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发家致富科举路》 章节目录 第一章 顾家 天『色』微亮,靠着山边的一个大大的村子在微弱的晨光笼罩下只看得见村子的轮廓,此时村子如往常一般静谧,但有一家农户却显得不同寻常。 村口往里顾家三房屋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还夹杂着一民年老『妇』人焦急的说话声,“长青家的,你别光顾着喊呐,快使把劲儿呀!都生过三个娃了,眼看着娃就要出来了,快快使劲!”床上正躺着个『妇』人,大汗淋漓,牙根紧咬,发出声声惨叫。 这是一间房隔出来的小里间,临床侧面盘着一张炕,除了一张柜子屋里并没有什么摆设。炕上铺着蓝『色』粗布的被褥,此事上面正躺着一名瘦小的『妇』人在生娃。 外面院子里也挤了男男女女老多人,一个穿着一身青『色』洗的发白的短褐的男子坐在井旁的条凳上,紧紧皱着眉头,手里拿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烟杆子,却没放在嘴里,烟斗里也早已没了火星。再看他长相说是男子,却是鬓发微白,已显老态。 这正是顾家三房的当家人顾长青,里头生娃的却是他的婆娘吕氏。听着里边的痛呼声,想了想也是坐不住,忽地又站起来,来回踱步。 旁还有个八九岁的男童抱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手里还牵着六岁的小娃,面上表情也是焦急万分。 大的那个是顾家的三子顾诚廉,抱着的丫头是顾长青的小闺女顾婉,手里牵着的是四子顾诚炽。 顾婉听着声音有些个害怕,紧紧地抓着顾诚廉的手臂,“三哥,我怕。” “不怕,娘在给你生小弟弟。”顾婉听了不说话,手却没松。顾诚廉虽安慰小妹,可到底他也是个孩子,心里也害怕的紧。但到底大了,懂事了些,现在爹也着急着,还是忍着没问爹,不知道娘摔了一跤,对生娃会不会有影响。 本来回踱着步的顾老爹听到儿女对话才想起孩子还小,这会儿呆在这儿也只会害怕,想着还是让他们到大儿子的屋子里和侄子侄女挤一挤。 “老三,带你弟妹去你大哥他们屋子睡一宿,你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娃也熬不住。” 顾老大家的方氏便领着弟妹去了屋子,正屋婆婆在生娃,也没处歇息,等安顿好了弟妹,又来领三个儿女回去,婆婆摔跤这事和她大闺女也有干系,心里还有些个忐忑。 旁边老二家的何氏坐着便有些不耐烦,想着这婆婆这年纪也不小了还生娃儿,连孙子孙女都有了,也不嫌害臊。一大家子都在院子里等着,女人没得睡就罢了,这男人不睡,明儿个还要下地,娃儿他爹怎么吃得消?虽说还有一个老大,不过二十亩地还全靠她家男人、老大和公爹,人又不是铁打的,每次农忙都要掉肉,家里饭食又不好,家里几个小的啥苦力活也做不成。这苦的还是她家男人,在这个家里当牛做马,吃得少,做得多,这是把人当牲口使呢!更何况还有个小『药』罐子在。 瞧这声儿这么大,得,一家子都睡不了了。这老大两口子也是傻,就没见过这么老实的,让干啥就干啥,半点不敢偷懒,瞧瞧老大家的,吃得最少,做得最多,还得下地,浑身上下瘦的都没几两肉,儿女也有样学样,这是给后面几个当奴才使呢! 接着又瞧着所在院子角落的顾家大孙女顾莲和长孙顾万海手里抱着的小女娃顾兰,都面黄肌瘦。一个六岁,一个五岁了,还有一个两岁跟一岁那么大,也每天被指使的不得闲,重的活不会干,家里的鸡和猪都是他们喂,除了地里的活都得干,婆婆一餐能给半个窝头都算大发慈悲了,可不是傻的没边了? 想她虽整天挨骂,到底让她得了些实惠,不然她两个儿子可要受罪了。何氏坐着觉得腰都要断了,捶了捶腰,哎哟,她额腰哟!坐在这还不如回屋子躺躺。想到炕上两个儿子还睡着,这么大的声儿怕扰了娃子。又环顾了顾家的屋舍,哎,还是小了点,哪个屋有点大的响动,其他房都知道。 这生娃可没一定的时辰,有心想回屋,可又怕公爹不准,毕竟那事儿还没解决,还是坐着吧,免得被公爹瞧见,又要发难。 “爹,”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些的男子,这就是顾家老大顾诚礼了,拉着个胡子花白,穿着青『色』直裰、提着『药』箱进来的郎中,那郎中衣襟有些散『乱』,可见是系的匆忙。“李大哥来了,快快进来,娃儿他娘昨儿晚摔了一跤,到现在娃还没生出来,怕是要让你瞧瞧。” 李郎中这会儿急着赶来,连口气儿都还没喘匀,心里想着这才发动几个时辰?哪家『妇』人生娃有这么快的?慢的一两天的都有,这顾长青也太急了吧?据说这顾长青是个疼媳『妇』儿的,此话还真不假。 再说这女人生娃,他这一男大夫也可是多有不便呐!不过转念一想,这顾吕氏年纪也不小了,且还摔一跤,还是要谨慎一些的,事急从权,真要不好,怕是也顾不上男女大防,救人要紧。 李郎中听着正屋传来的声响,比正常生娃的『妇』人声音的确痛苦尖利些。李郎中正待回话,那刚关上的院门却又响了起来。 顾长青皱着眉头,天还没亮,咋这会儿还有人来?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和尚 顾老爹请李郎中稍坐,接着吩咐送娃睡觉回来的大儿媳去看看。“老大家的,去看看是谁?” “哎,爹!”顾家大儿媳方氏正心里虚着,又内疚万分,若娘不好了,那她可真是罪人了,公爹可饶不了她,还有她家 大丫头也要被发难。便急匆匆跑去开门了。 老二家的何氏撇撇嘴,想着等会儿可有你受的。虽如是想着,但过后算起总账来,也担心她要跟着受罚,这婆婆可不是好想与的。 方氏把门一开,一看却是个身披袈裟的和尚。只见那和尚身着袈裟,慈眉善目,见开门的是个女施主,施了一礼。 “女施主,老衲路过此地,不知施主可否行个方便,让贫僧讨碗水喝。” 方氏慌忙道:“大师,且等等。” “老大家的,门外是哪个?可是有啥事儿?” 方氏回头,“爹,是个大师,来讨碗水喝。”方氏捏着衣角,轻声回了。 顾老爷子上前两步,便看见院门外有个身穿袈裟的和尚,看那袈裟也有些破旧。又看了看天『色』,现在天光微亮,大约是寅时三刻,这和尚这个时辰来,怕是饿了,说不定是想化缘,虽然家里粮食也紧张,但是给两个窝头也没啥,更何况媳『妇』儿还在里头生娃,就当是给娃挣点福气。 回头看到老二家的坐那向门口张望。哼,这个搅家精,她婆婆在里头生娃,她却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当他不晓得,老二媳『妇』儿坐着早就不耐烦了。再说娃儿他娘这次摔跤必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待孩子生下来,再让老二收拾她。这样想着,心里也添了几分火气。 “老二家的,你去灶房拿两个窝头,再拿碗水来。”何氏听到公爹唤她,只得站起身来,磨磨蹭蹭地去了,一边走一嘀嘀咕咕,家里都没吃的了,这两个窝头可是顶一个壮劳力的一餐呢!,婆婆一惯小气,每餐也只男人吃两个窝头,女人不下田时只得一个窝头加一碗只能看得见野菜的黑面疙瘩汤。一家子都吃不饱,还给外人吃。不过眼珠子一转,又加快了脚步进了灶房间。 进了灶间,何氏打开锅上的蒸笼,看见蒸笼里昨晚还没动的窝头。犹豫了一瞬,瞅了瞅门外没人,忙塞了两个在怀里,拿了两个又觉得不够,再想多拿几个。可是看着前襟已经有些鼓,再拿就难看了,只得放下,拿了两个装在碗里,舀了一瓢热水。 外面,顾老爹听得张稳婆说要煮糖水煮蛋,忙叫老大家的去屋里炕上取钥匙,开柜子,拿鸡蛋。老大家的他放心,喊她拿两个,她就不敢多拿,换了老二媳『妇』可不行,说不定会藏好几个,这鸡蛋可是个精贵玩意儿,到时候娃儿他娘月子里可不得补补? 何氏看见老大家的急冲冲进来,手里拿着两个椭圆的鸡蛋。哟,吓了她一大跳,大手用了拍了下胸脯。结果手一『摸』着胸前鼓鼓的地方,又立马放下,见方氏没注意,还将鸡蛋放在灶台上,又去拿柴火。 何氏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鸡蛋,这老大家的开窍了?还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趁着婆婆生娃拿鸡蛋?接着又想既然拿了怎么就只拿了两个?想吃独食?而且那鸡蛋都锁在婆婆外屋的柜子里,没有钥匙,她是怎么拿来的? “大嫂,你这鸡蛋哪来的?不会是趁着娘生娃,偷拿的鸡蛋吧?”何氏斜着眼看向方氏,敢吃独食儿? 方氏被何氏说的话吓的脸『色』发白,忙放下柴火解释:“弟妹,是爹叫我拿的,我怎么敢偷拿鸡蛋?张稳婆说婆婆要吃了鸡蛋才有力气生娃,况昨个儿晚饭还没吃哩!”。 何氏听了,翻了个白眼,还真当大嫂有那胆子呢!原来还是煮给婆婆吃的,平时都是个闷葫芦,这会儿嘴皮子这么利索,真是会装,莫不是看着老实,却是个内里焉坏的?又听方氏说晚饭还没吃,想起怀里两个窝窝头,有些心虚。 顾老爹这边,且说外面和尚听了有两个窝头,忙道:“多谢施主,施主家可是有『妇』人在生子?”顾老爷子一顿,这么大的声,是个人都听见了了吧?这不是明知故问?不过想到生子,心又提了起来,面上也带了几分急『色』。 “施主,莫要担心,还要恭喜施主,即刻便要喜获麟儿。贫僧观此子气运冲天,将来必能平步青云,封侯拜相,光宗耀祖,为施主家改换门庭。”“当真?多谢大师吉言,若日后真能如大师所言,必将去拜谢佛祖。” 顾老爹只以为大师来化缘,总得说几句喜话,也没放在心上,大家也都这么认为。却看那大师从胸前的褡裢中掏出一物,递给顾老爹,顾老爹疑『惑』不解,拿来一看,见是半块莲型的玉佩,玉佩不大,玉『摸』着手感也好,有些个通透,但上面却有了几条裂纹,把这生生的好玉给破坏了。顾老爹虽不识玉的好坏,可这玉看起来的确是好玉,就是上面有了裂痕,怕是不值钱了,而且还是个半块,不过,为什么是半块? “大师?这。。。。。。”院内的几个人见了也纷纷挤上前来,老二顾诚义看了一眼玉佩,道:“爹,这玉可不值钱,破成这样了,还只有半块。” 顾诚义怕这和尚是个骗子,拿块破玉想换银钱。和尚指着这玉,后又施了一礼,“施主,此玉赠与即将出生的小施主。”顾老汉忙要回绝,这可不成,虽玉破了,可还是块好玉,不知道到底值不值钱,但是总比两个窝头要值钱的多吧?看出顾老爹的心思,和尚又道:“其实也不算赠与,这原就是小施主的东西,现在是物归原主。” 旁边坐着的李郎中听了这话,有些吃惊,出家人不打诳语,莫非这顾家祖坟上冒青烟了?难道老顾家要改换门庭了?了不得了。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这顾家人不信,他却是信的,他虽是个乡野郎中,但前几年也曾在『药』铺里做过坐堂大夫,见的世面总要比一般人多,看那和尚的气度不像是经常出来化缘的游僧,不过也不是很确定,那袈裟也是真的破旧。 顾老爹更加困『惑』,大家也都蒙了。这时,何氏端着水和窝头出来,走过来时听了一耳,两眼放光,乖乖,两个窝头换块玉?这可真划算。 忙要上前瞧玉,顾老爹深知二儿媳的贪婪品『性』,忙也顾不得大师说的原本就是小儿子的玉,将玉塞进了怀里。何氏瞧这动作顿了顿,得,这是防着她呢,待会儿问问孩儿他爹,家里都穷成这样了,要真是好东西,还不如卖了换钱。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出生 突然,屋内吕氏的声音更响了起来,接着一声婴儿的哭声传来,又听到张稳婆高兴的喊道:“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顾老爹一听,脸上笑开了花,总算生了,是个小子,还真让那大师说对了,待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大师?那大师早没见了人影,而老二媳『妇』因为愣神,手里的窝头和水还在,也就是说那大师想必不是来化缘的,这可是个高人呐,看来他家小儿子是个有来历的。 而慈眉善目的大师此时却到了村子外的小路上,正『摸』着头上的汗。嘿,这玉算是物归原主了,师傅布置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顾诚玉刚穿来时听了好一会儿声才知道她是在一名产『妇』的肚子里,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就感觉有东西在使劲地推她,这是要生了?但听外头一个年老『妇』人的话,想是产『妇』摔了一跤,胎位有些不正,先要正胎位,才能生,这可是难事,想来正胎位对产『妇』来说可是件痛苦的事吧?为什么不剖腹产呢?都这样了还要生? 听着年老『妇』人朝门外喊着:“还不快多拿些热水进来?再煮碗红糖鸡蛋?这不吃哪有力气生啊?”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想是送热水和吃的来的,那老『妇』人扶着产『妇』吃了。没一会儿,就感觉一双手隔着层肚皮在他的上方使劲挪,这是想把他摆正位置? 顾诚玉费力地随着那手动起来,折腾了老半天,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外面说正了,心里松了口气,在肚子里施展不开,这小身板也使不上力,累的够呛,外面的产『妇』也疼的够呛了。接着外面的女人说叫产『妇』使力,现在能使力了,顾不得累,小身板用力往外挤,顿时觉得身子一滑,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总算出来了。顾诚玉又被人抱起,小屁股上挨了一下,“哇”地叫出了声,接着身体被放在水里洗了两下,感觉一块布将他抱起来,然后被放置在一边。 因为刚出生,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什么。有心想看看这辈子的母亲长什么样,也只能歇了心思,待日后总能看的,就是不知道对她会不会好,不会嫌弃他是个女孩子吧?累了的顾诚玉没注意听张稳婆喊得什么,太累了,无非是生了什么的。 “张嫂子,娃还好吧?”想也知道这是床上的产『妇』问的,这应该是这辈子的母亲了吧?这声音还有些虚弱。顾诚玉再也熬不住地睡了,小孩子身体弱啊。 “长青家的,娃好着呐!我给你收拾收拾,你这命啊,可真是个好的,这次生的可有些凶险,不过好在母子平安。”帮着吕氏收拾好,就把顾诚玉抱了出去,总得让娃家里人看一眼不是? 刚抱出屋子,顾老爹就三两步上前接过孩子,一看孩子的眉眼长的可真好,长得像他家婆娘,又是老来子,心里已经喜爱非常,又想到和尚的吉言,更是欢喜的抱着不撒手。大家见抱出来,都上前看,老大顾诚礼和媳『妇』儿方氏一道上前,看着这比侄子侄女还小的弟弟,也是欢喜的。老二媳『妇』上前一看,见孩子眉眼是长的真好,心里酸了酸,竟然生了个比她儿子还小的弟弟,家里又添了一张嘴,本来就是老来子,那公婆俩的心向来就是偏的,上面三个小的已经不干活,光吃饭了,现在又来了一个,长得还像极了婆婆,那心更要偏到胳肢窝里去了。不过面上还是带了两分笑,嘴里说着:“哎哟,还是婆婆有福气,这娃像婆婆,长得可真好看!”说完看了顾诚义兄弟俩一眼,这兄弟俩长得那是......真普通啊,连个周正也算不上。 “好了,刚生的娃儿可不能吹风,我先抱进去,你们先给长青家的弄点吃的,吃了好下『奶』,这么会儿怕是又饿了,这次可真是凶险呐,我老婆子接生了这么娃儿,这种情况也遇到过几次,都是凶多吉少,这次倒也还算顺利,几个时辰就出来了,长青家的必定是个有后福的,这娃是舍不得他娘吃苦头哩。” 其实张稳婆说的倒是实话,这年代生孩子本就风险大,再加上摔了一跤,产位不正,那些肚子里的小娃儿可不是顾诚玉那样的伪小孩,若是顺不过来,那不就是难产,容易引发大出血。这朝代婴儿死亡率也很高,像这样母子平安,顺顺利利的已经是大幸了。张稳婆虽说那会儿看着镇定,这心里也是紧张的,只是不好表现出来,也由此可以看出张稳婆也是个极有经验的稳婆了。 “张嫂子,这次可真是多亏了有您,您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稳婆了,若不是您在,娃儿他娘还真是危险,过两日还得请您做娃儿的收生姥姥。” 张稳婆听得别人肯定她的技术,那脸上带上了几分笑容。接着顾老爹从怀里『摸』出十几个铜板塞在了张稳婆手里,张稳婆乍眼一看,得有是十五枚左右,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这可不少呢,平时去接生也就最多十个左右,差点的给五个铜板的也有,有的人家实在没钱,就拿鸡蛋或别的抵,她也不好硬要,大家都不容易,给多少就拿多少,一般多少都会给点,毕竟生了娃儿会讨个好彩头,是个大喜事,正因为她不贪,所以生意要比别家好的多。 “好好好,我跟这娃儿也是有缘,我一瞧他就喜欢,那天我准保来。”说着就从顾老爹手里抱了娃儿回产房去了,娃儿毕竟小,不能吹风。顾诚玉还睡着,也不知道那老爹和一大家子都见过他了。那铜钱是顾老爹早就准备好了的,不论生的男娃儿还是女娃儿都给这么多,本就有了四个儿子,这个是个儿子更好,是个闺女也是好的,并且那和尚的吉言顾老爹也信了,又不是化缘,还白送了块玉,那不就是有来历的嘛? 一旁的何氏一看给了这么多,这差不多有十几个子儿了吧?这公爹可真大方,一大家子人还吃不饱呢。生个娃儿给那么多,现在才刚生,就这么偏心,她和大嫂生的时候也只请了族里的三伯娘来帮忙罢了,哪还给什么铜板?只给了几个红鸡蛋谢了三伯娘,这是生了个金蛋还是怎么着? “顾老弟,恭喜了,又得了个大胖小子。”听到这个,顾老爹才想起这李郎中还在院子里呢,忙道歉:“你看我,倒把李大哥忘了,可对不住,本是叫你来给娃他娘看看的,不过也还顺利,叫您白跑了一趟。” 本来李郎中心里还有些气,这可倒好,用的上他的时候天还没亮把他从床上挖起来,现下用不上他,就把他忘了,不过听了顾老爹的道歉,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刚才确实是有许多事,也没顾得上,再加上刚那和尚的话,他和这顾家总要交好几分,保不准那娃日后真能有出息呢。 “顾老弟,不必歉疚,刚才事多,弟妹没事用不上我才好,你可别放在心上。既然弟妹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如若真有哪里不舒服,再来寻我。” 顾老爹忙从怀里掏出五枚铜板,要塞在李郎中手里。“也不能叫你白跑一趟不是,何况还这么早,这点可别嫌少,拿着算是个辛苦钱。” “顾老弟,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我来了啥忙也没帮上,咋能收你的钱?快拿回去,这是把我当啥了?”说什么也不肯接,这心里的气也没了,这顾家也不容易,他怎地到生出闲气来了?更何况这顾长青也是个会做人的,倒显得他之前小肚鸡肠了。 李郎中背上『药』箱就要走,顾老爹见推辞不过,忙叫来老大送李郎中家去。李郎中不让,又是一番推让,最后还是顾诚礼送他回去了。 顾老爹看着李郎中和顾老大除了家门,才想起差点忘了正事。又叫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煮上红鸡蛋,叫她们等老大回来,叫老大和老二带着红鸡蛋去亲近的人家报喜去,至于远一点的亲戚,则喊认识的人帮着带话。 章节目录 第四章 起因 这番一折腾,已经过了两个时辰,顾诚礼和顾成义也刚回来,大家也都疲惫的很。顾老爹也挥挥手让大家都回屋歇着了。 “歇个把时辰,还要去地里,老大老二好好歇歇,地里的麦子还没种完,就剩这一点今天把它种完,老大媳『妇』就留在家里做饭,老二儿媳『妇』打下手。” “哎!爹。”何氏有些不高兴,这是防着她呢,本来大嫂要下地,这几天家里就她一个人带着大丫顾莲煮饭。现在加了大嫂,大嫂再老实胆小不过,往后就不能偷吃了,想到那么多鸡蛋,有点不甘心,不行,得找准了机会再占点便宜。 而正房中,顾诚玉『迷』『迷』糊糊中嘴里被塞了东西,凭着本能吸吮起来,待差不多饱了,人也醒的差不多了。啊!都忘了他穿成婴儿了,刚那嘴里塞了什么,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只觉得满头黑线。哎!不管那么多了,吃都吃了,在饿肚子面前,可没什么好矫情的。 感觉身体又被抱起,“我的乖儿子,可是吃饱了?爹抱抱!”爹?难道她穿越到了古代?也好,原来的世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而且那个世界在她走前满目苍夷,危机重重,还是古代好啊,空气好,最主要的是安全呐!看来这老爹很喜欢她,等等,她听到了什么? “你个老头子,儿子刚吃饱,你就抱他,小心他不舒服,要吐『奶』。”这个声音应该是这辈子的娘了,听着声音比爹要年轻许多,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又说是儿子?难道他穿成了男的?在现代的时候虽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是个女儿被抛弃,但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女人都习惯了啊,现在突然变成了男的,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总感觉别扭。 “我轻点抱,哪至于这么娇贵?娃儿他娘,你昨晚咋怎么会突然摔了?本来就要到日子生了,这一摔,也幸亏我回来地的早,叫老大去邻村叫张稳婆,不然你可凶险着呢!” “哎~你不说我倒是忘了,那杀千刀的老二家的,真是丧了良心啊,这是想看我去死啊,还有老大家的丫头片子,也是个内里藏『奸』的。”吕氏本来刚生了儿子,还有些虚弱,再说有子万事足,都要忘了,老爷子一问起,顿时想起她提早产子的原因,气的直喘气。 顾诚玉忙回头看便宜娘,可别气坏了,才想起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老婆子,别动气,你现在可还在月子里头呢,你跟我说,我去收拾他们,反了她们了,竟然敢害你这个婆婆。你看,咱儿子朝你看着呐,难不成他还知道担心你?” 吕氏也看了看儿子,别说还真像,心情平复了些,心里跟吃了蜜似的。“我儿就是个孝顺的,在肚子里时,就晓得不折腾我了。” 其实吕氏也知道小娃儿啥都不懂,但这心里就是高兴。这个娃儿长得最像她,长相相似的眉眼,咋看都看不够。 吕氏喘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顾诚玉总结了一下,原来是昨儿个傍晚,下地的男人们就要从地里回来了,顾吕氏叫老二家的,也就是何氏带着顾家大孙女大丫去灶房煮饭。 因为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下地也是辛苦,顾吕氏想着就吃好些,不然老头子回来又要唠叨,所以比平时多舀了一碗黑面,想多做几个窝窝头,又肉疼地拿了三个蛋,想着也加个荤菜。 过了一会儿,粮食是进厨房了,可心里却不怎么放心,这老二家的平时做事惯会偷懒,又嘴馋,窝窝头做了几个,吕氏看着她们做了还数过,可这鸡蛋要是偷吃了一两小块什么的,是看不出的,就算看出来了,老二家的可不会承认,这就是个滚刀肉,至于大孙女,量她是不敢的,还是去灶间看看,这心里才放心。 想到这些就挺着肚子往灶房去了,刚到门口,就听到老二家的声音。 “大丫,快吃吧,待会儿你『奶』来了,看见还不得打死我俩?鸡蛋可好吃了,真香,你快尝尝。” 吕氏听到这话,哪还忍得住,快步进去,看到老二家的正举着筷子,夹着一小块鸡蛋,正要往大丫嘴里塞。到这会儿了,吕氏哪还忍得住?这是反了天了,竟然还真敢偷吃鸡蛋? 吕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抢过筷子,对着何氏身上抽去。“吃吃吃,也不看看是啥金贵物儿就赶往嘴里塞?这鸡蛋也是你们能吃得的?好啊,爷们还没回来,你们这倒是吃上了,啊?这鸡蛋统共那么点,你们也敢往嘴里塞?你看看,有哪家的女人有你那么馋的?你这败家的娘们,看老二回来,我让他看看他娶了啥样的婆娘回来?只晓得自己嘴馋要吃,连男人娃也不管的婆娘咱家可不敢要。” “娘,我哪敢啊?我这不是看着大丫实在是馋么?娃也没尝过鸡蛋,就给了一小块,可不敢多吃的。”说完可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鸡蛋,真是糟蹋了,也没吃着。 吕氏听完马上又转战丫,“大丫,你说,是不是你想偷吃鸡蛋?啊?好啊,平时看着老实巴交,趁着我不在还敢偷吃,看来跟你娘一样是个心里焉坏的,平时装着老实巴交,现在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举起筷子要往大丫身上抽,大丫本缩在一旁不敢出声,本就老实,这可吓坏了,见筷子上来,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哪还敢不回话? “『奶』,我真不敢偷吃鸡蛋,是二婶夹了要我吃的,我没吃呢!真的,不信您问问我嘴里的味。” 吕氏果然停了下来,真的闻了味,是没有。大丫平时从未吃过鸡蛋,刚吃了蛋,嘴里总会有点蛋的腥味,不过转而又想到了什么。 “老二家的,你也让我闻闻。”顾何氏可没想到这茬,忙回道;“娘,我哪敢偷吃鸡蛋?真没有。” 声儿喊得老响,吕氏就觉着这是心虚了,真就要上前闻,顾何氏更显慌张了,忙跳着脚地说:“娘,我被子还晒着呢,还没收,这会儿太阳下山了,我得去收拾了,不然娃儿他爹回来不得捶我?” 接着就要开溜,吕氏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想开溜呢,老二家的这么懒,哪会晒被子?连身上的里衣都要喊侄女帮着洗,她会晒被子?肯定是吃了鸡蛋的,怕她闻出来。 吕氏拔脚就要追,可到底腆着个肚子反应慢,刚走了两步,就觉得脚下一滑,人就摔了下来。手拉了旁边的木架子一把,到底还是摔到地上,立刻就觉得肚子传来阵阵的痛,本来就是这几天要生了,这下子是提前了。大丫都吓傻了。何氏已经跑出了灶间。 可巧正好去地里干活的顾老爹他们回来了,忙把吕氏抱到屋里,叫跟在后边的老二去邻村请张稳婆来,接着就是后面生娃的事了。 要说顾诚玉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呢,那就要归功于顾吕氏的口才了,再加上他自己的猜测和联想,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事儿不管顾何氏到底有没有偷吃鸡蛋,反正这一跑就是心虚。 顾诚玉嘴角抽了抽,这就是俗套的一块鸡蛋引发的血案?这生娃不就得出血吗?这妥妥的符合啊。至于吗?不就是一块鸡蛋?不过想了想也对,从顾吕氏的嘴中听到的,她是重生到了古代的一个庄户人家,家里日子过的捉襟见肘,这鸡蛋可是个金贵食物,没听着说吃鸡蛋算是开荤了? 还是一个字,穷啊!这么穷,那他还能不能顺利长大?不会是要饿死吧?顿时感觉压力山大,看来到了这里,也不能过上米虫的日子。照样得为些吃的烦心。 章节目录 第五章 前世 顾诚玉原是现代一名孤儿院的孤儿,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抛弃在孤儿院的门口,顾诚玉一直都认为那是因为她是女儿的原因,院长妈妈就给起了个名字,跟着院长妈妈姓,名字则是翻着字典随意拼凑的,不管怎么样,她觉得这名字还是挺好的。 好不容易靠着孤儿院熬过了中考,半工半读念完了高中大学。孤儿院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若不是平时成绩不错,且嘴巴甜,讨巧,这初中还不知道能不能念完。 她文科还行,理科就差了许多,大学读了中文系,成绩还不错,本来想留校,再读研究生,大学的老师也劝他,出来找工作可惜了,可是她是真没钱了,再读下去,那钱不是小数目,更何况还得出国学习。老师也想借她考研的钱,可是顾诚玉想想老师家也不富裕,老师平时还喜欢研究古文学,花费也不少,她也不想欠大人情。当然也想过一些来钱容易的方法,到底没付出行动,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就想找个相关的工作,谁知道现在找个工作这么难,她学的专业本来就不是热门,也没有人脉,一般相对的工作工资又太低,付了房租,去掉生活费也所剩无几了。薪酬高的工作也对不上她的专业。顾诚玉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就像大学毕业出来工作存点钱,买个房子,哪怕是小小的房子,这也毕竟有了自己个窝。 早知道当初就不要随着『性』子去学什么中文专业,这几年除了做做家教,其他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跟着老师学的东西,也用不到一般的工作上去,都是些古文学或高雅的东西。 一天顾诚玉在面试回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路过摆小摊的集市。在一个据老板说都是古董的地摊上看见了一块缺了半块的玉佩。 玉佩是莲型的,上面也都有了裂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合她的眼缘,甚至觉得那就是她的东西。摊主忽悠是古董,说是玉破了可好歹还是个古董。若顾诚玉诚心想要,就便宜点给她。 摊主要价两千,顾诚玉还价二百,就这还在隔壁摊主看二傻子的目光下买了走人。 回家就按小说中的方法滴血试了试,没想到还真有用。感应到里面是个空间,不过人不能进去,里面也没小说中的田地,这就是个只能储物的储物空间,空间倒是挺大的。顾诚玉有些遗憾,若是像小说中的能种田就好了。小说中的空间多强大啊!不过这储物空间若是当个南货北调的商贩什么的,也许不错,又不要运费,那岂不是能赚钱?顾诚玉有了这样的打算,想着等筹点钱就去干。 可是没过几天就到了末世。本来为了在这个大城市找个好的工作,在靠市中心不远的小区租了个地下室。,这个地下室已经被改造成一间间只有一个小房间的出租屋。出租屋是真的小,里面只能放张床,连转个身都困难,而且在这里租房的人员混杂,就这样还要一千一个月,房租贵的离谱,就这样也是好不容易才租到的,掏钱的时候肉痛无比,平时做家教的费用也剩的不多了,就指望能找个工作养活这张嘴。 现在好了,末世来了,顾诚玉不由得庆幸得了随身空间,不然想在这末世生存可不容易。 顾诚玉是个能快速适应环境与生活的人,世界要『乱』了,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但是人要生存,离不开食物和水,这些最重要,就把目光瞄向了离出租屋拐了两个弯的商城。 这个商城是准备明天开业的,里面货物充足,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她要是能把商城里的吃的捞到空间里,以后几年里都不要烦吃的,谁知道这末世要持续几年? 想到就得行动,若是等别人反应过来了,那食物还不知道要变成谁的。 顾诚玉没有过多的犹豫,虽然也害怕,还是拿了把菜刀就冲出去了。一路艰难地到了商城,撬开商场的安全逃生门。 到了里面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也是一阵感叹,都浪费了,时间来不及,空间虽大,还是得赶紧拿吃的,再说这世上可不缺聪明人,要是被人赶来发现了,到时候可能也不会顺利,还是先拿吃的。 想试试怎么收,还没开始,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还不止一个。完了,要来不及了,脑海里想着空间,试着用全部精神沟通空间,想着能收多少就收多少。一下子只觉得嗡的一声,脑子针扎一般的疼,眼前一片黑,好不容易稳住,就被眼前惊呆了。 这......商场呢?难道都被她收进去了?要不要这么给力?结果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几个男人站在离她的不远处,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还等什么?赶紧跑路。 小出租屋是不能去了,顾诚玉开始到处流浪,反正得离开这座城市,不能被这几人撞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虽然那几人没看见,可是她当时就在现场,想也和她有关系。反正院长妈妈两年前就去世了,也不用回孤儿院。 就这样,一路学着砍丧失,一路小心地充实空间。虽然从小看尽了人间冷暖,但是这末世一直在不断地刷新她的底线,许多人在生存面前丑饿的嘴脸,也让她的心变得越来越凉薄。 前两年还能找到些食物,人们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过了两年,食物渐渐少了,土地被污染种的东西不能食用,还有丧尸虎视眈眈。人们为了口吃的,完全抛开了道德底线。 刚开始两年,顾诚玉都是独来独往,不要怪顾诚玉自私,见得多了,就麻木了,再说她还能救全世界的人不成?她可不是圣母。当初她也是心软的,开始看着孩子可怜,多少会给点吃的,但是看到孩子刚拿回去,就被大人搜刮走吃了,让孩子再出去装可怜要吃的,食物可是会吃完的。既然连做父母的都能狠下心来,而她也面临着生存的难题,就没那么多同情心了。 就这样过了两年,顾诚玉觉得有些孤独。若这世上就只存在她一个人的话,那就没什么意义了,人到底还是群居动物。自此顾诚玉试着和一些人接触,最终选了一个人品还过得去的小队。末世两年后,食物急剧减少,在这样的环境下,顾诚玉虽然也吃得少,装着面黄肌瘦的模样,但空间还是暴『露』了。 揭发他的是一同组队的一个队员,虽然平时顾诚玉总是出门为大家找食物,并且将空间里的食物偷偷分给大家。顾诚玉学过几手,身手好,一开始大家也认为她能找到食物是靠运气和实力。 可是没想到后来有一次有个队员晚上出去起夜,看到顾诚玉竟然能变出水和盆,在旁边偷偷擦脸,现在的水可是受了污染的,这么金贵的水用一点少一点,水都是队里统一看管,她哪里来的水?还有盆,他明明看到了,这真的是凭空冒出来的,再联想到顾诚玉平时总能找来食物。他觉得他真相了,他越想越觉得这就是小说中写的随身空间,不由起了贪婪之心。而且那空间里肯定有食物。队员并没有马上拆穿,二十转身装作没看见走了。他要想个办法将那个空间据为己有,而顾诚玉因为前这几天每天杀丧失太累了,再说是在营地里,身上还糊了一身丧尸的脑浆,脸上更是黏糊糊的,这样根本睡不着。只想着趁着没人洗洗赶紧睡了,也放松了警惕,并不知道有一个队员对她起了歹意。 接着那名队员中间找了很多次机会想杀了顾诚玉,都被顾诚玉躲过。最后队员又想着如果顾诚玉死了,那空间还在不在还是两说,他要将她软禁起来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那还不如将这件事捅出来,让她被队里软禁,这样他总能分到点食物。而且最近顾诚玉拿出来的食物越来越少了,明明她经常出去做任务,空间里的物资很多,却不肯拿出来。 哼,这样捅出去,他是举报者,队长肯定会奖励他,给他多分点,而顾诚玉也别想一个人躲着吃独食,他日子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且说顾诚玉是想着她一个人虽然吃穿不愁,可是她好运得了玉佩,总要救救人类的,就当是回报老天赐给她赖以生存的空间。谁知道,因为她的不谨慎,害了自己。 被队友围攻的时候,真是悔不当初。想的却是,就不能瞎爱干净,没事洗什么脸嘛,脏就脏点了。早知道会死,那还不如洗把澡呢!都三个月不曾洗澡了,到死身体都是脏的。 章节目录 第六章 惩罚 不管怎么说,既然穿越了,日子总要过,该吃吃该喝喝。 于是在便宜娘亲慈爱的目光下,我们顾诚玉小包子吐着泡泡无耻地卖着萌,本来生下来红通通像个猴子的小包子,在顾母的眼里,都是个漂亮可爱的小猴子。 而顾诚玉这会儿也在联系她的空间,感觉到她的空间还在,高兴地拉开了嘴,而后想意识探入空间,却怎么也进不去了,又是一阵急切。怎么回事?想到她穿越前,空间有些动『荡』,貌似有些不稳定?这样想着心里有些担心,但是空间总算跟着来了,总有打开的一天,再说这里的日子虽然过的艰难,总比末世要好的多吧?就算没有空间,她也会努力过好日子的,虽然可能不会大富大贵,但是利用现代的知识混个小康应该不是太难?心里不确定,还是既来之则安之。 第二天,天隐隐有些透亮,顾诚玉窝在娘的怀里,哼哧哼哧,吃的正香。反正吃都吃了,还是不要饿肚子了。连控制不住大小便也觉得万分正常,反正他是小婴儿嘛,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可不就是现在要做的事? “老头子,我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险些没命,要不是老二家的,我会生的这么凶险?这老二家的可真是黑心肠啊?我生了娃到现在,也没进来说看看我,这是想当这件事过去了?那我不是白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咦?他家老娘这是准备要搞事情了?顾诚玉忙竖起耳朵听着。 “你放心,这事儿必须让老二给个说法,他就是这么孝顺自己母亲的?这老二家的好吃懒做的就不说了,这次竟然还敢顶撞你。惹了事儿,以为躲开了就没事了?想的倒美。哼,让她回自己娘家去,这样的媳『妇』我们家可要不起。我这就叫老二两口子过来。你别动气,月子里可要养好,我在外屋,有事叫我,我喊他们过来,你在里间也听听。”说完顾老爹就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就听得有人进了外面那间屋子。 “喊你们过来,是因为你们娘因为摔跤早产的事。老二家的,我怎么听说你娘摔跤早产那是因为你?” “哎哟,冤枉啊,爹,这咋是因为我呢?娘她到灶房去,这灶房是泥地,上边做饭洒了点水,娘踩着可不就摔了一跤吗?这不是娘不小心吗?爹,娘还好吧?”何氏看公爹打算秋后算账,连忙辩解,这个锅她可不能背啊!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咋和娃他娘有关系?不是听说娘在灶间不小心摔了一跤吗?”这话是个男声,估计是顾老二了。躺在母亲怀里的顾诚玉觉得他家老娘瞬间就激动起来,抱着他的手也紧了紧。 吕氏在里间炕上听得顾老爹问话,就竖起了耳朵,又听何氏辩解已是火冒三丈。这是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吕氏再也忍不住了,在里间就喊上了话,“呸,老二,你们两口子丧良心呐!啊?老二,要不是你家婆娘偷吃鸡蛋,还敢跑,我能去追她摔一跤吗?这家里男人下地累死累活,她倒好,不管家里男人、孩子,自个儿倒是吃上了,这是什么精贵人儿?怎地跑我们顾家来了?我们家可养不起这样的败家娘们,平时偷『奸』耍滑就算了,还只顾自己吃喝,不管一家老小啊!咱『妇』人没的吃就算了,你和你大哥、你爹,在田里做的都是力气活。本来就只三个蛋,给你们开开荤,结果被你家婆娘给偷吃了,她还管不管你这孩子爹了?”哇,老娘这战斗力爆表啊,是啊,这鸡蛋本来是有你一份的,结果给你家婆娘偷吃了,也没说清到底是都吃了还是只吃了一点,看看你家婆娘可是一点也不管你呢。 果然,“你这懒婆娘,竟然敢在家开小灶?娘怀着弟弟也没的吃呢,你敢吃?喊你下地不下地,要在家里煮饭,说啥娘不方便做饭,原来是你自己想偷吃,待我回去好好收拾你一顿,你还敢跟娘和爹顶嘴?还不给娘和爹道歉?”得,这也是个人才啊?还回去收拾?回去了谁晓得你有没有收拾?顾诚玉深觉得这一家子说不得都是人精,虽然没有高门大院,却有了宅斗的精髓啊! “他爹,我咋敢偷吃鸡蛋呐?这不是给大丫吃的吗?这娃长这么大,还没尝过鸡蛋啥味儿呢,这不是娃可怜吗?我也是好心,这大丫好歹还是我侄女哩。”何氏见娃儿他爹也火了,忙扯了大丫做挡箭牌。 “娃儿她二婶,你咋这么说?咱大丫可不敢偷吃呀!”方氏和顾诚礼本来老实地站着,现在听见这事儿牵扯上了大丫,就是平时再老实懦弱的人,这会儿为了娃,方氏也不得不站出来。 “咋?老二,你娘为了你媳『妇』儿摔了一跤,差点难产,你就想这么混过去了?现在还来攀扯个娃,你还有没有把你娘和你爹放在眼里?你们是打量我老了,奈何不了你们了是不是?”顾老爹气的直喘气,大丫是孙女,就算偷吃鸡蛋也不是啥大事,总不能真因为娃嘴馋吃了点鸡蛋,就给娃收拾一顿,哪家也没这个说法,说出去都要叫人笑掉大牙,也少不得让人说他偏心。更何况大丫胆儿小,又是个小女娃,肯定是万万不敢偷吃的。 可是老二家的不同,平日里就好吃懒做的,这会儿准保是把大丫推出来顶锅,由此可见老二家的可是个『奸』猾的。顾老爹凝着双眼,望向顾老二夫『妇』。顾诚义见爹望他,那周遭嵌了皱纹的圆眼深邃,也看不出在想啥,心中一凛。 接着就听见“扑通”一声,“爹,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咱怎么敢这么想?你这婆娘,还不快跪下,看爹都给你气成啥样了?”顾诚义有些心惊,他爹平日看着是好说话,好像还不大管事,可这心里一直是有成算的,不然以顾家的家境也娶不上这样吕氏的续弦。 “老二家的,看来咱顾家是留不住你了,这顶撞公婆,害的婆婆差点难产,你这是犯了七出了。咱家可要不了这样的媳『妇』,你收拾收拾东西家去吧!”又是“扑通”一声,“爹,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往后一定孝顺爹娘,可别赶我走啊,娃儿他爹,你给爹说说,我可不能被休啊!”何氏一听顾老爹要让她回娘家,心里就急了,这回了娘家是指定要休了她了。 “爹,你看这,好歹娃儿他娘还给我生了两个儿子,就看在两个娃儿的份上饶她一次,以后她敢不孝顺爹娘,我就捶死她。”顾诚义与何氏做了这么些年的夫妻,总有些情分,更何况以顾家的家境,休了何氏,想要再娶也是没可能了。 “哼,算她识相。”里屋的吕氏拍了拍手里的儿子。虽心里还是不高兴,但是也晓得,这次只能这样了,休了不大可能,老头子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这要真是休回了家,家里这光景,老二再想找媳『妇』儿怕是难找。算了,她可是婆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量她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这样想着又高兴地逗起了儿子。 顾诚玉察觉她家母亲又高兴了,就放心了。不要说她家娘了,就是他这刚穿到这的小娃也知道,这古代讲究孝道,朝廷更是注重孝道。要是传出谁不孝,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对于被休回家的媳『妇』,就算可以再嫁,总归名声不好听的,再说不知道这里究竟还能不能再嫁呢。听二嫂这急切的哀求,回娘家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既然老二家的做了保证,那要看你以后的表现。”顾老爹过了半晌,还是松了口。顾老二夫妻俩也松了口气。 “老二家的,你可别以为不赶你走,你就没事儿了,这次的事若不罚你,我看你也不长记『性』,这样吧,这几天家里的饭你来烧,衣服也你洗,打猪草有娃儿做,但是切猪草、喂猪草的活你来干,屋里还有院子你要打扫干净,趁着这回也好好治你的懒病。”吕氏又开口吩咐了些接下来的安排,顾老爹是男人,可不管这些。待何氏应下了,就喊他们回屋去了。 顾诚玉一听,她家老娘这就开始动手了?怪道小说中总有婆婆喜欢磋磨媳『妇』儿,这就是在行使权力啊!嗯,权力使人上瘾。这农家也是人多,是非多,这他刚来,顾家就上演了一出大戏。 章节目录 第七章 玉佩 “老大家的先别走,进来说话。”吕氏又喊方氏进来,“娘,我这就进来了。”方氏揭了帘子,瑟瑟缩缩地进来了。到了里间,看见睡在炕床上的吕氏,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可是有事?” “老大媳『妇』儿,这两天下地,你也辛苦了,你是个好的,不像你弟妹是个『奸』猾的,这几天我叫老二家的顶了屋里头的事,你也好生歇歇。” “娘,不辛苦的,都是应该的。”方氏可能是难得听到婆母夸她,顿时觉得受宠若惊。再加上又不善言辞,就只是一个劲地摆手。 顾母皱了皱眉头,这老大家的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烂泥扶不上墙,这都夸她了,也不晓得顺着话头说,倒叫她这个婆婆接不上话了。 “老大家的,这几天叫你弟妹煮饭,你在旁边打下手,看着她,莫叫她再偷吃了,要是可着劲儿让她吃,粮食还不都让她吃光了?好有,不能让她偷懒,可真得好好管管她了,这懒得都不成样儿了。” ”这......咋能呢?娘,你放心,弟妹怕是不敢的。”方氏根本不敢想象,二弟妹咋会有这么大的胆?至于偷不偷懒,她也管不住啊。 “她还有啥不敢的?你我是放心的,反正叫你看着就看着。每天从外间舀面的活交给你,我说舀多少就舀多少,这粮食啊,就得省着吃,这高粱和麦子才刚种上,还得熬上好几个月呢!”顾母见方氏不上道,也有些不耐烦了。 “哎,娘,晓得了。今儿个早上爹喊我杀只鸡给娘下『奶』。那要是娘没啥事,那我就先出去杀鸡了。” “杀鸡?”家里统共才五只鸡,四只是下蛋的鸡,一只是公鸡,公鸡不能杀,得留着做种鸡,母鸡杀一只少一只。吕氏有点舍不得,可是一想到她年纪毕竟不小了,不吃娃儿就没『奶』水,可不能饿着她的宝贝。 “去吧,你亲自去熬鸡汤,得小心看着火,别煮糊了。”吕氏斜了一眼老大家的,可不能再叫何氏那懒婆娘偷吃了。 “哎!”吕氏又看着方氏出了里屋,方氏虽然老实了些,可是胜在听话。 “娘的乖儿子哎,娘可是为了你杀鸡了,那是生蛋的鸡呢,定把我儿喂得白白胖胖的。”说着,就亲了口儿子。 顾诚玉有些感动,上一世没感受到亲情,这一世有个爱她的母亲,还有个爱她的老爹。他们对她的爱,她能感受得到,待她大些,还是要想办法改善家里的生活,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顾诚玉这会儿正感受着浓浓的母爱呢,那边顾老爹掀了帘子进来了。 “娃儿她娘,这次老二媳『妇』儿受了教训,就算了吧!如果下次她还敢这样对你,我一定撵她回去!”顾老爹一边说,一边在炕边坐下,逗着顾母怀里的顾诚玉。顾诚玉现在还是看不清东西的,所以抬头只看到模糊的影子。 “当初,我就说她看着不是个好的,你们非要让她进家门,你看,现在就看出来了吧?” “嘿嘿,这当初不是因为家里没银钱,凑不出像样的彩礼吗?她家好歹还是亲戚,彩礼要的少,哎!这老二媳『妇』儿是真娶差了。不过好歹老二虽有些肠子,却还算听话,叫老二看着她,也无需太担心。”顾老爹根本没将何氏当回事儿,女人都是依附男人而活,有他看着,量她也翻不出风浪。 “难道当初娶何氏真的只是这个原因?”吕氏斜着眼看顾老爹,顾老爹楞了愣神;“那不然你说是因为啥?” “哼!” 顾诚玉一听,哟,这里头还有戏呢? “对了,昨个你生娃的时候家里来了个和尚,说来讨碗水喝,我还叫老二家的给他拿两个窝窝。你猜咋地?“顾老爹神秘兮兮地看着吕氏,接着也没让吕氏猜,就自顾自地说了。 ”娃还没生的时候,他就说你这是生的儿子,而且将来能光宗耀祖呢!说什么能封侯拜相,我也不懂。反正我儿是个好的,咱以后啊,定能享他的福哩!” 顾老爹本是想转移话题,可是又回味昨天那和尚说的话,顿时高兴地手舞足蹈,说的唾沫横飞。 “还有这事儿?昨个咋没听见你跟我说?真的假的?不会是看在你两个窝窝的份上吧?”吕氏顿感怀疑。 “那不能,给他的窝窝他还没拿呢!正好你要生了,他人突然就不见了,倒不像是来化缘的。哦,还给了块玉呢!”刚想起还给了块玉,忙从怀里掏出了玉佩,昨晚上睡觉也没舍得从里衣掏出来,正好事儿又多,差点给忘了。 “咋还送了玉?”吕氏小心地接过玉过来一看,见只有半块,是个莲型的花样,又见玉的成『色』还不错,就是上面布了几道裂纹。 “怪不得送给咱,我还当有那么好的事儿,这玉有了裂纹,还只有半块,不值钱了。” “啊?甭管值不值钱吧,他说这玉原本就是咱娃儿的。”顾老爹也很是疑『惑』。 “就是一个刚出生的娃,这咋可能是娃的?” 原本在吕氏怀里昏昏欲睡的顾诚玉,听到少了半边的破玉,一下子来了精神,这玉怎么会和她当初在地摊上买的那半块这么像?她那半块已经和她融合了,那这半块会不会就是空间的另一半? 想到穿来之前空间的不稳定,顾诚玉更加肯定,它们之间一定有联系。 “啊”、“啊”,顾诚玉努力张着小手,想要抓那块玉,模模糊糊的只看见吕氏的手臂。 “你看咱儿子是想要那块玉呢!难不成他能听懂咱说的啥?”顾老爹哈哈地笑道。 吕氏也笑了,搂着顾诚玉。“我儿就是聪明!”说着,就把手里的玉佩放到顾诚玉的手上。 “可不敢给他,要是不见了可咋整?这老二媳『妇』早上可盯着这玉呢!”顾老爹说着就要阻止。 “咋地?我儿的东西她也敢盯着?她也配?就知道她是个丧良心的,不是个好东西。给他拿着玩一会儿,待会儿就收起来了,说不得这玉以后会大有用处,还是收着的好。”吕氏不管顾老爹反对,把玉塞在儿子手上。顾老爹闻言有些尴尬,这老二媳『妇』可是当初他做主定下的,如今看来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章节目录 第八章 有来历 顾诚玉一『摸』到玉佩,顿时确定了,这就是原来缺失的那半块。因为他感觉身体里的半块玉佩要破身而出,与手里的这半块融合在一起。顾诚玉有些心慌,这玉佩像是要脱离他的身体。 突然,异变突起,只见一道白『色』的强光从顾诚玉的身体内发出,且强光有些刺眼,还可以看出光晕中有一块玉佩从体内飘出,玉佩飘到顾诚玉胸前,那原本手里的玉佩也动了,只见它也从顾诚玉的手中飞奔而出,而后两块紧紧融合在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块完整的玉佩,接着又往顾诚玉眉心钻去。 顾老爹和吕氏目瞪口呆,待反应过来那玉佩已经没了踪影,其实这异象也只不过经历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结束了。 吕氏赶紧去看小儿子的眉心,却没看见那块玉佩。顾老爹也赶紧上前,两人手忙脚『乱』把小儿子脱了个精光也没找着玉佩。 “哎呀!老头子,这玉佩去哪儿了?难道真个钻进娃儿的身体里去了?这可怎么是好?”吕氏急的要掉眼泪。 “我的儿,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娃儿他娘,你先别急,咱先看看儿子。” 因为玉佩的完整回归,顾诚玉觉得的精神力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舒服的喟叹一声。正舒服着呢,就听到吕氏的带着哭音的话语,忙从状态中出来。 “啊”、“啊”,顾诚玉挥舞着小胳膊,安慰夫妻俩。 夫妻俩一看孩子没什么异常,观察了一会放下心来。 “咦?老头子,你看?”原来顾吕氏仔细观察了儿子额头,发现顾诚玉眉心处有一枚红『色』的莲型印记。 “这是不是那块玉佩?”顾老爹已经冷静下来,猜测道。 顾诚玉听见这话,心神一动,莲型印记太惹眼,这是空间的印记。虽然消不了了,但还是变幻一下的好。接着那枚印记就在夫妻俩的目光下缩小,变成了一颗小小的红痣。 “这咋回事儿?那玉佩在娃的身体里不会出啥事吧?玉佩咋会跑到娃的身体里了?刚才那光不会被别人瞧见吧?” 顾吕氏看着小儿子担忧地问。 顾老爹赶紧朝走到外屋朝门外探了探,见没人跑出来,就放下了心。 “现在是白天,那光就出现了一会儿,应该不要紧,再说咱在里间,帘子都挡着,应是瞧不见的。我看娃看起来没啥异常,还高兴得很。怪不得那和尚说这玉佩原本就是娃的,原来娃的身体里还有半块,现在两个半块合在一起,应该不会有啥事儿,那个和尚可真是个高僧呐!咱家小儿子怕是有些来历。”顾老爹也有些稀奇,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小儿子莫不是那天上的星宿转世?不然咋会有这神奇的事儿?顾老爹将猜测说给了吕氏听。 吕氏看着怀里的小儿子,“我不管他有啥来历,他现在就是我的儿子。”吕氏紧紧抱着小儿子,就怕他突然真就回了天上。顾诚玉内心哭笑不得,这是哪儿跟哪儿呢?爹娘,你们想多了,咱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农家娃。 “对了,昨个老三、老四和闺女都住在老大屋里的吧?我看还是把后罩房收拾出来,以后娃都大了,不能挤在一起了。咱屋里也挤不下了,等我出了月子,让闺女住里屋,咱带着小的睡外屋。”吕氏看着小儿子想到还有三个娃在老大屋里呢。 “也好,等娃大了,这屋都住不下了,还得加盖。”顾老爹也为以后的屋子发愁,这盖屋子不得要银钱?接着又想到现在想这些有点早,到时候再说吧。 随后又对吕氏说:“你快歇着吧,昨儿个早上刚生了娃,这次还吃了苦头,躺着吧,我叫老大家的杀只鸡你补补。哎,家里统共就五只鸡,看来还是得抱点小鸡娃来,你月子里总要多补补的。” “我也累了,这就歇了,抱鸡娃不要钱?这月子里就吃点鸡蛋就行了,我娘家......我是不想的。”顾吕氏也是强撑着,此刻也是想睡一会儿。 “你别多想,好好做好月子就成,我躺会儿,待会儿还要下地去,今儿个就能干完。明儿咱小儿子要洗三了,还得准备准备。” 顾诚玉听了这么一会儿,对家里的拮据的生活有了大致的了解,反正就是很穷,吃不饱,估计也穿不暖。并且现在他还是个婴儿,就是想改善家中的生活也是没法子的。 他是顾老爹的老来子,连侄女侄儿都比他大,家里的日子也过得艰难,这两天听下来家里也没别的收入,就靠这地里的出息,再有除了大哥、二哥农闲时打打短工,这就是全部收入了。 两个大哥年纪也不小,现在都有两三个娃儿了。古人不能避孕,而且都很能生,看来还要生下去,等他长大,侄儿们也都大了,家里这几间房都住不下,还有嫁娶,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任重而道远呐!如果空间还在的话,生存要容易些,等晚上再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玉佩是完整了,感觉那半块玉佩的回归使空间稳定了许多,空间肯定发生了变化,现在到底不方便,还是晚上观察的好。 顾诚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想着心事。嗯,又想睡了,婴儿的身体似乎特别嗜睡,其他事情先放一边。就这样,顾诚玉在她家娘亲温暖的怀中会周公去了。 章节目录 第九章 房 且说老二夫『妇』回了房中,何氏探探门外没人,关上房门。看到两个儿子还在炕上睡得正香,亲了两口,又见顾诚义合衣躺在炕边上。 回想起刚才正屋的事,何氏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小心地瞅了眼顾诚义,见他不说话,又怕他还为刚才的事儿怪她。 “娃儿他爹,你说爹就知道偏心,平时总偏几个小的,现在又生了一个,我看呐,更是当个宝贝了。这婆婆她自己摔了,还赖上我了,家里也不是村里那些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干嘛非得这么省?连吃顿饱饭都不成,见天地忙活,还餐餐喝那野菜疙瘩汤,人都要饿坏了。要我说,这是舍不得我们吃呢,那几个还小,娘天天给他们开小灶,就是想让你和老大兄弟俩给他们当牛做马呢!” 何氏等了一会儿,见顾诚义到现在还不出声就抱怨上了,对刚才的处罚就是不服气。 “行了,这事儿总有你的错,你要是不犯馋,咋会有那么多的事?再说了,你自个儿吃就算了,还给大丫吃,这吃一块少一块,就算当时没看见,过后难道不会发现鸡蛋少了?这次爹可是动了大火了,我给你求了情,你最近可别惹事儿。不然下次,我可不管你。”顾老二不耐烦地回道,平日里做活已经够累的了,回来还要理这些琐事。 “我那不是想着我偷吃让大丫看见回头去告状?再说了,给她一口尝尝,到时候少了,不就能说是大丫吃的了?谁知道娘会在那时候进来?”何氏还觉得心里委屈呢,这鸡蛋老三和老四吃得,就连顾婉那破丫头片子也吃得,偏生她就吃不得? 逢年过节才沾点荤腥,都忘了鸡蛋是啥味儿了,转而一想,不对呀! “咋地?我给你们老顾家生了两个大胖小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还真能休了我?没门儿。我告诉你顾诚义,你可别犯傻,你以为你离了我,就能找个年轻漂亮的?就怕到时候你那好爹,连个媳『妇』儿也不肯给你找的。” 何氏气急败坏,想到顾诚义真能狠下心不要她,心里就一阵凄苦。 “我这不是说说嘛,哪能不要你?这次娘吃了亏以后还不得找补回来?你啊,就作吧,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顾诚义也有些烦躁,这几天地里的活干的够呛,都起不来精神,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这会儿也没什么好脸『色』对何氏。 何氏看顾诚义真的有点不耐烦了,也不敢多说了,不过还有一事放在心里,必是要问清楚的。 “娃儿他爹,昨儿个那个和尚给爹的玉佩你可瞧见了?那玉值不值钱?咱一年忙到头也没见几个钱,要是能换了银子多好。” “我瞧不明白好坏,但是瞧着倒不是个便宜货,比村儿里赵老爷戴的瞧着都好哩。” “啥?这赁好的东西咋就给了咱爹?这可是要发了,指不定那玉还能换些铜钱呢!”何氏眼前仿佛都是铜钱,这是要发啊。至于为什么是铜钱,而不是银子,因为不敢想啊。活了这么些岁数,就没得过银子,见得最多的就是铜板。 顾诚义看了一眼白日做梦的何氏。 “别瞎想了,那玉倒是好玉,可惜那玉破了,上面裂了几条缝,还只有半块,能值钱?”说起这顾诚义也惋惜不已。“啊?我就说嘛,要真值那老鼻子钱,那和尚会送给爹?哎!我没瞧着那玉,你看那玉破了,还能值钱不?”何氏捶胸顿足,恨不得立马将玉卖了。 “那玉你是别想了,那玉是老五的,那大师想是个高僧,你去了灶间没瞧见,娘还没生,他却知道娘要生的是儿子,还说老五将来能光宗耀祖,还说了什么,我没听明白,反正就那意思。大师可说了,那玉就是老五的,且本来就是老五的,说是物归原主,你要卖玉,爹铁定是不准的,你可别没事就作妖。”顾诚义警告地看了何氏一眼,那玉都破了,想来也是不太值钱,若提议将它卖了,卖不了钱不说,还惹得爹娘生气。 “还有这事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爹,这不会是娘从哪找来的人骗咱的吧?还光宗耀祖?”何氏一脸的不相信。 “瞎咧咧啥?难道娘会知道她今天生娃?若是五弟将来真能有出息,咱总能沾上光吧?” 顾诚义也半信半疑,农家小子,能有多大的出息?还不是地里刨食儿?不过想着五弟要真发达了,总不会忘了自家做兄弟的。 “得了吧?他现在就是一个小『奶』娃儿呢,你还真指着他呢?有那功夫还不如想想自个儿咋多挣几个铜板呢!你上次去镇上做活的钱都给了爹娘,咋就没多留几个下来?就抠着了五个?” 何氏见那玉佩换不来钱,便想到几天前顾诚义去镇上打短工的事儿。在江边码头上扛了半个月的货,回来全上交了,前几日地里忙,顾诚义吃了饭倒头就睡,也没来得及问。 “那扛货的活都是十五文一天,扛了正好半个月,都是有数的,那五个铜板还是周掌柜的见我和大哥干活实诚,额外给的赏钱,不然这五文也剩不下,五文也不少了,咋地?你嫌少,我交给爹去。”顾诚义说着气呼呼地就要起身。 其实这钱还是因为大哥干活卖力,周掌柜才赏的。他干活一般,虽也不偷懒,但也不会下死力气,偏生老大实诚,周掌柜满意,才顺带又赏了他。不过,顾诚义不会说出来就是了,男人总是好面子,不想给婆娘知道得了赏钱是靠大哥。见她这会儿竟然还嫌少,本来还一文也不会有,给何氏正好戳到了痛处,就火了起来。 “我不就是说说嘛?哪会嫌少?晓得你干活辛苦,昨儿在灶房里拿了两个窝窝,差点让大嫂瞧见,这干的力气活,又吃不饱,人不得垮了?你吃一个,给俩娃吃一个。”何氏其实也就是多嘴问问,她也知道去码头扛活的周掌柜是公爹的老相识,做了多少天,得了多少铜板,公爹全知道,想私藏也不行。就那五个铜板还以为是娃儿他爹接的私活呢! 顾诚义原本心里窝着火,看见何氏手里的窝头,那气也就消了,到底还是想着他的。 何氏也是心疼她家男人的,这世道女人活着还要依附男人的,何况家里还有两个娃,要拉拔长大不容易。 “你歇会儿吧,地里的活还没完,马上就要下地去了。”何氏将手里的窝头递了一个给顾诚义,转身将另一个放在了炕边的桌子上,拿碗盖上,等娃醒了分着吃。 看着顾诚义歇下,何氏想了想,走到屋子墙角边。对着满墙的坑坑洞洞,从左边数起第八块,抠出一块松动的土砖,将里边的东西拿出来。这赫然是一串铜钱,约莫有一百多个,将铜板数了数,上扬的嘴角止也止不住,数完又『摸』了『摸』那些铜板,这才依依不舍地重又放进墙洞里,拿土砖塞上,见与旁边的土墙没啥区别才放心地出去。 章节目录 第十章 发烧 那边老二家在叙话,这边老大家屋里也没闲着。 方氏杀了鸡刚炖上,就想回房看看几个小的,婆婆要坐月子将老三、老四和顾婉放在东厢房。这可要好好看顾,不然婆婆可饶不了她。又想到大丫,这娃儿可是吓坏了,还好公爹没追究大丫,也是婆婆刚生了娃没啥精力,不然可没好果子吃,一顿打可少不了的。 想着一会儿还要去看着鸡汤,脚下就快了起来。越过大房住着的东厢房,往里去,里面加盖了个小小的房间,大房的大儿子带着两个闺女就住在这里,现在加上老三、老四和顾婉。进屋里看了看,大儿子大柱已经起床了,炕上没人,想是起床准备打猪草去了,家里的猪和鸡早起要喂,几个小的睡在床上还没醒,也没多看,顺眼瞄了两下,匆匆忙忙又出去了。 走到前院,想着劝娃儿他爹再歇会儿,一会儿用了早饭还得下地。今儿个她不去田里,就少了一个劳力。 方氏刚进东厢房,就听见大柱与他爹正在说话。 “爹,你喊李郎中给大妹瞧瞧吧,昨晚上半夜大妹就烧起来了,额头滚烫的,想叫你们,可是小姑嫌我们吵,我就舀了点凉水湿了布巾给大妹凉凉,晚上换了几次,原本瞅着好些了,今儿早上又烧起来了。”顾万海小名叫大柱,就是再懂事也只是个六岁的娃,妹妹生病早就被吓坏了,硬撑到早上,这不天还未大亮,就着急忙慌地来告诉爹娘。 “啥?这可咋的好?大丫肯定是昨儿个吓坏了,都怪我昨儿没顾上她,她爷『奶』不罚她了,他爹,还是请李郎中来瞧瞧吧?我去看看大丫去。” 方氏一听大丫生病立马慌了神,也怪她昨天太累了,只顾着休息,忽略了大丫,忙要回过去看大丫的情况。听说邻村可是有娃发热,没看大夫给烧傻了。 “娃他娘,咱哪有钱看大夫?哎,你去看看,要真不好我去跟爹说。”顾诚礼一听也急了起来。方氏进屋一看大闺女果然烧的满脸通红,忙给大闺女穿上衣服,抱到前院去了。 顾诚礼也看出闺女烧的厉害,接过大丫就直奔上房而去,方氏和大柱也连忙跟上。 刚进门,看见顾老爹正躺在外屋的炕上歇息。 “爹,你快看看大丫,烧的可厉害了,还是请李郎中看看吧!”顾诚礼也顾不得老爹在休息,心里已是焦急万分。 顾老爹在炕上刚歪了一会儿,有些『迷』『迷』糊糊的,就被顾诚礼焦急的声音喊醒了。“老大,咋回事儿?” “爹,我也不晓得,大柱说大丫昨晚就烧起来了,今早也不见好,这要是烧傻了可如何是好?” 顾老爹听了一阵沉默,喊李郎中来必要花钱,本来庄户人家丫头小子得了风寒就靠自己挺得,实在看着严重,才看大夫,毕竟这『药』可贵的很,没钱看不起病呐! 里间本来已经要睡着的吕氏听到外间顾诚礼的话,又瞬间清醒了过来,立马急了起来。 “老大啊,这大丫发热,用凉水捂着就是了,咱庄户人家哪有这么精贵?动不动就看大夫,这一年到头又能剩多少银钱?何况是个丫头片子,就算是个小子也不能有个脑疼发热的就看大夫吧?” 顾诚玉在吕氏喊话的时候就清醒了。哎,这古代身为女子当真不易啊!看起来都重男轻女的很,现在倒庆幸他变成男娃了。而且听这话,这庄户人家看大夫都不容易,生病全靠自己挺? 这小娃发烧可不能马虎啊,搞不好要烧傻了的,不知道要什么样的大病才给请郎中。他现在是个小婴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希望老爹能答应吧!毕竟好好的孩子真要是烧傻了就罪过了。指望他家老娘是不要想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感觉他家老娘就是一只铁公鸡,不但战斗力爆表,还很抠门儿。 “娘,实在是大丫都烧糊涂了,你看到现在都没醒,娘,还是请李郎中来看看吧!”顾诚礼对着里间喊道。 此时这个能吃苦耐劳汉子已经红了眼眶,虽然平时更看重儿子,但是闺女总是亲生的,让他看着闺女烧成这样,真的不忍心呐!这个大闺女平时最听话,多干活不惹事儿,对大儿子和妹妹也很好,总要求了爹娘,救救孩子的。 “爹,娘,你们救救大丫吧,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跪下。”方氏见公婆不答应,又怕孩子烧下去会哪里不好,心里已是焦急万分,拉娃儿他爹和大柱就跪在了地上,眼泪已是流了满脸。 “老大家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家里艰难,哪有剩余的银钱?这大丫怎么会发烧?莫不是你晚上只顾自己睡,不看顾娃儿?”吕氏也不肯松口,心里也不满意,这要是开了先例,到时候家里谁都有个啥事儿来要钱,给是不给?吕氏就怕钱保不住,也愁上了。 老二夫妻在老大家跪下之前就已经来了,顾诚义夫『妇』在门口听了一会儿,顾诚义才知道是大丫病了,大哥正求爹娘请李郎中来看看。 要说大哥平时最老实,但凡大丫能挺过去,也不会来求爹娘。又看了看大哥怀里的大丫,这么久连眼都没睁开过,不看大夫确实不行了。 “哎哟,大嫂,这咱庄户人家的娃子都皮实的很,哪能有点发热就请大夫?说不定下晌就好了。可别难为爹娘了。”何氏看出坐在那里的公爹有些为难,眼珠一转,想着刚得罪了公婆,现在不正好是立功的机会? 话刚说完,就感觉顾诚义拉了她一下,又点了点顾诚礼。 何氏顺着顾诚义的目光看去,瞬间噤声了。刚顾诚礼背对着她,抱着的大丫被顾诚礼挡住了,没瞧见,这会儿何氏身子往旁边歪了歪,真好看见大丫烧的满脸通红,嘴唇干裂,此时都开始说胡话了,乖乖,不得了了,咋这么严重?瞧着真是不大好了。 这老大夫妻也真是个傻的,这顾家没分家,做的工钱都要交到公中,老大平时做工的钱都要上交,瞧这老实巴交的『性』子怕是也没藏私房钱。 娃他爹可说了,老大和他都多得了五文钱,偏老大傻到家,全部交到爹娘手上,身上一个子儿都没留。不过瞧着二弟留了五文,到底没说出来,当时他爹看到老大张着嘴,还以为事情要败『露』,以为五文保不住了。这总归是亲兄弟,还是留了些情面的。难得得赏钱,路上也没商量,顾诚义理所当然地认为赏钱是可以留下的,谁手里不得留点?就像现在大丫生病,若爹娘最终不肯,那岂不是要干看着,还是手里有钱好。 这几年公中也没存上啥钱,那『药』罐子三天两头要喝『药』,多少家底儿都要掏空了。顾老二夫『妇』俩此时都很有默契地万分庆幸自个儿留了私房钱。 吕氏原本听到老二媳『妇』帮腔,还算满意,总算有几分眼『色』。 “啊”、“啊”,顾诚玉也感觉小姑娘有些可怜,想帮她,就想转移他家娘亲的注意力,让她没时间阻拦。 吕氏还想开口,转眼看看旁边的小儿子也被吵醒,又有了几分不高兴。正要哄哄儿子,突然想到这两天她家三个小的也住在大房,坏了,这要是过了病气可如何是好? 忙吩咐顾老爹,“老头子,你快把老三、老四和闺女抱过来,可别过了病气。” 顾老爹一听也急了,这要是都病了,岂不是雪上加霜?“老二、老二家的,你去看他们醒了没?去把他们带过来。”想了想,“瞧瞧老四,这娃身子骨弱,可别又犯了病。再看看二丫,大柱也得瞧瞧,老二家的去煮碗姜汤他们喝了。” “哎!爹!”夫妻俩领命出去了,这老三、老四他们要是都过了病气,以爹和娘的偏心,肯定得看大夫,不就要花更多银钱?那可是公中的钱,用一文少一文。 顾老爹抬眼看看老大怀里的大丫,确实烧的满脸通红,算了,看着是严重得很,就松了口。“老大,你去请李郎中过来吧!”本来能把大丫抱去,可是顾老爹想着家里几个娃也让李郎中瞧瞧。 “谢谢爹!”顾诚礼还以为没希望了,谁知道爹答应了。虽然大闺女的病还没好,但是能看大夫心里也松了几分。方氏拉着大柱也欢喜异常,都谢过顾老爹之后抱着大丫回屋了。 顾老爹等人都走后,进了里间,“娃儿他娘,你先拿一百文出来,拿少了我怕不够。” 顾老爹也愁啊,皱着拿出腰侧的烟杆子想点上吸两口,转而又看到炕上小儿子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的方向,又收了起来。尽管知道小儿子现在啥也看不见,又到炕边逗起了小包子。顾老爹看着小儿子可爱的脸,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越看越欢喜。 “他爹,这『药』材多费银钱?这下子怕是要用不少,你怎地就答应了?” 吕氏虽然不满顾老爹答应了,可到底还是个『妇』人,当家的开了口再不情愿也得拿出来。慢慢地起了身,在身上『摸』到了钥匙,打开了炕边的一个锁着的没刷漆的柜子。从柜子里抱出一个刷着黑漆的盒子,那盒子倒是颇为精致小巧,上面还雕着喜鹊登梅的纹路。 盒子上竟然还有锁,又拿了另一把钥匙开了锁,只见盒子里赫然躺着两个不大的银锭子,旁边还有十几个散碎的碎银子,还有三串铜钱。 吕氏从三串铜钱中拿出一串给了顾老爹,一串正好是一百文。顾老爹接过铜钱,看着吕氏肉疼的样子有些好笑。 “好了,娃病了,总得请郎中,不然不是让老大他们寒心?老大夫妻听话,干活肯下力气,家里三个娃还小,不得指望老大、老二?更何况这次三个小的也住老大屋里,要是过了病气怎么是好?顺道也给李郎中瞧瞧。”吕氏听得当家的这么一说,想了想也是,也顾不得心疼钱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抓药 这边老二夫妻让孩子都穿上衣服回了上房,顾老爹从里间出来,看着娃儿都还好,还挺精神。 老三顾诚廉大些,带着顾诚炽和顾婉进了上房。顾老爹问了他们,见他们没觉得哪儿不舒服的,就放下了心,又嘱咐他们不能进里间,虽然看着还好,但还是让李郎中瞧过才行。里头小儿子还小,身子可受不得头疼发热啥的。 “老三,你和你弟妹还好吧?有没有不舒服?老四呢?可别又犯病了。”吕氏也知道顾老爹的担忧,只在里间问了顾诚廉。 “娘,我们好着呢,四哥也好着呢。我想看小弟。”顾诚廉还没答话,顾婉就抢着答了。 顾诚炽见妹妹答了,抿着苍白的唇儿,也不回话了,多回了话又要咳。 顾婉在昨天就知道娘平安生了个小弟,还去看过,小弟好小,生下来红通通的,像个猴子,可是她就是想看。“婉儿乖,小弟睡着了,等李郎中给你看看有没有生病,待会儿再来看吧!今天不出去玩了?不是说孙家的春花找你出去玩儿?” 顾婉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啊!娘,我不要喝苦苦的『药』,我和春花约好了去挖野菜的,娘,我先走了。” 说完,就蹦蹦跳跳地去灶房拿她的专属小篮子。其实比起老大家的两个挖野菜的主力军,吕氏如何不知道小女儿不过是拿个篮子瞎晃悠罢了,每每到吃饭时间也挖不来小半篮子。不过想着闺女还小,正是爱玩的年纪,也不必拘着她。其实她也不想想老大家的两个也是差不多一般的年纪,已经能打猪草、扫院子、喂鸡了,就连两岁的顾杏都能挖满满一大篮子野菜回来。 吕氏又嘱咐顾诚廉带好弟弟,等李郎中来了,找着顾婉,三个人都给李郎中瞧瞧。要是没啥事再去山脚下拾些柴火,拿不动就回来叫人。九岁的娃都是半大的小子了,拾柴火的事总会做的,这么大的娃苦力活舍不得他干,可若歇着难免有些闲言碎语,至于老四,也还小呢,身子又弱,能干什么? 何氏已经在早上熬了姜汤,夫妻二人走到他们住的西厢房。 何氏回到屋里,见炕上的两兄弟顾万江、顾万河也醒了,哄着两个小的吃了窝窝头,顾家一天只吃两顿饭,娃儿好动,饭桌上吃的又少,早就饿了,看到窝窝,上来就抢。只要有吃的,让不出门就不出门了,何氏也是怕被过了病气,婆婆在坐月子,最起码这一个月娃儿都能松快松快。至于老大家的,她就没精力管了,毕竟家里的活总要有人干不是? “他爹,你说这次爹咋会这么大方?娘不肯,爹也没管。”何氏趁着还有时间问了两句。 “大丫看着就不好了,总是爹的亲孙女,不能眼睁睁看着娃儿没了吧?虽说是个女娃,可要真没了还不被人戳脊梁骨?爹可还是亲的,娘......人总是会为了自己打算的,我也没指望她能有多好。” 何氏撇撇嘴,这婆婆不是亲的,自然不会为了前头两个儿子打算,若她是婆婆,必定也会这么做,人都是自私的。可这娃儿他爹不是婆婆亲生的,这就另当别论了。 “他爹,你看你下面三个还小,现在婆婆又生了一个,这家准保不会分家,咱不是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咱可有两个儿子呢,不得为了娃儿打算?以后娶媳『妇』儿不得花银钱?难道还真的指望爹娘?我看爹的心早就偏到那边去了,我们还是要早作打算。” 何氏一边分析,一边决定她得多藏点私房钱。顾诚义早就想通这一点,不然也不会准许何氏藏钱,而且干活也从不下死力气,身体是自己的,要真是累垮了,家中有没有银钱看病先不说,爹会不顾几个小的就只顾他?想也不可能,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虽平时看着爹还行,可是后娘管着家,有那不公正的,爹是从不管的。更何况,这里面的事还有很多道道,说也说不清。 “这不用你烦,我晓得,你把儿子照顾好就行,等地里的活完了,我得再出门做短工,到时候叫上大哥,咱也好有照应。” “还叫你大哥?若是再得了赏钱,叫你大哥说漏了嘴咋成?你大哥可真够傻的,真是想不通,哪有人不为自个打算的?就算不为了他们自己,难道娃也不管了?以后嫁娶爹他们能管多少?不私下贴补怎么成?”何氏担心大伯子又犯傻,连累了她家男人,又想着大嫂也是个没用的。不过大伯子是老实人,说不定大嫂有成算? “还是『操』心你自个儿吧。大哥和我总是亲兄弟,不像那边隔了一层,这次出门我去劝劝他,手里一个铜板也没有,啥事儿也做不成。哎!大丫不知道咋样了,当时要是爹真的不同意,我想着偷偷借点给大哥的,毕竟是侄女。” “啥?你还借给他们?他们有钱还?再说你拿出来不就被爹娘知道了?我可不同意。”何氏听了吓了一大跳,拍着胸口庆幸,要真是借了,这不等于挖了她的心肝肺?不成,等他爹出去了,她要换个地方藏钱,这要是背着她偷偷借了咋办? “你知道个啥?大哥和我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以后才能互相有个帮衬。” 却说这边东厢房里李郎中已经被大柱请了过来,看了大丫的病情,道是吹了点风,最主要受了大的惊吓,抓上几副『药』先吃着。多半今天服了『药』,晚上烧就能慢慢退下来,再歇息几日,还有就是平时吃的少,身体有些亏损,得补补,小娃儿身体恢复得快。 旁边的方氏听说大丫没有大碍,心里松了口气,可是听到李郎中说要多休息,还要多补补,心里泛起了愁。 “娘,放心吧,等会儿我就去河边抓鱼,给大妹好好补补。”大柱见方氏发愁,忙安慰上。方氏见到大柱如此听话,『摸』了『摸』大柱的头,有些欣慰。 李郎中见此叹了声,农家日子都过得艰难,连病都是瞧不起的。还好他有门手艺,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拿笔开了个方子,让顾诚礼跟他回家拿『药』,像这样普通的『药』材家里就有,就不用去『药』铺抓了。又给顾家的几个小娃都看过,道无甚大碍,若不放心喝些姜汤。都瞧过,就要带着顾诚礼回去抓『药』。 顾诚礼抬脚就要跟上,突然想到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还得去上房拿钱。 “李叔,你稍待一会儿,我去跟我爹说一声。” “去吧。”李郎中一看就知道咋回事,顾家没分家,这看病的钱还是要跟爹娘要的,想想顾家一大家子,顾诚礼作为老大,下面还有一串年纪小的弟妹,而劳力就只有顾家老二、老三。顾长青年纪不小了,家里都指望两个儿子呢!这要是一碗水端不平,可不得多了是非?不过转而又想起大师对顾家老五的吉言,说不定以后顾家都能靠得上老五?想的多了,也是别人家的事,遂站在院内等着顾诚礼。 顾诚礼进了上房正屋,对顾老爹交代了大丫的病情。顾老爹让顾诚礼拿着那一百文钱去抓『药』,既只是抓些风寒的『药』,想是用不了多少,一百文应该尽够了。 里间顾诚玉听见大哥说小姑娘吃了『药』就能好,才放下心,虽然前世练就了一副冷硬心肠,但是这辈子只是家里日子艰难,也不是真的没钱看病,若家里真的不管,未免太冷血,何况那小姑娘该是他的侄女呢! 能挺到现在已是不易,顾诚玉听到消息,就放下身心睡着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空间(一) 顾诚玉就这样吃吃睡睡又过了一天,等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顾家上房里此时点起了油灯,顾诚玉能模糊看见点昏暗的灯光,小孩子对光线总是敏感的。 本来顾家晚上是不点油灯的,吕氏嫌费灯油,可是明天娃就要洗三了,晚上准备和顾老爹唠唠,看明天都准备好了没。 “老头子,明儿个洗三的东西可备下了?”吕氏因为要做月子,洗三是不出去的,所以不太放心。 “放心吧,我已经叫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备好了,我还瞧了一遍,没漏下啥,家里都做过几回,还能办不妥?”顾老爹回完话,微皱眉头,坐在炕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不兴我问问?”吕氏有点不高兴。 “你娘家那边......既然你生了娃,洗三总要通知一声吧?”吕氏一愣,继而冷笑道:“就隔了两个村子,都让人带了话,到这会儿连个影子也没有,哪还有指望?爹娘竟生了些不孝的东西。咱家日子不富裕,兄弟瞧不起我,连累老爹老娘也不能来看我。”说着,又觉得委屈,眼泪瞬间布满眼眶,许是平时刚强惯了,愣是没让眼泪留下来,不过话里到底带着哭音。 顾老爹见得娃他娘平时很是泼辣,惯会拿捏媳『妇』,这会儿却是哭上了,到底是个女人,有点心疼,更何况自从跟了他也没过上啥好日子,还被娘家瞧不起。忙劝道:“你可别哭啊,现在正是月子里头,哭坏了眼睛可怎地是好?不喊就不喊吧!凭他们咋想,咱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就成。” 顾诚玉听了几句,心里估计着,约是他家娘亲的爹娘对娘还是好的,但是娘家舅舅什么的估计不好,瞧不起娘,那娘为何当初会嫁给顾老爹?心里过了一遍,不想顾母哭坏了眼睛,又举起小拳头『乱』戳一阵,以此来转移吕氏的注意力。果然,吕氏忙抛开愁绪,又心肝肉地唤起儿子来。 顾老爹看着媳『妇』儿不伤心了,又听顾氏唤我的儿,才想起小儿子还未起名字。 “娃儿生了还没起名呢,叫个啥名儿好呢?” “就叫小宝好了,他就是我的心肝宝。”吕氏看着手里的儿子,真是越看越喜爱,恨不得啥都掏给他,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这都生了四个娃了,亲生的孩子做父母的都是爱的,对着前面三个也是慈母心,可是对着这个小儿子,就是特别的欢喜,吕氏将这份感情归功于小儿子是最小的儿子,而且长得最像她。所以说人生来心就是偏的,人和人的感情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你这个只能当小名儿,咱家我这辈下面都是诚字辈,老三他们的名字是大哥取的,排的是礼义廉耻,老四用耻不好,换了个炽字,轮到小五也排不上了。不然还是叫大哥给取一个?” “那还是让大哥取吧,好歹他读了几年书,总比咱取的要好。” 顾老爹又想了想,”其实也不用叫大哥取了,娃儿生来就带了个玉,不如叫顾诚玉吧!等下次开祠堂的时候叫大哥把名字记在族谱上。” “这个名字好听,也有来历,好!就叫顾诚玉。”吕氏听了也颇为满意。 顾诚玉一听,还是上辈子的名字,反正都用习惯了,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上辈子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从生下来开始,现在他就是全新的顾诚玉,会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早些睡吧,你月子里也不能费神,家里的蛋就不卖了,这两天叫老大家的多煮些蛋你吃,不能亏了身子,还亏了咱儿子。”明明顾老爹是想说些关心的话,话到嘴边却又变了,说出的话干巴巴的。 “就怕亏了你儿子,不卖就不卖吧!不吃哪里来的『奶』水?咱家也买不起那精贵的吃食。”吕氏瞪了顾老爹一眼,不过没什么威慑力。 顾老爹嘿嘿干笑了两声。 顾诚玉白天睡饱了,这会儿倒是清醒的很,看来他家老爹、老娘感情挺好啊! 两人唠了一会儿,顾老爹就回外间睡了,吕氏坐月子是要和顾老爹分开睡的。正房熄灭了油灯,都躺下睡了。 这边说话的人睡了,顾诚玉却没睡下,白天人多,不好探查空间,现在晚上黑灯瞎火正是探查空间的好时机。等了一会儿,费力地蹬蹬小腿,见吕氏没反应,应是睡着了。 集中精神,想象脑海中的那块玉,只见那块玉就静静地躺在脑海中,感觉他的精神力量像一缕缕游丝包裹住玉佩,慢慢地渗透进去。 突然感觉眼前一亮,原来已经到了玉佩空间中。 顾诚玉讶异他竟然能看的清东西了,估计是因为他是空间的主宰,所以能看见空间内的所有东西。 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精致的两层木楼,木楼前是一片农田,农田很大,不知道有多少亩。田里并没有什么作物,光秃秃的,仔细一看,那土壤却是黑中带着点红。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大山,一眼望不到头,山上郁郁葱葱,栽种着许多不知名的树木。有两座山只间夹着一片湖泊,湖面波光粼粼,可谓青山绿水环绕,好一副田园美风光。木楼的左边是一片果林,果树上竟然还有果子,都是寻常的果树。右边是一枚泉眼,里面正汩汩地流着清澈的水,那水顺着光洁的石子铺的沟槽流到了一个小池子里。 再一抬头赫然看见那被他收了的商场不就在池子的后面? 顾诚玉看着空间的景『色』,感觉这就跟外面的世界差不多,不过景『色』要更好一些。有意到木楼看看,刚要动作,却发现他是飘着的,离地面不过三尺。可现在这小身板哪能走路? 突然想到,既然身体能飘着,那是不是也能按照他的意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意念驱使着身体飞到木楼前。顾诚玉用他的小身板推动那扇看起来厚重的木门,本来只是想试试,却发现门竟然开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空间(二) 面前是一个大大的客厅,客厅布置颇为奢华,那桌椅和高架竟都是紫檀木做的。顾诚玉前世读大学的时候有个舍友关系还不错,那个舍友是学考古专业的。因为顾诚玉也对考古有点兴趣,有时间也会旁听,再加上老师也喜爱古文学,老师又经常带着她,所以这类接触的不少。 顾诚玉赶紧上前『摸』了两把,确实是紫檀木的。只见其表面『色』泽深紫如漆,且木质细腻,几乎瞧不出年轮纹。紫檀木可是非常稀有的,生长周期非常漫长,每百年才长粗大约三厘米,近千年方能成材。 这里的桌椅都用这个做,这可真是大手笔了。再看那高架上的瓷器,估计也是名贵的古董,不过他对这些却不曾涉猎,再说就算是古董,还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朝代的,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拿出来用。 从进空间到现在,其实只用了一会儿。不过怕顾母醒来发现他不在,还是节省时间,大致浏览一下,移到厅堂左边,看到里面是个厨房,和外面一样,是用的灶台,碗橱里只有一套碗碟和一双筷子,碗碟却是玉做的,筷子都是银的。顾诚玉嘴角一抽,这是得多奢侈?估计前面的主人不怎么在厨房做饭,厨房里没有柴火,也没有粮食,除了这些,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了。 厨房间看过了,顾诚玉又到了右边那间,看着似乎是个练功房,只有中间一个蒲团,四周摆放着兵器架,架子上放满了兵器,粗略一看有枪、剑之类的,顾诚玉没有细看,时间紧迫,只能大致地看一眼。 顺着走廊出来,在练功房的旁边有一个上二楼的楼梯。从楼梯上去往里一些,也是三间,一间是洗漱房,对着门有一架八扇的围屏,底座和边框都用了紫檀木,更是镶嵌了玉石,屏面绣的是花鸟山石,显得大气又不失灵秀。 绕过屏风有大大的木桶,不用说就知道是用来沐浴的,后面一排低矮的架子上放了一些瓷瓶和玉瓶,瓶身上都贴有标签,什么冰肌玉骨膏、闻香膏等等,诸如此类。右边还有一架罗汉床,铺着柔软的『毛』皮。不用说,这洗漱间肯定是女子在用了,那罗汉床肯定是躺着抹身子的。还真是会享受啊,可惜现在他穿成了男人,都用不着了。 洗漱间和隔壁间连着一个门,从门进入另一间,这就是一间闺房了。素『色』纱帐悬挂于床的四周,床上铺着红『色』绣并蒂莲的锦被及玉枕一枚,玉枕以金丝为面,上等软玉镶框,雍容华贵。绕过床幔,发现床的前面靠墙放着一张紫檀木的桌案和凳子,上有一个梳妆匣,梳妆匣是一个方匣,正面对开两门,门内装抽屉数个,面上四面装围栏,前方留出豁口,后侧栏板内竖三扇至五扇小屏风,边扇前拢,正中摆放着铜镜。 旁边还放着几个匣子。将梳妆匣上面那层抽屉打开,简直要耀花了眼。满满一抽屉的金饰,有簪、钗、戒指、手镯等,有的上面还镶了宝石。再下面一层全是玉饰,匆匆瞟了一眼,玉质温润,以羊脂玉为最多。打开第三层全是宝石,像祖母绿、海蓝宝石、猫眼、黄晶宝石、石榴石等都赫然在列。旁边几个匣子也俱是首饰和头面。 刚开始打开被震撼了一下,后面也有些麻木了。也不是没见过,末世珠宝首饰最不值钱,原来也收了一些,后来见实在没用处,连看都懒得看了,就这样还是收了好多,想着放着也不占空间,就没扔。早知道现在穿越了还这么穷,当初就多收一些了,不过就是空间堆成金山银山也没用,拿不出来啊! 而最后一间房则是书房了,两面墙全是满满的书,靠墙放着一张书案,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收拾得很整齐,只有一些写过的信件摆在正中显然后来并没有动过了。 在空间中看了大约大半个时辰,想着顾母要是醒了,找不着他是个麻烦,顾诚玉立马除了空间。 果然没过一会儿,顾母就拍了拍顾诚玉,顾诚玉趁此机会吃了一回『奶』,装作又睡了。等了会儿,见顾母没动作,想是又睡着了,有心神一动,回到了空间。 这次进空间果然容易多了,刚出来之前看见书房的书案上有一些书信,急着出去,也没来得及看。这是一些主人的随笔手札。 顾诚玉抽出其中一封看了起来,这是空间第一任主人所写,是颜体字,字体工整有力,力透纸背,字如其人,说明主人是个重规矩,又坚定之人。 里面所说的内容大致是说她的平生经历,大概是生在汉朝时期,该女子名叫顾卿,她的父母原是高阶修士,不错,正是修仙之人。 修士修为越高,越不容易有孕,好不容易怀了顾卿,谁知道生下来竟然没有灵根,夫妻俩伤心不已。修真界一向弱肉强食,女儿没有灵根不能修炼,平时夺宝又得罪了许多人,所以夫妻俩决定将女儿带到世俗界生活。 于是,夫妻俩陪着顾卿在世俗界长大,本来想看着女儿嫁个平凡人生了孩子,也就能放下心去修炼了。哪成想在女儿十四岁之时修真界传来重大的消息。 当时的修真界灵气日渐稀薄,往后已是修炼大大不易,特别是高阶修士,要想突破,需要更多的灵气才行。 蜀山派在一处秘境发现了传送阵,此传送阵通向了另一个修真界,可是传送阵要一千年才能开启一次,今年恰好是一轮。顾卿的父母虽是高阶修士,可是年龄也不小了,再也等不起一个一千年,这是唯一的机会,留下只会是道消身殒。夫妻俩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女儿,顾卿也劝说两位去另一个修真界,凡人最多只有百年寿命,可是父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是没想过夺舍,可是夺舍需要强大的神识,顾卿并没有修炼过,也就没有神识,更何况就算夺舍了,以后的天劫怕也是很难度过。 夫妻俩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得寻找大道,可是也万分舍不得女儿。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空间的由来(一) 最后顾父将在一处秘境之中得到的小世界拿了出来,这个小世界可能是仙界一个大能用先天灵宝炼制的残次品,大能原本是想建一个随身洞府的,但是因为炼制时吸收灵气出了岔子,所以这个小世界里只有些微薄的灵气,先天空间灵宝虽得来不易,可是这微薄的灵气对大能来说只能是个鸡肋。不过这只是对高阶修士来说,对低阶修士以及普通人,这个灵气却是好东西,当初就是这个小空间帮助顾父连连突破,而后成为了高阶修士。但是现在却没什么用了,就充当了随身『药』田用,也就只种些普通的灵植,高阶的灵植也是种不得的。 既然这个空间对他没了大用,顾父就决定将这个空间按送给顾卿,留个念想,毕竟此次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在最后的一年时间里,顾父就打算将空间充实起来,空间中的木楼是原来就有的,木楼下面还有一层地下室,里面融入了芥子空间,作为库房用,库房有十万平。 木楼右边的泉眼是低级灵泉,里面含的灵气能使低阶修士快速补充灵力,以及排除身体的杂质,若是普通人少量多次饮用,便能够排出杂质,强身健体,另外如果习武,也可增添内力,且效果奇佳。那个水池是用来治理外伤泡澡的地方。 木楼前面有一百亩的地,在这一百亩土地上种植普通作物,比外面提速了五十倍左右。木楼后面是专门开辟出来种植灵『药』的。远处的山开辟了一片山头,种植的是名贵树木。 夫妻俩将空间布置妥当,内置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才解除了顾父与空间的联系。因为顾卿没有神识,所以只能滴血认主。随后又为顾卿仔细挑选了一户商家庶子。庶子不继承家业,也不能考科举,顾卿背后没有靠山,等顾家夫妻俩走了,更没有人撑腰了。那庶子王生虽没有多大出息,但因着顾卿明面上的财富,两人过的可谓是闲云野鹤、吃穿不愁的日子。等过了半年,夫妻俩看女儿女婿生活和睦,且女儿怀有身孕,放心地去了别的修仙界。 可惜好景不长,顾卿这样的日子仅仅过了三年。本来顾父给顾卿外面留的商铺、田地、银子,就算不用空间中的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可是顾父顾母走了两年后,那王生虽是庶子,却野心勃勃,就凭着读了几年书,想捐个官做,将顾卿手中的铺子、田产都悉数变卖,终是谋了个县令的职务,隔了两个郡,地属偏远。 因家产都变卖,两人带着孩子简单收拾了行李赴任去了。顾卿原想着到了地方拿空间之物贴补家用,也很富足,也不放在心上。夫妻二人到了地方,才发现这个县却是穷苦之地。刚到任上,顾卿想着买地置产、应酬同僚、上司送礼,没有银钱怎么能行?可是变出金银来夫君那里也说不过去,想来想去,只有坦白一些,将真实情况对着王生真真假假地说了些,还将父母是修仙人士,已经去往别界,且归期不定的事说了;又说父母走之前给了她一个装东西的储物袋,里面放了一些财物,留着给她以防万一。顾卿还算有所顾忌,没将空间的事细说,只含糊盖过。 王生听后倍感惊讶,又问储物袋内有什么?可有修仙的功法?那袋子能否给他瞧瞧?为何顾父顾母不让顾卿也修仙。顾卿将她不能修仙的原由说给王生听了,顾家父母也没有留修仙的功法一类。这些倒是真的,顾卿没有灵根,此地又没有了灵气,就算子孙后代有灵根,哪能等上千年去往其他界?至于王生又没有灵根顾家夫妻就不会管了,女婿去修仙了,女儿怎么办?至于储物袋,已经被顾卿认主,拿不出来了。 王生听后又大失所望,又问岳父岳母几时能回?这个顾卿也不知的,其实她没说,多半是不会回来了,于是此事不了了之。不过王生心中却对顾卿当初隐瞒有所不满了,这是顾卿在往后的日子里察觉出来的,所以顾卿对空间中的财物基本没动,只拿出了约两千两银子替王生办事。 在此后大半年时间里,王生观察到顾卿有不愿意拿银钱为他办事的迹象,就对储物袋起了贪婪之心。那袋子中不知道还有多少钱财,而且那袋子还是个宝贝。虽顾卿说那袋子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可是等顾卿死了,那袋子不就是他的了?更何况就算没有了那袋子,顾卿也必须让位,没得让毫无根基之人霸占了他夫人的位置,明明有钱财,却不肯替他孝敬上峰。 因为王生对顾卿存了杀心,顾卿也慢慢察觉了,再加上平时同僚下属家内眷的风言风语,顾卿也知道王生的上峰对王生颇有赏识,准备将他最喜爱的小闺女下嫁与王生。顾卿心中悲痛异常,王生未捐官之前与她也是琴瑟和鸣,恩爱非常,现如今为了仕途顺畅,竟想除了她,抢夺她的空间,此人着实可恨,奈何从此良人变仇人。 那上峰是个贪婪成『性』之人,哪是赏识王生?分明是看上王生手里的钱财,说是将女儿下嫁给王生,不过是想从王生手里榨出银子,好贿赂上官升官发财罢了,那小闺女也只是个庶女。可恨王生被上峰画的大饼给骗了,一门心思做着升官的美梦,若不是为了儿子,顾卿早就与王生合离了。 先开始王生一到此地就劝着顾卿送了上峰不少礼,后来又送了两次,并不听顾卿的劝告。后来顾卿也不再劝说,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拿出钱财来疏通关系了,因为她看出这是无用功,王生不是世家贵族,想往上爬,又没有根基,那上峰也是靠着钱财跟上面搭了一点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升官?还不如好好做了这个县令,不升官也能过上好日子。可王生却对顾卿越来越不耐烦,在王生看来,那上峰认定他是个能人,才会赏识他,他是千里马遇上了伯乐,顾卿就是阻止他仕途顺畅的绊脚石。那岳父岳母指定回不来了,不然也不会将女儿安排的妥妥帖帖,储物袋里肯定不止这些财物。 这期间顾卿和王生互相防备,只差表面没撕破脸皮。顾卿身心俱疲,可是为了儿子她还是撑了下去,心中的苦闷没人述说,就回空间写成手札。 终于有一天,王生竟然怕孩子长大与他离心,报复他,狠心杀害了他们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那王生连畜生都不如。顾卿万念俱灰,没有了存活的欲望,写完手札就自尽了。而这枚空间玉佩已与顾氏血脉相连,只能顾氏血脉才能打开,主人死后会去寻找下一任空间主人,所以顾卿也并不担心玉佩会落入王生手中。 顾诚玉快速的看完,心中只得一叹:却是良人心易变呐!在权利和金钱面前,谁又能受得了诱『惑』呢?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空间的由来(二) 又拿起了另一份,准备读完。 第二份手札是一个江湖女子写的,这女子名叫顾菁,从书法中看出『性』格豪爽不羁、快意江湖的『性』子。 顾菁是武林盟主的女儿,那块玉佩是十四岁生辰时,顾菁的父亲送的生辰礼其中的一件,顾菁在一次游历受伤之时被滴血认主了。 因为虽是武林世家,可是家中生意遍布,不必担心钱财,当时只当空间是藏宝的地方,那种植的地方也不感兴趣,所以外面也是什么也没种。 顾菁的父亲一直希望女儿是有文采的淑女,从**顾菁读书,而顾菁却偏喜欢舞刀弄枪,看见书就头疼,所以书房更是不曾去过,从而也不会发现第一人主人的手札了。在闯『荡』江湖时,无意中顾菁发现空间灵泉的妙用,此后武艺日渐精进。 顾菁有一个青梅竹马,也是武林世家之子,十一岁两家就订下了婚约,也可谓门当户对。 因顾菁的『性』情喜欢闯『荡』江湖,未婚夫刘涛便『毛』遂自荐,经常与顾菁作伴,双方父母也乐见其成。哪想那未婚夫家中父母早有窥伺盟主之位的心思,正想找着机会下手。 而顾菁因为灵泉功力突飞猛进,经常带着刘涛去挑战各个世家、门派,还被刘涛唆使着盗了不少的武功心法、秘籍和一些神兵利器,把大半个武林都搞得鸡飞狗跳。而这些都被她扔进了空间里,对于偷盗世家、门派之事,顾菁只觉得有趣,并没有放在眼里,却不想事后惹了大祸。 且说那刘涛经常陪伴顾菁,两人也渐渐日久生情。顾菁对刘涛慢慢地也不防备了,甚至将灵泉拿出来给刘涛饮用,令刘涛的内力也飞速提升。 顾菁在外游历两年之久,想念家中父母,准备回自家的山庄,更是认识到灵泉的好处,准备让她爹娘也饮用。刘涛看顾菁要回去,想到父亲说的时机已到,也不再劝阻,索『性』带着顾菁回去了。回去之前还与顾菁山盟海誓,说回去就让父亲去提亲。顾父只有一个儿子,比顾菁大了十岁,所以对这个女儿那是万般宠爱,将顾菁养成了单纯豪爽的『性』子。顾菁对刘涛的话毫不怀疑,满心欢喜地回了顾家山庄,只想等着刘涛来提亲。 顾菁回到家中将游历和空间的事告诉了父母哥哥,并想让他们也服用灵泉,顾菁父母哥哥本来很高兴,等听顾菁说此事刘涛也知道,并且还饮用了灵泉,都大叫不好,顾父担心刘涛会对空间起了贪婪之心,而且顾菁玩心甚重,平时不注重修炼,而听顾菁话里的意思,刘涛的内力已经直『逼』顾菁了。 更何况顾菁这两年的所作所为已经令整个武林都大为不满。若刘涛心怀歹念,到时候不要说空间,就连顾父的武林盟主之位都要悬。顾父只恨平时对顾菁太纵容,以致养成了单纯不知世事的『性』子,悔之晚矣。 顾父一想时间来不及了,若刘家要取而代之,刘涛回去必不会耽搁。若刘家并无二心,那就只当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遂马上命令儿子一起将家里值钱的物件都搜刮一空,宝库里更是只剩下光秃秃的墙壁,皆放在女儿的空间内,随身只带了银票,准备全家遁逃,不管到了哪里都隐『性』埋名地过日子。 谁知刘涛和他父亲来的早了一步,还带上了被盗秘籍的苦主,正好堵上他们的去路,刘涛父子煽动大家讨伐盟主,这场大战只坚持了一天,顾氏山庄就覆灭了。 顾菁悲痛欲绝,中途被母亲苦劝,躲进空间去,顾菁不肯,刘涛知道从空间出来还在原地的事。后来被母亲劝说,才躲进去。 顾菁负伤逃进空间,想饮用灵泉,增进内力,再出来复仇。可增进内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顾菁累了就整理空间,才看到空间书房上任主人的书信、手札,悔不当初。家人惨死、爱人背叛,又无人开解,令顾菁抑郁非常,只有像第一任主人一样写下手札,乃至最后写下绝笔。其实顾菁因为遭逢大变,又急于求成,早已走火入魔,后期就连手札写的也是杂『乱』无章,最后只写下出去要与刘涛同归于尽,就再也没有了。 可想而知,那结果肯定是不好的,不然顾菁不可能没再进入空间。 顾诚玉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哎!自古红颜多薄命,古人诚不欺我也。最后总结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空间无论是谁都不要告诉,要小心谨慎,不能暴『露』空间,连枕边人也是不能相信。 并且顾老爹他们只是农户,就算知道后能保证不说,可谁知道会有什么意外?他家无权又无钱,现在是皇权社会,就算来个县令也能捏死他家,而且顾老爹他们可不止他一个儿子。大哥大嫂倒是老实,但是二哥却有些小心机,是个有成算的人,更何况二嫂那『性』子......也是一言难尽。 其实顾诚玉是幸运的,上一世无意中得到空间并认主,可能顾诚玉原本就是顾家血脉,自家的东西当然对血脉有牵引之力。随后顾诚玉死亡穿越,灵魂精神力暴涨,精神力类似于神识,可若是没有修仙功法,那也只是精神力。另一半玉佩的回归使顾诚玉不但签了血契,还与顾诚玉神魂相连了。至于为什么当初只有一半,可能是顾家先辈有人穿越到这个界面,才保留了玉佩,也不知道穿越过来的顾氏与现在的顾家有没有干系。玉佩当时应该还没经过认主,又没有传送阵,玉佩经历了时空裂缝,还是其他外力所致才导致玉佩断裂。这些已无从考证,丢失了半个玉佩,不管哪一方也只是储物空间罢了。虽说是先天灵宝炼制,可是炼制失败再加上只有一半,能变成储物空间都不错了。 说来话长,可是时间并没有过多久,顾诚玉估算着约是一个时辰左右,想着吕氏不会这么快醒,就想试试那令人垂涎的灵泉。 顾诚玉移至灵泉旁,拿出在书房顺手牵羊的玉杯,直接舀了一杯灌下。又回到洗漱间,洗漱间有浴桶还有蹲坑,嗯,还算先进,空间有自动清洁功能,也不用他清理。 在洗漱间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反应,顾诚玉有些失望?难不成是时间过了太久,灵泉失效了?那可真是悲催了,又等了大概十分钟,还是没反应。不行,还是先出去吧。 顾诚玉正要出去,祈祷顾母不要醒来,却发现外间吕氏打呼的声音他也能听见,难道空间和外界还能有联系?正这样想着,就清晰地看到外面吕氏睡的正香。顾诚玉又看看身旁的摆设,明明他没出空间啊?看来空间还挺人『性』化的。 明白了空间能沟通外界的好处,顾诚玉也不敢耽搁,再说婴儿的身体还是要多休息,至于没有去的库房还有商场还是等以后再去整理。对了,外间的田地也要种上,家里可是缺吃少穿的,先种上备着。 这样想着,顾诚玉就出了空间,睡在顾母旁边还有些兴奋,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再不睡可长不好啊,婴儿要能吃能睡才长得好,闭上双眼,进入状态,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过在睡觉之前,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事?『迷』『迷』糊糊中也没细想就进入了梦乡。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能看见了 隔天一早,顾诚玉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了,原来今天是顾诚玉的洗三儿。昨天据顾老爹说已经提前准备了,今天等人到齐,辰时就能开始。 见顾诚玉醒了,也没人抱他出来,顾诚玉看了看窗外,天有些亮了,可还没到大亮的时候,估计是还没到时辰。 咦?顾诚玉有些惊讶?他怎么能看的这么清楚?他能看见东西了。本来看东西还是模模糊糊的,现在居然能正常视物。哦,不对?昨晚房里并没有点灯,他竟然也能看的清楚,难不成还能夜视了?这可真是惊喜啊。 顾诚玉仔细一想,这应该是灵泉的功劳了。当时喝了没什么反应,可能是刚刚出生的身体,还没怎么吸收过杂质,所以没有排出,现在喝了竟然有这个好处,顾诚玉觉得灵泉还应该有别的用处,只待以后慢慢发觉,而且这应该跟他的身体是婴儿有关,吸收的快、好。 既然眼睛能看东西,也就不会闲着了,自然先看房间内的摆设。这个房间是个内屋,他应该是谁在一面靠墙的炕上,上面是屋顶,能看见木质、粗大的房梁,不过屋顶竟然是草盖的?虽然看着还算厚实,不过还是担心下雨天会漏雨啊。顾诚玉不由对顾家的穷又有了新的了解。再看墙壁应是土砖垒起来的,侧头看到前方的地面也是泥土的。炕的左边是一扇格子的木窗,窗上粘的应该是麻布纸,麻布纸又粗又厚,光线不太透的进来,所以白天的时候若不下雨,窗户一般都是开着的。 炕床边还有一个柜子,柜子有些大,没有刷漆,虽然做工不算精致,也无任何花纹,但是箱子表面打磨光滑,也算是用了心思的,古代可没现代的工具,这些可都是仔细刨出来的。可能是放些衣服、值钱物什么的,因为上面还上了锁。 顾诚玉想起吕氏昨晚那铜板的时候还听见了开锁的声音,估计那钱就在里面了。 观察完屋内的摆设,那就看看人吧。顾诚玉歪头看向两个正在说话的『妇』人,本来睡在他旁边,现在靠着被褥枕头的应该是他的母亲吕氏了,待看清楚吕氏的容貌,顾诚玉有些吃惊。吕氏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件发黄的交领中衣,可能刚刚生产完不久,显得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令顾诚玉惊讶的可不是这些,在这乡野之中,吕氏长得是真好,一点也不像农『妇』,见过不少现代美女的顾诚玉,也不得不承认,吕氏是个不施脂粉也掩盖不了天生丽质的大美人。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盘了个发髻,发上簪了个木簪,木簪质地寻常,也没什么雕刻花纹。发髻有些松散凌『乱』,可能是卧床的原因,不是很整齐。小巧的瓜子脸,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晶亮的桃花眼,鼻子小巧高挺,菱形的小嘴,这些漂亮的五官都凑在一起,组合起来看着人更是漂亮。只可惜可能是吃的不好,还经常劳作,脸『色』有些蜡黄,肤质也有些粗糙了,眼尾还有了几条细纹,细纹有些显眼,将这样好的容貌生生减了几分。 古代女子成亲都早,三十岁左右就算祖母辈的『妇』人了,更何况若吃不好、为家事『操』劳,若要下地干活那就更老的快,农『妇』更舍不得拿银钱去买胭脂水粉的。 顾诚玉看完顾母有些感叹女子生活的不易,转而看向吕氏对面说话的那个『妇』人。 “老大家的,这次洗三儿你看得看好老二家的,今天来的人多,她要是敢捣『乱』,你来告诉我,看我不把她狠搓一顿,反了她了,这两天,趁着我不在,肯定没少偷拿吃食,还惯会偷懒,等我出了月子,再好好收拾她。”顾吕氏着实有些不放心。 “哎,娘,都准备好了,不能出岔子。”方氏忙连连点头,还有些萎缩,手还紧张的在腰侧的蓝『色』粗布围裙上擦了擦,显然是刚从灶间过来。 顾诚玉明白这就是大嫂方氏了。相对于吕氏来说,顾方氏就是一位典型的乡野农『妇』了,长发一丝不苟的盘了个圆髻,上头没有首饰,连个木头簪子也没有。发质有些发黄,长容脸儿,肤『色』颇黑,可能是在田间劳作、久晒的结果。脸上的皱纹十分明显,五官也较为普通。上身着青『色』粗布交领衫,下身也没穿裙子,只穿了同『色』的裤子,腰间系了条围裙,那衫子上还有一块不大的同『色』补丁和折痕,显然这是经常压箱底,需得长脸的时候才拿出来穿。可见就是这样的破衣裳,平时也是穿不着的。顾诚玉想到空间里那些路过布厂、制衣厂收到空间里的布料,还有衣服,都有些惋惜,还不能拿出来穿,真是有了金山、银山,只能看着。因为顾方氏站着,能看出身量不矮,可是就是瘦,瘦到一阵风能吹跑了。 随即,顾诚玉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方氏是顾母的媳『妇』,怎么着媳『妇』看起来倒要比婆婆还老了?方氏怎么的瞧着也有二十多了,照常理那是不可能啊。难不成他娘天生丽质看着年轻?还是他娘不经常下地劳作的原因?不过,想到还有一个可能,这就需要日后慢慢观察验证。 “你出去时,叫老二家的进来,不敲打她一番,我可不放心。顺便把早饭端来。”顾吕氏想了想又吩咐道。顾方氏领命出去了。 吕氏转过头看见小儿子醒了,忙将顾诚玉抱起,准备亲香一番,还唠叨着要给顾诚玉换身鲜亮的衣裳。这时顾婉跑跑跳跳的进来了,“娘,我要看弟弟。” “你可小心着些,你个大嗓门可别吓坏了弟弟。”吕氏抱着儿子,瞧着顾婉莽撞地跑进来,奔到炕边,踮着脚要看她手里的小儿子。说罢将顾诚玉小心地放在炕上,顾婉撅着嘴,不高兴。 “娘不喜欢我了,只喜欢弟弟。”这样说着,还是凑上前去看,又发出惊讶的呼声,“弟弟真可爱,娘,弟弟怎么变白了?真好看。” 顾诚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约是四五岁,梳着垂挂髻,大大的圆眼黑白分明,眼睛倒不像顾母,模样清秀可爱,上身崭新的粉『色』交领细棉布窄袖小衫,下穿豆绿『色』百褶裙,衣领上和裙子下摆处还绣了几只蝴蝶和小花,显得顾婉更是秀气灵动。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洗三前 这应该是他的小姐姐了,与顾母只得四五分相像。吕氏笑道:“你不是前个见了还嫌你弟弟丑吗?怎么才一天多没见就觉得好看了?”儿子这才两天的功夫,怎么觉得儿子大变样了?刚生下来时红红的,现在却又白又嫩,比她大的桃花眼极有神儿,那小巧的鼻子和嘴,真是漂亮极了。 “可能是张开了,你小时候生下来也是丑的呢,现在不就变好看了?”顾婉又脱了鞋爬上炕在顾母的怀里扭捏起来。吕氏忙又叮嘱。 “好闺女,可别『乱』动,今儿个可是穿的新衣裳,花了不少钱呢,这蝴蝶和花还花了娘老大精力呢!”顾婉『摸』了『摸』衣裳上的蝴蝶,“娘给我绣的蝴蝶可真好看,要是能天天穿新衣裳就好了,春花今天可眼热呢!” “我闺女长得好,春花哪能比?”吕氏听得别人眼热,翘起嘴角又得意起来,这村里的姑娘可没哪个长得有自家闺女好。 “娘,您喊我呢?有啥事儿?”人还未靠近,大嗓门儿在门外就吆喝起来。 顾诚玉马上转头,想看是哪方又要登场,能叫吕氏娘,又年轻的『妇』人必是何氏无疑了。待进得里间,只见是一个比方氏年轻些的『妇』人,吊稍的三角眼,颧骨突出,皮肤微黑。若说顾方氏长相普通,何氏就连普通都算不上了。再观那身材,竟还有些圆润,顾诚玉有些奇怪,这家里不是穷的很吗?怎么长出来的肉?日后顾诚玉知晓原因也只能感叹一声这也是个人才啊! “老二家的,今儿个可是大日子,你可别给我上蹿下跳,要是叫我晓得了,仔细你的皮。哼,不要以为我这两天不出屋子,就不知道你都干啥了,你那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给我收好了,不然有的你好瞧。” “哎呀,娘,瞧您说的,我哪敢搅和小弟的洗三儿?不然不要说您了,就是相公知道了也得收拾我,娘,您可放心吧!我是万万不敢偷懒的。”顾何氏说的那叫一个唾沫横飞,张口闭口那一嘴的大黄牙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呀!这咱家小妹穿的这身儿可真好看,跟地主老爷家的闺女似的。哎哟哟,瞧瞧,这是细棉布吧?咱还没穿过哩。娘,您就是偏心,咱和他爹都好久没穿新衣裳了,这今儿个这么大的日子怎么的也给我和他爹也扯一身吧?”何氏其实一进门就看见顾婉身上的衣裳了,细看之下,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这上头还有绣花哩,绣的可真好,娘,你啥时候教我绣花啊?”何氏瞧着就要上手『摸』。 “娘,你看二嫂那手,都不知道洗没洗呢,就来『摸』我。”顾婉一看那双手,指甲里还有泥垢,立马躲进了顾母怀里。 吕氏搂着顾婉,两眼怒睁,“咋地?这可是我当年的陪嫁,总共就剩了那么点,其他的都给你和老大家的做了聘礼了,就这点你还惦记上了?谁家做儿媳的还惦记婆婆的嫁妆呢?我都还几年没穿新衣裳了,你咋不说先孝敬孝敬你娘我?还教你绣花?你那榆木脑袋能绣出朵花儿来?连针线都捻不起。瞧瞧你那衣裳埋汰的,今儿来了客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老二娶了你,可真是倒霉,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得穿。” 因为何氏靠的近了,顾诚玉往她身上一看,何氏上着枚红『色』粗布交领,下穿青『色』裤子。那衣裤颜『色』有些退了,可起码没有补丁,只是针脚粗大,上衣颜『色』浅,又退了些,那一块块的污渍就有些显眼了,还有些油腻腻的,这是多久都没洗了? “娘,我不是就这一身待客的衣裳吗?其他的都破了补过了,这么穿,可丢了您的面子,不如你给几个钱,我也扯块布,做件新衣裳穿吧?”何氏『舔』着脸笑着,也不气,只管接着要钱。 “这家里难不成就你一个人几年没穿过新衣裳?给了你,其他人要不要?咱家哪有这么多的银钱? 都做了衣裳,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个败家的娘们。老二呢?让他把他婆娘领回去,四六不懂的东西。”吕氏瞪着何氏,喘着粗气,就要撵她出去。 顾诚玉有些担心,毕竟生产完还没恢复呢!这农家就是事儿多,连安稳做个月子也不能。 “这又是咋了?老二家的,前头那么忙,你咋不出去帮忙?这是想跑这来躲懒?”顾老爹也从外面进来了,手上端着碗,还有双筷子,想是送早饭来的。 顾老爹四十上下,双鬓灰白,头发里还夹杂着银丝,四方脸,满脸沧桑,是个干惯田里活计的人,长相只能算周正。不过那双与顾婉相似的大眼倒是挺有神,看来顾婉是遗传了顾老爹的大眼睛的。穿的是蓝『色』粗布短卦,下着同『色』裤子,腰间绑了条腰带,还『插』着根烟杆子。顾老爹大踏步地进来。这样普通的顾老爹竟然能娶到他娘这么漂亮的老婆,这可真是有福气啊。 “瞧爹说的,这不是娘喊我来有事儿么?娘是饿了,要吃早饭了吧?这『奶』娃儿是饿的快些。” 何氏见公爹进来,也不好再待了,可是转眼看见顾老爹手里的碗,又挪不开眼。这婆婆可真精贵,一天要吃三餐,每餐三个鸡蛋雷打不动,存的鸡蛋都叫婆婆给吃了。昨天还将生蛋的鸡给杀了,就掉三只老母鸡和一只公鸡。看着碗里的鸡蛋,嘴里的口水直泛滥,不过也知道这鸡蛋她吃不着。 “爹、娘,那我出去了,前头还忙着呢!”说完,又看了两眼鸡蛋,磨磨蹭蹭地出去了。 “当家的,可是要抱小宝出去了?我给他换个衣裳和包被。”吕氏接过顾老爹手里的碗囫囵的吃着,期间看见顾婉盯着碗里瞧,又喂了闺女两口。 “等你吃完,还早着了,你多吃点,还要下『奶』,没吃饱可不行。等明儿个去大桑村小集,给你带点零嘴回来。”顾老爹想着三个蛋哪里够?黑面窝窝可不能下『奶』,明天再去网点鱼,顺道给大丫也补补。 “费那钱干啥?那些个糕点老贵的呢!”吕氏虽然嘴上嫌贵,不想买,可是翘起的嘴角却能看出她心里很受用。 “娘,我也要吃糕点。”顾婉一听有糕点吃,哪还忍得住?顾老爹也是个宠女儿的。 “买,给你买云片糕,那玩意儿精细,娃儿小,吃了好克化。”最主要婆娘喜欢吃。顾老爹说完咧着嘴笑了。 “买啥云片糕?一斤可要二十来文呢,可贵了,比猪肉都贵,就称半斤枣糕得了。”顾婉又想闹。 “听话,不然不买给你吃,枣糕甜着呢,再闹啥也没了。”顾婉看娘板起了脸,只好作罢,云片糕虽好吃,可是娘舍不得买,有枣糕也好了。 “我来看看我儿子。”顾老爹看吕氏哄好闺女,就走至炕边,看小儿子了。 “呀!他娘,小宝咋长得这么好了?瞧这小模样,像你,真真儿好看。” 吕氏得意起来,“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生的。我给他换衣裳,换好了你抱出去吧!” 顾老爹还以为是媳『妇』儿一天三顿鸡蛋加鸡汤的功劳,更是下定决心要吕氏多吃点好的。 衣服和包被是早就准备好的,小娃儿皮肤娇嫩,只能穿细棉布的。没一会儿,换了身新衣赏的顾诚玉就被顾老爹抱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洗三 这个时辰大多数客人都来齐了,正好张稳婆也来了,这就开始洗三了。 因是农家,所以也没那么复杂。农家也没啥神像的,张稳婆就对着东方象征『性』的拜了三拜。又将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以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在院儿里。随后从顾老爹手里接过顾诚玉,“洗三“的序幕就拉开了。 顾家从顾老爹开始带头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钱币,谓之“添盆“。顾老爹扔了十个铜板在里头。就轮到了顾老大,顾方氏就代表老大家添了五个铜板,这都是事先顾老爹给的。老大、老二一家五个铜板,到添盆的时候扔的。 随后何氏上前,往水里扔了两个铜板。顾老爹眼角一抽,这老二家的,他可给了五文的,她竟然只添了二文,还眛下三文,简直是眼皮子浅到了家,连这种钱也抠。 家里人添完了,就轮到了亲近的族里。顾氏旁系的没有来,只来了顾长青的兄长。族长顾长松的婆娘,也就是顾老爹的大嫂,上前添了八文,顾大嫂的大儿媳曾氏添了五文,二儿媳也是五文。至此,就是族里添完了,轮到亲近的亲戚,邻里了。 “哟,长青呐!这生了老来子就是大方啊!咋也想不到你亲家还吃糠咽菜呢!”一个吊梢眼的『妇』人挽着袖子站在何氏旁边。原来那『妇』人正是何氏的娘,也是顾老爹的表嫂。 顾老爹看向说话的『妇』人,“表嫂,你也知道咱家本来就不宽裕,这个又是个小子,往后娶媳生子哪样不要钱?再咋说娃儿今儿个洗三,是件大事,马虎不得,也不能心疼那银钱不是?” 你闺女添盆拿了五文,只给了二文,我还没计较,你一个亲家母还跑我家来指手画脚,管得倒宽,顾老爹深深觉得老二媳『妇』和她娘是一个德行。 “长青呐!嫂子知道你舍得为了娃花钱,不过,我可真是没钱。这不,咱家山根前些日子做生意亏了钱,家里的积蓄都叫他填进去了,今儿你可多担待,等以后有钱了,我定要多给点娃儿他小叔。”轮到亲戚添盆了,这王氏忙缩到了后面。 本来作为亲家母,多少肯定是要添点的,你不添,别人也不好当面说啥,不过背后咋说就不一定了,可你不添还要说些风凉话就不好了吧?而且前头顾老大家的岳母,大家都知道家里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也还添了三文呢!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难得的大喜事儿,有人就想出些幺蛾子,也给你家闺女女婿留些脸面吧!”顾长松的婆娘杨氏就是看不惯王氏,总想着来占便宜,今儿个大喜的日子还想搅和。 王氏有些气不过,又想回话,抬眼看到自家女婿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到底是算了,没再回话。闺女还在别家过日子,虽气不过顾老爹偏心,可是也不好在这样的日子触人家霉头。 那边王氏偃旗息鼓了,这边大家就开始添盆了,农家都不宽裕,就都没丢多少钱了。有亲近的丢一两文,邻里就丢些花生、枣儿、栗子之类的。 张稳婆可不管那边的官司,这丢到盆里的可都是她的,越多越好不是,只丢那果儿的她也有话说,什么“早儿立子”、“连生贵子”,你就是倒了清水进去,她也会说“长流水,聪明灵俐”。 顾诚玉边听着那边谁的『插』话,又听完张稳婆的说着吉祥话,知道下面的重头戏要来了。这流程顾诚玉前世也是了解过的,因为顾诚玉也喜欢看小说,下面一般都是抱着婴儿折腾的。 果然,“添盆“后,张稳婆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这才开始给顾诚玉洗澡。顾诚玉一进冷水,打了个激灵,立马叫出了声。 张稳婆看小娃“响了盆”。一边洗,一边念叨祝词,“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随后,用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放在顾诚玉脑门上,象征『性』地炙一炙。再给他梳头打扮一下,“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媳『妇』准四村;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又用鸡蛋往顾诚玉脸上滚滚,“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洗罢,把顾诚玉重新捆好,用一棵大葱往身上轻轻打三下,“一打聪明,二打灵俐。”随后叫人把葱扔在房顶上。拿起秤砣儿比划,“秤砣虽小压千斤”。拿起锁头三比划,“长大啦,头紧、脚紧、手紧”。 再把顾诚玉托在茶盘里,把顾老爹事先准备的铜钱往顾诚玉身上一掖,说:“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最后用小镜子往他屁股上一照,说:”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 就此,洗三就结束了。大家又一哄而上,围着顾诚玉,夸他长得好。特别是他娘今天给顾诚玉换了一身红『色』的衣裳,更显得他玉雪可爱。 张稳婆将顾诚玉抱还给顾老爹,忙着收拾东西,脸上笑开了花,这顾家还算大方,得有三四十文呢!还有这么些的果子,这趟可没来错,比接生的钱还多了,这收生姥姥可是个好活计。边收拾边想起刚才抱着的那小娃,是真长得好,还没见过哪家的娃子长得那么好呢!不过又想起吕氏那姣好的脸蛋,也不觉得奇怪了,儿子那是随娘的多。 那一开始酸言酸语的王氏又走上前来,看着顾老爹手里的顾诚玉,只见那孩子随了吕氏的桃花眼,黑眼珠又黑又亮,挺直的鼻梁,殷红的小嘴儿,那雪白的皮肤,不像是刚生下来的小娃,更不像是农家能生的娃。心中不由的一阵气闷,她那可怜的妹子走了,倒叫那狐狸精登堂入室了。暗地里啐了一口,生的好又如何?还不是搁这穷疙瘩呆一辈子? 这厢顾诚玉也被折腾的有些累了,被顾老爹抱回房里休息里。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娘家 顾诚玉又回到了里间,吃了『奶』睡了。外头亲戚邻里既然来了,还要留下吃一餐。既然大家都没走,又叽叽喳喳地热闹起来。 王氏见正事办完了,就要上闺女屋里歇个晌,等着亲家的饭食。顺手拉上何氏回了房间说些体己话。关了门,到了西厢房的炕上,“你这傻闺女,将才也不知道给你老娘说说话,你看你公爹,多宠那后头生的?瞧那钱花的?你和女婿可要长点心呐!后头那个生了那么多娃,里头还有个『药』罐子,三天两头去镇上抓『药』,有多少家底能这么折腾?我都替你烦着呢!”王氏一坐在炕上就唠叨起来了。 “娘,这咋能怨我?你女婿昨个晚上就跟我说了,不许我多事,不然真要休了我回家哩。我回家你和哥嫂养我啊?”何氏也是一阵气闷,她那哥哥不争气,不找个正经营生做着。上次还有人看见他上镇上的酒肆喝酒吃肉,没钱就回家要,也不晓得是做哪门子的生意。老娘平时没事也基本不登顾家的门,来了也不关心她,一来不是要这就是要那,老是贴补娘家,相公都有了意见。 “你这没良心的,都说女娃外向,嫁了人就忘了娘了。”王氏见女儿也发脾气,气得上前拍了她一下。 “娘,你说的那事儿我知道,可是咱家没分家,婆婆把着家里,是一文也抠不出来,还净顾着那几个小的,大的再过几年要娶媳『妇』儿,老二是个『药』罐子,见天的喝『药』,闺女要啥给啥。现在好了,又来了个小的,我看公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会儿看着就偏心的没边了,这日子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啊!”何氏见老娘生气,马上转移了话题。 “哎!当初就不该把你许了他家,这婆婆不是亲的,就是不行呐!也不知道你们啥时候能分家,分了家,到时候你当家做主不比现在快活?哪还用受你那婆婆的磋磨?” “我哪不知道分家的好处?可是公爹万万不能同意的,家里有老人在,哪能分家呢?”说到这,连何氏也愁上了,两个儿子呢!以后都要娶媳,家里的房子还要重盖,都挤不下了。照现在这样的情形,公中以后能有多少剩余。还有就是怕等后面那几个大了,公爹突然来分家,那可真是啥也捞不着。 “不分家,你就等着给那几个小的当牛做马吧!你给女婿说说,还是要想想办法。”王氏劝着闺女,不分家闺女存不了钱,虽然教她藏了些私房钱,可每回来女婿的脸『色』都不好看,还是因为手头没有银钱吗?一边又想到了一件事儿。 “听说,前儿个你那小叔子要生的时候来了个游僧,还给了块玉,这是咋回事儿?那玉,你可瞧了?值钱不?”王氏疑『惑』不解。 何氏听到这事儿立马又来了精神,“说起这事,还真是玄乎,那天婆婆在里头生娃,来了个和尚,要讨水喝,公爹就要我去拿水,再给两个窝头,谁知道那和尚说咱那小叔子日后能有大出息,当时我没在,后头娃儿他爹还学给我听了,咋说的我忘了,反正就那意思。后头还给了块儿玉,说是送我家小叔子的,结果那和尚水也没喝,窝窝也没拿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让相公瞧了,他说那玉不值钱,那就是块破玉,还只有半块。” 何氏将这事儿说给老娘听,又想起,“娘,你咋知道这事儿嘞?” “我咋知道?你不知道现在这周围几个村都传遍了,现在谁不知道顾家有个能光宗耀祖的娃儿?要我说呀,这事儿保不准是你婆婆请人唱大戏呢!你想啊,这农家娃都是地里刨食儿的,这还能光宗耀祖,说不得,你婆婆就有别的打算。”王氏撇撇嘴,对那不值钱的玉也没多少兴趣了,闺女是个傻的,可是女婿不傻啊!女婿说不值钱,那估计是真不值钱。说完对着窗外正房方向瞟了一眼。 “啥?我婆婆能有啥打算?”何氏『迷』糊了。 “我的傻闺女哎,能出人头地的还有啥?读书呗!”王氏朝闺女翻着白眼,觉得闺女没她聪明。 “这不能吧?她咋敢想?咱家能有几个钱?还有个要喝『药』,她咋敢想那人上人的事儿?”何氏双眼一瞪,感觉到不可思议。 “有啥不敢想的?有啥是她不敢想的?那个狐狸精,当年。。。。。。”王氏看着闺女瞪个眼珠子看她,又觉得当年的事儿,闺女也不晓得,要真说了,那顾长青可饶不了自己。 何氏现在全身心都沉浸在要送小叔子读书这件事里,也没管王氏后头一半的话是什么。“她要是真敢,我第一个不同意,凭啥我和娃儿他爹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他们捡那现成的?还这么霍霍?这是要喝咱的血呐!” 正当何氏万分激动之时,顾成义开门进来了,看到了外在炕上的王氏,“娘,在呢?我叫娃儿她娘去灶间帮忙,她大嫂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还要去招待客人。” 王氏见女婿进来了,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这个女婿可精着呢,可没闺女那么好哄。待会儿得乘女婿不在,哄着闺女再给点钱,山根儿这次做生意又赔了钱,可得填补填补。 “那你们都快去吧!我在炕上歪一会儿,吃饭了喊我就成。”“那娘,我先出去了。”何氏见相公进来了,想着今天人多,要是不去帮忙,事后婆婆还得翻总账,再说今天菜多,灶间肯定又好吃的。忙不迭起身跟着娃儿他爹出门去。 顾成义早就看见丈母娘跟婆娘进了房,那丈母娘哪回来不要抠搜点走?他家婆娘瞧着是个精明的,可是内力也是个傻的,他那大舅子说是要做生意,哪回不说亏本?谁知道那钱去了啥地方?每回赔了钱,丈母娘都要来看闺女,来了就要吃、要钱。想到这,警告地看了眼媳『妇』儿,希望她别又犯傻。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有传言 刚才西厢房谈话的同时,东厢房也没闲着。这边方氏的老娘李氏也在拉着闺女说着体己话。 “娘,你都老久没来瞧我了,家里还好吧?小弟的身子还行吧?”方氏见了许久不见的老娘,心里也是激动的。 “好着呢!你弟弟如今也不咋的要喝『药』了。你爹死那会儿,我正怀着你小弟,不然你弟弟身子骨何至于这么差?还拖累你们姐妹。” “娘说啥呢?以后等小弟身子好了,娶了媳『妇』儿生了娃儿,娘就能松口气了。”方氏连忙开解老娘,这几年她娘为了他们几个『操』了不少的心,头发都花白了。 “闺女啊!是娘对不起你,娘知道你这几年过的苦,可是娘也没得法子,你也知道你只有两个姐妹,你大姐日子也过得苦,你大妹日子倒是过的尚可,可是老贴补娘家,你大妹婆婆早就不满了,你下面兄弟怀山还小,若不是为了当初家里实在艰难,也不会为了聘礼许了顾家,到现在,你受了委屈,我也不敢为你撑腰,你兄弟又小。娘的二丫啊,这些年苦了你了。”李氏拉着方氏的手,看着女儿这两年愈加苍老的面容,心里内疚万分。若当初,不是图顾家的彩礼,也不至于现在在亲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娘。”方氏也不禁悲从中来,当年爹早早去了,大姐是之前就定好的亲。轮到她说亲,正好顾家老大顾诚礼要想看媳『妇』儿。谁都知道,这顾家老爷子几年前,续娶了年轻漂亮的继室,婆婆来的时候顾诚礼都十一岁了,比顾诚礼都大不了几岁。既然年轻,那肯定后头要生娃,顾家又不是啥地主老财,只是寻常农户,这后头要是兄弟多,顾老爹年纪又大了,还不是得靠老大老二帮衬?父母在,不分家,这就等于后头的是靠两兄弟养着呢!再加上婆婆又不是亲的,哪会向着前头女人生的娃? 所以当年顾诚礼说亲的事并不顺,说了两个村的都没成。顾诚礼实诚,能做活,可这老实人太老实了也不好,尤其在这特殊的家里。 正好李氏又拖媒婆给二闺女说亲,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几张嘴等着要吃,大丫头虽刚嫁了人,可是到底也是个和她家一般穷的庄户人家,连彩礼都是之前就说好的,并不多。 “当年顾家来说亲的时候,娘也是犹豫的,可是你小弟恰好病了,没钱抓『药』,家里连口吃食也无,闺女,你也不要怨娘,但凡有啥办法,娘也不会走这一步。娘知道,当年娘要了二十斤黑面,五百文钱,你婆婆是不同意的,娘想着不同意就算了,娘正好也舍不得你,大不了,咱全家饿死,咱也早些下去见你那死鬼爹。谁知道你公爹却同意了,话已出口,娘也没法子,总不能真看着你弟弟死了吧?”方李氏提着袖子擦了泪。“这么多年,你婆婆为着这事儿刁难你,一直看你不惯,娘知道,娘轻易也不敢来看你。今儿个见你,你咋瘦成这样了?我可怜的闺女啊!” 两人抱头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儿,方氏才止了泪。“娘,咱别哭了,这日子虽苦了些,可是娃儿他爹对我还行,他爹老实,对人实在。这么些年过来了,等家里几个娃都大了就好了。”方氏哭过,心里觉得好受了些,顾诚礼老实木讷,平时啥事儿方氏都自己扛着,都觉得生活没了想头了,过一天是一天。想到这些,眼里又没了神采。 李氏看闺女的模样,只得叹气!二闺女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过上好日子,都是命呐!她们娘俩的命咋这么苦啊?大闺女家虽有婆婆,可是大女婿毕竟是长子,以后总不至于太吃亏,小闺女家家里兄弟少,田多,就算分家也能过得不差,就这个二闺女,上面婆婆不是亲的,兄弟又多,下面几个还小。哎! 两人说了一会儿,方氏这才想起亲戚还在,要去灶房煮饭,叫李氏在在屋里歇着。李氏要去帮忙,给方氏按下了,喊了大儿子陪着老娘在屋里歇着,到灶房煮饭去了。 却说顾诚玉进了里间歇了一会儿,顾老爹就进来了。顾诚玉听老爹与顾母说起话来。“他娘,前个咱家来了个和尚那事,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这可咋整?当时李郎中也在,我倒忘了叫他别往外说。”顾老爹说起这事儿,就愁上了,皱着眉头,背着手,在屋里转着圈儿。 “传遍了就传遍了呗!这又不是啥坏事儿。”躺在炕上的吕氏满不在乎地说,看了眼着急的顾老爹,这事儿她心里也是有些算计的,可是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传了和尚,不就得传那块玉了吗?这别人也不知道那块玉是碎的,更何况就算知道那玉是碎的,保不准就有人惦记呢?那玉你也知道,都在小宝身体里拿不出来了。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再说了,那关系好的人家,想看那玉,你是给不给看?不给瞧就说小气,给瞧又拿不出来。”顾老爹觉得那玉也是个麻烦事儿。 “这有啥好愁的?说就让人说呗,你就说玉可是精贵物件儿,到处给人瞧,摔坏了咋整?这玉本来就快碎了。再说了,你瞧见哪家得了啥宝贝,巴巴地捧给别人瞧的?那村里赵老爷家宝贝多了,咋不见他捧出来给人瞧?”吕氏望着顾老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真是傻。 顾老爹一想也对啊,谁会把家里的银子捧出来给人瞧?那些人就会欺负他好『性』儿。 顾诚玉有些无语,这种事要是搁在前世和平时期的时候,别人都没工夫搭理你。这古代,可真是三姑六婆多啊!这谁家有点儿事,没一会儿功夫,就流言漫天飞了,估计都是闲的。不过希望家里这两天还是要警醒些,可别真有小偷光顾啊。 顾诚玉听得顾老爹与吕氏商量晚上如何防小偷,就知道没他什么事了,还是睡吧。其实本来也没他啥事儿。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空间库房 天经黑了,此刻正是戌时,顾家经过了白天的喧闹,已经安静了下来。顾诚玉白天睡得多,这会儿正睁着眼等着顾吕氏睡熟。听着顾母规律又平缓的呼声,顾诚玉知道母亲已经睡着了。 心神一动,进了空间。一进入空间,闻着空间中的灵气,犹如久旱逢甘霖,如醉似梦,令人心旷神怡。照例去了泉眼边,猛喝了几口灵泉,不由感叹一声,真舒坦! 昨天来的匆忙,空间里的库房和商场还未清理。顾诚玉还是先决定整理库房。库房在地下室,顾诚玉从大厅的右后侧顺着楼梯而下,不经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那成堆的物件和箱子一摞一摞地摆在一起。大概数数五十个箱子上下排列在一起,顾诚玉走上前细看。却发现这些箱子是金丝楠木做的,真是暴殄天物啊!这么珍贵的金丝楠木竟然只做成个箱子?金丝楠的箱体表面表面金光闪闪,金丝浮现,还有淡雅幽香的气味。太浪费了!顾诚玉感叹了一声。 此刻他更好奇这箱中装的是什么金贵物品。打开箱子一看,差点没闪瞎了眼,只见半人高的箱子中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两一个的金元宝,中间用木条做了间隔,这一箱得多少金子?顾诚玉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关上了箱子。接着打开其他的箱子一看,与这差不多,好有箱子里是银元宝的。计算了一下,得有二十箱的金子,十五箱的银子,且看成『色』都不错。剩下的就不是金银了,有五个箱子装的是首饰盒,顾诚玉只打开了一个看一下,都是些簪钗、玉佩、手镯、耳环、玉佩、吊坠之类的,珠串和整套的头面也不少。那金簪看起来还是崭新的,玉镯类也是水头极好,更不要说颗颗圆润的珍珠串起的头面,泛着柔和的光辉,五颜六『色』的宝石玛瑙都有好几匣子了,都只是杂『乱』地堆在一起。不能看了,顾诚玉有些接受无能。五个这样的箱子是摞在一起的,应该都是金银珠宝类。 又看向另外十个箱子,比前面的都要大些。打开第一个,里头躺的竟是一人高的红珊瑚树。整株珊瑚树形态真是、自然,那红彤彤的颜『色』更让人喜爱。这么大的红珊瑚的确罕见,红珊瑚二十年才长一寸,以前这株有差不多一人高,可见其珍贵了。 其他几个箱子都是些珍贵的摆件类,有青铜、瓷器、玉器,估计这些都是第一人主人顾卿的爹娘收集的,他们是修仙人士,凡人的宝物对他们来说,得到的要容易些。怪不得要用金丝楠木做箱子,里面的东西确实贵重,最主要金丝楠木不易生虫。 箱子看完了,靠着箱体内侧的一面墙上却全都是木架,上面还摆放了一些,估计是第二任主人顾菁的物品。当初她家收拾的匆忙,也就只能堆在了架子上。木架上一大半都放着布匹,像素纱、妆花缎、云锦、蜀锦一类,旁边还有一堆的皮子,没怎么整理,这些只是随意堆放。有一小块地方与别的架子有所不同,顾诚玉特别留意了一下,应不是普通的布匹,果然上面有介绍,还特地写了个类似说明的签子,原来这是顾卿的爹娘特地留给女儿的,在修仙界算不得太好,但对凡人来说确实好的。 这种布料是修真界一种天蚕吐得丝织就而成,这种丝织的料子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且冬暖夏凉,布匹看起来类似于绸缎,质地细密,『摸』起来光滑,有凉滑的手感,颜『色』有很多种,图案各异,内力有祥云的暗纹。其实这样的料子不多,大概有二三十匹,架子旁边还空了一小块,料想是被顾卿或顾菁用了些,还有几排瓷瓶摆在边上,上面介绍,是天蚕丝裁剪的时候滴在水中,涂在布匹上的。也是,据签子上说是刀枪不入,那要怎么裁剪做衣裳? 这些都是有箱子或架子的,那还有堆在地上的,大概是后来顾菁收进来的。也都是这些东西,绫罗绸缎,金银玉器虽比不上箱子里和架子上的,但也价值不菲了。 再往前走去,竟然看见半面墙体都是小『药』柜,上面都写了『药』的名称。有麝香、前胡、川芎、枳壳、何首乌、杜仲等。看到杜仲旁边还有人参,顾诚玉眼睛亮了。不知道是『药』材还有种子?抽出柜子,只见柜子里躺着两株老大的人参,拿起一根仔细看,这颗人参颇为粗壮,已成人形,参芦密集,定睛一看,约是五百多年的参了。再另一株更大,估计都有千年了。颤抖着手『摸』了一把,又放了回去。抬眼看到上面还有灵芝,这里面只有一颗灵芝,灵芝倒是不大,可等顾诚玉看清楚了,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这是紫芝?菌盖呈半圆形,上面赤褐『色』,还有光泽及云纹。都是好『药』材阿!其实等顾诚玉全面了解空间之后就再也不会这么震撼了,这些都是平常货。 右下角有几个柜子写的是『药』丸和『药』膏。有什么冰肌膏、白首断续膏、延寿丸等等,品种甚多。顾诚玉没细看,顾名思义,应该是珍贵的『药』丸。这些估计也是仙家之物,反正平常人应该做不出这类东西。 一面墙也不全是『药』柜,还又小半面得种子柜,这些种子柜要稍微小一些,上面几排都是『药』材种子,像『药』柜里有的『药』都有种子,下面都是粮种和菜种、以及水果种子。顾诚玉看到小麦、水稻和玉米这些,就想到外面的田地都是空着的,还是得把它种起来。 再往前就是看到有木板隔开了一小间,估计就是粮仓了,麻袋整齐地堆放着,可能是大米一类,还有棉布袋子,上头写着胭脂米,旁边几大缸都是雪白精细的面粉。 这样就粗略的看完了,顾诚玉准备出去还是先将种子都种上,虽然库房里有不少吃的,可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阿,都给饿怕了,再说那田地不种上,岂不是浪费?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药田和商场 顾诚玉没有种过地,可是在这空间里他就是主宰,用不上他种,只需要用意念催动即可。 飘到田地边,从库房抽出稻种,种了三十亩的稻子,这个是普通的稻种。又在旁边种下十亩的胭脂米,胭脂米成熟的慢,普通稻种在空间中大约十天成熟,而胭脂米却要两个月,更何况普通米能拿出去,而胭脂米却不适宜拿出去,胭脂米外观呈粉红『色』,颗粒晶莹剔透,煮熟了能散发出特殊的香味。 种完胭脂米后接着种了三十亩的小麦,顾家多半是吃面食的多,当然白面是吃不上的,都是黑面和杂面,黑面是杂面筛选了一些再磨一遍,还算细一些,那杂面确是小麦磨得时候,上面的麦皮和着在一起磨得,做成的窝窝更拉嗓子,顾家平时不农忙的时候吃这个,农忙人吃不消,还是吃的精细一些,就吃黑面的野菜疙瘩汤火黑面窝窝。顾诚玉还愁呢,以后没『奶』吃了,估计也得吃这些,不是他娇气,这些面食确实难以下咽,这搁上一世和平时期都是农家喂猪的,人可不吃这个,就算大家生活好了,想吃点粗粮,那也是加了些细粮在里面的,不然你去试试?就是末世来了,顾诚玉有空间也没吃过什么难吃的食物,除了人多的时候陪着饿肚子。 想了想有种上了五亩玉米,顾诚玉喜欢吃嫩玉米,这些到收获的时候存着,以后慢慢吃。又撒上些青菜、豇豆、茄子、黄瓜、黄豆、绿豆等种子,顾菁那一朝代估计是明朝了,已经有了土豆和番薯,那玉米也是后头才有的,没多少种子,估计是闯『荡』江湖时胡『乱』塞进来的,能做种的不多。 水果树那旁边就有,也不需要种。苹果、梨子、琵琶、桃子这些都有,竟然还有西瓜,这可是好东西,西瓜他是爱吃的。也不知道他穿越的是啥朝代,这朝代也不知道有没有西瓜、番薯、玉米、土豆,看着交领右衽的衣裳像是汉服,可是洗三的时候他爹的大嫂竟然穿的还是小立领对襟褂子,族长大伯还穿的直缀,顾诚玉有些吃不准。 种完了粮种,顾诚玉又想起了『药』田,还是去『药』田看看。又飘去了『药』田。『药』田大概有十亩的样子,四周都种上了中『药』材,顾诚玉看到一种草『药』,整株主干分支都是红『色』,绿叶子,结红『色』果实,这不是人参吗?原来这『药』田就有种。顾诚玉与空间心意相通,只要看见,就会认得。旁边竟然还有灵芝,那脸盆大的紫芝泛着光泽,这样的人参和紫芝有好多株呢!不要说,那人参肯定比『药』柜里的大了,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又没挖出来过。而且这『药』田的土壤可是灵气丰富,这是带了点息壤呢!『药』田中间的灵气更甚,明显种的就不是普通『药』材了。顾诚玉有些好奇,那中间种了什么,走近一看,才知道都是那些制作冰肌膏、延寿丸等的『药』材。这些也算是低阶灵『药』了,虽然对修仙人士来说比较常见,更没有多大的用处,可是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却是顶好的东西。 顾诚玉看着周围普通的『药』材,想着还是收了,重新种,这些『药』材也就只能长到这样了,中间的灵『药』也熟了,也是要重新种的。不过,看到那盆大的紫芝和人参又犯愁了,到底是收了还是继续长年份?想了想,还是都收了,另外留两株随它长着,年份太长了拿不出去啊!旁边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就没收,也随它长着。 将『药』材分类收完了放入了『药』柜,另外灵『药』用库房中原由的玉盒装好,放到『药』库那里。将人参拔了出来,看着那比婴儿手臂还粗的人参,令寻了个空的『药』柜放进去。那脸盆大的紫芝有两株,『药』柜放不下,只能找个箱子放起来。 又从库里引进种子,种在了『药』田里,还是按原来的分门别类的种好,中间种了灵『药』。其他『药』材只需三天就能长好,而需要年份的就得慢慢长了,像刚才约一千五百年的人参和那么大的紫芝则需要三四十年呢!所以也很宝贵,不到万不得已可不能『乱』用。因为中间有一点点的息壤,真的只是一点点,还是那大能原来放的息壤,见随身洞府炼制失败了,就将息壤搬走了,才遗留下几粒,这息壤可是好东西,那是仙界的大能都垂涎的宝贝,能得几粒也是幸运了。所以灵『药』倒不是很慢,约莫要半年就能熟了。 都种好后就放心了,察觉外面顾母有动静,就闪身出去了。 顾诚玉在外面喝了一遍『奶』就又回了空间,准备今儿个一鼓作气整理好,正好多了解了解空间。看『药』田整理好了,顾诚玉开始理他的商场了。 这个商场是前世末世前建好的,那时候还没开业,开业正好选了末世后一天,货物都准备好了,就准备明天就开业了,谁知道晚上就末世了。 商场大楼很大,占地面积很广,一共层。地下一层是车库和仓库。一楼是黄金珠宝、饰品、化妆品专柜。二楼、三楼是超市,四楼是各种品牌女装、女鞋,五楼是男装、男鞋,六楼是童装和婴儿用品类,七楼是体育用品、户外用品,八楼是美食城,九楼是图书馆,十楼则是汽车销售了。 顾诚玉上一世只在外面用意念从商场拿过些吃的和穿的、用的。虽然也能感应到储物空间的所有东西,不过毕竟没有亲眼见到来的震撼。进了一楼,看见玻璃柜台里亮闪闪的珠宝,直接略过。没办法,刚才在库房见的太多了,已经免疫。化妆品现在他更是用不上了,直奔二楼。 二楼就丰富多了,这一层全是吃的,当年他只拿了些普通的食物,像米面和蔬菜是吃的差不多了,空间有保鲜功能,剩下的菜还是水灵灵的。做饭的调料,没拿多少,毕竟末世了,也不能太讲究,有些东西也不好拿出来。冰冻的肉类也食用了不少了,后来加入了小队,也拿出来不少。 另外零食类基本没动,货架上还满满当当的,只动了一些巧克力。哎!东西太多也愁啊,都用不完呐,有的东西这个朝代也拿不出来。三楼就是生活用品类了,以后他也能用得上。不过只敢悄悄地用。 四楼、五楼的过道里被塞了许多东西,这都是当时做任务时,从布厂和制衣厂路过随手丢进来的,多是一些布料,末世衣服废的快,有了布料,以后也能做衣服,为此还扔进来了两台缝纫机。 布料有很多,各『色』棉布就有不少,这些以后也能用得着,像雪纺、蕾丝类估计是用不上了,旁边那一袋袋羽绒压缩内胆倒不错,到时候冬天做在衣服里,古代只有狐裘、『毛』皮取暖。 将这些布料都移到木楼下的库房中,和那些名贵的布料放在一起,棉布还是实用的,顾家没彻底发家之前,就用的上。至于那些个衣服,也穿不着它,只能浪费了。 六楼的婴儿用品倒适合现在的他,顾母在古代三十岁左右生子,已经不算年轻了,『奶』水其实也不是很充足,再加上连鸡蛋都算荤食,哪能真正补好身体?等他月份大一些,以后少不得要偷偷进空间填肚子,『奶』瓶和『奶』粉可能派上大用场。 八楼上的美食倒是多,都是准备好的,火锅、特『色』菜的材料、食物、冷饮,小吃都没动过,还只是食材,没现成的,现成的只有腌制煮过的卤味。 上到九楼,看见分门别类放好的书籍,这些可都是财富啊,其他的会用完,这些可不会,好多他以后都能用的上,顾家穷,空间内的金银羽翼未丰之前是不能拿出来的,没法解释阿!可是书就不一样了,里面吃的用的,都是这朝代没有的,古代不是流行秘方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也有个出处,不容易惹人怀疑。当然,还是那句话,没家底之前,重要的秘方是不能出的,例如玻璃、印刷? 想着还是将这些书移到书房才好,也不是全移过去,这样上房也放不下,得在书房的另一面墙也按上架子,将这些用的上的书都拿去放好。等到时候去山上看看有什么木头,砍了来做架子。 上辈子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一辆好车,末世来了,车也不值钱了,大街上随处可见,就是没汽油,汽油紧张,后来都被大势力握在手里,一般人就开不起了。 十楼上全是崭新的汽车,好多都是国外品牌,是顾诚玉前世想也不敢想的,现在也用不着了。不过也不全是汽车,还有两个卖品牌单车和山地车的专卖店,这个也不知道以后用不用得上。 顾诚玉又移到商场仓库去看了看,东西都是满的,没动过。早知道要穿越,就把东西都拿出来大家享用了,给了他也是浪费了,这个朝代用不着。只能放在空间里了。 顾诚玉感慨过后,还是决定先去山上砍木头做木架。移至远处的山头,一看怪不得空间的木制家具都是名贵木料,原来满山都是,黄花梨树、紫檀树、金丝楠树、酸枝树等,这些名贵的数木满山都是,不知道在这个空间存在了多少年了,棵棵高大、粗壮。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秘籍 用念力砍了一颗紫檀树,按照书房紫檀木书架的构造,将它做成简单的木架,放在了书房的另一面墙边。图书馆的书可以以后再移,现在先看看书房都有什么书。 书房的书也是分类排好的,注视着书就会知道那是什么书。珍本古籍自然少不了,其余都是游记、秘方一类,秘方都是女子所用,例如给身体护肤的『药』膏、汤品;还有胭脂、螺子黛、口脂、敷粉。还有些吃食的方子,像糕点这些都有不少种。一面墙全是医书,看来当初顾卿的爹娘也是用了心的。 剩下大半面就是顾菁放在空间的秘籍了,怪不得大半个武林都要来讨伐,这是偷了多少家的秘籍?还将人家世代传下来的独家秘籍给扒了来,这是作死呢?还是俗话说的好,不作死就不会死。 咦?不是说还偷了好多神兵利器?不知道放在哪里,难道没丢在空间?顾诚玉摇摇头,没再管这些。 既然有了这样的便利,顾诚玉可不会客气。内力必不可少,轻功是逃命赶路的手段,也必须有,还得选一个兵器做自己的武器,末世时在古玩街顺手拿了一把古剑,倒是颇和他胃口,一直跟着他直到穿越前一刻,这一世还是选择练剑。还要学点招式,上一世为了砍丧尸,也为了和人类抢物资,跟一名雇佣兵学过几招,可惜还是抵不过枪,枪杀不了丧尸,却能震慑人类。最后搞了一把手枪,在死前也没有子弹了,没扔进空间里,也就没有机会带进来,想想还有些可惜。 在书架前挑挑拣拣,选了一本无相内功、天外飞仙、大日如来掌和一本仙灵剑谱。无相内功是修炼内力的,内功深厚时,摘花飞叶也能杀人于无形。,不过这就要深厚的内力了,一般人估计修炼个几十年也不成,但是对于有灵泉辅助的顾诚玉来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天外飞仙是一门轻功,这也和内力深浅有关,这倒没什么特别的,反正只要是轻功,都大同小异,以内力辅助,踏雪无痕不在话下,不过又没有夸张就不知道了,反正册子上是这么形容的。据顾诚玉所知,古人的轻功都是要借力使力的。要问顾诚玉怎么知道,那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大日如来掌是一门掌法,练成会有一股气劲,就是内力外放,无需碰到对方,就能以气劲拍中,非死即伤。当然了,这个肯定是有距离限制的,不可能说隔了几百米远还能以气劲伤人吧?大概只能隔个几米的样子。 仙灵剑谱剑招灵巧多变,施展起来招式灵动,飘然若仙,剑招也变换地极快。 选好秘籍,顾诚玉兴冲冲去了练功房。盘腿坐下,准备先练内功。坐下后又觉得不对,其他招式他还小,估『摸』着还不能练。他的身体才刚刚出世几天,真的能修炼内力?到时候会不会走火入魔或爆体而亡之类的?罢了,还是等大一些再练。好不容易又捡了条命,可不能折腾没了,自从死过一次,顾诚玉可惜命的很,万事不能急躁,得慢慢来。 昨天只匆忙看了一眼练功房,觉得屋内是有些空旷,今日再细看里面竟然有一个小隔间,进到小隔间里,才恍然大悟,原来顾菁收集的宝贝在这儿呢!除了练功房里兵器架子上的刀剑,这里的品种似乎更全些,这些刀剑都摆放在木架子上,有的刀剑剑硝缀之以宝石、玉块,剑柄上挂着流苏,端得是华贵异常,长枪都有好几柄,还有华丽的弓箭,都挂在墙上,也有小巧的袖箭。简单的看过几眼,顾诚玉就出去了。反正现在也不能练武,等以后再来选把趁手的剑。还有那弓箭,确实能用的,以后也能打猎补贴家用。 既然不能练功,顾诚玉就想起了空间中的湖泊,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鱼。 空间内的湖也很大,望着眼前清澈碧绿的湖水,湖水将其中两座山隔开,湖面水平如镜,真是山清水秀。顾诚玉欣赏了一会儿美景,用意念开始在湖中搜索,果然是没有鱼的,以后得想办法弄些鱼苗来。水中倒是有河蚌,捞出一个比较大的来,这河蚌比深海的扇贝都要大了,打开河蚌,里面竟然有几颗硕大的珍珠,拿出珍珠细细观察,将还活着的河蚌又放回湖中。只见这珍珠颗颗圆润,表面光滑,和荔枝差不多大,稀奇的是颜『色』也有区别,两颗粉的,一颗白『色』的,竟还有三颗黑『色』的。 河蚌本来就是低等物种,不是什么灵兽,在这个空间内虽有灵气,生长到最后也不可能成精。刚才那个河蚌只怕也是到了年头了,顾诚玉挑的时候,就是看它个儿大,才挑的。只是淡水珍珠,这么大已经够让人惊讶了。 这些可能是顾卿养的,没有养鱼估计是怕麻烦,也不缺吃的,养河蚌却是为了珍珠了。估计那些库房里的珍珠首饰也不全是收集来的,这河蚌可立了不小的功劳。河蚌也不知道养了多久,这河蚌都有些泛滥了,以后还得想办法处理掉一批,不然一直繁衍下去,湖里不知道会不会被塞满,他还想放点鱼进去呢! 顾诚玉想看看是不是每个河蚌都会产珍珠,又从湖里捞出了两个不算大的。打开一看,里面确实都有,只是比起第一个来,明显小了许多,颜『色』也不多,都有龙眼大小,有的还要小一些,有成年女子拇指指甲那么大,其实也不算小了,看来基本都能产珠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朝代的珍珠值不值钱哦! 将珍珠带到卧室,放在梳妆匣中。看着雕花精致的拔步床,还是将床上的锦被都放入了库房一角,从商场超市里拿出一套床上用品铺上。古『色』古香的拔步床上铺着现代的床上四件套十分不和谐,顾诚玉决定忽略,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给它换上对称的被褥。 这是对前主人的尊重,以后这个空间就是他的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年 天边的晚霞泛着艳丽的胭脂红,落日的余晖将靠着山边的村子笼罩起来。 连绵起伏的大山,一处靠着村子的山脚下,一名身着青『色』粗布短褐的垂髫小儿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眺望着远方。 此处地势颇高,顾诚玉背靠着一棵大树,双眼失神地看着远处。又是一年春来时,此时正是阳春三月。顾诚玉穿越过来已经四年多了,再过两个月就是正好满五年。 春意盎然,到处都是桃红柳绿。环顾山脉,也是郁郁葱葱,路边野花、野草繁茂,各种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芬芳,山的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农田。 因此时是傍晚,在田里做活的人都扛着农具回家。他们走在田间的小路上,遇上的都相互打着招呼,期间夹杂着小儿欢快的笑声,好一幅田园风光。顾诚玉惬意地望着这个宁静美好的村子,感叹农家生活虽困苦,但是只要到春耕秋收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会『露』出充满希望的笑脸,这就是平凡而宁静的生活。 注视着村子的方向,村口几间盖着茅草顶的屋舍吸引了顾诚玉的注意,这就是顾家了。 在这四年里,顾诚玉慢慢了解到,他穿越到了大衍朝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朝代,可能是平行空间。至于大衍朝前面的历史,他不清楚,因为这里都是农户,不会提及这些,更没有人会关心皇帝姓什么,只知道是今年大衍五十八年。 这个村子叫上岭村,因为靠着这座山脉长岭山起的名。长岭山很大,峰头一座连着一座,群峰相连的深处是没人去过的,据说里面有吃人的猛兽,连有本事的猎户也不敢深入。 此地是北方一带,上岭村属钦州靖原府清河县山河镇管辖。这个村的姓氏多,顾氏就是其中的一个大族。 顾诚玉的祖父母已经过世了,他爹顾长青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老大顾长松是顾氏现在的族长,灾荒前读过几年书,识得些字。顾长松娶妻杨氏,生了长子顾诚忠、次子顾诚孝。而顾诚忠又有一子一女,长子顾万华、长女顾颜,顾诚孝暂时只有一子顾万生。 顾长青的二哥顾长柏早年钦州发生大旱时,就举家去往南边投奔岳家的大舅哥去了,至今没有联系。顾长柏之后还有一个顾秀,嫁到山河镇相邻的淮河镇,家里做着豆腐生意。 顾老爹今年四十有二,而他娘,他猜得没错,果然是继室,今年三十三了。顾老爹原先有一个原配大何氏是顾老爹舅家的闺女,两人是嫡亲的表兄妹,之后生了老大顾诚礼,顾诚礼娶妻方氏,生了大郎顾万海,今年十一了,下面是大闺女顾莲,今年十岁。二闺女顾兰,今年七岁。还有个顾杏,才十个月大。 老二顾诚义则娶了原配大何氏的侄女小何氏,育有二郎顾万江,今年九岁;三郎顾万河是七岁;闺女顾梅姐妹中行三,已经三岁了。顾诚玉知道的时候一阵汗颜,这大小何氏关系可够复杂的。 还有一个大姐与顾诚义是龙凤胎,叫顾喜,嫁到了邻村下岭村。 顾老爹与大何氏成亲时刚十六岁,大何氏小他一岁。大何氏是顾诚礼九岁时去世的,当年生了双胎,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后面拖拖拉拉又病了几年,在顾诚礼九岁的时候终于去了。 顾老爹隔了一年就娶了吕氏,这速度不可谓不快。听说吕氏当年是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到了十八就放了出来,跟顾老爹成了亲,还因为这个事和家里闹翻了,外祖家至今也不怎么和顾家来往。 顾老爹和吕氏生了老三顾诚廉和老四顾诚炽,小闺女顾婉。老三今年都十四岁了,娘已经在给三哥相看媳『妇』儿;顾诚炽今年十一岁,顾婉也有九岁大了。 想完这些,顾诚玉叹一口气,可真是庞大的家族,还不算那些旁支。光是他家就一大家子人,不然咋这么多是非? 又想起顾家的经济状况,又是一阵叹气。顾诚炽从小体弱,当年他娘生他三哥的时候怀相不好,吃啥吐啥,所以顾诚炽生出来时就跟个小猫崽似的,连哭都没力气,年年要吃好多『药』。不过自从他能走路以后,就经常往顾家水缸里放一点泉水,不敢放多,怕别人察觉。家人多少都有一些变化,看着更有精神了,也没生过病,连顾诚炽都好了许多,现在没在喝『药』了,家里也就剩了点银钱。 “小叔,『奶』喊你回家,准备用晚饭啦!”顾诚玉正看着顾家的方向发呆,就听到大哥家的顾兰的声音。 “来啦!”顾诚玉看见小姑娘正站在田间的小路上,举着手呈喇叭状,朝着山脚在喊他。 顾诚玉遂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往田间走去。走至顾兰的身边,顾兰想牵着顾诚玉走,田间的小路不平,这要是摔了,回去『奶』可非骂死她不可。顾诚玉见状也知道原因,并不挣扎。 这块地方地势开阔,要回顾家,须得经过一片田地,其中就有顾家的田。 顾兰是被吕氏吩咐叫在地里做活的顾家男人回家吃饭,顺便还有个找小叔的任务。顾兰看着眼前的小叔,心里有些复杂。要说这家里谁日子最好过,却并不是不用干活的『奶』,而是眼前这个才五岁的小叔。听说她家大哥大姐像这么大的时候,就会背着快比人高的大篓子,装满了猪草带回来了,家里的猪和鸡都是他们喂的。 『奶』也疼三叔他们,可是最宠的还是小叔,她就经常看见『奶』给小叔开小灶,那鸡蛋除了过节,平时她们这些丫头片子是吃不着的。还有那细腻的糕点,她更是不知道是啥味道。就这样,小叔都不爱吃,常耍脾气,可是『奶』还是照样给小叔藏吃的,不爱吃鸡蛋就买别的零嘴。不过,小叔倒是好哄,不爱吃,有时还会拿出来给他们几个小的尝点,就是人太多了,啥好吃的一分,到了嘴里都没尝出啥味儿就没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田间 在旁边只顾看路的顾诚玉可不知道顾兰的心思,要是知道,那不得喊冤。这不是他不爱吃,是他不好意思一个人吃独食。 田间劳作的男人正准备回家去,与来喊家里男人回家用饭的孩童、『妇』人高兴地说笑着。田里热闹非凡,村里的一间间房舍已经升起了袅袅的轻烟。 顾诚玉快要走到顾家的田地,准备与顾家的男人一道回家。 “爹。”顾诚玉走近了地头,看到顾老爹,喊了一声,又对着后面的大哥、二哥打了声招呼。 “今儿个咋跑出来晚了?去哪玩了?你娘晓得不?”顾老爹看到他家小儿子,还未说话,脸上就先带上了笑容。老儿子大孙子,这话一点不假。 “我跟娘说了的。老待在屋里,人都要待傻了。”顾诚玉也很无奈,他家老娘看他可严实了,轻易不让他出门,就怕哪儿磕了碰了,他今年都要五岁了,出门的次数连只手都能数的清。不过,这也和他的宅有点关系。 “爹,这农家的娃到处跑跑才皮实,我看小宝每天待在屋子里,这小娃咋能待得住?”顾诚礼看看顾诚玉白净秀气的脸庞和他那瘦弱的小身板也对他爹劝道。瞧瞧这小脸,都快长得跟个丫头似的了,一点不像男娃,身板也弱的跟个小鸡仔似的,这可不行。 “小宝得多吃点才行,瞧瞧这瘦的,一点没有憨娃子长得壮实。”小宝虽是弟弟,可是顾诚礼平时也是当儿子看待的。 憨娃子?顾诚玉一脸黑线。大哥这是什么眼光?这憨娃子他见过几次,与他一般大,是村西头林家的小孙子,长得那是真壮实,估计他家粮食都省给他吃了,不然咋会长这么壮?五岁的身板有七八岁那么大,皮肤黝黑,还喜欢天天在泥地里打滚,那衣服埋汰的不成样子,鼻子下面经常拖着两条长长的龙,每天吃饭都要被他娘拎着耳朵从村东头拖回西头,还一边走一边嚎叫。顾诚玉一想到憨娃子的形象,心里一阵恶寒。 其实顾诚玉最近已经在空间里开始修炼内力了,虽然开始进展不是很快,但是有灵泉的辅助,内力也在缓步上升。当然灵泉也不可能是那种喝一口就有个几十年功力的,那是不要想的,只能脚踏实地慢慢修炼,不过比起就算骨骼清奇、习武速度快的人,肯定也要快一点,所以现在只是外表看起来瘦。 “哟,顾二叔,这是你家老五?长得可真好啊!”从隔壁田里爬起来一个粗壮的汉子,是村里连家的老大。 “是大牛啊?小娃儿,有啥叫长得好不好的?他就是不爱出门,搁家里捂得白了些。”顾老爹扛着锄头走在前头,嘴上说的满不在乎,那脸上的笑却出卖了他。 顾家老大和老二只随了顾老爹三四分,可能更像前头的大何氏一些。四方脸,眼睛不大,鼻梁也不算高挺,只能算普通,连顾老爹的周正都比不上。 “哎哟!这是菩萨跟前的仙童吗?咋长的这么好呢?”好嘛,被连大牛的问话吸引了众多婶子、大娘的注意力,村里王家的大婶子上前,夸张地拍着大手,两眼放光,竟然还上来捏了顾诚玉的脸颊两下。 “瞧瞧,我咋瞧,咋像那大户人家的公子哩!这皮肉,嫩的嘞!啧啧......”王婶子一边打量着顾诚玉,一边感叹,这农家还能养出这样的娃儿。只见小娃儿肤白如玉,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端得是潋滟非常,眼中还泛着水雾,菱形的小嘴儿,上扬的唇角,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眉间一点殷红,更衬得他是眉目如画。就算穿着青『色』粗布的短褐,也不像村里那些整天撵鸡追狗的娃。 “怪不得那大师说这娃以后能出息呢?瞧这模样就与我家俩小子打不同。顾家老五啊?以后可不能忘了婶子啊?”众位大娘婶子齐上阵,将本来和顾诚玉走在一起的顾兰不知道挤在了哪个角落里。相对于长相带了一丝清秀的顾兰,女人们当然会喜欢长得更可爱漂亮的萌娃了。所以说不管啥时候,长得好的娃就是有优势,不管老少,女人对萌物一般没什么抵抗力。更何况古人『迷』信,顾诚玉得了大师的吉言,说不定以后还能沾点他的光了。 顾诚玉的脸不知道被捏了多少次,都有些麻木了。只好抬着绯红的脸,眨着无辜的小眼神看着他爹,朝他爹卖萌,希望他爹能救救他。 顾老爹本来很高兴他家小儿子受大家的喜爱,结果那些老娘们说就说吧,还动手动脚,把个小脸捏的通红,这下接到儿子的求救小眼神,还是赶紧就他出水火吧! “咳”、“嗯”,“小宝啊,你娘喊咱回去吃饭哩!”说完,就上来牵起顾诚玉的手,准备拉他回家,顾诚玉瞬间松了口气,婶子大娘们太热情,他也招架不住啊! “啧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女娃子呢!一个男娃长得再好又能咋样?将来还不是地里刨食儿,偏还有人稀罕。” 顾诚玉正准备回去,就听见那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他扭头往后看去,只见是一名身穿酱红『色』交领粗布短衫,下穿蓝『色』粗布裙子的『妇』人。顾诚玉来了四年多已经了解到,农家女子,平时要做家务,甚至有时还要下地,都是穿裤子的,毕竟穿裙子做事不太方便,只有到了重要场合才穿裙子。当然,也是因人而异,家中宽裕的人家平时也是穿裙子的。 现下是农忙时节,就算不下田,女子也不会穿裙子,除非待在屋里不出门。再看这『妇』人五官尚算清秀,一头发黄的发簪了个木头簪子,脸上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不过年轻时应该有几分颜『色』。 “杨老三家的,你这样说一小娃子不好吧?咱看见长得斯文的娃就是喜欢,干你啥事儿?”王婶子见杨老三家的酸言酸语,还顺带将她们这些人也骂上了,心里十分不爽。 “当谁不知道你心里想啥呢!跟个『奶』娃子杠上,也不嫌害臊。”王婶子语带不屑,也不再凑热闹,赶着她家男人和娃准备回家去了。 “站住,你啥意思?”杨老三家的竖起眉『毛』,『插』着腰,不准备善罢甘休。 “咋的?王月娘,你这是要和我干架呢?来就来,我可不怕你!”说完,真就要捋了袖子,上前去干架。 那唤王月娘的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提起脚直往这边冲。可还没冲上来几步,就叫她男人杨老三给按住了。 “你这婆娘,就不能消停些?还嫌不够丢人?给我回去,饭还吃不吃了?”杨老三挑着眉,怒喝道。 王月娘见当家的要发火,也歇了要干架的心思,被杨老三拉着回去了,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云片糕 “呸!”王婶子见王月娘偃旗息鼓,『插』着腰啐了一口。“这个孬货,从小就是个小心眼子,就见不得别人好。” “哎呀!顾三哥,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和她从小一个村长大,她这人就是眼皮子浅,偏还以为王家村数她长得最好,最爱和人比较,嫁了咱上岭村,还以为她是村里一枝花呢!也不想想都多大岁数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自从你家婆娘来了,就总是挑眉瞪眼的,呸不要脸!”王婶子对着顾老爹笑笑,解释道,一转头看见顾诚玉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珠子瞧着她。 “哎哟!你瞧我这嘴,就会瞎咧咧。顾家老五,快跟你爹他们家去吧!回去晚了,怕是下次你娘更舍不得你出来了。”说完甩着膀子,拎着她家十岁大的狗剩回去了。 哦,原来还是老娘惹出来的事,难怪平时轻易不出院门,只窝在顾家的一亩三番地,更何况嫁过来是继室,估计也是怕被说三道四。 谁说庄户人家就都实诚的?顾诚玉眯着眼睛望着王月娘离开的方向,说实话,他曾经也是女人,女人的嫉妒心有时候是非常可怕的,若只是平常酸几句倒也罢了,就怕日后会惹出是非来。不过转念一想,那王婶子倒是个爽快的『性』子,人还算正直,最主要的是原来与王月娘是一个村的,想必对她十分了解。更何况,两人的关系并不和睦。 顾诚玉是个未雨绸缪的『性』子,凡事喜欢多思多虑、防患于未然。当然,洗脸被发现的事情除外,因为顾诚玉还有一个『毛』病,就是有点洁癖,其实就是有点龟『毛』。 女人吵架,一般男人是不管的,虽然王月娘说了些过分的话,可是他们三个大男人也不好跟女人一般见识。 顾老爹在谢过王婶子后,牵着顾诚玉走到了顾家院门前。顾诚玉望着顾家木质的院门,茅草的屋顶,想到了他家老娘,貌似顾母在顾家有些人看来也算极品哦~ “娘,我回来了!”顾诚玉放开顾老爹的手,推开院门,刚走进院子,就朝正房方向喊着。 “哎!娘的心肝小宝啊,咋出去这么长时间?”吕氏听到小儿子喊,连忙从正屋出来,手里还拿着绣花的绷子。顾诚玉还没来得及走到上房,就叫顾母抱了个满怀。 娘哎~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热情?搞得他怪羞涩的。走在后头的顾兰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家『奶』经常搂着小叔心肝肉的,开始都要起鸡皮疙瘩,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提步到灶间帮她娘做活去了。 经过西厢房的时候瞟了一眼,见门窗关的紧紧地,撇了撇嘴。今天轮到二婶做饭,她却躲懒说肚子疼。这二婶一定又是在屋里开小灶呢!好几次她都看见二婶和她家的二郎、三郎嘴上油汪汪的呢! 顾老爹他们已经自去摆放农具,准备洗手,饭前还得将鸡窝在扎牢些。 “不叫二丫叫你,你都不想回来了吧?找铁蛋、石头他们去玩儿了没?”吕氏推开顾诚玉,见他身上的衣服还干净着,颇为满意,她就知道她家小宝和村里的那些泥猴儿不同,小宝从小就爱干净。 “娘,我看爹他们翻地去了,没找他们玩。我出去一下晌都想你了哩!”没办法,为了下次还能顺利出门,只得拿些好话哄他娘,谁叫他娘就喜欢让他哄着呢? 铁蛋和石头是顾诚玉在这个村里为数不多的,能玩在一起的小伙伴。其实也是难得一起耍,最主要的是顾诚玉难得出门。 吕氏听得她的乖宝想她,顿时心花怒放,咧着嘴跟顾诚玉说:“走,先跟娘去屋里歇歇,我得让你二哥去路口接你三哥去,他让二牛带话回来,说他师傅要去他岳家,今儿能回来吃夜饭。” “老二,你先去前头等着三郎,他说今儿个回来的,也不知道拿没拿东西,你去接应他一下。” “哎!娘,我这就去。”顾诚义放下锄头,洗了把手就出去了。 顾诚玉被带回正屋,坐在炕上。“三哥都好久没回来了。”顾诚玉也想他了,三哥对他不错,从镇上回来,也会带些小吃食给他,像一文钱一个的三和面馒头和木雕之类的。当然,他可不是想他的馒头啊!“可不是嘛!他师傅严厉,给人当学徒的日子哪里会好过?都学了大半年了,才发过十文钱。”吕氏叹了口气,又放下绷子,上炕趴着从炕尾立着的小炕琴内,不知道在『摸』着什么物事儿。 顾诚玉十分好笑,没旁人在时,他娘只要做这个动作,他就知道他娘想干啥。果然顾母从炕琴内『摸』出一个油纸包,从窗子往外瞧了一眼院内,见没人往正房来,遂飞快地打开油纸包,『露』出了里面的糕点。 “小宝,快吃吧!等那些个眼皮子浅的进来了瞧见了不好,玩了一下午,饿了吧?这可是云片糕呢!可好吃了。”顾母一边笑着说,一边弯腰将手里的糕点塞到顾诚玉嘴边。 这云片糕还是上次老爹去大桑村小集时带回来的,只称了半斤,另又带了半斤的枣糕,糕点重称,半斤也没几块。枣糕是用有点粗的黑面做的,当然光粗面不好吃的,里面还加了一点点的白面;而云片糕却是用精细白面做的,里面还加了一点细白糖,在大集上已经算是好东西了。一般去赶集的农户是舍不得买云片糕的,就连枣糕也是宽裕些的农户,难得买了给家里的娃解解馋。 顾母另一只手里的云片糕只有一块,枣糕有三块,上次看见他四哥和二姐顾婉一人分了一块云片糕,也给他一块,不过他没要。听他爹说他娘喜欢吃云片糕,从他出生到现在,家里只买过两回。 顾母见顾诚玉嘴不动,只拿那双和她相似的桃花眼望着她,催促道:“你这娃,瞧着娘做啥子?快吃吧,上次你没吃,娘给你留着呢!这里还有一块,家里你最小,多吃一块,你三哥的那块我留了,枣糕留给你爹吃,这个吃了禁饿些,这段时间地里活多,饿了好垫巴垫巴。” 半斤糕点统共才差不多五块,也就是说他娘一块也没吃。 顾诚玉的眼睛有些湿润,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难受。眼前这个女人,确实像以前小说中的极品,她抠门、偏心、霸道,有时甚至蛮不讲理,可是她依旧是自己的母亲,她爱自己的孩子,并且全心全意地为孩子打算。对于大哥家和二哥家,他很抱歉,以后一定会弥补他们的。 吕氏见顾诚玉还是不张口,而且瞧着她的眼神有些说不清的复杂,心中不觉有些吃惊,这哪像一个小娃儿的眼神?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顾婉 顾诚玉见状立刻回了神,差点忘了他现在还是个小娃呢!接着尽量装作天真的眼神,还将吕氏的手推至她自己的嘴边,“娘吃!娘喜欢吃,小宝不喜欢吃。” 吕氏又认真看了一眼,见小儿子还是这么天真可爱,只当她眼花了,这不是她家小宝是谁?随后听了这番话是又感动,又欣慰。 “娘才不喜欢吃这个呢!这是小娃儿吃的,乖。” “娘不吃,我也不吃。” 最后在顾诚玉的“威胁”下,顾母只得拿了一块掰了一半尝了。 “我吃半块吧,这个留着下次吃,马上就要吃夜饭了,多吃了吃不下饭,这半个留着你明天饿了吃。”草草吃完,又将剩下半块重新包好,放到了小炕琴里。 此时此刻,顾诚玉握紧拳头,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发家致富,让他娘过上好日子,以后让他娘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啊呸,瞧他这点出息,云片糕算什么,比这好吃的糕点多的是呢!他要让他娘尝尽美味佳肴,穿尽绫罗绸缎。 他现在有五岁了,赚钱的事要尽快提上日程,空间里的东西还是少动用的好,一夜暴富并不利于顾家的长久发展,而且也不安全。还是得先想个小营生,等有了实力再慢慢做大。 “娘,三哥回来了没?我都饿死了。”顾诚玉正暗暗立誓时,被一道声音打断。 从屋外进来一个女娃,一边嚷嚷着,一边奔到炕桌旁拿起桌上的海碗,“咕咚”、“咕咚”将碗里的凉水一饮而尽。 “哎呀!你慢点!都九岁的大姑娘了,咋还没个正行?你瞧瞧你,还有没有个姑娘样?”吕氏看着从门外奔进来的顾婉,皱着眉头,呵斥道。 “娘,自从有了小弟,你就不喜欢我了,就知道说我。”顾婉撅起嘴,放下手中的海碗,扑到吕氏的怀里撒着娇。 “你啊!都是过两年要说亲的大姑娘了。你瞧瞧,喊你在家跟娘学绣花,你都不肯。娘的绣艺不算好,可也算拿得出手。你学了,也算有门技艺,以后去了夫家,也算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钱。你二嫂可眼红着呢!”吕氏点着顾婉的额头,无奈地说着。 “娘,我又没说不学,我不是想着慢点学嘛?娘着啥子急啊?”顾婉想起学绣花就一阵头疼,谁愿意整天坐在那穿针引线?她现在连最基础的缝补都没学会,每天在一块布上重复练着针脚,好无聊。 “二姐要学绣花吗?二姐给小宝绣一只小狗吧?二姐绣的肯定最好看了。”顾诚玉见吕氏劝不动顾婉,也在一边帮腔。这个朝代的女孩子还是有门技艺的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更何况古代女子定亲早,顾婉今年已经九岁了,还是养养脾『性』的好,以后说亲要容易些,没办法,这可不是现代。 “你这小鬼头,你知道个啥?那小狗可难绣了,你说绣就绣?”顾婉眼神有些飘忽,觉得就连小弟也开始笑话她了? “反正明天不准出门,也不准找春花去玩,她家里活多,你去了难不成要帮她干活?没得让她挨她娘训?”吕氏打算好好拘拘闺女的『性』子了,整天往外疯跑,以后说婆家可不得被别人说嘴? “娘,我今儿个没找春花,我在路上碰到里正家的柳儿了,跟她家去耍了一会儿。”顾婉离开吕氏的怀抱,坐在了炕沿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里无意识的捏着衣角,望着吕氏,欲言又止。 “里正家的柳儿?倒是奇了怪了?那丫头可不啥好『性』儿,那鼻孔都长到了头顶上,她还能让你去她家耍?”吕氏颇感奇怪。里正姓林,家中要比她家宽裕许多,林里正的大儿子林文在镇上酒楼里做着账房,每个月都有八百文的月钱,二儿林武是个木匠,有点手艺,这附近的村子多半都是他打的家什儿,还有个小闺女林朵嫁给了镇上开小杂货铺子的方家。 “娘,柳儿的屋子可大了呢!细棉布的衣裳她有好几套。还有个梳妆匣子,肯定是她二叔给她做的,匣子里的绢花都有好几朵呢!我还看见了一个银镯子呢!”顾婉说起林柳儿给她看的衣裳首饰,心里就一阵羡慕。 “娘,我都两年没做新衣裳了,您给我做一身吧?”顾婉期待地看着吕氏。 “你这丫头,也呸不懂事了,你看家里谁做过新衣裳穿了?哪个不是补了又补的?你小弟都是捡你四哥的旧衣穿,前两回娘咬了牙,将娘当年陪嫁带来的花棉布都给你做了新衣赏,连你娘和爹都多少年没穿过新的了,你不想着家里的难处,尽想着为难你娘我。我看就不应该让你成天往外跑,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呆在屋里,哪也不许去。”吕氏听了顾婉的话,顿时火冒三丈,气她正事不做,倒起了小姑娘家攀比的心思。 “娘不同意就算了,作甚要生那么大的气?林柳儿给我看她的镯子,我只想上手『摸』一下,就被她打了手,还说我们家穷的连件像样的衣裳都穿不着,咱家都是泥腿子,四哥在她家给当奴才使,还说我没见识过银镯子。我不就是气不过嘛?”顾婉红着眼眶,『摸』着手背,委屈地眼泪都要掉下来。 顾诚玉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就看见手背上还有些红,到现在还有红印子,可见打的有多重,小姑娘家皮肤嫩,印子不容易消。 顾诚玉眼神一暗,只觉得胸口有些气闷。“二姐,你的手还疼不?小宝给你呼呼。” 顾婉忙将手背放后面藏起来,神『色』还有些不自然,“没事,都好了,二姐可不是小宝,就会哭鼻子。” “哎呀!你这丫头,咋不早说?快给娘看看,这林柳儿,平时瞧着就是个脾『性』不好的,怎的还上手打你?她凭啥?不行,我得找她去,这打了就白打了?”吕氏抢过顾婉的手,看见上面果真有红印子,心疼的不行。 顾诚玉看着顾婉,虽然刚才感觉受了委屈,但是这会儿看见她娘紧张的样子,情绪也消的差不多了。 顾婉『性』子活泼又大大咧咧,在家里也是个娇养的小姑娘。虽然被吕氏养的有些天真,但是大事上还是顾的,无理取闹的时候很少,也还算听话。可到底也只是个小姑娘,会羡慕、会嫉妒、还会使些小『性』子,不过总体并不坏,对他这个小弟还算照顾。 “娘,行了吧,四哥跟着人家学徒呢!你要是去了,四哥还学不学了?” 吕氏本来就要下炕穿鞋去跟林家理论,听了这话犹豫了。是啊,她都忘了,老四还跟着林家老二林武在学木匠活,当初还交了五百文的拜师礼。这若是去了,那林老二还能好好教老四? 想完这些,吕氏又无奈地望向顾婉。这一瞬间,顾诚玉能理解一个母亲矛盾的心理,手心手背都是肉。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受委屈 “娘,为了四哥,还是算了吧!衣裳,我就是说说的,我回里屋了。”顾婉脸『色』微沉,撇下了吕氏和顾诚玉,回了里间。 “这是干啥?她这是要戳她娘的心窝子呢?我难道对她不好?可那是她四哥呀!”吕氏顿时哭了起来,跌坐在炕沿上,眼泪真的流了出来。 “娘,不哭。二姐是累了,想睡觉。”顾诚玉心里也有些难受,吕氏对顾婉是真的挺好的,和顾婉一起玩的春花总是被她娘指使的每天都不停歇。可若是在儿子和闺女之间选择,那这个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残酷。他知道顾婉早就清楚会有这样的结果,比起让三哥丢了个吃饭的手艺,她被打一下也不算啥大事了,更何况往小了说这只是小姑娘之间的矛盾,顾婉只是心里难受罢了。吕氏抱着顾诚玉,将头埋进他的脖颈里,顾诚玉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他的前襟,他从来没见吕氏哭的伤心过。 顾诚玉上辈子从小习惯了人情冷暖,也习惯了后来末世人们的冷漠、自私自利、互相算计,这些都使他变得喜欢冷眼旁观。为了活着,他有时抛弃了良知、道德,该做出选择时也毫不手软。 那天为什么回到队里要洗脸,可能也是因为他心里累了的吧?不想再小心翼翼地活着,做什么事都要瞻前顾后。一个人这样活着太累了。 穿越到了顾家,吕氏和顾老爹对他都很好,他也认为他们是因为他是男娃才喜欢他,若他是女娃呢?虽然也享受被他们的喜爱,可是也并没有迫切地要改变顾家的现状,而是将他自己看作是一个过客,只想等他大一些,在不暴『露』空间的前提下,帮他们脱贫致富。 可是现在,他真实地感受到了一个母亲的无奈心酸。在顾家,他们每一个人都活生生的存在着,他们都是他的亲人,他们每天都在努力活着。顾诚玉闭上双眼,回想着穿越以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成为了顾家的一员。而他从现在起,要抛掉过去,真正融入顾家。 “你们娘俩这是在干啥?他娘咋地还哭了?”顾老爹从外面进来,就看见他家婆娘抱着顾诚玉痛哭。吕氏听见顾老爹的声音,抬起头往一边侧了脸,用帕子擦了擦泪。 “没啥,你去看看,咋地让老二去接他三弟,到这会儿还不回来?”吕氏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有些担忧。接着又想到顾城炽还没回来。“老四也还没回来呢!今儿个咋都这么晚?” 顾老爹见顾诚玉也在,现在也不好多问,还是等睡前再问问。 “娘,我去接四哥吧?喊他回来吃夜饭。”顾诚玉想趁此机会看看那林柳儿,小小年纪嘴这么毒? 顾诚玉沿着村里的小路往村西头走去,山边的夕阳已经完全落下,漫天的霞光也只剩下一丝一丝的红『色』。顾诚玉边走边欣赏着乡间的美景,胸中吐出一口浊气。 走至前面一家独户人家门前,眼前的房屋与顾家的格局差不多,其实上岭村的房屋格局都是差不多式样。可是眼前的房屋却显得与众不同。首先,它是灰黑的大瓦房,这是顾诚玉第一次见到古代的大瓦房,这就是里正林家了。 林家的东西厢房加起来得有好多间,墙体虽然还是土砖砌的,可是它不用每年都换稻草,也不用担心漏雨啊!顾家的屋顶全是厚厚的稻草,有时来了雷电和大风,顾诚玉都担心将它吹跑了,或者塌了。 走到院门前,顾诚玉准备敲响院子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子说话声。不,其实是一个女娃的声音。 “顾家老四,还不快些?喊你烧水,你咋烧的这么慢?你是我二叔的徒弟,想来学手艺,就得服侍你家师父,添茶倒水都是你分内的事。你也别不服气,你们顾家这么穷,要不是你爹上杆子求我二叔,收你做徒弟,你以为我二叔能选上你?瞧瞧你,连根木头都扛不动,叫烧水么,烧水也不会,你会干啥?一家子的泥腿子,就配在地里刨食儿,还想学手艺?顾婉那丫头还想『摸』我的首饰,她以后就配嫁个泥腿子。哼!” 顾诚玉一听到喊他家四哥,就停了下来,谁想后面的话令他气到想发抖,难怪他三哥到现在还没回家,原来是在这服侍人,还要受人辱骂。 顾诚玉也不敲门了,直接推开院门走进院内,一进去,就看见他家四哥拎着茶壶手足无措的站在那,旁边小桌上还有一个打翻的海碗,里面的茶水撒了一桌,正咝咝地冒着热气,而顾诚炽的裤腿上都湿了一大块。 靠着正屋院内的小桌子旁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上身崭新的茜红『色』细棉布衣裳,下穿月白的棉棱裙子。五官被这身艳丽的衣裳称着,看起来倒有了两分清秀,不过这也不能掩盖其实长得只是普通的事实。无疑,这就是据说喜欢鼻孔朝天的林家大房的闺女林柳儿了。 林柳儿还要再说,却被开门声打断。侧身望去,只见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娃,林柳儿刚要发火,仔细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儿,那雪白细润的肌肤,在一丝霞光下隐隐发亮,眉心殷红点缀其间,微扬的唇角似是在对着她笑。再往上看,那样一双好看的眼睛却『露』出了冷意。 林柳儿打了个冷噤,瞬间回了神。 “你是哪家的小娃?进别人家的屋咋能不敲门?”林柳儿顿时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顾诚玉问道。 顾诚玉此刻心里正火着呢!他四哥的身子一向弱,这两年才养起来些,也还没大好呢!在顾家,他娘从来不叫顾诚炽做活。他也知道,这古代做学徒都是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侍奉师傅,给师傅当牛做马的事不稀奇,甚至连月钱也是师傅看着给,就是不给,也没得说的。毕竟人家教你手艺,还有句话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想学手艺,那就得放下身姿。可是那并不代表这林柳儿也有资格教训他四哥,要论起来四哥还算是她的长辈。 顾诚玉强忍着怒气,冷着脸回道:“我是顾家的老五,我是来叫四哥回去吃夜饭的。” 林柳儿听后,恍然大悟,又看了顾诚玉的衣着,嗤笑一声:“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顾家的老五,难怪......”接着又作上下打量的姿势,“都是这么穷。你四哥连壶水都烧不好,可真是没用,真当自个儿是那大户人家的少爷呐?”说完两眼往上一翻,又瞟着兄弟二人。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林武 顾诚玉都想爆一句粗口了,这是哪里来的极品?他家是穷,可是他们吃她家米了?还是穿她家衣了?用得着一见面就句句讽刺,穷不离口?她一个小姑娘,言辞如此恶毒,可真是让他长见识了。 “小宝,你咋来了?快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了,你先回去。”这时顾诚炽才看见他家小弟来了,忙让他先回去,怕他小弟也被骂。将茶壶放在桌上,准备重新去烧水。其实水都是烧开了的,这刚倒进茶壶,肯定是烫的,他不知道为啥说他烧的不好,还打翻了茶水,烫到了他裤子上,现在大腿还火辣辣地疼呢!顾诚炽说完急着去烧水,走路的姿势就略微有些不自然。 顾诚玉一见他四哥走路的姿势,立刻明白过来。既心疼、内疚,又气愤。 “四哥,你的腿咋了?”顾诚玉尖叫一声。从他进来到现在,林家没有一个人出现,他不相信他家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可是他们任由林柳儿作践四哥,都没出来说一句话。 古人常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那他现在算是小人吧?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四哥,你的腿是不是被烫伤了?你的腿可不能有事啊?四哥呀!娘还等着你给她娶媳『妇』哩!这伤了腿可咋整?”顾诚玉现在是小童,那声音自然尖细,这林家虽说没和别家挨得多近,可是也不远,现在正好是吃夜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人,他这一叫,自然就会有爱凑热闹的人出来看。 林家的院墙是一人多高的土砖院墙,平时院门锁着,人家自然看不见里头。可是顾诚玉进来的时候可没关院门。 “哟!这是咋的了?咦?这不是顾家老五吗?刚不是回去了?这是来叫你家四哥回去吃饭呢?”顾诚玉不得不说,还真是巧了。站在院门口的一个说话的『妇』人不就是刚才在田间说话的王婶儿吗? “王婶儿,我来叫四哥回家吃饭哩。”顾诚玉马上卖起乖来。 “柳儿,我哥他身子刚好,不然我给你烧水吧?我烧的水香喷喷的哩!定比我四哥烧得好喝。”说着,就要上前提茶壶。 “哎哟!小宝的嘴可真甜!这烧的水不都一个味儿吗?咋还会香喷喷的呐?”王婶听顾诚玉叫她婶儿,顿时心花怒放,又觉得小娃言辞有趣,颇为可爱。 “可是柳儿说我哥烧的水不好喝,要叫我哥重烧哩!我就以为是我哥烧的不好喝。”顾诚玉委屈地看着王婶儿。 王婶儿接到顾诚玉委屈的小眼神,立刻母爱泛滥。“林家丫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这水哪有啥好喝不好喝的?不都是一个味儿?这几天顾家老四来做学徒,咱左邻右舍可都听着呢?你一个大姑娘,要是传出那等名声可不好啊!” 其实王婶儿也有点看不过去,只不过这是里正家,想着不能得罪里正不是?要是不过火,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今儿个看顾诚炽腿上都烫伤了,林家人也没人出来说一句,让个女娃子在这嚣张,天天对着顾老四指手画脚。这顾老四来了都七八天了,啥都没学,尽学着伺候人了。要是真不想收他当学徒,当初就不该贪顾家那半两银子。 “哪有的事儿?我这不是教他做活么?”林柳儿涨红了脸,咬了咬牙,愤愤地看向王婶儿,这老虔婆就会多管闲事,还想败坏她的名声。 这时,从林家正房出来一个男子和一名年纪大些的『妇』人。 “这是咋了?咋还攀扯上我家孙女柳儿了?”这『妇』人想是里正娘子了。 “顾家老四,是你爹求了我,让我收你做学徒。既然我做了你师傅,我就要多磨磨你的『性』子。俗话说得好,一如为师终生为父。让你烧壶水总能烧得吧?你若不愿意,拒绝就是,何必将事情做的这么绝?还想败坏我侄女的名声?”随后说话的这人正是顾诚炽的师傅,林家的老二林武。 一番话说的顾诚炽都想钻地洞,走到灶间的半路上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了。 林柳儿见撑腰的来了,也立刻换了副脸孔,本来还有些害怕,现在却挺直了腰杆,仿佛本来就是她有理似的。 顾诚玉一听这话,顿觉不好,自古以来都讲究尊师重道。若是让四哥有这样的名声传出去,日后还咋做人?同时还有些费解,这林老二倒像是不满四哥,可是四哥绝对不可能得罪他的。顾诚炽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可能是从小身子不好,话一般较少,但是为人却忠厚老实。 若说这林老二不愿意教他四哥拒绝就是,又为何要败坏他四哥的名声? 在顾诚玉纳闷,并准备回话的同时,又『插』出了一道声音。 “要我看呐!这谁家做学徒不是这样的?这还是里正家照顾村里,看你家兄弟多,你爹来求了,才将名额给了你顾家老四,只不过是烧壶水,你就推三阻四,你要不想做学徒,村里可有的是人想呢!”这话说到了村里大多数人的心坎里,他们都有小子想来做学徒,就是没有顾家那么多的拜师费,此刻周围都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林武听了这话,立刻伸直了腰,将手背在身后,神情颇为得意。 顾诚玉一听,得!这个又是熟人,回头一看,不是那王月娘又是谁?只见王月娘隐晦地看了一眼林武,眼神似是有些轻佻。顾诚玉又赶紧看向林武,林武接收到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这下顾诚玉可算明白了,村里想学木匠手艺的人很多,而顾老爹给的拜师费最多,所以选了他顾家。可是这林老二大约是不想教四哥的,他真正想教的人应该是那王月娘的儿子。但是又舍不得顾家那五百文钱,就想了个法子,叫林家的柳儿每日谩骂顾诚炽,并且不教顾诚炽手艺,只让他端茶倒水,做些抬木头的粗活。就是想让顾家知难而退,好叫他换了徒弟。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林里正 他不知道林柳儿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反正其中肯定有这个原因。这林武可真是歹毒,想一箭双雕。可怜他四哥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罢了,以前也不经常出门,哪懂得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一心以为他哪里做的不好,被师傅和其家人嫌弃了。 怪不得前几日,每日回家,能明显感觉到他不对劲,当时只以为是累了,家里人都没注意。这件事必须处理好,这可严重影响了他的名声。 “林二哥,我四哥还未来您家学徒时,我爹就说过,我四哥是来做学徒的,林二哥以后都是他的师傅了,让他以后将林二哥当作自己的父亲一样孝敬,做事不可偷『奸』耍滑,端茶倒水更不消多说的。我四哥是个老实『性』子,一直敬仰林二哥的为人和手艺,,我爹说的话,定当遵从。他今儿腿被烫伤了,还坚持要去烧水,这会儿心里正内疚着呢!也恼自个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惹了师傅生气。是我看四哥腿烫伤,做事情不便,若是再撒了水,那更喝不成了。林二哥,还是我去烧水吧?”顾诚玉人小,辈分却大,虽然心里也看不上这样的人,可是场面上的话可不能少。 这刚说完,人群里又嘀嘀咕咕起来,是啊!这顾老四腿都伤了,还要去烧水,可见其孝心了。这娃老实,伤了也不吭一声。更何况,这都是小事,今天烧不好,明天教他就是了。现下天『色』已晚,总得让娃回家吧?这林老二未免也太严厉了些。 “咋还伤着了?怎地不早说?我在屋里并不知晓。既然腿伤了,那便家去吧,明儿再来。”林武见大家的言论转向了,今儿肯定占不着便宜。且以后再说,只要顾老四还是他的学徒,他总有办法收拾他。不过,这顾家老五,倒是不能小瞧,才五岁的人儿,就能说出这番话来? “不就裤子上撒了些水?哪有这么严重?我看就是想躲懒。一个农家泥腿子,还是个穷鬼,还精贵起来了?”林柳儿撇了撇嘴,十分不屑。 顾诚玉忍不住想举起大拇指来点个赞,这话来得正好!本来还想动用空间内的真言『药』粉,看来现在是用不着了,正好他还舍不得用呢!瞧这话说的,好像你家就不是乡野农户似的。果然,人群中出现了讨伐的声音,有几道声音还挺高的。 “林家的丫头,啥叫泥腿子?还穷鬼?咱可都是上岭村的庄户人家,咱也没钱,你这是骂谁呢?”王婶子是个爽直『性』子,哪还忍得住?你里正家难道不是这上岭村的人?虽然家里有两人读过书,都做了好营生,也没的瞧不起村里人吧?众人纷纷附和。 “柳儿,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儿胡沁个啥?还有没有规矩?大人说话,哪有小娃『插』嘴的份儿?” 顾诚玉眯起了双眼,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啊!明着是骂林柳儿,暗地里是讽刺他随便『插』话呢!抬头望向说话的人,只见正屋的门帘微微晃动,一个和他爹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出现在院内。此人比起一般的农户截然不同,穿的还是细棉的青『色』直缀,头上挽着的是一根打磨光滑的酸枝木的簪子。 这个人应该是林里正了,林里正以前读过几年的书,据说还下过考场,只是名落孙山罢了。当时顾大伯与林里正同为读书人,可是林里正读书的年数比顾大伯多,虽然考试没过,但是做些抄录啥的,必然能够胜任的。 “各位乡亲,小娃不懂事,有口无心,我替她给各位赔个礼,以后一定严加管教。都散去吧!顾家老四,既是伤了腿,也回去吧!若想休息两日也可。”说到后一句时,林里正背着手,却看向了顾诚玉。他在屋里听了一会儿了,本来只是小事,他也不便出面,可是后来孙女说了蠢话,他不能让人败坏他家的名声。这个小娃,才丁点的年纪,说出的话却让人不敢小觑。 众人看里正都出来赔礼了,必然是要给面子的,也纷纷打算回家了。 顾诚玉见人都要走,这可不行,这事还没出个定论呢!快步走至顾城炽身旁,“四哥,咱回去吧!” 顾城炽的腿正疼着呢!顾诚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个傻小子!赶紧上前扶着,顺手在腰间掐了他一把。“哎呀!四哥,你咋了?可是疼的不能走路?”顾诚玉忙回头,焦急地询问:“里正伯伯,我四哥他腿疼得厉害,能不能就在你家院子里,请李郎中来瞧瞧。” “既然如此严重,那还是请李郎中过来吧!”林里正也皱起了眉头。 顾诚玉还想再添把火,又借着顾诚炽的阻挡,挑衅地看了眼林柳儿,见林柳儿正好望向他,无声地起了起嘴唇:“赔钱!” “咋的?我不就是不小心撒了点水?有那么严重?难道还敢让咱家赔钱不成?我爷可是里正,你们敢!”林柳儿见状立即跳脚起来,火冒三丈,还以为这些泥腿子要讹他们钱。 众人听后皆大悟,合着这伤是林柳儿烫的?这可是滚烫的开水嘞!这女娃子的心可真是毒啊!接着望向林柳儿的目光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女娃年纪不大,就这么恶毒,以后谁还敢娶她?而且还仗着她是里正的孙女,开始无法无天了。 “唉~小宝啊,婶给你去请李郎中,这烫着可不是小事。”王婶子也是见两个小娃子可怜,这林家也太欺负人了,遂帮着跑去请李郎中了。顾诚玉还没来得及道谢,王婶子就风一样地跑走了。 林里正见势不妙,立刻冷喝道:“这是说的啥话?是你不小心打翻了水壶,洒了出来,如今既然洒在了顾家老四身上,那就得请大夫瞧瞧。你个女娃子,谁让你『乱』『插』嘴?老婆子,还不把柳儿带回屋里?”林里正这下是真生气了,这丫头都叫他婆娘和老大媳『妇』惯坏了,张口就是没脑子的话,还一直给他拉仇恨。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烫伤 顾诚玉此刻也冷了脸,看来这林里正深谙说话的艺术,啥叫不小心?明明就是故意,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小宝,算了,咱回去吧!应该不碍事的。”顾诚炽虽然感觉越来越痛了,可是也不想得罪了林武和林里正,往后顾家还要在上岭村生活,少不了麻烦林里正。再说,如果让他家吃了大亏,以后再来学木工活,那林武必不可能用心教他了,他爹可是花了五百文呢!家里本来就不宽裕,为了这事,二嫂闹了好一阵的。 “四哥,你这样咋回去?不是叫爹他们担心吗?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是叫李郎中瞧瞧。”说罢,不由顾诚炽拒绝,将他扶到桌子边坐下。顾诚炽叹了口气,事已至此,那还是等李郎中来了吧! 原本打算回家的众人也不走了,都等着看戏。只等了片刻钟,就听到里正家院门外声音嘈杂了起来,“来了”、“来了”,王婶子在后面喊着,吃瓜的众人立刻让出了一条路。 “李大伯来了,快来给我四哥瞧瞧,他的腿伤着了。”李郎中刚跨过院门,顾诚玉就赶紧招呼李郎中。 ”别急,在路上就听说是烫着腿了,快准备一把剪刀来,要将裤子剪破,瞧瞧里头的肉咋样。”李郎中朝里正打过招呼后,一边放下『药』箱,一边吩咐道。 “老婆子,快去拿把剪子来。”顾诚玉点了点头,不管林里正咋想,大面上他一般顾的很好,不然也做不了这么多年的里正。 李郎中话不多说,将顾诚炽按住,抬起受伤的右腿,只看了一眼,就笃定地说:“这可是烫了有一会了,这裤子和肉都黏在一起了,先得剪开边缘的裤子,再将布和肉分开,这可疼得很呐,顾家老四,你可得忍住。” 顾城炽的衣摆稍长,顾诚玉刚看时,以为裤子上只是湿了一块,估计皮肉会发红。却不想撩开衣摆,竟然就一会儿功夫,那布和皮肉竟然连在了一起。而顾城炽到此时都没有吭一声,刚才还要再去烧水,这是缺心眼呢?顾诚玉也是恨铁不成钢。 里正娘子不情不愿地拿来了剪子,李郎中接过,把顾城炽受伤周围的裤子剪开,这样中间烫伤的地方就能单独处理了。接着又轻轻地揭了揭黏在一起的布,把顾城炽疼地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吃瓜群众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到了院内,看见顾城炽右边的大腿外侧,有一块女子手掌大的烫伤,那伤下面还有一条条的细长伤口,像是水流下来的痕迹。上面那块都红肿了,被粗布拉着还有点破皮了。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可不像是不小心撒上去的,这可是泼上去的呢!再一次感叹林柳儿的狠毒,这女娃子惹不得,得亏了没泼在脸上。 “今儿还只是红肿呢!明后天肯定得起泡,现在先擦点膏子,明儿个还得换别种的『药』,更要注意看是否会发热,受伤的腿这两天不要走路了,不要沾水,更不要蹭上东西。”李郎中快手快脚地剥离了布料,给顾城炽换上黑『色』的膏体。 “这么严重?李大伯,这伤大约几时能好?不会影响以后走路啥的吧?”顾诚玉见换好了『药』膏,忙追问。 “看这情形,起码得过上半个月,中间『药』膏不能停,影响走路,那是不能,就是会留疤。不过,这『药』费,还有那膏子,可贵哦!你有钱付?”李郎中见顾家老五小小的人儿,问得是一本正经,像个大人,就起了兴致想逗逗他。又拿起『毛』笔,写起了方子。 顾诚玉想了想,他空间倒是有金银,可惜拿不出来。现在这情况,他一个小娃明显明显没有说服力,还是得回去叫老爹他们,得过来处理赔偿事宜。伤的这么重,必须得给个说法。至于四哥学木工活的事,既然双方出现了嫌隙,这活不学也罢。 顾诚玉打定主意,决定回去叫老爹和哥哥。可是留他四哥一个人在这,他又不放心,就怕他四哥被里正他们瞎忽悠,白白吃了苦头。 “哟!这腿伤的可不轻呐!小宝,你一个人也扶不动你家四哥,我看呐!还得叫你爹他们过来帮忙,我去给你叫,你在这等着。”王婶子说完,还朝着顾诚玉眨了眨眼,这里边的意思,顾诚玉也是明白的。 “那就多谢王婶子了,日后定当好好谢谢王婶子。”这王婶子可真是个好人呐!顾诚玉感慨万千,比起这些只知道看热闹,还墙头草两边倒的观众,可是有人情味多了,更别说还有人说风凉话呢! “也不是她家的事,这么热情,难不成是有啥好处能得?”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了。王月娘就是看不惯王婶子那爽利劲儿。都是嫁到上岭村,当初她俩同时说亲,王婶子的婆家人放着她这如花似玉的闺女看不上,愣是看上了王婶子。她哪不比王婶子好?搞的现在她平白比王婶子矮了一个辈分。现下得罪了林里正家,看她以后还咋嚣张! “王月娘,做人要凭良心,这顾家也没个大人在,两个小娃知道个啥?我跑两回腿咋了?我乐意!我不像有些人,就会做那丧良心的事。”王婶子说完,也不等王月娘反应过来,早跑出去了。王月娘被气得够呛,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啥,想来也不是啥好话。 顾诚玉不想理会王月娘,眼下还是四哥的伤要紧。顾城炽受了这么重的伤,林家却沉默了。 “里正伯伯,您也看见了,我四哥这伤是您家林柳儿烫伤的。就算我四哥来做学徒,可也没有这样作践人的吧?林家若对我四哥不满,不想收他为徒,直说便是,为何要让林柳儿来羞辱我家四哥?这传出去,被人说林二哥苛刻徒弟,总是对名声有碍吧?”顾诚玉见四哥伤的不轻,也不想和里正家虚与委蛇了。直接将这事按在了林武头上,你若不承认,就是林柳儿的错,女儿家的名声更重要。你若承认了,下面才好谈『药』钱,正好也解决了顾城炽以后不来做学徒的事。 “这是咋说的?我只是叫你家四哥烧点开水罢了!谁能想到他会被烫伤?我在屋里,也不知道院里发生了何事啊?”果然,林里正还未开口,林武就抢先将自己摘了出来。 林里正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儿子一向没老大聪明,可也太蠢了。如此一来,只得为孙女挽回点名声了。 “可能是他俩有些个误会,小娃子,不懂事,再说也是无心之过。这该多少『药』钱,我林家全给了。”顾诚玉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赘言。 众人都望向了李郎中,李郎中正好写完了『药』方。沉思了一瞬,“这烫伤的膏子确实昂贵,我这也没有多少,只有少许备着,也是跟别人收的,所以不便宜,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在我这抓『药』,价钱是不是公道,大家都清楚。每天得换一副『药』膏子,还得抓上一副吃着,得用上半个月往后,一天一副膏子和吃的合起来是二百文钱,半个月就是三两银子左右。我自个儿从山上采的『药』就不算你们银钱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莫欺少年穷 “三两银子?这是抢钱呢?该不会是你们合起伙来,想讹咱家银钱吧?”里正娘子听到三两银子,蹦起老高,这可是三两银子,不是三个铜板,就这半个巴掌大的烫伤,竟然要这么多的银子? “这是信不过我?那何必叫我过来?我自问看病抓『药』,绝没多收一文,价格童叟无欺,若是信不过我,那就去镇上问问,瞧瞧这种『药』膏子,镇上的仁和堂到底卖价几何?真是岂有此理!”李郎中没想到有人质疑他的人品。 “你个老婆子,瞎说啥?李郎中可不是这样的人。”郎中可不能得罪,万一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还看不看郎中了?上岭村离镇上可还远着呢! “李郎中不要跟『妇』人一般见识,你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的,那就三两吧!”林里正也觉得心疼,可是话已出口,也不能抵赖。 “慢着,李伯伯,你刚才说我四哥以后会留下疤痕?可有啥办法消除?”顾诚玉空间里倒有消疤痕的『药』膏,灵泉水也可以用。可是怕以后不好解释,若是能有办法遮掩,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这膏子,只能让他长出新肉。最近听说县里的回春堂有一种祛疤膏,对消除疤痕有些效果,若是涂上,日后也不太能看的出来。可是这膏贵得很,二两银子才得一小瓶,这么大的伤,最起码得两瓶。”李郎中也是实话实说,别人要顾忌里正,他可不,他是郎中,谁家还能没个头疼脑热? 众人听后皆感叹这要『药』膏的昂贵,他们绝对不能想象二两银子才一小瓶的『药』膏是啥样的。 顾诚玉已经打定主意,要买这『药』膏,到时候再掺上空间里的,就不太惹人注意了。“里正伯伯,你看,我四哥好好地腿上以后会留下这么大一块疤,这可如何是好?我爹说我四哥以后还要说亲了,这样会不会娶不到嫂嫂?”古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伤在了腿上,但是能不留疤才最好。 “咋?你还想买那『药』膏子?绝对不成,那『药』膏子,两瓶要四两银子呢!咱可买不起啊?老头子,你说句话呀?”里正娘子一听还要买祛疤膏,更是掏了心肝子地疼,加起来得要七两银子呢!她家老大在镇上一个月八百文,还得去掉开支和应酬的钱,一个月拿回来只有五百文左右。老二做木工活,一个月七百文,这还是多的,有时一个月都没生意。这农家做些板凳啥的,自己就会做,木头山上也有的是。多是打些嫁妆箱子、梳妆匣子类的精细活,这些要雕刻,做的时间慢。这七两银子是他们家大半年的收入了,更何况还有个大孙子要读书,平时花费最多。这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林里正也难住了,七两银子,着实太多了。他看了眼顾诚玉,他不相信顾家会拿四两银子去帮顾老四买祛疤膏,这四两银子,说不定能娶个中意的媳『妇』儿了,这是要他掏娶媳『妇』的钱。此刻他也信了,这顾家的老五是想讹钱。 “你们看,这顾长青也不在,我跟个小娃也说不着,还是等他爹来了再商谈。”林里正还是想缓缓,想想对策,顾长青总不能不给他里正这个面子吧?他想出理由,看能不能少付些,那祛疤的『药』膏子,是绝对不能买的,太贵了。 众人一听,也纷纷言说有理,他们都忘了,这顾老五还是个小娃呢! 顾诚玉见众人附和,也气得不行。有些要求,他能提,他是小娃,没人会说他过分,可是他爹却不能提,二两银子一小瓶的『药』膏,别人会说他们趁机讹诈,毕竟得了银钱,谁相信他们会真的去买? 可能是里正娘子的声音太大了,将屋里两个媳『妇』也炸了出来。三个女人瞬间唱起了大戏,一个说好几个月没生意了,没做到银子;一个说大儿子要上学,得花钱;还一个说一家老小要吃饭,花钱多。总之,一句话,就是没钱。 “我就说你们是想讹钱吧?还想买那『药』膏子,也不看看你们配不配?一家子穷鬼,还想要七两银子?咋不去抢?以为钱这么好拿呢?”林柳儿也忍不住从屋里出来了,在屋里她就竖着耳朵听着,到现在再也忍不住了。红着眼睛,眼神恨不得能吃人。而刚刚还呵斥林柳儿的林里正,此刻也不说话了。 “要多少银子,不是我们说的,那是李伯伯说的『药』钱,难不成你们信不过李伯伯?我们只是要了我们应得的。若是当初,你不下此狠手,你们林家又何必要赔钱,我四哥本来高高兴兴地来学徒,谁料想竟会遭你百般侮辱?你左一句穷鬼,右一句泥腿子,焉知日后我们顾家不会成为你仰望的存在?我现在就告诉你,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这最后一句话确是对着林里正说的,他要让这些人看看,他顾家会崛起的。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这句话震撼了!就连林里正也愣住了!殊不知这句话以后被不断地流传,世人也将顾诚玉当成了典型的例子。 “好!好个莫欺少年穷!”顾老爹带着顾诚义从院门踏进来,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顾诚炽,见他并无大碍,松了口气。 顾诚玉见老爹和二哥来了,也就待在一边不说话了,太出头了可不好。既然老爹他们来了,事情总能解决,他老爹和二哥可精着呢!而林柳儿见顾家来了大人,也不敢再说话。 “林里正,我顾家虽穷,却并非喜欢讹诈的『奸』邪小人。老四来之前,我跟他说了,能到里正家来做学徒,是想也想不来的事,让他好生跟着学,勤快些。当初来时,也跟林武说过,要是不听话,只管打骂,绝无二话!他师父骂得、打得,那端茶倒水更是份内之事。可啥时候轮到她一个小女娃来辱骂、泼开水?论理说我家老四还算是她长辈,哪有晚辈整天指着长辈鼻子骂,还动上手的?”顾老爹在来的路上就听王婶子说了事情的经过,顾诚炽在林家的事平时也有所耳闻,可是想着这学徒的机会来之不易,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万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过分。 “顾老弟,可别误会,这可能是小娃之间有些口角,我家孙女没个轻重,以后定当好生管教,叫他俩好生相处。老二,以后可要用心教,不能再有今天的事!”林里正见顾老爹一来就揪着他孙女的错,也不好直接说『药』钱的事。 “唉!林里正,不瞒你说,原是想着叫老四跟你家林武学学木匠活,以后也好有个挣钱的营生,哪想到这孩子蠢笨,连烧水这样的活都做不好,叫他娘惯得啥也不会,还是得在家教教。更何况,这次伤着了,还得歇上个把月,这样一来,还耽误了活计。”顾老爹来时就想好了,这学徒是不能做了,以后指不定会咋折腾老四呢!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又出事了 林里正瞬间脸『色』铁青,这顾长青是啥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他林家让顾家老四,学那女人做的活计?还有,这是以后不想来了吧?哼!不来就不来,想跟他老二学木工活的,一个村里能抓出一大把来,当初要不是看他顾家出的钱最多,也选不上他家,毕竟顾诚炽还小了些。不过,要是不学了,可还得退钱。这钱,是退还是不退?这可是他家自个不想学了的。 林里正又看向顾诚炽,『药』钱还没商谈完。七两银子,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有心略过拜师费不谈。 “长青啊!你看这『药』钱是三两银子,孙女无心犯了错,这『药』钱咱林家是肯定要付的。” “林里正,既然李老哥说是三两,那必定是要的,我也不跟你客气,还是娃的腿重要些,你将银子给了李老哥就是,以后的『药』钱就在里头扣。其他的,不要也罢!”顾老爹见里正脸『色』难看,也退了一步。在院门口就听见说祛疤膏的事,可是这祛疤膏太贵,若是真要了钱买了,也彻底得罪了里正,所以便没提。 果然,林里正见顾长青还算识相,脸『色』缓了缓。既然如此,那五百文倒不好再扣着了。“老二,把钱给了你顾二叔,也只能说你和顾家老四没有师徒缘分了。” 林武一阵气结,那五百文兜了一圈,还是回到了顾家,那他弄出这么多事不是毫无意义?无奈他老爹同意了,只得喊她老娘再掏出来。林武是可惜了那钱,却不想王月娘却是高兴得很,她可不管林老二还不还钱,等过了今儿,她就想办法让林老二收了她儿做学徒 顾诚玉见老爹已经决定了,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其实他家明天开始就不差那几两银子了。 林里正将三两银子给了李郎中,林武也还了那五百文。顾老爹让顾成义背上顾诚炽,牵着顾诚玉回去了。林里正在背后看着顾诚玉的身影,神情有些复杂。这顾家老五日后说不定还真能有啥名堂。只有五岁,却显得与众不同,倒是映衬了那和尚说的话。不过,慧极必伤,且看他日后能走到哪一步。更何况,他现在羽翼未丰,就锋芒毕『露』,却未必是好事。 众人见没热闹好瞧了,就都散了。出了林家的院子,贱人走的差不多了。王婶子才走上前来,『摸』了『摸』顾诚玉的脑袋,叹了口气。 “顾三哥,这事你也别上火,好在这腿也不是太严重,养养就成。唉!娃也是受了罪,这学徒做不成就算了,可不兴打骂,娃心里也不好受。你家老四,实诚着呢!” “他婶子,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两个娃还不知咋受欺负呢!这活计没了就没了,强求不得!日后再找就是。”顾老爹苦笑着回了,这儿的事是完了,回家还有事儿等着哩。 “你能这么想就成,那我也要回去了,叫小宝来家找狗剩玩儿。”王婶子说完话就要走,虽然旁边还有三个人,可是天快黑了,她一个『妇』人,也不好和别家的男人多说。 “婶儿,这次多谢你了,为了我的事,费了不少心。”顾诚炽趴在二哥的背上,本来心情低落,可是看到王婶子,还是提起精神来道谢。 “这有啥?不就是跑跑腿?你们这么说,我都怪不好意思的。”王婶子连忙摆手,这点小事,哪用得着谢来谢去? “王婶儿,今儿个的事多谢了,小宝以后一定报答你。”顾诚玉是真心道谢的,王婶儿和他家非亲非故,却如此照顾他们,以后有机会一定帮帮她家。 ”哎~婶的小宝,嘴就是甜。有空来家找狗剩玩,婶儿就喜欢你。我走了,天黑了,你们快回去吧!”说完,捏了一把顾诚玉的脸,快步回去了。 顾诚玉看着王婶子,有些哀怨,敢不敢改了见一回都要捏脸的习惯? “爹,你咋没要那四两银子呢?”顾诚玉好奇地问。 “林里正毕竟还是个里正,咱村大,有了里正,就没设村长。以后有事还得求着里正,也不能把事做绝了,要是把里正『逼』急了,保不准要给咱家穿小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在你还比不上人家的时候,不好往死里得罪,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当然,这还得看是啥样的事,若是缓和不了关系,那就等比人家有能力的时候,让别人翻不了身!”顾老爹对今天顾诚玉的表现还算满意,虽然小娃还不太懂人情世故,可是遇着事儿也无所畏惧,不畏畏缩缩,说话条理清楚,更拿得住事儿,他还算满意。 顾诚玉一阵汗颜,还是没从现代的社会反应过来。在古代,就算是里正这样连芝麻小官都算不上的,也有能力给他家这些平民百姓使绊子。以后一定得注意,这里可是皇权社会。姜还是老的辣,他爹这是在教他为人处世呢! “嗯!爹,我知道了!可是四哥的腿咋整?李郎中说会留疤,得花银子买那祛疤膏呢!” “这事儿等腿上好的差不多了再说,那膏『药』确实挺贵的。”顾老爹也愁着,膏『药』得四两银子,老三那也要银子,家里这点积蓄都要被掏空了,更何况老三还要说亲。 “唉!爹,这老四的事儿是解决了,这老三可咋整?真是事儿都堆到一起了。”顾诚义也是一阵叹息,这老四学徒是学不成了,还得在家养伤,那祛疤的膏『药』银子,要是家里拿了银子买,还不知道有没有剩余。再加上老三又出了这样的事,还要赔钱,这可咋整? “爹,可是三哥出了啥事?”顾诚玉听见顾老二的话很是诧异,他三哥在镇上跟着余打铁做学徒。余打铁有个铁匠铺子,为人却很抠搜,三哥去了大半年了,到现在就给过十文钱,这还是去大户人家干活时的客人指定要打赏的,要说月钱啥的,那是根本没有的。逢过节,还得拎东西去孝敬,别家的铺子收徒好歹还有几个月钱呢!唉!这时代,学徒根本就是免费的劳动力,师傅也不会太认真的教你,都是自己看,能学多少是多少。还有那小气的师傅,绝活是绝对不肯在徒弟面前『露』的。当然,其中也肯定会有好师傅,肯手把手教的,可那都是想徒弟继承衣钵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你不知道,今儿老三家师傅回了岳家,就叫老三看着铺子。下晌,本来老三见没人,都准备收摊子,早点回家来吃夜饭了。谁想来了个汉子,那汉子想要打一把走镖用的刀,老三是个学徒,还未出师,是万万不敢打的,就让那汉子等他师傅来,可那汉子等不及,说天未亮就要走镖,让老三试试。” 顾诚义歇了口气,又接着说:“老三向来心里有数,要说那菜刀,老三倒还有几分把握,这大刀他可不敢,就是他师傅还不一定会的。打一把大刀,要用的生铁那是老多,而且还得是好铁。可是那人催的急,你三哥被他一催,倒想着是个机会,就把他师父库房里保存了很久的一大块好铁,拿出给他打了。” “那是没打成?”顾诚玉一听,也想着他三哥毕竟才学了大半年,可能是手艺还不到家,他三哥也太实在了,胆子还不小,这朝代的铁可贵着呢! “哪啊?成啦!给打出来啦!不然也不会这么晚还不回!”顾二哥说话的口气里竟还有几分自豪,接着不知道又想啥心事不说话了。 “那又是发生啥事了?是不是不满意?”顾诚玉很纳闷,见二哥迟迟不说话,也急了。既然打成了,那还能有啥事儿?难道是打的不符合那汉子的心意,不要了? “跑啦!那汉子拿了刀跑啦!没给银子。正好老三他师傅回来拿东西,晓得了这事,这会儿正不依不饶呢!要叫老三赔钱呐!”顾诚义督了一眼他家老五,气馁地回道。 “啥?咋会跑了?那刀值多少银子?咋没报上官府?”顾诚玉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神转折,原来古代也有类似的霸王刀呢! “唉!快回去吧!你三哥那师傅还搁家里等着呢!”顾老爹加快步伐,只想赶快回去。 顾诚玉也不得不感叹: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回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顾诚玉跟着顾老爹他们加快步伐,快到顾家院门时,院门外已经围了老多人,大家一边探头往院内张望,一边指着他家说话。 顾诚玉离了老远都能听见二嫂尖锐的声音,还有他娘的,以及一个不熟悉的粗犷男声。 “嘿!你说这顾家,不知道走了啥霉运了啊?瞧瞧,这顾老三的师傅找来了,说是要顾老三家赔钱,还不知道是啥原因呢!” “啊?又出事了?我刚从林里正家过来,你不知道,说是顾家老四在林家受了欺负,这不?人都背回来了,在路上呢!学徒的事肯定黄了。咋顾家老三又出了事?”合着这是那边刚看了热闹就赶上这边了?这可不能走啊!这大戏是一出一出的。这人跟旁边先说话那人对上了话头,聊得正起劲。 这厢说是应该在路上的人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顾诚玉皱起眉头,自古以来都不乏好事者瞧热闹,不过不要围着他家院门好不好? 顾诚玉正要上前敲门,就听到他娘的声音突然拔高起来,“啥?一把破刀你要六十两银子?你那刀是金子做的不成?六十两?你咋不去抢?”顾诚玉急了,连忙挤开人群敲门。 开门的是方氏,此刻这个女人红着眼,似是哭过,见是公爹他们,连忙让了进来。顾诚玉他们进来地时候,外面的村民还想往院内挤,都被顾老爹挡在了门外。进来后,顾老爹让顾成义将顾诚炽先带进屋子歇息。 一进院门,顾诚玉就看见了站在院内看着一名陌生男子的三哥,少年单薄而有力的身体站的笔直,与顾老爹相似的脸上面无表情,可若细看,那眼神似是透出无奈、懊悔,双拳紧握在身侧,可以看出,全身正紧绷着。而大哥这个老实人,早就皱着眉头,无计可施了。 那个陌生的男子想必就是余打铁了,年纪比顾老爹看着小些,身量不高,穿着一身短打,手臂上的肌肉结实,身板也很壮。此时正开着口说这话,“诚廉呐!可不是师傅要为难你,你也知道那么大块的铁,而且还是好铁,师傅都舍不得用,你说这事儿咋整?那买刀的人也不是附近镖局的,旁人都说不认识,你说他打刀前说打好了给六十两,结果打好了拿了刀就走,说下次付,可谁知道他下次能不能来?再说买刀不带银子,买啥刀?”余打铁看着顾诚廉,表情像是为他惋惜,怪他莽撞,可是那眼神却出卖了他。 顾诚玉看着余打铁的眼里似是『露』出隐隐的兴奋,中间还夹杂着贪婪,竟然还时不时瞄几眼他娘,『露』出点『淫』邪之『色』。这人不是啥好人,竟然敢对他娘有非分的想法,这个小人。 “师傅,那铁块你不是说平时用不上,没人打贵重东西,才放了起来的吗?”顾诚廉也不是傻子,这块铁明明是用不上,才放了起来,他要是不用,也是沾灰而已。现在用到是用上了,却没收着银子。可是那也不值六十两吧? “呸!咱家菜刀才值三十文一把,你这是想坑谁呢?当咱顾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还师傅哩?我看就是想上咱家赖皮来了。”何氏冲上来,噼里啪啦一套说,在这种时候,当然要抱团了,那可是她相公做的血汗钱,想拿走,没门儿! 顾诚玉听了这些话,心里盘算了一番。在水浒传中,有段杨志卖刀的故事,那刀杨志要价三千贯,就是差不多三千两银子,可他那个是宝刀。这余打铁说大刀是六十两,可见那铁并不是多好的生铁,只是比一般的要好一些罢了。更何况那刀还是三哥打出来的,充其量只要付些材料费,银子肯定不值六十两,刚二嫂还说菜刀才要三十文一把呢!那生铁能有个十两银子就是冲天了的。 心里有了成算,抬头看何氏还在和余打铁扯皮,说的是唾沫横飞,喷的余打铁一脸的唾沫星子,还阻隔了余打铁瞄向吕氏的视线。顾诚玉嘴角微勾了一下,竟然发现此时的二嫂真可爱。 顾诚玉走到顾老爹面前,拉了拉他的袖子。顾老爹本来见余打铁老瞧他婆娘,心里的火蹭蹭地往上冒,这个狗东西,就要上前找余打铁掰扯银子的事。,就发现小儿子扯他的袖子,显是有话说。 “爹,咱可不能被他骗了,那刀还是三哥打的呢!咱顶多付点生铁钱,别叫他占着便宜。”顾诚玉在他老爹耳朵跟前说出了他的想法。 顾老爹正为着六十两银子的事上火,那可是六十两,全家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银子。一听小儿子的话,觉得有道理啊!那刀是三儿打的,余打铁可没出上力。若是人没跑,余打铁一文不给,老三也没话说,可是现在人跑了,那就只给出生铁钱也是常理,顶多再加点。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我不同意 顾老爹越想越觉得那六十两绝对不能出,“余打铁,本来老三未经过你同意,就接了活是他不对,不过他也是想着那人急,你又不在,才接了活。现在人跑了,咱也没法子。你是他师傅,就不能宽容宽容?还要叫老三赔上整把刀的钱?这说出去,你也不好做人吧?不如我们赔了你生铁的钱如何?”顾老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解决方法,根本不想和余打铁扯皮。 余打铁见做主的人来了,也不想和何氏干嘴仗了,不过也听出了顾家不想多赔,“顾老哥啊!你家老三在我铺子里大半年,我可没亏待过他呀!我的看家本领都交给他了,不然他也打不了大刀,这大刀与其说是六十两银子,其实这块生铁可贵着呢!要六十两都亏了,这样吧!瞧在诚廉是我徒弟的份上,我就收他五十两银子吧!我亏就亏点。”余打铁挥挥手,装着无奈退让的样子。其实余打铁心里也是嫉妒万分,他打了这么多年的铁,都没能打出一把大刀,顾诚廉才刚学了大半年,就能单独打一把大刀了。这铺子里,是坚决不能再让他待了。 顾诚玉一听,都觉得好笑,这话说出来谁信呐?这个余打铁可真是贪,肯定是想借着这个事儿来顾家讹钱呢!顾诚廉也叫余打铁气的够呛,这是骗谁呢?那铁匠铺子里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值这五十两银子,把这块生铁加上去也不值。这个余打铁,平时就不肯好好教他,还是他在一旁偷学的。余打铁的手艺并不算好,一般大件复杂的铁具,他都做不了,做了二十多年了,那铺子还是租的,可见也没余下几个钱。这次肯定是想逮着他的错处,狠狠咬上一口。 顾诚廉气的直打颤,五十两银子,顾家咋可能拿的出?顾诚玉此时走到顾诚廉身旁,扯了扯他。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顾诚廉听完眼睛一亮,接着走进屋里。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小块铁疙瘩。 “师傅,咱好歹做了大半年的师徒。师傅当初收我做学徒,我感激在心里,毕竟是门吃饭的手艺。今儿的事是我不对,没收下定钱就给那人打。更不该师傅不在,就擅自做主,把师傅的宝贝用了,还私自接了活。可是那块生铁值多少银子,师傅想必心里是清楚的。我打完了刀,还剩下了一小块,我给带了回来,想着太少了,留着也没用。师傅也别说那五十两银子的话,该赔多少,重新说个数,咱也好商量商量。”顾诚廉照着顾诚玉的话说了出来,心里也憋着口气,余打铁是一点师徒情也没顾的,好歹他们还相处了这么长时间。 余打铁本来还想死咬着五十两不放,谁想顾诚廉竟然还剩下了一小块。这一小块要是拿给同样打铁的铺子去看,准保能认出来,也就是比一般的铁好些罢了!那人说的六十两确实价高,虽然最后没付钱。 何氏一看,事情有了转机,更来了劲,“我说余打铁啊!这铁要是拿去别家认认,指不定连一两银子也不值呐!你可得想好了说。” 余打铁本来听顾诚廉说学徒的事,心里还有点心虚,当初招学徒,其实也是想招个既不花钱,还能帮着干活的人罢了,可不是真心想找学徒的,他可一点手艺没教他。 “诚廉啊!既然你这么说,师傅心里也不好受,也罢,你就给十五两罢!剩下那些银子,也算全了咱的师徒情分,往后到了别处,可不能冲动了啊!” 顾诚玉觉得这余打铁的脸皮可真厚,被人拆穿了,还面不改『色』,而且竟然还想辞了三哥,不过他三哥想来也做不下去了。 顾诚廉心里也不好受,铁匠铺看来是去不成了。 “余打铁,十五两肯定不成,姑且不论那铁值不值这些银子。你看,咱顾家也不宽裕,能不能通融通融?十五两实在拿不出来啊!”顾老爹又继续讨价还价,希望还能少点。 “顾老哥,你也知道,我这打铁的铺子也不是天天都有生意,做了这么多年,也没赚到多少银钱,十五两着实亏了。更何况,诚廉好歹还在我那儿学了大半年吧?我平时也是尽心尽力地教他的,这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嘛!”哼!他就从师徒的情谊来说,我教会了你打铁,你却要我陪老本,这说不过去吧? 顾老爹沉默了,掏出烟杆子,抽了起来。这事要是说出去,肯定是对老三的名声有损,再咋说也是有师徒情的,也不好紧紧相『逼』,可是十五两,太多了,若是拿出来,家里就剩不了银子了,老四的祛疤膏还没着落。 顾诚玉看事情僵在那里,商量了半天,余打铁也不肯退让,只得跑到顾老爹身边出谋划策,耳语了一番,叫顾老爹按他说的做。没办法,人小说的话没人听啊!还是老爹出马最合适。 “我说余打铁,这铁值多少银子,你心里有数,我们最多赔十两,若是你不同意,咱就报官,反正这刀是别人拿走的,跟老三可没关系。要是报官了,那铁能赔多少银子,让县里的打铁铺一瞧就晓得,咋地?你是同意不同意?”顾老爹也是豁出去了,咬牙回道。其实让他去见官,他可不敢,也就是跟小宝说的一样,吓唬吓唬余打铁,而且报了官,老三也不一定能不受罚,毕竟是私自挪用了那块铁的。 余打铁见真的占不着更多的便宜了,只好作罢,他也怕见官呐!“好,既然顾老哥这么说,那肯定是要给面子的,那就十两吧!” “啥?真要给十两银子?我不同意,给了十两,咱家哪还有银钱剩下?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可不能便宜了外姓人。爹,你要拿相公挣的钱去贴补老三?这些年,相公累死累活,挣的钱要是都赔了,以后二郎和三郎说亲咋整?爹啊!你可不能只顾老三他们啊?相公也是你的儿子,你不能不为咱考虑呀!”何氏一听真要赔十两,当场跟炸了锅似的,十两银子都能娶两个媳『妇』儿了,公爹也太偏心了,不管他们二房的死活了。何氏忍不了了,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嚎着。连在房里被勒令不准出来的孙辈也支起窗棱看着院内。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跪下了 “咋?老二家的?咱顾家还没分家呢!银子都是公中的,我和你爹还没死呢!你在这嚎的哪门子丧?我是你婆婆,我说这银钱老三用得就用得,还用得着你同意?你算哪根葱?还敢来管你公婆?不孝的东西。”吕氏指着何氏骂起来,这蠢货,竟然敢瞄着公中的银钱?这银钱都是老三他们嫁娶要用的,哪个给她的胆子,敢在公婆面前撒泼? 一旁的余打铁见顾家起了内讧,也乐得看戏,反正不少了他的银子就行! “老二,这事儿你咋说?”顾老爹只想知道顾诚义咋想的,儿媳『妇』儿他管不着,自会有儿子管。可是老二是他儿子,他就能管。老三还是他兄弟,他倒要看看,他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爹和兄弟。 顾诚义听到他爹喊他,也犹豫了起来。十两银子,那得是多少?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顾家每年交了税,剩下的粮食卖了,能卖个二两多银子,再加上他和大哥打的短工,能有二两银子差点,这样加起来四两多银子。可是顾家人多啊!一年到头不要花用?前几年家里嫁娶、生娃花费不少,能有多少银子剩下,他算都算的出。而且还有一件重大的事要考虑,他从周掌柜那知道马上要服徭役了。 顾诚玉也将目光放到了二哥身上,想看透他是怎么想的,他怕听到的回答令他失望。 “爹,咱家还有多少银子?”顾诚义抬头凝神的望着顾老爹,似是想指望从顾老爹眼里看出啥。 “这个你别管,我说十两,那自是够的,你就说你的想法。既然问了,我也问问老大,可是有意见?”顾老爹转过身去看向顾诚礼。 顾诚礼连忙摆手,“爹,你们做决定就好,老三是咱亲兄弟,三弟遇上了事儿,只管用就好,我哪会有啥意见?” 顾老爹满意地点了点头。 顾诚义一阵气结,没这么拖后腿的,老大倒好,做了好人,显得他不顾念兄弟情似的。这下不答应肯定不行了,其实他也不是不同意,只是有些想法,只好在顾老爹凌厉的视线中点了点头。 “他爹?”何氏见顾诚义点了头,也只得消停了下来,无精打采地坐在凳子上不发一语。 顾老爹看老二点了头,也松了口气。他知道老二会心生不满,可是老三也是他儿子,他怕为了十两银子,他们兄弟之间生了嫌隙,唉!还不都是穷闹得? “他娘,你去拿十两银子出来。”顾老爹看到余打铁看他媳『妇』的目光就觉得恶心,还是早点打发走了的好。 此时院门都议论纷纷,这人进不来,听声儿都能知道个大概,有人说顾长青家走了霉运,有人说顾家的娃不争气,不知轻重,声音嘈杂,说啥的都有。 余打铁接过顾老爹给的十两银子,贪婪之『色』再也藏不住,咧着大嘴,将银子掂了掂,又用牙咬了咬,确定是真的银子,喜滋滋地收进怀里。 顾诚玉在银子拿出来时就看了一眼,见是两个五两的小银锭子,这个在他娘那个存钱的匣子里见过,里面最大的两个银子就是这个了,其他的都是碎银和铜板。 何氏早在顾母拿出银子给顾老爹的时候就盯上了银子,见那银子被余打铁拿了,简直恨的牙痒痒,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银锭子,平常她连碎银都『摸』不着呢!该死的余打铁! “顾二哥,既然这事了了,天『色』已晚,我就此告辞了。不过我那庙小,恐怕日后也留不住诚廉了,明儿个就不用去铺子里了。”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余打铁高兴地走路都感觉飘忽忽的,想到怀里的十两银子,兴奋地脸都发红,其实那块生铁,也只值三两银子罢了,当初买了那铁,结果没人打贵些的铁器,早就后悔得不行了。几年了,搁屋里只能干看着,谁想到如今竟然还赚了好几两。就是可惜,那汉子跑了,不然一把大刀肯定比一块生铁值钱呐!不管咋样,拿到了银子,他可懒得说那好话了,拨开院门栓,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老爹吩咐顾诚礼关上院门挡住外面的村民,又让大家进屋里吃了饭再说,今天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到这会儿,他家还没吃上饭。 顾母到了正房,一叠声地吩咐两个媳『妇』儿和大丫她们端菜、端饭,又让大柱和顾诚礼去扶顾城炽出来吃饭。至于顾婉,想是还没想通,躲在里间不肯出来。顾母嘴上嚷着不吃饭还省了,却还是吩咐方氏留了饭。 顾家人多,一般都是男女分桌的,不但分桌,连菜和饭都是吕氏分好的。因为今儿个顾诚廉要回来,还特地炒了三个鸡蛋,多蒸了几个窝窝。吕氏将野菜黑面糊糊每个碗里舀上一碗,三个鸡蛋是在男人那一桌的,吕氏是长辈,也在男人那一桌吃饭,窝窝也是按平常的量分。不过今天谁都没动筷子,饭桌上弥漫着低气压。大人是赔了银子,心疼,小娃则是大人都没动,他们也不敢动。 顾诚玉坐在顾老爹旁边,看着从刚才进来就萎靡不振的三哥,叹了口气。赔都赔了,不说话、不吃饭能把银子再还回来?希望经过这次的事,让他三哥不要这么莽撞,起码定金得先收吧?不过他倒是好奇,那人咋跑了的?三哥没追上?顾家人这几年都喝过灵泉水,虽然不多,可是却非常有效果。不然,他三哥看起来长得这么瘦弱,怎么能有力气打铁?要是一般的汉子,该不会跑的那么快才对,难不成是被人算计了? 就在顾诚玉左思右想时,只见顾诚廉突然站起向旁走了几步,望着上首的顾老爹,跪了下来。所有人都很诧异,这又是整的哪出? “爹,这次的事儿都是我的错,连累了家里赔了这么多银子,更对不起爹、大哥和二哥。我知道,咱家的主要劳力就是你们三,前几年我和老四、老五他们都还小,也帮不上忙。这些年,家里吃穿用都是你们挣回来的,谁想这次我还让家里赔了你们的血汗钱,我以后一定还给你们。”顾诚廉红着眼,视线着重扫过老大和老二,他心里是真的愧疚的,说出的话也是发自肺腑。 “他三叔,你也知道是因为你的事儿家里赔了这么多的银子?那你当初咋不想想,哪有人这么傻,一把大刀能给六十两?我是不晓得那刀到底值多少,可是你咋连定金都不收哩?我个『妇』道人家都知道的事儿,你在铺子里都大半年了,还不晓得?”何氏本来就心疼银子,见顾诚廉提起,简直恨得牙痒痒,那里边可是最起码有娃儿他爹一半的功劳哩!还假惺惺地道歉,谁稀罕?跪一跪能抵得上十两银子?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要服徭役了 一番话说的顾诚廉跪着的身体,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咋地?老二家的,这银子可是公中的银子,咱家没分家,老三的事就是家里的事,咋就不能用这银子了?再说这钱也不是你家老二一个人挣得吧?咱顾家的钱还轮不到你做主呢!给我待一边去,再啰嗦,就滚回你屋里去,明天的饭也别吃了。”赔了十两银子,吕氏也心疼的紧,可老三到底是亲生儿子,还能看着不管?对何氏不断地闹腾更是厌恶透顶。 何氏一听不让吃饭,就熄火了。不吃饭可还是要干活的,一餐不吃都饿得慌,更别说一天了,还不得饿死? 顾诚玉无语地看着何氏的体型,每次何氏都要冲出来找事儿,都被没饭吃威胁,结果当然是效果杠杠的,他二嫂就是学不乖。何氏尤其馋嘴,总要在厨房偷吃,还自己开小灶,他都撞见了好几回了,在饭桌上,更是见过她的功力,要不然也养不了这样的体型。 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三哥身上,吃一堑长一智,受次教训是好,可若是打击太过也不行,毕竟还是个少年。 “我当时瞧那人不像是普通的汉子,身上的料子瞧着就不寻常,说话口气也豪迈,似是不将六十两银子放在眼里。我也是想着这汉子应是不差钱,就试试,看能不能打出大刀,要是打出来了,说不定能早些出师。我在余打铁那学了大半年,他啥也不教我,都是我躲在一边偷学的,他也知道,去大户人家都是叫我打下手,一直没有月钱,我也急啊!他就是想找个不要钱的伙计,可是我今年都十四了,也不能一直做学徒,我也想早点出师,就算在家接些小活计,也比呆在铺子里强。哪想到那人能跑了?”顾诚廉沙哑着声音,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三哥,你还记得那人的样子不?还有当时他接了刀后是直接就跑了?”顾诚玉想问问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的隐情。 “满脸的络腮胡子,一脸的风霜,可是那衣裳的料子却是真好,反正我就算没见过,也知道是好料子,就是有些个脏了。他拿了刀,还说我打的不错,就是料子差了点,打不出啥好刀,有些嫌弃。我是看着他伸手往怀里掏的,哪知他先往前面望了一眼,啥话也没说,拔起腿来就跑。我一见他跑了,就上前追,哪想,刚走了几步就不见身影,那速度可真是快。”顾诚廉努力回忆了经过。 顾诚玉分析了一番,像三哥说的,应该不是很差钱才是,还有倒像是躲避什么人才跑的,只是也不能确定就是了。反正是跑了,还跑的干净利落,之后也没有返回来。 “我看三哥也不要放在心上了,谁也不知道那人会跑的,就是报了官也不见得能追回银子,官府可能都不会受理呢!以后再想办法多挣些钱吧!”顾诚玉也没多想就安慰道。 刚说完,就感觉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哎~都忘了他是个小娃儿了,顾诚玉被众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不过,马上又想开了,以后想要发家致富,现在就必须颠覆他以往的形象,得在家里商量大事时,提上些许意见,让大家都习惯他出谋划策,提高地位,才能让大家听他的。 “老三呐!你既是知道错了,也不罚你了,这次的事儿你得记住,以后万不可莽撞,不然就得吃了自己种的苦果,家里人不可能帮你一辈子。先不说赔钱的事,你未经你师傅同意,就擅自动用那块生铁,不问自取视为偷,就算那块铁你师傅用不着,那也是你师傅的东西,没经过许可,就是不能拿。你回头好好想想,爹说的对也不对?”顾老爹语重心长地对顾诚廉说道。 “爹,我知道了,以后再不敢犯。”顾诚廉认错态度非常诚恳,他也知道这样不好,拿的时候也犹豫万分,就想着先用了,到时候将卖大刀的银子给了师傅,师傅肯定不会计较,还会很高兴。只不过,没想到那大刀要是没打出来呢?不是白白浪费了铁?他还有错,错在自视甚高。 “大郎,把你三叔扶起来吧!”顾老爹沉思了一瞬,还是决定将另一件事讲了。 “还有老四的事,老四今后不去林里正家做学徒了,钱我拿回来了,老四受了伤,在家要修养一段时日。” “啥?为啥不去了?那好的事儿不去不是可惜了?不然,让二郎去吧?学个几年,正好出师,那可是门好手艺哩!”何氏想到那么好的差事不去岂不是可惜? 顾老爹没理何氏,将在林家的事简单说了说,最后隐瞒了买祛疤膏的事,今天说不合适。 顾诚炽听了也没说话,祛疤膏的事他也不想了,加上刚赔了十两银子,可没钱买祛疤膏,反正在腿上,别人也瞧不见。 “哎哟!娃儿他四叔,你咋连个女娃子都比不过?也呸老实了,要是我去啊!准保臊的她恨不得爬回她娘肚子里头去。要我说啊,这林家的柳儿可不是啥好姑娘,天天穿的花枝招展的,就显摆她家有钱,瞧不起咱一个村的。哼!也没见她爹在镇上买宅子啥的,还不是住在咱上岭村?”何氏酸唧唧地将林柳儿数落了一番,又想到学徒肯定是去不成了,真是浪费了! 至于受了伤这件事,可不是她关心的,不用花家里的钱就好。就是听那三两银子当场给了李郎中,有点可惜。治个烫伤还要三两银子,也太精贵了。 “爹,我饿了,咱吃饭吧!”顾诚玉可没耐『性』听他二嫂说完,要是让她说,她能说一天的,人都要饿死了。 “哎!都吃吧!吃了早些歇着,都累了。”顾老爹话刚说完,大家才举起筷子,何氏就开动了,把那青菜和韭菜都夹了几筷子在二郎和三郎碗里,却没管又瘦又小的顾梅,又给自己夹了几大筷子,搞得桌上到处都是汤汤水水,装菜的盆里也就只剩下几筷子的菜,就这样就着窝窝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同时还吧唧着嘴,顾诚玉见状嘴一抽。 “爹!”大家都刚吃了两口,就听见顾诚义喊顾老爹。顾老爹边吃饭边抬头,正想询问何事。 “要服徭役了。”顾诚义轻声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徭役人选 “啥?咋没听说?你从哪里知晓的?”顾老爹吃饭的手一顿,嘴里无意识地嚼着窝窝,希冀地看着顾诚义,希望他说的不是真的。 “前几天去镇上抗包的时候,周掌柜说的,估计公文都要到镇上了,也就这几天的事。” 顾老爹放下碗筷,也没心思吃饭了,桌上吃饭的人也都停下筷子,仔细地听着。 “消息属实吗?这次服的是啥徭役?”顾老爹叹了口气,接着问。 “周掌柜门路广,错不了。听说要去府城,给靖原江修堤坝。” 顾老爹倒抽一口冷气,这修堤坝可十分凶险,上次还是十年前修的,村里每家都得出一个壮男丁,堤坝修完,回来的人却比去时的人少了五个,这是多凶险的事?听说修堤坝时,上面有湍急的江流,一不小心就会坍塌;还有拉上去的巨石,一不小心绳索断了,砸下来,运气好的,断腿、断胳膊,运气不好,跑得慢的就砸死了。当年家里只有他和老大在抽丁的年纪内,家里必须去一个,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去;老大年纪还小,还刚成了亲,更去不得了。他咬了牙,拿了八两银子顶了上去,为了这事,跟娃儿他娘还吵了一架。这八两银子还是娃儿他娘带来的陪嫁私房,因此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她。当初前头那个,一直病着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他当时是真没钱了。 将心思转了回来,这几年也有些小的徭役,都是老大、老二轮着去的,虽然最后回来都瘦的脱了形,可好歹养养就养回来了,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是要死人的。 “这次要多少银子才能抵?可是问了周掌柜?”顾老爹没有犹豫,直接就问了。 “说是要十八两。”顾诚义皱着眉头,他知道家里没有这么多,若说之前凑凑还是有的,可是赔了钱后哪还有这么多? “咋会要这么多?前头我那回子可是只要八两银子,十八两,去哪儿整这么多银子?”顾老爹吃惊于此次徭役的价高,更愁的是家里的银子根本不够。 顾诚玉很想说,别愁了,明天就会有了。他已经打定主意,明天先去长岭山转一圈,然后“采”个灵芝啊、人参什么的出来,先解决了家里的燃眉之急再说,毕竟就算要做些小生意,也要本钱不是? “上哪儿凑银子?银子有那么好得?还是让人去顶得了。”吕氏唯恐剩下的银子也捂不热,那可是老三娶媳『妇』的银子。更何况还有小宝,对小宝她是另有打算的。 顾诚义将眼神从老三身上略过,发现老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啥。照道理说,今儿个为了老三花了十两银子,他要提个要求也不过分。 顾诚义前几天从周掌柜那知道要服徭役,回来就一直想着这事儿,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家里只有他和大哥是成年的男丁,老爷子年纪大了,是不会去的,再说也没有儿子在家享福,叫老爹去服徭役的说法。 那这个人选就得在大哥和他身上选,他们都是大房和二房的顶梁柱,去修堤坝十分危险,能不能回来真的得靠运气。娘那是绝对不肯拿钱顶上去的,毕竟是十八两银子,更何况他们不是亲生的,也没有多少情分在里头。可他们要是去了,有个好歹,剩下那些孤儿寡母可咋整?留在家里还得受挫磨,更抬不起头来了,两个娃儿还小,他不想去,让大哥去,他不忍心,老爷子也不一定会同意。 今儿个老三这事儿让他想到了办法,如果老三站出来,爹肯定不答应,那爹是不是会想办法筹银子,或许家里还有银子呢?不是他心狠,老三是娘的亲儿子,亲娘总不会看着儿子去送死的。虽说老三不到年纪,可是衙役只要使了银子啥事办不成?为了保老三,爹娘必定要去想办法。 顾诚玉坐在顾诚义对面,他见二哥瞄了三哥一眼,眼神中带着某种希冀,又想到刚才外面二哥的作态,心冷了下来。他以为二哥虽然舍不得银子,到底还是顾念亲兄弟情分的,谁想到他的算计在这呢?回来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他提过服徭役的事,就算是农忙,可那饭桌上难道不能提?何况这还是一等一的大事?想是他心里还没有对策,一直拖着在法子呢!在他心中,难道三哥不是他亲兄弟吗?还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会连他同母生的亲兄弟也能舍弃?他不知道,也不想胡『乱』猜测。 总之,这一刻,他认清了现实,就是亲兄弟,也有亲疏远近的。这样也好,以后他也不用这么愧疚,总想替他娘弥补过错。当然,毕竟还是一家人,能帮的他也会帮,可以给的也会给,可是也仅限于此了。 “爹,今儿个可是赔了十两银子,这......”顾诚义后面虽然有未说话完的话,可是谁都知道这里边的意思。 顾诚廉在顾诚义他们讨论徭役之时,心中就有了打算,他知道,家里的银子肯定是不够的,就算去借,谁家也不宽裕,而且家家都有服徭役的人,有谁会借给你?可是他愿意去,还是被胁迫去,感受大不一样,他不知道三哥竟然会这么说,难道他们不是亲兄弟吗? “爹,我去吧!”顾诚廉挣扎片刻,无力地垂下肩膀。还是开了口,不是不知道修堤坝的凶险,可是他看得出二哥是不想去的,至于大哥,他家也不能欺负老实人不是?大哥有四个娃呢!有一个还在襁褓里,他良心上过不去。 “老三,回你房里去,大人说话哪有娃『插』嘴的份?”虽然吕氏此刻的语气异常平静,可是顾诚玉能感觉到,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吕氏很生气。 “娘,若不是为了赔我那十两,想必家里凑凑是够的,大哥和二哥都成了家,四弟他们还小,爹年纪也不小了,我不去,谁去?”顾诚廉自嘲地笑了笑。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掀桌 顾诚玉环顾四周,观察着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顾诚礼一脸『迷』茫,似是还不能相信真的要服徭役了;方氏也一脸不知所措,这是个典型的『妇』道人家,就是没主见;大郎沉默着,还担忧地看他爹一眼;大丫面无表情,这姑娘自病好后就一直这样,啥事儿也不感兴趣,只知道干活,顾诚玉猜测可能是得了自闭症;其他三个小姑娘只是关注事态发展,有点茫然;顾诚义隐隐有些焦急,何氏脸上紧张的表情尤其明显;两个娃儿,好吧!还啥也不懂,只知道吃。 观察完,顾诚玉心里也有了数,老大家忠厚老实,只听家里的安排,估计就算顾诚礼被派了去,方氏也只是哭,能有点反抗的估计只有二丫顾兰了;老二家就怕这差事落到他们头上,正翘首以待,期待他爹答应下来。 顾诚玉又望向他爹,只见他爹又『摸』上了烟杆,拿在手上,却没抽,只盯着顾诚义,顾诚义被他盯得低下了头。 突然,响起一阵哗啦的响声。再一看,原来是吕氏掀了饭桌,饭菜、汤水撒了一地,还打破了几个大碗,接着又从炕上随手拿了一个装针线的竹编小簸箕向顾诚义的方向砸去。所有人的都被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连顾诚玉也愣住了。待想要阻止,为时已晚。 只听得一声凳子倒地声,随后一声尖叫,“他爹,你这是咋了?杀人啦!婆婆要杀人啦!” “爹!”二郎焦急地喊了声,其他小的也都吓得白了脸。 就连本来犯倔不肯吃饭的顾婉,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也从屋里出来了。 “快将老二扶起来,看看哪儿伤着了没?”顾老爹连忙站起,一叠声地分到道。说完,又对着何氏吼着:“老二家的,你给我消停些,不想待在这里,就给我滚出去!” 他也气的头有些眩晕,“你这是干啥?有啥不能好好说?”转过身去却看见吕氏赤红着双眼,喘着粗气,神情狰狞,恶狠狠地盯着老二。顾老爹吓了一大跳,“瑾娘!” 吕氏却没理顾老爹,“老二,你这是想拿十两银子换我儿子的命呐?老三才多大?才十四岁,你就忍心让他去?你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你想的倒美,敢算计我的儿子?你是个啥东西?以为有几分小算计,就把别人当傻子。我平常不想与你们夫妻计较,不然你以为你有啥事能瞒过我不成?我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却养大了你的野心了?你要是敢让我儿子去服徭役,我就敢去衙门告你不孝。不信你试试?” 顾诚义已经被顾诚礼扶了起来,手捂着头,有血从手缝里流出来,混着倒下时脸上沾上的灰,看着形象确实有些惨。顾诚玉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严不严重,若是真的被砸坏了,可怎么好?而且传出去肯定不好听,他娘到底冲动了些。招手让大郎过来,让他赶快去请李郎中。 顾诚义捂着额头,可能是受了伤,说话有些无力。“娘,我咋敢这么想?我是想着家里能拿出多少银子,再找谁家凑凑,交了上去,以后再慢慢还。” “爹,我若不提老三,想必家里是舍不得给交银子抵的,我和大哥还有妻儿要养活,修河堤的凶险你们都知晓,我不知道我们要是去了,还能不能会回来,难不成妻儿以后都留给兄弟照顾?这又能照顾几年呢?” 顾诚玉突然觉得这番话说的尤其无奈,也有好多心酸。 顾诚义抬起头,用眼神哀求着顾老爹,在混合着鲜血的脸的映衬下,瞧着尤为凄惨。顾诚玉的心沉甸甸的,感觉心被一块大石压的喘不过气来。 微微闭上双眼,不想再看下去,踱步走向院内。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月亮似大圆盘挂在空中,皎洁的月光将院外的小路照的愈发清晰。其实有时,人生只是被迫做出选择罢了!顾诚玉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此起彼伏的长岭山群,再等等,就明天,他会改变现状的。 院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顾诚玉借着月光一看,是大郎带着李郎中来了。忙上前,将人迎了进来。 李郎中进来前已经从大郎那知道是谁受了伤,不过原因却没说。一进来被那大半脸的血唬了一跳,放下『药』箱,又让去打一盆水来,先擦洗着,看看伤口深不深。 现下也没有热水,顾老爹叫大丫打了盆清水过来。李郎中将顾诚义的伤口简单清洗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 “应当没有大碍,只是刮了个长条的口子,伤口也不深,就是血流的吓人,我给他敷了『药』包上就成,接下来得隔天就换一次『药』,换上两次结了痂就行了。”李郎中进来时就瞧见了地上一片狼藉,还有个小簸箕边缘有些血迹,心里也有了数,就是为了啥事倒不知晓。这顾家也是多事之秋,下午两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晚上又出了事。唉!这农家能有啥事?还不都是为了钱的多? “李老哥,真是对不住,大晚上的还把你叫来,这伤『药』是多少钱?”顾老爹也觉得不好意思,白天刚让人家看过老四,晚上又请来看老二,他家一天就请了两次郎中了。 “这伤『药』都是我上山摘得,可是一味主『药』却是要去铺子抓来,三回估『摸』着要一百文上下。正好,你还有三两银子在我那,就在里边扣,后头要是不够你再添,要是多了也退给你。”李郎中一边收拾『药』箱,一边想着,银子是肯定不够的,要是顾家后头还不上银子,也容他们宽限几天。 “日后若是不够,李老哥只管来说就是,你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夜饭吃过没,没吃就在我家......”顾老爹刚要请李郎中在家吃点,农家吃饭时来了熟悉的人,一般都会客气地问要不要顺便吃点,这只是习惯『性』地一问。才突然想到那桌子都给掀了,那还有饭菜?神情就有点讪讪的。 李郎中也不是那没眼『色』的人,别说是吃过了,就是没吃过,这种情况也不适合留下吃饭。“吃过了,天『色』不早了,我就回去了,下次再一起喝上一盅,我明儿再来,要给老四上『药』。” “那我也不跟你客气,改天再喝,我送你出去。”顾老爹说是送,却走在了前头。 李郎中一看就知道顾老爹有话跟他说,也没有推辞。 顾诚玉知道,肯定是让李郎中不要说出去。李郎中这个人看起来颇为知情识趣,也算正直,他倒是不担心,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他老娘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夜话 诚玉见大家脸『色』发白,都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叹了口气。地上还『乱』得很,也没人收拾,都拿不起事儿呀!方氏揪着衣角,恨不能把脸缩回脖子,顾诚礼看着也慌了手脚。何氏扶着顾诚义,还在抹着眼泪,倒是没在哭天抢地了,估计也是叫顾母吓得不轻。 顾诚玉让几个小的将地上收拾一番,他自己也去帮忙。农家娃手脚都快,没多大功夫就收拾妥当,看顾老爹还没回来,估计是送出去了一段路。又见众人都无精打采,就劝说着让大家先回屋歇着了,顾诚廉和顾城炽还不肯走,被顾诚玉已娘累了为由,劝了回去,有啥事明儿再说。今儿个实在不适合再谈,明儿就能解决的事,现在多说,只会增加更多的矛盾。 待众人都回屋后,顾诚玉看了看躺回炕上,闭着眼的吕氏。此刻的她看着万分疲惫,眉头紧皱,呼吸有些粗,看来似乎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娘!”顾诚玉没有见过这样的顾母,如此没有活力的顾母,有些心疼。走到抗边,抓着顾母的手,竟然发现那手还有些颤抖。 吕氏听见小儿子喊她,睁开了双眼,还有些红,看见小宝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以为小宝吓坏了,强『露』出一丝笑脸,『摸』了『摸』顾诚玉的头顶。顾婉也早就不忘了还生气的事,围在了炕边。 吕氏望着一双儿女,顿了顿。“你们要记着,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总要差上一些。这家里你们二哥最会算计,平时显不出来,就怕他以后会算计你们,你们要留个心眼。你们大哥老实归老实,有事却顶不上大用,大事指望不上他的。你们爹年纪大了,就怕以后压不住了,娘本来想给你们三哥、四哥找个学徒,学门手艺,能挣上钱,不用被人说是老大、老二养着,日后也好拉拔你们,你们还小,不指着兄弟还能指着谁?哪想到出了那么多的事?” 顾诚玉是知道顾母的打算的,顾得了自己的孩子,难免就会委屈别人的孩子。二哥为自己打算,也是人之常情。说不清楚谁对谁错,或许都对,或许都错了,这只是站的角度不同罢了。 开院门的声音响了起来,是顾老爹回来了。顾母就打发顾婉叫方氏烧点水洗漱,都歇下。 顾诚玉只有五岁,本来顾母是不同意顾诚玉分开睡的,可是却被顾诚玉闹的头疼,也想着天暖和了,不冷,才在炕的右边隔了一个帘子,放了张小的架子床,就这样,前头几个晚上还不放心,晚上起来看他好几回。至于分屋子睡,那是更不可能了。这段时间见顾诚玉睡觉老实,才没有起来看。 顾诚玉知道今儿晚上顾老爹她们肯定有话要说,空间得晚一些进。话说他白天是没得进空间,晚上顾母要看他好几回,进的也少,都没时间修炼内力,武功招式和轻功、剑一类更是没时间练了,这些都得抓紧啊!顾诚玉上了小架子床躺好,闭上双眼,等了一会儿,就装作睡着了,其实是意识进入了空间内。 不错,顾诚玉在两岁的时候就有了这个功能。意识可以单独进入空间中,也可以『操』控空间的物体,但是像饮用灵泉或洗澡,还有修炼的事,是不能用意是代替的,必须得身体进入。 空间经过这五年都已经大变样,农田里种满了庄稼,已经快熟了。这几年在空间里种的粮食,都不知道收了多少茬了,亏了好粮仓是芥子空间,不然还真没处放,蹬着回的收了,还是先不种了,种多了也吃不完。可怜顾家每天都是咸菜萝卜、黑面糊糊,还有窝头,还吃不饱,空间里的粮食却拿不出来,唉!顾诚玉也没有经常进来开小灶,只是实在馋了偶尔进来吃上顿把,最主要是吃独食的感觉不好受,想着顾老爹他们吃着那些,他嚼着也有点食之无味。 水果的品种也很多,一开始他还摘的起劲,后来就没兴趣摘了,随它长在上面,那些水果就一直长着,不会烂也不会掉。 绕道后面看了一眼『药』田,里面的『药』材长势良好,周围的普通『药』材收的多了,就没再收,等需要的时候再种就好。那留下的年份最长的紫芝和人参,还是随它长着,在旁边还生长着大大小小的子棵,这些,都是他没收集,那种子落在地上,又长出来的。目光在这些人参中搜寻,找了一颗小一些的人参。目测一下,得有百年左右,就是不知道这个朝代的人参作价几何,一颗百年的野山参卖个几百两,应该能的吧?年份太大的,拿出来不是好事。 选好了人参,也没拔出来,准备明天再拔。又去了书房,商场里的书已经挑出可能用的上的,放在了书房,还得想想,家里做个啥营生的好。 在书架前浏览了一番,选了半天,也没拿定什么主意,最主要有的主意现在却是不能拿出来的。想了一瞬,自古以来,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倒是可以做些口脂、敷粉什么的。对了,忘了穿越的一大利器了,可以做肥皂啊!顾诚玉穿越到现在还没见过肥皂,顾家都是用草木灰清洗物品,洗澡的话也只有他娘用澡豆,澡豆也是难得用的,据他娘说澡豆可贵哩!做澡豆可是有秘方的。他娘买的澡豆,他见过,就放在一个扁平的小瓷盒里,有些像口脂的瓷盒,而且差不多大,这儿一小盒就要三百文。若是他做了肥皂和香皂,总能赚点吧? 嗯!还可以做吃食,像什么绿豆糕、红豆糕、养颜糕、枣泥山『药』糕等等,书中都有,这个也可以。对了,他会做蛋糕,这个也不难。这样一想,确实有好多能赚钱的活计。不过,要想实践这些,还得从顾父顾母那得些信息,最好是到镇上问问,能去县里正好。这样才能知道,什么能卖的好,什么东西或许已经有了。 一转头又看到了医书那一柜,这个也得学起来,不说多精通,起码平常的小病症得知晓,最主要认识了『药』材就能采『药』卖,或许还可以种植『药』材。想到这儿,顾诚玉眼前一亮,李郎中不就经常上山采『药』吗?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多接触一下李郎中,给他认识『药』材寻一个出处。 刚拿起一本医书,准备详细解读一番,就听见空间外顾老爹和吕氏的对话。又放下书,准备等会儿进来看。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让他去读书? “瑾娘,你今儿怎么发那么大的火?其实老二的意思我晓得,他也不会真的让老三去,更何况老三还不到年纪。”顾老爹躺在炕上,想到刚才吕氏发了那么大的火,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吕氏听到顾老爹喊她瑾娘,不由愣了一下,因为这个称呼平时顾老爹基本不喊的。多少年了,这个称呼让她很陌生,也勾起了她过往的回忆,也是难以忘怀的回忆。 “哼!他会不想让老三去?他巴不得老三替了他,不到年纪他就不会使银子?咋地?到底是你亲生的,我打了他,你就舍不得了?顾长青,老二是你儿子,老三就不是你儿子了?你就这么偏着前头的?”过了半晌,吕氏回过神来冷笑一声,不屑地道。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从没想过让老三去。老三还小,怎么能去修河堤?你别多想。唉!明儿我去大哥那儿,看看能不能借到银子。大哥家也不容易,他家华哥儿在镇上读书,年年花费也不少,听说书读得还不错,明年他们老师还准备让他下场呢!要是服徭役,他家也要出银子顶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借上银钱。哦,咱家还有多少银子?”顾老爹见提起前头的,还有些尴尬。转而想起银子就愁,就这几天,家里的积蓄就要一扫而空。 “还有十五两并几百文。” “那再跟大哥借三两,家里留上几百文,等农忙过了,叫老大他们去镇上看看,做个短工。”顾老爹一听还有十五两,也松了口气。 “我想叫小宝去读书。”黑暗中的吕氏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却抛出了个让顾老爹震惊的话来。 “啥?读书?”顾老爹觉得难以置信,从炕上坐了起来。娃儿他娘咋会想到让小宝读书呢? “你觉得小宝和咱村里的娃像吗?小宝长得好、聪明,让他去念书,定能念出点名堂,你忘了那大师说的话了?小宝以后绝对能出人头地。”黑暗中吕氏的双眼迸发出异样的光芒。 “你也知道,小宝身子单薄,一点也不像农家的娃,若是让他以后在地里刨食儿,他那身板子能受得住?” “可是家里没银子,这次交了徭役税,家中就没银子了。读书花费多,可不是买几本书就成的,你在大户人家待过,应该最清楚。更何况,现如今家里全靠着老大、老二,让他们供他读书,他们肯?老二家的也得闹翻天。”顾老爹平静下来,也开始分析这件事的可能『性』,其实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顾诚玉隔着帘子,听到他娘要让他去读书,也有些讶异。穿到这里来,他倒是忘了,这个朝代的文字,他还没见过,还不知道是不是繁体字,若不是,那他岂不是文盲?要想做生意,最起码得认识字和会写吧?没想到他娘的觉悟倒是高。 “那也得想办法,你难道不想咱家出一个读书人?那里正为何大家都怕他?难道是怕他这个人?还不是怕他手里的权利?他家林文虽没考过府试,可到底是个读书人,还能在镇上寻个账房的伙计,一个月的月钱可不比在地里刨食儿的多?老头子,小宝生来就是有来历的,你忘了?小宝以后绝不会是泥腿子。”吕氏不遗余力地劝说,让顾老爹也动了心。 “我再想想,老大他们......”顾老爹觉得很为难,他们不会肯的,读书就是个无底洞,等小宝供出来,老大他们的娃儿早就该嫁的嫁,该娶的娶了,谁愿意养着一个比自个儿娃还小的弟弟去读书? “小宝读了出来,少不了他们的好处,若有幸能考上秀才,家里的田免了赋税,连人丁税都能免一户,使些银子做个县丞或主簿也是好的,总之是好处多的是,老大他们有啥不同意的?若是能考上个举人,那就能做官了,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老大他们难道沾不上光?走到哪儿也能让人喊一声老爷的。老头子,难道你真能忍心小宝被埋没了?”吕氏尽力给顾老爹画着大饼,仿佛顾诚玉平步青云就在眼前,使顾老爹本来就犹豫的心更加动摇。 顾诚玉倒有些讶异他娘的伟大志向,又好笑与他娘忽悠人的功力还不弱呢!转而一想,也是,古人讲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这样的朝代,家里能出个读书人是个了不起的事。就像大爷爷,因为是长子,所以灾荒之前,顾家也有些小积蓄,就读了几年书,如今虽然赋闲在家,可是年轻时还在府城的酒楼做过二掌柜。 再看那林里正,不就是因为多读了几年书才做的里正吗?他家不就是迫于里正手里的权利和威严而退让吗?再说,在前世的时候,他就对古文学很感兴趣,也学习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这样一想,确实读书是很好的出路。 顾诚玉回到了空间内,准备将商场内有关于科举的历史书籍都清理了出来,不管这个朝代的科举体系与前世相不相同,总还可以借鉴不是?还有诗词歌赋也要多多研读,古人可是动不动就要赋诗一首的。 先整理了一小部分,才歇下来,准备修炼内力。喝了一口灵泉睡在练功室的蒲团上盘腿坐好,顾诚玉按着秘籍上的内容,修炼了起来,现在每天都得抓紧时间,最起码得修炼一个半时辰。 一个半时辰,对顾诚玉来说很快。体内的内力有了明显的进步,现在如果上长岭山,用内力弹出的小石子估计能杀死一只野鸡。没错,就是这么弱鸡。唉!看来修炼内力也是不容易的事,不过他也是这几天有时间才进来修炼一会儿,能有这进步也算不错了。 顺手拿起一本『药』材图解,里面收录了几百种『药』材,还配有『插』图。这倒是方便,光看文字描述并不能正确地认识『药』材的种类,毕竟有的『药』材长得很相似。将文字与『插』图对照着,仔细研读起来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梦 “嘭!”顾诚玉用力合上书本,他发现了一件让他万分意外的事。刚才他看了十多页书,其中『药』材十几种,文字描述的非常详细,只是看了一遍,他竟然都记在了心里,如果现在让他复述一遍,他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难道他会过目不忘? 看秘籍的时候,他只是一小段一小段地看,基本看一遍,就记在脑海里,等修炼时吃透了这一部分,才会进行下一部分。他一直以为是喝了灵泉的关系,他的记忆力变得很好,一小段看一遍能背并不稀奇,没想到他读了这么多,竟然也能全部背下来? 顾诚玉又继续看下去,他还想试验一番。之后直到将一本书都读完,他已经『摸』出了规律。 如果他只是一目十行地略过,那就只能记一会儿,过后就会忘记。而如果逐字逐句地仔细研读,他就会记得特别深刻,不但不会记错,更不会忘记。不过也可能是时间短,等明天再背背,看看到底会不会忘记。 不管怎么说,这已经这可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了,对他以后读书,考科举十分有利。既然他娘要他考科举做官,他也不能让她失望不是?之前没有想到科举,可能是因为他还没从女子变成男子的事实中转变过来。既然穿成了男娃,以后就得以男子的身份行走在这个朝代,一些女『性』化的想法和动作更不能有。打定了主意,日后还是要更注意言行,若是让人家以为他娘气就不好了。 顾老爹和顾母明天肯定会说让他读书的事,他已经预想得到,这件事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明天早上他就得找机会去长岭山,而且还要在说出来之前去。如果家里有了银子,那估计二哥他们是不会反对了。 打定主意,又看了一会儿医书,出去睡了。 次日,天边已『露』出鱼肚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子的缝隙里溜了进来。顾老爹和吕氏已经起床,正在洗漱,对他们来说今天还有一件大事要做,虽然他们知道这件事可能会令整个顾家沸腾不已,可是他们依旧要做。 顾诚玉听到爹娘的动静,也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一边穿衣裳,一边听着吕氏吩咐方氏他们做早饭的声音。顾家商量事,一般在饭桌上的多,若是突发事件,也会临时“开会”。 顾诚玉加快了动作,趿拉着鞋子,就出去找吕氏。一路寻到灶房,吕氏正在灶房指挥何氏熬黑面糊糊,这是主食,方氏在做杂面窝窝,大丫在烧火。 “老大家的,多做几个窝窝,今儿男人还要去地里。大丫,火头小些,你是要把糊糊煮稠了?那能舀上几碗?”吕氏看见大丫一个劲地往里添柴火,忙阻止,这要是把水都烧没了,那岂不是三碗要变两碗? 转头一看,立刻跳脚,“老二家的,你个败家的婆娘,不晓得油贵着呢?咸菜还用得着油炒?在锅里翻两滚就成了。”吕氏斜着眼看何氏,本来还想再骂,可是想着一会儿饭桌上要说的事,还是歇了嘴。 一个锅子煮糊糊,一个锅子炒咸菜,何氏都手忙脚『乱』。就这样还想乘婆婆不注意放上几滴油来着,咸菜没油光剩下咸味了,下饭倒是下饭,可总是没油水,谁也受不了啊!吧啊吧啦嘴,大清早的嘴里都没滋没味的。 “娘,这不是想着公爹他们辛苦,想让他们吃好点嘛?肚子里没油,干活都没力气呐!就是娃他爹不也得补补吗?花了老大的口子,留了老多血哩!”何氏嬉皮笑脸地回道,不知识有意还是无意,还提起了昨天的事。 “咋的?我是他娘,我还教训不得了?哼!我看不是想着你家男人,是想着你自个儿吧?”何氏不提还好,一提吕氏就来气,忍不住要多骂几句。 顾诚玉看着她们有吵起来的趋势,果断出声,“娘!” “哎~小宝啊,咋起的这么早?你二姐起来了没?再歇会儿吃早饭。快回屋里去,再躺一会儿,这灶间又脏又『乱』的。”吕氏一转身看见顾诚玉站在灶房门口,给了个大大的笑脸。 顾诚玉对他娘的瞬间变脸术叹为观止,刚才还横眉冷对板着脸,这会儿简直是如沐春风笑开颜了。吕氏上前拉着顾诚玉往正屋走去,顾诚玉一路上都在组织语言,想着怎么才能出去。 “娘,我想跟大郎他们去山上玩儿!”顾诚玉想到大郎和二丫他们每天都去山上搂猪草,顺带挖野菜,这倒是一个好借口。 “不成,娘今儿有事想跟你哥他们说,你也呆在屋里,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吕氏想了想,蹲下身子,与顾诚玉平视。 “小宝,你想不想读书?”说着想是怕顾诚玉不明白,“这读书就是跟你大伯家的华哥儿一样,识字、会写,考了功名,将来好做大官儿,小宝想不想?”吕氏望着顾诚玉满眼的期待。 “娘,小宝想读书,将来让娘过好日子!”顾诚玉本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读书了,吕氏的问话当然不会拒绝。也不知道他娘有什么办法能让二哥他们答应,不过想来也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 “好!那娘就等着做诰命夫人啦!”顾诚玉望着吕氏舒展的眉眼,令本来就出『色』的容颜更增添了几分秀丽。自从家里添了灵泉水,吕氏的气『色』有了改善,比以前看着年轻多了。 “娘,我有话跟你说。”顾城玉知道今天要想出去是不能的,只得编一个理由,因此他故作神秘地向屋外左看右看。吕氏看小人儿这副作态,觉得好笑。 “娘,昨晚梦里有人告诉我,山上有宝贝,我现在要去捡宝贝的。”顾诚玉信誓旦旦地说。 “哪会有这样的好事?只是个梦罢了。”吕氏哭笑不得。 “娘,我真的梦到了,我还知道那东西在哪儿呢!我今儿要去拿回来,不然就被别人捡去了,娘,让我去吧!”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金银花 “好好好,不过你跟大郎他们上山,我不放心,山上多的是蛇和猛兽呢!你那宝贝要不要往深山里去寻?若是要入深山,还是算了吧?太危险了。”吕氏奈不过顾诚玉的软磨硬泡,只得答应。 “不远,就在外山往里一点点。” “那让你爹陪你去吧!”吕氏还是不放心。 顾诚玉只好答应,到时候他爹去了,他再找个机会将人参种进地里,他已经试过,空间里的东西可以凭借意念拿出来放在外界指定的地方,当然得在他的周围不远处。 吕氏出了正屋,朝大房屋里吆喝着:“二丫,去田里叫你爷回来,我有事找他。” 顾家因为每天只吃两顿,如果农忙,就会去地里坐一会儿活,等日上三竿才会回来用早饭,晚上回来吃夜饭,中间饿了就啃两个窝头。农闲时,加餐的窝头就没了,只有一日两餐。当然,顾诚玉是那种经常会被开小灶的人,有时候他娘盯着就会乖乖吃了,难得他娘要是有事不在,他就会给了下面几个小的。 村里人都是这么吃的。农家地少,这个朝代每亩地得交三成的粮食,亩产量又不高,剩下的就是打成粗粮,也就只能混个半饱,多半每餐都得加野菜。 