好去云梦长公主府那日,玉琳就带上人前往公主府。 车驾刚到公主府门前,公主府的长史就带着人前来迎接玉琳,见玉琳的车驾停在那,众人跪下行礼。云梦长公主是长辈,玉琳不能让车驾直驱进去,而是下车步入府中。长史已命人备来轿子:”永乐公主还请上轿而行,长公主在内室,离的还有些远。”玉琳摇头,长史也不敢再请,只让公主府的人在前引导。京中的公主府大致都差不多,玉琳一路行来,突听旁边传来一个怒骂的声音:”不敢是赔钱货,女娃子,这样捧着护着的,要在我们乡下地方,这样大的女娃子,早该下地干活去了。” 章节目录 第13章道理 公主府虽不是皇宫,却也是肃穆的地方,况且今儿又是玉琳过来,谁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喧哗?不等玉琳开口,她身边的侍女已经问长史:“这是怎么回事?公主面前,岂容大呼小叫?” 长史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但玉琳的贴身侍女虽无品级,却不是自己能惹的,忙道:“不过是……” “你不必说了,只怕是三姑姑的婆婆带来的乡下婆子不知道规矩在这胡乱,这样的人,就该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再说。”见长史支支吾吾,玉琳顺口就道,长史额头上的汗更多了,刚要再次开口,就听到那边传来愤怒的声音:“什么公主,我儿媳也是公主,她的侄女,不过来见我就罢了,哪还要我回避的?” 这话一传出来,玉琳的脸色登时变了,长史已经跪下,他这一跪,云梦长公主府内的侍女全都跪下,情形如何,玉琳还不晓得?她冷笑一声对身边侍女道:“原来这公主府,竟是没规矩的地方?” 长史不敢接一个字,已经转出一个老太太,手里拽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嘴来还念叨个不止。那小姑娘一瞧见玉琳,就甩开那老太太的手,冲到玉琳面前,眼里的泪登时下来:“永乐表姐。” 玉琳把这小姑娘拉到身边,拿出帕子给她拭泪,那老太太上前就要扯小姑娘的手:“你这么个赔钱货,还哭什么?你有……” 啪的一声,玉琳身边的侍女已经给了那老太太一巴掌:“公主的玉驾也是你能惊的?”这老太太被挨了一巴掌,立即怒火就往上升,对玉琳撒起泼来:“没天理了,这媳妇的侄女打婆婆,天下还有这么个理吗?” 老太太顺地上就坐下,眼瞅着就要就地打滚。这动作登时让玉琳吓呆了,别说玉琳,就算身边的侍女们也没瞧见这样。长史立即起身对玉琳道:“公主,这是裘驸马的母亲,原本今日是不该来的。” 裘老太太正打滚,听到长史这话立即就起身往那长史脸上打去:“你不过是个下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该来,这是我儿媳妇家,就是我儿子家,自然是我的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玉琳低头瞧自己表妹,见这孩子已经吓的眼都瞪大,心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冷冷地瞧着裘太太,接着对长史微一点头:“你是朝廷命官,岂能受这样侮辱?”玉琳话里的意思长史明白,但这总是裘驸马的母亲,万一? 玉琳见长史在那畏畏缩缩,对身边侍女道:“进宫,请旨,就说,有平民无故侮辱朝廷命官。”侍女应是,就要离去,这一离去长史也要被罪,急忙唤道:“永乐公主容秉。” 容禀?玉琳转身看着长史,脸上已经带着嘲讽的笑:“公主之女,天家外甥,在自己府邸竟被人打骂,长史一职,本为朝廷设立,专为管理府邸,现在竟让无故外人在这府里喧哗,责打公主之女,吴长史,你知道错在何处了吗?” 长史重又跪下:“臣已知。”玉琳点头:“既已知道,就该知道怎么办,我先带上表妹去见三姑姑。”说完玉琳就低头对小姑娘道:“婉表妹,我和你去见你娘。” 裘如婉点头,她的小嘴嘟起:“永乐姐姐,这人来我们府里之后,就成日说我,说我娇惯,还说我一个女儿家,哪能穿这样haode衣衫?他们家的孙子都没穿这么漂亮,还说伺候我的人太多了。要我爹把伺候我的人给减少,今儿……” “这些你和你娘说过没有?”在玉琳的认知里面,还从没有人敢对天家女儿这样,况且裘如婉虽没封号,但这每年的赏赐从来都不少,帝后各公主王府,往云梦长公主府内送的东西都不会少了裘如婉,裘如婉的吃穿用度,瞧在玉琳眼里已经俭省了,要再俭省,玉琳想不出要怎样俭省。 “我娘她,”裘如婉的声音有些低,接着就低垂下头不再说话。云梦长公主府内的事,玉琳略有耳闻,但听的并不是太清楚,毕竟公主顺着驸马的事也不少,只要驸马不是太过分,皇家并不会出面。 可现在瞧这情形,这已不是用过分二字能形容的,玉琳的眉又微微皱起,接着突想起另一件事:“那你爹呢?” “我爹他只说,只说……”裘如婉的声音稍微恢复了些正常,但也和平常不一样,只是轻声说:“爹说,祖父祖母是长辈,该孝顺。”孝顺?玉琳冷笑一声,两人已走到云梦长公主住所,云梦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已经等在那里,瞧见玉琳过来就忙迎上前去行礼“臣参见公主,长公主已经在殿内等候,还请公主随臣前往。” 说着女官已经看向裘如婉:“至于大小姐,还请回自己屋里。”女官的话让玉琳刚平息下去的怒气又被激起,并没跟女官前往,而是瞧着女官:“为何婉妹妹不能随我去瞧三姑姑?”女官乖觉,并没像长史一样直接说,而是道:“云梦长公主身怀有孕,万一劳累了……” “劳累了?”玉琳把这三个字咬的很重,瞧着女官:“我竟不知道,公主的女儿,想见公主,竟还要你们允许,这是什么地方作兴的规矩?”女官见玉琳这话说的蹊跷,急忙跪下道:“公主息怒,这是驸马吩咐的,说云梦长公主这胎,怀的辛苦,故此才……” “实话,我要听实话,并不要听你的敷衍之语。”玉琳从小生长在被人敷衍的时候,岂会不明白这女官话里的意思。女官被玉琳冷冽的声音吓的抬头。玉琳还是冷冷地盯着她,再是和善,她也是皇家千金,也是从小金尊玉贵的公主,身上自有一种气势。 女官想起云梦长公主来,心底不由暗叫不好,这些日子,裘驸马的父母行事渐有放肆,做为女官,她们本该是约束裘驸马父母的,可是云梦长公主生性有些懦弱,这些年和裘驸马之间,裘驸马渐渐占了上风,更何况裘驸马又存了补偿父母的心思。云梦长公主见丈夫这样说,也就听从,况且做公主的,对公婆和颜悦色,是件会记上青史的美事。因此云梦长公主也就睁眼闭眼。 裘家父母原先对云梦长公主还有几分敬畏,后来见云梦长公主待他们和颜悦色,裘驸马又说万事都有自己为他们做主。裘父还算知道几分王法,对公主儿媳还有几分客气。裘母未免就拿出在乡下待儿媳们的手段来,没让云梦长公主来伺候她的茶饭,裘母已经觉得自己十分客气。 裘家算是祖坟上冒青烟,出了裘驸马这个进士,儿子又磕头碰上天,娶了公主,在乡间迅速爆发起来。裘母十年前每逢农忙时候还要下地帮忙干活。现在家里虽有了许多银钱,裘母也必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儿媳孙儿们也管的死紧,不让孙儿们下地干活,已经算是裘母好意。 见裘如婉姐妹吃穿用度比自己孙儿还好,裘母初时已经恼怒,只是碍着云梦长公主才没有出言教导,等云梦长公主怀了孕。裘母就打着要照顾孙女的幌子,让裘驸马把裘如婉姐妹送到她身边。裘驸马也觉得女儿和父母亲近好一些,于是同意。 裘母就照了在家乡的行为,给两个孙女定规矩,裘如婉姐妹从小身边服侍的人多,别说厨房里的事,连针线都不高兴动一指头,怎肯听从。和裘母闹了几次,裘母就去和裘驸马告状,裘驸马自然是要裘如婉姐妹听从祖母。甚至裘驸马为让裘如婉姐妹不去和云梦长公主告状,还叮嘱云梦长公主身边的人,没有裘驸马的允许,不得让裘如婉姐妹去见云梦长公主。 见少了撑腰的,裘母对待裘如婉姐妹越来越刻薄,裘如婉受不了,这日就和裘母吵起来,裘母脾性发作,就要教训裘如婉,恰被玉琳撞个正着。云梦长公主身边的女官侍女,见云梦长公主懦弱,自然也就顺着裘驸马,此时见玉琳发怒,女官竟寻不出一句话来。 见她们不说话,玉琳牵着裘如婉就上前,女官不敢阻拦,但若不阻拦,裘驸马回来,受罪的必是自己,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永乐公主,驸马说……””滚!”玉琳只吐了一个字,玉琳身边的侍女早簇拥着玉琳往里走,女官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偏生此时又有个婆子匆匆跑来:”快去享告公主一声,就说长史吩咐,要把老太太拉去打二十板子。"女官要往里走,谁知就遇到玉琳的冷眼:”我竟不知道,这个公主府里竟是附马,更不知道点小事就要惊动公主。,连公主的女儿都不能随意见公主,可是公主的婆婆,,做主的竟能因一 章节目录 第14章怒火 女官吓的再次跪下,那婆子是裘母从乡下带来的,并不晓得多少规矩,听到玉琳这样说就嘀咕道:“再大,媳妇也不能大过婆婆去。”玉琳懒得和这样的人啰嗦,女官忙要喝止:“公主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 玉琳身边的侍女已道:“冲撞公主,这是何等的罪名?这府内没有规矩,难道还能没有王法吗?”裘如婉只觉得受这些日子的气全在今日出了,只牵着玉琳的衣角绝不说话,猛地裘如婉听到脚步声,抬头瞧时忙喊了声娘,玉琳见云梦长公主被簇拥着出来,忙上前行礼:“见过三姑姑。” 那婆子本已吓的魂飞魄散,见到云梦长公主出来就觉得有了撑腰的,况且明晃晃地欺云梦长公主软弱,上前一步就叫道:“长公主,这个人竟要把老太太拉出去打,老奴来报信,竟被她身边的人说冲撞了她,还……” 话尚未完,婆子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玉琳瞧向打人的侍女,对她微一点头才对云梦长公主道:“三姑姑,府内,竟是……”玉琳的话没说完,云梦长公主脸上已经红了又白,忙对玉琳道:“不过是婉儿不懂事,和她祖母争执起来,这居家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要讲王法,又哪讲得了这么多?玉琳,你还是跟我进去,我们许多日子没见,我和你说说话。” 玉琳并没有动,眼里已经带上讥讽:“三姑姑,您这话,幸亏是对我说的,而不是对玉容姐姐说的。”提到秦国公主,云梦长公主的脸色越发红,秦国公主十分看不上裘驸马,认为他不过是个略识得几个字的村人,梦里侥幸偷的一个进士到手,就在这作威作福起来。得配公主不懂珍惜,反而要公主以柔顺为要,事事都要为公主做主,却忘了驸马二字的本意。 见云梦长公主面上有些红,玉琳也不进去,只对云梦长公主道:“婉表妹虽则姓裘,却也是天家外甥,天家血脉,哪容得一个乡下婆子在那一口一个赔钱货地骂?” 裘如婉听到表姐这话,越发委屈起来,刚要哭几声,就听到裘驸马的声音:“公主,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方一回府,就听到长史要捉我娘去,这等长史,不如换了。” 云梦长公主尚未搭腔,玉琳已道:“我从不知,两位公主在说话时,外臣竟可随意插嘴,视公主为无物。”裘驸马虽早已瞧见玉琳,但玉琳待人一向和善,论起辈分还要称自己一声姑父,也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想着快点把自己的娘给救出来,谁知得了玉琳这句,一张脸不由一沉,眼却望向云梦长公主。 云梦长公主忙伸手拉住玉琳的袖子:“玉琳,今儿确实是我不好,不该没有管束住下人。”说着云梦长公主就对女官:“来啊,把这婆子拉下去,重重责打。”那婆子听到云梦长公主这话,又要叫起来,女官已经上前把她的嘴紧紧捂住,况且裘驸马也在那使眼色,让婆子赶紧下去,这婆子这才乖乖跟着女官下去。 云梦长公主这才又对玉琳道:“冲撞了你,确实是下人们的不是,你就别生气了。我晓得婆婆待孩子们难免管束的严了些,婆婆在乡下居住,没见过皇家是怎样过日子的,难免……” 玉琳冷笑一声,把云梦长公主的手挣脱方道:“好一个管束严了些,我竟不知道,谁家做祖母的,对孙女是一口一个赔钱货的。更不知道,哪家做臣子的,对着公主敢说,要她见礼的话。” 裘驸马神色立即变了,一咬牙就给玉琳拱手道:“我母本是乡下婆子,难免不懂得那些君臣之礼,她平日也不常见这些公主,还望……” 裘驸马的话在看到玉琳的脸色后就没了,玉琳已经对自己侍女道:“把给三姑姑带来的礼物送上,至于旁的,今日我见够了。堂堂公主,在这公主府内竟不能做主,这是何等怪事。” 说完玉琳就要离开,云梦长公主晓得玉琳这一去,裘驸马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而一旦宫中降下惩罚,到时难免夫妻离心。不由急忙上前扯住玉琳的手:“好侄女,你就瞧在我的面上,担待些吧,至于孩子们,我和他们说,让他们照常过就是。” 玉琳往裘驸马面上瞧去,见他露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唇边的笑十分嘲讽:“难怪有人有恃无恐,原来如此。”说完玉琳把手从云梦长公主手里抽出:“既然三姑姑这样说,先就罢了。只是婉表妹……” 裘如婉见玉琳要走,早偎到她的肩下,裘驸马脸色又变了:“婉儿,难道你没听到爹娘怎么说的?”裘如婉的嘴不由撅起,不想离开玉琳,玉琳也晓得她终究是裘驸马的女儿,摸摸她的头没有说话,裘如婉这才一步慢似一步地走到裘驸马身边。 见女儿一脸拒自己千里之外的神情,裘驸马真想拿巴掌打女儿几下子,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又传不得后,却被这样金尊玉贵地养大,什么都不会却学的一身娇小姐脾气。看来,自己要考虑娘的安排,把这两个孩子都送到乡下老家,让她们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自己好和妻子多生几个儿子出来,好光宗耀祖。 裘如婉虽不晓得爹的念头,却觉得不妙,毕竟从裘家父母进京后的这些日子以来,爹对自己姐妹,是越来越坏。原先虽会嫌自己姐妹不是儿子,可也有些疼爱,可现在是越来越糟糕。见玉琳的身影消失,裘如婉眼里不由有泪,要想个法子,去宫里给皇帝舅舅报信,可是舅舅待自己姐妹,向来平平,没有待二姨母家的孩子亲热。 见到裘如婉眼里的泪,裘驸马不由一阵急躁,对裘如婉道:“哭什么,既没缺了你吃,也没少了你穿。你跟着嬷嬷念书,都念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不晓得做晚辈的,需对长辈恭敬。” 裘如婉的眼泪被逼回去,急忙低头道:“可是嬷嬷还说……” “还说什么?你不过是天家外甥,可不是天家女儿,你娘尚且如此柔顺待人,更何况你们?给我回去吧。以后好好地待你祖母,若再让我知道,你和你祖母起了争执,就罚一天不许吃饭。” 裘如婉想辩解,但见自己的娘给自己使眼色,只得行礼退去。 裘驸马这才伸手扶住云梦长公主:“你有身孕,本就很累,这些来探你的,你爱见就见,不爱见就不见,何必又要让自己惹一场气生?娘既然冲撞了永乐公主,王法制度在此,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长史也就先别换了。让人打的时候,打轻一些,等娘回来,你和我去给娘赔个情。” 云梦长公主听的后面一句,眉不由微微皱起,裘驸马已经握住她的手:“我晓得你受委屈了,可你我夫妻,本就要互相忍让才是。”云梦长公主被裘驸马这句话一哄,立即就转恼为喜,抬眼瞧了眼丈夫,心里就欢喜起来,能配这么一个俊朗的翩翩君子,真是自己的福气,而且还能和他琴瑟和鸣,他也不嫌弃自己娘卑微的出身,一直待自己那么好。 “那就再给婆婆拿一株老山参去。”云梦长公主这话让裘驸马十分满意,把妻子的手更握紧些:“你我夫妻,是要过一世的。”这话让云梦长公主甜甜一笑,夫妻,就是要这样的。等再给驸马生下一个儿子,那么自己就再没什么遗憾了。 裘驸马见到云梦长公主面上笑容,不由心底冷冷一笑,公主又有什么稀奇,还不是要给自己生儿子操持家务。皇家人给自己的委屈,会慢慢地在云梦长公主身上还来的。 玉琳怒气冲冲地离开云梦长公主府,心里转着好些念头,想直接进宫去见皇后,和她说说云梦长公主的事,或者干脆去见皇帝,让皇帝出面。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前面传来嘈杂声,接着马车停下,侍女惊慌的声音就传来:“公主,前面有匹马不知怎么受了惊,往这边来,街上的人正在躲避。” 这惊马可是不分公主平民的,车夫已经拨转马头,打算把马赶到另一条巷子里暂时躲避。但这一转头,就和后面一辆马车撞上,那辆马车上的人见这辆车突然调头,已经喝道:“好端端走路,怎么突然停下还调头,难道……” 王府车夫,脾气比别人家的也要大一些,也不说话,跟在玉琳车边的侍卫已经敲敲那马车的车壁,新更快见了腰牌拿出王府腰牌来。更,那辆马车急忙往后退,玉琳的马车顺利地进到旁边巷子。车内一个少年忍不住对身边的娘道:”娘,这京城,一样。”他的母亲挑起车帘一角,已瞧不见玉琳的马车,了,京城,变了很多。”的确和我们原来在的地方不唇不由微微一弯:”十八年 章节目录 第15章柳家 少年听出娘话里的叹息,伸手拍拍娘的肩:“娘,这一次回来,我们会和从前一样的。”他母亲微微一笑,把儿子的手轻握一下,十八年了,当年被逐出朱家的母子,现在还活着,就是一个证明,当初那些处心积虑要母子命的人,那些阴谋诡计破产了。 马车经过朱府,少年撩起车帘,这座府邸,自己的祖父祖母父亲都住在里面,但这座府邸,瞧在少年眼中,就如一个能吃人的恶兽一样,花团锦簇的背后,是蚀人心的恶。 马车并没在朱府停下,而是一径往前走,走到定安侯府,那里已有人迎接,定安侯世子夫人柳氏瞧见马车到来,眼里忍不住有泪,少年已经扶着自己的娘下车,瞧见暌违了十多年的堂姐,柳氏眼里的泪无风自流。 少年瞧见这和自己娘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晓得这定是自己的姨母,急忙上前行礼:“外甥给姨母问安。”柳氏正要和自己堂姐拉手诉说这别后情形,见少年给自己跪下,忙上前扶起:“赶紧起来,这十多年,不能照顾你们一二,我这心里,也是难安。” 柳贵妃当日得宠深重,她的家族本就是大族,声势日隆,柳氏这一辈的姐妹们,堂的亲的,差不多有十来个,都各自婚配名族,只是三皇子事败,柳贵妃被迫出家,柳家族内也受了连累,族人大都被贬斥流放。以柳氏面前这位堂姐遭遇最为被人叹息。 她在闺中名唤凤英,嫁的,本是朱家子弟,怀孕之时恰逢大变,险些流产不说,还被丈夫送到乡下田庄,产下儿子当日就接到休书,说已查明,她肚子里的孩子本是奸生,并非朱家子孙,休妻不说,连儿子都被逐出,柳凤英险些被气的血崩,幸好这庄子靠近定安侯府的庄子,庄客们急忙往定安侯府报。 定安侯太夫人晓得了,让柳氏带上药材从人前来服侍,等孩子满了月,柳凤英也是个烈性子的人,既然朱家休了自己,此时也不能去打没头脑的官司,何不带上银钱前去寻被流放的父母?在爹娘面前,总是haode。因此柳凤英拜别了定安侯太夫人,带上孩子就往流放地去。 这一别就是十八年,当年的襁褓孩子已经长成少年,而自己姐妹都已鬓发苍苍。此时姐妹相见,那些往事难免会被想起,两人眼里都是泪。身边的管家娘子忙劝道:“大奶奶,这里是门口,还请姨奶奶和表少爷往里面去,到时说多少话不能说?” 柳氏点头,就挽住柳凤英的手往里走,路上问起少年名字。柳凤英道:“当初老太太起的,说叫劲松,要如松一般,经得起风霜雨雪,就一直这么叫。走到半路,听到老太太的凶信,就急忙往京里赶,所幸,还能赶得上出殡,能送一送,也了了我的心愿。” 提起太婆婆,柳氏也忍不住点头:“我家老太太,真是个难得遇到的慈爱人,不光如此,心还平,并不因富贵了就骄人,也不因人落魄了就瞧不起人。不说旁的,我这十八年还不是好haode,难道说我就不是柳家女?逢年过节,拜见皇后时候,娘娘不也照常赏赐?并无二话?” 当日定安侯太夫人劝柳凤英时,曾已这只怕是朱氏女即将封后,朱家担心去拜见时皇后不悦这才休妻来劝过。柳凤英情知这是安慰自己的话,当时也只有听着,此时听到妹妹提起这话,不由叹道:“老太太为人,是极心平气和的。谁知竟不能面见老太太。”说着柳风英又垂泪。 柳氏劝定了,陪理你凤英母子到了灵堂,走进灵堂,瞧见王璩站在那里,柳凤英倒微微讶异一下,这位顺安郡主当年的作为,整座京城谁不知道,谁知竟在此时又见到了。 柳凤英讶异之后,猛可想起王璩还是定安侯太夫人的侄媳妇,忙上前行礼:“见过郡主。”王璩微一点头:“不必了,我不过是行柱香就走。”说着王璩已经离开灵堂,柳凤英瞧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问柳氏:“妹妹,这位郡主,脾气可还好?” “不大爱搭理人,王家人倒来寻过一次,不过也没说什么就散了。我听说,他们等出过殡就离开。你说,人这辈子,争这么些,到底值不值得?”和命运坎坷的柳凤英不一样,柳氏出嫁前是爹娘的娇宝贝,出嫁后婆家人也疼爱,虽做了这么些年的媳妇,性子越发宽和,觉得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话听的柳凤英一笑:“妹妹你还是和原来一样,也只有你们府邸,有那么一位老太太镇着,才少了那么些事。原先不也出过事吗?”柳氏想起邵思翰,深以为然,两人在灵前给定安侯太夫人行过礼,柳凤英又唤自己儿子上前,听的他竟然姓柳,柳氏的眉微微一皱倒也没问weishenme,这在娘胎里就被生父逐出的人,不随母姓,又随谁姓呢? 柳劲松在定安侯太夫人灵前跪下,在那默默祝祷,若天有眼,就当让自己为娘讨一个公道,奸生之名,绝不能背。柳凤英听的儿子这样说,心里既欢喜又心酸,按住儿子肩膀什么都没说。 “五弟,五弟,你在这里正好,我晓得皇后娘娘疼爱你,你赶紧带我去求见皇后娘娘。”朱五公子这些日子都有点闷闷不乐,四月初八已经过了,可并没约到玉琳,现在又见自己的堂兄喊自己,心里不由闪过鄙视,一个下婢所生的堂兄,也好一口一个五弟的?但朱家也是有规矩的人家,朱五公子再不满也要还堂兄礼仪:“四哥,你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朱四公子就是柳劲松同父异母的兄长,生母本是一个丫鬟,柳凤英嫁进来两年没有孕,就让这丫鬟去服侍,谁知一下就得了孕,生下朱四公子。那丫鬟见自己得了个儿子,心里未免有了别的指望,又见柳凤英又怀了身孕,心里暗恨,面上依旧服侍柳凤英服侍的很好,但在暗地里却想想个法子,让这孩子降生不成。 正好此时宫变,柳家被卷了进去,这丫鬟一见柳家出事就心生欢喜,又见朱老太爷老太太忙不迭地把柳凤英送进乡下田庄,更加欢喜。日夜在朱二老爷耳边叹气,说皇后娘娘将要封后,万一瞧见这个柳氏心生不满,迁怒于你怎么办? 朱二老爷本就胆小,想着朱家是要借助皇后娘娘飞黄腾达的,到时个个弟兄都做官,偏偏落下自己可怎么办?于是狠了心,给自己安上一顶绿帽子,跑去找爹娘,说了此事。朱家两老也正为此事发愁,听的儿子不顾恩爱,要把妻儿逐出,也就应了,也不让人去探,只送了一封休书过去。 那丫鬟见弄走了正房大奶奶,自己即便不得扶正,日后也能在朱二老爷房里横着走,谁知不到两年,皇后就做媒,让朱二老爷娶了魏家小姐为妻。那魏家小姐却没有柳凤英那么忠厚,瞧着这丫鬟就眼里像钉子似的,只是碍于上面有几位老人家,也不好把人给卖了,从此这丫鬟却近不得朱二老爷的身,直到三十五岁之后,容颜衰落,这丫鬟才被准许进房伺候。 朱四公子从小在嫡母手下长大,嫡母待他也只面子情,但皇后的侄儿,也是非同小可,十七就娶了名门之女为妻,只是终究格局小了些,此时见堂弟问起就忙道:“我方才在成家,听的他们说,柳家被bixia赦免,已经在回京的路上,这样一来,那对母子不就要进京了,五弟,你是晓得的。” 柳家?朱五公子对原先那位二婶子没多少印象,也是,她被逐走时,朱五公子还在吃奶,见自己堂哥吓成这样就哼了一声:“也不过一个白丁罢了,你怕什么?你是皇后的侄儿,而柳家,是bixia的仇人。此次赦免,不过是因柳贵妃上月殁了,事情又过去很久,这才赦免。哪是你想的能翻过天去。” 朱四公子虽不是草包,却也只比草包好那么一点点,急忙点头:“五弟你说的是,只是九弟还小,阿爹今年又多病,我怕……”朱五公子鼻子里又哼出一声:“又是你姨娘出的主意?她啊,什么都不懂,你虽是二叔的长子,却是个庶出,别说下面还有九弟呢,就算没有,这爵位也轮不到你身上。” 朱四公子被这位堂弟排撞是常见的,急忙摇头:”爵位是大伯的,我怎么会想,只不过想多得我爹的青眼,这官能做的更好些。w,,”朱五公子不由璞嗤一笑:”这你还何需绕远道,多在娘娘面前说些甜话就好。时候不早了,我也不和你多说了,成家公子还约了我出去呢。”朱四公子忙给朱五公子深深一揖:”还望五弟多帮忙。你啊,一定会娶得永乐公主的。 章节目录 第16章报信 柳家被赦免的消息虽上月就已昭告天下,但柳凤英母子到达京城的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京城,若非因柳凤英母子暂居定安侯府,而定安侯府又有丧事,只怕柳凤英母子都该收到雪片般的请帖了,很多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想看看这位昔日的朱家儿媳,现在是什么样子? 而且很多人也记起了,柳凤英的儿子已经十八,据说生的英俊,他又怎样会对当初朱二老爷硬载到他身上的奸生之名做什么反应? 可是不管众人怎样议论,处在漩涡中心的柳家母子和朱府那边,都风平浪静,朱府是因朱老太爷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听儿子的话,就那样把柳凤英给休掉,虽少了个麻烦,可奸生之名,自家面上也不好瞧。因此命人不用理会那些议论,有敢说的,全都打死。 柳凤英母子却在几日后,悄悄出了定安侯府,往昔日的柳府行去。这片府邸,昔日是做为抄没的家产入官,后来也没赐给别人,在五年前毁于一场大火,早被拆成一片空地。 到了地方,柳凤英在儿子的搀扶下下车,看着这片空空荡荡的地方,问儿子道:“你今日有何想法?”柳劲松一点都没迟疑就道:“儿子以为,人活在世,必要知道身后事,当初……” 柳凤英鼓励地看着儿子,柳劲松再次迟疑才道:“当初外曾祖父所想,其实也平常,但朝廷法度,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若能,”尊嫡母,厚待诸弟兄,也不至于让先帝迟迟定不了立太子的决心,等撒手之时,就什么都来不及。名不正言不顺,三皇子起事之时,就已败了。到头来,不过是为今上做了嫁衣裳。 “是啊,人不光要有决断,还不能少了一份厚道,当初姑母受宠深重,柳氏一族何等风光,可就缺了那么一丝厚道,转眼之间,富贵荣华全成了过眼云烟。回想往事,如镜花水月一般。”柳凤英不由感慨,柳贵妃昔日得宠,颇不把皇后放在眼中,三皇子对嫡母不过平平,毕竟三皇子得先帝倚重。 可有些事,柳贵妃能做,三皇子不能做。等柳凤英想明白这个道理时候,柳氏一族已各自四散,当初那连绵不断的宅邸,到今日,不过变成一大片空地。柳凤英感慨一叹,接着就在儿子搀扶下上车回转定安侯府。 看着母亲有些疲惫的面容,柳劲松的眉微微一皱,洗脱奸生之名,做一番事业出来。可是洗脱奸生之名,做一番事业就要和朱家人打交道,平心而论,柳劲松不愿和自己父族打交道,可天下又没有不认父族的道理。现在瞧来,顺安郡主当年,真是有莫大勇气。柳劲松觉得,如易地而处,自己绝做不到那样。 马车突然停下,婆子的声音已经传来:“姨奶奶,前面是秦国公主路过,要在此地等候。” 秦国公主?柳劲松的眉不由微微一皱,听的这位秦国公主是bixia最宠爱的女儿,本以为她会在深宫之中,没想到竟这样轻易遇到。柳凤英忍不住挑起帘子,记得当年,也曾进宫去和那些公主们玩耍过,不过今时今日,那些公主们都变成长公主,高高在上,而自己,却是平民。 不然的话,以自己儿子的身世,就算尚主也不是件难事。但很快柳凤英就收起那些想法,能有今时今日,已经胜过那些死去的人,现在,是该靠了自己,向朱府讨个公道。 秦国公主一路纵马,打算出城,将要走到城门处,不料斜刺冲出一个人来,秦国公主忙勒住马,这马蹄险险地往那人旁边过了。秦国公主是带有侍卫的,侍卫见竟有人敢冲出,自己没有瞧见,上前就要把那人给拉下去。 那人却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公主,您不记得奴婢了吗?奴婢是云梦公主府的人。”秦国公主制止住了侍卫,这才低头瞧去,见这人身上穿的,是宫女服饰,难怪那些侍卫没有瞧见,定以为她也是自己府内的人,再瞧还有几分眼熟,开口问道:“你说,你是三姑姑府上的?那你更该知道,冲撞了我的仪仗,是什么罪名。” “奴婢知道,罪该万死。奴婢横竖是活不成了,与其背着罪名枉死,倒不如死个清楚明白,这才来求公主。”那宫女见秦国公主相问,伏地大哭道。 “我这里又不是衙门,你要有冤,左右,”自有内侍上前,秦国公主瞧都不瞧:“带她去衙门,去哪个衙门呢?不管去哪个衙门,都说是我命人去的。” 那宫女并不肯走,依旧跪在那大哭:“公主容禀,此事只有公主您才能做主。二小姐将要不好,老太太非说是我们伺候的不好,要把我们全都打死给二小姐偿命。” 二小姐?秦国公主皱一下眉,对云梦长公主的两个女儿,秦国公主除了年节时候见,并没多少印象,但小孩子生病也是常事,迁怒于伺候的人,秦国公主觉得有些不妥,对这宫女道:“这倒还真是件小事,我让我的人带你回去,和三姑姑好好说说,放你们回家就是。” 这宫女又磕一个头道:“公主深恩,奴婢没齿难忘,只是云梦长公主也做不得住。”这话让秦国公主脸色变了,瞧向宫女的眼里带上不善:“做不得主,你这是什么话,公主府内,公主说的了不算,难道还别人说了算?” 宫女依旧伏地:“公主,云梦长公主府内,早已由驸马做主了。更兼老太太老太爷被接了来,前些日子,连永乐公主前来探望云梦长公主,也被冲撞了,事后,驸马还让长公主前去给老太太赔礼。” 竟有这种事?宫女也明白,说出这番话,自己也就是个死字,与其死的不明不白,倒不如把话说出,让裘母不好过,这些日子,受的肮脏气也够了。 宫女又道:“二小姐身体,原本茁壮,可自从老太太一来,就说女儿家不该吃穿那样奢侈,减少了伺候的人不说,连吃穿都不如从前。大小姐年已七岁,自然能忍。可二小姐才四岁,就生起病来,生病老太太却不让去请御医,说这样小病,熬熬就好。到了今日,将要不起。老太太还说是奴婢们服侍的不好。” 难怪没听说那个表妹生病,秦国公主的火气已经被点燃,喝一声来人,内侍忙上前,秦国公主指着宫女对内侍道:“云梦长公主府内,是否真如她所说?”内侍是个聪明人,又知道秦国公主的脾气,忙道:“这些话,奴婢们也听的一二,却没这么详细。不过公主,裘老太太怎么说也是裘小姐的祖母,她若……” 不等内侍把话说完,秦国公主已经一缏抽到地上,接着喝道:“天家外甥,还没有别人管教的道理。”说完秦国公主一勒马头:“左右,随我往云梦长公主府内去。”众人急忙应是,簇拥秦国公主转身,秦国公主想起地上还跪着的人就道:“你们来个人,把那宫女送到我府上去,没我的命令,除非父皇亲至,否则不许让人带走她。” 从人们忙应是,留下一人带着那宫女回府,别的人都跟着秦国公主往云梦长公主府里去。 一群人纵马来到云梦长公主府,秦国公主下了马,也不让人通报就闯进去,云梦长公主府内的人谁不认识这位秦国公主,自然不敢拦,只是让人飞快地去报信。秦国公主抓过一个云梦长公主府内的人,问过她裘二小姐的院子在那,就让她带路往那边去。 这侍女战战兢兢,带着秦国公主来到裘二小姐的院子,刚进院门口,就听到哭声,还夹杂着裘老太太的声音:“你们这群吃饭不干活的,好haode人被你们服侍死了,一个个都该被打死,好给我孙女偿命。” 来晚一步,已经死了?秦国公主走进院中,见院中跪了十来个宫女婆子,一个个面如土色,裘老太太坐在上方,正骂的兴起,并没注意秦国公主已经进来,越发没发现这些宫女里面,已经少了一个。”我从不知道,这死了人,不忙着去办丧事,而是要逞威风打杀了人。难道不晓得,淮阳公主的祸就是前车之鉴吗?”秦国公主的话让裘老太太不满,抬头瞧见院子里多了一群人,横竖在这京中,除了皇帝皇后,再没大似云梦长公主的,不由眼睛一斜:”你是个什么东西?管的着吗?‘?跟着来的云梦长公主府里的人急的要死,这位主儿可不是好惹的,果然裘老太太话音刚落,脸上已经挨了一马鞭。 章节目录 第17章问责 马鞭落下,裘老太太先是被惊住,接着尖叫起来:“来人,来人,赶紧去告诉公主,有人竟然敢打我,她难道不晓得……” 话还没说完,裘老太太脸上又挨了一马鞭,这第二马鞭落下,裘老太太已经明白,来人不怕云梦长公主,她用手捂住脸,站起身道:“你,你是谁?” “聒噪。”秦国公主很满意再听不到尖叫了才对跪着的宫女们道:“把这人给我拉下去,还有,你们二小姐到底得了什么病,竟没人去请御医吗?”宫女们个个面如土色,并不敢听秦国公主的去把裘老太太拉下去,只是面面相觑。 这种情形秦国公主从没遇到过,还没说第二句话,裘如婉已经从屋子里冲出来,满脸是泪地抱住秦国公主:“表姐,妹妹只是感了风寒,我要去寻娘找御医,可是祖母说,小孩子家,饿两顿就好了,妹妹越饿越不行,连我带来的点心都吃不下去。表姐,表姐。” 秦国公主向来不大喜欢和姐妹们玩耍,更别提这样被紧紧抱住,想推开她但又觉得裘如婉可怜,只得任由裘如婉抱住自己,对那些还跪着的宫女冷声道:“这件事,三姑姑知道吗?” 裘老太太听得三公主这句,晓得面前的人是云梦长公主的侄女,登时又觉得有了依仗,大叫道:“你不过是个侄女,还是我的晚辈,你……” 秦国公主厌恶地皱眉,宫女中有个胆大些的,已经爬起来上前扯住裘老太太的胳膊:“大胆,这是秦国公主,你哪里来的胆子,在她面前呼喝?” 裘老太太还想再说话,已有别的宫女上前把她生生按下,跪在秦国公主面前,连裘老太太的嘴都被捂住。 最开始那个宫女这才道:“老太太和驸马都说,不过是点小事,长公主安胎要紧,并没回禀。” “你们可真当的好差,做的好差事,这公主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竟没有一个敢去请御医,一口一个老太太说,驸马说,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改姓裘不姓陈了。” 秦国公主的话让宫女们面色苍白,又跪倒了一片。裘如婉又呜呜咽咽哭起来:“表姐,爹爹说我不听祖母的话就是不孝顺,祖母还打我,因为我要去寻娘,要娘去给妹妹找御医。” 说着裘如婉抬起手腕,那雪白细嫩的手腕上,有青紫颜色,秦国公主的眉毛再次竖起,看向裘老太太的神色越发厌恶,那些宫女都在颤抖,裘老太太却觉得,这双眼里的神色是自己再没见过的厌恶,只巴望着儿子儿媳快些赶到,把这个煞星赶走,就跟那日赶走玉琳一样。 秦国公主已经走进屋子,裘二小姐躺在床上,锦缎之中,越发显得小的可怜,裘如婉瞧见妹妹,又大哭起来:“表姐,我不要被送回家乡,我不要……” 秦国公主的眉皱起,上前摸摸裘二小姐的胸口,感觉到一些些起伏,忙对外头道:“叫御医,把太医院最擅长小儿科的人给我寻来。”宫女们都不晓得秦国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毕竟是裘如婉发现怎么叫妹妹都不答应,接着裘老太太赶来,说裘二小姐已经死了,然后就是裘老太太在那作威作福,大骂众人,正经没有一个人好好地去瞧瞧裘二小姐到底是真的死了没有。 秦国公主得不到回应,不由焦躁,裘如婉正在擦脸上的泪,听到秦国公主这话急忙问:“表姐,是不是我妹妹没死?可我怎么叫都叫不答应。”秦国公主没耐心和一个孩子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沉声道:“你快些去让人寻御医。” 裘如婉忙冲出去,对宫女们说了秦国公主的话,此时宫女们一个敢不听的,急忙起身去传话,裘老太太听到裘二小姐没死,心里不由冷哼一声,跪的久了腿疼,想悄悄站起,但平日对她言听计从的宫女们此时没一个敢让她起身,裘老太太只得继续跪着。 此时公主府长史已经赶到,见了这样情形在门外对着门内跪下:“臣见过秦国公主,臣……” “我倒想问一句,这公主府内,做主的到底是谁,又是谁,拦着不许去请御医,堂堂公主府,难道连请医抓药的钱都没有?若真没有,开一个口,自然可以送来。” 秦国公主的回答并没出长史所料,他的额头已经满是汗珠,自从上次玉琳怒气冲冲离去,长史就晓得这官只怕当不久了,此时秦国公主相问,长史也只得老实回答:“bixia待云梦长公主恩遇甚厚,公主府内并不缺银钱,只是长公主为人仁厚,又礼待长辈,这才……” 仁厚?秦国公主的手从裘二小姐手腕里离开,已经确定她并不是真正死去,只不过是昏迷罢了。听到长史这话秦国公主唇边现出嘲讽的笑:“我从不知道一个仁厚的人,会任由自己的女儿重病而不去请御医,更不知道天家的外甥也能被所谓的长辈殴打。还不晓得,那么多服侍的人,竟个个像聋了哑了,分辨不清就以为人真的死了。今日,我真是开眼界了。” “臣自知是臣无能,不能劝谏公主,臣本该……”长史还在请罪,就听到裘老太太欢喜的叫声:“媳妇,媳妇你来了,快来救救我,不然的话,我就要被打死了。” 被众人簇拥进来的正是云梦长公主,她肚腹日隆,自从玉琳前几日来过,裘驸马更是找借口她该安心安胎,让人不许打扰,云梦长公主只以为这是夫君对自己的关心,心里甜如蜜,并没别的念头。 今日她刚睡醒午觉,就有侍女来报,说裘老太太被秦国公主责打,云梦长公主不由有些抱怨自己的侄女们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但也要起身来救自己婆婆。进的院内见了这样情形,忙让人去扶裘老太太,这才对秦国公主道:“玉容,你这是怎么了,我……” 话没说完秦国公主已经走出来,手里还牵着裘如婉,见了云梦长公主,秦国公主也不行礼而是冷笑道:“好一个仁厚的三姑姑,别人差点逼死你的女儿,你还能为人求情,这等仁厚,别说是天家女儿,就是民间女子,也该赞一声。” 逼死?云梦长公主的脸沉下来:“玉容,你说的什么话?” “娘,妹妹病了很久,爹爹和祖母都不许去请御医。”裘如婉虽觉得和自己的娘告状只怕没什么效,但还是忍不住道。云梦长公主敢要斥自己的女儿胡说,就听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云梦长公主府里的人去请,请来的可不止一位御医,连太医院院使也来了。 见到两位公主都在,御医们急忙要行礼,秦国公主已经示意免礼,让他们快些进去诊治,然后秦国公主才对云梦长公主道:“表妹感了风寒,数日没有诊治又兼饿了几顿,今日昏迷过去,婉表妹不晓得这是昏迷,还以为人没了,你那位好婆婆,也不去瞧瞧,就在这作威作福,说要把宫女们统统打死。三姑姑,这无故打死十来个宫女,你倒真是个仁厚人。” 云梦长公主听了这话,脸色登时煞白,转头问侍女们:“你们怎么没一个人告诉我?”侍女们纷纷低头不敢说话,裘如婉已经道:“娘,我想去寻你,可祖母因为这个打我。” 裘老太太恨不得冲过去把裘如婉的嘴巴给捂住,但当着秦国公主的面,她不敢过去,只得用眼狠狠地剜自己孙女。秦国公主的眼转向云梦长公主,往她挺着的大肚子看了眼才道:“我常听说有无知妇人,为了给夫家生下儿子,对女儿不理不睬甚至百般虐待以讨夫家的好。原本我以为,这些都是那些乡下无知妇人,谁知三姑姑竟也如此,真不知道三姑姑昔日的教养,都学到哪里去了?” 云梦长公主被秦国公主这样责问,脸面挂不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觉得自己有道理,于是答道:“女人家嫁了丈夫,生儿育女是本等,我并……” “驸马驸马,驸车之马,我从没听过,公主是以驸马马首为瞻的。三姑姑你今日举动,实在是,丢尽了皇家女儿的脸。”云梦长公主的面色越发苍白,眼圈登时红了:“我不过是个宫女所生,你们个个……””别说什么我们个个都欺负你的话皇并没薄待,至于三红劫古你,长公主封,吴太殡虽只是宫女出身号,四时赏赐,每年棒禄也稀得宠爱,也没少了你。度搜言情如此自甘下贱,或你是天子之女,生来尊贵可父百,哪能甚至,让你的女儿因为你而受到薄待。:”裘咐马,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三姑姑是否生来尊贵,说着秦国公主看向院门口 章节目录 第18章打脸 裘驸马站在那里,一身宝蓝锦袍,系了玉色腰带,上面绣的云纹十分精致,风吹起他腰上荷包的穗子,越发显得他皮相出众。不过此时的裘驸马却没有平日的潇洒倜傥,努力想保持镇定,但紧握的双手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情。 听到秦国公主的问话,裘驸马的眼看向云梦长公主,又看向自己的娘,裘老太太见到儿子站在那里就想奔过去控诉一番秦国公主的所为,但听到秦国公主的问话,裘老太太又不敢过去,只是缩在一边。 裘驸马的拳头越握越紧,秦国公主唇边讽刺的笑容也越来越深,阳光耀眼笑容讽刺,裘驸马只觉得这八年来,自己一点一滴在云梦长公主面前建立的形象被这笑容和阳光打碎,声音也像不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秦国公主所言确实,云梦长公主,生来尊贵,身为公主,今上之妹,做臣子的,只有……” 云梦长公主心疼丈夫,见裘驸马脸色难看头一个就受不了了,喝止秦国公主:“玉容,你别太过分了,这夫妻之间相处,最是你敬我爱,哪能时时摆了公主的架子,欺负驸马?这样的话,那是……” 云梦长公主的声音在瞧见秦国公主的冷眼后又渐渐低下去,秦国公主的声音微微提高:“你敬我爱?三姑姑,当着两个表妹的面,你能说出这话吗?你一个做娘的,不但不知道女儿生病,甚至不知道女儿被人责打。若今日不是我知道了这事,三姑姑是不是要等到明日,御史弹劾三姑姑胡作非为,草菅人命,大有淮阳公主之风时,才能知道?” 云梦长公主的一张脸又涨红了,院使已经走出来,本想回禀裘二小姐病情,但瞧见这剑拔弩张的,又不敢说了。秦国公主的眼这才转向院使:“表妹的病如何?” “裘二小姐原本只是感了风寒,若风寒初起之时用药,不过一两副药就能好了,但一来没有用药,二来也不知为何二小姐似多日没有进食,病体已然沉重,臣此时只是施针,再用参汤合着药喂下去,若服药之后,裘二小姐能出汗,风寒渐好,那慢慢调理了就可。若不能,则臣无能。” 院使说完之后,额头上的汗已经滴下,秦国公主在听到多日未曾进食时,眼已经盯住裘老太太,裘老太太恨不得一头钻到地上,等院使说完,秦国公主才对院使道:“辛苦了,尽力诊治,我并不像别人一样,分不清好坏。” 这话是往云梦长公主脸上打,院使应是,又开方让人去抓药。云梦长公主只觉得肚腹有些发紧,听到秦国公主那话就道:“玉容,你说我糊涂也就罢了,可是你这样闯进我家,着实过分,我……” “我当然晓得你是姑姑,也晓得裘驸马是什么身份,既然三姑姑认为,我不能管你家事,那我就只有去禀告父皇。”说完秦国公主就道:“长史何在?” 一直跪在那没起的长史战战兢兢地应道:“臣在。” “把云梦长公主府内的事,事无巨细地禀告父皇。”秦国公主说完后就看都不看云梦长公主一眼,裘如婉已经乖乖地偎依在她身边,这样的举动表明了裘如婉的立场,云梦长公主越发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对女儿道:“婉儿,过来娘身边来,你要知道,你爹爹和祖母,管教你都是为你好。” 裘如婉头摇的跟拨浪鼓样的:“不要,爹爹现在只会骂我不听祖母的话,祖母只会打我。”说着裘如婉把手背高高举起,那细嫩的胳膊上几道青紫让云梦长公主吸了一口凉气,裘如婉已经委委屈屈地道:“娘,祖母还说,等你生了弟弟,就不要我们了,要我和妹妹都会老家去,以后嫁个当地的大户,还说,公主的女儿出嫁,一定可以拿到许多聘礼。” 裘老太太本缩在那里,听到孙女说出这样的话,顾不得许多就大喊道:“胡说,胡说,我只是开玩笑的。” 秦国公主冷冷瞧向云梦长公主:“三姑姑,到了现在,你还以为,不过是点点小事?三姑姑,淮阳公主的祸也不过二十多年,若你再似今日这样放纵裘家,到时,说不定能闯比淮阳公主更大的祸。三姑姑,你口口声声,这是你的家事,可是你难道不知道,皇家无家事,皇家事就是天下事。” 淮阳公主?那个自杀的,从没得到过追封的姑姑,云梦长公主曾经听自己的娘提起过,说淮阳公主生前,那是如何的骄傲,可是死后呢,连她的独生女儿都死于难产,曾经的公主府,也做了今日的顺安郡主府。 所以做人,还是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对驸马太过欺凌。云梦长公主惊慌地道:“不会的,不会的,驸马待我这样好,他的家人,自然也是个个……” 秦国公主哧地笑了一声:“三姑姑,你真的是从没见过人间疾苦,不知人心险恶,从没经过风雨的公主啊!” 裘驸马忍不住上前一步:“秦国公主,你够了,再怎么说,你也要称我一声姑父。”秦国公主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瞧他一眼:“怎么,这样就惊慌了?依你母亲今日所为来看,敢欺凌公主,你的家人在家乡,还不晓得怎么仗了公主的名声胡作非为呢。裘驸马,你敢说你的家人就那么规规矩矩只享荣华?裘驸马,你若不甘心娶了个公主,一辈子要以妻为尊,当初又怎么接了那道公主下降的圣旨?” 秦国公主的话像针一样,一针针刺在裘驸马心上。见他说不出话,秦国公主不由冷哼一声,舍不得荣华富贵,又不甘心臣服,这样的人,也只有三姑姑才会当宝,换做自己,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药和参汤已经熬出来送进里面,院使和御医看着裘二小姐把药喝下去,又重新诊了脉,感觉脉象比方才好了些,这才走出房门道:“二小姐现在比方才已经好了些,不知……” 裘如婉已经直起身:“我去瞧瞧妹妹!”说着就掀起帘子进去,秦国公主也道:“既然三姑姑闻不得药味,那还是我进去吧。三姑姑,你还是回去好好养胎,好为你的驸马,生个儿子,延续裘家的香火,免得坏了你贤惠儿媳的名声。”说完秦国公主就走进屋子,云梦长公主也牵挂着女儿,想进去瞧瞧,可被秦国公主这样一刺,眼里的泪登时就落下,瞧向裘驸马:“驸马你说,我真的做错了吗?” 裘驸马此时怎么敢应她,只是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这件事,是我疏忽,我们进去瞧瞧女儿吧。”云梦长公主这才觉得好受些,和裘驸马进到屋内。 裘二小姐此时方睁开眼,只是喉咙还很疼,说不出什么话,裘如婉靠在床头:“妹妹,别怕,表姐来了,以后,谁也不敢欺负我们,嗯,要欺负了,我就进宫告诉舅舅,让舅舅来治他们。” 裘二小姐的眼眨了眨,院使又道:“二小姐刚刚醒来,身体还虚,不能长时间说话,臣会让御医住在这里,一日三次给二小姐问诊。” 秦国公主又道一声辛苦,院使这才向两位公主告退,留下另一个御医在这府内继续等待。既然都说裘二小姐不能说话,裘如婉也没有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瞧着自己妹妹。 秦国公主摸摸裘如婉的头:“你惦记着妹妹,就在这陪着妹妹好不好?”裘如婉点头,被忽视的彻底的云梦长公主上前握住二女儿的手,柔声道:“你想要吃什么,娘让人给你做。” 裘二小姐此时格外委屈,眼泪登时就涌出眼眶,云梦长公主也觉得眼泪止不住,秦国公主叹道:“三姑姑可知道,在这府内,能护住表妹们的,只有你了。”这话让裘如婉眼里的泪也滴滴答答地掉下来。 裘驸马在旁听的面红耳赤,可此时此刻,又不敢说出什么,屋内顿时安静下来。云梦长公主觉得肚子又有些发紧,见两个女儿都只流泪不说话,于是开始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忽视了这两个女儿? 不等云梦长公主想出些什么,有侍女走进来:“宫里来了传召的人,召驸马入宫,还来了两位女官,说要带走驸马母亲训诫。”裘驸马的脸色顿时变的煞白,有些事,不知道可以当做没发生,但是现在,那层表皮一旦被撕开,就不能当做没发生。 屋外已经传来裘老太太的尖叫:”我不走,我要见公主,媳妇,媳妇,你出来帮我说句话,这媳妇伺候婆婆,是不是天经地义的?"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这是bixia旨意,bixia乃天子,天子之言,岂能违抗。还请随我们走。” 章节目录 第19章处置 皇命如山,怎能违抗?裘老太太那被遗忘了的,对皇家天生的恐惧感此时才升起,这一去,还不晓得能不能回来,她的手在半空中抓挠,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那两个女官对视一眼,若非顾忌着裘老太太毕竟是云梦长公主的婆婆,这两女官早就把裘老太太拖起出去了,此时见裘老太太还想挣扎,另一个女官道:“公主下降,何等荣耀,公主仁慈,待你们有礼,可你们不但不记得公主的宽厚深恩,反而如此作践。裘老太太,还请随我们走,这样还不肯走的话,到时动起手来,就不好看了。” 裘老太太眼里泪啪嗒啪嗒开始落下来,见帘子一动,那眼又亮起来,瞧见出来的儿子就忙道:“你快些为我求情,为我求情。”裘驸马如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听到自己娘的话就苦笑一下,那两位女官已经道:“bixia已经传召驸马入宫,裘老太太,还是快些随我们去。” 连儿子都救不了自己了?裘老太太见已有侍女上前要来拉自己,不由更生恐惧,脚步一拖一拉地勉强跟随女官离去。裘驸马瞧着自己的娘离去的身影,想说什么终究说不出来,传召的人已经上前:“驸马,请随我们入宫。” 入宫后面对的是什么,裘驸马都能想的出来,此时,能救自己的只有云梦长公主,裘驸马瞧着屋子,想唤自己妻子,云梦长公主担心丈夫,将要走出,被秦国公主拦住:“三姑姑不是要养胎吗?还请回去屋里好生安胎,免得动了胎气。” 这话落在裘驸马耳里,打碎了他的希望,他低头跟着内侍离去。 云梦长公主有些愤怒地道:“玉容,你嫁不出去,就看不得我过好日子吗?”秦国公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日子?三姑姑,你这话真心讽刺,难道你的好日子,就是靠着让人欺负你的女儿,靠着让人仗着你的shili在那胡作非为换来的吗?这样的好日子,让我过一日我都受不了。三姑姑,你可真是个好女人。” 云梦长公主这时觉得肚子一阵阵发紧,想回两句偏偏又回答不了,秦国公主已经唤侍女:“来人,把三姑姑扶回屋内,好生安顿了。休要让那些闲杂人等打扰了。”云梦长公主差点气的吐血,又怕动了胎气,只得忍下这口气,等平安生下孩子,再去寻bixia,好好地告秦国公主一状。 云梦长公主拂袖而去,裘如婉靠在秦国公主身边,轻声叹息,秦国公主低头看向表妹:“记住,为母则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也不能为了一个男人抛弃自己的孩子。”裘如婉点头,还能听出秦国公主话里那丝隐约的悲哀,表姐她,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啊。 秦国公主看向远方,仿佛能看到遥远地方的生母,你们的爱恨纠葛,为何要我来承受?秦国公主深吸一口气,把那丝泛起的软弱咽下去,既然不允许我软弱,那我会做一个最强的公主,违背你的期望。 裘驸马被传召入宫,跪在文华殿外足足两个时辰才得到一句,罚俸一年,前往帝陵向先帝忏悔,等一年瞧,若真心悔过,方许回京。至于裘家其余人,全数逐出公主府,永生不得入京。公主府长史任由天家外甥备受欺凌,已属失察,着吏部选精干人重新补官。 云梦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女官,被换了个干净,以带罪之身罚去给先帝守陵去了。 皇帝的旨意容不下任何人的辩驳,裘驸马连公主府都没有回,就被押去帝陵了,至于裘老太太,在被训诫了三日,才被放出来,放出来也不等她回公主府,就被逐出府。此时裘老太太再不敢摆什么架子,也不敢去公主府内求云梦长公主庇护,只得和裘老太爷一起,连夜离开京城回家乡去了。 这件事很快传遍街头巷尾,毕竟公主被婆家欺负成这个样子,也属少见。至于秦国公主,众人对她褒贬不一,但秦国公主从来不在乎,此时她正和玉琳一起,在御花园内闲走。 “我原本想过几日去和伯父说的,谁知道被姐姐抢了先。”玉琳瞧见这杨柳青青,虽不似春日那样繁花似锦,也觉心情很好,笑着和秦国公主说。 “我也不过碰巧遇到。”秦国公主还是那样淡然,玉琳哦了一声就凑到秦国公主耳边:“那个告状的宫女,到底怎么了?我听说她暴毙了,肯定不是这样的吧。” 秦国公主忍不住伸手捏下妹妹的腮帮子:“你啊,都多大了,还有孩子气,自然不是,那宫女被我送走了。父皇也晓得的。”玉琳双手一合:“果然姐姐是有慈悲心,动金刚怒,我不如你多矣。” “动金刚怒,你笑话我生的高壮吗?”秦国公主故意相问,玉琳又是噗嗤一声笑出来,两人正在说笑就见前面走来一丛人,瞧见秦国公主和玉琳,领头的宫女急忙停下脚步行礼,玉琳抬头瞧去,见跟随着的人里面,有一个眼生的少年,不由多瞧一眼,接着就把眼移开。 这少年正是柳劲松,他们母子回京已将一月,今日,是皇后以姑母名义传召柳劲松入宫,这个传召,自然会引起众人猜测。但柳劲松依旧和平时一样,见玉琳往自己这边瞧来,他也瞥了一眼,这就是那位朱五公子一直想求娶的永乐公主,瞧起来很是温婉,说不定朱五公子就是瞧她好欺负,可能像云梦长公主一样才求娶吧? 柳劲松毕竟是少年,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宫女见秦国公主和玉琳走过去,这才继续前行,柳劲松收起心里思绪,回头瞧了玉琳一眼,见她背影宛若弱柳一样,这样的人,嫁进朱家,倒是糟蹋了。接着柳劲松就自嘲一笑,公主和别人不一样,纵然朱五公子再想揉搓,也要顾忌天子,而不是以为为太子表兄,就可以随意行事。 已经来到皇后今日闲坐的地方,宫女请柳劲松稍待,这才走进去禀告皇后,柳劲松把思绪收起,现在,该想着怎么面对这个该是自己姑母的皇朝至高无上的妇人了。 “那是柳家的人啊?”听秦国公主提起,玉琳不由回头一望,接着才道:“伯父若施恩,不是该传召柳家长辈,怎会传召一个个少年?” “这是柳氏所生的朱家子,当年朱二老爷做的事,这京城又不是没有传说。”提起此事,秦国公主不由冷笑,天下竟有这样脓包的男人,为了虚无缥缈的事情,诬自己的儿子为奸生子。 原来是他,玉琳努力回想方才那一眼,不由叹道:“可是他身上,竟无半分的畏缩。”况且流放归来的人,多会有愁苦之色,但他没有。 “因为他身边有娘陪着。”秦国公主淡淡地道,玉琳知道秦国公主想起了什么,握住秦国公主的手:“姐姐,可我们也有爹爹疼爱,爹爹常说,世事哪能做到十分的?” 九成就好,秦国公主拍拍玉琳的头:“你啊!”玉琳摇头:“姐姐,你别说我孩子气了,那是因为是在姐姐面前,若在旁人面前,那又不一样了。”在宫廷生活的人,谁不会准备一两张面具呢? 秦国公主了然,抬头看向远方,其实自己是想在草原上尽情狂奔,而不是在这皇宫内苑,过这样的日子。 柳劲松和皇后之间,并没谈多久,柳劲松只待了一刻左右,皇后就让他下去了,等柳劲松退下,皇后才疲惫地闭一下眼,接着睁开眼:“bixia他,怎么会有这么个主意?” 皇后身边此时全都是她的心腹人,这话却没一个人敢接话,还是有个老成些的嬷嬷道:“或者,bixia是想补偿柳家,再者说了,他虽姓柳,却也是娘娘您的亲侄子。” 亲侄子怎样的恨呢?皇后冷然一笑,出生之时就被断定为奸生的孩子,对朱家还不知道怀着,现在还好,一旦得起势来可是,疼。,那才叫头疼。怎样才能打消bixia的主意?皇后开始感到头”父皇,你要我嫁柳劲松?”秦国公主没想到皇帝召见自己,开口说的竟是这样一件事淡一笑,双眉顿时玻紧,声音平静地反问,但皇帝能听出女儿话里的不满,皇帝只淡:”不过是有这个意思,玉容,你是天朝公主,当然是要出嫁的。” 章节目录 第20章消息 皇帝的话让秦国公主沉默了,她低下头。皇帝知道女儿并不赞成自己的话,他起身走到女儿身边,手按住她的肩:“玉容,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一直觉得,我的女儿,天下没有男子可以配的上。但这是大雍,不是青唐。即便是青唐,娜青所为,依旧被人侧目。女儿,这个世间,毕竟是男人做主的。” “爹爹,我知道,可是我还是不愿嫁。爹爹,若您觉得实在难为,就让我回青唐去吧,或者,我可以像顺安郡主一样……”秦国公主的话尚未说完,皇帝就摇头:“不许,玉容,你是我在这世间,” 皇帝的声音变的有些虚弱,那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唯一的安慰。说完这句,皇帝就闭上嘴,脸上闪过疲倦,纵然是九五之尊,纵然后宫妃嫔众多,膝下儿女成群。但在皇帝心里,那个远赴青唐成为质子的少年,却永远在皇帝心里,消失不去。 质子,这个位置尴尬的少年,当遇到娜青,和她相恋,少年才意识到,也许远赴青唐,就是能遇到娜青,这样的话,也很好。可是世间的事永远都会出少年所料,当传来父皇病重的消息,少年以为不能回到故国,谁知却被送回京城。 当回到京城之后,少年就明白,这是那个青唐皇帝,试图搅混这池水的举动,大位实在太过诱惑人,少年在宫变中成为皇帝,并没忘记娜青。可是那个皇帝,那个熟知谋略的青唐皇帝,并没让娜青来到大雍而仅仅送回秦国公主。谁也不知道,皇帝当初的发狂,并不是因为要封朱氏为皇后,而是那封信上,只写了一句,闻君有二意,故来相决绝。 即便知道这是那位青唐皇帝故意误导,皇帝也见不到娜青的面,解释不得。 皇帝的沉默让秦国公主抬头,这些年来,秦国公主也知道,当年生母把她送回大雍,也是明知道这是青唐皇帝的计策也要接受,是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娇养的,快乐无忧的公主。可惜,秦国公主闭上眼,母亲并不知道,若能选择,宁愿留在母亲身边,而不是被当做棋子送回父亲身边。 “爹爹是想保住女儿,爹爹的用心女儿明白,可是爹爹,我不愿意,不愿意。”皇帝的唇微微嚅动,接着把秦国公主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玉容,我知道,你胜过我所有的儿子,如果你是个儿子,即便群臣如何反对,我都会立你为太子。可惜你不是,太子为人虽宽厚,若做一个守成之君是足够了,可惜很多事情都积重难返,我把你嫁给柳劲松,为的也是……” “爹爹的想法我知道,这是一举数得的事,可是爹爹,我不愿意。”秦国公主依旧反对,皇帝闭上眼,那种疲惫越发深了,秦国公主半跪下来,偎依在父亲膝前:“爹爹,我知道你想给我铺平一切,可您纵然是天子,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这样的话,也只有秦国公主才敢说,才能说,泪从皇帝眼里滴落,身为天子,无能为力的时候多了。就像现在,皇帝也无法确保,自己死后,恨秦国公主的皇后会怎样对待女儿? 把秦国公主嫁给柳劲松,利用柳劲松对朱家的恨意来然他们斗个不休,保护女儿。可惜,女儿终究是不愿的。秦国公主抬头看向皇帝:“爹爹,您今年也不过四十,正是鼎盛之年,不必担心我。” “玉容,做皇帝的,哪能真正的万岁?”皇帝的话并没说服秦国公主,她依旧固执地摇头,皇帝叹息,这叹息重重地敲在秦国公主的心上,让秦国公主生起伤心,但还是没有答应。从秦国公主懂事那日起,就知道,自己不能像姐妹们一样,只需要享身为皇家女儿的尊荣就够了。 皇后很快得知了秦国公主拒绝的消息,这个消息让她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没有答应,要真让他做了驸马,那才叫为难。”坐在皇后下手的,是被皇后召进宫的魏氏,听到柳劲松不得尚公主,她脸上也露出笑容:“这是自然,秦国公主何等尊贵,哪是……” 魏氏说了一半急忙住口,转而道:“说起来,五侄儿都快二十了,他和永乐公主,才真正是一对良配呢。”魏氏方才要说什么皇后是知道的,心里不由鄙夷魏氏,终究是小户出身,眼睛只有针尖大小,只惦记着自己所出儿子的前程,别的什么都不明白。听魏氏提起朱五公子,皇后也叹气:“说的是,玉琳这孩子,上回匆忙择了那个探花,哪晓得竟被探花拒婚。这么一耽搁,吴王又疼她,亲自来和bixia说了,说总要再等个一年半载,再为玉琳择婿。” “吴王疼永乐公主那是出了名的。”魏氏顺嘴说道,接着就笑了:“我前儿恍惚听人说,那个探花不是被贬到贵州去了,在湖南那边遇到盗贼了,差点小命都丢了,该,谁让他竟上表辞婚。” 遇到盗贼?皇后可没有魏氏那样把这件事当笑话听的闲情逸致,这年景还算太平,劫道的也是有眼力的,一个去上任的小官,能有多少油水,何苦去劫,除非?皇后的唇一抿,这件事,只怕是自己侄儿做的,既要做,何不做干净利落些,竟让徐知安还活着,这简直是给人留把柄的。 皇后面上也没露出来,等魏氏一走就让人召来朱五公子,朱五公子一进殿,皇后就屏去左右,单刀直入问这件事。朱五公子见姑母相询,也不隐瞒。 皇后不仅摇头:“你啊,要做,也就做机密些,现在那徐知安可还活着,而且已经传到京城来了。到时被人追究出来,你以为是好玩的?”朱五公子忙道:“姑母,我原本下的令,是让那徐知安全家都死的,谁知他们做的不好,好在这件事也没人知道。” 皇后的手在袖中一握:“这还不稳妥,我这就下令,让太医院遣御医星夜兼程前去诊治。”诊治当然可以治不好,朱五公子明白这个意思,那眉也皱起来:“可是这派御医,未免声势太大。” “这有什么声势太大,他可不是普通小官,而是曾被定为驸马的人。”皇后淡淡地道,这说辞,自然已经对皇帝想好。 “什么?徐家遇到了盗贼,那徐夫人可有事?”玉琳听到吴府来人报这件事,霍地站起身,急切地问。自从吴夫人说破那件事后,玉琳和吴府差不多是断了来往,这还是吴夫人头一次差人来报。 报信的是吴夫人的心腹婆子,见玉琳这么急切心里有些奇怪,为何玉琳不问徐知安而是问杨墨兰?但她依旧恭敬地道:“信上说的不大明白,只是说徐县丞重视,杨姨太太正在那里照顾他。报信的目的是怕按凭上日子赶不到任所,想让将军去和吏部通融一二。” 那看来杨墨兰没事,玉琳这才坐下,平静了会儿对那婆子道:“既如此,就说我已经知道了。”婆子应是退出,玉琳正待去寻吴王,想来他也很想知道这个消息,就听侍女们传报吴王来了。 玉琳忙出去相迎,吴王看见玉琳就让推着轮椅的内侍停下脚步,玉琳接手把吴王推进屋里,吴王这才开口:“徐家的事你已经知道了。”见玉琳点头,吴王就道:“我听到吴府来人,就知道是吴夫人是来报信的。其实那边,你也不必惦念着。” “爹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吴王的话让玉琳生疑,索性直接问出来。 “我,我派了侍卫一路跟在他们后面,遇到盗贼的时候,侍卫出来救了他们。你放心,除了徐知安重伤,其他人都没事的。”碍于侍女在旁边,吴王对玉琳只能这样打哑谜地说话。 不过,吴王眼中精光闪现,那些盗贼,只怕不是普通盗贼,竟不是求财而是想杀死徐知安。徐家能惹到的,就是朱家了。朱五公子,他对玉琳,竟是势在必得。 若说原先吴王觉得朱五公子还可以考虑下的话,那么现在,已经在吴王心里被完全排除出了女婿人选。此等手段,实在太视人命为草芥了。 吴王在那沉默,玉琳也在想事情,一个内侍走进来,对吴王道:”王爷,方才宫内突然传令,让太医院精选两位御医,赶赴湖南为徐公子治伤。"这简直是昭然若揭,吴王忍不住拍打轮椅扶手:”有些人,是不过的太好了?”玉琳从吴王话里听出一丝恨意,接着飞快联想起来,五公子,玉琳抬头看向吴王:”爹爹,那些盗贼,只怕不是普通盗贼吧嫌自己的日子帝、皇后,朱,-,是皇 章节目录 第21章办法 吴王并没回答,玉琳已经明白,不由轻叹一声,接着就低下头,盗贼手段狠辣,如果杨墨兰出了什么事,玉琳无法再想下去。吴王能够感觉到女儿的伤心,对她道:“这件事,很多人也不知道内情。”就算不知道内情,仅仅因为这件事就要杀人,玉琳眼中闪出怒火,朱五公子,未免太过骄狂,视人命如草芥了。 女儿真的很像自己,吴王看着女儿面上神色,往事渐渐浮上心头。当年皇宫中的六皇子,同样不喜欢被束缚,于是偷偷离宫去往江南,在茶山yujian杨墨兰,从此那颗心就沦陷,那样的女子,纵然现在知道她背弃了自己,可是舍不得,狠不下心去怪她恨她,因为她是第一个,不是因为自己是皇子,而是因为是自己,而待自己haode人。 内侍见吴王父女俩相对无语,迟疑一下方道:“王爷,是否同样派人跟去湖南,以免……”连内侍都能猜出来,难道朱五公子就以为,可以蒙住天下人的眼?蠢货,自作聪明的蠢货,吴王在心中鄙视一句方道:“你去和御医说,务必要徐知安全须全尾的回来,否则的话,” 吴王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内侍已经明白,应是退下。玉琳这才望向吴王:“爹爹,我只是想,想寻一个不是因为我是公主,而是因为我是玉琳的男子。” “玉琳,我知道,我明白。可是玉琳,生为皇家儿女,享无尽尊荣之时,也有无尽束缚。这个皇宫,你我永远都挣不脱。”那种抛下一切和心上人浪迹天涯的事,只不过是外人的想象罢了。享多少尊荣,就要受多少束缚,这是皇家儿女永远摆脱不了的命运。 当年的吴王曾经有短暂的时间摆脱过这些束缚,可是很快京城传来的消息让他没法继续,只能匆匆离开,抛下怀孕中的妻子,从此,就是永远分离。想起往事,吴王黯然神伤,当去接杨墨兰的人带回来的,仅仅是吴夫人和两岁大的玉琳。 听吴夫人说杨墨兰在生下玉琳后不久就重病去世,那时的吴王心碎欲裂。玉琳把手覆上吴王的手:“爹爹,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想想罢了。” 看着女儿,吴王心里涌上一种安慰,接着就道:“不,我的女儿,会挑到天下最haode男子。”即便那个男子为的是玉琳的公主尊荣,可是皇家要摆布一个驸马,还是轻而易举。玉琳没有说话,只是靠向父亲肩头,如同幼时一样。 “妹妹,你这主意太过惊人,永乐公主,那是什么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嫁给我的儿子。”定安侯太夫人的丧事已经办完,柳氏也可以喘口气,柳家姐妹俩也能坐在一块说说话,当柳凤英听到柳氏的话,忍不住惊讶。 “姐姐,这主意并不惊人,前几日娘娘不是召见松儿?说的是娘娘召见,可我总觉着,这背后是bixia的主意。”柳氏并不意外柳凤英会感到惊讶,对她解释。 “就算bixia有意,可松儿是……”奸生子这三个字柳凤英怎么也说不出来,自己的儿子,本该是朱家嫡出子,而不是被污为奸生。自己的丈夫,原来那么的懦弱,那么的卑鄙,那个人,柳凤英现在甚至不愿提起。 “若天家以公主下降,姐姐,这盆污水就自然消了。而且,娶了公主,朱家也难以襟肘松儿。”柳氏依旧在那分析,柳凤英并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心思,可是柳家现在虽然已经被赦免,回京居住,但和原来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柳凤英依旧沉默,柳氏握住她的手:“姐姐,这件事,瞧起来难,但细算起来,并不是很难,而且永乐公主深受宠爱,她的驸马,只要她自己喜欢就可以。”柳凤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但松儿是想,想以科举出头的。” “姐姐,现在朱家,声势正显赫,考官未必不会瞧在朱家这边,对松儿进行打压。”柳氏一句话就戳破了,若是柳家的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柳劲松,柳凤英觉得有些头疼,用手按住头道:“我离开京城已经太久了。” 这一句就差点惹出柳氏的眼泪,她把柳凤英的手握的更紧:“姐姐,你的心,我懂。”正因为懂,才要这样谋划,而不是坐视不理。 柳劲松已经走进来,瞧见柳氏急忙行礼,柳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话里的意思说出。 尚公主?这个念头柳劲松从来都没有过,瞧着柳氏刚要开口柳氏已经道:“松儿,我晓得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想着自己科举,然后扬眉吐气,可一来科举不是个易事,二来即便考中,朱家要存心打压你,那也是轻而易举的。倒不如尚公主来的快些。” 攀附权贵吗?柳劲松垂下眼,想起在御花园瞧见的那抹着杏黄衫子的影子,当时连她的眉眼都没瞧清楚,只记得是个很温婉的女子,要这样利用她吗?仅仅因为她的公主身份就想法娶她? 柳氏见柳劲松垂眼沉默,轻叹一声:“我晓得年轻人总是有志气的,可是松儿,你总归是要娶妻的,若娶个一般的妻子,到时你洗清了身上的污水,总是要认祖归宗,那时要还朱家长辈礼节,” “我不会认祖归宗的,永远不会。”柳劲松的回答让柳氏淡淡一笑,接着柳氏就道:“我知道,松儿,正因如此,你娶个公主,才能让朱家不敢怎样对你,也不敢逼你认祖归宗。”说着柳氏的声音有些低:“毕竟,这个世间,只有顺安郡主一个人。” 这话直戳柳劲松的心,接着他脸上神色变的有些纠结:“可是,公主是何等高贵之人,我离她,太远了。”柳氏淡淡一笑:“再过几日,你们就要搬家了,搬家之后,总是要和这京里的人来往的,只要你能遇到公主一次,就够了。” “妹妹!”柳凤英突然喊出声,柳氏明白柳凤英weishenme这么喊,拍拍柳凤英的手安慰她道:“姐姐,你放心,我又不是那样蠢妇,当然不会设什么圈套引公主上钩。”皇朝之中,谁能和皇权抗衡,即便顺安郡主当日,也是借了青唐皇室的势,而非是她自身的liliang。 “是我自己想左了,流放之地,听到见到的,和我们在京里见到的,都不一样。”柳凤英的解释让柳氏心里添上一丝凄楚,对柳凤英道:“姐姐,我晓得,旁的不说,你难道还能不放心侄儿的相貌人品?” 柳凤英瞧向儿子,柳劲松综合了爹娘的优点,生的十分俊朗,做驸马,首要就是要生的好,不然公主怎会瞧的上?可是这件事,总难免有风险,柳凤英用手抚上额头,感到头又开始突突跳起来,在流放之地时,想的还是有些太简单了。 柳凤英浑然不觉儿子已经手握成拳,朱家,那个声势显赫的朱家,也该受到一些打击了,而不是依旧那样显赫。 “吴王遣人去叮嘱御医,说务必要让徐知安全须全尾地回来。娘娘,这件事,总透着奇怪。”皇后遣去叮嘱御医的人回来时,悄声和皇后禀报。这让皇后皱紧了眉:“吴王?吴王不是应该,” 内侍本为皇后心腹,听到皇后这话就道:“奴婢也奇怪呢,可御医说就是这样说的,奴婢就没把娘娘的叮嘱说出,只赐了些药材。” “办的好!”皇后点头,忍不住在心里怪起朱五公子来,年轻人就是火气大,还办的不机密,都被贬为县丞了,这辈子想爬上来简直难的无法想象,竟然还要派人去杀人,还做的不机密,这样怎么担起朱家的重担? 偏偏本朝从太祖起,就不许三代之内,出现同一家做皇后的事情,不然的话,把侄女立做太子妃,就什么都完了,而不是要在现在这样谋划。皇后遣走内侍,命人去给朱五公子传话,让他这段时间,小心谨慎,至于徐知安那边,暂且搁下,毕竟他不是什么大人物。 朱五公子听了皇后的传话,心中倍感奇怪,又听得来人说吴王派人去叮嘱过御医。朱五公子心中的怒火已经满溢,永乐公主她,竟对徐知安情根深种,不但送行,还害怕他出事,简直E翔刀巨……0若徐知安站在朱五公子面前,朱五公子现在已经一巴掌把他打死了,早知道当初就对他没那么客气。朱五公子眼里闪过愤怒,让内侍下去领赏,开始琢磨起来。 章节目录 第22章通名 这个徐知安到底好在哪里?朱五公子的眉皱紧,拿过一面镜子开始细细地瞧起来,若从相貌而论,自己的相貌并不输给徐知安。学识的话,可能微有不足,但也不是那样不识字的庄稼汉,要作首诗,填个词,画个画,也会博得众人称赞。 家世就更不用提,怎么看自己都比徐知安要好,而且是好很多,为何永乐公主就是看不到呢?丫鬟掀起帘子走进来:“五爷,针线房送来了这一季的衣衫,五爷要不要试试瞧?” 朱五公子的思绪被打断,不由有些恼火:“越来越没规矩了,爷没叫你们,你们怎么就进来了?”那丫鬟是朱五公子贴身服侍的,平日朱五公子待这丫鬟也是温柔的,此时听朱五公子发怒,丫鬟立即红了眼圈,低头道:“是,是奴婢鲁莽了。” 说着丫鬟就要退出去,朱五公子瞧着丫鬟,想了想又勾勾手指:“你过来。”丫鬟还在伤心自己不知为何惹怒了主人,要是被别人晓得了,借机上位该怎么办?瞧见朱五公子又叫自己过去,忙走过去道:“爷有何吩咐?” 见这丫鬟不过一瞬就又笑了,朱五公子用手摸下下巴:“爷问你,爷的相貌如何?”丫鬟不料朱五公子会这样问,眼就跟含了一窝春水似的,往朱五公子面上一瞧就道:“奴婢从没见过,比爷生的更haode了。” “那若让你嫁爷,你可愿意?”丫鬟没料到朱五公子会这样问,虽晓得蹊跷也急忙点头:“瞧爷说的,休说要奴婢嫁爷,奴婢这辈子,只要能服侍爷到老,就够了。”说着话,这丫鬟就想靠过去,若在平日,朱五公子也不介意和这丫鬟温存一番,但今日不同,正要推开丫鬟就听到门外有人报:“五爷,三小姐来了。” 那丫鬟急忙站直,垂手侍立,朱五公子应了一声,朱三小姐已经走进来,瞧见那丫鬟站在那就示意她出去,等丫鬟出去了朱三小姐方道:“五哥,这血气方刚的,也是难免的,可要尚公主的人,可不能太过火了。” 朱五公子哧了一声:“这话说的,不过是个丫鬟,可用就用用,觉得碍眼了,就打发了,我方才并没做别的,不过是想问问,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三小姐咦了一声,接着就道:“五哥还在想那个徐知安呢?五哥,那个人都被贬了,这辈子休想有些寸进,能离开贵州,就是祖上积了德。你去想他做什么?倒是有件事,这英国公府的荷花开的早,预备要开赏荷宴呢,不如五哥也和我去走走。” 京城世家,这种赏花宴一年不晓得有多少,朱五公子兴趣缺缺:“去了做什么?到时又被人缠上,我还怎么娶玉琳?”朱三小姐抿唇一笑:“永乐公主也要去。” 这消息如给朱五公子吃了颗顺心丸一样:“你说什么?永乐公主也要去,你别哄我,她怎么会去这些地方?”朱三小姐摇着手:“五哥你忘了,英国公夫人是哪家的千金?和吴王府那位侧妃不是堂姐妹?侧妃给英国公夫人一个面子,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我自然晓得,可是玉琳她待那位林妃,不过平平,怎会去英国公府宴会?” “五哥,这都是老黄历了,从辞婚之后,永乐公主和林妃突然亲热起来,想来是林妃待永乐公主好,公主总算瞧见了。我可是听英国公的千金说的,说永乐公主一定会去。” 朱三小姐的话让朱五公子皱眉,接着就在那思索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玉琳和林妃亲热起来,那自己也能让皇后给林妃施压,毕竟林妃不过一个侧妃,能得皇后青眼,必的不一样的。想着朱五公子就欢喜起来,一定要在英国公府的赏荷宴上好好表现。 玉琳和林氏要往英国公府参加赏荷宴的消息一传出,原本不愿意去英国公府赏荷的人,也想去了,特别是那家有适龄男子的,更巴不得让儿子去亮亮相,能得到永乐公主青眼,说不定就能做驸马,这是多么光耀的事情。于是英国公府那边犯了难,发出去百来张贴子,照了以往惯例,能有一半能来就差不多了,可现在每张贴子都说要来,这下原本定的赏荷地点就不能用,要重新安排。 当玉琳和林氏在赏荷那日来到英国公府时,瞧见门口的车马,玉琳不由道:“今日来的人倒多,瞧着这宴会,只怕有皇后娘娘的赏花宴热闹。”林氏虽奇怪自从玉琳被辞婚之后就待自己亲热多了,可和玉琳关系好总是好事,听她这么说就笑着道:“这全是沾了你的光,若不然,谁家的赏花宴都没这么热闹。” 沾了自己的光?玉琳不由浅浅一笑,这些人都是因自己这个公主而来的,而非别的。英国公夫人已经接到通报,早已带人在那等候,来到车前请玉琳先下车,上了软轿,才簇拥着玉琳进到英国公府内。 英国公夫人还在轿边道:“晓得公主您不喜欢被人打扰,因此并没让客人们一起出来迎接,公主莫怪。” “多谢夫人悉心安排,听的贵府荷花总比别人家开的早些,还不晓得是什么缘故?”玉琳顺口问道,英国公夫人难免也要多说几句,一路来到给玉琳和林氏安排的内室,英国公夫人这才请玉琳下轿,请她们稍微用些茶点,然后才安排往赏荷的地方去。 朱五公子今日早早就来到英国公府,坐在水榭处,和旁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眼却往另一边望去,和这水榭隔了一道桥的地方,垂着湘妃帘,就是女客没赏花的地方,也不知道玉琳什么时候能到,到了时候,她能否瞧见自己? 年轻的哥儿们在一起,总是喜欢谈天说地,今日也不例外,先是英国公世子说了个笑话,就是成公子接着道:“楚兄总爱吹牛,你可晓得那日刮大风时,家祖父平日歇息的小院里,竟有一口井被吹到墙外。” “一口井被吹到墙外?成兄你又骗我们。”成国公世子笑着道,有人早一本正经摇起头来:“不然不然,你们并不晓得,成首辅平日歇息的那个小院,并不是青砖做墙,而是竹子编的篱笆,那日篱笆被吹了起来,足足吹出三尺开外,这不就是井被吹到墙外了?” 这解释让众人哄堂daxiao,成国公世子已经拍着解释那人的肩:“难怪成兄说我吹牛,我今儿才晓得,我是少了帮我圆谎的人。”众人又是daxiao,朱五公子的眉不由皱了皱,实在想起身告辞,可是玉琳还没有来。 想着朱五公子又往外望去,却见桥上走过来两个人,当头一人众人都是熟识的,林家公子,后面一人却从没见过,只见他穿玉色袍子,腰中系了同色丝绦,腰上并没戴荷包等物,手里也没拿着折扇,可走在那里,却丰神俊朗,这相貌能压的水榭众人黯淡无光。 生的好看的人,无论男女,见到了都要彼此打量比较一番,朱五公子也不能免俗,身边已经有人问出来:“这人是谁?怎么从没见过?”成国公世子已经迎出去:“表弟今日怎么来的这么迟,这位从没见过,还望表弟给我介绍一二。” 林公子拱手还礼,对柳劲松道:“柳兄,这是我家表哥,表哥,这是柳家的公子,是四姨母让我带他前来的。”世家之间彼此有亲,林公子的娘和定安侯府的三奶奶,又是亲姐妹。这一说定安侯府又姓柳,成国公世子哪还能不明白这位柳公子是什么人,想表示一下仰慕,可又止不住好奇。 柳劲松坦然地站在那里,见成国公世子过了很久才和自己寒暄,也只淡淡一笑还礼,就和他们走进水榭。进到水榭里面,难免又是一番介绍,众人也都了然,接着眼就望向朱五公子,有眼尖的,已经瞧出这两人还是有些相似。 不免有人在心里嘀咕,就凭这张相貌,就晓得柳劲松绝对是朱家子孙,当日朱二老爷栽赃陷害,不要嫡出长子,也真让人齿冷。朱五公子没想到会在这样场合遇到柳劲松,虽猝不及防,依旧对柳劲松拱手为礼:“在下姓朱,名为安,排行第五,敢问尊驾尊姓大名。” 劲下名在J,,这该是自己的堂兄了,柳劲松面上神色没变,依旧坦然还礼:”在下姓柳松,无兄无弟。"无兄无弟,好一个无兄无弟,朱为安瞧着柳劲松笑了,笑的有几分得意:不才,家中还有几个兄弟,柳兄若嫌一个人孤单,也可往我家去。 章节目录 第23章游湖 说话时候,朱为安面上笑容恬淡,衬着今日所着的宝蓝锦袍,正如芝兰玉树一样。柳劲松也淡淡一笑,回道:“弟兄之间全凭缘分,在下和朱兄家中,想来缺了几分缘分。” 英国公世子已经拉住林公子的袖子小声问道:“三表弟,你今儿是怎么了?明晓得朱家和柳家,还把人带来?”林公子把袖子从表哥手里拉出来,笑眯眯地道:“表哥,你今儿也糊涂了不成?这不是迟早的事,你我的亲戚算起来,是和朱家近些呢,还是和柳家近些?” 这话提醒了英国公世子,与其两不相帮,倒不如选边站,可是这柳家,难道就这么值得?英国公世子瞧着林公子:“虽如此说,可是这柳家?” 林公子把手里的折扇一打:“这怕什么,转来转去都是亲戚,再说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再者,这柳劲松虽姓柳,但根上却是朱家的人。英国公世子思虑定了,见朱柳二人还在那里对视,转身笑着道:“你们二位,今日想必也是一见如故,可也没有在这说话,丢下大家的理,不如我们换上小舟,去荷花丛中赏荷如何?” 说完不等朱柳两人反应,英国公世子已经把手轻轻一拍,有小厮听见,急忙上前:“世子有何吩咐?”英国公世子吩咐把预备haode小舟划出来,小厮应是离去。 朱为安从那种愤怒中醒过来,毕竟今日的大事,是要和永乐公主相见,而不是和柳劲松斗气,见人去准备就叫住:“听说今儿永乐公主也要来,她尚未到,我们就下水游玩,有些不好吧?” “永乐公主和五姨母已经到了,公主已经有谕传来,着我们各自游玩,无需前去拜见。”英国公世子的话让朱为安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她到了,可是自己竟然毫不知情,玉琳,我有哪点不好,你就这样不肯瞧我一眼? 柳劲松的眼忍不住往桥那头望去,不知道这位公主,现在是不是坐在那个阁内?想到姨母说的话,柳劲松的拳头也不由微微握住,只有一次机会,消失了,就再寻不到机会了。柳劲松抬眼看向朱为安,见他脸上闪过怅然若失,柳劲松的眼里不由有笑映出,既然如此,那就表现一下,到底谁才能得到永乐公主的芳心。 玉琳和林氏在那坐了会儿,英国公夫人听的少年们都下水去赏花了,对玉琳笑着道:“这些孩子们倒极喜欢玩耍,不知公主是否也要坐船去赏花?” 玉琳对林氏瞧了眼才对英国公夫人笑道:“夫人今日着实太客气了,说是赏花,却让我们离众人都坐的远,既如此,不如我先去和妹妹们玩耍一会儿,若她们愿意,我们也就坐船去赏花,您瞧如何?” 英国公夫人自然无不可,又要亲自送玉琳去赏荷所在,玉琳推辞了,英国公夫人见状,就吩咐管家唤来自己的小女儿,名唤雪娥的,陪着玉琳前往赏荷所在。 雪娥今年不过十五岁,和玉琳原先也在宫内见过,但这样亲切地相见算是头一回,开头还有些拘束,但很快少女天性就占了上风,指点着家里花园的景致,说了会儿又笑着道:“难怪成姐姐说,永乐公主您是最像公主的公主,原本我还不相信呢。” “什么叫最像公主的公主?”英国公府的花园景致不错,但玉琳并没多少可瞧的,今儿来此不过是给林氏一个面子罢了,听的雪娥这样说,不由好奇相问。 雪娥悄悄吐了下舌,少女态尽显才对玉琳道:“成姐姐要晓得了,又要怪我不会说话了,她的意思是,纵是公主,也有许多不一样的,唯独公主您,一举一动,无不合乎礼仪,一颦一笑,无不端庄大方。”说完雪娥就用手捂一下口:“我又话说多了,公主您不会怪我吧?” 自然不会,玉琳淡淡一笑,耳边已经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小妹你就是话多,这段路走了这么久,累我们在这站了半日。”说话的是雪娥的姐姐英娥,英国公夫人除世子外,还有两儿两女,是世家内出了名的能生会养。 英娥虽只比雪娥大一岁,但举动全不一样,见玉琳看向自己,已经带着少女们行礼:“拜见公主。”玉琳挽住英娥,对旁的少女们道:“都是见过的,又是在内院,不必如此多礼。” 朱三小姐已经笑了:“我方才还和英娥姐姐说呢,永乐公主是个最宽厚不过的人,她要进来,见到我们各自在谈笑,才会欢喜,而不是这样肃穆地迎出去,哪里有趣?” 英娥已经淡淡一笑:“朱妹妹说的有理,只是这君臣之礼,还是不能废。”成小姐已经打圆场:“这礼还有从权的,公主请往里面去,方才我们在窗口,瞧水面上他们乘船去赏花,林妹妹也想去呢,大家还在商量呢,不知公主是什么意思?” 林小姐还是和平常差不多的别扭,偏偏听到成小姐提起自己,那嘴不由微微撅起,但也不敢太过,只是坐在那不说话。少女们所处的是在湖的另一头,和少年们所在水榭用一道桥相连,但中间有人守着,彼此无法过去。 方才少年们都坐在水榭之中,此时少年们下了船,虽说划船的人离这边还有些距离,但比方才瞧的要亲切些。但再亲切有哪有一起下船能瞧的分明?今日来的少女们中,颇有几个没定亲正在议亲的,想来少年们也是有这样念头吧。 玉琳往湖面上一瞧就笑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下去吧。”林小姐听的玉琳这话,就要欢喜站起身,英娥反而阻止:“公主乃万金之体,您若下去,万一……” “这有什么,贵府想来也有精通水性的人,让她们多在船上伺候就是。”玉琳也不愿扫众人的兴,只淡淡一笑就有了主意。既如此,英娥也就让人去预备船只,让人划了大船来,又让四个精通水性的媳妇站在船边伺候。听的是要伺候公主游湖,下人们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哪敢不尽半点心。 一时众人都下到船内,这船虽大,却也只能让十来个人在上面,剩下的那几位,也不愿游湖赏荷,只在水榭内坐着谈笑。 林小姐虽头一个嚷着要下去,但见玉琳坐在船中央,平常和她来往的haode朱三小姐也不瞧自己,而是要去坐在玉琳身边,心里不由有些不快起来。用手按一下头就道:“哎呀,风吹的我头有些疼,表姐,我就不去坐船,陪你们坐在水榭中说说话。” 英娥让雪娥下去相陪,自己本就预备在水榭之中,听到表妹这样说,眉不由皱了下,接着就笑了:“说要去游湖的是你,这会儿说不去的也是你,你啊,就是被宠坏了。” 坐在船上的朱三小姐听到了,笑着道:“林妹妹既身体不适,不去也好,等会儿我给你摘把荷花过来。”说说笑笑,船娘也就把篙一点,那船船驶离了水榭。 林小姐本就是托词,见船渐渐去了这才道:“还是我们这么几个人坐在这里,显得清静,表姐你说是不是?” 自己表妹的心思她怎么不明白?听她这样说就点她额头一下:“你啊,也是被宠坏了,要晓得,侧妃和旁人家的妾是不一样的。” 这样的话林小姐听了不晓得多少次,又见旧事重提,就用手捂住耳朵:“表姐,我头疼。”英娥见她一双眼闪闪发亮,哪有半点头疼的样子,无奈地又点她额头一下,就招呼别人继续谈笑。 林小姐靠在水榭栏杆上,这边的帘子已经全被拉起,方便人观赏荷花。英娥招呼一会儿,已经来到林小姐身边,手搭在她肩上:“你啊,这脾气做闺女还好,等出了阁,哪能这样娇憨?” 出阁?林小姐还没定亲,但心里有一个人了,只是明明知道,也晓得自己和这个人是没缘分的,顺势就靠过去:“我才不愿意出阁呢,做闺女多好?” 做闺女是好,英娥也赞同,但哪能做一辈子闺女?特别是自己这样人家的女儿,所要学的就更多了。湖面上传来一阵笑声,林小姐和英娥顺声望去,见少年们乘坐的那两条船,已经换了人撑船,并不是下人,而是朱为安撑了一条船,此时他正对另一条船的柳劲松道:”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瞧瞧谁能更快地划到另一边?"他真英俊,林小姐见朱为安袍子下摆被掖在腰间,露出大红的裤子,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心里忍不住冒出这么一句,这样的人,为何永乐公主不肯要?难道这天下还部右卜卜的苗台了的里二乙n口, 章节目录 第24章落水 朱为安笑声朗朗,斜睨着柳劲松,成国公世子怎不明白朱为安的心思,晓得他是要在永乐公主面前表现一番。只是这柳劲松瞧着是文弱书生样,若出了什么事可不好,于是忙笑着道:“朱兄,划船这样的粗活,还是让下人们来做,你我何该在这赏荷,吟咏一番才是。” “不然,不然。”朱为安摇头:“太祖马上而得天下,你我平日也该多练习练习这些事,哪能嫌粗鲁?”林公子的眉也皱起,刚要为柳劲松回绝掉柳劲松已经站起身:“朱兄既如此,那我不好回绝,只是……” “这要比试,总要有彩头。”朱为安笑吟吟地看着柳劲松,顺手就把腰间的一块玉佩解下:“这就当做彩头,不知柳兄又有什么当做彩头?” 这块玉佩通体洁白,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润泽,柳劲松还在沉吟,林公子已经道:“彼此玩耍而已,哪能要彩头呢,朱兄你还是……” 朱为安现在瞧柳劲松越瞧越不顺眼,似他这样的人,就该对自己软语,好让自己在祖父面前说上几句好话,早日认祖归宗才是,而不是这样不卑不亢,似平常相处。听了林公子的话,朱为安就摇手:“不然不然,没有点彩头,比试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他的咄咄逼人,柳劲松是明白的,只是一开始柳劲松就没想过和他打好关系,况且自己也想娶永乐公主,这脸迟早是要翻的。想着柳劲松淡淡一笑:“我家贫寒,自然拿不出朱兄拿出的这样玉佩,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只能应一件事,若我输了,终生不会提朱家半个字。” 柳劲松声音不高,但这话还是让船上的那些人都愣了下,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柳劲松心里揣着的,竟是要寻朱家麻烦吗?他能如此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样的奇耻大辱,是人都无法承受。只是朱家那是什么人家,柳家虽被赦免,却无人在朝,柳劲松想和朱家较量一番,若萤火和烛光争斗。 湖面上顿时安静下来,朱为安瞧着柳劲松,眼里的不满越来越深。少女们乘坐的船要大些,没有少年们乘坐的那么灵活,况且少女们也不好让船离少年们的船很近,只是在不远处游荡,见两船对峙,雪娥不由咦了一声:“怎么他们的船不动了?” 成小姐也探头瞧了眼,飞快地把眼收回来,就对雪娥道:“我瞧着,只怕是出什么事了。”玉琳对游湖兴趣缺缺,不过应酬一二,听到少年们的船在那停下,觉得有点意思,吩咐人去问。 玉琳下令,立即有人撑了小舟前去询问。朱为安见大船上下来人相问,这正合了他的心思,为的是在玉琳面前博个头彩,对来人说了。这人回到大船上前去回禀玉琳。 玉琳听的回禀就笑了:“这都过了端午了,还有人赛龙舟呢。”她一开口,必然有人凑趣:“公主说的是,只怕是这两位公子嫌端午龙舟不过瘾,这才又要自己来比试一番。” 玉琳点头笑了,接着想一想方道:“既然他们要比试,那我们也就别在这湖里碍着他们。让人和他们说,索性各划一叶小舟,让他们从这头划到那头,我们这些人,就都上岸瞧着就是。” 雪娥听了,就让人去传话,成小姐已经笑道:“公主今儿兴致好!” “端午时候,我偏生病了,也没瞧成龙舟,这会儿是在补呢。”玉琳顺口找个托辞,自然有人开始说端午的龙舟赛的有多激烈,说着话,这船已到少女们所在水榭。 林小姐正倚在水榭边瞧着朱为安那边,见这船行来,只觉得这船挡住了自己的眼,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和英娥她们起身去迎玉琳。 玉琳下了船,在众人簇拥下进了水榭,等坐下才笑着说了方才的事。英娥已经笑了:“能引公主一笑,也算是我们今儿没白请公主来这一趟。” “公主若喜欢瞧人赛龙舟,等我家里的荷花开了,我寻两个小幺儿来,让他们打扮了划给公主瞧,公主你觉可好?”朱三小姐含笑道。 不等林小姐先赞好,玉琳已经笑道:“多谢费你的心了,我这不过偶尔之兴,若成了例,让我爹爹听到了,又要教训我一通,什么浪费人力,纯为取乐,被他教训,我可不敢。” “似公主这样体恤,真是难得。”林小姐听到众人只奉承玉琳,心里有些不满可又不敢说出来,毕竟君臣之间,隔的太远,只是往湖面上望去,此时朱为安听的玉琳的话,自然欢喜无限,今儿就让玉琳知道,自己并不是那样纨绔,已经在那想着怎样赢过柳劲松,好让他晓得,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 和朱为安的志得意满不一样,柳劲松非常沉静,只是在那等着小舟被送来。成国公世子想劝解,可这会儿连玉琳都点头了,也不能扫了玉琳的兴不是?小舟被人撑出来,成国公世子见朱柳二人各自整理衣衫,要上船而去急忙道:“不过是比着玩罢了,你们两个可都要小心,谁要在我家出了事,我可都担待不起。” 朱为安信心满满:“楚兄,你就是个这么啰嗦的性子,定不会出事的。”柳劲松只对林公子点了点头,也就上了船。成国公世子又让两个精于水性的在后面驾舟跟随,以防万一,都预备好了,林公子这才站到湖边一块大石上,清清嗓子,高声道:“准备,开始!” 朱为安的手在准备时候就握上了浆,等到开始落下,那船如离弦之箭一样向另一边去。柳劲松紧紧跟在后面,成国公府上两个小厮划了船跟在后面,湖上顿时荡开数道水痕,瞧着煞是好瞧。 玉琳坐在当中,瞧的最是清晰。朱三小姐和林小姐站在她身边,朱三小姐十分紧张,哥哥一定要赢,林小姐心里也想的一样,朱公子不会输的,不会输给这个不晓得从哪来的人。 玉琳的眼从朱为安身上转到旁边的柳劲松脸上,记得这是个文弱书生样,可是现在瞧着还是有一点力气。 朱为安的眼只盯着岸边,一定要赢,想着手里的力气更大,似乎能听到风声在给自己助威。柳劲松一直不停追赶,眼瞅着离岸边还有一点点距离时,柳劲松追上朱为安的船,当船头超过朱为安的船头时,柳劲松对朱为安浅浅一笑。 这一笑瞧在朱为安的眼里何啻挑衅?眼见着离岸边只有数步,绝不能让柳劲松超过自己。朱为安手上的力气更大,柳劲松晓得朱为安必然如此,此时两船正处在船头对船尾的那个阶段,柳劲松脸上的笑更大,只轻轻一摆,那船尾就撞上了船头。 朱为安正在全神贯注想要超过柳劲松,谁知柳劲松的船尾就撞上自己船头,那船身摇晃起来,朱为安登时大怒,以为柳劲松要把自己撞落水,想着他就把自己的船头又撞向柳劲松的船尾。 此时柳劲松已故意放慢速度,朱为安撞上的,是柳劲松的船身,这么一撞那船登时就晃起来,柳劲松是站在船头操舟,哎呀了一声,人就一晃往水里落去。 朱为安见到柳劲松往水里落去时心里不由哎呀叫了一声,不好,上当了,柳劲松是故意要设计自己来撞他的。众人原本瞧着这两船相交,接着见柳劲松的船在超过朱为安的船时朱为安的船突然撞上去,接着柳劲松的船就摇晃起来,柳劲松落入水中,登时齐齐张大了嘴。 成国公世子见自己家的小厮去捞柳劲松,这才语带不满地道:“朱兄好胜,这是大家都晓得,可是这也未免太过好胜了,哪能要输了就把人给撞下去。”林公子已经沿着岸边跑,跑到对岸时候正好是小厮们把柳劲松捞出来,林公子见柳劲松没什么事,只是衣衫湿了,这才放心下来:“没事吧,哎,这输了也就输了,可是怎么有人要故意把人撞落水,这等行径,不是君子所为。” 朱为安已经把船划到岸边,听到林公子这话就道:”不是的,是他故意让我撞上的。”林公子的脸不由板起来:”大家都有眼睛的,是你见林兄要越过你,就去撞落了人。朱兄,你虽好胜,也不是这样的。”说着林公子就脱下身上的衣衫给柳劲松披上:”先披着,免得风一吹就着凉了。”柳劲松接过衣衫刚披上就又有人来了,这回来的是丫鬓:”永乐公主遣我来问问,落水的人可有什么事?究竟因何落水?" 章节目录 第25章起风了 “还请回禀公主,朱公子见自己要输了,心生不满,于是撞上了表弟的船,才让表弟落水。至于……”林公子不等朱为安说话,已经开口道,接着看向柳劲松:“表弟,你可有什么事?” 柳劲松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这时一阵风吹过,柳劲松不由打了个喷嚏。朱为安已经不满开口:“胡说,明明是他要来撞我,并非我来撞他。” “这就奇怪了,朱公子,表弟已经碰到岸边,哪会故意去撞你,再说,旁边还有人呢。”说着林公子就去拉在岸边守着的小厮:“你说,到底是谁撞上的?” 柳劲松的船尾碰上朱为安船头的幅度并不大,再说小船轻,就算小厮看见,也可以当做是被风出去过去的,而朱为安撞上柳劲松那个幅度可不算小。于是小厮老实回答:“小的们站在岸边,确实见柳公子的船尾碰上朱公子的船头,可是这里离岸不远,有些狭窄,又有风,这擦身而过时,擦碰了是难免的。朱公子不满就撞上,也是小的们亲见的。” 小厮的话让朱为安的眉立即竖起来:“就是他故意撞上。”林公子也道:“都要赢了,谁还要撞你,表弟,我们别理他,先去换衣衫。”说着林公子就拉着柳劲松去换衣衫。 朱为安差点喷血,从来都是自己算计别人,可是今儿被别人算计了,这口气哪里咽的下,于是上前一步:“休走,说完再说。”林公子的身子挡住柳劲松,转身瞧着朱为安:“朱公子,晓得你是皇后娘娘最心爱的侄儿,你们朱家也是赫赫门第,可是我们林家也不弱,你若再这样咄咄相逼,不过是让主人家难做。” 说完林公子拉上柳劲松就走,这是骂自己仗势欺人,朱为安一张脸都气白了。丫鬟已经回去回禀。 玉琳听的传报才淡淡一笑:“原来只晓得朱公子是好胜的,可是没想到如此好胜。”朱三小姐听的前后经过,已经觉得如坐针毡,听玉琳这话有为自己兄长开脱之意,忙道:“家父在家里也说过,说兄长未免太好胜了些,这样可不好。谁知兄长好胜还是胜过以往。” 玉琳浅浅一笑,这件事本就要过去了,谁知林小姐听的心上人遇到这样一件事,一心只护着朱为安,忙开口道:“好胜也是常见的,可是朱公子平常也是稳妥的,方才不是说了,小厮也瞧见柳公子的船尾碰到朱公子的船头,只怕这柳公子是故意的,朱公子气不过,才会这样做。” 玉琳瞧向林小姐,林小姐被玉琳的眼瞧的面上一红,有些懊悔自己说出这番话,可是说也说了,再反悔也来不及,只有硬抗着。 沉默之中,成小姐缓缓开口:“照了林妹妹的意思,是想让公主再分个清白出来?”林小姐急忙摆手:“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虽是玩耍小事,可也能瞧出一个人的品性,若朱公子真正被人冤枉了,传出去,可是不好。” 朱三小姐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林小姐,虽说朱三小姐和林小姐平日关系甚好,可是林小姐这样急切地为兄长辩白,朱三小姐也信上疑惑。总不会是林小姐看上自己兄长了?这可不成,朱三小姐的脸色变了变才对玉琳笑着道:“林妹妹说的也是实情,不过本是玩耍小事,不过一笑罢了。” 玉琳的眼在座上数位小姐面上扫过,这才笑道:“我既瞧了,也不能没有点表示,那就问个清楚。来人。”玉琳一声唤,自然有侍女走归来,听的玉琳要传召两位公子,侍女应是出去。 既然要传召,玉琳又没下令让众小姐回避,英娥忙让自家下人去抬来珠帘,放置在水榭中,好让众位小姐都能陪着玉琳。林小姐听的玉琳要传召,本以为要回避,谁知玉琳并没吩咐回避,想到可以细细地瞧瞧心上人,脸上不由露出隐隐红色。 这红色落在朱三小姐眼里,自然又是一番别样计较,只是在心里按下罢了。 柳劲松在里面换着衣衫,林公子在外面守着,叽里呱啦地说些朱为安的不是:“他仗着自己是皇后娘娘心爱的侄儿,平日行事不免有些跋扈,更兼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有意把永乐公主许配给他,一旦做了驸马,那身份又不一样,这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我早想给他个教训,一直没寻到。现在啊,还多亏你。” 柳劲松换好衣衫走出来,门边伺候的小厮急忙递上干手巾,柳劲松用手巾擦着头发,对林公子故意问:“bixia适龄的女儿也有几个,朱公子若要尚公主,也可以选别人,为何偏要永乐公主?” “听说他从小出入宫廷,从那时对永乐公主就有意。不过永乐公主虽然性情温和,也从没看上他,不然的话,早该嫁了。”林公子用折扇点住下巴,认真地答。柳劲松唇边露出一丝笑,见发已半干,正打算挽起头发,已有人来报,永乐公主传召。 今日费尽心机,为的就是能见到永乐公主,此时听到来人传报,柳劲松的心不由有些跳起来,但还是对来人道:“我整理一下,这就去。” 来人应是,英国公府的下人又端来一碗姜汤,柳劲松端起碗一饮而尽,感到姜汤热热地在肚中,梳好了头整理好了衣衫,也就跟来人前去见玉琳。 林公子倒把折扇在手里打了下,柳劲松长的这么英俊,如果永乐公主瞧上了,愿意下嫁,这不是就能狠狠地打朱为安的脸。想着林公子就欢喜起来,也跟在后面想去瞧热闹,英国公府的下人直到林公子到了桥边才拦住:“林公子,公主只下令让朱柳二位公子过去,您就在这等候。” 林公子哦了一声,见旁边有椅子,就坐到椅上摇起扇子:“给我端些水果点心来,我有些饿了。”下人们忙应是去准备,林公子坐在那,眼眨也不眨地瞧着这边水榭,想第一时候知道消息。 少年们在的水榭里边,听的玉琳传召柳劲松和朱为安,有人不由懊恼地道:“要晓得如此,我也该去划船才是。”成国公世子听了这话淡然一笑,拍一下说话者的肩:“这是运气,永乐公主的性子,倒有些捉摸不透。” 众人在议论着,此时朱柳两人,已经走进水榭,迎面瞧见的是而来的是一面宽大的珠帘,珠帘缝隙后面,瞧不分明人影。朱柳二人走到珠帘前,对着帘子行礼:“参见永乐公主。” 珠帘里面并没人说话,已有两个侍女走出,扶起朱柳二人,接着一个侍女就道:“公主说,两位都辛苦了,想给两位赐点东西,只是……” 话没说完突然起了一阵狂风,水榭的窗子都是开着的,这风又来的大,周围的帘幔被吹起,有一纱帘离珠帘离的很近,竟带着纱帘缠上珠帘一角,那珠帘被一带,内里情形登时被朱柳二人瞧的清清楚楚。 这阵风来的有些急,见珠帘竟被带了卷起,少女们急忙拿起团扇把面遮起,林小姐见心上人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虽也拿起团扇遮面,可还是悄悄地在扇后瞧着他。 这珠帘一角被纱帘带着卷起,柳劲松瞧见少女们纷纷用团扇遮面,内中一个女子却端坐在那里,周围喧嚣,她却似一股清泉,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亲近之心。风吹起她的裙角,整个人显得那样的出尘,这样的人,谁会舍得去骗她? 只一眼,柳劲松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就此沦陷,只一眼,柳劲松就生出一定要娶到她的心,不是为了和朱家争什么,而是因为她就是她。 柳劲松看着玉琳,整个人都有些呆愣,英娥在短暂的愣神后已经命丫鬟们赶紧把窗户关好,把珠帘放下。那张脸消失在柳劲松眼前,他有些懊恼地想伸手把帘子拨开,可手刚伸出去,就觉得不对,依旧低头站在那,屏声静气地等待,等待着帘子后面传出声音。 玉琳她还是和原来一样,那样的让人亲近,朱为安看着玉琳,眼神也有些发痴林小姐在扇后瞧见,心里十分酸涩,但什么都说不出来。”要下雨了!”这阵混乱很快过去,窗户被关好,珠帘重新被放下,风声被隔在水榭之外,方才那张脸也像是幻觉,直到帘内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柳劲松心中重新泛起涟漪。 章节目录 第26章下雨 的确是下雨了,外面的风声已经越来越大,接着那风就带下雨点,夏日的雨来的总是这样快,那雨点大点大点地滴在瓦上,让人有别样思绪。 水榭内很安静,并没一人开口说话。柳劲松试图收敛起心中涟漪,可是怎么都无法收敛。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听到后整个人都可以安静下来。柳劲松不由抬头往帘后望去,朱为安瞧见柳劲松抬头,不由不满地哼了一声。这声不满并没让柳劲松动容,他只淡淡地瞥了朱为安一眼,这一眼让朱为安有些恼怒,一个被家族逐出的人,舅家也不可依,竟这样看自己,真是不晓得死字怎么写。 可这是在公主驾前,朱为安再有不满,也只能收起,听着雨声,等待玉琳说话,但玉琳一直没有开口,雨声滴滴答答地传进来,让朱为安有些烦躁,他伸手打算把衣领松开些,但想到这是公主驾前,这样做就是不对,只得把手放下,继续等待。 帘后的玉琳望着帘外的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她不开口,少女们也不敢开口,朱三小姐很想为自己的哥哥开口说话,但此时的玉琳和平时有些不同,朱三小姐不敢冒犯公主尊严,只得在那忍耐。 林小姐望向朱为安的眼有些发痴,这让英娥瞧出来,不由去扯下她的衣衫袖子,林小姐用手背轻捂住嘴,低头后很快就抬头去瞧玉琳,如果玉琳恼怒会怎样?随即林小姐就有些赌气地想,恼怒就恼怒,有什么可怕? 雨声有些变小了,夏日的雨,来的快来的大去的也快。玉琳这才开口,却不是对外面说,而是对朱三小姐道:“令兄的好胜性子,一直没改。”朱三小姐听到这句,来不及细琢磨就忙道:“公主说的是,今日闯了这样大的祸,回去我可要好好地和家父说,让家父教训一顿。” 玉琳又是微微一笑方道:“你们两个,今日也算没有分出胜负,就算打个平手罢。来人。”有侍女上前,玉琳吩咐拿几样东西各自赏了朱柳二人,侍女应是,端了托盘走出帘子。 从玉琳再度开口说话时候,柳劲松就侧耳细听,生怕漏掉一个字,越听越觉得,她的声音怎么可以这样好,怎么可以让人觉得这样的舒服?至于玉琳说了什么,柳劲松并没在意,直到侍女端了托盘走到自己面前,柳劲松都没反应过来。 朱为安虽有些许不满,但见柳劲松呆呆地站在那里,唇边不由有嘲讽笑容,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有张好皮相穿了这样好衣衫又如何,终究不是这京城里长大的公子哥。 侍女见柳劲松并没动手去拿托盘里的东西,不由笑着道:“柳公子,公主说,您和朱公子算打了个平手罢,这些就是公主的赏赐。” 自己出丑了,柳劲松知道,可是若能zaijian她一眼,就算出丑又怎样呢?柳劲松抬头往帘里望去,依旧望不清楚,这才对帘内行了一礼:“多谢公主。” 说完柳劲松才伸手去拿托盘里的东西,侍女不由又掩口一笑,退进了帘内。 当侍女走进去时,柳劲松很想借此再瞧瞧玉琳,可是这帘子很快就落下,只能瞧见有人在眼前一闪而过,别的,就再瞧不见了。柳劲松不由握住手里的东西,这是她赏赐的,一定要保存好。 朱为安见柳劲松把东西握紧,心里又生嘲讽,已有人请这两位退出水榭。 柳劲松想回头瞧一眼,但知道这与礼不合,只得按捺下去,走出水榭。此时骤雨方歇,天空如被洗过一样,透着莹莹的蓝。荷叶还带着雨水,被阳光这么一照,显得比方才更好看几分。 永乐公主就像这荷花一样,不是那样的美,却让人见之可亲,让人久久徘徊在她身边,不愿离去。柳劲松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糊里糊涂地回到少年们在的水榭。 林公子已经冲过来,满面笑嘻嘻:“就说公主是明白人,赏赐了些什么,拿出来给我瞧瞧。”朱为安自然也被别人包围,听到林公子这话,鼻子里又哼出一声,林公子听到这一声哼,瞪回去:“你不过是因公主宽厚,才没受到惩处,不然的话,你这样行为,只会被人笑话。” 朱为安的眼微微一眯,眼中的不善已经很明显,成国公世子忙过来打圆场:“既然公主都说了,打了个平手,那就照公主的意思,朱兄,这是你的玉佩,在这里,完璧归赵。” 玉佩既然回来,那柳劲松的话当然也就不作数,朱为安并没去接那玉佩,只是不阴不阳地道:“既然有人喜欢这东西,就送他呗,我倒想瞧瞧,他拿什么和朱家斗。”说完朱为安就对成国公世子拱手一礼:“今日兴致也尽了,告辞。” 成国公世子摇一摇头,也就送朱为安出去,送走了他,成国公世子又回来水榭,见林公子正搂住柳劲松的肩膀在那问东问西,不由摇一摇头才道:“诸位平日赏花,也喜欢填词作诗,今日虽逢大雨,这荷花却开的更好了,不如我们来联句,再让擅画的作上一副,把这句子填上,送去给永乐公主赏鉴可好?” 这里面有好几个是冲着玉琳来的,既然成国公世子愿意成人之美,他们当然肯了,一个个争先恐后,要头一个联。柳劲松对联句本没有什么兴致,但听到要送去给永乐公主赏鉴,顿时兴趣来了,也在那和众人联起来。 这边联句也不过半个时辰工夫,那擅丹青的已做了一幅雨中荷花图出来,林公子字写的好,就由他填了上去。成国公世子遣人送了过去。 玉琳听的这是众公子做的,也就让人传进来,并且招呼众人一起过来,共同赏鉴。林小姐知道字是自己兄长抄的,不由笑着道:“哥哥的字,写的越发好了。”朱三小姐拿着那抄过来,缀了谁做的那句的诗瞧了又瞧,没有瞧见自己兄长的名字,不由问送来的人:“怎么我哥哥没有在这联句?” “朱五公子雨停之后就走了。”听到下人的回答,朱三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恼意,接着那丝恼意很快就消失,对永乐公主笑着道:“哥哥他啊,定是觉得害臊了。”玉琳嗯了一声,林小姐听的没有心上人的句子在里面,也就失了赏鉴的心,把那幅画放下,原本林小姐拿着画,雪娥没挤上去,现在林小姐把画放下,雪娥忙上前托着那画细细瞧起来,接着读了那首诗,指着其中几句道:“姐姐,我觉得这几句特别好,你觉得呢?” 英娥是主人,又比雪娥大一些,不好挤上前,听了妹妹这问话就瞧向成小姐:“成妹妹觉得如何?”成小姐对诗词不是很感兴趣,摇头道:“英娥姐姐你又笑话我,明知道我家学渊源不在于此,可惜今儿王妹妹没来,不然的话,她一双慧眼,最能识这些了。” “王妹妹今儿听说是去送顺安郡主了。”有个少女在那解释,接着就往那画上瞧去,笑吟吟地道:“雪娥妹妹说的不错,这几句的确写的好,是谁做的?”方才雪娥说的时候,已有人去瞧那单子上注明那几句是谁做的,听了就道:“是那位柳公子所做。” 这话落在朱三小姐耳里,不由微微皱眉,在座众人,哪有晓不得朱家这段公案的,现在柳家重新归来,柳劲松头一次出场虽没博个满堂彩,也是压住了朱为安的风头,想来以后,有好戏可以瞧了。 众人微微一滞,玉琳也不愿在此时挑起那些事,笑着道:“我瞧这几句也不错。”雪娥已经高兴拍手:“这几句,是我哥哥做的。”于是众人品评下来,以成国公世子为第一,柳劲松为第二,又捡做的最多,但词句不甚佳的两人和作画抄诗的林公子各自赏赐了,今儿的赏花宴也就结束,玉琳和林氏起驾离去。 这离开可比来的时候不一样,众小姐直送到门口见车驾远去,英娥还想请众小姐再回去坐坐,也只有几位应了,剩下的也纷纷告辞。这边小姐们散了,少年们也尽兴归去。 林柳两人都算得上满载而归,林公子当然兴奋,在路上说个不停,柳劲松却心不在焉,等林公子说了告一段落,柳劲松这才开口问:”朱公子也能配得上永乐公主,为何?”林公子并不知道柳劲松这是故意相问,哎了一声就道:”缘分啊,这是说不清的。现在瞧着,朱公子啊,对永乐公主终究是竹篮打水。”说着林公子就把徐知安辞婚一事说出,柳劲松面上是在细细听,这心,却已飞到玉琳身上。 章节目录 第27章奔跑 这种心事却不足以为外人道,柳劲松收起思绪和林公子又说起别的来,两人说着话,马车很快也就到了柳家。柳劲松下车后和林公子道别就往里面走,刚走进门就有婆子迎上:“表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五姑奶奶回来了,这会儿在屋里和三姑奶奶说话呢。” 柳凤英行三,她是已经出嫁的人,柳家众人依旧以姑奶奶称呼之,每次听到这个称呼,柳劲松心里都有淡淡的伤悲,对婆子点一点头柳劲松就往自己和柳凤英住的小院去。 走进小院柳氏已经从屋里走出,笑吟吟地瞧着他:“我听说你今儿也算出了风头,不错。”柳劲松给柳氏恭敬行礼方道:“永乐公主,确实……” “确实什么?”柳凤英也从屋里走出,虽说柳氏说了,玉琳是个很温和的公主,可公主毕竟是公主,柳凤英怕的就是儿子惹恼了永乐公主,那时就真是再无翻身之时。 “姐姐,你啊,就是这样担心,我们松儿这样好,怎么会惹恼永乐公主。”说着柳氏就转向柳劲松:“今日,想必你在公主心中,已经留下印象了!” 柳氏说的这样笃定,柳劲松却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浅浅一笑。柳氏已招呼柳劲松进屋:“来,细细地和我们说说,也好走下一步。”看着柳氏和柳凤英眼中殷切的光,柳劲松又想起玉琳的那双眼,那样沉静的,能让人安心的眼。 为了这双眼永远安心,也不能轻易放弃。柳劲松脸上渐渐有了笑,这笑瞧在柳凤英眼里,让柳凤英心里添上一丝安慰,纵然世家的婚姻,多是门当户对,可柳凤英还是希望儿子能娶一个喜欢的,而不是为了自己牺牲。毕竟再多的荣耀,日子却是儿子自己去过,而非其他。 “今日的客人里面,也有几个没有议亲的呢。”林氏和玉琳回程路上,见玉琳久久没有说话,林氏不由轻声道。 “林姨想来心中也有瞧haode?”玉琳没有接林氏的话,只是轻声道,这一声让林氏的脸微微红了,接着林氏方道:“你爹爹疼你,你的婚事,他全让你自己做主。虽说公主可以挑尽天下人,可是这男子的年龄也是不等人的。” 玉琳唔了一声方道:“我晓得,林姨,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还是这样温和地拒自己于千里之外,林氏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玉琳的袖子微微动了动,然后握住林氏的手:“林姨待我怎样,我是明白的,可是有些事,不能和林姨说。” 林氏眨眨眼,把眼里刚露出的叹息收起才对玉琳道:“我晓得,我既没有生了你,也不是你正经继母,你能如此待我,已经很好了。”皇室的妾纵和民间不一样,毕竟只是一个庶母,这对从小被娇养大的林氏来说,是她心底无法磨灭的伤疤。 “林姨为人温顺宽厚,林姨您放心,纵以后有个什么万一,我也不会弃你不顾。”玉琳的话让林氏心中越发添了酸楚,只能悄悄地用袖子遮面,把那泪咽下去才勉强笑道:“怎么说我也是有诰命的人,王爷待我也好,不会有万一的。” 林氏这样的自我安慰,突然有点刺痛玉琳的心,如果可能,玉琳是愿意林氏离开王府,再嫁的。可是玉琳深知,别说皇帝不会同意,即便皇帝同意,林氏也不愿意,嫁了丈夫就是他的人,这一点,已经深深刻在林氏心上。 当初自己的娘,怎会那样选择?想到此,玉琳心中有些憋闷。剩下的路玉琳再没说话,沉默到了吴王府,进的府来,侍女已经迎上:“公主,秦国公主来了,正在厅里等你呢。” 玉琳虽和秦国公主很好,可秦国公主不是个爱上门做客的性子,她怎么会来?玉琳匆匆往厅上走,刚走到厅前,秦国公主就走出来,见玉琳这样打扮就道:“你不用换衣衫了,跟我出去跑跑马吧。” 玉琳啊了一声,脸上的惊诧无法形容。秦国公主很想淡然一笑,但是这笑怎么瞧着怎么古怪,她用手弹玉林额头一下:“怎么,不就是跑个马,你又不是没有去过,这样惊诧做什么?” 玉琳收起脸上惊诧方道:“可都这个时候了。”吴王府虽大,但并没跑马的地方,要去跑马,或者去宫里的西苑,或者去城外,这个时候,不管是去城外还是进宫,都有些晚了。 “太阳还没落山呢,跟我走吧,我们出城,去我的庄子。”秦国公主在城外有庄,离的也不算太远,二十里罢了。但这个时候去,那就别想赶回来了。 见玉琳还在踌躇,秦国公主轻声道:“我心里不得劲,你陪陪我吧。”玉琳极少见到秦国公主这样,想到她虽被万人瞩目,可是很多事情,是无人可说的,心不由软了,嘀咕一声:“可也要给我预备马的时候啊。” “还需要预备什么?我早预备好了。”说着秦国公主就拉住玉琳往外走,只给侍女丢下一句,我拉你们公主出去跑马,今晚不会回来的话。侍女听的秦国公主的话,想要阻拦但也不敢阻拦,只得急忙去报给吴王。吴王得知消息,让侍女推自己出外,到门外林氏已经迎上来:“王爷,秦国公主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拉了永乐公主就出去了,这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是否要侍卫把她们追回来。” 吴王拍着轮椅的扶手,想了想才道:“让她们去吧,只怕是秦国公主心里有些……”话没说完吴王就停下,只是望向外面。 玉琳被秦国公主拉到王府后门,那里已经有秦国公主的侍卫从人牵着两匹马在那等候,玉琳尚未说话秦国公主已经守一伸,就把玉琳放到马鞍上,接着自己上了另外一匹马。玉琳还想问秦国公主要去哪里?秦国公主已经一夹马腹往前去,侍卫从人急忙跟在后面,玉琳也只得跟上去。 秦国公主选的是比较僻静的小巷,这些地方玉琳从没来过,只得紧紧跟在后面,只觉得拐不了几下,就出了城。一出了城上了官道,见路上人少,秦国公主就纵马狂奔。 众人也都紧紧跟随,玉琳不好一个人耽误,也只得跟在秦国公主身后。玉琳虽会骑马,不过是在皇宫内院慢慢地骑,像这样飞奔还是头一回,除了紧紧抓住手中缰绳,玉琳又把马的脖子抱紧,这样才不会让自己摔下来。 好在皇家的马,都是驯良的,就算这样飞奔也很不颠簸,跑出了两三里路,玉琳才敢把抱住马脖子的手放开,稍微直起一些,见前面的秦国公主纵马飞奔之时,身上的红色斗篷飞扬在风中,上身挺直,不似自己这样紧张。玉琳不由心想,英姿飒爽这句,也适合这位姐姐吧? 玉琳还在想,就觉得马跑的比方才还快些,急忙把缰绳握紧,免得掉下去,虽然有侍卫在旁边保护,可这掉下去,也是会惹人笑话的。 马一路飞奔,前面有个小山丘,玉琳本以为会绕过小山丘而行,谁知秦国公主纵马上山,玉琳也跟在后面,等到了山顶,秦国公主这才停下,回头瞧着玉琳。 这一停下玉琳才觉着满身都是汗,本以为跑了这么久,这马也会脱力,可低头一瞧,马竟只喷了喷鼻子,连汗珠都没几滴。不由摸摸马脖子,对秦国公主道:“我还是头一次知道,这马竟能跑的这样飞快。” “这是好马,虽比不上大宛马这些,可也是头等的马了。只可惜这些马儿,只能被关在皇宫内院里面,一年到头也不得尽情飞奔几回。”秦国公主这话意有所指,玉琳不由哦了一声:“姐姐今日约我,并不是想和我探讨这些马有什么好吧?” “我今儿,送走了顺安郡主。”秦国公主答非所问,玉琳先是诧异,接着就说:“姐姐总不会想像顺安郡主一样吧,可是你和她不一样。” 是啊,自己和她不一样,秦国公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众人眼中的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是得到皇帝万干宠爱的帝女,可是只有秦国公主自己知道,自己不想做这样的金丝乌,被关在笼子里,过这么一生,纵然锦衣玉食,纵然万众瞩目,也不愿意。”姐姐,不说你我,就算是皇伯父,就算是我爹爹,他们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秦国公主的沉默让玉琳只能这样劝说。秦国公主应了一声就道:-‘我知道,有时我想,如果我不是公主,过的是什么日子?可很快我就嘲笑自己,若我不婆熟..、士习R升如屯首不下右..卜士衍的口二乙一牛南全羌亘..、士的,- 章节目录 第28章桃花源 “姐姐,”听到玉琳叫自己,秦国公主抬起一支手示意:“我没事,玉琳,我就是太明白了,所以才会如此。”玉琳瞧着秦国公主,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天边的云都镶了红红的边。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夕阳之下,而最高处,就是皇城。 秦国公主伸手指向皇城:“你瞧,那里是天下人都想去的地方,可对我来说,我并不想在里面。” “我明白,姐姐。但爹爹常说,人生,哪能十分圆满,只要有九分就好。”玉琳的话让秦国公主笑了,这一笑,让玉琳觉得方才那个有些伤悲的秦国公主消失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又是那个熟悉的,意气风发的秦国公主。 人生在世,能得九分就好,很多事情,不用去想。秦国公主看着太阳收走zuihou一丝光芒,这才重新上马:“走吧,我带你去我的庄子。你还从来没去过呢。” “听说姐姐的庄子很清幽呢。”玉琳努力想找话题,秦国公主笑了:“玉琳,你和我,可以像从前一样。” 玉琳点头,但很快又道:“可是姐姐,我已经长大了。”长大了,不能再是孩子了,秦国公主了然一笑,两人已经下了那个小山丘,等候在那的侍卫见两位公主下来,领头的上前道:“公主,庄子里已经准备好了。” 秦国公主昂起头,又是那个万众瞩目天子宠爱的公主,对侍卫头点一下头就对玉琳笑道:“此地离那庄子还有八|九里,我们比试一下谁会跑到。” “姐姐路熟,我可一点也不晓得那庄子在什么地方,可不成。”玉琳的话让秦国公主微微一笑,接着马鞭就打在玉琳骑的马身上:“那我让你一里,你先跑。”玉琳不料秦国公主会这样,差点惊呼出声,紧紧拉住缰绳,任由马窜出去。 很快就听到身后传来追赶声,玉琳虽不好胜,可此时也被激起一点好胜心,手紧紧拉住缰绳,感到胯下马儿在奔跑。这种感觉其实很不错的,方才已经纵马狂奔过,这会儿玉琳比方才要好一些,初时的惊恐消失之后,涌上的是欢喜,这种飞奔,是不是能感到自己像鸟儿一样? 八|九里路快马的话很快就到了,玉琳在庄子面前勒住马,秦国公主也到了,瞧着玉琳她就笑了:“怎样,不错吧?我是偶尔发现,这样纵马让人心情很好,可在京城哪有这样地方能让我纵马,这才寻了这么个庄子,不时出外小住。” 玉琳点头,庄头已经迎上来,秦国公主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中:“这里我可不是公主。”不是公主?玉琳还在奇怪,那庄头已经给秦国公主行礼:“陈小姐今儿来的晚,方才方管家遣人来说时候,小的还以为是听错了呢。” 陈小姐?玉琳的眼眨了眨,秦国公主已经翻身下马,让玉琳也下来,对庄头道:“这是我的一个妹妹,淘气的很,听说我要来这庄上,非要跟了来。” 谁淘气?玉琳的嘴不由微微撅起,庄头应着,急忙叫二小姐好。这全不一样的称呼,让玉琳不由一笑。秦国公主已经携着玉琳走进庄里,这庄房并不大,不过两进罢了,院里的树木再清幽,也比不上皇宫的精致,透着一股粗犷感。 玉琳还在驻足细瞧,就有个婆子走上前,笑嘻嘻地对秦国公主道:“小姐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我当家的还说,该往方管家那里送新摘的桃子了。” 秦国公主叫一声吴婆婆,玉琳到了此时,怎不明白秦国公主的用意,心中竟不知该怎么说,吴婆婆已经掀起帘子,堂屋的布置也和农家差不多,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在那里倒茶,见了两人进来,急忙给她们行礼。 不过这礼行的可一点也不标准,玉琳接了这姑娘端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这茶倒不错。” “二小姐您不晓得,这茶是上面山上自个出的,只有那么几棵,可泡出来,香着呢,特别是用这山泉水一泡,就更香。”吴婆婆说着话就端来一盘桃子:“这也是小姐庄上自个种的桃,甜着呢。” 玉琳还是头一次见这桃子是这样被送到自己面前的,下意识地就想吩咐侍女把这桃子拿下去削皮去核送上来,就见秦国公主已经伸手拿了个桃子,也不削皮就这样啃了一口。 这,这,这,实在是。玉琳的眼不由眨了眨,吴婆婆已经笑了:“我也晓得这京里的闺秀们吃桃,是要削皮去核才能端上来,可那样吃桃子,哪有什么意思?” 既然秦国公主这样做了,玉琳也拿起一个桃子,好在虽然没削皮,但也用水洗过,瞧不见那些绒毛。玉琳小心翼翼咬了一口,这样吃东西,好像有种别的意味。 和玉琳的小心翼翼不一样,秦国公主已经飞快地把一个桃子啃完,见玉琳小心翼翼地模样,把手中的桃核扔掉,笑着对玉琳道:“还这样斯文?到了这里,就先忘掉那些礼仪规矩,这里是我的地方,我是陈小姐,你是陈二小姐,是被家里继母不喜,父亲宠爱,于是得以来此小住数日的人。” 继母不喜,父亲宠爱,玉琳噗嗤一声笑出来,秦国公主已经拉着玉琳起身:“我在这里还有个小小菜园,你来瞧瞧。” 玉琳忙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桃子放下,跟着秦国公主走向后院,此时太阳虽已落山,月亮却已升起,不需灯笼也能瞧得见东西,玉琳跟随秦国公主往后院去,路上隐约还能听到墙外传来的蛙鸣。 玉琳不由侧耳细听:“怎么不到稻子熟的时候,就能听到蛙叫?” “真是纨绔膏粱之人,虽说稻花香里蛙鸣才叫的厉害,可这会儿稻子已经在抽穗,此时就会有已经长成的青蛙在叫了。” 秦国公主的话并没让玉琳着恼,只是淡淡一笑:“姐姐不也一样是纨绔膏粱之人?”秦国公主笑了:“是啊,所以我其实,只能躲在这里,假装一下。” 玉琳没想到自己的话又勾起秦国公主的伤心,把秦国公主的手握住,秦国公主已带着玉琳来到后院,后院种了几棵桃李,下面是几畦菜,白菜正在开花,茄子将要挂果,一边搭着的豆角架,已经挂了不少豆角。 秦国公主走到豆角架边,用手摸一下那些豆角才对玉琳笑道:“我最喜欢这里的春日,桃李盛开,苗也在发芽,能听到鸡鸣狗叫,让人有……” “这是姐姐的桃花源吗?”玉琳的话让秦国公主浅浅一笑,接着就道:“是啊,这是我的桃花源,可这不过转瞬即逝。” “姐姐既然是明白人,怎么会不清楚呢?”秦国公主听到玉琳的话就笑了:“你说的对,既是明白人,又怎能永远逃避。以后此地我不会再来了。” 秦国公主话里,是浓浓的惋惜,似乎还有一种释然。把这个假造的桃花源彻底忘掉,从此以后,就是真正的万人之上的公主。就是真正的,再无挂碍的人。 “对不起,姐姐!” 玉琳的daoqian让秦国公主笑了:“傻子,你何需对我daoqian,这个世上,本该对我daoqian的人从没说过这句,更何况你。你已经长这么大了,该择一个驸马,好好地过你这一生。”至于我,是做不了普通的公主,从一开始青唐送回来,就再也无法做一个普通的公主。 玉琳能够感觉到秦国公主的伤悲,可是无法安慰秦国公主,所有在世人眼中该适合公主做的事,都被秦国公主所抛弃,也许,姐姐她是会被史书大书特书的人物,而自己,只会被寥寥数笔地记载,记载为一个得到殊异荣宠的王女。 月光中,桃树下,玉琳和秦国公主并肩站立,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却觉得说了很多,直到月上中天,秦国公主才举步回屋,走出数步她对玉琳低低地道:“不管怎么说,玉琳,我会一辈子护住你,永远不会变。” 那个玉琳熟悉的秦国公主又回来了,玉琳想点头应是,可怎么也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才轻轻地应了一声,秦国公主淡淡一笑,眼中神色坚毅,她会是那个力挽狂澜的人吗?玉琳心中模糊地闪过这个念头,接着就让这念头消失,这些,自己不该去想了。 次日秦国公主就带着玉琳回京,回去之时,给吴庄头夫妻留下丰厚的赏赐,吴庄头夫妻不解其意,并不敢接。秦国公主只淡淡地道:“这是你们应得的,此地此后我不会再来了。” 吴婆子啊了一声就问:”小姐要嫁人了吗?"秦国公主淡然一笑,眼却望向不远处,已经有小孩跑过来:”来了好多好多不认识的人,还有那样漂亮的马车。w,, 章节目录 第29章权利 玉琳有些惊讶,秦国公主却和平常一样,只对那几个小孩子笑了笑,此时已经能听到传来马蹄声和脚步声。 一对两对三对,玉琳在那里数着,十二对各执斧钺的侍卫后,是十二对内侍,内侍之后方是提灯执扇的宫女。在宫女之后,就是玉琳和秦国公主都熟悉的版舆。 这是公主的仪仗,这版舆之后,还该有押尾的,不过因村庄不大,那些押尾的并没走进村庄。 侍卫、内侍、宫女,走到秦国公主和玉琳面前,没说一个字全都在那跪下。版舆停下,走过一个女官来,来到玉琳和秦国公主面前,女官这才跪行大礼:“臣请秦国公主、永乐公主上舆回京。” 秦国公主轻声叹息,抬头去望吴庄头夫妇,吴庄头夫妇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公主?这两个字落在他们耳里时,两人在那瑟瑟发抖,这是公主,这样高贵的人,怎么可以来到自己村庄? 吴庄头还在抖,他老婆机灵一些,立即跪下磕头:“两位公主安,小的们并不知道是公主,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还请……”吴婆子的手都在那抖,不晓得后面的该说什么。 秦国公主淡淡一笑,扶起吴婆子:“这里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你们要好好地把这庄子照顾好,那些东西也不必送到京城里。”吴婆子把吓的流出的泪擦掉,这才对秦国公主点头,秦国公主看向女官:“是皇后命你们来的?” “娘娘遣臣等前来迎驾。”女官并没直接回答,秦国公主又是一笑,躲不过避不开,这就是自己的命运。既然如此,就要迎面而上。秦国公主笑了:“起来吧,我喜欢骑马,让永乐公主上舆就是。” 女官应是起身,已有宫女上前搀扶玉琳,玉琳回头瞧一眼秦国公主,方才那几句话,竟有风雨欲来之感。昨夜秦国公主的话又在玉琳耳边,玉琳觉得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难过,只是对吴庄头夫妇点一点头就上了舆。 秦国公主翻身上马,此时庄子里知道的人,已经全都过来,在那里跪了一大片,秦国公主抬头瞧了瞧就淡淡一笑,纵马离开,世间哪有真正的桃花源,这个幻梦,该醒了。 直到仪仗离去很久,吴庄头才敢起身,对着自己婆子说:“这位陈小姐真是公主?我不是做梦吧?”吴婆子啐自己男人一口方道:“当然是公主,你没听到,还有什么秦国公主,还是永乐公主。哎呀,我们两口子,竟然伺候过公主,以后谁敢欺负我们。” 吴庄头在那砸一下嘴:“可是这公主,好像和别人也差不多。”吴婆子白老头子一眼:“什么差不多,行为举止就不一样,我心说陈小姐定是这京里的高门大户人家,可没想到竟然是公主,我的老天,我要去烧柱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福气,竟然可以服侍公主。”说着吴婆子就进去了,吴庄头瞧着远处,嘴不由一砸,公主,哎呀,能见过公主还和她们说过话,这以后啊,可以吹上好几辈子了。 不过,以后也不会有人欺负了,吴庄头背着手进屋,要把秦国公主的赏赐都拿出来,好好放着,可不能随便乱花。以后,这十里八乡的,看谁敢欺负自家。 吴庄头在那想着,秦国公主已经在回程的路上,回程可没有来时那样纵马飞奔,只是轻轻地提着缰绳,让马慢慢地走,马蹄声和原来一样,但秦国公主的心却和原先不一样了。 玉琳掀起帘子往外瞧去,众人簇拥中的秦国公主,看来还是和原先一样,可只有玉琳知道,不一样了。皇后这是何苦,非要把这些揭开,难道不晓得,这些揭开之后,只会让秦国公主愤怒,而愤怒的秦国公主,并不会按皇后的意愿去走。皇后她,毕竟是后宫女子,不晓得更多。玉琳把帘子放下,端坐在那里,如同每一次出外回府一样,没有说一个字。 女官在角落坐着,瞧见玉琳的动作,女官的眼不由微微一眯,秦国公主再强,也不过就是个公主而非皇子,若她是皇子,皇后此时早该坐立难安了。 仪仗一路到了京城来到吴王府门前,玉琳的侍女早已在门前等候,玉琳在门前站定,看向秦国公主,秦国公主已经笑了:“你进去吧,我会代你向皇后致谢。” 玉琳应是,这才转向女官:“辛苦了!”女官称声不敢,看着玉琳走进府里,这才对秦国公主道:“公主还请随臣进宫。”秦国公主的笑容依旧骄傲,什么都没说就上马往前行,仪仗浩浩荡荡地跟在身后,一路进到宫中。 玉琳本打算直接回房,可也该向吴王去问安,瞧见吴王的那一瞬,玉琳不知怎么眼泪就滚落:“爹爹,做公主,有时也会……”吴王抬起一支手,接着对玉琳道:“皇家儿女,身为皇家人,所见过的倾轧要很多。玉琳,人这辈子,为的不就是名利,沾上皇家的人,那所得名利甚多。” “爹爹,我晓得,可是姐姐她,她,”她本不愿的。玉琳的声音里已经含有哭意,吴王笑了:“可这由不得她,当初青唐皇帝把她送回来时,就由不得她了。” 玉琳用手遮住眼睛,不让父亲看到自己眼里的泪,吴王的声音里带着叹息:“不过你和她不一样,我的玉琳,不过是个得到殊宠的王女,你这一辈子,会很顺遂。” 吴王的声音很笃定,这让玉琳笑了:“所以我不会嫁进朱家的。”就算被算计,也要按自己的心去走,而不是任由别人安排。吴王笑了接着就道:“今日,宫里来人,传召林氏进宫陪伴皇后去了。” 皇后她可真是,让玉琳有些无法形容,吴王没有说话,只是望向外面,曾经的曾经又涌上心头,虽然对杨墨兰有恨,可是吴王不得不承认,那段时日,是吴王一生之中,最快意的日子。可惜,做为皇子,逃不过的就是权利倾轧,即便对大位没有想法,也逃不过的。 秦国公主看着皇后,脸上突然露出笑容:“皇后费心了,以后,我一定会做一个安分守己,规规矩矩的公主。”秦国公主笑的时候,皇后感到有一瞬的惊艳,接着那惊艳很快消失,皇后只是瞧着秦国公主,眼眨也不眨,但秦国公主并没给她更多的时候去想,很快秦国公主就行礼:“皇后想来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告辞了。” 说完秦国公主就起身,这让皇后险些吐血,什么叫安分守己规规矩矩的公主,这才不是。望着秦国公主的背影,皇后的眼渐渐阴鸷,可是碍着皇帝,皇后不知该做什么才对。 “娘娘,太子和秦国公主在宫门口遇到了,说了两句。”宫女的回报让皇后更加恼怒,手紧紧地抓住椅子扶手,太子已经走进来:“儿子见过娘,娘这些日子可好。” “好,我很好!”虽然不满太子和秦国公主说话,但皇后瞧见儿子心里还是欢喜的,招手让他过来就道:“你外祖母前日进宫,还说许久都没见到你。” “朱太夫人进宫那日,儿子本想过来的,可是被先生留的功课难住,等儿子写完,朱太夫人已经出宫了。”太子的回答中规中矩,皇后心里不由有些着恼,但还是笑着道:“我是你娘,你就算叫声外祖母也是平常事,你朱家表兄方才也进宫了,才出去呢。” 太子知道皇后想让自己和朱家亲近,但有些人着实亲近不起来,只是淡淡一笑:“娘的意思,儿子明白,只是君臣终究有别。”皇后脸上的笑容消失,接着就把脸一沉:“我还活着呢,你就讲君臣之别了,那等我死了,你的舅舅和表弟兄们,还怎么过日子?” 太子本想讲些自有俸禄之类,但见自己的娘沉下脸,忙道:“娘,儿子并不是不愿意亲近表兄,可是表兄想娶永乐姐姐,永乐姐姐又不想嫁,到时得罪哪边都不好。””你这孩子,你是太子,只有他们怕得罪你的,哪有你怕得罪他们的?玉琳这孩,就是心痴,到现在都没忘了那个姓徐的,前儿听的他遇刺,玉琳还叮嘱御医,一要治好。”见话题被转,太子也就顺着皇后的话说几句,也就告辞出去,等走出宫门,太子才长出了一口,也不晓得别人家的孩子和娘是怎样的,可是自己洲浪,现在是越来越多了应酬的子定移气心”你还在这傻站着做什么?”秦国公主的声音突然响起,太子先是一喜,接着就乌由震狱曰龄惫口未闻..、士抬剪l只一毛力?”台日右日乍女抹璐名,亘五台白唯m升圣n偷左一舰 章节目录 第30章观察 父皇母后,本该是一致的,可惜不能。太子轻叹一声,看向秦国公主,夕阳之下,秦国公主的脸更加神采飞扬。这样的神采飞扬让太子想起在宫内流传很久的传言,如果秦国公主是皇子,那这个大位势必是留给她的。 不,这不是传言,不然的话,父皇也不会让自己和秦国公主亲近,而母后却不愿自己和她亲近。其实母后错了,对未来帝皇来说,能和秦国公主亲近好过与她为敌。毕竟秦国公主是女子又不愿出嫁,这样的人,对皇权是有襄助的。 太子和秦国公主并肩往宫外走,过了会儿秦国公主才道:“爹爹都给你择了好些日子的妃子,听说快定下来了。” “姐姐,你不愿意出嫁,是不是不想嫁一个貌合神离的人?”太子并没回答,转而问秦国公主,这问话让秦国公主淡淡一笑就道:“这个世间,能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对我们来说,太难了。” 帝王子女,与生俱来就有无数尊荣,也与生俱来的,和人交往时,分不出这人的真心还是假意。秦国公主的话让太子低头,接着太子就道:“我曾在偶然之中,得到一卷太祖高皇后的手札,那是在太祖征战时候和太祖重病之时写的。那些子句都很平淡,不过就是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还有孩子又淘气了。可是一字字读过去,不能不让人心生羡慕。” 太祖高皇后宋氏,出身低微却能和太祖高皇帝一起,并肩站立于皇朝顶峰,不管是宫中也好,坊间也罢,都流传着帝后恩爱的传说。可惜,这样的帝后,在整个皇朝只有一对,不,不说整个皇朝,即便是秦国公主曾读过的书里,这样的帝后,也是少有。 秦国公主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过了许久才道:“高皇后,确实是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女子,可惜我们这些后人,却无她半点风采。”那个骄傲的,拒绝世家往皇宫里送女的女子,那个曾为皇帝守住凉州的女子,她的风采让人仰慕,可也仅仅止于让人仰慕这点上。 “我娘一直都觉得,因为有姐姐的生母存在,才让爹爹不喜她,可我知道,不是的。我曾扪心自问,若我是爹爹,娘这样的行为,我可会欢喜?”秦国公主停步,看向太子轻声道:“阿弟,你长大了,会想了。可是爹爹他也不过看起来苦,他身为帝皇,富有四海。甚至包括你我,也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 太阳正在收起它zuihou的余晖,太子的眼很亮:“就像吴王叔说的那样,天下事,哪有十分圆满,能得九分就好。” “是!”秦国公主的回答让太子笑了:“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姐姐,我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秦国公主抚上太子的脸:“阿弟,你的确长大了,可是你是男子,和女儿家还是不一样的,即便父皇,他不也一样可以宠爱长的像我娘的人?” “可我没有喜欢的人。”太子的眉头皱的有些紧,秦国公主笑了:“那么,如果可能的话,就喜欢上未来的太子妃吧。” “那我尽量。”太子的话让秦国公主又笑了,秦国公主打算转身:“我要回府去了。” “那姐姐可有喜欢的人呢?”太子的话让秦国公主的笑容微微凝住,接着秦国公主就上了侍卫牵来的马:“没有,这或许是我的幸运。”说着秦国公主就打了马一缏,离开皇宫。 秦国公主离去,远远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内侍这才敢上前:“殿下,娘娘那里,已经来人问了好几回了。”自己的娘随着年华老去,越来越心急了,可是很多事情,着急又有什么用?太子面对内侍时,和面对秦国公主时偶尔的孩子气并不一样,只是眉一挑就道:“姐弟们见面说话,是很平常的事,就这样回禀娘就是。” 内侍应是,见内侍欲言又止,太子并没多说就往通往东宫的路行去,有些事,不需要说出就可。 “七月初要去礼佛?”玉琳瞧着面前的宫女,侧头问道。宫女应是后方道:“娘娘说,也许久不见公主您了,宫中总是很拘束,又太热了,不如出去寺庙里住上两日,斋戒礼佛,并召京中几位千金相伴。” “我知道了,并不是皇伯母想见我,想来是要定下太子妃了。”玉琳含笑相问,宫女笑了:“公主冰雪聪明,说的自然是对的。娘娘说这些千金各有各的好,可是总不能让太子把她们都娶了,这才要再挑挑。” 玉琳嗯了一声,让宫女下去领赏,这回去的只怕不止是几位千金,还会有朱为安,皇后她还真是不遗余力撮合,但去一下又何妨呢? 这回出去斋戒礼佛,是皇后亲自召玉琳陪伴,比起往日来,准备的东西更多,日子一定下,林氏就带人给玉琳准备东西,跟随的人也要精心挑选,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毕竟玉琳的公主身份摆在那里。 到了那日,玉琳先进宫去等待皇后,走进昭阳宫正殿,已经有数位千金早到了,玉琳往她们面上细细瞧去,知道这几位都是太子妃的有力竞争人选。见到玉琳进来,数位千金都起身行礼,也许经过这次,她们之间的身份就将高低不同,玉琳让她们诸位都免礼,心里暗自思忖,脸上却不露声色。 这几位千金脸上神色和平日差不多,但心里各自都有盘算,成为太子妃,就是日后的皇后,就可母仪天下,就可让自己的家族踏上更高的高峰。这样的荣耀,即便是从小被精心教养处事不惊的世家千金,想到这,也会有些亟不可待。 不过这些世家千金心里再亟不可待,面上笑容依旧恬静淡然,在那轻声说着京里最近的新鲜事,还有又有什么新的方式,谁家的胭脂更好一些。 玉琳听了两句就笑道:“原来现在还有新的剧出来啊,宫里偶尔也演剧,不过多是些老剧,听的都腻味了。” “公主若想听,下回我们家里演戏时候,能否请的公主驾到?”有个圆脸少女笑着道,她是这几位千金里年纪最小的,今年不过刚刚及笄,父亲乃大理寺卿蒋正。 “蒋妹妹真是爱说笑,我们家里演戏时候,怎好请的公主呢?”蒋小姐一张圆脸十分可爱,就算知道她是故意讨好,可也会让人笑着反对。 “啊,我一见到永乐公主,就觉得公主十分亲切呢。”蒋小姐又笑了,玉琳已在心中品评,这样的少女,不管是装出来的可爱还是真的可爱,都不适合做母仪天下之人。皇后让蒋小姐一直走到现在,只怕有别的意思。 “娘娘驾到!”女官的传报打断了玉琳的思绪,她带着众少女起身,皇后已经从殿后转出,身边陪着她的,不是别人是朱三小姐。 瞧见朱三小姐,有几位千金面上微有讶异,但那种讶异很快消失,皇后已经让众人平身:“都起来吧,从今儿起,还有四五天时候大家都要在一起,这拘束着见到就要行礼,岂不没趣?” 皇后说话,众人只有应是的,皇后坐下又说了几句闲话,内侍就来报已经准备好了,请娘娘起驾。 皇后由玉琳和朱三小姐扶着,引着众人走出昭阳宫,宫中妃子虽不同行,但已等在外面送行,见皇后一出现,就跪下一大片,恭送皇后出行。 玉琳清晰地听到身后少女中,有人传来小小一声惊呼。这是头一次的考验,玉琳往朱三小姐面上瞧去,见她面色如常,不由微微一笑。 众人送皇后上了舆,也才跟在肩舆后面步行出宫,从玉琳站的地方看去,可以看到乌压压的一片人,却听不到半点声音,连咳嗽声都没有。 这些少女里面,有谁是皇后真正心仪的,或者说,朱三小姐才是皇后心仪的对象,只是碍于祖制,不能直接选她为太子妃?玉琳抬头看天,这天还是这样蓝,可是这种拘束感,只会越来越紧。 到的宫门,各自上车,玉琳端坐在车上,听着马蹄声,这接下来的四五天里,只怕会格外热闹吧。 侍主皇后凤驾离寺还有三里地,寺里主持就带着合寺人等出寺迎接,两边道路站满卫,族旗飘展神色严肃,为表对佛祖敬意持瞧见皇后,急忙行礼。后在知道主持出寺迎接时就下了车,或皇情,言皇后传谕命免,也就带着众人走在前面,跟随皇后的人更多,但依旧没有一个人说话,这样的气势让后面那些世家千金感到压力越来越大,屏声静气,不敢说一个字。玉琳知道她们身边,必然有宫女在那细细观察的,观察她们在这样压力之下的一举一动,是否泰然自若。 章节目录 第31章月夜 众人簇拥着皇后进入寺内,寺里已经布置好皇后暂时下榻的地方,皇后进入室内,稍事歇息这才重又出来升座,众人重新参拜后才各自散去。 玉琳进到暂时居住的屋里,侍女迎上前来给她换衣衫,头冠拿掉时候,玉琳忍不住摇了摇脖子:“这身许久都没穿着,今儿才半日,就觉得头都疼了。” 侍女等玉琳坐下后就用手给她按起头来,听到玉琳的话就笑道:“王爷就是晓得这事,才叮嘱奴婢们,务必要服侍好公主。”玉琳闻着熟悉的香味萦绕鼻尖,闭目思睡。 有人在门外说话,接着侍女就走进来:“娘娘说,请公主前去陪娘娘礼佛呢。”玉琳睁开眼,好在陪皇后礼佛,不用再着礼服,只要稍微庄重些就好。 侍女服侍玉琳换上衣衫,玉琳就往皇后居所去,此地本是佛寺,比不得宫中,玉琳走出院门时候,看见不远处有侍卫在那。玉琳不由讶异地哦了一声,内侍已经道:“此地不比宫内,bixia特地调来三百锦衣卫,又恐离的过近,特地让他们不远不近地在那。” 皇后的随行之人,多是女子,既要保证安全,又要不能让锦衣卫和这些人接触,真是煞费苦心。玉琳了然一笑也就进了皇后居所,除玉琳外,朱三小姐也在,皇后正歪在那,瞧见玉琳就让玉琳过来自己身边坐:“我本想让你跟我一起住,可又怕你觉得拘束,这才让你另行居住。可这会儿又挺想你的。” 玉琳尚未说话,朱三小姐已经拿着抄得的经书过来,对皇后笑道:“姑母就是疼永乐公主不疼侄女。” “疼,你们哪个我都疼。来,给我瞧瞧,你的字越发有长进了。”朱三小姐抿唇一笑,玉琳哪会不晓得皇后的意思,只是笑着道:“娘娘方才命人去时,说的是要礼佛,这会儿又……” “我让人去请那几位了,你们俩都是好孩子,也好帮我掌掌眼,毕竟你们相处的要更多。”离开皇宫,似乎皇后的心情也很好,话也比平日多起来。 “姑母这话让侄女不敢接了,侄女不过是臣女罢了。”朱三小姐对皇后撒娇地道,皇后已经拍着她的手:“什么臣女,这会儿给你挑的,可是你的表嫂。” 说着话,那几位千金已经进来,各自对皇后行礼,皇后瞧了眼才惊讶地问:“蒋小姐怎么没来?” “回娘娘,蒋小姐年纪小,只怕禁不起劳累,奴婢去时,她已经歇下,她的侍女原本想请起,奴婢想着,娘娘礼佛本是求平安,若蒋小姐劳碌生病这可不好,就自作主张,让蒋小姐继续歇着。”宫女在旁恭敬的答。 玉琳的头微微低垂,但透过眼还是能瞧见有人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这样沉不住气,可不好。玉琳在心里想着,皇后已经起身带众人前去礼佛。 佛前参拜过,又听主持讲了会儿佛法故事,也就各自再回住的地方,等用过午斋后,歇息一会儿,再去做功课。 这回再去做功课时,蒋小姐已经起来,她小脸和早上时候比起来,有些不一样的神色,瞧着竟有些楚楚可怜。交情很浅,玉琳也不会安慰,只是跟着皇后把功课做完。 做完午后功课,下午用过药食,又做了晚课。这一日的事就算完了,玉琳到此时觉得累极,想要回屋歇息,朱三小姐已经对玉琳道:“公主,听说这寺里有几丛芍药,到现在都还开着,景色奇异,趁这会儿天还没黑,我们去那里瞧瞧可好?” “我很累了,想回去歇着。”玉琳少有的冷淡神色让朱三小姐脸色微微变了,接着还要再劝,有位秦小姐已经走过来:“朱三小姐想去看芍药,不嫌弃的话那我陪你去吧。” 朱三小姐不在这次太子妃的列选名单里,对千金们来说,就不是竞争对手,她又是皇后宠爱的侄女,和她打好关系是只有好处没坏处的。朱三小姐的眼帘垂下,见玉琳已经离开,这才道:“既如此,秦姐姐请。” 玉琳今日累极,一上床就沉沉睡着,睡梦中听到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夏日多雨也是常见的事,玉琳翻身想继续睡,可是竟睡不着。一种莫名的悲痛漫上心,玉琳用手捂住嘴,低低地哭起来。 为免惊醒侍女,玉琳哭的很低,哭完后玉琳用手摸摸枕头和床,已经被自己的眼泪濡湿不少,听着这雨声停歇,玉琳索性翻身下床,小心地绕过地上睡着的侍女,走到窗边把窗打开。 此时雨停风吹云开,一轮明月挂在天上,玉琳一推开窗只觉得窗外像白日一样。好像从没赏过月,玉琳用手撑住窗,抬头看天,月光照在她身上,越发显得她沉静。 玉琳静静地抬头看月,并不知道当自己打开窗的时候,那声很微小的声音在寂静夜里传的有些远,墙外巡逻的锦衣卫听到这声音,探头往院里瞧,寺院的墙很低矮,瞧的人个子又高,正好能瞧见玉琳舒头望月。 只一眼,柳劲松就觉得自己的魂被吸走,这样美haode人,是天上掉下的仙女吗?想着柳劲松就想再看一眼,可不等再看,不远处就传来同伴小声说话:“你在瞧什么?小心被宫女瞧见,说你偷窥公主,要治你的罪呢。” 确实是在偷窥公主,柳劲松急忙收回眼,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玉琳已经听到,急忙把窗子关好,用手拍拍胸口,怎么就忘了这不是在王府,而是在寺院,要真被人瞧见自己这样,治不治罪都是件难事。 玉琳小心翼翼地再次绕过侍女上了床,侍女想来比玉琳更累,这样的动静她们都还睡的很香。玉琳坐在床边看着侍女们,并没有叫醒她们服侍自己的意思,只是用手撑住下巴愣愣地看了会儿,觉得百无聊赖,才又躺下,可这回怎么都睡不着,那种莫名的伤悲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自己的娘吗? 想到生母,玉琳不由苦笑,把被子拉起蒙住自己的脸,睡吧,不然明日只会更累。 柳劲松和同伴又巡查了一遍,同伴这才抱怨地道:“虽说这夜里也该有人当值,可是朱公子实在有些不像话,他的值,没有一个是夜里的,就我们这些没根基的,天天都是夜里的班。” “你这就笑话了,谁不知道你们家,也是伯府。”柳劲松笑着安慰,同伴哼了一声:“伯府?我潘家早是一个空壳了,不然的话,谁会受这种气?”能进锦衣卫的都是勋贵公子,不过就算是勋贵,也要分个差别,像柳劲松和这潘公子这样的,算是最没根基的人了。 潘公子发了几句牢骚就道:“不过我倒罢了,你是bixia亲口点进来的,怎的也被人这样欺负?”照柳劲松瞧来,这也算不上什么欺负,只是淡淡一笑:“我和朱家的关系,你又不是不明白?” 朱家弃子,潘公子的嘴张了张,接着就道:“哎,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等这趟差完了,回了京,我和你去喝酒去。”柳劲松应了,怎么也没忘记朱三公子瞧见自己出现在锦衣卫里时,那脸上的神情。只是,怎么才能更接近永乐公主?想到月光下那个沉静淡雅的身影,柳劲松的眼神竟有些痴了。 次日早起做早课,然后又是午课,虽然寺里已经减了很多功课,可这些也是平常养尊处优的人吃不消的,更别提斋食再精致,吃一天还好,吃两天就觉得有些口淡。但千金们没有哪个敢抱怨的,还是兢兢业业服侍皇后礼佛。 经过短短两日,朱三小姐和千金们已经关系很好,偶尔都能听到朱三小姐和她们低声说笑。玉琳对此也见怪不怪,倒是最专心礼佛的那个。 或许皇后也瞧出千金们的劳累,到第三日时,除午课外全免,这个消息让千金们都松了一口气。 既然功课被免掉,千金们也多出不少时候可以和人交往,那笑声也渐渐多起来,也有来求见玉琳,和玉琳小坐说闲话的,这些玉琳都没拒绝。 到的第四日,朱三小姐索性请众千金都到后院一起赏芍药,秦小姐也在那说芍药开的十分好,玉琳见众人都去,皇后也在那首肯,自然不好十分推辞,也就随她们去了。那芍药已经过了盛花时节,有些颓败,可在这个季节还能见到开着的芍药,本就十分稀奇,少女们在那点评着,笑声不断。玉琳也赏了赏芍药,就往另一边行去,见那桃树上已经挂满了桃子,有些桃子已经点上一点红嘴唇,不由想起当日在桃花下遇到的徐知安,那时怎么也不晓得,他竟是自己的弟弟。 章节目录 第32章通名 “公主,这些桃子比京里的桃子要晚熟一些,我问过了,总要还有半个月才会熟。”蒋小姐一张圆圆脸儿满是笑,玉琳浅浅一笑就道:“你什么时候问过?” “公主不晓得?蒋妹妹最是个小馋猫,昨儿我们来时,她就看上这桃子了,等回去时候她就让丫鬟去寻小沙弥问了。”见玉琳和蒋小姐在说话,有个千金笑吟吟地也走上前和她们搭话。 蒋小姐吐一下舌,全是一副小儿女态:“胡姐姐,你又揭我的底。”胡小姐笑着把蒋小姐的肩拢一下:“我揭你什么底了?”蒋小姐笑了,玉琳瞧见她们打闹,不管是真做出来的亲密态还是是真的,这样的场面在进入宫廷后就会渐渐消失。宫廷,如同一张大口,可以把人的很多东西吞掉,但就算有人知道,也会前仆后继进入宫廷,因为只有进入到宫廷里,才会得到众人所不能及的富贵。 玉琳抬头往上瞧去,见桃树下面,是座院落,这院落靠近花园离前面却有些远,清幽的很。 “公主不知道吧?这是原先寺里有世家女子前来清修时暂住的房舍。听说,贞顺皇后也曾在此住过。”胡小姐说到后面一句,忍不住压低声音。 贞顺皇后林氏,这个为皇家守了一辈子望门寡的女子,皇宫之中,从无她居所的女子,玉琳瞧着那座院落,心头不由升起异样心绪:“我们过去那里瞧瞧。” 玉琳的话让胡蒋二人都变了神色:“公主!”玉琳抬起眼瞧了她们一眼,眼神不容拒绝,胡小姐忙赔笑:“公主,那所院落,已经很久没人去过了,天已将晚,有些怕怕的。” 玉琳淡淡一笑:“我们这么多人呢,怕什么?”见玉琳执意如此,胡小姐不敢再反对,玉琳本打算从院门离开,抬眼却见离桃树不远处有道低矮的门,上前一推,那门应手而开,玉琳走到门后,胡蒋两位急忙跟上。 朱三小姐本在那和众人说笑,见玉琳推开门走了,脸上笑容顿时凝固起来,秦小姐已道:“永乐公主这是往哪里去了?我们也跟上去瞧瞧。”一人说话,众人相和,于是都往那道门前走,朱三小姐心中顿时焦急起来,众人要走,她也不能不跟上,只是给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要她带人在这等候就匆匆跟上。 门后是条小径,小径两边种满了竹,而小径那头,就是那院落的门。想来这是当初为了方便那些在此清修的女子们游园而这样安排的,可是当春日来时,见花园里繁花似锦,而她们却只能困守在此地,心里是什么滋味?玉琳站在小径这头,望着那边的门,心里泛起感慨,胡蒋二人见玉琳驻足而立,也不敢催促,只是陪着她站着。 “这地方,还真是清幽。”过了许久,蒋小姐这才说出一句,玉琳嗯了一声,举步迈向前,这条小径很短,不过十来步,玉琳就站在这道门前,虽然许久都没人居住,这院门还是没有关锁,玉琳推开门,门传来许久没人推开的暗哑声。 院门里也很安静,虽然离花园近在咫尺,却听不到一点声音,院中林木葱茏,风吹起玉琳的裙角,有竹叶落在玉琳肩上。 玉琳要走到台阶上时,屋里帘子掀起,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瞧见对方,两人都怔在那里。 玉琳是没想到这空屋子竟然有人,柳劲松是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人,而且遇到的还是自己的心上人。四目相视,竟都忘了说话,接着潘公子从屋里跑出来,嘴里还在嚷:“这有什么可祭拜的,不过……” 话没说完瞧见玉琳,潘公子急忙跪下:“臣,臣,臣参见永乐公主。”潘公子的话都说不清楚,不是冷的,是被吓的。说着话潘公子还不忘去拉柳劲松:“快些参见公主。” 柳劲松从初见玉琳时的惊艳中醒过来,这样的院落,林木葱茏之中,她一身素服款款上前,面上笑容永远那样平静,如同天上的仙女一样。潘公子连连拉了他数次,柳劲松这才急忙跪下:“臣参见永乐公主,臣前往此处祭拜,不料冲撞公主,臣万死。” 祭拜?玉琳的眉微微皱起,接着就笑了:“原来你们竟是来祭拜贞顺皇后!” “臣并非是来祭拜贞顺皇后,贞顺皇后当日有一女官,乃臣的外祖父的姐姐。”柳姓女官,玉琳哦了一声:“我并没听过。” “公主没有听过臣下的名字,再平常不过了。”柳劲松的话让玉琳笑了:“既如此,也算是不忘香火情,起来吧。” 潘公子想站起,但双腿都有点打颤,见柳劲松泰然自若,潘公子不由把胸挺起一些,自己也不能输给柳劲松,于是站的更直。这让玉琳浅浅一笑,院门处已经传来少女们的笑声,玉琳对柳劲松点一点头:“这样的事,以后少做,快些去吧。” 柳劲松应是,刚要离去时听到玉琳问道:“我只知道你姓柳,你叫什么名字?免得下回见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柳劲松转头,对玉琳道:“臣姓柳,名劲松,家母以为,需学雪中松树,经寒不凋。”柳劲松,玉琳念了下这个名字,让他们快些离去,柳劲松和潘公子绕过一丛竹林,那里也有道门,推开门离去。 少女们已经走进院落里来,见胡蒋两人站在玉琳身边,秦小姐笑吟吟地道:“你们两个,悄没声地就陪着公主到这里来了,该罚。” 胡小姐往玉琳面上瞧了一眼才道:“这全是那树桃子结的好,才让公主动了来此的雅兴。” 玉琳在那恬然一笑,秦小姐也笑了,朱三小姐对玉琳道:“公主果然好雅兴,此地果然清幽,不愧曾是贞顺皇后清修地,只是怎么没人守着?” “想是娘娘前来,这侍卫极多,也就没人看守了。”玉琳没有回答朱三小姐的话,说话的是蒋小姐,方才见到柳潘二人时,蒋小姐已经十分惊讶,此地怎么说都曾是贞顺皇后清修地,为何没人看守?此时见朱三小姐有同样疑问,蒋小姐不由出声解释。 朱三小姐笑了笑也没继续说,众人簇拥着玉琳走进屋里,这屋里摆设和所有的禅房差不多,当日那个女子,十四岁就为皇家守望门寡的女子,整整四十年的光阴在这里度过,难道每日就在这念经,任时光流逝? 玉琳想起吴夫人曾说过的话,你娘说过,即便回来,不过是一个王府侧妃,久而久之,连那丝情分都没了。一种伤感涌上心头,玉琳悄悄地把眼里的泪擦掉。 这屋子转来转去,也就那么几样,有几人已经不耐烦了,但见玉琳不语,也只有继续陪着。 玉琳转完了这院子所有的地方,这才和众人离开,刚走下台阶,就有个道婆转出来,瞧见玉琳她们的打扮就急忙行礼:“见过公主。小道本是看守这里的,因前面发放衬钱,这才离开,不知公主来此,还请公主恕罪。” “我们不过是闲走罢了,你起来吧。”玉琳吩咐此人站起,也就离开这所院落,那道婆用手拍拍胸口,幸好公主听信了,不然的话,就是好大|麻烦。 回去朱三小姐有些心情不好只是强颜欢笑,众人都能瞧出来,但没人上前问,只是陪着玉琳回到花园,也就兴尽离开。 众人送玉琳回到住所,各自分开后朱三小姐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侍女迎上前道:“五公子来的时候,公主早已走了。” 朱三小姐叹气,原本想英雄救美之计,这花园地上,难免有些青砖青苔,到时做个不是,让玉琳滑倒,将要摔倒时让哥哥出来救人,可是怎么偏偏公主就看见那所院落,还去那里很久,jihua无法实施,难道说自己哥哥的心愿无法得偿? 侍女不知道朱三小姐想什么,说完后也就退下,朱三小姐躺了一会儿,不见皇后召见自己,起身问侍女:“姑母现在在做什么?” “今日午后,楚郡王妃来了,娘娘此时正在召见她。”侍女的回答让朱三小姐又怏怏地躺回去,罢了,还是回家劝哥哥,别想着永乐公主,另择淑女吧。 楚郡王妃李氏论起还是皇后的堂嫂,皇后待她十分客气,两人叙了几句,李氏就道:“听说永乐公主也来了,都好些日子没见到了。”皇后命人去召玉琳,笑着道:“嫂嫂的女儿,听说已经定亲了。” 李氏也就和皇后说些儿女的话,场面十分融洽。 玉琳带着人走出院落,见楚郡王正带人过来,趋步上前行礼:”见过伯父。百"楚郡王本背着手在想什么,听到玉琳的声音就笑了:”是永乐啊,怎么才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搜间度之 章节目录 第33章夜遇 皇家的人生的都不差,楚郡王更显俊美,即便他今年已五十出头,可站在那依旧风姿俊然,看起来比玉琳的父亲吴王还要年轻许多。玉琳听他说话就道:“伯父来这里,是要等着接伯母回去吗?” “不,我只是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边来了。”楚郡王脸上有微微的红色,玉琳不由哑然失笑,宗室之中,都知道楚郡王和王妃夫妻恩爱,膝下三子一女,全为王妃所出。吴王曾经对玉琳说过,最羡慕楚郡王的,就是他的家庭了。 楚郡王瞧着玉琳的笑容,也淡淡一笑,往另一边去了,这座寺院,曾来过无数次,可没有像这回一样,有这样深的感慨。曾经以为那不过是少年时的偶然心动,听到她回京又离开的消息楚郡王才知道,少年时的心动,在年老之后,会变的越来越清晰。纵如花美眷相伴终生,可是也有那一抹遗憾留在心底,拂之不去。 楚郡王顺着小道走,走过一个院落,还记得那日月下门后的那半张脸,可是记得再清晰也不过是一声叹息。楚郡王驻足而立,久久停留在那里。 “郡王竟在这里,原先你是不肯经过这院落的。”李氏的声音响起,楚郡王回头,看着发妻,看着她唇边没有变过的笑容,伸手拉住她的手:“有些事,早该忘掉了。” “郡王不忘掉也没什么,陪在你身边的人,一直是我!”楚郡王展眉一笑,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紧,又瞧了那院落一眼,这才和妻子往外走去:“我何其有幸,能娶的你?” “因为郡王是个好人。”楚郡王听到妻子这出乎自己意料的回答,停下脚步看着她,接着笑了:“你和皇后说了些什么?” “不就是几句闲话,遇到永乐时,又说了几句闲话也就告退了。”李氏的声音很平静,接着就对丈夫道:“皇后还说,永乐已经不小了,虽有辞婚这件事,可也不能等到她后面的妹妹们都出阁了,她还在闺中吧?让我想想,可有什么合适的公子,推荐几个。” “皇后不是一直属意朱家五公子吗?”楚郡王的眉微微一皱,有些讶异地问。 “永乐是吴王爱女,她不愿意,难道皇后还能强行下旨不成?”玉琳可不是能任由皇后拿捏的软柿子,想到这李氏的眉不由微微一皱,现在bixia疼爱玉琳,bixia活着时候还好,万一龙驭上宾,太子登基,皇后做了太后,皇后的性子也不是那样大方的,到时为难怎么办? 随即李氏又笑了,正因为皇后性子不是那样大方的,才不会那样褫夺封号,只要封号犹在,一个公主,又碍了多少事? “你在笑什么?”楚郡王问妻子,李氏浅浅一笑:“不过一些傻念头,可是永乐的驸马,别的犹可,就那能让她动心这一条,就难住千万人了。” 楚郡王也笑了:“玉琳她终究是小孩子性情,不过吴王宠她,真是要连天上的月亮都要摘下来给她。说到年纪,那日我记得柳夫人来见你,记得她家也有几个孙子。” “郡王说玩笑话呢,柳家终究是有罪之家。”李氏话里带有叹息,楚郡王却笑了:“也不然,bixia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赦免柳家,许他们回京居住,这还是小事,让柳劲松进入锦衣卫,虽是加恩,可柳劲松却是朱家弃儿,要加恩,也该加到别人身上,而非他身上。 李氏和楚郡王对视一眼,那么,让柳劲松再娶一个公主,也不奇怪。 玉琳并不知道楚郡王夫妻的对话,陪着皇后说了话,又听了会儿经,在这用了晚膳。这两日的晚膳虽依旧是素食,可也比初来那几天的斋饭好很多,都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人,穿粗衣吃粗劣的食物,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等玉琳离开,朱三小姐才对皇后道:“姑母,看来哥哥和永乐公主,实在是没有缘分。” 缘分?皇后看向朱三小姐,朱三小姐把今日的事说出,皇后的唇紧紧抿起,接着才叹道:“既然如此,我们后日回去吧。”原本说的是来此三四日,现在已经足足来了五日,朱三小姐应是后方道:“姑母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我心中最合适的人选,可惜由不得我选。”皇后的话让朱三小姐的脸红起来,接着偎到皇后怀里:“姑母疼我,我是明白的,可是旧例如此。” 旧例如此,皇后不由叹一声,心里由不得怨起太祖高皇后来,你想打压你宋家,你又何必定下这样的规矩?不然堂堂的皇后娘家,不过延了两代就再无人承袭。反而是太祖高皇后外祖家,到现在都还连绵不绝。 玉琳听得皇后那边来人传话,说后日就回宫,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皇后口口声声在这寺里不由拘束,可有又谁不敢遵守礼仪呢?现在可以回去,真是太好了。 “公主,蒋小姐求见。”玉琳听到侍女传报,让人请她进来。蒋小姐进来后方要行礼,玉琳已经挽住她:“这是内室,不要这样拘礼。你来寻我,是想来寻我说话?” 蒋小姐先点头,接着那脸就红了,声音很小地说:“我原本也不想来的,可是我母亲说,说能来认识公主再认识未来的皇后,对我以后嫁人更好。可我觉得,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这个孩子,而且是个被娇宠的不愿意长大的孩子,可惜人总是要长大的。想到年初的自己,玉琳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才握住她的手:“你很可爱,多认得些人,又有什么坏处呢?” 真的吗?蒋小姐一双眼立即睁圆了,接着就有些困惑地说:“可这和我原来想的不一样,我原先想的,要做朋友,总要心里彼此觉得好才能做朋友,而不是因为认得你们有好处才能做朋友。” 玉琳笑了,这笑让蒋小姐的脸更红了,玉琳的声音还是和原来一样:“即便没有金钱权利上的利益,可是认得一个好朋友,能让你变的更好,这样是不是好处呢?”蒋小姐的眉立即皱起来,接着就笑了:“嗯,公主的话我明白了。” 玉琳瞧着她那双弯成月牙的眼,坦然接受命运,其实一点也不困难。 蒋小姐并没待很久就告退,等她离开后玉琳就对侍女道:“我们去后院走走吧。” “可是公主,这会儿天都快黑了!”侍女奇怪玉琳这么晚还要出去。 “天黑,多打几个灯笼就是了,要不,你们把那几盏玻璃绣球灯都拿上,那个既亮又轻巧。”玉琳的话不容置疑,侍女们应是后就去寻灯和灯笼。 前头两个侍女各自打了灯笼,玉琳左右各有一个侍女手里拿着琉璃绣球灯护着玉琳,身后又是两个侍女,这样前呼后拥,玉琳才走到后院。 夜里的花园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更看不到一点人影,有两个胆小的侍女走进去就觉得害怕,想请玉琳回去,但又不敢,只有战战兢兢跟着走。 和侍女们不一样,玉琳却觉得此刻的花园特别舒服,走过一棵结满海棠果的海棠树下时,玉琳还笑着道:“若是三月来此,就应了那句景了。”侍女刚想应是,就见海棠树后转出一个人影,这侍女差点吓的把手里的灯笼都摔下去,又怕这样一来闯的祸更大,战战兢兢地问:“谁,谁在那里?” 从树后转出来的是柳劲松,他猛地看见被侍女们簇拥着的玉琳,惊诧之余急忙跪下:“臣是当夜班的,这夜当班的说要往花园这边多瞧瞧,这才往花园来。” “柳劲松?你起来吧。”玉琳听到他说话就认出他了,叫出他的名字之后才道:“白日我还没认出你,后来回去了才想起来,你的诗做的不错,怎么入锦衣卫了?” “此乃bixia特旨,臣原本是想科举入仕的。”柳劲松面对心上人,而且她还记得自己,心里狂喜同时却又要收敛心神耐心回话,免得在她面前出丑。”原来如此。”玉琳说过这四个字,就带着侍女们离去,柳劲松见她转身就走,想叫住她,可是又知道叫住她是不能的,站在那望着她的背影,直到这群人转出花园,他才挪动步子。刚走了两步,潘公子就跑过来:”老柳,老柳,果真还是你有义气,敢站出来不然的话,我们冲撞了公主,那可是不小的罪。难怪领头的要让我们来巡视花园,就是要我们冲撞了公主,到时他好赶走我们。哼,定是受了朱家的指使。” 章节目录 第34章 潘公子在那嘀咕个不停,柳劲松却望向远方,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可似乎还能闻到一股幽香,像荷又像茉莉,闻起来那样的清幽淡雅,让人心醉。 潘公子嘀嘀咕咕的,伸手去拉柳劲松打算继续前行,见柳劲松站在那里眼望远方,不由呵呵一笑,神神秘秘地说:“你也觉得永乐公主和别的公主不一样?哎,我和你说,当初永乐公主择婿的时候,家祖母极想让我也去,可是后来听说皇后有意把永乐公主许给朱五,这才没有,不过呢,我觉得,娶个公主那就跟接了个母老虎进家,荣耀是荣耀了,可是那些荣耀和我有什么相干?” 原来想娶永乐公主的人竟然这样多?柳劲松收回思绪,淡然一笑:“不过是觉得,总能碰见她。”潘公子大大咧咧地拍他肩膀一下:“这就叫缘分。” 缘分吗?柳劲松笑容更加舒展,潘公子后退一步,用手摸着下巴,此时月光正明,潘公子仔仔细细瞧着柳劲松,突然手一拍:“没发现你还生的挺俊的,比那个朱五俊多了。说来,谁娶永乐公主都好,就别让那个朱五娶到。不如,我去寻寻人,给你在永乐公主面前进言,或者……” “别开玩笑了,我不过朱家弃子。”柳劲松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可面上神色一点没变,这让潘公子叹了口气,接着就道:“哎,确实呢,你也晓得,我要寻,也只能往定安侯府那边寻,别的,和我家来往也淡薄。” 定安侯的大伯母,就是出自潘府,这点柳劲松深知,不过还是能听出潘公子话里的落寞,不由伸手拍下他肩膀以示安慰。潘公子已经又笑了:“你放心,那些抱怨的话我听我祖母念叨过多少回了,可这要怪,也要怪当初是他们不好,才让好好一个侯府飞了,再说这么多年我瞧下来,就算我那表伯继承了侯府,也没有现在的定安侯做的好,更别提我那姑婆了。” “你有这样的心,一定会重振家声的。”柳劲松的话让潘公子又笑了,接着抬头瞧瞧月亮:“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哎,你也别和我说重振家声什么的,我祖母还想给我弟弟娶我二婶子家的侄女。” 潘府到了现在,不过就是勉强维持,撑着面子罢了。潘公子的二叔,当日娶的是江南首富的闺女,为的就是她的嫁妆丰厚,除此还能给潘府一笔银子,解燃眉之急,而现在又想故技重施,可以想象潘府的人是怎样的花钱如流水。 柳劲松和潘公子往外走,心里不由想起母亲的话,人人都说遭了难不好,可母亲说,有时候遭了难更能看出人心。当初三皇子的计谋如果真能成功,柳家人志得意满,依三皇子的性格,日子久了,必生嫌隙,到时只怕更是灭顶之灾,而不是像现在仅仅被流放。 柳劲松的手握成拳,母亲希望的,自己一定会做到,不会辜负她。 柳潘二人走到巡视的人暂时歇息的地方,该这班领头的瞧见他们,立即大声道:“方才听得永乐公主出去游园,你们可曾冲撞了她?若冲撞了,少不得要去挨板子。” 潘公子正要端起热茶喝,听了这话就把茶碗往地上一砸,冲到领头的前面:“你别收了人家的好处就尽往我们头上踩。好不好我家也是伯府,柳兄弟和侯府郡王府也都有亲,细算起来,这里的人哪个也不弱,你要做,就别做的这么明显。我晓得,你家爵位只传三代,到下一代就没有了,为想把爵位延下去。才对朱五各种摇尾乞怜,呸,你也不想想你祖父的爵位是怎么来的?要知道你今日如此,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跳起来?” 领头的姓吴,祖父当年跟随后封侯的赵元帅浴血疆场,挣的爵位。此时听的潘公子这话,他的眉也竖起来:“我们家虽差了些,比你们潘家还是要强,你们潘家除了有个爵位还有什么?连商户之女都娶进来做正室,也不笑掉人的大牙?我家就算到侄儿一代夺了爵,我叔父,我弟弟都是有功名的人,怕个什么?不过是让你们不要太散漫,就这样大闹,活该你家败落。” 潘公子大怒,手握成拳就打到他顶门上,姓潘的闪了一下没闪过,也还了一拳头,两人登时扭打起来,柳劲松和几个也是在那歇息的急忙上前劝架,柳劲松紧紧抱住潘公子把他拉回来:“我们是新来的,难免要吃些苦头,这也是常事。” 潘公子也是勋贵家里养出来的娇惯公子,这股气早已积在心中多日,虽被柳劲松紧紧抱住,嘴里还是要骂,脚也在那蹬,要上去和姓吴的再打一架。姓吴的也被人紧紧抱住,也是不依不饶。 屋外已经传来呵斥声:“此地虽离娘娘驻跸的地方远,可你们这样大声喧哗,难道不要命了?”众人急忙垂手而立,对进来的人抱拳行礼:“见过同知。” 那同知走进屋里,仔细瞧了瞧才道:“都是年轻男儿,血气方刚,也是平常事,但怎能像妇人一样只争口舌?以后要争,就去校场上争个输赢。”众人齐声应是。 那同知又往柳劲松那边瞧去,唔了一声方道:“你方才那几句话也是有意思的,只是你要知道,锦衣卫护卫bixia安全,可不是有花架子就成。”柳劲松应是,同知又对潘吴二人道:“等回了京,你们两个,都给我去校场上多操练一个时辰,免得养尊处优,忘了自己职责,还在这给我勾心斗角,闹个不休。” 潘吴二人急忙跪地:“属下谨遵号令。”同知这才又绕一圈走出去,屋内顿时变的静悄悄的,彼此看一眼又出去做巡视去了。此次巡视倒很风平浪静,什么都没遇到。只是走到遇到玉琳的那株海棠下面,柳劲松忍不住停下脚步,如果在这树开得繁花似锦时yujian她,也不知道是人更美还是花更美? 想着柳劲松的眼神变的温柔,接着变的坚定,要娶公主,还需要冲破重重阻碍,可再多的阻碍也不怕。 次日皇后听的玉琳夜里去游园,只是笑着说道果然是年轻人,还这么有兴致,别的什么都没有说。而朱三小姐望向玉琳的眼里和原来有些不同,但玉琳并不在乎朱三小姐怎么想,朱家人怎么想,永远不在玉琳关心范围之内。 皇后在寺院待足七天后起驾回宫,回去时候朱三小姐明显没有来时兴致勃勃,她坐在自己车里悄悄掀起帘子望向玉琳的车。玉琳的车并没有像来时一样紧跟在皇后车后,皇后车后紧跟着的是胡小姐的车。这个安排已经表明了皇后的态度,也许回京之后,很快就有封太子妃的圣旨来到胡府。 朱三小姐不由叹气,把帘子放下,太子并没有前来问候皇后礼佛如何,玉琳也没遇到自己哥哥,这一切的安排都已成空。朱三小姐闭上眼,心里闪过些许疲惫,生在这样人家,不知情人看来是金尊玉贵,从无烦恼,但实情如何,只有自己能知道。 要怪,或许就怪自己哥哥的才干不够吧,不然的话姑母也不会这样用心安排,而太子的态度已经表明的很清楚,对朱家只会维持礼仪上的礼貌,至于别的,就没有了。 朱三小姐又深深叹气,睁开眼看着这车内奢华的装饰,也许这样就是天意,至少在未来可见的数十年内,朱家的富贵不会消失的很快。 玉琳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摊开手,手心里是一张信纸,这是昨日午间吴王送来的,上面寥寥数句,说徐知安的伤情已经好转,杨墨兰和徐知娇也很平安。 让玉琳心潮起伏的,不是这几句,而是在信纸末尾被贴上去的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更少:多谢公主,我很好,勿念。即便从没见过,玉琳也能想到这定是杨墨兰的笔迹。少了些圆润多了些洒脱,是否当初她让人送自己上京时,也是这样洒脱,或者,早在她决定嫁到徐家时,就那样洒脱。 玉琳知道自己不该哭,该坚强,当做从没见过杨墨兰,可是人的心怎么能这样轻易就忘掉?那是生下自己的人,那是记忆里自己曾被当做珠宝一样相待的时光。虽然那段时光很短,可在玉琳的记忆里,怎么也无法忘记。”原来你的生母并没有死去。言情更快”奉国公主听到玉琳的话,哦了一声才轻声到。或更新玉琳并没坐在椅上,而坐在秦国公主面前铺着的一张大地毯上,用手扶着额头问秦国公主:“姐姐,问你,当初你知道你的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我什么心情?"是盘腿我想问”我嘛?”秦国公主浅浅笑了:”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小就知道,而且,我并不记得我的母亲曾对我温柔相待了。 章节目录 第35章故事 说着,秦国公主微微一滞,重复一遍:“从来不曾。”虽然秦国公主面上笑容和原来一样,可玉琳竟然听出她话里的一丝落寞,纵然有再多皇帝的宠爱,可那也不是母亲的温柔相待。 玉琳看着秦国公主,面前的女子长眉如鬓,鼻子高挺,端坐在那自有一种庄严。玉琳的沉默让秦国公主笑了:“别为我伤心,玉琳,顺安郡主说过,她说我的母亲,或许……” 秦国公主停下,接着才道:“玉琳,你我虽都没有母亲,可你和我还是不一样的。你是大雍骄傲的公主,而我的出生,从一开始就给了别人一个机会。” 秦国公主的眼里渐渐有了亮色,不再是方才那样,玉琳看着秦国公主,深吸一口气,接着就笑了:“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能骄傲地迎着那些困难,不被困难左右,更何况我呢?” 秦国公主看着玉琳,越过矮几伸手去握她的手:“这才是我的妹妹。玉琳,你的母亲把你送回吴王叔父身边,只是愿你过的好。至于别的,你很难去怨。”玉琳垂下眼帘,浅浅一笑:“姐姐,我知道。只是终究意难平。” 秦国公主把玉琳的手握的更紧,玉琳正要抬头,有侍女在帘外道:“公主,云梦长公主府里的人来报信,说云梦长公主昨日生下一个千金。”秦国公主松开握住玉琳的手,对帘外道:“重赏来人就是。” 侍女应是又道:“来人说,还带来裘大小姐的手书。”秦国公主对帘外道:“那就送进来。”侍女应是这才掀起湘妃帘走进来,把一封信柬送到秦国公主面前,秦国公主接过后细细读了又说了一句侍女这才退出。 “姐姐和裘家表妹,现在很好?”玉琳有些掩饰不住惊讶,要知道秦国公主历来不爱和人来往,上回裘驸马事发,皇后奉了皇帝的旨意,往云梦长公主府里遣去四个曾为宫内皇子公主保姆的嬷嬷。在玉琳瞧来,这件事于秦国公主这里,就已结束,怎么也没想到裘如婉会和秦国公主继续来往。 “婉表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她知道云梦姑姑会害怕谁。”秦国公主的回答还是那样简略,玉琳哦了一声有些泄气地道:“果然在婉表妹这里瞧来,我是个不值得托付的人。” 秦国公主笑了,轻拍玉琳的手一下:“你啊,和个孩子吃什么醋呢?”玉琳对秦国公主微微吐舌一笑,秦国公主又道:“再说你的性子,我是再明白不过了,你和我比起来,那是知礼守规矩的人,而不是像我这样……” “姐姐并不是不知礼不守规矩,你只是不愿意和他们虚与委蛇。”玉琳一口说破,秦国公主又是淡淡一笑,两个侍女走进来,一个怀里抱着一大捧荷花,走到矮几前把荷花插在花瓶里,侍女还笑着道:“这是新摘的荷花呢,莲子虽嫩,却也可以吃了,厨房特地做了莲子银耳羹来。” 说着另一侍女已经走上前,把手里的托盘放下,托盘里放着两个小碗,里面是莲子银耳羹。秦国公主命侍女下去,这才自己端起一碗,对玉琳道:“荷花还没赏完,就有嫩莲子可以吃,人这辈子,仔细算来也不过这样。” 玉琳双手端着碗,嗅着那羹的味道却没喝下去,听到秦国公主这话就笑了:“姐姐的意思,难道要我早日择个驸马?” “我爹爹皇子皇女无数,我成不成亲有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关系,可是吴王叔膝下只有你这么一个,他口里虽没说,心里还是盼着你早日成婚的。” 玉琳的手轻轻拨一下碗里的匙就对秦国公主淡淡地道:“我明白姐姐的意思,可是就算能择的驸马,又有谁,不是因为我是公主而娶我?”这是天家儿女共同的命运,秦国公主怎么能不明白,声音也变的很轻:“不说我们,就说那些朝臣之女,有几个的婚姻是真正因为喜欢?还不是门当户对?玉琳,得心爱之人这件事,于你我而言,不过是得之我幸,不得,” 也没有什么怨怅,玉琳咬住下唇,纵然明白这一切,可还是有些意难平。秦国公主把空碗放下:“楚郡王夫妻是宗室内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可是当初楚郡王并不愿意娶这位王妃的,他心中,另有所爱。” 这是玉琳不知道的,她看向秦国公主,秦国公主没有看玉琳而是缓缓地道:“这件事我是偶然间得知的,因为牵连到的,是那位顺安郡主,你该记得老太后。”老太后是今上嫡母,十年前薨逝,当时今上哀毁备至。 玉琳当然记得,秦国公主道:“老太后病重之时,依例我们该去服侍,老太后那时病笃,已经昏昏沉沉。我那时年纪小,所谓在旁侍疾不过是看着宫女们做事。有一日也不知weishenme,皇后离开时候,并没带上我,而那时我因无聊已经在老太后床后睡着。醒来时有些惶恐,却听到老太后和人说话,说当初若是答应了楚郡王对顺安郡主的求婚,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而bixia也不会怨恨先帝和太后。” 怨恨先帝和太后?玉琳的眉微微皱起,皇帝在公开场合,一直表现的非常追念先帝和太后,怨恨二字,玉琳还是头一次得知。秦国公主淡淡一笑:“那时我也很奇怪,但知道这样的事不该去问,只有在那等待,等着宫女寻找到了我,我装作一直在睡,宫女把我抱走,过了几日老太后也就去世。” 后来的事,秦国公主沉吟一下:“后来,我实在忍不住,去问爹爹,爹爹沉默了许久后才告诉我那件事,当初的人伦惨祸,从皇子被逼成为质子,纵然他能遇到我的母亲,心里不是没有怨恨的。而楚郡王当初向顺安郡主求婚,如果没有被宫廷里的人拒绝,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被逼成为质子,不管是皇室还是大臣,都视此为奇耻大辱,而要洗清这一切的,除了战争,别无他法。现在的青唐和大雍,看起来是很风平浪静,但秦国公主知道,自己的父国和母国,终将有一次战争。 这一切,当初的顺安郡主知道吗?或许她不知道,毕竟她只是一个一心为母洗清冤屈的女儿。而所有的一切,于大雍皇室而言,于青唐皇帝而言,都不过是理由和借口,没有这件事,也有那件事。 “姐姐!”玉琳看着秦国公主的脸色,不由惊叫出声,秦国公主闭眼,接着很快睁开,对玉琳浅浅一笑:“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很多看似不得了的大事,最初的开端都那么小的不起眼。所以要谨言慎行。特别是皇家人,就更要谨言慎行。” 玉琳点头,想问秦国公主又没问,秦国公主已经收敛起所有心神对玉琳道:“你瞧,当初楚郡王心里还有别人,可他现在和楚郡王妃恩爱如初。你,我的妹妹,weishenme不可以和驸马倾心相恋呢?” “姐姐!”玉琳的脸红了,接着就道:“可我害怕,害怕像云梦姑姑一样,因为恋着驸马,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可你不是云梦姑姑,玉琳,相信我,你值得天下最haode男儿,而且,能被你恋上的,也不是裘驸马那样看似风度翩翩,其实却草包无能的人。” 草包无能?如果云梦长公主知道,一定会气的要死,可管她呢。玉琳有些坏心地想,该让爹爹安心的,而不是这样等待。 “你欲效周皇太后故事?”皇后听到玉琳的话,那眉立即皱的很紧,接着收拾起惊讶道:“可是你没有母亲,若让林氏来主持,又未免有些失礼。” “侄女知道,所以侄女恳请伯母,让侄女自己主持这件事。”皇后本以为玉琳会顺势请自己主持,这样的话,那就能遂了心意,可没想到玉琳会这样说,那眉比方才皱的更紧:“这更不妥,周皇太后昔日虽已不再是周的太后,但她怎么说也是嫁过人的,而你,云英未嫁之身,怎能主持这件事,大臣们该怎么说?” “窦皇后有雀屏之设,李相国有选婿窗,这些可都是云英未嫁女子想出来的,不但没成为笑柄,反而成为佳话。侄女知道伯母疼爱侄女,可周皇太后昔日也是设了纱帘,并没直接见到众人,侄女也在纱帘之后,并不算失礼。”玉琳当然知道皇后想要说什么,笑吟吟地先把皇后的口给堵住。”皇后在和玉琳说什么呢?”皇后刚要再次反对,就听到皇帝的声音来,皇后急忙起身迎接:”bixia驾到,为何不见传报?妾未免太过失礼。"从殿外传”这是你的宫内,我来,本该是要通报的,可我听的玉琳也来,想偷偷吓她一跳,这才没让人传报。”皇帝笑着道,接着看向玉琳:”你又想出什么鬼主意,瞧把皇后为难的。” 章节目录 第36章定议 “伯父说的,就跟我只会捣乱,不会想出正经主意一样。”玉琳笑吟吟地说。皇后面上神色微微一滞才对皇帝道:“玉琳这丫头,现在可真不是孩子了!” 刚刚坐下的皇帝听了这话就笑了:“时光如水,今早我一起来,就发现鬓边添上了白发。”皇帝的话带有叹息,但皇后并没立即回答,而是先习惯地想了想才道:“bixia正春秋鼎盛。” 皇后的话让皇帝淡淡一笑就对玉琳招手:“来,来,把你的主意说给我听听,瞧瞧你的主意,怎么让你伯母为难。”皇帝的话让皇后的眉微微一皱,皇帝必定会答应,而且,皇帝过来的也太巧了,难道说早就知道。皇后的眼里不由笼上一层阴霾,看向玉琳的眼有些不善,但这抹不善很快消失,努力让自己面上的笑自然一些:“玉琳这孩子,瞎胡闹呢,说要仿周皇太后故事选婿,而且,还要亲自主持。” 玉琳听到皇后这话,唇边现出一抹笑,接着对皇帝有些撒娇地道:“伯父,这是侄女的终身大事,难道不能选个喜欢的?”玉琳一双眼又清又亮,皇后已经抢在皇帝准备开口前道:“bixia,虽说女儿心事,可是这总是……” “不过一件小事,答应了就是。”皇帝开口果然就定下,这让皇后眼里有不满,但这不满并没到达脸上,接着很快消失,皇后就对皇帝道:“可外面的大臣们?” “大臣们爱嘀咕就让他们嘀咕去,吴王就这么一个千金,难道选个喜欢的驸马都不成吗?再说此事虽有些不合礼节,可是并不是什么大事。”皇帝一锤定音,皇后纵再有理由也只得应道:“bixia既然如此说,那妾也只有遵旨了。” 皇帝唔了一声就对玉琳道:“你的心愿我已经准了你,只是驸马是你自己选的,到时日子过的不好,可不许到朕面前哭。”玉琳笑的眉眼弯弯,给帝后行礼,起身后才对皇帝道:“这是自然,侄女自己的日子,自然会过好。” 皇帝haha笑了一声就挥手道:“去吧。”玉琳应是退下,皇后等玉琳出去了才对皇帝道:“bixia,您这样心疼玉琳,妾也是知道的,可是天家哪有家事?” “天家事既是天下事,可也要分事情大小。公主选驸马和太子选妃,本就前大后小,前者可以稍微越礼,后者就必须谨遵规矩,朕晓得你恪守礼仪,可有时候,疼宠一下小儿女们,又有什么关系?” 皇后的眼垂下,接着起身道:“bixia既如此说,妾也只有遵旨。”皇帝站起身:“你别担心,大臣们要说什么,我会让人说,这是玉琳软磨硬泡要朕答应,皇后并不赞成,并不会坏了你贤德名声。” zuihou一句让皇后的心跳一下,接着就送皇帝出去,等皇帝离开,皇后才对身边近侍道:“去,去问问到底是谁把玉琳进宫的消息告诉bixia的?” 皇后的话里投着丝气急败坏,能够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人,现在也不能继续握住了吗?皇后眼里有厉色闪过,手抚上宝座扶手,那精致的凤首装饰被皇后轻轻地抚摸过去,能让皇后心里的愤怒少了许多,但并不是全部。 近侍已经回来:“娘娘,bixia正在批阅奏折,听的永乐公主进宫,于是说很久都没见过永乐公主,这才过来,奴婢瞧来,只怕是赶巧。” 赶巧?皇后瞧着近侍,唇边笑容寒意毕露:“这个宫廷里,有那么赶巧的事吗?”宫女自知失言,可也无法补救,只有跪在地上,皇后有些厌烦地瞧一眼宫女,突然轻叹一声,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可是还没办法补救。 过了很久,皇后才对宫女道:“起来吧,你让人出宫告诉五侄儿,就说永乐公主要自行择婿,让他……”让他什么呢?皇后说不出来,接着才道:“记住,这是zuihou一次机会。” 宫女应是,起身出去,皇后疲惫地坐回宝座上,用手撑住额头,太子和自己渐渐离心,女儿出嫁之后又不能常常进宫,至于夫君,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进宫这许多年,走到现在,竟似无人可以依靠,却要硬撑下来。可惜,自己的辛劳却没几个人能知道,皇后长声叹息,看着那照在金砖上的阳光渐渐收起光线,殿内渐渐昏暗,即便有宫人把烛点上,也没有那样光明。 “真是太好了!”朱为安听到宫女传来皇后的话,顿时如在沙漠中的旅人遇到绿洲一样欢喜,对宫女道:“回去禀告娘娘,就说,这一回,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宫女应是离去。 朱为安在屋里走来走去,怎样也无法停止心里的欢喜,不知道玉琳要考校什么?是诗词还是武术,还是相貌,或者兼而有之?但不管是哪一样,都要好好温习。于是朱为安拿出一本书,打算好好读读诗,接着又放下,要不还是趁这个时候,去演练一下武艺,免得到时出丑? “五公子,三小姐来了。”就在朱为安准备出去时候听到丫鬟传报,朱为安停下要往外走的脚步,对走进来的妹妹道:“三妹,你听到了吗?姑母方才遣人来说,说玉琳决意自择驸马,姑母让我好好准备。” “哥哥,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朱三小姐坐下时候不忘把兄长也拉了坐下:“哥哥,照我瞧来,此事你还是作罢。”作罢?朱五公子的眉皱的很紧:“weishenme要作罢?能有资格前去公主面前自述要参选驸马的,身世相貌必不可少,除了我,京城中还有几个?” “可是永乐公主不会选你的,不然的话,她早已在当初赏花宴上就选了你,更不会出这样的主意。哥哥,我晓得你对永乐公主情根深种,可是永乐公主她,心里没有你,哥哥,你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徒成笑柄?” “住口!”朱三小姐的话让朱为安大怒,他站起身时拍了桌子,看着妹妹道:“你懂什么?你明白什么?就口口声声我会自取其辱,我……” “就是因为我懂,才阻止你。哥哥,依我们的家世,和勋贵人家结亲,是随便挑的,你何苦执着于永乐公主?”朱三小姐并没被朱为安吓到,依旧眉毛紧锁地劝着哥哥。 “你懂什么?你难道不晓得这是姑母的心愿?” “我当然知道,可是哥哥,永乐公主不是任由姑母搓扁揉圆的人。哥哥,你难道没看出来,姑母她,连太子都和她离心了。”太子,朱为安所有表弟中最尊贵的那个,未来的天子。 朱为安坐回椅子上,看着自己妹妹,脸色煞白眼睛发红:“你从哪里看来,你又凭什么这样说?妹妹,就算你是女儿,是嫁出去的人,可是你还是姓朱,朱家繁盛,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哥哥,你该去和太子多来往,而不是只记得姑母疼你。”这一句就像一根针一样戳破了朱为安的所有气势,他低头,声音并不算大:“太子他,和我之间并不那么亲近,而且他还,可是姑母,毕竟是太子的母亲。” 朱三小姐看着自己的哥哥,心中闪过一阵阵悲凉,或许,自己家的风光,也只剩下那么一两代了,好在自己总是要嫁出去的人。想到有个能把嫡妻嫡子赶出去的二叔,朱三小姐苦笑一声,很多事,或者早有注定了。 玉琳要仿效周皇太后故事择婿的旨意,很快传遍京城,也有些臣子上书皇帝,说天下哪有云英未嫁女子自行择婿的事情?天家要为天下表率。皇帝瞧了奏折,只是批了一句,朕奈何不了永乐公主的恳求,你们既要反对,要不,前去吴王府和吴王说说如何? 一提吴王,臣子们都哑口无言了,毕竟吴王疼宠女儿那是出了名的,这件事既能正式下诏,那吴王也是同意的,真要去找吴王说道理,只怕被吴王扔出府。况且此事虽于礼不大合,但一个公主,娇宠些也难免。 于是并无人敢去吴王府寻吴王讲道理,玉琳亲自择婿的日子也就定下来,七月初七,天孙嫁女吉日。”你啊,这回闯的祸不可谓不大!”吴王抽出一份奏折,往女儿面前丢去,这都是皇帝在看了那些奏折之后,命人送到吴王府的。玉琳瞧着那些奏折,吐一下舌:”哎呀,这些大臣怎么连皇帝家招女婿也要管管,这个时候,不是该管江南发大水,海边起大风,如何娠灾的事吗?"吴王招手让女儿过来,眼就往女儿头上敲了一下:立玉琳走到父亲身边,吴王又抽出一份奏折,打开随意看了”这么多的公主,谁选附马也没有你折腾出这么些花样 章节目录 第37章名单 吴王话里满满都是笑意,玉琳也笑了:“爹爹,那是因为她们都没有像女儿一样,不光有爹爹您疼,伯父也很疼我啊。”这话让吴王脸上笑容更深,接着就道:“并不是没有,像……” 说着吴王就咽下后面的话,对玉琳道:“不过你并不是那样跋扈的公主,选个驸马,稍微过了些也没什么。可是玉琳,你伯父和我想的是一样的,你成婚后,要好好地过日子。” 吴王的这句,和皇帝说的又不大一样,玉琳嗯了一声就道:“女儿已经想好了,真选了驸马,也不在外建府,就住在王府,一直陪着爹爹。”真是贴心的女儿,吴王脸上笑容更满。 林氏带着侍女在进来:“王爷,后日是云梦长公主新得千金的满月礼,妾预备了这些东西,还请王爷过目。”吴王并没看向侍女手里端着的东西,只是对林氏道:“等到那日,你带了玉琳去就是。” 林氏看着吴王面上神色,那丝淡淡的忧愁又涌上心,但也只是一瞬就消失,只恭敬应是。等林氏退下,吴王才对玉琳道:“你三姑姑,做事实在有些,你以后,千万不能像她。” “爹爹,瞧您说的,难道我是那种见了一个男子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忘什么的人了?”玉琳的话说的很随意,可却让吴王的眼神微微一黯,接着吴王就道:“你这性子,还真有些像你娘。” 那个爱的火热,可是也离去的很决绝的女子。吴王只觉得叹息从心里发出:“其实我早该猜到的,当初我走的那样急,她又怎会等我呢?在她看来,我不过就是个负心汉吧?” 玉琳忍不住抓住吴王的胳膊:“爹爹,我们不是说,都忘掉她吗?她现在是徐家的人,有自己的儿女,有自己的……”她会去过她的日子,就像从没生过自己,就像从没和自己的爹爹有过什么一样。 吴王拍拍女儿的手:“是啊,徐知安的伤已经haode差不多了,他们要继续往贵州去,等再回来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玉琳能听出父亲话里的叹息,但寻不出安慰的话语。男女之情,对玉琳来说,其实还是很陌生的,纵然知道有人爱慕着她,但玉琳总觉得,那些人是冲着自己的公主身份来的,而不是因为自己是玉琳。 当初爹爹白龙鱼服,也是厌倦了这一切吧?可惜,身为皇家人,哪能那样轻易逃开,纵然逃到天涯海角,也像身上被绑了绳,一扯就回来了。玉琳收起心里思绪,和吴王商量着,该怎么考校那日参加选驸马的男子? 是要比剑术呢,还是要比作诗,或者兼而有之?吴王听完玉琳说的,才笑着道:“你这孩子,原来竟这样调皮,我竟一直不知道。”玉琳笑了:“那是因为我要给爹爹您寻一个天下最haode驸马来。” “我不要你能给我寻来天下最haode驸马,我只要你能给我寻来真心相待你的男子就好。”吴王的话让玉琳微微一愣,接着玉琳就笑了,看着玉琳的笑,吴王心中十分欣慰,有这样的女儿,再求什么,未免太过贪心了。 云梦长公主虽然气恼又生了个女儿,但她小女儿的满月酒依旧办的很热闹,在京城里的公主王妃都前往祝贺。玉琳和林氏来到云梦长公主府时,瞧见是裘如婉在那迎接客人,玉琳不由有些惊讶。 裘如婉已经瞧见她们,上前给玉琳行礼:“永乐表姐好。”然后才转而对林氏道:“林姨许久不见。”林氏让侍女把礼物送上,自有云梦长公主府的人把礼物接了收好。 裘如婉对林氏致谢,林氏这才道:“还没恭喜你又添了个妹妹,听说二小姐的病体已经大好了,我事忙,也一直没来探过。” “二妹的病体已然大好,只是太医嘱咐,还要多休养一些时日,因此今日并没出来,还望永乐表姐和林姨休要嫌轻慢。” “自然不会!”玉琳和裘如婉客套几句就笑道:“倒是婉表妹,这才多长日子没见,就像个大人一样了。三姑姑若知道,定会十分欣慰。” 云梦长公主从裘驸马事发之后,就被皇帝下旨养胎,公主府里的所有事情,都交由新来的长史和女官。有些他们不能做主的,也就由裘如婉裁夺着办,这些日子云梦长公主府内倒十分风平浪静,再无别事。 “这都是永乐表姐和秦国表姐两人说的话,让我晓得,我已不是孩子了。”裘如婉对答十分妥帖,这短短几个月,让裘如婉成长了很多。 “皇家血脉,哪容臣子轻慢。”玉琳笑着对裘如婉说了一句,已经进到今日待客的花厅,能来参加满月酒的,都是身份贵重的人,花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但绝不闻喧哗之声。 看见玉琳和林氏进来,除了几位比玉琳年纪小一些的人之外,别的人都坐着没动。玉琳给在场的人挨次行礼,姑姑婶娘伯母,还有几位堂妹表妹,也都见过。 林氏已经被素有来往的戚王妃叫到一边说话,玉琳坐到少女们中间,有一位堂妹已经笑道:“永乐姐姐,还有几日就是你择婿佳期,我想求姐姐一件事呢。” “不害臊的,永乐表姐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也好让永乐表姐帮你留意?”说话的是一位公主的女儿,玉琳对这位表妹淡淡一笑:“乐表妹今年也十五了。” 那位表妹脸立即红了,用手捂住脸:“表姐取笑我!”几位少女都掩口笑了。 李氏已经走到她们旁边,对玉琳道:“再过些时候就是我们去恭喜你了。”玉琳已站起身:“伯母开侄女的玩笑呢!”李氏顺势就把玉琳挽起,走到一边笑着道:“我怎是开你玩笑呢?记得当年你才那么一点点大,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也不知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伯母这话说的,是不是要帮侄女做媒?”玉琳含笑点破,李氏面上神色微微一凝就笑了:“果然是个聪明孩子,不过若你没想这主意,我就来了,这会儿你既有你自己的主意,难道我还要做这无用之功?” “伯母瞧中的,定是haode,只是不晓得是哪家公子?”玉琳面上笑容并没有变,李氏只觉得那句话已经在舌尖,但还是没有说出就笑道:“我不过是说几句玩笑话罢了,我们的永乐公主,定会觅的佳婿。” 每到这时玉琳就觉得要绕着圈子说话总是很累,但并不是人人都是秦国公主,更不是人人都是皇帝和吴王,玉琳的唇微微一嘟:“若有缘分的话,我和那位公子定会在七月七相会的。”这话已经说的十分大胆,李氏面上笑容都有些凝固,接着就笑了:“七月七他去不了了。” 公主选驸马的名单之前就要层层筛选,不然的话,京里那么多家世相貌年龄都合适的公子,难道要个个都到玉琳面前来?那玉琳岂不累死。最终能在七月七到玉琳面前的,不过十二个人罢了。 柳劲松虽有楚郡王的推荐,但在第一关就被唰掉,原因很简单,父不详的私生子,怎么能配做驸马?李氏的话让玉琳的眉皱了皱,接着玉琳就笑了:“若连伯母看haode人七月七都不能去,那侄女就不知道,在七月七能到我面前的,是什么样的翩翩佳公子。” 李氏也笑了,笑容里有些许无奈,话到这步就已够了,剩下的就全看玉琳怎么想了,愿不愿意看到那份被筛掉的人名了。 回去路上,玉琳的眉一直没松开,那份被筛掉的名单上究竟有谁?让李氏都不顾一切来到自己面前暗示。玉琳很想让人把那份名单拿来,但想想又放开,万一是个想攀附的人呢? 可是,玉琳的笑容里带上一丝苦涩,想娶公主的人,又有几个没有别的心思呢?车到吴王府,玉琳在下车时候也就做了决定,命人把初始的名单和最终入选的名单都给自己拿来。 “公主心中,有什么中意的人吗?”这个命令让林氏有些诧异,忍不住开口问。 “今日席上几位表妹有些也适龄了,那些被筛掉的人里面,并不是有什么缺憾的,我瞧瞧,说不定还能给几位表妹寻个合适的呢。”玉琳笑着说,林氏明知道玉琳说的,并不是实话,可也只淡淡一笑,没有再问下去。 很快名单就放到玉琳桌上,初始由各勋贵人家推荐的,足有一百一十八名,到zuihou那份名单上,只有十二个。不管是第一份还是zuihou一份,玉琳都一眼看到朱为安的名字。 玉琳不由笑了,朱家真是不肯放弃,接着就往下面看,第一份名单挨次往下看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柳劲松,在他名字后面还有被喇理由,父不详,从母姓。李氏说的人难道的关系,突然啊了一他?玉琳的手在他名字后面重重地划了一条,开始想李柳两家,柳家的老夫人,不就是李氏的姨母?是声 章节目录 第38章最终名单 这就难怪了,玉琳的手在柳劲松名字那里滑来滑去,眼前开始浮现出柳劲松的样貌来,现在仔细回想,他其实生的还不错呢。才学也有,至于家世,玉琳低头勾唇一笑,皇家要中意一个人,还在意他的家世吗?天家,能让一个人贫穷,当然也能让人富贵。 这件事,好像比原来有趣多了。玉琳拿定主意,在柳劲松名字下面用手指又画了重重一下,把名单交给侍女:“送出去,就说,这上面的人是不是有些少了?”侍女应是接过,但还是迟疑地道:“可是公主,这会不会……” “没什么会或不会,连这样选驸马的事都做了,还在意别的吗?”玉琳的声音依旧平静,侍女应是退下。 名单很快传到外面,当听到吴王府的人所传的那句话,负责筛选的官员不由皱眉,这份最终名单上,有帝后属意的人,也有别家示意的,十二个美男,按说就算永乐公主再挑剔,也够了。 可是永乐公主这话,还是大有深意,到时若她真的不满,一个也选不出,那岂不是吃了挂落?官员接过名单仔细瞧起来,从最初那份到zuihou那份,到底哪一个才是永乐公主想要他参加的人? 官员看不出个所以然,那些被筛掉的,个个都是有充分理由的,这要重新再添上去?见主要负责的官员在那皱眉,同僚就道:“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是要最终看公主的意思,bixia和娘娘再属意,可他们也拗不过公主去。” 真要能拗得过,早就下诏了而不是任由永乐公主自择,甚至是用这样被人诟病的方式。官员明白,但还是道:“可是娘娘那里,难道也能随便得罪?” “我们就算得罪了娘娘,又有什么关系呢?横竖把公主属意的人给加上去,到时公主选出来了,那也怪不得我们。”说话的人已经看到最初那份名单上,柳劲松的名字下面被人用指甲画了重重两道。柳劲松,朱家弃子,而皇后中意的人是朱为安,这件事,倒是很有意思,可是做为被夹在这些人中间的官员,倒觉得背心生寒。 “柳劲松是楚郡王推荐的,当初把他刷下去虽是娘娘的意思,可楚郡王难免心里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别的想法,既然公主属意,我们把名字添上,到时娘娘或者朱家有什么别的说话,我们也有推托之词。”另一个官员也开口了,这让主要负责的官员眉皱的更紧,手在柳劲松那个名字那敲了敲:“可是,当初是以父不详刷掉的。” “那就把这人也加上,英国公府送来的,”这人被刷掉的原因是,生母因偷情被休,虽父亲续娶,可出母也是生母,公主怎能尊一个被出之妇为婆婆? 这算是折中的做法,主官点点头:“这位褚七公子,我曾见过,生的真是俊美,别说朱五公子,就算柳劲松也没他那么俊美。” 不俊美的人也不会被英国公府送来参选驸马,众人又商量一下,把另一位因父母早亡被刷掉的邱公子也加上,于是这份最终名单,变成了十五人,商量完后已打过了初更,众人不敢怠慢,让人连夜送到吴王府,也不敢走,直到一个时辰后,听到吴王府来人说,公主对这份名单点头后,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放心下来。 既然玉琳对这份名单点头,于是在第二日,名单上的人都知道消息,此时离七月初七只有三天,他们要按上面所说,在七月初六那日按时进入皇城指定住所,在皇城内再学习一下礼仪,然后才能出现在公主面前。 “表姨父那边,不是早就派人来说,说我已经被刷掉,怎会又接到消息?”柳劲松早在数日前就晓得自己被第一批刷掉,当时心中除了愤怒遗憾之外,还有一些辛酸,那本该是自己出生之所,却用这种方式冷冷地告诉自己,自己不过是个私生子,朱家伸一根指头就能轻易灭掉。 “不管怎么说,你能去到公主面前,就已足够了。”柳凤英也有些不大相信,毕竟朱家现在的shili,已经超出柳凤英的想象了,甚至当年的柳家都有所不及,果然贵妃和皇后,虽只差一步,却是鸿沟一样,越不过去,再得宠的贵妃,也越不过皇后家的尊荣。 “是,娘,我明白!”柳劲松看着自己的娘,安慰她道,接着又道:“到那日,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娘,为了……”那个名字,柳劲松一直不敢说出口,那个比荷花还要娇美,如月光一样温柔,像仙子一样的女子,为了她,也不能失败。 柳凤英看着儿子,伸手拍拍他的肩:“娘知道你的意思。其实娘现在已经想通了,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柳劲松笑了,笑容里有着柳凤英看不懂的一些东西,儿子似乎真的长大了,长大的,让自己无法了解了。可是这样的不了解让柳凤英十分欢喜,柳劲松看着母亲的笑容,握住她的手:“娘,我一定会让泼在你身上的污水,一滴不漏地泼回到他们身上去。” 柳凤英把眼里将要流出的泪擦掉:“娘要的,是你过的好。” “我会的!”柳劲松安慰着母亲,也像在告诉自己,若没有心上人的陪伴,那又有什么意思? 柳劲松出现在最终名单上,这消息皇后也知道了,瞬间她的脸色就变了,虽然没有明示,可皇后让女官对负责筛选的官员说了一句,朱家的儿孙,只能姓朱,这句话就代表了皇后的意思,官员怎会误解? 皇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身边的女官已经道:“娘娘,臣听说,是永乐公主对原先那份名单不满意,这才重新改过。”能让女官说出这样的话,那这就是事实,而非臆测。 皇后的手紧紧握住椅子扶手,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玉琳她,真的这样做了?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这样做,知不知……”皇后终究没让那个知羞两字出口。 女官沉默不语,皇后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端正,声音也变的轻快了:“就算能进到最终名单上,可是未必就是他中选。” “娘娘,不一样的。”女官迟疑了下,决定还是提醒皇后。是的,不一样的,能以私生子身份出现在选驸马的最终名单上,就宣告了皇家,最起码是皇帝的意思,认为朱家当时所为不对,要知道这份名单,皇帝是直接过目,表示赞成的。他既没反对,用意如何已经很明显。 还有皇帝曾经下特旨让柳劲松进入锦衣卫,丈夫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对一个女子来说,最大的不幸不就是丈夫和自己离心,而儿子,想到太子,皇后几乎是急切地道:“太子在哪里?” “娘娘,太子这个时候,该跟在陛□边,学习如何处理政事。bixia早有意在太子成婚之后,让太子承担更多的国事。娘娘,胡小姐对娘娘您,可是十分依恋的。”女官在那提醒皇后,皇后的慌乱渐渐平息下来,是的,不用慌,自己是皇后,也将是未来的太后,太后和公主,那可不是一个概念。朱家,必在自己的庇佑下,兴旺发达。 七月初六,天空正蓝阳光正好,柳劲松和另外十四名进入名单的少年们,进入皇城中。 住所虽在外廷,但离内宫已经很近。等人都齐了之后,就有内侍前来教导他们礼仪。纵然他们每一个都礼仪娴熟,但明日的事非同小可,必要再重新学一遍,少年们一丝不苟地跟着内侍学习。 学完礼仪,稍事休息后就有人送来衣衫,早在最终名单出来前,就有人来给他们量身预备衣衫,这些衣衫都是一个式样一个眼色,玉色锦袍水红色丝绦,唯一不同的就是靴子的颜色了。 柳劲松接了衣衫,晓得用意为何,抱了衣衫走出屋,就听到旁边有人在嘀咕:“我来时候,我伯母还给我准备了好几套衣衫,现在瞧来,哪还需要?”柳劲松循声望去,见是一个美少年,要说相貌,这位的相貌是入选的十五个人中,最为俊美的。 见柳劲松望向自己,那少年立即放下衣衫对柳劲松拱手:“在下姓褚,想来你就是柳兄。”柳劲松也忙放下衣衫拱手道:“正是在下,算起来,我们之间也是有姻亲的。” 褚七公子笑了:“真是如此。”两人几句话一说,对彼此的身世都明白,彼此一笑,只觉同逢知己。 朱为安已经被几个少年簇拥着走出来,见柳劲松和褚七公子在说话,朱为安不由鼻子里面轻哼一声,瞧都不瞧他们一眼就离去。褚七公子不由摇头,却没说出一个字。 柳劲松把放在一边的衣衫拿起,浅浅一笑:“随他去吧,明日才能见真章。” 褚七公子也笑了,抱起衣衫和柳劲松说了声也就自己回屋,柳劲松忍不住抱紧衣,明日),明日一定要成功。更新更衫快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柳凤英也出妇啊,但儿子又不被夫家承认,于是我在纠结是决了半天到底哪种更严重一些时候,定还是用父不详做借口吧。 章节目录 第39章选驸马上 七月初七,天更蓝云更白,玉琳早早就被侍女们唤醒,梳洗之时侍女们一个个都在那叽叽喳喳,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反而是玉琳很平静,任由侍女们给自己装扮好。 今日不同平日,当侍女们给玉琳装扮好时,有个侍女忍不住惊呼一声:“公主真是美丽。”玉琳抬起头,已有两个侍女抬着面大镜子上前,玉琳看着镜中自己,透过浅黄色的纱衣,能看到里面红色衣衫上用金线绣的凤凰,发上的九翅凤凰口里衔了一颗光润的珍珠,珍珠垂在额前,衬的玉琳的脸透着光润,竟像比平日多了一点点妩媚,但站起身却又不失端庄。 玉琳对着镜中自己浅浅一笑,身边的侍女中已有人惊呼出声,玉琳理一下肩上天水碧的披帛:“我们走吧。”侍女们齐声应是,簇拥着玉琳出去。玉琳往吴王那边走过去,尚未走到就看见林氏推了吴王往这边来。 玉琳上前,吴王已经看着女儿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很长时间,吴王才道:“但愿我的女儿,这次能择的心上人。” “爹爹,会的!”玉琳对林氏点一点头,推着吴王往外走,吴王的手往后,抚住玉琳的手:“你虽是公主,可是等做了人家媳妇,还是和在闺中不一样的。” “爹爹,我晓得您担心女儿,可是女儿从不害怕,从不抱怨。”玉琳的话让吴王脸上露出欣慰神色。墨兰,你若知道我们的女儿是这样乖巧懂事的,你会不会后悔当初离开? 不,我想,你不会后悔的,吴王觉得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有那样尖锐却无法言说的疼痛,但这样的疼痛,不能宣诸于口。有女儿,就够了。 玉琳和吴王进了宫,直接去见皇帝,皇后看着玉琳推着吴王往这边来,对身边的皇后道:“一转眼玉琳就这么大了,还有自己的主意了。初时我还觉得,玉琳这样做,未免有些让人取笑,可这些日子下来,我倒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 皇后先笑一笑方才开口:“bixia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一个公主也就罢了,真要个个公主都这样择婿,未免有些花费大了。”皇帝点头:“你说的很对。” 皇后见玉琳一步步往自己这边来,要努力控制才能让脸上神色保持平静,如往常一样雍容华贵,不失风范。吴王父女已经来到帝后面前,尚未行礼皇帝已经起身拍着吴王的手:“我今日要恭喜阿弟,得选良婿。” “诚如阿兄吉言。”吴王对皇帝点一下头当做行礼就对皇后道:“阿嫂,今日玉琳择婿,我做阿弟的,还要多谢阿嫂这些年对玉琳的照顾!” “阿叔客气了!”皇后也早已站起,看着面前的玉琳,手忍不住在袖子里握紧一下才松开,对玉琳笑道:“我也要借bixia的吉言,愿……”皇后话还没说完,秦国公主已经踏进殿来,听到脚步声皇后把话停下,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秦国公主。 秦国公主今日装扮的十分端庄,来到他们面前秦国公主行礼下去,却非跪拜大礼,而是如民间女儿见到爹娘时道的万福,等直起身秦国公主才对吴王道:“今日玉琳择婿,侄女特地前来恭贺。” “你这孩子!若你像玉琳一样,我也会少些烦扰!”皇帝看见秦国公主,先是欢喜,说出的话却带有些许烦恼。 “爹爹,我这样过日子,很欢喜,爹爹难道不喜欢吗?”秦国公主比皇帝还要稍微高一些,此时缩了肩膀做出的小女儿态让皇帝笑了,拍一下她的背让她挺直了背:“那就罚你在这里等着,不许去瞧热闹。” 秦国公主笑了:“是,女儿谨遵bixia旨意。”皇帝放声daxiao,皇后也笑了,那笑容却没有到眼底,内侍请玉琳前往择婿地点。 玉琳又行一礼,拜别父亲和皇帝,这才跟随皇后出去。这一路都张灯结彩,皇后和玉琳各自坐在一乘肩舆上往御花园去,将要到时皇后才道:“你今日择婿,定会择个人人欢喜的。” 玉琳看着皇后,面上笑容一点都没变:“娘娘说的,臣谨记!”这分明是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皇后有些恼怒,此时肩舆停下,玉琳走下肩舆,伸手扶皇后下肩舆,两人一个字都没说,但皇后知道,自己侄儿已经希望十分渺茫了,或者说,没有一丝希望了。 看着玉琳一步步往楼阁走去,皇后在众人之间,还不能露出一丝羞恼,只有一种无能为力在心上流过,再无旁的。 少年们今日起来,梳洗过吃过早膳换上衣衫,就被内侍迎着来到御花园等待。七月的御花园里,荷花开的很好,少年们的所在,也能瞧见荷花,可少年们几乎没有赏荷的心情。 到底公主择婿,要出什么题目呢?是文是武还是兼而有之?风吹起,带来一阵荷香,柳劲松躁狂的心渐渐平静下来,闻着荷香,柳劲松看向那片碧波连天的地方,不管是文是武,都不怕。 内侍在那传报:“永乐公主驾到。”众少年忙跪地行礼迎接,却看不到玉琳的面容,只能听到脚步声,看着无数双鞋从竹帘外走过,却不知道哪双鞋是公主的。 内侍已经道:“公主有谕,众人平身!”众少年这才起身,褚七公子的脸色已经有些煞白,悄声对柳劲松道:“娶个公主,果然是床头夫妻,床下君臣。” 知道这一点的人并不少,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人要娶公主,娶的公主,只不过是在公主府里稍微憋屈一些,出的府来,谁不敬重?柳劲松知道不少人是这样想的,可是自己和他们,想的并不一致。 朱为安也听到褚七公子的话,眼不由冷冷地瞥过去,出妇之子,也有脸来参选驸马?难怪连君臣之礼都不清不楚。内侍声音又起,朱为安急忙收敛心神,和众少年一起前往二层见玉琳。 二楼是重重帘幕,每一重帘幕旁边,都有宫女在那,少年们在宫女的带领下,走过三重帘幕,才看见纱帘背后一个隐约的身影。 少年们正待再次行礼,玉琳身边的侍女已道:“公主传免,还请诸位依次来到公主面前,把各位的姓名家世都报一遍。”说着侍女就展开手中名单,念出第一个名字。 第一个被念到的人来到纱帘面前,还待行礼侍女已道:“无需行礼,只要站好就可!”这是要让公主瞧清楚他们模样的意思,这人打一拱这才重新站直,报出自己的名字家世,父母都为何人。 隔的有些远,柳劲松瞧不清玉琳的面容,只能看见玉琳偶尔会点一下头,侍女就在这些人的名字下点一下。 已经轮到褚七公子,褚七公子的手都在颤抖,走到玉琳面前,拱手一礼方道:“臣,褚治,家父乃户部郎中褚肃,家母……” 褚治顿一顿方道:“生母赵氏,被出,继母吴氏。”说完褚治的脸皮都红的不能看了,玉琳哦了一声就道:“能记得生母,很好!” 玉琳的话虽然简单,却让褚治听的精神一振,又给玉琳拱手一礼这才站回去。 朱为安本看着柳劲松,听到玉琳的话忍不住皱眉,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有耐心等待。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柳劲松是zuihou一个,来到纱帘面前,柳劲松并没像别人一样,先给玉琳拱手行礼,而是直接开口道:“臣,柳劲松,臣母……” 侍女的眉微微一皱,刚想喝止柳劲松就瞧见玉琳的神色,于是继续垂手侍立。 “臣母柳氏,前户部尚书柳之贤之女,臣无父。”说完zuihou三个字,柳劲松就站在那里,当着众人之面,把无父的事实说出来,真乃不易。 玉琳没想到柳劲松竟会直言,倒讶异了一下,接着就对侍女点一下头,侍女忙在柳劲松名下点了下。柳劲松见玉琳没有说话,心里不知是失望还是别的情绪漫上,只是退回到原来站的位置。 帘子掀起,走出的是一个侍女,她对着手里的名单开始念,念完方道:“这五位,公主说你们辛苦了,请随内侍回家。”念名字的时候,众人都竖起耳朵,柳劲松没听到自己名字时,心里还有些失望,可等听到侍女说完话,失望一点也没有了,而是一种狂喜涌上心头。 那五位被念到名字的难掩失望,只得对玉琳行礼,跟随内侍出宫。 侍女看着剩下的十人道:“公主说,请你们稍事休息,那边已备好五艘小舟,你们两人一组,往采莲圃行去。”划船?这可是少年们没想到的,但既然是玉琳的意思,也只有应是。 朱为安很快找到和自己搭伙的人,褚治站在那里,柳劲松见状上前道:”褚兄弟,不如我们一起!”褚治大喜,立即点头应了。”你们两个,都是出妇所生,难怪这么相投!”直到出了楼阁,来到小船旁边,才有人冷言冷语地道。 章节目录 第40章选驸马下 褚治的脸一下涨红,柳劲松却没有说话,只对褚治摇一摇头,褚治收了怒气,在内侍的指引下和柳劲松上了船。 五条小船蓄势待发,柳劲松抬头,看见二楼的一扇窗已经打开,心知玉琳一定在窗后看着,不光是柳劲松,众人都是这样想的,一想到要在公主的注视下划船,有人不由有些兴奋起来。 内侍一直看着楼阁方向,见站在门口的侍女示意,他这才开口道:“各位请准备好,开始!”立即五条小船就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只是划了一段路之后,各人的体力开始显现出来,船有快有慢,朱为安心里存了必胜心理,当初选的同伴就是手上有些力气的,他们的船一直在最前面。 剩下的那几位,船都有些落后,褚治虽也想赢,可他毕竟娇惯了些,没有多少力气,见柳劲松额头的汗都出来了,不由有些气急地道:“柳家哥哥,都是我不好,不然你划的也不慢。” “并没有说,谁划的第一,谁就是驸马!”柳劲松安慰褚治一句,见前面的朱为安已经将要到达采莲圃,手里更为用力气,奈何褚治没多少力气,终究比朱为安晚了半个船身到达。 朱为安已经在那歇息,瞧见柳劲松过来,脸上不由露出嘲讽的笑:“怎么,这回可没人拦你。”柳劲松没有理他,只是和褚治下了船,也坐在那歇息。 剩下三艘船这才陆续到达,zuihou一艘到达的小船,船上的两个人脸色都不好,若不是内侍在旁,他们俩能当场吵起来。见到这十个人都到了,内侍这才请他们上了一艘大一些的船,送他们回到岸边。 少年们进到原来等待的地方继续歇息,内侍已经到上面去回禀玉琳,原本以为内侍很快就回来,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内侍回来,有人就开始有些心烦意乱,zuihou到达那艘船上的两个人开始在那叽叽咕咕,彼此不服。但碍着旁边有内侍,声音并不是很大。 剩下的人有些瞧热闹,偶尔劝上一句,柳劲松还是坐在那里,好像周遭的喧嚣都没放在耳边,褚治已经压低声音对柳劲松道:“柳家哥哥,等这件事完了,你要到我家去玩。” “你若当上驸马,我还怎么去寻你玩?”柳劲松笑着道,褚治摇头:“柳家哥哥,我当不上的。”说着褚治压低声音,对柳劲松道:“我偷偷瞧了公主的神色,她很淡然,所以,必定当不上。” “天家怎会让公主尊一个出妇为婆婆,你们两个,只怕都是官员收了贿赂选上来的,要有脸的,就该自己辞了才是。”等了许久,有人已经失去了一些耐心,又见褚柳两人在一起说话,忍不住出言讽刺。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褚治听到,褚治的脸一下红了,转身看着说话的人,那人背挺的笔直,看向褚治的眼里带有挑衅,柳劲松正要开口,猛地察觉到一道冷冷的眼看向自己,又忍了回去,对褚治道:“是人,总会遇到些事的,只要自己站的直,又何需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褚治点头道:“柳家哥哥你说的对。”见褚治不肯搭理,说话那人鼻子里冷哼出来一声:“怎的,被说中了,就要装缩头乌龟?还是不是个男人?” “敢问尊驾,韩信此人如何?”柳劲松的手紧紧按住褚治的肩,瞧着那人沉声道。韩信甘受□之辱。这典故人人知道,说话这人再一细想,明白柳劲松是讽刺自己不过是那街上的流氓一流,脸上不由大怒,斜眼瞧着柳劲松道:“韩信,不过一个小人罢了。虽有将才却不够光明磊落。怎的,你要学他?” 这话是个人都忍不住,褚治又想起身,柳劲松又把他按下去,只是看着那人道:“我虽无韩信之才,可总比有些人连小人都不如来的要强一些。” 你?说话的人脸上怒色更甚,朱为安已经轻咳一声:“此地是什么地方?你们这样放肆?柳公子,你还是忍耐些吧。”柳劲松瞧着朱为安,勾唇一笑:“多谢朱公子提醒。” 目的虽已达到,可朱为安心头却升起不安,正要开口再说,已有内侍进来,开口念起名字,等念完方道:“这一回,请被念到名字的,随奴婢来。” 这和方才又不一样,没被念到名字的不由失望,褚治这回没被念到,他看向柳劲松:“柳家哥哥,努力!”柳劲松点头,拍拍他的肩就跟在内侍后面离开。 被刷下的除了褚治,还有方才那个阴阳怪气的和划船时zuihou到达的两个,阴阳怪气那个早已知道结果倒没多少失望,只是斜眼瞅着褚治:“怎的,还舍不得走?出妇之子,也好有脸。” 这回没有柳劲松劝说,褚治的手已经握成拳,就在要打到说话那人脸上时候有内侍过来:“请随奴婢前去拜见bixia。”被刷下来的,有一次拜见天子的机会,这是原先就知道的,谁知道这会儿就去,褚治和另外三人忙整理下衣衫,跟着他走出去。 走出屋子,褚治不由往二层望去,也不晓得这一次是要考校什么?柳家哥哥一定越过众人,成为永乐公主驸马的。 去了四个还有六个,这六人都坐在玉琳面前,六个人都耳观鼻眼观心,等待着玉琳说话。 隔着一道纱帘,玉琳望着这六个人,手在他们名字上一一划过,虽然已有了人选,可还要再过一关,不然的话,难以服众。想着玉琳开口道:“列位都是饱学之人,这一次,就考考列位诗词如何?” 这六人起身,齐声道:“谨遵公主之命。”玉琳示意他们坐下方道:“此时荷花盛开,美人采莲,本就是个俗题目,我不能免俗,诸位就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写出一首诗吧。” 有侍女走出纱帘,在每人面前放下笔墨纸砚。这六人各自接了,各自冥思苦想起来。 柳劲松捉笔在手,本想一挥而就,可是抬头却能看见纱帘背后的玉琳,这让他的思绪有些乱,怎么都觉写不出来,眼看已有人把诗写好,呈了上去,柳劲松却还是一个字没写,倒想起一句唐诗:美人如花隔云端。 这么一想,就晓得该写什么,柳劲松提笔把这一句写在上面,接着才续下去,等写完,一柱香正好燃尽,侍女走到柳劲松面前,把诗收了,呈给玉琳。 玉琳低头一瞧,瞧见这第一句,微微一愣,接着看下去,等看完全诗不由笑了,取了几首诗交给侍女:“这几首难分伯仲,还请呈给bixia,让bixia御览。” 侍女应是接了这诗,让内侍送呈皇帝。这动作让这六人心都不由跳一下,若能把诗呈给bixia,就算不得中选驸马,也是一件难得的事。 玉琳之后再没说话,她不说话,六人也不能妄动,风从窗子里吹来,吹的纱帘在那柔柔的动,但不管怎么动,纱帘都没被吹开。柳劲松不由想到那一日,在英国公府的水榭,风带着帘幕把珠帘卷起,那一眼的惊艳,只一眼,就愿赔上一生。 内侍已经回来,在纱帘前跪启:“bixia说,这三首诗首首都好,由公主自择。”这一声打断了柳劲松的思绪,已经听见玉琳的笑声:“果然连伯父都难以决策。” 说完这句,帘内久久不言,这也让人有些焦急,到底是哪三人?帘子掀开,一个侍女走出,来到朱为安面前道:“公主请您出去。”这一声让朱为安如被雷劈,自己竟不在那三人之中,这不可能?朱为安下意识地想要出口反驳,但还是忍住了,起身对纱帘拱手一礼就离开。 侍女已经走到另外两个人面前,说了相同的话,这二人虽也觉得有挫败感,但能成为六人之一,已经可以夸耀下了,行礼后离开。 只剩下三个,柳劲松看着另外两个人,从十五分之一一下成了三分之一,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诸位,都擅长什么?”纱帘后的玉琳再次开口,已有人起身:“禀公主,臣擅画。” “没想到楚家也有丹青妙手,不错。”玉琳话音未落,另一人已道:“公主,臣琴棋书画都略会一些,夏夜无事,常于树下鼓琴。” “早听的万家有人擅琴,谁知竟是你,不错。”玉琳说完才问一直没说话的柳劲松:“柳公子,你擅长什么?” “臣,”柳劲松虽然觉得口中有些苦涩,但还是说出来:“臣久居边疆,并不擅长琴棋书画任何一样。” 玉琳哦了一声,另两个人脸上已经露出些许喜气,这不擅长任何一样,那就必被淘汰,接着玉琳的第二句话来了:”纵久居边疆,可是那己得你的母亲当日在闺中时,也是学过的。"作者有话要说:三更,说到做到,啦啦啦。 章节目录 第41章择定 “公主所言甚是,不过边疆比不上京城,臣的母亲,尚要针黹劳作,偶得闲暇,也要教臣读书识字,琴棋书画这些,并不能,不能,”柳劲松微微停顿一下方道:“要学所费巨大,故此臣并不擅长。” 他说话时候,楚方两人脸上的喜色越发明显,很久之后纱帘后才传出玉琳的声音:“你有个好母亲。你们都下去吧。”本一吻玉琳开口,就是要择出驸马,但竟得到这么一句,三人脸上神色诧异,但还是起身行礼退出。 难道说永乐公主一个都不满意?别说这三人,就算是旁边伺候的都觉得奇怪,这十五个,可以算得上是佼佼者,而能走到zuihou的三个人,更是上上之选,永乐公主,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夫婿?随侍在旁的侍女心里奇怪却不敢开口相问,玉琳为人虽和善,但公主就是公主。 玉琳已经提笔,写了一个名字,放入一个匣中,密密封好:“把这呈给bixia,记得,除了bixia,任何人都不得开看。”侍女虽觉得玉琳后面一句有些多此一举,但还是应是捧了匣子出去。 玉琳又拿出早已准备haode一个玉匣,写了一首诗放进去,这才把它交给侍女:“送给柳公子。”这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侍女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把惊讶之意给压下去,捧了玉匣就往外走。 楚柳方三人已经走到下面,虽然心中各有失望,但还是准备在内侍的带领下去朝见天子,能得见天子,也不枉进宫这一趟。就在三人跟着内侍走出去时,就见楼上下来一个侍女,手捧玉匣笑容满面,走到柳劲松跟前行礼:“柳公子,公主让奴婢把这匣子送来。” 楚方二人顿时都看向柳劲松,这什么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柳劲松被狂喜击倒,几乎说不出话来,更没有动手去拿那匣子。楚方两人看着柳劲松这样,恨不得伸手帮他去拿匣子,而不是任由他在这里呆站。 侍女并没催促,只是把玉匣再往柳劲松面前送去,柳劲松觉得手都不是自己的,指尖颤抖地把玉匣接过,想打开玉匣看看,可这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舍不得打开,只有把玉匣往怀里揣去,等回家再瞧,慢慢的,细细的瞧。 楚方二人见柳劲松这样,心中难掩失望,内侍都是聪明人,已经上前对柳劲松行礼:“奴婢先恭喜柳公子,不过还是请三位跟随奴婢前去参见bixia。”柳劲松请内侍站起,楚方两人想上前说恭喜,可又觉得有些酸意,但这两人毕竟是名门公子,那些酸意很快消失,双双上前对柳劲松拱手:“恭喜恭喜,今日还能称柳公子,明日就要改口。” 柳劲松也还了礼,内侍又催促一次,三人这才重又走出,此时楚方二人已经让柳劲松走在前面,柳劲松并没意识到这细微改变,离开此地往外走时,忍不住回头望去,却只见那楼阁,见不到楼上的心上人。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柳劲松眼里笑意温柔,等再过数月,就能好好地瞧瞧她的样子,又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幸运,能拥一轮明月入怀? 拿着写有名字的匣子前往呈送皇帝的侍女走的很急,刚到半路就听到有人唤她:“朝露妹妹,你这样匆忙,想是永乐公主已经择好驸马?要把zuihou的结果呈送给bixia?” 朝露抬头,见了说话之人所着服色急忙止步行礼:“原来是暮云姐姐,早听闻姐姐得淑妃娘娘青眼,成为宫中女官,还没恭喜过姐姐呢。” 暮云走上前捏一下朝露的鼻子:“你我同时进宫,那时haode一个人似的,怎么你去服侍公主了,进宫就不来寻我了?你悄悄告诉我,公主选出的人是谁?我可告诉你,他们下了注呢,我要知道了,就赶紧去下一注,好赚点零花钱!” 朝露下意识地想说,但想到玉琳的叮嘱急忙道:“公主有令,这匣子只能给bixia瞧,姐姐,公主的话我可不敢违抗。”暮云的眉微微一皱,笑着去拉朝露的袖子:“你悄悄告诉我,我也不去和别人说!” 朝露还是摇头:“可不敢呢,姐姐,这要是小事,我就告诉姐姐了,可这是大事呢。姐姐要是缺零花钱了,我那里还攒了几两银子,在公主身边又没有什么可花的,等下回进宫,我带进宫来。” “就知道你心疼我!”见朝露这里问不出来,暮云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笑吟吟地说,朝露也就和她告辞匆匆走了。等朝露走了,暮云这才转回去,见到不远处等候着的嬷嬷就摇头:“并没问出来,朝露这丫头,现在嘴也变的十分紧了。” “要在身边伺候,嘴紧是最要紧的,罢了,娘娘也不过就是想预先知道,好打点下赏赐呢。你下去吧。”暮云应是后离去,瞧着她的背影,嬷嬷不由长叹,皇后娘娘所想的,真的是白费了心机。 皇帝正在和吴王下棋,就听到内侍来报,玉琳那边遣人送来消息。皇帝把一枚白子闲闲地敲下去,对吴王道:“恭喜啊,你也要嫁女儿了。”吴王手执黑棋,往一个角落一放,不动声色地把取起那块的白子,笑着道:“阿哥,你输了。” 皇帝haha一笑:“果然只有你才敢赢我,那些棋院供奉,既要不输给我,又不能让我赢的太轻易,总是在那绞尽脑汁,每次和他们下棋,活似受刑一样。”吴王接过内侍送上的手巾擦了擦手:“供奉嘛,是要靠这个吃饭的。” 谈笑之时,朝露已经走进来,见了皇帝朝露就跪下双手把匣子高举过头:“永乐公主已择出驸马,特遣奴婢前来报信。”内侍上前把匣子拿起,呈到皇帝面前,皇帝打开匣子,拿起那张纸,看了上面的人名就笑了,对吴王道:“玉琳真是个聪明孩子。” 吴王接过纸看了看上面的人名也笑了:“阿哥原本就属意于他?”皇帝屈起一根手指摩挲着下巴:“若玉琳选出的不是他,也没什么,但能选出他,倒暗合了我的意思。” “阿哥是真心心疼玉琳的,这也是玉琳的福气。”吴王把纸放在一边,有些感慨地道。 “玉琳是你唯一的子嗣,我多疼她些,也不危及江山社稷,有何不可。”两人说话时候,朝露已经退下,殿内服侍的人已经全都跪下:“恭喜吴王得选佳婿。” “阿哥,你瞧瞧他们,都是要和我讨赏的。既如此,就每人赏一两银子吧。”吴王心里欢喜,也开起玩笑来,皇帝听了这话就唔了一声:“果然吴王阿弟你小气,难道我缺了你的俸银?” “我可是要预备嫁妆的人,多赏出一些,玉琳的嫁妆就少了些,这可不成。”皇帝龙颜大悦,对殿内的人道:“既如此,吴王赏多少,我就加上十倍。”众人齐声谢赏,已有内侍来启,说楚柳方三人已到门外。 皇帝命宣进殿,三人拜舞已毕,起身恭立听训。皇帝例行赞过,也就让楚方二人退出,独留柳劲松。 到了此时此刻,柳劲松才真切地意识到,娶公主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了,他站在那里,等候皇帝说话,但皇帝沉默良久才对吴王开口:“你的女婿,还是你来教训吧。” “我又何尝需要教训什么女婿?”吴王笑着说了一句就对柳劲松道:“我的女儿,虽是公主,可也不曾骄横跋扈,我对你只有一句,好好待她。” “吴王所命,臣定听从。”柳劲松急忙跪下,吴王摇头:“并非是王命,你明白吗?”柳劲松抬头,分明看到吴王眼里的殷切,这种殷切也曾在母亲眼里见过,柳劲松道:“岳父的话,小婿明白了,对小婿而言,永乐公主是小婿的妻子,也是公主,她们是一个人,不能分开。” “果然是聪明的孩子!”皇帝赞了一句,方道:“起来吧。”柳劲松又行一礼这才起身,女儿这回是真要嫁出去了,吴王看着站在那的柳劲松,心里无限感慨,但再多的感慨,都掩盖不住想要女儿过的快乐些的心情。 “姐姐果然先过来了!”瞧见秦国公主走上楼,坐在窗边的玉琳并没起身相迎,只是抬头笑道。秦国公主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往外看去,太液池的风景,无时无刻不美丽。但秦国公主只是瞧了一眼就道:“皇后听说你选了这位驸马,有些恼怒呢。””哦?”玉琳并没在意,接着轻叹一声:”这位,也是她的亲侄儿啊。"”有顺安郡主的事情在前,又有谁敢说血脉亲人就能任由幸割?”秦国公主反问一句,玉琳笑了:"她想要我选谁,可是那位,会儿也只想来这儿旨意已经下到柳家了,她要恼怒就由她恼去,我晓得有她觉得好罢了。 章节目录 第42章朱府 “要说那位朱公子,在京城不少少女眼中,也算得上良配了。”家世出众,相貌俊朗,人也能称得上风度翩翩。秦国公主的话让玉琳哦了一声,这才笑着道:“姐姐这话,有意思呢。”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告诉你,你不管嫁谁,有些事,避不开的!”秦国公主看着玉琳,眼神温柔地说,这让玉琳笑了,笑容里有几分调皮:“有姐姐帮我顶着呢!”说着玉琳抬起手指向远方:“姐姐,你瞧,这花开的多好,看起来被风一吹就倒,可是等风一走,它又直起来了。既然有些事避不开,那我为何要遂了她的心意?” 秦国公主脸上笑意加深,玉琳,真的已经长大了,明白很多事情了。 纵然皇后对玉琳选择的是柳劲松而心存不满,但该做的还是要做,让人把准备haode赏赐送去柳府。侍女应是退下,皇后身边女官已经道:“娘娘,不管怎么说,柳公子也是您侄儿,老国公那里,要不要?” “侄儿?”皇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顺安郡主前辙不远,谁能担保他会不会像顺安郡主一样?” “顺安郡主当初靠的是青唐皇帝,娘娘,不管怎么说,朱家多出一个驸马,也是一件好事。”女官的劝说并没让皇后的眉松开,反而更加带上怒意,有些事,已经做了,就不能再求想别的。当日就该在送出休书时,让人埋伏在路上,结果那对母子的性命,而不是被定安侯府接走,以致今日朱家成为笑柄。 天家降女,就是在打朱家人的脸,告知全天下,朱家当日的休书,是错的。皇后觉得胸口又开始气血翻腾,玉琳,这十六年来,我待你也不差,你就算看不上我侄儿,又何必要选这样一位来打朱家的脸? 女官见皇后脸色不好,正待让人去传太医,就有侍女进来:“娘娘,云梦长公主求见!”皇后的眉微微皱起,对这位小姑子,皇后只有面子情,此时更不想见。 女官见侍女打算出外挡驾,忙让侍女止步,对皇后道:“娘娘,臣听的,云梦长公主对永乐公主,似乎微有不满!” 不满吗?皇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侍女会意,出殿去请云梦长公主了。 云梦长公主今日进宫,本想在皇帝面前好好地告秦国公主一状,顺便为裘驸马求情,让他早日回公主府。可是皇帝虽见了云梦长公主,不过照例说了几句,就让云梦长公主往后宫来,云梦长公主不由大为失望。虽来求见皇后,也不过只想顺便说几句就走,谁知等云梦长公主走进殿来,参拜过后,皇后脸上笑容就和平常全不一样,还温言询问新生儿的情况。 云梦长公主虽有些狐疑,但还是答了,趁机把裘驸马的事说出。皇后听了就道:“常说养儿不教父之过,这驸马也是代父母受过。那两个外甥,虽是他们的晚辈,可也是天家外甥,裘老太太怎能随意打骂?若不进行惩戒,倒要让人说皇家太好欺负了。” 云梦长公主被说的脸红,忙起身行礼:“娘娘的意思我明白,只是驸马他和那两位老人家是不一样的,平日也很疼孩子们。皇陵那里,虽有人服侍,总和京城不一样。这去了三四个月,惩戒之意也已达到,还求娘娘在皇兄面前多为我美言几句。” 皇后笑着把云梦长公主扶起来:“这是自然,晓得你们也是恩爱夫妻,哪有长久拆开的礼。正好玉琳已择定驸马,bixia最近心情极好,到时说几句就是。” 云梦长公主又急忙谢恩,皇后紧紧挽住她不让她拜下去:“你总是太多礼了,说起来,按例,公主出降前总要有人去教导的,可我不好出宫,要说姑母之中,就数你和驸马之间最为恩爱,我想转托于你,你瞧可好?” “能为娘娘稍尽心力,怎么敢辞?”云梦长公主听的皇后这话,先是想推托,后来一想难得皇后待自己这样亲近,这么一件小事自然要做好,也就应下。 “说起来,裘驸马那里,虽父母有些不知教化,可裘驸马和你之间,确实是对恩爱夫妻,楚郡王妃进宫时候还和我说,若个个公主都似你一样,那能省多少事情。”皇后的称赞让云梦长公主喜上眉梢,但还是连说几句不敢,又说起自己的两个姐姐,那也是不错的。 “柔嘉和永宁,性子未免有些骄傲了些,虽说公主骄傲些也是平常事,可是这出了阁,总是做人媳妇,有时也要还长辈规矩,这才叫有礼有节的皇家女儿!”这话说到云梦长公主心坎里了,急忙应是,皇后见自己目的达到,也就又说几句家常,云梦长公主辞出去,离了昭阳宫,往永寿宫去探望生母去了。 云梦长公主的表现才算让皇后心里舒坦一些,自己是皇后,是整个皇朝最尊贵的女人,拿捏一个公主,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玉琳,你终有一日,会为选了这么个驸马而后悔的。皇后垂下眼帘,见丝帕被勾了一丝,瞧一眼侍女,侍女会意,忙取过新丝帕来换过。那旧的丝帕就被撤下,再也不会出现在皇后面前,尽管在数日前,这块丝帕被视为皇后最爱的一块。 柳劲松被选为玉琳的驸马,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京城,宫内来宣诏那日,柳家阖府迎出门外,柳老太爷夫妻十分激动,皇家的态度已经表明了,所谓父不详的私生子,全是朱家泼上的脏水。 和柳家的喜气洋洋不一样,朱府内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大好,特别是朱为安住所,这几日更是不敢有人过去。谁不知道朱为安对永乐公主情根深种,这回不但没被选为驸马,而中选的人,还是朱家昔日的弃子,这更让人添上几分不安。 “父亲,娘娘那里,要不要进宫去问问?”朱大老爷瞧着自己父亲,有些为难的问,整个朱府的最高人物,当今皇后的生父,当朝国丈,恩封郑国公的朱老太爷并没有说话,只是闭目思索,朱大老爷问了一句,得不到父亲回答,忍不住又要再问,朱老太爷这才睁开眼:“你去,把老二叫来,让他自个想想,当初做了些什么?还有,他那个妾,叫什么来着,好日子也过的够久了。” 朱大老爷应是又道:“可是父亲,我们要不要去把这个孩子认回来,怎么说也是……” “认回来?你还嫌朱家的脸丢的不够?一个驸马罢了,再能,能能到哪去?皇后是朱家出来的,太子是朱家外甥,这些就够了。”朱老太爷眼里闪出厉色,让朱大老爷不敢再问,刚要走出去,就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朱二老爷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礼都不行就对朱老太爷嚷道:“爹爹,柳家那个孩子,现在做了驸马,到时他会不会对我不利?爹爹,你可要……” 话没说完朱老太爷一巴掌就打在二儿子脸上:“你也是从小读书知礼的人呢,现在都四十了,孙子都有了,还这样慌慌张张的?说到天边去,你也是他爹,只有你不认他的道理,没有他敢对你翻脸的理。” 朱二老爷捂住半边脸,年轻时候尚称俊俏的脸,已经在多年的酒色下,变的浮肿,甚至有些丑陋,此时被父亲骂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问:“爹爹,可是顺安郡主……” “那个女人你提她做什么?她这样的忤逆种,就该被天打雷劈死了算了,而不是被封为郡主,风光地过她的日子。再说了,顺安郡主的舅舅,是青唐皇帝,柳家是什么光景,你不知道吗?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傻儿子?” 朱二老爷唯唯应是,朱老太爷又思索了下才对朱大老爷道:“你让你媳妇好好地往柳府送一份礼,就说恭贺他家得选驸马,别的,什么都别说。” 朱大老爷应是后又道:“父亲,不如……” “你以为这会儿想认,柳家会放人吗?一个个不省心的东西!”朱老太爷骂了一句才又缓缓地道:“这是水磨功夫,柳家想要卷土重来,就离不开要和朱家言和。这些事,我见的太多了。” 朱家,可是后族,和别人家是不一样的,想到这点,朱大老爷豁然开朗,朱老太爷已经对二儿子道:“你那后院,也要处置下了,你那个妾,叫什么来着,就是给你生了个儿子那个,她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朱二老爷仔细想想,也想不起庶长子的生母叫什么来着,但是父亲的话不能不听:”是,是,等回去后,我就让媳妇做这件事。”朱老太爷这才满意地点头:”去吧,小五那里,也要早日振作,不就做不了咐马,有什么好伤心的?"作者有话要说:说下关于更新的事,三月我想稍微休息一下,所以三月只有一更,四月开始每夭六千字。 章节目录 第43章婚前 朱老太爷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势感染了朱大老爷,他行礼道:“儿子知道了。”朱二老爷也急忙跟着哥哥说了一样的话,见两个儿子都退出去了,朱老太爷这才重新坐回椅上,眼睛眯起,这一辈子,遇到的事太多了,儿子们为这么点小事就自乱阵脚,实在是没经过多少事。 孙儿一辈里,朱老太爷想了又想,接着长叹一声,罢了,自己身子骨还硬朗,还能撑上很多年,儿孙们慢慢历练,就好了。 “不吃,端出去!”朱为安听到有人进门,焦躁地喊,直到听到传来一声轻咳,他才急忙抬头,瞧见是自己父亲,朱为安忙起身行礼:“儿子……” 朱大老爷见儿子面色憔悴,原本想训斥他的,终究舍不得训斥,坐到椅上道:“你换身衣衫,带了礼物去柳家贺喜。” 贺喜二字一出口,朱为安就恼怒了:“父亲,儿子……”话没说完就见朱大老爷沉下脸,朱为安的声音也低了:“父亲,儿子去贺喜,岂不是给别人瞧笑话?” “去贺喜算是什么给人瞧笑话的?”朱大老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你去贺喜,一来表明你不在意,二来示好,为何不去?我晓得,你对永乐公主情根深种,可是没有选你,你又何必做出这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让京城人都瞧你的笑话?” 说完朱大老爷就喝道:“来人,给五爷收拾好了!”门外等候着的丫鬟听了这话,各自端着梳洗用品鱼贯而入。 朱大老爷又对儿子喝道:“给我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别做出这副样子来。你就是仗了你姑母疼你,可你也要晓得,你毕竟,是姓朱的。”说完朱大老爷就走出去,朱为安听出父亲话里和原先不一样了,也只有应是,由丫鬟们服侍自己换好衣衫,正在穿靴时候朱四爷匆匆忙忙跑进来,一把拉住朱为安:“五弟,还请你去祖父面前求情,留我姨娘一条命吧?” 朱四爷这哭哭啼啼的样子朱为安瞧不上眼,瞥一眼他才道:“你啊,自身都难保了,还想保你姨娘?四哥,也不是我说你,你终究是朱家子孙,二婶子才是你母亲。记得这点!”说完朱为安就推开朱四爷往外走去。 朱四爷追了几步,颓然停下,呜呜呜地又哭起来,虽说平日姨娘和自己情分也就平平,可终究是生自己的人。朱四爷还在那哭,就听到有脚步声,朱四爷以为朱为安去而复返,抬头看时,见进来的是个管家娘子,脸上神色重现失落。 这管家娘子先对朱四爷行礼后方道:“老太爷已经晓得四爷的举动了,本该重罚,只是念着你一点孝心这才免罚,让四奶奶接您回去,好好地在屋里守制吧。”说完这管家娘子才道:“四爷还请起身。” 朱四爷到现在,已经晓得不可挽回,拉住那管家娘子的袖子:“我姨娘,是不是?” “四爷自重,您的母亲是二太太,二太太体谅四爷失去姨娘,已经免了四奶奶最近的晨昏定省,您啊,还是回屋去吧。”说完,管家娘子身后已经转出两个丫鬟,上前来搀扶朱四爷,朱四爷的泪又要下来,管家娘子又道:“四爷堂上双亲尚在,老太爷身体康健,四爷就算心中再悲痛,也要想着他们些,这才叫孝。” 双亲尚在,朱四爷念着这几个字,强迫自己把泪咽回去,脚步十分艰难地往自己院子走。 朱为安已经到了柳家,看着面前这所小小院子,朱为安脸上又有了怒色,强迫了很久才让脸色变的和缓些,小厮递上帖子,守门的见了帖子,急忙请朱为安先进门,然后匆匆忙忙往里面报去。 “朱家的五公子前来贺喜?”柳老太爷听到下人来报,眉头不由皱紧。柳老爷小心翼翼地道:“父亲,朱家定是为了外甥来的,我们要不要见见?” “见,有什么不好见的,不过小辈还是让小辈见,松儿,你和你表哥迎出去吧。”柳劲松和柳大爷忙起身应是,双双迎了出去。 朱为安瞧见柳劲松迎出来,真是恨不得一把把他掐死,但面上还是要露出笑容,对柳劲松拱手道:“柳驸马,恭喜恭喜!”柳劲松还礼下去:“多承相让罢了。” 这一句让朱为安的气又上来了,强压下去才对柳劲松道:“也是柳驸马你比我们大家都要好些。”两人都是满脸笑容,说着假惺惺的话,应酬几句,也就往里面来。 柳劲松并没让朱为安见见自家长辈的意思,朱为安也不想去见柳家长辈,喝了一杯茶,说过几句淡话,朱为安把礼物送上,也就告辞。 柳劲松和自己表兄送他到门口,回转屋里见柳老太爷拿着那份礼单在皱眉。 “祖父,这份礼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柳大爷见祖父皱眉,不由问道。 “并无什么不妥,不过是朱家示好罢了。松儿啊,这件事,由你来说,到底是要接了这示好呢还是不接这示好呢?”柳老太爷把礼单放下,瞧向外孙。柳劲松一点也不迟疑地道:“暂时瞧来,自然是接了示haode好,可是长远来看,还是不接这示好。” “好,不错,果然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孩子,可惜了!”柳老太爷那句可惜因何而来,柳劲松心知肚明,他只淡淡一笑:“外祖父何出此言?若非此事,也不得在外祖父面前常得教导。” 柳老太爷的白眉抖了抖就笑了:“既如此,我就放心了,这份礼还是收了,以后就当平常人家往来,别的,什么都不是。”柳大爷和柳劲松恭敬应是,柳老太爷示意他们下去,自己老了,以后只要能看着儿孙们平安就好了,那些雄心壮志都消磨了。走错一步全盘皆输,这样的事不想再来第二回了。 玉琳的婚礼定在来年三月十八,虽然还有九个月,但公主出降,要做的准备也是非常多的,从婚期定下那日。玉琳每日一睁开眼,包围着她的就是各色|人等。 除了嫁妆的准备,还有人专门来教导她为妇之道,虽然公主的为妇之道和民间女子不大一样,但该装样子的时候,还是要装一装。玉琳听着宫里遣来的嬷嬷在那讲着公主的为妇之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正在讲的嬷嬷停下来对玉琳道:“公主可是觉得,君臣之道要高于夫妻之道。” 玉琳并没回答,嬷嬷已经道:“公主这想法并不算错,可是公主,夫妻之间若想相处的好,还是要有一定之道,若公主过分跋扈,驸马虽碍于君臣之道不敢说一声,可长久以后,还是会不睦。若夫妻不睦,则……” “那民间妇人的为妇之道又是什么?”玉琳打断嬷嬷的话,直接就问出来。 “民间妇人的为妇之道,自然是以夫为天,妇人要柔顺,不嫉妒。”另一个嬷嬷已经开口答。 “那若是男子在外胡作非为,回来后打妻子,是否也要柔顺不能反抗?”玉琳的问话让嬷嬷的眉皱起,接着就道:“公主是从谁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本不该是公主能听的。” “嬷嬷,先回答我是还是否。”玉琳并没被嬷嬷的反问给带走,而是直接问道。 “按为妇之道,也该如此,可是……”嬷嬷的回答再次被玉琳打断:“可是什么呢?可是妇人也该对夫君劝谏,如果不能劝谏,也是妇人的失职,嬷嬷是想说这些吗?” 嬷嬷没有说话,相当于默认了。玉琳的眉又皱起:“嬷嬷以公主不能跋扈,久之则夫妻不睦。那男子在外胡作非为,甚至责打妻子,久之难道夫妻不会不睦吗?而嬷嬷还是以妇人没有劝谏夫君,才造成这样行径?嬷嬷,夫妻之道,当是互相忍让,互相劝说,而非妇人忍让,妇人劝说才对!” 玉琳说完,众嬷嬷都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嬷嬷道:“公主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可是女戒有云,妇人就该柔顺而侍奉丈夫,就该……” “嬷嬷或许忘了,我是公主。若驸马觉得,娶个公主回家,不过是在床头放了尊母老虎,那为何要参与选驸马之事?若驸马觉得,娶个公主十分委屈,不得振夫纲,那为何要求?” 玉琳的话让众嬷嬷脸上失色,这和她们前来时,皇后要求说的话并不相同,永乐公主已经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了。 不妥玉琳见众魄婕都沉默,魄婕们还在祠卜徊,,继续道:”众婕婕觉得我说的不对吗?”这应还是不应都门外已经有侍女传报:”公主,云梦长公主来了。言情或"玉琳听了这话,她们才用眼互相暗示她反驳回去。站起身出外迎接,众魄娘如蒙大赦,也跟着玉琳出去,,永乐公主既然如此有主见,只怕云梦长公主要说的话走了数步,也会被 章节目录 第44章 看见脚步轻快的玉琳,云梦长公主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等到玉琳走到她面前行礼下去,云梦长公主这才伸手挽起她:“我是特地来恭贺你的。你又何必这么多礼?” 玉琳站直了身看着云梦长公主:“礼不可废。”