村里的赵老爷家倒是能吃三餐,去做过短工的人都回来说,那主子饭菜是可真是精细。可惜赵老爷有钱却吝啬得很,村里地少的人家都佃他家的田,租子都是五成。就算这样,还有不少家佃着呢!顾家十二亩地还算是多的了。顾老爹不管多难得时候,都没想过卖地,他说那是活下去的本钱。 拉回跑远的思绪,看见扛着农具从田里回来的顾老爹进了院门。 吕氏让顾老爹进屋,将顾诚玉梦到宝贝的事说了,顾老爹也觉得匪夷所思。 拉过吕氏在一旁嘀咕:“他娘,咱小宝小时候就有异象,说不定那宝贝是真的呢?还是去看看的好,他个小娃儿也不会撒谎。若是没有,就当白走一趟,若是有,那不就最好?” 吕氏原有些不情愿,现在被顾老爹一说,觉得还挺有道理,就吩咐他们用布条将裤腿绑紧,以防有蛇,再带上镰刀和箩筐。 走在去上岭山的小路上,春日早晨的微风还有些寒冷,路边草丛中的『露』珠还未被打散,顾诚玉感叹古代的空气真好,同时也为即将要解决顾家的难题而心情舒畅。田里做活的人多了起来,路上碰到了不少熟人。 “顾二哥,这是带小宝上山呐?”顾老爹他们走到山脚下就碰到了王婶子,顾诚玉对王婶子很有好感,这是个很朴实、热情的『妇』人。 “恩呐!上山去割点猪草,再捡点柴火,这不,小宝吵着要跟来。”顾老爹早就找好了上山的理由,打过招呼,他们已经到了山脚下。 此时山上树木茂盛,有路的地方自是好走,没人走的地方到处是荆棘和杂草。顾诚玉左顾右盼,这人参自是应该长在深山里的,可是他们不能进去,山外围肯定不行,路过的人多,能长出人参才是怪事。走过外围,向山的内围走去。 “小宝,可不能再走了,里面可真有猛兽的,前年下岭村的张猎户进了深山就再也没回来,那可是个老手了,要不是他婆娘得了病,他也不会想着进到里头去,谁知会丢了『性』命?留下个孤儿寡母的,尽受族里欺负了,连田都被兄弟得了去,这张家大兄弟可真不是个东西。”顾老爹叹了声气,又拦住了想往里再走一些的顾诚玉。 顾诚玉查看四周,从一处荆棘遍布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处隐蔽之地。此地杂草倒是不多,右边倒是有一棵枯死的大树,大树很粗,不过有些腐烂了,已经倒了下来,上面长满了青苔。走近了看,这块地地势平坦,上面长着一大片黄『色』的小野花,顾诚玉查看了一番,觉得这块地倒是合适。 “小宝,你说的宝贝在哪儿呢?离这远不远?要是得进深山,还是算了吧!等以后有机会再来拿。不过,那是个啥样的宝贝啊?那梦里的人没跟你说吗?”顾老爹有些好奇,同时也担心宝贝在山的深处,是有命拿没命花呀! “爹,到了,就那儿,你看,长了好多黄『色』小花的那里。”顾诚玉让顾老爹用镰刀劈了荆棘,里面那棵枯树走去,在离枯树二米远的地方,暗中使用意念将人参埋进土壤中,只留着上面红『色』的果实『露』在外面。 走近了,顾诚玉无意间瞄了一眼黄『色』的小花。咦?这不是金银花嘛?刚巧昨天在医书上看过。金银花又名忍冬,花自古被誉为清热解毒的良『药』。它『性』甘寒气芳香,甘寒清热而不伤胃,芳香透达又可祛邪。金银花既能宣散风热,还善清解血毒,用于各种热病,如身热、发疹、发斑、热毒疮痈、咽喉肿痛等症,均效果显着。 这算不算是意外的惊喜?这一片花很多,密密麻麻,要是都采下来可能会有一百多斤,再将它晒干,估算着能有四五十斤左右,到时候拿去『药』铺卖了,看看这值多少钱。 “爹,这个花能卖钱呢!到时候叫上大哥他们来摘。”顾诚玉打算趁现在将它摘完了,花已经都成熟了,若是等久了,花期晚了,金银花就晒不了多少份量,晒出来的品质也不行,叫上家里人一起摘,人多力量大。 “啥?这个就是你说的宝贝?这个不是野花吗?”顾老爹有些失望,野花到处都是,就算这个长得漂亮些,但是它还是野花啊! “爹,这可不是宝贝,不过,这个也能卖钱呢!人家『药』铺子里就收,这是金银花,上次有一次我从李伯伯家院门口走过,看见他家就晒得这个,这个晒了真能卖钱呢!”顾诚玉怕老爹不相信,只好抬出李郎中。 他们已经向内围走近,此处还有些隐蔽,多半是不会被人发现,因此经常上山采『药』的李郎中可能没有发现此地,也就保留了这里一大片的金银花。 “既然真的值钱,那还是晚点来采,被人看见怕保不住,我们下晌早点吃夜饭,酉时再来采,都来,人多采得快,采完趁着天黑家去,就不会被人发现。” “那我们现在先来挖宝贝吧!”顾诚玉蹲下看着人参『露』在外面那红『色』的果实,拿起镰刀小心翼翼地撅起旁边的土。 顾老爹听了一阵激动,终于要挖宝贝了,也蹲下身去,只看见小儿子撅着屁股,在挖一棵红『色』的果子,这是啥宝贝?顾老爹又懵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人参 顾诚玉怕顾老爹手粗将人参的根须扯断了,忙又吩咐:“爹,这个值钱的是下面的根子,你可别将它扯断了,咱要轻轻地挖,挖近了的时候,就不能用镰刀了,得用手刨,挖这东西可得精细着,不然就不值钱啦!” 顾老爹一听会不值钱,马上停下手中的镰刀,改用手刨了。两人刨了约一刻钟,那人参粗壮的身子已经半隐半『露』,上面能看见参芦和参碗了,顾诚玉的手一顿,哎?拿错了?本来想拿那颗人参有一百多年呢!现在这棵只有八十多年的,当时没注意,看这颗差不多就拔了,谁知道拔小了呢!算了,错了也只好错了,就是不知道值不值钱,若是不值钱,还有金银花,顾诚玉懊恼不已。 看来,这密林深处还有好多发财的机遇呢!越往深处,没人去的地方,值钱的物种只会越多,他现在正在修炼内力,等他学了招式就不用担心野兽了。 顾诚玉和顾老爹连扒带刨,终于将人参基本挖出,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参须从土里拔出,一棵完整的人参呈现在顾老爹面前。 “这?这是......”顾老爹双手小心地捧着人参,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不是人参吗?我见过,七八年前,村尾的张狗儿就挖到过,村里多数人都见过呢!他还拿去『药』铺卖来着,你猜他卖了多少?卖了十三两银子呐!这棵可比那棵大得多了,小宝,咱可赚大了,总能卖上个几十两银子吧?” 顾诚玉哭笑不得,搞了半天只能卖几十两?难不成古代人参不值钱,都能搞批发了?这可是正宗野山参呢!先看看吧!几十两也能解决家里的难题了,到时候再想办法。 “爹,咱先把他放到背篓里,割点猪草盖着,吃过夜饭还要来采金银花呢!” “哎~也是,赶紧藏好,要是让村里瞧见了不好,财不『露』白。”顾老爹在背篓里垫上一层顺手采得树叶,将人参放进去,又快手快脚地割起猪草,顾诚玉将猪草往背篓里装,两人手脚麻利,要不了一刻钟就将背篓装满了,也没压实,怕将人参压坏了。 两人相继向山下走去,顾老爹一路上都强压着笑脸,就怕别人看出他背篓里有人参,路上见了人只匆匆打了招呼,就带上顾诚玉回了顾家。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约是辰时了,在田里做活的顾诚礼和顾诚义已经回来了,大家正等着顾老爹回来吃饭。 顾老爹刚放下背篓,顾诚礼就要来接,被顾老爹用手挡了回去,顾诚礼有些发蒙。 “咳,老大,我来吧!这草等一会儿喂猪,先放这儿。先用早饭,我有事要说。”顾老爹将背篓放到了正屋的外间,大伙儿还有些纳闷,咋的猪草还放进屋里了? 吕氏倒是望着背篓双眼发亮,难道宝贝就在背篓里?眼神询问顾老爹,谁知顾老爹压根儿就没看他,自顾自地坐在了炕沿上。顾家用饭一般都是在正房,摆两桌,上面一桌一面靠着炕,炕上坐着顾老爹、吕氏和顾家兄弟。吕氏见顾老爹沉默,不像是有惊喜的样子,不由一阵失望,难道是没找着宝贝? 大郎带着二郎、三郎也在摆饭桌的时候回来了,他们也去搂柴了,顾家每天用的柴火不少,都是靠去山里搂枯枝,或砍些枝丫,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满脸通红。大郎做活卖力,都十一岁的半大小子了,也跟大丫似的,瘦的很,跟大哥长得很像,背着的柴比他的身体还高,顾诚玉看着有些内疚,他不应该忽略这个吃苦耐劳的老实孩子,还有大丫。 二郎也在身后帮大郎拖着柴,三郎则袖着手跟在后面走着。二郎的『性』子和二哥有些相似,做事也算勤快;而三郎目测和何氏挺像,喜欢偷懒,偏又没啥脑子,容易让人留下好吃懒做的印象,不过也许他也不在乎。整天吸溜着鼻涕出门疯玩,这点倒和憨娃子很像。 顾诚玉走过去就要帮忙,却不想被顾诚礼抢了先,微微一笑,大哥虽然木讷,但是对大郎却是好的,对大丫这些女娃也不错。 回到正屋,吕氏已经将饭菜分好了桌,大郎他们都是小娃子,一直都是跟何氏他们坐一桌。 “大家都坐下,我有件事要说。今儿早上,我跟小宝上山打猪草,在山上看见一大片金银花。小宝说,在李郎中家见过。据说,这个摘了能拿到『药』铺去卖钱。等今儿吃过夜饭,咱们早些去摘,记住,不要到村里去『乱』说,不然就被别人摘了。”顾老爹将金银花的事说了,可是人参的事他还要想想。 老二家的就喜欢整天东家西家『乱』撺,嘴巴上向来没把门,到时候别人参还没卖呢!就闹得满村都知道了。还是等去『药』铺卖了再说,就是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银子。 “哎哟喂!真的?那金银花值不值钱?他小叔,你真见过?”何氏首先忍不住,总算家里也能来个赚钱的营生?顾家其余人也都将注意力放在顾诚玉的身上,神情急切,顾家现在就需要钱呐! 顾诚义倒是挺怀疑,“小宝,你可看清楚了?可别认错了,要是采了回来,『药』铺不收,那不是白费功夫?” “二哥,是真的,我都看清楚了。”不管了,就算这个朝代的『药』铺不用金银花,可是金银花的『药』效却是真的,总能想到办法让『药』铺收了的。 吕氏也非常欣喜,“小宝,你真看见李郎中家的『药』材了?真能值钱?那咱下晌吃过夜饭赶紧去。就是咱家在村口,要去山上得绕过大半的村子,被别人看见难免生事端,那也只能晚点去了。” 说完,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老二家的,你给我嘴闭严实些,要是让我知道你出去瞎咧咧,仔细你的皮。”吕氏本来已经决定今后要好好收拾老二两口子,不然以后不是更加掌控不了了?现在他家小宝已经有了赚钱的门路,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老二家的数落一番。 “娘,那花摘下来还得晒干,四五斤才能晒得一斤呢!也不知道能采多少,价钱几何。”顾诚玉也有些忐忑,就怕这金银花到处都是,那就不值钱了。 “娘知道,我家小宝这么小就会赚钱了哩!”吕氏看着儿子满脸的自豪,还不停地给顾诚玉夹菜,搞得顾诚玉一脸窘迫。不得不说,有时候他也觉得吕氏挺偏心的,对他比三哥他们都要好。 顾诚玉埋头喝着糊糊,突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抬头一看,却是大丫,顾诚玉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大丫黑黑瘦瘦的,整天低着头,沉默寡言,可能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可是此时,那双黑亮的眸子却盯着他,见顾诚玉也看向她,又赶紧挪开,低下头,吃起了窝窝。 顾诚玉才发现,原来大丫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大大的挺圆,有些像顾老爹。若是养胖些,美人够不上,说不定还是个清秀的小佳人。如此看来大丫算是个自闭儿了,这个以后得注意些,将『性』子扳过来才是。 “好了,快点吃吧!吃了还要下地。”顾老爹的声音拉回了顾诚玉逐渐飘远的思绪,看了一眼顾老爹,也能够猜到顾老爹不把人参说出来的用意。就是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卖。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鸡蛋的归属 夕阳西下,上岭村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此时正是烧夜饭的时候,在田里劳作的人们都扛着农具,准备回家了。 顾家在田里做活的男人今天都早早地回了家,吕氏正指挥着家中的女娃子摆桌端菜。 饭桌上依旧是黑面糊糊和杂粮窝窝,炒的菠菜一盘,还有些自个腌制的萝卜条。主桌上倒是有两个煮鸡蛋,吕氏将其中一个给了受伤的顾诚炽,还有一个都没犹豫,就给了顾诚玉。 “娘,我不要吃鸡蛋,给爹吃吧!爹还要去摘金银花呢!等明儿卖了钱,娘再给我买包子吃,好不好?”饭桌上这么多的眼睛盯着,顾诚玉可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加餐,至于给谁吃,就这一个鸡蛋,给了谁都不好,那给顾老爹,大家应该不会有意见。 顾老爹笑的见牙不见眼,“小宝倒是孝顺,还是你吃吧!吃了会长高高。” 吕氏白了顾老爹一眼,儿子都没惦记她。 至于饭桌上其他人则是漠不关心,反正鸡蛋也不会有他们的份。 顾诚玉想着老爹要是真不要,就给娘吃,举着鸡蛋,正要说话,就听见小娃儿尖细的哭声,其实声音并不大,但是在没人说话的饭桌上就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顾诚玉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却是大嫂的小闺女顾杏,方氏听到顾杏喊叫,连忙将她的嘴捂上。 顾杏现在算起来也有快十一个月了,一直呆在东厢房都不出来,这次才是第二次出来。大嫂方氏其实早就没『奶』水了,吃的少还差,也就月子里吃了几个鸡蛋,还未满月就做了家事,一劳累更没了『奶』水,顾杏六个月大的时候就靠喝糊糊。 他娘看他看的紧,他只能难得溜到东厢,偷偷『摸』『摸』地泡点『奶』粉喂他,就这还得趁着大丫她们干活不在的时候,统共才去过三次,上次去的时候还是九个多月的时候。 十一个月的小娃儿应该能吃鸡蛋了吧?顾诚玉拿着鸡蛋从炕沿下来,走到了另一桌。 “大嫂,鸡蛋给小侄女吃吧!小侄女长高高。”顾诚玉看向方氏怀里的小娃儿,这么细一看,都吓了一跳。 这身板用豆芽菜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细小的身子上长着一颗大脑袋,没有肉的脸蛋显得那双眼睛大得有些异常,浑身都是皮包骨似的,拿着窝窝的手都像鸡爪,和顾诚玉见过的婴儿有着小肉窝的小手简直天差地别。 怎么就这么瘦了?和末世两年后失去亲人又缺吃少穿的那些孤儿有的一拼。听说顾杏生下来就非常瘦小,方氏又把她关在屋里不让她出来,更加没人会关注她了。 “这......可使不得,你吃就成,她只吃糊糊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吃,你吃,你吃。”方氏抱着顾杏忙往后缩,神情慌张。大丫连一块鸡蛋都没吃着,就险些被打了,小闺女哪敢再吃鸡蛋?要是吃了,婆婆能饶得了她? 坐在对面的大丫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梭了一眼,又低下头喝起了面前的糊糊。 “他小叔啊?这鸡蛋你大嫂不要,你给我嘛!二郎和三郎都多久没吃鸡蛋了,也给他们尝尝味儿,叫他们念着你的好哩!”何氏只觉得嘴里的口水泛滥,又想到儿子也有十来天没吃鸡蛋了,昨晚上三郎还吵着要她偷偷去买。 顾诚玉没理何氏,也知道和方氏说不通,她肯定是不敢要的。拿起鸡蛋,在饭桌上磕破了蛋壳,剥了起来。眼见着白润的蛋白从红『色』的蛋壳中显『露』出来,顾杏从方氏的怀里瞪着双眼好奇地看着顾诚玉手里的鸡蛋。 顾诚玉朝她微微一笑,将她吓得又缩回去。 “小宝,干啥呢?还不快过来吃饭?那鸡蛋可不是谁都吃得的。”吕氏斜着眼看着方氏,算她识相。 顾诚玉没说话,将鸡蛋掰成两半,一半快速地放进方氏的碗里,还有一半却放到了眼巴巴看着的顾梅面前。 所有人都愣住了,虽然顾家不虐待女娃子,可是也没见得有多宠,村里多数人家,女娃子过得还不如顾家,给吃给喝就不错了,帮家里干活那是一定要的,精贵的吃食自然也是没她们的份。当然,顾婉是除外的。 “就给小侄女吃,小侄女最小,三丫明天还要陪我玩。”何氏平时对顾梅也是不管的,小姑娘在顾家也没什么存在感,平时都是跟着大丫。 顾诚玉说完就站在一旁看着,顾梅虽然胆小,但也抵挡不了鸡蛋的魅力,用筷子夹起鸡蛋小口小口地吃着,幸福地眯起了眼,上次吃鸡蛋也是小叔给的呢!还是跟着小叔有鸡蛋吃。 方氏看见顾梅吃了,也就不再推辞,将鸡蛋夹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放进顾杏的嘴里。 顾诚玉见他们吃了,才回到上面的饭桌,到了她们的肚子里,就不怕别人来抢,尤其是何氏,望着顾梅和顾杏的双眼都似要喷火。 刚坐下,就见顾婉甩了筷子在桌上,丢下一句“我饱了!”气呼呼地回了里屋。进了里屋就委屈地躺在床上,娘给鸡蛋都没她的份,娘就是偏心,小宝宁愿给大哥家的侄女吃,也不愿意给她。难道她不是比她们更和小宝亲近吗? 顾诚玉皱着眉头看着里屋,顾婉平时也没少吃鸡蛋,这样的『性』子可不好,人不能总以自我为中心,稍不如意就要发作,以后总会吃大亏。先晾上她两天,等没人理她,她自己就会先忍不住了。 顾老爹原本看着顾诚玉从小就知道爱护晚辈,颇为欣慰。哪想顾婉这么没规矩,就有些生气。 “她这是给谁撂脸子呢?跟哪儿学的规矩?都是大姑娘了,你怎么不管管她?我看你平时就是对她太放纵了,跟长辈也敢甩脸子。哼!” “那你咋不管?你难道不是她爹?还赖上我了?”吕氏也沉下了脸,这闺女是得好好管管了。 顾诚炽捏着鸡蛋,“要不,给妹子吃吧,我的腿都好多了。” 至于一旁的顾诚廉本来就是个粗神经,自认为是个大人了,平时那煮鸡蛋都是给小娃加餐的,所以也没什么想法。 “你吃你的,甭管她,都是惯的。”吕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都快吃,要去摘金银花了。老大、老二吃完带上背篓先走,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上山多搂些柴火。”顾老爹可不耐烦管这些小儿女的心思,还不如早些将金银花摘回来卖钱才实在。 “这篓草你们谁别动,等我回来喂。”顾老爹想起背篓里的宝贝,现在人多,还不能来不及拿出来,就怕他去摘花,被人倒进猪圈,那宝贝不就被圈里的那只猪给拱了? “就一篓子草,干啥这么宝贝?还藏在屋里?”吕氏啐了顾老爹一句,有些难以理解。 “反正我说别动就别动,谁要是动了,我就跟谁急。”顾老爹一边嚷着,一边朝吕氏使眼『色』。 吕氏顿时火冒三丈,张口就要骂,却看见顾老爹朝她眨眼睛,立刻恍然大悟,难不成那宝贝就在这背篓里?看了旁边一眼,怕别人看出异常。 “你说不动就不动呗!老顽固。”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兔子窝 却不想这眉眼官司早就被顾诚义看在了眼里,他紧紧盯着背篓,若有所思。不对,这背篓里一定有东西,而且一定是好东西,不然不会这么瞒着他们。 又看见老五盯着背篓,吸溜着口水。转而一想,能有啥宝贝?该不会又是给老五加餐偷偷藏的糕点吧?这样一想,就没了兴趣,对爹娘的偏心,他都习以为常了,老三老四不也是她的亲儿子,可是碰着老五,还不是要靠边站? 旁边站着的顾诚玉看诚义转移了视线,也松了口气。,其实一根人参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空间里有好多,可是饭桌上顾老爹已经选择了隐瞒,若是这会儿曝了出来,势必又要发生一场大战,还是看看老爹的打算再说。反正卖了的钱是给家里的,他又不会私吞。 顾老爹让顾家的兄弟吃了夜饭分批上了山,女人们晚一些去,以免引起村里人的怀疑。顾诚玉也想跟着去,顾老爹却不肯,这一摘,指不定天黑了才能回来,小娃待在山里不安全。 “爹,我也要帮忙。而且我去看着才好呢!有的花还没长好,现在不值钱,要是都摘了回来,晒干了品相不好,可卖不了多少银钱的。你就带我去吧!“顾诚玉开始了软磨硬泡,顾老爹想着多个人也多分力量,早点摘完也能早点回家,晚上可看不见。 就这样,等顾诚玉跟着老爹上山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顾诚礼他们都已经摘了满满一筐了,来之前顾诚玉就嘱咐过要按照整朵的采摘,决不能采成碎的,看见他们正要往下压,忙上前阻止,要是压坏了,到时候晒出来说不定都碎了。顾家带来了四个大背篓,一个背篓能装上二十斤左右,这样只要再来一趟,就能将这里能摘得花都摘个干净。 没有人说话,都牟足了劲地使劲摘,就连爱碎嘴和偷懒的何氏,都手不停歇,看来银钱的魅力是无穷的。 天渐渐黑了下来,顾老爹看看时间大约是酉时二刻,就让顾诚礼和顾成义他们先两人都背上一篓子回去,还有一篓子被顾诚廉背着,一行三人先回去将金银花倒在家里的大圆簸箕里。吕氏在家接应,将花倒出来晾着,然后还得再返回来一趟,走之前还扯了一把猪草给盖上。还是分批次走,顾诚玉有些无语,搞得跟地道战似的。 剩下一个背篓,大家摘了都往里放,人多了,背篓少了,也就没顾诚玉什么事了。因为顾诚玉不想回去,顾老爹就让他在一边坐着,百无聊赖地扯着旁边的小草,心里计算着,这次能卖上多少银钱,也不知道怎么卖的。对了,顾诚玉眼睛一亮,人参的价钱不是可以问问李郎中吗?或许还可以问问镇上哪家的『药』铺价钱最公道。至于保密么,他倒是相信李郎中,只要嘱咐了,必然就不会『乱』说。 想通了就有些犯困,抻着脑袋,眼皮有些沉重。突然,旁边草丛中有了一丝的动静,顾诚玉立马惊的跳了起来,可别是蛇啊?被咬上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谁知道这蛇有没有毒?看看离了有三四米远的顾老爹他们,顾诚玉决定还是不『乱』动,要真是蛇,说不定还能试试他的身手。 小心地弯腰自地上捡起两个碎石子,随后聚精会神地看着草丛中挪动的方向。等了一会儿,却见草丛中钻出一只雪白的兔子,一出草丛,看见站在那里的顾诚玉,就立即往前方奔去。顾诚玉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运起内力,将手中的石子『射』出。虽然天『色』将暗,可顾诚玉却一样能够准确地瞄准兔子的方向。 将手中两个石子都连续『射』向了那只兔子,只见兔子没跑两步就停了下来,躺下不动了。 顾诚玉兴奋地上前查看,将兔子提起来,只见兔子的头部有两个血洞,都陷入头骨中,虽然不深,可一样致命。看来只要一枚石子就行,可能是喝了灵泉水的关系,顾诚玉之前并没有练习过,准头却不错,两个石子都在头部。不过一个本来是要『射』眼睛的,现在在眼睛的旁边一些。还是有偏差的,以后得多多练习。 顾诚玉对他现在的内力增长和如何运用,有了初步的了解。顾成玉拎着兔子,捡起一根树枝,将兔头里的石子挑出,将伤口搞大一些,打算去找顾老爹他们,就说是撞到了大石头上,撞晕了,怕兔子醒了会跑,又被他用石头砸了一下。看来以后得为他的功夫找个出处,不然多有不便,这个等以后再说。 顾诚玉又想到这只兔子这么肥大,不是都说有兔子窝这一说法吗? 又顺着兔子跑出来的轨迹,走到了一个杂草茂盛一些的草丛,这处草比其他地方都要长得高些。扒开草丛,果真有几只比巴掌大点的小兔子窝在一起,还有两只是杂『色』的,数了数共有七只。 顾诚玉也有些高兴,这次可算是大丰收了,想到兔肉,嘴里都开始口水泛滥了,上次吃肉还是一个多月前,实在馋的受不了,在空间里开了一袋肉食,吃了几口,就感觉没啥滋味儿了,偷着吃的感觉不好,这次能光明正大地吃,当然高兴。至于他老娘能不能同意,他自有办法。 “爹,快来呀!”顾诚玉扯开喉咙喊了一声。 “咋啦?小宝,你在哪儿呢?别『乱』跑啊!我来找你。”顾老爹刚才只顾着摘花,并没有注意顾诚玉在不在,听到这么一喊,又发现人不在旁边坐着,也急了。 “快,快去找小宝,都别摘了。”顾老爹此刻哪还管什么花不花的,小儿子不见了,比啥都重要。 “爹,你别急,我就在前面的草丛里,你快过来,有好东西。”顾诚玉听出顾老爹话里的急切,心下一暖。 顾老爹让方氏她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跟他一起去寻顾诚玉,何氏就有些不高兴,“爹,小宝不就在前头嘛,我都听着他喊了,再不快些摘,天都黑了,哪还看得见?你去不就得了?我们留下摘就成。” 顾老爹本来看不见人,只听见声,就心急如焚,就怕小宝遇上啥野兽和蛇之类的,现在老二家的还要推三阻四,也没了好脸『色』,“不找就滚回去。”说完,也不和她多啰嗦,更不管其他人跟不跟上,自顾自地去找顾诚玉了。 顾老爹循着声往顾诚玉那边走去,方氏也连忙丢下手中的花跟在顾老爹后面,小叔子平时其实待她们还是不错的,她心里都清楚。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你这么凶残,你娘知道吗? 何氏撇着嘴不情不愿地跟上,她可不敢真的回去,吕氏都能撕了她。腰酸背痛的,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去歇着,累死个人了,摘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卖上银钱,一家子都跟着折腾。 顾老爹早就看出来了,何氏干活时看着不停歇,实则偷懒,也没摘多少,这个老二家的,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上眼。心里的想法一趟而过,脚下却没停歇。 顾诚玉听着顾老爹他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知道他们来了。“爹,这儿,快看,我都拿不开了。” 顾老爹听见顾诚玉的声音没有异常,心下稍定,“你这小娃儿,不是让你别『乱』跑嘛!不知道这山里野兽多?是要急死爹吗?” 拨开草丛,见顾诚玉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彻底松了一口气。 顾诚玉扬了扬手中的兔子,“爹,你瞧,这是啥?” 顾老爹凝神,定睛一瞧,“兔子?” 跟在身后的何氏一听,忙冲上来,“在哪儿呢?兔子在哪儿呢?”微胖的身躯挤开前面挡着的方氏。 “哎哟!真是兔子嘞!他小叔还能逮兔子?我就说嘛!他小叔多聪明的人,能有啥事儿?这不?连兔子都能逮着,来来来,我来拿,娃儿他叔,你辛苦啦!”何氏看着顾诚玉手里的兔子是眉开眼笑,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不要问顾诚玉怎么看的这么仔细,没办法,虽然天黑了,可他有夜视啊!而且眼力杠杠的。 何氏搓着手,就要上前来拎,顾诚玉也没拒绝,反正路上她也不可能生吃了,而且这兔子得有五六斤,拎着还怪累的。“爹,你瞧,这儿还有一窝的小兔子呢!咱抱回去养着吧!我每天给他喂草吃。” 顾老爹对这意外的收获也挺高兴的,特别是在看见兔子窝中的七只小兔子时,更是喜不自禁。那些猎户就喜欢猎兔子,兔子肉可以卖给镇上收野味的铺子,那兔子身上的皮『毛』还可以卖给杂货铺,『毛』『色』越纯的皮『毛』,价钱也更高,还有的杂货铺子连皮带肉都收。兔子能频繁生养,到时候光卖兔子也是一笔收入。 顾老爹笑着『摸』了『摸』顾诚玉的头,又担忧地道:“这兔子是小宝找到的,以后就归你喂了啊!不过,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千万不能『乱』跑,这山里的野兽虫蛇多得很,要是遇上了,那是凶险万分的。” “爹,我就是看见了这只兔子才追的,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可别告诉娘,娘要是知道了,就不让再出来了。”顾诚玉拉着顾老爹的手,哀求道。 “既然知道,以后不听话就让你娘把你关在屋里,哪也去不成。” “哎~娘哎~这咋还有血了?”何氏接过兔子,只顾高兴,也没多想,谁想『摸』到了一手的血。 “小宝,你是咋逮着这兔子的?”刚才只顾着着急,顾老爹都忘了问。 “刚才我坐在旁边玩,见那只兔子撞在了石头上,我去看的时候,它就晕过去了,我怕它醒过来跑了,就用石头把它砸死了。”顾诚玉仰着天真的小脸,眨巴着上挑的桃花眼看着顾老爹。 顾老爹看了眼何氏手里流血的兔子头,又看着儿子可爱的脸蛋,无辜的眼神,嘴角一抽。 儿子啊!你这么凶残,你老娘她知道吗? 何氏望向顾诚玉的方向,发现小娃儿仰着白嫩的小脸,弯弯的嘴角,着实可爱。低下头看了看手里流着血的兔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顾老爹拽了些长得高的杂草,拧成一股股的绳子,手指飞快地穿梭,将这些细长的绳子编了个简易的草帘子。顾诚玉聚精会神地看着,编草帘子,庄户人家都会,甚至还会做竹编的家什儿,所以集市上卖竹编的人多,却是买不上价钱,都是镇上的人买。自家做干菜时,扁的簸箕不够用,就用竹帘子顶上,也不用镶边,太麻烦。 “好了,把兔子都收起来,去摘花吧!老大他们也要回来了,还得趁天黑前拿回家。”顾老爹将兔子用草帘子小心地裹了起来,又吩咐方氏她们还是回去摘花。 回了金银花处,将兔子放在旁边用草绳绑好,以免溜了,死了的兔子,也用树叶包了一层又一层,要是山上的野兽闻到血腥味,寻着气味而来就不妙了。没过一会儿,顾诚礼他们就来了,还带来了大丫她们,现在正是家家户户吃夜饭的时候,就是有的人家吃完了,也是准备歇着了,村里少有人在外晃『荡』。 顾老爹还有些不放心,“老大,你们回去的时候没人瞧见吧?” “应当每人瞧见吧?”顾诚礼走在路上的时候只顾埋头走,就怕给人瞧见,几乎是小跑的,也没注意四周。 “爹,放心吧!没人瞧见,咱回去的时候,村里人正吃夜饭呢!再说,咱上面盖了杂草,就是看见了,不上来翻,也是不知道的。”顾诚义见大哥靠不上,只能替他回了。 “咦?这兔子是爹抓的?”顾诚义见旁边的地上放着几只小兔子,有些疑『惑』。下岭村有经常上山的猎户,倒是能猎上兔子,不过他爹还有这本事? “这个回去说,快点摘吧!别磨蹭了时间。”顾老爹还是不放心那只死兔子,想着赶紧摘完,赶紧回去。人多了,也采得快了,戌时之前就完成了。 顾诚玉跟着他们做贼似的回了顾家,吕氏早就在家等着了。 “快进来,怎地这么晚?都摘回来了?呀!哪来的兔子?”吕氏看到顾老爹手里抱着的兔子,惊讶地的问道。 “这兔子可是小宝的功劳呢!老二家的手里的已经死了,倒是挺肥,明儿把它烧了,最近农忙,都累坏了,这兔肉就不卖了,大伙儿好好补补。快拿席子来,把这些花儿都倒出来,明儿有太阳,就把它晒了,估『摸』着要晒个好几天。”顾老爹怕这么多放在背篓里都压坏了。 话刚说完,走在后头的何氏手里拎着的兔子就被吕氏夺了去。 “吃了多可惜?还不如卖了换银钱呢!”吕氏看着雪白的兔『毛』,有些舍不得,这兔子倒是肥,最起码有五六斤,兔子连皮带肉,一斤是十五文,若是分开了卖,还能多卖上几文钱。 “好了,一只兔子也卖不上啥钱,这还有七只小兔子呢!以前不是还剩下两个鸡笼吗?把它们关进去。”顾老爹知道吕氏舍不得吃,可是家里都一个多月没见过荤腥了,就是他都馋了。农忙也只是多了几个鸡蛋,没油水下肚,铁打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等都弄好了,就遣了大家回去睡了。 去山上摘金银花,顾婉没去。顾婉在家都是娇养着的,下地的活从来不去,吕氏也是怕她风吹日晒,舍不得她去。又怕将来去了婆家,不会干活被婆家嫌弃,所以才决定狠了心叫顾婉学习刺绣。 顾诚玉和吕氏他们回了正房,顾婉已经睡下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小树林的男女 “我的背篓呢?放哪儿去了?”顾老爹一回房就查看他的背篓,找遍了屋子也没找着,顿时急了起来。 “急啥?拿去喂猪了。”吕氏正帮顾诚玉铺着被褥。 “啥?哎~不是走的时候不让你动吗?完了,完了,宝贝没了。”顾老爹急得要去猪圈。 “瞎跑啥?给你拿出来了,我有这么傻?”吕氏斜了顾老爹一眼,从炕琴上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青『色』粗布的包裹。 顾诚玉抿嘴一笑,他娘这是逗他爹呢!这都能相信?也不管他们说了啥,爬上炕就以意念进入了空间,他现在要背医书,最起码基本的『药』材都要认识。还有和科举相关的知识也必须读起来,估计他离上学堂不远了。至于练功,还得等他爹娘睡着了,才能以身体进入修炼。唉!还是一个人一个房间方便些,等人参卖了,他一定要撺掇他老爹重新盖房,这人多的都快挤不下了。 次日,一大清早,吕氏就吩咐方氏他们将昨晚摘得金银花都抬出来晒了。用了两个大的扁簸箕,加上四张竹编的席子才够。 顾诚玉起床后,抬头望望天,只见晴空万里,阳光灿烂。嗯,照这样晒下去,有个三天也是差不多了。 “娘,这花还要经常翻检,不然下面的晒不着。” “你个小娃儿,『操』心地倒多,这不就跟晒干菜一样么?娘还不知道?”吕氏笑着点了点顾诚玉的脑瓜子。 顾诚玉“嘿嘿”傻笑两声。 “他娘,我去李郎中那一趟。”顾老爹从田里回来,已经进了院门。 “爹,我也要去。”那金银花在李郎中那有没有见过,只有顾诚玉见过,他爹要是去问了,不就漏了馅了?而且还得把人参拿上,让李郎中估个价,看看能值多少银子。 “也好,那咱走吧!把这花带上些,让李郎中瞧瞧。哦,还有,他娘,你到屋里来一下。”顾老爹当然是想带上人参的,李郎中想必对人参的价钱大致有数。 顾诚玉懊悔不已,早知道那金银花也跟顾老爹说是在梦中认识的多好?现在好了,估计是要穿帮,让老爹不去问,他肯定不放心。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顾诚玉站在院内等着,估计他爹是拿人参去了。果然,顾老爹从屋内走出来的时候,怀里鼓鼓的。 李郎中家就住在村尾,离山脚下不远。顾老爹带着顾诚玉走的是村后的一条小路,从这儿走不用绕过大半个村子,人还少,省的路上碰到熟人还得停下打招呼。 顾诚玉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周围的景『色』,可能是平时路过的人少,此处花草尤为繁茂。草丛中,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上面竟还有蝴蝶穿梭其中。距离小路约二十米远的样子,还有一个小池塘,顾诚玉眼睛一亮,不知道这池塘里有没有鱼?顾老爹似乎只能在大河里网到一些一尺长鲫鱼瓢子,连一条大鱼都没吃过,要是能抓些鱼放到空间里,一定能长得很大。 正当顾诚玉想开口问顾老爹时,前面出现了说话的声音。他和顾老爹此时正要路过一片小树林,似乎说话的声音就是从树林里传出来的。 “你个死鬼,还知道要来找我?我还当你是把我忘了。”这个说话的是个女声,说话时断断续续,伴随着急促地轻喘声。 “哎哟!我哪会把你忘了?都几天没见,我可想死你了,快让我亲亲。这几天,家里的看得严,找不着机会出来。”这是个男声,只是说话时的喘息声更加重。 “你急啥?别把我的衣裳扯坏了,慢点儿。扯坏了,你给我买新的?” 顾诚玉感觉一阵天雷滚滚,这两人是在偷情?这也太不讲究了吧?虽说是小路,可是保不准就会有人来啊!这胆子可真大。听说古达偷情被抓,可是要被浸猪笼呢!心里想着,脚下却没停,该停下来,他老爹自然会停,他现在是小娃儿,可听不懂这些呢! 果然,走在旁边的顾老爹也猜出这两人在干什么了。顾老爹停下脚步,对着顾诚玉“嘘”了一声,又捂着顾诚玉的嘴巴,将他拉到一棵大树的后面,前面细小的杂树多,倒是能遮挡两人的身形。 顾老爹也觉得万分尴尬,看看顾诚玉,见他真的老实得不动,也没问啥要躲起来,难道这娃儿听得懂?顾老爹怀疑地看着顾诚玉。顾诚玉知道作为一个小娃,这样很不正常。眨着无辜的眼神看着顾老爹,一手做着捂嘴的动作,一手指着外面的路,顾老爹松了口气,忙摆了摆手,将顾诚玉拉在怀里,又把他的耳朵捂住。 这两人也太急了,他们来的也巧,怕是刚开始,还有的等呢!问题是他家小宝还在,这样是让他家小宝看见了可咋好?亏了好,他家小宝啥也不懂,可就怕那污言秽语不好污了他的耳朵。他倒要瞧瞧,这村里谁这么大胆,刚跑着来偷情。不过,要说出来抓『奸』,他可没这么傻,这关他啥事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真的抓了,以后说不得还会被报复。 其实顾诚玉修炼了内力后,听觉极为灵敏,就这样程度地捂着,可是没用的哦! “你不急,你不急前两天还在我家院门外转悠?你以为我不晓得?咋地?你家男人不行?就这么想我?”男人似乎认为女人果真很想他,说话的语气还挺得意。 “还不是因为你上次答应我的那事,还没给我办妥?你个死鬼,穿上裤子就不认识人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咱俩的事给捅出去,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女人似乎急了,声音尖利了起来。 “小点声儿,我这不是正想着办法呢么?还不得让我爹同意喽?你也知道,你家拿不出银钱,我爹那不好说话。”男人的语气也有点不耐烦了。 “那你帮我给了不就成了?你就是舍不得那点钱,哼!”女人看男人没了耐『性』,声音也软了下来。 “我这不是手里没银子嘛?我的钱都交到了公中,我想给你也没银子啊!你放心,我再想想办法。” “你骗谁呢!我可不信你没藏私房。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你说,你是不是想耍我?呜呜......”女人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哎~快别哭了,宝贝,哭得我心都碎了。我要是没把你放在心上,还给你买这个?你看,这是啥?” “呀!你真给我买了?这可不便宜呢!你对我可真好。”女人十分欣喜,也不埋怨了,说了些讨好的话。 顾诚玉撇了撇嘴,这脸变得可真快啊! “你不是说喜欢这个式样的吗?花了我三十多文呢!上次接的活,藏下来一点,都给你买了簪子了。” 接着两人就开始亲亲我我,这个顾诚玉就没兴趣听了,旁边找了个干净的地儿坐了,装作打瞌睡,将意识沉入空间,去看书去了,同时还留了一丝心神在外面,以免有什么突发的状况。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姚氏其人 顾诚玉看了一会儿医书,意识就从空间出来,见顾老爹也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早就坐在了一边的草地上。 “冤家,下次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来找我,再待一会儿吧!”女人留恋的声音响起。 “不成,我也是趁着去趟下岭村的功夫,才能溜出来。现在得赶紧回去。不然,下次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了。”接下来就响起了淅淅索索的声音。 “你那婆娘还能时时刻刻看着你?反正你若要找我,就到小树林这系个蓝布条,或者我系个红布条,我每天都来看看。还有,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顾诚玉『摸』了『摸』下巴,原来这还是他们相会的固定场所,竟然还有暗号,那看来就不可能是过路人了,只可能是村里人,既然要走了,那肯定能见着脸。 “知道了,我走了,有时间就来找你。那事过两天准保成,就是你出来真的方便?莫让你家杨老三给逮着。”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管好你自己就成。你先走,我等会儿再走。” 小树林里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沉重有力,想来是那个男人了。很快,一个身穿暗绿『色』粗布短褐的男人丛林中走了出来,他先左右望了一眼,顾老爹连忙拉着顾诚玉往里躲了躲。顾诚玉透过叶子的缝隙,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脸,竟然是他? 顾老爹当然也认识这个男人,握着顾诚玉的手紧了紧。 男人见小路上没人,快速地向村子里面窜去。 过了半刻钟左右,那个女人也出来了。果然不出顾诚玉所料,这个女人果然是她。 “呸!就一个镀银的簪子,还当啥宝贝呢?”女人将簪子从头上拔下,放在她的怀里,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抿了抿头发,又左右看了看,见没啥不妥之处,才扭着已经不算纤细的腰肢走了。 顾老爹和顾诚玉都松了口气,终于走了。顾老爹吐出一口浊气,这都啥事儿啊?合着他们成了放哨的了? “爹,他们刚才在干啥?咱为啥要躲起来?”顾诚玉故意表情困『惑』地望着顾老爹。 “啊?这个......”顾老爹尴尬地挠头,不知怎么跟个小娃儿解释。 顾诚玉看着他爹的窘状,在心里偷笑。“爹,难不成他们是去那里偷鱼的?那个小池塘里有鱼吧?” “是啊!是啊!就是偷鱼的,可惜那鱼塘都荒废了多少年了,都快被草给盖住了,原先比这大多了呢!”顾老爹一看,那鱼塘不就在这小树林那边过去吗?一边拉着顾诚玉赶路,还一边庆幸儿子啥也不懂。早知道今儿就不走这条路了,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这条路本来就没人走,连小路上都长了草,路都要被草给盖住了。真是晦气! 两人耽搁了半个多时辰才到李郎中家。 李郎中家的院子很大,是石头垒的院墙,还垒的比村里人家都高。院门高大结实,看的出来是请木匠打的,可不是顾家这样,自家去山里砍了木头,随便将木头钉在一起,就当成了院门。看来这李郎中家倒是颇有家底。 顾老爹上前敲了敲院门,“谁啊?来了。”应声的是个『妇』人,想必是村里人常说的,李郎中的婆娘姚氏了。 姚氏开了院门,见院门外站着一个与她家相公年纪相仿的男子和一个垂髫小儿,对着小儿多看了几眼,不由得内心赞叹。在这乡野之间,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得这么好的男娃,就是她见过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都不及眼前的这个。不过,长得太好,也不见得是啥好事,更何况是生在这农户之家。 “可是找我家老爷?他将才出去给顾家的顾老四换『药』去了,马上就回来,你们是有啥事?若是看病,不若待会儿再来,老爷不在家,怕是多有不便。” 顾诚玉自姚氏开门就将目光放在了姚氏身上。姚氏这个『妇』人一直很神秘,自李郎中来了上岭村落户,就一直是李郎中在村里出入,姚氏根本就不出去串门,要是村民来找李郎中,只要李郎中在家,姚氏也不出来见客,也不知道今儿怎么会应声出来开门的。 顾诚玉的目光自姚氏的身上扫过,这是一个穿着讲究的『妇』人,与一般的农『妇』截然不同。只见其穿着对襟的姜黄『色』细棉布褙子,『露』出了里面一截白『色』的中衣立领,袖口和衣襟上还绣有简单的纹理,下摆处绣了粉『色』的牡丹,看起来雅致,却又不会过于繁杂。头上梳了一个寻常『妇』人常盘的圆髻,上面只『插』了一根银簪子。肤『色』白皙,眼角有浅浅的细纹,双眼却明亮有神。长相不是很美,却非常有温婉的气质,让人观之可亲。顾诚玉有些纳罕,李郎中虽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可是眼前的姚氏却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女子,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而且看她说话,文绉绉的,应该是读过书。 “小宝,还不叫人?喊李大娘。”顾老爹见是李郎中的婆娘出来开门,忙让顾诚玉喊人。 “李大娘好!”顾诚玉倒是觉得这名『妇』人很可亲。果然,还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啊!要是他娘穿上好看的衣服,一定也很美,只是少了眼前这名『妇』人的韵味罢了! “哎!乖!”姚氏眼含笑意,温柔地『摸』着顾诚玉的头。顾诚玉微囧,为什么都喜欢『摸』他的头? “咦?是顾老弟啊!我正从你家出来,你来寻我,咱倒是错过了,可是有事?”也是巧,正好李郎中从顾家换了『药』回来,顾诚玉回头就看见李郎中背着『药』箱,向这边招呼着。 “李老哥,确实有事要找你,正巧咱走岔了道,错过了。”顾老爹看李郎中来了也是高兴,他和一个『妇』人又不能多说,自然也不可能进屋去等着,会顾家的话,人又多,人参也拿不出来。 “可是要问你家老四的事?我看了,今儿就好多了,还好没发烧,多换几次『药』,就能下地走路了。” “倒不是这事儿,你的医术我还能质疑?是有其他的事儿找你,你看?”顾老爹看了看周围,既然李郎中来了,还是进屋里说的好。 “老爷,还是让他们进来吧!我去奉茶。”姚氏见她家老爷回来了,也就不再避讳。 “哟!你看我,快快进来,顾老弟可别见怪,劳烦『妇』人上茶。” 顾诚玉他们跟着李郎中进了院子。李家的院子很大,屋舍却不多,只有两间正屋,东西厢房各一间。那院子里还晒着许多草『药』,有桂枝、白芍、炙甘草、黑附子、麻黄等。这些都是常用的风寒『药』物,想必是李郎中进山采的。 “顾老爹,不知找我所谓何事?”李郎中领着古城与他们进了正房,分主次坐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估价 顾老爹也是开门见山,“李老哥,不瞒你说,前天我和老五上山搂柴火,碰巧挖到一株人参,我准备将它卖了,就想找你掌掌眼,看能卖上价钱不?不过你要是用的上,自当留着你用。” “哦?还有这等好事?那就让李某来开开眼,或许还能帮着参详参详。”李郎中听说是人参也来了精神,想着要是不大,他就自个儿买下来,也有其他村里的一些富户用得上参片的。 顾老爹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人参。 “呀!我还从未见过品相这样好的人参呢!你看这人参,体态玲珑,根形挺直,皮老,人参根粗短且顺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人参。”李郎中看见这么好的人参,心情激动地难以自制。本来他还以为顶多就是个十来年的小山参,现在看起来都有八十多年了,而且品相如此好,那他就买不起了,而且若不是富贵人家,也用不起这样的人参。 “那这么说来这人参定能卖上个好价钱了?”顾老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接着又问:“那大概值多少银子?” “这人参的品相好是好,但是......唉!”李郎中『摸』着人参,一声叹息 顾老爹一听李郎中未完的话又急了,“咋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哦!倒没哪里不对,就是有些惋惜,再长长,若是长成百年人参那该多好?银钱肯定能翻倍。”李郎中看顾老爹急了,才醒过神来解释道。 “那这样的是多少年呢?我也认不出,能卖上多少银子?” “这个都有八十多年了,通常八十多年的人参能值三四百银子,可是这只的品相好,说不定能多卖上些。可惜,若是百年的,那银钱就要翻倍,最起码能卖上千两。”李郎中一边摇头,一边还有点羡慕顾老爹他们,怎么他也经常上山采『药』,却没碰到过人参,就连几年的小参都未碰见过。看来这顾家老五确实有福气,从人参上转移目光,望了一眼顾诚玉,只见小娃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虽人小腿短,但是坐姿端正,那着不到地的腿也没瞎晃悠,李郎中点了点头,品行倒也不错。突然,内心萌生了一股想法,接着又摇了摇头,还是日后再说吧! “啥?一千两?”顾老爹吞了吞口水,一千两是多少银子?他从来没听说过一千两,连想都不敢想。不过,顾老爹也没有遗憾了,人不能太贪心,这颗能卖上三四百两,已经很多了,三四百两都可以买上四十来亩上好的水田了。 顾诚玉倒是有些叹息,谁叫他拿错了呢? 李郎中看顾老爹听到一千两时也没有眼红和懊恼不已,也觉得顾老爹不是贪心之人。 “顾老弟,这人参太贵重,我看的一般都是乡野农户,就算有些富户地主,多半也是舍不得花这银子的,你倒不如将它卖到医馆,相信价钱应该不低才是。” “哦!要是李老哥真用不着,那我过两日打算去镇上的仁和堂瞧瞧。”顾老爹也没想过找那些小的『药』铺,山河镇邻近靖原河,也有一些小的码头。山河镇并不小,不大的『药』铺也有三四家,可是仁和堂是镇上最大的医馆,不但有坐堂大夫,里面的『药』材还齐全。 正屋外传来了脚步声,正是端着茶水托盘的姚氏。只见其走路步态轻盈,不紧不慢,端着托盘的手不曾晃动。到了跟前,轻轻将托盘内的茶水放到顾诚玉他们旁边的桌上。李家待客的茶水并不是用农家的海碗盛的,而是用的茶壶和三才碗。虽然碗体和茶壶都是黄褐『色』的粗瓷,其上却有黑『色』描绘的假山和翠竹,倒是有几分意境。接着姚氏竟还从托盘里拿出一碟绿豆糕,放在了旁边。 “老爷,请客人用些茶水。”姚氏站在李郎中一旁轻声说了一句。 “顾老弟,这只是我在镇上买的粗茶,若是不嫌弃,就请尝尝。”李郎中一边将手中的人参放下,一边招呼着顾老爹喝茶。他自己的手却没动茶碗,顾城玉知道古人讲究喝茶送客,若是主人现在将茶杯端起,那就说明不想待客,是要送客的意思。 “不渴,不渴。”顾老爹在家从来都是喝的海碗,何时用过专门喝茶的茶碗?有些不好意思。 “顾老弟不用客气,这桌上的绿豆糕是内人在镇上买的,这是甜食,想必小娃儿喜欢,给你家小宝吃。”李郎中见顾老爹不自在倒也没勉强。 姚氏听了自家相公的话倒是诧异,看了一眼顾诚玉,走至顾诚玉的身边,将桌上的绿豆糕往他那边推了推,“你是叫小宝吧?喜不喜欢吃甜的绿豆糕?快尝尝。”姚氏一边说一边还将顾诚玉上下打量了几眼。 顾诚玉倒是有些纳闷,他怎么觉得这姚氏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像是在打量什么,可是他和姚氏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谢谢大娘。”顾诚玉也没客气,他想要尝尝古代这绿豆糕味道怎么样。一块绿豆糕是一个小方块的形状,四角都有简单的花纹,拿起其中的一块,咬了一口,可能是古代的糖贵,并不是很甜,里面并没有加入任何油脂,咬起来口感不是那么细腻松软,有些干,顾诚玉将手上的小口吃完,就没再拿第二块,没办法,实在太干了,都怕吃噎着。 “你这娃儿,倒是不客气。”顾老爹笑着说了顾诚玉一句,却没有阻止。小宝还从没有吃过绿豆糕,对顾家来说,云片糕已经是最好的糕点了,这绿豆糕是镇上的,顾老爹从来没买过。 顾诚玉端起桌上的茶碗,拿起碗盖,轻轻刮了刮漂浮在上面的茶叶,抿了口茶,将嘴里的残渣咽下,才好受些。手指『摸』着手里茶碗的材质,这粗瓷倒是做的光滑,碗体有些厚。再见碗中飘着一些绿茶,茶汤有些暗黄,香气低沉,味道有些涩口,只是大片叶,确实算不上好茶,顾诚玉想起他的空间内的好茶多得很,只不过都是包装的,有机会还是要上山移植一些野茶进去,相信在空间内要不了多久,就会长成顶级的好茶。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被留下 姚氏看着顾诚玉流畅的动作也是惊讶万分,这真的是个农家子吗?从她进来一直到现在,都在观察这个小娃,虽生长在农家,却举止斯文有礼,见了吃食不像农家娃一样狼吞虎咽,也不会畏畏缩缩,胆小害怕。她这会儿倒是能理解相公的这么做的用意了,就是她现在也是越看越喜欢。 这边顾诚玉和姚氏各有心思,那边顾老爹却和李郎中谈妥了过两天要去县城。原来李郎中和县里回春堂的掌柜的是旧识,这人参还是在县里才能卖出好价钱,毕竟县里富贵人家多。 “你去县城找回春堂的刘掌柜,报上我李元丰的名讳就成,想必刘掌柜不会亏待你才是。我那天还有病患,就不陪你们去了。” “那就多谢李老哥了。就是这人参放在家里不会坏吧?哦,对了,还有一事,你看看这个?这是小宝说在你院子里见过,才想着采了去卖银钱。”顾老爹从怀里拿出一点金银花,放到了桌子上。其实顾老爹来之前也犹豫过,若是给李郎中看过金银花,心里是踏实了,就是怕那处长金银花的地方保不住了。不过,想来想去,还是问问地好。 顾诚玉一听说到金银花就吓了一跳,来了!得想想怎么圆谎。若是在不行,还是将做梦那套说辞搬出来。 “这不是金银花吗?我倒确实是晒过,小宝眼睛真是尖,年纪还这么小,就知道要帮家里赚银钱了,不错!还有这人参其实是要简单炮制一番的,最起码要晒晒,不过,若只隔了两天应当没有关系,卖给了医馆,他们会好好炮制的。”李郎中欣喜万分,这个小娃儿总是让他意想不到,竟然这么聪慧,还挺有福气,他是越来越满意了。 顾诚玉没想到李郎中还真晒过金银花,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认识,想必也能卖上银钱。 “顾老弟,这金银花又名忍冬,是清热解毒的良『药』。咱们这里地处北方,而且这一带忍冬很少,用量却很大,所以『药』铺多半是从南方进过来的,那富贵人家平时也总用这个泡茶喝。你家有多少?这个我这里也收,『药』铺收购一般是好一些的九十文一斤,当然,指的是干花。你这个还未晒干呢!若是晒干了留给我,我多给你五文一斤,这花的品相也很不错。”李郎中此时不免也有些羡慕了,怎么这好『药』材都让顾家父子给撞上了?看来说不定那和尚说的不错,这顾家老五倒真是个有福之人。 “这个拿回来就过了称,有一百六十多斤,干的却不知道能晒多少。” “那估『摸』着有四十斤上下,那还是留五斤给我,多了我也用不完,时间放久了会泛『潮』生虫,还会失了『药』效,还是卖到『药』铺里,他们要的量大,你的三四十斤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啥,可能还越多越好呢!” 顾诚玉看李郎中并没有趁机给人参估个低价,收归自己囊中,并且也没有询问忍冬的所在地,这样正直的人品也是值得敬佩。突然,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越想越觉得可行,不过这事还需要徐徐图之。 “那好,过两天我给你送来,今儿真是多谢你!我们也要回去了,地里的活还没完。”顾老爹站起身来,准备告辞。他都快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气,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回去告诉娃儿他娘了。 “都快晌午了,不若留下来吃饭吧?我叫内人收拾两个菜,咱哥俩小酌一番。”李郎中见顾老爹要回去,忙挽留。 “是啊!不若在家中吃顿便饭吧?只是粗茶淡饭,顾家兄弟要是不嫌弃,就吃了回去。“姚氏也跟着劝阻道。 “这咋会嫌弃?当然不是了,是回家还要晒花,地里的活计也多,出来前,娃他娘早就准备上了饭食,我这就回去了,下次我再请你吃酒。“顾老爹可不想待在李家用饭,说实话,他是个农家汉子,平时也和李郎中一起用过饭,倒也没觉得啥,可是现在到了李家,他就浑身不自在。这李家看起来很讲究,姚氏看起来更讲究,说话和声细气,人也和蔼可亲,但他就是不习惯,他还是觉得他家婆娘那样的『性』子真实,就连撒泼和无理取闹的时候,也觉得是真『性』情。 顾诚玉是不晓得他爹心里对老娘的评价,不然一准会笑他爹是受虐狂,或者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李郎中见挽留不住,也就不再劝,农家留饭一般都不会客气,除非是真有事。 “你若要走,那把小宝留下来便是,这家里也总是我们夫妻二人,难免有些冷清,小宝留下吃饭也热闹些。“李郎中起身,看见从椅子上爬下来的顾诚玉,眼里充满笑意。 “这?小宝?你看?”顾老爹听李郎中要留下小宝,也很惊讶,转而一想,也许就如李郎中说的,李家总是他们夫妻二人,怪冷清的。可是,他也有些舍不得小宝,小宝还没在别家吃过饭,而且,一起出来的,就他回去了,瑾娘会不会怪他? “那就打扰李伯伯和大娘了。爹,那我就留在李伯伯家吧!我想看他晒『药』材,你先回去吧!”顾诚玉想实施心中的计划,这不就得留下来好好培养感情吗? 李郎中听顾诚玉想留下来看他晒『药』材,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对顾老爹说:“既然顾老弟有事,那我也不便多留,我送你回去,小宝留在这里你放心,保管完好无损地给你送回去。”说完,就往屋外走,准备送送顾老爹。 顾老爹跟着李郎中走到院门口,哎?不对啊!这咋就同意了?赶紧回头望去,只见顾诚玉笑正站在院子里笑得咪了眼,还朝他挥手,“爹,我等下晌自个儿回去,你先走吧!”接着,李家的院门就被关上了,顾老爹只能望门兴叹,自个儿回去了。 等顾老爹走后,姚氏就说要去烧菜,去了灶房,李郎中就拉着顾诚玉去看他晒的那些『药』材。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李家留饭 “这是桂枝,桂枝能发汗解肌,温经通脉,助阳化气,散寒止痛等。你看,它的表面红棕『色』至棕『色』,有纵棱线、细皱纹,及小疙瘩状的叶痕、枝痕、芽痕,皮孔点状,质硬而脆,易折断。这些都已经炮制了好几天,差不多再晒一天就成了。” 顾诚玉有些奇怪,这前世的医书上介绍的桂枝明明是生长在南方的,靖原府应属北地,怎么会盛产桂枝? 李郎中又指着旁边那种『药』材接着介绍,“这是麻黄,其『性』温,味辛、微苦,有发汗散寒、宣肺平喘、利水消肿的功效,可治疗风寒感冒、胸闷喘咳风水浮肿、喘喝等病症。“接下来,李郎中又介绍了好几种『药』材,都是常常用到的。虽然顾诚玉都认识,可是毕竟书上都是『插』图,没有实物来的准确,并且古人画图都是注重意境,不注重写实,就比较抽象,这次听李郎中详细地讲解,顾诚玉也是收获良多。 ”当然,有些『药』材可以搭配使用,能很有效地治疗所对的病症,有的『药』材却不可以相互搭配,因为他有相克的原理......”李郎中见顾诚玉听得很认真,而且还能提出疑问,举一反三,教的是越来越起劲。就这样,一个仔细地教,一个认真地学,都没注意时间的流逝,直到姚氏过来喊吃饭,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好了,老爷,饭食已经做好了,快叫小宝过来吃饭吧!可别摆弄你那些宝贝了,娃儿可能早就饿了。”其实姚氏已经在旁边观看了一会儿,难得见李郎中如此兴致高昂,她心里也高兴,也就没有上前打扰。 “看我,都忘了时辰了,好了,就到这儿吧!我观你对『药』材也很有兴趣,我刚才教你的,若忘了或是哪里不懂也可以来问我,以后你只管来,我在家就会教你,今儿说的,你能记下多少?”李郎中也是一时兴起,看看顾诚玉能记下多少,其实他也没指望,顾诚玉能记得,毕竟才五岁大的小娃儿,『药』理知识非常晦涩难懂,而且多有相似,还得记住与它相生相克的其他『药』材和原理,虽然这里晒的只是七八味『药』材,可是他讲解时还穿『插』了许多这里没有的。不过,就算没记住,只要他认真听,也不枉费他一番苦心了。 “李伯伯,我都记下了,若是以后还想问其他的,我还可以来找你吗?”顾诚玉本来就已经在空间内仔细研读过关于这些『药』材的『药』材图解,而且拜过目不忘这个技能所赐,已经都烂熟于心了,就是医书上并没有详细列出这个『药』材和哪味『药』材结合在一起能治疗哪些病症,更没有与之相克的『药』材详解,可能都在别的医书『药』方讲解上。经过李郎中的详细讲解后,他现在都记住了。 “什么?你真的都记住了?你可别骗李伯伯,撒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李郎中一脸的不可置信,望着顾诚玉的目光有些犀利,若是为了好面子而撒谎骗人,这品行就不行了。 “真的都记住了,不信我背给您听?”顾诚想着以后既然要科举,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就是想低调也是不可能了,那还不如就高调些,或许以后的机遇也多些。 “嗯!既然你有这个信心,那你背给我听听,按照刚才我给你介绍的『药』材的顺序,逐个背出来。”李郎中还是不肯相信,有人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刚才说的那么多的内容复述出来。 顾诚玉点着院内晒着的草『药』,一字不落地将刚才李郎中的话背了出来,其中还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和分析,说的也是头头是道。 李郎中开始时很震惊意外,到后来却越听越满意,一遍『摸』着胡须,还一边点头。“嗯!我还当你小儿轻狂,喜好显摆,却原来真的能够背出,倒是我之前对你如此怀疑,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李郎中看的出这顾家老五不似一般的孩童,有时看起来如大人般沉稳、为人处世也有些眼『色』,就是年纪小,还需要磨练磨练,所以也不能与寻常孩童等闲视之。比之这些,李郎中更奇怪的是,他刚才教的『药』理常识也不少,说的兴起时还穿『插』了许多平日里用不到的『药』材,这顾诚玉为何全能背下来?难道真的是有的人天生就对某些事物特别有天分?还是说不管是任何事物,他都能听一遍就能记住?李郎中也不由赞叹,这小儿果真有天资。 顾诚玉见李郎中竟然还会和一个小儿道歉,足以体现其品行端正,自是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嗯,你对『药』材倒是还挺有天分,若是还有想知道的,空闲时就来找我。走吧!先去吃饭。”李郎中压下内心的激动,率先走进了正屋相隔的饭堂。 李家的饭菜虽然没有因为顾诚玉的到来变的丰盛,可是却能看出使用了心思的。桌子上只有三个菜,用的都是粗瓷的盘子,也不是顾家那种海碗,反正顾家的海碗的使用率很高,喝水用它,吃饭和装菜还是用它。 一盘子拍黄瓜『色』泽翠绿欲滴,令人胃口大开;旁边是一盘白菜炖肉,还有一个红烧豆腐,主食是杂粮饭,就是糙米里面掺了些豆子。竟然还有肉菜,也不知是平时就这么吃的,还是因为他来特地做的。顾家从来都是黑面糊糊配窝头,面食吃的多,而且很少吃干的,更不要说糙米了,来了五年了,还是第一次见。 本来顾诚玉打算回去再吃,可是到了饭点,李郎中肯定不肯,就这样回去也不好,显得太不给主人家面子,还是等金银花晒好了,多给一些弥补就是了。打定了主意,顾诚玉也就不再客气了。 “小宝,到了李伯伯家不要客气,快吃吧!你大娘烧的菜味道还不错,你尝尝。”李家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李郎中一边说,一边拿起筷子先给顾诚玉夹了一筷子肉菜。 顾诚玉连忙感谢,姚氏趁着顾诚玉吃饭时看了他几眼,见他举止斯文,夹菜时没有专挑那肉菜夹,也不挑食,吃的不算细嚼慢咽,也不狼狈,更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就笑着转开视线,正巧与李郎中对视了一眼。姚氏的注视,顾诚玉已经感觉到了,接下来姚氏明显热情了许多。顾诚玉本身就嘴甜,夸姚氏烧的菜很美味,期间撒娇卖萌,妙语连珠,将姚氏哄得是心花怒放,一个劲儿地给顾诚玉夹菜。 一餐饭在三个人的欢声笑语中结束了,顾诚玉吃饱喝足了,就准备回去了,今天的存在感刷到现在,成果令他很满意,不过凡事过犹而不及。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消失的兔肉 顾诚玉告别李郎中夫妻,谢绝了姚氏的挽留,准备回去了,再不回去,说不定他娘就要来逮人。 自村尾向顾家的院子走去,已经走到了半路,却发现他大哥正往这边走来,“大哥,这是要去哪儿?”顾诚玉紧走两步上前询问。 “小宝啊!我正要上李郎中家接你哩!娘在家都等急了,咋这么晚?” “在李伯伯家学了认『药』材,忘了时辰,娘还叫你来接我?这就在村儿里,我还能走丢了不成?”顾诚玉有些无奈,他娘就是看他太严,导致他有好多事都不方便做,看来盖房的事迫在眉睫,白天他娘看着他,晚上睡一个屋,根本没时间进空间了。 而在李家,李郎中正在炮制一些『药』材,姚氏等顾诚玉走后,收拾完了灶间,坐在了李郎中的对面。 “可是已经决定了?”姚氏看着李郎中轻声地问。 “你觉得如何?这顾家老五机灵,天资聪慧,『性』子沉稳不浮躁,更重要的是秉『性』不错,是个合适的人选。”李郎中与姚氏夫妻多年,彼此相互了解,不用说也知道要是问的是什么。 “这小娃确实不错,也讨人喜欢,我也很满意。照理说,若要选人,他当仁不让。但是,恐怕咱们想的并不能如意。”姚氏帮着李郎中将地上的『药』材筛检干劲,放在了筛子里。 李郎中拿着『药』材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看姚氏,疑『惑』的问:“此话怎讲?”顾家家境并不宽裕,虽说卖了人参能得几百两银子,可是那一大家子人,又能分得多少?几百两其实并不多,他若提了这个要求,顾家想必不会不同意。 姚氏神秘地一笑:“不然,咱俩打个赌?我打赌顾家不会同意。” “哦?哈哈。夫人倒是好兴致,好,这个赌我和你打,你若是输了又当如何?”李郎中看姚氏难得『露』出这样兴致盎然的表情,心里也很高兴。自从来到了上岭村,他家娘子就总是心事重重,她『性』子恬淡,不爱出门,与那些乡野农『妇』也说不上话,整日待在屋里也着实闷得慌,若是以后有个小娃儿在家,他娘子也能开心一些,今日笑得就尤其多。 “说不定是老爷输了呢?咱且等等看吧!”姚氏当然不肯服输。 且说顾诚玉回到家中,刚跨进院门,就迎来了他娘热情的拥抱,“你这娃儿,还真在人家李郎中家吃饭呢!你倒是不客气,可是贪吃人家的绿豆糕,才不肯走?你要是真想吃,后日去镇上让你爹给你买。”吕氏还以为顾诚玉不爱吃云片糕,却爱吃那绿豆糕,吕氏惯常宠爱顾诚玉,当然没有小儿子想吃,她却舍不得的说法。 “娘,我才不是想吃绿豆糕呢!你吃过饭了没?”顾诚玉准备拉着他娘进屋,“娘,昨儿的小兔子呢?我还得去给它们割草呢!爹说这些兔子给我养。” “别听你爹瞎说,我儿咋能去做割草这样的粗活?我已经叫大郎他们去了,等你回来,兔子早饿死了呢!那只大的兔子我让你大嫂炖了,你又没回来吃饭,我就给你温在锅里了,我去给你端,你还没尝呢!味道可鲜了。你先回屋里等着。” 顾诚玉路过西厢房时,发现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屋子里没人,二哥和二嫂应该是下地去了,大郎和二郎却不在屋内,也不知是出去玩了,还是被他娘指派了活计,顾梅一直都是跟着大丫的,估『摸』着此刻也不在。可是那虚掩的房内却飘出一股香味,香味不浓,只剩下了一丝,要不是顾诚玉被灵泉改造过,鼻子还没这么灵呢! 细细一闻,顾诚玉摇头失笑,这个二嫂。估计等上一会儿,他娘就得叫起来。果然,顾诚玉刚掉头往灶房走,就听见了他娘的喊声:“哎呀!我的肉呢?是哪个天杀的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偷肉?家里出贼啦!” 顾诚玉快步走到灶房,只见他娘正拍着大腿在那跳脚,再往锅里一看,好嘛!竟然还留了三块?这是没敢吃完?这个家能做出偷吃这种事的还能有谁啊?那肯定是他二嫂呗! 被吕氏的喊叫引来的不只是顾诚玉,还有顾诚廉,“娘,这是咋了?出啥事了?”顾诚廉见他娘这么着急,还以为出了啥大事儿。 “老三呐!我就走开这么一会儿,咱家就遭贼了,我留在锅里的肉被人偷吃了,小五都还没吃上呢!这么一碗肉,都有十来块呢!现在就剩三块了。”吕氏是真心疼啊!一只兔子炖了半只,就老头子吃了一块,给了四兄弟一人一块,顾婉也吃了一块,其他的都蒸在了锅里,准备留着给她的小宝吃的,为了怕被人偷吃,还叫二丫看着的。 对了,二丫呢?该不会是二丫偷吃的吧? “娘,做啥子大惊小怪的?谁会跑咱家来偷吃几块肉?说不得就是家里谁吃的。”顾诚廉觉得他娘还真是喜欢一惊一乍的,又不是家里银子丢了,说完,就回屋子里去了。 “对呀!说不得就是二丫偷吃得呢?”吕氏越想越怀疑,又朝东厢房喊:“二丫,二丫,你快出来!” “娘,算了,不是二丫吃的,就是几块兔肉,吃了就吃了。”顾诚玉连忙拦着,可不关二丫的事,不能冤枉她,为了几块兔肉也不值得。 “不是她吃的,是谁吃的,今儿屋里只有她带着几个小的,其他人都下了地,难不成兔肉会活过来,自个儿跑了?”吕氏只觉得火冒三丈,这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哎!『奶』,你喊我?”二丫顾兰从东厢房小跑来到灶间,没办法,她『奶』叫她,要是不马上到,准得骂死。一进灶间,看到杀气腾腾的吕氏和站在一旁的小叔,二丫瑟缩了一下。目光瞟过早上的锅,却发现锅盖已经掀了,装肉的碗放在了灶台上,本来满到碗口的肉都没了。二丫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二丫,我不是叫你看着肉的吗?兔肉呢?你不在这看着,是去哪儿了?是不是躲懒去了?还是说被你偷吃了?”吕氏紧盯着二丫的脸,不放过二丫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奶』,我可不敢吃兔肉,不信你闻闻?”二丫着急忙慌地解释道。她哪有那个胆呐? “不是你吃的,那是谁吃的?我叫你看着锅,你去哪儿了?”吕氏倒是有些相信二丫没偷吃,她没那个胆子。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出发前的准备 “我......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四丫醒了,可能是饿了,我听她哭了,才到房里去喂她,我也不知道是谁吃了啊!”肉没了,二丫也很害怕,『奶』倒是很少打人,就是会罚没饭吃,本来他们大房分到的饭食就不多,四丫还全靠爹娘省下来的填饱肚子,要是大房被罚了,那又少了些吃的,娘就饿的老是肚子疼。 “娘,算了吧?只是几块肉又不是啥大事,我下次再去抓兔子不就成了?”顾诚玉见二丫被吓的脸『色』有点发白,叹了口气,他娘这个『性』子确实是要改改。还是穷怕了,几块兔子肉都能搞出那么多的事儿来,这让顾诚玉又想到了他刚出生的那会儿,他娘因为鸡蛋而摔跤的事,这就是穷人的悲哀。 “傻儿子哎!兔子哪是这么容易逮的?”吕氏觉得儿子太天真了。 “娘,咱家不是有好多小兔子了吗?等小兔子长大了,又会生好多小兔子的,吃都吃不完,兔子的『毛』还可以给娘做大衣裳穿。娘,我困了,我想睡会儿。”顾诚玉只能让他娘转移目标,『揉』了『揉』眼睛,装作困乏的样子。 “小宝困了,那咱去歇一会儿,那这还剩下三块,给你拿到房里吧!省的又给人偷吃了。”吕氏想想都心疼,好好的一碗肉,就剩了这三块,还都没啥肉在上头了。 二丫看着小叔和『奶』跨过灶间的的门槛,大大的松了口气,只要『奶』不再追究就行。二丫将目光落在小叔身上,只见他牵着吕氏的手,阳光在他身上打出一圈光晕,照得有些刺眼,只好将目光移开。 就这样,时间飞快地过了两日。天还未亮,顾诚玉就被老爹从床上叫起。半睁着双眼,望向窗外,外面还黑漆漆的,顾诚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意念在空间里看着找出的闹钟上,时针才指向四,大约四点多的样子。因为来了古代,所以空间里的钟表也没处对时间,只能按照顾老爹的口述,估算了一个大概,那此时应该是寅时一刻左右。 可真早啊!『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快速地爬起来穿衣服,可不能磨蹭,他爹今儿要去县城卖金银花,他可是软磨硬泡了好久,他爹和娘才答应的。来到这里都快五年了,就连大集都是一次也没去过,这次竟然要先进县城了,当然要趁着机会好好看看,了解一下这个朝代。 金银花拿回来一共晒了三天,日头大,又都是万里晴空的好天气,昨天晒了就用麻袋装了起来。摘回来的时候过了称,一共一百六十六斤,这还是顾诚玉从空间拿了好多掺进去的,也不敢多放,怕顾老爹他们发现。昨天装麻袋之前,又过了回称,经过三天的暴晒,已经缩水成四十二斤多一点,也就是说差不多四斤的样子,才能晒到一斤的干花。这还是头一批,晒出的品相还不错,缩水的也不是很严重,若是等后头长出来的,就没那么多,品相也没那么好了。留下了五斤给了李郎中,其他的都叫他爹给带上了。 顾诚玉打着哈欠起来洗漱,他爹都已经准备好了,还跟村里赶牛车的老王头商量好了,先送他们去镇上,再从镇上找一辆牛车去县里。老王头倒是想送他们去县里,可惜他赶车的牛已经老了,走到镇上,载着人和货物,已经走不快了,再接着走县里,可能吃不消,还不如去镇上顾一辆壮实些的牛车。 顾诚玉洗漱完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他爹已经将麻袋装到了牛车上,他娘正在灶间和大嫂做窝窝,这个要带在路上吃,回来都不知是啥时辰了。当然就他跟他爹去肯定不成,老的老,小的小,他娘也不放心,所以昨晚上就说好了让大哥陪他们去。本来二哥也想去的,可是他爹没允,二哥精明,这次去最主要是要卖人参,他娘就怕他又要算计银钱。 顾诚礼也早早就站在了院子里,看见从屋里出来打着哈欠的顾诚玉,笑着说:“小宝,这么困还是别去了,在家歇着吧!回来给你带肉包子。” 他娘拿着装窝窝的布包从灶间出来,“是啊!小宝,去县里累着哩!就是去镇上就得半个多时辰,再去县里,还要一个时辰,就算有牛车坐着,也是吃不消的,你个小胳膊小腿,哪受得了?” 顾诚玉一听不让他去,立刻强打起精神。“娘、大哥,我都还没去过县里呢!就让我去吧!我连牛车都没坐过呢!爹都答应我了,可不能反悔。” “哈哈!要真是不想让你去,还会叫你起床?瞧你睡得跟个小猪仔似的,咱走了都不知道呢!”从院门外进来的顾老爹笑着打趣顾诚玉。 他们这里笑的欢乐,西厢房的顾诚义也早就醒了。昨儿他跟他爹说,想一起去县里,他爹没同意,他就有些奇怪,只是卖个金银花而已,为啥非要去县城卖?就算他爹说县城有李郎中相熟的医馆,能多卖些银钱,可是这一来一回雇车的钱都得几十文,还麻烦,这里头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 顾诚义借着微亮的光看着旁边打着呼的何氏,烦躁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涌现上来,从炕上坐起来,看了两眼炕尾睡着的两个儿子,眼神才柔和起来。又想到三丫顾婉,一直是喜欢跟大房的大丫她们一起睡,这样也好,反正屋里也挤不下。 将窗子支起一条缝隙,顾诚义看向院子里,其实天还没亮,院子里的人影都模模糊糊的,只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老大打趣老五的声音;吕氏殷勤地叮嘱;还有他爹轻快的笑声,这些好像都与他无关。放下了窗子,又躺回炕上,自从上次的事之后,他爹好像对他有些防备,其实他也是被迫不是吗?但凡有法子,谁会去算计自家兄弟呢?老三难道不是他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可还是一个爹呢!再说他做的也不是很过分吧?不这么做,爹又怎会掏银子?娘先不说,爹难道也对他有了意见?越想越烦躁,索『性』闭上双眼,对窗外的欢声笑语避而不闻。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想蹭车的王月娘 牛车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路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这都是准备去镇上的人。 顾诚玉挨着顾老爹坐在牛车上昏昏欲睡,牛车上面是没有棚子的,顾老爹在底下铺了一层小薄被,坐着倒是软和,不然在这不平的路上,就算走得慢,都要颠的七荤八素的。 “爹,去镇上还要多久啊?”顾诚玉晃的都不耐烦了,开始还兴致昂扬,看看沿路的景『色』,可是看久了,也都是农田,就没什么看头了。 “顾家老五啊!离镇上只有一刻钟啦!咋了?可是不耐烦了?长青啊!还是你家好啊!儿子多,孙子、孙女好几个,你可真有福气啊!”赶车的老王头看顾诚玉不耐烦,笑着回了,又有些羡慕顾家的儿孙满堂。 顾老爹就和老王头絮絮叨叨地聊了起来,在两人的长吁短叹中,顾诚玉了解了老王头的家世。 村里有牛的人家不多,里正家是一户,赵老爷家的耕牛就有两头,还有一家就是老王头了。老王头就一个儿子,原先还在的时候,家里日子过得还行,可是在上次修河堤的时候,他儿子被吊上去又落下来的石头给砸死了。当时孙子才三岁,老王头腿不好,只能让儿子去,得知消息的时候,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一大半。过了两年,儿媳就改嫁了,就剩下他和老婆子带着孙子过活。老王头腿不好,干不了啥活,就狠了狠心,将官府赔付的十两银子拿去买了一头牛,当时买的时候,那牛正值壮年,耕田可是一把好手,如今却已经老迈了。 “长青啊!这次去县里可是有啥事儿?”老王头和顾老爹聊上了劲儿,走的时候见顾长青他们扛着两个麻袋上了牛车,麻袋鼓鼓囊囊的,里面也不知道装的啥。 顾老爹对卖金银花的事并没有透『露』给老王头知道,也没说要去县城,只说是去镇上。 “里面都是菜蔬,我这趟就是想带我家老五去我大姐家认认门,自从小宝生下来到现在,还没见过我大姐呢!我大姐家忙,都三年没回来了,我们顺道去瞧瞧她。”顾老爹这次去县城其实也有这个打算,他就只有一个姐姐,嫁到了邻镇淮河镇,家里做着豆腐生意,住在镇上,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平日里忙,连过年也是不得歇,就指着过年人家走亲访友,主人家都出来买豆腐招待亲戚,自然过年就舍不得歇了。 “爹,咱不是去......”顾诚礼有些惊讶,不是说去卖金银花吗?啥时候说要去大姑家了? 顾诚玉也有些纳闷,昨儿晚上,他爹也没提要去大姑家啊!也不知道是真有这个打算,还是骗老王头的。 “这不是正要去镇上吗?先去镇上,再去你大姑家,这牛车只到镇上哩!” 顾诚礼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老爹打断了,警告地瞪了一眼顾诚礼。他这个儿子老实,可别说漏了嘴,那金银花,他们还只采了一回,若是被村里人知道了,大家不都跑去摘了?虽然最后瞒不住,可是能多采两回那也是好的。 顾诚礼还要问,就接收到了顾老爹警告地眼神,虽然还是一头雾水,可是也没再问了。 “也好,自从你家老子娘去了之后,你家顾秀就不咋回娘家了,要我说啊!这兄弟总是亲的吧?咋不想着回来看看?上次回来还是三年前了吧?”老王头一直觉得顾秀太势利眼,不就是嫁给了镇上一个卖豆腐的吗?有啥好嘚瑟的?竟然连亲兄弟也看不起,瞧瞧,这还是三年前才回来过一次,什么忙不忙的?他就不信就没个闲的时候,这都是借口。 顾诚玉回忆起这个大姑,当时他才一岁多点,农闲的时候他大姑回来过一次,带着她两岁的小孙子,在顾家连吃带拿的,而且那个小娃还抢他娘给他留的鸡蛋,还推了他,结果大姑知道后非但没有责备,还说都是小娃,打打闹闹有啥打紧?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他对这个大姑的印象算不上好,尤其是她还有个和林柳儿一样的『毛』病,喜欢用鼻孔看人。 “那不是她家忙吗?我做弟弟的去看她也是一样的。”顾老爹尴尬地接了话,其实他也觉得他大姐不想回上岭村,爹娘不在了,兄弟家都只有那么几间屋子,人住的满满当当的,连回来想过个夜都不成。再说大姐和他家婆娘又互相不对付,他大姐嫌弃吕氏矫情,爱对他耍脾气,吕氏又嫌弃他家大姐自觉住在镇上就高人一等,见了面就跟乌眼鸡子似的,话里赶话没个消停。 “也对,也对。”老王头嘿嘿一笑,应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路上就只剩下牛车赶路的声音,上镇上的人早就被牛车甩在了后面,就算牛车不快,也总比走路快些的。 牛车上安静了下来,顾诚玉侧目看顾老爹似是在想着心事,这是尬聊了?刚才还聊得火热呢! 天边已经有些亮了,估『摸』着有卯时初了。路上的农田渐渐减少,前方的镇子已然在望,顾诚玉一下子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山河镇的围墙已经有些近了。 “老王头,捎我一段吧?”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顾诚玉往旁边一看,咦?这不是熟人王月娘吗?她倒是脚程快,他们牛车才到这儿,她都要到镇上了。 “杨老三家的,你看,这都快到镇上了,我这牛车上还放了东西,怕是坐不下了,等回来再坐我的车吧!我还是在老地方。”老王头一看是杨老三家的就头疼,这个女人每次都候着他的牛车,走到离镇上不远不近了,看到他就说要捎带她,开始几回他也不晓得,还说咋这么巧,都碰上了好几回,因路程不远了,他也不好意思收钱,可是回家细想想,就觉得不对,哪能每次都这么巧,都在差不多的路段碰上?就跟专门在这等着他似的。后头几次,他就找借口不带她了,可是她脸皮厚,有时候还硬要爬上来,他也不好赶她下去。 顾老爹听声音还当是谁?结果一看,这不就是那天钻小树林的王月娘吗?这牛车上只有他和老大两个男人加个小娃,她也好意思挤上来? “老王头,你看,走了这么久我都累了,你就捎我一段吧?顾叔,顾家大哥,让我上来歇个脚呗?”王月娘一看牛车上坐的竟然是顾家男人和那个讨厌的小娃,赶忙叫住老王头。看了看顾诚礼,又看到牛车上那两个大麻袋,也不知是装了啥东西,心里有些好奇,这顾家一大早上镇上,还带了这么两麻袋东西,也不知是要干什么。 顾诚玉努力压着嘴角,瞧这声顾家大哥喊得,那叫一个温柔婉转,喊得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可惜他大哥是个木头。瞧瞧,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爹呢! 顾诚礼不明白为什么要叫他,想歇个脚就叫老王头停下呗!又不是他在赶牛车。 “杨老三家的,你看,我们这也坐不下了,马上就要到镇子了,你到了镇子上再歇脚吧!”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廉耻,还是让她离老大远些得好。 老王头见顾老爹也不同意,更是将牛车赶得比平时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就将王月娘甩在了后头,牛车飞奔带起路上的灰尘将王月娘呛个正着。 顾诚玉看着王月娘在后面气得跳脚,捂着嘴偷笑,还被他爹敲了个板栗子。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到县城了 牛车慢悠悠地靠近了山河镇,顾诚玉终于看清楚镇子的大门上写的是繁体字“山河镇”,暗自庆幸,还好,是和前世古代一样的繁体字,不然还要从头开始学起。 “长青啊!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今儿是大集,我还要回去再跑一趟,你们今儿肯定回来得晚吧?那我就不等你们了?”老王头每次等人都凑齐了,到了镇上就将牛车停到镇子的南街尾,再等上一个多时辰,等人到齐了,就能回去了。若想坐牛车的人多,还得多跑两趟。而今天,就等于是被顾家包车来的,平时到镇上,一个人三文钱,一辆车顶多坐六个人,今天顾家可是出了二十文呢!不过,牛车也不是每天都有生意就是了,也就是逢十五,镇上赶大集的时候人才多。 “我也不晓得啥时候回来,估计要到下晌,回来就得吃夜饭了,你不用等我们了。”顾老爹既然决定要去大姐家,那肯定是要吃了晌午饭再回来,这么久没见,一顿饭总是要留的。 老王头看顾老爹他们把东西拿下来了,就对老牛挥起了鞭子,“那成,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诚玉目送老王头赶着老牛慢悠悠地回去了,“爹,那咱咋去县里啊?哪儿还有牛车?”抬头望了望镇子的大门,这镇上人倒是挺多,赶着牛车的也不少,可是那都是人家自个儿的车,估『摸』着还要上哪儿去租一辆。 “咱先进去,到南街,有专门租车的地方,就是有些贵。老大,拿好东西,可别弄丢了。小宝,跟着爹,镇上可有拍花子的呢!到时候被拍花子的抓走了,爹可找不着你。”顾老爹扛起一袋金银花,嘱咐顾诚礼将另一袋扛好,想想又不放心顾诚玉,还想再叮嘱一番。 “爹,你就放心吧!我保证紧紧跟着你。”顾诚玉连连保证,还上前用手抓住了顾老爹的衣摆。 顾诚玉跟着顾老爹他们进了镇子,今天正好逢十五,赶上了大集,一个月的大集只有一次,所以人很多,人流拥挤,街上也是热闹非凡。地上是青砖铺道,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上面的招牌迎风飞扬,有打酒的铺子、小食肆、『药』铺、酒楼、茶肆、布庄等。 顾诚玉跟着顾老爹他们穿过街道,路过许多卖菜的摊位,到了南边的街尾,这里有一排排停放的牛车。顾诚玉注意到,从大门进来时街道上的店铺较多。这里是南街,都是些摆摊的商贩,穿着较差,都是平民铺设的摊位,价钱也实惠,来往的人也更多些。一个卖馄饨的摊子都坐了好些人,煮馄饨的老汉夫妻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卖包子的摊主一边吆喝,一边拿了荷叶给人包包子,另一些小吃摊子上也坐满了人。还有一些摆摊卖胭脂水粉、香料首饰、油纸伞的,到处都是摊主的叫卖声。也有农户带一些自家产出的菜和鸡蛋来卖,当然,也有满身腱子肉,拿着大刀切肉的屠夫。看到猪肉,顾诚玉多看了几眼,可怜他穿过来五年了,一年吃肉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的清。虽然空间有速食的熟肉,他也是难得加餐。等金银花卖了钱,回去一定要让他爹割上两斤,也好讨好讨好二姐,自从上次吃夜饭发过脾气后,近些日子都有些沉默寡言的,还是要去哄哄的,她还是个孩子呢! 停放牛车的前面就是南街的住宅了,从外形上看,这些屋舍的格局很小,也就两三间屋子的样子。顾诚玉猜测,西面连着南面是商铺摊位和平民百姓的居住地,那北面和东面可能就与这里截然相反,是富贵人家的居住地,而更大的消费场合也会在那里。 “你这车到县城要多少?”顾老爹走到一个穿着褐『色』短褐的老汉前停下。 老汉激动地说:“我的牛车便宜,只要三十五文,你看,我的牛正当壮年,膘肥体壮的,赶路快着哩!” 顾老爹点了点头,价钱倒是公道,他也是看牛长得壮实,想必速度不慢,再说他们是去卖参换银子的,要是找那壮实的车夫,半路上见财起意咋办? 三人再度坐上牛车去县城,在去县城的路上,顾老爹掏出窝窝一人一个分着吃了,早上起得早,总要先垫吧垫吧!小宝在家都是要吃朝食的,哪怕是一个窝窝或一块糕点。 当牛车走到镇门口的时候,竟然又碰到了王月娘,顾家三人都装作没看见,顾老爹最讨厌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王月娘看到顾家人竟然又坐着牛车往镇外赶去,觉得有些奇怪,那麻袋里也不知是装了啥东西,瞧那方向,莫非是想去县城?接着又在后面呸了一口,老东西!那个小的也是个焉坏的,跟他娘长得一个狐媚子样儿。 这辆牛车确实是比老王头家的快,到县城估计比原计划要快上许多。沿路与去镇上的风景差不多,都是农田、农户和树林,顾诚玉早就不觉得新鲜了,缩在老爹从家里带来的褥子上打瞌睡。 顾诚玉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抬眼看了看四周,原来是已经到县城了,他们已经在县城的门口等着排队进去。县城的围墙比镇上的高,还有两个衙役把守着城门,顾诚玉看到前面也有牛车和马车要进城,可是牛车和马车要缴纳二文钱的进城税,挑着担子和箩筐进城的,衙役只是简单地看一眼就放行了,看来排查的也不是很严。 “老哥,你若不急着走,就在门口等我们一道回去吧?我再给你加十文钱,不过可能要等我们一个时辰上下,不知可否?”本来在县城雇车也很容易,就是怕县城的车钱贵,再说老汉赶车稳,若是能等他们一道回去,还能让他送他们去他大姐家。 “那当然行,我就在这等你们,不过只能一个时辰,若是晚了,我来了客官,那自然是要走的。”老汉也很高兴,等一个时辰算啥?县城的牛车多,连马车也不少,他这样外来的多半没生意,也争不过人家,人家可是有车马行的。空车回去还不如等等,又能赚上十文,回去了也不见得有生意,多少家牛车都等着呢! 顾老爹见老汉同意,跳下牛车,拿上东西带着顾诚玉他们排队进了县城。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东子 进了县城,顾诚礼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虽然在镇上打过短工,可是县城却比镇上更繁华。街道两旁的小店铺鳞次栉比,路中央是川流不息的车马和行人,小贩的叫卖声一声高过一声。 顾诚玉将清河县与山河镇做了比较,县城的确是繁华许多,县的东边必定是县衙。在这个朝代的城池,都喜欢以东为尊,其次是北面,这两个方向都住着富贵人家,西面和南面分别是商铺、商户和平民百姓。士农工商,大衍的商人地位一样低下,可是商人有钱啊!因此,最穷的实则是南面的平民百姓。 不过顾诚玉作为一个现代人,什么繁华的街道没见过?只是觉得古代的城镇更有人情味,现代的都市则多了冷漠。 这样多的店铺要找回春堂可不容易,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只有向别人问路了。看了看顾诚礼,只见他正目不暇接地看着街道两旁的商铺和新奇的事物,还有些瑟瑟缩缩的。大哥肯定指望不上了,让这个老实人去问路肯定不成。又看了看顾老爹,没想到他爹倒是镇定,像是见过世面的,不过也在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医馆。 “爹,店铺太多了,咱也不知道回春堂在哪儿,还是要找个人问问。”顾诚玉如是建议道。 “李郎中说回春堂在西街,这里是南街,咱先去西街,从这儿往左走穿过去看看。老大,看着跟前的路,可别走丢了,还不如小宝呢!”顾老爹看到顾诚礼竟然只顾瞧热闹,还不如个小娃儿,有些气他烂泥扶不上墙,也不知道看着些小宝。 “爹,我这不是没来过县城吗?爹!这县城的路可真宽呐!”顾诚礼感叹道。 “快走吧!扛着这么重的东西,你也不嫌累。”顾老爹有些喘气不匀,果真是上了年纪了,就背了这二十来斤的东西,时间一长就有些吃力了。 “大哥!快些给爹搭把手,爹快扛不动了!”顾诚玉见他老爹,额角都有了细微的汗,忙让他大哥帮忙。 “臭小子,就这点东西,你爹我当然不在话下。走吧!”顾老爹被顾诚玉说的险些老脸挂不住,他的年纪也不是很老啊! 顾诚玉抿着嘴笑,他爹这是不服老呢!不过,要是在现代,那是正当壮年呢!可是在这古代,六十岁就要做寿,这样算来年纪也不小了。看着他爹扛着麻袋,佝偻着背,牵着他的手走在人群中,还要注意给他隔开人群,顾诚玉抓着顾老爹的手紧了紧,他还没长大呢! 三人好不容易穿过南街,来到了西街。西街的环境要整齐干净一些,街道两旁的商铺很多,却没有小贩摆摊子,看来这里都是大的商铺,主要消费高的人群过来。往里走了几步,就看见了在左边那一排第一个是回春堂,旁边的一家是布庄。 顾老爹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县城确实挺大的,从南面走到回春堂这里都花了小半个时辰了。 回春堂的门面做的很大,双开的两间屋子,里面来来往往抓『药』看病的人也有许多。顾诚玉站在门外看向铺子里,只见『药』铺柜台前,三个学徒在给病患抓『药』,还有两三个活计负责迎来送往。至于大夫和掌柜,在门口肯定是见不着的,应该都在内堂。 既然来了,肯定是要进去问的。“爹,咱先进去把金银花卖了,扛着怪重的。”顾诚玉觉得还是要直接找掌柜的,伙计也做不了主。 “那咱进去吧!”顾老爹定了定心神,看到这么大的医馆难免心里发慌。 “爹,咱要去这么大的医馆卖啊?也不知道人家收不收,看不看得上咱这点子东西。”顾诚礼有些打退堂鼓。 “大哥,咱来都来了,咋能不进去?收不收的,总得进去问问吧?爹,里面人多,你们扛着东西进去不方便,我先进去问问,待会儿再出来叫你们。”顾诚玉决定他先进去问问,顺便再探探价钱,说完也不等老爹答应,一溜烟跑进了医馆。 “哎?小宝?快回来。唉!这娃......”顾老爹还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看着顾诚玉进了医馆,还好医馆的大门大,能看见里头小宝的身影,不然他都要追去了。 顾诚玉刚进医馆就有伙计来招呼:“小兄弟,是家里要看病还是抓『药』?若抓『药』可有『药』方?” 顾诚玉见问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想先探个底。“小哥哥,我不是来抓『药』,也不是来看病的,就是问问,不知道你家是否收『药』材?” 小伙计一听是来卖『药』材的,一想医馆向来不另收,从来都有专门供货的渠道。“小兄弟,医馆都有专门供货的『药』商,这散收的基本没有啊!你要卖的是啥『药』材?” “是自家在山上采的忍冬,都晒好了,品相很不错呢!找郎中看了的。”顾诚玉也没报上李郎中的名号,跟个伙计说他也不见得就认识。 “若是忍冬的话,那我就帮你问问,正好店里缺得很,前儿个我们掌柜还叨叨说忍冬难找,偏用的却多。” “那就谢谢小哥哥了,也不知小哥哥咋称呼?”小伙计倒是实诚,为人也热情。 “我姓梁,又虚长你几岁,你若不嫌弃就叫我东子哥吧!这是我小名。”东子也是看这小娃儿说话谦和有礼、条理分明,也没有瞧不起他们这些伙计,自然愿意帮他。像他们这样的,就是给铺子里迎来送往的,连学徒都比不上。 “对了,你家『药』材呢?我找个小师傅来给你瞧瞧。” “在外头呢!我爹他们背着的。东子哥,我还想问问,能不能给你家掌柜通传一声儿?”顾诚玉见东子要找小学徒,那可不行,学徒做不了主的。 “那可有些难,咱平时也见不着刘掌柜,有啥事儿都是柜台上的张大师傅负责,也可以找看病的两个郎中,掌柜的一般不在铺子里。你这『药』找小师傅也是一样的,就算他们做不了主,张大师傅也能做主的。”东子有些纳闷,想必他家晒的『药』材也不会很多,哪用找掌柜的? 顾诚玉也能理解小伙计估计是没那资格找掌柜的,那还不如先见见那大师傅,再由大师傅通传,要容易些。可就怕他们来的不巧,掌柜的不在,那不是白跑了一趟?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压价 “那就麻烦东子哥喊个小师傅来吧!我叫我爹他们先进来。” “那成,你别动,我先给你叫。”顾诚玉目送东子跑向柜台,赶紧转身朝门外他爹他们招手,确定他们看见了,并朝着里边走来,才朝东子那边张望。 只见东子费力地穿过排队的人群,和柜台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学徒说着什么,可那小学徒却一个劲儿地摆手,指手示意他正忙着,还一脸不耐,嘴里说着什么,估计是表示他很忙,没时间。顾诚玉想着要是真忙,还不知要等多久,就怕没人搭理,别说见到掌柜的了,就是想见个小学徒都不容易。实在不行,就只好排队装个抓『药』的,见到了人才能说事不是? 顾诚玉正有些犹豫要不要排队,就见里间一个中年男子撩着布帘出来了,此人身穿天青『色』绸缎的交领长袍,迈着四方步走到柜台前察看。里间应该是医馆的内堂,坐堂大夫在另一边门,那里有很多人进出,那这一边可能就是主事的歇息之处。这人穿的不差,想必不是掌柜,就是东子哥所说的大师傅了。 顾诚玉望着又挤回来的东子,有了主意。 “小兄弟,真是对不住,现下医馆实在太忙,小师傅不得空,不若你再等等?我再找机会给你问问。”东子也实在抱歉,也不知要等多久才会闲下来,也没帮上忙。 “东子哥快别这么说,你能帮我问就很好了,我能等的。不过,我瞧刚才柜台前来了个主事的,难道是你家张大师傅?” “小兄弟好眼力,确实是张大师傅。对了,小师傅没空,那我给你问问大师傅,你再等等。”东子说完又去挤柜台了。 这东子也确实热情啊!可是他看这张大师傅神情倨傲,不大的眼睛眼白居多,有种黑眼珠子往上吊的感觉,让人觉得不是很好相处哦!东子到了柜台往里一些,就没再进去,只喊了几声:“大师傅!” 那张大师傅见是店里的伙计喊,开始并不想搭理,可是东子喊了好几声,未免扰了别人,只得拉了东子往角落那边过去。医馆里太吵,顾诚玉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见东子指手画脚了一会儿,又指了指顾诚玉的方向,那张大师傅就跟着东子从柜台角落里出来,往他这边走来。好吧!顾诚玉想他要收回原先的话,果然人不可貌相,也许人家只是看起来不好相处? 这时顾老爹和顾诚礼也扛着麻袋进来了,走道顾诚玉身边,顾老爹想开口询问却被一道声音打断。“我听东子说是有人想卖忍冬,可是你们?拿出来我瞧瞧。”那张大师傅人还没到跟前,也不容顾诚玉他们打声招呼,就直奔主题。 “是张大师傅吧?正是小子家要卖。爹,你把麻袋解开,让他瞧瞧!”金银花卖谁都没关系,只要价钱公道。 顾老爹和顾诚礼连忙将背着的麻袋放下,打开了麻袋口,抓出一把金银花捧在手心里,递到张大师傅面前,“咱这金银花是自家在山上采的,给郎中看过了的,说是上好的品相,您给看看?” 张大师傅接过一看,又抛回麻袋里,抖了抖麻袋,仔细看了看。“嗯!品相是还可以,不过也就是比一般的好点,我们医馆都有固定的『药』商,这样品质的也不少见。这样吧!看你们大老远地来县城一趟,也不容易吧?我这就收下了,算你们七十文一斤,这已经算是高价,就是你们去了别处,也没有我们回春堂这样的价钱。” “这?张大师傅?我来的时候......”顾老爹一听只有七十文一斤,就急了,明明李郎中说能卖上九十文一斤的?咋一下子少了那么多? 顾诚玉暗中拉了拉老爹的衣摆,医馆收『药』往下压钱是正常,还是可以议价的,而且他们也没必要非卖给他不可。抬头看了看张大师傅,见他表情淡定,背着手,胸有成竹地好似是吃定他们,认为他们都是农户,就跟没见过银钱似的,看来他还是没看错,这是个喜欢门缝里看人的家伙。 顾诚玉心中冷笑一声,也不想和他讨价还价了。“张大师傅,不知刘掌柜现下是否在医馆中?” “你们还认识刘掌柜?”张大师傅低下头看着说话的顾诚玉,表情有些讶异。接着,又想到了什么,沉下了脸『色』,“怎么?你们这是不信我?就这点忍冬,我一个二掌柜还做不了主?你们这是瞧不起我张某?”虽说医馆中一直差忍冬,『药』商供不了,这次的忍冬品质很不错,他也压价得厉害了些,可凭什么啥事都要找刘掌柜?难不成他这个二掌柜是个摆设? 顾诚玉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这张大师傅看不起他们,他倒反过来倒打一耙。“张大师傅,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向刘掌柜捎上几句话,不知张大师傅可否行个方便,替我们引见一番。” 张大师傅听后终于脸『色』稍霁,眼角扫了眼说话的这个农家小娃,只见他约莫五六岁,穿着草绿的细棉布对襟短儒,与他家大人一样都是五成新的衣服,想必平日里不常穿。可看他说话却慢条斯理,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小娃。 “既然你们替人向刘掌柜稍话,想必那人与刘掌柜是旧识,替你们引见也并无不可,只可惜刘掌柜今日有事出了门,并不在医馆内,那引见之事就暂且不说,我们来谈谈忍冬的事,这样吧!我在给你们加五文一斤,你们看可否?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 “这不成,咱来趟县城不容易,这价钱......”顾老爹此时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那还不如在镇上就卖了,刘掌柜也不在,人参也没卖着,还倒贴了好几十文,真是亏大发了。 “张大师傅,据我所知,我们山河镇的仁和堂开出的钱可是九十五文斤,是我们想着县城的回春堂是大医馆,收的价格自是要高些。我们在外也听过回春堂的口碑,说回春堂的『药』价童叟无欺,坐堂大夫的医术更是妙手回春,我和家人也是深信不疑,就算是卖『药』也都想绕远路来这回春堂。而且回春堂在大衍朝各地都有分号,想必也不会对咱趁机压价。”顾诚玉说到后面,声音就高了起来,旁边有几个抓『药』听到声音以为起了争执,就往这边望过来。 顾诚玉对张大师傅说得刘掌柜不在深表怀疑,谁知道是不是不想给他引见?更何况若是价格在八十五文到九十文一斤,他们还能接受,七十五就离李郎中估的价差的太远了吧?老爹他们辛辛苦苦地摘回来还要晒,大太阳底下还要经常翻捡,他才不想就这么便宜他。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 “哈哈!你这小娃倒是生了张利嘴,这话说得,要是我们回春堂不给你们高价,那就是欺负你个小娃了?”此时从里屋又出来一个『摸』着胡子,面带笑容的男子。只见他鬓角微白,身着靛青『色』的茧绸直襟长袍,腰间系青『色』的宽腰带,悬挂着一块类似和田玉一样的玉环,此人正大笑着向顾诚玉他们走来。 顾诚玉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了,看来明明在屋里,张大师傅却说不在,可见其人品欠佳。旁边的东子挤过来,悄悄在顾诚玉耳边说这就是刘掌柜。 “张大师傅,忍冬乃回春堂最近稀缺之品,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你也听这小娃说了,回春堂向来童叟无欺,若是品质好,那卖价高些也是无可厚非嘛!当然,我知道张大师傅也是为了病患着想,收的贵了,卖的自然也贵。”刘掌柜先打了一巴掌,又给了个甜枣。这张扬就是喜欢跟他作对,原先他没来时医馆是另一位主事,谁知原先那个掌柜被他家主子调往府城去了,就把他这个府城的二掌柜派了下来做县城的掌柜,他也是高兴的,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嘛!谁知,这张扬满心以为原先那掌柜走了,他就能提升,却来了个他,当然不服气了。此后,就处处跟他作对,搞得他烦不胜烦。可是这次的事事关回春堂的名声,他不得不帮着说说话。 张大师傅被刘掌柜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想必刚才那番话已经被他听了去,这刘掌柜为人精明,一直让他抓不到把柄,真是气人。甩了甩袖子,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可是你们想要卖『药』材?带上『药』材跟我进里间说话吧!外面人多,恐有些许不便。”刘掌柜掀开门帘,带着率先进了里间。 “小兄弟,那你们进去吧!我也要去干活了,不然待会儿可要挨骂的。”东子见顾诚玉他们终于见到了掌柜的,也就放心了。 “东子哥叫我小宝吧!我家人都这么叫我,这次真是多谢东子哥了!东子哥真是个好人。”顾诚玉对东子是真心感谢的,这是个热情的小伙子,希望那个二掌柜不要将怒气牵连到他身上。 “甭客气,你们不是县城这里人吧?人生地不熟的,帮一把也没啥。再说,其实我也没帮上啥忙。我去忙了!”东子被夸的有些害羞,小跑着回去做事了。 “都请坐,先喝口茶。”刘掌柜请顾老爹他们坐下,他自己在主位上坐了,又给顾老爹他们倒了杯茶。走了这么久,不要说顾老爹他们,就是顾诚玉也有些渴了,这个茶壶倒出来的倒是凉茶,顾老爹他们也顾不得客气,更顾不上纠结这是茶碗了,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顾诚玉也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刘掌柜笑着看他们喝完,又给续了一杯,才开口谈正事。“忍冬我刚才已经看了,确实品质不错,不知你们想卖多少钱一斤?” 这会儿都见到正主了,那忍冬就不是顶重要的事了。“刘掌柜,其实这次来,是李元丰李郎中引荐我们过来的,说是他与你是旧相识,让我们来这儿卖,刘展柜必不会亏了我们。”顾诚玉觉得还是先抬出李郎中靠谱些。 “哦?你们认识元丰?那可知他近来可好,一别三年,他都没来见过我。我还当他将我忘了呢!”刘掌柜诈然听到李郎中的额名讳有些意外,细细想来都三年未见了,当初要不是他倔强,硬要窝到那小村子去,不然早就步步高升,说不定都到了京城了。他也才三年前见过他,虽然两人都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那个老小子的脾『性』却还没变。 顾诚玉见他提起李郎中,刘掌柜一脸怀念,还陷入了回忆之中,看来李郎中也是有故事的人呢!顾诚玉一想时辰可不早了,也不得不打断刘掌柜的回忆。 “李郎中在我们村是唯一的郎中,日子自然过得不错。其实,今儿我们来是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爹,快把东西拿出来。”还是将卖人参的事落实了再说。 “哎!”顾老爹将胸前用布包着的人参拿出来,摊开放在了刘掌柜的面前。“刘掌柜,这是我们上山采忍冬的时候发现的人参,已经请李郎中看过,说是有八十多年了,您看看。”顾老爹可不敢将顾诚玉做梦梦到宝贝的事说出,他家小宝有来历的事谁也不能告诉。 “哦?我看看。”刘掌柜见顾老爹放在桌上的还真是人参,也来了兴趣,托起人参细细一瞧。嗯,人参的品相极好,参须完整,还是刚从土里拔出来没多久,躯干有些粗壮,已经要形成人形了。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年份不到百年,就是卖上两千两都有人要。可惜了啊! “你这人参确实极好,你们可是打算卖与我?若是,那就说个数。”刘掌柜小心地放下人参,看到包着人参的竟然是一块老旧掉『色』的粗布,不由摇头,真是暴殄天物啊! “刘掌柜,我们大老远地来就是为了卖人参的,李郎中向咱推荐说刘掌柜为人公道,绝不会无故压价,而且我们也很相信回春堂的口碑。这人参还请刘掌柜看着给个价,咱也不懂这些,还是您说个数吧!”顾诚玉可不向他们这这边开价,这很吃亏的,既然是李郎中介绍他们来的,想必也不会让他们吃亏不是? “你这小娃倒是精明。既然你们元丰介绍过来的,我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这样吧!想必你们也是知道大概的价钱,不管你的人参品相如何好,可是它的年份摆在那儿,翻了天顶多只有四百多两。不过,你们也算运气好,正好有一户大户人家需要找百年人参入『药』,你们这一颗虽然没到百年,可是我观这人参『药』效只怕也差不了多少,我给你们整五百两,这已经是我开的最高价钱了。怎么样?你们是否还满意?”刘掌柜也是看这人参的品相着实好,他仔细查看了一番,虽然没品过,想必『药』效肯定远胜那些八十多年的人参,给个五百两也算应当。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想收他为徒? “啥?五百两?”顾老爹觉得他的手都有点哆嗦,脑子晕晕的。五百两那是多少银子?他好像还没见过。 而顾诚礼则一直从老爹拿人参出来到现在,脑袋都是懵圈的,他家啥时候有人参了?采金银花的时候也没看谁采到人参啊?还有,这颗人参竟然值五百两?五百两可以买啥?他不知道,也想不到。 “怎么?可是觉得五百两少?实话说,五百两还是我看在元丰的情分上,真的没有更多了。”刘掌柜看顾诚玉默不作声,另一个年轻的男子面无表情,还有一个老者像似吃惊不已,那这是嫌少?应该不会是觉得太多吧?刘掌柜有些不悦,虽是富贵人家想要,价钱肯定不会低,可是能卖出多少,那也是他的本事不是? 顾诚玉见刘掌柜面『色』微沉,就知道他误会了。“刘掌柜,真是对不住,也不怕您笑话,我爹他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所以有些惊讶,并不是嫌少,您别往心里去。五百两确实不少了,比李伯伯估的价还高出一些,我们已经相当满意了。” 刘掌柜倒是有些压抑这小娃儿的爹年纪还不小呢!他开始时倒是误解另一个壮年男子才是这小娃儿的爹,刚开始只当他们是卖金银花,也没问对方姓甚名谁。现在他倒对这小娃颇感兴趣,这么小的人还会察言观『色』,更能知情识趣,倒不是个简单的,就起了些心思。 “既然你们满意,那咱这买卖倒是成了,就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咋称呼呢!”话虽是问顾家人的,说话时的眼神却是对着顾诚玉的。 顾诚玉表面微笑着,心里却在腹诽,刚开始进来人家并没有把他们当回事呢!现在倒是正式起来了。 “承蒙刘掌柜照顾,小子叫顾诚玉,在家最小,兄弟行五,这个是我爹,旁边那个是我大哥。”顾诚玉指着顾老爹和顾诚礼一一给刘掌柜介绍了。 “哦!原来是顾老哥和顾家大侄子,这人参就按照原先说的价钱交易,不知是否可行?”刘掌柜朝着顾老爹他们一拱手,接着就想落实这桩买卖。 “就依刘掌柜的,五百两不少了。”顾老爹镇定下来,也想早点拿了银子走人。 “刘掌柜,人参的事既然已经解决,不如您再看看我家的忍冬?” “那是自然要看的,其实现在忍冬奇缺,只要不是品相实在差,我们回春堂都是收的,把袋子打开我看看。”刘掌柜是想着最主要刚才的人参已经做了大头的交易,忍冬这上面只要不是太差,价钱他都可以让步。 顾老爹忙打开麻袋,让刘掌柜查看。刘掌柜抓起一小撮放在手心,凝神一看,脸上就『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你们这忍冬品相不错,这里有多少斤?可有过称?” “已经称过了,里边有三十七斤,您再过过称。”顾老爹想到那五百两银子都激动,再一比较,这卖金银花都算是小钱了,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既然品相好,我也不是那等喜欢占便宜之人,平常忍冬的价钱都是九十文一斤,有那确实好的就给九十五文一斤,这里我给你们一百文一斤,咱是一回生二回熟,若是以后还能挖到忍冬或别的『药』材,只管拿来,必不会亏待你们。来了就找东子就成,让他给你们通报,我会吩咐下去的。” “那小子就在此就多些刘掌柜了,麻烦刘掌柜喊人过来过称。”一百文一斤也算是高价了,没什么好讨价还价了。 “不用称了,我自是信得过你们的。” “刘掌柜,您相信我们,我们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咱以后的交情归交情,这事儿还是得按照规矩来。”顾诚玉是现代人的思想,多少人因为是熟人不好意思,过后又猜疑或后悔的,还是当面点清得好。 “那好吧!我让人进来过称。顾老哥,你这娃倒是了不起,像个小大人了,这大儿子也稳重可靠,你可真有福气啊!”刘掌柜倒是对顾诚玉的『性』子有些赞赏,一码归一码,有时候照着规矩来,总会少了好多是非。 “哪里哪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都是家里穷闹得,这老五就是有几分小聪明,哪比得上您?老大也就是个老实人,叫你一说,他俩都算是个好的了”顾老爹听得别人称赞他儿子比赞他还高兴,那是笑得裂开了嘴,嘴上虽然谦虚着,可这神情却出卖了他。 顾诚玉倒是能理解,生意人不就是一张好嘴皮子么?只要他高兴,准能把你夸出朵花儿来,也都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罢了。 “顾老哥,你有没有想过让你家小儿子来我这做学徒?他若是来,我自是亲自带他的,我年纪也不小了,也没收上个可心的徒弟,以往都是宁缺毋滥的,我看你家老五机灵,『性』子也还算沉稳,相认他做个徒弟,继承我的衣钵,你看如何?”刘掌柜认为顾老爹应该会同意,以后做个大夫总是个很好的出路,总比在地里刨食儿得好,却不想,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这?不瞒刘掌柜说,对老五,我和娃儿他娘倒是另有打算,咱是打算送老五去读书的。我们顾家原来在二十年前也是小有积蓄,我大哥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后来发生大旱,家里的积蓄都拿去买粮,还差点被饿死,那自然是读不成书了,自那以后,也就我大哥家的长孙去读书,我们也是想多一个读书人。”顾老爹听到刘掌柜想收小宝做徒弟,也是很高兴,这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是又想到,娃儿他娘和他商量的,又觉得若是不让小宝去读书,是有些埋没他。虽说最后也不知道他能走到哪一步,可是在那之前还是要去尝试不是? “去读书倒是件好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虽说有些遗憾,可也不敢耽误他的前程。诚玉啊!你可不要辜负你爹的一番苦心,好好读书,我希望能在三年后的县试中就能看见你。”刘掌柜是真心想收他当徒弟的,可惜人家志不在此,且志向远大着呢! “能得刘掌柜的看重也是小子的福气,小子一定会努力进学,不辜负家中亲人的期望。”顾诚玉站起来,对着刘掌柜行了一礼。 刘掌柜见顾诚玉谦虚有礼,也自觉他的眼光不错,只可惜他们二人没有师徒缘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银子到手了 “那你们自此稍后,我去去就来。哦!对了,你们那五百两银子是要银票还是?”刘掌柜说着,就将人参揣在了怀里,刚走了几步,又返回问了。 “那麻烦刘掌柜给我们取四百五十两的银票和五十两的银锭子。”顾诚玉听到有银票,那当然是要银票了,银子带在身上很不方便的。 “也行,我这就让人进来把金银花拿去称称。”说完去了外间,顾诚玉他们在里间还能听到他让人进来拿金银花去过称的声音。 顾诚玉估『摸』着他去取银票和银子去了,毕竟谁也会把这么多银子带在身上不是? 不一会儿,就进来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人竟然还是东子。东子跟着另一个学徒进入里间,心里还有些激动,这里间有好几间房,都是掌柜的和张大师傅的歇息处,像他们这些伙计是不可能进得来的,就是进来拿『药』材,也是学徒进来,他们只有在外面呆着的份,没想到今儿倒是让他进来了。一进里间,就看见坐在那的小宝三人,就有些纳闷,只是卖个忍冬而已,两个麻袋加起来也就几十斤吧?怎么到现在还没走?难不成还有别的事? “东子哥,咋是你来了?”顾诚玉看见东子,率先打了个招呼。 “是小宝?你们咋还没好?掌柜的呢?”东子见到顾家三人也很高兴。 “掌柜的有事去了,我们这不是给人捎几句话给掌柜的吗?我们这就要回去了,拿了忍冬钱就走。”至于人参,那当然是不能说了,财不『露』白嘛! “爹,刚才在外面多亏了东子哥呢!我们还要谢谢他的。” “哎呀!咋不早说?小兄弟,今儿真要谢谢你,给咱跑了好几趟呢!”顾老爹看着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穿着回春堂伙计的衣裳,人倒是长得憨厚老实,看起来还挺精神。点了点头,也是个朴实的娃子。 “叔,您客气啥?我可没帮上啥忙。你们坐坐,我就先出去了,这里我也不好久待。小宝,待会儿再见。”说完,东子就和另一个学徒扛着两个麻袋出去了。 顾诚玉想了想,趁着刘掌柜还没来,跑到他爹耳边说了几句话。“当真,你可别哄你爹,这可不是小数目。”顾老爹将信将疑地看着顾诚玉。 “哎呀!爹,你就放心吧!我难道还能骗你不成?”顾诚玉其实在他爹耳边说的是让他老爹,将银票和银子都暂时放在他这里,他有空间,放在空间里比哪儿都安全,也不怕有人顺手牵羊。只不过,他当然不会说出空间了,只说放在梦中那人那里,想啥时候要就能随时拿回来,都不用打招呼。顾老爹早就已经认定梦中的人是神仙了,放在神仙那还有什么不安全的?神仙怕是也看不上你这点银子呢!就是这么多银子,有点舍不得,还有就是怕顾诚玉扯谎,毕竟小宝还是个小娃儿呢! “那好,那你别给不见了,不然你娘那可不好交代,而且那么多银子,没了咱不是得心疼死。”顾老爹到底是有些不放心,还得在嘱咐一句,其实,放在身上,他也怕不安全的。 一旁的顾诚礼此刻早已经回过神来了,见两人在说话,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爹,小宝,这人参是啥时候挖的?咱咋不知道?真的能卖五百两银子?还有,小宝真要去读书?” “这人参的事我和你娘都瞒着你们没说,就怕你们回头跟村里说漏了嘴,就想着等卖了再跟你们说。这人参还是小宝在山上挖的呢!不然,就你爹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连根参须都『摸』不着。至于小宝读书的事,我跟你娘之前都商量好了,早就决定让小宝去读书。现下,小宝挖的人参卖了,读书的银子总有了吧?也不用你们的钱了,虽说这银子是公中的,可是你弟弟读书的花费也应该公中出吧?不过你放心,以后比不会亏待你就是了,咱家以后会越来越好的,等把小宝供出来,你也能做老爷了。好了,马上刘掌柜要来了,有啥事儿等回去再说。”顾老爹也在努力地给顾诚礼画大饼,只要说通了老大,这样回去反对的人就能少一个,就是老二有些棘手。老二同意还好,若不同意,他也只能走那条路了。顾老爹眯着眼,抚了抚衣角,下定了决心。 刚说到人,人就来了,只见刘掌柜手中拿着一个小包袱,顾诚玉料想里面肯定是银子,十两一个的银锭子,五个的话,看包袱大小应该差不多。 “顾老哥,真是对不住,让你们久等了,刚才正好有事,耽搁了一会儿,这里是四百五十两银票,这小包袱里是四个十两的银锭子,其他十两换成了散银,令忍冬卖得的三两银子并七百文也都在这里了,你们清点清点。”刘掌柜从怀中拿出五张银票放在桌上,有将小包袱摊开,『露』出里面的银子和铜钱。 顾诚玉看了一眼银子,见数量应是正确的,又拿起手上的银票,装作拿反的样子认真看了几眼,和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极像,上面还有票号,面值也对得上,应该都是真的,这么大个医馆,这五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也用不着造假。 就在顾诚玉放下手中的银票时,旁边响起了一声轻笑,“咦?难道你个小娃还识字?拿反啦!赶快读!读了书就认识了。”刘掌柜看着小娃分明将银票拿倒了,还看的一本正经,觉得十分有趣。 顾诚玉装作尴尬地『摸』了『摸』头,“刘掌柜快别取笑我了,我也就是相见识一下银票长啥样。” “这怎么还叫刘掌柜?叫声刘叔吧!” 顾诚玉抬头,见刘掌柜目光慈善,不像是客套话,于是也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刘叔。” “哎!以后若是来了县城,就来找我。”刘掌柜对顾诚玉这个农家小娃还是挺欣赏的,也希望他以后能在读书科举这条路上走远些。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逛县城 “那我以后来找刘叔,刘叔可别嫌我烦呐?”顾诚玉半开玩笑地回了。 “这是说的哪里话?只管来就是。这次回去,帮我向李郎中问声好,让他常来玩,自从他上次来了到现在都三年了,也不曾来看看我这老相识。” “刘叔放心吧!小子一定将话带到。”顾诚玉见他爹收拾银票,忙上前帮忙。 刘掌柜看着顾老爹将银票拿起看了几眼,就和银子一起,拿出了二两银子,想必是要路上花用。其余的放在了带来的卷着的小包被里,接着又放入他刚才拿回来的麻袋里,中途顾诚玉上前帮忙时,其实是已经将银票和银子已经放入空间了,顾老爹还并不知道。刘掌柜倒是想着就是小偷也想不到这银子都放在麻袋的小被子里吧?银子这样放应该还算安全。 “顾老哥,既然来了县城,此时也近巳时二刻了,不如由我做东,让你们好好尝尝这县城的闻鲜楼的名菜。”刘掌柜想着大老远的跑来,这个时辰,想必是饿了,还是吃点好赶路回去。 “多谢刘伯伯美意,可是我们来时是租了牛车过来的,让那牛车的主人在县城门口等我们,现下时辰已经不早了,也怕误了和他约定的时辰,也不好叫人家白等不是?”顾诚玉一听要去酒楼吃饭,连忙拒绝,酒楼的花费可不少,也不能让人家破费,更何况他们还才刚刚认识,就去吃人家的的不好吧? “那既然你们跟人约好,我也就不强留你们了。顾老哥,下次你们来县城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刘掌柜也知道,身上揣着这么多银子,就是去了酒楼,心里也是放心不下,还是早些回去的妥当。 “那刘掌柜,我们这就告辞了。”顾老爹到现在还觉得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他都不想去他大姐家了,就想直接回去告诉娃儿他娘,让娃儿他娘也高兴高兴。跟了他这么这么多年,连五十两银子都没见过。 “刘叔,那我们就下次再会。”顾诚玉对着刘掌柜行了一礼,以作告别。 刘掌柜送顾家人到了医馆的大门前,“刘掌柜留步,我们这就回去了。”顾老爹回头朝刘掌柜说道。 “那我就送到这儿了,你们路上小心些。”说完,就进去了。 “爹,咱在县城买点东西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得带点东西回去?还有,你说要去大姑家是真的吗?要是真的,那总要带点点心啥的做礼吧?”顾诚玉看到县城如此热闹,是真想好好逛逛的,他好像买点东西谢谢东子,走的时候还要去打声招呼。 想了想,又拉了拉老爹的袖子,让他低下头来,悄悄跟他说银子已经被他放起来了。顾老爹听后有些惊讶,咋这么快?明明刚才他还亲自放进包被的。 “当真?可是那牛车还在等咱呢!去你大姑家我倒是有这个打算。”顾老爹有些犹豫,其实难得来趟县城,他也想买些东西,银子放在神仙那也不需要他『操』心。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逛逛。 “老大,你先去城门口瞧瞧那赶车的还在不在,若是在,让他再等等,反正我们还做他生意的。若是不在,你也不要来寻我们,就在那儿等,可别和咱走散了,我和小宝去买点东西就回来,也不瞎逛。你把包被拿着,我和小宝拿着也不方便。”顾老爹怕让赶车的等的急,人家也不容易,再说他们买了东西就走,还不如让老大拿着东西在那儿等着。 “啥?这哪成?我不敢呐!爹!”顾诚礼其实也不耐烦人挤人的闲逛,可是他是知道这包被中可是有银子的,让他拿着这么多银子一个人走到城门,他的手会抖的。 “让你拿着就拿着,怕啥?可别老盯着它,不然不是告诉别人你这里面有东西?去吧!”顾老爹有些气闷,这大儿子是得练练胆气。 顾老爹和顾诚玉目送大哥走向城门,就回头走入了人群中。 两人走在街道上,向路过的每个摊位都瞄了一眼,顾老爹想着,要是去大姐家,那就得买一包点心,再买点红糖,这红糖也贵着呢!再扯上块布,这礼也就全了。 而顾诚玉却不是看这些的,他想着还不如买点吃的送给东子哥,人家总是帮过忙的,再说他对东子哥的感官还不错。 每个摊子钱都有人驻足,摆摊的摊主只管着吆喝,要是有人来,就卖力地介绍自己摊上的货物。 顾诚玉拉着顾老爹走到了一个卖熟食的摊位前停下,闻着卤肉飘出来的香味,顾诚玉险些要留下口水。“爹,东子哥也帮了咱忙,不若买两个卤猪蹄谢谢他,给人家钱人家也不一定会要,给吃的还好些,咱也买点回去让家里人尝尝。” “也好,不过咱就算了,咱要去你大姑家,这猪蹄儿拎着也不方便不是?”顾老爹想着家里他是买吃的和用的,还不如回去在镇上买。 摊主看见有人要买猪蹄儿,立马精神百倍,“大哥,还是您有眼光啊!我王瞎子在这片儿卖了十来年的卤肉了,这味道您尽管放心,保管您吃了还想吃。咋的?来两个?买给娃尝尝呗?” “爹,大姑家不一定非得今儿去呀!明儿个也可以去的嘛!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去了都要下晌了,还不如明儿去呢!”顾诚玉有些不想去大姑家,可再加上今天赶路都赶了好久,回去都要下午了,他娘在家肯定挂念。 “算了,也好,明儿去吧!今儿确实匆忙,那礼今儿也用不着买了,明儿到镇上再买。这猪蹄咋买的?劳烦拿四个猪蹄儿,给我切好了,分两份包上。”顾老爹也觉得今儿去大姐家是匆忙了些,那还是明儿去吧!又扬声叫摊主给切四个猪蹄儿,回去也好给娃儿们解解馋。 “哎!好嘞!猪蹄十三文一斤,瞧大哥也是个疼娃的,我这就给您切了?”那摊主嘴上那么说,手上却已经拿着刀将猪蹄剁上了,没两下就将猪蹄给剁好了,“给您称称啊!正好五斤一两,给您算五斤,一共六十五文。”接着又利索地拿出两张油纸将猪蹄包上,抽出两根绳子将油纸扎紧。 顾诚玉倒是觉得这个摊主十分精明,还有些滑头,还没过称就将猪蹄剁了,就算别人不要都不成了,只是这摊主一副好口才,倒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顾老爹一听要六十五文,只觉得肉疼,这县城的东西咋这么贵?从身上掏出一串铜钱,这还是出门前吕氏让他带在身上的,一共二百文,顾老爹手里数着铜钱,心里还疼的直抽抽。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买首饰 顾老爹这边觉得贵,顾诚玉倒觉得还成,这样估算起来,大衍朝的一文就相当于现代的一块钱。他见过他娘买的猪肉,都是十二文一斤呢!这还是卤好的,十三文不算贵了。 顾诚玉又拉着顾老爹向前面女子多的摊位挤进去,料想里面肯定是胭脂水粉或首饰一类。顾老爹不好意思去挤脂粉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诚玉挤了进去,也只好呆在旁边等着,他不懂,他个小娃咋还喜欢这些?难道是被他娘养成了个女娃儿的『性』子?再一联想,小宝平时也喜欢撒娇,顾老爹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行!回去他得好好和瑾娘唠唠,小宝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整天不出门,也不和男娃子耍,那咋成?看来读书的事要尽快实行,等到了学堂,里头都是读书的娃子,必然能够纠正过来。 正挑着首饰的顾诚玉可不知道他老爹的腹诽,他现在可不是喜欢这些,他是想给娘和二姐挑一个好看的首饰,虽说这种小摊贩没有啥好货『色』,可是现在他们家也不算富贵,只是小有富余,先买上这些戴戴,等家里再来些赚钱的营生,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花钱了。 摊主是一位年纪有些大的『妇』人,顾诚玉听她一边介绍摊子上的东西,一边收银钱,手脚麻利,嘴皮子更是能将摊子上的首饰夸出朵花儿来,要是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带上她的首饰都个个成了天仙,顾诚玉也真是佩服的很。 “哎哟喂!这是哪家的小娃儿呀!长得可真俊呐!咋还跑来这脂粉摊了?这么小就知道买脂粉首饰哄女娃子啦?”摊主大娘一见顾诚玉这粉嫩的小娃儿长得是玉雪可爱,就打趣上了。 “哎~可不是嘛!这娃儿长得真好,可是跟你娘来的?”围着的姑娘媳『妇』都抿着嘴笑,也有那直爽的接了摊主大娘的话题说笑。 顾诚玉叫摊主大娘说的老脸一红,而后一本正经地看了看摊子上的首饰和脂粉,“我要给我娘买首饰,还要给姐姐买。” “呀!这娃倒是孝顺。得,你尽管挑,我给你算便宜些。不过,你得有钱啊!你有没有钱买啊?若是没钱,就给我家孙女做个上门女婿吧!哈哈哈......”摊主大娘有感于顾诚玉的孝顺机灵,觉得小娃儿可爱极了。 顾诚玉有些无语,是谁告诉他古代女子很含蓄的?他无言以对,只能望向摊子选上两件好走人,粗粗地扫了一眼,见摊子上多半都是粗制的银簪和金簪,还有米粒大小的珍珠穿成的珠花、金镯子、银镯子、钗环等,胭脂都是粗瓷装着的,也就那珠花还有点别致,顾诚玉随手拿起一根银簪子,放在手上一掂,这分量怎么感觉不对啊?仔细一看,像是外面镀了一层银,在看了看其他金银首饰的光泽,心里有了个大概,这摊位上估计都是镀银和鎏金的,真金和白银材质的就是那些细细的簪子了,看来这个摊子上都是些粗糙的首饰,顾诚玉就有些看不上。 随意往旁边看了一眼,咦?一堆胭脂的旁边有一对银的虾须镯引起了顾诚玉的注意,顾诚玉想拿起这对镯子,却被一双大手给按住了,“你这小娃,一来就看上了我这对虾须镯了?这可真是纯银的呢!”摊主大娘有些怀疑这小娃买不起,因为他家中大人也不在身边,谁家小娃身上会带着这么多银子?看这小娃身上的穿着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顾诚玉知道摊主大娘怀疑什么,他身上当然是有银子的。不过虽然钱暂时在他身上,还是要问过老爹的好。 “大娘,你这镯子多少银子?”这虾须镯做工倒是与旁边的粗制首饰不同,显得稍微精细一些,这是银丝编成的,应当是真的银丝,而非镀银。 “我爹就在那边,我看这个镯子挺适合我二姐,大娘说个数,要是还算实惠,我再挑一根簪子,你那还有好的簪子不?我要送给我娘。”顾诚玉看摊位上的首饰虽不精致,但是既然有虾须镯,说不定摊主那还有好一些的,只是没拿出来罢了。 “你确定你真的要买?你爹呢?总得有个做主的人吧?好的簪子可不便宜哦!”摊主大娘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摊位下拿出一个像是里面有盒子的布包,将其打开,里面有两根银簪,顾诚玉一眼就看上了其中一根镂空雕花的簪子,制作颇有些玲珑别致,他觉得这根银簪应该会适合他娘。 “这根簪子和那镯子多少银子?”顾诚玉点着那根银簪的,问起了摊主。今天出来得早,都有些饿了,买了赶紧买点吃的就回去吧!大哥肯定也要等急了。 “这镯子三两银子,可这簪子倒是很贵哦!要五两呢!”大娘见顾诚玉真有要买的意向,也很高兴,可是又担心他家里人不同意。 “爹,你快过来一下。”顾诚玉朝着顾老爹那边喊。 “咋啦?”顾老爹听到儿子喊他,于是向这边走过来。 在旁边围着的姑娘媳『妇』们见人家真是要买首饰的,都让开了一条路。 “你这娃儿,跑着来干啥?赶紧出来。”顾老爹尴尬万分地走到摊位前。摊主大娘打量了一眼顾老爹,一看这样的庄稼汉也不像是舍得买首饰的人呐! “爹,咱给娘买根簪子吧!我都选好了,八两银子。”顾诚玉悄悄将空间中的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放在了他的袖子里。 “啥?八两?这也太贵了吧?”顾老爹大吃一惊,这娃儿,就一会儿不看着他,他就敢给他爹『乱』花银子。 “爹,难道你不想给娘买簪子?”顾诚玉斜着眼看着他老爹,他就不信搬出他老娘,他爹还会不肯。 “买、买,当然得买。”果然顾老爹一听要给吕氏买,也顾不得心疼了。 “大娘,你看,我买你两个这么贵的,你给便宜一些吧?我再挑四朵珠花,你给我算便宜些。” “哎哟!这可真不算贵了,你也知道我这是小摊位,都卖不上价的,你要是去前面的广庆银楼,可远不止这个价呢!”摊主大娘夸张地拍着大腿,嘴里嚷着她的东西最实惠。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告别 “那你要是不给我便宜,我就不买了,这么贵,还不如去前面的银楼里瞧瞧呢!”顾诚玉假装拉着顾老爹要走。 “哎~别走啊!给你便宜二百文,总行了吧?”摊主大娘一看买主要走,当然不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了。 “不行,便宜二两银子。”顾诚玉心想你漫天要价,我坐地还钱,转身要走这招可是屡试不爽的。 “你这小娃,哪有这样还价的?少了2两,那我都亏本啦!唉!算了,给你少五百文吧!真不能再少了。” 顾诚玉一听这话就是还有余地呢!“好啦!咱都让一步,你给少一少银子,再送我四朵珠花,你说行不行吧?不行,咱真的走了,我和爹还没吃饭呢!还要去找我大哥他们!”顾诚玉故意说还有大哥等人,因为他已经看见人群中有人似是在盯着他们,想是他一出手就要好几两银子,被人盯上了,至于摊主,这些人都是地头蛇,当然不会怕这些小偷或地痞了,不然那这摊子也铺不长久。 “好吧!好吧!今儿真是亏大发了,你这小娃还会还价呢!我可是看你长得好才送你珠花的哩!”大娘见买卖成了,又起了心思说笑起来。 顾诚玉在珠花堆中挑挑拣拣,找了四朵上面有几粒小米粒一样珍珠的珠花,这已经是珠花里面最好的了。 “这位老哥啊?你这儿子可真是精明啊!还会讨价还价了,跟个小大人似的。你瞧瞧,这挑的珠花可是我这里最好的了。没多都要卖上六十多文呢!”摊主也是心疼极了。不过,又想到刚才卖的簪子,又高兴起来,这次最起码能赚上一两多银子,这可比卖多少珠花、胭脂强多了。 顾诚玉可不会跟摊主客气,银子被人家赚了,总要多补偿一些吧!这四朵珠花是给家里的四个侄女的,又见旁边还有红头绳,想起大丫头他们头上连根红头绳都见不着,索『性』也买了。 顾诚玉面带笑容地对大娘说:”我就知道大娘是个好人,您这价钱最实惠了,我以后还来这儿买。这红头绳给我几根吧!“ 也许摊主大娘被顾诚玉的笑容『迷』『惑』了神志,也或许是红头绳不值几个铜板,她想也没想竟然答应了。“拿吧!真是亏死啦!不过只能拿三根,不能多拿,红头绳也要卖两文一根呢!” “大娘,我家有四个侄女呢!还有一个二姐,你说这红头绳给了谁好?再给两根吧!” 最后,顾诚玉掏了银子拉着老爹在摊主大娘嚷着肉疼、心肝疼的声音下闪人了,中途还将包好的首饰都放在了空间内。 “小宝,咱回去吧!你大哥该等急了。”顾老爹刚跑出摊子就劝道。再逛下去,谁知道小宝还会不会又想给他娘买啥?他现在才发现他家小宝能挣银子,可是更能花银子,老爹的内心是奔溃的。 顾诚玉偷偷瞄了两眼右后方,又朝他爹挤了挤眼睛,提高音量说道:“爹,当然是回去了,咱都没银子了,出来时娘给我们带来的银子都用完了,不回去还能干啥?回去肯定得挨骂。走吧!没银子还有啥可逛的?” 顾老爹这会儿还算机灵,立刻会意,“你这娃儿,不让你买你偏买,这下好了,看你娘回去不扒了你的皮。”说着,顾诚玉就拉着顾老爹往回春堂的方向走,没走几步,顾诚玉就觉得右后方跟踪的人没了,想也知道他们没钱了,穿成这样的庄稼汉,身上能有个十两都已经顶了天了,若是劫一次财,就抢一些不值钱的首饰,那不是要亏死了?顾诚玉这么说也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现在的内力修炼也只能打死几只野鸡什么的,这两天又没进空间修炼。经过这次的事,他决心回去一定要盖房子,一个人一个房间,好好修炼。 来到了回春堂的门口,向医馆内张望,不一会儿就发现了正在送客的东子。顾诚玉上前喊了两声,还挥了挥手,东子忙从医馆内出来。 “叔、小宝,你们咋还没走?刚才没看到你们人,还以为你们回去了呢!我还想着咋没打招呼就走了?咦?顾大哥呢?” “我大哥先去城门那边等我们了,我们这会儿也要过去。东子哥,咱别的先不说,还算是挺有缘分,这个给你,不是啥好东西,你留着吃,可别嫌弃。我和爹他们要走了,时辰真的不早了,我若是下次来了县城,有机会再来找你。”顾诚玉将其中一包猪蹄塞在了东子手上,拉着顾老爹就要走,也不管东子要不要。 “哎~这可使不得,你拿回去,我要是真拿了,我成啥人了?我不要。”东子见顾诚玉突然塞给他一包东西,刚拿到手上,一股香味就飘了出来,他一闻就知道这是王瞎子家的猪蹄。虽然他没尝过,可是听吃过的人说,他家的味道是真的好,而且价钱也不便宜,这么一大包,最起码有二斤多,一斤要是十三文呢!那不得要三十文上下?他可不能占这个便宜,那忍冬虽说价钱高,可是那也是顾家从山上采来的,何况也就带来三十七斤。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一文钱也是舍不得『乱』花的。 “东子,你这话就见外了,你喊我一声叔,就是我的晚辈,你若是不收下,可是看不起你叔?拿着吧!真不早了,咱要走了。”顾老爹看东子不肯收也急啊!他们还等着回去呢! “那不如一块留下来吃个饭吧!都这么晚了,你们来了还没吃吧?”东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收顾家的猪蹄,就想请顾家吃一顿,好还了人情。 顾老爹看东子不像是喜欢占便宜的人,也很欣赏这个少年郎。“不了,牛车还等着呢!咱这就走了。”顾老爹和顾诚玉急急匆匆地往回赶。 东子目送顾家父子离开,也是感慨万千,这顾家父子倒是好人,其实他也没帮上什么忙,还险些让他们的忍冬卖了低价,这猪蹄他拿着都有些愧疚。转而又想到家中的身子不好的娘,其实家里也是好几个月没开荤了,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带给他娘尝尝,来医馆大夫把脉也说娘要吃些好的补补,可惜他没用,就连块猪肉都买不起,每个月的月钱也将将够买『药』罢了。这个拿着去医馆也不方便,不若先请个假,给他娘先送去。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美味的包子 顾老爹拉着顾诚玉急急忙忙地往城门口赶去,途中经过了一家包子铺,“卖包子嘞!卖包子嘞!又香又大的包子嘞!客官,来两个?保管您吃了还想吃。三文钱一个大大肉包嘞!”包子铺的伙计卖力地吆喝着,刚才就有两个人进了包子铺。 顾诚玉听到卖包子伙计的吆喝,闻着包子的香味,只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就拉着顾老爹停下脚步。“爹,咱买几个包子吧!我都饿了,今儿出来得早,都晌午了,都还没吃呢!” “哦!不说我倒忘了,你娘蒸的窝窝还有几个呢!你是不是嘴馋,想吃包子?给你买两个,我跟你大哥吃窝窝就好。”顾老爹也能理解小娃哪能受得了包子的香味? “小哥,来两个肉包。”顾老爹没和顾诚玉多说,转头吩咐伙计装两个肉包。 “爹,多买几个吧!给你和大哥也买,难得来趟县城,吃两个包子算啥?”只买两个的话叫他怎么吃得下? “小哥,再来四个!”至于带回去,那是不要想了,古代的包子做的实诚,个顶个的大,要是买上十几个回去,他们搬着废力不说,肯定回去都压扁了,还不如买些糕点回去。 “好嘞!承惠您嘞!一共十八文。”伙计一边包好包子,一边拖着长长的语调给顾家父子报价。顾老爹从身上数出十八个铜板给了伙计。 “好了,快走吧!今儿出来可花了不少了啊!不能再逛了。”顾老爹心疼地算了算到县城花了多少银子,觉得比他家两年花的都多。这败家的娃,赶紧得拉走。 “爹,咱吃了包子,也带点吃的给娘他们吧!二姐上次不还想吃云片糕嘛?这次给她买点别的好吃的糕点。”顾诚玉想着前两天顾婉还在生他的气呢!今儿回去就能好好哄哄她了。 “这县城的东西都贵着呢!还是去镇上买吧!” “也好,那快走吧!”虽然县城的糕点肯定品种要多些,可是大哥还等着呢!只得先回镇上再说。 县城门口,顾诚礼和赶车的老汉都等得有些急了。“大侄子,你爹他们啥时候来啊?说好的一个时辰,现在都过了好久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来,老汉我还要回去载人呢!再不来我可走了啊!” “我也不知道啊!他们说买了东西就马上回来的。哎~来了,来了,你看,往这边过来了。”顾诚礼松了一口气,他发现他和小宝还真能逛。 “爹,你们咋才来啊?快上牛车,咱回了,还是去大姑家?” “咳!买了点东西,这不就回来了?今儿不去你大姑家了,来不及了,改日再去。”顾老爹也有点不好意思,让人家等了那么久。“老哥,真是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等等倒没啥,那咱走着?”老汉见顾老爹诚恳地道歉,也不好多说了。 “老哥,给咱送到家吧!也不远,就到上岭村,我给你五十文咋样?”顾老爹想着反正回去估『摸』着都已经要未时末了,还是坐牛车快些,顾老爹掏出五十文钱拿在手上。 赶车的老汉见到了铜板,哪有不肯的?他啥时候一天能赚上这么多?今儿一天就赚了八十文五呢!回去给老婆子说了,准保让她高兴坏了。“就依老弟的,快上来吧!” “爹,快吃包子吧!再不吃就冷了。”牛车上了路,顾诚玉就提醒老爹将包子吃了。 顾老爹拿出包子,分给了顾诚玉一个,拿了一个又递到顾诚礼面前,“老大,吃吧!早就饿了吧?”他自己却没吃,将包子又包好,从小布包里拿出一个窝窝,张嘴就要啃起来。 “爹!我吃窝窝就成,你吃包子吧!”顾诚礼只觉得受宠若惊,他还能吃上包子?又看见他爹拿着窝窝要啃,忙推拒了,他爹还吃着窝窝呢!他还能吃包子?那不是不孝吗? “爹,咱早就买好的,你吃吧!你不吃,我和大哥也不吃。”他爹要是不吃,他吃了也是没滋没味的。 “快吃你们的吧!谁说我不吃包子的?”顾老爹有些欣慰娃的孝顺,也知道他不吃,两个儿子也不会吃。 顾诚玉见老爹也吃上包子了,才咬上了第一口,鲜咸的口感充斥着味蕾,包子的皮有些薄,咬开一口,里面的肉馅都流着油,这肉馅虽然肥肉居多,却不腻人。古代买肉都要买肥肉,五花肉才是上好的肉,瘦肉都没人买,因为瘦肉不能炸油,而且农户又不经常吃猪肉,那自然是肥肉油多好吃了。顾诚玉迫不及待地咬下去,呜!这包子咋这么好吃哩!以至于几年后,他都一直记得县城包子的美味。 顾诚礼到镇上时也经常能看见卖包子的铺子,可是他从来没买过,也不知道包子竟然这么好吃,这还是白面的呢!里面的肉馅也好吃。 等到现在,其实三人都饿了,顾诚玉更是第一个吃完了包子,抬头看到顾老爹他们还没吃完,似是在小口小口地品尝。“爹,大哥,你们快吃吧!一人两个呢!”其实他吃一个包子都有些饱了,还有一个他准备留给他娘吃。 “老哥,你吃过晌午饭了没?要是没吃,这里还有包子,你要不要尝一个?”顾老爹才想起赶车的老汉不知道吃没吃,他们跟这吃包子,总要问问人家吃了没吧? “不用,不用,等你们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像我们这样的,每天都带了窝窝和水出门的,哪还能在外头花钱吃饭?”赶车的老汉其实老早就闻到了顾家的包子香味,都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可是这包子三文钱一个呢!可不便宜,没得让人家破费不是?咽了咽嘴里的唾沫,决定回去的时候带上两个,给老婆子也尝尝。 顾老爹也没就没再跟他客气,将剩下的包子,拿了一个给顾诚礼,又要那给顾诚玉。 “爹!我都饱了,你吃吧!我是小娃,食量小,吃一个就够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你饿了?咋就吃一个?乖!再吃一个,吃的多才能长得壮实哩!”顾老爹看顾诚玉食量小,也皱起了眉头,小宝的饭量一向小,这可不行,男娃子就得能吃,长得壮实才好。 “爹,我真吃饱了!”顾诚玉觉得吃八分饱就行了,吃太多把胃都撑大了。 “那成,你的给你留着,等你啥时候想吃了,让你娘给你热热。”顾老爹把剩下的两个包子又包了回去。 顾诚礼拿着手中的包子,犹豫了一下,“爹,那我也不吃了,你都放起来吧!” 顾老爹看了一眼老大,“你的包子你管着,你自个处置。”其实他知道老大想将包子带回去给娃吃,这包子要是被他拿回去了,想必也进不了孙子孙女的肚子,那就让他自个拿回房里,吕氏不晓得,也不会有啥事儿。 “哎!谢谢爹!”顾诚礼知道这是让他自个揣着了,回去娃儿们也能吃上一口包子,还可惜刚才那个包子被他吃了,没都留下来,也怪他嘴馋。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姐弟 对于老大和老二,他的心里是挺复杂的,当初他是被『逼』着娶的前头那个,看着老大和老二酷似何氏的脸,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可是老大他们毕竟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不会放任他们不管,照样给他们娶了媳『妇』儿,以后要是有了家底,也会给他们一份。 吕氏的偏心他也知道,老大和老二这些年受了也好些委屈,可是这又能咋样呢?十个手指头伸出来都有长短,而且人的心它本来就是偏的。老大老实,只能在地里刨食儿;老二倒是有些小聪明,可要是没人看着,恐怕以后要走弯路;老三的脑子就是缺根筋,想到啥做啥,没个成算;老四『性』子也是老实,还不爱说话,不过倒是有股拧劲儿,只适合做门手艺活。只有老五,『性』子外圆内方,人也机灵孝顺,聪明还有能耐,更不要说还是个有来历的,他可是将希望都寄托在老五身上的,他家小宝就是能让他顾家兴盛的根源。想到这儿,顾老爹更下定决心,不能让顾家拖了小宝的后腿,不管是谁,只要谁阻碍,他就将谁收拾了。 “老大啊!等会儿回去,咱在县城的事你先别说,待夜饭的时候我自会公布,你就闭好你的嘴,不要『乱』『插』话。县城里的事你跟你媳『妇』儿也不能说,知道吗?”顾老爹有了一个主意,他要看看老二到底咋想的。 顾诚玉有些奇怪,难道他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卖参的事?可是大家都住在一起,不说不好吧?顾家又还没分家,以后要是用钱也不好交代来处啊? “爹,这是为啥?二弟那也不能说吗?”顾诚礼有些纳闷,早晚总会知道的啊! “该让他知道的时候自会让他知道,反正你别多嘴就是了。好了,这是就这么定了。”顾老爹可不会跟顾诚礼解释那么多,老大最听话,只要他吩咐了的,老大应该会听。 牛车中途经过山河镇的时候在杂货店们口停了一下,顾诚玉让顾老爹买了两斤桃花饼,看着铺子老板分开包了,才回到牛车上。一包是准备给侄子侄女吃的,还有一包是给吕氏、二姐她们吃的,老爹从田里回来饿的时候也可以垫垫肚子。桃花饼是应季的花饼,顾诚玉看了,外面就是做的面饼一样,里面是桃花拌的馅,这里可没有前世鲜花饼那样的馅料,就是将桃花晒干剁碎,再放入红糖拌的,估计很甜。那老板还一个劲的推荐,说味道好着呢!好多人买。顾诚玉就让称了两斤,总是没吃过的新奇玩意儿不是? 牛车晃晃悠悠的驶进了上岭村,此时已是申时二刻左右了,上岭村有的人家都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顾家就住在村口往里第三户人家,牛车肯快就到了门口,顾家三人从牛车上拿了东西下来。 隔壁院子的章家媳『妇』儿黄氏听到车轱辘声开了门,向顾家门口张望,这顾家早上就有牛车来接,这会儿又是牛车送回来,也不晓得要出门干啥?难道是发财了?不然咋舍得包牛车?这可不便宜哩!不是前几日还赔了十两银子吗? “娘,我回来了!”顾诚玉一看见顾家的院门就觉得格外的亲切,院门此时是虚掩着的,推开院门,就听到她娘在灶间做着指挥日常呢!灶间声儿大,估『摸』着是没听见。 “老二家的,今儿轮到你烧饭,你可别给我偷懒。二郎和三郎今儿捡的柴火可不够啊!就这点柴火,明儿早上烧水洗脸都不够,这是偷懒呢!等这趟他们回来,跟他们说,让他们再去一趟。” “娘,我们回来了!”顾诚玉对着灶间大喊了一声。 “娃儿他娘,快出来,把东西拿进去。”顾老爹拎着猪蹄喊道,他一般是不进灶间的。 “啥?是小宝回来了?哎呀!咋回来的这么晚?娘都担心死了。”吕氏听到顾诚玉的声音,高兴地从灶间跑出来,她家小宝还从没有离开过她那么久呢!更不要说还是那么远的县城了,走了一天,她就光顾着担心了,就怕他爹没看好他,给他吓跑,她家小宝长得这么好,要是被拍花子的拍了去,那她不是要哭死?甚至白天还骂起了顾老爹,谁叫他早上要去叫小宝起床?连卖人参的事都早就抛在了脑后。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顾诚玉还没说完,就被吕氏抱了个满怀,此时吕氏的眼里哪里还有顾老爹的身影?顾诚玉其实也有些想他娘了,和吕氏朝夕相处五年,他早已经将吕氏当作他最亲的人,这份怀抱太温暖了,他不想离开。 一旁的顾诚礼怀揣着包子,心不在焉地和吕氏打了声招呼,就回了他的东厢房,吕氏哪还有时间顾得上他?挥了挥手,让他回去休息了。 “咳!他娘,先把东西拿进去吧!我跟小宝买了猪蹄和肉包,夜饭将包子热热,猪蹄是卤好的,听说味道可好了!”顾老爹看着娘俩亲香的腻歪劲都有些发酸,自他踏进院门以来,吕氏都没看过他一眼,就只知道和小儿子亲热。 “小宝,饿了没?你爹买的猪蹄儿给你先啃着?”吕氏对着顾诚玉那是满腔的慈爱,扬起笑容看着小儿子白里透红的脸蛋,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娘,我和爹他们在路上吃过肉包了,这肉包可真好吃,待会儿娘要尝尝,我特地留给娘吃的呢!” “真哒?哎哟!我家小宝就是孝顺。对了,今儿去了县城,觉得县城好玩吗?” “娘,县城的人可多了,卖东西的人也多,我还看到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呢!我还给你买了礼物呢!保管你喜欢。”顾诚玉想起还在空间里放着的银子和首饰,还是想着等会儿没人的时候拿出来。 “哼!马屁精,就会哄娘!”顾婉从正屋里间走了出来,正好看见顾诚玉窝在她娘怀里,斜着眼说了一句。 顾诚玉一阵气结,决定还是不跟小姑娘计较。当然,他也知道,顾婉还为了那天把鸡蛋给了侄女的事而生气呢! “我还特地给二姐带了好东西呢!二姐还骂我,娘!好东西不给二姐了。”顾诚玉朝顾婉做了个鬼脸。 “你能给我买啥好东西?不就是肉包和猪蹄吗?当我猜不着?哼!”顾婉看小弟心上还有她,其实已经没那么气了,可还是板着脸装作我很生气的样子。 顾诚玉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见终于哄好了小姑娘,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容易吗? 一旁的吕氏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儿女斗嘴,姐弟俩就得多亲香亲香,闺女的『性』子她知道,倔头倔脑的,又被宠得有些娇气,老三和老四自己都顾不好,还能指望他们帮衬闺女?女子没出嫁前在家都是千好万好,嫁了人可就是人家的媳『妇』儿了,不就得靠着娘家兄弟?跟兄弟处不来,就是婆家人也要看不起你,更会欺辱你,因为没人撑腰呗!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神仙入梦? 顾诚玉拖着他娘和二姐回了正屋,顾老爹也跟了进来。 四人在炕沿上坐了。顾老爹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问顾诚玉:“小宝,那银子真被你藏起来了?我刚才去包被里『摸』了,里面还真没有,你啥时候藏的?” 顾诚玉看了看院子里没人,还特地将窗户支开得大一些,这样可以有利于看清院子里有没有人。 “爹,你别急,银子在我这儿呢!我从梦里的人那里拿回来就成。”顾诚玉也知道顾老爹没找着银子是多么焦急,这可不是小数目呢! “啥?他爹,你咋把银子给小宝拿着?他是个小娃儿,要是掉了可咋整?”出门的时候还没带银子,这银子肯定是卖人参得来的了。吕氏有些气顾老爹拎不清,这咋会想到将银子放到小娃儿身上? 顾婉在旁边则听得是一头雾水。 “他娘,你先别打岔。小宝,快将银子拿出来给你娘看看。”顾老爹现在是急等着看银子呢!就怕这银子不翼而飞了。 顾诚玉自空间中将银票、银子和首饰都移了出来,放到了炕桌上。 顾老爹重又看到银票,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激动。“他娘,你瞧,这是四百五十两银票,这四锭银子都是十两的,还有些散碎的银角子,这些都是卖人参和金银花得来的。人参卖了五百两银子,金银花三两七钱银子,中间花了一些,都在这了。哦!对了,我身上还有二两多。”顾老爹从身上将另外二两银角子掏了出来。 “这......真卖了这么银子?那人参不是说只有八十年的吗?还值得上五百两?”吕氏有些惊讶,李郎中估算的可是三四百两银子。 “咱去了县城的回春堂,那刘掌柜和李郎中是旧识,咱的人参和金银花的品相好,才给了这么多。快将银子收起来,等来了人就不好看了。” 吕氏将桌上的银票拿起每张都看了几眼,她在大户人家待了几年,虽然识不得几个字,可是银票她却是认识的,上头的数她也能认得,确定了无误,就将银票放在了怀里,又拿着四锭银锭子瞧了两眼,连同着散碎的银子堆在一起,从腰间拿起钥匙,奔到了炕边,打开了两重锁,将里面赚钱的匣子捧了出来,打开时顾诚玉看了一眼,里面十两的银锭子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些碎银。 吕氏将怀里的银票和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匣子里,才将匣子又锁上,拧了拧,发现真的锁上了,就又一重重地放回了原地。顾诚玉发现就那锁都有三道,他娘都不怕钥匙掉了,打不开? “爹,到底咋回事啊?咋咱家有那么多银子?”顾婉看到银子真是太惊讶了,她家啥时候有那么多银子了? “这银子是卖人参赚的,人参是小宝在山上挖到的。你可别到外面说,你也是大姑娘了,家里的事咱也不瞒你,不过,你决不能说出去。小宝不是那等小气之人,以后你出嫁小宝肯定舍得给你置办嫁妆。女娃子嫁妆多,嫁了人才有底气。娘家兄弟过得好,以后你去了婆家也有依靠。”顾老爹对这个闺女那也是疼爱的,这话既是对顾婉说的,教导她要懂事,不要跟兄弟使小『性』子,闹别扭,同时也是对顾诚玉说的,让他不要忘了顾婉这个姐姐。 “爹!你放心吧!只要小宝赚了银子,二姐出嫁我一定送她一份丰厚的嫁妆。”顾诚玉当然明白他爹的意思。其实她二姐很疼他的,小时候他着急学走路的时候,他二姐经常带着他,有时候他摔倒还给他当垫背,也许正是因为疼他,才对他把鸡蛋给了别人才生气的吧?可能不是生气,而是伤心和失望。 顾婉听了顾诚玉的话眼眶有些湿润,她其实过后也有仔细想了的。之前她确实有错,就拿四哥那件事来说,家里花了五百文给四哥去做学徒,四哥每天去林家都忍着气,就怕丢了学徒的机会,她还为了和林柳儿攀比,回家来跟她娘发脾气。家里的侄女都过得苦,她也知道,难得小宝给了个鸡蛋,她也不应该发脾气,明明鸡蛋她也吃了不少的,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她的脾气啊!当时只感觉又委屈、又难过,还只当家人都不喜欢她了。 对她爹说的话她也懂,就是有些抹不下面子。“你个小娃,知道啥嫁妆不嫁装的,也不嫌害臊。”扭了身子背对着顾诚玉。 顾诚玉见顾婉气消了,也高兴起来,决定逗逗她。“可是我今儿就给你买了嫁妆了啊!这个就是你的嫁妆呢!”手指指了指桌上的用红『色』粗布包起来的虾须镯,就等着看他二姐的反应。 吕氏将银子都锁了起来,才放下了心中那根紧绷的弦。这才将刚才忽略的问题,“他爹,你刚才说小宝刚才把银子藏在了梦中人那里,这是真的?” “娘,你看我给你变个戏法。”顾诚玉刷的一下讲原先还在桌上的首饰都收进了空间。 “咦?刚才的东西呢?刚我还看见在桌上呢!”顾婉还想看看这红布里面包的是啥呢! 顾老爹也是第一次看见顾诚玉藏东西,将顾诚玉从上到下都『摸』了个遍,真的没有? 顾诚玉又将桌上的海碗也放进了空间,这个大,顾老爹他们容易接受些。这三个人觉得太神奇了,这么大的海碗咋会变没见了呢?最后顾老爹又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并自动将梦中人解释成神仙,三个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宝真的认识神仙呢! “小宝,你真的见到神仙了?他长得啥样?”顾婉好奇地问着,顾老爹和吕氏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们也想知道啊! “他身上云遮雾绕的,我也看不清楚,可是他经常来我梦里,还教我许多东西,要仔细想才会想起来。” 顾诚玉灵机一动,那以后做什么事都可以拿神仙来做借口了,等有时间就将武功秘籍挑选一本出来,让顾家的小娃都试试。顾诚玉也是修炼了内功和秘籍之后才知道,原来习武是讲究根骨和天赋的,而且以年龄五到十岁之间修炼为最佳。空间的灵泉只是最初级的灵气,其实含有一点灵气而已,多喝了只会让人内力增进和强身健体,可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根骨和天赋,他能修炼也是他运气好,恰好根骨还行。当然,也可能是他刚生下来时就喝灵泉,在身子骨还是软的时候,就被灵泉潜移默化地改造了,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家里的孩子最小的才十来个月大,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初谈分家 “真的?我家小宝就是神仙跟前的童子嘞!不然,神仙咋老是来找小宝?闺女,这事儿可不能传到外面去。”吕氏有些担心顾婉在外头会口无遮拦,说漏了嘴。 “娘,我分得清轻重,当然不会去『乱』说啦!不过小宝这么小,会不会出去炫耀就不知道喽!”顾婉有些不满她娘不信她,总是叮嘱来叮嘱去。 “二姐再瞎说,好东西就不给二姐了。”顾诚玉子自空间中拿出刚放进去的首饰,放在了桌上。 顾婉早就被那红布包着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娘,你看看这个?这是爹给你买的哩!”顾诚玉拿起放着簪子的木盒,这木盒外面只是刷了一层褐『色』的漆,打开一看,里面垫了层棉布,那根簪子就静静地躺在木盒里。 “嘿嘿!是我跟小宝一起给你买的,你戴上试试?肯定好看。”顾老爹可没那么傻,说这是小宝挑的。 “废那银子干啥?要不少银子吧?”吕氏嘴上说着浪费,眼里的欢喜却都要满满溢出来,多少年都没戴过银簪子了,还是他家小宝有本事,将簪子斜着『插』在了头上,“好看不?” “也不贵,就四两银子,你戴着还挺好。”顾老爹看着戴着簪子的吕氏,也是感慨万千,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当年那个满头珠翠,身穿绸缎衣裳的妙龄女子,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五年过去了,吕氏还是这么好看,一点也不显老,可是他却老了。 “这么贵?” “呀!真好看,这真是给我买的?”那边顾婉看着红布中的虾须镯,高兴地眉眼都弯了起来。她终于有了一件银首饰了,迫不及待地将镯子套在手腕上,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喜欢。 顾老爹被顾婉这一声喊,停止了回忆。吕氏也将头上的簪子拔下,重又放回了盒子里。 “娘,拿下来干啥?就戴着吧!”顾诚玉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还不到时候,闺女,把镯子给我,我给你收起来,过两日再戴。”吕氏说着就要上前没收顾婉的镯子。 “娘!为啥现在不能戴?我就不,给了我就是我的了。”顾婉好不容易得了一副银镯子,她娘却不让她戴,那这银镯子是要放那沾灰不成? “娘,算了吧!既然二姐喜欢,就让她戴着呗!”他二姐还是小孩子心『性』呢! “对了,娘,我这还有四朵珠花和五根红头绳,都是送给侄女们的。二姐有一对镯子了,就拿一根红头绳就成,以后再给你买好的。其他的算是我这个小叔送给侄女们的。” “她们哪需要这些东西?你就是『乱』花钱,这次花了不少吧?将才也没来得及数。”吕氏听说那些丫头片子也有,心里就有些不满。 “娘,其实都是买镯子和簪子送的,没花钱。再说了,以后,家里挣钱的营生会越来越多的,用不着心疼那点小钱。”顾诚玉有些无奈,指望吕氏对前头那位生下来的孙子孙女好很难,再加上又都是女娃,估计更看不上眼了,也只能让他想办法弥补一些了。 “娘,你看,你和二姐都有首饰,要是她们啥都没有,不是又要起是非?更何况这也没花钱啊!” “哼!咋的?我还怕她们不成?给她们就是浪费,难道她们还会念着咱的好不成?我又不是她们亲『奶』,指不定这心里咋恨我呢!这就是一群白眼儿狼。”吕氏一说起这个就生气,当年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却不想跟了个带着几个娃儿的鳏夫,这难道是她愿意的? “娘,再咋说我也是做长辈的,大面上总得顾不是?娘,啥时候吃夜饭啊?我都饿了。”顾诚玉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他娘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过来的。 “哎哟!我都忘了,可是晌午饭还没吃,我去灶间看看。”吕氏将从头上拔下来的银簪子放回盒子,又将盒子放在炕琴的一个小柜子里。 “婉婉,既然镯子不肯给娘管,那你自个儿可要藏好,反正今儿晚不许带,没得让那起子眼皮浅的人看了眼热。等今儿把事都理顺了,明儿你要带我可不管你。”吕氏想了想回头对顾婉说。 “知道啦!娘!”顾婉见镯子不用没收,开心地拿着镯子准备回房。 “你这丫头,这可是你弟弟专门给你挑的呢!差的他还看不上,这镯子三两差点,买却要三两银子呢!你娘那根就是花样好看,也只是比你的重一点罢了,这镯子可不小了,要是爹,估计还舍不得。”顾老爹说的倒是真心话,再心疼闺女,今后都是人家的人,也就吃好穿好,以后凑些像样的嫁妆嫁人了事,肯定是没有分家产的说法,他家也不是富贵人家,富养不起,有那银子还不如多添些田地,以后都留给儿子传宗接代。 顾诚玉看顾婉停下要进屋的脚步,回头看着他,眼睛里还有些水雾,突然咧着嘴笑,“谢啥?反正都是二姐的嫁妆。” “哎呀!你个小娃知道啥嫁妆不嫁装的?羞死人了!”顾婉羞的跺了一脚,跑回了里间。 坐在临窗的炕上,手里摩挲着银镯子,看了一会儿,才拿起红布重新包了起来,放在了旁边装衣裳的木箱的最里面。 “爹,你是咋打算的?难道不打算告诉二哥?”顾诚玉见正屋已经没了人,就想趁机问问老爹。 顾老爹没说话,拿起腰间的烟杆子点上抽了一口,顾老爹的眉头皱了起来。 犹豫了一瞬,顾老爹开了口:“小宝,爹知道你早慧,其实啥都懂,你二哥他?为人你也清楚,爹不怕他起花花肠子,就怕他以后走了弯路给你拖后腿,还连累了整个顾家。今儿夜饭,爹就想试探试探他,看他是个啥想法?他就是想过他自个儿的小日子,爹也不会拦着,该给的钱一文也不会少他的。” “爹是说二哥他想分家?”顾诚玉其实早就看出二哥的想法了,别的不说,就从这次二哥想跟他们去县城卖金银花的事儿,就可以看出二哥也是不信爹的。后来被爹拒绝,二哥的脸『色』就不好,可能也是觉得爹对他起了猜疑。总之,这两个人现在是互相猜疑上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方氏发飙 “爹,其实二哥的心地不坏的,我倒觉得他头脑灵活,懂得变通,目前看来做事还算有底线。”顾诚玉劝解道。 其实他还有些话没说,没涉及到他二哥的利益,他就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侵犯到了他的利益,他就会奋起反击,哪怕是算计自家的亲兄弟,他也能下得了手。就拿徭役这件事来说,虽然借了银钱就可以抵了徭役税,可是家家户户都要服徭役,又有谁家有那么多的银钱呢?那钱真的能凑得齐?若是凑不齐,才满十四岁的三哥就要去服徭役,成年的男子去都吃不消,不要说一个少年了。他这就是在『逼』顾老爹,既能知道顾家到底有多少家底,也能免了服徭役的事,一举两得。当然,明哲保身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二哥也有二哥的立场,顾诚玉也不能说什么,孰对孰错,只是从各人的角度去看罢了!也许,他和他二哥的『性』子最相像,不过他不想算计自家的兄弟。 “待会儿再看吧!”顾老爹也不想分家,他希望老二不会让他失望。 “老头子,饭好了,可是现在就摆饭?”吕氏站在灶间的门口向正屋喊话。 顾老爹趴在窗口上回了,“就摆吧!去喊老二回来吃夜饭。” 顾诚玉听见他娘喊大郎去叫他们回来吃夜饭。今儿个顾老爹和顾诚礼不在家,可是农活不能落下,就只能二哥独自下了地,方氏就暂且留在家里帮着何氏烧夜饭打下手,灶间还有大丫帮忙烧火。 顾老爹刚将吃饭的饭桌放好,大丫和方氏就端着舀糊糊的大盆进来了,还有一大盘窝窝,顾诚玉看着这一大盆类似现代猪食的糊糊抽了抽嘴角,他家的伙食啥时候能改改?为什么总是黑面糊糊?连顿干的都吃不上,不行,明天他得和她娘说说,家里有银子了,犯不着再吃黑面糊糊。 不一会儿,就听见二嫂招呼二哥的声音,“他爹,快去洗手,今儿个可有猪蹄儿呢!去晚了可就没了。”后头就听见他娘喊道:“老二家的,喊你端饭你就知道偷懒,咋的?还想叫我这婆婆伺候你?” “娘!我这不是看娃儿他爹回来了吗?我这就拿碗筷。”一边说还一边看着吕氏手里的猪蹄,真是太香了。 吕氏也不想和何氏多啰嗦,这就是个混不吝,待会还有重要的事要说呢!没得浪费了口水,哼了一声,就端着回了正屋。 顾诚玉见吕氏手里端着两盘猪蹄放在了桌上,一个桌子一盘,今儿那一桌倒是有猪蹄了,就是比较少,只有几块。顾诚玉定睛一看,呜!可真是佩服他娘,原本猪蹄被剁得有些大,都被他娘一块剁成了两块,那还吃啥?吃一块估计都咬不到肉。 “老大家叫了没有?都过来吃吧!早点吃了,我有事要宣布。”顾老爹想到待会儿要宣布的事,还是把夜饭吃了再说,不然,估计是又吃不成了。 吕氏先将男人这一桌每个人碗里都舀上满满一碗,而且都是沉在下面的干货,一人拿了两个窝窝,这窝窝都是里面比较大的,连顾诚玉这些小娃的份量都是一样的。上面那一桌都盛满了,才端去下一桌;照样每人一碗,只不过这里的一碗就比较稀了,都是野菜,面疙瘩很少,一人两个窝窝,窝窝比上面那一桌小得多,小娃只有一个窝窝,大郎他们都是。都分完了,盆也见底了,每次吕氏煮面糊的量都把握地很好。 这样的分饭制让顾诚玉皱起了眉头,他也知道,若是让一大家子人可着劲儿地吃,家里的粮食顶多只能吃上一个多月的,看来得让他爹买些田地,不然粮食不够吃,都养的面黄肌瘦的,最小的顾杏十个多月了,连站都站不稳,每天都将她扔在炕上,让她自个儿耍,大丫也很忙,根本没时间看她。还有他大嫂,他觉得他大嫂的身子不对,他现在还不会切脉,可是他也能看出方氏气血不足、消瘦的厉害,尤其是生了顾杏以后,还要天天干活,给人的感觉就像身体被掏空了,找个时间得让李郎中给瞧瞧,抓些『药』吃,食补也要跟上。当然,他一个小叔子肯定不好提的,还是得跟大哥说。 没过一会儿,顾家人都到齐了,顾老爹先戳了一筷子的韭菜,其他人就开始开动了。顾诚玉小口喝着碗里的糊糊,趁着他娘不注意,将一个窝头丢在空间里,打算等一下分给大郎他们,再从空间中美食街里拿些做好的包子添上,这样一人分一个也不打眼,因为今天正好去了县城,就说是县城买的,偷偷藏下了。空间内的包子原本都是发好的,就是还没上蒸笼蒸,里面就有煤气,顾诚玉早就将包子都蒸好了放在里面以备不时之需,反正空间地下库房能保鲜。 何氏早就瞄准了桌上的猪蹄,也不知道婆婆今儿咋这么大方,咋这桌也有猪蹄呢?虽然只有几块,很多都没啥肉,可是就算尝尝味儿也好啊!先拣上两块肥些的放到两个儿子碗里,再去夹的时候,才发现盘子里早就空了,眼神在桌上每个人碗里转了一圈,好啊!原来是二丫将剩下的四块猪蹄都夹给了大郎和方氏,三人正分着呢! 何氏没吃着,还不得发飙?“好啊!二丫,你手倒是快呢!这长辈还没吃,你倒是先吃上了啊?一个丫头片子,嘴这么馋,小心大了嫁不出去。”何氏恶狠狠地盯着二丫碗里还没夹出去的一块猪蹄。 二丫给方氏猪蹄的动作一顿,接着眼睛就有些红了。方氏听了也难得的板起了脸,“二弟妹,难道你不知道名声对女娃子有多重要?你这么编排咱家二丫,安的啥心?” 何氏被方氏突然的冷脸吓住了,大嫂一向都是面人似的,啥时候也会有这样发脾气的一面?待刚反应过来就想忿回去。 “好了!吃顿饭也不能消停,老二家的,这猪蹄本来就是大家吃的,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没道理就你能吃,别人不能吃。都给我快些吃,吃完饭我有事要说。”顾老爹实在看不下去了,这顾家谁的身材养的有老二家的圆润的?她偷着吃的还少?整天唧唧歪歪,吵得人脑仁疼。 何氏见公爹发了话,只好气呼呼地喝着糊糊,一边喝一边发出胡噜胡噜的声音,还伴随着吧唧嘴,顾老爹见此也只能摇头。 在上桌的顾诚义可不关注何氏那边的事,他的心思都在今儿卖的金银花的银子里,估计等会儿吃完饭,爹就会宣布金银花卖了多少钱,估『摸』着三两银子总有吧!计算着银子,还想着金银花应该还能再采两茬,到时候徭役的银子凑凑应该就够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宣布读书 等大家都吃完了,顾老爹就吩咐吕氏带着两个儿媳将碗筷收拾下去,等一会儿洗,他有重要的事要宣布,每个人都必须在,这事是顾家的大事。 顾家所有人都很诧异,难不成又有啥大事要发生了?顾诚义倒是想到肯定去县城卖金银花的事,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这可关系到老三要不要去服徭役。若是金银花真的能买到钱,那就能凑齐徭役税,老三不会去服徭役,他也不用心怀内疚;要是凑不齐,凑不齐......他也不知道咋办,反正他是不能去的,他还有两个儿子。 若是顾诚玉知道他二哥内心的想法,肯定会说二哥你想多了,早在去县城前,李郎中就已经确定金银花能卖钱了,而且还买了五斤。 “咳!”顾老爹见人都坐齐了,清了清嗓子。顾诚义心里一紧,来了! “今儿有几件事要说。首先,前几天采的金银花已经卖了银钱,今儿早上去县城卖的,李郎中认识回春堂的刘掌柜,刘掌柜看在李郎中的面子上,再加上这次的金银花品相不错,这才给了一百文一斤,统共四十一斤,给李郎中留了五斤,其他的都卖了,卖了三两七百文,李郎中那的给了九十五文一斤,卖了四百七十五文。钱都给了,我给收起来了,这金银花小宝说还能再采两茬,就是后来的品相要差些,而且也没第一回多了,不过赚的银钱也不少,你们都给我把嘴闭紧了,别给我出去瞎嚷嚷。”顾老爹先将金银花的事做了一个交代,下面就要迎来重头戏。 顾诚玉听金银花真的卖了银钱,还卖了四两多,心里也是一阵激动,没想到金银花真能卖钱,再加上后两回,卖个七八两银子总能的吧?那徭役税再凑凑应该就有了,知道了结果,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谁知道紧接而来的另一个消息就让他差点奔溃。 “还有件事,小宝今年都要五岁了,我们两个老的已经商量过,决定送小宝去读书。”顾老爹没有犹豫,将读书的事说了出来,他不想再拖了。 吕氏自顾老爹开口就没说话,只是坐在炕上不知在想啥。顾诚玉已经预料到这件事说出来,必将引发抗争。 这个消息犹如将沸水倒进了油锅里,炸锅了。何氏最是等不得,“啥?爹,咱家连徭役税都没凑齐,你就说要送他小叔去读书?咱家哪来的银子去读书?哎哟!真是要了老命啦!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呀!这是要吸一家子的血呀!我不活啦!让我死了得了!这一家子都要给后来的做牛做马,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何氏一边喊一边坐在了地上,拍起了大腿。 顾诚玉也觉得这样的决定不好,可以先说卖人参的事,这样一来大家都不会这么排斥,他不想试探二哥,不管结果如何,终究会伤了感情。抬头看见就连二丫她们也都『露』出了愤恨的情绪,深呼吸了一下,很想说读书是他自己的事,他会负责赚银子,根本不会用他们的银钱。 顾诚礼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还知道有五百两银子,因此此事对他是没啥冲击的。可是方氏不知道啊!方氏只觉得全身都冷冰冰的,对以后的日子都充满了绝望,本来顾家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连顾杏的口粮都是她勒紧裤腰带,省下来的吃的。若是小叔子要读书,那以后顾家多有的银子都得可着小叔子用,他爹挣得银子远远不够读书的,后面一溜得的小娃,还不是得指望他爹和老二?就像二弟妹说的,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分家又分不成,嫁到顾家这么多年,手里就没『摸』过一个铜板。方氏失神落魄地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连本来就累得挺不直的腰杆,显得更驼了几分。 顾老爹说完话没管其他人,只是眼神盯着顾诚义。只见此刻的顾诚义却出奇的平静,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爹,你跟娘已经决定好了?”等了半晌,顾诚义的声音终于响起,不过说的话中音『色』有些粗哑,还有些抖动。 “是,小宝身子单薄,不适合地里刨食,我和你娘想送他去读书,你咋说?你大哥已经同意了。老三、老四也可以说说。”顾老爹觉得老三、老四应该不会反对,可若是内心有啥想法,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也不适合想这些。 “爹!”顾诚义抬起头,朝着顾老爹大喊一声,接着站了起来,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我只想问问,我和大哥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你可有为我们想过?” 这样声嘶力竭地怒吼,让顾老爹拿着烟杆的手抖了起来,顾诚玉的内心也是不能平静,他不想再听下去,决定阻止,“二哥!” 刚喊了声二哥,想说让他不要担心银子的事。却见顾诚义突然转过身来,面部狰狞的表情吓了顾诚玉一跳,“你别『插』嘴,大人说话,有你小娃『插』嘴的份吗?” 顾诚玉顿时哑口无言,他竟然在二哥的眼中看到了嫉妒,甚至还有恨意?这样的眼神都是直接面对他的,让他不寒而栗。 吕氏本来不想『插』嘴,谁知小儿子被老二骂上了。“老二,你这是咋说话的?你是要吃了你兄弟呐?这么凶?你就是这么跟你爹说话的?” 顾诚义不想搭理吕氏,他只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怎么解决,反正他是不会同意的。 顾老爹平复了一下心神,老二这是将他们都恨上了,留着他一起过,将来可能要出事。“老二,这么说,你这是不同意了?” “爹,咱家啥情况你是知道的,大伯家的华哥儿读书一年要花费多少银子?这还是没下场考试,不然花的银子更多。我算了一下,咱家已经没银子了,那老五读书的银子从哪里来?靠借吗?”此时,顾诚义一分析却有些冷静下来了,就算吕氏想让老五去读书,家里没银子,他爹会同意?不可能每次要使银子都出去借吧?救急不救穷的道理谁都知道。又联想到今儿去县城的事,顾诚义又怀疑上了,难道这里边有啥他不知道的事?还是他爹又找到了赚钱的门路?怀疑的眼神在顾老爹身上划过,又落在了顾诚玉身上。 顾诚玉见刚才还怒不可遏的顾诚义竟然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还在他和老爹身上打量,就想到是二哥起了疑心。唉!他早就应该劝老爹不要试探,没得弄得家里人都起了嫌隙。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他二哥的敏锐,就冲这份机敏,以后也会是个人物,被这样的人恨上,总会让人防不胜防。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不想分家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前可管不了以后的事,你只说你同不同意吧?”顾老爹此时倒是希望老二能提出分家,这样他就能顺势将他分出去。老二这是对小宝有了很深的成见,那就不适合再住在一起了。 “爹,我同意又咋样?不同意又能咋样?你和娘都已经决定了,咱家做主的是您,我和大哥他们的意见又不重要。老三和老四想必也没意见?”顾诚义又将球踢了回去,他不相信老三和老四能无动于衷,他跟大哥和老三、老四不同,老三、老四是吕氏的亲儿子,可是他们也没得读书,老五却能读,他们心里就没啥想法?他不相信。 “我现在是在问你,你扯上老三、老四干啥?你说咱家当家做主的是我,那我也给你一个当家做主的机会。老二,不如咱分家吧?”顾老爹仔细地看着顾诚义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也不知道是希望老二答应还是不答应。 顾诚玉这时候却觉得二哥不会答应分家的,他爹问了也是白问。 顾老爹的一句话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下面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连何氏也是拍拍屁股坐在了条凳上,难道今儿的大事是说分家吗?好啊!要是分了家,以后相公赚的钱就不用上交了,他们也不用扎着脖子过日子,一想到这,她就开心起来。这都不用问,相公一定会同意分家的。 就连方氏都抬起了头,公爹竟然要分家?接着用双眼希冀地看着,恨不得顾诚义赶紧答应了,分家总不可能只将二弟分出去吧!方氏内心焦急万分,又看了看旁边的顾诚礼。顾诚礼也是吃惊的,他没想到他爹会提出分家。 顾诚义却没有何氏想象中的立刻就答应,而是狐疑地看了看顾老爹,老五要读书,他爹竟然想将他分出去?这真的太可疑了,不过想想还是有些犹豫,这倒是个好机会。“那爹的意思是说将我和大哥都分出去?还是只分我?”老三、老四没成家,肯定是不会分的。 “老大要是想分家,也可以。分了家,你们还是亲兄弟,还住一个屋檐下,不用搬出去。当然,你要是有钱盖房,我也不拦你。家里的银子平分成七份,我一文也不会少你的。”顾老爹看顾诚义有些动摇,决定加把火。 顾老爹这么一说,顾诚义基本可以肯定家里已经又寻了来钱的营生,不然他爹绝不会想把他单独分出去,那他就不能答应了。“爹,人家不是说爹娘在,不分家吗?我也不能做那不孝的儿子不是?分家的事就算了,还是暂时别提了。还有小宝读书的事,刚才是我这个做二哥的不对,不应该反应这么大,不过我也是为了家里没银子着急啊!小宝,你不会怪二哥吧?” 何氏讶异极了,相公这是脑袋被砸坏了?这么好的事为啥不答应?张口欲要说话,就被顾诚义瞪了一眼,何氏有些瑟缩,她有时候有些怵他。不过,难道相公已经有了打算?反正她不能多嘴了,到时候坏了事可咋整? 顾老爹自顾诚义说出不愿分家开始,就知道今儿错过了机会,同时心里还有些隐隐的高兴,这说明啥?说明老二还是想着这个家的,想着他这个爹的。 顾诚玉冷不防被点名,内心就在吐槽,刚才不是还让他别『插』嘴吗?“二哥说的哪里话?咱是亲兄弟,二哥一时气话,我又怎会放在心上?” “小宝不怪二哥就好。其实小宝读书的事,爹心里自然会有成算,也用不着我担心。前两天小宝发现的金银花卖了好几两的银子,后面还能再卖几两,这几天赚的钱比我两年赚的都多,也是二哥没用,赚不上银子,小宝机灵懂事,倒不需要二哥多『操』心。”老五从小就与众不同,他一直以为也就是比一般的娃儿聪明些,可是从这几日老五的表现看来,老五也不简单呐!这么小就如此早慧,怨不得大师要上门送吉言。 顾诚玉觉得二哥这话的意思是以后他读书的银子他不会管?他没本事挣钱,不要指望他供他读书?还让他自个儿想办法。顾诚玉原本也没指望别人出钱,他自己就能赚,可是这样明晃晃地说出来,还是有些伤人。 “二哥快别这儿说,大哥和二哥这些年为了咱家劳心劳力,小宝都是知道的,也十分感激。平时挣得那也不少了,这次金银花的事也是凑巧,哪能每次都碰上那么好的事儿?小宝还没长大,以后还要仰仗哥哥们照顾,只要二哥不嫌弃小宝以后读书花费大就成,等小宝长大了,必定好好报答哥哥和嫂嫂们。我知道,大嫂和二嫂也很辛苦的。都是为了这个家。”顾诚玉被顾诚义夹枪带棍的话戳了两回,也不想再忍了,你想摘出你自己,又想占家里便宜,我就偏要把你拉进去,言语恶心一下也好。顾诚玉完全可以肯定,经过这次的事,顾诚义交上来的钱肯定日益减少,都留了藏私房去了。 而一边的方氏失望极了,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分家了,等她做了婆婆,难道她的儿媳还要留在顾家受挫磨?看向旁边的顾诚礼,从吃过饭之后,他就一句话也没说过,难道他不想分家吗?还有,公爹凭啥不问问他们大房?还是说娃儿他爹早就答应了公爹不分家,继续给兄弟做牛做马? 吕氏见读书的事解决了,也是吁了一口气,她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忍着没说话,她知道,要是她『插』了嘴,老二和老二家的更要不依不饶的,所以只好忍着让顾老爹去解决。 老三顾诚廉都已经十四岁了,他从没想过读书的事,让他去读他也坐不住,他就不喜欢那些舞文弄墨的,说话咬文嚼字,瞧着就别扭。 顾诚炽却有些黯然,果然爹和娘还是更喜欢老五吧?他从小身子不好,让家里破费许多,爹娘为他『操』了多少心,那时候他觉得爹娘是最喜欢他的。可是,娘却生了小宝,小宝长得好,嘴巴甜,『性』子也讨喜,人还聪明。不像他嘴笨,人也笨,爹和娘更喜欢小宝也是正常,他不应该有啥想法,也不应该嫉妒。可是他也控制不了他自己啊!尤其是看到他娘每次都搂着小宝的亲热劲儿,他就好生羡慕。 “既然老二不想分家,那这事以后再说,孙辈们都出去,我还有事要说,小娃子嘴不严,没得说漏了嘴。”顾老爹见读书的事解决了,就想将卖人参的事说说。 章节目录 第一章 要买田地和建房 顾老爹见人都出去了,才放下手中的烟杆子。“小宝前几天发现金银花的时候,还发现了一颗人参,今儿带到县城给卖了。”说到这儿,就没在继续说。 顾诚玉有些无语,他发现老爹竟然还搞吊人胃口这一套,看吧,又要引起躁动。 顾诚义升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怪不得去县城不肯带他。他就说嘛!没有来钱的门路,他爹会让老五去读书?那今儿先说老五读书的事是要试探他了?难道在他爹眼里,只有老五是他儿子?想到这些,顾诚义的双眼都有些冒火,只不过是强忍着没发。 “哎哟!这可是真的?那人参卖了多少银子?哎呀!我就说嘛!他小叔可是个有福气的人,你瞧瞧,连上山耍耍都能挖到人参,听我爹说啊!那人参可值钱了!”何氏也顾不得刚才大伙闹得不愉快,听到银子一下子窜到了前面,那动作快的。顾诚玉都有些好奇,这丰盈的身子是怎么做到跑的这么快的? 方氏也竖起了耳朵听着,一颗人参少说也能卖上十几两银子吧?那可抵得上两三年的收入呢! “爹,人参到底卖了多少银子?”顾诚义已经不想再兜圈子了。 顾老爹看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也就不再吊大家胃口,更没有隐瞒,老大都知道的事,瞒着其他儿子不好。“卖了五百两。” 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啥?五百两?”顾诚玉只听见了何氏的女高音。 “五百两是多少钱?都能买啥?”何氏完全不能想象,她连银子都没咋『摸』过。“他爹,五百两是不是要把银子堆成一堆了?那爹他们咋拿回来的?回来我也没见像装银子的包裹啊!” “二嫂,大衍朝有银票啊!带了银票回来的。”顾诚玉觉得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长到这么大,二嫂估计都没见过银票,可能连银子都很少『摸』。 “爹,真是五百两?竟然能卖这么多?”顾诚义也有些不敢相信,一颗人参值这么多银子吗? “嗯!这颗人参都有八十多年了,而且品相很好,刘掌柜看在李郎中的面子上给了五百两。” “爹!那把银票拿出来咱瞧瞧呗!咱还没见过呐!”何氏『舔』着脸朝顾老爹笑道。一边的顾诚义也想见见银票,他只在镇上的周掌柜那里见过银票。 吕氏最是见不得何氏贪财的嘴脸。“银票当然是收起来了,咱家前两天不是还出了贼吗?还偷吃了灶间的兔肉,这银票哪还能拿出来?”其实吕氏早就怀疑是何氏偷吃的了,只不过当时没抓着,只得放她一码。今后她得找个机会抓住她,省得她家的吃食经常会少,这懒婆娘竟然还喜欢偷吃,也不知道何家是咋教的,把个闺女教地又懒又馋,当初她就不该同意娶了何氏。 何氏见吕氏提起兔肉,就有点心虚,那几块兔肉都被她和两个儿子分着吃了,不过没敢吃完,还留了两三块的。 顾婉看着她二哥今天的作态就知道,她二哥舍不得银子给小宝读书,看来不是一个娘养的就是指望不上。爹说的对,女子嫁了人,娘家兄弟若指不上,岂不是要被婆家欺负死?可是,二哥这样的,怕是不会管她吧?小宝倒是真心对她这个二姐好的,以后还是要对小宝好些。 “爹,这么多银子你打算怎么着?”顾诚义只想知道这银子该咋分配,这么多银子,不管是买地、盖房都够了。 顾老爹闻言深深望了一眼顾诚义,才开口回了。“这银子是打算留着给小宝读书的,读书废银子,你们也晓得。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小宝自个儿从山上挖来的,小宝用理所当然。” 顾诚义皱起了眉头,这么说,这么多银子,他爹都打算给老五?这可不行,以前顾家也没有谁挣的银子就谁花的道理,现在咋的又说了这话?难道这个规矩只针对他们大方和二房? 顾诚玉也不想为了这点银子起那些无谓的争端,而且顾家不只是二房,还有那么多人,为了他关心的人能过上好日子,他势必要给家中找些赚钱的营生,所以这点钱只是个起步,拿出来也没啥大不了的。可是经过今天的事,他还是觉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得有自己的私产,不然就是想用点银子都要被唧唧歪歪,总这么来一下都要让人头大。 想通了,顾诚玉就开了口:“爹!这五百两银子给家里买些田地,房子也必须得盖,都在这五百两中扣,我今年读书的银子先预留下来,我会想办法给家里找点挣钱的营生,明年读书的银钱就不用担心了。” “小宝,你个小娃儿说啥挣钱不挣钱的?这是你该『操』心的事?一大家子人难道要靠你来养活?说出去都要让人戳脊梁骨。再说了,那银子是这么好挣的?谁知道下次还能不能挣上银子?”吕氏绝对不答应,这银子是小宝的,谁也别想占。 “娘,您还不信我?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咱家这么多人,马上三哥要说亲,家里人已经很多了,都挤不下。再说我也大了,既然要去读书,那还不得有个自个的书房?房子肯定是要盖的,而且还得盖砖瓦房。地也要买,银子放在那只会越来越少,还不如买了地,地里有了出息才能生银子啊!爹,你说呢?” 其实顾老爹已经被顾诚玉的话说动了,农家汉子最关心啥?还不是田地和庄稼?有了地,手里才会有余粮,有了余粮才是真的不用担心会饿死。“那不然,先少买一些地?现在上好的水田是八两银子一亩,那就买上35亩?” “那感情好,粮食多了,就再也不用整天喝黑面糊糊了,我喝糊糊还容易饿,不如干饭禁饿哩!”何氏幻想着他们家已经买了几十亩的田地,顿顿干饭,或者像赵地主家一样用精米熬上稀粥,配上白面的饼子,那味道叫一个香嘞!这么一想,刚吃的夜饭都觉得又饿了。 所有人都一致忽略何氏的话,尤其吕氏就觉得这是个吃啥啥没够的败家娘们儿。 “老头子,把银子都用了,小宝读书咋办?你不管小宝了?”吕氏一听顾老爹同意了,就急了。 章节目录 第二章 二嫂也爱美 “爹,房子是一定要盖的,不用担心银钱不够。”顾诚玉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他爹答应盖房子,他总是睡在上房其实很不方便,不能进空间不说,有时候晚上还会听到些少儿不宜的动静。可是他也不想和三哥、四哥去挤,一个小屋,就放了一张床,两个人睡,他可不喜欢三人睡在一起,挤得慌。二姐顾婉也大了,也得有自个儿的闺房,小里间太小,放张炕和柜子,就放不下什么了。还有大哥、二哥他们的厢房更挤。 “娘,你放心,我已经想了个挣钱的活计,就这几天咱试试。” 其实顾老爹早就想给房子加盖了,可是手头一直不宽裕,加盖也只能加盖一些后罩房,这里旁边都有人家,左右是不能盖的,格局太小。唉! “小宝,用了你的钱,你将来可不要后悔,卖了田地和盖了房,你兄弟以后可都是要分的,你若是不改主意,那就给你留上八十两读书,其他的就买地和建房,你同意吗?” 顾诚义见老爹问老五,心里又揪了起来,他有些怕小宝不答应,毕竟这么多银子,换谁谁舍得? “爹,我既然这么说了,就是已经决定好了,你们只管用就是,咱家没分家,那银子也算是公中的,给家里用,我当然没意见。”顾诚玉既然已经打算好了,就不会反悔。 “小宝,你可别犯傻啊!我不同意。”吕氏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样他的小宝都亏死了。 “好!爹知道你是个大方的,你大哥他们也会念着你的好。他娘,既然小宝同意了,也保证不反悔,我就自私一回,替他兄弟做些打算。你们听着,以后不要让我听到小宝读书费银子的话,那是因为他把本该是他的银子都拿了出来补贴了公中,你们做兄弟的,可别忘了小宝对你们的情义。”顾老爹按下了吕氏,就当他自私一回,替老大他们留些家底。 “小宝,二哥以后都念着你的好。”顾诚义干巴巴地对着顾诚玉说了,其实他就是懂老爹的意思,这是拿银子先塞住他们的嘴呢!到时候老五读书用银子,还不是一样要用他们上交的公中钱? “小宝,其实你不用这样,银子还是你自个儿留着的好,读书花费很多的。”顾诚礼其实并不眼红顾诚玉的银子。 “是啊!小宝,你自个留着吧!”老三和老四也纷纷附和。 “好了!都别再多言,事情就这么定了。”顾老爹说完了就准备散会了,盖房和买地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急不得。 “等等,这次去县城给家里侄女们带了些珠花和红头绳,叫侄女们都进来吧!珠花样式不同,还是让他们自己选的好。”顾诚玉一边说着,一边装作从炕上的枕头下,实则是从空间里拿出那些珠花和红头绳,至于桃花饼还是明儿再拿出来好了,晚上吃也不好克化。 “哟!这可真好看,他小叔可真是有心了啊!我先替我家三丫选一朵。”说着,就在珠花中间挑挑选选,选了一朵珍珠最大的给『插』在了自个儿的头上。 还偏着头问顾诚义好不好看,把顾诚义臊的脸都有些红,“快拿下来,都是给小丫头戴的,你咋戴上了?” 顾诚玉抚额,“二嫂,这是小姑娘家戴的,还是叫三丫她们进来自个儿选吧!”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是给侄女们买的,只适合小姑娘带,她一个已婚『妇』人戴这么娇俏的珠花不太像啊!而且,说实话,何氏的脸配上这个珠花真心不是很好看。 “这咋不适合呢?难道你二嫂戴了不好看?”何氏斜着眼看像顾诚玉,就等着他回答,那眼神竟然犹如刀锋一样锐利。 顾诚玉一凛,见顾诚义默默地转过身去。二哥,这种事不是应该你这个做相公的人说吗? 这女人可千万不能说她不好看,不然她可能眼神都会吃了你。 “嗯……二嫂还是适合更精巧、昂贵的首饰,这个太差了,配不上你。” 顾老爹简直不忍直视,哪有嫂嫂硬抓着小叔子问自个儿好不好看的? 何氏顿时笑了,可能觉得这答案还算满意。 大郎出去,将小姑娘们都喊了进来,开始时她们还不相信,因为她们发现就连小姑都只拿了一根红头绳,这珠花真是给她们的?可是,看小姑拿了红头绳就坐在炕上不动得时候,才觉得应该是真的,都大着胆子上前,兴高采烈地挑选起来。 最后何氏的那朵珠花被大丫选上了,何氏不想拔下来,被顾诚义骂了几句,才不情不愿地拿下来。 “我家四丫也有?她还小呢!”方氏有些讶异,她家四丫才十个多月,头发都是稀稀疏疏的,哪能戴的上珠花? “大嫂,都说了是侄女的,四丫也是我侄女啊!她现在不能戴,等头发长长了就能戴了。”都有珠花,就漏了一个四丫肯定不行的,再说了都说是送的,虽然银钱肯定已经算在了簪子和桌子里,所以不要白不要,就是要钱买,他也是不差这钱的。 “唉!他小叔啊!那咋没我和大嫂的呢?咋没给我们带?”何氏见丫头们将珠花和红头绳都分完了,却没有她的份,急了起来。 “咋?老二家的?给了你家三丫还不够,还得给你买?你是有多大的脸呐?你见过哪家小叔子特地给嫂嫂买首饰的?传出去不是有碍我家小宝的名声?不着四六的东西。”吕氏被何氏气得倒仰,这个懒婆娘,占便宜真是没够。 “娘,我不就是说说嘛?”吕氏见婆婆生气,公爹脸『色』也不好,也不敢造次。可是她还有些不甘心,这珠花真是漂亮着呢!眼珠一转,瞄到了旁边的方氏身上。 “哎?大嫂啊!你家四丫不是还小嘛?哪用得上这个?这个还不如给我家三丫呢!再说了,你们大房三个丫头,我们二房才一个,不是吃了大亏了吗?所以,你这个珠花不得给我们二房?”何氏一边说着,一边神情颇为得意,大房只有大郎一个男娃,她却一气儿连着生了两个男娃,瞧瞧大房一溜三个丫头片子,丫头可都是赔钱货呢! 章节目录 第三章 方氏的痛 方氏叫何氏说的脸『色』有些苍白,庄户人家讲究多子多福,兄弟多,就是出门说话声都敞亮。可她自生了大郎后,就一直生丫头,都三个丫头了,她年纪也不小了,料想以后也不能再生了,大房就只有大郎一个独苗苗,这一直是她内心的痛。但是现在,竟然被何氏赤『裸』『裸』地揭开,这一刻,她是恨何氏的,恨不得将那张一直在眼前晃的大脸给抓花,这张脸让她看了有些厌恶。 方氏强压下心中的怒气,“二弟妹,三丫不是已经有了吗?你一个做婶子的,也不好抢侄女的东西吧?” 谁都能看出何氏要珠花就是给她自个儿戴的?还给三丫?平时连三丫吃住都不管的人,会对三丫这么好?都一把年纪了,竟然抢侄女的首饰,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何氏可不管方氏是啥意思,她只知道大嫂不肯给,立刻就要撒泼。 “好了,三丫不是已经有了吗?一人一朵都是定好的,别没完没了,早点回去洗洗睡吧!”顾诚义太了解何氏了,当然知道何氏又要作妖,马上出来阻止,他可不想将脸面丢光。 看向炕上坐着不说话的顾婉,见她只挑了一根红头绳,却没拿珠花,竟然还安安稳稳地坐那不动,这可不是她寻常的『性』子。他可以肯定,老五和爹已经买了更好的首饰给她了,当然也包括吕氏。银子,还是握在自个儿手里的好啊! 何氏有些不乐意,却转而想到三丫也分到了,到时候她这个娘借着戴戴应该成吧?三丫是她闺女,难不成还能忤逆她这个娘?这么一想,就又高兴了起来。 “今儿的事儿就说到这,这两日先将小宝读书的事儿落实了,再商量建房和买地的事。都回去睡吧!”顾老爹见外面天『色』都暗了下来,就想赶着大家回去睡了,说了这么久,他都累了,晚上还得安抚吕氏。 “爷,咱刚才去外头院子里的时候,看到隔壁的章家婶子趴着墙头看咱家的院子里呢!”二丫想了想,还是觉得要说出来,这都扒上墙头了。 “哼!这章家的婆娘就喜欢碎嘴,整天东家长、西家短,咱家的事都有一半是她在外面给传的,章老婆子也不晓得管管她。肯定是刚才咱家的动静大,把她给引出来了,几个然还敢爬墙头,不知廉耻的东西,待我去骂不死她。”吕氏对隔壁的章家媳『妇』就是看不上,整天无所事事,婆婆年迈,身子不算好,也管不了她整天就全村瞎转悠,把她家的事当个茶余饭后的笑话讲。 吕氏说着就要从炕上爬起来,刚有了动作就被顾老爹按住,“算了,和那起子小人计较啥?过好自个儿的日子才最要紧。小宝读书的事,明儿早起还要去问问大哥,咱对镇上的私塾都不了解,也不晓得哪家的好些,都洗洗歇了吧!” 吕氏叫顾老爹说的也歇了心思,晚上还要和顾老爹掰扯银子的事,章家媳『妇』儿可没银子重要。 正房的人都呼啦啦走了,吕氏叫住何氏,让她去烧水洗脸,今儿可是轮到何氏管灶房,竟然还想遛?难不成她自个儿不洗脸、洗脚了?想到还真有这个可能『性』,吕氏一阵鄙夷,真是懒到家了。 等四人都洗漱过后,顾婉就回了离间睡了。顾诚玉也爬上了自个儿的床,躺在床上听吕氏他们说话。 “他爹,你竟然真的把小宝读书的钱拿出来买地、盖房?那以后小宝读书咋办?” “你个『妇』道人家哪有男人想得长远?小宝前边读书花费不了那么多银子,银子若都存在那,那家里都得盯着这些银子,那还不如买了田地,一年的出息也不会少。等以后小宝大了,去考试要花费的银子多了,实在不行就再把地卖了也成,又没分家,家里的银子还不都得紧着小宝?老二错过了这次分家,以后再想分,可没那么容易了。我就是要堵了他的口,分了也行,不分也行,反正他还嫩着呢!以为能算计过我这个爹?我走的路比他吃的盐还多。”顾老爹说起这个还颇为自得。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老二不肯分家,你这心里怕是高兴着呢!嘴上是说的好听,心里肯定还是舍不得你那好儿子。”吕氏也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哄得住的傻帽,也许顾老爹真有那种想法在,可是其中肯定还有为大房和二房的打算。 “唉!还是你懂我。可是我能咋办呢?我也不能心太偏吧?这次老三和老四保不准心里还会有些想法。”顾老爹也愁啊!一大家子人,要做到一碗水端平,那是不可能的,有时就会为了哪个而委屈了另一个。 顾诚玉其实也想到了,三哥『性』子大大咧咧,有些粗神经,或许不会多想。四哥从小身子不好,养成了敏感爱胡思『乱』想的『性』子,好在人实诚,就是会钻牛角尖,自个一人黯然神伤。四哥那到是要花些功夫。再说顾家只有他一个人读书那肯定不行,就算是经商,也要能看懂文字吧?还不如让三哥、四哥和三个侄子也学了,将来就算不考科举,识字会写也是好的。不过这个事儿,现在还不适合提,今儿就他一个人读书,差点都吵翻了天,还是等以后家里宽裕了再提。 “我会找个机会和他们说说。我今儿听老二家的说大哥家的华哥儿回来了,你明儿早起去问问。华哥儿在镇上读书,总比我们要清楚些。” “嗯!李郎中那儿也得去一趟,总要去谢谢人家,明儿个我带小宝去。” “也好,早些睡吧!”顾老爹今儿也实在累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回家还有那么多的事儿。 顾诚玉等两人呼吸平稳后,这才进来空间,照例先喝了灵泉,接着去了练功房,内力的进度要抓紧。岁就想到,既然有了神仙做借口,那还不如等读书了以后,在里面找些秘籍,看看家里谁有这个根骨,也好早些联系,不求武功盖世,只求强身健体罢了。 练了一个时辰,觉得内力增长了不少,今天的进度还是让他满意的。接着又看了一个时辰关于科举的书籍,等回过神来,一看小钟,发现已经十点多了,赶紧出了空间睡了。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大榕树下的是非 次日顾诚玉还是被顾老爹叫醒的,好似来了这古代,晚上也没有娱乐,睡得早已经成了习惯,昨晚上睡晚了,今儿就起不来了,起来在空间看了看时间,是七点半。 “他娘,我和小宝先去趟李郎中家,去晚了,我怕他又出门了。去了再去大哥家,可能要晚些回来,要是回来晚了,上午饭你们先吃。”顾老爹朝着吕氏嘱咐道。 顾诚玉跟着老爹打算穿过村子到村尾的李郎中家,刚出院门,就听见隔壁章家媳『妇』儿的大嗓门:“哎哟!你们不晓得,昨儿顾家还是用牛车送回来的呢!也不知道昨儿是去哪儿了,前两天刚赔了十两银子,老三老四的学徒都丢了,咋还舍得叫牛车哩?我估『摸』着,听赶车的老王头说啊!是去淮河镇顾秀家的,莫不是去借银钱去了吧?而且,昨晚上回来吃夜饭好像还吵嘴了,那声儿可大了。” “我昨儿个也听见老王头说了,就是去顾秀家的。你说,这顾家还是有点家底的啊!十两银子说赔就赔了。”村西头大懒家的婆娘羡慕极了,她男人就是懒,一年到头连镇上打短工都不去,也存不下银子,十两银子对她来说可是好多银子了。 “大懒家的,你就是眼红也没辙,谁叫你家大懒是真懒呐?就那两亩地,没饿死都算是老天保佑了,还想银子呢!” “哎?王月娘,我家是穷,可也没碍着你啥事儿啊!我家男人还轮得到你来说。你家有银子,有本事拿出来让大伙瞧瞧。”大懒家的也不高兴了,她是对她男人不满,可是也轮不到她王月娘来说。当她不知道呢?年纪也不小了,整天穿的花里胡哨的,看着男人的眼里都带着钩子,呸不是个东西。 “哎呀!这是干啥?大家有话好好说,都是一个村儿的。大懒家的,杨老三家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也别忘心里去。”章家媳『妇』儿黄氏本来打算看热闹来着,可是这话是她引起来的,到时候吵凶了或打起来了就不好看了。 顾诚玉向那边忘了过去,上岭村的村口有一棵大榕树,榕树很大,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夏天很适合在树底下纳凉,同时,也是村里『妇』人们八卦的集中地。 “哼!小宝,我们走,这有些人整日就喜欢道人家是非,连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还有能耐管别人家的事。”顾老爹大清早地刚出门,就听见村里人议论他家的是非,让他觉得很不爽。 顾家离村口近,顾老爹提高音调,那帮女人当然听得见,见议论的正主来了,都有些讪讪的。接着就聊上了其他的问题,谁家的小狗生了狗崽啦!谁家老娘又病啦! 大懒家的更是觉得不好意思,站直了身子就准备回去,她又不坐牛车去下桑村赶小集,还是回去的好。更何况,她也知道,村里人都是瞧不上她家的,平时她也不来,就是今儿去田里,路过这儿顺便听听。 顾诚玉觉得这其实都是闲的,现在还不算真正农忙的时候,这帮女人还有时间在这胡天侃地赶集市。等农忙了,就都在田里了。不过,这王月娘出场的机会倒是多啊!干啥走哪儿都能碰上她? 上次走村后的小路,顾老爹碰上了那样的事觉得晦气地很,虽然这次正主在这儿,也不想再从那儿走了,谁知道那个地方会不会还有别人在? 顾诚玉跟着顾老爹来到李郎中家的院门后,照例敲门。乡户人家都起得早,村里很少有人到现在都不起的,有也是小娃子。当然,刚才那个大懒是个例外。 “谁啊?来了。”院门想起了李郎中的声音,嘴里还含着东西,说话有些模糊。顾诚玉猜想肯定是在吃早饭,李郎中因为有事会早起给别人看诊,所以早上一般都会吃上两块糕点垫垫肚子。 李郎中打开院门,见站在院门外的是顾家父子,就股冒着是为了人参的事情来的。“是顾老弟和小宝啊?快进来!” “李老哥可是还在忙着?倒是我们打扰了!”顾老爹看着李郎中像是刚吃过东西,这倒是他们的不是了。 “没事,顾老弟进来说话!”李郎中侧了侧身,让到了门后。 “老爷,是谁来了?”灶间想起了姚氏的说话声。 “是顾老弟和小宝来了,你给端两杯茶来。” “是小宝来了?快进来坐。”姚氏对这个小娃还是挺喜欢的。 “哎~不用端茶,你看咱每回来,你都这么客气,我和小宝来就是坐坐,马上就走。”顾老爹还应该不好意思的,上次小宝还在他家蹭了一顿饭。 三人进了正屋,姚氏就端了托盘就外院进来了,托盘上除了三碗茶还有一碟绿豆糕。 “大娘!” “哎!小宝不是爱吃绿豆糕吗?快吃,特地给你留的呢!”姚氏放下茶碗,就将绿豆糕放在了顾诚玉的面前。 顾诚玉听了一囧,这是谁谣传他爱吃绿豆糕的?无奈,也不好拂了姚氏的好意。 “谢谢大娘。”只好从碟子里拿出一块绿豆糕小口地咬着,一抬头发现姚氏在对面用慈爱的眼光看着他。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到底是他想多了还是真的有哪里不对? “李老哥,我按照你的话到了县城,找了回春堂的刘掌柜,他知道是你引见我去的,还拖我想你问好,还说好久没见你了。”顾老爹想起昨天的情景,险些见不到刘掌柜。 “唉!我和他也有三年多没见了。人参是卖给他的吧?他给了多少银子?想必不会亏待你才是。”李郎中也很惆怅,以前的旧友如今都各奔东西,只剩下了他俩,可是他也不想牵扯到过去,在这上岭村日子过的平淡而舒缓,他都已经习惯了。 “刘掌柜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了五百两银子呢!”顾老爹说起五百两也是精神亢奋。 “哦?这样好的人参确实值这么多的,这次他倒没有吝啬。那金银花呢?” 顾老爹本不想提金银花,李郎中给的比刘掌柜给的少,其实刘掌柜也是看在人参的份上多给了五文一斤。他怕李郎中会误会他嫌少了,也没想说,谁知李郎中却问了,他们是旧识,他也不好说谎。 “哦!给了一百文一斤,是看在卖人参的份上多给的。”顾老爹犹犹豫豫地说了。 没想到李郎中非但没有生气,还哈哈笑出了声。“顾老弟不用不好意思,他刘掌柜可是一个医馆的掌柜,银子多,多给你一些也没什么,我只是个乡野郎中,也只能少给一些了,只要顾老哥不嫌弃少就行。” 顾诚玉子刚才就一直观察李郎中的眼神,发现他是真的没生气,人品豁达,不小肚鸡肠。嗯!他很满意! 章节目录 第五章 拒绝李郎中 “李老哥这是说的啥话?要不是你引见,我这人参肯定卖不了这么多银子,我来就是想谢谢你的。”顾老爹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二个十两的银锭子,“李老哥,这二十两银子是给你的谢礼,你可别嫌少。” 顾诚玉一起床就看见他爹去他娘那那银子,他娘还嘀嘀咕咕的,很不高兴,他就知道这个银子是给李郎中的了,他爹在人情交往上还是没的说的。果然,人情练达皆学问呐!他就没想到,看来还是得跟他爹好好学学。 “顾老弟快收起来,我也不说那客套的话,人参是你们挖的,也是你们卖的,我就是动一下嘴皮子,怎好意思收你的银子?”李郎中感叹顾老爹会做人,可是他绝不会收这二十两,虽然搬来了上岭村日子过的有些清苦,可是他又不是牙子,专门做这行的,银子他不能收,不过,他倒是可以借机提出那件事。 “小宝他爹,你把银子拿回去吧!老爷是绝不会收你的银子的,可别再推来推去,若是你真的想谢他,不若请他吃顿酒就是。”姚氏见顾老爹还要塞银子,连忙阻止。 “快收起来吧!” 顾诚玉就知道以李郎中的为人是绝不肯收的,若是贪图银子,他也不会在上岭村待了这么多年。 顾老爹只好收了起来,“那我过两日请你吃酒,你可不能拒绝。” “那我就等着了。只是我这倒还有一事,想请老弟考虑考虑给我个答复。” “李老哥有啥事儿就说,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是这样,你也知道,我就一个闺女,还早就出嫁了,家里只剩下我们夫妻二人,怪冷清的,我看你家小宝机灵懂事,我和内人都很喜欢他,我想......”李郎中话还没说完,却被顾老爹打断了。 “这,这不行啊!小宝是我和他娘的命根子,他娘也不会同意的。真是对不住了!李老哥!”顾老爹怎么会同意顾诚玉过继给李郎中?以前家里没银子的时候,他都不会,不要说家里现在还宽裕了,一想到小宝过继出去,要叫别人爹,就跟要挖他的心似的,他绝不会同意,哪怕这个人是李郎中也不行。 “顾老弟何出此言啊?我李元丰的为人难道顾老弟还不清楚?我是真心想收小宝为徒的,我没有儿子,以后势必会将小宝视为己出。顾老弟可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对小宝有了别的安排?”李郎中很纳闷,他话还没说完,顾长青就如此激动,也是令他费解,难道实现其他的医书,觉得够不上自个做小宝的师傅? “啥?徒弟?我还以为老哥要过继我家小宝,都是误会、误会,老哥别见怪。”顾老爹也觉得自己莽撞了,总得等人把话说完吧! 顾诚玉听完李郎中的话也是松了一口气,老爹一惊一乍地,他还真的以为李郎中要过继他呢! “这倒真是误会了,我怎么会做那多人子嗣之事?只是爱才心切,想让小宝继承我的衣钵罢了!”李郎中见误会解开,满心以为顾长青会答应,谁知事情并是他预料的这样。 “唉!本来老哥能看中小宝也是他的造化,可是我和他娘昨儿个已经决定要送送小宝去读书了!真是对不住了!是小宝没那个福气。”顾老爹也觉得有些遗憾,可是已经决定的事就不会再变,吕氏不会同意小宝去学医。 顾诚玉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姚氏眼神如此怪异呢!就算他再讨人喜爱,可那样的慈爱的眼神明显是看自己的孩子的,只可惜,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李郎中听到这话,和姚氏对望一眼,还真的被姚氏猜着了,顾家是另有打算的,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旁的姚氏也是很惋惜,她对小宝也是满腔的喜爱,早就知道这件事应该成不了,可是她一样喜欢这个孩子,只是有些遗憾,他们没有这样的缘分。 “不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们有这样的志向是好事。小宝记『性』好,坐得住,还懂得举一反三,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我倒是真心喜欢小宝的,那就更不能阻了他的路了,也是我们没师徒缘分,以后若是有空,只管来家里玩。若是读书上有那不懂的,只管来问我。虽然我没下场考过试,可是也读了好几年的书,字还是认得的。”李郎中听到小宝要去读书,也很欣慰,毕竟读书考科举才是正途。 “小宝,你今后可要好好读书,莫辜负了你爹对你的期望啊!”李郎中看着顾诚玉严肃地叮嘱道。 顾诚玉没想到是李郎中想收他做徒弟,他可是对李郎中有另外的都是呢! “李伯伯,我知道这个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不能让我爹和我娘失望。不过能得李伯伯看重,也是小子的荣幸,只是遗憾我已经答应我娘,要去读书了。”顾诚玉本想将四哥推荐出来,可是一转眼又想到四哥也许更喜欢读书科举呢?这件事还是要回去问问四哥,四哥心思细腻,也不爱言语,他觉得他四哥倒是挺合适做郎中的,不过还是要四哥自个儿同意才成。 “无事,只要你今后能好好读书就是。” 接下来顾诚玉和顾老爹就起身告辞,准备去顾长松家。 顾长松家住在村子靠中间一些,顾诚玉他们往回走,就到了顾长松家的院门外。顾诚玉从院门大大的缝隙里看到大伯家和他家的格局差不多,都是一间正房带上东西厢房,像四合院一样围了起来,不过他们家正房有两间,灶房是搭在正房外面的右后侧的,正房上面倒是瓦片,看来族长的家底肯定是比他家的要厚实,不要说他家还有一个长孙华哥儿在读书了。 “大哥?可在家?”嘴上叫着,顾老爹却已经推了院门进去了,一般村里人家只要有人在家,白天是不关院门的,当然李郎中家是个例外。 “是长青啊?在呐!进来坐吧!”顾长松倒是奇怪,今儿二弟咋会过来,难道是有啥事? 顾诚玉跟着顾老爹进了正屋,看见顾大伯坐在家里的炕沿上,正和顾大娘杨氏说着话,见两人进来了,两人才停下。“长青,可是有事儿?”兄弟俩都住一个村儿里,经常都能见到,所以也没啥好客套的。 “大哥,我准备送小宝去读书,你家华哥儿不是回来了吗?我就想问问你,镇上哪家私塾强些?华哥儿念的私塾咋样?” 章节目录 第六章 选私塾 “咋突然想到宋小宝去读书?银子可凑手?前两日不是还听说,你家老三赔了十两银子?倒不是我想拖你后腿,我是想让你慎重考虑,华哥儿他们先生让华哥儿今年下场试试,年年花费的银子老多了,今年考试又要花费不少!唉!愁人呐!也不知道能不能过。”顾大伯一说起长孙读书的事就一肚子的牢『骚』,这等于是一家子人都供他读书了。 当年有了旱灾,家里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连他都没书读,后来几年顾家也没起『色』,长子顾诚忠都耽搁了,等家里境况好些,长子年纪也大了,只得他在家教了一些字,现在还能在镇上最大的米铺做个记账的小账房,还不是因为他在家里教的?虽然只是记记账,可是每个月也还有五百文钱呢!再加上他后来的一些积蓄,老婆子娘家在补贴一些,不然哪能供得上华哥儿读书? “大哥,小宝读书的银子我准备了一些,倒不用『操』心。”顾老爹说起这个还有点自豪,他儿子从小就不让人『操』心,这么小就会挣银子了。 顾长松闻言吃了一惊,长青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家里的银子加起来都不超过二十五两,前儿个还赔了十两,就那十五两银子姚氏给了小宝读书,一家子都扎着脖子?长青这也太不像话了,他知道当年爹娘因为他是长子,只让他读了书,长青心里是有些想法的,他一直认为要是换他去读,一定读得比他这个大哥好。后来,他确实不得不承认,长青的脑子确实比他机灵,可是那又如何?谁会放弃到手的机会呢?读了书不比地里刨食儿好得多?或许,长青就是因为这个,才对读书这件事耿耿于怀吧?“你哪来的银子?” 顾老爹看了看院子里,见没人,才小声地对顾长松说:“大哥,前两日小宝在山上挖到一颗人参,卖了些银子,这才想送小宝去读书。”顾老爹可不会说没挖到人参前,他们就想送小宝去读书了,不然,大哥指不定又要瞎想些啥。 “真的?那人参卖了多少银子?”顾大伯更惊讶了,这么好的事竟然被小宝碰上了?怪不得小宝出生那天,那位大师说小宝能光宗耀祖,看来小宝果真是有福之人呢! “卖了四百两呢!”顾老爹没敢多说,他觉得还是保留一些的好,他算了算,买地加盖房四百两可能会余出一点,这样正好没有多少剩余,不是他信不过他大哥,可是大哥家也不止大哥一个人啊! “啥?四百两?长青,你家这是发啦!”顾长松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杨氏就惊叫出声,四百两?她连想都不敢想。她家老大怕是要做一辈子,也做不上四百两,这长青家的小宝运气可真好啊!她都有些嫉妒了。 顾长松沉『吟』了一会儿,“若真是有那么多银子,那读书也不怕了。不过这么多银子,你都放那给小宝读书?小宝兄弟都没意见?” “大哥,我打算买上三十五亩地,这样每年田里的出息也能供小宝读书了,后头若是花费大了,再把地卖了,反正是不吃亏。家里的房子也要重盖,都挤不下了,老三也要说亲,孙辈也大了,在挤在一起也不像话,再留上点银子备着。”顾老爹对这顾大伯说出了他的打算。 “也好!咱庄户人家还是田产最要紧,地就是咱的命根子,有了地才不怕。就是你那地方盖房子,格局还是小了些,不过若是往后延延到还行。”顾长松见弟弟已经打算好了,就不再多言。虽然他也羡慕二弟家的好运气,但是他也不会眼红。 “这个事儿等小宝读书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大哥,你当初送华哥儿去镇上,是读得哪家私塾?听说下桑村也有一家,那家咋样?” “哦!我送华哥儿去读书,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近些年镇上有没有多了私塾,我也不清楚,这个要问华哥儿,他毕竟是在镇上,比我要清楚些。我来叫他,你等会儿。” “我去叫,他昨晚读书读得晚,这会儿还没起呐!”杨氏见当家的要亲自去叫,忙下了炕,准备她自个儿去,不然当家的见了华哥儿赖床,又要责骂。 “这都啥时辰了?咋还没起?你去瞧村里瞧瞧还有谁没起的?连小娃都比他起得早,你去给我叫,我瞧他哪还有个读书的样子?”顾长松觉得长孙让他在二弟面前丢了脸,这还像个读书人吗?谁读书的时候不是每天读到很晚?昨儿晚上读书读的晚,是早上不起床的借口吗?马上就要上考场了,还有心思睡觉?因为上个月是皇后娘娘的千秋,今年准备大办,许多官员都要回京恭贺,因此这次县试就推迟了一个月。不然,这会儿县试早就考过了,这可是多得来的时间呢!他却不知道珍惜。 “大哥,读书累了总要歇歇吧?也不能太累了,不然考试时咋吃得消?既然华哥儿还没醒,那我和小宝先回去,待会儿再来。”顾老爹也有些尴尬。 “来了!来了!”杨氏将顾万华从东厢房里叫醒推进了上房。 顾诚玉自顾万华进到内屋就开始打量这个顾家现在唯一的读书人,只见其身量不高,长相继承了顾家的方正脸,只不过皮肤白皙,给这张脸增『色』不少。身穿月白『色』的细棉布交领道袍,倒有些读书人的气息。看来,虽然起的匆忙,倒还拾掇过一番,动作倒是挺快的。 顾长松见孙子来了,有外人在,也不好再发火。“华哥儿,咋不叫三爷爷?还有,你总不在家,小宝也不出来,这个你得叫小叔呢!” 顾万华对着顾老爹叫了一声,“三爷爷!”接着看到顾诚玉,默了半晌,有些不情愿地轻轻地叫了声小叔。 顾老爹点了点头,顾诚玉可不管,看顾万华不情愿叫他,他就偏要答应的响亮。古人讲究上下尊卑,既然他是长辈,那叫他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看出这个侄子可不是那种真诚的人。 “华哥儿,你二叔爷这次来,是因为你小叔要读书的事,你那的先生好不好?不然让小宝去你先生那读书?” 顾万华闻言,皱起了眉头,他可不愿整天对着一个比他小那么多的人叫啥小叔。 章节目录 第七章 习文书铺 “镇上现在有三家私塾,一位姓柳的先生是个童生,年纪不大,约莫才三十好几,还在考秀才。第二个是杨秀才,已经中了秀才,不过年纪大了,估计都有五十了,还有一个就是我家先生,姓文,今年四十多了,是个秀才。”顾万河简单地介绍了镇上私塾的情况,同时不希望二叔爷选他家先生,所以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 “华哥儿,那杨秀才还准备下场考试吗?私塾里的学生多不多?”顾诚玉觉得这三个私塾中柳先生不太适合他,首先柳先生年纪不大,还在往下考,必定精力都放在考秀才上,对学生可能就没那么用心。第二个杨秀才年龄大了,若是不继续科考,只注重教书育人,倒是可以考虑。至于最后一个,怕是顾万华不太想他去吧? 顾万华听到顾诚玉提起杨先生,就知道以他说出的杨先生的条件应该能够吸引他们。“杨秀才这几年倒是没听说下过场,估『摸』着是不想考了,私塾里有近三十名学生,上有能和我一样今年要参加县试的,下有刚刚启蒙的孩童。” 顾老爹听后倒是对杨先生有些满意,不过他想着华哥儿在文先生那里就读,也许那文先生的条件更好呢?“那你的先生文先生呢?你在文先生的私塾,对你家先生应该更了解,也把他的情况说说。” “我家先生才学不低,可是严厉得很,若是不听话动辄就要上戒尺,我是觉得小叔年纪毕竟小,怕他会吃不消。”顾万华听到顾老爹问起他家先生,就有些不乐意。 “这是说的啥话?谁教你在背后议论先生的?先生就是要严厉些才好,不然不是管教不了你们这些学生?”顾大伯见孙子竟然开始编排起先生来了,真是大逆不道。更何况小宝他们若是最后进了文先生的私塾,说漏了嘴岂不是要让先生对华哥儿有了偏见? “那你们私塾有多少学生?今年有几个人下场?你进私塾几年下场的人多吗?有几个人中了?”顾诚玉思索着,既然才学不低,对学生又严厉,那私塾里的学生必然不少。 “现在有五十二人,今年有三人下场,隔三年下场的人也就三四个。至于有没有人中,考秀才哪有这么容易?这么几年只中过三个秀才,前两年有位师兄过了府试,可是到了院试就没过,现今还在家温书,还时常去私塾请教先生,也是准备今年下考场的。你们要是想去我们私塾,也是好的,只是我们先生收学生却要经过他的考验。我那时入学还是因为在家时,爷教过我一些字,不然我还进不去呢!”顾万华想着顾诚玉是肯定没有启蒙的,除非有些资质,不然先生不一定会收他。这么想着,就老神在在起来。 顾诚玉做了一番分析,首先柳先生应该排除,杨先生那里还有待观察,文先生应该是个严谨的人,只有到了年纪或有一些底子才会让学生下场。具体怎么样,还得去看看才能知道,光听顾万华的片面之词可不行。 “爹,我们明天去镇上私塾看看吧!听华哥儿这么一说,倒让人犹豫不决,还是去看看的好,你今日是沐修吗?”顾诚玉打算明天先去找别人打听打听。突然想到,李郎中家的闺女不是嫁到镇上一家开书铺的吗?那她家的消息应该灵通些,毕竟买书的都是书生。 “要考试了,先生让我在家先复习两日。” “也好!那大哥,咱这就回了,华哥儿还有几天就要下场了吧?大哥也不要太严厉了,还是要顾着身子的好,我看文先生应该很看好华哥儿的,不然也不会让他下场。”顾老爹觉得还是早些告辞的好,不要影响华哥儿读书,要是华哥儿能过了,他这个三爷爷脸上都有光哩! 顾万华听得有些心虚,其实这次下场是他到先生那里要求的,他都读了八年了,算上在家的启蒙,都已经十年了,他想下场证明自己。可是文先生说她有些心浮气躁,底子还不太扎实,还要继续扎实底子,可是他等不及了,和他同龄的学生今年也有两个下场了。最后先生还是见他心意已定,才说让他下场试试。 “那我也不留你了,我得督促他读书了,今儿都十二了,县试是这个月的十六,十五那天就得提前去县里找个客栈住下,不然当天去可来不及,早上天还未亮就得起。所以说也只有三四天的时间来温书。” 在回去的路上,顾诚玉把心中的打算和顾老爹说了,“爹,明儿个还是去李郎中闺女家的书铺问问吧!还是要听打听的好。” 次日,顾诚玉和顾老爹坐上老王头的牛车去了镇上。今日没有大集,镇上的人没有那天的多,两人在街上拉了个人问了,镇的西边有两家书铺,谢过就径直向西走。 到了西边,两旁的商铺有些多,顾诚玉一眼就看见了习文书铺。书铺是两间的门面,进进出出买书的人倒不少,柜台前站着一位身穿绸布直缀的男子,看起来和顾诚礼差不多大,听说见习书铺没有请掌柜的,那这个人就是李郎中的女婿了。 顾诚玉和顾老爹进到书铺内,只见铺子里的藏书还不少,其中竟然还有人在抄书,看来古代的书生抄书挣钱确有其事。 “可是要买些什么书?”掌柜的见有人进来,就例行询问。虽然看两人都不像是买的起书或文房四宝的人,但是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小看。 “敢问可是潘掌柜?”顾诚玉上前行了一礼。 “正是,不知你们是?”潘掌柜倒是有些奇怪,这一老一小他并没有见过,更谈不上认识。 “小子是上岭村人,这是我爹,姓顾。李郎中可是您的岳丈?” “确是。不知有何事?难道是我那丈人有事寻我?”见是个小子回话,还提到岳父,潘掌柜更觉得奇怪了。 “小子也是听李郎中说过他的贤婿在镇上开了一家书铺。小子家中想让小子在镇上私塾进学,却不知哪家私塾合适。潘掌柜见多识广,想必对镇上私塾的情况十分了解,不知可否给我们一个建议。” 潘掌柜听了这话,倒是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连柜台都够不着的小娃,一个男娃子,长得倒是精致,说起话来比起读书人来也不差了。 “原来是顾叔,鄙人倒是算不上见多识广,也只是听到来买书的学子谈论过。” 顾诚玉听他接着就将镇上的私塾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与顾万华说的倒是出入不大。 章节目录 第八章 文先生的考验 “这么说这文先生的私塾却是里面最适合我的了?”顾诚玉听过之后总结了一番,按照潘掌柜的说法,那个杨先生虽然不考科举了,可是他为人古板,不知变通,教书时不容许学生提出质疑。柳先生还要继续科举,花费在学生身上的精力很少,唯有文先生是最合适的,文先生这几年一直醉心于教书育人,虽然严厉,但是绝不会无故体罚学生,有疑问也是耐心解答。 “这个就要看你们如何选了,我也是看你们是我岳父的同村人,才把这些不外传的话说给你们,一般人我可不会告诉他们,你们可别在外面『乱』说。”三人聊了几句,潘掌柜有些自来熟,早就顾叔、顾叔地叫上了,可能是看在李郎中的份上,说的也很详尽。 “那是自然,潘掌柜能给我们内幕,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会在外面『乱』传,让潘掌柜枉做小人?”顾诚玉这点事还是懂的。 “潘掌柜不用担心,咱可不是那碎嘴的人,也不知这文先生在不在私塾,私塾又在啥地方?我想带上小宝去看看,今儿就若是定下来才好。”顾老爹已经决定要去文先生的私塾看看。 “文先生的私塾就在北边,你们一去就知道。小宝要是读了书,以后的笔墨纸砚和书籍若是到这里买,我肯定给你算便宜些。”潘掌柜见顾家父子要告辞,还不忘给他家的铺子拉点生意。 “那以后我要是来,你可别忘了要给我算便宜些。那我和我爹就先告辞了,今日还要多谢潘掌柜。” “不必客气。劳烦回去给我岳父带声好,家父家母去了亲戚家,最近实在忙,等他们回来了,我再和慧娘回去看他们。” “好!一定给您转达!”顾诚玉知道古代的女子出嫁没什么事一般不回娘家,除非佳节和过年。 两人穿过西街往北街走去,一看前面不就是私塾吗?难道潘掌柜说好找。远一些,看着私塾是两进的四合型,大门上涂着黑漆,上面的牌匾上书写“文宅”,应该就是这家了。 顾老爹率先上去敲门,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内出现了一位老叟,顾老爹连忙上前问话:“敢问这里可是文先生的私塾?” “正是,你们可是找文先生?若是,你们等等,我给你们通传一声。”老叟上下打量了一眼顾老爹,又看了看旁边的顾诚玉,倒是明白他们是过来干什么的了。说着,就又关上了大门。 顾诚玉估『摸』着这人是私塾的门房,刚才大门打开,他还听到里面有郎朗的读书声。 两人没等一会儿,大门再次开了,门房说了句“进来吧!”跟着门房一路到了外院的正屋,“我就带你们到这儿了,你们自己进去吧!我还要回前头去。”门房说完转身走了。 顾诚玉和顾老爹面面相觑,正屋的门是开着的,里面坐着一个蓄着胡须,穿着烟青『色』道袍的男子,正端着茶碗在喝茶,“进来吧!” 顾诚玉进门朝着文先生行了一礼,“小子顾诚玉见过文先生。” 文先生自顾诚玉父子在正屋外的时候就打量了两人,爹倒是寻常的庄稼汉,这个儿子倒有些灵气,现在看他一进来就行礼,『摸』了『摸』胡须,不管资质如何,起码该有的礼数还是不差的。 “不必多礼,你们来我这,可是想送这个小子来读书?” “文先生,小儿今年五岁了,听熟人说文先生教学严厉,小儿顽劣,想请先生教他读书明理。”顾老爹看着严肃地文先生,心里有些紧张,听说文先生收学生还要考验,也不知小宝能不能过。 “那我倒是要考考你!”文先生放下茶碗,望向顾诚玉。 “文先生,小儿还未开蒙呢!”顾老爹顿时急了。 “不必担心,只是问上几个问题。”文先生慢慢悠悠地说道。“你为什么想要读书呢?还是你家人想要你读书?” 顾诚玉听了一皱眉,这可是个坑啊!若是回答只想读书明理,那会不会被认为不求上进?若是说想科举金榜题名,会不会被认为是功利心太重?抬头快速看了一眼文先生,心里有了答案。 “读书能使人明理,提升自身的修养,若是有机会,人人都想读啊!”顾诚玉说完这句话瞄了一眼文先生,见他面无表情,眼神深邃,就知道这个答案他并不满意,接着又说:“读书除了能明理以外,金榜题名也是每个读书人的目的。不过,一举成名天下知才是读书人最终的宗旨。” 顾诚玉从潘掌柜和顾万华的言语中了解到,文先生其实颇有些郁郁不得志,二十岁成为秀才,在这山河镇一时风光无两,可惜后面却逢考必败。二十岁成为秀才,才气肯定是有的,后面没有考中举人,有可能是自身还有些欠缺,也有可能是考试的答案不合考官的胃口,就是运气不好。 总之,不管如何,他自己肯定认为他是千里马,却没有伯乐赏识他,所以满身的才气无法宣泄。其实他有对科举的野心,更有想被人赏识的渴望,这个从他不让底子不扎实的学子去考试中就可以看出来,他是想提高考过的比例,提升他的知名度。不过,这些对他来讲,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顾诚玉发现自他说了这番话之后,文先生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了。 “一举成名天下知?这个野心倒是不小啊!”文先生将后面的字拖着长长的语调,语气似是而非。 顾老爹紧张的手心直冒汗,仔细观察着文先生,却又看不出啥来,又看了看小宝,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也没啥表情。 “有野心是好事,可是读书最忌好高骛远,须得脚踏实地地积累学问。先来读着吧!既然还没开蒙,那就先进启蒙班吧!明日辰时到这里,我要带你拜孔子像。先准备好笔墨纸砚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明日一同带过来。” 顾老爹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可是文先生同意小宝来读书,他倒是懂了! “先生可是同意了?那不知先生的束修是如何算的?”顾老爹脸上『露』出一丝喜意,搓着双手,看着文先生。 章节目录 第九章 文房四宝 “我这里的束修是一年二两银子,笔墨纸砚自备,书籍要是没有,可以在我这里买,比外面书铺的价格还便宜一些。另外若是离得远,那肯定是要在私塾用晌午饭的。当然,也可以自带,灶间帮着热一下,给厨娘一个月十文即可。不自带,就在私塾吃,一个月给二百文,当做伙食费。我这里是午时初用晌午饭,所以必须早上用了朝食过来,不然肚子可忍不了。”文先生对这个学生还是很满意的,颇有慧根,『性』子沉稳,不浮躁,善察言观『色』,资质也还不错。其实他就是只说前面那一段,他也会收他的,一个五岁的小娃能想到这些就不错了。可是他后面的话却更和他意,他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老顽固,读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考取功名后当官吗?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又何必说?还不如坦诚些。 想着顾诚玉明天就要成为他正式的学生,还是细心叮嘱了一番,因为他知道农户家不宽裕的,一般每天只吃两餐,进了私塾,与家里的饮食就不同了。 “学生多谢先生的提醒。”二两银子听起来不多,可是刚上私塾还要买笔墨纸砚和书籍,逢年过节还得送礼,这样一算下来花费就多了,若是同窗要出去交际,那就更费银子了。难怪说古代穷人读书不易啊! “那书籍就在先生这里那吧!顺便交上束修和伙食费,先生算算是多少银子?”顾老爹像今天就把束修交了,明日只要带上拜师的六礼就行。 “三本书,一本是一百八十文,比外面书铺便宜二十文一本,伙食费是二百文,束修二两,一共是二两七百四十文。及既然是我的学生了,那四十文就算了,给二两七钱银子即可,书明天你来了再给你。”文先生想着农家不容易,看父子身上的穿着虽都是细棉布,可是那布料崭新,想必也是难得穿,便给少了四十文。 “学生多谢先生!”顾诚玉又对着文先生又行了一礼。 顾老爹从怀里『摸』出三两碎银子递给文先生,文先生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中数出三百文给了顾老爹。 “那我和小儿就不打扰先生了,这就回去了!”顾老爹见事情办妥,就打算告辞,呆在这儿,他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顾诚玉看着老爹从一进门就佝偻着的脊背,心里有些发酸,古代读书人地位高,农家汉子见了读书人,还没开口说话就觉得矮了一截。再加上顾家这么多年一直贫困,使得他老爹说话的底气都不足。唉!顾诚玉给自己加油打气,一定好好读书,不然都对不起他那么多的金手指,更对不起一心为他着想的爹和娘!不过现在想这些太早,还不如先让家里富起来再说。不是说钱是男人的胆吗? 从文先生家的私塾出来,顾诚玉和顾老爹又去了习文书铺。 “潘掌柜,我们又来打扰了。”顾老爹满脸笑容地和潘掌柜打起了招呼。 “哟!看顾叔春风满面,想必小宝过了文先生的考问了吧?可是要读书了?以后可是读书人啦!”潘掌柜见到两人也很开心啊!这代表他的生意来了! “哈哈!让你猜对啦!这不?明儿就要上私塾了!我带小宝过来买些文房四宝,还有写大字的纸张,你有啥好的推荐?先说好啊!差的我可不要,你还得给我算便宜一些。” 潘掌柜听了这话倒是有些诧异?难道这顾家不差银子?“顾叔这是说的哪里话?差的我哪能给你?书在文先生那儿买了吧?我也不瞒你说,文先生对学生那是顶好的,只要是他私塾的学生,他都会便宜卖,书都是手抄的,或是请人,或是自己抄,卖给学生的书都会比外面便宜二十文,这些我们都知道。不过他只卖给自己的学生,还是一些必备的,那些考试要用的,或者其他书籍还是要来我这里买的。”其实潘掌柜心里清楚,一百八十文一本还是有得赚的,不过人家现在是文先生的学生了,有些话就不能说了不是? 潘掌柜知道的事,顾诚玉也能想到,手抄本的本钱要低一些,毕竟只是废墨和纸张,当然,这肯定要字好、写字快,还不能有错别字,不然就要重写,这样就浪费了纸张和墨水。可就是这样一百八十文少说还能赚上四十文,这样一来是既博了名声,学生也是得了实惠,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这对于书铺来说就少了一些收入了,书铺的书籍手抄也多,要是用的印刷估计要二百几十文一本,所以手抄本卖一本二百文,书铺也是黑的。 “我来给你们拿笔墨,你们来看看。”只见潘掌柜从柜台里拿出三块砚台和几支『毛』笔。顾诚玉在前世的时候也和老师练过『毛』笔字,虽然老师说他写的端正有余,灵气不足,没有风骨,也就是匠气太浓。可是因为喜欢,他也没放弃,练了两年,对『毛』笔和烟台都还算了解。 这『毛』笔有好几种,潘掌柜应该只拿了写大字的和写小楷的的『毛』笔,其他的,他现在还用不上,顾诚玉拿起其中一支仔细看了看,这应该是鼠须做的,另外其他的还有山兔『毛』的,并没有狼毫或羊毫之类的好品种,这只是一般的『毛』笔,价钱不贵,但也不算是最差的。 砚台也极其普通,就是瓷砚,不过是白润的细瓷。接着又拿起刚放上去的墨锭,这个墨锭是长方形的,上面也没有任何图案,泛着黑『色』的光,『摸』着的手感并不十分细腻,属于中等品质偏下一些。 这几样,他觉得已经够他现在练字所用了,其实他现在就是都用差等品也没什么,就是墨锭太差,那味道不太好闻。『毛』笔更不能买太差的,会影响他练字。好吧!他承认他龟『毛』了,不过他干嘛要节省呢?没银子那就去赚呗!靠省钱是发不了财的。 顾诚玉从中挑了一块上面画着翠竹的白瓷砚台,又拿了一块墨锭,加上两只一大一小的山兔『毛』的『毛』笔,将他们另外放在一边,“潘掌柜,算算这些要多少?贵了我可不要啊!”半开着玩笑望着还准备拿墨锭的潘掌柜。 “呀!你这么快就挑好了?”潘掌柜看向顾诚玉选的一堆,赞叹道:“你倒是好眼光,挑的都是我这里面价格最实惠,材质也很不错的存货。这些要不是和你们认识,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章节目录 第十章 孙师兄 顾诚玉可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那要多少钱?” “我给你算算,这个白瓷砚台虽然不是名贵的材质所做,可是白瓷还算细腻,算你二两银子;『毛』笔小的二百文,大的三百文,墨锭算你五百文,合起来是三两银子。你看怎么着?这些利润都不大。你要是选其他的,我倒是可以给你少些。”潘掌柜一次出了这儿多好东西,还是心疼的。山河镇毕竟不大,读书人也不是很多,要不是有个小码头在这,路过的买些补给,顺带带点笔墨啥的,他的生意也不算好,更不要说那头还有一家呢! 顾诚玉估算了一下,来到这古代,统共也没出过几次门,也不知道这读书的用品物价如何,不过他看潘掌柜倒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想必也不会赚他太多,毕竟还想做他以后的生意,可是还价肯定还是要的。 “就不能再便宜了?这个砚台可不值那么多哦!” “哎哟!小宝哎!这砚台可不便宜呢!差的我可没那出来,你们肯定看不上眼,磨墨不顺畅,你用了就会晓得了。不然,我送你一刀纸?你看?虽然这纸的材质有些泛黄和粗糙,可是你这样刚学写字的用这样的已经很好了,还有比这更次等的呢!这样一刀我可要卖一百文的,你拿回去自个裁裁,边角料也能写不是?”潘掌柜肉痛极了,不过也是为了做长远的生意。 “好吧!那给我包起来!我能进去看看书吗?明天就要读书了,就是『摸』『摸』,保证不弄坏。”顾诚玉看此时铺子里还有一个人在抄书,他进去应该不会影响到别人,他想进去找找历史类的书籍,看看这大衍朝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然行了!顾叔,今儿个真给你们便宜了,我是真没赚银子呢!” “这读书可真费钱,今儿一天就花了我五六两,都抵得上家里一年多的收入了。唉!” 顾诚玉见老爹和潘掌柜闲聊了起来,就抓紧时间一排一排地找着。过了半刻钟,总算在第三排书架最下面那一排的最里面找到了一本大衍史记,应该就是这个了。估计平时也没人买,都有了一层灰了。 翻开史记的第一页快速地读了起来,原来历史是在唐朝之后拐的弯,唐朝刚建立没多久,一个叫元青的人推翻了唐朝的统治,而后建立了青朝,这个名字和华夏古代的最后一个朝代有些相似哦!元青建立了青朝后,统治了三十余年,皇帝在位期间前期还算励精图治,不过在这期间后宫佳丽数不胜数,生了十一个儿子,后期身体就每况愈下。儿子们为了争储自然就是你死我活了,你争我夺,玩弄权术,导致边界外敌入侵,最后被一个赵姓世家渔翁得利,建立了大衍朝。 大衍朝已经历经了两代君王,第一代在位三十三年,太子二十五岁继位,作为第二代君王已经二十五年。那照这样说,那位叫元青的很有可能是个穿越者,凭借自己的能力坐上了君王的宝座,可却是个大种马,在女『色』上不节制,这才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了解了大衍朝的历史,估『摸』着都要有一刻钟了,突然,感觉身后有一片阴影。顾诚玉吓了一跳,猛一回头,却发现刚才抄书的一个书生正站在他背后,好奇地看他。顾诚玉因为是在书铺中,没有危险,所以也没有戒备,只专心的看书,所以没注意到这个人的靠近。不过时间应该不久才是,不然他一定早就发觉了。 “你这小娃倒也有趣,你识字吗?还喜欢看史记类的书?”书生约莫十五岁上下,身上穿的是读书人的直缀,不过那棉布的料子洗的已经很旧了,料想家境不富裕,不然也不会来书铺抄书。 “我明日才能上私塾,今儿先来书铺开开眼界。那书我也看不懂啊!只是里面有图呢!师兄是哪个私塾的?”不错,那本史记里还穿『插』有边界的一点小地图,只是简单的勾勒,估计都不符合地域志。不过这也算是个借口吧? “我以前在文先生那里就读,现在在家温书。今日来潘掌柜这里抄书整点铜板好补贴家用。你是哪家私塾的?”顾诚玉见书生有些清秀的脸上,并没有随之『露』出窘迫的表情,竟然还如实相告,倒是值得结交一番,更何况两人算得上是同门师兄弟。 “那可真是巧了,我明日要去的正是文先生那里呢!看来还得叫你师兄呢!”说着顾诚玉连忙行了一礼。 “师弟快不必多礼,我姓孙,叫我孙师兄就是,我现在已不在文先生那就读。哎?快到晌午了,我要回去了,咱们改日再叙。”说完,匆匆回了一礼,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顾诚玉觉得有些奇怪,就到柜台那问了潘掌柜。 “哦!你说他呀?唉!他也是个苦命的。他自八岁时就跟着文先生读书,谁知刚读了两年,他爹就得了急症去了,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他娘的身子又一直不好,这样磕磕绊绊读了三年,这还是文先生每年都给他免了一半的束修呢!今年他家实在拿不出银子了,他爹在时存下的银子都被花完了。他不顾文先生的挽留,只好离开私塾,文先生还说让他先欠着,以后再慢慢还。可是他没同意,白日还要照顾他母亲,只能带些书晚上回去抄抄,贴补家用。近日,听说他娘好些了,这会儿才有时间来这儿抄书,到了晌午,当然得回去给他娘做吃食了,这都是你们私塾的学生说的,我也就是听了一耳。不过,他写的字倒是不错。” 那这么说来,他还是有些潜力的,不然文先生也不会想资助他完成学业,说是借他银子,实际上只是一个比较顾全他脸面的说法罢了!等考上秀才,还要考举人,这银子啥时候能还?就没指望他还。 “他家住在何处啊?”顾诚玉好奇地问道。 “住在下桑村呢!离这儿倒不是很远。” 顾诚玉也是觉得好奇问问,问过之后就没放在心上了。让顾老爹拿着装文房四宝的包裹,谢过潘掌柜,就准备告辞了,最后顾老爹还是咬着牙将三两银子付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买牛 顾诚玉和顾老爹准备往南街尾走去,老王头的牛车就停在那儿,今天他们不算是包车,所以回去的时候要去南街尾那看看。 “小宝,先生考你的时候你咋不怕呢?你们说的啥我也咋听得懂!还好最后先生收了你,不然咱还得跑下家。”顾老爹由衷地感叹道。 “爹!其实当时我心里也紧张着呢!”顾诚玉当时也是怕文先生不收他,因为文先生那是最适合他的了。 “爹!咱家买头牛吧!以后我上私塾要往返于镇上,老坐老王头的牛车多有不便,而且每天坐的话钱也不少哦!咱家不是还要买地吗?有头牛,你和大哥他们就用不着这么辛苦了。”顾诚玉觉得还是自家有牛方便。 “买牛?你这么一说,咱家倒确实需要的。可是牛要十来两银子呢!”顾老爹有些舍不得,他今天统共只带了二十两银子,还想着最多只要用十两,要是还买牛的话,二十两也要用的差不多了。可是想想小宝每天都要去镇上读书,没有牛车确实不方便,更何况,若是买了地,就靠他们爷三个肯定是忙不过来,耽误了活计不说,还得将人累垮了。 一咬牙,“买!走,咱去南街,那里有卖牲畜的集市。” 顾诚玉跟着顾老爹走到南街靠边的一块大场地上,,就看到里面卖家畜的有很多,都是活的。有卖小鸡的、卖小猪仔的。还有一块地方划出来专门卖牛。顾老爹他们一进来,刚走向卖牛的地方,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笑脸迎了上来,“这位老哥,可是要买牛?看中哪一头只管和我说,和官府报备的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带您去看看?我姓刘,在这一片,我熟得很。你们买牛有啥要求没有?” 顾诚玉听出来了,这人就跟前世的中介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朝代的牙子,只不过他只负责牛这一块。 顾老爹似是知道这里的门道,也没觉得奇怪。“那就麻烦刘兄弟了,我们想买头壮实的牛,要能耕地和拉车的,你领我去看看呢!” “庄户人家买壮牛才用的上,小牛还要养两年。这有几家牛壮实得很,喂得好着呢!”刘牙子边走,便给顾老爹介绍有哪几家牛生的壮实的。 “杨老爷子,有人来买牛啦!”刘牙子朝着角落里一个老汉喊道。 顾诚玉他们走到跟前,只见是一个穿着打补丁粗布短打的老汉。“老哥,我们想看看你这牛。” “你只管看,我这牛每天都喂得好着呢!要不是家里实在没银子了,我还舍不得将牛卖了呢!这牛才五个年头,壮实得很!而且是头母牛,以后还能生小牛的。”老汉『摸』着牛背,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是真的舍不得这头牛。 顾诚玉不懂牛,只从外表看来,这头牛确实长得很壮。这是一头大黄牛,背上的『毛』油光水滑,眼睛很有神,四条腿看起来健壮有力,表面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顾老爹仔细看了看牛,又『摸』了『摸』,随后点了点头。“老哥,你这牛确实不错,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十四两。”说完,老汉坐在了旁边的小凳上,拿着腰间的烟杆抽起来。 “老哥,我可是诚心要买你牛的,你这十四两也太高了吧?”顾老爹皱起眉头,这老汉倒是奇怪,卖牛见到有人来看,也不上前介绍,价钱还比别家高,说完就坐在那爱理不理了。 顾诚玉觉得这老汉到不像是想卖牛的,哪有人不推销自己的产品的?比买主还拽呢! “杨老爷子,你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这几天好几家都看上了你的牛,你对人家爱理不理,出了个高价又把人吓跑了,你到底是卖不卖?您这不是拿我逗乐子吗?”刘牙子也有些生气了,再来几回他的生意还做不做了?他也是没法子,正好被分到这一块了。 “唉!卖肯定是要卖的,只是有些舍不得!刘牙子你也别生气。”老汉又叹了口气,烟也不抽了。 “您再舍不得,这牛不还是得卖吗?您就说个价,人家也挺忙的,不能叫人家等着不是?买卖要是不成,还得去看看别家啊!” “那就十二两银子了,这价总不高了吧?别人家的也是这价钱,牛铁定没我家的好。”老汉这次倒是下定了决心,开了个正常的价。 “好!既然老哥这么爽快,我也不还老哥的价了,咱这就银货两讫?”顾老爹也不想再墨迹了,最主要的是这牛值这些银子。 老汉点了点头,最后望了一眼大黄牛,“行吧!付了银子,这牛就是你家的了,大黄听话得很,只要你们给它吃饱喽!赶车、耕地那是没得说的。” “那是当然,回去一定好好待它。”回去都是自家的牛了,当然得好好养了。 顾老爹将剩下的一个十两的银锭子从最里侧的衣襟里掏了出来,又从腰带中拿出约二两的碎银子,递给了老汉,老汉拴着牛的绳子牵给了顾老爹。 “那这买卖是成啦!这位老哥,我去给你们的牛上个红契,这红契要四百八十文,我的您给八十文就成。”顾诚玉才知道,原来给刘牙子的中介费还要买主给,卖主另外给不给,他就不清楚了。 “那成。”顾老爹又给了五钱银子并六十文,这都是约定俗成,每个牙子的钱都差不多。 顾诚玉发现他老爹好像有好几个放钱的地方,农户男子都不时兴戴荷包,银子就放在衣襟内,腰里也可以放,重一些的铜板就放在袖子里,里衣袖子可是另有乾坤,里面缝了口袋的。不过铜板多了,也是很重的。 顾诚玉看着刘牙子进了一个小屋子,猜想这里面可能是衙门的办事处,专门给牛办红契的。果然,那刘牙子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老哥、杨老爷子,快过来,要到里面去按手印。” 顾诚玉跟着他们进了小屋,只见里面一张书案,一名书吏正伏在书案上奋笔疾书,顾诚玉凑上前去看,只见是一张红纸,上面写了买牛的经过,旁边盖着县衙的官方大印,下面还有买方和卖方的名字,之间还有个“凭中人”,下面写了刘宏,料想是刘牙子的名字了。书吏写完,让三人都按上名字,才算成。 古代买头耕牛也很复杂,耕牛不允许私自宰杀,病死或老死还要上报官府,之后或是卖与官府,或是自己杀了食用,总之想吃牛肉都不容易。顾诚玉想到空间里还有好多冰冻的牛肉,和袋装、灌装的牛肉,看来以后只能在空间解解馋了。此时的顾诚玉还没想到这是个皇权社会,什么都有特权一说。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肥皂模具 双方办好了红契,杨老爷子就揣着银子走了。 “这杨老爷子也是个可怜人,他儿子染上了赌,把家里的银子都输光了,这不?连牛都卖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还上赌债。”刘牙子见杨老爷子走了,也是一阵哀叹。 “所以说,儿孙不能太宠溺,还是要好好教导做人!”顾老爹随后也感慨了一句,完全忘了他是怎么宠小儿子的。 “老哥,既然牛买了,可是还要买车架?”感慨完之后,刘牙子见顾老爹牵着牛要走,忙又问了一句。 顾诚玉一听,原来还有一条龙服务。不过他觉得还是买个车架方便,牛都买了,现打也来不及,再加上上岭村就一个木匠林武,他不想找他打车架。 “爹,咱顺道买个车架吧?回去打也不方便。” “也好,那不知道刘兄弟可有相熟的木匠介绍?”顾老爹知道刘牙子这么问,那是肯定认识打车架的木匠。 “这您可问对人了,我家小舅子就是做木匠的,就在前面的铺子里,离这儿不远,要是方便,我就带您过去看看。您放心,保证实惠。”刘牙子倒是注意到顾老爹身边的小娃,看着年约四五岁,『性』子却沉稳,还能拿主意。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副好长相。 “那好!咱就去瞧瞧,你家小舅子的车架多少钱?” “有三种,一种是最便宜的,要六百文,这个就是木料差一些,不过很结实,用上几年不成问题;一种木料要好些,是八百文,这个用的年份要久一些;还有一种是带着车厢的,车厢还可以拆卸,这个就贵了,要一两五钱银子呢!” 顾诚玉见刘牙子介绍车架详细又熟练,料想他可能肯定能揽到生意。 一路来到南街巷尾一家木器铺子,这家铺子不算大,地处也有些偏僻。 “大山,我给你带人来了!”刘牙子站在店铺外就喊了起来。 “来了,姐夫。”从铺子里走出一个比刘牙子小了许多的汉子,这个汉子长得高大魁梧,长相憨厚。 “姐夫,这位客人可是要买车架?快到铺子里来瞧瞧。” 顾诚玉跨过地上一些摆放杂『乱』的木料,走到了摆放车架的地方。大山跟刘牙子描述的基本一致,着重观察了几眼带车厢的车架,车厢拆卸也很方便,若是干农活可以把上面的箱体拆下来,下面的车架不动,架子上垫上一块大大的木板就行。作为两用的车架,确实是方便又实用。 “爹,就买这个吧!这样下雨就不用怕淋湿了。” “还是您家小少爷有眼光,这种车架虽然贵些,可是最实用。”大山瞧着这精致的小童,真就觉得跟大户人家的少爷似的。 顾诚玉抬头望了一眼大山,看来这大山也就是表面憨厚,人可不老实哦! “还啥少爷?都是农家子弟,快别这么喊,没得让人笑话。”顾老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喊他家儿子叫少爷的,别扭的慌。 “既然都说这种好,那就买上吧!就是你这价钱,不能便宜些?”顾老爹想着反正今儿花的银子也不少了,还不如一下子买全乎了。 “这还不是您家小儿长得好嘛?您是我姐夫带来的,本来一两五钱银子已经给便宜了。这样吧!给您便宜五十文,您上这一片问问,谁不知道我大山的铺子里的木器最实在?”大山瞧着憨厚,嘴巴却是挺能说会道。 顾诚玉想到他准备做的肥皂,还没有模具,不知这大山雕刻如何,转了一圈,在铺子里也没见到什么雕刻物,都是车架和桌椅居多,上面只是划出了简单的线条,并没做任何的雕刻。 “大山叔,你会做雕刻吗?我想做几个模具。” “会呀!你别瞧我铺子里没有雕刻,其实我雕刻虽然算不上精巧,倒也还能入眼,你等着,我去拿给你瞧瞧。”没一会儿,大山就从里间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木头的小人儿。顾诚玉接过来一看,这小人儿做得还挺精致,头发丝雕的极细。 “你有纸笔吗?我把要做的模具画下来,最起码得先做上五个,你看要多少钱?” 顾诚玉坐在顾老爹赶着的牛车上,正往上岭村赶,本来他这趟出来,还想买些做肥皂的材料的,可是老爹那没钱了,只好作罢。 肥皂的模具他定做了五个,都是方形、椭圆形、圆形的,边上有花纹,无一例外的是每个模具上都雕有顾氏这两个字,还有一个徽记,是他随手画的,用的是玫瑰花的造型,据他所知,这个朝代是没有玫瑰花的,只有相似的月季。每个模具雕刻的要求不低,所以一个定价五百文,五个就给二两五钱银子。走前,顾老爹还付了五百文做定钱,说好五天后过去拿。 “爹!你咋会赶牛车的?”顾诚玉好奇地问。 “那都是多少年前学会的了。”顾老爹赶着牛车,心里感慨万千。村里有牛的人家也就两家,今儿个他家买了牛车,村儿里肯定又有人要吐酸水。 “小宝,你说的那个肥皂,真能挣银子?”顾老爹赶着牛车,问向坐在车厢里的顾诚玉,这模具就要用二两五钱银子,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做出来。 “爹,你就是不信我,也要信梦里那个人吧?那个人整天都用香皂洗澡呢!身上可香了。咱先做个便宜的试试,那种加了鲜花的,以后再试。”顾诚玉翻了个白眼,他爹路上都问了好几遍了。 “爹不是怕这玩意儿难做吗?真要是做成了,可会有人买?”顾老爹表示很怀疑。 “爹!你觉得娘洗澡用的澡豆贵不?” “那当然贵啦!三百文呢!就那么一小点儿!”顾老爹想起家里吕氏用的澡豆,心里就抽抽地疼。 “那肥皂可比澡豆洗的干净多啦!爹!放心吧!保证亏不了。” 牛车驶进上岭村都已经午时初了,顾家早已经吃过了晌午饭。将牛车停在顾家门前,顾老爹抱着顾诚玉下了车辕。 “可是小宝回来了?”在正屋做针线的吕氏听见有牛车停在院门外的声音,忙放下绷子,透过窗户,朝着院外喊着。 “娘,是我和爹回来了。”顾家的院门时半敞着的,顾诚玉将院门推开些,准备让牛车进来。 隔壁章家媳『妇』听见牛车的声音,走到院门前,从敞开的院门往外看。发现顾家门前听着一辆牛车,这牛车还有车厢呢!接着顾家的小儿子竟然从牛车上下来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眼红的黄氏 “哟!顾家三叔,这是到镇上去啦?”黄氏看着这崭新的牛车,有些纳闷,左瞧右瞧也没见到赶车的人。 “啊!回来了。”顾老爹对隔壁的章家媳『妇』儿的为人有些不喜,整天喜欢道人是非,还最喜欢和那王月娘扎堆。简单回了一句,就准备赶着牛车进院子。 “顾家二叔,可是来了亲戚。这牛车咋还进了院子?”黄氏看着健壮的大黄牛有些眼红,这牛可是精贵的家畜。 顾老爹虽然不想和黄氏啰嗦,可是提到刚买的牛,心里高兴,也忍不住地想多说几句。 “哪儿有啥亲戚?这不是今儿上镇刚买的牛吗?” 顾诚玉正推开院门,准备让牛车进院子里,就听见黄氏从隔壁的院子里往这边过来。 “啥?你家买牛啦?这牛车是你家的呀?啧啧!哎哟!顾家三叔?你家莫不是发财啦?这牛车要不少银子吧?”黄氏一听是顾家买的,简直太震惊了。 黄氏跑向顾家的院门前,『摸』着车上的车厢,又『摸』『摸』前面套着车的大黄牛,一边『摸』嘴里还啧啧出声:“瞧瞧这牛!膘肥体壮的,可是拉车耕地的好手哩!还有这车厢,我就见着人家马车有这个。” 顾老爹见她『摸』个没完,也没了耐心,“姜家侄媳『妇』儿,咱刚回来晌午饭还没吃呢!” “哎呀!瞧我?这不是瞧着牛稀罕嘛?顾家三叔,你家现在在上岭村可算是这个啦!”黄氏对着顾老爹翘起了大拇指。 “那可不敢当,人家赵地主家可不缺牛。”顾老爹其实心里也美滋滋的,这上岭村除了赵地主,他家也能算算了吧?怕是谁家都没有他家银子多。 “顾家三叔啊!可是在哪儿发了财?说出来叫咱也挣点银子花花,都是一个村的,更不要说咱两家还挨得最近呢!有银子大家挣呗!”顾诚玉看见黄氏『舔』着笑脸,那笑容要多献媚就有多献媚。 同时还对黄氏的话嗤之以鼻,这女人也是个傻的,真要有那来钱的路子,谁会舍得把它说出来?不过他家今儿买了牛车,以后还得买地、建房,要是不说个财路出来,怕是村里又要多些无端的猜忌,还有人会起那些歪心思。顾诚玉稍一思索,觉得还是透『露』一些得好。 顾老爹听了就要发火,这是有多无耻才说的出这样的话来?他家就是有再多的银子也和他姜家没关系吧? 顾诚玉连忙拉过顾老爹,在顾老爹耳边耳语了几句,顾老爹刚开始还不乐意,后面也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要说这来钱的路子嘛!倒是没有的,就是前几日我和小宝上山,在山上挖了个人参,卖了些银子,不然,哪有银子买牛车?” 黄氏一拍大腿,“啥?咋这么巧嘞?这可是撞了大运啦!那人参卖了多少银子?”黄氏一听人参两眼都发光。 “人参不大,也就卖了几十两。”顾老爹觉得还是少说点的好,反正李郎中也不会出去『乱』说。 “几十两?这么多?”黄氏听见竟然卖了几十两,嫉妒地简直就要发狂,这顾家运气也太好了吧? “是啊!不过我今儿买了牛车和田地,就剩不下了。小宝,走,咱回去吃饭。”顾老爹故意说没剩下银子,一是防止别人无故来借,还有一个就是谨防宵小,家里放了银子可不安全。 两人拉了牛车进了院子,也不管外面的黄氏,将院门关上了。 顾诚玉可以肯定,今日过后,村里人都知道他家挖了人参,卖了好多银子。 “娘!你快出来。”顾诚玉对着正屋喊道,想给他娘一个惊喜。 “咋了?”吕氏一边问着,将手中的缝制衣裳收了线头,整齐的叠好,放进了炕琴。这才从炕上下来,穿上鞋子去了院子里。 “哎哟!这谁家的牛车?咋进了院子里了?”吕氏一出正屋就对上大黄牛的一双大大的牛眼,被吓了一跳。 顾诚玉咧着嘴,准备将解释的美差留给他爹,拿着从牛车上拎着的包裹进了正屋。 过了一会儿,吕氏和顾老爹进了屋,“咋还买上牛车了?不是说了让你省着点用吗?小宝读书的银子是给你买牛车用的?” “我这不是想着,小宝每天都要去镇上,若是有辆牛车就方便些吗?总叫老王头的牛车,这一天一天地加起来。也是不得了的钱呢!再说,他那牛走得也太慢了,还不如买辆新的,小宝早上还能多睡会儿。”顾老爹也是考虑过的,牛车确实必不可少。 “娘,咱家马上就要买地了,有了牛,爹他们就没那么累了,再说地多了,靠人力去做,还耽误活计呢!”顾诚玉在旁边劝解道。 “哼!我反正是说不过你俩。买都买了,还能退回去不成?对了,今儿小宝读书的事咋样?”吕氏本来就一直在家等着消息,后来被牛震惊了一下,这才想起来。 “成啦!就在文先生那读,你明儿可得早点起来,给小宝做些吃的,小宝晌午饭在私塾里吃,他们私塾要到午时初才能吃晌午饭,肯定饿得慌。” “那就是得一日三餐了,早上得早些起来做窝窝。”吕氏思索了片刻,决定每日早上她早点起来督促着老大、老二家的把窝窝给做了。 在私塾吃饭,顾诚玉是考虑过的。因为如果天热,那带去的饭食就会馊,那还不如在私塾吃,其实也不贵了。又想到他家的一日二餐饭的制度要改改。 “娘,那咱家也早上加一餐吧!爹和大哥、二哥他们还要早起去田里干活,不吃了去下地,怎么会有力气干活?” “咱家哪有那么多粮食可劲地吃?这事儿再说吧!”吕氏从炕上拿出一个布袋,正在缝着边,头也没抬地说。 顾诚玉一看就知道是他娘在敷衍他,不过,顾家现在还没有一个固定的银钱来源,等他将肥皂做出来了,一定要多买点米面回来,改善顾家的伙食。 “娘!你这是做的啥?”顾诚玉看着吕氏手里的布袋子,四四方方的,这该不会是给他缝的书袋吧? “你明儿要读书了,不得给你缝个书袋吗?”吕氏一边将手中的针线对照着窗外的光,还一边眯着眼,双手不停地穿梭。 “娘,别缝了,歇会儿吧!别把眼睛给熬坏了!”顾诚玉有些心疼。 “马上就好了,再等会儿!” “娘!我饿了,我和爹回来都没吃上午饭呢!”顾诚玉非常无奈,只好拿出了杀手锏。 “啥?你也是个傻的,咋不知道在镇上买点吃食给小宝?就这么饿着肚子回来了?等着,你们带回来的包子我还放在井里晾着呢!就怕坏了,我去给你们热热。”吕氏一听两人还没吃饭,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下炕去了厨房。 原来那包子他娘竟然没吃,又留着给他了。 又想到空间里还有窝窝和一包桃花饼,等啥时候有空叫大郎他们分了。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四丫 顾诚玉非要让他娘和他分吃了一个肉包,顾老爹也将剩下的一个吃了,吕氏又从另一包桃花饼里拿出两块给父子两人吃过,才算是吃饱了肚子。 吃完了桃花饼,才突然想起来,他还没见到他二姐呢?难道是出去了?双眼看向里间的布帘子,见里面没啥动静。 “娘!二姐呢?咋没见着她?” “出去找春花玩儿了!这不一早上就拘着她学了针线,吃过晌午饭早就不耐烦了,就让她出去玩会儿。”吕氏说起闺女也是满脸无奈,想让她静下心来学针线,她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的。还好,最近看着是懂事了许多。 “那咋还没见三哥和四哥呢?”牛车赶进院子里那么大的动静,要是在家,应该早就出来看了。 “老三跟着老大他们下地了,整天歇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啊!老四瘸着腿让李郎中换『药』去了。”吕氏说到这里,语气一顿。 “说起老四,最近好像老想王李郎中家跑,被我拦了几回,这腿伤还没好,咋能老走路?今儿,他说李郎中没工夫过来,他要自个儿去,这倒有些奇怪。”吕氏想到最近有些反常的老四,决定还是找个时间问问。 顾诚玉听后,倒是有了一个猜测,难道他四哥想和李郎中学医?那他就得找个机会问问了。他要确定他四哥是不是真的想学医,或者他更想读书科举? “闺女你也多拘着些,女娃子还是要多学些针线。”顾老爹在在炕沿上,拿起烟杆子点上抽上了一口。 “去去去,没得抽的烟熏火燎的,再熏着了小宝。” “那我下地去了。”顾老爹遭到吕氏的嫌弃,只好站起身,准备去地里干活。 顾诚玉见吕氏又重新拿起针线,知道不将书袋做完,他娘肯定是不会歇的。 “娘!那我出去一玩一会儿,歇会再回来。”大丫她们肯定在山上挖野菜,他正好把桃花饼送去。 “外头日头大,还是别出去了,睡会儿吧!”吕氏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有些不放心小儿子出去玩。 顾老爹一听到这句话,走到门口的脚步就顿住。“小宝是个男娃子,你老把他看在家里干啥?男娃子就得出去多跑跑。小宝!出去玩吧!别玩水,早些回来。”顾老爹觉得吕氏把个男娃子当成了女娃子养,以后要是越来越娇气咋办? 顾诚玉这下可不管他娘肯不肯了,趁着机会往院外溜去。 一路穿过村里的屋舍,来到了长岭山脚下。因为现在是晌午的时间,大家不是在田里干活,就是在自个儿家歇晌,所以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 “大丫!二丫!在不在?”顾诚玉朝着山那边的坡地喊了起来,顺便将桃花饼拿在了手里,还拿了两三个窝头,都是之前存的。 “哎!是小叔吗?你转过来,我们就在这边的空地上。”顾诚玉听到了二丫顾兰的喊声。 他循着声音,向着山脚的右边,路过一片洼地,来到了小坡的对面。 “小叔!在这儿。”二丫站起身子,停下挖野菜的动作,朝着顾诚玉挥舞着双手。而旁边的大丫还是一直在挖野菜,对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 顾诚玉微微一笑,提着吃的走了过去。刚走到跟前,发现草地上竟然还坐着顾杏,只是被身前长得高的草盖住了身形。小姑娘上个月才学会坐,这会儿正坐在地上,拔着草玩。顾诚玉皱了皱眉头,看来大嫂又下地去了。 走到顾杏的身边坐下,“大丫!二丫!来吃点东西。这是我和爹从镇上带来的桃花饼,我尝过了,可香了。”顾诚玉打开纸包,里面有八块桃花饼,看向旁边的顾杏,只见顾杏已经被顾诚玉手里的饼子给吸引了注意,口水都流到了衣襟上,正要巴着顾诚玉往他身上爬,可是并没有力气,没能爬起来。 顾诚玉让二丫拿过喝水的竹筒来,这个大丫她们出门是常带着的,毕竟出来的时间也不短。 “三丫呢?咋不在?”顾诚玉拿了两块递给二丫,又拿起一块,托在手心,将它捏成几小块。 “三丫上午吃了饭,就想睡觉,我们把她放在屋里了。” “那等会儿回去再给。”顾诚玉看着二丫将桃花饼捧在手心里却不吃,“干啥看着?吃啊!” “哦!”二丫给了一块大丫后,将桃花饼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真甜,真好吃。 看着坐在四丫旁边的小叔正捏着一小块饼子往她嘴里送,喂了两口又拿着竹筒给她喝水,动作细致,还细心地给擦着嘴角,四丫的小嘴吃的鼓鼓的,一口接着一口,还朝着小叔笑着。 其实小叔对他们还是挺好的,就是『奶』让人喜欢不起来。 将一大块饼子都喂完,顾诚玉就没再接着喂,饼子吃多了积食,等过会儿再吃也是一样的。 见两人都吃完了,环顾了一圈,没见到大郎等人,可能是去山外围搂柴了,他决定将饼子带三块过去,再加上手里的窝窝,应该够了,男娃食量大。 “大郎他们呢?可是在山里?我去看看。”顾诚玉爬起来准备走,却听见旁边四丫“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四丫的双手还抓着顾诚玉的衣摆,小手上刚才抠的泥巴,都抓在了衣摆上。二丫看见了连忙上前抱住,掰着四丫的手。小叔是家里出了名的爱干净,别的男娃出门淘,回家衣服都是泥;只有小叔,难得出门不说,就是出去玩,回来的时候身上也干净得很。 顾诚玉想了想,又从手里的纸包中拿出一块桃花饼递给四丫,四丫见了饼子,才慢慢止住了哭声,手却还用着力,不肯放开。 顾诚玉叹了口气,『摸』了『摸』四丫的头,孩子还太小,可能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能给她吃的,填饱她的肚子,自然而然就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依赖感。最后,就连大丫也停了手里的活,给四丫喂起了饼子。 顾诚玉趁着四丫吃饼的功夫抽出衣角,紧赶着往上山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过山脚,爬上了长岭山的外围,“大郎?大郎?你们在哪儿?” 顾诚玉一边喊一遍思索,想着今儿倒是个好机会,看看这几天他修炼的成果怎么样。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栗子饼 顾诚玉注意着路边的杂草,想看看哪里有动静。 “小叔?你咋来了?”耳边突然想起了大郎的声音,顾诚玉往前方望去,才发现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大郎他们搂柴的地方。可能是因为外围人多,野兔和野鸡并不常见,看来要想打到野物,还是要稍微往里一些。 “我给你们带了些吃的来,先歇会儿。”顾诚玉扬了扬手里的的纸包,看着大郎已经脱了外裳,只在里衣上套了一个大大的坎肩,里衣是青『色』的,像是大人的衣服改小了的,下摆处往里卷着缝了一段,身上的汗已经湿了背上的衣裳。 就连二郎和三郎也是脸上出了层细细的汗,正歪在一旁用树叶扇着风。大郎实诚,干活不怕费力气,再加上又是长孙,自觉比弟妹都年长,所以平时干活都会照顾几个小的。 “小叔,这次带了啥好吃的?干了半天活都饿死了!”三郎『性』子活泼,虽然有做事有些懒散,可是没啥心眼。 “总是你爱吃的!大郎,快过来,汗都出来了,歇一会儿吧!”顾诚玉朝着大郎招了招手,让坐过来的二郎让个位子出来。 早在路上要来的时候,顾诚玉就在空间商场里选了一块外观差不多的饼子放在了一起,至于是什么馅儿的,他可不管不了了。 摊开纸包,『露』出三块饼和三个窝窝,“咦?竟然是饼子?听里正家的二小子说,这是桃花饼呢!镇上新出的饼子,味道可香啦!”二郎一见桃花饼就感觉口舌生津,其实这哪是听里正家的二小子说的呢?就是上次他娘偷偷去镇上买回来的,也就四块,他们哥俩吃了两块,爹娘一块,这饼子简直太好吃了,里边的馅儿既有桃花的清香,又有糖的甜味,他吃过一块就一直想着。不过他娘一直嘱咐不能出去『乱』说,他也知道,他家是用私房买的。 “里正家的二小子啥......”三郎觉得奇怪,明明没听里正家的二小子说过啊!就在三郎要脱口而出的时候,被二郎用袖子掩着掐了一把手臂。 顾诚玉对二郎的说辞不置可否,就凭别人的描述就能看出这个饼子里的馅儿是桃花的?对于三郎没说完的实话,他不用想也知道。 将纸包放在地上,让他们自己拿着吃,二郎首先挑了块看起来比另外两块大一些的,三郎也拿了,大郎拿起最后一块,却没吃,而是看向了顾诚玉,“小叔,你吃了没?” “我吃过了,你吃吧!”顾诚玉认出这块就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大郎这才咬上一口,桃花饼这么好吃吗?又糯又粉,馅儿捣的细细的,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香味。 二郎正眯着眼享受地吃着桃花饼,眼角瞄了一眼两边吃的正香的人。 “咦?大哥!你的饼子咋和我们不一样?”二郎见大郎手里的饼子馅儿是黄黄的,还特别细腻,香味也很特殊,和他手里的饼子香味完全不同,好似味道更香些。 “啊?你们是啥样的?饼子咋会不一样?”大郎就没见过桃花饼,咋会知道桃花张长啥样呢? “是真的,你瞧?我这是红『色』的,你这个黄黄的,大哥!不如咱俩换个尝尝?也好叫你也尝尝我这桃花饼的味儿。”二郎闻着大郎手里饼子的香味,只觉得手里一直心心念念的桃花饼也不香甜了。 “也好!”大郎虽然舍不得手里的饼子,可是他一直相让惯了。 “这个真的不一样呢!这个更好吃!”二郎那到饼子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味道虽然不是很甜,却感觉有股香醇的味道,这样一比较,桃花饼似乎太甜了些。 “小叔!这个是啥饼子?咋这么好吃?”二郎细细品尝着手里的饼子。 三郎本来吃的正香,“二哥,给我也咬一口!” “这个应该是栗子饼,可能掌柜的给拿错了,给混了一块在桃花饼里。”顾诚玉看了一眼,拿的时候也没细看,这会儿看着就是栗子饼。 “栗子饼?是啥做的?这个不便宜吧?”二郎奇怪地问,他咋没听过?镇上有卖栗子饼的吗?那下次叫他娘偷偷买几块回来。 “栗子饼当然是栗子做的啦!你没听说过栗子吗?”顾诚玉有些奇怪,难道大衍朝没认识栗子吗?可是他在上次摘金银花不远的地方还发现了栗子树呢!只不过现在还没到长板栗的时候,估计得等到十月份。 “栗子是啥东西?没听过!”二郎有点『摸』不着头脑,大郎和三郎也疑『惑』地看想顾诚玉。 看来是真的没被发掘出来?这个栗子倒是能利用赚上点银子,就是空间里的拿不出来。顾诚玉还是决定等下次摘金银花的时候将栗子树收下两棵小的进空间,给外面的栗子树浇上一点灵泉水,分多次浇,这样应该不会太显眼。 不过这事儿还得回去问了家里的大人才行,保不齐小娃见识少,没见过也正常。 二郎和三郎两人分吃了栗子饼,还『舔』着嘴巴回味无穷。甚至连手指头都不放过,『舔』得比洗的都干净。 “还有三个窝头,赶紧吃了吧!你们在这歇歇,我去旁边走走,不走远,你们回去的时候喊我一声儿。”想想就这么回去还是不甘心,顾诚玉决定往里走一些,还是抓上些野味,好给家里打打牙祭。 对了!现在不是搬出学武的好机会吗?思索了一番,打定主意,就迈步向内围的方向而去。 “小叔!你可别『乱』跑,再往前一些就是里边了,里面可是有猛兽的呢!”大郎见顾诚玉像是要往内围走,赶忙出声劝阻。 “我不是要进山,我准备下山了。”从大郎他们面前进去里面,肯定不成,还不如从另一边的小路绕过去。 “哎!小叔你先走,我们还要等会儿。”顾诚玉摆摆手,向山下走去。 走到半路,见大郎他们正在帮柴火,根本没注意这边,就快速地从旁边的岔路又上了山。 一边走,一边拿着从空间练功房拿出的一把长剑,劈砍着两边茂盛的杂草。这草长得密,把路掩住了,不太好走,更何况草多,蛇也多。 没走多久,就看见远处草丛中一只野鸡在下蛋,顾诚玉赶忙停下脚步,将来路上捡着预备好的小石子掷向野鸡,这次他控制了力道,准备一击即中。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拿出秘籍 野鸡被打中的时候都没扑腾,就死了。 顾诚玉上前拎着野鸡看了一下,嗯!正中眼睛,石子都穿过了野鸡的脑袋,落在了远一些的地上。 将野鸡先扔进空间里,看了看鸡窝,发现里面还有五个蛋,把蛋也给收进了空间里。顾诚玉还想再往前走走,这长岭山的深处,宝贝肯定多,就是他现在还没那个本事进到深处。 既然还想往前走,那小石子肯定就派不上大用场了,从空间中拿出一把弓箭,这就是随意堆在地上的那一把,外表看起来很朴实,外形小巧,顾诚玉在空间试过,以他现在的臂力,勉强也能拉开,在空间还练习了两次,是实在没时间,连轻功都还没学呢! 又往里了一些,竟然发现了一只淡褐『色』的貂,这可是真是撞了狗屎运哦!若是能『射』中这只貂,卖给镇上的铺子里,肯定值不少银钱。