云梦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挽住玉琳往里面走,并对那些嬷嬷们道:“果然这人要定了亲才算是大人,这才几个月,玉琳就和原先不一样了。” 云梦长公主话里的意思嬷嬷们都晓得,但并不敢接,这反应让云梦长公主的眉微微一皱,接着很快松开,自己此行是奉皇后懿旨,又是长辈,和原先一点也不一样。 众人来到内室,云梦长公主走到本该玉琳位子前面,拉起上面放的女戒,不由浅浅一笑:“为妇之道,纵是公主也不能疏漏。”玉琳正接过侍女送来的茶亲自奉给云梦长公主,听到云梦长公主这话就道:“嬷嬷们这些日子,正在教导侄女为妇之道。” 云梦长公主接过茶才对那些恭敬站着的嬷嬷们道:“你们这些日子辛苦了,须知教导公主,并不是让公主低头,而是为了天家,若连天家都不懂如何教养女儿,任由公主跋扈,j□j驸马,这才是丢尽天家颜面!” 嬷嬷们心里又苦又涩,但还是齐声对云梦长公主道:“公主教诲,老奴们尽知了!”玉琳眼帘低垂,云梦长公主所为何来,就这几句话已经完全明白了,她勾唇一笑就对云梦长公主道:“三姑姑说公主跋扈,j□j驸马是不对的,那若是驸马因公主软弱,j□j于公主,天家又有何颜面?” 玉琳的反问让云梦长公主迟疑了,接着她就道:“我朝从无此事,况且君臣之间,必有……” “三姑姑错了,我朝怎会无此事?昔日嫁入秦府的那位姑祖母,不就是被驸马j□j而死的?也别说那位驸马是没有教化之人。”这是玉琳曾祖父皇时候的事情,把自己的女儿嫁入舅家,本以为能保住舅家百年富贵,可谁知道因公主性格宽厚仁和,驸马渐渐欺凌上来,zuihou公主身死,驸马被斩首,秦家被贬,好姻缘成恶姻缘。 云梦长公主没料到玉琳竟提起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六七十年了,她一时语塞,玉琳已经又道:“况且就算驸马不j□j于公主,可若是驸马故意放任别人欺凌孩子呢?公主若因平日是恩爱夫妻不忍阻止,到时又当如何?” 这是在说云梦长公主了,云梦长公主登时站起,看着玉琳脸上神色冷然:“你,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小孩子总有调皮时候,长辈管教也是平常事,那就算是欺凌?” “三姑姑,两位表妹真的只是被管教吗?三姑姑今日此来,目的如何我已明白,只是三姑姑自己家里的事都没处置清楚,这会儿还请省些力气,不用来教我何为公主的为妇之道!”玉琳的话让云梦长公主气的胸口疼,脸色一沉就道:“我受娘娘所托前来训导,也是常理,可是你竟……” “伯母平日待我如何,我心里清楚。为妇之道究竟是什么,我心里清楚。不劳三姑姑教导!”平日温和的玉琳此时口气竟这样严苛,云梦长公主气的抓紧胸口的衣衫,嬷嬷们想上前劝,但又不知怎么开口,只有在那束手而立,当做不存在。 见云梦长公主气的抓紧胸口的衣衫,玉琳觉得自己口气也有些过了,声音放软一些道:“我晓得三姑姑辛苦,只是三姑姑也要多记得几位表妹,休要为了夫妻恩爱就忘了母女之情。” 说完玉琳就对嬷嬷们道:“方才讲到哪儿了,还请嬷嬷们继续。三姑姑也请继续坐下。”云梦长公主此时怎还能继续坐在这里,已经把手放下,冷声道:“罢了,我素来口齿没你的伶俐,还是进宫去对娘娘复命,说我误了她的所托!” 既然已经得罪了,就不怕得罪彻底,玉琳想起秦国公主的这句话,唇边有一丝淡淡笑容,对云梦长公主道:“三姑姑好走!”没想到玉琳竟丝毫不和缓,云梦长公主拂袖而去。 嬷嬷们见云梦长公主怒气冲冲地走了,这是公主们的事,轮不到她们费唇舌,过了好久才有个嬷嬷道:“公主,您瞧,要不要进宫去见娘娘,免得……” “不必了!”玉琳已经坐下来,重新拿起女戒,可是这颗心还是无法平静下来,也不知道是weishenme,最近的自己的确有些心浮气躁,不大像是平常的自己。玉琳在那沉默,嬷嬷们也不敢再劝说,这堂课也就匆匆结束。 “你那日竟和三姑姑发了脾气?”转日秦国公主来探玉琳,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询问,玉琳嗯了一声叹气:“哎,也不晓得,最近总是心浮气躁,昨儿侍女打碎了个勺子,我都差点发火!” “我听说女儿家要出阁前,总是会这样的。乐安公主出嫁前,还为了一点小事责打了身边侍女,换做平常,她是绝不会做出这样事的!” 真的?玉琳的眉松开了些,扯着秦国公主的袖子问:“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这件事当然被皇后压下去了,难道还要皇后见人就嚷嚷,乐安公主害怕出阁,为了点小事就责打侍女?到那时皇家的脸要怎么搁?就算三姑姑进宫去告状,皇后也不过就是拿这个去劝三姑姑!”秦国公主把袖子从玉琳手里抽出来,让玉琳端正坐好。 “原来天下的女子都会这样?”玉琳的问话让秦国公主笑了:“我只听说过几桩,但既然连皇后都说,这种事常见,那也当是如此。” 看着秦国公主的脸,玉琳忍不住悄悄地问:“姐姐真的不想出嫁了?” “不想,况且你瞧,这女儿家出嫁之前,会因为害怕出嫁而大怒,你也晓得我的脾气,到时若因为害怕,那出的事可不是这样轻易!” “姐姐不会这样的。姐姐不想出嫁,不是不想,而是不愿!”玉琳的话让秦国公主笑了,她轻轻地拍拍玉琳的手没有说话,人生,并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 纵然玉琳的心烦气躁时不时发生,可随着婚期渐渐近了,这种心浮气躁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耐心地等着做新娘。玉琳出阁后并不是住到公主府里,但婚礼也不能在吴王府举步。 皇帝早已在吴王府左近赐了一所宅子,小巧精致,以备玉琳偶尔过去居住,婚礼也将在那所宅子举行。玉琳要从吴王府嫁到那所宅子,等到满月之后,再回到吴王府居住。 侍女们已经在婚礼前数日就把玉琳的一些东西送到那边,免得玉琳在那居住时起居不便。看着侍女们把一些东西装箱送到那边,玉琳到了此刻,才真切意识到将要出嫁,那种久已消失的烦躁感又重新涌上来,还有,对吴王的不舍。 从父女团聚到现在,玉琳还从没有离开吴王这么久。想着要有个把月见不到自己的父亲,玉琳就忍不住有泪,起身往外走,侍女见状忙要跟上,玉琳阻止她们:“不用跟随,我只是想去见见爹爹!” 虽然玉琳是这样说,但还是有两个侍女远远地跟着,玉琳穿过庭院,往吴王住的院子走去。吴王喜静,院子里服侍的人并不多,里外都是安静的。 每次玉琳走进这个院子,就会觉得心里无限宁静,可是今日走进这个依旧安静的院子,心上升起的却是凄凉之感。看见玉琳走过来,内侍忙要通报,玉琳摆手示意不用,这也是常见的,内侍只是代玉琳掀起帘子,玉琳走进屋内,看见吴王坐在椅上,靠在窗前,背影竟有无限凄楚之感。 玉琳眼里的泪顿时滴落,吴王并没转头,只是沉声道:“不是让你们不要进来吗?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爹爹,是我!”玉琳把眼里的泪擦掉一些,努力让声音平静,但那声音还是带着些哽咽。吴王转头看见女儿,脸色十分讶异,接着就笑了:“爹爹没有事!” “我知道爹爹没有事,我只是想爹爹了,等我出嫁,就有足足一个月瞧不见爹爹了!”玉琳努力眨巴着眼,想把眼里的泪忍回去,可怎么都忍不回去,玉琳索性也不去管它,只是走到吴王身边坐下。 “傻孩子,你虽是出嫁,也是住在这府里的,有什么不一样?”女儿这样依恋自己,让吴王十分欢喜。 “不一样的,爹爹,多了驸马,我不知道驸马是不是像我一样真心的孝敬爹爹,也不知道驸马……”玉琳冲口而出,但又怕爹爹为自己担忧,把剩下的话咽回去。”所以你前些日子才那伸心浮气躁,我的女儿,是这天下最haode女儿,怎会没人真心待你?"作者有话要说:吴王不是个好丈夫,但他是个好爹。 章节目录 第45章出降 真的吗?玉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吴王,这双眼下意识地让吴王想起那个女子,压住心里的思绪才笑着说:“当然是真的!” “就算是爹爹骗我,我也信了。”玉琳唇边的笑容让吴王既欣慰又心酸:“爹爹不会骗你的,我的玉琳,是天下最haode女儿!”玉琳笑容越发灿烂,吴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女儿,西下阳光照在玉琳脸上,让她的笑容更加明媚。 三月十八,上好吉日,数日之前,要动用的那几条街道,就被用帘幔围住,净水洒道,以备今日天家降女。 刚打过五更,玉琳就被众人叫醒,沐浴之后方才梳洗上妆,今日送嫁的,是楚郡王妃李氏和成夫人,这两位都是夫妻恩爱子孙连绵不绝的人。她们俩也早早到来,室内挤满了人,但没有一声喧哗,成夫人和李氏偶尔说上一两句。 越是这样平静,玉琳心里越发紧张,就算是尊贵的公主,有些事,也是害怕的。一只手按在玉琳肩上,玉琳看着李氏的脸,李氏已经和蔼地道:“女儿家出嫁,紧张是难免的,可是做公主的,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无需服侍公婆,大姑子小姑子也都敬着你。和我们民间女子嫁娶,是不一样的。”既然李氏开口,成夫人也含笑道。 李氏也笑了,出嫁的皇家女儿和嫁进皇家的少女,心绪其实是两样的。玉琳努力想让自己面上的笑容平静些,但还是做不出这样笑容。这种事,别人是劝不了的,李氏能明白玉琳心里想什么,也只有淡淡一笑。 “皇后娘娘驾到!”今日帝后都会亲临吴王府,送玉琳出嫁,皇后来叮嘱玉琳出嫁,也是平常事,李氏按住玉琳,让她在屋里等待,这才带着众人出去迎驾。 屋内只剩下玉琳一个人,玉琳看着镜中的自己,总觉得和平常有些不一样。出嫁之后,日子会和在闺中想象的一样,还是不一样呢? 皇后已经率领众人走进屋来,瞧见玉琳望向镜中,皇后心中有些不悦,原本,这个女子是该做自己的侄媳妇的,而不是嫁给另外的人。不过皇后还是按捺住心里的不悦,面上笑的和平常一样,快走一步按下欲起身行礼的玉琳:“今日你是新娘子,天大地方你最大。” 皇后的话让众人发出一阵轻笑,玉琳低头敛眉:“多谢伯母体恤!”皇后面上的笑容更加慈爱了,好像她是真心欢喜玉琳出嫁一样,按照惯例,皇后叮嘱玉琳两句,已有侍女来报,驸马前来迎亲。 娶公主和娶别人还是有些不一样,柳劲松被一路请到殿上,皇帝和吴王已经在那等候。柳劲松先行大礼参拜,方上一表,请天家降女。 皇帝言可,这才由内侍传旨,请出公主。 旨意传到,众人簇拥玉琳上殿,到的殿上,玉琳先行参拜皇帝和吴王,起身后恭立听皇帝再次传下旨意,天家以公主下降。旨意传到,方由柳劲松对玉琳行礼而拜,玉琳答拜。拜毕,帝后各自告诫,这才上轿离去。 柳劲松骑马跟随在公主轿后,公主的全副仪仗在这街上排开,浩浩荡荡往那宅子行去。 到的宅中,柳老太爷率全家大小出迎公主,早有女官传报免,这才进到宅内,请公主下轿,进入堂中和驸马双双交拜过,才是驸马和公主共坐,驸马家人上前参拜驸马和公主,拜毕,这才又请高堂上坐,公主和驸马双双上前参拜,全了家礼。 公主出降的仪式方完,这才有送入洞房,按照民间习俗坐床撒帐这些,完了也有酒席,只是洞房之内,少了柳家女眷前来陪伴这一层。 到了此时,玉琳才算能喘口气,李氏已经示意侍女把玉琳的冠子取掉,笑着道:“这冠子,一年也只有戴那么几回。若日日戴,才叫头疼。” 玉琳觉得头上轻松一些这才对李氏道:“今日多谢伯母了!” “谢什么,休说能送公主出嫁,是多么大的荣耀,就说我和这边,也算沾亲带故!”玉琳接过侍女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方问:“伯母和,和,”那声婆婆玉琳现在还叫不出口,索性含糊过去:“还是表姐妹?” “柳家太夫人是我姨母,柳家这边的,自然都是我表姐妹。”李氏也不避讳,接着又道:“我姨母和我这几个表妹,都是慈爱的人。”这是李氏为柳家人说好话,玉琳嗯了声就道:“我听玉容姐姐说,柳家一家子,是极其和睦的。” 虽说公主不用侍奉公婆,无需和大小姑子妯娌打交道,但能和婆家人关系和睦些,对彼此都有好处。李氏笑容越发深了:“的确十分和睦,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李氏还在侃侃而谈,成夫人已经走进来笑着道:“亏的今儿有郡王妃在呢,不然的话,我都不晓得该和公主说什么。”成夫人是首辅之妻,玉琳也要还她以尊重,忙起身笑道:“今日劳烦成夫人了,说来,我年纪和您孙女差不多,您和您孙女平常说什么,就和我说也一样。” 成夫人笑的开怀:“公主请坐,我孙女虽说和您差不多大,但要论起见识来,和您可不能比。您要不嫌弃,以后我也可以让孙女过来常陪伴你。” 李氏不由瞧成夫人一眼方道:“成小姐我曾见过数次,实在是个难得的姑娘,成夫人这样,未免太过自谦。”成夫人又笑一笑,也就和李氏说上几句京中的闲话,这些闲话是玉琳很少听过的,见玉琳侧耳细听,成夫人对玉琳笑道:“不过是几句闲话,公主现在出降,就和原先在闺中不大一样了,难免有些礼数上的来往。” 柳家虽曾得罪过,但这京中的亲戚不少,现在柳劲松成了驸马,原先的那些老亲必然也要重新开始走动。玉琳虽早已晓得这个事实,可还是有些新奇,毕竟原先在吴王府时,这些事情都不用玉琳操心。 瞧见玉琳感兴趣,李氏和成夫人就讲的更多了些。玉琳边听边想,原来民间女子,和皇家女儿的日子,差别那样大?说说笑笑,侍女已经来报外头的酒席散了,驸马将要进门。 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玉琳想起嬷嬷们曾说过的话,脸上不由飞红,脚步声在门外停下,这是驸马在等待公主的传唤。玉琳努力压抑住心里的各种思绪,努力让声音平静:“传!” 李氏和成夫人脸上都露出释然之色,毕竟公主在新婚夜不肯传驸马的情况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种事总归是不haode。 侍女掀起帘子,请驸马进去,柳劲松走进门,看见玉琳端坐在那里,似乎和那几次有什么不同。李氏和成夫人已经请柳劲松和玉琳坐在一起,要喝过合卺酒,她们俩的事才算完。 侍女端过合卺酒,看着那对用红丝线栓住的酒杯,玉琳迟迟没有去拿酒杯,李氏她们也没催促,新娘子总是害羞的。柳劲松的手已经握住酒杯,却没见玉琳动手,柳劲松不由也有些迟疑,难道说,她心里还有别的念头,可是柳劲松也没有催促。 高烧的红烛似乎有些不耐,爆了个大大的烛花,这声音才让玉琳鼓起勇气,伸出手端起酒杯,看见她端起酒杯,李氏和成夫人相视一笑,柳劲松只觉得心里像开了花一样欢喜莫名。 饮过合卺酒,说过吉利话,李氏和成夫人这才退下。洞房内剩的新婚夫妻和几个侍女,玉琳没发话,侍女们不敢退下,柳劲松就算心里再急,再想和玉琳说话,也要等侍女们退下。 看着玉琳娇美的容颜,柳劲松的手不由握紧,想开口说话又怕冲撞了她,可是不开口说话,难道就这样枯坐一夜,你瞧我我瞧你? 玉琳也晓得这时该遣走侍女,可这样就要和柳劲松单独相对,丈夫,这个词玉琳还很陌生,纵然见过他,可都没好好说过话,从此后这一辈子就要和他在一起,有时还要想他所想,玉琳怎么觉得有些别扭? “公主,已经三更过了!”总不能真的这样枯坐一夜吧?柳劲松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话,玉琳嗯了一声抬头,两人这是第一次四目相对,柳劲松看着面前的妻子,只觉得从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这样的,让人沉醉的女子。 玉琳也有些惊讶,这双眼里的神色是从没见过的,那样的坦然,那样的热情,那样的让人放心。玉琳不愿移开自己的眼,柳劲松也不愿意,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外头传来梆子声,四更到了。 听到梆子声,玉琳才想起方才抬头是weishenme,声音带着些慌乱地道:“夜深了,你们先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嫁女儿,叫降,所以这不是错字。 公主的婚仪历代稍有不同,但驸马家人先行国礼后受家礼比较常见。有些朝代婚礼当天公主驸马受礼,有些是第二天,所以我这里写成当天了。 这几章虽然有点枯燥,但不得不写啊。掩面。 章节目录 第46章洞房 侍女们应是行礼退下,听到关门声,玉琳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嬷嬷们说过的,新婚之夜,和平日是不一样的。可是,要做那样的事,想起来可不光是脸红。 “公主,我……”柳劲松的手心也出了汗,要说的话总也说不出来,好像不该是这样的,从此之后,他们就是夫妻,一生命运就紧密相连,再不分离。这些日子一想起来柳劲松就十分欢喜,可此时此刻,洞房之内只剩的两个人相对,红烛高烧,朝思暮想的女子就在眼前,柳劲松却不知该怎么做,好像要做什么,都会冒犯了心上人。 玉琳侧过头,打算听柳劲松说话,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柳劲松说下去,玉琳有些许诧异,忍不住咬了下唇,难道要自己主动吗?可是,这样的事,未免太过羞涩。 玉琳耳边的那抹红落在柳劲松眼里,让柳劲松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公主和自己一样,都很紧张。不,自己是男子,自己不该这样紧张,该主动才是。柳劲松心里想着,屁股挪动一下,往玉琳那边坐过去一些:“公主,夜深了,我们先歇息吧。” 短短一句说完,柳劲松面色已经红的不能看了,玉琳点头,却没有动作。柳劲松想起宫中前来教导的嬷嬷们说的话,心里顿时多了十五个吊桶在那打水,再次开口:“公主可否要侍女进来卸妆?” “不必了,我自己来!”这一声提醒了玉琳,一想到要让侍女们看到自己的模样,玉琳心里就别扭,匆匆起身走到妆台前,把头上的那些首饰取掉,用梳子梳一梳头发,顺势就要解衣,抬眼却看见那高烧红烛,今日是自己新婚夜,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睡,这衣衫竟怎么都解不下去,可要穿着外头大衣服睡觉,那要怎么睡? 玉琳想了又想,牙一咬只解了外头大衣服,里面的衣服还算严实,玉琳往镜中照了照自己,这才转身。 转身却见柳劲松呆呆地瞧着自己,玉琳有些惊诧,急忙转过头,转过头后又觉得不对,这才转身面对柳劲松:“我还以为驸马已经,”已经先行歇息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柳劲松慌乱低头,轻声道:“我在等公主!”说完柳劲松又觉得这样太失男子气概,抬头轻咳一声:“夜深了,歇息吧。”说完柳劲松就伸手去解衣,看见他解衣扣,玉琳很想把脸转过去,但这样做是不对的,于是走到床边,两人一坐一站,谁也没有先躺下。 难道就这样?柳劲松把衣服放到一边,努力让声音平静:“公主躺到里边吧。”这么简单一句却让玉琳的耳根都烧起来,努力保持平静地躺下,把被子拉到胸口,闭上眼睛。 柳劲松看见玉琳那努力镇静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有些笑意,掀起被子一角躺在玉琳身边。红烛依旧高烧,柳劲松听着枕边人的呼吸,心里就像有小猫在抓一样,痒酥酥的,但不敢妄动,更睡不着。 “把蜡烛吹灭了吧,有光,我睡不着,还有帐子也放下来!”玉琳闭上眼睛很久之后都没睡着,想唤侍女进来把蜡烛吹灭帐子放下,但碍于身边多了一个人,只得开口对柳劲松说。 “洞房喜烛,是要点一夜的,帐子可以放下来。”柳劲松直起身把帐子放下,多了帐幔的遮掩,帐子里的光线有些模糊,玉琳轻轻地出了一口气:“我竟忘了,今夜是我新婚夜呢。” “公主在想什么呢?”既然都没睡着,那说说话也好,柳劲松侧过头,看着身边的玉琳,她离的那么近,近的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她,近的抬手的幅度稍微大一些,就能感觉到她。这,美haode竟像是个梦。 “我不知道呢,驸马又在想什么?”说说话能缓解掉现在两个人的尴尬。 “我在想,能娶到你,真好!”柳劲松的话让玉琳的笑容微微滞了下,然后玉琳就没说话。 得不到玉琳的回答,柳劲松眼瞬也不瞬地看着玉琳:“公主觉得我这话是骗你吗?”玉琳没有说话,但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我不会骗公主的!”柳劲松想了半日,说出的依旧是这么干巴巴的一句,玉琳睁眼看着他:“不管你有没有骗我,你我都已是夫妻了!” 柳劲松从玉琳话里听出一丝伤心,手微微一动,已经触碰到玉琳的手,他握住了这支手,玉琳想把手从柳劲松手里抽出,但柳劲松并没放手而是握的很紧:“京城人都以为,我求娶公主是另有目的,可只有我知道我的心。公主现在不愿意相信我的心,我也不在意。日子还长,总有一日,公主会相信我的心的。” 玉琳觉得从交握的手里,传来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她无法去分辨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看着柳劲松的眼,烛光昏暗,玉琳觉得柳劲松的眼,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这样的念头让玉琳的心猛地一抽,接着就平静下来:“是啊,以后日子还长,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知道的。” 她还是不相信自己,这个念头让柳劲松有些伤心,可很快就振作起来,自己和她已经是夫妻了,以后会过一辈子,何必为她这一时的不相信而郁闷呢? 看着柳劲松眼里的光,玉琳觉得脸又开始红起来,呼吸也变的有些急促,努力把眼闭上,把手从柳劲松手里抽出,轻声道:“睡吧,天都快亮了!” 柳劲松嗯了一声,又看了玉琳一眼,这才重新躺平。 玉琳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的,毕竟身边多了个陌生人,可闭上眼就觉得疲累漫上来,那种疲累让玉琳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就沉沉睡去。沉睡中的玉琳并不知道,过了很久之后,柳劲松又悄悄地把玉琳的手握住,当握住玉琳手的时候,柳劲松露出笑容,这样的感觉让人真踏实。 玉琳醒来时候太阳都已经很高,看着满室阳光,她眨了眨眼睛,耳边已经传来柳劲松的话:“公主已经醒了,要她们进来服侍吗?” 自己的房间怎么会有男人?玉琳的第一反应就是叫侍女,等到定睛一看,玉琳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亲了,从此后就不是一个人了。玉琳掀起被子坐起,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叫她们进来吧。驸马平日喜欢吃什么样的早餐?” 柳劲松也站起身,听到玉琳的问话就笑了:“我久居边疆,那里的饮食比较粗粝,公主若喜欢,我就和公主吃一样的。”侍女们已经各自端着梳洗用具进来,行礼后才服侍玉琳和柳劲松梳洗,今日还要进宫谢恩,不过皇帝早有旨意,让他们去晚些也没什么,故此侍女们并没催促。 玉琳还在梳妆时就有侍女进来:“公主,皇后娘娘遣人来了。”玉琳看一下镜中的自己方道:“请她们在外面等候,我和驸马,收拾好了就进宫!” 侍女应是出去,接着很快又进来:“公主,嬷嬷们是来瞧,来瞧……”侍女们都是云英未嫁的女儿,又不好明说。玉琳哦了一声就释然,瞧了眼没有侍女动过的被窝就道:“叫嬷嬷们进来收拾吧。” 侍女应是退出去,很快两个嬷嬷走进来,先给玉琳和柳劲松各自行礼后这才去收拾被窝,看着平整的床褥,两个嬷嬷并没露出惊诧神色,平静地把被窝收拾好这才上前对玉琳道:“皇后娘娘十分惦记着公主。” 玉琳说声知道了,嬷嬷们这才退出去。柳劲松虽在另一边梳洗,可那心里还是像有面小鼓在敲,见嬷嬷们退出去,柳劲松不由心想,会不会以为自己不是男人,洞房夜才什么都没做?这么一想,柳劲松整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了,对一个男人来说,被人这样想,简直就是耻辱。 “驸马已经好了吗?”玉琳装扮停当,开口问柳劲松。 柳劲松急忙收起思绪,对玉琳道:“我也好了。”玉琳就站起身,示意柳劲松和自己一起出去。柳劲松嗯了一声往玉琳身上瞧了眼,眼神里重有惊艳之色:“公主真美!” 这夸赞让玉琳浅浅一笑,并没说什么就举步往外,外面已经摆好早膳,玉琳坐下,有侍女端过一碗粥,玉琳喝了口才抬头望向柳劲松:“驸马怎么不吃?” 柳劲松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跟呆子一样,这样下去,怎么才能大展雄风?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侍女端过一碗粥,柳劲松却拿起筷子去夹粥碗。侍女们不敢笑,玉琳正好抬眼看见,不由莞尔一笑,这个驸马,和候选当日,简直就不是一个人,想到他昨晚说的话,玉琳不知怎的就觉得心情十分好。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是洞房啊,顶锅盖。总要有点感情再OOXX,咳咳。 章节目录 第47章贺礼 柳劲松接过侍女送上的匙子,舀了一口粥,抬头看见玉琳唇边的笑,竟忘了把粥往嘴里送,玉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头继续用着早膳,风从门外吹进来,带来一阵花的幽香,虽是晚春,春却还没有走。 用完早膳两人一起进宫,皇帝今日也在昭阳殿内,看见玉琳夫妻进来,皇后对皇帝笑道:“今日,bixia的心事可算了了一半!” “还是皇后懂朕!”皇帝笑了笑就道:“驸马算来也是你的侄儿,虽有往事,但谨记好别记坏!” 这话在皇后听来,有许多意思,这许多意思在皇后心头转出许多心绪,这些心绪只能一转就消失,皇后笑着道:“bixia的旨意,妾会谨记!” 皇帝又是一笑,玉琳夫妻已经走到帝后面前,行礼下去,帝后受了玉琳夫妻的跪拜后,皇帝这才起身亲自扶起柳劲松:“得托佳婿,朕之心愿已了!” 柳劲松忙道“天家以爱女下降臣,臣得此妻,三生有幸!”,皇后虽也扶起玉琳,眼却往遣去玉琳那边的嬷嬷那瞧去。嬷嬷本就跟随玉琳夫妻进殿,见皇后往这边瞧来,对皇后做了一个手势,皇后已经明白,依旧笑吟吟地道:“果然这女儿家要出了阁才和原来不一样,瞧瞧我们玉琳,这才一日不见,就全不一样。” 玉琳做个含羞带怯的样子坐在那里,心里却忍不住腹诽,皇帝已经和柳劲松说完,让柳劲松跟着自己出去外面:“你岳父一早就进宫了,随朕出去见你岳父。” 柳劲松口称遵旨,眼往玉琳那边望去,玉琳正好抬头,两人四目相对,虽没说一个字,却让人觉得有浓浓情意在里面。皇帝瞧见不由心里大悦,少年夫妻的浓情蜜意最是让人会心一笑。皇后的眉头皱起,往那嬷嬷处瞧去,眼里有不悦之色,嬷嬷对皇后摇头,他们并未合欢,为何这神色却如此恩爱?皇后心里诧异,但还是对玉琳笑道:“你那些姐姐妹妹都想见你呢。” 话音刚落,宫女就来报:“娘娘,乐安公主已经来了!”说着乐安公主就走进殿来,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比原先丰润了些,脸上神情十分欢喜,也不给皇后行礼就道:“娘,我还说今儿来的可早了,谁知姐姐比我更早呢!” “你这孩子,要做娘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看见乐安公主,皇后脸上的笑容比原先可要真挚了几分,含笑握住乐安公主的手:“亏的这没外人,要有外人,你这样,岂不要被人笑话?” “有娘帮我,谁会笑话呢?”乐安公主笑吟吟说完这才走到玉琳面前:“姐姐大喜,恭喜恭喜!”玉琳也含笑回话,殿中一片和乐融融,似乎她们几个,都没有各存心事一样! 玉琳在后宫和皇后公主她们说话,柳劲松在外廷陪着皇帝和吴王,还有几个在京的驸马,午宴之上,柳劲松见吴王面色不大好,也要讨好岳父,凡吴王递来的酒,都饮尽了,不等席散,已玉山颓倒,酒意渐浓,却还硬撑着和吴王说话。 见柳劲松这样,吴王心里的气也消了些,命人去做一盏醒酒汤来,接着对女婿道:“不能喝酒,就少喝些,休要为讨好我等,勉力饮酒,到时伤的也是你自己的身子!” 柳劲松端了那一盏解酒汤,一口饮干觉得舒服些许,这才对吴王道:“岳父教诲,小婿谨知!” “看起来生的那样俊秀,谁知却是个傻小子!”他越恭谨,吴王越不好再为难,皇帝已经命人把酒席撤了,换上茶果,听吴王这话就笑着拍一下吴王的肩:“此情此景,倒让我想起你我弟兄幼年时候,听的二皇兄要选妃子,我们还在那议论,听说岳父会为难女婿,谁知这么多年,这岳父为难女婿一事,今日才得见!” 乐安公主当日出降,次日进宫来时,皇帝也没为难她的驸马。毕竟是不一样的,皇帝的眼扫过在那坐着的乐安公主的驸马,若今时今日,换成秦国公主的驸马坐在这里,只怕自己的心情比起吴王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些往事,原本以为久已忘记,谁知却是藏在心里,等待一个时机就会出现。吴王淡淡一笑:“是啊,那时年幼,还什么都不知道!等大了,知道了,才知道有些事情,是永远碰不到的?” 他们俩在那说话,旁人自是不敢插嘴,只是在那静听。身为帝皇,一呼而百诺时候,却少了一个人敢接自己的话,皇帝也笑了,笑容里带着的是抹自嘲,自己果真还是比想象中的贪心啊。 赴过午宴,玉琳夫妻也就告辞出宫,玉琳一上了车就闻到一股酒味,抬头看见柳劲松靠在车壁上,脸都是通红的,身上那股酒味浓的竟像化不开。玉琳不由皱眉:“谁让你喝这么多酒?爹爹他也不喜别人喝酒!” “岳父递来的酒,不敢不喝!”虽已喝过醒酒汤,又在那歇息了一会儿,稍微好了些,可这酒后还是有些难受。柳劲松闭着眼睛含糊地道。 “你害怕我爹爹?”玉琳的问话让柳劲松睁开眼,看着玉琳,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我不是因为他是吴王而怕他,而是因为他是你的父亲。”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别的意思呢,玉琳此时不及分辨心里泛起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是别过脸,不让自己去看柳劲松的眼:“以后可记得,就算我爹爹让你喝,你也别喝这么多了!” 柳劲松嗯了一声,玉琳想再说话,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着车声辘辘,这归家的路,好像和平日有些不一样呢。 车到府邸,众人迎上,玉琳吩咐侍女抬了春凳来把柳劲松抬回去服侍,已有侍女走到玉琳身边:“公主,吴夫人来了,已经等了公主许久!” 吴夫人?玉琳听着这三个字,不由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侍女察言观色,又道:“可否请吴夫人回去?” “不用了,我去见见她!”侍女应是,玉琳往吴夫人等候的地方走去,这一路并不长,但玉琳心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所有的念头zuihou只汇成一个念头,吴夫人此来,定是带来那个人的消息,不然的话,她不会来的。 看见吴夫人的时候,玉琳心情已经恢复平静,吴夫人起身迎接,两人之间,再回不到原先那样的亲密。 玉琳请吴夫人坐下:“夫人此来,有何要事呢?” 语气如此客气疏离,公主面对命妇本该就是这样的语气。吴夫人心里微微一叹才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带大的孩子,你大喜了,我也该亲自上门来贺喜。” “夫人的好意我已经知道了,多谢夫人了!”玉琳的回答还是那样礼貌,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礼貌。吴夫人并不意外,把带来的一个匣子往玉琳那边推去:“这份贺礼放在我身边已经十多年了,本该那次就给你,可是姐姐说,本是贺你新婚之礼,所以现在送来!” “夫人是来贺我新婚的,还是来给我心上戳刀子的?”玉琳很想控制住自己,但还是不免激动地说出。 吴夫人低头:“公主,有些事非人力所能为,这份礼,您愿意看就看,不愿意看的话,扔了也无所谓。妾告辞了!”说着吴夫人起身,恭敬行礼后退下。 玉琳看着那个匣子,很想命侍女把这匣子扔出去,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把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对金镯和一对耳环,金镯上镶的珍珠不过米粒大小,耳环上的红宝石连小指甲盖的一半都没有,在已看过无数珍奇的玉琳眼里,不过如此。但玉琳的手还是在这几样首饰上,这些,该是当年留给自己的吧? 首饰下面还有一封信,信皮虽已泛黄,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依旧潇洒自如,那是,她留给自己的信。玉琳几乎是颤抖着把信拿起,打开。 吾儿,时至今日,汝当已长大,择得良婿,甚好。玉琳眼中已经一片雾气,你若绝情,为何不消失的干干净净? 汝父虽没明言,却非池中之物,若父女重逢。心中唯牵挂于汝!匣中数物,当为汝添妆。吾心念汝,分离却非吾能挽回! 吾心念汝,玉琳念着这几句,眼里不觉又有泪,真的有我,weishenme要抛掉我?手心手背都是肉,那我,就是给被丢弃的肉吗? “公主,各府都送来恭贺公主新婚大喜的礼物,公主是否要过目?”侍女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后面还有话,玉琳已不想再看,准备把信重新折好,信纸放的时间久了些,有些发脆,竟被撕开一个口子,玉琳啊了一声。 侍女已经准备进来:“公主有何召唤?” 玉琳已经飞快地把信折好,重新放回匣子,把匣子交给侍女:“这是吴夫人送我的贺礼,当好好收藏!” 作者有话要说:真想一口气把这文写完啊,因为这文的主题和我原来写的文都不一样,所以一直都很兴奋啊。 章节目录 第48章倾城 侍女应是,接过匣子将要退下,玉琳又叫住她:“罢了,还是我自己收着吧!”玉琳的反复并没让侍女惊讶,毕竟当初吴夫人和玉琳之间的感情,众侍女都是知道的,侍女把匣子交还给玉琳,玉琳将要接过时又推出去:“算了算了,还是你们收着吧!” “公主,这话本不该奴婢们说的,可是吴夫人和公主之间,这么些年的情分,难道就因为这样……”侍女忍不住开口劝说,玉琳的手指抚在匣子上,听了侍女这话终于下定决心把匣子接过来:“我知道,你下去吧。” 侍女应是退下,玉琳抱着匣子坐回椅上,只觉得匣子越来越烫,烫的想把匣子扔掉,但又舍不得,若没有遇到徐知安,知道所有真相,此时的自己看到匣子里的东西,只会十分心酸,十分欢喜,十分的,想念着自己的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左右徘徊,迟迟不决。若走,你为何不走的干净彻底些?玉琳眼里的泪滴落在匣子上。室内很安静,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扰,直到阳光从窗口照到玉琳身上,玉琳才像醒过来一样站起身,再感伤再伤心,也要把日子过下去,也许有一日,自己能明白她的所思所想,但不是现在。 玉琳走出门,外面等候的侍女立即迎上来:“驸马睡了会儿,这会儿也该醒了,公主是否要去瞧瞧驸马?”自己已经是嫁了人的人了,玉琳收起那纷乱的心,若是平常女子,夫婿酒醉,该在旁服侍的,即便尊贵如公主,也该去表现下贤惠,玉琳把思绪全都收起,就往房中来。 听说玉琳要前来探柳劲松,在床前服侍的侍女们急忙起身出外迎接,见到玉琳侍女行礼下去:“驸马唤过几次口渴,喝水后又重新睡下,换下的衣衫已经拿去洗了,这会儿点了香,酒味儿已经散了许多!” 玉琳并没说话就走进房里,屋内的酒味儿已经很淡,合着板壁后透出的香味,倒不算难闻,但尽管如此,侍女还是立即上前把所有的窗打开,好让酒味散的更快。 窗一打开,春风就灌了进来,吹的周围的帘幔一阵乱动,侍女们忙拿起镇狮等物去把帘幔压好。玉琳往床前行去,柳劲松正好睁开眼睛,满室飞舞的帘幔之中,有个女子抱着一个匣子站在自己面前,柳劲松不由伸出手,眼里的神色变的有些痴迷:“我是在做梦吗?竟看见天上的仙女站在我的面前?” 这话让侍女们想笑又不敢笑出声,玉琳已经坐到床前,对柳劲松道:“驸马的酒还没醒?”这一声随着那些帘幔被压住,让柳劲松从一场迷梦中醒过来,看着面前的妻子,柳劲松想要坐起:“我本来已经醒了,但看见你,又醉了。” 这样的话玉琳从没听过,心中泛起一丝涟漪,面上似乎也有些热,但玉琳还是轻声道:“原来驸马很会说甜言蜜语。” 柳劲松这会儿是真的醒了,他靠着床头坐起,瞧着玉琳笑的很平静:“不,我说的是真话,并非甜言蜜语!”已有机敏的侍女示意同伴们都出去,侍女们悄悄退出,门虽被带上,窗却还开在那里,玉琳觉得春日的风竟这样暖,吹的人都和平常不一样了,她的手下意识地抱紧匣子,看向柳劲松。 这一看让玉琳的眼有些移不开了,柳劲松生的十分俊美这是玉琳早知道的,可是这一细看才发现和他的俊美容貌比起来,他的眼才更加好看,他的眼是那样深邃,看着自己的时候如此专注,专注的像能看进自己心里。如果被这双眼看久了,会沉迷吧? 玉琳在心里告诉着自己,绝不能像云梦长公主一样,为了讨好驸马,就忘掉了所有。即便心里再舍不得,玉琳还是把眼移开,往下看去。 这一看却更不得了,柳劲松的外袍已被脱掉,只穿了中衣,中衣领口松松敞开,脖颈以下是露着的,白皙细嫩的肌肤一入眼,玉琳就觉得有些许的口干舌燥,嬷嬷们讲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虽然这是迟早的事情,但玉琳不想这么快,她重新把眼抬起,这回看柳劲松的鼻子好了。 柳劲松的鼻子高挺,生的也很不错,不过这鼻子总不会带着别的感觉,玉琳觉得手心的汗不再冒出才笑着道:“驸马以后无需喝这么多酒,我爹爹他不是个爱难为人的人!” 柳劲松笑了,他一笑起来,连鼻子都变的有些不一样,玉琳的眼帘微微垂下,这样才能不仔细看见柳劲松的脸,这样才不会被蛊惑。 “公主是在为我担心吗?”柳劲松不能否认方才玉琳说话时心中的雀跃,虽然理智告诉柳劲松,该慢些,再慢些,这样才会得到玉琳的心,可是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若连几句实话都不能说,又有什么意思? “你我已为夫妻,夫妻一体,我为你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玉琳尽量让这句话平淡些,平淡的就像小时候,听到的姑姑和姑父的对话一样,那样的客气,那样的平淡。 柳劲松有些许失望,笑容也微微收起,玉琳再次抬头,正好看见柳劲松面上的那一缕失望,不知怎的,玉琳不想让他失望,想出声安慰,但很快有另一个声音又响起,公主动情,有时并不是件好事。前车之鉴实在太多了,玉琳把离开匣子的手指又收回去,笑着道:“明日就该回柳家探望婆婆了,记得驸马从小是被婆婆抚养长大,也不知道婆婆是否在惦记驸马。” 提起自己的娘,柳劲松的笑容重现:“娘这辈子,吃了很多苦,可是她常说,吃苦不怕,怕的是吃了苦后不晓得weishenme吃苦,怕的是吃了苦后,怨天尤人!” 从京城养尊处优的世家女,变成流放边疆的人,这个落差不可谓不大,玉琳努力回忆了下见过的柳凤英,不由笑了:“难怪驸马身上,没有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柳劲松看着玉琳,他的眼神很温柔,温柔的能让人沉醉,玉琳努力让自己从那种沉醉中醒来,低头望着手中的那个小匣子:“长久吃苦的人,身上会有一种气,一种所有的人都对不起他的气。但是驸马和婆婆身上都没有。昨日见到的柳老太爷身上也没有,或许,这是伯父打算……” 玉琳的话戛然而止,接着抬头对柳劲松笑了:“驸马和朱家之间的往事,驸马是怎样打算的?”这话题跳的太快,柳劲松的眉皱起:“公主为何这样问?” “天家降女,就是在昭告世人,昔日朱家以非亲生为名休妻逐子,不过是场闹剧。驸马若非,”玉琳飞快地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去才继续道:“驸马成为驸马,就是和原来不一样了。” 柳劲松并没忽视玉琳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怅然,身为公主,地位尊崇,为万人敬仰,可也许也有不为人知的烦恼,就如方才这话。柳劲松专注地看着玉琳:“我若说我为的是你而想娶你,公主信吗?” 不信又能如何?玉琳抬眼看向他:“驸马,你我已经是夫妻了。驸马只要行事不过分,我并不会多说一个字。”这个答案没有超出柳劲松的意料,但柳劲松难免还是有些失望的,他的眼往下,看着玉琳紧紧抱住的那个匣子,打开玉琳的心扉,会很难。 可是不能因为很难就不去做,柳劲松的手微微握成拳,抬头看着玉琳:“不管公主信不信,但我今日说的话,都是从心而发,并无虚妄。” 玉琳笑了,这笑虽如春花绽放,但柳劲松能读出笑里还是有丝无奈。柳劲松不由伸手抚上玉琳的脸:“公主的笑,永远都这么美,可是公主的笑,却总是含有些许无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公主的笑里没有无奈,但我愿意等。”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柳劲松的手很热,玉琳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他的手心烫热了,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又来了,玉琳拼命把那种感觉压下去,想要对柳劲松说话,可是不知该怎么开口,只是看着他,任由他越来越炽热的眼,落在自己脸上身上。 “公主和驸马,在里面说什么呢?”久久等不到召唤的侍女们中有人有些许不耐烦了,悄声问同伴。同伴做个嘘的手势:“你疯了你,好好地等着就好,夫妻在室内,能做什么呢?” “可是王爷和侧妃,从不如此!”虽然知道同伴的话说的对,这侍女还是忍不住,同伴不由叹息,侧妃那么美,待王爷那样好,可是也得不到王爷的一回顾,公主和驸马,不会像王爷和侧妃一样的,看着依旧安静的屋子,侍女心里忍不住猜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那个,因为上了个很能涨订阅的榜,于是在那个榜上时,双更一周,你们别骂我爱钱啊,我需要钱钱来付各种费用啊。顶锅盖。 顺便做个广告啊,新文择了吉日,三月十五号开。 文名:丫鬟嫣然 文案,十一岁之前,郑嫣然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可以一辈子快乐无忧。十一岁之后,郑嫣然才知道,身为侯府家生子,命运依旧掌握在主人手里。 这是一个丫鬟努力奋斗不做妾的故事。 章节目录 第49章希望 “公主的闺名是什么呢?总是称呼您为公主,可是在国朝,公主不少。”如果再望下去,自己不知道会做什么,可是总觉得,现在还不是做什么的好机会,为了打破沉默,柳劲松寻了个最不会出错的话题来说。 “我叫玉琳,国朝女儿,到了我们这辈,以玉命名!”玉琳,柳劲松念了这个名字几遍才道:“以双玉为名,公主果真是备受宠爱。” 备受宠爱,玉琳浅浅一笑,这笑还是带着些许别人看不出,柳劲松却能分辨的出的无奈,柳劲松的手忍不住覆上玉琳的手:“玉琳,你终有一日,笑里不会带上这丝无奈的。” 他的话,这样笃定,玉琳抬眼看他,原来不止女色可以倾城,男色照样也可倾城。看着柳劲松的眉眼,玉琳笑了:“若驸马是女子,是倾城之色。” “我不愿倾城,我只愿倾倒你一人就可!”柳劲松的话是越来越顺溜了,玉琳用手按一下额头:“驸马的甜言蜜语,是谁教的呢?” “是看见你,就说出来了。”柳劲松的手紧紧握住玉琳的手,毫不迟疑地回答。 就算他这话是骗自己的,最起码现在自己听了觉得还是欢喜,玉琳把手从柳劲松手里抽出,起身来到梳妆台前把匣子放进去,关好抽屉才转身对柳劲松道:“爹爹希望我早日能为他生下孙儿,驸马的甜言蜜语,或者可以留到那时候说!” 这是明明白白的暗示,柳劲松却没有多少欢喜,他起身走到玉琳面前,望着她依旧望的那样专注:“我喜欢你,可是我不愿你不喜欢我的时候就生下孩子,我……” 这样的话让玉琳惊诧莫名,她的声音有些低:“驸马为何这样说?” “娘曾说过,夫妻彼此喜欢生下的孩子,和只为了生孩子而生下的孩子,是不一样的!”柳劲松如实回答,玉琳的眼却有些湿了,这是玉琳和柳劲松说了这么久,玉琳的头一次动容。 “我原本不知道娘weishenme这么说,可是直到我看见你,我才明白过来。”说着柳劲松忍不住伸手把玉琳的肩头握住,接着把她抱进怀里:“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希望她也喜欢自己的。” 玉琳被柳劲松抱进怀里时,身子整个都是僵的,除了幼时,再没有被人这样拥进怀里的记忆,而且还是这样的温柔,温柔的如同最珍贵的宝贝。 这种感觉真是完全不一样,玉琳能听得到柳劲松的呼吸有些紊乱,也能感觉到柳劲松的胸膛越来越烫,甚至还能觉出他的心在狂跳。这样亲密的拥抱,能给自己带来的是什么?玉琳有些不知所措,柳劲松已经低头看着她:“玉琳,我喜欢你,唯愿你也喜欢我!” 他的话能相信吗?玉琳有些困惑了,看向柳劲松的眼有些狼狈,几乎是挣脱出来对柳劲松道:“天晚了,该传晚膳了,你今儿在宫里只怕也没好好吃,想要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玉琳一离开柳劲松就觉得怀抱开始空虚,这种空虚需要把玉琳再次拥抱进怀里才能填满,听着玉琳有些慌乱的问话,柳劲松不免有些自责,自己吓着她了,不能这样吓到她,对她该慢慢地和她说。 柳劲松的双臂过了很久才放下:“公主平常吃什么,我也就吃什么吧。”玉琳深吸一口气,让面上的绯红消退一些这才唤侍女们进来,让她们去传晚膳。 看着侍女们穿梭在屋里,各自行事,玉琳觉得这才该是正常过日子的样子,心头的狂跳已经消失,她这才抬眼往柳劲松那边望去,但碰上的还是柳劲松那专注的眼。如果再这样对视,自己终有一日会沦陷的,玉琳告诫着自己,把眼转开对侍女们下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即便这样的命令毫无意义。 玉琳的慌乱柳劲松也感觉到了,他不由勾唇一笑,或许,很快玉琳就会对自己打开心扉,不会这样慌乱和惊吓。 玉琳和柳劲松到柳家那日,柳家众人依旧出大门迎接,玉琳走下轿子时,一眼就看见站在那里的柳凤英,她看向柳劲松的眼是那样的温和慈爱。这才该是疼爱子女的母亲看向儿女的眼,玉琳心里下着判断,和柳劲松往柳凤英那边走去。 柳凤英先看见儿子,儿子虽只离开两日,但这两日柳凤英几乎是坐立难安,可碍于规矩,柳凤英又不能遣人去问个究竟。此时看见儿子站在自己面前,和平常一模一样,不,比平常更好,柳凤英的这颗心这才放下。 然后柳凤英才看见玉琳,玉琳笑的和平常一样温和,这笑让柳凤英心里踏实许多,看来儿子和公主之间相处的很好,见玉琳伸手要来扶自己,柳凤英忙行礼下去:“妾见过公主!” 玉琳已经扶住她:“今日当行家礼,婆婆休要如此客气。”玉琳的话让柳凤英心里更加安定,玉琳顺势挽住她一起往里走,柳家众人这才跟在他们身后进去。 来到厅上,柳老太爷等长辈重新坐到上面,玉琳和柳劲松双双上前行礼,行礼过后这才各自坐下叙话。 玉琳毕竟是公主,柳家的人对她也是敬畏大于亲热,这些玉琳早已知道,不过是按份数派下礼去,和人随便说上几句。 知道柳凤英牵挂儿子,玉琳也让柳劲松去和柳凤英说话。两母子离开大厅来到里头,柳凤英这才瞧着儿子:“人家养儿子娶的是媳妇,我这娶了个公主回来做儿媳,就跟丢了个儿子一样。” “娘,公主很好。”柳劲松知道自己的娘心里在想什么,安慰柳凤英。 “我知道,瞧她怎么待你我就知道了。我这颗心啊,总还是牵挂你的。”柳凤英拍拍儿子的手就道,柳劲松笑了:“娘,您放心,那些事我并没忘掉。” 朱家的事吗?柳凤英唇边现出一丝嘲讽笑容:“原本我总觉得,朱家昔日所为,对我是莫大的侮辱,可这些日子听说了些事,才晓得,若不经过了这番,有些事,我未必能想通。” 柳劲松的眉挑起,柳凤英已经淡淡地道:“朱家四爷,这些日子在守制!”守制?这是父母去世才能用的词,朱二老爷夫妇活的很好,那朱四爷守的,就是他生母了。 “朱家,果然是够狠心的!”一个姨娘的命并不算什么,但在这时候让那个姨娘死去,不迟不早,意思如何太让人明白了。 “是啊,现在我仔细想想,竟想不起她的相貌了,就记得她唇边有颗小小的痣,针线活做的很好。那时候的恨好像就跟一场梦一样。你瞧,为了自己的儿子百般算计,但又能算得些什么呢?我那日还听说,她已失宠多年。” “娘不记得朱家那些事,是好事,可是当初给娘的侮辱,也要原样还回去。”柳劲松的话让柳凤英笑了,接着她抬头看着儿子:“你是我的儿子,你要做什么我也只能随你!可是不管怎样,都要记得,你自己的日子要过好。” “娘,您放心,我的日子一定会过haode!”儿子的保证让柳凤英笑了,若当初不被朱家休弃,继续留在朱家,或许遭受到的侮辱更多。柳凤英看着儿子的笑想起从前,终究没继续想下去。 “公主想知道我和娘说了些什么吗?”回程路上,柳劲松瞧着玉琳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 这话让玉琳有些惊讶,接着她就笑了:“驸马为何要这样问我,你和婆婆之间,必有许多话说,况且母子之间……” “可是我不愿和你之间,有任何隔阂秘密。”柳劲松握住玉琳的手,这样的亲密碰触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逐渐多了起来,玉琳想把手抽出来,但又觉得这样太生硬了,看着柳劲松笑道:“这又不算什么秘密。” “公主真不愿意听吗?”柳劲松还是那样专注地望着玉琳,玉琳告诉自己,要习惯他望向自己的眼,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当一辈子这三个字出现在玉琳脑中时,玉琳差点吓了一跳,脸上有慌乱神色,尽管仅仅只是一瞬,也被柳劲松抓住了,他看向玉琳的眼更加专注:“我对公主毫无保留,全无隔阂,我希望有一日,公主对我也毫无保留,全无隔阂。”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想要为她做的事吗?玉琳很想开口问出来,但又觉得开口问出就落了下乘,浅浅一笑:“驸马说的,我记住了!” “我希望有一日,公主能叫我的名字,娘叫我松儿,表哥们都叫我阿松。”阿松?这就像小厮的名字,玉琳刚要说出又闭口不言,不揭别人的伤疤,这是玉琳从吴王那得到的教导。 “我想听公主唤我阿松,可以吗?”柳劲松的话再次打破沉默,玉琳抬头,看见的是柳劲松依旧专注的能让人沉沦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这文男女主性别颠倒了…… 章节目录 第50章纠结 被这样的眼看久了,心会乱的吧?玉琳低头,看到的是被柳劲松覆上的那支手。柳劲松的手和他俊美的脸不大一样,虽然白皙修长,可是在小指处有一个很明显的疤。 玉琳忍不住伸出另一支手轻轻点了下那道疤:“驸马也是淘气的,手上这么大个疤!”柳劲松顺着玉琳的手指望去,瞧见那道疤就道:“这不是淘气摔的,是有一回,我娘她发高烧,我出外去寻医生,走路时候太急,摔在地上,多出这么个疤来。” 玉琳并忽视柳劲松话里的些许黯然,要多匆忙才会如此。 “柳家在边境的人也不算少,为何……” “舅舅和表哥们都出外扛零活去了。”柳劲松努力地把话说的轻松写意些,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多添上黯然。 玉琳抬头看着柳劲松的眼,把手覆上柳劲松的手:“那些事,都过去了,我瞧着婆婆是个豁达的人,定会有后福的!” 这话让柳劲松脸上露出笑容,他看着玉琳:“原先我一直想,能看见我娘高高兴兴的活就好,直到,直到遇到了公主,想法才不一样的。” 柳劲松说的那样热切,玉琳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在发烫,这样的话不免能让玉琳动容,可随即又是别样心绪浮上心头。看着玉琳的神色变化,柳劲松不由自嘲一笑,要到什么时候,玉琳才会真正相信自己的话呢? 剩下的路两人都没说话,车到宅邸,玉琳下车之后才对侍女道:“吩咐下去,以后凡有宫中赏赐之物,分一半送到柳夫人那边。” 侍女应是,柳劲松没想到玉琳会这样说,对玉琳道:“公主,你不必如此。” “我已嫁了你,你的娘就是我的婆婆,孝敬婆婆,是应当的!”玉琳看着柳劲松坦然的道,柳劲松瞧着玉琳的眼,十分认真的说:“我知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驸马,我会做好一个公主该做的一切!”只是不包括我的心,玉琳本想说出后面的话,在看到柳劲松的眼时忍住没说,不知道weishenme,玉琳不愿看到柳劲松眼神黯然,特别是这黯然是因自己的话导致的。 “既然如此,我也会做好一个驸马的。只是公主,我会等,等你有一日,对我说的话不是这样的时候!”玉琳虽然没有说出那句,柳劲松却猜到了,他近乎发誓地对玉琳说,玉琳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只轻声应是。 侍女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站在那里的他们就像一幅画那样好看,好看的不忍心去打扰他们。 除了身边多出一个男子,添了些应酬之外,玉琳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和原先没多少区别。服侍的人都是精心挑选的,不需要玉琳去多操心家务,虽然夜间床上多出一个人,可也很快就习惯了。 新婚夫妻,也少有人前来打扰,当侍女来说吴王已经遣人来接时候,玉琳才惊觉一月之期已飞快过去。难怪这两日见侍女们走进走出收拾东西。 “那就明日搬回去吧,你去问问驸马,他是……”玉琳刚说了两个字就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去,改口道:“你去问问驸马,这里的东西是否都要带回王府。” 侍女察觉出玉琳的转口,没有任何异议地去问柳劲松了。玉琳拿起一本书想瞧,但一个字都瞧不进去,这一月,总的来说,和柳劲松的相处还是十分愉快的,可等搬回王府,会不会被爹爹察觉些什么呢? 特别是那件事,玉琳想起都不觉耳热,两人虽夜夜同寝,但并没有行周公之礼,最多就是柳劲松会抱一下自己。玉琳对这种拥抱也已习惯,从最初的僵直,到现在能去感觉柳劲松的心跳。 “公主在想什么,这样面红耳赤?”柳劲松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玉琳想把书拿起掩饰自己的尴尬,但书竟掉在地上。玉琳这下更加尴尬,伸手要去拾起书,柳劲松已经弯腰把书捡起,瞧一眼那封皮就道:“这本书我看过,是传奇故事,为何公主的脸会这样红?” 这简直是明知故问,玉琳不由有些羞恼,从柳劲松手里把书抢过来就道:“你就这样悄悄地出现在我背后,我被吓到罢了。”柳劲松的眉皱起,接着笑了:“公主忘了我们是夫妻吗?” 自然没忘,玉琳扯一下唇角刚要反唇相讥,尚未开口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中了柳劲松的计了?这样一想,玉琳的腮帮子忍不住鼓起来,这气鼓鼓的样子让柳劲松眼底的笑意更深。 虽然人前人后玉琳都是个端庄沉仪态无可挑剔的公主,可是柳劲松还是能瞧出她偶尔流露出的孩子气,这样的孩子气,只要自己一个人能瞧见就好。想着柳劲松就往前微微一倾:“公主在气恼什么?” 玉琳当然不能告诉柳劲松自己脑中转的念头,又见他突然凑到自己面前,不由更加气恼,咬一下唇就道:“驸马也晓得我们是夫妻,爹爹可是想早日抱上孙子!” 说完这句玉琳就恨不得把脸捂住,可要真捂住脸,玉琳又觉得落了下风,还是抬头看着柳劲松。 孙子?柳劲松怎会听不出玉琳话里的意思,不由笑了,这笑容和平常有些不一样,玉琳觉得这人的笑容怎会越来越好看?柳劲松已经凑到玉琳耳边,声音放的很低,玉琳的耳朵又红起来,想仔细听柳劲松说了什么,可是心神荡漾,眼里只有柳劲松的笑容,只能感觉到柳劲松的呼吸在自己耳边,那样轻那样柔,轻柔的就像母亲的怀抱一样。 “我很喜欢公主的,公主是知道的,那我想问问公主,可喜欢我吗?”柳劲松声音呢喃,在玉琳耳边说了三四遍,玉琳才算听懂他说的这话。 玉琳此时已经不光是耳朵红了,连手心都在发烫,要努力把手握成拳才能支撑住自己。 柳劲松看着玉琳,笑意越发温柔,心爱之人夜夜和自己同床,柳劲松早已按捺不住,可是柳劲松又怕自己操之过急,反而不可收拾。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再多忍几日又有什么? 玉琳却会错了柳劲松笑容里面的意思,她把唇咬的更紧:“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之间生儿育女,本是平常事。” “不一样的,公主,真的不一样。我怕你不喜欢我,到时会后悔!”说着柳劲松忍不住伸手握住玉琳的腰,只轻轻一带就把玉琳揽入怀中,声音依旧那样轻柔的道:“你瞧,我喜欢公主,喜欢的不忍你有一丝丝伤心。喜欢的若有一日,你能发现比我更haode人,我也会放开你。因为我喜欢你,喜欢的只要你快乐,我就会欢喜,就算这种欢喜是要把我的心挖走,我也依旧那样欢喜!” 玉琳本想说柳劲松这话又是说甜言蜜语来哄自己高兴,可看见柳劲松的眼,话又说不出口。 柳劲松把玉琳的手握住,放在自己心口上:“你瞧,它为你跳的那么急!玉琳,告诉我,你是否喜欢我,是否愿意,和我做一辈子的情投意合的夫妻?” 玉琳的心早已乱了,难以回答,只是垂下眼帘。 柳劲松又想叹气了,他把玉琳放开一些,看着她:“你瞧,我对你从无保留,可是你对我,却保留的那么多!” 玉琳想摇头否认,可又怕这样的举动更让柳劲松误会,只是把那支放在柳劲松心口的那支手放下。 柳劲松正要说话,侍女已经在门外道:“公主,秦国公主来了!” 玉琳觉得这简直是一道赦旨,对侍女道:“请秦国公主等候,我马上出去!”说完玉琳都不敢瞧柳劲松一眼就匆忙地跑出去。 柳劲松看着玉琳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笑意,不知到哪一日,才能让玉琳明白,自己从没骗过她?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正在看着壁上字画的秦国公主听到玉琳的脚步声转身想和玉琳打招呼,回头不由吓了一跳,面前的玉琳一张脸如红霞一样,唇上更显光润,不免让人要想歪了。 脸很红吗?玉琳用手摸了一下脸,只觉得脸烫手,忙对秦国公主笑道:“只怕是这几日天太热了,我又想见姐姐,这才匆匆跑来。你们给我打盆水来,我洗洗脸!” 侍女应是,秦国公主已经止住侍女并吩咐道:“都下去吧,等我们叫你们再上来。”侍女们瞧瞧玉琳又瞧瞧秦国公主,毕竟秦国公主比较威严些,这才齐声应是退下。 玉琳哎了一声就对秦国公主道:“姐姐果真还是和原来一样,你一来,她们就不肯听我的了。” 章节目录 第51章合欢 秦国公主已经拉了她的手坐下,笑吟吟地道:“怪道别人都说,这新婚夫妻,最不能打扰的。我还等了又等,算着你们差不多要搬回吴王府了,这才来给你贺喜。谁知你竟是这样一副蜜里调油样。” 玉琳用手捂一下脸,接着就摇头:“姐姐你别取笑我了。”秦国公主用手撑着下巴:“你们小夫妻好,这是喜事,不光我为你高兴,吴王叔定也十分高兴,怎么叫做取笑?” 玉琳还是摇头,秦国公主的眉不由微微一皱:“到底怎么了?你这又是脸红又是摇头,瞧着也不像被驸马欺负的样子,再说又有谁敢欺负公主呢?” “不,姐姐,不是这样,我是怕,怕我的心会不听我自己的话,怕我的心会,”玉琳的眉皱的很紧,终于把一直压在心上的话给说出:“姐姐,我是怕,怕会像三姑姑一样,迷恋上驸马,然后变的不像是我自己了。” 见玉琳眼神迷茫,秦国公主不由摇头,接着把玉琳的手握住:“傻丫头,这人上一百,什么都有,哪有和丈夫情意深了,就变的不像自己?你当人人都像三姑姑一样糊涂吗?” “可……”玉琳还是不确定,秦国公主已经笑了:“有什么可的,你的娘,我的娘,当初难道不曾迷恋,可是她们不一样是她们自己?” 这话好像说的也对,秦国公主见玉琳的眼神渐渐变的清明,把她的手握的紧一些:“玉琳,你我身为皇家女儿,说句实在的,能觅的英俊男儿,可是,难寻真心相待的。若驸马真的真心待你,你还以真心又有什么不可?玉琳,这个世上,最难得的就是真心相待的人寻到彼此,并且还如愿以偿结为夫妻。” 玉琳点头,接着猛地抬头,有些疑惑地问:“姐姐是不是也寻到了,还有……” 秦国公主收起脸上的那丝恍然才坐正身子:“我的事,你不用管,你该知道,我这辈子,是不会成婚的。” “姐姐。”玉琳喊了一声,秦国公主点一下她的鼻子:“我成婚后,还怎么护着我们小玉琳?别说那些了,太子就要迎娶太子妃了,可要想想,怎么送份贺礼。” 太子妃并没出玉琳的预料,就是那位胡小姐,诏书已经到了胡府,不过太子的结婚典礼是公主的典礼不能比的,虽然诏书下的比玉琳出降的诏书早,但太子的婚礼还是要到年底才能举行。 “贺礼?这些事总有人去操办的,况且还有八个月呢!”秦国公主忍不住捏捏玉琳的鼻子:“这回不一样,这是你成亲后头一次遇到的大事,这贺礼当然也要送的不一样,否则的话,有人心里会不高兴!” 皇后吗?玉琳的鼻子微微一皱就道:“人长大了,就会遇到很多事!”秦国公主又笑了:“少在我面前做这孩子样子!”玉琳对秦国公主又是一笑,想着秦国公主说的话,玉琳心中不由多了些期盼,也许,试着去喜欢驸马,并不是什么不对的事。 不,不,不是试着喜欢,玉琳用手按一下心口,这颗心已经在想到他的时候就跳的特别急,像要冲出胸膛,其实自己早已动心了吧,只是一直不肯承认。玉琳觉得心底有些甜滋滋的,但这种喜悦,是连秦国公主都不能告诉的。想着玉琳就笑了,笑的竟有一些些得意。 秦国公主瞧见玉琳的笑,唇边也露出一抹笑容,少女心事,大抵如此。 送走秦国公主,已将入夜,玉琳在侍女们的陪伴下回房,刚一踏进院落那脚步就不由加快,可又不能让侍女瞧出端倪,只是用手掩住口打个哈欠道:“今日我怎的这么困?” “公主想是许久都没见秦国公主,有些欢喜,说的话比平常要多呢!”侍女中有机灵的已经开口道,玉琳点一下头,侍女挑起帘子,玉琳看见柳劲松正坐在灯下看书,虽只半日不见,却觉得相思那么长。 那种想要瞧见他的心,原来就叫相思,果真和书上说的一样,是让人坐立难安呢。玉琳让侍女们都退下,走到柳劲松面前,柳劲松已经抬起头对她笑了:“公主回来了。” 看见柳劲松,玉琳想要说的那些话全都说不出来,只是点头坐下。柳劲松见玉琳坐下就道:“这本书原来瞧过,现在瞧来,竟有别的意味呢。” “有些什么别的意味?”玉琳努力想让自己的话平静些,自然点,可是还是有些泄露了自己的心情。柳劲松已经把书递过去:“霍小玉初见李益这段,颇有意思呢,当时的霍小玉,以为觅的良婿,可是很快良人就变了。” “人心最是难测!”玉琳伸手把书接过来,顺口说了这么一句,柳劲松却没有把手缩回去,目光灼灼地瞧着玉琳:“我是不会变的,只是不知道公主相信还是不相信呢?” “我相信!”柳劲松本以为玉琳会像原来一样不回答,没想到玉琳竟这样回答,竟有些呆了。 玉琳的手已经摸上柳劲松的脸:“驸马说过喜欢我,我想,我也许是喜欢驸马的。这个世上,能欺负公主的臣子还是没有,我想,或许……” 柳劲松把玉琳的手顺势握住,接着唇轻柔地烙在玉琳手上,这唇这样热,热的玉琳觉得身体都在发烫。 “我是不会变的,更不会欺负公主的。玉琳,我喜欢你,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想娶你,不是因为你是公主,而是因为你是打动了我心的人。”柳劲松轻轻一扯,玉琳就依在他怀里,不再是初次拥抱时的僵直和不知所措,玉琳觉得,能依靠在他的怀里,很踏实温暖。 这样的踏实温暖让玉琳闭上眼,柳劲松的唇已经离开玉琳的手,来到她的脖间,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让人着迷,玉琳的手紧紧搂住了柳劲松的腰。 两人站起来时,放在中间的那本书跌落在地上,翻开的那页正好是李益和霍小玉初合之夜。 什么叫迷蝶采花,什么叫意乱情迷,玉琳被推到床上时,看着帐子上绣的鸳鸯交颈,心中不知怎么浮起这么几句来,还记得吴夫人发现自己瞧这些书时的脸色,接着就是吴夫人的话,这些瞧了做什么,以后会晓得的。 那么现在,就是晓得的时候了吗?玉琳心中迷迷糊糊,那鸳鸯图已瞧不见,能瞧见的是柳劲松的脸,还有他那双像点了火一样的眼。不,不光是他的眼里点了火,就连他的手都是那样滚烫的,玉琳已经不及分辨,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衣衫已经消失不见,任凭那种陌生的感觉在心里奔涌,除了搂住柳劲松的脖子,玉琳觉得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当那种陌生的疼痛传来时,玉琳的眉不由皱紧,嬷嬷说会疼,可是怎么会这样疼。柳劲松看见玉琳皱眉,把她的手握的更紧,唇在她脖颈上流连,如同玉琳是最值得珍视的珍宝一样。 夫妻原来就是这样,当一切都结束,柳劲松脸上露出笑容,用手摸着玉琳的脸,从她的眼到她的唇,一点点抚摸,不舍得放掉一点点。 玉琳觉得从没这么累过,任凭柳劲松的手在自己脸上缓缓滑过,当柳劲松的手离开自己的唇时,玉琳才道:“驸马不会觉得,我生的没你好看吧?” “阿松,叫我阿松。”柳劲松用一支手臂撑起自己,看着玉琳认真的纠正。 阿松,玉琳忍不住又笑了,虽没唤出口,可柳劲松觉得,自己已经听到玉琳在叫自己,脸上也露出笑容,手又抚到玉琳脸上:“你若再这样笑,我会忍不住,忍不住又……” “又什么?”虽然知道柳劲松想做什么,玉琳故意问到,这让柳劲松的脸红起来,接着他把玉琳抱在怀里:“就像这样,然后,再像方才一样。” 像方才一样?玉琳的脸忍不住红了,接着轻声道:“你想做就做吧。” “可是,你会很疼!”初尝人事的少年,真是恨不得日夜砍伐不休,可想起方才玉琳难受的样子,柳劲松又有些迟疑。 玉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知羞耻了,把被子拉起,两人人在被子下面遮的严严实实,玉琳才轻声说:“嬷嬷说,多做几次就不疼了。” 说完玉琳的脸更加红了,怎么可以这么不知羞耻,这样的话哪是能随便说出口的? 玉琳的脸红了,柳劲松的眼却亮了,他把玉琳抱的更紧一些,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都那样快,他才轻声问:“真的吗?” 玉琳闭着眼点头,接着就道:“本公主不会因为你弄疼了我就治罪的。”说完玉琳觉得就像有团火在心里炸开,把整个人都烧的红彤彤的。 “就算是治罪,我也心甘情愿!”得到准许的柳劲松早已忍耐不住,唇在玉琳脖间身上流连不去,多做几次,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不是一句话了,咳咳。 章节目录 第52章甜蜜上 这一夜,好像从没这么长过,每回玉琳睁开眼,看到的都是帐外朦胧的光。这一夜,又像是这样的短,短的玉琳还沉醉在梦里,就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 玉琳想用胳膊支撑着自己起来,柳劲松已经俯身看着她:“要起了吗?可我,有些舍不得起呢!”他的声音怎么可以这样好听,醇厚的像最haode酒,多听一会儿就能让人沉醉。 玉琳想收拾起心绪,可是这颗心怎么都不听话,脸又热了,连手都像没有了力气。 柳劲松看着妻子,脸上的笑更深了,他伸手扶向玉琳,玉琳会错了意,身子往另一边挪去:“天都亮了,该起了,今儿还要回王府呢!” “我只是扶你起来罢了。”玉琳的强自镇定让柳劲松十分欢喜,自己心爱的人对自己也有回应,还有哪件事比这件事更好?玉琳用手捂一下眼睛,觉得自己都快没脸见人了,接过柳劲松递来的衣衫随意披上,掀开被子打算下床,一双腿十分酸痛,竟不大像自己的。 柳劲松已经过来扶住玉琳:“小心一些,我要她们端热水来给你洗洗好不好?”他不说还罢,他一说玉琳就更觉得没脸见人了。昨夜的事,就是所谓纵欲吧?要是嬷嬷们知道,大概又要…… 玉琳不能再想下去,柳劲松已经套了件外衫扬声唤人进来。侍女们鱼贯而入,有人打开了窗,阳光一下洒满屋子。 玉琳觉得阳光有些刺目,用手遮一下眼睛,已有侍女把纱帘放下,好让阳光不那么刺目。 “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玉琳见侍女要过来扶自己去梳洗,怕被她们瞧出端倪,站起身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问。 “辰时已过,已近巳时了,刘内侍卯正就过来等候公主了。公主是用过早膳回去呢还是这会儿就走?”侍女恭回答。都快巳时了,今日确实是起的晚了,玉琳嗯了一声觉得身上油腻腻的十分不舒服,看来洗个澡是十分必要的:“我不用早膳了,担热水来我要洗个澡。” 玉琳从没有早上一起来就洗浴的事,侍女听到这个吩咐有些惊讶。正在收拾床铺的侍女已经发现床铺十分凌乱,而且和平常并不一样,再听到玉琳的吩咐,用手去扯下那个侍女,让她赶紧让人担水来,并且准备洗澡的那些东西。 侍女们虽都被叮嘱过,却都是云英未嫁的女儿家,一提醒就往床铺上瞧去,登时脸上飞起红霞,应是就出去让人担热水,又去预备洗澡用品。 侍女们的动作虽小,玉琳却能察觉到,也不晓得别人是怎么应付这样的事,玉琳自己只觉得面上红的都不能见人了,忍不住瞪一眼那个始作俑者。 虽然也是一夜没睡,可柳劲松的精神头比玉琳好很多,瞧见玉琳瞪自己,柳劲松的笑容里不由多上几分得意。这得意瞧在玉琳眼里,让玉琳不由添上几分气恼,此时侍女已把洗澡的准备工作做好,请玉琳前去洗浴,玉琳又狠狠的瞪柳劲松一眼,这才前去洗浴。 洗过澡,那种油腻腻汗津津的感觉消失,又换上衣服,玉琳接过侍女递上的镜子照了照,和平常差不多,这才准备出去。 “公主今日比平日要美丽许多,王爷瞧见公主这样,定会十分欣慰!”侍女的话听起来也很平常,可玉琳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你们从哪学来的这些话?以后可不许这样说!” 侍女们相视一笑,谁都听出玉琳话里的羞涩,这还真是件稀罕事。 “公主的话,奴婢们记得。不过……”还是有大胆的侍女打趣地说。 “住口,都不许再说!外头都准备好了吗?我和驸马这就回王府!”玉琳脸上的羞涩怎么都遮不住,侍女们都笑了,簇拥着玉琳出去。 柳劲松正坐在窗下喝茶,听到脚步声就抬头,看着被侍女簇拥出来的玉琳,柳劲松面上绽放笑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玉琳却觉得,这阳光都没有柳劲松笑容灿烂。 “公主这样很美,比昨日更美!”柳劲松已经走上前瞧着玉琳,笑若春花开放的俊美男子说出这样的话,玉琳只觉得心里像开了一朵花,那样的欢喜莫名。 侍女中有人忍笑不住,玉琳想让她们别笑,可是自己面上的羞涩藏都藏不住。 柳劲松瞧着玉琳,伸手握住她的手:“都已经备好了,我们回去吧!”回去,这是玉琳头一次听柳劲松用回去来形容去王府,不知weishenme莫名高兴。柳劲松已经低头看着她:“你在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地方,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只因为那里有你,所以我愿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玉琳的欢喜再也藏不住,看向柳劲松的眼满是柔情,两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地往王府行去,柳劲松才听到玉琳的轻叹。 “你叹息什么呢?”柳劲松搂住妻子的肩,这样的叹息不该从她的口里发出。 “情越浓,越醉人,我的心里却有些害怕。”玉琳的眼垂下,这样的时刻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玉琳真的怕自己从此沦陷,不是自己。 “玉琳这是不相信我呢。”柳劲松的手往下,和玉琳的手交握在一起,玉琳能感觉到柳劲松的手心一如既往的滚烫,心里的患得患失忽轻忽重,这种感觉很难向人讲述。 “我喜欢玉琳,一直喜欢,但我还是我自己。那么玉琳也可以像我一样,喜欢我,一直喜欢我,然后你还是你!”柳劲松的话让玉琳抬头,柳劲松的眼神那么真挚,喜欢一个人也可以不改变吗? 马车已经停下,打断了柳劲松想要说的话,侍女已经上前掀开帘子,柳劲松看着玉琳:“公主若不相信,我们还有一辈子呢!”玉琳笑了:“我相信你!” 柳劲松扶了玉琳下车,那么我们就一起携手,把这辈子都过完吧。 咳咳,不远处传来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玉琳抬头望去,脸上神色欢喜中带有惊讶,飞奔上前:“爹爹怎么出来了?” “我想早些见你,可是卯正派去的人,到了巳时已过都不见回来。好容易听到回来了,又不肯下车,还在那和人说话。果然这女儿家,一落地就是别人家的人,有了丈夫就不肯理自己父亲!” 吴王这一个月来日子并不好过,从小陪伴自己的女儿出嫁,原本就觉得很空的府邸,这下更是空的没有一个人的感觉。想让人去探望女儿,新婚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哪能去打扰?等了又等忍了又忍,终于等到可以接女儿回来的日子,早早打发了人去,却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得到女儿已经归来的消息,等见到时又只见小两口在那甜甜蜜蜜,见玉琳相问,忍不住抱怨连连。 “爹爹,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都住在这里,陪伴爹爹!”玉琳接过内侍手中的轮椅把手,有些撒娇地对吴王说。这话还算说的对,吴王心里喜悦,但还是瞧着柳劲松:“你没欺负我女儿吧?” 柳劲松已经有些呆住,这是那个京城中传说的威严不爱说话的吴王吗?怎么完全不一样,竟是自己见过最疼爱女儿的父亲,这样疼爱女儿,以后的日子?柳劲松觉得面前多了些障碍,但还是上前给吴王行礼:“小婿见过吴王殿下,令爱是小婿……” “罢了,那些话都别说了,我的女儿,是不允许别人欺负的!”吴王打断柳劲松的话,忍不住又加一句警告,早晓得这样,那日席上就该多灌他些酒才是。 “王爷的话,小婿谨记!”虽然说话被打断,但柳劲松依旧恭敬对答。 玉琳在旁看着,忍不住想笑,低头对吴王道:“爹爹,我们先进去吧,总不能让您老人家在这外面就训女婿!”吴王哼了一声:“我还没老呢。进去吧!” 吴王发话,早已等候在那的众人这才簇拥着他们进府,玉琳示意柳劲松上前来和自己一起推吴王进去。柳劲松走过来,吴王怎会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眼微微一闪终究还是没有反对。 到的殿内,玉琳和柳劲松重又给吴王行礼,两人又拜见了林氏,林氏还了礼才道:“有件事还请王爷示下,公主已经出降,这府内的事,是否要交给公主?” 吴王是从不考虑这些事的,眼往玉琳望去,见玉琳摇头才道:“还是你管着吧,横竖这些人都是你用惯的!”林氏应是,见他们父女要说话,也就告退。 “爹爹,林姨在您身边,也有好些年了,这些年她操持打理,也十分辛苦!”吴王淡淡地瞥玉琳一眼才道:“你要说什么我明白,可是玉琳,王妃去世之后,我原本不想娶的!” 章节目录 第53章甜蜜下 偌大一个王府,没有女主人也有些说不过去,这是当年皇帝劝说吴王再娶时说的话。吴王思前想后,给出条件,再娶也不能是继妃,毕竟当初王妃如何对待玉琳,吴王是知道的,那种无人时冷冷的眼,让吴王愤怒。再娶继妃,那就是能名正言顺管束玉琳的人,而侧妃,有名分差池,可以照顾不能管束。 皇帝听完吴王的条件久久叹息,但还是没有逆了吴王的意思。选择林氏成为侧妃,也是精挑细选的,给予林氏不亚于正妃的富贵尊荣,这是吴王对林氏委屈为侧妃的补偿,唯独情,吴王给不出也不愿给。 “爹爹,那时我还小,现在我已长大成婚了,爹爹又何必?”玉琳的话让吴王淡淡一笑就道:“不一样的。这件事你不用再提,我自有分寸。” 既然吴王不愿意提起,玉琳也就顺势转了话题,问问吴王这些日子的起居,吴王有很多话都想和女儿说,不过玉琳毕竟一夜没睡,虽强打精神,还是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哈欠。柳劲松比玉琳也好不到哪里去,吴王是过来人,怎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一边在心里摇头女儿真的大了,一边又舍不得女儿在那强撑,说了几句就吩咐他们去歇着吧。 看着玉琳夫妇起身离去,吴王才长叹一声,殿内摆设无一不彰显着皇家尊严,可是吴王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或者,这就是上天对自己负了这些女人的报应吧。 回到阔别已久的房间,玉琳已经困的不行,脱了外衫取掉首饰就往床上倒去,果真还是这张从小睡到大的床最舒服。玉琳躺下时候就进入梦乡。 柳劲松解掉衣衫打个哈欠,见了玉琳的睡相忍不住微笑,把她抱住枕头的手拿开这才躺到她身边,这张床比那边宅子里的床要宅了些,可是这样更好,更亲密。 十分疲累的柳劲松迷迷糊糊地想,手一伸就把玉琳抱入怀中,紧接着就沉沉睡去。 两人这一觉直睡到金乌西坠,玉琳觉得肚子很饿这才睁开眼,看见的是柳劲松的睡容。 玉琳的指尖触上柳劲松的眉,阿松,玉琳用口型轻轻地叫着这两个字,脸上不由露出笑容,这样叫听起来还真有些可笑,可weishenme自己会十分喜欢这样叫呢? 柳劲松唇边露出笑,接着睁开眼看着玉琳,玉琳的手还没从他眉间拿开,柳劲松已经飞快地把她的手握住:“你醒了怎么不叫我?我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我也刚醒!”玉琳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看着柳劲松:“好像,我们已经三顿没吃了!”早上起的晚,又要赶回王府,就没吃早膳,回到王府又很困,午膳也没吃,这会儿看天色,晚膳时候都已过了,还从没这么久没吃过东西呢。 柳劲松把玉琳的手握在手心里,她的手指真好看,那样秀美,握在手里好像轻轻一握就能折断,都不敢用力。听到玉琳说三顿没吃时的语气,柳劲松这才依依不舍地把玉琳的手放开:“那就起来,让人送些吃的来吧。” 说完柳劲松起身下床,穿鞋时候一不小心差点把自己绊倒,玉琳不由笑出声:“我还以为,只有我才很累呢。” 这话意有所指,柳劲松穿好鞋子套好外衫才道:“不,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有力气的!”这话怎么听怎么怪,玉琳的脸顿时红了,柳劲松脸上也是笑容满满,扬声唤侍女进来。 鱼贯而入的侍女不但端了梳洗用的东西,有人还提了食盒,玉琳瞧见那食盒倒有些惊讶:“这是谁备下的,我还没叫人送晚饭呢!” “是侧妃吩咐预备的,她说公主驸马定十分劳累,一凉了就换上另一份!”十分劳累,玉琳把手伸进水盆里掬水,以掩饰自己的羞涩,可是脸盘里映出的,却是一张羞红了的芙蓉面。 玉琳瞧一眼水盆里的自己,这才伸手搅一下那水,瞧着那张脸变的支离破碎,玉琳这才继续梳洗,这样掩耳盗铃的动作让服侍的侍女们会心一笑。 梳洗完毕,桌上已经摆好饭菜,侍女端起一碗面:“这是公主平日最喜欢吃的!” 鸡丝汤面,面只两口,那汤却有大半碗,上面还有绿色的菜丝,和红色火腿丝,浅黄的鸡丝,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更何况玉琳此时饥肠辘辘? 玉琳先用勺喝一口汤,热汤入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熨帖起来,这才用筷子夹一筷面放入嘴中,面条还是那样柔韧有弹性。果然还是这边的厨子做菜更好吃些。 玉琳满足地长出一口气,柳劲松已经把那碗面条吃完,抬头见玉琳满脸满足,伸手点一下她的脸:“以后可不能这样饿你这么长时间了!” 玉琳正用勺把汤送入口中,听到柳劲松这话差点呛到,急急咽下去,侍女已经递上热手巾,玉琳接过手巾擦了擦嘴才瞧柳劲松一眼:“食不言寝不语,驸马可要记得这话!” 柳劲松唇边又露出笑,这笑看在玉琳眼里,有那么几分可恶,决定低头继续喝汤,不再看他。柳劲松也低头继续吃饭,旁边服侍的侍女们交换一个眼神,这样的浓情蜜意,在这王府里,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用完饭两人去给吴王问安,此时已经暮色四合,风吹在身上,带走白日的燥热。玉琳和柳劲松并肩走在路上,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致,玉琳却觉得这王府,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好看过。 “难怪有人赞叹吴王府的景致极好,我原本一直以为这是我看熟了的缘故,可是今日才晓得,这是心绪不同罢了。”心情好,那真是看什么都能入景,都像画一样,心情不好,再美的景色也要失了七八分颜色。 “我愿公主日日都能有这样的好心绪!”柳劲松的话还是和原来一样,玉琳仔仔细细看着他,突然笑了,就算他是假装的又如何呢?天下,还没有敢欺负公主的臣子。 柳劲松忍不住又握住玉琳的手,玉琳没有把手抽出,两人的手一直到将要进到吴王屋子时,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吴王见到他们夫妻进来,眼往柳劲松那里一扫,这让柳劲松有些心虚,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上前给吴王行礼。吴王让身边的内侍扶起他才道:“这府里也只有那么几个人,你以后也不用这样多礼,就和玉琳一样,叫我爹爹就是!” 柳劲松忙起身应是,可是那声爹爹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爹爹,您就别难为他了。”玉琳笑眯眯地说,吴王哼了一声:“这声爹爹,天下不知多少人想叫我呢。” “可是爹爹,他不一样!”玉琳的话让柳劲松想起往事,天下所有的孩子都会叫的爹爹,自己从没叫过这两个字,那个和娘生下自己的人,自己从没见过。 “罢了,不叫就不叫吧,不过一点小事!”吴王也不会拂了女儿的意,瞧着柳劲松道:“你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你现在娶了我的女儿,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受了冤枉的。但若你想利用娶了我女儿得来的身份做些什么,也当适可而止!” 柳劲松急忙起身:“岳父在上,小婿自然知道适可而止,而且有些时候,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吴王的眼又往柳劲松身上瞧去,接着才道:“明白就好。我的女儿,是我一生最珍视的珍宝。”这一声含的叹息让玉琳不由动容:“爹爹!” 吴王拍拍玉琳的手:“你是个好女儿,爹爹只愿你嫁的人,值得你把一颗心托付给他!”柳劲松已经跪下:“小婿不会发誓,岳父只要看小婿以后行为就可!” 吴王笑了:“但愿你记得你说过的话!”柳劲松看向玉琳,接着才转向吴王:“小婿说话,从不说谎!” 玉琳不觉又有些动容,但并没为柳劲松求情,过了好一会儿吴王才道:“起来吧,说谎不说谎的,也要慢慢走着瞧。”柳劲松站起身,刚要再说话吴王已经道:“你三姑姑府里来了帖子,要为你三姑父办三十寿辰。你就和驸马一起去吧。” 玉琳应是后才有些吃惊地问:“三姑父不是还该在守陵吗?而且,他的三十寿辰,该是去年就过了!” “去年他不是犯了事吗?你三姑姑好容易把人从皇陵那边接出来,自然也要大办一场,你三姑姑啊,实在是……”吴王冷哼一声,冷哼同时那眼却不忘往柳劲松那边看去。云梦长公主和裘驸马的事,京城无人不知,吴王这一眼所为何来,柳劲松也尽知,坐的越发端正起来。 章节目录 第54章赴宴 “爹爹!”玉琳抬头看见吴王和柳劲松的举动,忍不住喊了一声,吴王往玉琳那边瞧去:“这儿大就不由我这做爹的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护着!” “女儿只是想问爹爹,要不要喝杯茶!”玉琳的脸忍不住一红,但还是笑着和吴王说。 “罢了,我也不说你了。”吴王笑着摇头,玉琳的脸更红了,柳劲松瞧着他们父女,脸上的笑意也很浓,这才是一个疼爱子女的父亲吧,而不是像,柳劲松摇头,把那些事都赶出脑海。 “我爹爹他,平常很严肃,不过那都是给外人瞧的!”两人走出屋子,玉琳就对柳劲松解释。 “我知道,吴王对你的疼爱,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玉琳,你有个好父亲,很让人羡慕!” “婆婆也是个很haode母亲,我觉得,这世上的事,只要能求九成圆满就好!”玉琳的手不由握住柳劲松的手,安慰着他。 柳劲松张开手指,两人的手变成十指紧扣,紧的,像再也分不开。虽然身后跟着的侍女没有一个发出任何声音,玉琳觉得脸上又热了,想把手从柳劲松的手里抽出,可这样的紧扣,不是一个人能分开的。 柳劲松察觉到玉琳的动作,低头看着她,他的眼神那么深情,现在又是在王府里面,稍微放纵一些也是可以的吧?玉琳在心里说服着自己,任由柳劲松的手和自己的手,十指紧扣,难以分开。 云梦长公主府前人来人往,玉琳在车上掀起帘子瞧了一眼,不由摇头一笑,谁说三姑姑性情懦弱的,这样大张旗鼓,分明就是和伯父对着干。不过,这样的事情,只怕伯父知道了也只会笑着摇一摇头,由着她去吧。 云梦长公主府里的人已经前来相迎,玉琳下车,云梦长公主府里的人给玉琳和柳劲松分别行礼后才由人领着柳劲松往另一边去。柳劲松和玉琳分开时,两人都深深瞧了对方一眼,这才各自迈步。 “还没恭喜过永乐公主觅得良婿,现在瞧来,公主您的日子,真是称心如意!”云梦长公主府里的侍女已经笑着恭喜,玉琳瞧她们一眼才道:“一个个嘴都抹了蜜,这样的甜?可是想讨赏了?” 侍女们也笑了,裘如婉已经迎上前行礼:“表姐!”玉琳扶住她,仔细往她面上瞧去,见她面色和平常一样,这才笑着道:“好几个月不见,你又长大了许多!” 裘如婉怎不明白玉琳的意思,浅浅一笑方道:“今儿容表姐没来,还想请表姐给容表姐带个话,就说,我一切都好,无需容表姐担心!”玉琳笑容更深了:“这才好,有些人只要敬着,旁的就别管,这过日子,哪能委屈自个?” “表姐说的是呢!”裘如婉领着玉琳往里面去,又笑着道:“我和妹妹也这样说,还有三妹的保姆侍女,也全都这样叮嘱了!”云梦长公主对第三个女儿远没有当初生下裘如婉那样疼爱,全丢给了保姆奶娘侍女照管。玉琳也隐约听到些风声,此时听裘如婉这样说不由微微一叹,握住裘如婉的手:“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三表妹也七八个月了,等再大些,你就领着她到我们府里多走动走动!” 裘如婉笑着应是,接着就道:“只怕到那时,我们就要做表姨了!” “你的嬷嬷们也该换了,哪能告诉你这样的话?”玉琳瞥裘如婉一眼,裘如婉只掩口一笑,并没再说旁的。 裘驸马的寿辰,来贺喜的也多是勋贵,柳劲松进到厅里,能感觉到众人的眼全都往自己这边瞧来。算起来,这是柳劲松成为驸马后,第一次以驸马的身份前来赴宴。 柳劲松感觉到各种眼光都有,其中有一道特别明显,那是深深的嫉妒。柳劲松用眼角余光扫去,能看到那是朱为安,柳劲松不由浅浅一笑,上前去给裘驸马贺寿。 朱为安见柳劲松都不往自己这边瞧来,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云梦公主府里的茶酒都是很haode,可是朱为安品不出半分味道。偏生这时还有个不长眼的悄悄地对朱为安道:“这位柳驸马,算起来也是你的堂弟,老国公那边,难道就从没有什么话说?” 朱为安要忍了又忍,才能没把手里的茶往说话这人的脸上泼去,只是冷冷瞧着说话这人。 说话这人被朱为安看的遍地生寒,虽则朱为安什么官职都没有,但皇后的侄儿这重身份就足够了。说话的人忙坐正,绝不再和朱为安说一句。 朱为安这才抿一口茶进去,茶水已经凉了,平常朱为安根本就喝不下去这样凉的茶,但此时的朱为安心里,比这茶水还要凉,瞧瞧和自己坐在一起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些家世败落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个空爵位的子弟,平常朱为安都不和他们来往的,更没有坐在一起的时候。 但这是云梦长公主府安排的,朱为安再有任何不满,也只能按捺住。柳劲松已经给裘驸马拜完寿,被人迎到另一边坐下,瞧着前面的柳劲松,朱为安眼里的光越发晦暗不定。 “这朱公子还真是的,他一个国公的孙儿,虽是皇后的侄儿,身上既没爵位也没职位,和我们在一块不是很平常吗?今儿来了这么些郡王国公侯爷驸马,难道因为他是皇后侄儿就要被请到前面去?这是公主府,不是平常那些人家。”方才和朱为安套近乎,结果被朱为安冷落的人瞧着朱为安的表现,忍不住嘀咕起来。 “小声些,你我都不过是靠祖上的爵位罢了。朱公子怎么说也是皇后的侄儿,以后前程是远大的,他不满也是平常事,你我还是多和他套套近乎,以后得益的多呢!”和他坐一块的立即阻止,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低,但也有几句进了朱为安的耳朵,朱为安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若非此时席还没开,起身告辞难免会得罪了主人,只怕朱为安就要拔腿离去。 “姐姐这驸马定是挑的十分好,瞧瞧姐姐这容色,和原来可大不一样!”在人面前,乐安公主历来表现的和玉琳亲近,此时也不例外,见到玉琳就笑吟吟地拉着她的手。 “你都四个月了,还不在家安生待着,还到处跑呢!”说到应酬的功夫,玉琳也不差,手点上乐安公主的小腹,脸上的笑比乐安公主的笑还要亲热一些。 “太医说我这胎稳的很,我在家待不住,这才出门呢!”乐安公主也笑着抚下自己的肚子。 “两位姐姐,你们原先可不是这样的,现在成了亲,一个个说的话和闺中时候就不一样了!”三公主也奉命前来贺寿,此时嘴巴微微翘起,有些撒娇地说。 “我前儿可是听母亲说,也在给你寻驸马呢,等寻得驸马,你出嫁了,那时就和我们是一样的,这会儿啊,可比强嘴。”乐安公主搂过三公主的肩,笑吟吟地道。 “你们姐妹几个,倒是真好!”能进到公主们说话地方的人身份也不低,瞧见来人,三位公主急忙起身行礼:“见过大姑姑!”这位仁和长公主和云梦长公主可不一样,她是太后所出,皇帝长姐,当初挑选驸马那是一个精挑细选,出降之后先帝还常召她入宫。驸马只有敬着她的,没有敢说别话的。 “大姑姑说笑呢,您和三姑姑之间不也一样很好?”玉琳等这位长公主坐下,忙端上茶,乐安公主在旁送上点心。仁和长公主喝了一口茶才道:“总是自家姐妹,再嫌她给我们丢脸,难道还能任人欺负了去,你们几个也都要给我记住这些话,公主出嫁可比不得普通人家的闺女。” 三人急忙起身应是,仁和长公主见她们三个都恭恭敬敬,这才满意地点头,接着叹一声:“哎,你们三姑姑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以为公主出降和普通人家闺女一样,以夫为尊呢,幸好永乐和乐安,都不像她。” 要真都像云梦长公主一样,倒霉的人只怕多了,玉琳在心里腹诽一句才对仁和长公主笑着道:“大姑姑教诲,我们记住了!” “口说记住是不成的,要往心里去!”仁和长公主可不是那样好糊弄的,又加上一句,三公主在那悄悄地吐一下舌,但还是毕恭毕敬坐着。 玉琳和乐安公主又急忙应是,仁和长公主这才重又满意地点头,三公主悄悄地对玉琳道:“怎么每回见仁和姑姑,都觉得她比皇后还要威严几分?” 玉琳忙捏一下三公主的手,三公主急忙端正坐好。 她们在这坐了一会儿,就有侍女前来通报,说几位勋贵家的夫人,想来给几位公主行礼问安。这也是历来的常事,仁和长公主点头同意。 章节目录 第55章撞上 侍女出去,不一会就带了一串人进来,有几位夫人还带了自己家女儿,仁和长公主怎会不明白这几位夫人的用意?面上笑容依旧没变。夫人们各自行礼已毕,仁和长公主请她们坐下叙几句话。 夫人们谢座后各自坐下,也就说几句寒暖的话,已有人笑道:“长公主这些日子康健的很,原本还想请长公主去我家别院赏荷,又怕被长公主驳回!” “这才四月,赏荷总要六月,到时贾夫人和我说一声就是!”仁和长公主的回答让这位贾夫人笑了,坐在最边上的一位夫人也想拍拍仁和长公主的马屁,唉哟了一声就道:“长公主这样慈爱,真是让人欣慰,原本我还想拉朱二太太一起来,结果她说不愿意。” 这人的话让仁和长公主皱眉,别的没说话的夫人们都瞧向那位夫人,那位夫人这才觉得自己这话说错了,脸登时红起来。 “这是临安伯新娶的夫人,年纪还轻,没经过多少事!”仁和长公主的不悦众人都瞧出来,贾夫人急忙道。 “难怪呢,我记得临安伯夫人去年十月才去世,这才四月就有了新夫人,虽说男子家续娶是常事,但这未免也太……”仁和长公主后面的话并没说完,但所有的夫人看向临安伯夫人的眼神都变了,这句话一说,从此这位新临安伯夫人再想和别的夫人正常交往,就很难了。 这就是居上位者的权威所在,三公主的嘴巴微微张大,玉琳知道她平日少接触宫外的人,或许还不明白公主这个身份的意思,对她轻声道:“公主身为帝女,是极其尊贵的!” 即便生母出身不好,即便不得宠爱,在臣民们面前,都是极其尊贵的。仁和长公主已经让那些夫人们都出去,听到玉琳这话就道:“是,极其尊贵,所以,身为公主,永远不能妄自菲薄!” 三公主啊了一声,有些结巴地道:“姑姑和姐姐的话,我都记住了!”仁和长公主又是一笑,天家女儿,更是不能丢脸。 魏氏见那些去给公主们行礼的夫人们都进来,嘴忍不住一撇,虽说她们按身份都比自己高,但这和皇家的来往,还是自己这边更密切些,能和皇后娘娘说上话,谁耐烦去拍几位公主的马屁? 魏氏虽心里对那几位夫人不屑,但面上还是笑着和她们道辛苦,等眼来到临安伯夫人脸上时,那神色就变了:“临安伯夫人你怎么了?怎么灰头土脸的,难道被人训斥了?” 魏氏的幸灾乐祸临安伯夫人又不是听不出来,忍别人也就罢了,魏氏虽是皇后的弟媳,可真论诰命,要比临安伯夫人低多了,横竖已经得罪了仁和长公主,临安伯夫人一肚子出不来的气就对魏氏发出来:“仁和长公主温和慈爱,哪是会训斥人的,我只是想着,朱二太太你原本也是该受永乐公主一礼,忍不住为朱二太太你惋惜呢!” 若柳劲松回到朱家,朱二太太就是他的继母,继母受公主一礼也是平常,可人人都知道里面的蹊跷事,魏氏没想到临安伯夫人竟直接说出来。此时魏氏不恨自己先幸灾乐祸,倒对临安伯夫人十分不满起来,冷哼一声:“我也无需你为我惋惜,受公主的礼倒怕折了福!” 这两人的对话听的周围的人眉头大皱,临安伯夫人也就罢了,毕竟出身摆在那里,又嫁进临安伯府不久,很多事不明白也平常。可是魏氏嫁进国公府那么多年,又常进宫得见皇后的,为何还这样粗鄙?难道说朱府本就不好,皇帝才不愿让永乐公主嫁进朱府?有人想起朱为安对永乐公主仰慕已久这段公案来,立即联想起来,这样看来,以后对朱府还是少亲近些,平常相待就好。 魏氏还想再讽刺临安伯夫人几句,已有人上前笑道:“两位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跟孩子似的,来来,都各自坐下,我听的今日府里请来的一个小班子极好,平常人家请不来呢,还是等着看戏。” 魏氏和临安伯夫人这才各自坐下,魏氏还在那气哼哼的,自然也没发现众人对她的眼神变化。 各自点过了戏,这台上的戏也就开起来,朱为安坐到这个时候,已经忍无可忍,见戏开起来,此时告辞也不算太过,也就起身往裘驸马那边告辞。 “朱五公子既有事,那我也不好多留,回去代我向老国公问好!”裘驸马听的朱为安告辞,也没多留,让人送朱为安出去。朱为安又对座上众人拱一拱手,这才离去。 “瞧见没有,这人就该这样!”潘公子今日也来贺寿,只是座次离柳劲松有些远,等戏开始唱起来,此时走动一下别人也不会侧目,也就跑到柳劲松身边,和他说话。 “你啊,这挤眉弄眼的像什么样子?”看见好友,柳劲松也是欢喜的,让人在自己座位旁边放了个椅子,好一起说话。 “我这不是为你高兴?我可和你说,领头的这些日子,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生怕你对他怎样呢!”潘公子幸灾乐祸地道,又怕自己笑出声,就捂住嘴巴。 柳劲松把潘公子的手给扯下来:“说话就好好说话,要不就好好听戏,这样像什么样?”潘公子忙轻咳一声坐好。柳劲松这边又来人了,这回是褚治,看见他柳劲松也是欢喜的:“褚家阿弟许多日子没见了!” 褚治还是那样秀秀气气斯斯文文的样子,不过没有原来那样一说话就脸红的腼腆样,坐下才道:“我还没给柳家哥哥说恭喜呢,原本今儿我不来的,可是想着柳家哥哥你一定会来,就央伯父带我来了。” 柳劲松往另外一边望去,果然瞧见英国公,对英国公点头示意才道:“我也惦记着你呢,还想着等过几日就去府上拜访呢。”真的?褚治的眼一下瞪大,接着就道:“果然柳家哥哥和原来是一样的,难怪公主选了你。” 提起妻子,柳劲松脸上笑容变的更加温柔,潘公子在旁瞧见,又开始挤眉弄眼:“瞧瞧这神色都不一样了,原本我还以为,公主都是……”潘公子的母老虎三个字被柳劲松瞪回去,急忙又是一笑,扯起别的来。 席上柳劲松和众人谈笑风生,左右逢源,朱为安已经出了府,想起柳劲松的笑容就心里不满,他凭什么能娶公主,一个弃儿罢了。朱为安见小厮牵了马过来,翻身上马就打了马屁股几下,那马立即奔跑起来。 小厮吓的嘴都张大,这是京城,也少有人在京城里面奔马的,这踏坏了东西事小,要是被御史奏了一本,那才叫事大。小厮急忙上了另一匹马,又央公主府的侍卫赶紧追上去。 朱为安虽听到众人在身后喊,可这时满腔的郁闷都发不出来,只有让马快些奔跑,哪还管身后人的喊声。 从公主府的街道转出来,就没那么清静,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看见一匹马飞奔而来,做买卖的买东西的,都吓的急忙躲避,有个卖鸡蛋的躲避不及,险险被那马踏到,摔了一地的鸡蛋,卖鸡蛋的见鸡蛋摔在地上,心里又酸又苦,还不敢骂出来,敢在这样地方纵马飞奔的,都是小老百姓惹不起的人。 朱为安也不管原本祥和的街道被自己搞的一塌糊涂,继续飞奔,马来到拐角处,正好遇到一辆马车从巷子里出来,赶车的见朱为安的马飞奔而来,想要勒住马躲避,可又怕自己的马失惊,到时马车上的主人出问题。 朱为安已经看见这辆马车,本以为这马车会回避,因此并没勒住马,谁知这车没有躲避,直直地往这边撞来,眼看就要撞上,朱为安索性一勒马,就从马上跳下,那马停了一下,长啸一声,就往另一边奔去。 朱为安从马上跳下来时,立足不稳就被那辆马车撞了下,撞到墙上,赶车的见了心里更加慌,顾不得许多把马紧紧勒住,那马被勒住,车里的人顿时在车里撞了起来,车帘子被掀起,接着两个女子从车里像滚肉饺一样滚出来。 赶车的见出了大事,吓的腿都软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已经把另一个女子扶起,就对赶车的怒道:“你今儿是怎么了?这车怎么赶的?”赶车的先去扶朱为安,见朱为安脸色还好,稍微安心了些就听到丫鬟在骂,扑通一声就跪下:“这事,怪不得我!” “原来是朱五公子!”朱为安一番奔驰之后,觉得心里的郁气消了不少,见车夫跪下想为他求个情就听到耳边传来这么一声,不由抬头望去。 章节目录 第56章温柔 林小姐惊魂方定,就见心上人站在那里,登时忘了许多,冲口而出,此时见朱为安往自己这边瞧来,脸顿时羞红,虽说曾见过,可这在大街上又是这样情形,就该低头不语而不是说话才对。 朱为安望一眼林小姐,只记得她有些眼熟,可真不记得这是哪家千金,但见她穿着,该是和自己家来往过的。况且错又在这边,拱手为礼道:“冲撞了这位小姐,实在不好意思,等会儿我的小厮来时,让他们护送小姐回家就是!” 林小姐仰慕了朱为安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如此亲切地当面说话,一张脸登时飞起红霞:“说来,也是车夫躲避不及之故,五公子休要如此客气!” 朱为安不由又抱歉一笑,这一笑看在林小姐眼里,越发觉得心上人英俊潇洒胜过常人,不由在那腹诽玉琳的眼睛都往哪里长了,这样的公子不选,要选一个那样的人?接着转而想到,若心上人真被选走,皇家禁脔,自己怎能和他说话? 林小姐还在那思绪万千,朱家的小厮已经追上,见朱为安安然无恙,这才松一口气,又请侍卫赶紧去追那匹飞跑的马。朱为安见小厮来了,吩咐他去寻乘轿子,好生把林小姐送回府上,又对林小姐道:“惊扰小姐着实不安,等改日再去小姐府上daoqian!” 林小姐见来的人有些多,自然不好再站在那和朱为安说话,在丫鬟搀扶下站到角落,丫鬟站在她前面遮住她。 这一遮虽合礼仪,却让林小姐瞧不见朱为安,有心想要瞧瞧,又觉得这样太过大胆。朱家小厮已经寻了轿子来,丫鬟扶了林小姐上轿,朱家小厮分了一个送林小姐回府。 轿子走出一截路,林小姐这才悄悄地掀起轿帘一角,可惜这去的有些远了,怎么也瞧不见心上人。林小姐失望地把帘子放下,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才会去自己府上daoqian,那时自己能不能见到他? 在轿边的丫鬟听到林小姐的叹气,怎不明白自己小姐的心,不过这样的事,不是丫鬟能说话的,只是跟着林小姐的轿子往府里去。 “五爷,这回幸亏您和那位小姐都没事,虽撞了几个摊子,给些银钱就是。不过您下回可不能这样,不然的话,小的脑袋就不保了!”小厮见公主府的侍卫把奔马给追回来,这才算真正安心,开口劝说朱为安。 朱为安接过缰绳,用手拍一下马头,马奔跑一段,此时格外驯服,见朱为安要骑马回去,小厮急忙阻止:“五爷,还是坐轿子回去,这匹马……” “啰嗦!”朱为安打断小厮的话,瞧向一边的车夫:“你是林家的人,你们小姐出门怎么就只带了一个丫鬟?” “小姐是去探族内的三老太太,想着离的极近,三老太太又是长辈,前呼后拥的去,未免不好,这才只带了一个丫鬟,谁知就……”车夫担心的是自己的差事会不会被人夺掉,听到朱为安动问,急忙回答,可话里还是十分沮丧。 “这没什么,等明儿我去府上daoqian时候,和林老爷说一声就是!”朱为安的话给车夫吃了颗定心丸,车夫急忙跪下给朱为安磕头,朱为安叫他起来,也就离开这里回府,横竖那些被撞坏的摊子,有小厮会赔。 朱为安这一场奔跑,很快就传到各家耳里,那时席还没有散。潘公子听了就哼了一声:“这样横行霸道,难怪公主不选他!” “潘家哥哥,我听说这位朱公子也是十分为皇后看重,怎么潘哥哥说他横行霸道呢?”褚治听的潘公子的话就好奇地问。 “所以说你平日在家里,不常出门,来,我告诉你!”竟然有人还不晓得朱为安为人,潘公子眼一亮就把褚治拉过来,和他说话。 “你啊,好haode戏不看,全在说话了!”见褚治向自己投来求救的眼神,柳劲松不由一笑,把潘公子重新扶了坐好。 “家父说我该安生读书,不能在外玩耍,不过伯父说了,毕竟是男子不是养个闺女,要我以后经常出门交往些朋友!”褚治像松了口气一样地说,潘公子的眼又亮了:“那好啊,别的我不会,这京城里哪里有好玩的,我可全都知道!” 柳劲松见潘公子还是这样不肯改,不由淡淡一笑,由他们去吧。 女眷那边,自然也晓得了朱为安纵马飞奔的事,难免也要议论上几句,这议论声传进公主们所在的那一边,仁和长公主唤人过来问了清楚,不由往玉琳这边瞧去:“难怪当初你不选朱家公子为驸马,这人平常瞧着也还不错,可怎会如此跋扈,京城街道上白日飞驰,算是什么?” 玉琳起身应是,乐安公主面色有些不好,仁和长公主知道朱为安是她亲表兄,安抚地对乐安公主道:“说起来,名门贵公子,跋扈些也是平常,可总要晓得分寸。不光是你们的驸马,以后你们有了儿女,也当这样教训才是!” 这下三位公主都要起身应是,三公主还道:“难怪大姑姑家的几位表兄妹,都很好呢!”仁和长公主听到三公主这话,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这才重又安心看戏。 云梦长公主府里的酒席散时,都已玉兔初升,遍街都点满了来接人的灯笼,玉琳上了车才对柳劲松摇头:“三姑姑这是故意的呢!”偶尔一次不把夜禁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可这遍街灯笼,传出去,定会有人有话说的。 “云梦长公主想是觉得裘驸马受尽了委屈。”玉琳瞧丈夫一眼:“你也只和我说半句话,什么受尽了委屈,伯父还不是为了她好。”说着玉琳就不由摇头,裘驸马原先在外人瞧来,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可这会儿经了这么一回,竟让他分寸全无。而皇帝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真要把裘驸马贬掉,只怕云梦长公主头一个就先哭个不住。 “不管别人怎样,我不会做那些事的!”柳劲松握住玉琳的手,声音轻柔的说。 “我还没说呢,你就先自己表白了!”柳劲松的话让玉琳很高兴,可又不愿让他知道自己内心的高兴,只是有些嗔怪地说。 “因为我喜欢玉琳,所以不愿意玉琳伤心!”情话一旦说出第一句,后面的话就会越来越顺,柳劲松看着玉琳的眼也越来越热,热的让玉琳觉得呼吸都变的有些灼热,想低头躲避,可是这车厢这样狭小,怎样都躲不开。 柳劲松已经把玉琳整个抱在怀里,玉琳心里觉得这不应该,可是身体却不听话,软软的靠在柳劲松怀里。玉琳觉得自己整个人又热起来,柳劲松的唇已经在玉琳的脸上亲吻,那样缓慢的移动,终于寻到玉琳的唇,如久渴的人一样凑上去。 玉琳觉得自己就要化掉,整个人都会化在柳劲松身上,从头到尾,人都是酥的,好像柳劲松轻轻一碰,就会随他飞翔。 柳劲松的唇离开玉琳的唇,来到她的脖间,轻柔地叫着玉琳的名字,玉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抱住他,舍不得和他分开。直到耳边传来喧哗声,侍女的声音都带上了焦急:“公主,已经到了。” 玉琳的眼睁开,看着柳劲松的眼,再想想这话的意思,脸一下又红了,把柳劲松推开,想要开口说话,可声音再也没法像往常一样平静,而是带着颤抖:“知道了!” 玉琳把柳劲松推开时候,柳劲松故意往后倒去,侍女听到咚的一声还吓了一跳,正准备掀起帘子瞧瞧,听到玉琳说知道了,虽然声音和平常不一样,但侍女还是像平常一样停在那里,等着玉琳下令。 玉琳见柳劲松故意摸着头,狠狠瞪他一眼,这才用手整理一下方才有些松的钗环。柳劲松上前替玉琳把簪子插稳,在她耳边轻声道:“妆罢问夫君,画眉深浅……” 话没说完,玉琳已经一胳膊肘拐在柳劲松腹间,接着玉琳才对外面道:“你们来扶我下车!” 侍女应是,这才上前打起车帘,灯笼的光透进车里,柳劲松也不能再像方才一样,咳嗽一声重新坐好,玉琳已经扶着侍女的手下车,见柳劲松还不肯下车,也不催他,只是回身瞅了他一眼,这才扶着侍女的手进去。 柳劲松进妻子离去,忍不住又回味了下方才的事,这才下车追上玉琳。月挂在天边,那缺了的一边,倒像是月儿也在抿着嘴笑。 “朱家聘林小姐为媳?”玉琳瞧着面前的林氏,有些意外地问。 “是我嫂子亲自来说的,还说,朱家毕竟是皇后娘家,想在那日请王爷和公主前去!”这是林家想请人撑场面的做法,玉琳怎不明白这个意思,笑了笑:“我是没事的人,林姨可以去和爹爹说,若爹爹愿意去,我自然会去!” 章节目录 第57章 这个回答并没出林氏的所料,她起身道:“既然公主这样说了,那我去问问王爷的意思!”玉琳送林氏出去,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声。 “今儿你在家谁惹你了?这样叹息!”不知什么时候,柳劲松已经来到玉琳身边,笑着问她。 “这家里谁会惹我?”这答案让柳劲松笑了:“既然没人惹你,那你是不是在想我?我也想每日在家陪你,可是我总要谋个职位,好赚些银子回来养你!” 成为驸马之后,柳劲松自然不能在锦衣卫了,国朝并不禁驸马出任官职,只是很多驸马都只有一个闲散职位,如裘驸马就是在礼部。 “那你想谋个什么职位呢?六部三司,只要你不想外放,去哪儿都可以!”虽然玉琳是真不需要靠柳劲松那点俸禄,但他这样说,玉琳还是欢喜的,和他并肩回房,笑着问道。 “我想去兵部!”柳劲松的回答真是出了玉琳的意料,忍不住瞧了柳劲松一眼。 “你别那样瞧我,我并不是要去带兵,只是当初在边境时候,常听到他们抱怨粮饷下发不及时,于是就想……” “这样的话,你该去户部的!”虽说兵部带兵,但粮饷是从户部拨下去。 “不一样的,就算户部及时拨发,总有人不及时发下去!”柳劲松笑着给妻子解释,玉琳哦了一声,柳劲松握住她的时候:“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呢,等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这会儿的柳劲松和原来好像有些不大一样,可是玉琳喜欢,没来由的喜欢。 “你晓得,我不爱这样应酬的,更何况是……”吴王的回答让林氏的心开始往下沉,但还是笑着对吴王道:“王爷的意思,妾身知道了。妾那日就一个人去!” 吴王本想点头再让林氏退出去,可是抬头却看见林氏那想哭又哭不出来,努力要笑的模样,玉琳说过的话在吴王心里掠过,吴王心不由软了一下。 她来自己身边也有十来年了,这些年的表现,足以让吴王称赞自己当初并没选错了人,既然如此,抬举她一下又何妨? “我虽不爱应酬,可林家总是你娘家,况且又是和后族结亲,我去坐坐也没什么要紧!”林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竟然答应了?吴王的脸色有些许狼狈,可还是要继续说下去:“那边总是你娘家,又是这样喜事,那日的贺礼就加倍。我记得库里还该有一对和田玉雕的如意玉枕,就送去吧!” 林氏这回是真的掉泪了,却不是伤心而是欢喜,急忙起身对吴王行礼:“妾谢过王爷!” “你我终究也算夫妻,这样小事,有什么好谢的,去吧!”林氏再次称谢,这才走出屋子。吴王看着窗外,偶尔出去走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吴王和玉琳将在那日亲自到林家的消息很快就送到林家,林太太重赏了王府来人,这才欢喜地去给自己女儿报喜:“这回连王爷都要来我们家,你心里可欢喜?算起来你姑姑嫁到王府,也有十来年了!王爷从没到过我们家。” “娘,姑姑她不过是个妾罢了,王府侧妃,说着好听,不过就是个妾!”林小姐原本欢欢喜喜,多年夙愿总算得偿,可一听自己娘的话,忍不住开口纠正。 林太太眼里的神色有些不悦,想说女儿几句却又舍不得,坐下搂着女儿的肩:“我晓得你抱怨你姑姑不过是个侧妃,你也觉得抬不起头。可是皇命难违,当初你曾祖父不是没想过抗旨。” 林小姐有些不高兴的背过身来,林太太又叹一口气才道:“横竖都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姑姑虽说只是个侧妃,王爷也从没来过我们家,可四时八节的礼也没少了我们半分,来往的亲眷也没看不起你。等到了那日,你姑姑回来了,你可要和她好好说话,别使性子。” “知道了!”林小姐嘟囔一声,林太太又道:“还有,永乐公主那日也来,你可给我仔细点,别冲撞了公主!” “娘!”林小姐的身子扭了一下,用手捂住耳朵,林太太不由叹气:“你不爱听我也要说,这是君臣之礼!”林小姐这才把捂住耳朵的手放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林太太抚一下女儿的发:“现在定亲了,就不是孩子了,朱家的人口多,你嫁的又是皇后娘娘得意的侄儿。嫁过去可要记得小心做人,免得……” “娘!”林小姐赖到林太太怀里,十二分的撒娇:“这些您都念叨过多少遍了。我晓得的!” “哎,要不是你欢喜,这门亲事我还有点心里打鼓,朱家好是好,可门第比我们家要高,你在婆家受了委屈,连帮你撑腰都难!” 见自己的娘又开始念叨,林小姐忙和她说起别的,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哪会受委屈呢?再说家家都是要脸面的,哪家会宠妾灭妻呢? “要不是这门亲事我妹妹十分欢喜,我啊,还真不想结!”朱家来林家下定那日,玉琳夫妇陪着吴王和林氏来到林家,林家众人出府相迎,各样礼节都过了,林少爷瞧见柳劲松,开口就抱怨。 “这结亲,难得是喜欢。我前儿还听说你也在议亲呢,可想好谁家的闺女了?”柳劲松安慰林少爷一句,就岔开话题。 “你别提这茬,我这些日子,就跟那街面上被耍的活猴一样,跟了我爹娘出去应酬,总要见上许多的人,有些就只差上前来打开我的嘴巴,看看牙齿怎样了!” 柳劲松笑的捶着桌子:“你又不是马,还打开嘴巴看看牙齿怎样呢,别抱怨了。横竖都是为你好!”林少爷无奈地哎了一声:“哎,这会儿,我妹妹都定亲了,我娘更是不肯放过我了,不好不好!” 有个小厮走过来:“驸马,柳夫人来了,说要见您!”听说自己的娘来了,柳劲松忙跟了小厮出去,林少爷趴在那里,毫无坐相地把桌上的点心往嘴里放,还不忘去问小厮:“你说,这娶媳妇有什么意思呢?” 小厮不敢回答,只是给林少爷倒了杯热茶,好让他解腻。 柳劲松一路往里走,已有侍女迎上:“驸马,柳夫人在和公主说话呢!”柳劲松嗯了一声,被侍女引到玉琳和柳夫人说话的地方,此时已是六月,天气燥热,林家待客的地方是在水榭,特地辟出三间以供吴王府贵宾燕坐。 柳劲松走进那间屋子时,看见玉琳和柳凤英坐在窗边说话,玉琳的神色十分温柔和专注,柳凤英看起来也很欣慰。这是世上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两个女子,能看见她们促膝谈心,柳劲松觉得自己已心满意足,再无半分别的念头。 “驸马来了!”玉琳已经转头,柳凤英看着儿子,虽然知道儿子过的好,但听着和亲眼所见,还是两回事,此时儿子就站在自己面前,柳凤英有千言万语想和他说。 “我去看看爹爹那边,可要我服侍,驸马就在这婆婆说话吧!”玉琳站起身笑着道。 “妾……”柳凤英急忙站起身恭送公主,玉琳已经止住她:“这是内室,婆婆只要讲家礼就好,媳妇不能服侍婆婆已感不安,婆婆休要如此多礼!” 玉琳说完对柳凤英行了一礼,柳凤英怎么肯受,紧紧扶住玉琳,玉琳也就转身离去。 等玉琳离开,柳凤英才看着儿子:“原本我还担着心呢,可现在瞧着,永乐公主确实是个温和大方的人。你只要过的好,娘这颗心就安了,眼也能闭上了!” 柳劲松扶柳凤英坐下才道:“娘吃了那么些年的苦,这以后享福还享不尽呢。娘要继续活着,等以后瞧那些人的下场才是!” “松儿!”柳凤英有些惊讶地叫了一声,柳劲松已经笑了:“娘,您别担心,儿子晓得那是儿子出身之处,不会做那样忤逆的事,可是也不会帮一把就是了!” 柳凤英这才拍拍胸口:“你能这样想就最好,毕竟那是后族,就算,也是今上嫡配,太子外家!”太子的外家,若这个外家惹的太子不满呢?柳劲松没有再说,只是和柳凤英叙些家常。 “你怎么来了?”正在凭栏看鱼的吴王看见女儿进来,有些惊讶的问。玉琳坐在吴王身边,手撑着下巴:“我不愿在那看人家母子情深,这让我觉得,觉得……” 玉琳无法说出后面的话,吴王却明白了,他轻拍女儿的背:“这件事,怪不得你!” 这件事,也怪不得吴王,但却会是一根刺,扎在玉琳的心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我安排的有虐情节的,可是现在舍不得上虐了,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58章礼让 吴王拍拍玉琳的背,玉琳抬头笑了:“爹爹,我没事,您不是常说,人生事,能得九分已经可称圆满,我现在所得的,足有九分半,虽不足十分,比九分要好很多!” 女儿就是这样乖巧,吴王眼里满是欣慰,帘子挑起林氏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手捧点心的侍女,林氏来到吴王身边笑着道:“王爷,开席还有些早,还请先用些点心!” 吴王嗯了一声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一放就望向林氏:“这味道和家里的倒差不多!”林氏十分欢喜吴王用这样轻松的口气和自己说话:“是,嫂嫂昨儿就和我说过,这个厨子就是从王府借的!” “你嫂嫂有心了,代我向她道谢!”虽然吴王的话语很淡,但林氏已十分欢喜,对一边的玉琳道:“驸马和柳夫人那边,也送了点心过去!” “多谢林姨,林姨难得归宁,也该和家人多说会儿话,这里无需太多招呼!”这样的事向来是玉琳安排,此次也不例外。林氏应是,见吴王没有留自己在身边服侍的意思,也就告退出去。 “爹爹对林姨,是不是觉着,不放情就能让她没指望?”玉琳的问话让吴王看一眼女儿就笑了:“我们玉琳果真长大了,会关心这些事。” “爹爹!”玉琳有些嗔怪地叫了声,吴王已经轻叹一声:“我自然知道我对不起你林姨,可是有些事,本就如此。不说我,就说你伯父,他待你伯母,又有多少情分?待后宫别的妃嫔,又有多少情分?不过是用别人给不起的富贵荣华,买了她们一生罢了!” 这样的话让玉琳陡生了一股寒意,她看向吴王:“爹爹,男子都是这样无情吗?辜负了这么多的女子,不过就是用荣华富贵来弥补。” “多情人有时最无情,端看他对着的是什么样的人。玉琳,我对你娘,是有情的,所以被她伤的那样深,我也舍不得,舍不得,”舍不得去惩罚她,到现在依旧牵挂着她,担心她会过的不好,纵然这件事真被人知道,不过是被人嘲笑而已,嘲笑堂堂当朝亲王,竟奈何不了一个普通女子。 对杨墨兰有情,于是只能对别人无情,玉琳理清这里面事情,看着吴王问:“那么爹爹,我不知道驸马对我,究竟是真的有情还是装出来的。” 女儿眼里的迷茫让吴王的眉微微一皱就道:“你是我的女儿,是皇朝尊贵的公主,天下人……” “伯父只会比我更为尊贵,可是后宫嫔妃,又有几个对他是真正有情?爹爹,你以为我不明白这个道理?”玉琳的反问让吴王笑了:“玉琳,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要执意求一个答案呢?” “因为驸马是不一样的,爹爹,我对他,是不一样的!”玉琳的话让吴王心里升起一丝酸味,女儿已经不再是那个依偎在自己膝下的小女孩了,她已经长大了,她的心已经被驸马牵走了,就算她现在还不明白,可是总有一日她会明白的。吴王不知道该感到欢喜还是该感到惋惜,只是看着女儿久久不语。 玉琳没有得到父亲的答案,过了很久才道:“姐姐说,试着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件困难的事,可我害怕,害怕像云梦姑姑一样,为了一个男子,不去理会伯父的怒火,不去想别的事情!”云梦长公主大肆操办裘驸马的寿辰,甚至不惜为他犯了夜禁,皇帝知道后难免动气,吩咐削减了云梦长公主的俸禄以及往她府里的赏赐。 可哪个公主出嫁后也不是靠俸禄过日子的,云梦长公主再不得宠,也有一笔让人咂舌的嫁妆,以及皇帝当年赐下的几个庄子,每个庄子都有十来顷地。皇帝的处罚在云梦长公主看来,不疼不痒。 “驸马和你三姑父是不一样的!”女儿的慌乱被吴王看出,他安慰着女儿,这样的安慰只让玉琳淡淡一笑。 “而且,你和你三姑姑,也是不一样的!”吴王的话让玉琳皱了下眉,接着玉琳就笑了:“爹爹这话解开了女儿心里长久以来的疙瘩,不一样的人呢,遇到的事情也是不一样的。” 吴王点头,很高兴看到女儿脸上的笑容重又欢快,即便这笑容是为了别人。 “朱家下聘的人已经来了,还请王爷和公主出去坐席呢!”林氏重又走进来,请玉琳和吴王出去。 玉琳推着吴王走出屋子,看见柳劲松和柳凤英母子已经在外等候,看见玉琳推着吴王出来,柳劲松很自然地上前接过轮椅,玉琳对他一笑,柳劲松只觉得妻子的笑容比起原先要甜蜜许多,心里更为欢喜,推着吴王往另一边走。 玉琳这才对柳凤英道:“婆婆就和我一起出去吧!”柳凤英依旧谨守礼仪,和林氏一起跟在玉琳身后。玉琳看着林家花园的景色,想起方才和吴王的对话,心情十分轻松,有些事,太患得患失,其实对自己也不好。 玉琳三人走进女客们所在的水榭,林太太带着众人起身,玉琳已让侍女传令免礼,这才对林太太道恭喜,林太太笑着谢了,又让林小姐过来给玉琳行礼,林小姐虽有些不情愿,可也要守着规矩给玉琳行礼。 玉琳见林小姐不等自己说免礼就起身,也只淡淡一笑,从侍女手里拿过一份礼送到林小姐手上,说几声恭喜的话,就被林太太请到屏风后面。 玉琳请柳凤英坐在自己上方,柳凤英十分推辞,玉琳也晓得柳凤英并无诰命,笑着对林太太道:“新亲在哪里呢?今儿既是贵府的喜日子,就请她们进到里面,坐在上面才对!” 林太太听了玉琳的话,不由喜上眉梢,但还是推辞道:“国礼在上,体制所关,公主无需这样客气!” “若论起辈分,今儿来的新亲还是我的长辈,这又是在内院,讲家礼也很平常,林太太还是出去请新亲进来才是正经!”林太太应是出去请朱家下聘的人进来。 今儿来下聘的,不是别人,正是朱大太太和魏氏两人,两人听的玉琳也来时,心里就在那嘀咕,若论国体相关,自然是玉琳坐于上方,可若论起家礼和体面,今儿她们俩该坐上位才是。 玉琳先头没发话,两人也不敢进去,此时见林太太出来相请,听的是玉琳的意思,两人这才松一口气,整整衣衫走进屏风里面。 朱大太太和魏氏还有给玉琳见礼,玉琳忙让人扶住她们,又请她们坐在上方,朱大太太客气两句,也就和魏氏坐上去,玉琳坐到另一边,这样一来,柳凤英正好坐在朱大太太对面。 原先玉琳三人进来时候,朱大太太只当柳凤英是个玉琳带来的女官,可听到玉琳口称婆婆,朱大太太才仔细往柳凤英面上瞧去,这一瞧不由啊了一声,这十八年,柳凤英虽老了许多,但当年的眉眼还在。 柳凤英早已看到朱大太太,见她只往自己面上扫了一眼,还当她不想相认,并不知道她是认不出自己,听到这声诧异的啊,柳凤英才恍然朱大太太原来是没认出自己,心里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魏氏在玉琳叫婆婆的时候已经猜到柳凤英的身份,此时听到朱大太太诧异之声,魏氏不由往柳凤英身上仔细打量。见柳凤英发已花白,面上有皱纹,双手也不像自己的那样细腻白嫩,心里不知怎么就放心,又往朱大太太面上瞧了瞧,记得别人说过,柳凤英比朱大太太小了七八岁,可现在瞧起来,倒像比朱大太太老了七八岁一样。 林太太听到朱大太太诧异之声,不由在心里埋怨了下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可此时已经坐定,再另行安排已经不妥,只有装聋作哑,对朱大太太道:“这是永乐公主的婆婆,亲家太太!” 