可是这只貂很灵活,在树的枝丫间来回穿梭,速度很快。顾诚玉抬起弓箭想瞄准,却发现目标一直在动,他现在还不能『射』中移动的目标,只能放下弓箭。略一思索,从空间中拿出两块鱼干,貂应该会喜欢吃鱼吧? 将鱼干丢在离貂不远处的树下,之后就往后面的草丛中走去。树上的貂闻到了树下鱼干的香味,身子往下面的树枝上窜了过去,盯着地上的鱼干却没上前,可是身子倒是在树干上没动了。 顾诚玉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立刻举起手中的弓箭,将箭矢搭在弓箭上,没有丝毫犹豫地瞄准『射』出,动作一气呵成。『射』完后,看向前面树干上,已经没有了貂,再一看地上,原来已经死了。 跑上前,将貂也放入空间。想着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还不如再待一会儿回去,又接着往里走了一小段,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前面有一些断木,可能是树木死去倒了下来,有的都腐烂了,前几日才刚下过雨,腐木上都长了青苔,顾诚玉走上前去一看,那远处看着长在上面黑乎乎的东西,真的是木耳,而且有好多。 木耳可是好东西,还不如都才回去晒干,可以为顾家的饭桌上添上一盆菜,吃不完的还可以卖。说干就干,顾诚玉将木耳长得多的树桩都收进了空间,暂时丢在了空间的山林里。 在周边转了一圈儿,又猎着了两只野鸡,就没有其他收获了。可能这里还是离外围不远,所以野物也并没有多少,顾诚玉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找,收起了弓箭就准备回去了。 走前,在空间中找了一本修炼内力的秘籍和一本叫《形意拳》的拳法,想了想另外再挑了本剑法《太清剑》,这样就差不多了,至于他们能不能练武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把三本秘籍单独放在一边,准备等快到家的时候拿出来,反正理由是现成的,梦中人通知他到山中去寻宝呗! 算算时间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左右,大郎他们可能就要回去了,他也得赶紧回去,不然会穿帮。 顾诚玉抓紧时间向着山下走去,到了大郎他们的所在地,将猎物都拎在手上,却发现大郎他们已经走了。怎么今日比平时早?估『摸』着大丫她们也应该回去了,他们没什么事的话一般都是一起回的。 顾诚玉只好独自走回家,紧赶慢赶的,竟然在前面快要到村里的时候发现了大郎他们。 “大郎?”顾诚玉庆幸他正好赶上了,不然大郎他们都回了,他娘又该着急了。 “小叔?你咋从后面来?你不是早就回家了吗?”二郎奇怪地问道。突然看见顾诚玉手中拎着的猎物,“咦?小叔?这野鸡那里来的啊?还有两只呢!” 二郎放下身上背着的柴,跑上前来想帮忙拿野鸡。大郎他们也很高兴,这可是野鸡呢!他们都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喝鸡汤,一只鸡都要炖上一锅的烫,他们也就是尝尝味儿罢了! 顾诚玉将另一只鸡放在了空间里,打算下次找着机会上山烤给他们吃,两只鸡就算都烧了,估『摸』着他们也吃不上两块。 三郎也耐不住,扔下柴火跑了过来。“小叔,这个是啥东西?也是能吃的吗?瞧着不像是野鸡啊!” “别嚷嚷,大丫,把你篓子里的猪草匀出来些,放到二丫她们的篓子里,把这个放进去,这样拿回去,就不会被村里人发现了!” “小叔说得对,快回了家再说。”二丫也附和道。 大丫闻言,也不回话,只将背篓自后背卸下,把草拿出来一些放在了二丫的背篓里。“那我来放!”二郎早就接过野鸡和貂跑向背篓,把他们都塞在了猪草的最下面,上面还盖上了严实的猪草。 就这样,一行七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家。顾家的灶间此时已经做上了饭,吕氏在灶间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就知道是娃儿们回来了,也不知道小宝回来了没,走至灶房门口,向院门那边看去。 “可是小宝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顾诚玉向着吕氏挥了挥手,转身让大丫将背篓放下。 “咋这么晚才回来?可是玩得忘了回家?”吕氏点着顾诚玉的额头,嗔怪道。 “娘!我可没出去玩儿,我是上山了!快进来,我有事儿跟你说。”顾诚玉对着吕氏神秘地说着。 “大丫!把东西都拿进灶间去,等会儿再处理。”对着整理背篓的大丫喊了声。 “爹回来了没?我还有事儿要跟爹说!” “你爹也是刚回来,正在给兔子做个大笼子,你啥事儿找他?等吃过了夜饭再说吧!” “有很重要的事!我去叫爹!” 顾老爹一头雾水地被儿子拉回了正屋,此时正屋里顾婉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炕上练习刺绣。 “爹!你看!这是梦里那人给我的,让我今儿上山去拿,他前两天还传了我好多东西,说是啥武功。我已经按照他说的练了两天,今儿上山还打了两只野鸡呢!”顾诚玉一边将怀里的秘籍拿出,一边将编造的话一口气说完后,就等着老爹提问。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想吃貂? “那个人又给你送宝贝来了?你说的武功是那种走镖的镖师那样的硬功夫?这个书爹也看不懂啊!爹不识字。”顾老爹觉得郁闷极了。 “爹!这是武功秘籍,我拿回来是给家里人修炼的,不过,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修炼。以五岁至十岁修炼最佳,而且还得看个人的筋骨和天分呢!我想让大郎他们都试试。大郎虽说晚了些,保不准却很有天分呢?三郎他们年纪小,说不定正适合练武。” “那晚上吃夜饭时给他们说说,让老三、老四都试试,老大老二就算了,年纪太大了一些。”顾老爹略一思索,就决定等晚上让家里的几个娃都试试,这神仙拿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差。若是学了武功,以后就是当个镖师也是好的。 “爹!那我也要学?我可不喜欢这些,舞刀弄枪的,难看死了。”坐在炕上的顾婉一听年纪小的都要学,立即反对。 “学不学的看自个儿的意愿,又不是『逼』着学。你也是不识好歹,这可是神仙给的。你现在要是不学,以后可别后悔。”顾老爹其实也想着女娃子终究是要嫁人的,这秘籍可算得上是家传绝学了,可不能传给外人。闺女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到时候还能向着娘家?不过,家里的女娃子要是真的想学,他也会不拦着,只是得发誓,绝不外传。 “这可不是女子该学的,能有啥好后悔的?再练的五大三粗的,像啥?”顾婉只记得她听村里的娃子说,那会武功的镖师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的,粗着呢! “小宝!你咋这么傻?这是神仙给你的,你拿出来给别人,神仙会不会不高兴?你不是说这是秘籍吗?还能传给外人?”吕氏就怕顾诚玉又犯了傻,没经过神仙的同意就把秘籍拿了出来。 “娘!你放心吧!我学的跟这个不同,这是梦中人另外给的。二姐,你要是不想学就不学,以后小宝保护你。小宝现在可厉害了,今儿个还打了两只野鸡和一只貂呢!对了,爹!咱家也没个人识字,咋照着秘籍修炼啊?”顾诚玉转眼才想到顾家没有人识字,他倒是识字,可又不能说出来。早知道还得等几天,等他上了私塾,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至于顾婉不想学的事,这还是凭的个人意愿,不能强迫。 “你不说,我倒给忘了。那还是把秘籍放你那里,等过几天你上了私塾,再拿出来,今儿先不说,省得走漏了风声。”顾老爹想想还是放在神仙那里才安全。 “啥?你还上山打野鸡了?可是进了山里头?我可跟你说啊!内围不准去,不然下次你别想出门。”吕氏可不像顾老爹只注意到秘籍的事,她最关心的还是小宝的安危。 “娘!我知道的,可不敢进去,我现在的本事也就能打两只野鸡了。娘,咱今晚把野鸡杀了吃吧?”顾诚玉觉得他都好久没吃过鸡了,他都快忘了鸡是啥味儿的了。 顾老爹听到野鸡才回过神来,“野鸡?小宝现在都能打到野鸡了?不是说才练了两天?你啥时候练的?睡觉的时候梦里练的?” “爹!这个那人不让说呢!我今儿可不止打了两只野鸡哦!还有一只貂呢!”一个谎言要无数的谎言去圆,索『性』以后解释不了的,就说神仙不让说。 果然,顾老爹一听神仙不让说,也不再好奇地追问。可是听得后面还有一只貂,也高兴起来。 “那貂呢?可是好东西,拿到镇上去,能卖不少银子呢!那身皮『毛』就能卖个好价钱。” 顾婉听着还有貂,听说那富贵人家,就穿貂『毛』的斗篷,貂裘啥的,这个可贵得很呢!这还是之前在里正家的林柳儿那听说的,现在她还不得见识一番? “在哪儿呢?我也要瞧。” “我让大丫拿到灶间去了。”顾诚玉指了指灶间的方向。 “哎哟!咋放灶房了?坏了!”吕氏拔起脚就跑,顾婉下了炕,穿上鞋子也追在后面,留下顾老爹爷俩一片茫然,只好也追了上去。 “老二家的,你给我放下,你敢动这个,你给我试试看?”顾诚玉还没走到灶间,就听见他娘气急败坏地吼声。 “娘!我这不是瞧着都让拿来灶房,还以为都要给煮了呢!这不,才刚拔了『毛』吗?”何氏说到后面,声音也小了起来。她可不管这野鸡啥的从哪儿来,本来想着趁着婆婆不在,将灶间的野物都煮了,这样婆婆就是想卖也不成了。而且这么多,她总能多分几块的。 顾老爹随后也赶了过来,他可急着呢!野鸡煮了就煮了,可是那貂可不能煮了,要让老二家的给拔了『毛』,那可就卖不了银子了。着急忙慌地到了灶间门口,看见何氏手上正拿着一只淡褐『色』的貂。这只貂虽然不是白『色』的名贵品种,可是『毛』『色』均匀,不杂『乱』,貂最珍贵的就是它的皮『毛』了,这还是当年他在府城才见识过的。可是此时这只貂,正被何氏拎在手里,就要放入那滚烫的热水中。 顾老爹都感觉紧张地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向来不进灶间的顾老爹神速地跑了进去,就要阻止何氏。 “老二家的,快快住手,你可知道这是啥东西?你还真敢吃啊?”顾老爹一边说,一边从何氏手上抢下了貂,狠狠松了口气。 “这可是貂!能卖不少银子的,差点到手的银子飞了。”顾老爹定了定心神,看向一旁拔了『毛』的野鸡,道:“那两只野鸡煮了就煮了吧!这段时间也是辛苦,大家都补补身子。” “哎!爹!”何氏见两只鸡都煮了,心里是乐开了花儿,决定晚上夹菜的速度要更快些。 “啥?两只都吃了?还过不过日子啦?老二家的,你可是长本事了啊?竟然没经过我同意就把鸡给煮了?你这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吕氏觉得何氏就是故意趁着她不在,才拔的鸡『毛』。 “爹!听说咱家买了头牛?”顾家兄弟三人正好从田里回来。刚踏进院门,顾诚礼就嚷上了。 “啊!在屋后的猪圈旁边,都去瞧瞧去。”顾老爹早就猜到,用不上片刻的功夫,他家买牛的事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只听刚才还在自个儿屋里探头探脑,不敢来灶房的几个小娃欢呼一声,跟着顾家兄弟去后面看牛去了,就连顾婉也去凑热闹,这貂是死的,也没做成衣裳,确实没啥看头。 顾老爹想着还是将貂放在他正屋才放心些。 顾诚玉见没什么事,就转身回了上房,身后何氏还在被吕氏训着,并被罚夜饭只准喝糊糊,不准吃窝窝。顾诚玉没有回头劝解,何氏有时确实需要敲打一番,就拿刚才烫鸡『毛』的事来说,最起码得知会家里一声儿吧?要是这鸡还其他的打算呢?再说他娘再咋的不好,也是她婆婆吧?这样的态度首先是不对的。 唉!这两个极品哟!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商议建房 晚饭依旧是黑面糊糊,只不过今儿的饭桌上多了盆鸡汤。 顾诚玉喝了一口鸡汤,虽然加多了水有些淡了,可是这种鲜美的滋味和前世那种人工养殖的饲料鸡截然不同。一不留神,碗里多了个鸡腿,抬头看到他二姐朝着他挤眼睛。 知道他二姐还是想要和他亲近的,他当然不能不领情了,也没有想让,夹起鸡腿咬了一大口,嫩滑的口感让他眯起了眼。顾婉见小弟吃了鸡腿,才又埋头吃饭。 顾老爹在一旁看着也颇为欣慰,闺女总是懂事了,想必是想通了,还知道要照顾小弟。 顾诚玉吃饭时,看见坐他对面吃饭的顾诚炽有些心不在焉。四哥自夜饭前从外面回来,就仿佛心里有事,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等明天下学回来和他谈谈吧!等会儿还有事要做。 何氏将下面一桌的鸡汤端上桌,刚放下,就往碗里夹了好几块鸡肉,给两个儿子也各夹了几块,鸡肉都剁的比较小,一只野鸡也只有三四斤罢了!上了桌的肉当然是一抢而光了,何氏瞅准了机会还倒了一大碗汤,呼哧呼哧地喝着。 “爹!今儿买的牛可壮实哩!明儿犁地是不是能把牛带过去?”顾诚礼想着明儿去犁田,要是带上了牛肯定轻松一些,而且犁的地也好。 “明儿,牛要套上牛车送小宝去读书,还要到镇上去看看牙子那有没有好点的地,明儿个老二和我去吧!对建房子的事儿你们咋说?是后面加盖还是推倒重盖?都拿出个章法来。”顾老爹匆匆喝完了糊糊,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把买地和建屋子的事儿早点落实。 “爹!咱家这儿空地太少,两边都有屋子,怕是格局太小。既然要建屋子,还不如一次到位,要建就建个大大的砖瓦房,而且旁边还得预留出空地,咱家人多,建小了以后住不下,岂不是更麻烦?”顾诚玉听见顾老爹现在就有了建房的打算,这是正中他下怀,他早就想分房睡了。 “咱家这块儿是窄了些,以后人更多,老三、老四都要娶妻了,再挤在一起也不像话。”吕氏也觉得这事儿麻烦,其实她刚嫁过来时,就觉得顾家太小了。 “那不如咱家在村里重新选块地,这儿就不拆了,做个老房子?”顾诚义也积极发言,他们西厢房就两间屋子,一间屋子还堆了杂物,两个儿子到现在还和他们挤在一个炕上,还好三丫不睡在西厢房,不然五个人他都不知道咋睡。 这会儿还好,要是那大热天的,那才真是难受,大家挤在一起,感觉出了汗的身子都要和炕上的席子黏在一起了。盖了屋子,两个娃总能有一间吧? “爹!咱家一边是章家,还有一家是谁家啊?”顾诚玉突然想起右边另一户人家是始终都没人住,屋子是泥砖砌的,那屋子都破败得不像样了,不过占地面积也不小,院子也挺大。要是能把那边的地加进来,那屋子的格局就小不了。 “那是你二爷爷家的,当年这里有了旱灾,你二爷爷他们就投奔他大舅哥去了。数数都有二十五个年头了,至今也没个消息传来,也不知有没有到南边,过得咋样!”顾老爹想起二十五年前二哥离开时,他们都抱头痛哭,依依不舍,想着,想着,眼睛就有些湿润。 当时约好了的,等他们到了南边就写信回来,大哥和他旱灾过后还是会回到上岭村,可是至今二哥家也没个消息,他们也不知道详细的地址,就是想找过去,也多半是找不到人的,他年纪也不小了此生之年,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顾诚玉见顾老爹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思索了一番,还是觉得能不搬地方最好,一个是住惯了;还有一个就是村里也找不出啥像样的地,都是被房屋分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唯有后面鱼塘那处有空地,而且大。可是那里地处偏僻,还有片小树林,一想到那天小树林里发生的事,顾诚玉就觉得膈应。 “爹!那二爷爷家的屋子就空在那儿?那岂不是很浪费吗?” “那地早就被村儿里收回去了,那年大旱,许多别处逃难过来的人,来了上岭村落脚,村里的户籍都是重新办过的。你二爷爷家一个人也没有,办户籍的时候那屋子就算是无主的了。当然是给村儿里收回去了。当时里正想将屋子卖给村里的外来户,可是外来户哪有银子买?宁可自个儿搭个窝棚住着呢!这不?就一直空着呢!还一空就是二十多年,连后半边的屋子都塌了一半了。”顾老爹也想起这地应该是归了村儿里了,那不如花些银子买下这宅基地来,这样建屋子也不愁地方小了。 “爹!那明儿就去问问里正吧!”顾诚义想着这宅基地也要不了几两银子,就是前几日老四那事儿,跟里正家有了些过节,也不知这林里正会不会故意刁难。 “爹!我先回屋子了!”顾诚炽满腹心事地吃完饭,也不参与建房的事,站起身来就走。 “老四啊!这么早回屋干啥?再坐会儿,等盖了新屋子,给你也留一间。”看着顾诚炽有些担心,整天不言不语,真是个闷葫芦,有啥事儿也不知道和家里说。 顾诚玉本来想吃完夜饭,给做肥皂做些准备。如今看他四哥这样,觉得还是不能再拖了。买宅基地的事儿已经基本敲定,剩下的他也帮不上忙。 “娘!我吃饱了,我去四哥那玩一会儿!” “哎~小宝,还有个鸡腿你还没吃呢!”吕氏在顾诚玉身后喊道。 “给娘吃吧!”统共才四哥鸡腿,他爹娘都没吃。 何氏闻言,赶紧咽下口中的鸡汤,哎呀!娘哎!烫死她了!原来刚才商量建屋子的时候,何氏正喝着鸡汤呢! “娘!那鸡腿他小叔要是不吃,给我吃啊!我还没吃上几块鸡肉哩!”何氏站起身看着上面那桌的鸡腿,吧唧了下嘴,她还没尝够味儿呢! “你面前都吃了一堆的骨头了,还想着吃呐?你咋不说两只鸡都叫你一个人吃了?真是吃啥啥没够的东西。”吕氏见着何氏这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晚上只想炖一只,谁想老头子非要炖两只,这一顿夜饭就吃光了两只鸡,想想都心疼地不行。 将最后一个鸡腿夹给了老三,四只鸡腿都在上面这一桌,顾婉早就得了一个,老四伤着腿,也给了一个,小宝吃了一个,四只鸡腿就分完了。 顾诚礼头也没抬,他可不敢想这鸡腿,有肉吃已经很好了;顾诚义是已经习惯了,反正有好吃的准轮不上他。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上私塾 顾诚玉追着顾诚炽进了他和三哥的房间,刚进屋子,就见顾诚炽合衣仰面躺在炕上,双手交叠在后脑勺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连他进来似乎都没发现。 “四哥!”顾诚玉轻轻喊了声,在炕沿上坐了下来。 “哦!是小宝啊!你咋来了?”顾诚炽像是刚回过神来,转过头对着顾诚玉道。 “四哥!我看你最近好像是有心事?”顾诚玉将顾诚炽往里推了推,随后也学着顾诚炽仰面躺在炕上,双手枕着头。有时候谈话是不适合看着对方的表情和眼神的,特别是在聊对方的隐私或者心里想法的时候,这样会让对方感觉到尴尬,使对方紧张和不自然。 “你个小娃还知道啥心事?”顾诚玉从顾诚炽的话语中,明显感觉到比刚才放松了许多。 “小娃咋就不能有心事了?四哥!你想不想读书?”顾诚炽的『性』子沉稳,心思细腻,读书的话应该能进下心来。他三个就不行了,他可能会适合习武。 “啥?读书?”顾诚炽侧头看向顾诚玉,语气有些惊讶。 “是啊!你要是想读书的话,咱就跟爹他们说说。咱家现在读书的银子应该还是够得!” “我都这么大了?能学的会?小宝?你说四哥笨不笨?在里正家做个学徒,还被个小女娃欺负,最后连个学徒也做不成了!”顾诚炽有些伤心,他爹可是对着林里正家说了一大堆好话,还给了五百文才得到这个学徒的名额,结果他还是没做成。 “四哥!这不是你的错!林武其实心里早就有人选啦!你就是做得再好,他也不会喜欢你这个徒弟的。”看来那次的事件对四哥还是挺有影响的。 “真的?那他喜欢谁做徒弟?那咋不收他呢?”顾诚炽有些费解。 “为了咱家的拜师费呗!反正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你别放在心上了。”后面的事儿不适合他四哥知道了。 “可是就算是真的,那肯定也有我笨的原因在的。”顾诚炽悠悠的开了口。 顾诚玉有些无语,对自己就那么不自信? “小宝!我想跟李郎中学医术。”顾诚炽也不知道为啥跟小宝这么小的娃儿说,也可能是因为一个事儿憋在心里久了,就想找个人说说,没准还能出个主意。 “四哥!你真喜欢学医?难道你不读书了?”顾诚玉倒有些讶异顾诚炽的执着。 “我不想读书!我就喜欢学医!可是李郎中不肯收我,我去了好几趟了,他都不肯收我。” 听出顾诚炽语气之中的沮丧,原来四哥的想法和他当初打算不谋而合,他就是觉得他四哥适合学医。 “可是你连字都不认识,也看不懂医书啊!做大夫可要开『药』方呢!你会写吗?” “这个......我倒是没想那么多!”顾诚炽哪会想到那么复杂? “我明天就要去镇上读书了,不如等我下学回来教教你和大郎他们。先不说别的,识字会写,总不会吃亏的。等我给家里想的这个挣钱的主意成了之后,你们要是想读书,也不怕没银子了。” 顾诚玉和顾诚炽聊了半个时辰,才做通了顾诚炽的思想工作。 和顾诚炽告辞后,他想着明日下学回来后,还是得去李郎中家一趟,探探李郎中的口风。 回去正屋,洗漱过后,等顾老爹他们睡着,就进去了空间,开始每天例行一日的功课。 次日早上,才将将卯时,顾诚玉打着哈欠,穿上他娘前两日就给他准备的天青『色』圆领小道袍,洗漱过后,吃了两个窝窝,并喝了一碗昨儿个预留下来的鸡汤,背上书袋,就坐上了他爹套好的牛车。 吕氏站在牛车的旁边,看向坐在车厢里的顾诚玉,“小宝!笔和纸可带上了?这两个窝窝藏在书袋里,饿了就拿出来吃。对了,你等等。”说着,将手中的窝窝塞在了顾诚玉的手里,又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板来,也没数,拉过书袋,将铜板放在了书袋里。 又对着顾诚玉说道:“在路上就拿出来藏好,可别掉了,饿了就拿着买吃的。”眼角瞄到顾诚义正打着哈欠走过来,后面就没再说了。 顾诚玉哭笑不得,他娘肯定不知道进了私塾就不能随便出来了,一直到下学,大门才会打开呢! “给先生的六礼可拿上了?到了私塾可要交给先生。”吕氏再次叮嘱道。 “好了!都给他放到车厢里了!天『色』不早了,咱走吧?”顾老爹瞧着吕氏还站在马车旁边,对着小儿子依依不舍,只好上前催促道。 等顾诚义也爬上了牛车,顾老爹就赶着牛车出发了。 壮实的牛确实速度要比老王头家的的快了不少,到镇上比平时少了小半刻钟。 顾老爹他们先将顾诚玉送到了私塾门前的看着他进了私塾才赶着牛车离去。 顾诚玉跟着门房进了院子,“你刚来,想必是要进刚启蒙的丙班,就在那第三间屋子。文先生昨日就吩咐过,你来了就去他的书房门口等着。”门房老叟知道文先生收学生之前都要考验一番,先生昨儿个就吩咐下来,让他一早就在门口处候着他,想必先生对这个学生时很看重的。 顾诚玉朝着那边三件屋舍看了一眼,前面两间应该就是甲班和乙班了。从支起的窗户往里看,私塾的桌椅都是单张的座位,甲班的桌椅并不多,大致地数了一下,约有十二三个,因为顾诚玉来的还算早,此时屋子里也就三四个人,都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看书,其他的座位还是空着的。 乙班的座位就要多些了,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丙班十几个位子上更是没有一个人,看来他的确是来早了,也不知先生起了没有,顾诚玉背着书袋,拿着六礼来到昨日来过的书房前,见书房的门虚掩着,喊了一声里面也没人。 等了约有一刻钟,顾诚玉就感觉双腿有些累了,还好他有内力,将内力灌注在腿脚上,才舒服了许多。看了眼四周,见私塾的学生已经渐渐多了起来,乙班都已经想起了郎朗地读书声。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丙班 刚买的牛车还不习惯它的速度,看来明儿可以起晚些了。 侧头看向丙班的方向,只见丙班已经陆陆续续进了几个学生,他们的年纪和他差不多,最大的也就八九岁。他现在还不算是文先生的学生,所以也不能去丙班呆着,顾诚玉决定还是不要『乱』走的好。私塾的屋子外面都连接着长廊,顾诚玉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 文先生早就从探消息的张婆子那得知顾诚玉早就来了,他特地晚了一会儿过来,就是想看看这个小娃儿有没有耐『性』,要知道读书是非常枯燥的,若是静不下心来,就是有再聪慧的脑子,也可能落在别人的后面。 从拐角转到书房处,见顾诚玉正坐在书房对面,长廊的石凳上,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也没有到处走动。文先生点了点头,应该是能静的下心来的。 顾诚玉听得拐角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就知道肯定是文先生来了,这一块只有一个书房,学生不大可能会来这个地方。 顾诚玉站起身,理了理衣裳的下摆,“顾诚玉见过先生!”边说边行了礼。 “嗯!你既然来了,那我们就开始拜孔子像吧!” “先生,这是家父让学生献给先生的六礼。”顾诚玉从石凳上拿起布袋,递给文先生。 “你们有心了。”顾家一户农家能知道准备六礼,可见是将读书一事放在了心上的,他早已经将六礼改为了银子,一是六礼难集齐,而是一条子肉肯定也不能作为一年的束修的,毕竟先生也要过日子不是?开门将六礼放进了书房。 所谓六礼,其实也就是给先生的束修了。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干瘦肉条,这些称之为六礼。顾老爹早在前一天,就托人在镇上买了条肉,让吕氏腌渍了,其他五样都是也都是托人帮忙才集齐。 虽然文先生已经收了二两银子作为束修,可是顾老爹和吕氏一致认为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 “进来吧!拜过孔子像之后,就去丙班,我已经给按了个位子。跟着我做!”只见文先生站对着书房孔子的画像,磕了头,行了拜手礼,只是做了个简单的仪式。 “汝日后定当勤勉读书,不可懈怠。读书须得循序渐进,切记不可好高骛远。”文先生转过身后,说了两句关于读书的劝勉,就让顾诚玉起来了。 “这三本是你现在要读的书籍,你好好保管。什么时候这些都学会了,才能读四书五经。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去吧!我每日辰时会到丙班检查昨日布置的课业,并教上新的内容,你来得晚,肯定是跟不上的。刚开始几天我会单独教你,等学了一段时间,会根据你的进度再做调整,巳时我才会去乙班教学。你若是有不懂或不会写的,就请教一个班里的师兄,乙班的也可以去请教,甲班的你不能打扰,等我有空也可以来问我!还有,这是吃晌午饭的竹签,吃饭的时候带过去给厨娘看了就行。” “是!先生!那学生就先过去了!”顾诚玉拿着书本,将竹签放进了书袋里,接着出了书房。 顾诚玉向着丙班走去,还未到屋子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乱』糟糟地一片嘈杂。 “王胖子,昨日先生布置的课业你做了吗?不会是又没做吧?今日又找了什么借口?莫不是你那姨娘又病了?”其中一道声音尤为响亮。 只听得这话说完,屋子里一片静默,接着就一阵哄堂大笑,期间还有人一边笑,一边拍桌子。 “王胖子,要我说啊!你恐怕还得在这丙班待上几年呢!人家叶知秋才读了二年,如今都升入乙班啦!” “你们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有本事也升入乙班啊!还不是和我一样没出息?哼!” 顾诚玉拿着书本进了屋子,往屋子里扫视了一眼,只看见第二排坐着一个小胖子,是真的胖,那体型估计都有他的两倍,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圆圆的脸蛋,脸上的肉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此时的他神态倨傲,看着对面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学生。 对面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学生正看着小胖子一脸嘲讽,看来这两人就是刚才对话的其中两人了,四周还有一些起哄的,也有一些漠不关心的。总之,才十几个学生,就有多种姿态。起哄的那几个,穿的都是绸缎的或细棉布的,穿的最好的人就要数吵架的这两位了。看来以后的日子也别想平静,这个丙班也是个小江湖啊! “昨儿个先生都夸我写的字大有进步,我看我要不了多久就要升入乙班了,就怕你到时候还在丙班呢!”尤思远嗤笑道。谁不知道王家的那点事儿,只有这死胖子还被瞒在骨子里。 “你是谁?今日刚来的学生吗?”其中起哄的一个学生突然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影,仔细一看,却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童。 屋子的人都被这句话吸引,看向门口处,只见是一名身穿细棉布的天青『色』圆领小道袍的男童。男童梳着垂髫,眉心一颗小红痣,皮肤白皙,双眼眼型似若桃花,眼尾上挑,端得是一副好相貌。 顾诚玉走进屋内,其余的座位都做齐了,只有第一排有一个空位,而这个座位正好在王胖子的前面。 信步走至王胖子前的位子上,将手中的书本和身上的书袋放在了桌子上。 “我是今日刚来的学生,叫顾诚玉,以后还望众位师兄多多关照。”顾诚玉刚才已经大致地看了一眼,屋子里和他差不多大的只有两三个,其余的都是七八岁的孩童,就是叫声师兄也说得过去,更不要说他还是后来的。 “看来你就是昨日先生提的那个学生了,在家启蒙过吗?”王胖子见新来了一个师弟,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此人不像是门房说的农家子弟,举止之间不似农家子的畏畏缩缩,倒像是那些大家族的子弟。 “在家还未启蒙,还未请教众位师兄的名讳。”顾诚玉将书袋中的文房四宝在桌上按照顺序摆好,又向着屋子里的学生拱手问道。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打手板 大多数学生对这个新来的师弟还算友好,只有那个对着王胖子冷嘲热讽的尤思远看起来有些冷淡,其中有几个学生见尤思远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师弟,态度也变得冷淡起来。看来这是一个小帮派,以这个尤思远为头目。 顾诚玉进私塾只想用心地读书,这些拉帮结派的事他暂时不想理会,这些虽然都是一群小娃,可是也不能小看,他们身后可是都有家族撑腰的,他不想平白无故地得罪人,给自己添麻烦。当然,他也不是哪怕事儿的,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过,他在丙班的日子应该不会太久。 朝着大家笑笑,坐在了位子上,等着先生过来。他现在还不“不识字”,所以也不能看书。 外面的钟声敲过三下,丙班的学生都自觉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这应该是上课的响铃声了。 果然,没等一会儿,文先生就拿着书本走了进来,同时还带进来一柄戒尺。 “今日来了新同学,叫顾诚玉,也算是你们的小师弟了,日后大家要互尊互爱,共同探讨学问。好了!将昨日布置的课业都拿出来,我要先检查一遍。” 文先生按照每日的惯例,先检查昨日所学的内容。顾诚玉看着文先生从右数第一个人开始检查,是两张满满的大字,只见文先生拿起朱笔在大字上画了几个圈,期间还点了点头,那应该是写的还不错。 “嗯!你的字倒是一直有进步,日后要持之以恒,不可懈怠还需继续努力!”文先生对这名学生说话的语气和缓,显然很满意。 顾诚玉观察了这个学生,只见其穿着青『色』细布直缀,布料洗的有点发白,年纪约比他大上两岁,记得刚才介绍时,他说他叫马俊晖。刚进来的时候,他是不吵闹静静看书中为数不多的一个,后来也只是说了个名字,就坐下看书了。 文先生检查的顺序是从右起第一个,竖排一直往下,再从最后一个接连第二排的最后一个往前,屋子里加上他总共有十八名学生。 其中有人得了文先生的表扬,也有人挨了批评,很快就轮到了他身后的王胖子。 “你的课业呢?完成的如何?为何不拿出来?”顾诚玉只听见文先生的语气明显严厉起来。 “我......我的课业掉在家里了。”王胖子说的犹犹豫豫,语气中还带了点心虚的颤抖。 顾诚玉内心翻了个白眼,这个理由是要忽悠谁?这么明显的谎言是个人都不会相信,就是他这个刚来的都听出他话语里的心虚了。 “哼!前几日是被你爹带出去见世伯,昨日是姨娘病了,今日是掉在家里了。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简直是不成器,偷懒不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竟然还撒谎?这书你还想不想读了?难道要我亲自登门去让你爹好好管教你?小小年纪,竟然满嘴谎言,这可是身为一个读书人的品德?”文先生刚说完,屋子里的学生都在窃窃私语,其中还夹杂着笑声。尤思远见了冷哼一声,神情有些得意。哼!他刚才还被先生表扬了呢! 文先生也是懊恼不已,这学生当初他是不想收的,资质如何尚且不说,家里的情况却殊为复杂,肯定是静不下心来好好读书的,他可不想沾染上大户人家的是非。 可是王老爷硬是求了他好久,还备下了厚礼。说来也惭愧,当年他也是囊中羞涩,急需用银子,只好答应了他。如今就是反悔也无用,既然收为学生,那就要尽力教好。 “先生,不要找我爹!我会好好学的,以后再也不敢啦!真的!先生明日在看我的课业,保证完成的好好的,昨日布置的课业,我也会在私塾里补齐了再回去。”王胖子一听见他爹,立刻服了软,哀求道。 “本来这次是不打算轻饶你的。这次是见你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只是略罚,只打你是个板子,再看你明日的表现,若是还这样,你就回去吧!你这样的学生我可教不好!”文先生只想叹气,见王祺凯认了错,也只好再给一次机会。 顾诚玉回头看着王胖子的圆脸都皱成了一张苦瓜脸,接着将左手手心向上,摊在书桌上。结结实实地挨了文先生的十板子,虽然疼得龇牙咧嘴的,可到底没喊一声疼。打完之后,手都胀了起来。 接下来又将剩下的学生检查完毕,时间过去了一刻钟不到。 顾诚玉观察了下来,这个丙班里有三个学生的成绩稍微突出些,一个是刚才的马俊晖,还有一个是尤思远,最后一个自他进屋子后,就见他一直保持沉默,也没做自我介绍,所以也不知道他的姓名,其余人的成绩就较为普通了。不过,一个屋子里所有的人学习的进步不是都一样的,有的人已经读到三字经,还有的人读到百家姓,估计一个是进学的早晚,还有一个是资质、勤奋的原因了。 文先生走到顾诚玉的面前,“可会磨墨?拿笔?” “回先生,不曾学过。”顾诚玉站起身,恭敬地回道。 “嗯!那我写两个字,你在旁边认真的看着。”文先生让顾诚玉走到旁边,他坐在了座位上将怎么拿笔、怎么磨墨仔细讲解了一番,又就着顾诚玉铺设的纸写了两个大字。 “你现在还在初学的阶段,只要能将字写的端正正确即可,等会儿我会教你读千字文,今日你的课业就是对照书上的千字文写。我刚才的动作,你可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原来就会写,所以这都是手到擒来的事。顾诚玉看了看文先生的字,咦?大衍朝竟然还有馆阁体吗?馆阁体字体秀润华美、正雅圆融,文先生这里写的字不仅端正,而且不失灵秀之美。 馆阁体是前世后期科举考试必用的字体,虽然字体端正,可是难免千篇一律,流于俗套。文先生能将馆阁体写出自己的风格,看来在书法的造诣上也不低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天赋 “这个是馆阁体,青朝皇帝所创,后又经书法大家们仔细研磨,这才形成如今的馆阁体。因字体清晰,书写规范,现今已经被科举所用。你首先要学的就是馆阁体,其他字体等以后再买了字帖来临摹。”文夫子写罢让顾诚玉坐在了位子上。 顾诚玉觉得他有必要对那位元青的帝王多多了解,他得找出元青的生平事迹,他现在可以肯定他就是个穿越者。 “你把《千字文》打开,我先教你读前面几句。”文夫子站起来,“跟着我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千字文》,八字为一句。顾诚玉跟着文夫子读了前面八句,又重复了几遍,这才停下。 “你先讲这几句读熟练了,最好能背诵。一边写一边读可以加深印象,暂时先照着书上的字写,我等会儿再来查看。”接着也不管顾诚玉是否记住,就忙着教其他学生去了。 顾诚玉也知道,私塾里这么多人,夫子不可能为了一个学生就耽误了大家的进度。这些字,他都是认识的,只要他认真地读一遍,再仔细观察繁体字的笔画,就能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将纸铺开,文夫子已经磨好了墨,将『毛』笔蘸上墨水,却发现小手抓着『毛』笔的姿势没有那么协调。调整了一会儿,觉得姿势勉强算得上正确,才下笔。当然,刚写肯定不能拿出前世的功底,得保留一些,虽然前世经常被老师说是匠气有余,可是工整应该还算得上的。 提笔写下《千字文》开头的四个字后,拿开笔和手,看向纸张上的四个大字,顾诚玉抽了抽嘴角,自从前世末世开始就没有练过『毛』笔字,穿越到大衍朝到现在更是连『毛』笔都没『摸』过,再说这个小手十分不协调,抓笔都有些费力。 就这样的水平,估计也不用保留了,还是好好练习吧! 顾诚玉拿起『毛』笔重新在铺开的纸上练习起来,在练了几张大字之后,慢慢找到了感觉。此刻,他的脑子一片清明,完全已经沉浸在这种行云流水般的感觉中。 等顾诚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文夫子早就站在了他的书桌旁,正凝神看着他的字。顾诚玉见状忙放下笔,却发现他已经写了满满五张大字,从一开始的笔画歪斜到后面,越来越端正,直至后面的字竟然还有了一丝别致的韵味,就是可能腕力不足,写出的字还有些轻浮,没有风骨。 前世被老师评断灵气不足的字,在经历了末世和穿越之后,可能是心境有了提升,也可能是经常喝灵泉的功效。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竟然有了这样的进步,顾诚玉内心是惊喜的。当然,这样的字还算不上好,只能说有些流于表面的婉转秀气,却缺少了内敛的风骨。不过书法贵在千锤百炼,这些还待日后慢慢练习。 可是在看到旁边站立的文夫子时,顾诚玉却觉得有些麻烦。他今日才刚刚上课,之前是大字不识的一个农家子弟,刚拿起『毛』笔就写成这样,怎么也不像是初学者写的吧?也怪他刚才只顾着沉浸在这样美好的感觉中,以至于忘了周遭的环境。 马俊晖从文夫子站在顾诚玉身边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他们。见顾诚玉练字练的很投入,竟然连文夫子站在身边都不知道。而文先生竟然没有打扰,还一边『摸』着胡子,一边点头,连神情都柔和了许多,他竟然还在夫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这个顾诚玉写得很好吗?为什么夫子看起来很满意?书案离得太远了,他看不见他写的字...... 文夫子拿起这些写满字的纸张,看着顾诚玉一开始有些杂『乱』的字迹,到后来竟然有了若飞若动的神态。连文夫子也不得不惊叹,有些事终究是要讲究天分的,一个初学者能练成这样,也是难得。 “字体偏向柔和秀气,乍看之下有些娟秀,却失了遒劲之力。我观你在书法上还是有些天分的,不过虽然有此等天赋,却不能骄傲自满。需知,古时有天赋之人也并非没有,可最后都泯灭与众然。希望你能戒骄戒躁,日后丝毫不能懈怠。”文夫子将纸放下,对着顾诚玉,说出了他发自内心的劝勉。 “多谢先生的教导!学生日后定当勤加练习,万万不敢懈怠。只是日后少不得要请教夫子。” 丙班的学生早就在旁边窃窃私语起来,马俊晖也早已经停下了练字的笔,握着笔杆的右手因为用力,指尖看来有些发白。从前,丙班只有他的字经常受到先生的夸赞,夸赞的内容也只是不错之类的话,远远没有今日夫子在顾诚玉的字上评论的深刻、详细,看来这个顾诚玉不容小觑。接着心里有些黯然,若是他也早两年读书,怕是早就已经升入了乙班,又怎会还与这些整天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为伍? “以后只管来寻我就是,刚才让你背的这几句可是会背了?” “回夫子,已经背熟了。”顾诚玉知道刚开始只是夫子对学生资质的试探,以后会根据学生的学习能力进行调整。所以他可管不了这样会不会太高调!因为他不想在丙班浪费太多时间,背书对于他来说,是他的强项,他宁可把时间花在四书五经或其他感兴趣的杂学上。 “那你背吧!”文夫子双手背在身后,目光隐隐含着一些期许。 “天地玄黄,......”稚嫩的童声回『荡』在有些安静的屋子里,字正腔圆,一字不落,一字不错。 刚背完,学生中就有人“哇!”地叫出了声,交谈的声音更大了些。 马俊晖觉得他刚才比顾诚玉都要紧张,他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期盼什么,看到顾诚玉流利的背出前面所学的内容,他忽然觉得有些失望。夫子只是教了两遍,顾诚玉竟然只用了一刻钟左右,就能全都背下来,而且还能在书写上得到夫子的夸赞,这样的资质真让人羡慕啊! 原本以为刚升入乙班的叶知秋是靠着启蒙早、读书刻苦,资质确是不如他的,可是现今的顾诚玉又怎么说?难道他在读书上真有那种令人羡慕嫉妒的天赋吗? 马俊晖看着手中原本打算写字而蘸满墨水的『毛』笔,滴下几滴墨汁,将纸张上熏染成一团的墨迹,而墨迹已经将原先上面写好的字迹都模糊了一大块。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马俊晖 “嗯!不错,既然你都会背了,我就教你读下面的。”文夫子对这个学生是越来越满意了。有天分又静得下心来,只要再加上刻苦努力,将来有很大的机会科举入仕,这样的学生,夫子都会偏爱一些的。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文夫子又读了后面八句,接着让顾诚玉自己读。“今日就教这么多,你还是初学,贪多嚼不烂。所谓温故而知新,回去之后也得多多温习,课业我会在下学前布置,” “是,先生。”顾诚玉站起来行了一礼才坐下,铺开纸张,重又写了起来,一边读一边写。文夫子见了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顾诚玉见文夫子转到其他学生的书案前,才舒了口气。其实刚才仔细读了一遍,他已经会背了,他现在就想多花些时间在练字上。 顾诚玉又沉浸在练字中,时间过得飞快,突然屋子里响起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嘈杂声。顾诚玉听见声音,才猛然发觉,原来文夫子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先生说过,巳时就会去乙班教学,现在想是已经到了巳时了。 至于之后丙班要做什么,那就看自己的安排了,因为夫子走前并没有布置课业,所以之后一个多时辰是自学时间,比如说温书、练字,相对乙班和甲班来说,丙班的课业并不繁重。 屋子里自从先生走后,就有学生在屋子里小声说这话,至于大声喊叫和四处跑动,一般是不敢的,因为夫子就在一墙之隔的乙班,门都是开着的。 顾诚玉看了刚写的两张纸,将它放在一边,又重新铺上两张,准备重新下笔。忽然,就被身后一个硬物戳了后背,顾诚玉回头一看,却见是王胖子拿着『毛』笔的上端在戳他的后背,还对着他的书桌上探头探脑。 “师兄可是有事?”顾诚玉有些疑『惑』不解。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第一天学写字,就被夫子夸了,你可真厉害啊!我还从来没有被夫子夸过呢!看来你写的字真的很好。”王胖子语带羡慕地看着顾诚玉,神情中又带着不可思议,仿佛觉得能得到夫子的夸奖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一边有正小声交谈的学生,也将注意力转到了这边,他们也想知道连夫子都要夸奖的字到底写的怎么样? “师兄过誉了!夫子也是见我第一天学写字,难免要对我鼓励一些,也不能打击我的信心不是?”顾诚玉还是有些心虚的,他之前有底子在,当然要比初学者好很多了。 “怎么?王胖子,你这整天只想着吃喝的人,还会羡慕别人在学习上的成就?像你这样写字的时候,经常将字写的缺胳膊少腿的,怎么会被夫子夸奖?”坐在第三排隔了两个位子的尤思远,一见王胖子出声就出言讽刺,他也得过夫子两次夸奖,王胖子每次都是面无表情,害他还以为王胖子根本没往心里去,原来他也会羡慕?尤思远瞬间觉得心情十分美好! “尤思远,你也只是被夫子夸过两次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马俊晖被夸的次数比你多多了,也没见人家跟你似的,恨不得全私塾的人都知道。”王胖子对着尤思远翻了个白眼。 马俊晖一听提到了他的名字,心里一阵烦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升入乙班。整天斗的鸡飞狗跳,简直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将这些精力花在学习上,自己不好好学,偏还影响别人的学习。抬起头,皱着眉头,看向王胖子的方向,却发现刚来的顾诚玉也在笑着看两人吵嘴。哼!原来这个也是个没耐心的,夫子一走就『露』出了本『性』。亏他刚才还看他写的认真,就怕他超过他呢!有天赋又如何?不刻苦努力,就想在私塾中名列前茅? 顾诚玉看着两人斗嘴,觉得十分好笑,其实两人都是傲娇的『性』子,尤思远看着也不坏,就是嘴上不饶人,可能两人之前有些过节。刚进门时,尤思远说到王胖子的姨娘又病了,他记得古时的姨娘应该是小妾的意思,看来这王胖子应该是庶出的。而尤思远对王胖子家的事这么清楚,想是两家有些来往。 “你也别师兄师兄地叫,我们都是丙班的,那当得起你的师兄?我就叫你诚玉吧!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胖哥,或者叫名字也成,还记得我名字不?我叫王祺恺。”王胖子只觉得喊师兄有些别扭,他觉得顾诚玉这个人不像是那些趋炎附势的,也不像马俊晖这样的清高冷傲的,比较好相处一些。 “那我就叫你祺恺吧!”顾诚玉觉得叫胖哥,是对人的不尊重,既然都是同窗了,还是叫名字好些。 “你别理尤思远,他嘴欠着呢!说的话能气死人。对了,先生说你写的字好看,我就是想看看!夫子可是难得夸人的,除了马俊晖,就只有刚升入乙班的叶知秋手夫子夸奖最多了。我跟你说啊!叶知秋可厉害了,才两年多就去了乙班,连夫子都说他日后定能考上秀才!” 这是今日第二次听到王祺恺他们提到叶知秋了,看来这个叶知秋资质很不错,古人也不能小觑啊!更何况旁边还有个马俊晖,不要以为他不知道,马俊晖已经偷偷瞄了他很多次,对他很关注。 不等顾诚玉回答,王祺恺就站起身,绕过顾诚玉的身子,将前面书案上的纸拿起来,仔细端详了几眼。 “哇!诚玉,这真的是你写的吗?这个比我大姐写的都好哦!我大姐可是请的名家教导的呢!难怪夫子要夸你的字,跟你的字一比,我的就像狗刨似的。”王祺恺见纸上的字迹灵动秀美,简直比大姐和叶知秋的字还要好!而叶知秋的字已是私塾公认的好字了,看来他们丙班又来了个叶知秋一样的人物。唉!真是人比人要气死人啊! 尤思远在王祺恺惊呼的时候早就凑了过来,他也不得不承认,真是字如其人啊!他刚才并没有仔细看这个师弟,却发现这个师弟长得也是钟灵琉秀。所以说,上天对有些人就是偏爱的过分。 一旁的马俊晖也早已经伸长了脖子看过来,见王祺凯竖着拿起的纸张上清隽的字迹,磨墨的手往旁边一推,差点打翻了砚台。 “你说他写的比你大姐的好,可是拿闺阁之作与师弟的相比较?”马俊晖一听王祺恺的话,也没多做思考,就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相爱相杀 顾诚玉一听这话,就知道今日的风头出过了,已经引起了别人的嫉妒。可他真不是有意的啊!只是正好沉浸在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触中。 不过,转而一想,高调又如何?本来在这科举入仕的古代,若是有才能,就应该早些展示,年少出名,更有利于科举。只有早早显『露』天赋,才会有更好的资源,读书不能闭门造车,机遇总是留给天赋更好的人。想通了,他也不再纠结了。 “马师兄此言差矣!刚才先生已经说过我的字娟秀有余,却失了遒劲之力。可想而知,夫子的意思是我的字还缺少风骨,下笔无力。我听了夫子的话,深以为然,以后一定多加练习。将才王师兄说我的字比她大姐还好,想必是鼓励之言。王师兄的大姐师承大家,我这样的初学者又怎能与名师的高徒相提并论?马师兄快别抬举我了,不知内情的人还要当我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了!”这个马俊晖还歧视女『性』?必须教训。 “我大姐可是跟着京城请来的秦大家学了两年的,前两日先生还夸她下笔有神,大开大合,大气凛然。俊晖难道还见过我大姐的字迹?” 王祺恺斜着眼看向马俊晖,自从叶知秋走后,丙班就只有马俊晖独领风『骚』,现在见来了个比他有天赋的师弟,就显『露』出他的狭隘心胸。对着叶知秋这样比他先来的师兄,他还不敢『露』出不满,更何况叶知秋颇受先生器重。如今倒是来欺负刚入私塾的小师弟了。这件事他是他挑起的头,没必要让顾诚玉白受委屈。 一边的尤思远听着王祺凯竟然还帮着圆场,有些讶异。这个王胖子,今日总算也机灵了一回。 顾诚玉见王祺凯出言相帮,心下一暖。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还是感激他的。 马俊晖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他本是讽刺顾诚玉的字像闺阁女子所写,谁想竟然被他们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还变成了夸赞,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祺恺真是会开玩笑,我又怎么会见过你大姐的字?我也只是看顾诚玉写的好,夸赞了一句罢了!”马俊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闺阁女子的字迹,他怎么能说见过?虽然他只有八岁多,可是男女大防还是要顾的。 说罢!就回了位子上,拿着《三字经》读了起来。 顾诚玉与王祺凯相视一笑,『插』了这么一段,两人也没兴趣继续交谈,坐正了身子,各做各的事。 屋子里其他人也只当看了一场好戏,有几个还看向这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当然,有的人连头也没抬的,只一门心思读书。 这古代的孩童都早熟得很啊!瞧瞧,只是一个丙班就有这么多的是非,顾诚玉想着整个私塾就只有文夫子一个人教书,要教那么多学生,精力有限,当然只会更关注那些有天赋又努力的学生了。只是一个初级班,就隐隐有了别苗头的迹象。难道他以后都要将精力花在这样的事情上? 看来要想安静地读书,就只有站在最高处,当别人看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才不会升起嫉妒之心。他要多加努力才行,现在的他可不敢小看任何人。 铺上了纸张,继续练字,浑然不觉已经到了午时。钟声再次敲响,屋子传出一阵喧闹声,有的同窗已经收拾了笔墨书本,往丙班外面跑去。 “诚玉,还不去吃饭?要用功也不必急在一时吧?”王祺恺见顾诚玉刚写完一张大字,还在等着墨迹晾干,就提醒了一句,怕这个师弟第一天来,不知道私塾的时辰安排。 “哦!就去了!祺恺,你也去饭堂吗?那不如一起走吧?”顾诚玉见屋子里都走了,就剩下他们两个。不管是带饭的,还是去饭堂买饭,都会去饭堂吃,毕竟就算是热饭,也要去饭堂不是? “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吧!”王祺恺原本要收书袋的手一顿,每日都在家里吃,今日他突然不想回去了,他也好想有一两个知己好友。从来没有人愿意亲近他,他知道他是庶子,与王家地位相等的家族,看不上他的出生。有那家中不宽裕的,他爹又不许他交往,怕人家接近他是别有用心。 其实,他觉得他爹完全多虑了,他家就是京城王家的分支而已,在这山河镇算得上是一个乡绅地主,其实就是被族里派下来打理家族生意的,他们这一支都是隔了辈的旁支了,也就是还冠了王姓,恐怕嫡支都想不起来,有他们这样的旁支,毕竟他家轮到他这一辈,都出了五服了。 “去饭堂的路,你可认识?你先去,我随后就来。”王祺恺打算去门口处,回了家里的小厮,就说在要在私塾温习功课,回去了他爹一准不会责罚他。 “不认识找个人问问就是了,你是有什么事?不如我等你?”若是内急,他完全可以在丙班等。 “那好!那你等我一会儿!”王祺恺说罢,就跑了出去,顾诚玉在他身后看得纳罕,原来王祺恺能跑得这么快? 顾诚玉失笑地摇了摇头,坐在书案前,将刚写完的『毛』笔小心地放在笔搁上,下午还要写,也用不着洗笔。看来,得买一个笔洗了,当时只顾着买砚台,连笔洗都忘了。前世,他总是习惯写完之后,将『毛』笔洗过,挂在笔架之上。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顾诚玉听出不是王祺恺的脚步声,王祺恺吨位重,走路可没这么轻盈。顾诚玉回头一看,竟然是尤思远? “尤师兄,可是有东西拉下了?”现在是晌午饭时间,一般没有重要的事情,没有谁会在这个时辰到这里来。 “你可知道,王祺恺每日都是回去吃饭的?今日,他是特意留下来陪你的。不管你对他存了什么心思,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伤他的心,他......也是个可怜人。”尤思远说完之后,就跑开了。 顾诚玉简直是震惊极了,他们两个不是互相看不顺眼吗?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相爱相杀? “诚玉,我来了!我们走吧!”正在顾诚玉胡思『乱』想之际,王祺恺回来了,还伴随着跑步后沉重的呼吸声。 顾诚玉摇摇头,将脑海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摒弃。对于王祺恺,虽然目前看来两人还算合得来,不过日后的事谁知道呢?还是顺其自然。也没提刚才尤思远来过的事,这个还是让他自己发现得好。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饭堂风波 顾诚玉和王祺恺相约来到饭堂,看到在饭堂吃饭的学生大多都是一碗白米粥加上两个白面的馒头,一旁还有一碗炒时蔬,这饭堂可不像是前世的现代的食堂一样,有很多菜供大家挑选,这里只有一个菜,每日的白米粥和白面的馒头都是一样的,就是时蔬会变化。 想顾诚玉这样在私塾吃饭的,夫子都会发一支小竹签,上书“供给”,只要每次饭前将小签子给饭堂的大娘看过,她就会给打饭。当然,时间长了,厨娘对谁是吃自带的,谁是在私塾买饭的,会一清二楚,毕竟一个私塾也就五十来个人。 刚要拿出签子,顾诚玉才想起王祺恺不在私塾吃饭,那岂不是没有签子?也不知道王祺恺知不知道吃饭要拿签子,到时候没有签子可怎么是好? “怎么停下了?快点进去吧!我都饿死了!”王祺恺急吼吼地拉着顾诚玉往厨娘那走。 想了想,还是忍着没说,想着到时候,打上一份饭菜,两人分着吃就好,只是怕王祺恺吃不饱。 “大娘,给我打一份。”顾诚玉来到饭桶前,将怀里的签子拿了出来,递到了厨娘的面前。 没错,不要怀疑,就是饭桶,这里的白米粥是用有些深的木桶盛的。 厨娘扫了一眼签子,才笑着说道:“你可是今儿刚来丙班的?昨儿个文先生就给我说了。哎哟!小儿郎长得真好嘞!就是有些瘦,你等着,大娘给你多打些。”其实木桶里的白粥已经不多了,上面舀出去的都是较稀的,留在下面当然都是干货了。 厨娘说完,就将锅底最干的粥盛给了顾诚玉,还盛了满满的一碗。接着又给顾诚玉舀了一勺蚕豆,顾诚玉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竟然还有肉丝?看来这饭堂的伙食很不错哦!除了一个素菜比较单调以外。 “谢谢大娘!”顾诚玉朝着厨娘笑着道了声谢。 厨娘连忙摆手说不用,还嚷嚷着哪当得起读书人的谢?可是那微黑的脸上却『露』出了更大的笑容,张开的嘴都能看到牙龈。 “大娘,快给我打吧!我没签子,能使钱不?”王祺恺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没时间看他们谢来谢去的。 “你个小胖子,没看到我正忙着呢?你给十文就成。”厨娘给顾诚玉递上两个白面馒头。 顾诚玉看着王祺恺从腰间挂着的荷包数出十文钱给了厨娘,可是后面厨娘舀粥的时候就很随意了,打了面上的一勺,比起顾诚玉满满的一碗还差了点。 就这样,王祺恺和顾诚玉端着粥和菜,随便寻了个座位,坐下了。期间,王祺恺还一直嘀咕着厨娘的偏心。 饭堂的人其实不多,有的学生家就住在镇上或靠镇上很近,因此也和王祺恺一样是回去吃的,;还有的学生热了饭就回去,边看书边吃饭了。 当然,这样的学生一般甲班的居多。甲班是要夫子出题考试,通过并且成绩优秀才能进入,;也有即将要参加童生试的,这样会自动升入甲班。 顾诚玉喝了一口粥,拿了一个白面馒头咬了起来,一抬头却发现王祺恺已经连续咬下了半个馒头,可能吃的有些快,有些哽着了,忙又见他喝了一大口粥,才将喉咙里的馒头咽下去,舒服地叹了一声。 难怪能养成这个体型,吃饭要细嚼慢咽,像他这样囫囵吞,可不得长肉吗? “祺恺,你慢点吃,吃饭太快,对肠胃是个负担。” “我都习惯了,一直这么吃的,我一饿就会头发晕,不快点吃东西,就会晕过去。”王祺恺满不在乎地说道。 顾诚玉听了他的话,仔细观察了其面部几眼,难不成是低血糖?可是见他吃的可不少,家里伙食也必不会差,又怎会低血糖?又观其面『色』红润,不像是低血糖,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可怜他现在也只读了几本『药』材详解,至于医书,还是顺带翻了一本,里面记载的都是寻常风寒之症,这个病估计得看大夫。 他和王祺恺今日才相熟,也不能交浅言深,王家肯定会请大夫看过的,说不定这个还会牵扯到后宅阴私,他也不方便多言。 “哎~你看,是叶知秋!”王祺恺指着隔了两张桌子的那一桌方向,朝着顾诚玉低声说道。 顾诚玉顺着王祺恺的手看过去,只见对方大约七八岁,身量不高,穿着陈旧的对襟长袍。面前摆放的是自己带的饭食,两个杂粮窝窝,加上一块野菜饼子,此时他正就着饭堂打的热水,小口小口地吃着。 突然,有人大声说道:“有些人呐!明明家里穷的都吃不饱了,还非要来读书,让一家子女眷给供着读书,也不知道在私塾怎么呆得下的?” 顾诚玉寻声看去,发现是离着叶知秋不远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眼睛却是看着叶知秋说的。只见刚才还在吃饭的叶知秋已经停下了筷子,脸涨的有些红,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名学生就是针对叶知秋的,而且很有可能还同是乙班的学生,可是叶知秋被人这么挤兑,也不见一个学生出言相帮,相反与其相邻的旁桌,有的还在一边帮衬,有的只等着看笑话。 顾诚玉见状摇了摇头,不管叶家是什么情况,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不过这叶知秋也太腼腆了些,不管怎么说,以后还要科举,传出这样的名声终究对以后的仕途有碍。自古以来,都说文人相轻,此话一点不假。 见那叶知秋被挤兑的,有些手足无措,顾诚玉回过头来不再看,他可不是圣父。再说,他也不知道里面的详细情形,不能因为只看到事情的一面,就想当然地认为叶知秋是弱势的一方。 可是相对于顾诚玉的平静,对面的王祺恺明显激动许多。“他们也太过分了,叶知秋靠谁供着,关他们什么事?还不是见叶知秋天赋好,就排挤他?有本事考到甲班去啊!”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王祺恺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愤愤不平。 “哎呀!有什么好说的?有些人就是这么厚着脸皮,要是我,早就退学了。”另一名学生接上了话题,继续嘲讽道。 叶知秋神『色』黯然,站起身拿着碗筷准备离开。别人也没指名道姓,他也不好上去理论,再说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王祺恺再也忍不住了,嘴里的馒头刚咽下,就嚷嚷了起来:“有些人就是嫉妒别人天赋好,总喜欢眼红,还到处诋毁人。” 顾诚玉一听王祺恺说这话就觉得不好,这不是找事儿吗?忙看向那桌,发现那桌的学生都侧头看向这边,眼中带着明显的怒气。 那名学生“哗”地一声,站了起来,“你在说谁?” “谁应就说谁呗!”王祺恺放下手中的馒头,也梗这脖子回道。 顾诚玉只想扶额,大哥!你是嫌事儿还不够大吗? 果然,那桌的学生都站了起来,并向这边走了过来。“刚才,是你说我们喜欢眼红,诋毁人?”最初的那名学生看向坐着的王祺恺,顾诚玉只觉得他的眼睛里都冒出了凶光。 “是、是又如何?”王祺恺看来人气势汹汹,开始的义愤填膺早就没了,此时说话还有些怯怯的。 “哼!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个小胖子。每次惹了事,都要叫你爹去给你擦屁股,连夫子布置的课业都写不好,还有功夫来管别人的闲事?我瞧着你都快三年多了,还在丙班熬着呢!真是有愧夫子的教导!” 王祺恺被这学生的话堵着,一句话也回不上来,还羞愤地红着脸。 顾诚玉见原来准备走的叶知秋又留了下来,还一边朝着这边张望,一边向这边走来。叹了口气,一个战斗力为零,还有一个就是外强中干,都不中用啊! “这位师兄,不知道可否容师弟说一句?”顾诚玉站起身,朝着围着桌子的学生行了一礼,才开口说道。 “哦?怎么?你也有话要说?”这名学生见是一个小娃,就知道这是丙班刚来的学生了,私塾就这么大,一点小事都会被传的沸沸扬扬,他也是今早听说丙班来了个学生。他倒要听听,他要怎么给同伴出头。 “在座的各位师兄,都比我进学早一些,尤其是乙班和甲班的师兄都已熟读四书五经。师弟昨日来夫子这里报名,就听得众位师兄读到一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不知这一句是出自何处?” “你才刚进学,难怪还不知道,这句出自《论语》的第七章,说的是作为君子,应当有宽广的胸怀,可以容忍别人,至于小人嘛!意思就与之相反了。”其他学生中也不乏喜欢卖弄学问的,这不?立刻有人给顾诚玉解『惑』。 “多谢这位师兄告知,也就是说这句是圣人之言了。那当面或背后说人是非,又岂是君子所为?师兄们熟读圣人之言,习得君子之道。作为前辈,应当成为我们这些师弟的楷模才是。”你们比我们多读了几年圣贤书,还与我们这些刚进学的小娃计较,这不就是有违君子之道吗? 为首的何书年深深看了顾诚玉一眼,圣人之言,确实不能反驳。再纠缠下去,他们岂不是承认自己是小人? “这位师弟倒是有悟『性』啊!师弟说得对,圣人之言,决不能违背,否则岂非与小人无异?刚才都是一场误会,师兄也是有感而发,倒是师兄的不是了!”何书年意味深长地说道。 一旁起哄或者旁观的也绝有些这个小师弟不简单,大家都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说的哪里话?师兄也是急人所急罢了!误会解开了就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师兄若是日后入了仕,这些都是值得回忆的同窗之谊嘛!”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何书年恍然大悟,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何用?若是日后叶知秋入了仕,想收拾他还不是轻而易举?倘若是他入了仕,现今和同窗都打好关系,以后不全是人脉吗? 此刻,他倒是真心想感谢这个小师弟了,他的眼光只局限在了这个私塾,世上有天赋之人何其多?少了叶知秋,还会有别人,眼前的不就是一个吗? 何书年看着眼前的顾诚玉,只见他面带微笑,说话不紧不慢,三言两语就将干戈化为玉帛。 “不知师弟如何称呼?愚兄名为何书年。” “在下顾诚玉,以后还请师兄多多关照!”顾诚玉对着何书年一拱手,想着这事儿应该算是解决了? “关照谈不上,只怕顾师弟要不了多久,就能与师兄共勉之。耽误了顾师弟用饭,我们先行一步,两位师弟慢用。”只怕过了今日,私塾已无人不知顾诚玉。 “师兄们请便!”顾诚玉看着何书年他们除了饭堂,才坐下准备用饭。唉!真是吃个饭都不消停,没想到他才第一日来上私塾,就有这么多风波。 刚想叫对面的王祺恺赶紧吃饭,却发现对面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叶知秋和王祺恺两人竟一脸惊叹。 “哇!诚玉,你好厉害!怎么几句话就让他们走了?还对你这么客气?”王祺恺万分崇拜地看着顾诚玉,仿佛顾诚玉是绝顶厉害的人物,就连叶知秋也连忙点头赞同。 “好了!快吃吧!再不吃,就要误了上课的时辰了。”也是看在王祺恺的面子上才出言反击,他与叶知秋并没有什么交情。更何况,对于叶知秋,他还是有些怒其不争。至于其他,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还不太了解。 “今日的事多谢两位慷慨解围,知秋感激不尽。”叶知秋见此间事了,真诚地向两人行了一礼。 “你这是做什么?好歹我们还一起在丙班待过呢!你别放在心上啦!”王祺恺明显已经忘了刚才险些失控的局面。 顾诚玉赶忙拉着王祺恺站起身回了一礼,道:“叶师兄不必多礼,只是区区小事,不必挂在心上,更何况那些师兄们,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误会解开了就好!”此时,饭堂还有人在,不能人家一走,就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吧? 叶知秋见顾诚玉并没有对他表『露』友好,心里有些黯然。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给王祺恺支招 王祺恺和顾诚玉吃完就回了丙班,到未时初,文夫子回来布置课业。在甲班待过一个时辰后,就会三个班轮流转,有不懂的可以请教他,也可以要求学习新内容。 此时才午时三刻,正是饭后休息的时间。从吃过晌午饭,王祺恺的八卦之心就熊熊燃起,或多或少地说了一些叶知秋的事。 原来叶知秋家里除了他,都是女眷,叶知秋的娘、大姐、二姐。他爹当年还是秀才,结果在去往府城考乡试的时候感染了风寒。得了风寒,却没有立刻医治,而是硬撑着去考试了,一连撑了三天就倒下一命呜呼了,抬出去,请了大夫都来不及。自此后,就剩下了家子女眷加上叶知秋这个小娃,当年叶秀才病逝的时候,叶知秋才只有四岁,而今已然八岁了,进学已有两年多。 顾诚玉也是感慨古时缺了顶梁柱的一家,生活都过得悲苦。就像孙师兄家,也是缺了父亲,他娘又病着,日子过得很是清苦。不过他觉得孙师兄倒是看得开,人也开朗健谈,而叶知秋给人的感觉不同。 顾诚玉觉得叶知秋和他四哥是一类的人,都是敏感多虑之人,叶知秋的『性』子还更腼腆和忧郁。顾诚玉觉得一个四哥就够他烦了,他不想总是开导他们,再来一个,他觉得他很忙的,真没时间。 可是,顾诚玉不知道,他不想揽麻烦上身,偏偏他觉得麻烦的人,日后却成了他的好友。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申时二刻,丙班的学生已经开始收拾笔墨,准备回去了。顾诚玉借着王祺恺的笔洗将『毛』笔洗干净,卷入了粗布中,放入书袋。 “诚玉,你家有人来接你吗?不如我送你回去吧!”王祺恺收拾完,见顾诚玉还在整理书袋,关心地问了一句。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爹他们肯定会来接我的。今日先生布置的课业,你回去可要认真做的,不然明日夫子可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了。”王祺恺晌午过后,补了一个多时辰的课业。 “这个,我当然知道啦!其实,之前我都写了的。只是,每日戌时检查课业,母亲都说我写得不好,让我撕了重写。我想再写,可是,我到了时辰就要睡觉,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的,写着写着,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还是小厮将我抬到了床上。”王祺恺想起这些,也有些委屈,不管他怎么写,母亲都认为他写的不好。 顾诚玉有些无语,这么拙劣的手段,还偏偏管用,谁让大衍朝,孝道大过天呢!这样看来,一到时辰就要睡觉这个『毛』病,可能是王祺恺的身体所致,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吃了什么让人致睡的『药』物或是房里点了什么熏香。 顾诚玉希望是他多想了吧?庶子在嫡母眼皮子底下生存,是真的不易。就拿王祺恺的大姐和名家习字这件事来说,没道理只教闺女,却不教儿子吧?可想而知,王祺恺的大姐一定是嫡出了。 “你喜欢在房里点熏香吗?”顾诚玉状似无意地问起。 “这个,我从来没注意过,可能丫鬟点了吧?应该是点的,房里有香味。怎么了?”王祺恺奇怪地问。 “没什么,就是闻到你身上有香薰味儿。你一个男娃,竟然还喜欢熏香?”没有调查过,也不能确定就是熏香的问题,也可能是吃了某种食物导致。总之,先排除一样再说。 “哪有熏香?你肯是闻错了。”王祺恺有些心虚,同时害怕顾诚玉嘲笑他喜欢女子的玩意儿。他决定今日回去,将熏香偷偷掐了,这熏香还是嫡母给的,他也只敢偷偷地掐。 “你母亲若是嫌你的字写得不好,你就更要多多练习了,怎么能偷懒呢?你可以这样,每天检查前,将今日的写上两遍,这样既可以练字,也能防止你后面因为睡觉,而耽误了要上交给文夫子的课业啊!”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过多的『插』手。若是日后大家相熟了,他可以请他去顾家玩,到时候请李郎中给他瞧瞧。他觉得,王祺恺这样的情况倒是有些像是中毒。 “嘿!还是你聪明!那我要赶紧回去做了!我先走了!”王祺恺觉得他之前真是傻透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连忙拿着书袋往丙班外跑去。 顾诚玉看着跑远的王祺恺摇头失笑,他就是欣赏他开朗豁达的『性』格,同样是受人排挤,王祺恺却还能保持这种乐天向上的品『性』,实属难得。 收拾完书袋,顾诚玉就往大门口跑去,他们昨日忘了问夫子下学的时间,他爹也不知来没来。 顾老爹本来百无聊赖地坐在牛车上打盹,突然听到大门内传来响铃声,料想是到了下学的时辰了。顾老爹坐直了身子,盯着大门口的方向。 果然,没等一会儿,私塾的大门就开了,已经有学子从私塾里跑出来。顾老爹睁大眼睛仔细看着,想从中看到顾诚玉的身影。 等私塾中出来的学生越来越少,顾老爹就有些急了。 从牛车上下来,准备去门房处问问。刚才牛车,发现从私塾里奔出一和小儿,顾老爹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他等了半天的顾诚玉吗? 顾诚玉看到牛车,就知道是顾老爹来接他了,“爹!” 顾老爹听见小儿子喊他,忙迎了上去。“咋出来地这么晚?别人都走了。” 抱起顾诚玉上了牛车,顾老爹随后还是哪个了牛车,鞭子一挥,牛车就往回家的方向而去。 “和同窗说了几句话,就晚了!” “今日在私塾,没人欺负你吧?夫子教的可都懂?”顾诚玉还是第一次独自一人离开顾家这么久,现在见了人,顾老爹才放下了心。 “同窗对我挺照顾的,夫子今日教了我许多字,待会儿回去,夫子还布置了作业,我都会写好多字了呢!”顾诚玉故作骄傲的神情取悦了顾老爹。 “咱家小宝以后都是读书人啦!回去可要写给爹瞧瞧!” 顾家的牛车上此时充满了父子俩的欢声笑语,顾诚玉望着沿路的农田,心中幸福满满,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买田 牛车赶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上岭村。 等顾老爹将牛车停在了顾家院门前,顾老爹将顾诚玉抱了下来。 “娘!我回来了!”顾诚玉奔向了正屋。 “是小宝回来了!快进来!”顾诚玉走到正屋的时候,吕氏就已经听到声音,从炕上下来,就快迎到了正屋的门口。 “咋这么晚回来?今儿个却上学,夫子对你严不严厉?和同窗相处的好不好?没人欺负你吧?”吕氏一间老儿子回来了,一天揪着的心总算被抚平了。 顾诚玉极有耐心地回答了吕氏的话,虽然这些话在路上已经被顾老爹问过了。 “好了!娃儿上了一天的学都累了,回来还要被你问东问西,就不能让他歇歇?待会夫子还布置了作业,得赶着时辰做了,等天黑了,点了油灯也瞧不清楚。先摆夜饭吧!吃了,就让小宝在这正屋写。”顾老爹赶紧打断了吕氏的絮絮叨叨,不阻止她,说不定还要问上好久。 “哎!咋回来还要看书写字?今儿个不是才第一天去私塾吗?那我得赶紧叫老二家的摆饭。”吕氏说完就着急忙慌地去了灶间。 “爹!今儿买田和宅基地的事咋样了?”顾诚玉想起早上顾老爹他们进了镇上是去找牙子的。 “这事儿啊!饭桌上说,我今儿一下晌都没回家,就是去看地去了。宅基地的事儿,我让老大、老二回来去找里正谈的,也不知道他们谈的咋样了。”顾老爹一想到今儿成功地买下了田,心里美滋滋的。这可是给后代留的基业呐! 吕氏为了庆祝顾诚玉第一日上学,还特地叫顾老爹他们从镇上割了一小块肉回来,准备给顾诚玉补补。 “老二家的,你可别想着偷吃,肉切了几片,我可都是数好的,要是让我发现你偷吃,我就让你回娘家,听见了没有?” 顾诚玉在正屋就听见了他娘在灶间告诫何氏的话。唉!还是缺银子啊!对了,金银花这两天应该可以摘了,得叫他爹去看看。 方氏她们端着菜和糊糊、窝窝进来的时候,何氏的眼珠子都快要掉进了菜盆里,这猪肉可真香啊! 顾诚玉对上桌的一盘肉菜看了一眼,见是大白菜炒肉片。古时,卖猪肉都是买肥肉得多,所以这里面的猪肉都是肥肉。顾诚玉前世是不吃肥肉的,可是,这里的肥肉却特别香,每次煮肉的时候,他都会吃上两块。 顾婉是从外面回来的,估计又是去找春花了。顾诚炽还是白天往李郎中家跑,顾诚玉回来的时候,刚从李郎中家回来,躺着休息了半个时辰。 对于顾诚炽的事,顾诚玉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去找李郎中了。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他不知道李郎中为何不同意,可是李郎中做事自有他的用意,不管是真的不想,还是考验,他都不应该『插』手此事,还是顺其自然地好。 顾老爹先夹了菜,大家都纷纷举起筷子。何氏那桌的白菜炒肉中只有五片肉,当然是先下手为强了,肉片都在白菜里,何氏拿筷子放在嘴里啜了一口,立刻在白菜里翻检肉片。顾诚玉发现,这是他二嫂的习惯动作,吃饭前都要将筷子先放在嘴里啜一口,再去夹菜,还喜欢在菜盆里翻来覆去,让人看着就没有食欲。 二丫见何氏动上手了,也立刻拿了筷子学着何氏在菜盆子里翻检,何氏见状就要翻脸。却不想,方氏一筷子抽在了二丫的手背上,桌上的人都愣住了。就连顾诚玉这边的一桌,听到动静,也往那边看过去。 “是谁教你的,这么没规矩?一个女娃子这么做像啥样子?”方氏对着二丫冷喝一声,她宁可不吃肉,也不愿她的闺女学得像何氏那样的『性』子,将来许了婆家,惹人厌弃。 “娘!我......”二丫捂着手背,委屈地红了双眼,她这不是想给大哥夹上两块吗? 方氏看闺女红了双眼,难过得别开了双眼。 顾诚玉看到这一幕,没想到方氏这么注重儿女的德行,难怪大郎他们都老实,最起码『性』子都不错。 顾老爹看着那一桌,皱起了眉头,每日饭桌上不搞些事情出来,好像吃饭就不香了似的。 “好了!都快吃,吃完了有事儿说。” 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顾老爹让方氏他们收拾了碗筷,打算开始讨论建房的事。 “我和老二大清早去了镇上,去找了刘牙子,看看是否有大片的上等田要卖,刘牙子说是要等等。本来都要回来了,可是他相熟的牙子说下岭村有大片的田要卖,刘牙子就领了咱去瞧了。我和老二去了,有五十五亩呢!分了两块地方,田是好田呐!只可惜咱买不下这么多。”顾老爹掏出烟杆子,点上吸了一口。 “爹,那田要是不买,就真的可惜了!咱村又没有那些连成片的上等田,难得有卖田的也是几亩,都七零八落的,拼不上一起!”顾诚义接着话头感慨道。可要是五十五亩都买下来,他家倒是拿得出那么多银子,就是家里还想建屋子,六七十两怕是盖不上多少间大瓦房,这真是让人为难。 “那就只买三十五亩呗!这有啥?”剩下的银子可是让小宝读书的,老二怕是又想打银子的主意?吕氏觉得老二就是白眼狼,不管拿出多少他都不会满足。 “可是人家的田是要连片卖的,一块是二十五亩,一块是三十亩,这还是下岭村秦老爷家的地,我今儿还见了秦管家的。他说他家大爷以后都要在京城做生意,不想回下岭村了。这不?他们一走,这田也没个人打理,这才想要卖田。不然,过上半个多月就要播种了,谁家肯卖田?”顾老爹也愁得慌,下岭村离上岭村也近,打理也方便些。再说,这附近想要买田可不容易,都是零散的,虽说还有大大小小的庄子,可是他家也买不起不是? “那只有这一家卖地的?还有没有旁的?”顾诚玉听了,也觉得难办,单独买哪一块都觉得太小,要是都买了,家里的日子又要过得拮据。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记在他的名下 “还有一处,咱也去看了。有二十亩,也是分了两块的,田也不错,就是太少。再有大片的,那也是离上岭村远一些了,打理不方便。大家都出出主意,到底是哪片田好?”顾老爹也拿不定主意。 “爹!不然那五十五亩都买了吧?家里的银子还不够咋的?”何氏一听,都乐开了花,要是都买了,就是顿顿吃干饭,都吃的起了。 顾诚玉也在考虑这个可能『性』,要是都买了,那要是盖屋子会不会不够?他要建的可是那种两进的宅子,怎么地也得一百多两吧?顾诚玉将来所有能赚钱的主意都在脑海里过了一圈儿,都没能找出什么主意来钱快又多的。就是做肥皂,也得在家晾上起码一个多月。若是做些吃食的小生意,那来钱太慢,赶不上盖房。 突然,顾诚玉眼睛一亮,有了!前世看了许多的穿越小说,最经典的不就是卖菜谱吗?或许他可以去酒楼试试?但是去试之前,他都先去酒楼考察一番,看看古代的酒楼做菜水平如何,也不知道卖菜谱能不能挣上银子。 顾诚玉想着先不管这么多,还是将田买下来,这要是被别人买走了,那是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爹!那咱就买那五十五亩吧!这机会难得,要是错过了,以后也不见得有连成一片的了,那地是多少银子一亩的?”顾老爹先前说过,一亩好田大约是八两银子一亩,秦姥爷急着走,想必是要便宜一些的,突然卖这么多地,还不能分开卖,肯定有还价的余地。 “秦管家说了,本来上等的田都是卖八两银子一亩,这会儿他们要走了,谁要是一起买了,就给算七两半钱银子一亩。”其实顾老爹也觉得都买了划算,一亩少了五百文呢! “爹!那两块地离得近不?”顾诚礼对买田的事还是上心的。 “近的很,中间就隔了四亩地。是下岭村梁寡『妇』家的。”说到这个寡『妇』,顾老爹就觉得这地唯一的不好,就是中间隔了四亩,若是都连成片多好,更何况还是一个寡『妇』家的。寡『妇』门前是非多,以后要是买了地,少不得要跟梁寡『妇』打交道。” “爹!那就都买了吧!反正现在家里的钱是够的!”顾诚玉还是决定将地都买了,盖屋子缺的银子,总能想到办法的,真要是不够,就先少盖几间,等有了银子再加盖,只是这样一来,日后麻烦了许多。 “大伙儿咋说?都买了?”顾老爹知道小儿子一向为家里打算,可是就怕一大家子人各有各的打算,本来那银子说好了让小宝读书用的,如今竟然也没人提了,那他总不能让小宝太吃亏。 “爹!老五说得对,再要有这样好的田怕是都碰不上了,还是都买了得好!”顾诚义听得他老爹也同意买田,自然是就差举着双手同意了。这样以后分家,一房也能多分些不是? 顾老爹看了一眼众人,儿媳们和娃子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老大显然也是同意的,老二就更不用说了,巴不得多买些。 “老头子,你莫不是忘了你说的,这剩下的银子是交徭役税和小宝读书用的?难道才过了几日,你就忘了这事儿?”吕氏只觉得一家子都在算计她家小宝的银子,偏生小宝心眼儿好,总想帮衬他几个哥哥,这个傻儿子,咋不晓得给自己打算打算呢? “这事正是我下面要提的,本来这剩下的银子是做啥用的,大家伙都清楚,也用不着我多说。如今,又要用剩下的银子来填补买田,那自然要那个章程出来。五十五亩地还是要全买,只是田契上签谁的名儿?这个还要说道说道!”顾老爹刚才就在心里有了打算,小宝看着确实聪明,可是那功名是那么好考的?要是现在把银子都用了,将来小宝娶妻生子又该咋的? 他年纪也不小了,要是以后两腿一蹬,顾家分家,小宝是老幺,自然吃亏,又是个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就指着那两亩地过日子该如何是好?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所以,他现在就要打算好。 “那爹是个啥意思?”顾诚义觉得依着老爷子的偏心,肯定是要为老五他们做打算的。 “本来是三十五亩,现在变成了五十五亩,那多出来的二十亩用的都是剩下的银子,那就将二十亩的田契记在小宝的名下,没分家之前,这二十亩产的粮食还是归公中。以后,要是分了家,这二十亩不算在家产中,小宝还是得他应得的。咋样?大伙儿可有啥意见?有也可以提出来。”顾老爹已经做好了准备,老二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的。 “爹!您也太偏心了吧?难道他小叔是你宝贝疙瘩,其他儿子就是根草?凭啥那二十亩要记在他名下?”何氏第一个就不同意,少了二十亩,以后分家岂不是少了好几亩地?谁家买田也没这么做的吧? 这次顾诚玉没有说话,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总是不计较回报的付出,最后只会养大他们的胃口。 “凭啥?你说凭啥?凭这是小宝挣来的银子,凭他是你们的亲弟弟。你们若是不肯,那就只买那块三十亩的,银子都留着给小宝读书;不然就留着银子,等下次有了合适的再买,你们自个儿看着办!”顾老爹也不耐烦起来,以前啥也没有,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家里有了银子,却都还不满足。 “爹!你说咋样就咋样吧!这不买,岂不是太可惜了?”顾诚礼就是舍不得这么好的田给人家买了去,至于那二十亩田,写在老五名下也没啥事儿,只要不分家,还不都是公中的?就是分了家,那也是小宝应得的,他没本事,如今家里多了这么多亩田,他已经很满足了! 方氏看了顾诚礼一眼,反正这个家是老爷子做主,轮不上她们娘儿们说话,就是那二十亩田不给小叔,也落不到大房,想分家,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儿。家里多了田,只求以后能一天吃上顿干的,她也心满意足了,就是苦了几个娃儿,跟着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想到几个娃儿的嫁娶,方氏有时晚上都烦得睡不着觉。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要加五两银子 “大哥说的是!就按爹说的吧!”顾诚义见大哥同意了,他一个人反对也无用,老三老四这样的同胞兄弟,尚且没意见,他一个人也蹦跶不起来。再说了,没分家之前,都是一样归公中的,得了粮还是一样要上交。就算以后分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以后再说。 吕氏对顾老爹提的建议也没啥不满的,二十亩地给小宝留着,以后也不怕他没个进项。五百两银子都归了公中,都给小宝留着是不可能的,老头子不会同意。这会儿见顾诚义也服了软,也就不再多言。 “既然买地的事说完了,那就说说建屋子的事儿吧!要是买了那五十五亩地,八十多两,还要除了徭役税十八两,那就是只剩下六十来两,这钱就不够了!”解决了买地的事,建屋子的事就要重新安排了。 “爹,咱家人多,以后还要添丁进口,屋子少了,肯定不够住,所以屋子不能小,得多盖几间。本来,我打算盖两进的,把隔壁二爷爷家的地方买下正好。地方宽敞,还能将院子盖大些。两进的院子得要多少银子?”顾诚玉说出他的打算,可是这样预算下来,可能要不少银子,这要多少银子,他爹他们心里应该有数。 “啥?两进的?哎哟喂!那不是跟咱村赵老爷家一样吗?他家的可就是两进的呢!还一水儿的青砖大瓦房,可宽敞啦!他小叔,咱家真要盖那么好的屋子?”何氏一听要盖大屋子,早就将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一脸憧憬地想着,日后她也能住在这样的大宅里,再也不用一家子挤在一个小炕上,大热天都能捂出病来。下雨天,还得再屋子里放个木盆,不然那雨就能漏到炕上。刮大风的天气尤其讨厌,屋顶的茅草总是被凤刮落。 “确实有这样的打算,这不是问问爹,两进的宅子得花多少银子吗?”顾诚玉看着他家老爹说道。 “咋想到两进的宅子了?那可要花不老少银子了,要是都用青砖和瓦片,我估『摸』着要一百几十两呢!这还只是屋子,里头的东西可不算。”顾老爹本来想着还是盖顾家原来这样的正屋加东西厢房,每个厢房再多加两间屋子,有个四五十两顶天了。要是盖两进的,盖得大一些,一百几十两还不知道够不够呢! “两进的屋子肯定不成,造价太大,咱家没那么多银子。”顾诚廉也『插』嘴道。原来的二十亩地,是老五该得的,他没啥好说的,在镇上做学徒的时候,也没往家里拿啥月钱过,家里一直是靠着两个哥哥帮衬着。人参是小宝发现的,小宝只得了二十亩地,不多。 至于盖屋子的事,他到觉得挺重要,他和老四都不小了,还挤在一个屋子里,家里大房和二房也都挤得慌,这事儿可不能再拖了。更何况,他都是十四了,他能和他提过要给他说媳『妇』儿的事儿,虽然当时他怪不好意思,跑了出去。可是这会儿想想,不能有了媳『妇』儿还和兄弟挤一间屋子吧? “老三说的对,那就只能盖小些的,把隔壁的宅基地买了,等日后娃儿们都大了,还可以加盖!老二,我今儿喊你回来,去找李正商量买宅基地的事,里正那咋说的?要多少银子?”顾老爹想起看了田之后,他让老二回来,去找林里正的事儿。 “去过了的。林里正说咱家隔壁的院子现在是村儿里的了,倒是能买,就是这地儿价钱不便宜。”顾诚义想起林里正当时还问他,要买这地做啥,他就留了个心眼,说是要盖院子,家里人多了,以后怕住不下,先把它买了,等以后有了银子再盖。他可没说他家现在就要盖屋子,他家上次得罪了里正家,谁知道里正会不会记仇? 谁知他答应的倒是爽快,说顾家人多,确实要多盖几间屋子。顾诚义还庆幸里正没有为难他家,以为事情就要成了。谁知,听了里正后面的话才知道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人家咋可能不记仇? “咋的?隔壁的院子顶多也就一亩多些地,村儿里宅基地从来都是二两银子一亩。咋的不便宜了?他要多少?”顾老爹一听老二这么说,就知道是里正公报私仇了。看来,还得他去一趟。 “他说这地上还盖了屋子的,要买地就得将屋子一起买了,得加上五两银子买屋子的钱。”顾诚义也知道这是故意为难了,就那个破屋子还值五两银子? “啥?那破屋子就是泥砖砌的,还塌了半拉屋子了,屋里啥值钱也没有,他还想要五两银子?这是抢钱呐?”吕氏一听要多加五两银子,顿时就来了气。她就知道,老二家的回来说他家卖人参的事,村儿里都传遍了,这里正肯定是想借机敲诈。 “他爹,你咋不和他掰扯掰扯呢!那破屋子堆在那儿,咱家都嫌麻烦呢!他要是想要那破屋子,就让他搬去呗!反正咱只要那地儿,谁想要那破屋子?”何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屋子是送人都没人要,里正竟然还想卖他家五两银子,这简直是比她还爱钱哩! “这件事儿,等明儿去镇上将田地的事儿办了,我再去一趟。”顾老爹打算等明儿买了地再叫上大哥去趟里正家,他不相信里正会连他大哥的面子也不给。 “二哥!你今儿去的时候,有没有带上些礼?”顾诚玉想不管是啥时候,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带了礼去,人家总能看一面吧? “咋还要送礼吗?咱村儿里谁家要买地盖屋子不就是直接去的吗?也没见谁家送礼了啊!”顾诚义有些奇怪,随后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他家的情况不同啊! “那我明儿再买些糕点去?”顾诚义觉得明儿还是买些枣糕过去探探。 “再买上条肉吧!礼轻了,怕是人家还瞧不上呢!”顾诚玉觉得里正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内心却有些贪婪的人。当然,有时候也还是很识时务的,明儿带了礼去,给足了面子,又赚足了里子,料想应该能答应了。毕竟,这屋子要五两肯定是不可能的,拿去村儿里说,都要让人戳脊梁骨,什么叫见好就收,人家做了这么多年的里正,肯定心里是门儿清。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跟着小叔,过好日子 “好了!都回自个儿屋子吧!夫子还布置了作业,得趁着天还算亮堂,赶紧做了!”顾老爹见要说的事儿都说了,就让大家都回去了。小宝只能在正屋写,还是有些不便,要赶快盖屋子,将书房留出来。 家里这样的大事儿,小娃是不用到场的,二丫挨了打,心里正难过着,连本来想问小叔那野鸡咋来的,都没了心情,和大姐洗完了碗筷,就回了东厢房。 方氏和顾诚礼从正屋回了东厢房,“大丫,跟我去打些水来,洗洗睡了!”顾诚礼更是累得直接躺在了炕上。 方氏下地干了一天的活,已是累得狠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想躺着歇歇。 大丫从里间,撩了帘子出来,等着方氏一起走。方氏见了这样的闺女,也是一阵叹息,她好好的大闺女,自从那一次被吓过之后,连话都不咋说了,若不是做事勤快,她都要怀疑被烧坏了脑子。想着,想着,眼睛有些湿润,她知道是她没用,娃儿跟着她过得日子苦。如今,她只想把娃都拉扯大,闺女都嫁了人,过上自个儿的小日子,她就放心了。 小姑子跟着娘学刺绣,她闺女又没有啥挣钱的活计,只能让她们勤快些,往后去了婆家,也讨喜些!看着大丫,又想到吃夜饭时受了委屈的二丫,“二丫呢!咋没见她?” 大丫朝着里屋瞟了一眼,就坐在了炕上。似是知道她娘要等一会儿去打水。 果然,方氏撩了帘子,就看见二丫躺在炕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啥。 “二丫?可是还怨娘呢?打得疼不疼?”方氏瞧着默不作声的二丫叹了口气。 过了半晌,才听得二丫回了一句,“没的事儿,就是想睡了!” “你也别怨娘,娘就是不想让你和你二婶儿似的,养成了那样的『性』子,将来再去了婆家,给婆家人添堵。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出了门子,就是婆家的人了,连娘家都是难得回的,娘是怕你以后在婆家受了委屈,娘都不晓得!”方氏说着,眼泪都流了出来,声音还带着哽咽。 二丫见方氏都流了泪,心里也难受起来。从炕上坐起,有些怔怔的。 “我知道的,就是心里难过。娘,你说咱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二丫望着炕上的一角发愣。 方氏闻言,擦着泪的手一顿,接着担忧地道:“你咋这么想?日子当时是越过越好了!你个小娃儿,瞎想个啥?” 不知何时,大丫也进了里间,两人说话的当头,坐在了炕上。 “跟着小叔,会好的!”大丫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方氏和二丫被大丫突如其来的话语给吓了一跳,接着又想起大丫说的话。 “大姐,你说啥跟着小叔?”二丫疑『惑』不解地问道。 “小叔,对咱好,不分家,过好日子!”可能不常说话,大丫说话不是很连贯,声音也有些沙哑,不过她那双圆润的大眼此时却『露』出了对着未来的期望。 “小叔?大姐,小叔还小呐!等小叔读书有出息了,咱早就嫁人了,哪能蹭上小叔的光?”二丫觉得大姐真是异想天开。 “快了!”大丫说了两个字,就站起身离开了里间。 留下二丫和擦着眼泪的方氏面面相觑。 正屋,顾诚玉一进磨好了墨,将纸张在桌子上铺开。今日下学前,文夫子布置的作业是将今日所学的内容背熟,并将其抄写两遍。其实任务并不多,顾诚玉拿起『毛』笔,就聚精会神地抄写起来。 吕氏在炕上坐着,一边缝着衣裳,一边看着顾诚玉微笑。顾婉则坐在顾诚玉的一边,好奇地看着顾诚玉写字。 “小宝!你今日上学,没人欺负你吧?”顾婉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想找些话说。 吕氏忙上前拉了顾婉回了炕上,“可别打扰你弟弟写字,别说话,跟娘学绣花儿!”吕氏一把将还想动弹的顾婉按住,顾婉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可到底没再说话,而是拿起绷子,接着吃晌午饭前绣的草儿,继续往下绣,吕氏见闺女不再闹腾,也就不再管她。 顾诚玉抄这些只用了半个时辰,写完了字摊在桌上,晾干纸上还未干的墨汁。准备等干了,再铺上纸张,多练练字。 “娘!爹呢?金银花这两日应该都开了吧?明儿还是要上山瞧瞧,好早些采摘,莫错过了花期!”瞅着空闲,顾诚玉才想起金银花的事儿还没说。 “他能干啥?还是倒腾那两个兔笼子?这花儿,你爹说明儿就能采了!可是写完了?”吕氏朝着桌子上张望,她不识字,只是认识几个数儿。 “没呢!对了,今儿爹把那貂卖了吧?卖了多少银子?” “就知道你要问。卖了,卖了十一两银子,你爹将才就给了我,你去茅厕,没见着。还别说,这玩意儿还真值银子哩!亏了好,没让老二家的煮了,不然就少了十来两的进项。就是这貂,平时也碰不着。”吕氏想起昨儿差点让老二家的将貂煮了,这会儿还心有余悸。 “娘!这都是难得能碰上的。”进了深山倒是多,不过他娘肯定不准他进去的。而且,他现在进去也打不成大的猎物。 “这些咱先不想,我准备给家里找个长期来钱的营生。这事儿,我跟爹说过的,做好了,就能来钱。”顾诚玉想起在大山那定做的肥皂模子,可能还得再等上两天。 “就是你说的那个啥肥皂的?真做得出?比澡豆还好?”吕氏也是听顾老爹说过,不过家里人还是先没说,也不知道做不做得成。等做成了,再说也来得及! “小宝!啥是肥皂?”顾婉好奇地问。 “就是娘有时洗澡的那种澡豆类似的,洗衣服、洗澡、洗脸,都用得上,洗得干净,还带着香味。你也可以叫它香胰子。” “那岂不是比澡豆还好用吗?”顾婉兴奋地说道。她可羡慕她娘的澡豆了,可惜她娘舍不得用,就给她洗过两次,平日里都是藏着的。 “等做出来了,你用了就知道了!”现在还没做出来,解释不清,还不如等做出来,用事实说话。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这是你爹和你爷吧? “那啥时候才能做?为啥不现在做?”女孩子最喜欢这些护肤品,顾婉听见能做比澡豆更好的东西,就立刻催促道。 “模子还没做好呢!要再等两天,等以后你学会了,可不能偷懒了哦!要给家里帮忙做呢!”顾诚玉朝着顾婉笑道。 “这还用你说?”这制作香胰子总比绣花要好些吧?她就是不耐烦绣这个,虽然这几日娘说她有了进步。 等顾诚玉又练了半个时辰,天就黑下来了,在吕氏的催促下,顾诚玉只好收了笔墨。顾家晚上只有劣质的油灯,晚上看得不是很清楚。再说,就是油灯,也是省着用的。 一夜无话,顾诚玉坐着顾老爹赶得牛车去了镇上。牛车在私塾门前停下,顾诚玉下了车,却并没有立刻进去。 “爹!今儿那田要是能买下来,去官府那办官契之前,还是给潘掌柜看过地好,心里有底些!”顾诚玉是想着他要在私塾读书,写契约的时候他不在。今儿来的是他大哥,没有二哥机灵,且两人都大字不识一个,还是给潘掌柜看过才能放心! “爹知道!没按手印前定要让潘掌柜掌掌眼。快进去吧!”顾老爹有些好笑,小儿子就是爱『操』心。 “小宝!快进去吧!”顾诚礼也在一旁催促道。今儿他们要做的事还不少,买完了地,得去定青砖和瓦片,还得去找给人盖屋子的工匠。村儿里的人只会盖泥砖房,青砖坊可不会盖。一想起他家就要盖屋子了,顾诚礼觉得浑身都是干劲。 “诚玉!你来啦!”旁边传来王祺恺大声地呼喊。 顾诚玉回头一看,只见王祺恺正刚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上下来,看到了他,还朝着他挥手。 “爹!那我先进去了!有同窗叫我。”顾诚玉和顾老爹和顾诚礼别过,准备拉着王祺恺进私塾。 “诚玉!你咋不跟你爹他们介绍介绍我这个同窗呢?”王祺恺跑上前不满地说道。 “这是你爹和你爷吧?”王祺恺看着和顾诚玉说话的两个男子,一个年轻些,一个年迈些,这两人长得十分相像。可是顾诚玉却不像这两人,他猜想顾诚玉一定是长得像娘了。 顾诚玉一听『乱』了套,拉着王祺恺就要阻止。 谁知王祺恺刚说完自己的猜测,就对着两人甜甜地喊了声:“顾伯伯、顾爷爷好!”随后,还行了个拱手礼。 顾诚玉有些目瞪口呆,这就有点尴尬了啊! 果然,只见顾老爹本来布满笑容的脸上,似是有些龟裂,就连顾诚礼都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咳!那个,这是我大哥,这个是我爹!爹、大哥,这是我的同窗,王祺恺!”顾诚玉只好指着两人重新介绍。 “啊?”王祺恺肥嘟嘟的脸上满是错愕,随后脸『色』爆红。 “真是对不住啊!我重新叫过!顾大哥,顾伯伯!” “啊!没事儿!小宝同窗,别放在心里去!那啥?你们都进去吧!咱也走了!”顾老爹也从愣神中缓过来了,没等顾诚玉回话,就神速地跳上牛车,拉着顾诚礼走了。 顾诚玉越看越觉得,他老爹是落荒而逃呢! “诚玉!我真不是有意的。你爹他们不会生气吧?”王祺恺有些责怪自己的莽撞,怎么不问清楚就『乱』叫人了呢? “不用担心,我爹不会他们不会生气的。不过,你以后做事还是不要莽撞得好,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我爹啥的?就不能是别人?”顾诚玉微微一笑道。 “我这不是见昨儿下学,你爹他赶着牛车在私塾门口等你吗?私塾里的人不多,谁家谁来接,或者自个儿回去,时间长了都知道的,你爹他第一次出现,我当然就猜到是你家的啦!我聪明吧?”王祺恺说到这个,脸上还『露』出一丝得意。 “是是是,你聪明,就是不知道谁把人认错了的!”顾诚玉和王祺恺一边走,一边说笑着去了丙班。 “老大,你说,我瞧着是不是很老了?”另一边赶车的顾老爹此时的心里是郁闷的,他难道不像是小宝的爹吗? “哪儿呀!爹!你还年轻着呢!”顾诚礼有些想笑,不过这次总算知道说些好听话安慰老爹了!其实他爹早就当爷了,小宝比大郎他们还小哩! 顾老爹一听顾诚礼的话,瞬间开心起来,老大最老实不过,他说的话,想必不会是哄他的!其实他一点也不老吧?和娃儿他娘应该很般配才是! “诚玉!你这次教我的办法可真好用!你瞧?我昨儿个写了两遍,今儿就能交给先生了!”王祺恺和顾诚玉走进了丙班,两人将书袋放在桌上,王祺恺从书袋中拿出他写的作业。 “下次你就这么做!不过你回去,却不能告诉别人。不然,这个方法就不灵了!”顾诚玉笑着对王祺恺说道。 他相信,就算尤思远在私塾知道了,也不会回去『乱』说。 “嗯!我晓得的。唉!就是我写的字没你的好,也不知道夫子见了我的字,会不会更想打我?”王祺恺望着手中写满大字的纸张,心里又愁上了。 “咋了?为啥要打你?”顾诚玉好奇地问。 随即,王祺恺将手中的纸张打开。顾诚玉探了一眼,嘴角一抽,好吧!是挺需要担心的。 只见第一张写的是《三字经》中的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其中的数字可能比较难写,都快团成了一团,字里行间的间距也不等,看起来有些杂『乱』,还有些歪斜,字还有的大,有的小。顾诚玉现在有些怀疑,他冤枉王祺恺的嫡母了,就这样的字,让人看了是有一种想撕掉的欲望。 从昨日的交谈中,顾诚玉了解到王祺恺入了私塾也三年多了,今年八月就要过九岁的生日,可是习字成这样,怕是没有用心练字哦! 顾诚玉拍了拍王祺恺的肩膀,“昨儿个夫子只是说让你写了交上来,就不罚你了。这会儿,你好歹也是做了不是?以前不也是这么上交的吗?夫子肯定都习惯了,别担心了!” 顾诚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在心里为王祺恺默哀。坐回自个儿的位子,独留下听了顾诚玉的话,更担心不已的王祺恺。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将昨日留下的课业都拿出来!先检查,再教新的!”文夫子开始了每日的例行检查。 顾诚玉将昨日写的纸张都铺开,放在了桌子上。 第一个检查的就是马俊晖,文先生拿起纸张,仔细端详了几眼,又用朱笔圈了两个地方,“不错!比昨日有些进益,日后,也当如此。”简单地勉励了两句,就让马俊晖背诵昨日交的新字。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马俊晖起身,毫不犹豫、摇头晃脑地将昨儿所学《三字经》中的六句,全都背了出来。 背完后,就昂着头,等着夫子的夸奖。谁知夫子听完后,却没有马上夸奖他。反而,用手捋了捋胡须,沉思了片刻。学生们见先生没有发话,都有些奇怪。 “适才马俊晖背诵的《三字经》中的前几句,汝等可知是何释义?”文夫子突然『插』出这一段,也是因为这几句话的寓意深刻。虽然如今还没有教到三本启蒙书的释义,但是他也想考考丙班学生的悟『性』,更想借此句劝勉学生。 文夫子说完,就看向了马俊晖,这个学生平时的悟『性』还行,就让他试试。 马俊晖一见文夫子不按往日的规划走,有些懵了圈儿。啥时候教过释义了?不是一直都是读读、写写、背背的吗?这会儿不是应该将他表扬几句,再去检查下一位学生的吗? “马俊晖,你可知其意?”文夫子见马俊晖只顾望着他发呆,就出言提醒了一下。 马俊晖涨红了脸,原本昂起的头也低了下来。“夫子!这个,并没有教过啊!”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马俊晖只觉得他倒霉极了,亏他昨日回去,还多读了好多遍,就想今日一鸣惊人。谁知,夸奖半句也没,还丢了面子,心里好委屈啊! “嗯!坐下吧!可还有人知晓?”文夫子将目光划过屋子里所有的学生,将大家都看的低下了头。 目光在每位学子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顾诚玉的身上。昨日在丙班和饭堂的事,今日已经流传开来。由此看来,这名学子的悟『性』倒是挺好,秉『性』也不错,只是还得磨掉一些棱角。 他还不懂得一个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过早地『露』出天赋,不一定是好事。今日,就让他来挫挫他的锐气。 “顾诚玉,你可知其意?”文夫子示意马俊晖坐下,转身问起了顾诚玉。 顾诚玉一愣,他还是个初学者,夫子怎么可能问他?其余的学子也是有些纳闷,不过有人顶缸总是好的,此时就怕被夫子点名。 王祺恺却有些焦急,此时正挝耳挠腮。难道是昨日在饭堂的事被夫子知晓,诚玉才会被夫子点名的?可这事儿是因他而起,夫子要怪也只能怪他啊!王祺恺下定决心,诚玉要是被罚,他就跟夫子说,要罚就罚他好了,不能让诚玉受了无妄之灾。 顾诚玉站起身,向着文夫子行了一礼。“回夫子,学生现在还没有教过《三字经》。”顾诚玉说完抬头看了夫子一眼,见文夫子只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嗯......夫子这是何意?明明知道他昨日才来了私塾,刚读过《千字文》的开篇。将一些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莫不是昨日他的风头出的太过了?夫子想要敲打敲打他?可若是以后都这样藏藏掖掖的,恐怕等到夫子批准考秀才,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学生倒是有些自己的拙见,也不知对否,还望夫子不吝赐教!”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说错也无碍,这些不是生就就会懂得。学海无涯,吾等还需上下而求索。”文夫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顾诚玉一眼,本来想直接说出答案,也好让顾诚玉知道,就连初级的《三字经》也不是易学的。就怕他与人争辩两回胜了,就傲气起来,谁知这个学生倒是不服输,那就让他试试吧! “学生认为,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意思是,从小不肯好好学习,是很不应该的。一个人倘若小时候不好好学习,到老的时候既不懂做人的道理,又无知识,能有什么用呢?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顾名思义,玉石不经过琢磨,就不能用来做器物。人不通过学习,就不懂得道理。至于之后几句,学生就不太能理解了。也不知学生之前说的可对?还望夫子给学生解『惑』。”后面要育人的话就不适合他来说了,他不能猖狂到连夫子的话都说了不是? 文夫子捋着胡须的手一顿,看着顾诚玉面带笑容,十分淡定地看着他,他才用目光将顾诚玉重新审视了一番。也许,这个学生,不是他想的那般,观其说话,谦逊有礼,还算知进退,让人觉得厌恶不起来。当然,也不容人小觑。这真的是个五岁的孩童? 他自四岁就开蒙,他的老师还曾夸过他在读书上很有天赋,可是比起眼前的这个学生来,他这样的还算不上天赋吧?难道这天底下真的有人能无师自通?内心的想法瞬息万变,可是表面也只是一愣神而已。 “顾诚玉说的不错!只是听了这几句就有此等见解,实属难得!大致就是这些意思了,这几句是想告诉我们,人不经过培养、锻炼,不能成材。后两句是说要亲近良师益友,学习礼仪,这些在将三本书都教完后,吾将给汝等讲解其释义。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多读之后,就是吾不教,日后汝等自会理解。” 马俊晖看着再次受文夫子夸奖的顾诚玉,内心充满了无力感。走了一个叶知秋,又来了一个顾诚玉,难道此后,就再没有他的出头之日了吗? 顾诚玉当然不会管马俊晖的想法,他有些拿不准文夫子的意思。背后的王祺恺却松了口气,没想到顾诚玉竟然真的答出来了,难道就没有他不能做到的吗? 此时的顾诚玉还不知道,王祺恺已经成了他的忠粉,而且对他有种盲目的信任。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再次挨打的王祺恺 文夫子『插』过一段之后,又继续开始检查。 到顾诚玉处,拿起顾诚玉昨晚默写的纸张,文夫子的手指微勾,摩挲着泛黄的纸张。只过了一瞬,就将纸张放下,什么也没说,往后头去了。 顾诚玉觉得文夫子对他显『露』出来的天赋,态度似乎有些微妙。 最高兴的莫过于马俊晖了,果然,昨日肯定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不然夫子为什么没有夸奖?马俊晖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此刻,他浑身上下都是学习的劲头,看着手中的《三字经》,豪情满满。 顾诚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突然听见了身后传来夫子的咆哮声:“这就是你要交上来的作业?竟然如此敷衍,真是气煞老夫也!” 回头一看,夫子被王祺恺气得竖起了双眉,拿着纸张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双目中燃烧起了熊熊的怒火。而王祺恺正一脸小媳『妇』的模样,瑟缩着肩膀,神情沮丧。 王祺恺偷偷看了夫子一眼,见夫子还在盛怒之中,也不敢言语了。 “你说,你进私塾都已经三年多了,为何到如今写出的字,连刚进入私塾的初学者也比不上?谁告诉你,写错了还能涂改的?为什么不另写一张?”文夫子叹了一口气,才缓了过来。 一个天赋绝佳,他却怕他恃才傲物,走了弯路,所以他连夸都不敢夸。这个确是想夸上一句,都找不到任何长处。不得不说,有些人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这一辈子,注定不会趋于平凡。 越看气越不顺,索『性』将纸张丢在书案上,“哼!先不管字写得如何,可是你看看你写的,竟然连干净整洁都做不到。我看,若不罚你,你根本察觉不了自己犯的错,把手伸出来。” 文夫子也是替王老爷叹息,王老爷到山河镇的时候,只带来一位原配正妻。谁想正妻生嫡长女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自此后再不能生养。王老爷本想在族中过继一名幼儿,作为嗣子,以后也好给他们养老送终。刘氏却属意娘家族中的一名子侄,王老爷当然不会答应,过继王家的还算是王家的血脉,可是刘家的子侄却与王家半个铜板关系都没有,难道他打下的基业,以后都要归了外人? 就这样两人僵持不下,哪想有一日,王老爷在外领回一名女子,说是要纳为妾室。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哭闹、恶语相向,这些都必不可少,可是这根本不能阻止王老爷纳妾,当年这件事在整个山河镇闹得是风风雨雨。 而令文夫子惋惜的却不是人家的正室的地位受到威胁,而是王老爷纳的这妾,是镇上一家卖酒夫妻俩的闺女。夫妻俩在镇上开了一间卖酒的小酒肆,闺女就总跟着在铺子里招呼来客。可想而知,来打酒的都是男子居多,其中也不乏三教九流之人,那小妾长得也是颇有几分姿『色』,一个大闺女总呆在铺子里抛头『露』面,一来二去,在这镇上也是有了名气。 不管他和王老爷怎么勾搭上的,反正他觉得那女子作风不正派,且还听说市侩的很。王祺恺自从来了私塾读书,那小妾初始三番五次地阻挠,还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还不如回去学着做生意来得实在。 文夫子认为王老爷要是纳了人家读书人的闺女,或是农家女,也比这整日抛头『露』面,还与男人调笑的女子好些吧?因这女子品行不端,还瞧不起读书人,他对王祺恺的到来本就不甚欢喜,以致后来见王祺恺对他布置的作业如此敷衍,对他就更不上心了。可是他见不惯有人如此糟践笔墨纸张,还几次三番地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若不罚他,难以平息他心中的怒气。 “夫子?”王祺恺听见夫子真的要罚他,真的害怕极了,昨儿个打了他,他可是疼了好久的。 顾诚玉看在眼里,虽然有些不忍,不过还是忍住,别过了头不再看。王祺恺确实需要督促督促,其实他的处境并不好,他的嫡母可能不想王祺恺有多大的出息,日后他能不能继承家产,还是个未知数。本就是个庶子,再不刻苦努力靠自己,就怕日后会一无所有。 文夫子看了顾诚玉一眼,就他坐在那拿着《千字文》看了起来,并没有为王祺恺求情,这才点了点头。不错,还能分得清好赖,不盲目地出头。 王祺恺泪眼汪汪地看了眼顾诚玉,见顾诚玉只顾埋头写字,并没有理睬这边的事,就有些失望,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夫子估计都忍了他很久,他也知道,他写的不好,可是丙班里谁都比不上顾诚玉的字吧?所以他比不上顾诚玉这个刚来的不是很正常吗?他写两遍也是要花不少时间的,他怕他写着写着又要睡着,就没重写,只希望能交上去就好。谁想,夫子这么生气呢? 王祺恺迟疑地摊开手掌,文夫子可不管王祺恺内心的忐忑,戒尺挥舞,打了整整十五下,才停下。 顾诚玉在前边听得是心惊胆战的,这戒尺打手掌,可是很疼的。 “重新再抄过,交给我。”文夫子扔下一句话,就转到后面去了。 剩下王祺恺哀怨地看着顾诚玉,觉得诚玉不管他了。 文夫子转了一圈,将今日新教的内容都教过之后,最后一个才轮到顾诚玉。 “你和我去书房一趟。”文夫子来到顾诚玉的书案前,却并没有教新的,而是将他叫去书房。 顾诚玉有些淡定地站起,恭敬地应了一声,就随着夫子走了出去。 王祺恺在后头看着有些担心,也不知道夫子叫诚玉去干什么,难道还想罚他不成? 两人走后,丙班立时就沸腾了起来,有人猜疑顾诚玉要挨罚,还有人说夫子赏识顾诚玉,要单独教他。 尤思远望着顾诚玉里去的背影,他爹说过,读书不出众不要紧,可是必须得交好同窗,这些人保不准以后就能入仕,只要有了人脉,自己努力上进些,害怕日后无人提携?当然,他爹的意思是交好也是要看人的,所以王祺恺从来不在他爹的名单内。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劝诫 这厢顾诚玉跟着文夫子到了书房,文夫子抬眼看了一眼顾诚玉,只见顾诚玉恭敬地站立一旁,双眼含笑,直视着他。不管怎么说,这个学生的定力他还是很看好的,仿佛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能不慌不忙,且很少在脸上『露』出内心的想法,这样的人确实适合官场。 文夫子想起当年他老师给他的批语:过刚易折。少年时志得意满,满心以为只要有雄心报复,凭着他的才华,日后朝堂上会有他的一席之地。谁想,之后的乡试就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屡试屡败,如今,他已经没有信心再跨入考场。他今年已然四十多了,年少时的壮志凌云已被消磨殆尽,只能靠着教书度日。 可是他不想这个少年人犯着同样的错,谁不曾年少轻狂过呢!他能够理解,如今却不能苟同。 “你可知我找你来所为何事?”文夫子斟酌之后,才开始了他们的谈话。 顾诚玉自进了书房,就见夫子似是陷入了回忆中,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得夫子的询问。 “学生不知。还请夫子解『惑』。”顾诚玉猜到文夫子可能是要说昨日在饭堂与人争执之事。 “听说,你昨日在饭堂顶撞了乙班的师兄?却是为何?”文夫子坐在圈椅中,放在双腿的手轻轻的打着拍子。 顾诚玉发现,文先生思考或斟酌语句时,就会不由自主地做些小动作。 “回夫子,倒也不算起了争执。只因误解了何师兄的意思,才发生了一些误会。后经解释,误会自是消除了。”顾诚玉没有详细地解说经过,想必这些文夫子已然了解了,若是说出起因,未免有告状的嫌疑,容易让人误会成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 文夫子点了点头,对顾诚玉的表现还是满意的,并没有借机给别人上眼『药』。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句引用的还不错。可是顾诚玉,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过早成名,固然能令人对你另眼相看,可是却容易被声名所累。”文夫子语重心长地说着。 “不如养精蓄锐,待日后再一鸣惊人,岂不是更好?”接着又提了他的建议。 顾诚玉早就猜到文夫子会有此等想法,毕竟昨日他的风头是出多了些。 “夫子的教导,学生感激不尽。学生斗胆问夫子,当年夫子才华横溢,如今却折戬与乡试,心中是否有遗憾?”顾诚玉这话问得就有些目无尊长了,无论如何,乡试是文夫子的痛处,如今却被顾诚玉这个他所教的学生给毫不留情地揭开。 文夫子的面『色』微沉,脸上还有些挂不住。 顾诚玉快速行了一礼,抬眼瞄了一眼文夫子。“夫子莫要生气,学生虽还未能拜读夫子的文章,可是,这附近有些家底的人家,却都想进夫子的私塾读书,可见夫子定是学富五车,且对学生尽职尽责。”顾诚玉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见文夫子的面『色』稍缓,这才接着往下说。 “可是夫子却怀才不遇,未能遇见赏识夫子之人,此乃一件憾事。”这句话真是说到了文夫子的心坎儿里,文夫子的怒容此时都已经转换成了满脸的黯然。 “夫子年少得志,当年的考官必也是知道夫子的名讳和名作的。可是,那考官的喜好,夫子可知?”顾诚玉兜了半天的圈子,先是将夫子夸赞一番,后又引起了夫子的共鸣,这才将话题将将引到正题上。 文夫子回忆起了之前考乡试的经过。头年下场时,他的老师还在世,老师就曾劝过他,去托人打听一番主考官的喜好,可是他却不屑一顾,他因有了少许的名气,被昔日的同窗捧着,自然地认为,凭他的才学,还会有不过的道理?可怜他老师只是开着小私塾的教书先生,也只是考了个秀才,却已经年近古稀,哪里还有什么人脉去探听消息?为他四处奔波,却也只是徒劳无功。 之后老师过世,就更没有人再给他想法子了。看着昔日的同窗,有的已经得了主考官的赏识,而后声名鹊起,随后步入了朝堂,他的心里不是不后悔的。可是,后悔已经无用了。 “吾正是当年恃才傲物,听人吹捧,又因显『露』了些才华,有一段时日内,不听恩师劝阻无心科举,只注重风花雪月的诗词,这才落了榜。这不是正能显示出我年少成名的弊端吗?”文夫子回忆过后,还是认为不宜过早显『露』天赋,按部就班地学习,才能稳扎稳打。 “听传言,夫子当年却有名气,可是夫子当年只注重名声,当然会被声名所累。敢问夫子,夫子能将我带到书房,与我长谈,难道不是因为我有天赋吗?我若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名学子,夫子可还会这么关注我?要出名,当然要趁早,不然就白白失了好多资源。” 其实他是想说,论一个好老师的重要『性』。若是拜得一位名师,得了他的悉心教导,再加上人脉的积累,那岂不是比自己『摸』索着前进要好得多吗? 可是名师为何会收你为徒?还不是因为你有过人的天赋? 当然,他也不是说文夫子的老师不好,相反,可能夫子的恩师对他是极好的。只是光有一个好老师确是没用的,最主要的还是自己能够把持住自己。前世经历过这么多的沟沟坎坎,他已经没有了少年人的意气用事,既然选择了科举,若是有捷径能走,而又不违背底线,那他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文夫子见顾诚玉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也许这个学生心志坚定,更懂得如何把握机会。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有吃一亏,才能长一智。日后,他多留心一些就是了,且看他日后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既如此,我也不再劝你,望你好自为之。将才没有给你布置课业,我待会儿还要去乙班,就在这里教你,前面已教过的,你回去要经常温习,以免遗忘,等你将三本启蒙书籍都背完,且能知其释义,就能升入乙班了。” “是!夫子的劝诫学生谨记于心。”顾诚玉见夫子不再提及此事,也识趣地绕过。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窗外女童 “我这里有一本《千字文》,你先拿着,跟着我读。”文夫子自身后书架上抽出一本《千字文》,递给了顾诚玉。 “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文夫子低沉和缓的声音在书房响起,之后一道童声紧随其后。屋后的小院子里繁花正茂,上有蝴蝶飞舞,花丛后一名女童掩身其中,任凭外面一名丫鬟焦急地寻找,也只捂着嘴,一动不动。 “姑娘?姑娘?你快出来,快别和奴婢躲猫猫啦!被老爷知道你来了前院,小翠要被罚的!”小翠压着声音说了半天,却不见姑娘的身影,只好跺着脚,往右边继续找去。 躲在花丛后的女童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找不到她小翠和娘会着急,可是她每日都呆在后院,真的好无聊啊!整个家里就只有小翠能陪她玩儿,可是小翠要做事,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她玩儿呀!她每日除了读书、习字,就是跟着娘学绣花儿,她好想去外面看看,哪怕是前院也好。 每日听到前院传来的读书声,她就很好奇,也不知道上学的人是不是有和她一样大的?呆在后院最高兴的事,就是爹下学回来,给娘说白天在私塾发生的事,每次她都听得津津有味。 女童蹲了一会儿,望着前院的方向,按了按发麻的腿,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回后院,再不回去,娘肯定要着急了。 正当她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却听到书房传来了说话声,其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就是她爹。而后有一名男童的声音响起,两人似是在交谈,不过离的稍远,交谈的内容是听不清的。 花丛的后面就靠着前院的书房,从书房的窗户往外看,就能很清晰地看到小院子里的花丛。女童好奇心顿起,蹑手蹑脚地来到了窗户底下,却听得两人这会儿已经停止了交谈。 女童有些失望,准备扒着窗户看上一眼。这时,书房内想起了读书声,悄悄地靠着窗棱,踮着脚,也只能『露』出半个头,双眼在书房内扫了一眼,就见他爹坐在书案前的圈椅上,正嘴里读着《千字文》。视线往左边看去,却见书案旁有一名小童,穿着细棉布的青『色』直裰,往上见了他的脸,女童一愣! 文夫子先将八句都教着读了两遍,而后望着顾诚玉,犹豫了一瞬,“昨日教的可不止这八句,那我今日就多教一些,一起背,你可记得住?” “前几句学生已然记下了,夫子只管教下去就是。若是过后忘了,学生自去请教丙班的师兄。”其实每日就背那么几句,根本花不了他的时间,这样进度太慢,他目前唯一跟不上的就要属他的字了。不过,其实他的字也不差了,只是有所欠缺倒是真的。 “只读了两遍你就记下了?那你背给我听听。”文夫子怀疑的眼神略过顾诚玉。 “是!”于是顾诚玉将刚才读的几句又背诵了一遍。 文夫子震惊地从圈椅上站起,道:“难道你还会过目不忘不成?” “过目不忘,学生还是谈不上的。不过,只要用了心读,不超过两遍,学生就能记住,至于日后,不去温习,会不会忘,这个学生倒是没有试过!” “这也是难得的记『性』了。”文夫子感叹地说道。接着在书房度了两步,“那,不管是多长的文章,你都能读一两遍就能记住?” “是!”顾诚玉应声道。一抬眼,却见窗棱上竟然扒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只是『露』出上半张脸,头上梳了个卯发,用粉红『色』的头绳扎着,隐隐看出长着一张苹果脸,双眼大而有神,清秀可爱,顾诚玉觉得好惊奇,私塾里难道也有女学生吗?随即一想,不对,私塾是二进的屋舍,那后面可能是内院,这应该是文夫子家的女眷。只见女童眼也不眨地盯着他,顾诚玉朝她微微一笑。而后侧过身子,虽然他这样的小豆丁,根本没有到男女大防的年纪,可是这样盯着人家的女眷也不好吧?没得让人感觉轻浮。 文夫子叹了一声,这小子确实有狷狂的本钱,若是他年少时有这样的本事,怕是早就更加狂妄起来了! “你虽然有这样的本事,可是学问不光只是背书,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贪多嚼不烂,还是不要学的太快地好!”文夫子已经打算,日后给顾诚玉的课业进度要快些,这小子不能以常理而论。随后又想到,难道他的私塾要出一名神童了? 文夫子『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转过身子,想重新坐下。可谁知,一眼就看见了扒在窗棱上的小闺女,不由朝着闺女双眼一瞪,这个丫头,也太不懂事了!前院是她能来的地方吗? 女童看到她爹发现了她,立刻放下踮起的脚,猫着身子,按原路返回了后院。 “姑娘,你去哪儿了?奴婢都找了一圈,再找不着,奴婢都要去告诉太太了!”小翠可真是急坏了,姑娘平日里也喜欢和她躲猫猫,可是也没躲这么久过。 “好小翠,别告诉娘啦!我这不是来了吗?”女童扯着小翠的衣摆,示意她快走。脑海里却一直想着刚才那个和她一般大的男娃,他长得真好看!她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 文夫子侧头看向顾诚玉,发现顾诚玉并没有看向窗边,就以为顾诚玉还没有发现,这才重又开始了朗读。“咳!跟着我再读几句。” 等顾诚玉回到丙班的时候,巳时都已经过了一刻。在丙班学生的瞩目中,顾诚玉淡定地坐在了书案前。 刚坐下,就听到身后的王祺恺叫他,“诚玉?夫子叫你去书房干什么啊?” 王祺恺见顾诚玉不像是受了罚的样子,就好奇夫子将他叫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夫子让我多背点书而已!”顾诚玉好笑地看着王祺恺此时还在对被打的手掌吹气。 “啊?你怎么这么可怜啊?本来学这么多,就已经很难了!”这时的王祺恺突然觉得顾诚玉好可怜,比起他被打手掌,顾诚玉的惩罚明显更重些,亏他刚才还埋怨顾诚玉不讲义气呢!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相约去登山? 自顾诚玉进来就一直关注他的马俊晖,听说顾诚玉被加重了任务,气得咬了咬牙,他可不像王祺恺这么傻,这难道不是夫子更看好顾诚玉的表现吗? 尤思远也摇了摇头,王祺恺这么笨,难怪他爹不让他跟王祺恺交好,不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你怎么还不抄写?夫子不是让你把昨日的再抄一遍吗?此刻不写,可别夫子来检查时,你还未写好,那可是又要挨罚的哦!”见王祺恺书案上一个字也未动,顾诚玉铺开纸张,说完,就自顾自地练起字来。边写边想,他得想办法来练练他的腕力,想到空间中有一把黑玄铁的大弓,顾诚玉打算拿出来练习。原本的小弓太轻便,虽然灵巧,可却不利于练习腕力。 随着铃声响起,顾诚玉已经在收拾好笔墨,一天的时间就在背书、抄写中度过。 “诚玉!你好了没?快走吧!”王祺恺站在书案前一个劲的催促,他还要早日回去,完成夫子布置的作业。 “好了!别催!走吧!”顾诚玉打算今日就将笔洗买回来,不然总用别人的,不方便不说,他也别扭。 尤思远已经收拾好了书袋,站在了门边上,似是在等人。 等顾诚玉他们走近,就听到尤思远低声说:“诚玉!大后日就是沐休,不如我们约上几个同窗去镇子旁边的云山登高吧?云山上风景不错哦!” 顾诚玉听了尤思远的话有些讶异,这个尤思远在他刚来时,似乎还不太看得上他,就是如今也不太说得上话。唯一一次谈话还是昨儿晌午的那两句,如今怎么会找他登山?还有,可别告诉他镇子旁边的云山,就是那座小山丘吧? 比起长岭山那样的山群,那座云山就只能用小字来形容了,每日呆在山边上的人哪还会想去山上玩儿?再说,明日,大山的模具肯定也做好了,他要留在家里做肥皂,家里很多事忙着,怕是没时间出门玩乐了。 “你怎么只叫诚玉去,却不叫我去啊?”王祺恺愤愤不平地问。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他却只邀请一个人,未免也太落他面子了吧?虽然,他们平日里的关系也不太好。 “那你去不去?”尤思远看了一眼王祺恺,语带敷衍地问了一句,这语气和态度惹得王祺恺差点又要翻脸。 顾诚玉连忙阻止两人,他可没时间听他们俩在这儿吵嘴。“承蒙尤师兄看得起,可真是对不住,那日家中有些事,怕是不能去了,只能拂了师兄的好意!等大家有了空闲,师弟请大家去我家旁边的长岭山玩儿。”顾诚玉行了一礼,语带歉意地回绝了,长岭山在这一带,也是无人不知了,等他家屋子盖好了,到时候请同窗留宿,正好将王祺恺带去给李郎中瞧瞧。 “诚玉和王祺恺一般,唤我思远就好!既然诚玉没空,那就改下次好了!不过,诚玉家是住在长岭山边的?听说长岭山野味多,到时候还要请诚玉带我们去见识见识才好呢!”尤思远其实也是想和顾诚玉套近乎,这次不行,不还有下次吗?这个又不急,反正能搭上话,熟悉了就好。尤思远发现顾诚玉对他说话有些生疏,可没有对王祺恺说话随便。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是啊!思远,我家就住在上岭村,有空我一定带大家去玩的。”顾诚玉在心中吐槽,野味是挺多的,可是野兽也很多,真要去的话,到时候只带他们进外围转一圈,能不能打着猎物,这就要看运气了! “你们俩还有完没完?别人都走了,咱还不走?”王祺恺见别人早就走了,就有点不耐烦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了,想必家人都已经到私塾门口接了,我这就告辞了!”说完,顾诚玉赶紧开溜,耽误了好多时间,他不知道尤思远为何突然改变主要,和他亲近起来,可是他总觉得尤思远是颇具城府的,这么做一定有着他的目的。 “爹!”顾诚玉和王祺恺刚从私塾出来,顾诚玉就看见了他爹。而另一边的王祺恺经过早上的事后,哪还好意思现在就凑过来,和顾诚玉分开后,动作快速地爬上王家的马车,回去了。 “爹!咱绕路去潘掌柜那里,我前儿个忘了买笔洗了。”顾诚玉爬上牛车,对他爹说道。 顾老爹应了一声,将牛车驶进了西街。 “潘掌柜,我们又来啦!”顾诚玉刚进书铺的大门就喊上了。 “你小子来啦?我就猜着你要来,你前儿可是忘了买笔洗了?”其实潘掌柜没提出来,是因为附近家境一般或较差的人家,一般不用笔洗,而是在家里拿一个碗替代。上次他见顾诚玉对笔墨的材质还算有些考究,本想说的,可是转而一想,也许人家根本没想买,他这一提,不是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吗?不过,今日顾老爹他们买田让他帮忙参详了田契,他才知道原来顾家还是颇有些家底的,不然也不会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田地。 顾诚玉也是想着没必要节省,笔洗他前世是用惯了的,毕竟用了两年多,更何况,他已经想到了来钱的法子,只待实验。明儿他要起早些,去镇上的酒楼试试。 最后,顾诚玉看中了一只碧『色』的粗瓷笔洗,笔洗只是洗笔的,用不着材质多好,顾诚玉也是见这只笔洗的形状是四卷荷叶型,倒有几分趣味。 又是一番讨价还价,在潘掌柜肉疼的表情下,顾诚玉花了二十多文将它买下。 牛车咕噜噜地走在黄土路上,顾诚玉问起了顾老爹今日买田的事是否还顺利。 “爹!今儿的地买上了?花了多少银子?” “买啦!整整五十五亩,秦管家还又给便宜了二两多,给了四百一十两,没想到咱家以后在上岭村,除了赵老爷家的这个啦!”顾老爹高兴地回头,举着竖起大拇指的手摆了摆。 “爹!以后咱家会越来越好的。那田契呢?可有找潘掌柜看过?可是办了官契?”顾诚玉想了想顾老爹,他们不认识字,还是有些不放心。 “当然找啦!到官府上了红契,还交了十六两银子的税呢!这税可真贵啊!”顾老爹他们原本可没将这个计算在内,谁知这税都能买上两亩地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你们顾家有老多银子啦! “爹!上的红契还是有保险,这个银子花的值得!对了,那宅基地的事,里正批了吗?”顾诚玉其实也觉得是十六两银子的税挺重的,难怪古代想买上两亩地也是不容易,更多的人宁愿选择白契,可是大宗的交易,选择白契,是相当不保险的,这个买卖是私下的,官府那可不会存档。 “我让你二哥晌午拿着一盒红枣糕,和一条子肉去的里正家,总算把这事儿给办了。见了这些东西,里正也没提五两银子的事儿了。哼!他当这个里正,里里外外不知得了多少好处,当初你大伯就是输在没他舍得送礼,当里正之前给别人送,当了里正之后,别人送给他。你大伯还是没他会钻营啊!”顾老爹想起当年选里正之事,也为大哥叹息一声,不然大哥要是做了里正,他这个当弟弟总要沾上些光的。 顾老爹感慨完顾大伯的往事,突然想起今儿是县试,顾大伯昨儿就和顾万华收拾了东西去了县城,在县城找个客栈住下了。 “明儿就是县试了,也不知道华哥儿这娃能不能考过,要真能考过,咱家就能多个秀才了,到时候也让咱顾族扬眉吐气一番。” “爹!华哥儿自是有把握,夫子才会同意让去考的,咱还是等着好消息吧!”话虽是如此说,顾诚玉还是决定明日去私塾打听打听,这两日,他都忘了问县试的事。 “爹!金银花应该能摘了吧?咱今儿还是去摘了吧!也好早日挣银子。” “今儿吃过夜饭就去摘。盖屋子的工匠也找着了,不过咱家怕是也盖不上那么多间的瓦房了,先盖上正屋和东厢房、西厢房各两间,再给你盖上一间书房,后头的再说吧!”顾老爹想先起上这几间,等日后娃大了,再一间一间地加盖上。 “爹!盖屋子的事儿,我已经有了打算。咱明儿早些起床,我想去趟镇上的酒楼,卖个菜方子。”顾诚玉将他的打算告诉了顾老爹。 “啥?菜方子?又是那神仙告诉你的?”顾老爹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才低着声音问道。 “爹!这事儿还不知道成不成呢!你先别跟家里说,等明天看看啥情况。那菜谱也不知道有没有酒楼肯要。也不知道酒楼里都有些啥菜。”顾诚玉对这个卖菜谱有些没信心,他每日在顾家吃的都是窝窝和青菜,连肉都难得吃,就是吃一回也是和着大白菜煮的,不知道大衍朝酒楼里的菜,味儿到底如何。 “爹知道,先不给家里说就是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说这话回了家。 牛车一路行至顾家院门前,顾诚玉刚从牛车上下来,就见隔壁章家的黄氏,将院门拉出个缝,向门外探望。见顾诚玉看向她这边,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拉大了门扉,从院子里出来了。 “哟!是小宝啊!可是从镇上上学回来了?啧啧!真是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了!瞧瞧这身儿衣裳?你们顾家真是发啦!听说今儿还在下岭村买田了?还买了五十五亩哩!”黄氏搓着手走向了顾诚玉,嘴里还啧啧有声。 “顾家三叔,前儿问你们的时候,还说卖人参只得了几十两银子,咋能卖上五十五亩地呢?看来那人参可是值不少银子吧?”黄氏吊着眼,看向顾老爹,嘴上问着,心里却万分肯定,顾家挖到的人参一定不只几十两银子,不然买田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顾老爹一听黄氏这话皱起了眉头,下午跟着官府的人量地的时候,有两个下岭村的人在一边瞅热闹,下岭村的人是知道秦老爷家要卖地的,这回见有人来量地,就知道这地肯定是卖出去了,他们也想看看是谁家这么大手笔,能一下子买得起这么多地,这消息肯定是下岭村的人传出来的,不过日后,他们要去村里种田,村里的人总会知道这些,瞒是瞒不住的。 下岭村的人这么一看就认出了,这不是下岭村王全寿家的老丈人吗? 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王全寿家的婆娘家里啥样大家伙都是知道的,这会儿见顾家还买了这么多地,还不知道是在哪儿发了财呢!当然,也有那消息灵通的,早就听说顾家前几日在山上挖了人参,卖了点银子,可谁知道竟然会卖了这么银子呢? 于是消息竟然在下岭村传开了,消息急速扩散,都已经传到了周遭几个村。这都是等会儿顾诚玉回家,就知道的事,就连足不出户的吕氏都已经知道了,还有离谱的还在后头呢! “章家侄媳『妇』儿,你从哪儿听说这事儿的?其实也没卖上多少,刚刚好都买了田了。”顾老爹其实也不耐和她多说,只是人家拦在院子大门口,牛车进不去啊! “哎哟!顾家三叔,你就别蒙我了,这周围几个村儿都传遍啦!你们顾家有老多银子啦!再不还听里正家的说,你家买下了那边的院子,要盖屋子了吗?”黄氏撇着嘴,就是不说,这会儿到处都传遍了,还想骗谁呢!谁还能上他家抢银子不成? 顾老爹叫她说的一噎,索『性』也不和她废话了,直接赶着牛车,也不管黄氏还拦在院门一边,就要往里走。黄氏一见顾老爹赶着牛车就要进去,怕被撞上,只好往旁边让了让。 顾诚玉无奈地『摸』着书袋,这下可好,闹得是沸沸扬扬了,那他家的安全可要注意了,可别让贼『摸』了进来才是。 等顾诚玉进了正屋,正好听到他娘在正屋和三哥、四哥、顾婉他们说着话。 “这几日,你们可别往外跑,咱家有银子的事儿传的到处都是,你们要是出去了,人家问你们银子的事,你们肯定会给我说漏了嘴,反正你们都给我老实地呆在屋里,哪也不许去!”吕氏也是担心娃儿们嘴不严实,怕他们听了别人问了两句,就显摆起来。 “娘!反正外头都知道了,咱就是不说,他们也知道啊!干啥不让出去?”顾婉有些不乐意,今儿刚遇见了里正家的林柳儿,谁想平日鼻孔看人的林柳儿,竟然还主动上前,笑嘻嘻地和她说话哩!不过,她没睬她就是了。还不是见她家有银子了,就想贴上来,她可没那么傻。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都去挖人参啦! “娘,你们都知道这事儿了?”顾诚玉进了正屋,放下身上的书袋,朝着吕氏问道。 “是小宝回来啦!那可不咋的?村儿里都知道啦!这不?白日里村儿里都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都来咱家问我是不是发大财了!哎!你说,这消息咋传的这么快哩?”吕氏说到这儿,也是满脸愁容。 顾诚玉刚想安慰吕氏两句,就听门外传来二嫂大声叫喊的声音。 “娘哎!不得了啦!”二嫂何氏,喘着粗气直奔向正屋。 “老二家的,干啥咋咋呼呼的?大老远就听到你喊,咋就不能消停会儿?”吕氏正烦着呢!就听见何氏在外面大呼小叫。 “娘啊!我刚串门子去了!你猜咋的?咱村儿里都知道咱家买地的事了,都在传咱家卖人参得了老多银子哩!”今儿轮不到何氏烧饭,她没事儿干就喜欢串门子,谁知她回来的时候,碰到村儿里的相熟的,都逮着她问,她顾家有老多银子的事儿,而且,他还看到,老多人拿着农具,都往长岭山奔去了。 “你这事儿,咱早就知道了!白天,不知道多少人来过了。不下地,白日里都见不到你个人,到这会儿才知道回来跟我说。” “哎呀!娘!可是你不知道,那村儿里的男人都扛着家伙,上山挖人参去啦!”说完何氏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碗水,一饮而尽,急着跑回来,渴死她了。 “啥?都上山啦?”吕氏也震惊万分。 这时顾老爹从院子里进了正屋,“你是说村儿里的男人都上山了?” 顾诚玉听到这个也皱起了眉头,一窝蜂地上山,只要不往里走,安全应该有保障,可是就怕有那贪心的,甩了村里人,往内围进去,内围多野兽,到时候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倒不是顾诚玉圣母情节,而是他们都是因为顾家在山上找到了人参,才眼红想要去找,到时候出了事,会不会有人怪到顾家人身上?可别想着不可能,有时候极品的思想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的。若是真出了事,说不定还会上门讹诈什么的。 顾老爹也想到了此茬,“不行!我得去里正家说说,这么多人进山,要是去了内围,出了事可咋整?”顾老爹说完,拔腿就走。 “哎?老头子!你去说有啥用?他们难道还能听你的不成?你去说了,他们还当你是见不得别人好哩!还是别管了,找不到,他们自然就消停了。”吕氏没说的是,这人参可是神仙指给小宝的,那些没得过神仙指点的,也能挖到人参? “爹!我觉得还是要去里正家说一声,而且你还要大张旗鼓地去,逢人就说人参不是好找的,让大家伙儿知道你去里正家说这件事儿,要是他们不听劝,就是以后出了事儿,也别赖到咱家头上。不过,遇到能劝的还是劝劝吧!让他们千万别忘内围去!希望里正头脑清醒些,能劝祝大家!”顾诚玉觉得劝了总比不劝得好,只希望村儿里人不要被看不到的银子冲昏了头脑。 唉!这就是一夜暴富的后果,要是他家能有个长期来钱的营生,别人也不会这般眼红了。村儿里的赵老爷家也有不少地,可也没听见村儿里有谁嫉妒啊!大多只有羡慕的份。 “那老头子,你还是去吧!我看小宝说得对!还是以防万一得好!”吕氏听了顾诚玉的话,深以为然。 “爹!就是别人说你不好的话,你也忍着点儿吧!说了就回来,咱等你吃夜饭。看来今儿的金银花也不能去采了,人太多了!”顾诚玉料想顾老爹去里正家的路上一定能接收到很多酸言酸语,知道顾老爹去里正家的目的,还会说顾老爹见不得村儿里人过得好。 “娘?咱家真的要盖屋子了?那我要有个自个儿的房间,我不想挤在里屋,太小了。”顾婉可不管这些,那都是大人的事儿,她只想着她家真的要盖砖瓦房了。 “这事儿等以后再说,还不知道银子够不够呢!”吕氏算了算家里还剩下的银子,觉得要是都盖土胚房的话,也用不了多少银子,可是要用青砖和瓦片的话,也盖不了几间,青砖和瓦片都贵着呢! “娘!以后我回来做完了作业,也教家里人识字吧!识了字,以后就不用做睁眼瞎了。就像爹今儿买地,却看不懂地契,还好找了潘掌柜帮忙,不然就是被人诓骗了也不晓得!”顾诚玉其实是打算家的男娃都去读书的,可是现在家里银子紧凑,爹他们必不会同意,还是得等一段时日再说。不过,他可以先在家里教,这样家里的女娃也可以学上一些。 吕氏一听顾诚玉的打算,也犹豫了,能识字固然是好的。可是,“这不会不会耽误你?你每天回来还要写夫子布置的作业,娘就是怕你来不及,还耽误了你看书。” “娘,没事的!等写完了作业,还有时间的,等爹回来,我就给爹说,让爹给大家做个沙盘,多学上几个字也是好的。”都用上纸笔,肯定不实际,还是先用沙盘,会写了再说。 顾诚廉一听还要习字,顿时头大如牛,“小宝!我就算了吧!我不喜欢这个!” “三哥!识了字,连找份事做都容易些,还比一般的活轻松。你就是没兴趣,起码认识几个字,总不会吃亏吧?”顾诚玉有些无奈,难道三哥还是比较喜欢打铁? “小宝!我想学字!”顾诚炽看着顾诚玉的双眼充满了坚定,识了字,李郎中就不能再拒绝他了吧? “当然要学啦!都要学,家里谁想学,都可以学的!”顾诚玉看四哥不再纠结于李郎中,也松了口气,这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少年,似乎对医术有着不同寻常的执着。 “小宝!那我也要学吗?”顾婉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小人,笑着说道。 “二姐当然要学啦!不然以后看不懂嫁妆单子咋整?”顾诚玉也和顾婉开起了玩笑。 “哎呀!娘,你看小宝,他个小娃,整天谈啥嫁妆不嫁装的,也不知是跟哪个学的。”顾婉嘴里埋怨着小弟,心里却有些发苦,顾家就那么点家底,以后可都是儿子的,哪还轮得到她这个外嫁女?顾家兄弟多,地都不够分的,她爹能给她陪上两亩地,就算是不错的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木耳 等顾老爹从里正家回来,顾家就摆了饭。果然如顾诚玉所料,顾老爹出门是听了一路的酸言酸语。 “爹!咱今儿还摘金银花吗?”这会儿上山的人这么多,要是他们也上山,那金银花不是也暴『露』了吗?最起码等他们先摘过这一年,明年可能就不需要了,顾诚玉也不打算将金银花一直握在手里的。 “等会儿再看吧!要是人少了,咱就偷偷上山,要是人还多着,那也只能明儿个去了!”顾老爹也在犯愁,这耽搁一天,就怕那花有的都谢了! “爹!我想教大家认字,爹给咱做些沙盘吧?识了字,就是找个活计做都容易些!”顾诚玉边说,边将手上的一个窝窝递给了顾诚廉,顾诚廉饭量大,每餐两个窝窝是填不饱的。 顾老爹沉『吟』了一瞬,“识字的好处,我是知道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不耽误你自个儿的进度。沙盘,我明儿就给你们做,让家里的男娃都学上。” “哎!爹!我想让二姐和大丫她们也跟着学学。”顾诚玉觉得女娃也得识字,日后出嫁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大丫闻言,抬头看了顾诚玉一眼。二丫听着也有些兴奋,朝着坐在对面的方氏问道:“娘!咱也能识字?” 何氏见二丫如此高兴,撇了撇嘴,丫头片子,学认字儿有个啥用?以后还不是得嫁个地里刨食儿的农家娃?不过,这又不用花银子,还能让二郎和三郎也学学,她自然是乐意的。 “小宝!女娃子学这个干啥?学了也没啥用,没得耽误干活的工夫。”吕氏一听还让大丫她们跟着学,那家里的活儿谁干? “娘!只是我写完大字,才教她们,那时天都要黑了,哪会耽误干活?”顾诚玉一见他娘出来做拦路虎,那可不行。 “『奶』!我和大姐保证不耽误活儿,咱不像小叔似的要考科举,只是学上两个字儿就成。”二丫怕这事儿要黄,立刻出声相帮。 “哼!野心倒是不小,丫头片子,还想着读书认字儿。我可跟你们说,可不能耽误小宝读书,学不会过后也不许找小宝问,只准教认字儿的时候问。”吕氏心里知道,她要是不同意,老头子又要有想法。她可不想那起子笨的,缠着小宝问这问那的,耽误了小宝读书。 顾老爹听到这里也是深以为然,“好了!既然要教,那就都来学吧!不过,你们『奶』说的也有道理,有那不会的,教的时候能问,还得定下个时辰,每日教上半个时辰,多了可不成,过了那个时辰,决不能再问。若是有啥事儿,那日就不教。”最后,顾老爹拍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吃过夜饭,顾老爹在村儿里转过一圈,见上山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一路上都是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就在外围,当然是不可能挖到人参的,可是顾家却挖到了,眼红的人当然心里不平衡了。 顾老爹吩咐大家拿起麻袋,大家分批上山。为了速度快些,顾老爹让顾家小娃也上了山,先将花儿摘回来早说。 顾诚玉不顾老爹的反对,也跟着去了。 其实顾诚玉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他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顾家孙辈是第一批来的,先摘上一些,等天快黑的时候,小娃们是要先回去的,剩下的就留给大人摘,人多,也用不了多久。 “小宝!这次可不敢『乱』跑了啊!上次差点吓坏了爹!”顾老爹想起上次顾诚玉在山上『乱』窜,虽然逮回了兔子,可是也把人吓得够呛! “爹!我这次肯定不『乱』跑。”顾诚玉在来时,早就观察过了。金银花往里一些,就有几棵朽木,到时候,他将上次放进空间的朽木放在一起,应该看不出来。也不知道上面长了多少木耳了,这大衍朝的木耳到底值不值钱。 顾老爹隔三差五地瞄上一眼顾诚玉,见顾诚玉在认真地摘花,这才放心了些。 又等了一会儿,顾诚玉和旁边的二丫说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不走远,就在前面。 二丫往那边看了一眼,见视野开阔,地上也没什么杂草,就只有些朽木,点了点头,也没在意。 顾诚玉向前走去,趁着没人注意的档口,将空间山上的木耳和朽木都扔在了前面的空地上。顾诚玉一共扔了五六段出来,双眼随便扫视了一眼,竟然发现朽木上的木耳是长得密密麻麻,都已经长满了,将朽木完全覆盖了起来。 顾诚玉心里乐开了花儿,空间就是给力啊!这么多晒干的话,怎么也有十斤上下吧?而且,一下雨,就又会长起来。 “小宝!你可别『乱』跑,快回来!要歇就在那边的大石头上歇,这山里的蛇可不少。”顾老爹见一转眼,小儿子就不在原处,幸亏在前面就看到了。不然,他又得急。这么想着还是将他拎到身边安全一些。下次,还是不准他跟着上山了。 “爹!你看,这么多木耳,咱快采了,能卖不少钱呢!”顾诚玉拉着要拽他走的顾老爹,指着朽木道。 “啥叫木耳?就这黑黑的东西?这东西可不能吃的。那年就有人采了回去吃,吃了就中毒了!”顾老爹一听顾诚玉要将毒草采回去,吓得连连摆手。 “中毒?那肯定是因为他没有把木耳晒干,刚采下来的新鲜木耳是不能吃的,而且那人肯定吃了很多,不然咋会这么严重?爹!你放心吧!”顾诚玉说完,有看看后边忙碌的大丫她们,又压低声音说:“爹!这是梦里那人告诉我的。前几日,我已经采了一点放在后罩房那儿晒干了,等回去就让娘烧了,咱也尝尝。” 顾诚玉一听这木耳大衍朝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吃,就觉得这是个机会。他界定将空间内超市中的干木耳先拿出来,明日拿到镇上去试试。 这木耳也就是吃个新鲜,趁着别人还没尝试的时候,先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相信酒楼掌柜的应该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谁知道有没有毒啊? 顾老爹一听是神仙说的,也不再怀疑。 “那等摘了花之后,让大家伙儿,把这个都摘回去!按你说的,应该还要晒上几天吧?”顾老爹问道。 “爹!等咱家的屋子盖好,就把它们都带回去,不管是放在院子里,还是专门做个屋子,咱自个儿种。”其实如今的天气虽然已经是春天,可是却还不到木耳成熟的季节,是他看见木耳刚冒出点头,就将它们放进了空间里,不然也不可能长得这么快、这么好! 明日去镇上卖木耳,他得看看这木耳到底能不能卖上价钱,卖便宜了,那带回家种植就不划算了。耗费的人力不说,要是种多了,山河镇就这么大,根本不可能消化掉这么多的木耳,去别的地儿,又交通不便。再说,别的地方也是有木耳的。 所以这木耳只能吃个新鲜,等过段时间大家都知道了,价钱也就上不去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卖的出去呢!你可是打算明儿带到酒楼去试试?那咱回去,得先尝上一些,才能放心啊!”其实顾老爹心里还是挺担忧地,毕竟之前没有亲自尝过,这要是出了事可咋整? “爹!你放心吧!待会儿回去,就让娘先做上些尝尝。”顾诚玉也知道老爹是谨慎,毕竟是个没尝过的新鲜食物。 而后顾诚礼他们也上了山来,大伙在一块摘,速度又快了许多。等金银花摘完了,顾老爹让大家腾出一个麻袋,将朽木上的木耳都摘了回去。 摘得时候,二丫还在嘀嘀咕咕的,明明刚才,她看的时候,这里没有这么多的朽木啊!而且上面也这么多黑『色』的东西。顾诚玉在一旁听着,都想擦一把冷汗,只好解释说,可能是她刚才眼睛看花了,二丫听了也只能放下心里的疑『惑』。 顾诚玉等大伙儿都下山的时候,将那几根朽木又收进了空间里。 等大家回到顾家院子的时候,天都已经暗了下来。 将麻袋里的金银花全都倒出来,晾开摊晒在大的簸箕里。而后顾诚玉和大丫她们将木耳也倒了出来,单独放在了一个大草帘子上。 “咦?小宝!这是啥?你们把这个才回来干啥?”吕氏看见一对黑乎乎的东西,就得很是奇怪。吕氏虽然也是农『妇』,可她没多大就被卖去了大户人家做丫鬟,所以这长在山上的黑木耳,她是没见过的。 “娘!这是木耳,把它晒干了,做菜的时候,再把它泡发。我前儿都已经晒了一点点,待会儿烧点儿热水把它泡泡,咱凉拌着吃,味道可好了!”顾诚玉对着他娘解释道。 又去了他的床边,装作是从柜子里掏出一把干木耳,交给了吕氏。 “成!那不是跟香菇差不多?都能晒成干的,要烧的时候,泡泡才能做菜。老大家的,跟我去灶房!”吕氏捧着木耳,叫上方氏一起去了灶间。 等顾诚玉他们将木耳和金银花都整理好的时候,吕氏他们已经将木耳泡发了,因为是烧的温热水泡的,所以时间短一些。 顾诚玉教着她们将木耳的根部掐掉一点,将木耳捞出放在盆里。 “娘!这个还要用滚水焯一下,拌的时候,放点蒜,再放点麻油,加点糖、陈醋和酱油就成了!” “咱家哪儿有麻油?还是上次一块肥肉,熬了点猪油。那猪油成不?”吕氏有点犯难,咋还要麻油呢?这可是个精贵玩意儿。 “猪油拌的可能没那么好吃,麻油拌的有股清香。算了!既然没有,也只能用这个。”顾诚玉发现自他穿越到这里后就没见过菜籽油,不知道是不是大衍朝还没有发现油菜。 “娘!菜籽油也可以用的。”顾诚玉想到空间里的油菜籽,觉得还是探探路。 “啥是菜籽油?”吕氏有些疑『惑』! “就是一种素油。娘!先把木耳拌了吧!”连忙阻止吕氏问下去,再问下去不好圆谎,毕竟现在正屋人多得很。 吕氏叫方氏将木耳稍微切了切,凉拌了端上桌,兄弟五个和方氏、何氏,还有顾老爹夫妻俩,都围绕着这凉拌木耳坐了一桌,娃儿们都回了屋子睡了! “爹!这东西真的能吃?不是说以前吃死过人?”顾诚义有些怀疑,以前听说有人吃了这东西中毒的事的。可是,这会儿,这东西却端上了桌,谁能下得了筷子呢? “既然书上说能吃,那就少吃点尝尝,应该没事。我来尝尝!”顾老爹见大家都迟疑着,只好自己抓起筷子,准备尝上第一口。这书上说的,也是顾老爹先前寻的借口。 方氏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而何氏却在桌子下悄悄拉了拉顾诚义的衣摆。 “爹!咱何苦去尝这个啥木耳的呢?谁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我可不敢吃的,要是吃坏了可咋整?”何氏心里可是百般不情愿的,反正她不会去伸筷子。 “爹!还是我来尝吧?”顾诚礼拦住了顾老爹,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拿起了筷子。 “大哥!别吃,谁知道有没有毒啊?”顾诚义见顾诚礼要吃,连忙将顾诚礼手中的筷子抽出,扔在了桌上。 “咋了?你们这是怀疑小宝呢?小宝说这个能吃,就能吃,这可是书上说的。你们不敢吃,我吃,一帮子的怂货!”吕氏见大家都怀疑起了顾诚玉,火就上来了,她才不怕,小宝可是菩萨看顾的人,菩萨能让小宝吃那有毒的东西? 吕氏刚举起筷子,就见一双筷子早就夹上了那盘里的木耳,此时正要往回收。 “小宝?”吕氏惊叫起来,举着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她是相信她的儿子,可是,她不愿她的儿子冒一丁点风险。 “娘!你和大嫂的手艺还不错,拌得挺好吃的。”顾诚玉一边嚼着木耳,一边笑着对吕氏说。 “娘,没事儿的,真的能吃!你还不信我?”顾诚玉有些无奈,这在前世都是家常菜的。 “哎呀!娘!小宝都说了没事儿,难道咱还不如个小娃?”顾诚廉也吃了一口,发现还挺爽口的。 吕氏平复了心情,既然小宝都吃了,那她也不怕了,夹了两大筷子吃下了。 顾诚炽见三人都吃了,也没有再迟疑,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小宝。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唐记布庄 “好了!你们都去歇着吧!小宝,你今儿的作业是不是还没做?赶紧把油灯点上做起来。不然明儿,拿啥交给文夫子?”顾老爹见顾诚义迟迟不动筷子,也不想勉强,顾诚礼叫顾诚义按着,也就没动。方氏和何氏两个『妇』道人家,一向都是被忽略的。 顾老爹是坚信顾诚玉的,吃了木耳绝不会有事儿。可是他不能将理由告诉别人。 “哼!老大、老二家的,把你们屋里的油灯拿过来,小宝要读书、写字,只有一个油灯肯定不够。”吕氏对老大和老二家的喝道。老头子想着老二他们,可是将才老头子要尝,老二却没阻止,这个老二,怕是连老头子也一起恨上了吧? “小宝!你说这东西你在书中见过。可是你还才上私塾两天,难道就认识这么多字了?还有,你这书在哪儿寻的?”顾诚义怀疑地直视着顾诚玉。 顾家现在就他一个识字的,顾诚玉当然可以撒谎了。 “是在镇上的私塾里看的,书里还画了图啊!我没见过这个,所以还问了掌柜的呢!”顾诚玉早就已经找好了借口,也不怕顾诚义问,反正二哥不识字,就是去问也问不出啥,再说过了明天也没必要了。 “既然你说书里看到的,那就书里看到的吧!爹!天『色』不早了,咱这就回屋了。”顾诚义站起身,看了一眼桌上的木耳,见盘子不大,而且,盘子里还剩下了些,只吃了这么点,应该没事的吧? “建屋子的事儿,等我明儿回来再说!要是都要重新盖,那咱家都住哪儿?”顾老爹突然想到,如果要将顾家的屋子都推倒,重新建房,那一大家子人,要住哪儿?盖屋子可不是一天两天,最少也得盖上个把月吧? “老头子,不是说村西头,靠着李郎中家有一户,原是刘老光棍住的吗?如今,这屋不是还空着?”吕氏能想到那个屋子,也是因为刘老光棍,也着实可怜,刘老光棍是个外来户,想是没银子,也就没娶上婆娘。 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结果五年前的冬天,死在家里好几天,也没人知道。那年雪挺大的,家家户户的屋子都被压垮了好几间,刘老光棍家的屋子也是土胚墙,茅草顶,半边的屋子都被压塌了。隔壁人家见刘老光棍家都塌了,他人也没个动静,这才进去一看,发现人早就断气了,身子都硬了。 “那屋子怕是不能住人了吧?都快塌了!再说,刘老光棍死在了屋里,太晦气了!”顾诚义立刻出言反对。 “谁家的屋子没死过人?难不成人家都不住了?那屋子也是土坯房,土坯看着还行,顶上的茅草,自个儿花力气堆堆就成,反正也不住多久,就住一个多月,这么些日子也不能忍?再说!那屋子还挺大的,咱挤挤就成。”顾老爹想来想去,也只能住在那里,去别人家叨扰,肯定不行,他们可是一大家子人。 “老二,你明儿再提点东西,去里正家一趟,跟他说把那屋子借给咱住这,等屋子盖好了,咱就搬。他要是不肯,那你就使点银子吧?算咱租的。”顾老爹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刘老光棍的屋子最适合。 “哎!”顾诚义见顾老爹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言。 “爹!那咱啥时候搬?明儿就能盖屋子?”何氏一听要盖新屋了,原本瞌睡虫上脑的脑子,立刻变得清醒起来。 “我跟工匠说的是后日,让他们过来先瞧瞧地形,看到底咋盖。”顾老爹拿着烟杆,乡愁上一口,叫吕氏拦住了,都快要睡觉了,再抽,倒时候走了觉咋办? 次日,顾诚义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坐了起来,支起窗子。又从窗子望向正屋的门,等了一会儿,见顾老爹和顾诚玉他们从屋里走了出来,两人正说着话,顾诚义见没啥异常,才放心地躺下。可是转眼一想,今儿读书咋去的这么早? 顾诚玉和顾老爹坐着牛车出了上岭村,“爹!你知道镇上酒楼有几家?哪家大些?” “要说酒楼,镇上最大的就是迎客来和聚和楼这两家了。我和镇上的周掌柜相识,这迎客来就是他东家开的。周掌柜想必是认识酒楼掌柜的,咱先去找周掌柜。”顾老爹昨儿就已经打算好要去找周掌柜了。 顾诚玉一路听着顾老爹介绍这周掌柜,原来周掌柜是镇上唐记布庄的掌柜,他的东家在县城和其他镇上都开有布庄和酒楼。 顾老爹和周掌柜相识是因为顾老爹救过他一命,顾老爹年轻那会儿也去镇上扛活,有一次在小码头上,正好遇到周掌柜不小心掉进江里,而周掌柜恰好不会水,于是顾老爹就跳进江里,将他救了上来。 最后顾老爹还谢绝了周掌柜的谢礼,两人就是因为这个相识的。其实当时就是顾老爹不下去救人,旁边的人也会救,只是顾老爹动作快些罢了! 周掌柜感慨顾老爹实诚,自此后,只要顾老爹去镇上找活,他的活都会算上顾老爹一个,给的钱也多。以至于如今顾老爹年纪大了,大哥和二哥去也是优先给活干的。码头上想抗包的人可不少,好多人都是找不到活干的,尤其是农闲的时候。 顾诚玉和顾老爹比前两日早上一个多时辰到了镇上,顾老爹直奔周掌柜的布庄。布庄一般都很早开门,因为村儿里的『妇』人很早就会来镇上。 顾老爹将牛车停在布庄旁的大树下,将牛拴好后,拉着顾诚玉就就进了布庄。 布庄是两间屋子,店里此时已经有两三个伙计在了,柜台上还有一个账房在打盹儿。顾诚玉环顾了四周,见布庄主要分两个区域,一块是专门卖棉布和粗布的,还有一块则是放的绸缎和绢、纱一类,不过这些的数量少一些,花『色』也不算繁复,而棉布和粗布这边的颜『色』和双良就要多一些。 盛放布匹的木柜都是靠墙斜放的,有个伙计正在拿着鸡『毛』掸子在给木架上的布匹掸灰。 其中一个伙计看到顾诚玉他们跨进铺子,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哎~客官,是要买啥料子?” 虽然顾老爹是男子,且穿的也是粗布,但是那伙计也没小看他们,依旧很热情地招呼着。 其实伙计也感觉很纳闷,大清早的,刚开门,就进来两个奇怪的人。一个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汉,一个是穿着棉布直裰的小娃,真是怪哉!左看右看,这两人也不像是买布的。不过,掌柜的说了,人不可貌相,开门做生意,决不能瞧不起人,谁知道你刚还瞧不起的人会不会是个大主顾呢?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周掌柜 “这位小哥!不知道你们周掌柜可在?”顾老爹见伙计将他们误会成买布的,连忙解释道。 “不知您是哪位?我给您通传一声。”这伙计见眼前这人与周掌柜是认识的,不由庆幸,还好他刚才还算热情。 “那麻烦小哥了,就说是上岭村的顾长青来访!” “那您稍待!我去去就来!”伙计撩开帘子,小跑着进了布庄的后院。 自他们说话的时候,柜台上的账房就醒了。这会儿才刚开门,肯定是没人来的。不用过上多久,早市就要起来了。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两人,那老的一看就是附近村子里的农户,不过这小的倒是长得灵气。 账房有些奇怪周掌柜竟然还认识乡野农户,不是说周掌柜是从县城调来的吗? 没一会儿,后院里就传来了脚步声,而且不是一个人的。顾诚玉知道,肯定是周掌柜来了! 只见一个穿着墨『色』绸缎交领长袍的男子撩开帘子走了出来。刚出来,看见顾老爹时还有些惊讶,不过一瞬,就转惊为喜。 “原来真是顾大哥!这么些年没见,顾大哥的身子还是这么硬朗!”此人高兴地上前,拍了拍顾老爹的肩膀,感叹地说道。 “多年不见,周掌柜还是这么年轻啊!”顾老爹一见周掌柜,也高兴地寒暄起来。 “周大哥为什么这些年,一直不来寻我?”周掌柜其实这顾长青还是挺欣赏的,人实诚,干活从不偷『奸』耍滑,当年,他掉进了江里,还多亏他相救,事后也不要报酬,确实是个好人。只是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难事需要他帮忙?不然,也不会突然登门。 “年纪大了!这镇上也不常来了,不过,每年我都叫老大、老二去看你的。说起来,还要感谢周掌柜对我家两个儿子的照顾,要不是你,他们在镇上也找不着活计干!”顾老爹也是感慨,一别经年,他感觉,他都老了。 “顾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诚礼和诚义和你一样干活实诚,就是不在我这儿,也能找到活干的!顾大哥,还是这么客气,早就让你叫我名字,可你还是周掌柜、周掌柜地叫。” “这不是叫习惯了吗?想改也改不过来了!”顾老爹可不会把人家的客气话当真,周掌柜看着就是唐氏大东家手下的得力人儿,人家啥人没见过,能对他客气已经算是给了面子,他可不敢托大,真叫人家的名儿。 顾诚玉想着这周掌柜不愧是做生意的,就算是客套话,也能让人听着感觉很真诚!不过,他的时间紧迫,可没时间听他们叙旧了。暗中拉了拉顾老爹的袖子,示意顾老爹赶快切入正题。 “哦!还没跟你说,这是我家老幺,叫顾诚玉!小宝,快叫周叔!”顾老爹被拉了袖子,这才想起他们这次来的目的,赶忙向给两人介绍。 顾诚玉乖巧地叫了声,“周叔!” “哎!你家老幺长的可够好的。你爹叫你小宝?你看这匆忙,我也没准备见面礼,这个玉佩给你家小宝拿着玩儿。”周掌柜说完,自腰间拿下一块挂着的玉佩。 “哎~这可使不得,多贵重的东西,哪能给小娃玩?没得丢了,快收起来!”顾老爹见周掌柜解了玉佩就要塞到顾诚玉手里,连忙阻止,他们等一下还要请周掌柜帮忙的,咋好收人家的玉佩? “这是头次见面,使得!你家老幺还小,我才给了一块,你家老大、老二可是大人了,我就不给了!快拿着!哦!你看我,光顾着高兴,还忘了请你们到屋里歇歇。”周掌柜拉着顾诚玉的手,硬是将玉佩塞进了顾诚玉手中。 顾诚玉看着手里的玉佩,见是一块和田玉的双鱼佩,玉质温润,虽然没有羊脂玉这么值钱,可是也不算便宜了。而且,这玉可能经常被人把玩,『摸』起来有种滑腻的触感,看来这个玉佩不说是周掌柜最喜欢的,那也是周掌柜经常佩戴的。那他就万万不能收了,还给人家才是整理。 柜台上的账房一看掌柜的将他经常佩戴的玉佩都要送给这个小娃儿,也好奇这家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看起来交情好像还不浅呐! “你这让我咋好意思?来找你,还白得你一块玉佩,弄得我都没脸了!下次也不敢来找你了!”顾老爹也有些犯难,周掌柜看起来诚义满满,可是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收人家贵重的东西。 “周叔!您还是把玉佩收回去吧!我和爹来找您,是有事儿请您帮忙的!您要是不收回去,我们有难处也不好意思和您说了。再说了,这玉佩放在我身上,怕是不安全哩!”顾诚玉将玉佩用手托着,想要还给周掌柜。 “长者赐,不敢辞。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了!只是个见面礼,不要多想。快放起来吧!免得让外人瞧见!”这块玉佩其实也是周掌柜平日里佩戴最多的,因为这玉佩还是当年,他刚开始跟着东家的时候,东家给的。每位新晋的掌柜,东家都会给一块玉佩,以作鼓励。虽然这块玉佩,顶多值上二十几两银子,可对他还是有些意义的。 给顾诚玉也是顾家父子来的突然,他也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给银子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好扯下身上的玉佩了。既然送出去了,那他就没打算收回来! “小宝!既是周掌柜地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放在怀里放好,可别让人『摸』了去。”顾老爹也是想着,周掌柜毕竟也是个人物,既然送出去的东西,哪会再要回来?所以,这玉佩是不收也得收了,不然不是不给人家面子? “那就多谢周叔了!”顾诚玉行了礼,谢过之后,将玉佩放入了怀里,其实是放进了空间。 “不必多礼!走!顾大哥!我们进屋说!”周掌柜想起他们还站在铺子里,忙要请人进后院。 “周掌柜,咱这次就不进去坐了。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件事详情你帮忙的!”顾老爹见已经过了约半刻钟,也急上了。 “哦?顾大哥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周掌柜忙追问道。 “这不是听说周掌柜和迎客来的掌柜相熟吗?我家在山里采了些新鲜的食材,想请周掌柜引见一下,看看迎客来要不要这种食材。”顾老爹简单地将这事儿说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迎客来酒楼 “哦!这个得找梁掌柜,我与梁掌柜的确相熟。你们等等,我给铺子里交代几声,就跟你们去迎客来。”顾诚玉见周掌柜和刚才进去通传的伙计,还有柜台上的账房交代了几句,就朝着他们走来。 “可以走了,顾大哥,这门前的牛车可是你家的?这迎客来在这条街上最前边,若是坐牛车去倒是快些!”此时街上人还没有多起来,牛车倒是能驶。 “是咱家的!那食材就在牛车上的,那咱就坐牛车去吧!也委屈周掌柜坐牛车和我们一道去。”顾老爹知道周掌柜平时出门,可都是马车出行的,啥时候坐过牛车了? “顾大哥再如此客气,我可就要生气了。”周掌柜佯装生气地说道。 顾老爹嘿嘿一笑。 牛车停在了迎客来的门前,顾诚玉一看迎客来的大门紧闭,这才想起,此时不是吃饭的时辰,想必酒楼一般都是吃晌午饭的时辰才热闹,现在才早上五点半多,那就楼肯定还没开门呢!不过,既然周掌柜能带他们来,那想必也能带他们进去。 “这会儿迎客来前头是没开门的,咱们要绕到后厨那个小门去,顾大哥,你将牛车从这儿绕过去,他们一般早上后厨那是开着的,有人要送食材过来。”果然,周掌柜早就知道这个情况了。 牛车又载着三人到了迎客来的后厨小门处,,顾老爹将牛车停稳,周掌柜率先从牛车上下来。 这时,从酒楼后厨,走出来一个伙计,正准备卸下一辆马车上的食材。 “咦?周掌柜?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还大清早地到这后厨来了。”那伙计见着周掌柜,也是吃了一惊,接着就和周掌柜开起了玩笑。 “你这二猴子,还打趣起我来了。你们掌柜的呢?这会儿可在?我有事找他,叫他来见我!” 顾诚玉见两人的熟稔程度,就知道周掌柜是迎客来的常客,这酒楼里的伙计估计都认识周掌柜。 “哎!我这就给您去叫!”那伙计也是个有眼『色』的,一看周掌柜这大清早的还带了人来,想必是找他们掌柜的有正事,玩笑归玩笑,他可不敢耽误了正事。 顾诚玉他们在外头等了一会儿,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哈哈!老周,怎么?你这大清早地来找我,难道是想请我品尝你那极品碧螺春?” 顾诚玉对这道声音的主人有些好奇,就盯着小门看。只见小门处,出来一个长得高壮的男子,和周掌柜一样,也是绸缎加身。往上看去,只见此人长得很是粗矿。没错,就是粗矿,浓黑的眉『毛』,眼睛大的像牛眼,胡子有些杂『乱』。 “你个老小子,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寻你?我那碧螺春要是给你喝了,那就是牛嚼牡丹!五大三粗的,偏还爱学人家喝茶,就你那喝法,就是一壶茶也不够你倒的。”周掌柜想到这事儿就生气,他以前的好茶都被这人囫囵喝了,末了还抹了抹嘴,说苦得慌。可是最近,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老追着他要喝他的好茶,吓得他三天都没敢来! “嘿!我说你大清早的,你就来挖苦我?”梁掌柜说着话的功夫,就走到了顾家牛车跟前。 “我可没那闲工夫。我跟你说,这是我一位大哥,他们有新鲜的食材,想卖给你家酒楼,你问问他们。”周掌柜指着顾老爹他们,对着梁掌柜说道。 顾诚玉看周掌柜和这梁掌柜是常来往的好友,那梁掌柜应该会卖周掌柜地面子,看一看他们的东西的。 “这位是梁掌柜吧?小老儿姓顾,这是我老儿子,我们带来一种新鲜食材,您看?”其实顾老爹到了这会儿心里也有些发憷,这么大的酒楼,会要他们的木耳吗?要是这梁掌柜看不上他们家的木耳,那岂不是连累周掌柜也落了面子?顾老爹想着都有些后悔了。 顾诚玉见老爹有些瑟缩,就知道顾老爹是对木耳没了信心。不行,都到这会儿了,他们可决不能退缩。 “哦?什么新鲜食材?拿出来我看看。”梁掌柜对着顾老爹他们,可没有对着周掌柜那样随便,脸『色』肃了起来,仿佛公事公办的模样。 顾诚玉爬上牛车,从车内拿出一个布袋,里面大约有干木耳一斤多。“梁掌柜!这是我家在山上发现的木耳,用它做菜极是美味!我家昨天还做了尝过,若是梁掌柜想尝尝!那我们想请梁掌柜借后厨一用。”顾诚玉此时也顾不得他一个小娃,说话人家会不会理,还是开门见山地将事说出来,总不能还没试过,就错过这次机会吧? “哦?你个小娃倒是会说话?你这东西给我看看!”梁掌柜瞧着这么小个娃儿说起话来一本正经,倒是觉得有趣,连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些。 “是啊!是啊!梁掌柜!小宝!把木耳给梁掌柜瞧瞧!”顾老爹见顾诚玉已经说了,只好硬着头皮,让顾诚玉把木耳递过去。 梁掌柜拿过布袋,将袋口揭开,一看,这东西黑不溜秋的,而且已经晒成了干货,确实不是他见过的哪一种食材。旁边的周掌柜也好奇的探过头来看着布袋中的木耳。 其实把布袋给梁掌柜的时候,顾诚玉心里也是没底的,他不确定梁掌柜到底认不是认识木耳,如果他也听说了木耳能吃死人的传闻,那他们有可能都要被梁掌柜赶出去,毕竟这里是酒楼,这可是事关人命的大事。 梁掌柜可能都不会听他们辩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顾老爹他们一样相信他的。不过,看梁掌柜和周掌柜的表情,难道他们不认识木耳,也没有听过木耳的传闻?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往好的方面发展了。 “这倒真是个新奇食材,我这厨房可以借给我你用。你们跟我来吧!”梁掌柜对这个黑黑的东西还有些好奇,也不知道它的味道如何。 “梁掌柜!这食材可能还需要搭配别的食材用,我打算用它做上两个菜。不知这其他食材......”顾诚玉听得能借厨房,也是松了口气,不过光一个木耳,难免太单调。 “这你们尽管用就是!”梁掌柜挥了挥手,让刚才那个伙计带父子俩去厨房,走前招呼着周掌柜上他那儿坐会儿。 周掌柜回头朝着顾家父子俩鼓励地一笑。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风卷 残云,一扫而光 顾诚玉和顾老爹跟着伙计来到了后厨,发现这厨房间已经有两个人在给食材做处理。 顾老爹一看这半个成人高的灶台,有些傻了眼。顾老爹是肯定不会烧菜的,就他烧个火还行。他前世倒是学过一点烧菜,并且自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只是,以他现在的小身板,还捞不到灶台呢!这可怎么办啊? 顾老爹跟着顾诚玉进了后厨,才想起,他们俩都不会烧菜,这可咋整?小宝的菜谱没卖之前,可不能给别人知道!他又不能炒菜,顾老爹看了灶台也泛起了愁。 “这位大哥,能不能请你给我找个板凳来?”顾诚玉看着自从他们进来,就一直好奇地盯着他们看的两个伙计。 “你们要做什么?”其中一个伙计约莫十四五岁,警惕地看着顾诚玉他们。 “梁山!是梁掌柜让他们进来的,梁掌柜吩咐过,他们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帮着就是。”二猴子见梁山问东问西,有事没好气地回道。这个梁山,仗着他家是梁掌柜的族亲,平日里老在酒楼吆五喝六的,大伙儿都烦他。 顾诚玉一听此人叫梁山,差点想问,兄弟,你也穿越了吗? “多谢二猴哥!麻烦梁小哥给我拿个凳子。”顾诚玉可是知道梁掌柜走前可没吩咐过这个,不管二猴是出于什么目的帮他们,反正对他有利就是了,他的时间可紧得很,没时间陪他们勾心斗角的。 “小宝!你要上去炒?那不行,万一烫着了咋办?还是爹来吧!你在旁边给我说就行!”顾老爹一听小宝要亲自上,他肯定是不同意的。 顾诚玉一想,酒楼的锅很大,他用着也不方便。“那成!爹!你来炒!那还是麻烦梁小哥给我们烧个火吧!”梁山听了还有些不情愿,平日里烧火这活可轮不上他的。不过,有了梁掌柜的交代,他也只好去烧火了。 顾诚玉在后厨转了一圈,还是决定做个鱼香肉丝,一个凉拌木耳,再来一个梅菜扣肉。 顾诚玉让顾老爹先将五花肉洗净,待会还要放在锅里拿滚水煮一下。随后,又从灶台上拿上葱姜、桂皮、八角等备用。顺便把木耳和梅菜用热水泡着,这个可以先不用管,一个时辰要烧三个菜,还有些手忙脚『乱』,尤其是这些配菜都没有事先准备,还要加上两个生手。 在灶间找到猪肉的里脊部分,先将里脊肉切成一条一条的肉丝,当然这个他现在是不能完成的,这还是借助另一个伙计之手,还好这个伙计还算热心。 顾诚玉还不容易在厨房里找到了一些笋,也切成丝备用。先将肉丝放上盐、糖、酒等腌制一下。 等锅里的水热了,顾诚玉让顾老爹将五花肉放进去烧一会儿。等五花肉差不多了,再将它捞起来,切成一片一片的长块。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顾诚玉他们终于只剩下了一个凉拌木耳,梅菜扣肉已经当在早上蒸着。 鱼香肉丝已经炒好了,顾诚玉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发现肉丝可能是差了前世嫩肉粉的调和,肉质没有那么嫩,不过最后勾芡的时候,他还是用了一点面粉代替。他发现,他和顾老爹合作,这菜炒的也不错,最起码好吃还有颜值!不过这个要趁热吃,不然他怕冷了,这盘菜就没那么好看了!拿上一个盘子,将菜盖上。 酒楼的后厨,烧灶可是有风箱的,有了这个火很旺,顾诚玉可没时间慢慢等,梅菜扣肉没有用小火炖,可能味道会差上几分,此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将木耳切成丝,放入调料拌好。再等上一会儿,想是这梅菜扣肉也能成了。 等顾诚玉他们将菜做好,让二猴子去叫梁掌柜时,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 梁掌柜和周掌柜已经后厨,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香味。梁掌柜忙快步走至灶台前,见着眼前这『色』香味俱全的三道菜,不禁口舌生津。 大衍朝的菜式都是炖汤、炖肉、炖菜居多,这三个菜却都不像是炖出来的。 梁掌柜拿起筷子往盘子里夹上一筷子,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摊开布包,顾诚玉见上面别着一根银针。 “顾老哥,咱们是先小人,后君子!这木耳究竟能不能吃,我们也没尝过。为了食客的安全,梁某也只能用银针一试,希望顾老哥不要介意。”梁掌柜对着顾老爹歉意地拱了拱手。 “应该的!梁掌柜只管试!”顾老爹看着眼前的三个菜是出自自己的手,都有些不敢置信,他也能烧出这么好看的菜来? 梁掌柜拿起银针,将三盘菜一一试过,过了一会儿,见银针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拿起筷子尝了第一口。 “梁掌柜,我和我爹不经常做菜,怕是做不出食材的真正美味来!还请梁掌柜和周掌柜就将一些。”顾诚玉觉得还是先要给两人讲清楚,如果你们要是觉得不好吃,那可不是食材的问题,是他们手艺的问题。 “你这小娃儿,心眼倒是不少!”周掌柜含笑看了顾诚玉一下,随后也拿起一双筷子尝了起来。 “嗯!这凉拌木耳倒是不错,清爽适口,若是天热时吃,应该能开些胃口。”周掌柜吃了一口凉拌木耳,觉得这个食材的味道有些特别,又吃了两筷子。 转眼想看看旁边,据说叫鱼香肉丝的。谁知,这鱼香肉丝早已只剩下了半盘,原来梁掌柜此时哪还顾得上说话?早就已经转战另一盘梅菜扣肉了。 “你这老小子,快给我留点,别都吃了!”周掌柜也急了起来。 好吧!三盘子的菜都被两人风卷残云,一扫而光,只剩下了一点凉拌木耳的残渣,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顾大哥!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手艺呢?尤其是这鱼香肉丝和梅菜扣肉,真是叫人欲罢不能啊!这木耳也是个好东西,可惜我们吃不下了!”周掌柜拍了拍肚皮,神情似还有些回味。 “这都是咱顾家祖传的菜谱,尤其是加入木耳后,这鱼香肉丝更好吃了!两位吃的满意才好!”顾老爹嘿嘿一笑,欲罢不能才好啊!这样才能买他家的菜谱啊!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议价 “你们是想将木耳卖到我们迎客来吧?开个价吧!”梁掌柜举得这木耳大热天的吃尤其爽口,还开胃,又是个新鲜的食材,也能作为酒楼的一个招牌菜了。 “梁掌柜!您别小看这木耳不起眼,可是它的功效可不小呢!它可养气血,使食用之人养血驻颜、肌肤红润、容光焕发,多食还可防止肥胖,保持体态婀娜,这些女子应该是较为喜欢吧?”顾诚玉先不忙说这木耳准备卖上多少钱,他是想先宣传它的功效,这样他也能卖上银子,酒楼也能有个噱头。 “哦?你说的这木耳果真有此功效?”梁掌柜重新将顾诚玉审视了一番,先不说这个木耳是不是有这等功效,可是他们酒楼若是打着这个噱头,这木耳势必能卖上个好价钱。 “那当然是不敢蒙骗梁掌柜的,这木耳还能清肠胃,将体内的杂质排除体外。且说这木耳的功效多得很,小子就不在这里一一列举了。总之,梁掌柜有了这木耳,日后酒楼的生意只怕是蒸蒸日上,赚得盆满钵满!”好听话,谁都喜欢听,虽然梁掌柜只是酒楼的一个掌柜,可是酒楼生意好,他相信梁掌柜肯定是有好处的。 “你这小子可真会说话!就冲你这句,我就是不买下你这木耳,都不成了!说吧!准备卖多少,顺道将你这菜谱也一道买了。”当梁掌柜看到这道梅菜扣肉的时候,就知道夫子两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梅菜扣肉里可没有一丁点木耳呢! “老梁,你看人家这一大清早地赶来也不容易,你就别跟他们卖关子了,开个实诚价吧!”周掌柜吃了人家的嘴软,也只好在一边帮衬着。不过,这菜的味道是真的不错,这三个菜都能当上酒楼的招牌菜了! “既然你们是老周带来的,吗咱就先谈谈木耳吧!这个木耳给你们一两银子已经怎么样?”梁掌柜其实也不喜欢说这些虚的,还是直接了当来得爽快。 顾老爹在一旁听着有一辆银子一斤,都高兴坏了。刚咧了下嘴角,就察觉衣摆被顾诚玉拉了一下,连忙将上翘的嘴角雅压下去。 “梁掌柜有所不知,这木耳的产量极低,就是在山上也不是到处可见的,我们也是机缘巧合才碰到。木耳还分季节的,过了季节,就是翻遍了山头,也找不着了。木耳晒干和晒香菇相似,要七八斤的木耳,才能晒成一斤干的木耳。而木耳泡发后,一斤却能泡上十几斤,而且木耳做菜的用途广泛,可以在煲鸡汤、排骨汤等糖类里面,抓点放进去,既能提鲜,又看着好看和美味;还可以做些配菜等。总之,这些想必您酒楼的大厨,应该能尝试出其他的菜『色』。”一两银子一斤,全家都要折腾地够呛,也还没几两银子,这可不是他的目的。 “照你这么说,这木耳确实难得,这样吧!那就三两银子一斤吧!可不能再多了,还不知道这木耳的反响如何!”梁掌柜思虑了一番,将价钱往上抬了两倍。 “梁掌柜,其实这木耳也算是您酒楼的独一份儿了!不管日后有没有其他酒楼模仿,可是也不妨碍您赚上第一桶金不是?咱也不和您兜圈子了,一口价,四两银子一斤,您看如何?”顾诚玉想着时辰不早了,再扯皮下去,没准就要耽搁了上学的时间。 顾老爹觉得儿子也太能张口了,四两银子?那梁掌柜能买下? “好吧!那你们今儿带了吗?带了多少?”梁掌柜细细一想,觉得很有些赚头,不说赚多少银子,最起码酒楼添上了新的菜系。 “木耳在家里呢!还没晒干。”顾老爹见梁掌柜真的答应了,都觉得不可思议起来。就是遗憾木耳还没晒干,不然不是能马上拿到银子? “若是天好,过上两日,就能给梁掌柜送来!”顾诚玉准备回去,将木耳先放在炕上烘干脱水,接着明日再晒上一天,那应该差不多了! “那我们先谈谈这菜谱吧!这鱼香肉丝和梅菜扣肉你想卖多少银子?”梁掌柜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这对父子真正做主的眼前这个,还不到他腰际的小娃儿。 在大户人家,打小受着长辈的教导,就是五岁的小娃儿,早慧的也不少!可是,眼前这个确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子,这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那就要看梁掌柜的诚意了!如果梁掌柜想做这山河镇酒楼的独一份儿,那您自然会给个咱都能满意的价钱。”顾诚玉含笑看着梁掌柜,就从他愿意以四两银子买下木耳来看,他相信梁掌柜应该是个有远见的人。 呵!这小娃可不得了!年纪这么小就能和他这样久经商场的人谈笑风生,难怪东家常说,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尤其是有胆魄的聪明人 “这个梅菜扣肉和鱼香肉丝,我给你二十五两银子一道。那凉拌木耳,你总不能还收银子吧?”梁掌柜见此子如此聪慧,就当是结个善缘吧! “小子既然将木耳能做的菜式,告诉您,这凉拌木耳,当然不会收银子了。” “那好!”梁掌柜说着,从身上挂着的荷包中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连带着顾诚玉带来的干木耳,一共拿出五十四两,一并递给了顾诚玉。“银子是给你们了,不过我们得立个契约才行!” 顾诚玉结果银票看了一眼,将银票和银子又递给了顾老爹。这才向梁掌柜拱了拱手,“虽然小子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不过立个契约还是有必要的。梁掌柜,我们丑话说在前头,这两个菜方子我不会泄『露』,只在自家做着吃。不过,日后,要是其他酒楼也能模仿出来,那就不能怪到我们头上了!” 其实古代只是不知道勾芡这个程序,鱼香肉丝炒的『色』香味俱全,勾芡绝对少不了。而梅菜扣肉最主要在于蒸,这就是费些火候。只是大衍朝习惯了煲汤,有时候会卤煮和红烧,炒菜反而用得少。这两个菜并没有多大的难度,日后被模仿出也是时间的问题。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立下契约 “那是自然,那就麻烦你写下契约和菜谱吧!”梁掌柜也是知道的,这两个菜也是新鲜,要不了多久,就能被模仿。可是,最近,太和楼新出了个菜式,这几日酒楼的生意都有些冷清了。 山河镇只有两家酒楼最大,太和楼和迎客来,因为山河镇有码头的原因,所以山河镇比起其他地方的小县城,也是不差的。从这里经过的船只,其中可不乏一些富商,有些富商甚至经常路过山河镇,所以酒楼必须经常推出新菜式。不然,食客觉得总是这几个菜,会迟到厌烦。 顾诚玉看着梁掌柜将契约写了两份,接着又请周掌柜作见证,顾老爹对周掌柜还是是放心的。顾诚玉拿着刚写好的契约看了一眼,见上面写的很详细,只是没有提到要收购顾家晒的木耳。 “梁掌柜,既然迎客来准备收购我家的木耳,我觉得这个也应该写在契约里,包括收购的价钱,这个具体时限可以写成一个月后,不知梁掌柜是否认同?”顾诚玉可不能保证他家摘木耳的时候不会被人看见,到时候要是梁掌柜收购了别家的木耳怎么办? 而期限加上一个月,那是因为木耳毕竟是山珍,所以价钱不可能一直这么居高不下,到时候,模仿菜式的人多了,那上山找木耳的人也多了,那时候的木耳也不值银子了,所以他们也没道理要这么高的价钱。能挣上一个月的钱,他已经很满足了。 “没想到你这小娃还识字?这一条也可以加上。”梁掌柜可是人精,当然能理解顾诚玉的用意。只是对顾诚玉识字的事颇为好奇。 顾老爹听到梁掌柜的话,自豪了起来。“小宝在镇上文夫子那儿读书呢!今儿赶得这么急,就是因为歇会儿还要去私塾上学。” “哦?听说文夫子收徒十分严格,看来小宝确实聪慧!”周掌柜自从见识了一番,顾诚玉从进门到这会儿的表现,内心也是感叹了一番,一户农家能养出这么聪慧的小儿,也实属不易了。 “他也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可当不得周掌柜夸奖!”顾老爹连忙谦虚道。 顾诚玉有些无语,爹!你的嘴角还能拉得再大些吗? “小子借梁掌柜的纸笔一用!”顾诚玉想快点将菜谱写下来。不然,可要迟到了。 “你只管用就是!”梁掌柜做了个请的收拾。 顾诚玉拿起笔,刷刷地将两道菜的菜谱都写了下来,并且在菜谱的后面,写上禁忌。 “梁掌柜,请过目。至于食用木耳的禁忌我已经写在了菜谱的下面,请梁掌柜详细看看。”顾诚玉指着下面的文字对梁掌柜说道。 “可能我上面没写详细,我在这里给梁掌柜说明一下。木耳是良『性』食物,瘫痪在床的病患,是不能吃的。另外女子有孕也决不能实用。”顾诚玉见梁掌柜还在细看,所以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寒『性』的田螺,遇上滑利的木耳,不利于消化,所以二者不宜同食。患有痔疮者木耳与野鸡不宜同食,野鸡有小毒,二者同食易诱发痔疮出血。木耳不宜与野鸭同食,野鸭味甘『性』凉,同时易消化不良。” “嗯!写得很详细!我都记住了!你的字也写得不错。”其实刚才梁掌柜一拿到菜谱,就发现顾诚玉的字写得很好。虽然,还缺乏几分骨力,可是能写成这样,也比大多数读书人,好太多了。 将才他仔细地看菜谱,也是分了一部分精力,欣赏了顾诚玉的字。他想了想,有些奇怪,看这小儿不过五岁左右,怎么就练成了这么一副好字?难道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学写字了? “梁掌柜过奖了!既然此事已了,我和我爹就先去私塾,马上就要到辰时了!至于木耳,我会在两天后送来。”顾诚玉可不想迟到,否则文夫子的戒尺可不是吃素的。 “那周掌柜、梁掌柜,我们就告辞了!今日还要多谢周掌柜帮忙,也要多谢梁掌柜的慧眼识珠。爹!先将周掌柜送回去吧!”顾诚玉朝着周掌柜和梁掌柜道谢,又想起了躺在空间里的那块双鱼玉佩。玉佩是还不回去了,还是等日后选个同等价值的还上,或是慢慢还也行。 自古以来,人情最不好还,其实周掌柜也是想还了顾老爹的救命之恩吧? “是啊!多谢两位掌柜!周掌柜!咱先走着?”顾老爹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此时也顾不得和两位掌柜客套,还是赶紧将小宝送入私塾要紧。 “顾大哥这么客气做什么?还是赶紧去私塾吧!你们就不用送我了!这路也不远,待会儿我自个儿回去得了!我还要在老梁这里叨扰一会儿!”周掌柜客气地回绝了! 顾诚玉走前和那两个伙计道了谢,并给他们在锅里留了点梅菜扣肉。两人也算帮了大忙了,一个烧两个锅,左右兼顾,是热的满头大汗,;一个给他们切菜,打下手,他们也不能啥也不表示吧? 顾老爹和顾诚玉辞别二位掌柜之后,着急忙慌地王私塾赶去! 顾诚玉几乎是踏着摇铃声进的丙班,文夫子就走在顾诚玉的后头。顾诚玉将顾老爹硬塞给他的一两银子,放在了怀里。银子是顾老爹让顾诚玉留着防身,或买些笔墨纸砚的,算是零花钱吧!毕竟也是个读书人了,总有用钱的时候。 等顾诚玉坐在书案前的时候,随后走进来的文夫子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身后的王祺恺都替顾诚玉捏了把汗,差点就迟到了。其实文夫子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夫子,若是天气原因,或是家中的确有事,夫子也不会为难。 只不过王祺恺见顾诚玉坐在书案前,并没有要解释的意向,而夫子竟然连问也没问。唉!不由感叹,有读书的天分就是好啊! 其实顾诚玉是因为前世上学时,有时就会踏着铃声进教室,没到上课时间,总是不算迟到的,所以到了这儿,他也还是想当然这么认为的。 坐在隔了一个位子的马俊晖则暗恨,为什么不再晚一点进来?不然,准保叫他尝尝夫子的戒尺。想他每日都是早半个时辰就来了,老天爷就是不公平,他这么努力刻苦,却比不上别人学的轻轻松松?自从顾诚玉来了之后,他就没得过夫子的夸奖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要不要帮忙? 整个上午,顾诚玉就在背诵、抄写中度过。顾诚玉提升了些进度,文夫子也不再压制顾诚玉,所以今日一个上午学的东西比前两日的加起来都多。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吃晌午饭的时辰。王祺恺拉着顾诚玉去了饭堂,这次,顾诚玉注意到王祺恺已经有了一支饭签子了。其实顾诚玉知道,王祺恺平日里没有朋友,还不容易遇见了他,这是真心实意把他当朋友的。 “诚玉!你今日可把我吓坏了,怎么这么晚来?可是家里有什么事?”王祺恺早上在私塾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顾诚玉夹的牛车,只能自己先进去了。 “就是家里有些事,这会儿都处理好了!我不是也没迟到吗?”顾诚玉他们在厨娘灿烂的笑容中,端着粥碗,找了个位子坐了。顾诚玉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厨娘是文夫子家的远房亲戚,上次那样锅底的干货,都是厨娘打算给自己留的,私塾的人都知道,因为这是厨娘常做的事,可是自从顾诚玉来了之后,那浓稠的粥总有顾诚玉的一份。 厨娘看着刚才从这里过去的小胖子和顾诚玉,对那个孩子,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小娃别看是个读书人,可是对她这样的农『妇』,也是客气万分,不像别的学生,自诩为读书人,对她可没那么客气。 还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女人都喜欢看美好的事物,包括长得好看的人,特别是顾诚玉这样长得好的小豆丁。 “你要是真的迟到了,说不定夫子会真的罚你呢!对了,我听我爹说上面有公文下来了,又要服徭役了!这次的徭役可危险着呢!你回去给你爹他们说说,也好有个准备。” 王祺恺见顾家也不是那富裕之家,那辆牛车还是新的,想是为了顾诚玉上私塾买的。上次见过顾家伯伯和大哥,三人中也就因为顾诚玉要上私塾,所以才穿的稍微好些,另两个还穿着粗布衣裳呢! “是不是就这两日能到附近村里了?我知道了,回去会给家里说的!”顾诚玉这会儿哪还会担心赋税的问题?顾家早就打算使了银子顶上了。 王祺恺一遍咬着馒头,一遍小心地瞄了顾诚玉两眼。 顾诚玉余光看到了,也没开口问。王祺恺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一会儿准会问。 “诚玉,你要不要帮忙?我能先借给你的!”王祺恺说是借也是怕伤了顾诚玉的自尊,其实是不要顾诚玉还的。 顾诚玉还当王祺恺欲言又止的,是想说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事儿?接着心里有点暖洋洋的。 “你这傻子,也就是遇上了我。不然,还不被人家利用到底?要是碰到那贪财的人,可不会犹豫。放心吧!这银子,我爹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我家前两日已经在熟人那得了消息。”顾诚玉咽下口中的稀粥,认真地看着王祺恺。 “祺恺!谢谢你!” “谢什么?我又没帮上忙?”王祺恺被顾诚玉的一本正经地道谢,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哪有这么傻?他也不是随便谁都会开口的,以他这几日的观察下来,他还是信任顾诚玉的品行的。 顾诚玉往旁边扫视了一眼,发现总是坐在那个角落里吃饭的叶知秋却没在。王祺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叹了声! “叶家没有成年男丁,倒是不用服徭役。只是,听说叶知秋的二姐有些不舒服,这两日看大夫,抓『药』,怕是又要花上不少钱,他家也没个长期来钱的活计,一大家子的人,也是够难的。”别看王祺恺是富家子弟,可是他也懂得人间疾苦的,这也许和他的身份也有些关系。 自家的事,还没烦完,别人家的事,他自然也管不了。顾诚玉知道王祺恺一般都吃不饱,可饭堂都是定量的。将手里的另一个馒头递给王祺恺,王祺恺可没客气,接过来吃了。 顾诚玉看着王祺恺的体型,又看了看他的吃相,也是摇头无语。比他大三岁多,都快比两个他还要大了,以后减不减得下来是个问题,这饿了就要晕的『毛』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两人吃完饭后,回去了丙班。 原来还在正空中的太阳,此时已经到了西边。随着铃声的摇动,顾诚玉他们结束了一天的私塾生活。 “诚玉!我先回去了!”王祺恺向顾诚玉挥着手臂,爬上他家的马车。 “爹!咱今儿还要去大山的铺子里拿肥皂模具呢!早上让爹回去烘的木耳,烘了没?”顾诚玉见着老爹来接他,连忙将早上两人商量烘木耳的事问了,这可关系到好多银子呢! “早给烘了,这会儿都晒得差不多了,只要明儿再晒晒,准能成!你这法子倒是好!不然,还不知道要晒多少个日头呢!上炕之前称了,这木耳湿的可沉了,有八十多斤呢!也不知道干了能有多少。”顾老爹只希望,缩水后,不要少太多,这可都是银子呢! 顾诚玉想起当时可是采了六七段长条的朽木的,而且上面挤得满满的。在空间放过,木耳质量很好,都是大朵大朵的,不像野生的木耳,每一朵都很小,晒一斤干木耳,要用上七八斤湿的。 “啊!对了!小宝?咱上次走的时候说是五天后去的,如今也没到五天啊!也不知大山做好了没?” “咱去看看就知道了!”那几个模具用料少,最费工夫的就是上面的玫瑰花和字体。不过这个虽然费时间,可是利润却不小,他相信大山根本用不了五天的时间,就能做好。 牛车停在了大山的木器铺子门前,只见门前的地板上都是刨子刨下的木花儿,两旁还有没做好的车架子。而大山正蹲在地上,装钉着车架。 “大山!”顾老爹将牛车停稳,朝着门口喊了声。 “哟!是老哥,快进来,我这两日正盼着你们来呐!那模具早就给你们做好了!”大山回头一看,是那天让他雕模具的主顾,咧着大嘴笑了起来,这可是大主顾哦!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数银子 “大山叔,把模具拿出来看看吧!”顾诚玉自车上跳了下来。 “你们等等!我都放在里屋了,我去给你们拿!”大山放下手中的架子,去了内屋。 等顾诚玉将模具拿在手上的时候,发现大山确实用了心做的,模具的边缘打磨光滑,里面的雕刻也还算细致,顾诚玉满意地点了点头,也许以后新屋要打家具也可以找他。 “爹!付钱吧!”价钱都是当初说好的,顾老爹将剩下的二两银子都付了。 “大哥!要是以后还有精细的木工活啥的,只管来找我就是。我的手艺虽不算多好,可还能看的过眼。”大山见顾老爹他们付银子如此爽快,也希望这样的活,以后还能有。 “若是以后有这样的活,还找你就是,那我们这就走了!” “哎!你们慢走!”大山看着顾家的牛车慢慢远去,『摸』着手里的二两银子,高兴地咧了咧嘴,也不枉他花费了这么多精力。至于雕刻的是什么模具,他可不会问,有些事情不能多嘴,主顾不说,那就更不能问了! “爹!咱家烧灶的草木灰多不多?”顾诚玉打算先回去将草木灰泡上两三日看看,古代没有烧碱的工艺,只能从草木灰中提取,就是颜『色』可能不太好看。 “那灰还不多的就是?咱家拿它洗衣裳呢!”顾老爹有些奇怪顾诚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做肥皂要用,回去了就把草木灰泡上。咱还得买些肥肉,回去要拷油,做肥皂要用猪油,这个过两日买。爹!你到时候上街上买三四斤肥肉来,再带些排骨,给家里开开荤吧!”顾诚玉想到前世的红烧排骨,差点流出口水来。 “那肥肉做肥皂用,排骨能买回来吃?都是骨头,连肉都没有。你要是真想吃肉,咱就买些五花肉,给你解解馋!”顾老爹以为儿子要省银子,舍不得买五花肉,明明今儿还挣了五十多两呢! “爹!排骨才好吃呢!多买两斤回来。”顾诚玉想到大衍朝的排骨应该很便宜,准备让他娘给他做个红烧排骨。 等顾诚玉他们回家的时候,吕氏他们正在收木耳。顾诚玉估『摸』着明日再晒晒,应该能成。 顾诚玉忙让吕氏她们将草木灰泡上一桶,这个得泡上几日,不然碱『性』可能没那么强。并嘱咐大家,要放在小娃拿不到的地方。并且不能用手去搅拌,免得烧手,灼伤皮肤。 吃过夜饭后,铺上纸张,完成作业后。顾诚玉又练了一会儿字,就听见顾老爹他们在算银子。 吕氏和顾老爹拿着钱匣子数了起来,顾婉也在一边串铜板。 “哎呀!老头子,咱家如今还有一百四十六两,加上那些铜钱,盖大瓦房应该是够的吧?”前几日,因为买田,将家里的五百两银子都用的只剩下了几十两,这会儿却又余了一百几十两,这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直到一个多月前,家里的银子都没超过三十两过。 “还是小宝的点子多,来钱快!哎!不过挣得多,用的也多啊!我都不敢相信,这个月咱家用了几百两银子了!”顾老爹也是感慨道。 也是他没本事,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能挣上白来两银子。顾老爹抬头向前方坐着写字的顾诚玉望去,只见那双小手,正握着『毛』笔,在认真练着大字。顾老爹傻笑了一声,这么聪明的小娃,竟然是他的儿子。 “爹!咱家有这么多银子啊?那盖屋子要多少?够不够?”顾婉看着钱匣子里的银子,惊喜地问。 “如今银子倒是够了!这次将隔壁的院子买了下来,就依小宝说的,盖上两进的屋子。咱家屋后是荒地,上里正那使点钱,盖大一些,你也是个大姑娘了,给你留一间屋子。” 顾老爹被顾婉的话拉回了思绪,原先是觉得没银子,就没想盖得这么大,如今银子是够了,那还不如一次都盖好,日后家里的娃说亲也方便些。 “真的?爹真好!”顾婉高兴地在炕上蹦起来,她是真不想再睡里间那个小屋了。 “老头子,等明儿晒好了金银花和木耳,还能卖上银子。”吕氏对家中能挣上银子,当然高兴得很。就是唯一遗憾的是,这银子是小宝挣得,到头来却便宜了前面那几个。 越想越气,不行。“老头子!这屋子,咱可说好了!你可别将来把这屋子给了老大,这屋子是拿小宝的银子盖得,你不能日后分家的时候,撇下小宝。”大衍朝分家,老人都是跟着老大过的,那屋子也得给大房,其他儿子补贴些银两,出去另盖屋子,或是只分得两间屋子,也就顶天了,大儿子还能得家里一大半的家产。 “你这是说的啥话?我啥时候说要分家了?你别担心,小宝我自有打算。”顾老爹想起他的年岁也不小了,万一哪天去了,留下小宝和他娘,该咋办?老三和老四也大了,也能照顾自个儿了。可是小宝还得读书,读书花费大,等他走了,小宝的日子要难过的,顾老爹打算给顾诚玉存下些银子。 顾诚玉听到这话,提起笔,笑着看他爹娘。“娘!你担心啥?我今儿能挣上几十两,明儿就能挣上几百两。等我大了,怕是还看不上这屋子了呢!”顾诚玉说的也是实情,就是他长大以后什么也不做,也吃穿不愁,空间里好东西多得是! 再说,他已经打算置私产了,所以上酒楼卖菜谱的时候,他没有多卖,他打算日后自个儿开酒楼的。只是,他身边没有什么得用的人。突然,顾诚玉想到了人牙子,古代人口是能买卖的,需要什么样的人才,都可以去牙行看看。这个,还得细细琢磨琢磨。 “娘知道我的小宝聪明,能挣钱,还会读书!可是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吕氏坐在顾诚玉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叹了一声儿。虽说她平时看起来摆足了婆婆的款儿,可是作为继室也有继室的难处。她不敢想老头子要是突然不在了,那老大、老二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听话。 察觉到吕氏情绪不高,顾诚玉握着吕氏的手,安慰了一会儿。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买布料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很快就到了顾诚玉的沐修日。 一大早,顾老爹和顾诚礼、顾诚义他们兵分两路。顾诚玉跟着顾老爹去了镇上的迎客来,而顾诚礼他们则是带着金银花去了县城。 本来就这次的金银花不多,顾老爹就想着直接卖给镇上的仁和堂,可是想到顾诚炽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祛疤膏也能用了,只好让老大、老二带着金银花去县城。 其实顾诚玉一直在顾诚炽的『药』里添少量的灵泉水,顾诚炽的烫伤恢复的很好。只是顾诚玉也不敢添多,所以大腿的皮肤上还留有一点疤痕,李郎中见了都奇怪,他的『药』效怎么会这么好?还说祛疤膏都只要买一瓶就行了。 这次采的金银花不如上一次的多,只有二十五斤的样子,顾家给李郎中留了五斤,其他的都叫老大他们带上,去了县城。金银花卖得的银子,也就能买上一盒祛疤膏罢了! 这厢顾诚玉和顾老爹将干木耳卖给了梁掌柜,一共是十三斤六两,得银五十四两四钱。被梁掌柜告知,这几日酒楼凭借这三个菜是座无虚席,让顾家赶紧多晒些干木耳来,看来是尝到了甜头,此时的顾诚玉不知道一盘凉拌木耳被梁掌柜卖了多少银子,不然一定会咬牙大骂一声『奸』商。 从酒楼出来,顾老爹打算直接去找孙匠人。今儿顾老爹约好了工匠,今日要带他们去看看地形,还要估算一下要多少材料。 原本这些都不需要顾诚玉跟着,可是顾诚玉想去唐记布庄。上次在唐记布庄看到里面的布匹,只是时间匆忙,没来的及挑选,他想给家里买些布,一大家子,只有他一个人穿细棉布,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就连他爹出门都没个体面的衣裳,这可不行,人靠衣装,穿的差,出门都少了底气。 “爹!咱去唐记布庄一趟!” “去布庄干啥?你想去见周掌柜?”顾老爹有些纳闷。 “去了就知道啦!”顾诚玉才不会说是去买布匹的,不然他爹肯定不肯去。 两人驾着牛车,在半路上,顾诚玉在糕点铺子买了两包桃花饼。上次人都都送了玉佩,这次他们再登门也不能失了礼数,虽然人家可能也看不上这样的糕点,只能是礼亲情义重了。两人到了布庄,将牛车直接停在了上次栓牛的地方。 顾诚玉他们进了铺子,一个眼熟的伙计就迎了上来。“咦?是你们?可是要找周掌柜?今儿倒是不巧,周掌柜去了县城补货去了,不在铺子里。”他们唐记布庄的货都是在县城补得,再通过码头上的船只运送,所以布庄也经常需要在码头扛货的伙计。 “小哥儿记『性』倒是好!”顾老爹也不知道儿子是来干啥的,这小子一直都有主意,反正不会胡来就是了。 “那倒真是不巧!这两包糕点是给周掌柜的,既然他不在,麻烦小哥等他回来再交给他。”顾诚玉将手中包着的糕点递给了那个伙计。 “其实今儿我们除了来拜访周掌柜之外,也是想买些料子做衣裳,也不知道小哥有什么实惠些的料子,给咱介绍介绍?” 那伙计一听竟然还是来做生意的,立刻高兴起来。 “叔和小兄弟放心,咱唐记一直都是童叟无欺,你们先看,看上哪匹,我给你们裁。”伙计将手中的糕点放好,就跟着顾诚玉他们,准备随时介绍。 “小宝!咋来买布来了?家里都有衣裳穿,不用买!”顾老爹可没想到小宝是要买布的,这段时日,家里花银子的地方多,且都花的是大头,还是能省则省吧! “爹!咱家日子好过了,不差这点钱。你和大哥他们出门,总要穿件体面点的衣裳;更何况娘她们都好几年没添置新衣裳了;大郎他们的衣裳都短了,剩下的小的也是没穿过新的,都是捡大的衣裳改改,今儿就给他们都买上两身。我能花银子,也能挣银子,爹不用担心。” 顾老爹听了顾诚玉话,想到吕氏跟了他这么多年,都没穿过几次新衣裳,就是过年也舍不得买,也罢!家里最近挣的银子多了,也让大家伙高兴高兴。 顾诚玉浏览着架子上的花『色』,想着男子总是这两种颜『色』,也没什么可挑的,除非是绸缎,绸缎颜『色』多,还有花纹和暗纹。顾诚玉给家里年轻男子选的是天青『色』的和浅灰『色』,给顾老爹选的是石青『色』,吕氏的是秋香『色』;家里的女娃都是粉红『色』的,只二姐选了藕荷『色』,二姐毕竟是大丫她们的长辈,和几个侄女穿成一样也说不过去;可是想到家里的女人又犯了难,大嫂和二嫂年纪不上不下,买深了显老气,买浅了又不符合年纪。最后顾诚玉看上了一匹雪青『色』的料子,想着给两个嫂子扯上一身细棉布的,粗布的也选上比这深一点的,这才算挑好颜『色』。 顾诚玉也没有细看,虽然不排斥买布料,可是他现在穿成了男娃,又是个小豆丁,在外人看来难免有些别扭。他决定下次还是带上家里的女人,随便谁买也是比他有经验的多。 选了细棉布,还选了差不多颜『色』的粗布,顾家是农户,粗活少不了,棉布不耐磨,还是粗布耐穿些。 “好了!小宝!买这么多干啥?这得不少钱呢!”顾老爹见顾诚玉选了这么多,立刻肉疼起来。他都忘了,这娃能挣银子,也能『乱』花,瞧瞧没一会儿功夫,就买了这么多。 “爹!反正都要买了,那家里的不都得买吗?尺头啥的,你有数,你算算,要买多少尺?”顾诚玉可对古代做衣裳的尺寸,一点也不了解,搁前世,都有现成的衣服卖,谁还买布做衣服? “这我也没数啊!”顾老爹拍了拍头,这种事都是女人在做,他一个男子,咋会知道这些? “叔,你们可别忘了我啊!我知道啊!你们说说,家里都有几口人?我来给你们算。” 伙计可是难得碰到这么大的主顾,虽然买的是细棉布,可是绸缎也好卖不是?那都是大户人家穿的,老百姓谁买的起?大户人家也不能三天两头买料子啊!所以铺子里卖的最多的还是粗布和棉布。 顾诚玉思量了一会儿,“你这粗布和细棉布都是多少银子一匹?” “粗布是三百五十文一匹,细棉布是八百文一匹,你们和我们掌柜的也是旧识了,你们要是买的多,我就给你们少上一些。不过,也只能少一点,你们也知道,我就是个伙计,也做不了啥主。” 顾诚玉知道伙计是清楚他们和周掌柜有些交情的,所以应该不会卖他们贵,还价就没有必要了。 “那你给我把这天青『色』的细棉布要一匹,浅灰『色』的粗布要一匹,粉『色』的粗布和细棉布个要上一匹,其他的你给我剪尺头吧!”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吕氏的娘家 最后,顾诚玉和顾老爹抱着一大堆布料上了牛车,顾老爹都觉得心在一抽一抽地疼,这败家的娃儿,竟然花了二两八钱银子。 顾老爹满是怨念地赶着牛车,去了孙匠人处。孙匠人家就住在隔了上岭村两个村的大杨村,顾老爹之前已经和孙匠人约好,巳时初在大杨村口等他。 待牛车到大杨村口的时候,顾诚玉就看见村口站着一个和顾大伯差不多大的男人。那人见了赶车的顾老爹,连忙挥手。小跑几步上了前,“顾老弟,你可来了!快走吧!” 孙匠人上了牛车,看见坐在牛车里的顾诚玉和布匹,随后一路上直夸顾老爹有福气,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了,儿子也是聪明秀气,还听说顾诚玉在镇上的私塾念书,更是夸得顾老爹家,仿佛已经是地主老爷家了。 顾诚玉从他们谈话汇总了解到,孙匠人是这一片几个村唯一一个盖屋子的匠人,不过他手下有好几个徒弟,跟着他一起干,还有一班人跟着打下手。农户盖屋子一般都是泥砖加茅草顶,也用不上孙匠人,叫上几个亲戚加上些村里人一起,就能垒起来。 而青砖瓦房就得请匠人了,这个得详细地规划。 牛车很快就进了上岭村,孙匠人在顾家和隔壁院子看了看,听说顾老爹要盖两进的屋子,也是一阵惊讶。待去了正屋和顾老爹商谈时,看到从灶房出来的吕氏,就更是惊讶万分了。 “哎?这不是桃儿吗?这是你家?” “孙叔,是我家!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您还做着这行呢?孙大哥没跟您做这行?”吕氏看见孙匠人却是不惊讶的,毕竟想盖屋子,也只能找孙匠人家,她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哎!真是好多年没见了。你咋不会去见见你爹娘?他们这几年可想你了!” 顾诚玉在一旁听着两人叙旧,才想起,他穿来快五年了,也没见过外公、外婆,那个舅舅更是让他娘深痛恶觉,他爹难得提起时,他娘都要骂对方一顿。 “他们想我?那咋不来看我?那年我初二回去,竟被哥嫂赶了出来,当时我就发誓,再不登他家的门。”吕氏说起哥嫂时,一脸气愤。 “哎!你哥他们不该啊!可是你娘他们对你还是好的。也罢!当年的事咱也不提,还是说说正事吧!”孙匠人对吕氏也是有些惋惜的,吕氏没有被卖之前,他家老大还想吕氏长大,娶她做媳『妇』儿,谁知造化弄人。 “我也是听说顾家有人要建屋子,没成想确是你家,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哩!”顾氏一族,人也不少,顾大伯这一支是直系,其他旁系也有些是住在上岭村的。 孙匠人也没多想,因为那年吕氏上门拜年,却被哥嫂赶出门外这事儿,在村里传得是沸沸扬扬。经他哥嫂的宣传,谁都知道吕氏嫁了个家里穷的叮当响,还带着几个孩子的鳏夫。 可是如今这吕氏嫁的人家,这是要起来了?不然,咋会要盖这么二大的屋子?再管吕氏面『色』还算红润,一点也没显老,可想而知,这日子过得还不错。其实孙匠人不知道,他要是早几年见到吕氏,吕氏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如今的吕氏因为灵泉的滋润,当然显年轻。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不说也罢!孙叔快来喝碗茶,家里也没啥好招待你的,不如留下来吃顿晌午饭再回去。”既然是娘家村里人,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留饭那是一定的。 “不了!回去还要琢磨你家的地形。明儿,我来给你家算算买青砖和瓦片大约要多少银子。你们看是你们自个儿买,还是我给包圆了,都随你们。既然是一个村儿出来的,多余的银子,我当然不会赚你们的。” 顾诚玉听出,孙匠人的意思应该是如果包圆,他不会在材料中间赚差价,或是不会多报价钱。 “既然你和娃儿他娘是一个村的,我们自然是信得过你的,这砖窑也是你们一家开的,还不如请孙大哥一起包圆了。不过,孙大哥要给我们算便宜些。” “哎?咋这还差了辈分了!这整的。你们放心,砖窑是我二弟家的,保管给你家便宜些。”孙匠人听得包圆,当然高兴。一个山河镇,就有三家砖窑,庄户人家也是难得有人家盖砖瓦房,所以二弟家的生意也不好,顾家盖得屋子不小,就是给顾家算便宜些,那也有些赚头了。 “这?还真差了辈了!那不如,我也叫你孙叔吧?”顾老爹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个侄女婿也是老了点。 “那成,都叫叔吧!桃儿,那叔就先走了。”孙匠人打算回去通知二弟家,赶紧将砖烧起来,不然可来不及。 “那今儿也不留叔了,日后盖屋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多着。” 顾老爹将还没卸下的牛车,又牵到了院子前,将牛车上的布匹都拿了下来,让吕氏放好。准备驾着牛车送孙匠人回去。 吕氏一见这么多布,也吓了一跳,随后又心疼起了银子,只不过碍于孙匠人还在,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怒火,笑着将两人送出了院门外。 “小宝!你们咋买了这么多布?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吕氏将正要往外溜的顾诚玉叫住,准备好好质问一番。 “娘!咱家都好久没做新衣裳穿了,上个月我出门还听人家笑话我们顾家穷,买不起布。三哥不是要说亲了吗?还能不做上件体面点的衣裳?”顾诚玉被吕氏逮住,只得回头和吕氏解释道。 吕氏也心疼儿子们没衣裳穿,衣裳都小了,也舍不得钱买,平日里小了,就给衣裳的边和裤腿边,接上一块看起来差不多颜『色』的布条。叹了口气,算了!也是难得! 那块藕荷『色』的给婉儿做件衣裳穿,这丫头自从上次跟她要,被她一口回绝,自此后就没再提过。有时候娃懂事了,也让做娘的心疼。 咦?不对呀!哪用得着买这么多布料?看着消失在院门外的衣角,吕氏一阵气结,又被这娃子给灌了『迷』魂汤。不行,等他爹回来,非要将他骂一顿不可,小宝是小娃,当然不晓得节省,可是老头子这么大一个人了,咋也能『乱』花钱?这可都是小宝挣来的钱呢!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落榜 时至下晌,顾老爹才将顾诚礼他们接回来。一同回来的,却还有顾大伯和顾万华。 县试昨儿才开始,若是过了,就能参加府试。可顾诚玉见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料想是落榜了。 “好了!行李也不多,也用不着送到门口,我们自个儿走回去就是,就那几步路。”顾家大伯拎着行李下了牛车,顾老爹也没客气,大哥家这会儿心情不好,他就不去惹人嫌了。 耷拉着脑袋的顾万华最后一个从牛车上下来,跟在顾大伯后面低着头沉默不语。 “华哥儿,别多想,你看哪个考上的不是都几十岁了?你还小呢!下次加把油!能考上的。”顾老爹简单地劝慰两句,这个事儿也不能多提啊!不然不是戳人家的心窝子吗? “哼!读书不知道上进,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咋可能考过?唉!回吧!三弟也家去吧!” 顾大伯对这个孙子,说不失望那是骗人的,华哥儿平日总说先生对他多看重,仿佛说的县试是十拿九稳似的。可他看华哥儿心浮气躁,总静不下心来读书,料想平日那些话也是骗人的。 再想考试,那得再过三年了,华哥儿今年也十五了,本想等他中了秀才,再娶亲,到时候这十里八乡的好姑娘还不挑花了眼?这下不成了,看来还得早些寻个孙媳『妇』儿,管管华哥儿。再等三年,谁知道他能不能考上?没得耽误了传宗接代。 大家都回了屋,顾诚义将祛疤膏掏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爹!这次的金银花品相没上次的好,虽然刘掌柜说还是算一百文一斤,可是下次再采的,可能算不上那么多了。二十斤总共得了二两银子,祛疤膏正好二两,所以这次咱还贴了车费呢!一来一去,花了七十文。这是爹给的铜板,还剩下这么多。” 顾诚义说完,又轻轻咳了声,“我和大哥在县里吃了个晌午饭,花了十六文!” 说到后面,顾诚义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看向顾老爹,脸上没什么表情。 顾诚义说完这话,顾诚玉恰好看向顾诚礼那边,却见他飞速地瞟了一眼顾诚义,眼神似有些飘忽,手还不由自主地握紧。顾诚玉看了看桌上的铜板,见约有十几个左右。有些事,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都有小算盘,还好他老爹在大方向上还是把得住的。他这个做弟弟的,也管不着哥哥用钱吧?若是真的管得太严,连一点私房也没有,这日子也没啥奔头。 而顾老爹还沉浸在刚才顾万华落榜的遗憾中,并没有想这么多。这会儿才想起来,忘了问两个儿子吃没吃晌午饭,不过他之前是吩咐过得,就在县里吃口,没得饿坏了肚子。此时,当然不会多想。 “给你们带上一百文,也是叫你们在县里吃了回来的。咋没给娃儿们买些零嘴回来?铜子儿拿去,给娃买点糖块,甜甜嘴儿。”顾老爹想起今儿又挣了几十两银子,心里高兴。家里的娃儿平日里干活勤快,也叫他们高兴高兴。 吕氏正想伸手拿桌上的铜板,谁知顾老爹却说,将铜板给了老大他们,这个败家的老头子,今儿买了这么多布料,到这儿还给钱?难道家里不过日子了? “老头子,家里要盖房子,用钱的地方多得是,哪个铜板不是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这不是难得吗?也给娃买点糖吃吃,娃儿们长这么大,家里还没买过糖块呢!”顾老爹有些讪讪的,不过还是继续解释道。 吕氏可不管这些,老大、老二吃个晌午饭,花了这么多,已经够她心疼的了,这铜板说啥也不能再给了。再说了,谁知道老大、老二有没有藏私房钱?就是买白面的馒头,也花不了这么多吧?难不成还买了肉包? “女娃子就不能惯,没得养成那馋嘴的模样,叫人笑话,等盖了屋子再说。家里盖屋子的银子还不够呢!这么多铜板,都能给盖屋子的供上一顿饭了!”一边说,还一边将铜板又拿了回去,揣在了怀里。 顾诚玉在一旁看着顾老爹无奈的表情,唉!老娘哟!你是真的一点面子也不给老爹。 “爹!娘!那我们先回屋了!待会儿,还要下地去。”今儿男人都不在家,只能让女人下了地。 “啊!那你们去吧!”顾老爹这会儿还有些尴尬,对着两个儿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他总不能当着三哥儿子的面,去抢那铜版吧? 等两人走后,顾老爹就朝吕氏埋怨上了,“你这是干啥?我都说给了,你还收回来,这不是成心让我丢脸面?老大和老二会咋看我?”顾老爹说着还有些生气,拿起烟杆子就预备抽起来。 “咋?你还有理了?你瞧瞧今儿,花了多少银子了?那老多布,可是你让买的?你今儿上镇上卖的干木耳呢?卖的银子咋不交出来?还带着小宝『乱』花银子。合着那些铜板,都不是钱是吧?好啊!你个顾长青,你有能耐了,不把铜板当钱了!”吕氏越说越火冒三丈,指着顾老爹一顿骂。 “哎呀!娘!那布都是我要买的,你别怪爹。我这也是想让家里都穿的体面些。我都是个读书人了,要是让我同窗,见咱家一大家子都穿得这么破,我却穿好的,那还指不定咋编排我呢!这可会影响到我的名声,儿子日后还要科举,哪能传出不好的名声来?”顾诚玉只得搬出这样的借口来,关乎到读书的大事,他相信吕氏一定紧张得很。 果然,吕氏止住了骂,可还是有些不高兴。“那也用不着买这么多啊!” 顾老爹见顾诚玉成功平息了娃儿他娘的怒火,也忍不住感叹,在顾家也只有小宝能哄得了他娘了。将怀里的五十多两银子,交到了吕氏手上,吕氏见着银子,脸『色』就好看了许多。 哄好了吕氏,大家都很好奇,啥样的膏子能值上二两银子。吕氏将这么小的得瓷盒一打开,里面黑『色』的膏体散发出浓郁的『药』味儿,三人见没啥特别的,就给吕氏放了起来。 “爹!你们咋会和大伯他们一起回来的?”顾诚玉突然想起,顾家大伯他们怎么正好坐上了顾家的牛车。 “是你大哥他们在县城那儿碰到的,华哥儿他们今儿早就等着放榜,结果却没过。你大伯就收拾东西跟着老大他们一起回来的。正好我跟你大哥他们约好了时辰,去接可不给一起接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村里的大事 “听大哥说,这次华哥儿第一场就叫刷下来了,我瞧着大哥失望得很。”顾老爹也是希望顾族能出一个秀才,光耀门楣。 “那秀才是这么容易考的?就拿小宝家夫子来说,中秀才的时候也是三十来岁了。华哥儿才多大?大哥也太心急了些。”吕氏将银子放进钱匣子里,拿起炕上的绷子,又绣了起来。 “老头子,我这里绣了二十根帕子了,你明儿去镇上,帮我带给绣庄的胡娘子,一根帕子十文,价钱都是说好的,顺便再给我领点绣活回来。”吕氏一直都在给绣庄做绣活,这批帕子是绸缎的,吕氏绣得格外用心。因为吕氏不怎么做粗活,所以手也不算粗糙,绣绸缎的帕子,也不会将缎子刮花。 “哎!明儿送小宝上学,给我带去。”顾老爹连忙答应着。 “娘!别再领帕子了,费时间不说,还累眼睛。马上家里又要搬家,还得做肥皂,忙得很,哪有时间干绣活?”顾诚玉有些心疼他娘,整日坐在炕上做绣活,眼睛都累得慌,更何况一根帕子实在挣不到什么钱。 “他娘!小宝说得对,估『摸』着孙叔,马上就要来咱家干活,干活他也不能一个人来呀!咱家还得供上一餐,再说,咱这两天就要搬家,家里的活多得很,绣活就算了,成天绣,也挣不了多少。”其实顾老爹也是心疼吕氏的,如今家里有银子了,当然就舍不得吕氏辛苦了。 “好啊!你这是嫌我挣得少了?你顾长青如今是看不上这些小钱儿了是吧?”吕氏其实也是知道顾老爹他们的好意,只是嘴上不饶人,非要呛上几句才行。 “你看你,又来了!”顾老爹也很无奈,吕氏就是个爆竹,一点就着。 此时,却听见顾婉的声音从院门外传进来,“爹!娘!里正叫你们到村口去,说有大事要说!” 伴随着声音,顾婉很快就进了正屋,“爹!你快去吧!他们都去了,也不知道是啥事?” 顾诚玉听到里正要说大事,就猜到可能是服徭役的事了。不过,他家是用不着担心的,反正银子是凑齐了。 “二姐!你知道我今儿出门,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顾诚玉就想逗逗他二姐,小姑娘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就懂事了许多,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朝着吕氏撒娇,要买这买那。 “难道又给我买镯子了?”顾婉一听好东西,立刻来了精神。 吕氏点了点顾婉的额头,“你当银镯子是大白菜呐?想买就买?” “那我去村口一趟!”顾老爹自炕上站起身,往门口普走去。 “那你去吧!反正我是不去的,回来再跟家里说是啥事儿。”吕氏很难得出门,村里的大事一般也不参与。 “小宝!到底是啥好东西?可别卖关子了。” “你急啥子?”吕氏笑着从炕琴里拿出一块藕荷『色』的细棉布料子,“喏?瞧瞧,好看不?” 其实这块藕荷『色』的料子,比其他细棉布的都贵,不只是因为它的质地要比其他棉布的细密,还因为这个颜『色』比较少,难染『色』,所以这块料子还比其他的贵了十五文一尺呢! “呀!这颜『色』真好看。娘!这块布是打算给我做衣裳的?”顾婉上前『摸』着那细密的布料,感觉爱不释手。 “是小宝给你买的,这颜『色』可是他给你挑的,这个『色』儿贵着哩!”吕氏见顾婉喜欢,心里也很高兴。 “小宝!你真好,也不枉我从小照顾你!”顾婉摊开料子,在身上比划着。 “你这丫头,就是不会说话!你弟弟对你好,可不是因为你照顾他,那是因为你是他姐姐。”吕氏心疼顾婉是个女娃,日后还是要靠兄弟,这是明摆着告诉姐弟俩,血缘亲情不可磨灭。 “我就是说说!娘,你帮我在上面绣上还看的花儿吧!就是这颜『色』不知配啥样的裙子好。”顾婉将她的裙子都想了一遍,也没能找出一条能配的。 “哎哟!累死老娘了!这下地哪是女人干的活?”伴随着喊声,何氏已经到了院子里。 “娘!我们回来了!”何氏大喊着,朝着正屋走来。今儿轮到她煮饭,得来正屋,跟婆婆要粮。 刚跨进屋子,就看见顾婉拿着块布在身上比划着,“哎哟!这哪来的布?这颜『色』咋这么好看?还是细棉的哩!” 何氏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想上手『摸』一『摸』。顾婉一见何氏那充满污垢的双手,赶忙卷起料子,藏在身后。 “二嫂!你回来就不能把手洗洗?脏死了!” “哎?他小姑啊?你是不知道下地的人都这么脏啊?咱可不像你,跟个地主老爷家的姑娘似的,赶明儿你也和我下地试试?保管你的手比我还脏哩!他小姑,把那布给我『摸』『摸』呗!”何氏见小姑子这么说她,就有些生气,合着你在家吃吃喝喝,还反倒来嫌弃他们这些干活的人脏?只不过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只记得刚才在眼前晃动的布料,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布呢! “老二家的!今儿可是轮到你烧饭了吧?你还有时间在这儿躲懒?”吕氏见何氏纠缠不休,只得打发何氏去煮饭,早知道就晚点拿出来,叫这个懒婆娘是看在眼里都拔不出来了。 “二嫂!这布大家都有,你的布颜『色』也很好看哩!”顾诚玉打算将布给了他们,让他们自个儿做衣裳。反正,他没有厚此薄彼,家里每个人都买了的。 “啥?我也有?娘!快拿出来,让我看看!”何氏一听她也有,脸上都笑开了花儿,她都多少年没穿新衣裳了。 吕氏这会儿想阻拦都来不及了,其实她也知道,肯定是给家里都买了的,不然也不会买这么多,只是还有心疼罢了! “布还能少了你的不成?你先去做饭,待会儿拿给你们!”她可不会这会儿拿出来,到时候给了老二家的,吃过夜饭给大家分布的时候,这个婆娘肯定又想要。 吕氏打开炕边的柜子,这里放着顾家的口粮,用碗挖了往日的份量,递给了何氏。 何氏撇着嘴,嘟囔着走了。 等顾家的人陆陆续续到齐的时候,顾老爹才从村口回来。一回来,就叹了口气,坐在炕上,看着情绪不高。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顾喜回娘家 顾诚炽是踏着饭点来的,今日的表情与往日截然不同,显得有些兴奋。 等大家将饭桌摆好后,顾诚炽一反常态地先顾老爹一步,说了令他高兴地原因。 “爹!李郎中答应手我做徒弟了,从明儿开始,我要正式跟着李郎中学医术了。” “啥?李郎中原先不是不同意吗?如今咋又同意了?”何氏好奇的问道。顾诚炽的事早在前几天,大家都知道了,毕竟一趟一趟地往李郎中家跑,是个人都会奇怪吧? “李郎中说我实诚,有恒心,这才收了我!”顾诚炽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将李郎中的意思说了出来。 “小宝!我就不跟你学字了!李郎中说他会教我。”因为要搬家的事,所以学字耽搁了下来,准备搬了家以后再教。 “四哥!恭喜你!得偿所愿了!李伯伯是个好人,他既然答应了你,就会用心教你,你可别让他失望。”顾诚玉是由衷地替他们开心的,顾诚炽秉『性』纯良,日后定会好好照顾他们二老的。 “老四,这样的好事儿真是想也想不到的,日后你一定要对李郎中好些。他只得了一个闺女,你既然做了他的徒弟,以后养老送终的事你可不能推辞,那是你应该做的。”其实顾老爹也是担心李郎中原本看上的是小宝,怕是不肯答应老四,哪成想竟然成了。 顾诚玉觉得李郎中收下四哥,怕是被顾诚炽那份执着,打动的成分多些。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个好的开始。他相信四哥一定能学好的,毕竟他是真的喜欢医术。 何氏嘀咕着,这么好的事咋就轮不到她家二郎和三郎呢? “今儿里正说,上面下来公文了,明儿,上头就要下来公差,他娘,你把银子准备好,等公差来了咱就上交。”顾老爹这会儿十分庆幸,他家的银子够了。 将才在村儿里,大伙儿都炸开了锅,谁家能出得起十八两呢?出不起,也只能交人了,谁都知道这次去修河堤是多么凶险的事儿,也是为难叫谁去好。 看来,这次村里去服徭役的人会很多,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都全乎地回来。 “娘!他小叔不是说家里每个人都有布料吗?拿出来给咱看看吧!”何氏见大家都说完了事儿,就等不及地问起了布料。 “那不得等把碗筷都收了?布沾上菜汤可咋整?”吕氏见何氏等不及的样子,冷哼了声,眼皮子浅的东西。 等方氏她们将碗筷端走后,吕氏这才将布匹都拿了出来。叫何氏和方氏拿了剪子来,给家里人都量了尺寸,准备裁剪。 “呀!这颜『色』可真好看,这真是给我穿的?这颜『色』正称我呢!还是他小叔心里有我这个二嫂哩!”何氏将那块雪青『色』的料子,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就是舍不得放下。 顾诚玉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这个二嫂总是语出惊人! 而吕氏叫何氏这话起了个倒仰,“老二家的!你个满嘴喷粪的东西,瞎说啥?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吕氏目光似箭,仿佛要在何氏身上穿个窟窿。 顾诚义也被这个蠢婆娘给气笑了,这是说的啥话?做二嫂的能和小叔子说这话吗? 何氏接收到这么多的眼神飞刀,这才清醒了些,“嘿嘿!瞧我这张嘴!我是在说小叔子的好哩!” 这话一说,顾诚玉觉得又接了一雷,能不能不要再提他? 方氏瞟了何氏一眼,只专注地『摸』着手里的布,这可是细棉布呢!她都没穿过,果然,还是大丫说的不错,跟着他小叔,或许真能过上好日子。 二丫他们也是一脸高兴,她们都是捡大人的衣裳改了穿的,啥时候穿过新衣裳了? 等裁好了布,顾老爹估算了时辰,大约酉时初,顾诚玉打算再练会儿字,虽然下晌写了夫子布置的作业,可是他的字还得多练练才行。 天『色』将暗,顾家自然给院门『插』上了门闩,这个时辰,也没人会出来蹿门了。 正当顾诚玉将纸张铺开的时候,院门却被敲得咣咣作响,顾诚玉有些疑『惑』,来人会是谁? “老大家的,去开门!”吕氏朝着东厢房那里喊道,毕竟东厢房靠着院门近些。 “哎!来啦!”方氏此时正在炕上给家里小的做衣裳,庄户人农家的女人,做刺绣是不会的,可是衣裳却是个个会做,区别只在于,做的细致好看与否。 “我去吧!”顾诚礼见娃儿他娘和娃儿们今日都难得地高兴,都围在炕上说着要做啥样的式样好看。这样温暖的感觉,好像很久都没有了。 顾诚礼回忆了这几年的生活,他才想起方氏似是很少笑过了,看着方氏的笑脸,他不忍心破坏这么好的气氛。 “也不知道是哪个,你去看看吧!”方氏见顾诚礼要去,又重新缩回炕上,专心的坐起衣裳来,她手里的这件,是大郎的,大郎是男娃,长得快,衣裳早就短地『露』出了手腕,所以先给大郎做。 “哎!”顾诚礼出了东厢房,见西厢房的窗户也是支起来的,二房没听见有啥动静,顾诚礼想起白天,二弟说的在县城吃了晌午饭的事,其实他们一人只吃了两个馒头,四个馒头只需四文钱,二弟给了他六文钱,让他藏好,不要交给爹。 给爹交钱的时候,他真的犹豫了,最后还是没给。这六文钱,他拿了心里不好受,总觉得对不起爹他们。 『摸』着怀里的六文钱,顾诚礼甩了甩脑袋,快步走上前去拉门闩。 “大哥!” “喜子?你咋这时候回来了?”顾诚礼看着大门外的顾喜吃了一惊,天就快黑了,为啥顾喜这个时候回来? “大哥!进去说吧!”顾喜抖着唇,脸『色』很不好看。 “哎!快进来!我去叫爹他们。”顾诚礼将顾喜拉进了院门,随后将门闩又栓上。 “爹!是喜子回来啦!”顾诚礼一边喊着,一边拉着顾喜走向正屋。 吕氏听见喊声,有些疑『惑』。喜子?咋这个时候回来? “啥?快叫她进来!”顾老爹一听是大闺女回来了,也有些惊讶。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很快,一个穿着酱『色』粗布交领上衣,下着青『色』裤子的『妇』人自院内走了进来。只是那上衣和裤子上,都打了两块大大的补丁。 顾诚玉看着眼前这名『妇』人,『妇』人的脸盘有些黑,和顾老爹很像的四方脸,眼睛有些大。只是此时,脸上带着些愁苦之『色』。 “大姐!”顾诚玉是见过顾喜的,顾喜每逢过年初二都会回顾家一趟,一般吃过了晌午饭就走。 顾喜的话不多,就是回来也和他们这些小的兄弟,有些生疏。不过,看的出来,她对大哥、二哥还是不错的,因为她对着大房、二房,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截然不同,有股子发自内心的亲密感。 “哎!小宝在写字呢?听说爹送你去镇上读书了?”顾喜看见小弟在写字,愣了半晌,才想起前段时日听说,爹送小宝去镇上读书了。 她对这个小弟的感情,无疑是复杂的。他们不是一个娘生的,所以她总觉得和小弟亲近不起来。更何况,小弟在家尤其受宠,爹更是将他捧在手心里, 顾喜仔细端详了这张脸,这样好看的小娃儿,她从来没见过,像极了那个女人。 还记得,在她九岁那年,是第一次见吕氏。当时,村儿里说他爹又给她们找后娘了,这会儿都进了家门了。她听了,心里一慌,领着弟弟跟着大哥从地里回去,她一直听村儿里的人说,后娘对前头女人生下的娃儿,可不会好多少!说不定还会打骂他们,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心里也是害怕的。 爹当年因为娘看病欠下的债多,只好去了大伯介绍的,在府城那家酒楼去当伙计,府城干活的月钱要比镇上多一些。大哥当年都十岁了,已经能撑起一个家。爹每个月都会托人捎钱回来,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是也不用犯愁。 家里穷,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谁知道一年后,她爹从府城带回来一个女人。还记得第一次见吕氏的时候,她就愣住了,这个世上真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儿吗? 小巧的脸蛋,雪白细腻的皮肤,一双眼睛说不出的好看,身上穿的衣服更是不知道是啥料子的,颜『色』好看,料子更是她没见过的,如果不是女子定定地站再那里,脸上的表情不耐,她都要以为这是天上的仙女哩! 可是她看见那个女子手里,还挎着一个包袱,她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箱子。她明白过来,这个女子,应该就是她爹带回来的后娘了。 不管她咋想,日子总还是要过得。吕氏平日里,有些万事不管,只要给她端饭,她就吃,吃完也不洗碗啥的,把碗一扔,就躺在了炕上。有时,还会发脾气,她爹都让着,还告诉他们不能惹后娘生气。其实若是她,她也舍不得惹这样好看的人生气的。 可是这样的日子,在有一天,突然变了。那天后娘吃着饭,突然吐了,请了郎中过来看。郎中看过,却说了恭喜的话,她听不懂,可看她爹高兴的样子,她直觉对他们来说,不是啥好事。果然,她爹说后娘要给他们生弟弟了。 而之后他们的日子,越过越艰难起来,因为后娘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常因为一些小事就骂他们,甚至有时还不给他们吃饭。从那里开始,顾喜就开始讨厌这个女人了,吕氏对他们不好,可是她爹竟然也像变得不是他们的爹似的,对他们完全比不上以前。 顾喜陷入了她的回忆中,顾诚玉觉得好奇,为何大姐看着他,眼神复杂,而人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啥。 “大姐!”顾婉坐在炕上,对着顾喜喊了声。对于顾喜,顾婉的感觉有些陌生,她刚生下来,顾喜就出嫁了,平日里,也只是过年才见一次。 “喜子?咋这时候回来了?”顾老爹见大闺女,自踏进了正屋,就看着小宝不知道在想啥?立即出声询问。 “爹!”顾喜在顾老爹出声之后,才回过神来,看向顾老爹的方向。随即,也看到了坐在顾老爹身旁的吕氏。 顾喜身子一顿,接着轻声喊了声,“娘!” “嗯!”吕氏对这个便宜大闺女,也有些不知道说啥,她嫁过来时的时候,顾喜都已经九岁了,她也就比顾喜大上几岁。 “喜子,吃过了没?没吃让你嫂子给你端点儿?”从下岭村走到上岭村得走上半个时辰,顾老爹也不知道顾喜吃了没。 “不忙了!吃过了。”顾喜摆了摆手说道。这会儿心里藏着事儿,就是大肉放她面前,她也没胃口。 “大姐,咋这时候回来了?天要黑了,到时候回去,路上黑灯瞎火的,能看见?姐夫咋没跟你一起来?”这是赶来的顾诚义夫『妇』,顾诚义在西厢房听得大哥喊大姐回来了,这才赶紧穿上鞋子出来。 方氏领着大丫她们也跟着进了正屋。 顾喜一般只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回家也从不住上一晚,一是离得不算远,二是顾家屋子少,人多还挤,睡不下顾喜夫『妇』和两个娃儿。外嫁的闺女回娘家就是客,再加上也是难得见一回,顾诚义他们还是挺想顾喜的。 “家里有事儿,你姐夫在家呢!爹!听说家里买了地了?”顾喜回头对着顾老爹问道。 “啊!买了五十五亩,正准备这两天去翻地呢!你那离得近,以后也帮找照看些。”顾老爹想到前段时间下岭村都已经传遍了,那大闺女知道也不稀奇。 “那地花了不少银子吧?少说也得四百多两?咱家真在山上挖到了人参?”顾喜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样好的事还真能碰上?而且还让顾家给碰上了? “嗯!人参是我和小宝上山看见的!你小弟有福气,咱家靠这人参,也卖上了四五百两银子。这不?前段时日,刚买了地,过几日,还准备盖屋子,你家全寿可有空闲,盖屋子那日可能来帮忙?”就是今儿顾喜不来,顾老爹也打算盖屋子前一日,去顾喜家报个信儿,盖屋子是大事,女儿女婿,总要说的。 “还要盖屋子?也是,咱家人多,不盖屋子也真住不下了。”顾喜闻言,也没觉得奇怪,顾家早就应该加盖屋子了,买田都有钱,加盖几间屋子,也不能差这几个钱。 当然,那是因为她还不知道顾家要盖青砖大瓦房,而且还要盖两进,不然,绝对会大吃一惊。 “是这个理儿,等屋子盖了,你和女婿带了娃儿,回娘家也能住上屋子。”顾老爹此刻也没提盖青砖大瓦房的事,反正日后总会知道的。他猜大闺女这么晚回来,指定有事儿,说不定还和白日里正说的徭役有关。 顾诚玉早已经收拾了笔墨,料想今儿肯定是写不成了,大姐这么晚来,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借银子 顾诚玉回忆了一下大姐夫这个人,大姐夫名叫王全寿。王家只兄弟两个,还有个大姐,上次过年年初二,顾喜他们回来时,就提到说王家分了家,只不过大姐夫是老二,所以老两口都跟着老大过。当然,分家时,肯定是老大分的多些,大姐夫家只分了两间屋子,一些生活用具和两亩地,另有五百文钱。 大姐生了两个娃儿,大的闺女今年八岁,小儿子今年五岁,和他同岁。大姐夫人老实,分家的时候父母偏向老大,只给了这么点东西,也没说啥,只默默地分了家。 那次,他从院子走过,上茅房的时候,透过西厢房支起的窗子,看到大姐在二哥那儿抹眼泪,隐隐约约听着大姐在数落王姐夫,不知道为娘儿几个打算。 今儿来,怕是为了徭役的事了,明儿就会有官差下村,顾喜只得趁着晚上来,想是回来借银子的。在顾诚玉的印象中,大姐从不往婆家抠搜啥。过年回来带的礼虽然算不上好,就是一包红糖,两斤白面,可是从来不连吃带拿的。唉!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爹!”顾喜看着顾老爹,有些犹豫。 顾老爹叹了口气,拿起烟杆子又点了起来。 顾喜见顾老爹没开口问,只好硬着头皮提了出来,其实她这会儿回来,就是刚才没反应过来的人,这会儿细想一下,也知道她是为啥回来了。 “爹!今儿村长给咱说了,说是要服徭役了。这次的徭役凶险,大伙儿都是知道的。王家只两个儿子,我公爹......”顾喜将心中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说道后头,觉得眼中有些泪意。 “他说,让娃儿他爹去。”哽咽着喉咙,将剩下的话说完。 顾诚玉在之前就听顾老爹说过,庄户人家分家,一般只在村儿里请上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和两个族老,写上两份分家文书,同时请了里正和村长做了见证,等下次开祠堂时,将族谱重新划分。却不去官府存档的,因为大衍朝的赋税是按户来分,一户人家,就算在族谱上分了家,不去官府存档,那官府也视其为一户。 所以为了少交赋税和服徭役,一般是不会去官府存档的。当然,大户人家肯定除外,一是不差钱,二是分家必定会有财产纠纷,那肯定不能再混在一起了。 如今,王家只有两个成年男丁,不是老大去,就是老二去,王家老两口都指望着长子养老,那势必只能让老二去了。 顾喜说完,抬眼看顾老爹在瞅着旱烟,时不时地吐出两口烟雾,眉头却皱了起来。 “爹!你借我们些银子吧?全寿,他不能去啊!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是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可咋活?”顾喜这会儿的眼泪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拿袖子捂着嘴,发出了呜咽声。 顾诚玉听着,觉得心里有些沉重。能用银子抵,当然就不能拿人命去冒险。 吕氏听到这会儿,就有些忍不住了,顾喜家的境况,她都是知道的,这银子说是借,其实就还不上了,十八两呢! “喜子!你也知道,你都是嫁出门的闺女了,这老话说得好!嫁出门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嫁到老王家,那就是老王家的人了,总不能没钱使,就上娘家来要吧?你也见着了,咱家一大家子人,谁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也就是前段时日,挖着了人参,这才买了地,不然,怕是咱家都凑不齐交赋税的银子呢!” 吕氏就知道,顾喜这么晚来,准没好事,竟然打着让顾家帮老王家交赋税的主意? “娘!我出嫁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求过娘家。如今,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我总不能看着当家的去死吧?”顾喜知道是八两银子,确实太多了,可是顾家前段时日,卖了人参买了地,如今又要盖屋子,那手里一定还有余钱。 她希冀地看着顾老爹,希望顾老爹能够答应她。 “女婿呢?咋没和你一起回来?”顾老爹并没有先答应,而是先问了王全寿。按道理说,借银子这样的大事,应该是夫妻俩一起来,才有诚意,可是瞧着,天都快黑了,他却让顾喜一个女人,跑回娘家借银子,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当家的,在婆婆那求着呢!想让婆婆他们,拿点银子出来凑凑,我一个人回来的。”顾喜想到回娘家前,婆婆还死咬着,就是没银子,一文也没有,当初分家早就分给他们了。 “大姐!你婆婆给你们出多少银子?”顾诚义在一旁着急地问。 “婆婆她说家里没银子了,是一文也没有。”顾喜此刻已经止住了泪,有些麻木地坐着。此刻,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是爹不答应,她就在顾家长跪不起,跪到天亮,不要到银子,就是回去有啥用? 何氏听闻此言,吃了一惊。“啥?哎哟!这亲生的也能这么狠呐?” 这话一出,见屋内所有人都看向她,又嘿嘿笑了两声。 接着,啧啧出声,“大姐啊!我就说啊!你家当初分家可是吃了大亏啦!给的屋子就是原来住的两间,你们老王家可是有七亩地的,咋就给你们分了两亩呢?还只给你们分了五百文,这明摆着是见你们两口子,老实好欺负呢!你家人又不多,七亩地每年的出息,总能存些个吧?再说了,姐夫和他大哥,每年去镇上打零工,哪还能只存了这么点钱?” 何氏觉得大姐两口子是有些傻,虽说能当家做主,那是再好不过,可是那也得有钱呐!没钱,当家做主有啥用?这一回娘家,就要借十八两银子,这都是庄户人家多少年才能存下的银子了。哼!还不是听见风声,知道顾家有银子吗? “喜子!按理说,你和女婿有了难处,只要娘家有,你爹和你娘也不能干看着。可是借银子可是个大事儿,女婿就让你一个人回来借?这么多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一个人能说了算?”顾老爹想着,银子肯定今儿是要借了,瞧大闺女的样子,怕是不借到银子,是不会走的。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不会不管 “爹!”顾喜微启了下唇瓣,也不知道该说啥。她来之前,跟当家的说过,还是两人一起来得好!可是当家的,非要去求他娘,就是不肯来顾家。她知道,那是拉不下脸来跟她爹娘借银子,可是求他娘有啥用?就算他娘有银子,难道就能凑上十八两给他?更不要说,他娘根本不肯给。 “大姐!爹说的对。借银子这样的大事儿,姐夫难道不应该跟来?这天都要黑了,却让你个『妇』道人家,一个人走回娘家,他也能放心?”顾诚义这次也同意他爹的话,十八两银子呢!姐夫就让大姐一个人回来借?这是低不下这个头?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他大姐回来借银子,这还打不打算还?可是这赋税可是老王家的赋税,没道理然顾家给老王家出银子吧?顾家可不止这一个亲家,两个儿媳的娘家要是都来借,那到底是借不借?他们哪有这么多银子借? 顾诚玉仔细想了一下,银子是肯定要借的,可是,怎么借,王家得拿出个章程来吧?虽然,这点银子顾诚玉是没放在眼里,出了也无妨。可是眼下,顾家的银子也不多,而且顾家的亲家可不少,到时候都来借,那又该如何?再说,说到底,这事儿可不是大姐夫一个人的事,难道他王家想一两银子也不出? “大姐!你出来,你家公爹和婆婆知道吗?”顾诚玉打算问问清楚,怕是这王家还真是打算让顾家掏银子呢! “啊?知道的!你姐夫拉着我去求公婆,他们不肯,我这才回来借银子。”其实,顾喜没说的是,她公婆就直接嚷着让她回来要的,说她娘家发了财,却一点也不念着她这个闺女,啥好处也捞不着。反正婆婆一口咬定,她没银子,让她回来要。 顾诚玉一听,就知道王家怕是看前段时日,他们顾家在下岭村买了地,才想着他们家有银子,这才一文也不肯出,虽然就是将老底拿出来,肯定也是凑不齐的,可是,拿不拿的那是态度问题,难不成还能赖上他家了? “喜子,这事儿你不能做主,你今晚在家里住下,明儿一大早我就送你回去,带上你大哥他们,看看你公婆是个啥说法。虽然你们分了家,可是徭役却不是你一家的事儿,你公婆这是明摆着算计咱顾家呢!你要知道,咱顾家可不止你们这一家姻亲,咱家要是拿的爽快了,别家要是都来借,不借可就说不过去了。可是,咱顾家也没那么多银子啊!这卖参的银子,买了地,再要盖屋子,添上家里的赋税,那就所剩无几了。” 顾老爹想了会儿,还是觉得不能白白便宜了王家,大闺女是王家的人了,可不是顾家的人。明儿他准备和顾喜回家一趟,银子他会给,可是他们王家也别想一文不出。 “爹!那银子......”顾喜还是有些担心她爹不肯拿出银子来。 “银子的事儿,你不用烦,反正女婿不会去服徭役就是了,你只管在家里安心住下。老大,今儿让你媳『妇』儿和喜子挤一宿,你去和老三、老四他们挤挤,明儿早起,我叫老王头送小宝去镇上读书,你和老二跟着我送喜子回去。喜子,当初你们分家,也没人来喊我们去,年后你回来说,也没想要咱家给你出头的意思,我也就没提。可你要知道,不管咋说,你也是我们顾家走出去的闺女,爹不会放着你不管,更不要说咱家有那么多的兄弟。” 顾老爹知道自从他娶了吕氏,前头的娃儿们就跟他生分了。他也承认,有时候他确实偏心了些,可是他也没放着这些娃儿不管呐?以前家里穷,老大和老二的媳『妇』儿,他也一样给张罗,顾喜出嫁的时候,他也没多要彩礼,当初也是看上了老王家兄弟少,王全寿还算老实,才嫁的顾喜。 “哎!爹!”顾诚礼应声道。他不会说啥好话,家里万事都有爹做主,他相信爹不会看着喜子不管。 “是啊!大姐!他王家啥算盘我们不管,若是他们叫王家老大去,咱可管不着。可是你和我们顾家打断骨头连着筋,顾家出去的闺女,那也不是好欺负的。”顾诚义也劝着顾喜,他相信爹这银子肯定会出的,爹只是想去王家讨个说法,也顺带做给大家瞧瞧,顾家也没多少银子,别总惦记他家的银子。 “你们这话倒是说得轻巧,那是多少银子?十八两呢!又想让咱顾家给出了?那咱家就是有多少家底儿,都不够大伙儿掏的,你们今儿给了喜子,明儿,家里亲戚都上门来要咋办?” 吕氏见顾老爹他们又将这事儿揽了过来,就有些生气,小宝就是再想再多法子,挣得银子都不够这一家子可劲儿造的,家里如今就靠着小宝过日子,除了小宝挣得银子外,是一文钱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家底儿都要败光了。 “这事儿我有了打算。好了!大伙儿都累了!都下去歇了吧!”顾老爹想着待会儿,还得过吕氏这关,先把大伙儿支走了再说。 “他大姑,今儿就睡我们屋吧!走!”方氏一向没什么存在感,见事情商量结束了,就上前拉着顾喜回去休息。 顾喜虽然还有些不放心,却也知道她爹有主意,只能随着方氏回去休息,剩下的,还得等明儿再说。只是没借着银子,心里还没底儿。 顾诚义夫妻俩回了西厢房,何氏将门关上,见两个儿子,正在炕上玩耍,就走到炕沿坐下来。 “娃儿他爹?你说咱爹这次咋这么大方,大姐一来借,爹就肯了?”何氏有些想不通,这么多银子,爹都肯借? “大姐是他的闺女,爹总不能看着大姐夫去送死吧?要是大姐夫真的出了事儿,他王家能管这孤儿寡母的?这个爹肯定不能干看着。”顾诚义刚才就洗漱好了,这会儿,脱了鞋,就直接上了炕。 “你说,要是真的把钱都借给大姐,那咱家会不会就没银子盖屋子了?”吕氏有些担心那青砖大瓦房跑了,以后住不上那么好的屋子了。 “这事儿你个『妇』道人家,烦啥子?屋字保管跑不了。”顾诚义估『摸』着盖屋子的银子应该是有的,而且还能有一点剩余。毕竟,虽然想盖两进,可这两进跟镇上、县里的两进不一样,没那么大,屋子也少一些。 “哎哟!反正想到那亮堂堂的大瓦房,谁还愿意住着又闷又热的小屋子?他爹,你看,咱家银子还有的剩余,那我娘家大哥那?他家也要服徭役的,我娘又只有他一个儿子。”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冷漠的顾诚义 听到何氏这话,顾诚义直接从炕上蹿起。 “我可告诉你,你可别想打家里银子的主意,银子是要留着盖屋子的。咱俩成亲这么些年,你往娘家拿的还少吗?你别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你那好吃懒做的大哥,总说是要做些小生意,谁知道是去干啥了?我瞧着,这次服徭役让你大哥去正好,也能好好改改他的懒病。” 顾诚义一说起这个大舅子,就觉得万分看不上眼,啥本事没有,就只会骗老娘和妹妹,从『妇』道人家手里掏银子花,一个大男人,也不嫌亏心。 “你咋这么说?那不是我大哥咋的?我总不能不管吧?摊上这么个大哥,我也是没法子。再咋的说,我也是你们老顾家人了,当初,我娘可没要多少彩礼。如今,就是借两个钱也得瞧你脸『色』。哼!” 何氏见顾诚义要翻旧账,心里也不高兴起来,凭啥顾喜回娘家就能要到银子,她还是顾家的媳『妇』儿呢!她顾喜都是嫁出门的闺女了。 见何氏说到这个,顾诚义也是有苦说不出,难道当初是他想娶她的吗?为啥何家不要彩礼,她自个儿心里就没点数?可是有些话,却是不能提,顾诚义无力地倒回炕上。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放心。 “明儿,若是岳母来找你,你就说咱家没银子了,听到没?可别让我听到你跟你娘算计顾家的银子,不然,你就跟着你娘回娘家去。反正,你不是放不下你哥吗?” “啥?他爹?你这是要休了我?你个没良心的,我跟着你生儿育女,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何氏一听顾诚义的话,只觉得心里一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上前捶着顾诚义,心里害怕极了。 “反正你按我说的话去做,我当然不会休了你。我就是那么一说,想让你过过心。”顾诚义不耐烦地甩开何氏的手,翻了个身,朝着里面的墙,闭上双眼,不再理睬何氏。 炕上两个娃子也被刚才的动静吓坏了,此刻也安静下来。都龟缩在炕的一边,默不作声。 何氏望着炕上闭眼养神的顾诚义,身子有些发冷。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这么的冷漠,仿佛变了个人,让人看着都害怕。 这边西厢房两口子在说话,那边正屋当然也不会消停。 “老头子,咱今儿就来掰扯掰扯。”吕氏贱人都走光了,打算和顾老爹好好谈谈。 顾婉早就已经回屋睡了,顾诚玉在屋子里洗漱。这古代就是洗澡不方便,想着上次洗澡还是三天前的事儿,还好这时候天不热,不然身上非馊了不可。 洗完了,顾老爹就赶着他在小床上睡下,顾诚玉有些无奈,这会儿才是七点多,搁前世还早着呢!古代,都已经上床睡觉了。竖起耳朵,打算听他爹和娘说话,等过会儿再进空间。 “他娘!我知道你想说啥。可是,你今儿是看到了,我是不掏银子不行呐!喜子她终究是我闺女,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是?”顾老爹也知道说这些,吕氏只会更生气,可是这是事实,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吕氏看着顾老爹,没嫁进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准备,知道顾家娃儿多,可是她却无可奈何,还不得不嫁。 “老头子,我就问你一句,咱家如今的银子是谁挣得?” “我知道,都是小宝挣的,是我没用,这些年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如今也是全靠小宝,咱家才有了这样的日子。”顾老爹有些累,他知道自个儿没本事,挣不来银子。 “小宝如今还有些法子,能挣上银子,可是日后,难道咱家都靠着小宝吗?若是神仙不再教小宝法子了呢?银子都花了,那往后咋办?” 吕氏不想一家子的生活重担都压在小宝身上,没了银子,二房会消停?其实倒不如早早分家的好,自家管自家的,那小宝也能安心读书了。若是日后,小宝读书有些出息,一大家子人都跟着小宝吃喝,那不是在喝小宝的血吗?尤其二房,那就是祸家的根源。 吕氏能想到的,顾老爹也能想到,可是他能咋办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顾老爹叹了口气,“等这次的事儿过了,我会给小宝存上些银子的。他娘,你放心,有我看着,老二他们,『乱』不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咱家一直都是你当家做主,你要用银子,我也拦不住。你知道的,老二他们怕是恨毒了我,他们嫌我偏心。可是,你想想,谁会让自个儿的娃儿去送死?我当然是先管自个儿的娃了。” 这是吕氏第一次和顾老爹说这样的心里话,她是继室,她有自个儿的娃要看顾,要怪,也只能怪他们的娘一早就去了。 顾诚玉听着吕氏悠悠的话语,心里有些感动,说到底,他也是自私凉薄的人罢了!谁对他好,他就加倍对谁好。二哥不喜欢他,嫉妒他,同样,他对二哥的感情,并没有对家里其他人的感情深厚。只是想着毕竟是一家人,他所做的一切,有对顾家女娃的怜悯,也有对他们的亲情,更多的是想为他娘做下的事弥补,为他爹分担一部分责任。 “他娘,当年的事,你还怨我吗?”顾老爹想起了当年的事,觉得吕氏可能一直到现在还在怨恨他,可是他不后悔。 咦?顾诚玉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突然听见他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有些惊讶,这里说的当年是什么事?其中还有什么样的隐情? “当年的事都过去了,不提也罢!都夫妻十几年了,还提当年的事干啥?”吕氏不想再提当年的事,拿着炕上的绷子又想开始绣。 “天要黑了,屋子里都有些看不见了,别绣了,准备睡吧!”顾老爹见吕氏不愿意多谈,自认为吕氏还在怨恨当年的事,只好不再提。 可是顾诚玉却有些挠心挠肺,为什么将事情说一半?不知道这样会吊人胃口吗? 这边正屋的三人准备歇下,那边的院门却又响了起来。 “哎?这天都要黑了,咋还有人来敲门?”顾老爹都躺下了,这会儿只好起身穿衣裳,吕氏也坐起来,穿起了衣裳。 顾诚玉也有些奇怪,照理说,这个点,村儿里都睡了。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个人不会又是来借银子的吧?看来,今夜对一些人来说,是个不眠夜啊! 院门被拍的咣咣作响,明显此人是有急事。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又借银子 “来啦!”顾诚玉听见这是顾诚义的声音,也对,大哥住在了东厢的后罩房,那肯定对前头的反应慢了些。 顾诚玉听见顾诚义上前开了门,顾大伯的声音就从前院传了过来。 得,顾诚玉可以肯定,这个真是来借银子的。 “大伯!你咋来了?我爹他们刚睡下。”顾诚义从后面『插』上门闩,也有些奇怪,顾大伯咋这会儿还过来。 “长青,可是睡下了?”顾大伯站在院子里,没进正屋,这会儿,都是睡觉的时辰了,弟媳『妇』儿可还在屋里呢!肯定是多有不便,所以只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儿。 “哎!大哥!快进来,我们还没睡呢!”顾老爹见吕氏已经穿好了衣裳,还重新抿了抿头发,瞧着差不多了,就朝院子里的顾大伯喊道。 “那我进来了啊!”顾大伯知道这就是方便进去了。 顾老爹上前,打开正屋的大门,顾大伯随后踏了进去。 “大哥!”吕氏叫了一声,顾大伯这会儿来,吕氏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弟妹还没睡呐?小宝可是睡了?”其实这么晚过来,顾大伯也有些尴尬,也没细想自个说了什么,只随口问了两句。顾诚玉有些想笑。弟妹要是睡了,你个大伯还能进屋子? 顾诚玉可是刚才就睡着了的人,这会儿当然不能还醒着。 顾老爹似是也觉得大哥有些不自在,接过话头,说:“小宝睡下了,明儿还要早起去读书,小娃儿觉多,早睡着了!” “哎!好!长青呐!你也知道今儿里正说的徭役的事儿,你家的银子已经备了吧?”顾大伯决定还是直接说,呆在屋里还怪不自在的。 “已经备下了,这次凶险得很,不能再叫他们兄弟去,搞不好要出人命。”顾老爹一听顾大伯提起这个话头,心里已经有了数。 “是啊!这修河堤的活,哪次不死上一些子人。这次华哥儿又没考上秀才,我家也不能免税,徭役还是得去啊,不然就得交银子。”其实,就是顾万华过了县试,那考秀才也还要几天,徭役就是这几日的事,本来就是来不及的。 顾老爹看天『色』已晚,也不想和顾大伯兜圈子了,“大哥那,可是银钱不凑手?” 顾大伯本来还不好意思提,如今见顾老爹提了,忙不迭地点头。 “是啊!本来华哥儿去县试的银子要是留着,银子还是够的。如今,却是还差上二两,你这儿,可还能匀出来?过段时日,我叫老大还你。” “大哥说的啥话?虽然家里的银子不多了,可是二两还是拿得出来的。”顾老爹见大哥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不借那肯定是不行的,更何况,只是借二两银子,大侄子每个月的月钱也不少了,没几个月就能还上,他倒也不担心。 “他娘,拿二两银子给大哥!”顾老爹转头吩咐吕氏给顾大伯拿银子。 “不,不用!明儿给我就成!”顾大伯也是知道,庄户人家的值钱物事儿,都是放在炕琴或炕旁边的柜子里,长青叫他婆娘拿钱,他在这儿坐着多有不便。 “大哥还是今儿那去吧!明儿一大早,我怕是不在家。”顾老爹示意还坐着不动的吕氏,赶快拿银子。 吕氏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她也知道以顾大伯的人品,借了银子,也会尽快还上,所以,她也没说啥。于是,拿起身上的钥匙,打开了两重锁,才『摸』到了钱匣子。也没将钱匣子打开,只『露』出了缝隙,将手伸进去,『摸』出了二两碎银子,又给钱匣子重新上了锁。 顾大伯在一旁有些不自在,眼神也没往那边瞄。 “明儿就有官差下来了,你不搁家里呆着,要去哪儿?”猛然听见顾老爹明儿一早要出门,顾大伯疑『惑』地问。 “这不是喜子回来了吗?说是她公婆让女婿去服徭役,喜子凑不上银子,这才回了娘家。你来之前,喜子才跟着老大家的回东厢房睡了。” 顾老爹想起这事也有些犯愁。唉!又少了十八两银子。以前家里没银子的时候,也没见家里有这么多的开支啊!如今,银子是挣得多了,可是好像花的也多了,这段时日,家里花的银子,比人家一辈子挣得都多。 “喜子这时候还回来?侄女婿呢?没跟着?”顾大伯也预料到顾喜这时候回来,怕也是来借银子的。 “说是搁家里求他娘呢!不肯过来。”对女婿连借银子也不肯出面,顾老爹是生气的。并且,天都要黑了,竟然还让他大闺女自个儿一个人回娘家,这是男人能做的事儿? “那是咋说的?要借银子,咋他自个儿不来,让喜子一个人回来算是咋回事儿?”顾大伯对这个侄女婿这样的行径着实看不上。 随后想了想,“那你是借还是不借啊?”顾大伯抬眼看向顾老爹。 “怕是不借都不行,亲家一文也不肯出。” “那这是打量着你家有银子呢!前段时日,到处传你家有银子,他们难道会不知道?不然,何至于会对他家老二如此绝情?”顾大伯也是个聪明人,老王家虽然偏心老大,可是也不能眼看着老二去送死吧? “所以明儿早,我得去趟王家,我到要去问问亲家,这儿子还想不想要了?”顾老爹说着就有些上火,想不到老实巴交的女婿,也学会耍心眼子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过你要想清楚,你家的姻亲可不少,到时候,若都来借,那可咋整?”顾大伯见顾老爹没有直接答应,也知道顾老爹心里有盘算,就放下了心。 顾诚玉躺在床上听到两人的谈话,就想到,明儿上门来借银子的人只怕会更多。到时候,只怕不只是亲戚了,估计连村里人都要上门。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顾大伯接过自家弟弟递过来的银子,揣进怀里。“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早些歇着吧!我也要回去了,早点回去给你大嫂说一声,省的她担心!”这么晚了,也不方便呆下去,再说家里的婆娘还在等着信儿呢!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小偷进家门 “那大哥路上慢点儿!”顾老爹起身走至门边,见外面还有些看的清楚,也就不留顾大伯了,省得天黑了,倒看不见回去的路。 “哎!那我家去了!”顾大伯挥了挥手,向着村中的小路走去。 顾老爹见顾大伯走了,也就拴上了院门。却没注意院墙外有一个黑影,正向顾家的院子里探头探脑的。见顾老爹关了院门,只得趴着顾家的墙头探了探,就又缩了回去。再看那人影待的地方,赫然就是顾家买下的隔壁院子。 顾诚玉等顾老爹他们睡熟之后,就进了空间,练了一个时辰的内力,又接着练习了一个时辰的剑法,静下心来,打算在空间里练一会儿字。 等磨好了墨,准备提笔的时候。突然,顾诚玉听见院子内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虽然,声音比较轻,可是自从修炼内力后,他的耳力可不一般。 细细听了一会儿,应该是有人进了他家的院子。虽是蹑手蹑脚走的,可是步伐沉重,这应该是个男人,想必他家是进了小偷了。一直传他家有很多银子,那当然会被有心人惦记。 顾诚玉拿起空间里上次用过的小弓,想了想又拿起一把匕首。小弓远距离当然能用,可是若那人离得近了,那匕首刚好能派上用场。 拿着弓和匕首出了空间,顾诚玉悄声从床上爬起,下了床铺,穿上鞋子,也轻手轻脚地走至正屋的窗前。也幸亏他的眼睛能夜视,屋子里的摆设他看得一清二楚,只可惜正屋的窗子是放下的,要想看到院子里的情形,那就必须支起窗子,可是他怕开窗的声音会惊动小偷。 回头看了看顾老爹他们,发现两人睡得正熟。顾诚玉还是决定不叫醒他们,人一旦熟睡,若是将其突然叫醒,那『迷』『迷』糊糊之下,发出的动静肯定不会小,尤其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 那小偷既然想进来偷东西,那必然是要进屋子翻找的,院子里可没啥值钱的物事儿。 顾诚玉屏息听了一会儿,那小偷走的极慢,像是怕碰上东西。可是目标却很明确,这是冲着正屋来的。看来此人应该了解顾家的生活作息和习惯,可能事先踩过点,也可能是熟人。 顾家的银子都是放在正屋炕旁边的柜子里,而炕上就住着顾老爹和吕氏,若是想偷银子,那势必要取下吕氏身上的钥匙。不错,吕氏就连睡觉,身上的钥匙也是不解下来的。 还得注意不能发出响动,拿着钥匙,就是开锁都要开两三重。其实,想偷到银子,难度着实不小。顾诚玉猜测,这个人可能是村里人,或是周边人,但与顾家却不是很相熟,因为他不知道拿银子的难处很大。 顾诚玉思索了一番,又将弓箭收回了空间,在空间里拿出上次留下来的两颗小石子。将窗户轻轻支开了一条缝隙,今晚的月『色』很浓,照着地上,还有些清晰。顾诚玉往左边向正屋门口处看去,见还看不见人,就将石子拿在手上,准备等一看到人就『射』出去。 当然,人不是野鸡之类的,所以力道必须掌握好,既要能阻止他的行动,又不能真的将人伤到。否则,就是抓住了小偷,事后说不定还要被倒打一耙。 顾诚玉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处。突然,一个穿着鸦青『色』粗布短打的男子,映入了顾诚玉的眼帘,只是这个男人脸上还蒙着一块布,以至于顾诚玉也没看见小偷的正脸。不过,这也不急,等抓到了他,也就知道他是谁了。 只见这个男人正迈着腿向正屋走来,顾诚玉有些奇怪,按常理,古代的门闩得用刀慢慢地才能刮开,这人手里没刀,那他要怎么进来呢?既然好奇,顾诚玉打算等一会儿,看看这个男人能有什么好办法。 果然,只见这个男人的脚步突然顿住,轻轻拍了一下脑袋,而后,却又向顾诚玉这边走来。 这举动将顾诚玉吓了一跳,还以为男人已经发现了他。可是,微微一想,又不对,刚才的动作倒像是有啥事儿没想起来的样子。这会儿,人朝这边过来,古城玉猜想,一定是这个男人没办法走正门,就打算从窗子里进来。看来这个男人也是个蠢的,这个事先肯定没想到。 见人都要走近,古城玉决定不再等。将手中的石子朝着男人的膝盖『射』出,一击之后,听到了一声闷哼声。古城玉料想小偷怕被人抓住,所以受了疼痛,也不敢发出声音。 为了防止小偷跑了,古城玉又将手中的另外一枚石子也打了出去,打中了男人的另一个膝盖。 此时男人的内心是恐慌的,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事?为啥他的腿会突然这么痛?好像痛到了骨头里,可是双手『摸』了『摸』膝盖,却又没有流血,就是痛到感觉走路都费力,看着四周静悄悄的院子,男人的恐惧更甚,还真是邪门儿啊! 男人转过身,打算往院子外跑去,不管咋样,先逃了再说,可是双腿的膝盖就是使不上力,男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顾诚玉见男人挣扎着想爬起来,确是徒劳无功,也就放下了心,这下可跑不了了。于是,又悠悠哉哉地爬到顾老爹那边的炕上,轻轻摇晃着顾老爹的身体。 “爹!爹!快醒醒,有小偷进屋了!”顾诚玉压低声音朝着顾老爹说道。 原本被摇晃的顾老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一听这话,立刻赶跑了瞌睡虫。一想到大声说话,肯定会把小偷吓跑了,这才按下内心的急切,『摸』了『摸』小宝的双手,发现儿子还好好的,这才放了心。又突然想到睡在身旁的吕氏,将吕氏『摸』了两下,发现她发出的呼吸声很均匀,应该还在睡。顾老爹这才松了口气。 呀!糟了!那小偷没进正屋,会不会是进了其他的厢房,或者直接进了里屋?顾老爹忙从炕上下来,就要穿鞋准备往里间先看看顾婉。 “爹!你先别急,那小偷还在院子里。”顾诚玉扯着顾老爹的袖子,轻声说道。 虽然小偷是跑不了了,可是他不想将他娘和二姐吵醒,还是等他们抓到小偷之后,再叫醒两人,这样两人才不会害怕。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逮住小偷 此时,院里的男人似是听见正屋有说话声,更是心急如焚,若是有人出来,发现了他,那他是『插』翅也难飞了。手掌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可是双腿就是使不上力。 “啥?那我得抄家伙。”顾老爹在屋里搜寻了一番,这才在墙角发现了一根手腕粗的棍子。顾老爹大步上前,一把抄起棍子,回头对顾诚玉说:“你呆在屋里,别出来,看好你娘她们。记住,不管听见啥声儿也别出来啊!” “爹!你忘了我会武功的事儿了?你放心,外头那人跑不了,你出了屋子,准保能抓住他。”此时顾诚玉知道老爹忘了他有本事的事了,他爹要出去,他也没必要拦着,反正那个人身上又没有凶器,坐在地上都动不了,应该不会对他爹造成威胁。 顾老爹这才想起儿子的本事,况且都过了这么久,他们还小声地说着话,那小偷不可能听不见,怕不是跑了,就是被小宝想办法制住了。 顾老爹这才猛地拉开门栓,朝着院子里望去。 院子里挣扎的黑影,此时身子一顿,心中大呼,完了!真被发现了。 顾老爹就着银白的月光,发现院子里正坐着一个黑影,像是摔倒了,正想从地上爬起来。顾老爹一看,不用猜也知道这就是小偷了,这可是个好机会,不能放过。 抡圆了臂膀,举着棍子,就朝黑影冲去。黑影一看屋子里有人冲了出来,且手上好像还拿着根子一类的东西,立刻吓得魂不附体。谁知那身影极快,不过一瞬就到了黑影的面前。 黑影只觉得身上被抽了一闷棍,疼的他大叫了一声,“哎哟!” 此时西厢房的窗户离着院子最近,顾诚义听着了声响,隔着窗户,喊了声:“谁呀?” 顾老爹也顾不上回答,只举着棍子,不顾黑影的惨叫,对着黑影接二连三地打了几棍子,才渐渐停了下来。 “哎!叔,别打啦!再打就要打死人啦!快别打了!疼死我了!哎哟!”黑影实在疼的受不住,只能求饶。 顾诚玉怕老爹将人打坏了,才跑出屋子,对着西厢房的方向喊道:“二哥!快来,咱家进贼了!” “啥?”接着就听见西厢房喊了声,之后就是碰倒东西的声音。顾诚义听见家里进了贼,就赶紧下了炕,拉开门闩,进了院子。见院子里有两道黑影,立即冲上前去。 “老二,你去拿根绳子来,咱把这可恶的小贼绑起来!”顾老爹刚才出了力气,此时还气喘吁吁的。 “哎?哎?别绑我!我可不是小贼啊!叔!是我!”黑影怕挨打,忙举着双手讨饶。 “老头子?这是出了啥事儿?”吕氏被屋外的动静惊醒,往身边一模,发现是空的。好似又听见顾老爹的声音在院子里,这才问了一句。 “娘!咱家进贼了,不过人已经叫爹和二哥逮住了。”顾诚玉回到炕边,安抚着吕氏。 “啥?那你咋起来了?你没碰上小偷吧?”吕氏就着从门外照进来的月光,拉起顾诚玉,上下一通『摸』。 “娘!我没事,人都叫爹他们逮住了,咱点个灯吧!黑灯瞎火的,爹他们也看不清楚。”虽然顾诚玉能夜视,可是顾老爹他们看不见啊!虽然顾家的油灯也就比萤火虫好些。 吕氏听了顾诚玉的话,也知道他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下了炕,『摸』出一旁的火折子,将炕边柜子上的油灯点亮。 “爹!绳子来了,还是先将他捆起来再说。”顾诚义听见小贼喊叔,也不为所动,就是熟人,也不能进他家偷东西吧? 顾老爹和顾诚义两人,将正哼哼出声的小贼,双手反绑在身后,结结实实地捆了三圈。 “好了!你去叫你大哥起来。”顾老爹吩咐道。既然抓住了小贼,那就应该将家里的男人都叫来,也好商量商量改咋处理这个小贼。 其实,刚才的动静这么大,已经惊动了顾诚礼和顾诚廉他们,就连东厢房都亮起了油灯。 “爹!这是咋了?”方氏举着油灯,拉开门闩,对着院子里的顾老爹问道。 “是啊!爹!咋这么大的动静?”顾诚礼三人也从后罩房跑了过来。 “哼!咱家这是被人惦记上了,竟然进来了小贼。老大,你拉着这个小贼,咱进屋审问。”顾老爹刚才活动了一番,此刻也觉得有些累,说完,就拿着棍子,率先进了正屋。 方氏回头对着屋里坐在炕上的大姑子说,要去正屋一趟,小贼也抓着了,不用她过来,让她先睡。 顾喜听了,也就没下炕,最主要白日里在王家哭求公婆,还走了这么多的路赶回娘家,知道顾老爹答应要相帮。此时,心里紧绷的弦才慢慢放下,这会儿,确实身子乏得很,既然抓住了小贼,那她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毕竟,明儿个,爹和她回婆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方氏绕过东厢房,到了后罩房处,见大丫她们还睡得香甜,这才放心地出去了。小娃子睡得踏实,不容易醒,再加上白日要干这么多的活,想必也是累了,方氏也没叫醒她们。 顾诚礼他们想拉起小贼进屋,可谁知才刚使上劲儿,小贼就一阵『乱』喊,“哎哟!疼!疼!走不了路。” 顾诚礼他们还以为小贼想耍花样,不肯进正屋,就都使了劲儿拉。可是小贼直叫唤,却半点也起不来。 顾诚玉在一旁冷哼一声,他使得力气,他心里有数。这还只是打着经络,让其疼上几个时辰罢了! 最后,顾诚礼他们也没了办法,只好架着小贼,进了正屋。 “呀!咋还带了进来?”吕氏一见是一个不算高的男人,脸上还蒙了块黑布,吓了一跳。 “娘?你们这是在干啥呢?”顾婉睡在里屋一般是不关屋门的,因为有一个帘子相隔,这会儿,她也听着动静了。『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顾婉从屋里撩了帘子出来。 “没啥事儿!你快回去睡吧!”吕氏上前,拉着闺女又回了里间,顾诚玉也没和顾婉解释,女娃胆子小,肯定会害怕。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余瘫子 方氏拿着油灯进了正屋,两盏油灯下,这才觉得屋子里亮了些。 顾诚礼他们将小贼扔在地上,顾老爹看着眼前蒙着黑布的男人,觉得有些眼熟。再想起,刚才男人发出的喊声,越发觉得,这就是个认识的人。 这大半夜的,家里遭了贼,大家可没那好耐『性』。顾诚义上前,一把扯掉了男人脸上的黑布,小贼见脸上没了遮挡,立刻慌张地将头低了下来。 可是就在刚才小贼低头的一瞬间,就已经足够大家看清楚他是谁了。 顾老爹惊讶地叫道:“咋是你?” 顾诚义是离得最近的人,当然也看清楚了此人是谁。 “余瘫子!是你?”顾诚义见了真面目之后,大吃一惊。 余瘫子见大家都看见了他的脸,也不再躲躲藏藏的了。 余瘫子抬起了脸,顾诚玉只见余瘫子嘴角边有一块醒目的大痦子。抽了抽嘴角,这么明显的标志,就是想不认识都难啊! 原来余瘫子就住在上岭村的村西头,家里只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妹子。余瘫子都二十多岁了,也没娶着个媳『妇』儿。一是脸上的大痦子,着实不讨姑娘家的喜欢;二是余家穷,出不起像样的彩礼。 余瘫子老娘的眼睛是有一次在山上扒茅草,回去当柴烧,结果回去的时候,脚下没当心被树根绊倒,一下子从山上滚了下来。滚下来的时候正好被树桩子戳中了眼睛,当时的血流了老多,这一戳,眼睛肯定就看不见了。 余瘫子的爹死得早,家里只有三亩地,余瘫子又不肯好好做活,老娘的眼睛看不见,妹妹当时又还小,所以地里都是每年都荒废得多,田地不好好打理,当然不会长出多少粮食来,交了赋税,也就所剩无几了。 村里人给取名叫余瘫子也是因为他懒,头几年整日躺着,家里万事不管,让个十来岁的妹子忙里忙外,比村儿里的大懒还不如。 如今,这两年倒是好些了,据说对老娘也是挺孝顺的。顾诚玉猜想,这里面肯定又是一个浪子回头的故事。只不过眼下,也不知这余瞎子咋又做出这种事来?顾诚玉料想是一定是被徭役『逼』急了,毕竟他走了,家里只剩下老娘和妹子,这日子又该咋过? “哎!还真是你个余瘫子?你个杀千刀的,竟然还敢跑到我家来偷银子?这大半夜的,还让咱家不消停。哼!老头子,这样的贼子就英国要送官。”吕氏半夜被搅了好梦,当然心气不顺,更何况余瘫子是来偷银子的,当然也没个好话了。家里的银子可是她的命根子呐! “叔、婶儿?被抓住我也认了,我只是求你们不要把我送官。我也是没了活路了,明儿上头就有官差下来了,我家又凑不上银子,只能......”余瘫子一听要将他送官,这才急了。 其实想想,他也是背啊!这可是他第一次做贼,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又何至于如此?这下好了,被抓住了,要是送了官,可如何是好? “余......咳!余林!”顾老爹想喊余瘫子,可是转而一想,这么喊人家的外号也不妥。 “你家的难处,叔是知道的!可是这可不能成为你做贼的理由,谁家没个难处?谁家又能凑上这么多银子?那咋没见人家也出来偷?可见这不是没银子的问题,这是品行的问题。不错,咱家前段时日是得了些银子,可是也花的七七八八了。”顾老爹对这余瘫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叔!我知道你说的都对,我也知道自个儿错了,我就是鬼『迷』了心窍了。叔!你放我一码吧!别将我送官,我家里还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妹子,我若是进了牢房,那我那可怜的老娘和妹子咋整?”余瘫子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似是想跪起来。 可是很快,就被顾诚义压着身子不让动。 余瘫子被压着就有些垂头丧气,其实服徭役和进牢房也差不远了,两者都会差点送了命,大衍朝偷盗的刑罚可是极为严重的,在公堂上,就先要打上十大板子。可别小看这十大板,那些官差能打得你皮开肉绽,若是不及时医治,也是有『性』命危险的。 这么一想,也无精打采起来。算了,反正不是进牢房,就是服徭役,两者也没差了。 “爹!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不然,他下次还来咋办?”顾诚义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余瘫子。 “叔!我这哪还有下次啊?就是你们不将我送官,明日就要将我的名字报上去服徭役了,有没有命回来,还不知道。就是侥幸回来了,哪还用得着再做这种事?”余瘫子自嘲地笑了笑,说道。 “爹!我看这余瘫子也是没办法了,不如,咱不要将他送官吧?也是怪可怜的!”顾诚礼见余瘫子这副模样,也觉得他有些可怜。 顾老爹本来见余瘫子还有几分孝心,就不想将其送官了。可是,要让他就这么放了他,他还有些不甘心。要是日后,其他人也学余瘫子似的,大半夜的上顾家溜一圈儿,那他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所以惩罚那是必须的。 大家见顾老爹沉默,也都看着他,等他拿主意。 顾诚玉看了余瘫子两眼,见其也不像是『奸』猾之人,心里就有了个主意。不过,这个事还要待会儿没人的时候再说。 顾老爹想了想,人虽是他们家逮着的,可是这事儿,他们家也不能『乱』来,不如将人先关进柴房,等天亮了,请了里正来,再做处置。 “老大,你和老二两人将余林先关进柴屋,这事儿要等明儿天亮了,请了里正来处理。”顾老爹对着两人如是吩咐道。 接着又见老三和老四两人『迷』瞪着双眼,都快睡着了,就叫两人先回屋子睡了。 “小宝!还不快睡?你明儿还早起去读书,今儿都耽搁了这么久。唉!事儿真是一桩连着一桩,没个完了。想睡个踏实觉也没个消停。”吕氏等人走后,就上了炕,期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也困得不行了,脑子有些『迷』糊,总觉得还有啥事儿没想起来说,可是这会儿,她只想睡一觉。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鬼上身? 顾诚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茅草的屋顶和木质的横梁,直到炕上传来两道平稳的呼吸声,顾诚玉才翻身从床上坐起。 轻手轻脚地穿上鞋子,顺手拿起炕旁边柜子上的油灯和火折子,拉开门闩,出了正屋。 柴房的方向在灶房的后头,顾诚玉绕过灶房,来到了柴房,柴房的门是从外面用铁钩挂上的,从里面肯定开不开。 将油灯点亮,顾诚玉进了柴房,只见余瘫子正被五花大绑地仍在柴房的一角,就连脚上也绑了绳子。 余瘫子的腿原本正疼着,加上又被抓住,根本睡不着。再说,春日的深夜,还有些冷,他身上的衣裳也不厚,手脚又不能动,这样的姿势很不好受。 此时,他是后悔极了,也不知是被啥『迷』了心窍,竟然还想来做贼。 突然,他听到柴房的门响了一下,像是柴房外有人。余瘫子的心提了起来,这会儿顾家的人都睡了,咋还会有人来柴房?又联想刚来时他的双腿到现在还在莫名其妙地疼,哎?娘哎!莫不是真的撞邪了? 余瘫子将身子缩成一团,望着门口的方向,只见门果真被打开了,一道微弱的光飘了进来。余瘫子定睛一瞧,才看见原来是顾家的老五正举着油灯往他这边来呢! 看到是熟人,刚想松口气。却发现顾家老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油灯的光幽幽地照着他的脸,再配上这样的表情,余瘫子差点被吓得魂不附体。深更半夜的,他来干啥?莫不是被鬼上身了? 顾诚玉可不知道余瘫子此时心里想什么,不过从对方惊恐的表情看也知道,指不定在瞎想着什么呢! “腿还疼吗?”顾诚玉琢磨着余瘫子的腿还疼着呢!为了不惊动旁人,只能压低着声音缓缓地说道。 听到顾诚玉说了话,虽然余瘫子还是觉得诡异,也只得吞了口唾沫,回了话。 “还,还有点疼。” “嗯!天亮了就不疼了!” 啥叫天亮了就不疼了?难道这个只会晚上疼?余瘫子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却也不敢问。 “小宝?你是叫小宝吧?”余瘫子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娃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顾诚玉应了声。 余瘫子见顾家老五应了,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据说鬼上身,你喊他,他是不会回应你的。 “这么晚了,你个小娃还不睡,咋跑来我这里了?”余瘫子刚刚紧张过后,这会儿放松,沾上冷汗的衣服贴在身上,只觉得周身更冷了。 “你想赚银子吗?想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吗?还想不想住上青砖大瓦房?”顾诚玉一连抛出三个极具诱『惑』力的问题,将余瘫子一下子镇住了。 接着,余瘫子用双眼,将顾诚玉上下扫视了一番,觉得有些好笑,这娃儿莫不是有病?半夜三更跑来柴房,难道就是为了那他寻开心?不过,反正也是睡不着,还不如逗逗他。 “我当然想啊!难道你还能让我发财不成?” “能啊!只要你能为我做事,我就能让你赚上银子。”顾诚玉想着明儿还要去上学,过会儿还要去睡觉,他可没心情跟他兜圈子。 “小宝啊!你个小娃儿还没睡醒呢?快回去睡吧!过了今夜,你有你的路走,我也有我的路走,咱俩掺和不到一起!”余瘫子又突然觉得没了兴致,他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妹子,若是他有事,她们两个又该如何过活? “你不信?”顾诚玉也觉得空口白话,不拿出点实际来,可能他是不会信的。将空着的右手,装作往左手的袖筒中『摸』了半晌,掏出了一个二十两重的大元宝。 将元宝递到了余瘫子面前,油灯微弱的光照在银元宝上面,将元宝周身都染上了一层银白的的光。余瘫子已经被眼前的银元宝给惊呆了,刚想伸手来抓,才记起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 “这?你家的银子咋还放在你个小娃身上?就不怕掉喽?啧啧!心可真大呀!哎?不对!该不会是你从你爹娘那偷的吧?快放回去,小心你娘捶你。” 余瘫子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银元宝,眼睛都要看直了。可是,一想到,这个银子说不定是偷来的,他要是拿了,到时候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虽然,其实他现在的情况也跟拿了也差不多。 他是看出来了,这娃不是缺心眼儿,就是顾家派来试探他的,可若是试探,那就纯属没必要。余瘫子有些想不通,索『性』不想了。舒展了下身体,微微闭上双眼。 “这个银子不是我爹娘那的,至于咋来的,你不用管。而且,这银子还可以给你,你被抓的事,我也可以给你想办法。咋样?只要你办事让我满意,我会给你更多的银子。”顾诚玉不相信余瘫子会不动心。 余瘫子这会儿才正式地看了顾诚玉一眼,见小娃不像是拿他逗趣儿。 而后,狐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这银子真能给我?” “千真万确!你就说行不行吧?我可不想大半夜的,在这儿陪你耗着。” 余瘫子犹豫了一会儿,先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可眼前的银子确是真的,要是给了老娘她们,就是没了他这个儿子,老娘和妹子也能过得好些。 “那成!不过,明儿你得想办法把我捞出来!” “放心吧!我爹他们念在你是同村人的份上,应该不会把你送官。你有了银子,也能交上赋税了。”顾诚玉打算明日在顾老爹面前多给他说说好话。 “那银子?”这会儿余瘫子没了危险,就瞄上了眼前的银子。 顾诚玉走上前,装作要将银子递给他,却趁其不备,将一枚『药』丸丢进了他的嘴里,顺便在其身上用力按了一把。 “哎呀!你给我吃的啥?咋没尝着味儿,就没了?”余瘫子只觉得一个像『药』丸子的东西,进入了他的嘴里,他还没咽,那东西就径直顺着喉咙往下去了。 “你想知道?这当然是毒『药』了。咋样?是不是觉得身体有些麻?这就是刚服下毒『药』的反应,这『药』须得每个月拿一次解『药』,若是没有我的解『药』,你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毒药 “啥?你干啥给我吃毒『药』?”余瘫子果真觉得身子麻了起来,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娃,小娃秀气的脸庞在他看来,却无比可怕。 “我要用你,当然得保证你不能背叛我啊!你放心,只要你每个月来我这里拿解『药』,那必然不会有事。我只要你五年之内给我做事,出了五年,我一定会把最后的解『药』给你,到时候你就自由了,银子更不会少你的。” 顾诚玉看着余瘫子惊恐的表情,心里只觉得抱歉。其实那枚『药』丸只是空间里的强身健体丸罢了!这样的『药』丸不需要用空间的灵『药』炼制,空间里还有『药』方,炼制也很容易,所以『药』丸的数量不少,顾诚玉还总是将『药』丸捏碎了洒在顾家的水缸里。至于余瘫子的身体发麻,那是因为他在空间里看过两本医书,上面有人体的经络图,刚才他在余瘫子的身上按了一下,那一处就是麻筋,按了当然会发麻了! 之所以骗余瘫子,那是毒『药』,也只是为了能让他更听话罢了!真正的毒『药』,他才舍不得拿出来呢!再说,对一个普通人用毒『药』,他的心还不至于这么恶毒。 余瘫子欲哭无泪,这哪是小娃啊?这简直比厉鬼还可怕呀! “那不成,你把解『药』给我,我不给你做事了。”余瘫子才不想把他的小命交到别人手里。 “你确定你要解『药』?你自个儿想清楚了,你除了跟着我做事,可没有其他的退路。”顾诚玉有些头疼余瘫子的难搞,早知道就不找这个余瘫子了,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还不是因为他是个小娃儿,做什么事都不方便?有些事儿必须得成人去才成,他一个小娃儿,也没人相信他啊! “看到银子了没有?这可是我挣来的,你要是跟着我,以后我不会亏待了你。再说了,只是五年罢了!你怕啥?不过,你也别想着去医馆请大夫,这毒医馆里的大夫可不会看,这是我师父炼制的,是师门的绝活,少了我的解『药』,可没人能救你。” 余瘫子一听,连医馆的大夫都没辙,就有些灰心。算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余瘫子只能在心里给自个儿打气,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不过,这个小娃不会是妖精变得吧?这才五岁,就懂这么多了?而且他这银子和毒『药』是从哪里来的? “那我明儿的事就包在你身上了!以后,我就给你做事了!” 顾诚玉眯着眼,看向余瘫子,还不行!得寻一个理由,不然,以后要是余瘫子说漏了嘴,或是以此威胁他,那就难办了。 “别想了,今儿的银子可是我师父给的,我师父武功盖世,收拾你太容易了!我可是也跟师父学过一些功夫呢!不然你以为你刚跳进院子时,膝盖为啥这么疼?那是我拿石子『射』的!银子暂且还不能放在你身上,要是明儿推推搡搡的,银子从你身上掉下来,那才真是说不清了。我给你放在我家隔壁院子的院门底下,挖个坑拿土埋上。你明儿脱险了,自个儿去拿。” 说了这么久,最起码耗费了半个时辰。顾诚玉也打起哈欠来。 余瘫子一听,顾诚玉还有师父,这样就解释地通了。随后想到武功,又心生向往起来。 “你师父还会武功?不然,你让他也收我做徒弟吧!” “我师父才不会看上你,你看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能学功夫?学功夫可是要从小学呢!你这样的太老了,学不成了。”顾诚玉没好气地答道,这可真是得陇望蜀,还没解决温饱的问题,就惦记上学武功了。 余瘫子一听这话,就是一囧,太老了? “不过,你要是表现地好的话,日后,我让师傅给你寻个外家功夫,练上几手,就是不知道你的资质如何。总之,你要好好办事才行,你脱了困,就在家里待着,我有事自会去寻你,我先走了!” 顾诚玉说完,也不管余瘫子的反应,举着油灯向门口走去。今儿说了这么多的话,着实把他累坏了,他得回去歇歇。 一觉睡到大天亮,顾诚玉一边穿着衣裳,一边打着哈欠。 吕氏从炕上下来,见儿子哈欠连天,就朝着顾老爹抱怨上了。 “这该死的余瘫子,要不是他晚上来偷东西,小宝咋能缺了觉?” “唉!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也知道里正会咋处置他。”顾老爹已经穿好了衣裳,坐在了炕沿,今儿的事儿还多得很,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也没个消停的时候。唉!都是穷惹的祸! “爹!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报官,要是报了官,这不是给咱村儿抹黑吗?恐怕里正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里正会咋罚他。” 顾诚玉想到林里正的为人,他可不会让村儿里有出贼的事,给他脸上抹黑。再说,毕竟还要考虑到余瘫子的老娘,要是余瘫子真的出了啥事儿,那他的瞎眼老娘,又该咋办?妹子始终是要嫁人的不是? “那不是便宜了他了?这次不报官抓他,谁知道他下次还会不会来?”吕氏有些不乐意,家里三更半夜进了贼,可怪吓人的,还好发现得早,不然,要真偷了银子,那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报官是肯定不会的。我去看看老二他们起了没,让他去找里正来一趟。”顾老爹站起身,将烟杆子『插』在腰间,出了正屋。 “小宝!你快着些!待会儿老王头就要来了。”吕氏催促着顾诚玉去梳洗。 顾诚玉梳洗完,吃了两个窝窝,趁他娘没注意,背着书袋除了院门。左右探了探,见没人,推开了隔壁院子的门,进去后,又将门虚掩上,在院门靠右边的地上,用树枝掘了个小洞,将元宝放了进去,重新想土盖上。 这个院子平日里没人来,屋子又坍塌了一半,院中杂草丛生。顾诚玉新掘的泥土,痕迹很明显,不怕余瘫子找不着。埋好了银子,顾诚玉向院门外探探,见没人,赶紧出来关上院门,一溜烟地跑向了顾家的院门。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不让进甲班 没过一会儿,老王头的牛车就从村西头赶了过来。 顾诚玉上了牛车,老王头在牛的身旁甩起了牛鞭,老牛就朝着前走了。其实老王头总拿着牛鞭,也只是往旁边空甩罢了!他可舍不得打牛哩!不过,老牛也确实听话,顾诚玉想起了家里的大黄,大黄也很听话,被原主人调教地很好。 牛车刚走了几步路,却听见身后传来急切地跑步声,还伴随着喊叫:“等等,带我一程儿。”顾诚玉回头一看,竟然是顾万华。 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停下的牛车前,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牛车。 “华哥儿,这是要去私塾?”老王头见顾万华上了牛车,才问道。其实顾万华考试落榜的消息早已经在村里传遍了,今儿起了这么大个早,那想必是要往私塾去了,没考上秀才,还不是得继续去私塾请教夫子吗? “啊!王爷爷,就去私塾。”顾万华只觉得脸上有点烧,估计全村人都知道他考试落榜了。 视线往旁边一落,就见旁边坐着的不就是顾诚玉吗?这个他得喊小叔的娃,此时正靠在牛车边缘的架子上,闭目眼神着。 顾万华启了启唇,最后小叔两个字还是没喊出口。反正他正在睡觉,那就当没看见好了!他还听说顾诚玉也上私塾了,上的还是文夫子的私塾。文夫子是出了名的严厉,也不知道他是咋通过文夫子的考验的。 只是日后在私塾,大家就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会不自在。叔侄俩竟然同在一所私塾上学,他可以想到那帮人肯定会笑话他的。 顾诚玉自是清楚顾万华不愿叫他,只不过日后,他们的关系在私塾中免不了要让人说嘴,只怕顾万华会更不自在。 牛车停在私塾的门口,顾诚玉和顾万华两人跳下牛车,车钱是昨日顾老爹就付了的。顾诚玉和老王头挥手告别,刚转过身,就看见顾万华一溜烟地跑进了私塾,简直比兔子还跑地快。 “诚玉!这里!”王祺恺下了马车,就看到顾诚玉站在门前,还有前几天去考试的顾万华,他刚想打招呼,谁知顾万华跑得飞快。王祺恺见两人是从一辆牛车上下来的,那两人可能住同一个村,而且都姓顾,那就应该是同族之人了。 “祺恺!”顾诚玉和王祺恺打了声招呼,两人相携走进私塾。 “刚才的顾万华是你家什么人啊?”王祺恺挤眉弄眼地问道。 “哦!那是我家大伯的孙子。怎么?你也认识啊?”顾诚玉知道顾万华以前一直是乙班的,王祺恺又怎么会认识? “那得看看我是谁啊!我可是包打听呢!其实私塾总共才多少人?长年累月的,还能不认识?”王祺恺嘚瑟地摇晃着肥硕的身子,依着顾诚玉的身子差点没将顾诚玉压趴下。 顾诚玉无语地从旁推了一下,在这样下去,两人都走不了路了。 “不过,你刚才说顾万华是你大伯家的孙子,那岂不是比你差了辈分了?啧啧!难怪刚才跑得这么快了!那他这么回来了,想必是落榜了吧?” “是啊!所以说考秀才难着呢!你可得加把劲儿啊!”顾诚玉就怕等到他升往乙班的时候,王祺恺还在丙班呆着。 “唉!我又不是你,一本千字文,你都背了一小半了。我是看到书就想睡觉,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啊!”王祺恺说到这个就有些垂头丧气。 两人很快到了丙班,就要跨进去,却听到甲班的屋子那有些沸腾。 “顾万华!你原就是乙班的人,只是考试前几日,先生才把你调进甲班,如今,你再回私塾,难道不应该在乙班待着吗?”其中一名学子指着门口处的顾万华嚷道。 甲班的学生不多,可也有十来个人,下午夫子在甲班多一些,若是再加上一个人,那岂不是又分散了夫子的精力?本来人就多,如今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 “胡明辉!夫子在我考试前,就已经将我调到了甲班,你这会儿不让我进去是什么意思?难道私塾是你家开的不成?”顾万红气得涨红了脸,这起子小人,肯定是见他落了榜,这才来落井下石。 “哎?顾万华?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到底能不能上甲班,心里就没点数?”旁边以为学子也起哄道。 上次去考试的学子一共有三人,今年因为考期拖延,多以县试和府试的时日间隔地较短,所以都是马不停蹄地前往府城应考。还有两人没回来,指不定人家就考上了秀才,偏他顾万华连第一场都过不了,胡明辉打心眼儿里就瞧不起顾万华。 平日里仗着自个儿开蒙早,在私塾没少得意、炫耀,他们都是差不多岁数进来的,读了这么多年,他都已经到了甲班了,顾万华却还在乙班打转,也就是前几日,夫子怜悯,这才给了他几分薄面。 顾诚玉在一旁听了两句,就不想再听下去。不过,他也不会跑上前去劝架就是了,看样子像是平日里积怨已久了,他贸贸然上去『插』话可是不妥,再加上顾万华对他这个小叔,也不太看得上。 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王祺恺,准备回丙班。王祺恺正看得津津有味,哪里肯走?非要再看热闹。无奈,顾诚玉只能一个人先进了丙班,若是让顾万华看到他在旁边看热闹,肯定会觉得丢脸,说不定还会对他增添几分怨恨。 等顾诚玉回到丙班的位子上,还能听到外面几人吵架的声音。顾诚玉摇摇头,可别认为读书人自命清高,若是涉及到他的利益,那吵起来也与市井泼『妇』无异,只不过是骂得文雅一些罢了!再看丙班的学生也没几个,除了少数几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学生,其他的竟然都去外面看热闹去了。 将东西都在桌上摆好,就等着上课的摇铃声了。此时,外面的声音才停,肯定也是怕要上课了,等夫子来看到这个情况,说不定要责罚。只是不知道,顾万华有没有进入甲班。 等热闹没了,丙班的学子又回到了位子上,大集都在讨论外面的是非。王祺恺一脸兴奋地从门口走了进来,将书袋放在桌上,顾不上摆好文具用品,一脸八卦地拉着顾诚玉说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哪里来的银子 顾诚玉这会儿才知道,为什么文夫子让顾万华去参考,而顾万华却连第一场都未过。 原来,去考试这件事是顾万华自个儿提的,本来他的学问还差些,夫子让他在家里多多填补些基础,等下次再去考,会有把握些,若是院试没考过,那下次再考,都不需要再重新考前两场了。 谁知,顾万华不听劝,夫子也只能答应其前去考试,就是没过,也就当学些考场知识了,以后再考也没那么紧张,却不想,顾万华对他自己倒是颇有些信心。考试前几日,文夫子就让顾万华先待在甲班了,毕竟都是要考试的人了,还待在乙班,那就说不过去了。 这会儿,顾万华落了榜回来,甲班的人当然不肯让他进了,一是不服他的多学识,二是怕他分了夫子的精力。最后,顾万华还是进了甲班,因为夫子喊了门房来回话,说是既然进了甲班,就没有再回乙班的道理,只是日后,定要发愤图强才行。 顾诚玉暗叹一声儿,这才哪跟哪呢?连秀才都还没考上,就有勾心斗角的事了,要是上了朝堂,相互下绊子,那就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门房可是夫子的探头啊!有什么情况,夫子不用来前院就能知道。 等文夫子进来的时候,大家已经自觉开始温书和练字了,毕竟学生还是以学业为重,人家的事,也只能当个茶余饭后的话题。 这两日,王祺恺的字似是有了进步,夫子的面『色』和缓了许多。从王祺恺那东敲侧击地问到,王祺恺偷偷将熏香撤了,虽然还是免不了要打瞌睡,可是打瞌睡的时辰推迟了些。顾诚玉判断,可能嗜睡的原因还不止这一个。为了让他继续这么做,为此他还鼓励了王祺恺一番,说他的衣服不熏香,这才像个爷们儿。 既然减少了瞌睡的时间,那练习的时间就多了。写得不好,还能重写,当然会有进步。 而顾诚玉的字也在缓缓进步中,这要归功于晚上在空间的练剑。他也意识到不能再按前世风格写,毕竟他现在是男子了。 一天过得很快,还没等下学,顾老爹就早早地在门口等着了。 “小宝!”顾老爹见儿子出来,立刻上前喊道。 “爹!”顾诚玉和王祺恺挥手告别,走向顾老爹。 此时,顾万华从门里走了出来,看见站在门外的两人,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华哥儿?下学了!你可要跟我们一同回家?”顾老爹一抬头就见顾万华从私塾里走出来,想着若是回去,就将他带回去。 “三爷爷!不用了!我去我爹那住,不到沐修不会回村儿里。”顾万华被顾老爹看见,才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 “那好!你哪日要回去了,就跟你小叔说,我们等你一起回去。”顾老爹是知道顾万华一直住在他爹那的,原先他家没牛车,顾万华要回村儿只得搭老王头的,只是天天搭也是吃不消。正好在镇上米行做账房的顾诚忠,在铺子里有个小屋,两人挤挤也能挤得下。 “哎!三爷爷!我先走了!”顾万华背着书袋越走越快,三爷爷家原先还穷得很,如今卖了人参,连牛车都买了,听说还买了好些田地,日子也是好过了。 他家要是能遇到这样的好事儿,说不定拿些银子去买些历代考试的考题,难道他还会考不上?说到底,还是没银子罢了! “爹!那肥肉买了没?”顾诚玉之前交代过顾老爹买些肥肉回家,要炸猪油!草木灰已经泡上几天了,他用鸡蛋做的浮力试验,应该已经能用了。 “买啦!已经让你娘炸出来了。还吊在井里镇着呢!你要的排骨也买了!”顾家有一口水井,就在柴房处,所以不用去河边打水。 “就让给我们炖排骨吃,排骨可香啦!”只是几天没吃肉,顾诚玉都觉得像是过了好久。 “那排骨尽是骨头,哪有啥肉?也就尝尝味儿。”顾老爹实在想不通,排骨有啥好吃的。 “对了!爹!前儿个让你做的木板做了没?”这个木板是准备放肥皂的,肥皂做完还要阴干一个多月,不可能一直放在模具里。 “做了!我还在旁边加了四边板子,你说要放肥皂,那还是做成盒子的好些。”顾老爹虽然不是木匠,可是随便打个木头框子还是会的,庄户人家,家里的板凳啥的坏了,都是自个儿修。 “爹!今儿的银子交了吧?那余瘫子是事儿咋处置的?还有大姐家呢?”顾诚玉想起今儿早上说是要将余瘫子交给里正处置,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还有他大姐,银子肯定是顾家出的,可是他爹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交出银子的。 “里正当然不肯将余瘫子送官,又想不到啥好法子,就说让个余瘫子打上及几板子。谁知,他老娘知道了消息,带着他妹子过来,又是哭,又是求得,我也不忍心。说来也是奇怪,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银子,自个儿交了银子,你娘还担心他得手了,搁家把银子数了好几遍。这么多银子,村儿里也没谁家丢,真是怪事儿。只是他老娘硬说这银子是当年余瘫子的爹留下的,这话谁信呐?要是他家真有银子,这日子能过得这么苦?“ ”里正还说这银子肯定是他偷的,只是不知道苦主是谁家。就想将银子先放在村儿里,可余摊子的老娘一口咬定是她男人留下的,毕竟没抓着,只好又还给了他。不过,他不去服徭役,最后只好想了个法子,咱家不是买了这么多亩地吗?正好罚余瘫子给咱家干活,咱家的地啥时候种完,他就啥时候不用来干活了。”顾老爹也只是看在余瘫子瞎眼老娘的份上,真要打坏了,那岂不是造孽吗?丢下这老的老,小的小,这日子可咋过呢? 顾诚玉一听,还是他老爹明智啊!这样一来,顾诚玉再找余瘫子办事就容易了许多,余瘫子出入他家,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不过银子这事,也没啥好办法,让顾老爹他们给余摊子交钱,那肯定不行,只能让余瘫子自个儿圆过去。若是他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那他要来也无用,虽然最后他会想办法救他,可是却不会用他了。 只不过,这林里正该不会是想贪这银子吧?毕竟是二十两呢!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王氏要银子 “你大姐家,我和你大哥他们倒是去了,她公婆还是不肯拿出银子,还说咱家有银子,干啥不肯给闺女出?你瞧瞧,这是明摆着算计咱家呢!”顾老爹一想起大闺女的公婆就生气,当时那嚣张的嘴脸,真是让人看了牙痒痒。 “大姐夫咋说?”也不能看着大姐夫真的去服徭役,看来最后还是得全掏,他家可做不到这么狠心。 “他能咋说?站在一边,啥话也没有!我看呐!怕是跟他爹娘打的一样的主意。” 顾老爹想起当时女婿的表现就更是气愤不已,他家还没发财呢!连女婿都打上他家的主意了。其实只要王全寿来好好说,顾老爹也不会这么生气,可是借银子竟然只让闺女回来借,连他去了他家,他也是一句好话没有,着实气人。 顾诚玉回忆了一下,这个只过年来一次的姐夫,因为接触的时日短,表面上看起来倒是个老实人,就是有些好面子,过年送来的年礼也不差。就是去年大姐刚分家的时候,他无意听见他大姐私下里数落大姐夫,说他死要面子活受罪,今年刚分了家,就将家里过年的东西都拿了来,家里啥也没剩下。 可能正是因为好面子,所以拉不下脸一起回来借银子,而且岳父还跟着婆娘一起来了,那就更抹不开面子了。 不用想也知道结局如何,顾诚玉也就没再问。而是岔开了话题,又问起了村里徭役的事。 “那今儿村里人家都交上银子了吗?” 顾老爹叹了口气,“哪能啊?没银子还不是交不上?不过官差倒是多宽限了两日,只是宽限两日,还不中啊!还不是没银子?”而他今儿已经听到了些对他家不利的流言,心里烦着愁。 等顾诚玉他们到家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将院门围的水泄不通,院子里似乎有很多人在吵嘴,只听得一声声女人尖吭的叫声,外头看不到的人竟然还掂着脚往里探着,就连他家的墙头上竟然还有人。这是又出了啥事儿了? 顾老爹看到这个景象,连忙将牛车停下,顾诚玉也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哎?让让!干啥要围着咱家院子?都别围着了,快回家吃夜饭吧!”顾老爹拉开人群,想让大家都回去。谁知道,人群是分开了一条道,可是大家都没动,个个脸上明摆着看好戏的姿态。 顾诚玉他们一进院子,竟然发现站在院子里的是何氏的娘王氏,还有站在一边的王月娘,连里正都在,院子里还有一些村里人,反正人不少。顾家的人一个也不差,全都在院子里,且脸上都带着愤怒。 “哎呀!长青呀!你可回来啦!你看看我这不孝的闺女哟!这是要看着他老娘去死呢!这日子还咋过呀!让我死了得了!”王氏坐在地上,使劲地拍着大腿,一个劲地干嚎着。 “娘!”何氏刚想说一句别闹了,就让顾诚义按住了肩膀,狠狠地盯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回屋里去,不准出来!” 何氏无法,只能往西厢房走。让她娘别使这套,她娘偏不听,这会儿搞成这样,让她咋做人?难道她不知道她女婿心狠着呢?要是牵连上她可咋整?惹了家里的众怒,她可没好果子吃。至于要寻死这套,她表示从小见惯了,根本不放在心上,她娘活得仔细着呢! “亲家,有啥话起来说!何必如此作态?”顾老爹无奈地看着王氏,这个泼『妇』,为了银子真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竟然跑到他家来撒泼来了。 “长青呐!再咋的说,山根也是你外甥吧?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你就借我十八两银子,我日后定让他还你。山根的身子弱,咋能去那地方?”王氏拖着长长的调子,一边嚎,一边还偷眼打量着顾老爹的表情。 顾老爹一听这话,气的够呛!就知道这又是一个打算赖上他家的,他家就是香馍馍,谁都想上前啃一口。她家山根的身子弱?就山根那膘肥体壮的样子,身上的肥肉都不少,还不是拿着他顾家的钱养出来的膘?当他不知道老二家的私下里贴补娘家呢? “哎!山根也算是我外甥,可这不是我家不借啊!是实在没那么银子嘞!”顾老爹只能压着不悦,继续劝道。 “嘿!我说你们王家可真是不要脸啊!家里没银子,就往亲家家里跑,咱家种了摇钱树不成?那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这么容易得?”吕氏看着王氏的嘴脸就恶心,他们大杨村那一片儿,姓王的多,咋就姓王的事儿多?刚给了顾喜家银子,这个姓王的又来要,难道她家就欠姓王的银子不成? “亲家母啊!我家和长青好歹还是表亲,又是亲家,你家卖人参,卖了这么多银子,就不兴拿出来救救咱家山根?这心可够狠得,这不是亲的呀!就是不行!我闺女也是叫婆婆捏的死死的,瞧瞧,连给她老娘说句话,也不敢,也不知道在婆家过得啥日子哟!”王氏斜着眼看向吕氏,哼!这么狐狸精!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老了,她竟然还是这么年轻。 “哎呀!婶子!你可别白费口舌啦!她家哪舍得借银子给你哟!”一边的王月娘,见机『插』了话。在一进顾家院子,她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吕氏,她竟然还是这么年轻,荆钗布裙也难掩她的美貌。她心里就是不平,她不就是这张脸勾人吗?不然,当初孙大哥咋会看不上她? 大杨村的孙大哥,她偶然碰上一面,就相中了,孙家的日子好过,有手艺,到哪都不怕没饭吃。谁成想,孙大哥竟然一直等着吕桃,一直等到他爹『逼』着他成亲,这才娶了妻,可却也没看上她,凭啥?若不是有吕桃,说不定孙大哥早就看上她了,何至于一直不肯娶亲? 王氏回头一看,见王月娘的年纪也不小了,竟然还要叫她婶子,且还穿着裙子,那眼神里流出的媚态可骗不了她,不知道勾了多少男人呢!只怕是个不要脸的。 “这个大妹子说得对呀!长青啊!难道你真能狠下心来?” 王玉娘一听大妹子,就有些不高兴,她男人辈分小,村里的都得喊婶子啥的。叫声婶子,也是应当,可是王氏特地喊出大妹子是咋回事儿?难不成是看她老,喊不着她婶子?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银子是大伙的 顾诚玉看着眼前的情景颇为头疼,这王氏就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和这样的人又说不清,再说又是长辈,他『插』嘴显得突兀,可是不打发走,又是没完没了。银子肯定是不能给的,才只是亲家,没得让他家将亲戚们都养着吧?那再多的银子都不够掏的。 “哎?我说,既是亲家遇上了难处,你家救济救济也是应该的啊!”在院子里看热闹的村里人也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也有那眼红的,在一旁火上浇油。 顾诚玉看了里正一眼,发现他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背着手,似笑非笑。 看来这个林里正还在记恨上次的事,也或许是他顾家得了这么多银子,连里正都眼红了,反正没有一丝给顾家解围的迹象。 “就是!你们顾家得了这么多银子,帮帮亲家咋啦?“ ”不过,要说这人参啊!我回去一想,那长岭山一块儿又没有卖出去,那可是村里的山头,那人参不应该是村里的吗?”说这话的是正是杨老三,前几日大家都上山挖人参,结果啥也没挖着,可是凭啥他顾家就能挖到人参,那山头也不是顾家的,人参就更不是顾家的了。 “哎?你别说啊!杨老三说的也对啊!这山都是村里的,那人参不也应该是村里的吗?”人群中也响起了附和声。 “杨老三!你要不要脸呐?人家顾家在山上挖到的人参,那是人自个儿有福气,有本事你自个儿上山挖一颗呀!我们保证不肖想你的,见别人挣上银子,就眼红了,真是丢人现眼!” 顾诚玉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这次说话的是王婶子,应该是刚来的,将才没看到人。 虽然王婶子帮着解释了一番,可是众人的议论并没有平息,反而觉得杨老三说的挺有道理。凭啥顾家能得那么多银子?他们却为了拿银子顶徭役去卖地? 就只宽限了两日,时日短,卖地也不是好卖的,如今只有村里的赵老爷肯买地,可是赵家压价压的厉害,一亩上好的地只肯出六两银子,比平日里少了二两。等交上了银子,还得烦以后的日子,田是卖一亩少一亩,那可都是口粮呐! 等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顾诚玉觉得不能让村里再这么议论下去,对他们家很不利。 顾老爹看了一眼,说的最欢的几个人,发现全是村里平时最好吃懒做的。不想着好好挣钱,就喜欢不劳而获。 “里正!您给评评理!您说,这人参应该是大家伙的,卖人参的银子不也是大伙的吗?咋让他顾家得了去?”杨老三见里正在一旁并没有阻止,就猜到里正对顾家也是有所不满。 王月娘见状心里一喜,要是能让顾家将银子拿出来,那一户人家最起码能分上几两银子吧?瞧顾家又是买地,又是要盖房的,肯定卖了不少银子。 顾诚玉被杨老三的言论差点气笑了,这得是有多无耻,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顾老爹气得将烟杆子往身旁条凳上一磕,这个杨老三,平日里瞧着不声不响,这会儿可真应了那句,会咬人的狗不叫! “杨老三?你说这话亏不亏心?我还说你家的银子都是村儿里的呢!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吕氏一手指着杨老三,一手『插』着腰骂了起来。 王氏还坐在地上发着愣,她有些不明白了,她是来要银子的,咋这会儿顾家的银子又不是顾家的了?见此时已经没人理她,她只好从地上爬了起来,躲在一边,想先探探情形。 “林里正!这事儿你咋说?”顾老爹见林里正站在一旁,既不出言阻止,也没有附和,只是脸上带了丝笑意,他想要看看里正是个啥意思。 “顾老弟啊!要我说,本来你亲家来借银子,是你们家的私事,我也不便『插』手。只是既然我被请了来,那也是要说句公道话的!银子若是你家的,你借与不借都是你自家的事,我们大伙儿都管不着,大伙围在这也是想劝劝你家罢了!毕竟是亲家,总不能见死不救嘛!” 林里正『摸』着胡须,笑嘻嘻地说道。 顾诚玉是了解里正的为人的,这一上来就在说他顾家小气,不管亲家的死活,就这两句明显是卖大家一个人情,好博个好名声,后头这句还要说他家心狠,见死不救,其心可诛啊!不过肯定后面还有后续,里正可不会只说这两句就算了。 “哎!哎!是呀!林里正是个好人呐!”王氏在一边听到林里正提到她,立即点头应和。 “不过嘛!这杨老三的话也不无道理,这山头说到底也是村里的,只是那人参也是你们挖着的,这着实难办呐!虽然我与顾老弟的交情一向不错,可是我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偏袒你家吧?最起码我要做到公正,让大伙服气才成!” 话已经说到这,不要说顾家人了,就连在场围观的村里人,也听出了里正的意思,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有的人甚至已经在帮顾家算人参到底卖了多少银子。 杨老三听到这眼睛一亮,他就知道里正其实心里也是想要那银子的吧? 顾诚义听到现在,只认为顾家一开始就得罪了里正,就算上次送了礼,还给了钱,可是依里正的胃口,恐怕这些都不够塞牙缝的,只是上次抓不到顾家的小辫子,所以不能多讹银子。 此事发展到这个地步,若是顾家不拿出银子出来,怕是全村人都不会放过他家,这帮无耻的小人。 顾诚玉望向周围的人,只见多半的人已经摩挲着手掌,神情兴奋,仿佛已经从顾家拿到了银子似的,还有少数的人纯属看热闹,脸上的表情将信将疑,这是保持中立的。只有极少数人,似是不赞同,这些还是有些良知的,比如王婶子家。 顾诚玉看过之后,心里有了数,跨步上前站定。双眼直视着林里正,先是行了一礼,不管怎么说,礼数必不可少。 “林伯伯!小子有一些疑『惑』,素闻林伯伯学识渊博,且见多识广,不知林伯伯能否为小子解『惑』?”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你有不臣之心? “哦?顾家老五总是这么客气!林伯伯也不是外人,有啥不解的,只管问就是!”林里正一见顾家老五要『插』话,心就提了起来,这顾诚玉可不能小觑。 可要是不让他说,人家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了,又如此守礼,不让他问肯定说不过去。 “那敢问这山头,如果没有人买下,那就是村儿里的?”顾诚玉微笑着望向林里正。 吕氏在一旁有些担心,小宝个小娃凑啥热闹?要是到时激起了全村人的愤怒,哪是他一个小娃承担地起的? 吕氏刚想出声,就叫顾老爹按住,他相信小宝,既然上次在里正家能说赢,那这次不妨让他试试。 林里正有些奇怪地看了顾诚玉一眼,“那是自然,咱们上岭村有县衙划分的土地,只要是在划分的区域内,都算是上岭村的。当然,若是有人出了银子买下那块地,那地就是那人的了!你是小娃,不懂这些也是正常。”话虽如此说,林里正可不相信顾诚玉就是想问这些,这娃贼精贼精的,不知道憋着啥坏呢! “哦!那照里正伯伯如此说来,那山确实是村里的了!”顾诚玉点了点头。 杨老三看着眼前的小娃,觉得真的有些不可思议,这还没出生就被大师批言,说是日后能光宗耀祖的人,就是这副蠢脑子?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王婶子见顾诚玉点头,也是叹了声。到底是小娃子,不晓得里头的厉害,这起子人,是想分他们家的银子呢! “不过,小子倒是有些不认同。” 林里正挑眉,等着他说下去。 杨老三倒是按捺不住了,亏他刚才还想着这小子傻呢!谁知道这会儿就打了自个儿的脸。 “你说这山不是上岭村的,那难不成还是你顾家的?你个小娃,可别以为挖了颗人参卖了,就以为这山上的东西都是你顾家的了!真是不懂事,一边去,大人说话,你个小娃还『插』嘴。” 顾诚玉直接忽略了杨老三,看都没看他一眼,这杨老三在他眼里就和跳梁小丑没分别,这样的人只要选择无视就好。 顾诚玉只盯着里正,接着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可都是圣上的,那这山又怎么可能是上岭村的呢?林伯伯觉得小子说的对不对?” 顾诚玉故意将这两句说的慷慨激昂,大衍朝,皇权至上,他就不相信,这帮人敢冒犯皇上。不过,也不能排除有个别无脑之人。 “你放屁!这山就在咱上岭村内,咋还能扯上皇上?那皇上能管咱上岭村的事儿?你家就是想独占那银子!”杨老三可不懂啥王土不王土的,皇帝对他来说,可是远在天边,还能管得着上岭村的事儿不成? “那照你的意思是说,上岭村不在吾皇的统治之下喽?难道你想占山为王?那岂不是『乱』臣贼子?里正伯伯!此人心术不正,有不臣之心,应立即送官严惩!若是再放他在此妖言『惑』众,煽动咱上岭村不知情的百姓,连累众人,可如何是好?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顾诚玉此时也板起了脸,指着杨老三义正言辞地说道。 “啥?这咋还要杀头了?杨老三,你可别连累大家伙啊!”原本还想分银子,站在最前面的人群,立即往院外退去,将杨老三孤立了起来,就怕和他扯上关系。 林里正深深看了顾诚玉一眼,这顾诚玉竟然对银子只字不提,只抓着杨老三的错处不放,这一番连消带打,将原本站在杨老三一边的人都吓跑了,村人愚昧,只听得要杀头,哪还想得到银子?只剩下杨老三,当然成不了气候。 “咳!顾家老五啊!杨老三只是个农户,不明事理,你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里正伯伯此言差矣!当今圣上励精图治,乃贤德之君。可显然杨老三刚才的话语,可是对皇上多有不敬,他说上岭村不属于大衍朝,难道不是有不臣之心?里正伯伯,小子知道你也是好心,可是没得让他一个人连累了咱全村人吧?” “顾家老五说的对呀!咱可不能和杨老三站在一起啊!不然要是让官府误会和他是一伙的,那可就糟了!哎!我得回去了!可不能待在这儿!”王婶子一边拍着大腿,拔起脚来就走。 “哎!那可不是?咱得回家烧夜饭了。”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就一会儿功夫,院里院外走了个干净。 只剩下顾家一家子和里正、杨老三夫妻这些人了,就连王氏也不知道啥时候走了。 杨老三被顾诚玉吓得腿有些发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里正啊!你可得帮我作证啊!我哪懂那啥不臣之心呐?我可万万没有二心呐!” “小宝啊!你杨三哥也就是个农家汉子,不懂这些,也不敢!更没有这个能耐!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啊!”林里正隐晦的望了一眼顾诚玉,日后还是不要得罪此子的好。 “唉!小子也是怕杨三哥误入歧途啊!杨三哥没有这等想法,那是再好不过。小子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呐!只是杨三哥日后,还是谨言慎行得好,免得哪日稍有不慎,口出无状,惹了祸事,或是得罪了权贵,那岂不是要小命休矣?快快起来吧!” 顾诚玉上前,抓着杨老三的双臂,想将他扶起。 杨老三擦了擦额上的汗,抬头一看,却见顾家老五望着他的眼神犹如利剑,其中的狠厉让他心尖都颤抖了起来。再见他脸上虽带着笑容,可是说出的话,却明摆着是威胁他。 杨老三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顾诚玉,只任由顾诚玉扶着他站起来。谁知,就在他刚要站起来之时,顾诚玉却突然撒了手,他的膝盖又一次跪在了地上,还磕到了一边的碎石子,让他疼得龇牙咧嘴的。 “哎呀!杨三哥!真是对不住!你也知道我人小,扶不动!我让我爹来扶你!爹!快过来帮忙!”顾诚玉可不会承认他是故意的,反而一脸真诚地道着歉。 “哎哟!疼死我了!月娘!你还不快来扶我?”杨老三见一旁的王月娘,呆在那不动,立刻吩咐道。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做肥皂 顾老爹一听顾诚玉喊他,原准备上前扶的。可是,杨老三却叫了王月娘,顾老爹就站着没动。 王月娘将杨老三扶起,两人啥也没说,搀扶着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顾家的院门外。 “顾老弟可是生了个好儿子啊!日后就等着享福吧!今日的事,也是各自立场不同,我也是难做呀!还望顾老弟莫要生气,多多见谅!”林里正向着顾老爹拱了拱手,算是以示歉意。 “里正说的啥话?你也有你的难处!”顾老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早已经对他不满。他就不相信,这林里正原先没和村里人一样打他家银子的主意,只是他会说场面话罢了! 等林立正走了之后,顾家好不容易又恢复了平静,只不过大家都还有些愤愤不平。 “小宝!你可要小心里正这个人啊!你今日又得罪了他,他有些小人之心,因为上次的事,我觉得他对咱家有了成见,这次你又拂了他的面子,难保日后,他不会给咱家使绊子。”顾老爹他们进了屋子,等着吕氏她们拿饭食。 “爹!放心吧!里正好面子!应该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对付咱家!再说,他也是个聪明人,咱家会越过越好,难道他还能一直和咱家过不去?若真是那样,他这个里正也别想再做下去。” 顾诚玉可不相信就凭里正的为人,平日里做事会一直中规中矩,只要他做过,就会留下把柄,若是他一直不识相,那就别怪他将他的老底抖出来。 “你心里有数就好!”顾老爹连自己都没发现,如今家里的事儿,他都不会瞒着小儿子,更是习惯小儿子出谋划策,换句话说,就是顾诚玉在家里已经有了话语权。 顾诚义看着这个坐在炕边的小娃,这个弟弟,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好似什么事到了他手里,他都能轻松地解决,就连爹也对他言听计从起来。不行啊!这可不行,那若是以后老五算计他们兄弟,爹是不是也不会阻止? 让老五去读书真的好吗?先不说能不能为家里光宗耀祖,老五原来就有心眼子,如今读了书,那就更是花花肠子多,只怕到时候,更要将他们这些兄弟都耍得团团转了。 没过一会儿,吕氏她们就将饭菜端了上来,饭菜是早就做好的,热在了锅里,谁知他们一回来,就碰到了这事儿,这会儿,肚子都有些饿了。 吕氏吩咐方氏她们将饭菜端上桌。顾诚玉看了一眼红烧排骨,见排骨『色』泽鲜亮,只是...... 这排骨上的肉呢?为什么他只见到一点瘦肉连在骨头上?难怪顾老爹说排骨没肉了,原来古代的排骨真的是骨头,可不像前世那样,排骨上连着好多肉,这里的瘦肉都剔除以后,另外卖了。看来以后要是还想吃排骨,就得和卖肉的讲好,多花上几文钱一斤。 等到家里吃完晚饭以后,顾诚玉就开始做肥皂了。 先将猪油放在锅里加热,『摸』着有些温热就行,这里也只能大约估计一下。随后在另一边的加热过的碱『液』,也就是草木灰里面慢慢加入猪油,并不停地搅拌。 顾诚玉看着吕氏和方氏她们搅拌的差不多了,就让她们将皂『液』倒入准备好的模具中,这个只要等凝固完,等脱了模子,再放在阴凉处,放上一两个月应该差不多了。 仔细观察了倒入模具中的皂『液』,发现颜『色』没有前世的好看,可能是因为是草木灰的关系,古代没有纯碱,想对草木灰提纯很不容易,看着颜『色』发黄的皂『液』,心里想着以后还可以放些花瓣或者精油进去,比这个卖相应该会好些。 “小宝!这个黄黄的东西,真是你说的肥皂?这咋和水似的?还粘粘的。”吕氏她们在做时,顾老爹他们也在一边观看,看见这样的肥皂,有些担心,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洗澡和洗衣服。 “爹!这个还没干呢!等干了就好了。还得放上一个多月。这会儿是不能用的,烧手。”顾诚玉对成品的卖相虽然不满意,可是对它的作用还是不怀疑的。 “那咱家还要搬家呢!这个肥皂咋搞?还得搬到那边的屋子里去?”吕氏听到顾诚玉说还得放上一个多月,就担心这里盖屋子,肥皂就没地儿放了。 “当然是搬到那边去了啊!那里靠近山脚下,还少有人去,岂不是正好吗?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了,今儿就先做这几块!等过两日搬了新屋子再说,不然做多了,搬来搬去还麻烦,到时候被村里人看见了就不好了。”顾诚玉也只是忍不住,先做上几块试试,没想到还一下子做成了,提笔将刚才试验的比例记了下来,以后就按照这个比例来做。 “孙叔说了,后日就能来盖屋子。咱家也得叫上几个人帮忙。”顾老爹说完,垂眸思索了一番。 “叫上大伯家的承孝,村里再叫上几个。唉!这会儿叫人来帮忙,也不知道能不能叫上,估『摸』着村里这次去服徭役的人不会少。人家入肉分离,咱家在这热热闹闹地盖屋子,会不会不太好?”顾诚义想起村里这次走了好多劳力,那叫人也就困难了,而且还会被说闲话。 “怕啥?你以为他们都是傻的?不想去,舍不得娃的都会卖地,去不了多少。只是,这次徭役之后,咱村的地怕是要少了,听说都被赵老爷买了去,给的银子也少,就算凑上了徭役的银子,只怕也要元气大伤,日后的日子也是难过的。” 顾老爹倒是不怕找不到壮劳力,今儿就听着风声,村里都在卖地,这赵老爷这次又发了笔不小的财。只是这财,他不眼红,这样挣来的银子,他拿着烧手,这就是落井下石。 顾诚礼听了顾老爹的话也感慨起来,他是最喜欢田地和庄稼的,看到这么多地都被贱卖,他心里不是滋味儿,可是他家也买不起,只能干看着。 “是啊!地少的人家,本来交了税,就不剩下粮食了,卖了地,也只能租赵老爷家的地,估『摸』着以后就是顿顿想喝点稀的都难。”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偏帮 “行了!人家的事,咱也管不了这么多。还是说会肥皂的事,我可警告你们,怎么做肥皂,你们也看着了,其实也不多难,你们可别说出去,要是说漏了嘴,让人家知道了,拿这肥皂就卖不上银子了。特别是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娘家人也不能说,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不听我的话,就别怪我这个公爹不留情面。” 顾老爹看着方氏和何氏,肃着脸,警告道。方氏,他倒是有些放心,可是这个何氏,惯会做糊涂事儿,别到时候,她娘来哄上两句,她就说了出去。顾老爹看了一眼顾诚义,朝着何氏努了努嘴,顾诚义立即意会,点了点头。 这次来灶间看做肥皂的都是大人,小娃子是不准进来的,怕他们看了出去说漏了嘴,这次就连顾婉也没放进来,顾诚廉和顾诚炽因着年纪也不小了,也就没赶出去。 “爹!这哪能啊?咱也不傻?还能做出这样的事儿?那这肥皂也不知道能卖上多少钱一块,听说娘的澡豆一盒都要三百文哩!那这肥皂,想来应该要比澡豆贵上些吧?”何氏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铜钱和银子,她才不会这么傻,把挣钱的营生告诉别人了,不过她只是下意识地忽略了她娘和她大哥。 “是啊!爹!放心吧!这事儿,我一准儿不能跟别人说。”方氏也连忙附和道。 她娘家的弟弟今年也十四了,其实他家也做这个营生,那他弟弟的亲事也用不着愁,她娘也能松口气。可惜,这样好的营生,公爹是不会准的。明年,她弟弟怀山也十五了,到了抽丁税的年纪,家里哪来这么多银子哟!实在没得法子,也只能让他去服徭役了,反正不去修河堤,只是累些罢了!命还是保得住的。 吕氏想着娘家的事儿,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老大家的,还不快倒?跟这儿躲懒呐?等会都凝了,还倒得下?”吕氏回头一看,竟然发现方氏举着勺子不知道在想啥,立马火了起来。 方氏被吕氏冷不丁被吕氏骂了一句,瞬间回过神来,将锅里的皂『液』舀到了模具里。 “小宝!这肥皂你怎么会做的?也是书上看来的?”这边顾诚义盯着黄『色』的皂『液』问道。 “是啊!小宝识了字就喜欢看书,这书还是在书铺看到的。”顾老爹一听顾诚义发出疑问,连忙抢着解释道。 小宝能梦见神仙这件事,他是不想和家里其他人说的,娃儿都大了,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盘,娶了媳『妇』儿,就难和爹娘兄弟一条心了,这事儿他只打算他和吕氏两人知道,家里他一个也不告诉。 顾诚玉扯了扯嘴角,他爹紧张个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顾诚义看着抢着回答的顾老爹,有些疑『惑』。他也只是随口问一句,没想到他老爹反应这么大?难道这里边还有啥他不知道的事儿?这肥皂方子难道不是老五在书上看见的?也不能啊!那能是哪儿得来的? 难不成?是他家祖传的?不,应该不可能!要是有这方子,他家早拿出来做了卖银子了,没道理还一直捂着啊!顾诚义有些想不通,索『性』摇摇头,不再去想,管它哪儿来的?只要家里能拿它挣银子就行。 顾诚玉可不会着急,反正他二哥绝不会猜到他的秘密,那有什么好着急的? “爹!等咱家屋子盖好了,等单独拿一间做肥皂用,还得另外准备一个大锅专做这个。”顾诚玉想把一间屋子做成小型的肥皂作坊,不然做肥皂和做饭用一个大锅肯定不行的。 “嗯!不过那也得等卖过肥皂之后,瞧瞧到底值不值银子。”虽然顾老爹相信自家小儿子,可是做生意,还是说不准的。 顾诚玉对他的肥皂很有信心,只要去污能力强,富贵人家就肯定会买这个。日后,再加了精油和花瓣,还可以放些中『药』材,做的精细些,卖个好价钱不成问题。只不过,这事儿还得一步一步来。 何氏斟酌了半天,欲言又止。偷眼瞧了顾诚义一眼,犹豫着开了口。 “爹!咱家盖屋子,不是要找人吗?不如叫我大哥来吧!也能帮上忙不是?”何氏是想着到时候顾家的伙食,那自是不必说,不说大鱼大肉,可是干饭肯定是管饱,不然,咋有力气干活?还不如叫她大哥来,她爹去的早,就只剩下一个老娘和大哥夫妻俩,大哥又不肯好好做事,还不如叫了来帮着干活,说不定公爹还能给上些工钱。 “你大哥?你也说得出口?救你大哥那见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样,他能做啥?我看他那肚子挺得,转个身都难,快歇了你那心思吧!”吕氏一听何氏要叫她大哥,就嗤之以鼻。就这样的人,来了只会当大爷,还得让别人伺候着。 吕氏以前相当关注何家的事儿,何氏的大哥,她也是见过的,跟何氏长得一个磕馋样儿,偏还好吃懒做,那肥硕的身子比何氏还要宽上许多。 方氏本来还想着要是何氏的大哥来了,她就叫上她弟弟一起来。怀山这两年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做事也肯下力气,她也不想着工钱,只想让她弟弟吃上几顿饱饭。只是婆婆不肯答应,看来也是没戏。 “你大哥还是算了,他的身子也吃不了苦。倒是老大家的怀山,今年也不小了吧!家里要是无事,就来帮帮忙!也是人手不够,要是家里忙就算了。” 顾老爹对他那个外甥是一万个看不上,就那样的身板,谁敢叫他干活?只怕还没干就厥过去了。老大家的人实诚,方氏的弟弟怀山,他也是见过的,是个实诚的娃儿,就是年纪小了些,叫他过来帮忙,其实就是想帮衬帮衬。 方氏本来还以为没希望了,连提都没敢提,谁成想公爹倒是先提了,她真是高兴坏了。娘家粮食少,她家怀山是来干活的,总不能不叫她吃饱吧!至于工钱,她是不想的了。 “老头子,她娘家弟弟那小身板儿,能干啥?人家还是个孩子哩!”吕氏一听就有些不乐意,虽说可能不给工钱,可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么大的娃儿可能吃了。 “是啊!爹!那咋大嫂家的怀山能来,我大哥就不能来了呢?他还是你外甥呢!”何氏有些气顾老爹的偏心,凭啥都是儿媳,公爹就偏帮着老大家呢?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帮忙的人选 “老二家的,不是我不让你大哥来。是你大哥根本不会干重活,那叫他来干啥?”顾老爹被何氏如此质问,也有些不高兴了,老二家的就是有些胡搅蛮缠。 “好了!你大哥啥德行,难道你自个儿不知道?”顾诚义见何氏还要再回嘴,立即呵斥道。 为了大舅子,惹了爹生气,那可不值当。再说,他那大舅子要是真来了,只怕别人连饭都吃不下。想起前两年过年,他大舅在桌上吃饭的情形,他才终于知道,何氏那是得了他们何家的家传了,兄妹俩一个德行,大舅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公爹有些不高兴,而且连娃儿他爹都发话了,何氏纵是有万般不满,也只得这事儿放下了。 次日,顾老爹将顾诚玉送进私塾,回来的时候就带着顾诚礼他们开始搬家。山脚下大的屋子是顾老爹他们早就收拾好了的,只需要将东西搬进去就行,就是盘的炕因为长久不用,烧不起来了。不过,如今正值春日,就是不用炕也行。 等晚会上,顾诚玉回来的时候,就去了那屋子看了看。只见以前看着破旧坍塌的屋子,如今却有模有样。 虽然是泥砖的茅草屋,可是屋子不小,院子也挺大。大衍朝农户的屋子格局都差不多,所以还是按照原来的规矩,顾老爹夫妻带着顾诚玉和顾婉住在正屋,其他房住东西厢房,只是这正屋没有后罩房,顾老爹就让顾老三和顾老四他们在大房后面罩房挤了挤,反正只会住上一个多月。 “爹!等搬了屋子,我看山上的金银花和木耳已经差不多了,应该能摘了。明儿将东西搬完之后,咱就搬进去吧!正好靠在山脚下,上山也方便些。”顾诚玉咬着窝窝,想起金银花银还还可以摘一回,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花期了。 趁着他们没上山的时候,他还得将朽木放进山里去,待会儿得和他爹说。 “嗯!今儿在镇上碰见梁掌柜了,他说木耳都快卖完了,让咱们快些送去。还好今儿碰见了我,不然他都要跑咱家来了。”顾老爹想起今儿梁掌柜问的话,他当时也没给个确定的答案,他早就上山看过,在原来的地方没看见木耳,料想是小宝将它们都放在神仙那儿了,也不知道木耳长出来没有,他也不敢随便答应。 “这次应该能比上次要多些。”将朽木收进空间的时候,顾诚玉还将之前山上剩下的,多收了几根进去。所以,这次应该能多些。 “那真是太好了!咱家最近一直花银子,有出没进的,那不是要坐吃山空?如今又有了进项,就不怕家里没银子了。”吕氏每天看着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都觉得肉疼。若再要没了进项,只一天天地减少,她心里急呀! 顾诚玉看着他娘送一口气的样子有些好笑,“娘!我不是说过吗?银子我会挣啊!你担心个啥?” 就连顾老爹也在笑吕氏的小家子气,才不会说他心里其实也心疼来着。 “小宝!你还是个小娃哩!难道还要你个小娃养着一大家子?你如今最主要的事儿,就是好好读书,娘还指着你考上状元,让娘做个老封君哩!”吕氏『摸』着顾诚玉的头,慈爱地说道。 何氏听了这话,撇了撇嘴,没想到她婆婆的志向还挺大。竟然还想着做那官家的老封君,那官儿是这么好考的?这么点个小娃,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再说了,都是农家娃子,哪这么容易考上?还状元?呸!多大脸呐! 顾诚礼则是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突然想到家里的屋子和田地都是小宝挣来的,他们一大家子,如今都靠着小宝挣来的银子在吃喝花用,唉!也是他这个大哥没用!本来吃着香的窝窝,这会儿却没了胃口。 “娘!我会好好读书的!”顾诚玉放下筷子坚定地看向吕氏,他不想在此刻说出会做大官那样的承诺,他只能保证他一定会努力,人生总是充满这样、那样的意外,以后会如何,他也不能保证。 “哎!娘就知道,咱家小宝是个聪明孝顺的娃儿。”吕氏的脸上挂上了大大的笑容,说完,就从盘子里夹上一大块炒鸡蛋,放在顾诚玉的碗里。 母子俩互动的气氛看起来温馨,可是一个桌上的人却都心思各异。 “爹!咱家帮忙的人选定了吗?”顾诚义可没那耐『性』看他们母慈子孝的样子,就对着顾老爹问道。 “还没呢!孙匠人说这次他带上五个人,让咱再找上五个做杂活的。老大家的怀山算上一个,那还得再叫上四个。” 今儿村里又来了官差,他看村儿里大部分人都交上了银子,所以这次叫人倒是不难。 “爹!不如叫上王婶子家的吧!王婶子给咱帮了好几次忙呢!都没好好谢谢人家。”顾诚玉想起家里每次有事,王婶子都给他家说了好话,有两次还帮着跑前跑后的,再说他家男人在村儿里是出了名的勤快。 “嗯!我看中!就叫上王二牛!他人勤快,就是不冲你王婶子,我都想叫王二牛的。老大,老二,你们说说,还差三个人,可有合适的人选?” “爹!村儿里的人还是你熟些!你看着找呗!”顾诚礼被自家老爹点了名,想了想才道。 “爹!村儿西头的憨娃子他爹还成,就叫他吧!他力气可大着呢!”顾诚义提议道。 “不成!他的力气是大,可是他吃的也多啊!”吕氏一听,那可不得了啊!憨娃子就是像他爹,吃的多,身子长得壮实。 “他倒是成,虽然吃的多些!可是力气大啊!干咱这活的,就得力气大,也不怕他吃。”顾老爹一听人选也很满意。 “爹!那能不能叫上春花他爹?”顾婉在一旁听着,突然想起春花的爹,如果他爹来干活,那春花是不是就能经常来找她玩儿了? “也成吧!那孙大头算上一个,我明儿去叫,还有一个,明儿去村里瞧瞧,总能找着。若是都干活肯下力气,那咱家这么多地,也在他们中挑上两个帮忙。。”顾老爹想起那么多地,只靠着家里几个人,那是肯定不成的。 而顾诚玉想的却是,等家里有了稳定的营生,地买的多了,那势必是要卖上几个人的,雇佣村儿里人,有些话不能开口,还是买的人放心些。对于买人,他并不排斥,他可不会有这么圣母的想法,觉得没有人权,毕竟这里皇权至上。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面冷心热的四哥 “明儿老大跟我去镇上,得买些米面回来,咱家的粮食可不够。老二带着大伙儿在家搬家。我让孙匠人后日过来,明儿咱家应该能搬得差不多了。” “哎!爹!”顾诚礼回道。 “这十几个人的饭食,你可要好好做。就做窝窝和糙米饭,可不能再做野菜黑面糊糊了,干活的人吃这个可不成,没得让人说我顾家的小气。”顾老爹想了想,不放心地对着吕氏嘱咐道。他就怕吕氏到时候犯了小家子气,舍不得给做干饭。 “还用你说?”吕氏斜了顾老爹一眼,这样大面上的事,她还是顾的。 “我这不是白嘱咐几句吗?”顾老爹接了个飞刀眼,只能喃喃地说道。 “爹!那妹夫还叫不叫了?”顾诚礼突然想到上次去王家,都忘了和妹夫说家里要盖屋子的事了。 顾老爹闻言沉『吟』了一番,“哼!他要来便来,不来就算了,喜子难道不会和他说了?” “你还指着你那好女婿呢?上次借银子的时候都没来,这次盖屋子,他有脸来?咱早就跟喜子说过了,家里这几日要盖屋子,也没见他们两口子回来帮忙。十八两银子扔水里,还听个响儿呢!说是还,他们家就这境况,还得起?还不是想回娘家来白要?” 吕氏一听到顾诚礼提起王全寿来就生气,老头子当初就说这个女婿老实,可她当初看着就不是那么回事儿,看人的眼神躲躲闪闪的,老实倒是老实,只是人没啥胆气。 “这不是还没盖呢么?”对这个女婿,不管心里是不是满意,顾老爹为了闺女,也不得不为女婿辩解上一句。这个女婿,当初也是他思虑不周了,女婿不像老大,老大老实,虽不是个有用人,可是还算可靠。 但是,如今从借银子这事儿上来看,这个女婿太爱面子了,且遇到事儿还躲在媳『妇』儿后头,这不是怕事儿是啥?他们借了王家这么多银子,女婿连一句话也没,也不知道他咋想的,难道是觉得应该给的? “就是呐!娘!你看这大姐夫连借银子,都叫大姐回来借,那银子啊!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还的上呢!”何氏这次可是站在吕氏这一边的,大姑姐嫁人都好多年了,还想跑回娘家来借银子。这要是以后知道娘家越来越有银子,那岂不是更要回娘家来打秋风吗? “好了!银子的事儿不要再提,我心里有数,这次的事人命关天,再咋说喜子也是你们的亲姐妹,也不能就看着不管吧?这事儿以后不要再说了,喜子那也不用特地跑去嘱咐,看他们自个儿吧!”顾老爹也不想谈论这些烦心事儿,盖屋子是大事,应该高高兴兴才对。 他原本拿出那十八两,就知道喜子家还不了,可是他也没提不还的事儿,他可不想让女婿把他们顾家当冤大头。 顾诚玉早就知道他爹的打算,当然知道那笔银子,大姐怕是不能还了,只是爹心里有数就好。他与大姐也就是逢年过节才会见上一面,再加上大姐似乎对他有些疏离,所以他也不想『插』手大姐家的事儿。当然,银子是肯定会借的。 顾老爹看桌上的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就让吕氏她们把碗筷收拾下去,大伙儿早些睡。 等人都走后,顾老爹看着在油灯下写字的顾诚玉,说:“小宝!那木耳可是给你放起来了?” “嗯!爹!我给放到神仙那去了,我怕别人发现了木耳,把它们都偷回去。明儿早上,咱起早些,将木耳放回山上。”顾诚玉当然不会提起,将木耳放进空间是增进产量,而且顾老爹也不知道空间,只以为他可以将东西暂时放在神仙那里。 “那成!那你明儿早些起。”顾老爹这才放下了心。 次日,天『色』蒙蒙亮,顾诚玉和顾老爹就上了山,将朽木还是放在原地。顾老爹看见这么多木耳,也是大吃一惊,他粗略估『摸』着能有一百几十斤,如果烘干再加上晾晒,最起码得有十几斤多吧? “呀!小宝!这么多?那咱家要是隔几日,采上一回,那还愁啥银子啊?”顾老爹高兴地咧起了嘴。 “爹!这木耳也就是刚开始新鲜,挣个开头钱,日后知道的人多了,有的酒楼也会卖上木耳,这银子就挣得少了。只不过,木耳是分季节的,咱家有空的地方,在山上多找找这样的朽木,抬回家在自家种起来,那也是个收入。虽然挣得没之前多,可是那也是一个稳定的营生了。” 顾诚玉见顾老爹这么激动,忍不住泼了顾老爹的冷水,他估『摸』着这次送去之后,再送上一次,别的酒楼就会知道木耳这个东西了,到时候木耳的价钱就不可能这么居高不下了。 不过,他相信梁掌柜应该不至于会这么傻,将整朵的木耳都放进去熬汤或炒菜,如果将木耳切成细丝的话,短时间内可能不会猜出这是什么材质,毕竟大衍朝的人应该没有食用过木耳才对。 “啊?也是,咋可能让咱家一直挣这么多的银子呢?能挣上这么多,我已经很满足了。”顾老爹先是有些遗憾,不过一会儿就放开了,做人不能太贪心,能挣上那么多,是他原先想也不敢想的。 顾诚玉拉着顾老爹下了山,此时天还未亮,所以小路上还没人。 “爹!最近四哥好像挺忙的,他已经和李郎中开始学了?”顾诚玉想起,他好像好几日不曾关心过四哥的事了。 “李郎中最近在教你四哥学字,只是你四哥年纪毕竟不小了,这时候学还是有些吃力。”顾老爹想起老四有了着落,又想到老三还在家种地呢!等屋子盖好了,就让娃儿他娘托媒婆,给老三寻门亲事。 顾诚玉有些惊讶,“那咋没见四哥回来练字,看书?他要是又不会的,也可以问我啊!咱俩都是刚开蒙,那看的书,应该差不多才对。” “这不是怕扰了你读书吗?你四个都是在李郎中家学了才回来的。”老四虽然平日里话少,可是对家里人那是没得说的,他也劝老四和小宝一起学,不会的还能问问,可老四就是不肯,说小宝是要考科举的,不能扰了小宝。 顾诚玉有些感动,四哥一直这么为他人着想,表面看起来沉默寡言,其实总在默默的关心别人,是面冷心热的类型。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顾万华的心思 “诚玉!过两日沐休,我请你去我家玩儿吧!”王祺恺和顾诚玉并肩走向私塾的大门,每十日的沐休是王祺恺最开心的日子。 “祺恺!我可能去不了,我家在盖屋子呢!我得在家帮忙!等家里忙过了这一阵吧!”顾诚玉还想在家里做肥皂,有那玩乐的时间,还不如拿来练字和做肥皂呢!更何况是去王祺恺那个复杂的家。 “那不然我去你家玩儿吧?”王祺恺停下脚步,低垂着脑袋,脚下踢着小石子。沐休不用读书,他是高兴的,可是他回家也没人玩儿啊!大姐总是不理他,说是要学琴棋书画,除了顾诚玉,他和别人的关系也不算好。 “祺恺!等我家屋子盖好了,一定请你去玩!我家现在还是借住在别人家的,『乱』得很!”顾诚玉看着王祺恺,叹了声道。 “那好吧!先说好,你家屋子盖好了,一定要请我去玩儿!”王祺恺见顾诚玉答应了,这才抬起头,『露』出了笑脸。 “哎~顾诚玉!你们等等我!” 顾诚玉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喊声,回头一看,却发现尤思远正向他们跑来。 “你们怎么走得这么快?顾诚玉!这次沐休,去我家玩儿吧!”尤思远在顾诚玉他们面前停下,喘着粗气对他们说道。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诚玉忙得很,就连我约他玩,他都没时间呢!”王祺恺看着总想在他们中间『插』一杠的尤思远,有些不悦地道。 顾诚玉正觉得有些为难,他和王祺恺关系好,真要没空,也能拒绝,想必王祺恺也不会生气。可是他与尤思远却不相熟,而尤思远这是第二次相邀了,一直拒绝的话,也是太不给面子。幸好,王祺恺替他说了话,不然说不定还要平白得罪人。 想到这里,他偷偷朝王祺恺递去个感激的眼神,王祺恺立刻朝他眨了眨眼。 “哦!诚玉好像总是很忙啊!可是要在家里温书?你都已经这么有悟『性』了,回去还这么用功吗?真是让我自叹不如啊!”尤思远是想着顾诚玉这么点大的小娃能做什么?肯定是回去温习功课了,这么说来,他表现得这么好,也离不开刻苦努力。 “尤师兄!其实是家里盖屋子,所以有些琐碎的事需要帮忙。等屋子盖好了,下次一定请尤师兄去家里玩玩,真是对不住了!师弟在此给师兄赔罪了!”虽然知道尤思远这个人做事带有一定的功利『性』,但是也没有让人讨厌的感觉。 顾诚玉也是想着与人为善,总比与人交恶得好!更何况,人家想多条人脉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诚玉要是有事,那师兄当然不会强人所难了!快别说赔罪这样的话,倒叫我羞愧不已。那我就等着诚玉兑现承诺了,对长岭山,我可是向往已久了。”尤思远笑了笑道。 “一定!一定!天『色』不早了!咱们站在这里,都挡了别人的道,一起走吧!”顾诚玉对着尤思远做了个请的姿势。 尤思远拱了拱手,先走了一步,而后又与两人并排走在了一起,直到出了私塾的大门。 “咦?诚玉!那不是你家侄子吗?今儿咋上了你家的牛车?”王祺恺一出大门就看见顾万华,爬上了顾家的牛车。之前他一直以为顾万华是镇上的住户,因顾万华从未对同窗提起过他家的住处,可是同窗都看见他下学后往西街而去,就自然而然这么认为了。 而他也正是因为上次看见顾万华和顾诚玉一起坐着牛车来私塾,才知道顾万华和顾诚玉住在一个村儿。 “可能是要回去吧?我大堂哥也是过上几日,就有沐休。我爹已经来了,就不与两位师兄多谈了,明日再见!”顾诚玉回头朝着尤思远与王祺凯拱了拱手。 “那师弟自去便是,我家的马车也到了。”尤思远回了一礼,拉着王祺恺往另一边走去。 “爹!”顾诚玉爬上牛车之前,喊了声顾老爹。待爬上牛车后,果然看见车厢里坐着顾万华。 “哎!你们坐稳了,今儿还得去米行走上一趟,接上诚忠一起回去。”顾老爹扬起牛鞭,对着大黄旁边一甩,大黄即刻就朝前走了起来。 等顾诚玉坐稳,却发现对面坐着的顾万华一直看着他,顾诚玉还有些奇怪,顾万华平日里见了他不都装不认识的吗?这会儿怎么正眼瞧他了? “小叔!你和尤思远他们可是走得很近?”顾万华望着顾诚玉,昏暗的车厢里,顾万华的双眼迸发出异样的光芒。 顾诚玉闻言倒是有些诧异,这还是自上次在顾大伯家之后,顾万华第一次叫他小叔。再细看了一眼顾万华的神『色』,见他有些莫名的兴奋,顾诚玉有些了然。 “也谈不上走得近,只是都在丙班,好歹也是同窗,能说上几句话罢了!”顾诚玉笑了笑回道。 “小叔可能不知道,尤家在镇上可是大户,家里的生意不少,尤思远可是家里的嫡子,平日里为人高傲着呢!没想到,倒是和小叔颇谈得来。”顾万华说到尤思远,明显话多了起来。 “哦!那倒是不曾听闻,我与尤师兄也只是说过几回话而已,对他家里的事倒是不曾知晓,不过,华哥儿知道得还挺多。”顾诚玉看着顾万华漫不经心地回道。 顾万华听见顾诚玉的称呼,先是嘴角抽了抽,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他也来了快三年了,私塾里好多住在镇上的同窗都知道他家,他家富得很。不过,我听说你和那王祺恺倒是更熟些?” 顾万华看着顾诚玉试探地问道。 “王祺恺坐在我后面,我自然与他要熟悉些。”顾诚玉边回答,边想到,这顾万华该不会是想借此机会,让他给引荐一番吧? “听说王祺恺是家里的庶子,虽然他家没有嫡子,可是他读书如此不上进,比起尤思远,还是差得远了。小叔要结交同窗,还是要选那靠谱的好些。”顾万华对王祺恺的身份有些看不上,身为庶子,本就比别人低了一等,读书上还不知道上进,只知道吃喝玩乐,看那身子养得肥的。 想到这些,他隐晦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顾诚玉,只见小娃如玉的脸庞在昏暗『逼』仄的车厢中,也难掩其绝佳的相貌和自身的气度。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麦芽糖 看过之后,他有些不屑,这个小娃就是仗着长得好,得了家里那么多偏爱。他在私塾也听到关于顾诚玉读书上很有天分的传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那与纨绔子弟经常混在一起的脾『性』却是他看不上的。 只不过,那尤思远,却还要顾诚玉帮着引荐一番。于是,耐着『性』子,往脸上堆起了笑脸,凑近了顾诚玉说道:“小叔!我看尤思远倒是与你有些亲近,不若沐休,请了他来家里玩儿吧?” “华哥儿!你也知道我家在盖屋子,那日怕是不得空,这事儿还是日后再说吧!”顾诚玉见顾万华不过三言两语就道出了他的目的,而且言语当中不乏对王祺恺的鄙视和对尤思远的吹捧。 顾诚玉有些不高兴,本来心情好,也不介意陪他绕绕圈子。可是这会儿也是懒得与其虚与委蛇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顾万华碰了个软钉子,脸上一僵,随后笑道:“小叔家『乱』着,我家又不盖屋子,可以请到我家来啊!” “尤师兄毕竟是我的同窗,我请他来家玩,自是要来我家的,他与你应该是不太熟悉的,往你家领,岂不是我的失礼?再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出门,也得得到家里的准许才行,出行的准备麻烦着呢!长辈那一关可不好过!” 富贵人家的小公子还未成年之前,去别人家中做客,那也是要请示过长辈才行的,说不定尤思远的父母还不想让他结交他这样的农家子弟呢! 顾诚玉说完,就闭目养神起来。顾万华一看顾诚玉这副模样,就是摆明了不想与他再多谈了,他的脸『色』一沉,手扶了扶袖子,轻轻地冷哼一声。 也不看看自个儿才几岁的娃儿,竟然还在他面前摆长辈的谱儿,真是不知所谓。 牛车没过一会儿就到了米行的门口,顾诚玉这才睁开双眼,听着顾老爹对着米行内喊道:“诚忠!还了没?可是能家去了?”因着米行的柜台离着门边不远,顾诚忠又是米行的账房先生,一般都是常驻柜台,不会挪动,所以顾老爹也没下牛车,只在门口喊了一声儿。 “呀!顾三叔这会儿来可是要找顾先生?他去里间收拾东西了,说顾三叔来了,就在门口等他一会儿,他马上就好!” 顾诚玉撩开帘子看向米行,见从米行内走出一个伙计,对着顾老爹热情地道。 “原来是李小哥,还劳你知会一声儿。那我等等,想必马上就好。”顾老爹满面笑容地对着那名叫李小哥的伙计说了句客套话,接着将牛车往米行的旁边赶了赶,总不能挡着人家的大门,影响别人做生意吧? 车厢内的顾万华往一边歪着嘴,觉得顾老爹对个伙计还这么巴结,就有些不屑。他爹是账房,平日里那些店里的伙计,哪个看到他不是客客气气的?三叔这样可真是丢了他爹的脸面。 顾诚玉只顾看着外面,倒是没注意顾万华的动作。 “顾三叔说的哪里话?您也不是外人,何需这么客气?您今儿还光顾了咱家米行来着,再说,您又是咱顾先生的三叔,这不都是自己人吗?” 李小哥看着顾老爹将牛车赶至一边,没有挡了大门,对顾老爹的印象更是好了些。 顾诚玉看着李小哥和顾老爹你来我往地客套了一番,这才放下帘子,看来还要在这等上一会儿。 等了好一会儿,顾诚忠才姗姗来迟。车上的帘子一晃,顾诚玉只觉得眼前一亮,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辕上爬了进来。 “爹!今儿咋这么慢?”顾万华一见他爹才进来,就抱怨上了。 “今儿还有账目要算清楚,因此耽搁了些。”顾诚忠对儿子的抱怨,也是好脾气地应了。 “大堂哥!”顾诚玉也连忙交了一声儿。 顾家族里的小子不少,若是叫排行,估『摸』着顾诚玉都要排到二十好几去了,所以平日里都是各喊各的。 等顾诚忠坐定,顾诚玉望着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男子。顾家男子的身形都不矮,顾诚忠和顾诚孝长相也有些相似,都是方正的长相,给人一种正直感。只是顾诚忠不干苦力,瞧着竟比顾诚孝还年轻些,皮肤也白净许多。 顾诚忠将包袱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这才抬眼打量坐在对面的小堂弟。 顾诚忠平日里虽有沐休,可是顾诚玉却是难得出门,所以两人也不是经常见到。在他的印象中,顾诚玉就是个长得好看、嘴甜的小娃儿。如今再一看,可能是因为读书的原因,小娃儿眉目如画,周身却有些书卷气,此刻正扬着笑脸看他。 顾诚忠看小娃儿讨喜,突然想起,身上还有给顾颜带的麦芽糖。想了一下,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的油纸包。摊开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两块麦芽糖,递给了坐在对面正观察他的顾诚玉。 顾诚玉见顾诚忠从油纸包里拿出了什么,递给自己,还有些纳闷。待仔细一看,却发现原来是麦芽糖。大衍朝的糖贵,这样小的糖块要一文一块,一般的农户是舍不得买来吃的,糖块化得快,放到嘴里,还没尝着味儿就没了。当然,这是据顾婉的描述,他是不喜欢吃这样的甜食的。 更何况,这里的麦芽糖做的很是粗糙,要是拿在手里时间稍微长一点,一化开,那就更是惨不忍睹。可是,这样的糖块,小娃却都喜欢吃。 “小宝!吃吧!这是给颜儿带的几块,也没有多的,你拿着甜甜嘴。”顾诚忠另一只手『摸』了『摸』顾诚玉的脑袋,将这只手上的麦芽糖往顾诚玉面前晃了晃。 “大堂哥,这个还是给颜儿吃吧!我是大人了,不喜欢吃这个。”顾诚玉望着那已经有些要化的糖块,拉了拉嘴角,他是真心不想吃这玩意儿。 “哈哈!拿着吧!颜儿比你还大呢!还喜欢吃这个,你还小着呢!”顾诚忠被顾诚玉逗笑了,他还以为顾诚玉读书明理了,自诩为长辈,不好喝晚辈抢食儿。 顾诚玉苦着脸,只好从顾诚忠的手上那了一块,硬塞进了嘴里。 没想到让他意外的是,麦芽糖不是很甜,可能不像前世,前世这么甜可能是在里面还加了糖或蜂蜜。这里的麦芽糖只有麦芽和糯米的味道,有股子粮食的香醇味儿。 看着顾诚玉有些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顾诚忠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小娃都是喜欢吃糖的吧?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又见孙师兄 顾万华在一旁见了,有些不以为然,果然还是个小屁孩儿,被块糖就给唬住了。 虽然味道马马虎虎,可是顾诚玉还是拒绝了顾诚忠给的另一块,看着顾诚忠将有些化了的糖块重新放进油纸包中,顾诚玉心里想着,等明儿回来,他也让爹在镇上买些麦芽糖回来给家里几个小辈尝尝。 等牛车回了上岭村的时候,顾诚玉就看见他家的屋子已经推到了一半了,有好几个人在院子里忙活。看来,他家的家当已经全部搬进了山脚下的屋子,不过,今天就拆,他倒是没想到。 望着倒塌了一半的泥砖屋子,顾诚玉心里五味成杂。联想到当初,他就是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出生的,一晃眼,他已经住了将近五年了,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对他来说都有着特殊的感情。顾诚玉沉默地放下帘子,没有询问顾老爹盖屋子的情况,牛车径直往前走,顾诚忠的家还要再往里走一些。 “三叔!你们动作可够快的,我看明儿就能把屋子给扒干净!”顾诚忠也撩开前面的车门帘,看见顾家的屋子已经被扒了一大半了。早在好几日前,就听华哥儿说过三叔家如今的情况。唉!三叔家真是起来了,如今连大屋子都住上了。 “哎!宜早不宜晚!咱已经看过黄历,都说后日是个好日子,这不是想赶在后日挖地基吗?” 等吃过夜饭后,顾诚玉他们上山采了木耳和金银花,金银花是最后一个花期了,这次采完了,就要等到明年。最后的这一批,肯定是没有之前的好的,顾老爹他们就不打算拿到县城去卖,等花干了就直接卖给镇上的仁和堂。 木耳带了回来,全部过称,竟然采了一共一百四十三斤,顾老爹看着心情极好,可是在准备烘干木耳的时候,却犯了愁。这里的屋子长久不用,炕也不通了,要是想烧炕,还得先通炕。先不说通不通得了,还得浪费不少时间。 最后只能无奈决定晒上几日,给梁掌柜那儿打好招呼。 次日,顾诚玉坐着顾老爹赶着的牛车路过他家院子的时候,发现大伙儿已经在干活了。可是,他在干活的人中,竟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孙师兄?”顾诚玉撩开帘子,望向正在卖力干活的孙贤。 孙贤正对着残破的屋舍挥汗如雨,却突然听见有人叫他,这个称呼让他抓着榔头的手一顿,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看着手心里拿着的榔头,又看了一眼身上不满灰尘的短卦,他苦笑了一声。 “爹!你停一下,我好想看到了原先在私塾念书的师兄,我去打个招呼。”顾诚玉对着那个背对他的身影,有些不确定,他与孙师兄毕竟只见过一面。 孙贤一回身,发现正是那日在书铺碰上的小娃,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放下榔头,对着顾诚玉一拱手道:“原来是顾师弟!” 顾诚玉下了牛车,高兴地走上前,“还真是孙师兄!真是巧,自上次一别,已是有些时日未见。” 孙贤见顾诚玉与他说话时笑意『吟』『吟』,并未因为他现在所做之事瞧不起他,心里舒朗了些许。 “也怪为兄上次走的匆忙,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师兄言重了,想是师兄有急事才如此!”孙贤此时虽身处『乱』墟之中,现在所做之事也与读书人沾不上边,可是顾诚玉看他却没有一丝的窘迫,令他对孙师兄的好感倍增,这样的人物,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师弟是上岭村人?这会儿想必是要去私塾吧?”孙贤看着顾老爹赶着的牛车,问道。 “正是!师兄,此时天『色』已是不早,小弟就先告辞了,等我下学回来,咱们再好好叙叙,我也好请教师兄!”顾诚玉既然打算结交他,那就要多走动走动。 “请教是谈不上的,只是比师弟多读了两年书罢了!我就不留师弟了,免得师弟误了上学的时辰。” 等顾诚玉上了牛车走后,在一边忙活的孙匠人走了上来。 “贤哥儿还认识顾家的老五?” “大伯!你也认识他?我和他在镇上的书铺碰到过,他如今也在文夫子的私塾上学,也算是我的师弟了。”孙贤拿起榔头重新砸向了土砖的墙壁。 “他家就是这屋子的主家,就是他家要盖屋子。说起来他家的日子前两年还过得不好呢!如今倒是起来了,这人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准哪天就起来了。”孙匠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孙贤的肩膀,叹了口气。 看孙贤因为他的话目『露』沉思,这才后头去干他的活了。要说起来,他这个族侄的命也是苦啊!要不是为了家中病着的老娘,何至于日子过得这么难?瞧瞧那双拿笔杆子的手,如今也和他们这些手艺人一样,干着粗重的活,可惜喽! 不过,他当初也是看他对她老娘孝顺,才决定帮上一帮。不然,不是他兄弟家的娃儿,他咋能想到拉扯一把?毕竟是远了几辈了。 那边顾老爹对着坐在车厢里的顾诚玉问道:“那娃看着眼熟,有点像上次在书铺碰到的那个。” “爹!就是他啊!他姓孙,我听同窗说过,他读书的资质很不错的,只是被家事拖累了,要是前两年能读下去,今年考秀才还挺有希望的。”顾诚玉觉得如果这样放弃的话,有些可惜。 顾诚玉想到一个人独木难支,若是找个机会帮帮孙师兄,说不定日后的路还能相互扶持些,毕竟他们是农家子弟,本来就比不得世家子的人脉广,他们得靠自己的努力,才能站稳脚跟。 就是先抛开这些不谈,他对孙师兄的为人还是挺欣赏的,也是为他可惜的成分居多。 突然想到,如今家里的日子也不艰难了,那大郎他们读书的事儿也可以提出来了。 “爹!如今家里不差银子,大郎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不如让他们也上私塾吧!就是不为考科举,那学些字也是好的。”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文夫子的打算 顾诚玉问完,发现顾老爹只顾赶着牛车,也没回话。索『性』撩了帘子,学着顾老爹的样子,坐在车辕上。 “爹!你也知道,一个家族的昌盛,是不可能只靠某一个人的,独木难支。咱们顾家之前也是耕读之家,到了今日,还不是因为没了上进的后辈,才导致咱顾家成为了泥腿子吗?如今,咱家有了银子,你还有啥好犹豫的呢?” 顾诚玉之前也听顾母说过,顾老爹因为不是老大,所以没能读成书,这一直是顾老爹的遗憾。 顾老爹听了儿子的话,还是犹豫起来。不错,这个家的重担不能一直压在小宝一个人身上,多上几个人读书,肯定考中的机会要多些。这样,对小宝的压力也没那么大,再说,一大家子,只让小宝读书,家里也有诸多怨言,倒不如舍些银子,堵住下面儿孙的口,这也是广撒网,多捕鱼。 只不过,这个事儿还得合计合计,家里不可能无止境地供娃儿读书,要是读了十来载的,还考不上,那岂不是浪费了银子,还败坏了家里的风气?到时候都只捧着一本书,啥也不干,读书也不行,岂不是要养成个好吃懒做的『性』子? “这事儿,容我考虑考虑。你先别说出来,我得好好想想!”顾老爹打算回去和大哥商量商量,大哥毕竟见的世面多些,说不准,就有好法子解决。 “哎!”顾诚玉是由衷地高兴,每次他看见大朗他们满头大汗地背着猪草和柴火回来的时候,他就好心酸,这让他有些许的罪恶感,这样能为他们做一件事,也算是一种补偿。虽然,顾家的好日子也不远了。 “哎~你啥时候出来的?这地方是你个小娃能坐的?你就不怕把你颠下去?快回去坐好。”顾老爹刚回过神来,就发现顾诚玉正学着他靠在车架上坐着,两条小腿『荡』在空中,看着着实危险,都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顾诚玉笑嘻嘻地应了,十分灵活地爬进了车厢中。最近,他练习内力,增长地很快,轻功他也学起来了,虽然还只是入门,可是他感觉整个身子都轻巧了许多,对于这点高度,他自然是不怕的。 等顾诚玉到了私塾,在吃过晌午饭后,顾诚玉被文夫子叫到了书房。 “那本《千字文》你可是已经背完?”文夫子坐在圈椅上,神情严肃地看向顾诚玉。 《千字文》他还没教完,因为顾诚玉读书的进度快,他已经教得快了许多。可是最近,他看顾诚玉似是已经背完了整本,课堂上也没见他背过,都是在练字。 “是!夫子!不认识的字,我已经向师兄们请教过,目前已经背完了整本书。”顾诚玉也没有隐瞒,他不想把时间花在背书这样的事上,他想快些读下一本。 他不打算在这三本启蒙书上花太多时间,三年后的县试,他想参加,而他还有很多东西没学过,虽然空间里也有相关科举的很多书籍,可他总不能无师自通吧?而且那些书都说的有些笼统,都是一些概括,其中的流程和细节他没学过,那肯定是不行的。 他不是纯古人,前世的时候虽然也喜欢这些古文学,可是有关科举的,他还是了解的不多。 “那你背来听听!”文夫子的语气和缓,并没有『露』出什么情绪。 “是!”接着顾诚玉将整本书都背了下来,其实一本《千字文》也不算多了,拿在手里只是薄薄的一本。 而启蒙的孩童在这本《千字文》上花的时间却不少,已是因为这是第一本学习的书籍,不识字当然觉得难,而且读起来有些拗口,等学后面的《百家姓》就会觉得简单许多。 顾诚玉背完之后,就垂首站在一旁,等着夫子发话。 “不错!背得很熟练,那这些字你也都会写了?”文夫子相信以顾诚玉的记『性』记住书中的内容和字的的结构并不奇怪,只是那些字不是记住就行的,还需要反复地练习。 “写倒是会写了,就是结构掌握的还不是很好,这些日子,学生会多加练习的。”顾诚玉还是决定等将《千字文》种的字都练习地差不多了,再开始学习下一本《百家姓》。 文夫子听后,没有接话。而是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字帖,递给了顾诚玉。 “这是我之前临摹的一本字帖,里面是馆阁体,虽然不是名家之作,可是对于你这样刚刚临摹的初学者来说,还是足够的。” 顾诚玉接过字帖,打开一看,发现字体写得华润秀美,还算出众。的确,对于他这样的初学者来说,确实够用了。馆阁体只是科举字体,要想学习日常的正楷字和其他字体,还是需要学习和临摹名家之作,这个在空间之内,应该能够找到。 “多谢夫子!”顾诚玉也不打算客气,文夫子如今是用不上这个了,等他学完再还回来也是一样的。 文夫子看着眼前的学生,想起了昨晚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他仔细观察过这个学生,觉得顾诚玉各方面都不错,品『性』也很端正,只是年龄小了些。不过小些不打紧,他家小闺女也只比他大了一岁,若是能早些将此子定下,日后就是他飞黄腾达了,以他的品『性』,应该也不会抛弃未婚妻才是。 文夫子本来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可是这会儿他心里难免还有些犹豫,顾诚玉年纪还小,这么小的娃儿还没定『性』,不是还有前人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嘛!他如今身边只有这么一个闺女,还是观望观望再说吧! “学生想问夫子一些事,学生的家中还有几个侄子,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不知夫子这还收人吗?”不管顾老爹最后会不会答应,他都已经决定好了,书是肯定要让他们读的,至于顾老爹和顾母那边如何劝解,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嗯!你也看到了,我这已经有了五十多名学生了,再想多教也是有心无力了。”文夫子本来就不打算再多教学生,前段时日,他还推拒了好几个。 顾诚玉也知道文夫子教这么多学生已是勉强,这样的回答也是在预料之中。 “是学生思虑不周了,夫子平日也要注意多休息才是。”看来,也只能到其他私塾上学了,只是不在一个私塾上学就有些不便。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两年后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这是大衍六十年的冬。 顾诚玉坐着顾诚礼赶着的牛车,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在回上岭村的路上。 今日已是腊月初三,是今年最后一日上学了。虽然离过年还有些日子,可是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再加上这里地处北方,下雪下得早,再想上学,路上也不好走了。 牛蹄子“哒哒”地踩在已经被踏得坚实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顾诚玉撩开帘子,看到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山林和旷野,再往前走一些,就能望见上岭村的村庄了。 呼吸着山林间的冷空气,简直冻得人脑门疼。 “大哥!你冷不冷?要是冷就进来歇会儿,这天可真是冷啊!”顾诚玉撩开了前面的布帘和赶车的顾诚礼说着话。 “哈哈!这哪能算是冷?你们小娃就是不禁冻。上次你给我买的皮『毛』手套和衣裳、护膝,穿着可暖和了,一点也不冷。”顾诚礼回头朝着顾诚玉哈哈笑道。 皮『毛』的衣裳和护膝、手套,是他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只是将式样做了改动。顾老爹毕竟年纪大了,冬日接送有些吃不消了,才改成的顾诚礼。 顾诚玉想起了前两日在镇上看到的皮子,以他现在的内力和武功招式,应该可以往山的内围走一些。他决定歇在家里这段时日,就带上三哥一起去打猎。 不错,就是他三哥,早在两年前,顾诚玉就将武功心法拿了出来,谁知顾家却没有人有这样的天赋,不是年纪大了,就是根骨不行,所以顾诚玉只能收起内功心法,让他们学了几招外家功夫。 就是这样,也只有三哥感兴趣,并且格外的努力,其他的男娃都只想上学,因为在习武上不可能有建树,所以他们也就不想在这上面花费时间了。 而三哥却不喜欢读书,当然一是他年纪不小了,不可能和一群小娃坐在一起读书,二是他只对习武感兴趣,所以他就没进私塾,只顾家的儿郎回来之后教他识些字。 顾诚礼赶着牛车又快又稳,不一会儿就越过了山林,前方村落,已经隐约可见了。 冬日天黑得早,等牛车进村子的时候,银灰『色』的暮霭已经笼罩着整个村落。牛车往里走些,就到了顾家的院门前。 顾家如今是村里除了赵地主家外,唯一的一家青砖大瓦房。两进的院落,虽比不上镇上和县城的两进院子,可是也不算小了。 灰黑『色』的瓦片覆盖在屋顶,青砖铺就的墙体,与旁边土胚房显得格格不入。院墙是用大石头堆砌起来的,有两米高,从打开的院门往里望去,就能看见平坦的石板路。 本来顾诚玉想用青砖做院墙,可是顾老爹他们都不同意。院子围的大,要是都用青砖,那得用多少砖呐?那可都是银子!后来,顾诚玉只得妥协,如今再看这大石头堆砌的院墙,竟然也没觉得丑,只是不大好看,等再过上两年,还是让他爹给扒了,砌上青砖才是。 顾家如今的格局说顾老爹他们住在第二进的正屋中,正屋共两间,两侧耳房各一间。顾婉住了东边的一间,还有一间就给了顾诚玉住,南面是灶房。 大房和二房仍旧各自住在东西厢房,而他三哥去年也已经成亲了,因为当初考虑到顾家的兄弟多,所以东西厢房又各自加盖了一间厢耳房,本来东西厢就各自有两间大些的屋子,这样等三哥和四哥成亲后,就可以各自拥有一间房了。西边还加了一间柴房和牲口棚。 顾家两侧没有空余,但是后面却是可以延伸的,所以纵向加长了许多。只是这样一来,第一进就小了些,除了一间书房外,就只剩下一间用来待客的,一间客房了。 这样的格局是小了点,还好他们屋后的空地还不少,以后孙辈成了亲,还能往后再延一些。 等牛车经过书房的时候,顾诚玉先将车上的书袋和给家里买的吃食拎了下来。顾诚礼等顾诚玉下来后,将牛车往内院牲口棚赶去。 顾家的大郎他们都在下桑村读书,下桑村的私塾是一位老秀才举办的,虽然钱夫子没有文夫子这么远近驰名,可是能考上秀才,终究还是有几分学识的。 当初顾老爹在他的劝说下,确实同意了顾家二郎读书的事。可是,他却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只给读三年,若是觉得学问到了,就下场试试;若是觉得自个儿考不中,那就学门手艺,不然就在镇上找些活计做。 其实三年的时间实在有些短,有很多学识出众的人也没有在三年的时间内就考上秀才的。 顾诚玉觉得有些不公平,可是顾老爹心意已决,说家里不可能一直供着这么多人读书,读书花费大,供上一个就觉得吃力,更不要说这么多个娃。 后来顾老爹私下与他说,会这么说也是为了激励大家好好学,学得怎么样,到时候自有定论,学得好的,当然能继续读,学得不好的,自然就不可能再供下去。 两年多的时间,顾诚玉的个子拔高了不少,顾家如今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伙食也不错,不只是他,就是大郎他们也着实长了些肉。 将从镇上带回来的梅花糕和松子糖随手放在了书房,顾诚玉径直去了后院。 吕氏已经带着方氏他们将饭菜都摆在了桌上,就等着顾诚玉上桌了,下桑村早在前五日就宣布休假了,所以顾诚玉是最后一个到的。 “小宝!快进来,冷了吧?你们夫子也真是的,别的私塾早就放了,咋你们还读到了今日?这么早起,路上还有这么厚的雪,可不是危险?”吕氏一间顾诚玉进了正屋,忙拉着顾诚玉在烧的热乎乎的炕上坐着。 “娘!我可不冷,我穿的多着呢!今儿是今年读书的最后一日了,明儿就不用去私塾了,在家里温习功课就成。”顾诚玉朝着吕氏笑了笑,说道。 只见吕氏穿着湖蓝的细棉布交领窄袖袄子,下着宝蓝『色』的百褶裙,湖蓝『色』将她的肤『色』衬得白皙细润。再一看,头上还『插』了两根银簪子。 “咦?娘!今儿可是啥好日子?”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三嫂张氏 “咋的?还不兴娘穿件好衣裳了?”刚说起这个,吕氏拍了一下顾诚玉,接着指挥何氏将窝窝端上来。 顾诚玉『摸』了『摸』鼻子,他这刚回来,应该没惹他老娘吧?他看了看顾老爹,用眼神询问顾老爹是怎么回事。 谁知顾老爹看了他一眼,而后淡定地夹起了桌上的菜,还抿了口小酒,发出极为享受的“嗞嗞”声儿。 顾诚玉回过头,环顾了一周,却发现人都到的差不多了,竟然只差三哥和三嫂。对面的顾婉朝他眨了眨眼,顾诚玉心里就有些纳闷,照常理说,这个三嫂还算勤快,嫁到顾家,该她做事的时候从不偷懒,就是泼辣些,不过人是不坏的。要是往常,这会儿早就应该帮着大嫂他们摆碗筷才对。 三嫂闺名张云儿,娘家爹是走街串巷挑担卖豆腐的,正是下桑村人。原本吕氏是想托媒婆找一个家里有些家底的小户人家闺女,或者是家里住在镇上的姑娘,顾家毕竟也算是殷实之家了,吕氏不想给老三找个穷的岳丈家,到头来还要顾家接济。 谁知道,就在顾诚廉送大郎他们上学时,碰到了给张老汉送豆腐的张云儿。张云儿长得有几分清秀,顾诚廉一眼就相中了她。回来就和吕氏说,要是给他说亲,不如就娶了下桑村的张云儿。 吕氏一听这话,差点气的没晕过去。下桑村的张家,她是认识的,毕竟张老汉经常挑着担子走到上岭村卖豆腐,可是张家穷啊! 家里有个大儿子,还有一个闺女和一个小儿子,大儿子不孝顺,娶了媳『妇』儿忘了爹娘,早早地就和张老汉分了家。张老汉年岁也不小了,夫妻俩带着闺女和才十岁的小儿子过日子,日子过得当然艰苦。张老汉有做豆腐的手艺,可是豆腐便宜,也卖不上几个钱。 吕氏是坚决不同意的,张云儿还有个这么小的弟弟,他大哥又不咋的管爹娘和兄弟,那岂不是要让顾家帮忙养? 可是做爹娘的,哪里拗得过自家的娃儿,顾诚廉就是拖着不肯娶亲,最后吕氏还是无奈同意了。就这样,张云儿带着简单的嫁妆箱子进了顾家,吕氏本来就因为张家要十两银子的聘礼气得吃不下饭。 谁知,张云儿就带着这样的嫁妆进了顾家,只有身上顾家送去的红『色』嫁衣,一个装着几件衣裳的破箱子,其他就再也没有了,就是头上戴着的银簪子还是顾家下聘的时候送过去的。 为此,吕氏狠狠磋磨了张氏好一段时日,那段时日,可把二嫂快活的,每日哼着小曲儿出去串门子。 也亏得三嫂嘴甜,过了三个多月,才让吕氏的气消了一大半。 “三哥和三嫂呢?咋还不来吃饭?”顾诚玉问道。顾诚玉回忆过三哥成亲的往事,对吕氏生气的原因也有了数。 说起来,张氏成亲也有一年多了,却是还没有传来喜讯,他娘怕是急了吧?他在空间里学过一点医术,从张氏的面『色』看来,应该是之前做姑娘时,女孩子来了月事,却没有好好保养身子,碰了寒凉的事物,这才有些宫寒,这个只要配上『药』吃着,应该就能好。 可是这些话,他一个做小叔子的也开不了口啊!只能在日后寻个机会,跟他三哥含蓄地说说,让他带着三嫂去看大夫。 想到三嫂的病症,顾诚玉就朝前打量了大嫂一眼。去年大嫂在灶间干活时,晕了过去,李郎中来看过,只说气血不足,身子亏损的厉害,得好好养养身子,多休息休息,还得吃点好的补补。不然,定会伤及根本,到时候就晚了。 大哥听到这些都吓坏了,求了爹让大嫂整整歇了大半个月,期间还买了些红枣,煮了红枣鸡蛋给方氏补身子。为此何氏还嘀咕了好几句,被他爹发了火,才消停。 如今顾家的伙食还不错,虽然分到那桌的没有这桌的好,可是比起原来的吃食,已经好了许多,最起码能够吃饱了。再加上顾家请了村里人帮忙打理田地,方氏也不用再下田,如今,养得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吕氏正分配着窝头,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哼”了一声,将窝头又重新丢入了小簸箕中。 顾诚玉一愣,他娘的气『性』可真大。难道今儿去了啥地方,刺激了他老娘? “咱吃饭,管他们作甚?爱吃不吃,不吃还省了呢!”吕氏气呼呼地将屋头分配好后,又将剩下的窝头拿到了下一桌。 顾家如今已经不吃黑面糊糊了,都是白面的大饼加杂面窝窝,有时候大饼换成大米饭。菜『色』也好了许多,隔了两日就会有一个荤菜,其中肥肉买的是最多的。 顾诚玉见吕氏脸『色』不好,也就不再问了。等顾诚玉他们吃了几口时,顾诚廉夫妻俩才姗姗来迟,而张氏的眼眶竟然还有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就是顾诚廉也有些略微的不自然。 “哟!还知道出来吃饭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呢?让婆婆伺候着给做菜端饭,临了了还得请着上桌,这可不是娶的媳『妇』儿呐!这是请的祖宗哩!” 吕氏见张氏从屋里出来,竟然还哭过,火气是蹭蹭地往上冒。光吃不下蛋,还不兴她说两句了?她好好的儿子还叫她挑拨地跟她离了心,这是做给谁看呢? “娘!吃饭吧!”顾诚廉知道今儿张氏心里不好受,可是那是他娘,他能咋的?再说他娘也只是嘴上说了两句,哪家做媳『妇』儿的,婆婆说几句不是忍着的? 张氏一回来,就跟他哭诉,他好言相劝了半天,还没哄好,竟然还跟他使了小『性』子,他也有些烦了,不管不顾地来了正屋,张氏见状只好跟在了他身后。 “好了!有啥事等吃了饭再说。”女人家的事,顾老爹不方便『插』手管,可是若关系到子嗣,他就不得不说上几句了。 张氏刚嫁进来那段时日,还有些谨小慎微,可是最近仗着她『摸』清了家里人的脾气,就有些张狂了,而且一年多了,还没个消息,顾老爹打算对老三夫妻俩敲打一番。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香皂的分成 “爹!这次王家在府城也开了香胰子的铺子,咱家得多做一些了,再像以前一样,怕是就不够。”顾诚玉吃完饭对着顾老爹说道。 这两年,他家在院子里隔出一间,做了香胰子的作坊,做香胰子的也就是家里那几个人,只是增多了模具,一次也能做上上百块。 前年,他寻了王祺恺,提出与王家合作分成,王老爷看在他是王祺恺同窗的份上,给了顾家四成。可别小看这四成,顾家不参与经营,只负责制作香皂,而王家却要供铺子,托人脉,还得分出去些分成给那些达官贵人。 所以顾家能分四成也不错了,谁叫他家只是一般的农户呢? 王老爷虽然看出了里面的利润,可是他却不敢多卖,他是京城本家派下来打理生意的,要是这事儿被本家知晓,只怕他手上的分成得上交,而顾家也捞不到好处,所以王家到今年才将店铺开到了府城。 顾家当然也是不敢多做香皂的,顾诚玉只能搞个饥饿营销。就这样,王家还是给他们挡了许多麻烦。既然产量不高,那就只能卖给富贵人家,所以香皂的卖价可不便宜。 顾家做的香皂分为三等,第三等便宜些,就是纯肥皂,没有任何添加,外面的包装是个粗瓷,只上面画了个顾家的字号和一朵玫瑰花,卖价五百文;第二等就加了些花瓣和精油了,精油是后面顾诚玉按照空间里的书籍制作出来的,当然放进肥皂的精油并不多,这个是用白瓷盒装的,卖价一两半钱银子;第一等里面加了些『药』材,例如何首乌、芦荟等,这些都是有护肤、护发功能的,所以要贵些,卖价最少三两银子,如果添的『药』材贵,价钱自然也就再贵一些,这种是用雕刻细致的木盒装的,外面还上了漆,看起来更为精致。 包装的瓷盒和木盒都是王家找的,顾家不管这个,毕竟这些也是成本,顾诚玉的要求就是盒子上一定要有顾家的字号和玫瑰花。 顾家的肥皂做的还不大,贵的做成了不同的形状,有梅花形、圆柱形等,因为加了『药』材和精油,看起来精致,闻起来也香,效用也好,所以总是供不应求。 但是王家和顾家都不敢大肆生产,产量少还好说,要是做的多了,肯定会引来那些大人物的觊觎。 顾诚玉想到这些,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他家没地位?明年二月的科举,他势必要参加,就算文夫子不赞成,他也义无反顾。 “咋的?不是说不能多做?咋又要在府城开?”顾老爹有些讶异。 之前顾家光在肥皂上一年的纯利润都有一千多两,顾老爹已经很满足了。他不想发那些大财,他家没权势,就是来个芝麻绿豆的小官,都能让他家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王老爷这么说了,那必然是想到了法子,爹不用担心。既然香皂要多做,那山脚下的那片花田就要多种些,还有『药』田,明年要把那五亩都种上,最好还要多划出几亩来。” 顾家在山脚下买了块地,用围墙围起来,做了花田,还有一片果园,这些都是摘桃花或梨花用的,并不都用来结果子。还另外买了十亩地打算种『药』材,不过目前,只用上了三亩,就这样,家里还有好多存货,剩下的就种了粮食。 “哎!你和王老爷有数就成。”顾老爹看儿子有主意,也就不再担心。 两人谈话时,顾家的人都竖起耳朵听着,顾家每年都是固定做多少肥皂,从来不多做,所以挣了多少银子,家里人心里都有个数。如今,可以多做些,那岂不是又可以多些银子? 其实顾诚玉猜想王老爷突然决定在府城开铺子,可能是又搭上了哪个官儿。联想到王祺恺说他爹上次带他去府城参加知府夫人的寿诞,顾诚玉有些担心他家手上的这四成,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看来还要让余瘫子想办法去查查。 “爹!咱家只拿四成是不是少了些?这香皂方子可是咱家出的,咋的咱家也能拿上七成吧?”何氏刚才听着顾诚玉父子俩谈话,想到他家白白分出去六成,那是多少银子啊? “你个『妇』道人家懂啥?你让人家出力,又让人家去到处去托人,只分给人家三成能说得过去?更何况那分出去的六成可不全是给了王家了。” 顾老爹见何氏『插』嘴,有些不悦。谁也不想白白给人家送银子,可是这银子,他家有那个能耐拿?在这样的大事上,他可不糊涂。 “那咱家当初就不应该跟王家做生意,你瞧瞧,还让人家拿了大头,咱要是自个儿卖,那银子不都是自个儿的?”何氏只要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都进了人家的口袋,就心疼的要命。 “老二家的,之前不是给你说过吗?不靠着人家,你以为咱一年能卖这么多香皂?还没人来打咱家主意?你当人家是个傻的?咱要是不背靠着王家,早让人家吃的骨头都不剩了。你个婆娘,可真是个蠢得!” 吕氏听着何氏在那唠叨,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火冒三丈!这个老二媳『妇』儿,真是给她说上多少遍,就是不明白,整天惦记那不是自家的银子。 顾诚义默不作声地吃着饭,虽然知道顾老爹他们说的是对的,可是他心里就是感觉有些不舒服,和王家去谈的事是顾老爹和顾诚玉去的,谁知道王家是不是要了六成?这些还不都是他们两个人说的?因此何氏嚷嚷,他也没管。 “二嫂!做生意可不是你想象地那般容易,咱家只是农户,要是这生意咱揽了自个儿做,就是那些地痞流氓都够咱受的。” 顾诚玉对这个二嫂也是无语,那脑子是个不转弯的,难道之前他家的那些麻烦都是王家摆平的,她不知道吗? 顾诚玉往顾诚义那里瞟了一眼,今日顾诚义安静地有些反常,按理说,之前都给家里分析过,二哥应该知道才对。却发现他只顾埋头吃饭,并没有劝阻何氏。 张氏早就仔细听着顾诚玉他们说的话,她嫁到家里一年多,快两年了,自然对顾家也有了些了解,也知道顾家如今都是靠着小叔子,才过上了好日子,顾家肯定是有很多银子,就是顾诚廉不和她说,她也有点数。这会儿听着何氏说的话,她觉得这个何氏真是蠢极了,撇了撇嘴,对这个二嫂,她一向看不上。 “好了!这事儿日后不要再说,传到王家的耳朵里,还不说咱家心大了?咱还要靠着人家挣银子的。”顾老爹只能最后再嘱咐一句,何氏的嘴上没把门,要是让王家知道了,两家还能继续合伙? “小叔!吃过饭,我书上还有些不懂的,想去书房跟你讨教。”等饭桌上安静了之后,大郎的声音突然响起。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沮丧的大郎 顾诚玉刚想答应一声儿,就听见吕氏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大郎!你家小叔明年一开春就要考县试了,如今他自个儿也来不及读书呢!你每日缠着你小叔,他还能有时间看书?”吕氏对大郎早就不满了,大郎一逮着空闲,就跟顾诚玉去请教,难道她家小宝不用读书了? 大郎叫吕氏说红了脸,他也知道他读书晚,资质也不好,夫子说了,他这样的明年肯定是不能下场的,第一场就过不了,可是他不想放弃这次机会。爷说了,只能读三年,若是放弃了这次机会,他就再也没机会读书了。 如果考不上,他不敢面对他娘和姐姐妹妹们,她们对他的期望有多高,他是知道的,他不忍心看她们失望。同时心里,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挫败感,难道和他『奶』说的一样,他就只会做力气活,读书上根本没有天分? “娘!没事的,耽误不了多大功夫,大郎你只管来就是。”顾诚玉赶紧打断了吕氏的话。 如今家里读书的有他、大郎、二郎和三郎,书房其实是大家公用的。只是他爹在书房的东边,单独隔出了一小间给他用。 他有时候会早点去睡,因为空间里面是白昼,所以他还不如回房去空间里看书。虽然他能夜视,可是还是不如在空间里呆着舒服。 最近大郎总是会叫住他,请教他学问,顾诚玉都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大郎很珍惜读书的机会,有时二郎和三郎也会跟他们一起探讨。 在探讨的过程中,顾诚玉早已经『摸』清楚了三人读书的进度,里头读书好一些的是二郎,最差的是大郎。大郎是他们三兄弟中读书最刻苦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看到他的时候,多数都是捧着书本的。 吃完饭后,二郎和三郎也跟着他们来到了书房,明年二月就要开考,也就只有三个月了。 书房的布置很简单,一进门,正对面就是一排书架,顾家这两年,也陆续添了很多书,有的是顾诚玉在书铺买来的,还有的是顾诚玉他们抄来的。西面摆了三张书案,书案不大,勉强能够一个人坐,书案上摆了些笔墨纸砚,这些就是大郎他们经常用的了。 顾诚玉单独隔开的隔间就在屋子的东面,只是隔了一个小里间,毕竟前院的空间不大。不过对顾诚玉来说也够了,里面放了一张书案、凳子和一些他的用品,只是他的隔间是靠窗的,看着也不十分『逼』仄。 “小叔!”大郎拿着《大学》走了过来,顾诚玉一看,这本《大学》大郎最起码已经读了半年之久,《中庸》、《论语》一类,大郎竟然还未读过,顾诚玉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大郎明年参加县试是不能了。 其实顾老爹早就去过私塾,找夫子询问过三个人的读书的情况,夫子只说大郎学习最刻苦,可惜资质不行,就是再读上个几年,想考上也是难得;二郎有几分小聪明,若是再让他读上几年,只说考秀才,还是有几分希望的;至于三郎,其实不笨,只是心好像并不在学业上,上课时也总是心不在焉。 当然,那夫子说了,这只是保守的估计,凡事都有例外。 顾老爹回来就和他说了打算,顾老爹觉得二郎倒是可以再读上几年,若是不给读书,那二郎就失去了机会,保不准二郎以后能考上秀才呢?至于大郎和三郎,顾老爹却有些犹豫,他已经从夫子的话语中听出了,大郎是勤奋,可是大郎没什么资质,三郎更是连书都不想读的,怕是想做其他的营生。 顾老爹犯难了,若是只让二郎读,他怕老大家会有意见。 “小叔!这句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我不太懂。”大郎指着书中的一句给顾诚玉看。 顾诚玉看他眉头紧皱,情绪还有些烦躁。 顾诚玉让他坐下,轻声地给他解释道:“这句要结合上下文来理解,单独拿出来的解释是不要自己欺骗自己,要像厌恶腐臭的气味一样,要像喜爱美丽的女子一样,这样才叫心安理得。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小心。” 看大郎的表情还是有些一知半解,顾诚玉就结合起上下文,给他分析了一次,直到大郎紧皱的眉头松开,顾诚玉才没有解释下去。顾诚玉已经『摸』清大郎的『性』格,如果不会,那紧皱的眉头是不会松开的。 大郎经顾诚玉的解释后,终于茅塞顿开。 大郎和顾诚玉是在顾诚玉的书案上讲题的,因为怕打扰到二郎和三郎。 “可还有哪里还不明白的?只管问就是,总要弄明白了,心里才踏实不是?”顾诚玉笑着看向大郎,却发现大郎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小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大郎坐在凳子上,神情十分沮丧,眼睛紧紧盯着顾诚玉。 “怎么会这么说?你是没见过,我听夫子说,那进考场的人,都有七老八十的了,你才多大?你才读了两年多的书而已,不要灰心。就是文夫子,不也是二十来岁才考中秀才吗?”其实大郎才读了两年多的书,虽然进度慢些,可是也谈不上笨了。 “是吗?可是小叔才比我们多读了半个多月,就已经读完了四书五经了,我却连《大学》都没读完,难道不是因为我笨?” 大郎虽然因为听了顾诚玉的话,好受了些。可是,他突然想起,小叔都已经读完了四书五经,还读了《周礼》那些不是科举必考的书籍。 “嗯......”顾诚玉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原来大郎他们的压力是他带给他们的吗?可是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大郎他们也不可能有啊!他也经常在水缸里添上灵泉水,虽然少,但是他相信灵泉水对大郎他们还是有些用的。 正在顾诚玉在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隔间外传来“扑哧”一声。 这时,顾诚玉抬头看,却发现二郎和三郎正往这边走来看来那声轻笑是二郎发出的了,因为他此时正在收敛笑意。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炭盆 “大哥!你难道不知道小叔在读书上很有天赋吗?我之前问过夫子,虽神童历来就有,可是小叔这样接近三年,就读过这么多书的人,也是非常罕见的。你和小叔比,不是想自个儿找不自在吗?大哥!人有时候是不能比的。” 二郎虽然笑着,可若是仔细看,他的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当然不能比了,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受尽宠爱。就像小叔这样的,前几年不管家里有多穷,他都是吃穿不愁的,可是他们呢?他们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就连读书这样的机会,好像都是他施舍给他们的。 顾诚玉深深地看二郎一眼,他确定他不是在挑拨离间?还是在打击大郎的信心,想让他一蹶不振?有时候他觉得二郎这两年的心思和二哥一样深沉,以前二郎还只是喜欢一些小算计,可是这两年,可能是读了书,二郎的心思就更活了。 难道二郎以为他的心思没人知道吗?他以为家里人都是傻子? “二郎这么说就不对了,读书三分靠天赋,七分靠勤奋。只要努力,成功只是时间的早晚。你只知道我读完了这些书,可是你却没看见我的勤奋。大郎,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胡思『乱』想,只要你还想读书,爹那里我去说。”顾诚玉站起身,拍了拍大郎的肩膀安慰道。 顾诚玉虽然比大郎小了六岁,可是顾诚玉的身高却已经到了大郎的下巴处,大郎可能小时候吃的不好,所以身量不是很高,但在同龄中已经不算矮了,这是顾家的遗传,因为顾家都是高个子。 顾诚玉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了解顾老爹,其实顾老爹早就已经拿定主意,让二郎继续读下去了,而大郎...... 二郎闻言,脸『色』就有些难看,双手握拳,自认为隐晦地瞪了顾诚玉一眼。 二郎做的隐蔽,可是用余光注视着二郎的顾诚玉已经看到了这一幕。 他知道二郎的意思,顾老爹当初说只让读三年,但是读得好的,还能再读下去。二郎自认为读的比大郎和三郎都好,这个机会非他莫属。可是他怕有万一,所以才经常打击大郎,想让大郎自动放弃,毕竟大郎本来读得就不如他不是吗? 其实大郎,会不会不想读书?顾诚玉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不管大郎想不想读书,那都是他自个儿的选择,更何况还有大房那一屋子的姐妹,估计都盼着呢! 二郎想起爹说过,要想出人头地,就得抓住每一次机会。这两年,他越发觉得爹说的对。 “小叔可真是谦虚。大哥!你若还有不懂的只管问小叔就是,我们去温书了。”二郎笑着拉了一脸茫然的三郎回到了自个儿的书案上。 问吧!天天问!最好问得小叔没时间看书,到考试时,看他还怎么嚣张。 二郎拿着『毛』笔的手重重在纸上划着,内心冷哼道。 “小叔!我先去看书了,你快看!”大郎拿着书也回到了自个儿的位子上。 拿着眼前的书,大郎其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没和任何人说过,其实他是不喜欢读书的,他不敢说。他怕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他读了一半却不想读,那娘她们会多么失望? 所以他一刻也不敢懈怠,本来资质就不行,若是再不勤奋,那就更没希望了。可是越捧着书,他就越是看不进去,他好累,有时候他真想歇歇。 如今家里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太多,吃穿不愁,还不用起早贪黑地干活,他很知足。也知道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他也很珍惜。 大郎拿着书本,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一会儿想着要好好读书,不辜负爹娘她们的期望;一会儿又想着,若是可以选择不读书,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冬日的夜晚尤其冷,吕氏怕顾诚玉在书房读书给冻着,因此在屋里点了个炭盆。盆里的碳只是普通的木炭,烧起来难免有些烟味。顾诚玉一般是不点的,他宁愿消耗内力,给自己取暖,也不愿闻这呛人的烟味。 所以这炭盆一般都是放在大郎他们那边的,他们的书案离得门近些,冷风灌进来,着实太冷。而且有了风,那炭盆的烟味也可以吹散些,闻着烟味也不算重,还能取暖。他的里间空间不大,若是关着窗,难保不会中毒。 “小宝!今儿咋看书看得这么晚?”门外突然传来了吕氏的声音。 吕氏端着一碟梅花糕到了书房门前,她见顾诚玉这么晚还没回屋里睡。知道顾诚玉在书房看书,才端了糕点来,想让顾诚玉垫垫肚子。 吕氏推了门,发现今儿大郎三兄弟也还没走,脸『色』就有些沉。再一看,炭盆竟然在大屋里,那小宝的隔间,岂不是就没了炭盆? “娘!你咋来了?我再练一会儿字,马上就回屋了。外头冷,你快进来。”顾诚玉听见吕氏的声音,放下『毛』笔,就从隔间走了出来。 “这个炭盆是给你们用的?咋的?你们夫子没教你们孝敬长辈?你们小叔在里间受冻,你们却在这享福,这是谁家的规矩?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吕氏柳眉倒竖,指着大郎三人就破口大骂,她不在,她家的小宝就是这么被他们欺负的? 大郎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谩骂给骂懵了,都怔楞在原地。 顾诚玉一见情形不妙,赶忙上前解释。 “娘!这炭盆是我让他们摆在这儿的,我闻了这味儿想咳嗽,这才给了大郎他们。” “咋的还咳嗽?我就说过,这碳不是好碳,这么便宜能买到啥好碳?你爹他就是舍不得。”吕氏一听儿子嫌弃炭烟味重,对喉咙不适,也就不再勉强儿子用,只是儿子不用,那也不能便宜了那些小崽子。 “那下次还是不买了,娘再让你爹给你买好点的。”吕氏怕儿子冷,心里打算下次还是买银霜炭得好。 顾诚玉也没说不要,毕竟他不需要,可是大郎他们却是冷的。 “小宝!读到这么晚,都饿了吧?吃点梅花糕垫垫肚子,这可是娘今儿去镇上买的。”吕氏被顾诚玉拉着进了里间,看着儿子桌上堆着的书,立刻心疼了起来,这么小的娃儿,要看这么多的书,真是太辛苦了。 “咋娘看你都瘦了?明儿娘给你杀一只鸡补补,读书费脑,不多吃点好的咋成?”吕氏心疼地『摸』了『摸』顾诚玉的脑门,满眼的慈爱。 “娘!我哪里瘦了?你看我还长胖了呢!不用杀鸡,鸡要留着下蛋的。我这里写完就休息了,娘也早些休息吧!今儿怪冷的。”顾诚玉捏了捏脸颊上的肉,对着吕氏说道。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爬墙头 而外间的兄弟三人因为吕氏这档子事儿,也没了看书的心情。大郎硬撑着,还打算看一会儿,二郎却已经在收拾东西。 “二哥!你不看书了?”三郎看见二郎收拾东西,也站起身来,准备一起走。 “早些回去睡吧!”二郎看了里间一眼,将手里的书拽得死紧,什么东西都是他不要的,才给他们。看着眼前燃烧着的炭盆,二郎此刻觉得它异常碍眼。在这之前,他还觉得暖和来着,可是现在他却觉得炭盆里燃烧的木炭,冒出的火光似是变成了一张笑脸,在嘲笑着他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理睬后面追着的三郎,径直走向西厢房。 “娘!你今儿去镇上了?”难怪他回来时,吕氏穿戴的比平日里讲究。 吕氏被问的深深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你三嫂的事儿?我今儿拉着你三嫂想去云山上的靖原寺,烧香去了。你二嫂......” 吕氏被问到了烦心事儿,也没多想,就脱口而出。可是说到一半,才感觉不对,这样的事儿怎么能跟小娃儿讲?更何况还是他嫂子? “咳!你个小娃儿问这么多干啥?那可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儿。早些睡吧!我也回去了。”吕氏怕顾诚玉还要问下去,赶忙走出书房。 顾诚玉抿了抿嘴,嘴角有些笑意,好笑地看着吕氏脚步走的飞快。其实吕氏不说,他也知道是啥事儿了。去靖原寺还不是想去求子的? 顾诚玉将书案上看到几本书摆放好,准备回自个儿的屋子。走到外间时,却发现大郎正在挝耳挠腮,手里还拿着那本《大学》。 顾诚玉突然想起,他今儿也买了梅花糕,又回了里间将一包梅花糕和一小包松子糖拿了出来。 “可是还有哪里没想明白?只给我看看呢?”顾诚玉站在大郎的书案前,笑问道。 “啊?小叔还没走啊?不用了,我自个儿多想想就能明白,小叔先去睡吧!”大郎实在不想麻烦小叔了,哪里不会?是哪里都不会啊!他都不好意思问小叔了。 “我说过,不会的地方只管问我。这包糖和梅花糕,你带给侄女们吃,女娃都喜欢吃这些甜食。”顾诚玉将手里的纸包放在了大郎的书案上。 “哎!小叔又去抄书了?”大郎艳羡地问道。同时见到那两包零嘴,也没有推辞,这不是小叔第一次带东西回来给大丫她们,他已经习惯了。 “要考试了,潘掌柜铺子里的书卖的快,我就帮着抄了几本。早些睡吧!”顾诚玉见大郎不肯麻烦他,也就不再勉强。 山河镇毕竟是个小镇,所以习文书铺也不用经常请人抄书,一般有了存货,潘掌柜就不再请人抄了。顾诚玉抄书写得字又快又好。虽然只需要正楷字就行,可是他的字排列非常整齐,书面干净整洁,潘掌柜很满意。 因此,只要有抄书的活,一般都会留给顾诚玉,来不及才会让其他人抄。 抄一本书的钱也要看书的薄厚,顾诚玉抄一本书《千字文》这样的,大致要三日时间,这都是下学完成课业后抄的,抄完能拿到二十文。若是厚的,就得加钱。 之前,大郎听到这些心里很是激动,还想请顾诚玉给他带两本回来抄抄,这样他手里也能挣点铜板。虽然吃喝都在家里,可是手上没钱,心里慌啊! 后来被二郎知道后,还好一顿笑。大郎写得字只能勉强算端正,这样的字去抄书,人家潘掌柜能收?没得浪费了笔墨,其实本来顾诚玉打算自个儿贴补些的,哪怕意思一下给几个铜板,也不能太打击他的信心吧? 可是已经被二郎戳破,大郎自个儿都臊死了,哪还敢再提这茬儿?所以之后每次提到抄书这事儿,大郎都是一脸羡慕。 等顾诚玉准备回屋子睡觉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 顾诚玉听到了这叫声,只觉得一脑门子的黑线。 “咦?小叔?这大冬天的哪儿来的布谷鸟啊?还是大晚上的。”大郎有些奇怪,咋还有这样的怪事儿? “这个谁知道呢?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书没整理,你先走!”顾诚玉说着就返回了书房的里间。 “小叔!不如我等你吧?不然书明儿再整理就行。”大郎见外面漆黑一片,怕顾诚玉会害怕。 “不用!在自个儿家怕啥?你先走吧!”顾诚玉推辞道。 无奈大郎只能先走,他知道小叔平日里就爱干净整洁,要是不让他整理,保不准连觉都睡不着哩!还有小叔其实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虽然小叔没说过,但是他早就看出来了。 大郎一想在自家应该是没事儿,就提着灯笼回去了。 顾诚玉听见外面大郎已经走了,才走到外间,将门打开。 “哎哟!真是疼死我了,这墙头也太高了些。”此时,外面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顾诚玉也没觉得意外,就坐在椅子上,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公子啊!下次能不能不要让我再爬你家的墙头啦?你家的墙头也太高了些,而且大晚上的在外面等着,可真是冷啊!差点把我的鼻子都给冻掉了。” 那人一进屋子,就埋怨上了。 过了一会儿,却发现没人接话,这才抬起头,望向坐在椅子上的人。 只见顾诚玉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哎哟!你看我,又说浑话,这么冷的天儿,不是我进来,难道还要让公子出去?”这人此时有些讪讪的,一边说话,嘴角上那个醒目的大痦子也跟着在抖动。 “余瘫子!我上次交代你办的事儿如何了?” 原来这人就是余瘫子,这两年多余瘫子一直跟着顾诚玉做事,有好多顾诚玉不方便去办的,都交给了余瘫子。因为有“毒『药』”的掣肘,余瘫子还算听话,办的事儿也能让他满意。 “只要是公子交代的,我哪敢不办?都已经好了,人我已经都安排在那处小院儿呢!”余瘫子看着眼前的小娃,内心感慨万千。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讨解药 也不知道人家那脑子是咋长的,眼前这个小娃儿,他可不敢小看。办事老辣,关键是还能狠得下心,一看就是办大事的料。 他跟着顾诚玉这两年,也学了顾诚玉给他的外家功夫,和顾诚玉一样飞檐走壁,那是痴心妄想,可是他的外家功夫却不弱。挥起拳头来,就是上来五六个有功夫在身的大汉,也不是他的对手。 顾诚玉让余瘫子做的事,就是前两年在人牙子那买的二十个孩童,年纪在五至十岁之间。顾诚玉只让余瘫子教了他们功夫,从中还选出了两个资质好的,学了些内力。 当然,灵泉水,他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只是给练得好的,有时候奖励一些空间里的『药』丸子。像余瘫子的强身健体丸对练武也有帮助,不然就凭他这样的年纪,也不可能会练到这样的境界。 这两年多期间,顾诚玉从来没去看过这些人,都是交给余瘫子打理。两年过去,是他检收成果的时候了,有天分又听话的,可以着重培养;各方面资质差一些,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当然就只能泯灭与众然了。 “公子!你看,又到月初了,那『药』?”余瘫子看着顾诚玉,哭丧着脸,就怕他刚才的话惹了顾诚玉不高兴,就不给他解『药』了。 顾诚玉有些想笑,不知道再过两年多,他放他自由,余瘫子知道那所谓的“毒『药』”,却是强身健体丸,不知道是会高兴呢!还是气愤被他耍了。 “把嘴张开!”顾诚玉等余瘫子张开嘴,将从空间内拿出的『药』丸子弹进他嘴里。他可不会把『药』丸子给余瘫子拿走自个儿服用,要是余瘫子拿着『药』材去医馆给那些郎中研究,那岂不是『露』馅了?再说这样好的『药』方,大衍朝可没有。 而且『药』丸子虽是用空间内的『药』材制作而成,其中就是普通的『药』材,并没有灵『药』。可是在空间的『药』材,总会沾上些灵气。 所以『药』丸子的效用也比一般的『药』材要好,这样的『药』丸,要不是空间里有『药』方和『药』材,他还舍不得给余瘫子呢! 余瘫子自服用下『药』丸之后,觉得身体十分舒泰,仿佛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他有些奇怪,每次服用『药』丸之后,他的武功总是更进一步,虽然这几次没有开始时的效果强,却还是有效用的。 这解『药』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效?那公子的师傅真是个奇人呐! 余瘫子自从给顾诚玉办事之后,就喊上了公子。其实顾诚玉这两年对他不错,每个月是二两的月例,办好了差事,还另外有奖赏。另一年三个重要的佳节还给银子,这样好的差事,他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明日我会寻个借口去趟镇上,你在镇上的宅子接应我。最晚辰时二刻,我若是没到,你就不用等我了。”顾诚玉想明日去看看那帮人,可是对找什么样的借口出门,有些犯难。 “是!那公子没事儿,我就先走了?”余瘫子其实已经冷的哆嗦了,书房的炭盆早就没了炭,顾诚玉有内力,早就运用内力包裹了全身。 虽然余瘫子如今的身子比以前壮实地多,可是也抵不住这寒气,他想早点回去,爬到温暖的炕上去。 “听说你那妹子在说人家?”顾诚玉突然想到余瘫子的妹子今年十四了,好像在说人家。 余瘫子这两年混的好,今年还给家里盖了个小的青砖瓦房,惹得村里的人都开始眼热,纷纷问余瘫子是在哪儿发了财。余瘫子只说跟着一个大人做事,月例银子不少。村里看着余瘫子家是起来了,竟然还有人想给余瘫子说媒,只不过余瘫子没同意。 余瘫子不同意,那余瘫子的妹子总是要说人家的,村里有的人家就打上了他妹子的主意。只是余翠花却提出要带着老娘一起过日子,这让想结亲的人家有些望而却步。 “是啊!我妹子今年都十四了,这几日我娘正拖了媒婆给她相看。说到底,还是我拖累了我妹子,前几年,我混蛋,让她们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如今我有了银子了,却是不经常在家,家里老娘没人照顾,我妹子才想带着老娘过,是我对不起她们。” 说起这些,余瘫子有些伤感。接着忽然想到什么,赶忙解释道:“倒不是说给公子做事不好,其实要不是公子,我家哪来如今这样的好日子?” 余瘫子在这点上是真心感激顾诚玉的,就是如果没有毒『药』这个玩意儿就好了。 “你家妹子倒是个好的,不过,你也可以娶个媳『妇』儿照顾你娘啊!这不是一举两得?”顾诚玉忍不住提了个建议。 余瘫子听了这话,看向顾诚玉有些欲言又止。 顾诚玉扫了他一眼,发现他有些不敢言语,这才想到了什么。 “你放心,那『药』不会对别人有影响,更不会妨碍你生娃。” 这话说的余瘫子瞬间涨红了脸,抬头端详了顾诚玉一眼。心里开始腹诽,公子一个小娃说起生娃,脸上竟然还毫无波澜,乃非常人也。 “倒也不是担心这个......”还没说完,就见顾诚玉翻了个白眼,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担心这个是其一,我还担心的是,要是妹子出了嫁,媳『妇』儿倒是娶了,我却经常不在家,也不知道那女人会不会对我娘好。” 顾诚玉听完一怔,他倒没想到余瘫子对他娘这么孝顺。其实余瘫子的秉『性』不错,不管之前如何,如今也早已浪子回头,若是有个女子能踏实地跟他过,那日子必然过得幸福。 “你先走吧!明日在镇上等我!”顾诚玉刚回过神来,才发现余瘫子冻得有些发抖,这个书房没有盘炕,也没烧地龙,确实很冷。 等余瘫子走后,顾诚玉紧了紧身上的袄子,提着灯笼,顶着寒风进了内院,却发现正屋还亮着油灯。 “可是小宝?咋回来地这么晚?下次读书可不许看得这么晚了,我去给你打水。” 顾诚玉还没进屋子,就听见吕氏的声音突然想起。 这寒冷的冬夜,顾诚玉的心里却暖暖的,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娘!你别起来了,我自个儿打水去,很快的,外面冷,你们快睡吧!”顾诚玉不待吕氏同意,去了灶房打水,端到了自个儿的卧房。 隔壁正屋的门却“吱呀”一声儿打开了,“哎呀!你哪会打水?” 吕氏看见顾诚玉端着一盆水进了卧房,连忙跑上前去抢着端了过来。 “娘!我不是说了吗?我自个儿能行,我都这么大了。”顾诚玉有些无奈,他娘总觉得他还小呢! 这时正屋响起了顾老爹的声音,“他娘!小宝都大了,难道打个水都不会?让他自个儿弄吧!”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文家有女宜沁 等吕氏回到屋里的时候,顾老爹看着吕氏道:“他娘!小宝大了,有些事就让他自个儿做,他如今在你身边,你当然能帮他;要是以后他和你分开,那岂不是啥都不会?” “小宝咋会不在我身边?反正我是要跟着小宝的,小宝在哪,我就在哪儿。”吕氏一听顾老爹这么说,就有些不乐意了。 “你呀!以后他考试的时候,你也跟着?没听人家说慈母多败儿?要不是咱家小宝从小就拎得清,怕是早就让你给惯坏了。”顾老爹怕吕氏关怀娃儿,这才多说了几句。 这次吕氏听了没做声,脱了衣服,倒头就睡,不再理睬顾老爹。 顾老爹知道她是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言。 次日,顾诚玉跟顾老爹他们说书上有个地方不太明白,想去镇上问问夫子,才获得顾老爹的同意。 顾诚玉坐在顾诚礼赶着的牛车上,想着孙师兄的事。这两年,他与孙师兄倒是经常在一起探讨功课。明年开春的县试,孙师兄也打算一试。 夫子说过,孙师兄若是去考,若无意外,能得什么名次暂且不说,过应该是能过的。 去年唐记布庄因账房的手脚不干净,做了假账,才将之前这个账房辞退。顾诚玉知道后,向周掌柜举荐了孙师兄。 孙师兄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遂满心欢喜地答应,今年他娘的病好了些,家里有了余钱,这才拾起书本,仔细复习了起来,打算明年和顾诚玉一起去考。 顾诚玉这会儿想的倒不是考试的事,孙师兄今年十六,按理说这个年纪应该娶媳了,可是因为之前家里穷,所以娶妻的事儿一直没着落。 顾诚玉想到了顾婉,顾婉今年也十一了,再过两年也可以相看人家,顾婉是长辈,她若是不订亲,那下面年纪相仿的侄子侄女也得拖着。 孙师兄为人正直,不迂腐,待人接物诚恳,又是读书人,倒不失为一个好姐夫的人选。就是他怕他二姐,看不上孙师兄,毕竟孙师兄的年纪比她大了五岁。而孙师兄也不一定能看上二姐,实在是二姐太小,要成亲的话还得等上几年,到时候他都二十多了。 这个事儿回去得和他爹提提,如今也算是孙师兄的落魄时期,如果现在不提,等以后人家考上了秀才再提,岂不是有嫌贫爱富之嫌? 其实顾诚玉也是觉得孙师兄算是一枚潜力股,若是趁着这会儿将他定下,就算将来他有了大出息,二姐过得也不能差了。当然,这个得当事人双方都愿意了。 牛车就在顾诚玉放飞的思绪中,进了山河镇。 “小宝!可是停在私塾门口?”顾诚礼回头问着坐在车厢里的顾诚玉。 “大哥!就停在门口就成。”顾诚玉打算先进去拜会过文夫子,再去看那些人。 “哎!那我在这儿等你。”顾诚礼在私塾门口将顾诚玉放下,接着就想赶着牛车停在私塾的大门一边。 顾诚玉赶忙上前拦住,“大哥!先不忙!我今儿要晚些时候回去,你先走吧!可能我要到下晌才回呢!” “啊?那你咋回去?不是说要找夫子吗?要到这么晚?那你说个时辰,我来接你。”顾诚礼想着虽然好几天没下雪了,可是地上的雪还是有些厚,镇上想是不容易找到牛车了。 “不用!我跟王祺恺约好了的,到时候,他让他家的马车送我回去就好了。”顾诚玉不得不拉着王祺恺做挡箭牌,他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回去,要是天『色』晚的话,那大哥赶着牛车非常不安全,那还不如用轻功赶回去。 虽然他的轻功还没有到踏雪无痕这样的地步,而且施展起来,能坚持的时间较短。可是,用来赶路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那成!那我就先走了。你在镇上不要『乱』跑,早些回来。”顾诚礼是个糙汉子,再加上顾诚玉在镇上读了将近三年的书,对附近的地方熟得很,他也就不担心了。 “那大哥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和顾诚礼分别后,顾诚玉上前敲响了私塾的大门。等门房开了后,顾诚玉闪身进了私塾。 因为私塾昨日就放了假,所以里面安静得很。顾诚玉沿着长廊,向夫子的书房走去,并不用担心夫子会不在,门房会去通传。 文夫子昨儿下学前,对他说,让他过几日来一趟私塾,也不知是所为何事。 长廊两边原本繁茂的花草,此时已全然被白雪覆盖,花朵和叶子已经没了,有的只剩下躯干,还有的已经瘫在了地上,看着竟有些萧条之意。 “哎呀!姑娘!别再往前走了,再往前就是外院了。” 突然,顾诚玉听见长廊的另一边传来了一名少女的声音。 “小翠!你怕什么?如今前院也没有学生在读书了,又碰不上外男。爹爹这会儿一定在书房,我去找爹爹。”这时,另一道稍显稚嫩的女声也跟着响起。 两人的声音极近,仿佛已经到了长廊往书房的拐角处。 顾诚玉一听,脚步一顿,这怕是文夫子的女眷。 就在他停下脚步,准备返回的时候,对面的人已经出现在了顾诚玉的眼前。 只见对面是一名少女,看穿着打扮应是丫鬟,前面疾步走着的是一个矮些的小姑娘,约莫八九岁。可能是因为走得急,白皙的苹果脸上已经透出了红晕。 顾诚玉赶忙低下头,不再看。男女七岁不同席,他过了年都是八岁了,已到了应该避嫌的年纪。不过转而一想,既然碰上了,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无不可对人言的,不行礼怕是失了礼数。 “呀!姑娘,这儿有人。”丫鬟小翠惊叫一声。 其实不用小翠叫,宜沁就已经看到了,而且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她爹的学生。趁着顾诚玉低头的瞬间,宜沁快速地扫了对面一眼,见是一名八九岁的小少年,身穿靛蓝『色』细棉布圆领袍。 对方倒是识相,并没有抬眼看她,还算守礼。宜沁仗着对方低垂着头,不敢看她,才肆无忌惮地端详了一眼那张稍微低垂的脸。 忽然,宜沁瞳孔微缩,竟然是他? “在下顾诚玉,见过师姐!”顾诚玉心想,对方应是文夫子的小闺女,他在私塾略有耳闻。文夫子与夫人伉俪情深,两人膝下只有二女,大闺女早已嫁人,小闺女年岁不大,还待字闺中,那不用说,这名女娃必是文夫子的小闺女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再遇 宜沁一听少年自称顾诚玉,就有些吃惊。顾诚玉,她听她爹常常提起,说此子聪慧异常,为人也是外圆内方,日后若是科举顺利,那在官场上也必有建树。 而她更为惊讶的却是,这个顾诚玉,不就是两年前,她扒在窗口上,看到的那个男童吗? 顾诚玉等了一会儿,却没听见对面回礼,有些纳闷。他听说,对方比他大一岁,那他喊声师姐应该是对的吧?正当顾诚玉疑『惑』不解时,宜沁才猛然反应过来,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脸上有些红,真是太失礼了! 她屈了屈膝,算作回礼,同时口中轻声回道:“师弟不必多礼!” “门外可是诚玉来了?怎么不进来?” 想是文夫子听到了两人的动静,这才高声唤道。 “回夫子,正是学生。”顾诚玉直起身子,扭头朝着书房内答了一声。 说完,又回过头对着宜沁行了一礼,这才走进了书房。而书房外的宜沁,见状却不好再进去,只得带着丫鬟按原路返回。 “夫子!”顾诚玉对着文夫子又行了个礼,有些疑『惑』文夫子叫他来到底做什么。 “嗯!你倒是来得早,我还以为你会过几日再来。刚才碰到你师姐了吧?这个丫头,也太不懂规矩了些。”文夫子一边说,一边打量顾诚玉脸上的神情。他也没想到宜沁会这个时候到外院来找他,他怕顾诚玉误会宜沁不懂规矩,给顾诚玉留下不好的印象。 “也是凑巧,私塾已经放假,师姐也不会料到,学生今日过来找夫子,倒是学生莽撞了,没让林伯通报一声。”林伯就是门房了,文夫子就在书房的话,林伯是不用给后院的婆子那通报的。 不过,此时就是不是他的错,也只能是他的错了,古代女子的名声尤为重要,也只能是他揽下来。顾诚玉以为文夫子是担心他会到外面『乱』传,这么说,也是想让文夫子放心。谁知,文夫子和他想的却不是一个意思。 文夫子听了顾诚玉这番话,又见他脸上并没有嫌弃的表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你可是已经打算好了?明年的县试会不会准备地太仓促?” “学生已经准备好了,若是不过,下次再考便是。”顾诚玉笑了笑,虽然他对这次考试还挺有信心的,可是凡事总有例外不是?他可不能夸下海口。 “既然你能看得开,我也就不再劝你。你年岁还小,日后机会多的是。再说你熟背四书五经,其他书籍也有涉猎,若是发挥地好,应是能过的。回去若还有哪里不懂的,只管来私塾问我。” 其实文夫子没说的是,按照顾诚玉平日里的表现,不出意外,应该能获得个好名次,今年应该是他最后一年在私塾上学了。只是他怕顾诚玉骄傲自满,才故意没说。 “多谢夫子!只怕日后还要打扰夫子!” “对了!你家可有给你......” “老爷!”文夫子这句话还未说完,却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 文夫子一看,却原来是门房林伯。 文夫子被林伯打断问话,有些个不悦。 “老爷!舅老爷来了,老奴已经将人领进了前厅。” 文夫子一听是大舅子来了,并不意外,因为昨日夫人就说过,大舅哥今日找他有要事。接着又皱起了眉头,他本来想询问顾诚玉家中有没有给他定亲,若是没有,他就暗示一番。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他是顾诚玉的夫子,也算是他的老师了,问对方亲事,也不算越矩。他的小闺女虽然比顾诚玉大一岁,可是常言道:女大一,抱金砖,也不失为良配。 若是顾诚玉听明白了,回去告知了父母,找了媒人来提亲,那是皆大欢喜。而就算对方定了亲,他也没有明说,那对他闺女的声誉也无甚影响。 至于顾诚玉能不能听懂,他则丝毫不担心。顾诚玉这人一惯闻弦音,知雅意,聪明人,话不必说明。 可是刚才话题被打断,再加上大舅哥这么早前来,必是有要事,他有些为难。 “既然夫子有来客,那学生就先告退了。”顾诚玉见文夫子似是有些为难,这才提出告辞。 “那还是留下用了晌午饭再走吧!”文夫子有些不想放顾诚玉走,他有些预感,若是错过了今日,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多谢夫子好意!只是我在镇上还有些事要办,办完还要趁着天『色』早,早些回去。这......”顾诚玉也只能拒绝文夫子的留饭了。 “好吧!那你日后空了再过来就是。”文夫子见顾诚玉有事,也不能太强求,不然,岂不是丢份儿? “那学生这就告辞了!”顾诚玉向着文夫子行了一礼,这才退出了书房。 文夫子望着顾诚玉远去的背影,这事儿,只怕是不成了,天意如此啊! 顾诚玉并不知晓,他想着帮他二姐牵线,却不知道别人也打上了他的主意。 从私塾出来,此时已经是辰时初了,顾诚玉疾步向镇子的南边走去。 镇子的南边都是平民的住户,基本上每家每户,院子都不大,当然,也有例外的。 “公子!这边!”余瘫子早就等在了院子外的门口,一看见顾诚玉的身影,立即上前轻声喊道。 顾诚玉跟着余瘫子进了这个外表看起来有些老旧的院子。一进院子,顾诚玉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原本,在外面看来窄小的院子,没想到里面这么大。 “公子!这院子是大户人家专门买来藏人的,里面的布置可不差呢!”余瘫子见顾诚玉进来时有些讶异,这才解释道。说完,才想到顾诚玉还是个小娃,可能不懂这些。 余瘫子看了一眼顾诚玉,见对方面无表情,就以为没有听懂,不过也没再往下解释。 其实顾诚玉知道,所谓的藏人,意思就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安置外室的。像这样的院子,里面的空间不能小,毕竟人家有银子,得住舒服了不是?而且外表还要看起来不起眼,增加它的隐蔽『性』。 此时院子里还站着一名老『妇』人,正搓着腰前的围裙,忐忑地看着他。 “公子!这是哑婆婆,平日里负责看门,还负责煮饭。她听得见,只是被以前的主家灌了哑『药』,还不识字,不会出去『乱』说。”想是先前余瘫子对哑婆婆交代过主家要来的事,所以她显得有些紧张。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规矩 顾诚玉也有些理解,像这样的『妇』人,不是犯了事,就是知道了主家的隐秘私事,才被灌了哑『药』。若是孤身一人,呆在这里也算是好的,否则将来也不知道要流落在何处。 顾诚玉详细打量了一眼哑婆婆,见她身上衣着干净,抓着围裙的手指甲也是修剪地整整齐齐。嗯!是个爱干净的,既然已经将人买下了,日后总会有地方安置她。 这个院子是租的,因为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参加童生试。若是过了,他就要去县城或府城上学,那这么多人就要另外安排去处。他今日来,就是要做安排的。 “哑婆婆!这就是公子了!”余瘫子对着哑婆婆,指了指顾诚玉。 哑婆婆忙双膝着地,向顾诚玉行了个大礼。顾诚玉被她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将其扶起,哑婆婆则显得有些诚惶诚恐。 “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其实哑婆婆是顾诚玉买来的奴仆,余瘫子将卖身契,早就给了他。只是他那次并没有问详细的情况,只知道买了个烧饭的婆子。 顾诚玉能理解她的想法,也是怕主子嫌弃她是个哑的,这才惶恐不安。 其实对于哑婆婆这样的,顾诚玉并不会嫌弃,只要能做好分内的事,是个哑的又如何。只是这事儿,余瘫子却没向他汇报,顾诚玉眯起了眼,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呐! 行跪拜大礼这样的规矩,在大衍朝只在官宦人家适用,看来哑婆婆以前是在官宦人家当差,而普通人家,一般都是行个万福礼。 才将哑婆婆扶起,顾诚玉就听到了后院嘈杂的声音。 “公子!这是下课了,等歇上半刻钟,他们就要习武。”余瘫子领着顾诚玉进了内院。 顾诚玉早就给这些人制定了一天学习的内容,院子里请了个教书的夫子,当然这个夫子并没有多少学识,而且已经年迈,顾诚玉只打算让他们识字,反正不需要科举。 过后就是习武的时间,男女都是如此。下午才学规矩,教规矩的是另一个婆子,也是买来的,以前在大户人家犯了事儿才给发卖了,平日里无事,就呆在自个的屋子里不出来。 “都怎么学的规矩?吵吵嚷嚷的像什么?”余瘫子和顾诚玉一进后院,见这些孩童有两个在后院『乱』跑追逐打闹,就皱起了眉头,大声呵斥道。 刚租下这个院子的时候,公子第一个规矩就是禁止大声喧闹,因为左领右舍都住着寻常人家,若是被别人知晓,这里住着这么多的孩童,难免会有什么过分的猜测和传言。 “丁一,叫所有人到院子里,公子来了。”余瘫子看了看顾诚玉的脸『色』,发现对方面无表情。 心里有些踹踹的,公子越是面无表情,他心里就越是没底,人都是交给他管得,已经管了两年多,却是如今这不懂规矩的样儿。这帮小兔崽子,公子可不好糊弄。 被叫丁一的是一个小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看来这就是这群娃儿里面最大的那个了,因为是按照年龄排列的,从丁一叫到丁二十,丁姓是顾诚玉随便起的。 原本正在打水洗手的丁这才发现,原来是余管事来了,听见余管事喊,丁一立即上前回话,却发现余管事身旁还站了一个比他还小的男童。 “见过余管事!见过公子!”丁一上前行礼,顾诚玉他是见过的,不过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这两年期间,顾诚玉一次都没『露』过面,一直是余管事在管他们。 他被买时,都已经十岁了,正是懂事的年纪。见主家买了这么多童男童女,他还有些害怕,以为主家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可谁想,买他们的是一个男童。 而这两年间,他们竟然什么差事也不用做,每日不愁吃穿,只需要读书认字、习武,就是不能出门,他有些纳闷,不知道主家到底想做什么了,就是大户人家买奴仆,也不会专门请人教他们这些吧? 之前他们一直在村子的院子里住,可是一个多月前,余管事竟然让他们来了镇上,还一住一个多月,平日里也和在村里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门学规矩。 如今,公子来了,他知道,该是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了。 “嗯!其他的也不用说了,先去将人都叫过来。”刚才有的人直接进了屋里休息,所以院子的人不全。只是现在,还在院子里的人,都怯怯地看向顾诚玉,眼里都带着好奇。 这很正常,有的小娃年纪小,对于两年多前见过的顾诚玉,已经有些陌生了,而且年纪小,才刚学规矩,还不知道要上来行礼。 “公子!余管事!人已经到齐了。” 余瘫子给顾诚玉搬了把椅子和桌案,又给他上了茶。 顾诚玉坐在圈椅上,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发现竟然是碧螺春。茶汤清澈柔和、青黄明亮,只是碗中的茶叶芽叶较大,应该是过了今年四月的茶叶了。 看着碗里的茶叶,顾诚玉想起去年,他在长岭山找到的野山茶,当时已经收了两棵看起来年数最长的在空间,还折了枝,做了扦『插』,只是后来倒是忘了,也没去查看,如今怕是已经长成了吧? “公子!这可是今年的碧螺春,我都没舍得喝。”余瘫子满脸期待地看着顾诚玉,他也是听人家说大户人家的老爷都喜欢喝碧螺春,这才去了茶馆花了半个月的月银称了二两。这东西可真贵啊! 顾诚玉才猛然忆起,因为余瘫子要替顾诚玉在外行走,那自然需要待客,所以买了二两茶叶应当是做待客用的。 “像这个可以入公账,从我给你的银子里扣,只是账目须得做的清楚。”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顾诚玉还是懂的,只要不过分,他还是能接受的。 “哎!我也不是这意思。”余瘫子也是被顾诚玉识破了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他月例银子也不多,若是与人交往,没有银子,漏了怯,不是叫人看不起? “行了!人都到齐了吧?”顾诚玉看着下方排列整齐的一群小娃,只见其中女童较多,有十三个,且年纪都不大,剩下七个男童,倒是有两个过了十岁的,其他的也与他差不多。没法子,古代女娃不值钱,卖闺女的毕竟还是多些。 余瘫子清了清嗓子,“这是公子,见了公子,怎地不行礼?昨日不是教过你们吗?” 底下的孩童诈然见到这个与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小娃,都有些好奇。 这时,教规矩的婆子已经上前,领着大家给顾诚玉行跪拜礼。顾诚玉这次没动,他的年纪不大,本就有些难以服众,所以这一开始的规矩就得立好。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收服余瘫子 顾诚玉仔细端详了这个婆子一眼,见婆子穿着酱『色』的粗布交领衣裳,腰间拴着裤带,年约四十上下,容长的脸儿,眉间有川字的皱纹,看来是个严谨的『妇』人。行礼的动作到位,看起来也是行云流水,以前也应该是官宦人家的婆子,一般的商户可教不出这么懂规矩的。 这个婆子倒是可以留在身边重用,他家是农户,家里这么多的侄女,若是日后多了家业,那必然需要这样懂规矩的婆子。 “都起来吧!你原先姓什么?” 婆子知道这是问得她,规矩地起身,双眼只望向前方的地面,恭敬地答道:“奴婢原先的主家姓严,给赐了严姓,夫家姓梁,如今跟了主子,还请主子重新赐名。” 顾诚玉思索了一番,觉得还用原先的姓不妥当,夫家的姓倒是可以一用。 “那你还是随你夫家的姓吧!就叫你梁妈妈!只是你那夫家......”顾诚玉既然打算将她带回顾家,那她原来的事还是要做一番了解才好。 “奴婢当家的已经去了,也没有儿女,只剩下奴婢一人。”梁妈妈说到这儿,应是想到了伤心事,言语有些梗塞,同时她心里也是不安的,她看出来了,这些娃儿都是暂时住在这里,她怕教会了他们规矩,这些娃都走了,那她岂不是没了用处?眼前的这个小主子,看起来是个主意正的,也不知能不能留下她。 “哦!那倒也是一个可怜人!以后只管安心在我这里做事。” 也不知道这梁妈妈说的是真是假,大户人家的阴司事儿多得是,谁知道她男人和孩子是怎么死的?也或许是根本没死?不过,这都不妨碍他用她就是了,至于日后会不会惹上麻烦,那就是之后的事了,他不想杞人忧天。 “余管事!”顾诚玉示意余瘫子开始正事,在外人面前,他还是留了几分面子给余瘫子,并没有直呼其名。 这次顾诚玉在二十个孩童中选了两个男娃,这两个是要作为他以后的小厮的,就是他的随身侍从,这个人选很重要,他选了两个最机灵的,且武艺和字都不错,叫丁七和丁十三,他们两个也是学了内力的;另外选了两个大些的跟着余瘫子学做事,其余的孩童暂时没做安排,现在还不是时机,只不过,他已经大致了解了一番他们的进度,有几个做事特别认真的,他也留意了。至于丁一,则是跟在余瘫子身侧。 选的两个小厮,他暂时也没有带走,得等他考上了秀才再说。顾家如今的日子过得富足,丫鬟和小厮这些早晚都是要买的,小厮也是必备,因为有些事他不能做,得派属下去做。反正到时候他挑他自个儿买的人就成。 顾诚玉跟着余瘫子进了正屋,打量了一眼四周,虽然没什么名贵的摆设,可是屋子里干净整洁,且布置的也不空『荡』,反而看起来还有股大气的感觉。 “你倒是会布置屋子,这屋子比起大户人家,也不差了!”顾诚玉看了一眼余瘫子,没想到这余瘫子还有些品味。 “这可不是我布置的呢!这是哑婆婆布置的,咋地?好看吧?”余瘫子见顾诚玉没有对哑婆婆『露』出不满之『色』,还以为顾诚玉也很满意哑婆婆,其实他当初也是看哑婆婆可怜,让他想起了自家的老娘,又怕顾诚玉不满意,毕竟一个哑巴,不会说话,总是不便的。 顾诚玉转身看了墙上的一张松柏图,一旁还有提诗,这画可能是初学者画的,下笔无力,连个形都没把握好,可是诗却有几分意境。 “这画也是哑婆婆挂上的?” “是啊!她指着这诗,非要挂上去,还指手画脚的,可能是觉得好看。这画还是原先租这院子的人不要的,当时就扔在里间的炕琴上,我想着扔了也是可惜,还不如挂上了。” “你刚才是说哑婆婆不识字?这画只是一般,既是原先主人不愿带走的,那肯定不是什么好画,这幅画唯一可取的就是这首诗,哑婆婆不识字,她指着诗干什么?她又怎会想把这挂上去?” 顾诚玉也能够理解,毕竟只是一首不错的诗,搬家的时候想必行李都是满满的,那这幅画被抛弃也是理所当然。他可不相信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婆子,能有什么鉴赏能力,难道会欣赏这幅画?还是她看这首诗写得好,才想着挂上去? “这?会不会是她认为丢了可惜?”余瘫子叫顾诚玉问得额头上冒出了一些汗,他也想到哑婆婆若是识字,又为何要撒谎? “咱们如今只是小门小户,也没什么可让人图的,只是怕收了这样的人,日后会惹出什么麻烦。这个哑婆婆,你注意着些。日后行事,还是要多思多看,切不可莽撞。你要替我在外行走,接触的人也多,像你这样单纯的,被人吃了,连骨头都剩不下。哼!” 顾诚玉也是为了让余瘫子提高警惕,他眼下没有得用的人,要是买人,一时半会也买不到可意的,好歹余瘫子还为他做了两年的事,还算顺手,只是他现在打算开始置私产,他怕余瘫子小事能顶得上,遇上大事就要吃亏。原因无他,太好骗了。 “那倒是!我以后一定注意!”余瘫子也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他当时可是啥都没问,直接就将人买下的。他如今出去大小也算是个管事了,日后再也不能任意妄为。 他娘前几日还跟他说,好好跟着如今的主家干,凡事不可自作主张,要多问问主家。他买哑婆婆不就是自作主张吗?本来顾诚玉是叫他买个壮实的婆子,带回来先洗衣做饭,日后带回顾家,做些粗活。 “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五年期满,服用了解『药』后,若是还想在我身边做事,我自然还会留你,恐怕到时候你的月钱早就涨了,不比你回去在地里刨食儿地好?”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那是上位者惯用的手段,顾诚玉已经将余瘫子当作了下属来看待。 余瘫子见五年期满,顾诚玉还愿意用他,想着回去也没找落,那还不如跟着顾诚玉做事。再说,若是得了解『药』,也就不必再提心吊胆了,那还不如留下。心里有了主意,对顾诚玉也越发恭敬起来,毕竟以后都要跟着顾诚玉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买铺子 原先余瘫子给顾诚玉做事,也算尽力,可是顾诚玉知道那都是因为有毒『药』的掣肘,真心应该没有几分,如今说开了,顾诚玉见余瘫子像是比以前更尽心了些,这才满意。若是他能考上秀才,怕是余瘫子更能死心塌地了。 “我让你在西街上买的铺子,可有合适的?”顾诚玉想起之前,让余瘫子留意的铺子,他想开一间糕点铺子。 “我前几日去看过,那一片只有一个铺子往外卖。它原先只是个小茶馆,只有一层,就是后院带了个小院子,还有两间屋子,一间盘了炕,另一间堆了杂物。主家要价二百两,我领你去看看?” 余瘫子觉得那个小铺子做个糕点铺子已经绰绰有余了,而且旁边就是卖胭脂水粉的,位置还不错,后头带的院子还能住人,只是二百两着实有些贵。 顾诚玉颔首,示意余瘫子带路。这两年顾诚玉的银子都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虽然他杜撰了个师傅,可是也不能坐吃山空吧?他还是决定从小生意做起。 而顾家,那都是各有心思,他不想以后要用银子,都得看脸『色』。 余瘫子找了牙行的一个牙子给他们带路,小铺的位置就在西街口,倒是醒目。从外面看,铺子的门面不大,只是小两间,陈牙子打开铺子上的锁,卸了三块门板,三人这才进入。 前面的铺子摆设没什么好打量的,原先茶馆的桌椅都已经搬走了,有些空『荡』『荡』的,原本不大的铺子,此时也显得空旷起来。地面上铺的是青砖,看上去有些灰尘,柜台倒是有的。稍稍打量了一眼,顾诚玉跟着两人进了后面的小院子。 陈牙子以为两人中做主的是余瘫子,他在牙行是见过余瘫子的,前两年余瘫子在牙行一下子买了二十个孩童和两个婆子,最后他们牙行的孩童不够,还从县城拉了一些过来。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个余爷虽然着装只是棉布衣裳,可是他有银子啊!他就是没银子,那余爷背后的人也有银子。 因此,见到余瘫子来卖铺子,他就万分殷勤起来。至于旁边的顾诚玉,他则忽略了,在他眼里,这肯定是余爷的家眷而已。 “余爷!您放心!这铺子真的不贵了,您看!这么好的地段儿,您要是在这儿开了铺子,保管您买卖兴旺!您再看这院子,虽是小了些,可是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不是?您可别不急啊!前几日还有人来看了这铺子呢!您要是不早点定下来,那就便宜了别人了。不过,您的价钱我已经是给到最低了,咱以后还想做您的生意不是?” 余瘫子见陈牙子喊错了正主儿,就想纠正过来,这可不是他能做主的啊!可谁知,还没开口,顾诚玉就朝他使了个眼『色』,这是不让说了?余瘫子这点眼『色』还是看得懂的。 “陈小哥啊!你这肯不是真心想做我生意啊!就这么个破烂的小院子,你要我二百两银子?你这是想抢银子啊?太贵了。”顾诚玉不点头,也没说要走,余瘫子就知道这铺子,公子是满意的,只是这价钱,似是不太满意。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是常理,那他肯定要砍掉些才行啊! “哎哟!瞧您说的,我哪敢挣您余爷的银子?咱可是真心想交余爷这个朋友的,这样吧!我给主家说说,让他便宜五两银子。”陈牙子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结果也只少了五两。 顾诚玉没有耐『性』再看两人扯皮,直接朝余瘫子比了个手势,一百五十两。 最后两人说了半天,才以一百六十两银子谈下,对于多加了十两,顾诚玉表示完全在预算以内。 三人又进了专门的办事处,找到主家,过户了铺子,上面写的自然是顾诚玉的名字。按手印时,陈牙子一看,得!原来正主在这呢!余瘫子立刻解释道,这是他外甥,买了铺子还要拖他打理。 陈牙子倒也相信,这小娃难道还会是余瘫子的主家?而后又在牙行买了两个朴实的婆子、和一个原先做过掌柜的男人。这次是顾诚玉亲自挑选的,选的是那老实能干,还爱干净的婆子,这两个婆子日后主要负责做糕点;而那个男人是原先来的主家特地培养的,只是被人冤枉说是中饱私囊,才又被发卖。 这个男人说的,顾诚玉已经无从考证,不过买下暂时用着应该还成。反正铺子里他会另请账房,每个月交一次账,还会叫余瘫子定时去铺子里查账,余瘫子这两年跟着那些孩童识了不少字,也学了简单的算术,只要账目不复杂,应该还是会算的。这样,他以后拿出银钱来,也算有个出处。 没办法,这些他又不可能去亲力亲为,只能选择相信别人了。能买下这个掌柜还是凑巧,因为原先的主家说要发卖得远些,不然他们这样偏远的小镇,还不容易买上这样的人。 等顾诚玉将所有事都处理完的时候,回去已经是下午申时初了。望着外面灰暗的填空,像是要下雪。 “公子!我送你回去吧!瞧着,像是要下雪,我找辆马车送你回去还快些。”余瘫子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也有些担心。他今儿是不准备回去的,顾诚玉刚教了那两个厨娘几个做糕点的方子,这两日铺子就要开张,他得在镇上盯着。趁着年前,还能赚上不少银子呢! “不必,这几日,你帮我在镇上盯好了,要是哪个偷『奸』耍滑,不听管教,你只管来回我,我能买了他们,自然也能卖他们,只是到时候,卖到什么地方,当然是我说的算的。”顾诚玉之前就已经严厉嘱咐过,只是就怕他不在,那些人就阳奉阴违。对于买人还是雇人,他还是倾向于买人的,毕竟卖身契握在手里才放心。 大衍朝对逃奴的的刑罚尤其重,一旦抓到,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可别想着,逃走了抓不到,没有路引又能逃到哪儿去? 顾诚玉教方子时还留有一手,教的主要有茯苓糕、拔丝山『药』糕、应季鲜花饼等,这些虽然什么技术含量,可是他的做法与这周围人的做法不同,应当更好吃。只是有一道九九归一益元糕加的『药』材多,那都是他装着在『药』铺采买了『药』材,磨成粉才拿来的,其实那些『药』材是在空间拿的,还用了磨粉机。 他只是不想让『药』铺知道益元糕的成分,所以这次留了很大的量,反正冬日放着是不会坏的,而他则是过一段时日,再来补货。益元糕有健脾利湿、养心补肾的效果,这些他都写在了纸上,等开张作为噱头。 至于外包装,那更是不可马虎,他的糕点加入的『药』材多,卖便宜了他吃亏,所以只能卖高价,那一般的百姓也不能经常来买,最主要还是做大户人家的生意,还好镇上有个小码头,生意应当不会太差。所以他准备用木盒,看起来高档些。 等过段日子看铺子的收益如何,山河镇只是个小镇,蛋糕一类的方子他还不想拿出来,若是客源有限,那这几个方子应该够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二郎要下场 等顾诚玉用轻功赶回家时,已经是申时一刻。顾诚玉大约算了一下,发现从镇上到村儿里,他用了把一刻左右,这确实比牛车快多了,甚至比马车都快,看来轻功就应该是用来赶路的,虽然他累的够呛。 顾家的饭桌在全村也算是首屈一指了,当然和赵老爷家还是没得比的。今日夜饭是白粥加上杂粮饼子,还有白菜炖肉,加上炒鸡蛋。如今顾家的鸡蛋也不卖了,可是养了这么多鸡,生的鸡蛋也多,就都留着自家吃,鸡蛋再也不是稀罕物。 “还有三个月要考试了,老大家和老二家都有啥想法?小宝明年是一定要下场的,你们两家要不要下场?”说完,顾老爹喝了口白粥,又将嘴里的粥咽下。 顾诚礼没想到顾老爹会提出这个事儿,其实他也不知道大郎学的咋样,他也问过,不过大郎都是支支吾吾的,没个准话。他就觉得大郎许是不成,就这样,大郎还能去考? 顾诚义倒是皱起了眉头,他已经问过夫子,夫子说二郎读书还有些许灵气,读书也算刻苦,若是再读上几年,考过还是有些希望的。可是三郎就要差些了,三郎的心思似乎不在读书上。 “爹!就是那大户人家从小读书的少爷,也没有读了两三年就去考试的吧?这会儿就去考,会不会太早?老五的夫子名声这么显,不也还是二十多岁才考上秀才吗?” 顾诚义最主要想为二郎争取几年,三郎不喜欢读书,不读也罢!可是二郎不读,岂不是太可惜?他看得出来,二郎最像他,脑瓜子聪明,懂得自个儿要什么,跟二郎比起来,三郎要差远了,悟『性』也差得多。 “老大呢?你咋说?”其实顾家如今的日子好过了,几个娃多读几年也没啥,当初那么说,也是因为家里的银子不多,怕供不上。 “爹!我也不知道,还是问大郎吧!他读成啥样,只有他自个儿知道。”顾诚礼心里有些矛盾,他也希望大郎再读读,他知道大郎学的不算好,可是就这两年能看出啥?那还不如再读上三年,到时候真要考不上,就是回来帮家里也是好的。 顾老爹又看向大郎,“大郎!你咋说?” 大郎见顾家所有人都盯着他,有些慌『乱』,“我......我也不知道。”考试他是不敢去的,可是要不要继续读,他也很犹豫,如果不读书了,他能做啥? “爹!大郎还是个小娃,他能懂啥?按我说,这书只读两三年肯定难考过,二郎我想让他再读几年的。” 顾诚义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对于老五去考试,他心里冷笑了声。以为夫子夸过几句,就当自个是神童了?才读了三年就想去考试,想考过那是痴心妄想。不过他不会说出来就是了,只管去考吧!考不过,看娘还好意思在家里显摆不,好像全天下就她生的儿子聪明似的。 “你们在私塾读得咋样,相信你们自个儿心里也有数,咱家不是那富贵人家,不可能一直让你们读下去的。今年想下场的,有没有?”顾老爹吃完碗里的粥,就放下了筷子。 吕氏在一旁没有说话,读书是家里的头等大事,她若是太过分,老头子可不会给她好脸『色』,拦了顾家儿孙出头,就是她那大伯子也不能饶她。 “爷!我想下场!”二郎见顾老爹一直没答应他爹,以为顾老爹不准他们再读下去了,他想搏一搏。而且他自认学的不比小叔慢,没道理小叔能去,他却不能去。 “二郎!瞎说啥?你还小,要是再读上两三年,不是有把握些吗?”顾诚义被二郎的话吓了一跳,他宁可让二郎再等上三年,这次下场太冒险了,他不会读书,可也知道秀才可不是那么好考的。 “爹!我想好了,我要下场试试。若是不成,那下次再考就是了。”其实他是想看他比小叔差在哪里?小叔不就是能背书吗?他每日回去屋里都偷偷『摸』『摸』挑灯夜读,就是为了能追上他,他不信小叔能比他强到哪儿去。 顾诚义有些沉默了,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一份希冀的,万一真的过了呢?下场也不吃亏,反正过三年还能再考,若是没过,就当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二郎!你可想好了,你若真想去,我也不拦你。若是你不想去,我还可让你再读三年,这不是有把握些?”顾老爹也不想耽搁孙子的前程,二郎是孙辈里头最有希望的,他自然会让他读下去。 二郎听了这话,就有些犹豫。可是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爷!我还是想去试试!” 顾老爹吉安二郎已经决定,便不再多问。只扭头再询问另外两个孙子,看他们是如何打算的。 大郎还没想好他能做什么,所以只说还想读下去。三郎年岁不大,对日后也很『迷』茫,他看向他爹,却发现他爹全身心都放在他二哥身上,根本没管他是不是要继续读下去,他有些沮丧。 “爷!我还是不读了,我想学做生意!”三郎想了片刻,还是坚定地看着顾老爹说道。 顾诚玉有些意外,他知道三郎对读书上没兴趣,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干脆。 顾老爹也很吃惊,“三郎!你真想好了?你要是想读,家里再供你三年。”两个孙子还读,没道理小孙子没得读。 顾诚义见状,忙上前阻止,这三郎也是傻了,既然爹松了口,那为啥不读?难道他想回来在地里刨食儿?读书不比在地里做活强?这个傻子。 “三郎!你个小娃懂啥?读书能出人头地,那是许多人想也想不来的好事。”他看三郎也是读书读傻了,这么好的机会他说放弃就放弃。 “是啊!三郎!你可别犯傻呀!你爷不是说了吗?家里还是供得起的。” 何氏一听三郎要放弃读书,也急了起来。二郎和他爹亲,对他这个娘,一直不是很亲近,也只三郎有啥吃的都能想着她,相公不管三郎,可是她不能看着三郎被毁了,一辈子做个泥腿子。至于想做生意,这个早就被他们忽略了,做生意可是要本钱的,家里人能同意? 原本,自从读书后,爹关心二哥就比关心他多,爹从来只过问二哥读书的近况,他知道他没有二哥聪明,也没二哥嘴巴甜,能讨爹和娘的欢心。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管不了 “爹!娘!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学做生意。就是先不给银子做本钱,我去镇上给人家铺子里做伙计。”他想好了,考试做官太难了,而且他也不喜欢这个,他就喜欢挣银子。 顾诚玉看着三郎坚决的神态,想着三年零学做生意也好,日后家里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多,总要有人来打理。大郎老实,只能和大哥一样守成;三哥一门心思只想着打铁;四哥最近对医术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二哥倒是有头脑,可是年纪毕竟也不小了,顾家做生意后继无人,倒不如把三郎培养起来,好好打理家里的生意。 只是这话,他是不能说的,二哥对他有些隔阂,要是他这么说了,指不定二哥还以为他是见不得二房好,想让三郎读不成书。 最后,三郎执意要学做生意,何氏抱着三郎哭了好久,顾诚义在劝了几句,见三郎不听,也就不再劝。 “二郎!你若是想下场,那就要提前跟你们夫子说一声儿,让你们夫子给你造作安排。”顾诚玉见事情大致已经定下,这才出声道。 二郎是临时决定要下场的,趁着这会儿还早,早些对夫子言明,好让夫子给他找几个一起参考的考生,因为要考县试是需要五个考生互结保单的,如果作弊,则是五人连坐,还得请本县的一名禀生具保。 文夫子就是一名禀生,每年还要去应岁考。顾诚玉去年就升进了甲班,尤思远如今也在甲班呆着,而王祺恺因为想追他发愤图强,也进了乙班了,还学得不错,料想明年应该能进甲班。 甲班已有两名学生要一起下场,再加上他和孙师兄,还有顾万华,正好就是五人了,所以他们五人已经说好了联合作保。 想到甲班,他想起两年前,他家的屋子盖好,他就请了尤思远和王祺恺来家里做客,顺便将李郎中请了过来。李郎中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王祺恺果然是中了毒,只是他这个毒是打从娘胎里,就被下了『药』了,中了这个毒就会能吃、能睡,那长成个胖子当然不稀奇。更可怕的事,日后这个现象会越来越严重,睡的时日越来越多,以至于长眠不起。 至于家里点的熏香,那只是让人瞌睡的宁神香罢了!顾诚玉一点也不想管他家的阴司事儿,只问李郎中,这毒还能不能解,李郎中说最起码需要三年,先吃『药』调理身子,再解毒。 虽然王祺恺浑身都是得肉,瞧着很壮实,但是内里亏空的厉害,这毒『药』是慢『性』毒『药』,解毒的『药』却很烈,李郎中也是怕王祺恺受不了『药』效,所以打算还是先调理好身体再解毒。 王祺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对顾诚玉是感激不尽,只是他这一次却没敢告诉他爹,顾诚玉也答应不会说出去,儿尤思远已经被他们支开,那就更不用担心了,顾诚玉也是感叹,王祺恺总算脑子开窍了,王老爷也是靠不住的。 这两年里,他都或多或少地给王祺恺引用了一点灵泉水,王祺恺的身子调理地还不错。等到解毒的时候,他就将空间内解毒的『药』丸子偷偷加点在王祺恺的『药』里,助他早日解完毒。 “那小叔那可还有名额?”二郎正处在变声期公鸭般的嗓音,突然打断了顾诚玉的飘远的思绪。 “我们明年正好是五名学生下场,已经不差人了。你去找你们夫子问问,你们私塾应该有人想要下场的吧?”下桑村的私塾开了很多年了,不可能没有人要去考试。 “听说就一个师兄想去考,夫子也是想要去镇上的私塾问问,让其他的夫子带上那个师兄。”他没说的是,夫子是绝对不看好他去考试的,他总说他底子不扎实。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夫子都多大年纪才考上秀才?可能是他自个儿总认为,要到了年纪才去考,可是他不知道,这世上就有人天生是读书的料。 “那你明日去你夫子那问问,若是找不到一起的,我再去文夫子那。你们的禀生可有找好?文夫子是禀生,我请他给你们具保。” 只要有学生想去考试,作为夫子,应该是能想到办法的,镇上其他私塾应该也有人要去考。再说这个事,肯定要先告知二郎他们夫子的,总不能让二郎直接找上他们夫子吧?那是对二郎夫子的不尊重。 “那算了!我去问我们夫子吧!”二郎觉得有些气闷,这只是个小事,小叔也不肯帮忙。二郎撂下了碗筷,就大步回了西厢房。 顾诚玉一愣,这是在耍脾气?他也没说不肯帮忙啊! “咋的?老二,你们两口子还有没有将我们两个老的放在眼里?你们瞧瞧二郎,这是在给谁甩脸子?” 一旁本来默不作声的吕氏,见二郎还敢给她儿子脸『色』看,就嚷了起来。本来屋子里都在听顾诚玉二人说话,大家都没说话,所以吕氏的突然『插』话,将静默的气氛突然打破。 “娘!这不是马上要看考试了吗?娃心里烦着呢!我回去就好好说他。”何氏赶忙和吕氏解释道。 “爹!娘!二郎还小,有些不懂事,你们别见怪。”顾诚义也是怕传出去对二郎的名声有碍,二郎是要做大官的人,若是日后有了对他不利的传言,可咋整? “就他还小呐?过了年都十二岁的人了,那定亲早的人家,都定了亲了。再说他还是个读书人嘞?读书就读成这样?那这个书是不读也罢!教的人都四六不懂了,连长辈也敢顶撞,还动不动就甩脸子,这可真是惯得。” 吕氏本来就对二郎他们继续读书有些不满,如今更是找着了机会,借机发作一番。而且二郎竟然敢给她儿子脸『色』看? 顾老爹也有些生气,顾老爹是个喜欢讲规矩的人,如今家里倒是出了读书人,可是家里的规矩却没人守了,竟然还顶撞起了长辈,一屋子的长辈在这儿,二郎竟然还敢甩脸子,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读书还读出了怨愤? “老二,你说爹这次做事有没有亏待你们二房?二郎想考试,要是考不上,我还继续让他读;三郎那是他自个儿不想读了,我也没『逼』他,他要还是想去,只管去便是。”顾老爹又拿起腰间的烟杆子,准备点上。 被吕氏一把夺了过来,还被瞪了一眼,顾老爹见状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 “爹!那咱也没说你亏待了我们啊!”这哪是没亏待?那是偏心偏的没边了,顾诚义嘴上如是说着,可是心里想的却是相反的。 “那二郎又是咋回事?是对我们老的不满,还是对他小叔不满?小宝都已经答应给他帮忙,他还有什么可气的,他就是这么对他叔的?”顾老爹决定今日,必须敲打一番,不然日后家里还能有规矩?那岂不是『乱』了套? “爹!这事儿我待会儿让二郎给老五赔个不是。”顾诚义见顾老爹抓着这件事不放,也有些生气了。 “爹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屋了,做了一天的活,这会儿都累了,爹也早些歇着。”顾诚义说完,就和二郎一样出了正屋。 顾老爹只觉得眼前有些发暗,老二这是啥意思?难道他真的老了,管不了家里这些儿孙了?顾老爹扶着炕琴,觉得脑子有些晕晕的。 “老头子!你咋啦?”吕氏这一叫,将剩下的人都叫了过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吵得很。顾诚玉见状也有些急了,忙让大郎去请李郎中来。 他看出他爹应该是急火攻心,连忙上前,把灵泉水装作茶水,送到顾老爹嘴边,顾老爹就着大碗喝下了水,过了半晌儿,才觉得好些,挥手让这帮女人都出去,吵得他头疼。 这一刻,顾诚玉看着半躺在炕上的顾老爹,觉得他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他的鼻子有些酸。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前往县城 时至初春,此时已是二月。春寒料峭,清晨的风吹着还有些刺骨的冷意。 顾诚玉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早晨和晚上练字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是每日必做的功课。今日是二月初七,顾诚玉他们打算今日就前往县城,因为明日就要考县试了。 “小宝!这天儿早上还冷着呢!你咋只穿这么点?”吕氏从灶间出来,看到顾诚玉只外面着了件单衣,她都还穿着夹袄呢! “娘!我不冷,爹呢?可起了?”顾诚玉如今可是比一般的壮汉都要抗冷些。 “你爹他去你大伯家了,华哥儿不是也要去考吗?你爹去问问他们,打算啥时候走,你快回去穿衣裳,可别冻着了。不是听人说得了风寒会影响考试吗?”吕氏以前还听说过得了风寒,在考场上晕了过去,被人抬出来的。 顾诚玉只得转身回去加了件夹袄,顺便收拾要带的东西。带上两件换洗的里衣,外裳一带了一件,其余的就全是书和笔墨一类的了,其他的一些用品空间里都有,就不摆在明面上了。 这次考试的笔墨,都是在潘掌柜那买的,比平日里用的要好些。 “他爹!大哥那咋说?啥时候走?”屋外想起了吕氏的声音。 “说是吃了晌午饭就走,去晚了,怕找不着客栈,每到考试的时候,家家客栈都是住满的,去晚了,怕是连柴房都没得住了。” 顾诚玉却想到,上次他去回春堂的时候,刘掌柜就嘱咐过,要是来县城考试,就住在回春堂的后院。 顾家每年都会种上几亩『药』材,除了自家要用的,剩下的都是送到回春堂,也能挣上一笔银子。 只是顾诚玉也不太想麻烦刘掌柜,回春堂的后院是有几间屋子,可是那儿可不光住着刘掌柜,张大师傅也是住在后院的。自从那次卖金银花的事后,张大师傅对他们顾家就有了成见,遇上也没个好脸『色』,所以顾诚玉也不想去讨人嫌。 “爹!那咱就早点吃了晌午饭去吧!我还要到私塾那等夫子一起,我们一行还有三个师兄要去考试,我和华哥儿还得去夫子那拜会一下。”顾诚玉出了屋子,对着站在院内抽着旱烟的顾老爹说道。 “也好!那吃了晌午饭就叫上华哥儿,老二和二郎跟咱一起走,反正他们是找的你家夫子具保。” 顾老爹心里盘算着,这样算下来人可不少。他们牛车上得坐上六个人,车厢小,挤挤应该也坐得下,实在不行,就将车厢卸了,应该能坐得宽敞些。 等顾诚玉他们吃完晌午饭的时候,顾大伯与顾万华他们已经到了顾家院门外。 六人坐上牛车,车厢就已经挤得差不多了,更不要说,还有一些行李。 等牛车到私塾的时候,私塾的门已经开了。顾诚玉他们随后进了私塾内,他们来的还不算是早的,叶知秋与孙贤已经到了,只差一个何书年。 “这是顾万江吧?你们夫子近来可还安好?”两人虽然没什么大的交情,可好歹还见过几面,问候也是礼数使然。 “夫子身子康健,还让学生一定要拜谢文夫子,若不是文夫子答应具保,学生还找不到具保的禀生。” 顾万江从进来私塾时,就见私塾内环境清雅,下桑村的私塾比起来就差远了,下桑村只是改了几间屋子而已,哪有这里的园子和长廊? 这会儿又见文夫子气宇非凡,浑身自有一股威严,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当初也不知道小叔有没有向文夫子提起他,不然,说不定他早就已经拜在文夫子门下。如今就是去考个试,竟还要靠着小叔的面子,请文夫子具保。 文夫子一听这话也是一愣,虽然下桑村的牛夫子不是禀生,可是每年考试,也没有耽搁学生去考的,都是托镇上相熟的禀生具保。出银子那是应当,禀生具保也是要担风险的,银子自然要收,不然拿什么来养活一大家子?只是这顾万江为何这么说? 尽管文夫子有些费解,可是他也不便再问,这话头只能打住。他可是看在顾诚玉的份上,才答应给顾万江具保的,且分文未收。不相熟的人,他绝不会帮忙,就是使了银子也不成。文夫子当然不会知道牛夫子是不赞同顾万江去考试的。 众人等了一刻钟之后,何书年才姗姗来迟。 “真是对不住,我来晚了!”何书年提着包袱,额角上还冒出了一层细汗。 “时辰不早了,赶紧出发吧!此次考试不要紧张,你们的学识都是到了的,好好考!”文夫子见人已经到齐了,也就不再啰嗦,催促着大家赶紧上路。 到院门外的时候,顾老爹和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男子说起了话,这人就是何书年的爹了。 孙贤家里只有一个生病的母亲,不可能来送他;叶知秋家也是一家子的女眷,更不可能来送他,所以顾诚玉猜想,应该是何书年的爹了。何书年家也算是富农了,所以父子俩穿的也不差,都是细棉布的衣裳。 因为人多,所以只能再叫上一辆牛车,不然就一辆牛车可坐不下那么多人,叫的那辆牛车没有车厢,所以坐的人能多些。 一个时辰之后,顾诚玉他们才到了县城门口。顾诚玉撩开车帘往外看,却发现城门口有个身影有些熟悉。 “爹!你看,那不是东子哥吗?”待牛车越来越近,顾诚玉看清了那个身影,才发现,竟然是回春堂的东子。 “哎?还真是东子?他这是在干啥?像是在等人哩!” 东子看着县城门口来来往往的车马,在其中搜寻着顾家的牛车。 突然,顾家的牛车出现在他的眼帘,“顾三叔!” 东子小跑至牛车前,也跳上了车辕。 “你咋来了?可是等人?”顾老爹见东子上车,就有些奇怪。 “是刘掌柜喊我在这儿等你们的,上次小宝去的时候说了大概的时辰,他想着这时候你们应该回到县城了,所以才让我在这儿等你们。” 东子笑着和车厢里的顾大伯他们打了招呼。 “东子哥!刘掌柜可真是客气,只是这次怕是不能住在回春堂了,你看咱顾家这么多人,我还有这么多同窗,你们回春堂想是不够住的,你代我先向刘掌柜陪个不是。等我们找到客栈安顿下来,我再去给刘掌柜赔礼。” 顾诚玉没想到刘掌柜这么热情,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哈哈!小宝!你说的,我们掌柜早就想到了,他后来才想到你家人多,来参考的也多,让我在这等着,是想让我带你们去他给你们订的客栈,他已经给你们安排好客房了。跟你说的,你家人这么多,那后院可住不下的。今日的客栈可不好订哦!离考场近的几家都被订完了,连远一些的都够呛!”东子朝着顾诚玉笑道。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客栈 “东子!真是劳烦你家掌柜费心了,还替咱家订客栈。不然,咱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客栈住下。”顾老爹有些感慨,这有熟人就是方便啊!不过还是刘掌柜待人周到。 “东子哥!等我们安顿下来,一定要去谢谢你家掌柜,真是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了。”顾诚玉没想到这次考试的人竟然有这么多,他们其实来的也不晚了,这次真是多亏了刘掌柜了。 “那可真是不凑巧了,我家掌柜的昨儿就去了府城,这次没个五六日,可是回不来的。顾三叔,往北面走,客栈离着考场不远。” 牛车入了北街,直接停在往里一些的一家客栈前面,顾诚玉随后下了牛车一看,客栈名为东升,可能取名时是和考试联系起来的,这名字一看,就是个好兆头。 “蒋掌柜!”东子领着众人进了客栈,对着站在柜台前的男子叫到。 “哟!是东子小哥!怎么?你家掌柜的小友来了?”蒋掌柜看向东子的身后,见呼啦啦进来有十来人左右,就想到是刘掌柜的熟人来了,前天儿刘掌柜就已经跟他订好了房间。 “刘掌柜,你看人已经带进来了。他们一共十个人,我们掌柜订的是上房吧?” 顾诚玉从进来,就打量了客栈的环境。其实客栈一旁的商铺并不多,环境还挺清幽,装潢也雅致,料想这里应该不便宜,毕竟靠着考场,离县衙也近,可能和前世那些高档会所相似了。 一楼摆了些桌子,这会儿还有人在吃晌午饭,见他们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都有些好奇。 “哎!小哥可是为难我了,你也知道如今客栈都是爆满,我这里可是好不容易才挪了四间房出来,就这还是你们掌柜千叮咛,万嘱咐,要留着的,我也没敢动,可是谁知道,你们一下子能来这么多人,那房间必是不够了的。” 蒋掌柜也有些为难了,其实原来只剩下了三间房,他还把那间平日里不用的,加了进去,那个房间可是给他们东家留着的,最近东家应是不回来,这会儿客栈都住不下,拿出来,东家也不会责怪。 “那该如何是好?”东子也有些傻眼了,四间屋子太少了。 “你们看这样可好?一间是我们东家的,给你们暂时住着,我给你们加张床,另外三间都是上房,都加张床在里头,这样就只有一间房睡三个人,这就要你们相互商量一下了。我也是没办法了,我把东家的屋子可都让出来了。” 顾诚玉这会儿才知道,客栈竟然已经满了,再一次感谢刘掌柜啊!不然,真没地方住了。 “爹!去了别处也不一定就有那么多间,还不如就在这儿住下。”再说刘掌柜都已经订好了,不住那不是不给面子吗? “也好,咱挤挤就成,不是啥大事。”顾家原先住得这么挤,都能忍受,一个屋子住三个人算啥? “各位师兄,不知师兄们意下如何?”顾诚玉后头朝另外几人问道。 何书年拱了拱手,道:“能有住的就不错了,借师弟的光,我也在这儿住下了。”再去别处,不一定能找着空房,虽说此处看着是贵了些,可是出门在外,有时候想省还省不了。 孙贤也点头表示住下,之前在镇上做账房,他也挣了些银子,住上几日客栈,他应该还是住得起的,只是上房确实有些贵了。 “蒋掌柜!不知可还有下房?”孙贤想着能省还是省点,考试可是花费不少的,下房也一样能住,只是布置没那么高雅。 “这位才子,可真是凑巧了,下房都已经住满了,整个客栈如今只剩下这四间。”梁掌柜朝着孙贤摇了摇头。 孙贤也只好在客栈安顿下来。 只剩下叶知秋,他觉得有些为难,他囊中羞涩,这客栈一看就不便宜,而且还是上房,他哪有这么多银子? “叶师兄,这么多人,势必要有三人一间的,不若委屈叶师兄和我们挤挤吧!”顾诚玉知道叶知秋没有银子,这才叫上他,其实也是没想他付房钱的。 叶知秋原本还为难,这会儿一想,三个人一间,那平摊房费,也用不了多少,倒不如在此住下。 蒋掌柜见众人同意,就叫伙计带着众人上了二楼的厢房。 “诸位!这是我们东家原先住的,里面大一些,还能放进去两张床,你们可以在里面住上三个人。”伙计将大家带到二楼最里面的雅间,把门打开,指着屋子说道。 “大伯!我们要和叶知秋合住,这间屋子你们要吗?叶师兄是肯定要住这间的。”顾诚玉转身先问过大伯,毕竟这间屋子看起来最幽静,而里头的摆设也相对好些。 “你们住吧!你还要带着你同窗,我和华哥儿住上房。”顾大伯之前已经打量过这个叶知秋,从对方的穿着来看,家境应该不好,侄儿怕也是存了照顾的心思。 既然能得夫子的同意,过来考试,那必然学识不错,结个善缘,日后也是个帮衬。 “二哥!你们要是也没意见,那我和爹就住这间了。”顾诚玉回头看向顾诚义。 “这间屋子看起来倒是舒服,住这儿也不会被人打扰,你和爹就住这间吧!我们二郎是晚辈,可没有晚辈越过长辈,自个儿享福的道理。” 其实顾诚义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屋子,里面的摆设一看就不是凡品,可是屋子还有个外人,那自然就不好去住了。多了个人,二郎要咋的温习功课?不是总被人打扰吗? “不如二哥你们和我们换换?我们住哪间都无所谓,正好二郎还能潜心温习功课。” 顾诚玉也叫二哥说的有些生气,叶知秋与二哥他们不熟悉,能与他们住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二哥那是什么意思?说话阴阳怪气的,其实他还不习惯与不熟悉的人同住呢! 上房可不比这差什么,也就是差那么几个摆设而已,可是这摆设是屋子主人的,他们也只能干看着,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选这间也是因为这个房间够大,挤下三个人还能宽敞些,叶知秋又不认识二郎他们,住在一起岂不是别扭? “我这不是说说吗?你们住吧!不是还有同窗?你同窗与我们又不熟悉,住在一起,人家要不自在的。”顾诚义见顾诚玉也放下了脸,这才讪讪地说道。 而何书年父子,早就让小二带他们去了上房,上房的价钱已经不便宜,这间屋子他们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这明摆着是蒋掌柜看在顾诚玉他们的面子上,才拿出来的,他们可不会这么不识趣。 叶知秋也让他们的交谈弄得不好意思,好像是他占了便宜,不过,他一定会交房钱的,『摸』了『摸』怀里的银子,他出门前,他娘将家里的银子都给他了,一共是五两二钱多,这可是他家存了两年的银子,这次考试,他是带着必过的决心来的,他家耗不起......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县试(一) 次日,外面还一片漆黑,顾诚玉已经点着蜡烛,在摇曳的烛光中练起了字,一旁的叶知秋则是在温习所学的书籍。 “诚玉!这次县试你可有把握?”马上就要县试了,寅时二刻就要到考场,叶知秋虽然手里拿着书,可是他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他看着顾诚玉依旧在从容不迫地磨着墨汁,面容在烛光的映衬下,一派安宁。他可真是佩服这个师弟,到了这时候,仍旧能够如此淡定,相比较起来,他就显得有些浮躁了。 他也不想这么紧绷,可是他和顾诚玉不一样,顾诚玉家是富户,不愁吃穿,而且顾诚玉年纪小,就是今年不过,三年后再考也没什么,更何况顾诚玉天资过人,其实是根本不需要紧张吧? “叶师兄!按你平日的学识,县试应该不成问题,你也别太紧张了,这样可不利于你考试。尽力去考,别多想。”其实顾诚玉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只是他没表现出来罢了。 将最后一笔写完,顾诚玉收拾了桌上的笔墨。检查了考篮内所有的东西,见没什么遗漏,这才整了整衣服。考场要搜身,所以夹袄是不能穿的,主要是怕考生夹带小抄,那就只能多穿几件单衣,只是他有内力,自然不会被冻着,可是那些文弱书生就有些可怜了,常年不运动,导致他们的身体有些羸弱,也不知扛不扛得住,就比如叶知秋这样的。 “师兄!考场不许穿夹袄,你可要多穿几件,不然感染了风寒可不是小事。”顾诚玉见叶知秋还穿着薄的夹袄坐在那看书,这才出言提醒道。 “啊?那我去换。”叶知秋有些磨蹭,他家的单衣总共就那么两件,他出门前也没和他娘说,家里为了他读书已经花费了好多银子了,他不想再让他和姐姐们『操』心,将包袱打开,从中取出两件单衣。 顾诚玉一看就知道,叶知秋没带够,“师兄可是忘了带?不若先拿师弟的穿,咱俩的衣裳相差不大,应是能穿得下的。如今还是以考试为重,切不可忽略了身子。”顾诚玉的个子比叶知秋就矮了一点,叶知秋应该能勉强穿下。 叶知秋满怀感激,原本他想,考试也用不了多久,他忍忍就过去了。他的银子都是他娘和姐姐们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为此娘的眼睛都熬坏了。为了他考试,两个姐姐整日绣着荷包,年岁不大,手上拿针的地方都起了茧子,他实在不忍心再说要做衣裳的事。 “小宝!你和你师兄好了吗?快来洗漱,就要出发了。”这时顾老爹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时原本安静的客栈顿时嘈杂起来,看来客栈内住的大多都是考生,这会儿都起来准备考试了。 顾诚玉一行人随着涌动的人流,拿着考篮,来到了考场外。此时考场外已经有许多学子等着了,考场的屋檐下挂着几盏灯笼,将原本黑暗的场地上照得有些朦胧。 文夫子已经在考场外等着他们了,他是具保的禀生,是一定要过来的。他昨日来时,比顾诚玉他们晚一些,因为在县城有友人,所以是住在友人家里的。看到他们,只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也就不再多言。 考场的考棚是坐北朝南的,中间有一个大院子,院北是正门,也叫“龙门”。正门还有一个大院,供考生立院等候喊名。 顾诚玉他们没等多久,就有衙役过来,让他们排着队进入大院,顾诚玉挥手让等在另一边的顾老爹他们先回去,这一考试,也不知道要考多久,没必要站在外面等着。 大家在进入大院时,是要由知县点名的,进去时还要被衙役搜查全身,确定没有夹带小抄,交上准考证就能进去了。 前面检查过了约二十人,才轮到顾诚玉。顾诚玉将身上的单衣都脱下,衙役在单衣上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小抄之后,又将顾诚玉上下都『摸』了一番,最后又让顾诚玉脱了鞋检查。折腾了许久后,才让顾诚玉穿上衣服和鞋子。 同时还有一名衙役在对着画像仔细对照,看到这个,顾诚玉有些郁闷,当初去礼房报名的时候,上面写的事面白无须,身材矮小,眉间一颗红痣,甚至连他脸上标志『性』的桃花眼都写上了,像他这样特征明显的人,就是想找人冒充,怕是也不能够的。 那名衙役确定是本人无误后,才将顾诚玉放行。 接着就是唱保了,也就是考生声唱某廪生保,廪生确认后应声唱廪生某保,就此结束。每个考生都有座号,顾诚玉进入考场,找到了天字第五号,这位子就在第一排的第五个。 将手上的考篮都放下,取出文房四宝摆放好。他带的晌午饭是两块白面饼子,这个还是他娘给烙的,还有一个水囊,水是装满的,一把雨伞必不可少。 打量了一眼考棚,见上面瓦片完整,也没有四处漏风的现象,他才放心下来。之前他听说有偏远地方,考棚破的很,甚至有的连考棚都没有,考生考试竟然还自带桌椅,由此可见,他们清河县也算得上是富裕的县城了。 这次县试的主考官是陆知县,一共分为五场,第一场考的是贴经。这个只要熟读四书,基本功扎实,自然就能过。 考场内是不能点蜡烛的,天黑之前必须交卷,如今,天还没完全亮,顾诚玉百无聊赖地等着发卷。 他们六人是分开坐的,对面的考生顾诚玉并不认识,这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看起来年纪比顾老爹都大了。 顾诚玉叹了口气,古时候考场上的年纪也是上有白发老者,下有稚龄童子。有的人屡试不第,可是还一直坚持科考,宁愿耗尽家中的钱财,也要考出个功名来,像这样的老者,顾诚玉也是真的佩服他的毅力。 也许是察觉到顾诚玉的视线,那名学子也朝着对面的考棚看过来,见对面竟是一名小儿,惊讶过后,摇了摇头。顾诚玉不知他摇头是何意,却也能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肯定以为他这个小儿是过来攒经验的。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县试(二) 等到天光大亮时,试卷和草稿纸才发下来。 顾诚玉先仔细查看了一遍考卷,发现卷有红线横直道格,发素纸两张以起草之用,唯题目及抬头字,草稿中需填楷书,考生不得将答案写于密封线外,违者作零分处理。 考卷通篇都是贴经,也就是在四书中选择其中一页,用两张纸覆盖左右两边的字,中间开一行,另裁纸为贴,帖盖数字,让考生填写出来。 顾诚玉看了一遍题目,其中一题就是《大学》中第十一章最后一段,“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这个中间就是为空的,也就是现代所谓的填空题。 四书顾诚玉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看见题目,连想都不用想,直接就能写上答案。可是草稿纸也是要交的,为的是校对笔迹,顾诚玉将题目大致都扫了一遍后,心里有了成算。 在砚台中倒入冷水,顾诚玉认真地磨起墨来,磨刀不误砍柴工,墨要磨久一些,字才会写的顺畅。字可不能写得差,否则主考官还没看内容,就对考生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最主要的一点是不能涂改,否则视为作弊。所以考试时,考生都是小心再小心,就怕写错字,错失了考试资格。 对面的考生见顾诚玉还在慢条斯理地磨着墨,更是嗤之以鼻,小娃就是小娃,难道还以为这是在玩小娃过家家? 先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姓名,籍贯,和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的名讳,最后写上座位号。这些在当初去礼房报名时,履历上都会写明,履历上必须填写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殁履历,过继的人还要写本人亲生父母三代。 且当初请禀生具保时,还要保考生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践业,完成以上,方准考,名册分存县署。所以说县试是非常严格的,替考的难度非常大,同时家中直系亲人有丧,也是不能考的,只能再等三年。 先在草纸上写下题目及答案,然后再撰抄上去。这些题目没有难度,虽然顾诚玉写字快,可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这次写得尤其慢,要做到草稿纸也要少些涂改才好,不然要是校对笔迹时,一看草稿纸写的『乱』七八糟,根本看不清楚,那又如何比对? 等顾诚玉将草稿纸上写完时,已经是巳时三刻了。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这会儿他也有些累了,准备先休息一会儿,吃了饼子再写。待会抄在考卷上时,不需要抄题目,应该会写得快些。 将草稿纸小心地用镇纸压着,以防起风,把纸吹跑了。食物拿出来后,考卷先放在考篮内,顾诚玉怕等会儿喝水时,要是不小心打翻了水,那不是前功尽弃? 顾诚玉一边啃着冷硬的饼子,一边就着水囊中的水往下咽。饼子已经是昨日的,不但是冷的,还硬邦邦的,真是让人难以下咽。 抬眼稍稍打量了一眼对面一排的考生,见他们都还在奋笔疾书,没有人停下休息。顾诚玉也没敢多看,考场上是不允许东张西望的,否则以作弊论处。更何况中间还有巡查的差役时常走动,若是被误解了可不好。 对面的老者抬眼一看,见顾诚玉竟然还吃上了,顿时也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可是草稿纸才写到一半,为了抓紧时间,他也不敢浪费时间吃东西,继续写了起来。 顾诚玉吃完了饼子,在水囊中倒了点水,将手洗了一下,他可不想将手上的碎屑都留在试卷上。 之后摇动旁边的小铃,表示他要如厕,自有差役带他进入净房。因为一上午使用净房的人少,所以净房内也不是很脏,不过顾诚玉还是庆幸他不坐在净房的旁边,如厕的人虽然不多,可也是有一股味道的。如厕时,差役也是不离开的,顾诚玉觉得有些别扭,匆匆小解完,回了他的座位。 等手干了,顾诚玉从考篮内拿出考卷,静了静心神,才提笔往下写。 陆知县看着下方考试的考生,『摸』了『摸』胡须,今年的考生尤其多,竟然有三百多名,第一场考试只录取一百多人,看来今年又有好些考生要失望而归了。 他突然想到刚才点名时,有一个八岁的童子也来考试,自古以来也有年纪小的考生,可是并不常见。陆知县准备下去巡查一番,看看那个小考生写的如何,虽然过县试可能有些难度,不过如果能过个第一二场也是值得鼓励了。 陆知县先站在第一个考生那,看了一会儿,那个考生见主考官站在面前,就紧张了起来,陆知县只好往下走。没走上几步,就到了顾诚玉的面前。此时的顾诚玉在陆知县来时就已经知道了,对方正在仔细地看他写的字呢!只不过他并没有抬头看,而是继续写他的。 陆知县本也只想随意看上两眼,谁知一看,却发现小娃写的一手好字。卷面上的字写得方正、光洁、乌黑而又大小齐平,字体匀圆丰满,这是严格按照科举字体写得,难得的是其中还融入了自己的风骨。 陆知县有些讶异,这么小的人儿,字儿写得倒是不错。再扫了一眼,上面几题的答案,发现皆是对的,不禁点了点头,此子看来是个聪慧的。 陆知县见小娃正在专心答题,并没有注意自己的身影,也就不再打扰。作为主考官,不能在一个考生这待久,更不能详细看对方写的答案,这是考场大忌。 时间过得飞快,等顾诚玉收笔时,已经是未时二刻。 又等上一会儿,见着考卷上的墨迹应该干了,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其实这时候检查也是无用了,又不能修改,就是知道写错了,也只能干看着。这样检查只是顾诚玉前世养成的一种习惯,只有看过才放心。 墨迹彻底干透后,顾诚玉摇动了旁边的响铃,等着教官来收卷。顾诚玉是第一个摇响小铃的,所以教官来得很快。教官当着顾诚玉的面将考卷糊名。 等教官做好离开后,顾诚玉就随着差役到大厅休息,等着“放排”,原本在大厅里的文夫子和那些禀生,也早就回去了。顾诚玉出来的时间其实也不早了,离第一批“放排”的时辰应该很近了,他只需等上一会儿,应该就有考生交卷,到时候才能一起出去。 章节目录 第五章 县试(三) 叶知秋是继顾诚玉第二个交卷的,他赶到大厅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有了些汗,顾诚玉知道,这是精神高度紧张的结果。 “师弟的速度可真快。”叶知秋看顾诚玉已经等在大厅里,也没有觉得意外。这只是第一场考试,对顾诚玉来说,应该不成问题,这毕竟是他的强项。 “师兄的速度也不慢,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来。”在顾诚玉和叶知秋交谈的时候,又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考生,没等上一会儿,就有一个差役过来宣布能出考场了。 “爹!大伯!二哥!你们咋来了?客栈又不远,我们认得路,等他们出来一起回去。”顾诚玉一出考场,就看见顾老爹他们在大门处,那里还有很多考生的家人在等着,光看着这人头攒动的广场,就能想到这次参考的考生有多少人了。 “等你们呢!华哥儿还没出来?”顾老爹还没回答,顾大伯就急着问顾万华的情况。 “我和叶师兄是第一批出来的,我们先交卷,二郎和华哥儿可能还要晚一些,得等第二次放排的时辰。” “那你们出来的咋这么早?是没写完?”顾诚义疑『惑』地问道。 “当然都写完了的,我们写字快。”顾诚玉和顾诚义平日里也没什么话说,这次还被质疑没写完,那就更不想和他多啰嗦了。 “师兄!你要是不急的话,等等一起回去吧!”叶知秋只身一人,不像他们一大家子人。 “我回客栈也没什么事做,明天才会发案,回去也静不下心来看书,还不如和你们在这儿等等。”叶知秋点点头,回去一个人静悄悄的,他怕自己会『乱』想。 第二批出来地也很快,这次何书年和孙贤也出来了,顾诚玉看他们的脸『色』似是胸有成竹,料想应该考得不错。 孙贤他们一出考场,就向四处张望,看看顾诚玉他们有没有出来。只打量了一会儿,就看见顾家人站在一棵大树底下。 “诚玉!你这次应该考得不错吧?这可是你最擅长的了。”孙贤和何书年也相伴走至树下。 “这个还要看明日的发案才是,还差华哥儿和二郎,请诸位师兄再等等,应该马上就能出来了。”此时已是申时初,还有两次放排。 顾万华和顾万江是一起出来的,他们之后还有最后一批。顾万江一边走,一边庆幸,亏得好他四书背得还算熟练,只有三题想得时间久一些,他自己估『摸』着,应该是能过的。 “来了!”顾诚义原本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二郎的身影,待终于见到儿子的身影,才算松了一口气,没有在最后出来,那应该是都考出来了吧? “二郎!考得咋样?”顾诚义一见二郎他们走近,连忙焦急地问。 “应该能过,小叔呢?”二郎对这次考试还是有些信心的,可是一看见顾诚玉他们已经在等着,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能不能过,当然要看明日的放榜。此处人多,我们先回客栈再说。” 而顾大伯早就已经跑到顾万华的身边,询问考试的情况了。 等顾诚玉他们到客栈的时候,客栈里已经是人声鼎沸,众学子都在谈论考试。 “听说这次考试一共有三百多名考生呢!这次的人真多啊!”其中一名学子拉着一桌的同窗,正大声惊呼着。 “什么?这么多?那考过的难度岂不是要增加?”另一名学子一听,立刻着急了起来。 “是啊!这次县试想要过可真是难上加难啊!”一旁的几人都哀叹了起来。 顾诚玉他们打算还是先回房,等吃夜饭的时候再下来。 “你们看,这次考试竟然还来了个这么小的考生。”其中一个学子是在考场上见过顾诚玉的,当时顾诚玉就离他不远。 “哼!难怪这次考试能这么多人了,连这么小的『奶』娃娃都来考试,难道不是来滥竽充数的?”另一个四十多岁的考生冷哼道。 顾诚玉一听竟然有人那他的年纪说事儿,这当然要忿回去。 “这位仁兄这么说就不对了吧?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只要学问到了,不就能下场考?难道这县试还规定了考生的年纪不成?” 何书年和孙贤此时也出来力挺,他们可是一个私塾出来的,当然不能丢了夫子的面子。 “这位兄台说的话也是好笑,众所周知,考场是什么年纪的都有,难道就只许兄台去,不许年纪比你小的和比你大的去?” “我只是说他年纪这么小,连四书都不知道有没有背完,就来考试,那不是耽误工夫?”人一多,录取人数虽有增加,可是竞争依旧激烈。 “仁兄怎知我没读完四书?没读完四书,我能来考试?明日发案不就能揭分晓?”顾诚玉说完,对着诸位学子行了个礼,就和顾老爹他们一起上了楼上的房间。 刚才的热闹叫其他考生看了去,这会儿见几人吵了起来,也有那相熟的赶紧上前规劝,实是那考生自个儿挑事。 “师弟别往心里去,你也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可是我一直站在你身边的。”叶知秋红着脸对顾诚玉说道。 “师兄多虑了,说到底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有什么好往心里去的?”顾诚玉刚才已经看到叶知秋往他旁边站定,决心拥护他的模样,虽然叶知秋不善言辞,可是他的心意,他是知道的。 有些人失败往往不会在自身找原因,却总是怨天尤人,这样的人真的很难进步。那个考生,想必也是失败了很多次了,在看到这次考试有那么多人,就开始有些心浮气躁。 第二日发案的时候,顾诚玉他们还不容易才挤进了案前,墙上贴了一张大红纸,用的是圈式,将座位号按照名次排列。 顾诚玉先从圈的中心处看起,他对自己有信心,第一场最主要的就是字好,答题工整,没有错误,那基本上就能过了,顾诚玉在正中心看到排在第一的是天字五号,很醒目。 虽然有些意外是第一名,可是顾诚玉内心还是激动的,平复了下心情,接着又开始找其他人的座号,之前大家都报过,约定好到时候互相帮着看,毕竟人太多了。 顾诚玉仗着内力,在众人的推推搡搡下还能保持不动,往下看,第一个看到的是叶知秋,他在第八位。再往下看,是孙贤,他在十七位。 待再往下看,这时旁边传来了一声哀嚎,“我怎么可能会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顾诚玉没有回头看,这都是以后考场上的常事儿,其实没什么稀奇的。 等顾诚玉看完,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时候,连头发都『乱』了一戳。 章节目录 第六章 初覆 万幸的是,大家都过了,只是顾万江的名次不太好,已经掉在了末尾。 “爷!我这次真的过了,还是七十五名。”这时,顾万华蓬着鸟窝似的头发,来到顾大伯那,高兴地手舞足蹈。 “恭喜华哥儿了!咱们可都过了呢!”顾诚玉将发丝理顺,走到了顾大伯他们身边,对着顾大伯和顾万华道喜。 “当真?这可是个好兆头,咱顾家的竟然都过了,真是感谢列祖列宗。你同窗他们考得也不错吧?他们看起来都是学识出众之人。”顾大伯见孙儿过了,着实开心。 在于顾大伯他们交谈时,何书年他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何书年一见顾诚玉,就上前恭喜道:“师弟!你可真行,竟然是第一名。” “这只是第一场,后面还有四场呢!” 众人又相互道过喜,这才往客栈走去,大家脸上都带着喜意,只有二郎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次他竟然吊在了末尾,那下次考试,岂不是更危险。看着前面意气风发的五人,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其实在顾诚玉他们交谈的时候,旁边早有人听见顾诚玉竟然是本次考试的第一名,大家都讶异第一名竟然是一个小娃。而旁边早有昨日见过争吵的学子,将客栈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旁人,所以顾诚玉还没考完县试,就小火了一把。不过这是第一场,考过的人有很多,所以也没引起什么大的反响。 第二场也就是初覆,要考贴经和墨义,这次贴经占得比例就少了许多,大多数题都是墨义。 其中就有在《尚书》中选取一段,让考生写注疏等题,其实墨义就相当于现代的简答题,考生只要熟读经文和各类注释文字就能解答。 这就要考五经的功底了,比起单纯的四书来,墨义不但要背诵全套四书五经,还要背里面的注释,难度加大了些。顾诚玉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有的题出得比较生僻。也是,这次县试的考生这么多,不出些有难度的题目,又怎么能刷下这些考生? 陆知县看着下面少了一大半考生的考棚,心中吁了口气。他们靖原府比不上文风鼎盛的江南,一次来三百多考生,确实较前两次多了些。将目光在考场内扫视了一圈,陆知县看见了正在奋笔疾书的顾诚玉,不由得心里赞叹了声。 第一场顾诚玉能得第一名,除了他自身的实力,确实有他关照了的结果。毕竟第一场只要全对,那就只能看字写的如何了!写一手好字的考生比比皆是,顾诚玉的字虽然尤为出众,可是也不是没人能与之相比的。 他们清河县已经连着两次,没有考生考到举人了,他在知县的位子上已经连任两届,如果今年再不出些政绩,那明年的考评很难说啊!他不是世家子,没有人脉,家中也不富裕,可是他也想挪挪屁股,往上爬啊! 这次见到了顾诚玉,他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若是这个考生能继续往下考,文采也出众,那他们清河县出个神童有何不可? 这么一想,他就有些坐不住了,还不如下去看看,此子可不能让他失望啊!就怕他只读了四书,若五经不熟练,这次考试可是难过,毕竟他出的考题,他自个儿清楚。 顾诚玉已经在草稿上写完,打算抄在答题卷上,眼角余光却发现,那个陆知县竟然又站在他的右边,看起了他的草稿。顾诚玉也没在意,可能是看他年纪小,觉得有些好奇吧? 此刻,他只想快点写完答卷。今日的饼子是客栈里买的,做的和石头一样硬,被冷风一吹,他有些咽不下,还是决定挺着,出去吃些热食。 等顾诚玉写完,抬头看的时候,发现陆知县早就已经不在原地了。将考卷从上到下都检查了一遍,又看了看名字和座位号,发现没有错误和遗漏,就拉了旁边的摇铃。 坐在对面一排的考生,眼睁睁看着顾诚玉收拾了考篮,向大厅走去。坐在顾诚玉对面的考生都咬碎了一口牙,怎么又是他第一个?不知道这样他会很紧张吗?看了看还有一半的试卷,叹了口气,只能低下头继续写。 等孙贤他们出来的时候,顾诚玉看他们脸上带了些喜『色』,就知道两人对自个儿的成绩有信心。这才拉着他们先去街上买点热食,留下顾诚义和顾大伯,还有何书年的爹在那里等着。 顾诚玉领着孙贤和叶知秋前往县城那家的包子铺,因为县试,县城的人流急剧暴增,相信这会儿包子铺应该是开着的。 客栈的饼子是因为照顾考生而做的,因为量多,所以是提前一天做好。放了一天,难免味道就要差些,再说饼子卖的便宜,所以料可能就放得没那么足,中间还掺了些黑面,客栈也是为了挣点名声。 “这家店的包子味道可好了,里面的馅儿可都是大肉。”顾诚玉想起两年前,他爹、大哥他们一起来的时候,就吃了这家店的包子,直到现在,他都忘不了那个味儿。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倒是要尝尝。中午吃的饼子没油,还拉嗓子,我就吃了几口。”饼子是冷的,自然就不能放油,也是为了避免考生拉肚子。 叶知秋却觉得有些为难,一个肉包可不便宜,要两三文吧!他的银子是要省着用的,还不知道能不能付得起房钱。 “小哥!给我先来六个肉包!”顾诚玉掏出一串铜板,数了数,将十八文给了小二。 “我请师兄们吃肉包,师兄们可不要和我抢,等下次你们考上了秀才,可得请我吃顿好的。”顾诚玉知道叶知秋的银子的紧张,不可能挥霍银子去吃肉包;而孙贤的家境也不好,后面还要往下考,能省就省些。 孙贤晓得顾诚玉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也领他的情,其实他欠他的人情也不少了。叶知秋则心里涌入一股暖流,他也不傻,当然能想到顾诚玉的用意。 拿着肉包,刚咬一口,包子的油就流了出来。三人举着包子,相视一笑,顾诚玉心想,或许这就是同窗之间纯真的友谊吧?只是不知道若干年后,大家都入了官场,是否还有这样的情谊。 又给剩下的人每人带了两个包子回去,包子做的大,三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大纸包。 等顾诚玉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顾万华和何书年已经出来了,这会儿和顾大伯他们正在说着话。 章节目录 第七章 二郎落榜 “何师兄,你这次都做出来了吗?我还有一题没写,《鳞之趾》中的定是何意?我忘了,之前好像没读到这个注释啊!”顾万华有些发愁,其实不止这一道他没做出来,其他还有两道的答案,他也不确定,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翻书了。 “这一题我也想了很久,《鳞之趾》这一篇,据说县试考得都不多,没想到这次出题这么刁钻,也是我没有将四书五经,全部融汇贯通,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过了。”何书年也担心了起来,其他的墨义,他应该还能有些把握,可是这题确实是没写成,他实在想不起来这是何意。 “爹!二郎还没出来?”顾诚玉见一旁没有二郎的身影,马上就要到最后一次放排的时辰了,看来二郎这次有些悬,上次考试也是吊在末尾,这次考试还加大了难度,最后的结果得看明日的发案了。 将手上的包子都分给了众人,大家都没有多言,气氛有些凝重。 又过了一刻钟,最后一批考生才姗姗来迟,只不过大多数脸『色』不太好。顾万江的身影就在其中,顾诚义一看见儿子,就立刻上前去询问。顾诚玉他们离得远,只能看见顾万江的脸『色』有些灰败,似是在摇头,又说了什么,接着顾诚义就没再问。 待两人走近,大家也没说什么,都向着客栈走去。 “咦?这不是昨日的头名吗?怎么看着脸『色』不好?”等走进客栈,一楼的学子也都纷纷主意到了顾诚玉他们,没办法,他们人多,而且顾诚玉站在人群中本就显眼。 那说话的学子就是之前与顾诚玉吵架那人。 顾诚玉很想翻一个白眼,到底有完没完?不好好去温书,非要盯着他这个小童,这度量可真够小的。 “还真是呢!”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这次考不过了,开始垂头丧气了?小娃也想来考试,真当自己是那神童呢?”那人一点也没客气,直接讥讽道。 其实顾诚玉觉得这个人真够蠢的,不了解对方的底细,就开始『乱』得罪人,谁知道这里的学子,以后会走到什么高度? “这过不过,难道是我说了算的?还是兄台你说了算?还没放榜,兄台就知道能不能过了?师兄,我们走吧!早点回去温书,有那闲工夫耍嘴皮子,还不如回去多看看书,来的实在。” 这样的人,你越是搭理他,他就越来劲,最后还不如用成绩打败他。说到底,还是因为嫉妒罢了! 二郎看着有些烦躁,也不知他这次还能不能过,一个人闷声走在了前面。顾诚义也赶在了前面,两人越过大家,先一步进了房间,而后关上了房门。 次日发案,顾诚玉他们去看榜,果然二郎没过。顾万华吊在了尾部,他还一直在庆幸。其他人的成绩都还不错,连何书年的成绩也在四十名以内,只是这次录取的人数又少了一小半,只有八十余人。 众人回了客栈,除顾家人外,其他人都回个各自的房间。顾家的人都相聚在顾诚义他们的房内,商量着接下来的安排,客栈的上房可不便宜,既然考试没过,也不用再住下去,能省点房钱。 只是大家都不好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顾老爹首先打破了沉寂,“老二,你带上二郎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小宝!” 顾诚义虽有些不甘心,可是也知道,再住下去也无用。 二郎的眼睛还有些红,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他自认为读书比小叔更刻苦,可是小叔轻轻松松就能考过,难道天赋真的如此重要吗? 还是如果当初,他进了文夫子的私塾,那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要不然,为啥顾万华也能过?只有他一个人不是文夫子的学生,也只有他一个人没过,越想心中的郁气越深。 “牛车你们赶回去,到时候我们回去,租个车就成。”顾老爹看了眼二郎,心中也有些可惜,要是他家一连出了两个秀才,那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可惜了啊! 只是这二郎在天赋上虽有几分天赋,可是为人却有些冒进,且与老二的『性』子极像。顾老爹回忆起去年的事,又看了眼似是有些愤愤不平的二郎,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将事情落实,不能让他们再拖累小宝了! 顾诚玉看着这一切,并没有『插』话,这时候他『插』话,只会让二郎对他的恨意更深。是的,他觉得二郎竟然和二哥一样有些恨他,他自认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可是他们却还是不喜欢他,讨厌他,甚至还恨他。 可能人和人的磁场不同吧!他们的磁场天生就是相斥的,那他也不勉强,这么几年努力下来,非但没有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相反还愈行愈远。顾诚玉闭了闭眼,所以顾老爹年前提出的那件事,他还是赞同的。 “小叔!你帮我和文夫子说说吧!我想进他的私塾读书。” 二郎想趁着这次机会,提出这件事,有这么多人在,他不相信小叔还能拒绝他。 顾诚玉听完皱了皱眉,没想到二郎还在执着这件事。 “二郎!我记得我当初说过,你们没进私塾前,我和夫子提过这件事。夫子说私塾的学生已经很多了,他教得有些吃力,这两年不打算收学生。” “是啊!万江,夫子是真的说过这话,而且这事儿你和小叔说也没用啊!小叔又做不了主。”顾万华这次过了初覆,心里还有些放松,这会儿心情不错,竟然还替顾诚玉说了两句公道话。 “牛夫子是个十分负责的人,教书一样不差,他的学生也不是没有考上秀才的。你只要潜心好好读书,一定能考上秀才。更何况,你如今已经在牛夫子的私塾读书,若是再换到文夫子门下,只怕文夫子也不能同意。” 若是同意了,那岂不是打牛夫子的脸吗?山河镇并不大,就那么几家私塾,夫子之间虽不经常见面,可也是熟悉的,文夫子怎么可能这么做? “好了!二郎,你小叔说的没错,既然你已经进了牛夫子的私塾,那就不能再改投文夫子了,文夫子也不可能同意。”这样的道理,就是他这个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难道二郎会不知道? 章节目录 第八章 再覆 今日是第三场,称再覆。这一次最主要考的是策问。 这一场尤为重要,关系到最后的排名,这是体现真正实力的时候了,能走到这一步的,底子都非常扎实了。 整张试卷上面的前一部分是贴经和墨义,这个比例又大大缩小了些,剩下的就都是策问。 顾诚玉先不急着看策问,他将上面的贴经和墨义题,先抄在草纸上,顺带将答案一并写出。等做完了这些,才看向下面的几题策问。 第一题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一题是出自《孟子·公孙丑下》,其释义是站在正义、仁义方面,会得到多数人的支持帮助;违背道义、仁义,必然陷于孤立。 由此必然能联想到君王了,君王仁慈,那必然就得民心:若是君王残暴,不顾民生,那自然就得不到民心。 顾诚玉提笔先将释义写上,而后写上这些劝告的话,当然,这么写肯定不行。做皇帝的轮得到你来劝告?那就要在后面写上对君王歌功颂德的词句了。应当一再表示本朝君王是贤明之君,很得民心,所以国家稳定,百姓安居乐业等等。 这里只是县试,当然不用深入地写治国安邦之策,主考官只是知县,所以只需写些浅显的东西就是了,这些大概要写上三百字左右。 琢磨了一下,组织好言辞,顾诚玉将心中的想法写在了草纸上。 写完之后,再看下一题,这一题与上一题却有些类似。 “国将兴,听于民。”顾诚玉略一思索,这题应该是出自《左传·庄公三十二年》。其释义是国家将昌盛,听凭于人民的意思,反正按照上面的步骤写就对了,这一题仍然是三百字左右。 最后一题也是大同小异,看来这陆知县往上爬的决心不小啊!只不过,这也要看考生如何作答了,入了知县的眼,那自然能得个好名次。 顾诚玉从这两次考试的结果看出,这陆知县点他做头名,怕是也有别的心思在里面。前两次考试都是有标准答案,只要都能答出来,那自然就只能以字的好坏排名。他才练了这三年字,虽然也是颇具风骨,可是离那些浸yin书法多年的考生,应该还是有点差距的,这倒不是他妄自菲薄。 顾诚玉将答案写在了草纸上,而后又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没有错字,且通篇都是引经据典,辞藻华丽,这才开始在试卷上抄录答案。 陆知县照例下来走了一圈,在顾诚玉处又停留了一会儿,在草纸上瞄了几眼,接着唇角微勾,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带着好心情又往下继续走,象征『性』地逛了一圈,才回了他的座位,端着茶碗,喝起茶来。 等顾诚玉写好策论,发现应该是下午申时初了,这次考试花的时间长了些,而他晌午的时候吃的是白面的馒头,这次在街上买的馒头要比饼子好些。 检查了一番,又摇响了旁边的响铃,惹得对面的考生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做了两道策问,还没抄在试卷上呢!没想到那个总是第一个交卷的小娃,就已经写好了,只是这么难得题目,他真的会写?他表示怀疑啊! 顾诚玉见对方似在绞尽脑汁地想答案,突然被他一阵铃声给打『乱』,也觉得有些抱歉,可是现在也不早了,他得出去休息一会儿。 等叶知秋他们出来的时候,顾诚玉见叶知秋倒是胸有成竹,看来应该考得还不错,叶知秋在私塾的表现有目共睹,策问应该是难不倒他的。 而何书年他们的底子也扎实,策问是要看各自的才能的,能不能过,大家心里也是没底。其中最担心的要数顾万华,他这次考得有些吃力了。 过了一日,顾诚玉他们早就在发案处等着出成绩。没过一会儿,就有差役来张贴红纸。 一旁的人都一窝蜂地跑去查看,顾诚玉见这么多人都蜂拥而上,头皮就有些发麻,算了!还是等一会儿再进去吧!那些文弱的考生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斯文,他们此时都化成虎狼,争先恐后地往那边挤。 “诚玉!你不去看?”孙贤也打算去看成绩,却发现顾诚玉站着不动,才出声询问。 “师兄你们先去,人太多了,等会儿我再去。”这看榜的人有考生的家人,有考生本人,还有大户人家的奴仆,这么多人堆在一起,可想而知,这会儿,他就是想挤到前面也难。待在后面,就他这样的小身板,也是看不见的,还不如在这里等着,早晚都会知道。 “你可真是不着急啊!那我去了。”何书年也着急万分,见顾诚玉不打算再动,只得叫上他爹一起往人群里挤。 “小宝!你在这待着,我去看看。”顾老爹可没顾诚玉这么淡定,他可是等不及了。虽然前两次,顾诚玉考得好,都是头名,可是这次也不能保证能过啊! 顾老爹从前几日起高兴自豪的感觉,瞬间被紧张担心所取代。 顾诚玉赶忙拉着顾老爹不让去。“爹!反正早晚都会知道,何必急于一时?还是在这儿等等好了,再说他们看了,说不定能找到我的,咱再等会儿。”他是真不想去挤了,可是顾老爹年纪不小了,却是不能去的,没得把人给挤坏了。 这是人群众爆发出一声声的哀嚎和惊喜的狂叫,顾诚玉在一边看着,不由感慨,真是人生百态啊!过了的人,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而没过的人都哭丧着脸,还在一边哀嚎。 “咦?干字三号是谁?是第一名呢!”突然,其中一名考生叫了起来。他已经过了,只是名次有些下,其实过了这场试,这次县试就成功了一大半,当然由不得大家不紧张。 正是过了,才会有心情去看别人的成绩。 顾诚玉一噎,好吧!用不着他去看了,他就是干字三号,每场的人数减少之后,差役都会重新发放座位号,这次他正是干字三号。 “诚玉!你不是干字三号吗?你竟然又是第一名?”何书年还在找自己的座位号,在四十八名处,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座位号,也是大喘一口气,总算是过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听有人说第一名是干字三号,他猛地反应过来,果然顾诚玉又是第一名,这可真是让他自叹不如啊! “什么?这次的第一名竟然又是这个小娃?算上这次,他已经是连续第三次得第一了吧?那过县试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啊!” 因为何书年的话,人群中都炸开了锅,众人都是嫉妒万分,有的人是由衷的佩服;也有人质疑顾诚玉的成绩;还有人则是不屑,就算县试都考了第一名又如何,考秀才可不是只考县试的,总之,是众说纷纭。 章节目录 第九章 试帖诗 等所有人来的时候,带来的都是喜讯,孙贤在第二十一名,叶知秋在第八名,何书年则是四十八,顾万华则是比较幸运,竟然得了最后一名,众人也是纷纷赞叹他的好运气,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还以为这次是过不了了。 不管怎么样,大家都过了。顾老爹尤其高兴,没想到小宝这么争气,竟然回回考第一,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他总认为小宝聪明,读书也是不差的,却没想到小宝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来之前他还想着要是不过,就当是来攒经验了,这会儿照这样看来,考上秀才那也是很可能的,他老顾家可真是要改换门庭了。 而且华哥儿也过了,虽然还不知道后面的考试如何,只是眼下还是值得高兴的。 等回了客栈,吃过夜饭,顾老爹回了屋子,看了看顾诚玉,还在开心地笑着。 而顾诚义他们,则是早上就已经走了。 “小宝!爹早知道你脑瓜子聪明,没想到你能给爹考个第一回来。” “爹!这只是小考,得了第一,也没什么稀奇的,日后的考试还多着呢!咱这会儿可不能沾沾自喜啊!免得被人说猖狂。再说二郎也没过,让人见了,还道你不关心二郎呢!”顾诚玉见顾老爹今日的笑容着实有些多,这才出言相劝。 今日都过了,大家高兴,自是不会计较什么,可是孙子刚考砸了,儿子却过了,而做爷的,却这么乐呵,那也是够让人说嘴的。 一说起二郎,顾老爹这才回过神来。悠悠的叹了口气,二郎也是可惜,本来他们牛夫子是不赞同他考的,可是二郎非要下场,气得牛夫子也不想再管。之后还还劝了他,再好好读上三年,等下次再考,把握会大些,可谁知顾万江是铁了心要去。 牛夫子脾气执拗,这就有点不高兴,可是最后还是放不下心,想请相熟的禀生给顾万江做保。只是这时候顾家已经请了文夫子给顾万江作保了,这还是顾老爹去私塾问过的,他只是想去问问二郎有没有过得机会,得到的答案自是不能过得。 牛夫子说过,虽说多下一次场也没什么,可是少年人心浮气躁,爱攀比,还自视甚高,这就是大缺点了。日后就算真考了个进士,做了官,又如何在官场行走? 顾老爹『摸』出随身带着的烟杆子点上,二郎这是给老二带歪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老二的心胸有些狭隘,只是人都有自个儿的小心思,以前他看着也无啥大碍。 可自从近两年来,老二越发的偏执,对只想着家里的小宝,也越发看不顺眼,既然两看两相厌,那还不如趁早分家算了,银子是不会少他们一分的,他老了,管不了几年了。 等叶知秋在隔间洗漱完出来,顾诚玉才进入隔间。看着隔间的浴桶,顾诚玉闪身进了空间,在空间里洗了一把澡出来,又和叶知秋多点了一根蜡烛,看起书来。 顾诚玉领着座位号走入了自己的考棚,他的运气很好,一次也没分到过臭号。 将手中的考篮放下,笔墨都铺开,就静等着发考卷了。这第四场称连覆,考得是之前考过的策问、贴经这些,只是又加了试帖诗。 顾诚玉注视着头顶一块的天空,发现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只是看着不像是晴天,看了眼放在考篮边的雨伞。考棚的屋檐较短,若真要下雨,定不能抵挡雨水的入侵,看来得做得快些了。 等试卷发下来,顾诚玉将上面的贴经和策问都先抄在草稿纸上,这样的题是他最拿手的,将答案顺便填上,看起了下面的试帖诗。 试帖诗的格式为五言六韵十二句,共六十字。 诗题为《璧池望秋月》,旁边写有得“璧”字,这就必须引用典故,后再赋诗一首。其实大衍朝的科举模式已经在向四书文的体系靠近,这试帖诗虽没有前世明清时期的八股文要求这么严格,却也是八股文的雏形了。 看到“璧”字,顾诚玉首先想到了《韩非子》中的《和氏》一篇,里面有一句“珠怯再投,璧悲三献”,这个倒是可引为典故。 直到现在,顾诚玉才觉得这首诗是这次科举最难的地方了,试帖诗占得科举得分不是很多,只要紧扣关键字,引用出处,按照要求的格式填写,就算诗作得不出众,也是能取的,只是名次不能靠前罢了! 顾诚玉闭上双眼,想了想,将心中所想写在了草稿纸上,而后又改了两次,才觉得成了。 这首试帖诗花了他一些精力,一停下笔才觉得腹中已经唱起了歌。目前为止,所有的题目已经做完,只需要撰抄上去即可。 顾诚玉将草稿纸和试卷小心地卷好,放在考篮内,拿出今日早上买的馒头,还有一些酱驴肉,是他爹在他进考场之前塞给他的,肉片都切的薄薄的,将包驴肉的纸包一打开,只觉得空气中都充斥着酱肉的香味。 驴肉有补血益气,滋肾养肝、息风安神的作用,这应该还是他爹天还没亮去时才有,最起码他就从未见过。 顾诚玉拿馒头配着驴肉吃的津津有味,却是苦了对面的考生。本来人家也正在吃着馒头,可是抬头一看,竟然发现对面的小考生,正在吃着熟肉,那香味已经飘到他这里来了,闻得他都要流口水。 再看两旁的考生,似是都觉得饿了,纷纷拿起考篮内的食物吃了起来。 其实此时已经是午时末了,陆知县也已经吃过了午饭,他准备到下面去巡查一番,只是刚从上面下来,却发现大部分考生才开始吃午饭,其中尤以那个小娃吃的最香。咦?还是苗记的酱驴肉?难怪这么香了。 顾诚玉可不管其他考生的想法,吃饱了喝足了,也就开始写考卷了。 抚了抚肚子,貌似有些吃多了,下次还是只能吃七分饱,可能在长身体的阶段,他这段时间有些能吃,还喜欢吃肉食。 喝了口水,定了定心神,接着顾诚玉全身心地投入到考卷中,他这次写得有些快,天『色』看起来十分不好,顾诚玉怕今日有雨,若是将考卷淋湿,那是哭也没地方哭了。 陆知县踱步至顾诚玉身前,见顾诚玉已经开始在写考卷,大致看了一下他的草稿,试帖诗已经做完。天『色』有些暗沉,陆知县看不清诗写的什么,只能等批完阅卷才会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十章 茗香楼 等顾诚玉提着考篮,准备出考场的大门。今日果然下起了大雨,站在考棚的门口,顾诚玉都能听到来自考生的哀嚎。不由得庆幸,他提早写完交卷了,不然就是顶着把雨伞也没用,雨太大了。 顾诚玉一出大门,就透过雨幕看到顾老爹他们在考场外等候。由于雨太大,期间还有大风伴随,撑着的伞在大雨的拍打下,左右晃动,顾老爹使着很大的力气,才勉强稳住。 “爹!”顾诚玉顶着大雨,跑到顾老爹的面前,躲在了顾老爹的伞下。 “你跑慢些,这雨也太大了,你的伞呢?”顾老爹大声对着顾诚玉说道。 “爹!大伯!何叔!咱去对面的茶楼避避雨,这雨太大了,等他们出来时,咱们再去接应。” 顾诚玉扯着他们跑向那间茗香楼,等四人到茶馆的时候,衣服的下摆都湿透了。 “爹!你们干嘛不早点进来躲雨?要是淋了雨,得了伤寒可怎么好?”顾诚玉埋怨起顾老爹,气他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这不是怕你出来看不到我吗?你们出来得早,不知道今儿会下雨,何家小子可能没带伞。下晌我们看着天『色』不对,就赶紧在考场门口等着,给你们送伞了。只是你的伞呢?咋没见你撑出来?今日考试咋你还出来地早了些?” 顾老爹也是怕顾诚玉出来找不到他们,再说顾家如今也是不需要这么节省了,上茶楼喝茶的银子还是有的,只是顾老爹平日节省惯了,一时半会也没想到,再加上另两个人家里也不是多宽裕的人家,自然是能省则省了。 “我家书年出来没带伞,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雨淋着。”何叔想着儿子,有些担心,这正在考试,要是被雨淋湿了考卷,那岂不是白白考了三场? “何叔不要担心,我经过主考官的同意,把我的伞给何师兄了,何师兄的考棚在第二排处,应是淋不到多少雨的。” 没带雨伞的也只有何书年一个人罢了!孙贤这个人思虑周全,像伞这么重要的东西,必然是带着的。而顾万华和叶知秋也是听了他的劝,早在上一场就有了带伞的习惯。 “客官,可是要来壶茶?”这时候一个小二上前来询问。既然来了茶楼,那自然是要喝茶的,人家茶馆也不是白给坐的。 “上一壶龙井吧!”顾老爹不懂茶,顾诚玉想着既然是他拉人进来的,那自然是他付银子。 “哎!好嘞!客官,你们稍等啊!”小二高声唱着,立刻麻利地甩了甩原本搭在肩上的抹布。 “这龙井可不便宜吧?”顾大伯以前在外也不是没喝过龙井的,不过那都是靠着主家的福,也是难得喝上一次。 “出门在外,有些银子还是省不得的,来壶茶正好暖暖身子。”顾诚玉见这家茶楼开在县衙的附近,且看装饰也是高档的茶楼,要是想点便宜的,还不一定会有。 茶楼里已经有了好几个茶客,可是大家关注的目光还是投向了考场的方向,这应该都是考生的家人了。 “师兄!这儿!快上来!”顾诚玉他们在茶楼的二楼往下看,正好能看到考场的放排。 顾诚玉大喊地向着孙贤他们挥手,这次孙贤和何书年、叶知秋一起出来了,只差可顾万华。 “诚玉!你还是这么早,这雨真是太大了。”孙贤他们一进茶楼,就将底下的袍子绞了水,才上了二楼。 “你们都出来了,就差华哥儿了!”顾大伯的心情有些沉重,雨这么大,要是写完了,华哥儿肯定也出来了,不出来那就是没写完。 “顾大伯!师弟他在第二排,雨水不会灌的太多,用伞撑着,应是不妨碍的。”何书年见顾大伯实在担心,也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他们都出来了,只剩下谷万华还在考。 此时茶楼里有些热闹了起来,毕竟雨太大,有的考生也进了茶楼避雨,有那相熟的已经聊起了考题。 “这首试帖诗可真是难了!璧字我只能想到是古时的和氏璧,却一时忘了哪本书中提过这一篇,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其中一名学子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唉!就是能想起来又如何?这个字真是太难提诗了,这次大家都差不多,只希望能有机会过啊!都考了三场了!”其中一名考生见茶楼内许多人都没想起这个字的出处,就想着,到时候,大家的成绩都差不多,那也只能矮子里面挑高个了,看来考过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诚玉!这首诗你写得如何?”叶知秋见顾诚玉端着茶碗吹了吹,又将碗盖拂去飘在上面的茶叶,轻轻地合理一口茶。茶碗里冒出的热气,遮住了顾诚玉那双潋滟的双眼。 叶知秋是真的佩服了,到了这会儿了,顾诚玉还是这么淡定。 “还行吧!”顾诚玉想了一下,应该能考在前几名了,只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 何书年也望向顾诚玉,“这个夫子以前倒是提过一次,应该是《韩非子》里的一句话,具体是什么,我也有些想不起来了,只是大概的意思却是记得的,就按着那个写上几句,也不知道能不能过。” 《韩非子》并不是靠科举最主要的书籍,这就要考验考生看书是否广泛了。 “是出自《和氏》的那一句珠怯再投,璧悲三献。其实就是不知道出处,也能写出诗句来的。”只是少了出处会扣些分罢了!古代考试,阅卷的考官,心里也会给考生的试卷打个分数,一张试卷的满分可能是十分,就看你能得几分。 可能这次参考的人数太多,主考官才想了这个题。对于博览群书的学子,那自是简单的,可是对于专注于四书五经的学子来说,无疑是加大了难度,还好诗赋在考分的比例中不大。 “那我应该是没记错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过,我心里也没底。叶师弟应该也是做出来了吧?”何书年迫不及待问起了叶知秋的情况。 “我也是之前听夫子说过的,倒是记得是《韩非子》里的,只是不知道我的诗文过不过关。”夫子曾经说过,他的诗文倒是有几分灵『性』,若是多花些时间在上面,连成为大家都有可能,只是他要专注于科举,自然就不能这么做了。 而私塾内的学子,在诗文上唯一能与他并驾齐驱的,也只有顾诚玉了。只是顾诚玉不常作诗,且不想花时间在这上面,为此文夫子还总是惋惜不已。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又是第一名 对于这次的发案,考生们明显比前三次更急迫些。 一大早的,顾诚玉就被何书年他们拉到了放榜处,等着差役上来张贴红榜。 “来得太早了,恐怕差役还没起呢!”顾诚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着旁边的几人说道。 “不早了!你看这么多人在这儿等着了,咱还是来得晚了呢!”孙贤无奈地拖着顾诚玉往前走了几步,就怕到时候张贴榜单的时候,他们被挤到了后面。 “要是这次能过,就只有一场了!可千万要佛祖保佑啊!”这时已经有考生双手合十向着天上祈求道。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到顾诚玉快要睡着了,张贴榜单的差役总算来了。 考完了试,神情一放松,就想睡觉。 “来了!来了!”看到差役过来,有人就一边喊,一边朝着那处跑去。 顾诚玉被孙贤拉着,进了拥挤的人群。顾诚玉一开始就占了先机,仗着身子小,左突右击地,竟然还跑到了最前面。 顾诚玉看向红纸上的日圈,发现他的座位号还是头名,天字第七号。 大致看了一遍,这次只录取了三十多名左右,看来下一场口义,作用只是排名了,毕竟能考到现在的,都是有实力的考生,口义只是墨义的一种,最后让主考官加深对你的印象而已。 在第五位看到了叶知秋的座位号,这在顾诚玉的预料之中。继续往下看,在十八位发现了孙贤,二十八位的何书年,这个排名已经是非常靠后了,已经在倒数第五。 只是没看到顾万华的座位号,顾诚义往下瞄了一眼,我靠! 他竟然看到了最后一个座位号是顾万华,这运气,也是逆天了啊!每次都是擦着最底线飞过,不得不赞叹!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啊!毕竟昨日顾万华还哭嚎了半个多时辰,说他这次肯定是过不了了。 好吧!这就是实力!证明是顾万华多虑了!他的底子还是不错的。 “啊?我过了?我真的过了?真的!爷!我真的过了!”顾万华觉得此刻最美好的事就莫过于此了,就连成亲时的洞房花烛夜,都没有这时的心情舒畅! 本来以为是考不过了,没想到又过了,虽然是最后一名,可是还是过了的。 顾大伯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看来这三年他盯着华哥儿读书还是有成效的。再说,这男娃儿啊!还是成了亲才会懂事。这不,去年刚生了个小子,之后华哥儿更是懂事多了,看来还是要当爹才能成为真正的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家里的顶梁柱。 顾诚玉看了想看的,这才从人群里挤出来。 顾老爹一看,忙上前询问:“咋样?考得咋样?过了没?” “过了!爹!咱都过了!”顾诚玉满怀笑意地朝着顾老爹答道。 “哎?真过了?那华哥儿也过了?”顾老爹有些惊讶,昨儿华哥儿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过了!爹!” “哎!咱顾家可真是要起来了!”顾老爹有些激动,不过他知道是过了,却忘记问是第几名。 “真是万幸呐!我还真的过了呢!老实说,这次我心里可是没底啊!”一个考生高兴地大声朝另一名考生喊着。 他的头发已经『乱』了,连发带都不知道掉在了何处,就连鞋子都掉了一只。可是他此时全然不顾这些,只想和旁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确实!这次的试帖诗,我虽然想到了出处,可是我写得还挺一般的,没想到还过了,只是名次靠后了些。”另一个考生也是万幸,而后感慨万千。 “咦?我明明作出了诗的,怎么上面没我的座位号?怎么可能呢?”穿蓝『色』衣裳的考生一见没自己的座位号,立即嚷嚷开了,显得很难以置信。 “你不是说你的策问那一题写得没什么把握?可能是那一题没过呢?”旁边一个考生可能是那名考生的熟人,之前应该有听到他提过。 “可是只是这一题,就算写得不好,也不可能没过啊!这次的考试绝对不公平,有人年纪这么小,却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这怎么可能呢?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这人说完,还愤恨地看了顾诚玉这边一眼。 “你可小声着点吧?这事儿能拿出来说?不要命了?快回去!”这个考生应该与蓝衣裳考生的关系不错,见对方越说越不像样,立刻拉着那考生,让他止住话头。 可是,他们的言论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只是他们这么想,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问。没考过的人心里十分气愤,考过了的人也有人眼红那头名的位置。当然,其中也不乏看热闹的。 有些学子也是明显有话说,只是迫于权势,不敢开口。 “诚玉!他们真是太过分了,你的名次都是靠你的成绩得来的,他们眼红就罢了!竟然还怀疑你作弊?哼!真是一帮小人。” 叶知秋看到这一幕,觉得非常气愤,顾诚玉在私塾的表现有目共睹,他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更羡慕他有这样的天赋,虽然他也不差了。 那些人也是没有明说,可是眼中的怀疑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想法,顾诚玉扫了一眼,这些都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人,也就是嘴上过了把瘾。 难道他还能串通主考官去作弊?这样的言论,他不用去理睬,不用过上几个时辰,它就会自动消失,这可是关系到朝廷命官的清誉,说考试不公平,那不是污蔑朝廷命官吗? “师兄不必气愤,等明日考试完毕,自会有考卷张贴出来,我作为四场考试的第一名,张贴考卷是一定的,到时候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顾诚玉知道他能得第一,陆知县多少照顾了点,可是那也是他的实力雄厚。不然,要是考得差的考卷张贴出来,怕是大家都不会服气吧! “其实大家又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子?成绩的好坏,在最迟后日就能知晓,等张贴了考卷,在下再接受大家的评判。如今,还是回去准备最后一次的考试,在下在这里预祝各位师兄,逢考必过!” 稍稍解释一下还是要的,不然别人还以为他心虚了,可是他也不能四处树敌,更何况事实胜于雄辩! “那师兄就等着拜读师弟的大作了!”先不说别的,蓝衣裳的考生,就不信顾诚玉的诗赋能写得多好。 “师兄谬赞了!我等先失陪了!”顾诚玉可没没兴趣和他们耍嘴皮子,还有一场考试要考呢!虽然,最后一场口义要简单一些,可是他还是要好好准备的。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第五场 次日,顾诚玉神清气爽地从门外进了客栈!他的手里还提着一包酱驴肉,这是打算带给大家尝尝的。 春日的早晨,天还未亮,看着有些朦朦胧胧的。 “顾小才子,这么早就出去了?”顾诚玉刚跨过门槛,就听到柜台那边,传来蒋掌柜的声音。 其实自从住进来,蒋掌柜就对他们照顾有加,每日的热水都不用叫,早就有小二提到了房间。客栈的饭食也不便宜,每次点菜,蒋掌柜总是多给些量,顾诚玉知道,这都是看在回春堂刘掌柜的面子上。 “蒋掌柜可真是早啊!”顾诚玉朝着蒋掌柜行了一礼,突然想起,他们进了客栈到现在,还没结付过房钱,之前虽然蒋掌柜提过不需要先给,等回去那日再给。可人家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自己身上也不差银子,还是早些给了得好。 “小子倒是有一事忘了问掌柜,我们自住进来后还没给过房钱和饭钱,请掌柜的算一算,看看是多少银子。” “其实不瞒小才子说,这房钱是刘掌柜已经付了的,并不用小才子花费。”蒋掌柜笑了笑说道。 刘掌柜不知道此次考试会来这么多人,给了蒋掌柜五十两银子。但是走之前和蒋掌柜说了的,多退少补,所以蒋掌柜自然不好再收顾诚玉的银子了。 “这如何使得?我们住客栈,哪有让刘掌柜付银子的道理?不成,您还是将刘掌柜的银子退给他,我们自个付银子就成。”顾诚玉早就看到了对面墙上挂的木牌,上面房间的价钱都是明码标价。 下等房是三百文一晚,中等房是五百文,上等房则是八百文。三种房间的价钱差距有些大,当然房间的装饰和舒适度也是大有差别,而且这家客栈是没有那种大通铺的,所以进来住的人大多都是家里宽裕的。 顾诚玉算了算,他们大约要住上十天,四个上等房是32两,减掉二郎他们那间几日,那也有二十七两多。这可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更何况还有饭食的消费,这么多就不好让刘掌柜付银子了。 “这......怕是和刘掌柜不好交代啊!”蒋掌柜也有些为难,刘掌柜走时再三嘱咐的,不能收顾家的银子。 “小宝!咋还不上来?就快要出发了!”顾老爹见顾诚玉一直没回来,就有些焦急,准备下楼出去找。谁知,这一刚下楼,就听见了顾诚玉的说话声。 “来了!那等我今日考试考完了再说吧!”顾诚玉见时辰不早了,这才上楼去。 “那就先在这里预祝小才子在县试夺冠了!”这几日的考试结果,蒋掌柜也有所耳闻,他听了不得不赞叹,有些人读书就是有天赋,目前来看,这顾诚玉是最有希望成为县案首的。 “诚玉!这次是最后一场了,考了之后就要排名,咱也能暂时松口气了。”孙贤想想他坚持到了现在,也实属不易,第五场多半是不会刷人下来的,只是想到要见主考官,他这心里就有些止不住的紧张。 同样紧张的还有叶知秋等人,叶知秋本来就不善言辞,为人有些害羞,他怕他见了主考官,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只是最后一场了,大家也不用紧张,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咱们还要在四月的府试一起会合呢!” 顾诚玉的话带给了他们美好的憧憬,大家纷纷表示,一定要好好考。 这第五场口义,不需要带考篮,只是口头的叙述。主考官提问墨义,考生将自己的理解和答案,用口头表达的方式说出来。 这次连座位号都不需要,顾诚玉是前面一场的第一名,自然就是第一个。 顾诚玉清了清嗓子,随着差役走入了平日里等候放排的大厅,此时,主考官陆知县已经坐在了上首之位。 “学生顾诚玉见过知县大人!”顾诚玉上前就行了个大礼,没办法,他现在还不是秀才,没有见官不跪的殊荣。 “起来吧!”陆知县上下打量了顾诚玉一眼,这小娃长得秀气,举止斯文有礼,对着他也不见明显的紧张,倒是个淡定的。 昨日,在发案时发生的事,他已经听说了,每年都会有几个没考过的考生,口出无状,只是事情没有闹大,他也就随它去了,说几句酸话也很正常。世间百态,什么样的人都会有,只要不过分,他也不想为难这些考生。 更何况,只要在放榜那日张贴县案首的考卷,那些声音自然消弭殆尽。 “谢大人!”顾诚玉恭敬地站起,等候陆知县发问。 陆知县也没有多言,直接切入了正题。 “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作何解?”陆知县『摸』着胡须,看着眼前这个稚龄童子。 “回大人!这句取自《中庸》,原文是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释义是......中庸就是恰到好处,是最高的道德标准。” “嗯!不错!”陆知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学生对墨义掌握地很好。 接着出第二题,“君子不取不义之财,出自何处?” “出自《礼记》中的《檀弓》的子柳之母死,子硕请具这段。说的是......”顾诚玉清脆的童声回『荡』在大厅中,语态和缓,面带微笑。 “我见你不但对四书五经甚是熟练,竟还对其他的书也有涉猎。若我没记错,你今年才八岁,那又是如何记下这些书的呢?” 顾诚玉见陆知县问起了私事,料想这次考试应该已经结束了。 “回大人!学生记忆好,能记得看过的书。” “哦?难道你是过目不忘?”陆知县有些吃惊,这是何等的天赋? “回大人!过目不忘倒是称不上的,只是看过两次应该就能记得,日后过一段时日,还要拿出来温习一番,不然也是会忘的。”真正的过目不忘,顾诚玉还是够不上的。 “诶~和我说话用不知道那么拘谨,能这样也是了不得的天赋了,我看你的诗文坐得也不错。好了!这次回去好好准备府试,希望你还能得个好名次!下去吧!” 这顾诚玉的天赋着实逆天,看来日后肯定会在科举上大放光彩,说不到以后还会成为同僚。如今还是彼此留个好印象,往后也算是个人脉了。 顾诚玉也是心知肚明,这已经是稳打稳地过了,名次应该还不错,说不定县案首还能争上一争! “对了!诗写得很好!”在顾诚玉跨出大厅的时候,陆知县才说了一句诗很好的话。顾诚玉回头一看,却发现陆知县已经端起茶碗来喝茶,一旁的教官已经叫了下一位。 顾诚玉是第一个,下面还有人要参考,陆知县当然不会多耽误工夫。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县案首 顾诚玉出了考场的大门,等候在那里的顾老爹他们连忙上前。 “怎么样?这次考试难不难?”何叔有些担心,毕竟是直接面对知县大人,他就怕儿子一见了知县就紧张,到时候出了差错就不好了。这都是最后一场了,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何叔!你放心好了!知县大人平易近人,这次的考题也不难!其实前面四场过了,县试不说是十拿九稳,可是被刷下来的几率要小很多,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何书年平日里在私塾的表现不错,虽然没有叶知秋这么耀眼,可是也不差。 “那就好!那就好!明日应该是最后的发案了吧?我可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何叔让顾诚玉安慰了两句,才有些放下心来。 “要说这考试真难呐!光一个县试,就要考上五场,后面还有两次考试,才能考中秀才。这可真是和别人说的那什么,过五关斩六将啊!考个秀才是真不容易啊!” 顾老爹见顾诚玉脸『色』不错,觉得儿子应该能考过,这才有了闲心,来感慨起考试的不易。 “谁说不是呢?以前我还总『逼』着华哥儿看书,一刻也不让他得闲。如今,想想也着实辛苦。等这次县试过后,就让他好好歇两日。” 顾大伯也感叹考生的不易,以前他没下过场,不知道考试竟然这么难。他们这几日跟着陪考,才深刻地感受到科举的不易。 “自古以来,科举都是千万人过独木桥,站不稳就会被挤下去。”只是顾诚玉没想到有一日,他也会成为这些考生的一员,体会这个时代的科举。 这一次,他们等得有些久,毕竟还要等最后一个顾万华。 顾万华最后一个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 顾大伯已经忍不住了,“咋样?能过不?”虽然挺顾诚玉说过,应该不会再刷人,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他孙子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前两次都是险险地过了。要是进去,大人一看华哥儿底子不扎实,给批了不过可怎么是好? “我也不知道啊!知县大人只问了我一个问题,正好我之前在书上看过,还挺有印象的。我答完了,大人也没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过了。” “应该能过的,还是别想太多了。今日考完了,明日才发长案。我们还是回去多休息休息吧!”其他考生都已经走了,考场门口就只剩下顾诚玉他们了。 隔日客栈的考生们起得都很早,大家都快速地打理好自己,飞快地奔去了发案处。 “诚玉!快些,其他人都走了。”到了这时,孙贤也镇定不起来了。 “好了!”顾诚玉抹了把脸,这才有些清醒地跟着孙贤他们出了客栈。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残留着几颗残星。这也太早了吧? “快!咱先占上个好位子,不然到时候,都挤不到前头。” 不要以为只剩下三十来个考生在等考试结果,还要加上这些考生的家人。有的考生虽然落榜了,可是还要等相熟的考生一起回去,所以看榜的人数依然不少。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有差役前来张贴长案。这次是县试的最后一场,是没有座位号的,所以一律以考生的名字排名,所以称之为长案。 顾诚玉跟在叶知秋的后面向前挤去,还好人不是太多,不然凭叶知秋的小身板,都不用上前,就能被推搡出来。 “诚玉!快看,你是县案首!又是头名!”顾诚玉刚在长案前站定,就听见早就挤在前面的何书年大叫道。 顾诚玉看向那张张贴的红纸,果然见排在第一个的是他的名字,旁边还有籍贯,应该是他没错了。 顾诚玉此刻很平静,能得案首,可以说有些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这几场确实发挥地不错。当然,也不是绝对,他从来不敢小看古人,文采比他好的不是没有。 