朱大太太已经收起脸上的诧异之色,对柳凤英客气地笑了笑:“是啊,都十九年了,我没想到……”接着朱大太太就收口,看了眼旁边的魏氏。 柳凤英在知道朱大太太没有认出自己时候,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十九年,当初嫁进朱家时,妯娌们之间也是亲亲热热的,柳家失败,柳凤英被送到庄上待产时候,柳凤英并不是没有指望过朱大太太为自己开口求情,毕竟柳凤英肚子里怀着的,是朱家的孩子。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这种指望就越来越薄,直到那纸休书送到庄上,柳凤英才知道,很多事,不能指望别人。 十九年,十九年,足够一个初生的婴儿长成高大挺拔的男子,足够一个美貌如花的少妇,霜雪飞满头。 作者有话要说:十九年啊,书上说来只一句话的事,当事人却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话说用一生孤寂来换取常人难以得到的荣华富贵,这个生意,不晓得多少人愿意做。 章节目录 第59章撑腰 “是啊,十九年了,大太太已经认不得我了!”柳凤英压住心里的翻江倒海,对朱大太太笑着道。 “不说的话,我也老了,前儿我小孙女问我一件事,可我竟记不得了。明明是在眼前的事!”朱大太太掩饰着心里的不安,和柳凤英说话。 魏氏看向林太太的眼神已经有些许不满,这让林太太忍不住皱眉,但还是笑着道:“这日子是过的最快的,那时候我们谁能想到,彼此会结亲呢?” “婆婆长居边境,京中人对她不熟也是平常,婆婆以后也该多出门走走,应酬应酬,免得在家里发闷!”玉琳怎会瞧不出她们的眉眼官司,但玉琳那会把朱家人的想法放在心上,已经笑吟吟地道。 公主的婆婆,魏氏把这五个字在心中念了又念,又不敢违逆玉琳,只有笑着道:“公主真是个贤良媳妇!” “做人做事,总要你好我好,况且也不是我夸婆婆,我的婆婆的确不输给任何一个京中贵妇!”玉琳脸上的笑容更加端庄,朱大太太觉得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也只有压下那种不安,和众人一起应是。 既然玉琳都这样说了,林太太也就松了口气,笑着招呼众人,又邀请柳凤英常来,柳凤英也依言答了。 玉琳出来各府坐席,不过略微尝一点,今日也不例外,动了两筷子就说要去歇息,请众人各自宽坐。林太太带了人把玉琳送出去,这才回到席上,既然玉琳不在,也就吩咐人撤掉屏风,和众人谈笑起来。 玉琳虽在屏风里面坐席,但众人还是有些顾忌,等到玉琳离去,屏风被撤掉,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开始讲起京中各家的事来。柳凤英这个眼生的人自然被人频频瞩目,不过很快也就有人认出柳凤英就是昔日被朱家休掉的那位二太太。 等林太太再用永乐公主的婆婆来介绍柳凤英,来赴席的都是聪明人,哪会不明白玉琳的意思,也就渐渐有人过来和柳凤英攀谈,甚至有人前来叙旧,还说要下贴子请柳凤英去赏花。 魏氏坐在那里,如坐针毡一般,对朱大太太低声道:“亲家太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晓得?”朱大太太瞥魏氏一眼,魏氏素来有些怕这位大嫂,此时被她瞧了一眼,立即收声不说话。 朱大太太见弟媳这样,心里不由腹诽,若非皇后娘娘做的媒,魏氏这样的哪能和自己做妯娌?一点都不大气,那些手段真是笑死人了,教出的孩子也是男的猥琐女的小气,哪有一点大家之后的大气之感? 心里虽在腹诽魏氏,朱大太太面上却笑的十分亲切,对柳凤英道:“记得昔日柳夫人你最爱梅花,也不知道现在还爱不爱?” “难为朱大太太你还记得这事,记得……”柳凤英把背后的话咽下去就道:“也不知道京中还有哪些地方可以赏梅,我离开的太久了,都不知道了!” “京中赏梅最haode地方,当然是定安侯府了,定安侯府里的那片梅花,最老的一棵都快有百年了,柳夫人和定安侯世子夫人,还是堂姐妹呢,不过可惜定安侯府还在孝期。” 孝期自然不好饮酒赏花,柳凤英并没露出叹息就有人道:“安郡王府里的梅花也不错,要从定安侯府那边论起来的话,柳夫人和安郡王府也是亲戚呢,安郡王府前年去世的老太妃,不就是定安侯府的老姑太太?” 已有人笑着纠正:“哪能从定安侯府那边论,要论也该从永乐公主这边论。早听说安郡王府的梅花好,不过少有人有福气进去瞧瞧。”魏氏的脸色已经变的有些难看,朱大太太端起酒杯佯装饮酒,趁放下酒杯时用袖子遮住口对魏氏道:“今日我们是来下聘做首席的贵客!” 就是因为自己是来下聘做首席的贵客,才忍不下这样的羞辱。魏氏在心里腹诽,朱大太太瞧着她,唇边又是淡淡一笑,这叫羞辱?难道不知道天大地大,皇权最大。从永乐公主择定驸马之时,就已经猜到能遇到这样场面了。 席终人散已是金乌西坠之时,柳凤英又和柳劲松说了一会儿话,这才送儿子离去。 上车之后,柳劲松才对玉琳道:“xiexie你!”玉琳哦了一声才笑了:“你我是夫妻,说什么xiexie?再说了婆婆是我的婆婆,若有人对她不尊重就是打我的脸。我为了自己,也不能这样!” “原来还有这样的话等着我?”柳劲松的眉挑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玉琳不由侧头一笑:“你少在我面前装。” 柳劲松把妻子的肩搂过来,玩着她的手指头,玉琳见柳劲松把自己的手指头跟编辫子一样编来编去,打他的手一下:“别乱动,嬷嬷说这样动,手指头会变硬的!” 柳劲松果然没再动,却把玉琳的手紧紧握住:“朱林两家刚结亲呢,这要万一……” 玉琳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话说的也太幸灾乐祸了,再说了,朱家人心里怎么想,我从没在意过。况且昔日不对的是他们,不是婆婆。”诬陷亲生子为奸生,乃至休妻,这件事做的也太难看了些,做亏心事的又不是自己,为何要担心得罪朱家? 也只有公主,不,只有玉琳才有这样的底气,柳劲松看向玉琳的眼越来越温柔:“很多事,我都忘了!” “你忘了,我不能忘,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将来孩子的父亲,你受辱就相当我受辱!”柳劲松的眼闪出亮光:“孩子?玉琳,你有孩子了?” 说着柳劲松就俯身去听,玉琳握拳往他背上打去:“胡说八道,我说的是以后,不是现在!”柳劲松贼忒兮兮的笑了:“不,不,现在多做几次,就有孩子了!” “无赖!”玉琳转头不去理他,柳劲松把玉琳的手握紧,这种有人一起分担的感觉,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玉琳忍不住转头,和柳劲松的眼对上,两人都又笑了,好像成亲之后,这种莫名其妙的笑多了起来。 车到王府,玉琳和柳劲松先下车,接着去服侍吴王下车,吴王坐上轮椅,由女儿女婿推着往里面走,虽然玉琳夫妇没说话,但吴王能感觉出他们时不时相视一笑。 吴王不由想起很多年前,同样是那样年轻的自己和杨墨兰,也会这样相视微笑,什么都没说却像说过千言万语一样。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不知她在远方过的好不好? 吴王被推回院子,就有个内侍走过来,吴王看他眼神像是对自己有话要说,于是让玉琳夫妇下去。 玉琳转身时候,听到内侍说什么贵州,难道说是贵州那边又发生什么事了?自己的娘可会?玉琳忍不住回眸,柳劲松已经温柔的问:“你瞧什么呢?” 玉琳忙掩饰地笑笑,可是脸上神情还是落在柳劲松眼里,他的眉不由皱起,贵州,记得那个上辞婚表的探花,就是被贬到贵州的。 “那些官员会这样想也是难免的!”吴王听完内侍的回报,轻描淡写的说。 “王爷所言极是,是否要……”内侍一直在琢磨徐知安和吴王到底是什么关系,按说吴王该很愤怒徐知安才对,毕竟他上表辞婚,可是现在瞧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吴王一直都很关心徐知安,甚至差不多和关心玉琳一样。难道说徐知安是吴王的沧海遗珠,毕竟有玉琳这么一个接回来的公主在先,可也不对,算算徐知安的年龄,那时吴王正躺在床上,哪里有力气做这些事情? 吴王抬头见内侍神情就吩咐他下去:“只要人好haode就好,别的事,也就罢了!”内侍急忙收回思绪,行礼退下。 贵州?那个徐知安为何会被得到这样的对待,难道说玉琳对他还没有忘情?柳劲松想到这里,看向躺在身边的玉琳,玉琳的睡容依旧那样安静,柳劲松不由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玉琳被打扰,睁开一只眼看着丈夫:“好困,睡吧!”话没说完唇就被柳劲松的唇堵住,玉琳的双眼不由睁开,眼眨了眨。柳劲松伸手握住玉琳的下巴,玉琳能感觉到丈夫和平常不同的热情,伸手想推开他,柳劲松的唇已经往别的地方去,声音变的有些呢喃:“玉琳,别瞒着我,什么事都别瞒着我!” 玉琳觉得身上变的很热,想推开他却觉得手上没有力气,呼吸都变的有些迟钝:“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 是吗?柳劲松的手心烫的玉琳觉得心都是热的,听到他的问话玉琳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是的,不能瞒你的,我全都没瞒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的OOXX,好像有点多…… 章节目录 第60章故地 “可是不够,玉琳,真的不够!”柳劲松的唇已经离开玉琳的脖子,往下面去,声音虽然含糊话里的意思却很坚定。玉琳那被情|欲烧的有些热的脑子里好像抓到什么东西,用手臂撑着起来,想问丈夫究竟weishenme。 柳劲松已经抬起头,他的眼里像有一团火在烧,玉琳觉得那丝清明都被烧的不在了,伸出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从没有骗你!能告诉你的,全都告诉你了” “那玉琳喜欢我吗?就像我喜欢玉琳一样?”柳劲松停止探索,看着玉琳眼都不眨一下。 “我喜欢阿松,就像阿松喜欢我一样。阿松怎么对我,我就怎样对阿松!”玉琳的手摸上柳劲松的脸,有些呢喃的说,这让柳劲松十分欢喜,他把玉琳的手拉过来放在唇边亲吻:“我喜欢玉琳啊,是那样喜欢,喜欢的不忍心你受一点伤害!” 玉琳想说我也是,可是就发现自己没有机会说话了,一波又一波的喜悦在玉琳体内冲击,她忍不住尖叫出声,这更加鼓励了柳劲松,好像只有这样的抵死缠绵,才能告诉对方,到底有多喜欢彼此。 今日又起晚了,当玉琳看着帐外的阳光时,眼眨了眨,想找柳劲松来问个清楚。可是枕边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凌乱的被窝告诉玉琳,昨晚有多激烈。 玉琳想坐起身,都觉得腿疼,这两个月来这是柳劲松最激烈的一次,到底是为了什么?玉琳用手撑着床,好容易才坐起来,用被子裹着自己,玉琳努力回想昨夜的事。 从林府回来还是好haode,直到……。玉琳恍然大悟,就是因为听到内侍向吴王报告徐知安的消息。可是别的事都能告诉他,只有这件事,玉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柳劲松。 还真是有些烦恼,玉琳用手拍一下额头,牙已经咬住唇,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件事情会造成误会。 “公主起来了!”帐子被掀开,侍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差点吓了玉琳一跳,看见玉琳抬头时眼神茫然,侍女也差点被吓到,急忙对玉琳道:“驸马临走之前说过,说公主今日会起的晚一些,让奴婢们不要打扰,可是这会儿,都快午时了!” 快午时了,的确已经很晚了。玉琳觉得脸热了一下,裹着被子下床:“今儿就误了去爹爹那边问安!” 侍女只当没看见玉琳裹着被子,扶着玉琳前去洗浴:“驸马去给王爷问过安,王爷并没说什么!”玉琳的脸更热起来,吩咐侍女们退下去,这才把被子掀开,坐进浴桶里。 温热的水一触到皮肤,玉琳才感觉到人和平常差不多。这件事情,不能告诉柳劲松,不是害怕丢脸,而是玉琳觉得,这该是自己的秘密,要到了很多年后,遇到杨墨兰能云淡风轻的打招呼,才能告诉柳劲松,而不是现在。玉琳不愿意自己的脆弱这个时候表现在柳劲松面前。 “徐知安啊?那个辞婚的探花?你说这人是怎么想的?永乐公主不是那样刁钻古怪的公主,性子又好,生的又美,他weishenme会想到辞婚呢,我恍惚听说,他辞婚的理由竟是自小和孀母弱妹相依,想着娶了公主,孀母弱妹要给公主行礼,这才辞婚的。可是国礼是国礼,家礼是家礼,不一样的!” 潘公子听到柳劲松问这件事,立即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可是他说的,都不是柳劲松想要听的。柳劲松的眉皱的很紧:“别说这些,我就想问问你,当初辞婚之后,公主她是怎么想的?” “你这人真奇怪,公主现在是你的妻子,要问,你回去问她好了,哪有来问外人的?”潘公子给把瓜子壳到处乱吐,语带不屑地说。 柳劲松不能告诉潘公子正是因为不好去问妻子,才会想到和外人打听的,用手摸着茶杯久久不言。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林少爷正和人跨进茶楼,瞧见大厅里靠窗处坐着的柳潘两人,忙和同伴说了声就过来打招呼。 “问他,我说上去寻间包厢,他偏不,说要瞧瞧外头的人!”潘公子点着柳劲松就对林少爷抱怨。 既然如此,林少爷也不和伙计上包厢了,拉着同伴坐下,那同伴柳劲松之前也见过,彼此行礼又道过久仰,让伙计又上了几样,四人也就坐下继续说话。 “那徐知安啊?他可真是个神人,你们还不晓得吧?这上任遇到强盗的事多了,可只有这位,宫中派去御医诊治,你说这是多大福分?不是督抚上任,谁有这样大的福分得到天子如此青眼?可话又说回来,督抚上任也遇不到这样的事。也只有那样小官,随从不多,这要行李带的多些,遇到那样胆大的强盗,不就下手了?” 新来这个曾公子祖辈都在太医院里,只有这位弃医学儒,已经中了举人,现在正为明年的会试做准备。 竟有御医前去诊治,看来这徐知安果然不简单,他的辞婚,只怕别有原因,可是这原因是weishenme?柳劲松心里琢磨,面上却没露出来,只是和他们说些别话。 潘公子和林少爷两人,都是喜好玩乐的,原先虽见过,却是在应酬场合,这会儿在茶楼见到,说不上几句就彼此引为知己,潘公子就要约上林少爷明日去打猎。 林少爷先是说好,接着就皱眉:“要平时也成,可是自从我妹妹和朱家定了亲,我妹妹就希望我和朱家那边多亲热亲热,明儿朱家要办赏花会,我妹妹非要我去赴这个赏花会。谁耐烦坐在那和一群人应酬。” “令妹夫当年的事也够了!”曾公子听到朱家,不由取笑起来,接着曾公子看见柳劲松,忙把背后的话给咽下,笑着道:“那些都是往事了,现在各自嫁娶,再等几年提起,不过是场笑话!” 柳劲松是知道朱为安当初求玉琳而不得的,听了曾公子这话,只淡淡一笑就没说别的,各自又说一会儿闲话,也就各自散去。 柳劲松回到王府,见玉琳坐在窗前,她的背影那样宁静那样美,就算她心里曾有过徐知安,那又如何呢?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别人。柳劲松心里和自己这样说,悄悄地上前。 玉琳已经转过身,看见丈夫,唇边笑容动人。柳劲松只觉得自己想徐知安的事纯粹是庸人自扰,笑着道:“我还想吓你一跳呢,谁知你就转过来了!” 玉琳怕的是柳劲松延续昨日的话题,此时听到柳劲松不提昨日那茬,心里松了口气,笑着道:“我都听到你脚步声了。朱府送来贴子,说明儿有赏花会。爹爹和我都懒怠去。” “既然你们都懒怠去,那我也不去了。”柳劲松坐到妻子身边,闻着她身上浅浅香味,心里更加宁静。 “不是这话,婆婆那边派人来说,说朱家也往她那边送了贴,问你的意思呢!”说着玉琳看着柳劲松:“这件事,虽是你自家主张,但在这京城里,总归是要应酬的,迟早都会碰上!” 柳劲松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浅浅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要去也没什么好怕的。横竖娘在家里闲着也没事。” “那我不去,你和婆婆去,会不会怕?”玉琳的笑容里带上一些难得的调皮。 这让柳劲松笑容也变的舒缓,把玉琳的肩拢在怀里,柳劲松道:“我当然不会怕,这是迟早的事。而且,我是男子,我总有一日会护住你,而不是让你护着我!” 这话真动听,玉琳想,就算他是骗自己,也心甘情愿被骗。 这座府邸比起自己昔日在的时候,更气派了。柳凤英从车上下来,看着面前的朱府,心里不由生出感慨。果然后族和一般人家是不一样的。 “小的见过驸马和柳夫人!”朱家的管家娘子已经上前行礼,并让人抬来一乘肩舆:“离里边还有些远,太太特地吩咐备下肩舆,请柳夫人上轿!” 柳凤英看着这个管家娘子,虽然一别十九年,可那眉眼还是能认得出的,当年朱大太太身边最得意的丫鬟,现在看来,依旧还是那样得意。 管家娘子虽已得了朱大太太的吩咐,可是柳凤英这样看着自己,难免心里会有不安的,特别是当初那个还在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已经变成国朝驸马,高高在上。 管家娘子脸上的笑容都有些许慌乱:“请柳夫人上轿!” 既然朱家这边装聋作哑,柳凤英也从善如流,上了轿子,柳劲松自被人引到别处。 见柳凤英一句话不说就上轿而去,管家娘子这才把额角的汗擦掉,当初的二奶奶,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当初是温婉的,现在瞧着虽依旧温婉,可是那温婉里面,又透出一种别的味道来。 章节目录 第61章重游 老太爷为何不把驸马认回来呢?管家娘子想着今日这场赏花会,不由叹了一声,只怕有些不好收拾呢。 朱府里的改变,比朱府外头还要大,这一路穿廊过院,柳凤英在轿中看着,不仅是多添了几处亭台楼阁,还有整个朱府给自己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轿子来到花园里,在一处水榭外头停下,这处水榭也是新添的,柳凤英走下轿子,朱大太带着朱三太太迎上来,柳凤英和她们彼此见礼过,也没问魏氏就和她们妯娌走到里面。 “这里啊,就是我们这些老人家待的地方,那些年轻的小姐们,都在另一边呢!”朱大太太殷勤地把柳凤英让到里面,正在招呼客人的魏氏见柳凤英进来,心中不由生起不满,为何偏要请柳凤英?还是自己公公下的令,难道不晓得这样是打自己脸的事吗? 柳凤英和那些先到的夫人太太们打着招呼,有几位也曾是当初的闺中密友,有些,却已眼生了。 英国公夫人已经招呼柳凤英:“过来这边坐!”当初她们,也曾是旧识。柳凤英压下心中泛起的感伤,对英国公夫人道:“还没恭喜两位,又做了一门亲家呢!” 林小姐是英国公夫人的姨外甥,朱大太太已经笑着道:“果然柳夫人记性好,我这些年年纪上来了,渐渐都记不得那些亲戚们了,更别提那些叠来叠去的亲戚!” “这各家各府要论起亲戚来,那才叫特别繁复,从哪边论都能论起来!”贾夫人也含笑凑趣。 见她们都在那说笑,朱家的人也就先去招呼别的客人。柳凤英听的新来的客人,眉不由一皱看向英国公夫人:“我记得临安伯夫人,不该是吴姐姐吗?” “吴姐姐十五年前就去世了,临安伯续的那位,去年也过世了,这位已经是临安伯又续的了!”英国公夫人也不由有些感慨,当初那些闺中密友们,都各自四散了。 曾经以为永远不变的日子,也变了很多。柳凤英的眉间不由笼起轻愁,贾夫人已经笑着道:“旧友相逢本是喜事,又何必提那些不痛快的,说起来,罗家那个小姑娘才有福气,柳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就是罗家那个无父无母的旁支千金,还是罗太太瞧她可怜,养了几年。” 一说起来柳凤英就想起了,那个虽被罗太太养在身边,但瞧人总是有点怯生生的姑娘,不由点头。 “她当初议亲的时候,罗家那时已经开始败落,说句不好听的,出过皇后又如何,这族里没有可靠的人,这还不到五十年呢,提起罗家就没多少人知道了。”贾夫人先发了一阵感慨,然后才又道:“罗家那时已经败落,别说她,连嫡枝姑娘都难以嫁到罗家看得上的人家。她嫁的,是威远侯的孙儿!” 柳凤英不由啊了一声,贾夫人也感慨:“当时都笑话罗家做事就是这样让人看不上眼,不好好寻,也不能寻那样一户人家。谁知转过年来那位王公子就考中举人,联捷中了进士,嫁过去这么多年,房中再无别人!你说人的际遇,不到盖棺谁会说的准?” 魏氏正好听到贾夫人后面一句,那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贾夫人也不会把魏氏的愤怒放在眼里,只又和柳凤英说些当初一起玩耍的那些少女们的事。 有人过世,有人跟着丈夫在外做官,柳凤英听的频频感慨。 “柳驸马,家祖听的你年少英发,想见你一面!”看见柳劲松朱为安就没有好气,但也要忍住气和他说话。 他的家祖算起来也是自己祖父,柳劲松的眼神很坦然:“初来乍到,不好打扰令祖的!”柳劲松的回答虽没出朱为安的意料,但朱为安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起来。 “柳驸马,家祖乃皇后生父,你娶的,是皇后的侄女,算来也是你的长辈,既是长辈,也该去拜见。不然的话,岂不没有家教?还是柳驸马原本就缺了家教?” 朱为安怎会让柳劲松离开,柳劲松的眉已经皱紧,看着朱为安有些不善。 装,让你装,让你装什么毫不在意!朱为安巴不得柳劲松当场发火,看着柳劲松笑的依旧和平常一样:“我倒忘了,柳驸马定会非常有家教的,不然的话,怎会得公主青眼!” 既然朱家的人执意要见自己,去见见又何妨?柳劲松打定了主意就对朱为安笑道:“朱公子请!” 朱为安脸上那一抹闪过的得意顿时消失,和身边的小厮说了句才对柳劲松道:“柳驸马请!” 朱老太爷年纪渐渐大了,不爱出来应酬客人,自从朱老太太过世,朱老太爷都是在新建的一所花园内起居。朱为安带着柳劲松一路往那花园里去,偶尔也会介绍几句朱府的布置。 当走过一道月洞门时,朱为安指着那道门道:“从这里拐过去,就是二叔家的院子了!” 柳劲松哦了一声,面上神情没变,不知他能装到什么时候,想到祖父说的话,朱为安心里又有些烦躁,刚想带柳劲松继续往前走,门里已经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带了数个小厮走出来,瞧见朱为安,这少年立即停步行礼:“五哥好!” 这是朱二老爷和魏氏的独子朱九爷,在这家里也是千娇万宠,得人疼惜的。朱为安让朱九爷起来才对柳劲松道:“这是家下堂弟,排行第九!九弟,这是永宁公主的驸马,还不快些过来见过驸马!” 永宁公主的驸马,那不就是自己父亲的儿子?朱九爷正处在半懂不懂事的阶段,听了朱为安这话就惊讶地啊了一声。 “九弟,怎可如此失礼?”朱为安口里轻叱,那眼却没有离开柳劲松的脸。 “见过柳驸马!”朱九爷在惊讶之后,已经回复平静,上前给柳劲松行礼,眼也忍不住往柳劲松的脸上瞧去,虽然柳劲松生的十分俊美,但朱九爷还是能在柳劲松脸上,寻出和自己父亲相像的地方来。 母亲说过,如果这个人被朱家认回来,自己母子在二房,就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想到这里,朱九爷不由对柳劲松添上几分恨意,但并不敢露出。 等朱为安和柳劲松继续往前走,朱九爷才皱眉对小厮道:“跟上去瞧瞧,他们要往哪里去?” “九爷,这个方向,就是往老太爷清修的花园去的,哪还会去往别处?”小厮的话让朱九爷的眉皱的更紧,问身边小厮:“父亲去了哪儿?” “今儿一大早,就听大叔们说,二老爷被老太爷叫去了!”这个回答让朱九爷极其恼火,脚往旁边的树上踢了一脚,脸色也变的有些阴沉起来。 朱九爷为何如此,小厮们都是知道的,已有人劝朱九爷:“九爷,您也别恼,这件事,总是要两全才好。” “罢了,今儿本就不用去书房,不如我们去舅舅家?”魏氏的兄长颇的重用,现在已经升到吏部侍郎。是魏氏在朱家最大的依仗。 既然朱九爷提议要去,小厮们自然没有不肯从的,簇拥着朱九爷出门往魏府去。 “九爷去我哥哥家了,这样也好!”魏氏听的心腹来报,说朱老太爷要见柳劲松,心里已经不满,若柳劲松真的回了朱家,自己母子要怎么办?等听到儿子往魏家去了,魏氏心里又添上一些安定,儿子果真聪明,晓得谁才真正待自己母子好。 女人,如果没有一个haode娘家,嫁的再好,也是要受人作践的。魏氏往柳凤英那边瞧了一眼,心里十分笃定的想。 “老太爷清修的花园,果然精致!”既然朱家给自己装聋作哑,这要演戏谁还不会,一踏进花园,柳劲松就称赞一句。 “这里有些花木,是姑母赏赐的,虽比不上皇宫内苑的精致,但品种也十分齐全。”提到这个,朱为安不免又要把皇后给搬出来。 柳劲松淡淡一笑,跟着朱为安绕过屋子,往后面来,一个穿了短打的老者,正在那修建着一丛牡丹,身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瞧见这两个人,柳劲松的眉不由微微皱一下,朱为安已经上前给老者行礼:“祖父,柳驸马来了!” 朱老太爷把手里的花剪放到一边侍立的朱二老爷手上,这才抬头看向柳劲松,接着点头:“好,果然是少年英才,难怪会得永乐公主青眼。” “晚辈见过朱老太爷,能得公主青眼,不过侥幸,断不敢在前辈面前得意!”柳劲松的话让朱老太爷笑了,接着朱老太爷就对旁边的朱二老爷道:“瞧瞧,果真是英雄出于少年,你有这么大的时候,只晓得胡闹,不晓得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这周的双更结束了,四月起继续双更,直到完结。 章节目录 第62章父子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了,柳劲松看向朱二老爷,年少无知时候,柳劲松曾经问过母亲,weishenme自己没有父亲。那时母亲说出了往事,那时的柳劲松曾经想过,如果见到生父,该和他说什么。 但现在看着这张被酒色毁了的脸,柳劲松眼里忍不住有鄙夷神色。这样的人,太没有担当了。 朱二老爷在柳劲松走进来时,眼就没有离开他的脸,当年的往事不由又浮上心头,当初知道柳凤英有喜时候,朱二老爷也是欢喜的,毕竟虽已有了庶出长子,但能有嫡子就更好! 后来的事,朱二老爷有些不大愿意回忆,那时柳家事败,朱二老爷的第二个念头就是,自己会不会受牵连,再然后……,朱二老爷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就对朱老太爷道:“确实,当年我有十九岁时,虽已娶了妻子,却……” 却后面的话,在看到柳劲松眼里毫不掩饰的讥讽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自己这个儿子,确实不如人!朱老太爷怎不知道二儿子的懦弱呢,重新拿起花剪,对柳劲松道:“我这丛牡丹,常常能开到四月底,你可知道是weishenme?” “晚辈不擅花艺,还请前辈赐教!”柳劲松对着朱老太爷,还算恭敬。 朱老太爷剪掉旁边的枝桠,对柳劲松道:“那是因为我时时修剪,只让这几支花能出头。你要知道,花太繁复,看起来欣欣向荣,但等开起花才知道,开的不好!” “老太爷果然擅长养花!”柳劲松也只和朱老太爷打太极,朱老太爷又指着另一丛花道:“所以有的时候,我会把这些花移栽到旁边,你瞧旁边这丛花,就是我从这丛花里分出来的,当初分的时候,有花儿匠劝我,说分不出来不好。可是过不得一年,这丛花甚至开的比这丛还好。” 柳劲松顺着朱老太爷的指点看去,怎不明白朱老太爷的意思,笑着道:“树大分枝,也是常情。老太爷能想着把花移栽开来,这念头很好。只是这花,分开了就是各自一枝了。” 柳劲松的声音不大,却让人都安静下来。朱老太爷的眼眯起,看着面前的柳劲松,柳劲松十分坦然,一直没说话的朱为安心里不由欢喜,就该这样,让祖父对他气恼,不然的话,他还真以为自己成为驸马,就可以傲视众人了吗? 朱二老爷却是吓了一跳,从没有人敢这样忤逆自己父亲!这个儿子,还真是胆大。 “你毕竟不懂得花艺,不晓得花虽被分开,但还是一颗种,旁人说起都会说,这是从某棵花上分出来的。”过了许久,朱老太爷才把花剪放下,淡淡回了这么一句。 “这是世人拘泥了,当初既分开了,那就各自是一丛,还要牢牢记得是从那根花上分出来的做什么?况且,”柳劲松唇边含笑地回了这么一句。接着又缓缓地道:“分开了,就不该在想着原先的事了。” 这话让朱老太爷的眼里生起阴霾,朱为安面上也有淡淡笑容。 柳劲松并不在意朱家的人想什么,后族又如何,说来说去,还不是抛弃了自己母子的人家。这样人家,念在是自己出身之地,不推一把就已足够,想着把自己认回来,那不可能!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朱老太爷突然haha笑了两声,把花剪丢到朱二老爷手里就道:“我乏了,你们也请出去吧。柳驸马,你可记得一句,大树底下好乘凉?” “晚辈自然记得,可晚辈更晓得一句,海阔天空凭鱼跃!”朱老太爷脸上的笑收起,示意他们都退出去,柳劲松行了一礼也不理朱为安就走出去。 朱为安等柳劲松离开才对朱老太爷道:“祖父,这样张狂的人,总也要给他吃些苦头才是,等我进宫去求见姑母!” “这么点事何需惊动娘娘,你倒不如多和太子亲近亲近,他可是你嫡亲表弟!”朱老太爷的话让朱为安有些泄气:“表弟年幼时候还好,现在……” “一个个都这么不争气,我老人家什么时候才能得些清闲?”朱老太爷骂了一句才对朱为安道:“你赶紧追出去瞧瞧,瞧你二叔和姓柳的说些什么,你二叔那个不争气的,若非是他,也不至于现在闹成这样!” 朱为安应是退出,走了一段果然瞧见朱二老爷在和柳劲松说话,朱为安并没直接上去,而是瞧瞧掩在一边,打算听听。 “还请止步!”柳劲松刚走出一段就听到朱二老爷喊自己,虽说他弃了自己母子,但柳劲松还是停下脚步,瞧着朱二老爷:“二老爷有事吗?” 这生疏的称呼让朱二老爷长叹一声才道:“我,我只想瞧瞧你!” “二老爷说笑了,你我只是陌生人,有什么可瞧的!”陌生人吗?看着柳劲松那和柳凤英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庞,朱二老爷说不出我毕竟是你父亲的话,只是握一下拳头:“当年的事,全是我不应该,才让你们母子吃了那么些年的苦!现在我也说不出什么别的,只想托你对你母亲说,当年的事,是我的错!” 若是初回京时候,柳劲松说不定还能为朱二老爷这话动容,但现在已全然不是这样,他只淡淡一笑:“男女大防,我不好带话的!二老爷若没别事,我就先走了!” 见柳劲松要迈开步子,朱二老爷忙道:“我晓得你不肯认我,可我毕竟也是……”父亲二字没有出口,柳劲松已经道:“二老爷糊涂了吗?难道不知道我是父不详的私生子吗?当初朱家休书之上,说的可是明明白白!” 朱二老爷是真的没想到,柳劲松竟会直接把话说出,整个人都呆在那里,过了许久才道:“那时是我受人蛊惑!” 蛊惑?柳劲松笑了:“这话还是拿去对别人说吧。不过是看柳家失势罢了。不然的话,你受人蛊惑,难道朱家旁的人都受人蛊惑不成?” 朱二老爷被说的哑口无言,看着面前俊朗的儿子,朱二老爷口中又有些苦涩:“我虽不对,可是你在这家里,还有几个兄弟……” “只有我娘生的,才是我的兄弟姐妹,至于旁人,算什么我的兄弟姐妹?二老爷说话是越来越逾矩了!”柳劲松觉得齿冷,更觉心寒,接着就笑自己,有什么好觉心寒的,这家子,不都是这样吗? “有些事你不知道,当初知道有了你,我也很欢喜,我和你娘成亲五年,你娘一直没有消息,我才纳婢生子,你哥哥生下来没多久,你娘就有了喜,都说这样的孩子是你哥哥带来的,我才对你哥哥和他姨娘多加疼爱,可是谁能想到竟会蛊惑我!” 虽然知道柳劲松没有听进去,朱二老爷依旧絮叨个没完,柳劲松却已重新举步,任由朱二老爷在那絮叨。 “我其实,并不是不想要你,但一个出妇生的孩子,又……”朱二老爷眼里都朦胧了,还在那絮絮叨叨,肩已经被朱为安拍了一下:“二叔,人都走远了,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这些,可千万不能和二婶说!” 朱二老爷用手擦擦眼睛:“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朱为安在心里笑了声才一本正经地说:“总比四哥有用一些,二叔,您先回去吧,我去把人送出去!” 朱二老爷见侄儿也走了,这才往自己住的地方走,边走嘴里还边念叨。 柳劲松顺着路往回走,瞧见一个小厮就道:“我是来这里做客的,你带我往外走吧!”小厮见柳劲松的打扮,晓得不是什么下人,急忙应是就带着他往外去。 朱家府邸的确富丽堂皇,柳劲松一路走着,已经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看着追上来的朱为安,柳劲松浅浅一笑:“原本以为,贵府不会让人送一送我,幸好遇到这个小厮!” 那小厮见到自家主人,本来打算行礼,可听到柳劲松话里似乎有些不善,这难道是自己家的对头,会不会被主人责罚? “祖父和我说了几句话,谁知驸马就出去了!”朱为安说了一句就对一边的小厮道:“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吧!”小厮听的有赏,谢过朱为安就急忙下去。 “柳劲松,你别太过分,就算你是驸马,可是我家……” “我哪里过分了?”柳劲松的笑容瞧在朱为安眼里是那样可恶,朱为安恨不得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就给他几拳,但又怕柳劲松反咬一口,毕竟现在的柳劲松是驸马,单论地位比自己要高出许多。 柳劲松的笑容还是那样欢快,特别是看见朱为安那握紧了又松开的拳头,这个人,凭什么认为玉琳就一定要嫁给他呢?他哪一点能让玉琳看得上?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很久之前,有人说,一个家族要保持繁盛,其实比一个国家保持繁盛还难啊。写文久了之后,深以为然。 章节目录 第63章叮咛 柳劲松越是从容淡然,朱为安心头的怒火越深。两人站在那里对视许久,柳劲松的眉方才轻轻一挑:“看来,贵府的家教,的确不怎么样!” 话里是明显的嘲讽,朱为安忍了又忍才道:“鄙府家教若何,bixia早有定论!”册立皇后,诏书之上总要用庭训极佳这样的字眼,柳劲松怎不明白朱为安话里的意思,笑容越发淡然:“看来贵府这十几年,变化很多!” “柳劲松,你少在我这里摆驸马架子,你再如何,不过是个被逐出的奸生子!”朱为安终于忍不住,这样的话让柳劲松连脸皮都没动一下:“朱公子这话,很可以对着外人说,再说,我的架子摆不摆,也和朱公子无关!” 说着柳劲松用大拇指点着心口:“你若不服,就打上来,我倒要瞧瞧,国法是会护着谁?”柳劲松笑的越愉快,朱为安心里越想吐血,手再次握成拳再次松开,柳劲松眼里的神色越发愉悦:“朱公子既然认为贵府家教极好,那就请朱公子在前面带路,我好回去!” 这样不客气的话让朱为安涨红了脸,有些愤怒地转身,带着柳劲松出去,剩下的路柳劲松倒没有再说别的,要逗,也要一点点逗,而不是一次就逗完。 朱柳两人来到待客的大厅,众人正围着几颗栽种在大缸里的荷花评头论足,瞧见两人进来,已有人笑着道:“朱五公子也极擅诗词,不如就咏上一首,好让我们开下眼界!” 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情去咏诗词?朱为安忍了又忍才道:“方才在外头时,已经听到里面吟咏诗词,在下也就不献丑了!”众人也没强求,也就有那爱出风头的,各自咏上几首诗,让等候在那的歌姬唱了,品鉴一番这赏花会也就结束。 外头的赏花会结束,里头的女眷自然也各自归家。柳劲松等到柳凤英出来,一起上车先送柳凤英回柳府。 见柳凤英面上有些怅然,柳劲松轻声道:“娘要不爱来,以后就不来朱府,横竖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家当初的事,于我而言,早已被风吹过,我只是听几位旧友说起一些往事,当年那些往事,好像会纠缠的人喘不过气来,可是现在想起,又值得什么呢?而且那么多人都死去了,我还活着,活着就能听到鸟叫看到鲜花盛开,能有你陪伴,能看见我的孙儿。” “娘一定能看到你孙儿的!”柳劲松的话让柳凤英笑了:“所以,很多事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好haode活,活着,才能看到一切,而不是以为争到了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有!” “娘是遇到原先服侍过您的人了吧?”柳凤英笑了:“是啊,我遇到了,当初我身边的得意人呢,为了留在朱府,不惜背主,可现在又怎样,不过是在花园里做粗活的最下等的下人。见了我抖抖索索,连话都不敢说!” 柳凤英的眉微微皱起,那些虽不是自己陪嫁丫鬟,可也是服侍了自己好几年的人。当初背主,为的不过是能在朱府挣个好位置罢了。可惜他们不知道,背过主的人,又有几个敢放心使唤? “那些事娘说忘掉就都忘掉了,以后娘要愿意,可以出来各家逛逛,你是我的娘,到了哪里都有人敬重的!”不再是朱家休弃的弃妇,不再是跟随柳家一起流放的罪人,而是驸马的母亲,公主的婆婆,连公主都礼敬,更何况是那些外命妇们? 想起玉琳,柳劲松的眼神变的温柔,妻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何德何能,让自己能娶到这样的妻子。高贵美丽大方,纵然用尽了最haode形容,都无法形容玉琳的万分之一。 “那些敬重不敬重的,我也不在意,我只要你和公主好haode,要记得你们是夫妻,是要携手走一辈子的人!”柳凤英的叮嘱让柳劲松笑了:“娘,我记得的,这个世上,除了娘,就是公主最好!” “娘不是那样非要和儿媳分个高低的人,娘能陪你的日子有限,和你走一辈子的,是公主,公主才该是你最重要的人。不是因为她身份很高,不是因为你娶了她才得到众人不一样的对待,而是因为她是你的妻子。” “娘,我知道!公主她,确实不一样!”看见儿子脸上那甜蜜的笑,柳凤英唇边笑容很欣慰,这一生受过的那么些苦,经过的那么多事,能换来今日平静生活,已属不易。 毕竟天家降女,就已代表那些污蔑不过是无中生有,在这件事上,有谁能忤逆过天家?至于朱家,现在就算他们要把儿子认回去,柳凤英也不愿意了。这样的锦上添花,又有什么意思?想到魏氏偶尔露出的惴惴不安,柳凤英的笑容就更深,这十九年,有这么一位妻子,那个负心人的日子想来也不大好过。有这么一位主母,那个以为得到一切的人,日子想来更难过。 车到柳宅,柳劲松把柳凤英送到里面,又去拜见了外祖父母,舅舅表兄等,喝了一杯茶也就上车回王府。路上柳劲松想着母亲说的话,还有今日在朱府的遭遇,真恨不得一脚就踏进家门,看见妻子的笑容,看见她那平静面容,人就会安静下来,什么都不想。 好容易等到车停下,柳劲松几乎是快步往里面跑,连侍女们都没搭理一下。 跑到屋子门口,看着门口垂着的湘妃帘,柳劲松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甜,生怕惊扰了妻子,柳劲松轻柔地掀起帘子,一眼就看见玉琳坐在窗边,正在看着什么。 她的脸还是那样平静,看见她,就像夏日里喝了一碗冰,让人觉得清凉同时,浑身的毛孔都透着舒服。 “你回来了?今儿的赏花会怎么样?”玉琳把手里的那封信收进匣子,让侍女上前服侍柳劲松换衣换靴。 “不怎么样,朱家也不会欺负我,不过是朱老太爷把我叫去,说了番莫名其妙的话罢了。他那些话,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你在瞧谁来的信?”柳劲松脱掉外头做客的衣衫,也不换上家常衣衫,就这样穿着中衣,随便拖着双布鞋就坐到妻子身边。 “是吴夫人派人送来的,问我想不想去城外庄子避暑,我没答应!”玉琳轻描淡写地说着。 京城一到夏日,酷暑难当,达官贵人们都会在这时出城避暑,吴王虽在外头有庄子,但他喜静不喜动,从没去过外头避暑。 柳劲松哦了一声:“吴夫人,是你的保姆吧?她该早晓得吴王不爱出外的!”玉琳把匣子锁好,递给侍女让她们收起来才道:“也不尽然,爹爹还是出去过几次,只是日子短。你要愿意,等过两日我和爹爹说了,我们去外头庄子小住几日!” 小住几日,柳劲松见侍女收起那匣子,心里不知weishenme微微一动,很想去瞧瞧那匣子里面到底有什么,但玉琳的建议又让柳劲松的心被这边吸引了。抬眼去看妻子,见妻子身着鹅黄色夏衫,那纱衣很薄,薄的能瞧见里面若隐若现的粉色裹肚,不由凑过去:“丢下王爷一个人在京里也不好。可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了,朱府的那些饭菜,着实不好吃!” “等会儿就用晚膳了,我让人给你拿些点心来垫垫!”玉琳打算叫侍女去拿点心,却觉得丈夫的呼吸越来越热,熏的玉琳的耳根也变的有些热,她伸手打丈夫一下:“你不是肚子饿吗?现在又做什么?” 玉琳的声音也是软软的,软的柳劲松心里就像被什么在抓一样,顺势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里,柳劲松靠在她肩上:“我不光的肚子饿,还……” 说着柳劲松的唇已经吻上玉琳的脸颊,玉琳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想把丈夫推开,可是手软软的没力气:“这屋里还有人呢,再说,大白天的!” “人?哪里有人?”柳劲松百忙之中抬头看了眼屋里,笑嘻嘻地说,侍女们早已退出,连门都被关上。 是不是该恼侍女们太有眼色了?玉琳的手放在柳劲松胸上,不晓得是该推开他还是该抱住他。柳劲松的唇已经来到玉琳耳后:“现在可不是大白天了!”玉琳觉得眼上多了层什么东西,啊地叫了一声,柳劲松的声音已经带上喘息:“玉琳既然不喜欢有光,那就把眼蒙上,再闭上,就不一样了!” “无赖!”玉琳只说得出这两个字,然后感觉身子腾空,被柳劲松抱起放到床上,玉琳的牙咬住唇,让自己不要叫出声,就任由柳劲松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掩面,为啥小柳一见到玉琳就想来一发啊…… 章节目录 第64章雌威 当玉琳眼上的纱被解开时,天色是真的昏暗了。看着眼神晶亮的柳劲松,玉琳手握成拳,往他胸口上打去:“无赖,从哪学来的?”玉琳的手不大,打在柳劲松身上软绵绵的,柳劲松顺势把玉琳的手握住,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下才笑道:“你喜欢吗?” 这话要人怎么回答?玉琳把脸埋在枕头上,柳劲松伏下|身,下巴放在玉琳肩头:“你起不起呢?我是真饿了。”说着柳劲松还拍拍肚子,让玉琳听听他肚子里的咕噜声。 玉琳抬头看他,狠狠瞪他一眼:“有你这样荒唐的吗?我不饿,你让人抬水进来,我要洗洗,等洗完了才准你吃饭!”柳劲松haha一笑仰面看着顶棚:“原来娶了媳妇,就没有饭吃!”玉琳又瞪他一眼,柳劲松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套了外袍唤侍女们进来服侍。 侍女们进来时点上蜡烛,听的玉琳要洗浴,自有人去担水,柳劲松在那穿着鞋子,抬头见红红烛光下,玉琳脸色更显娇美,凑上前笑着道:“玉琳,你生的真好看!” 玉琳的脸又红了,瞧一眼侍女们,见侍女们都当听不见一样才啐柳劲松一口:“你再这样,罚你今儿不许吃饭!”柳劲松晓得玉琳是故意的,刚要说话见侍女们抬水进来,玉琳自去洗浴。 柳劲松在外等候,想起方才玉琳说的话,不由问旁边侍女:“公主她原来可曾出城避暑过?” “回驸马,原先公主也曾和吴夫人出城去庄子上过,不过因王爷不去,公主每次顶多去个五六天就回来了!”侍女的回答让柳劲松解了些疑惑,想起那匣子又问:“公主收藏信件的匣子,是吴夫人送的?” “是,是吴夫人送的贺礼!”侍女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这答案让柳劲松有些满意,但心中的疑虑并没完全解掉。 “是不是水有些烫?”见玉琳皱眉,侍女急忙问,玉琳对侍女淡淡一笑,示意水温正好:“你过来给我洗头发,洗慢一些,让驸马多等一会儿!” 侍女听了玉琳这话,以为玉琳是要故意惩罚柳劲松,应是后声音有些高的道:“公主说了,让驸马多等候一会儿!”这声音传到外面,柳劲松也笑了,接着应是。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和原来一样,玉琳抿唇一笑,方才柳劲松问侍女的话,玉琳在里面当然是听到了,有些事,还不能告诉他。玉琳拨一下浴桶里的水,闭上眼睛让侍女服侍自己洗浴。 吴王府内十分平静,朱二老爷房里却一点也不平静,朱二老爷看着妻子,眉皱成一个疙瘩:“你今儿是失心疯了吗?让舅兄和我说什么?你嫁过来也有十来年了,这十来年我哪点不由着你,你让孩子跑去找舅兄哭诉什么?” “你哪点不由着我?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我陪嫁来的那两个人都到哪里去了?害的我在这府里孤身一个,没有臂膀,好容易生下儿子,那群妖精还想害他,巴巴地把他巴长大了,现在又从天边飞来那么两个人,公公还要让你把人接回来。接了回来,我们母子在这府里到底算什么?这会儿你还怪我,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魏氏倒打一耙朱二老爷一点也不奇怪,十多年的夫妻下来,魏氏心性如何,朱二老爷也晓得一二,此时魏氏的哭诉朱二老爷也不放在心上:“你这话说的,你陪嫁来的那两个人,虽被我收过房,可没生下一男半女,后来一个得罪了你,被赶到庄上去了,另一个得了疫病没的,和我有多少关系?儿子一生下来,凡有头疼脑热,你就口口声声那群妖精想害他,打的打,撵的撵,现在这房里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那是我的原妻和嫡子,要接回来也是……” 天经地义四个字还没说出来,魏氏一爪子就抓到朱二老爷面皮上,亏的朱老二爷这几年被酒把面皮给弄厚了,不然的话,朱二老爷这张面皮就被抓的粉碎。 虽然晓得魏氏泼,可当着这一屋子的下人,被妻子一爪子抓到面上,朱二老爷那点早已不见的夫纲忍不住也要振一振,对魏氏喝道:“你要疯了不是,我这脸被你抓的留下疤,明儿还怎么上衙门?” “放屁!你几百年都不上衙门,就算去,也顶多点个卯,娘娘的亲弟弟,谁敢不敬着你,这会儿要拿这话来堵我的口了?我可不是那样没见识的人。你今儿就给我说清楚,那两个人,不许进朱家的门,再有了下回,我不管他是什么驸马,拿了棍子把他腿打断!” 魏氏腰一叉指着朱二老爷就道,下人们原本想上前去劝架,但被魏氏狠狠瞪了一眼,登时又不敢上前,要晓得在这房里,得罪魏氏比得罪朱二老爷要难受多了。 有机灵的婆子想悄悄出去给朱大太太她们报信,魏氏已经喝道:“不许去,你们去把那院门给我关好了,谁叫门都不许开,今儿这事不说个清楚明白,我在这家也没什么可待的了!” 魏氏这母老虎的jiashi一摆出来,朱二老爷先是吓到,还想服软,等听到zuihou一句不由恼了:“你在这家谁不敬着你,就连……” 话没说完,朱二老爷身上已经挨了一掸帚,魏氏见朱二老爷跳起来想抢自己手上的掸帚,他还敢反了天了?手里的掸帚立即劈头盖脸就往朱二老爷身上打去,边打还边哭:“我在这家里,辛辛苦苦生儿育女料理家务,妯娌们之间也和和美美的,就只有你,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挑的连公公都不待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先打死了你,我也就和儿子一起,死了算了,让你的原妻和嫡子,给你守孝顶灵!” 口里骂着,魏氏的手也一点不软,朱二老爷娇生惯养长大的,又早是魏氏的手下败将,那点刚振起来的夫纲登时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在那叫疼同时就哀求魏氏:“太太,太太,你别打了,我以后定不提起他们半个字了,爹那里,我去说,定不会让那两母子进家门!” 魏氏听了这话,那像暴雨点似的掸帚才算变成飘着小雨点一样落在朱二老爷身上,可这样也疼啊,朱二老爷又道:“我不该说舅兄的不是,明儿啊,我就去舅兄府上,给舅兄赔罪!” 这才像话,魏氏刚要把掸帚放下,窗外就传来朱大太太的声音:“二婶子,你们这都眼见要抱孙子的人了,怎的还在这跟小夫妻似的,要唱拷红呢!” 魏氏可没有半分羞惭,管教男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这自家男人要哄着捧着,任由他回来折磨自己的?听到朱大太太的声音就高声道:“大嫂平日里极是讲理,今儿怎么半夜三更来我院子了,我也不请大嫂进来坐了!” 朱大太太自持身份,本想着说句俏皮话,给魏氏个台阶下,谁知魏氏竟这样回答,登时气的朱大太太差点憋过去,但还是对魏氏道:“二婶子既不请我进去坐,我做嫂子的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是这半夜三更的,都睡下了,二婶子要唱戏,等明儿再唱呗!” 说完朱大太太就沉下脸,带着人转身,身边的婆子还有些不敢走:“太太,这是老太爷吩咐的,说总要……” “你是没眼力劲儿吗?方才什么情形你没瞧见吗?敲门都没有开,还是要这边翻墙进去把门打开的,别说老太爷吩咐的,就是老太爷亲至,你二太太,也不会出来见见!”朱大太太脸更黑了,高声训斥婆子,却是说给魏氏听的。 魏氏听的清清楚楚,斜了朱二老爷一眼:“你听见没有?你们这一家子都护着你呢,我若不厉害些,早被你们一家子给弄死了。当初是三媒六聘把我娶进家来的,现在,想为了个出妇把我撵出去,没这么轻易!” 后面一句魏氏说的极其大声,故意说给朱大太太听的,朱大太太听了这话,差点绊了一跤,扶了婆子的手就飞快地走,来到院门口,朱四奶奶正等在哪,见朱大太太出来就急忙上前:“大伯母,公公和婆婆的事,我做媳妇的也不敢多言,倒是劳烦大伯母了。” 整个二房,如果还有个清明些的,也只有这位朱四奶奶了,朱大太太见她好言好语,自不能对她沉着脸,让婆子把她扶起来才道:“倒是难为你了,等出了孝,你也不用想别的,给你婆婆生个孙儿下来,见了孙子,你婆婆啊,想来气也会平些!” 这话让朱四奶奶心中更为叫苦,自己丈夫又不是婆婆肚子里出来的,见了孙子,只怕婆婆的气更大些,但这话也不能对朱大太太说,只是应是谢过。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爱写休掉原来温柔媳妇,给搞进来一个泼妇这样的情节…… 章节目录 第65章朋友 送走朱大太太,朱四奶奶刚想回自己房里,院子里就出来一个婆子,瞧见朱四奶奶在那就急忙道:“四奶奶还请站一站,太太有话问您!” 一听到婆婆问话这几个字,朱四奶奶就不由皱眉,但也不敢违逆,只是瞧着婆子,朱四奶奶身边的丫鬟已经往婆子手里塞了点东西,若非朱四奶奶嫁妆丰厚,出手大方,只怕在这家里日子更难过些。 婆子会意地把那东西往袖子里面一塞就道:“四奶奶,太太只是气恼大太太怎么来了,想着是不是您去通风报信!”朱四奶奶不由苦笑,丫鬟已经道:“妈妈您晓得的,这院子离老太爷清修的花园不远,是老太爷听到声音,让人来打听,老太爷不好亲身过来,自然只能让大太太过来了!” 婆子越发明白:“四奶奶您先在这等着,小的进去里面回太太。您放心,必不会让好人吃亏的!”说着婆子就往里面走,朱四奶奶的叹息更深,原本以为嫁的虽是个庶子,可朱家既为后族,想来家教甚严,谁知嫁进来才晓得是如此的乱七八糟。当初做媒的又是自己的叔父,真是抱怨都不晓得该怎么抱怨。 丫鬟给朱四奶奶拢一下斗篷,劝着她道:“奶奶,虽说爷糊涂了些,可现在老姨奶奶没了,您也能松一些。等九爷长大了,娶了媳妇,那时定会分家,分出去了爷糊涂就由他糊涂去,您生下少爷,好好抚养,老了也能有靠!” 这个世上,对女子就是这样不公平,自己爹娘虽有靠,却摊上一个这样的叔叔。所幸嫁妆丰厚,分家之后就算拿不到朱家一两银子,丰衣足食一辈子也够了。丈夫没有靠,也只能靠虚无缥缈的儿子了。 朱四奶奶低头不语,里面又传来脚步声,还是先头那个婆子,见了朱四奶奶就道:“小的和太太说过了,太太没说什么,小的又说,夜深了,还请四奶奶回去歇着。太太这才点头,不过说了,四奶奶您既在守制,这几日就别到太太跟前服侍了!” 果然如此,朱四奶奶又是苦涩一笑,丫鬟谢过婆子,也就服侍着朱四奶奶离去。婆子见她们主仆走了,用手捏捏袖子里的东西,嘴不由咧开,这位四奶奶出手可真是大方,今儿少说又赚了一两银子,算起来,她嫁进来到现在,自己都得了十来两银子的好处。这样的好主,自然也要帮她说上几句,免得银子飞了。 朱四奶奶回到房里,不免又要给朱四爷埋怨几句,朱四奶奶也没有理他,只是叹几声自己命苦罢了。 虽说朱二太太闹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过不得几日这闹的就传出去,潘公子和柳劲松讲起时候眉飞色舞:“该,就该这样。不然他还真以为,丢了原配发妻,就是件好事?” 见柳劲松面上有些不悦,潘公子急忙把那兴奋收起,拍着柳劲松的肩道:“我讲给你听,并不是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你回去讲给令堂听,让令堂也欢喜欢喜!” “朱家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他家闹也好,不闹也好,都无关紧要!”柳劲松的回答让潘公子的眉皱起,接着就笑了:“当真?要知道这世上,可是都要落叶归根的,你现在虽姓柳,可人人都知道你是朱家的人!” “那又如何呢?我虽无法做出顺安郡主曾做过的事,可我也不愿回到朱家,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戏?这样的话,我怎对得起我的娘?她当日没有弃我,含辛茹苦把我养大!” “得,得,得!”潘公子高举双手:“这话是我不对,不过都有顺安郡主这个前车之鉴了,朱家竟还要这样做,难道真的以为……” “你啊,是个爷们就别讲这些了!”柳劲松打断潘公子的唠叨,潘公子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小褚怎的还不来?你真要去兵部啊?我跟你说,这兵部小史可不是那样好过的。要去,最好去吏部,体面的很。或者去翰林院,每日吟诗作词,何等逍遥快活。偏你,要去兵部,谁不知道那些兵爷极其难缠?” 柳劲松当然不能对潘公子讲自己为何要去兵部,只是听他唠叨,潘公子还没念叨完,就见褚治从外头进来,潘公子一跃而起去拉褚治:“小褚你今儿怎来的这么晚,还以为你不来呢?” “家里出了一点小事,耽搁了!”褚治现在说话,总算没有原先那么腼腆,可还是不习惯潘公子这样拉拉扯扯。 “哎,你啊,是个大男人呢,怎么总是这样斯斯文文,像个闺女样的?不对,我家的几个姐妹,还没有你这样害羞呢!”潘公子说完就拐褚治一下:“你还没定亲,不如我家那几个姐妹,你瞧可有看中的?” 三个人只要在一起,别人就没说话的空当,全是潘公子在那说了。见褚治的脸又红了,柳劲松打一下潘公子的手:“你也说了,小褚生的那么好,人又腼腆,你家那几个姐妹像你的话,哪是小褚能消受的?” “去,我家姐妹们,也是大家闺秀好吧?配小褚也能配!”潘公子反驳一句,接着眉就皱紧一些:“不过小褚实在生的太好了,这个世上,谁嫁了他也会觉得自己没他俊俏!” “潘大哥我已经想好了,不中进士,就不成亲。”褚治的这句让潘公子差点跳起来:“你疯了吗?以为进士那么好中?还不中进士不成亲?你要七老八十中了进士,那时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你要气死你爹啊?” “我爹他?”褚治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就道:“他不止我这一个儿子,三弟已经十一岁,母亲已经在给他挑媳妇了!”褚治的话让潘公子沉默了,潘公子虽爱说话没城府,可这世情还是晓得的,褚治有继母不说,生母还是出妇,虽是褚二老爷的嫡长子,地位却很尴尬。 若非英国公夫妻对褚治多有看顾,褚治大半时候都是在英国公身边,只怕长不大都有可能。潘公子很想安慰褚治几句,但安慰不出来。 柳劲松已经道:“男儿能有志向也很好。我记得小褚你是监生,到时好好读书,若要什么名师教导,来寻我我也能帮忙一二!”柳劲松的话让褚治笑了:“多谢柳大哥了,虽说我没选上驸马,可是这走了一遭,能遇到柳大哥你这个好朋友,也很好。最少,”褚治顿了顿才道:“母亲她,对我没那么冷淡了!” “难道柳驸马就是你朋友,我不是?小褚我告诉你,你若考进士考到年纪很大才能考上,那时我也就吃个亏,姐们们嫁不了你,把女儿嫁你好了!” 潘公子感慨一番后见气氛有些冷,于是拍着褚治的肩膀许诺。 “这话说的,分明是小褚吃亏,哪是你吃亏?”柳劲松皱眉摇头表示不满。 “怎么是小褚吃亏,虽说他要真娶了我女儿,要叫我声岳父,可是我的女儿定也是如花似玉十六七岁,算着怎不是小褚沾了便宜?”这帐算的柳劲松也daxiao,褚治瞧着他们面上也有喜悦,虽说爹爹另娶有子,可自己也有伯父伯母照管,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现在还有好朋友,比很多人好很多了。 “朱家还有这样笑话?”玉琳听到柳劲松回来和自己说的,不由惊讶地道,接着玉琳的眉微微一皱:“虽说那位二太太有些小家子气,可也是有教养人家的,怎会这样?” “我告诉你,不过是当一件笑话给你解个闷,不是让你左思右想的。”见妻子皱眉,柳劲松就急急上前用手把妻子的眉给抚平,有些埋怨地道。 “我是怕你心里头有什么想法,毕竟他也是你的生身父亲!”玉琳把丈夫的手拉下来,看着他的眼说。 父亲?柳劲松嘲讽一笑就枕到玉琳腿上,玉琳摸着他的脸,相处的越久,就越害怕他有什么不高兴,这或者就是喜欢,喜欢一个人到了极致的地步。 玉琳用手按一下胸口,害怕这颗心会欢喜的跳出来,更害怕这颗心,不再是自己的,而会分成两半,放一半在柳劲松身上。 “你在想什么呢?”柳劲松见玉琳突然不说话,拉住她的手问。 “我在想,喜欢一个人,竟会让人这样欢喜又这样忐忑!”玉琳不知不觉地说出来,这句话让柳劲松的眼都亮了,他翻转身看着玉琳:“玉琳有多喜欢我呢?是像我喜欢你一样呢,还是比我喜欢你还要多一些?” “这怎能比较呢?难道要把心挖出来比一比?”玉琳看着柳劲松的眼十分温柔,柳劲松把玉琳的手拉到自己胸口,让玉琳感觉到胸口的跳动:“玉琳若想要我这颗心,拿走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好热烈的爱啊! 章节目录 第66章机密 “我把你的心拿走了?那你要怎么办?”玉琳觉得呼吸开始有些凝滞,整个人又开始感到热,竭力想让声音俏皮些,可是这声音听在耳里,就跟在柳劲松耳边轻喃一样。 “我的心被玉琳拿走了,还有玉琳的心呢!”柳劲松看着妻子那渐渐飞上红色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手指渐渐到她耳边,玉琳的耳根没被他的手指碰到,耳根就红了。红的像是一颗圆润的珊瑚,那样好看!柳劲松欠起身子想用唇去触碰那嫣红的珊瑚。 “公主,秦国公主来了!”侍女并不敢进屋,只是在门边禀报,这声音破掉所有的一切。玉琳直起身,想唤侍女进来,可手上竟没有力气,只有用眼瞪了柳劲松一眼。 柳劲松有些失望地把手放开,坐直身子唤侍女道:“进来服侍公主!”侍女们听到呼唤,方敢入内。 玉琳把手放在凉水里,用水扑了几次面才觉得面上的红色渐渐消失,在旁服侍的侍女想提醒玉琳这水有些凉,但见玉琳那通红的耳根,嘴张了张又合上,服侍玉琳洗过脸重新上妆梳头。 玉琳看着镜的自己,觉得和平常差不多了才对侍女道:“姐姐一定等我等的很焦急了!” “王爷在和秦国公主说话呢,公主不必着急。”玉琳哦了一声,吴王和这些侄儿侄女的关系都很平淡,秦国公主每次来,也只是去给吴王行礼后就退出,难得遇到吴王会和秦国公主说话的时候。 玉琳又看一眼镜中的自己,觉得这样出门不会被秦国公主笑话,这才瞪柳劲松一眼,带了人出门。 柳劲松捡起玉琳方才丢在榻下的书,眼里依旧有浓浓笑意,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愿意把一切都给她,尚嫌不足。也想知道她的一切,可是柳劲松清楚知道,玉琳并没有把一切都告诉自己,那又怎样?总有一日玉琳会把一切都告诉自己的,自己和她之间,还有一辈子那么长呢。 “姐姐许多日子都没见了!”玉琳来到吴王和秦国公主说话的厅里,给吴王行礼后才对秦国公主笑着道。 “你现在新婚燕尔,我也不好打扰,再说我也没什么事好来寻你的!”秦国公主让玉琳坐下才道。 “那姐姐今儿来寻我,是为了什么?”不知怎么,玉琳看着吴王时,心里竟有些虚,回到王府这两个月来,好像自己每日在爹爹面前的时候并不多。现在秦国公主的话,倒让玉琳想起这个。 “也没什么,好些日子没有见你了!谁知你倒让我等了好半日,亏的吴王叔今日还有精神,想和我说说话!”秦国公主能看出玉琳的心虚,忍不住逗她。 这话让玉琳的脸一下又红了,接着觉得这样不对,未免有些太露痕迹,努力让脸上的红色消失才瞧向秦国公主:“许久没见姐姐了,故此要重新梳妆换衣才好出来见姐姐呢!” 是吗?秦国公主和吴王脸上的笑容摆明了他们都不相信,玉琳心里不由有一丝懊恼,但既说了也不好改口,努力淡然地笑着看他们。 “说来京城今年比往年要热一些,玉琳你待在屋里难免会闷。”就在玉琳尴尬难安时候,吴王开口为玉琳解围。毕竟还是爹爹最疼自己,玉琳心里想着,对吴王露出一个笑容:“屋里有冰,也不会闷热!” “过两日你和驸马就到城外的庄子去避避暑,也不用太早回来,等过了七月七再回来,那时京中也渐渐凉快了!”吴王的话让玉琳喜悦同时又生起不安:“爹爹,女儿……” “原先是你还小,在王府里陪我也没什么,现在你也大了,出外避暑也平常。再则……”吴王瞧向女儿,并没忽视她耳边那残存的绯色。女儿大了,嫁了人,心就渐渐往别人身上去了,吴王虽明白这个道理,心里还是有些酸涩。转念一想,这也是迟早的事,倒不如放他们小夫妻出外,早早给自己生个孙儿,含饴弄孙,也能忘掉很多事。 玉琳的脸忍不住又红起来,这抹红让秦国公主笑起来,不过她并没说别的,只和玉琳又说了些闲话,也就离去。 等秦国公主走后,玉琳才对吴王道:“爹爹,玉容姐姐今儿来,似乎有些……”吴王看着女儿,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才对她道:“玉容和你们不一样的!” 这句话大有深意,玉琳不由啊了一声,吴王拍拍女儿的手:“你伯父也是这个意思,太子为人,忠厚有余,决绝不足。守成之君若此,也是够的,可是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守成了!” 玉琳虽是女子,但生在皇家,虽不得问政,出入宫廷时候,也能听到一些。心思比起一般的公主来说,对政事要清楚得多。吴王的话让玉琳沉默一下就道:“所以,玉容姐姐就不能出嫁了!” 辅佐帝王,独臣是最haode,可是这天下又有几个能完全抛开羁绊的人?吴王并没回答玉琳的话,只是轻声道:“生在皇家,若逢盛世,自然是只需享受就好!可是若逢……” “爹爹!”玉琳几乎是心惊胆战地叫出来,不是盛世,难道就是末世,可是,这根本就看不出来。 吴王把女儿的手握紧:“你伯父也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大雍的气数,还没那么早尽。” “爹爹是在安慰女儿吗?”玉琳的声音不由带上些颤抖,吴王淡淡一笑:“不是安慰你,只是和你说实话。身为帝王,能算到今后三代,已经不错,可惜你伯父的身子已经伤了!” “伯父不是看起来身体很好吗?上个月,他才新宠幸了一个宫女,说她歌喉过人,特赐号妙音娘子,赐住牡丹阁。又赐给她的家人六品的前程!” “这不过是常事。你伯父的身体并不好,当初在青唐就曾大病一场,虽被救了回来,难免伤了些元气。等宫变时候,他又受了伤,之后又要强撑着把局势平定,册后纳妃,以宣告天下,他足以值得托付!” 吴王淡淡地说着整个皇朝最高的机密,那就是皇帝的身体,并不像众人想象的那么好,也许几年,就会去寻先帝去了。 “那么,皇后知道吗?”玉琳的话让吴王微一摇头就道:“五哥并没告诉皇后,可是皇后既执掌后宫,能知道些蛛丝马迹也不奇怪。”所以皇帝才要宠幸新人,是想告诉皇后,他的身体还是那么好。 可是,夫妻做到这个地步,实在让人齿冷。玉琳久久没有说话,吴王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我是个废人,况且宗室王叔,即便你伯父放心我,太子也未必能完全放心。不过玉容就不一样了,她不输男子不说,身后还没羁绊。她的母亲虽是青唐公主,但她对青唐那边,也没什么情分在!” 玉琳觉得眼睛有些湿,吴王低头看着女儿:“你已经不小了,出嫁有了驸马,国朝从不限制驸马做官。此前并不是没有过驸马得重用的例子。你和玉容素来亲近,她总是需要人手的!” 公主辅政,所面临的困难远远高于旁人辅政所面临的困难,几乎是和天下人固有的思维来争夺。玉琳嗯了一声,接着就道:“姐姐以后,会很辛苦的!” “这是她的选择,或者该说,是她的命。玉琳,天下的女子,并不是个个都那样想的。有尊贵如公主,尚且视夫为天的,也有视王妃之尊如同敝履的平民女子。既然如此,有玉容这样想和别人不一样的公主,又有什么奇怪?” 那个视王妃之尊如同敝履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母亲,玉琳叹气后才看向吴王:“那么,爹爹心中想来还给姐姐安排了另一个人吧。” 徐知安,那个远在贵州,却被吴王时刻关注的前探花郎。吴王并不奇怪女儿会猜到,只是嗯了一声:“驸马虽曾经过磨难,但不擅长实务,总要再打磨打磨。徐知安就不同了,他有才华又经过磨难,而且远谪贵州,能让他更haode知道下面的事。还有,他曾被朱家下令追杀,也算知道上面的一些争夺。再过个两三年,就该让他回京了!” 这些,都该是吴王和皇帝商量过的吧?玉琳只觉得一阵疲惫,趴在吴王的轮椅扶手上没有说话。吴王摸一下女儿的头发,安慰她道:“这些,告诉你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你的日子该怎样过还是怎样过。太子仁厚,纵然皇后有些别的什么,他也不会让她对你如何!” 太子仁厚,玉琳嗯了一声抬头,吴王看着女儿还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就笑了:“你平常不是很爱读书吗?难道不晓得,那些在史书上寥寥数行的更替背后,是何等的腥风血雨?” 章节目录 第67章避暑 知道是一回事,可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特别是这些人,还是自己很亲密的人。伯父伯母堂弟堂姐,自己的父亲丈夫,甚至,玉琳努力不去想,可还是想起的,自己的弟弟。 想到为了权利,他们彼此之间会争夺,玉琳心中有些难以言说的味道生出。 “记得长兄是个宽厚的人,他虽资质不好,可待我们这些小兄弟,还算不错。还有三哥,虽则诏书之上,把他说的一无是处,可我晓得,事情不是这样的。玉琳,他们都是你的伯父,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可是父皇崩逝之后,三哥还是发动宫变,他不相信,或者说,他不愿意大位旁落。可是我知道,就算他相信,他愿意大位旁落又如何,长兄或者是宽厚的,可他身边的人,会让他除掉三哥的!” 那场宫变,一直是吴王和皇帝不愿提起的事,玉琳摇头,让眼泪不要流出,看着吴王道:“爹爹,我晓得,可是……” “你或许觉得,玉容会很苦,可是若玉容不辅佐太子,朱家已经等了很久,势必会上位,那时,局面可能更不好收拾。至于朱家人的才干,玉琳,你最清楚!” 朱氏成为皇后,有天时地利人和之便,更多的是群臣妥协的产物。玉琳轻叹一声,没有再说,权利,是能让人生让人死让人富贵让人贫穷的一件事。更何况这是天下至尊的权利,登上大位,一呼百应! “别说皇家大位争夺,就算是民间为了一些钱财,兄弟们之间争的你死我活的又不是没有。”吴王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玉琳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爹爹,我明白的,我只是,只是有些为姐姐难过!” 吴王看着女儿笑了,这才是自己的女儿,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儿,那个一点都不跋扈的女儿。 “玉容她,比你明白许多!”吴王的话安慰了玉琳,玉琳嗯了一声:“那我,该做什么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早日给我生个孙儿就好!”吴王的话让玉琳的面上一红,低声叫了声爹爹。 “玉容会护着你,驸马现在瞧来,是个有决断的人。玉琳,我这一生,只要你能无忧,就够了!”吴王并没理会玉琳的羞涩,而是说起别的! “爹爹会活的很长很长!”听到女儿像小孩子这样说话,吴王又笑了:“玉琳,生死有命!连你伯父的身体都不好,更何况当初伤重的我!” “可我不愿意爹爹,不愿意!”吴王听着女儿的呢喃,轻轻地拍拍她的头,就像她年少时候一样,女儿已经长大了,嫁人了,该是张开羽翼让她飞翔的时候了,而不是继续让她在自己羽翼之下,受自己庇护。 既然吴王同意,玉琳和柳劲松几日后就出城去庄上避暑,为表孝心,玉琳让人把柳凤英也请来。柳凤英先还不肯,听的玉琳说那庄子很大,并不会打扰时,柳凤英这才同意一起去避暑。 “你好像和原来有些不一样!”柳劲松见玉琳靠在车上,双眼却有些迷茫,忍不住发问。 “是吗?”玉琳用手摸一下脸就笑了:“我在想,爹爹说,希望我们早日有个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呢。” 孩子?柳劲松低头看向玉琳的小腹,玉琳的小腹还很平坦,也许里面就有了个孩子呢,就算没有,自己也可以多努力。想着柳劲松笑容里带上一丝狡黠:“那,我们夜里,要多努力!” 柳劲松离的这样近,让玉琳觉得呼吸和他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忍不住推开他:“别闹,这是在车上呢!” “可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柳劲松不但没有离的远一些,反而把玉琳抱在怀里。玉琳伸手去掐他的手背,柳劲松只是笑着,怎么都不肯放。 玉琳也任由他去,靠在丈夫肩头,想着吴王说过的那些话,思绪浮浮沉沉,如果永远无知无识该多好,可是不可能的,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事,自己迟早会晓得的。 柳劲松纵然十分心急,可也晓得这是在车上,除了把玉琳抱紧,更没更多的动作。 车到庄子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玉琳掀起车帘,能看到夕阳西下,庄子的管事已经上前来迎接。自有侍女前去说话,玉琳一行人进了庄,又走了许久才到庄上大厅下车。 走进厅里,管事带人过来给玉琳夫妇和柳凤英行礼,玉琳问过几句,就对管事道:“柳夫人住在水云间,那里凉快。至于我,还是住在原先住的地方!” 管事的应是后方道:“本该遵公主的命,可前几日来的人说,公主这回想住水云间呢!”玉琳往侍女那边看去,一个侍女急忙道:“是管事的问起,要打扫哪几处,奴婢就说,水云间地方大,又凉快,自然公主是住那里!” 玉琳哦了一声才道:“柳夫人是我的婆婆,自然是要住大的地方。你们就下去安排吧!”管事的应是,又往柳凤英那里看了眼,这才下去安排。 等管事的一走,柳凤英才道:“公主,我一个人,又只带了一个丫鬟,要那么大地方做什么?那水云间,还是公主去住!” “您是长辈,哪有做长辈的反住小的楼阁的理?”柳凤英也是聪明人,晓得这是玉琳代自己宣告身份的意思,忙起身谢过,就带了丫鬟下去。 “公主的婆婆,的确有些难呢!”见柳凤英下去了,玉琳用手抚住额头说。 “你这样安排,很好,我就不说xiexie的话了。只是,我们住在哪里?你这样对我,我总要回报一二!”柳劲松开头那句还正经,后面一句就让玉琳红了脸,用手捏一下他的脸:“不要脸!” “对你,我不要脸些也就是了!”柳劲松的眼亮晶晶的,看着玉琳。 玉琳懒得理他,侍女前来禀告地方已经安顿好了,请公主和驸马先去歇息,晚膳也已在安排! 柳劲松对玉琳又是露齿一笑:“吃饭好,等吃了晚膳,才好呢!” 这人是越来越无赖了,玉琳瞥他一眼,也就往住处去。 这个庄子有个很大的水面,那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楼阁反而不多,也没有吴王府里的精致,但走在庄子里能感到凉风习习,和京城里的闷热完全不同。 “难怪他们都喜欢在庄上避暑,果真和京城大不一样!”用完晚膳,又去问候过柳凤英,玉琳夫妻走在路上,柳劲松看着这四周景色,忍不住赞道。 “爹爹从不出京,因此这庄子也就有些疏落,离此不远是晟王府的庄子,那里收拾的极为精致。”玉琳指一下不远处对柳劲松笑道。 “这庄子一点也不疏落!”柳劲松看着玉琳一本正经的说。玉琳哦了一声看向丈夫:“你是没看过……” 话没说完,玉琳已经被柳劲松拦腰抱起:“有你在,什么地方的景色都没有你好看!”玉琳握拳打向丈夫的肩头:“你快放我下来,这还有人呢!” “不放,再说怕什么?”柳劲松不但没有放玉琳下来,反而把玉琳抱的更紧了。他的唇又凑在玉琳耳边:“玉琳,你不晓得,月下的你有多美,就算是天上的仙女也没有你这样美?” 今晚有月亮吗?玉琳抬头看天,只能看到繁星满天,玉琳的眉不由皱起,柳劲松没有说话,只是抱着玉琳大步流星的往房里走。 这个人,怎么会这样无赖,可是无赖的自己还很喜欢。玉琳放弃追究今晚有没有月亮这个问题,抱住柳劲松的脖子让自己别掉下来,至于那些别的事,就随他去。 “晟王太妃我曾见过,不过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知道玉琳带了柳家母子在这消暑,第二日晟王府就派人来送帖子,请她们过去游园。 看着帖子,柳凤英不由有些感慨地道。玉琳哦了一声才想起,晟王太妃赵氏,就是定安侯的姐姐,这样算起来,又是一门亲。柳劲松已经安慰自己的娘:“娘,那些事情都已过去了。” “我晓得,我晓得过去了,只是偶生感慨罢了!”柳凤英把眼里的泪悄悄擦掉才对玉琳道:“听说晟王府每年都趁这个时候办消暑会,当年闺中时候,谁都以得到帖子为荣。没想到我老来,还能zaijian识一次!” 柳凤英的话里,有很浅的伤感,这抹伤感,也许会伴随她终身。柳劲松不知该怎么安慰自己的母亲,只是轻轻地拍一拍她的手。 柳凤英抬头望去,见远山如黛,湖面如镜,那些事,该忘掉的,永远都忘掉,明日去晟王庄上,自己是驸马的母亲,只要记得这些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水云间什么的,我不会起名字,就借用了。掩面 这两天换服务器,会很抽,于是明天停更一天,后天见哦。 章节目录 第68章有喜 “这里离京城不到百里,可这山清水秀,凉风习习,和京城全不一样!”纵然心里有那么几分伤感,不过当在晟王庄上坐定时候,柳凤英还是笑着和晟王妃攀谈。 “这地方确实不错,可惜就是附近人家少了些,原先永宁不过来的时候,整个夏日,也只有那么几场消暑会可以看!”晟王妃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即便今日初会柳凤英,看在玉琳的面子上,她待柳凤英也极其客气。 “婶婶,昨儿我婆婆还说,这里的消暑会特别热闹,不晓得今儿请了些什么人?”玉琳的话让晟王妃浅浅一笑才道:“今儿不是正日子,不过是因我们是邻居,特地请你们过来游园罢了。消暑会在三日后呢,你要来,我让人给你下贴子,不过呢,你已经是妇人了,这消暑会,有些不好来,不然的话,驸马就该不满了!” 晟王妃的话让玉琳的脸微微一红,故意用袖子遮住脸:“婶婶又取笑我!”晟王妃抿唇一笑,带着她们来到今日设宴的水榭。 晟王太妃这才从水榭里出来,她是宗室里辈分比较高的长辈了,玉琳忙紧走几步上前行礼。晟王太妃挽住她的手:“不必多礼,你大喜之日,我也没有去道贺,今儿一并道贺了!” 虽说出嫁女只为母亲守一年的孝,但晟王太妃和定安侯太夫人母女情深,虽知母亲高寿离世,算是喜丧,可晟王太妃依旧伤心欲绝,出孝之后,并没有往这些人家走动。此次若非晟王妃恳求,太妃也不会前往庄上消暑。 玉琳见晟王太妃比起上次见时,差不多老了十岁,母女之间,就当是这样情深。这触动了玉琳,她飞快地把那丝触动抹掉,对晟王太妃道:“侄孙女这次是有福气,能来庄上瞧瞧呢!” “你这话就是哄我的了,我这庄子,虽能称精致,但和bixia的避暑行宫还是不足能比。难道你要说,你从没去过bixia的避暑行宫?”晟王太妃挽住玉琳往水榭里面走。 水榭中央已经摆了一张圆桌,四周的窗都被卸下,坐在里面,不但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荷花,还能听到传来的丝竹之声,隔了水面,只觉得这声音也带了水汽的飘渺。 “这里自然比不上伯父的避暑行宫,可是这布置,却是花了心思的。特别是这丝竹之声,隔了水面悠悠传来。果然婶婆经的事多!” 玉琳的话让晟王太妃淡淡一笑就道:“当年我还在闺中时,母亲有时喜欢这样,不觉已经……”晟王太妃的话没说完就顿住口。 “婆婆,这是你孙女昨儿想出来的汤,说用面压出来的小荷叶小莲蓬,又用荷叶衬在底下。婆婆您先尝一尝!”晟王妃适时开口,给晟王太妃端了一碗汤过去。 晟王太妃并没接这碗汤而是嗔怪地对王妃道:“客人还坐在旁边呢,哪有我先喝汤的道理。柳夫人,你请!”晟王太妃把碗推到柳凤英面前。 柳凤英本想说当年亏的定安侯太夫人照顾,但恐晟王太妃太过思念母亲,忙道:“说来,妾也是晚辈,这又是郡主的孝敬,该太妃您先喝呢!” “这都是在家里面,哪要这么多规矩,真要讲起规矩,那还要请永乐上座呢!今儿啊,先把这些规矩给免了,我们一起乐一日。”晟王太妃的话让众人都笑了,晟王妃也就顺势坐下:“婆婆既说今儿把规矩免了,乐一日,那媳妇也就讨个巧,让丫鬟们服侍!” “这样才对!”晟王太妃拍拍儿媳妇的手,喝了一口汤才对晟王妃道:“阿阳也九岁了,亏她想出来这主意。让她来见见永乐,姐妹们之间,常来往才亲热!” 晟王妃让侍女去唤自己女儿,又陪着晟王太妃说笑。一会儿晟王府的小郡主来到,见过众人后就坐在下面,添了个孩子在座,众人说笑之间,似乎也多了别的味道。 告辞时候已近傍晚,两家庄子不过离了一里地,玉琳喝了一点点酒,想散一散,就和柳凤英说走路回去。既然玉琳想走路,柳凤英也就首肯。 两家庄子之间,也有几所农家房屋,篱笆又充作了扁豆架子,连着那几畦菜地,能听到有母亲在唤孩子回去吃饭。玉琳被众人簇拥着走在那里,见农家房屋上炊烟袅袅,听着母亲唤孩子回去吃饭的声音,玉琳突觉眼里一阵酸涩,如果,自己没有被母亲交给父亲,是不是就跟这些孩子一样,生长在田野之中,当饭熟时,带着弟弟妹妹回家吃饭? 那时等自己长大,知道生父是当朝亲王,会不会埋怨母亲,还是不会?一想到被自己强迫遗忘的问题,玉琳就觉得心如刀绞,脚步停在那,想多听听,想多瞧瞧,想知道普通人家,究竟是怎样过日子? 一里之地并不远,玉琳停在那里,众人自然也都停下,站在门口等着玉琳的柳劲松已瞧见大队人都停在那里,眉不由一皱,快步上前。 柳凤英也不知玉琳怎会突然如此?毕竟在柳凤英的认知里,玉琳是个温柔大方从不矫情的人,此时她竟停在那里,眼里全是伤心。柳凤英不由细细地想今日有没有谁冲撞了玉琳,但翻来覆去怎样的想,柳凤英就是想不起来。 玉琳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面,这种悲拗无法和人言说。再高的地位,也无法填平那道伤痕,尽管玉琳知道,这道伤痕本不该出现。 “玉琳,你怎么了?”柳劲松已经来到玉琳面前,用眼问过柳凤英和侍女们,她们都摇头示意玉琳并没出过什么事。这更让柳劲松觉得奇怪,握住玉琳的手时,柳劲松心里更觉不安,玉琳的手十分冰凉,那种凉,就像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柳劲松的呼唤并没进到玉琳耳里,她只是在心里疯狂地设想,设想着一切。柳劲松见唤不醒玉琳,索性搂住她的肩往前走,玉琳就跟失魂一样茫然地跟着柳劲松往前走。 但在玉琳这里,周围都那么安静,只有母亲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孩童欢笑着扑进母亲的怀里。 “娘!”玉琳喊出这一声时,眼里的泪也随之滴落。这一声让柳劲松十分奇怪,先用手摸一下玉琳的额头,并没发烧。周围的人也听到玉琳的喊声,众人的眼神都很奇怪。 柳凤英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上前握住玉琳的手:“孩子,娘在这里。在这里!”在这里吗?玉琳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柳凤英,视线先是模糊,然后清晰。接着所有的事都在玉琳心里想起,接着周遭的一切都回来了,这是在庄里,这是在自己的丈夫和婆婆面前。 玉琳很想笑一笑,表示自己没事,可是无法说服自己,眼里的泪又滴落,对柳凤英道:“我是没娘的人啊,从不知道,唤一声娘,会这样的艰难!” 这一句让柳凤英的泪也落下,这孩子,虽然地位尊贵,虽然得王爷的疼爱,可毕竟是个没娘的孩子。没娘疼的孩子,在这世间,比没爹疼的孩子,辛苦多了。 柳凤英伸手把儿媳的肩膀搂过来:“好孩子,你成了亲,是我的媳妇,就唤我一声娘吧!”玉琳点头,柳劲松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看着娘疼自己,才触动了她的心肠。 想到这,柳劲松坐到玉琳身边,握住她的手:“以后,你想叫娘就和我说,我不会笑你的。我的娘,就是你的娘。我娘一定会把你当女儿疼的!” 这样的话真动听,玉琳笑了,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这神情越发让她显得楚楚动人。柳劲松的心里更添上一层怜爱。自己的妻子,从小就没有娘疼她,就算地位再高,没被娘搂在怀里,如珠似宝疼爱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驸马,太医已经到了!”这四周都是权贵人家的庄子,每年避暑季节,皇帝都会让太医院派出几名御医在这附近住着,免得回京请医,太耽误时候。 柳劲松见玉琳神色恍惚,早让人去请人过来。听的这话,玉琳不由有些尴尬:“没事的,我不过是触动了心肠!” “既来了,就让人号下脉,免得人白跑一趟!”柳凤英拍拍玉琳的手,让侍女请太医进来。 太医进来后先给玉琳行礼,这才请玉琳把手腕拿出,诊了半响,太医的眉微微皱起:“还请公主把另一只手腕也给臣号号!” “难道说,症候很大?”柳劲松不由问,太医笑了笑,把玉琳另一只手诊过方道:“并不是病,是喜,公主有喜了。只是日子还浅,顶多一个月。方才臣不确定,才要两只手都号一号。” 有喜了,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柳劲松已经欢喜的说不出话。柳凤英虽欢喜也不忘问太医,可要注意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的设定就是温柔内敛那挂的。 章节目录 第69章绵绵 有喜了?玉琳的手下意识地抚到小腹上,这里有个孩子?是真的吗?太医见过有喜的人多如此欢喜,也不会大惊小怪,只和柳凤英说着要注意些什么。 柳劲松在狂喜之后,已经把玉琳的手紧紧握住:“玉琳,我们有孩子了,我就要做爹了,你要做娘了!”做娘了?娘这个称呼让玉琳又有些感触,低头看着自己被柳劲松握住的手,不知道娘当初怀上自己时候,是有怎样的心绪? 柳凤英已经问完太医,转头见柳劲松那样欢喜,眉皱了皱就让柳劲松跟着自己出来。柳劲松交代侍女们服侍好玉琳,就跟自己的娘出去。 侍女们这才上前给玉琳行礼道贺,玉琳收拾起一些心绪,吩咐她们去领赏。侍女们并没完全下去,还有几个留在室内,已有人把冰盆搬走,打开窗子,也有人拿着扇子给玉琳扇风。 “这才一个月呢,哪就不能用冰了?”玉琳透过窗能看到柳劲松和柳凤英站在那说话,这种感觉委实有些太过奇妙,难以和人分享,也只有和侍女笑着说闲话了。 “公主是千金玉体,太医又说孕妇不能贪凉。这冰盆自然不能用。”打扇的侍女回的一本正经,玉琳不由低头一笑,柳劲松重新走进室内,接过侍女手中的扇子给玉琳打起扇来:“我娘说,要千万照顾好你!” 玉琳并不奇怪柳凤英会这样说,嗯了一声没有得到柳劲松的回应,抬头看向丈夫,见柳劲松脸上神色有些奇怪,于是轻声问道:“婆婆还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小心点!”柳劲松打扇的手已经慢下来,却握住玉琳的一支手。 小心些?玉琳在那细细地想话里的意思,想着想着就明白了,脸上渐渐又多了一抹红,柳劲松悄悄地凑到玉琳耳边:“太医说,头几个月可不成,等……” 还有侍女在旁边呢,玉琳的脸唰一下红了,伸手把柳劲松的嘴巴给捂住:“不许再说!” 柳劲松咳嗽一声,嗯,不说就不说,接着看着侍女们:“把灯点上吧,你们可以出去了!”侍女们应是上前把灯点上准备走出。玉琳等侍女们都出去了,这才用手去捶柳劲松的胸膛:“你这样,难怪婆婆会不放心!” 柳劲松张开双臂把妻子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双手抚住她的小腹,很快,就会再添一个自己在意的人了,这是多么欢喜的事。 胸口传来疼痛柳劲松也没放开搂住妻子的手,只是笑着说:“我又不是那些随便乱来的不中用的男子,怎会连这么些日子都忍不住?” 玉琳啐他一口,手往下玩着他的手指:“我听嬷嬷们说,有些人家,妻子怀孕了不好服侍丈夫,会在这个时候给丈夫放房里人!你娶了我,这事可就不成了?会不会觉得我不够贤惠?” 难怪太医说怀孕的人比起平常会想的很多,柳劲松低头看着妻子的脸:“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做什么我都觉得是haode。”玉琳抿唇一笑,接着抬头:“真的?” 此时的玉琳双眼闪亮,似乎连唇都带上一些明亮,柳劲松忍不住亲一下妻子的唇,却只敢浅尝即止,不敢深入下去。放开妻子的唇柳劲松才道:“当然是真的。那些接受妻子安排的房里人的丈夫,一定不知道,终身不二色有多么欢喜!” “乱讲,我若死了,你虽不能另娶,可也不禁止驸马在公主死后纳妾,到时你……”玉琳的话让柳劲松生起一股寒意,把她抱的更紧一些:“胡说,你怎么会死?” “怎么不会?”玉琳靠在丈夫肩头,声音也变的很小:“宫里的妃嫔,不是没有因难产而去世的,公主王妃,也有死于难产的。我曾听吴夫人说过,女人生产,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就算平安生下,有些也会……” “不许再说下去,你若真的因这件事不在我身边,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我只要你,玉琳,这个世上,从没有那么一个人,像你一样让我无法放弃,像你一样,让我几欲成狂!玉琳,若你真的不在了,我会跟你到黄泉!” 柳劲松把玉琳抱的更紧,紧的玉琳都能感到胳膊处传来微微的疼,但玉琳不愿让柳劲松把自己放开,只是轻声问:“你真傻,什么叫跟我去黄泉?就算我没了,你也是国朝驸马,也是……” “玉琳,不管你是公主也好,是侍女也好,甚至于是乞丐婆也罢,我只要你,只要玉琳!”这样的话玉琳从没听过,她抬头看着丈夫,烛光在柳劲松脸上跳动,让柳劲松的神色更加专注。玉琳不由伸手抚上他的脸:“你这话是真的吗?” 柳劲松拼命点头,生怕自己点慢一些,玉琳会不相信! 玉琳唇边添上一抹笑:“就算你骗我,我也甘愿!” “我没有骗你!”柳劲松再次重申,玉琳靠在他怀里,专注地看着他的脸,接着笑了:“若我真是个乞丐婆,你看都不会看一眼,怎会娶我?” “我没有骗你!”柳劲松似乎只会说这句话,玉琳没有再追问,依旧专注地瞧着他。 “记得那日,狂风卷起纱帘,只有你,安静的坐在那里,如同那些喧嚣从没发生。还记得那日,你在月下推窗望月,依旧那样安静,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打动你。还有那日,你在满院树荫中向我走来,整个院子都是安静的,可我却听到我的心在胸口疯狂地跳。玉琳,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再瞧不见别人了!” 玉琳眼里的惊诧更深,这样的话,已经难以归到情话这类。可是?玉琳眼里还是闪过一丝黯然,接着她轻声道:“吴夫人曾和我说过,多情的人其实最无情。” “那是因为她没见过我,玉琳,我的多情,只对你,我的无情,对着的,也是别人!” 这样的倾诉已经难以表达柳劲松心里激荡的情,他把玉琳的手拉起,逐个亲吻她的手指,这亲吻这样轻,轻的像是羽毛被风吹的落在手上,轻的像是细雨被风吹下,打到脸上,却只带来春的喜悦,带不来别的。 玉琳对柳劲松笑了:“我一直信你,阿松。我一直信你的!” 我知道,柳劲松没有回答却把玉琳重新拥入怀中,低头看着她:“玉琳心中有个秘密,我没问过,可我想,你总有一日会告诉我的!” 秘密?玉琳笑了,接着轻声道:“是的,有一日我会告诉你,但不是今日!”告诉自己那日,就代表玉琳完全接纳了自己。柳劲松看着妻子,声音比玉琳的还轻:“那我等着!” 等着你肯把心里的话都告诉我,等着你把我真正视为亲人,等着你和我之间,再无任何秘密的那一日。 玉琳在柳劲松怀里笑了,也许,这一日不会太晚。 玉琳有喜的消息很快就传回吴王府,第二日傍晚时分,玉琳还在柳劲松陪伴下在池边散步,就有侍女前来禀告:“公主,王爷来了!” 爹爹,爹爹竟然来了?玉琳泛起的不是喜悦而是惊讶,侍女已经道:“的确是王爷来了,不光是王爷来了,还有林侧妃!”看来是真来了,玉琳忙要出去迎接吴王,柳劲松已经拉住她:“你跑慢一点,不然的话,王爷会担心的!” 玉琳嗯了一声,这才往外走,刚走出几步,柳凤英也赶来了,瞧见玉琳就道:“我听得王爷来了,我也不好再住在水云间里,已经让人收拾东西往外搬了。管事的说,离你们住的旁边,有间蕉叶轩不错,我就住那好了!” 这个问题,倒是玉琳没有考虑到的,还想再说柳劲松已经道:“蕉叶轩我去瞧过,正好够娘住,离我们也不远,你别操心了!”既然如此,玉琳也就不再去想,而是往外去迎接吴王。 来到外面时,吴王已经坐进了大厅,管事的正在那和吴王说话,瞧见玉琳进来,吴王推一下轮椅的轮子就对玉琳道:“我的小玉琳,就要当娘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欢喜的竟不晓得说什么好。既然你林姨也嫌京城闷热,索性过来住几日好了!” 林氏依旧那样端庄,对玉琳道过喜才道:“方才管事的说,水云间是柳夫人住着,记得碧玉榭也好,王爷就住那里好了!” “不过一个住处,住哪里都成。”吴王向来不在意这些事,更何况今日主要是来探女儿的,虽然女儿的身孕只有了一个月,也足够让吴王欢喜。 “爹爹,婆婆方才说,搬到蕉叶轩去住,就在女儿住的旁边,早晚好过来探我!” 章节目录 第70章 “蕉叶轩离碧玉榭并不很远,既然如此,王爷还是住进水云间的好!”林氏听的玉琳这话,眉微微一蹙就对吴王建议。 “女人家,就是事多!住哪里还要盘算半日。”吴王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林氏已经轻声道:“王爷虽不在意,瞧在外人眼里可不好,现在柳夫人在庄内,总要分个内外才成!” 正在和玉琳说话的吴王的眉皱了皱,看向林氏,林氏的笑容依旧没变:“也是妾的不是,听的公主有喜,十分欢喜,竟忘了柳夫人也在庄中避暑,所居何处,总要安排了才是。不然落在……” 林氏欲言又止,吴王的脸色却已变的不好:“难道还有人会编排什么不成?”林氏急忙行礼:“妾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柳夫人的经历,难保有人会借此生事!” “罢了,就依你说,我住水云间,不,水云间也不好,难免有人会觉得先后住了。听说望月楼不错,我就住到那里去。”住到望月楼?林氏和玉琳的笑容都有些凝固,望月楼顾名思义,是在高处,上下总有些不方便。 “怎的,你觉得望月楼不好?”吴王的话让林氏急忙道:“既然王爷决定,那就望月楼吧。妾让他们把东西都给收拾进去。”说完林氏告辞。 等林氏离去,吴王才缓缓的道:“玉琳,若你娘在此,她定会说,随它去吧,天下人的口,哪能全都堵住!” 娘,那个现在远在贵州的女子,玉琳在想她的容貌,只记得她的神态很温柔宁静。吴王又叹一口气:“可是,我晓得,若她真的进了王府,这样的日子她过不惯的。她是在那天上飞的鸟,怎会心甘情愿住进笼子里呢?” “娘当初怀上我的时候,爹爹,你欢喜吗?”玉琳终于问出声,带有一点点的期待,这让吴王笑了:“怎会不欢喜?玉琳,你不晓得,我有多欢喜,可是很快京中就传来消息,父皇重病。身为人子,我总要回京侍奉。我走的很匆忙,匆忙的只连和你娘道别都来不及!”这是吴王存在心里很多年的遗憾,这遗憾,终于可以告诉女儿。 “那时,您为何不把娘一起带走?” “玉琳,若我带你娘进京,也许,她会很快没命的。” “爹爹当时并没娶王妃!”玉琳的声音里已带上哽咽。 “可是,一个乡野村姑,怎能为皇子正配?玉琳,我当时思前想后,没带上你娘一起回京,可我没有想到,这一别,就是……”永别两个字在吴王口里,迟迟没有发出。 虽非永别,却已绝情,墨兰,你用这个方法来惩罚我,真是比你杀了自己还要狠。你是想要告诉我,我既不肯要你,那你,也会先决绝。 吴王长声叹息,泪已经流到脸颊。种种愤怒过后,吴王开始试图去想杨墨兰当初为何这样做? 生你的时候,山上发大水,又是难产,若非你徐大叔从城里请来医生,你生不出来。当初杨墨兰的这句话,时时刻刻在吴王耳边响起。 她在挣扎生下孩子的时候,自己在哪里?算算时候,那时该是父皇刚刚崩逝,诸兄彼此之间剑拔弩张的时候。不肯带她回京,其实自己也怕吧?吴王的叹息让玉琳的心有些发紧,她伸手握住吴王的手:“爹爹做错了吗?” 吴王很想回答自己没有做错,看着女儿的眼却回答不出来,只是轻叹一声:“是啊,这件事,是我做错了!玉琳,你没有娘,并不止是她的错。” 玉琳眼角的泪花闪现,接着她伸手把眼角那点泪花给抹去:“可是娘她,终究还是舍弃了我!” “她不舍弃你,也许,你长大之后,会怪她!”王府的郡主,即便没有娘,身边的侍女嬷嬷,金尊玉贵地长大。用这些,换一个娘温柔的怀抱,玉琳不知道,能不能换。 腹中似乎有东西轻轻地跳了下,这是自己的孩子在动吗?可太医说,这会儿太早,还不会动。也许,是孩子感受到母亲的伤心,于是提醒母亲,它在这里。 玉琳用手抚住小腹,这是自己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虽然只一点点大,可玉琳已经想到,等它出世之后,要怎样的疼爱。 娘当初舍弃自己的时候,有没有伤心徘徊呢?玉琳想到那匣子里那封信上面的字句,不觉又有些发痴。 吴王没有再说话,女儿的孩子,不会像她一样,女儿的孩子会有爹娘疼爱,会一辈子顺遂平安。 “王爷,柳夫人前来叩见王爷!”虽是儿女亲家,该守的礼仪也要守。吴王父女的沉默被这句话打断,吴王伸手把女儿眼角的那抹泪抹掉,对外面人道:“免礼,请柳夫人安心在这庄中住着!” 侍从应是,吴王这才对玉琳道:“我想了想,你娘若真进了京,入了王府,这样的荣华富贵繁琐礼仪,也不是她爱的。”那时,或者就是情淡而爱驰。吴夫人的话又在玉琳耳边。 自己的娘,舍弃的不止是自己,还有这无边的荣华富贵,王府女眷,即便只是个侧妃,所得到的荣华富贵,就已胜过很多人一生。 玉琳觉得自己有些明白娘了,也许有一日,自己会原谅她吧。玉琳抬头对吴王笑了,吴王看着女儿,眼却像看到昔日那个在茶山上对自己笑的女子。那个让吴王爱不得、恨不得、念不得、忘不得的女子。 知道玉琳有喜,周围这些人家也送来贺礼,晟王庄上不仅送来贺礼,随之还有一张消暑会的请帖,玉琳不愿去,就由林氏带了柳凤英同去。 柳劲松也留在庄中陪着妻子,玉琳见他这样就笑了:“你不是说,褚家公子他们也会去吗?你借此去见见他们不也很平常?” “他们是常常得见的,我要守着我自己的孩子呢!”柳劲松的话取悦了玉琳,她抿着唇在那笑:“哦,原来我沾的是她的光啊?” “没有大,哪来小的?”柳劲松和玉琳在一起,总觉得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都能做,任由时光缓缓流过,只要能看见妻子的笑容就好。 玉琳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甜,侍女们送来新鲜的瓜果,撤掉已冷的茶水,可不管她们如何来去,玉琳觉得,能和柳劲松这样对望,就够了。 “公主,潘公子和褚公子前来拜访驸马!”可惜这人间,哪有真正能不被人打扰的地方?侍女的禀报打破了这样的宁静。玉琳直起身子,用手拢一下鬓发就对柳劲松道:“你们可还真好,就这么一会儿他们也想着来瞧你,你去吧。我让人备酒席,招待他们吃饭!” 柳劲松也直起身,瞧着玉琳这慵懒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一捏她的鼻子,这才起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玉琳觉得连呼吸都带着甜味,这就是从心发出的喜悦吗?玉琳用手按住心口,不愿承认,但唇边的笑泄露了一切。 “你们两个,不在那消暑会上看各家淑女?怎的来我这里了。”柳劲松看见潘褚二人,含笑相问。这是在王庄,吴王又在这庄子里,潘公子难得的坐的很正经,手里还拿着一把洒金折扇装斯文。 听到柳劲松的话就把手里的扇子一收,用扇子去瞧褚治的头:“还不是小褚坐不住,过了会儿就约我来瞧你!”褚治正经起身行礼喊了声柳家哥哥才道:“我坐在那里,总感觉到有人不停地往我身上看,实在坐如针扎,这才走了。” “谁让你生的这么俊?又爱害羞,那些女子们,谁不愿意往你身上多看两眼?若是我,她们还不乐意看呢!”潘公子打开折扇在那扇啊扇,这语气听起来可有那么一些不中听。 柳劲松噗嗤一声笑了:“得了,你今儿也是难得的斯文。听说你娘已经给你看好了人,就等着行礼下聘了,你还来这消暑会?” “陪我妹妹来的。你也知道,她有十四岁了,也该出来让她见见人。我娘千叮咛万叮嘱,要我一定把她安全地送来,安全地带回去!” “那你还跑来我这边?”柳劲松又笑了,潘公子觉得,柳劲松这段时间的笑越来越多,想拿手里扇子打他一下,可毕竟柳劲松是驸马,潘公子还是忍住:“这隔的近,不过一里地,我和小厮说好了,那边快散了时,就回去。再说她和少女们在一起,我总不能闯进花园,和少女们说话吧?传出去,我家的脸还要不要?” “柳家哥哥,其实我来是想问你,伯母去了消暑会,为何你没去?我听说朱家那位二太太也去了。这万一她要和伯母不对付,挤兑起来可怎么办?”褚治的声音并不大,潘公子已经用手推他脑袋一下:“你想的就是多,那位二太太,现在都成笑话了。伯母一定不会怵她。” 章节目录 第71章倾述 褚治被潘公子推了下脑袋也只笑了笑,接着抬头看向柳劲松:“柳家哥哥,虽说……”潘公子已经摇头:“要不是你选过驸马,我还以为你是女子假扮的?真是比娘儿们还细致。还一口一个柳家哥哥。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柳伯母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褚治的笑容又带上几分羞涩,他的意思柳劲松明白,两人经历虽有些相似,毕竟还是不一样。 柳劲松有母亲相护,虽吃了些苦,可也更坚韧了。褚治却是留在父亲身边,他父亲另娶之后,对这个儿子也是不闻不问,虽有英国公护住,毕竟伯父不是亲爹,也就养成褚治这样谨小慎微的性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不是这样性子,当初英国公也不会让褚治去选驸马。柳劲松笑了:“褚家阿弟心细,这是难免的。谁都像你似的,什么都不想,到时候你娶了妻子,难道样样都要你妻子为你想?” 潘公子手一挥,又要说一句,那些娘儿们的事谁在意,瞧见褚治的眼,就哈地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侍女们已经送出酒席,三人也就推杯换盏,各自说些别后的话。 “这块料子,倒合适做件孩子的小衣衫!”柳劲松不在身边,玉琳索性让侍女们把那些衣料寻一些出来。这里虽不是京城王府,但也有库房,玉琳一声令下,管事就让人送来不少衣料。 这里的衣料,和王府库房里几乎全是锦缎不一样,这些大都是棉布或者麻,最haode也不过是罗。 “公主要给您肚里的小少爷做衣衫,等回了京,让人送些料子来,这些料子,最haode就是罗,哪能给小少爷穿?”侍女见玉琳兴致勃勃,不由开口劝道。 “这不一样,我听嬷嬷们说,给小孩子的衣衫,特别是贴身衣物,最好就是用棉布,不过这棉布也不能用新的,要过上几水,才能柔软好穿。不然会伤了小孩子的肌肤。”玉琳手里拿的,正好是一匹本色棉布,没有染过的。 这让侍女们笑了:“公主真是想的周到,奴婢们就没这么周到。”这是自己的孩子,玉琳忍不住又摸一下肚子,自己一定要给他最haode东西,绝不让他受一点点气。 玉琳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柔软,声音也变的更加轻柔:“听说,最好要给小孩子穿件百衲衣,这样才能多福多寿。” “能做公主的孩子,定是十分有福气的,公主为何要这样担心?”侍女们不明白玉琳的心情,领头一个已经笑着道。能做自己的孩子,是有福气的,玉琳不由勾唇一笑,那么当日,娘让自己进京,是不是想着,能做亲王的女儿,也是有福气的?这样一想,玉琳就觉得索然无味,把手里的衣料放下,自己起身去看吴王。 望月楼虽在高处,走上去也不费力,玉琳来到楼上时,见吴王正坐在窗前看着下面,不等玉琳说话吴王就回头:“我老远就瞧见你上来了,故意不让人去接你!” “爹爹现在不疼女儿了吗?”玉琳坐到吴王身边,声音带上一些娇嗔。 “你瞧瞧,你现在自己都要当娘了,还要和我撒娇!”吴王眼里满是笑意,玉琳嗯了一声,看着下面那片庄子,那片水波浩渺的地方,就是今日举行消暑会的晟王庄子了。 “爹爹,身为帝王女儿,得到无上荣华富贵,还是身边有个疼爱自己,如珠似宝的娘好呢?”玉琳的话让吴王的眉微微一皱就道:“你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你想你娘了?” 玉琳摇头:“也不知道weishenme,我总是想要忘记她,可是这些日子,总是想起她!也许,是因为我肚子里多了个孩子,和原先不一样了!” “这个答案,玉琳,我并不知道,当初我曾离京,想去寻找这个答案,可是不等我知道答案,一切都结束了!”吴王的话里带着叹息,玉琳唔了一声,也许,这个问题,只有亲自去问问那个人了。可是,要怎么问呢? “别去想那么多,玉琳,这件事虽知道的人不多,可是不该干扰你的生活。你是皇朝尊贵的公主,有待你很haode驸马,现在又要有孩子了!玉琳,我不愿意,”不愿意你为这些事烦恼,玉琳这才发现自己眼角有泪,用手擦掉泪,对吴王露出最灿烂的笑:“爹爹,我知道的!” 也许,等回京后,可以见见吴夫人了,玉琳望向远方,世人都在为得到荣华富贵搅尽脑汁时,却不知在得到之后,还是会有烦恼,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林氏和柳凤英从消暑会上回来时,已近傍晚,那时潘褚二人都已告辞,柳劲松和玉琳两人陪着吴王坐在湖边钓鱼。 “你的婆婆,是个聪明女子!”见柳劲松告辞去迎柳凤英,吴王对女儿淡淡的道,这话让玉琳笑了,笑里有些自豪:“如果不聪明,也不会养出驸马这样的人!” “你这孩子,现在心就开始偏了!”这话让玉琳多了些不好意思,吴王接着就道:“不过这也是常事!” 玉琳哦了一声,把注意力放到手里的鱼竿上,吴王看着女儿那装出来的的镇定,唇边笑意满满,出来避暑,其实也不是那样麻烦,最起码,这里没有京中那样闷热,想到最近京中的暗流涌动,吴王不由叹气,权利,果然是这世上能让人轻易翻脸的东西。 林氏已往这边来,玉琳起身把手里的鱼竿交给她:“林姨你心比我静,陪爹爹钓鱼最好,我啊,还是去走走!”林氏温柔一笑,接过玉琳手里的鱼竿看着她的背影才道:“王爷,玉琳她,真的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这都快当娘了!”这时候有鱼上钩了,吴王的手一抬,旁边侍立的内侍立即上前去把吴王手里的鱼竿接过,取下鱼竿上的鱼,重新放好鱼饵后把鱼竿递给吴王。 “妾说话,总是不得王爷欢心!”林氏话里的幽怨吴王听的很清楚,接着转头看她:“你很好!” 只有这样的三个字,林氏却已悄悄地在心里补全后面的话,可惜不是那个人,那个玉琳的生母,那个让吴王身边所有的女人都黯然失色的人。她,真是个极其有福气的女子。 和吴王这边的沉默无语不一样,玉琳和柳凤英母子却是笑语不断,柳凤英说上几句今日消暑会上的见闻。 “有好几个孩子,我看着都有些眼熟,一问才晓得,原来都是昔日同伴的女儿!只是有些同伴,已经过世了!”见柳凤英又要感慨,柳劲松忙道:“等回京以后,娘有空闲,尽可以去拜访一下昔日同伴!” “这席上遇到了,见见说说话也没什么,刻意去拜访,也没多少意思。”人生冷暖沉浮不定,现在,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罢了。至于那些别的争端,不愿去想。 “婆婆现在,和原先比起来好像大不一样!”当只剩下小两口时,玉琳忍不住和柳劲松说话。 “嗯,娘初回京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怨气的,毕竟当初的事,是奇耻大辱!现在有了见闻,又见了朱家那样,不愿意去想也是平常事!” 柳劲松的话让玉琳附下|身看他:“我还以为,你要在朱家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呢!”柳劲松撑起身子看着她:“原来你竟这样想我,我要罚你!” “怎么罚?”玉琳眼波流转,笑靥如花,接着用手摸一下自己的肚子:“我这可还有孩子!” 柳劲松把妻子如嫩藕一样的胳膊拉在手中,轻轻一带就把她拥入怀里:“等到孩子出世,再罚。不过玉琳,刚开始的时候,未必没有这样心思,可是后来,当我见到你的时候,才发现,我只想要你!” 柳劲松这番话,玉琳听来,算是发自肺腑,唇边不由又添上笑容:“原来,你初时想娶我,不过为的我是公主,做了驸马,就可以耀武扬威!” “后来就不是这样了,玉琳,后来见了你,我整个人整颗心都只有你,只有你,除了你,再没有别的!因为娶了你,就可以在朱家面前示威,这种念头,原先有,后来就没了!” “你这话还算说的老实!”玉琳看着柳劲松,眼里的笑还是那样浓,柳劲松忍不住亲一下她的脸:“你瞧,我连这样的话都告诉你了,那你呢,什么时候才告诉我全部?” “驸马若去做生意,定是个很haode商人!”玉琳的话让柳劲松指指自己的鼻子,玉琳把柳劲松的手拿下来:“你瞧,你说出几句,就要我回答几句,岂不是生意人的财货两讫?” “玉琳如果不愿意告诉我,我,我本应再等的,可是我怕,怕玉琳心里有别人。”别人?玉琳一下想到徐知安了,笑容变的越发甜美:“我心里,从没有过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一写这两个人就开始腻歪…… 章节目录 第72章生疑 柳劲松看着玉琳,不肯放过玉琳脸上哪怕十分微小的一点动作,就在玉琳想要说话时候,柳劲松已经把玉琳的手握在手心,轻声道:“就算玉琳骗我,我也甘愿,更何况,我觉得,玉琳并没骗我!” “你这样信我吗?”玉琳的眉微微一蹙,柳劲松的唇轻轻地吻上玉琳的眉间,想要把玉琳的眉熨平:“这个世间,你和娘,是我最相信的两个人。”也许以后还有自己的孩子,可现在,只有玉琳,只有自己的娘。 玉琳的心里泛起涟漪,很想开口说出,徐知安和自己的真实关系,不是自己喜欢过的人,是自己的弟弟,却又觉得,这会儿说出会破坏掉整个气氛,只是偎在他怀里,什么都没说。 柳劲松把玉琳的手握的更紧,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自己和玉琳,是结发夫妻,互相不该疑惑才是。 庄上的日子轻松写意,玉琳尚未到孕吐时候,只是比往常贪睡。吴王历来放纵女儿,此时就更加放纵,往往玉琳醒来时候,已过午时。初时玉琳还觉得不好意思,可当周围人都用一副,孕妇都是这样的表情出现时,玉琳也就习惯于每日的贪睡。 睡醒起来,或是去池边钓鱼,或是在这庄内四处走走,日子就这样飞快过去,转眼到这庄里已有一月,玉琳开始感到原来的衣服有些紧的时候,也到了回京日子。 先是晟王庄上的人前来告辞,接着是别的庄上,再不走,就赶不上京城里的桂花香了。玉琳看着侍女们在收拾东西,等回到京,柳劲松就该去兵部了,以后的日子,就不会这样轻松。 “你不愿回京吗?”柳劲松见妻子皱眉,用手按住她的肩,玉琳没有回头,只是往后一仰,靠到他怀里:“不是不愿意回京,而是回京之后,你就要去兵部了,以后的日子,或者和现在不一样。” 柳劲松哦了一声就笑了:“原来,公主愿我每日都陪着你!”玉琳看着柳劲松,柳劲松面上笑容渐渐收起,安慰地摸下玉琳的脸:“不管如何,我会护你们周全,你是我的妻子,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我是男子,就该护住你!” 这是柳劲松第一次明确表示,会护住妻儿周全,玉琳浅浅一笑没说什么。以后的人生定是会有风雨的,但那又如何,只要夫妻紧握的双手没有放开就好。 玉琳和柳劲松先把柳凤英送回柳府,这才驱车回家,看着吴王府,玉琳看向柳劲松:“驸马也从没有过后悔?” “有得必有失,玉琳,我并不是那样贪心的人,想要样样得到!”柳劲松的回答让玉琳轻靠上他的肩头。或者,这颗心可以完全放下?可是,这样做,会换来什么呢?玉琳还是问不出这个答案。 吴王府内还是和平常一样,并不因主人离去一个多月而显得有半分凌乱。回到自己房内,瞧着一切熟悉至极的摆设,玉琳觉得还是这里最自在。 坐在自己房里,看着侍女们忙乱归置,玉琳的唇边不由现出笑容,已有侍女走过来:“公主,这是您在外面避暑的时候,吴夫人遣人送来的!” 吴夫人这三个字,让柳劲松不由看一眼玉琳,按说玉琳该和她的保姆十分情重才是,可是感觉玉琳对吴夫人,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玉琳看着侍女手上那小小的匣子,猜到或者是吴夫人送来的衣料药材之类,或者还有吴夫人给自己写的信,如同那些过去的日子,玉琳还不知道一切的时候,吴夫人听的玉琳病了或是不高兴了,派人送来的东西。 那时的玉琳拿到这些小小的匣子时,是非常高兴的,即便没有娘,也有吴夫人这样疼爱自己。而这种疼爱,玉琳能感觉到更多的是出于真心而非功利。但现在,在知道了一切之后,再看见吴夫人送来的匣子,玉琳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打开或者不打开,都显得那样的难以抉择。 “公主!”见玉琳迟迟不去接那匣子,侍女有些奇怪地喊了一声,玉琳这才从沉思中醒来,顺手把匣子拿在手里,抬头问侍女:“吴夫人她就送来这个?” “是,就只有这个!”侍女更觉奇怪,原先吴夫人不都这样吗?要说什么,要送什么东西,都是这样,封在一个小小匣子送过来,这是公主和她之间的默契。 玉琳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柳劲松的眉越皱越紧,也许,可以从吴夫人这里,知道些关于玉琳的事。毕竟吴夫人身为玉琳曾经的保姆,可以算是玉琳身边最亲近的人。 柳劲松在等待,等待玉琳当着自己的面把匣子打开,可是玉琳久久没有开启,这种等待让柳劲松心里开始升起慌乱,伸手把玉琳手里的匣子拿过来,顺手打开:“我老早就听说吴夫人待你很好。” 这一下,柳劲松努力的做的轻描淡写,可当匣子打开时,柳劲松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柳劲松揭开匣子不过是轻轻一下,却像往玉琳心上重重打了一拳,玉琳想阻止柳劲松,可不知道该怎么说,直到看见柳劲松把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玉琳才觉得,自己的力气回到了身上。 柳劲松拿出匣子里的东西,脸上笑容如释重负:“吴夫人想的还真周到,这么早就给我们的孩子做好了小衣衫!” 匣子里面放着的,并不是药材衣料,而是几件做haode小孩衣衫。这衣衫全是本色棉布做的,针脚细密,玉琳没有拿到手上,却能看出这不是吴夫人的手艺,吴夫人她,针脚没那么细密。 不是她做的,那就该是,玉琳只觉得心脏再次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那就该是自己的娘做的。小孩子穿的衣衫,最好是用本色棉布做,做好了再洗上几水,这样才能给孩子穿着。那日挑料子时候侍女们的议论又在耳边。 玉琳觉得眼中的泪又要流出,努力抑制住自己,柳劲松已经把匣子递给玉琳,玉琳并没去接那匣子,满腔的伤心顿时化为郁闷,看向柳劲松声音不由变的尖刻:“驸马,你不免有些太过分了,不得我的允许,为何要看我的东西!” 柳劲松脸上的欢喜顿时完全消失,不敢相信地看向玉琳,怎么也没想到,这话会是玉琳说出来的,这个在自己面前,从来都不摆公主架子的女子。 玉琳在冲口而出那句话时,就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说,可是不这样说的话,那满腔的郁闷,怎么都解不掉。看着柳劲松满脸的不可置信,玉琳觉得心被谁扎了一下的疼痛。深吸一口气,让心中的纷乱都消失,玉琳才道:“吴夫人和我,历来都是这样送东西的,我不愿意打开的话,连爹爹都不能打开!” 这样的解释并没让柳劲松面上神色有些变化,他只是垂下眼,把那几件小孩衣服重新放到匣子里,接着把匣子盖好,送到玉琳面前:“抱歉,我本以为,你我是夫妻,就……” 后面的话柳劲松没有说完,只是看着玉琳,玉琳能够感觉到柳劲松的沮丧难过,或者还有丝别的什么情绪,可是这世间,是没有后悔药的。玉琳觉得自己的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就势坐回去,低头,不去看柳劲松。 侍女们都不明白为何玉琳会突然发火,毕竟这不过是件再小不过的事。看着他们俩都陷入沉默,侍女们也不敢开口,只是在那安静地收拾着东西。那个匣子就这样放在桌上,没人去看一眼,也没人去碰。 “驸马,秦国公主来了,她说,想见您而不是……”侍女在门外传报,只说了一半就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去,里面的气氛好似有些不对。 柳劲松转头,想让自己语气平静,可声音里还是难免带上一丝急躁:“为何秦国公主只想见我?” “秦国公主说,她有话要和您说,奴婢想,也许,也许秦国公主是叮嘱您什么吧?”侍女的声音也不像平常那么平静。柳劲松嗯了一声,打算走出去,出去之前看向玉琳,对玉琳恭敬行礼:“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了!” 说完柳劲松就转身离去,他生气了。玉琳脑中回荡着这四个字,玉琳从不怕别人生气,即便是伯父生气也不害怕。可是为何柳劲松的生气,会让自己害怕?害怕他从此只对自己恭敬而不亲热,害怕他…… 玉琳不敢再想下去,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的不像是自己呢?玉琳皱眉,努力地去想,可是这个问题,一直都没有答案。 柳劲松迈出屋子,看着那低垂的帘子,唇边不由现出一丝苦笑,妻子她,终究还是不信自己。 “秦国公主见臣,有什么事?”纵然对玉琳生气,但见到秦国公主时,柳劲松依旧是风度翩翩,礼貌有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个,好有初恋感觉。 章节目录 第73章和好 “坐!我听得玉琳有喜,十分高兴。”虽然是在吴王府内,但秦国公主还是反客为主,柳劲松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位公主,特立独行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秦国公主面前坐下柳劲松才道:“玉琳是我妻子!”柳劲松的话让秦国公主淡淡一笑,接着就道:“身为公主,得万人敬仰,我不是来问这个。” “那么,秦国公主此来,所为何事?”秦国公主的眉微微一挑就看向柳劲松:“我只是想知道,玉琳选了你,有没有选错?” 这位公主,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特立独行,柳劲松面上笑容变的有些意味深长:“公主此问,未免有些逾矩了。我和玉琳之间,” “别和我说那些套话,我和玉琳之间,情分非同寻常,若你有什么别的心思,我就算冒着玉琳的抱怨,也会杀了你的!”秦国公主的话让柳劲松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这样的表现让秦国公主在心里微微点头,柳劲松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方道:“我说过,玉琳是我的妻子!” 除此再没多余的话,秦国公主看着柳劲松,过了会儿才拊掌daxiao:“果然,我就说玉琳是聪明的女子,她选的丈夫没有错!”柳劲松方想松一口气秦国公主已经道:“我是立誓不成亲的人,太子是我的弟弟,可惜宽厚有余,才干不足!” 这话里的意思让柳劲松看向秦国公主:“公主摄政,从无……” “先例都是别人开的,若因了史上没有例子,就不肯去做,这世间事,未免少了太多趣味!”秦国公主并不讳言自己的意思,依旧看着柳劲松:“你要知道,对抗那些老家伙,仅仅靠我自己是不行的!” 秦国公主需要下属需要能支持她的人,这是一个十分haode机会,柳劲松的眼里开始发亮,做男子的,谁不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即便这件事,不得赞成的人更多。 看着柳劲松的眼,秦国公主唇边露出一丝笑:“你可以选择不同意!” “方才公主说,您和玉琳,情分非同寻常,那我,还可以选不同意吗?”这回答让秦国公主放声daxiao,接着秦国公主收起笑对柳劲松道:“不错,我最腻歪男人家婆婆妈妈,幸好你不是,也亏的你不是。” 若自己是那种婆婆妈妈的男人,是否此时已经被秦国公主痛骂?柳劲松唇边现出一丝笑,想起方才发生的事,眼里不由添上一丝黯然。 这丝黯然让秦国公主看到了,她开口就问:“你黯然些什么呢?是否觉得,我为女子,却要做男人的事,有些不合体统?”柳劲松摇头:“我若真是这样的人,方才就不会答应公主,只是我想知道一件事,玉琳和吴夫人之间,是否如母女一样?” 吴夫人?秦国公主的眉挑起,接着就笑了:“这件事,你与其问我,不如去问玉琳。玉琳是个很内敛的人,宁愿把心事放在心底,也不愿说出来。也许有一日,你能得到她全部的信任!” 原来,自己还没得到她全部的信任,玉琳,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她把心重重包裹起来,不愿让人看见。皇家女儿,得万人敬仰,怎会有如此念头。除非,当初这样待她的,是极亲近的人。 柳劲松先把心里别的念头给收起来,开始想玉琳的事。秦国公主已然站起:“我还要去见吴王叔,至于玉琳那里,我等会儿再去!”柳劲松送秦国公主出门,刚走出去,就见玉琳带着人站在门边。 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她听了多少,秦国公主已经笑着道:“玉琳,我还说,等会儿去见你。” “我只是想着许久没见姐姐了,就过来了。方才的话,我全听见了!”玉琳的话,与其说是和秦国公主说,不如说是和柳劲松说。秦国公主的眉一挑,这小夫妻间的事,自己没法插手,对柳劲松笑道:“我去见吴王叔,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去问玉琳!” 乍见妻子,柳劲松不知是惊还是喜,看着妻子那和平常差不多的神色,柳劲松不由叹了口气,这才上前握住她的手臂:“玉琳,我只是在想,想你……” “驸马,你的举动,确实有些逾越了!”不知weishenme,玉琳在见到柳劲松之后,原本想说的话,却变成这句。这让柳劲松的眉皱的很紧,看见他皱眉,玉琳伸手想像平常柳劲松做的那样,伸手把他的眉抚平,可是手伸在半空中,接着就收回去,声音有些低地道:“我和驸马说过,有些事,不到时候,我不会和你说的!” “可是玉琳,若是别人,我并不在乎,唯独是你,因为是你,我想迫切知道你的一切。玉琳,我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亲,我们,是一体的!”柳劲松的双手按在玉琳的肩上,几乎是强硬地说。 “可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玉琳眼里已经有泪,接着那泪珠一颗颗往下掉:“驸马,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告诉你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 柳劲松伸手把玉琳的泪珠沾掉,看着那晶莹的泪珠在大拇指上,柳劲松的手往下滑,来到玉琳肩上:“那么,你若不愿告诉我,那我,也只有等。” “对不起!”玉琳摇头时有daoqian逸出。对不起不是自己想要的,柳劲松叹气,接着还是忍不住把妻子拥入怀里:“玉琳,我要的,是你的一切,是不是有点贪心?” 玉琳靠在丈夫肩上,那种疲惫又从心里漫遍全身,自己终究是做不到,做不到完全放下。 “吴王叔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柳驸马?”秦国公主的问话让吴王的眉微微一皱就道:“玉容今年二十了,还没遇到过自己倾心的男子吧?” “对我来说,天下男子,不过都是……”秦国公主把后面的话咽下去才道:“我所想要的,并不需从男子手上得到!” “所以玉容你无法理解这件事,无法理解那种患得患失,无法明白那种不知所措。或许,你在政事上比玉琳聪明通透很多,可在这件事上,你和玉琳都还糊涂着呢,甚至,你比玉琳还要糊涂!” “吴王叔的话,我明白了,不过,侄女这一生,也不会遇到这种事!”秦国公主语气清淡平静,吴王突然笑了:“未必呢,就如我,如你父皇,都曾以为,可以不被这件事缠绕,可是后来才晓得,我和你父皇,都想错了!明明是……” “吴王叔,你和父皇,都难以说一句,明明是对方先抛下!”秦国公主不客气的打断吴王的话,吴王在迟疑之后就笑了:“你说的对,我们都难以说一句,到底是谁辜负了谁。” 柳劲松看着哭泣后已经睡着的妻子,脸上还有清晰可辨的泪痕,伸手抚上那些泪痕,玉琳睡梦中有些难耐的动了下,柳劲松把手收回来。躺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闭上眼,这样的玉琳,并没见过呢,她原来也和别的女子一样,在遇到伤心事的时候会哭呢。可不知weishenme,自己很喜欢呢。 哭泣之后的沉睡醒来后会让人有些头疼,玉琳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丈夫熟睡的面容,玉琳按下头,好让那种疼痛消失,忍不住抚摸上丈夫的脸,其实告诉他也没什么。可weishenme就是不肯?玉琳理不清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太不好了。 “玉琳,你醒了?”柳劲松没睁开眼就准确无误地抓住玉琳的手,玉琳嗯了一声,靠在他胸口道:“是不是我昨儿表现的,很不像个公主?” 很不像个公主?柳劲松睁开眼看着玉琳的脸,玉琳脸上,分明有着比伤心更难过的神色。柳劲松把她的手握紧:“我娶你,并不是因为你像个公主!” 真的?玉琳眼神写着怀疑,柳劲松忍不住吻在她的眼皮上:“玉琳,我说过,我娶你,因为你是玉琳!”这话听起来让人有些安心呢,玉琳长出一口气:“我是个不该成为公主的公主,得到不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话是谁对你说的?皇后吗?”柳劲松在短暂的惊讶后立即猜出谁才会说出这话,毕竟能用这样高高在上的口吻说话的人,也是有数的。 “她没当面对我说出,只是我听到了!后来我去问爹爹,爹爹说,有时候,得到不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也是一种保护。”玉琳的话让柳劲松一阵心疼,把玉琳的手握在手心:“那时你几岁?” “七岁还是八岁,我记不得了。宫廷生活,常人难以得到的荣华富贵,有时候仔细想想,也许不那么好!”玉琳的声音有些发硬,柳劲松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紧:“你在想你娘吗?” 是的?玉琳把脸埋在丈夫胸前,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当知道的时候,难免会疯狂比较。秦国公主觉得,自己过不惯民间生活,可是,没经历过怎么知道呢?宫廷里虚与委蛇的应酬,言不由衷的话语,时时刻刻都让玉琳想逃开,却是无处可逃。 “对不起!”柳劲松的话让玉琳抬头,接着柳劲松摸摸妻子的脸:“我让你伤心了,我曾发誓,绝不让你伤心。你是我的妻子,该一直欢笑的!” “我只是想知道,当初不被带回来留在民间,那我会过怎样的日子?荣华富贵和有娘的陪伴,到底哪种更重要!”玉琳觉得心里压的太久,脱口而出的话让柳劲松的眉皱起,接着柳劲松几乎是喊玉琳:“你的生母,不是已经……” 皇家这边,自然不能说玉琳是吴王在民间所生的女儿,玉琳的生母,在皇家玉碟上,是吴王早逝的杨姓侧妃。 “是啊,在去年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的生母已经过世了。”玉琳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得的不平静,柳劲松把妻子抱紧一些,这样的皇家秘辛,玉琳不愿意讲出来,也很平常。 “不要说了,你不愿意说,那就不用告诉我!玉琳,你是我的妻子,我该护住你的!”玉琳能感到柳劲松的呼吸在自己耳边,这呼吸那么暖,能让玉琳觉得,浑身都是暖的。 柳劲松说完才把玉琳放开,看着她的眼认真的说:“玉琳,你现在怀着孩子呢,不要去想那些事,我也不问了。要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说完柳劲松补充一句:“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疼它。” 玉琳的手放到小腹上,这句男孩女孩,为的是云梦长公主的事吧?听说,云梦长公主又怀上了第四个,因为这件事,裘驸马还被召入宫训斥。可是这又怎样呢?云梦长公主不肯的话,大家都无计可施。 “我不会担心这个的,我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天家外甥,都天生高贵!”玉琳的话让柳劲松笑起来,接着刮一下她的鼻子:“方才还伤心成那样呢,这会儿就全不一样了。” “偶尔哭一哭,其实很好。”玉琳的话让柳劲松看着她,玉琳认真的道:“哭过了,我觉得心里轻松很多!”柳劲松笑出声,把妻子搂的更紧:“想哭就哭吧,别担心你像不像个公主,你在我这里,先是我的妻子,然后才是公主!” 这话真好听,玉琳靠在柳劲松怀里,打个哈欠决定再次睡去,柳劲松看着妻子的睡容,把她抱紧一些,既然是伤疤,又何需去戳? 玉琳有孕之后,很少出门应酬,柳劲松去往兵部任职也日渐忙碌,不过玉琳也不无聊,嗜睡越来越重的她,有时能睡过一整天,开头还吓到柳劲松,御医来诊过后说这也是常事,有人就是容易嗜睡,只要玉琳不觉得难受就好。 既然御医这样说,柳劲松也就放心下来。柳凤英自儿媳有孕,隔上一段时间也来探望儿媳,玉琳本来就是好相处的,柳凤英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对待玉琳既不谄媚也不高傲,两人相处的日渐和谐。 渐渐暑气已过,十月来到。钦天监择的太子大婚之日,为十月初九,早在九月初,京城就笼罩在喜悦气氛之中,毕竟这一辈子,能看到太子大婚的机会也不多。 玉琳可以躲过别的应酬,可太子大婚,她是怎么也躲不过的。穿上许久没穿的大衣服,玉琳看着镜中的自己就皱眉:“胖了,肚子也好大,还有,这脸上怎么有这么些斑斑点点,和原先不一样,不好看了!” 柳劲松也是全套吉服,穿着显得十分俊朗。听到玉琳的话就笑了:“谁说的,我可觉得你才最好看!”玉琳在镜中白他一眼:“你笑话我,我才不许。” “真的没有笑话你!”柳劲松走到梳妆台前,搂着玉琳的肩往镜子里面瞧:“你瞧,我们俩这两张笑脸,看起来是不是天生一对,再没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了!” 玉琳拍他一下,侍女已经拿过一盒胭脂:“公主,等奴婢再给你上些脂粉!”宫中所用脂粉,并不是外头的铅粉,孕妇也能用的。 玉琳任由侍女给自己上着脂粉,脂粉上好,往镜中瞧瞧,又要叹气时柳劲松已经笑了:“你啊,这样少的斑,还要说自己脸上有斑,我们走吧,不然的话,就晚了!” 玉琳又往镜中瞧瞧自己,虽不算太满意,但还是起身和丈夫离去,妻子这样的小儿女态,让柳劲松十分欢喜,这才是夫妻之间,而不是公主和驸马。 到的宫中,柳劲松和吴王往前殿去,玉琳坐了肩舆往后宫来,一路上只见宫女内侍穿梭不停,所过之处都张灯结彩,美轮美奂。 太子大婚,于皇家而言,也是难得的大喜事,仪注仅次于天子娶后。别说公主婚仪,十二月里二皇子的婚仪,那也是远远赶不上的。 玉琳一路来到昭阳宫,在侍女的搀扶下进了大殿,皇后已盛装严服,坐在上方。玉琳虽然挺着个肚子,可也要依足规矩,上前给皇后行礼。 一般来说,孕妇行礼,都会叫免或者象征性行了就好。皇后今日却等到玉琳跪下后才对身边女官道:“还不快些扶起永乐。”玉琳晓得这是皇后在表示不满,依旧跪在那道:“侄女许久不见伯母了,给伯母行礼多跪一会儿又有什么呢?” 但女官过来时,玉琳还是就着她们的手站起,皇后看着玉琳,接着就笑了:“果然还是玉琳嘴甜,淑妃啊,三丫头比起她来,嘴就笨许多了!” 三公主已经在挑驸马,吴淑妃忙的是这件事,等儿子一娶媳妇,女儿一嫁出去,对吴淑妃来说大事就了了,以后皇帝驾崩,吴淑妃还能被儿子接出去奉养,过老太妃日子,何需在宫里瞧皇后的眉高眼低?年轻时候吴淑妃也没怵过皇后,现在更不会被她当枪使。 瞧着玉琳就笑了:“娘娘说的是,永乐公主历来会说话,难怪会得娘娘的疼,我还想让三公主多和永乐公主学学呢!”皇后心里未免生起不满,但还是让人扶玉琳坐下。 玉琳坐在那里,看着宫里人的面孔,有几个没见过的,或许是新承宠的,看着她们的面容,玉琳又想起问吴王的那个问题,用一生来换常人没法得到的荣华富贵,值不值得? 玉琳还在遐思,就听到吴淑妃问候自己的身孕,忙笑着答了。吴淑妃也不过顺口一问,问过后就道:“算来老二要腊月才娶亲呢,等他娶了媳妇,我啊,就望着他赶紧给我生个孙儿抱!” 自有小妃嫔在那说淑妃心愿一定得偿,玉琳敷衍几句,就听到宫女传报云梦长公主到了。 和玉琳一样,云梦长公主也是挺了个肚子,身边还带了两个女儿,姑姑来到,玉琳也要还她规矩,起身等她和皇后行完礼,得到赐座,玉琳这才重又坐下。 “永乐的身孕,瞧着像是个女儿呢!”云梦长公主坐下后,眼往玉琳那里一扫就冷冷的道,这位姑姑,还真的是毫无长进,玉琳的手抚一下肚子,看着云梦长公主笑容恬淡:“驸马也说,能生个女儿最好。” 这样的回答让云梦长公主不晓得该怎么答,只是咬一下牙,玉琳也不在意她的咬牙切齿,依旧平静望着她。裘如婉已经低声对玉琳道:“永乐表姐,我娘她向来如此,你别放在心上。” 玉琳瞧一眼裘如婉就道:“她是姑姑呢,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裘如婉的心还是没放下,自从父亲回到府里,母亲就和原来全不一样了,一心只想着给父亲生个儿子,从不搭理小妹妹。若非裘如婉让奶娘丫鬟们一定要照顾好小妹妹,谁知道小妹妹会怎样。 玉琳见裘如婉神色黯然,把她的手拉过来:“你是长姐,你娘有些糊涂,你可不能学她!”说着玉琳往裘二小姐那看去,裘二小姐比起同龄孩子来,就瘦弱的多,神色也有些畏缩。 裘如婉明白玉琳话里的意思,把妹妹的手拉过来:“永乐表姐,我明白的!”说完就附耳对妹妹说了一句,裘二小姐的眼神亮了亮,就对玉琳浅浅一笑。 这样可人疼的两个孩子,怎能因她们是女儿就不疼爱?玉琳不明白云梦长公主到底在想什么,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这两个表妹照顾一二,这还是能做到的。 后宫内气氛热烈,前朝等待着的群臣,在皇帝还没出来时候,也是轻声谈笑,毕竟典礼还没正式开始,借此联络下感情也是可以的。 柳劲松和几位驸马说笑几句,这里面好几位都是姑父,自然也要还他们礼节。仁和长公主的驸马姓宋,见柳劲松如此就拍一下他的肩膀:“虽说小一辈的公主里面,还没几位驸马,可现在瞧来,你是不错的!” “大姑父赞扬,实在不敢领!”柳劲松恭敬答道,乐安公主的驸马已经笑了:“大姑父难得赞扬人,不过我们都是……”话没说完,柳劲松就感到有人不满的看着自己,转头柳劲松对上的,是朱家一家子男丁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分两次更的,但最近如此之抽,因此,更一块了。从今天起,到这个文完结,都是每天六千。其实完结也很快了。 章节目录 第74章当局者迷 `P`*WXC`P``P`*WXC`P`皇后之父,太子之舅,今日典礼之上,朱家人全部出席,毕竟,这也是朱家的荣耀。 朱家众人,也是身着盛服,不过却没有朱为安,他再得皇后宠爱,辈分品级都不够,不能进到大殿之中。朱老太爷看着柳劲松,公平的说,柳劲松即便和众位驸马在一起,年纪又是其中最轻的一个,但相貌举动都不输给他们。甚至还有一二分出众的。 如果,柳劲松肯向朱家低头,朱老太爷此时会十分欢喜。甚至柳劲松不过是个陌生人,朱老太爷也会笑着和他寒暄。可偏偏都不是,柳劲松出现在这里,如在朱家人脸上重重打了几个巴掌一样。 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当初朱家人做错了。朱老太爷垂下眼,到了现在,即便没有明说,柳劲松已经不能再前进了,他前进一步,朱家就要后退一步。 纵然朱家携后族之威,可柳劲松也是当朝驸马,况且,永乐公主一向和秦国公主交好。朱老太爷想长长地吐出心口的郁积,终究没吐出来。拱手向吴王行礼:“吴王觅得佳婿,臣尚未恭喜过吴王!” 吴王在玉琳面前话都不多,更何况是当了众人之面,朱老太爷的话不过让吴王微微抬了抬手:“老国公客气了,恕我身子不好,不能起身还礼!” 这番应答下来,总算众人的眼都离开柳劲松和朱家人的身上,各自又像先前一样谈笑起来,也有和朱家人彼此行礼的。 这也让殿内服侍的人长舒了一口气,若真出了点什么事,这里的人不是宗室就是勋贵,还不好直斥。 朱二老爷也和人彼此行礼过,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相貌真是集合了父母的优点,那种翩翩风度更胜过自己。原本,有这么一个儿子,该骄傲的,可现在,却是一种,朱二老爷自己也理不清心里的想法。 朱二老爷苦笑一声,如果当初多坚持一下,甚至只是逐走妻子,也许一切都不一样。这世间,又怎会有后悔药可用吃呢? 玉琳和众人说了会儿话,觉得腰有些不舒服,动了一动,已有伶俐的宫女递上一个软垫:“公主还请把这软垫垫在腰后!”玉琳任由宫女把软垫垫在腰后,觉得舒服了些,靠在椅子扶手上看着皇后。 皇后神情依旧端庄自如,只有最熟悉她的人,才会在她眼角看见一丝丝不满。皇后这样日日算计,可她若知道,若不这样算计,对她更好,她会怎么想?玉琳的思绪又飘的很远,接着不由在心里摇头,不会的,皇后已经习惯了算计,就算真告诉她,不算计更好,她也只会觉得,别人说的话是错的。 宫女传报朱家内眷已到,皇后之母已过世,今日的典礼,是朱家两位太太前来。皇后命传,朱大太太和魏氏两人也是按品大妆,甚至掩盖住了魏氏面上的那些刻薄。 两妯娌齐齐给皇后行礼过,皇后命人赐座。魏氏坐在朱大太太下手,听着朱大太太和皇后叙话,偶尔魏氏插上一两句嘴,魏氏心里不由一阵得意,娘亲舅大,纵然是天家,也是记得这话的。 魏氏的眼往那些宫妃们身上扫去,接着转到公主们身上,当看到玉琳的时候,魏氏的眼不由眯了眯,就算是公主,也不过配了一个出妇之子,得意什么? 魏氏的念头还没转完,就看见玉琳抬头看着自己,虽然玉琳神色平静,魏氏还是感到一阵心虚,低头喝茶,并不敢和玉琳对视。 这样的人,配一个无情的男子,倒也恰好,皇后她爱做媒,也不晓得做了多少桩这样的天作之合。玉琳带有些恶意的想,能感到肚子里的孩子踢了自己一脚。你也很高兴吗?虽说你的祖父不值一提,可是你的祖母是个值得钦佩的人。遇到不公能不怨天尤人的人,玉琳这一生,遇到的并不多。 秦国公主到的比众人都晚,但没人敢就这个问题说她无礼。给皇后行礼之后,秦国公主就径自坐到玉琳身边,并没和众人寒暄。 这让皇后忍不住眯了下眼,看向玉琳和秦国公主的眼,那种不善更加明显。这丝不善让云梦长公主发现了,云梦长公主心里欢喜,立即开口道:“玉琳都已有了孩子,玉容你什么时候才能挑个驸马?” 这位三姑姑,看来是半点没收到教训,依旧这样莽撞。秦国公主连半分面子都不肯给她:“三姑姑还是挂念着你肚子的孩子吧,免得觉得对三姑父不好交代!” 云梦长公主的脸一下白了,裘如婉感到手心里妹妹的手有些发凉,忙开口道:“玉容表姐,前儿我妹妹还说,你送来的蜜汁莲藕很好吃!” “喜欢就好!”秦国公主对裘如婉露出一个笑就道:“女儿家,特别是天家的女儿,是要得到疼宠的。那种只把儿子当人,把女儿随便糟蹋的,不过是乡野村夫之流!” 这是实实在在在骂裘驸马,云梦长公主觉得又有些喘不上气来,却也无可奈何。毕竟骂也骂不过秦国公主,而要说打,三个云梦长公主绑一块,也就是让秦国公主手臂推她们一下罢了。 裘如婉感到妹妹的手又开始暖和起来,这才对秦国公主露出笑,秦国公主伸手摸摸裘如婉的头,自己和玉琳,是娘不要的孩子。可是裘如婉,就算是在母亲身边,却也被当做不存在,这比娘不要自己,好像还要更难过一些。 内侍前来传报,吉时已到,请皇后出去,到前面大殿之上,受群臣以及内外命妇的恭贺。众人簇拥着皇后起身,玉琳和秦国公主走在一起,秦国公主已经轻声道:“等会儿到了殿上,你啊,站不住的时候,就靠在我身上好了!” “这好像于礼不合吧?”玉琳的话让秦国公主笑了:“随它去,这以后,于礼不合的事,只怕会越来越多!”秦国公主的话让玉琳想到吴王所说,见她神色变化,秦国公主捏一下玉琳的手:“你怕什么,好好养你的孩子好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这是吴夫人曾对玉琳说过的话,玉琳摸一下肚子,就让这些高个子操心去吧,自己只需要好好养孩子就好。 众人出到外面,按班排时,魏氏往命妇人群中一一瞧去,没有瞧见柳凤英,心里更加得意,什么柳夫人,不过是众人看在玉琳面子上,才随便叫叫,这种正经场合,她就来不了。出妇就是出妇,朝廷也没有给一个出妇诰命的道理。 太子的婚仪复杂,玉琳虽只需要按班随众行礼道贺,可等到这些七七八八的仪式结束,玉琳还是觉得双腿沉重,腰上越来越不舒服。她不舒服,云梦长公主也差不多,不过云梦长公主还强撑着,见玉琳靠在秦国公主身上歇息就道:“都说,儿子疼娘。我啊,一定会给你们添一个表弟!” “三姑姑你忘了你是公主了吗?为何只把自己当寻常妇人,只想着为三姑父生个儿子,全忘了你还有表妹们要疼爱!”玉琳怀孕之后,感觉到自己的孩子在腹内和自己共同呼吸,不管它是男是女,生下来后都会一般疼爱。原先只觉得云梦长公主自甘下|贱,现在见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疼爱,不,这样说是不对的,云梦长公主疼爱的,是儿子而不是女儿。玉琳忍不住开口,语气自然不会很好。 云梦长公主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接着就对玉琳有些愤怒的道:“我怎么不疼爱你们表妹了?给她们吃给她们穿,她们身边还那么多人服侍,光婉儿一个,就有四个嬷嬷,这不叫疼爱,哪种才叫?你要晓得,乡下女儿家,四五岁就晓得帮大人做事!” “三姑姑也说了,那是乡下女儿家,婉表妹她们是天家外甥,太子的表妹,身份尊贵,哪能和乡下的女儿家比?三姑姑,你若执意如此,我只有奏请父皇,让他褫夺你的封号,送你和三姑父一起还乡!” 褫夺封号于皇女来说,是十分严重的惩罚,没有封号,没有俸禄,连嫁妆都要收回去的话,那就是……云梦长公主的脸色煞白,接着就道:“胡说,bixia绝不会做这样不俤的事!” “三姑姑你胡闹的还不够吗?你今日所依仗的一切,都是因你是皇家千金,真以为那是因为三姑姑你这个人吗?三姑姑你自己都知道,你生的不够好,不够聪明,性情与其说是温柔善良,不如说是懦弱顺从。三姑姑,若你没了封号,你当这京城里和你来往的那些人会依旧奉承你?会以为三姑父会对你言听计从?” “我……”云梦长公主想反对,可不晓得该怎样反对,秦国公主已经又道:“三姑姑你若依旧执迷不悟,别以为我说得出做不到。本朝虽无褫夺公主封号的先例,翻开史书寻寻,却能轻易寻到!” 如果没有了封号,云梦长公主仿佛又听到自己生母的喃喃念叨,在这宫中,还有什么比名分更重要呢?没了名分,不过依旧是个宫女,就算皇帝宠你,也不过就宠过了就算。 有了名分,即便是最低等的御女,也和宫女不一样了,有份例有人服侍,bixia驾崩,也能得到奉养。我不愿出宫,虽然宫外比宫内自由,可是连饱暖都不能保证,自由又有什么用呢? 没有了封号,就没有了一切,秦国公主看都不看云梦长公主那煞白的脸,拉了玉琳径自离去。玉琳走出数步才道:“若不是姐姐在身边,也许我不会和三姑姑说这样的话!” “我觉得,不是因为我在身边吧,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秦国公主的话让玉琳笑了,低头轻抚肚子:“是啊,怀着孩子,我觉得我和原先不一样了。原先我也听说过,有些宫妃,疼爱孩子,并不是因为孩子是她生的,而是因为孩子能让她升上去。那时我总认为,这也是人之常情。可现在我怀着孩子,就觉得,这样的想法不对。” “你是不是也在想你娘?”秦国公主的话让玉琳沉默了,接着玉琳就道:“是啊,我在想我娘,她给我留下的书信,甚至,我和她见面时候,我都能感到,她是疼爱我的。” 唯其如此,玉琳才会更加糊涂,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若她全不疼爱自己,那也能冷眼相对。可不管是书信也好,是那几件小衣衫也好,一字一句、一针一线,都透出母亲对孩子浓浓的思念,那种不舍。 玉琳觉得自己的眼又模糊了,秦国公主握住玉琳的手:“你既想问,为何不当面问个清楚,或者,写信也好!”贵州虽远,却非远在天边,朝廷自有下发公文的通道,公主要往贵州送一封信,简直轻而易举。 “我知道,可我害怕!姐姐,我是公主,接近我的人会得到无上富贵!”玉琳的话让秦国公主微微叹气就道:“十七年前,她能舍王府富贵,十七年后,她又怎会恋上这样的富贵。玉琳,你是当局者迷!” 当局者迷,也许吧。玉琳直到回到王府,卸妆坐在房里,都在想秦国公主说的话。 柳劲松上前抱住她的肩膀:“今日忙了一日,你还不累?我觉得膝盖都要跪肿了,明日还有事呢,早点睡吧。”民间成婚,尚要忙上数日,更何况是当朝太子,太子妃虽娶进东宫,却还没有告庙等等。 告庙也要群臣云集,玉琳做为公主,自然也要参加。听到丈夫的话,玉琳只嗯了一声,却依旧坐在那不动。柳劲松有些奇怪,把她搂的更紧一些:“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玉琳下意识地想要掩饰,接着就道:“今日姐姐和我说,当局者迷,原先我不以为然,可现在,我似乎明白了!” 当局者迷?那玉琳迷惑的是什么事呢?柳劲松看着妻子,想从妻子脸上寻找到答案,玉琳已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在想,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那个迷里走出来?” 这是自言自语了,柳劲松握紧妻子的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一起面对那个迷。现在,你该做的,是好haode睡觉!”玉琳顺从的躺下,眉间依旧有轻愁,柳劲松伸手把妻子眉间的轻愁抹去。玉琳唇边露出感激笑容,柳劲松忍不住又亲上去,还是浅尝即止,不敢深入进去。 放开玉琳的时候,柳劲松才躺在妻子身边,妻子的宁静平和,是自己该给她的,是该从内心发出来的,而不该是她苦苦压抑而得。 次日进宫,并没见到云梦长公主,听皇后说,云梦长公主昨日劳累之后,回府就有些胎动不安,连夜让太医前去她府里诊治了。这话让新任太子妃胡氏有些许不安,谁家新媳妇听的自己进门的第二天,就让有孕的姑姑因为自己的婚礼劳累险些流产,心里会觉得不当一回事的? 即便胡氏是太子妃,也忙起身对皇后道:“全是儿臣的错,才让……” 新娶了儿媳,皇后面上虽然疲累,但对儿媳还是和蔼的:“你坐下吧,这事不关你的事,毕竟是君臣之别。好在昨儿才是最累的一日,等告了庙,剩下的那些仪式,也有可以省的了。” 太子妃又恭敬应是,皇后说了几句家常,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也就上殿升座,接受儿子儿媳的大礼参拜,参拜完毕,又让儿子儿媳见过了该见过的妃嫔公主等。 这些都完了,才是太子夫妇回转东宫,接受众人参拜。 既然云梦长公主昨日胎动不安,太子妃也就免了玉琳的大礼参拜。玉琳也就给太子妃道个万福,坐在那等众人参拜完后,还要前往太庙告庙。 太子的婚仪又持续了好几日,既然有孕在身,后面几日,玉琳也没有进宫。 整个王府只剩的玉琳一人,想起那日秦国公主和自己说的话,玉琳很想提笔给杨墨兰写一封信,没写信前,心里是千言万语,提笔之时,却觉得那些千言万语说出去,她也未必能听得到,娘这个词,对自己老说,还是有些太过遥远。 又把一张信纸团了扔掉,玉琳唇边有些苦笑,侍女已经上前把那些信纸捡起,对玉琳道:“公主若懒得写,不如您念,奴婢来写!” “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玉琳连眼都懒得抬,侍女已经笑了:“公主若是想写信给秦国公主,奴婢倒晓得该写什么。若是想写给吴夫人,奴婢也晓得该写什么。” 吴夫人?玉琳的眉微微一皱,接着就笑了,也许,自己可以写信问问吴夫人,想着玉琳就提起笔,这次不用再等墨汁滴在信纸上,玉琳很快写好了信,封好让人送到吴府。 吴夫人虽是命妇,这几日已经无需再像宗室近亲一样入宫,想来,很快就能收到回信了。 王府内虽有专门的针线上人,玉琳的贴身衣物,也常让侍女们做,玉琳身边颇有几个针线出色的人,此时玉琳既然放下一桩心事,也就瞧着侍女们做衣衫,不晓得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这些衣衫,都做了男女两样,免得到时手忙脚乱。奶娘嬷嬷都在挑选,这些年云梦长公主生育频繁,内府倒时刻有奶娘人选,倒不用急急忙忙。 侍女们为了讨玉琳的好,也在那故意叽叽喳喳,逗玉琳开心,送信的人很快回转,却没有带回来信,而是只有一句话,吴夫人说,公主若想知道究竟,只需往那个匣子里面仔细瞧瞧就好。 匣子?吴夫人送来的匣子共有两个,玉琳让人把这两个匣子都拿出来,遣散了众人,在匣子处摸了许久,这才打开匣子,先打开的,是放着首饰的那个匣子。 玉琳拿出信纸,上面的字句已经读了数遍,已经能倒背如流,此时玉琳又再次细细读去,手指在一行字上停住,吾儿,为女子者,当习针线,我不擅针线,不能为你做衣,甚憾。 她擅长针线,可是另一个匣子里的小衣衫,针脚却极其细密。玉琳把另一个匣子打开,取出那几件小衣衫。当日和柳劲松起冲突之后,这几件小衣衫就被收起,这是玉琳第二次看这衣衫。 针脚是很细密,可是对着阳光仔细地看,还是能瞧出拆过的痕迹,这是嫌弃原先做的不好,于是拆了重新做。玉琳觉得眼睛又酸涩了,用手摸去,虽然针脚被拆过,可是却摸不到一个线头,碰不到一个疙瘩。 不擅针线的杨墨兰,是用了怎样的心血,才做了这么几件衣衫出来?玉琳眼里的泪珠掉落,落在那几件衣衫上。你对我,是真的疼爱吗?玉琳把眼里的泪抹掉,手一遍遍在那些针脚上摩挲,无声地问着从没问出口的话。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到母亲的伤心,用脚一遍遍踢着玉琳的肚子,玉琳抚上肚皮,低头轻声问:“你也想知道,你的外祖母,疼不疼你吗?” 孩子立即安静下来,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玉琳却不敢去触摸,母亲是疼爱自己的,如珠似宝的疼爱。 她曾那样疼爱自己,玉琳又想起记忆中,娘那温柔的呼唤,娘的乖乖小肉团,要早日长大。可是娘,你既这样疼我,weishenme就让我做一块手背上的肉? “玉琳,别哭了,有我在呢!”柳劲松的声音很温柔地在玉琳耳边响起,接着玉琳就感到身后多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你可知道娘疼爱孩子是什么样的吗?”玉琳并没抬头,手放在那几件衣衫上,细细地抚摸着,抚摸着那些针脚,想要得到答案。`P`*WXC`P``P`*WXC`P` 章节目录 第75章倾心 `P`*WXC`P``P`*WXC`P`“玉琳,这个时候,你可以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个秘密了吗?”柳劲松并没回答玉琳的问题,而是温柔的反问。这温柔的声音让玉琳浑身一震,接着低头看着交握的手,他们是夫妻啊,是要走一辈子的人,为何不能告诉他呢? 玉琳觉得,心底某个地方,又裂开了一个小口,声音轻的玉琳自己都听不清楚。 “我娘,我娘她,并不像众人所知的,已经去世。她没有去世,一直都活着!”玉琳艰难的说完这句,觉得手心里的汗越来越多,柳劲松依旧握住玉琳的手没有松开。不,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怜惜更重,莫非,他并不认为这是个丑闻?玉琳的的眼眨了眨。 柳劲松已经道:“我,猜到了!”猜到了?玉琳惊讶抬头,柳劲松依旧看着她:“是的,我猜到了,只有你的母亲还在世上,只有你的母亲不能公之于众,你才会这样患得患失。” 况且,这样的事,在大家族中,其实并不算罕见。柳劲松看着妻子,玉琳惊讶的连泪都忘记流,柳劲松轻轻地把玉琳拢进怀里:“我说过,我娶的,是你,你是公主也好,是乞丐婆也好,只要你是你,我就要娶你!” 真的吗?玉琳觉得心里漫过欢喜,可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够,柳劲松低头看着玉琳:“当然是真的。玉琳,这个世上,只有你和娘,是我从不想骗的!” 说着柳劲松把玉琳眼角的泪沾下来:“别哭了,都说,怀孕时候流泪,会害眼病的!” “我并没有哭,只是眼睛发酸罢了!”玉琳站直身子,很像让自己和原来一样面对柳劲松,可是想法是这样的,做却做不到。柳劲松又笑了,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看着玉琳面前摆着的那两个匣子:“这两个匣子,也不是吴夫人送来的,该是你……” “里面的东西,是她做的,送来却是吴夫人让人送的!”玉琳再次打开这两个匣子,从里面取出杨墨兰的信:“当我选中徐知安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我一母所生的弟弟!” 一母所生?柳劲松没料到玉琳和柳劲松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眼一下瞪的很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玉琳。玉琳接着摇头:“不,和你想的不一样,徐知安,并不是爹爹的孩子!” 这么说来,当初玉琳的娘就是另嫁了,在民间,另嫁算不得一件稀罕事,但在皇家,另嫁正经是件很稀罕的事。玉琳把信递给柳劲松:“这封信写的十分的让我动容,可我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是真惦记我还是假惦记我。直到今日,我让人去问吴夫人,吴夫人说,所有要说的,都在匣子中。我才知道,她不擅针线,可也为我的孩子做了数件小衣衫!” 说着玉琳把匣子里的小衣衫拿出来:“你瞧,这衣衫虽保存的很好,这边还是有些微微的发黄,这衣服,已经有年头了。她针线不好,是要花了多少心血,才做成这么几件没有一根线头的小衣衫!” “想来,她也惦着你,可是当初……”柳劲松的话被玉琳打断了:“当初去接时候,她已有了身孕将产,柳知安只比我小两岁。十六岁的探花郎!” “别去想了,玉琳,你将为母亲,岳父很疼爱你,而我,也一直把你放在心上!”柳劲松听出玉琳话里的哀伤,把她的手握在手中轻声安慰。 “怎么会不去想呢?那是我的母亲,是曾待我如珠似宝的母亲。你知道吗?从我离开之后,再没听到那样温柔的呼唤,再没见过那样温柔的眼,再没有醒来时被心疼地搂在怀里!” 吴王毕竟是男子,再疼爱有些事也不能做,而不管是已去世的王妃还是林氏,都不会那样对待玉琳。 柳劲松把玉琳温柔地搂在怀里:“现在,你有我,我会温柔的呼唤你,我会温柔地看着你,我会在你噩梦醒来时,把你心疼地搂在怀里!” 玉琳在柳劲松怀里摇头,柳劲松低头看妻子:“你不相信吗?”玉琳唇边有一丝笑:“不一样的,母亲和丈夫是不一样的。” 说完,玉琳又微微顿了下,才对柳劲松道:“抱歉,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一直温柔宁静,能让人见到了,就觉得很安心的女子!” “你说什么傻话?我说过,我要的是玉琳,而且你这样,我很欢喜。”柳劲松眼里的浓情做不得伪,玉琳不由迟疑一下:“为何欢喜?” “因为,你只有在我面前,才会这样,玉琳,做夫妻就是这样的,在别人面前不能说的话,不能做的事,在对方面前都能说,都能做。”是这样吗?玉琳的眼里闪出亮光,接着就道:“说的就像你做过许多次夫妻!” 说完玉琳就觉得自己这话不对,脸不由微微一红,柳劲松却没听出玉琳话里的含义,反而笑着道:“我虽只娶了一个你,可我听娘说过,在边疆时候也见过。玉琳,天下的夫妻,并不是每一对,都是那样貌合神离相敬如冰的!” 这话真好听,玉琳的眼越来越亮,柳劲松忍不住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一些:“玉琳,我喜欢你,从来都不是骗你的,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你!” 这话真动听,而且这话让玉琳也很欢喜,原来,就算是公主,也能得到人的全心喜欢,而不是那貌合神离,彬彬有礼却没有多少感情的相处。 玉琳低头,声音变的很小:“玉琳也喜欢啊,玉琳也喜欢阿松,并且,非常的喜欢!”真好,这样真好,柳劲松觉得自己站在鲜花丛中,满心都是欢喜,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自己欢喜的事了。 阿松也喜欢玉琳,这辈子都不会变的喜欢!柳劲松把玉琳抱的更紧一些,夫妻,就该是这样,两心相悦,再不去想别的。 “侧妃!”侍女看见林氏走过来,忙躬身行礼,林氏让她们起身才道:“听说公主今日不大想吃饭,我特地命厨房给公主炖了鸽子汤,让人送来!” 侍女并没去接那鸽子汤,只是轻声道:“驸马方才回来了,和公主在里面说话呢!奴婢们并不敢打扰!”夫妻居室,自然是要召唤才能进去,林氏不知怎么心里叹了声才笑着道:“我知道了,这汤就放在这里,等公主唤人时,你们再送进去!” 侍女应是,送林氏出去,林氏看着那低垂的帘子,转身离开,别人的幸福,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自己能有的,终究不过是别人艳羡的荣华富贵罢了。不过如此。 把心里藏着的秘密告诉丈夫之后,玉琳觉得,这天都比原来明亮许多,让侍女送来膳食,听说林氏特地让人备了鸽子汤,玉琳不由哎呀了一声:“倒是又委屈了林姨!” 柳劲松给玉琳打一碗汤,拿着勺喂她:“好好吃东西,不要去想那些。长辈们的事,我们小辈也不能置喙!”玉琳把汤连勺子一起含在嘴里,故意不把勺吐出来,柳劲松看的好气又好笑:“怎么这样调皮!” 玉琳这才笑着把勺吐出来,柳劲松拿了另一把勺子让玉琳喝汤,玉琳已经歪头一笑:“其实呢,我就是爱调皮,怎的,你后悔了?” “我不后悔,我很喜欢,非常喜欢!”柳劲松答的没有一点疙瘩,也拿起筷子吃饭:“宫宴真是没什么吃头,还是家里的饭菜香!” 这样轻松的说出家这个字,玉琳觉得很欢喜,夫妻就是该这样的,想着柳劲松说过的话,玉琳脸上越发欢喜起来,有相爱的夫妻,有可爱的孩子,这才是家,而不是某某府。 “你和驸马,近些日子很不一样!”吴王历来怕冷,王府内早早就生炉子,今年也不例外。吴王屋里不但生了热热的炉子,吴王还穿了厚厚的裘衣,看着在自己身边抄写诗词的玉琳淡淡的道。 “爹爹!”玉琳有些害羞地喊到,吴王笑了:“都要做娘了,就别这样做小女儿态。你和驸马能够恩恩爱爱的,我很放心!” “爹爹这话,还是有别的味道呢!”玉琳索性放下笔,凑到吴王身边。 “当然,你是我从小疼大的女儿,长大出嫁也就罢了,和驸马恩恩爱爱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他在你心里,已经超过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我这心里,总是会有些不舒服!” 吴王坦率承认,玉琳不由抿唇一笑就道:“那当日,你和娘相遇相知,外祖父,可有什么别的想法?” “你外祖父,那时已经过世了,我也没法去问。不过,倒是另一个人,有别的念头。哎,当初要知道他一直觊觎你娘,我当时就该把他赶走!” “爹爹!”玉琳推一下吴王,吴王从沉思里醒来,笑着道:“不过说说罢了,我也赶不走,那时我是出门云游的秀才,生母已经去世,家里兄长太多,嫡母待我不大好,父亲虽疼爱,可总不能偏心太过,哪能去把他赶走呢?一赶走,不就暴露身份了!” 这个身世,编造的还真是合情合理,玉琳笑了笑就道:“那徐大叔,长的什么样子,能生出一个十六岁就中探花的儿子,定十分聪明!” “他是个好人,后来,我也和他算是朋友。可惜,就算是朋友又如何,到底不是托妻子的朋友!” 吴王的感慨让玉琳再次沉默,吴王看着女儿:“想什么呢?” “想您年轻的时候,还有,娘那时候,一定风采过人,不然的话,也不会让爹爹你念念不忘,更不会让徐大叔等了这么多年!”玉琳隐约知道的,是徐知安的生父,比吴王还要大上两岁,迟迟不肯成亲,为的就是杨墨兰。 “你娘确实和别人不一样。”吴王再次感慨一声,能收留当时状似落魄的自己。这样的人,怎么能以寻常村姑视之?自己,确实先负了她,她另嫁也能想到。迟迟想不通的,是自己。既然能被杨墨兰吸引,就该知道,杨墨兰,从来都不是普通女子。 那个,火一般的女子,怎会像自己从小结识的那些大家闺秀一样,似水一样温柔,也似水一样无趣。 “爹爹,爹爹!”玉琳急急唤着吴王,吴王这才笑一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真傻,真的,那么简单的道理我竟想不明白。在她瞧来,是我先负了她。她一个孤身女子,大肚子的时候丈夫突然不见,没有立即倒下已经是很坚强了。可恨我竟轻易相信了他们的说辞,我该早一点想到,她定不会来的!” 侧妃之位,仅让侍从去迎接,别说杨墨兰已经另嫁,纵然她没有嫁,也绝不会跟着侍从前来的。我,从不是男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杨墨兰的话又在吴王耳边响起,她要的,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既被她吸引,又不能给她全部,她不愿,她不满,也是理所应当的。墨兰,我自认了解你,可到现在才知道,我分明是一个俗人,以为荣华富贵能让人抛掉一切,可是我算错了,对方是你,那就不会。 百亩茶园,已够我们夫妻生儿育女,日常过活,又何必回那富贵牢笼,为那富贵荣华,看别人眉间眼梢的闲气。吴王长长叹气,对玉琳道:“别为我担心,我只是想明白了,你娘她,从来都是视荣华富贵为浮云的女子。是我想错了她,算错了她!” 自己的娘,真是那样的女子吗?玉琳看着吴王还是没说话,吴王迟疑一下又道:“你若不信,可以写信去问问!” 公主写封信去贵州,实在太简单了,玉琳还是摇头:“不用了,爹爹,我想,总有一日,我会当面问她,而不是现在!”吴王拍拍女儿的手,再没有说话,那些纠葛,该散的就散了吧,很多事情,并非人力所能为。 深秋已过,又入冬来,京城刚入冬就下了一场不小的雪,玉琳让人在园中亭上放了火炉,和柳劲松在那赏雪消寒。柳劲松见玉琳兴致勃勃,也就命人拿了铁丝网来,放在炉上给玉琳烤肉吃。 玉琳虽也吃过烤肉,但像这样吃法还是头一遭,新奇异常,尝尝味道不错,更加欢喜,问柳劲松这是从哪学的? “当然是在边境时候学的,边境的雪比京城的大多了,不过那时候也不是烤肉,多是拿些毛豆山芋来烧。有一回捉到一只野鸡,把它连毛烤了,真是香的没办法。”柳劲松说着,忍不住咽一下口水。 玉琳掩口一笑:“你若喜欢,再过几日,瞧他们有没有送上野鸡,若送上来了,你就自己烤来吃!” “这别人送来的,和自己烤的,不一样的!”柳劲松吩咐侍女送上酒来,跐溜喝了一口酒,也不拿筷子,就用刀挑着烤肉往嘴里放,含糊地说。 京城大宅子里的日子,的确是荣华富贵到没边了,可有时难免也少了些野趣。玉琳养眼珠一转就道:“那等我生下孩子,我们就到庄上住几日,秋日里,正好打猎呢!” “是你想去玩吧?”柳劲松一语戳破,玉琳的脸不由红了红,伸手扯住柳劲松的袖子撒娇:“别说出来嘛。我还没打过猎,听说青唐的贵族女子,每个人都好骑术,好猎术!” “青唐女子,的确和我大雍女子不大一样!她们没那么温柔,性情也更火辣一些!”柳劲松顺口说着,却发现玉琳已经把扯住自己袖子的手放开,不由奇怪地问:“怎么了?” “你那么喜欢青唐的女子,为何不娶一个?”玉琳的话让柳劲松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就凑到她耳边:“怎的,你在吃醋?” “才没有吃醋!”玉琳的声音喊的有点大,接着去推柳劲松:“别凑那么近,把孩子给熏着了!”柳劲松顺势把妻子的手握住:“就是要熏你,不熏你,我去熏谁呢?就算天下别的女子再好,我也只要你!” 玉琳又是一笑,接着就推柳劲松:“少说话,赶紧把肉再烤些出来,孩子说,他饿了!” “臣谨遵公主懿旨!”柳劲松装模作样行了一个礼,玉琳又是一阵daxiao,肚里的孩子也感觉到父母的欢乐,在那踢了玉琳一脚,玉琳拍了拍肚子,乖孩子,等会就有吃的了。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过完年一转眼就到了三月,玉琳的身孕也已满足,这日一早起来就感肚疼。稳婆和御医,都是早就在王府里伺候的,即便吴王府内,这是头一次有人生孩子,也是非常迅速地把玉琳送到已预备haode产房。 吴王和林氏也各自得到禀报,吴王不好亲自前来,林氏忙带了人到产房外面等候。柳劲松焦急地在檐下徘徊,瞧见林氏,忙上前招呼。 林氏嫁了吴王这么多年,这样的事也是头一遭,不过她没出嫁前,早被老嬷嬷们灌输了很多这样的知识,此时也不会慌乱,只是道:“驸马还请到旁边歇息,这里有我们就好!” 可是里面生孩子的,是自己的妻子!柳劲松嘴里应着,脚步却没有动。林氏的眉不由微微一皱,这有些不大合礼法。林氏正待再次劝说,已经传来柳凤英的声音:“松儿,侧妃说的对,你还是到旁边等着吧。” “娘!”柳劲松当然晓得,这样才是合礼法的行为,可这颗心,怎么才能收的住,里面挣扎着生孩子的,是自己的妻子,不是别人的。 柳劲松迟迟不愿走,柳凤英已经对林氏抱歉地笑了笑:“这孩子,就是担心公主,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呢!” “这也是他们小夫妻情深意重!”林氏回了一句,就听到房里传来玉琳压抑不住的尖叫声,这一声让林氏忘了和柳凤英寒暄,心一下提起来。 柳劲松已经冲到门前:“玉琳,你要不要紧!”侍女拦住他:“驸马,您还是到旁边去吧,不然的话,公主听到了,又担心了!” 还是公主担心比较好用,柳劲松依依不舍地往那扇门背后看去,脚步虽往旁边走,但那jiashi,随时准备冲到屋前。柳凤英把儿子推出院落,笑着对林氏道:“没见过生孩子的人,真的会被吓到!” 儿奔生娘奔死,很多时候不是一句空话,林氏觉得自己手心也有汗,只听说女人生孩子很凶险,可从没感受过,这会儿才觉得果然不是件轻易的事。 柳劲松走出院子,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可那脚步还是不听使唤,依旧在门前徘徊。不一会儿见吴王也被内侍推着过来,柳劲松忙上前相迎:“王爷!” 吴王让内侍退下,柳劲松上前推着吴王:“都说,要好一会儿呢!” 吴王嗯了一声才道:“我从不知女人家生孩子,会是这样凶险!”柳劲松也深以为然,再多的听说,都不如亲眼所见。 “所以,你不能对不起我女儿,不然的话,我动不了手,也会让人把你活活打死。不管你有多位高权重!”这话题转移的很快,柳劲松忙道:“王爷,我对玉琳,是真心相待!” “我的女儿,身为公主,被人敬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端看是真心还是假意。驸马,我知道你的身世,更晓得bixia有意抬举你。可是我的女儿,也是我如珠似宝养大的!”吴王并没被柳劲松的话打动,依旧看着他。 “王爷,我不会指天发誓,只想请你看我的一举一动。我知道,您担心我不过是为了权势才娶玉琳!”明白吴王的用意,柳劲松笑起来,笑的很放松。`P`*WXC`P``P`*WXC`P` 章节目录 第76章回绝 柳劲松笑的轻松,吴王却依旧没有放松,眼一直没离开柳劲松的脸,柳劲松挺起胸膛,打算再说几句时候,吴王已经垂下眼,轻声道:“其实,我知道,我做不到。” 说完后吴王就再没开口,柳劲松只能感觉出吴王话里的悲哀,感觉不出来别的,柳劲松不敢动问,只是在那静静等候。太阳开始收起余晖,月亮正要升起时不远处的小院里传来孩子的啼哭。生了,柳劲松和吴王都同时往小院望去,柳劲松想要飞奔而去,随即想到吴王,急忙推着吴王往小院行去。 柳劲松心里着急,推的没有平常那么稳当,吴王却没有说一个字,手扶着轮椅扶手,眼里露出期盼,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比新生命的到来更让人心生希望呢? 刚到小院门口,林氏已经走出,瞧见吴王就忙道:“正准备去给王爷道喜,您添了一个孙女,孩子生的可漂亮了!”吴王添了孙女,自己就是有了女儿,柳劲松忙把轮椅交给林氏:“还请林姨照顾王爷!” 说完就急匆匆飞奔进小院,林氏瞧着柳劲松的背影,眉微微一皱道:“没想到驸马平日这样稳重,此时也忘了规矩!” “这也是平常,足证他待我的女儿,情深意重!”吴王的话让林氏微微一愣,接着林氏就笑了:“是,是妾失言了!”林氏的谨慎小心,待下有礼,吴王都是知道的,可是就算再知道,这颗心也给不了她。看着林氏眼里的期盼,吴王只对她浅浅一笑:“这是府里的大喜事,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妾身知道!”林氏不能说心里是没有失望的,可失望的次数多了,渐渐的,也就不在意了。这辈子,过起来其实也很快。林氏的眉微微一皱,接着就笑了,人,要知足,不然的话,这日子怎么过? “这孩子生的可真像我!”柳劲松怀里抱着女儿,对躺在床上的玉琳得意地说。那些染了血的白布、床单,全都被收走,屋内只有淡淡的血腥味,不像原先那样冲鼻子。玉琳也已重新换过衣衫,老嬷嬷们这才让柳劲松踏进来,不然的话,柳劲松还是只能在外头抱孩子,不能和玉琳说话。 见玉琳只笑不说话,柳劲松坐到她身边:“你瞧,这孩子,鼻子那么挺,和我的是一样的,还有,眉毛也很浓,还有……” “你再还有下去,那就是要把你自己说成天下第一美男子了!”玉琳瞧着丈夫抿唇一笑,伸手去拉女儿的手:“你说,咱们给她起个什么名字?” 柳劲松伸出手把妻女的手都包在手心才道:“她出生的时候,月亮正好升起,就叫望舒吧!”望舒,传说中给月亮赶车的御者。玉琳不由笑了:“你要我们的女儿做个御者?” 不,柳劲松摇头:“我是想,我们的女儿能把月亮带来,那我们的家,也会永远温和宁静!”真好,玉琳笑了,低头去看女儿,初生儿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只是在呼呼大睡,睡梦中不知weishenme吧嗒一下嘴。 小望舒,你会带来一轮明月,让我们家,温和宁静。玉琳把女儿的小手拉,微微亲了一下,生怕亲的太重,会把那娇嫩的皮给磨破。柳劲松环抱着妻女,这个家的温和宁静,是要每个人都付出的。 既然吴王说要做的热热闹闹,洗三那日就来了无数的客人,能进到玉琳房中的不过数人,宫中自然也有礼物赐下,一个盆里满满都是耀花人眼的金银珠宝。这让稳婆喜笑颜开,这么一次差事,所得足够一辈子丰衣足食。 洗三都这样热闹,满月之时,那更是热闹非凡,玉琳洗了澡,换上衣衫抱着孩子出来。宫中自有调理身子的秘法,玉琳又不用给女儿喂奶,虽不如孕前那么苗条,身形也恢复不少。 云梦长公主府来的是裘如婉,她像平常一样给玉琳行礼后就去瞧柳望舒,小望舒不再像初出生时一样红彤彤的,而是白白嫩嫩,见人就笑。这让裘如婉十分欢喜,见她抱孩子的手法十分熟练,玉琳不由笑着问:“想来你在府里,也常抱小表妹?” 裘如婉点头,接着看向小望舒:“我是你表姨,要叫表姨!”玉琳点一下裘如婉的额头:“连你三妹都只会说几个字,更何况这才满月的娃娃。要等她叫你表姨,尽等呢!” “娘说,三妹没我聪明!”裘如婉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和她年龄不相符合的郁闷来。十一岁的姑娘,又是这样出身,要在别家,纵然早熟,可也不会时时郁闷。 想到自己那位三姑姑,玉琳也没有别的话说,拍拍裘如婉的手:“横竖你现在也渐渐大了,你娘现在想来,一心只想生儿子,等以后……” “玉容表姐说了,以后我的婚事,玉容表姐会帮我相看!”裘如婉说着,脸不由微微一红,有些扭捏地道:“我晓得不该再麻烦玉容表姐,可是,可是……” “都麻烦了,还说什么可是?”秦国公主的声音已经传来,接着就把小望舒抱在怀里,鼻头亲昵地去点她的鼻子:“小舒儿,我是你大表姨,你可知道我?” 小望舒还处于分不清人的时候,只是觉得秦国公主这举动特别好玩,咯咯笑出声。秦国公主拍拍裘如婉的手:“你倒还好,你两个妹妹你可要教好了,不然的话,像你娘那样,只怕……” 秦国公主没说完话,裘如婉已经明白,对秦国公主点头:“玉容表姐,我晓得,我一定会把妹妹们教好。”说着裘如婉就去掰手指头:“我今年十一岁,等我十八岁出嫁,小妹妹都八岁了,那时也学了不少了。” 这才对,秦国公主伸手揉揉裘如婉的头发,裘如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玉琳低头看着女儿,这么乖这么可爱的一小团肉,怎会因为她不是儿子就不疼爱?自己可舍不得,永远都舍不得。 玉琳把女儿抱在怀里又亲了亲,侍女进来传报:“吴夫人来了!” 这种日子,吴夫人是一定会来的,玉琳知道吴夫人此来,只怕不仅是来恭贺自己,还会带来杨墨兰的消息,可是玉琳不知怎的,竟有些害怕。 小望舒被娘抱的有些紧,不耐地发出小小叫声。玉琳忙把她放开一些,对侍女道:“请吴夫人进来吧。”侍女应是退下,吴夫人很快来到,向众人行礼后吴夫人才对玉琳道:“永乐公主新添女儿,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吴夫人送上的,依旧是那么一只小小匣子,玉琳命侍女接过又道谢。吴夫人见玉琳没有打开匣子,也不着急,只是看着玉琳:“不知妾能否抱抱孩子?”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玉琳把手中的孩子递给吴夫人,吴夫人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看着睁圆眼睛在那吐泡泡的小望舒,眼角不由有泪,强忍着泪道:“这孩子,和公主初生时候,倒有些像。那时公主也爱自己和自己玩泡泡。一玩就……” 吴夫人的声音接着停下,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即便说了那么些年的谎,自己待玉琳,是真心的。看着玉琳的冷漠相待,吴夫人晓得无法弥补可也不会后悔。 收拾起了心绪,吴夫人把小望舒抱给玉琳,笑着道:“这孩子,一定会一生顺遂,永无忧愁的!” 玉琳低头看着女儿,小望舒的眼又圆又亮,玉琳怜爱地把女儿的襁褓拉紧一些,这才看向吴夫人:“承夫人吉言!” 这意料之中的话并没让吴夫人的神色又丝毫改变,她对玉琳行了一礼,也就退出。裘如婉这才好奇地问玉琳:“表姐,我听京中人传言,那个探花徐知安原来是吴夫人的姨侄,因他退婚,您才不待见吴夫人,可是真的?” “你才多大点大的孩子,就在意这些?”玉琳摸摸裘如婉的脸:“这些不该你去想,好好地过日子吧。”裘如婉小小地吐一下舌,秦国公主拍拍裘如婉的脑门,这些事,交错复杂,母女情主仆情,都交错在一起,让人恨也不是,爱也不能。唯有时光流逝,才能慢慢抹平。 “我们女儿收的这些礼,都别浪费了,收起来,以后啊,可以给我们女儿做嫁妆!”柳劲松今日在席上喝了两杯酒,害怕酒气熏到女儿,先去洗澡换衣,这才来看女儿。 “有你这样的吗?女儿满月时候收的礼,要拿出来做嫁妆?”玉琳含笑嗔怪柳劲松,柳劲松的手搭在妻子肩上:“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江南还有习俗,女儿满月时候,造下好酒,埋在地里,等女儿出嫁之日,这就是女儿的喜酒。称为女儿红。他们能造酒,那我们,也能在女儿满月时候就给她备嫁妆!” “真是越说越过,若真是满月时候就备嫁妆,那等出阁时候,那备的嫁妆,还不晓得要用多少库房来装!”玉琳拍掉丈夫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看着摇篮里的女儿,真是越看越看,这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的骨中骨肉中肉。 柳劲松又想说话,侍女已经捧着一个匣子过来:“公主,这是吴夫人送来的贺礼,您……”按照惯例,吴夫人送来的东西,玉琳都会把它收好,而不是这样就放在一边。 “我倒忘了,送进来吧!”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玉琳长出一口气,等侍女走后就把匣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并没什么出奇,金锁金镯,是再平常不过的贺礼。 柳劲松看着玉琳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搂住她的肩:“你是在想,这贺礼是不是,她备的,所以才会失望!”玉琳嗯了一声把匣子收好:“是啊,我以为,她会备一份礼的!” “也许,她不会知道!”柳劲松的猜想让玉琳摇头:“不会的,她知道的,她和吴夫人,一直都有书信来往!” “那她和你呢?”这个是真没有,玉琳的眉微微皱起,柳劲松把玉琳的手握住:“来往来往,是彼此的,你不给她写信,她怎么知道你想要她的信?” “可是,是她先舍弃……”玉琳冲口而出,不意外地看到柳劲松脸上的不赞成,玉琳的话还是说完:“是她舍弃的我!” 况且,玉琳想了想,接着就道:“你的父亲,你不也一样不肯原谅?” “玉琳,不一样的,我的父亲,和你的母亲,不在身边的原因全不一样!”这话几乎触到柳劲松的逆鳞,他的眉紧皱。玉琳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伸手去拉柳劲松的袖子:“对不住,是我失语了,我不该用这个做比方。可是,我能理解,但我无法去,”原谅两个字玉琳还是说不出来。 柳劲松把妻子抱在怀里:“我明白你的意思,并不是让你一下就原谅,而是要慢慢来!就像平常人一样。”玉琳靠在丈夫怀里,那种烦躁慢慢消失,所有的求全责备,所有的不肯原谅,只是因为对方在你心中,超过了世间的所有人。只因为对方在你心中,是那么的无可取代。所以才不可原谅,才那样的不能面对! 玉琳看着柳劲松:“我想,我明白了。”柳劲松的手抚上妻子的眉:“我并不希望你时时为了这件事愁眉不展,故作欢颜。玉琳,你是我的妻子,我愿你永远幸福,愿你一直快乐!” 这话若是情话,自己也爱听,玉琳对着柳劲松浅浅一笑,是的,没什么可怕,很多事,该面对的就要面对。 “娘,京城吴姨有信给你!”徐知娇跑进屋里,手里拿着信件对杨墨兰嚷道。杨墨兰把手里的茶放下,皱眉看着女儿:“都十六的姑娘了,还这样咋咋呼呼了。要晓得你来贵州后变的越发野了。我就该让你留在京城,和你吴姨在一起!” 我才不要。徐知娇吐下舌把信交给杨墨兰,拉住她的胳膊就开始撒娇:“娘,我可是你的心肝小宝贝,你舍得吗?”杨墨兰捏捏女儿的脸:“都十六了,该定亲出嫁了。” 徐知娇还想撒娇,杨墨兰已经拆开了信,当看到信纸上那有些陌生的笔迹时,杨墨兰的心先是一跳,接着就把信纸重新折好。 “娘,您weishenme不瞧信?”徐知娇好生奇怪,徐知安已经走进来,伸手拍一下妹妹的头:“你啊,就只知道淘气,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 “哥哥,你说的不对,阿兰说,她觉得我可斯文了,一点也不淘气,还说,汉家女儿都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些不自在?哥哥,你说阿兰会不会成为我嫂子?”妹妹的话让徐知安笑了:“阿兰姑娘真当了你嫂子,那我们就再也回不了家乡,你也只能在这里嫁个苗人,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徐知娇已经在那点头:“家乡束缚也比这里多,还有……” “娇儿,你去灶房烧些热水,我瞧瞧这茶叶,比起家乡的茶叶来如何!”杨墨兰开口让徐知娇出去,徐知娇虽觉奇怪还是飞奔出去。 “娘,我们可能会在贵州很多年,您还是别太约束妹妹了!”虽然和妹妹说话是嫌弃的,可背了妹妹,徐知安又为妹妹求情,杨墨兰却没有理睬儿子,只是把信打开:“公主给我写信了!” 公主?哪个公主,徐知安的眉皱起:“永乐公主?”杨墨兰点头,接着叹气:“我从不知道我活着一日,还能收到公主的信,其实她不怨我,我自己都在心里,一遍遍地怨自己。安儿,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决定,都是太过自欺欺人?” “娘!”徐知安伸手拍拍母亲的手:“您不必怨恨自己,要说的话,也只是造化弄人!”是啊,推给造化是最平常不过的了。可是,自己还是个母亲啊。即便知道女儿在生父身边锦衣玉食,即便知道她不会受欺负,可是母亲的心,还是会时时泛起,夜半时分,推衣坐起,总是一遍遍地问自己,这样做,到底是错还是对。 “娘,热水已经烧好了。哥哥啊,阿兰姑娘又来寻你了!”徐知娇的脑袋在门框那露出,面上笑容还是那样甜美,徐知安的脸不由微微一红,就对妹妹道:“你啊,haode不学全学些坏的,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 “什么叫男女授受不清?”阿兰的声音已经响起,她是苗女,走起路时身上那些银饰叮叮当当都在响,脸上的笑也是那样灿烂,一点没有阴霾。 徐知安承认,自己不是没有被阿兰吸引,可是随即别的念头又浮上来,这些年也是陆续知道京城内的事情,晓得很多事情都已起了变化,自己这辈子,不会真正待在贵州不走。与其如此,倒不如此时斩断情丝,免得辜负阿兰。 “你说话啊,难道说你们汉家男儿,都是那样扭捏?”阿兰问候过杨墨兰,就瞧向徐知安。 徐知安的脸更红了,徐知娇已经哎呀叫了一声:“水烧好了,娘,我去拿水来泡茶!”徐知娇飞奔而去,阿兰还是瞧着徐知安,他真好看,而且懂的那么多,也不像那些读书人一样,连拿把锄头都拿不动,而是能和自己上山下河,说什么考察水土,明白黎庶。嗯,自己也不懂他要做的是什么,但是,喜欢就是喜欢,就是这样看着他,都觉得心里的欢喜已经满溢。 “阿兰姐姐,你喝杯茶吧。这是我娘采的,她还说,没想到贵州也有好茶。还说,也不知道贵州的茶种,能不能种回家乡,还说……” “娇儿,你说话说慢点。谁也不会和你抢!”杨墨兰打断了女儿的喋喋不休,这才对阿兰道:“娇儿小孩子家,不懂事呢,这茶,最重乡土,就算移植过去,也未必能种的活!” “娘,您怎么老说我是小孩子?我就比阿兰姐姐小一岁,不,就小十个月!”徐知娇伸出手在那数着,阿兰喝了一口茶,啊地叫了一声:“我们也喝茶,可weishenme喝的茶不像伯母做的,竟有一种清香。初喝有一点点苦,可是,喝下去竟不觉得苦了!” “阿兰姑娘,你瞧,光喝茶就能瞧出,是不一样的人,更何况是别的呢?你们苗人,生于兹长于兹,如那茶树一样,移到别的地方未必能活。我们汉人,也是安土重迁的!”杨墨兰说的婉转,阿兰却听懂了,她看向徐知安,眼里有泪:“伯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我配不上你吗?” 徐知安没想到自己的娘比自己有决断多了,开口为自己回绝,看着阿兰的伤心,徐知安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碎了,但还是点头:“不,我娘的意思,并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们不合适,就像要把贵州的茶树移到江南,不让你喝擂茶你不喜欢一样。不是配不配得上的事,而是你我,只是偶然相逢,并非……” 天长地久四个字,徐知安看着阿兰的眼睛,这双眼很美,美的动人心弦,对着这么美的一双眼,说出决绝的话,徐知安觉得自己的心都在痛,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徐知安又看了阿兰一眼,把zuihou四个字说出来:“并非,并非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这四个字本是很美haode,可是阿兰眼里立即就有了泪,接着就道:“不,我不信,你可以的,可以留在这里!” “我是朝廷官员,今日在这里,明日又不晓得在哪里,对不起,阿兰!”徐知安说完,阿兰已经满脸不可置信,接着拼命摇头:“不会,不会的,你……” “阿兰姑娘,我很感谢你对小儿的一片痴心,可是这世间的姻缘,全靠天定。你和小儿,有缘相见相识无缘相守!” 章节目录 第77章回京 阿兰的伤悲杨墨兰能清晰的感觉到,更能感到儿子眼里的不舍,可是很多事情,如果刚开始没有反对,以后造成的痛,会越来越大。 这是真的吗?阿兰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抬头去看徐知安,徐知安没有看向阿兰,而是看向远方,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眼神不泄露自己的心情! “哥哥,娘,怎么会变成这样?”徐知娇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张口就问自己的娘,杨墨兰喝住她:“娇儿,你住口。”说完杨墨兰才对阿兰道:“对不住,阿兰姑娘。男女大防,不可不防!”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从此就再也不能出入徐家,不能见到心上人了吗?阿兰看着心上人,想知道不一样的结果,可是徐知安还是看着远方,并没往自己这边看。 那就是真的,阿兰觉得天崩地裂,转身飞奔出去,身上的银饰依旧叮叮当当撞在一起,可这会儿听起来就不是那样欢快,带上了一些郁闷。 “娘,哥哥,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这么做?你们明明知道,阿兰姐姐对哥哥有多好,你们明明知道,哥哥很喜欢阿兰姐姐。”徐知娇后知后觉地大喊出声,就要飞奔出去追赶阿兰。 “娇儿,你给我坐好!这件事,由不得你插嘴!”杨墨兰喝住女儿,徐知娇顿时委屈起来:“weishenme我不能插嘴?你们就是瞒着我,什么事都瞒着我,真的以为我是小孩子吗?还有娘您为何不给我瞧吴姨写来的信?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是您女儿啊,weishenme不可以知道?” 是自己的女儿啊。这句话让杨墨兰眼里的泪滚落,想说女儿还小,可是话哽在喉中什么都说不出来。 “别说我还小,我十六了,哥哥十六岁,已经是探花郎,已经是能为了我,上表辞婚。娘,我也十六岁,虽然我是女儿家,可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你们要瞒着我?” “阿娇,娘并没瞒你,而是,我们在贵州,并不会待很久,也许一年,也许两年,就要回去了。我若真的娶了阿兰,她要跟我回去京城的话,她舍得她的爹娘哥嫂姐妹吗?若不跟我回去,难道要我做一个负心人?阿娇,很多事情,并不是你喜欢,就一定要顺着心意。阿娇,我对阿兰,确实有好感,可我若真的喜欢她,待她好,就不能把她从这连根拔起。一棵茶,离开原来种的地方,怎么能轻易成活呢?” 徐知安收回眼,看着徐知娇声音低沉地说,有时候,舍弃,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很喜欢,所以才不愿对方受伤,才宁愿自己伤心。徐知安觉得,自己的娘,当初决定送走姐姐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吧? 徐知娇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糊涂了,是因为很喜欢,才不同意,而不是因为喜欢,可是这世间,不是该喜欢的人才在一起? “娇儿,你说我们把你当做小孩子,可是你不知道,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要过一辈子,并不仅仅只能靠喜欢。”杨墨兰抱着女儿的肩安慰,可惜的是,这个道理,自己知道的太晚了,知道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无法挽回。但就算如此,杨墨兰回首往事,才发现自己没有后悔,也许,对年轻人来说,没有这样喜欢的走过一遭,怎能叫年轻人? “娘!”徐知娇摇一下头,好把脑子里那些乱纷纷的念头都摇出去,原来哥哥不是因为不喜欢才不接受阿兰姐姐,而是因为喜欢。这世间,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 阿兰并没跑远,不甘心的她又悄悄地走回徐家附近,当听到徐知安和杨墨兰对话时,阿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欢喜还是难过,或者兼而有之。只知道看着那座屋子,晓得从此之后,不管怎样,都不能再推开这扇门了。 阿兰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去,天下这么多的男儿,为何独独钟情于徐知安?想起爹爹的叹息,阿兰不由拼命摇头,现在才知道,不仅是因为他生的俊,还因为,他是个多么有担当的男儿,可惜这样的男儿不能留在这里。伤心绝望已经不足以形容阿兰的心情,她悄悄后退,身上的银饰难免会发出声音。 这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徐知安已经走到门前,问是谁?阿兰顾不得被发现,转身奔跑起来,任凭那些银饰在那叮叮当当响了一路。徐知安看着阿兰的背影,听着那银饰撞动的声音,知道此后一生,都忘不掉这个背影,忘不掉这声音了。 看见儿子走进来,杨墨兰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肩,人生事,哪得样样顺意,儿子能如此做,杨墨兰已经十分安慰。徐知安对娘笑了笑,就对在旁郁闷的徐知娇道:“你也别在那郁闷,等我们回了京,一切就不一样了!” 徐知娇瞪自己哥哥一眼,想和娘告状,可想到娘的话,又闷闷不乐地转身走进自己房里。 都十六岁了,还这样孩子气十足,杨墨兰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走进女儿房里,伸手摸着她的脸:“你啊,别再这样小孩子气了,人总归是要长大的,要明白以前不知道的道理!” “您是不是又要说,如果哥哥成亲成的早,您这会儿都该抱孙子,我都做姑姑了?”徐知娇抱着杨墨兰的胳膊撒娇地说。杨墨兰摸摸女儿的脸:“是啊,本该如此的。况且你……” 你都已经做了小姨,如果没有这一切,现在自己该是抱着长女的孩子,做一个骄傲的外祖母,可是没有这么轻松。既选了就不要后悔,杨墨兰想着长女写来的信,信上寥寥数语,不过问候一二。形同对待一个最普通的熟人,其实这样就够了,够了。 杨墨兰把小女儿抱的更紧一些,母女抱头痛哭彼此原谅的戏码,她演不来,自己也演不来,只要她能放下心结,不要再想着当初是自己舍弃了她,就足够了。足够安慰这颗为母的心。 “徐知安任满将要回京?”这个消息让玉琳的眉微微一皱,时光竟会这样快,转眼就是三年了?柳劲松逗着玉琳怀里的孩子:“当然,我们小舒儿,都一岁多了,他其实两个月前就任满了,不过有人迟迟不肯调他入京罢了。” 说着柳劲松的眉微微一皱:“不过县丞官小禄薄,只怕他没有回来的路费!” 天气热,玉琳把女儿额上的汗擦掉一些:“胡说,当我不晓得吗?他们回京,总会有堪和的!” “哎呀,你还真知道啊?”柳劲松故意说了一声,玉琳伸手打他一下:“真以为我是那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人啊?他回来了,也好!” “你不会对他余情未了吧?”说着柳劲松就捏女儿的小鼻子:“舒儿啊,爹和你说,你娘啊,对你舅舅,余情未了。”玉琳伸手往柳劲松肋下狠狠掐了一大把:“有个正形没有,你这样,要我们小的时候,一定会被教养嬷嬷拎去单独训上一些时候。” “那我们小舒儿,可不能有教养嬷嬷!”柳劲松立即就来这么一句,这让玉琳笑开:“胡说,女孩子没有教养嬷嬷,那像什么样子?只能挑两个温和些的教养嬷嬷就是了。你啊,疼女儿疼到没边了。” 不过,玉琳侧头又想了想:“你和爹爹说的,也是一样的。后来爹爹亲自进宫,把所有的教养嬷嬷都叫来,一个个挑,问了数遍,才给我挑了两个又懂规矩又温和,不是那样一味认定严师出高徒的教养嬷嬷来!” “女儿家就是要疼的!”柳劲松也不管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话,把女儿抱在怀里,轻轻摇着。小望舒已经开始学说话,被摇的很舒服的她嘻嘻一笑,露出牙床上的小糯米牙来,冲着柳劲松的脸就是一大口:“爹爹,好!” “哎呀,我闺女,知道我是个好爹!”柳劲松这下更加高兴,往女儿脸上亲了几下,玉琳打个哈欠:“她早就会说娘好,嬷嬷好了,你当她是知道你好呢?做梦吧。” 柳劲松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还是逗女儿叫自己,可惜小望舒叫了几声后就改口说娘好了,这让柳劲松大为郁闷。玉琳又笑了:“好了,你女儿也是对你好,换别人,她才懒得叫呢。前儿婆婆来和我说,我才晓得,三姑姑府里的奶娘,又被撵出去了。她这个儿子,以后啊,定会成纨绔!” 望舒出生后两个月,云梦长公主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挣扎后,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得来不易的儿子瞬间就被云梦长公主捧到了天上。原本已经挑好四个奶娘,云梦长公主又嫌弃其中两个奶娘生的是女儿,退回去又重新挑了两个生了儿子的来奶自己孩子。 丫鬟婆子也是精挑细选,那孩子所用的一切衣物,都是御赐的衣料缝制。用云梦长公主的话来说,这让孩子多沾些皇帝舅舅的福气,才能康健成长从不生病。 这孩子被当成宝贝疙瘩,那可真是连哭都不能哭一声,更别提生病这些事。偏偏越娇养的孩子,越容易生病。若不是云梦长公主晓得皇帝已经厌恶了她,只怕就要厚着脸皮去求皇帝让一个御医长住她家,给她儿子专门看病。 “这样养孩子,不成纨绔才怪。偏偏身份还尊贵,压的住的人也不多。十八年后啊,这京城,只怕会添一害。”抢男霸女这些事,只要不是遇到特别硬的人家,想来很多人也就吃了这个亏,可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事。 玉琳不由轻叹一声:“三姑姑前些日子被姐姐说过了,以褫夺封号威胁,本以为能安稳下来,谁知生下这个儿子,又开始了!”真是生女儿不清静,生儿子就更不清静。柳劲松拍拍妻子的肩:“只要不是当街杀人放火,谁也奈何不了。毕竟,强项令太少!” “我们女儿可不能这样!”玉琳夫妻说话的时候,小望舒已经趴在父亲怀里酣然入睡。柳劲松低头看着女儿温柔一笑:“那是,就算想抢良家少男,也没地抢去!” “又没正形了!”玉琳捶丈夫一下,接着靠在他的肩头笑了,能够自由自在想笑就笑,而不是虚与委蛇,这样的日子多么美好。 “公主,吴夫人那里让人送信来了!”侍女走上前,把一封信交给玉琳,玉琳看着那信的厚度,知道里面不仅有吴夫人写的信,还有,还有,那个称呼在心里盘旋,玉琳却不敢叫出的的人的信。 玉琳接过信,让侍女退下,柳劲松伸头过来和玉琳一起看信上写什么。杨墨兰的信历来简单,现在也不例外,只说徐知安已经任满,将启程回京,算着日子,大概九月就能到京。多谢公主这些年的惦记。 语气平静,来往客气,这样的事情还会持续很久。玉琳读完信,不知心里是该什么念头。柳劲松伸手握住玉琳的手:“其实,这样也好!” 是的,仔细想想,这样也不错,只是总是意难平。玉琳浅浅一笑,看着在那沉睡的女儿,把女儿抱过来,轻轻拍着。我的女儿,是怎样的珍宝。 徐知安虽职位不高,当年做的事也够惊人,因此他回京的消息,飞快地在各府传递。听到消息的朱为安的眉不由一皱:“他竟然能回京,不是不让他回来吗?” “五爷您说的是,原本吏部也答应了,可谁知那日尚书大人亲自问起这事,还说,是bixia提的,谁也不敢忤逆bixia的意思。”来传话的人恭敬地对朱为安说。 “bixia的意思?bixia,怎会在意这样的小官?”别说朱为安不相信,连报信的人都不相信:“我们也觉得荒谬,毕竟当初bixia十分震怒,可确实如此!” 真是事事不顺,朱为安让人下去,在那苦思冥想起来,娶了妻子,小林氏还算美貌,性情也算温柔,可惜终究不是自己心上的人。若非林家还可用,朱为安真难以去敷衍妻子。 “五爷,五奶奶来了!”小厮在旁通报,她来做什么?除了会送点心,会做什么?朱为安不耐烦地在心里想,但还是让人请自己妻子进来,瞧见妻子进来,也露出一丝笑:“你怀着身子呢,就不用这么跑来!” 昔日的林小姐,今日的朱五奶奶满脸都是满足的笑容,丈夫待自己十分疼爱,公婆也都好相处,妯娌之间也敬着自己。更别提小姑本就和自己是好友,现在又怀上了孩子,等生下儿子,这一辈子就圆满了。 想着朱五奶奶就轻声道:“天气热,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绿豆汤送来。你虽爱喝酸梅汤,可那是个收敛的东西,喝多了不好!”朱为安一口把绿豆汤喝完就对妻子道:“还是你想的周到。你先回房吧。我再读两页书,就回房!” 朱五奶奶温柔地应了,扶了丫鬟的手离开。朱为安压住心里的烦躁,正要坐回去就有小厮来说朱老太爷请他过去。 朱为安从来不敢忤逆祖父,此时也不例外,跟小厮往花园去。 “听说你又发火了?”还没给朱老太爷行礼,朱为安就听到祖父冷冰冰的声音。朱为安心里不由一跳才道:“祖父,孙儿不过……” “这样心浮气躁?怎能把朱家放心交到你手上?你别以为,你出身尊贵,又有你姑母的宠爱。这京城里,出身比你尊贵的人有,得bixia宠爱的人更多。你若不再按捺自己,收心养性,怎能成就一番事业,怎能在我百年后,撑起朱家?” 朱为安急忙跪下:“是,孙儿原先的确有些轻浮,不过这两年孙儿已经洗心革面,娶妻过日子之外,孙儿每天还在书房都读上一阵子的书。孙儿还遵照祖父的命令,现在没有出仕。总要等到再打磨几年,才好出仕!” 朱为安认错认的这么快,也消了朱老太爷心头的火,他叫朱为安起身:“起来吧!一个英国公府,竟然敢不答应我们的婚事,一个出妇子罢了,自认什么嫡长?” 褚治在会试中进了二甲,殿试点了二甲第十名,不到二十的小进士,虽比不上当初徐知安十六探花郎的风光,身份立即和原来也不一样。更何况他又是勋贵子弟,更是成为众人眼中快婿人选。 朱家自然也看了这块香饽饽,倩人通个声,想把朱大老爷的幼女嫁去。谁知被英国公府回掉了,说褚治没中进士之前,就和人有盟,迟迟没有定下,就是为的高中之后风光迎娶。 这话听在朱老太爷耳中,就跟打了自己耳光一样。小孩子私相授受的东西,说着玩罢了,英国公府竟然还肯听,甚至为了这个,回绝那么多家的求亲,简直是中了个进士就轻狂的了不得。 偏偏又遇到朱为安依旧心浮气躁,朱老太爷更是恨铁不成钢,只恨自己不能千秋万代地活下去,把这家管的严严实实。朱为安是晓得这件事的,听到朱老太爷的话不由皱眉:“褚家也敢?” “怎么不敢?现在全京城都晓得,太子和朱家并不亲近,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你姑母身上。毕竟bixia一朝……”朱老太爷顿了顿没说下去。 “bixia尚在壮年。”私自讨论天子身体如何,都是不妥当的,朱为安的声音不由压的很低。朱老太爷也往四周瞧一瞧,声音更低地道:“bixia他,身子并不是很好。你姑母多方打听,知道bixia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年!” 能说几年,多不过五年,如果姑母成了太后,那和被天子压制的皇后就大不一样!朱为安眼中闪现兴奋。 “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说出去。若引起bixia猜疑,临终前一道诏书让你姑母去礼佛,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虽然都是太后尊号,但在宫中得天子奉养的太后,和去佛寺礼佛的太后,那就是两个概念。 朱为安急忙收起眼中的兴奋,对祖父点头,绝不能说,五年,或许用不了五年。难怪姑母从不阻拦bixia宠幸女子,甚至对庶出子女一样看顾很好。 一个有太子在手的皇后,是不需要去争这些短长的。朱为安还在思量,朱老太爷又道:“还有,那个徐知安,若能把他拉拢过来,就最好不过!” 徐知安在朱为安心里,一直都是对头,现在突然要叫自己去拉拢,朱为安的眉不由又皱起,朱老太爷就像没瞧见他皱眉一样,继续道:“永乐公主早已另嫁,生下孩子,那些事都是过去了。徐知安为永乐公主被贬贵州,现在虽已回京,可难免心里没有怨气。多和他交结,总是有好处的!” “既然如此,何不把七妹许给徐知安?孙儿听的,徐知安并没成亲!”为了大事,也只好放下那些恩怨,朱为安认真想想,好像还有一个妹妹没定亲,至于徐家答不答应这件事,并不在朱为安思考范围内。 若是能结为姻亲,那就再好不过,朱老太爷也在思考这个可能,不过仅靠这个还是不成。 京城中人议论纷纷,也没阻拦住徐知安回京的路。桂花刚刚开尽,京城尚有桂花香飘落不去时,徐家一家子回到京城。和去时的萧索不一样,等在十里长亭那准备迎接徐知安的人,还真不少。 “娘,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迎接?”徐知娇掀开帘子,瞧见外面全是车马和人,不由吓了一跳。 “也许,今儿是哪个大官也一起回京吧?”杨墨兰顺口说了这么一句,就往车外望去,想寻找吴府的仆人。 人太多,一时没有找到,杨墨兰还在思忖,已有人走到徐知安马前:“敢问可是徐探花,我家主人命我在此迎接!” 章节目录 第78章计划 `P`*WXC`P``P`*WXC`P`杨墨兰和徐知娇都听到这话,两人不由对视一眼。这么多的人,杨墨兰也把车帘放下,徐知娇嘟囔一句:“娘,我就说,这是来接哥哥的!” “胡说,这有个把两个来接,也是平常事,哪有这么多来接。就算是你哥哥的同年,也未必有这许多!”当年离京时的情形还在眼前,杨墨兰自然不会认为这过了三年多,自己儿子一下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被许多人来接。 徐知娇撇一下嘴,杨墨兰见女儿这样就把她拉过来,给她拢一拢鬓发:“你也不小了,眼瞅着也要十七了。你哥哥这回,不管到哪里,我都要托你吴姨给你寻一门亲!” “娘,不寻亲事行吗?”杨墨兰没回答,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徐知娇索性趴在母亲腿上,自顾自在想什么。这是自己的娇宝贝啊,捧在手心怕化掉的人。杨墨兰把女儿搂的更紧,徐知娇还是没有说话,眉微微蹙着,娘和哥哥,还有很多瞒着自己的事,可是自己不能问,不能说。 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终究还是有了自己的心事。徐知娇在心底叹气,也不晓得,这是好还是坏。可是,徐知娇本能地想不能告诉娘,告诉了娘,就不大好。 “娘,也不晓得出了什么事,这些人全是来接儿子的,您和妹妹先进城吧,直接去吴姨府上,我在这里和他们周旋一二!”徐知安虽经历不少事情,但也被这么些来接自己的人给吓到了,他们个个都言辞恳切,请徐知安到他们那里小坐一会儿。这在原先,绝不是徐知安能想到的事,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娘和妹妹送进城,这里周旋一二,问清楚到底是weishenme! 杨墨兰点头,徐知安对车夫吩咐几句,车夫也就拨转马头,把马往入城的方向赶去。车才行了一小段,就听到有人在说:“柳驸马来了!” 柳驸马?杨墨兰不由掀起车帘,往前瞧去,柳劲松骑马前来,他素衣角带,虽赶了些路,依旧风度翩翩。这是自己的女婿,若不是女儿在身边,杨墨兰眼中就要露出喜悦,但还是把帘子放下,这些事,不该让小女儿知道。 徐知安不由眯起眼看向行来的柳劲松,柳劲松已经来到徐知安面前,下马前先往那辆离去的马车看了一眼,这才翻身下马,对徐知安拱手:“徐县丞远道回来,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三年风霜,当年的翩翩少年郎,今日已经有了风霜带上的痕迹,不过徐知安依旧从容,对柳劲松拱手还礼:“在下官微职小,不敢劳烦驸马亲自前来相迎!” 有人看见柳劲松来时,就有兴奋之感,不知柳劲松这次前来,是要和徐知安说些什么,还是要警告什么?毕竟当初徐知安把吴王府,得罪的很透。而柳劲松,近年十分得吴王的疼爱。 这两句场面话一说,未免有人会觉得失望,怎么不当场打起来?柳劲松勾唇一笑,他生的本比徐知安出色,虽衣着素淡,那出众的容貌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此时一笑,只让人觉如朝阳初升一样。 等笑意收起,柳劲松才抱拳对周围人团团一礼:“晓得各位都是徐县丞至交好友,数年不见,想来有很多话说,不过我和徐县丞,想说的话更多,还请各位先行离开,等我和徐县丞说完了话,再一一去拜访!” 柳劲松这样说,已经宣示了意思,自然没人反对。柳劲松见状这才让人牵来一匹马:“徐兄,请!”从徐县丞进到徐兄,不管柳劲松是什么意思,徐知安还是翻身上马:“既然柳驸马这样客气,那在下也就不客气了!” 两人各自上马,往京城里去,在亭内等候的人中,有人就遣了侍从,让他们骑马跟随,看看徐柳两人,到底去往哪里?既然没接到人,剩下的也就各自归家。不过今儿这个新鲜事,总会有人谈上数日的。 两人一路飞驰,很快进了京城,柳劲松依旧不发一言,徐知安有些奇怪地看着马拐进一条小巷,徐知安才开口:“柳驸马,我想问……” “你不用惊慌,并不是我想见你!”柳劲松回了这么一句。自己在京城里的熟人并不多,而能劳动到柳劲松的,定不是平常人,除非,徐知安的眉不由微微一皱:“柳驸马,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永乐公主和我……” “她是我的妻子,虽说是你长姐,可你们两人,算来并没多少情分。”柳劲松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徐知安心里定了下,接着就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当……”话没说完,柳劲松已经勒住马:“到了!” 这是一道小小的门,看起来这周围的住家也很普通,不像是什么高门大户,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很安静,徐知安看向柳劲松:“到底是谁要见我?” “进去你就晓得了。你放心,你也是堂堂朝廷命官,我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你带走,不会对你不利的!”虽然不愿,柳劲松还是补充了一句。 徐知安并没立即进去,而是在那感受了下,感受不到任何的剑拔弩张,才对柳劲松道:“柳驸马此时位高权重,在下……” 就在徐知安说话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侍女,对柳徐两人行礼:“公主等候二位,已经等候多时了!”既然这里的公主不是玉琳,那么就是,徐知安开始快速地在脑中想京中的那几位公主,接着一个名字跳出来,秦国公主。那位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公主。 传言,bixia一直有意让她辅政,毕竟太子众人皆知,宽厚有余,决断不足。若在几代前,不失一个很haode守成之君。可是现在的大雍,虽表面还是那样繁华富丽,内里却已渐渐虚弱。徐知安虽远在贵州,并不代表他对此一无所知。 也只有秦国公主,才能让柳劲松为她做事。如果,能得到这位公主的青眼,徐知安本就是胸有大志的人,在此时怎不感到心在狂跳。 “娘,哥哥怎么还不回来?那个驸马,不会对哥哥不利吧?”杨墨兰母女没走多远,吴府下人就追上她们,把她们一直带到吴府。母女俩已经梳洗过,徐知娇还睡了一会儿,见哥哥还不归来,忍不住胡猜。 “你别胡乱猜测,这是京城,又不是那穷乡僻壤。再说你哥哥是大庭广众之下被带走的。就算是驸马,也没有无缘无故把人给丢了的道理!”杨墨兰的安慰并没让徐知娇放心,唇又是微微一撅:“娘,您要知道,哥哥得罪吴王府,得罪的可是狠了!” “果然这时光易逝,原先我们阿娇啊,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现在也晓得这些了!”吴夫人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接着走进屋里。“吴姨!”徐知娇起身行礼:“娘还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夫人走到杨墨兰身边坐下,丫鬟已经捧着东西走上前,吴夫人指着那些东西道:“你们远道回来,以后想来会有不少应酬,这里是几件衣衫,娇儿,你瞧瞧可要改?” 女孩子没有不喜欢这些的,徐知娇在丫鬟手里瞧了瞧就对吴夫人笑道:“这些料子都太好了,我怕我穿上不到一会儿就被我弄坏!” “这进了京,再不能像原先在贵州时候,总是跑跑跳跳,也要学斯文起来。这些料子haode衣衫,还有那些首饰,都不是让你穿出去炫耀的,而是要你知道,走路要小心,不然衣服会被勾破,走路会叮叮当当。” 杨墨兰难得这么严肃,徐知娇眼神微微一暗才对母亲点头:“娘,我知道,以后啊,我就是这深宅大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了!” 说着徐知娇的嘴又是一撅,吴夫人笑着对杨墨兰道:“虽说规矩如此,可姑娘家,还是有些天性好!”杨墨兰并不为之所动:“这到一个地方说一个地方的规矩,若是还在贵州,甚至当初还在家乡,我也不会如此。现在,我的女儿,总是要受束缚!” 甚至自己,也要去受束缚,当初避之唯恐不及,而现在,不得不屈从。吴夫人怎不明白杨墨兰的意思,让丫鬟带着徐知娇下去试衣衫才对杨墨兰道:“天意弄人,谁知道兜兜转转,又回到原来的路来?” 杨墨兰浅浅一笑:“是啊,天意弄人!有时我会去想,到底还是对玉琳有了亏欠!”再多的荣华富贵,有时都抵不过母亲一个温柔的拥抱。 “玉琳她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你们虽通信不过,可还是没有断了通信!”吴夫人安慰着杨墨兰,杨墨兰笑了:“可能是年纪渐渐大了,原来不在意的那些事,想起来都会觉得心里在一阵阵的疼。那个孩子,叫望舒的,很可爱吧?” “很可爱,已经会走路了,小嘴也甜,会叫爹叫娘叫祖母。和玉琳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可爱。你那些年给她做的衣衫,玉琳也给她穿过!”吴夫人并没见过望舒几次,但这些都能推测出来,果然这极大的安慰了杨墨兰,她点头道:“这样就好,就好!亏欠她的,我还不了。” 吴夫人握住杨墨兰的手安慰地拍拍,徐知娇走到门边,听到几句玉琳,又听到几句亏欠,断断续续,却总觉得里面藏了个天大的秘密。玉琳,好像就是那位永乐公主的名字,亏欠,娘怎会亏欠她?当初上表辞婚的人,是哥哥呀! “表小姐,您不进去吗?”丫鬟见徐知娇在那发呆,忍不住提醒,徐知娇这才回神过来,小心翼翼跨过门槛,站在吴夫人和杨墨兰面前:“娘,吴姨,好看吗?” 杨墨兰抬头,笑着赞好看。吴夫人抬头看了眼,眼神不由有些闪烁。徐知娇方才的打扮比较简朴看不出来,这会儿穿的是京中最流行的裙子,发上戴了首饰,额上点了花钿。虽然五官不大相似,可行动之中,还是有几分像玉琳。 毕竟是一母所生的姐妹,虽不是一父,有些地方还是有相似。吴夫人此时但愿徐知娇一辈子都不要那样温柔顺从,不然和玉琳就更加相似了! “妹妹,你怎么了?”杨墨兰赞过女儿之后,抬头见吴夫人怔在那里,不由轻声相问。 “我是没想到娇儿竟这样好看!”吴夫人在初时的愣神后,很快就回神过来,对杨墨兰笑了笑,但杨墨兰听出吴夫人话里的言不由衷。能让吴夫人这样失神的,只有女儿像一个人,像谁?自然是像玉琳了。 杨墨兰心中此时升起的,和吴夫人想的是一样,毕竟同母所出,有所相似也是难免。只希望以后应酬之时,有同时见过她们俩的,不会这样怀疑。 这短暂的失神已经很快消失,吴夫人笑着招呼徐知娇:“让她们给你重新梳个头,这个发式虽好看,可是梳的人太多了!” “夫人,您前儿不是还赞这个头好看吗?再说表小姐初来,也就要和大家都梳一样的发才好!”丫鬟笑着在旁建议,吴夫人笑容没变:“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 “这个发,很多人都梳吗?那我就不梳了,不如我梳个轻巧些的!”既然徐知娇也这样说,丫鬟也就听从,拿过梳妆用具来,当场为徐知娇改换发式。 看着不梳那个发式之后的徐知娇和玉琳的相似之处没那么重,吴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杨墨兰已经轻声对吴夫人道:“娇儿她,和她,长的很像?” “你也见过的,并不是生的很像,而是那种神态,几乎的一模一样的!”说着吴夫人看向杨墨兰:“或者说,和你是一模一样的!”原先以为五官不相似,就不会担心,可这世间,不光是有五官相似,还有别的。杨墨兰低头,也许,这就是那兜兜转转怎么都逃不开的缘分吧。 “徐表少爷回来了!正在前头和老爷说话呢!”丫鬟前来禀报,徐知娇笑着抬头:“哥哥回来了?” “你啊,我就说,不会有事的,你偏担心!”杨墨兰嗔怪地和女儿说了一句。 “那我要去找哥哥!”徐知娇刚想起身,见母亲和吴夫人都投来不赞成的目光,忙怏怏坐下:“我晓得,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娘,我会习惯的!” 杨墨兰淡淡一笑,吴夫人吩咐丫鬟去传晚饭:“我记得娇儿前些年在我府里小住,最爱吃莲藕,让她们给你做一个,还有银鱼煎蛋!”这两样,勉强可以算是家乡风味,徐知娇的眼顿时又亮了:“多谢姨母。可是这莲藕也就算了,京城里怎会有银鱼,那么远,这鱼也不新鲜了!” “这都该是贡品,还得是银鱼干,这银鱼干,哪有新鲜的银鱼好吃?”杨墨兰笑着解释,话里不由有些叹息,家乡,以后回去也不易。 吴将军和徐知安在厅上说话,见送来的晚饭里有银鱼煎蛋,就把这道菜往徐知安那边推一下:“这算是你家乡菜,我不爱吃这个。你也别嫌我粗,我就爱吃一口大肘子!” “这是豪迈,侄儿怎会嫌弃?”吴将军不由hahadaxiao,笑完才对徐知安道:“前几日你姨母还和我商量,说要给你寻一门亲事。你也十九了,不小了,你娶了妻子,你妹妹才好寻人家!” 娶妻?今儿在秦国公主那,秦国公主也提到这件事,并且说朱家也有意想把女儿嫁给自己,真没想到,自己竟成了这么香的饽饽。 徐知安浅浅一笑:“这些事,娘和姨父姨母商量就是,我一个做小辈的,不好置喙!”话虽然这样说,可徐知安依旧想起那道奔跑的身影,那个笑容爽朗的女子,那些奔跑时叮叮当当的银饰。 从此之后,就再不能去想了,这样对自己未来的妻子不公平,少年时的情愫,就这样忘了吧。徐知安把心里翻腾的那些都压下去,和吴将军继续吃饭。 “送到吴府的请帖,被送回来了?”朱为安几乎不相信地问着下人。下人也觉十分奇怪,毕竟就算不来,也不会这样直接把请帖还回来,这是明明白白表示,再不和朱府来往。 好,好个徐知安,果然是敢上表辞婚的人,朱为安都快疯了,自己家这么些年,好像做事越来越不顺了,总像有一只手在那阻止。能阻止的,只有皇帝。朱为安想到那日祖父说的话,颓然地坐到椅上,皇帝为何这样看不惯朱家?姑母在宫中,也是尽心尽力辅佐君王,稍微把手松一松有什么不可以? 毕竟朱家也是太子的舅家,所得到的好处,也不会流落在外。朱为安越想越焦躁,焦躁的再也坐不住。起身去见朱老太爷。 朱老太爷正在一棵桂花树下喝茶,虽然桂花已经不在季节,但这棵桂花还有一些零星开放,一走近就能闻到香气扑鼻。 “三秋桂子,京城毕竟比江南冷些,若是江南,此时桂花正大盛。金陵的桂花鸭也该上了,喝一口女儿红,就一口桂花鸭,方称悠然自得!”朱老太爷瞧见孙子过来,端起茶杯对他笑道。 “祖父,送去吴府的请帖,被送了回来!”朱为安此时可没有讨好祖父的心思,只是飞快地说了这句。 “这也是必然,徐知安当初能回绝公主的婚事,今日回了我们家的,又算什么稀奇?联姻虽好,可也要瞧什么样的人。你那小妹妹我这些日子细细观察过了,缺了些主见。若是你四妹就好很多,可惜的是,你四妹被你娘远嫁了!”朱老太爷并不像孙子一样暴跳如雷,而是悠悠地道。 “可是祖父,孙儿又把这事给办砸了!”朱为安不由垂头低语。朱老太爷又喝了一口茶才道:“你也该知道,这背后做事的人是谁了吧?” 秦国公主陈玉容,提起她,朱为安就觉得有些愤怒:“她不过一个女子,就算bixia有意让她辅政,可也没有公主辅政的例!” “例子就是让人开的,不然的话叫什么帝王?”朱老太爷比孙儿看的可要远多了,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这个女人,可真狠啊,不要驸马,宁做独臣,为的就是不让人攻击她有私心!” “祖父,您别忘了,她的母亲是青唐公主!这,其实是双刃剑!”青唐和大雍,这些年虽有贸易来往,但也时有摩擦,如果,能制造一个秦国公主叛国的罪名,那就是谁都保不住她,包括皇帝。 被褫夺了封号的公主,还拿什么去呼风唤雨?不过,这要快,要赶快,要赶在秦国公主羽翼未丰之前。朱老太爷沉吟一下,唤人给自己备好衣服,换衣进宫求见皇后。 “这个主意,并不是不好,可未必能成功,况且她名义上是我的女儿。我养出一个叛国的女儿来,对我的名声,也是有损的!”皇后并没一口答应,朱老太爷当然知道原因所在,轻叹一声方道:“娘娘您是天下之母,难道您甘心,数年之后,被人辖制吗?” 皇后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朱老太爷又缓缓地道:“若非情急,臣也不愿离间娘娘和公主的母女之情。”说着朱老太爷声音微微低了些:“娘娘您,到时可以先上请罪奏章!”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通透,事发之日,给皇帝先上请罪奏章,申明是自己养女不教,并且恳请皇帝依照律条治理。里里外外,都看不出一点私心。皇帝到时,也只有硬生生咽下。 “可是,我和bixia中有数十年的情分!”皇后的话让朱老太爷笑了:“娘娘,若bixia念着您和他之间的情分,怎会如此待您?”`P`*WXC`P``P`*WXC`P` 章节目录 第79章 朱老太爷的话击中了皇后的心,夫妻情分,若bixia真的惦记着夫妻情分,怎能如此压制自己?甚至连太子也,想到太子和朱家的不亲近,皇后的牙紧紧咬住下唇,旁的罢了,唯有这点,皇后难以释怀! “娘娘,您心里顾忌夫妻情分,安分守己,可是bixia呢?秦国公主若真的辅政,到时别说我们朱家,就算是娘娘只怕也……” 朱老太爷的声音适时响起,皇后的牙松开,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一样:“奸生之女,何敢僭称公主?” 朱老太爷知道皇后的心已经被自己打动,心里暗喜但面上没有动作,声音越发轻了:“娘娘!” 皇后在瞬间的愤怒之后心慢慢平静,但心里已经生起凄凉,声音十分低地道:“我,身为皇后,竟被一个公主辖制,甚至,她不过是奸生之女。爹爹,我说的话难道错了吗?” “娘娘身为天下母,所说的话自然没错。只是秦国公主被bixia宠爱,您为了……” “住口!”皇后心里的愤怒更深了,出口喝止自己父亲,声音开始变的冰冷:“不懂本分的人,总是要受一些惩罚的!”这才是朱老太爷想要听到的话,他的心放下,但还是不敢放松:“娘娘圣明,臣,不过是为了江山社稷!牝鸡司晨,与国不利!” 牝鸡司晨,与国不利!这八个字让皇后笑了:“是啊,太子宽厚仁德,仁君之相,何需公主辅政?难道说饱读诗书的大臣们,还不如一个公主?” 一直侍立在门边的宫女侧耳听了听,接着快步上前,对皇后道:“娘娘,太子来了!” 皇后嗯了一声重新坐好,对朱老太爷道:“父亲很久都没见到皇儿了!”朱老太爷应是,接着就道:“只怕太子会对老臣有别的念头,老臣……” “父亲无需担心,您和皇儿,总是骨血亲人!”皇后说着看向走进来的太子,对他微笑:“你都好几日没过来了!” “父皇命儿臣参理政事,儿臣初识政事,未免有些慌乱。数日没来给母后问安,儿臣不该!”太子行礼后起身,恭敬地道。 “你啊,我不过问一句,你这么细说做什么?”皇后对太子笑的十分和蔼:“况且太子妃每日都过来,你已许久没见过朱老国公了,这是内室,还不快些去给你外祖父行礼!” “见过外祖父,外祖父安!”太子早已瞧见朱老太爷,他对朱家人历来不喜,只是年岁渐大,会收敛自身喜怒。皇后一说,太子就对早已侍立在旁的朱老太爷要行礼下去。 “太子休要折煞了臣!”朱老太爷双手紧紧扶住太子,瞧向太子的眼十分满意,不管怎么说,朱家是太子的外祖家。 太子并没久留,说了几句也就离去,等太子离开,皇后才轻声道:“皇儿待我,越发……” “娘娘,亲近总是会亲近的。况且您和太子之间,多是小人作祟!”朱老太爷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心里十分欢喜,对秦国公主再插一刀! 皇后唇边的笑容有些凝重,对朱老太爷道:“亏的还有忠心的人,不然的话,太子异日登基,未来就无人可用!” “臣食俸禄,自当为君分忧!”朱老太爷忙恭敬起身答道,皇后颌首,又说几句也就让朱老太爷出去。朱老太爷从宫里出来,朱为安已经等在宫门口,瞧见自己祖父就迎上前:“祖父,这件事!” “你小孩子家,还是按捺不住,回府再说!”朱老太爷这么说了一句,朱为安忙扶祖父上车,就见有丛车马过来,看着前面的导引和后面的随从,朱为安觉得牙齿都有些酸,这是公主的阵势,不知哪位公主入宫。 朱家的马车避让到一边,朱为安要谨守臣礼,垂手在那等公主车驾入宫,朱老太爷倒无需这样,已经坐在车里,当车驾经过朱家马车时,朱为安认出这是吴王府的马车,那么,在里面的就是玉琳。想起玉琳,朱为安心里十分酸涩,本来她该是自己的妻子,而非是别人的妻子。 公主车驾已经入宫,朱为安打算上马,心念一动就给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笑嘻嘻往内侍手上放了银子就状似随意地问:“方才是哪位公主入宫?” “bixia想念柳小姐,特地让永乐公主带柳小姐入宫!”内侍往朱为安这边行礼谢赏,手里掂一下银包笑的有几分开怀。 朱为安听的清清楚楚,果然是玉琳,竟是天子想念她的女儿才召她入宫,如果,朱为安不能再想下去,酸涩已经变成了愤怒。朱老太爷在车中听到小厮和内侍的对话,掀开帘子看了眼自己孙儿,示意他赶紧起程,不要再在宫门口站着。 朱为安这才拨转马头,离开宫门。 朱老太爷的眉已经微微皱住,自己孙儿未免有些太多情了,竟还想念着永乐公主。一个不肯接受自家示haode公主,在自家得势之后,又能得几日风光,孙儿实在太按捺不住了。 “小舒儿真乖!”皇帝从玉琳怀里接过小望舒,小望舒只觉得皇帝是个很亲切地老人家,并不畏惧什么,格格笑着要皇帝把她举高。 “伯父您不要太宠她了,爹爹说了,小孩子家,宠爱太过,未免会跋扈的!”玉琳的话并没让皇帝放下孩子,把小望舒举的很高,接着才对玉琳道:“她才两岁,刚会走路不多久,这么小的孩子,就算再宠,能坏到哪里去?” 小望舒听见走路两个字,在那蹬腿,想下来走路,皇帝把她一放下,她就迈开小短腿,蹬蹬往前跑。内侍和宫女急忙追上去,皇帝听着小望舒的笑声,心生感慨地道:“宫内,就缺这样的孩子笑声。” “伯父说的有些让侄女有些惶恐,这宫内,毕竟……”玉琳的话没有说完,就见皇后带着人走过来,皇后的笑容依旧和原先是一样的,可是玉琳从她眉间,瞧出些许焦虑。 能让皇后焦虑的事又是什么?她是天下母,手里又有太子,前面的路一片光辉灿烂。玉琳心中思忖,但也随众向皇后行礼。 皇后已经走到皇帝面前,屈膝一礼皇帝已经伸手虚扶她一下:“起来吧,这里也没有外人,无需如此多礼。朱老国公已经离开了?” “是,妾送走父亲,想着该向bixia回禀一声,听的bixia在御花园见玉琳,想着许久都没来逛逛花园,也就前来。”皇后答的礼数周全,周全的,少了几分夫妻之间的亲热。 皇帝回答的依旧礼貌:“朱老国公是你的父亲,招入宫内由你们父女叙话,这也全了你的孝心,不然的话,这父女隔别,总是在这孝上欠缺了一点!” “陛□恤妾,妾十分感激!”帝后之间的对话真是礼貌有余,毫无半分亲热,更别讲什么夫妻情分。纵然是当着外人,可是相夫妻之间,本不该是如此的。玉琳心中感慨,听到皇后问自己急忙开口:“多谢伯母惦记,小舒儿越来越调皮了,爹爹还说,亏的她不是个男孩,不然的话,只怕上房上树,她都能做的出来。” 说着玉琳就从宫女手中接过小望舒:“还不快些去见见你皇伯祖母?”小望舒也曾见过皇后,但是觉得皇后不那么亲切,虽然玉琳让她去见,她还是在玉琳身上扭来扭去,不肯过去。 这让作势要抱小望舒的皇后有几分尴尬,把手收回去时就笑了:“小舒儿不常见我,果然和我不够亲热!” “毕竟是外臣,不大好入宫的。”玉琳笑着说了一句,就把这话题扯开,接着赞起乐安公主的儿子来,乐安公主的儿子比小望舒要大五六个月,皇后十分喜爱那个外孙,也常让女儿带进宫来。 提到那个心爱的外孙,皇后的脸色分明好看许多,又说了几句闲话,皇后就道:“bixia既然召见玉琳,妾也不好再多打扰,玉琳,等你出宫之时,再往我那边来,我有好玩的东西给小舒儿!” 玉琳恭敬应了,皇后走后,玉琳才对天子道:“原先,我总觉得,像伯父母这样的夫妻,才是平常的!”皇帝看着玉琳:“小玉琳也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有些事,难能为人力所能强求。” 皇帝为天下主,只有别人将就他没有他将就别人的,可是皇后终究还是女人,纵然得到至高的地位,依旧会渴望更多。但天子想着的,还是江山社稷,皇后的一些哀怨,天子不会去管也懒得去管。皇帝的话让玉琳微微怔了下,接着皇帝就轻叹:“她已得到天下至高的地位,娘家也得到原先没有的荣华富贵,为何还要去想,想要得到更多?” “伯父!”玉琳的脸忍不住变色,皇帝停下口看着玉琳:“其实,我为的,是这江山社稷,而非别的!”可是皇后不会这样想,她看到的,是朱家被边缘化,是自己被压制,她不愿意! 玉琳想明白了这一点,觉得牙齿都开始发冷,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讨论政事,不是女子该做的。皇帝再没说话,只是接过小望舒,把她抱在怀里:“小舒儿,伯祖父告诉你,女子天生细腻,重情是平常,可是很多时候,这个世间,并不止只有情一件事!” 女子重情是平常事,玉琳心中泛起涟漪,接着就道:“伯父,我的女儿,会成为一个宽容大气的女子!”皇帝淡淡一笑,并没说别的,玉琳从他脸上,分明看出一丝疲惫,皇帝已经老了,不仅是身体不好。而是在无可逆转地老去。 回到王府,柳劲松已经下值归来,看见玉琳走进房,就张开手把小望舒抱过来:“小舒儿,一天没见爹爹了,想不想爹爹?” “想!”小望舒干净利落地回答,并在柳劲松脸上亲了亲。乐的柳劲松把小望舒举高一些,逗的小望舒格格笑。 “她今儿玩了一日,先让她去洗澡吧!”玉琳说着把小望舒接下来,让侍女带小望舒去洗澡才对柳劲松道:“我今日进宫,看见伯父,他比原先苍老许多。而且,今日朱老国公也进宫见了伯母,他走之后,伯父对我说了几句话,我总觉得,这平静的日子,眼看就要结束了!” “公主辅政,本无先例,总有人用各种理由反对,而且,朱家身为太子外家,本该被太子倚重的。”柳劲松的话透出一股早就如此的味道,这让玉琳放松下来,接着用手按一下额头:“这日子,看来很快就会有变化!” “就算有变化,也伤害不了你和小舒儿半分!玉琳,相信我,你会过的依旧轻松平静。我说过,要让你的安宁平静永远持续下去!”秦国公主也曾说过这样的话,这让玉琳露出笑容,伏在丈夫胸前道:“我何德何能,能如此幸运!” “我也很幸运,玉琳,若不是娶了你,我从不知道,日子可以过的这样平静!”柳劲松看向玉琳的眼越来越炽热了,玉琳觉得脸和脖子都*辣的,勾唇淡淡一笑:“姐姐她,不知受到多少攻击呢!” “秦国公主,是个十分与众不同的女子,你不必担心!”说完柳劲松看向妻子:“我想,你还是担心担心我,比如,担心下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有第二个孩子!” 这不正经的人,玉琳啐丈夫一口,再没说话,任由蜡烛被人吹灭,帘帐被拉下,甚至连小望舒洗完澡回来闹着要娘的哭声都没听到! “你又回绝了好几家的婚事!”秦国公主看着徐知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徐知安有些意外,接着就笑了:“臣唯有母亲妹妹,总觉得尚未立业,何必成家!” 秦国公主哦了一声就道:“这样的话不用在我面前说,我知道你母亲的那个秘密!” 秘密?徐知安惊讶之后猛地想起那个秘密是什么,眼不自觉地垂下:“臣早该想到的,毕竟永乐公主和公主您,姐妹之情甚笃!” “那么,我希望你早早定下婚事,免得被人说,还留恋着永乐公主!”秦国公主的话让徐知安更加意外,接着他就道:“可是,” “这京城中,总有放流言信流言的,我当然知道你和永乐公主的真实关系,可是这件事,只能让它成为秘密。不然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你快些成家吧!”秦国公主一口气说完就道:“别顾虑你娶的妻子会造成什么影响,如果你娶到的妻子,不能靠向你,而是靠向她的娘家人,这只证明,我看错了你!” “公主的意思……”徐知安的眉微微皱紧,秦国公主还是看着他:“娶妻当娶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权衡利弊之后将就娶一个。”徐知安垂下眼,自己喜欢的人,可惜永远娶不到,那一抹夕阳下奔跑的身影,从此只怕,连想都不能想。 娶妻,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徐知安回到家中,依旧在想这件事,门被轻轻推开,接着徐知娇走进来,徐知安睁开眼看着妹妹:“这轻手轻脚的,要吓唬谁呢?” 既然被徐知安发现了,徐知娇也就笑了:“娘听说你回来,让我来问问你,想吃宵夜吗?还说,你该早日娶个妻子,这些事她就不用这样操心。至于这走路轻巧,不是你和娘一直教我的,要学做大家闺秀,再不能咋咋呼呼!” “阿娇不喜欢京城?”徐知安的话让徐知娇撇了撇嘴,接着徐知娇就点头:“京城虽然繁华,可是连门都不许出,我和娘出门去应酬,从头到尾那车帘子都遮的严严实实的,只能悄悄地掀起一条小缝看看,这样的繁华,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哥哥,我想念家乡,想念采茶时满山的采茶人,想念她们唱的歌,想念娘炒出新茶后,唤我来试茶的时候。而不是坐在这房里,有人服侍,却哪里都不能去。这样的日子,为何人人都羡慕?” “对不起,阿娇!”徐知安的话让徐知娇摇头:“哥哥,你不用daoqian,我晓得的,男人家,总要想着建功立业的。这样的日子,就算我再不喜欢也要过下去。” 徐知安拍拍妹妹的肩:“阿娇长大了!”徐知娇摇头:“我也想永远地做一个小孩子,可是不可能。那日和娘出外应酬,悄悄地听到有人在那说,说我举止粗俗,毕竟不是正根正苗的大家闺秀,是乡野村姑,若非因为我有一个很能干的哥哥,她才不愿意为她儿子求娶我。哥哥,娘总说,嫁人是要嫁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她们明明不喜欢我,weishenme还要求娶?” 徐知安再次拍拍妹妹的肩,徐知娇眼里的泪还是忍不住滴落:“哥哥,我不该这样说,可我忍不住!” “娘也说过,以后我娶媳妇,要娶一个我喜欢的才好。可是我喜欢的,这辈子都娶不到了。”徐知娇的话和秦国公主曾说过的话交织在一起,让徐知安也忍不住开口,看起来人人羡慕的得到皇家青眼,飞黄腾达,荣华富贵触手可及的日子,现在想来,竟不是那样好过。 杨墨兰在窗下听到儿女的对话,手里端着的宵夜都有些凉了,婚姻是大事,本该听从自己的心,可是在这京城,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呢?他们在这件事上,终究不如自己幸运。 “有所得必有所失。姐姐素来通透,怎么连这点都忘了呢?”吴夫人听完杨墨兰的话就笑了,杨墨兰微微蹙眉也笑了:“是啊,我拘泥了。安儿已经不是当初乡间顽童,十六岁的探花郎,纵然受过挫折,可在很多人眼里,他不一样了。”说完杨墨兰想了想又道:“当初我曾极力想逃开的生活,兜兜转转,竟像又回来了!” “姐姐历来通透,怎么此时竟参不透了?水涨船高,这是平常事,在什么地方就要遵从什么地方的规矩。当初我也不过是乡间的一个村姑,现在走出去,谁又能瞧得出来?阿娇年纪还轻,这些事,过些日子就想明白了!”吴夫人的话让杨墨兰笑了:“也是,当初我不愿意的,并不是惧怕荣华富贵,而是……” 杨墨兰没有说完,吴夫人已经了然,两人相视一笑,徐知娇在门外已经听见,心不由跳起来,母亲和姨母说的是什么事呢,当初娘曾遇到过什么选择吗?难道说,就是和哥哥一起瞒着自己的秘密有关系?徐知娇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缘由所在,更晓得不能去问,要能告诉她们也会告诉自己。只是走进屋内,对吴夫人笑着道:“吴姨和娘说些什么呢?怎么我一进来就不说了?” “说你的婚事呢,这些话自然不能当着你说!”吴夫人笑吟吟地道,杨墨兰也笑了:“这些日子,你吴姨挑了好久,选出那么几个来,和我商量该把你许配到谁家,我觉得家家都好,在这头疼呢!” “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在结亲前见一见也不算特别出格的事,我就想着借一所花园,请他们游园,然后你悄悄地瞧了,相中了谁就偷偷告诉我!”徐知娇故意装作羞涩,想到哥哥说的话,但愿这第一眼就能选到自己喜欢的人,为他情愿接受京城里的各种束缚。 吴夫人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桂花虽开落了,菊花还在花期。过了两日就借到定安侯府在城外一所专门种菊花的小庄,要在那开赏花宴。赏花宴当然不会只有男子,也有别的夫人前来,柳凤英也在被邀请的行列之中。 “这庄子的确不错,风景秀丽!”柳凤英下了马车赞叹一句就对身边的儿子道:“都说了你今日不用来送我,这么多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杨墨兰的另嫁行为,不过这个文的起因,本身就是因为我想写这么一个人物,重点放在她女儿身上得来的。原因只有一个,weishenme女子总是要苦苦等待,等待男子的归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要等待?如果不等待就会被唾弃,而男子不等待就被原谅。 章节目录 第80章面对 “京城里面待久了,总觉得不大舒爽,这会儿送娘过来,一来呢,显得我有孝心,二来,让马跑跑也好!”儿子的话让柳凤英面上笑容绽开:“嘴越发甜了,原先不是这样的。我晓得你是因今儿是吴夫人设的宴,想着见见她呢,毕竟公主和她之间,也有这么多年的情分!” “娘说的是!”柳劲松扶着柳凤英往里面走,吴家的下人已经在那迎接,见柳劲松不止步,眉不由微微一皱,柳凤英已经笑道:“我们两家,本该是通家之好,今儿也该让他来拜见下你家夫人!” 吴家下人微微一愣就明白了,急忙道:“那还请柳驸马在此稍侯,我去回禀我家夫人!”说完下人就让人飞快地往里面去报。 “柳驸马要见我?”吴夫人听到下人禀报,嘴里说着,眼却瞧向杨墨兰,杨墨兰已经拍拍吴夫人的手:“算来,他是晚辈,况且,想见你也平常!” 这还真算不上平常事,吴夫人心里说着,和杨墨兰一起往外去。柳劲松母子瞧见吴夫人和杨墨兰走出,柳凤英不觉奇怪,柳劲松倒毫不诧异。 柳凤英见儿子不动声色,也就收起面上的诧异含笑和吴杨二人互相见礼。彼此见过礼,柳凤英才对吴夫人道:“小儿鲁莽,求见夫人,实在不该!” “论来我曾为永乐公主保姆,永乐公主得觅佳婿,我心甚慰!”吴夫人客客气气地说,杨墨兰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柳劲松。这是个多么俊俏的男子,一双眼似乎总是在含笑,行动潇洒自如,谁家做母亲的,不想把女儿嫁给这样的男子呢? 柳劲松已经给吴夫人见过礼,接着对吴夫人道:“这位太太想来就是徐太太了?徐探花和我,同朝为臣,我也该拜见老伯母!”这话虽然说的平常,杨墨兰却从柳劲松眼里看出些别的不一样的东西来。 只怕,玉琳已经把身世告诉了他,想到此,杨墨兰觉得心里慢慢漫上欢喜,只有倾心相爱的人,才会把这样的事告诉他。只有彼此没有隐瞒的夫妻,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杨墨兰唇边笑容十分欢喜,半侧过身受了柳劲松一礼就对柳凤英道:“柳夫人有如此佳儿,想来公主也定是佳妇,佳儿佳妇,柳夫人好生有福气!” 柳凤英正在想为何儿子要给杨墨兰行礼,还在琢磨就听到杨墨兰这样问,急忙道:“听的徐探花也是一翩翩少年郎,徐小姐更是聪明活泼。异日各自嫁娶,徐太太比我更有福气才是!” 两边寒暄着,柳劲松也没有再在此逗留的理由,也就告辞出去。杨墨兰瞧一眼柳劲松的背影,这才又和柳凤英继续攀谈:“借柳夫人吉言了,柳夫人此时已经抱孙,这层福气,比我更浓呢!” 三人说笑着往里面走去,听到孙女被提起,柳凤英笑的更浓了些:“这孩子的事,说快也很快!”此时已到厅内,吴夫人让丫鬟唤出徐知娇给柳凤英见礼。 柳凤英含笑还礼,接着扶起徐知娇,细细打量起来。这一打量就让柳凤英心里咯噔一声,虽则初会,可是瞧着却觉得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再细细地瞧,分明眉眼又是陌生的,到底是在哪里? 今日让徐知娇出来,吴夫人心里也悬着呢,原先徐知娇出去应酬时,那些人少有见过玉琳的,可柳凤英不一样,她和玉琳是极熟的。柳凤英那微微一怔吴夫人也瞧出来了,不由给杨墨兰使了一个眼色,杨墨兰怎不明白,对徐知娇笑着道:“柳夫人也不算外人,她是永乐公主的婆婆,你可还记得永乐公主?当日我们出京时,永乐公主还曾送了我们一程。” “记得,娘,我怎不记得这件事呢?永乐公主真是我生平见过,最美丽高贵的人了。只是我怎么都模仿不来呢!”徐知娇的话让柳凤英释然,少女见了美丽高贵的人,想模仿她也是很平常的事。这位徐小姐,仔细瞧瞧,神态之间,竟和玉琳有些像,想来是刻意模仿的结果。只可惜终究是东施效颦,徒添笑话罢了。 柳凤英心里盘算着,面上却没露出,只又说笑几句,也就各自归座。吴夫人的心这才放下,只要柳凤英不说徐知娇和玉琳有几分相似,那么没别的人会说出来。 赵家的这个庄子很少出借,吴夫人办的赏菊会当然也热闹非凡,徐知娇穿着华衣,戴着首饰,坐在那和应邀而来的千金们说笑。徐知娇谨记吴夫人的叮嘱,不懂的事只能微笑不能乱说,不然的话,被人背地里笑话就不好了。 微笑微笑,徐知娇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见座上少女们,个个笑靥如花。要每天这样笑,也是一件难事。徐知娇心中思忖,就听有人问起贵州的事,忙打起精神回答。 顺便讲了几句来回路上瞧见的事,这几句倒提起少女们的兴趣来,她们生长京中,出门做客也只是那么几家府邸,除了陪长辈们出外礼佛时能趁机游玩一番,别的时候都是在闺阁中和姐妹们玩耍。 徐知娇这寥寥几句,有人已经赞道:“果然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若我……”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笑道:“潘妹妹,你又恨自己不是男子了?不过说起来,怎的听的……”问话这人先瞧瞧四周,才轻声道:“不是说你家要和刘家结亲,怎的没成?” 潘小姐就是潘公子的妹妹,听到这人问起,心里的火就冒起:“我娘叮嘱我不许说出,可我怎不明白,刘家,不就嫌弃我家除了有个伯的空壳,别的什么都没有。这会儿不成也好,免得到时嫁进我家来,嫌东嫌西,那才更糟!” “这话说的不对,岂不闻瘦死骆驼比马大?再说这姻缘的事,总也要有缘分的!”徐知娇在那听着她们谈话,觉得无聊极了,但又不能离开,用袖子遮住下巴,悄悄地打了个哈欠。放下袖子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要嫁了人,就要守他们家的规矩,就要日日这样,实在太无趣了。 可是,连娘都说过,这种事,没法子的!已有人提议这样坐着无聊,不如起来赏菊,到时也好做几首诗,画上几幅画,免得白白来了这么一回。这话自然有人附和,众人都起身往菊花那边去。 赵家菊花种类繁多,什么蟹壳青、墨菊、绿菊等,徐知娇也分不出那么多,只觉得这些都各色各样,十分好看。潘小姐已经指着一盆菊花道:“果然这黄金印只有赵家有。” 徐知娇顺着潘小姐的手指看去,见那盆菊花开的竟是方的,而非寻常菊花是圆的,不由哎呀了一声:“竟有这样的花?”有人听到徐知娇的惊诧声,就冷笑一声:“这京城之中谁不知道,这黄金印只有赵家有,别家就算乞来花根,头一年还是方的,后面几年就渐渐变圆了。这是有秘法的,倒是有人少见多怪!” “徐姐姐初来京城,这些事不知道也是有的,姐姐指点也就是了,怎的这样夹枪带棒?”潘小姐年纪虽小,脾气不小,听到这人话语有些不好听,忍不住为徐知娇出头。 说话那人已冷笑一声:“既然知道初来京城,就该处处小心才是,这样张扬,不知道的,还真当她是大家闺秀!”两人的声音都稍微有些高,旁边伺候的婆子急忙上前道:“虽已入秋了,这天还有些热,几位小姐也别站在大太阳底下,还请到那边花厅里,里面已经备好笔墨纸砚,几位小姐也好作诗画画!” 潘小姐对方才说话那个皱一下鼻子,这才去拉徐知娇:“徐姐姐,我们进去吧!” 今日男子和少女们赏花的地方只隔了一道矮矮的墙,小声说话时听不清楚,可稍微大声说话,那面就听了清清楚楚。已有人拍拍潘公子的肩:“令妹的脾气,果然和传说中的不差什么,还是这么爱出头!” “我娘宠的,没法子,只是不晓得被排揎的是哪位?”潘公子随意打了两句就问身边人,早有人答道:“你没听到那个徐字吗?还有谁,不就是那位昔日的徐探花,今日的徐主事?你说谁有他这样的运气,回绝了公主的婚事,被贬去贵州,三年后竟然好端端地回来了,这会儿又进了吏部。” “不光如此呢,听的他还回了好几家的婚事,那些都不是什么没名声的人家,虽比不上公主,可比起有些宗室女来,只有haode,没有差的。你说这人是不是想做独臣?”这样的猜测让众人立即打起精神,独臣这两个字让潘公子心微微一跳,如果真做独臣,就必然会得重用,不管是得到太子的青眼还是秦国公主的青眼,这人的前途都无可限量。他的妹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你见到她了?”玉琳看着在床上睡的很香的女儿,怜爱地给她把小被子盖好,免得她受了凉,头都没抬就问出这么一句。柳劲松已经笑了:“我脚步声这么轻,你怎么听出来的?” “除了你,这会儿谁会穿靴子,赶紧把靴子换了吧,免得扰到了小舒儿!”正准备坐到床边看女儿的柳劲松只有摸摸鼻子,拿出鞋子把靴子换下,边换边问:“你就这样急不可耐想知道她近况如何?” 玉琳见女儿并没被打扰,这才把帘子放下,起身走到丈夫身边,手扶在他肩上:“我很想忘了她,当做她已经死了,或者恨她,恨她不疼爱我,可是哪样都觉得不对!” 远在贵州和她已经在京城,这是两种不同的感觉,特别是玉琳做了母亲之后,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有恨有怨甚至还有一点点仰慕,毕竟,那是生自己的人,毕竟,那两年如珠似宝地被疼爱,绝不是假的。纵然玉琳那时还小,可母亲温柔的抚摸,是无论如何做不得假的。 柳劲松轻轻一拉,就把玉琳抱到膝上,玉琳靠上丈夫的肩膀,声音很轻:“你不会笑话我吧,我该忘掉一切,好好地过日子,而不是时时让往事泛起。” “不会,我怎会笑你?”柳劲松在玉琳耳边轻声说,玉琳闭上眼:“其实,我已经有很多了,甚至爹爹都和我说过,人生事,九分已能足称圆满,我也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我不能啊,有些事,无可替代,有些事,有了缺憾就是一生!” “你这样想,须知岳父心里才更不好受呢!”柳劲松把妻子抱的更紧些,轻吻着妻子的脖颈。玉琳在丈夫怀里摇了摇了才道:“不,爹爹已经放下了,爹爹和我不一样,我觉得她是不可替代的,可是爹爹心中,什么都是可以替代的!” 柳劲松嗯了一声,玉琳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你瞧,不一样的。” “那你,可以去问问她,毕竟你们现在已经离的那么近!”柳劲松的话让玉琳笑了,接着玉琳就摇头:“可我,没有勇气,或者说,勇气没那么多!” 柳劲松没有说话,握住妻子的手开始讲起今日见到杨墨兰的情形来,玉琳听的很仔细,什么都不肯放过,唇边含笑时候,一颗泪已经滴落下来。柳劲松把妻子的手拉到唇边,把那颗泪含在唇边。玉琳闭上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积蓄起勇气去见自己的母亲。 “朱家的生意,有往青唐那边去做的!”秦国公主的话让柳劲松迟疑了一下才抬头瞧向秦国公主:“公主不会要抢朱家的生意吧,可是我,不擅商贾!” “自然不是,只是朱家必有动作,我的身份,就是最好拿出来说事的!”秦国公主对柳劲松难得的笑了笑,柳劲松已经明白了:“公主是说……” “能褫夺掉公主封号的事并不多,谋反或者叛国!公主自然不能谋反,那就只有让公主叛国了!”褚治的声音也已响起,金榜题名之后,他已经不再像原先那样羞涩,或者这是因为他在褚家的话语权也更多的原因。 “是啊,只有让我叛国了,公主叛国!而且他家的动作,定会得到不少人的拥护!”秦国公主的话让在场中第二个女子也开口了:“公主说的是,女子辅政而非文官辅政,很多人无法接受。” “素娥冰雪聪明,跟了我,只能以女官身份,未免有些可惜!”昔日的成小姐出嫁不满一年就守寡,婆家对她总是难免有些抱怨,况且成小姐也不愿一辈子守寡过日子。趁礼佛之时径自寻上秦国公主,一番交谈之后成为秦国公主的女官。 