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接着往下看去,第二名叫“陈州”,这个名字不陌生,前几场他一直在前十名以内,看来颇具实力。 叶知秋在第四名的位置,也算靠前了。往下看去,孙贤在第十三名,何书年则在第二十一名。顾诚玉想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了最后一个,一看名字,抬手抚了抚额,华哥儿这是和最后一名杠上了? 不管怎么样,都是过了的,可以回去好好吃顿好的犒劳自己了。他好像出来还没吃早饭?这会儿觉得有些饿了! “爷!我过了!我能参加府试了!”顾万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排名,他清楚自己的成绩,肯定排不到什么好名次,所以他是想从后面往前面看的,谁知道,最后面这个就是他的名字。 看到长案上的名字,他就高兴起来,反正只要过了就好,哪还能管什么排名?第一名和最后一名不还是一样要参加府试吗? 可是他却不知道,县试第一名,在考府试时,只要不写得不堪入目,一般就能取。再写得稍好些,名次就能靠前,这是官场上俗成的规定,毕竟知县举荐的县案首,不可能一考府试就落榜吧?那岂不是主考官不给知县面子? “恭喜师兄们!恭喜华哥儿!咱们又能一起参加府试了!”顾诚玉向着几人真诚地恭喜道。 其余几人也纷纷回应,“恭喜师弟夺得县案首!” 在这样高兴的日子,顾万华当然也要挑好听话说。“也恭喜小叔夺得头名!” “什么?他竟然得了县案首?”那名在客栈和顾诚玉吵嘴的考生,这次也是过了的,将才在长案上看到了自个儿的名字,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旁边有人在说县案首。待回头一看,却发现是那个在客栈和他吵架的小娃,还是那个一直霸占着五场第一的顾诚玉! “哼!也不知道你的学识能不能服众!”那考生心中尤不服气,在心中暗想,待会儿,就要张贴县案首的试卷,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其实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总认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也做不到。 顾诚玉他们还在高兴地讨论着府试的事宜,府试在四月,也不远了。 “县案首的试卷来了!”这时人群更为『骚』动,每次案首的试卷贴出来,都是引起争议或好评的时候。留下的学子都会高谈阔论,或将自己做的试卷与之比较,看看到底差在哪里。 几个差役手中拿着试卷,在墙上刷了一层浆糊,随后将试卷贴在了长案的旁边。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崭露头角 大衍朝有张贴案首考卷的规定,为的是以防主考官帮忙作弊。 “走!我们也去看看师弟的考卷,看看我们还有哪里不足。”何书年拉着叶知秋前去了第一张考卷下。 “爹!你要是肚子饿了,就先回去吧!我们怕是还要待一会儿!”顾诚玉想着这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也没必要让顾老爹他们留在这儿挨饿! “也好!你们看完了考卷,就去县城好好逛逛,往常你来都是直接去回春堂,也没好好逛逛,这次就当放松放松!”顾老爹不识字,自然不会去看什么考卷,只是他内心涌出一股满满的自豪感,他儿子又考了第一名! “那我和顾老哥一起回去吧!让他们这帮小子在这,应该没事,都是大人了。还没恭喜顾老哥!这次你家小子又是第一名!真是令人羡慕啊!”一旁的何叔待在这也觉得没意思,想着和顾老爹一起走,反正知道儿子过了就好! 何叔心里感慨着,能生出这样的娃,可真是祖上积德了! 顾大伯也选择一起回去,知道顾万华过了,他内心的大事放下了,也想让顾万华和几个同窗出去放松一下。 先是有人来到了第一张考卷下,这是第一场的贴经,这个没什么好争议的,顾诚玉的字写得好,而且答案还全对。虽然也有能与之想比的,可是这也要看主考官的眼缘。试卷都是糊名的,可能刚好喜欢这一手字,就直接点了第一名。 第二场和第三场的试卷与第一场大同小异,不需要认真查看,大家一致认定,底子还是很扎实的。 等第三场的考卷张贴好,众人都转移到了这张考卷下。第三场就是这次县试的重点了,大家首先看的是下面三道策问题。 “这第一题我做的时候,我还在草稿纸上写了好多,最后还不得不删了一些,才能压缩在三百字以内。也不知道这案首是如何答卷的。”说话的这名考生语气相当自豪,别的他不敢说,策问是他学得最好的,就连他们夫子也是赞不绝口。 “咦?难怪啊!原来如此!”这考生看了一眼站在外围的顾诚玉,这策问答得确实好!好在哪里?当然是好在能拍马屁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可真是个人精呐! 当然,有人懊恼,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写;也有人不屑,他们都是写的实事儿,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投机取巧!总之褒贬参半,只是大家都不敢明说,难道你敢说他写得不对? 其实不可否认的是,其中多处引经据典,词藻丰富,这是一篇华丽的好文章! “快看这篇《璧池望秋月》!”这时一名考生惊叫道。 “凉夜窥清沼,池空水月秋。满轮沈玉镜,半魄落银钩。”一名考生摇头晃脑地读出了诗的开头。 “这半魄落银钩真是妙哉!”这名考生不由赞叹了一句! “蟾影摇轻浪,菱花渡浅流。漏移光渐洁,云敛『色』偏浮。似璧悲三献,疑珠怯再投。能持千里意,来照宋乡愁。”先开始读的那名考生一鼓作气将剩下的诗都读了出来。 “啧啧!竟然还点了那句《韩非子》的珠怯再投,璧悲三献。哎!我等自叹不如啊!这诗做得确实上佳!”一旁一位考生一边看,还一边摇头,嘴里啧啧有声! 叶知秋也是做诗的好手,当读到最后一句“来照宋乡愁”时,也是怔住了。夫子一直说顾诚玉的诗才和他相当,可是这一刻,他哪还敢这么认为?这首诗可真得算得上是一篇佳作了!就是与那些盛名已久的才子比,也是不差的了。 “师弟!师兄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的诗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何书年一边朝着顾诚玉作揖,口中还一边赞叹道。 “这诗确实作得妙啊!单哪一句拿出来,也能成为佳句了。县案首,果然实至名归!”这些学子也是纷纷朝着顾诚玉拱手,表示认同。 顾诚玉也一一回礼,连称“谬赞了!” 那与顾诚玉在客栈吵架的考生见众人一致认同,也就不再出头了!他不傻,虽然之前考了三次都是落榜而归,所以见到顾诚玉这样的小娃才会忍不住奚落一番!说到底,也是心生嫉妒罢了! 可是如今,他也过了县试,那就应该爱惜名声了,这还没考完,就树敌,可不是明智之举。他现在都有些懊悔了,实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别人考得好不好,与他何干?唉! 这么想着脸上就带了些悔意,只得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和他一起来的考生见他应该是后悔了,就想拉着他和顾诚玉道歉。他可不会像他那么傻,人家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是县案首,日后肯定前途无量,何苦要去得罪别人?若是将来都进了官场,有这样的一个敌人可不是好事啊! 尤其从文章看出来,此子惯会审时度势,还喜欢揣摩人的心思,又聪慧异常,这难保日后顾诚玉不会给他们使绊子。那日他与钱师兄是站在一起的,要是让此子误会他与钱师兄是一伙的,那岂不是冤枉?他可不想无缘无故多一个敌人。 若是顾诚玉知道了这名考生的想法,必然要呵呵一声,兄弟!你想太多了! “顾师弟!我和钱师兄向你道喜了!祝贺你成为县案首!我姓黄,顾师弟年纪尚幼,若是不嫌弃,称我一声黄师兄即可!”黄师兄拉着有些别扭的钱姓考生上前,对着顾诚玉拱手道。 “同喜!同喜!还没祝贺两位师兄过了县试!”顾诚玉见两人上前来,也不知他们是何意,毕竟其中一人先前对他的印象可不好。 孙贤他们见原先吵架的人到了顾诚玉面前,以为又要起争执,都围在了顾诚玉身边。 黄师兄拉了钱姓师兄一把,示意他开口。 顾诚玉一开始还不知道他们搞什么把戏,可是这会一看钱师兄尴尬的脸『色』,才明白,原来是来和解来了! “顾师弟!在下先前也不是有意针对师弟,还望师弟莫要见怪!”钱姓考生说完这句话,脸『色』也难看了些。 “师兄多虑了!先前之事师弟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师兄与我不熟悉,有些质疑也是正常。”顾诚玉笑着回道。 不是有意,你还言语攻击我?这会儿众目睽睽之下,就是不原谅也得原谅啊!否则不是让人认为他是小肚鸡肠?再说,这样的人顾诚玉也不想与之结交,心眼太小,相处太累。只是既然人家都道歉了,他也没必要抓住不放。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野茶 “师弟可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啊!这样大家也算是冰释前嫌了!不若这次由我做东,请大家去街上一家包子店用早饭!他家的包子在县城可是首屈一指啊!”那黄师兄见顾诚玉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为人也好说话,也起了结交的心思。 一旁等着看热闹的考生,见人家竟然前嫌尽释,还要一同出去吃饭,有点失望,还以为会撕起来呢!不过也有人赞扬顾诚玉大度,有君子之风。 钱姓考生心里暗恨,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没想到让人家既得了才子的名声,这会儿还得添上君子的美名。 看吧!要不了明日,这顾诚玉的诗句就会被广为传诵,这次他可真是名利双收了!而他同样会被人提起,只是自然是没什么好话。他这是成全了别人,给别人当了踏脚石了,尤其他还是自个儿送上门的,他这会儿肠子都要悔青了! “那可真是不巧了,我们不是清河县人,县试已过,今日就打算返回。多谢两位师兄美意!咱们还是府试再见,下次遇上,师弟一定做东,给两位师兄赔罪。”顾诚玉抱歉地拱了拱手,说道。 其实顾诚玉倒没有说谎,顾老爹他们已经一致决定,下晌就回去。毕竟这客栈住一夜的钱可不少,考完了试,待在县城也没事,还不如早些回去,出来也有十日了,顾诚玉还真想家了! “那可真是遗憾了!那只能府试再见了!一路小心!”黄师兄表情真挚,仿佛大家已经是多年好友,离别时难舍难分似的。 顾诚玉觉得这黄师兄和私塾的尤师兄很像,两人应是一类人,都喜欢钻营。当然,这并不是不好,只要不超过底线,能用最轻松的方法,让自己多些机会,那又何乐而不为呢?只是他与黄师兄并不熟悉,也不好妄下定论。 顾诚玉跟着何书年他们上了街,他们打算在县城买些新奇的玩意儿,顾诚玉也打算给家里人带点东西,还要去回春堂拜谢一番! 顾诚玉与他们商量在客栈吃晌午饭时在客栈会合,而他则往一个小角落里走去,看了看四周没人,于是从空间内拿出一包早就包好的茶叶。这茶叶还是从空间里的茶树上采的,而且是老茶树上的。 他学着书中的法子,自己给炒了炒,还尝了,发现茶叶带着一股清香,喝了竟然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比那些什么碧螺春和龙井好多了,这样的茶叶拿出来送人,相信别人喝过之后,一定会叹为观止。 “东子哥!刘掌柜可在?”顾诚玉还没到医馆,就看见在门口边忙碌的东子。 “是小宝?你们考完了?我们掌柜的在呢!昨儿个下晌刚回来!”东子看见顾诚玉有些高兴,只是无奈他在干活,不好去招待。 顾诚玉之前听说是去五六日,这都已经过了三日了,还好是回来了,不然就要白跑。 顾诚玉已经是熟人,所以堂屋里抓『药』的伙计都认识他,只和他打了招呼,也没人阻拦他进里间。 “刘叔!你可从府城回来了!”顾诚玉敲了敲门,见刘掌柜开得门,这才说道。 “是小宝!怎么?考完了吧?这两日你可出名了啊!这么小的县案首,大家都在传这次的县案首是个八岁的小娃,我就猜到是你!看来我当初可是没看错你!”刘掌柜笑着请顾诚玉坐下喝茶。 “刘叔你可是取笑我了!能得第一名,我也很意外,只能说是运气罢了!” “怎么?和你刘叔还这么客气?咱都这么熟了。”刘掌柜知道顾诚玉这个小子,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会来考试,而且为人十分谦逊。当然,那是在不熟的人面前。 “哈哈!好吧!那我靠的可是实力呢!”顾诚玉与刘掌柜开着玩笑。 “若是考上了秀才,可是打算来县学?”刘掌柜问起了顾诚玉之后的打算。 “府试都还没考,说县学还是早了些。”顾诚玉还没想到这么多。 “你担心你考不过吗?你是县案首,怎么会不过府试?若是来了县城,不如住在我这里。”回春堂和顾家这几年都在合作做生意,刘掌柜和顾诚玉一家已经很熟悉。刘掌柜一直很看好顾诚玉,也是多条人脉。 “多谢刘叔!只是要在县学读书,还是打算住在县学,不然就是买个宅子也成!您家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我住在这里怕是多有不便!”顾诚玉婉拒了,住在别人家里,哪能随心所欲? “那倒也是!这里毕竟人来人往的,也会吵着你读书。”刘掌柜也想到是自己思虑不周了。 “刘叔!那客栈的蒋掌柜不肯收我的银子,说是你付过了。这实在是让我难为情,能帮着订房就好,怎么还好意思让你付银子?” “怎么?你还和我见外?那银子你休要再提了!”蒋掌柜看顾诚玉推辞,脸上就有些不高兴。 “那就多谢刘叔了!这是我从山上采的野茶,自己炒制而成,带给您尝尝。”刘掌柜这几年一直很照顾他家,所以他才舍得拿这茶叶出来,这茶虽然是从长岭山上挖来的,可是放在空间养了这么久,早已经不是原先的野茶了。 “哦?好!其实野茶的味更香,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两人聊得差不多,顾诚玉就打算起身告辞了,他还要上街去给家里人带些小玩意儿。 顾诚玉走到了西街,这里摆摊的小贩最多,商铺也是星罗棋布,新鲜的玩意儿也多。 往街道两边的铺子看去,发现都是胭脂水粉摊位上的人拥挤,不过都是大姑娘和小媳『妇』们,他也不想去挤,摊位上的总是不如店里做的精致。 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广庆银楼”,顾诚玉打算进去看看。家里的侄女也大了,他这做小叔的,来了趟县城,总要给带点回去。 “这位小少爷可是要买首饰?”顾诚玉刚踏进铺子,就有伙计上前引路。 伙计可不会小看进来的每一个人,这小娃身上的穿着虽是细棉布袍子,可是对方举手投足,都『露』出一股书卷气,想来应是个读书人。 “买给家里的女眷的,你有什么好推荐的?拿些拿得出手的!”顾诚玉看了看摆在台上的首饰盒,见首饰品种有些多,若是细看,难免要花上不少时间,还不如听这些伙计的推荐,看看是否有合适的。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广庆银楼 “那您往这边来看看?”伙计带着顾诚玉往左边的柜台走去,这里的首饰一般都是价钱适中的,不是那些十分昂贵的头面首饰。 “敢问小少爷家的女眷都有哪些?你看,这些是『妇』人戴的,这些是没成婚的女子戴的。”古人对女子首饰的划分,很多都是按照女子是否成婚来佩戴。 顾诚玉看了一眼伙计指的几种,发现姑娘家的要娇俏一些,做的很精致,但是金银用得不多,已婚的女子佩戴就有些讲究了,不但要大气,首饰的分量还要重些,镂雕的工艺也更繁琐。 这两年顾诚玉也给家里的女眷买过一些首饰,他来到这古代发现,女子最轻松的时候,还是要数没成亲之前,若是成亲时家中给的嫁妆多些,日后去了婆家,腰杆子挺得也直,说白了,还是要靠娘家和兄弟。 他也是尽量在她们成亲之前,以这样的方式给她们添些嫁妆,他知道大哥和二哥他们是不会为了闺女,多给嫁妆的。 “把支珠钗拿给我看看。”顾诚玉指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让伙计拿出来。 伙计一愣,这珠钗可是金的呢!虽然钗身有些细,可这是镂空的手艺做出来的钗头,上面还镶了小颗的珍珠,这可不便宜。只是他也没迟疑,客人既然想看,那自然是掂量过自个的银子的,他也没必要讨人嫌。 顾诚玉拿着这根钗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很满意,兰花形状正好称了顾兰的名字和气质。再说后年大丫就要及笄,这钗子正好能用得上。 大丫是大姑娘了,自然与其他侄女的不同,小姑娘家的比较好选,不是镯子就是珠花。 给二丫选了一对金镯子,没什么花『色』,顾诚玉拿在手里颠了颠,加起来近二两重了。没办法,不是他不想买好看的,只是有一次,二丫跑到他面前羞涩地问他,以后买首饰给她,能不能只买那实在的? 顾诚玉当时哭笑不得,哪家小姑娘不喜欢漂亮的首饰,二丫却想要实惠些的。事后想起来,心里却有些难受,这是穷怕了吧? 三丫和四丫则是两对赤金更簿花耳坠子。侄女们的买好了,他开始选起了娘和二姐的。 一旁的伙计一看顾诚玉选了这么多,心里有点打鼓。这么多可要不少银子呢!这么点大的小娃,真能付得起? “咦?把那支珠花拿给我看看?”顾诚玉指着一支镂空牡丹形红珊瑚珠花,对着伙计说道。 伙计迟疑着,苦着脸将珠花拿了出来。 顾诚玉只顾着看珠花,也没注意伙计的犹豫。心里还在赞叹着古代首饰工艺真好!做得还挺精致,果然是大店。虽然比起空间里的还差了些,可是这里应该还属于中档,别以后他没看见,右边那边的柜台,才是高档区呢! 空间里的珠宝他打算以后有能力的时候,拿出来给顾家的闺女们一些做嫁妆。其实他有挣银子的能力,就是不动用空间的财物,也一样可以买这些奢侈品。 “这珠花不错,我要了!”最后顾诚玉又选了支赤金丁香花簪送给吕氏,至于嫂子们的!他只能抱歉了,他如今都已经八岁了,更不能给嫂子们买首饰了。 之前他的“一品斋”糕点铺子开张,着实挣了点银子,虽然第一个月挣得少些,可是后来口碑出来了之后,第二个月就不少了,他的糕点可不便宜,便宜一些的都要四十文一斤,贵的都卖上五钱银子了。当然,里面的添的『药』材可不少。 第一个月就挣了一百多两银子,后两个月还要多,所以这点首饰他还是买得起的。 “你给算算,看要多少银子!”其实他选了这么多,一旁的掌柜早就不时地瞄着这边了,只是那边的柜台有人,他暂时走不开。 顾诚玉才注意到,在几步远处,已经多了一个伙计。 这是怕他付不起银子,准备拿了跑路?呵呵! “掌柜的!这位少爷让您给算算!”那伙计一听要算账,也是长出一口气。 那掌柜的连忙颠颠儿地跑过来,将那边的柜台丢给了伙计。 掌柜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算盘,“您看!这镂空兰花珠钗给您算二十二两银子,金镯子二十两,耳坠子两对八两,那朵珠花和花簪子您给四十五两,合起来一共是九十五两!” 掌柜的将算盘打得啪啪作响,那手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因为顾诚玉买的都是金首饰,大衍朝的金价是一两金,十两银,所以一算下来,就差不多要了顾诚玉糕点铺子,第一个月的利润。顾诚玉深呼吸了一下,可真是贵啊! 三个大的小姑娘,这些可以做将来的陪嫁了,戴出来也不会丢份儿。两个小的,日后再置办! 那掌柜的紧紧盯着顾诚玉的手,就怕他听了这么多银子后,就吓跑了。没想到,顾诚玉十分淡定地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拍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赶紧拿在手里看了看,没错,这确实是真的银票!他心里有些纳罕,这人不可貌相啊!看着穿着不起眼,谁想到这是一只肥羊呢! 掌柜的胖脸上简直笑开了花,这可是大主顾了。虽然他们这里也有大户人家的太太和姑娘来买首饰,可是县城毕竟就这么大,就这几家大户人家,人家哪能整日来买首饰呢? “且慢!”顾诚玉见掌柜的就要拿走银票,给他找零,他突然叫住了掌柜的。 掌柜的立刻警惕地看向他,难道这是打算不买了? “掌柜的,你们开门做生意,难道都是一口价?你说是九十五两,就是九十五两了?”顾诚玉不砍掉一起银子,觉得心里不舒服极了,竟然这么贵? “瞧您说的,咱们这都是童叟无欺,从不『乱』开价,这价钱都是统一好了的。不过,这样,您看,您买了这么多,我给您便宜二两怎么样?就当我亏点吧!”掌柜的一脸肉疼地说道。 顾诚玉会相信吗?当然不会,最后便宜了五两,还搭了五朵绢花,这次掌柜的是真心疼了。一边给将首饰装在首饰盒里,一边嘴里还直嚷着亏了!亏了! “咦?竟然真的是顾师弟?”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再遇黄师兄 顾诚玉听得有人喊他,回头一看,却发现,正是今日想要做东的黄师兄。 “黄师兄?真是巧啊!”顾诚玉碰上他也有些讶异。 “我刚才看着像是顾师弟,没想到真的是你?这是在给家里的女眷买首饰呢?”其实刚才黄明已经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了,掌柜的一开始接待的就是他,只是顾诚玉只顾着挑首饰,没有注意。 黄明这里的柜台只卖一般的首饰,顾诚玉待的那边首饰有些昂贵,而且黄明看他刚才一下子买了好多,其实他早就料到顾诚玉家境应该不错,不然也住不起东升客栈不是? 而且顾诚玉住的还是上房,他和钱贵能住在东升客栈,也是因为考场附近实在没有其他的客栈有空房了,他们也是无奈才挑了那家,两人住了一间房,还是下房。 “是啊!好不容易来次县城,得给家里的女眷带些首饰。”顾诚玉接过掌柜的找的十两银子,并这些首饰盒。掌柜的还特意将首饰盒都包在一起,从外面看不出这里面是首饰,到像是去送礼的礼品。 “黄师兄也是给家里女眷买的?”顾诚玉随口搭了一句。 “顾师弟家的姐妹不少啊!”他刚才仔细看了,顾诚玉选的多是未成亲女子的首饰,还有豆蔻少女戴的珠花和绢花这些,及笄少女的簪子也有,那顾家的女娃肯定不少。 顾诚玉给顾家的女娃买首饰都这么舍得,那顾家铁定不差钱。这么想着,他心里有一丝想法。 顾诚玉觉得他问这些话,问得有些奇怪。他们并不相熟,对方问他家的女眷,岂不是很冒失?所以他选择不回答。 “时辰不早了,黄师兄再仔细挑挑,师弟就先告辞了,待会儿就要启程。” “师弟自便!我就是给我娘买根簪子。”其实黄明已经选好了簪子,见顾诚玉望向他手里的簪子,他却有意将衣袖盖住了些。 “那师弟就失陪了!”顾诚玉提着东西,笑着与黄明告别。 等出了铺子,他回头看了一眼黄明,这才往回走!黄明手里的簪子分明是已婚年轻女子绾发用的,怎么可能是买给他娘的?可是黄明为什么要说谎?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顾诚玉看了眼手里的首饰盒,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向着原路回去。 铺子里的黄明看着渐渐远去的顾诚玉,见对方还在小摊上买了小孩子的玩意儿之后,才收回视线。 “这位才子!这簪子你还要吗?”掌柜的见这名书生拿着簪子,却在想事情,也不见付银子。 “哦!多少银子?”黄明看着手里的簪子,刚才挑簪子时喜悦的心情全然不见,此刻只觉得这支银簪竟分外刺眼。 “给您算二两银子!”掌柜额刚做了笔大买卖,这会儿心情正好着呢! 黄明一皱眉,“就不能便宜些?” “哎哟喂!您这支簪子可不贵了,本身也没什么赚头。”掌柜的瞥了瞥嘴,他这个可是大铺子,一般都不还价,买得多了才能少些,就二两银子的东西,哪还能让利?又不是外面摊子上粗制的烂货。 “其实您选这根是刚成婚的小『妇』人戴的,您要是想买给令堂,那还是这边的适合些。”刚才顾诚玉他们说话,掌柜就在一边,这才有了建议。 黄明看向一边的首饰,发现式样有些陈,这样的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用的,花『色』很少,大多是扁平形状和长圆形,簪头更是没什么雕刻和花纹。这样的簪子,要便宜上一些。 “不过是二两银子,给我包起来吧!” 黄明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给了掌柜,掌柜的拿上一块绸布将簪子包了起来,这边的柜台,首饰是没首饰盒的。 黄明见连个盒子也没有,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顾诚玉拎着东西回到客栈的时候,孙贤他们都已经回来了。 “师弟!你买了什么?这么大包?”何书年正要往楼上去,却发现顾诚玉已经进了客栈。 “都是给家里几个侄女带的,女娃喜欢的喜欢小玩意儿。”大衍朝女子的首饰也属于女子的闺房之物,他是长辈,无甚大碍。可何书年却是外男,自然是不能看的。 “师弟对家里的侄女真好,我常看到你给她们带东西。”何书年觉得顾诚玉这人有些奇怪,顾家再殷实也是农户,庄户人家的女娃,哪个不是每日帮着家里干活的?每日给点吃的就成了,谁想顾诚玉对几个侄女倒是真好。 更让人奇怪的是,他自个儿还是个小娃呢!何书年只能将顾诚玉归类于那种喜欢怜香惜玉之人,有的男子天生就会对女子怜惜,他们对女子的要求一般都拒绝不了。 何书年上下扫了一眼顾诚玉,可能这三年顾家的伙食不错,顾诚玉个子长高了许多,身上『露』出来的肌肤,也是莹白如玉,最让人惊艳的是那双桃花眼。可以想象,日后长大了,也是一名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 只是顾诚玉一身正气,要不然,这双眼笑起来可够...... 他摇摇头,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师兄看着我作甚?行李都收拾好了?”顾诚玉让何书年看得有些不自在,遂有些别扭地从何书年的身边走过。 “啊!都差不多了!你们也快这些!”何书年回过神来答道。 “小宝!咋买这么多东西?”顾老爹正在屋里歇息,听得开房门的声音,料着是顾诚玉回来了。 “爹!吃了晌午饭就回吧!客栈的账不用我们结了,刘掌柜已经付过了,日后我会再找机会还回去的。” 顾诚玉思量过,要是让蒋掌柜把银子退回去,那未免太下了刘掌柜的面子。日后可能他会来县学读书,再找机会还回去就是了。 “这......你心里有数就成,咱可不能白占人便宜,这几日住着,银子可是不少吧?还有饭钱,怕是得几十两吧?” 顾老爹正说着,孙贤他们却来了屋里,叶知秋也与他们在一起。 “顾老哥!咱们在这里住了这些时日,也不知这房钱是多少银子,咱都放在一起交了吧!”马上就要回去了,房钱是一定要交的,何父打算走之前将银子给了顾家,可不能占人家便宜啊!他们刚才在楼下问过,说是已经付了银子,所以他们才来了顾家这问问。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顾老爹的打算 “各位!房钱是不必付了,已经有人替我们付了!”顾诚玉放下手里的包裹,对他们说道。 “这怎么成?那不是我们占你便宜?”何父不赞成,受人恩惠,就欠了人情,人情可不好还。 “何叔不要放在心上!确实有相熟的人付了。”顾诚玉也很无奈。 顾诚玉坐在回家的牛车上,不由得想起了顾家。一出来就是十天了,也不知道娘和二姐她们有没有想他。 叶知秋望着路边的树林,心里也在想着家里的娘和姐姐们。他总算没有辜负她们的希望,这使他原本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虽然这才是县试,可是这也是科举跨出去的第一步。手『摸』到了怀里的五两碎银子,这次考试竟是一文也没出,他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一路光跟着顾诚玉他们蹭吃蹭喝了。 “师兄!夫子让我们后日再去私塾,正好还能在家里休息一日。”顾诚玉也想回家歇歇了,这几日考试,着实有些紧绷。 “也好!府试在四月,咱们后日去私塾,正好还能喘口气儿!”孙贤是和顾家坐一辆牛车回来的。 “孙家小子,这次出来,你娘那可安顿好了?”顾老爹打量了一眼孙贤,顾诚玉之前就和顾老爹提过,想撮合顾婉和孙贤。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观察孙贤,对娘孝顺,为人处世也懂,更重要的是,以后能有前途。他是当爹的,当然希望闺女嫁得好。孙贤家里虽穷,可志不短,若是能给些助力,日后说不定还能做官。 他这也是看上了孙贤的资质,要是婉儿嫁给了他,嫁妆上他再贴补一些,日子应该过得也不差。至于孙家母亲,虽然身子不好,常要吃『药』,可听孙贤说的,最多也只是以前积劳成疾,亏损了身子,养着就成。这几日,他考虑了不少时日,觉得孙贤是个好人选。 大郎到了年纪要说亲,大丫今年也已经十三了,急等着就要说婆家了,庄户人家,都是十三四岁就说亲,可是小姑和侄女差不多大,小姑不说亲,做侄女的也不好急,不然就要让人说嘴,所以先得替婉儿相看了才是。 “我娘和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我来之前,托了我家隔壁的婶子照看着呢!”孙贤说起母亲,也有些担心了,出来了这么多日,也不知道他娘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顾诚玉坐在一边听着,暗想这是他老爹有了打算了?至于一旁的叶知秋,他不是没有考虑。并不是说叶知秋不好,只是叶知秋年纪还不大,比顾婉还小一岁呢! 而且少年还没长成,『性』子还没定『性』,谁知道日后会是什么『性』情?再说叶家三个女眷,他二姐要是嫁了过去,以她的『性』子,难免会受气。叶母将叶知秋拉拔大,家里日子过得这么艰难,都还坚持让他读书,可见叶母对叶知秋是寄予了厚望的,就连两个姐姐怕也是想等叶知秋有了功名之后才嫁人,叶知秋的担子太重了,他想让他二姐过得松快些。 “哦!按说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吧?你娘还没给你说门亲事?”顾老爹看着对面的孙贤,紧盯着他的眼睛道。 “前几年家里日子不好过,哪家姑娘肯嫁给我?这两年才松泛些,只是如今我的精力都在考试上,也就忽略了。”孙贤一阵苦笑,之前家里穷,他娘想托媒婆说亲,可是媒婆根本不登门。 娘总说是她拖累了他,要不是她这个『药』罐子,他早就娶上了。为此,有一次还想一死了之,腰带都挂在了房梁上,还是他晚上起来喝水,才发现,给救了下来。 这两年日子好了,媒婆也来了,他却不想说亲了。上次,媒婆给说了一个,结果人家要十两银子的聘礼,他哪拿得出?可能人家就是看上他在镇上做账房,以为每个月的月钱不少,才这么说。 可是,他还要读书,自然花费不少,十两银子就算凑凑还差点,那亲事自然黄了!自那之后,他对说亲,就不太上心了。 “这两年你娘没给你寻?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还不想说亲?”顾老爹突然而来的殷勤,使得叶知秋望了顾老爹好几眼。 “暂时不想这个事了!”孙贤见顾老爹一直绕着这个话题说,就有些尴尬。 顾老爹可不会相信孙贤的话,谁家的儿郎不想娶媳『妇』儿?只是没看到合适的罢了!这么一想,心里有了主意。 “今儿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要回去安顿,都十来日不归家了,等过两日我让小宝请你们来家玩!咱旁边的长岭山可是有不少好东西,让小宝领你们转转。” 顾诚玉知道顾老爹这是想要让孙贤去家里,暗着相看相看。毕竟以前虽然经常来往,可是多半都是顾诚玉和孙贤约好去私塾或去孙家。 “顾三叔也是客气!我也不说那客套话,只要顾三叔不嫌我们叨扰,那我自然就不客气了!”孙贤见顾老爹相邀,还以为是顾老爹好客。 “到时候叶师兄也一起来,再叫上王祺恺和尤师兄,人多也热闹些!”多叫上些人,这样孙贤去也不会太显眼。 “那就叨扰了!”叶知秋见顾诚玉诚心相邀,也就不再客气。 “咱们那的长岭山上有一处景致还是不错的,下岭村那处还有一块小瀑布,你们去带好了干粮,还能好好玩玩!少年人不就喜欢什么踏青吗?哈哈!”顾大伯也在一旁『插』话,只是他还以为顾老爹是真的邀请小宝的同窗,想让小宝和同窗多来往。 “是啊!小叔,到时候你可要叫上我啊!”顾万华这时听到顾家打算请好多同窗,其中还有家里家境好的,自然想去凑热闹! “那不是在咱家吗?你只管来就是!只是侄媳『妇』会让你出来?难道你不要带娃?”顾诚玉瞄了一眼顾万华,顾万华是近亲结婚,娶的是他表妹,娘家就是大杨村的。 顾诚玉想起现代总说近亲结婚,生出的孩子会畸形或弱智。可是这古代近亲结婚地多,只是都很幸运,目前为止,看到的都是正常的。 顾万华的儿子已经一岁多了,长得很可爱。他还从县城给他带了小娃喜欢的玩意儿,一个小鸡啄米的木质玩具,做的很精巧。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吕氏娘家来人 等租的牛车到上岭村的时候,都已经是下晌申时初了。 孙贤和叶知秋他们已经在镇上下了牛车,准备再搭牛车回去。顾诚玉拿着从县城带来的大包东西和包袱下了牛车,顺便将包袱里的玩具给了顾万华。 顾诚玉和顾老爹进了院子,顾诚玉本想呼上一声儿,告诉他娘,他们回来了!可还没待他喊,就听见顾家内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顾诚玉让顾老爹先进去,而后他急匆匆地将手上的东西,先放到书房的小隔间里,也没整理,就往后院赶去。 “哼!桃儿!我们好歹还是你的哥嫂吧?你竟然这么没良心?这几年你成了亲,也不说回来看看爹娘。你爹娘可是还健在呢!如今他们年岁也不小了,想你想得不行,想来看看你。我们做哥嫂的,才带了两个老的来。没想到娘家人来了,你竟然连口水都不让咱们喝?” 其中一个尖锐的女高音似是要刺破苍穹,说得愤愤不平,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高亢的喊叫声已经引来了隔壁章家媳『妇』的探头探脑,此时她正站在顾家的院门外朝里探着。顾家如今是大户了,屋子在第二进,她也不好意思随意进人家的院子。 “当年你们是咋说的?说我顾家一家子穷鬼,休想再登你家的门,如今你们倒还怪起我来了。你们说的那话,你去问问大杨村,谁家没听见?随便拉个人来,都能给我作证。我难道不想爹娘?还不是因为你们不让我回去看爹娘?” 吕氏刚成亲那两年,可是逢年过节都回去的,只是兄长和嫂嫂嫌弃她家穷,所以对他们总是冷言冷语,有时还要出言讽刺。爹娘又要在儿子手上过日子,虽心疼闺女,可倒是还是怕儿子生气,不再管他们老两口了,只得经常劝闺女忍着点。吕氏一向心气儿高,如何受得了这个气,这不,也是多年不来往了。 顾诚玉有些奇怪,按说大家几年不来往,那自然就相安无事,怎地今儿却来了? “娘!我和爹回来了!”顾诚玉看吕氏有些激动,才出声上前安抚。 “是小宝回来了?快过来让娘瞧瞧瘦了没?”果然,吕氏一见是小儿子回来了,立刻扬起了笑脸,这一走就是十来日,可真是想死她了。 “是小弟回来了?”顾婉本来站在一旁和她娘同仇敌忾,一见小弟回来了,这会儿正高兴地上前拉着顾诚玉。 “二姐!三嫂!三哥和大哥、二哥呢?”顾诚玉见院子里只站了一些女眷,这才好奇地问。四哥不用问,自然是在李郎中家的。 “他们去地里了,还没回来!我去叫他们!”这婆婆的娘家人来了,可是来的突然,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脑子还是懵的,不过,这婆婆娘家人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善茬啊!瞧着情形有些不对呢! “哟!这是我那小外甥吧?长得可真是好啊!像小姑呐!可怜娃长这么大了,还不认识你姥爷、姥姥,我可是你舅娘嘞!这个是你舅舅!听说你还是个读书人呐?这是打哪回来的?” 顾诚玉转头打量了一眼说话的『妇』人,只见『妇』人年约四十上下,头发梳得不是很整齐,不像他娘,梳头时都会沾着水,抿抿发髻。 双眼皮儿,原本可能还算有些大的眼睛,此时已经被眼部的皱纹覆盖,看着小了许多,皮肤粗糙得很,怕是常上田里风吹日晒。穿着的腚青『色』的交领粗布外裳,上面打了两块补丁,这是个寻常庄户人家的『妇』人。 此时,她正拉着一旁瘦高个的男子,男子比顾老爹看着要老一些,不能判断是否比顾老爹年纪大,因为顾老爹这两年吃得好,显年轻。 所谓的舅舅长着申字脸,颧骨比较突,下巴尖瘦尖瘦的,可能是吃得不好,所以长得很瘦。 顾诚玉看了眼他们没说话,他们对他娘不好,当年他娘给大户人家做奴才,就是这个舅舅出手卖的。 内院的角落里还站着一对年老夫『妇』,头上都已是满头银霜,身上穿的衣裳比刚才那个『妇』人的还破,现在还是春风刺骨的时候,两个老人竟然还穿着单衣,外面罩的是一件厚些的罩衫。 此时两个老人正抬眼打量着他,老『妇』人的眼里还噙着泪水,两双饱经风霜的双眼,令顾诚玉心里有些不忍。他娘之前提到过外祖家,兄长和嫂嫂不用说,是个不容人的。可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对娘还是不错的,只是没有主见,又遵从传统思想,就指着这一个儿子养老,所以也是敢怒不敢言。 那『妇』人见顾诚玉不喊她,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顾诚玉也明白,无非是见他家过得好了,才想着上门来敲一笔,或是还想把这门亲戚走动起来。至于前几年为什么没来,怕是那孙匠人回去也没多嘴吧?吕家还一直以为吕氏过得不好呢! 顾氏宗族在上岭村的人可不少,就是传出顾家日子过得好,不了解的人怕是也搞不清楚是哪个顾家。 “你是哪门子的舅娘?脸皮可真厚啊!跑这儿来『乱』认亲来了?”吕氏对她这个嫂嫂是深痛恶觉,当初没有被卖时,在娘家没少被这个嫂子欺负,就连她被卖,也是嫂子撺掇的。 吕氏一边回骂,一边看向了院子的角落,这是她的爹娘,她有好多年没见他们了,没想到他们如今这么老了。那满头的银霜刺痛了她的眼,再看那单薄的穿着,心里更是有些心疼。她这么多年不回娘家,也没想到哥嫂会这么对爹和娘! 当年,爹娘的懦弱,她心里还是怨着他们的。可是如今见爹娘这么苍老,还这么瘦弱,她的心里即使是有怨气,那也消得差不多了! 只是这对哥嫂,她是不打算原谅的。 “哼!妹夫!我妹子不懂事,难道你个男人也不懂?我可是你大舅哥呢!这打断骨头连着筋,是想不认就不认的?而且,你们连两个老的也不管,只管自己享清福,这说得过去?” 吕杨四处打量着顾家的院子,一边说,一边眼里冒着精光。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打起来了 这顾家可真是起来了,瞧瞧这院子,还是二进的砖瓦房嘞!没想到咸鱼也有翻身的一天,只恨他们得到的消息晚,不然,早就应该来顾家走一遭了! “当初也是你们说看不上咱顾家,不想让我和瑾娘回娘家,说是会脏了吕家的门槛。这可是你们说的?”顾老爹一进院子,看见这情况,也是气极。 那秦氏一听这话,上嘴皮子就是一挑,还瑾娘?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嫌害臊。 “妹夫啊!这话就不对了,这给大户人家做了奴才,就是改了名儿,那也还是吕家的种!你想赖也赖不了!”吕杨一抬下巴,双手抱胸,摆明了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动作和神情。 吕氏一听这话,就跳了出来,“你们这些王八羔子,还要不要脸?怎么,今儿来是想要银子?想得美,我一文也不会给,就是扔水里,也不会给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吕氏一见兄嫂这样恶心的嘴脸,也就将话挑明了说,和他们说话,她都嫌恶心。 “桃儿!你这是在『逼』你哥啊!你在大户人家做丫鬟,回来就跟了顾长青,谁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事儿?你这大娃儿是哪来的?谁知道你在大户人家的时候,做的是什么丫鬟?”吕杨往地上吐了口痰,脸上带着暧昧的笑。 吕氏让吕杨的话气得浑身发抖,顾老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上前,对着吕杨的脸就揍了一拳。 “我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是人,你是畜生,打死你!”顾老爹趁着吕杨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又打了两拳。 顾诚玉呼了一声:“打得好!爹!我来帮你!”敢骂他娘,打不死他。 在这古代,女子的名声大过天。他可以想象,不管这些事是不是真的,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对他娘的冲击会有多大,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娘。 “哎哟!顾长青,你快住手,痛死我了!”等吕杨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被顾老爹打了两拳了,他想反抗,谁知被上前帮忙的顾诚玉按住了手臂,还把他推倒在地。 该死的!这个小娃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他的手脚都让他按住动不了了。 “哎呀!当家的,你们快住手!顾家杀人啦!快来人呐!杀人啦!”秦氏刚喊了两声,就被人捂住了嘴。 她挣扎了一番,才发现捂她嘴的居然是吕氏,秦氏和吕杨一样,平日里吃的差,身板也瘦,哪里是吕氏他们的对手,秦氏身上被吕氏掐了好几把。 顾婉看着这些都傻了!这怎么就打起来了?可是她回过神来,一见秦氏反抗地厉害,吕氏都快压制不住了。立刻咬了牙,上前帮忙,她扑到秦氏的腿边,抱着秦氏的双腿,一边死死地抱住,一边上嘴就咬。 秦氏痛得呜呜直叫!只是嘴被捂住,想叫也叫不出来! 这边吕杨却叫得欢,顾诚玉按住他『乱』动的双腿,将他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往他大张的嘴塞去,让他吼!一边还招呼顾老爹,莫要往吕杨的脸上打。 站在角落的老两口只能拍着大腿,喊:“别打了!快别打啦!” 顾老爹挥了几拳,已经有些累了,就停下了拳头。 此时吕杨也被折腾地精疲力尽,想吼也没了力气。 顾老爹收了手,坐在一边喘着气。真是年纪大了,只动了这么几下子,就累得不行了。 顾诚玉趁着顾老爹没注意,低头扒在吕杨的耳边冷冷说道:“如果这个事传出去,我就让人断了你的手脚。” 为了保护他的家人,他说到做到,就算日后被爆出来,他也在所不惜。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温暖,不能毁在这样的人手上。 吕杨本来身上正疼着,却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他侧头看向说话的小娃,只见小娃的眼中冰冷,嘴角还『露』出了一丝冷笑,他觉得他的身子,好似要被顾诚玉的眼神凌迟了似的。 “记住我的话!”顾诚玉最后说了一句,才站起身来,去了吕氏的身边,拉住了还要再掐的吕氏。抬眼看了一眼同样倒在地上的秦氏,只见她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口,也不见青紫。 看来他娘不愧是在大户人家待过的,还知道打人不打脸,不然两人这样出去,还不被村里人『乱』传? 这时,老大和老三他们却回来了,已经进了内院,看见吕家夫妻俩躺在院子里,旁边两个老人则是手足无措。 吕氏老夫『妇』俩也是吓着了,两边都是骨肉,他们也不知道该咋办。 “爹!这是咋了?”顾诚礼有些纳闷,为何都躺在地上?老三家的去田里叫人,说是娘的娘家大哥他们来了,还吵起来了。以前他也听过吕氏的娘家,说是对吕氏不好。 都好几年不往来了,咋还突然登门了?爹也不在家,他是家里的老大,势必要回去看看的。 顾诚廉一听是舅家来人,立刻丢了锄头回去,他可是知道舅家不是啥好东西,就怕他娘吃了亏。顾诚义见两人都回去了,就连方氏都在往回走,也只能放下手里的农活,跟着回顾家。 谁知等回去的时候,竟然是这副光景,难不成是打起来了?可是看着顾老爹他们身上都没什么明显的伤,吕家夫妻俩也是如此,只是这大舅咋嘴里还叼着鞋子? 顾诚礼百思不得其解,方氏也是一头雾水,这是个啥情况? 顾诚义与他大哥不用,他的脑子转的快,一看就知道是打了的。只是照目前看来,他家应该没吃亏,也不知道是啥事让他们打起来了。 “哼!你们以后别来我们顾家,今儿的事就是给你们的教训,让你们长长记『性』。若是出去『乱』说,我就让你们知道后果!”顾老爹看着吕杨说道。 希望他能识相,不然他见一次,就打一次。 秦氏刚才得了自由,忍着身上的酸疼,想要扶起吕杨。这会儿听了这样的话,心里虽然害怕挨打,尤其是顾家已经来了这么多帮手,可是嘴上却还要不饶人。 “今儿的事儿没完,我要去找你们里正。我们就给你们家白打了?吕桃,你若是不想你的丑事被我们说出去,就给我们三百两银子,不然你就等着被人骂不要脸的婊子吧!”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要银子 “那我们今儿就来掰扯掰扯,我吕桃有啥能让你们『乱』传的?”吕氏打算将这事儿说清楚,老大和老二都已经来了,若是今儿这事不解释,那老大和老二该如何看她?日后她还咋在这个家待下去? “瑾娘?”顾老爹有些不想说当年的事,他当然相信吕氏。当初,他娶吕氏的时候,吕氏在大户人家到底是不是做婢女,他心里清楚,吕氏可是清清白白的。 “让他说!你看他能说出啥名堂来!” “哼!我当初可是被你们卖了的,你们为了那三两银子,就将我卖给了牙婆,还说要是能多卖些银子,就是给卖到那腌渍地方也成。还是娘求了牙婆,说少卖些银子。那牙婆见我可怜,还算有些良心,不然我如今还能嫁人?” 吕氏如今一说起这事儿,也是泪盈满眶,当初她兄嫂是多么心狠呐!她现在心里是恨毒了他们。 “你也知道当年咱家多穷,不把你卖了,咱家都要饿死。你可以不管我们,可是爹娘你总要顾得吧?再说了,去大户人家,我们也是为了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人家锦衣玉食的,不比在家里待着的好?你反倒还怨起我们来了!” 吕杨也不敢再说那些硬气话,只得打起了亲情牌。 “那你咋不说,当年你是想把我卖到青楼的话?”吕氏恨恨地看着吕杨,恨不得吃了他。 “这咋可能?最后你还不是去了人家贵人府里?你看看你,若是当年不进了人家府里,能有如今的好模样?” 吕杨上下打量了一眼吕氏,见吕氏过了这么多年,依旧面容姣好,就笑得有些流里流气。 顾老爹见吕杨越说越不像话,这像是当兄长该说的话? “我是被你们卖了的,那自然就不是吕家人了。当年可是签了卖身契的,后来主家仁慈放我出来,那也是给我单独立了个女户的。” ”至于你说的那些赃污事,那更不可能!当年我在府里是伺候太太的,可不是伺候那些少爷的。后来是太太仁慈,看我到了年纪,才放我出来嫁人,被你一说,怎地就这么龌龊?你还攀扯老三?我和老头子成了亲半年,才有了老三,你说老三不是顾家人?” 吕氏再也不想藏藏掖掖的了,一口气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她要让大家看看,吕杨夫『妇』是多么无耻。 一边老两口也早就泪流满面,当年也是他们软弱,不然桃儿咋会被卖?这几年,他们一直不敢来看桃儿,就怕给桃儿惹麻烦,其实心里也有些怕桃儿还在埋怨他们。 “谁知道你在府里是不是服侍太太的?这还不是你自个儿说说?”吕杨『摸』着肋骨处,吸了一口冷气,真疼啊! “这个我可以作证!我当年在那户贵人家的酒楼做伙计,还见过瑾娘几次,瑾娘就是服侍太太的,东家太太见我干活实诚,才将瑾娘指给了我。” 吕氏看了眼顾老爹,知道顾老爹撒谎也是为了她,并没有拆穿! “原来你们当年就勾搭上了,怪不得一回来就成亲呢!”当年吕氏回来的时候,那模样,就是十里八乡也找不出这样的美人,就是到那富贵人家做姨娘也是使得的。 他都已经想好了,托媒婆给吕桃找个婆家,当年找了个府城的老爷,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他都已经和人家说好了,那老爷还偷偷想看过吕桃,那是满意地不得了啊!他没敢让吕氏知晓,怕吕氏跑了。 谁知道,顾老爹第二日就上了门。想起这事儿,他就暗恨。 “咱成亲可是东家太太指的,啥叫勾搭?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顾老爹气愤不已,这世上咋就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顾诚玉见吕杨还蹦跶地欢实,觉得还是要给个教训,才会让他学乖。这个得想法子,现在是读书人,读书人爱惜名声,他不可能为了这样一个杂碎,毁了自个儿的前程。 “我不管你们之前的那些破事儿,你们不给银子,我就出去说你吕桃是破鞋!你儿子在读书,我看你还要不要名声,难道你想拖累你儿子?”吕杨一说完,就和秦氏灵活地跳到一边,怕顾老爹他们再打他。 反正他今儿来,是一定要拿了银子走的,那边已经在催了,要是还拿不着银子,说不定人家就要砍他的手。 吕氏一听,竟然要拿小宝的前程威胁她,她赤红着双眼,回身拿起一把院子里的铁锹,发了疯地冲上去,嘴里还说着:“你要是敢出去说,那就让你绝子绝孙!要是毁了我儿子,我就让你儿子活不成,还让你永远生不了儿子。” 吕氏此刻真是发了狠,谁敢害她儿子,她就杀了谁! 顾诚玉觉得吕氏的状态很不对,必须拉住吕氏。顾诚玉连忙使了大力气,才将吕氏拉住,“爹!快来帮忙,三嫂,快拉住!” “娘!你冷静些,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可别犯傻!”吕氏正在气头上,都急红了眼,完全没了理智,顾诚玉又不敢下大力气拉她,要是伤了她可咋好? 顾老爹和张氏连忙上前帮忙,和顾诚玉一起按住吕氏的手,顾诚礼则上前抢过吕氏手里的铁锹。 吕杨夫妻俩都吓傻了,咋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了?这顾家太可怕了,刚才还被打了一顿,身上的伤还疼着呢!这会儿差点被杀,吕杨有些胆怯了,连腿都是抖的,还好吕氏被人拉住了,不然,他都不敢想! “作孽哟!老大啊!你就放过你妹子一家吧!他们的日子也是才起来的,哪儿有银子给你啊?这是要『逼』死人啊!”老太太捂着嘴,也不敢大声嚷,就怕别人听见,家丑不可外扬,到时候村里传了吕氏的谣言可咋办? “你个老婆子知道啥?我给你吃,给你穿,你还帮着外人来教训我?给我闪一边去。”吕杨本来就上着火,这下子看自家老娘也开始指责他,火气更大了。 哼!肯定是平日里打得少,老婆子饭吃多了,才有力气管他的事儿。下次一天一顿也不给,看她还咋啰嗦! “你个逆子!这是你娘!你咋和你娘说话呢?”吕老爷子见老婆子被骂了,才『插』了句。 “老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吕杨说着就要上前,他的火正没处发呢!这两个老不死的,还敢来管他的事儿?他打不死他! 这下子顾诚玉实在看不过去了,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爹娘?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姥爷和姥姥 “怎么?还等着要银子呢?还不快滚?不想要命了?”顾诚玉朝着这两个死皮赖脸的人吼道。 若是一般人,早就吓得跑走了,谁知道这两个人还等着要银子呢!真是恶胆包天! 吕杨见顾家的人都一脸凶恶,料到今日肯定要不到银子了,他得回去想个辙,让顾家乖乖地吐出银子来。明儿就是最后的期限了,他一定要拿到银子。 “那我明儿再来。你们好好商量商量,把银子准备好。你们知道的,谁要让我们不好过,我就让他不好过。”吕杨抖抖索索地在顾家人凶恶的眼皮子底下,发了句狠话。 “你休想!有本事你就出去说,看谁能相信你?”顾诚义见吕杨竟然还想要银子,这可不成,他家的银子凭啥给这个不要脸的人? 顾诚义此话一出,顾家剩下的人都看向了顾诚义,要是吕杨真的出去说了,人家可不会管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们只会把这事儿当成八卦聊,肯定传得沸沸扬扬,说不定最后还会传得面目全非。 那对吕氏可是一个大的冲击,若吕氏是个贞洁烈女,说不定都要自裁,来成全自个儿的名声。这件事对顾家的小辈也会有影响,上梁不正下梁歪,首当其冲的就是正在读书的顾诚玉,大好前程将会毁于一旦。有个那样的娘,将是一辈子的污点。 所以顾家的人才会看向顾诚义,觉得他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不可思议。 顾老爹看着顾诚义的双眼,满是失望,同时心里更坚定了要分家的决心。 “你先回去!我们要商量一下,明儿就会给你答复!”顾诚玉决定先把人赶走,省得出现在这里恶心人。要不了明日,他今日就要解决这件事。 “那我们走了,你们可要准备好银子啊!”吕杨也不敢继续呆在这,拉着婆娘就往外走,他相信顾家会识相的。 吕氏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可是她也不主张给银子,这给银子可不是个长久之计,她了解吕杨,这就是不要脸的泼皮无赖,给了一次,下次肯定还会来要。 “小宝!银子......” “娘!我刚回来,都有些累了,这个事儿你别管,我会处理好的。”顾诚玉安慰着吕氏,他娘今儿可是受了大委屈,现在肯定是身心俱疲。 “你还是个娃子,能有啥办法?”吕氏这会儿感觉身子都有些疲软,她半靠在顾老爹身上,只觉得心里累得慌。 “瑾娘,这事儿等一下说,先进屋里去。”顾老爹一回来就是这个阵仗,也累得狠了。 顾诚义心里不得劲,这家里挣点银子,是你想算计,他想算计,他还是觉得银子放在自个儿身上才放心。他想起了顾老爹年前的提议,之前还不想答应,如今看来不答应可不划算。 顾婉搀着着吕氏进了正屋,此时她异常地沉默,她是大姑娘了,自然知道女子的名声尤为重要。今日大舅要毁娘的名声,那是要『逼』死娘啊!难怪娘一直不回娘家,还记得之前她还闹过,问娘为啥人家都姥爷、姥姥,为啥不去姥爷姥姥家?这是在戳娘的心窝子呢! 吕杨两口子已经走了,可是剩下的吕老太太两人有些不知所措,这趟来,吕杨就没打算让他们回去,说是让他们跟着闺女住,如今他们走了,也没叫他们。他们也想跟上去,可是回家了,惹了吕杨不高兴,又要挨打。 老太太拉着老爷子,“当家的,咱走吧!”老太太无奈地道。 她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可是她没脸让闺女收留她们。 “也好!咱不回去了,就是上街要饭也比回去强!”老爷子拉着老太太就要走。 顾诚玉站在屋内的门边听了一会子,见两个老人自个儿决定了去处,虽然怒其不争,可是也并不是贪婪的人,还是决定将两人留下。而且,他还有事要问两老。 “可是姥爷、姥姥?”顾诚玉出了屋子,向两人问道。 “啊!你是桃儿的老儿子吧?”老太太看这顾诚玉,其实他一进院子,老太太就注意上了。 顾诚玉和吕氏长得很像,老太太一看见他,就想起了吕桃小时候,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吕桃被卖的那一年。那时吕桃也就么大,那日她哭着求她,让不要卖掉她,还说她一定会好好干活。 可是她拗不过老大,而且她想着吕桃要是去了富贵人家,那必然日子过得比家里好些。当然,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那是她发现,老大对他妹妹,竟然有了非分之想。这个发现让她害怕,她怕毁了两个人,这才不反对卖了吕桃。 可是这事儿她不能说,老大有这样的心思,简直是天理不容。 “长得可真像!”老爷子有些不善言辞,难得说话。 “我叫顾诚玉,爹娘喊我小宝!咱们去前院吧!我有事想问问你们,娘她这会儿有些累,让她歇上一会儿,等吃夜饭时再叫她。” 顾诚玉想问问吕杨的情况,吕杨被顾家人这么打,竟然还要银子,而且看着还很急,顾诚玉猜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急需银子,那他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哎!”老太太『摸』了『摸』身上的罩衫,心里有些忐忑。 这小外孙的意思是要留他们吃夜饭?可是她怕顾家人不欢迎他们,顾家前头可还有两个儿子呢!这两个儿子可是壮劳力,桃儿的日子也不知好不好过。 顾诚玉将两人请进了书房,“你们坐!” 他的隔间东西都堆在桌上,有些『乱』,这才请了两人在外屋坐下,将桌子上的一碟绿豆糕放在两人面前,又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碗水。 老太太和老爷子很拘谨,并没有动那盘糕点。 “姥爷和姥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赶路过来,想是饿了的。”顾诚玉看着老爷子『裸』『露』在外面的手腕,真的是皮包骨,手腕细的连他的一只手都能圈住。 “那咋成?这可是精贵的吃食呢!你吃,你们小娃长身体哩!”老太太摆着手,她可没吃过这玩意儿,应该不便宜。 顾诚玉又将碟子挪了挪,“吃吧!这个不贵!垫垫肚子。”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吕杨的目的 老太太见顾诚玉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这才大着胆子拿了一块递给了老爷子,他们从昨儿就没吃东西了,这会儿见了吃食,连口水都咽不下了,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满口都是绿豆的清凉,糕是甜的,好像上面还有油脂,拿在手上有点油,吃着却一点也不腻。实在是饿极了,老爷子可不会细细地尝味道,连咬了两口。 那碟子糕点是顾诚玉自个铺子里做的,比外面做的好吃多了,里面还加了咸蛋黄。 “慢着点儿?当心噎着!”顾诚玉一开口,老太太身子一缩,嘴里的咀嚼也停了下来。可能是被吓着了,抬头一看对面坐的是顾诚玉,脸上也没有不高兴,这才又吃了起来。 顾诚玉看了一愣,这是条件反『射』,可能是在吃东西的时候,被骂多了,这才有了这样的动作。那吕杨简直是丧心病狂,对待自己的父母,竟然非打即骂,这就不是正常人! 两人吃了一块就没再动手,顾诚玉估『摸』着两人还没饱,只是不好意思再吃。等会儿还要吃夜饭,顾诚玉也没再劝,再说平日里吃得少,糕点不好克化,一下子多吃了伤脾胃。 “姥姥!舅舅怎么会想到来家里要银子?可是家里过得困难?”不管愿不愿意,表面上还要称其一声舅舅的。 “家里的日子是不好过,可是也不至于过不下去。家里的田还有三亩呢!省着点,总能过日子。” 顾诚玉很意外,这次开口的不是老太太,而是不喜欢说话的老爷子。 “那可是碰到了难事?不然咋要这么多银子?”顾诚玉其实就是想引着老两口说话,他们彼此还不熟悉,怕两人不跟他说。 “那个畜生!就喜欢去镇上赌坊里耍,有时候一去就是连着几日不回来的,家里的银子都让他拿出去赌了,哪还有银子?” 老爷子歇了口气,继续说道:“原先输了没银子就回来,可是上个月也不知咋的,赌输了,竟然还在赌坊借了银子,想翻本。应是被人做了套子了,没银子就借着赌,越输越多,已经借了五十多两。这不?前个赌坊的人上门讨债来了,让还银子。可是咱家哪有这么多银子,那人只宽限了几日,要是凑不齐银子,就要砍了他的手。” “你们之前没听说咱家的事儿?”顾诚玉有些奇怪,这都三年了,怎么吕家都不知道顾家发迹了呢? “我和老婆子是知道的,只是没说出来。他整日去赌坊,他婆娘也是整日跑娘家,自然就不清楚了。只是有一次不知在哪听到点风声,回来问我们,我说是你大伯家,他才信了。还说你们家咋可能运气这么好?”老爷子知道自个儿子是个啥样的人,当然不能让他去打扰闺女的生活,他们欠闺女的,实在太多了! “那后来咋知道的?”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老爷子也很纳闷,估『摸』着是在外头得了消息。 顾诚玉也不执着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总会知道的,即使是在信息不发达的古代。其实顾诚玉不知道,这事儿还是他引起来的。 “嗯!今儿就住在家里吧!这里外院还有间客房,你们暂时安顿下来!”内院是有几间空房,可是如何安顿老两口,他还要问过他爹娘的意见。 老两口看着挺可怜的,估计他娘也早就心软了,只是拉不下脸来说。他从正屋出来的时候,她娘还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应该是想安顿下两人的。 因为他看见姥姥拿着一个破包袱皮,里头也没啥衣裳,瘪瘪的,应该是吕杨叫他们来顾家住下才带来的。 “还是走吧!我们在这,那畜生肯定还要来,我们是他爹娘,总不能拦着,不叫他进来吧?” 老爷子心里可门清着呢!他们在这里就是拖累,闺女是续弦,他刚才冷眼看着,那大儿子倒是还好,就是老二怕是有些心思的,而且心思还不小。 “你们今儿只管住下,明儿的事明儿再说!我领你们先去客房安顿!”将老太太放在脚边的包袱提起,带着两人去了客房。 “小宝!你姥姥他们?”吕氏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朝着正进屋的顾诚玉问道。 “已经安顿在客房住下,日后只能再做打算。”顾诚玉撩开下袍,坐在了炕上。 吕氏见安顿好了,心里也就放心了,日后如何,再说吧! “你爹刚才说你考试考了头名,叫啥县案首的?”吕氏一说起顾诚玉考试的事,那是笑容满面,他的儿子就是争气。 “是啊!小弟,这可是真的?没想到你真厉害啊?”此时顾婉也兴奋地『插』话,她的手上正在缝一件绸缎圆领袍,这是给顾诚玉做的,顾诚玉四月还要去考府试,顾婉还是想做上两件,给顾诚玉穿着去考试。 “瞧瞧!给你做的袍子,试试?看看大小合适不?不合适还要改呢!”顾婉咬断了手里的线,将摊开,对着顾诚玉说道。 “咦?二姐,这是给我做的?”顾婉这几年『性』子没有以前跳脱了,可能是姑娘家大了,『性』子沉静了些,去年就能单独缝上一件袍子了,包括裁剪这些。 这是一件雪青『色』的绸缎圆领长袍,顾诚玉高兴地接过袍子在身上比划,这还是他二姐第一次给他做衣裳呢! “快试试,这样好的料子,我还不敢做呢!这第一次做,还怕费料子。”之前顾诚玉的衣服一直是吕氏做的,吕氏怕顾婉做得不好,直到最近,才让顾婉上手做。 顾诚玉将袍子套在身上,顾婉看了看长度,发现长度正合适,手臂的长度也刚好,这样的颜『色』正好称顾诚玉,看着竟还有些隐隐的贵气。 “都是按着我给的尺寸裁剪的,咋会不合适?只是这颜『色』倒也称小宝,婉儿的眼光不错,看得就跟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似的!”吕氏笑着说道。 “小弟皮肤白,穿啥都好看!这料子可是好料子,仔细看还有暗纹呢!领口和袖口再给你加个襕边,应该会好看,最好再绣上翠竹,你们读书人不就喜欢那些个松啊、竹啊的!” 顾诚玉笑了笑,随她高兴,转头一看,竟然发现针线篓子里,竟然还有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饭后会议 “那荷包也是给你绣的,只是还没绣好,你常要出门,没荷包不像样,银子哪能都装在怀里?”吕氏拿着荷包看了看,对顾诚玉扬了扬,荷包是天蓝『色』的,上面绣的是松柏,只是还没绣好! “等绣完,打上络子就成了!”吕氏将荷包放在针线篓子里,本来还挺高兴的脸上,似是想到了什么,秀眉微皱了起来。 顾诚玉知道,可能还是在烦吕杨的事。说起吕杨,余瘫子今日应该会回村里,毕竟他从县城回来了,总要见上他一面的。也好,省得他去找! “娘!娃儿都回来了,二嫂还没回来,是不是等回来了再开饭?”正在这时,张氏掀了帘子进来,问起了吕氏摆饭的事。今儿轮到她管灶房的活,何氏去了娘家,大早上就走了,到这会儿还没见回来。 就连在私塾读书的侄子们也回来了,大丫她们都打了几篮子的猪草了,也没见何氏的人影,出门前还说吃过晌午饭就回来的。 “就差她了?那就别等了!到了吃饭的点,自个儿都不知道回来,难道要一大家子等着她一个?”吕氏本来就气不顺,当然不会再等何氏。 “叫你爹他们都出来,别摆弄那兔笼了!”还有一件大事没解决,却发现家里人都像是没事儿似的,一点也不知道着急!唉! “哎!那我给二嫂留着饭!”张氏嘴上答应着,就要撩开帘子出去。 “给她留啥留?说不得就在娘家吃过了!开饭吧!”吕氏一听还留饭,白眼一翻,这做媳『妇』儿的,比婆婆架子都大。 张氏拼命压着上翘的嘴角,爽快地应了声! 顾诚玉总觉得这个张氏心思也不小,刚开始来时,可能家里日子穷,人还有些瑟瑟缩缩的,一个桌上吃饭连菜都不敢夹,可是这会瞧瞧,哪还有当初的影子? 倒不是说要维持原来的『性』子才好,而是张氏的心思也太活络了些!除了人看着爽朗,心眼子可一点也不少,三个媳『妇』里,三嫂最会做人,也最会算计! 张氏出了灶间,心情好着呢!这何氏,总看她不顺眼,到处挑她刺儿,惹得她被婆母骂了好几回。还一天到晚在村里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别以为她不知道是她传出来的。哼!你不是喜欢明着欺负我吗?那我就暗着来,给你使绊子! 张氏这两年里给何氏挖的坑可不少! “娘!我去叫姥姥他们,该吃饭了!”顾诚玉这才想起,厢房里还有两个人,他得去叫他们。 吕氏一愣,“去吧!” “岳父、岳母,快上座!”顾老爹拉着老爷子坐在了上首。 “岳父、岳母也别怪瑾娘,你们也知道大舅哥的『性』子,咱是真不敢上门呐!”顾老爹看着瘦骨如柴的两个老人,心里不是没有愧疚的。 “不怪!不怪!咱也知道,是当年咱做错了事,你们今日还能留下我们,也是有良心的了!”老太太望着吕氏,眼中噙着泪,都多少年没见过闺女了。如今,见闺女过得好,心里也就放心了。 吕氏到底心里还有些怨气,还是装作没看见。 “以前的事还是别说了,快尝尝老三家的手艺。哦!你们还不认识人吧?我来给你们说说!”顾老爹指着顾家的每一个人,一一介绍了遍,众人也都纷纷喊了人。 老两口有些窘迫,他们身无分文,这么多小辈,也没啥送的。 “还有个老二媳『妇』,回了娘家还没回来,等她回来了,你就能见到了!”顾老爹给他们一个劲的夹菜,让他们多吃点。 老太太一看,桌上还有两碗大肉呢!吃的也是白米饭,这闺女家是真得过得好了!心里也是高兴,再加上还没尝过白米饭,忍不住端起碗来细细端详!这米咋这么白哩? “哎呀!你们咋不等我就吃上了?”何氏刚拿着包袱从外面回来,将给两个儿子带的零嘴,偷偷藏进房里。没想到一道正屋,却发现大家都吃上了。 “咋这时候才回来?谁还等你不成?让一大家子饿着肚子,你有这么大的脸?”吕氏一见何氏出去了一天,回来了人也不叫,就上了桌,这是哪家的规矩?脸就跟着阴沉下来! “娘!这不是走回来的,累得不行了吗?还饿着呢!大丫!给我盛碗饭来!”何氏一上桌,就挤开旁边的方氏,拿着筷子,戳着桌上的菜碗。 “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让侄女给你端饭,侄女是你的丫鬟?回来了,连人都不叫,就上桌,这是哪家的道理?”吕氏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老二媳『妇』,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哎!爹!娘!咦?这两个是谁?”吕氏心里一边腹诽,吕氏破规矩就是多,突然见顾老爹身边坐了两个人,看那身上的衣裳破的,人还瘦的有些脱形了。 “咳!这是你姥姥、姥爷!在咱家住一阵子!岳父、岳母,这就是老二家的,你们别见怪,她只是人咋呼了些!”顾老爹尴尬地朝着老两口解释道。 “啥?姥姥、姥爷?啥时候来的?”何氏一脸惊讶,不是说婆母的娘家人都不来往了吗?今儿咋来了? 和何氏有同样疑问的还有大丫她们,她们吃晌午饭的时候,还没看见这太姥爷和太姥姥呢! “好了!坐下吃饭!”顾诚义见何氏又要有一大堆话,赶紧出声催促道。 吃完饭,他还有事要说,想着等一会儿该怎么提,他心里还得再过一遍! 吃罢饭,张氏正领着家里的女娃在收拾碗筷,顾诚礼他们也没像往常一样,吃了饭回屋子。 “爹!你们回来,还忘了问你们,小宝考得咋样了?这是过了吧?不然,咋要十天?”顾诚礼这才想起,考试这样的大事,他们都忘了问。 二郎一听考试,双耳立刻竖了起来,这考这么多天,也不一定就是过了吧?难道他们不会在县城多玩玩?可是他心里却紧张得很,手上不住地捏着衣摆。 “小宝这次得了个县案首,四月还要去府城考试!”顾老爹提起这个,脸上就带上了笑容。 “县案首?是啥?”顾诚礼没读过书,自然不关注这个。 “就是第一名!哇!小叔真是厉害。”大郎一听得了县案首,心里止不住地羡慕。 二郎却将衣摆拽得更紧了,凭啥?他考试落榜了,小叔却得了头名?听到这个消息,他有些说不出的失望!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决定分家 顾诚义听了,脸『色』也沉了一些,随后却在心里起了另一副打算。如今看来,老五倒是有些出息,若今日分了家,那岂不是沾不上光了。要是老五成了秀才,那好处自是不用说的! 他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分家,等二郎考出来,那还要等上三年。再说,下一次也不能保证过不是? 何氏则撇了撇嘴,他儿子落榜了,倒成全了老五! “今儿的事,你们都知道了。这会儿,我们来商量商量对策。那吕杨就喜欢造谣,要是他出去『乱』说,那岂不是要害了咱顾家?家里的读书人可不少,女娃也多,这心呐!可真够狠得!”顾忌到两个老的在旁边,顾老爹也不能说得太『露』骨。 “那我们就早些回去休息了,你们说!”这时老爷子站了出来,说要回去休息,他们可不能待在这。 顾诚玉知道老爷子是在表『露』立场,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参与。也是,两边都是骨肉,帮了哪边好呢?到底还是放不下儿子,虽然这个儿子忤逆不孝! “大郎!送你们太姥姥他们回去歇着!这一天,也是够累的!小娃都出去歇着吧!”顾老爹怕孙辈出去『乱』说,将顾家的娃都叫了出去! 二郎他们很好奇出了什么事,有些不想走,被顾老爹呵斥了一番,这才乖乖地出去! “你们说说吧!咋整?”顾老爹一筹莫展,吕杨就是个无赖,若是不给银子,说不定真的在外面『乱』传;给了银子,以后肯定隔三差五地来要,那他家的银子岂不是都要供着这个泼皮?就怕后来越来越不满足,那可是倾家『荡』产也会的。 “爹!按我说,那银子是绝对不能给的!”顾诚义坚决反对,家里好不容易攒了些银子,难道要便宜了外人?本来他还想着现在不能分家,可是照这样的情况看来,还是分家来得妥当,最起码银子还能剩下些。 “当然知道不能给,这不是在商量对策?”顾老爹知道老二是舍不得银子,才这么说! “小宝!你咋说?”顾老爹问起了顾诚玉,小宝一向主意多,说不定能想到什么好办法! 其实顾诚玉已经拿定了主意,只是现在却不能说出来,这个家里还不是一条心,他怕事后被人知晓,惹来大麻烦,因为他解决这件事的方法,也不见得有多光彩! “爹!这事我还没想好,还是等晚会再想想!” 吕氏见小宝都没了主意,心中涌起了一股绝望,要是明儿吕杨过来,再想不到办法,她该咋办?不行,若是将她『逼』急了,她就与他们同归于尽,为了几个娃,她绝不会妥协! 吕氏心中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忐忑不安。 顾诚玉看了一眼坐在炕上的吕氏,发现她此时异常安静,顾诚玉有些担心。 “你们这是在说啥呢?我咋听不明白?”何氏听了,觉得一头雾水。 顾诚炽也很『迷』茫,他白日不在家,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 “爹!实在不行就给银子吧?”顾诚廉握着拳头,无奈地说道。他今儿可总算是见识了,这个舅舅简直是无耻,难怪他娘从来不带他们回娘家。 “银子肯定不能给!”顾老爹还没说话,顾诚义立即『插』嘴道。 “老二!你要知道,这事儿关系到你娘的声誉,虽然你娘是清清白白的,可是人言可畏,一旦说出去,那不是真的,也变成真的了!你不为家里考虑,那你也要为二郎考虑吧?二郎还要读书,要是影响了他的前程,该如何是好?” 顾老爹是知道顾诚义对二郎有多看重,二郎在读书上也不是没有天分,日后考上了,那就是有功名的人了。那老二就更应该为了二郎的声誉着想,有个名声不好的祖母,对他以后的影响还是大的! 顾诚义刚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现在必须提出分家的事了! “爹!分家吧!”既然决定要分,那他也不喜欢拖泥带水,随他们怎么想,分家的事还是年前,顾老爹自个儿提的。 “你说啥?”顾老爹一愣,还没回过神来。 “爹!你年前说要分家,只是老五他们要考试,才拖着没分。如今,老五也考完回来了,分家的事儿,还是得继续吧?”顾诚义家顾老爹似是很难相信的模样,又继续说道。 他知道这个当口提分家的事,有点大难临头各自分的意思。可是,他能咋办呢?他还有两个儿子呢!要是二郎被连累了,大好的前程给毁了,他老了要靠谁? “老二!如今家里还『乱』着,你就提这个事儿,你的良心过得去?”顾老爹看着顾诚义,眼里有说不出的失望,老二!这是和家里离心了! “我知道你们怕我拖累你们,要分家,那就分吧!”突然,一直沉默的吕氏开了口。 吕氏一开口,将顾老爹吓了一跳。 “他娘!你想好了?”顾老爹其实已经拿定主意,要给吕杨银子了。若是将家里的银子分了,那拿啥应付吕杨?吕杨咋可能只要三百两?明儿说不定就要变卦。 “爹!分吧!算我做儿子的求你了,你也要为我和大哥想想啊!”顾诚义直直地望向顾老爹,今儿这家是分定了。 顾老爹扶着炕桌,好半晌才回了一句,“分吧!都分了!早分早好!今儿晚上就分,将家里的银子和田地分一分,这会儿还不算晚,请里正和你们大伯来做个见证,再叫上村里的一些老人。” “他娘!你把家里的银子拿出来!”顾老爹既然决定分家,那就打算一碗水端平,银子拿出来一房分一份儿。 “那银子是小宝给家里挣得,凭啥都拿出来分了?”吕氏想到小宝挣得银子,竟然要给了这些个白眼狼。 “我也知道前些年,底下几个娃都小,让老大老二吃了亏。如今,他们也大了,家里的家底还是小宝攒下的。小宝!再咋说,这也是你大哥和二哥,爹分了你挣的银子,你别怪爹!” 顾老爹哆嗦着手,抽出腰间的烟杆子,点上吸了一口。他也没想到分家来得这么快,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虽然早早下了决心,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的心里真是百味陈杂!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分家(一) 方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真的要分家了?那她日后就能当家做主了?她万分紧张地看着顾诚礼,多少年了,她盼这一天有多少年了? 顾诚礼有点不能接受,大家在一起住得好好的,竟然说分家就要分家。 “爹!咋要分家了?大伙住在一起,不是挺好?” “老二要分家,那就应了他。强扭的瓜不甜,绑在一起过日子也不成!”顾老爹此时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 “爹!全凭你做主!”顾诚玉对分家一事没有意见,二哥对他的成见很大,已经不适合住在一起,说不定分了家,关系反倒能缓和些。再说,分了家基本还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就是不在一块吃,挣得钱也不用上交。 至于银子的事,之前他还小的时候,家里的开支全是大哥和二哥的,如今分给他们也是应当。其实他不在乎这点银子,只是升米恩斗米仇!也不能给的太容易了! “那成!他娘?你把银子拿出来,小宝不是有个账本?也拿出来,算算家里的银子,大伙儿做到心里有数,免得说我们藏了掖了,心里胡『乱』猜忌!” 顾诚义知道这话就是对他说的,只是都要分家了,他这会儿只想知道家里有多少银子。 “哎呀!真要分家呀!那咋个分?分成几份?”何氏一听分家,立刻来了劲儿,想到要到手的银子,心里一阵兴奋! “你个娘儿们『插』啥嘴?这是老娘们该管的事?给我一边待着去!”顾诚义挑起眉梢,双眼圆瞪,这会儿爹心里正不高兴着,这娘们也没个眼力见。别到时候少分给他们一些,那不是有苦说不出? 相比何氏和方氏的高兴,张氏心里有些担心,他相公是婆婆的亲儿子,下面两个小的还没成亲,要是只把大房二房分出去,那以后家里的活不全是她的了?还要日日看婆婆脸『色』。 想到这儿,她掐了把身旁的顾诚廉,示意顾诚廉也跟着提提分家的事儿! 顾诚廉低垂着脸,反正娘是亲的,分不分家也没啥差别,所以他是不担心的。可是,突然他觉得手臂有些刺痛,差点让他叫出声来。 转头一看,却发现是他的婆娘张氏正掐着他的手臂呢!他有些『迷』茫,这是干啥?张氏朝着顾诚廉使着眼『色』,嘴巴朝着顾老爹和顾诚义的方向分别努了努。可惜顾诚廉不懂她的意思,还是一脸疑问,张氏不由气结,这个呆子! “爹!账本在二丫那,我让她记得账!我去叫二丫把账本拿来!”顾家的孙女也跟着顾诚玉他们在家里识了些字,二丫对算账很感兴趣,顾诚玉才将家里账本交给她。反正家里的生意不多,支出和收入都很简单,他也懒得管,还有一个则是避嫌! “家里三个大的都成亲了,就都分出去吧!家里的银子和田地,你们兄弟一人分一份,咱家共有上等田六十二亩,山脚下还有六亩旱地,你们五个兄弟,一人十二亩上等田,剩下两亩,留着给我们养老。还有六亩旱地,这个等一下分,谁要是要,就出银子。” 旱地不值钱,就是靠着山那边的山地,可是那山地上却是种着做肥皂用的鲜花。肥皂的方子还没解决,花田自是要等等的。 张氏一听,竟然三房也给分,脸上就带了喜『色』。 顾婉在一旁看了,心里有些不得劲儿,这大嫂和二嫂不是亲的,那肯定和他们不是一条心;可是三哥是嫡亲的,这三嫂却巴不得分家,可见儿媳自是不如闺女的,只是闺女也不能分家产。 分了地,当然就轮到银子了。 这时二丫捧着账本进来了,将账本摊开在桌上,翻到收入那一项,账本上的收入和支出是分开记录的,这是顾诚玉教的记账方法,看起来一目了然。 “咱家有三项收入,一是肥皂的收入;二是每年田里的产出;三是『药』田里的『药』材。这个账本上都详细记录这每一笔收入,大的支出也在账本上,二郎和三郎都是读书人,让他们比对一下,看看账目可对得上!” 顾诚玉将账本给了二郎,二郎迫不及待地接过来,看了起来!三郎也趴在一旁看着,他对做生意一向感兴趣,学账本那是做生意最基本的。 “哪家里一共有多少银子?”顾老爹问道。 “应该是三千三百两左右,没有刨去家里的开支。”顾诚玉想了一下,这个数字应该八九不离十。前两年,因为肥皂不敢多做,所以收入少些,去年银子才挣得多了。 顾老爹又看向吕氏,吕氏不情不愿地从炕琴里『摸』着大的钱匣子,将里面的小匣子捧了出来,磨蹭了半天,才将匣子打开了。 顾家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向钱匣子里,就来顾诚礼也不例外。 顾老爹将匣子里的银票都拿了出来,银票都是一张一百两的,他数了一下,是三十二张,剩下的匣子里的都是银子,有一个二十两的,一个十两的,其他都是碎银和铜子儿。 顾家日子过得节省,这三年除了娶张氏花了银子,银子基本没动。 “爹!没错,就是这么多,从账目上看,应该就是这么多。”三郎没用多久就看完了。 “账目不会错,当年老三娶媳『妇』儿,家里用了二十两银子,加上平日里的分支,银子都在这儿了!”顾老爹将银票放在了桌上,何氏这会儿满眼都是银票,她还没上手『摸』过银票呢! “老四和老五还没成亲,暂时跟着咱两口子过,婉儿出嫁还要几年,自然跟着一起住!”对这个,众人当然没意见,反正就是只分成了亲的,小的还和两老的一起住。 “两千两银子,你们一人六百两,剩下的给我们两个老的。咱岁数大了,不能干活了,这些都是养老银子和婉儿的嫁妆银。日后老四和老五要成亲,咱也得出一份儿!你们同不同意?”顾老爹看着众人问道。 “那是应当的!”顾诚礼立刻表态,六百两银子可不少了,他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银子呢!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分家(二) “就留着给爹娘养老!”顾诚廉当然也不会有意见。 “老二呢?”顾老爹看着沉默的顾诚义,他怕老二连这一点情分也不顾了。 何氏和张氏正看着那一叠银票眼热,只是听说还得少分些,有些不高兴,可是也不敢嚷嚷! “爹说咋分,就咋分!”顾诚义抬头看了眼银票,这才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顾老爹的脸沉了下来,老二这是贪得无厌了,这银子是舍不得给他们二老?老二真的靠不住了! 顾诚玉他们也纷纷表态说没意见,这样分很公平了! “宅子你们还是按原来的住着,自个儿在空着的屋子垒个灶台。你们要是不想还在这儿住,就自个儿去盖屋子,等咱百年后,这屋子就传给老大,老大是长子,这是他应得的!” “还有粮食,家里有麦子五百斤,还有谷子三百斤,高粱七百斤,马上就要春耕了,本来省着点吃,应该是够得!你们按着人头分一分,这就不按户头分了,省的人多的吃亏,粮食不够吃!” 顾老爹抽了口烟,顿了一下,“那碗和筷子,你们拿一份,就是铁锅和锅铲没有,你们自个儿去镇上买!农具有多的你们也拿走,只有一份儿的就留下。好了,家里的东西就这么多,基本上都分完了。谁还有要补充的?一次『性』说清!” “爹!你还有个事儿没说,那肥皂的生意咋说?这个还是要说清楚的!”顾诚义最关心的就是这个,这是来银子最快的生意了,一年能净挣个几百上千两银子,那都是少的,若是多做,肯定更多。这可是生蛋的金鸡啊! “老二!你也知道这法子是小宝想的,你如今是个啥意思?你想要那肥皂生意?你要方子?” 其实说是这么说,那方子已经不是秘密了,顾家的人都参与了做肥皂,谁还不会做?就连顾婉也是做肥皂的好手。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顾诚玉还在肥皂里加了精油。 最好的两种肥皂都是要加精油的,一开始是用老方法提炼,可是后来顾诚玉在空间发现一套小型的精油设备,因为在空间提炼方便些,可是又不能说出出处,所以顾诚玉就没告诉任何人。 “老二!你咋还有脸说这个?这方子可是小宝想的?你还惦记上了?给你们分了这么多银子和地,你们还不满足?”吕氏看着顾诚义,恨不得生吃了顾诚义。 两个继子中,老二最『奸』猾,就是老三和老四加一起都算不过他。就是因为老二,家里总是挑起许多事端,这会儿竟然还有脸要肥皂的方子? “那你是个咋说法?方子只有一个,你说咋分?”顾老爹放下烟杆子,他倒要看看,老二会咋说。 “这个还要看爹啊!咱三郎想做生意,这不正好让三郎练练手吗?”顾诚义想到了不喜欢读书的三郎,想着这个生意要是握在三郎的手里,还怕二房日后没有银子? 顾诚玉被这理所当然的话给震惊了,二哥平日里精明,没想到竟然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顾家可不只有他一个人姓顾。 其实顾诚玉低估了人『性』,这是被银子耀花了眼了,只想占为己有,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冷静,这只能说财帛动人心了! 顾老爹震惊地看着顾诚义,“你,你想独吞?” 顾诚义被顾老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 “没!这是咋说的?啥叫独吞?只是想让三郎帮着管管,老五要读书,哪有空闲管这个?还不如丢给三郎管,还省得老五烦心!”顾诚义当然不会说是想独吞这个生意,他想让三郎先去接管,等时日长了,那还不是慢慢拽在了二房的手心里? 可是在座的人也都不是傻子,谁会放心让银子放在别人的衣兜里? “爹!肥皂还是继续在家里做着吧!到时候卖出去得的银子还是按照分成来算,这样谁也不会吃亏!和咱家合作的是王老爷,能找上他也是因为当初王祺恺是我的同窗。三郎接手可以,但是账目不能三郎管,我看还是让二丫管着!这样,大伙儿可还有意见?” “二丫一个女娃,咋管账本?没得让人家笑话咱家,让个女娃子当家?”顾诚义又提出反对,二丫这丫头倒是个精明的,恐怕不好忽悠! “女娃有啥?还不是她管到今日了?不也没出差错?咱家不说,外人哪会知道是二丫在管?”顾诚玉见顾诚义就是想让二房独占手,心里也反感起来! “这还没分家呢?咋地?你还当你做主起来了?凭啥?”顾诚义冷笑道。 顾诚义的脸沉了下来,他此刻决定不再容忍,这么多年,他为他娘还得够多了。 “你说凭啥?就凭这是我想出的方子。既然二哥这么说,那我自然也不留什么情面了。扪心自问,我这个做弟弟的,可是有哪里对不住你?还是对不住大家的?” “我为了家里也算是尽了力的,今儿就在这儿说清楚,我可不欠任何人!有些东西,我拿出来和你们分,那是顾念情分!我若是藏着掖着,你们不也是啥都没有?” 顾诚玉环顾了一周,看了在座的人一眼,继续说道。不想将这帮人的心养大了,变成了理所当然! “二哥!我不知道你为啥这么讨厌我,我自认对你和大哥他们是一样对待的。算了,多说无益!另外做人还是别太贪婪,这世上,除了父母,不会有人一直无止境地给予和付出。” 顾诚玉其实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再怎么说也是亲人。 顾诚义听完这番话也是一愣,是啊!他是从啥时候开始讨厌老五的?他不记得了,只知道他对老五越来越仇视,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事实就是他嫉妒小五,嫉妒他被爹娘宠着,还恨爹的偏心。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可是嘴上却是不能说出来的,顾诚义不自然地垂下眼睑,“这话咋说的?我啥时候讨厌你了?是你多想了!” 顾诚玉也不想做无意义的争辩,反正二哥是不会承认了。至于二哥讨厌他,无非是嫉妒使然,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不是一个娘生的。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分家(三) 顾老爹其实能够明白老二的想法,无非是觉得他处事不公罢了!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以前过苦日子时,他确实委屈了老大和老二。可是自从家里日子好了之后,他并有亏待过大房和二房。 顾诚廉和顾诚炽也这么觉得,二哥好像尤其针对小宝,按说小宝对家里的每个人都不错,还给家里挣银子,对家里算是好的了。唉!其实二哥对他们,也不见得有多少兄弟情义。 顾婉则是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二哥在这个家里除了两个儿子,好像也就对大哥稍微好一点,至于他们这些后来的,能得他一个笑脸都不错了。 其实以前也没发现二哥是这样的,就是前几年家里要服徭役那件事后,二哥对家里就有了意见,其实那次徭役那么凶险,爹是绝对不会让二哥去的,哪怕是到处去借银子,也会想办法。 虽然她娘肯定不给银子,可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只要爹拿定了主意,她娘有哪次不从的?男主外女主内,她爹的主意大着呢! 顾婉这两年好好养了『性』子,也喜欢思考起来,家里最靠得住的是谁?小宝啊!小宝重情义,要是不分家,以后小宝有了出息,害怕沾不上光?也就那些个眼皮子浅的,才想着分家呢! “好了!就算要分家,兄弟之间也不能生分了。分家的事儿就这么决定了!小宝,你拟个分家的文书,待会儿让大郎去叫里正和你大伯,还得再叫上村里几个老人!”顾老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色』还不算晚,还很亮堂! “爹!都吃了夜饭了,还不如等明日再分吧!”顾诚礼提议道。 顾老爹抬眼看了顾诚义一眼,见他默不作声,像是没听见,抿了抿嘴。 “去吧!叫大郎去叫。小宝!肥皂的分成要写清楚,刚才分的东西都写进去!” “哎!” 吕氏坐在炕上,望着桌上那一叠银票。老头子急着分家,是怕她拖累了大房和二房吧!这会儿分出去,明日吕杨来闹,自然跟分家出去的儿子就没关系了,大房和二房还会想着帮忙? 也好!分了也好!罢了!人都有私心,老头子为了前头的打算也是应当,毕竟是他的儿子。 顾诚玉觉得今晚吕氏的情绪好像很不对,分家全程,吕氏都没说几句话,可能是吕杨的事影响了她?等分好了家,他就去解决。 三个媳『妇』儿都还有些懵,真的要分家了?还能分这么多银子?她们想象这以后的日子,就要当家做主了,再也不要看吕氏脸『色』,一家人想吃啥就吃啥。憧憬着以后美好的日子,脸上都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就是想压也压不住! 顾诚义却在心里想着,家按说是分了,可是到时候那吕杨可是不会讲理的,要是他爹拿不出银子了,会不会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他突然想到,要是去官府报备一下,正式分家,那吕杨来闹,也不能影响二郎的名声了,反正他们是正式分家了!连户籍都不在一起了,他在心里想着这个可能『性』。 “顾老弟,听说你们要分家?”林里正跨过正屋的门,看见顾老爹正坐在炕边吸着旱烟。 “是啊!儿子都大了,早晚要分家,还不如趁早!这么晚了,还请你来,真是过意不去!”顾老爹朝着林正一拱手道。 “长青!听说你要分家?咋这么突然?”顾大伯急匆匆地赶来,还以为是顾家出了啥事儿,连夜饭都没吃好。他就说嘛!这前边的和后边的挤在一起,分家是迟早的事。 “大哥!你帮我照顾林里正!我还请了三叔公和林家叔爷,应该马上来了!”顾老爹打算到院门口去迎一迎,这两位可是德高望重的,都已经八九十岁了,身子还硬朗着呢!辈分也高,谁家要有个喜事和重要的事,都是请这两人去坐席的。 顾大伯这才意识到顾长青是来真的了,他看到坐在屋里的林里正,打了声招呼! 等两位老人到的时候,顾诚玉已经拟好了分家的文书,其中写得很详细,写满了两张纸,他自己抄了两份,还让二郎又抄了两份。 一份是要放在林里正那保存的,其他的给顾家几房,他和四哥就不要了,他们没成亲,顾老爹拿有一份就成! “顾家老五!听说你前段时日去考试去了。咋样?可是过了?”林里正看到坐在桌边写字的顾诚玉,想起来前几日听说顾诚玉去考试了,也不知道咋样。 这回来一声不吭的,怕不是没过吧?林正心里幸灾乐祸地想。 顾诚玉正待回话,却被顾大伯抢了先,“小宝过了,而且还是县案首呢!不光是小宝过了,我家华哥儿也是过了的。” 顾大伯说起这话可是慢慢的自豪感,他顾家就要起来了,只要有一个考上了秀才,那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更不要说日后在村里更是多了话语权,这林里正敢对他顾家人不客气? “哦?此话当真?”林里正脸上惊讶的表情明显,显然是不可置信。 “那是自然,这县城的公文可是会下到山河镇的,咱小宝可是清河县的第一人哩!” 顾大伯被林里正质疑,心里也有些不高兴,这种事儿能撒谎? 林里正刚才也是太过震惊了,以至于说了不合时宜的话,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顾诚玉,才对着顾大伯道:“只是太过惊讶了!顾老兄莫怪!没想到小宝能这么有出息,可真是要道声恭喜了!” 顾诚玉听林里正从顾家老五的称呼一下子转变成小宝,心里暗暗想着,这林里正倒是个识时务的人,其实只要不给顾家添麻烦,这个里正给谁当都无所谓,只是要是敢算计他家,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只是,这刚有了这样的大喜事,咋就要分家了?也太匆忙了些!日后,若是?” 里正见顾诚玉有出息,也不想得罪人了,这也算是变相地给顾家提一个醒。这家里的老五刚考上了县案首,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了,却一回来就要分家,那外人会咋想?会不会认为是顾诚玉有出息了,就想撇下自家兄弟?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分户 其实顾诚玉早就想到了这点,所以他一直没提出分家。 一是因为之前他和三哥、四哥他们小,家里一直靠的是大哥、二哥,所以他想弥补一些;二是他要是能挣银子,却提出分家,难免会被人认为薄情寡『性』,就连顾老爹恐怕都会这么想,毕竟都是亲生儿子;三是他是个读书人,得考虑自个儿的声誉。 所以无论如何,分家都不是他能提出来的。 林里正这么一说,顾老爹也想到了,分家时老二和他提出来的,不能让小宝背了这个锅!这时,正好人都到齐了,顾老爹打算将分家的原由说一说。 “真是对不住,这么晚还要麻烦各位来家里,今儿是我顾家要分家,才情了各位来的。今日来不及吃饭了,等这几日再在家里摆上一桌,请大家务必要赏光!”顾老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场面话也能说上几句。 “常言道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家里人多了,分家那是常有的事儿。年前,家里就商量好分家的事了,如今家里人都到齐了,就索『性』分了!我和他娘年纪也不小了,这一大家子,也没精力管了,还是分家得好!” 顾老爹说着说着就有些心酸,其实谁不想儿孙满堂?村儿里哪家不是合在一起过得? “长青说的在理,大伙脾『性』不同,兄弟之间总有个意见不和的时候,还是分了家好,以后自家的事儿自家做主,省的烦心!大伙说呢?”顾大伯虽然不知道顾老爹为何这么急着分家,可是这不妨碍他站在三弟一边,想想这一大家子,又不是一个娘生的,住在一起肯定是非多,那还不如早分了得好! 另外三人听了也是没啥意见,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就连一家之主都想要分家了,他们还能说啥?再说,谁还不知道顾家的情况? “我看顾三叔公和林家叔爷也是没意见的,那就说说你家咋个分法吧?咱也做个见证。”林里正其实也好奇顾家的家底,这次是光明正大知道顾家家底的机会,村里人都说顾家大了大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成!小宝!你把那份文书给里正看看!” 随后,顾老爹将家里的东西都说了一遍,还将银票重新放在了炕上。 林里正和顾大伯他们都瞠目结舌,乖乖!这是多少银子?三千多两银子?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里正一看这么多银子,本来心里的贪婪就差点控制不住,之后一听到顾家的肥皂生意,那就更嫉妒了。那肥皂他可是知道的,镇上最差的那种肥皂都要卖五钱银子一块,更不要说那贵的了,难怪这顾家有那么多银子。 这肥皂生意要是有自己一份该多好?里正觉得自己都快要无法抑制心中的贪念了,这事儿可真能藏住啊!村儿里竟然没听到一点风声。 “那肥皂是等年底结了银子,再大家平分,按房头分,要是谁想支银子,也可以提前支取,不过最多不能超过五百两。花田还是归家里做肥皂用,现在也不说给谁了,日后再说。先说好,做肥皂,还是要大家做,可不能偷懒,谁不来做,谁就别想得银子!” 顾老爹让顾诚玉吧这些都添在上面,还是事先写上地好,不然日后还得作妖。 “爹!这肥皂可不能保证年年都收益好啊!咱还给了王老爷分成呢!若是日后王老爷要拉上其他的贵人一起合伙,那咱的银子说不定就少啦!每年能借五百两太多了吧?” 顾诚玉见林里正刚才听到肥皂是顾家做的,面部表情扭曲了一下,眼中的贪婪更是一目了然,说不定此刻心里在想着咋算计肥皂的方子呢!所以,他立刻抬出王老爷和贵人来,好打消了林里正的念头。 不行,有个随时想算计他们家的里正就太危险了,里正这个人是识时务,可是他也最贪婪。还得想个办法,拉他下马。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也对!那就三百两吧!还是在有肥皂收入的时候啊,要是这肥皂生意没了,大家就别想了。” 顾诚义有些不服,咋会没有收益,难道是老五想独吞?哼!他要让三郎紧紧盯着他们。 林里正一听还有贵人参与,就有些打退堂鼓,可是想了想,还是受不了银钱的诱『惑』,他准备找机会再『插』上一脚! 三叔公和林叔爷年纪大了,虽然也震惊顾家的家底厚,可那是人家的家底,他们也只能羡慕羡慕,而且他们又不去镇上,家里也没人能买得起,根本不知道肥皂卖得这么贵!他们还不认识啥肥皂呢! “长青呐!这家底是分了,你们留下的银子也不少,可是谁知道以后是啥光景?这娃儿们给些养老银还是要的!再不济,也要给些口粮嘛!”三叔公是顾氏族人,当然是真心为顾老爹夫妻着想了。 “三叔公!我留了养老银子的。这样吧!日后一房每年给一百斤口粮就成!老四和老五的,等成了亲再给!” 顾老爹思量了一番,银子总有用完的一天,还是口粮靠谱些,有了口粮就不怕饿死! “嗯!只要你自个儿愿意也成!”三叔公点了点头。 “小宝!再把这条也加上,这样就成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不?”顾老爹打量了几个儿子一眼,着重看了几眼顾诚义。 “爹!分家要不要去官府存档?”顾诚义深呼吸了一下,决定还是提出来得好。 林叔爷他们觉得有些讶异,咋地顾家还想分得这么彻底?要知道一般庄户人家就是分家不分户,虽说大衍朝的税收是按人丁和田亩的多寡来征收税银,可是服徭役的时候,一户人家只需出一丁即可,这可比分户划算地多。 林叔爷是林里正的本家,他和林里正对视一眼,顾家真是有银子烧得慌。 三叔公一听这话,拄着的拐杖重重地敲了几下地砖,原本这么早分家,传出去总会被诟病,如今一个小辈还提起分户来了?到底是没将他爹放在眼里,还是没将整个顾家放在眼里?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别做傻事 “哼!长青!这分家是人之常情,可是这分户,咱上岭村还没有这样的做法,你们这是要丢咱顾家的脸呢?” 顾老爹一听顾诚义提出的分户,也是气得七窍生烟!这老二,已经完全不顾脸面了,他这是要和家里撇清关系? “老二!你真要分户?”顾老爹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地盯向顾诚义,他真是太失望了! 顾诚玉倒是能明白顾诚义的想法,无非是怕吕杨的事连累他们二房。其实他本打算今晚就去解决的,谁知道二哥这么心急! “爹!反正都分家了,分户不是顺便就能办了?其实也就是麻烦林里正跑一趟的事儿!”顾诚义顶着顾老爹犀利的眼神,还是坚持说了出来! 何氏在一旁还没从分家的喜悦中反应过来,这会儿相公就提到了分户?她也是庄户人家,当然知道不分户的好处,可是既然相公做了决定,她也表示支持,反正以后要顶徭役,她家不差银子,日后那肥皂生意,肯定能红火! “二弟!为啥要分户?分家不就成了?咋还要分户?”顾诚礼有些不理解顾诚义的想法,这次可将爹气得不轻。 其实顾老爹这次倒是显得冷静了许多,也许是前几次顾诚义的所作所为一直在打击他,也就不再差这一次了。 “你们呢?你们可要分户?”顾老爹问向了剩下的儿子。 “爹!我不分!”顾老三连忙表态,分不分户有啥区别? 顾诚义向顾诚礼使着脸『色』,这个大哥可别犯傻啊!明儿那吕杨就要上门来了,他不分户,就等着日后被讹银子吧! 顾诚礼撇过头去,没看顾诚义,他知道顾诚义的想法,可是他做不到,他不想这么无情! “我也不分!” 剩下两个儿子还没成亲,那就不需要问了。 三叔公见顾老爹都同意了,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这就是娶后娘的结果啊! “那就只有老二家要分户,分老二家吧!” “林里正!这分家的文书,麻烦你明儿去镇上办事处存档!真是对不住,我明儿会和你去一起去!”顾老爹对这个儿子彻底心冷了! “那成!这家也分完了,那我们这就家去了!”林里正见完事儿了,也就提出告辞。其实今日也算开了眼界了,这顾诚义倒是有点意思!说不定能在他身上找到些法子,他定要在这肥皂生意上掺上一脚! “这几日请几位吃酒!到时候一定要来啊!”吃过了夜饭,还要将人都叫来,顾老爹都有些不好意思! “好说!好说!” “小宝!你和大郎去送送两位叔公和叔爷!记得要送到家!” “哎!”两人立刻应声。 今日的月亮有些圆,像个白玉盘!这时已经是酉时二刻了!将三叔公送回了家,顾诚玉并没有马上回去。 他掏出怀里一只哨笛,轻轻吹了一声,就站在村子的山脚下这边等着,这里已经临近余瘫子家了! 突然,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余瘫子来了! “公子!你找我?”余瘫子走到顾诚玉面前还有点气喘吁吁,他是听到哨笛的声音,循着顾诚玉的灯笼亮光来的。 “找你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让你做,你现在就叫人去打探,看看大杨村的吕杨是在家还是在镇上。” 这两年余瘫子也养了几个手下,再加上之前买的那些个大点的少年男女,早就开始为顾诚玉做事了,顾诚玉将吕杨到顾家来闹的事情说了一遍。 吕杨好赌,说不定晚上还会在镇上的赌坊,也说不定被赌坊的人抓了,他可不想白跑一趟。 “好!那我飞鸽传书一趟!那找到了该咋办?可是要惩治一番?” 顾诚玉沉『吟』了一番,“把他抓过来,我来处置!” 余瘫子一楞,“那成!那等人到了,我给你通报!对了!这次公子考得咋样?应该是过了吧!那四月可是要去府城?” “过了!不出几日,镇上就会来公文!” 等顾诚玉回去的时候,顾老爹他们还没睡,顾诚玉知道,顾老爹今天被伤了心,想是睡不着的!再加上吕杨的事儿,两人肯定心烦! “爹!娘!可是还没睡?我进来了!”顾诚玉在正屋外喊了声儿,他年纪渐长,晚上进他爹娘的屋子,还是要守规矩的。 “小宝啊!咋还不去睡?进来吧!”吕氏在屋里喊了声,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顾诚玉推开门,见顾老爹和吕氏都披着外衣坐在炕上,顾老爹手里还拿着烟杆,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 顾诚玉看着顾老爹在昏暗的油灯照『射』下,眉心的竖纹有些深刻,人看着也有些疲惫。 顾诚玉走上前,坐在条凳上。 “咋不回去睡?这几日考试这么辛苦,一回来就遇上了这么多的事儿,也没好好休息!”吕氏有些心疼顾诚玉,他的小儿子考了头名,本来是高兴的事儿,谁知...... “娘和爹还不是没睡?娘可是担心吕杨的事儿?不是说了吗?别担心,我会解决好的。”顾诚玉望着一脸愁容的吕氏,认真地说道。 “你个小娃咋解决?”吕氏坐直了身子,狐疑地看着顾诚玉。 “娘只要知道明儿那吕杨来不成就行了,至于怎么做,娘不用『操』心。” “小宝!你可别做傻事,你是读书人,日后可是要做官的,可别为了那混人,毁了自个儿的前程。”吕氏不知道顾诚玉想咋做,可是她害怕,害怕顾诚玉做出啥影响前程的事来。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要是毁了儿子,那她活着也没啥意思了。 “是啊!小宝!你可别做傻事!”顾老爹也跟着劝道。 他知道小宝主意大,他怕顾诚玉做了留下把柄,日后让人揪出来。 “我能去做啥事?你们可别多想。如今家也算是分了,你们放心!以后我会养你们的,你们就等着享清福吧!”顾诚玉对着两人做了保证,他会负担起这个家的,给他们养老,给四哥娶上媳『妇』儿,给二姐攒嫁妆,他不想让两人担心『操』劳。 “我先回屋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顾诚玉起身,回了自个的屋子,徒留下一脸担心的顾老爹和吕氏。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抓了吕杨 余瘫子在顾家的院墙外面学了声“布谷”,等着顾诚玉出来寻他。 这厢顾诚玉一听余瘫子标志『性』的叫声,就轻手轻脚地从屋里出来。他一个纵身,越过墙头。 “公子!人已经带到那处屋子里了!是在镇上赌坊里找到的,他被赌坊的钱癞子给抓了去,说是要让他明日送银子去。我去的时候,他正说明儿就能弄到银子呢!我们带人走的时候,赌坊的人说还要给他们送回去。” 余瘫子这两年带着几个小弟,在这块地方,也算是混出了一点名堂,这一块的人都称他为余爷!所以赌坊这点面子还是给的。 “嗯!明儿你从糕点铺子的账上支五十两银子,给他们送去,就说这个人我们要了!” 顾诚玉知道赌坊的规矩,吕杨肯定没欠上五十两,只是赌坊利滚利,才滚到了五十两。 “啊?替他还银子?”余瘫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说要惩治一番吗?咋还还上银子了? 顾诚玉和余瘫子走在村子后面的小路上,余瘫子他们把人带进了原先顾家租住的拿出小院。那处小院地处偏僻,又没有人住,确实方便。 “当然!毕竟是舅舅不是?”顾诚玉一边说着,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余管事!您来了?咦?公子也来了?”此时,站在门边的一名少年迎了上来,这个少年就是丁二。丁二年纪与丁一差不多大,现在也跟着余瘫子做事。 丁二上前行了礼,“见过公子!人已经在屋里了!” 顾诚玉点点头,推开屋子的门,屋里的油灯亮光很微弱,这是怕村里人看到屋里的亮光,寻过来!虽然,此处很偏僻,可还是谨慎点好。 屋子里站着三个壮实的大汉,这是余瘫子收的手下,他们是见过顾诚玉的,知道这是余瘫子的主家。只是现在,这也是他们的主家了。 三人拱了拱手,喊道:“公子!” 顾诚玉点头应过,将目光放在里桌腿边的一个麻袋上。此时,这个麻袋还在动,里面显是装的活物,里面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领头的壮汉上前踢了一脚,“给我老实点,不然就剁了你的手!” 说着,就上前解开麻袋,将里面的人『露』了出来,此人就是吕杨! “娘的!醒得倒快!”说话的汉子名叫李壮,人如其名,长得非常壮实。 “咳!”余瘫子装作清了清嗓子,公子可是读书人,跟这帮粗人不一样。 顾诚玉倒没觉得有什么,这就是一帮糙汉子,虽然举止粗俗,可是为人却讲义气! 吕杨浑身都觉得疼,也不知道谁把他从赌坊带了出来,双手被反绑着,嘴里塞了破布,他觉得有些惊恐。双眼刚接触了一点亮光,觉得有些刺眼。 眼睛不由得闭了闭,突然听见身边有人说话。睁开眼将视线投向说话的人,这一看,他双眼圆瞪,这不是顾家那小娃子? “吕杨!看见我很意外?”顾诚玉扬起嘴角,在余瘫子擦得干干净净的条凳上坐下。 顾诚玉示意他们将吕杨口中的破布扯下。 “原来是你?你把我抓到这儿来干啥?”吕杨的嘴一获得自由,就嚷上了。 “干什么?我白天已经警告过你,只是你似乎不放在心上。你说这个世上,什么人不能再开口说话?”顾诚玉『摸』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一个小玉瓶,将它先放入袖子里。 又从脚踝处抽出一把匕首,拿在手里敲了敲。 “你、你想干啥?你可别『乱』来啊!”吕杨看到顾诚玉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有些惊疑未定,此刻看到了匕首,更是吓破了胆了。他本来胆子就不大,要不是赌坊的人催得紧,不然在被打一顿后,早就溜了。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把这颗『药』丸吃下;要么,我就送你上西天。”顾诚玉已经没了耐『性』。 本来,他想潜进吕杨家里,将这事儿偷偷解决了,可是吕杨的家人势必也知道这件事,他总不能把他一家子全给杀了或是毒哑吧?想来想去,还是把吕杨带出来,单独解决,再将他送回去震慑一番! “这是啥?我不吃!”吕杨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这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命和『药』,你选一个!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你不想看到他们跟着你命丧黄泉吧?” “哎呀!小宝!你放过我们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 顾诚玉将『药』瓶里的『药』丸倒了一颗在手上,这是一颗哑『药』,吕杨不是喜欢说吗?那他就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将『药』丸子直接弹在了吕杨的嘴里。 吕杨顿时惊恐地要吐出来,可是『药』丸子已经顺着喉咙口滑了下去,任他咋吐都吐不出来了。 没过一会儿,吕杨就感觉喉咙火烧火燎地疼,他张开嘴,觉得这样能好受些,他痛地想大叫,可是嘴一张开,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他惊恐万分,瞪大了眼睛,双眼流出了眼泪,祈求地看向顾诚玉,希望顾诚玉放过他。 “好了!这是哑『药』,不会危及『性』命!你只要乖乖听话,你的狗命,我还不会取。” “这里的事交给你们了,下手轻点,让他在床上躺上个十天半月的就好!完事儿后,找个面生的,将人连夜送回他家,给他家里人提个醒,让他们知道要是说了不该说的事,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屋里的大汉都面面相觑,之前没和余瘫子一起混时,还都是街上的泼皮,打人也是常做的事,这倒不怕。只是这小公子是个狠人,一上来就将人毒哑了,还要将人揍一顿,他们毫不怀疑,这吕杨家要是不听话,灭口也说不定! 他们觉得,跟了这个小娃,说不定还会碰上这样的事儿。若是日后,让他们去杀人,他们是去也不去?他们有些犹豫了。 这时李壮率先上前行动了起来,既然选择跟随,那就好好干,谁还管得了以后?其他两人见李壮动了手,也都行动了起来。 顾诚玉满意地看了眼李壮,这是个果断的人,倒是可以重用。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约莫有十几两,放在一旁沾满了灰的桌上,“大伙辛苦了!拿去买酒喝!”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要建作坊 三人一听,更来劲了,心中的一丝的犹豫也抛之脑后。跟着公子,能有银子,还能大鱼大肉,他们出来混,不就是想混个好吃好喝吗?他们怕啥? 吕杨此时心里真是悔不当初,他怎会招惹上这样的煞星?顾家,他不应该去啊! 顾诚玉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回想起来到这个朝代,他的『性』情似乎温和了许多。今晚的事,本来只需要余瘫子去解决,可是他还是去了。 此事要做到万无一失,还是自个儿去得好,他不容许发生意外。他娘今晚的情绪很不对,吕氏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为了她的声誉和她的孩子,说不定会走极端。 顾诚义是他爹的儿子,只要不是太过分,他当然能容忍。可那吕杨算个什么东西?他可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次日一大清早,吕氏从正屋出来,就看到顾诚玉在卧房临窗的书案上练起了字,她见儿子写得认真,也没打扰他。小宝昨儿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紧绷着神经,打算吕杨一踏进顾家的院子,她就去灶间拿菜刀。 分了家,其他三房已经出门叫人帮着在垒灶房,顾老爹站着看了看,就回屋子里去了。家里的田地都分了,他们只得了十来亩,也没啥好拾缀的,顾老爹一下子就没了精气神! “爹!早上煮啥吃?四哥去李郎中家了,就咱四个人吃饭!”顾婉也是刚洗漱完,她匆匆来到正房。 如今分了家,各房管各房的饭食,娘年纪大了,她也只能下灶了。 她抬起自个儿的双手,觉得有些可惜,这双手保养得不错,她娘说过,刺绣得保养手,不然会将绸缎的料子刮花。她娘才刚同意她在绸缎上绣花,只怕日后没得绣了。 “啊?”顾老爹还没反应过来,闺女很少做饭,家里的活都是三个嫂子轮流做,她是只管学绣花的。没想到,今儿也轮到闺女做饭了。 也好!闺女都大了,就该学着做饭,将来去了婆家,才能做好儿媳的本分!在家做姑娘时,被爹娘宠着,等嫁到了婆家,也会和大多数媳『妇』子一样,每日忙个不停歇!正好在家跟她娘学学。 “去问你娘吧!你娘起的早,怕是都要做好了。” “哎!”顾婉没想到她娘竟然这么早,看来她还是起晚了。 顾诚玉收拾了笔墨,准备去正屋用早饭。 “爹!你今儿不是还要去镇上办分家文书吗?我和你一块去,王祺恺他们约了我一起去喝茶。” “我们都走了,你娘她?若是那吕杨来了,你娘她可不能应付。”顾老爹有些愁眉苦脸,家里的银子暂时应付吕杨还是够得! 这时,吕氏端了白粥进来,“你们只管去吧!我能应付!” “爹!娘!我昨儿已经说过了,吕杨今儿不会来了,你们只管放心。日后他也不敢来,更不敢在外面『乱』传。” “你真的解决好了?不会被人发现吧?你把他咋了?”顾老爹猛地抬头,他就怕一个处理不好,被人揪了出来,连累了小宝。 “这个你们就别问了,不会揪出我的。” “年前我说给家里买个煮饭的婆子,你们非说不要,如今分了家,家里里里外外还要打扫,娘和二姐难免累了些。更何况,我想给家里买几个人做肥皂,总是让大嫂她们做也不成,日后做得多了,就咱家几个人,肯定做不来!”顾诚玉想着还是买人的划算,到时候来不及,也不能请村里人。 说到肥皂,他想到了林里正,这个人还是要快点解决地好,不然肯定要给他家找出点麻烦来。 “咋还要买人了?也没这么精贵,能忙得过来!”吕氏一听要买人,那可是个不小的支出,她家哪有这么多银子养着这些人? “不用买多,就买五个人做肥皂也尽够了。咱在家里做肥皂,地方还是小了点,还不如将之前租的那屋子买下来,好好修葺一番,变成肥皂的作坊。我今日去还要见王老爷,想是肥皂的数量要增加,家里的存货也不够了,得赶快做起来。” “那成吧!不过得打上高高的院墙,也不知你大哥他们同不同意?”这重新修葺屋子还得掏银子啊!也不知道老二他们能不能出。 “爹和大哥他们知会一声就成,修葺院子的银子我出,人也是我买,我有银子。”买的人当然还是握在自个儿手里才放心,至于那院子,他打算修个砖瓦房,还要大些,料定二哥他们也是舍不得的,反正这作坊他会写他自个儿的名儿。 “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吕氏狐疑地问道。 “我在镇上开了铺子,就是那一品斋,也能挣上点银子!银子的事你们不用担心。” 说着,顾诚玉从怀里掏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这个修葺屋子应该是够了的!屋子不需要讲究,里头只要屋子大就成。 “那咋还要你拿银子?就该大伙平摊才是!” 顾老爹知道小宝对对这些从来不在乎,总是想着给家里挣银子,到头来分家,他也只不过是分了一份罢了!是他委屈了小宝!唉!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啥?那屋子日后我有些用处,爹给写我的名字吧!” “快吃吧!不是说还要去镇上?”吕氏见顾婉将碗筷都摆上了,招呼着两人快些吃饭。 “你出的银子,自然写你的名儿,那糕点铺子的事不要说,你那开铺子的银子我不知是哪来的,不过想必也是你自个儿挣得,那就是你自个儿的。我怕说了,他们要眼红!” “小弟!你带回来那糕点真是你自个儿的铺子做的?那味儿确实好吃,听说卖的极贵呢!”顾婉对弟弟挣银子的本事,一向是信服的。 顾诚玉微微一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爹!娘!我想将我年底肥皂的收益分一半给二姐,二姐是女娃,有了这成收益,日后就是许了婆家,我也能够放心了!” 顾诚玉打算从现在开始多置些产业,肥皂的收益给顾婉一半并不多,至于为什么不全给!因为爹娘肯定是不肯的。 “你自个儿决定就好!你分给你二姐,那是你对你二姐的情谊,只是分一半是不是多了些?” 吕氏当然希望闺女以后能有银子傍身,她本来也想给闺女多添点嫁妆的。 “小弟!你真的给我?”顾婉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只要是肥皂生意不错,那可是年年都有的,而且还会越来越多! “当然!你拿着就是。我可是男子汉!还怕挣不到银子?”顾诚玉特意拍拍胸脯,笑着说道。 顾婉的鼻头有些泛红,眼睛也湿润了。她不会矫情地说不要,这是她弟弟的一片心意,更是她以后生活的保障! “我可是比你大呢!你还不放心我?”顾婉眨了眨眼睛,把即将要流出的眼泪眨了回去,故意笑着说道。 “爹!那屋子你先不要找里正说,等过两日再提!”这两日他要搜集林里正的罪证,上岭村的里正,应该换人做了!这么多年,贪了不少银子吧?还利用职务不便,收取村民的好处。说不定,还在税银上做过手脚。 “咋?还要过上几日?那好!”顾老爹如今也不打算过度干涉顾诚玉的事了,儿子是个有能力的,都用不着他担心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顾万千 四月,正是花儿吐艳、柳枝婀娜的季节,远处的山峦叠翠,处处芳菲浸染。 顾诚玉撩开马车的帘子,望着路旁的万紫千红,只觉得花香都浸入了心脾! “公子!到府城还得走上二个多时辰!”赶车的是顾诚玉的随从茗墨,也就是之前挑选的丁七,丁十三改名成茗砚了,不过这次没有带来。 “嗯!”府城比县城远多了,他们也是一大清早就出发了的。 顾诚玉看了眼坐在马车角落里,沉默不语的男童,叹了口气! 这个娃儿是他的族侄,比他大两岁,这是顾大伯好说歹说塞过来的。名字叫顾万千,家里日子过得十分艰苦,老子娘前几年就得了重病去了,这几年一直跟着祖母相依为命,可是前儿个祖母身子累垮了,实在养不了,就求了族里,给找个好心的人家做事,给口吃的就成! 顾大伯是族长,现在又是里正,不得管这事儿吗?顾氏家里日子过得最好的就要属顾老爹家了,所以才领了过来,想着年龄和顾诚玉相仿,还不如就给顾诚玉端茶倒水,做些书童的活,也不用给月钱,只给些吃的,不至于饿死就是了。 顾诚玉是强烈反对的,没听说哪家的族侄给族叔做随从使的,接济几个银子,他倒是肯,可是接收人他就不乐意了。但是顾大伯硬是说晚辈服侍长辈,很说得过去,就这么把人扔下了。 其实顾大伯无非是认为顾诚玉有出息,买下人使唤还是不如族侄地好,最起码是本家人!古代的宗族基本都是一人得道,带动全族发展的。 顾万千长得有几分清秀,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脸『色』很蜡黄,身上更是瘦弱。昨儿下晌刚送来,来得时候,粗布衣裳满是补丁,自然不能穿了,现做也来不及,只得捡了顾诚玉之前的旧衣裳先穿了,他身量和顾诚玉差不多,倒也能穿上,打算等到了府城再买合身的。 既然多了一个人,那茗砚就不能带了,茗墨稳重,顾诚玉就点了他。 说起顾大伯,顾诚玉想起之前的林里正,林里正贪的银子对庄户人家来说也不少了!被他寻了证据,顾诚玉也没上报官府,其实哪个里正不贪?林里正贪的这点,官府可没这个闲心去管这些,顾诚玉只把罪证放到林里正面前,林里正就被吓破了胆,答应卸下里正之位。 顾诚玉在王老爷面前『露』了点口风,推举了顾大伯。其实也没想沾上什么光,只是想以后顾家在村里做事方便些! 谁想昨儿个就被扔过来一个麻烦,不过这个顾万千倒也识时务,还算有眼『色』,干活也麻溜。话不多,也很识趣。 马车有些晃,顾诚玉也没看书。这次去府城,是为了府试,他家买了马车,速度比原先的牛车要快得许多。 “公子!晌午了,不如歇下来,用点干粮吧!”茗墨在外面大声请示! “也好!寻个干净的地儿。”顾诚玉不是一个人进府城,后面还有一辆马车,坐的是顾万华和孙贤。至于其他人,和他们是分开走的,何书年和叶知秋天还未亮就出发了,他们先到可以去订客栈,其实顾诚玉知道他们是不想占他便宜。 孙贤如今也不是外人了,一个月前,两家就说好了,考完府试,就回来和顾婉定亲! 茗墨选了一块空旷地,还是一片树荫,在此处歇息倒也惬意! 顾万千不用听吩咐,早就将毯子和吃食拿了下来,就着毯子摆了起来。 茗墨刚停好马车,就见顾万千将活干得差不多了,他气闷不已!他是公子的小厮,理当照顾公子的生活,本来公子这趟出门是要带他和茗砚的,却叫这小子顶了上来,一路上更是和他抢活计,让他这个正牌小厮没了用处。 这主子不是主子,下人不是下人的,他们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和顾万千相处,公子也没个准话。 “诚玉!还有多久才到?”孙贤觉得人都要被颠散架了,这还是马车呢!都走了两个多时辰了,还没到府城! “小叔!这马车也不见得比牛车舒服多少啊!”顾万华从马车上下来,捶着腰,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可真好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坐得久了?这马车是租的,当然没自家的马车舒服,你要是嫌累,下午和我挤挤就是!这到府城,怕是还要二个时辰呢!” 顾诚玉有内力在身,倒是觉得还好,“快吃点干粮吧!待会儿还要赶路!” 他出门前,就让带回来煮饭的哑婆婆给烘了猪肉干,还有一些糕点和馒头,大饼,在路上就将就一口,还带足了几人份儿! “小叔!你家的婆子煮饭就是好吃啊!这肉干做的滋味足足的!”顾万华拿起肉干大快朵颐起来。 “万千!你和茗墨也过来吃吧!” “公子!我就在这吃吧!我这有干粮!”说着,就拿起干粮吃上了,这是哑婆婆另外备下的,也有肉!他是下人,怎好与主子同桌而食?这是规矩! 顾诚玉见他吃上了,也不勉强! 顾万千正打算和茗墨凑一起吃,却不防顾诚玉叫他。 “万千!过来吧!”顾诚玉当然不会把族侄当成下人来看待,日后还得想个办法安顿了。 “叔!我就在这吃也一样!”顾万千其实看着毯子上的吃食在咽口水,可是他是来服侍叔的,『奶』说过,想在顾家待下去,就得听话有眼『色』! 顾诚玉眉宇微皱,“过来吧!” 既然顾诚玉这么一说,顾万华也起了劲,让顾万千过来吃饭! 茗墨看着顾万千坐在毯子上进食,心里定了定。看来以后要对顾万千客气点,顾万千和他们是不同的,他们只是下人。 等顾诚玉他们到府城的时候,天边的霞光都要渐渐散去,酉时都已经过了! “茗墨!在这儿呢!”何书年等在府城门口,向着四周张望,他和叶知秋算了算时辰,顾诚玉他们应该这会儿要到了,他就在城门口等着,让叶知秋在客栈里看着行李。 果不其然,前方可不就是茗墨吗?茗墨他是见过的,当然认识。 茗墨见何书年在城门口招呼,立刻将马车赶往何书年处。 “何少爷!这是专程等在这儿的吧?快上马车!” “是何师兄?师兄到底比我早到了!”顾诚玉撩了帘子,就看见何书年站在马车旁。 何书年一边往马车上爬,一边说道:“也就是比你们早上一会儿!我叫叶师弟在客栈看着行李呢!”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三教九流 “后头那辆可是孙师兄他们?这是?”何书年看了看,车厢里只坐了两人,一个小娃看着眼生得紧! “他们在后头,这是我族侄,叫顾万千!这趟带出来,跟着见识一番!”顾万千昨日才被送去顾家,何书年他们是没见过的。 “万千!这个是何师兄!你跟着叫何叔就是!”何书年是顾诚玉的同窗,按辈分来讲,顾万千是得叫一声叔的! “何叔!”顾万千很乖巧,这是叔的同窗,当然要尊称! 何书年有些奇怪,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个族侄,顾诚玉是一次也没带出来过。不过,听说有些宗族的后辈出来赶考,只要后辈有前途,族里就会给后辈配个族亲,照顾后辈的起居生活。只是,这是祖上是大户,如今却破落的大族才会这么做!当然,对外的宣称肯定是随从! 顾诚玉已经有了两个随从了,又怎么会收下族侄?真是令人费解! 不过心里虽然奇怪,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便『插』嘴。 “咳!跟你在一起,那辈分是不涨不行啊?他叫我叔,那顾万华又该咋算?”何书年今年才十五岁,还没被人叫过叔呢! “华哥儿是你的同窗,咱们各论各的!” 马车进城是要交铜子儿的,茗墨交上十个铜板才被放行,一辆马车是五个铜板。 何书年向茗墨指着客栈的位置,马车慢悠悠地进了街道。 府城要比县城繁华地多,顾诚玉看了看人们的穿着,穿绫罗绸缎的人不少,两旁的商铺更是生意好到爆棚。心里有了个想法,倒不如在府城开上两个铺子,他现在没有根基,先开个小的,等日后考取了功名,多认识些贵人,再开大的铺子。 县城的一品斋已经开起来了,收入还不错,有王老爷关照,倒也不用担心!至于府城,顾诚玉有些无奈,这就是没权势的坏处了,想开店挣银子,没有贵人罩着,也是开不成的。 “我们到的时候,靠着考场附近的客栈都满了,只能找间远一些的,好在客栈里的房间挺干净的!”其实在最靠近考场一处,有一家八方客栈,里面的布置看着就贵气,只是太贵了些,不要说叶知秋了,就是他也负担不起! 大家都是要住一起的,那家客栈就不考虑了。只是那客栈,顾诚玉也不知道能不能住得下?顾家有银子,他是知道的,那客栈他和叶知秋住进去,都是犹豫再三的,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了,他也不想住在那儿!还好那掌柜的不错! “就在前头,快到了!哎~别走过头,就这家!” 顾诚玉从马车上一下来,就看到客栈的名字“六合客栈”,这家客栈的门脸不大,也难怪刚才茗墨差点走过了头! “走!进去看看!你别看这家客栈小了些,其实里边还挺干净的,掌柜的也和气!” “牛掌柜的!快来人出来牵马车!”何书年率先一步跨进客栈,看那说话熟悉的语态,好似刚来这么点时辰,就跟掌柜的混熟了。 “来啦!原来是何公子!可是接到了同窗?我这就叫伙计去牵马车去!”一个瘦高的掌柜,从账本上抬起头来,向何书年拱了拱手道。 “二麻子!快给外面的客官把马车赶到后院去!”牛掌柜朝着正在忙碌的多伙计喊道。 “哎!来啦!”客栈不大,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伙计出来牵马车。 顾诚玉在外面等伙计出来后,让茗墨跟着伙计去后院卸马车,走了这么久,马都累了! 跨进客栈,他打量了一眼四周,见客栈的一楼摆着六张桌子,已经有人在用晚饭。有那正在用饭的汉子正踩着凳子,一边和一桌的人侃大山,一边在大碗喝酒。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发现行脚商居多,他们有的在说走南闯北的见闻,有的在吹嘘睡过多少女人,言语之粗鄙,叫人都不好意思听下去。 还有那在府城做工的,穿着粗布的衣裳,正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桌上只点了一两个素菜,就着手里的馒头,吃的正香。 一楼有些嘈杂,顾诚玉扭过头没再看,客栈住的什么人他是管不着的,只是这么嘈杂,何书年他们确定能看得进书? “小叔!这客栈看着小了些!”顾万华和孙贤一进客栈,也发现了那帮吃晚饭的人,他皱了皱眉。顾万华是读书人,看到这些三教九流的人汇聚在此,心里有些不舒服!孙贤倒是无所谓,他之前没银子的时候,也和农家汉子们一起做过活儿。 “找不到客栈,将就一下吧!”顾诚玉头也不回地道。 在顾诚玉他们进来一会儿后,那些喝酒吃饭的人才看见。见顾诚玉一伙人一身书卷气,最前头的那个是一个身穿圆领绸缎袍的小娃,小娃长得极好,神『色』清冷,对他们的话似是不为所动。 正站着喝酒的大汉见顾诚玉穿得好,就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他一向看不惯这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这两日府城来了一帮读书人考试,料想这小娃肯定也是来考试的。 “哟!竟还来了读书人?”大汉将海碗放下,正准备奚落一番。他就是个直『性』子,看不惯,就想嘲弄几句。 一桌的人连忙拉了一把,他们可惹不起贵人,别看对方是一个小娃,发起火来,那手底下的人可不会放过他们。一个桌的都有些后怕,这刘二刀『性』子直,要是没人看着,准会惹祸。 顾诚玉可不知道他们有了离谱的想法,他走向牛掌柜。 “各位公子!给你们几位留了上房,诸位车马劳顿,还请先进房休息!”牛掌柜一见进来的是个穿着贵气的小公子,心里就有些打鼓,也不知道这帮读书人能不能住得满意。 他这客栈平日里专做行脚商的生意,他们都住下房和中房,那些在府城做工的则是住大通铺。因为客栈住的人杂,房间也不大,一般是没有贵人来住的,贵人可看不上这里。 也就是考试的时候才会住进一些个读书人,可是那些读书人都嫌客栈吵,无法安静看书,等其他客栈有了空房,基本都会退房。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里住的多是粗人,读书人和他们是住不到一起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客栈后面的巷子 “烦请牛掌柜带路!”顾诚玉看顾万华他们都有些疲惫,还是先进房间休整一番,再用晚饭。 “他娘,你出来招待客人,我带贵客去上房!”牛掌柜朝着后院吩咐道。 “哎!来啦!”后院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听声音是个爽朗的女子。 “牛掌柜!今儿咋舍得让你家婆娘出来?你不是藏得可严实了吗?”一个正在喝酒的汉子,抬头笑着和牛掌柜调侃。 “还不是因为来了贵客?”另一名汉子接话道。 “哎呀!各位都是这儿的常客了!自是随意,这几位客官才刚来,我总要招呼一番的!大家可别拿我寻开心了!”牛掌柜朝着吃饭的众人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牛掌柜将顾诚玉他们带到了三楼的客房外,一边打开房间一边嘴里说道:“各位公子不要介意!他们没有恶意,只都是粗人,言行有些粗犷,都不是坏人。” “这三楼的屋子都是上房,共有五间,屋子不是很大,不过住上两人还是够得!就是只能将就一下,不能放两张床了。” 顾万华他们皆道无妨。虽然客栈小,可也比县城的客栈贵上一些了,更何况还是考试期间,基本上所有客栈都会涨价的。顾万华和孙贤住了一间,而叶知秋和何书年已经将行李放在一间了。 剩下的,就轮到顾诚玉了。顾诚玉想一个人住,谁知道,茗墨和顾万千都不同意,理由是晚上要服侍端茶倒水。 最后被顾诚玉都赶走了,他也不是小气的人,给两人都定了上房,茗墨想住下房,被顾诚玉以上房离得近,随传随到的理由拦住了。 “几位公子的饭食是送到房里用,还是摆到大堂?”牛掌柜估『摸』着他们是不会到大堂用饭的。 “当然是送到房里了,刚到客栈,大伙也挺累得了。”顾万华刚听完牛掌柜的话,就连忙回话。 其实他是不想和那些汉子坐在一起吃饭,他会不自在。那帮人啥都说,他这个成了亲的人听到那些荤段子,都要脸红,更别说这里还有没成亲的几个呢! 茗墨先将顾诚玉的行李收拾好,才下楼让牛掌柜准备晚饭和洗澡的热水。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却不简陋,床上的被褥也很干净,『摸』了『摸』很是软和。看来这个客栈还是干净的,就是不知道下房和中房是不是也如此。 “公子!可是要先洗漱一番再用饭?”茗墨和伙计将水抬到了房间内,指挥着伙计再抬一桶过来。 他知道公子的习惯,赶路虽是坐着马车的,可是灰尘照样会进到马车里。公子爱干净,必然先要清洗一番。 “嗯!饭食待会儿再上,让他看着捡两三个菜过来!你也出去吃饭洗漱吧!我自个儿能成!”顾诚玉打算好好清洗一番,解解乏! 次日,顾诚玉望着窗外幽静的巷子,准备出去外面走走,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府试在明日举行,他总要知道考场的路怎么走。 正待顾诚玉要收回视线的时候,突然看见那巷子里的一户人家门开了,随后出来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女子长得倒是清秀,约莫二十来岁,只是这样的穿着和神态,给人的感觉不像是良家女子。 只见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挥了挥手,才让屋里的另一个人出来。顾诚玉定睛一看,竟然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这男子手上还拿着一把扇子,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快步准备走向院外。 这时女子说了句,“死鬼!要常来找我!” 那书生却连头也不回,急匆匆地走了。女子叹了一声儿,打算回屋里。这时,隔壁一家的院子门也开了,一个粗壮的『妇』人,跨个菜篮子,准备上街买菜。 看到刚进院子的女子,呸了一声!“小贱人,整天勾着男人往她怀里钻,挣这样的银子,祖宗都要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顾诚玉立刻明白,原来这是个暗女昌。古代可不止有『妓』院,暗女昌也多得是,这样的女子在自家或租住的院子做这样的生意,不受青楼管! 难怪客栈没读书人住进来了,一是房客的原因,二就是后面这些院子了吧?顾诚玉可不相信后面的院子里就这一家。 不管那些书生心里对这些女子是何想法,总之明面上肯定是鄙夷,唾弃的,爱惜羽『毛』的书生又怎会住在这样的客栈?就是不知道的人,刚进来住上两日,就会发现! 顾诚玉对这些倒是并没有多介意,横竖也与他无关!关上窗户,准备叫上何书年他们去探探考场! “公子!可是要出去?”茗墨进了房间,让伙计将饭菜端上桌子。 “今日你不用跟着我,去街上转转,看看有哪些铺子要卖的。到牙行打听打听也成,挑地段好的,铺子不用大,回来告诉我!我打算将一品斋开到府城来!” 顾诚玉吃完饭,对茗墨吩咐道。 “是!”茗墨点头答应了,心里还有些兴奋。 余管事还有两日才能到府城来,公子将事情交给他去办,那也是信任他,要想成为公子的左膀右臂,此事一定要好好办! 顾诚玉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给了茗墨,“在外不要吝啬花银子!” 此时顾万千从房里走了出来,“叔!” “我和同窗要去街上逛逛,你和茗墨出去,给自个儿置办两身衣裳,银子茗墨那里有!” 顾万千的衣裳有些不合身,得买上两套,顾家是没人会给他衣裳的。 “茗墨出去了,叔身边就没人了,我还是跟着叔吧!”顾万千不想离开顾诚玉,他现在只感觉顾诚玉是被迫接受他的,其实并不想留他在身边,他要自己争取,才能不被抛下! “以前我还不是一个人?去吧!”顾诚玉转过身,去找何书年他们了。 这个族侄的想法他知道,可是顾万千平日里看起来乖巧,其实心思太重,就怕顾诚玉抛下他,恨不得寸步不离,让他有些烦躁。 顾诚玉是个有秘密的人,当然不喜欢有人时时刻刻跟着他了! “诚玉!我们正想去找你,一起去街上逛逛吧!顺便看看考场,咱们离得远,明早怕是要早些走!”迎面而来的是叶知秋,他身后跟着何书年他们。 “我也正要去找你们!一起走吧!”顾诚玉他们下到了一楼,此时一楼的饭桌上人倒是不多,料想有的人可能早早就出门干活了。 “几位公子可是要出去?可有将房门锁上?”牛掌柜很和气,招待地也很周到。 “多谢掌柜提醒!都锁了的!去看看考场!”顾诚玉笑着回了话。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府试 卯时一刻,顾诚玉他们正在考场外面,等着贡院开门。 考场的规矩和之前县试的差不多,可是这次考试的考生却有数千名,贡院外密密麻麻的考生拥挤在一起,虽不敢大声喧哗,耳朵却也是清净不了的。 “诚玉!这次的人真多,怕是有两千人吧?这么多就取五十个,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考过!”何书年觉得有些紧张,府试的人太多了,他压力有些大。 “师兄你根底扎实,实在不用怕,好好考就是了!”顾诚玉虽有信心自己能过,可是能取得什么名次,那就不知道了。 这次考府试需要增加一名禀生作保,文夫子是和镇上另一私塾的杨夫子,相互结保。 何书年还待再说什么,却发现贡院开门了,接着数千名考生依次接受初查,而后鱼贯入场。 考生在四名执灯小童的带领下分别进入四个考场,还要在门口再次接受差役的搜身检查。和上一次一样,只是这次查的更为严格一些,四月的天已经很暖和了。所以大家都穿着的单衣,检查的速度比上次县试快了些! 最后考生们进入考场,按考引寻到自己的位子,这次考试除考引外,考生任何一物都不准带入,笔、墨、特用纸张等都由考场提供,头两场各考一天,第三场策论需考两天,第三日是不能出考场的,得留在考场过夜。 过夜的棉被也由考场提供,就连饭食和清水都是考场提供的。 顾诚玉看了自己的座位号,见是玄字第八号,考棚的墙上都写有座位号,顾诚玉按照排列的顺序,才找了自己的位子。还在第一排,只是靠向里侧了,各县的县案首都是坐在第一排,座号是随机抽取的。 从他的位子看过去,只见考棚很长,他眼力好,还能看到前面的主考官的面容;而他旁边的仁兄,怕是只能看清主考官衣裳的颜『色』。 这次的主考官是靖原府的知府蒋大人,此时他才刚刚在上首坐下。顾诚玉在之前唱保时见过,这是一名中年美大叔,只是蒋知府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一见着他,竟然失控地从椅子上站起,还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可终究只说了一个字,就闭了口。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遇见了一个多年未见之人。 总之,那眼神似是震惊,又似是怀念,里边还夹杂着一些其他情感,很复杂!这让顾诚玉一下子有了大胆的联想。 收拾了一下心情,顾诚玉等着上面发考卷。 第一场考的是贴经,顾诚玉是不怕的,基本要求是通三经以上,《孝经》和《论语》为必选;其后大经的《礼记》《左传》可能会选其一,至于其他中经和小经也就不再一一赘述。 都是按指定段落默写,这一方面即可考记忆,又可考书法。一天里可休息三次,到吃饭期间有人会按时送过来,要入厕的,也有人专门引导并监视。 先发的是笔墨、水和草稿纸,顾诚玉详细检查了一遍,见没有异常,就先将墨锭加入水,慢慢研磨起来。考场的墨锭不错,磨起来很顺畅,丝毫没有停滞感。 在磨墨的时候,考卷也发了下来,顾诚玉没急着看,而是先打算将墨锭磨久一些,这是他的习惯! 对面的考生已经急吼吼地拿起考卷看了起来,还铺上了草稿纸,他早已经磨好了墨,见顾诚玉慢悠悠地动作,抽了抽嘴角,这次的贴经多且杂,要耗费不少时辰,这可不是第三场,晚上的时辰是不能用的,天黑之前必须交卷! 顾诚玉心无旁骛,磨好了墨,开始拿起考卷看了起来。他已经通读十三经,其他书籍更是涉猎广泛,所以一点也不着急! 将试卷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心中有了数。先将题目抄在草稿纸上,开始答起题来! 上首坐着的蒋知府望着下方考试的考生,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曾几何时,当年他也是其中的一员,如今,他已经是靖原县的知府了。 他家以前就是个商户,考上进士,简直是祖坟冒青烟。前几年也是官运亨通,可是如今他在这个知府的位子上已经连任三届了,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他的发妻于氏。 看向考场的那个角落,那是一个小童!思绪又回到了刚才,他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简直大吃一惊,像啊!真像啊!如此相像的眉眼,他怎么可能会认错?看了他的籍贯,正是那处地方,他会是那人的儿子吗? 那在桃花林回眸一笑的身影,一直在他脑海里挥洒不去。每次早晨醒来,身边的人都不是她!他想起这个有些激动起来,只能端起茶碗喝一口,平复一下心情! 将放在那处的目光拉回,那个孩子还是县案首,也不知文采如何!自古以来神童不少,只是大多之后都没了作为!他索『性』放下茶碗,下去转转! 蒋知府看了看两旁的考生,见有的考生还在草稿纸上抄写考题,有的考生则在冥思苦想。他让差役到后几排去巡视,那里看不清楚,容易作弊! 他的脚步却并没有停顿,而是径直来到了顾诚玉的不远处,看着顾诚玉正在边抄考题,边写答案。顾诚玉似乎写得很轻松,中间没有停顿,他走得近些,看到了他草稿纸上的字,字写得很好,出乎他的意料! 只看了两眼,蒋知府就又走向了别处,他不能让人知道他对顾诚玉的异常,这对两人都不利!那段过往,早在之前就已经深深埋在了心底。只是今日见到顾诚玉,他似乎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时间过得很快,顾诚玉放下『毛』笔,将草稿纸上的墨迹吹干。前面正在发放饭食,顾诚玉得将考卷这些都收起来,以免沾上菜汤。 考场的饭菜并不丰富,一个丝瓜炒蛋和两个白面馒头。丝瓜炒蛋的蛋很少,还冷了,两个馒头更是硬邦邦的。考场又不允许考生自己带饭食,顾诚玉只能拿起馒头,就着冷水吃了。他肠胃好,一般不会拉肚子! 匆匆吃完,拉了铃说要去小解,他得起来活动一下再写,他已经将答案都写完了,剩下的就是抄录到考卷上! 跟着差役走过一排排考棚,拉开茅厕的门,一股臭味扑面而来,把顾诚玉恶心地差点将刚吃的馒头给吐出来!他可真是同情分到臭号的仁兄啊!闻着这个味道,简直都吃不下饭了! 在差役全程监控下,顾诚玉小解完回到自己的位子。顾诚玉打定主意,下次还是少喝点水,能不上茅厕就不上吧!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奇怪的人 等顾诚玉将答案在试卷上抄完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了! 从考场的上空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点残留的霞光。顾诚玉检查了一遍考卷,见没什么问题。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有人拉铃。 有人第一个交卷,那他此时拉铃也就不显眼了。顾诚玉摇动了边上的小铃,不一会儿,就来了两个礼书来给顾诚玉的试卷糊名。 所有东西都是考场的,顾诚玉只需一身轻松地走出贡院。突然看见坐在上首的蒋知府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他朝蒋知府行了一礼。 顾万千和茗墨早就等在了贡院外,见着顾诚玉出来,立刻上前。 “公子!昨儿去的那家铺子,我问了牙子,他说酒楼的主家只能再少二十两!若是不要,那他也只能另寻买家了!”茗墨昨日已经跑了很多牙行,只有两家铺子让顾诚玉看得上。 一家是三开门的大铺子,位于西街,周边都是卖胭脂水粉和绸缎的。原先是个酒楼,只是菜『色』不太新奇,被另一家新开的给抢了生意,主家见生意开始萧条,就想将铺子卖了,重回故里。 还有一家是在北街,铺子不大,做糕点铺子应该尽够了,北街住的都是一些大户人家,商铺不多。他的一品斋既然打算走高端路线,那价格自然不低。那铺子就在街口,位置不错,不用担心没生意。 只是两家的价钱却都谈不拢,顾诚玉不由得感慨,毕竟是府城,那铺子的价钱比县城的翻了三倍不止!小点的铺子要价四百两,那个三开门的大酒楼要价却是一千三百两。 本来他还想着前段时日镇上的铺子和县城的铺子挣了不少,没想到挣得银子全搭进去竟然还差点。今儿他叫茗墨再去谈价钱,是想让主家少一些。谁知道主家咬死了不松口,让顾诚玉气得牙痒痒! “只肯少二十两?这是可笑!他不肯少,我还不想买了呢!另一家可是一文也不肯少?”顾诚玉问起了另一家小铺子,酒楼不买,日后还有机会,他买来暂时也不能开酒楼,那还不如以后再找合适的! 糕点铺子却是急等着要开的,因为他手里挣得银子远远不够。虽说空间里的金银不少,可是哪有自个儿挣得银子用得踏实? “那家......”茗墨挠了挠头,他对谈价钱真是不在行,他嘴笨不会说话,余管事又不在,总不能让公子跑前跑后吧?公子可是来考试的,哪有功夫管这些? 顾诚玉想着昨日也是匆匆看了一眼铺子,今儿考了一天的试,如今天『色』已晚,总不能大晚上的跑去人家那里谈生意。 顾诚玉也知道茗墨实诚,对他的命令都是一丝不苟地完成,武功底子也不差,对他的起居生活,更是照顾地无微不至。只是对生意上简直是一窍不通,以后生意上的事总不能每次都让他亲自处理吧? 余瘫子更是分身乏术,还是能用的人太少啊!突然,他将目光一转,看向了旁边站着的顾万千,此时顾万千正一脸严肃,似乎在想着什么,以至于没注意顾诚玉的目光! “万千!” 顾万千正在想刚才顾诚玉他们谈的事,其实他心里倒是有些想法,和卖主干巴巴地谈价钱,人家当然不肯少了,要是茗墨再表现地急切一些,那卖主更是要死咬着不肯松口了。在公子身边这几日,跟着长了长眼,他的胆子也大了些,这事儿公子还不如叫他去试试呢! 顾万千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听见顾诚玉叫他! “哎!叔!” “这事儿我交给你去办?你尽自己的能力去做,做得好了,我当然有奖励;若是做不成,那就当长长见识!” “叔?我......”顾万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事儿叔真的交给了他了?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说了!”顾诚玉打算给顾万千一天的时间,要是谈不妥,他就打算亲自去谈了! 等孙贤他们出来的时候,已是酉时初了。 “小叔!亏了好这次爷『逼』着我在家读书,不然我估计只能写上一大半。就是这样,还有两题没做呢!”顾万华出来后,有些担心,这次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过,哪能每次都这么好运气? “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了!”何书年也在一旁感叹,数千考生,想考上前头的名次真是难呐! “等明日发案就能知晓了!既然已经考过了,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快回去吧!我都快饿死了!”孙贤『摸』了『摸』肚子,觉得腹中已是空『荡』『荡』的。 顾诚玉他们一行人差不多走了一刻多钟才走到客栈,这客栈确实远了些! “牛掌柜!快给我们上几个菜,就在大堂吃着!”顾万华一进客栈就要吆喝上了! “几位公子这会儿才回来,想是饿极了!他娘,先将那切盘的冷菜捡两个上来!”牛掌柜一见顾诚玉他们进来,忙向后院吩咐道。 顾诚玉他们挑了一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下,没等多久,牛掌柜就亲自端了两盘菜过来。 一盘是熟的猪头肉,还有一盘是酱猪蹄儿。“几位先将就吃着,热菜等会就上!” “麻烦掌柜炒几个素小菜来!”顾诚玉朝着牛掌柜吩咐道。 正准备拿起筷子下筷,却看到旁边一桌的人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他们桌上只有一盘凉拌黄瓜,六个人手里都拿着两个白面馒头,都咬了一半,他们似乎将目光都放在了他们一桌。 顾诚玉仔细看了一眼,却发现不是盯着他们的菜,而是在观察他们! 顾诚玉皱了皱眉头,这帮人的眼神可不怎么友好!其他桌上也不是没有荤菜,可是他们却只盯着他们一桌,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顾诚玉看了他们几眼,那帮人才回过头去继续吃。顾诚玉也收回视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总觉得他们像是在互相用眼神交流什么! 顾诚玉刚才仔细观察了他们的动作,那挺直的背脊和肌肉纠结的臂膀,似乎在积蓄着力量。比起一般人,他们身上则多了一股狠厉! “吃完饭去我屋里,我有事要对你们说!”顾诚玉打算提醒他们一番,谨慎总没有坏处!这帮人怕不是什么善茬! “咋了?”孙贤见顾诚玉脸『色』严肃,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那桌的人又隐晦地看了这边几眼,被顾诚玉逮了个正着,竟然也没『露』出异样的神『色』,而是淡定地回过头去继续啃着馒头。 顾诚玉决定等会儿和牛掌柜打探一下这帮人的来历,他们一共是六个人,虽然穿着像是扛活的,可是顾诚玉却觉得并非如此!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半夜贼人来 “诚玉!你刚才在楼下想跟我们说什么?”顾诚玉一行人到了顾诚玉的房间,孙贤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刚才在大堂,他见顾诚玉脸『色』凝重,又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几人,心里有些猜测! “是啊!诚玉,可是出了什么事?”叶知秋也疑『惑』地问道。 “刚才在咱们旁边的那桌人,你们注意了没有?可有发现什么不妥?”顾诚玉坐在桌边,茗墨立刻替众人上了杯茶! “你也注意到了?我看那帮人有些不对,咱们还是小心些!尤其是诚玉!”几个人里面孙贤进读书最早,自认为是师兄了,当然要照顾师弟,而且他之前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多,看人还算有几分眼力。 “那帮人是哪不对?我看不就是在府城扛活的?都是穷苦人罢了!还有,为啥小叔更要小心?”顾万华有些疑『惑』,他是没看出哪里不对,只是这帮人多看了他们桌上的菜几回,这也正常,毕竟他们肯定不经常吃这些! “哈哈!你看你小叔身上,明晃晃地说着我有银子!我是肥羊!”孙贤扫了一眼顾诚玉,哈哈笑道。 顾万华和何书年他们回过头去看顾诚玉,这么一说,还真是!只见顾诚玉身穿天青『色』交领绸缎衫,腰间挂着一块玉环,长得也是唇红齿白,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咦?别说,还真是啊!”顾万华突然恍然大悟,难道那帮人是看上小叔的银子了?那可真是打错算盘了,小叔家是有银子,可是小叔又不是那根基深厚的世家子弟,身上带的银子也不可能多啊! 此时就连叶知秋脸上都挂满了笑意! 顾诚玉很无奈,这衣裳是她二姐做的,这身绸缎对他来说也不是多好的料子,那块玉环则是他娘买的,说府城繁华,不能穿得寒酸,非要他戴上,还给他买了好几块,让他换着戴! “笑甚?其实我是不担心的,你们也知道我有些功夫在身,倒是你们,可千万要小心才是!”顾诚玉白了他们一眼,这帮人真是没心没肺啊!枉他还这么担心! 孙贤和他们笑过之后,想到他们的处境,也正经了起来。他是几人中最稳重的,出门在外,当然要照顾好这些师弟们。 “待会儿去牛掌柜那打探一下,看这帮人是什么人。总之大家晚上睡觉警醒些,银子和值钱的物事看紧点,别让人『摸』了去!” “不行!咱们还得商量一下对策,和牛掌柜也要知会一声!”叶知秋的银子可宝贝得很,要是让人『摸』了去,岂不要哭四? 是夜,一轮圆月挂在半空中,今晚的夜空没有云,明亮的月光照在客栈的屋顶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霜。 三楼的房间内,顾诚玉正睡在床上,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突然,门外好像有一股烟吹了进来。吹了一会儿,顾诚玉的呼吸声明显变得更为冗长,仿佛睡得更香甜了。 等了片刻,门外好像有了一丝响动,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从门外伸进来,刀口挂着门闩向右移动!没用多久,门就开了,顾诚玉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接着,房门被轻轻打开,房里进来两个黑影。这两个黑影相互打了个手势,一个就冲着顾诚玉的行李而去,另一个则朝着床上的顾诚玉走来! 黑影慢慢地靠近床边,刚想伸手往顾诚玉身上伸去。谁知,刚才还闭眼睡着的顾诚玉突然暴起,一下子将黑影踢倒在地。那人砸在了椅子上,发出了一股声响! 这一声响惊动了另外一个人,那人赶紧放下手中的包袱,拿着手中的匕首冲了过来。顾诚玉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个劈手,将那人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接着一拳砸向对方的面门!还接连猛挥了两拳! 这人立即发出一声惨叫,“嗷!”接着,趴倒在地。 地上的黑影见不是顾诚玉的对手,赶忙从地上踉跄着爬起往门外蹿去,顾诚玉又怎会让他溜了?一个箭步上前,一脚重重踢向黑影,将黑影踢得倒在地上不得动弹。这一脚踢得可不轻,顾诚玉是照着对方的腿弯处踢的,肯定是走不了了! “叔!你没事吧?”听到声音跑过来的是顾万千,手上还拿着一捧绳子,这是之前顾诚玉他们商量好的,绳子是从牛掌柜那里找来的! “快将人绑好,再去何少爷他们那里去看看。这里只有两个,其他四人不在,也不知道茗墨一个人能不能行!”顾诚玉披上外裳,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他们之前商量过,那帮人如果想偷的话,最有可能就是先来找顾诚玉。之前顾诚玉让茗墨出去办事,可能是让他们盯上了,他们觉得顾诚玉有银子,才想来偷! 茗墨虽在习武上有些天分,可是时日尚浅,加上年纪小,难免放松警惕。 这帮人一看就很谨慎,茗墨发现不了也很正常!睡前茗墨被他安排躲在暗处,仔细观察何书年他们的房间。 可是三楼没有打斗,茗墨应该已经不在三楼,不然刚才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他不可能不过来!这帮人只为财,只要何书年他们中了『迷』烟,贼人得了银子,应该不会伤及他们『性』命。 当然,刚才应该是意外,毕竟他和这帮人打了起来! 顾诚玉随即下了楼,却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了打斗,茗墨一个人对四个人也不吃力,没一会儿就将人撂倒在地。顾诚玉忙让站在一旁躲着的牛掌柜和伙计上前去捆绑! 牛掌柜哆嗦着上前,将人一个个地捆绑起来,这些人都被茗墨踢得爬不起来,他们没什么武功,有的只是一身蛮力。这会儿知道,自个儿踢到铁板了。 其中有两人大声呼喝起来,“你们这是要干啥?我们是来府城扛活的农户,可是啥坏事儿也没干呐!掌柜的,你好好看看,我们已经在你客栈住了好几日了!你们干啥抓我们?” 这番话说的牛掌柜又有些犹豫起来,毕竟之前他也是听顾诚玉他们说的,这捉贼拿赃,他们也没当场拿住啊! “你的同伴都已经被捉了,你还在这狡辩!你再怎么说也没用,等天一亮,就将你们上交官府,看你们还怎么抵赖!”顾诚玉对着四人冷哼道。 “哼!你们没干坏事儿,那半夜三更在我们公子房门前转悠什么?还往另外几个房间吹『迷』烟?” 茗墨可是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其中两人进去偷,另外四人也不打算闲着,想去何书年他们的房间看看。要不是顾诚玉他们突然打斗起来,说不定他们就要进何书年他们的房间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第二名 这时,住在客栈的人听到院子里发出的声音,也纷纷往这边赶来。 “这是干啥?这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刘二刀打了个大哈欠,明儿他还要跟着车队走货,前段时日辛苦,大伙儿才在客栈歇上两日,谁知好好睡着觉,就被顾诚玉他们吵醒了! 刘二刀过来一看,这小娃也在,再一看地上绑着四个人,那站着的可不是那叫啥的随从吗?读书人起的名儿真是拗口,他可记不住! 这又是出啥幺蛾子? 牛掌柜一看客人都被吵醒了,赶紧上前致歉。 “可真是对不住,客栈里住进了小贼,这不?叫顾公子给抓住了,动静大了些,扰了各位的休息,可真是过意不去!大伙儿都快回去歇着吧!” 顾诚玉天一亮就要去看榜,算算时间,约莫还能睡上一个半时辰! “啥?还进了小贼?是你们逮着的?”刘二刀狐疑地上下打量了顾诚玉他们一眼,可是左看右看也是两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和小厮,瞧那身板瘦的,还能抓住小贼? 顾诚玉无视了刘二刀的眼神,他看出来了,这个大汉就是脑子缺根弦,又管不住自个儿的嘴。 “劳烦牛掌柜天一亮就将这帮人上交官府,我们这就回去睡了!”顾诚玉朝着牛掌柜拱了拱手,说道。 “好说!好说!也是我的不是,这客栈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小贼。这小贼可真是可恶!”牛掌柜冲着顾诚玉勉强一笑,真是完了!本来他的客栈就生意不好,如今客栈出了贼子,那日后的生意肯定更加惨淡! “你们这些人快把我们放开,你们要是抓了我们,我们大哥肯定会要你们好看!”其中一个贼子一见顾诚玉他们真的要将他们移交官府,顿时心里急了,这偷盗的罪罚他可承受不住啊! 那个像是领头的高个一听这话,不好!这蠢货,做个贼子还有活命的机会,要是牵连出大哥,头上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老四!既然被抓了,咱就认了,咱也是头一回做这事儿,就是一时糊涂啊!”老二朝着老四拼命眨眼,可惜他心里骂的没错,老四果然是个蠢货,竟然还在叫嚣。 顾诚玉一听,觉得他们并非贼子这么简单,他们手上还有『迷』烟和刀子,说不准都是些亡命之徒。 “哦?看来你们还有同伙了!牛掌柜,明日上交官府时还要将这话说说,这帮人可不是小贼这么简单!我看他们的行李也要好好搜查一番,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这事儿就交给牛掌柜处置了,我们是读书人,不太方便掺和此事!” 接着顾诚玉就叫上茗墨准备回房,之后的事就和他没关系了。至于功劳给了牛掌柜,那也没什么,他是读书人,不需要这些锦上添花。而这次的事若是运作地好,说不定还能给客栈带些生意! 刘二刀在一旁也看出来了,这事儿可是个功劳呢!这公子说不要就不要了,看来还是大家公子底气足啊!先不说别的,交上这帮人,那赏银总能有点吧? 顾诚玉和茗墨上了楼,顾万千连忙上前。 “叔!这两人怎么处置?还有何叔他们,我去敲房门,他们都没理睬,我进不去,你看要不要将门撞开?” “公子!何公子他们可能是吸了一点『迷』烟,等天亮前叫醒应该没事,我去的时候,那帮人只吹了一点,想来应是无碍的!” “嗯!那等起床时再叫他们吧!我这里有解『迷』烟的『药』,到时让他们闻闻就成!”顾诚玉的空间里本来是没有这种解『药』的,这还是因为他感兴趣,在书上学的! 何书年他们其实没有解『药』也能醒来,只是时间不定,顾诚玉就是怕他们起晚了。他闻了,这种低级的『迷』烟是没有危害的,只是会让人昏睡上一会儿。他在这两人走到房门前就知道了,等吹『迷』烟时,他用内力屏住呼吸,所以是没吸进去的。 清晨,顾诚玉放下『毛』笔,吹灭了一旁还燃着的蜡烛,夜幕的轻纱已被清晨的曙光缓缓揭去。此时街上已经开始有了货郎的叫卖,一阵阵的,打破了这宁静的早晨。 顾诚玉从书案前站起,正好看见窗户对着那户人家的女子在开院门,昨日出现过得书生还是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这次那书生依旧行『色』匆匆,对身后女子的话语充耳不闻。 那院子和他的窗户相隔不远,他眼力好,能看出这女子看着书生的眼神似是有了些爱意,顾诚玉摇了摇头。世人只道,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却不知那负心的薄情郎也屡屡皆是! “公子!快来洗漱吧!今日发案,人这么多,咱还是早些去的好!”茗墨看自家公子站在窗前往外望,这才催着顾诚玉洗漱。 在顾诚玉从窗前转过身去后,那女子朝着这边打开的窗口看了一眼,却没看到什么,这才关上院门,向屋里走去。 顾诚玉看着茗墨轻松地挤进人群,不一会儿就挤到了最前面。茗墨会武功,挤进去自然不在话下。 “哎!小叔!我这次应该能过吧?”顾万华有些紧张,要是不过,那前面的县试不是白考了?这次考试,爷为了省银子就没跟着来,说他都是成了亲的大人了,再说何书年也没带何叔,他爷也不好意思跟着来了! “这不正在看吗?等茗墨看了自然就知道!”这第一场他是肯定会过的,一是他是县案首,二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书写错误。 “小叔你自然不担心了,你都是县案首了,难道还会不过?” “茗墨出来了,你等着他回话吧!”叶知秋一看到茗墨挤出来,连忙提醒大家。 “公子!你过了,不过是第二名!”茗墨看了一眼顾诚玉,声音有些低沉。他记得公子之前县试时,五场都是第一名! “能得第二不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事?你那是什么表情?”顾诚玉其实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这次数千人考试,这第一场就会刷下上千人,其他县也会有县案首,而且字比他写得好的可不是没有,他还没有狂妄自大到认为自己场场都会是第一名。 不过,在前十名他还是有些把握的,现在就要看第二场了,第二场可不是靠死记硬背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晕倒的考生 其他人见顾诚玉不是第一,也有些遗憾,同时心里也在想,看来顾诚玉也不是无敌的,这天下的才子何其多?顾诚玉在他们心里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了。 “那我呢?”顾万华可没时间感慨顾诚玉的名次,他只想知道自个过了没。 “华少爷过了,在第四百三十八名。”茗墨抹了一把汗,将大家的名次报出,榜上的座位号太多,他好不容易才将各人的座位号找齐,手里写的座位号差点被汗打湿。人实在太多,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大家都过了! “啊?我真的过了?名次还挺靠前的嘛!太好了!”顾万华差点高兴地嚷起来。 其他人知道自己过了,也都松一口气。其他人之中叶知秋的名次最靠前,可是那也在三十八名了! 可在这时,人群突然『乱』了起来。中间似是围了一个圈,在圈外的人都朝着外面扩散开来。 有考生在里面喊道:“大家快让让!他晕过去了!” 本来顾诚玉他们也没注意,看榜时哀嚎欢呼都有,考生都习以为常了,这会儿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何书年好奇心重,赶忙上前打听! “这位师兄,里面可是发生了何事?”何书年拉过一个从人群里面跑出来的考生问道。 “你是不知道啊!里面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考生,年纪大了,刚才就站在我旁边,好似这次发案无他的座位号,他在上面找了好多遍,也没找到他的座位号,还拉着我帮他找呢!唉!这不是又落榜了吗?将才是厥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同来的考生,将人送去医馆才好!” 这考生一边叹息,一边摇头。不过,顾诚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自己是过了的。晕倒的那名考生可能是生气后气淤血滞所致,俗成的气晕了! 顾诚玉挤开人群,看那名考生还倒在地上,此时已经昏『迷』,而旁边竟然没有人上去帮忙!想是没认识的。 “大家别围着他,都松开些!孙师兄!快去叫差役过来,把人送医馆去!” “哎!我去叫!”孙贤立刻出去找衙役去了。 顾诚玉则上前,一把掐住考生的人中,掐了一会儿,就见那考生慢悠悠地醒过来了。他这会儿有些『迷』糊,还没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好吧?”顾诚玉见人转醒,就请旁边的考生将他抬到一边的树下躺着! 等差役来的时候,顾诚玉他们已经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大家都有些沉默,他们知道科考难,现在才是府试,之后还有那么多场考试,说不定哪场就被刷了下来!就怕和这位考生一样,儿孙都有了,还要上考场。 “都怎么了?都过了,应该开心才是,回去好好看书,准备下一场!”顾诚玉见大伙兴致不高,才出声鼓励道。 “小叔!你说我们会不会到这个年纪还在考?我每次都是险险地过,就怕......” 顾万华此刻觉得自己有些『迷』茫,若是这次考不过,又得重头开始,还得是三年后后,三年考一次,能有多少个三年,就算他日后侥幸中了进士,那还能做官吗?年纪都很大了吧? “你不努力试试,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过不了?一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你现在还年轻,怕什么?说些丧气的话,就算考不出个名堂,和你爹一样出去做个掌柜或账房,那也比地里刨食地好吧?不要想太多,尽自己的力去考就是!” 顾诚玉知道顾万华一直对自己没信心,可是他每次考试不也过了? “是啊!万华!不要杞人忧天,尽力去考!”孙贤拍了拍顾万华的肩膀,安慰道。 叶知秋和和书年也忙上前安慰,其实他们心里多少也有些『迷』茫,可是仔细想想,他们年纪还小,不一定就要考到知命之年吧? 等顾诚玉他们回了客栈,就看见站在柜台前红光满面的牛掌柜。 “哎哟!各位公子是去看榜的吧?可是都过了?” “托掌柜的福,确实都过了!”何书年笑着回道。 “看掌柜的容光焕发,可是有什么喜事?”顾诚玉猜想是牛掌柜在府衙得了些好处! “说起来这事还要多亏了几位公子,今儿抓的那帮贼人可不简单呐!原来那是伙山贼,之前一直在丰定府流窜,这段时日才来了咱靖原府的,这不刚下手,就被顾公子逮住了。这只是其中的六人,还有人在那丰定府没来,反正知府大人说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牛掌柜对着众人解释道,期间还看了顾诚玉一眼,而后笑得就有不自然。 顾诚玉笑了笑,对这些并不在意,抓住这帮人的时候,他已经说过,不想掺和进这事儿。最主要的是,他觉得还是和蒋知府保持距离地好! “真的?我们早上都睡死了,还不知道这事儿呢!”孙贤他们后来听茗墨说过,只是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 牛掌柜又提醒大家几句,无非就是看管好自己的财物。 “顾公子这会儿可得闲?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牛掌柜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顾诚玉看着他的眼神饱含深意。 顾诚玉让其他人先上去,牛掌柜将顾诚玉请到一张方桌前坐下。 “顾公子也知道,人虽是我送去的,可进了府衙,知府大人难免要问如何抓住的贼人,我也只好照实说。我可不是那冒领功劳的人,只是我现在有个不情之请。” 牛掌柜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顾诚玉倒了杯茶,递到了顾诚玉的面前,还讨好地看向顾诚玉。 “牛掌柜有事不妨直说,在下若能帮得上忙,那自然愿意伸手援助!”顾诚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只是一般的大叶绿茶,看来牛掌柜的客栈挣得银子并不多。 “是这样!我想请公子领功时也将我算在内,当然赏银我是一分不要的,我就想贪个名声。公子也看出来了,我这客栈来住的都是些平民百姓,鲜有贵人能看上我这小客栈,平日里挣得也不多,我就想得些名声,许是能让我这客栈生意好些!”牛掌柜也是想让大伙知道,他这个掌柜很负责,住在他家客栈有保障! “唉!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不知道会不会有用处,大家都知道我的客栈出了贼,原本的生意就有些淡,平日里也还能过得去,可是今儿早上来退房的就有几个了!” 顾诚玉望着眼前这个瘦高地男人,牛掌柜四十上下,人和气,对做生意也很拿手,待着儿有些屈才了! “牛掌柜!你这客栈是买下的还是租的?”顾诚玉却并没有急着回牛掌柜的问题。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看上牛掌柜 “啊?”牛掌柜有些怔住,不明白刚才还在聊山匪,怎么又突然说起了这个。 “哦!是租的!”牛掌柜回过神来,奇怪地看了顾诚玉一眼。 “牛掌柜这里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银子吧?尤其是这客栈后面的巷子,怕是拦了不少生意!” 牛掌柜叫顾诚玉说的老脸一红,读书人来考试,住的客栈很重要,最主要是要清净!可若是后面巷子里住着这么多的美人,那日日开着窗看着,是个男子都受不了。久而久之,一传十,十传百,读书人就不爱来这里了,当然,可能是不敢来这里了! 他这客栈其实地方不大,上房也只得五间,其他都是中等房和下房、通铺,这些收的银子少,再加上地处有些偏僻,不靠贡院,又不靠码头,自然就生意冷清! “这么说牛掌柜别生气!只是牛掌柜甘心在这地方窝一辈子?”其实是顾诚玉见牛掌柜做生意还挺圆滑,而且不是没有原则之人,他还想在府城开酒楼,倒不如让牛掌柜替他做事,他多给些银子就是。 “公子的意思是?”牛掌柜瞪圆了双眼,难道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当然是想请牛掌柜替我做事,我想开一家酒楼,还缺个掌柜,不知道牛掌柜可乐意?”虽然目前顾诚玉还不太了解牛掌柜的秉『性』,不过酒楼都是另请账房的,他看上的是牛掌柜的能力。 “此话当真?”牛掌柜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其实他这酒楼一年除去租费,也能挣上二百两银子。他们一家三口将就着也够用了,在这他不用受人管,可是到了顾诚玉那儿,他只是个给人干活的,他有些犹豫! “牛掌柜不必急着回我!我还要在府城待几日,等我走时,你再回复还来得及!”顾诚玉早已经料到牛掌柜会犹豫,毕竟从自己当老板变成了给别人打工,要是给了有的人,连考虑都不会考虑。 “那这真是对不住!我要好好想想!” “那山贼的事,就有劳牛掌柜了,我是个读书人,不想掺和这件事!你如实回了蒋知府就是。我先失陪了!”顾诚玉说完,就起身上楼! 能得个人才固然开心,可要是人家不乐意,他也不能勉强。他不想画个大饼给他,就看牛掌柜如何选择了! 牛掌柜看着顾诚玉上楼的背影,这个公子气度不凡,可是看他身边的同窗,却都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料想应该也不是什么世家公子。不过,家里不缺银子倒是真的,只是他不知道跟着顾公子,日后会不会有前途。 牛掌柜抬头看了眼这个客栈,难道他真要待在这里窝一辈子?他心里犹豫万分,最后还是决定好好打听一番,再做打算! 顾诚玉正坐在地字第八号考棚内,望着面前的考卷。这是第二场了,主要考的是杂文。杂文和现代的散文很像,只是以文言文的方式说出来。 这里的考卷上并没有要求格式,只是要求作一篇风景的杂文。 顾诚玉想了想,将开头写在了草稿纸上,“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闻水声,如鸣佩环,心乐之......”这个思考的较多,一边写一边稍作修改,这样到下午才写好了整篇杂文。 看了看又提笔稍作润『色』之后,才将它抄到试卷上。 这次顾诚玉没有等人先交卷,他第一个拉动了响铃,而对面那一排的考生还在冥思苦想! 顾诚玉出了贡院,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茗墨和顾万千。 “公子出来得这么早?”茗墨有些意外顾诚玉这么快就出来了,他以为最少还得等上半个时辰。 府试是不需要等放排的,写完了,只要交上考卷就能出去! 顾诚玉看了眼顾万千,见他脸上有些喜『色』,料想是事儿办成了! “叔!这事儿办妥了!”顾万千语态轻快,这是从内心散发的喜悦。 “回去客栈说!”顾诚玉看了眼站在贡院门口等考生出来的家人,抬手制止了顾万千继续往下说。出了山匪的事,还是谨慎点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顾万千一楞,随后立刻应道:“哎!” 顾诚玉他找了僻静的地,等了约一个多时辰,几人才凑齐。这次顾万华没有再说过不过的话,杂文写是能写得出的,只是写的好坏与否,这也没个标准答案。 “公子!那酒楼的主家同意少二百两银子,已是最低了。至于那家小铺子,主家只肯少三十两银子,这是最后我谈的价钱。”顾万千一回到客栈,就在顾诚玉的房内,将最后的价钱说了出来。 他紧张地看着顾诚玉,他只能谈到这点了。刚开始他去找牙行带他去时,那些主家可是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的,还是他后来好话说尽,再加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最后拿出杀手锏,说他们要是不卖,公子也不买了,这两日考完试就要回去,到时候他们的铺子,也不一定能卖上这样的价钱!主家这才做了让步,估计是原先茗墨表现地太急切,以至于让他们以为是非买不可的。 “嗯!价钱还说的过去,明日我和你去看看,趁早买了!”顾诚玉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了顾万千。 “拿着吧!回去给你『奶』买点好的补补身子!”说好的奖励,顾诚玉当然会给! 顾万千没有推辞,他需要这些银子,『奶』还要抓『药』。 一夜无话,又到了明日发案时。 “公子!你这次可是第一名呢!”茗墨兴冲冲地跑来,顾不得凌『乱』的发髻,朝着顾诚玉说道。 “哎?你不能只看小叔的啊!咱们的呢?可是过了?哎呀!不行!我自个儿挤进去看看!”顾万华见茗墨刚进去就挤了出来,料想肯定是没看到他们的名次的,也不知道他这次能不能过,他记得自己往人群挤去。 “哎呀!华少爷!我忘了,我再挤进去看看。”茗墨说完,又往里面挤去。 顾万华不会功夫,又是后来才进去挤的,哪那么容易挤得进去?这不,没过上一会儿,就被人群有挤了出来。 “你就安心待在这儿吧!茗墨会帮你们看清楚的。”顾诚玉按住还想挤的顾万华,冲着几人说道。 “诚玉!你可真厉害,竟然又是第一名!”叶知秋对顾诚玉一直是佩服的,能一直站在第一或第二的人,真是让他想嫉妒,也嫉妒不起来。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府城闻名的六合客栈 “只是侥幸罢了!”其实顾诚玉对得了第一名也很意外,不过他只是想在院试考十名以内。十名以内称之为禀生,禀生不但免税的田地多,除去每月的禀米,还有额外的收入,例如给人作保就是。 第二场共录取考生共四百多名,何书年他们在中间,顾万华又是垫底,已在倒数第九十八名,只是他自己却非常高兴,对他来说,只要能过就好。至于能考到现在,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诚玉准备回去,往右边的人群处看了一眼,却发现竟然是两个熟人。一个穿着湖蓝『色』直裰的年轻考生,手上拿着一把扇子,正和旁边的考生谈笑风生,看样子应该考得不错! 顾诚玉认出这就是在那巷子里出现过的书生,他经过他的身旁,听到和他一起谈话的考生羡慕他的名次靠前,那最后一场应是能过得。 那考生嘴里谦虚着,还说他考前一晚,挑灯夜读,直到三更才睡。顾诚玉失笑地摇了摇头,这是在哪儿挑灯夜读呢? 还有一个熟悉的考生自然就是那黄明黄师兄,黄明没有看见他,正从人群中挤出来。上次顾诚玉有些猜到他的用意后,就不想和这种人接触,遂和顾万华他们说走快些! 可是似乎已经晚了,那黄明已经从人『潮』中看见了顾诚玉。 “顾师弟!”黄明还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赖,立刻疾步走到顾诚玉他们面前。 “咦?竟是黄师兄?我还道怎么没看见黄师兄呢!原来这就碰上了。”顾诚玉虽不待见他,可是也不想给人家没脸。 “是啊!咱是这会儿才碰上呢!你看看,这次府试的人太多了,能碰上实属不易。你们是住在哪家客栈?之前一直没看到你们!”其实黄明也有些纳闷,他在几家大些的客栈前都转悠过,就想偶遇顾诚玉,谁知一回也没碰上! “我们住在六合客栈!咦?钱师兄呢?没与你一起吗?”顾诚玉看了看旁边,并没有发现钱贵的身影。 “唉!说来遗憾!钱师兄落榜了,昨日就启程回去了!”黄明是真的遗憾,少了一个人同住,就得多付一份房费。 “哦!那可真是遗憾了,我们今日正好空闲,不如我做东,还请黄师兄务必赏脸!”上次的词虽是推脱,可是顾诚玉也不好意思不履行。 “那我就不跟顾师弟客气了,还不如去师弟的客栈看看,我还不认识呢!对这府城我也不熟!不知道这六合客栈到底在何处?”黄明见顾诚玉真的要请客,就立刻答应了下来,他本来就想套近乎,这正合他意。 身后的顾万华他们则是有些奇怪,这黄明还真是热情,还有些自来熟。 顾诚玉无奈只得答应带着黄明去他住的客栈。 “你们住在六合客栈?”这时,旁边有一个考生突然『插』嘴道。 “是啊!可是有何不妥?”何书年疑『惑』地看向那名考生,实是那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那个考生打量了几人一眼,那眼神看得何书年几人很不舒服,而后那考生又摇了摇头,“你们怕是还没听说吧!那客栈读书人一般是不住的。” 叶知秋他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难懂是因为客栈出了贼的关系?可是顾诚玉却联想到了后面的巷子,他的房间只要一开窗,视线是正对着那片屋子的,而他也看到不止一家有这些风流女子。 叶知秋他们的窗户不是正对着的,看的没他那么清楚!可能他们也没注意过。 “兄台可是指山贼的事?”牛掌柜大张旗鼓地送山贼去府衙,有很多人都看见了,这几日街上都传遍了。 考生先是神秘一笑,而后暧昧地朝几人说道:“你们当真没发现客栈后面的巷子?那可是温柔乡!以前有考生住进去,整日与那貌美女子遥遥相对,又怎能静得下心来读书?考试落第不是意料之中?久而久之,就没有考生敢住进去了。几位可真是好定力,竟不为美『色』所动,在下可真是佩服啊!” “照兄台这么说,住在那客栈,考试落第全是因为后面的巷子住着貌美的女子?” 孙贤对这样的说法嗤之以鼻,考试临时抱佛脚固然有用,可是更多的还是看平日的积累,再说看到美貌女子,就开始心猿意马,那只能怪自己定力不够,为何要怪别人? 顾诚玉也觉得是无稽之谈,合着考不过都怪到了女子身上? “如今我是不太清楚的,之前也是听人说过,那些女子看见客栈住了读书人,就整日对着窗户搔首弄姿。总之,你们好自为之吧!”那书生看了一眼顾诚玉他们,叹息了一声儿就走了。 “咳!我是没看到的,每日在房里就是温书,谁有闲心去看这个?”孙贤看见准小舅子瞄了他一眼,连忙解释道。 他比顾婉大了五岁,今年都十七了,要成亲还得等顾婉及笄,这样最起码还要等三年。他怕顾诚玉不相信他,以为他会受那些女子的吸引。 “啊?还有这事儿?”叶知秋有些吃惊,他住进去这两日,倒没注意过窗外的事。他是典型的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顾诚玉倒是不担心叶知秋,叶知秋还小,可能还没开窍,只是另外三个,一个有家室,另两个还定了亲,也不知有没有好的定力! 孙贤急忙表了态,何书年则是一脸茫然,相反,顾诚玉看顾万华的脸上却有些不自在,耳朵还有点红!顾万华已经成了婚,对男女之事自是懂得,看来他要看紧些,免得顾万华辜负了家里贤惠的侄媳『妇』儿。 “既然那位兄台这么说,我看那顾师弟还不如换家客栈得好。虽然各位只专心考试,心无旁骛,可是被人提起总是不好的!”黄明与顾诚玉他们一边并排走着,一边相劝。 “黄师兄莫担心,清者自清!”顾诚玉觉得完全是殃及池鱼,客栈和那巷子又有何关系? 一行人回了六合客栈,叫牛掌柜上了几个小菜。黄明能说会道,将顾诚玉他们夸得个个似人中龙凤,只是期间总是有意无意提起顾诚玉家世。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洗头的女子 “这么说顾师弟家是住在山河镇的上岭村?那可真是巧了,我家大伯娘就是上岭村人!”黄明一脸吃惊地问道。 “哦?那黄师兄可是淮河镇大林村人?”顾诚玉有了不好的预感,刚才黄明说过他是淮河镇人士。 “正是!顾师弟怎会知晓?难道我家大伯娘你们认识?”黄明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数,他家大伯娘就姓顾! “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黄师兄!没想到大家还是亲戚呢!”顾万华一开始只是觉得黄明有些自来熟,可是刚聊上这么一会儿,就觉得黄明待人真诚,最重要的是说话中听,他很快就被黄明的糖衣炮弹击中,就差将黄明引为知己好友了! “来来来!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原来都是自家亲戚,竟然先前还不知道!”黄明扫了眼顾诚玉的穿着,眼睛又亮了几分。顾诚玉以为不说,他就不知道顾家的情况,这些回去问大伯母就是。 世人都知道读书考科举不易,可是只有读书的人才知道,有能力考过,没有银子,做官也不易。 等黄明走后,顾诚玉将顾万华单独留在房里,想对他嘱咐一番,希望他别傻乎乎跳进黄明挖的坑。顾万华有些费解,还说顾诚玉疑心病重,看谁都像坏人,走的时候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顾诚玉摇了摇头,顾万华虽然成亲之后显得懂事许多,可是脾气秉『性』在那,对他这个小堂叔,可不会那么听话。只是他总不能说,那黄明想打他家女眷的注意吧?明明他已经有了结发之妻,难道要让他顾家的姑娘去做妾? 此时,孙贤来了顾诚玉的房间,“诚玉!我想和你说说黄明的事。我总觉得这个黄明接近你是别有用心,你要小心,可别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孙贤回了房里,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顾诚玉是他的准小舅子,他可不能让顾诚玉吃亏。顾诚玉年纪小,可能对人心还看不透,出门在外,他自是要看顾的。 “我知道!师兄放心吧!”顾诚玉闻言很高兴,孙贤为人稳重可靠,二姐还是挺有福气的。 “那你歇着吧!我回去了!”孙贤站起身,准备回去。正好站起的时候,看见了窗外的院子。因为白天顾诚玉想开窗透透气,所以现在窗户是大开的。 院内有一名女子在洗头,孙贤离窗边不远,这里看的很清楚。那女子的衣裳有些凌『乱』,衣领还有些开,他都能看到里面肚兜的红『色』细绳和雪白的肌肤。 孙贤皱起了眉头,他一直不知道顾诚玉的窗子竟然离后面的院子这么近。虽然看不清女子的眉眼,可是那些女子穿着这么『露』骨,竟还在院子里洗头,真是恬不知耻! 他无法想象,顾诚玉每天都会看到这些?虽然顾诚玉还小,可是八岁的男娃,可不是什么都不懂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将窗户关了起来。窗外的女子听到对面客栈的窗户关上的声音,忙撩了头发向那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以后这窗户还是别开的好。我看那考生说的不错,咱还是应该换一家客栈!” “师兄担心什么?我还小呢!不懂这些,她们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罢了!你们守住自己才是正经!就这几日,我们就要启程回去了,没得浪费时间,有那功夫找客栈,还不如多看看书呢!“顾诚玉无所谓地说道。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看起来可不像是不懂啊!也罢!你那窗户以后还是莫开了!”孙贤怕顾诚玉说着说着,又要绕回他身上,连忙说完就溜了。 而那顾万华回了房,往床上一躺,心里有些不得劲。小叔虽是他长辈,可是年纪比他小,他都成亲了,小叔再教训他,有些不妥吧? 突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瞬,鬼使神差地起身,站到了窗边。他向巷子里望了望,突然看见右边的院内,站着一名女子在洗头,那女子弯着腰,因为不是正对着顾万华的窗户,所以顾万华看的没有顾诚玉那边看的清楚。 只见那女子从盆里用水瓢舀起一瓢水,往头上浇下去,之后拿起梳子,梳着那头乌黑顺滑的发丝,一梳到底,顾万华只觉得那头发可真顺滑! 他就那样定定看着女子的动作,直到那女子洗完,将头发用布擦干,披散在脑后,而后站了起来。她竟然往他这个方向走来了,她端着水走到院子角落的一颗芍『药』前,将水倒里上去。 从这个角度,顾诚玉看到了那凌『乱』的衣裳和那一片雪白的肌肤,眉眼看不太清楚,只觉得那女子在阳光下白得耀眼。 突然,那女子抬起头朝着客栈的方向看来过来,她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窗前的顾万华,顾万华被吓了一跳,立刻逃离了窗边,只是那心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嘴里也有些干涩。 他走到桌边,抓起茶壶倒了一碗水,端起就一饮而尽,可是耳边竟还想起了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他听着女子欢快的笑声,又想起刚才女子的一举一动,都『露』出一股别样的风情,觉得有些新奇,这女子和家中的媳『妇』儿完全不一样,很不一样! 他走到床前坐下,望着窗棱,神情有些恍惚。只一会儿,他甩了甩头,拿起床上枕边的一本书看了起来,只是这书上写了什么,他到底没看进去! “茗墨!把万千叫来,我们去牙行!余管事今儿应该能到了!”顾诚玉打算趁着现在空闲,将铺子的事谈妥,等余瘫子来了,就让余瘫子接手,先将一品斋开起来! 顾万千这会儿还在房中躺在床上,手里捏着银子,他第一次将银子拿在手里,还是十两。有了这银子,回去『奶』的病也能抓『药』了,还能买些好吃的养着。 顾万千更加坚定了要跟着顾诚玉的决心,只要跟着族叔,好好为族叔办事,他相信族叔不会亏待他! 茗墨来到顾万千的房门外,想叫顾万千开门,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想了想,他喊了声:“万千少爷!公子叫你!” 顾万千一听这声音,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整了整衣裳,这才打开房门。 “茗哥可是折煞我了,我哪能称得上少爷?若茗哥不嫌弃,以后叫我万千就是!”茗墨比顾万千大上一岁,顾万千才叫了声哥。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策论 “公子!我看还要把镇上两个厨娘带过来,还得再买些人。”余瘫子和顾诚玉一边用早饭,一边和顾诚玉打着商量。 “这些你去做吧!看看有好的掌柜或那些有一技傍身的,也可买了!咱缺人!”顾诚玉想起这些就头痛,不知道什么时候人才会够用! “这次可仔细着,可别把底细太复杂的带回来!把万千带去,让他跟着学学!”顾诚玉打算等回去就让顾万千却学字,顾万千还算机灵,好好培养,未必不是一个好属下。 “哎!”余瘫子有些意外,没想这顾万千刚来,就获得了公子的好感,看来他以后要更努力做事才好!不然,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别人替代!余瘫子有了危机感,之后干活越发地卖力了!这都是后事,这里暂且不说! 顾诚玉吃完了早饭,又和孙贤他们奔赴考场! 一路上,大家都没说话,顾诚玉走到顾万华的身边叫了他一声,顾万华却没应声,似是想着什么心事! 从昨日吃夜饭,顾万华就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的,问是什么事又不说,他怕顾万华会影响考试,这才想嘱咐一声!毕竟出门前,顾大伯再三叮嘱他,要看好顾万华。 “华哥儿!可是有什么事?我看你从昨儿就开始心不在焉。” “啊?小叔!没,没,你别瞎猜!马上就要到考场了,咱还是走快些吧!”顾万华回过神来,觉有些慌『乱』地回了一句。 顾诚玉望着顾万华已经走到前面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觉得顾万华的反应有些奇怪。『乱』猜?他什么也没猜啊!可看那反应,倒像是...... 希望不是他想的这样,毕竟顾万华儿子都有了,应该有分寸才是! 第三场考试考得是策论,今日是要住在考棚的,所以考场还发了两支蜡烛。 策论主要考的是时政、农事、民风这一类,多半是说说对这些的见解,加上一些好的提议。这就比上次县试考得要深入些了,得说到实处。 府试的排名,就看这场策论考得如何。策论是根本,就是殿试也要考这些的。 顾诚玉拉开卷子,将目光看向第一题。“如何增加农税?”咦?这题倒是考得实在。 对顾诚玉来说,这题很简单,只是要想脱颖而出,还需写上两个突出有效的建议才是! 再看下一题,如何治理水患?顾诚玉叹了口气,这是老生常谈了,要想答得出彩可不容易!还好他脑子还装了些前世的知识! 最后一题竟然是如何有效治理蝗虫?看来这个蒋知府倒是干实事之人,只是听说已经连任三届,也不知是何原因。大衍朝的官员一任三年满期,只要年年考绩上上,就能升迁。当然,人脉是少不了的。 这些对顾诚玉来说还太远,他先将第一题抄在了考卷上,而后开始答题。 增加农税有很多可以写,当然是要从根本上解决,不能在原基础上加重百姓的税收。顾诚玉列举了几点,一是增加田地的产量,首先想到的是前世的化肥,古代是没有的,将怎么做农肥尽可能地写下来,这个他记得也不是很清楚。 光有农肥还不够,要选用优良的种子浸泡成秧苗,这样存活率高一些。这些是前几日在空间的一本农事书上看到的,他本来对这些不太理解,家里用的是他用空间灵泉浸泡过的种子,产量要高些,就是村里人,也是年年到他家换种。 最后提到要鼓励开荒,三年内免税,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样写写改改,就写了满满一张草稿纸,顾诚玉看了一眼,觉得还要润润『色』。 从考题可以看出,蒋知府与陆知县不同,他可能不会喜欢那些花团锦簇的文章,顾诚玉打算写得朴实些,稍稍加些词修饰点缀一番就是了! 拿起竹筒喝了口水,将这题又稍作修改,觉得满意了,才看向下一题。 这篇治理水患的策论耗费的时辰可能要久一些,此时已经有差役抬了木桶来盛饭了。原来已经是午时初了,顾诚玉放下『毛』笔,准备休息一会儿。 晌午的饭食换了个豆角炒肉沫,依旧是两个很大的白面馒头。 顾诚玉就着清水吃了一个馒头,又少少吃了些豆角,肉沫是肥肉,菜有些冷了,这都是荤油,顾诚玉怕吃了拉肚子。 匆匆上完茅厕回来之后,他将桌板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准备睡会儿!只有睡饱了,下午才有精神做考题。可惜,他躺在床板上半天也没睡着,没办法,那被子一股霉味,盖着直冲鼻子。 索『性』将被子放在一边,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 下午的时间,顾诚玉虽然没睡着,可是因为休息过,倒觉得脑子有些清醒了。 将草稿纸拿出来,他准备写第二篇策论。 要说治理水患,加高堤坝自是不用说。顾诚玉想了一会儿,人工改道是为上策,堤距宽大则河水通畅;中策是分流,对于已经修了堤坝的河流来说,分流是最有效的措施;下策则是巩固堤坝了,加宽增厚原有提防,这也是已经修了堤坝的地方,所能采用的无奈之举,其中疏通河道是最为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修建大型人工水库! 顾诚玉将这些例举后,并没有详细地介绍,这只是府试,不是殿试,还不需要写得这么深入,考卷上也不准许写得太多。 接下来是第三篇,说到蝗虫,庄稼作物最害怕的就是蝗灾了。 顾诚玉回想了一下,将前世对这些东西的记忆串联起来,只是以前知道的有些少,但是写写也够用了。 顾诚玉提笔写了些预防的措施,后又提及最重要的一点,蝗虫怕火,另外蝗虫是能吃的。最后一点,怕是大家都不太能接受,可这确实是好办法。 将这篇大致写好后,顾诚玉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并不打算晚上还继续做考卷。 等草稿纸上的墨迹干了之后,他将考卷这些都收好,放在了床板的一角,要是晚上下雨怎么办?淋湿了,可是要功亏一篑了。 蒋知府在上首见着顾诚玉一进合衣躺在了床板上,不由得嘴一抽,他还没回去睡呢!这小娃倒是睡上了,心可真够大的。 他想起了第一场考试,其实顾诚玉和另一人成绩相当,只是他怕顾诚玉得了些成绩就沾沾自喜,故才选了另一人,却没想到顾诚玉第二场的杂文作得非常不错,他也不能违心地给个第二名! 这次就要看他的策论了,顾诚玉年纪不大,策论对他来说,可能还困难了些,毕竟一个小娃,又怎会知道这些时事?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阅卷 顾诚玉忍着被子的霉味,强迫自己入睡。 对面的考生点着蜡烛,就着微弱的烛光,开始写第三题。第二题耗时太久,他还是决定晚上再写点,这两题都只有大致的框架,还需要好好润『色』。 他看向对面的考生,那是一个小娃,此时竟然已经躺在床板上睡起觉来。他摇了摇头,这么小的考生考策论,想从中脱颖而出,难呐!也难怪那考生该吃吃,该睡睡,这是打算放弃了? 他看了眼旁边,见大家都在挑灯奋战,把目光收回,将考卷和蜡烛再靠近些。虽然考棚上方都有灯笼,可是视线还有些模糊。 顾诚玉好不容易数羊进入了梦乡,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旁边一声惊呼给吵醒了! “着火了!着火了!”接着,一阵嘈杂声随之响起。 顾诚玉立刻从床板上一跃而起,他先看了对面的考棚一眼,只见对面那个考生手里拎着一张试卷,上面已经着了火,那人拿衣袖拍打着火苗,火苗不大,拍了两下,试卷上的火就灭了。 只是那考生却哀嚎了起来,顾诚玉看他拎着的试卷,原来是被烧毁了一小半,那人开始嚎啕大哭,这声音早已经惊动了差役,他们已经走了过来。 “嚷什么?考场之内不得喧哗!”其中一个差役大声呵斥道。 接着两人将考生架起,将考生拖了出去。顾诚玉虽然为这位考生感觉到遗憾,可也着实松了口气,要是考场发生火灾,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此时贡院的门是全封闭的,不管是主考官和考生,都得待在贡院内,外面是被锁上的。只有明日到了交卷时间,门外的锁才会被打开。 一排的几个考生都缩回自己的脑袋,晚上点蜡烛,那自然得万分小心,众人都摇头,不知是叹息那考生倒霉,还是觉得考生太不小心了! 顾诚玉望了眼对面,见蜡烛已经烧到了尾部,看来刚才试卷离蜡烛很近,今晚又有些风,可能就是这样烧起来的。 既然醒了,他也不打算再睡,看了眼空间的小钟,发现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顾诚玉将帕子沾上水,擦了擦脸,在这里也不能刷牙,只能先忍着。接着,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些。 将草稿纸铺好,准备将昨日最后一篇策论再改改! 等差役送上早饭时,顾诚玉已经打开试卷,开始抄写了! 蒋知府一大早过来就听说有一个考生晚上写考卷的时候睡着了,试卷还着了火,还好,发现地早。自古以来,可不是没有发生过贡院着火的事,大火一起,他们这些人可不就要跟着一起被大火吞没?看来晚上还要再加两名差役巡查。 今日下晌门外就会开锁,所以要交卷的考生也得等到下晌。既然时间充足,顾诚玉写得就慢了些。 蒋知府踱着步,看着两旁考生的考卷,粗略地扫了一眼,有写得快的已经在写第三题,还有写得慢的,在第二题才写了一半。 他脚步一顿,朝着顾诚玉处走去。瞄了一眼,有些意外,没想到顾诚玉做得这么快,已经在抄写答案了。望着顾诚玉认真的脸庞,他想起了山匪的的事,或许明年他升迁有望了。 这伙山贼可是令丰定府的知府头疼不已,这次他派人快马加鞭去了丰定府,准备配合丰定府的知府,将剩下的山匪一举拿下,这可是他的政绩。 想到这些,他的心情极好,捋了捋胡须,迈着四方步朝着其他考棚走去。 未时一到,顾诚玉就摇响了小铃。他早就写好了,在考棚待着也不能左顾右盼,又不想再睡,好不容易到了时辰,他还想早些回去客栈,好好休息一番!再说余瘫子肯定已经回来了。 顾诚玉出了贡院,没有在门外等,而是直接回去了客栈,打发回来的茗墨在贡院外等候。 回到客栈的时候余瘫子已经回来了,向顾诚玉禀报府城的一品斋已经布置妥当,只差两个厨娘,等他们来了,顾诚玉还要去教她们一些糕点的做法。 毕竟是府城,糕点种类少了可不行,这里大户人家多。顾诚玉打算将蛋糕做出来,在前儿个他就已经吩咐茗墨去定做烤箱,希望做出来的烤箱不要与前世差距太大。 有了烤箱,就连其他的糕点点心也能做出来了,相信在府城应该是头一份的。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万千!这两日,华哥儿那你注意些,有什么异常,你回来跟我说。” 顾诚玉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顾万华,顾万华『性』子不定,很容易受诱『惑』。他打算等考完试,先送顾万华回去,他还要在府城待上一日,一品斋那里需要等开了张,他才能走。 “哎!”顾万千虽有些疑『惑』,可是他如今已经知道,不要多问,只需认真做好顾诚玉交代的事。 几盏铜灯将屋子照得一片光明,蒋知府『揉』了『揉』额角,只觉得眼睛有些干涩。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小歇片刻。每次府试时都是最忙的时候,虽然这些考卷并不是他一个人批阅,几百人的考卷分摊下来,一人分得的考卷也不少了。 他觉得有些疲累,看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一篇令人眼前一亮的策论,有的都是些废话,只专注写些华丽的辞藻,根本没有一点实策,这样的文章也能称之为策论? 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继续拿着下一张考卷看起来,先看了第一篇,他就怒火中烧。 “这是写的什么东西?还每年加大征收农税?这样的人就是做了官,也只会剥削百姓,哼!简直是不知所谓!” 这次出的考题他也知道,要写出实策不容易,毕竟考题都是历代出过的,可是只要写得中规中矩,写上两点也能算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加重百姓的赋税,那不是要『逼』得百姓民不聊生? 第二篇他看也没看,就将这份考卷丢进了不过的那一堆里,只第一题,就过不了,后面的不看也罢! 这些考生每日都只窝在家里读圣贤书,不事桑田,怕是连秧苗和杂草都分不清,又如何会想得到好的提议?唉!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上奏折 叹了口气,拿起第二份考卷,一见考卷上整齐隽秀的字,他的心情也好了几分,这字是真写得好!力透纸背,能将馆阁体写得这么好,也是难得! 再细细一看,这字很眼熟啊!蒋知府定下心来,准备好好看看策论。就算字写得再好,策论写得不好,那也是不能给过的,科举舞弊,一经查处,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大人!这是我们选出的考卷,还请大人再过目!”蒋知府正要看考卷,却被三个属官打断。 “嗯!先放在一边,等会儿我来看看!”蒋知府手里还有三份考卷,望着眼前的一摞,烦躁顿时涌上了心头! 属官们相互看了一眼,大人没说,他们也不能下去休息,只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定,实在熬不住,就只能靠着椅子打盹。 蒋知府拿起刚才那份看了起来,这么一看,他立刻来了精神,接着忍着激动,将三道考题都细细读了一遍,而后大叫了一声“好!” “大善!这才是为国为民的实事,这三篇策论写得不错!” “大人!可是看到了好文章?”王同知他们被蒋知府吓了一跳,见蒋知府喜形于『色』,看来是发现好文章了。 “王同知!你们来看看,这名考生写得策论对农事上还挺有见解!尤其是对治理水患上的策略,我觉得大可一试。嗯!我要写个奏折,上交朝廷,将这名考生所写的提议,上达天听。先做试验,若是成效显着,那必然能够推广。” “大人,这名学生的策论固然优异,只是若大人上了折子,到不了圣上手里,那不是枉费大人一番心意?再说夏首辅如今?”王同知见蒋知府浑身干劲,却不得不冲着蒋知府泼冷水。 这里的人都是蒋知府的心腹,见状也是一声叹息!这奏折要是能上交到圣上手上,那对本朝和百姓都有好处。大衍朝开国才几十年,之前前朝内讧,加上天灾,还有边关鞑子时不时地扣边,导致国库空虚,说是国泰民安,也都是假象罢了! 其实内里已经危机四伏,只是圣上如今已年过五旬,龙体一日不如一日,众官员可以想象,接下来谁想要坐上皇位,那又是一番龙争虎斗,其实朝中官员已经分了好几个派系,大家都暗中迫不及待地站队,只是都不敢明目张胆罢了! 他一直想做个纯臣,结果却在一个位子上待了九年,蒋知府闭了闭眼,难道真要站队才成?蒋知府当然想挪窝,如今他也不想什么纯臣不纯臣的了,只是不知道到底站哪队! 他想起他的夫人于氏,心里有些不甘心。看了看手中的考卷,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不甘心又如何,还不是要低头? “既是要写,那自然就要呈给圣上!”蒋知府拿起剩下的考卷看了看,发现无甚出彩的地方。 王同知他们相视一眼,都在三人眼中看出了喜悦。大人总算想通了,儿女情长最是要不得。他们跟随大人多年,若是大人此次升了品级,那他们不是也能跟着升一升?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蒋知府将王同知他们选出的考卷堆在桌上,这里面约有一百多份,还需筛选出五十份来,这五十个考生就是童生了! 蒋知府他们批阅了大半夜,这才将考卷都批完,就连王同知他们批了不过的考卷,蒋知府也是大致看了一遍,就怕王同知他们看错了,耽误了哪个考生! 将考卷的名次都排列了出来,剩下的就是将考卷上的糊名拆除,再将名字抄写在长案上! 这些都是属官在做,蒋知府提起蘸满墨水的『毛』笔,准备写折子。将顾诚玉的策论撰抄在折子上,当然不可能是照搬全抄,还得重新修饰言辞。 蒋知府还在折子中点明这是考生作的策论,他不是那种将功劳都占为己有之人,他不屑。更何况,顾诚玉还是那人的孩子。 等这些都做完的时候,已是子时了,蒋知府突然想起派了去丰定府的人,还没回来报信。 “去丰定府的人回来了吗?” “回大人!还没有,应该就在这两日了!”王同知觉得这次山匪的事办好,也是个不小的政绩。 起初这几人咬死了不肯承认自己是山贼,硬说自己是贼子,可是官差从他们的行李中搜出了刀!他们进入客栈时,将刀放在了背篓中,平日里就将刀藏在客栈。 这次出来,是他们的老大叫他们到靖原府打头阵,他们要在靖原府找个山头,扩大他们的势力。当然,凭他们几人的能力是干不成的,他们还要在这里接应人,等那人来了才听命行事!只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联系那人,老大只说那人会来找他们,可是他们等了三四日,也没见到人来找! 这伙人比顾诚玉他们先来了两日,也是偶然看见顾诚玉的下属出去买铺子,料定顾诚玉手里有银子,这才想捞一把!反正偷鸡『摸』狗的事,他们也是做惯了的,谁知道,这次却踢到了铁板! 这些都是在严刑拷打之后,才得到的真相!只是对他们的老大叫什么,以前是做什么的,他们一概不知,只说老大的武功很好,而且很神秘,还带来了一群身手很好的汉子。他们以前都只敢抢结伴不多的行人,可是自从那个老大来了以后,那是连大的商队也敢抢的,而且小商队老大还看不上。 蒋知府觉得事态非常紧急,前几次从靖原府出去,经过丰定府的大商队都遭到了毒手,这些人不仅抢银子,还要人『性』命,极其凶狠。 只那六人硬说自己只是小喽啰,不敢杀人,蒋知府不置可否。 蒋知府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那个老大来历神秘,做事谨慎,还武功高强,为人很辣!就怕他派去的人手,加上丰定府的人,也不一定能抓住那老大,而且前两日牛掌柜大张旗鼓地将人送来,那个接应的人怕是已经知晓这几人被抓了! 这人是顾诚玉抓的,他已经被牵扯了进来,再加上这次折子的事,蒋知府觉得他应该会一会这个顾诚玉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诗会 天一亮,何书年他们出现在了大堂,准备一起前往考场。谁知,走到一半,却意外地碰上了黄明。 “顾师弟,你们可真早啊!我从客栈出来,咱们正好碰上,一起去看榜吧!”黄明上前和顾诚玉他们相互见礼,接着就一边走一边说着他这两日的见闻。 顾诚玉看着黄明额角隐隐的细汗和稍显急促的呼吸,微微一笑。黄明住的客栈可和他们不顺路,一大早的却出现在他们的必经之路,这么明显的谎言,只是没人想戳穿他罢了! 黄明扫了一眼顾诚玉,见对方正微笑地听他说话。黄明心理有些烦闷,这个顾诚玉小小年纪,说话却是滴水不漏,很难以接近!他又看了一眼一旁热情回应他的顾万华,决定还是从顾万华下手! 心里拿定了主意,他对顾万华更热情了些。 顾诚玉冷眼看着黄明和顾万华打成了一片,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这黄明可真是执着,为了达到目的,耐心十足啊!其实先前顾诚玉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黄明非要找上他顾家? 他这两日想了想,觉得可能还是他顾家没根基,换作是大户人家,黄明敢这么做?柿子都是捡软的捏! 不管同行的几人是何心思,大家说说笑笑,也很快就到了考场。 “等会儿进去吧!你看看,人太多了,反正早晚会知道!”顾诚玉拉住茗墨,这次他们人数又增加了一个,茗墨一个人找有些辛苦! “唉!我的策论写得不好,也不知道是否榜上有名!”顾万华有些担心,虽然来府城这几日,他已经找顾诚玉他们学过策论,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没底! “只要记住我教你的几点,答得可能会不出彩,可是过得几率还是有些的。”顾万华一开始不愿找他问,还是大家聚在一起探讨,才提的问题。 之前顾万华对策论简直是一知半解,还是几人耐心给他讲解之后,才有了认知。看来夫子教的学问,顾万华并没有好好地融会贯通,过后不解,也不知道找同窗解『惑』,更不要说去找夫子了。 “我等不了了,我先进去看看!”顾万华觉得等在这对他来说是种煎熬,还不如挤进去看看。 “万华!我和你一起!”黄明见顾万华已经往人群中挤去,也跟了上去。 顾诚玉见状,也理解大家急切的心情,只好让茗墨去挤了。其实顾诚玉哪里能免俗?他也不是不想马上知道考试结果。 “咦?第一名是顾诚玉?是清河县人。”其中一名考生第一眼就看到了府案首的名字。 “哦!你说顾诚玉?是他倒不稀奇了,他是我们清河县的县案首,五场都是第一。他的诗文,在我们清河县都传遍了!”其中一名考生见顾诚玉是第一名,也觉得与有荣焉,顾诚玉可是和他一个县城出来的。 “原来是他?那句能持千里意,来照宋乡愁,确实堪为经典,原来就是你们县的案首做的?那我可要拜会一番,不知兄台是否能引荐?” 那考生平日里对诗词有些着『迷』,这会儿在长案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又碰上了有文采之人,就想结交一番。 他们二人交谈的声音不小,顾诚玉耳力好,当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考上头名他不意外,毕竟他对自己写的策论很有信心。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有些名气了,只不过靠的是诗文。 茗墨从疯狂的考生中挤了出来,这次他的衣裳都被扯歪了,鞋面上也被踩得面目全非。 “恭喜公子得了府案首!”茗墨顾不得整理衣裳,而是先对顾诚玉报喜。 “唉!诚玉果真是县案首,我等真是望尘莫及啊!”孙贤等人也上前来祝贺,顾诚玉得府案首,可以说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顾诚玉的策论和诗文是有目共睹的,夫子曾经说过,顾诚玉不仅是个才子,还是天生做官的料。 “诸位公子也过了,真是可喜可贺!”茗墨将何书年等人的名次都报了上来,顾万华考得名次最低,是四十七名,不过好歹是过了的。 “万华哪有茗墨机灵?茗墨都出来了,万华还才挤到前头呢!”众人都过了,这才有心思开起了玩笑。 “既然他已经挤了进去,咱们还是在这儿等他吧!反正一会儿还要张贴考卷!”孙贤笑看着顾万华终于挤到了前面,从长案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高兴地在那跳脚。 “你看,这就是府案首了!”刚才那名清河县的考生指着顾诚玉,对旁边的考生说道。他们旁边已经站了好几个考生,准备一同来拜访顾诚玉。 “这是顾师弟吧?没想到府案首年纪这么小?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考生由衷地赞叹,这么小的人竟然已经是县试和府试的案首了,着实令人羡慕他的天赋啊! “吾等敬佩师弟的才学,想请师弟参加府城学子后日举办的诗会!”另一名考生是府城人士,他们一些学子举办了一个诗会,大家平日里都相约饮酒作诗,并还有人将出彩的诗赋抄录下来,编成诗集。 “承蒙各位师兄看得起,在下不胜荣幸。只为师兄们不知,在下不是府城人士,考完之后,还要返乡,若是延期不回,怕是要让家中父母担忧不已。” 顾诚玉打算在府城留上两日,将一品斋的事处理好,就准备回去了,可没时间参加那劳什子的诗会!他这几日在府城住着,也是略有耳闻,这就是一群书生无所事事,搞出来的聚会。 聚会中推杯换盏,还请了青楼成名的大家来弹琴助兴。喝了两杯水酒,就即兴作上几句诗,之后大家一起吹捧,作诗本人自觉不错,就让人抄录在诗集中。 顾诚玉觉得这些实在无聊地很,有那闲工夫为何不回去好好温书?有参加诗会的人整日谈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考试却是屡试不第,流传出来的诗集他还好奇买来看,并没有什么值得传诵的诗句,没得浪费时间。 而且顾诚玉年纪尚小,不适合接触这些,那些学子还时常提议,让青楼的姑娘们跳舞、弹曲助兴,仿照魏晋之风,个个自以为风流倜傥。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争议 孙贤本想出声阻止,却见顾诚玉已经回绝,这才放下了心。他也听说过这群人开的所谓的诗会,这可不是顾诚玉能去的地方,顾诚玉能拒绝自是最好。 那考生见顾诚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顿时脸上有些难看,只是强忍着没发作。他也是听说顾诚玉诗词作得好,才想邀请他去参加诗会,没想到人家还不领情!难不成是看不起他们这些学子? 此时,顾万华和黄明也从人群中出来了,他们还未走到跟前,就听了一耳。 顾诚玉的拒绝,让气氛有些凝滞,似乎是冷场了下来。幸好,那边在传要张贴考卷了。 “那也是遗憾了,还是下次再寻机会吧!考卷张贴出来了,我们也要去拜读一下师弟的大作,这就先告辞了!”开头先说话的考生觉得顾诚玉有些不识抬举,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府案首了不起啊?他府试也是过了的。 顾诚玉听出了对方话里的不高兴,只是他脸上的笑意也没有掩去,不管对这个人感官如何,发生了什么冲突,将情绪轻易表现在脸上,是不明智之举! “师兄们请自便!” 几人看了顾诚玉一眼,转身向张贴考卷处走去。 “师兄!我看那府案首自视甚高,怕是看不上我们的诗会呢!”其中一人扬声对着先前说话考生说道。 “哼!这么小的府案首,也不知是有什么才能?我们去看看府案首的大作,也不知能不能服众!”这师兄也觉得顾诚玉没给他们面子,立时附和道。 “小叔!他们邀请你,何不答应他们?这岂不是得罪了人?”其实顾万华倒对那什么诗会挺感兴趣的,只是人家并没有邀请他,顾诚玉不去,那他也去不成的。 “是啊!顾师弟,那些人都是府城的学子,听说经常办诗会,还建了个什么诗社呢!”黄明也有些羡慕,那些人的家境可都不错,若是能结交,那也是人脉啊!他心里觉得顾诚玉有些傻,送上门的人脉都不要。 “万华!他们的诗会不适合咱们去,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早些回去地妥当!”孙贤也不好说得太『露』骨,毕竟他没去过诗会,不好评论。 “这事儿我自有主张!府试你也过了,我让茗墨早些送你回去。给我爹说一声,我这两日有事,还要过两日才能回去!”顾诚玉觉得还是将顾万华早些送回去得好,他怕顾万华受不了诱『惑』,再多留就要坏事! “啊?那我和小叔一起回去好了!反正也只过两日,又何必这么着急?”好不容易上一趟府城,他当然要玩两日再回去。再说,府试已过,一身轻松,省的这么早回去又要听爷和媳『妇』儿唠叨。 “可是我们都不回去,大伯和我爹会着急的。” 顾诚玉有些无奈,顾万千年纪不小了,再说还隔了一个房头,他也不能管的太宽! “那你这两日别『乱』跑,府城我们不熟悉,别惹出什么是非来,若是想回去,就让茗墨送你!” “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四六不懂?小叔放心吧!”顾万华有些不耐烦,顾诚玉年纪比他还小呢!教训起他来还一套一套的,就跟他爷似的! 突然,一名考生对着张贴的考卷评论道:“哼!简直是无稽之谈!案首对这农事上的见解是从书上看到的,还是自己想出来的?没有真凭实据就『乱』写?就这样的考卷还是第一名?” 旁边一名考生也随之说道:“这农事上毕竟没有实践过,也不知道真假,就这么写出来,难免要引起争议。自古以来,也没听说有这样的法子,还真不好说啊!” 顾诚玉他们寻声望去,见考卷前站了许多考生,大家正在争论着顾诚玉写的策论。 “只是这杂文确实写得好,还真是无可挑剔!倒是可以加进诗集中。”几名考生围着杂文讨论了一番,杂文写得好是毋庸置疑的。 站在策论前的考生最多,他们对顾诚玉写的农事上的建议有争议。 “诚玉!你到底写了什么?哎?我们也去看看!”何书年听考生们一说,也好奇了起来,拉上几人去看顾诚玉的考卷去了。 “这农事上的建议我们不清楚,可是这治理水患的见解倒是很独到,上面例举的完全可以尝试,我觉得可行!”一名考生客观地评价道。 “顾诚玉师弟,敢问这些你是从何而知?在下看的杂书也不少,可从来没有书提及这些。”其中一名考生向顾诚玉提起了质疑,若是都『乱』写一通,那考试岂非不公? “这位师兄问的话,在下也是好生不解。正所谓实践出真知,我家的田都是这么做的,每年每亩的产量就提升了好多,村里大家也都纷纷效仿,这都是实践过得,为何不能写?我还以为这些早已流传开来,难道师兄家不是这么做的?” 顾诚玉无辜地眨了眨眼,似是对这名考生的话不能理解。 其实顾诚玉在前世的新闻上,也有看到过育秧苗的事,只是蹈种在空间中的灵泉浸泡过之后,存活率非常高,他就没费那心思。 要是将育秧苗这事在大衍朝推广开来,每亩的产量必然能够提升。因为古代的亩产量低,一部分的原因是土地贫瘠,缺少养料;还有一部分是蹈种没有选良种,存活率低;最后才是天灾。 其实他在策论中写得也不是很详细,只是写了个大概。不管怎么说,若是推广,那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最起码每年的亩产要比原来的要多些吧? 顾诚玉说完,大家也都持怀疑的态度,又相互议论起来。 孙贤悄悄来到顾诚玉的身边,戳了戳顾诚玉,“你写的这些靠得住吗?我咋不记得有这么实践过?” 顾诚玉只低声回道:“放心吧!” “吵嚷什么?没看到同知大人来了?” 突然有差役上前隔开人群,从后面走出一名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团领衫,胸前绣着白鹇的男人走了出来。这人身着正五品的官服,应该就是刚才差役口中的同知了,听说同知大人姓王! 众考生见同知大人亲临,自然停止了喧哗,连忙躬身行礼。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丰定府来人 “学生见过大人!”顾诚玉也跟着行了一礼。 “诸位不必多礼!”王同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顾诚玉,无他,因为耀眼! “将才诸位学子的争议,本官也听到了。既然知府大人能将此卷列为头名,那自然有他的考量,其他的不说,就治理水患这一篇策论,已是足够!” 王同知看了一眼下面的考生,见有的考生低下头无异议,有的考生似是还有些不服气。哼!他心里冷哼一声,自己无才,却又不信服别人! “今日知府大人设宴款待前十名,届时会下帖子至各位下榻处,希望各位明晚能如约而至!另外诸位回去准备好接下来的院试,希望能在下次的宴席上见到诸位!”王同知说完,扫了顾诚玉一眼,才带着差役离去。 原本只是府试,蒋知府是不需要款待的,每次院试后款待前十名禀生才是成俗的约定。 只是蒋知府想见顾诚玉,又怕单独见他,别人会误会他与顾诚玉是熟识,再加上过去的关系,蒋知府也怕被人挖出来!所以才决定不单独召见,他也是为了谨慎起见,做官不易,多得是捕风捉影的政客,会借此来攻击他。 “啊!那些人可真是好运气啊!竟然能见到知府大人,可恨我不是前十名!”这名考生真是羡慕嫉妒恨呐!这可是能接触到知府大人的好机会啊! 叶知秋也有些讶异,他是第九名,那不是也要参加宴席?他有些忐忑,可转念一想,顾诚玉也会在,就也不是那么担心了。 “孙师兄!你们今日可是要回去?”昨儿孙贤他们是说今儿要回去的,他有些不放心家中的老娘。 “何师弟!你怎么看?诚玉和叶师弟还要留下参加宴席,万华还要在府城等两日,你呢?”其实孙贤是主张回去的,多在府城一日,就要多花银子。 “那孙师兄呢?我是想要回去的,我要是不回去,我爹娘要担心我!再说我还想早点回去给他们报喜呢!”这次考过了府试,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接下来的院试能过最好,就是不过,只要三年后再考院试就行,并不要从县试和府试重新开始。 “既然何师弟要回去,我索『性』也一起回去吧!总要有个人回去带口信!”顾家的人一个也不回去,可不得回去报信?再说叶师弟家也要去说一声。 “诚玉!我见余管事也来了,有他照看你们我也放心,我就先回去了!” “也好!我让茗墨送你们回去!” “真是要恭喜二位师弟了,能见到知府大人可真是荣幸!还没恭喜顾师弟成为案首,恭喜!恭喜!”这时,刚才没说话的黄明突然开口恭喜道。 “同喜!同喜!”要不是黄明突然『插』话,顾诚玉还当他已经走了。 “你们聊!我就先回客栈了!”黄明见顾诚玉他们暂时不走,准备回去好好想想对策。 顾诚玉看着黄明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反感,真是跟蚂蟥似的,沾上了就甩不掉。不论你怎么暗示,人家都装不懂,就算你无视他,他还能厚脸皮地装没发现,也是到一定境界了。 他要收回那句话,黄明和尤思远一点也不像,起码尤思远就很识趣! 几人走进了客栈,顾诚玉让茗墨驾着马车送孙贤他们二人先回去,而顾万华一回客栈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他就踱步至窗前,将窗棱支起,望向了后面的院子。他看了看,没有发现上次那个女子,觉得有些失望。 昨儿夜里,他甚至梦见了她,还在梦中做了荒唐之事。早上起来,望着脏了的裤子,他觉得有些羞耻,他想到了在家等他的杨氏,又觉得有些对不起杨氏。 想到这里,他觉得不该这样。就在他准备从窗边过来的时候,院子里的门开了。顾万华又回过头,望过去,只见那女子提着个篮子,进了院子里摘豆角。 这个院子不大,却收拾地井井有条,不见丝毫凌『乱』,那女子将篮子放在一旁,提着裙摆,而后又撩了撩头发,向客栈的窗户望了一眼。 顾万华这次没有躲避,有些远,他只看到女子脸部模糊的轮廓,他好奇这女子到底长得如何,可是和他在梦里看到的一样? 天『色』已晚,此时府衙内的书房,燃烧着的蜡烛将房间照得十分亮堂。 蒋知府和几个心腹正在商量奏折的事。 “折子本官已经递上去了,若是圣上真能实行,也算为国为民的好事。”蒋知府虽然将折子呈了上去,可是他心里并不好受,因为他还是向夫人低了头,同时心中还伴随着深深的无力感。 “希望这次能让大人得偿所愿!”王同知也是由衷地希望蒋知府能升一升品级,无他,只有蒋知府走了,这个位置才会空出来,他在同知的位置上也待了六年,蒋知府走了,下一任知府按理就是他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通传声,“大人!丰定府派人过来了!” 蒋知府几人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咱们派去的人还没回来,怎么丰定府却派人来了?”幕僚刘东海也有些疑『惑』! “先见了人再说!将人带到外事厅!”蒋知府皱着眉,有些不好的预感!难道是捉拿山贼头目之事有变? “卑职王辉见过蒋大人!” “不必多礼!你家大人让你来靖原府,可是为了山贼的事?”蒋知府是认识王辉的,王辉是秦知府的得了干将! “蒋大人!我家大人让我带了一封信过来!请大人将信看过之后,务必销毁!”王辉见屋子里站着几人,料定是蒋大人的心腹,不然也不会在此,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将信递给了蒋大人。 王辉此时的表情很凝重,他骑马快马加鞭,连跑了三日,累死了两匹马,才连夜赶到靖原府府城,这封信尤为重要。 蒋知府疑『惑』地将信打开,他一目十行,将信看完之后,只觉得手脚冰凉。 “大人?”刘东海见蒋知府脸『色』有些沉重,还久久不语,猜到事情肯定超出他们的意料。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人死了 “大人!这是出了何事?”王同知也上前询问。 蒋知府脸『色』凝重,将手中的信递给了王同知几人,“你们自己看看!” “什么?我们派去的人竟然一个也不剩?这山贼竟如此厉害?秦大人的人也只留了一个活口回来?”王同知看了信也是惊讶万分,他太震惊了,要知道他们派去的人手功夫可不弱,更不要说还有秦知府的手下一同前往。 “这么说这个活口是被放回来报信的?”刘东海分析道。 既然有能力为什么不全杀光?还留了一个活口回来,那肯定是有话带回来的。 “那山贼头目可有什么话让带回来?”书信的内容很简短,很多事信中并未提及,只说带去的人就剩了一个活口。 “蒋大人!事关重大!我家大人并未在信中详说,只叫卑职带了口信,以免书信落入他人手中!” 蒋知府见王辉郑重的神情,觉得这次山贼的事十分棘手。秦知府与他相识多年,他们算得上是至交好友。而这些话没在信上说,肯定会让王辉带了口信,应该是有极其重要的事要嘱咐他。 “你家大人让你带了什么话?” “那山贼头目让带话,说他们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我家大人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应该管这件事。他还劝蒋大人不要再查下去,回来的人说,那山贼头目带着的这些人,训练有素,个个身手了得,不像是山贼,打斗的路数倒有些像兵营的,这里面必定牵扯了许多咱们得罪不起的人物。不然,那山贼为何如此猖狂?” 王辉压低了声音,将秦知府的原话说了出来。 蒋知府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他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你们大人仅凭打斗的路数就断定为军营之人?未免有些武断!”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大人当然不会仅凭回来那人的话,就这么判断,是因为那人还带回来一个东西!”他们大人就知道蒋知府不肯相信,所以他也是有备而来。 “什么东西?”蒋知府十分疑『惑』。 王辉又从绑好的裤腿上拿出一张纸,递给了蒋知府。 蒋知府没有迟疑,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将纸摊开,却发现上面并没有写什么字,而是一幅画。 蒋知府一见这画,就暴跳如雷,猛的捶了一下桌子,还将桌上的茶碗扫在了地上,“真是岂有此理!这帮人就为了钱财草菅人命?竟然做出了如此勾当?” 他真的没想到,那些人为了钱财,竟然残忍杀害无辜的百姓,这样的人真是罪该万死! “蒋大人!我家大人说了,这件事我们不宜再『插』手,他不会再管!他希望蒋大人也不要管,实在是无能为力!” 蒋知府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他愤怒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一样要乖乖收手?那样的人物,他们惹不起,只可怜了那些百姓和商贾,枉送了『性』命!大衍朝的内里已经腐败不堪,再不好好整顿,大衍危矣! 王同知几人也看了一眼那图,上面分明是一块令牌的样式。他们脸上都有些震惊,只是片刻后,都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大人!不好了!前儿关在牢里的那六个人都死了!”这时,门外又有人急急忙忙地通传。 蒋知府怔楞片刻之后,才将人招了进来。 “大人!今日白天还好好的,卑职还去牢里查看过,谁知晚上,他们就死了!所有人都是被一剑封喉!连牢头也没有幸免!” “什么?死了?”蒋知府有些意外,怎么会死了? “王辉!你这两日想必也是劳累,你先下去休息!我晚上修书一封,你明日即刻启程,带去给你们家大人!” “是!卑职先行告退!” “走!和本官去牢房看看!” 蒋知府皱了皱眉头,这六个人知道的也不多,就算被抓了也供述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是那些人为何要将这六个人灭口?除非?这六个人没说实话,他们还知道些别的,只是不肯说出来,正是因为这样,才被灭了口。 只是让他奇怪地是,为什么那天几人刚抓来的时候没灭口,而是拖到了今日? 蒋知府忽而想到,贼子说,他们是来接应一个人的,却在客栈等了那么多天,那接应的人也没来,他猜测,那接应的人肯定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以至于刚来到这,发现六人被抓,这才冒险潜入牢中,将人杀死! 蒋知府有些懊恼,虽然这件事已经不打算再追查下去,可是这六个人留着或许还有用,就这么被杀了,真是可惜!那帮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跑到大牢里杀人,猖狂至此,简直是目无王法! 蒋知府一行人进了牢房,牢房里的尸体还没动! “大人!”这是仵作,牢房里死了人,虽然明显是被一剑封喉,可还是需要细致地查看一番。 “这些人颈部的伤口很细,确实是被剑所杀,且下手之人快狠准,极为熟练!” 蒋知府看了一眼尸体,摆了摆手,让仵作将尸体抬出去,人已经死了,多说无益。刚开始这些人是和那些犯人关在一起的,可是后来他觉得他们口中的老大有些蹊跷,这才单独关押了起来,还好没有波及其他的犯人! “大人!此事我们不能再『插』手了!”一行人回了书房,刘东海提议道。 “唉!本官知道,此事就此作罢!”本来他还以为是个大一些的贼寇窝,没想到是一些人隐藏在暗处下黑手,真是丧心病狂。用这样的法子敛财,也不知是哪一派的手笔! “大人!咱们这离京城太远,得到消息太慢了些,对京城的动向是知之甚少啊!”王同知也是感慨,朝中无人难做官,京城有什么动向,他们根本不知道,等消息传来的时候,就晚了,他们太被动! “本官又何尝不知?虽然远离京城,受到的波及要小些,可是同样消息闭塞,要是发生了什么事,牵扯到我们,我们也是两眼一抹黑啊!” 蒋知府也想调往京城,他不是世家子,朝中关系与他密切一些的,也远在地方;虽然岳家在京城,可是因为于氏,岳家对他也有不满,于氏一直觉得待在这个地方窝着才好,根本不让岳家为他谋划,他也是有口难言! 这次也只能将希望寄与那本奏折了,希望能到圣上手里才好!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忙碌的顾万华 今日顾诚玉刚从一品斋的铺子回来,厨娘已经来了,他去铺子里教她们做糕点和蛋糕,回来时让余瘫子在那看着! “哎呀!顾公子!你可回来了!”牛掌柜看见顾诚玉踏进客栈,立刻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脸,他等了顾诚玉好久了。 “哦!牛掌柜,可是有什么喜事?”顾诚玉见牛掌柜红光满面,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喜事! “喜事我是没有,可是公子有啊!还没恭喜公子得了府案首呢!”牛掌柜对顾诚玉还是有些佩服的,他还说这两日打听打听,看顾诚玉是否值得他追随。 这一打听可是了不得,原来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县案首和府案首,不但读书好,还是个才子,光是这些就值得他追随了。如果不趁着顾诚玉还没崛起之时投靠,日后人家也看不上他了。 “牛掌柜倒是消息灵通!”顾诚玉笑了笑,六合客栈没有读书人入住,也不靠着人流多的地方,牛掌柜如果不特意去打听,又是如何得知呢? 不过,人家去打听你也是无可厚非,就凭你一张嘴,谁会相信你? “上次公子说的事,也不知还算不算数?”其实牛掌柜心中也有些忐忑,顾诚玉这两日好似很忙,经常不在客栈,也没有催促他,他心里就没底,他看这顾公子手下的人也不少,他去了,也不知能不能得到重用。 “怎会不算数?怎么?牛掌柜想好了?”顾诚玉今早就见牛掌柜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只是他早上忙着去铺子,所以才没搭理! “我想通了!决定关了这客栈,跟着公子!”牛掌柜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就不再犹豫,他身无长物,没什么好被人骗的。 “既然牛掌柜决定好了!那就欢迎牛掌柜加入了,只要掌柜的认真替我做事,我必不会亏待你!你这客栈几时到期?”顾诚玉可不会只开这家酒楼,他以后可是还要开连锁呢! “还要过上一个多月!”牛掌柜算了算日子回道。 “那你先开着,等我把酒楼那里的事处理好了,你就过去!” 酒楼可不是说开就开的,那家酒楼布置有些陈旧,还得重新布置一番,做饭的厨子和伙计还要找,另外他还得列个菜谱,厨子和伙计他打算买人,因为他的菜谱有很多是这个朝代没有的,必须找能够保密的人。 最重要的是开酒楼得找个人罩着,他想到了王同知。他这两日叫顾万千出去打听了一番,王同知这个人倒是挺正直,只是他却又个待嫁的嫡女,他想找个人去会会这个王同知的夫人,可他是个男子,不能进内院,所以只能找个婆子。 此时顾诚玉也觉得有些不方便了,以后他要和大户人家走关系,难免要接触人家的女眷,可是家里他哪个拉出来都不顶事,看来还是要买几个懂规矩的婆子才行! “哦!对了!公子!这是你今儿早走后,府衙的人送来的帖子,听说是知府大人办的宴会,要前十名去参加!”牛掌柜见正事谈完,这才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做。 “叶公子处可是已经收到了?”叶知秋宅得很,从不轻易出门,空下来也只在房间里看书。 “已经送到他房间了,倒是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牛掌柜有些犹豫,他虽然已经决定为顾诚玉做事,只是毕竟还不熟悉,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多嘴! “什么事只管说就是,我们如今也是自己人了,有什么不能说的?”顾诚玉好笑道。 “也没什么,就是这两日公子忙,您不是让我留意万华公子的动静吗?” 牛掌柜那桌抹布擦了下柜台,接着说道:“我发现这两日都有个姓黄的书生来找他,而且两人一去就是一日,晌午饭也不回来吃,昨儿也是很晚回来,还带着一身酒气!我就是觉得您家不是府城的,您侄子又是个『性』情爽直的,若是被人带偏了就不好了!” “哦?你可有听他们说是去何处喝的酒?”顾诚玉皱眉,这个顾万华怎么会和黄明勾搭上了?他明明提醒过的,真是不省心。 “他们神神秘秘的,我只隐约听到个什么妍碧的,他们还避着我,我听不太清!” “妍碧?是铺子还是人名儿?”顾诚玉来了府城这两日,还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在府城这么多年,倒是没听说过哪个铺子叫这个!听着倒像是个人名儿!”牛掌柜还有一句话没说,这应该还是个女子的名字! 他能想到的,顾诚玉也能想到。难道顾万华经不起诱『惑』,去了那种烟花之地?他只觉得有些头疼,顾万华真是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好歹还是个成了亲的。唉! “他若回来,你让他去我房里,就说我有事要和他说!”顾诚玉觉得还是要好好劝劝,就是不知道他能听进去几分? “哎!一定和他说!” 顾诚玉转身上了楼,今晚要去宴席,他待会儿还得换身衣裳。世人皆是先敬罗衣后敬人,既然有这个条件,还是要穿好些的,再说他还想借这个机会,去试探一下王同知! 顾诚玉打开请柬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怪异。申时初?这么早? “诚玉!你回来了?这两日都不见你的人,我看请柬上写的是申时初,这会儿已经是未时一刻,咱们早些过去,路上还得买四『色』礼!” 这时叶知秋来到了顾诚玉的房里,看到顾诚玉在看请柬,才催促道。 在大衍朝不是很深的交情,一般送礼都是四『色』礼,当然里面的东西,都随自己心意送,有银子的自然准备昂贵的,没银子的就准备一般的攒盒。 顾诚玉本来想说他备下了,反正他空间里多得是,茶叶和肥皂这些随便凑凑就行,可是他突然想到叶知秋的家境不行,那他还是和叶知秋送一样的得了! “我这两日是忙了些!你等等,我洗个澡换身衣裳。在外面待了一日,灰头土脸的,还得洗漱一番!”说完,顾诚玉就急急忙忙地跑出房间,让牛掌柜拿热水来! 顾诚玉也不知道时间定得这么早,那洗澡还要快些,其实是身上沾了些做糕点的材料,还被烤炉那熏了一整天,这样去赴宴,肯定是失礼的。 叶知秋看着冲出去的顾诚玉摇了失笑,顾诚玉爱干净,大家都知道!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单独会见 顾诚玉简单洗了个澡,就和叶知秋出发了,从客栈走到府衙要半个多时辰,中间还会路过顾诚玉的一品斋。 顾诚玉打算在一品斋先拿上两盒糕点,在别的铺子买,还不如在自个儿的铺子拿,反正他今天教厨娘做了好多,开张要到明日,这些糕点是吃不完的。 至于茶叶那些则是去杂货铺和茶楼买,从路上经过就可以买全了。 两人带着四『色』礼来到府衙,已经是未时末了,府衙后宅已经有人站在大门外。顾诚玉仔细一看,看穿着应该是个管事。 “见过两位公子!这位可是顾公子?”门前的管事一见顾诚玉二人,立刻上前行礼问询。 管事直起身的时候,看了顾诚玉的脸,瞳孔一缩,愣了一瞬,随即低下头,表情恢复正常! 顾诚玉有些讶异,为何要单独点名?“正是在下!不知管事如何称呼?” “公子叫我于管事就好!我们大人有些事想要单独见公子一面,请公子移步至书房!”于管事是于氏娘家的家生子,于氏出嫁时,于管事一家就做了于氏的陪房,他如今在外院当差。 “真是对不住,还请这位叶公子先移步至花厅,晚宴还得有一会儿,请叶公子稍事歇息!”于管事招呼了另一个小厮,让他带叶知秋先去花厅。 顾诚玉有些奇怪,看来是他们来早了,可是请柬上明明说的是申时初。难怪大门前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是也不知蒋知府单独找他是有何事。 于管事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外书房。 “大人!顾公子来了!” 顾诚玉扫了一眼,见书房的门外竟还站了两个小厮,猜想这可能是重地。 “让他进来!”书房中蒋知府拿着『毛』笔的手一顿,他正在练字! 顾诚玉进了书房,对蒋知府行了一礼,“学生顾诚玉见过知府大人!” “免礼!”蒋知府将手中的笔放下,将目光投向顾诚玉。 只见顾诚玉穿了件烟青『色』绸缎圆领袍,腰间挂着一块白玉玦,,头上扎着一条发带,小小年纪,却自有一番风华!蒋知府看着顾诚玉的脸,他和那人长得真像啊! “不知大人找学生来所谓何事?”顾诚玉见蒋知府开始发愣,立即提醒道。 “哦!我看了你写的策论,你这实策是自己想出来的?”蒋知府问得很和蔼,语气轻柔,也没用本官这样的自称。 “回大人!有些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有些是学生自己想的。”顾诚玉恭敬地回道。 “那你策论上写的这些,除了水患,你可都有实践过?”蒋知府对顾诚玉写的治理水患很感兴趣,只是策论上写得并不详细,他还想让顾诚玉将详细的计划写下来! “农事这些都是学生家里实践过的,知府大人不妨拿些田作为试验田,如果有效用,就推广开来,也是百姓的福祉了!”顾诚玉觉得虽然不可能像前世一样能亩产千斤,可也比原来的一亩一石多要多上两三倍吧! “我已经将你写的策论写成奏折,呈交给了圣上,如今只待圣上回话。你要做好准备,可能圣上会将此事交代下来,让咱们靖原府先行试验。”蒋知府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至于水患一事,咱们这里地处北方,发生水患的几率小一些,一般江南水患较多。你写的策略提及的不够详细,你心中可有计划?” “回大人!关于水患一事,学生并未去过江河堤坝处,只是根据历代书籍,自己整理出来的,其中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只是这些都是纸上谈兵,没有实践,学生也不能保证这些就有用处!” “你也不必自谦,我倒是觉得你的策论可以尝试。堤坝就算不是年年加固,可是加固也很频繁,隔几年就得大修一次,就是这样也不能令人放心,还不如在其他地方想办法。现在上头还没有圣旨下来,我们还需再等等!” 蒋知府也觉得不必『操』之过急,毕竟没有圣上的旨意,就算他们实行了又如何?他的确想做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可是他同样是一名政客。 “若真有如此荣幸能为百姓造福,那学生定是义不容辞!”这样有好处的事情,他要是不去,那不是傻子吗? “你要知道,如果这次的事能够实行,对你可是有莫大的好处,你考科举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做官?只要圣上记住你,那你今后考中进士做官,自然不愁没有好的官职!” 蒋知府觉得顾诚玉知进退,也懂得把握机会,这样的人做了官,必然能很快适应官场。所以,他才起了爱才之心,提点他几句。 “学生还要多谢大人提携之恩!”其实蒋大人若是不将顾诚玉的名讳报上去,只说是他自己想的,顾诚玉也只能干看着,他连个秀才都不是,蒋知府根本不必将他放在眼里。 蒋知府见顾诚玉还挺懂得做人,才故作玩笑地回道:“哈哈!那你可要记得我的知遇之恩呐!” 其实农事倒是其次,可是水患这事儿他必须报上去,就拿挖水库一说,那必然是劳民伤财,不得到朝廷的允许,他不可私自动用税银去建水库。 “还有一事,你上次抓的几个贼人,日后不要再提!”蒋知府怕顾诚玉会牵扯上这件事,虽然顾诚玉是把几人当作贼子抓进来的,可是那帮人如此丧心病狂,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咦?难道是没抓到他们的老大?”顾诚玉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是山匪的老大跑了,怕他会回来复仇,蒋知府才不让他提。 “那个老大跑了,总之这个事,日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蒋知府当然不会对顾诚玉说太多,知道的越少越好! 顾诚玉心中思虑,看蒋知府的脸『色』严峻,似是对这件事忌讳莫深,莫非这里面还牵扯上了别的事?那伙山匪的老大跑了,官府却并没有悬赏缉拿,而看样子是打算就此作罢! 这太不符合常理,唯一可以解释的是,这老大蒋知府他们惹不起,或者说是老大背后的人,蒋知府惹不起! 顾诚玉心中念头一闪,却并没有追问下去。既然是蒋知府都不敢得罪的人,那他当然不能卷入其中,可是顾诚玉不知道的是,这件事他已经参与了,而且日后还会与他息息相关!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赴宴 “将贼人交给官府,学生就放心了,至于之后的事,自然不需要学生去『操』心!” 蒋知府听了这番话,非常讶异,顾诚玉是真的知情识趣,还是已经猜到了这件事的背后关联?难道他一点也不好奇吗?还是他对朝堂之事敏感至此? “大人!已到酉时初了!晚宴就要开始了!”这时,门外响起了于管事的声音。 “知道了!你先过去吧!我还要等上一等!”蒋知府怕别人误会他们有私交,所以才让顾诚玉先去赴宴。他若是和顾诚玉一同出现,必然会引起别人的误会,在这靖原府,他也不能随心所欲,毕竟还有个伍通判! “是!那学生先行告退了!”顾诚玉知道蒋知府的顾虑,从外书房出来,就被于管事引着往花厅处去。 “公子!小人就送公子到这了,其他考生都已经到了,请公子进去吧!”于管事将人带到花厅,就停住了脚步。 “有劳于管事!”顾诚玉微笑着道谢! “公子言重了!小人还有些差事未办,就先失陪了!”他家大人好似对这个顾公子另眼相待,那他就得客气些,看这个公子气度不凡,穿戴也不错,而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他长得很像那一位! 顾诚玉踏进花厅,见这里就是一个小型的宴客厅,其余考生都已经到齐了,顾诚玉来的最晚! 他一进去,花厅里本来交谈的声音就停了下来,并且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都很微妙。 “有些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连知府大人举办的宴席还敢迟到!以为得了第一,就不将别人放在眼里了!”其中一个考生手里端着茶碗,眼神并没有看顾诚玉,嘴里却讥讽道。 叶知秋见那人出面嘲讽,立刻相帮,顾诚玉确实是与他一起来的,可是那个于管事嘱咐他,不让他将顾诚玉见知府大人的事说出去,他都在这里坐了大半个时辰,那些人才来,看来他们的请柬比别人的早了至少一个时辰。 “诚玉他早就来了的,还与我一同来的呢!” 顾诚玉扫了一眼,见叶知秋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也没有与之交谈的人。叶知秋害羞内向,他是知道的,可是这两年他已经改变了好多,要是有人与之交谈,他一般都会回应,又怎么会没人理会?看来他们被别人孤立了。 “你说他早就来了,那他人呢?总不能是去见知府大人了吧?”这考生觉得好笑,到人家作客,不经主人的允许,能私下到处走动?当他们是傻子呢? 顾诚玉有些无语,兄台!你猜得可真准呐!可不就是去见蒋知府去了吗? “这位师兄!我和叶师兄是一起来的,这点府里的于管事可以作证,只是临时想起有一件事没做,这才折回去,这会儿赶来想是也没晚吧?毕竟宴席还没开始呢!” 顾诚玉刚说完,就有考生拉了那人一把,“哎呀!大家都是同年了,这就是缘分呐!知府大人就要到了,就是想探讨学问,那也等下次再说!” 顾诚玉扫了一眼,这个考生倒也是人才,本来的冷嘲讥讽倒是变成了相互探讨,也不知他们说的哪个字和探讨学问有关系了。不过,这人睁眼说瞎话,大家也不会去拆穿就是了。 顾诚玉也打算息事宁人,毕竟在别人的府中,闹将起来就难看了。只是他也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们,否则岂不是柿子捡软的捏? “大家说的是,知府大人学识渊博,还是等知府大人来了再继续探讨!” 刚才出言相劝的看了眼顾诚玉,这是等知府大人来了,还要去告状?难道你迟到还有理了?看来这第一名虽是个小娃,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闹到知府大人面前,那第一名固然没脸,可是他们这些人也难免落个小人行径。 这考生尴尬地笑了一声,反正他们也没有出言附和,锅还扣不到他们头上。 今日的夜晚吹起一阵凉风,吹在人身上,感觉到些许的凉意。顾诚玉从热闹的花厅出来透透气,宴席上都是些逢迎拍马之事,听多了就有些烦躁,再加上他不会喝酒,觉得挺无趣的,所以借着如厕的机会出来吹吹身上沾染的酒气。 前头带路的小厮提着灯笼,顾诚玉提脚跟在身后,慢慢地走着,这是从恭房出来,他在走到了一处花园子处。顾诚玉边走边想到这两日忙碌的顾万华,也不知道顾万华回去了没有。 突然,前面隐约传来了女子的哭声,似是离顾诚玉不远,花园子里到处是花草,周围还种着些树,他只能看得见树木,那女子应是被树挡住了! 顾诚玉脚步一顿,随即脚下的速度快了起来,并且轻声催促道:“快走!我觉得有些头晕,我们快点去花厅!” 那小厮这会儿也听到了哭声,就有些害怕,脚下都有些抖索,他压低了声音,吞了吞口水,颤抖着问道:“顾公子,那是人是鬼啊?”娘啊!真要吓死人了!黑漆漆的,听到这声音,可怪渗人的! “别『乱』问!快走!” 顾诚玉不知这是个什么桥段,天已经黑了,这里是外院,按照官宦人家的规矩,这会儿内外院之间应该上锁了才对,可是现在却有个女子在这里哭泣,怎么想怎么不对!他倒没想是鬼什么的,不用说肯定是内院之事,他一个外男,不好掺和进人家的家事! 顾诚玉推着小厮,让他走快些,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说不定待会儿就会有人过来。 可是他们越往前走,那声音就离他们越来越近,顾诚玉猛然停下脚步,不对!那女子已经到了他们前头,顾诚玉都能看到女子的长相。虽然是晚上,可是他能夜视,他连忙拉住小厮往回走,就算这里没有其他的路,返回到恭房就是明智之举! 顾诚玉怕小厮『乱』叫出声,这才将小厮的嘴捂住,拎着他一路狂奔至恭房前。 刚才瞄了一眼,看那女子的穿着不差,至少是主子身边得力的大丫头。最主要的是因为她身上的衣衫凌『乱』,发髻也散了许多,一支珠钗还歪歪扭扭地『插』在发髻上,随时要掉一般,手上连个灯笼也没提,一路跌跌撞撞地往他们这边过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又死人了 这情景一看,就像是经历了不好的事。虽然顾诚玉年纪还小,可是他毕竟是个外男,那姑娘被他撞见,说不定真是要羞愤欲死了! 小厮叫顾诚玉一路提着放下来,都有些喘不上气来,“咳!咳!顾公子,小的差点要被顾公子给勒死了!” 顾诚玉有些尴尬地一笑,“事急从权!小哥多担待!”他因为匆忙,是拎着小厮的衣领跑过来的。 那小厮喘过来气后,才问:“顾公子为何带着小的走这么快?说不定是哪位姐姐受了什么委屈,跑到这里来哭罢了!不过,顾公子的力气可真大啊!拎着小的还能跑这么快!” 小厮这会想想,才觉得应该是哪个伺候主子的丫头,受了些委屈,才跑到这里来哭,毕竟这里晚上基本没人! 顾诚玉没说原因,只催促着小厮带他从另外一条路走了! 等顾诚玉他们回到花厅的时候,宴席就要接近尾声,叶知秋抱怨顾诚玉为何去了这么长时间,他年纪还小,也喝不得酒,又不善言辞,就这么呆坐着也是无聊! “肚子不舒服,来得晚了些,放心吧!马上就要结束了!”顾诚玉见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大家彼此也不是很熟悉,应该不会喝醉了才回去!他看了眼坐在蒋知府下首的王同知,今晚并没有寻到机会,看来明日他要亲自登门拜访了! “老爷!”余管事脚步匆忙地从花厅外走了进来,俯首在蒋知府耳边说了什么,蒋知府的眉宇就皱了起来,接着站起身。 “诸位!府里还有些事,我们改日再叙!于管事,你送他们出去!”蒋知府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各位公子!请随我来!” 顾诚玉望着蒋知府匆匆离去的地方若有所思,会是什么事这么着急?他突然想到了刚才碰到的那个姑娘,该不会是与她有关系?可是那样一个丫头,能惊动蒋知府吗?这是内宅之事,自有当家太太做主,蒋知府为何这么着急? 不管怎么说,这都和顾诚玉没关系,他跟着前面的考生一起向花厅外走去。只是,当他们走到花厅外的时候,却发现右边地小湖那里围了好多人,他们拿着灯笼,有的人手里拿着根棍子,不知道在池塘里杵着什么,还有人嚷着,捞不着,让岸上的人下去找! 那么大的动静,即使顾诚玉他们待在花厅,也能听得见,怪不得蒋知府立刻安排人送他们走了! 顾诚玉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了那个姑娘,那姑娘该不会投湖了吧?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要真是,那就作孽了,他当时只想避开是非,没想到古代女子贞烈,说不定,那女子受了侮辱,真的跳湖『自杀』了! 顾诚玉有些恍惚,还往那看了好几眼,只是湖边众人吆喝,让他觉得那女子多半是跳湖了! 顾诚玉觉得有些难受,那女子有些可怜,其实他就算救了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可是那却是一条人命! “咦?也不知道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叶知秋轻轻在顾诚玉耳边说道。 突然那边那边嚷道:“捞着了!捞着了!” 湖边离着这里不远,那里的光线又足,众人纷纷朝那边看去,一看,捞上来的竟然是个人? 顿时前面的考生都窃窃私语起来,“这怎么会死人了?” “嘘!别『乱』说,大户人家的是非多着呢!” 前面的于管事觉得让众人看到这一幕不好,连忙加快了脚步,想快点送考生们出去。 哪个大户人家不死个把下人?官宦人家被发卖和打死的下人不在少数,死个把下人,对于管事来说是都不是事儿,只是,这次死的人有些特殊,这才喊了老爷过去,最重要的是,那丫头死在了外院! “太太!”于管事本来在前面带路,却突然看到了从内院赶过来的于氏。内院早已落了锁,因为人死在了外院,所以先通知的事老爷,而后开锁同知的内院,没想到这就撞见了。 于氏是长辈,碰到这些小辈,人又多,不可能传出什么传言,可于管事却觉得有些为难,他隐晦地看了眼站在人群后面的顾诚玉,将身子往前站了站,正好遮住了顾诚玉的身影。 “学生见过知府夫人!”考生们既然碰见了,也只得行礼。 “原来是老爷设宴款待的学子,都不必多礼。今儿家里有事,怠慢了大家,还望大家见谅!至于府里的事,还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 顾诚玉刚才只匆匆瞄了一眼于氏,于氏长得有些端庄,可是说话的神情却很倨傲,能说出这番话来,想必也是没将他们这些学子放在眼里。 在大衍朝,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是生是死都是随着主家,遇上好的主家,好好当差,那自然能活命,遇上那残暴的,也只能算自己倒霉,只这些都是私底下,明面上都是寻了错处发卖出去。 像刚才这样的事,完全可以说是那丫头差事没办好,自己想不开,才跳湖,就算是御史要参他们一本,也是没证据不是?顶多扣个内宅不严、非积善之家的帽子。 “于管事!你送他们出去吧!”于氏捏着帕子挥了挥手,一帮连个秀才都不是的学子,老爷竟然还想着宴客? “是!太太!”于管事站着,想等于氏走了,才回转身,要是让于氏看到了顾诚玉,那简直要翻了天。 于管事一想到这样的情形,就觉得头疼,他家太太在娘家时,被家里养得十分骄纵,嫁给老爷也属于下嫁,多年前出了个这样的事,太太闹了好久,连老爷的前程都不顾了。 可是老爷却是个有成算的,他是于氏的陪房又如何?这一家之主始终是老爷啊!他自然只能听老爷的。 于氏却没动,这大晚上的,谁耐烦看死人?那样一个丫头,死了才好! 于管事见于氏似乎不打算去湖边,也是苦不堪言,他只能招呼学子往外走,同时身体尽可能地挡住顾诚玉。 于氏突然想起,这次的府案首是一名八岁的神童,她还想见识一番。 “等等!听说这次的府案首是个八岁的小娃,也不知是哪个?”于氏的视线被于管事挡住了,这才相问。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于氏 于管事听完心里哀呼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事已至此,顾诚玉虽然已经看明白管事的用心,可是也别无他法。既然被问到,那肯定是要上前行礼的。他对当年的事并不知晓,可是这其中肯定和这夫人脱不了干系。 “学生顾诚玉拜见夫人!”顾诚玉觉得畏畏缩缩比较引人注意,还不如大大方方出来见。 “你小小年纪,却能考上府案首,也是个难得的人才了!”于氏见真的是一个小娃,就有些好奇。 她就着灯笼的亮光看向顾诚玉的脸颊,却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因为顾诚玉低着头,所以她只看到了眉眼,那眉眼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你把头抬起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是了,这样的双眼,她很少见过,那上挑的桃花眼,看着别人的时候,似乎是带着别样的风情。就是那样一双眼睛,却将老爷的魂魄都勾走了,这么多年,他还在怨自己。 难道他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让这个孩子成为府案首的吗?这个小娃是谁?和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关系?她的内心此时像浓浓的火浆一样翻滚,她想爆发出来。 她捏着帕子的手颤抖着,情人这不让自己的怒火喷涌出来,为何要缠着老爷? 顾诚玉一听,就知道她认出自己了,看来他果然猜得没错,蒋知府和他娘肯定有段往事。 “太太?”于氏身旁的习妈妈忙拉了拉于氏,她是于氏的心腹,从于氏未出嫁前就伺候于氏,当然知道那段往事。 虽然她能理解于氏的心情,可是她决不能让于氏失态,这个小娃还不一定是那人的孩子呢!她抓住于氏不停颤抖的双手,太太真是魔怔了,为了那个女人,不值得的。 于氏努力平复着心情,甩着帕子,往湖边走去,临走前那眼中的恨意,让顾诚玉微微皱眉。 刚才的事情,顾诚玉眼力好,才会看见,可是后面的考生看不见啊!他们都还以为知府夫人是好奇府案首,有些羡慕,要是知府夫人觉得顾诚玉有潜力,将家中的庶女说给顾诚玉,那顾诚玉不就一飞冲天了?有知府大人做岳丈,以后可以凭借多少助力? 顾诚玉可不知道那些考生会这么想,他要是知道,肯定会笑那些考生真是才子佳人的话本子看多了,知府夫人可不是看上他做女婿,那是恨不得杀了他呢! 于氏抓着习妈妈的手走到小湖边,习妈妈忍着疼,没出声,习妈妈可以肯定自己的手明儿要淤青了。 “你去查查那府案首的底细,他肯定是那贱人的儿子,世上会有长得如此相像,而又不相干的人吗?”于氏转身就走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不想当场发火,这两年她已经学会慢慢控制自己的脾气了。 她看着从小湖里抬上来的女子,心里冷哼一声,嘴角向上抬了一个弧度,这个小贱人还想勾引老爷?真是不自量力!当年那个贱人就是好运,不然,她还能有机会生下那个杂种? 一行人总算出了府衙,顾诚玉和叶知秋走在回客栈的路上,顾诚玉心里正在思量。 很明显知府夫人还记恨娘,且看那女人气量很狭小,说不定会对付他们一家子,他家只是一般的农户,又怎么斗得过知府夫人?看来他要好好查查这个知府夫人的底细,做好准备。 其实她若派人来对付他,他倒不担心,他手里的手段多得是,不管是阴谋和阳谋,只管来。只是就怕她要对付他爹娘,如果他不在家,岂不是鞭长莫及? 还有开铺子的事,他本来想亲自出马,可照现在这样的情况看来,他还是不宜出面。做吃食,最容易被栽赃嫁祸,要是于氏想对付他,从他的铺子下手,那是易如反掌,这铺子看来还是要交给牛掌柜暂时打理,还是缺人呐! 回去还得好好问问娘当年的事,他首先得弄清楚这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唉!其实他也同情这样的女人,丈夫的心明显不在她们身上,可是她们还要做贤妻良母。想做那贤惠人的,还得给丈夫纳妾,每日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困在后宅,围着男人孩子转,心里能不扭曲吗?理解归理解,可要是对他不利,他也只能反击了! “诚玉!我觉得知府夫人好像对你有些敌意?”叶知秋走在顾诚玉身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顾诚玉。 “你看出来了?可能吧!”当时叶知秋就站在顾诚玉的不远处,叶知秋为人敏感,顾诚玉不意外他能察觉到。 叶知秋看顾诚玉明显不想多说,也不好再多问。 他想起于氏最后一句话的口气,似乎有些不对,特别是最后竟然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而发生这样的情绪变化是在见到了顾诚玉的脸后,难道知府夫人认识顾诚玉?或者是说顾诚玉长得像哪个人?可顾诚玉长得最像的不就是她娘吗? 可是他还要再嘱咐一句,“那你自个儿小心点,我看知府夫人对你的敌意不小,也不知会不会对你不利!” 顾诚玉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感动,“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两人一路说这话走到了客栈,牛掌柜看见两人走进来,立刻满脸堆笑,“公子们回来了?我叫二麻子把热水送上去!” 顾诚玉道了声有劳,随后问起了顾万华,“华哥儿回来了没有?” “万华公子还没回来呢!”牛掌柜有些纳闷,昨儿这会儿子已经回来了的,今儿从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看到人影。 “还没回来?”顾诚玉有些急切,可别好好的大活人给不见了!那他回去跟顾大伯他们怎么交代?真是不省心啊! “咦?万华还没回来吗?说起来他这两日很忙,我都看不见他人,也不知在忙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诚玉!咱去找找吧!” “那去黄师兄的客栈看看,他们这两日整天待在一起,说不定去哪玩儿去了!你也累了,去歇着吧!我去看看!”顾诚玉也不好再麻烦叶知秋找人,毕竟此时已是戌时初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妍碧 “这是说的什么话?万华也是我的同窗,我当然要去的!” 就这样,顾诚玉一行人又去了黄明住的客栈,可是客栈的掌柜说黄明今儿也没回客栈。顾诚玉也火了,两人出去玩,夜不归宿,好歹还捎句话来吧?就这样一声不吭的,难道不知道他会担心? “那掌柜的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顾诚玉忍着心头的火气,询问掌柜的。 “这倒是不知,不过在这府城,晚上不回客栈的多半是去那地方了吧?”掌柜的朝着两人暧昧地一笑,接着可能才想到两人还是个小娃,可能不懂这些,随即收起了笑脸。 “那掌柜的知道,哪家有叫妍碧的吗?”其实顾诚玉问这话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的人还当他小小年纪就对这些感兴趣。 “没听说过,不过一般花楼的姑娘都不叫这种名儿!”这掌柜的也是听别人说的,一般花楼的姑娘都叫什么翠柳的,那些卖艺不卖身的,一般都娶个清雅的名儿,比如说素卿,这样的名字很少听说,不过可能只是他没听过。 顾诚玉有些无奈,他不可能跑到府城每家花楼去找人吧?算了,顾万华都是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会不见了? “多谢掌柜的!”顾诚玉道谢完,就拉着叶知秋出了客栈。 “咱还是回去吧!这大晚上的,去哪找?等明儿再说吧!”顾诚玉奔波了一天,也有些疲累了。他也想过让余瘫子去找,可是余瘫子到府城来,并没有带什么人,就他一个上哪儿去找? 顾诚玉还是猜测顾万华他们去了花楼,既然这样,等明日见到了人再说。 “等他一回来,我就让他和你先回去,茗墨明儿应该要到了,先送你们两个,我在府城还有事要办!得再等两日回去。”顾诚玉要是现在见到顾万华,恨不得马上将他送回去,也怪他这两日光顾着忙了,没好好看管顾万华。 “也好!顾万华师弟都是大人了,应该不至于不见了,我们明儿再做打算!”叶知秋也能够理解顾诚玉的难处,这么大个人哪是看能看得住的? 顾诚玉他们回了客栈,嘱咐了牛掌柜,等顾万华一回来,就让他去找顾诚玉。 天亮得早,等顾诚玉放下笔,东边已经出现了一丝朝霞。他站起身,视线正好从开着的窗户看过去,看到了那个开门的女子,上次那个书生夜宿了两次后,就没再过来了,今儿那女子倒是又开门了。这次也不知是谁? 他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女子开门后,男子从屋里出来了,顾诚玉只觉得那身影十分熟悉,再仔细一看面部,他震惊万分,那不是顾万华吗? 顾诚玉绕过桌案,在窗前站定,他看着顾万华从屋里走了出来,却并没有像上个书生那样逃也似的离开。他拉着那女子的手,不知道在说什么,声音有些小,距离远,顾诚玉听不见。 顾万华和那女子说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那女子的手,转身朝院门外走去,女子上前朝院子外望了一眼,才将院门关上。 她走回院里,站在那不知道想着什么,而后又朝着顾万华那边的窗户看了一眼,顾诚玉猜她可能是想看看顾万华有没有回到客栈,只是那女子目光一转,突然发现那个正对着她院子的窗户前站了一个人。 那个窗户她经常看见开着,可是却看不到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今儿却意外那人站在了窗前。她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只似乎身量不高,身上穿着的衣裳应是绸缎的,她脚步一顿,也不管那人看不看得清楚,朝着那人笑了笑。 顾诚玉看到女子朝他『露』出了笑容,随即转身,不用说,这肯定就是那什么妍碧的了,前儿还对着另一个书生柔情蜜意,那眼神似是满怀爱意,今儿就将这些给了顾万华,虽说这样的女子就是靠这些过活,可是那演戏的功夫着实不差! 顾诚玉只看见了顾万华,却没看见黄明,看来两人并不在一起。 顾诚玉出了房间,在顾万华的房间门口站定。等了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可能是顾万华回来了! 顾万华的身影一出现在顾诚玉的面前,顾诚玉立刻叫了声:“华哥儿!” 顾万华正一边走,一边想着昨晚的没事儿,心里乐滋滋的。突然,听见了顾诚玉的声音,他吓了一大跳。 “小叔!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大清早的,你这是要吓死我?” “你昨儿一夜未归,难道不知道我会着急?”顾诚玉深呼吸了一下,他这会儿觉得顾大伯出门前的托付,简直是在挑战他的耐『性』,早知道他就应该把顾大伯也带过来。 “我......”顾万华有些支支吾吾的,昨儿他和黄师兄喝酒喝得有些晚,和黄师兄分开后,他直接去了妍碧处,他也没想到昨晚会睡在那。 “我去黄师兄那睡了,我昨晚喝多了!”顾万华怕顾诚玉回去告诉他爷,那他爷岂不是要打死他? “是吗?可是我昨晚和叶知秋去黄师兄那找你们,那客栈的掌柜却说你们不在客栈。”顾诚玉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多说,他又不是顾万华的爹娘,哪能管得这么宽?只是府城是坚决不能让他再待下去了。 顾万华一听就有些心虚,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借口。 “我不管你这几日去了哪里,总之今儿等茗墨来了,你就和叶知秋一起回去!我们出来了这几日,大伯肯定很担心你!” “我不回去!”顾万华一听让他回去,自是强烈反对,他和妍碧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又怎会舍得离开? “你不回去,是打算一直呆在府城?你身上的银子够用?”顾诚玉简直觉得无法理解,府城的消费很高,那女子一晚应该也不低吧?顾万华出来前,大伯就给他那么几十两银子,又能坚持多久? 其实顾诚玉猜得没错,顾万华身上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这还没付房钱呢!他刚才在路上,还想着等回来时跟顾诚玉借上点,可现在这么一看,顾诚玉是肯定不会借他了。 顾万华也有些发愁了,只是他转念一想,妍碧可不是贪图他的银子,她对他温柔体贴,还说对他是真心的,他甚至存了和她长相厮守的念头。只是,杨氏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觉得有些内疚!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借银子 “小叔!我身上没银子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顾万华只是一瞬,就将杨氏抛在了脑后,男人三妻四妾纯属正常,心里少了负担,他就还想住上几日。 “你要银子做什么?要是想付房钱,我替你付了就是!你好好歇着吧!”顾诚玉一见顾万华脚步虚浮,走路都有些打摆子,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皱了皱眉。 他已经决定了,不用顾万华答应,等茗墨来了,就将顾万华打晕,仍在马车上,不到上岭村,就不让他下马车。 顾万华开了口,见顾诚玉不肯答应,也有些不高兴,真是小气!