成小姐,或者该说成素娥只淡淡一笑:“女子也是有想法的。况且公主所做的史上只有太平公主能做到。我……” “太平公主的结局并不好!”秦国公主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成素娥又笑了:“她要的太多了,可是公主您,和她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目的,所得到的结局就会不一样。秦国公主当然不相信只要皇帝一道诏书,群臣就甘心让自己辅政。很多东西要自己去拿到。 秦国公主又是淡淡一笑:“既然朱家总是不满我这个女子,那么就该让他家知道,有些事,不可阻拦!” “青唐那边,消息传来了吗?”朱老太爷修建着残枝,语气平静地问,在旁边伺候的是朱为安,他轻声道:“还没有回信呢,毕竟才去了一个来月,青唐并不近!” “时间不等人啊,你瞧,半个月前,这园子里,还菊花开的很好,现在呢,不过是些残花。再过几日,就满目萧条。我们就算做的再小心,也有不少人支持我们,可秦国公主,也不是笨人!” 是留在原地等着人算计的笨蛋,就不会被皇帝期许如此重任了,朱为安还是那么恭敬:“祖父说的是,可是……”话没说完就听到耳边传来小厮的禀报声:“老太爷,二老爷求见您,说您再不见他,他就被二太太打死了!” “那个逆子!”朱老太爷只说了那么一句就对小厮道:“让他滚回去,我这里,用不着他。连个女人都应付不了,别出去说是我的儿子!”小厮应是退出。 朱为安才道:“说起来,姑母做的这个媒,着实让人头疼呢!” “你懂什么?当初你姑母还不是为了拉拢魏家,况且一个女人,嫁了丈夫,还不是听丈夫的,谁知你二叔这个怂包,真真丢尽了几辈子的脸,做事不干不脆,落人话柄不说,现在还留的那个孽障在外头风光,甚至可能对付我们家。当初若……” 朱老太爷说着就一阵咳嗽,朱为安忙放下篮子上前给祖父捶背,朱老太爷咳嗽定了才恶狠狠地对朱为安道:“总之你要记得,打蛇不死,必有后患,别说那么大个人,就算是孩子,也不能留下,谁知道他会长成什么样的人。” 朱为安应是,不由想起徐知安来,若当初在湖南就把徐知安给干掉,也不会秦国公主身边,又添了一员大将。 朱二老爷守在花园门口,听小厮传了朱老太爷的话,整张脸一下就垮下来,家里那个母老虎,唯一怕的就是自己爹,可现在自己爹也不管自己了,这以后可怎么办? 小厮见朱二老爷垂头丧气的样,忙道:“二老爷,实在不行,您去给二太太跪着磕头赔礼!”说着小厮压低声音:“小的听说啊,这女人,是最心软的,再说男人怕老婆也是平常事!” 朱二老爷圆瞪双眼:“胡说,我能去做那种事?”可再想一想,总不能真的被打死,只得又往自己家走。小厮瞧着朱二老爷的背影,不由捂嘴偷笑,堂堂一个老爷这样怕老婆,说出去都惹人笑。 “你在这偷偷笑什么?总不会是捉弄了我二叔!”朱为安已经走出,见小厮这样就问,小厮急忙摆手:“就算您再给小的几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捉弄二老爷,不过是告诉二老爷一个解二太太怒的法子。”朱为安哦了一声:“说来听听!” 小厮一五一十说了,朱为安心怀大开,拿出一小包银子丢给小厮:“做的好,以后啊,这种法子要多告诉二叔一些!”小厮急忙谢赏,朱为安眼里还有笑,谁让朱二老爷是柳劲松的亲爹,这代子受下折磨,也是该的。 “潘家要和徐家结亲?”玉琳听的柳劲松的话有些惊讶地问。柳劲松点头:“就是这样,也不晓得小潘怎么想的,竟要娶徐知安的妹妹。虽说潘家现在落魄了,可要论起来,也只能算平扯!” 见玉琳又在思索,柳劲松拍拍妻子的手:“我们送份礼过去,你要好好想想,该送什么呢?” “这些事,从来不需我操心的!”玉琳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见柳劲松面上有些不赞成,拉住他的手道:“你不必为我这样担心,我总是会自己劝自己的。有些事,强求不来。我和她交往,不过是去打扰她的生活!” 柳劲松听出妻子话里的些许郁闷,把她的手握紧:“我知道,可是我不愿意你这样,这件事,总要放下的!” “你等不及了吗?”玉琳抬头问丈夫,柳劲松摇头:“不,我很有耐心,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为这件事缠绕!”玉琳伏在丈夫胸膛上,柳劲松把妻子抱紧一些:“我晓得,你在等,可很多时候,” “我晓得,我只是再需要那么一点点时间,能做到真的放下,真的忘掉!”真的当她已经死去,而不是还在自己身边! “公主想亲自去送贺礼?”柳凤英听到玉琳的话,脸上神色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 “潘公子和驸马来往密切,我是驸马的妻子,去送贺礼也平常!”这是玉琳寻到的,最合适的措辞。 章节目录 第81章联想 “况且吴夫人也是你十多年的保姆,虽说……”柳凤英想的却是另外一层,说了一半就道:“公主想送的,是些什么礼物呢?” “我对这些应酬,并不太熟,还请婆婆帮我参详一下!”玉琳的话让柳凤英十分欢喜,看着玉琳温柔脸庞,柳凤英不由浅浅一笑:“柳家能娶到公主,十分幸运!” 玉琳也淡淡一笑,和柳凤英说该送些什么礼物过去。转眼就是潘家去徐家下聘的日子,儿女们要嫁娶,总不好再住在吴府,杨墨兰已在数日前在吴府左近赁了一座三进宅院,合家搬进去。 潘家下聘也在此地,潘家来下定的是潘夫人和她妯娌,那日一到,杨墨兰就迎出去,彼此见礼说笑之后就请到厅上,表过来意之后,吴夫人陪徐知娇出来,潘夫人亲自给徐知娇下了插定,别的聘礼也抬到厅上,潘徐两家,也就正式结为姻亲。 这大事完了,也有酒席招待前来贺喜的亲友。杨墨兰正和新亲家坐在席上,尚未举箸就有人来报:“永乐公主驾到!” 潘夫人手里的筷子放下,眼神有些惊诧,毕竟儿子和柳劲松情分再好,这定亲之事,也劳动不了公主的大驾。倒是潘二太太想的清楚,对潘夫人说了两句,潘夫人顿时了然,只怕公主是看在吴夫人的面子上,不管是因何而来,公主前来贺喜,也是给两家面上争光的事。 杨墨兰听到永乐公主四个字,心不由扑通扑通跳起来,早已想过该忘记,可有些事情,怎能忘得了?吴夫人已经拉杨墨兰一下,杨墨兰低头,纵然那是自己的女儿,国礼在上,还是要出门相迎。 杨墨兰和吴夫人率众出迎,玉琳今日轻车简从,不过带了数十个侍从,众人出迎之时,玉琳正抬头看着面前的宅院,看见中门大开,人群走出,玉琳看向走在前方的杨墨兰,数年没见,她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 她老了,玉琳心中想起的竟是这么几个字,那白发,想来也是为徐家兄妹而生,而不是为了自己。玉琳见众人要行礼,对身边侍女微微颌首,侍女传免。 杨墨兰抬头看着长女,十数年的时光似乎从来都没有过,还是那个自己舍不得,却要狠心交给人带走的小小的肉肉的一团,总喜欢追在自己身后,要自己抱,要吃点心,要……,杨墨兰收起思绪,今日自己是这里的主人,总要尽主人之责。 “公主驾临,妾有失远迎,望公主恕罪!”公主,妾,这些称呼玉琳已经听的很熟,可从杨墨兰嘴里说出,却让玉琳有些不那么坦然。直到此刻,玉琳才真切地意识到,当初不仅是母女分离,而是从此在她们之间,划下了深深的一道沟壑,再无填平可能。 公主,怎能和臣下的母亲平等来往?玉琳的眼神都有些模糊,眨一下眼,让模糊重新变的清晰方道:“今日结亲之两家,和我,和拙夫,渊源深重,故此我来了,还望徐太太不要怪我不请自来!” “公主光降,何等光耀,公主,请!”玉琳一霎时的失神被杨墨兰看的很清楚,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恍然,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伤心,很多事,决定了就再不能回头。 玉琳含笑对杨墨兰点头,举步踏进门内,徐家的下人并不算多,此时个个屏声静气地守在两边。玉琳知道杨墨兰就在自己一步之外,喉咙干涩努力让声音和平常一样:“这宅子,看起来还不错!” “是吴夫人帮妾挑选布置的,妾久居乡里,对京城里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一问一答之时,已经来到厅上,玉琳端正上座,众人依次坐在下面。 玉琳这才对杨墨兰和潘夫人两人分别道了恭喜,两人依礼行礼道谢,杨墨兰行礼时,玉琳悄悄地在椅子上背转过去,不以正面受礼。 徐知娇又出来拜谢,玉琳挽起她的手,细细瞧了瞧才对潘夫人道:“恭喜夫人得如此佳媳!”和徐家结亲,潘夫人还是有些不愿意的,徐知安虽得重用,可根基未免有些浅薄,徐知娇嫁妆也没多少,要照潘夫人的如意算盘,既然差不多的人家不愿意结亲,倒不如舍下脸皮,去觅个有丰厚嫁妆的女子为媳,也好解一下自家燃眉之急,可拗不过儿子,也只得结这门亲。 下聘之日永乐公主竟亲自来贺,这让潘夫人觉得添上几分光彩,再听到玉琳这样的话,更觉光彩无限,忙道:“公主谬赞了!” “并不然,徐小姐聪明伶俐,并非我谬赞!”玉琳看向徐知娇的眼神很温柔,徐知娇在最初的紧张之后,慢慢开始放松,只觉得玉琳既亲切又可爱,恨不得日日都和玉琳在一起才好,当初自己哥哥到底怎么想的,竟上表辞婚,明明永乐公主是这样温和的人。此时听的玉琳赞自己,徐知娇不由抿唇一笑:“我一直记得公主的话呢!” “记得我的什么话?”看着徐知娇面上那天真烂漫的笑,和数年前没多少区别,玉琳的声音放的更柔,眼却往杨墨兰身上看去。杨墨兰一直低垂着头,谁也看不出她脸上神色。 徐知娇已经笑着道:“公主曾说过,要待娘好,我一直都记得的!” “母慈子孝,是世间常情。”玉琳每吐出一个字,都会看杨墨兰一眼。杨墨兰的手在袖子里已经握的很紧,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冲口而出,感觉到玉琳看向自己,杨墨兰强迫自己抬头,强迫自己眼里的泪没有落下,强迫自己脸上有笑,对玉琳道:“娇儿她,比几年前,要懂事多了!” “都是要做儿媳的人了,说来,亲家母你教孩子教的可真好,瞧瞧这两孩子,一个比一个更好!”潘夫人笑吟吟地说,此时瞧徐知娇,越发顺眼。自己家若和永乐公主府来往的密切,也是很有好处的。 寒暄已过,该走了,玉琳站起身,众人立即起身送别,玉琳的手没有放开徐知娇的手,对她笑道:“我来贺你,你送送我吧!”徐知娇应是,跟玉琳一起举步往外走,车驾已经等在门外,玉琳踏上车驾,回头看了一眼,等自己上车之后,众人还会相送。 这些礼仪,是那么熟悉那么必不可少,又在此刻显得那么厌烦,玉琳看向那里的杨墨兰和徐知娇母女,一切都该忘记,再不想起。玉琳把车帘放下,侍女对车夫做个手势,车夫驱车离去。 玉琳眼里的泪这才落下,有些事,相见怎如不见?见了,却越发不舍。 “永乐公主真是温和宽厚大方,宫内外都对她赞不绝口!”送走玉琳,众人回到席上,潘夫人就忍不住开口赞扬。众人也有附和的,杨墨兰听的既骄傲又有几分伤心,那个孩子,是自己的女儿啊。这样的骄傲是永远都不能说出的,是永远都要埋在心上的秘密。 想到此,杨墨兰端起酒杯对吴夫人道:“我敬你一杯,多谢你!”吴夫人在短暂的惊诧之后就明白过来,伸手没有去接酒杯而是握住杨墨兰的手腕:“姐姐,你何必说这样的话呢,我的富贵荣华也是由此而来!” 杨墨兰的手腕被握住,不由淡淡一笑:“富贵荣华,并不是我想要的!”这对话引起周围人的侧目,吴夫人把杨墨兰的手腕握的更紧。杨墨兰知道自己失言了,顺势就把那杯酒给喝掉,这酒很好很淳,可杨墨兰入口却只觉得一阵苦涩辛辣。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记得自己做过的事,从此,不要再记得。 玉琳的车驾经过大街回去,并不知道路边一辆回避的马车上有人挑起车帘,有些不满地声音传出:“嫂嫂,我们家,也无需回避公主!” “这路这么窄,让让公主又何妨?二婶子,你的脾气,还是要收敛些!”朱大太太有些疲惫地和魏氏说,不意外地收到魏氏的不满。朱大太太也不想和魏氏多说,闭上眼打算养养神。 “奇怪,永乐公主怎会去徐家道贺,若为了潘公子和柳驸马关系好,去潘家道贺才应当啊。”魏氏自言自语说完,就去拉朱大太太的衣袖:“大嫂,你觉不觉得,徐家那个太太,长的有点像一个人?” “我并没见过她,哪里知道像谁?”朱大太太的养神被打扰,语气已经带上不满。魏氏啊了一声才道:“大嫂,你何当见见,我原先只觉有些眼熟,可不晓得从哪里见过,今儿永乐公主的车驾经过,我才突然想起,她和永乐公主,面貌虽不相似,可是那神态,却十分相似,特别是背影,差不多是一样的!” 还有这样的事?朱大太太立即睁开眼,魏氏已经点头:“京中同时见过徐太太和永乐公主的人也不多,就算见到了,能想到的也不多!” 难道说,自己要触及到一桩秘密了?朱大太太沉吟一下才对魏氏道:“再有几日就该下雪了,等下雪时,你把这位徐太太和她千金请到我们家赏雪。好好地旁敲侧击下。” 魏氏应是之后才小心地问:“大嫂,你是不是觉得,这位徐太太和永乐公主有点什么关系?如果真有点什么关系的话,比如说徐太太是永乐公主姨母这类,为何当初徐探花要上表辞婚?” 不,不该是姨母,朱大太太眼里精光四射,京中人都知道,吴夫人和那位徐太太以姐妹相称,如果仅仅只是姨母之类,徐家不会辞婚的,除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成亲的理由。比如,姐弟。这个关系让朱大太太的心都跳起来,如果是真的,那徐太太就是永乐公主的生母。那她,并没有死,甚至隐瞒了这个消息。让一位公主的生母流落民间甚至另嫁生儿育女,皇家,皇家还真丢不起这个脸。 朱大太太脸上不由露出得意笑容,瞧一眼魏氏就把笑容收起,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内情,她只需要下贴子就可以了。 “娘,这个你吃!”小望舒把手里的点心往玉琳嘴里塞,玉琳咬了一口就把剩下的往女儿嘴里放:“娘吃了,舒儿也吃!”点心不大,玉琳咬了一口也只剩一点点,小望舒点点头,眼睛笑弯就把点心放进嘴里一口吃掉。 “小馋猫,不许再吃了,等会儿就吃晚膳了!”见女儿伸手还要第二块,玉琳让侍女把点心收下去,把女儿抱在怀里捏着她的小脸蛋亲昵地说。 小望舒的小嘴扁一扁,用手拍拍小肚子,示意她已经饿了,玉琳的鼻子蹭着女儿的脸:“要等爹爹回来啊,不然的话,爹爹就不和你玩了!” 小望舒点头,双手托住下巴,在玉琳腿上坐好就面对着门外,玉琳脸上的笑更浓了:“你爹爹也该回来了!”话音刚落,就听到靴子声,接着柳劲松走进来,小望舒从玉琳腿上跳下,蹦到柳劲松面前抱住他的小腿:“爹爹,可以吃饭了吗?” 女儿突然蹦过来,柳劲松害怕一脚把她给踢到,伸手一捞就把她捞起来:“可以吃饭了,怎么,娘不给我们小舒儿吃饭?”小望舒点头:“娘说,要等爹爹!” 玉琳让侍女去传膳,从丈夫怀里接过孩子好让丈夫换衣衫,笑着道:“这孩子,刚说话就会告状,以后怎么得了?” “慢慢教呗,我们俩,可养不出坏孩子来。”说着柳劲松伸个懒腰:“你今儿回来的倒早,我还以为……” “没什么可以为的。”玉琳说了这么一句就道:“当初离别,我和她之间,就不止分离这么简单。”而是身份的天差地别,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另一个不过是民间的普通妇人。纵然她们是亲生母女,这也是越不过去的深深鸿沟。 用孤寂来换一世的荣华富贵,这个问题,玉琳现在知道,很多人宁愿这样选,但也有人不愿意的。若是别人,玉琳会赞许,可当这个人是自己母亲时候,玉琳难免会有怨的。 “不用去想了,我们现在去吃饭,不然的话,小舒儿会挨饿的!”小望舒听到自己名字被提起,在玉琳怀里拼命点头,玉琳伸手捏下女儿的脸:“只有你最幸福!” 小望舒又嘻嘻笑了,玉琳把女儿抱紧,这是自己命根子,怎么舍得舍弃? “你去见她了?她还好吗?”吴王的问话还是很平静,玉琳轻声道:“她不错,或者说非常不错。有能干的儿子,聪明的女儿,就算她看我的眼里,有愧疚,也只是一闪而过!” “你现在已经当娘了,有自己的日子,不要去想!”吴王伸手拍拍女儿的手,玉琳嗯了一声:“爹爹,我并不是去想,而是有怨!” “要怨,你也合当怨我一些!”吴王的话让玉琳笑了:“可我舍不得怨爹爹,爹爹待我那么好,待我如珠似宝。让我从无烦恼,我怎舍得怨爹爹呢?”舍不得怨身边亲近的人,于是只有去怨杨墨兰了,毕竟她离自己,有些远。 “我不希望你心里有怨,玉琳,我的女儿,我愿你从无烦忧,快乐一世!”吴王的话也是世间疼爱孩子的父母所想的。 “爹爹,我会的,我会不去怨,会把她当做从没出现过!”玉琳的话让吴王再次沉默了,风从开着大的窗吹进来,让这室内登时变的有些冷,玉琳起身走到炉子前加上两块炭,看了眼外面顺手把窗关上,开始刮小雪珠了,明儿可以赏雪了。 “果然是百年世家,在乡间的时候,常听人议论这些百年世家,说画都没他们的府邸好,现在得见,果真如此!”杨墨兰收到魏氏的帖子虽感惊讶,但还是前来了,不过没有带上女儿。这让魏氏有些许不满,但面上没露出来,还是把杨墨兰请到园里,赏雪消寒。听到杨墨兰的赞叹,魏氏心里不由有些鄙夷,果然是没多少见识的乡下村妇。 魏氏鄙夷还没完,就听到外面传来笑声:“二婶子好雅致,这样下雪日,还在这请客赏雪呢!”魏氏忙对杨墨兰道:“这是我家大嫂!”说着朱大太太已经走进亭中,魏氏和杨墨兰起身迎接。 朱大太太含笑上前,对杨墨兰道:“这在家里,徐太太休要如此拘谨。前儿我二婶回来,还说徐太太十分亲切,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三人重新坐下,朱大太太往杨墨兰面上瞧了瞧,休要说神态,就说那一双眼,和永乐公主都是一模一样的。再仔细瞧去,能瞧出年轻时候一定十分秀美。 这样美貌,吴王能够兴起宠幸也是平常事。朱大太太心里思忖着,给杨墨兰斟了一杯酒:“京中各家雪景,最haode就是吴王府内的了,可惜他们家极少举行宴会,这么些年,我也只见过一次。” 吴王两个字让杨墨兰稍许动了神色,接着杨墨兰就哦了一声:“说起来,我家妹妹,还是永乐公主的保姆。” “就是这件事稀奇呢,徐太太的妹妹既是永乐公主的保姆,当初公主也择了令郎为婿,为何上表辞婚呢?”这问题杨墨兰心中早有答案:“我是乡下人,在我瞧来,保姆就是下人,犬子既是保姆的姨侄儿,自然也不能配公主,这才合理!” “徐太太这话让我惭愧,倒没想到这层!”朱大太太才不信杨墨兰这话,魏氏已经啊了一声:“原先没注意,可这会儿才瞧出来,徐太太和永乐公主,神态之间,十分相像!” “永乐公主是我妹妹照顾长大的,这照顾久了,难免会有些像,我和我妹妹总是生的有几分像,这倒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理由是杨墨兰和吴夫人商量了很久商量出来的。 魏氏哦了一声,朱大太太并不相信,这京城里,让保姆照顾孩子的多了去了,也没见别家的孩子,长的像保姆而不像自己爹娘。况且吴夫人和杨墨兰,那是半分都不像。这件事,一定有蹊跷,朱大太太面上依旧笑的释然,心里却做着别的盘算。 杨墨兰又说了几句,也就告辞回去。朱家两人象征性地留留,也就送她出门。等杨墨兰走了,魏氏才道:“大嫂,这件事……”不等她说完朱大太太道:“天色还早,我进宫求见娘娘去!” 见皇后?魏氏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而是改为:“大嫂,您见了娘娘,要为小九求个官,不管几品先挂着,小九寻亲事好看!”才多大的娃娃就要求官?朱大太太瞧一眼魏氏方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了,听的四奶奶有了喜,你也照顾好她的身孕!” 提到庶子媳妇,魏氏又开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了,又不是自己亲儿媳妇怀孕,要自己照顾,想的美。朱大太太也习惯了,回房换了衣服就匆匆进宫。 “你要见我,就想问问玉琳的身世?她的身世不都记着吗?王爷早死的杨氏侧妃所生。”皇后听到朱大太太心急火燎进宫,竟是为了这么小事,有些不满地说。 “娘娘,您知道,这都是哄外人眼的。妾想问娘娘一句,当初永乐公主是怎么回来的?”这件事别人不晓得,皇后还是知道的,冷笑一声道:“是吴王遣心腹内侍,带了人悄悄地去接回来的,原本想着接回来给那女子一个侧妃位,谁知道那女的没福,早就死了,吴夫人就是那女的侍女,在那女子死后一直照顾,这才做了公主保姆,不然的话,凭她们也配?” “娘娘,若永乐公主的生母并没去世,而是吴王甚至bixia都被骗了呢?”朱大太太的话让皇后也不免失色,她看向自己嫂子:“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 章节目录 第82章嫉妒 “妾自然知道,娘娘,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件事!” 皇后沉默了,朱大太太有些焦虑地看着她,过了会儿皇后才道:“就算真的,这又如何呢?bixia未必会追究!”不为别的,仅仅从皇帝对玉琳的宠爱就能看出。朱大太太从皇后的话里听出一丝放弃,几乎是无礼地抓住皇后的手:“娘娘,我们剩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是不多了,所以才会抓住任何想要抓住的东西,皇后的眼神有些莫名,朱大太太放下抓住皇后的手轻声道:“娘娘,妾……” “别说了!”皇后闭上眼,神色疲惫,这让朱大太太有些焦急,如果能把永乐公主争取过来,那秦国公主就会少了很大一个助力,甚至,柳劲松说不定会站在朱家这边。想到这朱大太太就在心里埋怨魏氏,若非魏氏做的太过,对柳劲松徐徐图之,未必不能让柳劲松回来,可是现在,一切都那么晚了,只有抓住这一切。 “娘娘,旁人妾并不知道,可是朱家,和娘娘生死荣辱与共!”朱大太太的话让皇后睁开眼睛,接着叹气:“父亲上次说的,并没做到!”和青唐那边联络,并不是那么好联络的,朱大太太虽不知道具体的事,但额头也有汗珠出现,跪下给皇后行礼:“妾并不知道娘娘和老国公说的是什么,但妾知道,朱家对娘娘,生死与共!” 生死与共吗?这是威胁,皇后不由勾唇一笑,这一笑看的朱大太太忍不住浑身一抖,接着皇后才淡淡开口:“我还有太子,别忘了这点!” “娘娘!”朱大太太再次行礼下去:“朱家愿为太子臂膀,娘娘,朱家和娘娘,和太子,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若朱家败落,娘娘面上,又有何光辉?” “住口!”皇后轻叱,朱大太太伏地不起,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道:“罢了,我再试这zuihou一次,若不成功,则……”皇后没有说完,朱大太太却没有成功的喜悦,反而带上了惊慌:“娘娘!” “你要记住一件事,我没有了朱家,依旧是皇后,异日的太后,但朱家若没有了我,那就……”皇后的话依旧没有说完,朱大太太抬眼看着皇后,再次伏下去:“妾代朱家上下,谢过娘娘大恩!”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示意朱大太太下去,朱大太太再次行礼,也就推出去。皇后身边随侍的嬷嬷已经上前给皇后端茶:“娘娘,这件事,就算是真的,bixia也不会追究的!” “是啊,皇室秘闻,知情者,”死这个字在皇后口中,迟迟没有说出。嬷嬷已经明白,见皇后没有接茶也就把茶碗放到一边:“可是娘娘,您为何还要答应呢?” “不答应怎么办?不答应的话,难道就要坐视朱家这样衰败?真要按bixia所想,秦国公主,一定不会放过朱家的!朱家,是我出生之地!甚至,连我,她也未必会放过!”皇后的声音已经带上在旁人那里没有的惊慌,嬷嬷急忙连声安慰:“娘娘,不会的,您是太子的生母,太子素来宽厚仁孝!” “就是因为他宽厚仁孝,才会被人摆布!与其那个摆布他的人,是别人,倒不如摆布他的人,是朱家的人,好歹他们也是血亲!”皇后说出心底最深的秘密,这让嬷嬷的身子不由抖一下,那句秦国公主也是太子血亲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只又道:“娘娘虽如此想,可是bixia那里,会不会迁怒于娘娘?” “bixia?”皇后的声音里有着悲伤:“bixia对我,早就没有了情分了,或者说,bixia对这宫里的每一个女人,都没有情分。不管她们是美是丑是温柔是泼辣还是别的,都不过是那个人的影子。那个青唐贱女的影子!” “娘娘!”嬷嬷吓了一跳,皇后眼里的泪终于流出:“你说,我这辈子,难道就不能活的扬眉吐气一点?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后宫,母仪天下,好一个母仪天下,却不过是个空壳,他,从没把我当做一个女人看待。他看着的,永远都是另一个女人。甚至费尽心机,要让那个女人的女儿,登上最高位置,凭什么,究竟凭什么?” 幸好这殿内,只有皇后和这嬷嬷两人,这嬷嬷见门窗都没有异动才道:“娘娘,这男人的心,是不明白的。娘娘!” “我斗不过那个影子,难道我还斗不过那个影子的女儿吗?私生贱女,妄称公主,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这个皇宫,成了什么地方了?”皇后尽情地发泄着心里的愤怒,被压抑多年的愤怒,本以为很快就可看到希望,儿子登上皇位,自己成为太后,成为整个皇朝最高的女人,可是bixia他,还是做了别的jihua,要让那个女人的女儿,不受半分委屈,甚至要开例让她辅政。 牝鸡司晨,不利天下。此时这八个字,就像是皇后的救命稻草一样,一定是这样的,一定要这样,自己为的,是江山社稷,为的是正统! “明日,传吴王府林侧妃入宫吧!”皇后毕竟是皇后,在短暂的愤怒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淡然的话语让嬷嬷稍微有些吃惊,但很快就道:“娘娘,林氏,未必肯听娘娘的!” “我知道!”皇后打断了嬷嬷的话,面上重又淡然:“我就算想知道,林氏心中怎样想的。”嫉妒,只有嫉妒,才能让一个人变化的不像她自己,皇后绝不相信林氏听说永乐公主的生母很可能还活着,会无动于衷。 “多谢娘娘赐宴,妾该回去了!”在和皇后用过午膳又游过花园,林氏也就要告辞,皇后面上笑容平静,挥退左右对林氏道:“有句话,在我心里已经很多年了!” “娘娘有话不防直说,妾本该听从的!”林氏依旧恭敬,皇后嗯了一声就道:“当初你本该是吴王继妃的,不过出于吴王一点私心,这才让你屈就侧妃之位。这么些年,委屈你了!” 难道说,皇家有意让自己成为继妃,林氏的心都开始跳的有些快,但依旧按捺住对皇后道:“王爷待妾极好,这些事,妾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果然林家家教极好!”皇后赞了一句才道:“原本我想向bixia进言,早日册你为吴王正妃,可是近来听的一些话,倒不好做这事了!” 林氏先是喜悦后又愕然:“不知娘娘所言为何事?” “玉琳的生母!”这话让林氏更摸不着头脑:“娘娘说的,妾不明白!” “当初吴王重伤躺在床上,是派心腹侍卫和内侍前去迎接的玉琳,并没惊动地方!”皇后的话解释了林氏长久以来的疑惑,原来玉琳的生母,果然是个乡野村姑,一个乡野村姑,要怎样的美貌倾城,才会让吴王心动,从此对别的女子再不动心?林氏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她容颜姣好,年近三十依旧楚楚动人! 这个动作没有逃过皇后的眼,她淡淡一笑就道:“我听说的,是当初那位辞婚的徐探花,他的母亲,和玉琳有些像。巧的很,这位徐太太,也是吴夫人的姐姐。”话只说到这里,无需再多言,林氏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其中关窍,声音很低地问:“难道说,那位徐探花,是王爷的……” “徐探花今年不过二十,算起来受孕之时,吴王正躺在床上!尚不能起坐!”皇后的话很轻描淡写,却不啻在林氏心中掀起风暴。这样的话,那个女子,并没为吴王守贞?天下,怎么可以有这样荒谬的事。 “原本几年前,我曾和吴王说,不能再委屈你,册你为正,原本吴王有所心动,可之后又按下了!”这话让林氏心里越发悲愤,原来,自己这么辛苦,竟不如那女子一句话吗?而且还是个不肯守贞的女子。 林氏努力想平静下来,不让自己失仪,皇后已经又道:“这件事,原本我不想告诉你,可听了这件事后,我觉得,该告诉你,毕竟这么些年,一直服侍陪伴吴王的,是你!” 林氏压抑住自己,起身行礼:“妾多谢娘娘!”皇后亲切地扶起她:“若在民间,你我还是妯娌,哪需如此客气!方才你说要回去,我让人送你回去吧!”林氏应是,可脚步却沉重的抬不起来,如此荒谬,吴王竟为一个不肯守贞的女子而悬正妃之位多年。 林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努力想让自己平静淡然下来,想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猛地林氏推开侍者,转身走到皇后面前:“娘娘,娘娘要妾做些什么?” 很好,很聪明。皇后面上又露出笑,接着就道:“你知道的,林家和朱家是姻亲!”按说林家该无条件支持朱家,但林家当家人是个老狐狸,只在围观而不肯明确表态。 林氏明白皇后的意思,低声道:“可是妾已是出嫁女!” “如果,让你成为吴王继妃呢?林家,也不愿一个女儿不过是吴王侧妃吧?”皇后在林氏耳边悄声到,册吴王正妃,不必吴王同意,只是因吴王和皇帝兄弟情深,才数次问询吴王。天子的旨意到府,吴王也一样要接的。 成为正妃,从此就可堂堂正正地在吴王面前,而不是侧妃总要委屈些。让兄弟姐妹乃至侄儿侄女不以自己为耻,这是林氏长久以来的梦,原先,林氏是想通过自己的温柔体贴,来实现这个梦的。但现在,只要自己点头,就可让这个梦实现。林氏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心在狂乱地跳。 怎么就忘了,皇后也是有权利决定这件事的,林氏看着皇后,觉得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娘娘的意思,妾明白了,妾会说服父兄!”皇后绽开笑容:“静候佳音!” 林氏再次行礼,和侍者一起离开,皇后的手腕翻动,吴王也好,bixia也好,终究还是不懂女人心,更不知道,女子的嫉妒,能做出些什么来。 “今日娘娘召你入宫,你陪侍她想也累了,不必再到我面前来伺候!”吴王看着林氏,声音依旧淡然。 “娘娘是个和蔼的人,妾并不觉累,况且已近年底,妾也想着,今年该怎么过年呢!”林氏看着吴王,声音依旧温柔,神色都没动一分,但心里却无法平静下来。这么多年的陪伴,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林氏是真的把吴王视为自己的夫婿,而不是诏书之下,不得不嫁的男人。 即便有腿疾在身,吴王依旧是个很俊俏的男人。是林氏会为之心动的男人,只可惜,这个男人,从来都没为自己动心过。 “我脸上的墨难道没洗干净?你这样看着我?”吴王用手摸一下脸就推着轮椅要去拿镜子,林氏忙拿起镜子递给吴王:“王爷脸上很干净,方才您说您脸上有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今儿练字的时候,小舒儿来找我,吵着也要练字,我把笔拿给她,她就到处乱甩,甩的我一身都是墨。这调皮孩子,回去定会又被玉琳训了!”提起孙女,吴王脸上满是和蔼的笑,这笑那么醉人,林氏看着吴王,眼神更加温柔:“是啊,小舒儿也慢慢地长大了,若是杨姐姐还活着,该多欢喜!” 吴王收起笑容,脸上神色有些变化,林氏急忙低头:“妾失言了,只是想起玉琳刚满月就没了生母,总有些……” “这些事,不该你问,也不该你管,回去吧!”吴王的话让林氏彻底失望,起身行礼之时终究问出来:“王爷,妾就那么差吗?” “你很好,只是……”你不是那个人,这句话吴王终究没有说出口,改口道:“别去想那些闲言碎语,你方才说要过年了,今年多支些银子,好好地办一办。” 林氏应是,心里更加失望,走到门边时把话说出:“妾明日想回娘家一趟!” “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多带些礼物,替我问候你的爹娘哥嫂!”礼物,金银珠宝,荣华富贵,似乎伤了人的心,就可以这样弥补。林氏觉得心都是冷的,应是后就退出,等在门外的侍女立即迎上:“风有些大,侧妃您小心身子!” 自己的身子,哪有心伤的那么重,林氏接过侍女递上的斗篷,披上却不想说话,侍女又把手炉送上,林氏走到院门口回头望去,依旧不得挽留,这一生,难道真就如此? 天上飘下小雪珠,侍女啊了一声就道:“今年雪比去年多,明年收成一定好!”林氏什么都听不到,只在那自怨自艾。前面传来孩子的笑声,林氏抬头,见玉琳怀里抱着小望舒走过来,小望舒还在玉琳怀里扭,一个劲地要下来。 两边带着的侍女都停下脚步行礼,玉琳瞧见林氏,忙笑道:“林姨从爹爹那边过来?我正要带小舒儿去给爹爹问晚安呢,小舒儿这调皮孩子,看见雪就要下来跑!” 话刚说完,小望舒已经哧溜从玉琳身上溜下来,几步就跑到林氏跟前,用手抓住她的裙子下摆,奶声奶气地问:“林姨,我要看雪!” 玉琳身边的奶娘已经上前把小望舒抱起:“小姐,这是姨婆,不是林姨!”小望舒摇头:“娘也叫林姨!” “娘和你叫的不一样!”玉琳把小望舒接过来,笑着解释,接着又对林氏道:“这孩子,越发调皮了!”看着玉琳面上舒心的笑,林氏从没有像这一刻嫉妒玉琳,凭什么她能拥有一切,谁不知道永乐公主的驸马,和永乐公主恩aiqing浓。他们还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如果林氏也能有一个孩子,或许还不会这样伤心。 林氏面色的变化让玉琳察觉到了,她奇怪地问:“林姨,您怎么了?” “没什么,也许是在娘娘那里太累了,我先回去歇着了!”林氏含糊地答了这么一句,玉琳也没细究,也就带着人继续前行,走到很远都能听到小望舒传来的笑声。 林氏用手按住胸口,这样才能好受一些,而不是让那熊熊燃烧的妒火把自己烧灭。 “今日林姨有些和平常不一样呢!”小望舒和吴王玩了一会儿,就开始发困,玉琳把孩子交给奶娘让她抱回去,这才轻声和吴王说。 “皇后只怕和你林姨说了什么。”吴王毫不在意地说。 这样的不在意让玉琳皱眉:“爹爹!林姨细细地想,也有些……” “可怜是吧?玉琳,你可还记得我问过你的,用一生孤寂换一世荣华富贵,到底值不值得。玉琳,我也和你说过,我能给她,只有这些!”这话让玉琳再无法说话,只是轻叹一声。 “这个世上,即便是富有四海的天子,也有得不到求不得的东西,更何况你我?”玉琳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半响才道:“爹爹的心还是硬啊!” “那是因为我的心,已经早就给出去了,现在虽然放下了,可是有些事,还是忘不掉!”那些忘不掉的日子,时时刻刻在吴王的脑中盘旋。 玉琳轻叹一声,接着就道:“可是爹爹,皇后和林姨说了什么,会不会……” “玉琳,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要你自己去面对,而不是再让我帮着你了!”吴王的话并没让玉琳泄气,她把下巴搁在膝上:“我知道,爹爹,我知道!” 室内再次长长静默,外面下雪的声音越来越大,玉琳听着下雪的声音,唇角开始含笑,只要自己不在意,又有什么事能打击到自己呢,即便,那个不能再想起的名字又浮上心头,玉琳想,自己总有一日,会笑着平静地面对她,而不是惊慌失措或者强直压抑! 林氏第二日回了林家,尽管林氏说了很久,但父兄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劝林氏,吴王待林氏已经很好,那点名分差池又何必那样在意,毕竟林家接受这个事实,已经接受了十多年,总要再等等,等等事情分出个胜负来,再考虑往哪边站。毕竟林家和这两边,都有姻亲联系。 这样的答案让林氏无可奈何,回去的车上那泪就如泉涌,自己的娘家人,终究还是把自己放弃了。 这样的答案让皇后也很不满,可再不满也无法扭转,眼看就要到年下,派去青唐的人也该回来了,就不知道,他们带回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朱老太爷不好再次进宫,让儿媳借进宫的机会询问永乐公主身世这件事,到底该何时发作,怎样发作才好? 皇后怎不明白他们要如何发作,不过这样的皇室秘闻,如果像别的事那样发作的话,很可能会反噬自身,而这绝不是皇后想看到的。思前想后,皇后还是召玉琳进宫。 进宫对玉琳来说,不算什么稀罕事,玉琳参拜过皇后,皇后和她笑着说了几句家常话,已有宫女进来道:“娘娘,吴夫人奉诏来见!” 吴夫人?玉琳的眉不由微微一皱,皇后笑着拍拍玉琳的手:“吴夫人总是你十多年的保姆,为人也十分小心,你为了徐家的事,气恼于她,虽是常理,可她也是受池鱼之殃。上回我听的你去给徐家送贺礼,想着你心总是软的,索性把她请来,给你们做个和事老!” 说话时候,吴夫人一行人已经进来,看见杨墨兰也在的时候,玉琳的惊讶怎么都藏不住,皇后面上依旧笑的恬淡:“吴夫人和徐太太是姐妹,要和,不如把她们姐妹都请进来,一起和!” “伯母想的果真周到!”玉琳飞快地把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诧收起来,笑吟吟地对皇后说。 “你从小没了娘,这些事,总要我多替你想些!”皇后说话时候并没忘记细细地去瞧她们三人的神色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的真爱,是江山社稷! 章节目录 第83章情分 “伯母对我,素来想的周到,多谢伯母!”玉琳并不是没有看到皇后说话时候那没离开杨墨兰脸的眼,玉琳的双手在袖子里面紧紧握成拳,面上笑容并没改变,声音也更加柔和。只有稳住,才不会在皇后面前泄露出来,只有稳住,才不会,玉琳看向杨墨兰,接着眼就移开,才不会让杨墨兰在皇后面前受辱! 杨墨兰心中也同样翻起惊涛骇浪,今日皇后召吴夫人进宫,指明要自己跟随,杨墨兰就觉得必有不对。当看见坐在皇后身边的玉琳时,杨墨兰就知道到底哪里不对了。而当皇后开口说话时,杨墨兰就更明白了。这京中的有心人果然不少啊。杨墨兰心中叹了口气,面上神情也放平缓,只有不动神色,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而不是让皇后抓住错漏,让女儿受苦! 吴夫人悄悄瞥了眼杨墨兰,见杨墨兰神色平静,这才松一口气,对皇后道:“妾也记得,娘娘对公主,素来十分体贴!”她们三人面色虽平静,但那悄悄交换的眼神并没逃过皇后的眼,皇后对吴夫人道:“记得当日吴夫人待玉琳,照顾十分精细,已逝的吴王妃,也曾多次在我面前提起这事!” “这是妾该做的,不敢受娘娘赞扬!”吴夫人恭敬依旧,这让皇后心里稍微有些不悦,让吴夫人和杨墨兰起身赐座后才道:“宫中寂寞,两位难得进宫,不如陪我去园中走走!” “能陪侍娘娘,妾等之幸!”吴杨二人双双站起,恭敬答道,皇后把手伸出,玉琳扶住皇后,已有人在前引导,一行人出了昭阳殿往花园行去。 已近年根,这两日又没下雪,御花园内有些苍凉,皇后随意走了几步就坐下歇息:“也真不巧,这几日没有下雪,不然的话就有雪景可以赏了!” “今年的雪比往年还要多些,若再下的话,只怕会……”玉琳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说,皇后笑了:“玉琳出阁之后,和原先也不一样了,也晓得关心这些事了。我见你和吴夫人,还是没什么话说。那些往事不过是小事,你此时有夫有女,难道还在气恼?” 玉琳低头一笑,眼往吴夫人那里看去,吴夫人依旧和杨墨兰低眉顺眼站在那里,听到自己被提起这才抬头看向皇后:“公主已经长大出阁,当日被人托付的事,妾已经做到了!” 吴夫人说话时候,杨墨兰也飞快抬眼看了眼皇后,复又照礼仪低头,绝不露出一丝丝!更加无趣,皇后心中有些许的气恼,玉琳还真是她伯父的侄女,一样的冷血无情,自己的生母就在面前,竟能无动于衷! 想着皇后就开口:“方才没细瞧,这会儿细瞧,玉琳神态之间,竟和徐太太有些像呢!”这是她们母女最像的地方了,杨墨兰只觉得心都快要整个被挖掉,胸口有个大洞一样的空虚,拢在袖中的双手都在颤抖,但还是笑着对皇后道:“那日去朱府赏雪,朱大太太也这样说呢,毕竟妹妹做了许多年永乐公主的保姆,难免沾染了些神态!” “这说法倒也新鲜,我还是初次听说!”皇后淡淡说完,有宫女前来禀报:“娘娘,于婕妤要求见娘娘!”皇后哦了一声:“到底什么事,她难道不知道永乐公主正在陪我游园吗?” “于婕妤并不肯说,奴婢也回绝不了!”宫女一脸为难,皇后问过于婕妤在哪里就起身道:“我去见见于婕妤,很快就回来!”玉琳恭送皇后离开,回身时候眼里的泪已盈睫! 杨墨兰看着女儿,眼睛不觉也湿了,但这时还什么都不能说,不管皇后出于什么目的,杨墨兰清晰知道,这件事绝不能被人抓住分毫。杨墨兰轻轻地摇了摇头,玉琳已经明白,吴夫人在旁暗地叹了口气,玉琳觉得喉咙又有些哽咽,低头让泪水咽回去,这才开口道:“听说贵州苦寒,徐太太在贵州时,想必见过无数雪景!” “贵州的雪和京城是不一样的,那山上,下的也不是雪,拿在手上才知道,下的竟是冰!头一年去贵州,娇儿不晓得,还说可以去赏雪,谁知下下来却是雨。”杨墨兰按捺住内心的翻滚,努力想出话来回答! “下的竟然是冰,这种雨,我从没见过!”玉琳让自己的声音不露出一点颤抖,杨墨兰已经笑了:“公主万金玉体,那苦寒的地方,自然不能去!” “公主小的时候,最怕冷了,偏又喜欢雪,看见下雪就要嚷着到雪地里面去,不晓得现在那位小姐,也是不是这样?”吴夫人在旁插话,努力营造出闲谈气氛,毕竟这个时候,亭子外头,看不见的地方,定有眼睛盯着这里! “小舒儿也是这样的,怕冷又爱雪!”提起女儿,玉琳脸上神情添了些轻松自在。 “柳小姐我只抱过一回,还是她满月时候,只记得她和公主您小时候很像,现在不晓得像谁了。”吴夫人的手悄悄地握住杨墨兰的手,杨墨兰的手冰冷彻骨,感觉到吴夫人手心的温暖,杨墨兰才接口:“是啊,这孩子,长着长着会变模样的!” “她现在越长越像驸马了,驸马越发得意!”玉琳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这个弧度让杨墨兰的心里大为安慰,又道:“公主和驸马,定会恩爱一生的!”这是一个母亲为女儿婚姻最真切的祝福,也只有此时此刻,借助这样时候说出。 玉琳看向杨墨兰,看的十分专注,这一刻,所有的往事都涌上玉琳的心,吴夫人曾经说过的话也在玉琳耳边,玉琳心里开始释然,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她不忍舍弃的,可惜这世上,没有两全之法。她只是做了,当初看来最haode选择!二十年锦衣玉食,众人尊崇的日子,想来也抵得过母亲陪伴。 杨墨兰觉得自己快无法呼吸了,甚至想伸出双手,把女儿揽入怀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手指甲都要抠进吴夫人的掌心,整个人都僵直了,母女离别前夜,曾痴痴地看着女儿,也曾想过,把女儿留在身边。 可是不知道这样做后,女儿长大,知道身世,会不会怨怅,毕竟她可以得到这世上让人瞩目的荣华富贵。若非造化弄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zaijian到女儿! “我和驸马之间,想来不会有什么天意弄人,定会恩爱一生的,多谢徐太太!”久久,或者只过了一瞬,玉琳方才开口说话,说话之时玉琳一阵释然,过去的事就全过去吧,该忘掉的也都忘掉,自己已然有夫有女,父亲虽不良于行,但身体很好。身为公主,更是众人尊崇,又何必去想那些不能想的! “公主此言,善哉!”杨墨兰也笑了,她的笑和自己真相似,玉琳心中掠过的是这样的念头,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徐小姐和潘公子已然定亲,不知道婚事什么时候办,到时我也好去喝一杯喜酒!” “原本呢,这哥哥没成亲,妹妹总不好先嫁的。可是侄儿的婚事,一直都没定下来,潘公子已过二十,潘家也想抱孙子!索性就定在来年三月十七!” 这回回答的是吴夫人,玉琳脸上笑容更加恬淡:“到时记得给我那里送张贴子过去!”杨墨兰应了,寒风卷入亭中,杨墨兰却不觉得冷,只要女儿面上笑容永远如此,再多吹些风又如何呢? 已有宫女来到皇后和于婕妤所在地方,见宫女摇头,皇后的眉不由一皱,难道说,是自己猜错了,她们之间,不过是偶然相像? “娘娘召妾过来陪伴,妾来了这么半日,也该回去了,还请娘娘容妾告退!”于婕妤今儿是摸不着头脑,皇后召见自己来园中相陪,说了几句话就一直坐在这里,再无别的动作,这风吹的又冷,在这陪皇后,倒不如回宫暖和着! “我不过偶然起兴,你回去吧!”皇后打发走了于婕妤,也就带上人往玉琳这边来。见皇后走过来,玉琳忙走出亭子相迎。 没有泪痕,没有残存的伤心,什么都没有!皇后不由大失所望,对吴夫人和杨墨兰轻笑着道:“我也不晓得这个和事老做的怎样,你和玉琳之间现在如何?” “多谢伯母挂心,侄女和吴夫人之间,已经说过了,那些事都已过去,以后还是如常往来!”玉琳开口回答,皇后面上依旧笑着:“这才好,吴夫人是你保姆,照顾你多年,总不能你一大不要保姆了,为一点小事就不来往,这让京城人瞧着,多不像样?” “娘娘母仪天下,这些都是妾等想不到的!”吴夫人忙拍了一记马屁,皇后面上笑的也很开心,又说几句,也就让吴杨二人出宫。 吴杨二人离去,玉琳也想告辞,皇后决定孤注一掷,笑看玉琳道:“玉琳记不记得,你初初回来时候,可是到处嚷着要找娘,是吴夫人抱着你,哄着你。你才能安然睡去,你渐渐大了,也就忘记了找娘!” “伯母说笑了,我的生母,不是早在我满月之时,就已去世了?” 皇后笑了:“你也大了,有些事也该知道了,你是两岁的时候,被吴王从外头接回来的!”玉琳哦了一声:“那又如何,我也是爹爹的爱女,伯父亲封的永乐公主!” “皇家承认的公主,这当然是改不了的!”皇后没想到玉琳会这样回答自己,面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狼狈,接着就道:“难道玉琳不想知道你的生母究竟是谁?” “伯母,我已二十二岁,女儿都已两岁,早不是两岁时候嚷着到处找娘的孩子,伯母此时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玉琳的话没说完就低头,这让皇后的脸色开始变冷:“玉琳,你再不是当年那个粘着我的孩子了!” “伯母对玉琳,可曾有过一点真心?”既然皇后这样说,玉琳也毫不客气。 “我对你,自然是有真心的!”皇后的回答让玉琳笑了:“伯母对我的好,对我的亲热,对我的体贴,不都是为了伯父?得到自己不该得到东西的人,会被人讥笑的!皇后,这话你没忘记吧,你对玉枝说的!” “那又如何?你本不该是公主,甚至郡主的名分都很勉强!”皇后并不知道玉琳在很久之前就已知道自己待她并非真心,声音带上冷然。 这让玉琳笑了:“皇后,您错了,只要伯父认为,可以给我,就够了!”说着玉琳靠向皇后,声音变的有些小:“甚至,皇后您的一切,也都是伯父给的。皇后,记得这些,不然的话,你的任何举动,都是徒劳!伯父是个念旧情的人,只要您安分守己,您也好,朱家也罢,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皇后已经不记得上次这样被人说,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此时不免发怒。 玉琳坐直身子,眼神有些怜悯:“皇后您真是被伯父的念旧情给蒙住了眼睛!”这样怜悯的眼神配着这样的话,让皇后开始颤抖:“住口,我是皇后,是母仪天下之人,是……” “我记得您是皇后!”玉琳站起身向皇后行礼,动作优雅无可挑剔,行礼后玉琳站在那里:“正因为我记得您是皇后,才对您这样尊敬,可惜皇后您知记得您是皇后,却忘记了,您还是伯父的臣民!只有天子,才是皇朝的主人。只有天子,才能决定,权柄可以谁来掌控。只有天子,才能决定别人的命运,至于其他人,甚至是皇后,都要服从天子的命令!” 对臣民,皇后是君,但对天子,皇后是臣。帝后之间,夫妻情分之外,还横亘着君臣名分,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取决于天子本人的心! “我不是影子,如果没有嫁进宫,也许我不会受这样的制约!”玉琳的话击中了皇后的心,她用手抓住胸口,那种什么都握不住的感觉又出现了,这让皇后惊慌,也让皇后更加郁闷! “娘娘,您受众人景仰,您是后宫之主,您很享受众命妇,包括我向您行礼时您的万众瞩目,此刻您又觉得皇宫制约了您,觉得您和伯父之间,不如普通夫妻之间那么恩爱。可您忘了,有得必有失,您得到,必然会失去一些!” “我……”皇后开始慌乱地摇头,觉得自己将要坐不稳,过了很久才看向玉琳:“我不要你这么一个小丫头来教训我!” “娘娘,我并没有教训您,更没有忘记我和您之间身份的差别!只是很多事,您该在进宫之时就已想到了,伯父心有所属,秦国公主存在于这世上,并非秘密,也没人瞒过您!” 当然知道,可是那时年轻,以为凭自己的美貌,凭自己的身份,能让皇帝的心在自己身上,认为从此成为天下最被人羡慕的女人。可是天子对待自己,算不上冷淡,也没有那样柔情蜜意,该给的,都给了,母家的荣耀,太子的地位。可他不愿给的,却是皇后最想要的,那就是,在帝王之中,最重要的那个地方,该有自己的位置。 他不肯给,越是不肯给,皇后越想要,久而久之,皇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唯一能紧紧抓住的,只有权力。若失去权力,皇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玉琳的话,揭开的是长久以来,皇后刻意遗忘的事实,那就是,皇后的权力,是皇帝给的。他可以给,也可以收回去。他的心中,从没有过我!皇后眼里的泪涌出,并不知道皇帝已经走入亭中,玉琳在皇帝的示意下退出亭子,直到皇后睁开眼,看见皇帝,这才惊慌失措站起来:“妾,妾并不知道bixia驾临,妾……” “你的那些话,还有玉琳的话,我都听到了!”皇帝的声音很平静,这让皇后的心一阵慌乱,接下来会怎样,皇帝会废后吗?如果废了自己,朱家会怎样,还有,自己的儿子会怎样? “朕不会废你!”皇帝看出皇后的慌乱,开口先安皇后的心,这让皇后平静下来,但皇帝的第二句话就让皇后的心重又悬起:“朕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太子!当初立后,不过是因朕需要一个太子,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后所生的太子!” 皇后眼里的泪又涌出:“bixia对妾,从无半分情分吗?”皇帝看着皇后那已经开始衰老的脸庞,过往如潮水一样涌过来,又像潮水一样退去,留下的,不过是些叹息。 皇帝长长叹息:“阿珍,我对你,并非没有情分!”这话让皇后喜悦,看向皇帝的眼里有了期盼,接着皇帝疲惫地坐下:“可是阿珍,若我不是天子,那你对我,能有情分吗?” 皇帝的反问是皇后没料到的,她的嘴巴张开,有些结舌。皇帝笑了,笑容里有些讽刺:“玉琳方才那句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人,不能因为得到很多而变的贪心。你得到了皇后的尊荣,可是又要我给你普通丈夫给妻子的情分,抱歉,我做不到。因为你也没做到。你对我的种种情分,不过是因为我是天子,我能给你无上的尊荣。” 皇后想要解释,皇帝的手抬起止住她:“阿珍,不要解释,我是知道那种情分的,那种不因为你是天子,而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要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没有,都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别人嘲笑也好,不管什么也好,都要和你在一起。阿珍,试若今日,我没有权柄,你可愿还和我在一起?” 皇后很想点头,可是在皇帝的目光注视之下,皇后仔细想了想,不会的,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苦,十八岁成为皇后,先生乐安公主再生太子,怎会和一个没有权柄不能给自己带来荣耀的普通男人在一起。 “可是她会,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过是个质子,虽然有仆从服侍,可是归国遥遥无望!她呢,她那时候,因为母亲改嫁,重新成为公主,是草原上最美丽的鲜花,是众人追逐的目光所在。我喜欢她的笑容,可是从不知道,这笑容会为我停留,更不知道,这笑容为我停留时候,是何等的幸福!” 那是何等浓烈的aiqing,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女,那种热情能让对方燃烧殆尽。我们私奔吧,私奔到没人找到的地方,就像顺安郡主一样。情浓时候,她曾这样说,他们都清楚,青唐和大雍,都不会答应这桩亲事,唯一在一起的机会,只有私奔。 如果那时私奔了多好,学顺安郡主一样,扬帆出海,做长长久久的夫妻,会吵嘴,会生气,会一起笑。会生很多很多孩子,这些孩子会像玉容一样明艳。 可惜不能,纵然是生母早亡的五皇子,皇帝还是记得皇室子弟的使命,也许可以说服父皇,让自己娶她。快活不知时日过,接着就是得到父皇重病的消息,彻夜归国。一连串的事情都做下来之后,皇帝才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她,失去了那个会抛下一切跟自己走的女子。 皇帝唇边露出笑容,接着就是叹息,然后才对皇后道:“你瞧,你做不到,既然你做不到,你又何必强求我呢?人,不要太贪心!” “妾并不是贪心,妾是担心,担心妾的儿子!”皇后本想说朱家,话到嘴边又改口成为太子。 “你的儿子,是太子,是皇朝未来的天子,是这天下异日的主人。朕,并无废太子之意,皇后,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难道到了此时,你对我,还要言不由衷?”皇帝的语气已经变的平缓,这越发让皇后心惊,天子之怒,有时是从平缓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章可以叫皇帝的aiqing。 章节目录 第84章崩溃 “bixia!”皇后想再次祈求,可所有的话语在看见皇帝的眼时再不能说出,她只有跪地哭泣,指望这样的哭泣能让皇帝回心转意。可是,既没有心,又谈什么回心转意呢?皇后近乎绝望地想。 “你起来吧,朕说过,不会废了你,太子,是我的嫡长子,也将是天下的主人。只是,朱家,既然不甘于仅仅只是荣华富贵,那,”皇帝顿在那里,皇后惊慌抬头:“bixia,朱家乃是妾的娘家,不管怎么说,也是……” 为了妾,为了太子,这样的话皇后再也无法说出口,只看到皇帝冰冷的眼神,皇后跌坐在地上,整颗心变的冰冷,没有权利,地位崇高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比那泥塑木雕,多了一口气罢了。 权利,这至高的权利,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可再也无法触碰。 “你回宫吧,从此封宫养病,太子已然成人,太子妃已经身怀有孕,从此,你该享清福了!”皇帝的声音让皇后的心落到了谷底:“bixia终究是要幽禁妾吗?” “不,不是幽禁,你终究是朕的皇后,太子的母亲!”皇帝看着皇后十分认真,接着又淡淡一笑:“况且,你不知道,真正的幽禁是什么。那是无边无际的,从来看不到希望。皇后,等朕百年之后,你还会有太后的尊荣!” 那时胡氏已成为后宫的主人,太子已执掌帝国,秦国公主成功辅政。太后的尊荣,也不过是衣食无缺,受天下供养,至于执掌权利,就成了镜中月水中花,再也无法触碰。 至于朱家,皇后笑起来,眼里的泪却滚落,朱家,从此就会边缘,再也无法触碰到皇朝的权利。 “朱家,如果你的父亲足够聪明,将比照罗家例。如果不够聪明,非要撞上南墙,那不要怪朕!”罗家的例子,夺爵赐金返回原籍,能保住两代富贵,之后呢,还是会败落。这不是皇后想要得到的,却是皇后无法反对的,她还想哭泣,可是皇帝已经失去了耐心,召来宫女让她们送皇后回昭阳殿,从此,昭阳殿那两扇殿门就要长久的关上,皇后要病上很久很久。 即将到来的命运显得如此冰冷,皇后的身子晃动,终于晕倒在皇帝面前,皇帝并没动容,吩咐宫女赶紧带走皇后。亭中只剩下皇帝一人时候,皇帝才看向远方。你一定会说,我怎么变成这样,变的你不认识了,可是我本就如此,你的温暖,我很向往,可是您的温暖我无法留住。 这深深的宫廷,看似繁华富丽,看似人来人往,却常常孤寂的让人骨头缝里都寒冷。对不住,我终究变成你最不喜欢的样子。皇帝低下头,双手捂住脸,不让人看到他的眼泪,也不愿让人来到这里,只有寒风吹过,吹起他的衣袍一角,吹的人的心,更加冰冷。 玉琳直到坐上自己的车,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将要离开的宫苑,这座宫廷,看起来永远都是那样的巍峨壮丽,是人人都想走进的地方,可是这座宫廷,也是那么的,像让玉琳逃开。 此时此刻,玉琳只想赶回家中,把女儿抱在怀里,听着她的童言童语,看着她的笑容,唯有如此,才能让玉琳压抑住心里的伤心和难过! 玉琳几乎是冲下了马车,往里面赶,侍女迎面碰见,急忙行礼,玉琳把身上的斗篷解掉,顺势扔在侍女手上:“小舒儿呢,她在哪里?” 玉琳少有这样慌张,侍女讶异了一下方道:“小姐在林侧妃那里,林侧妃说……”话没说完玉琳就往林氏所住院落赶去,这让侍女更加奇怪,再看一下手里拿的斗篷,侍女忙追着玉琳出去,这斗篷可不能忘了,不然的话,寒风一吹就会冷。 玉琳跑到林氏所住院落时,还在门边就能听到小舒儿的笑,玉琳不由勾唇一笑,不等侍女通报就上前去掀起帘子。 林氏怀里抱着小舒儿,一遍遍地摸着她的脸,小望舒张大嘴巴,指着点心要吃。侍女把点心掰的很小,喂了她两口。小望舒吃了点心,指着茶壶:“水!” 侍女忙倒来热茶,小望舒在林氏怀里也不安分,要挣扎去喝茶,侍女忙道:“小姐,这茶烫,您等会儿喝!”这茶烫,林氏手里正握着小望舒那嫩生生的小脚,如果在这时候,佯装一失手,把那杯热茶倒在小望舒脸上,是不是她就不会这样可爱? 这个念头刚一生出来,林氏就摇头,不,不能这样做,别说这样做,就算是想一想也是不对的。但很快另一个声音就盖过林氏的这个念头,凭什么,凭什么玉琳什么都有,她不过一个乡野村姑所生,她的命,weishenme就那么好?况且,自己的贤惠名声也不是假的,就这一回,这一回! 林氏觉得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笑着从侍女手里接过茶杯,笑着任由小望舒伸手去抓,也笑着等那杯热茶泼到小望舒脸上、身上。 小望舒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伸手要去抓,林氏的手抖的厉害,眼神对上小望舒的眼,这眼,多么纯净,对自己全心信赖。如果,这杯茶倒上去?林氏的手抖的更厉害了,不,不能这样做,不能。残存的理智开始盖过嫉妒,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前生作了孽,今生才这样孤苦? 林氏的手腕一松,整杯茶全倒在自己身上,连一滴都没滴到小望舒身上,茶杯掉地时候,林氏并没感到疼痛,只有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啊!”小望舒不由叫起来,侍女见整杯茶都倒在林氏身上,只当林氏不小心,忙伸手去把小望舒抱过来,玉琳掀起帘子时,正好听到女儿的尖叫,也不知里面发生什么事,两步就冲到侍女跟前,从侍女手里接过小望舒,见女儿全须全尾,这才放心下来,开口问侍女:“出什么事了?” “小舒儿要喝茶,我怕茶烫,就拿在手里,躲避时候不小心把整杯茶倒在身上了。小舒儿见到了,就吓的尖叫起来,是我不小心!”已有侍女过来服侍林氏换衣,冬日衣服穿的厚,那整杯茶又是泼在衣衫上的,林氏只有腰部有一点点被烫红的痕迹,别的并没什么。 玉琳的心这才放下来:“倒劳烦林姨了,小舒儿这孩子,实在太过调皮!”小望舒听到娘说自己调皮,不满地撅起嘴,在娘怀里扭来扭去。 “孩子啊,难免调皮,这样小的孩子,之前我也从没见过!”林氏心中的幽怨忍不住又冒出来,这丝幽怨在话语里也反映出来,这让玉琳抬头看了看林氏,意外地发现林氏双眼竟是通红的,她哭过?weishenme会哭,她今日不是一直和小望舒在玩吗? 玉琳握住女儿的小手,让她不要乱爬,低头却看见地上跌倒的茶杯,按说林氏就算失手,也不会整杯茶都倒在身上。玉琳心里不由生起狐疑,但还是和林氏又说了几句闲话,也就抱起孩子回去。 回到自己屋里,柳劲松尚未回来,小望舒已经发困,玉琳哄她睡着,看着女儿的睡容,玉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如果今日那杯茶溅到小望舒身上,自己定会心疼的不行。 溅到女儿脸上?玉琳的手停下,眉皱的越发紧了,好像最近林氏确实有些不对劲呢?可是她若真想做什么,怎会整杯茶都倒在她自己身上?玉琳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想了想就吩咐身边侍女去请一个林氏贴身服侍的人过来。 玉琳召唤,自然无人不敢前来,很快林氏身边的侍女就来到,玉琳问了几句林氏的情况才道:“这些日子,我怎么觉得林姨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谁在林姨面前说了什么?大家都在一个家里住着,有些话,就该早说出来,而不是放在心里猜!” “公主,您是知道奴婢们的,并不敢对林侧妃说什么,不过公主这一说,奴婢想起来了。那日皇后娘娘召见林侧妃,从宫里出来时,林侧妃神色就有些恍惚,直到回来见了王爷,神色才平静下来。可是公主您知道的,奴婢们虽是贴身服侍的,可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奴婢们并不敢去问!” 那侍女听到玉琳问出这样一番话来,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不是玉琳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要治自己的罪,于是仔细想了想,才想起那日林氏进宫陪侍皇后,回来后就有些不大对劲,也就一五一十说出! 皇后?玉琳想到今日的这场戏,眉不由微微一皱,看来定是皇后对林氏说了什么。 侍女又道:“第二日林侧妃就回了一趟林家,回来时候神色还是有些恍惚,不过等回到府里又好了!”这件事,看起来就是和皇后有关了,玉琳肯定的想,让侍女拿了赏钱过来:“这些给你,你们服侍虽然小心,可有时候也要问问,这万一出什么事,才是大事!” 侍女忙行礼:“不敢受公主的赏,公主的教诲奴婢记得了!以后若林侧妃还有什么,奴婢定会好生开解,并不敢因身份而不去开解!” “这样才对,有什么不敢受的,下去吧!”侍女应是接了赏银退下。 玉琳想了想,起身去见吴王,吴王正拥炉看书,见到女儿就放下书:“这日子越发短了,我还以为你进了宫,乏的很,不愿过来了呢!” “女儿过来给爹爹问安,这是应当的,只是小舒儿玩了一日,现在睡着了,不好带她来!”玉琳说完就走到吴王脚边坐下,把手伸到熏笼里烘着。 “你今儿和原先有些不一样!”吴王见不到外孙女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说了一句。 “爹爹,我今儿在宫中,见到吴夫人和她了!”这个她是谁,吴王当然晓得是谁,还是淡然地翻了一页:“你和她还是有些像的,能想到也很平常,不过有人心里在嘀咕,有人想弄风弄雨。”有资格弄风弄雨的人,其实也不多,算来也就那么几个。 玉琳瞧着自己的爹:“爹爹是真的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吴王有些语塞,接着就把书放下,认真地看着女儿:“就算放在心上,又如何呢?况且我和她之间,我先离开娶妻,她后头又嫁了一个,算来不过是秤钩打平,扯直罢了!” 难得吴王也会说笑话,玉琳深吸一口气才道:“罢了,我来寻爹爹,说的不是这件事!”说完玉琳才把侍女说的话说出,然后方道:“我想知道林氏和林老爷,说了什么,才让林氏神色恍惚的!” 吴王的眉皱了皱:“这有什么,遣个人去问问就是!”说完吴王就唤来心腹内侍,让他去林府寻林老爷,问个究竟。玉琳是真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有些瞪目结舌地看向吴王:“爹爹,万一他们说谎呢?” “不会的!”吴王回答的十分肯定:“林氏神色恍惚,就证明林老爷并没答应她说的话,而我这会儿遣人去问,他们只会觉得,定是林氏露出了一些风声,甚至会怀疑林氏已经被我软禁起来,这样的话,他们为摘出自己,也会说出实话的!” 感觉有些复杂呢,玉琳叹了一口气,吴王看着女儿:“接近我们,会让人得到荣华富贵,琢磨人心,就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我们不如他们,那只会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而非我们掌握他们让他们为我们做事!并不是因为你有了足够高的地位,足够的钱财,就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你所用!” “我知道,爹爹,比如皇后,她就没想通这一点!”皇后?吴王当然晓得皇后意欲何为,不过就是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上,多的是人力而不能为的事。 内侍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回转,那时吴王和玉琳都没有说话,父女俩各据一方,都在想着心事。 内侍进来后先给吴王行礼才恭敬地道:“王爷,林老爷说,林侧妃想说服林家靠向朱家,甚至说,这样做了,她就能册正,林老爷拒绝了。” 内侍说完后又道:“林老爷没说为何林侧妃有这样的念头,可奴婢瞧着,只怕是皇后娘娘召见林侧妃时说了什么!”吴王了然,让内侍退下,接着叹气。 “爹爹你瞧,你方才说的话,现在就回到你身上了,纵然地位够高,钱财足够,可也不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你所用!”吴王笑了,笑容里带上几分寂寥:“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对你林姨,只有补偿没有别的。可是人心总是贪婪的!” “林姨如果不嫁你,以她的家世,足够嫁到没你地位高,但门当户对对她全心全意的人!”玉琳的话让吴王笑了,接着吴王就摇头:“你错了,玉琳,她不嫁我,嫁给别人,所得到的尊崇就没嫁给我那么高。所以她要的,是册正而不是离开我!” 册正就是吴王正妃,就是吴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而不是现在,总缺了那么一点!玉琳不得不承认吴王说的是对的,林氏或许一开始怨恨的大概还是所托非人,而后面想得到的,就是正妃的名义地位。 “所以我不知道,谁才能摆脱这样的诱惑。玉琳,这也是weishenme,我那么轻易地相信,相信你的娘早就不在了的原因!”即便只给杨墨兰一个侧妃名分,王府侧妃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杨墨兰终其一生不能得到的。 可是杨墨兰就这样弃如敝履地不要这一切,王府的富贵荣华,从开始就没进到她的眼里。现在吴王十分相信,即便没有另嫁,杨墨兰大概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百亩茶园已经足够衣食,何苦要去看别人的眉眼高低,受什么闲气?当日杨墨兰的话又在耳边,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自己早该想到,而不是这样自以为是地过了许多年。 “爹爹!”玉琳见吴王沉默,有些担心地叫了他一声,吴王回神过来,挥一挥手:“我没事,我只是想起很多过往!玉琳,我以为我只是失去了一个女子,现在我才知道,我失去的不止是她。也许,失去的是我唯一能……”吴王停下没有说话,玉琳看着自己的父亲,吴王沉吟一下才对玉琳道:“我想,你也别怨她!” “我知道,爹爹,我没有怨她!”玉琳的声音很小,吴王又是一笑,吩咐内侍去请林氏前来。 林氏进到屋内,见玉琳也在,眉不由微微一皱,依旧上前给吴王行礼:“王爷唤妾,有何事吩咐!” “我记得你曾说过,玉琳成婚之后,这王府内务就该交给她管着,原先我觉得玉琳新婚,不理这些俗务也好,现在小舒儿也那么大了,就依你原来说的,把这些交给玉琳吧!”吴王的话就像天边飞来的一样,林氏在短暂的讶异后就笑道:“王爷所说,妾遵命就是,只是这样小事,王爷遣个人来说一声就是,无需唤妾前来!” “林氏,你嫁进王府这十多年来,除了名分,我可曾欠你?”吴王突然这样问,让林氏的心突地跳起来,接着林氏就恭敬地道:“除了名分,王爷并没欠妾什么?况且,在王爷瞧来,除了名分,王爷给妾的,也足够偿还了?王爷是不是想说这个?” 说到zuihou一句,林氏的声音不由有些高,和她一贯的温柔形象有些不符,吴王并不意外林氏会这样,依旧看着她:“那么,你心上可有心上人?” “心上人?王爷,一道圣旨,就让妾成为吴王侧妃,王爷,那时妾,不过十六岁,深居闺中,并没见过除父兄外的男子。王爷,您要说什么,索性就直接问出来吧。除了公主和公主的生母,我想王爷对别的女人,想来也从没放在心上。既然如此,王爷要如何处置妾,就任凭王爷!” 压抑的太久,压抑的林氏觉得自己生来就该如此,寂寞地在这王府内院,过在外人眼里尊贵的一生。而不是可以像姐妹们一样,和丈夫有过甜蜜的日子。 林氏看向玉琳,玉琳站在那里,有些惊诧地看着吴王,怎么也没想到,吴王会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责问林氏,更没想到林氏会这样直言不讳。 “公主,永乐公主,bixia给您拟就这个封号时候,一定是希望您这一生都快乐,不受任何惊扰。可是您的快乐,不是需要牺牲我来成全的。”林氏眼里的泪终于垂下,声音开始变的很低:“我的那些姐妹们,不管嫁给谁,不管地位高低,她们都曾和自己的丈夫有过新婚甜蜜时候,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过。尽管我的地位最高。王爷,您不晓得,我甚至羡慕她们能和丈夫为是否纳妾的事生气,这代表她们还是个活人,而不是像我一样,从嫁进王府的那一刻开始,不,从接到圣旨时候开始,我就不再是我,而是一个活死人,王爷要的,只是一个能打理王府,让永乐公主完全无忧长大的女人。bixia要的,不过是显示兄弟情深。可是你们都忘了,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和永乐公主一样,也是从小爹娘疼爱,如珠似宝长大的,也曾在闺中憧憬,自己要嫁的人是什么样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人都满意,可唯独我,不再是自己!” 林氏觉得,再也没有像今日这么畅快,十多年了,陪伴在这个男子身边十多年了,小心翼翼,从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害怕他的不高兴。这样的日子,竟过了十多年。林氏说完长吐了一口气,看向吴王,吴王眼中依旧平静,没有惊诧,没有悲喜! 他的心中,从没有过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其实可以叫,谁都不是NPC。 章节目录 第85章 不,不是他的心中有没有过自己,而是他就从没有过心。林氏的脑中浑浑噩噩,感觉到一双眼关切地看着自己,这双眼是玉琳的。林氏看向玉琳,不无意外地看到玉琳向自己投来的关切目光,林氏眼里的泪都无法落下,她看着吴王:“王爷是没有心的!” 说完这句,林氏觉得自己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没有颓然倒下,是林氏觉得,不能以这样一种姿态在吴王面前出现。不能,即便是输了人,也不能倒了架子。 “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在你身上。你若愿意,我可以安排人把你送出王府!”吴王的话让林氏发出一阵狂乱的笑,当笑声停止时,两行清泪再次落下:“王爷以为,这就是对我的开恩了吗?我要不要跪在这里,给王爷磕头,谢王爷呢?王爷,我十二年的青春年华,全都白白地在这王府内院消磨了吗?王爷,你给我的荣华富贵,你给我的尊荣,就足以抵偿这些了吗?王爷,你恋着的女子是人,我就是没有心了吗??” “爹爹!”见吴王依旧无动于衷,玉琳有些颤抖地喊出,吴王抬起一支手,示意女儿不要开口说话才对林氏道:“你的心,我从没想要过!” 这一句,如一把刀一样直刺林氏的心,林氏觉得胸口传来剧烈疼痛,原来自己的心还是会痛的,林氏看着吴王,看着这个自己嫁了十二年的男人,直到此时才觉自己看清了他,这个富丽堂皇的王府,如同一座监牢,逃不掉离不开,只会把人变成一堆没有灵魂的血肉。 “我也并不想娶你,林氏,从你祖父答应你嫁进王府那时起,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荣华富贵,我用荣华富贵,买你的一生,这是一场公平交易,林家同意了。” 林家同意了,至于林氏本身同意不同意,这并不重要!林氏看着吴王,重复了吴王zuihou那一句才喃喃地道:“我一直以为,祖父他,是心疼我的,不过是为我求正妃之位而不得,这才……” “林家拒绝,并不是不可以,但拒绝了这门婚事,林家人的仕途,或许会有波折!你的家人,你的娘家人,从一开始,答应这桩婚事开始,就开始放弃你了。那些,都是你想的!” 所有的温情脉脉,都在吴王话里被撕开,父兄那日的话,又在林氏耳边响起,名分差池又有什么关系,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林氏闭上眼,接着睁开:“王爷想说的,是否是想告诉我,这件事,怪不得王爷一个人?”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罢了!我的心里不会有你,至于你的心里有没有我,我不在意,我能给你的,只有荣华富贵。别的,我不能给,也不愿给!”吴王的每一个字都让林氏的心变的更冷,她看着吴王:“王爷的意思,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一切都是?” “你待玉琳的好,我是记得的!”能记得的也就这些,林氏看向玉琳,玉琳面上已经有焦灼神情,林氏抬手指向玉琳:“公主是王爷的心肝一样,那我想问王爷一句,若有一日……” “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让我的女儿受到一丝伤害!”吴王的回答让林氏彻底失望,她收回手,看着吴王:“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王爷要的,一直都是一个乖巧听话能操持王府的女子。” 现在,当不再乖巧听话时,这个女子就该被舍弃了,而自己的父兄,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待自己好,从很早前就被家族舍弃,祖父临终时的话,也仅仅只是安抚自己的心吧。林氏想笑,又想哭,所有的情绪都只集中为一句:“既如此,恳请王爷许妾出家!” 从此青灯古佛,再不去想人世烦杂。 “好!”吴王只回答了一个字,林氏浑浑噩噩地向吴王行礼,告退,被侍女扶出屋子时候,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传来,原来自己的花季,早在十六岁祖父从宫里回来时候,就已结束。而自己依旧懵懂不知,以为祖父父兄都照样疼爱自己。 真想拒绝,怎不能拒绝呢?顶多就是被皇帝厌弃上几年,也不过就是几年罢了。在他们心中,女儿的幸福终究比不上家族的兴旺。林氏又想起顺安皇后了,那个付出一生,为家族换来富贵的女子。到头来,自己和她,不过殊途同归罢了。 “爹爹!”等林氏离开,玉琳才喊出声,吴王怎不明白女儿的心?他只看着女儿:“玉琳,天底下,不是每对父母,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胜过一切的!” “可是爹爹那样对林姨,未免有些太过!”玉琳的话让吴王苦笑一下,接着吴王就道:“我给不了她,何苦给她虚无缥缈的希望?” “爹爹的心太狠!”玉琳的责怪并没让吴王动容:“玉琳,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有时多情人其实最无情。而无情人,并非无情!若我给你林姨虚假的希望,事情,只会更不可收拾!”用荣华富贵总好过用那颗虚妄的心,若非如此,林氏也不会直到今日,才起了嫉妒之心。 吴王长声叹息,玉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已开始衰老,鬓边的白发越来越多了。 “我原本以为,爹爹放下之后,会和林姨携手共度剩下的日子呢!”玉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吴王伸手拍拍女儿的手:“果然是小女儿心性,我放下了,并不代表我就要接纳另一个人。你林姨,是个好女子,可我并不喜欢!” 不喜欢却要了她的一生,这就是权利所带来的吗?可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玉琳不由打个寒颤,吴王已经感觉到了,轻声道:“玉琳,你一直都在宫廷之中,并不知道,权利意味着什么。” 一切得来的习以为常,以至于不知道很多东西。 “爹爹!我宁愿不知道!”玉琳的额头抵在椅子扶手上,喃喃自语。吴王沉默一下才道:“你已经长大了,有了驸马,有了孩子,很多事情就该知道了,以后你会遇到越来越多的事情,你的一句话,会让人生,会让人死,会让人富贵,会让人贫穷。这就是权利。所以玉琳,很多时候,不要乱说话!” 这些吴王原来也曾告诉过玉琳,但玉琳没有这么真切地感觉,此刻玉琳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切,不能乱说话,是因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记下,甚至被人利用。 “驸马来给王爷问安!”内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吴王拍拍女儿的手:“别去想那么多,驸马是个好孩子,你们的日子,会过的很haode!” 说话时候,柳劲松已经走进来了,他先给吴王行礼才看向自己的妻子,他唇边的笑,还是那样温暖,让人感到一阵踏实,玉琳给吴王行礼后,也就和柳劲松一起退出来。 在屋里的时候感觉不到,走出了门才发现,此时天色已经很晚,暮色四合的王府内,只有挂在檐下的灯笼发出光亮。玉琳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寒冷,裹紧了衣衫。 柳劲松伸出手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感到妻子的手冰冷刺骨,忍不住轻声问:“王爷和你在里面说了什么,你怎地这样?” “我原先一直认为,我懂的已经够多,可现在才晓得,我懂的还是不那么多!”说着玉琳把头靠在丈夫肩上,脚步没有动弹。在外面玉琳待柳劲松从不这样,柳劲松刚想用手去抬妻子的头,就听说耳边传来细细的啜泣声。 到底怎么了?柳劲松心中更加狐疑,但没有说出来,只是用一支手环抱着妻子,背靠着旁边的柱子,免得自己站不稳,任由妻子轻声啜泣。 玉琳并没哭很久,很快就抬头看着丈夫,唇边勉强露出一丝笑:“抱歉,我只是突然感到一阵伤心,原来很多事,和我想的不一样!” 那个早熟内敛端庄的公主,本就不是玉琳的真实,只是一层壳罢了。此时那层壳被拿掉,露出的是脆弱无助,面对真实shijie惊慌无比的少女。 柳劲松心中升起怜爱,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紧:“那我,也愿和公主一起,面对这些事,不管是haode还是坏的!” 这话让玉琳面上的笑容真正绽放,得夫如此,尚有何求?此后两人再没说话,相携回到屋里,小望舒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玉琳看了看女儿,才对柳劲松道:“我们的女儿,一定要知道很多事!” 不是被刻意修饰过的,那个美haodeshijie,而是一个有丑恶,有善良,有冰冷也有温暖的shijie!柳劲松笑了,握住妻子的手重重点头,即便是公主,很多时候,也不是能在温室里待一辈子的。外面的风雨,总是会吹进来。 皇后封宫养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京城。朱家得知消息,几乎是惊慌失措,朱为安匆匆去寻朱老太爷,告诉了他这个惊人消息,当然,最重要的是商量对策。 纵然老狐狸如朱老太爷,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沉思良久才让人去唤朱大太太,养病这种事情,娘家人总是要请求探望的。 朱大太太本是在家中静候佳音的,谁知得到的是这个消息,不晓得哪一步走错的她,匆忙去见了朱老太爷,朱老太爷没有别的吩咐,只让她速速进宫,请求探望皇后! 这也是朱大太太心里想的,换了衣衫就往宫中来,在宫门处把请求探望皇后的消息传进去。往常只需等待一会儿,顶多半个时辰,就有人来传皇后的诏命,让朱大太太入宫。 可是今日不同往日,朱大太太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有个宫女出来,这个宫女眼生的很,并非皇后身边常见的,朱大太太只觉得心开始突突的跳。 虽没见过,这宫女待朱大太太也十分礼貌,行礼后方道:“娘娘已经得知大太太您来了,只是陛□谅娘娘,说娘娘病的很重,不好见外人,让来问安探望的,一概回绝。若非大太太是娘娘娘家人,连消息都传不进去!娘娘本想召见大太太,可又担心bixia为娘娘担心,故此也就不见了。请大太太回去,娘娘在宫中,一切安好!” 宫女把这闭门羹说的很婉转,朱大太太的心却开始往下沉,什么一切安好,骗三岁小孩子吧?朱大太太定下心才又道:“娘娘的旨意,我自然是要听的,只是家中父亲十分担心,不知……” “大太太放心,娘娘是中宫皇后,天下之母,这是永远都改不了的,至于别的,自然是求仁得仁!”求仁得仁四个字落在朱大太太耳中,像四道响雷一样。 宫女已经又道:“我出来久了,要进去了!还请大太太回去告诉老国公,以后,无需再进来探望了!”说完宫女再次行礼,转身往里面去。 完了,朱大太太脑中只回荡着这两个字,手脚都有些冰冷,身边的丫鬟忙伸手扶住她,轻声道:“这位宫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大太太还是回去禀报老国公,至于别的,只要我们家娘娘依旧是皇后,还怕什么呢?” 你懂个屁!朱大太太差点就要说出这样的话,想到这毕竟是在宫里,定定心才道:“你去让人打听打听,现在宫中,是谁管着宫务呢?” 丫鬟应是,让人去打听,很快就打听回来,皇后虽称病,但宫中事务,依旧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在管,别的人一切照旧。这么看来,bixia并无废后之意。朱大太太长舒一口气,晓得久留此地也无益,回家去禀报给自己公公。 完了!朱老太爷听的朱大太太回来说的详细,脑中也只有这两个字,宫女的话,并非皇后的意思,十有八|九是皇帝的意思。皇帝的意思就是要朱家从此安分守己,不惹是生非,这样还能安享富贵,否则的话,朱老太爷的手在那里无助地比划了几下。现在天子活着还好,天子一旦崩逝,那个久看自己家不顺眼的秦国公主,还会放过自己家吗? 朱老太爷在那转了几圈,朱大太太不好久留,说完了也就离开,朱为安已经开口:“祖父,这可怎么办,以后难道要夹着尾巴做人?”这比杀了朱为安还要让他难过,从小得到皇后宠爱,认为自己一定会娶玉琳,朱为安压根就不懂得收敛二字怎么写。 “你让人把永乐公主的驸马请来!”为今之计,只有再拉一把逆子了,毕竟朱家是他出生之地,如果朱家倒了,他面子也不会太好看。这个世上,像顺安郡主这样的人也只有一个! 朱为安满心不高兴,但还是准备让人去请,朱老太爷想了想又道:“不,你亲自去请,请不到你也不用回来!” 朱为安不敢反对,却把帐又记在柳劲松头上,这笔帐,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还回来。 朱为安带人赶到吴王府时,已经将要傍晚,把帖子递上,说明来意,吴王府的人也就把朱为安请进去,并说柳劲松尚未回来,也只有等等他。 朱为安在那里等待,只觉焦灼无比,特别是当想到这就是永乐公主居住的地方,自己离她不过咫尺,却要成天涯时,心里的焦灼更深,恨不得飞进去见见玉琳。 “朱公子有何事要见我?”朱为安还在那痴痴地想,身后已经传来柳劲松的声音,朱为安转身,见柳劲松越发丰神俊逸,再没有一丝半点当年初回京时的局促样,恨意更深,但还是道:“柳驸马请了,家祖父近来得了一盆名贵的花,细心培育下,在冬日竟有开花之相,想着这稀奇景儿可不能一家独享,想请柳驸马过去共赏。” 柳劲松哦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朱为安心里越发憋闷,想到祖父的话又道:“家祖父说,这盆花若真的能培育出来,等到元旦时候就献给bixia,博bixia一笑也好!” “朱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只不过今日天色已晚,等到明日下值之后,我再去府上赏花!”柳劲松原本打算回绝,但想着若回绝之后,只怕朱家又想出别的点子让自己前去,那时才烦不胜烦,沉吟一下也就答应。 只要他答应去就好,朱为安又说了几句话,也就告辞出去,柳劲松送他出去,见他上马之后才转身回屋,明日的宴会,只怕是鸿门宴,可就算知道是鸿门宴,也要去赴。 “朱家又请你回去了?”玉琳听完丈夫说的话才问,柳劲松嗯了一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他家又没有死,太子还是他家外甥呢,想拉拢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们不晓得,我对朱家已经没有恨了!” 初回京时候,对朱家是有切骨的恨的,恨因为他家才让母亲和自己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可现在已经没有恨了。看着他家,不过就看一个小丑罢了。若当初真留在朱家,还不晓得会看到多少丑恶的事。 玉琳浅浅一笑:“不过他家是不知道的!”不仅不知道,甚至可能认为,只要让柳劲松出了这口气,只怕柳劲松就会回来。柳劲松把妻子的手握在手里:“是啊,所以明儿,我是去看戏的!” 玉琳又笑了,在这样冬日,拥炉谈笑才是正经,而不是去想那些别的事情。 “老太爷要设宴请柳驸马?”魏氏在这家中也是有耳报神的,况且一大早厨房就接到单子,要去采买,这样动静魏氏怎不晓得?那报信的婆子点头:“确实如此,小的还听人悄悄议论,说这回只怕柳驸马要改姓回来呢!” 这是魏氏最不能接受的事,柳劲松要改姓归宗,自己的儿子可是半分好处都没有了,年纪没有柳劲松大,身份没有他高。魏氏的眉一皱:“二老爷呢?” “二老爷在老太爷那边呢!”竟在那边,魏氏的眉一竖,起身道:“把九爷请来,我们去拜见老太爷!”丫鬟急忙应是,去把朱九爷请来。 朱九爷今年也不小了,十三四岁已经开始议亲了,听到母亲叫就急忙过来,魏氏一瞧见儿子眼里就有泪落下:“儿啊,你祖父要让那个孽种回来,还要把我们母子赶走,你爹爹也肯,我们现在去拜见老太爷,求他不要把我们赶走好不好?” 朱九爷是魏氏教出来的儿子,当然只向着母亲,最怕的也就是那个长兄回来,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既然娘一说,朱九爷也就点头,魏氏紧紧拉了儿子的手就往朱老太爷住的地方去。 到的花园门口,小厮们把魏氏拦住,说老太爷说了,今儿谁都不见。这更坐实了魏氏的猜想,朱老太爷为了要让柳劲松回来,不理他们母子。 魏氏这回是真的悲从中来,跪在地上就哭起来:“公公,公公,我进朱家这么些年,为朱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并无半点不是,公公何苦要把我和我儿子赶出去!”哭着魏氏就把自己儿子也拉了跪下,重重地在他身上拧了一把,朱九爷也哭起来:“祖父,祖父,我不要被赶走,爹爹,爹爹,你快出来!” 朱二老爷正在那和朱老太爷瞧着众人布置的如何就听到外面传来哭声,细细听了几声,朱二老爷一张面皮就红起来,朱老太爷重重哼了一声:“你但凡还是个男人,就要拿捏住你媳妇,现在跑来这里大哭大闹,像什么话?” “是,爹教训的是!”朱二老爷素来怕爹,此时额头已经有汗珠,等再听到自己爹要自己去收拾自己媳妇,朱二老爷更加害怕。 “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快些出去!”朱老太爷恨铁不成钢的说,朱二老爷应是,正要转身出去时,朱老太爷又淡然地道:“如果你媳妇实在不听,休了也就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礼法和礼仪是两个不同的东西,不过很多人分不清楚。 章节目录 第86章无耻 朱老太爷声音冰冷,朱二老爷差点被自己绊倒,回头看着自己父亲:“这也不好吧,毕竟她脾气虽爆了些,也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再说魏家……” “有什么不好,现在要保住我们家,只有这样做!”朱老太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连里面的诀窍都想不出来?朱家现在要想自保,只有对皇帝献上忠心,魏侍郎这些年虽官运亨通,可他对秦国公主也有不满,若前些年,两家自然可以结盟,可是现在,很明显只有靠向皇帝而不是别人。 原本以为,太子可以做为依仗,但太子现在明显靠向秦国公主。和自家并不亲近。朱老太爷不由叹气,女儿养太子是怎么养的,竟养的不是一条心。 接着朱老太爷不由齿冷,谁能想到皇帝对皇后竟能厌恶到这种地步?那可是bixia的结发妻,中宫皇后,太子生母。朱家最大的仪仗。可这又如何呢?皇帝照样能把皇后关起来,一道养病的旨意,不过是保全了皇后zuihou的面子。不过是为了太子日后登基,不会被人说别的话。现在,也只有向皇帝献上忠心这一条路。那远离魏家就是势在必行的! 朱老太爷叹了一声,对儿子挥手:“还不快去,难道要我连你也要赶出去?”朱二老爷浑身一激灵,真要被赶出去,就什么都没有了,而自己的父亲,一定会做到的。 看见儿子走出自己视线,朱老太爷才看向摆在那的一盆花,连花自己都能让它冬日盛开,还有什么不能扭过来的人心?朱家屡次遇到危险,不亏了自己这个掌舵人从中想办法,才能安然无恙度过,乃至到今日的最高点吗? 只要做足姿态,皇帝一定会谅解的,秦国公主需要支持者,而非反对者。 魏氏虽在那掩面哭泣,却也悄悄透过手指缝看向外面,想等着人来。瞧见自己丈夫走出,魏氏心中一喜,自己丈夫早是被自己拿捏住的,想着魏氏就哭的更厉害了,叫着丈夫就道:“我要见公公,到底我做错了什么,公公要这样对我?” 朱二老爷见了魏氏,本是被她打服的人,腿不由有些抖,可想起自己爹的话,朱二老爷忍不住又把头那么昂了下,对魏氏道:“你消停些吧,爹爹让你带了儿子回房,好haode安生过你的日子!” 这话听的魏氏眉毛竖起,接着魏氏就抬头瞧着自己丈夫:“我哪里不消停了?若非公公要把我们赶走,我们也不会这样,我也是朱家三媒六聘娶回来的,要赶,你拿休书来,我接,接了就带上孩子走。横竖你也休过一次,再休一房,也是常见的!” 朱二老爷见妻子在这胡搅蛮缠,又见朱九爷在那哀哀哭泣,这孩子生的更像魏氏,一双眼十分精明,此刻看在朱二老爷眼里,只觉得这个儿子猥琐异常,哪有半分柳劲松的丰神俊逸。 想着朱二老爷袖子一甩,对魏氏道:“话是你说的,你别后悔,这休书,你既要,我就写给你!”说着,朱二老爷就高声道:“来人,取笔墨来,我给你二太太写休书!” 魏氏要休书本是要挟,哪想到丈夫会真的这样说,心顿时慌乱起来,挣扎站起身上前扯住朱二老爷袖子:“你给我说清楚,你又看上谁家姑娘,嫌我老了,要把我休了?好迎娶别人?你要知道,我是皇后娘娘亲自做的媒,你要休我,需要去问皇后娘娘!” 朱二老爷难得看见妻子这样慌张,心里不由冷笑一声方道:“你口口声声要休书,我这会儿写给你就是,娘娘现在养病,你也别进宫去打扰她,况且,你也未必能见到她!” 说着朱二老爷一叠连声催促众人快些拿纸笔来,众人并不知道朱二老爷得了朱老太爷的吩咐,真的想要休妻,还当朱二老爷吓唬魏氏,口里虽答应着,脚步却没有动。 “上面还有公公做主,我去问公公!”见丈夫和原来不一样了,魏氏推开他就要往里面去找朱老太爷,朱二老爷拦住妻子:“这话是父亲说的,你既不想留在朱家,那就由你离去,儿子你要带走也好,留在朱家也好,随便你!” 魏氏如被人倒了桶冰水,压根就不相信,她几乎是狂乱地喊:“我不信,公公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定是你昏了头。我为婆婆戴过孝,你朱家休不得我,我哥哥他……” “休不休得你,是朱家说了算,不是魏家说了算!”朱二老爷娶了魏氏回来快二十年,被她打压了快二十年,这会儿才觉十分舒畅,休了她,休了她就再听不到她的尖叫,再挨不了她的耳光。这等泼妇,又凶又悍,哪有半分女子的柔美,自己竟然忍受了二十年。 想起温柔美貌的前妻,朱二老爷不由叹了一声,全是自己当初鬼迷心窍,才休了前妻,还把那么聪明能干的儿子一并赶出,那是自己的嫡子,若不是当初做错,也不会一提起时,就被人讥笑。 “娘,我不要你被休,我才不要!”朱九爷听出自己的爹只怕是真的要休娘,吓的大叫起来,有一个出母的儿子,朱九爷又不是没见过,身份尴尬,背地里被人讥笑。况且舅舅只会管教自己读书,怎么也不能跟娘去魏家。 朱九爷上前拉住魏氏的衣衫:“娘,你快些求求爹,不要让你被休。快啊快啊!”魏氏见儿子一脸惊慌,心里疼起来,可是要求自己丈夫,这样的事又绝做不出来,眼里的泪掉落在儿子脸上:“儿啊,你爹不要我们了,他想要的,是那个被休了的女人和她的儿子。是那个当朝驸马。儿啊,怪就怪你小,还娶不到公主,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受气!” “别看我现在小,等我长大,难道我娶不到公主?我的姑母,是皇后!”朱九爷尖叫起来,朱二老爷被他们母子的话弄的心烦意乱,鼓足勇气往魏氏脸上打了一巴掌:“瞧瞧你教出来的这种儿子,一点没有大家之风,走出去,都羞死了!你还不赶紧带着他给我滚回去,老老实实的,别再出来给我丢脸!” 魏氏脸上挨了一巴掌,开头还不相信地看着朱二老爷,等听到丈夫的那些话,突然尖叫一声,一头就往朱二老爷身上撞去:“我要这条命做什么?不过白白让人羞辱,既然如此,不如今日大家都别活了。” 朱二老爷还以为妻子被自己拿捏住了,心里正在得意,这巴掌打的晚了些,谁知魏氏一头就撞上,朱二老爷登时惊慌起来,院门口伺候的人,不过是在瞧热闹,并不敢相劝,此时见朱二老爷被魏氏一头撞到地上,有几个急忙上前扶起朱二老爷,魏氏见有人上前去扶朱二老爷,骂道:“不许扶,这等男人,今日都敢打起我来了,以后还不晓得要打谁!” “魏氏,你闹够没有?”朱老太爷在里面听着,听的声音越来越大,在肚内把自己儿子骂了千遍万遍,这才走出来喝止媳妇。魏氏瞧见公公走出,立即换了神色,一把把朱九爷拉了和她一起跪下:“公公在上,全是二老爷要休我,媳妇在朱家二十年,熬到今日也有了儿媳,从没半点不到处,婆婆在日也对媳妇多有夸赞,婆婆的三年孝期,媳妇也守满了的。二老爷怎能这样轻言休妻?” “这事,确实不是他的主意!”魏氏听了朱老太爷的话,不由一愣,朱老太爷已经缓缓地又道:“这事,是我的主意。娶妻本位侍奉长辈,让家里和睦,你既不贤又不孝,平日又爱惹口舌是非,七出之条你已沾了五条,难道我朱家休不得你?” 朱老太爷的声音越平静,魏氏脸上神色越不相信,在那拼命摇头:“公公,媳妇为婆婆戴过了孝!” “若天下戴过孝的媳妇都休不得,任她任意做事,这天下不早乱套了?我说休得你,就休得你!”朱老太爷的话让魏氏胆战心惊,朱二老爷一瘸一拐地走到朱老太爷身边:“爹,儿子实在……” “没用的东西,连个媳妇都看不住!”朱老太爷先骂了儿子一声,这才又看向魏氏:“怎的,你还不走?方才你可是口口声声要我朱家给你休书,现在,你拿了休书,给我滚!” 凶悍如魏氏此时也无计可施,对丈夫还能打骂,可这个是公公,是皇后的父亲,是这朱家一言九鼎的人物。魏氏的身子已经软下来,伏在地上大哭起来:“公公,媳妇到底做错了什么?公公,您就算不看在媳妇的面上,还请看在娘娘的面上,看在小九的面上!” 朱九爷素来害怕祖父,此时也不例外,听到祖父要休了他的母亲,他也只敢缩在那里,不敢说一个字。 “没用的东西!”朱老太爷又骂了一句,不晓得是骂谁,朱二老爷也只有唯唯应是,朱老太爷这才开口:“把魏氏给我拖下去,找间僻静点的屋子给我关起来,一日三顿饭别缺了她,等过几日,我寻她哥哥来,把她带走!” 用的是魏氏,而不是二太太,服侍的人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应是后就上前来拖魏氏,魏氏晓得这一拖下去,就再没有机会,高声尖叫:“公公,公公,您为了朱家的名声也不能这么做!” 朱老太爷就像没听到一样,挥手让众人拖她下去,然后才看向朱九爷,朱九爷已经吓的整个人的在那抖,看见祖父看向自己,急忙膝行到他跟前:“祖父,我娘做错了,可我没有做错,祖父,我以后不会说不许哥哥回来的话,他是我哥哥,是和我一个爹生的。我要记得手足情分!” 朱老太爷伸手摸摸朱九爷的头:“这才乖,好haode回去,好好地给我在屋子里反省。明白吗?”朱九爷已经吓的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有点头,没有别的话敢讲! 朱老太爷这才对朱二老爷道:“你也给我滚回去,好好地换身衣衫,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还要我来给你处理!”朱二老爷连忙应是,朱九爷此刻哪还敢闹脾气,爬起来扶了自己爹往回走。 朱老太爷让人把这里重新收拾,又踱回园子里面,世上的事,没有自己解决不了的。包括人心,自己也能回转的了,想着朱老太爷就得意的笑起来。 柳劲松下了值,朱为安早已等在衙门门口,柳劲松也就和他往朱府来,朱为安得了祖父的吩咐,况且祖父今日如何对待魏氏,朱为安也是听过的,对柳劲松全无平常的敷衍,而是笑容满面,话题还主动往儿女上面迎:“听说令千金聪明伶俐的很,我家内人,也怀孕将满,但愿能生的一个如令千金一样聪明伶俐的女儿!” “朱公子必会如愿!”虽然猜到朱府来意如何,但柳劲松是真没想到朱为安此刻待自己竟十分亲切,心里狐疑之时,面上神色没有变,只顺口敷衍。 朱为安怎听不出柳劲松的敷衍?不过再有不满也不敢露出来,只又说了些京中趣事,不外就是哪里有好吃好玩的,说着话,朱府也就到了。 朱为安请柳劲松下马进府,柳劲松都能感到朱府的下人们今日待自己都特别殷勤,殷勤的让人有些想发笑。不过柳劲松面色依旧没变,还是和朱为安一起往朱府里面走。 沿路十分清净,并无一人前来打扰,一副朱家今日把柳劲松当做上客相待的jiashi。快要走到朱老太爷所住花园时,柳劲松才停下脚步:“朱公子昨日说的,老国公请了好几个人来赏花,怎的我这一路,并没瞧见别的客人?” “柳驸马到了此时,还要装什么糊涂?算来我们原本同源,都姓朱,祖父惦记你惦记的很紧,论起来,你才该是这府里的五公子!” 朱为安的话让柳劲松淡淡一笑,朱为安说出这两句,又见柳劲松这笑容,心里不由暗骂一句,但祖父的意思总是要传到,朱为安又道:“原先我也得罪过你,五哥,你是不是嫌小弟平日待你不恭敬,今儿,我就给你赔罪!” 说着朱为安就要顺势跪下,柳劲松扶住他:“不必了,年轻气盛,总是难免的。这五哥我也不敢领,既是来赏花的,还请继续带路!” 朱为安仔细听来,听不出柳劲松话里的恼意,越这样朱为安心里越没有底,若是原先,此刻的朱为安早已暴怒,但现在也只有乖乖地在前面带路。 朱柳两人进了花园,就有两个美貌丫鬟相迎,不用朱为安说,柳劲松也晓得这是常侍朱老太爷身边的丫鬟,等闲的人是见不到的,上回柳劲松也没有见到。 果然这两个美貌丫鬟已经开口:“柳驸马,老国公在厅里,还请您随奴婢们来。”柳劲松点一点头,和朱为安一起跟了这两个丫鬟走进厅里。 厅里酒果已经备齐,朱老太爷却没有穿大衣服,而是一身燕居服,正在瞧着那盆盛开的花,瞧见柳劲松进来就道:“你来了,快坐下吧。你我也无需这么拘束,还请宽了外头大衣服!” 这是把自己当家里人的jiashi,柳劲松手摆一摆,拒绝了宽衣落座的要求,而是道:“尊长面前,不能放肆!” “什么不能放肆,年轻人这样局促可不好!”虽然柳劲松不肯接受自己的要求,朱老太爷也没再坚持,坐到上方,丫鬟端上了茶,朱老太爷挥一下手:“来,尝尝我这茶,也是很不错的!” 柳劲松道声多谢才端起茶喝了一口,朱老太爷见他放下茶杯才道:“我这茶确实不错吧?我年纪越发大了,也只好个种花品茶,操心的也不过是儿女的事!” “老国公是个有福气的人,这等福气,还不晓得多少人羡慕!”柳劲松随口赞到,朱为安已经道:“这茶祖父放在这里,连我都少有得喝。足见祖父待柳驸马,是何等的体贴!” 朱老太爷瞧孙子一眼:“都是我的孙儿,我多体贴体贴也是平常事。柳驸马啊,你虽则姓柳,可你的身份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 柳劲松端坐在那里,听朱老太爷说完才淡淡一笑:“老国公的意思,我明白。老国公年过七旬,想来知道覆水难收这个道理!” “覆水难收也要瞧那是什么样的水。当初朱家确实对不起你娘,可那事我并不知道,当时我在外头,等回来时,你娘已经远赴边境,皇后娘娘又下旨让朱魏两家结亲。” 能一口把所有的错推在皇后身上,朱老太爷真是个人才,柳劲松心里嘲讽地想,接着就笑了:“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今日,我姓柳,不姓朱!” 柳劲松的拒绝让朱为安变了神色,朱老太爷可比自己孙儿冷静多了,呵呵一笑就道:“你心里有怨气这在所难免,我思来想去,单你回来不成,还要你娘一起回来。至于魏氏,她素来不贤不孝,这名声整个京城都晓得,甚至出于嫉妒,杀了你父亲的姨娘。我已做主休了她,到时重下婚书,让你娘重进我朱家的门。认祖归宗,本是人之常情!” 自己怎会是这样无耻之人的孙子?柳劲松看着朱老太爷,面上又是淡淡一笑:“贵府休妻,真比吃个饭还简单!” “祖父这等待你,你怎能这样出言不逊?你可知道,你纵是驸马,祖父也是皇后之父!”朱为安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对柳劲松道。 “小五,你着急什么?初听这事,你哥哥这样想才是正常的!”朱老太爷喝住孙儿,才对柳劲松道:“你定是认为,我这样做,是寡廉鲜耻,全无半点情分吧?可是你不晓得我心中的苦!” 说着朱老太爷叹一口气:“你单知道朱家在我手上,成为众人瞩目之家,可你不知道我为了维护朱家,付出多少努力?娘娘在宫中,虽则是正宫嫡配,可人人都晓得,bixia心中有的,是那个青唐女子。娘娘在宫中忍辱负重,我在外头,也要维护娘娘名声。约束家人不许他们胡作非为,什么我都做了。现在我虽精力旺盛,可已年过七旬,若等一日无常一到,你这些哥哥弟弟,都撑不住朱家。到时朱家一散,我在地下又怎样闭眼?” 朱老太爷用袖子点一下泪:“你只道我寡廉鲜耻,可你不晓得我在做出任何一个决定时候,心都在滴血。当初你母亲被休弃,我回京知道情形,也让人送去银两,保的住你母亲的衣食。松儿,我晓得外头的人都是怎样传我的,可我也是为了朱家。松儿你此刻年轻气盛,不晓得妥协二字怎么写,等你再过些年,遇到的事一多,就晓得了。我不能为了两三个人,就把我朱家全族搭上。我朱家上上下下,也有三四百口人,人人都要靠朱家吃饭。松儿,我赌不起,也输不起,也只有委屈你们母子来保住朱家全族平安。” 朱老太爷声音恳切,面带伤心,仿佛当时确实是不得已才让人休掉柳凤英,而非别的。可惜柳劲松并不是没有经过事的人,他往朱老太爷面上瞧去:“柳家我母亲那一辈的堂姐妹中,出嫁的已有十来个,只有我母亲一人被休。老国公,你口口声声,休掉我母为的是怕连累朱家,难道我那些姨母嫁的,就不是大族?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定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是我母的堂妹。赵家在这京中,人口比朱家还要多。赵家可受到连累?老国公,做下无耻的事就是做下无耻的事,不要试图掩饰,护不住妻儿就是护不住妻儿,不要试图弥补!” 章节目录 第87章混乱 朱为安已经忍不住起身对柳劲松道:“你口口声声都是我家的错,可是你怎知道,当日不是……” “我娘如何,我自然知道,我是谁的儿子,你们家也清清楚楚,诬嫡出子为私生,不过是为了掩盖你们家的无耻,到了此刻还要反咬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国公以为我是三岁孩子?你的那些恳切会打动我?老国公,您老了,该好好地在家颐养天年了,儿孙的事,还是交给儿孙吧!” 这句话真切地把朱老太爷给气到,他看着柳劲松:“好一个不管不顾的柳驸马,再如何,我也是皇后的父亲,太子的祖父!” “我自然记得,所以,老国公还请安分守己,自有您的富贵日子。若不然,就算老国公您,把所有的儿媳孙媳全都休掉,也换不来别的了!”朱老太爷用手捂住胸口,朱为安忙过来扶住自己祖父,柳劲松看着这对祖孙:“老国公但凡还有点别的法子,也就不会走这一步。bixia并没废后,已经代表了一切。老国公还是仔细思量,别为了不该得到的东西,到头来,葬送了自己全家!” 说完柳劲松就站起身:“花已经赏完了,告辞!”朱老太爷喘了会儿气,觉得气喘匀了,这才看着柳劲松一字一顿地道:“朱家没有好处,对你又有什么?你还不是一样要受天下人唾骂?” “老国公忘了,我姓柳,不姓朱,我只有母,没有父!”说完柳劲松就转身离开,朱老太爷跌坐在椅子上,手脚开冰凉起来。朱为安见祖父这样,慌了手脚要去叫人,朱老太爷伸手拉住他:“我没事,你扶我起来,逆子逆子,我要去告他不孝!”说完朱老太爷就住口,朱家可没有这么一个人,就算去告,又有多少胜算,难道操劳了一辈子,眼看着朱家的外孙就要登上最高位置,自己家却要被排斥在外吗? 不,不甘心!朱老太爷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朱为安连声唤来人,那两个丫鬟见柳劲松匆匆离去,不知里面发生什么,可没有传唤又不敢进去,听到朱为安唤来人急忙进来,瞧见朱老太爷这样,两个丫鬟啊地叫了一声,朱为安已经跺脚:“不中用的东西,还不赶紧去请御医?” 一个丫鬟忙出去让人去请医,另一个上前相帮着朱为安把朱老太爷扶到榻上躺下,又给他灌开水。朱老太爷被扶了躺平,手还扯着朱为安的袖子:“不,不能传出去,朱家,朱家不会就这样倒掉!” 朱为安比朱老太爷更为着急,口里漫应着就去找药,此时消息已经传出去,朱大老爷夫妇忙赶来,朱二老爷也一瘸一拐地走来,瞧见二儿子,朱老太爷就跟瞧见仇人一样,顺势拿起枕头就往他那边扔去:“不中用的东西,柳氏母子,早该死了,而不是留到今天,让他们咬我一口!” 朱二老爷被枕头扔了一下,也不敢说话,只是直直地跪下,朱老太爷仿佛已经耗去所有力气,骂过之后就躺在那里,呼哧呼哧船粗气,眼睛转个不停,不,不能就这样算了,朱家,朱家不能离权利那么远。 柳劲松并不知道朱老太爷在自己走后就气到了,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一路走出朱府,从人见他出来牵马过来时,柳劲松上马时回头看了一眼,从此对朱家,就真的是可以坐而观之了。如果朱家安分守己,荣华富贵不会少的,如果不能,柳劲松淡淡一笑,那就各安天命! 柳劲松离开朱府,一点也不留恋。魏家的人却在此刻登门求见,来人是魏氏的大嫂,魏侍郎的夫人,指明要见自己家姑太太,并且要问个究竟。 朱大太太正在那里忙乱等待御医看诊,就听到下人来报魏夫人来了。这门亲,真的结的没半分好处。想到魏氏和魏家的举动,朱大太太顿时又觉头疼,用手按一下头:“不见!” 下人并没走,反而又问朱大太太:“可是舅太太那里,定要见二太太!” “她是你哪门子的舅太太。不见就是不见,这是国丈家,中宫皇后还在呢,她有多大的脸要来?”朱大太太顺势抄起个茶杯就往地上砸去,下人应是退出。 朱大太太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天旋地转快要倒下所有的事情都变了,现在,还不知道青唐那边怎么说。如果青唐那边真的答应了,照皇帝现在的意思,只怕会反拿朱家做伐,甚至危及太子。 一想到太子,朱大太太就站起身,皇后已经不行了,太子对朱家再不亲近,登基之后,看在皇后的份上,还会给朱家荣华富贵,可若不能,那朱家,就彻底完了。 朱大太太浑身冰冷,丫鬟进来要禀报朱老太爷的病情,朱大太太就把丫鬟一把推开:“五爷呢?”丫鬟被朱大太太吓了一跳,忙道:“五爷就在外头!” “叫他进来!”朱大太太嗓子都是干的,丫鬟匆匆出去叫进朱为安,朱为安进来后朱大太太把儿子扯到一边:“派到青唐的人,若回来了,不要进府,直接处理了!” “娘!”朱为安惊叫起来,接着就道:“青唐那边若答应了,我们不是正好可以?” “别做美梦了,bixia对秦国公主的维护,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到时就算事发,bixia是信我们还是信秦国公主?甚至可能把我们给……”朱大太太没有说下去,朱为安感到母亲话里透出一股寒冷,手不由紧握成拳。 见儿子这样朱大太太叹了口气:“现在老太爷躺下了,你和你爹商量着办。这件事,一定要当没发生过,不然的话,朱家只会完全覆灭,甚至危及太子,太子不能登基,朱家永无翻身之日!” 难道就此偃旗息鼓?朱为安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教育,朱大太太叹气:“你和你爹商量吧,只要能活着,只要能保住这些,暂时的等待又怕什么?” 朱为安正要退下,有婆子冲进来:“太太,不好了,魏夫人带了人冲进来,把二太太抢出来了,还说要进宫告状,告朱家虐待妻子之罪!” 虐待,告状?这些人是做什么吃的?朱大太太骂了一句,让别把这风声传到朱老太爷那里,就带了人往魏氏所在之处去。 赶到魏氏被关押的地方,就听见魏氏哭声震天,魏夫人正在那安慰她。朱大太太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像山一样压过来,但还要咬牙上前,对魏夫人道:“魏夫人这是怎么了?难道媳妇不贤不孝,这做婆家的就休不得?” 魏夫人虽跟着丈夫被封为夫人,当初魏侍郎没发迹时,魏夫人还在乡间过了那么些年,到的现在,依旧粗手大脚。这也是朱大太太看不惯魏家的原因之一,难道不晓得水涨船高?照样用乡间这一套在京城过日子,也亏得她有脸。 此刻魏夫人听到朱大太太这话,把魏氏塞给身边丫鬟,也不再做斯文模样挽起袖子就对朱大太太道:“我晓得你早瞧不顺眼了,觉得我家没多少家教,配不上你家。既然如此,当初你家又何必上门求亲?此刻见我妹子年纪大了,我家男人也要告老,就要休了她,做你的好梦!” 魏夫人粗声大气,口沫横飞,朱大太太瞧她,觉得她比家里三等的婆子也差不多,只少了口中那股蒜葱味,皱眉道:“这个理,魏夫人你要好好地听我说!” “我才不听你放那么些屁,口里说的好听,你们朱家是大族,是有礼的,是人人都赞的。结果呢?大族是真,有礼是假。我妹子初嫁过来时,连个丫鬟都看不起她,背地里在那讥笑她是个乡野村姑,我妹子咬牙学,连我都学,学你们的为人,可结果呢,还不是一样被你们在背后嘲笑,嘲笑我们是婢做夫人。还说我男人若真懂这些,就该早早把我们休了,另娶名门淑女为配。呸,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有礼,男子发达了,原来的老婆就配不上了,这道理,讲到天边都讲不下去!” 朱大太太一张粉面已经有些发白,况且魏夫人说话,既不是那样轻言细语,也不是好好站着,步步紧逼,朱大太太就差贴到墙根了,见魏夫人又要过来,朱大太太已经怒道:“果然是不依教化的乡野村姑,来啊,给写张休书,把魏家的人给我赶出去!” 这在朱大太太看来,已经是十分严厉的举措了,可这给魏夫人提鞋都不够,魏夫人冷笑一声:“好啊,你把休书拿来,我这就去进宫求见bixia,为我妹子喊冤。要休我妹子,也要瞧瞧你家做的事服不服人!” “你妹子又做了什么好事?打骂丈夫又哪点贤惠了?”朱大太太被逼的急了,想了半日才想出这么一句,魏夫人已经冷笑:“呸,你家把你家的二老爷当个宝,在我眼里,他不过一个孬种孱头,当初初进京,皇后做媒就应了,后来细一打听才晓得,这男人不但休了前头老婆,还自己给自己戴顶绿帽子。现在前头儿子出息了,这男人只怕又想把前头老婆给叫回来,这才想休我妹子,别做你的美梦,这种主意也少打。我妹子进了朱家二十年了,儿子也大了,这会儿你家把她休了,是想逼死她吗?” 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朱大太太对这样胡搅蛮缠的举动,实在无法破解,还想再讲几句理,魏夫人已经扯了魏氏:“走,我们这就回去,寻你大哥,进宫告状去!” 这要出去,朱家的脸都丢尽了,朱大太太不由叫道:“魏夫人,你带了她走,可你难道不晓得,这样嚷叫,也丢尽了脸面,以后你的外甥也寻不到haode亲事。” 脸面?魏夫人呵呵一笑就回头对朱大太太道:“你家做的不要脸的事更多,我也没见你家不好意思出门。这会儿,我家不过是要去讲理,你家就说我们丢脸,这脸面,到底是朱家丢的,还是魏家丢的,还难以说清呢!” 说完魏夫人就招呼自己带来的人,扬长而去。这世上,竟有这样不讲道理,不听教化的人。朱大太太定定站在那里,已经想不出办法了,丫鬟见魏家的人全都走了,这才敢上前去扶朱大太太:“太太,这件事情,也不是魏家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要紧的是让老国公的病赶紧好起来,不然……” “我晓得,不要你多说!”朱大太太说了一句,就觉嗓子发干,再说不出半个字。结这样的亲,简直是朱家列祖列宗都蒙羞。朱大太太闭上眼,想寻个法子出来,解了面前这些危机,可想了半天,什么法子都没有,倒是一阵阵冷起来。今日,已经腊月初一了,按平常,该是腌制各种东西,准备过年的时候了。可现在的朱府,哪有半点过年的情绪? 柳劲松离开朱府,心里一阵阵地寒冷,此刻只想见到妻子,和她说说话,只想抱住女儿,听她的童言童语,这样才能完全忘掉那种从骨子里感到的耻辱,这些,可都是自己的骨血亲人,一想到自己竟出身这样的人家,柳劲松就觉耻辱。 自己的女儿,千万不能被这样的耻辱沾染,自己也绝不能。柳劲松虽心里着急也不敢飞奔,好容易到了王府,柳劲松跳下马就把缰绳扔给小厮,急急往里走。 刚走了两步,管家就迎上来:“驸马回来了,您这样着急,想来已经知道消息了?” “什么消息?”柳劲松见管家满面喜色,想来也不是什么坏消息,笑着问道。 那管家笑的更欢:“您今日去后,公主觉得有些不舒服,寻人一瞧,竟是又有喜了。公主这胎定是儿子,以后啊,公主就是儿女……”管家的话还没说完,柳劲松已经飞快地往里面跑去,妻子又有喜了,这个世上,自己的亲人又多了一个,真好,太好了。 柳劲松跑进院子,侍女们正要迎上,柳劲松已经推开她们往屋里去,刚掀开帘子,就听到柳凤英的声音:“我们小舒儿,也要做姐姐了,高兴不高兴?” “高兴!”小望舒常被这样问,晓得要回答高兴大人们才会开心,回答时候还重重点头。这让柳凤英笑开了花,把孙女抱在怀里:“我的小孙女啊,我的心肝宝贝!” 柳劲松的脚步不由停下,看着屋里的这一幕,这个世上自己最在意的人都在屋里,妻子温柔地笑着,母亲的面上十分欣慰,女儿也是那样可爱。柳劲松觉得自己的眼里竟有了泪,那脚步怎么都迈不出去。 “驸马回来了?”当着柳凤英,玉琳待柳劲松更多的是有礼。平日柳劲松也是这样的,可此刻只觉心中激荡,伸手就把妻子抱在怀里,玉琳先是一怔,接着面上就红了。 柳凤英不由抿唇一笑,抱起小望舒就出去,小望舒在祖母怀里,还挣扎着想要下来和父亲说话,可还是被抱走了。 “你今日怎么了?”玉琳在短暂的愕然后,温柔地问丈夫。柳劲松长吸一口气,好让那种郁闷消散,看着妻子道:“玉琳,你不会因为朱家是个很龌龊的家族,而不要我吧?” “说什么傻话呢?”玉琳淡淡一笑,伸手去摸丈夫的脸:“我的驸马姓柳而不姓朱,我的女儿也姓柳,朱家是什么人家,我不知道!” 真好,能看见妻子的笑容,就是这世上最美haode事,柳劲松松开妻子,但双手依旧握着她的手:“玉琳,我很喜欢你!” “我也是!”玉琳并没反对,而是笑着回答,这样的笑真好看!柳劲松还想和妻子说说话,门外就传来小望舒不耐烦的声音:“爹爹,我要进来!” 柳劲松笑了,握住妻子的手一起走到门边,掀起门帘就看见小望舒气鼓鼓地站在那。柳劲松haha一笑把女儿抱起,小望舒的腮帮子这才放下,玉琳摸摸女儿的脑袋:“你啊,这么大了,该学礼了!” “爹爹就不讲理!”小望舒靠在父亲怀里,但不忘向娘告状。柳劲松又是haha一笑,这才对一边的柳凤英道:“娘,今儿确实是儿子疏忽了!” “别说这些,娘啊,看见你夫妻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高兴!”柳凤英的话让玉琳的脸又是一红,一家子重又进屋,说笑一会儿,用过晚饭,柳凤英也就回柳府。 玉琳夫妻又带了孩子去给吴王问安之后,这才回屋。回去路上小望舒已经发困睡着,柳劲松抱着女儿,身边是有孕的妻子,只觉得心中无限喜悦。这才缓缓地把今日朱老太爷说的话说出。 难怪丈夫会那样在意!玉琳了然,轻声道:“这世上,多的是说着光明正大的话,行着卑污苟将的事的。朱家这样的事并不少,你要晓得,淤泥中也会开出莲花的,你不必在意!” “我原本很在意的,可听了你的话,就不在意了!玉琳,朱家是朱家,我是我,是不是?” 此刻的柳劲松竟像个孩子,玉琳又是一笑才点头:“是啊,朱家是朱家,你是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况且当日朱家是主动逐你们出府的!” 妻子的话让柳劲松十分安慰,他没有再说而是伸手把妻子的肩揽过来,玉琳淡淡一笑,接着就道:“可是这世间,又有多少牺牲了家中某一个人,让家族平安的事。有时也不是为了平安,或为名或为利。原先我觉得,伯母很蠢,蠢到看不清形势,蠢到屡次触怒伯父。可我现在觉得,她很可怜,她为朱家,牺牲掉的也是青春年华,也是很多东西。可是她的家人,在她仅剩下名分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抛弃。” 柳劲松沉默了,玉琳的声音里带有叹息:“爹爹那日当着林姨的面说,他愿为我,牺牲一切。那一刻林姨面上如死灰一样!那时我不明白,听了你今日的遭遇,我明白了!” 柳劲松的手伸出,握住玉琳的手:“我也会为望舒牺牲一切的,不为别的,只为她是我的女儿!玉琳,bixia心中,江山社稷最重,可你我,没有这样的牵绊!” 是啊,皇帝心里,江山社稷为重,秦国公主的不愿意出嫁,只怕也是中了皇帝的下怀。只是这牺牲,由被牺牲者亲口说出,显得好看了那么点。玉琳觉得眼中有些酸涩,把眼里的泪擦掉,伸手握住熟睡女儿的手,我不会用你,去换取荣华富贵的,我的心尖。 睡梦中的小望舒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绽开一个笑容,如黑暗里开的最灿烂的花。 朱老太爷大怒生病的事很快传开,等魏夫人进宫告状之时,朱大太太已经先行到来,口口声声是魏氏冲撞了朱老太爷,才让朱老太爷病重,此等恶妇,不堪为妇,求皇帝做主,休掉魏氏。 魏夫人没想到朱家这抹黑起人来,也是半点都不打疙瘩,这么一大个黑锅,魏夫人自然不会让魏氏背上,和朱大太太嚷叫起来。若论泼辣,朱大太太自然比不上魏夫人,可要论起颠倒黑白,说什么话才有利于自家,朱大太太比魏夫人可要强多了。况且朱大太太在那哭哭啼啼,魏夫人在那大声嚷叫,自然在人看来,是朱大太太的理更多些。 可惜朱大太太这费尽心机的表演,皇帝却早已知道内情,对朱家不免更为生厌。允许朱家休掉魏氏同时,又令朱家合族离开京城,带着朱老太爷回乡,好让朱老太爷安心养病。 朱大太太不料皇帝这一人打了一板的处置,刚要喊冤,出来传旨的内侍已经道:“大太太,您啊,赶紧收拾回去,不然的话,更为不好!” 内侍说话,自然带玄机,朱大太太听的脸皮忍不住动了下:“娘娘近来可好?” 章节目录 第88章宴会 “bixia甚为关心娘娘,御医日夜都在侯诏,服侍的人更是精心。大太太又何必在意这些?”内侍的话滴水不漏,朱大太太的心不由一沉,但还是开口道:“bixia的旨意,我们自然是不敢违抗,只是这要离京,总要求见娘娘,告别才是,还请内侍禀告bixia!” 这是很合理的要求,内侍迟疑一下就道:“奴婢知道了,大太太还请先回去,到时自然有旨意的。”朱大太太觉得一颗心在那里浮沉,晓得这已是内侍所能做出的最大保证,行礼起身离去,只觉得全身都是寒冷,这个给朱家带来无上荣耀的宫廷,直到此刻,朱大太太才知道,荣耀既能给,当然也能被剥夺。 朱大太太刚回到府里,就见到众人沮丧的眼,想也知道,皇帝的旨意已经到达朱府。朱大太太很想说几句话来让众人打起精神,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过了许久才道:“都去收拾东西,bixia虽下了旨,也没说什么时候让我们离开,总也要等到过年时候。况且家乡的宅院,也要着人去收拾!” 说完这句,朱大太太就觉再没力气,管家娘子们虽应是,可没有原来这么有精神。被皇帝下令返乡居住的人,即便没有被夺爵,只怕地方官员还会收到密旨,对朱家有监视之责,不是那样风光返乡,更要夹起尾巴来过日子。 朱大太太很想就此歇下,可还要强撑着去瞧朱老太爷的病,刚走到朱老太爷居住的花园,朱大老爷就匆匆走出,瞧见妻子面色那眉头就皱了皱:“这件事,你办的太糟糕了!” 丈夫会这样说,并不出朱大太太的意料,她张嘴刚想辩解,接着就心灰意冷,只叹了口气:“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bixia已经下旨,想来我们也迁延日子不长。我求见皇后娘娘,也不知能不能得到准许!” “见了娘娘又有什么用?娘娘现在自身难保。说起来,娘娘也是心太软了,不然的话,一个公主,哪会这样!”朱大老爷一想到离京回乡后过的日子,心里不由愤懑,久存的抱怨也说了出来。 “老爷,人多口杂,况且老国公还躺着呢!”朱大太太的安慰并没进朱大老爷的心,只是哼了一声就离去,虽然周围的人还是和往常那样多,但朱大太太分明感到树倒猴孙散的那种凄凉。bixia的心,远比朱家想象的狠啊。 皇帝并没让朱家等许久,次日就派内侍前来,准许朱家亲眷二人进宫去见皇后,除此,别无他人能进宫。 虽然远不如朱大太太所想的,但能进宫总好过原来想的。朱大太太自然领旨,又去见了朱老太爷,问可有什么话和皇后说的?朱老太爷听的朱大太太可以求见皇后,浑浊的眼里闪出亮光,接着那光就黯然,唇在那里蠕动:“晚了,晚了!” 恨只恨自家心不够狠,才会养虎成患,到的此刻,说什么都晚了。朱大太太感觉到朱老太爷的黯然,却也无可奈何。 昭阳殿内,照样还是那些伺候的人,朱大太太给皇后行礼后,抬头瞧见皇后,此时的皇后头发已有银光闪现,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辨,再不是上次朱大太太进宫时候见到的,那个保养良haode妇人。 “娘娘还要保重身体,朱家合族,还全要靠娘娘托福!”虽然皇后身边的人,朱大太太全都见过,可谁知道这些人里,有几个是皇帝的?毕竟天子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而非皇后。朱大太太并不敢多言,只选了这句普普通通的话。 “托福?”皇后唇边现出自嘲笑容,称病这么些日子,真是好人也能闷出病来,皇后想了很多很多,从入宫时候一点点开始想,一会儿怨自己,一会儿恨皇帝,怨恨到zuihou,皇后都有些浑浑噩噩了,不晓得到底错在何方,要怪罪于谁?身边的人全都没有换,这样的姿态让皇后更加心惊,难道说身边的人,使唤了这么久的人,对他们抱以信任的人,全是听命于皇帝的? 恐惧如从心底漫起,漫遍全身,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已孤身一人。丈夫、儿子,倚重的下人,全都离自己很远很远。那曾轻易触摸得到的权利,不过是皇帝一句,朕可以给你,自然也可收回。 皇后,天子之妻,却也是天子的臣民,他愿意让你并肩而行,那你就是妻子,否则的话,不过就是和其他臣民一样,要匍匐在地仰望于他。 “娘娘!”看着皇后的笑容,朱大太太忍不住惊慌地唤出口,皇后收起思绪,看着面前的朱大太太:“回乡也好,回乡了,没那么多应酬,就能好好地去想原来没有想清楚的事!” “娘娘教诲,妾会谨记,只是娘娘也要……” “我的日子没什么不好过的,每日御医来给我请三次脉,服三次药,然后这一天也就过去了。服侍的人都是我身边的旧人,她们服侍的还是和原来一样好!”皇后打断朱大太太的话,自顾自说起来。 朱大太太从皇后的话里,听出心灰意冷,唯独听不出怨恨! “大太太!太子妃前来给娘娘问安,您还请回避!”宫女上前,语气恭敬却是实实在在的逐客令。朱大太太垂下眼,只怕这是自己和皇后的zuihou一面了,以后,就是返京路茫茫了! “娘娘,妾愿娘娘……”朱大太太按礼仪说着临别的祝语,话到唇边却说不完,只是看着皇后,重新跪行大礼! 皇后让朱大太太起来,朱大太太离去,听到身后的皇后传来漫漫一句:“这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无边的荣华富贵,不过就是如此!” 朱大太太心有触动,但不敢说话,只是往宫外走,远远的能看见太子妃在众人簇拥下往昭阳殿行来,朱大太太似乎看见太子妃唇边的笑,那笑,和当初的皇后是一模一样的,不知道数十年后,太子妃唇边的笑,会不会也变的和皇后一样,带着凄凉。 无边的荣华富贵,有时还比不上身边人的一个微笑。玉琳看着柳劲松的笑,心里满是甜蜜,突然道:“现在我明白了,为何有人会对荣华富贵不动心了?” 这话来的太突然了,柳劲松把怀里已经睡着的女儿小心放到床上,抬头看着妻子:“为何突然这样说?” “爹爹和我说过,这个世间,多的是有人愿意用一生孤寂来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天家给出的富贵,当然是无人能及。柳劲松嗯了一声:“那是谁愿意放弃这样的无边富贵?”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的?原先我对她有怨,觉得为何不能为我委屈,可后来我才明白,有的人,是值得你放弃这些富贵的!”说着玉琳看向柳劲松:“你曾说过,就算我是个乞丐婆你也会动心,现在我就回答你,如果你是爹爹不愿让我嫁的人,那我也会放弃公主的荣光,和你在一起!” 这话真好听,原来不仅是自己说甜言蜜语让玉琳欢喜,而是玉琳说甜言蜜语,自己也会欢喜!柳劲松握住妻子的手:“我一直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你说这样的话呢!” 玉琳握拳捶一下丈夫的肩,靠在他胸膛,听到他的心在那跳,突然笑了:“你的心,跳的weishenme不急?你可知道,当初我听你说这样话的时候,心跳的可快了?” “是吗?”柳劲松低头看着妻子:“那我就忘了,当时我就该摸摸你的心,感觉下你心狂跳是什么样子?”玉琳啐他一口,看着他面上神色,这样的日子,好似一辈子都过不腻。 “下雪了!”柳劲松环抱着妻子,抬头看了眼外边,玉琳侧耳一听,果然听到雪落到屋檐上的沙沙声,不由抿唇一笑:“我小时候,听人说选驸马,想的就是这样,听着下雪的声音,然后和心爱的人在屋里说话!” “现在不但有我这个心爱的人在你身边,还多了一个女儿。嗯,以后,也许还要多一个儿子!”柳劲松只觉志得意满,天上人间的所有幸福加在一起,也抵不得这一刻。 玉琳伸手摸摸肚子,也笑了,唇边笑容甜的像蜜,甜的柳劲松不由轻轻尝了一下,好分享这种甜蜜。 “公主!林侧妃在外求见,说要和公主辞行!”林氏总是有诰命在身的王府侧妃,她要出家修行,当然不是说走就走,很多事情还要走一遍。 这么些天林氏就待在王府,等着这些过程都走完,然后就出家修行。此刻,已是全都走完,到了她将离开王府的日子了。 玉琳心中不由添上几分怅然,站起身来到外边,林氏已经等在那里,虽没正式出家,可她已经换上道袍,发上除了用根玉簪绾住了发,别无其它首饰。 听说她这几日,也是素食,一点荤腥都没入口。看见玉琳走出来,林氏起身给她行礼:“见过公主!” 玉琳快步把她挽起,有千言万语涌上喉头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林氏已然明白,对玉琳勾唇一笑:“公主无需和我说对不起,身为女儿,又没有一个好父亲,这样也是难免的。况且王爷对我,虽没情分,别的也没亏欠我!” 林氏的话让玉琳的喉头更加哽咽,轻声道:“若非有我,你本不用嫁入王府的!或者,不会这样委屈地嫁进王府。” 林氏又笑了:“就算没有公主,我以正妃名分嫁了进来,那又如何呢?我终究不是王爷朝思暮想的人!王爷对那个女子多情,自然只能对我无情!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与其怨恨王爷,把那浓浓的嫉妒变成恨,变的不像我自己,倒不如放开怀抱!”说着林氏眼里的泪还是忍不住掉落,但不等玉琳开口安慰,林氏已经笑了,把泪摇掉:“公主有的,是这天下最haode,最值得女子羡慕的东西,公主有福!” 自己有的,的确是这天下女儿都羡慕的东西,不是那无边的荣华富贵,而是能和自己相爱的丈夫!玉琳点头:“王府侧妃出家,一应供给都和原来在王府一样,林姨您不必担心有些东西会缺少!” “就算会不一样,又如何呢?我所求的,早不是那些荣华富贵。我所求的,永远都得不到了!”一个能和自己相爱的男子,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些,林氏永远得不到了,即便现在愿意放弃这无边的荣华富贵,也得不到来了。 玉琳心中又闪过悲哀,林氏已经瞧向玉琳:“公主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说完不等玉琳回答,林氏就又笑了:“瞧,我方才还说要放开怀抱,此刻又拘泥了!公主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怎样才让王爷倾心于她再不改变,都和我没关系了。此后,王爷也好,公主也罢,于我而言,都毫无关系了!” “林姨!”玉琳忍不住握住林氏的手,林氏把手从玉琳手中抽出:“时候不早了,我今晚要去林府住一晚,和我父兄话别!”斩断红尘俗念,从此一心向佛。 玉琳看着林氏的背影,不由长叹一声,接着玉琳的肩膀已经被柳劲松握住:“林姨这样,总好过日后怨怅!”这说的是皇帝皇后,玉琳嗯了一声就道:“是啊,好过伯父伯母现在。可是伯母她……” 也有些可怜,柳劲松把玉琳的肩握的更紧:“玉琳,人在这世上,纵然贵为天子,尚且有求不到的东西,更何况是别人呢?皇后如果想要的不是那么多,或许,日子不会这样。” 可是人在得到一些之后,必然会想得到另一些。就如自己,在富贵丛中,锦绣堆里,依旧念念不忘,若有亲娘在身边,又该如何?好在,现在已经放开了,不会再想那些,不会让那些念头缠绕自己,不然总有一日,会成魔的。 珍惜现在的,不去追念失去的,就已够了。玉琳抬头对柳劲松一笑,所有的心神全都放开,闭上眼听着雪落在屋檐上的沙沙声,这是少时最喜欢的声音,此刻有心爱的人在身边,让这声音更加好听。 “我们办个消寒会吧?”虽然吴王说王府内务交由玉琳,可王府上下人手那么多,玉琳除了一些日常也就没什么事可做。不好出门的她在柳凤英过来探望时候,猛地想起京中此刻最爱的,就是开消寒会赏雪景,不由动了念头。 “公主要办消寒会?这很好,可是要邀请些什么样的人呢?”柳凤英年轻时候也常赴消寒会,此刻听玉琳兴冲冲地问,也就凑趣地问。 “我从没办过什么消寒会赏花宴!”玉琳老实说出,脸上不由添上一抹红,吴王不爱应酬,玉琳年纪又不大,林氏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偌大一个吴王府,平常几乎就是关起门过日子,这些宴会从没举办过。 此刻听到柳凤英说要邀请什么样的人,玉琳就觉得办个宴会而已,怎的如此复杂?见玉琳苦恼皱眉,柳凤英浅浅一笑:“公主身份尊贵,这邀请的人自然也要各种选择,不然的话,若让心存不良的人拿了帖子,日后用公主的名义胡作非为,那就难办了!” 玉琳哦了一声:“那照婆婆说的,难道只能邀请几位公主府里的表妹或者几位王府里的人了?” “这也不然,公主也可邀请几位来往的亲密的,不过想来公主并无这样的人!”柳凤英的话让玉琳的眉头皱的更紧,丢开消寒会怎么办的问题去问柳凤英:“婆婆当日的闺中密友是什么样的?可是像姐姐和我一样?” “秦国公主和公主之间是姐妹情深,自然和闺中密友不一样。当初我年少时候,也有许多的手帕交,虽不能称无话不说,可也今日到你家,明日到我家。不然的话,闺中日子寂寞,要怎样消磨呢?不过后来,渐渐也就散了。” 柳凤英话里含有一丝感叹,玉琳却听的入了迷,这些吴夫人从没和玉琳讲过,至于玉琳的堂姐妹们,除了秦国公主,玉琳和别人其实只是面上亲热。秦国公主也是个不爱和人交往的性子,玉琳自然无处结交闺中密友。 柳凤英说完,见玉琳面色就道:“都是我勾起往事来了,公主若喜欢,不如邀请几位有过来往的,如徐家的小姐,她已和潘府的公主定亲,潘公子和小儿又熟识,公主多和她来往也平常。还有英国公府的,看在褚公子的份上,公主也可和她们多来往,至于别的,我就想不出来了!” 做一个公主,身边多的是讨haode人,玉琳还真没想到自己要去主动交好别人是什么样子,可听起来又有几分新鲜。至于徐知娇,那个和自己同母异父的少女,玉琳对她不是没有好奇心的。 于是和柳凤英又商量过了,定在三日之后举办消寒会,邀请的客人有裘如婉,仁和公主的小女儿,晟王府的小郡主,以及柳凤英建议的徐知娇,褚家小姐和柳家的一位千金。 人员日子敲定,也就让人去送帖子。徐知娇收到王府下的帖子,差不多是惊慌失措了,虽然这些日子在努力学习如何交际,可这王府的帖子,还是不一样。 徐知娇拿着帖子就去找娘:“娘,您瞧,这是吴王府的永乐公主下的贴,邀我后日去王府赴消寒会。可是娘,我从没去过王府,会不会被人笑话?再说,公主为何会给我下帖子呢?” 杨墨兰接过帖子,上面的字迹当然不是玉琳写的,但还是摸了一下那字迹才道:“你哥哥,现在很得秦国公主的器重,秦国公主和永乐公主关系很好,想是因为这个,才给你下帖子。难道你忘了,上回潘府来下定,公主还亲至吗?” 这个徐知娇并没有忘,头微微一偏:“全是为了哥哥吗?”杨墨兰听出女儿话里的不相信,只淡淡一笑:“当然是为了你哥哥,不然的话,就凭你我,哪点能让公主看上!” 这说的也是,徐知娇把帖子收起,偎到杨墨兰身边:“娘,那您说,我要不要去?” “难道我说不许你去你就会点头吗?况且你姨母说的很对,潘家是积年的有爵人家,现在瞧着败落,可和平常人家还是不一样,你去多见识见识也好,免得嫁进去,被妯娌们笑话!” “我才不会呢!妯娌们要笑话我,我就不理!”徐知娇的鼻子一皱就对杨墨兰说,杨墨兰推一下女儿:“好了,别和我撒娇了,这王府比不得别的地方,你好好地准备准备!” 徐知娇已经点头:“嗯,我要去问姨母,这王府的忌讳是什么?娘,我去了!”说完徐知娇就飞奔出去,杨墨兰摇了摇头,接着就笑了,想着过去的事已经无益,现在只要孩子们都好haode,就够了。 吴王府办宴会,这可是十分稀奇的,上次办宴会还是林氏嫁进吴王府的时候。拿到帖子的人都在准备不提,连没拿到帖子的,都在打听是些什么人得到帖子,听到徐知娇也拿到帖子时,所有的人都认为,徐知娇是因为有个好哥哥才会得到王府的帖子,不过也不乏有想看徐知娇笑话的人,毕竟王府的规矩,可比外头的规矩大多了。 消寒会那日,徐知娇按了时辰来到王府,早已有人等候在那里,瞧见徐家马车到来,就请徐知娇上轿进王府。这王府果真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徐知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面上露出淡然神色,但那眉间,还是有掩盖不住的惊讶! 王府果真和别的府邸不一样,自己原先的见识,实在是太少了。徐知娇悄悄掀开帘子一角,一双眼往外瞧,心里忍不住惊叹!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文的主旨,一句话简介就已说的很明白了,公主的成长。玉琳是剥掉了外面那层温柔淡定的壳,露出的是她的本心,一个会哭会笑,渴望aiqing的女子。然后慢慢地从里到外都重新温柔淡定,而非原来只是表象。 章节目录 第89章交谈 “徐小姐还请下轿!”就在徐知娇惊叹时候,轿子已经停下,侍女上前掀起轿帘,温柔恭敬地道。徐知娇走下轿子,看见所停之处是一座庭院,庭院内假山嶙峋,假山之下是片梅林,虽只有数棵梅花开放,可风一吹来,就有幽香入鼻。徐知娇深深地吸了一口,看见不远处还有几丛竹林,在这冬日,有梅花开放,有竹子可赏,想来这就是王府办消寒会的地方。 “徐小姐请往这边来!”侍女们给徐知娇留下赏景的时候,见徐知娇已经看了数眼,非常恰当的开口,徐知娇往侍女身上瞧了眼,见自己身上穿的料子,还没侍女身上穿的料子好,但侍女面上不见骄傲,只有一派恭敬,果真这王府下人,和别的府邸下人,是全不一样的。 徐知娇跟着侍女往假山上走,假山顶是平的,山上有亭,那亭分了三间,中间那座最大,侍女引着徐知娇走进亭中,亭中已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坐在那里,看见徐知娇进来,往徐知娇身上瞧了瞧就笑道:“是徐家姐姐吗?” 徐知娇还在想着这少女是谁,听到她一口道破自己身份,往她面上瞧了瞧有些稀奇地道:“从没见过妹妹,不晓得妹妹是?” “我家姓褚,和你兄长交haode褚治,就是我的堂兄!”原来是英国公的幼女,听完介绍徐知娇就笑了:“原来是褚妹妹,我来京里日子浅,还不认得几个人呢,褚妹妹别笑话我!” “徐姐姐还请坐,这人啊,来往多了,慢慢认识的多了!”褚小姐是个很有大家之风的女子,说话时候如沐春风,英国公府的家教,确实很好。徐知娇心里品评着,和褚小姐两人坐下,这一坐下才发现只有这里开着窗,开窗所见就是山下那片梅林,若能在梅花盛开之时,坐在这窗前,天上又有雪飘过的话,定是十来分的景色,难怪说吴王府里的雪景,胜过别的府邸多矣! 徐知娇和褚小姐说了几句话,徐知娇讲几句贵州的事,就听褚小姐回几句京中事情,两人讲的渐渐亲热起来,就见另一女子走进,瞧见她们这少女停下脚步,褚小姐早已做过功课,晓得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也笑着上前做自我介绍,并称此人为柳小姐! 柳小姐算来是玉琳的堂小姑子,徐知娇在心里记下这关系,也就和柳小姐谈起来。柳小姐并非生长在京中,在边境生活了十来年,说话时候还带着边境那边声口,往下瞧了瞧就笑道:“在边境时候,少见生的这么整齐的梅花呢。那时我读了雪里红梅的诗,去问父亲,父亲说边境总要苦寒些,雪也比京城下的大些,要到哪里去寻这样景致?我不信,和哥哥悄悄地去寻,差点掉下山去!”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说起来,我真羡慕你们都出去见识过,像我,从小生长在京中,见识不出这方寸之地!”褚小姐是个很haode谈话对象,和她说话,总不会缺了话题,这话让柳徐两人都笑了,柳小姐已然道:“不尽然呢,我们出去见的不过是景,褚姐姐在这京里,见的是人,这人琢磨起来可就不同了!” “人心有什么好琢磨的?看见不喜欢的,不来往就是,难道还有人能咬我?”有声音从外头传来,说话的少女眉飞色舞,褚小姐知道这是仁和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宋宛然,忙拉着徐柳两人相迎,宋宛然性子和仁和长公主有些像,手随意一抬让她们坐下才望向窗外:“都说吴王舅舅府邸里的冬日景色最美,我还当是娘夸张之语,今日瞧见,果然如此!” “表姐来的倒早!”裘如婉也从外面走进来,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才瞧向宋宛然:“仁和姨母的府里,景色也不差呢!” “这是自然,谁像云梦姨母似的!”宋宛然从小受到娇惯,就算在宫里,也有不少人让着,仁和长公主不满云梦长公主的作为,宋宛然对裘如婉也不会多看得上眼。两人相遇时候,时常会发生小摩擦,裘如婉没料到宋宛然竟不给自己一丝一毫的面子,眉不由一皱。 这样更让宋宛然看不上眼,堂堂公主千金,总做那些小家子气的举动做什么?真是被她娘给教坏了。眼见宋宛然要开口说裘如婉几句,褚小姐适时开口道:“公主府内,自然比不得别人府邸,听得秦国公主府内,景色也好!” “玉容姐姐府里,当然和别的府不一样,玉容姐姐喜欢疏阔,景色是别样风景!”听到褚小姐转话题,裘如婉又重新和褚小姐攀谈起来。 “这就是闺中女儿们在一起的情形吗?”玉琳只听说裘宋两人之间有些不合,但从没细细瞧过,此时见到这样,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自然没人回答,玉琳的手撑住下巴,又瞧了一会儿也就从另一道门出去,转到中间那座亭来。 主人来到,众人忙起身相迎,宋宛然已经撅起嘴:“永乐表姐,你怎的迟迟没出来,说话说的好没意思!”这话指的不是别人,就是裘如婉,裘如婉性子和云梦长公主本就不一样,那眉已经微微皱起。玉琳淡淡一笑方道:“就你性子最急,小姐妹们在一起,亲亲热热说话不好吗?” 宋宛然摇头:“好是好,可是不一样!”说着宋宛然就故意瞧裘如婉一眼,裘如婉心中不由有火升起,只是碍着玉琳在旁不好说话,伸手去拉玉琳的袖子:“永乐表姐,以后凡有人来了,我不来就是!” 眼见风波要起,三位小姐都屏声静气,不敢开口。 “都是表姐妹,只该记得haode哪能记得坏的?你们嬷嬷都没教过你们吗?”玉琳不偏不倚说了一句,让另三位小姐都坐下,这才带着宋裘两人坐下:“今儿这消寒会,就是我听的你们两平日间有些不快,才特地为你们举办的。怎的一来,你们就看彼此不顺眼?” 裘如婉低下头咬住下唇不说话,宋宛然已经开口:“永乐表姐既然这样问,那我也就直说,大家表姐妹们,都差不多一样的人,可是偏偏她要时时做出一个委屈样子来,活似她的娘!” “我哪里时时做出一个委屈样子来?”裘如婉抬头,眼里已经有泪光闪动,但没落下来,这更让宋宛然找到把柄:“永乐表姐,瞧瞧,她这会儿又这样,活像谁欺负她?” “难道你不是在欺负裘表妹吗?”玉琳含笑说了这么一句,宋宛然不由语塞,她一贯在仁和长公主身边,讲究的做人做事要坦坦荡荡,有话就说,有时并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会刺伤了人。 见宋宛然语塞,玉琳拍拍她的手:“你瞧,你自以为说的是实情,可有时还会刺到人,既刺到了,就要允许别人委屈,不然的话那算什么?”宋宛然的嘴不由翘起:“可是嬷嬷说……” “你现在渐渐大了,嬷嬷说的,也未必全是对的!表姐妹之间,相处不好,岂不让人说笑话?”宋宛然低下头,玉琳这才对裘孺人婉道:“裘表妹你也是,你身为表妹,姐姐说的不对,难道你不能直说?” 裘如婉小小地嗯了一声,玉琳已经笑道:“今儿这消寒会不巧,梅花都没开几棵呢,不然的话,大家可以赏梅了!” “赏花苞也好,况且方才我们听了公主的教诲,觉得大有益处呢!”褚小姐头一个说话,唇边的小梨涡时隐时现。玉琳对褚小姐淡淡一笑,这才看向徐知娇,从进来之初,玉琳就想细细地看徐知娇,直到此刻才好往她身上瞧去:“徐小姐觉得如何?” “公主很像姐姐呢!”徐知娇也不知weishenme,虽然只见过几次玉琳,可觉得玉琳身上总是这样亲切,总想和她接触,这种仰慕绝不是因为玉琳的身份,而是因为别的。此刻玉琳相问,徐知娇不由自主就把这话说出,说完之后见众人都静默了,特别是那位宋小姐有些不满,晓得这话不该自己说,急忙低下头。 要论血缘,她的确该是自己的妹妹,玉琳强迫自己把眼收回来,又和柳小姐说了两三句,侍女们已经上前把东西都摆好,蒸haode芋头,炸haode鹌鹑,还有别的这个季节难以见到的鲜果,摆满众人面前。 徐知娇自从说出那句之后,自觉失言,只是低头脸红,此刻见东西摆满面前,也只有拿起一个花生慢慢地剥,那红衣已经不见,徐知娇还是没把花生放进嘴里! “徐姐姐,永乐公主是个温和的人,你别担心!”她的局促褚小姐也瞧见了,悄声在她耳边道。徐知娇这才慌乱地把花生放入口中,放到一半却觉得不对,忙把手放下,对褚小姐浅浅一笑:“我知道呢!” 说着徐知娇又往玉琳那边瞧去,只觉得玉琳身上的熟悉亲切感越来越重,这不是只有见过几次面的人所能带来的,到底是weishenme?徐知娇的眉微微皱起还在细思,就听说门外传来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接着就见一个红色的团子跑进来。 再仔细一瞧,并不是红色团子,而是个小孩子穿了一身红衣,额上用胭脂点了一点,粉妆玉琢的,十分好看。这就该是永乐公主的爱女了。 徐知娇往小望舒面上一瞧,小望舒原本要跑向玉琳,半途觉得有人瞧自己,转头往徐知娇看去,脸上笑嘻嘻地奔向徐知娇,张开双臂:“要抱!” 徐知娇措手不及,被小望舒抱住了腿,害怕一动把她给绊倒,只有弯腰看着她:“你要我抱吗?”小望舒要谁抱谁都不会不抱她,此刻等了许久不见徐知娇抱自己,小嘴不由撅起,顺势爬到徐知娇腿上,张开双手抱住徐知娇的胳膊:“要抱!” 徐知娇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把小望舒轻轻地抱在怀里,小望舒又嘻嘻地笑起来,褚小姐伸出一根手指去逗小望舒,小望舒立即握住她的手指,褚小姐笑着道:“小舒儿,怎的你不给我抱?” 这个,小望舒也不知道,抬头去瞧玉琳,玉琳压抑住心里的惊诧,抬头问侍女:“谁把小舒儿带来的?” “小姐睡醒午觉就嚷着要见公主,奴婢本打算带她来这园里瞧瞧就好,谁知才把她放到地上,她就自己上来了。是奴婢该死!”跟着进来的奶娘已经伏地请罪。 玉琳吩咐她起来就道:“把她带下去吧,她还小,这样宴会,总要再等上十来年,才能参加!”小望舒听的娘这样说,嘴高高撅起,抱住徐知娇的胳膊就不肯放,玉琳对着女儿把脸一沉,小望舒这才乖乖地把手松开,被奶娘抱走。 “我小时候,也常常偷偷地溜到娘举办的宴会上呢!”宋宛然已经笑着说,接着意有所指:“参加宴会这些,总要从小看起,等到以后才不会出丑!” 徐知娇本在和小望舒道别,听到宋宛然这话,脸不由红了。 “本朝以科举取士,士人之中也有出身贫寒的,他们的母妻姐妹,难免有不娴熟礼仪的,遇到这些,自要缓缓地帮着她们,告诉她们哪些能做。若只一味嘲讽别人不知礼仪,不免失了大家之风!”玉琳的声音很平淡,这让宋宛然的脸不由一红:“表姐,我并没有……” “天家外甥,骄傲些也是难免的,身为女子,即便是公主,也要相夫,若只一味骄傲,忘了别的,岂不会不和?”宋宛然的脸更加红了,小声问道:“表姐今日是来教训我的?” “并非教训你,只是告诉你,以后你是要出嫁的,出嫁之后,所遇到的事情,并不像闺阁之中那么简单,大姑姑是长公主,君臣之礼在前,自然可以不在意。”宋宛然那张脸忍不住红了又红,小声应是。 玉琳看着席上又不说话的众人,刚要说话就听到侍女轻声道:“公主方才还说梅花只开了几棵,雪还没下,这会儿雪就飘下来了!”众人往窗外看去,果然天上飘飘摇摇,开始飘起小雪珠来。 “这等情景,果然很美,若能有诗,就更好了!”褚小姐赏了一会儿雪,就对玉琳恭敬地道。消寒会名义消寒,谁的心思也不会放在酒菜上,作诗画画,总是要有的。 褚小姐这么一说,柳小姐就提议联起句来,拟定了韵,命一个写字写的快又haode侍女在旁边记着,玉琳先起头,也就开始你一言我一句联起句来。 虽都是闺阁女儿,教导诗词也是从小下的功夫,人人都不甘落后,很快玉琳就不念了,只听她们几个在那抢做句子。 徐知娇抢了一会儿,见裘宋两人开始争起来,也就停下往玉琳面上瞧来,两人视线相遇,玉琳对徐知娇淡淡一笑。徐知娇心里胆大一些,起身来到玉琳身边:“总觉得和公主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你忘了吗?四年之前,我曾送你们出京!”玉琳的话让徐知娇的脸红了红,接着徐知娇摇头:“不是熟人一样,而是公主身上,总有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就像,像姐姐一样!” 虽然徐知娇觉得这话不对,但还是忍不住再次说出。 “我的年纪,做你的姐姐也是平常。”玉琳过了很久才回了这么一句,接着就掩饰地道:“况且驸马和令兄,现在算是同事,同事的妹妹,自然也要多来往!” 果真是因为哥哥,才让自己被公主府邀请,徐知娇不知weishenme心中掠过一丝失望,接着就笑了:“这是荣幸呢,根本就没想到,可以进王府,见公主。这样和公主说话!” 如果说给在乡间的伙伴们,她们一定会很惊讶,不过现在,自己只怕再也见不到原来的伙伴们了。徐知娇在兴奋之后不由有些黯然,玉琳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轻声问道:“你不喜欢京城吗?” 徐知娇回头看着在那联句的褚宋等人,先摇头后点头:“纵然不喜欢,以后也要学着喜欢!就像公主方才所说,很多事,不能让别人迁就!” “徐小姐家教很好!”玉琳说了这么一句就再没说话,徐知娇依旧看着玉琳,到底什么地方,才让自己觉得,公主既熟悉又亲切,而绝不是出于对大人物的仰慕。 “啊,我抢不动了,就结一句吧!”宋宛然性子好胜,用手拍拍胸口喊出这么一句,裘如婉也笑了:“宋表姐比我好像还少做了一句呢!” “我虽比你少做了一句,可我做的比你好!”宋宛然不服气地说了这么一句,她们既不做了,侍女也停下笔,细细数了数才道:“宋小姐确实比裘小姐少做了一句!” “拿来我瞧!”侍女呈上,玉琳细细看了看才道:“宋表妹毕竟年纪大些,这几句比裘表妹要精致一些。”说完玉琳提起笔,对徐知娇道:“方才我起的头,这会儿就由徐小姐结了这诗吧!” 徐知娇应是,从头看到尾看了一遍,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句。接着放下笔:“乡野之人,粗陋的很,公主见笑了!”玉琳把整首诗又看了一遍,吩咐侍女拿下去抄录后,每位得一份,这才笑道:“质朴无华,哪能称粗陋?” 徐知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褚小姐已经在心里暗忖,国公府的教养再好,毕竟比不上公主的教养啊!大家重又坐下,用了些东西,谈笑一会儿,侍女已经把抄录的诗送来,每位拿了一份,这消寒会也就宣告结束,各人告辞归家。 徐知娇坐在回家的车里,心里想着要和自己的哥哥好好地说说,永乐公主是个如何宽容大度的女子,让他后悔当初拒绝了婚事。如果当初哥哥娶了永乐公主,今日那个孩子,就该是自己的亲侄女了。徐知娇不无沮丧地想,倒把为何永乐公主看上去既熟悉又亲切的事放到一边! “今日的消寒会,累着你了?”柳劲松回到王府,走进屋见玉琳靠在榻上在闭眼假寐,坐到她身边就笑着问。 玉琳睁开眼,用手按下自己额头:“阿松,我可能一辈子,都寻不到那种姐妹之间无话不谈的亲切了!” “怎么会突然这样说?你和秦国公主,不是十分亲密吗?”柳劲松把妻子搂过来,顺势也靠到榻上,这样舒服多了。 “姐姐和我是不一样的,我是娇宠的,没受过任何风雨的花朵,姐姐就是那能遮天蔽日的大树。小时候也就罢了,大了时,姐姐就不会耐烦听我的那些心事了!”女儿心事,还真难以明白,柳劲松嗯了一声:“就算没有,你的日子也不会有改变,毕竟你原来也是这样过的!” “那不一样!”玉琳看着丈夫:“那时是不愿!”不愿把心事告诉人,只把那些心事都密密藏起来,只用一张笑脸示人,而现在是想告诉别人,可想要告诉的时候才知道很多心事不是随意可以告诉别人的! 能有一个分享喜怒哀乐的姐妹,真的很难得! “那你只能等我们女儿再大些!”柳劲松感觉到妻子的郁闷,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阿松,你会不会觉得,现在的我和原来不一样了?你会不会后悔,娶了这么一个?”玉琳的话让柳劲松笑了:“不,我不后悔,玉琳,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的。特别是现在,感觉才更真实,会哭会笑,是我的妻子。而不是一个永远端庄宁静的公主。玉琳,人人都说我娶的是公主,可是对我来说,我娶的,是玉琳!” 是抛掉那层身份,依旧会让自己倾心的人,是不管变成什么样,依旧会让自己迷恋的人。 玉琳笑了:“既然你都不在意,那我在意什么呢?阿松,我很欢喜,真的,非常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公主们,虽然身边的人很多,但正经比较孤单。 章节目录 第90章 柳劲松没有说话,只是把玉琳的手握的很紧,天色渐渐暗下来,没有传唤,侍女也不敢进来点灯,玉琳闭上眼,靠在丈夫肩头,如果能停止,那就停在这一刻吧! “娘,您今儿怎么了?问公主的孩子生的可爱不可爱,都问了许多遍了!”徐知娇用手掩住口打个哈欠,有些娇憨地说。杨墨兰摸摸女儿的脸:“好,你累了,我也不问了,好好歇着吧。潘家已经送来婚期了,你要安生待嫁!” 徐知娇嗯了一声,杨墨兰看着小女儿,轻叹道:“阿娇,嫁出去,就不是孩子了,以后,很多事,娘都没法陪你了!”徐知娇在杨墨兰的袖子上蹭了蹭脸庞,就像小时候一样,接着点头:“娘,我晓得!我会好haode,好haode做别人家的妻子,不让你担心!” 连她都长大了,杨墨兰眼前,似乎幻化出长女的模样,该忘了的,全都忘了,知道她过的很好就可以,但怎能忘记? “娘,我觉得,公主很像姐姐呢!”就在杨墨兰以为小女儿已经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这让杨墨兰的心突地跳起来,接着把脸一沉:“别胡说,公主是何等尊贵之人,她能温和待人,不以势骄人,这是她教养好。可我们,不能因为公主待人温和,就忘了本分!” 说一个字,杨墨兰就觉得心口被戳了一刀,她们,本该是姐妹啊!徐知娇被杨墨兰难得的疾言厉色给吓了一跳,接着就吐一下舌,抱住杨墨兰的手臂开始撒娇:“娘,我晓得的,公主是公主,我是我。就算她待我再温和,我也不能忘了礼仪!” 这才对,杨墨兰拍拍女儿的脸:“现在和在家乡时候不一样,很多事情,要自己小心!娇儿,娘啊,不愿你大富大贵,只愿你一生平安!”徐知娇点头,杨墨兰看着女儿,见女儿闭上眼睛,以为她要睡着,也就起身要离去,刚走到门边就听到徐知娇嘀咕了一句:“娘,我现在大了,要出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您能告诉我,您和哥哥瞒着我的,究竟是什么吗?” 杨墨兰的脚步定在那里,接着回头,看着女儿认真地道:“娇儿,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不害你!”这变相承认了,有事瞒着徐知娇。 徐知娇坐起身看着自己的母亲:“娘,weishenme?” “因为,有些秘密现在知道,或许会让人丧命的!”杨墨兰觉得嗓子发干,如果徐知娇知道了玉琳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杨墨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女儿还不够成熟,还会把很多心事写在脸上,还会……。 杨墨兰的话让徐知娇愕然,这个世上,能让人丧命的秘密,并不多,而能让人丧命又不被追究的秘密,那牵涉到的人……,徐知娇不敢再想下去,而是轻声问:“娘,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秘密,才让哥哥拒绝娶永乐公主?” “是!”杨墨兰只回答了一个字,这个字让徐知娇如被雷击,她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敢再追问下去。杨墨兰走到女儿面前,握住她的手把她重新放平躺好:“娇儿,我和你哥哥不告诉你,是要保护你,并不是嫌弃你,你好好地睡一觉,起来后就把我们的话给忘了吧!安心待嫁!不懂的事就去问你姨母!” 徐知娇点头,但眼里已经有了泪水,杨墨兰轻轻地抱一下女儿:“娇儿,你还太年轻,还没经历过,所以不能告诉你!”徐知娇闭上眼拼命点头,杨墨兰终于把女儿放开,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即便对她再有依恋,也要放开! 听到杨墨兰把门关上的声音,徐知娇睁开眼,在黑暗中默默流泪,是的,该真正长大了,该去面对那些和原来不一样的事了,而不是依靠母兄,甚至责怪他们! “妹妹今儿去公主府,回来没说什么吧?”杨墨兰走出女儿的屋子,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想回房,就看见徐知安匆匆往外进来,瞧见杨墨兰,徐知安停下脚步,行礼后匆忙问了一句。 “没说什么!你妹妹,也不是孩子了!”杨墨兰看着儿子那疲惫的脸色,答了一句就道:“你也该定房媳妇了,不然的话,回来还要事事我操心?” “娘,那些大家闺秀,家教是很好,可是,不适合我!”提到这事,徐知安的下巴收紧,答了这么一句。杨墨兰知道儿子这话是真心话,不由微微皱眉,看来儿子还忘不了阿兰那姑娘! 徐知安心中想起的,也是阿兰,有些事,是会藏在心里一辈子的,他见母亲沉默不语,忙道:“娘,您放心,等我遇到合适的姑娘,定会娶进门的,也会待她haode!” 夫妻是要做一辈子的,哪能不待她好?杨墨兰再次沉默,进到京城,婚姻的事,就不能像原来那样,可以从心,牵涉到的东西就太多了! 徐知安见母亲不说话,忙又道:“娘,我晓得,您着急抱孙子!” 这话让杨墨兰笑出来:“我没那么着急,阿安,你有自己的主见,娘明白,娘能让你寻上一两年,可再久,就不成了!”徐知安点头,眼前似乎又闪过那一抹背影,耳边是银饰相碰时,那些叮叮当当的声音。这个世上,又有几对夫妻,是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不能娶到有情人,那就让自己在此后的岁月里,把妻子变成有情的人吧! 王府梅林里的花次第开放,又是一年新年到,自从玉琳成婚之后,王府过年就比原先热闹些,今年虽然林氏出家修行,吴王还是没有受什么影响,照样过他的日子。 大年初一进宫给帝后朝贺新年,皇帝在接受了大臣们的朝贺后,换上常服,留下吴王陪自己说说话。 “我知道,阿兄要问的,是林氏为何出家修行这件事!”不等皇帝开口,吴王就先行开口说话。 “你既然都已说了,我也就不问了。林氏,算是你……”皇帝的话只说了半截,就见吴王唇边有笑,于是皇帝摇头停下:“我有什么好说你的呢?” “阿兄无需烦恼,林氏和皇后,终究有些不一样的!”吴王怎不明白皇帝的心,开口劝解。也只有用不一样的来安慰自己了,皇帝自嘲一笑,二十年的夫妻,要说全无情分,皇帝自己都不相信,可要说对皇后情深意重,那也是瞎扯。 夫妻走到这一步,纵然是皇后绝望之下的贪婪,也不乏皇帝自己的冷漠。天子天子,寡人之尊,所能信任的人,还是太少了。 皇帝沉默不语,吴王也不说话,只是看向外面,外面的宫殿巍峨,连绵一片。这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天下无数人想要踏足的地方,可也是,曾经想逃离的地方。 “当年,我还是太年轻了,以为离开这里,可以得到很多幸福,后来才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吴王的叹息让皇帝哦了一声就道:“如同你对你杨氏?如果父皇不是重病,过那么两三年,你也会回来吧?” 他们生于宫廷,长于宫廷,已经和这个宫廷密不可分了!吴王并不意外皇帝会这样问:“是啊,那样的日子,我能过多久呢?两年还是三年,开头新鲜,还有和她之间的情分,可日子久了,就会怀念!”怀念这曾竭力想要逃开的日子,怀念这说一个字,就有无数人应和的日子。 而不是在那乡下茶园,每日劳作之后,听妻子轻声念叨,看儿女绕膝,县上有差人下来,要笑脸相迎的日子。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日子是完美无缺的,所谓完美无缺,追忆无比,不过是自己的想象罢了。 “不过杨氏不愿进王府,这我还真没想到!”皇帝安慰地拍拍弟弟的肩轻声道,吴王顿了顿:“我和她,终究不一样的!”那曾痴恋的,不过是对方身上的不一样罢了。当迷恋褪去,会像杨墨兰说的一样,她不过是王府里,一个可有可无的侧妃,还会生出无限怨怅。倒不如各自记住对方最haode。 “杨氏,不过一普通女子罢了!倒是她的儿子,很不错,非常不错。”皇帝不愿再绕在这个话题,那些年少时的事,还是尽量留住美好,忘掉其他吧。 吴王并不意外皇帝见过杨墨兰,就算是皇帝,也会有好奇心,听他提到徐知安,吴王哦了一声:“难道阿兄要再许配给他一个公主?” “他不会要的!”皇帝很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就道:“这荣华富贵,有人趋之若鹜,有人避之不及!人啊,这人心,还真难琢磨!” “只要他们对bixia都忠心就好!”吴王的话让皇帝迟疑一下就笑起来,笑声中吴王听到皇帝猛地咳嗽了两声,担忧地看向皇帝,皇帝摆摆手:“无需担心,不过是宿疾罢了。” 这日子,也就要数着过了,我若离去,不晓得你知道消息后,会不会愿意来看我一眼,我们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到了。还是,你不愿见我?皇帝仿佛看到年少时的情人在对自己笑,接着那影子就消失了,皇帝垂下眼,好在,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即便离去,也不担心! 今日大年初一,皇后就算称病,也出来接受命妇朝贺,不过是穿上朝服,坐在宝座上受了拜就传令其余的全免,连惯常的宴都没赐。 众命妇也知道皇后现在称病,自然不会觉得奇怪,恭送皇后离去后也就各自散去。玉琳在宫女陪伴下正要上舆出宫,就听到身后传来秦国公主的声音:“玉琳,你也不等等我?” 秦国公主今日也是难得穿上全套朝服,只是一拜见完了皇后,出了殿,秦国公主就把冠子取下,一头乌黑的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并不觉得这打扮奇异,反而有十分独特的美。 玉琳转头瞧见秦国公主这样,不由赞了一声:“姐姐真美!”秦国公主扬眉一笑,携了玉琳的手:“我们走走吧!” “这衣衫,重的要命,姐姐你不觉得沉重吗?”玉琳转动着脖子,觉得头上的翟冠已经快要把脖子压断了。秦国公主伸手就把玉琳头上的冠子取下来,顺手丢给背后的宫女:“这样不就舒服多了?” 玉琳并不意外秦国公主会这样做,轻笑一声和秦国公主往外走去,她们脚步虽慢,还是遇到几位出宫的命妇,命妇们见两位公主走来,行礼后都避让一边。 等走过去了,秦国公主才叹道:“玉琳,外头都在传,说我舍不得权利,才誓言不嫁!” “我晓得姐姐不是这样的人!”玉琳的话让秦国公主笑了,接着秦国公主摇头:“不,玉琳,我当然喜欢权利!”这个答案是玉琳没想到的,她的眼不由瞪大一些,秦国公主的笑里,依旧那样的潇洒自如。 “玉琳,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女儿家,只能相夫教子,只能顺从夫君,而不能去做别的?我是皇家女儿,生来就比这世上别的女儿家尊贵,生来就有无上权利,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去顺从?” 秦国公主的话让玉琳久久回答不出来,两人已经走到御花园,秦国公主带着玉琳往上走,这是御花园内一座高楼,中秋节的宴会,常常在这里举行,取能摘月之意。 而这里,也只比太和殿矮了一点点。两人爬到楼的最高处,秦国公主看着不远处的太和殿,这座整个京城最高的建筑,也是皇朝权利的最高象征。 秦国公主伸手指向太和殿:“你瞧,玉琳,纵然我是公主,纵然能得父皇的百般宠爱,可我,也不能正正当当地走进太和殿去上朝,更不能坐在太和殿的那个位子上!” “姐姐!”玉琳下意识地去捂秦国公主的嘴,秦国公主的手臂垂下:“玉琳,这一切,不过是因我是女子,所以,我不甘心啊。既然都觉得牝鸡司晨,会不利天下,那我司一次晨又如何?我会让众人都知道,有我的辅政,天下会更安定,会更富足!” 玉琳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秦国公主站在阳光之下,她的发髻这一路走来,已经开始松散,秦国公主索性把簪子一扯,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样垂下,金红的衣袍在那闪闪发光,秦国公主,果然是不一样的! 玉琳此时此刻,心中所想的,只有这一句。她若是皇子,定会是天下之主的。可惜是女子,为了实现抱负,只能终身不嫁。玉琳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有些奇怪地转头,走上来的是成素娥,她对玉琳行礼后才走到秦国公主面前:“太子请公主前去东宫!” 秦国公主嗯了一声,成素娥往旁边走了一步,上来两个宫女,手里捧着秦国公主的朝冠以及简妆。玉琳看着她们给秦国公主梳好发髻,重新戴上首饰,再把冠子戴上,重新严妆起来。 秦国公主这才对玉琳伸出手:“玉琳,我所不能得到的,你都会得到的,你要过的很好,非常好!” “会的,姐姐,我会的,我会过的很好很好。我会在下面仰望着你,仰望着一个此前从没有过的公主!”玉琳声音轻柔,秦国公主笑了,她的笑历来都很美,此刻也不例外。玉琳看着秦国公主被众人簇拥离开,这才重新面对太和殿,权利的得来,从来都不温情脉脉,而是含有别的很多东西,姐姐,我愿你心想事成,我愿你名垂青史。 玉琳在楼上徘徊很久,这才走下楼,楼下等候的宫女见玉琳下楼,迎上前给玉琳重新把冠子戴起来,接着才道:“公主有身孕,是否要肩舆?” 玉琳点头,那宫女急忙去唤肩舆,玉琳坐在那里等候,见身边陪伴的宫女眼生的很,忍不住问道:“你今年几岁了,进宫几年了?” 那宫女年纪不大,被留下陪伴玉琳就已觉得害怕,此刻听玉琳问自己,心里越发紧张,急忙恭敬回答:“奴婢十二了,进宫一年多了,一直在御花园里做洒扫!” “宫里好吗?”小宫女不料玉琳会这么问,忙道:“宫里当然好了!” “可是,见不到你爹娘了!”玉琳的话让小宫女皱眉,接着小宫女就摇头:“可是能吃的饱穿的暖啊!”吃饱穿暖,对不少人来说已经是奢望了,玉琳淡淡一笑,肩舆已经来到,那小宫女急忙去扶玉琳。 玉琳上了肩舆,顺手解下一块荷包:“大过年的,这些赏你们吧!”玉琳荷包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宫女急忙谢赏,玉琳坐在里面,回头见那几个宫女一脸喜色,每个人要的都不一样,既然是公主,那就要公主所要的东西吧! 玉琳来到宫门,小望舒已经在车里等候,瞧见玉琳过来,掀起车帘就蹦下来:“娘,我在这里!”奶娘也急忙跟着跑下来,好在小望舒年纪虽小,人还灵活,并没摔倒,尽管如此,奶娘也吓的一头一脸的汗,这要从车上摔下来,真是身家性命都要没了。 玉琳弯腰牵住女儿的手:“你啊,要好好地走路,你瞧,又差点吓到你嬷嬷!”小望舒嘻嘻一笑,转头去看奶娘:“嬷嬷,吓到你了吗?” 奶娘怎敢说实话,只是有些尴尬地笑:“并没吓到,公主,原本要在里面等您的,可小姐说,今儿里面人太多,闹着要回车上等您,奴婢这才带小姐出来的!” “你是她的奶娘,有时也别太顺了她,今儿太阳虽好,风不小,若经了风,着凉可不是好玩的!”玉琳的话让奶娘脸一红,急忙应是,小望舒已经拉着玉琳的手:“娘,我不冷,我穿了许多许多!” 说着小望舒就要在那给玉琳数自己穿了几件衣衫,玉琳忙止住她:“娘晓得你不冷,快些上车,我们回家!”小望舒点头同时又笑开,玉琳看着女儿笑容,人生在世,各取所要的,不必各生怨怅就好! 新年总有不少应酬,玉琳也去了几家,邀约柳劲松去的就更多了。在这迎来送往之间,朱家也悄然离开京城回乡。当然也并非悄然,离京之前,朱家还是按了习惯,往京中遍送拜帖,说要什么时候离京。只是这一次,很多人家收到帖子也当做没收到,装聋作哑,什么都没有。 朱为安骑在马上,看着来送行的寥寥数人,从小到大,没有这么冷落过,朱五奶奶从车上挑起帘子,她肚子已经老大,还有一两个月就要生了,原本想留在京城中等生下孩子,再带孩子回乡。不过朱为安说钦命不可违,让她也跟大家一起回乡。 此时朱五奶奶只觉得这马车十分不舒服,唤自己丈夫道:“五爷,能让他们再给我拿两个褥子吗?这垫的还不够!” “就你事多,四嫂也怀孕,还和三嫂一起坐个马车呢,你一个人坐这么大马车,又垫了四五个褥子,这会儿还要?这行李都捆扎好了,怎么解开?”若说新婚时候,朱为安对妻子还有个好脸色,这会儿好脸色是一点都没有了。 朱五奶奶不由觉得委屈:“四嫂才四个多月,可我,已经九个月了!”朱为安一见妻子的委屈劲儿就来气,若是林家肯出些力,也不至于落到这样地步。 想着朱为安越发烦躁,声音里已经带上些许呵斥:“还不快些放下帘子,这样委屈,这一路,总有十来天呢,你到底是做给谁瞧的?”朱五奶奶眼里的泪又要滚落,朱为安连瞧都不瞧她一眼,正要去问问祖父是否不再和人应酬启程上路时,已有小厮过来:“五爷,柳驸马来了!” 他是来瞧自家笑话吗?朱为安的脸色顿时变的不好,脸色铁青地道:“他来不来,管我们什么事,还不快些去问祖父,时辰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已经渐渐接近尾声了。这是我头一个侧重于心理描写,更多的关注于别的东西的文,所以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章节目录 第91章难题 但已经迟了,朱为安已经看见那寥寥几个前来送行的人分开一条路,柳劲松已经骑马过来。马上的柳劲松气宇轩昂,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朱为安不由握紧拳头,这一切都该是自己的,而不是他的,这个被赶出朱家的,不被朱家承认的儿子。 柳劲松已经来到朱家马车前面,翻身下马对朱为安拱手道:“家母想着,和令堂相识数年,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特地让我前来送别!” 说着,柳劲松已经从身后的从人手里拿过一个匣子,双手往朱为安这边送去:“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柳劲松这边的轻松自如,更显得朱为安面色铁青,没有半分好颜色! 这朱家,果然只能他对不起人家,不能人家对不起他家。柳劲松的身世,在此刻不免又被人提起,有人心中泛起这么一句。朱为安听到有人小声议论,脸色更加铁青,若不收,更显得自家小气,可要收下,心中这口气又不晓得怎么灭掉! “时辰不早了,多谢柳驸马前来送别!柳驸马,人,是不能忘掉自己出身的!”朱老太爷见自己孙儿久久没有说话,由小厮搀扶着走下马车,来到柳劲松跟前说了这么一句。 “老国公的话,在下自然记得。老国公,在下会永远记得,在下姓柳!”柳劲松对着朱老太爷依旧恭敬。朱老太爷在心里暗叹一声,示意朱为安接过匣子,就对柳劲松拱手:“人这辈子,难免会遇到起伏,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那些呢!” “老国公身子健旺,定会看到的。”柳劲松也和他打着机锋,眼里笑容,并无改变!朱为安的手紧紧地抠着匣子,这样才能让自己不恼怒地把匣子往柳劲松头上打去。这一切,本该是自己的,自己才该是永乐公主的驸马,才该在这京里被人敬仰,才该,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天子下诏,全家返回家乡。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会变,太子终究是太子,总有一日会登基,登基之后必会尊皇后为太后,既要尊封皇后,到时自己一家就能返回京城,到时,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朱为安忍住心里的愤怒,扶了朱老太爷上车。朱二老爷在车上掀起车帘,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儿子丰神俊逸,聪明能干,可惜,他永远都只姓柳而不姓朱,自己身边,现在也只有这么两个人陪伴,再不是原先了。再不是了,当初写下休书,逐走发妻和嫡子时候,朱二老爷也曾有过些许后悔,而现在,悔恨越来越深,越来越重,却已是,悔之晚矣,再没人肯听自己的。 朱二老爷浑浊的眼里流下泪,手却舍不得把帘子放下,马车已经缓缓开始行驶,再看不到自己儿子的模样,再不能了,永远都不能了。 柳劲松看着朱家的马车全都离去,这才和那几位来送别的人寒暄几句,上马离开。以后,这京城里再不会有朱家的名字了,即便太子登基,朱家也不会返回京城了。 柳劲松迎着阳光往京城方向去,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有妻有子有一切,这些都是多么美haode事。 日子渐渐过去,来年三月,徐知娇嫁到潘家,玉琳送去了贺礼,徐知娇看着玉琳的相貌,这时候,终于能猜出那个秘密是什么,可是就算猜出,徐知娇也不能问出,有些秘密,就该让它烂在心里,这,对每个人都好。 徐知娇出嫁之后两个月,玉琳生下一个儿子,柳劲松唤儿子为梁,愿他为国之栋梁。 这年五月,青唐使团前来大雍,这是许久都没来过的使团。秦国公主陪同皇帝,宴请了来自母亲所在之国的使团。使团是由青唐的雁北王带领的,他和皇帝,年少时候也曾见过。当宴会快要接近尾声,雁北王这才道:“秦国公主是我青唐的外甥,外甥嫁回外祖家,也是常见的事,这和公主和亲并不一样。我恳请雍朝皇帝bixia,把秦国公主嫁回去!” 这要求开头没有,这会儿提出就更让皇帝奇怪,不过皇帝终究是皇帝,他只淡淡一笑就道:“秦国公主是我的爱女,虽说青唐是她外祖之家,不过天下也不是个个女儿,能嫁回外祖家的,这件事,不能再议!”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青唐嫁一个女儿来吧!青唐皇帝的长女,今年已经十七,姿容无双,是草原的一颗明珠。青唐皇帝一直操心女儿的婚事,觉得天下没有可配的人。思来想去,这天下,只有大雍皇帝的太子,能配这样的明珠。” “我大雍太子,已经迎娶了太子妃,已经为皇帝bixia生下皇长孙。青唐的公主,自然不能屈居侧室之位。这门亲,不免已经太晚!” 说话的是成首辅,雁北王早已料到大雍会拒绝,连眼皮都没抬就道:“魏朝名臣高欢,曾娶柔然公主,他的原配,已经生下五男四女,尚且让正室以避之。为一代佳话。青唐大雍结亲,也是一桩佳话,太子妃让出正妃之位,又有什么不可?” 这话让胡氏的父亲变了神色,这种要求,很难拒绝,毕竟史上并非没有这样例子!可是若真同意这样的要求,也是大雍的耻辱。皇帝已经放下酒杯,看向雁北王:“婚姻大事,一言九鼎,青唐的好意,朕心尽知。” “皇帝bixia难道要连拒青唐两次?青唐虽弱,对大雍也不比其他小国,大雍有面子,难道青唐的脸,就要被人频频去打?”雁北王的话让胡父的脸色变的更厉害,特别是雁北王已经看向胡父,眼里的意味谁都能看出来。 “婚事,本是合两姓之haode事。太子妃归于皇室数年,上孝舅姑,下抚侍妾,和太子之间也是夫妻恩aiqing深。青唐本是好意,可这样的好意,不能拆散一对有情人来成全!” 秦国公主的话让雁北王眼里闪出一丝厉色,接着雁北王就笑了:“秦国公主这话错了,青唐无意拆散一对有情人,不过是让太子妃让出正妃之位。” “我的话并没有错,喜欢一个人,怎会让她屈居侧室呢?雁北王既口口声声青唐公主乃是草原上一颗不可多得的明珠,那么,就让这明珠到来,看她的光芒,能否打动别人!” “秦国公主的话,当我青唐公主是什么?”雁北王的脸已经拉下,秦国公主勾唇一笑:“明珠之言,本就是雁北王亲口所说,此刻我不过是用雁北王的话来说,青唐的公主,若能自信真能凭一己之力打动别人,那么何需现在就逼人让出正妃之位?” 此刻宴席之上,众人沉默,都在看着雁北王,雁北王眼里的厉色渐渐收起,秦国公主再次开口:“难道,雁北王觉得,那明珠是假?”这输人不能输阵,明知道秦国公主是用话相激,雁北王也要回答:“自然不假,只是……” “若真被打动,无需我父皇在这回答,我就能代为应下!”秦国公主打断雁北王的话,雁北王只觉得一口血都要喷出,咬牙应下。 事情变成这样,宴会也无需再举行下去,众人各自散去,皇帝才对秦国公主道:“玉容,这件事,你不该……” “父皇,您难道没看出来?雁北王是在存心找茬。父皇,青唐的野心,已经遮不住了。”彼此都想吞了对方,可是彼此都有不能一口吞下对方的能力,于是只有慢慢地挑衅。 “我知道,可是这件事,总还……”皇帝的话里透出疲惫,秦国公主看着自己的父亲:“爹爹,我们只能拖延,青唐的公主,一定不会成为太子妃的!” 秦国公主的话这么肯定,让皇帝迟迟不语,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声。 这件事飞快地传遍京城,玉琳自然也知道了,眉不由皱起:“青唐在打什么主意,谁瞧不出来?只是姐姐怎么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这是青唐的借口啊!可是我们现在,还打不起仗!”太平的日子过的太久,已经让人忘记战争这个概念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人借此疯狂克扣饷银,柳劲松在努力地扭转这些弊端,想打造出一支精兵强将来,可这需要时间。现在,大雍还打不起仗。 玉琳听出丈夫话里的叹息,抬头看着丈夫:“那还需要多久?三年?五年?” 柳劲松伸手把妻子搂进怀里:“时间,当然是越久越好,将不知兵,兵不知将这样的情形,不能再延续了。”而且,遇到的困难也很大,军中当然也有裙带,要一一解开这样的裙带,需要花上很长时间。 玉琳没有说话,此刻,只能希望时间过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雁北王送回青唐的信,自然被青唐皇帝大骂。可骂完后,青唐皇帝思前想后,还是让女儿前往大雍!两个月后,当荷花落满池塘,金桂开始飘香的时候,青唐雁宁公主的车驾,来到大雍京城。 这位公主,用的是来大雍游历的名义前来,沿途的官员也不敢怠慢,来到京城之后,秦国公主出城迎接,当看见秦国公主时,雁宁公主笑了:“秦国公主果然美艳无双,我的兄长对你念念不忘呢!” 她的兄长?秦国公主想来想去,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的兄长,雁宁公主已经笑了:“秦国公主不记得了?十年前,青唐也有使团前来,那时我兄长曾假扮随从跟随前来,曾见过公主一次。” 十年前?秦国公主的眉不由皱紧,这些人是做什么吃的,堂堂青唐太子扮做随从跟随使团前来,他们竟毫无察觉。接着秦国公主的眉就松开,对雁宁公主笑道:“这件事,我们并不晓得,不然的话,就该好好尽地主之义!” “嗯,哥哥回去后对我说,大雍,果然是繁华富丽,比起来,青唐差很多呢!”雁宁公主和秦国公主亲亲热热地说话,两人看起来都笑的很温和,可双方谁也没有把对方视为朋友,她们也不会是朋友! 车驾已经停下,秦国公主看向外面:“公主这些日子,就住在这里,若想去哪里游历,就遣人和我说!”雁宁公主也笑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贵国的太子?” 这话问的这样坦荡荡,秦国公主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回答:“该见到的时候,公主自然能见到!” 雁宁公主摸一下耳边垂着的发:“嗯,我只是觉得,这天下,还没有几个比我更美的少女呢!”秦国公主当初在宴会上的那番话,定会传到雁宁公主耳里,出身尊贵更兼生的很美,雁宁公主好强是一定的。 秦国公主看向雁宁公主,雁宁公主也大大方方任由她看,这少女,身上有一直蓬勃的生命力,还真难保太子会看上她。不过,自己会把这一点给完全掐灭的。 秦国公主想着就先走下车:“公主确实是我生平所见,最美的女子!”雁宁公主脸上的得意还没露出,秦国公主已经轻声道:“不过敝国尚有一句,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公主定不会这样的!” 雁宁公主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笑开了:“原来秦国公主不但生的很美,还懂很多道理呢,以后,我定要多和秦国公主请教!” “这些日子的宴会,也太频繁了些!”柳劲松换下衣衫,端起茶时口里就开始抱怨。 “放心好了,横竖雁宁公主也不会看上你!”玉琳忍不住取笑一句,柳劲松用手拍下额头,自从雁宁公主到京,秦国公主负责接待,就常召很多美少年参加宴会,柳劲松身为驸马,自然也要时时相陪。这美男计,谁看不出来? 此时听到妻子这样说,柳劲松就叹气:“若是别的女子,只怕会从了。可这位雁宁公主,既然青唐皇帝,能自信满满地把她送来做太子妃,定受过许多不一样的教养的!” 大雍繁华富丽,大雍的后宫可不是那样好待的。仅靠身份,是不够的。而青唐皇帝想的,比女儿成为皇后只会更多,而不会更少。 玉琳轻叹,为了权利,牺牲个把女儿,这对皇帝来说,几乎是无需眨眼的事。大雍皇帝如此,青唐皇帝,同样如此。柳劲松已经把妻子的手拉过来:“你也无需烦恼,父王待你,是不一样的!” 玉琳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接着抬头:“明天,太子妃召见我呢!”总不能让雁宁公主只参加这些宴会,她和太子,终究是会见的。 柳劲松没有说话,太子妃,难免会着急的,这不是一个名分问题,身后跟着的,是家族命运。在这时候,不争不抢是不可能的。 东宫的花园,只比皇宫的花园小那么一点,桂花树下,花香盈鼻。玉琳看着坐在上方的太子妃胡氏,能够察觉到她掩饰不住的焦虑,但这种时候,出言安慰好像有点太过,只是轻声道:“这花园,越来越美了!” “太子也很喜欢这里呢,还特地让人种了枫树,说秋日霜叶,比二月花还红些。今年还能看到,只怕明年,我就看不到了!”胡氏的声音很轻,玉琳的眉微微一皱就道:“太子妃何出此言?太子、bixia,乃至秦国公主,都在为太子妃出谋划策。太子妃此刻不能乱,若乱了,就中了别人的下怀!” “明日,雁宁公主将来赴宴!永乐公主,我晓得我不该慌乱,可有时,有些事,由不得我!”胡氏的声音努力保持平静,可还是泄露一些内心情绪,这让玉琳的眉微微一皱,接着玉琳就道:“太子妃该相信自己,相信太子,不然的话,只会让别人欢笑!” 胡氏站起身,看着不远处那棵将红的枫叶才轻声道:“昨日,我去见了母后。母后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她也是父皇的结发妻啊!”可那又如何,皇帝一句话,她就要在宫内养病,更何况一个儿媳?对皇家来说,权利永远高过其他。 “太子妃和皇后娘娘,是不一样的!”接着玉琳再次很小声地道:“伯父厚待伯母,不就为的太子,太子妃,皇长孙,今年尚未满一岁!”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胡氏眼中闪过厉色,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不能退,不然的话,从嫡长子变成庶出,又是个庶出长子,小命都不知道保不保的住。 娄昭君,那是儿子女儿都已成年,又久为主母,柔然公主奈何不得她,自己,可没有这样的仪仗。胡氏看着远处那渐渐红了的枫叶,明日的宴会,自然不能流露出半分怯意。 东宫的宴会,能来赴宴的并不多。不过是几位公主和王妃,太子和太子妃做为主人,在上方就坐,雁宁公主是最重要的客人,坐在太子下手,秦国公主坐于太子妃下手,依次是玉琳等人。 雁宁公主今日打扮的比往日更美,那种美如此耀眼,压的上方的太子妃也有些逊色。太子妃面上笑容没有变,依旧温和地和雁宁公主说话,雁宁公主也一一回答,还对太子妃笑道:“这些日子,游历了贵国京城许多地方,原来大雍,果真和青唐不一样呢。甚至大雍的美男子也很多。不过,我记得秦国公主说过一句,以色事人,能得几时?” “雁宁公主记性很好,我确实说过这话!”秦国公主端着酒杯,轻声道:“能像雁宁公主这么受教的人,我遇到的不多呢!”雁宁公主笑了,接着看向太子:“那么,太子殿下,您宫中,可有以色事人的?” 今天这场宴会,所为何来太子是知道的,况且这样明艳的少女,难免会让人多看几眼,此时听到雁宁公主这样问,太子不由一笑:“妃嫔侍奉帝王,当以德而非色!” “哦,太子殿下,您这样说的意思,我明白了!看来太子妃娘娘的德一定很好!”雁宁公主眼波流转,笑吟吟地对胡氏说,胡氏要握紧了拳,才会压下心中愤怒,接着胡氏对太子道:“宫中女子,不仅德才兼备更兼容貌美丽,太子你未免太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了!” 声音里带着嗔怪,这是恩爱夫妻常用的语调,太子也笑了:“这么说来,是我说错了,那我自罚一杯!”说完太子就把杯中酒喝完。胡氏含笑看着太子,一脸自己丈夫很haode骄傲。 雁宁公主沉吟一下,正打算再次出击,就有内侍过来禀报:“太子殿下,徐主事从外回来,此刻要求见太子!”虽然席上有美人,但这句句带机锋的对话,让太子也有些吃不消,刚要起身出去召见,雁宁公主就笑着说:“太子殿下难道要借此逃席?” “大雍规矩和青唐规矩不同,男女有别!徐主事是外臣,自然不好进来!”虽明知雁宁公主是故意,秦国公主也要笑着解释,雁宁公主哦了一声:“我倒忘了,只是……” “既然如此,就召徐主事进来吧!”太子打断雁宁公主的话,对内侍下令! 玉琳并没忽视太子传召徐知安时,秦国公主面上掠过的一丝微笑。徐知安今年已经二十三岁,早不是昔日十六岁稚嫩的少年,他可谓才貌双全,不知京城多少人家想把他招为女婿。难道,姐姐的主意,是要他? 想着,玉琳看向雁宁公主,雁宁公主面上笑容依旧甜美,看见玉琳的眼,雁宁公主沉吟一下就对玉琳举起酒杯:“初来京城之时,就曾听过永乐公主,今日初见,只觉亲切的很!” “公主来京城已有数日,我因家里事多,并不能陪伴公主稍尽地主之谊,还望公主莫怪!”玉琳也和雁宁公主说着客套话,今日这宴会,已能瞧出来,这位公主,对大雍的情形知之甚详! 作者有话要说:写政治什么的……可是又设定要写…… 章节目录 第92章劝 青唐对大雍,真是用心良苦,或者说,彼此都是!玉琳浅浅一笑,雁宁公主也回以笑容。 徐知安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明艳至极的少女坐在上方,正绽露出灿烂笑容。想来这就是青唐的雁宁公主。徐知安心里暗忖,上前给太子行礼。 太子让徐知安起身方道:“今日欢宴,徐卿正好从外归来,孤原本是要单独召见你。雁宁公主说,君需恤臣。孤也当赐你一宴!”徐知安恭敬应是,坐在已经安排haode席上。 秦国公主遥遥问了几句,也就继续和雁宁公主谈笑。徐知安进来时候,雁宁公主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徐知安和这些日子见过的美少年们,实在太不一样了。他如一颗在阳光下的明珠,纵阳光灿烂,这颗珍珠兀自发着温润的光。又如一柄在鞘中的宝剑,没有拔|出,却能觉得剑光闪耀! 这,定是这位秦国公主安排的,不过,这样还不够!雁宁公主品鉴过了,才瞧向秦国公主,眼中含笑,那眉却轻轻挑了下。青唐皇帝能把雁宁公主送来,剑指太子妃之位,就没有不悉心栽培的道理。不然的话,大雍的后宫虽不像青唐的宫廷争斗那样血腥,却也是步步惊心。 真的一无所知的外来者,会死的很惨。雁宁公主的挑衅并没让秦国公主动容,她端起一碗银耳莲子羹:“再过几日,就该是食笋季节!听说青唐冬日,比起大雍,要寒冷许多!” “青唐冬日虽冷,春日却很美。冬日来时,我最喜赏雪烤肉。”雁宁公主面色依旧没变。 这样的虚以委蛇,每个人都笑着,每个人想的,却和面上的不一样。玉琳早不像少年时对这样的场面感到厌烦,而是想从这种笑容下面,看出众人到底想的是什么! 玉琳的眼转到徐知安身上,自从归京,两人这还是头一次见面,徐知安对玉琳微微颌首,玉琳还以微笑。这个动作已经被雁宁公主捕捉到,记得这位永乐公主,嫁给柳驸马之前,曾被一位姓徐的探花辞婚,难道说这位徐主事,就是昔日的徐探花? 这就有些好玩了,雁宁公主垂下眼帘浅浅一笑。 席上每个人心绪不一样,中间又加进来徐知安这个人,但这场宴会从表面上来看,还是结束的十分圆满。玉琳往外走时,乐安公主唤住她:“姐姐!” 玉琳转身看向乐安公主,自从皇后称病,乐安公主似乎意识到什么,并不像原来那样神采飞扬,而是变的沉静,今日席上,她更是几乎没有讲话。 乐安公主和玉琳并肩走着,走了好几步才道:“其实,这京城里,也有想看太子妃笑话的!”玉琳哦了一声就道:“那些人,理她们做什么?” 太子妃嫁入皇家已近四年,对皇家来说,打太子妃的脸,就跟打皇家的脸是一样一样的,不然的话,何必要这么周折? “男人,是说不清的!今日宴会之上,阿弟他眼中有光!”乐安公主的话无头无尾,玉琳却听出话中意思,停下脚步看着乐安公主:“妹妹错了,太子不仅是一个男子,更是天下未来的主人。他怎分不清轻重?青唐的打算,谁看不出来?不过是白费心机!” “我也曾以为如此,可是父皇待母后,姐姐,我才知道,原先我以为的,太简单,我以为……” 乐安公主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皇帝下令皇后养病之时,乐安公主才真切意识到,皇帝不仅是父亲,也是天下的主人。皇后尚且会这样,更何况别人呢? 玉琳是真没料到这件事情对乐安公主的打击竟如此之大,想安慰她几句,可又不晓得怎么安慰,毕竟在外人看来,乐安公主的所有待遇并无半分改变,赏赐依旧,进宫赴宴依旧,依旧是那个被娇宠的天子嫡女! 乐安公主被玉琳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头道:“我知道我不该抱怨,可是姐姐,那是我的母亲,是待我如珠似宝的母亲啊!纵然她在父皇眼里,错的无可复加,可她,依旧是我母亲!” 一向骄傲的乐安公主,这算是她头一次在玉琳面前,表现出悲伤和难过。玉琳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们,无能为力!”原本就是依托皇权,怎能对抗皇权! 乐安公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当听到这个答案时候,眼里的泪还是涌出,接着低头不让玉琳看到她眼里的泪。玉琳轻轻地拍拍乐安公主的手:“你若有空,就多去探望娘娘,她心里也是高兴的。至于别的,太子是你的亲弟弟,他在一日,你就永无改变。” “是我太贪心了!我还想回到从前,母亲依旧是后宫的主人,所有的人都羡慕我!”曾经拥有一旦失去,很多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贵为公主。 玉琳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远方,东宫的建筑比起皇宫内的建筑,要精致小巧一些,虽然越不过高墙,但玉琳也知道,太和殿依旧高高矗立,依旧辉煌壮丽,依旧能让人疯狂。 乐安公主所要的,其实也不是宠爱,而是权利。玉琳想着不由笑起来,生在皇室,所得到的爱,和权利,早已密不可分了。在这所宫廷里面,爱的表现往往就是权利。 身后传来脚步声,玉琳转身,不无意外地看见秦国公主!秦国公主来到她们面前停下脚步:“乐安也在和玉琳说话?”乐安公主看向秦国公主的眼神复杂,现在早已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想争就能争到的,从一开始,父皇就不允许自己去争。乐安公主心中掠过哀伤,所有的嫉妒,都不过是自以为是。 “是啊,我和玉琳姐姐在说,不知道这位雁宁公主,会不会成功,阿弟他,毕竟也是男人!”乐安公主轻声回答,眼并没离开秦国公主的眼! “她不会成功的。不过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才这样说!”秦国公主语气淡然。 “姐姐果然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乐安公主看向秦国公主的眼神更加复杂,从一开始就不一样,而不是父皇的特别对待!秦国公主看向乐安公主,接着笑了:“你的日子也过的很好!” 身为公主,驸马自然是不敢捋虎须的,世间女儿要烦恼的很多问题,在公主们面前,统统都不成问题。她们完全可以一辈子风花雪月,担忧的最多就是今年的新衫不够好看,还是不穿了。 “是啊,我过的很好!两位姐姐,我还要去见母后,先走了!”乐安公主收回眼,转身离去。 “乐安,也和原来不一样了!”秦国公主看着乐安公主的背影,意有所指。玉琳怎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轻轻一笑:“人,总是会变的!乐安会变,我也会变。姐姐变的,就更多了!” “只要你对我的心没有变,就可以了!”秦国公主并没反对玉琳的话,玉琳也笑了:“我对姐姐的心,并不会变!只是姐姐,徐主事他,真的能?” “徐主事若真能有颠倒众生的美貌,也不会成今日这样了!不过是让雁宁公主有个错觉罢了!”雁宁公主在大雍的日子并不能很长,拖长了青唐自己面上都不好看,日子久了,她自然要回转青唐。只要回转青唐,这些事,就不是事了。 “姐姐比我想的,果真要周到多了!”玉琳的赞扬让秦国公主淡淡一笑:“你只是不把心放在这里罢了。玉琳,我和你不一样,但我们现在得到的,也都是曾经想要的,所以,不要为我伤悲!” 看着秦国公主此刻清澈的眸子,玉琳嗯了一声没有说话。风卷起落叶,秦国公主伸手从玉琳肩上取下一片落叶:“你瞧,又是一秋,人这辈子,一个秋天连着一个秋天,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平静淡然,这是自己的姐姐啊,即便她不需要玉琳为她伤悲,玉琳还是伸出双手抱住了秦国公主。秦国公主有短暂的惊讶,接着就笑了:“玉琳,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最haode回答了!” 说完秦国公主推开玉琳,往另一边走去,玉琳看着秦国公主那依旧矫健的步伐,终于轻叹一声,有泪滴落。 “娘!您今日怎么去了那么久,弟弟也不陪我玩,只顾着睡觉!”玉琳刚一走进屋里,小望舒就扑过来抱住她的腿撒娇,玉琳弯腰把小望舒抱起,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亲热地说:“你都三岁了,是姐姐了,要照顾弟弟,哪有天天要弟弟陪着玩的?” “娘生弟弟,不是让他陪我玩的?”女儿的话永远能解掉自己的烦扰,玉琳抱着小望舒走到摇篮跟前,柳梁已经在那踢蹬着腿脚,打算醒来。 小望舒的鼻子不由皱起:“娘,您瞧,弟弟只会和您好,我在这守了半天,他也没醒,您一来,他就醒了!” “小姐说笑话呢,小少爷啊,是刚刚醒过来,再说小姐您过来时候,小少爷正好睡着了!”奶娘把柳梁抱起来喂奶,笑吟吟地对小望舒说! 小望舒被戳破,身子偎靠进母亲怀里,玉琳摸摸女儿的头发:“等嬷嬷给你弟弟喂完奶,你就和他玩,不许欺负弟弟!”小望舒点头:“我是姐姐,不会欺负他的!” 玉琳不相信地看着女儿,小望舒扭动着身子和娘撒娇:“真的,娘,我不会欺负弟弟的!您要不信,您可以去问阿公!”玉琳捏捏女儿肥嘟嘟的小脸:“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果然比我回来的早,就在和儿女说话,那像我,在外面快累死了!”柳劲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能听出话里的疲惫,小望舒已经飞快地奔出去迎接自己的爹。 玉琳站起身,看着抱着孩子走进来的柳劲松:“最近很忙?”不用柳劲松回答,光他脸上神情就能看出一切了。柳劲松用手揉一揉眉间,让奶娘把孩子们都带下去才道:“我,可能要去边关了!” 去边关?玉琳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情况,也许还没坏到这个地步。柳劲松安慰地拍拍妻子的手:“自然不是立时打仗,可太子想要整肃军中,当然要派一个地位够高的人下去,总要熬上几年,在军中有了威信才好!” 玉琳深吸一口气,把那声惊呼给咽下去才道:“我知道。”柳劲松握住妻子的手,玉琳靠上丈夫的肩,过了好一会儿柳劲松才道:“对不住,本来,我该陪你风花雪月的!” 驸马大多领闲职,很多驸马都是去打一个转,然后就去过风花雪月的日子。 “你的抱负,需要去施展!去吧,我会在这等你!”柳劲松没有说话,只是把妻子搂的更紧。屋外的风吹的更急,这一秋,眼看就要过去。 小望舒并不晓得父亲离开京城去边关是什么意思,玉琳在给柳劲松收拾行李的时候,小望舒只是在旁边蹦蹦跳跳,看着娘收拾,不时还跑过来,拿起一样东西说这个要给爹爹带上。 小望舒的举动,倒让玉琳心里的烦恼消了一些,拍一下女儿的手:“你再这样,我就把你也放进行李里,让你跟你爹爹一起去!”小望舒已经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娘,您把我也放在行李里,我和爹爹一起去!” “有你这样的吗?”柳劲松抱着柳梁从外面走进来,伸手打女儿一下:“都做姐姐的人了,还这样调皮。” “爹爹舍得离开我们吗?”小望舒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啊眨,柳劲松笑了,当然舍不得,可是这世上的事,很多不是你舍不得,就能不离开的! “你啊,调皮的都没办法了!这些事情,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长大就知道了,小望舒托着胖乎乎的下巴开始苦苦思索! “公主,柳夫人来了!”侍女进来传报,玉琳还没直起身,小望舒就欢叫一声往外跑去:“我去问祖母,祖母一定知道的!”玉琳追着她出去,小望舒人小腿短,可是跑的并不慢,当玉琳追上她的时候,小望舒已经跑到柳凤英等待的厅中,看见祖母,小望舒就飞奔上前抱住柳凤英的腿:“祖母,你好几天没来看我了,我有事问你呢!” 柳凤英对玉琳点一点头,也就顺势抱着孙女坐下:“你想问我什么?”小望舒在祖母怀里坐好才开口问:“我娘说,很多事情小孩子不明白,等我长大了就知道了,那我想问祖母,我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 “这孩子,和她爹还真像!”柳凤英也是听说儿子要去往边关,这才前来的,听到孙女的问话,不由感慨地道。 “娘您快别夸她,她啊,经不起夸!”柳劲松抱着柳梁走进来,嘴里还不忘说女儿。 小望舒的鼻子皱了皱,偎依进祖母怀里,不去理自己的爹。柳劲松坐到柳凤英身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小望舒还是把一个脊背给自己的爹。 柳劲松不由失笑,对柳凤英道:“娘无需担心儿子,儿子早不是孩子了!” 柳凤英来此,为的就是儿子要去边关的事,此刻听到儿子先提起,把怀里的小孙女搂的更紧一些:“我晓得你有抱负,可很多时候,这些,都是双刃剑!” 权利既能带来荣耀,也能让人沉沦!柳凤英这些年遇到的事已经够多,早不是当年只知道父兄荣耀的少女了。柳劲松勾唇一笑,接着就道:“娘,我说过,您不必担心!” 看着儿子的脸,柳凤英想说话却觉得喉咙一直在哽咽,玉琳从柳劲松手里接过柳梁,示意小望舒从柳凤英怀里下来,抱着儿子牵着女儿把这里留给他们母子。 “公主是个很haode妻子,你和她之间过的很好。你愿意辅佐秦国公主,这些我都没有拦你,可是阿松,一旦接触到了兵权,初还好,可等到后来,君王难免会生嫌隙,到时,阿松,娘并不是拦你,娘只是想过一些平静日子!” “难道娘以为,您的儿子会是那样不知分寸的人吗?”儿子的反问让柳凤英皱眉,接着摇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原先我不明白,可经过了这么多事,我明白了。阿松,做天子近臣,荣耀之后,更是比荣耀更重的责任,甚至猜疑。” “我知道,娘,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才会去做!娘!”儿子的不肯圆转早在柳凤英意料之中,只是再怎么意料之中,柳凤英还是忍不住长声叹息:“阿松,身为驸马,地位尊崇,荣华富贵是享之不尽的,难道你还想别的?” “娘,我并非为了荣华富贵!”儿子的回答让柳凤英再寻不出话来劝说,他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不管带来的是福是祸,似乎自己只能听从,而不是劝说。 “娘!我是男子,我有自己的抱负,我当然知道接近权利,会有多么艰难!可是娘,人活这辈子,总要做些事的!我和朱家的想法并不一样,娘,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不能浪费!”柳劲松的话让柳凤英再没说话,柳劲松看着自己的娘,自己要的,也是一步步变化的。 “娘,您不会受到伤害的,相信我!”柳劲松的声音变的有些急切,柳凤英想对儿子笑一笑,但眼里流出的竟是泪,接着柳凤英摇头,把那泪摇掉:“我怎会不信你呢?阿松,你长大了,早已长大了,娘只是经常忘了这一点罢了!” 柳劲松对着母亲绽开笑容,笑容笃定踏实,如同他要去面对的,并不是艰难险阻,而是鲜花一样! 玉琳在给柳劲松收拾行李,送他去边关,自然也不去关心外面的事,听到侍女传报,说青唐雁宁公主来时,玉琳的眉不由皱紧,她怎么会来?但皇帝对雁宁公主礼遇,玉琳自然也不会把雁宁公主拒之门外,吩咐侍女把雁宁公主请进来,自己前去迎接。 雁宁公主喜着艳色,今日也不例外,此刻站在那有些萧瑟的庭院之中,宛若一朵盛开鲜花。她的确很美,玉琳在心里赞了一句,这才上前:“不知雁宁公主来到,有失远迎,还请进里面喝杯茶!” 雁宁公主看着玉琳,眼中带着打量,这样的打量着实有些不礼貌,玉琳身后的侍女已经开始皱眉,唯有玉琳毫不在意,依旧笑望着雁宁公主,雁宁公主看够了才收回打量的眼:“永乐公主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温柔宽和,从不发怒!” “发怒也要看什么样的人,若是不相干的人,发怒又有什么用?”玉琳做个请的手势,就在前面带路。 “你身为公主,也是十分尊贵,为何……”雁宁公主的问话已经带上些急切,玉琳依旧不紧不慢:“公主今年不过十七,纵然生来聪明,被人教导,可是很多事情,还是需要经历过才知道。” “你在嘲笑我?”雁宁公主装出来的平静已经消失,并没坐下而是看着玉琳,玉琳面上笑容没变:“嘲笑公主对我来说,有益处吗?” “难怪爹爹常说,大雍的人,惯是会口是心非!你心里明明在笑我,可是这会儿还不承认!”到了此刻,这位雁宁公主才没有那种装出来的沉静,而是带出一丝真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祖父皇,就是我大雍叛将!”玉琳的话让雁宁公主的下巴抬起:“那又如何?我的祖母是青唐骄傲的公主,况且若不是她,我的祖父早已死掉。祖父皇顶多能算一半的大雍人,而父皇,是实实在在的青唐人!” 那些恩怨,玉琳只知道一些但并不知道详细,不过想也知道,大雍的版本和青唐的版本并不一样,在青唐,那位段将军,是英雄,他和德安公主的aiqing,足以让人唏嘘。可在大雍,这位段将军,是叛将,是给大雍带来无限耻辱的人,最令大雍皇朝耻辱的,莫过于不得不送皇子为质! 章节目录 第93章激变 玉琳的沉默让雁宁公主有些得意:“你瞧,我们青唐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不是像你们大雍一样的,遮遮掩掩,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在别人身上。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祖父是叛将,可你们对待你们的将士,就真的那样珍贵对待吗?” “公主今日来此,想来也不是和我谈你祖父皇的旧事吧?”玉琳不想就这个问题纠缠,出言打断雁宁公主的话,雁宁公主唔了一声:“我不过是路过你的府邸,对你十分好奇,才想着进来瞧瞧你的,谁知差点被你激怒。父皇说的对,大雍人阴险狡诈。” “公主说大雍人阴险狡诈,你的父皇,为何还要把你嫁进大雍,指着的,是太子妃的位置呢?”玉琳的话雁宁公主并没回答,只是用看白痴的眼看着玉琳,玉琳并不为雁宁公主这样的眼神难过,心中掠过哀伤,难道情况已经坏到这个地步? “你该知道,我们青唐人的脾气是很直接的。”雁宁公主突然勾唇一笑,凑到玉琳耳边神秘地说了这么一句。国与国之间,也是有它相互的关系存在。青唐和大雍之间,当初曾订立盟约。打破盟约,需要借口。 雁宁公主重新坐好:“你说,用娶我来回避战争,岂不胜过许多?”玉琳明白雁宁公主所为何来,当初秦国公主说的,是太子若肯,就会答应。现在,很明显太子不肯,那只有迂回。 “公主心知肚明,那不过能拖延数年罢了。况且公主真的认为,你的父皇,就能这样看着你成为皇后,乃至太后,摄政之后不说一句话?公主,你还太年轻,不明白人为了权利可以牺牲到什么程度!”玉琳的话让雁宁公主的下巴收紧,接着雁宁公主就有些恼怒地道:“你在离间我和父皇?” “不,我并非离间,而是陈述一个事实!况且,公主既然知道,连我都能看出来的计谋,难道你会认为,伯父和朝中大臣都看不出来?还是公主就这么认定,大雍一定会饮鸩止渴?” 玉琳的话让雁宁公主又笑了:“好一个饮鸩止渴,可是很多时候,这鸩酒,不得不饮!” 玉琳眼里头一次闪出亮光,雁宁公主凑近她:“公主,永乐公主,你所受到的供养,所得到的荣华富贵,都因你是大雍皇室千金而得来。那么,一旦你不是呢?永乐公主,你该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大雍答应青唐的婚事,才是最haode结果!” “公主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你也该知道,我是个从不管事的公主!”玉琳突然又笑了,雁宁公主唇边的笑并没有变:“你和太子交情很好,你的驸马是太子近臣,甚至,你是秦国公主最疼爱的妹妹,这些还不够吗?” “雁宁公主前来,本王并没相迎,公主图谋甚大,只是终会成画饼!”吴王的声音突然响起,玉琳看向厅外,见吴王被内侍推着在那里,忙起身接过椅子扶手,推着父亲进厅。 “乱臣贼子的后人,果然和他是一模一样的!”吴王来到雁宁公主面前,打量一番后才冒出这么一句。 “吴王殿下的话太好笑了,我的祖父是乱臣贼子?那你的先祖,那位被供在太庙里,受香火的太祖皇帝,他又是什么呢?陈家的天下也是从前朝手里抢来的。你陈家抢的,我段家,怎么抢不得?”雁宁公主的话让吴王沉默了,接着吴王就摇头:“你青唐皇室,并不姓段,再者说,这天下,就算要抢,也轮不到你这外人!” “吴王殿下这话更好笑,我姓段与否,并不需要您来评判。这江山易主,代表的是什么,吴王你最清楚不过。我父皇现在选的,不过是一条最不需要流血的路。让段家的血脉进到陈家,久之,这青唐的江山和大雍的江山都握在他们手中。这样岂不很好,何必要用生灵涂炭的方式,流血打仗,让这江山蒙尘。若不肯的话,你大雍皇室,未免太过自私,视天下人的生死于无物!” “这江山,易主不易主,青唐的皇帝说了,并不算!”吴王并不为雁宁公主的话气恼,语气依旧平静,接着吴王又道:“况且公主就真的以为,段家的血脉进到陈家,段陈两家共掌江山,就不会生灵涂炭吗?” 雁宁公主咬住下唇,不去搭理吴王,吴王的声音平静依旧:“不错,大雍繁华富丽的外表之下,已经渐渐老迈,很多将军已经不知道怎么打战了。可是青唐想要它易主,办不到!” “看来,大雍的皇室,还是一点没变,即便要生灵涂炭,也不肯让出手中权利!”雁宁公主的声音已经变的冷冽。 “公主错了,所谓段陈两家共掌青唐大雍江山,保永世太平的话,不过是公主的臆想罢了。”吴王的话让雁宁公主的脸色变化,接着雁宁公主就抬起下巴:“那么,大雍皇室就等着吧!” 说完雁宁公主连告辞都不说,就匆匆离去。玉琳看着吴王的脸色,刚要开口吴王已经道:“我要即刻进宫,你派人去请秦国公主也赶紧进宫!” 玉琳应是,招来人吩咐去秦国公主府,就目送父亲离去,这平静安宁的日子,难道就要结束了? 秦国公主听到玉琳遣来的人说的话,神色并没改变,坐在下方的徐知安已经道:“是臣无能!”秦国公主笑了:“你若真是能倾倒众生,让人放弃对江山图谋的,那就不是你,而是绝代妖姬了!” 再说秦国公主原先的打算,也不过是拖延日子罢了。现在不过是阴谋变成了阳谋,不,一开始就是阳谋,只是披了一层温情脉脉的外衣罢了。 秦国公主刚要打算进宫,就有侍女走进:“公主,驿馆那边,雁宁公主遣人送来一封信!”秦国公主接过信,拆开,上面只用青唐话写了这么一句:秦国公主还记得自己的母亲吗? 秦国公主勾唇一笑,把信掖在袖口就上马往宫里去。 “看来我是真的老迈了!”皇帝听到吴王说的,声音带着疲惫,吴王低垂下头:“bixia,雁宁公主嫁进大雍,不过是饮鸩止渴,甚至说,连饮鸩止渴都不能算!” 吴王很少用这样严肃的口气和皇帝说话,皇帝怎不明白,看向殿外,宫殿依旧连绵不断,和平常一样平静。但皇帝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过了很久,皇帝才道:“雁宁公主绝不能娶,就算忍了这次,断了陈家的血脉,那又如何?” 青唐段氏皇室,不会就此罢手,当年段怀德以青唐驸马最终成为青唐皇帝,那也是经过流血的,宫廷政变之外,尚有青唐不服他的各股shili。 大雍的宗室,同样也不会坐视不管,这,已不是一家一姓之富贵,而是因天子没有家事,天子的家事就是天下事,就是和社稷有关。 “父皇!”秦国公主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皇帝的思绪。皇帝抬头看向女儿,秦国公主一步步走上前:“父皇,我收到了这个!”说着秦国公主拿出那封信,送到皇帝跟前,皇帝打开,这行字跃入眼帘时候,皇帝不由看向女儿。 秦国公主依旧平静:“父皇,从我的母亲送我到大雍时候起,我就是大雍皇室的女儿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母亲啊!”秦国公主连说三个母亲,每个母亲语气都不同,皇帝能听出秦国公主的话语渐渐变的坚定。 “玉容,我知道!”天子最重要的,毕竟还是江山社稷,而非别的!秦国公主知道这点,看着自己的父亲声音没有颤抖:“那么,就礼送雁宁公主出京吧!”送走雁宁公主,大雍和青唐之间,岌岌可危的信任又抹掉了一些。皇帝想应是,想召见人去传旨,可是所有的情绪都积压在那里,也许,这道旨意下去之后,就会牵连到那个自己永远不能忘掉的女子,这是她的催命符! “天子,当以社稷为重!”秦国公主觉得声音不像是从自己的喉咙里传出的,冰冷的能夺走自己的全部呼吸。母亲啊,那个只见过两面的女子,那个自己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 “来人!”皇帝想伸手抚慰女儿,可是那手在半空中就垂下,声音嘶哑地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内侍应声跪下。皇帝看着女儿,声音一字一顿:“传旨,三百锦衣卫,礼送雁宁公主出境!” 说完这句,皇帝只觉得喉头腥甜,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走到和她的母国兵戎相见的一天了!皇帝心中没有释然,只有一种伤悲!接着张开口,一口血喷出! 内侍惊慌,上前扶住皇帝,皇帝摆手:“不妨事,不妨事!”有时候吐一口血,能让自己看的更远!皇帝看着那摊猩红的血迹,我欠你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你要走的慢些,到了地下,我会追上你,任由你打骂。皇帝闭上双眼,两行泪落下。 “bixia,太子妃求见!”有内侍进来禀告,皇帝疲惫地抬手,内侍已经明白:“是否让娘娘回去?” “不,我出去见太子妃!”秦国公主说的话让内侍愕然,接着就躬身等待秦国公主出去。 太子妃今日一身素服,脂粉首饰都没有,这是待罪的装束。毕竟她还是太年轻了些,秦国公主看见太子妃这样打扮,心里不由叹气,搏一个贤德名声,不是在此刻。 “父皇让你回去,在东宫安心等待,和平常一样,辅佐太子,你是东宫的主母,未来的天下之母,这点,永不会变!”秦国公主的话让太子妃眼里闪出喜悦,接着那抹喜悦飞快消掉,她恭敬地面向大殿跪下,秦国公主往旁边让了一步,接着太子妃就开口:“妾以陋质,得侍奉储君,常思德行不足,妾闻历代贤良后妃,都以社稷为重,妾不能以一人之名分,致天下生灵涂炭,妾……” “父皇的旨意,已经很明白了!”秦国公主不等太子妃说出zuihou那句话,就打断了她的话,太子妃有些惊讶地抬头,秦国公主蹲下,看着太子妃的眼睛:“这主意,是你父亲出的?” 胡氏没有说话,但已经默认! “酸腐一个,此时此刻,做这种把戏,难道他不知道,此刻是该同心协力,一致对外的时候,而不是再打各种小主意,博什么青史留名吗?”秦国公主站起身,声音里已经带上愤怒。 太子妃没料到秦国公主会在此刻发怒,跌坐在地上,有些惊慌地看着秦国公主,秦国公主说完才看向太子妃:“你知道你的身份吗?” 这简直是明知故问,太子妃不想回答,但被秦国公主的眼神逼得不得不回答:“我,是太子妃,是天下未来之母,是……” “你既知道你是天子未来之母,知道你是太子妃,那你就该知道,从你嫁进东宫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胡家的女儿,你的所有,荣辱生死,都是皇家的!都和太子有关,只和皇家有关,你不是一般的嫁娶,所以,没有夫妻敌体,也没有娘家做为依仗。你有的,只是皇家!” 秦国公主的话让太子妃惊讶,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秦国公主看向远方:“天子没有家事,天子的家事就是国事。同样太子的事也如此,太子妃,不是一个名号,而是很多很多!你今天的举动,在别的人家,会被称为贤德,但在皇家,此时此刻,不过是,让皇家丢脸的行为!” 太子妃面色煞白如纸,秦国公主看着太子妃:“父皇为了江山社稷,尚且牺牲巨大,他要你做的,此时此刻,就是保住太子妃的位子。” 想必此时,锦衣卫已经到达驿站,雁宁公主已经被催促上车,也许,很快,她就能到达边境。也许,那时,就能传来母亲被下狱甚至被杀的消息。甚至,朝堂之上也会有风波,此时此刻,太子妃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添乱! 秦国公主没有看太子妃一眼,转身走进大殿。至于身后的太子妃是恨她也好,还是怎么也好,秦国公主毫不在意,在这个世上,无夫无子,很快也将没有母亲,只有一个父亲,还有什么好惊慌的呢? 别人眼中的荣华富贵,会让人心动无比,于秦国公主来说,不过如此罢了!不过如此!秦国公主走进大殿之中,身影渐渐消失在阴影之中,太子妃这才被内侍扶起:“娘娘,您回去吧。bixia一直都称赞娘娘是个好儿媳!” 太子妃觉得腿都撑不起自己的身子,任由宫女搀扶着往前面走去,太子带着人匆匆而来,看见妻子一身素服,太子微微叹了一声才道:“你回去吧。你是我的结发妻,记得这个就好!” 目的已经达到,太子妃心里却没有欢喜,特别是太子这句话里,含有的失望实在太过明显。太子妃的声音都不由颤抖:“妾不该自作主张!” “你的做法,若在平时并无不妥,可是现在并不是平时!”太子看着妻子的脸,轻声说到,接着再没说话,匆匆往大殿去。太子妃的身子在风中摇摆几下,身边的宫女急忙扶住:“娘娘!” 太子妃推开宫女的手,太子,可谓是太子妃最熟悉的一个男子,可此刻,太子妃却觉得,自己对丈夫并不熟悉。甚至,到了此刻,太子妃才意识到,自己嫁的,并不仅仅是丈夫,还是天下未来的至尊。没有夫妻敌体,没有娘家做为依仗,有的,只有拿捏好夫妻和君臣之间的分寸。 但愿自己此时,醒悟的没那么晚。太子妃的手握成拳,看向那座巍峨的大殿,此刻,这座大殿,在太子妃眼中,又多了别的意味。 “父皇!”太子进入大殿,匆匆给皇帝跪下行礼,跪下时候,眼看见地上那一滩有些干涸的血迹,在此刻显得那样的触目惊心。皇帝也瞧见了太子所见,淡淡一笑道:“是我不让他们进来的。我儿起来吧,你已经不小了,已经娶妻生子,也许,这座江山,这副担子,该交到你身上了!” 太子成为太子,已逾十年,要说没想过站在那个最高点是假的,可此刻太子并无欢喜,只是看着皇帝:“父皇,儿……” “你做什么小儿状?我还不会死,总还有那么两三年,不过是要放出一个风声,说我病了,太子监国。我儿,你不会怨恨我偏心你的姐姐,让你姐姐辅政吧?” 皇帝的声音那样殷切,太子看向站在一边的秦国公主,秦国公主的眼,此刻重又那样清澈,这双眼,永远都那么亲切。太子移开了眼往皇帝看去:“儿不会。父皇,可是……” “饮鸩止渴,总不是个法子。我知道,群臣里面有不愿意打战的,也有要往青唐送去许多礼物,以结他们欢心的。还有不愿意你姐姐辅政的,说到这,我大雍的朝中,远没有青唐那样齐心啊!”皇朝统治的时候长了,群臣中难免各自为党,盘根错节,这也是一个常见弊病。 这种弊病,在太平时节自然无伤大雅,可是现在呢?再也没有比皇帝更清楚这天下到底如何的人。虽不至大厦将倾,可也没那么美好。所谓风调雨顺岁岁平安,不过是臣子奏章上的好听话罢了。 有时候,顾虑这顾虑那,总是不能放开手脚去做事,那这回,就让自己乾纲独断吧。 皇帝再次看向面前的太子,伸手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了,坐江山,并不那么轻易,一家一姓之富贵是要依托于这江山的!”没有了这江山,所谓天子,所谓天定之人,不过是笑话。 “阿兄此后,能和我一起,常常下几盘棋了!”吴王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太子这才看到吴王,急忙招呼一句:“吴王叔!” 吴王推着轮椅来到太子面前:“我和你父皇幼时,曾听父皇说过,坐天下,是件很难的事,那时我和你父皇,都不大相信。现在,你父皇信了!” “我信了,可我并不后悔!”皇帝看着眼前的儿子,声音里带上期盼:“我儿,你还年轻,还有锐气,而我,已经开始老迈了!”皇帝这不得不服老的话听的太子心中起伏不定,他再次跪下:“父皇,儿在世间活一日,定会护住这江山社稷一日!” 皇帝面上有笑容,到了现在,该歇一歇了,把这江山,放到这些年轻人的手里吧! 雁宁公主被礼送出京引起的波澜并不算大的话,那么太子监国,秦国公主辅政这道诏书,简直就是掀起轩然大|波。太子监国是常事,但这公主辅政,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群臣中不满的在文华殿外跪满,恳求皇帝收回成命,依据的依旧是那句,牝鸡司晨,与国不利。 文华殿外,乌压压跪了一片,文华殿内,年轻的太子看着秦国公主:“姐姐,这些大臣,难道就全……” 拖字诀现在看来是不能用了,而要惩罚的话,这么多的大臣,若再连他们的门生等算上,一个朝堂会空了一大半。秦国公主并没回答,只是问成素娥:“都来了哪些人?” “是以次辅为首的,至于臣的祖父,已经病了!”成首辅任首辅已近十年,自然知道皇帝不会收回命令,只是这种时候,不出来表态未免会被骂上几句,会称病是理所当然。 果真老狐狸,秦国公主淡淡一笑,刚要说话就有一个内侍走入:“公主,楚夫人在外,说……”内侍说话时候,眼看向成素娥,秦国公主已经明白:“难道她还要把她家的儿媳接回去吗?” 内侍应是:“楚夫人说,妇人家一嫁了丈夫,从此就是夫家的人了,自当生死相随,还说……”秦国公主正在侧耳细听,见内侍不说就淡淡一笑:“只怕还有说我的不是,你出去告诉楚夫人,我别的不能做,夺了她的诰命,还是轻而易举的!” 作者有话要说:读史,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宋和明的覆灭。外敌入侵,还在那里争权夺利,还在那里各种幻想。 章节目录 第94章问答 秦国公主语气平静,内侍的脊背却不觉出了汗,忙恭身应是。等内侍退出去,秦国公主才道:“继续吧!”太子看着自己的姐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有仰慕也有庆幸,庆幸的是,若非秦国公主是个女儿,那么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 楚夫人在那里徘徊,今日来此其实是没有底的,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看见内侍走出来,楚夫人忙站起身:“我的儿媳呢?” 内侍对着秦国公主极其恭敬,但对楚夫人她们就没那么恭敬了,十分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公主说,成小姐已经丧夫,成亲日浅,无守节之义。父母尚不能置喙,更何况婆婆?楚夫人还请您回去,不然的话,公主并不是不能夺了您的诰命!” “我也是朝廷亲封的,哪能?”这个答案虽是意料之中,楚夫人还是皱眉,内侍已然一笑:“楚夫人,公主和太子,尚要寻几个人做筏子,您为何要撞上来?难道您认为,公主和太子,是可以讨价还价的?” 今时不同往日,情形,难道真的坏到了这份上?楚夫人不敢再说话,谢过内侍就离开,内侍看着楚夫人离去,现在不相信的人还是不少,就是不知道,这殿外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散去?散去时,用的是什么手段? “老大人还请先回去吧!此处,留学生就是!”翰林掌印学士轻声劝说刘次辅,他是刘次辅的第一批学生,师生之间情义甚笃。他的劝说并没让刘次辅起身,反而刘次辅还看向殿门口:“食朝廷俸禄,就该忠君之事,此事合当死谏,若天子不肯收回成命,我只能……” 刘次辅话没说完,一直紧闭的文华殿殿门突然打开,众臣都抬头看向殿门。门内走出的,并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而是秦国公主,她也没有穿朝服,而是家常装束。甚至身形在那里,看着还有些单弱。 毕竟是女子,刘次辅看着秦国公主,接着就站起身,并没给秦国公主行礼,而是对秦国公主的内侍道:“bixia何在?太子殿下何在,众臣……” 这是不视秦国公主为君的举动,秦国公主并没理会刘次辅的这个动作,而是缓步走下台阶,走到依旧伏地的众臣之中,她的裙角扫着地面,她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但就是这样平静,让伏地的人心中渐渐响起不一样的声音。 秦国公主已经走完,来到最末尾,她这才转身,看向众臣,语气十分平静:“众位大人都是要留名青史啊!” 刘次辅站在丹墀上看向秦国公主,接着就道:“臣等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天子有不妥举动,臣等拼了一条性命,也要谏君,这才是臣等读圣贤书读出来的道理!” 很好,秦国公主点一点头:“你等都是饱读诗书之人,那么自当知道,为这天下黎民谋福祉,也是你们的本等了!” 秦国公主的话并没有人回答,过了好一会儿翰林学士才道:“做男子者,读圣贤书,为君王效力,为百姓谋福祉,这才不枉来这世上走这一遭!” “这话很好,很好。那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天下是什么?”这问题看起来很简单,但久久没人回答。 “这天下,虽说是陈家人的天下,可也并不尽然,若君王不能守好天下,若百姓不能安居乐业,若贤者不能往前。这天下,也不少头一次易主了!”这样大胆的话,在此刻,只有秦国公主能说出来,也只有秦国公主敢说出来! 刘次辅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才道:“公主此言,臣等自然听从,公主既知道这个道理,为那一家一姓之富贵,视天下百姓安危于不顾,以至于社稷染血,生灵涂炭。敢问公主,这又做何解?” “果然你们都知道了,知道青唐的打算。你们想的也很周到,今日大雍答应青唐的要求,两国结为姻亲,最少能保十年太平。诸位更能安心再做十年的太平官。至于这江山以后易主,于诸位也是没妨碍的。” 秦国公主并没回避雁宁公主说过的话,甚至没有回避江山易主这件事,刘次辅的手不由握成拳,看向秦国公主:“公主此话,臣……” “可是诸位想过没有,你们真以为毫无妨碍,真以为这江山换了一个姓,就不会生灵涂炭,社稷染血了吗?若我陈家人让出江山,能让这江山太平,不染上血,那让他一让又何妨,可是,诸位都知道那个答案,那就是,不能!” 秦国公主看向刘次辅,仿佛能看到他心底里去,刘次辅觉得腿都撑不住身体:“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臣等并不敢说,只是公主既知道这个道理,为何不以天下苍生为念?而是要保住太子妃,让天下苍生不得安宁?” “饮鸩止渴,刘大人不知道这个道理吗?接受青唐的要求,看来不过是委屈了太子妃,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刘大人能告诉我,到时青唐入主中原,天下百姓不会有别的念头?生灵不会涂炭?社稷不会染血?” 秦国公主步步紧逼,刘次辅答不出来,但还是道:“即便饮鸩止渴,也好过……” “也好过现在再启战端吗?刘大人想说的是不是这个?”秦国公主打断刘次辅的话,看向众臣:“是啊,现在我大雍,已经没有可用的兵了,二十多年没打仗,我大雍的将军,已经只知道克扣饷银,只知道给上官送银子好多带几营兵。我大雍的文官,只知道世上的道理,不晓得百姓要的是什么!牝鸡司晨,不利于国,可是你们这些公鸡,又做的有多好?” “将军们克扣饷银、中饱私囊。可是户部官员呢,明知道那是国之基石,依旧迟迟不肯拨付,总要收够了礼,才肯拨付。吏部官员呢,往往为了一个升迁就收银子,还美其名曰,这都是官场常例,好一个常例啊。我大雍的官员就是这些尸位素餐,脑满肠肥,不肯做事,只会互相拆台,互相恭维,隐瞒天子,以得到最大利益的人吗?你们为的,早不是天下百姓,不过是为的你们一家一姓之富贵!” 在等不到群臣的回答之后,秦国公主再次开口,说到zuihou一句时,秦国公主的手指向刘次辅:“既然你们这么想留名青史,那我,成全你!” 说完秦国公主大喊一声:“来人!” 褚治和徐知安已经带着人从文华殿走出,成素娥手捧一卷黄轴锦缎,这是圣旨,是群臣们都知道的东西,此刻出现,代表着什么,众人也都知道。 刘次辅挺直了背:“为臣者,自当……” “此时此刻,你也不用说这些大话,更不用以为,你是为国为社稷,才想要粉身碎骨的!”秦国公主看着刘次辅,声音依旧平静。成素娥已经走到秦国公主身边,打开那卷锦缎:“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这是成素娥第一次和秦国公主一起,宣诏天下,成素娥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但很快成素娥就镇定下来。刘次辅听着自己的罪名一个个被念出来,双腿虽然颤抖,但还是道:“秦国公主,你肆意诬陷忠良,定会……” 刘次辅还想再大喊几句,但渐渐没有力气,因为秦国公主的眼里,用的是看白痴的眼。 褚治已经打开手中的一卷东西:“刘大人,你刘家在四十年前,不过是一个有千亩良田的普通士绅,而现在,刘家仅田地就有三百余顷,田庄二十余座,你的孙女去年出阁,嫁妆就有五万余两。这,不过是你家产的一小部分!” “我这些产业,都是有证可查的!”刘次辅知道自己家现在是家大业大,但并不知道已经这么大了,抖了下才大声道。 “是啊,你考上举人那一年,就有数百户人家投奔了,一个举人就可不纳税。这样haode生意,谁不愿意做?可是你们收了这么多田地,却让国库空虚。诸位的俸禄,此刻拿的还那么安心吗?”秦国公主的话让众人什么都没说出。 “你们的家业想要传给儿孙,这我明白,可是,为了这个,也不是你们肆意鲸吞,甚至危及江山社稷的理由。今日你刘次辅有三百余顷田地,甚至纵容家人吞并屯田,久而久之,这天下的田地,都被诸位给分掉了,朝廷无钱养兵无钱出俸禄,何等可笑?一个国库,尚无一个次辅人家家私富饶,何等可笑?” 秦国公主说完就道:“传令天下,从今日起,重新丈量屯田,谁多占了田地,不管是谁,都给我吐出来!” 说完秦国公主再不看他们一眼,走进文华殿内,等候的内侍已经按照名单开始来抓人,刘次辅的胡须都开始抖:“臣不服,成家才是……” “刘大人放心,我的祖父已经在三天前,把家里的产业尽数造册,除族内的祭田之外,当初多卖的田地都已还回去,剩下的,已经入到国库,尽数充做军费!”成素娥的声音适时响起,刘次辅看向文华殿,嘴巴张了张,什么都说不出来。此刻,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姐姐,这件事,会不会太仓促了,此刻正是要收拢人心的时候!”太子迎着秦国公主,说出心中疑惑。 秦国公主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干才道:“所以我行雷霆手段,你去收买人心!”秦国公主的话让太子脸上出现赧色:“姐姐,我……” “没什么你啊我啊,阿弟,这江山,不容易啊!”秦国公主声音里带着叹息,太子没有再说,只是握一下拳头:“姐姐,我会的!” 秦国公主淡淡一笑,这些事,只是个开头。 “这些,都要拿出来!”玉琳和长史理着吴王府的产业,吴王府的产业也是颇让人咋舌的一笔,若非现在,玉琳都不晓得自己家竟这么有钱! “公主,这些庄子拿出来倒也罢了,可只剩下这些,您和王爷还怎么过日子?”长史忧心忡忡,玉琳淡淡一笑:“什么叫怎么过日子?剩下这些产业,一年算下来,还有差不多十万银子的进项。我晓得,你们总是要沾些好处的,可这些又不是不让你们沾好处了,不过是让你们的好处没有原来多罢了。你们就受不了了?可你难道不知道,现在连宫里,都在清查这些!” 玉琳的声音很平静,长史又道:“可公主和秦国公主之间……” “就是因为我和姐姐之间关系极好,才能这样做,我若还扯姐姐后腿的话,要让人怎么说我?”玉琳让长史退下,长史只有应是退下。 果然天下无人富贵过天子,自家不过是一个王罢了,就有这样的产业,玉琳暗自思索。侍女已经进来报:“柳夫人来了!” 玉琳忙迎出去,柳凤英手里还拿着一个匣子:“秦国公主要做事情,京城中家家自危,我这里也有一些历年收攒的,就……” “哪里要婆婆您的银子了?”玉琳瞧都没瞧这匣子就淡淡一笑,把这匣子还给柳凤英,柳风英并不肯收:“情形就已坏到这个地步了?打仗什么的,实在是。” “边关没有战事,也不过就是这么二三十年的事,之前隔上几年不都要打上一战?再说雁宁公主尚未到青唐,这战还未必一定能打,不过总要做出姿态来!” 玉琳对婆婆笑着解释,可心里有另一个声音,也许,这战打不起来,青唐如果真有把握一击必杀,也不会让雁宁公主来这么一手。 “谁愿意打战呢?不过这些事,我说了也不算!”柳凤英的话让玉琳淡淡一笑就道:“婆婆是惦记着阿松,其实我也惦记着他呢!” 柳凤英的笑容释然,怎会不惦记儿子呢?从他出生到现在,母子之间,算得上是相依为命,即便后来柳劲松成为驸马,并不和柳凤英住在一起,但也按时前去问候,母子之间,常常说心里话。 玉琳又是一笑,阿松,我想你,你知道不知道? 此刻的柳劲松已经到了边关,当看到边关守将送上的名册,以及暗地查访得到的真实数字时,柳劲松不由长出一口气,知道情况坏,但不晓得竟坏到这种地步。 “柳驸马,边关守将,十停有九停都是这样,剩下的,不过捞的没那么狠罢了!”和柳劲松说话的,并非边关守将,而是柳劲松昔日的邻居,此刻不过是个营官。 接着这人又叹道:“不肯同流合污的,大都被他们排挤,现在要想升上去,靠的不是战绩,而是溜须拍马!” 柳劲松和这营官相识超过二十年,当然晓得他的为人,拍拍他肩膀:“久无战事,会这样也是必然的,只是这情况,不能再坏下去了!” “那你,有什么法子?”这营官的眼先是一亮,接着就摇头:“想也没用,三年前,秦小将军也想这样做呢,刚改了不到一个月,一纸调令,就把他调走了。秦小将军还是秦家的人,算的上是久在军中的。驸马也不是我说你,这件事,要做,太难了,他们有些人,是通天的!” 通天的?柳劲松淡淡一笑,并没接这营官的话,只让人写了两封信回京城,一来报平安,二来也是说一下这些情况。 “我原本以为,边关守将的情况会好一些,毕竟他们都曾是赵老元帅带出来的人!”玉琳收到丈夫的信,连夜进宫把信交给秦国公主。 秦国公主看完信就把信放下,长声叹息。 “若非如此,青唐也不会这样大胆。”玉琳的话让秦国公主笑了,端起旁边的一杯茶:“那我现在,就要看看你挑出来的这个驸马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姐姐笑话我!”玉琳的脸微微一红,有些娇嗔地到。 秦国公主淡淡一笑,不到三十年,这军中,竟变成这样了,当初那个横刀怒拒青唐大军的赵元帅,知道这种情况,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秦国公主当然知道赵元帅不会气的活过来,但所有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而对秦国公主举措不满的人并非一家两家,渐渐地京中流言四起。 最多的流言就是,秦国公主是青唐派来专门搅乱江山社稷的,瞧她做的那些事,哪有对江山社稷haode,全是对江山社稷不利的。 甚至还有对秦国公主和徐褚两人的流言传来,说他们都是秦国公主的面首,以色事人,才得到如此重用。 这些流言随着春风的渐渐吹拂,几乎是很快传遍京城。甚至连小望舒都听到了,皱眉问玉琳:“娘,什么叫面首,他们说秦国姨母有面首,说的还是徐叔叔和褚叔叔!” 玉琳并没呵斥女儿,说这些话不该她听,反而把女儿抱在膝上:“要做事,总要会被人诋毁的。以后你要记得这点!” 小望舒似懂非懂的点头,侍女进来禀报:“公主,宫中传旨,说明日在御花园内,开设赏花宴,请公主前去!” 自从秦国公主开始雷厉风行起来,这宫中的宴会也少了许多,连过年时候的宴会都不大热闹,想来这就是秦国公主所说的,她负责雷霆手段,太子就要菩萨心肠! 人生在世,果然是很难的。玉琳让侍女下去,小望舒抬头看着自己的娘:“娘您weishenme不继续说下去?”玉琳低头看着女儿,亲了亲她的脸:“你还小,有些话现在不懂!” “不,我不小了,我已经是姐姐了!娘,我知道,别人说你和秦国姨母什么,我都不能听!”女儿的话让玉琳笑容满满,往女儿脸上亲了亲,不管做什么,阿松,你要自己保重! 皇后称病,太子监国,宴会是太子妃主持的。玉琳来到宫内不久,就看见杨墨兰走进来,徐知安现在是朝中重臣,他的母亲被邀请来赴宴,这也是常理。 杨墨兰在宫女引导下给各位公主王妃行礼,行到玉琳时,杨墨兰看着女儿,眼神真挚,已经没有那种涌不尽的慈爱。 玉琳看着她,这对母女,到了此刻,才算各自完全放下,见杨墨兰要行礼,玉琳止住她:“徐太太算来还是长辈,我并不敢……” 旁边的戚王妃已经笑了:“永乐公主果然谦和!”戚王是宗室王里,最为特殊的存在,玉琳对这位戚王妃也十分有礼貌:“婶婶说笑了!” 戚王妃说了一句,已经收起笑容,此次事件,戚王府受影响极大,差不多吐出了一半的产业,戚王府的管家下人们,还有连累入狱的。这对习惯了作威作福的宗室王来说,不满比起大臣们,更要多一些。 杨墨兰坐在诰命们坐的位置,看着那边的女儿,虽然隔的不远,却如天堑一般。自己和吴王,原本的差距本就如此。偶尔的相逢,不过是缘分罢了。现在缘分早已散去,那就该各行其是,再不相遇。 玉琳和人说笑几句,也看向杨墨兰,低眉一笑,人世间有些事,该忘掉的就忘掉,既然皇家玉碟之上,是这样的安排,那就由着这安排活下去。 内侍传唤,太子妃驾到,众人起身相迎。 太子妃请众人免礼坐下才笑道:“从去年到今年,所遇到的事情极多,原本定下的那些宴会,也少了许多,今儿为着天气好,这百花盛开,故此请诸位进宫赏花,大家亲热些,彼此谈谈,倒胜过许多呢!” “太子妃所言甚是,只是太子甫才监国,总想拿出些作为,我们啊,怕来宫中赴宴久了,会被人笑话呢!”说话的是戚王妃,论起辈分,她还是长辈,说话自然就可无顾忌些。 “婶婶这话,我有些不明白呢,还请婶婶细细分说!”太子妃笑吟吟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码到一半时候,键盘按键坏掉了,于是很慢地把剩下那一半码完了。极其郁闷! 章节目录 第95章消息 “婶婶这话,我有些不明白呢,还请婶婶细细分说!”太子妃笑吟吟地道。 “是……”戚王妃刚要细细说一番,就感觉到宴席上有有一阵诡异的沉默。这种沉默来的如此诡异,连身边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戚王妃觉得,所有的人眼都看向自己,这让她额头出了汗,这种出头鸟的事不能做,微微一顿,戚王妃对太子妃笑道:“不过是因为你叔叔说现在要节约些,有几位侍妾不满,我有些头疼罢了!” “婶婶是宗室王妃,地位尊崇,侍妾不满,婶婶处置就是!”太子妃当然听出戚王妃的言不由衷,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是,太子妃说的对,我,妾谨遵太子妃的话!”戚王妃站起身恭敬地道。太子妃对她又淡淡一笑:“婶婶请坐,这是内廷,今日又是宴会,婶婶千万不要拘礼!” 戚王妃这才坐下,太子妃这才开口:“宗室贵戚,身份都是贵重的,受不得委屈我也知道,可是有时候,若不受些委屈,会变坏呢!”事情就已坏到这种地步了?席上众人齐齐看向太子妃,太子妃又是淡淡一笑:“那日翻阅高皇后手书,看到高皇后切切叮嘱,凡事要俭省些,纵然天子富贵,可富贵不能用尽。我们这些做后辈的,要记得才是!” “高皇后和高皇帝当初起于艰难,我们都是他们的后人,先祖嘱咐,自当谨记才是!”太子妃的话也没几个人敢接,过了许久晟王太妃才肃穆地说出这么一句,众人连连应是。 太子妃这才端起酒杯:“本来想着大家许久没见,想着百花开放,让大家都散散心,谁知倒惹的一个个肃穆起来,是我的不是!我先自罚一杯!”太子妃把这杯酒给喝了,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也就各自说些闲话,春风吹过,吹落的花瓣满地,玉琳看着那飘落的桃花,心思已经离开这里,去往边关,去往丈夫身边,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相思,果真能让人神魂颠倒。玉琳收起思绪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感到杨墨兰看向自己,玉琳抬头对杨墨兰浅浅一笑,杨墨兰颌首为礼。很多时候,不用说话,就已明白一切了。 宴会总少不了游戏,太子妃命人拿来箭和投壶,在那玩起投壶来。乐安公主站在那里,三投两中,不由有些懊恼地道:“这些日子都没玩,倒不大会玩了。” “姐姐已经很不错了,不像我,三投都没中!”太子妃含笑赞到,玉琳也拿过箭过来投,听到乐安公主这话就道:“要是秦国姐姐在这就好了,她可是十投十中的!”玉琳这句无心的话让乐安公主微微一皱眉,接着乐安公主就道:“姐姐她,想来这些日子也很忙碌,只是听的京中……” 乐安公主的眼看向在另一边赏花的杨墨兰,玉琳停止了投壶看向乐安公主,眼神带有不满。太子妃已经道:“秦国公主奉旨辅政,会有小人攻击是难免的,我们身为她的家人,遇到了只当呵斥,哪能传播?” 太子妃用的不是家常说话,乐安公主生长宫廷,怎不明白弟媳妇这话是什么意思,对太子妃行礼道:“太子妃的话,妾记住了!” “姐姐太客气了,继续玩吧!”乐安公主应是,玉琳把箭往投壶那边投去,今日之后,京中的流言会少许多吧。 这场宴会持续了很长时间,当玉琳上车回家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看着天边彩霞,玉琳的心里,始终忘不掉的是自己丈夫,现在只有他,能让自己魂牵梦萦了! 可是,他现在一定十分艰难,不然的话,给自己写回来的信,也不会只有这么寥寥数语。玉琳想着远方的丈夫,眼神都已渐渐变的痴了,可再痴,也要把这相思压下! “青唐那边,守军的数目并没增加,可边境已经悉数换成了精兵!”要打仗,先行的不光是粮草,还有别的。秦国公主听完徐知安的话,对徐知安点头:“没想到你不光长于才干,连这些都精通!” “公主夸赞了,臣不过读过几本书罢了,算不上什么!”徐知安被夸的面色一红,旁边正在记录的成素娥不由浅浅一笑。秦国公主看着他们,突地开口:“徐卿,不如我把素娥许配给你!”这句话算得上是石破天惊,成素娥和徐知安两人都呆了一下,成素娥方道:“公主嫌弃臣了吗?” “不是嫌弃,而是觉得,你们若能成为夫妻,在我身边,就更好了!”秦国公主也不知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念头,很快就觉得这个念头的确很好。 徐知安沉默不语,看向成素娥,成素娥的确很美,而且出身也很好,此时端坐在那里,大方得体,可是自己,就是无法让心中有她。徐知安不由低头一笑,自己的一生,是否真的无法解了那常常在耳边响起的银饰叮当之声的毒? 成素娥在短暂的呆愣之后,接着面色恢复平静,看见徐知安看着自己,她对他温和一笑,如同平常时候一样。他们之间,彼此心中都没有彼此。徐知安肯定地想,行礼起身离去。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了很久,成素娥这才道:“公主,若您真把我许配给徐大人,会对您更不利的!” “你说京中的流言吗?”秦国公主的话并没得到成素娥的回答,不说话就是默认。秦国公主笑了:“素娥,你我连公主辅政这种事都做了,还害怕什么流言呢?” 都已开前代未有之先例,还在意什么呢?成素娥看着秦国公主的脸,过了很久才道:“公主所言甚是,是臣拘泥了!”秦国公主的手伸出来,想安抚下成素娥,接着手放在半空:“你和我,毕竟是不一样的!”甚至,在自己身边的这群人,都是不一样的。 成素娥默然,接着轻声道:“臣的祖父,已经打算告老!”这是常事,秦国公主并不奇怪。成素娥接着长吸一口气:“臣,愿在公主身边,以成氏女的名义,而不是以某人妇的名义,臣愿臣的父母,能以臣为荣,非以臣成为妃嫔,而是成为一代名相!”这是成素娥压在心里很久的想法,压的太久,压的成素娥觉得,这样的念头是不对的,可此刻对着秦国公主,成素娥终于能说出这个念头,不怕人讥笑,也不会觉得不对。 秦国公主静静地看着成素娥,仿佛从没看过她一样,过了好一会儿,秦国公主这才露出笑容:“好!”就让你我,做一件这个世上,从无女子做过的事情,就让你我,留在史书上的时候,不是某人的妻子,某人的女儿,不是皇帝的后妃,而是,就是我们自己!这种事,想想就很激动,牝鸡为何不能司晨,为何女子就一定要温柔顺从,就要安静地在那等待男子,而不是要有自己的主见? 外面彩霞满天,照进屋内,照的秦国公主通体金红。成素娥看着秦国公主,这个完全不一样的公主,过了很久轻声道:“雁宁公主回到青唐快两个月了,您母亲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不管是生是死,总该有个消息,而不是这样,什么都没有! 秦国公主的眉微微一皱就道:“此事,已经由不得我了!”成素娥没有说话,把那些奏章再次摊开,秦国公主收起思绪面对奏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权利,能让人无所不能之时,也会让人失去许多! 徐知安到家时候,月亮都已经上来了。徐知安看不到上房的灯火,打算悄悄进屋歇息,刚推开门就听到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阿安!” 徐知安转身给杨墨兰行礼:“娘还没有歇下?”杨墨兰走进儿子屋里,点亮蜡烛才道:“潘家那边传来消息,你妹妹有喜了。” “这是好事,娘您weishenme有些不高兴?”杨墨兰看着儿子:“你是故意的吧?阿安,你今年已经二十三了,你爹爹那时,成亲已经很晚,可我那时也有你了!” “娘,我……”徐知安的话被杨墨兰打断:“你不会真的对秦国公主有什么别的念头吧?