他想到了黄明,那还不如和黄明去借。想到这儿,他决定待会儿就去。 顾万华回到了房间,站到窗前,看向妍碧的院子,却没看到妍碧,他有些失望。越想越舍不得,顾万华又跑到顾诚玉的房前,敲响了房门。 顾诚玉正在准备上门礼,他要让余瘫子拿着他的帖子去王同知家拜访,只是有些发愁余瘫子没有女眷,想是也进不了人家的内院,只和王同知套好关系,他怕王同知不肯照拂。 “咚咚咚!”顾万华心里有些急切,不知道他提的这个要求,小叔能不能答应! “小叔!是我,你开门!” 顾诚玉将房门打开,顾万华进来后,却将门关上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小叔!你是打算今儿就让我回去?” 顾诚玉有些疑『惑』,顾万华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啊!侄媳『妇』儿和娃应该也想你了!”顾诚玉是故意提这两人的,他就是要让顾万华想想,家里还有发妻和幼儿呢! 顾万华听完,拿着茶壶倒水的手一顿,“要我回去不是不可以,可是我要带上一个人一起!” 顾诚玉听完气笑了,竟然还威胁上他了,难道他是顾万华的老子娘?他生不出这样大的儿子吧? “呵!带谁?带上那个叫妍碧的?”顾诚玉冷笑。 “你知道妍碧?”顾万华有些讶异,接着脸有些红,他抬眼一看顾诚玉,却见顾诚玉的双眼中满是冷意。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可是他放不下妍碧。 “我看到你早上从她的院子出来,你想带她走?又怎知她会同意?这样的女子,会甘心跟着你?你有什么?你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她跟着你不是要吃苦?”顾诚玉觉得顾万千的思维简直是不能理解。 “再说!你要是把她带回去,你让侄媳『妇』如何自处?就算你和她是媒妁之言,并无太深的感情,可是人家好歹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你看在儿子的份上,也不能这么做吧?” 一说到儿子,顾诚玉发现顾万华的神『色』有些犹豫了起来,他准备再劝劝。 只是没过一会儿,顾万华的神情就坚定起来,“我没说不要杨氏!这事儿我自会解决,小叔就说你答不答应?” 顾诚玉有些奇怪,顾万华为何笃定妍碧会跟他走,要是想走,又为何要经过他的同意?再说那妍碧会是真心?还是逢场作戏? “我答不答应,又有何关系?你要是想带走她,何必要来问我?” “妍碧是她干娘带大的,只是她干娘『逼』着她卖身,她不愿,她干娘就要打她,她要是跟我走,就必须给她干娘一笔银子!”说到后来,顾万华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见顾诚玉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顾诚玉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合着这是顾万华女票女昌,却要他付银子?还要让他给那女子赎身?可真是奇葩啊! “你说她有干娘,我这窗子正对着她家院子,我也不是没看到过她家,可从没看到除她以外的另一个女子,你这是在糊弄我,还是她在糊弄你?”顾诚玉的音调徒然拔高,他觉得和顾万华是沟通不了了。 他走到房门前打开门,“出去!” 顾万华见顾诚玉态度强硬,脸『色』阴沉到极点,也只得出了房门,只是并没有朝自个儿房里去,而是又下了楼。 顾诚玉见状也懒得管他,等茗墨回来,他就让茗墨将他捉回来带走!反正他不外乎就是去这两个地方。 顾万华一路飞跑着去了黄明的客栈,“掌柜的!我那黄师兄回来了没?”他这两日常来,这客栈的掌柜已经认识他了。 “黄公子昨儿就已经回来了!”昨日黄明回来的时候,掌柜的就将有人找他们的事告诉了他。 顾万华顾不得道谢,他喘着粗气,爬上了二楼。黄明住的是下等房,那个钱师兄走后,黄明就和别人合住在一起。 “黄师兄!快开门!” “咦?万华?你怎么这时候来找我?没在妍碧那?”黄明看着站在门外的顾万华有些惊讶,接着朝着顾万华暧昧地问道。 “快别说了,咱进去说,你屋里有人吗?”顾万华自认为和黄明很熟了,他退开黄明走进了房间。 下等房都是三人住的,比大通铺要好一些,顾万华进来的时候,扫了一眼房间,见房里只有黄明一个人。 “黄师兄!你可要帮帮我!” “可是出了什么事?”黄明将顾万华拉到一张椅子上坐下。 “妍碧那儿,我想给她赎身,可是她干娘要二百两银子。你是知道的,我哪儿有这么多银子?”顾万华有些发愁,二百两银子,他家的家底也没这么多啊! “我倒是没听说她还有干娘?还要二百两这么多?可是你也晓得,师兄家也不是富贵人家,但凡师兄有,那必然是会借给你的,只是如今,师兄也是有心无力啊!” 黄明内心讥笑不已,这顾万华竟然这么傻?还想帮那窑姐儿赎身?妍碧是什么样的女子,会看上顾万华?只有银子,才能让欢场女子死心塌地。 “我知道,我小叔肯定是有银子,只是他不愿借给我!”顾万华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我看你小叔家如今是越发富贵了,怎么?他不肯借你银子?”黄明眼珠一转,觉得这就是个机会啊! “别说了,我小叔就是个铁公鸡,我一说要给妍碧赎身,他就翻脸了!” “你对妍碧是真心的?”黄明看着顾万华,试探地说道。 要说这妍碧与顾万华是怎么搭上的,那也是巧了。顾万华和黄明前两日都厮混在一起,有一次顾万华和黄明喝酒时,提到了客栈后面的院子,还说了那名女子,黄明是什么人,顾万华的那点花花肠子,他看得一清二楚。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算计 黄明在酒桌上一个劲儿地鼓动,最后将和顾万华勾肩搭背地去了客栈后面的巷子。黄明和顾万华一人选了一个,顾万华选的就是妍碧,也就是那个洗头的女子,至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当然!妍碧说了,只要能摆脱她干娘,她就心甘情愿地跟着我走。我原先也没想这么多,只是今儿想通了,我觉得妍碧是个可怜的女子,再说她那么温柔,还善解人意,我怎能抛下她走了?我好歹是个男人,总不能始『乱』终弃吧?” 顾万华越说越觉得妍碧可怜,昨晚妍碧那么可怜地求自个儿,还使劲儿地讨好他,他能硬下心肠? 黄明吃惊地看着顾万华,他真是怀疑顾万华的脑子进水了,那欢场女子的话能信?真是天真呐!心里虽是这么想,可是他却还在为顾万华出谋划策。 “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黄明状似犹豫,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办法?好师兄!你快说啊!”顾万华一听有办法,双眼一亮,急迫的问。 “和钱庄的人借银子啊!我们村的狗头就跟着府城的祁掌柜做事,祁掌柜是钱庄的掌柜,二百两银子那都是小事儿!” “真的?可是我去借银子人家能借给我?再说,我也还不起啊!”顾万华有些怀疑,他好似听过,这种叫放印子钱,借的银子都是利滚利,他能还得起?再说他也没啥好抵押的。 “你傻啊!有我啊!我去找狗头,他准保能借给你!”黄明拍着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可是?我真没银子还呐!”顾万华还没被黄明的话冲昏了头脑,他家有几两银子,他是知道的,供他读书都吃力,二百两那是肯定拿不出,再说还有利息呢! “其实,我想到了个办法,只要你帮我,那就不用你还银子!”黄明撇嘴一笑,幽深的眸子望向顾万华,顾万华有一瞬间的怔楞。 “什么办法?” “你小叔家有多少人?你给我详细说说!”黄明这会儿也不急了,他给自己倒了碗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顾万华虽不知道黄明这么问的意思,可是他还是将顾诚玉家的情况说了一遍,包括顾诚玉家里分家的事。 黄明边听边分析,这么看来顾诚玉家分了好几房,而且家里的银子也不是很多,可是他看顾诚玉不像是没银子的。 “我家小叔自个儿有产业,做什么我不知道,反正很挣银子,前儿他还在外头谈生意呢!”顾万华和顾诚玉住在一个客栈,当然知道点顾诚玉的事,再说顾诚玉也觉得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那就说的通了,我看你小叔出手还挺阔绰。再说考试都考完了,你小叔还没回去,那肯定实在府城有挣银子的法子。” 黄明双眼迸『射』出贪婪的光芒,那想得到顾诚玉银钱的支持,那就只能选他二姐顾婉了,其他的都是侄女,而且都分了家,顾诚玉可不会理睬! “你帮我做一件事,那二百两银子,我就帮你想办法还了!”只要娶了顾婉,还怕还不起那二百两银子? 顾诚玉对他家侄女都那么好,对他二姐应该更好吧?区区二百两,顾诚玉应该不会放在眼里。黄明已经在想象顾婉来的时候,能带多少嫁妆了,至于家里的媳『妇』儿,他已经完全抛之脑后,到时候是娶还是纳,不都是他说了算? “什么事?”其实到了这会儿顾万华就有些反应过来了,这黄明绝对是想算计他小叔家,看来小叔说的一点没错,黄明接近他们就是有目的的。 “你这次回去,把我也带回去,就说我和你关系好,想去长岭山散散心。我去了之后,你找些机会,让我接触一下顾婉,至于之后的事,到时候再说!”黄明打算先去顾家,再想办法。 “那!那不行,二姑都要定亲了,说的就是孙贤,不行!这事儿我不能做!”顾万华良心未泯,这可是坏人姻缘的事,再说黄明已经娶妻,难道让他顾家的姑娘去做妾?他预备要科举做官的,以后走出去,脸往哪儿搁? “难道你不想救妍碧出苦海了?妍碧可还等着呢!她一心一意地等着你去解救她,你却要抛弃她?” 黄明故意这么说,他若说是赎,那顾万华可能还没这么起劲儿,可是他将顾万华说得好像救世主一样,让顾万华觉得妍碧在等着他救,激发起他的保护欲。 “你已经娶妻了!难道让我二姑给你做妾?”顾万华还有些犹豫,顾诚玉知道了,绝不可能答应,要是知道他帮着这么干的,说不定生吞了他的心都有。 “你想什么呢!要是真娶你二姑,家里的当然是合离了,怎么可能叫你二姑做妾?我和我娘子本来就是媒妁之言,成亲前我都不知道她长啥样呢!成亲后,唉!我娘子有些无趣!” 不管怎么说,黄明觉得此刻当然要安抚好顾万华,话都是捡好听的说。 顾万华听到这话,也想到他的亲事,他和表妹青梅竹马,小时候就常见,太熟悉了,他都是当妹妹来看的,可是『奶』却非要他娶表妹,将他对未来娘子的幻想戳破。也不是说杨氏不好,杨氏长得清秀,人也端庄,就是和他爷一样,爱唠叨。 顾诚玉觉得黄明和他一样,甚至比他还惨,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可是妍碧就不一样,在妍碧身上,他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受,这种感受是他跟杨氏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总之跟她在一起,他就身心舒畅,浑身都有劲儿! “那!你可要说话算数!只是,孙贤怎么办?他好歹是我师兄,我们怎么能抢他未过门的媳『妇』儿?” “你也说了,他们还没定亲呢!怕什么?再说孙贤家里穷的很,老娘还要常年吃『药』,你二姑嫁过去,要伺候婆婆,要『操』持家务,这哪里是个良配?” 被黄明这么一说,顾万华真觉得孙贤不适合二姑了。两人又商谈了一会儿,黄明就带着顾万华去找狗头去了。 两人在背后的算计,顾诚玉此刻还不知晓,他正和牛掌柜商量着去王同知府上的事。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拜访王同知 本来顾诚玉顾忌着他是考生,不好和王同知过多地接触,而且还要防范知府夫人,就有些不方便去。可是实在找不到人,也只能他亲自去了,余瘫子正忙着酒楼的事,也是分身乏术。 “公子!你若是不方便出面,那不如还是我去吧!”牛掌柜想着酒楼的事,总是需要他管的,不如他现在就接手,和王同知打好关系。若是日后顾诚玉不在,有什么事要请王同知照拂,也熟悉些! “我打算亲自去,不过你也要跟着去的。对了,你家夫人呢?请她出来一下,我有事要拜托她!”顾诚玉是见过牛掌柜家娘子的,那是个十分爽利的女子,说话做事都很上道,不如跟着他们一同前往同知府上,拜会同知夫人。 “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公子言重了!” 牛掌柜此时心里高兴着呢!公子年纪小,还未娶妻,大户人家的内宅,他是没法子进的,虽说婆子也能出面,可是毕竟只是下人,再说公子身边得用的人少,他家婆娘要是得了公子的青眼,也捞个管事当当,那也是体面的差事! 如果做得好,公子也不会亏待他们。他当然高兴了,谁还嫌银子多不成? “他娘?你出来一下!”牛掌柜朝着身后的院子喊了了一声儿。 “哎!来了!” 这时一名穿着绯红『色』细棉布交领衫的『妇』人,从后院撩了帘子进来。『妇』人面如满月,肤『色』白皙,未语先笑,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他娘!公子和我要去同知大人府上拜会,你跟着咱们一起去拜会一下同知夫人!”牛掌柜一见夫人出来,眼里充满了笑意。 “啊?这哪成?我还没见过官太太呢!”林氏出来打算行礼,一听这话觉得万分惊讶。 “婶子只管去,礼我都已经备好,拜帖也送了,你去也就是寒暄几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来!那官太太也没什么可怕的,拿出你平日里的爽利劲儿就是!” 顾诚玉也是无奈才会选林氏,梁妈妈在山河镇,远水救不了近火,他身边也没什么得用人了。他并不倾向与夫妻二人共同为他办事,最起码不会两个都委于重任,因为他们不是他买的人,鸡蛋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那,那公子既然这么说,我就去试试!”林氏也不是胆小之人,只是以前没和官太太打过交道,心里难免有些胆怯。 “他娘,你快去换身衣裳,好好收拾收拾,咱马上就要出发了!”牛掌柜接着唤来二麻子看着客栈,客栈住进去都是先交一部分定金的,所以不用担心客人跑了不给银子,而且这会儿也不是吃饭的时辰,走开也不要紧。 再说自从上次抓贼这件事,知府大人因为这事儿牵扯众多,所以也没什么嘉奖,客栈的生意比先前还要冷清了许多。 顾诚玉望着换了身衣裳出来的林氏,点了点头,“走吧!” 顾诚玉是东家,所以礼都是牛掌柜拿着的,去大户人家,适当的排场还是要的。 等顾诚玉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晌了。 “公子是不知道,那同知夫人为人挺亲和的,一点也没有官太太的架子!”林氏第一次见到官太太,且官太太对她的印象似乎还不错,对她可亲热了!还留了他们的晌午饭。 顾诚玉笑了笑,那是对你亲热?应该是对银子亲热吧?他可是送了好多好东西的。他将礼品分成两份,一份寻常些,送到了外院,还有一份重礼则是送去内院。 就算王同知事后知道了,想退还礼品,同知太太也不会舍得,那些礼是个女子都要舍不得的。 只要同知夫人对着王同知吹些枕头风,等酒楼开业的时候,请王同知去捧捧场,那事儿就成了,日后再借机多走动走动,每年都孝敬些,也就用不着担心了。 以前也不是没人给王同知和其夫人送礼,只是他们都是送的银子,这王同知又如何敢收?王同知与其说是刚正不阿,其实就是胆小,怕被人捉住把柄。 王同知家的嫡女今年及笄了,已经定了亲,他送的都是些女子的首饰,例如珍珠、金首饰和肥皂这些,这些在空间有很多,珍珠他都是挑大小差不多,有小拇指这么大的送过去,这在府城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了。金首饰他是从铺子里买的,空间里的精品他可舍不得动。肥皂更不要说了,都是自家生产的,不费什么银子。 他就不信当娘的舍得将这些还回来,还不是默默收下,准备给女儿添妆?再说他所求不多,只是简单地照拂而已。 “你还上公子这显摆来了?也不想想同知夫人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才对你和颜悦『色』?”牛掌柜也清楚,顾诚玉的礼怕是送的不轻,他拎着礼盒就感觉到了。 他回去还要和媳『妇』儿说说,今日同知大人对公子十分赏识,还说知府大人也对公子赞赏有加,以后还是死心塌地给公子办事,定能有他们的好处。 林氏闻言有些讪讪的,她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瞧我,公子是什么人?我就是个没见识的,这冷不丁地见了官太太,太高兴了些!只是,也不知道今儿的事成了没?” 王同知从书房进了内院,到了正妻连氏处。 连氏正和嫡女看着桌上的各『色』礼品,她将一盒珍珠拿在手上,拿起里面的一颗珍珠看着,这珍珠可真好看呐!颗颗圆润光滑,大小都差不多,这么一盒子,做成一套头面还有多的,还有那镶宝石的镯子和金簪,看的人是眼花缭『乱』。 “咦?母亲!这是顾氏的香胰子,这里有十块呢!还都是鲜花的和加了『药』材的,这可不便宜!母亲,这是谁家送的吗?”要知道加了好『药』材,成效好的,可要五两银子一块呢! “你个姑娘家问这些做什么?有了这些给你加进嫁妆里,那嫁妆也不寒酸了,这些珍珠给你做套头面,有剩的就做成其他的首饰!” 廖氏见女儿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跟着老爷这么多年,也没存上多少家底,准女婿家是书香世家,这是说的好听,家里读书的人多,日子过得也是捉襟见肘,要不是她见女婿日后的前程不会差,不然她可不会将嫡女嫁给这样的人家。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放印子钱 就这样,她还是为女儿的嫁妆『操』碎了心,她带来的嫁妆少,嫁过来后发现女子没嫁妆,日子真是难过得紧,一大家子就靠着老爷的俸禄过日子。老爷胆子小,就怕收了礼,会被人参一本,被人捉住痛脚。 “太太,老爷来了!”廖氏身边的妈妈突然跑进来通传,廖氏慌了神,赶忙准备将桌上的首饰都收起来。谁知王同知拦了通报的丫头,自个儿撩了帘子进来了。 一进来就看见正在收拾东西的廖氏,“你收人家的礼了?”王同知当然知道家里的情况,这么一小半盒子的首饰,他家买得起?更不说那一盒子的珍珠了。 廖氏见瞒不过,索『性』也就摊开了说,“就是今儿拜访老爷那家子送来的!” 内院的下人都站在门外屏息凝神,因为里屋老爷和太太竟然吵起来了,吵得还很凶,最后王同知出了屋子,拂袖而去。 王同知一边走,一边气愤异常,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那银子是这么好得的?要是知府大人这次能升迁,那他就是这个位子的最佳人选,要是被人查到他收受贿赂,岂不是功亏一篑? 可是想到廖氏的胡搅蛮缠和哭诉,有些刺痛了他的心,他难道不想过好日子?王同知抹了把脸,也罢!希望顾诚玉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否则到时候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这边顾诚玉刚解决好酒楼的事,却不想那边已经有人在算计他的二姐,准确地说,是要算计他。 黄明带着顾万华找到了狗头,黄明原先在府城见到过狗头,当然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来来来,买定离手啊!哎?说你呢!你到底是买大还是买小啊?” 顾万华跟着黄明一路走到了一家赌坊,刚进了屋子,就听见里面的吆喝声! 黄明在赌坊中穿梭,人太多了,顾万华只能等在门边上,他看着里面混『乱』的景象,有些发憷!他还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 “狗头!”黄明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狗头,此时他正在推牌九。赌坊里太吵,他喊两声儿,狗头没听见,于是他只能推了推狗头。 “咦?竟然是黄明?你来这干啥?怎么?你也想来玩玩儿?”狗头回头一看是黄明,有些意外。在他们村里,黄明作为唯二的读书人,眼睛恨不得长在天上,什么时候搭理过他? 黄明见狗头说话浪『荡』轻浮,眉头就是一皱,若不是有事,他会来找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黄明拉起了笑脸,“找你有点事,你出来一下!” 狗头见黄明竟然破天荒地对他『露』出了笑脸,简直是不敢相信。 狗头将牌九一扔,接着道:“不玩了,我待会儿再过来!” 黄明将狗头拉到另一边的角落里,看顾万华向这边张望,忙打了个手势以作安抚。 “你家掌柜的不是放印子钱?我这有笔生意,你们做不做?”黄明开门见山地说道。 “谁?你?”狗头上下扫视了一眼黄明,语气有些不屑,都是一个村儿的,黄明家什么家底,他不知道?他能有值钱的物件儿抵押? “不是我!我带来一个同窗,他急需用银子,要借二百两,这生意只要成了,你也有好处不是?”黄明有些不耐烦,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那成!你领我去看看!”狗头也是想着做成这笔生意,多少他也能捞点。 顾万华站在一边,看着黄明和那叫狗头的在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突然有些后悔了。二百两银子,他爷要是知道,不得打死他? “就是你要借银子?”狗头看了看顾万华,发现穿的不差,只是也算不上多好,不过家底厚的,也用不着跟他们借银子了。 “是!我要借二百两!”到了这个地步,顾万华就是想退缩也不行了,他索『性』不再犹豫。 “你拿什么抵押?”狗头拍了拍身上的灰,抖着腿问着。 “我没银子,也没什么抵押!不过,你们放心,我过段时日一定还,就是我还不上,我小叔也会替我还的。”顾万华连忙解释道。 “你娘的,你是在耍我呢!没抵押,你还想借银子?还你小叔?你小叔不是你一家子的?你们都没银子,他有?你当我傻子呢!”狗头还以为真是一笔生意,谁知道却是被耍了。 “哎?这话从何说起?哪会耍你呢!既然找上你,那自然有法子还钱......”黄明又将狗头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一会儿,那狗头回头看了眼顾万华,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此时顾诚玉正在酒楼教着厨子做菜,他列了菜谱,都是大衍朝没有的,买来的厨子也没做过,甚至有些人原先也不是厨子,顾诚玉只得手把手地教。 酒楼的厨房是不需要重新布置的,顾诚玉已经叫人将大堂和楼上的雅间重新布置了一番,看起来简直是焕然一新,伙计和厨子、账房已经有了,就等着开业。 这两日顾了人在大街小巷发传单,传单的式样是顾诚玉画好了找人临摹的,开业的日子就选在了八天后。 他在厨子中选了一个学得快的人作为大师傅,以后大师傅专门到顾诚玉那学了菜,再回来交给酒楼的厨子,这样顾诚玉就不用常常待在厨房了。 顾诚玉不会留在府城等着酒楼开业,他会将这边的事丢给牛掌柜和余瘫子,让余瘫子在府城待上个把月,等酒楼稳定下来再回去。 “你这次买了多少人?”顾诚玉总觉得能用的人少,他做事总是束手束脚的。 “公子!咱买的人可不少了,这次可买了五十多个呢!这也就是在府城,不然在县城可买不到这么多人!”余瘫子对顾诚玉买人的执着,也是深深无奈,不过公子铺的摊子大,确实要用不少人。 “对了,其中一个账房我给安排在酒楼,还有一个闲着呢!公子想想个你咋安排。哦!这里边还有几个婆子和两个绣娘,公子应该能用的上吧?”余瘫子将一叠卖身契交给了顾诚玉。 其实买绣娘的时候,他也是犹豫的,他家公子又不开绣庄,怎么会用到绣娘?只是公子嘱咐,只要是有手艺的,看着老实本分的,那就买下。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赎她回去 “哦?还有绣娘?你把人都看好,我回去的时候把人都带回去!你要用的,你先挑着留下,我带走了,你可别叫唤人手不够!对了,如今的事儿多,我以后给你提五两银子一个月,要是做得好,我年底还有奖励。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吃里扒外,背着我做什么勾当,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顾诚玉双眼凌厉地看着余瘫子,将话挑在了前头,摊子越铺越大,他就怕余瘫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毕竟他现在所有的事,都是余瘫子在管着。 “公子还不信我呢?我可不敢啊!”余瘫子有些委屈,他是真没啥想法,他的小命还攥在顾诚玉的手里,再说顾诚玉的心狠着呢!他可不指望他做了对不起顾诚玉的事,顾诚玉还能心软放过他。 “没有那是最好!”顾诚玉还有些不放心,财帛动人心,现在没有背叛,不代表以后不会,看来他得加快速度培养顾万千。 “那万千是跟着你回去吗?”余瘫子最近一直和顾万千相处,也觉得顾万千人机灵还好学,他有些危机感了。 “当然,我要他回去好好学着,以后还能给你分摊点事!到时候你将他和那批人一起租辆马车带回去,现住在镇上吧!” 顾万华怀里揣着二百两银子,觉得紧张万分,他时常想用手去『摸』『摸』怀里的银子,却被黄明一把拉住,脚下走得飞快,两人一路快步走到黄明住的客栈。 “万华!这次你不帮我也要帮我了啊!那二百两银子的欠条,我也是按了手印的,我们如今只能按照我说的去做,只要成功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银子都不需要你还。可你若是不帮我,那银子你也还不上,到时候狗头看在我是一个村的份上,肯定不会太过分,可你就不同了,断手断脚都是轻的。” 黄明怕顾万华不帮他,这才故意拿这事儿吓唬他。 “我当然要帮你了,可是那利息也太高了些,一天一两银子呢!”顾万华打算借两个月,一天一两银子,那就是六十两,逾期那银子可就要翻倍了,具体怎么算,那都是钱庄的人说了算,难怪说放印子钱是一本万利呢! 那些人说的是开钱庄,其实就是借着这样的由头,专门放印子钱的。 “只要我能娶了顾婉,你还怕还不起?”至于顾婉才十二岁的事,他完全不在意,大不了先定亲,实在不行就将人娶回来养着。 顾万华离开了黄明的客栈,也没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又来了妍碧的住处。 “怎地白天就来了?你家小叔不管你了?”妍碧一开院门,发现顾万华站在门外,忙将人拉了进来。 “小叔叫我今儿就回去,我舍不得你!”顾万华一把抱住妍碧,只要一想到要离开妍碧,他的心里就万分舍不得。 “那,你是要走了?你再不来看我了吗?”妍碧抱着顾万华的身子,眼中泛起一股冷意,本以为顾万华能带她离开这里,却没想到还是不能。 她决不能再呆在这里了,那些人迟早会找到这里来,她要想办法离开,只是那个死老婆子抓了她,还『逼』她写下卖身契,她就是想走都走不了。 前儿她遇着那个书生,那书生家境不错,她就想让书生帮她赎身,谁知那也是个薄情郎。如今遇上了顾万华,他好骗,可是他却没银子。 “傻瓜!我怎会舍得将你扔在这里?你放心,银子我已经凑齐了,你那干娘呢?把银子给了,你就收拾东西,咱们离开这里,你跟我回家!”顾万华『摸』着妍碧柔顺的发丝,心里一阵满足,值了! “真的?你没骗我?太好了!干娘今儿会过来,今儿是第三日了,等她来了,我们就能走了!” 妍碧说到干娘,身子就是反『射』地一抖,这个干娘心狠手辣,手下养着一帮打手,干娘手里可不止她一个风尘女子,还有好些个可怜人。要是谁逃跑被抓住,那真是身不如死了! “那个老虔婆,你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 等顾诚玉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下晌了,茗墨早就到了。 “你去将顾万华带回来,看见窗外没?他不是在这个院子,就是在黄明那里,将他送回去我才放心!”顾诚玉『揉』了『揉』额角,想到顾万华就头疼。 “公子!他若是不肯回来呢?”茗墨觉得有些难办,他只是个下人,也不好做的过分啊! “那就把他打晕了扛回来,反正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能安全送回去就成!” “小叔!不用去找我了,我已经回来了!”顾万华扶着妍碧上了三楼,正好听见顾诚玉要将他打晕送回去。 顾诚玉意外地听到了顾万华的声音,这才回头看,这一看简直是目瞪口呆。 只见顾万华双手扶着一名女子,这女子长得秀气,身段婀娜,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这不就是妍碧吗? “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顾诚玉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要赎身银子吗?顾万华哪里来的银子?难道是黄明借给他的? “小叔不是让我回去吗?正好,我也想回家了!让茗墨下晌就送我们走吧!”顾万华看着顾诚玉惊奇的眼神,心里还有些不自在,他这是帮着黄明在算计小叔家呢! 妍碧看向这个顾万华称之为小叔的人,原来顾万华没说错,这就是个小娃,不过这个小娃可不简单,从顾万华的描述和形容来看,顾家大三房真正当家的就是他。 妍碧柔柔地欠了欠身,口中喊道:“小叔!” “我与姑娘素不相识,这声小叔,我可担待不起。”顾诚玉当然不能认下,否则上岭村的小杨氏又算什么? “华哥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银子?你真要把她带回村里?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是有结发妻子的。再说,你日后还要考科举,若是被人知道这件事,岂不是要影响你的声誉?” 不管怎么样,顾诚玉还是希望顾万华好好考虑,他说起杨氏,顾万华已经不为所动,那就从他的功名利禄说起,他不信顾万华一点也不担心。那女子和青楼女子无异,谁家也没有娶个青楼女子为妾的道理,至于正妻,那更是不可能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带她回去 妍碧听到这,看了眼顾诚玉,心里暗恨,这小娃还真是会挑拨。 她双眼含泪,被顾万华扶着的身子似是摇摇欲坠,“万华!小叔说得对,要是你为了我,损了名声该怎么办?都怪我没想到这些,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 “胡说什么?我都已经接你出来了,当然要带你回去!”其实刚才顾万华叫顾诚玉说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可他被妍碧那双莹莹泪目一看,只觉得心都碎了。 顾诚玉懒得再去看两人卿卿我我,辣眼睛,既然顾万华心意已决,怕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他也不想多言。 “下晌茗墨自会送你们回去!”他转身进了房间,将房门关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顾诚玉打算手书一封,在里面将这件事的经过提一提,他今儿还不能回去,得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这个女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他要提醒顾大伯他们小心防范。 这件事其实很奇怪,顾万华有没有银子,那女子会看不出?那为何还死心塌地地跟着顾万华?难道真是因为情谊?顾诚玉觉得有些荒谬。 还有那银子,是从哪来的?银子肯定要不少,既然是赎人,妍碧的干娘会少要?若说是和黄明借的,黄明要是有银子,也不会一直惦记着他家的女眷了。 怕就怕这些事又要和他家扯上关系,有时候真是防不胜防!再说那干娘,也不知是真是假,顾诚玉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茗墨!你去找余管事,他不是带了两个人来吗?让那两个人去查查顾万华和黄明这两日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再把黄明给我看住了,他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每日来给我做汇报。” 顾诚玉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准备叫余瘫子派人去查探一番。他估计黄明也快按奈不住了,他们马上就要返家,黄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定是在背后有什么算计,若是让他逮着了,他一定让黄明吃不了兜着走。 “是!公子,我这就去找余管事!”茗墨领了命,即刻出了房门。 妍碧拉着顾万华的手,神『色』忐忑不安地道:“万华,你就这么带我回去,你家人他们会接受我吗?你娘子呢?她能容下我?” 其实妍碧也不是非顾万华不可,只是顾万华对她还算有几分真心。她住在偏远的村子里还安全些,那些人没那么快找到她,再说,能逃离那老虔婆的魔爪,真是万幸了,她也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顾万华到现在也没有细想这些问题,他不敢想,爷肯定是不同意的,至于小杨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担心了,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妍碧闻言一噎,她这么说,是想提醒顾万华将家里的媳『妇』儿给撵了,谁知顾万华完全没提到这些。 隔了一日,顾诚玉才将酒楼的事处理完,只要厨子再练习几日,到了日子就能开张了,王同知已经确定了那日会过来恭贺。 顾万华他们在昨日就走了,顾诚玉准备顾辆马车回去。 “公子!你让我查的事,我已经查到了,我们沿途拿画像问,才找到了他们的动向。黄明二人前儿去了一个赌坊,找了个叫狗头的人,那狗头交代了,说是顾万华找他家掌柜的借了二百两银子,还银子的期限是两个月。” 余瘫子他们能找到这个狗头,可费了不少劲儿,还好那赌坊离黄明住的客栈不远。 “哦?那是借的印子钱?可是顾万华没有抵押,那掌柜的也肯借?”顾万华身上没银子,更没有田契这些,是拿的什么做抵押? “狗头说没抵押,因为黄明和他是一个村的,大家都是熟识,他们还知道顾万华家住哪里,自然不怕顾万华跑了!” 余瘫子也觉得顾万华的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借印子钱,那利滚利的,最后多半都要倾家『荡』产还还不上。据他所知,顾大伯家可没什么家底呢! 顾诚玉觉得有些奇怪,黄明是顾大姑家的亲戚,那自然知道顾家的住处,可是他为何要如此热心地帮顾万华?还为顾万华做保人,要是顾万华拿不出银子,那黄明这个保人能讨得了好? 不,顾万华不会拿不出银子,不是还有他吗?顾大伯不可能看着,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顾老爹借银子。 哼!人人都要算计他家的银子,他真是不懂了,他家现在也就是个殷实点的农户,怎么就和肥肉似的,都想来咬上一口? “嗯!我知道了!我今儿就回去,你等酒楼开张再回,有什么事,飞鸽传书!” 此时顾诚玉还不知道,黄明昨日就在府城的大门前,搭上了顾万华的车,一起去了上岭村。 这次顾诚玉回去只是一个人,他照例给家里的女娃带了些精巧的首饰,将它们都放在空间内,反正没人会知道,到家再拿出来就行,他还乐得一身轻松。 远处的山边上挂着一片片的晚霞,顾诚玉望着那连绵的山头,心里一阵高兴,去了府城这么多天,总算是回来了。 马蹄子哒哒地踩在黄土地上,车后扬起了一阵灰尘,前面就是上岭村了。 “小娃子,在哪儿停呐?”赶车的壮汉回头朝着车厢里的顾诚玉询问。 “叔!再往前走一些,到村口的那棵大树前面一点,那座宅子前停下就行!”村里那一块就只有他一家是青砖的两进大瓦房,从村口看过去,尤其显眼。 “哎!那宅子是你家的?真大啊!还是青砖大瓦房嘞!”赶车的壮汉本来就见顾诚玉穿得好,猜想顾诚玉的家境不错,如今更是证实了,他心里着实羡慕不已。 马车很快到了顾诚玉家门前,顾诚玉跳下了马车,从包裹里拿出一包糕点给了车夫。这会儿已经是黄昏了,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车夫还要赶夜路回去,怕是连夜饭也吃不着。 车夫连忙推辞,他可没少要车钱,咋好意思再要糕点,糕点都贵着呢!更何况上面还印着一品斋的字样。 这是顾诚玉铺子里最寻常的糕点,才用了纸包着,他硬塞给车夫,“叔回去时小心些,这些你路上垫垫肚子!”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小秀才公? 本来这么远,不是一大清早就出发的,车夫都不接这活,晚上难赶路。还是顾诚玉多花了一倍的银钱,那车夫才肯。 顾诚玉拎着包袱,推开了院门。宅子里很安静,顾诚玉脚步没停地去了正房。 “娘?我回来了!”推开正屋的帘子,顾诚玉才发现正屋里只有吕氏一个人,她正坐在炕上缝袍子。 “是小宝回来了?快把包袱放下,咋这次去了这么多天?贤哥儿他们早就回来了,你还晓得回来啊?”吕氏一见儿子回来了,立刻放下手中正缝着的衣裳,下了炕。 “娘!我爹呢?咋一回来就没见着?二姐呢?咋也没见?”顾老爹不在很正常,毕竟顾老爹闲不住,没事就往田里转悠,可是二姐也不在,就有些奇怪了。 顾婉这两年『性』子沉静,这会儿都烧夜饭了,按理说顾婉不应该不在,来的时候,他看了眼灶房,那里根本没人。 “唉!别说了,你爹叫你大伯叫去了,婉儿也跟着过去了!你不是捎了封信回来吗?华哥儿出了趟门子,就带回来个女人,这不?家里正闹着呢!” 吕氏也是看不过那样的女子,昨儿带回来的时候,村儿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她也跟着去看了。那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姑娘,瞧瞧那身段,那动作,就是勾人的妖精。 “啊!可是吵起来了?”顾诚玉可以想象,这肯定家里要闹翻天。 “还吵呢!打起来了。华哥儿还护着那姑娘,真是苦了华哥儿媳『妇』了,这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咋过!你说你大伯家日子过得也紧巴,这又弄回来一个,家里不过日子了?” 在这上岭村,除了赵老爷家纳了个妾,还真就没人家纳妾的。可如今,顾家就要开这个先例了。 顾诚玉沉『吟』一下,觉得他得去看看,虽然他是劝过顾万华的,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能置身事外。 “娘!我去看看!”顾诚玉准备将包袱放回房间,再去顾大伯家。 “啥?你不能去!你是不知道,华哥儿媳『妇』这会还在怨你呢!说你不把华哥儿看住了,让他在外面『乱』来。昨儿我还和她吵了几句,真是胡搅蛮缠,这事儿咋能怪到你头上?难道你是华哥儿的爹娘?你能管到他头上去?再说了,你自个儿还是个小娃呢!哪懂这些?我还说华哥儿差点把我儿子给带坏了呢!” 吕氏一说起这个就生气,本来她还挺同情杨氏的,可是杨氏把脏水泼到她儿子头上是个啥意思?竟然还怪上她家小宝了,真是可笑! “娘!那我就更应该去了。华哥儿这事儿我也是劝过他的,只是他不听我的。可是村里人不知道,到时候不是由得他媳『妇』儿『乱』说?再说,这事儿我也是有些责任的,我应该看管得严些,要是早日不顾他的反对,将他送回来,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其实说到这里,顾诚玉是真的挺后悔的,他应该早点让茗墨将顾万华送回来,不然哪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 “这哪是你的错?他那么大人了,还不能管好自个儿?你又能管着他几回?”吕氏一听顾诚玉自责,立马拉下了脸,顾万华在她心中,可远远比不上儿子重要。 “对了!茗墨呢?可有从镇上回来?”顾诚玉让茗墨一回来,就送顾万千到镇上的宅子里,那里有个教书的夫子,能教他识字和算数,顺便将镇上和县城的账盘一遍。 “回来了!下晌才回来,跟着你爹去你大伯家了。”吕氏对茗墨这个小子是很满意的,做事稳重,做顾诚玉的小厮,是再好不过了。 顾诚玉又想起在作坊里的茗砚,他之前让他负责看管村里的肥皂作坊。 “马上就要吃夜饭了,你去也好!把你爹和你姐叫回来吃饭。”吕氏给顾诚玉倒了水喝,接着又坐回炕上。 “哦!那大哥他们呢?也去了?我回来也没听见声儿!”顾诚玉有些奇怪院子里怎么这么安静? 吕氏一听撇了撇嘴,“你大哥他们一家子在田里;你二嫂他们回娘家了,这一去就是三四天,老二去接去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媳『妇』儿还总跑回娘家住着不回来,她那点银子,不被王氏和她哥捞光了才怪!” 吕氏觉得老二家的动不动就回娘家,真是个傻的。家里常常是冷锅冷灶的,那何氏的老娘王氏难道是啥好东西?见闺女分了家,手里有银子,这是想着法儿的骗闺女往娘家搂银子呢!偏何氏傻到家,往娘家跑得勤。 “那我过去了!”顾诚玉对吕氏说的二哥一家子的动向不感兴趣,如今分家了,二哥家的事,也轮不到他们家来说。换句话说,只要人家高兴就好。 “呜!『奶』,你就别拦着我了,既然这个家容不下我,我就带着娃回娘家去!” 顾诚玉还没进顾大伯家的院子,在院门外就听见了小杨氏的哭声。此时顾大伯家的院子也是围满了人,大家都在外面看好戏。 “哎?你说这顾家啊!前两年是顾长青家总闹事儿,咋今儿就轮到顾长松家了?我看呐!这顾家的风水有问题啊!”其中一位村民拉着旁人神神叨叨地说道。 “我看你就是眼红吧?你说顾家的风水有问题?那也是,你瞧瞧,一水儿的青砖大瓦房住着,还有几个读书人,都出息着呢!听说都成秀才啦!人家秀才公要纳妾,那不是挺正常?再说了,人家有的是银子!” 说话的那人也是真羡慕啊!顾家真是起来了,估『摸』着赵老爷家都比不上了,毕竟那赵老爷家都没秀才公呢! 顾诚玉拨开后面的村民,“劳烦大家让一让!” “哎呀!是小秀才公回来了!”村民发现是顾诚玉,立刻让出了一条路,这可是秀才老爷了! “咳!大家误会了,我还不是秀才呢!我还要再考一场,过了才是秀才,如今,只是个童生!” “啊?还要考?那反正秀才不是早晚的事儿?到时候秀才公可不要忘了咱乡邻啊?”村人热情地对顾诚玉恭维道。 顾诚玉微微一笑,朝大家拱了拱手。同时心里想的却是,当初要银子时,村里人除了王婶子家,可没人站出来为他家说话。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她是个好姑娘 顾诚玉推开院门,发现院子里已经没人了,猜杨氏可能是被大娘他们拉回屋里去了。毕竟在院子里闹,只是凭白让村民看笑话。 他撩开正屋的帘子,进了正屋。才发现屋里里的人还挺齐活的,顾老爹他们都在,连顾万华和妍碧都坐在屋子的一角。 “大伯!大娘!爹!”顾诚玉将屋里的长辈都喊了一圈,这才在顾老爹的身后站定,而原先屋子里静谧的气氛,随着顾诚玉的问候而打破。 “啊!是小宝回来了?外面的事都处理好了?”顾大伯见顾诚玉回来了,才出声询问。 “是!在府城有些事耽搁了!”顾诚玉一边回话,一边观察了大伯几眼,却惊异地发现顾大伯原本只是两鬓斑白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他明明记得上次走的时候还没这么多的。 杨氏正抱着儿子在一边垂泪,看见顾诚玉进来,才抬眼看了顾诚玉一眼。顾诚玉正好抬眼和她对上,竟发现她眼中有几分恨意。顾诚玉心下一沉,他知道杨氏这是彻底将他怨上了。 而他刚才进来叫人的时候,坐在上首的大娘脸『色』也很不好看,听见他喊,也是勉强地应了声,那神情似是还不情不愿的。 唉!合着顾万华做错事,却都怪在他头上了。虽然当初出门的时候,他答应顾大伯会照看顾万华,可是在男女之事上,顾诚玉也无能为力,他没想到顾万华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啊! 视线再转一圈,发现顾诚忠和曾氏却没在,顾诚忠在镇上可能是还没收到消息,可曾氏呢?作为母亲,她怎么没在? “华哥儿,你过来!”顾大伯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孙子,也是失望透顶,没想到他这次没跟着去,却出了个这么大的纰漏。那女子出自烟花之地,华哥儿日后还要考秀才,甚至是考举人,怎能有这样的不堪过往? 顾万华听见顾大伯的喊声,下意识地就要站起身,可是他刚要站起,衣袖却被妍碧拉住了。 顾大伯一见这情景,是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还当着众人的面和华哥儿拉拉扯扯,真是成何体统? 顾大伯暴喝一声:“还不快过来跪下?” “爷!”顾万华一听顾大伯这么生气,也顾不得妍碧了,他扯开妍碧的手,『摸』着脸上被指甲扣出的两条印子,立刻来到顾大伯面前跪下了。 “华哥儿,你真是让我失望啊!这样的女子,你怎能带回来呢?”在顾大伯心中,男子逛花楼虽可恶,可也不是不可原谅,可是将这样的姑娘带回家却不行,没得让祖宗蒙羞。 “爷!妍碧是个好姑娘,她也是被『逼』的!您就成全我们吧!我保证下次不再犯了!”顾万华垂着头,不敢去看顾大伯的眼神。 “那你媳『妇』儿呢?你打算咋办?咱农家可不兴纳妾的,咱家也没这样的家底!”顾大伯对顾万华能过了府试是高兴的,那说明顾万华肯定能考上秀才,他是舍不得打他的,可是这事儿总要解决,尤其是孙媳『妇』儿手里还抱着顾家的娃,要回娘家。 “爷!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杨氏还做她的正妻,妍碧通情达理,她不会计较这个的!”顾万华既舍不得和杨氏这两年的情分,也舍不得妍碧这样的妙人。 顾诚玉听完,心里冷哼一声!这是要坐享齐人之福呢!也不看那两人愿不愿意。 “顾万华!你给我听好了,你休想,今儿是有我没她,你要是敢纳她做妾,我就敢抱着儿子回娘家不回来!”杨氏一听这话,简直是肺都要气炸了。 杨氏回想起她当初成亲时,顾万华对她还算体贴,两人新婚燕尔,在外人看来也是恩爱异常。她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顾万华真的带了个女人回来,而且还要纳那个女人做妾。 “华哥儿!我顾家至今也没有纳妾的先例,不要说咱家没有,就是咱村除了赵老爷家也没有的。再说,你就算要纳妾,也不应该纳这样的女子!” 顾诚玉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他是看清楚了,顾大伯的意思可能不是反对顾万华纳妾,而是不同意顾万华纳妍碧。 他扯了扯顾老爹的衣袖,小声地说道:“爹!咱回去吧!” 顾老爹其实也早就想回去了,他看了,顾万华是铁了心要纳那女子,大哥最后也只能妥协。华哥儿在读书上还是有些天分的,大哥不答应也得答应。 “大哥!家里烧好了饭,我就先回去了!” “啊!那你们回去吧!他娘,你还不去烧饭?咱家可还有客人呢!没得让客人觉得咱家怠慢了他!”顾大伯想起顾万华带回来的同窗,那同窗也是个读书好的,若是将来能和华哥儿都考上秀才,还能相互扶持一下,这都是人脉啊! 顾大娘怕顾大伯生气起来,要打顾万华,所以一直坐在炕上不动,可是这会儿顾大伯发话了,而且家里有客人,确实到时辰烧饭了! 顾诚玉有些疑『惑』,顾大伯家来了客人?他进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那客人是谁? 顾诚玉和顾老爹他们出了顾大伯家的院子,“爹!大伯家来了客人?是谁?” 这时顾婉忍不住『插』话了,“是华哥儿的同窗,我昨儿还见了呢!” “同窗?叫什么名字?”顾万华和顾诚玉在一个私塾读书,顾万华的同窗,顾诚玉都认识,那会是谁? “不知道,只听说姓黄,华哥儿叫他黄师兄!”顾婉昨儿也在,那黄师兄跟着华哥儿一起回来的,大伯家处理这样的事,那黄师兄就待在另一间屋子里没出来。 顾婉这么一说,顾诚玉瞬间就了悟,那同窗肯定就是黄明。没想到黄明竟然跟着顾万华一起回来了,他这是想干什么? “二姐!你离那黄明远一些。”黄明一开始就想打他家女眷的主意,若是要在顾家女娃中寻一个,那二姐肯定首当其冲。不过,家里的侄女也要提醒一番。 “为啥?”顾婉有些疑『惑』,她还是在人群中见过一面,都没和人打照面,远看着只觉得是个知礼的公子。 “不要问原因,你听我的总没错。你是我二姐,还能害你不成?”顾诚玉对黄明真是反感极了,只希望黄明不要自找苦吃。 “闺女,你小弟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只管照做就是!”顾老爹知道顾诚玉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肯定其中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其实顾婉也不可能经常接触黄明,她马上就要和孙贤定亲了,当然不能和外男多接触了。 顾诚玉见顾婉答应了,这才和顾老爹他们说要去作坊看一圈,而后让他们都先回去,他待会儿回去吃夜饭。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愤恨 顾诚玉沿着村里的小路,来到了山脚下的宅院。 他在之前两个月就请孙匠人将这个院子推倒重盖了。这院子被顾诚玉用砖瓦砌得高高的,约有两米五,里面的屋舍也多,那是给做肥皂下人住的。 他来到了院子前,推了推院门,发现门是锁上的。 “咚咚咚!” “谁啊?”顾诚玉清楚这是茗砚的声音。 “是我!开门!” 茗砚一听,这不是公子的声音吗?算了算时日,公子也该从府城回来了。他心里一阵激动,立刻推开门闩。 “公子!真的是你?你回来啦?” 顾诚玉进了院子,发现正对着院门的就是做肥皂的工具,院子里肥皂正一排排地放在木板上晾着。 “这会儿要吃夜饭了,哑婆婆也在呢!公子可吃过了?”茗砚看到公子来很高兴,他整日待在这里无聊得很,本来他应该有机会跟着去府城见识的,可谁知被人截了糊。他『性』子有点跳脱,就喜欢跟着顾诚玉东奔西跑。 “还没!我待会儿回去吃!我不在的几日作坊还好吧?” 作坊里的下人被顾诚玉安排了作息时间,每天四个时辰,每六日还有一日休息,一个月是三百文的月钱,休息也可以出去村里转转。 只是有些话却不能『乱』说,顾诚玉一开始就说过,要是谁出去『乱』说,那就『乱』棍打死。当然,他这么说其实是为了震慑,他家只是农户,他怕这些人不服管教。 “村里总有那么几个人喜欢在院子外面转悠,不过都被我赶跑了!”一开始作坊刚建成的时候,村里再院子外转悠的人更多,只是时间长了,他们见实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这才渐渐不来了。 “哼!又是那几个人吧?不用管他们,院墙这么高,除非他们会飞,不然肯定进不来。我在府城买了几个人,到时候调一个过来做管事!” “真的?公子,你都不知道,我整日待在这里,身上都快张蘑菇了!”茗砚着实松了口气,总算能离开这里了。 “去把哑婆婆叫出来!”这里的饭菜一直是哑婆婆在做,顾诚玉这次带回来的人中,也有几个婆子,到时候调个过来做饭。 顾诚玉总觉得把哑婆婆留在这里做饭是浪费,哑婆婆识字,应该安排个别的差事。 “哎!” 顾诚玉和哑婆婆走在回家的路上,哑婆婆跟着顾诚玉的身后,时不时地朝顾诚玉的背影看上几眼。她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公子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顾诚玉将哑婆婆直接带回了书房,“哑婆婆!你这喉咙是被人毒哑的吧?” 哑婆婆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慌『乱』,公子从不过问她的事,也不知今日为何忽然问起来。 “我知道你识字,你以前应该是大户人家甚至是官宦人家的婆子吧?我看你规矩也不差,不如就待在我二姐身边照顾我二姐。你也知道,我顾家就是个小门小户,家里的女娃规矩不行。” 别看哑婆婆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可是顾诚玉觉得哑婆婆的规矩应该比梁妈妈还好些,有她跟着二姐,应该能提点一番,至于不能说话,他想试试空间里的解毒丹,看看有没有效果。只是解毒丹,现在还不能给她,他还得再观察一段时日。 家里的侄女,顾万华打算将梁妈妈调来教规矩,只是如今分家了,也不知大哥他们能不能同意。 哑婆婆听到顾诚玉这么说明显吃了一惊,她抬头看了顾诚玉一眼。她早就知道眼前这个公子不是好糊弄的,只是没想他早就洞悉了她识字的秘密! “家里的事,会有别的婆子过来接替你,你只管照顾好我二姐就是。还有,有个姓黄的公子你要小心,不要让他靠近二姐。” 顾诚玉交代完就迈开步子去了内院。 宁静的府衙内宅内,突然传出了一阵瓷器倒地清脆的声音。 “哎呀!太太!仔细自个儿的手呀!”习妈妈还没进正屋,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响。 “妈妈!你说,我是哪儿对不起他?他要这么对我?我可是堂堂礼部尚书家的嫡女,要不是当年爹看上他,我会下嫁给他?” 于氏说起这个一脸愤恨,她上面还有一个嫡姐,嫡姐嫁的可是承安伯家的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而她呢?她爹让他下嫁,说娘家势大,能给她撑腰,可是如今呢?她的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 习妈妈拉着于氏的手,心里虽然腹诽道,那还不是当年太太你自个儿相中的吗?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心疼,其实她对于氏心疼倒是真的,于氏是她看着长大的,只是于氏在娘家时,养得骄纵,总是不听人劝。 唉!习妈妈叹了口气,随即劝道:“太太!这男人啊!都是要哄的,你总是一位地强硬,他还不跟你对着来?女子就要该软的时候软,该放下身段的时候,就要放下身段,这样才不吃亏。” 其实这话她之前也劝过,只是于氏听不进去。其实习妈妈觉得,你一直端着个礼部尚书嫡女的架子,不肯放下,是个男人心里都要不快,男人都要面子呢! 于氏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其实这么多年下来,她也后悔了,老爷只在初一十五来她的院子,其他时候根本不来。若她不是正房,娘家还有靠山,怕是老爷来都不来了。 可是,她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狐狸精,气得牙痒痒。 “那贱人呢?就这么放过她?我只要想到我这些年受的苦,我就气不过。如今可倒好,她儿子就要考试做官了,真要让他考过了,那小贱人以后不也是官家太太了?而且老爷竟然还点了他做头名,难道老爷还惦念着当年的情分?” 于氏想到这儿,脸上的表情也狰狞起来。 “哎哟!太太!这话可不能『乱』说,科举舞弊,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呀!他们家只是农户,要整治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那妈妈可是有什么好法子?那家人窝在乡野,轻易不出门,我们就是想算计,也不成啊!”于氏想了想,不出了心里那口恶气,她简直是寝食难安!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背后的算计 “太太!这办法不是多的是吗?他们不出门,麻烦就沾不上了?咱查了他家的底细,还是个殷实的农户呢!听说那顾氏香皂就是他家做的,要是他家的香皂让别人毁了容,那生意还做得过去?再说了,吕氏不就指着她那儿子做官吗?那小子要是连院试都过不了,那又何来做官一说?” 习妈妈笑着安抚于氏,其实这些法子都太简单了,她以前在于府都是用惯了的。 “那妈妈可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了?快说来听听!”于氏急切地晃着习妈妈的衣袖,她都快等不及了! 此时在顾家的顾诚玉也在想着于氏的事,他仔细想了想,他买的铺子都是用的另一个户籍,这还是他托王老爷走了关系弄到的,他又不经常去铺子,别人也不知道铺子的东家是他,那铺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剩下的就是家里的良田,田地不多,只是上面种了些『药』材,为了谨慎些,今年的『药』材,他也不打算卖了。最后是家里的肥皂生意,要是于氏想找地方下手,一个是肥皂生意,还有一个是他的考试,最后一个就是家人的人身安全。 他觉得还是要和娘他们谈谈,最起码要两人都防范一些。 此时已是酉时了,顾诚玉吃了夜饭,却并没有马上回自个儿的房间。他坐在凳子上,端起一碗茶喝着。 “小宝!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顾老爹抽了口旱烟,见顾诚玉还坐在凳子上没动,这才催促道。在外奔波了这几日,想是应该累了才对。 顾诚玉放下茶碗,顾婉才刚回了房,这会儿正是询问的好时机。可是他又不知道该不该问,要是顾老爹不知道当年吕氏的事,他就这么问了,那不是在顾老爹心里留下了一个疙瘩? 顾诚玉想了想,还是站起身,准备回房。 “小宝可是有事要说?”知儿莫若母,顾诚玉这么晚还待在房里,那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说。 顾诚玉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没事!我先回房了!”还是明儿再问吧! “跟你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顾老爹觉得有些纳闷,小宝这么犹豫的时候可是少见呐! 顾诚玉有些无奈,当然不能说这不是因为有你在吗?难道他要当着顾老爹的面问他娘,娘!你还记得当年府城的蒋明渊吗? 最后他实在没忍住,其实他真的挺好奇的,“娘!府城的蒋知府?” 吕氏正在为顾诚玉缝着一个荷包,这是要去府城考试时带的。“哎哟!”吕氏一听这话,精神有些恍惚。 “咋了?不是叫你晚上不要缝吗?你看?”顾老爹看着吕氏的手指上冒着血珠子,觉得有些心疼。 “哎?娘,你没事吧?”顾诚玉三两步上前,将吕氏的手拿在手里看了看,他也不知道他就是这么一提,结果他娘就这么激动啊! 顾老爹见顾诚玉从针线篓子里撕出一块布,给吕氏包上,这才放了心。可是,转眼又想到那蒋知府,蒋知府会是那人吗? 吕氏的神情有些呆滞,她没想到时隔多年,她还再听到关于他的讯息。 “小宝!你说蒋知府是什么事?”顾老爹看了吕氏一眼,心里有些闷闷的。 “啊?没什么,就是蒋知府还请我们吃了晚宴,他待人亲切,长得也是温文尔雅呢!” 顾诚玉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顾老爹的神『色』,只见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紧绷,再随着他的夸赞,瞬间变得很难看。好了,顾诚玉这下很确定,顾老爹也是认识蒋知府的,最起码是听说过,而且应该对他娘当年的事,还知道一些。 顾诚玉决定不再兜圈子,毕竟知府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就怕他们来阴的算计他爹娘。 “娘!其实我这次还看见知府夫人了!”顾诚玉紧盯着他娘的脸,明显感觉到他娘的脸上有了些变化,可是他看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但可以肯定那不是恨意。 吕氏仿佛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你是想问当年的事吧?” 顾诚玉看着吕氏,严肃地回道:“是!我那日见了知府夫人,可是知府夫人好像认出了我,她对我很有敌意。我怕她会对我们家不利,咱们还要好好防范。只是我对当年的事知之甚少,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我要知道真相,才能想到对策。” 其实他没说的是,他的好奇也占了一部分。 “其实那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吕氏自认清清白白,这么多年了,还是说开得好。 顾老爹此时的内心也有些激动,终于能知道当年的事了。其实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想到过这些,可是娃他娘嫁给他时,确实是处子之身。再说就算吕氏不是,他也不会嫌弃她,能娶到她,那是他那会儿想也不敢想的事。 “当年,我被爹娘和兄嫂卖给了人伢子,辗转到了丰定府......”吕氏悠悠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年被卖的时候。 顾诚玉和顾老爹聚精会神地听着,最后顾诚玉总结了一下故事。 也就是说当年,吕氏被卖到了丰定府。蒋知府那会儿正好升任丰定府的通判。 蒋家祖上经过商,家境殷实。蒋明渊争气,考上了进士,被京城的礼部尚书于正看上,做了他的女婿,吕氏那时候去蒋府的时候,蒋明渊才刚刚升上通判,只是他已经娶了于氏六年了。 蒋明渊的母亲对进门的于氏却不是很欢喜,因为于氏一向自以为是高门,对曾经是商贾之家的蒋家多有看不起。而且于氏嫁进来几年也无所出,『性』格却嚣张跋扈,蒋母当然不会喜欢这样的媳『妇』儿。 蒋母在三年后,偶然发现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吕氏长得好,所以带在身边做二等丫头,起名叫木槿,那时候就打算等到了年纪,开了脸给蒋明渊做通房,若是日后有了身孕,立刻抬为姨娘。 吕氏那时候才十四岁,对这些也是懵懂的年纪,再说进了蒋府,那就是蒋府的下人了,哪能轮得到她做主?吕氏只能被动地答应了。 可是吕氏到了十五岁,于氏就是不答应蒋明渊纳妾。蒋母虽然看不惯这个儿媳『妇』儿,可是她娘家势大,也只能忍着,只是吕氏就被耽搁了下来,蒋母可能觉得还有希望,所以也没将吕氏配人。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吕氏的过往 因为当时蒋母问过蒋明渊,他也是同意的。 所以大家都没再提这事儿,就这样又等了三年,蒋明渊也升任了靖原府的同知。吕氏眼看着都十八了,那年蒋明渊又旧事重提,想让吕氏做他的通房,只是于氏还是不肯。 蒋母气极,这个儿媳嫁进来这么多年,也没生个一儿半女,这就是个不能生蛋的母鸡,偏还占着位子,不肯让。难道要让蒋明渊绝后?这一次,蒋母的态度和蒋明渊一样坚决。蒋母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你不是不要通房吗?那我就直接抬为姨娘。 其实吕氏对这些是无所谓的,嫁给谁不是嫁? 蒋母和蒋明渊的态度激怒了于氏,她和身边的丫鬟婆子想了个计谋,他们要算计吕氏。吕氏说到那儿,也是有些想不通的,就算当初算计了她,可是日后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女人了? 顾诚玉分析了一下,可能于氏认为吕氏最有威胁,因为很明显蒋知府已经对吕氏有了情意,或者说是爱慕,不然也不会旧事重提,毕竟吕氏的相貌好。 后面的事情当然是算计得逞了,这还和顾老爹扯上了关系。 就在要纳吕氏的前两日,和吕氏一起当值的丫鬟翠鸣肚子疼,就让吕氏一个人去外院库房,拿蒋母指定的六角花瓣影青花瓶,要拿去『插』花。 吕氏走在去大库房的路上,经过一片荷塘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落入了荷塘中。吕氏大叫救命,当时顾老爹和蒋家酒楼的一个掌柜的过去府中送食材。 因为要回话,所以就从后门绕到了外院,顾老爹一见荷塘有人落水,立刻跳入水中,将人救了上来。只是两人当时身上都湿漉漉的,而且吕氏在水中挣扎时,可能衣衫有些不整,所以顾老爹才得了恩典娶了吕氏。 当年蒋母也是遗憾得很,只是事已至此,只能作罢!蒋明渊因为有公事,那几日都住在府衙中,所以并不知情。谁想到于氏还跑上前来,说吕氏不知羞耻,青天白日的,与男人在外院拉拉扯扯,立刻就要将吕氏赶出蒋府,蒋府的东西一律不准带。 最后还是蒋母见吕氏可怜,才将吕氏的卖身契去官府销毁,并遵循吕氏的意愿给立了个女户。吕氏临走前,蒋母还想赏些银子,只是吕氏没要。 出来的时候,只有身上穿着的一套衣裳,还有平日里处得好的丫鬟送了点银子和首饰。 顾诚玉听到这里也是不胜唏嘘,吕氏被算计的事也太明显了,那可是想要吕氏的一条命呢!蒋母恐怕心里也是清楚的,最后的女户和要给银子也是一种补偿,只是吕氏当时浑浑噩噩的,也是为了争一口气,才没拿。 吕氏说完,端着茶碗喝了口茶,其实她还有事没说。当年那荷塘边有油,她是知道的。她知道大『奶』『奶』容不下她,与其最后将命葬送了,倒不如将计就计。 其实她前几日就已经打听好了,那酒楼的掌柜会经过那个地儿,她也是算好时辰的。那掌柜是个鳏夫,娘子是病死的,只是那掌柜年轻,且也没个一儿半女,她嫁过去也与原配没啥差别了。 她本来就要装作脚滑调入荷塘中,于氏看到荷塘边地上的油,就将计就计。那时看着掌柜远远的就要过来了,这才掉入了荷塘,只是没想到顾老爹会和那掌柜的在一起,而且顾老爹动作如此之快,她一喊,他就跳了下来。 顾诚玉一阵无语,看来古代到哪儿都不能脱了落水的桥段。原先他还奇怪,顾老爹是怎么娶上吕氏的,原来是捡了个大便宜。 笼统地说起来,就是吕氏当年是蒋知府的后备通房或妾,而吕氏对蒋知府有没有情意,这就不清楚了。最后因为于氏的阻挠,两人并未能走到一起,吕氏嫁给顾老爹后,于氏心里对这件事还耿耿于怀,上次见到他,就勾起了于氏这段痛苦的回忆。 “小宝!于氏心胸狭窄,当年只要是想爬床的丫鬟最后都不得好死,娘这事儿虽然是太太指的,可是大『奶』『奶』简直是恨毒了我。你在外一定要小心,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吕氏说完这些陈年往事,心里也轻松起来。其实她知道,娃他爹也是知道一些的,她怕他心中还存有芥蒂。 只是一想到于氏的心狠手辣,她心里就有些担心,于氏心狠,可是脑子却没这么精明,但她身边的习妈妈不一样。习妈妈原是于氏母亲身边的婆子,后来于氏成亲,就给了于氏,于氏对习妈妈很看重,那落水的算计,多半是习妈妈出的主意。 “我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是怕你们被她算计了。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她要是敢伸手,我就有法子砍了她的爪子。” 顾诚玉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怕的,把他惹急了,晚上跑到府衙后院,把她给杀了都行,只是他还不想这么任意妄为,他怕一开杀戒,他就会管不住自己,到时候谁惹他不顺眼就杀了,那他岂不是变成杀人魔头? 不过他就是不杀她,也有不少的手段,空间里他照着书上制作的那些『药』丸子,可有不同的功效。 吕氏看着眼前的儿子,只见他说这话时满不在乎,还端起桌上的茶碗喝起了茶。她心里有些复杂,小宝大了,啥事好像到了小宝的手里都不算事儿,可是她觉得这样的儿子好陌生。也许只有这样的『性』子才能在官场生存吧?她的小宝,天生就是做大事的料。 顾老爹对当年的事知道的也不多,只听到些风声,说吕氏当年其实是给蒋明渊做通房的,只是让他截了糊。其实他当年在府城的酒楼做伙计,那家正好是蒋家的酒楼。他之前和那掌柜的也进过蒋府,还见到过吕氏一次。 他那时候就想,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好看的人儿?自那次后,他就干活卖力,想让掌柜的多带他去府上几次,只是一次也没再碰到吕氏。吕氏一般在内院,他在外院,又怎能见到? 可是他还不死心,他知道像他这样的伙计,还是个带着三个娃的鳏夫,又怎敢肖想那样的妙人儿?可最后没想到,他竟然心想事成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黄明来访 那日他和掌柜的走在前院,他远远的看见走过来的吕氏,心里高兴极了,没想到竟然能在此看见吕氏,可谁知吕氏竟然脚下一滑,掉进了荷塘。 掌柜的回过了神,想上前相救,可他却快上一步跳进荷塘里,将吕氏捞了起来。他至今还记得吕氏被捞上来的第一句话,“怎么会是你?”就这么一句话,他耿耿于怀多年,再后来,他终于想通了,原来吕氏以为那个救她的人应该是那掌柜。 顾老爹因为吕氏的话,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 “那咱都小心些就是,对了!你说的那个黄公子,是个啥说法?” “爹!那黄公子心术不正,怕是看上了咱家的银钱了。”顾诚玉将黄明和顾万华借了两百两银票的事说了出来。 “啥?那之前在你大伯家,你咋不把这事儿说出来?”顾大伯家可不是他们家,二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我先前劝华哥儿时,已经惹得他诸多不耐烦,这事儿大伯早晚会知道。”顾万华身上又没有银子,还不是要靠爹娘还?他就想看看,顾万华到底会不会提这事儿,他若是不提,那就是打算算计他们家了。 “话是这么说,可就怕他不敢说出来,等那起子人找上门来,你大伯能承受得住?我看还是早些个说出来,也好让他们准备准备,想法子将银子给凑上!” 顾老爹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是他知道顾大伯是没法子的,剩下的肯定还是找他来填补。 “爹!华哥儿和那黄公子就等着算计着咱们家的银子呢!”顾诚玉有些不悦,要是顾老爹去说,那不是正好揽下这事儿? “这是咋说的?华哥儿能帮着外人来算计咱家?不能吧?”顾老爹看着顾诚玉一脸不可置信,他们和华哥儿才是一家子,他不相信华哥儿会使坏。 “那爹就看着吧!你和娘早些睡,我先回房了!哦!对了,我叫哑婆婆专门照顾二姐,哑婆婆识字,以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当差的,规矩很严谨,孙师兄是要考试做官的,二姐的规矩也要学起来,免得日后被人嘲笑。烧饭的婆子我会去镇上人带回来。” 顾诚玉突然想到那批在府城买的人,里面还有两个绣娘,顾诚玉打算让顾婉开一个绣庄,顾婉还是有个营生好些,绣庄让顾婉这两年存的银子开一个,不够的他再添上。 也不知道那批人到了没有,他走的时候让余瘫子找人将那些人送回来,最迟明儿应该能到了。 顾老爹看着这样的儿子是自豪的,小宝有本事,啥事儿都不用他们夫妻『操』心。 天刚刚亮起,顾诚玉在空间练完剑洗了个澡,才坐在书案上写起字来。 “你这是干啥?大清早的就要回家,就这么急?”顾诚玉练了一会儿字,就听见了二嫂何氏的声音。 “再不回来,我怕你把家底儿都送给你娘他们!你说你傻不傻?你哥他们是啥样人,你不知道?竟然还三天两头跑娘家,也不知道他们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顾诚义气急败坏的声音随后响起。 顾家虽然分了家,可是都还在一个院子内,顾诚义他们似乎是在院子里说话,所以顾诚玉在房间里听得是清清楚楚。 其实顾诚玉也想不通,要说何氏的娘对何氏也没见得多好,每次来其实都是要银子,这事儿他们都知道,只是何氏好像从来不介意,这也让顾诚玉百思不得其解,像何氏这么精明的人,居然对娘家这么慷慨。 “那是我哥啊!我总不能眼看着他饿死吧?”何氏有些不服气,顾诚义在她娘家就给她甩脸子,害她丢了老大的面子。 “难道你哥还要靠你这个出嫁的妹子养着?他没手没脚?没了你他会饿死?”顾诚义觉得和何氏简直说不通,亏了好,他家的银子基本全在他身上,不然家底儿都要让她败光了。 顾诚义本来打算回屋,这会儿被何氏这么一气,转身就朝院门外去了。 “哎?你去哪儿?”何氏在身后追问道。 “这又是吵嚷啥?真是整天都不消停!”随后院子里响起了顾老爹的声音。 顾诚玉没听到顾诚义的回话,院子里又安静了起来,他摇了摇头,何氏这是在惯着娘家人呢!难道还真打算养她哥一辈子?原先没分家的时候,何氏就在暗地里贴补娘家大哥,家里人没谁不知道的,如今分了家,就更是明目张胆起来。 “三叔爷!小叔在家吗?”顾诚玉打算继续练字,谁知有听到了顾万华的声音。 顾诚玉有些讶异,顾万华的事儿都解决好了?怎么还有空到他家来? 他放下『毛』笔,打算出去看看。他到要看看他们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在屋里呢!你去叫,应该已经起了!”顾老爹平日里起的就很早,所以这会儿已经在院子里劈柴火。刚才二房回来,他还在屋里就听到两人的争吵,老二家的平日里看着多精明的一个人,可是对上娘家哥哥,那银子就不是银子了。 “晚生见过顾三叔,顾三叔叫我黄明就好。虽然我和顾万华是同窗,可是我和顾诚玉师弟的关系也很好,所以咱就不论辈分喊了!”黄明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交领袍,称得他倒有几分俊朗。 “这是晚辈准备的薄礼,还请顾三叔不要嫌弃!”黄明因为心中的想法,在礼上着实花了几分心思。特地买了镇上一品斋的糕点和一块绯红『色』的尺头,另加一包红糖。 这礼在一般的庄户人家看来应是不错的了,只是顾老爹家是一般的庄户人家吗?当时不是,所以顾老爹只是看了一眼,才道:“黄公子作甚这么客气?快收回去!” 顾老爹上下打量了黄明一眼,他前儿已经见过他,只是当时因为顾万华的事儿没有细看,这会儿他想起顾诚玉昨晚说的话,才细细打量了一番。 顾老爹识人一般不会错,这黄明的面相就不是十分老实的,那两片薄唇能看出是个能说会道的。也难怪华哥儿会上了他的贼船,说不定华哥儿这样都是这黄明带坏的。看来还是让闺女离这黄明远些,想比之下孙贤就老实稳重得多。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偷听 “这只是晚辈的一片心意,还请顾三叔收下!”黄明心里暗恨,这顾诚玉的爹是什么意思?这是看不上他送的礼?刚才那上下打量的眼神,也让他不舒服,这让他觉得内心的想法,仿佛都暴『露』在顾老爹面前似的。 “是啊!三叔爷,黄师兄与我们都是同窗好友,你还是收下吧!” 顾诚玉听到院内的交谈,叹了口气!看来今儿的『毛』笔字是练不成了。 他放下『毛』笔,出了房间,就看见顾万华和黄明站在院子里,黄明手上还拿着一些点心和尺头,正一脸尴尬地站在那。 “黄师兄!”顾诚玉出口唤了一声,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没撕破脸,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师弟!你可真是大忙人!昨儿回来的?”黄明一见顾诚玉出来,就有些欣喜。顾诚玉在家才好办啊!他打算找个机会速战速决,拖久了恐要生变。 他左右打量了顾家的宅子,发现两进的院落虽然比县城的那些小些,可在这个村里,那也是鹤立鸡群,更不要说顾诚玉在外的生意和铺子了。虽然不知道铺子在哪里,也不知道做的什么生意,可他观察过顾诚玉,顾诚玉向来都是东西都挑贵的买。 顾诚玉将他们两人带进了房间,本来顾家现在待客都在前院的书房或外事厅,可是顾万华这次直接将人带进了内院,他总不能将人再带出去。 幸好顾婉没事不会出来,哑婆婆今日就会教顾婉规矩,外男进了院子,顾婉当然不可能出现。 何氏本打算进了屋子补上一觉,她今儿一大早就被顾诚义从床上拖起来,这会儿还困得很。谁知,她刚要睡着,却听到了院内的交谈声。 她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对黄明有些好奇,待听到是来拜访顾诚玉的,就没好气地翻了个身,将被子蒙在头上,打算继续睡。 黄明刚才在院子里并没有见到什么姑娘家,他有些急了。不是说顾家的姑娘很多吗?怎么一个也不见? “师弟!听说你家人挺多的,怎么我今儿来却没见着人?”黄明打算在实施计划前,先找上机会见顾婉一面,免得到时候弄错人,故此才迫不及待地问。 “我顾家人是多,只是咱们都分家了,他们都各有各的事儿做,哪能都待在家里?” 顾诚玉和黄明东扯西聊了近一个半时辰,却连顾家一个女眷也没见着,就连顾母都没出现。黄明气得脸『色』铁青,走的时候,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笑脸。 顾诚玉望着黄明走远的背影冷哼一声,当谁是傻子呢! 他昨儿就和侄女们嘱咐过了,见到这个黄明就要绕路走。再说他一大早来,侄女们早就到山上放牛和搂柴火去了。 这两日村里的村民又有了茶余饭后的话题,都在议论着顾万华要纳妾的事儿。 顾诚玉并没有特意去了解这件事,只是听顾老爹说,小杨氏最后还是妥协了,没再闹着回娘家。可妍碧的事却还没解决,顾万华没有纳她做妾,妍碧就那么在顾大伯家待着,那意思就和通房差不多,没有文契,更不可能去官府上档。 顾诚玉意外的是,妍碧对这事儿好似并不在乎,自始至终都表现地很平静,没名分她也不吵闹。就这样,她的不吵不闹让村里又慢慢安静下来。 这两日顾诚玉打算去私塾上学了,其实到这个时候,去不去私塾已经无所谓。因为该学的,文夫子早就已经教给了他们,离八月的院试,还差三个多月了。 只是上学前,他还要解决掉黄明,黄明这几日来得勤,顾诚玉料想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万华!你再想想法子,看有什么办法能把顾婉约出来!”这几日黄明去了几次都没看见顾婉,也有些急了。 黄明和顾万华两人在屋内压低着声音说话,顾大伯家的院子小,说话的声儿响一点,就会被人听见。 “我能有啥办法?我这两日一直带你去找小叔,我总感觉他好像知道似的!”到了这一步,顾万华心里有些忐忑,其实他已经后悔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只能继续下去,你不想还那二百两了?这事儿要是让你爷知道,他还不打断你的腿?就是妍碧也是保不住的。再说你想想,那二百两对于你小叔来说算什么?可他就是不肯拿出银子来帮你。万华,我们如今在一条船上了,谁要是敢下船,那就得淹死!” 黄明怕顾万华临阵脱逃,只得又挑拨安慰了一番。 “那......”顾万华想了想爷知道的后果,不!不成!爷不能知道,再说他为了赎窑姐儿去借印子钱,传出去不是有碍名声? “不成!我们不能等了,这样!你......”黄明凑到顾万华耳边低声说着。 一大清早就起来的小杨氏打了猪草进了院子,只是刚跨过门槛,却看见黄明和顾万华拉拉扯扯地进了黄明住的房间。 前几日的事对她是个大的打击,她到现在对顾万华还充满恨意。她一大早就要起来做事,可是那个贱人却睡到现在,顾万华硬是不肯让贱人做事。 那天顾万华回来的时候,婆婆回了娘家。可婆婆一回来,开始还好,将顾万华骂了一顿,还百般安慰她。谁知等那贱人拿出十两银子补贴家用,婆婆竟然还对贱人嘘寒问暖起来,就连『奶』也不再说话了。 呸!那贱人的银子是哪来的?还不是伺候男人得来的?说不定那银子还有顾万华的份儿呢!不要脸的臭婊子! 可怜她娘家没什么人了,老爹身子不好,常年躺在炕上,连下炕都不能;娘的身子骨因为过分『操』劳,也垮得厉害,娘家只一个弟弟,连媳『妇』儿都没能娶上,还要她时不时地接济家里。 她那日说回娘家,也就是说说,她回去了,娘家还能有活路?想到这儿,她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也是苦命啊! 她想起刚才见着那两人鬼鬼祟祟地,也不知要干啥!她将猪草放在院里,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她躲在窗户下,听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索要 她越听越震惊,顾万华竟然为了赎那贱人,在外面借了二百两银子,还是借的印子钱?顾万华咋这么胆大,难道他不知道,印子钱都是利滚利吗? 这两人还想算计小叔,而且听那话,是想从二姑身上下手?小杨氏还想再听,却发现听不见了,她透过窗户的缝隙,悄悄往里看了一眼,却发现两人正在咬耳朵。 反正已经听不着了,索『性』猫着腰,又回到了院内!她轻声将猪草拿到后院,心里却还在想这事儿。 本来以她对顾万华的愤恨,她应该马上去告诉顾诚玉。可是,她一想到是顾诚玉没将顾万华看好,这才有了那贱人,心里又气不过。 她心里矛盾万分,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当作不知道?可她又不甘心。小杨氏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告诉顾诚玉,倒不是要帮他们,而是她想到顾万华如今对她简直就是个陌路人,儿子还这么小,家里又没分家,要是再没银子,这日子还咋过? 只可惜她没听到他们的计划,不然还能多换些银子!她将猪草放进了石槽,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出了院子。 “小叔在家吗?”小杨氏进了顾家的院子,一进去就喊上了。 “啊!是华哥儿媳『妇』?这是有啥事?”吕氏从正屋看见了小杨氏,却没说话,她还在记恨小杨氏『乱』攀扯顾诚玉的事儿。 顾老爹见媳『妇』儿不说话,只得回道。 “你小叔一大早就去作坊了,估『摸』着一会儿就会回来吃饭。你找他是啥事儿?”顾老爹也奇怪她一个侄媳『妇』儿能有啥事找顾诚玉。 “啊?不在?那我待会儿再来!”小杨氏对着顾老爹笑笑,出了这样的事儿,她感觉在顾老爹他们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顾老爹望着小杨氏急匆匆的背影,摇了摇头,“你也真是的!那也是个可怜人,你又何必和她一般计较?” “我看她说不定心里还在恨着小宝呢!这来找小宝,肯定没好事儿,我可跟你说,他们家的事你少掺和,可别到时候又成了出银子的冤大头,你也不许去你大哥那说!他顾万华都不急,你急啥?” 吕氏对着顾老爹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个喜欢瞎『操』心的。 小杨氏出了顾家的院子,一路向着作坊跑去,谁知道晚了她的消息还有没有用? 作坊里这会儿已经开始上工了,顾诚玉看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他出了作坊的院子,才走上没多久,就看到跑过来的小杨氏。 “小叔!我有事要跟你说!”小杨氏一见到顾诚玉,立刻上前将他拦下。 顾诚玉有些奇怪,按理说小杨氏心里还在怨他这个小叔,可是这会儿却又来找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小叔!你还不知道那黄明跟着顾万华回来是干什么的吧?他们可是想算计你的。”小杨氏看着顾诚玉嗤笑道。 “哦?你怎么知道?”顾诚玉装作惊讶地道。 “你别管我咋知道的,你想知道他们的计划吗?你给我点银子,我就和你说。”小杨氏只想赶快拿到银子,因此也不想拐弯抹角。 “你想要多少?”顾诚玉愣了一会儿,看了眼小杨氏,这才问道。 看来女人心狠起来不可小觑啊! “不多,三十两,这对你来说不多。”小杨氏想着三十两,顾诚玉应该能接受。 “这么多?那你得先让我考虑一下!”顾诚玉装作舍不得银子,要考虑一番。他已经知道黄明他们算计的目标就是顾婉,这小杨氏的消息知不知道也罢! 只是他也不能马上回绝,他怕小杨氏会从中作梗。 “再不快些就来不及了,你还要想啥?”小杨氏有些奇怪顾诚玉的反应,咋他看起来一点也着急? “三十两谁说不多了?那可是好一大笔银子呢!再等等给你答复!” 这话说得小杨氏一阵鄙夷. 顾诚玉废了好些口舌才将小杨氏忽悠走,照他看来,小杨氏的话一点价值也没有。黄明那边,他已经叫茗墨去盯着了,这不比小杨氏的消息管用得多? 顾万华和黄明商量好了计划,顾万华就朝顾家的院子走去。 “二姑!你在吗?我有要紧的事找你!”顾万华在院子里喊了两声儿。 顾婉在屋里听到顾万华的声音,就对着哑婆婆说了声,出了屋子。 “我在呢!啥事儿?” “二姑,你快去看看吧!春花她『奶』要把春花卖了哩!我刚才从春花家那过来,人伢子都到他家啦!你再去晚些,说不定春花就要被卖了!”顾万华知道春花和顾婉处得好,而春花家里日子过得苦,她『奶』早就说过要卖春花的话。 顾婉一听就慌了神,哪还顾得上其他的?拔起脚来就要往春花家跑。 哑婆婆在屋里听了两人的谈话,突然想到顾诚玉说的不让顾婉落单。她连忙出了屋子,往院内一看。此时院内却哪还有顾婉的身影,顾婉早跑了。 她赶忙追上去,却没看到顾婉的踪影,顿时焦急万分,同时心里也在后悔,要是她刚才能跟着出来就好了,也是她大意,想着在自家的院子没事儿,却没想到顾婉会被人叫走。 哑婆婆在原地跺脚,她不会说话,又找不到人问路。只能希望顾诚玉能尽快赶到,还要请菩萨保佑,顾婉不会出什么事,要不然公子可饶不了她。 顾诚玉一边赶回去,一边想着刚才小杨氏说的事。小杨氏肯定是听到黄明二人说了什么,那他得赶紧回去看着顾婉。想到这儿,他的速度就加快了许多。 哑婆婆站在院门外向远处望向,她一看到顾诚玉的身影就立刻冲了上去,急得朝顾诚玉指手划脚一番。之后突然想起来什么,在地上找了根枯枝,写了几个字,“顾婉被人顾万华带走了,春花家!” 顾诚玉一看完,就赶紧朝着春花家跑去。这几日他让茗墨看着顾婉,也不知道茗墨有没有跟上。他从山脚下过来,还路过了春花家,并没有看到春花家有什么异常,可顾万华为什么会叫顾婉去春花家?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掳走 顾诚玉运起轻功,以飞快的速度往春花家跑去。 一路来到春花家,却发现院门开着,春花正坐在门口小凳子上劈柴。 “春花姐!你有没有看到我二姐?”其实没看到二姐的身影,顾诚玉就觉得不好,春花好好坐在门口,那二姐又去了哪里? “啊?没啊!昨儿你二姐还说她今儿不来找我,要抓紧时间给你做两件袍子哩!这是咋了?”春花一抬头,见是顾诚玉,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 顾诚玉一听,立刻转头就跑。 “哎?这是咋了?”春花起身追到院门口,却发现顾诚玉早就跑得没影了。 “死丫头!一会儿没见你,你又在偷懒是不是?”一个老婆子从屋里走出来,一见春花站在院门口,立刻就张嘴骂上了。 “『奶』!刚才顾家老五来找婉儿,我这才说了两句话,我这就去劈柴。”坐在凳子上,春花心里刚才看顾家老五的神『色』很着急,难道是找不到婉儿了?可是婉儿一般除了来找她,就是待在自个儿家里,哪会去别处?难道是去了别处玩? 她一边劈柴,一边想着顾婉的去处。 “那小蹄子家有银子哩!又不用干活,当然能全村跑了,一个大活人,还能不见了不成?你以为你和她一样呢?我可跟你说,你没她那么好命,谁叫你投胎到了咱家呢?快给我好好劈!这里的柴劈不好,晌午饭不准吃!” 春花『奶』最看不惯顾家,有银子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顾婉一个女娃子,整日穿金戴银的,跟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似的,就喜欢来她家显摆她有银子。 每次来都偷偷塞给春花吃的,当她不知道?还只给春花吃,看见她来了就藏起来。哼!这就是个气量小的,有银子,那头上的金钗银簪不会给点救济救济她家? 顾诚玉焦急地在村里隐蔽的地方找起来,不管顾万华他们想怎么样,那也肯定不会在人多的地方,这几个地方,他都找遍了,并没有顾婉的身影,诡异的是连茗墨都没有出现。 他这会儿也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这么自大,认为有了茗墨的保护,顾婉就不可能出事,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让他放松了警惕,差点养成了盲目自大的『性』子。要知道凡事都会有意外,如果他早点将黄明解决了,那肯定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他有些懊恼,为什么一定要等黄明有所行动,他再当场逮住?大衍朝不是现代,不需要什么证据确凿,只有确定了别人有伤害他和他亲人的苗头,他完全可以将这些苗头,灭杀在摇篮中。 这次的事给他敲响了警钟,他以后一定要考虑周全才是。 他强迫自己定下心来,越是这时候,就越要冷静,村里大多数地方都已经找过了。他突然想到了两个地方,一个是长岭山,还有一个则是当初王月娘和林武幽会的小树林。 白日长岭山上会有人去捡柴,只有到了内围才会没人,可是要去内围就必须经过外围,那就有可能被人撞见,更何况,以那两人的『性』子,肯定是不敢去的,再说还带着个顾婉,肯定不方便。 那就只剩下小树林了,顾诚玉一边走,脑子里将两个地方分析了一遍,脚下一转,就去了那条小路。 顾万华背着顾婉躲躲闪闪地来到了后面的小树林,此处没有人来,花草繁多,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他背着顾婉,头上的汗都流到了脖颈里,心里还砰砰直跳,那汗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顾万华喘着粗气对旁边的黄明说道:“前头有个小树林,你走前面,把草压下点,不然咱不好过去!哎!我快背不动了!” 他本来就是个文弱书生,能坚持到这会儿,已是不易。顾婉虽然是个小姑娘,长得不胖,可是他背着人走那么远,一路上还要注意会不会被人撞见,真是累得慌! “你再坚持一会儿,就快到了!”黄明其实也没做过这样的事,心里也紧张地不行了,这会儿他也是强装镇定罢了! 两人好不容易到了小树林里,顾万华赶紧把顾婉放在一块土丘上。接着就瘫坐在地,捞起袖子擦起了头上的汗。 茗墨悄悄地跟在了后面,他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黄明四处打量了一下,见四周没人,树木枝丫繁茂,抬头往上看去,只能透过缝隙,看到一点天空。 看到这些,他就不急了,此处很隐蔽,草都长到半人多高了,小路已经被掩盖,平日里肯定是少有人来。 “你倒是找了个好地方,这地儿够隐蔽!”黄明夸了句顾万华。果然,还是要顾万华的帮忙才行。 也不待顾万华回话,他就走上前去,打算看看顾婉。 草地上的顾婉此时正双眼紧闭,她今日穿的是白『色』的立领中衣,外面套的一件香妃『色』绸缎褙子,下着枚红『色』百褶如意月裙。 这身衣裳称着那莹白粉嫩的小脸,让顾婉多了些大家闺秀的沉静温婉。 黄明之前并没有见到过顾婉,他之前还想着,顾诚玉长相极好,那身为她二姐还能差?这会儿看,虽然和顾诚玉长得不像,可也算是小美人了。只是美人尚且年幼,不然张开了,还要好看几分,这可比家里那个好看多了。 其实也是因为顾婉小,要不然哪还用这么麻烦?找个机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再不够,他就生米煮成熟饭,顾婉必然就能成为他的人。 只是顾婉年纪小,他若是这么做了,自然能够如愿以偿,可那会对他的名声可不好,再说,他对这么小的姑娘也是下不了手的。 “好了!咱们快点吧!不然,要是被人撞见就不好了!”黄明回过神来,就打算实施计划。 说着,他就要上前去解顾婉的衣裳,却被旁边的一只收给拦住。 “等等!你之前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会娶我二姑为妻?” 顾万华心里没底,他这几日也想明白了,黄明这个人精于算计,虽然娶了顾婉,好处是多,可难保他不会又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来。若到时候,他只肯纳二姑为妾,那小叔肯定要活撕了他。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抓住 “你到现在还不信我?如今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这会儿考虑这么多作甚?”黄明也不耐烦起来,还是搞定了眼前的事要紧。 顾万华也知道这个道理,只能悻悻地收回了手。 黄明正准备解顾婉的衣裳,一看顾万华还站在旁边,立刻瞪了他一眼,催促道:“你还不快走开?怎么?你还想在这看着?这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了。” 顾万华这才想到这些,连忙往一边走去。嘴里还一边唠叨着:“你可不能『乱』来啊?我二姑还小着呢!你要是『乱』来,我就立马过来,就是拼着那二百两银子还不成,我也要告诉我小叔。” 顾万华还有些良心未泯,他二姑才十二岁,本来他做的这事儿罪无可恕,可他还不想抛掉他做人最后的底线。只是如今他昏了头,上了黄明的贼船,已经下不来了。 远处看着的茗墨心里一凛,这两个畜生,这是打算干什么?他家姑娘才十二岁啊!他立刻使了轻功上前,虽然他的轻功比不上顾诚玉,可还是比一般的武林高手快得多,轻功他也是下过苦功的。 “住手!”茗墨飞身上前就是一脚,对着黄明重重地踹了过去,也没管踹翻在地的黄明,赶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顾婉的衣着完好,人也没醒,这才松了口气。 亏了好,他上茅厕也没耽误多少工夫,终于追上了,不然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黄明刚想去解顾婉的衣裳,哪晓得一不留神,不知从哪来的黑影将他踹翻在地。黄明躺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疼!真疼!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捂着肚子,连声音都发不出。站在他不远处背对着黄明的顾万华,听到身后的声音不同寻常,还以为黄明做了过分的事,他心头火起,“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做过分的事吗?” 顾万华边说边回头,却发现黄明倒在了地上,而站在那的不是茗墨是谁?完了! 顾万华此时心中想的就是完了,茗墨出现在了这里,那小叔还会远吗?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顾诚玉紧赶慢赶,才到了小树林,可是小树林虽然都不是参天大树,可是那茂盛的树冠顶,一片连着一片,他站在一颗大树上往下看去,却什么也看不着。可他也不能喊,一喊确实可能会吓退那两人,可若是招来了村民,那一样会毁了顾婉的声誉。 茗墨到这会儿也没回来,那肯定是追上顾婉了,至于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肯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差池。顾诚玉心急如焚,他下了树冠,准备在小树林里仔细搜索。 “万华少爷!我家公子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对我家姑娘?还和这样的肮脏的人狼狈为『奸』,我看你真是无可救『药』。” 茗墨看着顾万华气愤不已,他跑到黄明身边扯下黄明的腰带,将黄明捆绑住。看了看,绑了手脚觉得还不够,又扯了把藤蔓,将黄明五花大绑起来。 黄明本来就疼得蜷缩着身体,这会儿被茗墨绑着,只觉得浑身更疼了,疼得他冷汗直冒。 茗墨看了一眼黄明,冷哼一声,他那一脚可花了些力气的,不过也顶多疼半个月,就这他这还是脚下留情了。 看了眼顾万华,茗墨没绑他。顾万华只是个文弱书生,他打算等回去的时候,将顾万华提着走。只是这会儿,他有些为难了,这里有三个人,姑娘要背回去,那另外两个人咋办?而且这么带回去,村里人会胡『乱』猜测的吧? 顾诚玉正在往里走,谁知突然听到了茗墨的声音,他心下一动,朝着那个方向赶去。 “茗墨!怎么回事?我二姐怎么样?”顾诚玉看到黄明被绑着仍在地上,顾万华还魂不守舍的,而顾婉则是昏睡在地上! 他急着上前查看,待看到顾婉衣衫完整,呼吸平稳,身上也无明显伤痕,像是睡着了似的,松了口气。 “公子!二姑娘没事,黄明我已经绑起来了!”茗墨一看公子来了,也松了口气,他正愁着该怎么办呢! 顾诚玉听到顾婉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他没有去看黄明,而是转身走向顾万华。顾万华正魂不守舍地坐在地上,他看到顾诚玉走过来才回过神来,只是眼神闪躲,不敢看向顾诚玉。 顾诚玉只觉得心中的怒火腾腾升起,他自己的自以为是,差点害了顾婉,他不能原谅自己,可是看着顾万华,他更恨! “啪!”顾诚玉什么也没问,上前就是一巴掌,他这一巴掌的力度不小,打得顾万华趴倒在地,嘴角流出了一丝血迹。 顾万华丝毫不敢还手,他也知道自己理亏,他只求顾诚玉打了这一巴掌能消消气,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不然他的青云路就要终止了。 “小叔!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二姑,请你们放过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看在爷的份上放过我吧!爷他年纪大了,我不能让他知道。” 顾万华知道顾诚玉重情义,顾大伯之前一直对顾诚玉不错,顾老爹家没发迹之前,对顾老爹他们也是多有照拂。要不然,在府城,顾诚玉也不会管他的事。 “你现在还有脸说这样的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二姑她才十二岁,你们到底是不是人?”顾诚玉怒瞪着顾万华,这会才来求饶,晚了! “小叔,你误会了!我们没想怎么二姑,就是,就是......”顾万华在顾诚玉的瞪视下,有些说不下去了。那法子若是成了,那二姑也会背上**的名声,反正也是得不了好的。 顾诚玉怒极反笑,“哦?那你把你们的打算说来听听!” 顾万华支支吾吾地将他们的谋划说了,期间一直求饶,顾诚玉越听越气愤,哪还会理会他的求饶? 原来这两日黄明经常让顾万华带着他去顾老爹家,是想遇上顾婉。可是哑婆婆正教着顾婉规矩,不许顾婉见外男。顾婉一直没『露』面,顾家其他的姑娘都见了,唯独没见过顾婉。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断指 黄明觉得有些急了,顾诚玉马上就要去私塾上学,就算是之后找着了机会,少了顾诚玉,谁来答应他那些条件?再说,他也不能一直在顾万华家住下去,这几日,顾万华的『奶』都对他有了意见,好似他一直赖在顾万华家不走似的。 所以黄明和顾万华商量了一个法子,顾婉年纪小,也不能和他私通,他只能另想他法。 于氏黄明准备让顾万华去偷顾婉的小衣,只是小衣毕竟是私密之物,顾婉当然不会晒在前院,那都是晒在屋子后面的窗子上的,顾婉整日待在房里,顾万华并没有这样的机会。 再说就那样偷了,谁又能证明那小衣是顾婉的?虽说在大衍朝,小衣上一般都会绣上女子的闺名,可是闺名也可以让别人模仿着绣啊!黄明左思右想,就想了个馊主意。 他让顾万华将顾婉骗出来,然后在没人的地方将其敲晕,再将顾婉背到隐蔽的地方。黄明打算将顾婉身上的小衣脱下来,然后他们等顾婉醒过来回去的时候,黄明立刻跑到顾婉家去闹。 黄明打算将事情闹大,引来村民来看热闹。说顾婉和他已经私定终身,刚才还在小树林里幽会,顾婉还将身上的小衣脱下送他,算作两人的信物。反正顾婉才刚回家,身上肯定还来不及换上小衣,到时候再让村里的『妇』人去检查,那不就坐实了这事儿? 若是不肯接受检查,那更是说明顾婉心虚,反正这都是不解的局。 至于黄明为什么去闹,这很简单。顾婉马上就要和孙贤定亲,可是顾婉如今却和他对上了眼,当然不肯嫁给孙贤了,他一听顾婉要定亲,自然会跑去门上,想让顾家成全他们。 顾诚玉听后,也不得不说,黄明要是将歪门邪道上的小聪明,拿到正途上,日后必有一番作为。这样的人做了官,算计人可是一把好手,最主要的是黄明很有耐『性』。 “那你呢?你这么帮黄明,就为了那二百两银子,你良心上过得去?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顾家人,你二姑坏了名声,与你有什么好处?” 顾诚玉实在想不通,就为了二百两银子吗?眼界就这么窄? “是他说二姑嫁给孙贤有什么好?孙贤家穷,二姑嫁了过去,还得侍奉病着的婆婆,还不如跟了他。”顾万华此时也觉得他的脑子肯定是被屎糊住了,不然咋会做出这样的事? “据我所知,黄明已经成亲了吧?你想让你二姑嫁过去做妾?”顾诚玉简直不能想象,以顾万华的脑子,怎么考过了府试的。 “他说会和家里的合离!小叔,我是真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顾万华哀求道。 “他的鬼话连篇,你竟然也能相信?真是蠢得可以!”顾万华才不会相信,黄明会无条件地将顾婉娶回去,顾家肯定是要付一定代价,才能保住顾婉的正妻之位。 古代男子与女子不同,男子出了这样的事,顶多被人称为风流,可是女子是要背一辈子坏名声的。若是被抛弃,那更是生不如死了,到时候条件还不是随他提? 顾诚玉起身朝着黄明走去,这时黄明虽然还在疼着,可已经比刚才好上了一点。他看见顾诚玉走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因为顾诚玉此时的眼神非常锐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顾诚玉从袖子里拿了一把匕首,打量着黄明。 “你、你要干什么?你可别『乱』来,杀人可是要进牢房的。你要想想你的前程啊!”其实黄明也知道在这荒草丛生的地方,即便他让人杀了,就是官府来人,也不一定能查到顾诚玉头上。 黄明吓坏了,他此时真觉得怕了,一股热流从裤裆里流了出来。 顾万华也吓得够呛,他不知道顾诚玉还有随身带匕首的习惯。 “小叔!你可千万别啊!杀人是要被砍头的。”顾万华只觉得声音都在抖,他此时的脑子格外清醒。 顾诚玉若是将黄明杀了,那肯定怕官府来人,他将顾诚玉杀人的事说出来,说不定还会将他灭口哩! 顾万华急的眼泪都出来了,爷啊!你快来救我啊!小叔好凶残! 顾诚玉刚拿出匕首,无语地看着两人惊慌失措的样子,那黄明竟然还吓『尿』了?胆子这么小,还想来算计他? 茗墨和顾诚玉即可捂了口鼻,这味儿可够大的,茗墨一脸鄙夷地看向黄明,竟然『尿』了?公子这还没怎么地呢? 顾诚玉倒是想将黄明杀了一了百了,可是他想到了顾万华,若是将黄明杀了,那顾万华必是不能留了。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看在顾大伯的面子上,留下顾万华的命,只是惩罚那是必须的。 他转头看了眼顾婉,发现顾婉的睫『毛』颤动,好似是有要醒的迹象,他从空间中拿出一个玉瓶,这是他研制的『迷』烟,还是上次在府城给他的启发,他觉得这个很好用。 只是他做的『迷』烟无『色』无味,只需闻上一闻,没有解『药』,得睡上十二个时辰才能醒来,对人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顾诚玉屏息,将『迷』烟放在顾婉的鼻子下,一划而过,顾婉的呼吸绵长了起来。 顾诚玉确定顾婉睡着后,才提脚走向黄明。 他拿着刀,抓着黄明的手指,迅速利索地划掉了黄明的一截小指。 黄明本来看见顾诚玉过来,那心是扑通扑通直跳,他哭着求饶,可是顾诚玉丝毫不为所动。 他看见顾诚玉来到他的身后,还有些奇怪。接着,他觉得小指传来了冰凉的感觉,而后等顾诚玉回到了他身前,剧烈的疼痛席卷他全身。 “啊!”原先被茗墨踹地确实疼,可他觉得还能忍受,可是现在小指传来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他觉得他的小指断了,肯定是断了! 顾诚玉手上的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吹『毛』可断,刚才砍下手指的时候,因为匕首快,黄明当然还没感觉到疼痛,过了一会儿,黄明才感受到那钻心的疼。十指连心,没有了手指,又怎会不疼? “你干了什么?你是不是削了我的手指?”黄明忍着疼,问向顾诚玉。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威胁 “这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你想算计我家,我没杀你,是我仁慈,除了这些,我有的是法子整你!”顾诚玉嘴角边挂着冷笑道。 顾万华此时已经傻眼了,他没想到顾诚玉真的下得去手。他看着黄明那断了的小指就掉在地上,断裂的小指处正在流着鲜血,觉得自己的小指也凉了起来。 他『摸』着自己的小指,害怕地看着顾诚玉,“小叔!你别砍我手指,我真的不敢了!”现在他只希望他爷能来救他。 顾诚玉蔑视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 黄明用仇恨的眼光看向顾诚玉,他通红着双眼,“你竟然断了我的手指?” 他心中一片悲凉,这样和死有何分别?在大衍朝身有残疾之人不能考科举,他断了小指,就等于断了前程,他再也不能考科举了。 顾诚玉内心一片平静,他就是要断他的前程,这次不伤他『性』命,若是他之后做了官,那他岂不是给自个儿找了个麻烦?还是那种一逮着机会,就会扑过来咬你一口的仇人,这样的人,令人防不胜防! “你若是觉得手指比命重要,我也可以成全你!”顾诚玉对杀人不在乎,只是后续麻烦些。 黄明一听顾诚玉竟然还要杀他,也吓得更哆嗦起来,本来他还觉得少了小指,是生不如死,可是如今真的要没命,他也惜命起来。 “你,我当然是想活的,你放过我,我下次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黄明此刻只想保命,其他就不再想了。 顾诚玉担心就这样放过黄明,若是黄明再出去『乱』说,坏了顾婉的名声怎么办? “可我不放心了,按说死人才最会保守秘密!”顾诚玉站在原地想了想,难道真要将黄明杀了? “你不要杀我,我若是出去说,又有谁能信呢?你放我一码吧!求你了!”黄明真是被顾诚玉吓破胆了,他原先看顾诚玉温文尔雅,似乎没什么事都不能让他生气。可是这会儿他觉得顾诚玉很可怕,原来以前只是没有触碰到他的逆鳞而已! 顾诚玉见黄明似是真的害怕了,也就不准备要他的命了,“希望你这次真能得个教训,毕竟你不想活了,可是你家人不还要活着吗?你娘?你大姐?还有你那娘子和你儿子!” 顾诚玉前段时间就让茗墨查过黄明的家境,对他家有几口人自是一清二楚。黄明来了上岭村一直是都说自个儿没成亲,可是实际上黄明连儿子都两岁了,这也是黄明犹豫着不想合离的原因。 “你,你别动他们!我真的不敢了!”任是谁被威胁要被杀全家,也是满心恐惧的吧?黄明此刻真的觉得生不起一丝报复的心思来了。 “最好是这样,否则我不介意手上再多几条人命!”顾诚玉见威慑的效果达到了,也就不再理睬黄明。 他本来还想毒哑黄明的,可是村里那么多人看见黄明住进大伯家,要是黄明毒哑了,那肯定要有麻烦,他是最怕麻烦了!再说了,就是想往顾婉身上泼脏水,也不容易! 顾诚玉看向顾万华,这里还有个麻烦要解决。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顾大伯是一定要告诉的,顾大伯原先是对他家不错,他本来还想给他家找个营生,维持家里生计,可是如今,他心里有些不乐意了! 他选择告诉顾大伯是因为他要让顾大伯欠他家一个人情,不要总拿着兄弟情义,动不动就来找他家解围。倒不是说顾大伯变坏了,而是顾大伯总想为村里着想,嘴上挂着大局为重! 顾大伯自从做上里正,似乎全身心都投在了这份行当上。可能是想一上任,就给大家做点实事儿,上次他还想让他家免费给村里供应粮种。 顾诚玉和顾老爹都没答应,每家免费供应粮种,要是有人家地多,有人家地少,那供应的粮种数量一样,地多的人家不是要闹起来?更何况有的人拿了粮种,地里长得好,有的人地里长得不好,长得不好的人家,来他家闹事儿咋办? 再说一个上岭村不小了吧?要他们年年供应粮种,可能吗?后来顾老爹和顾诚玉只答应换粮种,就是这样,换来的差粮种也是只能卖出去,他家吃不了这么多,自个儿种更不成! 顾大伯虽然答应了,可是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顾诚玉有些无语的,他没想到顾大伯会这么无私奉献,可是拿别家的东西无私奉献就不好了吧?难道他们家有银子,就得养着全村人?这是什么逻辑?更何况要是村里人对他们好些就罢了!可是村里人明摆着更眼红他们家。 他怕顾大伯之后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如今正好也是个机会,免得最后大家相处尴尬,彼此会有怨言! 顾万华看着倒在地上的黄明,想着自己不知道要面临这什么样的惩罚。 “茗墨,给他松绑吧!”顾诚玉指了指黄明,对着茗墨说道。 “公子!你真的放过他?那要是他日后出去『乱』说咋办?”茗墨觉得留着是个祸患。 “他要是真敢,那就让他全家一起陪着他下地狱!”顾诚玉话说的轻飘飘,可是传到黄明耳中,却觉得无比沉重,仿佛一家子人的『性』命都压在他身上似的。 “不,我不敢的!”黄明已经认命了,他毫不怀疑顾诚玉会这么做,他刚才能感觉出来,顾诚玉说到杀他全家时,极其地认真。 顾诚玉走到顾婉的身边,拿着玉瓶放在了顾婉的鼻端处,接着看见顾婉悠悠地转醒。 顾婉只觉得自己睡了好长时间,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呀!小宝?” “二姐醒了?快起来吧!”顾诚玉扶起顾婉,顾婉只觉得脖子处有些酸疼,她『摸』着脖颈处,歪了歪脑袋。 顾诚玉知道,那是被敲的地方,可能会有些酸疼。 顾婉一坐起,双眼一抬,就看到被绑着的黄明和坐在地上的顾万华。 “华哥儿?黄公子?这是咋了?”顾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对晕过去前的记忆,她这会儿还有些模糊。 顾万华不敢看顾婉的双眼,顾婉这么相信他,他却骗了她。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家贼难防 顾诚玉冷笑着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顾婉,本来他不想和顾婉说的,可是他想着日后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顾婉。顾婉的心思单纯,日后他是要进入朝堂的,心思单纯容易被人利用。 顾婉听了顾诚玉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和顾万华不常接触,只是他和顾诚玉在一个私塾读书,她给顾诚玉准备吃食的时候,也常给顾万华准备一份,毕竟是侄子。顾万华好歹是顾家人,在会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来? 再说黄明,她根本不认识他,上次也是在人群里远远见过一次,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和黄明有所交集。 顾婉忍着心中的怒气看向顾万华,“华哥儿!平日里我给小宝带吃食的时候,又何曾少过你一份?你竟然这么对我?还帮着外人来算计家里人?” 她这会儿心里想想都后怕,要是让他们算计得逞了,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看来小宝说得对,他们家已经和以前不同了,再也不是农户,她还是要听哑婆婆的话,好好学规矩,好好保护自个儿,只有这样,才不会拖累小宝。 顾万华此时悔地肠子都青了,他真是鬼『迷』心窍,竟然帮着黄明做这样的事儿。 这事儿其他人不可能会知道,小叔要顾及二姑的名声,不会告诉别人,可是他爷会知道,这次一顿打是逃不了的,且那二百两银子也不知道咋样才能还上,小叔怕是不会借给他的了。 “二姑!是我不好,你打我吧!只要你们能消气!”顾万华知道再辩解也改不了这样的事实,他只能求他们宽恕!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顾诚玉朝他冷喝一声,现在来求饶,早些时候脑子挑粪去了? 顾婉一个姑娘家遇上这样的事,早就气得泪流满面,他们难道不知道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吗?要是真的发生二郎那样的事,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二姐,别哭了!这事儿还没发生,别人不会知道,你要是觉得不解气,黄明随你处置!”顾诚玉见顾婉的眼泪越流越凶,立刻上前安慰道。 顾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冷汗直流的黄明,那地上还有一截断掉的手指,她看着有些恶心。顾婉转过头,不想再看,“小宝!你断他一根手指,官府的人会不会来找你,把你抓起来?” 顾婉有些担忧。 “他敢去报官府?他怎么证明是我伤得他?放心吧!他不会把今儿的事说出去!”顾诚玉安慰好顾婉,就命茗墨将他们带到他家,绕着无人的小路走回去,免得碰上人。 “你将他们押回去之后,去叫我大伯过来,记住!不要说什么事,这事儿不能让他家任何人知道!” 顾诚玉打算先送顾婉回去,他们不能走在一起,得分两批走。 “是!公子!”茗墨看着顾诚玉抱着顾婉脚尖点了几下,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他叹了口气,公子的轻功越发好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练到像公子这样。 黄明和顾万华被顾诚玉这一手给怔住了,以前只知道顾诚玉会点拳脚功夫,可是却不知道顾诚玉的武功这么高深莫测。 特别是顾万华,他心里有些讶异,顾家的功夫说是请了个师傅学的,难道小叔练武的天分这么好? 黄明心里则想的是,顾诚玉的功夫这么好,就是晚上偷『摸』这潜进他们家里,杀了他们全家,官府还能查到不成?他此刻更是不敢将这事儿说出去了。 唉!也怪他的贪念,以为顾诚玉是个好拿捏的柿子,没想到却是个难啃的骨头。 等茗墨他们到的时候,顾家已经吃了晌午饭了!茗墨将人送到,就直接去了顾大伯家。 顾诚玉回来在饭桌上就将今儿的事讲了,顾老爹和吕氏都差点气得厥过去,他们家的小闺女,竟然差点被人家算计了,真是家贼难防! 吕氏对顾大伯家更恨了,自家的儿孙不争气,怪到了她儿子头上,最无耻的是,竟然还要算家她闺女?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她早就看顾万华不是啥好鸟! 她气得上前,拿着棒槌一阵猛打,将两人打的是哭爹喊娘!顾老爹也没阻止,他坐在炕上生着闷气,华哥儿是他大哥的孙子,没想到竟然也帮着外人来算计他家了。 “娘!好了,别打了,再打就要被你打死了!”顾诚玉一看,黄明可真够惨的,本来被踹了一脚,还断了一根手指就疼得无力说话,谁知一回来,又让吕氏暴打了一顿,人都站不起来了,直接就摊在了地上。 顾万华倒是没受什么伤,其实吕氏也是手下留情的,她专挑了身上打,就是怕顾大伯来了,看了心疼!哼!可别想一顿打,就把这事儿一笔勾销,没门儿! 顾诚玉已经『插』好了门,将窗子开了点,看了看院子,二房似乎总不在家里,大房倒是在,只是大哥和大嫂经常在地里,大郎要读书,家里都剩些女娃子。她们平日里没事都不出门,不是在家里做针线,就是去山上打猪草,搂柴火。 刚才院子里发生这么大的响动,也没见她们出现。顾诚玉也知道,女娃都是怕了他娘的,只要不是专门叫她们,她们一般不会来上房。家里煮饭的婆子住在西面的后罩房里,不经传唤,也不会进正屋。 三房分家后两日就去了镇上,顾诚廉在镇上开了间铁匠铺子,如今和张氏一起住在镇上,不回家里住。 顾诚玉原本打算让他三哥做个别的挣钱营生,只是三嫂急着去镇上开铺子,他就没再多说。三哥『性』子耿直,还缺根筋,不如就做点简单的营生,和别人打交道省得吃亏,反正做铁器也是他的爱好。 顾长松被茗墨叫到了院门外,向着顾诚玉家走去。他有些奇怪,到底发生了啥事,可是茗墨却不肯说,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顾长松跨过顾家的院门,来到了院子里。顾诚玉撑起窗户,看到顾大伯来了,立刻上去开门。 “长青,叫我是啥事?咋大白天的,还锁上门了?”顾长松在院里就先问了起来。 “大哥先进来再说!”顾老爹听得自家大哥来了,连忙招呼人进来,就这么在院里喊着,是怕人家听不见咋地?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抽打 顾大伯进了屋子,一转眼,才发现脚下还有一个人,再一看,嘿!这不是黄公子吗? “哎呀!黄公子这是咋了?咋让他躺在地上?还不快把他扶起来,这咋整成这样?”顾大伯一见黄公子的残样,倒抽了一口冷气。 黄明的手指被茗墨简单地包了下,那块布此时已经被血渍浸满了,顾大伯还看到了那少了一节的手指。 “这?这是咋的了?”顾大伯惊讶万分,要知道手指对读书人是多么重要?虽是右手小指,不影响写字,可是少了手指,那以后还怎么科举?那不是一辈子与科举无缘了吗? “大伯先别忙,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今儿到底发生了何事吧!”顾诚玉见顾大伯就要上去扶起黄明,这才出了声! 顾大伯一脸茫然,他只知道黄明在他们家做客期间,被伤成了这样,人家老子娘找了来,岂不是要将他家的房顶都给掀了?这说不定过上三个多月就是秀才了哩! 顾诚玉只好将今儿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他一边说着,吕氏更气愤了。他们家两个娃都被大伯子家算计,都打得一手好算盘。 顾大伯越听,脸『色』越黑,他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顾万华真的能有这个胆子? 他猛地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顾万华,“华哥儿?你给我说,这不是真的!” 顾万华更不敢直视顾大伯的目光了,爷对他的期待他是知道的,从小到大,爷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他好想哭,他真的昏了头了,哪能做出这样的事?他双膝一软,跪在了顾大伯面前。 顾大伯一见顾万华这副作态就急了起来,顾万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又怎会不了解? “造孽哟!你个畜生!你这是人干的事儿吗?我今儿就打死你这个孽障,我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顾大伯指着顾万华,痛心疾首道。 接着感觉骂还不解气,满屋子寻起棍棒来。转悠了一下,在屋子里没找到棍棒,就跑到门边,抽出了门闩,对着顾万华使劲地打了起来。 “啊!”顾万华也不敢躲闪,再加上措手不及,也是狠狠挨了两下。 这一幕发生地很快,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顾诚玉倒是反应过来了,可是他也不想上前阻止。在他看来,顾万华就是被顾大伯保护地太好了,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还真的就要教训一番。 顾大伯狠狠地对顾万华抽着,一开始其实还有做戏的成分,下手看着狠,可实际不重,他知道今儿不教训顾万华,对他三弟和顾诚玉这儿绝对不好交代。再说,顾万华也需要一个教训。 可是打着打着,他也悲从中来,他恨顾万华的不争气。他是看着顾万华长大的,顾万华本『性』不坏,胆子也小。在华哥儿那么小的时候,他抓着华哥儿的手,教他怎么握笔,教他读书认字,他是看着华哥儿长大的。 以至于如今华哥儿长大娶了媳『妇』儿,他还在管着他,可是没想到华哥儿竟然做出了这种事,这难道是他教得不对?肯定是他的错! “大哥!快住手!别打了,再打就不中了!”顾老爹见顾大伯一直打,也不停手,也急了起来,可不能再打下去了,真打出了事可咋好?顾万华虽可恨,可那也是大哥的命根子!他一开始还以为顾大伯只是打两下,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顾大伯是来真的啊! 顾大伯挥舞着双臂,待反应过来时,顾万华已经被打得晕了过去! 顾诚玉望着老泪纵横的顾大伯,不禁也有些动容。他叹了口气,觉得此事怕是追究不成了! 顾大伯回过神来,一见地上晕过去的华哥儿,吓得立即丢了手上的门闩,“华哥儿?华哥儿?你可不能有事啊?” 顾诚玉赶忙上前探了探顾万华的脉搏,发现脉搏微弱了许多,他连忙吩咐茗墨将顾万华抬到了炕上,而后去请李郎中。他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玉瓶,这是空间中原有的『药』丸,叫回春丸,对这样的情况有奇效。 顾大伯因为失了神,打得重了些,此时正在自责中,他趴在炕上,看着顾万华焦急万分。这会儿见顾诚玉往顾万华嘴里喂了一枚『药』丸,连忙上前问:“小宝!你这是给华哥儿吃的啥?这可不能『乱』吃啊!” “大伯!这『药』可是我花了好多银子才买来的,这在危急时刻续命绝对有奇效。”这要顾诚玉虽还没尝试练过,但是这『药』的『药』方空间自是有的,这里面所需要的『药』材可要很多种名贵『药』材的,而且差了年份都不行,这样『药』效会大打折扣。 “啊?那到底有没有效果?”顾大伯知道顾诚玉不会『乱』说,他只希望顾万华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他怎么对得起华哥儿爹娘?再说华哥儿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对华哥儿的情感,甚至超过了不在身边的亲儿子! “大哥!才刚吃下去,哪能这么快?等李郎中来了,让他再好好看看!” 顾老爹此时也正愁着呢!华哥儿可千万要没事才好,不然婉儿肯定会被牵连出来,而且华哥儿要是在他家出的事,那他们可真是说不清了。再说,华哥儿好歹还是他侄孙,他也没那么狠心要他去死啊! 吕氏一看这架势不对啊!她此时心里想的和顾老爹想的差不多。 “我说大哥啊!你这下手也呸狠了!你还真不怕把华哥儿打出个好歹来?”吕氏斜着眼,你这要教训,也得回去再教训吧?这在她家把人给打成这样,她家还能说得清? 黄明坐在地上,也被顾长松的架势给吓坏了,这是亲爷吗?竟然拿着这么粗的门闩打?人不打死了才怪啊?他现在也就是没了手指,看着严重些,可顾万华却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了,这不会真死了吧? “公子!李郎中来了!”茗墨是把李郎中背着来的,不要看茗墨年纪小,这力气可不小。在路上他嫌李郎中走得慢,这才将他背了来。茗墨也知道人命关天,他怕顾万华真死在了公子家。 “快!李郎中,你可得救救我家华哥儿啊!”顾大伯一见李郎中来了,连忙上前将李郎中拖到了炕边。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受伤 李郎中看着躺在床上的顾万华,此时顾万华的外裳已经被解开,『露』出了里面被门闩抽打的一条条痕迹。 李郎中倒抽了一口气,视线从顾家每个人身上划过,这是谁下的手?怎地这般心狠?他不敢耽搁,连忙把起了脉。 屋里的人都大气不敢喘,等了一会儿,顾大伯见李郎中的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松开,心里也跟着一会儿紧绷,一会儿放松。 良久,李郎中才松开了按在脉搏上的手。 顾老爹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李老哥,这到底咋样?快给句话啊!” 顾大伯一个劲地点头,他刚才有些不敢问,他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他这伤势颇重,都伤到了内腑!”李郎中神『色』凝重,将他的诊断说了出来。 顾诚玉一听,不应该啊!他给顾万华服下了『药』丸,过了一会儿,也是把了脉的。伤势已经在好转中,这会儿看着严重其实内脏都已经修复好了,顶多在床上躺久些。顾万华最大的幸运就是在受伤之后,立刻服用了回春丹,不然伤势不可能好的得这么快。 可是李郎中这么一说,他又有些不确定了,难道他最近学的医术不到家,判断错误了? “啥?”顾大伯一听,就要向后倒去。 “哎?快扶住!我还没说完呢!急啥?”李郎中连忙让顾老爹扶住要倒下的顾大伯。 顾大伯只是一时气急,才要厥过去,李郎中掐了把他的人冲,他人就醒过来了。 “你急啥?我话还没说完呢!”李郎中也知道自己前两句说的让人着急了,只是后面的话也让他很疑『惑』,所以一边想,一边说,就没注意。 “不过,他好像是服用过什么妙『药』,这会儿竟然已经在修复他的内腑,过会儿我再看看,应该问题不大!要是内腑修复好,外头的硬伤就只要修养即可!”李郎中赶忙将剩下的话说了,免得顾大伯有要急晕过去。 顾大伯听了李郎中的话,也是大大喘了口气。“你这说话咋大喘气呢?真是要急死个人呐!”知道顾万华会没事,他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顾诚玉也嘴角抽了抽,没想到李郎中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哎呀!茗墨,你咋跑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了,累死了!”顾诚玉回头一看,才发现这是他四哥。 顾诚炽在李郎中家学医术,茗墨十万火急地去叫李郎中,顾诚炽猜那肯定是家里谁病了?你说他能不上火吗?立刻就追着茗墨跑了回来。 “到底是谁病了?咋会这么急?”顾诚炽进了屋子,一看炕上还躺着个人,再往前一看。“咦?这不是华哥儿吗?他咋了?被人给打了?” 茗墨赶紧上前将顾诚炽拉到一旁,准备将这事儿简单地跟他说说,并且嘱咐他不要外传,对家里其他人也不要说。 “咳!我说,能不能来个人管管我的死活?”黄明实在忍无可忍了,他的手指都快疼死了,好歹来个郎中给他看看吧? 顾诚玉这才想起,地上还有个黄明呢! “李伯伯!劳您给他看一下!他的手指被他碰断了!”顾诚玉也看不下去那断指一直流血,他觉得脏! 黄明听完,额头的冷汗冒得更多了,睁眼说瞎话,顾诚玉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李郎中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个人呢!这顾家今儿是咋了?这两个伤者都伤得挺重的,可都不是顾老爹家的人,却都又待在顾老爹家治伤。 李郎中解开黄明用布抱着的手指,看着那整齐的断裂处,他吓得手都是一抖,这明明是被刀砍断得吧?他看了眼黄明,见他对顾诚玉的话没有反驳,李郎中猜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蔽的事,那他还是不要瞎打听得好!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夫,就是这点『操』守好,所以有的大户人家也喜欢让他去看病。 顾诚玉看着李郎中将黄明的手指上了『药』,又包了起来,至于其他的,那都是外伤在家休养就成。只是黄明这会儿也不敢住在顾大伯家了,他执意要跟着李郎中,到李郎中家去住,等他伤势好些再离开。 “我多给你点银子,你就收留我吧!我家是淮河镇大林村的,在这儿也没个亲戚。叔!你就可怜可怜我吧!”黄明也是怕了,还哪还敢住在顾大伯家,只怕顾大伯此时生吞了他的心都有,而他也更不敢住在顾诚玉家,顾诚玉也不会让他住。 只是他现在真的不能走,一动,浑身就疼得很。 李郎中看了看,见顾家也没人反对,秉着医者仁心,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等过上了半个时辰,李郎中又把了次脉,这次确定顾万华只剩下皮外伤了,好好休息即可。 顾诚玉送李郎中到了院门外,李郎中看着顾诚玉欲言又止。 “李伯伯可是有话要问我?”其实顾诚玉知道李郎中想问什么,他都已经想好了说辞。李郎中对医术有些痴『迷』,像这样的机会,李郎中是不会放弃的,他一定很想知道那『药』是什么! “小宝!我想问什么,你不是知道了吗?那『药』,你可还有?”李郎中其实是好意思开口的,那『药』必是不便宜。 “倒是还有两颗,只是这『药』极其昂贵,听说是多种名贵『药』材炼制的,而且缺了年份都不行,这里面还添加了不少世上罕见的奇『药』!”顾诚玉自袖口处,掏出这个『药』瓶。 “那是多少银子一颗?”李郎中也不想沾顾诚玉便宜,他准备将『药』丸买下,回去仔细探究。 “这也是我机缘巧合才买到的,一共三颗,一颗五百金!”至于价钱,顾诚玉是随口说的价钱,也是为了突出这『药』得来不易,省的日后谁都来问他要,他现在还不会炼制呢! “什么?这么贵?”李郎中惊叫起来,这也太贵了!他买不起啊!随后,他只能摇头一叹,准备回去。 “李伯伯走什么?我送你一颗就是。”顾诚玉从玉瓶里到处一颗递给李郎中,若李郎中真能做出这种『药』,那也是他的本事,只是这『药』材的材料都很难凑得齐。 “这我不能要,太贵重了!”李郎中也不是想占人便宜之人。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药丸 “拿着吧!若是李伯伯能做出来,那岂不是就能造福世人?不过可得省着点用,刮出点『药』粉探究就成,这颗还能留着关键时刻救命呢!” 顾诚玉空间内也还有两瓶而已,他家人多,他也不敢当个大白菜似的,随便送人。给李郎中,也是因为李郎中之前对他挺好的,再说四哥还在他那学徒,于情于理都要给一颗的。 此时的顾诚玉可不知,这颗『药』丸,还真的救了一个人的命,而那个人与他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顾万华躺在炕上,悠悠地睁开了双眼。他掀了掀眼帘,觉得眼皮子异常沉重。身上火烧火燎地疼,想动下手指,都觉得费劲。 好不容易睁开双眼,他看着陌生的屋顶还有些茫然。 “华哥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顾大伯一直守着顾万华,这会儿见他醒了,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了。 顾万华转过头,看着那张苍老的脸,费力地叫了声:“爷!” “华哥儿,你可算是醒了,爷都快吓死了!都是爷不对,不该这么狠地打你!”这会儿天都要黑了,顾大伯还不敢回去和家里说,只让茗墨回去说他们今儿要在顾老爹家吃饭。 只是纸包不住火,顾万华的娘曾氏也快从娘家回来了,要是回来看见这样的儿子,必然又是一阵闹腾! 这时,顾老爹端着一碗『药』汁过来,“大哥!快给华哥儿喝了吧!” 如今顾老爹也不能再谈那件事儿了,顾万华伤成了这样,也算是受到了惩罚。 顾大伯接过顾老爹的『药』,两人扶起顾万华,准备给顾万华灌下。 “华哥儿啊!以后可别再做犯傻的事儿了,你也不是小娃了,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啊!咱都是一家人,你做错了事,我们还能原谅你,可以后你要是考试做了官,做错了事,别人还能原谅你?” 顾老爹看到顾万华这样的惨象,只得劝慰了几句,至于顾万华听不听得进去,那他就无能为力了。 顾大伯听了这话,也深深叹了口气,“长青!这事儿是华哥儿对不起婉姐儿,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万幸的是,小宝去得早,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顾大伯说着,就将碗放在了桌上,接着,竟然要朝顾老爹跪下来! 这时顾诚玉从院内走了进来,见状立刻上前将顾大伯扶住。顾大伯是他爹的大哥,哪有大哥跪弟弟的?这时要让他爹折寿呢? “大伯!你可千万别,这真是要我爹折寿了!”顾诚玉扶起大伯,没好气地说道。 “是啊!是啊!大哥,你咋能跪我?”顾老爹也总算反应了过来,赶忙上前一起去扶顾大伯。 顾诚玉知道顾大伯的意思,其实是想让他们家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其实顾诚玉原本就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顾万华被打了一顿,料想下次应该是不敢了,只是顾大伯这么做,却让顾诚玉心里不太舒服。 “哎!是我的不是了。只是,长青!你看华哥儿都伤成了这样,那事儿......”顾老爹也觉得趁着这会儿,提出这个要求是有点过分,可是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能怎么着?为此,他还差点把顾万华打死,他都快心疼死了! “大哥!华哥儿也受了教训,这次的事,我们也不打算再追究了,只是你们别去外头说。”顾老爹也只能无奈答应了,毕竟是大哥和侄孙,他有啥办法?总不能真的和大哥决裂吧? 顾万华躺在床上,见这事儿算是过了,也吁了口气。他还不知道,刚才他有多么凶险,如今只觉得疼,还以为只是皮肉伤。不过,他想起那会儿顾大伯打他的样子,浑身就打了个冷噤,要是这事儿再来一次,他保证不敢了,以后是想也不敢想了的。 吕氏进了屋子,看着站在炕边的顾大伯他们,脸『色』微沉,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开饭了!” 接着喊婆子将饭菜都拿进了正房,今儿正房的炕让顾万华占据了一整日,她家小宝还搭上了一颗『药』丸子,不用说那『药』丸子肯定值银子,不然能有这么好的效果?真是人家说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到了这会儿,她见顾大伯连提都没提,心里很不高兴。 “哎!”顾大伯脸上也有些烧。 顾婉坐在凳子上吃饭,一边又看了躺在炕上的顾万华一眼。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儿,可是看着那惨样,她也不能再说啥,女娃子毕竟还是要心软些。 顾大伯在顾家如坐针毡地吃完了饭,看着婆子将碗筷都收走了。这才搓着手,看着顾老爹欲言又止。 顾诚玉见了也没问,肯定是不知道如何安顿顾万华。要是一路将顾万华抬回去,那别人必然要问原因。可是要是不抬回去,那住在顾老爹屋里也不像话,总不能他自个儿将孙子打了,还要让顾老爹帮他照顾受伤的孙子吧! 所以,顾大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老爹也在想着这个问题,一直睡在正屋肯定是不行的,那是他们的炕,总不能他们都出去,让他睡吧?要是抬回去,那更不行,那事情不就暴『露』了吗?这还不是要牵连他家闺女?真是令人为难啊! “长青!其实我想说,不如让华哥儿在你家养伤?我也知道这话说的过分,可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到时候就说马上要考试了,让长青跟着小宝学学,就不回去住了,等伤好了再回去。” 顾大伯说这话时,只觉得脑门都要羞得冒烟了,可他也想不到好法子了。 “也就是在你家住住,我每日过来给长青送饭菜,我来照顾他,不要你们看顾,咋样?”顾大伯只觉得今儿一天,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最后,顾老爹心里分析了一下,不得不说,顾大伯提的建议,真的是最好的建议了!他只能答应了顾大伯。 顾诚玉出了院子,发现茗墨还跪在院子里。他之所以罚茗墨,是因为茗墨犯了和他一样的错误。 “知道错在了哪里吗?”顾诚玉走到茗墨身前站定。 茗墨其实和『迷』茫,他不知道他错在哪里了!所以只能摇了摇头。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责罚 “你追上顾万华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没到小树林吧?你为什么不马上将我二姐救下来?你可能会说他们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根本不需要急,你只是想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中间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特别是这样的事出现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的时候,那是一点意外都不能出的。” 顾诚玉望着茗墨从一开始的『迷』茫再到后来的恍然大悟,他接着说道:“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计划就一定顺利。算无遗策,那是神仙都不能办到的事,若是能将风险降到最低,那为什么不抓住机会,马上去做?” 顾诚玉说这话,既是对茗墨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他也犯了这样的错误。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下定决心去改正,可是茗墨不同,他是他身边办事的人,那就要严格要求,不然以后会是拖累! 茗墨因为好奇才跟在了顾万华他们后面,并没有及时出手相救,而且不是因为一些必须等待的原因,这才是他不能接受的。 茗墨这时也低下了头,他当时只是好奇顾万华他们想干什么,并没有想这么多。他认为顾万华二人没有功夫,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知道他错在哪里了,他只是顾家的一个下人,当然得以主子和主子的家人安危为重,他错在不重视,更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公子!小的知错!” “你真的知道错了就好,跪满了时辰,我叫刘婆婆给你留了饭。”顾诚玉见茗墨似是真的认识到自个儿的错误,也就不再多说。 这两日顾万华的伤势恢复地不错,他倚靠在炕琴上,望着窗外的花草,心里却在想着家里的妍碧。他这两日没回去,也不知道妍碧怎样了,小杨氏会不会为难她? “华哥儿!快来趁热喝,你三叔爷家熬的鸡汤。”鸡汤是顾长青给的,他本来不想拿,只是长青硬是要给,说让华哥儿补补。 “爷!”顾万华看了顾大伯一眼,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他怕他问了,顾大伯又要发火。 “妍碧,她还好吧?”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妍碧那么柔弱,他怕她吃亏。 顾大伯一听这话,是气得七窍生烟,他将碗重重地放在了炕桌上,那鸡汤晃『荡』地溅出一点,落在了桌面上。 他本想发火,可是一看顾万华还伤着的身子,只好强压着怒气说道:“华哥儿,她是个大活人,咱还能拿她怎么着不成?你如今还是要以院试为重,我看你的伤也好了许多,不如就待在你三叔爷家,好好温习书本,争取这次一举考中!” 顾大伯见顾万华脸『色』不好,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些甜头,接着苦口婆心地劝道:“华哥儿,你想想,你若是考上了秀才,那也是有功名的人了,这么年轻的秀才,走到哪儿都是风光的。你可不能耽误在儿女情长上面,你既成了家,那自然就该立业。妍碧那,你放心,在咱家谁都不能欺负她。” “我可不愿待在三叔爷家,我待在这儿浑身都不自在!”顾万华嘟囔着嘴,不肯继续待在这儿。 “对了!爷,我那二百两银子可咋办?”突然,顾万华想到了借印子钱这事儿,这几日,他都将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顾大伯叫顾万华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是啊!还有那二百两银子要还呢!他一屁股坐在炕上,叹了口气。 “你个败家的玩意儿!那印子钱是能借的?有多少人家借了印子钱,还不起,让人砍断了手脚的?华哥儿啊!你都多大的人了,咋还四六不懂嘞?”顾大伯这会儿是愁上了,他突然想到家里的妍碧,这事儿是因妍碧而起,那若是将妍碧卖了,说不定再凑凑,也能凑齐。 那女子这两日还算听话,只是小杨氏明显斗不过她,别看她好像什么都不争,其实手段厉害着呢!与其小杨氏见她像乌鸡眼儿似的,那还不如将妍碧卖了换银子。 顾大伯抬眼一看正在喝鸡汤的顾万华,唉!算了!要是真将妍碧卖了,他都不知道华哥儿会做出啥事儿来,再影响了他的考试和前途,他是哭都没地儿哭。 难道真的要去求三弟?可是之前出了这样的事儿,他都觉得没脸见他了,如今见了三弟,他都抬不起头。若再为这样的事求上去,他连开口都难。 算了,还是去找镇上的老大想想法子,再找老二凑凑,实在不行就卖了些地,就算最后还差点,那让老婆子去娘家借点,应该也能凑上了。只是,华哥儿去府城考试的银子就不够了! 顾大伯皱着眉头,又将家里的底子盘算了一遍。 顾诚玉一大清早就坐车马车去了镇上的私塾,他要去向夫子请安!还有三个多月就要院试,他打算在家温书,就不来私塾上学了,文夫子早就将要考的东西教给了他们,他在家里自个儿看书也一样。 马车在私塾的门前停下,顾诚玉走近了私塾。 “顾师弟,听说你又考了府案首,真是恭喜!恭喜啊!”路上碰到了一个甲班的学子,他一见顾诚玉,就立刻恭喜上了。这可是府案首呢! “师兄客气!” 路过的学子纷纷对着顾诚玉恭喜道,顾诚玉微笑着一一回礼。他往文夫子的书房走去,这会儿还没到开课的时辰。 马俊晖站在乙班的门口看着满脸笑容的顾诚玉走向书房,心里一片黯然。他还记得三年前顾诚玉刚来的时候,还未启蒙,可如今顾诚玉已经过了府试,马上就要去考院试了。 而他呢?从去年才刚刚升上乙班,如今连甲班都还未上。本来他这样的表现也还算好的,可是有了顾诚玉珠玉在前,后面还有个排在第二的叶知秋,他这样的就不显了。 前两年还有一较高下的心思,只是如今他也认命了,他已经不够资格和他们放在一起比了。 顾诚玉一路进了书房,却发现文夫子还没来,他在长廊的一端坐下,文夫子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老爷!前头顾公子来了!”一个年老婆子进了内院正屋向文夫子禀报,这是老爷吩咐的,顾公子一来,就立刻通知他。 文夫子楞了一下,这才回了,“知道了!”而后,匆匆穿好了衣裳,就要往外走去。 “等等!老爷!”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院试 文夫子走在去书房的路上,还在回忆刚才的事。他家夫人叫住他,其实是想让他探探顾诚玉的婚事。 只是他知道,他们已经错失了良机,前头顾诚玉考了个县案首,他就想提这件事,为此还和夫人商量过,可夫人一直说还要观望观望,硬是下不了决心。 如今,顾诚玉成了府案首,那院试要是无意外,应是能成为一名秀才了。到了这里,他却是不能再提了,若是顾诚玉不是府案首,他还能厚着脸皮提一下。可如今,他们很快就会门不当户不对了。 他只是一名秀才,顾诚玉过了府试,在地位上都能与他平起平坐了,更不要说顾诚玉很有可能会考上禀生。他们家哪还有什么优势?这可能是大衍朝最年轻的秀才,做的诗赋广为流传,那策论,就是他也写不出这样的,可以想象,到时会有多少大儒会想收他为徒? 顾诚玉有野心,他觉得他闺女要是真嫁了顾诚玉,他才应该要不放心。虽然顾诚玉很重情义,可他只想让他闺女过吃穿不愁的日子,并不想闺女大富大贵,因为闺女没靠山。 文宜沁本来是去正屋用早饭的,可谁知,刚到正屋门外,就听见他爹和他娘的谈话。一开始听见他娘竟然想将她说给那个顾诚玉,她都羞红了脸,她还比他大一岁呢!可是接着却听到她爹拒绝了,还说他们两人不相配。 文宜沁失魂落魄地回了自个儿的房间,脸『色』有些苍白,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顾诚玉挺拔的身影,和那俊秀的脸庞,他年纪虽小,可却与那些学子不同。哪里不同,她不知道,可就是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 “你这次考得不错,策论这一块,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文夫子看着眼前这个得意门生,心里也是满满的自豪感。 这是他的学生,从刚开始的启蒙到如今考过了府试,在这三年多里,他对顾诚玉也算尽职尽责了,这次院试过后,怕是顾诚玉就要前往县学。 “夫子过奖了,学生幸不辱命!”顾诚玉朝着文夫子行了一礼,今日过后,这个私塾,他怕是来不了几次了。 “你今儿来是来上学的?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以你的学识考过院试,那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文夫子觉得顾诚玉也不需要在私塾上学了,相反在私塾反而会影响顾诚玉温书。 “我这次来就是想和夫子说一声,我打算最近在家里温书,若是不会的再来私塾请教夫子!”顾诚玉见文夫子也这么说,那自然就顺杆爬了。 八月是一年中的仲秋,虽然已不是炎炎夏日,可就算是早秋的清晨,那也是热得慌! 顾诚玉坐在考棚内,等着上面发考卷。而叶知秋他们则分散在这个考场内,顾诚玉视线里并没有看见他们。 这次的院试是由学政主持,主考官是监察御史陈大人。院试一共考两场。第一场要考贴经、墨义、策问和诗赋,考得类别多,每项题量就少了一些。 照例是不能带任何东西进场,他进来时什么也没带。这会儿时辰还早,天『色』蒙蒙亮,还不到发卷的时辰。 顾诚玉环顾了一眼,见监察御史陈大人慢悠悠地进了考场,坐在了前方的主座上。 陈学文打量了眼下面的考生,却突然将目光放在了顾诚玉身上。顾诚玉这次的座号是天字一号,离主考官近得很。 陈学文深深看了眼顾诚玉,而后又将目光移向了别处,双手在扶手上摩挲着。他想起了吏部尚书给他的手书,心里矛盾万分。这可是舞弊的大事,他是万分不愿意做的,可是吏部尚书于正是他的老师,实在推拖不得。 这事儿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当时老师给他手书一封,让他不管用什么法子,让一个叫顾诚玉的考生过不了院试。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师要针对这么一个考生,可是老师的吩咐,他这个做弟子的,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接下。 他真是左右为难,老师是要他毁了这个考生,让他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顾诚玉在陈学文奇怪地看了他两眼之后,就心生警惕起来。他在考院试前,已经将陈学文的底子打听清楚了。陈学文正是于氏的师哥,当年还是举人的时候,就拜入了于正的门下,于正可不就是于氏的爹吗?巧的是,这次的主考官恰好就是陈学文。 因为主考官不用批阅考卷,再说靖原府也不是陈学文的家乡,所以也不用避讳这些关系。可在顾诚玉看来,这就是朝廷的不严谨之处。 顾诚玉眯了眯眼,这么看来,那于氏还没学乖啊!三个月前,他回家不久,于氏就采取了行动。因为肥皂配方只有他们顾氏才有,所以于氏选择在这上面下手,她让人去买肥皂,而后在肥皂上涂上一层无『色』无味的『药』汁。 若是别人用这肥皂洗脸,那脸上必会长出许多疹子。顾诚玉在那人来闹事时,被他当场拆穿,而且还用另一种肥皂给那人洗了洗脸,并承诺三日后,疹子必消。 最后于氏自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还成全了顾家香皂的名声。 只是顾诚玉当晚就『摸』去了府城蒋知府的后院,他用『迷』烟将人『迷』晕,过后将一把『药』粉洒在了于氏的身上。那『药』粉可是好东西,它应该能让于氏消停了。 顾诚玉在考棚内都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可能是在食物上找事儿了。一个是在食物上夹带纸条,论作弊。还有一个是在食物里下泻『药』,让他拉肚子,总之就那么几种。 他有空间,纸条可以扔进空间,食物也可以偷偷换了,反正考场一般都是白面馒头和小菜,大不了他小菜不吃就是! 等了一会儿,考卷终于发了下来。 顾诚玉先将考卷和草稿纸、分房四宝,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他可不想还没开考,就被人算计。 在确定这些没问题后,他看向了考卷中的内容。贴经和墨义这些占得比例不重,后面有两题策问,最后是一首诗赋。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于氏犯病 正试也只考一日,到了天快黑的时候,也就必须要交卷了。试卷中的的策问和诗赋还是要花上一些时间的,顾诚玉磨好了墨,将草稿纸铺开,先写起了贴经。 临近中午,顾诚玉已经感觉到空气中的热度。今年的八月似乎特别热,在烈阳照耀下,散发的热气,将考场烘地跟个蒸笼似的。 顾诚玉刚刚写到第二题策问,写了这么长时间,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因为写得认真,他到这会儿才感觉到热。连忙将内力运转全身,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对面,这才发现对面的考生早就将身上的外裳脱了。那中衣的袖子都挽到了手肘处,头上的汗还不停地冒,此时他正拿着外裳在擦汗。 顾诚玉再看了眼对面的其他考生,发现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他摇了摇头,院试总是安排在八月,还不准带扇子进考场,古人穿得又多,那可真是热的够呛! 对面的考生热得都没心情写试卷,又怕额头上的汗滴到试卷上,只得拿外裳不停地擦汗。他抬头一看对面,竟然发现那个小娃衣裳丝毫未『乱』,也不见他擦额头。 他觉得有些奇怪,那个考生莫不是考傻了吧?难道他不热?竟然还穿这么多衣裳在不停地写。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只是他怕热吗?他往对面一排其他考生处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心里这才平衡了些。 顾诚玉没有在意对面考生的打量,时间紧迫,他不能浪费,早考完还能早些出去。就这么待在一个小小的考棚里,活动的范围太小,他觉得挤得慌。 将第二题的策问做完,他没急着抄上去,而是看起了诗赋。 诗题叫“湘灵鼓瑟”,得“灵”字,要求依旧是五言六韵十二字。 顾诚玉闭眼思索了一番,这题应是出自《楚辞·远游》中的一句,“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这篇主要说的是舜帝和湘水女神的传说。 顾诚玉打算先用开头两句概括题旨,首先做的就是扣题。顾诚玉想了想,还是从《九歌·湘夫人》中的那句,“帝子降兮北渚”下手。 他提笔思索了一会儿,在草稿纸上写下,“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起了个头,下面就容易一些了。 他才刚写好了这四句,上面就有人来送饭来了。顾诚玉只得吹干草稿纸,将考卷和草稿纸这些都收了起来,放在了里面的床板上。 府衙的后宅里,一名大夫正在隔着床幔给一名『妇』人把脉。过了一会儿,那大夫收起了手腕上的帕子,却没说话。 习妈妈赶紧上前将那只手塞进了床幔里,而后将床幔拉得严严实实的。 “怎么样?可是查出得了什么病?”习妈妈内心焦急万分,都两个月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那大夫县试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而后又摇了摇头,“恕老夫学艺未精,实在诊不出夫人得的什么病症!若说是接触了什么毒物才导致的,那应该在脉象上显示出来才是,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难怪这几日他听人说知府府里有一名『妇』人得了怪病,白天还好,只是觉得皮肤瘙痒,但还能忍耐,可是只要一到晚上,那痒得恨不得将皮肤抓烂。刚才那只手真是被抓地一点好肉都没了,上面都是抓痕,有的地方已经被抓破了皮肉。 初秋的天气,天气还很闷热,本来肌肤溃烂就不容易好,这名『妇』人身上的皮肤被抓破后,刚上完『药』,晚上却又被抓破,如此循环,又怎能好得起来? 真是怪哉!他行医数十载,也没见过这等奇怪的病症,这病症怎么得的,他也没有什么头绪。 习妈妈叹了口气,这都是第八个大夫了,府城有名气的大夫都请了个遍,也没哪个大夫能看出这是得了什么病。 命丫鬟将大夫送出了门去,这才撩了床幔挂在挂钩上,习妈妈看到床上躺着的『妇』人,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床人躺着的『妇』人正是于氏,此时的于氏哪还有当初的端庄秀美的模样?身上luo『露』出来的皮肤都布满了抓痕,有的已经抓破,皮肉溃烂了起来。 “太太!我来帮你把身子擦擦吧!”习妈妈拿帕子抹了抹眼泪,准备吩咐丫头去打水。 “别费那功夫了,洗了还不是难受?妈妈,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于氏现在已经不敢照镜子了,她怕看到自己的丑态。 习妈妈拿帕子捂着嘴,强压着就要溢出口的啜泣声,“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太太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熬过了这几日就好了!” 于氏听完,苦笑一声,“它真的能好?找了这么多的大夫,都没能看出这是得的什么病,我哪还能好起来?” “太太!要说这病也是来得奇怪,可若说被下毒,府里当天当值的,我都拷问了一番,着实没可能下毒啊!”习妈妈其实也知道下毒是万万不可能的,府里的老太太对太太百般看不顺眼,太太疑心重,吃食都是用银针试过才肯吃的。 “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让妈妈办的事可是办了?”于氏突然想起那件事,若是办成了,也能让她松快些。 “奴婢已经将您的信派人送去给了老太太,得了回信,说是会照办。可是太太真的不顾老爷了?若真是传出舞弊的事,那老爷可也讨不了好啊!”习妈妈想起这事儿就觉得不妥,她家老爷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九年了,若再出了这事儿,不要说升迁了,怕是降品级都有可能! “我如今成了这副鬼样子,我哪还能管得了这么多?老天就是这么不公,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贱人过上好日子,我就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于氏一说起这事儿,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 “太太这又是何苦?这病一定会好起来的。”习妈妈这会儿只能这么安慰着于氏。 此时,外面丫头在禀,是老爷来了。 “怎么样?太太这几日有没有好些?”蒋知府人还没进来,声音就传了进来。 “回老爷,还是老样子!”习妈妈擦了擦泪,向蒋知府回道。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中途反转 “若是府城的名医还不成,那就去京城请!你放心,这病总会好的。”蒋知府望着床上的女人,心里有些复杂。这才两个月,于氏就形容枯槁,不复往日光彩。 “我还是修书一封去禀明岳父和岳母吧!他们人脉广,可能会有认识的名医也说不定。”蒋知府这两个月来的勤,他也在发愁,不管怎么说,于氏也是他的发妻,他当然不会看着她不管。 考场内中午的饭食果然是两个大白面馒头和一碟子茄子炒碎肉,汤是没有的。顾诚玉环顾了一圈,偷偷将手里的馒头换成了空间里的,这还是他之前准备的。 他将一个馒头掰成几块,就着清水慢慢吃着。 顾诚玉眼角余光看到了坐在上首的陈学文,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间,可是陈学文却没动。顾诚玉刚咬上了一口馒头,就有两个差役走了过来。 陈学文看着两个差役走到了顾诚玉的位子前,他已经让人将小纸条放在了那两个做了记号的馒头内,到时候说他和别人串通,考试作弊。只要有小纸条在,顾诚玉就是百口莫辩。 顾诚玉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个差役,心里想着来了,其实这样的手段说不得高明,可就是有用,像他这样的府案首,若是被爆出考试作弊,那之前的考试结果肯定作废,最后恐怕还会下大牢。 那盘茄子肉沫他已经翻检过,里面可没藏什么东西,至于有没有下『药』,他就不知道了。 所以看着走过来的差役,他是一身轻松,他可不怕他们搜,不过他倒是想看看,他们是以什么借口要搜他的考棚。 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个差役,小声地在陈学文耳边说着什么,顾诚玉一直注视着那,他的耳力好,听到陈学文吃惊地回了句,“你说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接着那差役有说了几句,这几句声音很小,顾诚玉没听见说什么,随后陈学文站起了身,冲着顾诚玉这边走过来。那两名差役正看见陈学文走过来,也是一脸惊讶,随后却看到陈学文隐晦地摆了摆手。 那两名差役相互对视一眼,就向这其他地方走去,陈学文看了眼顾诚玉,心里不得不赞叹顾诚玉的运气好,同时也松了口气。 只是他着眼看了下,见顾诚玉将手中的馒头都尽数吃进了嘴里。他有些疑『惑』,不知道顾诚玉到底有没有发现馒头中的纸条,还是已经发现了,却默不作声,故作镇定? 顾诚玉奇怪地看着那了眼陈学文,而后擦了擦手上的馒头碎屑,也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放弃了这次机会,顾诚玉猜想,这可能和刚才陈学文和那个差役的对话有关。 既然事件归于平静,顾诚玉就拿出试卷和抄稿纸,又重新写了起来。 刚才只写了四句诗,顾诚玉『摸』着下巴又构思完剩下的。才刚刚过晌午,时间上还是宽裕的,将这些撰抄到试卷上之后,顾诚玉看了眼空间中的小钟,发现才三点多。 试卷上的墨迹已经干了,顾诚玉在犹豫着要不要先交卷。 陈文学看了一眼顾诚玉,发现他已经收了笔墨,正在晾干试卷。他有些好奇,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对付这个人,据他所知,顾诚玉还是府案首,难道老师就不怕连累了女婿?老师平时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啊! 顾诚玉想了想,还是拉响了边上的小铃,大热的天,在考场耗着,还不如出去在外面找家茶馆等着。 等两名书礼将试卷糊名后,顾诚玉潇洒地跟着差役向考场外走去。途经两排考生,发现有的考生热得敞开了胸脯,还一边拿衣服擦着头上的汗。他们看见顾诚玉这么早交卷,也是一阵羡慕。 因为之前在府试时,一部分考生对这个府案首很有印象,所以这会儿他们也只有羡慕的份。 顾诚玉走过的时候,还远远看见孙贤正一边擦汗,一边在写试卷,至于叶知秋,他的考棚离顾诚玉有些远,因角度不对,他也没看见。 出了考场,今日的天气没有一丝风,热气将脚下的土地烤得火热。顾诚玉见着对面有一家茶馆,准备进去等。 等叶知秋他们都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很多,顾诚玉他们准备回客栈用饭。 “诚玉!你这次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吧?”孙贤对顾诚玉很有信心,这样的程度的试卷,根本难不倒顾诚玉。 顾诚玉笑着摇了摇头,“世上哪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事?”就在刚才,他还差点卷入舞弊的风波中,所以人生处处充满意外。 “你们倒好,我在诗赋上一向没什么灵气,这次的诗赋可真难!”何书年对自己的诗作没什么信心,要想写出有灵『性』的诗句,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夫子就说过,他的诗句灵气不足,匠气有余。所以他只能紧紧扣题,不『乱』了格式,就是写得平庸,只要前面的题答得好,那应该也是能过的。 几人都在一个私塾上学,对彼此薄弱之处,也都理解,大家都安慰了何书年一番。 顾诚玉注意到走在后面的顾万华,自从上次的事情出了后,顾万华就沉默了许多,没有了以前的跳脱。要是按照以前,一考完试,顾万华肯定就要和大家讨论一番,可是这会儿,竟然缩在后面没了声音。 顾诚玉觉得给他一些教训也挺好的,他都是一个孩子的爹了,还这么不靠谱。家里本来就不宽裕,为了还他的二百两银子,可真是连田地都卖了,就只剩下了两亩。大娘还回娘家借了些,才勉强将二百两银子凑上。 这次顾老爹没帮忙,顾诚玉当然更不可能劝,顾万华这么算计他们家,要是他还能借银子,那他岂不是成了别人打你一巴掌,你还要送上另外半边脸? 本来顾大伯还不想卖田,上了他家支支吾吾地开了口,被他娘给忿了回去,说的他哑口无言,红着张老脸走了。 这事儿顾诚玉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孙贤,一方面他觉得什么都没发生,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瞒着孙贤,若日后被孙贤知道,那孙贤会不会对他们家的隐瞒有意见?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圣旨到 他去问过顾婉,可顾婉一听也拿不定主意,顾诚玉后来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瞒着不好,他还是打算将这事儿说出来,只是隐瞒了些细节,将茗墨发现并制止的时间提早一些。 果然,孙贤听后暴跳如雷,嚷嚷着要找黄明算账,被顾诚玉拦下,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去找事儿那不是节外生枝吗?只是这两日在府城,他对顾万华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圣旨真的到了?”陈大人看着站在一旁的亲信,心里是震惊万分。 “大人,千真万确啊!圣旨都到府城了,这里是于大人的书信,大人还请过目。” 陈学文打开火漆封好的信封,仔细地看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他就放下信纸,思索了起来。 “大人,这事儿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圣上一直将折子留中不发吗?为何这次又批了下来?” 陈学文也很有疑问,这次蒋明渊上的奏折避过了夏首辅,直接呈到圣上面前的,听老师说,他们这派是帮了忙的。 他还以为蒋明渊想通了,肯和老师站在一派了。可是老师让他如此行事,他又有些疑『惑』了。若是要提升蒋明渊的品级,那应该不会让他这么做才对。只是在老师这次的信中,只说了这次圣旨的大致内容,圣上对蒋明渊这次的奏折夸赞了一番,至于详情,等到时候接了圣旨就会知晓,并且圣旨还提及了写出策论的考生。 陈学文有些疑『惑』,难道老师不知道那名考生就是顾诚玉吗?那为何又要他去对付顾诚玉?难道是想早些将天才扼杀在摇篮中?可是这样有才之人,还不如收拢到自己羽翼之下,为自己效力才对。 陈学文越想越觉得事情透出一股诡异,而后他突然想到当初来府里送信的却不是老师身边的常随,而是吏部尚书府外院的总管事。可他回想起当时的书信,他看着确实是老师的字,上面还有老师的私章。 他摇了摇头,这事儿还是得等到京城再去问。还好因为有圣旨到,他不想节外生枝,这才没有下手,说不定这里面有还什么文章。 “启禀大人!有圣旨到了,这会儿蒋知府已经在准备香案,请大人赶快前往府衙,一同接旨!”突然,门外一名差役进来通报。 “这么快?”陈学文整了整身上的官服,发现并无不妥之处,这才前往府衙。他这次正好在靖原府做主考官,圣旨到,他也应前往一同接旨。 “哎?前面的顾公子?快等等!” 顾诚玉正和何书年他们往客栈走去,这次他们住的客栈离考场不远,房费比上次在牛掌柜那的高很多。这还是牛掌柜帮着订的,不帮忙肯定又订不着。 何书年他们正在讨论考试的内容时,顾诚玉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喊顾公子。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府衙的差役。 “顾公子!且慢!”差役小跑着追到顾诚玉面前,可算是追到了,他累得直喘气,连话都说不匀。 “这位差大哥,可是有什么事?”顾诚玉听着他喊顾公子,这里两个顾公子,也不知是喊哪个? “顾公子,快!快跟我走,圣旨到了!”那差役拉着顾诚玉就要出发,他刚才见顾诚玉他们才走了一会儿,还以为走得不远。早知道他们走了这么远,他就赶马车去追了,可真是累啊! “圣旨?”顾诚玉有些讶异,随后想到了他之前写的策论。 “诚玉!你快去吧!”孙贤虽然不知道圣旨上写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何和顾诚玉扯上关系,可是既然人家找来了,那肯定是不能耽误接旨的,总不能叫人家宣旨的钦差等着顾诚玉吧! “是啊!快去吧!别问那么多啦!”差役见顾诚玉还要再问,连忙扯着顾诚玉往回走。 顾诚玉跟着差役一路跑回了府衙,这点路程和速度对他来说,要不了一会儿,最后都是他拖着差役走的。等他们到府衙的时候,顾诚玉遇上了在门口等候的书礼,他将顾诚玉领到了府衙的外院内。 那差役见总算赶上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他拿袖子擦了擦一脑门子的汗。接着忽然想起,刚才顾公子跑到这儿,似乎是脸不红气不喘,脸上竟然连一丝汗也无。 难道如今的读书人身体竟然这么好了?他个大老爷们竟然在体力上,竟然还比不过个小娃? 顾诚玉进了外院,就看到院子的正中已经摆上了香案,院子里还站了许多人。打眼一瞧,应该都是府衙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有一些伺候的下人,就连陈大人也在。 此时从正屋里有一个穿着文雁补子官服的官员,和蒋知府一同走了出来。 “蒋大人,人可是都到齐了?” 蒋知府看了一眼院内,见顾诚玉正站在院门处,这才回道:“已经到齐了,劳烦郭大人久等!” “那咱们就开始吧!” 这么说完,一众府衙的属官和下人皆跪了下来,顾诚玉当然也是这其中的一人,他有些好奇这圣旨中到底写了什么。这时那位郭大人,已经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打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原府知府蒋明渊献策有功......钦此!” 好嘛!顾诚玉垂首听了半天,这根本就没有说到他啊!献策有功,说的还是蒋知府,与他没有关系。不过其中好像说到要在他们靖原府搞试验田,提高粮食的产量,可是那治理水患的计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实施。难道是觉得不合理? “臣谢主隆恩!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蒋明渊恭敬地接了圣旨。 郭大人见圣旨也颁完了,这才上前将蒋知府扶起。 “还要恭喜蒋大人呢!身上亲自下旨夸奖,蒋大人就要否极泰来了!” 郭时是右佥都御史,正四品,在品级上和蒋知府是同级,不过蒋明渊这个地方官员和人家督查院是没法比的。 “哪里?哪里?郭大人可别取笑我了!”蒋明渊一脸苦笑,这次的圣旨并没有说到治理水患一事,只说增加粮食税收的试验,看来如今国库很是空虚啊!那少了防治水患,这次的功劳就没那么大了。也不知明年他还能不能往上升!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口谕 “是啊!蒋大人明年升迁有望啊!”这时,陈学文从后面蹿了过来。 陈学文见郭时看向他,赶忙上前行礼,“下官陈学文见过郭大人!”他和郭时同为督查院的官职,郭时官职比他高,是他的上官,两人自然是相熟的。 “陈御史不必多礼,听说你此次来了靖原府做主考官,没想到咱俩这就碰上了。”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话题又回到了这次的圣旨上。 “其实蒋大人有所不知,这次圣上对你可是好一番夸呢!蒋大人可不要妄自菲薄。哦!那个献策的学生可是他?” 郭大人看了一圈院子,见都是穿着官府和下人服的,只顾诚玉一人穿得像个学子,只是年纪小了些,让他有些不确定! “正是!” 顾诚玉本来见没他什么事,就想回去,可是看院子里的人都还没走,他也只好站在那没动。 蒋知府向顾诚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顾诚玉见了有些奇怪,他们官员一起说话,叫他过去干什么? 尽管心里疑『惑』,顾诚玉还是上前向他们行礼,“学生顾诚玉见过诸位大人!” 郭时打量了顾诚玉一眼,“免礼吧!果真是仪表堂堂,那策论是你写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大人谬赞了!”顾诚玉只得微笑着谦虚行礼。 突然,郭时大声唱了一句,“顾诚玉跪下听旨!” 院子里即刻安静了下来,顾诚玉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撩开袍子跪下,院子里的众人也跟着跪下了。 “本官现在代传皇上的口谕。顾诚玉听好了!”郭时神情肃穆,看着跪在下面的顾诚玉,准备代传圣上的口谕。 “此次科举人才辈出,朕心甚慰!传顾诚玉协助靖远县知府开展试验田......” 跪在身后的陈学文听到这个头上冒出了冷汗,还好那事儿没做成,不然他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这可是连圣上都夸奖的人,再说看这副情形,顾诚玉是要拿稳头名了。 他要是冤枉了顾诚玉舞弊,可皇上才金口玉言说了,顾诚玉是个人才,你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看来顾诚玉是引起圣上的主意了,这会儿谁敢触霉头? 而且还得给头名,圣上都称赞的人,你不给头名,这还不是在打圣上的脸吗?这小子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陈学文看了一眼跪在最前面的顾诚玉,不!这应该不仅仅是狗屎运,也许这还是个有真实才干的人。 顾诚玉跪在地上,状似认真听口谕,可是心里早已经思绪翻飞起来。看来蒋知府上奏折的时候,还提了他的名字?不过,也可能之后圣上派人查看的结果,他还想着那治理水患的事,此事不管在圣旨中还是口谕中,都没有提及。 “快起来吧!”顾诚玉谢过圣恩,就要站起。郭时却突然语气和蔼地将他扶了起来。 顾诚玉装作惶恐状,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怎敢劳烦大人?” 郭时见状,对顾诚玉更加满意了。这个少年才华横溢,更难得的是为人谦虚谨慎,不骄纵狂傲,若是日后入了官场,倒是可以提携一番。 郭时已经想将顾诚玉拉入他们的阵营了,被圣上夸奖过的人,日后的前程还能差? 等顾诚玉回了客栈,何书年他们早就等在了大堂,孙贤一看见顾诚玉从外面进来,立刻激动地跑上前。 “诚玉!你真的是接到圣旨了?” 顾诚玉瞄了一眼大堂,见里面还坐了好多考生,这会儿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辰,考生们都几人一桌在用饭。听到孙贤说到圣旨二字,大家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往顾诚玉这边看来。 顾诚玉见状立刻制止,“等回房里再说!”说着,坐下喊来小二,点起了菜。 “他们刚才说的是圣旨?我没听错吧?”右边一桌的其中一个考生感到疑『惑』不解,他们连个秀才都不是,圣旨离他们很遥远,他觉得他可能是幻听了。 “没错,我也听到了!我看他们也是考生啊!怎么还和圣旨扯上关系?” 在做吃饭的人也都十分疑『惑』,其实不要说他们了,就连顾叶知秋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你们不知道他是谁?”后面一桌,其中有个衣着华丽的考生对着前面那桌的考生说道。 这话引得其他人也都看向了他,只见他脸上的表情似是很得意。哼!这帮没根基的土包子,这事儿他早就听他叔父说过,上次府试的案首写了两篇策论,被蒋大人呈给了圣上,他叔父就猜到,圣旨肯定会下来。 而顾诚玉肯定是因为策论的事,才被提及。他看过那两篇文章,里面写得很笼统,并不详细,想要实行,那肯定还要顾诚玉参与才是。 别看他叔父只是个商贾,可是他叔父的人脉广啊。听说圣旨这两日就会到府城,今儿算算日子,那不是正好吗? “这位兄台,就别吊大家胃口了,快给我们说说啊!”有两个考生连忙催促道。 顾诚玉听着旁边的说话声,只觉得有些好笑,当着他的面在聊他的八卦,这是个什么体验? “诚玉!咱搬到房间去吃吧!你给我们详细说说那事儿!”他们这桌被其他的学生在重点关注,叶知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更何况他也想马上知道圣旨的事。 “也好!孙大哥你们觉得呢?”孙贤已经和顾婉定亲,顾诚玉就改口叫了孙大哥。 “还是去你屋子吃吧!”顾诚玉吩咐茗墨和茗砚,帮着伙计将饭菜都端到房里来。 大堂的考生见顾诚玉他们走了,议论的声音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有不少考生都跑到那学子的桌前,想听他详细解说。 顾诚玉和众人进了房,何书年就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诚玉,那圣旨说了什么?” 顾诚玉将圣旨的口谕的内容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日后他还要为蒋知府办事,他们自然会知道。 “那这么说,圣旨里根本就没提到你啊!你写的策论,想的法子,全变成蒋知府的功劳了?” 何书年『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他还以为顾诚玉凭借这事儿,已经入了皇上的眼,先不说高官厚禄,等顾诚玉考上了进士之后,官职总是不需要愁的吧?谁想到只是在口谕中提了句?而且还是帮着蒋知府办事,那日后的功劳不就是蒋知府的了吗?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回礼 “哎~话不可这么说,若是没有蒋知府写了折子,圣上哪能知道这件事?”孙贤『性』格沉稳,虽然这样顾诚玉确实是吃了亏,可谁叫顾诚玉只是个童生呢?这会儿何书年这么说,隔墙有耳,若是传到了蒋知府耳中,那岂不是就得罪了大人? 其实顾诚玉并没有觉得多失望,这都是官场的常态。就算日后他入了官场,干了实事,那得到最大好处的一定是他的上峰。 “我目前还只是个童生,功劳对我来说无甚用处。再说,我写的都是言论,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要蒋知府去执行才成!” 顾诚玉看到桌上有一盘茄子炒肉末,他突然想到中午的馒头还在空间里,他还没查看,也许那两个馒头另有乾坤。 府衙后院内,“你说什么?圣旨?” 于氏手中拿着的『药』碗突然掉了下来,她此时还坐在床上,那一碗『药』都浇在了绣着鸳鸯的素『色』锦被上,被褥湿了一大片。 “太太!老爷刚接了圣旨,此时正在为京城来的钦差接风洗尘,怕是晚上不会过来了!”习妈妈对于氏小声地说着,对于氏想知道的事,却是只字不提,她不想再和于氏说那件事,于氏这两日才刚刚好了些。 “我不是问你圣旨的事,我是问你陈学文有没有下手?”于氏满怀希望地问着习妈妈,可是她知道,陈学文肯定没有下手,钦差来了,陈学文还敢这么做? 于氏闭上眼,想着钦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第二场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习妈妈捏紧了帕子,看着于氏布满疤痕的脸,思虑再三,也不敢开口。太太如今,就靠这个吊着一口气,若是她再将顾诚玉也接了旨的事儿说出来,她怕太太生无可恋,就这么去了! 倒不是说病入膏肓,而是于氏如今的样子,就是她看了都有些害怕,更不要说老爷了。这样可怖的脸庞,再加上原本光洁的身子,如今已被抓地疤痕遍布,就连贴身的大丫头都抖抖索索地不敢靠近。 于氏变成了这鬼样子,她已经没了生存下去的欲望。她越想越不甘心,“你去和陈学文说,让他在第二场下手,管他什么钦差?他若是还想靠着我爹升官,就得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太太,这事儿老太爷到底不知情,若是陈大人去了书信,问了老太爷,老太爷定要大发雷霆的,就连老太太也讨不了好啊!” 习妈妈被于氏的偏执给吓坏了,要是让老太爷知道这事儿,那她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她也不禁为当初的决定后悔起来,她当初求的就是于府的老太太,老太太怜惜女儿,认为一个小小的农家小子,毁了就毁了,只要能给于氏出口恶气。 于是于母就让人模仿于正的笔迹,装作送汤水,去于正的书房,偷偷拿了私章盖了。于正为人谨慎小心,怎么可能为女儿的私欲做出这种事?于母正是清楚,所以只字未提。 “我如今哪还管这么多?我活着已经是生不如死,若是不毁了他们家,我又怎能安心?”于氏状似癫狂,那扭曲的脸庞将习妈妈都吓得退了一步。 习妈妈望着于氏此时面目可憎的脸庞,眼一闭,将顾诚玉接了圣旨的事说了出来。于氏近来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要打骂丫头,习妈妈是万万不敢瞒着她的,若是让太太知道她还瞒着她,就连她也讨不了好! “什么?你说那个贱人竟然还被皇帝夸赞了?那狗皇帝......”于氏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她从床上怕了起来,使劲抓着习妈妈的臂膀,疯狂地叫嚷着。 习妈妈见于氏竟然丧失了理智,连皇上都敢骂,连忙捂住了于氏的嘴。真是疯了,竟然连圣上也敢骂! “茗墨,你去牛掌柜那去把账本拿过来!”顾诚玉等众人都出了房间,这吩咐茗墨去牛掌柜那。 前两个月有余瘫子飞鸽传书,顾诚玉知道府城的酒楼开张后,生意一直很火爆,一部分是因为他家的菜『色』新鲜,味道鲜美;还有一部分当然是因为同知大人了。同知大人虽然品级不如蒋知府,可是他的面子,别人当然不敢不给。至于地痞流氓,谁敢和官府斗? 这两个月的盈利,让顾诚玉变成了一个小富豪。 让茗砚也回了自个儿房间,顾诚玉拿出了空间里的馒头。将馒头掰开,发现里面竟然真的有纸条。他将纸条摊开,发现纸条不大,上面的字却写得密密麻麻,字体又小又细,这可真是用鼠毫写的了。 有一种特质的『毛』笔,写的字很细小,那『毛』笔就是老鼠的胡须做的。要不是顾诚玉眼力好,怕是还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纸上写得是《四书典仓》,也就是浓缩了的“四书”精华的内容。顾诚玉摇头失笑,看来还花了些功夫的。手法拙劣不拙劣不要紧,只要有用就成。反正是在他这里搜到的,就是想狡辩也不成。他一个考生,又毫无根基,还不是任人『揉』搓? 顾诚玉拿出打火机,将纸条点燃,看着它烧为灰烬。看来于氏还要教训一番才是,竟然还有功夫来陷害他?他以为一个女子最在乎的就是容貌,这么看来,于氏的心理还挺强大的。 还有陈学文,他是听命于于正的。圣上亲自下口谕,让他为蒋知府做事,他相信陈学文应该没那么没眼『色』。至于于正,只能等他到京城再会了。 顾诚玉想了想,在房间喊了声茗砚,茗砚就住在对门,他打开门喊一声就能听见。 “公子!可是有何吩咐?”茗砚听见公子叫他,连忙从房里走了出来。 “有件事要你去办!”顾诚玉带茗砚进了房间,将他的打算和茗砚说了。 “公子!按说这事儿不难办,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别人查到你头上?”茗砚有些不放心,他家公子可是要考科举的,若是查到了他头上,那岂不是断送了大好的前程? “所以你找的人一定要靠谱啊!放心去办吧!”顾诚玉笑了笑,于氏恨他娘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因为蒋知府?那他如果让蒋知府恨上于氏呢? 于氏,准备好接受他的回礼了吗?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覆试 昨日发了长案,顾诚玉毫无意外的是第一名,而顾万华却落榜了。对此,顾万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来的时候,他爷就没报太大的希望,只是嘱咐顾万华考完之后,早些回去。 顾万华很识相,可能是上次的事受了教训,又或者是惦记着家里的妍碧,这次很爽快地回去了。回去时,还是自个儿顾的马车,顾诚玉并没有搭理他,他可不想再揽麻烦上身,可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都要怪到他头上。 今日是覆试,院试的第二场,此时考场上的人比第一场少了一半。这一场主要考的是贴经、策问、算术和试帖诗一首。这次顾诚玉坐在了干字第四号,他抬首看了一眼上首的陈学文,却没想到对方此时也在看他,而陈学文竟然还对他笑了一下。 顾诚玉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虽然这次院试不能下手了,可那也不代表他们的关系就能友好吧?难道陈学文还以为顾诚玉没发现馒头里的秘密?他甩了甩头,把思绪放回到了面前的考卷上。 考卷才刚刚发下来,顾诚玉先上下大致看了一眼,贴经和策问忽略,这些不用担心,他着重看了一眼算数和试帖诗。古代的算数不能套用现代的公式,只能用古代的算法,不过还好的是,不用过程,就只要写答案就成。 一共两道算数,顾诚玉将目光放到了第一题,“九百九十九文钱,时令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梨果多少价几何?” 顾诚玉觉得这题倒是简单,这应该就是前世的代数题了,他将题目在心中验算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之后,又将目光放在了第二题,这是一首诗,这道题明显比上道题有了难度,“远望巍巍塔七层,红光点点倍加增。共灯三百八十一,请问尖头几盏灯?” 顾诚玉读了两遍,这应该还是一道代数题,倒也不是太难。 他原先在私塾的时候,文夫子和他说过,不管是哪场考试,算数题顶多只有一道。就算写错了,只要其他的写得好,那也能考过,只是名次不会高。由此可见,文人对算术题多有轻视,觉得它无足轻重。 所以文夫子在算数上教得不多,只着重与四书五经,这有可能是大衍朝大多数文人的想法。不过,也很有可能是因为文夫子对算数不精通,所以没法深入地教他们。 还好顾诚玉有前世的基础,不然这算数题可真要伤脑筋了。没想到这次算数题竟然有两道,顾诚玉有些担心起孙贤他们来。 最后的试帖诗,顾诚玉留意了一下,上面的题目写得是“天临海镜,得年字”。顾诚玉皱了皱眉,这首诗的难度不小,这句“天临海镜”应该是出自南朝宋颜延之的诗文,原诗的意思是“人君在上,如天之临,如海之镜”。 这题出的比较生僻,顾诚玉倒是读过这些,就是不知道其他考生有没有读过了。 构思诗赋不急,他准备将前面的题目都先在草稿纸上写下来,顺便将答案都填上。等顾诚玉将两道算数题都写完的时候,正好到了吃饭的时辰。 和昨日的菜『色』是一样的,一道茄子炒肉沫和两个白面馒头。顾诚玉为了谨慎行事,还是没有动那盘茄子,两个馒头也和空间里的对调了。 出去上了个茅厕,差点没被熏晕。这会儿天气正热,一个上午去上茅厕的人也不少,那茅厕散发出有毒的气体,简直让人难以靠近。顾诚玉忍着臭味,用帕子将脸蒙上,憋着一股气上了茅厕,出来的时候还看了茅厕边的考生一眼。 只见对方面『色』难看,连饭食都没用,那一脸的身无可恋,让顾诚玉同情了他几秒钟。唉!兄台,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暗自庆幸自己不在臭号,冬天尚且还能忍受,夏天简直就是不能忍,要出人命。特别是里面竟然还招来了苍蝇,虽然点了驱蚊蝇的艾草,可是那嗡嗡嗡的声音,简直让人想撞头。天呐!简直不敢想。 顾诚玉回了自己个考棚,用清水净了净手,用帕子将手擦干,这才将考卷和草稿纸重新铺上。 数学题写完了,就要构思试帖诗了。顾诚玉想了一会儿,在草稿纸上写道,“雅禊延之颂,慧明二八年。临瞻天有象,镜彻海无边。” 写到这里,不得不说一句。慧明二八年,指的是当今圣上的年号,当今是慧明帝,如今是二十八年。之所以平日里都叫大衍,那是因为纪念太祖皇帝。太祖皇帝乃嘉仁帝,在位三十三年,太子二十五岁才继位,如今已继位二十八年。 当年太祖驾崩之时,慧明帝至仁至孝,说要保留大衍做国号。而年号两种都是可以说的,只是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习惯了大衍的这个年号罢了!不过顾诚玉在这里写的慧明二八年,也是不错的,只是较平时比较少用而已。 对于这么写,顾诚玉还有自己的用意。顾诚玉认为,虽然说慧明帝是为了体现孝道,可是任是谁做皇帝,都不喜欢别人一直提及的是第一任,而不是他吧?这里顾诚玉也算小小地拍了个马屁。虽然,皇帝有可能根本不知道。 这次的诗文颇费了些脑力,等顾诚玉写完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是申时二刻了。他检查了一遍,见没有漏题,就拉响了旁边的小铃。 糊好了试卷,顾诚玉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这才随着差役出考场。其他的考生真是羡慕嫉妒啊!他们还在诗文上较真呢!这次的考卷真是太难了,好多考生都在挝耳挠腮,有的考生甚至连算术题都没做。 只是考场不能哀嚎,不然大家早就炸开了锅了。这次的考试比前几年的难太多了吧?大伙心里都愤愤地想。 对于顾诚玉,之前不认识的,如今也知道他是谁了,顾诚玉接到圣旨的事,都已经传遍了。众人对于这事无不羡慕,看到顾诚玉这么早交卷,大家都没觉得讶异,反正就算考得不好,得不了第一,那第二名肯定也是他的,还有谁敢夺其锋芒?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对答案 顾诚玉出了考场的大门,带着等在外面的茗墨,径直到茶馆等候。 “公子!账本已经都送到客栈了,我让茗墨看着呢!” “铺子里的生意还行吧?”其实顾诚玉也就是多问了一句,他人还没到府城的时候,就听到别人说聚香楼的菜『色』很特别,全府城独此一家,就连京城都不一定会有。 “生意当然好啊!不过还多亏了同知大人的照拂,不然早就有地痞上门了,牛掌柜最近可是忙坏了!”茗墨一说到聚香楼,那嘴也是合不拢的,里面的菜是真好吃,他晌午去的时候,已经是高堂满座了。 “不过,其他酒楼也和咱家推出了差不多的菜『色』,只是做的没我们地道。一品斋的生意好似比原先差了点,听说有其他家的糕点铺子模仿,还比咱家的便宜!”茗墨将牛掌柜的担心和一品斋铺子掌柜的原话带给了顾诚玉。 “哦?那蛋糕已经有人模仿出来了?”顾诚玉皱眉,按理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模仿,那应该不可能啊!酒楼的菜『色』,除非找不到里面的食材,否则时间长了,被模仿出来也不稀奇。 聚香楼是一个月推出一道新品,一直走在前端,就是其他的酒楼想要模仿,那也需要时间,做得也没聚香楼好吃。再说,到后面,他就将大衍朝没吃过的食物拿出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怕赚不到盆满钵满? “蛋糕倒是没有,只是其他的糕点已经有人模仿了,『药』膳类的糕点,还有铺子出了其他的款,不过一品斋的掌柜叫人买了来尝过,味道不怎么样!” “贵一点的糕点买的人还多吗?”一品斋走的是精品路线,只是里面还卖一些百姓们买得起的糕点,这些都是相对简单一些的。 “那没有,只是价钱便宜的卖得比原来少了!”这些都写在了账本上,只要顾诚玉查看账本,就能看出哪种卖得最好! “这也正常,咱们的铺子用料实在,味道好,价钱自然贵些,这天下的生意总不能把都让咱一家做了吧?他们会挑便宜的铺子去买也是无可厚非,你跟江掌柜说,让他不必担心。过上一段时间,就做个活动,就是之前我让他办过的,跟着做就成,不愁没生意!” 只要大户人家去买就成,其他的都是小利,他总不能让其他的糕点铺子没了活路吧? 一品斋的名号已经打出来了,顾诚玉才不会愁没生意,他要做就要做精品。不过,他垂首想了会儿,这次来了府城,那王同知的关系还是要拉近些才成。 “诚玉!就知道你在这享受呢!”孙贤从外面走了进来,满头大汗,正拿帕子擦着汗。顾诚玉眼尖地发现,孙贤拿在手里的帕子是一张月白的细棉布帕子,上面还绣了翠竹,那翠竹的绣法不是他二姐的手艺吗? 孙贤注意到顾诚玉的目光,忙有点不好意思地将帕子又放回了袖袋。 顾诚玉笑了笑,未婚男女互赠,那不是很正常吗?上次他还在他二姐头上看到一根不是他买的簪子呢!那银簪子一看就不是家里的手笔,虽然不贵重,可也看出是用了心挑的,很适合她二姐这个年纪。 “这天这么热,还不得进来避避暑?孙师兄这次可有把握?”顾诚玉知道,以孙贤的学识,应该是能过的。 两人正说话时,何书年和叶知秋也进来了。 “这次的考试可真难,那两道算数题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咱们来对对答案吧!那结果你们是填了多少?”何书年一进门,就愁眉苦脸起来。 上一场因为诗做得不好,他已经是吊在了榜单后面,要是这次算术题再错了,那他岂不是还要再等三年?可真是不甘心呐!这都到最后一场了。 “诚玉!你写得多少?”叶知秋见他们谈起这个,心里也不确定自己的答案到底对不对了。 “第一题,我写得是梨八百零三文,果子一百九十七文,第二题的答案是三盏,你们呢?”对着两道题的答案,顾诚玉还是有点信心的,他演算过三遍,得到的都是一个答案,这样应该不会错了。 “啊?我写的是梨八百三十四文,果子是一百六十六文,第二题我写的是五盏,咱俩不一样啊!你们呢?”何书年大叫了起来,一听顾诚玉的答案和他不相同,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我和诚玉的答案是相同的。”叶知秋听到顾诚玉和他的答案相同,他心里也松了口气。两人的答案都相同,那对的几率应该会多些吧?再说那人是顾诚玉啊!他对顾诚玉可是很有信心的。 “我第一题的答案和他们一样,只第二题我也写的五盏,看来是错了。”孙贤的想法和叶知秋是一样的,他认为自己第二题确实错了。 何书年这会儿的脸『色』就有些苍白了,只是他心里还抱有希望,有可能是他们错了呢? 顾诚玉他们在回去的路上,何书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的心情沉重。 “何师兄,明日才放榜,对与错,咱们还没有定论,此时也别多想,等明日放了榜才能知道呢!”顾诚玉看不过去,才上去安慰了一番。 “我知道,大不了三年再来过就是,只是觉得最后一场了,有些可惜罢了!”何书年强笑道。 其实他心里清楚的,这次考试,他肯定过不了了,所以科举哪有这么容易?他爹也说了的,在他这个年纪能考过府试,已经很了不起了。只是他一直跟顾诚玉他们这样读书有天赋的人在一起,所以才会被打击了信心。 孙贤心中也是忐忑万分,算术题错了一道,那后面的诗赋决不能扣错题,不然他这次也悬。 孙贤张嘴还想问,被顾诚玉扫了一眼,突然醒悟过来,这才意识到何书年的情绪已经很低落了,这会儿已经不适合再问。 几人也没心情再在大厅吃饭,都叫了饭食回房里吃。顾诚玉回了房,就看到茗砚和桌上放着的两个账本。 “公子!这是三个月内的糕点铺子和酒楼的盈利,还请公子过目。”茗砚对着进来的公子说道。 考试已经考过了,顾诚玉一身轻松。他在桌边坐了下来,这才仔细地看起了账本。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放榜 账房都是顾诚玉培训过的,用的是前世记账的方法,只是没有用阿拉伯数字代替,所以看着要比前世的复杂些。 顾诚玉详细看了支出和收入,看了大约半个时辰,觉得应该差不多,误差不大。 “账本做地很详细,你去和两个掌柜说,只要他们做得好,每个月的月钱不会亏待他们,年底还会有分红,可若是想在里头钻空子,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对于牛掌柜,他觉得还是需要敲打一番的,毕竟没有卖身契握在手上,还不能放心。 “另外,给两个账房多加一两银子的月钱。”他的账房都是他买的,加了月钱,能让他们更加忠心地做事。 “是!”茗砚领了差事出去了。 次日,这次的放榜可是关系到学子能不能入仕,这次院试过后就是秀才了,也算是有功名的人了,所以考生们起得更早了。 何书年一大早就等在了大堂,一见顾诚玉他们下楼,立刻拉着他们往放榜处走去。 几人中,顾诚玉是最不需要担心的,有了圣旨的护航,过院试是一定的,说不定还能得案首。圣上虽然夸赞了,可若是写的实在不堪入目,那也只能在第二了,毕竟还要张贴考卷,第一名得服众不是? 放榜处的学生很多,第二场覆试约有二百多人,再加上考生的家人,这人也不少了。只录取四十人,这个比例就跟低了。 “这会儿还没放榜,就是急也没用,还不如在这里等等!”顾诚玉拉住了要往前挤的何书年,还没到放榜的时候,前头就已经挤满了人。 可是等到差役贴榜的时候,这些人还是要被差役赶到一边,那还不如在原地等呢!茗墨的功夫不错,挤进去还是能行的。 “诚玉!你就随他吧!他也是急的。”孙贤这会儿也紧张得很,从开考到如今,已经都考了十场了,谁会不紧张呢? “哎?你说这次的案首会是他吗?”其中一名考生看了站在树旁的顾诚玉他们一眼,挤了挤旁边的考生,问道。 “这谁知道呢?策论做得好,不一定算数也做得好吧?再说了这次的诗文可是难得很,我都找不到出处,他这么小的年纪,会知道?我看悬啊!靠着圣旨,能得个第二,也成了!”那考生可不相信顾诚玉会全对。 “呵!你们是上一届复考的考生吧??”旁边『插』进了一个考生,扫了两名考生一眼。 “你又如何得知?”那考生十分疑『惑』,难道他们脸上刻了字儿?还有这人是什么口气?难道还看不起他们? “因为今年的考生都知道顾诚玉的大名,他的诗作在府城可是传遍了,还被编入诗册呢!书铺里就有他的诗卖,你说他诗文不好,怎么可能?” 顾诚玉耳力好,听见他们谈论自己,有些无奈,这人出名了也不好,他走到哪儿都成了焦点,别人见了他都议论纷纷。 “他诗文做得好,我们也有所耳闻,可是那出处他能知道?他才读了几本书?这点年纪,难道是打娘胎里就开始读书了?”这考生嗤了一声,他们这些人大多五至八岁开始启蒙,读了近二十年书,才考到院试,就这样都算是天赋好的了。 旁边立即有好多个考生附和起来。 顾诚玉听完,『摸』了『摸』鼻子,可不就是从娘胎里就开始读了吗?比这还早呢! 叶知秋在一旁撇了撇嘴,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顾诚玉是一般人吗? “你说年纪小,书就读的少?我看你是见识少吧?你看那边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不是年纪小的?人家不是一样考到了院试?”后来『插』话的考生最后说了一句,就向别处挤去,真是没见识啊!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要是和这两个考生待久了,说不定都变蠢了。 “按我说啊!这最后的结果还没出来呢!你们在这说翻天也没用!”又一名考生『插』了进来,阻止了大家的议论。 顾诚玉有些了然,不管他是第一还是第二,那些人不都是眼红这个排名吗?认为他得了圣旨的夸赞,觉得他走了什么狗屎运。可是他们也不想想,若是没有他的策论,那圣旨会来?他可是靠的实力呢! “快看!快看!榜单来了!”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立即『骚』动起来。所有的考生都向榜单那里移动,将那里围的是水泄不通。 “挤什么?都挤着我们怎么进去?”拿着浆糊的差役见惯了这场面,每三年都要来这么一回。 这些人中有的就要成为秀才了,还有的以后也可能要成为秀才,他们也不好下力气阻拦,要是磕了碰了,他们这些小皂吏,可担不起这责任啊! 差役好不容易挤开人群,将榜单贴在了墙上,就被考生一拥而上,差点将两人堵在里面出不来。 “公子,看我的,我挤进去看看!”茗墨挽起了袖子,准备向里面挤去,虽然他功夫不错,可是这么多疯狂的考生,他看着也有些害怕。可别不把这些文弱的书生放在眼里,他们疯狂起来,谁都招架不住啊! 茗墨闭着眼睛,在人群中横冲直撞,顶着骂骂咧咧的声音,使劲往前面挤去。 “咦?他真的是第一名啊!”考生中传来了一声惊叫。 “还真是,那看来是考得不错了!” “啊!不可能,我为什么不在榜上?我明明跟师兄对了答案的,算数题不可能错!”一名考生怒砸着墙壁,愤愤地道。 “确实不可能,我的名次怎会这么靠后?那诗我也是做出来了的。” 榜单出想起了众人质疑的声音,顾诚玉思索了一番,可能是因为算数题有两道。大衍注重的是文采,这次算数题突然多了一题,难度还大了些,错的人自然就多了。 还有的就是诗文,知道出处的人肯定不多,那不知道原文的意思,很可能就会偏题,那就是文采再好,扣错了题,那也是错的。 至于他得第一名,他一点也不意外。他可以保证他的算数题和试帖诗是对的,至于诗写得好不好,在一众扣题错误的考生中,那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慧眼识珠 这次茗墨来得较快,他只需要看另外三个人的考试排名,顾诚玉已经占据了案首。 “公子!你又是案首呢!”茗墨本来在里面挤来挤去,就犯了众怒,这会儿还大声叫出来,那脸上的笑容这么大,其他考生怎么看怎么碍眼,简直是在戳他们的心窝子。 “茗墨,我们呢?过了吗?”何书年可不管什么案首不案首的,他只关心他到底过了没。 “我没看到何公子的名字,叶公子在第十名,孙公子在第三十四名。”茗墨说了其他人的名次,也收敛了笑容站在顾诚玉的身后。 “我这是过了?我还以为这次过不了了呢!”孙贤真是无比庆幸,不用等三年再来过,虽然名次靠后,可好歹也是个秀才了,这样娶顾婉,他才会有底气。 顾家底子厚,小舅子又是个秀才,三年后指不定就考上举人了。他家本来就穷,再不努力些,差了太多,他脸上也是无光。 何书年听了茗墨的话,瘫坐在了地上。果然,四个人中,就他一个人没过。顾诚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时候他不适合上前说什么,不然会被认为是炫耀。 叶知秋也没想到这次还能跑到第十名,他不由庆幸,总是借顾诚玉的书看。那首试帖诗,正是看了顾诚玉的书,他才知道出处的,不然他肯定也要偏题。 能得第十名也是不错的了,最起码还是禀生,以后每个月有了禀饩银一两,娘和姐他们的负担就可以轻些了。这次来的时候他还是厚着脸皮去族里借的银子,族里也不容易,要是他考不上秀才,他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考。 “我这次竟然还上榜了?”其中一名考生狂喜道,他都考了四回了,这次再考不上,家里也不会再供,谁想到这次竟然考上了秀才,他仰天长啸,竟然落了泪。 顾诚玉他们已经知道了名次,就打算先会客栈。这时,有两名考生走了过来,这两人也是在文夫子的私塾上学的,只是之前参加过院试,落榜了,这次又来考。因为顾诚玉他们正好是五个人,所以没有和他们一起联保。 “见过两位师兄!”顾诚玉他们和那两人相互见礼。 这两人过来,也只是过来寒暄一下而已,毕竟不熟,他们已经不在文夫子的私塾上学,这次来考试也没和顾诚玉他们一道走,住的更不是一家客栈。 “想必师弟们都过了吧?师兄在这里向师弟们恭贺,说来,师兄也是惭愧,竟然第二次都没过,真是对不起夫子的教导。”两人说起这个也是一阵落寞,他们这是第二次来考院试了。 也是他们倒霉,谁知道这次的考试算数题出了两题,还有一题试帖诗可能写得也难入阅卷大人的眼。 “唉!时也,命也!”那两位师兄感慨道,还得三年后再来,也不知哪年才能考上秀才。 顾诚玉他们对两人安慰了一番,何书年也苦笑着说他也没考过,众人就相约待会去聚一餐。不过,今晚顾诚玉他们还要参加蒋知府举办的宴席,所以得明日回去。 这是惯例,每次院试过后,蒋知府都会举办宴席,宴请新晋秀才。 “那我明日还是和两位师兄一起回去吧!”孙贤他们要在这里再停留一日,他待在这里也不自在,再说客栈的房钱可不便宜,一晚上八百文呢!虽然他是和叶知秋一起合住,可是一晚上四百文,那也不少了。 “那感情好,路上也多个伴。”那两人当然乐意,回去的时候叫辆牛车,三个人平摊,比原来少了好多。 “我今儿叫茗墨送你们回去吧!”他是坐着马车来的,他们要先走,顾诚玉总不能不表示,没得让人说他小气,其实他对朋友和家人都是挺大方的。 更何况他也是看在何书年的面子上,虽然何书年也有些小心思,可是这点小心思也属正常,再加上他说话不懂得弯弯绕绕,应该还值得交往! “那真是太感谢顾师弟了,今儿我们一吃过饭就出发,这次师兄可是沾了你的光了!”这位师兄也知道顾诚玉家境富足,驾着马车来并不奇怪,能坐上马车回去,既快,还能省下不少车钱。 何书年本来还想拒绝的,他知道茗墨在帮顾诚玉做事,很忙!再说,他也不想占太多的便宜,这几日顾诚玉对他们已经很是照顾了。 谁想到这两人还没等他拒绝,就答应了。何书年也只好朝着顾诚玉歉意地笑了笑,他知道,顾诚玉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让茗墨送的。 顾诚玉心里倒没什么想法,只觉得这两人爱占小便宜罢了!古代科举不易,读书考试花费的可不少,所以节省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都是一般的庄户人家。 这边在聊着,那边的考生们却都涌到了另一边,那里正在张贴考卷。 “快看,案首的试卷张贴出来了,咱们也去看看,到底为什么没上榜!”既然是案首,那答案必是对的,有落榜的考生想去看看,自个儿为何没上榜。 顾诚玉等人这才发现人群的『骚』『乱』,“原来是张贴考卷了,走!我们也拜读一下顾师弟的大作!”这两位师兄也想上前去凑热闹。 孙贤他们也想去看看,顾诚玉被他们拉着,准备一起去。不过被他挣脱了,他去看自己的考卷是怎么回事?所以决定还是在树下等他们。 “啊?难怪啊!原来我是算数算错了,这答案也不知道怎么算的?”有几个考生都捶胸顿足地叫着,这两题全错,那自然是不能上榜了。 “你们以为只是算数错了吗?特么的,原来老子连试帖诗也是错的,你们看!上面写了破题和承题,这首诗我还以为写得是月光,这么一看,偏题都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这考生这么一看,原来落榜也不冤了! “还是读书少啊!”其他考生一看,也纷纷感叹,真是自叹弗如! “这诗做得还真是好!看来又要记在诗策里了!这次顾师弟可真是声名大噪喽!” “吾等真是惭愧,顾师弟的才华真是让吾等佩服之至!圣上果真是慧眼识珠啊!”这名考生不着痕迹地拍了圣上一个马屁,就像顾诚玉诗作里写的“慧明二八年”。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读书破万卷 “也不知道顾师弟平日里都看什么书?可有好的推荐?顾师弟的诗才真是让人惊艳!”其中一名考生朝着顾诚玉遥遥一拱手,大声问道。 “诸位师兄有礼,世间惊才绝艳之辈多不胜数,师弟可算不得什么。不过说到推荐书籍,师弟也没什么好推荐的,只因师弟看的书杂且多!正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只有厚积薄发,博闻强识,才能文思泉涌,师弟也就是得了前人的恩惠罢了!” 顾诚玉当然不能狂妄地说自己写的诗好了,古人就是这样,收到别人的夸奖,得先自谦一番。 “好!好一个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顾师弟,请受师兄一拜,师弟只一句话,就让大家受益良多!此名句,当传万世!”那考生听了这话激动万分,连忙对着顾诚玉作了一揖。 “果真是小三元,随便说上一句,也能被世人传诵了!”其余考生也纷纷赞扬,他们不得不承认,以顾诚玉的才华,就算没有圣上的夸赞,得案首,那也是胜之不武。 顾诚玉傻眼了,这句话不是他说的啊!只是被他拿来引用而已,这也太激动了吧? “我只是听一位文人......” “同知大人到!”顾诚玉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名差役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众人都收住了嘴,看着同知大人走了过来,而后又纷纷行礼。 “诸位免礼!此次考试,最后的诗题只有二十人没扣错题旨,希望诸位回去,不要只读四书五经,其他的书籍也要涉猎!顾秀才的那句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说的不错!好了,今日知府大人会在府衙后宅设宴款待各位秀才,届时还希望各位赏脸!” 王同知出来说了两句,也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看了顾诚玉一眼,这才施施然地走了! 其实设宴款待秀才,会有帖子,并不需要王同知知会,王同知只是恰逢路过此地,又听到顾诚玉的那句诗词,才走过来的。 被王同知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散了,有的是打算早点返乡,还有的打算回去好好准备去府衙的四『色』礼。 顾诚玉无语望天,最后在只能在何书年他们的催促下,往客栈走去。因为大家说要聚聚,顾诚玉就打算在他的聚香楼请一餐,他在府城开了酒楼,只有孙贤知道。 来了府城这么几日,也没请大家去聚香楼吃一餐,今儿何书年就要回去,他只能在晌午请了。何书年可不止一次地说过想去聚香楼见识一番,不过,还得带上那两个师兄!也是凑巧算他们有口福了。 “还是我做东,请大家去聚香楼用饭吧!”顾诚玉对着几人说道。 “这?聚香楼可不便宜,还是算了吧!咱就在咱们客栈吃好了!”顾诚玉住的客栈也不便宜,可比起聚香楼还是便宜了许多的。 “无妨!反正已经考完了试,大家都轻松轻松!我叫茗墨去订个雅间!”其实顾诚玉在酒楼有一个雅间,平日里生意忙,又没雅间的时候,只要顾诚玉不在,那雅间也是会给了客人的。 他昨儿就和牛掌柜说要请人吃饭,连菜都点好了。这会儿让茗墨去,只是去加两个菜,毕竟人多了,那菜也要添上两个。 “这太破费了吧?”这两个师兄也觉得与顾诚玉他们不熟,却要顾诚玉请客,再说还不便宜。 叶知秋也来劝,“听说聚香楼可不便宜,还是别破费了!” “也是难得,相识就是缘分!” 孙贤没有劝,他知道聚香楼是顾诚玉的产业,这个小舅子可是富得流油呢!吃一顿可吃不穷他。 茗墨先去了聚香阁,等顾诚玉他们到的时候,雅间已经冲好了茶水。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这里的菜『色』,顾诚玉就挑了几个不同口味的菜上了。 “真是对不住,因为酒楼的名菜要事先预订,我就先点了几个菜,等菜上了,大家看看再添几个。” 像烤鸭这类的菜是要事先定好的,每天都是限量供应,这是顾诚玉搞得手段,什么菜每天都无限量供应,那也会吃腻。再说,古代的效率慢,一天能烤得只数有限。 “我们都没来过,所以你做主就是,只是我看师弟对这里倒是熟得很!”其中的刘姓师兄一进聚香楼,就被里面的装饰给唬住了,这可真不愧为高档的酒楼,看着就是与众不同。 雅间也装饰地不错,里面还有几分雅趣,就是不知道菜『色』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独特和美味。 “来过一次,与这里的掌柜是旧识,大家不用客气,只管点就是!”顾诚玉请众人坐下,茗墨端起了茶壶给在座的每个人倒了杯茶,刘师兄看了一眼,这是顶级的碧螺春? 他有些怀疑,接着迫不及待地拿起茶碗饮了一口,没错啊!他还是上次在文夫子那里喝过,至今仍记得这个味道。听文夫子说,这茶可不便宜。这聚香楼都拿顶级碧螺春招待客人了?也不知这里的东家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这么慷慨? 那来聚香楼宴客的顾诚玉呢?他扫视了眼顾诚玉,这才发现顾诚玉穿戴不凡。再一想,姓顾,也不知道和顾氏香皂有没有关系。 “这可是顶级碧螺春呢!这酒楼也是豪气,竟然这么舍得!”刘师兄端着茶碗,赞叹了句。 众人还没回话,门外就想起了敲门声,茗墨上去开了门。 “各位客官,菜来啦!”小儿端着托盘,里面放了放着三个菜,接着将菜摆在了桌上。 小二并不认识聚香楼的东家,跑了三趟,将菜上齐后,就退了出去。 “大家不要客气,趁热快吃!”顾诚玉首先拿起一张春饼,将片好的烤鸭皮沾了芝麻酱,就着大葱和黄瓜包起来,而后咬上一口。嗯!经过这么多次的改良,这味道确实和前世比较像了。 众人看着顾诚玉这么吃,都觉得很新奇,立刻纷纷效仿。 这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走的时候都是抚着肚皮走的。 顾诚玉一行人从二楼的雅间拾级而下,突然一行人从下面上楼,和顾诚玉他们迎面撞上,两伙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其中一人对顾诚玉他们点头示意,各自错过。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擦肩而过 顾诚玉下了楼,又回头望去,却看不见那伙人了,应该是进了楼上的雅间。顾诚玉觉得这伙人有些异常,他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儿,几人走路铿锵有力,只是都面『色』阴沉,特别是那为首之人。 “公子们吃饱了?”牛掌柜站在楼下招待客人,见顾诚玉他们过来,立刻上前招呼。 顾诚玉见牛掌柜红光满面,竟然看着还胖了不少,看来酒楼的菜『色』没少吃啊!将牛掌柜拉到一边,嘱咐他多注意刚才上楼的一伙人,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此时的顾诚玉还不知道,他与重要的人物擦肩而过了。 之后一行人回了客栈,顾诚玉让茗墨先送何书年他们回去。 “公子!知府宴客的帖子送来了。”茗砚将帖子递上。 顾诚玉看着帖子,就想到了第一次去府衙后院的事,那女子死了,几乎一丝消息也无传出,就是见过的考生也都三缄其口。谁会出去『乱』传知府大人的家事?再说,只是死了一个丫头,根本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那件事你办好了吗?”光是身体上的折磨,怎么能让于氏罢手呢?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如今不是末世,他行事当然要收敛点,总不能到处杀人吧?只是对付于氏,他有的是法子,让于氏生不如死。 “给找了个算命的先生,这两日都在府衙外转悠,已经遇上了蒋知府,事情进展地很顺利。” “嗯!你是蒙着面的吧?你让那算命先生可以加快大点力度,于氏的日子过得悠闲着呢!” 其实这次的手段并不高明,只是找个算命的先生每日在府衙外转悠,遇上蒋知府和蒋母,就对他说他家造的孽太多。昨儿是蒋母每月去寺庙上香的日子,算命先生就在门口等着。 蒋知府这几年也不是没有过通房,不过不是死了,就是其貌不扬。蒋母和蒋知府也忍了,可是他们不能忍受的是,蒋知府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子嗣。 当年蒋母给了蒋知府一个丫头,压着两人成就了好事,谁想那丫头也是个争气的,只一次就怀了身孕。蒋母当然要牢牢将人看住了,那丫头吃住都是在蒋母的院子,天天都在蒋母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等肚子五个月大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却流了,连带着人也跟着去了。蒋母被气得发了病,身子将养了半年,才缓过来,至此后对于氏更加厌恶,每次见她都恨不得食其肉,这也是于氏每次吃食物前,都要拿银针试过的原因。 要问顾诚玉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查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蒋府的人都知道,给点银子就能全都告诉你。 最恨于氏的谁,当然要非蒋母莫属了。蒋知府到现在还没有子嗣,不都是因为于氏吗? 他的办法很简单,让算命先生和蒋母跟蒋知府说,他们家作恶太多,所以影响了他们家的子嗣,若是不赎罪,那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赎罪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让作恶的人一辈子青灯古佛,在佛前忏悔,用一生来赎罪。 于氏前头残害的女子还少吗?所以说她造孽,一掂也不夸张。他娘也是其中的受害者,本来他也觉得于氏是个可悲可恨的女人,只要她不来找麻烦,他当然不会去管她。可是她执意抓住不放,那他也只能被迫反击了,要怪就要怪她的执念太深了,非要致他们家于死地。 在这个小三合法的时代,谁对谁错,说不清楚! “那个算命先生靠得住吗?可别又收银子!”顾诚玉是打算让算命先生不收银子,只说蒋知府会做利国利民之事,不忍他没了子嗣,这才来告知一声。这要是收了银子,那效果就大打折扣,说不定蒋知府还会怀疑算命先生是一个骗子。 “公子放心吧!那算命先生的儿子我给藏起来了,他可不敢不听,等他做好了事,我再给送回去!”茗砚比茗墨做事大胆,只要不违背良心,哪条是捷径,他就会走哪条,比茗墨懂得变通和取舍,只是没有茗墨稳重。 “小娃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事后给他们二百两银子,让他们去别处生活!”算命先生一般都在城外的城隍庙前摆摊,城隍庙有些破旧,因为有城外的寺庙多,所以香火一直不盛。 寺庙是不允许他去的,毕竟是道家,所以他的生意不好,认识他的人也不多,有了这笔银子,不管是去哪里生活,也用不着愁了。 茗砚还是觉得这事儿有些玄乎,“公子!若是蒋知府不相信怎么办?” “蒋知府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只要蒋母相信就成了,再说,蒋知府,也未必不肯相信啊?”有的时候,明知道是假的,也会当做是真的,这就要看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很快,天『色』就暗了起来,这会人已经到了申时二刻了,还要去街上和孙贤他们买四『色』礼,顾诚玉打算早点出门。 夜『色』朦胧,微风徐徐,仲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凉快的。 顾诚玉去完了茅厕,再次路过那个小湖,看到黑沉的湖面水波不兴,他想起了那日跳湖的女子,这个湖也不知侵吞了多少生命。 右前方的小厮步子走得飞快,湖里前两个月还死了人,这都死了好几个了。他这会儿只觉得『毛』骨悚然,走在湖边,就感觉脚上凉飕飕的,仿佛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缠绕上似的。 他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顾诚玉,倒不是看他有没有跟上,而是顾诚玉有内功在身,走路较轻,再加上顾诚玉默不作声,他觉得有些害怕。 顾诚玉有些好笑,随即好心地加快了脚步,向花厅走去。 今日宴席的客人比较多,所以还没到花厅,就听到了里头的喧闹声。那小厮闻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总算是到了! 顾诚玉他们坐在宴席的一角,像他这样的案首,按理说应该得不了闲,可谁叫顾诚玉年纪小,还不能喝酒呢?一开始大家还和他搭话,只是后来见他还是个小娃,除了读书,其他的趣事一概不知,这才放过了他,和别人推杯换盏起来。 倒不是顾诚玉不想结交,而是他实在不会喝酒,再说他年纪小,和他们说不到一块去,他总不能和这帮人说什么哪家青楼的姑娘长得好,哪家的花魁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吧? 蒋知府在宴席进行到一半就离席了,他作为朝廷的四品管,根本不用陪着他们这些秀才,就连王同知也刚刚走了,剩下的也都是属官,官职品阶不高,所以考生们也都放肆了些。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府学名额 顾诚玉望着那些平日里斯文有礼的考生,喝了几杯浊酒,就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眼角余光突然督到蒋府的外院管事往里面走来,顾诚玉坐的位子靠里,那管事一边从考生中穿过,一边用眼神示意顾诚玉,想是有事要说。 顾诚玉站起身,朝着管事走去。 “诚玉!你去哪儿?”孙贤见顾诚玉起身,这才询问,刚才顾诚玉已经去过茅厕,在别人府里还是别『乱』跑地好。 “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 孙贤想拉着顾诚玉,谁知顾诚玉速度很快,一下子就蹿了出去。孙贤皱了皱眉,顾诚玉是个谨慎的人,想来应该不会有事。 顾诚玉向外面走去,还没走到门边,就被管事拉出了花厅。 “顾公子,我们大人有请!”外院管事好不容易挤了进来,这帮秀才,可真是喝得醉醺醺了。 “劳烦管事带路!”顾诚玉就猜到肯定是蒋知府找他,毕竟这试验田还要他写详细的法子,他马上就要启程回上岭村,日后来府城的机会不多。 随着管事来到了外院的书房,蒋知府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 “学生见过知府大人!”顾诚玉上前行了一礼。 蒋知府放下手中的茶碗,每次见到顾诚玉,他都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的眉眼与那桃花林中的脸重合起来。这么一想,蒋知府的神『色』又柔和了几分。 “你如今年纪还小,莫要学那些考生饮酒作乐,还是要将精力放在读书上。不要因为过了院试,就沾沾自喜,需知人外有人,好好准备三年后的乡试。” 顾诚玉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蒋知府,这语气很像是相熟的长辈,对晚辈的劝勉,可他和蒋知府不熟啊! “学生不敢,日后定当刻苦研读,丝毫不敢放松!多谢知府大人的关怀。”心里是这么想,可人家一片好意,总要谢谢人家的。 “嗯!我知道你年纪虽小,可是『性』子沉稳,我只怕你得了成就,听了别人的吹嘘,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咱们这里不如江南文风鼎盛,江南的才子犹如过江之鲫,少年就闻名天下的也有几个,等你参加乡试时,就会见识到他们的厉害!” 他们这里的书院都很少,可是江南大大小小的书院就有很多,比如白鹿洞书院,比他们这里的府学都要好得多,还有许多大儒做教瑜。 “圣上将增添粮产的事交给我们,那咱们就要尽心尽力去做。可是你住在上岭村,颇为不便。你回去过上几日,就来府学读!县学多是童生,你在那里也学不到什么。” 蒋知府看了顾诚玉一眼,这小子倒是个有才的,能拉一把,他也不会不帮忙,虽然这个名额得来不易。 他想到这两日府里查的事,又皱起了眉头。他知道于氏心狠手辣,可是却没发现他竟然残害了这么多条人命,原本他对女『色』一事不上心。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万万不能再这么放纵于氏下去了。只是岳父岳母那,他还得想想法子。 “那就多谢大人了!学生真是无以为报!”顾诚玉只是一个农家子,毫无根基。 原本以为只能去县学,可如今竟然有进入府学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虽然他是小三元,可是进府学也是需要人引荐的,蒋知府亲自引荐,那是再好不过。 这事儿他之前也想过,还想着到时候找王同知帮忙,如今也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关于粮产的事,学生昨日将详细的法子,写了下来,还请大人过目!”法子是昨儿就写了的,也是因为他要回家,这才提前准备。 “甚好!若是还有什么地方行不通的,我会再找你。” “府学的教瑜也有大儒,前首辅梁致瑞乃当代大儒,你若是有幸拜在他门下,也是你的造化了!”蒋知府突然想起,梁致瑞去年刚到府城做教瑜,其实这还是因为靖原府是梁致瑞的祖地,不然怎么可能请得动前首辅? 顾诚玉对这些并没有耳闻,他思量着这倒是个机会。既然已经心动,那他自然要打探一番。 “也不知梁大人还收不收弟子?可有什么要求?”蒋知府和他提起,那必然愿意透『露』些消息。 “梁大人可不会轻易收弟子,当年他二十岁就考上了进士,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他才华横溢,深得圣上信任,目前只收过三个弟子,他收弟子的要求高着呢!至于收弟子是个什么要求,那就不清楚了,到现在还没听说他有收弟子的消息!” 顾诚玉听完有些失望,人家又没说要收弟子,那他岂不是痴心妄想? “你这小子,这都要看运气的,梁大人收的弟子也不是什么天才之辈,他收弟子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说不得到时候,梁大人就看中你了!”蒋知府笑了笑,梁大人虽然致仕,可人脉确实不少的,要是拜了这样的老师,那日后的前程应是差不了的。 照这么说,顾诚玉可没抱什么希望,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性』情中人,可能收徒完全是看是否顺眼,就算你的天赋再好,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两人又就增加粮产的事,讨论了一会儿。蒋知府就端起了茶碗,抿了口茶。顾诚玉一见蒋知府端茶,就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了。两人大约聊了有半个时辰了,他再不回去,孙贤他们就该着急了。 “大人若是无事,那学生这就告辞了!” “嗯!早些回去吧!你......”蒋知府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抬了抬手就让顾诚玉出去了。 顾诚玉有些疑『惑』,不过他也不会问,那说不出口的话,肯定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他还是不问妥当。 等顾诚玉走后,蒋知府坐了一会儿,就去了后院。当年的事,他要问清楚,于氏到底有没有在里面做了手脚,这么多年了,他无数次地后悔,当年为什么没在府里。 顾诚玉回到花厅,孙贤就迎了上来,“怎么去了这么久?都半个时辰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回去再说!”顾诚玉拦了还想问的两人,这里不方便说,还是回去再交代。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守寡的王月娘 蒋知府趁着夜『色』走进内院,此时内院的烛火还亮着。自从于氏犯了病,他每日都要过来看望她。 守门的丫头看到蒋知府,朝着里面通报了声,“老爷来了!”随后撩了帘子,等蒋知府进去。 “太太今日可好些了?”蒋知府看着床上的于氏,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多了,老爷!”习妈妈觉得今儿的老爷有些异常,她心里有些不安。 “你们先出去,我有事和太太说!” 习妈妈看了看于氏,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望向了于氏,“太太?” 于氏抬起了双眼,看了眼蒋知府,“你先下去吧!” 习妈妈和几个丫头退了出去,可是没过一会儿,屋里就传来了争吵,习妈妈甚至听到看了于氏尖锐的声音。 “怎么?你到现在还想着那个小贱人是不是?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她。” “我说过,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如今只想要你一个答案,你连这都要瞒我?”蒋知府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随之响起。 “蒋明渊,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堂堂尚书家嫡女,下嫁给你,你却如此糟践我?她是你心中的明月光,心头的朱砂痣,那我是什么?我爹真是瞎了眼,才会选了你。” 蒋知府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这么多年还不够忍让她吗?于氏害得他到现在还没子嗣,他都没说过一次怨言,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偏她于氏就没有容人的雅量。 当年他就说过,他只要木槿一人,绝不再纳其他女子,可于氏还是不肯,如此妒『妇』,早就犯了七出。他想起他娘的提议,原本他不想这么做,可是如今于氏越发癫狂了,简直都不像常人。也罢!去佛堂静静心也好! 习妈妈叫等在外面的丫头都散了,老爷和太太吵得这么凶,就是她听着都要害怕。 蒋知府从正房出来,甩了袖子,夺门而去。 顾诚玉和孙贤此时已经到了客栈,他将在蒋知府那的事说了,并说他可能要来府城上学。 “啊?诚玉!那我们不是要分开了吗?”叶知秋难得叫上两个朋友,顾诚玉要来府城,他有些舍不得。 “诚玉来府城读书是好事,这样的事是别人想也想不来的。诚玉,你可要好好珍惜啊!”孙贤有些羡慕,不过这事儿也是可遇而不可求,小舅子能得这个机会也实属不易,也是沾了圣旨的光了。 “我晓得!”顾诚玉嘴上如是回应着,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他找上王同知,也不知能不能再留两个名额。当然,这事儿不能强求,还是要量力而为。等他回去,修书一封,给酒楼的牛掌柜,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公子!咱这就走吧!早些回去,还能赶上捷报呢!”茗砚一边收拾行礼,一边对顾诚玉说道。 “是啊!老太爷和老太太知道公子得了小三元,高兴着呢!再说孙少爷也考上了,这可真是皆大欢喜了。”茗墨踏进了房间,他这是从上岭村回来。 “公子!” “不是让你别回来了,我们租辆马车回去就是!”其实驾马车的活十分累人,特别是路途遥远的时候。 茗墨心下一暖,公子对他们这些下人还是体恤的,“老太爷和老太太不放心,我想着待在村里也没事,还不如来接你们呢!”做下人的,哪能怕苦怕累?你今儿舒服了,说不定哪天就让人挤走了。 “那咱们叫上孙师兄和叶师兄他们,准备出发吧!”一辆马车不宽敞,肯定还得租上一辆。 顾诚玉望着前方在炊烟袅袅的村子,心情格外宁静。 “公子,咱们就快到家了。”茗砚和茗墨坐在前面交换着赶车,顾诚玉坐在车厢里,撩着帘子望着远处的景『色』。不管这条路走过多少遍,沿途的风景,他都是百看不厌。 马车哒哒哒地向村子驶去,就快要走到村口的大榕树下,顾诚玉就听到树下正热闹着。 “这么说,咱村真是出了个秀才老爷啦?”树下一个『妇』人正说得起劲儿。 “那可不?还是个八岁的秀才老爷呢!”顾诚玉认得这个声音,这是王婶子。 “哎?你们瞧,那不就是顾家的马车吗?” “哎呀!还真是啊!那是秀才老爷回来了吧?” 顾诚玉一听老爷,就有些无语,他辈分高,少爷的称呼轮不上他,可刚叫了几个月的五爷,如今竟然直接升为老爷了。 他撩了帘子,微笑着朝那些『妇』人看去,随后将认识的人一一叫过。 “哎呀!真是秀才老爷回来啦!秀才公,我是你家堂三婶子的姨母,你可还认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一名壮硕的『妇』人挤开前面的王婶子,边跑向顾诚玉的马车,边喊道。 顾诚玉有些懵,堂三婶子虽然是顾氏族人,可是一直和顾家没什么来往,下一代都要出五服了,她家的姨母他怎会认识?再说他记得堂三婶子不是嫁到本村的啊!那这姨母是哪来的?而且他可不记得这个女人在他小的时候有抱过他。 王婶子上前又挤过那个女子,“小宝可别听她瞎说,快回去吧!你爹和你娘在家等着呢!” 顾诚玉朝着王婶子感激地一笑,王婶子总是出现地这么及时,他谢过王婶子,叫茗墨驾着马车继续往前走。 中途经过大榕树的时候,他竟然看见了王月娘。 看到王月娘,他就想起她当家的杨老三。这杨老三也真够倒霉的,前两年那次服徭役,杨老三家没凑够银子,就只能跟着官差去了,村里也走了好多人。只是等徭役结束后,村里的人都回来了,却唯独少了杨老三。 原来杨老三是被上头掉落下来的大石头给砸死了,村里人也有两个受了伤,只不过伤势也不十分严重,在家歇上两个月也就恢复了。 但是村里就一个杨老三出了事,王月娘被她婆婆骂是扫把星,将王月娘赶出了门。 无奈村里只能给王月娘搭了个茅草屋,带着儿子过活。这两年鲜少在村里看见她,毕竟她是个寡『妇』,大家都嫌晦气。再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为了避嫌,王月娘也不能常在村子走动,所以娘俩的日子也是难捱。 可是顾诚玉刚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却发现王月娘的脸『色』还有些红润,身上的料子也不差,至少没有补丁,再联想到村后面的小树林,他心中有些了然。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顾喜回来了 站在大榕树下的王月娘,望着向顾家驶去的马车,嘴角微勾。 顾诚玉正要放下帘子,却正好看到王月娘嘴角边的这抹笑意,忽然觉得这笑有些个耐人寻味! 不管顾诚玉心中如何想,马车已经进了顾家的大门。 顾诚玉径直去了正屋,“爹!娘!我回来了!” “小叔,回来啦!”二丫的头从东厢房探了出来,后面则是三丫和四丫,顾诚玉应了一声,吩咐茗墨将他在府城带回来的糕点给侄女们尝尝。 “是小宝回来了?快进来!”顾诚玉刚说完话,吕氏就接了话,语气中可以听出十分高兴。 顾诚玉撩了帘子,进了正屋,看到顾老爹和吕氏都坐在炕上,顾婉还是像往常一样在炕上绣花。只是他很意外,房里还多了两个人。 “小宝回来了?我去看看婆子饭煮好了没。”顾婉高兴地从床上一蹦而下,穿上鞋子就往灶房走去。 “你这丫头,还有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吕氏看着顾婉的背影,笑骂道。只是顾诚玉从她高兴地脸上,并没有看到责怪。偶尔一次,吕氏还是允许的。 想想也是,顾婉今儿确实应该高兴,弟弟和未婚夫都考上了秀才,可不是大好的日子吗? 顾老爹见了儿子也高兴,“回来啦?马上就能开饭了!” “哎!爹!大姐,姐夫!”顾诚玉看到顾喜和王全寿确实有些意外,这两年顾喜很少回娘家,而王全寿似乎是上次徭役的事,觉得丢了面子,所以除了逢年过节,没事儿是不回顾家的。 上次家里盖屋子,王全寿最后还是来帮了忙。因此,顾老爹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摆脸『色』,总是女婿,女儿还要在婆家过日子,他也不能太较真了! “啊!”王全寿没怎么见过这小舅子,再说这小舅子有出息,还考上了秀才,他就更不知道如何与顾诚玉相处了。 “是小宝回来了?这一路够累的吧?快上来歇歇!”顾喜倒是很坦然,只是顾诚玉觉得她好像比以前热情了许多。 “小宝别光站着,快上来坐,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可累坏了吧?正好过会儿能吃晌午饭了!”吕氏下了炕,准备叫婆子摆饭。 “我不累,大姐和大姐夫回来了,可要好好捯饬两个菜,我从府城还带回来一个烤鸭,正好加菜了。”家里婆子的厨艺不错,都是他教的菜谱,做家常菜还是绰绰有余,只是像聚香楼里复杂的名菜,就不会做了。 “还没恭喜你这次考上了秀才呢!今儿早上捷报就来了村里,咱家祖上可真是冒青烟了!”顾喜今儿的嘴似乎特别甜,要知道以前顾喜话是不多的。 顾喜对这个弟弟的感觉是复杂的,要说讨厌,那肯定不至于,只是不在一起生活,再加上是异母姐弟,感情自然深不到哪儿去。不过她不得不承认,顾家也就顾诚玉最出息,这十里八乡怕都找不到这样争气的娃子了。 “这才是个秀才,日后的考试还多着。这次来,咋不把外甥女和外甥带过来玩儿?在家住两日才好。”顾诚玉见吕氏出了房门,而顾老爹却不开口,只能找些话说。 顾喜的闺女王甜儿今年也十一了,这么大的姑娘在家肯定不得闲,不过连姥爷家都不来,那也是少见。儿子王斗和顾诚玉同年,只是生辰比他小两个月。 说起来王斗这个名字的来历也挺有趣,当初生王斗的时候,正好上面下来官差收粮税,斗就是古代的测量工具,庄户人家不识字,王斗又正好是那时候生的,就给起名叫了王斗。 “甜儿在家做活计,阿斗就是个泥猴,整日在村里『乱』跑。”说到两个儿女,顾喜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只是随即想到王斗和顾诚玉一样的年纪,这会儿已经都成了秀才了,而她家的王斗这会儿还大字不识一个呢! “老头子,这会儿可是能开饭了?”这时,吕氏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摆进来吧!”顾老爹将烟杆子熄了火,将它放在炕桌上, 顾诚玉有些奇怪顾老爹今天的态度,按理说大闺女和女婿难得回来一次,应该高兴才对,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几人有些沉默地吃完了晌午饭,期间顾诚玉对着顾婉使了个眼『色』,顾婉朝他摇了摇头。 等桌子都收拾干净后,顾喜先开了口,“爹!这次小弟考上了秀才,宴席应该摆上几桌吧?这可是喜事儿,得让大家都跟着沾沾喜气!” “那是一定的,到时候在家里摆上几桌,叫上村里人和自家亲戚,人可不老少呢!”顾老爹说起这个,话明显多了起来。 “听说老五考上秀才了?”顾诚玉这时听到了顾诚礼的声音,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没过一会儿,帘子又被撩开,顾诚礼大阔步地走了进来,他刚从地里回来,裤腿上还沾了些泥点子。 “大哥!”顾诚玉上前叫了一声儿。 “小宝可真是好样的,没想到真的考上秀才了。”顾诚礼是由衷地高兴,这个弟弟有本事,读书有天赋,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小,就能考上秀才。如今小宝都是有功名的人了,那当初分家他占了那么多便宜,心里也好受了些。 小宝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他都为小宝愁得慌,只想着日后他多帮衬帮衬的。这下好了,秀才免税都能免好多亩呢! 他将蒲扇般的大手放在顾诚玉的脑袋上『揉』了『揉』,小宝比大郎还小几岁呢!不知为何,他鼻子竟有些发酸! “大哥吃了没?”顾诚玉刚才回来的时候,没看到顾诚礼,说不得就才从地里回来。 “还没呢!这不?锄头才刚放下,咦?喜子和妹夫回来了?咋没去地里叫我?吃了没?”顾诚礼刚才进来,只顾看顾诚玉,这会儿转头一看,连喜子也回来了,心里高兴得很,他和喜子还是在端午见得呢! “大哥!我们都吃过了,你快去吃吧!”顾喜催促道。 “哎!那我先回去,等吃过了再来。最近老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老是看不见他人,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那肯定高兴。”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豆制品 顾喜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因为八月十五是中秋佳节,大衍朝的出嫁女大多会在八月十六才回娘家。当然也有不回的,毕竟嫁了人,家里一堆的活,要是小姑回娘家,婆婆会留媳『妇』儿在家烧饭。今儿才十一,离十六还有好几日呢! 顾喜也是分了家才有回娘家的自由,原先婆婆当家,哪能随便回娘家? “二哥最近在忙啥?今儿咋没见上二哥呢?这都晌午了,连二嫂他们也不见。”顾喜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随后才问起顾诚义来,她来了都一个多时辰了,也没见上二房的人。 “你二弟妹回娘家去了,你二哥我也不知道,常常不见人。”顾老爹说起这个,眉宇也皱了起来。老二家的总回娘家,之前老二还会去带回来,可是近来老二也常不见人影,有时候老二媳『妇』儿在娘家住了多少天,他都不去接。 “二弟妹又回娘家了?”顾喜也有些奇怪,按理说着二嫂的娘家待二嫂也不亲呐!这咋回去地这么勤? “那二郎他们呢?晚上回来在哪吃饭?”顾喜想起两个侄子和侄女,难不成也一起带回娘家了? “二郎白日里要读书,晚上回来就上大房吃一口;三郎如今在镇上的肥皂铺子里做事,住在铺子里不回来;三丫一直跟着你大哥他们吃住。”说到这些,顾老爹想起在镇上开铺子的老三。 老三有个把月没回来了,这次小宝中了秀才要摆宴席,老三肯定是要回来的。老三媳『妇』儿有了身孕,两人就不常回来,这好不容易怀上,就得精细些。 顾诚玉看了坐在角落里的王全寿一眼,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听他说一句话。 顾老爹回答了问题,屋子里静默了下来,顾诚玉猜想顾喜这会儿应该要说她回来的原因了。 “爹!如今家里的日子越发好过了,可我和你女婿的日子过得是紧巴巴的。小宝这么小就读了书,我家阿斗也八岁了,还大字不是一个呢!田里总共那么点出息,哪够一家子一年嚼用的?” 定了定神,顾喜将来一说了出来。这时,吕氏从灶房进了正屋,正好听到顾喜的话。吕氏的脸『色』难看了些,不过到底没说啥。 顾诚玉这才想起,上次他是给王全寿找过活计的,是在镇上周掌柜的布庄做伙计,今儿应该在布庄才对,咋来了他家? 怎么说呢?王全寿没手艺,为人又不机灵,不懂得变通,想找个好活计都不成,所以顾诚玉才请周掌柜通融一下,镇上离大姐家还近些。虽然他的一品斋也开在镇上,可是那里铺子小,伙计都找好了,总不能把人家赶了吧? “上次不是给姐夫说了个活计吗?这是不做了?” “你姐夫他做了几日就不做了,铺子里的伙计都机灵,你姐夫他嘴拙,哪干得了这个?”顾喜其实也对王全寿挺无语的,脑子不灵便,出去干活总受欺负。 顾喜这么一说,顾诚玉就明白了,那看来想找个可心的活计还不容易,那还不如给顾喜他们找个小营生做做,姐夫撑不起,可他大姐看着倒是有些女强人的模样。 顾诚玉坐在椅子上沉思,这小营生只能是个小本生意,顾喜他们本钱少。 “那女婿他想干啥?”顾老爹有些生气,说要找活计,之前也找过,做生意也没那嘴皮子和胆量,他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顾诚玉突然想到了豆腐,三嫂的爹是做豆腐卖的,可是大衍朝的豆腐就只是豆腐,像前世那些豆制品却是没有的,比如豆干、豆浆、豆腐脑、油豆腐、百叶,这些大衍朝一样也没有,那倒不如让大姐他们做出来卖。 他准备待会儿在空间找找看这方面的书籍,豆腐脑、豆干这些他是知道怎么做的,油豆腐也好做,就是百叶不会,这个还需要试验,多做上几次,和前世应该差不了多少。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大姐,虽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可也有血缘关系,帮一把也是应该。 “那能不能找个轻松点的活?不然在肥皂铺子给找个活计吧?”顾喜其实也没法子,王全寿搁田里种地还行,其他能做啥她还真的不知道,不过干活实诚,闷头做事不带偷懒的。 “铺子里的伙计都够了,再说女婿也不喜欢说话,哪还能再做伙计?”顾老爹也觉得这是个大难题,他看向顾诚玉,想着说不定小宝有法子,毕竟原来也是小宝给找的,小宝认识的人多。 “那大姐有没有想过自己做个营生?姐夫不善言辞,可干活那是没得说,若是自个儿做些小本的买卖,那也比到处找活计强!” “啊?做买卖?那不要本钱啊?咱哪有那个能耐?再说咱也没啥手艺,就是想做也做不成呐!”顾喜对这话有些意外,她可从没想过这事儿。 “这咋不能?小买卖不要多少本钱,我前儿个在一本书上看到个方子,我觉得还挺适合的,不如大姐和姐夫做着试试?”他相信顾喜会心动的。 “是啥?吃食吗?”顾喜听着有些心动,小宝的方子肯定挣钱,这些年顾家都是靠着小宝挣得银子撑着,她心里顿时涌出了一股期待。 “嗯!”顾诚玉将豆干这些说了一遍,说得顾喜两眼放光。 “那小宝会不会做?家里做过了吗?”顾喜越听越觉得这个买卖做的,本钱小,做豆腐也容易,只是每天早上起来地早些,不过他们都是苦日子过来的,这点苦怕啥? “还没做过,大姐和姐夫先试着,不难!你们明儿若是得闲,就在家里试试,遇到不懂的我也能帮忙!” 做豆干这些最主要的原料是黄豆,他家就有,只是黄豆要泡上一个昼夜,所以今儿是做不成了! “今儿不能做?我和你姐夫这会儿就有空!”顾喜的『性』子急,既然决定做了,那还不如早些开始。 “今儿不是不想做,做豆腐的原料是黄豆,这个得泡上一个昼夜才成,这会儿泡上,你们明儿早上来正好!”顾诚玉也知道他们急,更能理解他们想挣银子的急迫心情。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总不见人的老二 “小宝!你这可不就是豆腐?能成吗?我记得三嫂娘家爹就是做这个的,可别到时候跟他家抢了生意?”顾婉本来坐在炕上在做针线,听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插』了嘴。 “放心吧!这可不是豆腐,和三嫂家不一样的。再说,大姐他们可不是在村里卖,他们得在镇上开铺子。”豆干这些要卖的比豆腐贵些,少了可不挣钱,在村里买,买的人有限,还不如在镇上开铺子。 “啥?在镇上开铺子可要不老少银子,不如就在村儿里卖,等挣了银子,再去镇上开开铺子。”顾喜一听还要开铺子,她家哪有这么多银子?到时候收黄豆可还要不少钱呢! “没有就从家里先借点,等以后挣了再还就是!”顾诚玉觉得租店铺用不了多少,实在不够他家就先垫付。 “那成,就这么吧!待会儿喜子和女婿把黄豆先泡上。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这方子你们可不能说是小宝给你们的,不然老三家的媳『妇』儿来找小宝要咋办?你只说你们跟别人学了的,也少给家里找点是非。” 顾老爹看着女儿找到了营生也是高兴的,只是老三家的,到时候有怨言,若是来要方子是给还是不给? 顾老爹这么一说,顾诚玉也想到了。的确,为了以后少点麻烦,还是别透『露』是他教的才好。 “那肯定不能,这买卖是小宝给我的,我傻才会说出去呢!”顾喜可不是个傻的,想了想,她又回头叮嘱了王全寿一番。这老实人虽然惯常话不多,可是就不能喝酒,一喝酒话就容易说漏嘴,可别到时候把这事儿告诉了别人。 “那再好不过。”顾老爹看了眼坐在炕头的吕氏,这次吕氏倒没多话,可能是顾家的日子好过了,再说又分了家,吕氏最近的脾气好了很多。 “做豆干这些还要模子,咱家也没模子,得现打。做些木箱和木板来,还要买些调料。”顾诚玉突然想起做豆腐的模子来,那明儿怕是也做不成了。 “那些个东西他四叔家倒是有,他家原先也是做豆腐的,只是他家老大在县城找着了个好活计,他四叔年纪大了,再说豆腐挣得钱不多,就不想做了。如今那些物事儿,还都堆在家里呢!”顾喜想着实在不行就把那些家伙事儿给买了来,他家四叔小气得很,怕是不肯白送的。 “那我回去找四叔要!”话说到这儿,王全寿也激动起来,立马揽了事儿。 “快得了吧!你那四叔这么抠门儿,会舍得给你?他宁愿放着沾灰,也不会给你!我看还是出钱买了,省的到时候他看咱家生意好就眼红!” 王全寿让顾喜说得有点尴尬,只好嘿嘿笑了两声,就不再言语了。 “那爹、娘!我和当家的这就回去了,两个娃还在家里,家里活计多得很,得早些回去。”顾喜件事儿解决了,才想着家里的两个娃,就有些坐不住了。 “也好!老二到这会儿还没回来,你明儿反正还来,两个娃在家,就早些回去吧!明儿把娃带来,我也好久没见了。”顾老爹建闺女提出告辞,也没留,两个娃在家,总是不放心的。 “哎!那我们先走了!”顾喜拉着王全寿从凳子上起身,准备早些回家。 顾诚玉见状,也跟着起了身,“大姐、姐夫,我让茗墨送你们回去吧!马车速度快些。”家里有马车,可没有让两人走回去的道理。 “啊!我倒是忘了,小宝回来了,你们坐马车回去!”因为顾诚玉经常用马车,所以顾老爹一时也没想起。家里的那头牛是几房共有的,谁需要就牵去用,这次被何氏架上牛车回了娘家,如今不在家里。 顾诚玉送顾喜他们到了院门外,走在路上却看到王全寿的裤腿上有一道补丁。他微微皱眉,顾喜每次来,顾老爹贴补地也不少,怎么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顾诚玉叫了茗墨,将从府城带回来的糕点拿了一包,准备让顾喜带回去给娃们吃。转身想了想,家里的二姐和侄女倒是经常买首饰,大姐不常住在一起,再说又是难得回来一次,与他也不亲近,今儿是说话最多的一次了。 既然来了,也不好厚此薄彼,他回到前院,从空间里拿出一对金镯子,这个给王甜儿正好。本来是看着厚重,打算买给二丫的。 将装首饰的盒子和糕点放在一起,给了茗墨,吩咐他将两人送回家再回来。 “小宝!你说的那豆干啥的真能成?”吕氏原本坐在炕上绣荷包,这会儿突然问起了刚进正屋的顾诚玉。 “当然,明儿等大姐他们做好,咱们正好做菜尝尝,豆干味道不错,能做好几种菜呢!”顾诚玉想到了油豆腐,那可是做火锅的辅料啊! 他一直想推出火锅,就是觉得辅料太单调,等有了油豆腐和粉丝做出来,再加上什么鱼丸之类的,肯定能在聚香楼热卖。 “你给他们说的法子,可别在你三哥那说漏了嘴,不然你三嫂要不高兴!”对这个媳『妇』儿,吕氏也说不清,刚开始觉得嘴甜,后来却觉得心眼子太多。如今好不容易坏了身孕,那『性』子比原来猖狂了不少。 “我哪有那么傻?娘放心吧!今儿三哥回来吗?”按理说顾老爹他们应该会送他中了秀才的消息到镇上。 “谁知道?”吕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老三近来越发和他离心了,都是叫那个婆娘给挑唆的,回来的次数比以前少了很多。 等晚霞的余光在天边散去,顾诚玉听到了顾诚义的声音,他正和顾诚礼在打招呼。 “老二,你一天到晚在外面跑,这是在忙啥?老不见你人。”顾诚礼这次总算逮着了人,抓着机会问一问。 “我能去哪?就在田里呗!没事儿就在村里转悠转悠!”顾诚义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你在田里我咋没看见?你那田里的草都长得老高了,你也不知道去拔?在村里转悠啥?在村里我也没见着你。”顾诚礼有些疑『惑』,按理说老二没驾牛车,也跑不远,还能去哪儿呢?可他在村里确实没看见顾诚义。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牌坊 “大哥!我那婆娘回来了没?”顾诚义没回顾诚礼的话,转而问起了何氏。 “没看见牛车回来,二郎倒是回来了!” “这婆娘,天天不着家,这是不想过日子了?我得去把她拽回来!”顾诚义说起这个,真是怨气冲天,谁家婆娘一直住在娘家不回来,屋子里都堆了一层灰了。 “你去好好给她说。哦!对了,小宝考上秀才了,爹说要摆宴席,你明儿可别『乱』跑了,得商量商量!” “啥?这就考上了?”顾诚义惊讶的声音顿时想起,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顾诚玉没有再接着听,他二哥对他没什么亲情,他考上秀才,他二哥可不会上心。 “小宝!你这次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你大伯说了,这次要开祠堂,记在族谱上,还想给你立秀才牌坊,还说要做个牌匾啥的,我也不懂!”顾老爹一说起这个,觉得浑身都是劲儿。 顾诚玉想了一下,好像大衍朝有这个风俗,他目前是这上岭村唯一的秀才,中了秀才,族里会给修个牌坊,牌匾也会挂在祠堂。 只是这样做的毕竟不多,因为修牌坊和做牌匾花费的可不少,他们顾氏一族都穷得很,连个族田都没有,难道要族里每家自掏腰包?那肯定是不肯的。 “不用这么铺张,等以后我若是中了举人和进士,再修这个也来得及。我如今还只是个秀才,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的。” 其实顾诚玉想的是,族里不肯出,那肯定得他家自个儿出了。他倒不是舍不得这点银子,而是他自掏银钱建牌坊和牌匾,那岂不是贻笑大方?说不得人家还以为他得了些成绩,就沾沾自喜呢! “这可是大喜的事儿,为啥不办?咱顾氏好不容易出了个秀才,这可是改换门庭的好事儿。”顾老爹见顾诚玉拒绝,当然不肯了。 “爹!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我这次回来歇上半个来月,就要去府城上学了!”去了府学,可能回家的次数就要减少。 “咋是去府学?不是说县学吗?”吕氏一听府学这么远,更舍不得了。 “圣上给下了口谕,我要在府城配合蒋知府搞试验田,所以举荐我上府学。”顾诚玉觉得这事儿家里早晚会知道,所以还是选择早点说出来,他觉得他爹娘不会喜欢他和蒋知府接触。 “圣上下了口谕?那口谕是啥?”顾老爹还没听过这个。 “和圣旨差不多,就是口头下旨,没有写在圣旨上。” “你咋还接了圣旨了?这可真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儿啊!就是可惜,没传到咱家来,不然咱顾氏可就风光了!”顾老爹高兴过后,就有些遗憾。 几人热烈讨论了几句,屋子里随后静默了下来,顾老爹和吕氏都没说话,顾老爹甚至又拿起烟杆子,抽了起来。 “还是咱小宝厉害,真要去府城上学?那肯定比县学要好得多。”顾婉不知道爹娘和蒋知府的渊源,听到小弟去府城上学还有些开心,觉得府学比县学厉害。 “我去府学的话,回来次数就少了,二姐难道不会想我吗?果然有了孙大哥,就不要我了。”顾诚玉朝着顾婉打趣道。 顾婉被顾诚玉闹了个大红脸,从炕上跳了下来,就要去打顾诚玉,“好你个小宝,人家明明是关心你,你却打趣人家,娘!你还不管管小宝!” 吕氏笑着看向姐弟俩,接着骂道:“你这猴儿,哪能这么说你二姐?女娃子的名声可是顶顶重要的,可不敢『乱』说啊!” 顾诚玉退到了一边,听了吕氏的话,『摸』了『摸』鼻子,“就是在家里说说,我下次一定注意!” 其实觉得因为是未婚男女,所以才这么说。 隔日,顾喜和王全寿一大早就来了,还带来了王甜儿和王斗,手上还抱着几个木箱和木板。 顾诚玉练完了字从屋里出来,就听到顾喜说话的声音。 “大姐,我不是说等茗墨去接你们吗?咋来得这么早?这是甜儿和阿斗吧?快进来坐。”顾诚玉忙将人让进了正屋,他也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早。 “这不是心急吗?心里藏着事儿,一宿没睡呢!还不如早些过来。甜儿,阿斗,快叫小舅!”顾喜一晚上没睡,脸上看着有些憔悴,可是神情却很亢奋。 “小舅!”王甜儿和王斗异口同声地叫了声。 顾诚玉答应了一声,他很少见到两个外甥,所以两人还有些拘谨。王甜儿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像王全寿多一些,又遗传了顾喜的大眼睛,王斗长得就像顾喜了。 其实每每听到王斗这个名字,顾诚玉都有些无语,小名儿还叫阿斗,古代不是有一句话,叫扶不起的阿斗吗?叫这个名字真的好吗? “爹!大姐和大姐夫来了!”顾诚玉将人领进了正屋,顾老爹和吕氏早就起了,庄户人家睡得早,起得也早。 “你们这么早怕是还没吃过饭吧?正好婆子煮了白粥,还做了包子,就着吃些!”顾诚玉扭头问道。 “还不饿!你昨儿给的镯子是咋回事?这么贵重?”顾喜家还是一日两餐,所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我给甜儿的,姑娘家还是要买点首饰。还是吃点吧!等会儿可是体力活。” 一家子吃完早饭,就开始制作豆制品。顾诚玉也只在书上见过,并没有实践,做豆腐不难,第一遍就能做上手,只是豆干却要麻烦些! 做了四五遍,顾诚玉才看着和前世差不多,接着让顾喜他们又做了油豆腐和百叶,豆浆和豆腐脑也做了,并且顾诚玉还放了调料,尝了味儿。 “今儿晌午饭就做了尝尝。”顾诚玉掰了块豆干尝尝,觉得和前世的差不多了,而且因为调料放的足,反而比前世更好吃。 “这个豆干可以做一种卤的和一种淡的,炒菜和直接吃都可以。”他的酒楼也需要豆干这些,只可惜离得太远,不然就直接让顾喜供应了。 “长青!小宝可在家?”这时,院子里响起了顾大伯的声音。 “大哥来了,在呢!”顾老爹听见顾大伯的声音,就知道肯定是来谈建牌坊和做牌匾的事。 “这是在干啥?我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好像豆腐,又好像不是豆腐。”顾大伯的鼻子很灵,一进院子就闻到了这股香味。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要修祠堂 “是喜子做得豆干,她在人家学了手艺,在家做着呢!想在镇上开家铺子卖这个,晌午饭还拿这个做了菜,大哥就在这喝两盅!”顾老爹闻着香味也有些馋,这菜就着小酒喝上两口,滋味肯定美!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闻着味儿确实香!”顾大伯也好口小酒,这段时日因为顾万华的错事,已经有好多日子没和顾老爹喝上一口了。 “小宝办宴席的事儿你们可商量好了?可有选好日子?准备啥时候办?”顾大伯说起这个也是感慨万分,他家华哥儿要是能中多好啊!不过还好县试和府试过了,不然三年后又得重头再来。这两年他要『逼』着他多读书了,不然三年后更悬! “还没定好,到时候再看!” “那就定十八吧!那天我看了,是个好日子。对了,你大姐那你可得知会一声儿,别忘喽!”顾大伯想起在淮河镇大林村的顾秀,上个端午节倒是没回来,有些奇怪,毕竟之前几年,来得还挺勤。 “到时候再送个信儿过去。”顾老爹拿着烟杆子,时不时的嘬上一口。 “还是你福气好啊!小宝是个争气的,华哥儿不上进,这次还落了榜。不然,咱家岂不是要双喜临门?”顾大伯越想越觉得遗憾。 “华哥儿年纪又不大,人家这个年纪,下场的都不多,干啥这么急?说不准下次就成秀才了。”顾老爹也只能安慰一番,一边心里想,他家小宝才不会跟华哥儿似的,被个女人哄得都走不动道儿了。 “还说呢!自从家里来了个妍碧,华哥儿整颗心都扑在妍碧那,连儿子都不抱,孙媳『妇』儿都不搭理了。”其实顾大伯实在想不通,小杨氏长得也不差,那妍碧也不是顶顶的大美人儿,咋就把个华哥儿『迷』得五『迷』三道的呢? 其实顾大伯不知道的是,小杨氏早就对顾万华死了心,一心只想带着儿子过日子,哪还会去讨好顾万华?看到顾万华她就恨。 而在顾大伯家的顾万华还在做着美梦,他还幻想着妍碧能给他生个儿子呢! “那可不成啊!这样华哥儿还能有心思读书?”顾老爹平生最讨厌那种看起来妖妖娆娆,连眼神都带钩子的女人。有的女人动不动就抹眼泪,好像谁都欺负她似的。 “谁说不是呢?可他就是上了心呢!唉!也只能等着他这新鲜劲儿过了,再好好督促督促吧!”顾大伯也爱面子,这次实在是心里烦闷,不然也不会到顾老爹这里说。 “吃饭了!”吕氏走进了正屋,将炕桌都收拾好。看到顾大伯来了,她眼皮子也没抬,只让顾婉放下手中的活计。 顾大伯也有些尴尬,长青家的到这会儿看见他也没好脸『色』。 晌午的炒豆干和猪肉烧百叶结,再加上麻辣豆腐,还做了个油豆腐塞肉,炒了两个素菜,菜就齐活了。 果然,这些菜受到了一致好评。 “这豆干和油豆腐味儿很特别,要是去镇上开铺子的话,肯定有生意!”顾大伯一边吃一边赞叹。 “是好吃。”吕氏也难得夸了句。 吃过饭后,顾喜提出了告辞,既然知晓了豆制品的做法,她就想早点回去,多收点黄豆,走的时候,顾诚玉得了顾老爹眼『色』出门,给了顾喜五两银子,这是买原料的本钱。等以后挣了钱再还。 “大姐,铺子的事你不要烦,我找人在镇上留意一下,这几日就给你答复。”顾喜去找铺子肯定麻烦,余瘫子已经回来了,正好这事儿就交给余瘫子去办。 “啊!那大姐就谢谢你了,这铺子不急,慢慢寻着就是。”顾喜明显说的言不由衷,其实她比谁都急着呢! 顾诚玉让茗砚赶着马车将他们送回去,王斗和王甜儿还向他挥了挥手。少年人的感情来得快,这么一个上午就熟悉上了,再说姥爷家有吃有喝,比家里好过多了,所以走的时候也是依依不舍的。 顾诚玉当然不会去挽留,两个娃也不小了,也是家里干活的主力,留下了家里的活谁帮着顾喜干? 等再回到正屋的时候,顾大伯他们又在聊起了牌坊。 “这牌坊还是要建的,再咋说,这还是咱村儿第一个秀才呢!”顾大伯如今是族长和里正,不管从哪方面考虑,他都认为应该建一个。 “不是说族里没银子?”顾老爹在一开始的兴奋又冷静了下来,这事儿他们家不好拿银子,最起码不能全拿,免得人家认为他们家猖狂,没听说谁考上了秀才,就自个儿给自个儿建牌坊和牌匾的,那还要不要脸? 这话问得顾大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说道:“不然咱顾氏一家出一点,那应该能凑齐,就建个石料的,木头的风吹雨淋,最容易坏,日后还要修葺,太麻烦。” “族里都过得不容易,哪能为了这事儿让大家出银子?我看还是算了吧!”顾诚玉可不赞同,大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跑人家说让出银子建牌坊,人家能愿意?他中了秀才,族人又能占多少好处? 其实顾诚玉低估了一个宗族的团结,族里只要谁真的考上了秀才,大家也不是不肯出银子,这可是改换门庭的好事儿。要是谁考上了举人、进士做了官,那可是能带动全族的,出去只要说是官家的族人,一般的人都会给面子。 “那咋不肯?这可是整个族里的大事儿,先凑着啊!不够再说,小宝放心吧!大家都会乐意的。” “我看牌坊还是算了,等我以后有幸中了举人或进士再一起建吧!如今我家的日子也好过了,手头宽裕了,我想将祠堂修一修,也算是为族里尽一份心了!” 顾诚玉原先并没有这个打算,只是今儿说到这个,才突然想起。顾氏的祠堂很小,屋子早已经破败不堪,上面盖得虽是瓦片,可是墙体却是石头砌的,当初可能是为了省银子,所以没用砖块。 这么多年下来,石头中间的缝隙早就出来了,还越来越大,看着不像样子,顾诚玉其实不是打算修,他打算重建一番。他有银子,既然来了这大衍朝,还投为了顾家人,那为老祖宗们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族田 其实他还想买些田,算作族里的族田,给族里想上学的娃儿,提供些笔墨纸砚什么的。 一亩田按这两年家里的出产,全卖了那也能卖上四五两银子呢!十亩就是四五十两,那银子可不少了,再说收了稻米或麦子,还可以种些豆类养地。 “啥?你真的愿意修祠堂?”顾大伯对这个十万分激动的,顾氏的祠堂其实早就应该修了,只是银子不凑手,所以一直拖着,这会儿顾诚玉提出来,怎么不叫人激动? “咋没听你说?”顾老爹觉得很突然,毕竟顾诚玉之前没和家里提过。 “说到建牌楼,这才想起的,祠堂太破败了些!” “你能想到这个,大伯很高兴。你如今是秀才了,那祠堂不修确实不像样,这样吧!也不要你一个人出,我去问问大家伙儿,让大家都摊出些银子来,毕竟祠堂是大家的嘛!” 顾诚玉有这个心,顾大伯就很高兴了,到时候银钱不够,再找小宝填补些。 “那大伯看着办吧!我还打算给族里加十亩族田,不要交赋税,我名下有免税的亩数,还放在我名下就是。这些田的产出,卖了银子,给族里的娃上学。” 顾诚玉之前的话还能让顾大伯激动,这会儿说的话,更是让顾大伯高兴地站了起来。 “好好好,小宝有心了,如今也能带动族里了,你若真的决定好了,我这就去族里给大家说,让大伙儿也跟着乐呵乐呵!”顾大伯都已经开始畅想起顾氏日后的锦绣前程来了,顾诚玉肯定能带着顾氏一族走向辉煌。 顾大伯得了好消息就坐不住了,“我先去族里说说,把族田的事告诉大家,牌匾和牌坊是个啥章程,还要看大伙儿的意见。” 顾诚玉有些无奈,只是个秀才,他真心觉得没必要。不过,他还是不忍看顾老爹和吕氏扫兴,这样的功绩一般都是留给后代瞻仰用的,是顾氏的荣耀。 顾大伯说完就着急忙慌地走了,要修祠堂,接下来的事儿还多着呢! “小宝!你咋想到族田的事儿了?你名下只能八十亩免税,这次一送出去就是十亩,这是十亩地还得自个儿掏呢!”吕氏想想就有些舍不得,族里可没给她家啥好处过,那帮人之前和他们走得也不近。 “你懂个啥?小宝这么做很对,这些田不是给族里的,而是给那些读不起书的娃儿们的。”顾老爹只觉得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咱顾氏一族如今就大哥家、咱家和三叔公家有读书人,目前只有小宝考上了秀才,这以后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要是有幸做了官,族里哪个有了出息,不也能互相扶持一下?小宝不是说过吗?这叫独木难支!” 顾老爹可是还记得几年前小宝和他说过的话,后来想想,觉得对极了! “咱家小宝还用得上靠别人?他们不拖小宝的后腿就好了。”吕氏撇了撇嘴,就族里那几个,能有啥出息?那些娃子整天撵鸡追狗的,身上埋汰地不成样。 吕氏这话成功地把顾婉逗笑了,在她娘眼里,小宝就是天下第一聪明,还孝顺的好儿子。 顾诚玉也被吕氏理所当然的语气,给弄得哭笑不得,还真是娃都是自己的好。 “爹说得对,再说咱家也不靠我这免税田过日子不是?也算是为族里尽份心。再说,咱家的免税田有八十亩呢!到时候族里只怕谁都想将田挂到咱家名下,不给挂他们肯定要到处编排的。” 这件事顾诚玉也考虑过,不过他现在免税田少,给哪几家挂了好?族田既能封住他们的嘴,也能给族里做好事,也算两全其美。 吕氏一听只好嘀咕了一句,觉得便宜了族里。 “我明儿要去拜谢文夫子,再说马上要中秋佳节,这次去把中秋礼一起带去。” “对了,咱家办宴席,那孙大哥那儿也不知道办不办?”顾诚玉想起了孙贤,孙贤如今也是秀才了,再说以后都是自家人,看来礼也要备一份儿。还有叶知秋,大家都是同窗,恭贺的礼还是要给的。 “哦!这事儿我和你爹商量过了,不管贤哥儿办不办宴席,咱家的礼可不能少。他家日子过得紧巴,咱家还要稍微贴补点儿,婉儿也是好福气,这就是秀才了,要是三年后能中举人,正好婉儿出嫁,那真是风光。” 吕氏对这个女婿还是满意的,虽然孙贤家贫,可是看着人品还不错,人也有能耐,小宝挑人的眼光没得说的。 “明儿去了夫子家,回来的时候带上你孙大哥,让他过来玩儿。”吕氏知道未婚男女脸皮薄,不叫,孙贤也不好意思总上门。 “知道了!若是摆宴席,那我还得邀请夫子和同窗,爹你觉得十八那个日子咋样?”考过秀才摆宴席是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家贫的人家也会摆,谁家也不会舍不得这个银子。 “就那日吧!你叫个随从去你大姑家知会一声儿,让她十八那天来吃酒。”顾老爹想起了顾秀,觉得还是要提前只会一声,可不要到时候又有什么事儿脱不开身。 “那定了日子,我就去给夫子和同窗写帖子了。”明儿一早就要去镇上,顾诚玉打算这会儿去把帖子写出来。 等顾诚玉走后,吕氏看了顾老爹一眼,“你那大姐来一次,咱都见不到她的黑眼珠子,这次也叫她瞧瞧,咱家可有秀才呢!她家就是个卖豆腐的,神气个啥?” 顾老爹对此很无奈,吕氏和他大姐一直不对盘,相互看不顺眼,到了一起就要吵上一架。 “这不都是以前的事儿了?这几年她哪次来不是笑脸相对?以前的事儿干啥还说?” “那还不是看咱家日子过起来了?以前咱家穷的时候,你看她来不来?这几次来,哪次不在咱家捞些个啥走?” 吕氏说到这个就气,顾秀就是个眼皮子浅的,偏还爱装,哪次走,不拿家里吃食和料子?那脸皮厚的,只差上手抢了,以前一天到晚看不起人,这两年还唱起了苦情戏,就为了占便宜。 “那我有啥法子?不给她,她就唱大戏,听得人脑壳疼!”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说亲 “我可跟你说,你这次可别瞎答应啥,不然,小心我挠花你的脸。”吕氏对着顾老爹威胁道。 她也知道老头子和顾秀年纪相差不大,从小一直玩到大,感情自是不一般。可是这顾秀看着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嫌贫爱富不说,还爱占小便宜。 顾老爹一连声儿说是,其实他对大姐也挺烦的,顾婉则在一边抿着嘴笑。 “哎哟!长青家的,可在家呐?” 此时院内有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传来,顾诚玉在自个儿屋子里都听到了,这声音不熟悉,应是不认识的。 他走到窗前,看了院子里一眼,发现是个穿着鲜艳的『妇』人。四十岁上下,却穿红着绿,身上的料子是细棉布的,脸上竟还敷了白粉,手里捏着个帕子,一只手时不时地『摸』一下头上的银簪子,顾诚玉断定家里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从『妇』人那壮硕的身板就可以看出来。 “是哪个?快进来。”吕氏也听不出声儿,但是叫得出她家的名讳,那总是认识的。她一边嘴里回着,一边将格子窗推大一些想看看院子里的到底是谁。 这么一看,原来是她?那『妇』人都快走到正屋了,吕氏忙让顾婉将针线拿下去,让她回自个儿屋里做针线。 “娘!是谁啊?”顾婉一脸好奇地问,尤其她娘还要她回避。 “你个姑娘家瞎问啥?回你自个儿屋里,不是让你和哑婆婆学规矩吗?这会儿还没到时辰?”上午学针线,下午就要学写字和规矩了。 顾婉只好收拾了东西,往门外走去,迎面正好碰上了那『妇』人。 “哟!这是顾家的婉姐儿吧?可真是大姑娘啦!越长越好看啦?”『妇』人笑着将顾婉从上到下都扫了一遍,眼里『露』出遗憾之『色』,就是可惜已经定了亲了。 顾婉看到『妇』人这才明白这是来干啥的,喊了声儿陶婶子,羞红了脸,逃也似的回了自个儿屋子。 “你这丫头害羞个啥?见到婶子跑得比兔子还快。”陶婶子打趣了句,才进了正屋。 “原来是陶婶子来了,快来炕上坐,快喝茶!”吕氏一见是她来了,立马让了空位。 顾老爹见状,也只得站起身来,“你俩聊着,我去地里转转。”他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好意思待在屋里,来了『妇』人,他是要避嫌的, 陶婶子也不客套,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就开始数落了起来,“你可不够意思啊!有好事儿也不知道照顾着我。” “这话咋说的?之前老三娶媳『妇』儿和婉姐儿定亲,不都找的你吗?咱都是老相识了,你为人爽利,咱也爱和你打交道,可是最近咱家也人没说亲呐!” 原来这『妇』人是个媒婆,上岭村周边几个村,就两个媒婆,这个媒婆是公认的好口碑,说的人与事实出入不大。 其实顾家的两门亲事都让陶婆子捡了个便宜,古代讲究三媒六聘,决不能无媒苟合。 所以虽然两门亲事都是自己相看成功的,可还要请个媒人保媒的。 “谁说的?你家老大可是托人给你大孙女和孙子说亲呢!” 陶婶子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啧啧!这顾家的日子可真是过起来了啊!这茶叶肯定不便宜,叫她说,她也说不出个道道来,可是那味儿真是一绝,这是她喝过的最好的茶叶了。 其实这是顾诚玉从空间拿出来的茶叶,还是自己炒制的,空间出品,能不好喝? 吕氏有些意外,老大家在外面托人说亲,这事儿她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管,她又没认识的好后生和小姑娘,再说大房指不定还不信她呢! “你这可是冤枉我了,老大家和咱家分了家了,他家托人说亲,我也不能『插』手不是?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后娘,哪能管得了大房和二房的事儿?你要是真想做这生意,你自去找大房就是!” 吕氏可不想管,这说得好没啥,要是说得不好,那又要怪上她,她吃饱了撑的才去管呢! 陶婶子听了这话也不生气,“我还不知道你的处境吗?我就那么一说。我来最主要是想给你家小子说亲的,你那老四如今都十四了吧?还不准备说亲呐?” 陶婶子这趟来可不是为了大房的,顾家上头还有三个没成亲呢!顾婉她是不想了,可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吗?再说她今儿来,可是受了托付来的。 “我家老四不是跟着李郎中学医吗?李郎中说有世交的闺女想说给老四,就是不知道成不成。” 其实李郎中想给顾诚炽讲的就是他女婿家二姑的闺女,今年正好十三,这两日人家就要来相看了。 李郎中女婿的二姑家日子过得不错,田地有三四十亩,是个殷实的人家,吕氏目前还是满意的,其他的还得相看过后再说。 “啥?那可要恭喜了啊!”陶婆子有些讶异,没想到顾家老四已经在相看了。 “又不知道成不成,你在外头可别多嘴,要是不成,可还要请你做媒的。” 吕氏怕不说,陶婆子要纠缠,说了又怕陶婆子在外头胡说,所以只能给个甜枣吊着。 至于成不成的,那可不是她能预料的事儿了不是?不过李郎中说,那家的闺女是脾『性』好的,秀外慧中,李郎中她还是信得过的。 陶婆子忙不迭地答应了,接着又道:“你家老四是说亲了,可是你家秀才公不是还没说吗?” “啥?小宝还小呢!才八岁的小人儿,咋就想到说亲上去了?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吕氏觉得讶异极了,这陶婆子今儿是不说成亲,誓不罢休是吧?还把主意打到小宝身上去了? “这先定亲有啥关系?我这倒是有个好的人选呢!”陶婆子绕了这么久的弯子,吕氏拒绝了她两次,那这次总不能拒绝了吧?虽说顾家今非昔比了,可是她说的这个人家也不差了啊! 吕氏一听这话,终于察觉到陶婶子今儿的目标可能就是小宝,可她绝不容许。 “我也不瞒你说,我家的小宝还小呢!我可不能这么早就给他说媳『妇』儿,没得让他移了『性』情。再说他如今正是用功读书的时候,可不是没有进一步的希望,不到十八,我是绝不会给他找媳『妇』儿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拒绝 男子到十八成亲也不算晚,吕氏为了堵住陶婆子的嘴,故意将说亲的年龄推后些。再说,她家小宝如今可是秀才了,等三年后考上了举人,再中进士,啥好人家的姑娘不能挑? 陶婆子说的人选她可没兴趣,左不过一些地主老财和商贾人家的闺女,她觉得这些人家的闺女完全配不上小宝。 陶婶子一听,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只不过她也知道,顾家如今可不同了,再咋说,那也是秀才公家。 更何况,吕氏说的也没错,顾家老五这么小就中了秀才,说不定三年后就要中举人,等中了进士就能做官了,这门亲事说起来还是女方高攀了。 想通了,她又重新堆起了笑脸,“瞧你,急啥?我就是这么一提,只是这次说亲的人选挺不错的,我和你处得好,不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吗?你要是不乐意,那就等你家秀才公大了再说。” 吕氏见陶婶子不再纠缠,也松了口气,媒婆还是轻易得罪不得的。人家一张嘴能把活的说成死的,死的说成活的,到时候出去到处坏她家名声就不好了。 其实吕氏也知道这是陶婶子的说辞罢了!她家小宝才这么小,那闺女总不至于比小宝大很多吧?谁家闺女这么小就要说亲?要不是特意来探口风的,她才不信呢! 陶婶子不愧是十里八乡的名嘴,没一会儿,她就将吕氏哄得开心了,两人聊了会儿,陶婶子才起身告辞,走的时候怀里还揣着吕氏给的一包糕点。 顾诚玉还有些好奇那『妇』人,平日里也没见过啊!三年前陶婆子给顾诚廉做媒的时候,顾诚玉每日都要上学,所以他是没见过陶婆子的,想了会儿,他还以为是来寻吕氏唠家常的,也就没在意。 将帖子都写好,他收拾了一番,才去正房。 “哎!那我可走了啊!”陶婆子正好出了房门,就看见顾诚玉从院内走来。 “哎哟!这是秀才公吧?真的可真俊哩!比世家的公子哥儿也不差啦!”陶婶子将顾诚玉从上看到下,那火热的目光将顾诚玉看得有些不自在。 这顾家的秀才公果然是人中龙凤,难怪那家的夫人巴巴地让她来探口风。 “你还不认识我吧?我是你陶婶子......” “是小宝来啦?你进来帮娘穿个针线,娘眼睛看不见了!”吕氏怕陶婶子『乱』说,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准备把顾诚玉叫进来。 “陶婶子这是要回去?那我就不送了,婶子慢走!”顾诚玉朝着陶婶子笑了笑,这才转身回正屋。 陶婶子看着顾诚玉的背影点了点头,难得的是还这么知礼。 镇上的私塾内,文夫子气急败坏地进了内院。 “老爷!”小翠看了气冲冲的老爷一眼,心里有些忐忑。 “你前儿是不是喊了个媒婆?你让她来家里干什么?你是不是让她去顾家了?”文夫子看着坐在桌前看书的唐氏,强压着怒气质问道。 文夫子想起唐氏前两日总在他耳边唠叨着闺女的婚事,唐氏说来说去就是看上了顾诚玉了,可是他已经说过,错过了时机,如今不能再提了。 “我是喊了媒婆去了,可是我就是叫她去探探口风,那婆子是个能干人儿,她知道咋说。” 话虽是这么说,可她觉得顾家肯定不会拒绝,她家老爷也是个秀才,正是门当户对,她不懂老爷为何不肯,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总说顾诚玉如何好的。 “你这样上杆子的哪里能得了好?我也就是个秀才,人家小小年纪就是个秀才了,三年后说不定就能中举,看得上咱家吗?虽说高门嫁女,就是答应了这么亲事,可是咱没根基,闺女日后就是被欺负了,咱也讨不回公道。” 文夫子深深叹了口气,“你真是糊涂啊!只想着日后的荣华富贵,却不管闺女死活了。” “我怎么不管闺女了?我不就是想给她说门好亲吗?不是你说顾诚玉千好万好吗?如今反对的也是你。”唐氏摔了手中的『毛』笔,也生起气来。 “算了!”文夫子觉得与『妇』道人家真是说不通,“那媒婆几时来回话?” “说是今儿就能来。”唐氏没好气地说道。 文夫子这会儿就怕媒婆将他家的底细漏了,而顾家却拒绝了,那他的面子里子可就要丢光了。 顾诚玉回了正屋问起了陶婶子,吕氏就只说是来蹿门子的,顾诚玉也就不置可否了。 隔了一日,顾诚玉从私塾中走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私塾的大门,从敞开的大门能看到私塾内的园子。这个地方,可能他以后会很少来了,怎么说也待了三年,他也会觉得不舍。 顾诚玉从私塾走向了街道,文夫子是个负责的人,对他尤其严厉,可是他也将自己的学识倾囊相授了,这是个好夫子。 只不过,刚才文夫子明显是有话对他说,可是最后看了他一会儿,却没提,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公子!你可回来了。还没恭喜公子呢!您已经是秀才老爷了!”顾诚玉走到了那座租的院子前敲门,余瘫子立刻在里面开了门。 顾诚玉随着余瘫子进了院子,如今院子里只住了几个小些的孩童,其他的都被派出去做事去了,大一些的基本上都被暂时安排在了铺子里,等他去了府城买了宅院再做打算。 “你去牙行那买些田地,要买上好的田,最好靠近上岭村的,有一块十亩的,我要单独列出来做族田,其他的要是良田,你就买上一百亩。” 顾诚玉可不是没银子,而是买多了不划算,还不如等中了举人再买,到时候免税的田地又多了。之所以买一百亩,也是因为顾老爹待在家里觉得有些无趣,田少了浑身没劲儿,连吃饭好似都不香了,也是想给他找点事做做。 “是!”余瘫子看了眼顾诚玉,觉得跟着他做事是对的,日后顾诚玉做了官,那他就是大官身边的管事了,那多有面子? 正当余瘫子想入非非时,顾诚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待会儿去趟我外租家,看看那吕杨可还老实,给两个老人送点吃食和银钱过去,顺道说一声,十八那日,会去接他们来坐席。”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孙家 吕杨如今的日子可是难过得很,自从上次被毒哑了之后,腿被打得有些瘸,出去总是找不到活计,连扛包的活都很少有人找他,如今也只是靠着家里的田地过日子。 顾诚玉让余瘫子和茗墨他们隔一段日子送些米粮和银钱过去给两个老人,这是为吕氏尽地一份孝心,虽然他们早就将吕氏卖了。 至于拿过去了怎么分配,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顾诚玉将十八那日需要的东西列了个清单,交给了余瘫子,让他这两日就可以准备起来了。 刚想回去,突然想起顾喜的铺子还没着落,这个正好交给余瘫子去办。 “你在镇上找家铺子租了,铺子小些,不用大,我大姐用来做豆制品卖的,要是后面能带个小院子更好。若是没找到租的,那就买下来好了。” “是!那我去牙行看看,是做豆腐生意的吧?那在西街靠南街那里找一家就成。”西街是商铺云集的地方,南边是平民住宅区,在余瘫子的印象中,豆腐的买卖挣得不多,卖的便宜,那地方选一家应是差不多了。 “是豆制品,不是豆腐,比豆腐要贵上几倍,那地方不行,在西面找一家吧!一般的百姓不可能经常买的。”余瘫子没吃过豆制品,顾诚玉也不怪他。 不管是租还是买,顾诚玉都不会不要顾喜的租金。升米恩斗米仇,他给了豆制品配方已经不错了,那都是看在血缘关系的份儿上给的。 交待完,顾诚玉就出了院子,还要去拜访周掌柜,周掌柜之前帮了他家不少忙,他要亲自去才显得有诚意。将其他的帖子交给了茗砚,让他驾着马车去各家送帖子。 顾诚玉进了周掌柜的布庄,巧的是周掌柜正好就在。 “是诚玉来了,快进来坐。哎呀!如今,就是想请你也请不到你了,秀才公!”两人是熟人,经常说笑,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周叔就会取笑我,布庄最近生意还好吧?”顾诚玉被周掌柜领进了里间,周掌柜拿着茶壶,给顾诚玉倒了杯茶水。 “好着呢!说吧!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周掌柜可不相信顾诚玉没事会来找他,读书人哪来这么多空闲? “家里要办宴席,我是来送帖子的,想请周叔赏脸来坐席。”顾诚玉将帖子放在了桌上,这才拿起茶水喝了一口。 “什么赏脸不赏脸的?这可是大喜事,我是肯定要去沾沾光的,那日要是没什么特殊的事,我一定去。”周掌柜打开了帖子,看了上面的日子和时辰,想了想,那天自个儿应该有空。 “那我可就在家恭候了啊!”顾诚玉又和周掌柜聊了一会儿,才从布庄出来。出来时,手上还拿着两匹布。 茗砚和茗墨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三人上了马车,就朝着孙贤家驶去,途中经过一品斋,拿了些糕点,又在半路买了些红糖。 没办法,大衍朝农家走亲戚的必备物就是红糖,这可是个精贵吃食,红糖可不便宜。 想起孙母的病,顾诚玉从空间拿出一支十来年的人参放在锦盒里。这个人参在空间里多到泛滥,参龄短,也不会虚不受补,拿来给孙母补补正好。 孙贤家住下桑村,离镇上倒是不远,顾诚玉看着沿路的景『色』,想到了习文书铺的潘掌柜。上次他娘说过,顾诚廉就在四日后,要相看潘掌柜二姑的闺女,若是成了,那这次办宴席,潘掌柜肯定是要请的了。 马车一会儿就到了下桑村,孙家住得靠里,所以马车还要往前行,顾诚玉是来过三次的,茗墨他们经常来送东西,对路是熟得很。 马车还没驶到孙家院门口,就有那好事的孩童在院门口喊上了。 “五哥!你家来客人了,又是那辆马车。”顾诚玉有些好笑,这些孩童大多都是孙家族人,叫五哥也只是孙贤在族里的排行。 孙贤听到了喊声,赶忙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看,果真是顾家的马车,后头的孙母也跟着从屋里出来了。 顾诚玉下了马车,很有经验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松子糖给了车旁的一个小童。那些孩童们接了糖,道了谢,就欢呼地涌到了一边,去分糖去了。 “诚玉!还真是你啊?你可别惯着他们,要是下次忘了,说不定还要耍赖哭鼻子!” 其实顾诚玉给他们也只是因为他第一来不认识路,请了他们帮忙带路,这才从空间里拿出一包松子糖,当作谢礼。这是他备在空间里的,有好几包。这个习惯还是因为总是见到顾万华的儿子,拿着糖逗他的。 “只是糖而已,他们都是好孩子,可没有跟我要过的,也是拿了东西来换的。” 那些孩童可不白拿他的糖,有时候会用草编些蛐蛐儿什么的来送他,在他们眼里,他就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屁孩,有好吃的一起分享,有好玩的当然也会给他,顾诚玉喜欢草编的玩意儿,觉得编得很像,所以这是交换。 “哟!这是顾家的老五吧?快进来,贤哥儿咋不把人让进来?”孙母的眼睛有些花,看人要凝神看一会儿,才认出了顾诚玉。 “大娘,我来看你了,你最近身子好些了吧?”顾诚玉示意茗墨他们将礼品拿下来,送到了孙家的院子里。 “好多了,你快进来坐!”孙母面对顾家人时,总是底气不足。 孙家的院子不大,屋子还是泥砖房,可是顾诚玉却发现屋顶的茅草已经换成了瓦片。 孙贤随着顾诚玉的目光看去,立刻会意。 “这是族里给换的,说我考上了秀才,屋子不能太寒酸,各家凑了点,把瓦片补上了。”孙贤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他家的情况顾诚玉之前是知道的,所以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顾诚玉闻言皱起了眉,看来还得孙家寻个营生才是,顾婉的嫁妆不会少,可那毕竟是顾婉的嫁妆,总不能老是让她贴补夫家吧? 在大衍朝,女子的嫁妆一般都是女子自个儿收着,夫家是不会用的,用嫁妆养活一家人的情况很少,靠媳『妇』儿嫁妆养着,会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孙大哥,我是来送帖子的,十八号摆宴席,我来接你和婶子,你那日有空吗?” “哈哈!你摆宴席,我说什么也得有空啊!其他的同窗可是叫了?叶知秋也叫了吧?”孙贤照常关照起了顾诚玉,虽然顾诚玉小小年纪,为人处世也不差,可他就是『操』心惯了,不由自主地要关照。 “都叫了,我让茗砚把叶知秋的贺礼也送去了,还有帖子。”说完,顾诚玉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放在桌上。 “这是我二姐叫我带给你的,你拿着,我得回去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上我家住几日不?”顾诚玉这就起身告辞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孙母的疑惑 孙贤觉得荷包较轻,也就没在意,以为顾婉又给他缝了个荷包,美滋滋地将荷包揣在胸前。 “不去了,我娘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顾诚玉见状只得告辞,孙贤也没客套,将家里做的酱菜拿上两坛子给茗墨,把人送出了院门,看着马车远去,这才回了院子。 回了屋子,从怀里将荷包拿出来,细细摩挲了两下,怎么是淡紫『色』的?这个颜『色』,顾婉从来都没给他做过。有些疑『惑』,却还是准备将荷包放到枕头下,却突然发现荷包里好像有东西。 他将荷包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块小小的玉环。玉环虽不大,可成『色』却看着不错。玉环的旁边好像还有一张纸,孙贤将纸打开,这竟然是一张银票,上面写了五十两。 孙贤顿时了然,这荷包怕不是绣给他的吧?他记得顾诚玉有一件这样的袍子。孙贤的肤『色』黑,这样显眼的颜『色』,顾婉不会给他做。 那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是顾诚玉送的了,这是借顾婉的名头送的,为的是照顾他的面子,还怕他不肯接。 孙贤此刻心里是满满的感动,既然顾诚玉给了,他也不会还回去。还回去倒是伤了两人之间的情谊,只有把这份心意藏在心里了,等日后再找机会报答。 “呀!你咋让顾家老五走了?咋不留了吃饭?”孙母听到马车声,赶忙跑过来,她手上还挎着个篮子,她刚才就是去村儿里肉摊上割肉去了,还想着让顾家老五吃晌午饭呢! “我和他还客套啥?你身子不好,他咋会留下吃饭?” 孙母放下手中的篮子,走得急,她这会儿还有些喘。 “贤哥儿,你说这顾家咋就看上咱家了?咱家日子过得清贫,可不是苦了人家姑娘?你看还总是来送东西,咱家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回礼,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当初顾家『露』了口风要和孙家做亲家的时候,孙母真是惊讶万分。虽然她觉得自个儿儿子时天底下最好的儿郎,可是人家肯定不这么想啊! 顾家的这一举动让孙氏一族都『摸』不着头脑,一开始还还都不相信。后来顾家人来的勤,这才信了,也是纷纷感叹孙家走了什么狗屎运。 孙贤闻言,严肃了起来,“娘,你可别这么想,顾家是因为我和他家老五走得近,看上你儿子我的品『性』,再说我虽然比不上顾诚玉,可是好歹还考上了秀才,我也不差的。” 孙贤倒不是自吹自擂,他这么说是不想让孙母自卑,在心里留下了疙瘩,为的是日后顾婉嫁进来,婆媳之间不好相处。他早就发现了,孙母在面对顾家人的时候,姿态放得很低,总感觉低人一等,这可不成。 “那是!我儿可都是秀才了。可是人家总是送礼来,咱家就回些自个儿做的酱菜啥的,会不会太寒酸?”孙母做酱菜的手艺,那是一绝,孙贤每次都拿这些加上一些自个儿做的吃食做回礼。 “顾家也不是不知道咱们的家境,只要心意到了就好。”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这些情谊都是到记在心里的,日后有机会他会还。 孙母让孙贤安慰了一番,才放开,准备将肉拿进灶间。却突然发现桌上还有一对礼品没放起来,这是顾家送来的吃食和布匹,都是实用的。 孙贤也看到礼品中有一个礼盒,他有些好奇,随手打开一看,却发现是一株小人参。 “这也太贵重了吧?”孙母凑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人参,这人参她在『药』铺也是见过的,给她看病的郎中还劝她要经常服用,孙贤手里宽裕的时候,会让郎中切上两片,可是这东西贵的很,她也是难得服用,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支。 孙贤深吸一口气,好吧!越欠越多了。 “茗砚!你明儿去淮河镇的大林村送帖子,请我大姑家十八那日来坐席。”顾诚玉望着越来越远的下桑村,对着茗砚吩咐道。 等茗砚应过之后,才又想起府城的院子,“茗砚,府城的宅院也要留意了,我回去修书一封,你明儿来镇上的时候,让余管事去府城,和牛掌柜一起找牙行看看,要是找到合适的,也可以买下了。” 顾诚玉默默算了自己的存银,这三个月府城的聚香楼挣地最多,起码有六千多两,不过那都是刚开张,大家都有新鲜感,过一段时日,生意肯定会比之前要淡一些。 再加上一品斋的利润,在府城买一栋三进的宅院,那是绰绰有余,三进的院子顶多只要二千多两银子。 孙贤如今也是秀才了,能免税八十亩,还能收到些小乡绅地主的礼,可那些日后都是要还的。有免税,却没田,那有什么用?孙贤也不是禀生,不能给人作保,所以也没了这项收入。 那银子和玉环是顾诚玉特意送的,顾婉可没那么细心。都是秀才了,以后花银子的地方很多。 再说那玉环,顾婉给孙贤已经做了几身衣裳,可是孙贤却没有配饰,送玉环只是让孙贤充一下场面,毕竟十八那日人多,可别被不长眼的人冲撞看不起,其实就是给顾婉做脸罢了! 马车回了村子,顾诚玉一进院门,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喧闹声。 “哎呀!长青家的,你们家真是苦尽甘来啦!家里日子过得宽裕,小宝还考上了秀才,这日子就是做神仙也不换呐!” 顾诚玉还没进内院,就听了一耳,这么大的嗓门,还这么亲切,可不就是王婶子吗?顾诚玉进了正屋,发现屋里可不止王婶子一人,还有村里的两个『妇』人,与顾家平日里也有些来往。 而他娘嘴里说着哪有这么好,脸上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顾诚玉笑了笑,打了招呼又回了自个儿屋里。他娘有两个说得来的也好,省得整日闷在炕上胡思『乱』想。 三人聊了会儿,那两个『妇』人就起身告辞了。 “哎呀!我要找婉丫头描个花样子呢!我都忘了,你们先走。”王婶子一拍大腿,仿佛这才想起过来顾家要做的事儿。 那两『妇』人对望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走了。 王婶子其实也只是找个借口罢了,她绣的花粗糙得很,哪需要什么花样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偷男人 只见王婶子朝着院内望了一眼,看到二房的门扉紧闭,应该是不在家。她又在原先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长青家的,我有个事儿,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吕氏一见王婶子留下来,就觉得肯定是有事要说,“咱还有啥不能说的?你说吧!” 这两年王婶子和顾家走得很近,吕氏和王婶子也很聊得来。 “那王月娘不是住在我家前头了吗?就那山脚下不远那儿,我这段时日瞧着有些不大对劲儿。”王婶子朝着吕氏小声地说道。 虽然王月娘和王婶子不对盘,以前一见面就吵,可是王月娘男人死了以后,王婶子觉得她可怜,见了面,多数也是让着她的。 王婶子的话挑起了吕氏的好奇心,那王月娘以前常说她坏话,吕氏是知道的,这会儿说起她的事儿,立刻来了兴趣。 “啥不对劲儿?”一个寡『妇』,要说不对,那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我看见她家有男人进去,我上次发现了一次,是天快黑的时候。那男人进去了,我就一直留意着,都是等天黑后来,天亮时候走的。” “该不会是你眼花了吧?这大晚上的,看花了眼也有可能啊!”吕氏有点怀疑是王婶子眼花了,毕竟是大晚上。 “我能眼花?那天上的月亮贼亮贼亮的,再说王月娘家的院门开关声儿可大了,她开门关门我都知道。”王婶子见吕氏不信,忙拍着胸脯保证。 “哎哟!那也不知是谁啊!这才两年多呢!难怪我有次见了王月娘,发现她脸『色』还挺好的,穿得也不差,一点也不像缺吃少穿的,原来是有了野男人了!” 虽然这事儿不光彩,可那也是人家的事儿,同为女人,还要带着儿子过日子,吕氏也没想到村里到处宣传。 “那是,我跟你说啊!还不止一个呐!我瞧着那两人就是村儿里的,有一个还跟咱们熟得很。” “啥?那咋可能?那是谁?”吕氏觉得震惊万分,偷一个男人那就算了,咋还有两个?那王月娘可真够不要脸的。要真想男人,那就找个再嫁了就是,干啥要去偷? “一个我不确定,还有一个我觉得像你家老二,我看到他正脸了,他有时候白天还来呢!”王婶子看了吕氏一眼,犹豫了一瞬,才将这事儿说了。 “啥?老二?”吕氏一脸呆滞,她完全想象不出来,老二会看上王月娘。王月娘年轻时确实有两分姿『色』,可如今却已经是半老徐娘了。庄户人家,『妇』人风吹日晒,就是有两分姿『色』,也叫那烈日和田野的风,吹得皮肤黝黑和干燥了。 “那个我不敢肯定是谁,可是你家老二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哩!他可猖狂了,这段时日,白日里也敢从山那边偷偷『摸』进去呢!” 吕氏气得咬了牙,“那王月娘可真够不要脸的,老二咋能做这种事?”女人对这种事通常都是零容忍,纳了妾那就只能默默承受,可是偷人那是要浸猪笼的。 “我说,你家小宝可是中了秀才了,日后还要考举人和进士哩!这事儿可不能让人家知道啊!不然顾家的名声可就臭了,再说,你家的读书人可不少呢!” “这杀千刀的王月娘,干啥得要来祸害咱顾家?竟然还偷两个男人,这和那地方的女人有啥区别?” 吕氏对这种女人是万分唾弃的,虽然她知道王月娘一个人带个娃,日子过得苦,可是这世上寡『妇』也不止她一个,要是都跟她似的偷人,那不都『乱』了? 本来她可不会管这事儿,没啥好处不说,还会惹得一身『骚』,可是如今是不管不行了!不成,她得告诉老头子。 这老二也就是看着精明,眼皮子也浅。分家分了那么多银子,还有年底的香皂分红,找啥样的女人找不着,干啥找王月娘? “我也替她臊得慌,还真是没脸没皮了!”王婶子最是看不惯这样的女人,将这事儿说了,王婶子也就起身告辞了。 “还要多谢你告诉我,你放心,这事儿我不会跟人家说是你告诉的。”吕氏当然不能把王婶子扯进来,那王月娘有时候跟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就是说了也不怕,我就是见了,我可没瞎说!那我先家去了。”王婶子站起身来告辞。 吕氏在王婶子走后就陷入了沉思,这事儿她还是要和老头子商量好对策。老二不能再和王月娘有私情,这事儿牵扯到顾家的名声,她可不能放任。 “老太太,要不要找老太爷回来再摆饭?”这时,婆子进来请示吕氏,是不是要摆饭。 婆子姓李,四十上下,对做吃食有一套,原先就是在大户人家的厨房掌勺的,所以顾诚玉才调了过来,在家里收拾屋子和做饭。 “那你先去找老太爷,喊他回来吃饭。”马上就吃饭了顾老爹不会走远。 “我来了,不用去叫。”这时候顾老爹正好从院内进了正屋。 “我有事和你说。”吕氏迫不及待地想将此事告诉顾老爹。 “娘!可是能吃饭了?”院外又传来顾婉的声音,接着顾婉撩了帘子进来,后面还跟着顾诚玉。 “啥事儿?”顾老爹疑『惑』地问道。 吕氏原本想说,可是一见儿女过来,只好住了嘴。 “吃了饭再说吧!” 顾老爹还想再问,却被吕氏使了个眼『色』,只好压下心头的疑问。 顾诚玉可没忽略两人的眉眼官司,也不知是什么事要瞒着他和二姐。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少儿不宜,所以他也没多问,却没想到这次的事在顾家捅了大篓子。 “爹!我准备买些地,我名下不是有八十亩的免税田吗?我买上一百亩,十亩做族田。”饭桌上顾诚玉将自个儿的打算说了。 “你有银子,能多买些地最好。不管啥时候,买地都是最没风险的。那这么多,我也打理不过来,看来还得再雇几个人。” 顾老爹对于顾诚玉有银子就要囤地的觉悟很高兴,对他来说,做啥营生都没田地好。说到这个,浑身都有了劲儿。 “可以买些下人打理,还可以请佃农,若是爹不怕麻烦,就请几个长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请长工 古代的乡绅地主因为家里田地多,都是请的长工或佃出去。 “还买人?费那银子干啥?你爹我还没老呢!还做得动,倒不如在村里找上几个老庄稼把式,保证帮你把田打理地好好的。” 顾老爹眼一瞪,他知道顾诚玉有能耐挣银子,可是动不动就买人这样的习惯不好,其实这就是还没从庄稼汉的思想上转变过来。 吕氏对顾诚玉买地也很高兴,她跟着劝道:“听你爹的,他年纪还没大呢!还干得动,省得整天在屋里『乱』晃!” 顾诚玉就知道顾老爹会这么说,他本来买地就是为了给顾老爹消遣的,听到他娘也这么说,立刻笑开了。突然想到了王婶子,记得以前顾老爹提过王婶子家男人做活很实在,倒是能请他帮忙。 “爹!你要找人还不如找王婶子家的叔,我看他做事就很勤快。再说之前王婶子给咱家帮了不少忙,你就请他在咱家做事,每个月给些银子,反正地里活多,也省了他去外头找活。” 其实在外面找活是很辛苦的,庄户人家没手艺,也不识字,只能找些苦力活。在镇上抗包,那还不如在田里干活,地里最忙的时候也不过那两三个月,过后就没啥活干了。 “那忙的时候请人家就好了,不干活咋还养着人家?”吕氏可没有现代那样包年,随传随到的概念,她只知道,这样就多出了很多银钱。 “娘,要是买了地,那咱家就有一百几十亩了,活计多着呢!咱家可不吃亏啊!再说人家也不可能随传随到啊!还不如月月给月钱,就和长工似的。” “我觉得这样也好,咱家地里的活计多,叫上两个长期干的,其他的都是临时叫,那也没啥!”顾老爹觉得长工还是划算的,少叫上两个就是。 “那你们爷俩商量就是。”吕氏和所有古代女子的特『性』是一样的,一般都是以夫为天,既然当家的和儿子都决定了,她个『妇』道人家一般不会反对。 顾婉见正事聊完了,这才『插』嘴,“那小宝可就是个地主啦!” “那是!我还给你攒着嫁妆呢!”顾诚玉笑着说道,把顾婉又闹了个大红脸。 等顾诚玉和顾婉回了房,吕氏这才将老二和王月娘的事说了。 “啥?这咋可能?可别是看错了?”在顾老爹的印象中,顾诚义精于算计,那王月娘也不是个天仙儿,顾诚义会不知道这样的女子碰不得?这两人咋会搞到一起? “人家可都看见了,他大白天的还去人家里呢!别人做了那丢人的事,还知道躲躲藏藏,他倒好,还怕大伙儿都不知道似的。”吕氏一说起老二是一肚子气,老二和老二家的最是『奸』猾,常常作妖,这都分了家了,还不消停。 顾老爹看吕氏说得信誓旦旦,这才觉得可能是真的,“难怪最近常看不到老二,也不见他去接他婆娘回来,我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那还能有假?”吕氏翻了个白眼,对顾老爹不能接受的模样,表示深深地不屑。 “老二在家吗?不是说去接他婆娘了?”顾老爹站起身准备去二房找老二,却突然想起昨儿老二说去何家接媳『妇』儿去了,可是今儿却没看到两人,难道是还没回来? “我反正是没看到,谁知道他接个人接去哪儿了?”吕氏也看不惯二房总冷锅冷灶的,一个婆娘不知道在家相夫教子,见天儿地回娘家。 顾老爹跑到院子里看了一下,发现二房确实没人。 “老大,在屋里不?吃了饭就来正屋一下。”顾老爹对着大房喊了声,这个时候,顾诚礼应该在吃午饭才对。 “哎!爹,就来!”顾诚礼听到自家爹喊,连忙应了一声。想了想,以为是想商量家里办宴席的事儿。 “爹!你叫我?”顾诚礼跨着大步走了进来,他爹没事一般不会叫他。 “啊!老二昨儿是不是说要去何家接他婆娘?”昨儿老大和老二说话的时候,他听到一点。 “是啊!倒也奇怪,老二咋还没回来?他去何家很少住夜的。”顾诚礼也觉得奇怪,他感觉老二最近很不对劲儿。 “那他一回来你就叫他上我这来一趟,就说我有事要和他说。”顾老爹眉头紧皱,这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啊! “好!对了,爹,这次办宴席定在哪日?” “就在十八,你这两天去亲近的人家走走,喊他们那天来吃酒。”办宴席要买的东西顾诚玉的随从会准备好,只需找上几个帮忙的『妇』人就好。 顾诚礼应了,转身准备出去。 “哦!十六那天,李郎中给介绍的那户人家要来相看,你也过来,叫上你家婆娘,也过来认认人!”顾老爹想到十六那日的相看,到时候来了『妇』人,方氏也能帮着照应照应。 “哎!爹,那我回去跟他娘说说,让她那天早点过来帮忙!”顾诚礼高兴地答应着,老四也到了说媳『妇』儿的年纪了。今年说亲,要是成了明年就能成亲,爹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家里有婆子,用不上你们,只过来坐坐就成!”顾老爹也不是叫儿媳过来干活的,只是作为大嫂,还是要出面的。 顾老爹说完,看向顾诚礼,只见他身上的衣衫都破了,打了好几个补丁,他皱了皱眉。 “那日都穿得光鲜点儿,分家后你也不是没银子,咋还穿得这么破?有空就叫你媳『妇』儿去布庄扯上点布,做几件衣裳。我看大丫她们也没件像样的衣裳,都是大姑娘了,虽说不是男娃子,可到底家里也算有些家底了,不要舍不得!” 顾老爹看着大儿子被晒得黝黑的脸庞,叹了口气。原先家里穷,他不得不算计,可是如今日子好过了,对老大夫妻俩,连扯身衣裳都舍不得的『性』子,也是无奈。 “唉!这不是干活吗?穿得破了点,上次小宝回来给带了料子,他娘做了,没舍得上身,那天一准儿不让您丢脸。” 顾诚礼也被爹说得不好意思,虽说家里银子不少,年底还能分一笔,可是大郎读书他也看出来了,肯定不成,比起他小叔差远了,日后说不得还要另谋出路。银子都得存着,三个闺女出嫁,嫁妆总要有点儿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顾秀来了 “老大,我倒是听说你在给大丫和大郎说亲?说亲可不能听人家胡『乱』吹,还是得找知根知底的才放心,你可要把好关!” 吕氏想起了陶婶子来说的话,这才嘱咐一句。她对老大还算宽容,老大心不坏,人也实诚,对她这个娘也还算恭敬,不过这也就是随口提上一句。 “是想托人说亲了,就打算请个媒婆,以前来过家里的陶婶子,我看挺好,倒不如叫她给大郎和大丫说说。”顾诚礼原先是看中了下桑村的一户人家,那家的姑娘听说挺能干的,本来都要来相看了,谁知道前儿大郎跑回来,死活不肯要,他也只好回了。 他也知道,那家的姑娘长得壮实了点,可壮实好啊!能干活呢! 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把这事儿说出来了。 “那你仔细着点!媒婆的嘴也不能尽信。”顾老爹觉得不管哪个媒婆,都是一张巧嘴,喜欢吹嘘。 “长青!小宝在不?”顾大伯急切的声音在院内响起。 顾诚玉一听,连忙应了声从屋子里出来。不用说肯定是要说修祠堂的事儿。 顾大伯进了正屋,也没说话,只快步走到茶壶前,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可以看出是渴得狠了。 “我把事儿和大伙都说了,修祠堂大伙都肯出钱,只是都不多,量力而为。还说建牌坊和牌匾的事儿,也一并做了。”顾大伯身为族长,当然希望他们顾氏一族能繁荣昌盛,族里出了秀才,顾氏在周边几个村的威望也不可同日而语。 “我看祠堂也不好修,还是推了重建得好,都是石头砌的,离塌也不远了。只是牌坊的事,还要找专门的工匠,还是找孙匠人看看,这些我们也不懂!银子不够,找茗墨就成,他会给我报备。族田我已经让人在留意,这几日应该能有消息。大伯还是想想这族田是谁来种,怎么种,这得有个章程。” 顾诚玉不会总是看着这些烦心,马上要去府学,他得仔细研读书本,书法也需要增添临摹的字体,他暂时只临摹了馆阁体和楷书,字体还太少。 再说君子四艺,他也要学起来,若是进入府学,这些他也只有书法能拿得出手。现在有空就会临摹一些画作,琴和棋,他还没有涉猎。 “那成!你个小娃哪懂得这些?我明儿就去找孙匠人,就是他不会建牌楼啥的,说不定能有认识的会。不过,这祠堂要建多大的?” 顾大伯心里没什么数,凑来的银子说来也是惭愧,只得了五十三两,远远不够的。可是家家都走遍了,都拿出了三四两银子呢!还是他自个儿又多凑了点,才有五十三两,能凑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 建个小些的祠堂肯定是够的,牌坊只需要石料,就是刻字麻烦了些,出工的活让族里人干,只是算下来,应该还差上不少。 “原先是一间屋子,日后省得还要再修,索『性』盖个三间的,那些拆房的石料可以在外面搭个院墙。”顾诚玉估『摸』着,应该一百五十两绰绰有余,毕竟里面不要打家具什么的。 “那三间的,怕是银钱不少呢!”顾大伯觉得还是说清楚好,可别到时候一盖下来,用了这么多银子,顾诚玉他们怪起他来。 “只管做就是!”三间屋子不小了,一百多两并不多。 顾诚玉回了房,留下顾老爹和顾大伯继续讨论。突然想到,若是不去县学读书了,那还是要和县城回春堂的刘掌柜打声招呼,帖子也要送去。 “茗墨!你明儿去县城的刘掌柜那送个帖子,邀请他来坐席。”顾诚玉一边对着茗墨吩咐着,一边坐在桌边开始写书信。县城离村里不近,他只能修书一封,将自己不去县学的事说一声。 “哎!”家里只有一辆马车,看来他和茗砚得有一个人顾马车出门了。 顾诚玉突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看来家里还得买辆马车。他不在家时,牛车是几房公用的,所以顾老爹他们想用车都不方便。 “你从账上支银子去买辆马车,一辆不够用!”顾诚玉会在茗墨那里放上几百两银子,作为平日里的开销。 “再去看看余管事有没有买到田地和铺子,让他尽快回我。”顾诚玉觉得府城的宅院也是当务之急,他想了想还是飞鸽传书,速度要快一些。 这几日修祠堂和盖牌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日子已经到了十七。明日就是宴席的日子了,家里请了些『妇』人在处理明日要用的鸡鸭鱼肉,今日若不处理,明日肯定是来不及的。 昨儿相看地很成功,顾诚廉和那姑娘就在这几日要定亲,顾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姑娘也来了,应该是个腼腆的,小圆脸,看起来很有福气,这是他娘的说法。顾诚玉看了,应该不是心急特别重的姑娘,看起来不难相处。 反正顾家已经分了家,四哥成亲后,也不在一起过日子,所以若是新媳『妇』好,那就多走动;不好,那就少来往。 “长青家的,你家大姑子来了!”院内的『妇』人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蹄子声,大伙儿都朝门外探去。才发现从车上下来的是顾家的顾秀,而顾秀身后则又陆续下来了不少人,一辆敞开的牛车,坐得满满的。 吕氏本来在屋里摆放着礼品,这两天有靠着近的乡绅地主送礼,吕氏得把它们登记造册。这些有的需要马上回相等的礼,这是不想来往的;还有想来往的,就要记录在册,准备以后的人情往来。 “娘,外头说是大姑来了!”顾婉听了外面的喊话,将手中的笔放下,她正在记录。 “咋还提前一天到了?咱快把东西都收起来,正好都登记得差不多了,可别让你大姑看见,不然她眼珠子都要黏在上头!” 吕氏一听大姑子来了,第一反应不是出去迎接,而是将值钱的物事都收起来。 等吕氏他们收好的时候,顾秀已经进了院子,手里还拿着两个包袱,后头竟然还跟着一家子。吕氏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么多人,家里哪能住得下? 顾诚玉从屋里走出来,他看了也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是全家来投奔他家吗?顾秀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生了两个小的,闺女也抱了一个在手上,所以人比他家也少不了多少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屋里堆了牛粪 原本来坐席,全家都来很正常。可是提前一天来,还带上了包袱,这感觉就没那么美好了。顾诚玉默默想了一下,他家肯定住不下。 不管内心如何吐槽,可礼数不能少,顾诚玉笑着上前行礼,“大姑、大姑夫!”并将剩余的表哥和表姐叫了。 “哟!这不是咱家的小秀才公嘛?哎呀!小宝可是越长越好啦!可真给咱老顾家争气啊!你打小,大姑就觉得你会有出息,如今可不就是应了?” 顾秀一见顾诚玉,两眼发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着顾诚玉的手,赞叹地说着,还高兴地咯咯直笑!那嘴里不时飞出点唾沫星子,让顾诚玉忍无可忍。 顾诚玉连忙抽出手,将身子侧向一边,“大姑!我来帮你拿行李吧?做了几个时辰牛车,肯定累了!”说完,忙将顾大姑肩上的包袱给拿了下来。 “这哪能让你个秀才公拿?快别,知道你心里有大姑哩!”顾大姑拍了下顾诚玉的手,不让顾诚玉去拿包袱,顾诚玉当然也乐得轻松,反正能不被抓着洗脸就好。 不过顾大姑这么热情地和他寒暄,他还真是不习惯。他不由自主想到了小时候,大姑来他家总是鼻孔朝天,还斜眼看他的样子。 这会儿两人的谈话看起来十分的和谐,好似顾大姑一直是这么对顾诚玉似的,那神情动作自然的,顾诚玉在心里感慨道,这也是个戏精啊! “东哥儿,西哥儿,还不叫小舅?这可是你家秀才公舅舅哩!你们在家不是都嚷着要来见他吗?这可不就来了?”顾秀指着顾诚玉,对后面两个和顾诚玉一般大的孩童说道。 东哥儿看了眼顾诚玉,“这就是你说的小时候和我打架的小娃子?还是人家说的穷酸儒?”廖东没读书,因此对秀才的概念有些模糊,只听人家说过几句酸溜溜的骂人话,穷酸儒啥的,就记在了心上。 廖西倒是朝顾诚玉笑笑,没开口说话,似乎是个腼腆的男娃。 “你这娃子,咋能这么说你小舅?”顾秀拍了下廖东的肩膀,语含宠溺地骂道。 顾诚玉冷眼看着,看来大姑一点也没变。要知道孩子可不能这么惯得,再不好好教,早晚要被别人收拾。 “不妨事,外甥还小呢!仔细教着就是了!”顾诚玉不恶心他们一下,觉得心里不舒服,都九岁的娃了,还什么都不懂。 院子里干活的『妇』人听了顾诚玉这么说,也都哈哈笑了。本来好奇顾秀一大家子提前来了,所以才一直看这边。刚才的事,大家都看见了,那男娃子看起来可跟顾诚玉差不多大呢! 顾秀对笑声恍若未闻,接着对顾诚玉问道:“你娘呢?咋这么大半会儿了,也不见她人,这是不在家?” 顾秀时刻记着给吕氏添堵,她这个大姑子都来了,你却一直躲着不出来,还懂不懂礼数? 吕氏走到门边的时候,正好听了这话,“哟!是大姑子来啦?小宝,你不是说明儿要去接你大姑的吗?这咋这么早就接来了?接过来也没和娘打声招呼!大姑子,快屋里坐吧!” 你不是要在乡亲面前给我上眼『药』吗?那我也给你少上一个。这是等不及要坐席了吧?还没去接你,你就来了,这么迫不及待,至于到底有没有说接,那又不重要。 顾秀闻言气得一口老痰梗在喉咙,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吕氏庆幸亏了好顾诚玉在院子里挡了一会儿,不然她家的礼可要被顾秀嚯嚯了。 “这不是想你和三弟了吗?早点来看看你们。” 顾诚玉扶额,好嘛!家门才刚进,这就杠上了,想想顾秀在的这段时间里,顾家肯定过得水深火热了。都是戏精啊! 顾老爹背着背篓从外面进来,他是去山上打猪草去了,家里他还养了一头猪。 抬头看到顾秀,他也挺意外的,“大姐,大姐夫!你们咋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明儿来呢!” 顾老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顾秀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 顾老爹看到这么多人,心里也发憷,他们家可睡不下这么多人,再说这大包小包的,住上两三天也用不着这么多行礼吧? “咋的?这是不想我来啊?”顾大姑对弟弟说话还是很随意的。 “那咋能?那你们来了,那铺子咋整?”顾秀以前总拿铺子忙做借口,顾老爹也只是随口一问,不想顾秀的反应这么大。 “小宝都成秀才了,那咱还不得赶来?铺子算啥?坐了两个多时辰的牛车,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也不知道让我们进去歇歇。”顾秀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后面的廖东和廖西往正房走去。 “哦!还真是妹子回来了?”顾大伯从院外走进,听村里人说顾秀回来了,他还想着没那么早呢!顾大伯一看,竟然真的回来了,还带了一家子。 “妹夫,长青家可能住不下,你叫几个住到咱家去。”顾家原先没分家,也还能挤挤,可是如今分了家,这么多就挤不下了。院子都划分了,有的被大房和二房堆了杂物。 “我看长青家的空屋子不少呢!没事儿,咱挤挤就成。”大哥家的屋子可没长青家的舒服,这里吃食也好,她们去了可不是个傻子? 顾大伯也是好意,没想到直接让顾秀拒绝了,这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顾诚玉一看,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别想着和他挤啊!那可不行,他不要跟熊孩子睡一个屋。 “大姑,你看咱家屋子都堆了杂物了,不然你今儿叫上几个,先睡在大伯家,等收拾好了,再搬过来,屋子里都『乱』着呢!还在清理,侄儿可不想委屈了表哥他们。”直接说不让住那肯定不成了,反正说了在收拾,你还硬要住下,那就不妥当了吧? 在院子里帮忙的王婶子一看,就知道是咋回事,她眼珠一转。 “小宝啊!你爹前儿个不是说屋子里被堆了牛粪,准备肥田的吗?都清理好了?” “啊?”顾诚玉简直想给王婶子翘起大拇指,这也太狠了吧? 最后顾秀家的老大廖金一房住进了顾大伯家,剩下闺女廖芬母女和老二廖银一家子住在顾老爹家,顾婉知道了也松了口气。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好了多久了? 顾婉原先可是吃过亏的,这个表姐之前也来过,那都是三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表姐还未成亲,来了顾家,就和她挤一个屋子。可是住就住吧!表姐却喜欢拿她的首饰带,那时候顾家刚刚有起『色』,顾婉的首饰不多,还是顾诚玉给她买的,当然舍不得了。 被顾婉哭闹过几次后,才知道收敛,所以顾婉也不肯和表姐一个屋住。 隔日一大早,顾家的院子就热闹了起来,这次应顾诚玉的要求,只请了亲近的人,可是就这样,那还有二十来桌。大房和二房的屋子也腾出来摆上了宴席。 要说今儿最风光的人却不是顾诚玉,而是顾老爹。与顾家相熟的人谁不羡慕顾老爹有个好儿子? 二郎坐在角落里,看着被人恭维的顾诚玉,只觉得胸口的火在烧,要是考上秀才的人是他该多好?他抬眼看了他爹娘一眼,见他们只顾着在吃喝,脸『色』一沉。 他娘整日不着家,也不知道总回娘家是干啥!他爹就更不用说了,也总是不见人,有一次他晚上回来的时候,衣襟上还有股脂粉味儿。他们都不管他,他下学回来还得去大房蹭吃喝。 “闺女!你家公爹可真大方,那么一桌子肉菜,得花不少银子吧?”何氏的娘王氏嘴里塞满了猪肉,嚼了两下就往下咽,又去夹桌上的其他菜,就连何氏的兄嫂都吃的嘴上油汪汪的。 二郎看着这样的一家子,只觉得丢人现眼,和没吃过似的。他娘每月补贴娘家的银钱也不少了,怎么还是这副馋样? “那是他宝贝儿子,能舍不得吗?”何氏嘴一张,筷子上夹着的肉,那肉汁就随着嘴角流了下来,她拿袖子胡『乱』擦了一把,又接着去桌上夹菜了。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顾诚义听了这话,心里极其不舒服,再一看何氏埋汰的样子,感觉直反胃。 顾诚玉看着穿着宽大衣裳,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左右逢源的三嫂张氏,他倒没发现,张氏还挺八面玲珑的。 顾老爹满面笑容一直到宴席结束,顾诚玉送走了来坐席的周掌柜等人,才忙着送顾老爹回正屋,桌上的碗碟自有来帮忙的『妇』人收拾。 庄户人家,谁家办宴席,都是相熟的人家来帮忙,不需要给银钱,只要将没吃完的肉菜,捡着让帮忙的『妇』人带回去就成。不过一般的人家,宴席过后都不会有多少肉菜剩下。 顾家却是大手笔,连整猪都杀了四头,再加上其他的鸡鸭鱼,根本吃不完,因此来帮忙收拾桌子的『妇』人很多,这些他们都可以拿些回去。 将顾老爹送回正屋,顾诚玉将顾婉叫了进来,“二姐,你和娘说,那些婶子都辛苦了,让娘把菜都分了,不要留,大嫂的娘家带点吃食回去,他家怀山这次没来。” 顾家如今不缺肉了,那些大鱼大肉看起来油腻腻的,那些婶子们肯定喜欢,带回去还能给家里的娃和男人尝尝,太多,放家里是吃不完的,这个天也容易坏。 方氏的娘是来了的,可是方氏的弟弟没来,听说是在镇上做工。 “那我去给娘说,你要没事,我就先出去了,春花来了。”春花只能等家里活计做得差不多才能出来,春花『奶』知道春花给顾婉叫了来吃肉,所以回去的时候,必然要带些回去的,不然她『奶』要骂死她,说不定还要上手打的。 顾诚玉听到春花,也觉得这姑娘可怜。他突然想到要给顾婉开绣坊的事,倒是可以让春花去学绣花,也算帮了她了。 “小宝!你去把你二哥喊来,我有事要和他说。”顾老爹叫住顾诚玉,让他立刻去叫顾诚义,他怕再慢上一步,顾诚义又出去了。 “哎!”顾诚玉其实也疑『惑』二哥为何最近总不在家,只是家里人在他面前并没有讨论过,只说去了何氏的娘家。 顾诚义之前说去接何氏,可是那日却并没有回来,相反一连几日都不见他人影。 顾老爹昨儿就想让茗墨他们套车去何氏娘家接人,十六那样重要的日子,二房不在,还能圆过去,可是今儿这么大个日子,再不回来,那也太不像话了。 只是正好顾诚义却带着何氏回来了,昨日家里忙『乱』,人也多,所以不能说,今儿正好是个机会。 等顾诚义进了正屋,顾老爹就把顾诚玉打发出去了。这样不光彩的事儿,还是别让小娃儿知道地好。 “老二,你最近在干啥?为啥总不见人?”顾老爹就想看看顾诚义咋回答。 “不都在家吗?能干啥?田里做做活,还去了岳母家!”顾诚义坐在凳子上,满不在乎地说。 “那你婆娘又不回来,我看你家好些日子没烧饭了,你搁哪儿吃的饭?”顾老爹了解这个儿子,不到最后一步,他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有时候上大哥家吃,有时候在村里谁家对付一口!”顾诚义早就想好了说辞,这会儿也不见慌『乱』。 顾老爹闻言火冒三丈,他一拍炕桌,“放屁!谁家会让你天天去蹭饭?你这是在糊弄傻子呢?” 顾老爹也不想和顾诚义兜圈子了,反正那事儿人家是看见了的,就算顾诚义再抵赖也没用。 “说吧!你和那王月娘是啥关系?你是不是跟她好上了?” 顾诚义闻言,猛地抬头,眼里闪着震惊,他望着顾老爹快要冒火的双眼,过了一瞬,才回道:“原来爹都知道了?那你还问啥?” “你啊!糊涂啊!那王月娘你当是啥好货『色』呢?她一个寡『妇』,你也不怕惹了一身『骚』?你跟她好了多久了?”顾老爹见着顾诚义还一脸毫不悔改的样子,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也没多久,才半年多。”顾诚义好像还嫌顾老爹没气够似的,将一年多说得轻描淡写的。 “啥?都半年多了?”顾老爹指着顾诚义,气得说不出话来。 “反正她就是个寡『妇』,她男人死了,死了都两年多了,有啥关系?”在顾诚义心里,王月娘就是个寡『妇』,男人都死了,那王月娘就不算偷人了。 “你知道个啥?她还住在上岭村,她婆婆也没说要休了她,她就还是杨家的人。你如今和她好上了,那就是偷情,要是被发现了,就是浸猪笼都不为过!” 顾老爹见顾诚义根本不当回事儿,特意将情况说得严重些,不过杨家人要是较起真儿来,说不定还真会这么做。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蒋府的消息 顾诚义被顾老爹这么一说,猛然想起王月娘确实还没拿到休书,那要是人家知道了,还真就能牵扯上他。 “爹是咋知道这事儿的?”顾诚义觉得首先得弄清楚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儿。 “这你就别管了,村里知道的人应该不多,我看你还是趁早和她断了,寡『妇』可沾不得!”顾老爹想起何氏那埋汰的样儿,叹了口气,怕顾诚义还不肯断,只得又劝。 “咱家也没纳妾的规矩,你可不能纳了她,她就是个搅事儿精,厉害着呢!再说,我听说她可不止你一个男人,谁知道她外头有几个?你如今也有银子了,干啥就非要那王月娘?真要找,也不能是她!” 顾老爹看王月娘很不顺眼,这女人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见着男人,自个儿的骨头就先酥了三分。 顾老爹总算明白了顾大伯的苦楚,他家老二也不小了,竟然还好这一口? “啥?爹你咋知道?这个臭娘们儿,竟然敢骗我?”顾诚义冷哼了一声,骂了句。 顾诚义在王月娘身上也花了有三十两银子上下了,王月娘总是循着借口和他要银子,再不然就是要买首饰。他也知道王月娘对他未必有真心,只是看上他的银子罢了! 顾诚义还会不明白顾老爹说的道理?他本来就是跟王月娘玩玩儿的,王月娘长得是有两分姿『色』,可是年纪也不小了,再说整天风吹日晒的,那皮肤都不水灵了。 他爹说得没错,他如今也是小有余财,就是说个黄花大闺女也使得的。更不要说王月娘本身就不是啥好东西,他早就怀疑她外头还有男人了,怕是之前杨老三没死的时候,就和村里哪个男人勾搭上了吧? “我可没打算纳她,爹放心吧!我和她断了就是。”顾诚义绝不是那种藕断丝连的人,既然下定了决心,那肯定不会回头。 “你明白最好,你可别忘了,二郎还在读书呢!你可不能影响了他的前程,要是让人家知道,事儿闹大了,他肯定要被人看不起,还要被人指指点点。”顾老爹怕顾诚义还会藕断丝连,所以才拿二郎的前程出来警告他。 “我知道了!爹要没事,我就先出去了。”顾诚义起身打算离开正房。 “对了,你家的婆娘你还不管管?你见谁家的媳『妇』儿总往娘家跑的?王家那儿,就是给再多的银子,也不够贴补的。你看好她,可别让她将你们二房的家底给掏空喽!二郎下学回来,连饭也吃不着,她这个当娘的,咋忍心?” 顾老爹说起这个儿媳,也是满腔的无奈。这个儿媳当初是他应允的,谁知道尽得了王家的真传了? “我昨儿已经收拾过她了,她不敢了,再要总回娘家,我就休了她!”顾诚义对何氏越来越没了耐『性』,一天到晚和她哥嫂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干些啥! “那你回去吧!好好过日子,可别再作妖了,多想想二郎吧!”顾老爹见顾诚义挺进去了,就不再劝,他总不能把老二拴在裤腰带上吧? 顾诚玉从房间出来,从窗子往正屋看了一眼,发现顾老爹一个人躺在炕上睡觉,屋里并没有其他人。 料想顾诚义是回二房了,也不知道父子俩说了什么,想了想,应该和何氏经常回娘家的事儿吧!毕竟不像是正常过日子的人了。 又过了两日,余瘫子晚上约顾诚玉出来,说是府城的宅院找着了,离府学不远。只是价钱贵了些,要二千二百两银子,顾诚玉以为顶多只要二千两的,不过想着也算学区房了,贵点也正常。 “那三进的宅院可大了,里面的景致好着呢!我觉得买了不亏,您去看了,保管您也会喜欢的。” “在府城想买三进的院子也不容易,也是我们恰好碰上了。对了,让你买的田和租的铺子咋样了?可有合适的?”顾诚玉坐在圈椅上,这会儿才将手里的书放下,示意余瘫子坐下说。 “田地倒是有着落了,离上岭村近的很,有一块一百六十八亩的上等田要卖,就是比您说的一百亩多了六十多亩,我也是想回来问问您的意见,要是不嫌多,那就买下了。铺子也寻着了,只是那主家不想租,只想卖,铺子不大,后面带了个小院子,就在西边的油作坊边上。” 余瘫子得了示意,这才坐下。 “田地多些倒也没什么,你明儿就去买了吧!将其中的十亩另外量出来,就在边缘量,我可不想和族田牵扯在一起。那铺子,你看着不贵就买了,顺道问问,原来铺子的租金是多少,到时候给我大姑家的租金就便宜些,铺子买下了,租金的事,交给茗墨去做!” 顾诚玉也知道余瘫子的事不少,总不好事事都让人家去做,那也是分身乏术。 “哎!”余瘫子应了声,如今茗墨和茗砚已经分了他身上许多担子,若是再来个顾万千,那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待得长久了,余瘫子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刚想到顾万千,顾诚玉的声音就忽然响起,“顾万千最近学得还成吗?字儿认得怎么样?算账还行吧?” 余瘫子嘴一抿,真是想到什么来什么。 “学得还挺快,估『摸』着要不了几个月,就能给公子办事了。”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顾万千学得很快,而且肯下苦工,勤奋得很。 “等过上几个月,就让他在你身边学学,你带带他,你也挺辛苦,年底的红包我不会忘!”顾诚玉不知道余瘫子心里的担忧,只觉得他做事卖力,他身边的事儿大多数是他办的,他也使唤惯了,当然不会吝啬奖励。 “哎!多谢公子!”余瘫子想到牛掌柜说的话,要想底盘稳,那就得让主子离不开你,习惯了用你,那地位才会稳。 “对了,公子!我在府城得了蒋府的消息。于氏身上的怪病好的差不多了,让蒋知府给关在了佛堂,身边只一个习妈妈照顾着,前儿听说因为照了镜子,给吓坏了!晚上就割脉自尽了,不过,被习妈妈救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无耻的廖东 “哦?”顾诚玉还当于氏不在乎自个儿的容貌呢!他那『药』粉撒地不多,算算日子,『药』效应该要退了,可是身上那一身疤痕可就退不了了! 他想了想,可能于氏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当然没心情去关注自个儿的容貌,如今病瞧着似乎好了,可是身上留下的疤痕却永远落在了皮肤上。 他那『药』,只要抓破,伤口愈合了,就一定会留疤。你要说不去抓,那是不可能的,痒起来,人恨不得去死!说起来于氏还算坚强了。 “那对外寻得什么借口?”既然将人关进去,那肯定要有个原由,不可能和外人说,当家主母杀了许多下人,就给关佛堂吧!再说,于氏的爹娘那也不好交代啊! “对外说是得了疯病,蒋府的下人,知道的也不多,这些还是我们在之前买下的一个暗桩说的。”余瘫子也学了一手,买暗桩的事是顾诚玉说的,一直放在蒋府打探消息。 顾诚玉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蒋明渊也是个狠的,这是绝了于氏的后路了。一个得了疯病的当家主母,就算日后被放出来,说病好了,世家夫人也不想和她交道吧! 也是啊!于氏如今只能算是个弃子了吧?说不得蒋明渊和他的岳父就是政见不合的。 两人说着,窗台上突然传来了翅膀扑腾的声音。 “公子!有信鸽!”余瘫子上前将信鸽抓住,从爪子上取下一个小竹筒,转身将竹筒递给了顾诚玉,而后去给鸽子喂食去了。 这应该是牛管事的回信了,他让牛掌柜探探王同知的口风,想往府学再塞两个名额,也不知道成了没有。 将小纸条取出摊开,里面写得字不多,毕竟纸条小。 等看过之后,他将纸条扔在了桌上,并嘱咐余瘫子销毁。说起来这事儿也奇怪,蒋知府好似弄个名额还不容易,却不想王同知倒是有办法,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只是结果是好的,两个名额是有了,看来他去府城后,还要去好好拜谢王同知一番。 “你明儿不是要回镇上吗?我现在写两封信,你将我这里的信分别带给孙贤和叶知秋,让他们看了给我回信。”顾诚玉觉得去府学是好的,可是他们两个家境不算殷实,他怕他们为了省银子,不去府城读书,所以问问还是必须的。 其实孙贤有他送的五十两,再加上别人送的礼,应该不差银子了;叶知秋是个禀生,有人会想将田地挂在叶知秋的名下,再给叶知秋些好处,那也算是两全其美,叶知秋应该也不至于差银子才对。 只是听说他加还有三个女子在家,府城肯定要比县城远些,叶知秋为了照顾家里,怕是要犹豫的。 “是!”余瘫子并没有去瞄纸条上的内容,该让他知道的,公子肯定会说的。这两年在外面闯『荡』,他跟人家学了不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顾诚玉一边写,一边想起余瘫子的终身大事来。 “你家翠花都许了人家了,你还不娶个媳『妇』儿?”余翠花是两年前成得亲,就在村里找了个实诚的小子,也没外嫁,最主要还是舍不得老娘。余瘫子经常不在家,余翠花再不照顾,那凭着瞎眼的老娘,一个人根本不能生活。 “这不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吗?”说到这个,余瘫子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趁早找一个吧!不能老拖累你妹子。”顾诚玉笑了笑,将手里的信纸吹干,准备塞进信封里。 过了两日,一大早,顾秀他们背着包袱,站在顾家的院子门口。 “长青呐!我这就回了,你也别留我,家里实在事儿多,铺子也好几日没开张了,我们得回去了!”顾大姑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众人告别。 “哎!路上好走!”顾老爹心里吁了口气,他是傻子才想将顾大姑留下呢! 顾秀他们一家子这几日在顾家过得那叫一个舒心呐!顾家好吃好喝地供着,走的时候连来的时候扁扁的包袱都鼓了起来。可是顾老爹最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在意的是,他们总算走了!再不走,他都要哭了,顾家都要让他们吃穷了。 顾诚玉在一旁看着顾老爹如释重负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要说顾秀他们确实厉害,一天三餐,每餐都要跟满汉全席似的,也不知道就这几人的肚皮,咋塞得下的。 着实把他也吓了一跳,不过他们要是不惹事,只住几天,那他也不是不能容忍。可是那廖东却不是个省心的,竟然偷看村里『妇』人洗澡,这才几岁的人呐!还给人逮住了,当场给打了一顿。 之前顾大姑还想将家搬到山河镇来,将在场的人吓了一跳。后来出了这事儿,顾秀还一个劲儿地解释,是小娃闹着玩儿的。谁知刚过了两日,廖东又故态复萌,人家忍无可忍,找上门来了。 顾秀觉得丢了脸面,再说也怕人家再来,只能带着家人灰溜溜地回去。 还好廖东晚上是住在顾大伯家的,不然家里的二姐和侄女岂不危险?顾诚玉在一出这个事后,就让茗砚和茗墨将家里看住,这廖东年纪和他一般大,怎么就会做出这种事?顾诚玉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九岁的人就知道男女之事了?真是早熟,还无耻。 顾大姑走后,家里平静了下来,二房也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顾诚义经常嫌何氏做饭埋汰还不好吃,总在大房和顾老爹这蹭饭。 这一日,一大清早,顾诚玉就在收拾行囊。今日他就要去府城上学了,吕氏一边在帮着收拾,还一边在唠叨。 “这天马上要转凉了,要多带些厚实点的袍子。这鞋是我纳的,厚实着呢!也要带上两三双去。这些吃食,也得带着,都是家里做的肉干啥的,去了饿了也能吃,见了同窗可别小气,分点给人家。” “哦!身上银子可带了?够不够?不够娘这有!”吕氏其实也知道是白问,顾家最有银子的是谁?当然是小宝了。 “娘!我身上有呢!”顾诚玉将产业大致地和他爹娘说过,他早就不在爹娘那拿银子用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十一章 送别 顾诚玉看着吕氏在忙里忙外,心里有些酸涩。古人常言,儿行千里母担忧!描绘的就是这一刻吧? 吕氏拿帕子抹了下眼角的泪,小宝之前也不是没出门过,考试一去都是好几日的。可是这次,她就是忍不住眼泪。 顾诚玉看着也很难过,可能吕氏已经认识到,日后他不能常伴二老左右了。去府城读书,才是真正的开始。 中秋已过,天气似乎就凉了起来。这会儿天『色』早,顾诚玉坐在马车上,还有些凉意。 他们会在山河镇和孙贤他们会合,令顾诚玉意外的是,叶知秋竟然选择了和他们一起去府学,他和孙贤一样,将老娘和姐姐都托付给了族人照顾。 马车全力奔跑,到镇上用不了多少功夫,上岭村比起其他偏远的村子,离镇上也不算远了。 顾诚玉到了镇上,等了半炷香时间,孙贤和叶知秋就到了。茗墨他们已经雇好了一辆马车,就等着孙贤他们了,两辆马车才不会挤。 “诚玉!你很早就到了吧?”孙贤见顾诚玉已经在等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出门之前孙母让他收拾了好多行李,出门就晚了些,他只好叫了村里的牛车,将他送到镇上。 “还好我赶来的也不算晚。”这时叶知秋也凑上来说话,他带的行李不多,只有两个包袱,应该是衣裳和鞋袜一类的。“是我来早了,你们来得可不算晚,咱们这就出发吧!”顾诚玉让茗墨他们将两人的行李搬上车,发现竟然还有一个坛子在地上。 孙贤见了,拿起地上的坛子,对顾诚玉说:“这可是个宝贝啊!你之前还不是说我娘腌的酱菜好吃吗?这是她让我带来给你的,说要去府城了,还得沐休回来才能吃上,叫我带点过去。” 顾诚玉听了很高兴,他知道孙母的酱菜做得味道一绝,“大娘果然还想着我呢!” 说完话,他停下脚步,想到一个帮孙贤挣银子的方法,这个酱菜味道这么好,倒不如将它销出去,放在他酒楼里正好能做个开胃的冷碟。 想到这儿,顾诚玉连忙问起,“你家这样的腌菜还有几坛子?” 孙贤有些讶异,还以为顾诚玉觉得不够,“这一坛子可不少呢!都够咱们三人吃上半个多月了,你还嫌少啊?家里倒是腌了好几坛子嘞!” “我在府城不是有个酒楼吗?这个正好放在酒楼卖,银子咱俩商量商量。我叫茗墨去你家,将剩下的一起带到府城去!”顾诚玉想到就做,他忙吩咐茗墨再叫上一辆马车,准备去孙家装坛子。 “哎?你真的要?”孙贤还有些不可置信,这就是农家腌制的小菜,自家做着吃的。平日里做得多了,他娘就去镇上摆摊子,一大海碗才卖上几文钱呢!当然里面的酱菜也多是白菜和萝卜之类的,这些菜是最便宜的,地里一大把。 “当然!”顾诚玉看着茗墨和茗砚两人赶着马车走了,他们只得在这等上一等。 叶知秋叫两人说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酒楼?诚玉开了酒楼吗?”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他的银子多着呢......”顾诚玉既然将这事儿当着叶知秋的面说出来,那就说明不怕他知道,所以他向叶知秋解释了起来。 顾诚玉并没有阻止,开酒楼的事叶知秋早晚会知道,再说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随后他坐在马车的车辕上,却看到远处有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马车还没到面前,顾诚玉就看到王祺恺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好你个顾诚玉!去府城也不和我说,这是要飞黄腾达了是不是?还认得我这个好友不?” 顾诚玉笑了,他那日去府城,没和王祺恺说,也没想他来送。因为王祺恺虽然查出了病因,也在慢慢治疗,可是病也没完全好,早上一般是起不来的。 “你往常这会儿不是还在睡吗?怎么能起这么早?” “要不是我问了夫子,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呢!”王祺恺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床上爬起来的呢! 他跑到顾诚玉面前,看着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娃儿,三年同窗,已经将他们变成了好友,只可惜他身子不争气,下次县试也不知能不能去考,而顾诚玉他们却越走越远了。 “哎?我还没下来呢!” 顾诚玉往那边一探,竟然是尤思远,没想到他也会来送他们。 “尤师兄!”顾诚玉作了一揖。 “快别,你如今都是秀才了,怎么能叫我师兄?咱们还是叫名字吧!”尤思远从马车上下来,『揉』了『揉』坐得酸疼的屁股,连忙回道。 王祺恺见了他的动作,立刻嘲讽道:“叫你别跟着来,你非要来,矫情!” “你这么胖,屁股上的肉多,当然坐着不疼了,我这么瘦,怎么吃得消?”尤思远和王祺恺拌嘴习惯了,要是见面不拌上几句,那就浑身难受。 孙贤他们见了,也上前相互见礼。 “诚玉!你这次去府城读书,咱们就很难见到了!”王祺恺心情低落地朝顾诚玉说道。 顾诚玉也伤感了起来,拍了拍王祺恺的肩膀,“不是还有一个月一次的沐休吗?我回来了就能见了啊!” “那怎么一样?”王祺恺伤心了,三年同窗在一起读书,虽然后两年都不在一个班,可是他早就习惯了和顾诚玉一起到饭堂吃饭了。 “好了!你一个儿郎扭扭捏捏地做什么?府城咱们是赶不上了,诚玉他们会在京城等我们的。”尤思远看了眼顾诚玉,他果然没看错,顾诚玉是个有潜力的人。一遇风云便化龙,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我和孙师兄他们会在京城等你们的,你们可要快点!”顾诚玉对乡试和会试有着必过的决心,他不想在科举上蹉跎岁月,大好河山,他还有很多事没做。 “好!”孙贤他们也『插』话进来,大家说得雄心壮志。最后,王祺恺从马车上包下一坛酒。 “知道你们年纪不大,喝不得酒,今儿高兴,大家就喝一口,希望咱们能早日在京城相会!” 顾诚玉看了有些无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就要上京赶考了呢!至于吗?不过在这感『性』的时刻,他也不能扫兴,结果酒坛子,就着喝了一口。 古代的酒纯度不高,喝在嘴里一点也不烈,所以有时候孩童也会喝上两口。 “你们去了府城可别忘了我们,诚玉!你可别有了新的朋友,就忘了我!”王祺恺拍了拍顾诚玉的肩膀,双眼紧盯着顾诚玉。 “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顾诚玉回了他一拳,与王祺恺相视一笑。 等茗墨和茗砚来了,顾诚玉他们就上了马车,和王祺恺他们告别之后,顾诚玉踏上了更远的征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十三章 回家 茗墨板着脸看着茗砚,“我看你的规矩不知道学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进书房为何不通报?这些规矩我们之前都是学过的。若是有客在,贵客看到咱家的下人这么没规矩,丢的不是公子的脸吗?还有公子的决定,何须你来质疑?” 茗墨是顾诚玉提的一等小厮,平日里外书房都是由茗墨管的,外管事可管不着书房,所以茗墨的身份和外管事是平起平坐的。 茗砚也知道自个儿刚才做错了事,这会儿也没说话,低着头似是在反思。 “茗砚,顾家如今可不同了,顾家再也不是曾经的农户,公子若是这次能中举人,那三年后的进士也不是不敢想。咱们顾氏会一跃成为官家,你这样的『性』子再不改,我都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待在公子身边!你可不要以为公子缺不得咱们,想代替我们的随从,多得是!” 茗砚这会儿有些服了软,他原先还有些许不服气。他的资历和茗墨是一样的,而公子却提了茗墨为一等,他心里一直不太服气,他认为茗墨不如他机灵,可是今儿的事告诉他,茗墨他什么都明白,也许公子身边需要的,就是这样稳重的人来做管事。 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公子的用意,经茗墨一挑明,他才明白,他近来太轻狂了些! 他深呼吸一下,朝着茗墨作了一揖,“还要多谢你点醒我,不然我犯了致命的错误还不自知,也许公子就是因为这样,才没将我提等!” “咱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我当然希望,能站在公子身后的人,不会少了你。不过,你也别想太多,记住!顾家,已经今非昔比了!”茗墨这是给他的最后劝告,自此后,他再也不会多嘴,就看茗砚这次能不能悔悟过来了。 茗墨望着茗砚走开的背影,心里叹了一声,希望他是真的明白了吧!毕竟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能叫茗墨和茗砚,这两个称号随时就能换人。 茗墨随后向着前面的院落走去,昨晚孙公子和叶公子也住在宅子里,今儿要和他们一起回去。他还得去问候一声,给两人提个醒儿,应是能出发了。 顾诚玉去了房间,看包袱都收拾地差不多了,其实他一些用惯的东西,在空间里都有备份,所以他出门的行李一直都不多。 “公子!”茗砚站在东厢房门外,对顾诚玉喊看了声儿。 “孙公子和叶公子那都收拾好了?若是好了,那咱就出发吧!”顾诚玉看着差不多了,孙贤和叶知秋那儿行李不多,应该都差不多了。 等顾诚玉回到上岭村的时候,都已经错过了晌午饭时间了。马车驶进上岭村,顾诚玉撩了车帘,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家院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隔壁章家的黄氏正好开门,准备出去蹿门子,刚一打开门,就看到顾家的马车从她家的门前经过。 她嘴角一撇,不用看就知道,这是顾家的秀才公回来了,这村里整日来来往往的马车,不都是到顾家的吗?顾家这真是起来了。黄氏看着进了顾家院门的马车,艳羡地叹了声。 “老头子,小宝前儿来信,不是说今儿回吗?我算着时辰,这会儿应该到了才对呀!咋还不回来?”吕氏挥了挥手,让煮饭的李婆子下去,这小宝没回来,她咋有心思吃饭? “这马车哪有一定的?路上耽搁了也说不定,我去村口看看吧!”顾老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其实也有些急了。 “爹!我和你一起去!”顾婉从炕上下来,穿上鞋子,就准备一起去村口。 “让你爹去,你都是大姑娘了,咋还去外头『乱』跑?”吕氏当然不会让顾婉出去,如今顾婉都快十五了,马上再过上两个月就要及笄,她可不敢让闺女出门。 “哎?是马车,这不是来了吗?”顾婉原本正要反驳,抬眼一看,正好从窗户看过去,发现马车已经进来了。 吕氏也赶忙看了一眼,“是真的!” “快,叫李婆子打点水来,给小宝洗洗,那菜就能上来了。过了这么久,菜都快要冷了。”吕氏忙吩咐顾婉去灶房传话,说不定小宝到这会儿还没吃呢! “爹!娘!我回来了。”顾诚玉从马车上跳下,一进正屋,就被吕氏拉着嘘寒问暖起来。 “咋这么晚才回来?累不累?”吕氏的手在顾诚玉身上拍了拍,见儿子还算精神,这才放松下来。 顾老爹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牙酸,小宝都多大的人了?娃儿他娘会不会太惯了些? “娘!摆饭了!”顾婉在屋外喊道。 “你们还没吃呢?怎么不先吃?”顾诚玉想到吕氏他们一定是等着他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是他早上作画晚了点。 “那不是等你吗?你说回来吃晌午饭的。”这一直是顾诚玉的习惯,每次回来都要在家吃晌午饭。 几人围着桌子坐下,“二姐!你的绣坊生意还成吧?”顾诚玉在府城给顾婉买了间铺子,绣坊是前年开的,里面有两个买来的绣娘,加上春花在学刺绣。后来顾诚玉想到叶知秋的姐姐和娘会做刺绣,就让顾婉雇了三人,作为绣铺的绣娘,叶母的活计还可以拿回去做,她们手艺不差,所以给的工钱还高些。 刚开始生意有些冷清,顾婉看着着急,后来还是顾诚玉出的主意,画了些与众不同的花样子,还发明了几种盘扣和络子,才将生意带了起来,如今顾氏绣坊在镇上也是小有名气了。 顾婉在家里自个儿也琢磨了几种盘扣,还好在镇上有个小码头,来往也有些商贾,那些有眼光的商贾也会带些回去卖,反响还不错。 “还成!不过要经常翻新花样,不然那些货商又要嘀咕,说有人仿了咱的货。”虽然绣坊一年挣得比香皂的利少些,可是那都是她自个儿挣得银子,她拿着安心。 “山河镇还是小了些,要是去了府城,那生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可惜顾婉是个姑娘家,不太适合去府城发展,不过要是和孙贤成了亲,那有夫婿看着,这些就不是事儿了,反正也不可能让顾婉抛头『露』面,铺子里都有掌柜的。 “这次去京城,啥时候启程?”顾老爹算了算去京城的路程,觉得得提前一个月出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十四章 缠上顾喜 “我和孙师兄他们商量好了,打算走水路,好快些到京城客栈落脚。这次众学子八方汇集,肯定是人满为患,要是不提前半个月到,肯定找不到客栈的。” 顾诚玉一边吃饭,一边将和孙贤他们商量的计划说了。再说他还打算前往京城探探,买些地段好的铺子,想将一品斋和聚香楼开到京城呢! “最近二郎总是阴沉沉的,看着都让人害怕!”顾婉随后说起了二郎,二郎县试倒是过了,可是却折戬在了府试,本来牛夫子说他今年很有希望的,谁知却栽了个大跟头。 顾诚玉也皱了皱眉,二郎的『性』子似乎越来越歪了,他不会去劝,因为二郎最恨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了。只要他存在,似乎就不能消除二郎的恨意。 顾诚玉想起了大郎,大郎连县试都没过,在第三场落了榜。大哥虽然失望,可似乎也想开了,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还是大郎自己觉得愧疚,有些想不开。 “大郎最近情绪好些了吗?” “倒是好些了,大郎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他想学个其他的营生做!”顾婉摇了摇头,大郎的心思根本不在读书上,只是好似没想好做什么。 顾诚玉这么听着,倒是想起了他和蒋知府搞得试验田,这两年在周边的镇子已经推展开了,顾诚玉倒是能将大郎介绍到蒋知府那去打打下手,毕竟大郎对农业上面还是有些兴趣的,只是他自己没发觉而已。 吕氏见一对儿女说完了话,这才『插』嘴道:“你三哥明儿也不知能不能回来,张氏最近越发懒了,闺女也不好好带。” 张氏三年前生的是个闺女,吕氏虽然不高兴,可是再怎么说也是她第一个孙辈,她也想经常抱抱娃,就是张氏他们总不回来。 顾诚玉想起可爱的小侄女,脸上的笑容也大了起来,他这次回来,给这个小侄女带了些吃食和小娃喜欢的玩意儿。可是这么可爱的孩子,却有人不喜欢。那就是张氏,因为是个女娃,张氏对侄女算不上好,娃都是喝着羊『奶』长大的,本来想扔给吕氏他们带,但三哥不同意,三哥却是舍不得闺女的。 “娘是想小月了吧?我明儿让茗砚去接就是!”顾诚玉促狭地笑着说道。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啥想不想的?张氏到现在也没给我生个大胖孙子,也是个不中用的。”吕氏被顾诚玉说得有些不自在。 “得了吧!小月来了,也不知是谁整天抱着不撒手哩!”顾婉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自家老娘的谎言,她娘虽然对生了个孙女不满,可是也照样抱小月,只是脸上板着,让小月有些怕她。 “对了!你大姑来了,小宝可千万别说那豆干方子是你出的。”吕氏想起了赖在顾喜家不走的大姑子,只觉得脑门都疼。 “啊?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咋回来了?这次没住咱家?”顾诚玉有些疑『惑』,按理说顾家院子够,顾秀不会住到顾大伯家,大姑才不会放过在顾家享福的机会呢! “她这次可没功夫住咱家来,她要盯着你大姐呢!”吕氏对顾秀的做法很看不惯,这真是不要脸不要皮了。 顾诚玉一听,就想到了豆干方子,不是吧? “是啊!大姑跑大姐家住去了,还硬是让大姐将方子给她,大姐一直熬着不肯,这不?就住下了,一连住了十多天呢!”顾婉也『插』了嘴,连她都不得不佩服她大姑,这毅力也是真坚定啊! 原来山河镇小,码头来的人又是四面八方的,淮河镇过来的人不多,顾喜的豆干生意也没传到淮河镇去。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古代传播的速度再慢,那也不可能一直传不到淮河镇吧? 顾大姑知道了这件事后,想知道豆干是啥样的,毕竟她也是买豆腐的不是?说不定还能偷学了手艺来。跑到镇上的铺子一看,见铺子里忙活的人竟然是顾喜。这下子可不得了了,两人就闹起来了。 顾喜当然不肯交出配方,顾大姑就说这是顾家的祖传配方,既然传了闺女,那她也有份儿。随后顾大伯和顾老爹得了消息赶过去,顾大姑听了顾大伯说配方不是顾家的才罢休! 可是顾大姑之后想了想,还是舍不得这方子,这两天正跟顾喜软磨硬泡呢! “大姑家里铺子不忙?她来了,只剩下大姑父,能忙得过来?”顾诚玉记得听大姑说过,两个表哥从不去铺子里帮忙。 “那当然是配方重要了,豆腐一天才能卖几个钱?你大姑可精着呢!这账她自然会算。”吕氏见都吃饱了,扬声叫李婆子进来收拾桌子。 顾诚玉还打算这两日将红豆腐和臭豆腐的法子教给顾喜呢!那看来还是缓缓吧! “小宝!你回来了?”这时院子里传来顾诚炽的声音。 “哎!四哥,快进来!” 顾诚廉和媳『妇』儿一前一后进了正房,顾诚玉忙叫了声,“四嫂!” “哎!爹,娘,小姑!”四嫂赵氏是个温柔又爱脸红的『妇』人,赵氏看着顾诚玉笑了笑,叫了屋里的人,才随着顾诚炽,在凳子上坐了。 两人是去年刚成的亲,一成亲,顾老弟就将四房的那份儿家底给了顾诚炽夫妻俩。既然已经分家了,那四房也用不着再跟爹娘住着。 “小宝这次歇上半个来月,就要走了吧?”顾诚炽问起了顾诚玉的行程。 “嗯!我们商量好了走水路,这样快一些。” “去这么远的地方,路上要万事小心,贤哥儿为人稳重还贴心,你要多听他的话!” 顾诚玉笑着望向四哥,因为学医术的关系,他觉得四哥也稳重了不少,不像以前,动不动就喜欢伤神,现在的他更像个顶门户的男子了!如今周身的气质都与李郎中相像了起来。 “我知道!四哥的医馆打算什么时候开?”顾诚炽这两年和李郎中走街串巷,已经有了实践经验,李郎中已经同意他出师了。 所以,顾诚炽想在镇上开一家医馆,再请李郎中隔上几日去坐镇,平日里就他在医馆即可。而赵氏,就留在医馆给病人抓『药』。 “就这几日,你还能等我开了再走呢!”顾诚炽一说起这个,话明显多了起来。 “我打算让赵氏待在医馆帮忙,若是忙不过来,就再找个小『药』童帮着煎『药』!反正铺子不大,再说我也是刚刚出师,料想生意也不多。” 章节目录 第一百十五章 未婚男女 “那银子可还凑手?若是不够,在我这里拿!”顾诚玉算了算,这三年,每年的分红一份就有八百两银子,按理说是不会不够的。 “小铺子哪用得着这么多银子?就是『药』材贵了些,我打算今年在田里都种上『药』材,刚开铺子,比别家便宜些,才能有出路!” 顾老爹一听这个,连忙摆手,“也不能便宜太多,不然人家生意不好做,怕是要来寻你麻烦!种『药』材的事,我还能帮帮忙,就是人手不够,还是少种几亩,据说有的『药』材难种着呢!这可跟种粮食不一样!” “我知道,当然不会便宜多少了!” 几人说了会儿话,顾诚炽就领着赵氏回去了。 顾诚玉经过大房和顾诚礼打了声招呼,准备出去转转。没有带上茗墨他们,他独自一人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看着开阔的田野,葱绿的秧苗,还有田间劳作的村民,慢悠悠地向山脚下走去。 他来到小时候经常坐着大石头边坐下,这里能看到上岭村的全貌。背靠着大树,感叹大树的树荫下还是这么凉快。自从他进学之后,好像就没有来过这里了,感觉生活总是这么忙碌,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一刻也不得停歇。 上岭村的村口往里,有一座石头打造的牌坊,那是他三年前中秀才时,族里给建的,还有顾氏的大祠堂和顾家的两进院子,这些都是他来到大衍朝之后,上岭村出现的变化,也许以后他还会在这个世上留下更多属于他的痕迹。 顾诚玉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心境开阔了起来。随后他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开始写写画画。过了一个多时辰,顾诚玉看着地上他写的字,脸上的喜『色』顿时掩不住,他的字比之前更多了一股磅礴大气之感。只可惜,树枝不能画画,不然他肯定能将上岭村的全貌画出来。 他的字和画已经许久没进步,没想到这次重温故地,竟然还有了这样的收获?又坐了一炷香的样子,顾诚玉爬起身,准备回去。 等顾诚玉回到院子的时候,正好碰上迎面走来的茗墨。 “公子,孙公子来了!”茗墨头上都有了汗珠,刚才为了去找顾诚玉,他找了大半个村,公子只说出去走走,也不知道是去了何处。 “哦?人呢?”顾诚玉倒是没讶异,毕竟没过几日,就要出发去京城,抽空过来看未婚妻一眼,也很正常。 “已经去了内院,老太爷陪着呢!” 顾诚玉点点头,往内院走去,看着两旁的屋子,顾诚玉突然又觉得作为顾家的祖宅,这宅子还是小了点。可是旁边都有人家了,这院子也拓展不开来。 早知道当初应该买下山脚下的那块地,应该能建个三进左右的宅子。几房都挤在一个宅子里,还分了家,出入都觉得不便。 更何况这宅子以后是大哥的,看来他有必要重新修个宅子了。虽然在府城有宅院,可是上岭村毕竟是他的根基,为了以后回来能有个宽敞的屋子住,还是应该修个大宅子,反正他不差银子。 “你刚才去哪儿了?茗墨到处找你。”孙贤坐在正屋的凳子上喝茶,见到从院子里进来的顾诚玉,笑着说道。 “出去转了转,怎么?你不用给你娘帮忙?”顾诚玉在孙贤旁边坐下,两人已经是熟识,都快要成为一家人了,所以也用不着相互行礼,这些虚礼早就免了。 三年前顾诚玉将孙家的酱菜带到了酒楼,反响还不错,后来孙家每年都给酒楼送酱菜。一小坛子酱菜是五百文到一两银子不等,这两年孙母研制的种类也多了起来。 最便宜的有萝卜条和白菜这些,贵一些的有黄瓜、笋、香菇等,另外孙母还做了些甜酱和辣酱,这两年着实挣了不少银子。孙家的院子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坛子,以至于孙母一个人来不及,还请了村里的『妇』人帮忙。 “今儿的已经腌制上了,家里请了两个婶子,我娘说用不着我帮忙。这事儿还是要多谢你,要不是你的酒楼帮着卖出,我家哪能卖得出去?还挣了这么多银子?” 以前孙贤还想着怎么报答顾诚玉,谁想人情债却越欠越多了。 “你这都说了多少遍了?还说呢?你家过得好就成。再说,有了你家酱菜,酒楼的生意好了很多呢!”顾诚玉见孙贤又谢上了,只得出言劝慰。 其实孙贤心里明白,顾诚玉就是为了给他家寻个营生,酒楼的生意这么好,他家的酱菜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三人聊了会儿,孙贤就有些坐不住。顾诚玉看着孙贤如坐针毡,不由抿嘴一笑。 “贤哥儿,你今儿就留下吃夜饭,在家里住下。”吕氏从灶间过来,笑着说道。 “那就麻烦婶子了!我来了,就要给你们添麻烦。”孙贤面对准丈母娘还是有些羞涩的,就怕一个不注意,准丈母娘就对他不满意。 他来了好一会儿了,也没见着顾婉,未婚男女在长辈在的情况下,也不是不可以见上一见。可是顾婉下午要学规矩,所以直到这会儿也没到正屋来。 孙贤当然也想留在顾家用饭的,这是光明正大看顾婉的好机会,虽然肯定不在一桌吃。 等到夜饭时分,顾婉总算姗姗来迟,孙贤顿时将目光转向顾婉。 顾婉已经十五了,还有两个月就要及笄,可惜顾诚玉他们赶不上顾婉的及笄礼了。 只见她身着绯『色』掐花对襟外裳,下面是蓝『色』百褶裙,梳了个垂鬟分肖髻,上面『插』了朵珠花和一支钗环。脸上的肌肤白里透红,显得格外好看。 孙贤只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眼睛,顾婉跟着哑婆婆学了规矩,如今看着和大家闺秀也无甚差别。 顾婉轻移莲步,袅袅婷婷而来。一进正屋,就看见坐在屋里的孙贤,脸刷地红了,连忙别过头,向着顾老爹走去。可这一眼在孙贤的眼里,却有着万种风情,那婀娜的身姿,娟秀的脸庞,无不让他心动。 顾诚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不得不出声提醒,咳!”他和他老爹还在呢!这孙贤,当着岳父还敢如此作态? 章节目录 第一百十六章 坐船 “小宝,我去看看你娘的饭食煮好没,你待在这儿。”顾老爹站起身,向着灶房走去。 “啊?”顾诚玉知道这是他老爹想将屋子留给两人说些体己话,可是干什么要将他留下?在自个儿家有什么关系?孙贤是个正人君子,还会把他二姐怎么着不成? 没办法,顾诚玉只好识趣地坐在了屋子的一角,他本来就比夜明珠还亮了,再坐在中间碍眼,就不好了吧? “婉儿,你及笄的时候,我就要去京城了,这个给你,就算我提前送的。”孙贤定了定心神,将怀中的一支簪子掏了出来,这是他送给顾婉的及笄礼。 咦?顾诚玉赶忙瞄了一眼,见是一支金镶翠挑簪,这簪头镂空的雕刻做得不错,簪身也不细,看起来最起码值三十多两银子。 顾诚玉见状放下了心,看来孙大哥对她二姐挺上心的,这簪子虽然不名贵,可能看出是孙贤花了心思挑的,很符合顾婉的气质。 顾诚玉想起了自己的礼物,他为顾婉准备的是一套珍珠的头面,珍珠颗颗圆润,都有大拇指甲那么大,这是顾诚玉在府城为顾婉定做的,上面还镶了一点宝石,看起来很奢华。那铺子里的掌柜还求着顾诚玉将剩下的珍珠卖给他,不过顾诚玉并没有卖,他又不缺银子。 其他个大的珍珠,顾诚玉没有拿出来,那是等着顾婉成亲时候送的。 “多谢孙哥!”顾婉瞄了孙贤一眼,这才羞涩地接下来了。 孙贤件顾婉接过簪子,脸上几眼带上了笑意。 可是接着,他又忐忑地看着顾婉。他对这次的乡试,心里没底,他怕他考不上,顾家会嫌弃他,毕竟当初顾家就是看上他的资质,才选上他的。 “婉儿,要是我这次没考上举人,你还会不会和我成亲。” “傻子!说什么呢?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我已经定亲,那咱们就是天定的姻缘了。作甚想这么多?”顾婉闻言嗔怪了孙贤一眼,这个傻子,这话咋好问她?她不都快是孙家的人了吗? 孙贤也听出了言外之意,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 在顾诚玉看来,这笑真是傻极了。顾诚玉都快听不下去了,难怪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都和你定亲了,不嫁给你,要嫁给谁?古代的女子又不能轻易退亲。 恰好顾老爹这时从外面进来了,顾诚玉被强行喂了把狗粮,这会儿感叹自己总算不要做夜明珠了。 孙贤在顾家吃了饭,并没有夜宿顾家,他还要回去帮他娘腌制酱菜,洗菜这些有村里的『妇』人来,可是腌制酱菜是有秘方的,不然他娘怎么可能做得这么好吃?所以他还得回去帮忙,更何况他娘的身子不好。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一道余辉铺在江面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顾诚玉吹着江风,望着一半是碧『色』,一半是红『色』的江面,舒爽不已。 这是他来到大衍朝第一次坐船,他发现他前世晕船的『毛』病,并没有带到这一世。可能是被灵泉水改造了身体,也可能是这个身体本来就不晕船。总之,他上船已经两天了,也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呕!”还没感慨完,就听见旁边一声呕吐声。 没办法,他不晕船,不代表别人也不晕啊!这呕吐声就是从旁边发出来的,而这人就是叶知秋。 “诚玉!你这给的清心丸,不会是没用吧?”孙贤看着吐不出食物,只吐出酸水的叶知秋,无奈地问道。 叶知秋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到这会儿,肚子里的食物早就吐完了。 “当然不可能,可叶师兄才服下去一会儿,总要有个过程不是?神丹妙『药』也没这么快的啊!”这清心丸就是顾诚玉为自己备的,他怕自己还晕船,所以在空间里,看着书籍炼制出来的。 只是,这是他第一次试验,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成功。他这次正好又不晕船,之前也找不到人试吃,所以他心里其实也虚着呢! 叶知秋是昨晚开始出现的症状,昨晚和今儿白天还只是轻微,大伙儿还以为只要休息休息即可,可这会儿却严重了些。 顾诚玉观察了一下,『药』丸才刚服用下去,还要等明日再看反应,他对他的『药』还是有点信心的,应该会有效果。 他们这次上的是一家专门载客的大船,一旦开船,中途就只停三回,会在三个码头停下,让船上的人下去补给。 这趟到京城,没有半个月甚至二十来天,船是到不了的。顾诚玉算过,顺风顺水到京城的话,应该在七月初十左右到达。而秋闱在八月,第一场的时间在八月初九,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应该是够了。 当然,那是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那什么是意外呢?那就不确定了。江上如果有大的风浪,船只逆行或停靠码头避风,都会耽误时间,前者甚至有生命危险,那可是会沉船的。 江上还有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江匪,虽然江面大,不一定就能碰上。再说这些大船的管事,一般都是打点过这些江匪的,可是凡事都会有例外不是?他倒是不怕,加上茗墨和茗砚,保下叶知秋和孙贤,倒是轻而易举,可是要救一船的人,那就不容易了。 正当顾诚玉胡思『乱』想之际,叶知秋总算不再吐了,茗墨和孙贤将叶知秋扶进了房间。顾诚玉看了一眼天『色』,天已经暗下来了,晚上江面的风很凉,还是早些回房间好。 这艘船的确很大,上面有三层,都是房间,下面还有一层,那是船员住的地方,里面也是摇桨的地方。大船的后面还用绳子牵着一条小一些的船,那是行李和货物。 顾诚玉进了第二层的第二个房间,他和茗墨他们是住在一间房的,船上的房间紧张,他们又订得晚,只订到了两个房间。虽然只有两个房间,可是船上却是按人头收费的。不过,还好这两个房间都挺大,就是叶知秋和孙贤觉得有些贵,一个人要八两银子呢! 顾诚玉他们用了饭食,就歇下了,船上摇摇晃晃的,又是夜晚,根本看不清,只能早点睡。 隔日,叶知秋果然好了许多,顾诚玉想着那『药』还是有效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十七章 抵达京城 还好天公作美,顾诚玉他们顺风顺水,平安到达了京城。 “公子,前面就是码头了,咱们下了船,得租辆马车,赶紧去离贡院最近的客栈订房。”茗墨和茗砚正在收拾着行李,他们的行李不多,顾诚玉还特意让他爹按照他的意思,编了个藤箱,比包袱皮放得东西要多些。 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顾诚玉都收在了空间里,藤箱和包袱里只有一些衣服、鞋子、洗漱用品,和几块玉佩什么的。这是顾婉和他娘买的,为了给他的衣服做配饰,茗墨他们都知道,他也不可能放入空间中。 “公子!小的去看看孙公子他们有没有收拾好。”茗砚见收拾地差不多了,就提议去孙贤他们那儿看看,顺便提醒一声。那个叶公子的身板弱,还要拿着一个大包袱,下船的时候,他们肯定是要帮忙的。 没过一会儿,孙贤和叶知秋就来到了顾诚玉的房间,商量着下船后该往哪个方向去寻客栈。 “诚玉!咱们也没来过京城,听人说京城挺大的,咱们能找到贡院吗?”叶知秋虽然已经不再晕船,可是胃口还是受了影响,因此,此刻脸上还有些蜡黄,身板也消瘦了许多,再加上担心,显得人更是弱不禁风了。 “上了码头,可以租辆马车,只要付得起银子,人家肯定会带着咱们在京城逛上一圈的。”顾诚玉对这个倒是不担心,京城虽大,且他也没来过,可是前世都有那种向导,想来这古代也应该有的。 “是啊!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丢了不成?你别担心,就算找不到,那再找人问问就是。”孙贤毕竟年长些,对这些也不太担心。 “公子!船到码头了!咱们得准备下了!”茗墨一直站在房间外看着外面,这会儿见船头靠向码头,赶忙来了房间喊。 “不急!这会儿下船的人肯定很多,咱们待会儿下,省得挤,再说有的人惯会顺手牵羊,可别银子给人家顺了去!”像这样人多的地方,又拥挤不堪,那些偷儿最会光顾。大家相互拥挤,到时候身上的银子丢了都不知道。 顾诚玉一说完,叶知秋就立刻捂了胸口藏银子的地方,仿佛不『摸』一下,心里还不踏实。顾诚玉对这样的动作挺无语的,就这样的,小偷不去偷他的,都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诸位!码头到了啊!大家赶紧下船,不要挤,排着队下。”船老大站在码头的边缘吆喝着,这些人下船都是人挤人,有那身板瘦弱的,下船时被挤掉到河里,都是正常事儿。 顾诚玉他们等了会儿,见船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排在了最后面。 第一脚踩在码头上,顾诚玉发出了一声感叹,半个月的摇摇晃晃,这会儿真实地踩在土地上,那感觉真好。 顾诚玉注意到,码头上有许多扛货的人,这些人就和他大哥、二哥之前一样,专门给人抗包。不过这里的还分商贾的和私人的,有行李多的,也会找这些人。他们一边扛着包,一边吆喝着,提醒着一旁的行人们。 马车也很多,有那华丽的,应该是来码头接人的;还有的要朴素些,应该是做生意的多。 顾诚玉他们走到人少一些的角落,看着眼前忙碌的码头,孙贤他们有些茫然。 “几位公子!这是要到哪儿?要租马车不?”这时,一名车夫上前询问,他指了指后面拴在树桩子上的马车,那里有好几辆,只是别的车夫都到旁边拉生意去了。 “我们要在贡院旁边,找个客栈住下,你能去吗?”顾诚玉见车夫是个年迈的老汉,指着的马车虽然不大,可是挤他们这些人,应该还挤得下。 “原来是秀才老爷,请恕小老儿眼拙。秀才老爷要找的客栈,离贡院不远的,有两条街都是,小老儿把诸位老爷送到那儿就成,您看住哪家随您的意。” 那老汉也知道最近上京赶考的学子多得很,确实也让他狠赚了一番,只是看着几人年纪都不大,没想到真的都是秀才了。 他这辈子见过的人多了,早就练就了识人的本事。有两个看起来应该是随从,另外三个满身书卷气,想来应该都是赶考的学子了。难道是江南来的才子?那倒是有可能。 只是这为首的这么小,他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说的是一口很正统的官话,里边没有夹杂一丝口音。 “那再好不过,只是从这儿到客栈,要多少银子?”孙贤赶忙上前问话,这会儿不说银钱,可别到了地儿再漫天要价,那他们岂不是被当成了冤大头? “从这儿过去倒不是很远,老爷们给一钱银子就成。” 老汉说着,也有些心虚,其实往常也就三十文,码头上拉货载人本来就贵,如今又正好是秋闱,此时不宰何时宰?再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肯定要被砍了些的,还不知道能收多少铜板呢! 再说这几人穿得不差,应是不差银子的。差银子的,也坐不起船。 顾诚玉也没多想,虽然觉得贵了些,可是他们不认识路,有马车坐,也省得他们走冤枉路。 孙贤却皱了皱眉头,一钱银子,简直贵得离谱,难道从这里到客栈,要走两三个时辰那么久?不然咋要一钱银子? “哎?你们别听他的,还一钱银子,我说老倔头,你可真是黑心呐!人家的马车都是六十个铜子儿,你却要一钱?你这是宰客呢?就想着人家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欺负人是吧?” 这时,旁边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走了上前,指着车夫愤愤地说道。 这少年面黄肌瘦,身上的粗布衣裳都打了两个补丁,脚下的布鞋也起了『毛』边,鞋底都磨成了薄薄的一片,看着都硌脚。那两只脚的鞋面上,还『露』出了两个大脚趾,竟是连里面的足袜都破了。 顾诚玉估计这少年可能是做跑腿活计的,不然那鞋子也不可能废成这样。 “你这小娃儿,又来坏我的事儿,人家又没说不还价,用得着你剃头担子一头热吗?”车夫被少年搅了好事儿,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说你这老汉,这是想欺咱外乡人是不是?”孙贤见车夫被人戳穿,这会儿也有些生气了。 “唉!秀才公莫气!老汉也就是在这几日加了钱,平日里也是规规矩矩的,这不是想多挣几个?咱这规矩就是如此,别见怪!那就按这娃说的,六十个铜子儿吧!” 车夫见孙贤放下了脸『色』,也只好赔礼,这些人可是秀才公,保不准过上一个月就是举人老爷了,他可惹不起啊!就算没考过,秀才他也是惹不起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十八章 小三子 这边孙贤和车夫在谈车钱,顾诚玉的关注点却在这少年身上。 这少年看起来和车夫是相熟的,可是熟人会来拆场子吗?除非有仇,可是少年这会儿看着他们谈价钱,却又站在一边不说话了,两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仇的样子。忽儿,顾诚玉笑了笑。 少年本来见老汉快要谈妥了,觉得这生意是成了,谁想一转身,就看见顾诚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心里一沉,这是发现了吧?他也是第一次做这事儿,没想到就被人发现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这么做,可是他实在缺银子,爹的病那么重,再不看郎中,只怕熬不过去了。 “孙师兄,咱们换辆马车吧!”顾诚玉打断了孙贤和老汉的谈话,马车那么多,别人家的说不定就便宜一些。 “啊?”本来孙贤心软,都想答应老汉了,谁想一直默不作声的顾诚玉却不同意了。 老汉看了眼顾诚玉,觉得事情还是败『露』了,他不接这生意也没啥,就是可怜了这娃子。 “既然秀才老爷看出来了,那不坐老汉的车,也是应当的。只是请几位放过这娃子,他就是个可怜人。”说着,在孙贤和叶知秋疑『惑』不解中,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少年名叫小三子,家里有个爹和大姐。小三子是在码头给人做指路的活的,来了外乡人,对京城不熟悉的,小三子就将人带去目的地。虽然有车夫,可是有人自家就有马车,所以才找小三子这样的,给上两个铜子儿就成。 当然,像小三子这样的,在码头上还有好几个,都是半大的小子。 小三子的爹身子向来是康健的,可是半个月前在码头上给人扛货的时候,说是弄湿了货物,给好一顿打。过后,因为没银钱,所以只去了一次医馆,抓了两副『药』,就没再去了。小三子也是因为他爹这两日看着不大好,像是熬不过去了,才会出此下策。 “请秀才老爷莫要与小子计较,我给老爷们指路,不收钱。”小三子说着,就对顾诚玉等人跪下了。他怕秀才老爷说他骗人,将他扭送官府,一顿打逃不了不说,他爹也不知能不能熬得过去。 “对对!我也不要钱,给你们送到客栈!”老汉也连忙『插』嘴道。 叶知秋听了这些话,觉得这小三子真可怜,他想到了他娘和姐姐,家里为了他读书,娘和姐姐的眼睛差点都要熬瞎。 “你快起来吧!”叶知秋上前就要扶,这就是个可怜人! “起来吧!”顾诚玉见他身世如此可怜,也不好再怪罪。 “快起来吧!老爷们原谅你了!”老汉也高兴地上前扶起小三子。 最后顾诚玉他们还是搭上了老倔头的马车,马车离开码头,向着街道驶去。 京城确实比府城繁华许多,街巷纵横,闾檐相望,商旅辐凑,酒楼林立。街上叫卖声一声高过一声,就连两边的摊贩,就排得满满的,再加上中间的行人,虽然街道很宽,可是马车经过这里,还是很拥挤。 “老爷们,这里是南面,小商贩多些,咱们穿过这里,再往前走上一炷香的样子,就离贡院不远了。”顾诚玉听见声音,撩着帘子的手一顿,往旁边一看,说话的正是小三子。 马车车厢恰好能坐在四个人,再放上一些行李,里面还有些拥挤,连茗砚都坐在了外边老倔头旁边的车辕上。这么拥挤,就坐不上小三子了,顾诚玉就让小三不用跟着了,没想到他倒又跟上来了。 小三子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刚才马车的速度快,可能小三赶不上,这会儿马车因为拥挤慢了下来,小三子才能追上,并有时间对顾诚玉介绍起街面的情况。 “不是让你别跟着吗?”顾诚玉皱了眉头,难怪小三子的鞋子废成这样,怕是给人家带路时,也是这么跟着马车跑的。 “没事儿,我都习惯了!”做这行的,跟着马车跑跑算什么?人家贵人老爷的车,哪是他们这些人能上的?老爷们怕他们弄脏马车。 顾诚玉看着小三子坚定的双眼,放下了帘子。也罢!到时候给上些银钱就是,也算是帮了可怜人。生活不易,每个人都为了各自的难处挣扎着生活,像这样的情况多得是,他也是能帮一点是一点。 “诚玉!可是那小子跟上来了?”叶知秋见顾诚玉在和马车外面的人说话,一想肯定是小三子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叶知秋神情有些落寞,可能因为相同的处境,他觉得和小三是同病相怜。 顾诚玉一直觉得孙贤在这方面比较豁达,孙贤之前的家境也不好,可是他也没有自怨自艾,而是更努力地活着,这是顾诚玉最欣赏他的地方。而叶知秋则是相反,他多愁善感,常常会自怨自艾。 “几位,前面就是客栈了,里边客栈多,小老儿的马车不好进去,我就放几位在路口,你们下了车,随便选一家就是。”老倔头看着前面的路口,对着后面车厢里的几人说道。 “也好!那就麻烦老汉了,就这儿下吧!”孙贤回了一声,叫叶知秋他们拎上包袱,准备下车。 顾诚玉几人一下马车,转身给了老倔头四十文,老倔头不肯要,最后还是顾诚玉硬塞了过去,他可不想占人便宜,四十文应该够了。 后面下车的几人一下马车,就叫眼前密密麻麻的商铺镇住了,不愧是皇城根下,繁华得让叶知秋他们眼珠子都来不及转。 顾诚玉虽然前世见识不少,可是古代这么繁华地街道,他还没见过呢!因此也是兴趣盎然。 “老爷们!我给你们说说客栈的情况吧!”小三子这会儿也追了上来,他刚停下,喘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一脑门子的汗,接着对顾诚玉他们说道。 “那你说说。”顾诚玉有些好奇,这些客栈还有什么讲究不成?还不都是大与小,贵与不贵的区别吗? “这里进去,前头几家都是小一些的客栈,房钱也算贵,只是秋闱期间,那肯定涨了些;往里头走,客栈的规格就大些了,里边的客栈不但住着舒服,还兼酒楼;最往里有一家全京城第一有名的客栈,那是这里最大的一家。” 小三子指着里面的店家对着顾诚玉等人介绍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十九章 群英楼 “那客栈叫群英楼,是所有来参加考试的才子,都想住的地方。”小三子说到这个还有些自豪,竟然觉得与有荣焉。 “哦?那客栈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顾诚玉一听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里面是以文会友,要是答出了店家出的题,那就能给便宜一半,至于是什么题,那我就不知道了!几位老爷也知道,我不识字,再说也进不了客栈,对里边的情况都不了解。”小三子『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带你们过去吧!群英楼还要往里走些,离贡院是最近的了。”小三子一边往前走,一边示意顾诚玉他们跟上。 顾诚玉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去看看也好,毕竟离贡院近些,说不定他们答出店家出的题,还能少付些房钱呢!就是不知道群英楼的房钱如何,要是贵了,大家就折回来,重新挑选一家。 顾诚玉他们跟着小三子走了约莫大半柱香的时间,才走到目的地。 顾诚玉抬头打量着这个客栈,这客栈的规模确实大,里面的房间肯定不少,还装潢的极其华丽,能作为京城第一,想来里面应该更奢华才对。 只是这会儿客栈门前却是挤满了人,顾诚玉打量了一下这些人的穿着,发现应该都是赶考的学子。 “老爷们!客栈到了,我也回去了。我爹还病着,我不放心。”小三子见顾诚玉他们到了,才提出告辞,他爹也不知道咋样了,他得赶回去看看。 本来他今儿就去得晚,这会儿是一文钱也没挣着,只能先回去再说。 “等等!”顾诚玉叫住了小三子,从怀里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拿着吧!” 小三子一愣神,随后看向顾诚玉,见顾诚玉微笑着看他,他很想拿,可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拿着吧!我多请你几日,我这两日要在京城逛逛,你这两日别去给别人带路。”顾诚玉想到他的计划,觉得找个小三子当向导一不错,正好让他带着茗墨他们去找找铺子。这银子也解了人家的燃眉之急,可谓两全其美。 “好!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小三子每天也就能挣上十六文左右,这还是最多的时候,再说不可能每天都有生意,五两银子着实太多。不过,他也不矫情,他爹实在是需要银子,他会尽力多做些事来偿还的。 顾诚玉从老倔头的话里推断,应该是打断了骨头,这样的花费不会很多,接上就行了。当然,发烧那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还耽误了好多天。 他给五两银子不是可怜小三子,而是被他那种坚强又努力生活的精神所打动。虽然在码头上骗人不对,可是谁还没有过失足的时候呢? “诚玉,你就是好心,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你还给五两银子?”孙贤忙拦了顾诚玉,顾诚玉年纪小,容易被人哄骗,他们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被人骗了,真是没处说理去。 “无妨!”顾诚玉相信他的眼光,之前他可没有说要给小三子银子,可小三子还是跟上来了,所以这五两银子,就当他试人品。 孙贤见顾诚玉又将银子递了过去,也只好不再劝。这种事,都是吃一堑长一智的。 “那是我欠老爷的,明儿一大早我就过来,还是在这儿门口等老爷。”小三子感动于顾诚玉竟然相信他,于是承诺明日必然会来,只是他不能进客栈,只能在门口等。 此刻他心里是激动的,他爹的『药』费有着落了。他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看这里的情况,忙将银子揣在了怀中。 顾诚玉点了点头,小三子就拿了银子,飞快地转身跑了。 小三子走后,顾诚玉他们又将目光放回了客栈身上。 “哎?前面那位仁兄真的解出了那一副对子?那副对子可难着呢!”一名学子拉着前面的学子问道。 “你没见人家都进去了吗?能住下等房,还免一半的房钱呢!我再往里挤挤,看看有没有能对得上的。”前面的考生兴奋地往前挤了挤,摩拳擦掌,准备尝试一番。 “那对子太难,我还是去看看其他的吧!”后面的学子摇着头,向客栈的另一边走去。 顾诚玉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考生们主要分成三堆,相对应的是上、中、下三等房,这里面出的题也不同。 “咦?这里有规则。”正好前面一个学子走开,那挂在外面墙上的木板『露』了出来,上面写了规则。 “咱们快去看看!”孙贤也来了兴趣,文人都喜欢互讨学问,其实就是一比高下的意思。 顾诚玉也跟着上前看了看,发现和他看到的差不多,只是里面的介绍要详细些。下等房处若是能答上一题,就免一半的费用,答上两题则是全免;中等房处和前面差不多,只是下面多了一句话,先到先得,下等房和中等房分别开放了十间,答完为止。顾诚玉觉得这些题肯定很难,不然不会这么自信,要是容易,那二十间房肯定早就被人订了。 商家会做赔本的生意吗?肯定不会,像这种就是噱头。既挣了银子,还赚了名声。 再看最后的规则,这里的条件更苛刻。上等房也有十间,只是却每天只给一间,答完了题目,会在当天选出第一名,然后才会给入住,这个题目肯定是比前面的更难。 但是怎么知道是第一名呢?这就有趣了,这客栈竟然还请了两个大儒前来坐镇,谁是第一名,大儒们自有论断。 这里的大儒一个是京城最有名的博山书院的山长,还有一个则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方大人,还是个正五品的官儿。 每日申时初揭晓名次,选出第一名,才可以全免入住上房。而顾诚玉与他们来得正好,今日恰巧是第一日。可是顾诚玉怀疑,这题答不答得出来,还是个问题呢! “诚玉!你看还是右边的人多些,看来这边应该容易点,咱们过去看看。”叶知秋也是兴致高昂,看来古代的以文会友,只要是个文人都很热衷。 顾诚玉随着叶知秋进了右边的人群,只是他年纪小,个子没前面的人高,看不到挂着的题目。向后面站一些,只看到了题的一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题目 顾诚玉往前看一眼,发现孙贤也挤了进去。 “公子!没想到这么多人,这家客栈不便宜吧?说是答对一题,房钱减免一半,说不定减了一半比别家客栈还贵呢!”茗砚看着学子们都往里面挤,但是真正答题的却没几个,只听见了交谈声。 顾诚玉莞尔一笑,这就是营销的手段了,在前世是司空见惯的,既然敢这么做,那减免一半的房钱肯定不会比别的客栈贵,毕竟学子也不是傻子不是?再说想住在这里的学子,可不是光为了房钱而来,住在这里应该是为了一分荣誉。 毕竟从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这就是在考试前扬名的一个手段。 “公子!孙公子他们已经挤进去了,公子要不要进去看看?”茗墨见公子站在人群外,看了看他的小身板,立刻会意。 “来来来!请诸位要答题的才子排好队,切勿拥挤!” 这时,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从客栈内走了出来,可能这会儿的学子逐渐多了起来,客栈的掌柜不得不出来维持一下。这家客栈能请到官员和大儒评判,可见客栈背后的主子不俗,一个掌柜看起来也是气势非凡。 “诚玉!我刚才进去看了,这题可不容易答!”学子们自发排起了队,孙贤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顾诚玉刚想问是个什么题目,还没开口说话,一旁就有考生说道:“那当然了,不然到现在也不会只有一个人答得出来,听说每次到秋闱之前十五日截止,这不花银子的房间也不一定能全部住满!” 孙贤也好奇起来,“这位兄台,那大伙儿为什么不花银子入住呢?这客栈也不知道房钱如何?” 这学子倒也热情,见顾诚玉他们似是对这里一点也不理解,就打开了话匣子。 “那人家当然不傻啊!这家客栈的上房和中房也就比别家贵一些罢了!可是那上房不便宜,听说住上一晚就要五两银子呢!” 一边说着,他砸吧砸吧着嘴,肯定心里也羡慕得很。 “什么?住一晚要五两银子?怎么这么贵?”叶知秋也凑了上来,一听上房住一晚要五两银子,觉得这是多么不可思议。 “五两银子是多,可是富贵人家多得是,人家不差这点银子。再说,这不是还有机会,可以不用银子也能住吗?”学子越说越起劲儿,这几个外乡人肯定没听说过群英楼。 “连下房的题目都这么难,那上房不是更难?”叶知秋感慨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每年来参加春闱的学子也都想住这里呢!群英楼可是有三个状元住过呢!”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阵阵的高呼,“真的过了?可真是好运啊!” 顾诚玉这边的目光也被那边吸引了去,只见一个学子已经跟着客栈的小儿上了二楼。 “不跟你们说了,我也要去试试!”这考生见又有人过了,赶忙去排起了队。 “你们以为这么好过?知道那人是谁吗?”其中一个学子对着旁边一众羡慕的学子问道。 “倒要叫兄台解『惑』?那人很厉害吗?”学子甲连忙捧场。 “那可是咱们江南小有名气的才子,叫孟萧。以人家的才学,对对子当然能轻松过!”这说话的学子想来是江南的,对这孟萧颇为推崇。 “他这样的算小有名气,那还有更厉害的?” “那当然,最有才学的还要属江南三大才子了,只是人家到现在还没来,不然咱们兴许还能欣赏到人家的佳作。” 顾诚玉闻言,倒是起了些兴趣,有机会还要见识一下这江南三大才子,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看这人这么推崇,那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既然人群散开,排起了长队,那顾诚玉应该能看到挂着的题目了。 从右边开始看起,只见这两题是个对联的上联,只要写下联即可。虽然要求简单,可是那上联不简单啊! 第一副的上联是“花甲重开,外加三七岁月”,第二幅的上联是“有三分水,二分竹,添一分明月”。 看起来第一副较容易些,中间的断句少,不过两副上联都有数字。对对联讲究的是形式工整,断句一致,词『性』相对,语义相关。要想对得好,还要仄起平落,平仄相合。 这两个上联难对的是中间的数字,要对仗工整不容易,也难怪通过的人少了。顾诚玉望着对联思索了一番,心中有了答案,不过他对下房可没兴趣。 再看向中间挂着的题目,这确是两个谜题,只要猜中答案即可,顾诚玉觉得有些意思。 第一题是“两国打仗,兵强马壮。马不吃草,兵不征粮”打一物。 顾诚玉有些疑『惑』,这个不难啊!再看下一个“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又叫明月送将来。” 咦?这首诗就难了,并没有说谜底是什么类型,就有些难猜了。 顾诚玉『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想来想去,有一个答案倒是有些符合,想了想,应该就是这个答案。 看完了两边的,他准备去左边看看,到这会儿,他感觉有点难度了,对左边的题目也有些期待起来。 “诚玉!怎么样?想到答案了吗?”叶知秋见顾诚玉又要移到左边去,忙拉住顾诚玉,那两个对子,他也不是对不出,只是自觉对得有些不工整,因此他还想琢磨琢磨。 顾诚玉的学识比他好,没准这会儿已经对出了对联了。至于旁边的谜题,他去看了,觉得有些困难。 顾诚玉笑着摇头道:“不急,再看看这边!咱也去涨涨见识。” 叶知秋一看,就知道顾诚玉肯定至少答出了一种,那他也不用担心了,只是不知孙师兄有没有答出来。他看了眼人群,在角落里看到了孙贤。孙贤此刻还在闷头思考,并没有看这边。 顾诚玉踱步至左边,看着挂在上面的题目。只见上面只有一道题,就是作诗一首,要求是包含一年四季的诗作,在格式上却没什么限制。 虽然难,可是想想还是能做出来的,只是要得第一名,那他就得花上一番功夫了。 “诚玉!那两副对联我倒是对出来了,只是还有些不工整,你呢?我再琢磨一下,就上去写答案。”这时,孙贤从那边走了过来,问起了顾诚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都答出来了 要是顾诚玉也对了出来,那他们三人就可以不花钱住客栈,虽然只是下房,可出门在外也用不着讲究不是? 孙贤刚才就问过小二,下房是三人住一间,他们是三个人正好。至于茗墨和茗砚,那就只能花银子了,这样一来就只要花一份银子,还是省了的。 “你要是也答出来了,那咱们就去试试?只可惜每个人只能答一次,小厮或随从还不能参与。”孙贤语气颇为遗憾。 顾诚玉扫了一眼旁边,见不知是什么时候起,边上已经站了几个小二,其中一个还看向了他们这边。顾诚玉瞬间明白过来,那些人是客栈里特意安排的,为的是防止学子对答案。 其实学子们基本上不屑这么做,这和作弊无异,若是让人知道,那就是颜面扫地的事儿。读书人可以承认学问不如人,却绝不会自毁名誉。 他低头沉思了一瞬间,对那首诗有了些大概的思路,只是还需要润『色』一番。 顾诚玉是偏向于上房的,免费的不住,不是傻子?可是孙贤他们住在下房,他一个人住上房也不好,他也在犹豫。 “我倒是都答出来了,我还要再想想,你们快去排队吧!”顾诚玉还是选择静观其变,要是孙贤他们都过了,那他就选择下等房。 对于叶知秋他们,顾诚玉还是有些自信的,保底一副,肯定不会错。 “什么?你都答出来了?”叶知秋震惊地看着顾诚玉,难道他已经被顾诚玉远远抛在身后了吗?他们之间怎么可能差这么多? 几人正在讨论,旁边却有几个学子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哼!真是大言不惭!我们这么多学子,连一副对联都还没想出来,你却说你全部答出来了,怎么可能?” 其中学子乙听了顾诚玉的话,气愤异常,忍不住讽刺了顾诚玉一句。 “什么?居然有人全都答出来了?这是真的吗?我不相信。”学子丙也坚决不肯信,这不可能!这些题目是未时初才挂出来的,他们很早就到了,并没有看到顾诚玉他们,证明他们是后来的。 那也就这么会儿功夫,他说他全都答出来了?糊弄鬼呢? 孙贤最先忍不住,他相信顾诚玉的学识,也相信顾诚玉不会信口开河。 “你们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人还真会信口开河,这里是天子脚下,可不是你的家乡。不要以为在自家乡野之地,得了些成绩,就来京城卖弄。大话还是莫要多说,小心闪了舌头!” 学子丙看了说话的孙贤,孙贤说的官话里夹杂着些许口音,听声儿应该是北地的。北地的秀才可比不上江南的,江南的考题比北地难多了。来了这京城,就应该叫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博学多才。 顾诚玉原是没想到一句话惹了众怒,这事儿因他而起,倒叫孙大哥受了委屈。他看了这位学子,脸『色』微沉,可以不相信,但是也没必要污蔑人吧?再说还看不起乡下人? 随后顾诚玉扬起了嘴角,既然他来找虐,那他今日狂妄一次又如何? “这位兄台刚才的话,不免以偏概全。我们虽出自乡野之地,可不代表没有真才实学,难道兄台看不起出生乡野之人?” 来京城住客栈的人都不是京城本地的,出生乡野的多得是,这学子一句话可不就得罪了不少人? 听了这番话,旁边一些学子的脸『色』就不太好了,你还看不起乡野之人?我们都是靠着自己努力一步一步考上来的,能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有真才实学的?再说了,你不是乡野的,你有银子,那你干嘛还站在这里?怎么不花银子直接进去? “就是!说得这么能耐,那怎么连一题也答不出来?”学子丁也看不下去了,他就是农家出身,还不是考上了秀才?他的秀才难道是作弊来的? 一个出声附和,其他人也参与了进来,只是有人附和,那也会有人反对。 “我们可没那意思啊!刚才只是说你大言不惭,你要有真本事,就拿出你的才学来,光靠耍嘴皮子,算什么能耐?” 有学子见话题带偏了,赶紧上前拨『乱』反正,他们也想见识一下,这学子到底是不是在胡吹『乱』嗙。 “就是!那你敢不敢把答案都写出来?”考生丙本来说错了话,正被声讨。这会儿见有人解围,赶紧找了个台阶下。 “这位小师弟!写,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这会儿所有考生分成了两派,帮顾诚玉说话的也就是刚才不平的人,其实也没几个人。 “方大人!你看,这学子到底是不是信口开河?” 博山书院的傅铭和方大人早就听到了那番争论,他们都坐在一旁等着看热闹。其中说大话的还是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傅铭就有些好奇,这么小的年纪就考上秀才了吗?还是长的嫩?他也想看看这个秀才到底能不能全答出来。 “这个倒未可知啊!他们不是要开始了吗?咱们拭目以待吧!”方淮端起茶碗,吹开漂在水面上的浮叶,喝起茶来。 傅铭见方淮不再理他,就冷哼了一声,这人惯会装相。 客栈的掌柜见场面不可控制,随即想上前阻止。一个人只能参与一次,也就是说参与了左边的,就不能再去右边的,否则不是『乱』了套? “万掌柜请留步!这学子如此猖狂,我们何不静观其变?你这儿可没有哪个学子说,能一下子将题目全做完的吧?你放宽心就是。” 傅铭还想看热闹呢!怎么可能让万掌柜搅了他的兴致? 万掌柜扯了个笑脸,比哭还难看,这位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您是没关系啊!看戏看到爽,可他不能坏了客栈的规矩啊!可是他看傅铭无视了他,又只得按耐住,得!这位他也惹不起啊! 如今只能寄希望与这学子说的是大话了。 “诚玉!你真有把握啊?”叶知秋担忧地看向顾诚玉,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真能都答出来吗? 孙贤也皱起了眉头,这是把顾诚玉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才子刘浩南 至于茗砚和茗墨,他们是无条件相信公子的,他们知道公子绝不会说大话。 顾诚玉如今是不写也得写了,只是他也没胆怯,就当他考试前扬名一回吧! 他笑着安抚了叶知秋和孙贤一番,走到了旁边的案桌上,拿起了『毛』笔,首先写那两副对联。 傅铭再也按奈不住,他踱步走向了顾诚玉,在顾诚玉不远处站定。 一旁的学子本来想一拥而上,看看顾诚玉写的答案,可是在看到傅铭之后,只得站在原地。 说到傅铭,就不得不提到京城的博山书院。博山书院是大衍朝有名的书院,历代书院的山长可都是进士出身,里面的大儒也不少,甚至还有朝廷的官员充作教瑜。 傅铭的大名很多附近的学子都认识,有那不认识的,也知道能被群英楼请来坐镇的,不是大儒就是官员。群英楼每次秋闱和春闱都是如此,因此大家都不敢再上前了。 上联“花甲重开,外加三七岁月”,说的是两个甲子年一百二十岁,再加三七二十一,正好一百四十一岁,那顾诚玉写得下联也必须符合这个数,还得对仗工整。 顾诚玉提笔写下,“古稀双庆,内多一个春秋”,古稀双庆两个七十,再加一,正好一百四十一岁。花甲对古稀,外对内,数目也对得上。顾诚玉认为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了,才继续写下一副。 傅铭见了顾诚玉的答案,也不由得『摸』了『摸』胡须,点了点头。确实,这个答案无可挑剔,堪称绝句了。看来,这名学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下一题,“有三分水,二分竹,添一分明月”,这个数字是减少的,那他就写个渐多的,他写的是“从五步楼,十步阁,望百步大江”。 傅铭睁大了双眼,随后看了顾诚玉一眼,没有再表态。其实他内心是震惊的,这两副上联可是他出的题,可是他觉得顾诚玉写得下联,对地比他还工整。 旁人一看傅铭又是点头,又是瞪眼的,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内心都在猜测起来。 对联写完了,下面就轮到谜题了。相对于对联,谜题对顾诚玉来说,还简单了些。没办法,他有前世的思维,前世那些脑筋急转弯和谜语,多到泛滥。可是大衍朝不同,可能是书读多了,他们想的比较复杂。 第一道题的谜底其实是象棋,这个对顾诚玉来说很容易。 第二道题顾诚玉给出的答案是花影,这个就是光线和植物不同时期形成的影子,忽隐忽现。顾诚玉原本觉得也可以写树影,可是他再一想瑶台,他就否定了这个答案。 古代的瑶台一般是指华贵的亭台,而亭台周围一般都会种名贵的花,所以顾诚玉觉得花影更适合。 其实他有些好奇写这首诗的人,这首诗表面是在说这些,可作诗的人却是在借机抒发自己想要有所作为,却又无可奈何的心情。 这时候不是感叹诗作所含寓意的时候,他还有一首诗没写。那首诗倒是要费一番心神,对顾诚玉做出来容易,可是要得第一名,那还要花一番功夫。 学子乙一看顾诚玉真的都写了下来,这会儿竟然要写到诗了,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我看呐!肯定是装模作样,他还真的就能全写出来?最后那一首诗,可是比之前的都要难上许多呢!” “到底能不能成,写完之后自会揭晓,你急什么?”就连叶知秋这样不会与人红脸的人,也忍不下去了,这才回了句。 顾诚玉提笔正要开始写诗,人群中却突然嘈杂了起来。 “快看,那是我们江南的三大才子之一刘浩南,只要他来了,今日的诗作,他肯定是第一名。”学子丁忽然叫到。 顾诚玉本来就要下笔,被突然打断,听到是江南的才子来了,他也好奇起来。 扭头向左看去,只见是一名十七八岁的男子从他们来时的方向走过来。顾诚玉见其衣着华贵,头上戴了顶小银冠,看来已经行了冠礼了。 从面相上来看,刘浩南的颧骨有些高,下巴又尖,显得人有些不好相处。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顾诚玉觉得看在人身上,有股阴冷的感觉。 大衍朝是二十才行冠礼,当然,富贵人家其实十五六就行了冠礼了。这人看起来十七八岁,只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过二十。 刘浩南身后的一个随从肩膀上挂着包袱,一只手还在给刘浩南用扇子扇风。 茗墨和茗砚见了,相视一眼,真是不出门,见识就少啊!公子好像从来不叫他们扇风,他们也没想过这些,看来他们做得根本不够。 “真是刘师兄,没想到刘师兄这么早就过来了,快!给刘师兄让让,我等还想拜读刘师兄的大作呢!”学子丁赶忙上前行了礼,那高兴的语气,让顾诚玉觉得和前世的追星族差不多。 刘浩南并没有答话,只是向这名学子点了点头,就向着顾诚玉这边走来。顾诚玉这里是写诗作的地方,之前顾诚玉嫌麻烦,就在这边一起将答案写了。 “我等竟然有幸能拜读刘师兄的大作,那可真是三生有幸呐!”这时也有其他考生激动了起来。 “哎?我说,那边的小子,你还没写完?我们江南的大才子来了,你还不让地方?”一名学子见顾诚玉竟然还在原地,觉得他有些自不量力。 “怎么?他还没写完,就不能再写了?你们江南的才子来了,难道就要给他让地方不成?”也有直脾气的考生,听了之后有些气愤,这未免也太霸道了些吧? “原来这里已经有人了?无妨,我等等就是!”刘浩南提前好几日出发,一路折腾,终于赶上了群英楼出题的第一天。 他就是要趁着其他两人没来的时候,在第一天一举拿下第一名,先入住客栈。不然,等另外两个来了,要是都凑在了一起,那他能不能得第一名,还有些悬,毕竟闵峰和黄俊恒和他的才学相当。 要是他们三个斗了起来,他落了下风可怎么办?到时候不要银子的上房没住着,还丢了面子,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江南三大才子 他之前可是打听过的,那两人今日肯定到不了。下房和中房他看不上,当然是直奔上房了,那些题目,他看都不用看,这么简单的东西,这些人竟然也答不出来,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起哄? 顾诚玉见状,回身施了一礼,“那就多谢了!” 虽然是他先来的,理该由他先写,可是人家毕竟还说了句话表示大度,那他也不能落了下风。顾诚玉凝神,打算下笔,他从不小看别人,既然能被称为江南才子,那肚子里肯定有货。 “咦?竟然是闵师兄?”突然,一名学子又惊叫了起来。 顾诚玉抽了抽嘴角,深吸一口气,他么的,还能不能让人写完了?他决定不再理会,先写完自己的诗作。 谁知,人群中的声音越来越嘈杂。 “闵师兄竟然也来了,那看来是有好戏看了!”一名学子一副看好戏的口吻说道。 “哇!后面的不是黄俊恒吗?怎么江南三大才子是约好了的?这都凑齐了!看来今日,果然是要有一番龙争虎斗啊!”其他考生兴奋地大叫起来,这可是乡试解元最有希望的三名学子呢! “我还没看到过闵峰呢!果然都是少年俊杰啊!” “哼!江南才子有什么稀奇的?你们是还没见识过京城博山书院的才子吧?那才叫才高八斗呢!里边出来的学子,哪个不比在场的人强些?” 有人推崇,就会有人看不过眼。这不?已经有人开始反驳了起来! 说到博山书院,且说傅铭本来对江南才子还有些好奇,看了两眼,却发现面前的小娃已经开始提笔作诗了。他的全部心神就被顾诚玉的诗吸引了过去。 顾诚玉刚写下“杏花春雨润无声,清湖池边芳芬溢”这两句,结果听到三大才子聚齐了,他就有些好奇了,忙回头看了过去。 有两名和刘浩南年纪相仿的男子从左边的街道迎面而来,这两人倒是端的好相貌,清隽俊秀,看着也是文质彬彬,比刘浩南给人的感官要好一些。 一人穿着也是绸缎,还有一人只是穿着银灰『色』直领大襟的道袍,道袍是细棉布的,看来家境不如前两个富足。 这三个才子也算是相聚一堂了,刘浩南的脸『色』有些青了,不是说还有几日才会到?怎么今日就到了? 另外两名才子见了对方,也是吃了一惊,看来见到对方也很意外。 “闵师兄,可真巧啊!师兄不是说坐马车赶过来吗?怎么这么快?”两位才子走到了刘浩南处,相互见了礼,其中一个问向了另一个。 顾诚玉看到这,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可真是有趣,可能都怕碰到一起,所以故意将到京城的日期说的不对,为的是不想一拼高下,免得落败,失了颜面。殊不知,另外两人的想法也相同,这不?还真凑在一起了。 不管三大才子如何想,客栈前学子们的热情可是空前高涨,除了乡试,之前想将这三人凑在一起,可真不容易啊!三人可不是同一时期参加秀才试的。 虽然诗会也会同时邀请三人,可是他们作诗,大家都认为旗鼓相当,今日却是要决出第一名,而且还是京城的大儒和官员做评判,那肯定没有作假。难道,今日就要提前一决胜负了?学子们都激动异常,看来来这么早是来对了! 顾诚玉还打算看下去,却被身旁一个声音打断了。 “我说你小子,你倒是写啊!小小年纪,这么喜欢看热闹?”傅铭看了前两句诗,觉得有些意境了,这开头就写得很不错。他还在等顾诚玉继续写,谁想到顾诚玉竟然回头看热闹去了,唉!年轻人真是没定『性』啊! “啊?”顾诚玉哭笑不得,好吧!他一首诗也是憋了很长时间,还是赶紧写完地好! 顾诚玉不再关注身后的事,接着提笔写道,“夏日凝妆鸣陲柳,葡萄美酒夜光杯。荷花蜓立彩霞飞,秋日菊花红艳仪。初冬一曲琵琶好,鸣镝无声会神义。” 顾诚玉全神贯注,一气呵成,最后将名字写在了最下方。写完后,刚将手中的笔放下,就被傅铭拿了过去。 “小子的字儿写得不错,既然写完了,免得你更改,就放我这里,我给你保存吧!” 顾诚玉不置可否,反正写完了都是要交上去的,早给晚给都是一样。顾诚玉看着傅铭将其他的答案都拿了过去,走到座位上与方大人讨论了起来。 “咦?你还真写完了?那快让让,也一起见识一下三大才子的墨宝!”有学子见顾诚玉写完了,赶忙让他挪位置。 “这位小师弟想来也是位才华横溢之人,能将答案全部写出,吾等也是佩服!”闵峰突然对顾诚玉说道。 茗墨来到顾诚玉身边,对着顾诚玉耳语了一句,“公子!这是闵峰,他旁边穿着月白绸缎的是黄俊恒。” 顾诚玉乐可回礼,“闵师兄过奖了,久闻江南三大才子大名已久,却一直难得一见,今日得见也是三生有幸!” 古人讲究谦虚,还要抬高别人。即便顾诚玉是第一次听说这三人的名号,那他也要装作久仰大名的模样,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顾诚玉说完,就在一旁站定,准备见识一下江南学子的文风。 方大人拿起顾诚玉的谜题看了看,两题确实都答对了,看到花影的答案,他愣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中的纸张。 其实除了傅铭,谁也不知道这首诗是他写的,他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顾诚玉,接着又摇了摇头,可能是恰好猜到的吧?这诗的真正寓意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么个小娃,怎么可能会懂? “咦?这对联对得很不错啊!堪称绝对了!”方大人随后将心中的想法略去,随手拿起顾诚玉写得两个下联,一看之下,十分惊讶,就是他也不一定能对出这样的下联来。 “何止啊!你来看看这首诗,保证让你耳目一新!”傅铭笑呵呵地对方淮说道。 “我看看!”方淮迫不及待地接过,认真地看了起来。 等他看到第一句,就觉得应该是首佳作了,将这首诗看完,细细地品了品,他点点头,这水准,确实无可挑剔。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比试 他向下瞄了一眼那学子的名字,一看,却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听过。 “咦?是他?难怪难怪呀!”方大人终于想起来了,难怪觉得名字眼熟。 “哦?难道你还认识他?我看他年纪不大,难道是哪位大儒的弟子?”傅铭见方大人认识这学子,觉得顾诚玉是哪位大儒的弟子也说不定,可是这几年,他也没听说哪位大儒有收弟子啊! “何止啊!这小子可是有点名声呢!说不定圣上还记得他呢!” 方淮和前首辅梁致瑞的大弟子尹坤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两年多前,尹坤派人去了靖原府他老师处,说是老师要收一个关门弟子。尹坤后后对他说过那个小师弟的名字和年纪,他倒还有点印象。 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顾诚玉就是三年前写策论的那个学生,那两篇策论还引起了圣上的注意,虽然防治水患没有实行,可是增加农税这个,倒是发布了下来,圣上这两年还亲自过问过两次。 听尹坤说,他老师对这名小关门弟子很上心,还一再在信中嘱咐他们师兄弟三个对小师弟要关照些。只是那次拜师礼却没请什么人,大概还是因为小弟子太小,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吧? “哦?此话当真?”傅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小子是京城人士?那为何之前并没有见过?要是哪家的世家子弟,他应该都会有印象才对,再说京城的世家子弟可不会来住客栈。 他对这顾诚玉倒是有些好奇了,听之前那些学子的话,顾诚玉也不可能是江南人士。 “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两篇策论吗?就是这小子写的。”方淮知道傅铭只一心在博山书院教书,虽然对京城的时事多少有些了解,可是不在官场,毕竟还是差了些。 “难道是这小子?”傅铭只知道是一个考生在县试时作得,却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方淮笑了笑,当年谁不羡慕蒋明渊的运气?虽然蒋明渊如今还是知府,可是谁都知道,那是因为试验田的关系,说不定下一次考核,能连升两级都说不定,毕竟试验田实施地不错。这些方法已经推广开来了,就连江南都开始实行。 他深深望了眼顾诚玉,这是个有才干的人,可他是不是个适合官场的人,那还不一定,所以他还得观望观望。 两人的谈话没有影响到那边的比试,没错,就是比试。 三个才子去争夺第一名,那不是比试是什么?而顾诚玉,似乎早就被人遗忘了。 “诚玉!你既然写了诗作,那咱们还是再等等,说不定你得了第一名,还能住上房呢!”孙贤也被这气氛感染,想看看顾诚玉和这些所谓的江南才子,谁才更胜一筹?那些江南的才子他又不认识,况且他对顾诚玉很有信心。 “这些江南才子,也不知比起顾诚玉来如何?”傅铭看着那边被人簇拥着的三大才子,向方大人问道。 方淮闻言,挑了挑眉,“到底是沽名钓誉,还是有真才实学,你以为在这里就能试出来?乡试,才是试金石!” “哼!你们这些人开口闭口就是科举,被科举拒之门外的,说不定其中就有真实才学的,科举可不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是真金!” 傅铭对这些有些反感,他当年被家里『逼』着考上了进士,可是他对做官不感兴趣,只喜欢做学问。所以他毅然决定去博山书院教书,最后成为了大儒,也顺利升为山长。 方淮摇头失笑,这个老家伙真是个奇葩,他以为在这世上,还会有和他这样淡泊名利之人吗?就拿那个小子说吧!那可是个有野心之人呢! “其实你没想过吗?你若没中进士,那博山书院当年会让你去做教瑜?还能升任山长?若你只是个普通的书生呢?”傅铭当年若是没考上进士,那他现在就什么也不是。 傅铭叫方淮说得一愣,他没思考过吗?当然不可能,与其说是被爹娘『逼』的,倒不如说他也是想凭借科举证明自己,只是他不喜欢官场罢了! 就这么会儿功夫,客栈前的人越来越多。顾诚玉看着那边三人的动作,只见闵峰第一个收笔。 客栈的万掌柜立刻带着伙计上前拿诗作,在这期间,刘浩南和黄俊恒也作完了。 “诚玉!他们比你慢多了!”叶知秋在顾诚玉身边小声地说道。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句话捅了马蜂窝了,恰好他们前面站着的学子就是江南的,一听这话还得了? “嘿!我说,刚才怎么把你们给忘了?怎么?你们以为写得快,就能比才子们写得好?真是无稽之谈!” “我说,刚才他们不是说这些题的答案都知道吗?那肯定是没答对,不然为什么两位大儒没说?”叶知秋成功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这话一说,三个才子同时看向了顾诚玉。刚才刘浩南还没将顾诚玉放在眼里,这会儿他眼珠一转,有了个主意。 他们三个人比试,谁输了都丢面子,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把握能赢他们俩。那他就把这考生拉进来,多个垫脚石也是好的! 顾诚玉被这帮人推推搡搡地推到了前面,只能无奈地行了礼,其实他也不想太高调的,可总是事与愿违。 “这位师弟,看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秀才了,不知是哪里人士?”其中的黄俊恒觉得还是要问清楚,可别是哪家的世家子弟,要是得罪了贵人就不好了。 那些盘踞地方的地头蛇,就是京城四品官去,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的。 “在下姓顾,靖原府人士。” 顾诚玉刚说完,就被刘浩南接了话,“顾师弟,你刚才不是还作了诗吗?今日咱们肯定是要选出第一名的,不如拿出来,让大家评一评!” 刚才刘浩南他们让学子们簇拥着,并没有看见顾诚玉的诗被傅铭拿了去,他还以为顾诚玉不敢班门弄斧,已经将诗作给丢了呢! “他何德何能?他的诗作竟然敢和三大才子的放在一起?”一个学子翻了个白眼,他在诗会上见过三大才子,他们作得诗确实上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诗词 “是啊!看来今日的脸面是要丢大了,还好我们都没上。”旁边一个学子也惋惜道,这么小的年纪,既然敢上去,那才学肯定不差,没想到今日碰上了三大才子,那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 就算他是来考乡试的,那也要成为人家的踏脚石了,就算考上了举人,那名声肯定也不好听。说不定对考试还有影响,日后的殿试排名,说不得就会因为这事儿,而影响了名次。 “他的诗作在我这呢!你们写好了,那就一起过来评判吧!”傅铭也见不惯这些江南的学子如此张狂。 不错!江南确实是文风鼎盛之地,才华横溢之人也数不胜数,稳稳地压北地一头。每年科考最后排名,江南的考生都能占上十之七八,这就能说明北地确实不如江南。当然,这也养出了江南学子猖狂清高的『性』子。 方淮面无表情,可是他的眸子中泛着冷意。这帮江南学子,是时候给他们点教训了,真的以为他们北地没人了?特别是这十几年来,他们以为有朝堂上位高权重的人撑腰,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方淮想着想着,将这帮学子想成了朝堂上那一派人,心里的怨气更重,看着那三大才子,也越发的不顺眼起来,尤其是那黄俊恒。 “那我们就先欣赏刘师兄的大作吧!”黄俊恒提议道,接着他就朝傅铭那边走去。 顾诚玉他们也只得跟上,毕竟他现在也参与了不是?他们一动,那人群也就跟着移动起来,他们有的是住在别家客栈的学子,也前来凑热闹,群英楼门前已经围的是水泄不通了。 刘浩南见到这么多人,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得第一名他觉得有些危险。 其实黄俊恒心里也很忐忑,他倒不是怕刘浩南。这刘浩南有几斤几两,他会不知道?他早就探好了底了,闵峰才是他要小心的人,乡试解元,他志在必得,他决不能让表舅失望。 相较于两人内心的紧张,闵峰倒是很淡然,他出生江南渔户,他爹经常在湖上捕鱼,维持着他读书。他读书晚,只读了七年,三年前下场,就考上了头名,虽然遗憾不是小三元,可是能成为禀生,为家里减轻一些负担,他也算满足了。 闵峰的想法和黄俊恒一样,刘浩南虽然和他们并称为三大才子,可是他的名声有很多虚头,也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不是禀生的,也不知从何时起,才被人和他们的名字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起来。 这首诗确实很难,而且还限定了格式,闵峰对自己很有信心,黄俊恒是有几分才能,可他并不在意。 顾诚玉不用看也知道,眼前的三个才子,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还有谁要写吗?没有的话,咱们就开始了。”万掌柜朝着拥挤的人群问了声,见没人回答,这才对傅铭行礼道开始。 傅铭首先打开的是刘浩南的诗,他朗声将诗读了出来,“春踏芳草地,夏观绿荷池,秋风送红叶,冬饮白雪诗。” 他这一读,全场就静了下来。 “这?拿错了吧?”一名考生犹犹豫豫地将话说了出来,他虽然没有明确指出,可是眼神却看向了顾诚玉,这摆明了就是说这首诗是顾诚玉写的。 顾诚玉也觉得奇怪,按理说江南才子不应该是这个水平啊!这首诗虽然都写上了一年四季,押韵也押上了,最后一句冬饮白雪诗,也算是整篇诗的点睛之笔,可是顾诚玉总觉得这诗前面有些过于平淡了,意境少了些。 这话说的叫刘浩南脸都红了,他之前参加诗会,都是在家琢磨了好几天,才写出来的,才会在诗会上大放光彩,现在让他即兴作诗,他在这方面有些欠缺。只是这学子着实可恶,连一句都写不出来的人竟然还敢怀疑他? “怎么?你们还以为我老眼昏花了不成?这上面可是有署名的。”傅铭被人质疑了,当然不高兴,难道他还会帮人作弊不成?他扬着手中的纸,翻过来朝着人群甩了两下。 那学子被傅铭瞪眼看着,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离得近,就那两下已经足够他看清,这上面的署名确实是刘浩南。 “其实我觉得还好吧?押韵不说,最后一句也堪称经典了。只是即兴作诗,能有这样也不错了吧?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名学子说的话也算公道了,毕竟他们那么多学子也没一个敢上去的,只是因为刘浩南是江南三大才子才被质疑,所以大家对他的要求就苛刻了些,其实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天才呢?去诗会的时候,有多少人会当场即兴作诗?还不是在家里想了很久,做了很多诗备用? “现在读第二首,这是黄俊恒的诗,听好了。”傅恒看了众人一眼,见大家平静了下来,他才继续。 “春有繁花秋有月,夏有蝉鸣冬有雪。若无闲事锁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这诗一读出来,刘浩南的脸『色』就白了几分,不是说黄俊恒的才学和他相当吗?怎么可能呢?这诗难道是黄俊恒在家里做好的?嗯!也很有可能,黄俊恒很可能从他表舅那知道题目。 刘浩南心里胡思『乱』想了起来,黄俊恒则一脸云淡风轻,其实他心里是得意的,刘浩南怎么可能和他比? “哇!这诗作得不错啊!”有人赞叹了起来,觉得不愧是江南才子。 众人议论纷纷,刘浩楠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闵峰有些讶异地看了黄俊恒一眼,似是没想到黄俊恒还有这样的才学。顾诚玉在一边看着几人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点评,这诗算是做得不错了,季节相对应,特别是后两句的抒发情感。 傅恒有拿出了另一张纸,“署名闵峰!” “微风吹绿江南岸,燕来争先啄春泥。雨帘幕幕榴悄裂,夏荷田田风中曳。乡野高歌丰收曲,秋叶铺成黄金路。腊月冬雪裹银装,炮竹声中辞旧岁。” 这诗一出,人群里立时一片叫好声。 “我就说嘛!闵师兄的诗作向来都是令吾等自行惭秽的,你们看!这肯定就是今日的第一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是你? 有人说好,有人却持不同的意见,“这诗意境当然不错,可是我还是觉得上一首的后两句,更好些。” 大家都各抒己见,相互争论了起来。 顾诚玉也跟叶知秋他们讨论了起来,可是叶知秋他们却都认为顾诚玉肯定能做得更好,搞得顾诚玉是哭笑不得。 “急什么?这不是还有一首吗?”傅铭见大伙已经在讨论谁是第一了,立即不满地喊道。 孙贤推了推顾诚玉的肩膀,“快!轮到你的了!”他看起来比顾诚玉还要紧张。 叶知秋也向前探着,他很好奇顾诚玉到底写了什么,是否能压过这些江南才子。 傅铭举着诗作,开始读了起来,“杏花春雨润无声,清湖池边芳芬溢......” “哇!”刚读了句开头,下面就有人忍不住地惊叫出声。 “这姓顾的,还有这等水平?前两句就很不错啊!” “别说话,下面还有呢!”旁边的人推了推他,让他继续听。 等一首诗读完后,人群中犹如一滴水掉进了油锅中,瞬间炸裂开来。 “此子是何人?哎?先开始还没注意,这么一看,此子年岁不大啊!” 这么小的少年才读了几年书?作诗就有这般的才华了? “咦?这么小已经是秀才了吗?大衍朝有这么小的秀才?我们怎么没听说过这样的人物?”有的学子一开始还以为顾诚玉是跟着来涨见识的呢! “不知道,你看,那两人是和他一起来的,后面还跟了两个随从呢!”一个学子指了指顾诚玉那边,对着旁边的人解释道。 “这一看就是世家公子了,他们从小就请了名师教导,启蒙早,咱们当然比不上了。”一个学子看了顾诚玉一眼,酸溜溜地说道。 其他人一听,也仔细打量了一眼顾诚玉。不错,瞧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一看就是个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再看身上衣裳的料子和佩饰,最起码是个富家子弟。 后面的随从穿的衣裳比他们在座的一些人还好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哎~也不能这么说,就算人家从小就师从大家,那也是人家天资聪慧啊!否则,你换个扶不起的阿斗试试?” 一个学子戏谑地说道,这话明着是说顾诚玉天资聪慧,暗里是指除了扶不起的阿斗,只要从小被名师教导,基本都能成才,说得有些嘲讽的意味。 顾诚玉听完后摇了摇头,看来仇富的心理不管在哪个时期都有。 刘浩南一听完诗,脸『色』却奇迹般地缓和了起来,本来他都是垫底的了,支持他的人几乎没有,这会儿杀出了姓顾的,这诗估计都不用评,孰好孰坏,一听便知,看来闵峰和黄俊恒今日得不了第一名了。 而闵峰则是深深看了顾诚玉一眼,他原本还以为顾诚玉是随着熟人来涨见识和陪考的,可是这会儿,他却不会这么天真地认为了,这个顾姓师弟,怕就是来参加秋闱的吧?他隐约觉得,这个人会是他需要注意的对手之一。 黄俊恒自从听了闵峰的诗后,就觉得他肯定要被压一头了,没想到中间竟然还出了变数?也不知这姓顾的是个什么来路? “这帮人,文不如人就出言讥讽,真是丢人现眼!”孙贤为人正直,对这些人的目光和言语最为鄙视。他和顾诚玉相识多年,顾家原先是个什么境况,他能不知道?这些人不知道顾家的情况,就胡言『乱』语。 顾诚玉可是靠得自己,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嘴长在人家脸上,咱们也无可奈何!”叶知秋叹了口气,对着孙贤劝道。 这些人只是酸几句,顾诚玉也不想和他们计较,他现在只关心,到底能不能住进上房?这会儿的天可热着呢!难道这帮人不热吗?其实他倒是无所谓了,反正他有内力,可是站在这里的滋味不好受啊! 古人又不能穿短袖,大热的天长袖套着,里面还穿了件中衣,连脚都包了两层,捂得严严实实的。这会儿,顾诚玉已经闻到了一股汗臭味了。顾诚玉看见右前方一个仁兄的后脑勺上,那汗珠子都滑进了脖子里。 “方大人,你看,谁是第一名?”傅铭笑眯眯地看向方淮,从刚才到现在你都不说话,最后的评判,你总要出手吧? “谁是第一名,傅山长心中不是已有答案?相信在座的诸位才子,心中自有决断。”方淮可是个人精,他才不做这个得罪人的事儿,他对黄俊恒是看不过眼,可是谁叫人家有靠山呢? 反正傅铭是山长,就是圣上也会给他两分薄面,这个恶人何不如让傅铭去做?傅铭没有在朝为官,那也就不用怕得罪人了。 哼!傅铭在心中冷哼一声,这个老狐狸!不过,确实如方淮所想的一样,反正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得罪了人又何妨?既然比试开始,那当然就要决出胜负来。 “我想,其实诸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我和方大人的意见一致,第一名是顾诚玉!”傅铭心想你不说,我还是要带上你的名字。反正他一个人的决定,肯定难以服众,一个人的喜好怎能作为最后的决定?当然,科举又是另当别论了。 “顾诚玉?是你?”黄俊恒一听顾诚玉的名字,立即惊讶地问道。 顾诚玉有些懵,“不错,正是在下!”是他有什么稀奇的吗? “难怪!真是久仰大名,刚才竟然眼拙,未能认出。既然是顾师弟,那得第一,也就不足为奇了!”黄俊恒从他表舅那儿听过顾诚玉的名字,起因当然是因为那两篇策论。 “咦?这顾诚玉很有名吗?怎么我看黄师兄好似认识?”学子们又疑『惑』了起来。 “不知道啊!之前并没有听说过,那可能是和黄师兄一样,都是世家子弟吧?” 很多学子都没有听过顾诚玉的大名,当然疑『惑』不解。不过,他们不知道,总有那么几个人和黄俊恒一样,是从家中听来的。 “原来是他?那得第一名也不稀奇了,你们知道这两年开始实行的......”有知道的学子当下就开始卖弄起来,惹得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收录 这时候也没人关注顾诚玉之前的答案了,反正他已经顺利入住了上房。 “孙大哥,叶师兄,你们如何打算?”顾诚玉原本只是想和他们一起住个下房,可如今被赶鸭子上架,有上房不住,那才是傻了。他打算出些银子,让孙贤他们也住进上房得了。 “我们的对联还没交上去,我们先去写。反正你得了上房,不住不是浪费?咱们还想去见识一番呢!走!叶师弟,咱们先过去。” 孙贤拉着叶知秋准备去另一边写下联。 “且慢!听说刚才顾师弟还写了两副下联,我等也想拜读一番,也不知是否有这等荣幸?”闵峰拦住了顾诚玉,对他说道。 既然顾诚玉诗作上了得,他也想探探顾诚玉的底细,多了解一点也是好的。没想到这次秋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看来他想成为解元,还得加把劲儿才是! 顾诚玉回头看了闵峰一眼,这个人的才华是不容置疑的,要说江南三大才子,他倒觉得闵峰更符合,也许才子的封号,家境好也是一个评判的标准吧?另两人其实不如闵峰,闵峰靠的是真才实学。 能以一届籍籍无名的寒门子弟,到如今声名大噪的江南才子,其间付出的努力和才学,应该是值得肯定的。更何况,闵峰看起来不像是会逢迎拍马之人,看来此人不可小觑。 顾诚玉不知道的是,对面的闵峰也和顾诚玉的想法相似。 “师弟刚来时,也看了客栈的规则,说每人只能答一次题。既然我已经选择了上房,那其他题的答案也就不能算数了。” 这个规则确实是客栈定的,顾诚玉一下子将答案全写了,本来就违规了,不将答案公布出来,也是正理,毕竟别的学子也是要加入不是? “哦?敢问掌柜的,此话当真?”闵峰之前没来过,也没打听到客栈的详细规则,故此一问。 “这位顾才子所言极是。客栈的规矩是每日巳时开始,酉时结束。因为今日是第一日,所以挂上的时辰短了些,明日将正式开始。再说题目,那是每日都更换的,规则就如刚才顾才子说的那样。” 万掌柜赶忙上前解释,其实第一日来的学子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因为第一日挂上的时辰短,作诗的人就不多,所以得第一名的机会大一些。 但是正因为时辰短,所以作诗构思的时间也短。至于其他的对联和谜题,那就有些亏了,毕竟时间短了,不一定能答得上来。 “在下之前倒是不知还有这等规矩,有劳掌柜!”闵峰对万掌柜道了声谢,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两个人。 “刘师兄、黄师兄,既然今日上房的名额已定,那不知两位师兄作何打算?” “这?天『色』也不早了,那我还是去看看左边的题目吧!晚上总要有歇脚的地方!”刘浩南刚才丢了个大脸,也不准备再待下去,至于明日再来作诗,他是想都不想了,他才不相信黄俊恒和闵峰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明日还要来。 可他也不能去别的客栈,要是走了,那不是落荒而逃?他只能选另外的题目答上,以此来彰显他还是比一般人厉害。 “哦!那黄师兄呢?”闵峰从来不认为刘浩南的才学和他相当,至于江南三大才子之一,这样的称号,怎么会有刘浩南,他也挺费解的。 不过,他肯定不会去质疑,这样得罪人的事,他当然不会去做。这就像别人说的,是骡子是马,当然得拿出来溜溜! “我倒是对明日的诗题很感兴趣。”黄俊恒可不会认为住进中房和下房,就会挽回失去的面子。 “在下愿意奉陪!”闵峰笑着回了句,他眼角的余光督向顾诚玉,只见顾诚玉已经向另一边走去。 刘浩南将中房的题目看了下,原来是谜题。将第一题和第二题都看了遍,他在第二题上停留了会儿,这第二题怎么没有提示?这要怎么答?他皱眉思索了一番,才将第一题的答案想到,至于第二题,他头大了。 刘浩南尴尬了起来,他总不能回到那一边去看那两副上联吧?难道他今天要将江南才子的名声扔在这里?此刻他真的着急起来。 可是越急越想不出,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么多人看着,他可丢不起这人啊!死死盯着第二题,看着,看着,他突然吐出一口浊气,就是这个了,答案肯定是这个。 真不容易啊!他赶紧跑向前,将答案写在纸上,同时心里忐忑不已。 这边孙贤和叶知秋也顺利通过了,顾诚玉三人准备跟着小二上楼。 大家见没热闹看了,这才打算各自安顿,只是今日之事也够他们津津乐道的了。 “请顾才子稍后,此时已是酉时,今日的答题已经结束了。鄙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顾才子的墨宝,咱们客栈能不能收录?” 万掌柜其实也是个人精,这顾诚玉是什么人,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顾诚玉经过今日,想必是要声名大噪了,如此有名的才子,他们客栈怎么能没有他的墨宝呢? 再说,这顾诚玉能得第一名,力压江南三大才子,说不定这解元的位置,还能搏上一搏呢! 顾诚玉闻言有些讶异,他现在连个举人都不是,这客栈的掌柜居然还想要他的墨宝?不过,他的答案都已经交上去了,这掌柜又是个什么说法? “顾才子,请看!”万掌柜快行两步,用手指着大厅四周的墙壁。 顾诚玉向上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墙上挂了许多已经装裱好诗作,还有一些对联。 “这些都是我们群英楼每次秋闱和春闱收录的诗作和对联,只要有经典之作,我们群英楼都会收录,以作后人观仰。今日顾才子的诗词和对联乃是佳作,我群英楼也想收录,不知顾才子可愿意?” 其实万掌柜觉得这样的好事,肯定没有才子能够拒绝。他群英楼是什么地方?群英楼在京城屹立百年,根基深厚,他家主子更是位高权重。只要哪位才子的佳作在这里被收录,那就离名扬四海不远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闻名 顾诚玉听到万掌柜说的时候,将经典之作四个字咬得极重,料想肯定不是第一名都会被收录,这个看墙上诗词的数量就能知道。 其实这样的好机会也没人能够拒绝的,他也不是傻子,只要有一丝扬名的机会,作为一个读书人就不能放过。 “贵客栈如果看得上顾某的诗词,只管拿去!”顾诚玉笑着回了。 刘浩南走到半路,听到这话,也十分惊愕。他原本还想让人家成为他的垫脚石,没想到他们江南三大才子成为了人家的垫脚石。他可以想象,今日过后,顾诚玉的大名会越传越广! 闵峰放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他就是从别处打听到群英楼有这个习惯,所以才会提前过来。谁不想自己的佳作被后人传诵? 没想到群英楼竟然看上了顾诚玉?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顾诚玉的文采非凡,只是文采好,不代表也能在秋闱上大放光彩。 “咦?群英楼居然要收录了他的诗作?哼!看来我们北地也要扬眉吐气了!” 这名学子早就看不过江南学子的嚣张,顾诚玉真是为他们狠狠地长了脸。他已经是第二次来参加秋闱了,对群英楼已然有了一定的认知,群英楼已经有十来年没有收录北地学子的诗词了。 “怎么?这又是个什么说法?”其中一名学子有些费解,连忙问起旁边的人。 “这就不知道了吧?”这人和旁边有疑问的几人解释了起来。 “那我们可要好好拜读一下他的对联!” “那就多谢顾才子慷慨了,咱们客栈对这个也是有奖励的。谈银子,难免有损公子的才情,所以特地给顾才子多留了一间上房,随顾才子处置。” 万掌柜见顾诚玉身边还有两个学子,便想了个主意,给一间上房,这样顾才子也不会难做人。 其实原本也是不给银子的,或是免饭钱,或是多给一间房,毕竟给银子,那岂不是侮辱了人家?再说给多少合适呢?给少了,人家会觉得我的佳作只值这么点银子? 顾诚玉正愁这事儿不好解决,没想到这掌柜倒是给解决了。他不由得羡慕,要是这样的掌柜为他做事就好了,他就缺一个这样的,必要时能拿主意,平日里又守规矩的管事呢! 方淮看了上楼的顾诚玉一眼,希望此子不要让他失望啊! 顾诚玉他们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小二很是热情。 “几位老爷,这上房可不小呢!几位进去了就知道了,住上两三人绰绰有余。咱们群英楼是整个京城最大的客栈,上房是最好的房间,保管让老爷们满意。” 小二一边带路,一边将顾诚玉他们径直带到了四楼,这家客栈总共有四层,看起来面积很大。 顾诚玉一边走,一边观察,发现一楼和二楼是吃饭的地方,据小二介绍,右边往里是下房。三楼是下房和中房相间,只是里面的布局不同,住的人数也不同。 再往上就是上房了,顾诚玉等小二一打开房门,也不由得赞叹了声。原来是内有乾坤,其实这就是前世酒店的套房。 “几位老爷,还有一间房就在对面。待会儿的晚饭是小的送上来,还是几位要下去吃?咱们客栈的饭菜那已是一绝啊!在京城里可是这个!” 小二一边说,还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顾诚玉想了想,他是想在京城开酒楼的,这小儿既然这么吹嘘,那他肯定要尝尝这里的菜『色』,看看比起他的聚香楼如何!就当是考察了,那晚上必须得多点些菜。 “孙大哥、叶师兄,既然咱们来了京城,那就尝尝他们的招牌菜,今晚由我做东好了!正好前几日叶师兄晕船,也是没胃口,就当给他补补身子吧!” 叶知秋比之前确实瘦了些,脸『色』有点蜡黄,人也显得没精神。之所以那些学子认为顾诚玉他们是乡野来的,就是因为叶知秋面有菜『色』,穿着也是普通。 “这还是算了!干什么要你破费?”其实叶知秋下了船,倒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晚上应该会有些胃口,只是这里的饭食必定不便宜,他怎能总是占顾诚玉的便宜? “无碍!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先将行李放好,酉时三刻再会!” “小二哥,这雅间可有?我们想订一间!”顾诚玉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小二问道,并示意茗墨给他点打赏。 茗墨立即会意,自荷包里拿出十个铜子儿递给了小二。小二并没有客气,立即接过,脸上是笑开了花,他果真没看错,这位秀才老爷果然有银子,也不枉他说了这么久。 在京城给小二打赏的贵人多得是,一次收十个铜子儿,那也不少了,也难怪小二会这么高兴。 茗墨心里暗暗记下,这些事一般都是身边的随从做的。这里可是京城,给打赏很正常,看来他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在这个客栈要住上一个多月,日后麻烦小二的地方多得是,给点打赏不稀奇。 “顾老爷想要雅间,那肯定有的,我这就下去和掌柜的说,让他给顾老爷留一间。” 小二说完就准备下楼,顾诚玉和孙贤他们也进了各自的房间。 一进房间,顾诚玉就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房间被隔出了四小间,一间是净室,一间是卧房,还有一间大的,被一个屏风分割开,里面靠窗的地方是书房,外面一间是美人榻,还有一张小床。 看来,这里应该就是留给下人住的。这样随从就可以不必和主子分两间房睡,还能保证随传随到。顾诚玉对这个套间很满意,连博古架上都摆了摆件,看着十分华丽。尤其是这个房间竟然没花银子,而且还能住到考试结束。 这群英楼可真是大方! “公子!小的和茗砚晚上就住在这里吧!”茗墨打量了小床和美人榻一眼,完全睡得下他和茗砚了。 顾诚玉闻言看了一眼,他有秘密,晚上和别人睡在一个屋子里也不是很方便,虽然中间有博古架隔开,可是博古架中间有缝隙。 “你们去看看隔壁还有没有房间?要是有,那就订下来,三个人住一间房还是挤了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藏龙卧虎 “公子!隔壁可是上房呢!一个多月要一百几十两银子呢!还是算了,我和茗墨就在这挤挤吧!”茗砚想到一百几十两银子,觉得十分舍不得。 茗墨却是知道,公子不习惯与人同房。可是隔壁的房间也太贵了些,中房和下房在下面一层,若是公子有事叫他们,那肯定也不方便。 “你们去问问吧!我这段时间会交代事情给你们做,你们总是进进出出的,会影响我看书。”顾诚玉知道不这么说,茗墨他们肯定舍不得银钱。 此时的顾诚玉并不知道,下面因为他写得对联而炸开了锅。 “啧啧!果真是被圣上夸奖过的人啊!这对联,对得妙!”既然决定装裱,那客栈的万掌柜也不吝啬让大家欣赏,毕竟对群英楼有利不是? “也是咱们之前眼拙,没想到还是个小秀才哩!哎?我说,这算不算是压了江南三大才子一头啊?那秋闱的解元会花落谁家,那就不一定了啊!” 旁边的考生闻言摇了摇头,“这个谁知道呢?我看那闵峰和黄俊恒也不错,再说会做诗词和对联,也没用啊!乡试可不止考这些。” “人家也不止是诗词厉害啊!我看啊!这次必定是一场龙争虎斗,你们可别忘了,博山书院的那人今年也要下场了吧?” “唉!时运不济啊!看来我们今年想取得个好名次,怕是不易了,此次秋闱真是卧虎藏龙啊!”一名学子哀嚎道。 “你们说的是谁啊?”有人早就疑『惑』开了。 “还能有谁?就是山长傅铭的侄子傅延山啊!听说这也是个神童呢!十三岁就考上了秀才,今年怕是要下场了!” “刚才上去的顾诚玉,听说八岁就考上秀才了!” “那人......咳!咱们没法比,既然今年有名的才子如此之多,那我得更努力才成,不求得个好名次,只求顺利考上举人就成!” “对对对!我在考试前去一趟华真寺,给菩萨上上香,求神佛保佑我这次能考上举人,我今年都是第三次了!” 茗墨和茗砚将顾诚玉日常穿着的衣裳都挂在了木架上,又将藤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摆放好,这都是顾诚玉惯用的。 而一边的顾诚玉则打开面前的窗户,看向外面。群英楼地处闹市,窗外就是繁华的街道。只是房间的隔音做得不错,不开窗子,外面的喧闹声会小许多。 顾诚玉看着外面交织的人流,听着商贩对路人的叫卖,还有穿梭在人群中的孩童在相互打闹。被撞的行人也不恼,显得很宽容。看来这里是南街了,南街的商贩多一些,商铺的东西都卖得实惠。 往前方探了一眼,里面应该是平民的住宅。一个个小院子,一家连着一家,院子都是四四方方的,远处看来,像火柴盒。那边的院子是真小,一户人家估『摸』着只有一两间房。京城寸土寸金,由此可见群英楼的财大气粗,一个上房都有三间屋子。 他们之前走过那些客栈的时候,顾诚玉观察过其他客栈,发现其他客栈的门面大多数也不大。看来,要想在京城做生意,还想做大,没有人脉是做不成的。群英楼背后肯定有人撑腰,不然做不到这么大的规模。 顾诚玉正在沉思之际,茗墨的声音响了起来,“公子!就快酉时三刻了,你不是还约了孙公子他们吗?咱们这就走吧!” “嗯!对了,我和余管事说了,让他带着顾万千,这几日就来京城。明儿等小三子来了,让他带着你们在京城逛逛,多熟悉一下地形,路过酒楼要多看看,看哪家酒楼的生意好些!再去牙行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我想买些铺子,这就是你们这几日的任务。” 顾万千在去年就跟着余瘫子做事了,顾诚玉觉得好好栽培一番,等年长些,想来也能独当一面了。 “是!”茗墨和茗砚知道公子的武艺好,不需要他们『操』心,他们只管完成公子完成的任务就是。 顾诚玉叫上孙贤他们一起下了楼,跟着小二去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小二等顾诚玉他们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报上了菜名,顾诚玉他们听着一连串的菜名,也不知该点什么好。顾诚玉心里暗暗地想,亏了好他家酒楼都有菜单,不然就是小二说破了嘴皮子,客人也记不住。 “你们这的招牌菜挑几个上来,有七八个就成!”刚才小二报的招牌菜就有十来个左右,他们这加上茗墨和茗砚有五个人。虽然多了些,不过也能吃得完。既然打算开酒楼,那必须探探人家的底不是? “好嘞!几位老爷,请稍待,小的这就去通知厨房上菜!”小二高兴地给顾诚玉他们倒了杯茶之后,又退了出去。 叶知秋等小二走后,才对顾诚玉说:“诚玉!干什么要在这里吃?我们出去寻家小铺子吃也是一样的,这里肯定贵得很。再说点那么多菜,我们吃得完吗?” 叶知秋有时候觉得顾诚玉有些铺张,只是随即一想,他要是能有顾诚玉这么会挣银子,怕是也不会将这点银子放在眼里。 孙贤对闻言就是哈哈一笑,他自认对顾诚玉还算了解。顾诚玉并不是铺张浪费的人,怕是又有了什么主意。 “你可别为他心疼荷包,他这么做当然有他的用意了,你只管吃就是!” 顾诚玉闻言,朝孙贤竖起了大拇指,“孙大哥所言极是!叶师兄用不着客气,只管放心地吃就成。” 在人家的雅间里,也不好提想开酒楼的事,再说现在连铺子都没找着呢!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你们也坐吧!这里没有外人,分开吃也不方便。”顾诚玉对着身后的茗墨和茗砚说道,孙贤他们不是外人,偶尔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这可不成!”茗墨首先拒绝了,他怎么能和公子一桌吃饭? “那不成的,小的还是等公子们吃完了,再吃!”茗砚被茗墨警告过,哪还敢越矩? 顾诚玉又叫了一次,见两人执意不肯,那只得随他们去。其实只是菜多了,省得两人又要另外叫,所以顾诚玉才想破例一次罢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姚梦娴 等菜都上来了,顾诚玉逐个看了一眼。群英楼的菜做得也算是『色』香味俱全了,煲汤的比较多,红烧的也只有红烧狮子头。顾诚玉自认为和他酒楼的菜『色』一比,真是差远了,他们酒楼的菜『色』,蒸、煮、炒、炸、红烧、煲汤样样俱全。 夹了一口尝了,味道还行!不过,这鱼煲了汤,却很腥,顾诚玉戳了一筷子,就没再尝了。尝过味道之后,顾诚玉也就放心了,比起他酒楼的菜还是有些差距的,甚至连家里李婆子做得菜都比不上。 “诚玉!这个还没你那酒楼的菜好吃呢!”孙贤此时已经明白顾诚玉的用意了,这小子怕是起了心思,想在京城开酒楼了。可是,在京城开酒楼,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回去再说!怎么也是京城的名菜,你们多吃些!”顾诚玉每样菜夹了两筷子尝了味道,也就不再动筷了。 等几人吃完,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几人上楼回了各自的房间,今日也累了,大家都想好好地歇歇! “啊!” 此时一张酸枝木攒海棠花拔步床上坐起了一名少女,少女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猛地睁开了双眼,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姑娘,怎么了?”大丫头莲心从屏风后的美人榻上下来,快速跑至床前。 少女双眼『迷』茫地看向莲心,随后才似反应过来,“莲心?” “是奴婢啊!姑娘可是又梦魇了?”莲心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娘,回身给少女倒了碗茶水,递给了她。 少女接过茶碗喝了口,才缓过神来。只是觉得全身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将茶碗递过去,靠在了迎枕上,显得人有些疲惫。 “回姑娘,才寅时三刻,还早着呢!姑娘再睡会儿吧!”莲心回头看了一眼沙漏,对少女说道。 “不了!我身上出了汗,难受着呢!你去大厨房,要些热水来,我要擦擦身子!”少女闭了闭眼,下眼睑处还有些发青。 莲心虽然心疼自家姑娘,可是想着卯时三刻还要去给大太太请安,也只得随了自家主子。自家主子自一个多月前开始,晚上睡觉就经常梦魇。从那以后,姑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少女唤了她一声,莲心瞬间回了神,“可是,大厨房这会儿怕是正忙着做早膳呢!只怕.....” 少女轻皱眉头,随即冷哼一声。她也明白莲心未尽的话,“你只管去就是了!” 莲心只得领命下去了。 等连心走后,少女又闭上了双眼,她好似做了个冗长的梦,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醒来,还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她在一个多月前就经常做这样的梦,回想之前,觉得之前的自己着实可笑。 “姚梦娴!你是长房的嫡女又如何?看看你,如今过得日子连狗都不如,真是可怜呐!” “看到你如今这张脸,我都觉得恶心!” 少女紧紧地抓着被褥,每次想起梦中的经历,和那些恶毒的话语,她都觉得浑身发冷。好半晌,她才放开手,双眼里透着浓浓的恨意。 她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可是她前一个多月在府里发生的大小事件,都一一发生了。看来这些都是真实的,既然让她梦里经历了这些,那她就一定要避免悲惨的事发生。 大厨房的那起子小人,前几日被她想了法子整顿之后,这两日的态度好了些许。莲心去要热水,虽然会遭到白眼,可是那帮老婆子肯定也不敢不给。 她下了床,走到梳妆镜前坐定。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向镜子里的少女。她定定地看着,又突然将双手『摸』向自己的脸,待觉得光滑平整之后,才放了心。这张脸还是这么年轻,皮肤还是这么细腻光滑。 可是也因为这张脸,她在梦里受尽了苦楚,受尽了折磨。 “姑娘!可是醒着?”青黛进了内室,轻轻地唤道。 少女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莲心唤了青黛过来。青黛和莲心都是她身边的二等丫头,一直照顾着她的起居。 郑国公府的姑娘不论嫡庶,身边都是两个二等丫头和三个三等丫头,还有一个管事妈妈,加上院子里还有若干个粗使丫头并两个粗使婆子。 莲心今年十三了,『性』子稳重,青黛十二,平日里较为活泼。昨夜正好是莲心当值,因为姚梦娴想擦身子,所以莲心就叫了青黛来服侍。 “青黛,进来吧!”她语气平缓地说道,随后赶紧上了床。 从现在开始,她一定要改变自己的脾『性』。以前她一直以为不争不抢,就能置之事外。可是如今她不这么想了,她不想抢,但她的身份就碍了很多人的眼,她们是不会放过她的。 “姑娘怎地又起这般早?姑娘年纪还小呢!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就应该多吃多睡!”青黛一见自家姑娘又这么早起来了,心里心疼得紧。 “睡不着!明日你去见庚叔,让他帮我查件事!让他去群英楼查一个人,叫闵峰,把他在群英楼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庚叔是姚梦娴母亲的陪房,和青黛她们一样可靠。她没有得用的人,也出不了这后宅,只能让那个庚叔去查了。不查清楚,她不放心,虽然之前的事都和梦里差不多,可那都是小事,只要查到有这个人,那她就做得梦肯定是真的。 “庚叔只是一个庄子的管事,总是不方便进府的,就是查了消息,再像上次一样地进来,那可危险呢!”青黛并没有问自家姑娘查这个的原因,姑娘做事总有她的道理。 自从那次落水后,她家姑娘醒来似乎懂事了许多。十岁的年纪,有时候看起来和大人似的,少了之前的天真和唯唯诺诺,变得聪明起来。更值得开心的是,懂得为自个儿谋划了。 姚梦娴一想,确实不便,她上次叫庚叔查一件事,庚叔只能装作是汇报庄子里的情况,这才将消息递了进来,可是这样的事不能常做,会惹人怀疑的。 她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选,“你家兴哥儿今年不也九岁了吗?这样的事儿,他就能干!让他去吧!他年纪小,总不会让人注意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澄心堂纸 一夜好眠,顾诚玉起了床,将窗子打开。此时,对面的南街已经有商贩在叫卖了,还有挑着担子的货郎,将架子上的胭脂水粉一一摆放。路上到处充斥着一些行『色』匆匆的人群,这些人多数是壮年的汉子,还穿着短褐,想必是码头上抗包的人。 将练字的『毛』边纸铺开,顾诚玉练起了字。 练了有一个时辰,顾诚玉放下笔,准备作一会儿画,此时茗墨却进了书房。 “公子!那小三子已经来了,正在客栈外面等着呢!”茗墨趁着这个间隙,朝顾诚玉汇报道。 顾诚玉微微侧头,想起了小三子,这个小子倒是有些毅力和恒心。正好他身边得用的人少,倒不如将这个小三子培养一番。 “不用管他,等我作完了画再说!”小三子昨日早走,连顾诚玉他们到底有没有入住群英楼都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看看小三子能不能坚持。 茗墨有些讶异,他看了顾诚玉一眼。心里十分疑『惑』,毕竟公子昨儿还叫他和茗砚,跟着小三子出去找铺子呢!难道今儿又改了主意?随即又想到了一个可能,他悄悄地退了出去,看来那个小三子,马上就成为自己人了。 顾诚玉『摸』着作画的纸张,微微皱了皱眉,这纸张太差了,吸水『性』也不好。他想到了空间里有很多现代的纸,又白,写起字来又顺滑,也许他可以建个造纸作坊,不说卖银子,做起码自己用得着。 大衍朝最好的纸是澄心堂纸,这纸薄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不过这纸贵的很,一刀就要百两银子。大衍朝一刀纸才十张,可想而知,说是价值千金,那一点也不夸张了,而且还有价无市,不拖点关系,那根本是买不到的。 这么贵的纸,只适合收藏,就是舍得用的,那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或是巨富的商贾。总之,顾诚玉还没奢侈到用澄心纸每天练字和作画。 作画用的宣纸,他已经尽量买好些的了,只是大衍朝的造纸术还不行,宣纸造得一点也不白,吸水『性』也不好。 “叫他进来吧!我有事嘱咐他!”顾诚玉刚画完一幅清晨闹市图,正在给人物上『色』。 “是!”茗墨知道顾诚玉说的是小三子,他转身让进来的茗砚在屋里候着,他则是下了楼。 茗砚见顾诚玉已经画完,随即去打水给顾诚玉净手。 “公子!小三子来了,就在门外!” “让他进来吧!”顾诚玉净了手,随后在旁边的圈椅上坐下。 小三子站在门口,心里有些打鼓,也不知这老爷找他干什么,他看着屋内铺设的木质地板,再看了看自己脚上穿的鞋子,脚往后缩了缩。 他忘不了进客栈时,那些人看着他的眼光,似乎在说,就他这样比叫花子好一点的,竟然还敢进来。 小三子正在神游天外之际,就听到屋里少年清越的声音。是昨儿的那个老爷,人家看着也只比他大上一点,就已经是秀才老爷了。 小三子『摸』了『摸』衣角,随着茗墨进了屋子,他不敢『乱』看,只望向地板,眼角余光看到这是个很大的房间,原来群英楼的上等房这么大? “你爹好些了吗?”顾诚玉看着小三子,可能突然到了这么豪华的环境,他看着比昨儿沉默了些。 “回老爷,昨儿请了郎中来看,给开了『药』,已经好多了,只是还要在家修养几个月。”小三子有些讶异顾诚玉一上来会问这个。 “伤筋动骨一百天,只是修养倒也不怕。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你爹要修养,你姐姐年纪也不大,况女娃子也不好抛头『露』面,家里全指着你养活。你若是肯帮我做事,我就每个月给你点月钱。” 顾诚玉还是打算先观察一段时日再说,所以刚开始只会派一些跑腿的活计给小三子。小三子常年混迹京城,对京城的路况熟得很,再说人也机灵,还有诚信。只要确定他家的情况属实,那他就给他些机会,让他跟着余瘫子学学。 “什么?这是真的吗?”小三子惊讶地抬头看向顾诚玉,眼里带着怀疑。这也不能怪他,顾诚玉和他昨儿才相识,更何况他昨儿还骗了人家,今儿就让跟着他做事,他心里还有些怀疑。 “怎么?咱们公子还会骗你不成?你只说你肯不肯吧!”茗墨得了顾诚玉的示意,看着小三子回道。 “我自然是愿意的,就是怕做不好,耽误了老爷的事儿。”小三子还没从这惊喜中回过神来,他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也就只能做些跑腿的活计了,可是连酒楼和客栈也不要他的。 酒楼和客栈都是找的知根知底的,再说那差事可不差。要是碰上有银子的贵客,人家随便的打赏,也能够得上一日的工钱。 “既然你愿意,那这两日就跟着茗墨他们行事。还有个管事要等几日再来,等他来了,你就跟着他好了!”顾诚玉说完,就站起准备出房门,好不容易来了京城,他也想出去逛逛。 “老爷,还有一事......”小三子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事只管说,日后不要叫我老爷,叫我公子就成!”顾诚玉皱了皱眉,这老爷喊得,总感觉别扭,把他生生叫老了几十岁。 “是,公子!我是想说我不卖身的,我爹不会准许的。”小三子说完,紧张地等着顾诚玉的回复。 不管家里有多么难,他爹都不会让他入贱籍。他爹宁愿死,也不肯卖了他和他姐,他不能违背他爹的意思。 “我并没有说让你卖身,你想多了!”说到这儿,顾诚玉才想起,京城的牙行肯定有许多有能耐的下人,等余瘫子来了,他得让他再买些人回来,他的人还是太少。 “姑娘!兴哥儿来了,奴婢让他给我送些家里腌制的酱菜,姑娘可要让他进来回话?”青黛撩了门帘,进了内室,向她家姑娘通报。 姚梦娴知道兴哥儿探了消息来了,“快让他进来,好一段时日不曾吃你娘腌制的酱菜了,还怪想的。” 莲心忙扶着姚梦娴往外间走去,隔了屏风问了进屋的兴哥儿几句话。过了一会儿,看着青黛打的手势,才问起之前让打探的事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打探 “小的去打听了,确实有个叫闵峰的人,还是江南三大才子之一呢!他昨儿和几位才子比试诗词,只是却没拿到第一名。今儿可能会再去,这事儿知道的人很多,小的去了一问就知道了!” 兴哥儿不敢看屏风后面的人影,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屏气凝神地等着对面的问话。 “什么?”姚梦娴非常讶异,声音有一瞬间的尖锐。她抓紧了手里的帕子,心『乱』如麻,为什么这件事和梦里的不一样?不可能啊!那之前那些发生了的事,又作何解释?难道都是巧合吗? 莲心和青黛见状,对视了一眼。姑娘最近总是做些令她们费解的事。这个闵峰是何人,她们之前并未听闻,可是姑娘却知道。她们和姑娘朝夕相处,姑娘不可能接触到外男。 可是姑娘不但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似乎还对那人不是第一名而惊讶不已。 姚梦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思虑了一番,难道是输给了傅铭的侄子傅延山?可是傅延山不是住在京城吗?又怎会去群英楼?她明明记得在梦里就是这日,难不成是她记错了? 群英楼的规矩,全京城都知道,没得第一名,那就是没住进客栈里,难怪兴哥儿说闵峰今日还要去挑战。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第一名,那第一名是谁?随后姚梦娴急切地问道:“那个第一名是谁?” “回姑娘!据说是个叫顾诚玉的学子,小的已经打听过了,是从靖原府来的,到京城来参加乡试!”兴哥儿他老子在外院做个小管事,娘在垂花门处看门子。 他今年也不小了,老子娘在府里吃不开,他姐虽然做了大房嫡出姑娘身边的二等丫头,可是......唉!不说也罢! 他娘说了,若是得了三姑娘的青眼,那也比在外院当个普通的小厮好些吧?再说他姐回来说过,自上次落水后,姑娘的脑子清灵了些,那还不如跟他娘说的一样,跟着三姑娘搏一把,反正他也没别的去处。 “那你可有打听到他有什么来历?”姚梦娴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兴哥儿心里的打算。 “小的听说,那顾诚玉如今才十一岁大,正是三年前被圣上夸赞过的人,还听说他是靖原府的小三元呢!” 姚梦娴此时内心的震惊真是无以复加,顾诚玉这号人物,她根本未曾听过。 三年前,她本来就只一心待在屋里绣花练字,两耳不闻窗外事。对这事儿,好似也只是在请安时,听父亲提了一句,她也没用心听,毕竟女儿家对朝堂上的事,总不会感兴趣的。 那梦里为何没有这个人?三年前的事更没有发生过。还是她以前太过木讷,所以没关注过? 她现在脑子里很『乱』,她得好好捋捋。 “那你最近多去那边走动,探探这个顾诚玉和闵峰,有什么特别的事,都过来回我!” 姚梦娴回到了里间,将莲心和青黛都遣了出去,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坐在玫瑰椅上,姚梦娴忆起了梦里的情节。这一个多月了,府里发生的小事都和梦里发生的一样,只是在这件事上却不同了,到底是巧合还是出现了变数? 她还得再看看,明儿就会有一件小事要发生。她看着屋里陈旧的摆设,拉开梳妆匣子下面的小抽屉,只见里面摆着零零散散的几件首饰,这些首饰都很陈旧了,只有几件时兴的。 姚梦娴平日里不出门,只难得去上次香或是回趟外祖家,就靠着这几件首饰撑着场面。打开旁边装衣裳的柜子,里面的衣裳旧不说,也没几件。 她冷笑一声,亏她还是堂堂国公府大房嫡出的姑娘,这过得日子,说出去都没人信。怕是在外面世家里都传她是个病秧子,连门都出不得了。 既然他们不仁,就休怪她不义。明儿就是个好时机,不但能验证梦里到底是否属实,还能得些好处。 顾诚玉拉着孙贤他们逛起了京城,来了一趟,总不能老是关在房里看? “诚玉!有这精力还不如在客栈看书呢!”叶知秋本来就不是喜好出门的人,若是无事,他能在屋里待个把月的。 顾诚玉觉得这就是古代的宅男吧! “你看看你的身板这么弱,乡试咱们要在贡院里共待上九天六夜,你若是不出来活动活动你的身子骨,你能吃得消?光看书,没有一个好体魄,怎么能成?之前参加考试的前辈,有那身体差的,不都被抬出来了吗?” 顾诚玉看着叶知秋的身板有些担心,叶知秋的身子到这会儿还没恢复过来,好似今日又苍白了几分,该不会是水土不服吧?这可不成啊!身子不调养好,怎么去参加秋闱? “我哪有这么弱?只要多休息几日便好了,还不是因为坐船的原因?”叶知秋想到之前坐船,吐得昏天暗地,亏了好顾诚玉随身带了『药』丸,不然他此刻怕是得待在医馆了。 “我看你到这会儿胃口都不佳,还是去看看郎中吧!”顾诚玉仔细看了眼叶知秋的脸『色』,只觉得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显得人无精打采的。 “是啊!叶师弟,我们还是陪你去看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好,还是看看才放心。出门在外,对身子定要当心。再说马上就要考试了,早点将身子调养好了,免得影响你的发挥!” 等顾诚玉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然不早了,而叶知秋果然拎了几包『药』回来,就像顾诚玉说的那样,他是水土不服。 “公子!咱们今儿转了几条街,还去了牙行,看了四个铺子,位置都不错,只是都贵了些!”茗墨想到那些主家开的价钱,都觉得是抢银子呢!那银子都够在府城买上两家了。 “哦?说来听听!”顾诚玉当然知道这些铺子不便宜,可是这三年内,他又挣了不少银子,买两个铺子还是成的。 “有一家是位于西南面的,铺子不小,上下两层,要价一千八百两。还有两家,一家在西面,也是两层,只是这个小一些,还只带一个小院子,比之前那家小多了,竟然还要价两千二百两呢!” 顾诚玉听完觉得正常,地段不同,那价钱自然不同。西南那家他一听就不行,那家面对的是南区,他的酒楼定位就是高端路线,所以这家他不会考虑。 “还有一家在北街,那位置倒是不错,上下两层带了个大院子,那后院有好几间房,堆杂物,再住上几个人也是绰绰有余,只是价钱也贵,说是要二千八百两!” 顾诚玉对最后一家很是心动,北街的定位就是高端人群,只是京城的店铺很多,他打算好好选选,也不必急于一时。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作弊 八月初九,寅时初,贡院三门同开,顾诚玉排着队准备进入考场。 此次乡试主副考官三人,同考官十四人。主考官正是翰林院侍讲士方淮,这还是顾诚玉在这几日内打听到的,副考官两名也是翰林院的官员。 由方淮亲自点响中门号炮后,顾诚玉排着队,准备接受检查。这次检查比原来要严格地多。秋日的早晨自是冷的,顾诚玉身上穿了三件单衣,脚上踩的是单鞋。 连考篮都只许买竹子或柳条编的,大街上之前买的考篮都是玲珑格眼,底面如一。小摊贩们对考试的考篮已经非常熟悉,每年都是这个款式,而且还要卖到脱销,狠狠的赚上一笔。 考篮里顾诚玉装了些食物,也就是一些肉干和馒头,馒头他事先已经叫店家切成小片的了,省得差役拿着他们的大刀帮他切,那大刀也不知干过什么,他还嫌脏呢! 乡试已经能够自己带食物了,当然考场也会供应,只是却要花银子自己买。顾诚玉只带了两天的食物,毕竟这样的天气,带多了就馊了。 突然,轮到前面一个考生时,场面『乱』了起来。本来脱衣服也纯属正常,因为要检查,防止夹带小抄,那学子也不是不配合,他将单衣都脱了之后,差役说还要检查鞋子。 那考生也没迟疑,他将鞋子脱下递给了差役。那差役左右瞧了几眼,忍着臭气,翻找了一遍,觉得没异常就还给了考生。谁想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给的时候没注意,一下子鞋就掉在了地上。 就这一下子就来了事儿了,可能正好砸到了鞋子的后跟。 只见鞋子后跟滑出一只仅火柴盒般大小的抽屉,抽屉里面装着一本小书。这本书真的很小,那差役见状立即喊了其他差役过来。 他将小书翻开来,顾诚玉凭着夜视能力,看到那纸张薄如蝉翼的几张折叠起来的纸,约莫比火柴盒还小呢!顾诚玉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增广四书备旨》。 不用说,这肯定就是作弊了,这么小的书,肯定是用老鼠须写的,不然根本写不下。 “这,这不是我的东西!”那考生一见鞋跟处弹开的小盒子,就知道自己完了。可是,他还抱有侥幸心理,想着要狡辩一番。 “从你的鞋子里掉出来的,不是你的,是谁的?快,把他带下去!”差役叫另外两个人,要将这名学子按住,拖出去。 “我没有,真是冤枉!这不是我的,你们放开我!”那考生一边被拖走,还一边挣扎,嘴里还喊着冤枉。 可是还没喊两声,就被差役拿他的足袜堵住了嘴,众学子随之也沸腾了起来。 “都从他鞋子里搜出来了,不是他的又是谁的?也真是胆大啊!”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也有可能是别人特意做的套呢?我看他那表现可不像是想作弊的。” 顾诚玉听着前面考生的议论,也为那名考生惋惜不已。不管是不是被陷害的,只怕秀才的功名也是保不住了。 也是他运气不好,本来都已经要检查完毕了,可谁知道鞋子会掉在地上,还正好被砸到鞋后跟?这么一想,顾诚玉觉得还是他自己作弊的可能『性』大一点,毕竟要不是鞋跟正好砸在地上,那小册子还弹不出来呢! 真是没想到作弊,不管在哪个世代都有啊!这下好了,革了秀才的功名不说,还得发配充军。 “末将在这里奉劝诸位,不要自己断送了前程!该怎么做,诸位心知肚明!”这时一个差役喊了这样的话,顾诚玉十分讶异。 随后,顾诚玉看到前面的考生在淅淅索索的不知道干什么,有的在弯腰,有的在做着些奇怪的姿势,他恍然大悟,看了眼地上。 此时地上已经凭空多了几张小纸条,看来这些都是企图蒙混过去的考生,自做的小抄。 顾诚玉简直目瞪口呆,竟然真的有这么多人想挑战科举的权威? 没过上多久,就轮到了顾诚玉。顾诚玉将三件单衣都脱去,还将裤子和鞋袜都脱了,浑身赤条条地站在差役面前。 这让他觉得羞涩不已,虽然旁边有围布挡着,可是围布也就能勉强遮住个重点部位,这也是怕考生和差役有什么私下的接触。 差役看了眼唇红齿白的顾诚玉,又看了看他白皙的身子,眼睛向下瞄了一眼,对了对手中的履历,扯了扯嘴角。 顾诚玉脸上的微笑僵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是个小娃好吗? 另一名差役将顾诚玉的衣裳一件一件地翻看着,看着没什么异常,才还给了顾诚玉。顾诚玉一拿过衣裳,就赶紧穿上了。 “把头发解了!”顾诚玉依言照做,这是怕他头发里藏小抄。将发带解下,递给差役,差役确认过后,才递了回来。 旁边还有一名差役在检查考篮,将考篮内的文房四宝详细地检查过后,又看向了馒头和肉干,一看已经被切成了片。不过还是拿刀戳了几下,看着切碎的馒头和肉干,没发现什么夹带,才放顾诚玉进了考场。 顾诚玉对考试前检查是否夹带,实在无感,现在还好是秋日,早上还不是太冷。等春闱,那才叫要命呢!脱了衣裳,人都能冻死。 顾诚玉看了眼自己手里抽到的号座,是玄字第八号,他找了好一会儿,才在第二排的一个角落里找到自己的号舍。看了眼四周,还好,虽然离净房有点近,可毕竟不是挨着的,后面还隔开了两间号舍呢! 他不由得庆幸自己的运气一直还不错,不然就这三天两夜,他非吐了不可。 走进了号舍,将考篮放在了床板上,先观察起了号舍的环境。看了看上面的屋顶,发现完好无损,应该是不怕下雨了。小小的号舍里放了一张硬木床板,上面只有一张席子和一床被子。左边放置了一个小红炉,这是给考生热饭吃的。 再看看上面,有一顶灯笼,晚上照明虽然不太清楚,可是也勉强能看得见。 顾诚玉拿出一张帕子,将桌板和凳子都擦拭干净。将考篮内的食物先拿了出来放在床板上,而后又拿出了文房四宝。 这次的号舍和之前考试的不一样,这号舍有一扇门,上面开了扇小窗,正对着桌板,有光线可以透进来。只是等人都到齐了之后,号舍就要被锁起来,等要如厕,拉了铃才会打开。 这么狭小的号舍,多待了人肯定憋屈,顾诚玉决定用最快的速度做完,离开号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乡试 顾诚玉撑着头,看着前面的副考官发卷子,等发完卷子后,门就要锁起来了,还有三支蜡烛随着考卷一起发了下来。 其实顾诚玉觉得待在这样的考场内,晚上还是不要写考卷地好。大家的号舍都是锁着的,要是起了什么火灾,那连跑都跑不了。 等号舍的门锁上,乡试的第一场考试正式开始了。顾诚玉磨好了墨,拿起卷子,大致地扫了一眼。《论语》、《大学》、《孟子》都有,每题写二百字以上,其实就是默写。 再写五言八韵诗一首,这个要先破题。经义四首,这个每题要写三百字以上。 四书题顾诚玉不怕,最麻烦的要属经义了,大衍朝的经义题已经和前世明清时期的八股文相似,也就是唐宋时期八股文的邹形。 四首经义题首先需要破题和承题,顾诚玉也没仔细看,他准备先写完四书题再说。 将卷子铺好,顾诚玉在草稿纸上开始写上面的四书题,每题二百字以上,对顾诚玉来说并不多,他写字的速度快。只是,这里不能出错,他就比平日里写得慢了些。 出考场的时间在第三日,顾诚玉打算第三日一大早就交卷,对他来说,时间还是够的。 时至正午,号舍外的阳光洒进来,非常刺眼,顾诚玉眯着眼望向窗外,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这会儿觉得有些热了。号舍内不通风,里面的气温很高,再加上旁边的小红炉,小炉中还有炭,是燃着的,为了能热菜和饭。 不过,现在顾诚玉只觉得身在一个蒸笼中。 将外面的两件单衣脱了,运转起内力,才觉得好了些。探头看了下外面,却发现对面的考生早就打了赤膊,他在这里还能看见对方白花花的肉。 幸好他有内力,顾诚玉庆幸地想到。看了下空间内的小钟,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准备吃了午饭再做。中午他打算将竹筒里的清水热一下,而后就着肉干和馒头对付过去。 外面的差役时不时地在走动,要是哪个考生需要买饭食,只需要拉响旁边的小铃,差役自会送过来。不过,听说里面的饭食极贵。 顾诚玉打量了手里的肉干和馒头,在这样的天气下,可能撑不过两日,馒头会馊。不过,他也不怕,反正他有空间,空间里的吃食多得很,到时候晚上煮些面条什么的,没有谁会知道,他只需要解决早上和中午两餐。 吃过了午饭,顾诚玉继续做题。 下面是四道经义题,第一题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顾诚玉一看题就知道是出自《论语·述而》,首先要破题了,顾诚玉在草稿纸上写下“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而后再承题,就这一道经义,顾诚玉就花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才完全做好,下面还有三题,料想今日肯定是做不完了。他可不打算晚上写,白天精神紧绷,人也累得慌,晚上他需要休息。再说,在时间上他很宽裕,他估计多数考生现在连四书题都没做完呢! 等天黑时分,顾诚玉才做了两道。还有两道题和一道试帖诗,他准备明日再写。 顾诚玉收拾了桌板,将试卷和笔墨都放入了考篮内,躺在床板上预备休息了。号舍上方的灯笼已经点亮,他凭着夜视的能力,看向对面的号舍,发现那考生还在努力地写着。 其实三天的时间写这些题是来得及的,不过这是对才思相对敏捷的考生来说的,这必须要将四书背得滚瓜『乱』熟才成。 次日,顾诚玉休息了一夜,拿空间中的洗漱用品刷了牙、洗了脸,又将馒头和肉干都放在热水中煮了,才将就着吃了早饭。 吃完后继续写昨日剩下的两题经义,两道经义题写了一整个上午,中午顾诚玉从空间里拿出点面偷偷地煮了。没办法,总是吃馒头和肉干,他都咽不下去了。看着巡逻的差役走了之后,他将面条快速地煮熟,只加了点盐和油,和着肉干,又将就了一餐。 吃饱了饭,顾诚玉上了茅厕,准备小歇片刻,反正只剩下一首试帖诗,再将这些答案抄在试卷上就成,撰抄用不了多久。 最后的试帖诗要求是五言八韵计十六句,试帖诗就是赋得体。诗题是“神仙排云出”,得“台”字。这是出自晋朝诗人郭璞的《游仙诗》,其中有一句,“神仙排云出,但见金银台”。 顾诚玉觉得有些讶异,这首诗可不一定每个学子都读过,这都已经超出了四书五经了,看来应该是所谓的加分项了。 这首诗需要花上许多时间,顾诚玉决定慢慢构思,先将那些答案抄在试卷上再说。 方淮坐在上首,看着下方的靠最后的一个号舍,那是顾诚玉所在的地方。他站起身,准备下去转转。走到顾诚玉的号舍处,在稍远处站定,向里面张望了一眼,发现顾诚玉正在撰抄答案。 时间晃晃而过,很快就到了第三日,顾诚玉已经写完了,并且上下检查了一遍,就等着到了时辰交卷。 一到巳时,顾诚玉就拉响了旁边的响铃,在这狭窄的号舍,顾诚玉是一刻也待不下了。 没过一会儿就有副考官过来给顾诚玉的号舍解锁,他们还要将顾诚玉的考卷弥封。乡试较之前的考试严格了许多,所有考生的考卷都要重新誊录一份,而后还会换人校对,最后才开始阅卷。 顾诚玉出了贡院,觉得空气都新鲜了很多。虽然号舍离恭房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天气热,贡院的人又多,那味道真不好闻。此次乡试的考生足有上万人,最后录取的也不过三四百人左右罢了! “公子!小的在这里等孙公子他们,您快回去洗漱了,好好歇歇吧!明儿还要考呢!”茗砚今儿特地在贡院外等着顾诚玉,茗墨则是跟着余瘫子去跑腿了。 “也好!等孙公子他们出来,你跟他们说一声,我就先回客栈了!”两夜没洗澡,顾诚玉都能闻到身上的味道。他也不敢跑到空间里去,要是差役突然兴起观察他怎么办?毕竟他年纪小,他们好奇也是会的,那他岂不是要大变活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师兄 顾诚玉准备往客栈的方向而去,只是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声响。他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名十六七岁的考生。这考生头上已经加了冠,可顾诚玉明显看出他的年纪还没有二十。 他细细想了下,此人可能是博山书院山长傅铭的侄儿傅延山。顾诚玉虽然来京城时日尚短,可是他一样打听到了消息。傅延山是个少年才俊,十三岁就考上了秀才,是今年乡试解元最热门的人选之一。 京城到处充斥着黑庄赌坊,顾诚玉打听到这些,后来还让茗墨去了解过,他们这些有些才学的学子都在赌坊的名单上。他也算是半路杀出来的黑马了,而且赔率竟然还不高,可能是一个月前刚入住客栈时,就扬了名。 茗墨和茗砚竟然还一人压了二十两银子,他的赔率是一赔五,已经很低了。其他傅延山也是一赔五,闵峰是一赔三,其他江南才子都是一赔八,还有更多的。 顾诚玉倒是觉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也都认为闵峰很有可能得解元。 至于顾诚玉自己,因为他是北地的考生,再说之前他也不热衷于交际,比如说参加诗会,当然不可能比那些成名已久的才子赔率更低。 顾诚玉还没自负到他自己一定能得解元,毕竟乡试藏龙卧虎,与他一样年少成名的也有。再说考试毕竟运气也要沾上一部分,要是同考官正好不喜欢他的文风,那他的名次也不可能太靠前。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他乡试应该是能过的,名次不会靠后就是了。 傅延山出了贡院的大门,望向站在外面的顾诚玉。这个考生之前是第一个交卷的,他还奇怪得很,好似没听过这号人物。他平日里只一心在书院读书,江南才子闻名已久,他当然有所耳闻,只是这名考生年纪如此之小,他好似没听说过。 其实是傅延山没注意,傅铭回去就将顾诚玉的事提了几句,只是傅延山专注于书本,而后傅铭就没再提了。 顾诚玉见对方望着他,就微笑着行了一礼。谁知他刚直起身,就看见傅延山面无表情转过身去,撩起了袍子,踏上旁边已经等候的华丽马车。 顾诚玉愣了愣,『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语,好吧!是他自作多情了! 茗砚的表情则是比较错愕,他家公子长得好,且才学不低,多数人还是愿意与之交好的。当然,那些嫉妒的学子不算。可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不买公子的账,毕竟读书人爱惜名声,像这样的情况,多半会回礼,礼数如此。 看着顾诚玉有些尴尬的模样,茗砚扯了扯嘴角,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可乐!他家公子也有吃瘪的时候。 顾诚玉匆匆地赶回客栈,命小二抬些热水上来。 “顾公子回来地这么早?小的给您将热水抬进去!”这个小二叫黑子,早就和顾诚玉他们混熟了,因此也和茗墨他们一样叫顾诚玉公子!毕竟这么小的年纪,叫老爷也不好听。 黑子最喜欢接顾诚玉的活,将热水抬到三楼虽然辛苦,可是顾公子却会给些辛苦钱。其他的小二也很羡慕这差事,无奈黑子机灵,顾诚玉一进来,他就往跟前凑了。 顾诚玉回到了房间,觉得有些疲惫,等小二将热水送上来,洗把澡后,就进入了梦乡。 孙贤他们考到下晌才回来,等顾诚玉睡醒后,已经过了申时。在号舍里,因为空间狭小,还很热,顾诚玉也睡得不多,一个晚上,一半时间都是醒着的,还好他带了些驱蚊的『药』材,不然打蚊子都来不及。 将自己收拾整齐,顾诚玉神清气爽地坐在桌前,看起了书。 “公子!可要先吃点垫垫肚子?孙公子和叶公子还没醒呢!”茗墨在顾诚玉睡觉的时候,已经回来了。 “不用了,我还不饿,等他们醒来一起吃吧!那边的两个铺子安排地怎么样了?”顾诚玉将上次看好的那个铺子买了下来,还买了一个小一些的,准备开一品斋。 “都布置妥当了,人也买好了。大师傅都在学菜『色』,再过上十来天,应该就能开张。”茗墨这两日一直跟着余瘫子跑,所以对酒楼和糕点铺子的进度十分清楚。 “在你们丁字辈里调几个人过来,先到京城看着。女娃不用调,我有其他的用处。叫顾万千好生学着,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京城这里就要靠他撑着了。” 丁字辈是顾诚玉着重培养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会儿还没到用得着他们的时候。顾万千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差在京城找个靠山。 他想起了他的大师兄,他来的时候,老师给了他两个帖子,正是他大师兄和三师兄的,说有事可以寻他们帮忙。可是在考完乡试前,他都不准备去府上拜会。 他大师兄是督查院右副都御使尹坤,正三品;二师兄吴安外放为定川府知府,正四品;最后一个就是鸿胪寺卿何继胜,也是正四品。按理说,顾诚玉一来京城就要亲自去拜会在京城的两个师兄,可是顾诚玉因为要考乡试,所以觉得还是避嫌地好。 再说,他老师收他的时候也没大张旗鼓,所以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顾诚玉不想在秋闱前搞出什么是非,因此只打算等考完试之后再去亲自拜会,之前只叫余瘫子带着茗墨去了各家府上送礼。 拜师时,三位师兄不能离开京城和地方,都叫管事来送了礼。可是顾诚玉知道,那都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与他之间并没什么情谊。当然,再怎么说也是师兄弟,还是要多走动走动。 “茗墨,叫万千来见我!” 自从余瘫子和顾万千来了京城,也跟着住在了群英楼,不过是住中房,上房早就已经满了。 京城的聚香楼,顾诚玉打算多增加一些菜『色』。毕竟京城繁华,酒楼也多,要是没点特『色』,只怕还站不住脚。 “叔!你叫我?”顾万千进了屋子,向顾诚玉行礼道。 顾诚玉看了顾万千一眼,如今的顾万千虽然还是个少年,可是他的『性』子却越发地沉稳了。 “你叫人去打听打听督查院右副都御使尹坤和鸿胪寺卿何继胜,把他们府里的事都打听清楚了,来回我!”顾诚玉想找个靠山,却不了解两位师兄的人品。 他是打算送分成的,但是也要找个可靠的,若是个贪婪的,那他无异于与虎谋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结束 “我看天气这么热,也用不着多穿。”叶知秋来到顾诚玉的房间,看到顾诚玉还是和前两天一样,穿了三件单衣,遂说道。 “秋日的天气变幻无常,我看还是穿着地好。最多只是麻烦些,穿脱一次罢了!要是下雨,突然冷了下来,也没带衣裳,冷的吃不消!我倒是无所谓,我不怕冷的!只是你确定,你的身子能吃得消?” 来了一个多月,顾诚玉觉得京城的天气格外阴晴不定,还是多穿上两件靠谱,要是一下雨,肯定很冷。就号舍床板上那一条小被子,只怕还盖不住脚。 “诚玉说得在理,还是多穿两件吧!到时候热了再脱就是。”孙贤也赞同顾诚玉的说法,他一向稳重,觉得还是防患于未然地好。 到了考场,孙贤他们在别人看傻子的目光下,淡定地给搜子搜了身,进了号舍。 第二场考的是五经一道,并诏、判、表、诰一道,经义文同要求三百字以上,这和前面第一场都是大同小异,反正都是破题和承题。 顾诚玉对这些已经熟练得很,他看向了经义题,“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 这题出自《周易》,说的是物与物的交换现象,人们开辟集市,以物换物,互通有无,从事一些简单的交换活动。 这些并不难,题量还是挺大的,饶是顾诚玉脑子转得快,想在第三日的中午前交卷,那也要加快速度。 至中午的时候,天气热得有些异常,让人觉得十分烦闷。顾诚玉透过小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觉得可能要下雨了。外面已经没有了太阳,天气阴沉了下来。 果然,到了傍晚,天『色』昏暗,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在这之前,顾诚玉已经将试卷和草稿纸这些移到了里侧,以免下大雨时,雨从小窗灌进来,那就前功尽弃了。只是号舍内昏暗,顾诚玉就算看得清,也不得不点上蜡烛装装样子。 “啊!我的草稿纸......”刚下大雨,对面的考生就大叫出声,可能之前在专心写答案,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竟然要下雨了。 顾诚玉朝外探了一眼,发现只是湿了一角,看来之前写的只能重新构思了。还好不是考卷,不然这考生之前都白考了,还得再等三年。 顾诚玉为自己的英明之举点了一个赞。雨下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可是刚下过雨,天气转凉了起来,京城比南方要冷得多,仲秋只要一凉下来,到了晚上,温度会急剧下降。 还好他之前劝叶知秋他们多穿了两件,不然以叶知秋的身板肯定熬不下去。 在另一边号舍里的叶知秋虽然还是感觉有些冷,可是他此刻十分庆幸听了顾诚玉他们的话。那些人之前还在笑他们,这会儿肯定都冻地要发抖。叶知秋将床上的被子裹在身上,只觉得暖和了许多。 十五日为第三场,第三场考的是策论五道,这个较之前的两场要难得多。 顾诚玉看向了其中一题策论,如何解决边境扣边的问题。 咦?这题很有深度啊!他们只是书生,还能去打仗不成?不过题目既然出了,那就只能想法子。 大衍朝的边境有一个叫大兴的,这就是个游牧民族,农业和商业这些都不如大衍,可是大金的畜牧业却很发达。 为什么大兴屡屡侵犯边境,那是因为一到冬日,草木枯萎,他们的日子就难过了起来。所以一到冬日就会屡犯边境,其实若是草肥马壮时,犯边境的时候还是少有的。 在大兴再往里走一些就是荒漠,那边的气候更是恶劣,有的土地很是贫瘠,想种些农作物也是不成的,所以归根结底就是物质太贫乏了。 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从根上解决。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开通互市了,在边境开通一个贸易交换地,可以以物换物,大兴能换到生活所需,大衍也能换到那些膘肥体壮的马和一些别的特产。 只要大兴有了足够的吃食过冬,那侵犯肯定就少了许多。当然,对于前世那些用公主和亲的,顾诚玉是绝对不赞同的。一个国家或一个王朝,怎么能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去换王朝的安宁?这样的安宁又能换来几年? 中原地区和放牧民族的生活习『性』不同,前世历史上,真正肯和亲的公主又有几个? 开通互市就必须派兵去镇守,否则大兴彪悍,说不定仗着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还个个都膘肥体壮的,强抢的事会屡屡发生。 至于后面的加强装备,『操』练兵将,那都只要后续添上寥寥几笔就行。 写了两道策论题就已经是傍晚了,顾诚玉腹中饥肠辘辘,写得认真,并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从空间里找了些面条煮了,也不敢吃其他好吃的,毕竟有味道会窜出来。 第三日后,顾诚玉正午时分交了卷,在考场外面等着孙贤他们。乡试到今日就结束了,一共九天六夜,这会儿顾诚玉浑身都觉得轻松。 接下来只要等放榜就成,也不知这次放榜能是什么名次,虽然他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 “诚玉!你出来地还是这么早!”叶知秋一出大门,就看见等在外面的顾诚玉。 “叶师兄看起来胸有成竹啊!”反正考都考过了,顾诚玉也有心思开起了玩笑。 “能不能过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经尽力了。若是不过,大不了三年后再来过就是!”可能因为家里宽裕了些,叶知秋的担子轻了,人比之前想开了点。 “我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咱们都考完了,等放榜最起码还有十五日,咱们可以在京城多逛逛!”顾诚玉听闻京城有几大景点,他还没时间去呢!之前一直在忙铺子和考试,还没在京城到处逛过。 “也好!咱们今年又错过了中秋佳节,回去的时候还能带些京城的特产。我娘她们也不能出门,我想给姐姐们带点,我大姐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叶知秋说到这个有些怅然。 之前他家穷,媒人都不登门,他也能理解。毕竟还要养着他这个弟弟,谁家肯这么大方,出银子让小舅子去读书?可如今他也是个秀才老爷了,上门提亲的人也多了起来。只是他舍不得他大姐,也许这次回去,他大姐就该定亲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尹坤 “公子!尹府到了!”茗墨和茗砚自车上跳了下来,对着车厢内的顾诚玉说道。 顾诚玉撩了马车门帘向外看去,尹府是个二进的宅院,位于京城的北面。别看它只是二进,其实规模也不算小。这北面的几条街都是住的达官贵人,大师兄尹坤是正三品,官职不大也不小。尹家是耕读传家,祖上也不富裕,除了百亩田地,就无其他收入了。 不过,尹坤虽然靠着俸禄过日子,可是他娶得太太却是安和侯府的嫡次女梁氏。他老师梁致瑞是安和侯府的旁支,两家还没出五服,梁氏算是他的侄女。 可不要以为尹坤娶了梁氏,就不愁银钱了。其实偌大一个安和侯府,内里的日子也过得窘迫得很。 安和侯府是京城有名的破落户之一,原本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后辈靠着祖荫,不学无术,并无有出息的子弟。如今的侯府也只是空有一个爵位,朝堂上是说不上话的,其实也就顶了个名头罢了! 这个是茗墨他们打听来的,满京城都知道,也不是什么秘密。顾诚玉前儿让茗墨打听到了大师兄和三师兄,大师兄家里的境况大抵如此。 三师兄何继胜原来是个寒门学子,不知怎么得了老师的眼,一步一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当然,这其中肯定有老师的作用,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在老师致仕之后还能往上升一级,此人不可小觑。茗墨打听来的消息是何继胜为人十分圆滑,与朝中同僚上级的关系,都处得不错。而大师兄给人的感觉是刚正不阿,为人十分爽朗。不过,打听到和他有过节的同僚也不少,这应该和他的官职有些关系。 顾诚玉有些犹豫,按理来说大师兄的官职品阶高,应当首选大师兄才是,可是他觉得三师兄为人圆滑,人脉广,对酒楼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只是他现在没有一点根基,不能指望人家看在师兄弟的份上照顾他。传言不可尽信,他觉得还是要亲自登门见过人之后再说。 既然两家都要去,那二师兄家也不能落下。他虽然不在京城,可是家里还是有女眷的,他夫人就留在了京城侍奉府里的老太太。 顾诚玉下了马车,示意茗墨上去敲门。 “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学子顾诚玉前来拜访!” 门房一大早起来,老爷才刚下朝,正是空闲的时候,这会儿就昏昏欲睡起来。突然听见敲门,开门一看是个小书生带着家仆来敲门,门房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学子,他看得多了。有的和老爷都是一表三千里了,还来『乱』攀关系。 他连茗墨手里的帖子都没看,就准备将人轰出去。却突然听到顾诚玉这个名字,猛然惊醒过来。 前两日有人送来拜帖,管事说了,要是有个叫顾诚玉的学子来了,就去外院书房处通报。 他连忙结果茗墨手中的帖子,一看,确实是顾诚玉,浑身一机灵。脸上立刻堆上了笑容,“顾公子请稍待,小的这就去通报!” 说着,就将顾诚玉请进角门处歇息。一般官家宅院的大门都是来了贵客或有大礼的时候才会打开,平日里出入都是角门。 “那就劳烦小哥了!”茗墨从袖子里掏出一两碎银递给了门房。 门房都是收惯了的,因此也没推辞,随即放进了怀里,这个动作娴熟无比,肯定做过很多次。果然,得了赏钱之后,他的态度又好了许多。 顾诚玉见状,突然想到了那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没等上多久,门房就来请顾诚玉进去。 “可是顾公子?奴才是尹府的外院管事,姓秦。请公子跟奴才去外书房,老爷已经在书房等候。”秦管事是个四十多上下的中年人,此时他的脸微微朝下,并未直视顾诚玉。 “那就劳烦秦管事了!”顾诚玉点头,跟着秦管事往外院书房走去。至于茗墨和茗砚,那自有他们休息之地。 “学生顾诚玉见过尹大人!”顾诚玉和尹坤是第一次见,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尹坤的脸型方正,眉心有一道竖纹,这应该是常年皱眉引起的。他穿着石青『色』的道袍,一见着顾诚玉进来,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 “怎地这般生疏?我们是师兄弟,你该称我为师兄才是!早就听说你来了京城,之前你一直在准备乡试,我也不好叨扰,如今乡试已过,咱们师兄弟今儿是第一次见,你中午就留在府里用饭。”尹坤一听顾诚玉的称呼,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愉,接着就开始留饭。 “大师兄!”顾诚玉见尹坤神态不似作假,也就从善如流地叫了声大师兄。 “坐吧!你二师兄和三师兄处还不曾去过吧?虽然你二师兄不在家,可是也不要漏了,他家的主母和老太太还在府中,你应当上门拜会!” 尹坤看顾诚玉还是个小娃,怕他在人情世故上有所欠缺,这才点了他几句。 “已经送了拜帖,明后两日就过去拜会!”顾诚玉也不拘谨,坐在了尹坤的对面。 尹坤子顾诚玉进来,就一直在打量他。原本他听老师说,收了个关门弟子,还有些惊奇。因为之前老师说过,不想再收弟子了。 近几年,老师的『性』子越发随心所欲,看来这顾诚玉是入了老师的眼。他对这个小小年纪就薄有声名的小师弟很好奇,今日总算是见到了真人。 “此次秋闱可有把握?”老师在信中提到,他一直很看重顾诚玉,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顾诚玉上京之时,老师还分别给他和二师弟来了信,让他们关照些。 “事无绝对,只能说尽了力了!”顾诚玉当然不可能说他有把握,这难免给人留下猖狂的印象。 顾诚玉在尹府用了午饭,就回去了,毕竟尹坤公务繁忙,他也不好过分叨扰。至于酒楼的事,他今日才第一次上门,也不好直接提。 和尹坤交谈了几句,他觉得那应该是个正直的人,对他这个小师弟倒还有几分情义。 其他的,还等明后日拜会过吴府和何府再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捷报 “叔!您真的打算选尹大人?他得罪的人可不少啊!”顾万千亲自打探的消息,当然了解尹坤的情况。 “怕什么?咱们只是在京城开个酒楼而已!尹大人也不参与酒楼的一切事宜,只需要在开张那日过去坐镇就行了。他既然敢答应,那就有法子,咱们可送他两成的利呢!他难道还能舍下这些银子?” 顾诚玉昨日就已经和尹坤商谈了酒楼的事,刚开始尹坤确实有顾虑。只是后来却又答应了,顾诚玉不由得联想到安和侯府。 尹府和安和侯府是姻亲,虽然侯府如今已经没落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安和侯府是嘉仁帝的时候获得的爵位,当时谋朝篡位时,侯府的第一任侯爷功不可没。如今侯府虽然后辈没什么出息人,可是慧明帝看在之前有从龙之功的份上,也不会慢待了侯府。 所以,就算侯府如今的侯爷是个文人,不会舞刀弄枪,如今也能在户部做个郎中,是正五品;侯府的二老爷任光禄寺寺丞,不过才从六品。 按理说,圣上既然要照顾老牌勋贵,应该也不能给个这么低的官职,可是谁叫梁氏出了个首辅呢?侯府也只能给旁支让路了。 顾诚玉猜想,可能为了弥补嫡支,老师才将侯府的嫡次女嫁给了自家的大弟子,不过这也是他的猜测。 世家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安和侯府也不是没有得力的姻亲,京城的大小官员,总是要看一面的。 这些道理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所以顾诚玉只叫顾万千准备开张的事宜。 “等我回去了,你就留在京城打点,小三子日后就跟着你了,让他学些字,你只管使唤他就是。这次回去,过一个多月,我可能就要来京城的国子监上学,京城的事儿暂时就交给你和余管事!” 顾诚玉昨儿去尹府,尹坤就和顾诚玉说过,老师在信中说,想举荐顾诚玉进国子监读书。 其实来京城前,老师和他提过,不过那时候顾诚玉还没乡试,顾诚玉觉得说这些为时过早。 昨儿尹坤又提起这事儿,可能是觉得顾诚玉过乡试的机会很大。再说,就算不过乡试,以生员的身份进入国子监也是可以的,毕竟他之前的成绩还算优秀。 虽然梁致瑞已经致仕,但在朝堂中,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顾万千本来觉得将京城这么大的摊子交给他,他还有些忐忑,一听顾诚玉能来京城读书,才松了口气,有顾诚玉在,他才敢放开手脚干。 “叔能来国子监读书真是太好了,国子监可是最高学府,侄儿在这里恭喜叔了!” “只是个国子监名额罢了!寒窗苦读就是为了金榜题名,此次乡试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乡试还有五日就要放榜,就是顾诚玉也难免会受到影响。 “叔之前还是小三元呢!乡试应该难不倒叔吧?”顾万千对顾诚玉很有信心,他总觉得什么难事到了顾诚玉手上,就能解决。 顾诚玉听罢摇了摇头,笑道:“这可不能『乱』说,若是叫别人知道了,还当我得意忘形了!” 接下来几天,顾诚玉和孙贤他们在京城逛了逛,给家里买了些京城的特产。 五日后,这一次是放榜的日子,顾诚玉他们早早就在客栈的大堂等候。此时,住在客栈的学子都已经在大堂了,大家正焦急地等待着乡试的捷报。 “儿啊!这次你可要争气啊!你今年都三十好几了,若是再不中,爹也供不起了,你也只能回去找个学堂做夫子了。” 顾诚玉旁边有一对父子正在谈话,说这话的是个年约五十上下的老叟。只见他拉着一个而立之年的书生,嘴上说着,一只手还在一边抹泪。 “爹!你这是做什么?我若是中了举,就能做官了,咱家也能苦尽甘来。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了吗?若真是不过,我下次也不考了。” 这书生摇头叹气,看神情也是颇为难过。顾诚玉观察了对方的穿着,想是家中窘迫,真是负担不起了。 这个考生顾诚玉之前也留意过,他是继顾诚玉之后,第三日住进来的。不过,他住的是下等房,而且是减免进来的,顾诚玉经常下楼留意答题的学子,看看别人的水平如何。 这考生的答案既然能通过,那就说明他的学问不差。只是住进来时发生了个小『插』曲,他的房钱是减免了,可是他爹却不能免。他想再答两题,只是客栈的规矩是只能一次,所以最后他也只好无奈地付了房钱。 其实顾诚玉不理解的是,既然知道上京的盘缠贵,住客栈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房钱,那为什么他爹还要跟着上京? 不过,那也是人家的事,顾诚玉不解之后,就抛在脑后,因为有捷报的差役,朝他们的客栈飞奔过来了。 “乡试捷报!贺丰定府老爷苏杨考得京城乡试第九十六名……”一名差役骑着马飞奔到客栈门口,一边举着手里的捷报,一边高声传唱。 “爹!是我!是我!我中了!我考中举人了!” 顾诚玉扭头一看,竟然是刚才那说话的儿子,没想到客栈第一个收到捷报的是他? “儿啊!真的中了?是中了吧?”他爹似乎是还不相信,反复地问着。 “老丈,你儿子中了!是举人老爷了!”客栈的万掌柜立即上前来恭喜,他们客栈每年住着的举人和进士可不少,这是今年乡试的第一份捷报,他当然也高兴起来。 客栈里顿时热闹了起来,不管怎么想的,众学子都纷纷恭喜,就连店小二也开始妙语生花。 “儿啊!你既中了举人,那咱家大郎那门婚事,也能去谈了!”老叟高兴地手足无措,抬头一看,儿子眼里竟也有了泪花。 “老丈,快让举人老爷给人家赏钱啊!”旁人见差役已经到了跟前,将捷报给了苏杨。而苏杨似是还没从喜悦中回过神来,连忙好意地提醒道。 “对对,快,杨儿快给银子!” “诚玉!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考上举人?”孙贤看着苏杨,心里羡慕得很,虽然名次不太靠前,可那也是过了不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落榜了? “怎么孙大哥也没信心了吗?再等等,说不定你的捷报就来了呢!”顾诚玉在这时,也只能这样安慰孙贤了,毕竟他的捷报也没来不是?这才是客栈内的第一个呢! “是啊!孙师兄,你怎么也紧张起来?咱们肯定都能过得!”叶知秋也连忙安慰,这话与其是说给孙贤听的,其实也是为了给他自己打气的。 接下来,客栈里接二连三中了好几个,名次已经十分靠前了。 群英楼是京城最大的客栈,再加上里面住着通过答题进来的学子,考中率当然比别的客栈要高些。 “乡试捷报!贺靖原府少老爷孙贤考得京城乡试第四十八名……”又一骑捷报来临,这次却是孙贤。 “孙大哥!你看,这不是来了?小弟在这里恭喜孙大哥中举!” 顾诚玉当然为孙贤开心,孙贤中了举人,他二姐的福分可真不浅。就是不说他二姐,两人也是多年的好友了,他当然为他高兴。 “真的来了!”孙贤其实心里也没底,可是没想到名次还不错。 “恭喜孙老爷了!”那报喜人将报帖给了孙贤,孙贤欢喜地想从袖中掏银子。 顾诚玉见状,赶忙从袖中掏出三两碎银,抢先给了报喜人。他知道孙贤有多少家当,前几日因为再过几日就要回乡,就拿银子都买了东西,身上肯定没留多少。 这可是大喜事,何况这么多人看着,顾诚玉给三两也不多的。 那人接过银子,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嘴上还在说着讨喜的话。说了好几句才走,顾诚玉见状也不由得羡慕起来,这个差事可真是美差呀!他这趟回去,肯定还能接差事,毕竟也不可能取了三四百人,就找上三四百个差役吧? “这下你可不用担心了,真正担心的应该是我们。”顾诚玉笑着说道。 “那肯定是因为你们的名次好,咱们等着就是!”孙贤中了举,心里松快起来,和顾诚玉他们开起了玩笑。 顾诚玉但笑不语,侧头一看,突然看见了江南三大才子都坐在一张桌子上闲聊。 闵峰看起来胸有成竹,黄俊恒看着也十分淡定,只是刘浩南却看着像是坐不住了。 闵峰抬头迎上顾诚玉的视线,还朝他笑了笑,顾诚玉回以一笑,大家都没说话。顾诚玉心下暗想,看来闵峰也没他表现地这么平静。 没过一会儿,又来了一个,这次却是刘浩南,乡试第三十九名。叶知秋的紧随其后,乡试第三十四名。 至此,没有捷报的考生都纷纷躁动起来,有的考生知道以自己的学识,不可能考到前面的名次,这会儿已经开始沮丧起来。 “哎?你说,那个靖原府来的顾诚玉能不能考中?”旁边一名考生和桌上其他考生闲聊道。 “这可不一定,年纪这么小,能中就算好了,可是你看?名次这么前了,也还没捷报过来!” “人家是年少成名的才子,怎么可能名次在后面?我猜肯定是在前几名呢!可惜啊!还是年纪太小了,若是再读个三年来,说不定还能考个解元呢!”其中也有考生表示不服,对顾诚玉的评价还颇高。 “你倒是对他有信心,那你自个儿呢?我看你优哉游哉,好似一点也不紧张啊?” “到这会儿还没捷报来,我估计我今年怕是落榜了,我自己的学识,我自己知道,要是考上,也不可能这么靠前!” “你倒是看得开!还好我今年过了,我这都考了五回了,总算过了,待会儿请大家吃酒!” 顾诚玉看着旁边的人对他指指点点,有些无语。 而刘浩南这会儿却已经嘚瑟起来了,江南三大才子就他来了捷报,他当然高兴,和闵峰他们说话,言语中也带了炫耀之『色』。 顾诚玉笑了笑,他觉得闵峰他们的名次可能在前面,这刘浩南高兴地太早了。 果然,黄俊恒的捷报来了,在第十五名。刘浩南正说得起劲儿,事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脸顿时绿了。 “诚玉!你别担心,你的捷报肯定马上就要来了!”叶知秋怕顾诚玉着急,忙安慰道。 他对顾诚玉有信心,觉得顾诚玉一定能考中。 顾诚玉远远地听到其他客栈的捷报声,现在已经到了第八名了,他要能考上,名次也会在前七名内。 饶是顾诚玉那么淡定的人,也觉得时间漫长了起来。就连闵峰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情,坐在桌子的一角,脸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突然,一道马蹄声越来越近,马上的人高喊,“乡试捷报!贺应南府少老爷闵峰考得京城乡试第二名亚元。” 闵峰一听他的名字,只觉得心头的大石落了地。可是,随后听到是第二名亚元,又有些怔楞。他的才学他自己清楚,第一日在客栈比试,他确实有藏拙,对第一名解元,他是志在必得的。 此次乡试的对手,一个是傅延山,还有一个就是冒出来的顾诚玉!结果他得了第二名,那是谁得了第一名? 他想到这,赶忙看向顾诚玉处,难道会是他?可是若不是他,那顾诚玉岂不是落榜了?这可能吗? “没想到闵峰竟然是第二名,也算是众望所归了!不过,那顾诚玉怎么回事?难道是没考上?那第一名又是谁?难道是傅延山?” 其他考生对顾诚玉得第一名的事,觉得不太可能。无他,年纪太小了,难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天才吗? 等了好一会儿,顾诚玉也不禁怀疑起来,他对自己能得前五名还是有些自信的,可是第二名已经来了一会儿了,第一名的捷报到这会儿还没来,难道他落榜了?一想到这个可能,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客栈里的议论声也更大了起来,而众人所想的第一名的捷报却在路上。 “唉!你这马儿误事啊!你倒是快跑啊!”报喜人看着身下的马欲哭无泪。 本来跑得好好的,可是它中途见了一匹母马,却死活不肯走了,就想跟着母马而去! 他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马稳住。可是这马却犯了脾气,就是任『性』不肯走了。 他真的要绝望了,这么重要的捷报在他手上,要是他耽误了事儿,那岂不是要被革职?望着前方已然在望的客栈,他抹了把脸,翻身下了马,将马拖住拴在旁边的歪脖子树上,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这马还没被人牵走! 回身看了一眼马,撒开腿儿,他一路狂奔向客栈。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柳暗花明 这边的顾诚玉也不淡定起来,第二名和第一名报喜应该相隔时间不久,可是到这会儿捷报还没来,难道他真的落榜了? 不要说顾诚玉了,就是茗墨和茗砚都急了,公子怎么可能会落榜呢?这不可能啊!在他们的心中,公子努力上进,有恒心,有毅力,还有天赋,落榜这样的事,他们根本就没想过。 那桌的闵峰看向顾诚玉,之前他对顾诚玉还十分忌惮,可是竟然榜上无名?他觉得之前真是白担心了,也许人家只是诗词和策论写的不错? 那第一名最有可能的就是傅延山了。 刘浩南更为错愕,当日用诗词压倒了他们江南三大才子的人,今日竟然未上榜?他嗤笑出声,真是报应不爽啊!那他的名声应该能扳回点儿了吧?还小三元?真是徒有虚名! 孙贤和叶知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顾诚玉了,他们根本没想到顾诚玉会落榜。 “诚玉!你别急,说不定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过的!” 其实这话叶知秋说得自己都不信,这么久还没来,他说的这个情况,哪会发生?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是啊......”孙贤干巴巴地说了句,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很苍白。 “你之前不是还说人家肯定在前几名吗?没想到人家根本没上榜!”旁边的学子早就议论开了,到这会儿捷报肯定早就结束了。 “我也真是没想到啊!唉!还是年纪小了些!”这考生倒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觉得有些惋惜。 “人家傅延山年纪也不大吧?也就比他大几岁,说不得人家就是第一名!再说江南三大才子的年纪也不大啊!”也有那刻薄的考生,觉得之前顾诚玉出尽了风头,如今落了榜,那真是颜面扫地了。 就连万掌柜也是摇头叹息,能写出那样的诗文,却榜上无名,也是遗憾得很。看来他的诗词,明日就要拿下来了。他是个掌柜,当然要以客栈的名誉为重,如此肯定不适合再挂顾诚玉的墨宝了。 “哇......我落榜了!”一个考生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压抑和悲怆,抱头痛苦了起来。 这一哭也感染了许多落榜的学子,他们之前也都压抑着,这一刻,大家都想哭一场。 有人高兴,有人悲愤,也有人黯然神伤。顾诚玉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心情却奇迹般地平静下来。没考上就没考上吧!大不了他三年后再来就是,人生就是这般大起大落,他也不是经不起挫折。 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他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啊!难道是他高估了自己? 既然想通了,顾诚玉也不在意别人的说法,他向孙贤他们笑着说道:“你们也用不着安慰我,其实我还小,大不了三年后再来过就是!我还不至于落一次榜,就一蹶不振。” 孙贤他们其实也想不通,顾诚玉的才学一直比他们好,甚至超过了江南三大才子,没道理会落榜啊!就算不得第一名,前三名内应该能成的吧?难道是考场没发挥好?还是考试有内幕? 突然,一道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乡试捷报!贺靖原府少老爷顾诚玉考得京城乡试第一名解元。” 本来客栈内吵吵嚷嚷的,那声音说地断断续续,又无马蹄声,大伙根本没听见。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近,还喊了很多遍,一直喊到客栈,大伙听了就是一惊!怎么这会儿还有捷报来? 等等,解元?谁是解元? 报喜人一路跑到这,还喘着粗气,见无人应自己,只得又高声喊道:“乡试捷报!贺靖原府少老爷顾诚玉考得京城乡试第一名解元。” 其实顾诚玉早就听到了,只是奇怪这人怎么不是骑马过来的?难道这是解元的待遇?一路跑着高唱他中了解元?还有这样的『操』作?这都快赶上状元了。 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柳暗花明了啊!顾诚玉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跟着雀跃起来,终究还是做不到荣辱不惊! “小的差点误了解元的捷报!马在路上出了点事,哪位是顾诚玉顾老爷!小的在这里贺喜了!” 顾诚玉上前,准备接过他手里的报帖。抬眼一看,这不就是给孙贤报喜的那个差役吗? “劳烦你了!”看样子也是跑来的,确实受苦了,顾诚玉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解元的赏银可不能给少了。 “多谢!多谢!”这差役能得五两银子真是高兴坏了,也不枉他跑了这么久。终于赶上了,他此刻都想鞠一把热泪! 再一看,这不是之前给过赏银的那个吗?他之前来报喜时,也是他替别人给的三两银子。虽然比不上京城官宦人家多,可是那些人家可轮不到他去,能得这些,他也非常开心了。 等报喜人走后,客栈更加沸腾了起来。 “我就说嘛!你看,人家不就是解元吗?”那人为自己的眼光独到而自豪。 “谁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儿呢?那马还能出事儿?这可是头一回听说,难怪解元的捷报拖延了这么久!” “看来人家确实出类拔萃,咱们也犯不着嫉妒眼红,那是人家有真本事!” 不管怎么说,之前虽然说了他的坏话,可是最后还得向他恭喜,谁叫人家是解元呢! 有学子关注顾诚玉的名次,而大部分学子则沉浸在自己没上榜的悲痛里! “我这次又没过,我也不知道这次回去后怎么面对族里。族里前前后后补贴了多少银子?我真是惭愧!” 有的学子过了,正和旁人在高谈阔论,嬉笑声一片;有的没过,在嚎啕大哭,觉得无颜面对家里;还有的则十分平静,只是摇头叹息,应该是早有预料。 总之,品世间冷暖,看人间百态!顾诚玉今日最大的收获不是乡试解元,而是处事不惊的人生态度。 “小的恭喜顾公子得中乡试解元!”万掌柜忙上前恭喜,这可是解元呢!亏了好,他刚才还没来得及让人撤下顾诚玉的诗词,不然不是要得罪人? 顾诚玉在客栈也住了一个多月,其实早就清楚万掌柜的世故圆滑,这样的,给点面子情就成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名单 “万掌柜客气!” “没想到这次我们群英楼竟然有二十八名学子中举,且名次都还不错,真是可喜可贺啊!”万掌柜是由衷地开心啊!他们客栈又一次扬名了。 孙贤他们这会儿也都很开心,真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不过,结局还是好的,茗墨和茗砚也觉得这比戏文里演得还要跌宕起伏。 捷报过后一个时辰,榜单才会张贴出来,顾诚玉他们打算待会儿再过去看榜。 虽然已经知晓自己的名次,可是大家还想知道中举的名单,毕竟谁还没有个相熟的呢?再说暗里较劲的考生也比比皆是。 “姑娘!这次乡试的解元,兴哥儿已经打听到了。”青黛急匆匆地撩了帘子进了内室,此时姚梦娴正坐在桌案前练字。 “何事如此惊慌?没看到姑娘正在练字吗?”守在一旁的莲心一见青黛咋咋呼呼的,立刻皱眉阻止。 自从姑娘交代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让青黛和她弟弟去打听之后,青黛的『性』子就比以前更跳脱了。如今,竟是连原先的规矩都忘了守了。 姚梦娴自上次醒来,就一直觉得自己的情绪外『露』,总是容易暴躁。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她就练起了字,还经常抄写金刚经,希望能化解心中的戾气。虽然,她永远也忘不了梦中发生的一切。 如今过了两个多月,她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脾『性』了。 青黛被莲心吼了一句,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脚步慢了下来。 姚梦娴停下手中的笔,语气稍稍急切地朝着青黛问道:“可有打听出是谁?” “回姑娘!是那个叫顾诚玉的学子!”青黛其实很好奇为何自家姑娘会这么关注秋闱,姑娘家不都只关注些胭脂水粉的吗? “顾诚玉?”姚梦娴皱眉,她有些纳闷,为何与梦里不同?梦里的解元明明是闵峰。 闵峰是寒门学子,今年也才十七,却成名已久,就连傅铭的侄儿傅延山也只是第二名。 当时,一放榜,可谓轰动一时,年少成才,一举得乡试的第一名,可谓是所有寒门士子学习的典范。 那这顾诚玉应该是个变数了,只是不知道只他一人有改变,还是之后其他的事会有所改变。这个变数又会不会改变格局? 姚梦娴虽然心中忧虑,可是她的内心却更坚定了,事在人为,就算出现了变数又如何?她也要排除万难,勇往直前,只因她想活下去。 “诚玉,我就说吧!你肯定能过的,走!咱们去看榜!”三人都过了,叶知秋心里高兴,才有心情拉着顾诚玉说笑起来。 “叶师弟果然神机妙算,小可甘拜下风!”孙贤也和叶知秋开起了玩笑。 就连茗墨他们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容,两人争相朝顾诚玉恭喜。 顾诚玉他们准备往放榜处而去,却见前方一辆马车向客栈驶来。 “顾公子!” 顾诚玉听得有人叫顾公子,就朝那边看去,一看这不是尹府的秦管事是谁? 顾诚玉一看就是叫他的了,连忙上前招呼,“秦管事!” “顾公子可是要去看榜?老爷刚刚下朝,还请公子过府一叙!”秦管事朝顾诚玉行了礼,立即说明了来意。 顾诚玉见状,也只得和孙贤他们分开,上了尹府的马车。 马车直入角门,未曾停留,不多时就来到了外书房。 “师兄!” 尹坤刚刚下朝,换了常服。见着顾诚玉来了,就招呼他坐下。 “老师在信中常夸你聪明好学,我倒是没敢想你能得解元,不错!”尹坤看着顾诚玉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是掩不住。 “老师见我年纪小,对我偏爱些罢了!能得解元,也是侥幸。这次乡试叫我见识了不少,世上才学出众之人比比皆是!”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顾诚玉一开始就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一定能得第一名。 “诺!这是此次乡试中举的名单,你看看!”尹坤自桌上拿起两张纸递给了顾诚玉。 顾诚玉一愣,随即接了过来。虽然现在还没开始张贴榜单,可尹坤是朝廷官员,想拿到一份名单还是容易的,毕竟名单已经都确定好了,这也就是提前得到消息罢了! 也只有他们这些考生才会去看榜,那些世家之子这会儿怕是早就得到名单了。 顾诚玉将名单打开,从上到下看了起来。第三名是傅延山,看来他们之间的差距不大,下次会试,顾诚玉可得加把劲儿了,不然很容易被他们反超。 特别是闵峰,上次比试诗词,竟然还藏拙了,这样有才学,又有心计之人,可不能小看,虽然他也没出全力。 往下看去,有些人的名字看着很眼熟,这都是之前在群英楼接报帖的考生。其中就有上次那个小有名气的孟萧,还排在了三十二名,看来这也是个藏拙的。 此次秋闱共录取举人三百二十人,其副榜六十五人。这次秋闱共有万人以上参加,只录取了这么点人,可想而知,竞争会有多么激烈。 “上面这个叫闵峰的人,你要小心。此子惯会隐忍,胸有丘壑,学识怕是比起你来也不差多少!” “师兄说的是,我也觉得他是个人物,要是将来中了进士,在朝中也能混得如鱼得水!” 顾诚玉倒不是觉得他有多圆滑,而是闵峰的心机深沉,暂时看来是没什么坏心,可是这样的人能不能经得起诱『惑』还是两说。 “科举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财,就是为了权,剩下的也是为了名。有野心是好事,可是要坚守自己的本心却难。你如今还未进朝堂,还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也许你刚开始确实能坚持,可是时日一久,也难免会有同流合污的想法。” 尹坤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过往,言语中感慨了起来。 “日久见人心!”这也许是尹坤对他的劝诫,也或许是在说闵峰。 “你得了解元,老师要是知道,一定很高兴,我已经修书一封,送去了靖原府。接下来几日,你可有什么安排?”尹坤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顾诚玉如今还只是个举人,离朝堂远着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鹿鸣宴 “没有,此次离家时日最久,参加了鹿鸣宴,等酒楼开张之后,我就打算启程回靖原府了。” 离家已经快两个月了,顾诚玉还挺想家的,再说群英楼的免费只到鹿鸣宴那天,要是再想住就要花银子了。 他倒是无所谓,可是孙贤他们怕是负担困难,毕竟群英楼的上房可是一晚要五两银子呢! “也好!过一个多月就要来京城上学了,你是住在斋舍还是来府里住?” 顾诚玉听完也没觉得意外,尹坤是把他当自家人看待的,这点要比何继胜好多了,何继胜对他完全是面子情。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们也才见过一面,彼此之间还不熟悉,要想人家对他关怀备至,那也不太可能。 “我还是在外面买个宅子吧!我对京城不熟,还想请师兄留意一下呢!”不管是住在斋舍还是住在外面,在京城买个院子是必须的。 还有三年就是春闱,要是他考中了,他打算考入翰林院做庶吉士,要是有幸能考在一甲,还能直接被点为修撰或编修。 大衍朝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规定,庶吉士有“储相“之称。只要成为了庶吉士或直接被点为修撰和编修,就有机会平步青云。 顾诚玉自然也是朝着这个去的,外放的官员除了武职和爵位,怕是最大的也就是知府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银子,那我就让府里给你留意一下。不过,你如今也不是官员,怕是只能在南边买个院子了,你要多大的?” 尹坤看着顾诚玉笑着说道,他知道顾诚玉富着呢!那酒楼的干股,怕是给他的两成也能拿不少银子。靖原府的聚香楼,他可是早有耳闻了! “师兄看着买吧!像您府上这样大的就成!”顾诚玉其实觉得这个还小了点,要是以后他做了官,就得在北街重买,那还不如就买个小些的。 “你这胃口倒是不小,怎么?还嫌我府上的宅院小了?你可不知道,这里是北面,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和王公贵族,那勋贵的宅院一家就能占上南面的半条街这么大。” 尹坤喝了口茶,点了点顾诚玉笑道。 “在北面想买个大点的宅院都不容易,都被占满了,官职低的,就是想买也买不到。若是能买到的,那也是凑巧人家正好要卖。不过,你若是能得御赐的府邸,那就不一样了。” 顾诚玉还不知道,原来在北面想买个宅子都不容易。那御赐的府邸,他想都不敢想,那得是圣上跟前的红人,还得是立了功的才有呢!那他以后当了官,还是只能住在南面了? “那我还是买个大点的吧!估计以后是买不到北面的宅院了!” “这背面的宅院差不多每年都会有宅子空出来,你怕什么?”尹坤意味深长地说道。 顾诚玉有些奇怪,刚才不还说不容易买到吗? 看到顾诚玉疑『惑』的眼神,尹坤解释道:“每年都有犯事的官员,或是受贿,或是贪墨,又或者有了其他的错处,宅子是这样空出来的,像这样的宅院,有时候也能碰得上。不过,还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住进去!” 顾诚玉还想再问,却见尹坤摆了摆手,料想他是不肯再深谈了,也只得住嘴。 “好了,今日也不留你用饭,你先回客栈吧!怕是二师弟和三师弟处,会派人前去恭贺!” 顾诚玉坐着尹府的马车赶往客栈,怕是吴府和何府的人都已经到了客栈了。 “叔,你可来了,您另外两位师兄府上都送了礼来恭贺,茗墨他们已经接下了。” 顾万千今日正好没出门,两家的管事送来贺礼,顾诚玉又恰好不在,茗墨他们毕竟还只是随从,顾万千才亲自出面招待了一番。 “已经走了?”顾诚玉一边问,一边向房间走去。 “刚走,也是不凑巧!” “既然送来了贺礼,那咱们离开京城之前,还要去拜会一次!我写好了帖子,你今儿就送去,明儿酒楼开张,我就不去了,我要去参加鹿鸣宴。后日咱们上门拜访,之后就启程回家。” “是!”顾万千应了声,跟着顾诚玉进了房间。 次日就是鹿鸣宴,顾诚玉他们早早收拾好,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兴然前往。 顾诚玉他们到的时候,人都已经到了一大半,他们找到各自的位子坐下了。 “你们看,这就是本次乡试的解元!”其中一名举人朝身边的人说道。 “年纪这么小?”旁边的人讶异地问道。 “顾诚玉你们还不认识?人家现在可是声名远播了。”旁边也有人加入了话题中。 “前段时日倒是有所耳闻,没想到还真的成了解元了,他和江南三大才子比试那日,我也在一旁观看来着,确实厉害!” “那是!不厉害能考上解元?今年才十一呢!是大衍最年轻的举人。” 顾诚玉摇头苦笑,他现在好像走到哪里都成了名人了,大家都对他指指点点。 “顾师弟!祝贺顾师弟成为解元!”闵峰不知何时来到顾诚玉的身前,向顾诚玉恭喜道。 “同喜!同喜!”顾诚玉连忙站起回礼。 “顾师弟果然才高八斗,在下也是由衷地钦佩。”闵峰和顾诚玉闲聊了几句,黄俊恒就向这边走来。 此时,正好府尹大人入了席,大家也都安静了下来。接着座师、房师和提调官都陆续坐席。 宴席之中先奏响了《鹿鸣》之曲,接着是朗读《鹿鸣》之歌。而后就是参拜座师、房师和提调官了。 顾诚玉是解元,首先由他开始。 座师就是翰林院侍讲学士方淮,方淮与顾诚玉在之前就已经见过。不过,那时侯两人并没有什么交谈。 “之前见你,本官就觉得你是个才华出众的。小小年纪,就已经考上了举人,日后怕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而后方淮打量了顾诚玉一眼,笑着说了些勉励的话,并给了举人的身份证明和二十两水陆牌坊银。 方淮觉得顾诚玉身为北地的学子,日后与江南学子和江南的那批官员,矛盾肯定不小,上头那位任人唯亲,什么香的臭的都要往朝堂里塞,也不知把朝堂当成了什么。 只可惜圣上的身子时好时坏,且对那人信任非常,着实可恨!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抛砖引玉 方淮的态度和蔼,言语之中,已是对顾诚玉表『露』出赞赏。旁边的举人一见,都对顾诚玉『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神『色』。 顾诚玉拜过座师后,又拜见了两位副考官、同考官和提调官,同样收获了许多勉励赞扬的话。 诸位官员也是觉得顾诚玉前途无量,才稍显热情,只是这些就能让其他举人眼红不已了。 顾诚玉好不容易拜见完一圈,宴席已经进行到了一半,这就是他作为解元的殊荣了。其他的举人也需要去拜见,只是那些官员都是走个过场,说上一两句鼓励的话,算是应付了事。 其中闵峰和傅延山也算是宴席中的风云人物,都是少年举人,年岁不大,再说也是前三名,前程自然差不了。就连黄俊恒也颇受瞩目,毕竟人家身后站着的人,容不得大家轻看。 顾诚玉正在吃着菜,还心里想着聚香楼今日的开张,却听到一名副考官提议说,让大家来作诗词助兴。 “恭喜各位荣登乙榜!今日鹿鸣宴,各位都是文采雯然之辈,不如大家作些诗词来助助兴!” 其实这都是一直以来鹿鸣宴的助兴节目,没办法一群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宴席上若都在吃吃喝喝,难免尴尬,那就需要诗词来助兴!反正一大帮子文人聚在一起,基本都是诗词歌赋。 而在鹿鸣宴作诗词,也是扬名的好手段。作得好的,必然能够传扬开来,读书人相互传诵,流传的范围会更广。 一旁另一名副考官立刻出声接应,“极好!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方淮作为主考官,自然需要先表态,他当然不会不同意,于是所有官员也都一致通过。 “那不如就以鹿鸣宴为诗吧!也算应时应景!”方淮提议道,间或还看了顾诚玉一眼。 顾诚玉并没有留意,闻言但笑不语。年年都要做鹿鸣宴的诗词,毫无新意。能写的都被前人写烂了,就是作了也难得出彩。 只是,举人们会没对策吗?当然不会,怕是早就苦思冥想了几日,作了不知道多少首,选出最好的一首,应付了就成。这是每个学子都会准备的,因为等到放榜日再去想,肯定来不及。 “那谁先来?”方淮在上首看了下面几眼,眼角瞄过顾诚玉,却没有点名。 作诗词用不着谁是解元,就要第一个上,而是凭自己的意愿。 “那不如让刘某来抛砖引玉吧!”刘浩南一个多月前,在客栈门前丢了面子,当然想扳回来。他没有急才,可要是酝酿上几日,作得诗词还是能看的,不然也不会成为江南三大才子之一,虽然里面多少有些虚头。 顾诚玉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正在想起回家给顾婉带些什么。等他们回去之后,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挑个好日子。 毕竟孙贤的年纪不小了,等考上了举人成亲正好。不早点定日子,是怕他们赶不上,谁也没来过京城,哪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家里的侄女,也就大丫出嫁了,是去年成的亲!其他的还能再等几年,二丫也才十三呢! 说来也凑巧,兜兜转转,大丫嫁的竟然是县城回春堂的东子哥。 原先大嫂方氏托了媒婆给大郎和大丫说亲,可是一直也没说到中意的。毕竟顾家的门槛高了,要想说个门当户对的,也不容易。 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没寻成。四哥在镇上开了个医馆,缺些什么一般都是去县城的回春堂进货。一来二去,四哥就和东子熟悉了起来,他觉得东子为人不错,也上进,就是之前家里有个生病的老娘,把家底掏地差不多了。 可人家老娘如今却是好了的,不然也不会想到把大丫说给他。虽然东子家日子过得苦,可是顾家也不是不能拉拔。人这么机灵,到时候借点银子,让两人做个小买卖,只要勤快,那也能过好日子了。 在回来和家里商量了之后,顾家觉得也成,只方氏有些不满意。不过,最后顾诚玉提议,让两人寻个机会相看了一次,大丫却是松了口。 大丫原先有些自闭,近几年家里日子好过了,她就好了许多。不过,还是不爱说话,但是人挺勤快,模样不说多好看,清秀还是有些的。 双方都满意,那方氏也不得不同意。如今东子也不在回春堂做伙计了。他在县城开了个小食肆,这是顾诚玉出的主意,就是前世那种快餐店。虽然累点,可生意还不错! 大丫出嫁时,顾诚玉添妆给了一百亩地,并一些首饰。顾家的每个侄女出嫁,他都是这个标准。 大郎说的是镇上杂货铺家的姑娘,两人成亲后日子过得也不错。顾诚玉想着蒋知府今年考绩肯定还是优,这次怕是职位要调动。那大郎就不适合再跟着蒋知府了,也不知大郎有什么打算没。 至于二郎...... 顾诚玉正在思量家里人日后的安排,却没想到他这神不思蜀的模样,落在了一些新晋举人的眼里。 毕竟是解元,自然非常受关注,不管是举人,还是官员,他们都不会真的将顾诚玉落下。 其实顾诚玉并没有发呆多久,不过到了这会儿,宴会上的诗已经作了好几首了,大家的热情都空前高涨。都是原先做好了的诗,背出来自然是快的。有人作得诗,还收获了一叠声的好评。 “顾解元,趁着此时大家诗『性』高昂,顾解元也来作一首,让大家都拜读一下顾解元的大作。” 一名举人刚作完诗,收了一些好评。却见顾诚玉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他有些气不过。 这顾解元好生无理,难道是觉得他的诗词难以入眼? “是啊!顾解元才思敏捷,咱们也想见识一下。之前,大家都是抛砖引玉,顾解元这会儿应该已经酝酿出传世之作,大家都很期待啊!” 不得不说,这话很有讽刺的意味,每年鹿鸣宴上的解元,也没听说谁作出传世之作来了。 顾诚玉回过神来,就看到那考生正看着他,满脸都是笑意,可是顾诚玉却看出他是皮笑肉不笑。 其实这也不奇怪,他得了解元,难免会有人眼红。不是有句话说,不受人嫉妒的人都是庸才吗? 宴席的座位都是按照排名坐的,顾诚玉的旁边就是闵峰,再过去是傅延山。孙贤和叶知秋他们离顾诚玉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也不能提醒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独占鳌头 既然已经对着他喊话,那他也不能推诿,不然,别人还当他怕了呢! “传世之作不敢当,那在下就献丑了!”话刚一落,早就有等在一旁的丫头,将笔墨呈上。 丫鬟将笔墨放在顾诚玉桌前摆好,墨都是之前已经磨好的,顾诚玉也用不着研磨。 提笔,顾诚玉思虑了一番,而后在纸上写道:“秋影浮江暇日长,锦袍济济宴公堂。” 他一边写,旁人就有过来看的。就连闵峰和傅延山也挤了过来。 “这句倒是应景!咦?这字体之前没见过啊?这是何字体?”有举人惊讶地问道。 “这倒像是行书,刚健、雄厚、大气磅礴。这字体我也不曾见过,也不是哪位名家的字体!” 顾诚玉并没有被他们所影响,而是继续写道:“九华佳气眉间『色』,千佛高名马上郎。剩数连珠夸瑞应,会看仙桂满园芳。春风得意归来好,衣锦联镳入故乡。” 之后几句一口气写完,顾诚玉看了一眼字体,觉得还算满意。 他在练字和作画上,从未偷过懒。这行书是他在空间里找到的颜体练习后,又在原来的基础上,融入了自己的特『色』。 众所周知,颜体的行书很难学,他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才写出了自己的风格。 “妙,实在是妙!这句春风得意归来好,衣锦联镳入故乡,令我的感触颇深呐!”一名举人读完这首诗感慨道。 特别是后面两句,道出了在座所有举人的心声。不,不是在座的,而是所有学子的心声。谁不想蝉联桂冠?谁不曾幻想着衣锦还乡、春风得意? “不只是你感触深,大家何尝不是如此?谁不想荣归故里?”这举人说着说着,眼里竟然还有泪花。 他这是第四次考乡试了,之前三次都落了榜,面对家中含辛茹苦养大他的老父母,殷切期盼并以夫为天的发妻,他曾经彷徨过,落榜之后,也颓废过。 如今他中举了,他能衣锦还乡了,他再也不用怕昔日同窗的嘲讽,也不会看到家人失望的眼神。此时,他只想大呼一声,他中举啦! 顾诚玉的诗作早就被传到了官员手中,他们也曾经是学子,当然经历过这些,甚至感触更深。衣锦还乡在他们身上,表现地更淋漓尽致。 不过,毕竟已经是官场的老油条了,激动过后,就点评起来,“最后两句用词,虽然比起之较为平常,可是却立意深远,此诗当为佳作!” 方淮看了顾诚玉一眼,只见他已经施施然坐在了位子上。此子才学出众,遇事沉稳,也许,用不了几年,就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顾解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在下心服口服。如此佳作,当浮一大白!在下先干为敬!”一名举人向顾诚玉一拱手,随即斟上满满一杯,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顾诚玉见他神情凝重,似是诚意满满,立刻站起。随后在桌上望了一眼,却是尴尬了,因为他不喝酒,所以桌上也没有酒啊! “顾解元,在下也敬你一杯!”又一名举人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着,竟然都纷纷和顾诚玉敬起酒来。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顾诚玉有没有回敬,他们只是想借着这酒来抒发自己的情感罢了! 顾诚玉此刻被他们的情绪感染,越发觉得科举不易。在座的都是有幸之人,那些没上榜的,可能感触会更深吧! 上首的官员们也没有出声,看着这些激动的举人,令他们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方淮命人将这首诗和其余作得好的,一起记录在册,这是鹿鸣宴的规矩。但凡是作得好的诗,都会被收录。 “本官看你的字儿倒是写得不错,这是什么字体?”方淮对这种字体很好奇,他之前也并未见过。 此时,下面的举人们心情已经平稳了下来,听了这话,也都看向顾诚玉。他们自诩多读了几年圣贤书,其中也有书法出众之人。 因为刚才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诗上,忽略了字体。这会儿,经过方淮一提,却是想起来了。 “回大人!这是学生之前在书肆淘到的一本字帖,就是这种字体。学生见猎心喜,于是拿回家照着学。之后,学生又在那字体上,融入了自己的风格。只可惜,那字帖太破了,被我每日照着练习,已经损毁了。” 那字帖是珍本,顾诚玉可舍不得拿出来让别人观摩。再说,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更不是这个朝代,他也拿不出来。 “那真是可惜了!”有人立即惋惜道,他对书法是极其热爱的。 “哦?这么说,这是你自创的了?”方淮惊讶地看向顾诚玉,这可是一个字体的开创啊! “这倒不能这么说,学生也只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罢了!”顾诚玉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开创一个学派。 “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这句话倒是有点意思!形容地也很贴切!”方淮饶有兴致地抚了抚胡须,觉得这句话形容地很贴切,也很有深意。 “这应该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意思吧?顾解元果然文采雯然。”其中一名副考官也笑着称赞道。 今日鹿鸣宴,顾诚玉可谓是出够了风头,连傅延山和闵峰也为之侧目。后半场,基本是顾诚玉独占鳌头,他们已经完全被顾诚玉的光芒所掩盖。 傅延山本是个只关心学问之人,原先他认为他的对手,只有一个闵峰。可是这次,他不得不承认,顾诚玉很强,刚才作诗,他也献出了一首,可现在和顾诚玉一比,已经完全落败。 傅延山看着年纪虽小,却初显风华的顾诚玉,只觉得斗志昂扬,他一定要超越他! 闵峰端起酒杯,抿了口杯中的酒。今日过后,顾诚玉的大名更将扬名四海!他随后望向顾诚玉,眼神极为坚定,三年后的会试,必将一较高下。 这会儿,宴席已经接近了尾声。之后,是该结交的结交,该奉承的奉承。顾诚玉也在宴席上结交了两位举人,俱都是爽朗之人,加上叶知秋他们,也是相谈甚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何继胜 等鹿鸣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时初。顾诚玉因为年纪小,没喝酒。只是孙贤年纪大,被灌了许多。 叶知秋处在尴尬的年龄上,再过一年也是能娶妻的人了,也稍稍喝了点酒,却有些醉了。 顾诚玉望着这两人,有些头疼。一个喝得有些醉,一个满身酒气,硬说自己没醉。 “喝!我明天就要回乡了,我是举人老爷了,我看哪个敢看不起我!”一名醉酒的举人在顾诚玉的耳边鬼哭狼嚎。 官员们早就已经离场,其他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顾诚玉只好招呼喝得有点晕的孙贤,架上叶知秋,大家一起往客栈走去。 隔日,叶知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顾诚玉留下茗砚照顾他,而他自己则带着茗墨去了二师兄和三师兄府上拜谢。 “小师弟这次考得不错!老师知晓一定很高兴。”说这话的是何继胜。 何继胜是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比起大师兄要年轻些,为人看起来亲和,看着顾诚玉也是一脸笑意。 何继胜虽然不是和尹坤一样的严肃脸,让人看起来好相处。可是,顾诚玉却觉得尹坤与他更谈得来,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 在顾诚玉看来,尹坤虽然对他严厉,可是却能看出是真的关心他的。 这些想法也只是一瞬间,顾诚玉腼腆地回答:“师兄快别夸我了,也只是侥幸罢了!” “咱们是师兄弟,做什么这么谦虚?今日就留下用饭,咱们这会儿来手谈一局!” 两人总共也就见了三次面,何继胜对顾诚玉似有避讳,言谈之间并未涉及朝政之事。多是问侯老师,或谈些家事,又或者问些学业上的事,只说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 顾诚玉自然满口答应,并虚心请教了几个问题。 “说来惭愧,前两年一直在为秋闱做准备,对棋艺方面涉及地少,如今也只在书法和作画上,花了些功夫。棋艺也只学了些皮『毛』,哪能和师兄对弈?再说,待会儿还要去二师兄府上拜会,怕误了时辰,请师兄见谅!” 梁致瑞于棋艺一道也算是大家了,之前也让顾诚玉跟着学过,只是顾诚玉的重心在秋闱上,因此在这上面花的时间不多。 