阿安,若是别人,就算艰难险阻,我也会让你把人娶回来,可是她……” “娘,那些无聊人说的无聊话,您放在心上做什么?我不过是很忙,这才没娶!”儿子的话并没让杨墨兰释然,她依旧看着儿子:“你还惦记着阿兰吗?” “不惦记了,娘,我真的不惦记了,我只是觉得,觉得我娶了个媳妇回来,待她未必能那么好,这才不想娶!”徐知安胡乱地编着理由,杨墨兰不信:“胡说,你的性子我还不明白吗?阿安,当初我以为,你能斩断情丝,这才代你说出那样的话!” “娘,人的心,有时是没有法子的。”徐知安的话让杨墨兰再次陷入沉默,接着杨墨兰才叹气:“原本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你姨母说,你姨父有个侄女,今年十八了,一直守爹娘的孝没定亲,现在出了孝,好议亲呢。你姨母想先问问你!” 徐知安依旧没有说话,杨墨兰已经明白儿子用意何在,起身道:“你不说话,我也晓得了,我就回了吧!阿安,我生的你人,也就由的你心!” “娘!”徐知安的声音有些抱歉,接着跟随起身,把杨墨兰送出院子,杨墨兰心头的主意在那起伏不定,到了院门口停住脚步看着儿子,把这个主意说出口:“阿安,娘晓得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你若不愿娶妻,娘等过些日子,让你姨母给你寻一个穷人家的丫头,放在你身边伺候,等生下孩子,你要把她嫁了也好,继续让她伺候也好,就由得你!” 徐知安不料自己的娘竟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又急又气地叫声娘:“这事,十分荒唐,而且伤阴德的,不能做!” 杨墨兰怎不知道儿子会这样说,几乎是固执地道“你不肯娶妻,娘由着你,娘只想抱个孙子罢了!” 只想抱个孙子罢了,徐知安听着杨墨兰的声音里有些哽咽,轻叹一声:“娘当初能抛下王府的荣华富贵,能忍下母女分离的锥心之痛,为何到了现在,反而拘泥于此?” “荣华富贵,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抛下了又何干?阿安,我当初唯一舍不得的是我的女儿。我把我最贵重的首饰放在那里,又给我的女儿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叮嘱你姨母,等到她出嫁之时交给她,就当一份添妆。此后日子,我做了好些小衣服,生怕有一个线头。交给你姨母,等她长大,出嫁后有了孩子,就把这些交给她!那时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看到她的!” 惟其如此,做这些事的时候,才想着,这是母亲留给她的慰藉,而不是别的!可是天意弄人。 杨墨兰泪眼婆娑,这一生,唯一曾有过后悔的事,就是这件事了!除此,再没有任何事,能让杨墨兰后悔了,那是她的女儿,她拼了命生下的孩子。生下后如珠似宝疼爱,离开时已经会走会跑会叫娘的可爱孩子。 “娘!”徐知安能感到杨墨兰的伤悲,安慰地道:“娘的话,儿子记住了。儿子尽力忘了她吧!”忘了那在夕阳下奔跑的背影,忘了那悦耳的银饰碰撞的声音,忘了这一切,把心打开,重新填进一个人来。 杨墨兰沉默,徐知安不解地问:“娘,您不愿意吗?” “我只是觉得,我这样逼你,是不是不好?”杨墨兰的话让徐知安笑了:“娘,您疼我,我也晓得,既然如此,我能明了您的心,才……” “我是怕,怕你忘不了,对你的妻子会不好!”说完杨墨兰沉默一会儿才道:“吴王府出家的那位林侧妃,前日我和你姨母去烧香,见了她一面!那样如花似玉,那样青春年少,可是,就因为这样的事情,在佛前布衣蔬食!” 那时,林氏只说,今生已了,修来世罢了。 “娘,不会的!我说过忘掉,就会忘掉!”徐知安几乎是在发誓样到,杨墨兰看向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儿子是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自己指点提醒了。杨墨兰心中感到欢喜时侯,不由也生出几许惆怅! “潘公子的妻子怀孕了,这是喜事!”玉琳听柳凤英说了这件事,吩咐侍女备一份礼送去潘府。柳凤英笑着道:“也只有这些迎来送往,添丁的喜事,能让人欢喜一下了!” 玉琳知道柳凤英为何要说这样一番话,浅浅一笑道:“婆婆,驸马在边关,一切都安haode!”柳凤英来此,本就是想打听消息,不管怎么说,王府的消息总是要比柳府的消息来的快些,此刻听到儿媳一语说破,低头沉默一下才道:“有些事,我虽没经历过,可也听过。收拢守军,本就不是那样轻易的事!” “婆婆,驸马有分寸的,再者他十分心细,您并不用担心!”玉琳安抚着柳凤英,可是自己也不曾安心。 “驸马,这是募来兵的名册,请您过目!”柳劲松接过名单时候,递上名单的人眼里闪过一抹光,柳劲松已经抬头,此人急忙低头恭敬不语。 “很好,想来还有半个月,这兵就补足了!”吃空饷是个常见的事,边关也不例外,只有新募兵丁,补足名额之时,再另行操练,好让兵能打战。 这么些年的舒坦日子,让很多兵丁,已经不大会打仗了,柳劲松想着自己来边关这三个月所做的事,难怪太子要让一个身份足够重要,足够能让人信任的人来边关,不如此的话,很多事情,根本就做不下来。 柳劲松又吩咐了些事情,那人退下,走出屋时有人已经等在那里:“怎么说,饷银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这人淡淡一笑就道:“名册已经造上去了,驸马说了,按名册点人,点好了就可以发了!”这话让人心里欢喜,不过此人话语一变,小声道:“不过有件事,我只能告诉你,就是驸马说了,这新募的兵丁的饷银,比你们这些老人,可要多三成!” “凭什么?”问话这个脸色立即变了,此人又是一笑:“你这还不明白?驸马要收复人心呗?我们这些老人,原先都有人带着的,再怎么收服,都没有新人好用!这新人,只要稍微施点恩,就对驸马死心塌地了!” 这个理由足以让人信服,问话这人的脸立即拉长:“不行,这话,我得去和兄弟们商量商量!”去吧去吧,看着人消失,先头那人这才露出笑,要收兵权,要收服人心,可也要知道,不是大把撒钱就能做到的,皇家驸马,不过也就这样罢了! 这消息很快就传遍兵营,原本已经安安心心在那等待饷银的兵丁听了这个消息,登时大哗,七七八八商量了一番,决定去见边关守将陈情,哪有新募兵丁比老兵饷银高的。 边关守将这些日子配合柳劲松到处盘查,已经得了柳劲松的暗示,只要尽心配合,并不会追究过往。这让守将心中大定,晓得朝廷正当用人之机,也不敢再动什么手脚,只是拿下两个副将罢了。 听到身边亲兵来报有兵丁想见自己,眉皱一皱就道:“去和他们说,这饷银,用不了三天就发下来了,不但发下来,连之前的都要补一个月!”亲兵并没离开:“将军,并非如此,那些兵丁说,新兵的饷银比他们多了三成,他们不服,要求和新兵的一样!” “都是些从哪听到的乱七八糟的消息?”守将骂了一句才道:“还是出去说,并无此话,大家都是一样的!”亲兵应是出去,说了守将的这番话。 那些兵丁听的这话,并不相信,内中更有人起哄:“此话并不十分可信,要真这样,为何不让我们这会儿就领饷银!”吵闹的十分纷乱,守将在里面坐不住,走出来站在那道:“弟兄们,我晓得之前是我对你们不起,可现在朝廷整顿军纪,也整顿到此处,饷银缺员,统统补上,你们此刻还是各自散去,不然的话,犯了军纪,到时难免打上几十军棍!” “将军此话讲的不在理,当兵本就为的吃粮,我们还等了饷银回家买米下锅,再者人人都说新兵比我们多了三成饷银!哪有无端端这样做的?”兵丁不是那样好安抚下去的,自然有人表示不满。守将的额头已经有汗出,还要继续劝说,可得到消息的兵丁越来越多,守将喉咙讲干,可也只有干着急。 “兵丁哗变?”柳劲松听到人来报,眉头已经紧皱,报信的人道:“确有此事,驸马若不相信,让身边侍卫前去,就知道究竟了!”柳劲松正想让身边侍卫前去,听到这话,觉得有哪里不对,吩咐道:“把吴将军请来,我好和他商量!” “吴将军已经被兵丁围起来了,驸马,这种时候,为了安全,您不如离开这里!”虽然柳劲松没有吩咐,但侍卫头还是出去打听了下,大致就是兵丁已经把守将都给围起来,担忧柳劲松安危的他出言劝道。 “侍卫说的对,驸马您身份贵重,不能涉险。还请快些离开这里!”见按着自己想的往下走,那人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劝说柳劲松。 “岑参将也认为,我这会儿离开,等事态平息再回来比较好?”柳劲松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却不露出来,只是问那位岑参将。 “兵丁哗变的事,有时是说不准的,驸马的身份,在这里最贵重的,若有个万一,实在让人担不起这个责!”岑参将继续劝说,一副全为了柳劲松haode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极权皇后,是创业,寂寂深宫漫漫夜,是这个皇朝往繁盛开始。世家妇,是皇朝繁盛。侯门女,皇朝攀到最高峰后,开始渐渐下滑。那么本文,就是zuihou一段中兴了! 章节目录 第96章病重 柳劲松垂下眼帘,兵丁若哗变,也当在自己初来时,而非此刻,这件事,定有蹊跷。柳劲松主意已定就对侍卫道:“既如此,那我也就先离开,可是要去往何处?” “离此三十里地,就是一个关口,驸马可往那暂避!”侍卫既是奉命保护柳劲松的,对这附近有些什么,也十分清楚,已出言建议。 “那你们就下去准备,岑参将,此事还要劳你和吴将军解掉!”岑参将急忙应是,这是匆忙离去,侍卫很快就把马匹准备好,柳劲松上马,岑参将看着柳劲松离开,唇边有得意笑容,这件事,最大的障碍已经去掉,现在就要看吴将军的,若兵丁哗变把吴将军给杀了,那就是一件天大好事,天助自己! 岑参将心里想着,就往兵丁聚集的地方去,此刻兵丁往吴将军那边聚集的越来越多,岑参将让面上露出凝重之色,当有人越过自己时,岑参将故意自言自语道:“好了,这会儿柳驸马已经走了,先要保住了他!” 有兵丁听到岑参将的话,不相信地看向他:“岑参将,柳驸马当真走了?” “他身份贵重,你们又这样哗变,总要保住他才是!”岑参将的话说的理所当然,这些兵丁中自然有不相信的,也有人飞奔去打听,很快就转回来:“问过守城的了,柳驸马一行七八匹马,刚刚离开!” 这消息如热油浇上了火,迅速传遍,那些兵丁本就不满,听的柳劲松不但没有出面解决的心思,反而还离开,更加不满,已有人把吴将军紧紧拉住:“你不是说柳驸马定会保证我们的饷银吗?为何此刻他反而走了?” 一人相问,千人附和,此刻吴将军也放不出做将军的威风来,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高声道:“误会、误会,这定是误会,只怕柳驸马有别的事情,这才离开!” “什么误会,都问清楚了,他们匆忙离开的,再说柳驸马奉天子旨意来此,哪有事情没办完就离开的!”有人高声反驳,自然也就有人附和:“我瞧啊,什么当兵吃粮,全是骗我们的话,还什么新募兵丁,全是骗银子的,说不定柳驸马在这中间,不晓得捞了多少!” 吴将军还想解释,已被人一把拉住衣领,有人已经高声道:“倒不如冲进去,仔细搜检,瞧瞧他们可借我们的名头,赚了多少银子!”吴将军浑身汗出,已有人欢呼相和。 岑参将躲在高处听的这些,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悄声吩咐自己的亲兵,让他们去调一队兵来,等吴将军的住处被搜检过,最好就是吴将军已经被愤怒的兵丁给杀死之后,再做打算! 亲兵领命前去,岑参将志得意满,这是进可攻退可守的计策,实在不成,还可以往青唐一投,博一个荣华富贵。只可惜不得不让柳劲松走了,不然的话,把他献上,才更好! 看着远处的夕阳,岑参将正准备走下去,转身看着身后的人,眼瞪大嘴都在颤抖:“驸马,您?” “我只是在想,就这样走了,不对!”柳劲松的声音轻松自在,接着柳劲松就道:“岑参将答应过我,等我走后,就处置这件事,可你的处置就是站在这看夕阳吗?” 说完柳劲松就对侍卫:“捆起来!”侍卫应是上前,岑参将后退一步:“我是朝廷命官,没有bixia旨意,你不得处置我!” “况且,你并无证据!”岑参将的话让柳劲松又是一笑,侍卫已经推过一个人来,看见是自己身边的亲兵,岑参将脸色变化,柳劲松再没说话,举步往下走,夕阳染的天边云霞火红一片,让人心也热起来! 兵丁们群情激涌,吴将军只觉得自己小命就要不保,心里暗自后悔,就在此刻突有一个声音传来:“柳驸马在此,问你们有什么情可陈,尽可问来!” 这一声喝虽在嘈杂之中,也显得那么突然。兵丁抓住吴将军衣领的手已经放开,吴将军心中大喜之时却也觉蹊跷,不是都说柳驸马离去了吗?为何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柳劲松已在从人簇拥下往这边行来,侍卫瞧见这么多人,手里的刀准备出鞘,柳劲松已经对侍卫道:“不必如此惊慌,都是大雍的子民,都是大雍的兵丁,边关赖你们所守,我自当相信,他们也能护住我的安全,而不是视他们为寇仇!” 侍卫应是,把手垂下,兵丁中已经分开了一条路,柳劲松走到吴将军前面,对吴将军点头:“辛苦了!”吴将军此时脸上汗珠合着眼泪都滚落:“驸马,您不该来,您的安危……” 柳劲松拍拍吴将军的肩,这才转身面对众人:“若边关失守,我的安危又算得上什么?驸马,不过是一个身份罢了!”若没了江山社稷,什么驸马,什么公主,什么皇帝,全都没有用。 柳劲松的声音并不算很大,但连zuihou面的人,都能听清他的话,乱纷纷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柳劲松站在那里,声音不免有些激昂:“诸位都是守边关的战士,原先朝中颇有人重文轻武,致使军中渐渐糜烂,我在此处,向诸位致歉了!” 说着柳劲松对着众人团团作了一揖,这让吴将军有些手足无措:“柳驸马,使不得,使不得!” 柳劲松已经站起身:“诸位为我大雍基石,有何使不得的?况且太祖高皇帝起兵之时,见兵丁生病,尚且亲自熬药。高皇后见兵丁衣衫绽破,尚为他亲自缝上,今日一揖,众位有何受不起?” 场上此刻已经鸦雀无声,只有柳劲松的声音在回响,柳劲松顿一顿才道:“此刻,此时,往西去二十里,就是青唐!青唐和大雍之间,打打和和,已经上百年!我知道,谁都不愿意打战,可很多时候,不是你愿不愿意,而是不能不打,不得不打!青唐和大雍,互市已近三十年,这三十年边境可谓平安,可是这三十年,小摩擦难道就没有吗?” “柳驸马,您讲的这些,我们都不大懂,就想问一句,当兵吃粮,饷银什么时候发,还有,据说新募兵丁的饷银比我们多出三成,可有这回事?”有大胆的,已经打断柳劲松的话。 柳劲松并不意外地笑了:“饷银已经在路上,两天之后就能到达。至于份额,新募兵丁和你们,是一样的!之所以会多出来,是因为他们的兵器衣物,都要重新做,这些折在里面,才会多出。诸位,你们手中的兵器,已经开始朽了,诸位,你们的演练,已经很久都没做了。诸位,你们是边境第一关,若有个万一,你们身后,是大雍的江山社稷,这江山,是大雍所有人生活的地方,是你们的妻儿老小,你们的父母先辈,世世代代所住之所。” 柳劲松的声音已经难以保持平静,喉中竟有些哽咽,他毫不掩饰这点,擦掉了眼中的泪才道:“诸位,守边关,并非为了天子,也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身后,妻儿老小父母先辈,邻舍乡里,能够安稳度日。我在这里,xiexie诸位了!” 说着柳劲松又是深深一揖,众人差不多已经呆了,吴将军已经被柳劲松的话说的生起惭愧,若忘了这点,守边关又为的什么呢?吴将军轻咳一声才道:“诸位,诸位,我也晓得,我之前也做过许多很对不起诸位的事,今儿当了柳驸马的面,我就说一句,以后那些事,再不做了,什么银子前程,如果不能安稳过日子,那些都顶个屁!” 吴将军忍不住说了句粗话,这让兵丁们快活地笑起来,柳劲松也笑了,接着就道:“生了疮得了病是常见的,可总要把这疮挖了,把这病给治好。今日,你们散去之后,我并不会追究,可有些人,我不得不追究!” 说着柳劲松已经示意,等待已久的侍卫把岑参将推过来,岑参将的衣衫已经被剥去,只穿了白色中衣。柳劲松看着他:“岑参将,方才我问你的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柳驸马,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别绕弯子了,我是个粗人,当不起你这样的绕弯子!”岑参将面色煞白,当几个侍卫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惊觉自己中计,没想到柳驸马竟不是那样轻易上当的,不,不但没有上当,反而还挖了个陷阱让自己跳进去。 这种身份的人,不是该不知世事,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不是发现自己的计策,让自己掉进陷阱?岑参将到现在都有些想不通,柳劲松也不和他多说话,只对众人道:“已经都查清楚了,是岑参将放出的,新募兵丁比你们多三成饷银的消息!” 兵丁们齐齐啊了一声,柳劲松垂下眼:“扰乱军心,煽动哗变,视同谋反,岑参将,你可有什么话说?” “你不能杀我,我是成家姻亲,成首辅是我妻子的舅舅!”岑参将听到柳劲松的话,心中开始惊恐,大叫起来。 “我当然不会杀你,虽则天子旨意,我可以便宜行事,但你这事,牵连的太大了,总要好好查查!”柳劲松毫不所动,只是轻声道,这让岑参将心里越发惊慌,柳劲松已经重新面向众人,不过此刻柳劲松的面色开始变的凝重,这些事,不查个一清二楚,很多事,还真做不好! “成家的姻亲?”秦国公主收到加急军报,眉不由皱起,成素娥微微惊诧一下就道:“成家的姻亲,说遍布朝堂也不奇怪!”家族大了,人口就多,彼此联姻,几辈子的亲戚加上,每家的姻亲数字,都能让人咂舌。 秦国公主也笑了:“所以才会有人对这边下手!”只是这件事,总要好好整肃一下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使手段,做别的打算,真让人有些寒心! 秦国公主的沉默让成素娥的眉微微一皱:“公主,我……” 秦国公主抬起手:“你不用解释,这些事,我心里明白,姻亲,也不过就是姻亲罢了!”成素娥应是,秦国公主拍拍她的手:“你要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我用人的根本,再说了,真要寻一个亲戚里没一点劣迹的人出来,还真寻不出来!除非从孤儿里寻,还要从小养起!” 养出来,还未必能用,成素娥也笑了,最怕主上多疑,轻轻被人挑拨就乱了阵脚,那时很多事情就难做了。 “这些大臣,除了攻讦还会做什么?”太子把桌上厚厚一叠奏章翻了翻,用手按住额头,有些郁闷地说。 “阿弟,这些是难免的!”秦国公主的话并没让太子释然,他用手摸着下巴:“我晓得这是难免的,甚至有人想留好名声,还会特地去攻讦的,可是阿姐,此刻比不得平时,越是这时,越要团结一心,而非争权夺利,为自己谋最大的好处!” “做天子的都会这样想,可是人一多,心不齐是难免的,更何况上次我们的动作,不免会让不少人不满,成首辅又是头一个把家产造册,不该要的全都送出来的人,他的亲戚现在有问题,自然会群起攻之!” 说的很对,可是也要看是什么时候。太子闭上眼,睁开时候满脸疲惫:“我知道,姐姐,我知道,可是我并不愿……” “天子哪是那么好当的?”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既能给人带来无限的荣华富贵,自然就有人想迷惑,想攀附,就是为的荣华富贵。 “我还是太年轻了,阿姐!”秦国公主看着太子有些单薄的肩头,心里有些不忍,可这样也是没办法的,皇帝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不让太子早些监国,等皇帝真的重病,朝廷,只会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殿下,bixia那里传来消息,说bixia今儿又吐血了!”真是屋漏更逢连夜雨,太子看向来禀报的内侍,按理,此刻该连夜在皇帝身边侍疾,而不是继续理政! “把消息传出去,并召各公主入宫侍疾!”秦国公主果断地下着命令,接着对内侍道:“让太子妃也去侍疾。”内侍应是退下,太子脸上没有欢喜,而是别的神色:“父皇他,真的要……” 纵然知道皇帝身体不好,可他活着,太子就有一种依靠,自己只是代父皇监国,可皇帝真的要没了,太子却没有即将执掌江山的喜悦,只有一种恐慌。这坐江山,并不是那么轻易的。 特别是,要做一个好皇帝的,就更不容易! “阿弟,我们去看看父皇吧!”秦国公主拍拍太子的肩就率先走出,难过恐慌都是有的,但为了能让皇帝去的安心,也只有挺起胸膛,承受这些重担! “传召各公主入宫侍疾?”玉琳不相信地重复了一遍,侍女恭敬地道:“是,公主,宫中来人说,bixia已经重病,甚至……”将要不起这样的话侍女是不敢说出来的,玉琳低下眼才道:“知道了,换衣服吧!” 入宫侍疾,自然不能穿的花红柳绿的,但也不能全是素服去触天子的霉头,玉琳只薄薄擦了一层脂粉,发上用了根红宝石金簪,衣服是天水碧的颜色,走出门时,只觉得热浪滚滚,侍女用扇子给玉琳遮住日头,这京城的夏,已经来了很久了,丈夫离开此地前去边关,也七个多月了。 玉琳轻叹一声,虽只短短几月,可发生的事,已经不能再让人继续赏花游宴过悠闲自在的日子了。 玉琳走到外头,吴王已经等候在那里,虽则他面色平静,可玉琳从吴王紧握轮椅的扶手这个动作,读出他心中的伤心。先皇的皇子们,就只剩下皇帝和吴王了,若皇帝变成先皇,就只有吴王一个了。 皇叔虽尊贵,可哪有皇弟来的亲热?玉琳上前推自己的父亲出门:“爹爹,宫中并没旨意让您也进去!” “我知道,可我只想去看看,看看我的兄长,想想原来的许多事情!”吴王的声音很平静,可玉琳从中读出哀伤,没再说话就和吴王一起上了马车。 这一路,只听到车声辘辘,照样进了宫,照样由内侍迎着往天子寝殿去,玉琳的心,却不像平常那样安定,脚步越来越沉重。 路上的宫人们,一个个也神色凝重,虽然被许多人簇拥在这里,玉琳却觉得浑身都是冷的,阿松,你在何方,我很想你。 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云梦长公主的声音响起:“六哥和侄女来的倒早!”自从云梦长公主生下儿子,平日间已消停很多,玉琳和她见面,也就如平常一样,此刻她的话里,竟有丝藏不住的喜悦。 这让吴王皱眉,玉琳停下脚步看向云梦长公主,和玉琳低调打扮不一样,云梦长公主的穿着,依旧那么富丽。 weishenme原来会觉得,云梦长公主生性懦弱?现在瞧来,她压根什么都不在意,在意的,只有儿子,只有她的丈夫。 至于她现在的微带喜色,想也知道,皇帝一驾崩,云梦长公主就会变成大长公主,天子的姑母,身份更为尊贵,也更让人难以奈何。 “三妹妹来的也不晚!”吴王终于说出这么一句,云梦长公主这才把脸上的喜悦收一收,给吴王行礼:“六哥,我听的信,心都那么的……” 吴王示意众人继续前行,并不听云梦长公主的表白,云梦长公主被晾在那里,眼微微一眯就跟上往前走,谁在意,等皇帝驾崩,那再无人能奈何自己,侄儿又怎能褫夺姑母的封号? 能在天子寝殿服侍的人,是这后宫里最出色最美丽最能干的宫人,平日里进来,宫人们的笑总能让人觉得心花都会开。而今日,来往的宫人们的步伐比起这一路遇到的宫人们,步伐更为凝重,神色更为慌张。 天子驾崩,这些宫人们的去向不明,转眼从宫中最被人羡慕的一群,变成了宫中被人怜悯的一群,甚至可能性命不保,这样的落差让人心中无所适从。 和宫人们比起来,聚集在那的妃子们就面色虽同样哀戚,可要haode多,特别是有儿子,儿子已经成年的吴淑妃,做为妃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她的神色竟含有些许轻松。 一旦天子驾崩,按了惯例,办完丧事受过太妃封号之后,吴淑妃会被接出宫受儿子的奉养!从此无需再侍奉皇后,也无需再和人争宠,只用安稳度日。 皇家对太妃们的供养,从来都不会缺少什么。 哀戚更重的,是近些年才新得宠的妃子,她们无儿无女,年纪又轻,好几个都不到二十,按照惯例,无儿无女的妃子,在上过太妃封号之后,很多都会去出家,去守陵,为先帝祈福。 她们的青春,就在这时候,戛然而止。 吴王已经先进入皇帝寝室,玉琳和云梦长公主等在外等待,太医不时进入,偶尔帘子的响动,都能让那些妃子们动容。 用一生来换取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到底能不能做?玉琳不知怎的,又想起这个问题,可此刻,看着那些年轻妃子,玉琳答不出,也不愿她们答出! 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接着皇后的声音响起:“bixia在哪里,我要见bixia!”皇后称病,众嫔妃已经许久没见她,此刻重见,只觉得皇后神色,竟有一种奇异的亢奋。 天子驾崩,太子登基,皇后就将成为太后,享天下人供养的太后。长久以来的心愿将要得偿,皇后怎不亢奋?可亢奋过后,就是伤心,他们,是结发夫妻啊! 纵然,天子心中的妻子并不是自己,可皇后,对皇帝,并不是没有情的。纵然这情,掺杂了太多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欢快地奔向结局。 章节目录 第97章驾崩 皇后的声音渐渐变大,也渐渐从含着欣喜开始透着绝望,没有一个妃子上前迎接,皇后慢慢觉得悲哀漫上,那是她的丈夫,那是曾倾心恋慕过的人,也是,曾恨得不得了的人!现在,他就躺在里面,也许很快就要咽气,那种恨开始慢慢消失。 皇后声音开始哽咽:“我,我要见陛下,见陛下!”吴淑妃总算站起,上前去扶皇后:“娘娘,您哀伤过度,还请……”不等吴淑妃说完话,皇后已经把吴淑妃推开,看着那道紧闭的门,眼里的泪终于落下:“我要见陛下!” 玉琳在那看着皇后所为,心中不知怎的漫上悲哀,这些事,是爱是恨,还是爱恨纠缠,真是想不通理不清。所有在场的妃子里面,或者,也只有皇后能对天子有几分真情了! “你听,我就要死了,她们还是各自都有各自的打算!”皇帝靠在枕上,唇边有没干的血迹。吴王看着兄长,此刻才觉得兄长变的虚弱,不再是当初两兄弟携手,得到天下的时候! “阿兄……”吴王并没说完话,眼看着皇帝,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皇帝咳嗽几声,身边的内侍过来接着皇帝咳出的痰。皇帝闭上眼,吴王担心地伸出手去,皇帝已经睁开眼:“这些日子,把政事都放下的日子,我很轻松,很轻松。然后常常想起当年,我曾以为,她那样的爱恋着我。可现在我想起的,竟是我们曾有过的争吵,” 那个她,是远在青唐的人吧?吴王心中掠过叹息,过往藏在心里,被记忆一次次美化,美化到最后,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比不上她了,可这又如何呢?这种自己骗自己的日子就要结束了,是不是就能换来永久的安宁? 皇帝久久沉默,内侍已经走进来:“陛下,皇后娘娘来了,要见您!”皇后?这两个字此刻竟有些陌生,皇帝的眼里闪烁不定,内侍见状打算出去,皇帝已经轻声道:“让她进来吧,时候已经不多了!” 已经不多了,这让吴王心中升起不祥之兆,天子,人称万岁,可是毕竟人不能真的活到万岁。 内侍走出门,乐安公主已经到来,正在那劝慰皇后,皇后却状似疯癫,听不进任何劝说,这让乐安公主有些无所适从。内侍快步上前,一年前,皇后还不是这样的,当时,她是怎样的雍容华贵,一副天下母的气派,此刻,却像没了魂,全由本能支配一样。 “陛下请娘娘进去!”内侍的话让皇后的眼变的清明些,接着皇后推开乐安公主,乐安公主追了一步:“母后,儿……” “公主,陛下并没传召您,您还是在这等候!”内侍的声音依旧恭敬,可乐安公主只觉得心中焦躁不安,父皇一旦驾崩,弟弟登基,秦国公主辅政,自己的日子,只怕并不好过。 所谓公主的尊荣,是要靠很多东西撑起的。乐安公主在胡思乱想,手已被玉琳轻轻握住,乐安公主有些艰难地抬头,玉琳轻声道:“安心等待吧!” 想别的已经于事无补,只有安心等待一途,乐安公主想要长长地出一口气,可是出来的,却是泪。那泪一滴滴落在前襟上,这个曾经那么骄傲的公主,此刻和原来已经不一样了! “陛下!”皇后踏进殿内,看到的是暗黄色床帐中躺着的皇帝,数月不见,皇帝显得十分虚弱,到处飞扬的龙,更衬的皇帝虚弱无比。 “你来了,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皇帝并没让屋里的人回避,吴王就坐在皇帝床边,这让皇后心中的怨开始浓起来:“我和陛下,二十多年的夫妻,到头来,连此时此刻,陛下也不肯单独见我!” “夫妻?夫妻吗?”皇帝像听到最好笑的话一样笑起来,接着引起一阵咳嗽,内侍忙拿帕子把皇帝的痰接掉。皇后走到皇帝面前,直视自己的丈夫:“是啊,陛下要的,从来都不是妻子,而是皇后!” 皇帝的妻子是皇后,这是众人皆知的,可是于皇帝来说,妻子和皇后并不一样。 皇后觉得心中无限绞痛,过去的年华就这样在眼前飞速掠过,二十多年,成为后宫之主二十多年,竟是到了现在,才想明白这点的?竟是到了现在,才发现,自己,早已成为一个符号,而非一个鲜活的人。皇后伸手想要抚皇帝的脸,接着手就停在半空,依旧看着皇帝,努力想让声音平静下来,但声音还是不禁带上颤抖:“陛下,您和我,从来都是帝后而不是夫妻!” “你若能早些明白这个道理,也许,你我之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甚至,朱家也会被委以重任!”皇帝的话打碎了皇后最后的一丝希望,她后退一步:“陛下,我并不是一个木偶,可以任由陛下……” “那你以为,你是什么呢?皇后,从你被选为皇后那日起,你的未来就已被定下,不管是朱家也好,群臣也好,我也好,要的,都是一个合格的皇后,而不是别的!” 皇后闭上眼,本以为这样的话不会让自己伤心,可此刻,皇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就像被刀切成一片片。朱家,群臣,乃至皇帝,要的,都是皇后,是能辅佐君王让这社稷安定的皇后,而不是一个希望得到丈夫眷顾的妻子。 “陛下,妾对陛下,并非无情!”这是最后一面了,就该把话全说出来,而不是藏在心里,不告诉他。 “是啊,你对我并非完全无情,可你对朱家,想的太多了。皇后,一入宫廷,成为皇后,就没有娘家了!” 太子妃在门边停下脚步,看向秦国公主,类似的话秦国公主也曾对太子妃说过,此刻秦国公主看向太子妃,依旧不动容,皇后,天下之母,哪是这样轻易能做的?先有社稷,后有自身,这不仅是对天子的要求,也是对皇后的要求。 “陛下对妾,可曾有过一丝,一丝真情!”纵然知道殿内外有无数的人,皇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问出这个萦绕了很久的问题。这让皇帝久久沉默,就在皇后觉得这种沉默代表皇帝对自己并无情分之时,皇帝开口了:“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不过,也只有这么多了,皇后眼中的希望在等不到皇帝之后的话后,开始变的绝望,甚至有一点疯狂:“陛下……” “你回去吧,你,会是太后,会是以天下养的太后,但,也只有这些了!”只有这些?皇后惊诧地看着皇帝,皇帝十分平静地看着她:“是的,只有这些!” 那自己算是什么,一个不能庇护家族的太后?皇后笑起来,笑声含着一丝疯癫:“陛下待妾,真是有情有义!” “朱家会很富有,不过,也只有这些了!”收回朱家的爵位,下令朱家三代之内不得入仕,等这道禁令解除时,那时皇后也已经不在世上了吧?皇帝看着帐顶,依旧一言不发。 皇后退出去,一步步往后退,从此就再见不到了,也许百年之后,还能和他葬在同一个陵里。 不,皇后的身体开始颤抖,停下脚步对皇帝道:“陛下既如此相待,妾不敢觍颜与陛下合葬!” “随你!”皇帝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感情。 我们,是结发夫妻啊,尽管已经知道皇帝心里想的什么,可皇后还是忍不住悲哀,泪已滴落衣襟,不知是为了谁?圣旨初到朱家的志得意满,现在瞧来就是个笑话。 他用天下至尊的地位,许自己无上的荣华富贵,却不许自己有任何别的念头。悲哀的是,不管是朱家也好,当时的自己也好,都认为,这是多么合算的一件事啊。 皇后一步步退出去,眼中的皇帝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身边已经有双手扶住了她:“母后辛苦了,您身子不好,还请回去歇息!”皇后抬头看去,看见的是儿子的脸,这个儿子,曾是皇后的骄傲,但此刻,皇后宁愿没有这个儿子,天子原配,太子生母,在此刻成为了笑话。 皇后长声叹息,太子越发恭敬:“母后,儿今后,定会孝敬母后的!”他不再叫自己娘了,再不会用软软的童音说,娘最好了。他将成为天下之主,将执掌这江山社稷,将……,皇后无法再想下去,乐安公主上前扶住皇后,对太子道:“阿弟你进去吧,娘这里有我陪伴!” “劳烦阿姐了!”太子对乐安公主点一点头,就和太子妃还有秦国公主走进内室,皇后靠在自己女儿的肩上,想大哭一场,眼里却没有眼泪,心里只有无尽的伤悲。 外面等候的妃子公主们,并没一个上前安慰,西下的夕阳斜斜地照进来,照的地上的金砖耀眼。玉琳知道,此刻殿外,那一大片的琉璃瓦的屋顶,在夕阳照耀下是那样的光辉灿烂,如同这权利本身在外人瞧来一样。可为了权利,不知道有多少人填进去,也许,永远都填不满! 皇后在乐安公主的护送下离去,太阳的光辉也渐渐收起,殿内开始昏暗,宫人们挨次点上蜡烛,已经等了那么久,却没有一个人要离去。云梦长公主有些不耐烦,让内侍过来,轻声吩咐。 内侍听到云梦长公主的吩咐有些惊诧,但还是应是离去。吴淑妃也听到云梦长公主的吩咐,看了云梦长公主许久才道:“长公主现在,倒毫不顾忌呢!” 现在,已经不想再维持那表面的礼仪了吗?玉琳的眉微微皱起,云梦长公主并不在意吴淑妃的话,只是看着吴淑妃:“皇兄若真的,总要有人主持事宜。都在这饿着,哀戚是够了,可别的,不够!” 内侍已经送来饭菜,云梦长公主吩咐内侍把饭菜摆在一张小圆桌上,自己就在那里吃起来。 饭菜虽然简单,可此刻这香味竟能钻到心里,这里等候的人虽身份不已,可哪一个也没有真的忍饥挨饿过。也没几人对皇帝是真的掏心掏肺地爱恋,更多的担心是今后的待遇。 吴淑妃这些年纪大些的妃子还好,有几个年轻的妃子,眼已经不断地往云梦长公主那边瞧了。吴淑妃很想吩咐内侍再送些饭食来,可又怕这样的吩咐会被说对皇帝不敬。云梦长公主无所顾忌,是因她是皇室的千金,可皇室的媳妇,就不能这样无所顾忌。 内室的门再次打开,秦国公主走了出来,看见只有云梦长公主一个人在那用饭,眉微微一皱用眼去看内侍,内侍忙对秦国公主低声说了两句。秦国公主了然,对内侍道:“吩咐厨房,都送些饭食来吧。无需像平日那样铺排,简单些就好!”内侍应是退下,吴淑妃已经站起身:“妾等哀伤至极,不知……” “太子仁厚,淑妃不必担心!”秦国公主答的和吴淑妃问的,完全是两回事,吴淑妃眨一眨眼,但聪明地没有再问。 “用过饭食,你们就散去吧。今夜,会传召阁臣进宫!”连夜传召阁臣进宫,那就是皇帝大渐的兆头,吴淑妃的脸色变了,云梦长公主已经用完饭,用帕子点着唇角:“诏我们来侍疾,此刻又让我们散去,玉容,你真以为……” “吴淑妃,今夜,几位公主就宿在你宫中!”秦国公主向来不喜欢和云梦长公主纠缠,此刻也不例外,只对吴淑妃吩咐。这种语气,平日会让吴淑妃觉得受辱的语气,此刻吴淑妃并不敢道一个不字,只轻声应是! 玉琳看着秦国公主,只觉得她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远的,就像秦国公主从不曾和自己轻声玩笑,从不曾诉说心事,从不曾一起玩耍! 饭食已经送来,既然秦国公主吩咐一切从简,不过是些鸡汤面。这是平日玉琳最喜欢的饭食,热腾腾的汤面在这样时候吃下去,也像能把心添满,但玉琳此刻却觉得难以下咽。 这一夜,很多人都无法入睡吧。玉琳歇下时候不自禁地想,正殿的灯火并没有灭,吴淑妃还在和她女儿说话,宫女见玉琳在那辗转反侧,忙道:“公主可是择席?不如,奴婢再去点些安息香!” “不必了,我只不过想孩子们!”玉琳顺口说道,这让宫女笑了:“听的公主的两个孩子,十分可爱呢!”可爱的能让人忘掉烦忧呢!想起孩子们,玉琳脸上露出笑容,和宫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就沉入梦乡,当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屋内。 听到声音的宫女上前掀起帐子:“公主醒了,淑妃娘娘说,让公主您多睡一会儿,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伺候您梳洗!” “我也不知,竟会睡的这样沉!”玉琳用手按一下头,由宫女搀扶自己走到梳妆台前,梳洗过后宫女又送上饭食。玉琳稍微用了一些往皇帝寝殿走去,此刻,看着这宫殿,竟是这样安静,如同每一日一样。 玉琳沿路走来,觉得昨日宫人们的凝重少了许多,还是因为心情不同吧?今日等在殿内的妃子并没有昨日那么多,云梦长公主根本就没出现在这里,听于婕妤说,她昨夜就出宫了,理由也是现成的,惦记府里的孩子们。 乐安公主过了好一会儿才进到殿内,她看起来一夜没睡的样子,面色十分憔悴。昨日皇后的表现人人都看在眼里,只怕回到昭阳殿,皇后又闹了很久。不,是真的闹了很久,昨夜昭阳殿是招了太医前去,给皇后开了安神的方子。 只是不知道昨夜召见阁臣没有?玉琳在心里想着,神思已经飞到天外,殿门打开,内侍传诏:“陛下有诏,传诸公主进见!” 是诸位公主而不是妃子们吗?吴淑妃的神色变的有些恍惚,到底,还是公主们这些皇家女儿,更亲近啊! 玉琳和众公主起身,走进内室。看见皇帝的第一眼,玉琳身边已经传来啜泣,声音从乐安公主那里传来:“爹爹,您怎么……” 皇帝睁开眼看着乐安公主,眼神专注:“玉枝,朕还算个好父亲吧?”这一声问,让乐安公主的伤悲开始变的真实。纵然帝后很早之前就开始貌合神离,但乐安公主凭心问去,自己的父亲,这个天下至尊,待自己,是真的很好。 “爹爹,您是一个好父亲,我有时和驸马说起您,说起在我小的时候,您待我的那些往事,驸马都说,驸马的父亲都没有那样对待过!”乐安公主几乎是跪坐在皇帝床前,握住皇帝的手。 玉琳看到的,是另一边的吴王,悄悄走到吴王身边:“爹爹,您昨夜没有歇息吗?” 吴王眼里布满红丝,听到女儿这么问就道:“人老了,睡不着,也就临天亮的时候,和阿兄说了几句。倒有些像小的时候,我病了,阿兄偷偷来看我,也是这样,陪着我说话,这一转眼,我们就都老了!” 皇帝虽在和乐安公主说话,却没有忘记吴王这边,听到吴王的话就笑了:“是啊,这一转眼,就很多年了!记得那时大兄总是背黑锅,其实他的资质,也不是很差,虽不似三兄那样,可要做一个守成之君,也够了!” 当年的宫廷争斗,在此时此刻,已经变成吴王弟兄嘴里,可以谈笑的往事了。乐安公主听到这些,有些忘了伤悲,只是看向他们。 “阿弟,你说,我到了地下,见了大兄三兄,他们会怎么说我?三兄会不会觉得,我这个皇帝,做的并不好?” 皇帝的话让吴王笑了:“那大兄就会夸,夸阿兄你这个皇帝,做的非常好!”吴王的话让皇帝笑了,接着轻叹:“我算不得一个好丈夫,但能算得一个好父亲,一个好皇帝,这就够了!人生,何必要像三兄一样,处处都要计较的那么完美?” 当年的皇三子夫妇是出了名的恩爱和睦,宫变之时,三皇子妃还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在收到皇三子被杀的消息后,三皇子妃自杀殉夫。这个举动让人赞叹也让人叹息,毕竟三皇子妃不殉夫的话,留给她的,也不是什么好果子! “传,传召天下,追封先帝三皇子丹,为烈王,周氏为烈王妃,立祠祭祀,以慰先帝之灵!”长久的沉默之后,皇帝突然开口传诏。当年的宫变,果真是有蹊跷的,玉琳想起吴王曾说过的,为了大位,那是血迹斑斑的话来。 只是,虽追封为王,这封号,却那样的不伦不类。皇帝,果然是有一颗君王的心!玉琳忍不住想,乐安公主又开始啜泣,她和自己,终究是不一样的。 公主们在殿内并没待很久就被请出去了,玉琳和吴王一起出来,来到殿外吴王才道:“阿兄他,终究还是要讨一点内心安定!”玉琳不愿去问这话背后的意思,只是轻声道:“爹爹,这权利,真的那么好吗?” 能让人变的不像是自己,吴王笑了:“傻丫头,你啊,是从没失去过权利的滋味,才会这样问。你从进入王府那一刻开始,就和权利密不可分,即便此刻阿兄追封三兄,可也用了别的理由!你的爹爹,如果没有重伤,瘫痪在床,也许,保不住现在的平安!” 爹爹,玉琳忍不住惊呼,吴王看向远方:“不过,那时你的待遇会更好,会更像公主!玉琳,身为天子,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若是我当日得到大位,也会这样做的!” 玉琳想说什么,却觉喉咙哽咽,突地殿周围的人都变了神色,纷纷向寝殿望去,玉琳看向那边,看见的是秦国公主的身影,她的面上,有哀戚之色,接着秦国公主抬起手,周围都安静下来,秦国公主的声音,开始变的低沉:“天子,驾崩了!” 章节目录 第98章战事 天子,驾崩了,这么简单的话让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接着,也不知谁先开始,有人跪下,玉琳也跟着跪下,听着耳边传来的哭声,不由抬头看向秦国公主,秦国公主依旧站在那里,脊背挺直面色平静,如同一根苍天巨柱一样!有钟声从不远处传来,这是昭告天下,天子驾崩。 秦国公主站在那里,看着所有的人都跪下,不知怎么,肩头却比往常沉重。方才,皇帝握住秦国公主的手,眼殷切地看了太子:“姐弟同心,天下安定!” 这是父皇最后的话,也是最殷切的希望了。秦国公主看向不远处,此刻,阁臣们也该知道消息,商量那些后备的事吧。明明该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秦国公主却不愿去做,只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却不能去,只能站在那里,站的比往常还要笔直些。 秦国公主仰头看去,从这里能看到层层叠叠的殿阁,越过皇城,就是京城的繁华,再出去,就是大雍那繁华富丽的江山。要护住,护住,护住!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国公主转身,看向太子,不,此刻,他就是嗣皇帝了,秦国公主看着自己的弟弟,下跪行礼如仪:“陛下,江山社稷,都交托于您手上!” 秦国公主的动作让嗣皇帝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就抬头看向众人,此刻,朕是天子,不再是监国,而是天子!皇后,不,该说朱太后,正被从人簇拥而来,看见这一幕,朱太后眼中涌出泪水,终于盼到了,盼到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盼到自己成为太后,盼到再不受皇帝辖制的这一日。 秦国公主的眼已经看向朱太后,她的眼神,依旧那样冰冷,朱太后心中生起不满,这次,再没人能离间自己母子。大雍,以孝道治天下,天子怎能忤逆自己的母亲? 玉琳看着这一幕,这表面的安宁终于要被打破,朱太后,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宣示她身为太后的尊荣吗?风掠过众人的衣角,在宫城上方盘旋许久,接着去往远方,把皇帝驾崩的消息带往各处! “陛下,大行皇帝临终之前,曾下数道旨意,旁的还好,只是褫夺朱家爵位的那道,并没发出。陛下何不追回这道旨意?”嗣皇帝的头一件事,就是和阁臣们商量大行皇帝的丧事要怎么办。 遗诏早已拟好,也没什么新鲜的,太子久居太子位,早已成年,监国已久,自然群臣拱立太子在大行皇帝灵前即位,以定民心!只是,嗣皇帝并没想到,大行皇帝临终前数日,下诏褫夺朱家爵位的那道诏书并没发出。 “此事,既是大行皇帝心愿,朕自然要遵从!”嗣皇帝的回答,并没出众臣的意料,可既要让嗣皇帝追回诏书,自然就有别的理由,新任楚首辅已经道:“陛下仁孝,自是天下皆知!可是天下没有只孝父不敬母的道理!朱家乃陛下母家,这道诏书虽是大行皇帝生前所拟,一直没有发出,若陛下不收回这道旨意,天下人只当陛下初登大宝,就贬斥母家,是为不敬太后!” 果然如此吗?嗣皇帝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但还是道:“纵如此说,可你们也当知道,前朝为何而亡。”前朝因外戚相争而让皇权无力压住,才有了大雍太祖起兵一事,才有了陈家皇室。 故大雍的外戚一直被压制,甚至三代之内,凡后妃不许出于同一家!为的,就是避免外戚为祸! “陛下圣明,可……”尚有臣子还想劝说,嗣皇帝已经道:“此事,朕已知道,朕,会去和太后禀报此事!”既然他们母子要商量,众臣也没劝说,继续下一个议题。 还是楚首辅开口:“大行皇帝遗诏,允秦国公主辅政,在臣等看来,此事,也有不妥!” “诸位是想让大行皇帝的遗诏都不遵守吗?”嗣皇帝的话让楚首辅跪下:“臣等并不是不愿遵守遗诏,只是有乱命有治命,若是治命,臣等自然遵守,若是乱命,臣等有弹劾辅佐之责,自不敢遵!” “诸位大臣都是我大雍的栋梁,自当知道,这个命令,并非父皇生前临时起意,而是早已有知。阿姐她并没出嫁,也无后人,她愿为我大雍的江山做到此等地步,诸位又何必苦苦以天下从无这等例子来反对?朕为天子,不能开这个先例吗?”这件事上,绝不能让。 嗣皇帝的话让群臣沉默,接着有人又道:“陛下圣明,此话并无不妥,可是陛下,牝鸡司晨……” “诸位是想说与国不利吗?”嗣皇帝声音冰冷,接着就道:“难道你们没看出来,阿姐辅政这几个月,朝政处置的如何?难道你们都觉得,朕的阿姐,是那样只懂得家长里短的寻常妇人?况且,太后可以摄政,为何公主就不能辅政?” “青唐……”有大臣吐出这两个字,嗣皇帝垂下眼:“朕知道,青唐现在的皇室就是驸马夺了原先的王位。可是,青唐是青唐,大雍是大雍,朕的姐姐,并非那样的人!” “陛下……”还有大臣想再劝,嗣皇帝已经道:“此事,朕意已诀,绝不再议!”既然现在劝不下来,也许,以后可以,几位大臣互相看了一眼,想了想后决定暂退一步,毕竟若不配合,秦国公主的辅政之说,不过是纸上谈兵! 剩下的事就是丧事怎么办,这些事都有成例,也不过稍微改些细节就好。商量已定,诸大臣退去,嗣皇帝走向停灵的正殿,那里,有人日夜不停地在大行皇帝灵前举哀。 嗣皇帝看着父皇那巨大的棺木,香烟缭绕之中,嗣皇帝久久不语,父皇,这天子,果真没这么好当的。 一支手拍上嗣皇帝的肩,此时此刻,能这么做的也只有一个人。嗣皇帝转身,果然看见了秦国公主。 秦国公主的神色有些憔悴,双眼虽依旧有神,但还是能从中瞧出哀伤。嗣皇帝看着自己的姐姐,轻声道:“阿姐,父皇临终时说的话,我记得的!” “我并不担心这个,阿弟,你在大事上,从不糊涂,我只是想,情形已经很坏了,可这些大臣们,还在为谁多得一块利而争吵。”秦国公主语气平静,嗣皇帝并不意外她已经知道了大臣们的想法,想出言安慰,可秦国公主并不需要他安慰,这让嗣皇帝有些挫败,总以为长大了就能追上姐姐,可现在才知道,就算成为了天子,很多时候,也是追不上姐姐的。 一个天生强大,不需要别人安慰的女子。难怪她视天下男儿为无物。 “陛下,太后召见您!”内侍走到嗣皇帝身边,十分恭敬。 大行皇帝一驾崩,禁令自然解除,朱太后也不药自愈了。嗣皇帝垂下眼,为何偏偏是自己的母亲要逼自己?秦国公主拍一拍弟弟的肩以示安慰:“记住,你才是天子,才是这社稷的主人,即便是我,这条命,你若要拿,也就请拿去!” “姐姐!”嗣皇帝只说的出这两个字,就对秦国公主抱拳为礼,往后面去。 权利,果真是能让人发狂的。秦国公主看着嗣皇帝的背影,但凡朱太后心疼儿子,也不会在此刻提出要朱家人回京的要求,也不会要在此刻,要求尊崇朱家人。 “姐姐!”玉琳的声音响起,秦国公主看着她:“玉琳,也和原先不一样了!” 曾经有过的娇憨完全褪去,此时的玉琳,是从内到外的温柔沉静。 “姐姐,我担心你!”玉琳有千言万语想对姐姐说,可说出口的,竟是这么一句,这让秦国公主浅浅一笑,接着那笑容就消失:“玉琳,有得必有失,吴王叔早和你说过这个道理!” 道理是晓得的,可是要看这人是谁,玉琳看着秦国公主:“小时候总觉得姐姐是无所不能的,可长大后才知道,这是我的错觉!” “不,你并没有错,玉琳,我说过,我会护住你,不会食言的!”秦国公主的声音里,是一贯的坚定,这是,自己的姐姐啊!玉琳眼中的泪滴落,却不是为了大行皇帝,而是为了秦国公主。 秦国公主伸手接住玉琳滴落的泪:“玉琳,别为我伤心。永远都不!”选定的路,怎样艰难险阻都会走下去,更何况,这还是自己喜欢的!秦国公主看向那好似连绵不断的殿阁,脸上神情依旧坚定,不管有什么风浪,都已想好怎么面对,而不是畏缩不前! “母后的意思,儿子不能遵守!”大行皇帝生前曾拟定一道诏书,褫夺朱家爵位,三代不许朱家入仕的消息在大行皇帝驾崩后被朱太后知道,唯一庆幸的就是,这道诏书尚未发出,还可以反悔。 让朱家重新荣耀,几乎成为朱太后的心魔,更何况这是大行皇帝竭力反对的事,他既反对,朱太后就更要做到。几乎是迫不及待召见儿子,要求儿子尊崇朱家,许朱家高官厚禄。纵然知道儿子可能拒绝,朱太后也想好了别的主意,这谈价钱,哪是一次谈好的。可没想到的是,儿子拒绝的毫不留情。这让朱太后皱眉:“皇帝,朱家不仅是我的娘家,也是你的外祖家,不尊崇也就罢了,怎能贬斥?” “母后嫁入陈家,已二十多年,若朱家安分守己,儿子自然会对朱家照顾一二,可是母后能否告诉儿子,朱家是这样的吗?”嗣皇帝的话让朱太后的眉皱的更紧,她拍一下桌子:“荒唐,你从何处听来的这些荒唐话,你的外祖是被奸人攻击,你的舅舅素来老实,哪里不曾安分守己了?” “母后!”嗣皇帝见朱太后发怒,躬身道:“母后这话,说出来不曾心虚吗?”这让朱太后的眼眯起:“好,好,我倒养了个好儿子呢,什么都没呢,就和我说这些。你可知道,皇帝不孝的话……” “若母后以为,不尊崇朱家,就是对您不孝,儿子只有认了这个罪名!”朱太后是真没想到儿子会这样干脆,看着儿子一语不发,接着长叹:“我在这熬了那么几十年……” “母后是大行皇帝原配,从一进宫既为皇后,若母后用熬,那别的妃子,该用什么?母后待儿子的好,儿子记得,自当为竭力补报。可是母后,尊崇朱家,万万不能!”说完嗣皇帝跪地行礼退下! “逆子!”朱太后推翻桌上的所有东西,咳嗽起来,身边的宫女忙过来给她捶背倒水,乐安公主已经走出来:“母后,这件事,本就不可行,您又何必这样逼阿弟?”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那个小贱|人压制住吗?”朱太后的话让乐安公主沉默,接着继续劝说:“父皇临终前那样安排,定有父皇的用意,母后又何必和父皇拗?” “什么用意,他就是舍不得那个女人,就是要让那个女人的孩子登上帝位。你阿弟性格如何,你是知道的,他被辖制,你我母女,该何去何从?”朱太后紧紧抓住女儿的袖子,语气十分绝望。 乐安公主虽然觉得自己的娘想的太多,可也只能安慰她,好容易让她服了药睡着,乐安公主吩咐宫女服侍好,这才走出朱太后的寝殿,刚走出去,就有个内侍飞快跑来,瞧见乐安公主,急忙停下行礼。 乐安公主细细一瞧,认出这是自己母亲贴身服侍的内侍的小徒弟,不由皱眉:“你也不是新人了,怎么还这样毛躁?”内侍急忙应是:“是奴婢的错,还望公主饶了奴婢这遭!” 说完内侍就跪下,乐安公主自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正要继续走,突然觉得不对,唤过自己的侍女:“跟上去听听,他们到底说什么!”侍女应是悄悄跟上去。 乐安公主本是要去停灵处,此刻觉得蹊跷,当然不会继续,而是站在那,佯装稍微歇息,很快侍女就回来:“公主,那小内侍说,好像是陛下要发一道什么旨意,要请太后去阻止!” 能让太后阻止的旨意,大概也就是针对朱家的,乐安公主低垂下眼,她对自己的外祖父家,其实观感也不是那么好,让侍女退下后就往朱太后的寝殿走。朱太后的贴身内侍已经走到朱太后床边,正待唤醒她。 乐安公主站在那,此时此刻,还争什么长短?自己的娘,是不是真的有病,到了此刻,还不忘这件事。乐安公主对旁边服侍的宫女使个眼色,宫女会意,走上前拦住内侍。 这姿态已经很明显,内侍抬头,看见乐安公主站在那里,额头上的汗立即下来。 乐安公主示意他随自己出去,等走到外头,乐安公主才道:“说吧,陛下要发的,究竟是什么旨意?” 此刻内侍哪还敢隐瞒,跪下道:“陛下从太后这里一出来,就寻了大臣,说太后深感朱家世受皇恩,并无可报之时,若再得高官厚禄,未免心中有愧。特地降诏,免朱家爵位,这一代的子弟不得入仕!陛下深感太后慈爱,特赐朱家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并命地方官必得好生看护朱家,不得让朱家受一点侮辱!” 果真如此,这样的诏书,以太后的名义发出,保全的是母子俩的名声,乐安公主轻叹一口气,什么时候,记忆中那个宽厚的弟弟,也会这样了,还是,他本就该是天子,所以会这样做。 “很好!这件事,不必告诉太后,你在太后身边,也当小心伺候着,至于朱家,赏赐不断就好!”内侍这才觉得小命保住,连声应是,等乐安公主离去,内侍才擦一下额头的汗,这些公主皇子,一个个都和原先不一样了。 既然嗣皇帝以太后的名义下了诏书,大臣们也没有别的什么话说,盛赞太后深明大义,果真不愧一代贤后。至于朱太后,要到很久之后,朱老太爷病逝的消息传来,才知道早在很久之前,儿子就用自己的名义下了诏书,褫夺了朱家的爵位。那时朱太后想骂儿子,却早已迟了。除了让人多往朱家赏赐些东西,表示恩宠不断之外,就再不能做别的。 大行皇帝停灵七七四十九日,钦天监择了日子,选在吉日入葬,送入皇陵所在的孝慈县安葬。嗣皇帝奉着朱太后亲自送葬,文武百官内外命妇,都要送到皇陵所在地。 出葬那日,全国上下都一片白花花,到处都能听到哭声。此时,一道加急军报送到京城,青唐在十天前,集五万精兵,以大雍不肯接受婚约,致青唐受辱的名义,攻打边关,要和大雍讨个说法。 秦国公主收到军报,心里浮起的竟然是这四个字,终于来了!这迁延半年多的,让秦国公主有些坐立难安的事情,终于来了。 大行皇帝入葬是大事,但军报更是大事,就在路上,新帝召见众大臣,商量怎么办? 青唐出兵,大雍也只有迎上,只是胶着点在于,派谁迎战。 按理,柳劲松既在边关,以他为大将指挥是最合理的,不过这个主意立即被人反对:“柳驸马虽深得信任,一来驸马带兵,此例甚少。二来,柳驸马毕竟年轻,又没上过战场,总之……” 这人的话没有说完,看见秦国公主投来的眼就停下,接着踌躇一下继续道:“臣等,自然是该听陛下和公主的定夺,不过此等大事,总要……” “总要细细商议吗?今日,是六月初八,军报上说的很清楚,五月二十八时,青唐突然出兵。若是快些,只怕此时,边关已然失守,诸位大臣,可曾想过这一点?难道外面的人攻打进来,火都烧眉毛上了,还要细细商议,互相排挤,选出一个人人满意的人来带兵吗?况且,我也不怕告诉诸位,这一次带兵驰援,并不是那么风光的事。谁若想着借此敛财,就给我下去陪大行皇帝去!” 秦国公主的话自然招致众人不满,楚首辅的眉皱一皱才道:“公主,大家都为的江山社稷,况且随意斩杀大臣,公主难道……” “楚首辅,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当知社稷危难之时,这些都可便宜从事!我提议,下诏,以柳驸马为将军,抗击……” 秦国公主的话被打断,“公主不可,此刻并没到社稷危难之时,况且以几十年前的先例,青唐攻打,一向都只想要些金银财货,我们不如派人前去议和!” “议和?”这个提议并没出秦国公主的意料,她看着说话的人,眼里的嘲讽很深:“我的母亲是青唐人,就算我,也不敢保证,为何诸位大臣,会觉得,青唐要的只是金银财货呢?你们可知道雁宁公主当日对我,对父皇,对陛下说的什么?他们要的,是这江山,是江山啊,不是别的!” 当日雁宁公主的话,新帝记得很清楚,那样的毫不在意,那样的张狂,如同大雍的江山,已是青唐的囊中物。新帝轻叹一声,开口道:“诸位还记得数月前押解进京那位姓岑的参将吧?” 当然记得,当时,还有人借此攻击成首辅。新帝看着他们:“他已经供述,和青唐那边勾结已久,若上次阴谋得逞,吴将军死于兵丁之手,他会借平乱之时,屠杀兵丁,之后再上报朝廷得以升任。若吴将军不死,他也会打开边关大门,任青唐铁骑入内!” “此等勾结外敌,卖国求荣之人,该诛灭九族,以显天子之威!”长久的沉默后,有人愤怒地道。新帝点头:“本该如此,朕曾亲自问过他,为何要做这样的事,难道他忘了,他还是大雍臣民吗?他说,边关兵丁长久缺饷,得了战功也被人夺去,常受七八品文官的侮辱。庙堂之上的人既不贤明,为何要他们为国卖命? 作者有话要说:这乱成一锅粥啊! 章节目录 第99章为质 屋内空气凝滞,只有皇帝的声音在那里:“诸位大臣,你们,都是我大雍栋梁,那么,边关将士,就是我大雍基石,此刻,大雍基石不稳,这栋梁,又有何用?” 说完,皇帝的手放下,神情疲惫,眼里的光却带有亢奋,这样的话,皇帝已经想了很久,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为了诸位大臣的脸面,为了他们的支持,是要放弃很多的。大行皇帝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皇帝眼角有晶莹泪花闪现,接着那么轻轻一晃,流出眼眶。 平衡,平衡,可是,当这些栋梁都被平衡的时候,大雍的基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挖空了,没有了基石,栋梁再坚固,又有什么用处? “陛下,逆臣无道,口出蛊惑之言,臣以为……”不等他的话说完,皇帝已经看向他:“秦卿,朕且问你,若朕收了你的全部家产,将你的侍妾全都带走,让你每日只能吃豆腐度日,秦卿可能依旧忠君,不说朕是昏君?” 秦尚书语塞,从椅子上滑落,跪倒在地:“陛下,臣……” “朕当然知道你没有犯错,可是边关那些将士,他们又犯了什么样的错呢?为何要被克扣粮饷,为何要被文官辱骂,甚至被骂做狗?诸位大臣,可能告诉朕,是为什么吗?” 屋内还是没人说话,秦国公主看着弟弟,唇边现出骄傲笑容,自己的弟弟,长大了。 “诸位大臣,朕今日问诸位大臣一件事,你们今日所说的一切,究竟是真为了江山社稷,还是为了你们自己?若真是无人领兵,致青唐大军长驱直入,到的那日,诸位大臣可还会说这么一句,臣等为免江山社稷染血,生灵涂炭,请陛下退位,自缚出降,成一代佳话!” 这是当日陈家太祖皇帝的大军,兵临城下时,那时的宰相对李家皇朝的天子说的,此后,天子自缚出降,江山,就此换了姓。两百多年前的这段话,被记在史书上,由两百多年后的皇帝说出来,在此刻,在此时,竟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朕为天子,自然不能受这等侮辱,与其等到出降后被鸩死,倒不如那时就追随各先祖去了。只是朕不知道,若真有那日,此刻坐在这里,陪朕处理政事的人,又有几位愿意陪呢?” 皇帝徐徐说出这番话,这下连楚首辅等人都已站起,跪倒在地,齐声道:“臣等,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一片赤诚之心,望陛下见证!” “既都是忠臣,都那么爱国,那就由阿姐方才说的,拟诏,以驸马柳劲松为平西大将军,边关守将吴为副将,抵抗青唐入侵。各地卫所,准备驰援,一应粮草军需,由户部负责调动,若有违诏拖延不办者,斩!” 皇帝的声音一字一顿,铿锵有力,这让秦国公主唇边的笑容更大,站起身道:“诸位大人,我也明白你们在担心什么?既如此,传诏,永乐公主既所出子女,返京后入皇宫陪伴皇后,还有,为免柳驸马的母亲寂寞,也让她一起进宫!” “姐姐,这不可!”这是摆明了要以玉琳为质,秦国公主唇边的笑容平静:“阿弟,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既然如此,皇帝也没有多说,自有人下去拟诏。 楚首辅等人站起,才由楚首辅问出来:“陛下,岑逆臣?” “谋反误国,自然无可赦,斩。至于他的家人,流放三千里!”这已经是网开一面的处罚了,此刻没有人敢说天子这样处理不对,行礼后诸位大臣全都退下。 “阿弟,父皇若知道你像今日这样,一定很高兴!”这才像个天子,这才是天子,而非别的。 “阿姐,朕,不,我还是有些担心,害怕都像这样,到时日子久了,会变成独断的昏君!”设立群臣,不仅是为皇帝处理事务的,还有劝谏皇帝之意。 “有我呢,你怎会变成独断的昏君?”秦国公主的话让皇帝笑了,少年天子,在此刻才真正褪去身上青涩,初具明君风范。 “阿姐真这么说?”玉琳听了来传旨的内侍所说,眉不由皱起,内侍依旧恭敬:“的确是秦国公主说的,公主,此事若公主不愿,自可去求见陛下!” “不,我很愿意!”玉琳心中的念头转了好几次,就明白秦国公主因何要这样做,打断内侍的话,既然玉琳这样说,内侍也就退下。 “玉琳!”内侍退下不久,秦国公主就走进来,玉琳绽开笑容迎上前,看着玉琳的笑容,秦国公主心中了然,但还是问了一句:“你不会怪我吧?” “姐姐的用意,我明白的很,自然不会怪姐姐。”在此时此刻,只有用让玉琳进宫为质这一下,才能堵住群臣的嘴,才能让柳劲松无后顾之忧的领兵打战! “我就知道,玉琳是很聪明的!”玉琳羞涩点头,接着就道:“我会给他写一封信,要他不要担心我们,并说,我会侍奉好婆婆!” 秦国公主拍拍玉琳的肩:“好孩子,不亏我疼你!” “姐姐不也是孩子?”玉琳的话让秦国公主笑了,接着秦国公主轻叹:“我和你不一样,玉琳,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不是孩子了!” 那些过往,秦国公主不说,玉琳也不会再问,只吩咐人拿来笔墨,玉琳飞快地写了一封信,这封信非同小可,自然会和军报一起,送往边关! “阿松如字,知边关战事,心急如焚。婆母焦心战事,已搬来和我一起住。我……”在此刻,这封家书的珍贵自不可轻视,柳劲松细细读去,只觉字字句句都那么珍贵。玉琳,我会为你,好好地打这场战!柳劲松在心里发誓,脸上已经露出坚毅神情。 “将军,已经有旨意到来!”正式的旨意要比通过军报快马到来的消息晚一些,柳劲松站起身前去迎接传旨的官员。 天使也是熟人,当看到徐知安的时候,柳劲松脸上露出笑容,等宣读完旨意之后,徐知安这才对柳劲松拱手为礼:“恭喜柳驸马,若此战得胜,封侯指日可待!” “封侯并非我所愿,我所愿的,不过妻儿平安!”柳劲松的话让徐知安笑了:“果然柳驸马和别人不同!我离京之日,永乐公主尚在皇陵未还。不过听的他们甚好!” 好就够了,柳劲松笑了,看着他眼里的笑,徐知安又是一笑,姐姐选的驸马,其实真的很不错。 “搬进宫里去住,公主,这不是为质吗?”听到玉琳亲自来说的话,柳凤英已经皱眉道,玉琳走到她身边:“婆婆,我……” “公主,你不用劝我,我明白,可是朝廷既要用阿松,怎的又对他不信任?”柳凤英的反应在玉琳意料之中,玉琳轻叹一声才道:“婆婆,阿松他,是柳家的人啊,算起来,他还是烈王的表外甥!” 烈王虽被追封为王,立祠祭祀,但身上的谋反罪名,并没解除。用柳劲松为将,必然有大臣会反对的。柳凤英想来想去,怎不明白用意如何,但还是忍不住道:“可是阿松算起来,还是陛下的表兄!” 朱家正经的儿子,玉琳笑容里还是含着叹息:“婆婆,朱家虽是陛下的外祖家,但此刻,已经被压制住了。”身具朱柳两家血脉,对柳劲松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若我们不进宫,那对阿松的弹劾奏章,是少不了的!”自然有人抱着忠君爱国的念头抵死反对,这也是朝臣旧例,柳凤英生在柳家,嫁进朱家,怎不明白这一点,低头沉默不语。 “婆婆无需担心,虽说是进宫居住,但我们住的,是姐姐昔日在宫中的旧居,她搬出宫后,并没有人住进去,景致很好,离太液池也很近,夏日赏荷,秋日赏菊,冬日赏梅,都有的去处!” “我知道,若是三十年前,能入宫暂住一段时日,会怎样高兴,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三十年前了!”柳凤英淡淡一笑,逝去的岁月在这一笑之中,似乎并不远。 三十年前,柳凤英是柳贵妃宠爱的侄女,进宫时候,是能和公主们玩耍的,三十年后?柳凤英自嘲一笑,并没说话。 “三十年后,婆婆您是我的婆婆,是永乐公主都要恭敬侍奉的人,是皇后也要称一声长辈的人,进到宫中,婆婆您也无需这样拘束!”玉琳的宽慰让柳凤英抬头一笑,接着就道:“我人老了,难免糊涂,公主休要放在心上!” “您是夫君的母亲,惦记夫君是难免的,我怎会觉得您所想不对?”玉琳的话让柳凤英笑了,进宫居住,并没有那么可担心的,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总要等着儿子回来。 吴王对女儿进宫暂居这件事,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不过他此时身为皇叔,还是得到天子的特别指令,每隔五日,玉琳就能从宫中回吴王府一趟。至于吴王,也可随时进宫探望女儿。 “玉琳,这件事,虽是姿态,可也要把姿态做好看些。那些文臣,有时我也很想抽他们!”吴王的叮嘱让玉琳笑了,她拍拍吴王的手,安抚地道:“爹爹,我知道,况且这宫中,我又不是没进去过。原先也经常夜宿的。再说现在是弟妹当家,可不再是伯母发号施令的时候!” 朱太后和儿子的对阵还是败了下来,先帝葬入皇陵之后,朱太后就搬进宁寿宫,昭阳殿内,现在是胡氏居住。宫中换了新主人,又有先帝的吴淑妃等人在领受新尊号后被接出宫中奉养,无儿无女的,很多都依惯例出家。留在宫中陪伴太后的,不过寥寥几位旧日嫔妃。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宫中倍感空旷寂寞,不但是宫室的主人少了,原先伺候先帝的人,很多也被遣出宫,还按惯例放走了一批年纪比较大的宫人。剩下的空缺,本该在来年择选宫人补上,但此刻因有战事,这项事宜也就停止,不过是由内府出资,采买了一批身世清白的人入宫添补空缺。 但这些人也不多,坐在轿中一路行去,走好一段路都遇不到一个宫人,柳凤英看着宫中,很多年了,从没想过还有一日能重新踏足这座宫廷,不是以被赦免的罪人的身份,而是以公主婆母的身份! “祖母,怎么好多姐姐都不见了?”柳望舒对进不进宫居住并不在意,毕竟对她来讲,哪里有娘,哪里就是家。此刻望着轿外,不由好奇地问。 “宫中换人是很平常的!”柳凤英耐心地告诉孙女,小望舒哦了一声就打个小小的哈欠,今日一早她就被玉琳从被窝里抓起来,梳洗换衣后去给吴王磕头辞行,又要迎接正式到来的使者,在那听使者念了一大堆话,早就想打瞌睡了。 “睡吧睡吧,乖孩子好好睡!”看见孙女发困,柳凤英自然舍不得,把孙女抱的更紧些,小望舒不一刻就沉入梦乡,轿子已经停下,有女官过来迎接! 这所宫殿像是新建的,柳凤英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宫殿,比较起来,这所秦国公主的旧居,虽不如别的宫殿那样富丽,却更显精致。 见柳凤英站在宫门口打量,玉琳已经道:“婆婆,进去吧,这所宫室,是伯父在姐姐三岁那年,吩咐建造的!”难怪这所宫殿,离昔日皇帝的寝殿更近,真是爱若珠宝。 柳凤英心里想着,就和玉琳一起跨进宫门,正殿是秦国公主居室,玉琳和柳凤英分住东西侧殿,绕过正殿,就是一所花园,这所花园虽只有一亩见方,里面也编植珍贵花木,靠墙还挖了一个小小荷塘,此刻还有荷花开放。 “这宫殿的精致,胜过这宫内所有的宫室!”柳凤英被玉琳带着在这宫中走了一圈,回到荷塘旁的亭中坐下,忍不住感慨道。 玉琳不由淡淡一笑,就听到耳边有人叫娘,抬头看去,是秦国公主抱着小望舒走进来。小望舒在秦国公主怀里,就伸出双手要自己的娘抱,玉琳接过女儿,扯一扯她的小耳朵:“你方才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这会儿就醒了?” “我是在睡觉啊,可我听到有人进来,以为是娘呢,谁知道等了好半日也不见说话,这才睁眼,发现是秦国姨母。听说你们在逛花园,娘,您也是,怎不叫醒我来逛?”小望舒搂住玉琳的脖子就开始控诉。 玉琳不由笑了:“你不是在睡吗?我不想扰着你呢。” “可我想和娘在一起!”小望舒再次强调,玉林不由揉揉女儿的头:“你啊,小小年纪,就学的只会说甜言蜜语!” “柳夫人,事出紧急,才不得不如此,还望柳夫人休要怪我!”趁玉琳母女在那说话,秦国公主已经对柳凤英行礼下去,并表示歉意,这让柳凤英急忙还礼:“公主休如此说,妾并非不明理之人,小儿能为国效力,为君分忧,妾当竭力赞成才是!” “柳夫人如此,幸甚!”秦国公主又是一礼,柳凤英又还礼回去。 小望舒的小脑袋点一下:“娘,祖母和姨母在做什么?为什么拜来拜去?”玉琳摸摸女儿的脑袋:“这叫行礼,互相行礼,难道嬷嬷没教过你?” 小望舒摇头:“怎么没教过呢?”说着小望舒就从玉琳怀里跳下来,一本正经地整理一□上的衣衫,然后对着柳凤英:“祖母在上,孙女给祖母问安!” 见她抿着小嘴,握着小拳头的样子,柳凤英真觉得心花都开了,把她的手拉住:“好妞妞,祖母晓得了!” “妞妞又是什么?”小望舒瞪着眼睛又问。柳凤英不由大笑出声,玉琳对秦国公主一笑,秦国公主微一点头。 吃过午膳,秦国公主也就离去。玉琳这才带上孩子们和柳凤英一起去见这后宫的主人胡皇后。 胡皇后新任皇后,也是才搬进宫中不久,事情繁忙,但还是拨冗召见,并赐下不少礼物。除了胡皇后,宫中尚另有几名妃子,但身份最高的不过婕妤,玉琳无需去拜见,不过派了侍女往她们居住的地方说了一声罢了。 “我们为何不去拜见太后?”从昭阳殿内出来,柳凤英奇怪地问。 “陛下早有旨意,太后伤心先帝崩逝,缠绵病榻,除要紧事情,一概不许打扰!”玉琳的话让柳凤英沉默,接着柳凤英就道:“其实太后年轻时,我们也曾识得的!” 不识得才是怪事,她们算来也是姑嫂,柳凤英察觉到玉琳的疑惑,忙解释道:“是小的时候,那时我并没和朱家定亲就认识的。那时说起来,她常说,要一个能倾心爱慕的夫君!” 这是那时的少女们,最不能宣之出口,但却最想得到的吧?玉琳了然,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得到,朱太后接到圣旨时候,是不是曾想过,成为皇后,以她的才貌,会让天子倾心于她? 玉琳往宁寿宫的方向望去,宁寿宫一样的福利堂皇,只是比起别的宫殿来,总觉得少了生气,虽然宁寿宫居住的人,是最多的。 “你的阿弟,果然狠心,已经不像是我的儿子了!”朱太后对乐安公主叹气,皇帝下令太后静养,能陪太后说话的人自然不多,除了有数的几个旧日嫔妃,还有胡皇后每日的定省,剩下的,也只有乐安公主了。 “母后,您又何必呢?非要让阿弟尊崇朱家?”乐安公主劝说着朱太后,朱太后的衣饰,端庄富丽,可是也掩不住她深深的疲惫:“枝儿,你不晓得,你的外祖父为了让我在宫中过的好,下了不晓得多少力气!” “母后,到了此刻,您还在自欺欺人吗?”乐安公主命人死死瞒住朱家爵位被夺的事实,太后到此时此刻,都不知道朱家的情形和原来并不同,心心念念,还想着朱家进京! “我只想着和我的亲人们一会,难道这也不许吗?”朱太后压制不住火气,想对女儿发火又舍不得,毕竟这些日子,还亏得女儿进宫陪伴。 “母后,朱家若真的对您亲情很重,又怎会把您送进宫来,皇后,自然是很尊贵的,可是皇后,只是皇后!”乐安公主也渐渐焦躁。 这话让朱太后沉默,接着她看着女儿突然笑了:“是啊,皇后,只是皇后,所以连我的女儿都在责怪我,因为她认为,权利才是最重要的吗?” “母亲心中不这样想吗?若非如此,母亲为何又和父亲翻脸?”乐安公主的话让朱太后定住,转身不去看女儿。乐安公主坐在那里,觉得十分疲倦,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回进来探望母亲,都会出现一番。朱家的荣华富贵,已经是太后心中的心魔,怎么都解不了。 乐安公主离开宁寿宫,走了一段路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孩子的笑声,乐安公主循声望去,身边的侍女已经道:“这是永乐公主的孩子在呢!公主您也可以把小公子带来,和他们一起玩耍!” “带他进来,一定会把他惯坏的!”提起儿子,乐安公主心里欢喜一些,玉琳已经瞧见乐安公主,让小望舒上前叫姨母! “小舒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做姨母的儿媳好不好?”乐安公主弯腰把小望舒抱起来,逗着小望舒,小望舒瞪大眼睛,乐安公主本以为她会问,什么是儿媳,可是小望舒已经摇头大声地说:“不好!” 答的这么干脆利落,这让乐安公主有些尴尬,玉琳已经把女儿抱过来,顺势放下:“那是,你这么调皮,谁愿意你做儿媳妇?”这解掉了乐安公主的尴尬,看着跑远的小望舒,乐安公主这才淡淡一笑,认真地看着玉琳:“我现在才觉得,姐姐很值得羡慕!” 章节目录 第100章尾声上 “妹妹这话差了,其实,我也羡慕你啊!”玉琳不料乐安公主会这样说,过了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这让乐安公主的眉微微一皱就问:“姐姐因何羡慕我,若说我是天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可陛下待姐姐,也是一样的,甚至……” 乐安公主的话没说出来,甚至在某些地方,有一二分高出自己!玉琳笑了:“玉枝,你瞧,你有爹娘可以撒娇,有兄弟有姐妹!我不羡慕你别的,从小,我就羡慕你可以和皇后娘娘撒娇!” 这里的皇后娘娘,自然不是胡氏,而是那位太后!乐安公主回想过去,不由笑了:“是啊,我总羡慕你得到的比我多,可是仔细想想,我得到的又何尝不比别人多呢?”先帝和太后,虽然夫妻情分不怎么样,但他们在对待女儿这方面,算是好父母。乐安公主从小是被娇宠疼爱长大的。 既已有了好父母,又去想别的做什么呢?乐安公主展眉一笑,她生的明艳,这一笑竟如牡丹盛开一样那样灿烂:“姐姐的话我记住了,很多事情不要去想,就可以了!” 玉琳拍拍乐安公主的肩:“这样最好,你要知道,天子对你们,也是十分看顾的!”长公主的名分,已经足以让乐安公主这一生都荣华富贵连绵不断。 “是啊,上个月三姑姑上书,说俸禄太少,家用不够!阿弟再气恼她,还是下诏让她的俸禄加了三成!”这个结果当然离云梦长公主的要求相差很大,云梦长公主要求的,本是三座铁矿。被皇帝以铁矿乃是国本而改为加俸禄。 提起云梦长公主,玉琳的眉微微一皱:“三姑姑这辈子,大概也就如此了,现在她儿子还小,等再大些,就有京城人头疼的了!” “阿弟已经想过了,等战事稍定,就下诏从勋贵人家,选人进兵营!”战事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稍定,玉琳心中对丈夫的思念又浓起来,阿松,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和孩子都在这里等你。 乐安公主见玉琳不语,晓得她思念丈夫,拍拍她的肩安慰一下她。玉琳已经露出一丝笑,小望舒牵着弟弟跌跌撞撞往这边跑来,玉琳张开双臂接住孩子,闻着女儿身上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心安定下来。 日子就这样缓缓流过,柳凤英也适应了在宫内的生活,除了不能常出宫,别的供给无缺,服侍的人也很恭敬。宫里虽因在先帝孝期少有宴会,但皇后过段时间也会召见她们婆媳。胡皇后召见她们婆媳时,摆出的姿态很低,就像真的是招待家里亲戚一样。 这样的日子很舒服,可是不管是柳凤英也好,还是玉琳也罢,都在思念远方的柳劲松,却不能表露出来。 转眼就是过年,这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接受百官新年朝贺,别的能省,这个朝贺和之后的宴会是怎么都不能省的。玉琳在朝贺前,再次见到了杨墨兰。 时间过去那么久,玉琳看见杨墨兰的时候,心里已经十分平静,如同她真的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一样!杨墨兰看见女儿这样,心里不知是该欣慰还是有别的思绪,但还是行礼如仪! 玉琳照旧没有受她的全礼,说了几句家常之后,杨墨兰就道:“小犬从边关回来已经一个来月,他说,他离开时候,驸马一切都好!” “多谢徐大人了,听的徐太夫人为徐大人寻了一门亲,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等到了日子,我定会让人送去贺礼!”玉琳的回答也很平静。 这让杨墨兰心里更加欣慰,这样的场面才该是当日送走女儿时,心里想的见到女儿时的场面,杨墨兰笑着道:“我们徐家,本也没什么大家事,寻的,也就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姑娘今年十七了,阿娇见过,说瞧来很温柔,很适合小犬!” 这样就好,这样平静地谈着家务事,就像她们之间从没有过血缘一样。玉琳也笑了:“徐太夫人果然想的周到。到日子,我虽不好去喝喜酒,贺礼是一定会有的!” “多谢公主!”杨墨兰看向玉琳的眼也是那样温柔平静,看着这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玉琳绽开笑容:“听说潘三奶奶都生了孩子了,记得当初见她时,还是个孩子呢!” “是啊,多亏当日公主送的那三件裘衣,不然的话,贵州苦寒,我这把老骨头熬不过去!”一问一答,如同最正常的公主遇到重臣母亲,于是有意结交,然后进行攀谈一样。 内侍已经让众命妇进殿,好对皇后进行朝贺!玉琳被迎到公主们所站位置,回头看过去,见杨墨兰已经站到她该站的位置。事情,本就该回到原来所处的位置,选择了,就别后悔! 玉琳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和众人一起,进殿朝贺,朝贺毕领宴,如同每一个新年一样。 战事初起时,不管是青唐还是大雍,都有速战速决的打算,毕竟打战是个耗资巨大的事情。于是双方都出精兵交锋数次,青唐的兵丁虽然精锐,可大雍的兵也不那么老弱。 数次之后,虽没逼退青唐大军,但也没让他们入关一步。青唐见情形如此,也只有摆开阵势,和大雍对峙起来。 对峙的话,也算中了大雍的下怀,大雍虽然每年都有灾祸,但疆域广大,这边遭灾那边谷熟也是常见的。可青唐不同,当初诸王同意出兵的理由之一,就是攻打后,可以劫掠一番。现在大军这样耗在边关,那银钱哗哗地花掉,只见出不见入。况且战事一起,边关互市就关掉,青唐又少了一个赚钱的来源。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还能支持,这一年两年,青唐那边就有不同的声音,甚至有人说,这个借口找的太糟糕了,为雁宁公主一人,耗掉这么多的金银,实在是件赔本买卖。 青唐那边议和之声渐渐大起来,甚至还有人要求把雁宁公主送去大雍,不再指着皇后之位,而是寻常妃子。此刻也没人说青唐皇帝的面子问题了。 种种声音,让青唐皇帝有些应付不来,但送走女儿,这是绝不允许的,不过议和这件事,还是可行。 “青唐要议和了?”柳劲松接过吴将军送上的信,不由笑着道。 “娘的,打了这么久,死伤那么多的弟兄,他说议和就议和,真把我大雍当做一块肥肉,可以随便啃一口吗?”吴将军擦一下胡子上的口水,大大咧咧地说。 军中之人,自然没那么斯文,柳劲松也见惯了,并不在意就道:“这件事,你我自然决定不了。还是上报朝廷吧!” “朝廷?”吴将军呵呵两声就道:“那群文酸秀才,巴不得立即议和呢。你不晓得,昨儿我遇到个军需官,还在那和我抱怨,这军需烧的太快了。也不想想,皇帝还能差饿兵吗?” 柳劲松笑着听吴将军的抱怨,已经提笔写了一封奏章,然后对吴将军道:“虽说青唐有议和的心,可也不能懈怠!”吴将军收敛脸上的笑意,抱拳领命而去。 柳劲松封好这封奏章,让人飞快送回京,心头有相思浮现,玉琳,你和孩子们可好吗? “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说的是去半年,可是现在,都已经一年多了,连弟弟都会走路说话学写字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小望舒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娘。 玉琳握住柳梁的小手,教他在那一笔一划地写名字,直到最后一笔写完,玉琳才放下笔,对女儿道:“就你最会抱怨,你爹爹要能回来,自然就能回来。瞧瞧这手上,都是从哪搞的这脏的?” 小望舒鼓起腮帮子:“可是,爹爹这么久不回来,纹哥哥说,会不会爹爹在边关给我找了个新姨!” “胡说八道,你爹爹他怎么会给你找新姨?再说你忘了,你娘我是公主,驸马怎能寻妾?”小望舒的眉头皱紧,苦思冥想之后就道:“可是纹哥哥的爹爹,出去两年后,回来就给他带了个新姨!还说,还说什么,男子家在外边,缺人服侍,买个人服侍也平常!” “你啊,不记得我的话,就记得你纹哥哥的,他的娘和我可不一样!” “我不也要叫他娘为姨母?”小望舒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多,玉琳无法解释,这姨母和姨母也不同的,小望舒并不是所有的姨母都是长公主,也有郡主县主甚至宗室女这些!索性把女儿抱在膝上,点着她的小鼻子:“你啊,不管别人说什么,记得一点,你的爹爹是疼你的,他不会也不能给你找什么新姨!” 小望舒点头,接着加上一句:“嗯,那等以后我嫁出去,也不能让我的孩子有什么新姨!” 玉琳拍女儿小脸一下:“你才多大,就想这个?” “我们小舒儿啊,都五岁了,这个年纪,也不能算很小了!”柳凤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望舒跳下玉琳膝盖跑出门外迎接:“祖母!” 柳梁也规规矩矩地走到门边:“祖母!”柳凤英抱了小望舒,牵了柳梁,笑着走进门来,玉琳起身迎接:“方才娘娘那边,送来些新果子呢,我还想着,给婆婆您送过去,可巧您就来了!” “这都十月了,果子都该下市了,哪还有新果子?”柳凤英虽也是从小生长富贵人家,可进宫这一年多来,还是会为皇宫的富贵咋舌。去年因是先帝丧期,宫中很多供奉都减少了。今年又渐渐开始恢复常例,很多供奉和往年也差不多。 “皇庄上,每年的果树,本就要依次摘下,好从三月到十一月,都有新果子吃,剩下几个月,也就只有吃窖里的了。新鲜菜蔬也是一样的道理。”玉琳笑着解释一句,柳凤英不由点头,飘雪天气还能吃到新鲜的菜蔬,也只有皇家能不计较这个成本了。别的人家,就算想吃,也要算算这价钱如何,顶多就是藏一些大白菜韭菜藕这类。 剩下的人家,冬日想吃菜,也只有靠菜干度日,聊胜于无。至于平民小户,咸菜就是常备的! 柳凤英感叹完才对玉琳道:“我方才恍惚听说,边关传来消息,说青唐有意议和,想着来问问你,你可晓得这个?” 议和?这两个字让玉琳的眉皱起,接着玉琳脸上就露出欣喜笑容,议和的话,就证明不想打了,既不想打,那自己的丈夫就可以归来了。 “我尚未听说,婆婆您在这里稍待,我去问问陛下!”也只有玉琳有这样的身份可以去问。柳凤英点头,送儿媳出去,回来就抱着孙女:“小舒儿,你们的爹啊,只怕就快回来了!” 真的?小望舒脸上顿时现出欢喜神色,柳梁的眉皱的很紧:“祖母,爹爹他长的什么样子,他还记得我吗?” 真笨,连爹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小望舒的小下巴骄傲地抬起,就对弟弟道:“爹爹一定记得你的,至于爹爹的样子,我记得,有一双很大的眼睛,还有很高的鼻子,嗯,生的,最好看了,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比三姑父还好看吗?”柳梁不服气地问,乐安公主的驸马,是除柳劲松外,这辈公主的驸马中生的最好看的。 小望舒立即点头:“当然,我们的爹爹,生的最好看了!”说着小望舒眼中闪出憧憬,柳梁皱了皱眉,也用胖胖的小手托住下巴,努力想着自己的爹爹长什么样子。 “青唐确实有要议和的打算,不过嘛。”秦国公主停住不说,玉琳并不再是那个对群臣心思一无所知的少女,眉已经皱起:“群臣有不同意见?” 秦国公主点头:“原先叫嚷着不能打战的人,此刻叫嚷的最凶的,就是不能议和的人。朝中已经吵了好几日了。我真不知道,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才不会吵!” 玉琳拍拍秦国公主的手:“你和阿弟,都不想打下去?”秦国公主点头,战争,真是一项耗资甚巨的事情,况且大雍的国力也不如从前了,自然不能像有些人说的那样,索性打出去,把青唐全都拿下。实在说,大雍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去支撑这样一场战争,但轻易同意议和,也会让青唐看轻,只有想个最好的法子。 见秦国公主皱眉深思,玉琳不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姐姐,我晓得的,这样大事我插不上话,我只愿,我的丈夫能早日归来。” “我知道!”秦国公主点头!战争,在很多文人墨客心中,不过是增添谈资让他们能写诗作文的话题罢了。但与每个将士而言,那是残酷的,不但有一将功成万骨枯之说。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秦国公主低低地念了这么一句诗,玉琳再没说话,只是看向远方,思念已经抑制不住,就要满出来。 “朝廷的意思,议和可以,但还是要打几场小战?”吴将军听到柳劲松传来的,朝廷意思不由皱眉。 柳劲松心里却明白,这是朝廷做出的姿态,不能轻易议和的姿态。不由叹一口气,接着就道:“这也是平常事,青唐轻易开启战端,自然也不能轻易让他们议和!” “朝中那些文人酸子的话,最不能听,动不动脸面,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兄弟们的命换来的,这里头,可没有他们的家人!”有人忍不住嚷嚷出来,柳劲松淡淡一笑:“很快就有了,据说,会有一支援兵将到!” 打战是个危险的事,但若能立个战功,以后封官进爵,那是非常简单的!此时青唐既有意议和,这时候不来抢这个果子,沾一点战功,要等什么时候? 柳劲松的话引起不少人的反感:“这时候来,想抢功劳吗?” 柳劲松垂下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很快柳劲松就抬起头:“诸位,你们的功劳,我会如实上报朝廷!”想来抢,也要瞧瞧有没有这个分量! “将军,话虽这样说,可是朝廷那群酸腐秀才,打仗不会,治国很糟糕,但要论起抢功劳挖墙脚他们可是精明着呢!我们这些大老粗也就罢了。可是他们现在要寻个罪名,按在将军你的头上,到时他们把林将军你给撤了,这又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话让柳劲松笑了,已经有人反驳方才说话的人:“你也不瞧瞧,林将军是什么人,堂堂皇朝驸马,还是……” “正是因为柳驸马是驸马,才容易被……”方才说话那人说了半句,顿住不说。 柳劲松也笑了,如果,秦国公主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还谈什么别的。玉琳,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回来和你们团聚。 柳劲松唇边笑容没收起就站起身道:“不管如何,诸位,这最后的几战,一定要打好,还有,减少伤亡!” 诸将起身,齐声应是。柳劲松心中升起一股豪气,大丈夫当如是! “有人上章弹劾柳驸马,说他贪功冒进,把持兵权不放了!”秦国公主听成素娥说完,这才露出一个笑:“这群人,又忍不住跳出来了!” “是,公主,这奏章可以留中不发,可是若……”秦国公主打断成素娥的话:“不必担心,我自有道理!”成素娥应是,把那厚厚的弹劾奏章放到秦国公主案头! 见秦国公主不理睬,成素娥过了会儿又忍不住问:“公主,若那些人再……” 秦国公主抬起头,语气平静:“他们会弹劾,难道我不会吗?查一下,那支援兵里面,除了楚家吴家的人还有哪些?” 成素娥了然应是,秦国公主看向那厚厚的奏章,整顿吏治,把这些烂摊子收拾起来,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现在都快两年了,不过刚刚理出一点头绪。 秦国公主顺手抽出一本奏章,看了看上面的名字,不由勾唇一笑,即便朱家已经被下令不许出仕,还是能通过姻亲来做一些事。 “阿姐?”皇帝从外面进来,见秦国公主手里拿着一本奏章不说话,不由上前问:“这奏章是谁的,阿姐为何拿着不动呢?” “这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请求尊奉太后的奏章!”秦国公主抬头看着皇帝,并没起身迎接,皇帝面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一下就道:“这些人,还真以为……” “阿弟!”秦国公主打断皇帝的话:“知道了又如何呢?不过是为的,这些人身后,哪个不是盘根错节,大半个朝堂都是姻亲?” 正因如此,皇帝才觉得,自己才是寡人,做任何事情都会被人反对。 皇帝用手捂住脸:“阿姐,你说这朝中的大臣们,有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有哪一个,是真的和朕站在一起?阿姐,我很害怕,我现在才能了解,父皇当日的欲言又止!” 这样的脆弱也只有在秦国公主面前,皇帝才会表现出来,秦国公主拍下皇帝的肩:“所以,我们只有慢慢地来,不能轻易冒进。至于朱家,再以太后的名义下道诏书!” 只有如此,才表示皇帝的决心,皇帝叹了一口气,那是,自己的母亲啊,当连母亲都为了权利可以和自己反目的时候,还有什么可以信赖?难怪天子要称寡人。 这条手握最高权利的路,真的很难走,超出皇帝想象的难走。 “陛下,给朱家下了诏书,斥责?他怎么敢,他怎么能?”朱太后这次还是听到了一点风声,抓住女儿的胳膊就问。 乐安公主看着自己的母亲:“娘,到了现在,难道您还想为朱家挣的些什么吗?” “住口!”朱太后呵斥女儿:“那是你的舅舅,你的外祖,你的……” “可是他们,从没对我好过,他们对我,甚至对母亲您,只不过想得到荣华富贵罢了!”乐安公主的话让朱太后愣在那里,接着就要喊出声:“你怎么敢,你怎么可以!” “母后,您若依旧执迷不悟,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岂不出题目,于是这样了。掩面。 倒数第三章。虽然这个文喜欢的人很少,可我很喜欢,再次谢谢大家。 章节目录 第101章尾声中 “你?”朱太后听到乐安公主决绝的话,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嗽完后恨恨地看着女儿:“你们都是些忤逆种子,我白疼你,把你疼到这么大了!” “母后您仔细想想,女儿到底是忤逆种子,还是母后您自己做的不对?朱家,朱家到底有多好,必要母亲您这样苦苦维护,不惜和父皇闹翻,现在又要威胁陛下?母后,您认为,朱家得到尊崇,不会胡作非为吗?到时朱家胡作非为,甚至要求更多的权利,母后,您以为,这对您有好处吗?母后,母后,您但凡清明一些,为何要这样苦苦相逼?” 乐安公主眼里的泪落下,看着朱太后,依旧一步不让。 朱太后似被什么东西击中,靠到椅上,接着就叹息:“我,我唯有……” “母后,您早就错了,为何不肯承认?从您进宫那日起,就没有朱家对您的支持了,您有的,只有父皇,唯有父皇!”而现在,还有皇帝,那个朱太后的亲生子。 乐安公主的话让朱太后闭眼长声叹息,乐安公主看着自己的母亲,过了很久终于叹气:“母后,您还是好生歇着,我走了!” 朱太后睁开眼,看着女儿转身的背影,感到一阵寒冷,身边的宫女就像没听到她们母女的争执一样,上前给朱太后盖上一张薄薄的毯子,朱太后想和宫女说话,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脚上所穿的鞋,依旧那样精致,可是这一生,也就这样过去了。 “你说,她会不会再回来?”过了许久,宫女听到朱太后这么问了一句。 宫女先觉奇怪然后才道:“会的,乐安公主为人贤孝,一定会回来探望太后的!”朱太后喃喃念着那两个字,重又闭上眼,这一生,这会在史上被人记下让人无限羡慕的一生,在踏进宫门的那一步,就已结束。皇帝要的,是皇后,那现在,自己的儿子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太后,地位尊崇却不能说任何话的太后。 朱太后眼里的泪落下,滴落在衣襟上,衣衫依旧华贵,可这颗心,到的此刻,终于死了! 青唐和大雍又有过几次短兵相接后,大雍终于答应青唐的要求,允许他们遣使团前来议和。议和的队伍由柳劲松带人送上京城,至于边关的守军,将交给带领援兵而来的新人。 这让吴将军大为不满:“两年,柳将军,您在边关足足陪我们守了两年,中间出生入死,可现在,一道诏书,就要您丢下这一切护送使团进京,甚至把兵权移交。新来的谁不晓得,不就是抢军功的?” 柳劲松只是浅浅一笑:“这也是少不了的,世间所有的好处不能全给我占了,不然的话,朝中……” “那些酸腐秀才的话有什可听的,打战时候不见他们,甚至唧唧歪歪我们是不是多拿了些军需。此刻倒好,一听到青唐要议和,就急急遣人来抢功劳不说,还要把您调走。难道我们这些人的辛苦,全都白费了?” 吴将军打断柳劲松的话,柳劲松脸上的笑容更深:“不会的,你别忘了,我除了是带兵打战的将军,还是当朝驸马!” 当朝长公主驸马,这个身份,能让人引起足够的重视,吴将军还不放心,柳劲松已经正色道:“新来那位秦将军,我记得他们家也曾出过将才,你要和他好好合作,至于军功,你去告诉各位,我都记得,绝不会瞒报,更不会让朝廷不嘉奖你们!” 吴将军此来,最要紧就是为的这件事,刚要抱拳还礼谢柳劲松,就有人来报秦将军来了。柳劲松请来人入内。 秦家,是曾出过一位太后的家族,也曾有人尚过公主,只是因公主和驸马闹了性子,驸马失手杀妻,才不得天子信重,后来秦家又上战场以军功得以再次封侯,不过青唐和大雍签约互市,约定不再主动开启战端之后,秦家稍有没落。 虽一直有人在军中,但不过按步升迁而已,不然上回也不是由柳劲松前来边关了。这位秦将军今年三十出头,唇边一撇小胡子,瞧见吴将军在内也不觉奇怪,只对吴将军温煦点头:“吴将军也是来送柳将军的?” 吴将军尚未回答,柳劲松已经浅浅一笑:“从诏书下来之日,我就不再能被称为柳将军了!” “下官倒忘了,柳驸马此次回京,可于妻小团圆,深羡慕之!”秦将军从善如流,这样的对答让柳劲松想起在京中的日子。两年,这两年在边关,已经快要忘了这些虚与委蛇,玉琳,你惦记着我吗?我很惦记你,非常非常惦记。 “怎么跑那么急,难道你已经听说了,你的夫君会跟随使团一起进京?”秦国公主看着奔跑进来的玉琳,含笑问她。 玉琳不及去听秦国公主话里的戏谑,几乎是冲动地抓住秦国公主的手:“姐姐,这次是真的吗?他真的要回来了?” 秦国公主点头,这让玉琳面上的笑容加深了:“太好了,小舒儿还抱怨说,再不回来,她就不记得阿爹长什么样了。小梁哥说,他不信他爹爹,比三妹夫长的还好!” “你说了这么些,怎么就不告诉我,你想他吗?很想他回来吗?很惦记他吗?”玉琳心里的喜悦也感染了秦国公主,她笑着问玉琳,玉琳面上绯红,叫一声姐姐就道:“你取笑我!” “我并非取笑你,而是正经问你呢。”秦国公主难得的笑的眉眼弯弯,这种笑,让玉琳想起了从前,轻声道:“我怎不惦记着他呢?孩子们再惦记,那有我惦记的这么重呢?” 相思一日日积上去,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就是七百多种相思,已经重的,让玉琳有些喘不过气来,而现在,这种相思终于可以解掉,自己的丈夫,将在数日之后回来,这是多么好的消息。 玉琳唇边的笑那么甜,秦国公主刚要说话,成素娥已经捧着一叠奏章进来,瞧见玉琳在殿内,成素娥躬身行礼。玉琳忙对秦国公主道:“姐姐这里还有事要忙呢,我就不打扰了。嗯,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搬回王府呢!” 柳劲松既要回京,那这所谓为质的日子也就该结束了,秦国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抱歉,玉琳察觉出这丝抱歉,什么都没说只微微一笑,经过成素娥身边的时候,步子正好和成素娥撞上,顶上头的那本奏章掉了下来,玉琳低头一看,奏章已经被风吹开,上面数行大字,臣某某,为弹劾驸马柳劲松贪功不放军权事…… 后面的字玉琳并没看到,因为成素娥已经把那封奏章捡起来,秦国公主察觉成素娥是故意的,眉不由微微一皱,见玉琳转头看着自己,秦国公主就道:“回去吧,我说过,我会护住你,绝不是一句空话!” 玉琳默然,接着就道:“姐姐,我知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朝臣如此,也是定规,玉琳,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此刻不是代夫请罪的时候!”秦国公主的话让玉琳沉默,接着玉琳就道:“是,我知道了!” “你是故意的!”看着玉琳沉默离去,秦国公主这才对成素娥道。 “是,臣以为,这件事,并不是不可以告诉永乐长公主的!”成素娥一贯这样的坦白,这让秦国公主沉默,接着秦国公主就叹气:“你真以为玉琳毫无所知吗?她只是不告诉别人而已。这种事,以后不许再做!” 终究,秦国公主对成素娥还是留了情,成素娥应是,秦国公主伸手去拿那些奏章,这些奏章里面,有大部分都是互相弹劾的,积重难返啊。秦国公主飞快地翻一遍这各种奏章,唇边笑容没有变,就算再积重难返,也有能解决的一日! 玉琳回到住处,那种快速的心跳才平息下来,都到这个地步了,这些大臣们,到底有几个是真的为国?难道他们不知道,没有了国,他们什么都不是。不对,怎么就忘了前朝安乐老,没有的,只是朝廷,不是陈家做皇帝,也有别姓人家,换个皇帝,不照样是山呼万岁,高官厚禄吗? 玉琳自嘲一笑,小望舒已经跑过来:“娘,我听姐姐们说,爹爹要回来了,是不是真的?”玉琳把女儿抱起,用帕子擦着她的手:“到底跑去什么地方玩了,这小脏手。是啊,爹爹要回来了,我们小舒儿高不高兴?” “真的要回来了?”柳凤英的声音有些不置信,玉琳笑了:“是,阿松就要回来了,我们也该搬回去了。这宫中虽好,不是我们的家啊!” “说的是,这宫里啊,要说富贵要说这吃的穿的,比外头要精致许多,可这出一次门都不容易,更别提还要去探友!”柳凤英说着就张开双手对小望舒:“来,我们一起去收拾东西,小舒儿,你想不想你爹?” “想!”小望舒亲密地抱住柳凤英的脖子,又对柳凤英道:“祖母,我们要去告诉弟弟,爹爹生的可好看了,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祖孙们的声音越离越远,玉琳这才坐下去,长长地叹了一声,丈夫要回来了,可是,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是他将为朝廷重臣的开始,不然的话,那些大臣们也不会这样弹劾他。 瞧成素娥的神情,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玉琳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该来的,总会来的,只要自己一家齐心协力,又怕什么呢? 拜别了帝后,又去拜别朱太后!这是玉琳在宫中居住一年多后,头一次拜见朱太后,朱太后靠在那里,眼神已经无力了,任由玉琳拜完起身朱太后才道:“这几个孩子,倒是你的驸马最得重用,很好,也不枉我疼你一场!” “太后昔日待妾的好,妾一直记得!”听到玉琳的自称,朱太后的脸皮抽了一下就道:“你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自己要什么。你有那样的母亲,还能长成这样,很不错!” “妾的母亲早殁,妾,并不记得她了!”玉琳的回答彻彻底底出了朱太后的意外,她突然笑出声:“好,果然是皇家千金,这样的冷心冷情,一点不变!” “太后也是皇家儿媳,妾今日拜别太后,愿太后福寿绵长!”玉琳并不会把朱太后的话放在心上,再次起立行礼后就不用朱太后示意,已经退出殿外。 这是玉琳最后一次见朱太后,四年后朱太后薨逝,谥号孝献,遵照她的意思,并没把她葬进帝陵,而且单独起陵。日后史书上提到她时,只是花团锦簇的字样,十七为皇家聘为后,同年用最盛大的礼仪出嫁并于同日册立为皇后,十八生乐安公主,一年后生下嫡长子。此后儿子即位,被尊为太后,为太后六年后崩,为后凡二十八年。孝献后性贤良,常约束后族,主动让家族不要爵位,并不许子弟出仕。乃一代贤后。至于真相如何,永远只能埋在这些尘埃后面。 玉琳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顺手一摸,还能摸到小舒儿塞在床上褥子下的小拨浪鼓,把拨浪鼓拿出来,晃一晃就对女儿道:“有你这么调皮的吗?把拨浪鼓塞褥子下?” 小望舒早记不得自己还做过这个,用手摸摸脑袋就摇头:“娘,不是我,你绝对记错了!” “不是你还是谁?若是侍女们放的,她们早收拾好了!”玉琳把拨浪鼓塞到女儿手里,小望舒嫌弃地把拨浪鼓放到一边:“娘,我要去寻阿公!” “方才你阿公不是和你说,要你和他一起去,你说要回来帮我收拾东西,怎么这会儿就要去寻你阿公了?”玉琳捏捏女儿的小下巴逗她。 小望舒摇头:“因为我听说阿公那里有好吃的啊!”玉琳拍拍女儿的脑袋,让侍女把小望舒带去寻吴王,就开始把那些东西分门别类放好,看着这和原先一模一样的屋子,玉琳不由浅浅一笑,这一年多,爹爹也很想念自己呢,不然的话,这屋子不会和原来一样。 “公主您不知道,王爷不让我们和您说,担心您惦记呢,自从您搬去宫里,王爷每日都要来一趟您这里,让奴婢们把这里打扫干净,四时鲜花都是按时更换的!”侍女已经笑着道。 玉琳不由抿唇一笑,自己的爹爹,不这样做才奇怪呢。再等几日,丈夫回来了,这心里缺了的一块,就可以补上了。一家子在一起,心往一起,外面有再多的攻击都不怕。 要做重臣的人,谁还不会被攻击几次。玉琳心里欢喜,唇边笑容甜蜜,已经不知不觉哼起小调来。 侍女听了会儿就笑着道:“公主竟会哼采茶调,想是在宫中听歌女们唱的。这是奴婢家乡的歌。奴婢也会哼呢!”说着这侍女清一清嗓子就唱起来。 悠悠一曲采茶调,让昔日的六皇子顺着薄雾去寻这唱歌的人,从此心就陷落了!吴王带着孙儿们正好走到院门处,听到屋里传来侍女唱着的采茶调,吴王不由让内侍停下脚步,那曾爱恋过的,那曾痴迷过的,从此,就全都忘掉,再不需提起。 采茶调很短,侍女已经唱完,传来玉琳赞许的声音。吴王让内侍把自己推进去,并对跟在旁边的小望舒道:“你爹爹回来了,瞧你娘高兴的,让人唱这个呢!” “阿公不高兴吗?”小望舒的反问让吴王笑了,接着吴王点头:“高兴,我当然高兴,我啊,只要你娘和你们高兴,我就高兴!” “嗯,阿公,姐姐说,爹爹比三姑父都长的好看,是不是这样?”小柳梁一直不忘这个问题。 玉琳在屋里听到已经迎出来,顺势把儿子抱起:“好好的一个男子,只记得这些,全是你姐姐教坏的!” “不是我教坏的,是弟弟本来就不好!”小望舒大声抗议,这让玉琳和吴王都笑了,还有数日,一家人就团圆了。 后面那几日,玉琳差不多是数着日子过的,盼望着丈夫能飞快地到眼前,也很想出京迎接,可他不是单独归来,而是和青唐使团一起回来,到时还有迎接青唐使团的礼节,自己是不能去迎接了。 听到玉琳说不能去迎接爹爹,小望舒大为不满:“为何不能去?娘,那是我的爹爹,不是别人的爹爹,为何我不能去?” 玉琳只有把女儿抱在怀里,和她讲各种礼仪规矩,让小望舒慢慢地平静下来。 日子一天天到了,柳劲松就在今日进京,进京后,他还要先去宫中,和青唐使团一起接受天子的赐宴,然后还有一系列的事,之后才能回家。 玉琳顶多只能遣人在宫门口守候,既然这样,索性不遣人在宫门口守着,反正,他不是孩子,自会知道回家的路。可虽这样做,这颗心是放不下的,从早上起来,玉琳就神思恍惚,侍女们来禀报事情,玉琳都不记得禀报了些什么。 柳凤英也早早来到吴王府等待儿子归来,见玉琳神思恍惚,主动把孙儿们带出去玩耍。让玉琳一个人呆着,好让玉琳清静清静。这本是好意,可这样一来,玉琳更觉焦急,脑中有无数念头,虽说有来往信件,可他是不会说实话的,也不晓得他有没有受伤,不知道脸上伤了没,如果脸上有疤,岂不会变成一个丑八怪? 驸马驸马,首要就是长的美,如果变丑了,小望舒还不晓得会怎样伤心?很快玉琳就摇头,不会的,他定会好好的,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不是像自己这样胡思乱想。 “公主,宫中来人报,说宫中赐宴已经结束,驸马被陛下留在后面说几句话,很快就要回!”侍女的声音打断玉琳的胡思乱想,玉琳嗯了一声,想着去让厨房再准备点吃的,宫中的赐宴,向来是吃不饱的! “娘,爹爹就要回来了!他记不记得我啊?”小望舒已经蹦跳着进来,跑到玉琳面前一本正经地问。玉琳弯腰捏下女儿的脸:“你爹爹,一定会记得你的!” “那我呢,娘?”柳梁不甘寂寞地挤进来问。 “记得,都记得,你们两个,他肯定都记得的,就这么两个宝贝疙瘩,多余的都没有,怎会记不得?”柳凤英笑吟吟地说,柳梁伸手去扯柳凤英的衣衫:“祖母,我们爹爹,是不是生的很俊!” “当然很俊,不俊的话,怎么能做驸马?”柳凤英对孙儿的话是有问必答,这让玉琳笑了:“婆婆,别太惯着他们!” “阿松回来,我这心里欢喜着呢!”柳凤英脸上的笑更深了。玉琳刚要说什么,侍女就进来道:“公主,驸马已经从宫中出来了,即刻就要到府!” “爹爹回来了!”小望舒欢呼一声就往外跑,侍女忙跟在后面,回来了,自己好像已经准备了很久,可竟像从没准备好一样。玉琳不由往镜中瞧了瞧自己,柳凤英已经对儿媳道:“公主,您不迎出去,也没什么!” 不,怎么能不迎出去?玉琳急忙起身往外面走去,步子迈的有点大,竟差点把桌上的花瓶给带下来。刚走出院子,转过回廊,就看见柳劲松背一个抱一个地走过来,两年多没见,柳劲松脸上已经添上了风霜,但一双眼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变。 柳梁瞧见自己的娘走过来,已经嚷道:“娘,姐姐骗人,爹爹没有三姑父长的好!”玉琳的脚步本来已经停住,听到儿子这样说,不由又加快几步把他从丈夫肩上抱下来:“胡说,你爹爹他,生的最好看了!” 虽然现在晒黑了些,人显得老相了点,但此刻的丈夫在玉琳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好看,他终于回来了,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而且从现在瞧来的,还是那样全须全尾,并没少了些什么东西! 章节目录 102尾声下 ? “爹爹原先是很好看!”小望舒皱眉对弟弟说,接着抬头看了看爹爹,眉头皱的更紧:“就是现在黑了点,有了点皱纹,嗯,好像还有点臭。等爹爹洗了澡换过衣服,擦了香粉,就很好看了!” 还有点臭?不是女儿提醒,玉琳只觉得丈夫脸上的笑那么醉人,都没察觉丈夫身上传来的味道,像是许久都没洗澡了,也亏这两孩子一见了他们爹就粘上去。柳劲松晓得自己妻子爱洁,抬手闻了闻就道:“军中啊,没办法,再这么一赶路,身上味道会好才怪呢!不过像女儿说的那样,很快就好了!” “不,这样就很好,看见你出现在我面前,就很好!”玉琳眼中不觉已有泪,柳劲松忍不住张开双手,做了件看见妻子后一直想做的事,把妻子拥入怀中。 柳凤英满脸笑吟吟,谁还没年轻过?柳劲松忙对自己的娘行礼:“不孝儿今日归来,娘可安好?”柳凤英把儿子拉起来:“什么不孝儿,为国争光,应该的。都进去吧。看见你回来,娘就放心了!” 有妻有子有娘在身边,这就足够了。柳劲松一手一个把孩子们抱起,小望舒尖叫起来:“爹爹,你力气好大!” 这是柳劲松得意的,玉琳跟在他们身后,心中满满都是欢喜。 洗过澡换过衣衫,又去拜见过吴王,和柳凤英说过了话,柳凤英离开吴王府。此时天色已晚,到处都掌上了灯,小望舒姐弟又闹着柳劲松讲了些战场上的事,快到三更时候,才被带下去睡觉。 总算剩下他们夫妻两人,玉琳长出一口气才看向丈夫:“你这一路劳累,睡吧!”柳劲松答应了一声,迈开步子却没有去睡,而是张开双臂把妻子搂入怀中,玉琳靠在丈夫肩上,这才轻声道:“阿松,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 “是啊,玉琳,我也很想你,还想孩子!战场上时,有几次很凶险,那时我都在想,如果我没了,就再见不到你,太划不来了!”玉琳能猜到战场上很凶险,但丈夫亲口说出,还是头一回,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这些你都不肯说!” “说出来只会让你伤心罢了。玉琳,我不愿意你为我担惊受怕!”丈夫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玉琳点头,接着手抚上丈夫的胸膛,一寸寸地开始细细地摸。 这让柳劲松会错了意,心头却更激动起来,两年多没见的夫妻,可不止是一起说说话就能解掉相思。柳劲松握住妻子的手眼神明亮,玉琳怎不明白丈夫的意思,声音很低地道:“我只想看看,你留疤没有?你要知道,做驸马的,可是要完美无瑕,不然的话,我不要!” 原来如此,柳劲松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紧,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玉琳握拳捶他的胸膛:“无赖!”柳劲松已经把妻子抱起:“我都两年没做无赖事了,这一回,就把这无赖事彻底做了!” 玉琳的脸更红了,红的发烫,可比玉琳的脸更烫的,是柳劲松的胸膛。灯并没有灭,因为玉琳要好好看看,丈夫身上有没有留疤。当玉琳仔细检查过,一个疤都没有时,都已经过去很久,快活的时光总是那么容易过。 第二日玉琳还没起身,就听到小望舒姐弟在外面叽叽喳喳,四只手都在那敲门:“爹爹,爹爹,你起了没!” “瞧瞧,这两孩子,你一回来,他们就不理我了!”柳劲松靠在床头,寝衣松开一些,唇边笑容不变:“那是,我可是他们的爹!”玉琳把衣衫扔给他,狠狠白了他一眼,也就披好衣服拢好头发打开门。 门一打开,小望舒就冲进来:“爹爹爹爹,我们要去骑马玩!” 柳梁的脚步倒停在那里:“娘,怎么爹爹比昨日,好看些了” “你就只记得这个,别的全不记得,难道以后上学了,先生问你,柳梁啊,你来对个对子,你要说,先生你生的不好,我不对吗?”柳梁的小眉头皱起,表示自己的娘说的不对,柳劲松已经穿好衣服下床,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走,我们去骑马去!” 小望舒快活地尖叫出来,柳梁的声音也很快乐。玉琳瞧着他们父子三人离开,唇边的笑越来越甜,这日子,就该是这样呢! 柳劲松在家里歇了十来日,每日变着花样和孩子们玩耍,偶尔也出门应酬,不过很快就回来,这样的日子,让人已经忘了朝堂上的那些争斗,而觉得本该是这样的。 当这一日,柳劲松在教孩子们写字时候,宫中来了使者,要让柳劲松入宫,这也是常事,玉琳和孩子们并不以为然,送走柳劲松玉琳就带着孩子们继续玩耍。 吴王已经来到,玉琳还没说话吴王已经道:“这一去,只怕是有至要紧的事!” “爹爹在担心什么呢?”玉琳的话让吴王沉默一下才道:“那些大臣们,别的可能不会,权术是极其精通的,再加上青唐这回遣使议和,只怕会拿这事做什么文章!” “我知道,可是爹爹,我相信姐姐!”玉琳的话让吴王笑了,有时,很直接的手段,会更有效! 柳劲松走进殿内,很奇怪并不见皇帝,而只有秦国公主坐在一边,但柳劲松还是上前给秦国公主行礼。秦国公主抬手示意他免礼才道:“你此次立了大功劳!” “报效国家,这是臣应当的!”这回答让秦国公主点点头,然后秦国公主方道:“你叙功劳,当该封侯,可是青唐那边说,若你不封侯,那他们愿每年多拿出三千匹马!” 这答案让柳劲松凝住了,接着柳劲松笑了:“公主的意思呢?” “大臣们自然是希望答应,还有人说,太后的诏书里,说过不让朱家子弟出仕,而你,也是朱家子弟,所以你不当出仕!”秦国公主的语气十分平静! 抢功劳什么的,果然是常见的,柳劲松唇边的笑容更大了,接着就道:“若在平日,臣为驸马,本已有俸禄,自当推掉这个封侯提议,可在此刻,臣不愿!” “为何?你可知道,你若推掉封侯,将会得青史赞扬!”秦国公主的眉微微一挑,抛出这么一句。柳劲松几乎是不迟疑地道:“因为臣这封侯,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边关将士!臣离开边关之前,曾经和将士们说出,他们的军功,臣会事无巨细全都上报。可是,若臣这个首功之人,都不得相应封赏,余下将士该做何想?况且,若臣这个首功之人,都会因青唐提出的条件而退让一步,则青唐将做何想?纵议和是青唐主动提出,不过在青唐人眼里,我大雍,依旧软弱可欺,依旧可以想打就打,想议和就议和,而无需去做别的!” “好!”柳劲松说完上述那番话,秦国公主在久久不语后,突然说出这么一个字,这让柳劲松有些奇怪,接着就见秦国公主对屏风后道:“诸位大臣可听到了?” 诸位大臣?柳劲松往屏风那边看去,已有内侍上前把屏风撤掉,露出屏风后的数位大臣,柳劲松认出其中一个是楚首辅,但别人有些认不出了! 楚首辅已经上前对秦国公主躬身行礼:“公主殿下,柳驸马此言,原本是很有道理的,但一年三千匹马,于我大雍而言……” “诸位大臣平日不是最擅言辞,为何此刻对着青唐竟不擅长了,难道诸位大臣认为,青唐人可怖,但本国人就好欺?”秦国公主看都不看楚首辅一眼,只是淡淡的道,这话让楚首辅皱眉,接着楚首辅就跪下:“公主殿下,臣……” “住口,你们若真的擅长言辞,此刻,就该在青唐提出每年多增加三千匹马的时候,要他们无条件提出,而不是愿意接受他们的条件,让边关将士寒了心!”秦国公主脸色冷然地道,这让楚首辅的眉头还是紧皱:“殿下,臣等本是为了大雍天下!” “那你们更该知道,边关将士更是为了大雍天下,楚首辅,你可还记得岑逆臣?”这三个字让楚首辅的神色变了,而这说话的人,柳劲松看向另一边,起身恭敬行礼:“陛下!” “姐夫辛苦了,为我大雍天下,你和边关将士,辛苦了!”缓步走出的真是大雍天子,他看着跪倒一地的群臣:“国之栋梁,国之栋梁,好一群国之栋梁啊!” “陛下,臣等并无私心!”楚首辅急急地道,换来的是天子有些厌恶的眼:“有没有私心朕心中自有分寸。” 人,就是缺人,可是就如昔日成素娥所说,就算从小培养起,也太晚了,所以,只能一边和这群老奸巨猾的人周旋,一边慢慢地培养提拔。此时此刻,这种博弈,已经是明面上的。真是悲哀啊,一个天子,要和自己的股肱大臣们进行博弈,而非是信重。 天子看着大臣们,眼里的厌恶已经很明显,但这并没让大臣们胆寒,多年的仕途,已经让他们结成了一张密密实实的网,这张网可以保证,就算一人得罪,也能让其他人顶上。 “朕意已决,你们现在就回去告诉青唐使臣,那三千匹马,他们必须得增加,不然的话,朕,不会让他们踏出京城!”皇帝的话里带上一丝嗜血的味道,这让秦国公主有些惊讶。连秦国公主都惊讶,大臣们更是难以保持平静,楚首辅已经道:“陛下不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边关……” “边关不是你们保举的秦将军守着?说他出身军人世家,说他军法娴熟?怎么此刻,你们这话里竟有些不大肯定?”皇帝看着楚首辅一字一句地说。 这让楚首辅不敢再说一个字,皇帝冷冷地道:“传朕旨意,给秦将军,若有瞒报谎报,朕不会怪罪他,朕会怪罪的,是当日保举他的人!” “陛下!”有人在角落里惊恐地叫道,接着就有人道:“陛下此举,难道不怕伤了天下士子的心?” “那朕问你们,你们在战事稍定,议和之时,就要接受对方提议,不封赏首功之人,那你们怎么不怕伤了将士们的心?还是,诸位大臣能告诉我,做几篇文章,吟几首诗,摆弄一下权术,就能让这江山永固,就能让这百姓们安居乐业?朕,宁愿做一个被士子们痛骂的皇帝,也不愿再像父皇、祖父皇他们一样,被这士子们困住,让这积重难返!” 皇帝的话让群臣们个个胆寒,秦国公主勾唇一笑,起身道:“不会的,阿弟,不会的,天下士子不会痛骂你的,要知道,学的文武艺,卖于帝王家。” 楚首辅的脸色苍白,这是一个权利尚未稳固就敢下令抓捕大臣的公主,这是一个敢让大臣把多余家产全都献出,充作军饷的公主。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公主。 再加上一个,已经受她影响的皇帝,再想像前人一样,牵制皇帝,难做到了!楚首辅跪下,对皇帝道:“陛下的意思,臣等尽知,臣等一定不负天子旨意!” 既然他这样说,众臣也就跟着说了一遍,皇帝看着他们,从登基那日起,不,从接到父皇要自己监国那日起,到了此刻,才算对大臣们有了一个大获全胜,直到此刻,才能算一个皇帝。 皇帝长舒一口气,命众人退下,这才对秦国公主道:“阿姐,是不是到了今日,我才真正能算一个皇帝?” 秦国公主看向弟弟的眼神十分柔和:“不,你一直都很像个皇帝,你是父皇一手培养出来的,比他更强,比他想象中更好!”皇帝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柳劲松这才道:“陛下,臣并非是为了功名利禄,不过是为一个公道!” “我知道,姐夫,我晓得,这件事,我很清楚,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给边关将士,一个交代,而不是像那些大臣们以为的,可以把功劳随意当做人情送出去!用帝王家的封赏,去为他们做人情,今后,这样的事,会少很多了!”即便士子们要领情,领的,也该是天子的情,而非是大臣们的提携之恩,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大,朕,不能再继续为大臣们背黑锅下去。 皇帝的话让柳劲松露出一丝笑,又说了几句,柳劲松也就离开皇宫回吴王府,经过迎宾馆的时候,柳劲松能看到迎宾馆内灯火通明,看来大臣们果然按照天子的命令,在那通宵谈判,不过这事,已经不关柳劲松的事了,他心情舒畅,快马加鞭往家里赶去。 一跳下马,就有侍女往里面跑去,柳劲松不由勾唇一笑,妻子,一直在等着自己。这种有家的感觉,真好,非常好。 迎着妻子的笑脸,柳劲松上前握住她的手,看来,什么事都没有。 “我让厨房给你炖了鸡汤!”玉琳的话让柳劲松笑了,接着在妻子耳边轻声道:“你是嫌为夫两年不见,老了,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勇猛,要给我补补吗?你放心,我还想要和你多生几个孩子呢!” 不正经,玉琳又骂了一声无赖,柳劲松面上的笑容更大,握住妻子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这鸡汤,一定会特别香。 经过数轮艰苦的谈判,青唐最终还是同意每年多三千匹马,也不干涉大雍对柳劲松的封赏。从此再开互市,不再开启战端。签订和约之日,柳劲松的封赏同时来到吴王府和柳府。同时,数道诏书也发往边关,都是封赏的圣旨,这一次,皇帝决心不再让自己的封赏,成为他人做人情的跳板,并没选择朝中大臣为使者,而是以乐安公主的驸马为使者。 这个表态,已经清清楚楚,每一位驸马身后,都有家族,群臣能做的,驸马家族们都能做到。 吴王府是封柳劲松为定西侯,三代不降封,柳望舒比照亲王孙女例,封为安阳县主,这也是个特例,公主出嫁后子女很多,但女儿能封县主的很少。 至于玉琳,在长公主的俸禄上再加三成,接完圣旨,吴王看向柳劲松:“不错,历代驸马中,能让公主因驸马而得封赏的,你也算头一份!” “我娶妻子,自当要护住妻子!”柳劲松的话让吴王笑了,接着吴王正色:“可你也当知道,就算你封了侯,你依然是永乐公主的驸马,若你以封侯此事骄傲甚至要纳妾,我说过的话永不会变!” “小婿不敢!”柳劲松再次行礼,这让吴王笑了,玉琳惊讶地看着柳劲松,什么叫说过的话?柳劲松把妻子的手握紧,在她耳边轻声道:“晚上告诉你!” 玉琳的脸有些红了,吴王当做没看到,到的此时,可算十分美满了。 柳府的圣旨,是给柳凤英的,定西侯太夫人,一品诰命夫人,这曾是每一个大家闺秀的闺中梦想,嫁一个如意郎君,生一个好儿子,做一次一品夫人。 纵然那个郎君并不如意,可还是生了一个好儿子,成为了一品夫人。柳凤英抚摸着跟圣旨一起来的赐服,原来,有些事情,到的很晚,并不是不会到,而是到的时候,更加甜美! “娘,您摸着这衣服做什么?它又不会说话!”柳劲松的声音传来,柳凤英把眼角的泪擦掉,转头看着儿子:“你们,不是该在吴王府吗?” “是您儿媳说,今儿也是您的喜日子,让我来贺喜呢,他们全在外头,等着我扶您出去呢!”柳凤英擦一下眼角的泪:“儿啊,你娶了个好媳妇!” “我知道,您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柳劲松笑嘻嘻地说,过往所有的一切都在柳凤英面前展开,接着柳凤英笑了,再不用去想什么,从此,就是安享晚年,就是可以和每个人都那样来往! “啊,祖母这身真好看!”小望舒看见柳凤英穿着命妇服出来,跑上前拉着柳凤英的袖子看了又看,这才抬头看向自己的娘:“娘,不是说我被封为县主,为什么没有这样的衣衫?” “你啊,才多大一点点,穿命服不会惹人笑吗?”玉琳捏下女儿的鼻子,小望舒的小嘴嘟起,看见孙女这样可爱,柳凤英把孙女抱过来:“等你再大些,祖母让人给你做好不好?”小望舒的眼瞪的有些大:“那为什么祖母不给我做?” 柳凤英抱着孙女,满心欢喜:“这命服,要织出来,祖母会做针线活,可祖母不会纺织,所以,祖母让人做好不好?”小望舒点头,柳梁也在旁边点头。 柳劲松看着妻子,玉琳眼里,是永远不变的温和宁静,只是这种宁静,已经是从内到外,而不是原先,总带有一丝丝古怪。该出去坐席的,柳劲松悄悄地握住妻子的手,玉琳侧头看他,两人四目对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生,能够有了你,就是最大的幸福。 仿佛又回到太液池上,那座楼阁,当玉琳命宫人传话选定的驸马时的那一刻。那一刻,彼此对对方都有疑窦,而此刻,却是满满的欢喜。玉琳也感激那一刻,纵然是顺了伯父的意,可若没有这个温暖的微笑,以后的日子,又怎会像现在这样? 此刻,握住他的手,就再不怕未来的路又什么艰难险阻,因为你在这里,在我的身边,愿意陪着我一起走,真好。耳边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有家人在身边,十足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自己给自己撒花,这个文很多人不喜欢,但我很喜欢,而且也算了结一桩心事。在这打个广告,丫鬟嫣然,五月起每天九千,保质保量!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