不过,梁致瑞也夸过顾诚玉,说他要是多花点功夫在棋艺上,不用几年,也能成为大家了。 其实顾诚玉这么说,也是谦虚了。虽然不精通,可是也不至于只懂皮『毛』。 只是,他听老师说过,何继胜对棋艺一道,却是很有天分的。 所以他也不想找虐,再说下棋很容易暴『露』出『性』格中的缺点,在这些心思缜密的棋艺大家眼中,对弈几局,就能大致『摸』出你的品『性』。 当然,顾诚玉也不是怕了,而是待会儿他还要去二师兄府上拜会。若是今日不去,那明天又得留一日,孙贤这会儿只怕是归心似箭了。 “何至于这么急?可是归期已定?”何继胜要拿棋盘的手一顿,随即返回坐下。 “我们明日就要启程,船都已经订好了。和我一起的师兄,要与我家结亲,他之后也要来京城上学,时日短,我们的行程就要快些。” 孙贤和叶知秋既然已经中举,那之后来京城上学是一定的了。京城大大小小的书院也不少,到时候选个好点的,考进去就是。 “那可真是大喜事,为兄在这里先恭喜了!你回去之后什么时候来京城?可有打算去哪家书院?” 顾诚玉闻言有些讶异,难道老师和大师兄没和他提过,他要来国子监上学吗? 他沉思了一瞬,反正之后也会知道,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过一个多月,就会启程上京,打算进入国子监。” “国子监?”何继胜很惊讶,以至于声音突然拔高了许多,他也没发觉。 顾诚玉一看,越发觉得诡异了。他突然想到,之前老师曾提过,何继胜和大师兄并没有进入国子监学习。 进国子监要求严格,世家子弟会有名额,这是荫监;还有花银子捐的,这样的叫捐监。不过,捐监是没资格考试做官的。剩下的,就只能靠官员举荐,或成绩优异之人才能进,正好顾诚玉两个都占了。 顾成玉想通了这些,就想岔开话题。 谁知何继胜不准备放过,“可是老师的举荐?” 他的表情很微妙,顾诚玉观察过,之前是脸上一僵,而后快速恢复自然,这怕不是对老师有什么看法了吧? 还没等顾诚玉回答,他又自问自答,“是了,你都是解元了,当然有进入国子监的资格。” 顾诚玉见他有些怔楞,就借机提出告辞。 何继胜回过神来,也没有挽留,只说收拾了些东西,让顾诚玉回去的时候,带给老师。 顾诚玉出了何府的大门,回想起以前老师对他提到几位师兄时的神情。 大师兄说过,之前何继胜在几位师兄弟中,最受老师器重。因为他为人机敏,还刻苦好学,只是后来老师认为他为人太过圆滑,觉得他有些急功好进,这才渐渐对他冷淡下来。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何继胜在大师兄他们三人中,是最聪慧的。 顾诚玉上了马车,就去了吴府。 吴府的当家太太前两日去了寺里祈福,今儿早上才回来。顾诚玉当然要等人家回来了,才能去拜访! 再说何继胜下朝早一些,所以先去的何府。 吴安有一子二女,儿子就在京城的书院读书。这会儿家里应该只有女眷,顾诚玉去了也只是走个过场,去给老太太和主母请个安就是。 二师兄吴安的祖父是个武将,只是官职不高。好不容易在这么多孙子中,出了个文人,而且吴安还是长房嫡孙,把个老太爷喜得。 大衍朝重文轻武,武将家出了个读书人,特别是这个读书人还考中了进士,做了官,那吴家就更喜不自禁了。 自老太爷仙逝前,还给吴家在北面买了个宅子,是二进的,只是比起尹府,还是要小了些。不过,比起普通的二进,还是大许多的。 马车很快就到了吴府,茗墨将刚买的马车停好,就上前敲门。 门房对顾诚玉是认识的,之前来过一次,立刻进去通报了。 顾诚玉坐着马车进了角门,下了马车后,就跟着婆子往内院走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吴府 老太太住在内院的正房,此时主母应该会在老太太处等候。毕竟是老爷的师弟,家中无男儿,也只得他们这些长辈出面招待。 等丫头撩了帘子,顾诚玉随着婆子进了屋。快速看了眼屋内的人物,随后便恭敬地行礼。 “晚辈顾诚玉见过老太太,见过嫂夫人!”顾诚玉虽然年纪小,可是吴安是他的师兄,按理该叫嫂子的。 老太太穿着宝蓝『色』万字不到头的对襟大袖外裳,头上戴着个镶红宝石的抹额,下穿翠蓝马面裙。 老太太看着很慈和,和他说话都是笑嘻嘻的,看的出也是个爽朗的『性』子。 “快别多礼,都是自家人!快坐!”老太太连忙叫起,她对这个少年的印象不错,温文尔雅,听说还是此次乡试的解元,她就喜欢懂礼貌又有才华的后生。 随后主母谈氏也跟着客套了几句话,谈氏一般都不多话,容长脸,看着就是个『性』子沉静的。 “老太太近来可好?晚辈瞧着您是容光焕发,越活越年轻了,难道是得了什么驻颜有术的法子?” 顾诚玉之前来过一次,老太太是个喜好热闹的人,尤其喜欢嘴甜的晚辈,顾诚玉也只是说些哄老人家开心的话。 果然,老太太大笑了起来,指着顾诚玉说道:“哎哟!你这猴儿,尽会哄我老婆子开心,今儿可是吃了蜜来的?” 顾诚玉正要答,却听见老太太身后的屏风里传来一阵嗤笑声。 顾诚玉眼角一带,却发现屏风下面『露』出了一点茜红『色』的裙摆。 这颜『色』肯定是年轻姑娘家的穿着,能站在后面回避外男的,也只有吴师兄的闺女了。 顾诚玉赶快收回了目光,装作没听见,笑着对老太太说:“晚辈这不是说的大实话吗?您可是冤枉了我了,我可是在三师兄那喝了一肚子的苦茶来的呢!” 老太太和谈氏听到笑声,脸上不『露』声『色』,可是心里却在怪姑娘家不矜持,怎能发出声音来?看来规矩抓得还不够紧。 “哦?那是你三师兄小气呢!连块甜糕都舍不得让你吃!下次见着他,我得去骂他!”老太太依旧笑着和顾诚玉开着玩笑。 吴府虽然之前是将门,老太太人也爽朗。但是吴安如今已经是文人,那家里的规矩自然要立起来,免得让那起子人笑话他们是武夫,不懂规矩。 因此,老太太自己也是个规矩严谨的,孙辈也是请了教养嬷嬷,来教了规矩。 顾诚玉一听,立刻苦了脸,“那三师兄肯定要怪我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了!” 顾诚玉几句话逗得老太太并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大笑起来,就连谈氏也不再端着了,也抿着嘴笑了好几次。 过了约莫一个半时辰,顾诚玉就提出告辞了。老太太挽留了他几句,让他在府上用饭,顾诚玉回绝了。 吴府的老爷少爷都不在,顾诚玉留下用饭多有不便。所以赶在用饭之前,提出告辞。 老太太等顾诚玉走后,将屏风后的孙女叫了出来,一顿责罚肯定是少不了的。 吴谨研也知道今儿闯了祸,于是乖乖地回了屋子抄写女戒去了。 她走在路上,想起了顾诚玉,又笑了起来。她爹的师弟倒是有趣,她祖母也是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这安儿的小师弟,你怎么看?”老太太问起了谈氏。 “才学自是不必说的,只是媳『妇』儿觉得太过油嘴滑舌了些。”谈氏『性』子娴静,自然觉得顾诚玉话太多。 老太太闻言,脸『色』就有些沉,“我倒是觉得不错,年轻人就应该这样有朝气。妍姐儿的规矩,你多过问些。” 老太太也并没有多生气,这媳『妇』儿就是个锯嘴的葫芦,老大又不在家,其他的庶子女不说也罢! 孙辈中,孙子要读书,嫡长孙女又叫谈氏养得和她一个『性』子,也就妍姐儿活泼些,常来她这里,给她解闷儿! 不过,活泼归活泼,规矩还是要懂的,今日妍姐儿就坏了规矩。 谈氏对小女儿也有些偏爱,一听婆母对妍姐儿的规矩不满,她也回了句,“那顾诚玉也算是妍姐儿的长辈,其实就算见了,有咱长辈在,那也无甚大碍的。” 老太太闻言,看了一眼儿媳,“顾诚玉虽是长辈,可他与妍姐儿年纪相当,总是不妥的。我今日要罚她,自是因为怕她出了门,也是这般没规矩,在人家作客,丢了脸面可如何是好?你这当娘的,还是多费费心吧!我累了,先歇会儿,你先出去吧!” 老太太也不想再多言,摆了摆手,让谈氏出去了。 出了吴府的顾诚玉却是在大街上闲逛起来,他在想着怎么给顾婉添妆。 空间里的首饰拿出一部分,再砍些名贵的木材做家具,这个他之前就已经在府城定做了,这次回去,应该就能带回去。 不管三年后,孙贤要不要下场考试,那在京城读书是肯定的。那顾婉怎么办?肯定不能留在靖原府,那就只能带到京城。 顾成玉打算在京城给顾婉买些地,另外顾婉自己有银子,只要买个宅子就成。 “公子,前面就是牙行,咱们到里面去看看!”京城虽然大,可是想买京郊的田地也不容易。 达官贵人多,京城的土地多是以庄子的形式圈起来的,好的庄子,富贵人家都占了,想买也得有机遇。 茗墨在这家牙行有个相熟的牙子,之前买铺子,就是通过这人的手。 “哎哟!这是什么风把茗墨小哥儿吹来了?”姜牙子一见进门的是顾诚玉和茗墨,立刻上前招呼。 他当然记得茗墨,这可是个大主顾,虽然后来价钱不是他俩接洽的,可是铺子毕竟也是茗墨小哥儿看上的。 再说了,像这样的都是为了主子办事,既然他来了,那肯定是他家主子有需要了。 “这是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想买些田地,你这有什么好地?给说说。” 茗墨将来意讲明,就退到了顾成玉后面。既然有主子做主,那就轮不上他说话。再说讲价,他主子比他内行多了。 姜牙子其实早就看见顾成玉了,他见顾成玉气度不凡,就以为是大家公子,连忙上前招呼。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温泉庄子 “瞧我眼拙了不是?原来是少爷,我早就觉得少爷气度不凡,原来真是茗墨小哥儿的主子,也不知道少爷怎么称呼?” 姜牙子早就练就了一张好嘴皮子,说话热情,还小小地奉承了一下。不过,也不让人反感就是了。 “我姓顾,我二姐要出嫁,想买些田地,要离京城近些的,你看着有没有什么好的地?” “那不知公子要庄子还是地?要多少亩?”姜牙子捧来他记录的册子,翻开看了看,对着顾诚玉问到。 “一百亩的,连成一片的有吗?”顾诚玉不打算多买,顾婉不会打理田地,还得找佃户和长工。 来了京城,是肯定要找个营生做的。镇上的绣庄就开得不错,只是规模小了些,来京城一样可以开一间,算是做她擅长的手艺。 姜牙子闻言奇怪地看了眼顾诚玉,像他这样的牙子,接触的达官贵人多,普通百姓也多。有时候能一下子做几千两银子的生意,有时候就只能做几十两的。 看顾诚玉是因为他觉得顾诚玉像是大家公子,不明白他为什么只买一百亩,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位并不差银子。 不过,他也知道那是人家的事儿,比起之前,虽然少了点,可是也不算是小生意了。 “顾少爷,连成一片的一百亩,暂时还没有。不过有个小庄子,是两百多亩,顾少爷可行?” 姜牙子翻了翻手中的册子,里面俱都是零散的地或大小庄子,一百亩的还真没有。 “那成,只要地好,就买了,等下午我让我家管事跟你去看看。我还要买个大点的庄子,你再找找,南面的院子有没有?不用大,只要一进的就成。” 顾诚玉的院子已经叫尹坤留意了,牙行买院子不划算,要给牙行一大笔银子。他要买的院子大,尹坤毕竟是官员,总比他有门路。 一进的院子是给顾婉准备的,等到时候直接将银子给他就成,姐弟之间也用不着客气。他虽然有银子,可是升米恩,斗米仇,他也是怕顾婉会养成不劳而获的『性』子。 “大点的庄子,顾少爷有没什么要求吗?我这里庄子倒是有好几个,有五百亩的,还有八百亩的,有的庄子还带着温泉。一进的院子,南边有好几家,地段不错,您去看了就知道。” 其实姜牙子这个意思是说那院子周围的环境好,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在,周边的环境不错,那条巷子是很多商贾人家住着的,也都是大户人家了。 顾诚玉听出了弦外之音,打算让茗墨下午和余瘫子去看看。 “温泉的庄子是多大的?”顾诚玉听到温泉,有些动心。 这个冬天可以种蔬菜,北地的冬天只能吃白菜萝卜,要是能种些新鲜的蔬菜,酒楼能用得着,还可以卖给富贵人家。 “一个是一千亩,还有一个是六百亩,六百亩的那个泉眼要少些。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之前我这还没有,这是一个官老爷家的,您若是要买,我给您问问?” 姜牙子早就看出顾诚玉是动心了,要是能卖出其中一个庄子,那他得的银子肯定不能少。 顾诚玉大致算了算手里的银子,发现买下两个庄子还能成,那个两百亩的小庄子顶多二千两,也不贵。就是买了后,再买宅子,手里就有些紧。 不过,京城的聚香楼已经开张了,生意应该不错,比府城的那家更赚银子才是,只要过上个把月,他手里应该就宽裕起来了。 若是来不及,也可以让尹坤先垫付,过一两个月再还给他。再说,空间里的金银不少,也可以拿出来用。 顾诚玉想好了,就打算都买下,“三个庄子,我会让管事去看,若是合适,那就都买下。你先说个数,我要看看是否划算。” 姜牙子一听,脸上都要笑开了花,这可真是有银子的主儿啊!这么贵的庄子,说买就买。 “那个大的,要价一万三千两,小的是九千两,两百亩的那个二千一百两。至于宅子,只要一千八百两银子,这个您下午派人去看,保证让您满意。” 姜牙子觉得比起庄子,宅子对顾诚玉来说是小意思。 想来肯定会在庄子上讲个价钱,那他可以在宅子上,多拿些银子。只是到后来,他才知道他错了,这些都是小钱,人家毫不在乎地给了他更大的。 “我倒是诚心诚意做你生意的,你那两个庄子要价也太离谱了吧?这样的价钱我不接受,你说个最低价,那些主家一定给了你最低的底线。当然,你若是不愿意,那我就找别人,反正牙行也不止你一个牙子。” 这家牙行的规模不小,里面的牙子很多,现在旁边就有几个眼巴巴地望着。 顾诚玉可不会管什么交情不交情的,何况他与姜牙子也并无交情可言。 “唉!别呀!我看您也是个爽快人,那我给您再说个数,那是最低了,您要是不买,那只能怪我自个儿,做不着您的生意。大庄子最低一万二千五百两,小庄子八千四百两,最小的二千两,这就是最低了。两个温泉庄子,要不是主家急着卖,那肯定不能给出这样低的价钱。” 顾诚玉微微一笑,你都说是着急卖了,那他不杀价也太对不起自己的荷包了吧?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的庄子,有些世家肯定是买得起的,到时候被别人买走了,那他岂不是要后悔? 他将姜牙子拉到角落,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样吧!你去给我讲价,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给我讲下五百两,我就给你一百两,一千两就给你二百两,以此类推,怎么样?”顾诚玉不相信他会不动心。 “什么?您说真的?”姜牙子拔尖了声音喊道。 他红着眼睛,望向顾诚玉,抓着册子的手都在颤抖。等看到顾诚玉点头,他都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 “当真!能拿多少银子,那就要看你自个儿的本事了。” 姜牙子真没想到馅饼会掉到他的头上,他手里这两个庄子,也是好不容易拖了关系才拿到手的。这样的生意也是难得做一次,哪可能经常有这样的庄子卖? 这样大的一笔生意做成,他本来算了算,应该也能拿到七八十两银子,他心里都暗暗窃喜过,没想到更大的惊喜在后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谈论婚事 “顾少爷相信我,那我就尽力一试,您等着好消息吧!咱和您的管事都是老相识了,那地您放心,肯定是一等一地好,宅子也是。您要多久就给答复?” 姜牙子激动过后,只觉得斗志满满,他能答应下来,那自然有他的法子。 顾诚玉听后合计了一下,他明日还要回去,若是来不及,也只能让他在顾万千手上拿银子,毕竟行程不可能耽误。 “我明日巳时之前,就要得到消息,你看如何?当然,待会肯定还要去看庄子和宅子,我让我的随从去叫管事过来。那个二百亩的,我给一千八百两没问题吧?” 顾诚玉买的多,一千八百两两百亩,这都是一般的价码,谁也不吃亏! 对于庄子和地,顾诚玉不可能比余瘫子更懂,余瘫子都买过好几回了,当然是叫他去比较妥当。 “成!”那个小庄子没什么赚头,价钱大家都有数。 “不过,明日?”姜牙子微微蹙眉,确实急了些。但他还是打算试一试,到手的鸭子不能飞了不是? “那就明日,我这就带您家管事去看地和宅子,要是满意,我下晌就去谈!” 顾诚玉等余瘫子到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他走前交代,要是那个二百亩的庄子地好,就立马付银子。 这个他可不想算在那些分成里面,他又不傻。将一千八百两给了余瘫子,田契等明日再弄! 余瘫子对自家公子讲价的本事一直是佩服的,这法子看似好像吃了亏,可若是能降下一千两银子来,那也是好的。 其实五年期已经到了,可是余瘫子已经不打算离开顾诚玉。 离开了顾诚玉,他就什么也不是,怎么可能还做着到哪儿都受人巴结的余管事呢? 尤其在知道顾诚玉之前的毒『药』是骗他的,他追随的心就更加坚定了。 顾诚玉虽然是那种为了目的,不惜耍手段之人。可是他的良知还在,且还重情重义,这样好的主子,上哪里去找? 顾诚玉也没坐马车,在路上一边逛,一边走回客栈。途中还买了些小姑娘喜欢的玩意儿,这是给家里的小月买的。 一回到客栈,就来到了对面的房间敲了敲门,回去就要办喜事,他觉得有些事要和孙贤谈谈。 孙贤拉开了房门,就看到顾诚玉站在门外。 “回来了?你师兄家都去了?可用过饭了?”孙贤将顾诚玉让进来之后,就将门关上,开始打包他的行李。 这会儿叶知秋也醒了,只是人还有些『迷』糊。 “已经去过了,晌午随便吃了点饼子。大师兄那,今儿要去用晚饭。叶师兄好些了吗?你的酒量不行啊!才喝了那么点就醉了?”顾诚玉看着叶知秋扶着额头,从床上下来都是头重脚轻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 “快别说了,头疼欲裂,早知道就不喝那劳什子的酒。还是你好,年纪小,也没人灌你!不过,你也别得意,三年后就要春闱,到时候你可逃不了了!” 叶知秋被顾诚玉取笑,没好气地回道。 “我那有醒酒汤,你让茗墨给你煮一碗吧!喝了会好受些,明儿就要回去了,免得头疼再晕船,那就受罪了!” 叶知秋奇怪地看了眼顾诚玉,按照往常顾诚玉的『性』格,他应该会让茗墨将醒酒汤送来才是。 等顾诚玉朝他眨眼,他才明白过来,这是想和孙贤单独叙话呢!什么能让两人单独交谈?那肯定就是顾诚玉的二姐了呗? 叶知秋随后识趣地起身,“那我去茗墨那看看。” 孙贤在人情世故上比叶知秋要懂得多,顾诚玉这么一说,他就知道顾诚玉是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等叶知秋走后,他就停下手里的动作,坐在了顾诚玉对面,拿起茶壶给顾诚玉和自己都倒了杯茶,“说吧!想和我说什么事?” 两人都这么熟了,顾诚玉见状也是开门见山,“秋闱也过了,你可有之后的打算?” “三年后的春闱,我不打算参加。”孙贤喝了口茶,望着手里的茶碗说道。 顾诚玉实在惊讶,“这是为何?” “你别看我这次秋闱好似名次还在前面,可我知道,运气占了一半。我对三年后的春闱没信心,我决定再多读几年,等下次春闱再参加。” 孙贤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说实话,他对这次的秋闱名次这么靠前,也是惊讶万分,他没想到不但过了,还得了个好名次。 只是他有自知之明,下次春闱可不一定有那么幸运,他自身的缺陷,他自己最清楚。 顾诚玉是有真才实学的,不管是科举试题,还是诗词歌赋,他样样都拿得出手。可是,他对春闱真的没信心。所以,他决定进书院好好学习,等下次春闱再参加。 顾诚玉闻言,沉默了一瞬,“你自己的事只能你自己决定,多读几年也是为了更有把握。” 孙贤笑了笑,“我这不是怕你这个小舅子觉得我只是举人,会对不起你二姐吗?” 顾诚玉哈哈一笑,“举人已经很了不起了,我怎么会这么想?再说你又不是不考了?” “那你打算在京城上学吗?可是要考书院?咱们靖原府也没有好的书院能教你吧?举人老爷。”顾诚玉也开起了玩笑,靖原府的府学可是教不了举人的。 “我和叶知秋已经打算好了,我们找个好些的书院就读。你有老师推荐你进国子监,你可不要辜负了你老师对你的期望!” 孙贤对国子监的名额当然羡慕,只是他也知道,这可和府学的名额不一样,想进去,是要有人举荐的。 顾诚玉的老师已然致仕,能把顾诚玉说进去,已经不容易了。他们平日里受到顾诚玉的关照已经很多了,当然不能得寸进尺。 “听说京城的博山书院十分有名,你们可以去试试!” 两人聊了一会儿日后举业上的打算,就说起了孙贤的婚事。 “你既然准备来京城读书,那我二姐怎么办?你打算把他留在家里?” 顾诚玉会这么问,也是因为此刻孙贤家里正在盖房子。他怕他二姐会被留在村里,和婆婆住在一起,夫妻二人分隔两地,感情会很淡。 “这个,我还没想好,我是想婉儿跟着我来京城的。可是,我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孙贤说起这个也很矛盾,谁也不想新婚燕尔,就要和娇妻分离啊! “那何不让伯母跟着来京城?酱菜的生意在京城也做得,京城需要的量会更大。”顾诚玉有些不满意了,若是孙贤要将他二姐留在村里,那他觉得这桩婚事需要考虑考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到手 “我怕我娘舍不得离开村里,毕竟她是住惯了的。再说,京城的宅子,我也买不起。”孙贤说起这个,也愁了起来。 这几年他家靠着顾诚玉卖酱菜,也存了近一千两银子。这银子要是在村里,可当得上是个小地主了,可到了京城,那就不够看了,京城的宅子可贵得很! 孙贤是个孝子,顾诚玉之前就知道。也是他之前欠考虑了,他没考虑到孙贤之后读书的事儿。 当然不是说孝顺不好,可是孙贤若常年不在家,而孙母又不肯离开村里,这样顾婉就没理由跟着孙贤一起来京城,毕竟留婆母一个人在家肯定是不成的。 现在还只是读书,要是孙贤考上了进士,做了官,想回家,就只能等上级分配的假期。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孙母跟着上京是最好的办法,他相信孙母一个孤寡『妇』人,肯定是想跟着儿子一起生活的,毕竟两人相依为命已经多年。只是,话还是要表明得好。 “孙大哥,按理说,我只是个小舅子,也不能『插』手你们的家事。可是我二姐这会儿还没成亲,我这个做弟弟的,还是得过问。” 顾诚玉将自己的考虑都一一说了出来,夫妻二人长期分隔两地,这不是长久之计。再说,还要考虑到子嗣的事,两人不在一起,那他哪来的小外甥? 顾诚玉说到这个,将孙贤说得面红耳赤,他可没有顾诚玉见多识广,他脸皮薄着呢! 孙贤一经提醒,也正视了起来,并连连保证,一定让他娘跟着来上京。只是宅子他想自己买,若是银钱不够,就让顾诚玉先借点,他再慢慢还。 至此,两人的意见才达成一致,顾诚玉也就放心了,他就怕孙贤拖后腿。至于孙母那儿,要是肯上京,那就省了事儿。要是不肯,他也会想法子,让她同意的。 晚上,顾诚玉从尹府回来,并将顾万千和余瘫子叫来,吩咐了一些在京城的事宜,让他们在他不在的时候,管好酒楼和一品斋的事,若是有人寻事儿,就只管去找他大师兄。 至于庄子和宅子,顾诚玉只能明日,才会有答复。 次日,茗墨和茗砚正在收拾行李,回去的行李要比来的时候多,因为顾诚玉还买了些京城的特产和带给顾婉的嫁妆。 “叔!那姜牙子来了!说是谈好了价钱,给您来回个信儿!另外,这是酒楼和一品斋昨儿的账本,您看看!” 小三子已经送去学字了,余瘫子也很忙,他还要管丁字辈的下人。因此,顾万千才来回话。 账本是顾诚玉要求看的,毕竟酒楼和一品斋昨儿刚开张,他要看看第一日的盈利,才能了解酒楼一年的大致收入。 “让他进来回话!”顾诚玉接过账本,详细地看了起来。 先看了一品斋的,发现不愧是京城,一天的盈利比府城的铺子多上三倍以上。酒楼那就更不用说了,盈利是府城的几倍。 “小的见过顾少爷!”姜牙子一进房间就看到顾诚玉正捧着账本,认真地对帐! 他也是昨儿打听了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名动京城的顾解元。 大衍朝最年轻的举人,目前公认的最有才华的举人。 “不用多礼!我今日就要启程回乡,想必你也知道的。我没时间讨价还价,你的价钱若是令我不满意,我也不会买。” 昨儿,余瘫子就去看了田地,无论是温泉庄子,还是宅子,都是好的。能遇上这样两个温泉庄子,就连余瘫子也觉得运气不错。 余瘫子这几年为顾诚玉在外奔走,眼界早就不同以往。可温泉庄子毕竟少,很难遇到。再说这次,还一遇就是俩,他能不兴奋吗? 就是两个庄子不靠在一起,还是两个相反的面,不然就更完美了。 “瞧您说的,要是讲不了多少价,小的也不好意思来打扰您啊!” 姜牙子一脸笑意,一嘴的好听话。不过,顾诚玉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点猫腻,这是少了很多银子? 顾诚玉挑了挑眉,“哦?那你把价钱说来听听。” “之前给您的最低价是大的一万二千五百两,小的八千四百两,宅子一千八百两,您说是吧?” 顾诚玉点了点头,之前确实是这么谈的,没『毛』病! “你之前确实贵了,温泉的庄子不可能都是良田。我听我的管事说,里面还有个小树林,约莫占了三百多亩,靠着温泉的好几十亩,也不能种粮食,那不是亏了很多?” 顾诚玉算过,京城的好地当然要贵些,约是十两银子一亩,可是现在约有四百亩不能种庄稼。那个大的庄子顶多就值一万一千多点,小的也和大的差不多情况,应该只能值上七千多两的样子。 至于宅子,那就更便宜了,才一进的宅子能有多大?一千二百两就差不多了。 当然,这是在姜牙子说价的基础上,给估的价,要是他自己还价,最多只能少一千五百两左右。 “那是主家定的,小的这不是给您想法子去了吗?大庄子有林子才能有也野味啊!再说不管大小庄子,靠近温泉的地方都盖了好几间屋子呢!大的庄子,那屋子都快赶上小别院了。里头的装饰更是富丽堂皇,您买了肯定是赚了的。大的一万一,小的是七千,那宅子您给一千一就成,怎么样?您可还满意?” 姜牙子对这个价钱是十分自信的,他可是找了不少关系才办成这件事儿,中间送出去的银子都要百来两了。 人家也是靠这些吃饭的,不给银子,谁给你这么大的人情儿?其实最主要的是主家等着急卖,不然根本捡不了这个便宜。 顾诚玉这次倒是真的惊讶了,看来这姜牙子到真有点门路啊!这价位比他心里的还低一些呢!他当然知道庄子里的小别院建的不错,余瘫子回来的时候,可是说别院精致地很呢!别院围着温泉而建,就是为了泡温泉用的。 顾诚玉有点好奇了,是谁家这么着急要卖?这价钱可真是比较低了。 “我有个疑问,是谁家要卖庄子?这个我得打听清楚,不然以后有麻烦怎么办?” “这您还不信小的?咱牙行在京城可是有名的,诚信上您放心好了!” 姜牙子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他说的倒不是假话,他家牙行背后也是有人撑腰的。 “不过,给您透点口风也没什么。谁家我不能说,只是个大户人家做生意赔了,这才急着凑银子。不过,这生意有点见不得光,咱们在这就不能谈论了,人家来头也不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江上黑点 顾诚玉看姜牙子不肯透『露』主家,也就不问了。这些牙子常年行走在大户人家,嘴当然得紧。不然,谁会找他做生意? 不过,他这么说,顾诚玉就理解了。温泉庄子肯定不愁卖的,世家买两个庄子,当然买得起。 只是那主家,像是不想让熟人知晓,就是想卖也不敢声张,所以才便宜了顾诚玉。毕竟能一下子拿出近两万两,一般人可做不到。 “那照这么算的话,我却是要给你七百两银子的。我说话算数,决不食言,咱们去衙门办红契。”红契上要有顾诚玉的签名和手印,他当然是要到场的。 古代的商贾不允许科举做官,可是买田地和宅子还是可以的。至于商铺,顾诚玉只是买下,明面上的主家也不是他,而是用的另一个户籍。 大衍朝的许多官员都是这么做的,不然就那么点俸禄,岂不是全家都要饿死?他们有的算在主母的嫁妆里,有的则是挂在府上下人的名下。当然,这样的下人肯定是要消了奴籍的。 顾诚玉没有这些条件,下人也没什么信得过的,只能用这个办法。其实官员也不傻,人家自然也能想到这个办法,只是办理这样的户籍,会让人钻了空子。要是户籍和田契这些遗失了,那就都没了。 顾诚玉倒是不用怕的,他可以放在空间里。 办完了红契之后,顾诚玉他们就上了船。 “叶师兄,你赶紧先将『药』丸吃了,不然再晕船,可真是受罪!”顾诚玉将自己炼制的『药』丸又给了叶知秋一瓶,让他赶紧服下。 这会儿船已经开了,今日江上有些风。刚开始上船,还不太适应,感觉很晃。 之后,顾诚玉回到房间里,在心里打算起顾婉成亲的事。如果来京城的话,那家具就不能运回村里了。他只能去府城,偷偷将家具收进空间,而后到了京城再拿出来。就说在京城定做的,反正他之前也没和家里说。 说是家具,因为不知道孙家新房的尺寸,所以顾诚玉只做了些圈椅和拔步床,还有美人榻这些。另外书房的书桌做了一个,书架他是没做的,这个需要量尺寸。拔步床做得不大,一般的屋子也能放得下。 他二姐对他不错,他穿越到这里,除了爹娘,也就是和二姐最亲。顾婉虽然也有点小心思,可是对他的关心却不是作假的。大衍朝的女子只能依附男人,他二姐想依附他这个弟弟,也是正常。 大哥年纪比他大那么多,之前一直是把他当儿子看的,大哥又木讷,不善于表达;二哥,也不用说,对他是百般看不顺眼的;至于三哥和四哥,虽是同母兄弟,可是大家都是男娃,情感自然没这么充沛。而且如今都成了亲,有了家室,哪还能总想到他这个弟弟? 顾诚玉又想到了顾老爹他们,等顾婉出了嫁,那二老就有些冷清了。他要在京城上学,他倒是想将两人带着一起上京,可是他知道顾老爹肯定是不愿意的。 一是故土难离,二是家里也有其他兄弟,他肯定不可能跟着上京,这个只能等以后再做打算了。乡试的捷报肯定过上几日就能到县里,他们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 船上的日子不好过,不能自由活动不说,晃来晃去总是没脚踏实地的感觉好! 就这样过上了八九日,顾诚玉觉得房间气闷,决定晚上出来吹吹江风。 靖原江很大,顾诚玉往周围看了一眼,发现视线能及的范围,就只有他们一条船。看来昨天那条船已经停在了之前的码头。那也是一条载客的,船只和顾诚玉他们所在的船差不多大。 顾诚玉坐在甲板上,感受着江风。吹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冷,就起身打算回去了。 谁知,刚一转眼,却发现右前方有一个黑点。他能夜视,这个点来得有些突然。毕竟之前并没有看到。不过,他也没注意,以为是和他们一样的船只。 可是此时,他却被这条船吸引了注意力。按理说,晚上的船只开得不会很快。虽然船上有灯笼和火把,可是晚上行船不容易辨别方向。 但是,那条船竟然开得飞快,而且还是朝他们这边驶过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船只就离他们近了许多。顾诚玉现在已经能看出这是一条比他们小一些的船只,上面还挂着个旗帜,太远了,顾诚玉也看不清楚。 他觉察出不对来了,这么晚了,怎么可能有船只在急速前进?而且还是冲着他们这边开过来的,颇有来势汹汹的意味。 又观察了一会儿,他发现那条船上的甲板上有许多火把。虽然远,可是这些他还是分得清的。随即,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该死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顾诚玉立刻转身,朝着船老大那儿,边跑,边压低了声音喊道:“快叫人,有江匪来了!” 他此时也顾不得别人的想法了,他能夜视这个问题,在这会儿显得微不足道,现在当然是抓紧时间准备。他知道在这样的船上,肯定有许多弓箭手和打手之类的,就连船工都有武力值在身,这是江上大船的必备。可是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准备。 船老大只觉得这个小娃真是异想天开,他望了眼周围,哪有什么船只?再说他们每年都有打点,怎么可能会有江匪来袭? 顾诚玉也知道他一个小娃说的话,船老大肯定不可能信。他十分焦急,他倒是不怕,真正值钱的东西都在空间里,茗墨他们也有武功,带上孙贤他们,自保绰绰有余。 他现在的武功也就是和武林高手差不多,离飞花摘叶还远着呢!那还得再练上几年。面对穷凶极恶,还要财不要命的的江匪,就是他也要拿出十二万分精力来战。 这一条船上,少说都有四五百人,怎么可能都逃脱?再说在这江上,也无处可逃。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人去死。更何况,没有船,他也到不了陆地。 “我眼力好,右边有一条船已经在向我们靠近,反正你信我就是。我是今年乡试的解元,怎么可能骗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江匪 顾诚玉一边说,一边思索。那些人就这么冲上来,这是不可能的。说不得这船上就有他们的内应。也说不定之前早就有人潜进来了,毕竟之前他们也不是这江上唯一的一条船,昨儿不是还有一条载客的船,离得他们很近吗? 在水里游过来,再趁人不注意上了船。随便藏在哪个角落里,谁也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船老大看了眼顾诚玉的穿着,倒确实是个读书人的样子。可是,他还是无法相信,会有什么江匪。 顾诚玉也怒了,“我吃饱了饭,来拿你寻开心?我还没这么闲。让你找人准备,也用不着花银子,万一要是真的,咱们全船的人都得死。我还想活着呢!” 那船老大见顾诚玉的神情不似作伪,也有些相信起来。 “那他们离得远不远?我叫船工开快些,能不能摆脱他们?” “他们的船要比我们小,速度非常快,咱们肯定逃不过去。如今在江上,就是想靠岸也不成。” “那我去叫人。”他准备去找船老二商量对策。 顾诚玉却怕他声张,到时候被内应知道,那岂不是要遭?“等等!” 船老大本来已经跑出了几步远,被顾诚玉这么一叫,立刻顿住,“怎么?你可别告诉我,你在说笑。” 顾诚玉也顾不得船老大面『色』不善,“你就这么去船上到处宣扬,要是船上有那些江匪的同伙怎么办?你偷偷地去找些身手好的,趁着那船还没靠近,让他们准备好弓箭。对了,你们有没有浸了油的麻?火箭应该是备的吧?” 顾诚玉打算先远攻,将火箭『射』过去,让对方的船着火,这帮人肯定就要弃船。到时候,他们肯定要游到这边船上来,让身手好的等在船边,谁要爬上来,就砍死谁。 船老大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这样的情况,他也不是没碰到过。他年轻时走船,也遇到过江匪,船上自然备了火箭的。 “有!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人。”船老大说着,就赶紧跑去船舱了。 顾诚玉又看向那处,只见那船速度越发快了。突然,那只船上的火烛全都熄灭了。糟糕,那帮江匪难道是想偷偷靠近他们的船只,而后从水里游上岸? 顾诚玉赶忙往房间跑,他得将孙贤和茗墨他们叫起来。不,全船的人都得叫起,大家必须齐心协力地对抗江匪。他之前是不想叫醒船上客人的,因为他们大多手无缚鸡之力,有些还是老弱『妇』孺,除了会尖叫,可能毫无任何帮助,甚至会拖后腿。 可是他想了下,还是觉得行不通。不叫他们,到时候可能会更加慌『乱』。 顾诚玉跑进房间,将茗墨和茗砚叫醒,将江匪的事情说了,让他们去叫醒船上的人,并让他们不要大声嚷嚷,以免惊动江匪。至于内应,他现在管不了了,已经迫在眉睫,他不可能再去抓内应。 而他则跑进房间,从空间里拿出两把匕首,这匕首很锋利,这个他准备给孙贤和叶知秋自保。 茗墨和茗砚是有短剑的,他们短剑走到哪都是带在包袱里的。因此,顾诚玉不需要给武器。 他给自己拿的是一把长剑,这是在箱子里拿的。他现在出门,都会带一把长剑,这是以备不时之需。因为有茗墨他们在,他不可能放在空间里,这样凭空冒出来,肯定不行。 “孙大哥,快开门!”孙贤和叶知秋是住在一起的,,也省得他分开去找。 “诚玉?你还没睡?”孙贤睡眼朦胧地看了门,一见顾诚玉竟然还没睡,而且手上还拿着他那把总是擦拭的长剑。 “孙大哥,你将叶师兄叫起来,有江匪来了。你先别问,随后再去叫船上的船客,记着!让他们别声张。找个地方呆着,我马上就过来。这两把匕首,你们留着防身。” 这时,茗墨他们已经去叫船上的客人了,每个房间都敲了门。有人已经熟睡,有的人还清醒着,一时间喧闹不已,大家都对这事儿颇有微词,并且根本不信。 “江匪?你们确定不是在说笑呢?这几年我常坐船跑生意,也没见有江匪,你们可别危言耸听啊!船上的管事和船老大他们呢?怎么不见他们出来说?你们又是什么人?” 一名商贾显然不信,他这几年都是坐靖原府的船,当然知道这些大船会打点那些劫匪,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 此时情况危急,顾诚玉也不和他废话,“你不信没关系,但请你不要大声喧哗。现在,除了老弱『妇』孺,相信的人到我这边来,我要核算一下人数,准备抵御贼寇。剩余的人,待在房里不要出来,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船这么大,光靠船上那几个打手和船工肯定不行,还得再增加人手,守在船舷。 顾诚玉说完,就直接去了甲板处。他可没时间等他们犹豫,这么会儿功夫船老大已经将人都找齐了,顾诚玉大致看了一眼,发现只有二三十人左右,这些还包括了船工。 船工身强力壮,都会些拳脚功夫。顾诚玉本来打算做两手准备,一边抵御,一边将船靠边。这样船上的人就都能下船了,再说陆地上肯定要比水上好战斗。江匪个个水『性』很好,在船上,对顾诚玉他们会很不利。 船上有个管事,是负责船上的琐事,因为船老大要掌舵,可不管船上那些小事的。 “这位公子!我们都到齐了。请问江匪到了哪儿了?我们要不要去通知船上的人?”其实管事到现在也是将信将疑,今晚月『色』皎洁,只是江上有些雾,他们已经看过了,四周并没有船只的影子,也不曾看见火光。 有相信顾诚玉的船客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们看到站在甲板上的船老大他们,才相信顾诚玉说的话,只是这些人不多,才十个左右。 “他们的船只已经在靠近,我们这会儿谈论这些毫无意义。大家都将弓箭拿出来,都裹上油布,待会我会将燃着的箭首先『射』出去,等他们的船着了火,你们看见火光,就照着那个方向『射』箭。”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先下手为强 顾诚玉看了眼站在甲板上,显得很茫然的一群人,叹了口气。 这些人肯定没有经历过这些,那船只在靠近顾诚玉他们这边的时候,顾诚玉已经能肯定他们是江匪无疑。二三十名船工打手,再加上十来个普通人,这人手还是太少。 若是不抵抗,这一船人顾诚玉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他们这靖原江受到打劫的不多,听说弋江那儿,经常会有江匪抢劫。有的是留下财物,并不伤人。有的则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船上的女子无一不遭受侮辱。 这帮劫匪精得很,他们之前会打听船上的人物。若是知道哪位大官或他们的家眷在,他们就会再三思量,很少会行动。他们十分狡猾,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 这次的江匪来得很蹊跷,可是顾诚玉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么多。 “大家手里都拿些兵器,最好长的短的都备上,而后到船弦边等着。只要有江匪爬上来,你们就把他们打下去。千万不能让他们上船,那帮贼子身上肯定都有兵器,他们一旦上了船,那杀人肯定犹如砍瓜切菜。” 船上的环境复杂,顾诚玉不可能面面俱到。若是他在抵抗的时候,有劫匪从隐蔽的角落里爬了上去,冲到船客的房里,那顾诚玉也是鞭长莫及。 顾诚玉指挥着他们选好了位置站定,他看着越来越近的船只。将箭搭在弓上,随时准备『射』出。此刻,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箭如果不点燃的话,『射』出去,自燃需要一定的时间。可是,太早点燃的话,箭身是木材做的,很容易半途烧毁。因此,顾诚玉只能等船只靠近些。 其实他心里也是紧张的,虽然在末世杀的人也不少,可是来到古代这还是头一遭。再说,全船的人就在他身后,心里没有压力那是不可能的。 他看着靠近前方的船只,突然,他听见了落水声。虽然声音不大,但他是习武之人,听觉自然灵敏,这是江匪开始行动了。 顾诚玉大喊一声,“他们下水了,你们做好准备,不能让他们上船。” 说完,他就将箭支『插』入一旁的灯笼里,箭头瞬间着起火来。顾诚玉见状,立刻拉弓,将火箭『射』了出去。他『射』的是对方的船帆,船帆是布做的,很容易找火。 接着,他没有丝毫停歇,又『射』了第二支、第三支...... 顾诚玉重复这机械般的动作,将箭支都『射』入了对方的船帆、甲板处。 “啊!着火了,快灭火!该死的!被他们发现了。”那只船上顿时『乱』了起来,他们知道这边发现了他们。因此,也不再掩藏,江面上热闹了起来。 因为顾诚玉『射』了很多支火箭,那方的船比原先近了许多,打手们已经能清楚地看到对面船上的火光。从刚才听到声音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相信了,江匪真的来了。 接着,他们人手一弓,也将火箭『射』了过去。只可惜,能『射』到船上的箭支可能只有一半。顾诚玉已经注意到了,所以他将手上的速度更加快了些。 打手们平日里练习地少,而船工们近身肉搏可能还擅长些,对『射』箭,真心不能要求太高。 顾诚玉看了一下,应该差不多了,对方的船只火大了起来。就算就近舀水,要扑灭也要很久,船只都是木头的,很容易就会着火。 “好了,停止『射』箭!大家把手边的木桶拿起来,都舀满了水,放在手边,随时准备着。”顾诚玉怕那些贼子会狗急跳墙,要是到时候不想要财物了,也学他们用火箭『射』过来,那这船肯定也比贼船好不到哪儿去,水是肯定需要的。 水里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茗墨和茗砚他们随时警戒着。 有的人手里拿的是竹篙,准备看见有人往船上爬,就往水里拍去。只是竹篙有限,有的人就只能拿些趁手的铁具,还有人竟然拿着镇纸。 大家也没有兵器,只能就地取材。顾诚玉空间里虽有,可是他拿不出来啊!他要怎么解释? 现在大船是解决了,他就有时间盯着船沿边。加上茗墨和孙贤他们,应该能应付过来! 很快,就有人开始往船上爬,拿竹篙的立刻将那人往水里按,可是熟悉水『性』的江匪是那么容易被按下去的吗?不管船上的人怎么拍打,他都能避开,还找准了时机,一把抓住竹篙,往水里一拽。 “啊!快拉着我!”船上人惊呼一声,感觉身子也被竹篙一带,惯『性』地往前扑去。要不是旁边的茗墨眼疾手快,只怕那人已经被带到江里去了。 这出现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船上第一次就失利,有人就害怕了起来。江匪如此强悍,他们怎么可能拼得过? 水中已经冒出了很多人,他们都迅速地往船上爬着,船上的人都吓坏了,就是手中拿着东西,他们也不敢朝贼子打去。 顾诚玉见状,觉得不妙,“大家别怕,快反击!让他们爬上来,咱们就完了!” 船上的船工们也立刻上前帮忙,有了他们的加入,也打落了几个江匪。船上的人信心又多了起来,拿着扫把的人也不看,只一个劲地挥舞,竟然让爬上来的江匪一时间奈何不得,只得又跳回了水里。 船上的房间里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大家都很紧张,他们这会儿才相信,江匪真的来了。 一个婆子惊慌地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姑娘!这可如何是好?江匪真的来了!” 一个十岁左右的姑娘坐在桌边,她的神情也很慌张。此时,身上的衣裳穿得有些凌『乱』,想是慌忙之间穿上的。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外面到底如何了?快叫黎叔去帮忙!去把隔壁屋子里的侍卫和婆子叫来,有侍卫在,咱们也能安全些!” 黎叔的本事不错,听到这些声音,她觉得外面肯定打得很激烈,还不如叫黎叔去帮忙,那还多一些胜算。 “不成啊!姑娘,要是黎叔去了,那些江匪冲进房间怎么办?咱们都是『妇』孺,哪是这些人的对手?”婆子一听自家姑娘这么说,也是一惊。 她也知道自家姑娘这几个月主意一向很正,可是这会儿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一屋子的『妇』孺,要是少了黎叔,江匪冲进来,她们要怎么办? “是啊!姑娘,要是江匪冲进来,黎叔不在,咱们不是遭殃了吗?”莲心也不同意这么做。 青黛已经跑出去叫婆子和侍卫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爬上来了 姚梦娴虽然不知道这次的事为什么和梦里不一样,可是这会儿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又看了看房间,只见房里却没什么锋利的东西。好在,女子头上都会『插』上几根簪子。 “快将簪子拔下来,拿在手上。黎叔先出去打探,随机应变。”姚梦娴知道江匪不除,那他们肯定无法生还,那还不如让黎叔出去尽一份力。 “姑娘!”婆子惊呼,姑娘真是疯了。 “黎叔,你去外面帮忙!”姚梦娴主意已定,不愿再过多解释。 黎叔听到自家姑娘的吩咐,也是犹豫了一会儿。不过,随后他就决定去外面帮忙,他的想法也是,覆巢之下无完卵。 “姑娘!”青黛铁青着脸跑了回来,“该死的婆子和侍卫竟然躲在屋里不肯出来,任我怎么敲门,他们都不肯开门!” “什么?会不会没听见?”姚梦娴大吃一惊,这些婆子不肯出来她能理解,她这个主子在她们眼中,当然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可是侍卫是有武功的,怎么可能害怕江匪呢? “姑娘!是真的,我把门拍得这么响,还喊了好几声,他们也没开门!” 无奈,姚梦娴只能吩咐莲心她们将门『插』好,而后又将一些比较笨重的柜子移了过来,顶在了门后。她想了想,又看向了窗户。 “快将窗子也『插』上,拿东西顶了。”四个女子一阵忙『乱』,身上都出了一层黏腻腻的汗,只是如今都不是讲究的时候。 “姑娘!咱们这样能有用吗?他们要是砸开门,这些东西肯定顶不住。”婆子说话的声音都在抖,没想到这次去靖原府,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们把簪子拿好,咱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能拖一时是一时。来贼人也不要怕,大不了殊死一搏!” 姚梦娴虽然是个姑娘家,她也害怕,可是她现在是屋里的主心骨,她不能慌。不然,屋里肯定要『乱』起来。她看了眼外面的灯笼,觉得蜡烛灭不灭也起不了作用,外面这么多灯笼和火把,只要开了门,房里亮得很,一览无余。 她们上船有很多船客看见,江匪肯定已经打探好了,说不得就有内应,这几间屋子被包下,大家都很清楚。 “姑娘!咱们不会死在这里吧?”青黛害怕极了,她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任是谁到这会儿也会紧张害怕的。 她听人说过江匪的凶狠,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对弱质女子就更凶狠了。 “瞎说什么?姑娘才不会死。”莲心也怕,可是此刻却不能说这些话,只会扰『乱』人心。 “别怕!快去躲起来!”姚梦娴此刻也是心『乱』如麻,若是贼寇冲了进来,她不知道她做那个梦有何意义。 可是随后,她的眼神又坚定起来,士可杀不可辱。 “他们爬上来了,人太多了!”原本大家合力,将那些江匪都顶了下去,有人还拿着扫把和竹篙使劲往山匪身上招呼。可是爬船的江匪越来越多,有的十分强悍。 他们挑了防范薄弱的地方,一个劲地往上爬,还单手将嘴里咬着的刀子抽出,一边爬一边挥舞。 却说顾诚玉这边,本来那条船着了火,顾诚玉就可以去船舷处帮忙。可没想到这帮人的行动还挺迅速,火势扑灭了一些,船只还在极速往这边靠近。 船上的船工和打手箭术有限,一大半的箭支都落在了江里,本来在顾诚玉的计划中,那船应该离他们更远的地方沉下去。 现在,却被他们扑灭了不少,船只体表被烧地有些黑漆漆的。 顾诚玉觉得这帮人肯定不肯死心,暂时不会放火箭了。 而那船应该坚持不到靠近他们的船,所以顾诚玉就回身去帮忙。 守在船舷上的人,有很多都是手无寸铁的,而且大家也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他怕他们坚持不住。 “快去砍那些爬上来的江匪,这里别管了!”顾诚玉瞄着那船还有不少距离,这会儿还是先顾爬上来的要紧。 他抽出随身带着的剑,来到一个书生旁。这书生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方砚台,砚台倒是沉重,只是却不能远战。而且他的身子此刻正害怕地颤抖,连站都站不稳了。亏了好,刚才贼寇人少,不然就这样的,肯定早就爬上来了。 顾诚玉来到他身旁,看到一名江匪已经爬到了船舷处。他连忙挥剑,对着江匪的身子砍去。 现在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顾诚玉当然不会留手。 “啊!”一剑从江匪的面部一直延伸到胸口,他只来得及叫一声,就掉落在了水里。血水将他倒下去的江面染红了一片。 “老四!你个畜生,我要杀了你,你等着!”旁边吊在船舷上的一名江匪,见自己的同伴死了,勃然大怒,望着顾诚玉的眼神,似是要将他撕裂。 顾诚玉听到江匪的话,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差点没断气,到底谁是畜生? 考生惊呆了,他们刚才离得近,温热的鲜血洒在了他的脸上。 他还从未见过死人,他指着顾诚玉,惊恐地说道:“你,你杀人了!”仿佛顾诚玉比那些江匪更可怕似的。 顾诚玉很想说,你是不是傻?人家都要上来杀你了,你不反杀,是等着送死吧?不过,他可没时间吐槽了,他很快又重新加入战局。 首先跑到刚才骂他畜生的江匪身边,挥手就是一剑。 那人没想到顾诚玉这么凶残,竟然杀了一人,又跑过来杀他。毫无意外,他也跌落了江中,去陪他那个老四去了。 顾诚玉连杀两人,却没有放松。这是两人还无防备时下的手,之后就没那么容易了。 “啊!上来了,他们上来了!”顾诚玉听见喊声回头一看,发现船尾一个穿着普通的汉子,看起来像是哪家的下人。 可他已经将船舷上的一个江匪拉了上来,接着后面就像串鱼丸似的,动作非常快! 该死的,那是内应!顾诚玉用轻功飞跃至船尾右侧,提剑就砍了上去。 可惜,那些人早有防范,都纷纷拿起手里的兵器抵挡。 远处的茗砚和茗墨也加入了战斗,因为爬上来的江匪越来越多。 孙贤和叶知秋手里拿着匕首,手足无措。孙贤之前做过劳力,虽然害怕,可也拿着匕首『乱』挥,只要不让爬船的江匪靠近就成。 可是叶知秋本身就文弱,更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他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叶师弟,那人爬上来了,你快拿刀子捅他。” 孙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恨不得要多长几只手。他当然知道,不能让江匪爬上来,否则他们肯定活不成。 至于顾诚玉,就他一个人,能抵挡得了这么多江匪?他是不信的。 顾诚玉退后一步,将剑一挑,剑身一转,随即便向其中一人刺去。 刚才这些人抵挡时,顾诚玉看了,这个人反应最慢,他当然要先解决了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战斗 那人一见顾诚玉的剑朝他劈来,立刻将手上的短刀挥出抵挡。可惜,他没想到顾诚玉只是一个虚招。 顾诚玉迅速抽回剑,朝他胸口刺去,这人想挡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胸口被刺穿,身体倒回了后面的江里。 顾诚玉一个照面,就杀了一个江匪。这彻底惹怒了他们。他们几人迅速将顾诚玉围住,一起冲了上来。 顾诚玉一边运气抵挡,速度飞快,用剑在全身周围舞地密不透风。 而后,等他们收手打算再来的时候,瞅准了时机,一个横劈,剑身在左侧两人身上划过,立时就解决了两个人。 随后,还没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提起轻功,来到他们身后,将剑『插』进了右边那人的胸膛。 同时运起内力,向面前的这人一掌拍去,这人飞出去撞在船舷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顾诚玉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上来六个,已经死了四个。 船上的房间内,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正在房间来回踱步。 “大人!外面的情势有些不妙!”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穿着下人装的男子,对着房间里的人说道。 “怎么回事?那些船工和打手撑不撑得住?”被唤作大人的男子连忙上前询问。 “属下打探过了,船工和打手不顶事儿,不过倒是有个人十分厉害,带着手下正扛着呢!” 大人更焦急了起来,刚开始他以为那帮人是因为他来的,可是这会儿瞧着又不像了。他安静了下来,“会安!你出去帮忙!” “大人!我出去了,谁来保护你?”会安只负责大人的安全,其他人他管不了。 “咱们都在这船上,这里是江的中心,就是想靠岸都不成。要是被江匪劫了船,那咱们也逃不了,去吧!” 胡茂深考虑了很多,他这次出来是奉了密旨出来的,难道是走漏了风声?靖原江江匪对一般载客的船看不上,只要船家交了过路银子,就会相安无事。可是,这次怎么违反了规定? 官府一直想整顿江面,肃清江匪,可是他们十分狡猾,谁知道他们平日里都躲在什么地方?船看起来都差不多,上面也没什么标志,谁会想到那是条贼船? 胡茂深越想越觉得,说不定就是冲着他来的。再说,船上这么多百姓,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再退一步说,他是朝廷命官,要是今日都活着,他躲在船上按兵不动,也会被朝中同僚唾弃。 “那大人小心,属下这就去帮忙!”会安当然知道这么做是对的,多个人多分胜算。那帮江匪也就是乌合之众,他再加上几个有真本事的,保下船上的百姓,还是很有胜算的。 “他们搭了跳板,他们要过来了。”船上的人开始惊呼。 顾诚玉迅速将另外两个人解决了,回头一看。只见那条船只确实离着他们有一段距离,江匪的船体在往下沉。 可是,他们船上竟然有跳板,其他人都已经去船弦处帮忙。因此,谁也没注意,没想到他们已经顺着跳板跑过来了。 顾诚玉看的时候已经过来了三四个人,而旁边船弦处已经有人坚持不住了,如今可谓是腹背受敌。 黎叔跑到甲板处,发现外面已经『乱』作一团,船上还有很多血迹,他心下一沉,这是开战了。 刚想上前去帮忙,就听到有人喊,江匪们搭了跳板过来了,他想上前阻止,却发现手上没有刀。 顾诚玉解决了几人后,也顾不得船弦处的人了。那条船上的江匪更多,要是都跑过来,一分散,就是他全力杀敌也是来不及的。 顾诚玉飞身上前,看到旁边有一个大汉,顾诚玉防备起来,难道这也是个内应? “甩把刀来!”黎叔学的是硬功夫,不会轻功,跑过去捡刀肯定慢。 那边的茗墨见黎叔不像是江匪,随即丢了把刀过去。 顾诚玉的宝剑十分锋利,说吹『毛』可断都不为过。只要他将跳板劈断,那些人就只能靠游过来。 顾诚玉解决了缠斗的两个人,一剑劈下去,跳板应声而断,正走在跳板上的江匪只能掉在了江里。 只是他们并不怕,江匪个个都会水,只要游上船就成。 黎叔拿到了刀也加入了战局,两人合力将从跳板跑过来的人都解决了,只是黎叔的胳膊上却中了一刀。 对面船上的匪首是个独眼龙,人称王半瞎。他看着对面船上挥剑的顾诚玉,怒不可遏。 他们原本打算趁着夜『色』偷袭的,船上有他们的内应。再叫上几个水『性』特别好的,潜过去偷偷上船。可谁知,他们的船还离着老远,就被对方发现了。而且对方先行动手,杀了他个措手不及。这次他们还损失了一条船,过后他一定要捞回来。 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出手十分狠辣。剑招耍地极快,只要出剑,必能伤人『性』命。可真是该死,船上的内应并没有向他们传达这个情况,他们根本不知道船上还有这号人物。 脚下的船已经下沉了一大半,王半瞎大叫一声:“都下水!上他们的船!” 说完,他自己率先跳入了江里。之后,船上的江匪也都跟着跳了下来。 顾诚玉早就看到了那个站在船上的王半瞎,看他的气势就有些像匪首。他连忙跑到旁边,想拿一张弓,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只要将匪首『射』死,那剩下的也就不成气候了。 只是这个王半瞎却十分谨慎,他先开始的时候,是站在船板之后,而后就跳下了江。在水下,他们的踪迹就很难找。 对面船上剩下的江匪像下饺子似的,一个个都往下跳,顾诚玉特别留意了一下,发现应有八个人。 顾诚玉拿着弓,看向匪首跳下的地方,猜测他的活动轨迹,在江里搜索着他的身影。 后来的这群江匪果然不是吃素的,顾诚玉竟然连一个身影都没看到,竟然都潜地这么深。他凝神静气,眼也不眨地看着水里的情况。他觉得这个匪首好像已经注意到他,说不定就想先解决了他。 黎叔在已经跑到船舷边帮忙去了,他的武力果然强悍。虽然手臂受了伤,可那大刀耍起来,还是虎虎生风。 顾诚玉抽空看了一眼,这个人倒是有些本事,也算是一个得力的帮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匪首 顾诚玉等了好一会儿,却发现后来跳下来的江匪像是消失了似的,到现在也没『露』面。这帮人的水『性』竟然如此之好,在水里憋气这么久都行。 顾诚玉丝毫不敢放松,他的直觉告诉他,先派出来的打头阵的,和后来跳下水的这帮人可不是一个水平。 突然,顾诚玉发现在船下最隐蔽的地方,水面出现在一道波纹,只是没什么水声。一般人借着灯笼和火把的光肯定是看不清的,可他们不知道顾诚玉会夜视啊! 顾诚玉不动神『色』地拉开弓,对准着那道波纹,『射』了一箭。只听见“嗖”地一声,箭矢『射』入了水中,只是水里还是没什么声音,但顾诚玉却发现那块江面红了一块,还有个旋涡在慢慢往下沉。 这帮江匪,竟然想来个出其不意,可能是想一举制服顾诚玉。不过,顾诚玉想了想,这可能是他们惯用的招数。 可是这法子倒是给顾诚玉腾出了时间,要是他们同时分开往船上冲,那他可能还顾及不到这么多。现在嘛!真是有多少杀多少。 就这么连杀三个人之后,那帮江匪可能察觉到不对,立刻分散开各自爬着船舷,想上来。 顾诚玉又拿起剑冲了上去,不管是什么战术,他都奉陪到底。 战斗进行到了此刻,死的人已经不在少数了。江匪死的人不少,船上自愿出来的,也死了两个。茗墨他们已经尽量在保护,可是人少,有时候顾及不到这么多人。 顾诚玉时不时地抽空看过孙贤二人,见他们没有『性』命之忧,且茗砚在附近,他也就没冲过去帮忙。 会安出了房门没有走远,他站在船尾处,捡了把刀,发现有人爬上来,就砍上去。 江匪的数量已经大大减少,能上船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可是顾诚玉在这其中,还是没发现匪首,那个一只眼的家伙。 就在顾诚玉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一只眼的家伙从船右侧处,飞快地爬了上来,顺手就解决了站在旁边的一个船工,身后还有几个江匪也爬地飞快。 顾诚玉拧眉,这帮人还真是杀人不眨眼。他刚才听到声音,转身看了一眼,这些人可能会一些轻功,只是功力还不深厚。一般的船客当然挡不住他们,他们应该是观察到船右侧的人少,才会选择从那里上来。 毕竟之前想找顾诚玉,可是顾诚玉极其彪悍,竟然又杀死了几个他们在水里的同伴。之前打前阵的江匪死了就死了,那些人本来就是他派出去探路的,真正的自己人就是后面跟着跳水的八个。 这些人跟着他多年,个个身手了得。没想到刚下水,就折损了三个,这会儿还剩五个。王半瞎明白,这是踢到铁板了,真的要亏死了,死了那么多兄弟,还赔了一条船。 这个少年着实可恨!他要先杀了他。 王半瞎子身上抽出一把短刀,直扑向顾诚玉。顾诚玉连忙运气抵挡,将剑快速地舞动了起来。 顾诚玉与他交战了一个回合,发现这人的力气十分大。人虽然长得粗壮,可却十分灵活。上蹿下跳,看得顾诚玉眼晕。 他么的,你当你自己是个猴子啊?跳什么跳?本来顾诚玉觉得遇到了对手,还想练练身手的。可是,他现在对这个人感官十分不好,他决定速战速决。同时,心里在琢磨他这么做的原因,他难道要出绝招? 匪首的招式虚虚实实的,还变幻莫测。还好顾诚玉动作快,不然肯定要着道。后来顾诚玉『摸』清了他的套路,就打算先将此人解决了。 不过,顾诚玉觉得此人不可能就这么两招,虽然一般人肯定分不清招式的虚实。可是,他总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 王瞎子简直要喷一口老血,这他么还是人吗?这是在拿他练剑呢?这剑招怎么可能耍地这么快?他身上已经被剑划了好几道口子,留出来的鲜血快将外裳都染红了。 就在顾诚玉准备运气,一个反挑要结束战斗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匪首的脸上『露』出了一道诡异的笑容,他万分警惕起来。 眼角余光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朝他扔了过来,顾诚玉本能地朝着旁边一闪。而后,这东西便钉在了身后的船板上。 顾诚玉立刻明白,这应该是暗器。 随之而来的是接二连三的暗器,顾诚玉也不躲避,迅速舞剑,剑舞得极快,将周身舞地密不透风,暗器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剑打飞了出去。 王瞎子一看,完了!今日肯定要栽在这里,他也不管其他的人了,转身就要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顾诚玉一看,竟然想跑。用轻功一跃而上,王瞎子连忙回身格挡,顾诚玉用尽全力一砍,竟然将匪首手里的刀砍成了两段,剑直接嵌进了对方的肩膀,生生将肩膀砍成了两半。 顾诚玉见匪首死得不能再死了,连忙准备上前给茗墨他们帮忙。其他四人都上了船,茗墨他们对上了两个,一个和那个汉子在缠斗,还有一个却不见踪影,顾诚玉可不会觉得他已经被杀死。 他看了眼船上的房间,他们这里打得这么激烈,他该不会是跑到房间里了吧?顾诚玉随即抽身往房间跑去,要是这个江匪劫持了人质,那就不妙了,他们也不可能不顾人质的死活。 马三看到老大被那少年杀了,直吓得肝胆俱裂。连老大都打不过他,他可不想上前找死。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每个房间都是关着的,船上大概都住满了,房里多亮着烛火。他只能一间一间地推,看看哪个屋子的人去了外面,他再偷偷躲进去。 姚梦娴躲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声音,知道还在打斗。这么久了,也没人来砸门,那肯定是他们船上占了上风。不过,也可能是江匪觉得剩下的人胆小如鼠,或都是些『妇』孺,对他们没威胁。因此,想等战斗结束后,再来收拾房间里的人。 姚梦娴站着有些累了,紧紧抓着簪子的手都有些发麻,她将手放松了些。可是,刚放松下来,就听到有人在推门,用的力气还很大,这人不可能是黎叔。 她想示意屋里另外三人别出声,谁想青黛太紧张,竟然发出了一小声惊呼。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破门而入 青黛害怕极了,听到推门声,她不由自主地想尖叫。虽然最后只喊了一声,就被捂住了嘴,可是那声音却被外面,正准备走的马三听了去。 姚梦娴捂着青黛手的嘴都在颤抖,她身上冷汗蹭蹭。 她从来不觉得她的耳力会这么好,那个脚步声本来已经离开,可是这会儿,却因为青黛的叫声,又走了回来。 黎叔还没回来,屋子里只有四个女子,她们怎么可能敌得过?果然,门被更大力地推动起来。 马三一听屋里是女子,突然想到了个主意,屋子里肯定有女人,而且屋里的人不多。他想起内应说过,这几间房似乎是被一个大户人家的女眷给包了下来,旁边都是住着下人。这屋里没有男人,对他来说,更安全些。 他想到了这些就更用力地砸门了,躲起来不是长久之计,说不定他已经暴『露』了行踪。那他还不如躲在这个房里,再劫持了里面的女眷。这些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里面顶多是些丫鬟婆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门后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抵着,他发了狠地撞击着了几下。而后,从后腰处抽出一短刀,对着门『乱』砍一番。 姚梦娴这会儿也不捂着青黛的嘴了,因为这样已经无济于事。那贼子已经知道这屋子里有女眷,他正在撞门。 “姑娘!怎么办?他要进来了!”婆子也紧张了起来,带了哭腔问道。 就连平日里一直稳重的莲心也瑟瑟发抖了起来,她望着被刀子『乱』砍,已经摇摇欲坠的房门,似是下定了决心。 “姑娘!咱们跳江吧!”与其受辱而死,她宁愿跳江,起码还能保住身子的清白。 青黛和婆子闻言呜呜地哭了起来,外面的马三听见声音,更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他这会儿更确定屋子里没男人了。 姚梦娴此时却奇迹般地冷静下来,她压低声音,急急地说道:“将窗子上的东西搬走!把窗子打开,先别跳。若是到时候只进来一个人,咱们就拼一拼,若是后面还有其他人,那咱们......” 她哽咽着喉咙,深呼吸了一下,“就跳了吧!” 她在梦里已经死过一次,又怎么可能不惜命?但凡只要有活命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可是清白是顶顶重要的,若是失了清白,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四人合力将窗子上的东西都搬走,姚梦娴在房里仔细找着。她要找个趁手的家伙,簪子太小了,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她转了转,终于在针线篓子里,布料盖着的下面,找到了一把小剪子。刚才她们太慌『乱』了,以至于没有想到,更没有注意。 将小剪子藏在了袖子里,而后又开始找了起来。 马三对房门连踹带砍,门后的柜子早就支撑不住了,门终于倒下了。后面的柜子往后移了一段距离,门倒下的时候,正好倒在了柜子上。 马三透过外面灯笼的光线,往里面看去,发现里面真的有四个女子。不,应该是三个年纪小些的豆蔻女子和一个老婆子。 他心里松了口气,都是女子就好办了。 “啊!”青黛再也忍不住地尖叫了起来。 顾诚玉刚才就听到了二楼砸门的声音,他立刻朝楼上跑去。他记得二楼有几个房间被大户人家给包了,说是女眷要住。 他上船的时候,里面已经入住了。不过,听说都带着帷帽,也不知哪个是,还是都是。 他用轻功,脚不点地地飞了上去。因为,他已经听到女子的尖叫声。 马三入了屋内,发现屋子里的三个少女都十分貌美,尤其是那个小些的,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长得那是细皮嫩肉的。 他不由得起了yin邪的心思,他将她们劫了做人质,要是船靠了岸,那他下船时,不如将此女带上。 虽然此女看着还年幼,可他还就好这一口,他才不管这小不小的。他算是有些见识,这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一旦被玷污,那就只能是自缢的份儿,他们家人为了遮羞,才不会出来找她。 马三也不废话,提刀就走上前,准备先拉上一个吓唬吓唬。 姚梦娴一见贼人提着刀进来,待看清楚了,发现对方只有一个人。她握紧了手中的剪子,虽然身子在不住地颤抖,可她还是看到这人看着她们那yin秽的眼神,肯定是打了歪主意,那暂时应该就不会杀她们。 那她使劲地捏紧了手里的剪子,不管后面还有没有人来,能杀一个是一个,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他不杀她们,那她就有机会杀了他。 马三见着是几个弱女子,根本没将她们放在心上。他的力量比他们大,手里还拿着刀,还怕她们不成?外面的人此刻也不会来这里,他慢慢来也来得及。 他首先将目光放在了姚梦娴身上,其他的丫鬟可以慢慢收拾。这丫头的眼神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就喜欢这种倔强又坚定的眼神,虽然她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他慢慢地来了些兴趣,本来只想先劫持了主子,好添个筹码。只是他么的,他有半个多月没开荤腥了,整日待在船上,等着这条船开过来。船上的日子枯燥无聊,最重要的是没有女人。 他一边欣赏着自己的猎物,随着他一步一步地靠近,那恐惧无助的小眼神,简直让他兴奋到全身颤栗。 “你,你别过来!黎叔!快来救我!” 姚梦娴眼中的恐惧不假,可是她藏在袖子的手上,还是紧紧捏住了手中的剪子。她就站在窗边,若是一击不成,她就得跳江。她现在只能表现地更害怕,来麻痹对方。 “姑娘!”婆子和莲心已经大惊失『色』,青黛更是瘫坐在了地上。 莲心看了眼门口,她想找人来帮忙。可是门板倒在了门后的柜子上,江匪进来的时候,是踩着柜子跃进来的,柜子的高度可不矮。她这样的身板根本出不去,除非用爬的,可是江匪怎么可能会让她慢慢爬出去? 莲心站在身后,手里抓着簪子,准备等马三不注意,在他身后偷袭。 婆子更是上前,拍打着马三,却被马三一脚踢到了旁边。 马三朝婆子啐了一口,而后竟然狂笑不已,“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 “高妈妈!”青黛赶忙上前将人扶起。 马三看着不断往墙边挤的姚梦娴,也怕她跳窗。他扔下手里的刀,就朝姚梦娴扑过去。 在他眼里,这样的小丫头,根本用不着刀。再说刀可不长眼,可人的丫头,他还想好好享用一番。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被咬了 姚梦娴双眼一亮,机会来了。她在那人扑过来的一刹那,将手中的剪子捅向了江匪。 顾诚玉已经到了楼上,他看到那个房门被损毁的房间。心下一凛,希望还来得及,连忙跑到门口,正好透过缝隙,看到里面的情形。 姚梦娴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上的剪子使劲捅去,正好扎在了江匪的胸口上。只是剪子太小,前端尖锐的地方虽然『插』进了江匪的胸口,但是却没对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 只是瞬间就流了许多血,江匪吃痛,他狂吼一身,倒是小看这些女人了。他忙回头想找刀,却被莲心抢了个先。 莲心在江匪吃痛的同时,眼疾手快地跑过去将刀捡了起来。可江匪毕竟是男子,武功也不弱,这点伤对他来说还不妨事。 他回身就对着要砍过来的莲心踹了一脚,莲心哪里是他的对手?手里的刀刚举起来,人就被踹翻在地,短刀也没能握住,给掉在了地上。 姚梦娴见势不妙,是她太天真了,她准备爬上窗口,跳江。 发生了这么多,其实时间很短。顾诚玉一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用尽全力踹了一脚房门,将缝隙踹地更大之后,脚尖一点,就进了房间。 劫匪正在弯腰捡短刀,听到房门的巨响,连忙站起就是一刀划过。顾诚玉提剑一挡,一挑,一个斜刺,将剑『插』入了江匪的胸口,把他胸口刺了个对穿,动作十分连贯迅速。 姚梦娴一门心思地想跳江,她怕慢上一步就会被江匪逮住。等她往下跳时,正好听到顾诚玉踹了门进来,可她人已经翻到了窗子外了,上半边身子已经悬空。 顾诚玉一边杀江匪,一边注意着窗口的动静。以飞一般的速度解决了江匪之后,就要去拉人,可是对方已经跳了下去。他只得跟着一跃而下,还好及时抓住了对方的衣袖,而他自己另一只手上的剑则『插』入了船体中。 姚梦娴本以为会掉入江中,谁知衣袖好像被什么给扯住了。她心下一慌,难道是江匪扯住了她?不成,她不能被抓住。 此时上方传来一道像是少年的声音,“快用手抓住我,袖子快要破了!” 姚梦娴一听还得了?她此刻当然不可能想太多,这大晚上的,下面就是江面,她看不见顾诚玉的脸,她也没来得及看顾诚玉杀了人。满心以为顾诚玉是江匪,她才不会去抓顾诚玉的手。 顾诚玉往下一看,发现手中的袖子已经撕裂了一道口子,再不抓住手,肯定就要掉下去。 他看了眼下方的小姑娘,厉声道:“快抓手啊!” 本来他可以将人用轻功带上来,只是他怕一动,小姑娘的衣袖就坚持不住了。距离江面这么短的距离,也不够在她自由落体的瞬间,用轻功将人带上来。 姚梦娴一甩袖子,果然,只听“嗞啦”一声,她的人就急速往下掉。 顾诚玉在她的袖子断裂时,就也跟着飞了下去。正好在姚梦娴的身体接触到江面的一刹那,将人一把抓起,往原来的那个窗口飞去。 “姑娘!”青黛见江匪被一剑杀死,呆愣了一下,连忙爬到窗口,往外看去。可惜晚上江面太黑,她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婆子也赶忙跑去了窗口,大喊了声。 姚梦娴被接住,心里惊恐万分,这该死的江匪,竟然连她跳江了也不放过她。 “你这畜生,快放开我。” 她在顾诚玉怀里使劲地挣扎,见顾成玉不肯放手,末了,竟然在顾诚玉肩膀上用力地咬下去。 顾诚玉本来带着挣扎的她就不容易,这会儿见她竟然上了嘴,还咬地这么用力。他疼得龇牙咧嘴的,不过手上却没放开。 抬眼一看上面,竟然发现窗口站了两个人,这是干什么?排队跳窗呢? “快闪开!”顾诚玉吼了一声,这会儿没有着力点,他就是轻功再好也没法子在外面空转一圈啊!堵住窗口,他们要怎么进去? 还好青黛和婆子一听这话,就反『射』『性』地往旁边闪去。顾诚玉带着人脚下几个轻点,直接从窗口飞进了房间。 房间里不算暗,门口的灯笼和火把照『射』在房间里,两人才借此看见房间里的情形。 “姑娘?”婆子和青黛惊喜的声音同时响起。 “快松口!你属狗的?”顾诚玉揽着姚梦娴腰际的手已经松开,将对方放在地上,赶忙推开她。 他这是倒了什么霉了,江匪劫船就算了,一天之内还被两个人骂了畜生。这还不是最倒霉的,这姑娘下嘴呸狠,他觉得他的肩膀肯定被咬出血来了。 姚梦娴此刻也察觉出不对来了,按理说对方要是江匪,那肯定早就对她们不利了,怎么可能还让她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此刻,她的理智终于回笼了。她退后一步,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 只见对方穿着冰蓝『色』圆领长袍,腰间束着青『色』祥云腰带。再看脸,这却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长得倒是剑眉星目,肌肤如玉,那双眼四周略带红晕,眼形似若桃花,这是桃花眼。 听说桃花眼的女子多是风情万种,男子更是一派风流。 他的身量比她高了许多,脸上看着却还有些稚嫩,想来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只是她没忽略他的身上有很强的血腥味,袍子上也有许多血渍。手上提着的剑寒光闪烁,看来应该是杀过人,只那剑上却并没有血迹。 她松了口气,这应该不是江匪。 姚梦娴在打量顾诚玉的同时,顾诚玉也看了对方一眼。只见对方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上着缎织掐花对襟外裳,内穿粉红立领中衣,下着烟云蝴蝶裙。只是此刻,对方的衣裳凌『乱』,『露』出了里面的中衣一大片的粉红『色』中衣,脚上的鞋子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这形容也是够狼狈的,头发丝十分散『乱』,原先的发髻早就看不出了,上面只斜斜地『插』了朵珠花,已经是要掉不掉。 一双圆圆的杏眼,偏眼尾还略略上挑,似是别有风情。脸蛋是瓜子脸,鼻子嘴巴都很小巧,这是个标准的美人脸。 要问顾诚玉为何观察地这么仔细,这就要归功于他差不多算是过目不忘的本事了。而且这姑娘不同于古代女子温婉柔弱的本『性』,让他有些侧目。无他,下手和下口都狠着呢!他的肩膀到这会儿还在疼着。 对方衣着散『乱』,顾诚玉刚才也只看了一眼,就连忙别过双眼,看向了倒在地上的江匪。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误会 这会儿外面的打斗声减弱,顾诚玉估『摸』着打斗应该快结束了。 “姑娘!你没事吧?可把老奴吓死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老奴怎么对得起老太爷和太太啊?”婆子是姚梦娴的『奶』娘,从小看着她长大,对她更是忠心耿耿,若是姑娘死了,她的心都要碎了。 “高妈妈,我已经没事了!” 青黛赶忙上前扶住自家姑娘,她刚才着实被吓破了胆了。都怪她,要不是她『乱』出声,江匪也不会破门而入。要是姑娘出了事,那她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姚梦娴可不知道青黛心里在想什么,她这会儿已经回过味儿来了,敢情这是恩人,却被她误认为是江匪了。 “真是对不住,刚才误会你了!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姚梦娴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人家救她,她还伤了人家。 她偷瞄了一眼顾诚玉,脸上泛起了红晕,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丢脸极了。 “姑娘无事就好,江匪可能还未肃清,你们换一个屋子。待在屋子里别『乱』跑,我还要去前面帮忙!”顾诚玉提着剑,拔腿就走。 “等等!”婆子连忙唤住要走的顾诚玉。 “什么事?”顾诚玉心系前面的江匪,又想起不会武功的叶知秋和孙贤,顿时急切起来。两人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虽然有茗墨他们护着,可是他没见到人,总是不放心的。 “今日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敢问恩公高姓大名?改日好到府上拜谢!”其实高妈妈也是想让顾诚玉留下,她们四个『妇』孺,还有个倒在地上晕了过去,要是江匪再来,可如何是好? “不必了!”顾诚玉急慌慌地往前走了几步,谁想后面再次传来高妈妈的声音。 “恩公!这儿还有个丫头晕过去了,这里也没人会医,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事,能请恩公看看吗?”高妈妈不知道顾诚玉急着去前面,她也是担心莲心,被踹了一脚之后,莲心到这会儿都没醒。 顾诚玉有些无语,难道他看起来像郎中?不过,这个丫鬟他不用看就知道,被江匪踹了一脚,才晕了过去,他这里是有『药』丸可治内伤的。从空间里找出一个瓷瓶,里面还有两丸『药』,他直接扔了过去。 “给她服一颗就好!”扔下话,顾诚玉急忙地走了。 高妈妈还要再说话,却被姚梦娴拉住了。她看到顾诚玉的脚步有些急切,料想外面应该有他熟悉的人,他们不应该拖住他。 “姑娘!黎叔到这会儿还没回来,他也真是的,怎么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高妈妈也知道一直打扰恩公,不让人家走肯定不行的,也只能叹了口气。随后,说起了黎叔来。 姚梦娴知道黎叔不可能真的扔下她们不管,可能是赶不过来,或是受了伤。 姚梦娴捡起『药』瓶,将塞子拔出,将里面的『药』倒在手心里。里面只有两颗。她想起刚才少年说的只需吃一颗就好,连忙叫高妈妈将莲心扶起,把『药』丸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咱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先去你们的屋子。”姚梦娴觉得现在首要的事就是换个屋子,她让高妈妈抱起莲心,她和青黛简单收拾一下屋子,几人就搬来了隔壁屋子。而后,又用柜子将门顶实。 虽然这么做,并不能阻止江匪破门而入,可是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 却说顾诚玉提剑飞下了楼,来到了甲板上。发现只有寥寥几个江匪了,茗墨他们正在收拾,而姚梦娴口中的黎叔,果然受了伤。 黎叔拖着伤腿,心里焦急万分。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姑娘她们怎么样了。虽然他们死守着船舷,应该没有江匪跑入房间,可是不怕意外就怕万一啊! 早知道他家也不能听姑娘的,她们几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敌得过江匪? 因此顾诚玉一出现,他就连忙喊道:“这位公子!请你帮个忙,快去楼上看看我家姑娘,事后我们府上必有重谢!” 黎叔双腿都被砍了一刀,连站起都困难,爬着去更不可能了,旁边的江匪肯定不会吝啬给他一刀的。 顾诚玉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说的应该是刚才那个小姑娘。 “我刚才从那里经过,她们没事!” 茗墨他们解决了最后两个人,这才能喘口气。两人身上都是血水,握着短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顾诚玉看了孙贤和叶知秋一眼,发现他们没什么事。只是手上的匕首还往下滴着血,不用说,肯定是杀人了。 叶知秋此刻也是瘫坐在地上,他都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冲上去帮忙。虽然旁边有茗墨他们,可他的腿还是吓得发抖。 孙贤毕竟年纪要大些,他当然也害怕,可是这会儿还能勉强撑住。 顾诚玉指挥着剩下的船工,将几个受伤爬不起来的江匪给绑起来。船上的管事,这会儿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顾诚玉刚才可没看见过他们。 这次江匪的人数不少,粗略算过,应该有四五十人左右。顾诚玉有些纳闷了,怎么会来这么多的江匪?他们这只是客船,不是商船,客船早就打点过了,他们为何要违背约定?难道船上有什么东西或人,是他们想要的吗? 此时天刚破晓,江面上升起腾腾雾气。顾诚玉看了眼船周围的尸体,这一片的江水都被染红了,就连甲板上和船尾都布满了血水。这里面有船工的,有船客的,更多的是江匪。 “死了,他们都死了!咱们活下来了!”其中一名船客高兴地欢呼起来,原本以为这次是在劫难逃,没想到他们竟然活下来了。有什么能比劫后余生更让人庆幸的呢? 剩下的船客和船工们也都欢呼起来,因为之前江上一直风平浪静,所以大家平日里也没有勤于练习,谁想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的同伴死了好几个。 一想到这些,船工们也没了欢呼的心情。 “管事,这次船上死了这么多人,你们难辞其咎。”顾诚玉看着剩下的人,他们的欢呼劲儿过后,一个个都疲惫地坐了下来。 管事和船老大苦着脸,他们当然知道这次肯定完了。这事儿必须上报官府,他们这几个月肯定无法走船了。而且死了的人,也不知该怎么解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结束 大船这会儿还漂在江面上,因为没有人划桨,也没有人掌舵,此刻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航线。 “现在想这些也是无济于事,船老大去掌舵,将船开到原定的路线。其他的船工分成两班,都去划桨!”原来的船工损失了好几个,刚才经过战斗,就去划桨,肯定是消耗体力的。 可那也是没办法,要是不划桨,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到靖原府的码头?那些江匪的尸体已经沉了下去,待上报官府之后,再打捞。至于剩下的,那当然要在之后上交给靖原江巡检司。 顾诚玉让茗墨他们去房间处通知一声,就说安全了。 在经过这次战斗后,大家都习惯了顾诚玉发号施令,因为顾诚玉带领他们战胜了江匪。 江匪那都是亡命之徒啊!像他们这样的人遇上江匪,那就是死路一条。可是,现在他们竟然从江匪手里逃脱,而且还反杀了江匪,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 顾诚玉来到孙贤他们身边,再次打量了一眼,见他们身上只有些细碎的擦痕,这才放心下来。 “孙大哥,叶师兄,你们没事吧?” 叶知秋此刻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他坐在地上有气无力,闻言只点了点头。 孙贤倒是比叶知秋好了些,只是脸『色』也不好看,疲惫之『色』更显,他也只是个文弱书生罢了! “无事!有茗墨他们在,我们都没受伤!”孙贤也看了眼顾诚玉,见顾成玉身上只有血渍,衣裳都没破,料想应该是没事了。 “大人!”会安本来就在船尾杀敌,离他们的房间也没多远。 胡茂深看了眼进屋子的会安,见他深红『色』的衣裳虽有血迹,却并无受伤的样子后,才放心下来。此时天已经亮了起来,那些江匪不可能再明目张胆来袭。 刚才他在房间就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平息了下来,现在会安进来了,他认定江匪肯定是都被制服了。 “船上可有伤亡?”胡茂深其实觉得这问的就是废话,怎么可能没有伤亡?昨晚的战斗这么激烈,他在屋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伤亡是肯定有的,不过还好,死的人不多,也不是太惨重!”他们因为是得了密旨,所以只拌作商贾和下人,住在了下面的屋子。两人之前十分低调,这次会安『露』了真本事,只怕已经被别人看在了眼里。 胡茂深有些惊讶,“哦?那些船工和打手的本事如此了得?他们是怎么发现那些江匪的?” 他有些想不通,那黑漆漆的江面,江匪的船又灭了烛火,他们这边是怎么发现的?难道是有人发现了内应,才做了防范? 要说这个他怎么知道,那当然是从窗户里看到的。夜半时分,有人来敲门,之后没过上多久,外面就火光烛天。他还听到了对面江匪船上的喧嚣。不是他一个人听到和看到,只要是在房间的人,都在密切关注着。 “这倒是不知,只是指挥这一切的是个少年郎。属下注意过他,他的武艺很高,就是他带着他的下属尽力砍杀江匪,船上的人才得以获救!”会安一想起顾诚玉的轻功,心里羡慕得很。 这个可是要有师承和秘籍的,一般武林人士才会得到这些,而且还得是世家或门派。像他们这些,学得都是硬功夫,内力没他们深厚绵长不说,轻功根本就没见识过。 胡茂深知道会安的『性』子,知道他这是羡慕人家的本事了。 “也不知这少年是个什么人!” “我猜他肯定是武林世家的公子,他们这些人从小就习武,学的都是世家的绝学,有这份本事不奇怪。”会安随口回道。 可是胡茂深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酸溜溜的语气来。 胡茂深笑了笑,也不拆穿他,随后又皱起了眉头,他想到了之后的麻烦。 “既然船上安全无虞,那咱们的行踪就要保密。靖原江巡检司肯定会过问这件事,等到下一个关卡,船上的人肯定都要接受盘查,咱们很容易暴『露』,再说那帮江匪,也不知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那怎么办?大人,咱们这可是密旨,要是泄漏了,还能完成圣上交代的事吗?那帮江匪是从哪里得的消息?难道是谁透『露』了消息?那不可能啊!应该不会的。” 会安也愁起来了,大人这次出来就带了他,他一个人真的能保护得了大人的安危吗?突然,他想到了船上那个少年。 茗墨他们到了房间处大吼了两声,说江匪抓住了,大家安全了。可是房门都还紧闭着,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 茗砚撇了撇嘴,“这些人还当咱们骗他们呢?一个个胆小如鼠,只会做缩头乌龟。现在江匪都死的死,抓的抓,他们竟然还不敢出现。” 茗墨皱了皱眉,“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手无寸铁,也没有武功,当然会胆怯。” 只是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些人以为躲在屋子里就安全了?要是没他们和公子顶着,只怕船上的船客早就被江匪们给抓起来了。 其实顾诚玉此时心里也不轻松,他之前一直将大部分时间花在习字和作画上,对武功多有疏忽。总之,对比起来,花的时间要少得多。 经此一役,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利用剑招对敌的经验缺乏,出手不够快狠准,平日里练习内力还偷懒了。他下定决心,这次过后,他一定多花些时间在练武上面。 因为天亮了,躲在房里的船客也都纷纷出了房门。 “江匪都被杀死了,我就知道船家肯定有本事的,不然人家还怎么做这生意?” 有躲在房里不肯『露』面的船客一见解决了江匪,还以为是船家的功劳。 “我刚才在窗子里偷看了,杀人最多的,是那个提剑的少年。” “什么?这少年也不知是何人,看那做派倒像是大家子弟。”一人猜测道。 “我看不像,说不定是武林世家的子弟,我当年也见识过这样的世家,一出手就杀倒一片,这少年也算不得多厉害吧?”一男子不屑,说得是唾沫横飞。 “你就吹吧!还一出手就是杀倒一片?你是话本子看多了?还当年?你年轻时候,啥时候出过村子,这坐船还是头一回呢!” 旁边的人毫不犹豫地揭穿了他,他们是同乡,他就住在隔壁村子,。l两人这次出来,是因为年前倒腾了些小买卖。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训斥 “公子!这些人要怎么办?”茗墨看着绑在甲板上的五个江匪,问起了顾诚玉。 顾诚玉看了过去,发现他们有两个受伤轻一点,还有三个受伤重一些。 “给他们先止了血,等官府的人来了再说!”顾诚玉才不会将麻烦揽上身,他只想赶快回家,这次回家肯定得耽搁好几日,顾婉的婚期十分紧迫了。 姚梦娴住在了隔壁莲心的屋子里,此时她已经重新换了衣裳,还梳了个发髻。这会儿看着,又恢复了从容和淡定。 房间里站着两个婆子和两个护卫,此时都战战兢兢地看着正在喝茶的姚梦娴。 其中一个穿姜黄『色』衣裳的婆子期期艾艾地说道:“姑娘,那些江匪太凶狠了,老奴们实在是害怕,呆在屋子里也不敢到处走动,老奴也没听见声音啊!” 另一个婆子也立刻回应道:“是啊!是啊!姑娘,老奴也没听到声音,哪晓得姑娘受了惊?” 莲心听了就是一声冷笑,她义愤填膺道:“当初说的是方便伺候,上了船,姑娘就将隔壁的三间屋子给一起包了。就在隔壁,你们说没听见,这是哄谁呢?” “冤枉啊!老奴真没听见啊!”两个婆子立刻喊冤,她们当然不可能承认,不然肯定要吃挂落。 她们做奴才的,又没银子,跟着主子一起待在屋子里,要是江匪来了,她们肯定要跟着倒霉。谁知道江匪有没有事先打探好消息?跟着年幼的主子才最不安全,要是三姑娘把她们推出来挡刀,可怎么办? 姚梦娴也知道婆子打死也不会承认,难道还觉得她是以前那个软弱的她吗? 她放下茶碗,慢条斯理地问道:“船上出现了江匪,做奴才的本应忠心护主,可你们却只顾自己呆在屋里,这是将我这个主子置于何处?你们是当我软弱好欺是不是?”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严厉起来,婆子竟然从她身上看到当家主母的气势来。 姚梦娴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始终都是主子,你们这次跟着我出来,我要是出了事,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活得成?再说,我这次来靖原府,是来拜见外祖父的,他虽然致仕了,可是朝中也不是没人,就连圣上,也是三不五时地过问,你们当真以为我没靠山了?” 姚梦娴怎么会不明白,府里都是些踩低捧高的小人呢?这些婆子都是打量她没人撑腰,这才肆无忌惮起来。虽然最近被她借着由头,好好地收拾过几个,可是她们怕的是她吗?当然不是,她也只是借力打力罢了! 婆子们也都低下了头,之前她们也是害怕,这会儿脑子也转过弯来了。她们能被府里派过来,不正是不得用吗?那些得脸的妈妈和丫头,哪个不是在主子们跟前伺候?要是三姑娘真的出了事,为了国公府的面子,她们肯定也活不成了。 想通了这点,她们也终于想通了,她们目前也只能跟着三姑娘了。 至于那两个护卫,这真是中看不中用的。 “至于你们,等回去了,自会有人处置你们。你们身为护卫,却如此贪生怕死,就是父亲也不可能饶过你们!” 父亲再不喜欢她,也不可能会留下这种贪生怕死的护卫。府里的护卫都是打小就买来训练的,都有卖身契,这些人,府里有权做任何处置。 “三姑娘,求三姑娘绕过小的们,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两名侍卫都“扑通”一声跪下了,他们也知道,他们的情况要比两个婆子严重得多。 他们本来是听到江匪推门的声音的,可是外面的江匪这么多,两人就默契地谁也没出去。之后两人商量着,要是姑娘遭遇不测,他们就互相在身上砍上一刀,装作不敌。反正三姑娘在府里也不受宠,他们尽了全力,老爷应该不会再杀了他们。 不得不说,他们想地很天真。 “要我帮你们说好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日后......” 姚梦娴此时也十分疲惫了,她怕这些下人因为怕受罚,再搞出什么事,只得先安抚他们。那还不如等她们到了目的地,再收拾了他们。 婆子们和两个侍卫连连保证,说下次再也不敢了,一定都尽职尽责。 姚梦娴挥手让他们下去之后,问起了受伤的黎叔,“高妈妈!黎叔如何了?伤势可还严重?” “回姑娘!黎叔的血止住了,这会儿正在床上躺着,只还下不了床!他心里内疚得很,他也不知道护卫会这么不经用,早知道他就不去外面帮忙了!” 护卫的胆小如鼠,也是姚梦娴没想到的。黎叔是外祖家的人,也是这次专程来接她去靖原府的。 高妈妈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太太也真是的,咱们出这么远的门,护卫就派了两个,还是这不中用的。老爷竟然还随了他,这难道是连脸面也不顾了?姑娘就不应该放过这两个护卫和婆子,他们如此行径,就是打杀了他们也不为过。” 高妈妈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感叹。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怪道人家说宁可要那讨饭的娘,也不要那当官的爹。 自五年前,原配太太病逝,老爷娶了续弦之后,姑娘的日子大不如前,原本金尊玉贵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国公府大房嫡出的姑娘,竟然还要看庶姐妹的脸『色』,在府里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下人,日子那更是不用说了。 原先姑娘不过问府里的事,『性』子也恬静,不争不抢的,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可自从那次被二姑娘推落了水后,倒也开窍了起来,总算知道为自己谋划了。 前几年姑娘外祖父派人来接,姑娘怕太太不高兴,总是没答应。 如今,也知道去信联系了。这次来靖原府,就是为了来看亲家老太爷的。 “妈妈不必动怒!在这船上,也只能先安抚他们,我就是想责罚他们,也办不成。等去了外祖那儿,让外祖父去信给府里,再解决了这几人就是!” 这次遭遇了江匪,姚梦娴对于莲心和高妈妈忠心护主的行为,不是不感动的。她日子过得落魄,可是她们却一直不离不弃。 至于青黛...... “扑通!”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杀人不眨眼 姚梦娴原本正在沉思,没想到青黛竟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姑娘!奴婢真是该死!”青黛呜咽着将话说了出来,要不是她发出声响,肯定也不会遭遇到江匪。 姚梦娴有些沉默,青黛『性』子活泼,往日里也还算尽职尽责,人也机灵。 可是她却觉得青黛遇事太『毛』躁,从这次的事来看,在衷心上面,可能还差点。不过,刚才的事也可能是她吓傻了,不管怎么说,梦里的青黛虽然没有陪她到最后,可是她也没有背叛过她。 “起来吧!”姚梦娴虽然可以理解,却终究不能就这么原谅她,青黛的『性』子确实要改改了。她在府里的日子艰难,若青黛再不谨慎行事,到最后不但会害了她自己,也会害了大家。 所以,她打算最近冷冷她。 青黛看自家主子没说什么责怪她的话,只是神情却很冷淡,她的心里也有些委屈。她当然真的是害怕极了,她都吓傻了,当然反应不过来。腿都是软的,所以江匪要侮辱姑娘时,没来得及去帮忙,难道姑娘要因为这件事而恶了她? 还是因为她的叫声将江匪引来,姑娘是在为这个生气吗? 顾诚玉嘱咐管事叫上几个人看着这五个江匪,至于其他船客和船工身上的伤,他们只能简单地包扎。顾诚玉将空间里止血的『药』丸拿出来,给大家服下,剩下的都是外伤,这个得等到下个码头的时候,才能下去找郎中了。 现在顾诚玉发愁的是,等到下一个关卡,肯定要盘问加搜查,说不定还要带着官府的人去搜寻江匪的尸身,那就得耗费不少时辰。再加上这些伤员要在下个码头停下找医馆,那更是费时间。 这样肯定比原来预期的要晚上好几日,娘他们在家里等得着急,再从哪里得到一些小道消息的话,怕不是要急死。想到这儿,顾诚玉打算手书一封,等到下个码头停靠时,去途径的镇上,让镖局送信。 剩下的清理顾诚玉没有参与,这些都是船家的事。他叫上茗墨和孙贤他们,准备回屋子休息。从刚开始的情绪紧绷,到后来的奋战,差不多用了两个时辰,大家都累得狠了,都想先休息休息。 那个身手好的中年男子早就被人抬走了,这船上还有一个人的本事不错。当时那人就站在船尾,出手不多,只每次出手,都会有江匪受伤,也是位难得的高手了。 看来这船上有本事的人还真不少,那帮江匪也不知是为何而来。要说为财,他觉得这样的理由不太充分。抓住的那几个江匪,他也不想去盘问,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再说,其中就只有一个人像是个小头目,其他的小喽啰,就是问了,也不见得知道。 在回房的时候,顾诚玉却接受了大家眼神的洗礼。 “看!就是他,杀起人来可不眨眼!”其中一名船客指着顾诚玉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脚步后挪,脸上还有些惊恐之『色』,仿佛顾诚玉长得凶神恶煞似的。 “就是他?那可真看出来啊!看起来像个读书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旁边的人也退后了两步,上下打量了眼顾诚玉,最后嘴里还啧啧有声。 顾诚玉翻了个白眼,他杀了几个江匪,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其实顾诚玉不知道的是,他杀江匪时,那利索的动作,还一脸的面无表情,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杀人不眨眼吗? 茗墨和茗砚本来很累,只想回屋休息。这会儿却听见有人这么说他加公子,差点鼻子都气歪了,他家公子为保住全船的人,奋勇杀敌,没想到到了他们嘴里,差点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 茗砚『性』子最为急躁,立刻嚷上了,“有些人就是不识好歹,江匪来了,只管躲在屋里做缩头乌龟,等咱们这些人将江匪杀死了,他们就出来说三道四,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脸。” 那些人听完后,有些讪讪的。不是不想反驳,而是看到顾诚玉身后的那些参与战斗的人,都拿眼珠子瞪着他们。他们也知道自己理亏,只得拉着同伴回了自个儿的房间。 “理那些人做什么?你们回去都休息吧!我叫船家烧些热水过来。”顾诚玉也知道茗墨他们这次确实累得狠了,刚才他还看见他们拿着短剑的手在颤抖。 “怎么能叫公子干活?我去叫就是了,公子也洗洗吧!最累的就是您了!”茗墨心里感动,他家公子一直是体恤他们的,只是公子杀敌最多,他这会儿肯定也很累。 顾诚玉也不再多言,只是吩咐一声的事儿,他也想早点歇着。 这一天,青天白日的,除了船老大、船工们和大厨房的厨娘,其他人都睡下了。躲在屋里的,晚上这么大的动静,担惊受怕的,这会儿也都想睡个安慰觉。 顾诚玉这一觉睡到了吃夜饭的时候,茗墨他们已经起了。 “孙大哥和叶师兄醒了没?”顾诚玉爬起来洗漱完,坐在桌前,就想到了孙贤他们。 “孙公子他们还没醒呢!”茗墨将饭菜都端上桌,大家一天没吃了,都饿了。 顾诚玉闻言,点了点头,“让船家给留些饭菜备着,免得到时候醒地晚,厨房没了饭菜。” 茗墨应了声是,而后想到刚才那人说的事儿。 “公子!刚才有个下人来拜会,说是他家老爷想见您!” “哦?可有报上名讳?”顾诚玉有些奇怪,他们在这船上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他没说,只说他家老爷有一笔生意想和公子谈!”茗砚也拿着茶壶和茶碗从外面进来,船上的茶水要去大厨房取。当然,大户人家的仆『妇』也可以在屋里加了炉子,煮些茶还是可以的。 顾诚玉皱眉,不打算管,他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再说,既然要谈生意,那就应该要有诚意才对,没得还让别人迁就你吧? “不必理会,他要真有诚意,自会上门!你们也下去吃饭吧!” “咚咚咚!”顾诚玉刚吃上几口饭,就有人来敲门,在外间的茗墨自然要去开门。 “小哥儿,不知你家公子可醒了?” 顾诚玉听到是一个婆子的声音,而且这声音颇为耳熟。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谢礼 茗墨皱眉,他当然没见过高妈妈,只是奇怪她怎么会认识他家公子? 顾诚玉手上的动作一顿,他这会儿才想起,肩膀上被咬的伤口还没处理呢!待会儿还得上些『药』,不然肯定要留疤!倒不是他在意身上多了个疤痕,而是这疤痕是个牙印,留在身上十分别扭。 “将人请进来吧!”顾诚玉朝着茗墨吩咐道。 茗墨闻言,将高妈妈让了进来。 高妈妈一进屋子,就看到顾诚玉面前摆着的饭菜。暗道来得真是不凑巧,竟然赶在人家用饭的时候来了。 她立时行了个礼,“不知道公子正在用饭,是老奴唐突了!” 顾诚玉也没放下碗筷,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他真的饿了,再说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饿得慌! 只是饿归饿,有外人在,也不可能狼吞虎咽。经过老师这三年的教导,他的仪态与过去不同了,君子六艺,礼,是其中的一个基本技能! “不必多礼,也不妨碍!” 高妈妈暗暗打量起眼前的公子,只见他用饭的仪态,与府里的那些公子并无什么区别,且动作更为自然流畅。在看他此刻的穿着,与昨儿又不是一套了,一件浅紫竹叶缎面镶边的月白『色』圆领长袍,边线还用了金丝银线,将这位公子衬得是面如冠玉,富贵『逼』人。 来了人吃得也不能尽兴了,顾诚玉又稍稍吃了两口,就放下碗筷,拿帕子擦了嘴。 高妈妈见着少年郎如此斯文的动作,又想起昨儿杀江匪时的狠厉劲儿,感觉都不像是同一人。这人像是哪家的世家公子哥儿,可是京城的公子哥儿,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人,难道是地方上的? 见顾诚玉放下碗筷,高妈妈更觉得羞赧了,瞧这些饭菜,怕是才刚吃上呢! 顾诚玉看着高妈妈手里的礼盒,就知道她怕是来送礼的。只是这礼盒中,怎么还有股吃食的香味? “不知高妈妈来找本公子,所谓何事?” “倒是老奴的不是,扰了公子用饭,也是老奴家姑娘吩咐的,公子的救命之恩真是没齿难忘。既是救命恩人,哪能不知道恩公的名讳?特命奴才来讨问公子府上在何处,我们姑娘也好叫家人上门拜谢!” 顾诚玉觉得这不过是小事一桩,遇上了也不能见死不救,他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 “真是客气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需挂在心上,何须拜谢?还请你家姑娘不必挂怀!” “说来真是惭愧,我家姑娘说当时以为公子是江匪,还伤了公子,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也是公子大度,不与我家姑娘计较。” 她来之前,她家姑娘就说了,对方必然不肯留下名讳的。果然,她捧着礼盒的手都有些发烫起来,这公子看起来也是不是缺银钱的主儿,就身上那一块玉佩,怕是都比姑娘的首饰匣子值钱。 只她姑娘也说了,礼轻情意重,也只是个心意罢了!看来姑娘也算是观察入微了,昨儿她可没仔细打量过这位公子的穿着打扮。 “些许小事,也是误会,本公子又怎会放在心上?”顾诚玉还想再练会儿字,今儿早上他没睡醒,所以练字都耽搁了。 他端起茶碗,揭开碗盖,撇去漂在茶水上的浮叶,轻轻喝了一口。高妈妈知道这是端茶送客了,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她将手中的礼盒放在了桌上,笑着对顾诚玉说道:“这是老奴做的一道金糕,还有一道花菇鸭掌,这两个菜是老奴的拿手菜。老奴见公子出门在外,身边只带了小厮,怕是在吃食上就没那么细致,就想带了来,好叫公子尝尝老奴的手艺。” 高妈妈不说还好,一说顾诚玉就想起了船上的饭菜。船上的饭菜味道可真算不得多好,都是大锅菜,要想吃好一些的,那得另外加银子,不然就让下人去借灶台,自己烧。可是茗墨他们会烧饭吗?当然不会。 顾诚玉对吃食上也不算挑剔,出门在外,他也就随便吃上几口算了。那盒子里的吃食这么香,倒是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那就多谢高妈妈了!”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顾诚玉也就没再推辞。 其实高妈妈的袖子里还藏着一个红封,只是她没拿出来。 “那老奴就不打扰公子歇息了,姑娘还等着老奴回话。” “那就不多留了,你家姑娘怕是也要歇息了!”顾诚玉说了句客气话,就让茗墨将人送出去。 顾诚玉所在的房间虽然在底层,可是房间却不小,也有里外两间。外间是茗墨他们住的,再用博古架隔了个小书房。 高妈妈出去前,目光在书房里瞄了一眼,见上面还铺着一些写过的字和画作。 等高妈妈出了屋子,顾诚玉将礼盒里的两道菜端了出来,一闻,确实挺香,刚才就没吃饱,这会儿就更饿了。 顾诚玉一边吃一边感慨,还是大户人家的婆子好,懂规矩,会服侍人不说,还会一些手艺。 高妈妈上了楼,就立刻进了自家姑娘所在的屋子,姚梦娴此刻正坐在书房的玫瑰椅上看书。 “姑娘!天『色』已晚,怎么还看书?仔细着眼睛!青黛呢?怎么不在跟前服侍?”高妈妈对青黛有些不满了起来,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姚梦娴笑了笑,道:“我让她回屋歇着了,这两天事儿多,也累得慌。莲心的身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恢复,虽然看着是好的,可还是要请个郎中瞧瞧。” 高妈妈知道自家姑娘又在岔开话题,也就不再说起青黛。 “等到了下个码头,还是给请个郎中看看。那『药』丸子看着效果确实不错,可还是郎中看了才放心。” 高妈妈说完,又将袖子里的红封拿了出来,摆在了书案上。 姚梦娴一看,莞尔一笑。她其实心里早有准备,那人看起来可不差钱,怎么可能会要她的银子? “奴婢没将红封拿出来,人家公子看着富贵着呢!咱们这区区三百两,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还不如送些吃食聊表心意!姑娘叫我做吃食送过去,还真是对了,恩公却是收了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要赔偿 其实她家姑娘的钱匣子里,满打满算也就三百多两银子。国公府的姑娘家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二两银子,再加上逢年过节收到的红封,才攒到这么多。 攒这些可不容易,那些婆子在姑娘发月例的时候,都要找上借口,从里面抠出点。 “收起来吧!明儿妈妈出去打听打听,总要知道他的名讳才成。到了外祖父家,也好派人去答谢!” 能在这几日坐船,不禁让姚梦娴联想到了秋闱。那公子气度不凡,年纪尚幼,很像是来参加秋闱的举子,很可能就是举人了,若是落榜,那应该早就回乡了。不过,大衍朝这么小的举人,只有一人,那就是顾诚玉。 姚梦娴对这些也是猜测,她让人打听过,顾诚玉家原先只是个农户,虽然后来似是发达了,可那也就算是个富户罢了!一个农家子会有这般武艺?总之,这就不像是个农家子。 顾诚玉吃完了饭,就开始练字了。练字需要凝神静气,他吩咐茗墨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扰他。 等顾诚玉练完字,天『色』已经黑了。茗砚早就在屋子里掌了灯,顾诚玉在一旁的铜盆里净了手,屋子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顾诚玉不用看也知道是茗砚,今儿是他当值。 “那几个江匪还好吧?可有问船家,什么时候到下个码头?” “回公子!小的刚才去打听过了,说是明儿晌午之前就能到码头,那儿还有个关卡。公子不是要写信吗?小的去问了孙公子他们,他们的信已经写好了,托咱们一起送回靖原府。”茗砚上前将干布递给了顾诚玉『插』手。 “嗯!只是明日可能还要盘查,也不知有没有时间去送信。你让茗墨去租辆马车,将信送去镖局,咱们这次买的东西可不少,也顺带一起送回去,也不知要拖上几日。” 顾诚玉已经打算好了,若是明日盘查要过上几日,那他们就改乘马车。只是东西太多,路上肯定不便,那还不如先让镖局送回去,反正也是要送信的。他娘也能照着他买的东西,再添置一些。 “公子可是想改道坐马车?这里离靖原府已经不远了,若是坐船的话还快些。”公子原本是想在家歇上一个多月,就启程前往京城,若是船误了时日,那肯定在家的日子就短了。 这次回去,应酬可不会少。要拜访的人多,来拜访的客更多,再加上还要做举人牌坊和宴请,还得为二姑娘办婚事,一个多月的时间也是十分紧凑的。 “明日再说吧!孙公子他们都醒了吧?” “已经醒了,还用了饭,只叶公子瞧着不大精神,像是受了惊吓。” 顾诚玉闻言皱眉,叶知秋的身板弱,又受了惊吓,想是又要在床上躺上几日了,那他少不得要去看看。 “怎么不早说?这会儿天『色』也不算晚,我去看看。”船上没有郎中,他总算还懂些皮『毛』,还是去看看地放心。 顾诚玉领着茗砚去了孙贤他们的屋子,屋子宽敞,住上两人是绰绰有余。 “这么晚,怎么还过来?”孙贤开门一见是顾诚玉,嘴里说了这么一句,却是将身子让开,让两人进了屋子。 “我听茗砚说,叶师兄的身子有些不适,我来看看。叶师兄可有好些了吗?”顾诚玉走到床前,叶知秋并没有睡着。 “无甚大碍,只是有些无力,还劳你过来看我!”叶知秋连忙坐起,被顾诚玉按下了。 “你身子不适,莫要多礼,我倒是懂些医术,我给你把把脉。”说完,顾诚玉就拉着叶知秋的手腕,把起脉来。 良久,他将手放开,“只是受了惊吓,倒不要紧,将养几日就成。那些人都是江匪,你不杀他们,全船的人都得死在他们刀下,叶师兄杀了他们,就是为百姓除害。叶师兄不要多想,将我给你的『药』丸服两粒,好好睡一觉就是了。” 顾诚玉知道叶知秋其实是心病,前儿晚上,叶知秋当时见江匪要偷袭孙贤,所以才出手将人杀了。因为是第一次杀人,心里难免受到影响,这种事他也只能开导一番,最主要的还是得自个儿想通。 叶知秋望着顾诚玉依旧沉静从容的面庞,苦笑了一下。他也只不过杀了一个江匪,心里都害怕了两日了。而顾诚玉杀了那么多的贼人,竟然面不改『色』。果然,有人就是天生做大事的人啊! 安慰了叶知秋一番后,顾诚玉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突然,前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顾诚玉驻足一听,声音竟然是来自甲板处。 茗砚一见自家主子往那观望,立刻上前解释,“是那些船客,他们闹了有一会儿子了。是想让船家退钱,只是管事说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让大家稍待!等到了靖原江码头,他就去取银子。可那帮人就是不肯,说是要管事现在就给,还要管事赔偿大家的损失,毕竟大家这次都受了惊吓的,管事当然不肯啊!这不,大家就吵起来了。” 顾诚玉一边往房间走去,一边问着茗砚。 “损失?”是了,这次还死了两个船客呢!只是这两个船客似都是孤身一人,也没见有什么家眷来哭闹。不过,该赔的还是要赔的,毕竟人家都是为了全船人的『性』命,才牺牲的。 顾诚玉也打算出一份力,等船家查到是谁家,给些赔偿是应该的。虽然,他也是为了保全全船人的『性』命,才叫上自愿共同抵御江匪的人。 船上出了这样的事,那之前收的银子必然要退还。毕竟一船人的『性』命差点就没了,虽然后来江匪死的死,抓的抓,可是那也不能说是船家的功劳。 毕竟若是没有顾诚玉他们,可能这次江匪就偷袭成功了。在这茫茫江面上,大家能往哪儿逃,还不是得羊入虎口? 本来这样的大船,船上就应该做好准备。可是不管那船工,还是打手,就那么点人,还一个个使得是半吊子的功夫,这不就是拿他们的『性』命不当回事吗? 这次船家肯定要赔不少,只能算是船家倒霉了,看在做水面上的生意,风险大着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胡老爷 “我说管事的,咱们这点要求不过分吧?你们收了我们的银子,可是江匪来了,要不是船上有个厉害的少年郎,咱们肯定都命丧黄泉了!我也不要多的,你将我们原先交的银子退给我们,再给我们每人十两银子,作为赔偿,这难道还过分?” 其中一名船客嚷嚷道,他只要十两银子,要是按照原先大家起哄时说的,那可是二十两呢! “哎哟!这位老爷啊!您也看见了,咱们船上这次也死了好几个人。那两名船客的家眷那,咱们还要去给赔偿。咱们还死了四个船工呢!人家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咱们都要赔偿。再加上船上损毁了那么多东西,这条船就是卖了也赔不起啊!” 管事的欲哭无泪,这趟船可真是赔死了。要是让主子知道,他这个管事也当不成了。再说,这些人只晓得来『逼』他,他身上哪有银子?来之前收的船资又不是交到他手上的,那都是有另外一个管事收走了。可这帮人就是不相信,硬是说他身上有银子。 这时候群情激奋,他也不敢硬来,只得好好安抚,就怕再出什么『乱』子。 顾诚玉只听了几句话,就摇了摇头,找这个管事是没用的,他做不了主。 “这位公子请留步!”顾诚玉刚要进房间,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他可以肯定叫的就是他。 他回头一看,却是那天在船尾的男子,也不知找他有什么事。 “小公子!我家老爷请你一叙,不知公子可有空闲?”会安虽然是这么问,可是神情却有些倨傲。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随从,从他那说话的习惯,看来在他们府里也是个地位很高的下人。这架势,一看就是有所求,可这三番两次地来请,他本人却是不『露』面,还要让自己去见他,说不定是当上位者习惯了。 既然总是来请,虽然对方的诚意有所欠缺,可是顾诚玉这会儿却是有些兴趣了,那见上一见也无妨。 “走吧!”顾诚玉重新关上房门,等着会安给他们带路。 会安没想到这次顾诚玉这么干脆,毕竟之前他们来请,对方并没有接见,也没有回话。 会安转身走在了前面,虽然这个提议是他提的,可大人未免也太执着了,竟然这么给这小子面子。 顾诚玉跟着会安进了最里面靠着船尾的那间屋子,一个中年男子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波澜起伏的江面。 “大......老爷!小公子来了!”会安刚出声就是一顿,额头上冷汗直冒,差点就说漏了嘴! 顾诚玉注意到会安语气里的停顿,双眼一眯,唇角微微勾起。 男子转过身来,看见顾诚玉,笑着说道:“快坐!” 顾诚玉稍稍打量了一眼男子,发现对方衣着普通,身上也没什么饰物,只倒茶时,拇指上『露』出了一枚扳指。那扳指却不是什么寻常物,顾诚玉发现那材质是羊脂白玉。 “鄙人姓胡,这次江匪来袭,全靠公子帮忙,咱们才能得以保全『性』命。鄙人也是敬佩公子高风亮节,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胡老爷说完,就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顾诚玉忙言道:“胡老爷,真是客气了!我既然在船上,那出手也是必然,高风亮节可真是担当不起。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也是为了自己罢了!如此赞誉,可真是受之有愧!” “哎~船上若无公子,怕是大家都成了江匪的刀下亡魂,公子莫要谦虚!”胡老爷整了整衣袍,身子往前倾了一点,随后,又换了转手指上的扳指。 顾诚玉双眼一暗,这个撩袍子的动作像极了文人,喜欢转扳指,一般是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顾诚玉对刚才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哪里?哪里?真是不敢当。胡老爷是靖原府人士吗?”顾诚玉见对方到这会儿也不提正事,他也不着急。反正有求于人的又不是他,人家都不急,他急什么? 其实顾诚玉打量胡老爷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 这个少年人,此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会安嘴里描述地那个杀伐果断,又足智多谋的剑客。他看着倒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看得出来教养是极好的,与礼仪上,也无半点不当之处。 “也不是,这次去靖原府是去谈生意的,鄙人是京城人士。公子多喝些,这是鄙人在别处淘来的『毛』尖茶,你品品!”胡老爷又倒了一碗茶,起了个手势,请顾诚玉饮茶。 顾诚玉刚才就尝过了,这是『毛』尖的春茶,有清香,苦而不涩,是春茶无疑。然后他现在关注的却不是茶,而是胡老爷的手指。他的手指在无名指第一个关节处,有很厚的老茧,这应该是读书人的象征。 只有读书人数十年如一日地练字,才会在这个部位起这么厚的茧子。茗墨之前跟他说的胡老爷是个商贾,商户会有那么多时间去练字?当然,是不排除儒商会有这个爱好,可是那么厚的茧子,作为商贾,应该不可能有。 商人走南闯北,就算每日有时间练字,也不会练多久。 “这却是好茶,看来胡老爷也是爱茶之人!”看破不说破,人家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哦?原来公子也是同道之人?”胡老爷大笑两声,这会儿才看出豪迈的『性』子来。 顾诚玉将茶碗端至嘴边,暗暗撇了撇嘴,再装也不像,明明平日里就是个严肃之人。 两人兜兜转转,谁也不开口说正题。胡茂深也郁闷不已,这个少年的『性』子可真沉稳,竟然有耐『性』陪他兜圈子。聊了这么会儿,他已经能看出这小公子没有少年人的跳脱『性』子,还挺精明,要想请他帮忙,他们这样的事也不知能不能瞒得住他。 再说,人家也不一定会同意。看他那随从随身带着的短剑,那剑柄和剑硝上竟然都缀着宝石,可真是奢华啊!他们根本没什么能打动人家的,这少年也不像是会安说的,是武林世家的公子哥儿。 “那咱们的喜好相同,还真是缘分不浅呐!” 顾诚玉就一本正经地听着胡老爷的胡掰,其实他现在都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早点回去睡觉。这人想托付的事必不是什么小事,他可不像卷入什么纷争中。 可是聊了这么久,人家也差不多要进正题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婉拒 “其实公子有所不知啊!鄙人这次在京城得了个大买卖,是赚了些银子,可却得罪了不少人。哦!这是随从会安,他虽然有些本事,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啊!昨儿会安说公子身手了得,我们就想请公子保护我们一段时日,等我们到了京城,自有重谢!” 胡老爷装作为难的样子,将自己的难处说了。 顾诚玉故作沉『吟』,而后又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来胡老爷与我虽然萍水相逢,但是你我二人投契,这忙也是帮得的。只是不凑巧,我这次是回乡的,家中父母已有两个多月未相见,如今我也是归心似箭了。再说,等上个把月,我就要上京城读书,所以胡老爷的事,也只能恕在下无能为力了!” 顾诚玉其实已经猜到,对方是看上他的身手了。只是这胡老爷,他看着倒像是个官员,不逢年过节的,官员也不能擅自离岗,那他这趟出来想必是带着任务的。 而且还是秘密任务,说不定还危险至极。瞧他那身装扮,虽然在他眼里扮成商贾,并不成功,可是糊弄一般人还是成的。一个商贾出门做生意,为了生意做成,谁都会穿好点充门面的,可这全身上下就一个值钱的扳指。 再说了,他又不差银子,才不会干这种事儿。他现在还是个举人,对朝堂上的事还是少接触为好。说不得,那江匪就是冲着胡老爷来的,也有可能。太危险了,顾诚玉打算离他远些。 “哦?你还是读书人?”倒不是顾诚玉不像读书人,而是没有哪个读书人有这样的身手。 顾诚玉但笑不语,既然对方的目的说完了,那他也应该告辞了。 “你这个时间回来,难道是参加春闱的举子?哦!今年出了个最小的举人,难道就是你?” 胡茂深震惊了,他原本还想说要是顾诚玉肯答应他,他不惜暴『露』身份,日后给对方谋划一番,混个武职还是成的。武艺这么高强,圣上也是爱惜人才之人,不会不同意。 此去丰定府,必然十分凶险,他确实需要这样的人随身保护。只是对方却是大衍朝最年轻的举人,且在三年后的春闱,大有希望金榜题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答应? 如此,也只能别想他法了。 “倒是鄙人唐突了,阁下可是姓顾?” “正是!”顾诚玉点头应是。 “那就十分遗憾了,没想到阁下就是文采雯然的顾解元。” 顾诚玉觉得对方最起码是朝廷官员,也不能将人得罪了,他也要考试做官的。日后在朝堂上,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再说对方的官职可能不低,最后的客套还是要的。 等顾诚玉走后,会安上前一步询问:“大人!却没想到他还是乡试的解元呢!这功夫也不知道是怎么学的,我看他内力深厚,还以为他是从小服用了天材地宝呢!” “顾氏原先只是乡野农户,日子也是近年来才好起来的,服用天才地宝约是不可能的。”胡茂深沉思着,那帮江匪可能就是冲着他们来的,那他们的行踪就泄『露』了。他在犹豫,要不要奏请圣上,让再派些人手过来? 至于顾诚玉的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毕竟对方少年成名,他们这些官员当然知道,甚至顾诚玉家祖上三代是做什么的,他们也都一清二楚。区别是有的官员会过问,有的官员则是不屑一顾,根本不将顾诚玉放在眼中罢了! “那他是打从娘胎里就开始学的吗?”会安心里有些不平,他习武二十余年,才练成如今这般本事,人家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郎,又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这人不容小觑,据他说是要去京城的国子监,看来京城又要搅动一番风云了。” 顾诚玉带着茗墨回了屋子,这时外面的船客已经散去了。 他让茗砚去打水,准备洗漱睡下。谁知,又响起了敲门声。 顾诚玉颇为头疼,刚才应付了个老狐狸,还能不能让他休息了? 茗砚也觉得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怕不是谁又有事相求吧? “你去看看,除了孙师兄他们,其他人,你都说我睡下了就是!”顾诚玉得好好理理脑海中的思路,听胡老爷说,他是想去丰定府,而他现在做的事却是十分凶险,不然也不会想让他保护。 他莫名想到了三年前去府城考试,他们住在六合客栈遭遇的贼人。那时蒋知府只说让他别管之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只是后来,他就没再听说,丰定府出什么商队被抢劫的案子。 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当时蒋知府谈到这件事,也是讳莫如深。 “公子,门外是船上的管事,我将他打发了。”茗砚走过来禀报了一声。 “嗯!可是江匪出了什么事?”船上的管事无事不会找他,难道是江匪中有人伤重,所以熬不过去了? “倒也不是,他是说原先船上有一名秀才,过关卡可以免税,只是那读书人不是参与对敌了吗?最后受了点伤,这会儿还躺在床上歇着呢!咱们上船之前说过是读书人,他就想来问问公子,能不能在过关卡的时候,出去站船。” 所谓的站船,其实就是过关卡的时候,秀才或者举人往船头一站,就能够让船只免税。 顾诚玉闻言立刻就没了兴趣,这会儿已经很晚了,对于到了古代,就习惯了早睡早起的顾诚玉来说,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 隔日,顾诚玉神清气爽地起了床,等作完了画,却发现茗墨一脸八卦地走了过来。他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这食盒的样子却不像是船上的。 “公子!这是楼上的高妈妈送来的,公子在作画,我就没让她进来打扰。只是她放下食盒,就走了。” 顾诚玉终于理解,茗墨一脸八卦的样子从何而来了。他救下楼上主仆的事,后来茗墨他们也是知道的,当时茗墨还说他英雄救美,只是开个玩笑,就被顾诚玉严肃批评了。 这里可不是村里,大户人家的规矩多,要是让什么人听见了,岂不是要毁姑娘家的名誉?因此,他勒令他们不许『乱』说,就连救命之恩这样的,也别出去宣扬。 一个小姑娘遭遇了这样的事,到时候被人『乱』传,说不定要传得面目全非,流言也会害死人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巡检司 “你待会儿回去还食盒的时候,和高妈妈说,不必费心了,日后不要再送。” 顾诚玉和高妈妈的主子年纪相当,要是被人传成私相授受就不好了。虽然人家也只是想报救命之恩,可是男女之间,总是还要避嫌的。 “是!”茗墨正『色』道。 前儿送来的菜确实美味,公子没吃多少,全被他和茗砚分吃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自然大,船上的饭食做得并不好吃,他们也是好几日没吃上好的了。 虽然遗憾不能吃到美味,可是他们也知道孰轻孰重。他家公子可是要考科举做官的,不能坏了名声。 这次船开得很快,马上就要到码头了。 一大清早,管事的就来顾诚玉这,请顾诚玉去站船,顾诚玉实在推拖不得,也只好去了。那秀才的伤势不重,只是伤在腿上,只能在床上静养。 其实那个秀才就是当初在船舷处,拿着砚台的书生。其实顾诚玉觉得他作为一个读书人,能勇敢地站出来,也是让人敬佩的。 所以他没要站船的银子,至于管事的是不是会做人,他就不能再管了。毕竟他指明说给,那不成施舍了吗?大家都是读书人,这么做,岂不是让人家颜面扫地? 顾诚玉拿着自己的举人证明站在了船头处,等着船进码头。这里还有个关卡,正好将江匪的事上报给官府知道。 “交钱呐!看什么?”一名官差见顾诚玉和管事站在了最前面,怎么可能想到顾诚玉这样的小娃是个举人呢? “差大爷!您看,这可是举人老爷!”管事也没想到顾诚玉竟然是举人,心里是乐开了花。 “什么?这少年郎竟然是举人?真的假的?”船上后面站着的是船客,有的船客已经到了目的地,有的船客是想下来采买补给。刚开始大家看到顾诚玉站在前面,还以为他是心急,想早点下船,谁知道他竟然是个举人? “我看是真的,不然人家怎么可能出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可真是文武双全了!”有人感叹道。 这样的少年郎谁家不想有一个?谁不想光耀门楣啊?不过,他们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举人老爷?”那官差有些怀疑,接过顾诚玉递上来的举人证明,看了好几眼,等确认真的是本人后,才恭敬地还回去。 “小的可真是眼拙啊!真是举人老爷!”官差立即变得笑容满面,点头哈腰地行了个礼。 管事的看了之后,不禁腰板都挺直了几分,好像对方说的举人老爷是他似的。这些官差平日里见到他们,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如今不也是点头哈腰的吗?跟他平日里见了他们是一个样。 管事的也是积怨已久,这会儿心里则是暗暗爽了一把。 自古以来,娼优皂吏就是下等人,别看这些官差平日里都是人五人六的,可是这些人连科举都不能考的。 见了顾诚玉这样的举人,自然要恭恭敬敬。 “差大爷!咱们的船这次可遭了灾了。”管事的一想到江匪的事,就哭丧着脸,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官差因为顾诚玉的缘故,对管事的也多了几分耐『性』,态度亲和地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官差看了一眼后面的船,船上好好的啊!也没什么异常,只是船上的甲板处『乱』了些,上面还有许多划痕。嗯?有情况啊! 其实这名官差也算观察入微了,划痕这些,一般人也不一定会注意。 “差大爷!咱们碰上江匪了!”管事的立刻大声呼喊道,他就怕他的位子保不住啊!再说之前虽然躲了起来,可是他心里也害怕啊!这会儿见到官差,心里总算踏实了。 “什么?怎么可能?遇上江匪,你们还能活着?”官差一百个不相信,先不说江匪的凶悍,要是真劫了船,还能放这些活人回来?再说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些船的主家都会打点江匪,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啊! 顾诚玉知道管事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他也连忙应和,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此事做不得假,船上就有五名江匪,是被我们抓起来的,差大哥是不是要向上官禀报?” 两名差役相视一眼,觉得顾诚玉说的不像假话,虽然不明白他们碰到江匪,为什么还能幸存,且不像是有伤亡,但是上报还是必须的。 “你们稍待,我去禀报!”其中一名差役跑去禀报去了。 “大家不要离开船,得等我们上官来了,才能走!”另一名差役拦住想下船的船客,大喊道。 顾诚玉皱眉,不知道又要耽搁多久了。 巡检司的官职都不高,出了这么大的事,那肯定要一级一级上报,他们的时间就要被这么耽搁了。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穿着头戴乌纱帽,身穿绿『色』盘领窄袖大袍的官员跑了过来。巡检司只有两名九品的官员,他们肯定是做不了主的。 “江匪在哪里?”一名官员扶着头上的乌纱帽,小跑着到了船边,心里波涛汹涌,这可是妥妥的政绩啊! 他听说江匪已经抓到了几个,到时候通过他们知道江匪的老巢,那他岂不是能升官?脸上的兴奋之情,掩都掩不住。 “大人,就是这条船!”差役将管事的拉上前,也是想在大人面前邀功。 “大人,小的是船上的管事的,那个是船老大,这是顾举人!”管事的上前,先是将重要的任务介绍一番。 其实他是不知道,这船上的举人还不少呢!孙贤和叶知秋站在船上的甲板处,朝着顾诚玉这里张望,茗砚和茗墨站在顾诚玉身后的不远处。 “哦?还有举人在?”另一名官员跑过来,正好听到这话,这才『插』话问道。 这名官员是巡检司的副巡检,与那名巡检都是从九品。顾诚玉是举人,大衍朝的举人也有做官资格,若是寻人找关系,从九品也是稳妥的;若是关系过硬,说不定都能当上知县,只是再难以往上升了。 因此,两人也只能客气些。 顾诚玉见状,只得上前行了个拱手礼,“学生见过大人!” 他现在又不是官员,所以也只能称自己为学生。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停船 “不必多礼!顾举人如此年幼,就已经是举人了,真是让我等汗颜啊!”两个官员也和顾诚玉打起了官腔。 “大人过谦了,学生也是侥幸!学生这次乘坐的船只确实遇到了江匪,我们也是九死一生,船上还有五个江匪被绑起来了,还请大人将人带回去,严加审问!” 顾诚玉为了节省时间,只能先提江匪,省得他们相互吹捧,浪费时间。 “哦!已经抓到了?船家,还不去将人带过来?”一名官员指着管事的,嚷了起来。 那两名差役连忙叫上后面的同僚,准备一起去船上将人带过来。 顾诚玉觉得必须将江里和船上的尸体交代一下,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拿管事的见到官员,早就已经变得战战兢兢,也不能指望对方主动去说了。 “不知两位大人如何称呼?管事和学生还有些事,要和两位大人交代。” 这件事往好了说,就是个大政绩。杀了那么多江匪,又逮住了几个,这是给他们送政绩呢!可不得把两人高兴坏了,就算功劳大多都给上官得了,可上官吃肉,他们总能喝些汤吧? “本官姓田,这位是副巡检江大人,顾举人这是从京城刚考完乡试吧?”田大人拉着顾诚玉,客套了一句,并让差役招呼管事的过来,询问遇到江匪的过程。 管事和顾诚玉两人补充着,将这件事说了一遍,而后顾诚玉又将船上剩下的江匪尸体,说了一下,最后让管事的向他主家禀报,死了的船工,还有两个船客,这些总要赔偿的。他怕不说给官府听,那主家要是不肯给或是少给,那死了的人岂不是冤枉? “这么说来,是顾解元帮着船家解决了江匪?”田大人上下打量了一眼顾诚玉,不是他想失礼,而是他是在不敢相信。这举人还是个少年郎,能有这么好的本事?瞧瞧他这弱不禁风的模样,他很难将他想象成船家口中描述的那样勇猛。 “当然不是,这怎么可能是学生的功劳呢?这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学生可不敢居功。”顾诚玉连忙摆手,他可不想惹麻烦。 “大人,人已经带过来了!”差役抓着几个江匪走过来,田大人见江匪身上都有伤,忙挥手让他们下去,并吩咐请个郎中给看看。这可是升官的最好佐证,他怎么可能不好好对待?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死了。 “大人,学生这次是和同窗一起回乡的,这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顾诚玉和孙贤他们也是归心似箭,他当然要问清楚期限。再说孙贤他们也是举人,他也必须得引荐一番,这是规矩。 “呀!船上还有举人?真是失礼。”田大人见顾诚玉默认,觉得十分惊讶,考举人也不是易事,怎么他们一个乡里竟然考上了这么多个? 江大人也很惊奇,顾诚玉指的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难道现在考举人这么容易了?一开始他还以为顾诚玉只是看着脸嫩,这会儿他才相信顾诚玉的年纪真的不大。 顾诚玉将孙贤他们叫上来,而后大家都相互引荐了一番。 “顾举人,船上出了这样的事,肯定这几日是无法出船了。再说,你们说还有江匪的尸体在江里,我们还得请船老大带我们去找寻方位,可是麻烦得紧!” 田大人和顾诚玉他们熟悉了,也就不吝啬告诉顾诚玉他们这事儿的流程。 “那咱们只能走雇马车了,这就比行船慢了些时日呢!”顾诚玉与孙贤他们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急切。 “可能还要留几位几日,顾举人参与了杀匪,上头怕是有些奖励的。”田大人看他们是举人,这才卖他们几分面子,将有好处的事儿说了出来。 只顾诚玉倒是不稀罕,银子他不缺,其他的好处,可能不大,他也看不上,还不如早些回去呢! “田大人有所不知啊!这次回去,家里要办我二姐的婚事,学生怕晚了回去,耽误了二姐的婚期,这可如何是好?再说这奖励的事儿,毕竟也是个揣测,若是能放学生早些回去,那可真是感激不尽了!” 田大人和江大人对视了一眼,还有这样不要奖励的人,他们也是头一回见。不过,这不是正好吗?少一个人分功劳,那他们就能多占上一点好处。 “原来如此,那倒是不能耽误顾解元家的喜事儿。其实那功劳也没什么,最多是些银钱罢了!” 顾诚玉哪会不明白两人心里的小九九,不过这个换早点回去,还是值得的。 “其实这次的事,学生也是愧疚得很。那些船工和船客死得真是冤枉啊!也是学生能力不足。”他自己不要银子,却可以把这些给需要的人。所以,他才这么说。 “这怎么能怪你呢?要不是你,船上的人也不可能都活着呢!顾举人别往心里去啊!”田大人本来还想请顾诚玉他们去衙署坐坐,只是被顾诚玉婉拒了。 “大人刚才说的奖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要真有银子,还请大人将这些银子分给这些死者的家眷,也算学生尽一份绵薄之力!” “顾举人可真是高风亮节,本官佩服!顾举人放心就是,本官一定照办!”田大人这次倒是有几分真心,他也不免钦佩起顾诚玉的为人来。 不过,读书人最在意的还是名誉。说不定这次的事儿,还能给这顾举人带来许多好处呢! 等顾诚玉他们回到船上的时候,却发现船上『乱』糟糟的。大家都吵嚷着要下船,有的还揪着管事的要银子,简直变成了一锅粥。 顾诚玉摇摇头,也不再理会。他们还要去收拾行李,准备去雇马车呢! “哎?你看,那三个举人老爷回来了!咱们去请他们评评理!”有人眼尖,已经看到了顾诚玉他们。 原本不知道顾诚玉是举人,大家还在背后说三道四的。这会儿知道人家是举人,是读书人,大家当然不会再当面不敬了。 “是啊!举人老爷们,给咱们评评理吧!”有好多人也开始附和,他们到现在都下不了船,官老爷那不敢去闹,就只能去纠缠管事的。 管事的也是疲于应付,那帮差役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他们才不会揽麻烦上身呢!只要不过分,他们就睁只眼闭只眼。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搜查 顾诚玉有些头疼,这事儿吧!其实管事的也算无辜,可是谁叫船上的事儿都归他管呢?要是下了船,他们去哪找船的主家退银子?因此,纠缠管事也很正常。 孙贤和叶知秋也不想理,但是不理又不行,那些船客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诸位!请听在下一言!”里面孙贤最年长,在做人上也还算圆滑。所以他在看到顾诚玉无语望天的时候,只能站出来。指望叶知秋那肯定是不行的,叶知秋多腼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调解? 孙贤将目前的情况分析了一番,并让管事的承诺,等到了靖原府,一定退还大家的银子。至于赔偿损失,那还是算了吧!毕竟大家也没受伤,其实他是没好意思说,就属那些躲在屋里不肯出来的人叫得最响。 有危险了就躲起来,有银子分就跳出来,挑拨大家来闹事。 受伤的,就让管事的去镇上请郎中来看看。另外尽快送信给主家,让主家将该赔的银子拿出来。船还要在这里停几日,那些死者虽然被衙署拉走了,可还要通知其家眷来领尸体,顺便拿赔偿的银子。 最后,想要在这里下船的,等船的主家送来了银子,再过来拿就是,反正船又不会走。废了不少口舌,大家才渐渐平息下来。 连顾诚玉也对孙贤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孙贤哭笑不得。其实顾诚玉就是懒得管,他嫌烦。 顾诚玉当着大家的面,从怀里掏出了三百两银子,递给了管事。 “这次遭遇了江匪,牺牲的人值得咱们敬佩。这里的银子,请管事的给他们的家眷分一分,也算是在下尽一份绵薄之力。” 管事的见状,也是有些感动的,顾诚玉是举人老爷,可跟他们这些人不同。能拿出三百两银子抚恤家眷,也是品行高洁之人了。 “顾举人大义,小的替他们谢过顾举人。” 可不要小看这三百两,就拿船工来说,一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上下。这些死了的船工,一个也差不多就能赔上二十两银子左右,这还是主家仁慈。主家要是刻薄的,只给十多两的也很常见。 毕竟当船工本就是个危险的活,上船之前都是说好了的。这活很累,还得兼做打手,江上的风险也不可预测。会遭遇江匪也不是船家的错,按照之前长工的合约,能给上二十两就顶天了。 要说这样危险的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做?月银多啊!去码头上抗包,一天才能得十几文钱,一个月才三四百文,这还是天天有活的情况下。而船上虽然危险,可是每个月的二两银子着实让人动心呐! 之前船只都会打点江匪,所以凶险其实不大的。这次的事,毕竟还是意外。 管事的虽然眼热这三百两银子,可是他知道这银子肯定不能拿。船上有很多人看见了,他想吞都吞不了。再说,他也不想这么做,这银子拿了可真是要天打雷劈的。 “不愧是举人啊!一出手就是三百两!”有人看着眼红,不过也只是嘴上说说,就是羡慕举人老爷有银子罢了! “举人老爷会没银子吗?瞧他的衣着也知道人家有银子啦!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姚梦娴正坐在床边做绣活,她刚才吩咐两个侍卫带着高妈妈出去采买些东西,顺便请个郎中来看看莲心和黎叔。只是这会儿外面嘈嘈杂杂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姑娘!快别绣了,在船上做绣活费眼睛!”莲心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这里面是早上高妈妈熬的碧梗米粥,并一些小菜和一碟包子、一碟点心、 “莲心?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在船上静养几日吗?”姚梦娴皱眉,莲心之前被江匪一脚揣在了心窝上,也不知有没有受内伤。 “奴婢觉得精神好得很,浑身都有力气。恩公的『药』丸果然不同凡响,哪还用得着请郎中?左右在床上躺着也是无事。”莲心将手中的早饭,在桌上一一摆好,言语中,对顾诚玉满是崇拜。 之前的事,莲心都听高妈妈说过了,知道顾诚玉将江匪杀死,还救了她家姑娘后,她就觉得恩公神勇。特别是在知道顾诚玉还是今年的乡试解元之后,就更崇拜了。 “受了伤总是要留心些好!你既然在床上躺不住,只下来走走就是,不用这么早来服侍。”姚梦娴浅笑道。 一旁的青黛看着这对主仆的互动,咬了咬嘴唇。姑娘自从那日过后,对她大不如前。 以前常让她打听消息,如今也只让她在身边服侍,轻易不让她出去。只近身服侍倒也正常,毕竟莲心受了伤,这里的丫头就她一个。可是,她总觉得姑娘对她似乎很冷淡,虽然也是笑着的,却没有对莲心笑得这么暖。 “高妈妈没回来吗?奴婢将才从那边过来的时候,听说这会儿不允许出去。”莲心没有在房里看到高妈妈,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姚梦娴闻言,停下手中的针线,疑『惑』地问道。 “奴婢也不清楚,可能还是和原先船上的江匪有关。”莲心摇了摇头,上前收拾了针线篓子,又打水给主子净手,准备用饭。 姚梦娴细细想了一下,就释怀了。可能是江匪这事儿太大,报了上去,这些品级低的官员做不了主。说不定还得在船上排查一番,不能出去,只是暂时的。 高妈妈匆匆地进了屋子,“姑娘!那些官差要进来搜查,这可怎么是好?” 此时外面已经响起了拍门声,离这里已经不远了。 姚梦娴闻言,回身从携带的箱笼里翻出一张帖子。 “高妈妈拿着父亲的帖子给他们看,他们就知道了。”她再怎么也是国公府的嫡女,那些官差怎么能进她的屋子? “哎!老奴这就去!”黎叔的腿伤了,走路不便,也只能是她出马。 顾诚玉让茗墨他们去收拾箱笼和包裹,准备早点出发。 “大人,这帖子,您看?”一名官差将帖子给了田大人,田大人接过一看,顿时惊讶万分,没想到船上还有国公府的家眷?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男大当婚 “真是失礼,不知是镇国公府的家眷在此。” 田大人只是从九品,这样的品级都是不入流的,一看是镇国公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当然是毕恭毕敬了。他心里想的是,不管是国公府的什么人,总是和国公府沾亲带故的,不然还能拿到世子爷的帖子? “大人,您看,这屋子......” 田大人立刻明白了高妈妈的话,这大户人家的女眷,怎么可能随便让他搜屋子?他只是个不入流的低级官员,自然是不敢随便搜的。 “哦!我们也是想搜查一下,看看船上是否还有漏网之鱼,又或者还会不会有内应。姑娘屋子里怎么可能有呢?”其实江匪都抓住了,搜屋子只是例行公事。 “那就多谢大人了,也不知这船何时才能开?” “这?可能要等上好几日,这船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可能要暂且扣下,管事也要和我们去江上捞江匪的尸身,没个三五日怕是不会开的。” 田大人算了算,其实三五日还是说少了的,船上的船客也不能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什么?”高妈妈听了田大人的话,觉得肯定不止三五日,这只是保守估计。 “其实船客也是不能离开的,最起码要等上两日,等上官来了,得将船上所有人登记在册,还得分开写证词。”是不是江匪,可不是几个人说了算的,船上的船客都是人证,必须得签字画押才能走人。 不过,其实船上少几个人又会怎样?顾举人他们还不是一样可以先走?只是一开始就答应的话,怎么能显『露』出他的好来?说不得国公府的家眷,会回去给他说说好话呢? “那不知大人可有法子?我家姑娘已经耽误了些时日了,靖原府的老太爷还在等着呢!要是延误了这么多日子,只怕老太爷要着急的。” 高妈妈皱眉,她可不想让她家姑娘在这儿等,谁知道这船什么时候会开? “哦?你家老太爷是?”田大人双眼一亮,只是个女眷的话,他能得的好处不大,可要是让什么大官看中他的才干,那说不定他就时来运转啦! “我家姑娘这次是来靖原府探亲的,老太爷是她外祖父,就是已经致仕了的前首辅梁致瑞。” 高妈妈说起这个,也是满脸自豪,亲家老太爷虽然已经致仕,可是门生遍布。只可惜,他老人家淡泊名利,早早地就致仕了,不然她家姑娘何至于在府里过得这么艰难? “哦!真是失敬失敬!”田大人也没想到这姑娘有这样的来头,那前首辅不是镇国公府世子爷的岳丈吗?难怪啊!人家拿的是亲爹的帖子! 田大人离京城远,可不知道人家府里的事,只当这是金贵人儿,轻易不敢得罪。 “倘若姑娘真着急,也可先走。姑娘金尊玉贵,又怎会知道江匪的事?留下也无济于事啊!” 高妈妈看着田大人阿谀献媚的模样,心里冷笑,这大人怕也是个趋炎附势的。 “那就多谢大人了!” 田大人看着高妈妈拿着帖子,高昂着头走了,这国公府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连个仆『妇』都比那些乡绅地主家的主母要强多了。 “姑娘!成了,官差不会来搜屋子了。”高妈妈进了屋子,连忙对她家姑娘道。 “可有说船几时开?”姚梦娴见着高妈妈进来,连忙问道。 “说是要过好几日,咱们也只能等等了。”高妈妈也愁得慌,总在这待着也不是事儿啊!只是她们要怎么走?都是弱女子,黎叔还是个伤患,那两个护卫怕是指望不上的。 姚梦娴闻言,也沉默了下来。 “没说到底几日?” “说是最起码等个三五日,可是奴婢就怕这只是往少了说的。那田大人说咱们倒是可以先走,只是这江面上也不容易找到船,若是坐马车,咱们就这几个人,又都是女子,恐多有不便。” 江面上的船都是提前付了定金的,船上基本都满了,来往于京城和靖原府的客商可不少,怎么可能还会有空余的房间? “那也只能等等了,黎叔伤了腿,不然还可以送信给外祖父,让他派人来接我们。”姚梦娴也是怕老人家等得急,毕竟要比原定的日期晚上好几日,现在还是归期不定呢! “那姑娘不如写封信,让护卫送去镖局,叫老太爷派人来接咱们。”姑娘家在外多留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险,更不要说现在还没有个长辈在。 “也好!”姚梦娴点头答应,就让青黛磨墨,准备写信。 高妈妈转身看到一旁的食盒,想起了早上茗墨说的话。 “姑娘,那楼下的小哥儿说了,他家公子说不要再送吃食过去。” 姚梦娴正准备下笔,一听这话,拿笔的手一顿,纸上就出现了一团墨迹,墨迹将纸质晕染,这张纸是废了。 她将纸团了扔进了铜盆,又重新了铺了张纸,“既然是恩公说的,咱们照办就是。日后,再寻着机会报答他吧!” 等墨迹干透,她将信给了高妈妈,让她去叫护卫出去送信。因为国公府的关系,想来官差也不会拦着不让去。就这点小事,护卫应该还能做成的,不然,就真是废物了。 顾诚玉让茗墨他们打点好了行李,就让茗砚出去,雇三辆马车过来。 “诚玉!咱们真要坐马车走?”孙贤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着顾诚玉。虽然嘴上这么问,只是收拾行李的动作,可一点也不慢。 “这船也不知道几时才会开,难道你不着急回去?”顾诚玉悠闲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孙贤忙进忙出,嘴里还一边调侃道。 就连叶知秋也在收拾,他的脸『色』已经比昨儿好些了。一听顾诚玉这么说,也抿着嘴笑了。 “你早晚也要走这一遭,何苦笑话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孙贤这两日被取笑多了,也就习习以为常了。 顾诚玉叫他说得一噎,他还真没想过成亲的事。之前是下意识忽略了这个,他不知道日后到底会如何,只能是顺其自然。 “我还小呢!”顾诚玉对着孙贤笑了笑,就出了屋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师侄? 顾诚玉从孙贤那出来之后,就准备回屋里等着,途中居然又碰到了高妈妈。 高妈妈双眼一亮,连忙上前行礼。 “老奴见过顾公子!”高妈妈一直叫他顾公子,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不熟悉的,都叫他顾举人。至于恩公,顾诚玉早就回绝过,老是恩公恩公的,听着也别扭。 “不必多礼!”顾诚玉微笑着叫起,而后准备越过她,回去房里。 “顾公子可是打算坐马车回乡?”高妈妈怀里揣着信,本来是想叫护卫去送信的。 只是,她刚才从楼上看到茗墨他们竟然赶了马车回来,这会儿正在收拾行李,那一件件的行李正在往马车上搬。 “哦!是啊!家姐马上就要成亲了,我也是怕赶不上好日子,所以要早点离开。” 高妈妈闻言一听,心里有了个主意,只是怕姑娘不肯。 “那可真是恭喜了!”接着,她又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就匆匆别过顾诚玉,连忙又回了主子的房间。 “姑娘,老奴刚才在外面看着,顾公子他们要坐马车回去呢!”高妈妈一进屋子,就向姚梦娴禀报道。 姚梦娴也没觉得奇怪,他们着急,人家肯定也是急的。中了举人,当然要尽快返乡了,家人怕都在家里盼着呢! “嗯!信已经送了吗?” “还没有,老奴是想着,倒不如拖顾公子他们将信带回去,反正他们也是要去靖原府的。” 高妈妈觉得去送镖局还不如交给顾公子呢! 姚梦娴一听,想了会儿,也觉得这么做似乎妥当些,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人家? “会不会太麻烦他们?他们回去也不一定就有时间送信。” “老太爷就在府城,反正顾公子他们也是要进府城的。不如,让老奴去问问?” 这事儿当然要姑娘先同意的,她不好私自做主。 “也好,就劳高妈妈去问问。” “唉!”高妈妈应了一声,就赶忙去了楼下,她怕去晚了,顾公子他们就走了。 顾诚玉准备待会儿去向田大人他们辞别,要走了,总要招呼一声的。 “茗墨小哥儿,你家公子可在?”茗墨已经打点好,从岸上走了过来,打算请示公子何时出发。 这不,刚到房门口,就看见了高妈妈。 “原来是高妈妈,我家公子在的,也不知高妈妈有何事要找公子?我们这会儿就要出发了。” 顾诚玉在屋子里听到声音,就扬声喊道:“进来吧!” 高妈妈进了屋子,行了礼。 “我家姑娘这次回靖原府是想探望她外祖父的,只这几日船肯定是开不得了。姑娘怕误了时日,让老太爷着急,所以写了封信,想麻烦公子捎带,也不知公子是否有空闲?” 高妈妈知道人家急着赶路,也就直接说了,其实这件事也不是很麻烦,这公子看着还算好说话,应该会帮忙的。 “哦!是送去哪家府上?远不远?”顾诚玉打算先问清楚,要是太远的话,就有些麻烦。 “不远不远,就在府城,老太爷就在府城的府学教学,您去找已经致仕的梁致瑞梁大人就成。” 高妈妈一边说,一边将怀中的信取出来,又接着说道:“您要是在府学没看到他,可以去他府上。他府上离府学不远的。” 似是怕顾诚玉觉得麻烦,她赶忙又解释了句。 只是她一说完,不止是顾诚玉,就连茗墨的脸上都有些怪异。 这不正好就是公子的老师吗?对于梁府,公子简直不要太熟啊! 前两年公子在梁府的时日,简直比待在自家的还要多,会不知道梁府在何处? 顾诚玉觉得这也太巧了吧?随便救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对方竟然就是老师的外孙女?那楼上那个,不就是他的师侄吗? 不过,他也没说话,而是接过高妈妈的信件,上面果然写着梁致瑞的大名。 在府学教书,又是致仕的,名字也相同,不是他老师是谁? 顾诚玉清了清嗓子,笑了笑说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高妈妈被顾诚玉说得有些『迷』『惑』,这难不成还是老太爷家亲戚? “难道公子与姑娘的外祖父还是亲戚?” 茗墨也觉得巧得很,“妈妈是不知道,我家公子正是梁大人的弟子呢!” 高妈妈一听,更加『迷』『惑』了,她家老太爷总共才收了三个弟子,有两个在京城,还有一个在地方任知府,没听说有个这么小的弟子啊! 其实也是梁致瑞收关门弟子没有宣扬,再说大户人家的姑娘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里的老爷们也不会总在女眷面前提起朝堂的事。 之前姚梦娴连屋子都不出,也不常和外祖家联系,又怎会知道梁致瑞收了关门小弟子的事儿? 高妈妈有些狐疑,她家老太爷可是大名鼎鼎,难道这公子也想套近乎,或者冒用老太爷弟子的名声? 茗墨一见高妈妈不信,也有些不高兴了,他家公子用得着冒充吗? “我家公子是梁大人在两年多前收的关门弟子,他三位师兄都知道呢!” 说着说着,他还怀疑起来了,他都没听说过梁大人有个外孙女呢! 至于老师的外孙女,顾诚玉之前也是听老师提起过的,只是提过两句,老师似是不愿多说。 他这趟来京城,也是听大师兄提过一些,只说老师的大闺女已经过世了,嫁的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 还有个小闺女,嫁了个寒门士子,如今已经外放应南府,任了个通判。 其间还有个儿子,只是年岁不大,就夭折了。 那看来这姑娘应该就是国公府世子爷的嫡女了。 高妈妈也听出了茗墨的言下之意,她也知道老太爷的事,姑娘所知不多。估计这关门弟子也是真的了,那之前她可是失礼了。 “那可是巧了,原来真是一家人。”高妈妈连忙堆起笑脸道。 “既是老师的外孙女,那也算是我的晚辈了。这船还需好几日才能开,你家姑娘要是等得及,不妨就和我们一起出发,我将她送去老师府上就是。” 既然是老师的外孙女,那顾诚玉肯定不能将她就这么扔下,于情于理也是要护送她去靖原府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起走 高妈妈一听,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啊!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不过,她还要去问问她家姑娘才是! “若真是那样,那可太好了,只是这会儿我们的行李还没收拾,会不会耽搁公子们的时间?这事儿老奴还要去问过姑娘才是,老奴也不好做主的。” “无妨,大不了晚些时候走就是了。你回去问问,不管是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回去,都来捎个信。若要帮忙,茗墨他们也可随意使唤。” 顾诚玉也知道下人做不了主,当然得等人家回过主子再说。 “那就多谢顾公子了,老奴这就先退下了。”高妈妈行了礼,就跟着茗墨出了屋子。 等见了姚梦娴,她将这事儿和自家主子说了。姚梦娴也是吃了一惊,竟然这么巧? “姑娘,既然顾公子是亲家老太爷的关门弟子,那咱们要是跟着回靖原府,岂不是安全些?也不必在此等上多日了。” 高妈妈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这码头上人来人往的,什么三教九流之人都有,她们怎么能待在这儿?就是去寻家客栈,也是麻烦的,女子出门在外,麻烦多得很。 姚梦娴沉思了一会儿,有些下不定决心。可随后一想,顾诚玉也不可能骗她们。人家是年少成名的举人,骗了她们有什么好处? “姑娘可是怕那顾公子骗咱们?”高妈妈见自家姑娘沉『吟』不语,也急了起来,顾公子那还等着回话的。 姚梦娴摇了摇头,“倒也不是,那你去回话吧!就说要麻烦他们了。” 姚梦娴只是觉得一直麻烦人家不好,可能跟着一起回去,才是最好的办法。不过,之前也麻烦过,也不差这一次了。 高妈妈得了自家姑娘的准信儿,连忙下楼去回话了。 这时,青黛上前为姚梦娴倒茶,又随口『插』了一句,“姑娘!那顾公子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咱们就这么跟着他一起走,真的没关系吗?” 姚梦娴闻言笑了笑,“顾诚玉是今年乡试的解元,之前就打听到他确实是靖原府人士,咱们有什么能给人家骗的?肯带上我们,也是看在外祖父的面子上罢了!” 她在府中并不受宠,顾诚玉也不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要说容貌,那人自己长得更是花颜月貌,她这副容颜人家还不一定看在眼里。 顾诚玉之前救她的时候,并没有趁机占便宜。后来入了房间,就立刻放开了手,可见对她的容貌并无关注,所以她从没往这方面担心过。 青黛闻言,也不说话了。她想起了那晚见到的身影,虽然还是个小少年,可也是一表人才了,那脸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得出长得极好! 青黛拎着茶壶,兀自失了神。姚梦娴见原本该放下茶壶的青黛在走神,也不知是在想什么,于是唤了声。 “青黛!你先去收拾行李吧!把莲心叫过来一起,两人快些,总不好叫别人多等的。” “什么?”青黛听着声音,连忙回了神,只是没听到姑娘说什么。 “去叫莲心将行李都收拾了吧!”姚梦娴也没有不耐,将话又说了一遍。 青黛『性』子活泼,这几日她将她拘在屋子里,想是闷得慌。 “是!”青黛领了命,就去隔壁屋子叫莲心去了。 姚梦娴望着青黛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姑娘!顾公子他们让咱们赶紧收拾行李,还叫了茗墨和茗砚过来帮忙,老奴让他们帮着抬一下黎叔,还有些行李,咱们也拿不下。” 高妈妈进了屋子,兴冲冲地朝着姚梦娴说道。说着,就开始收拾起了屋子。 姚梦娴也被高妈妈开心的心绪所感染,在府里,她房里人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出了府以后,她们脸上的笑容都多了,『性』子也活泼了起来。 青黛也叫了莲心过来一起收拾,其实她觉得她的东西并不多。也就是一些常用的洗漱用具,自带的茶壶茶碗,平日里常用的东西罢了! 这些都是在府里用惯了的,大户人家的女眷出门,带的最多的就是常用的东西。外头的用具,她们一般都不会碰,就连恭桶都是自备的。 没想到这么一收拾,她发现东西还不少。多是些用具,其他的衣裳首饰倒没什么。 顾诚玉让茗墨去问了高妈妈后,又去租了三辆马车,想来应该是够了的。其实他自己的东西也很多,只叶知秋的东西少些,连孙贤都在京城买了许多成亲用的,和给族里的娃子带了点小玩意儿。 等高妈妈他们都收拾好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了,顾诚玉决定在船上吃了饭食再出发。 “公子!姚姑娘他们已经收拾妥当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高妈妈已经扶着姚梦娴下了楼,顾诚玉出了房门,就见姚梦娴穿着帏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甚至还遮了半个身子。 顾诚玉忙上前询问:“姚姑娘,若是这会儿无事,那咱们就出发了。” 姚梦娴屈身行了个礼,隔着两层纱看向了对面的少年。 少年英姿勃发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周身像是渡了一层光晕,有些明晃晃的,让她看不清。 “之前恩公的救命之恩还未报答,如今又要麻烦公子了!” 少女特有的软儒声,清灵悦耳。 “都是自家人,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无需多礼。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出发得好。” 孙贤他们早就听说有个姑娘要和他们一起回去,这姑娘还是顾诚玉老师的外孙女,也觉得惊奇。 没想到竟然能在船上碰见,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是足不出户的,也不知这姑娘怎么就带这么点人出门了。 姚梦娴的出现引起了船上船客的注意,“唉?快看,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这有什么好看的,浑身遮了个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 没看到脸,这船客很是失望,不过这周身的气度,那可是小门小户比不了的。 “这大户人家的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啊!瞧她身边的两个丫头,就长得极好了,也不知那姑娘会长得如何?” 船客们不能下船,在船上待着也是无聊,好不容易来了点新鲜事儿,自然不会放过。 旁边立即有人拉了一把,“没瞧见她与顾举人是熟识吗?不要命了?这大户人家可不是咱们这些人能评论的。” 两人是认识的,都是小商贾,他们可得罪不起达官贵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借宿 高妈妈听了船客们的议论声,脸『色』有些难看。她家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国公府世子爷的嫡女,怎么能被这些粗鄙之人评头论足? 青黛和莲心也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在国公府,接触到的人都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姑娘,还有些丫头婆子,总没有哪家府上看人,是这么肆无忌惮的,她们也很不习惯。 顾诚玉一见,连忙招呼她们上车,六辆马车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公子!前边有个村子,咱们要不要去借宿?”茗墨在前面赶路,发现前面有个小村子,天『色』有要暗下来了,若是错过了这个村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到下个集镇。 顾诚玉撩了帘子,望了望天,“也好,茗砚去和姚姑娘、孙大哥他们说说,让他们准备着,今晚要在农家借宿一晚。” 其实要是没有女眷,他们肯定是赶到下个集镇住客栈的。女子娇弱,马车不能赶得太快,这就被耽误下来了。 等茗砚过来回过话后,几辆马车就朝着村子驶去。 顾诚玉在马车里观察了一番,这是个小村子,共有二十几户人家,屋子也和原来的上岭村似的,全都是土砖砌的屋子,上面盖着些茅草。 此时已经过了夜饭的时辰,村民们都吃了饭,在村口的一口大井旁坐着,孩童们在大人的旁边追逐打闹,这应该是一日中最惬意的时光。 顾诚玉他们的马车还没到村口的时候,村民就已经看到了。 “花老头,这是马车吧?”一个花甲老人眯着眼看着快要到村口的马车,问道。 “我看着像啊!哎?这就是啊!”花老头伸着脖子向马车那边张望着,他可是有见识的,当然见过马车。 “咋这么多马车?是上谁家来的?谁家还有这样富贵的亲戚?”花甲老人看着马车向村口驶进来,猜测这是去谁家的。 他们村都穷得很,哪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要说是谁家的亲戚,他还真不信呢! “不会是借宿的吧?咱村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亲戚。” 这里靠着官道虽然不远,但是其实少有人借宿。要是在白天,再往前走不久就有个茶寮,那儿有吃的喝的,下个集镇也离这儿不是很远,赶赶路,天黑之前也能到。 所以来村里借宿的人少,再说,他们的屋子也太破了些,赶路的人都看不上。 “哦~马车,有马车,二蛋,快来看马车,有马车来村里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娃,扯着一个比他小些的,泥猴子一样的男娃儿喊道。 “真有马车哩!”转了田间回来的汉子扛着农具,也向那边望着。 那些『妇』人也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村里一直没有外来户,这村子就这么大,谁家老母鸡生了蛋,谁家的狗生了崽,甚至谁家的婆娘挨了婆婆的骂,一个村里都知道地一清二楚。 这来了马车明显是新鲜事儿,这会儿又不忙,『妇』人总是喜欢八卦的。 茗墨将马车赶到村口处,连忙停住马车,开口问道:“老丈,我们想在村里借宿一宿,不知道村里可有屋子多的人家?” 花老头连忙站起身,他眼神好着呢!这坐在车辕上的肯定是下人,连下人穿的都是绸缎,那马车里的人肯定更显富贵。 “你这多少人啊?”瞧这六辆马车,肯定人不少,他们村子也没谁家屋子这么大的。 “共十八人,可有地方?”茗墨看了眼村子,这屋子大多破旧,也不知后面那姑娘住不住得惯。 花老头皱眉,“那只能去村长家看看了,不过村长家肯定也是住不下的。” 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花老头心里盘算着,他家也有四间屋子,家的大儿子儿媳和孙子占了一间,还剩两间,挤挤应该还能住得下。 这可是富贵人家,住了谁家屋子,走的时候应该会留下借宿的银子。要是碰上个大方的,说不定能给上一二两。 这样的好事儿,他怎么能不『插』上一脚?只是他家也住不下那么多人,那还不如让他们一部分人去村长家,村长家的屋子比他们家要好些,屋子也不小,住上七八个,应该不妨事。 茗墨转身问向顾诚玉,“公子!咱们这么多人,一家肯定是住不下的,可要去他说的村长家看看?” 顾诚玉沉『吟』片刻,这天就要黑了,这方圆百里,看来是不会有村子了。 “那就去村长家看看吧!” 花老头一听,果然,这车厢里肯定是贵人,只是这声儿听着倒像是个少年。 孙贤和叶知秋此时也撩开帘子,看向外面,“诚玉!咱们这么多人是不是住不下?” “还不知道,得去老丈说的村长家看看。”顾诚玉心里也没底,最要紧的是,这里还有女眷。 花老头从撩起的帘子那,看到马车上的孙贤他们,有些惊讶,怎么看起来年纪都不大?都是少年郎啊! 中间马车上的高妈妈听着前头的话,对着旁边的姚梦娴说道:“姑娘,这村子看起来就不大,屋子也破得很,咱们能找到住的地方吗?” 她家姑娘虽然在府里不受宠,可也没住过这样的地方啊! 姚梦娴倒是只担心到底住不住得下,至于屋子破不破,出门在外,也只能将就了。就这点苦,比起梦里来说,不值当什么。 “出门在外,就是想讲究,也是不成的,咱们也只能将就了。”莲心倒是看得开,反正她觉得恩公在的地方,总是安全的。 再说顾公子看着就是个妥帖人,应当不会让她家姑娘受太多委屈。 青黛刚才望着前面的马车出神,听到马车里的说话声,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里的屋子确实破了些,就是不知道村长家,屋子是不是要好点儿。” 花老头在旁边引路,马车继续前行。后面跟着看热闹的村民,还有孩童追着跑。没走上多久,就到了所谓的村长家。 “村长,有人来借宿了!”花老头年纪也不是很大,只是有些看老。因此,这会儿他喊得是中气十足。 村长家的屋子,看着像是村里最好的。虽然是泥砖房,可是上面盖的却是瓦片。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村长 “哎!来了!” 顾诚玉撩开窗子上的布帘,朝着院子里看去。一个穿着腚青『色』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到了院子里,似乎是没想到有这么多的马车,惊讶万分。 连忙打开院门,“花老叔,这是?” “哦!这是想在你家借宿的贵人,你看,行个方便吧!人家赶不上下个集镇了。” 花老头虽然有想挣银子的心思,可是让过路人歇一宿,就是没银子,他也不会吝啬。出门在外,谁没个不方便的时候? 顾诚玉从车上下了来,人家是村长,他既然想借宿,总不能在车上端着架子吧? 他向村长拱手一礼,道:“见过村长,在下途径贵村,见天『色』已晚,想在村子借宿一宿再走,还请村长行个方便。” 花老头一看,还真是个不大的少年郎,只是这通身的贵气,还有那出『色』的容貌,无不让他震惊。 他自诩为大牛村最有见识的人,也曾出过远门,这样龙章凤姿的少年郎,他也没见过几个。 村长也是读过几年书的,这一看就是读书人,连忙还礼,“这位公子有礼了!我家的屋子,公子也看到了,若是住上七八个人,还不成问题,要是多了,那就住不下了!” 村长将院门打开,让大家更清楚地看到了屋子的结构。 孙贤和叶知秋也从马车上下来了,他们也是担心晚上借宿的事儿。 顾诚玉打量了一下,这屋子估计是村里最好的了,那就只能让给姚姑娘住,女子共有四人,本来是可以住下七八人的,只住四人的话,肯定是浪费。再说,四个女子住在这里总是不能让人放心的。 顾诚玉为难了,其实他带着姚梦娴住这里是最好的。他算是姚姑娘的长辈,正好也可以就近照顾。 孙贤是理解的,他比叶知秋和顾诚玉年长,早就想到这点了。 他压低了声音对顾诚玉说道:“不如你带着姚姑娘住在这里吧!村里也什么好屋子,姚姑娘毕竟是姑娘家。这屋子我看有南北厢房,你住在这,有事也能帮上忙!” 叶知秋倒是无所谓,他家之前也和村里差不多,比这村里还穷着呢! “那就先给师兄们找地儿。”顾诚玉和孙贤他们都这么熟了,也用不着客气。 “各位公子!我家也能住人的,剩下的人挤挤也能住得下。”花老头趁机上前自荐。 之后顾诚玉陪着到花老头家里看了看,虽然破,不过好在屋子够大,孙贤他们今晚就在花老头家留宿了。 “姚姑娘!这村子你们也看见了,只有村长家的屋子好些,出门在外,只能一切从简,还望姑娘不要介意。”顾诚玉来到姚梦娴的马车旁,将借宿的事说了。 “无妨!在村子里留宿,总要比荒郊野外好些,我晓得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姚梦娴柔柔的声音从马车内响起。 村长有些皱眉,没想到这一伙人,还有女眷随行,听声儿还是个不大的女娃子?他有些犹豫了。 还没等村长开口询问,顾诚玉让车夫将马车直接驶进院子,车上的高妈妈首先下了马车。 村长一看都进了家门了,也只能将到嘴的话咽下,他们这么多人,也不能出什么事儿。 村长朝着屋里喊了声,“他娘!快出来,来贵客了!” 一名『妇』人答应着,从屋子里走出来,想是之前正在灶房忙活,出来的时候,手还在身前围布上擦了擦。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些的『妇』人,应该是他们的儿媳。 “哎!还真是来贵客了,快让进屋里坐!我去烧水倒茶!”村长媳『妇』早就从屋里听到他们的交谈了,只是她是个『妇』人,没有当家男人喊她,也不好随意出来待客。 后面的儿媳打量了前面的马车和顾诚玉他们一眼,接着眼睛就有些放光,那眼神在顾诚玉身上打量了一圈,又看向了正下车的姚梦娴等人。 顾诚玉看着,觉得这家儿媳肯定是个爱财的。因为她看到他身上佩戴的玉佩和衣裳料子时,眼底的贪婪怎么都掩不住。 只是贪财倒不怕,就怕起什么坏心思,他们后面的马车上还有财物,那看来今晚得有人守夜了。 “爹!听说咱家来客了!” 此时,从外面进来一个扛着农具的汉子,汉子身量不高,有些瘦小,看着和村长家的婆娘有些相像。 那汉子进了院子,一看见马车和顾诚玉他们,那眼神和他婆娘看他们的眼神如出一辙,还在姚梦娴她们身上多看了几眼。 姚梦娴带着帷帽,看不清长相,可是莲心和青黛她们长得也不错,都十二三岁了,正是豆蔻年华,花骨朵般的年纪。 汉子打量着这些年轻的姑娘,看着她们叫他打量得羞红了脸,觉得她们虽然青涩,可是看起来竟然别有一番韵味,他扶着农具的手握了握。 其实莲心她们哪是羞涩,这明明是气的。姚梦娴也看到了汉子,她隔着纱帘皱起了眉头,这汉子的眼神可不像是正派的。她有些担心晚上了,可别是入了什么狼窝啊!看来待会儿还得请顾公子注意些。 村长一看,就知道是儿子的老『毛』病又犯了。本来以为住进来的都是男子,那就没什么妨碍,可谁想这里面还有女子呢? “咳!狗娃,还不将东西放进屋里去?可别冲撞了贵客。” “哎!”被称作狗娃的汉子进了院子,又回身看了眼莲心她们,这才进了东厢房。一进东厢房,顾诚玉他们就听到里面有吵架声,女子的声音高亢而尖锐。 村长老脸一红,“各位先进屋子吧!西厢房给女眷住,里面我家婆娘前儿才打扫过得,干净着呢!至于公子和您家随从,在正屋旁边还有两间耳房,只能委屈公子将就了。” 之前以为都是男子,西厢房有两间,挤挤也没什么,正屋那两间毕竟小了些。如今,却是不适合男女同住西厢房了。 顾诚玉看了一眼,西厢房离正屋不远,于是点了点头。吩咐茗墨他们将惯用的东西拿一些下来,晚上对付一晚再说。 他们加上两个护卫,正好住两间,六个车夫加黎叔,就跟着孙贤他们去别家借宿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情窦初开 高妈妈是贴身伺候的婆子,要是个没成算的,当年也不可能被姚梦娴的生母看上。 她早就看到那汉子的眼神了,想等着屋子收拾地差不多了,就去找顾诚玉禀报一下。她总觉得这个汉子的眼神不是光看看就成的,这是不怀好意,她要去提醒一下顾公子。 顾诚玉看着姚梦娴她们进了屋子后,他则带着茗墨他们进了正屋的耳房。屋子里光溜溜的,只一张四方的桌子,旁边一张炕。应该是村长家来了客住的,上面没什么灰尘,看来确实是刚刚打扫过不久。 不用吩咐,茗墨他们就忙活起来,将屋子里都擦过一遍,才拿着东西摆放好。 “茗墨!咱们车上的东西不少,还有姚姑娘她们,从今儿开始,晚上要有人守夜了。那些护卫,我看都是靠不住的,最近只能你们辛苦些,这里到靖原府,想必还要走上十日左右,这段时间加上我,咱们轮流守。” 也是他没考虑妥当了,以为他们身手好,根本没想到雇镖局护送。不管是在荒郊野外,还是在客栈投宿,肯定都要有人守夜的。就是住客栈,东西多,不可能都搬进屋子,不然出发前都要装车好一会儿。 光靠茗墨他们,肯定吃不消,茗墨他们白天还要和车夫轮流赶车,毕竟车夫一整日赶车也是吃不消的。 他们三个人轮流的话,还勉强能应付,白日里他可以在马车里补眠。 茗墨他们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虽然民风淳朴,可是也没到夜不闭户的地步。他们马车上那么多东西,守夜是必须的了。只是,他们怎么可能叫主子守夜? “公子,有我和茗砚就成了,怎么能叫您守夜呢?” 茗砚也连忙附和,主子就是主子,也没得叫主子守着,他们跑去睡觉的。 “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还有十来日呢!光靠你们怎么吃得消?就这么吧!今晚一人半夜,我守下半夜,你让孙大哥将那边装行李的马车赶到这边来,小些的值钱物事就贴身放好。” 顾诚玉摆了摆手,不愿再过多争执。他总觉得那村长家儿子的眼神不对,说不得就要搞事情,下半夜还是他守着得好。 可真是找了个麻烦事儿,村里就那么几家,他早就打量过了,其他人家的屋子都没几间,自个儿一家子,怕是都住不下呢! 这边高妈妈打量了眼屋子,被屋子的简陋震惊了。只见屋子里只有一张炕,和一张小炕桌,屋子的角落里,还堆了些杂物,都是些农具。这间屋子和那边是连着的,中间有一道门,那间里面也是只有个炕。 这样几人算是睡在一间屋子里的,离姑娘的屋子也近。 幸好,屋子里还算干净。 “姑娘!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咱们得先去马车上拿点东西。” 其实莲心觉得没东西才好呢!她们本来就是用自个儿的,正好将茶具这些搬下来用。她们只是在这里借宿一晚而已,有炕就成了。 “也好!你们去吧!”姚梦娴拿下帏帽拽在手里,这里虽然看着干净,可是炕上还是有些灰尘。 莲心她们先将炕擦干净,又将屋子里收拾了一番,这么一通忙活,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 “姑娘!老奴觉得那村长儿子看着不是个好的,老奴去找顾公子说说,让他们晚上都惊醒些,可别让值钱的财物被人偷了。” 高妈妈想是怕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对着姚梦娴说道。 她其实不光是想说这个,只是姑娘年纪小,不好在她面前说这些个腌渍事儿。 姚梦娴深觉有理,“妈妈快去吧!” 一旁的青黛去灶间打了水进来,刚好听到高妈妈她们的谈话,不由竖起了耳朵。 当听到顾公子三个字,抓着铜盆的手摩挲了下。 “姑娘!这里晚上不知道冷不冷,咱们去和顾公子说说吧!也不知道这炕能不能用,咱们带的被褥都是薄的呢!” 青黛状似没听到两人谈话,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而后又提起了炕的事儿。 姚梦娴闻言,立刻看向进屋的青黛,其实这话也没什么不对,也算考虑地仔细,这里是北地,现在已经到了九月,晚上自是冷的。 她们带的被子还算厚,只是这屋子是个土砖砌的,说不定还漏风,晚上要是冷了,又没热炕,人怎会吃得消? 只是,这事儿却要去麻烦顾公子?找村长不是更好吗?顾公子又不是主家,她们一路上麻烦顾公子的地方太多了,这些许小事,怎么好打扰人家? 这屋里的哪个不是人精儿?都察觉出不对来了。她们之前也只是认为顾公子年幼,都没往这方面去想,。 青黛如今也十二岁了,要是主子姑娘家,大多都要开始想相看人家,顾诚玉也就比青黛小一岁罢了! 大户人家少爷房里伺候的丫头,都会比少爷大上两岁,这是做通房用的。难不成青黛竟然存了这种心思? 高妈妈觉得很不可思议,先不说顾公子只是他们的恩公,与国公府并无关系,再来照严了说,顾公子还算姑娘的长辈呢!青黛怎么会这么想? 高妈妈的脸『色』沉了下来,这眼皮子浅的东西,顾公子能是她肖想的?人家是读书人,日后肯定前途无量,会看上青黛这样做丫头的?就是做妾,人家也看不上的,等做了官,要什么清白人家的姑娘没有? 青黛长得虽然不错,可也就是略有姿『色』罢了! 不成!青黛得管严实了,要是让她找着机会往顾公子身边凑,那姑娘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她转而又看到了莲心,莲心看着倒是个老实的,只那顾公子为人体贴,长得也是丰神俊秀,那双桃花眼望着你的时候,就跟眉目含情似的。 她也知道那是天生的缘故,顾公子为人再正经不过了。可是姑娘家最容易情窦初开,要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岂不是更惨? 而后她又看向自家姑娘!不行,这也得防着。虽说自家姑娘有成算,可是少男少女的情谊哪里挡得住?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们少见面。 姚梦娴见高妈妈看向她,以为高妈妈是因为青黛的事,她还朝高妈妈点了点头。高妈妈是看着她长大的,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真是胡闹!顾公子的事儿多得很,咱们怎能总去麻烦人家,老奴去找村长就成。” 青黛原先是想跟着出去找顾公子的,这会儿被高妈妈驳回,脸上顿时烧了起来。她不是个笨的,也知道刚才的话不妥当,让高妈妈她们起了疑心。 她也就是脱口而出,事后也是后悔了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夜半串谋 高妈妈寻了顾诚玉将她的担忧说了,而后又去村长的屋子,让她婆娘来烧炕。 要让人家做事,免不了得给些好处。顾诚玉早就给了村长一两银子,让他婆娘给西厢房处照顾着,有什么要求尽可能办到,办不到就来找他。 村长在睡前去了东厢房一趟,见着儿媳不在,连忙警告了狗娃,可别出什么幺蛾子,这帮人可不好得罪。 知子莫若父,狗娃的『性』子,他当然知道。要是不收敛,早晚得毁在『色』字头上。 狗娃连忙应是,并反驳说他没那个胆子。村长虽然还是担忧,可是他觉得狗娃肯定没那个胆子,毕竟对方人多,也只能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往日东厢房里已经休息了,只是今儿的油灯还亮着。 村长儿媳趴在狗娃身上解着他的衣服,狗蛋有些犹豫,随后又推了她一把。 他本来见到这般好看的姑娘,心里也是火热的。只这会儿一『摸』炕上婆娘那粗糙的皮肤,再看那黑黄的大脸盘子,就什么兴致也没了。 他婆娘立刻就嚷嚷起来,“怎么?这是惦记上那家的妞儿了?我就知道,你这个『色』胚,往日在村里,就喜欢招惹个不三不四的东西。今儿是见了花骨朵般的姑娘家,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是不是?” 田氏也不哭嚎,只那嗓门儿却吼地极响。 她家狗娃原先在镇上打过短工,回来却是没交上银子,公爹一问,才知道都交去镇上的青楼了。 公爹打了他一顿,今年就不许他出门干活。只他却开始和村里的寡『妇』不清不楚起来,还喜欢偷看村里婆娘洗澡,走在路上碰见女子,就上前调戏,惹得大姑娘小媳『妇』儿看到他就跑。 他们村子虽然就那么几户人家,可是那寡『妇』的当家得病去了,寡『妇』年纪也不大,长得还有两分姿『色』,村里的男人总是到她家门前溜达。 那寡『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没有婆家人管着,就与村里的男人不清不楚起来。狗娃就是其中一个,这还是她偷偷跟随着,才逮着的。 最近消停了一段日子,今儿来了三个细皮嫩肉的貌美姑娘,狗娃的心思肯定又活起来了。 狗娃连忙坐起来,捂住了田氏的嘴,“你这是干啥?就不怕人听见?瞎说啥呢?” 田氏被捂了嘴,挣扎了一番。一挣脱就接着说了起来,只声音到底比原来小了许多。 “你可别打她们的主意,人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丫头,都带着护卫的。那几个你看到了没,马车上下来都还拿着剑的。你就是不为我想,也得为娃儿着想啊!” 田氏就怕狗娃犯浑,常言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当家的男人虽然不好,但那也是她男人! “我能想啥?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去你娘家接娃呢!” 狗娃随即灭了油灯躺下,田氏只得跟着躺下来,也没了原先的兴致。 已是深夜,顾诚玉他们已经睡下了。前半夜是茗墨守夜,后半夜就要轮到顾诚玉了。 东厢房的狗娃躺在床上不停地翻身,田氏悠悠的声音在屋里想起,把狗娃吓了一跳。 “这是烙饼子呢?还睡不睡了?” 狗娃怕婆娘又抓着那事儿不放,虽然他此刻心里却是被挠了心肝似的,可是那也没法子,只能干看着,心里yy一番。 他连忙岔开话题,“你说,他们两辆马车可都是东西呢!里面装的什么?” 田氏本就因为这个睡不着,这么一说,也来了劲儿。 “这还用说?当然都是财物啊!听公爹说,他们是从京城来的,准备回家,那肯定得带些京城值钱的东西回去,这里边好东西肯定不少。” 田氏就好个钱财,平日里在家用里都能抠出铜板来,她婆婆可是村里出了名的精明呢! “也是,说不得就是商贾。不过,他们出门还带着女眷干啥?该不会是私奔的吧?” 狗娃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谁家走商还带着女眷的?说不定就是拐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娃呢! 哼!看来也是个婊子!他的心思又活了起来,这些人肯定见不得光,不然为啥不坐船? “也有可能啊!不然这里面都是男子,怎么还有几个女眷?那姑娘戴着帽子,可是身量不高,梳的也是姑娘家打的发髻,听娘说年纪真的不大呢!” 村长的婆娘要去西厢房烧炕,当然能看到姚梦娴她们。在屋里,肯定不能再戴着帏帽的。 “当家的,你看,他们晚上铁定睡着了,咱们去看看?那马车里这么多宝贝,咱们还是拿上两样,就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田氏不免起了歪心思,她真是穷怕了,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去了镇上,看着人家穿金戴银,她就羡慕得紧。 狗娃也被说动了,他倒是没想着值钱的东西,他就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不过,他也担心,要是被发现了,会不会被送官府? “他们要是一大早清点东西,发现东西不见了,会不会闹起来?” “你可真够笨的,咱们偷了东西还会去说?咱村里几百号人,就说是人家偷的,量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咱把东西藏好,就是找也找不到的。” 田氏翻了个白眼,她可不打算将东西藏在家里。屋后那一大片地,还有草丛,鱼塘,藏哪儿不行? 两人一个财『迷』心窍,一个『色』字当头。虽然各怀心思,可是目的却是一致的。 两人商量了一番,推开窗户,往院子里望去,准备伺机而动。 守夜的事,顾诚玉没和村长家说。说了,人家也要多想,觉得是信不过他家,免得得罪了人。 不过,要是真有人以身犯险,那就怪不得他了。 田氏和狗娃朝着天上看了一眼,可真是老天都帮他们。 今晚的月亮很大,皎洁的月光倾洒进院子里,对于熟悉院子环境的田氏他们来说就着月光,应该能『摸』到马车的车厢。 车厢已经卸下,马晚上也要休息的。马都拴在了屋后的牲口棚,因此他们去车厢那,也不会惊动这些畜生。 两人看了院子,现在还不是深夜,他们要等到人都睡熟了再去。 深夜过半,顾诚玉起身准备换回茗墨。他刚走到了院子里,茗墨就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两人没有交谈,院子里的人都在睡觉,也不好扰了大家的睡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掏狗洞 顾诚玉站在院子里,发现院子东厢房处有一棵杏树,长得十分高大。 站在院子里,视线不免受阻,那还不如上树,看得也清楚些。想来,刚才茗墨应该是上了树的。 脚下轻轻一点,顾诚玉就在树上寻了个枝桠坐下。果然,这里的视野很好,还能看到西厢房屋子的背面。 整个村子都已经陷入了沉睡中,只听得到虫鸣声。夜晚微风徐徐,这会儿倒是惬意。 顾诚玉从空间里随便翻出了一本书,这是介绍各地美食的。他能夜视,在树上看书倒也不影响,不然长夜漫漫,总要找点东西来消遣的。 商城里倒是有手机,可那都是新机,里面什么也没有。再说,大晚上的,要是有起夜的人看到手机的光亮,那岂不是要吓死? 田氏和狗娃两人轻轻地打开房门,而后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回身缓缓将房门关上。 顾诚玉双耳一动,他的耳力灵敏,怎么可能听不见开门声和走路身?而且听着声音还不止一个人? 他悄悄拨开树上的繁茂的枝桠,往院子里看去。发现是东厢房的那对夫妻俩,这两人正蹑手蹑脚地往院子里走过去。 顾诚玉正『色』起来,要是去上茅厕,那应该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还没带上油灯。再说,在自个儿家里,上茅厕用不着两个人吧?他倒要看看,这两人是准备干什么。 田氏拉着狗娃往西厢房左边而去,车厢就卸在了院子里。两节车厢,里面塞得满满的。顾诚玉在京城买了些特产,还有给顾婉买了些布料,这个占得面积有点大。至于珠宝这些,茗墨他们已经拿到屋里了。 其实顾诚玉是想塞在空间里的,可是他现在身边总不缺人,要是都放空间里,回去又凭空变出来,这要怎么解释? 顾诚玉看着他们鬼鬼祟祟地往车厢那儿去,就知道这对夫妻是看上他们的财物了。没想到这村长看着倒是挺正派的,奈何儿子和媳『妇』倒不是个好的。 他们现在还没上手那东西,捉贼拿赃,等他们上手拿东西,他再来个人赃并获。要是太早了,他们抵赖说是起来上茅厕,那就说不清楚了。 因为是深夜,月光洒在地上也很清晰,可终究看不太清楚。最起码马车厢里有什么,他们是不知道的。田氏一撩开车帘,里面黑漆漆的,她伸手随便一『摸』,却发现东西太多,她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 她只能拉着狗娃,靠近他比个手势,让他去屋里拿油灯来。到时候她举着油灯躲在马车厢里,外面肯定看不到光亮。她在里面挑拣,让狗娃拿出去,在天亮前藏起来就成。 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狗娃会意了没有,反正狗娃是转身走了。 顾诚玉在书上饶有兴趣地看了半晌,只觉得替他们累得慌。 而狗娃却没有去东厢房拿油灯,他的心思都在西厢房。 顾诚玉有些奇怪,看着不是去东厢房的路啊! 狗娃并没有直接去西厢房,而是小心的绕过前面,直奔后面而去。狗娃知道西厢房后面有个洞,之前这里因为靠山近,怕山上的野物跑到院子里,就在这里养了条狗。如今狗死了,这个洞也没填塞起来。 这洞平日里都是用干柴垛掩着的,他身材瘦小,从这里应该能爬进去。 顾诚玉看不到狗洞,他有些奇怪,他们也没得手,他婆娘叫他去拿油灯,他去西厢房后面干什么? 顾诚玉有些奇怪,他脚尖一点,轻轻地飞到了西厢房的屋顶上。从屋顶上向下看去,发现狗娃在一个柴垛旁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干什么。 顾诚玉观察了一下,像是在往外掏东西。他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田氏还在原地等着。 突然,他想到之前狗娃看着姚梦娴她们的眼神,难道这是在掏洞?屋子是泥砖砌的,要是原本就有洞,那肯定越掏越大,难道他是想潜入西厢房? 顾诚玉只觉得无语,这可真是『色』胆包天了。这屋里连女子都有四个,他进去了也得不了手吧?一喊,旁边就都是人,他这是没脑子吗?还是被『色』欲冲昏了头脑? 他还以为会冲着财物来,没想到竟然想对姚姑娘她们下手。 狗娃当然想过这点,只是他自认为顾诚玉他们是私奔的,就是发现了他,也不敢张扬,难道还能上报官府?那他们的行踪不就暴『露』了吗? 再说了,三更半夜的,他一个男子出现在了姑娘家的房里,就是说出去,也没人相信这姑娘是清白的,那还不是他随便说?屋里三个小姑娘,不就能随便挑了吗? 他的要求也不高,就要个丫鬟就成了,那个大些的丫头长得就不错。 到时候,主子为了自己的名声,说不得就要将那个丫头送给他。这么一想,狗娃心里美滋滋的,掏起洞来更卖力了。 他虽然身板瘦小,可这狗洞也不算大,他将洞掏大些,免得进去卡在了洞中,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顾诚玉洞悉了他的意图,当然要阻止他。他转念一想,心里有了个主意。 他飞身而下,对着狗娃的屁股就是一踹。 “哎哟!”狗娃屁股被揣了一脚,疼先不说,心里是吃惊万分。他还以为是自家婆娘找到了他,连忙住嘴,回过身来。 却见月光下,寒光一闪,“啊!” 顾诚玉等他大喊出声时,就拎着狗娃丢在了院子里,而后飞快地回了枝桠上。冷眼看着狗娃在地上打着滚,那个惹事儿的东西没了,人可能就安分了。 田氏正等着狗娃来送油灯,却左等右等不来,就准备先捞上一两样,回去屋里看看是个啥情况。 谁知她还没行动,就听到院子里“噗通”一声,声音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接着狗娃的哀嚎声响起,田氏被吓了一大跳。接着一听,这声音不就是她家男人的吗? 要死了,喊地这么大声做啥?就怕别人不知道呐?她也不敢再拿东西了,连忙朝着狗娃走去。 村长和他婆娘睡的正熟,结果听到院子里传来狗娃的喊叫声,两人顿时睡意全无。 村长让婆娘掌了油灯,赶忙开门进了院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断根 “咋了这是?”村长一手举着油灯,一手还在穿衣裳的袖子。 这声儿听着就是狗娃的,他内心不免慌『乱』了起来。 “他爹!你这是咋了?”田氏听着狗娃叫得凄惨,心也提了起来。 忙上前拉住打滚的狗娃,手碰到了狗娃的裤裆处,只觉得黏哒哒的,也不知是什么,闻着却像是血的味道。 “田氏!这是咋了?”村长也走到了狗娃身旁,他举着油灯往前一照,立即慌了神。 只见狗娃的裤裆处好像湿了一大块,村长还以为是狗娃被什么吓住了,或是被人打了,所以吓得『尿』了裤子。 只不过一会儿,他就觉得不对了,这好像有血腥味儿啊! “狗娃!你这是咋了?”村长婆娘连忙也跟着出来了,她就这一个儿子,平日里自然宝贝得紧。 “娘!我的子孙根没了啊!疼死我了。”狗娃刚才疼得说不出话来,这会儿好不容易断断续续地将事儿说了出来。 “啥?”村长婆娘尖叫出声,立时就晕了过去。 村长这会儿也没工夫管老婆子了,村里又没有郎中,只能叫田氏赶忙去找辆牛车来,这个只有村里花老头家有。 这么大的动静,屋里的人不可能听不到,茗墨他们本来是要出去的,只是茗墨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狗娃说的话,立刻就回了屋子。 不用说,这肯定是公子下的手,这都是咎由自取,他们才懒得管。 西厢房也已经醒了,莲心想去点油灯,却被高妈妈轻声喝住了,“快别管,回去睡吧!” 姚梦娴坐在炕上,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高妈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顾公子他们好像也没出屋子?” 高妈妈早就竖起耳朵,听了院子里的动静,这样的腌渍事儿,她才不会让姑娘知道。 “应是村长家儿子哪里不舒服,咱们就别管了。明儿还要早起赶路,姑娘快睡吧!” 姚梦娴梦里到死也是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懂这些?于是,也就重新躺下了。 今儿赶了大半天的路,她也累了。只是躺在炕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却怎么也睡不着。 “老婆子,你快醒醒!”村长让田氏去花老头家去借牛车,而他看着儿子,暂时也没办法。 终于想起了老婆子,连忙转身掐住她的人中。掐了一会儿,村长婆娘才醒过来。 一转醒又要嚷嚷,叫村长呵斥了回去,女人只会添『乱』。 他看了眼西厢房和正屋旁边那两间,这么大的动静,这些人又怎会没听见?可是,他们并没有一个人出来看。 他家狗娃受伤,和这帮人有没有关系?他想起了狗娃好『色』的『性』子,难不成是狗娃做了什么,被他们逮着了,所以才对他下此狠手? 村长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他只觉得寒气从脚底下冒了上来。而后不禁又老泪纵横起来,这是他惹来的祸事啊!就算他家狗娃真的做了什么,那帮人这么平静,肯定也没吃什么亏,那又何必要断狗娃的子孙根? 村长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哭出了声响。他只有狗娃这么个儿子,也只生了一个孙子,本来是想着让狗娃他们多生几个的。如今,却是不能了,难道他家要两代单传? “当家的,狗娃咋样了?”村长婆娘看着已经不再打滚的狗娃,连忙在他身上『摸』索着。 直到『摸』到了裤裆处,满手的血迹,她原先还不信,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狗娃!我的狗娃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呐?” 顾诚玉在树上看着村长和他婆娘伤心到了极处,虽然可怜他们,可是他也不后悔。这个狗娃如此行径,这次要是放了他,说不定日后还会有谁遭殃。他们家反正有一个孙子了,也不算断子绝孙。 村长这会儿也不再制止自家婆娘,他也跟着喊了起来:“狗娃,你醒醒,你说这是谁害得你啊!” 狗娃本来已经疼得晕了过去,村长婆娘生生地将他摇醒了,他不免又哼哼起来。 “娘!我疼!” “娘在呢!狗娃,你说,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娘去给你讨回公道!” 狗娃这会儿虽然还疼,可也没有刚开始那样疼得撕心裂肺了。他缓了缓,才说道:“我也没看见人,刚要回头,只觉得有个冰凉的东西在我下体,而后就觉得疼了。之后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在院子里了!” 天『色』太暗,狗娃刚回头就被顾诚玉伤了。他光顾着疼了,顾诚玉拎着他在屋飞过的时候,他已经疼得晕乎乎的了,哪还记得这么多? 村长听了这话,想起了一个事儿,“这大晚上的,你不在自个儿屋里待着,怎么跑到外头来了?你去了哪儿?” 狗娃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后又嚷嚷着疼。 村长媳『妇』儿当然也了解自个儿的儿子,这半夜三更地出来,准没好事,“哎呀!这会儿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这田氏,怎地还没回来?” 村长也知道自家婆娘是想略过这个话题,这会儿确实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想到了那些人进院子的时候,有两人手里是拿着短剑的,会不会就是他们?反正这事儿和他们脱不了关系,狗娃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肯定是不能生子了,那日后可咋过日子? 那些人看着就是不差银子的,若是他能...... “娘!牛车来了,我还叫了人来,快把狗娃抬上牛车,咱连夜去镇上。” 田氏本来着急忙慌地去借牛车,只是在路上,她突然想起,狗娃说是子孙根没了。 啥是子孙根?结过婚的『妇』人都晓得,她路上突然停了下来,一阵恍惚!等到回过神来,才又赶忙去了花老头家,这样路上才耽搁了一会儿。 “村长!我听说狗娃受伤了,我叫上我家老大过来帮忙!”花老头也是听说受了伤,田氏也没说清楚,他还不知道是伤了子孙根。 “快!让你家老大来帮忙抬人!”村长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叫花老大和他一起,将狗娃抬上了牛车。 “这会儿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到镇上,门肯定开了!走!让我家老大驾车送你们去。”因为是一个村的,花老头当然热心。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兴师问罪 村长回头看了一眼屋子,“花老叔,你给帮帮忙,我天一亮就回来,你帮我招待贵客!他娘,快去取点银子来。” 村长媳『妇』儿本来还想往牛车上爬,听到当家的吩咐,连忙又下了牛车,回屋里取银子去了。 田氏站在一边,也没说跟着去,只默不作声。村长看了眼她,唉!这个媳『妇』儿也是个靠不住的,怕是会起什么小心思。 “这都啥时候了,还惦记着贵客呢?你家狗娃病了,贵客肯定能谅解的,你先走吧!” 花老头有些奇怪村长到这会儿还惦记着贵客呢?他刚才看到他们抬狗娃的时候,那狗娃疼得直哼哼,身上那摊子,要是他没闻错的话,应该是血?还躺在了院子里?这事儿咋看咋奇怪。 出了这么大的响动,这屋子来借宿的人竟然一个面也没漏,这就更加奇怪了。 村长婆娘拿了银子就跟着一起上了牛车,家里只留下了田氏。而田氏却只站在院子里,默不作声,花老头更是觉得惊奇不已。 不过,那都是人家的事儿,“田氏啊!要是没啥事儿,我就先走了,你也去歇着吧!” 花老头觉得这会儿田氏肯定睡不着,他也是白嘱咐一句。田氏还有些恍惚,“哎!” 顾诚玉等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这才又拿起书看了起来。到天亮之前,肯定不会再有事儿发生了。 姚梦娴到很晚才入睡,梦里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她又将梦重温了一遍,又觉得没以前的真实。如今,她已经能坦然面对梦境,不管怎么说,她都不会再落到梦里这种境地。 直到天亮,高妈妈将她叫醒,姚梦娴才从梦中醒了过来。 高妈妈一边服侍自家姑娘洗漱,一边想着昨晚发生的事。那叫狗娃的,怎么好端端地就没了子孙根?肯定是昨儿顾公子他们下的手,难道狗娃对她们做了什么冒犯的事? 顾公子说晚上会有人守夜,想是茗墨他们下的手吧?她原本就觉得狗娃不是个正派人,会受伤也是自作自受。没过一会儿,她就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顾诚玉天一亮就回了屋子,虽然守了半夜,可是这会儿瞧着还挺精神。 “公子!可是累着了?白日里在马车上赶紧歇歇。”茗砚一见顾诚玉进了屋子,连忙问候。 谁家也没有主子和下人一起守夜的,他们真是有福气。他们也不想主子受累,只公子决定了的事,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再说,公子也不喜欢不听话的下人。 茗墨打了水进了屋子,让顾诚玉洗漱。 村长家只有一个田氏在家,早上的热水,还是高妈妈她们去烧的。 高妈妈一早上就和他打听起了昨晚的事儿,茗墨自然不可能和她说,其实是他自个儿也不清楚,昨晚后来是他家公子守的夜。 没过上一会儿,茗砚就拎着食盒进来了。茗砚将吃食都摆在了桌子上,顾诚玉看了一眼,发现是碧梗米粥,还有两碟子点心,一碟子小菜,还有五六个包子。 顾诚玉一看就是高妈妈的手艺,农家做不出这样的饭菜,一是没食材,二是没那手艺,而且农家早起是不吃早饭的,他们都要到晌午之前吃,和顾家原先一样,一日两餐。 再说,田氏也不可能起来给他们做早饭。有脑子的人稍微想想,就知道那事儿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再给他们做早饭,怎么可能? 早饭这么多,肯定还备了茗墨他们的份,顾诚玉匆匆吃了几口,就让茗墨他们吃了,赶紧收拾。今儿晚上,他可不想再留借宿农家了,农家的是非也不少。 至于村长说的,他早上还要回来,顾诚玉就怀疑是来找他们算账的。他根本不放在心上,村长无凭无据,就算告到官府,他也是不怕的。 要是客气点,他还能好说话,走前给点银子,要是不客气,那他除了借宿的银子,那是一文也不会给。 村长让花老大将牛车赶快点,还想让花老大给牛甩鞭子。花老大自然不肯,牛可是他家的宝贝,整个村子,就他一家子有。 他就奇怪了,狗娃伤得这么重,村长不留在医馆陪他,竟然要赶着回来见贵客。 花老大心里想归想,被村长催得一点也不敢慢。 村长怀着急切的心情回到了自家院门前,发现马车还没走。他松了口气,接着看到两个随从正在套马车,连忙上前打招呼。 “你家公子可是起了?我有事要问他。”对于伤了儿子的仇人,他的脸『色』当然不好。 茗墨和茗砚一见到村长,两人对视了一眼,“我家公子自是起了的,我们就要出发了。村长来地正好,这里是咱们昨儿借宿的银子,你拿好!” 茗墨和茗砚已经知道顾诚玉昨晚做的事儿,他们当然知道村长这会儿肯定是来者不善。 茗墨自荷包里拿出了二两银子,递给村长,一晚上二两银子,不算少了。他们也没在村长家用饭,只借用了下灶台,村长家也没损失啥,白得了二两银子。 村长看着银子却没接,要是之前能得二两银子,那他肯定高兴。可是现在,他们认为二两银子,就想把他打发了? 茗墨见村长的脸『色』不好看,也不接他手里的银子,就将银子塞在了他手里,回转身做起了自个儿的事。 村长觉得和这些随从说不着,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过还是将银子放在了怀里,没有谁会跟银子过不去不是? 他也没再问,而是转身进了院子。反正院子里就几间屋子,难道他还会找不到人不成?今儿不赔银子,说啥也不会让人走。 顾诚玉正在和高妈妈说着今日的打算,高妈妈她们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了,就等着茗墨他们装好马车。 “顾公子!”村长阴沉着脸,向顾诚玉走来。 “哦!是村长?村长倒是起得早啊!”顾诚玉笑语『吟』『吟』地看向了村长,只当不知道昨晚儿的事。 村长一愣,他没想到这少年让人废了他家儿子,今儿竟然还对他笑脸相迎。 “顾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家狗娃的事儿是你叫人做的吗?”村长当然不会去怀疑顾诚玉,毕竟这还是个小娃呢! 顾诚玉听罢,吃了一惊,“村长何出此言啊?贵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反正他就是死不承认,看村长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讹诈 村长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他没想到顾诚玉会这么不要脸,他真是引狼入室啊! “顾公子!怎么,敢做不敢当?我儿叫你的人废了子孙根,你会不知道?昨晚我们在院子里的响动这么大,你们会听不见吗?” 顾诚玉接着疑『惑』地问道:“你家公子让人废了子孙根?我们确实不知道啊!昨儿赶路累得很,咱们早就歇下了。可能我睡得沉,真没听到声响,高妈妈,你们可有听到声音?” 高妈妈当然不会拆顾诚玉的台,“村长啊!咱们昨儿确实都累了,早就歇下了,咱真不知道啊!” 村长气得差点暴走,这老『妇』是他们自己人,当然不会帮他这边了。可是,就这么放这帮人走,他心里还是不甘心呐! “好,既然你们不承认,那咱们就见官!”本来村长想私了,能多要些银子最好,谁想这帮人做了这件事,竟然还不承认,态度恶劣至极。 “村长这话说地就不对了,没做过的事,咱们能承认什么?莫不是你儿子受了伤,却要将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这是打量我们是外乡人,好欺负是不是?” 顾诚玉也沉下了脸,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是你们能是谁?你们没来时,我儿好好的,你们昨儿晚上才来,我儿就受了伤,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你们要想不见官也可以,那得赔我们一千两银子。”村长想着,反正撕破了脸,那他也用不着客气。 顾诚玉也被他那狮子大开口给逗笑了,“那照你这么说,我们从哪儿经过,谁家的猪狗死了,就得让我们赔?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村长还没确定是他们做的,就来找他们,还打算讹一千两银子?他儿子又没死,一般的农户去服徭役,死了也只赔上十几两银子罢了! 村长一听,这是把他家狗娃比作猪狗呢?他气得差点要厥过去,这些人真是无耻! 高妈妈这会儿也忍不住了,“一千两?你是想银子想疯了吧?我家公子什么时候伤你儿子了?你是想讹银子呢?真是异想天开。” 花老大回去之后,花老头越想越不对,就来了村长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高妈妈说啥一千两。一千两?他倒抽一口气,他连一百两都未见过,别说一千两了。 “嫌一千两银子多?那咱就报官。”村长在镇上医馆的时候,狗娃就已经将他猜测的事儿说了出来,以至于村长还真以为顾诚玉他们怕官府。 顾诚玉翻了个白眼,“你要报就报,反正我的随从没做过!”他也不算撒谎啊!确实不是随从做的,而是他做的。 他们还准备早点启程,顾诚玉可没时间陪他耗。他转身吩咐高妈妈,让她们先上马车。孙贤和叶知秋就不过来了,他们会在村口等。 花老头也回过味儿来了,花老大回去已经将狗娃的伤势和他说了。其实,要让他说,这事儿干得好! 狗娃仗着自家爹是村里的村长,就欺负村里的媳『妇』儿、姑娘们,此地离镇上远,村长就是村里最大的官。大家平日里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没了这祸害人的东西,日后看他还咋猖狂。 要说村长不知道自家儿子的秉『性』,那咋可能?村里的风言风语可不少,可是村长平日里看着是个好的,却不知道严加管束自个儿的儿子。 狗娃这小子在之前小的时候,就喜欢看村里『妇』人洗澡,大家本以为他成了亲后,会收敛些,没想到却更是变本加厉。 “村长啊!这狗娃是顾公子伤着的?”花老头连忙问起,他听说这帮贵人还带了女眷。 说不得就是这狗娃又起了『色』心,才被人家抓住,给灭了惹祸的根源。 村长看了一眼花老头,这是啥意思?觉得他冤枉了人家?医馆的郎中可说了,这就是锋利的剑或刀子切下的,切口整齐,这是一点也没留啊!他看了一眼,简直不忍直视。 在他们吵的时候,田氏也出了屋子。她在屋里也听了一会儿了,一听到自家公爹说银子,她就活了心思。 狗娃肯定是没用了,做不成男人了。那她就得手里握着银子,不然这日子还有啥奔头?因此,她也出了房门,准备给公爹帮衬几句。 “不是他们伤的,是谁伤的?我在院子里看得清清楚楚的。”田氏这么说,也是想做个人证,证明确有其事。 “哦?那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院子里做什么?”顾诚玉本来打算放过田氏了,丈夫从此是废人,这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没想到他想放过田氏,田氏却偏要跳出来,找存在感。 田氏也是想作证,并没有考虑这么多。被问得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村长看了田氏一眼,这个蠢货,就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出来这是来拖后腿来了? “大晚上的能出来干啥?肯定是上茅厕啊!”村长忍不住地提醒道。 “对对!咱们两个出来上茅厕,狗娃就被你们伤了。”田氏抹了把额角上的汗,她想到了昨晚他们去做贼的事儿,心里有些心虚。 “上茅厕会到院子里来?再说了,我们为什么要伤了狗娃?大伙儿昨日才第一次见,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为何要这么做?” 顾诚玉可不相信,村长和他儿媳敢将他们去院子里偷东西的事儿说出来。要是去见了官,衙门肯定要问清楚,他们做的事儿准保『露』馅。 就算不说狗娃想潜进女眷屋子的事,一个偷盗罪,就能让人脱层皮,田氏怕是还不晓得狗娃想爬狗洞的事儿吧? 这些话说的村长哑口无言,难道要他承认狗娃是个『淫』贼?那怎么可能?只是就这样放过这些人,他真是不甘心呐!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狗娃也白白吃了苦头。 田氏其实在昨晚就躺在炕上想过了,她当时等了狗娃许久,却一直没等到人。狗娃去了何处?他要真是回了东厢房,又怎会被人伤了,还给丢进了院子? 西厢房是那些女眷住的,她忽而想起了屋子后面的一个狗洞。随后就气得牙痒痒,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要说她不恨狗娃,那铁定不可能,谁摊上这样的男人,都会怨恨。 所以,她也没多伤心,甚至还心里隐隐高兴着,没了那玩意儿,日后就不能做那些坏事儿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搂上了 花老头算是完全明白了,狗娃肯定是做了作死的事儿,叫人家给废了。只是这会儿村长想让人家赔偿,只这些人也不是好相与的,咋可能赔偿? 狗娃成这样完全是咎由自取,只是村长家就狗娃一个儿子,平日里就宝贝得很,出了这样的事儿,村长当然要为儿子去讨回公道。 但是,讨回公道不是去上报官府,竟然是要一千两银子?不过,他随后一想,也觉得村长这么做是对的。 唉!人穷志短呐!狗娃成了废人,日后不还要过日子吗?那肯定是拿银子的好,可是一千两也太多了吧? 有个一百两,只要不出去『乱』挥霍,拿去买些地,日子也能过得好起来。 村长家原先也不是没银子,只平日里村长家的银子都叫狗娃拿出去祸害了,村里的寡『妇』那儿肯定没少去。那寡『妇』是啥人?是个男人都会要,只要给银子就成。 本来村里是要将这样败坏风气的人处置了的,可是村长被他儿子一求,也就撒开手不管了。 花老头觉得村长早晚要毁在狗娃身上,一碰上狗娃的事儿,村长就会往歪路上走。不过,村长跟他家狗娃今儿算是踢到铁板了。 他心里虽想着狗娃废得好,可是那毕竟是村长,所以也就站在一边不出声了。 田氏也站在一旁不吭声儿,她公爹别看平日里跟个好人似的,其实心里的算计才多呢!她还是别上去添『乱』了。 顾诚玉也不耐烦再做纠缠,在他看来,这村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儿子什么品『性』,难道你自个儿不清楚? 要是一般人,能做出偷盗和爬狗洞的事儿?往日也不知道如何放任他为祸乡里的呢!真以为他做个村长就能一手遮天了? 他可以肯定,这狗娃平日里也不是个好的。从他一进院子,就明目张胆地看小姑娘,被他爹说了也不知道收敛,说明这都已经是习惯了。 “你们要去报官就去,我们还要赶路,不想和你们耗。你家狗娃夫妻里来院子是做什么的,我想你心里再清楚不过,若是还来纠缠,我不介意再废一个。” 看到姚梦娴她们已经出了屋子,顾诚玉转身就走。和村长这样的人纠缠,没得耽误了启程的时辰。 高妈妈扶着姚梦娴正要上院子外的马车,哪想村长突然冲了上来,趴在了马车上,嘴里还嚷嚷:“你们要是不赔一千两银子,就休想离开!” 村长也想清楚了,去报官他们也占不了便宜,那还不如舍了老脸去要银子。 花老头也被村长豁出去的举动给震惊了,这还是他认识的村长吗? 姚梦娴她们叫村长吓了一大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顾诚玉后悔了,早知道就杀了狗娃,先扔进空间里,出了村子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只不过,没过几息,他就摇头否决了。对江匪,他下得了手,可是对百姓,虽然是坏人,他从来都是惩戒一番,难道他要变成一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杀人狂魔? 这里不是末世,要还是不受约束,想杀就杀,那他早晚会杀红了眼。 顾诚玉冷笑一声,“茗墨,交给你了。” 茗墨领命上前一步,抽出短剑,“哗”地一声,只见剑身雪白莹亮,上面寒光闪闪。 “是不是想试试我手上的剑?”茗墨觉得这样的人,你把他丢开,他还是要纠缠上来,不如一下子震慑住。 寻常百姓,见了剑总是怕的,他不相信村长不惜命。 果然,村长一见到剑,就反『射』『性』地跳了起来,跑离了马车一丈远,他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 茗墨嗤笑一声,“姚姑娘上马车吧!” 村长看着顾诚玉他们陆陆续续地上了马车,还有些蠢蠢欲动,却被花老头一把拉住了。 等马车都驶出了院子,往村口去了,花老头才放开村长。 “花老叔,你拉着我干啥?”村长见马车走了,立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这是错过了好时机。 “村长啊!您也不看看人家是啥人?这些人肯定来头不小,您何必要和他们过不去?我看那顾公子像是大户人家的,您可别得罪了人,再惹来更大的祸事啊!狗娃的事,我也觉得气愤,可是咱们斗不过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村长这么一想,也觉得花老头说的有道理,其实他早就觉得这些人不是寻常的商贾,如今也只好就此作罢! 一想到银子没讹成,还要拿出银子来给狗娃看伤,他的心里就一阵烦躁,怀里那二两银子,连看伤都不知道够不够呢! 花老头也赶忙提出告辞,那些人是他带来的,也不知道村长会不会将事儿怪到他头上,昨晚那随从可给了他二两的借宿银子呢! 这村长也是没福气,不过,谁叫他有个这样的儿子呐! 村长还没想到这件事,他现在只觉得眼前发黑,从昨晚忙到这会儿,他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他扶着院门,站得有些不稳。 一旁的田氏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爹!你没事吧?” 说着将村长的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她搂着公爹的腰,就往正屋走去。 花老头本来要告辞,可是见村长似是身体不适,他也想上去搀扶。却还没问上一句,就见村长媳『妇』儿田氏上前扶了。 本来公爹不舒服,儿媳上前搀扶就让人觉得不妥了,他还站在一边呢!难道不会叫他帮忙? 再看这田氏的动作,他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了,咋还搂上了?他看着田氏搂着村长,而村长竟然也没拒绝,也顺势将手搭在了田氏的肩膀上。 突然想起了,已经是废人的狗娃。他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娘诶!不得了了,他这是发现了啥大事儿了?他连忙往家跑去。 顾诚玉他们坐着马车往村口驶去,孙贤他们已经在村口等着了。众人只说了几句话,就出发了。 孙贤他们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只听到说村长家的儿子受了伤,他们并不知道是顾诚玉做的,所以顾诚玉也省了一番口舌。 至于他们走后,因为狗娃被废,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怎么欢呼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梁府 时隔八九日,顾诚玉他们才接近了靖原府府城。 府城的城门已然在望,顾诚玉也不免感慨,可总算到了! 车夫驾着马车,很快就驶到了城门口。这会儿正是大清早,城门口排了很长的队伍。 之前要回来时,他早就托镖局送了信。因为中途改乘了马车,所以比原定的日子晚了两日。 “姚姑娘!靖原府城到了!”顾诚玉派茗墨过来,与姚梦娴知会一声,毕竟姚梦娴没来过府城,姑娘家也不可掀帘子往外看。 姚梦娴闻言也松了口气,坐了差不多十日的马车,她觉得人都要废了。 马车不像船上,船虽然有时候会晃,可只要不晕船,那日子也不是太难受。船上能活动的地方也多,而马车只有一个车厢,就是想躺躺,也是不能的。 再说女子总是不便的,就拿三急来说,那就不比男子方便。她想解个手,还得中途停车,往路旁的草丛中往深处去,再在周围围上布。 顾诚玉他们都是男子,她也不好意思总中途叫停,这种事总是难以启齿的。 所以她尽可能地减少喝水次数,就连饭食也是用干的,连汤都不敢喝。就怕耽误了大家的行程,又怕丢了自个儿的脸面。 莲心她们也高兴了起来,这几日的赶路,对女子娇弱的身板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大家也是苦不堪言。 就连一向稳重的高妈妈也扬起了笑脸,“真的到靖原府了,姑娘!也不知老太爷这会儿在不在府上。” “这会儿应是在的,还早着呢!”青黛也『插』上了嘴,大家都兴致高昂,一扫之前的精神萎靡,脸上都有了笑颜。 青黛忍不住想撩开马车的帘子,却被高妈妈打了手,“这里可不是荒郊野外,府城到处是人,怎可掀帘子?出了府,你的规矩都去哪儿了?” 之前在府中,高妈妈还不觉得。只是出了趟门,她如今对青黛是越来越不满意。 青黛是府里的家生子,能当上二等丫头,按理说规矩自然是不差的。可是,出了府,她却觉得青黛的规矩越来越松散了。 青黛被高妈妈这么一打,也愣住了。她也觉得她最近好像野了些,原先在府里,因为姑娘不受宠,就连大厨房做事的婆子也能给她脸『色』看。只是出了十几日门,她就忘记本分了。 姚梦娴也没说话,她也和高妈妈的想法一样。青黛,真的要好好教教规矩了。 莲心稳重,还懂得为她着想,生死关头也拼命护主,她跟莲心的情分自然不一样。 至于青黛,因为梦里没有陪她到最后,感情当然要淡薄些。可是她对青黛也是有几分情分的,只因为她没有背叛过她。 顾诚玉望着前面等待排查的人群,发现前面的人不少。那些守门的官差拿着刀枪,在百姓的菜筐中刺了两刀,而后才挥手放行。 至于包袱,官差是不看的,只对大体积的容物检查一番,就会放行。马车是最需要盘查的,官差会详细检查。不过,顾诚玉是男子,检查也没什么,只姚姑娘那边却有些麻烦。 也不知道他的举人证明有没有用,到时候只能试试看了。 顾诚玉往前面望了几眼,却发现城门口有一个人有些眼熟。 咦?这不是老师府上的外管事吗?难道是来接他们的?可是他们应该不知道马车会什么时候到才对。 “茗砚!你上前去招呼一下梁管事。” 茗砚应下,跳下马车,向着城门走去。 顾诚玉看着茗砚和梁管事相互行礼,而后梁管事有些激动,跟着茗砚往这边来了。 “奴才见过顾公子!” 顾诚玉撩开帘子受了他的礼,而后奇怪地问:“梁管事到这城门来,不会是为了等我们的吧?” 梁管事笑了笑,“是老爷算着您和表姑娘应该这几日到了,这才命奴才在开城门和关城门时,到城门口等着,其他时候就让府里的小厮来守着,奴才这才来第一日呢!您就回来了,也是凑巧了。” 顾诚玉可不认为他有这待遇,老师平日里对他都是臭小子臭小子地喊,怎么可能来接他?怕是为了他那外孙女吧? “老师可真是体贴。你家表姑娘在后面的马车里,你去行个礼吧!咱们先去老师的府邸。”前面已经走了很多人,马上要轮到他们的马车了。 梁管事忙去了后边的马车旁行礼去了。 等顾诚玉准备下车接受盘查的时候,梁管事忙上前,给了官差一个帖子,那官差看了之后,也没盘查顾诚玉的马车,直接给放了行。 顾诚玉猜测,那可能拿的是大师兄他们的,老师已经致仕,如今并没有官职,官差可不认已经致仕的官员,他管你是不是大儒? 既然来了府城,那老师家还是要先去拜访的。中了举人,当然要先谢恩师。 梁府离府学不远,是个三进的宅子。梁府的装饰都是以淡雅为主,亭台楼阁和湖水假山自然是不会少的。 顾诚玉他们的马车径直驶进了角门,顾诚玉直接去了外书房,而姚梦娴则是进了内院。将人送到了梁府的院子里,车夫就赶着马车走了,车钱顾诚玉早就付过。 按照往日的习惯,梁致瑞还要过上一个时辰,才会去府学,这会儿应该还在外书房练字。 顾诚玉跟着梁管事进了屋子,发现梁致瑞已经在洗笔。 “学生见过老师!”顾诚玉上前就是个大礼,撩了袍子对着梁致瑞跪下。 梁致瑞看着顾诚玉似也有感触,连忙道:“好!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快起来吧!” 梁致瑞放下『毛』笔,亲自上前扶了起来。 学生会对老师行跪拜大礼是必须的,当然,这不可能是日常行礼。顾诚玉聆听老师三年教诲,如今成了举人,谢恩师时,才行了这礼。 顾诚玉刚站直身子,梁致瑞就笑着道:“老夫早就认为你有解元之才,没想到你这就中了。” 顾诚玉有些无语,您老之前明明可不是这么说的。 似是看出顾诚玉所想,梁致瑞接着道:“之前也是想让你戒骄戒躁,老夫怕你会自认为有才华,目中无人。老夫也知晓你『性』子稳重,只还是怕你会养成目空一切的『性』子。怎么样?乡试的有才之士多得很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叙话 “这次乡试倒是碰上几个文采不错的。” 顾诚玉想起了闵峰,他觉得闵峰是个强有力的对手。闵峰心计才学都不缺,只怕是也存了和他一较高下的心思。 至于傅延山,那就是个醉心于学问之人。学识肯定是有的,只是读多了,有点书生气。 “老夫当年去京城会试时,也碰到过学识出众之人。那时候,才觉得人外有天。诚玉啊!恃才傲物最是要不得的。” 顾诚玉知道老师当年自认有状元之才,最后却成为了榜眼。这么多年了,老师还耿耿于怀呢! “学生自是醒得!自当戒骄戒躁,更加努力进取。” “嗯!”梁致瑞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山羊胡须。 “你们也是没赶上,十二年前,会试还是在乡试来年之后举行。只是这些年,圣上龙体一直欠安,就改为了三年一次。不然,你们明年也能参加会试了。” 对于眼前这个弟子,梁致瑞是满意的。十一岁的举人,大衍朝还没出现过。要是能早些参加会试,十二岁的进士,那可真是轰动天下了。 不过三年后,顾诚玉也才十四岁,若是考中了进士,那也是了不得的。 顾诚玉对这件事,倒不是十分可惜。他觉得他现在的学识还很浅薄,多几年学习,也能多些把握。 “多读两年也是好的,您不是常说学无止境吗?再学两年多,也能在春闱上更有把握才是。” “你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了!也不知圣上几时会康复。” 梁致瑞虽然已经不是朝廷官员,可是他一样心系圣上的龙体。梁致瑞是五年前致仕的,其实他还没到告老还乡的年岁,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他心中不是不遗憾的,如今朝中是『奸』臣当道。圣上因为龙体,一直受『奸』人蒙蔽,也不知几时才能还天下一个清明。 “哦!你和老夫的外孙女倒是巧,怎么就碰上了?”梁致瑞想起了一起回来的外孙女,心里也是一阵激动。 自从四年前来了靖原府,他就没再见过她了。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亲娘去得早,父亲又续了弦。在继母手里捏着,日子哪能好过? 前几年他还是首辅,那些人自然是不敢怎么着的,只是教唆着她,不让她和外祖家走得近。 他致仕之后,那些人也没了顾忌,外孙女还不是被随意拿捏? 他也想过,接了外孙女来养几年。可是镇国公府却不愿放人,再说外孙女年纪小的时候,就被教得和外祖家不亲,他们也是无法。 他那个好女婿说什么娴儿是国公府的姑娘,怎么能在外祖家寄人篱下?当年,他也是气得狠了,当场拂袖而去。 回府之后,被老妻数落了一顿。也怪他,他已经不再是首辅,还有个女婿也只是个通判。 他又没个子嗣,后继无人,国公府哪还需要将他放在眼里?虽说有三个弟子,可是到底还没爬到高位啊! 想起早逝的大女儿,梁致瑞双眼湿润了。世上最悲痛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和老妻在这个大女儿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往事不可追忆,他定了定神,将此事暂且抛开。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前两个月,娴儿竟然来了信,说想念外祖家,把老婆子和他喜得。人老了,难免怕孤独,家里有了少年人,也显得有生气些。所以,他常常叫顾诚玉留宿在府中。 顾诚玉虽然让镖局送了信,但是怕家里人和老师担心,因此也没提船上凶险的事。 这会儿他们已经安全到达了府城,那船上的事说了也无妨。最主要,他还想问船上那个胡老爷,说不得老师就认识他。 “也是巧了,我们坐的是同一条船。本来也是不认识的,谁想船开到江面的一半,就来了一条贼船,咱们碰到了江匪。” 顾诚玉还没说完,梁致瑞就惊叫出声。实在不是他想失态,而是这事儿谁遇上也不会如此淡定。 他打量了一眼顾诚玉,见他浑身上下完好,人也很精神,又想起了娴儿,于是问道:“怎么会有江匪?娴儿没事吧?你们又是如何逃脱的?” 靖原江少有江匪打劫过往船只,要劫的也是那些装载着许多货物的商船。江匪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很少有幸存的,弋江那里的江匪还要比这里猖狂许多。 “学生也不知,那些人怎么就冲着我们的船来了,姚姑娘倒是没事。至于江匪,学生与船上许多人同心协力,将江匪杀了,还剩下五人,已经交给了官府。” “什么?你们将江匪杀了?”梁致瑞狐疑地往了眼顾诚玉,他知道顾诚玉一直在习武,不过,他认为那都是些强身健体的招式。 人当然需要一个好体魄,不然怎么能坚持完考试?在考场内的学生,晕倒的比比皆是,特别是秋闱。因此,顾诚玉习武,他也是赞成的。只是,他从来没去看过。 在他的心里,文人始终比武夫的地位要高一些,所以他也没有关注,却没想到顾诚玉的本事这么好,还能打得过江匪?他有点不敢置信。 “是船上有高手相助?” “倒是有两个身手好的,一个您家府上的,还有一个是一位胡老爷的随从。我还想问问您,那胡老爷也不知您认不认识。他说他是个商贾,可学生看着却不像,反而像个当官的。” “哦?怎么说?”梁致瑞还以为是船上有高手的帮忙,顾诚玉他们才化险为夷。因此,也没纠缠在武艺的问题上,反而对顾诚玉说的胡老爷十分感兴趣。 “那人说他要去丰定府,还说做了个大生意,得罪了人,想让学生保护他,学生没有答应。我观他手上有人写字留下的茧子,说话做事也像个文人。再说,谁家做生意,也不可能只带一个随从,他那随从脾气还十分倨傲!” “请你保护?你的本事很好吗?”梁致瑞和顾诚玉的关系不错,亦师亦友,说不上几句,就要不正经起来。 顾诚玉翻了个白眼,“我的本事很好的。” 他就知道老师不肯信,每次他说要去练剑,还被他无情地嘲笑。11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皇子 梁致瑞没理顾诚玉,而是思索了起来。 要是顾诚玉猜测地没错,那去丰定府难不成是为了那件事?他就算已经致仕,可消息还是能打听到的,京城的动向他不说一清二楚,却也知道个大概。 三年前,丰定府的山贼案,他也有所听闻。因为之前是朝堂重臣,所以对朝堂的局势十分了解,丰定府的事,他当然猜到了幕后黑手是谁,只是那人如今也算得宠,谁敢去触他的霉头? 那人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啊!不过,朝中的那几人,为了那个位子,谁不是牟足了劲,在背地里搅风搅雨? 只是这事儿也太过了些,那些商贾也是大衍的子民,他们也能下得去手?这位如此心狠手辣,就算日后登上了宝座,那天下还能太平吗? 前几年那些人在北地流窜作案,可今年倒是没什么动静。难道是得了消息,知道圣上派了钦差下来秘密查案? 梁致瑞『摸』着胡须,越想越有可能。这么说来,也能解释得通了,不然这些人肯定不会放过敛财的机会。 时隔四年,圣上终于下定决心处理他了吗?希望这次不再是雷声大雨点小! “你不是说当年蒋知府参与了此事?那几个贼人是你抓到的吗?”梁致瑞忽然想到,他的小弟子当年也与这些人有过接触。 顾诚玉在之前就和老师提过贼寇,两人还就此事分析了一番,所以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 “是!不过,当时蒋知府不是不让学生过问此事吗?之后的细节学生也不知晓。” 顾诚玉当年还是个八岁的小娃,又无功名在身,蒋知府连他自己也忌讳的事,更不可能说给顾诚玉听了。 梁致瑞之前只对顾诚玉说过,是朝堂中某人所为,再多的就不肯说了。顾诚玉回去后,结合了自己的理解,觉得真相和他猜的,应该差不多。 “嗯!他不和你说是对的,你还是个小娃,知道这么多,对你来说没好处。”梁致瑞看着才十一岁的少年郎,欣慰地道。 “学生时常琢磨这件事,马上就要去京城的国子监,对京城的局势还是一知半解。若是因为无知而搅进了党派之争,又或者得罪了哪派人物,那岂不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顾诚玉想了解一下京城的局势,以免去了国子监,两眼一抹黑。 梁致瑞因为顾诚玉的话也陷入沉思,没过上一会儿,他就决定将京城的格局,给顾诚玉大致地说一下。 “也罢!老夫还总以为你还小呢!”梁致瑞本来是想着顾诚玉年纪还这几年只一心扑在上就是,却忘记了,就连国子监里的监生,也不是好相与的。 “老夫离开朝堂已有四年,虽然往日也能得到消息。可是人久不在京城,朝堂上的局势又瞬息万变,老夫也只能挑一些大的局势和你说说。其他的,等你去了京城,去问你大师兄就是。” “哦!你已经见过你大师兄和三师兄了吧?”去京城之前他给了顾诚玉帖子,拿着帖子去拜见,门房也不敢为难。 再说,顾诚玉一上京,他就给弟子们去了信,让他们在京城关照顾诚玉一些。 “学生已经见过大师兄和三师兄了,二师兄不在家,我只见了他家老太太和嫂夫人。”顾诚玉将在京城见过师兄们的细节说了些,不过没提三师兄何继胜问国子监的事。 只是梁致瑞是何人,他对何继胜了解地很,“你可曾对你三师兄说过,要在国子监的事?” 顾诚玉沉默了一瞬,“说过!” 梁致瑞听完,也没说什么。随后,两人又说起了朝堂的事。 “当今圣上的子嗣不多,有四个儿子,大皇子今年二十有八,其母是静贵妃。他的外家是詹远侯府,其舅是侯爷陆祥伯。至于二皇子,他的生母就是当今皇后了,二皇子今年二十有六,其舅是户部尚书沈仕康,外祖已经仙逝。” 介绍了两位皇子,梁致瑞指了指茶碗,努了努嘴。顾诚玉连忙会意,狗腿地上去添茶。 外书房的管事本是在门口守着的,看见了这一幕,咧嘴笑了。他家老爷和顾少爷在一起日子久了,就像个孩子似的。 “三皇子二十有二,生母是贤妃,外祖是吏部左侍郎万雪年至于四皇子,今年也十九了,生母是一名宫女,生下他就去了。” 梁致瑞说到四皇子,也叹了口气,接着对顾诚玉解释。 四皇子也是个可怜人,当年圣上一时兴起,将贤妃身边的一名宫女宠幸了。却又没给名分,只一次,宫女就怀了身孕,圣上就说将宫女留在贤妃寝宫照顾,谁知贤妃却不愿。 顾诚玉听了也能理解,毕竟是自己身边的宫女,任是哪个,也会心气儿不平的。 再说,这子嗣的事,可没一定的,皇宫里多得是那些没能生下来的孩子。 若是孩子掉了,那岂不是要怪到贤妃头上?谁也不是傻的。没得丈夫被别的女人睡了,还要帮她保孩子。 顾诚玉从梁致瑞之后的话语中了解到,圣上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没有给宫女升位分。也许是想生完孩子,再一起给个名分。只这个宫女终究没那个命,所以生孩子的时候血崩而亡。 四皇子一生下来,就很瘦小。太医诊断说是在娘胎里就中了毒,能活多久,只能看他自身的造化了。 “那这么说来,四皇子如今是好了?”顾诚玉想到老师说他十九岁了,那应该是排了毒了? “哪那么容易?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只能暂时压制他的毒『性』,就这么也是常常复发。” 顾诚玉心里想的却是,既然身体不行,那肯定与皇位无缘了,将来只能做个闲散的王爷了。 “那如今朝中可是分为三大派?圣上可有属意的皇子?” 顾诚玉将四皇子暂且排除,外家不显,身子也差,起码在明面上,应该搅不出风浪来。 至于暗地里,那他也无法知晓。既然这么多年病下来了,朝中也深信不疑。那不是真病,就是蓄谋已久,这个还待日后观察。11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朝中局势 “圣上近几年对大皇子较为宠爱!”梁致瑞也明白顾诚玉为何这么问。 这可是关乎到储位之争,尤其是圣上至今还未立太子。 之前一上朝,文武百官就要为此争论不休,圣上不是一言不发,就是拂袖而去。至今,也只有几个不怕死的言官才会旧事重提。 “那之前呢?”顾诚玉听出了老师的弦外之音,大皇子只是贵妃所出,虽占了长,却没占嫡。 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倒是嫡出,却又不是长子。可想而知,这又是一番龙争虎斗,更不要说一旁还有个三皇子虎视眈眈了。 “这个不好说。”梁致瑞觉得之前都差不多,那时候圣上身子也没这么差,对几个儿子,也算雨『露』均沾。 顾诚玉了解老师的『性』格,这就是差不多,都同等待遇了。 不过,他随后想起了四皇子,“那圣上对四皇子好吗?” 按理说,这个儿子已经远离皇位之争,又失去了母亲,身子也不好,那应该得到更多宠爱才是。 梁致瑞的表情有些怪异,“四皇子已经被封为了靖王,离皇宫不远处开了个王府。” 顾诚玉讶异极了,这么早就封为王爷了?这是想让他早点死心?是指他与皇位绝缘了吧? 不过,他又疑『惑』起来,“既然封为了王爷,那为何不去封地啊?” “那是三年前就封了,只是圣上迟迟不为四皇子加冠,就没有去封地。群臣相问,圣上就说等二十岁再加也成。” 梁致瑞觉得圣上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要是想让四皇子当个闲散王爷,却又不想提早给四皇子加冠。可是,若说宠爱的话,那也是没有的。 他在位之时,常去宫中行走,四皇子也遇上过几次。圣上对四皇子很冷淡,就连四皇子去请安,也要在外头等上许久。 那时,他也只能将这想成是圣上对四皇子的生母不喜。 “那他现在已经住在府邸了吧?”皇子成年就不能住在宫中了,皇上就会在皇宫外修建皇子府。不过,那都是已成年,却又未得封号的皇子。 像四皇子这样的,已经给了封号,却又不给加冠,也不给封地,真是很少见。 难道圣上会如此讨厌自己的儿子,以至于连个封地也舍不得?那应该不可能,要真是讨厌的话,何不给个偏远一些的封地,将人弄走,省得在眼前碍眼? “那其他皇子何时加冠的啊?”顾诚玉也只能在老师的言语中,搜索一些有用的信息。他人还没到京城,也接触不到这些人,肯定不能理解圣上这么做的深意。 而这些,正是他今后所要了解的。毕竟,考进士应该难不倒他。 “其他皇子都是在十五岁加冠的,不管是皇家还是世家,都会让子弟提前加冠,如此也好早点领差事。” 这个顾诚玉倒是理解,在大衍朝,十五岁都能成亲了。在农家,也算是个劳力,世家和皇家的子弟早点加冠,可以早点做事。 不过,这么一来,圣上的举动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如今在宫中,贤妃最得宠,圣上对皇后娘娘也是尊重的。”梁致瑞接着又将后宫的格局,给顾诚玉说了几句。 因为是后宫,梁致瑞也不可能知道太多,只是按照朝堂上的看法,客官地讲了几句,并没有主观臆断地阐述自己的看法。 顾诚玉知道老师是怕他的看法,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不管是朝堂上的事还是后宫的事,梁致瑞都只说了一些明面上的,至于其他的分析,那只有少许。 “那老师认为,船上那个胡老爷又是何人?老师可有头绪?” 梁致瑞沉『吟』片刻,便道:“要说朝中姓胡的大人,据老夫所知的就有好几个。只是,能被圣上派下来查案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左副都御史胡茂清,你详细说说他的容貌。” 其实梁致瑞觉得要真是派下来的巡察使,那一般只会是督查院的官员。 胡茂清是督查院的三品大员,能派他下来,那看来圣上对这件事的重视,又或许圣上对那位已经不想忍耐了? 京城,也许就要变天了! 顾诚玉将胡茂清的体表特征描述了一番,梁致瑞一边听一边点头,他确定了,这人就是胡茂清。 “还好你没卷进去,这事儿可是吃力不讨好。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护好你的小命要紧!” 顾诚玉也没有细说过他的本事,因此,梁致瑞当然不相信顾诚玉说的。 “好了!这都说了一个多时辰了!你今儿是留在府里用饭还是回去?” 这会儿已经是辰时一刻,外孙女来了府中,他还没去看,今儿他早就跟府学请了假,就是为了在府里等着顾诚玉和姚梦娴。 顾诚玉知道老师是急着去看外孙女,因此也打算告辞了。这么多年没见,总要给人家留下叙旧的空间,他在这里难免碍事。 “学生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爹娘在家中等得着急。待过会儿,拜过师母,学生就回去了。” “也好!我今儿就不留你了,过几日你来府城,我们再叙,你和老夫先去内院。” 顾诚玉看出梁致瑞已经是坐立难安,他也不耽搁,连忙应是。 且说姚梦娴跟着一个丫头进了从内院经过垂花门。而后走过抄手游廊,被等在一旁的婆子和丫头领进了正屋。 一进屋,姚梦娴就结结实实地朝着坐在上首的老『妇』人,磕了三个响头。 “娴儿见过外祖母!” 宁氏本来正坐在玫瑰椅上,焦急地等待着。自顾诚玉他们一进府,就有下人来禀报过。 她左等右等,总算将人盼了来。帘子一打,外面的光有些刺眼,宁氏还没缓过神来,就有一个人影,进了屋子。一边行着跪拜礼,一边喊着外祖母。 帘子放下,她才看清楚,下首跪着个十岁左右的瘦弱小姑娘。 “可是娴姐儿?”宁氏有些不敢相信,她扶着椅子的双手颤抖着,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娴儿,外祖母!”姚梦娴膝行几步,抬头望着宁氏。 宁氏赶忙下来,牵起姚梦娴的手,“好孩子!快起来!怎地行如此大礼?” 宁氏一看眼前的小姑娘,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长得和她大姑娘真像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家 姚梦娴也打量起眼前的老太太,与梦中简直一模一样。小时候的记忆已然模糊,竟然是在梦中,才将外祖母看清楚。 梦里她被养得和外祖母不亲,可是后来出事,也是外祖父和外祖母为她奔波,最后落得个无疾而终。 原本满头的乌丝,如今已是半白。面容白皙,只是已略显老态,毕竟年岁不饶人。姚梦娴也流了泪,能见到外祖母和外祖父,她此生也无憾了! “老太太,快别哭了。瞧瞧!姑娘都被您给惹哭了!”旁边一个婆子连忙上前劝阻。 “瞧我!快给娴姐儿斟茶!”宁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这才吩咐道。 她仔细端详了姚梦娴几眼,“你跟你母亲长得真是像极了!” 之前,她因为姚梦娴被国公府养得和外祖家不亲,几次三番去接,姚梦娴都不肯回来,她心里不是不失望的!后来,来了靖原府,那就更是见不着了。 几年下来,就是再浓烈的情感,总不联系,那也淡了几分。前儿姚梦娴回信说要来,她还将信将疑,老爷子只说,不管想不想来,都要派人去国公府看看,没想到真的来了。 听说和老爷子的小弟子碰到了一起,这回了府里,她本想亲自去接,还是旁边的婆子说,这不合规矩,只好作罢! 顾诚玉和老师往正屋走来,这府里除了仆『妇』,就只有师母一个女眷,因此他从没有避过嫌。 如今来了个姚梦娴,可是原本他们也见过了,还一起坐着马车回来,他也不算是外人了。 等他们进屋的时候,却发现老太太正抱着姚梦娴心肝肉地哭着呢!顾诚玉有些尴尬,他就是怕碰到这样的情景。 不过,来请安,总是不能避免的,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了。 “诚玉见过师母!”顾诚玉规矩地行了礼,眼神也没『乱』看。 宁氏见到顾诚玉来了,终于收住了眼泪。 “有四五年没见过娴姐儿了,让你见笑了!快别多礼。”宁氏还没从悲伤的气氛缓和过来,这与她平日里开朗的『性』子,一点也不像。 梁致瑞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老妻一旁的小姑娘。 他的第一感觉,还以为是见到了少女时的大闺女。他们的大闺女是他亲自教养长大的,从小就聪慧,嘴甜,讨人喜欢。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斯人已去。 男子情绪都十分内敛,尽管心中再如何翻江倒海,可是脸上还要维持着平静,不能太过失态。 顾诚玉一看就知道老师激动了,他一激动,手上会有个习惯『性』动作,那就是右手握拳。 姚梦娴连忙又上前给梁致瑞跪下,又磕了三个头。屋里的仆『妇』还没回过神来,姚梦娴就已经跪下来了。 其实大户人家第一次见亲近的长辈,小辈跪下磕头,那是再正常不过。只是,一般都会有仆『妇』拿个垫子垫着,姚梦娴如此急切,仆『妇』也是没想到。 不过,这也表明了表姑娘有孝心,老太太身边的严妈妈也很欣慰,不枉老太太惦记了她这么多年。 梁致瑞连忙弯腰去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之后,梁妈妈和一干婆子、丫头向顾诚玉和姚梦娴行了礼,顾诚玉就谢绝了老太太的挽留,告辞了。 老师和师母两个人住这么个院子,确实有些冷清。之前,他虽然在府城有宅院,可因为老人家没有人陪,他是常住在梁府的。梁府的丫头婆子,没有哪个是不认识他的。 孙贤他们早就乘着马车回去了,毕竟谁中了举人,不着急回去的? “公子!咱们这就出发回去?”茗墨上前询问,要是这会儿回去,那就得再买些干粮,晌午饭肯定是赶不回家吃了,路上就要将就对付一口。 “嗯!走吧!”他这会儿先回去,等过几日,再来府城拜会蒋知府等人。 等顾诚玉走后,梁致瑞就问起了姚梦娴在京城的生活。 姚梦娴将在京城的日子挑挑拣拣地说了,说的时候轻描淡写,可是梁致瑞和宁氏却听出外孙女在京城的日子,并不好过。 最后,姚梦娴将在途中遭遇的事和宁氏说了,并说要让人去顾诚玉府上拜谢一番。毕竟没有他,她们主仆都命丧黄泉了。 那几个护卫和仆『妇』也要惩治一番,梁致瑞他们听后十分气愤,说要去信给国公府,处决了这几人。 直到此刻,梁致瑞才相信,顾诚玉平日里真没说大话。只这江匪的事,等顾诚玉来了,他还要和这小弟子谈谈。这小弟子的心可真够大的,这么好的功劳,竟然就这么白白送人了。 不过,他也知道作为读书人,对他有用的好处不多。至于银子,那小子可是个金疙瘩,还看得上这点银子? 青黛忍不住将在农家借住,那家主人发生的事儿说了。惹得老太太直念额弥陀福,将顾诚玉也好好夸了一番。 青黛的行径,姚梦娴并不认同,这事儿她们后来并没有吃亏,说出来,也是让老人家担心。 不过,她倒是很意外顾诚玉会在后半夜守夜。一般都是下人做这种事,没想到他还挺体恤下人的。 宁氏连忙又让下人带姚梦娴去她的院子,之前都是准备好的。 等看到姚梦娴只有这么点行李的时候,老太太差点又要哭一场。堂堂国公府的长房嫡女,竟然就只有这几样东西撑场面,还都是平日里都用惯了的。 首饰匣子更是空『荡』『荡』的,就那么几件首饰,还都『插』在了头上,匣子里只剩下了两三件。箱笼里都是半旧不新的衣裳,有些都小了,身上穿的那件,竟然是能拿得出手的待客衣裳了。 随后,将顾诚玉和他们师兄弟送来的礼,都挑挑拣拣地送到了她院子里。 顾诚玉他们在府城就有马车,茗墨去买了些干粮,顾诚玉又在府城的一品斋拿了些糕点,几人就出发了。 看着路旁熟悉的景『色』,顾诚玉不免心中激『荡』。也不知娘他们有没有开始做晚饭,他走之前交代余瘫子找人盖得院子如何了!都过了两个多月了,想来应该是建好了的。 还有二姐,这次回去,过上约半个多月,二姐就要出嫁了。 心里想着这些,只觉得时间格外漫长。等到下晌约申时二刻,顾诚玉才远远地看见长岭山下的村落。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敲锣打鼓 抬眼望去,远山空明。 顾诚玉他们距离村子越来越近了,就连茗墨他们也将马车赶得快了些。 老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这话虽然糙,可这理不糙啊! 路上没有行人,这会儿已经临近傍晚,顾诚玉他们是回乡心切。看着马车快要驶进村子,顾诚玉正在向顾家的院子张望。 “哎哟喂!是举人老爷回来啦!”王婶子正好从顾家的院子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扁豆。顾家的院子里种着扁豆,有时候多得吃不完,会叫相熟的人家来摘。 王婶子一见快要到村口的马车,上面坐着赶车的,可不就是茗墨和茗砚吗?她一拍大腿,还一边向着村里跑去。举人老爷回村了,这得去告诉顾家的族长。 茗墨被王婶子的动作搞糊涂了,公子回来了,王婶子跑什么?王婶子可喜欢他家公子了,要是往日见了,一准要拉着说上几句话的。 顾诚玉坐在马车里,早就听到王婶子的大嗓门了,他觉得王婶子还是这么可爱。 车子已经驶进了村口,快要到大树下,顾诚玉却听到村里锣鼓喧天,刚才也没听到声儿啊!难道是谁家要办喜事?他也没听说附近几家的姑娘小子说亲了。 茗墨驾着马车,往前一看,发现是里正,也就是顾诚玉的大伯,竟然领着一群人,敲锣打鼓地向村口走来。 “公子!快看,那不是您的族长大伯吗?”茗砚喊了声,叫顾诚玉看看,毕竟走过来了好多人,将村口往里的路堵住了,眼看马上就要到家了。 顾诚玉听了,赶忙撩开帘子看,还真是族长大伯。后面跟着的一群人竟然是顾氏族人,边上还有一些村民,王婶子也赫然在列。 有的人吹着唢呐,有的人在打鼓,族长大伯的脸上明显挂着激动之『色』,他身后的族人更是个个洋溢着笑脸,仿佛都遇上了什么大喜事,旁边的村民则是一脸羡慕的神情,都站在一边看热闹。 顾诚玉明白了,这可能是来迎接他的,因为他考上了举人,村里唯一的举人,更是族里唯一有功名的人。 “举人老爷回来啦!”族人停止了吹打,他们都望着马车高声呼喊。 顾诚玉这会儿自然不能还待在马车里,他从马车上下来,准备去给族人行礼。 “大伯、三叔公、七叔、诚明哥......”顾氏人很多,顾诚玉也不可能都认全,不认识的他就点头招呼一下,反正他辈分大,有的都是他小辈。 果然,后面有不少族人都叫他叔,竟然还有叫叔公的。 “好好好!你果然不负众望,考上了举人,也算对得起顾氏的列祖列宗了。咱们顾氏终于一跃而上,成为了士族,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顾大伯眼里含着泪花,拍着顾诚玉的肩膀,一连说了三个好! 顾氏一族前几辈也出过几个读书人,只是都没有考上功名。顾诚玉不管能不能金榜题名,只是举人,也能够授官了。 “小宝啊!咱们顾氏总算扬眉吐气了,你果真有出息。” 这话是三叔公说的,顾诚玉连忙上前扶住,三叔公年纪也不小了,没想到还出来迎接他。 这十里八乡都不一定会有一个举人,可想而知,上岭村有个举人,那是多么荣耀之事。更何况还是顾家的,族人多少能沾上光,就是出去腰板也是直的。 要说到好处,可以挂祭田不说,谁家惹了什么事儿,都是找有功名的人去说项摆平。所以说,有很多都是仗着族里有大官,就为非作歹,这样的宗族不在少数。不过,这就要看族长的约束力了。只要族里有人当了大官,族人肯好好经营,日子不会差到哪儿去。 最重要的是,能绵泽后代。只要族中有子弟送去读书,但凡哪个有点出息,提拔那是少不了的,这就比别人多了一条捷径。 所以,这样的好事儿容不得他们不激动。 “可是我家小宝回来了?” 顾诚玉一听,这是顾老爹的声音。 顾老爹听见外面的动静,就猜是他老儿子回来了。连忙出了顾家的院子,就看到前面站着一堆的人。他急匆匆地扒开人群,看到了站在里面的顾诚玉。 “爹!”顾诚玉快行几步,拉住顾老爹。 “好!回来了,快回去吃饭,你娘让婆子给你烧了排骨。”顾老爹眼里只看得到儿子,对族人根本没注意。 “咳!三弟啊!小宝刚回来,咱们还想说说牌坊和牌匾的事,还要开祠堂呢!”顾大伯说的是神情激昂,后面的族人也都连连点头。 “大哥!小宝好不容易才回来,路上还花了半个多月,早就累了,还是让他回家歇歇吧!等明儿再说这些。”顾老爹对于儿子考上了举人,当然是激动的。可是,他婆娘还在家里等着呢! 顾大伯闻言拍了拍脑袋,“是是是!光顾着高兴了,没想到这些。小宝快回去休息,舟车劳顿,想来也是吃了番苦头。” 随后,顾诚玉谢过顾大伯和族人,跟着顾老爹回了顾家院子。 顾诚玉一进内院,竟然发现他家娘下了炕头,和顾婉站在院子里等他呢! “娘!二姐!” “小宝!”吕氏看着站在眼前的儿子,只觉得这两三个月,像过了两三年这么久。 “小宝回来了?”顾诚礼也在院子里,看到回来的小弟,惊喜地笑道。 顾诚玉回头喊道:“大哥、二哥!” 他有些讶异,没想到顾诚义也在。只见顾诚义虽然没什么笑脸,不过,可能顾忌顾老爹也在,所以也嗯了一声,就回了屋子。顾诚玉已经习惯他这样的态度,只要不搞事,他才懒得理。 明面上喊一声就成,其他时候,他们从来不说话。 “大哥吃了没?来正屋吃。”这会儿正是要吃夜饭的时候,顾诚玉也想和大哥一起聚聚,至于二哥,他完全没考虑到。反正他和二哥的关系不好,大家都知道。 三哥和四哥不在家,都在镇上铺子里。他们还不知道他今儿回来,明儿去捎个信就是。 “你大嫂已经烧好了。”顾诚礼回绝了。 顾老爹望着忠厚的长子,也开口说道:“今儿就在正屋吃吧!” 顾老爹想将老二也叫上,转眼又拿不定主意。叫上,以老二的『性』子,怕是有些扫兴。不叫吧!叫了老大,不叫老二也不好。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带上二郎去京城? 家里没备下这么多饭菜,叫上两房肯定是不够吃的。只叫老大和老二,菜应该刚巧能够。 “哎!那我去屋里和他娘说一声。”顾诚礼连忙高兴地应下,就转身去了东厢房。 吕氏有些不高兴,原本扬着的笑脸,有些板了起来。 这是难得的相聚时刻,叫上老大,她倒也没啥好说的。可是叫上老大,那老二呢?要是和老二再坐一张桌子吃饭,她怕她会吃不下。 “老二那我去问问。”顾老爹也看出吕氏的脸『色』不好,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吕氏拉着顾诚玉和顾婉气呼呼地进了正屋。 顾诚玉连忙上前安慰,“也是难得一次,别生气了!咱们已经分家了,他就是再看我不顺眼,那也没什么话说。” 顾诚义始终是顾老爹的儿子,大家又在一个院子里,不可能总不碰面。 “二姐!我这次在京城给你带了些料子和首饰,连做嫁衣的红布都买好了。”顾诚玉岔开话题,将在京城买的东西都一一例举起来。 女人对这些总是喜欢的,果然,一说到这些,吕氏和顾婉都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还说等吃完饭,就将东西好好规制。成亲的日子,他们已经和孙家商量好了,就定在半个月后的初八。 如今已是九月,天气转凉了许多,等到下个月,顾婉就算穿着层层嫁衣,也不会觉得冷了。北地冷的早,那时候已经临近初冬。 “娘!嫁衣我一个人肯定来不及做,不如让我那铺子的绣娘帮忙绣!” 因为之前要上京城,吕氏就让顾诚玉在京城留意好一些的红布。那红『色』的布还是顾诚玉在空间里拿出来的,谎称是在京城买来的。 女子嫁人是一生最重要的事,只要家里宽裕的人家,都会为姑娘扯身一身好的红绸,做一件嫁衣和盖头。 所以嫁衣的事就有些耽搁下来,不过,就算大户人家的姑娘,嫁衣也不全是自己绣的,有的针线不好的,就会让身边伺候的丫头去绣,自己在绣好的嫁衣上添上几针,就算是她绣的了。 一件嫁衣绣起来十分繁琐,从裁剪到缝合,再到刺绣,花上的功夫不少,富贵的人家还会用金丝和银线绣,要是在上面再穿点珍珠或宝石,那就更慢了。 好的嫁衣是能留给后代做嫁妆的,当然,有银子的人家不会再穿,只会留着压箱底。 “那叫绣娘做就是,等你成亲,你婆婆和贤哥儿的鞋子,还有贴身衣物都是要你做的。你平日里有没有多做些?” 其实,孙家只有两个人,顾婉用不着做那么多阵线,算是轻松的。 “早就准备好了的。”顾婉红着脸说道。 “我在京城买来了了金丝银线,还有些珍珠,你到时候用在嫁衣上。” “会不会太奢华了?那些好东西,你自个儿留着就是,你日后也是要娶妻的。” 顾婉知道小弟对她一向大方,她也是怕小宝大手大脚惯了,存不下银子。 “我那还有的。”一说到娶妻,顾诚玉的脸上有些僵硬,不过,没纠结一会儿,又被他抛之脑后。 “他娘,让婆子端饭。”顾老爹叫了顾诚义,本以为他不会答应,谁知老二却应了。 自从分家后,也就过年的时候才在一起吃过一顿团圆饭,顾老爹还是希望家里能热闹些的。 顾诚玉不在家,家里就只有三个人吃饭,极为冷清。 吕氏虽然不满,可也站起了身,去灶间叫婆子将饭菜端上来。 顾诚义上了桌,破天荒地和顾诚玉说起话来,还恭喜顾诚玉成为了举人。顾诚玉回了一句,也就没再理他。 可能是想着占好处了,就临时抱佛脚。顾诚玉首先想到的是免税田。估计顾诚义是想将田挂在他的名下。 不过,这也是猜测。反正这个二哥这么讨厌他,对他稍稍和颜悦『色』,顾诚玉就会想到他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不知道又想占什么便宜。 原本温馨的饭桌,有了老二的加入,气氛就有些沉默了起来。 “小宝!京城大吗?”顾诚礼对京城有些好奇,他从没有去过比县城更远的地方,无法想象京城是什么样儿的。 “我这次去,也只去了几个地方,每天都在客栈里看书,也就在附近转了转。等我去京城,我就给家里写信,把景『色』和你们说说,叫大郎他们念给你听。你们若是想去见识见识,也可给我去信,我让茗墨去接应你们。” 他娘吕氏以前当丫头时,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京城更是没去过。等他考上了功名,他就将爹娘接去京城住,想住多久就多久。不耐烦了,再送他们回来。 顾诚义夹菜的手一顿,随后又撇了撇嘴,他家二郎总有一天也会考上举人的,甚至是进士,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因为顾诚玉没和家里说过船上的险事,所以大家都是围绕着京城的风土人情,又问了些考试的事。 谈论到现在,只要顾诚义不『插』嘴,气氛也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小宝啥时候去府城?你二姐的东西还差点,我要去府城给她剩下的。县城的东西比起府城,还是差了许多。” “我打算明日先去镇上拜谢文夫子,几个同窗还要约见一番,那就后日去吧!正好路过县城给刘掌柜送帖子,还得去和大丫、东子哥说一声,让他们来坐席。” 顾诚玉打算将日子定在十日后,明儿就得去找王琪恺他们,文夫子那还得准备些礼物送去。 王琪恺和尤思远今年并没有考上秀才,他过上一个多月就要去京城,所以要早些见面。 过几日肯定要办他的举人宴席,二姐结婚也要宴客,他得去镇上送帖子,周掌柜、潘掌柜都要来坐席的。 其实考秀才哪是那么容易的?顾诚玉自不用说,那不能按常理来论,孙贤那是厚积薄发。 至于叶知秋,他原本就是顾诚玉没去之前,夫子最看好的一位学生。一个学堂考上了三个秀才,这已经令人惊讶了。 更不要说如今都已是举人了,那更是了不得。文夫子的私塾大门怕是要被踩碎了。 “娘还要买什么吗?”这会儿大哥和二哥在,顾诚玉也不好将已经订好的家具说出来,再说,村里的新房也还是要买些的,毕竟回来还要住不是? “老五啊!你去京城上学,不若将二郎也带去吧!” 顾诚义原本只顾着吃菜,等吃的差不多了,他才丢出了这话。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农家子的发家致富科举路,“优读”看,聊人生,寻知己4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总是这么偏心 顾诚义这一句话,就将本来在交谈的几人惊住了。 顾诚玉只一瞬间,就回过了神儿。他就说嘛!顾诚义就是无利不起早,没想到人家想得到的更多。 顾老爹和顾诚礼是惊讶的,他们万万没想到,顾诚义会提出这个要求。 吕氏当场就撂了筷子,本来和顾诚义同桌,她的心情就不佳。如今,知道老二又开始算计起她儿子,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老二!小宝是个举人才去的京城读书,你家二郎还啥都不是,去京城也读不了。” 吕氏斜着眼看向顾诚义,对于这个继子,吕氏是十分厌恶的,常占小宝便宜不说,还老给家里找事儿。 老大也占了小宝便宜,可老大老实啊!只要老实听话,她也不介意给点便宜占。 可没得给了好处,还要受老二的气,处处被他算计。她虽然不懂读书的事,可在她心里,二郎给她儿子提鞋都不配。 顾诚义脸沉了下来,“那京城,若不是秀才举人的,就不能读书了?那是谁教的他们启蒙?” 顾诚义虽然不了解京城,但他却没那么容易骗。京城难道只能举人去读书?那京城的孩童不读书了?肯定有和镇上那样的私塾才对。 “老二,小宝去京城也是读书的,他还是个小娃呢!你让他带着二郎怎么成?” 顾老爹纯粹是觉得这两人凑在一起不好,二郎就见不得小宝好,更何况他对二郎也不是那么喜欢。 整日阴沉沉的,见了他也很少叫,跟家里都欠了他似的。他就觉得二郎这个娃子被老二教坏了,就是日后考科举做了官儿,那也是六亲不认的。 他自认看人的眼光,那是八九不离十。老二是什么品『性』,他再清楚不过,读书人不是常说,知子莫若父吗? 老二自私不说,还胸襟狭隘。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就能卖了他身边的人,不管是谁。 顾诚义冷笑一声,“爹总是这么偏心,老五能去京城读书,咋地我家二郎就不成?” 顾诚义最见不得他爹为老五说话,好像他总是错的,只有老五才有理似的。 “你这就是无理取闹,这和偏心有啥关系?小宝上学我又没帮上忙,那都是他自个儿考得功名。就是去京城读书,那也是他老师找的人,你爹我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顾老爹没想到顾诚义这么能强词夺理,啥都能怪到偏心头上。 顾诚玉简直要气笑了,这都能算到顾老爹偏心的头上,还真是个奇葩。 他记得小时候,二哥也没这么极品啊!怎么这几年二哥越来越让人看不上眼了呢? 之前还能说是因为家里穷,那几年委屈了他和大哥,可是最后家里日子好过了,分家也公平,谁都没占上便宜,二哥却还觉得不满足。 如今,哪房也没差银子过日子,怎么二哥的事反倒多了起来? “我去京城读书是老师的举荐,二郎要是想去京城读书,二哥自去京城给他找学院不就行了?何必要通过我?我就是个学子,虽然有功名,可举人的功名,在京城什么也不是。” 其实顾诚玉说的都是实话,那京城的书院,要想进去,可得自己去考,除非你有过硬的关系。 他就是个举人,老师还是致仕了的,给他找个国子监的监生名额已经不容易了,他绝不会再去麻烦他。 至于那两个师兄,他也不想过多地欠人情。否则,将来去了朝堂,就得被人情债束缚。 京城的世家官员有多少?他个举人在京城,真是不够看的。 “你不是有个老师吗?你老师能让你去京城读书,那咱家二郎只是进个普通的书院,应该不难吧?” 顾诚义还不死心,其实他早就听二郎说,顾诚玉拜了个老师,还是名满天下的大儒。 若是让二郎也跟着老五的老师学习,指不定早就成了秀才了,也不至于落了榜。 原来绕了半天,他二哥是看上他老师了,顾诚玉简直被他的无耻震惊了。 之前他在文夫子那读书的时候,二郎就看上了文夫子,认为要是文夫子早点收了他,他就能考上秀才了。 现在又打上他老师的主意,这是谁的点子?不用猜,他都知道。 “我的老师已经致仕了,就是给我的名额,也是托了好多人才弄到手的,我怎好再去麻烦他?只要二郎的根底扎实,又好学上进,去京城的书院参加考核,应该是能进的。” 二郎这两年越来越不满在下桑村上学,前几个月就想去镇上读书,可文夫子那是绝对不肯收的,他只能去找镇上其他的夫子。 但是其他的夫子也不傻,一个已经开蒙过的学生,要留他之前,当然要去打听,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二郎嫌弃牛夫子的事儿,就这么被传开了。 一个连自己启蒙恩师都看不上的人,还在外狂言说牛夫子没有真才实学,谁还敢收他?就是给再多银子,人家也不可能收。 最后二郎无奈,只能去了县城上学。县城离得远,二郎就央着顾诚义,在县城给他买了个小院子。里边还找了个婆子,给他烧饭洗衣,就这么一个人在县城,过上了少爷般的生活。 “二郎好歹是你侄子,你连这点忙都不肯帮?”顾诚义坐在桌旁,脸上有些阴沉,他握着拳,语气有些冲。 “这忙我帮不上,二哥还是另请高明吧!” 顾诚玉觉得他对顾诚义已经够忍让了,他二哥就是得寸进尺,真是忍无可忍。 “老五考上了举人,就不认得亲兄弟了,二郎这个侄子在你眼中,肯定也是看不上的。” 顾诚义讥讽地看着顾诚玉,仿佛顾诚玉中了举人,不答应他的无理要求,就是看不起他。 顾诚礼再傻,这会儿也回过神儿来了。他刚才还以为是在谈论二郎读书的事,咋地又吵起来了? “都好好说,二郎不是才去的县城吗?上次回来不是还说,县城的夫子比村里和镇上的夫子,教得好多了?那京城去了花费也大,小宝原先在镇上读书,不也一样考上秀才了?” 顾诚礼是真心觉得下桑村的牛夫子也不错,对二郎可上心了,恨不得手把手教他。 这还是原先他家大郎读书回来时说的,那时大郎还羡慕得很。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欢而散 原先牛夫子还说二郎有些天分,只要用心学上些年,举人不好说,秀才那是稳稳的,那都是他和他爹去私塾问的牛夫子。 考秀才不容易,他还听说考场上还有白发的老者去考试呢!所以,读上几年就考个秀才,那也是天赋好的了,他还羡慕得很呢! 谁知,他这两句话却戳了顾诚义的心窝子,“咋的?老五考上了举人,连大哥也要来巴结了?也不能踩着自个儿的亲兄弟来讨好吧?” 顾诚义猛地站起,红着眼看向顾诚礼。 顾诚玉都怀疑他吃错『药』了,逮谁忿谁。 顾诚礼只是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他说的也是事实,小宝在镇上读书,也一样考上了秀才。 可是,他没想到顾诚义会这么说他,他再蠢,也知道老二是在骂他。 “老二,你这是啥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二郎觉得在下桑村牛夫子那儿不好,就去县城。如今,这是又觉得县城不好了?读书就好好地读书,老想着那些歪歪心思干啥?” 其实顾诚礼为人正直,对二郎那样的行径是看不上的。 他没读过书,可是对自个儿的夫子尊重,那不是学生该做的事儿吗? 就连他这个农家汉子都晓得,二郎读了这么多年书,竟然还不如他知礼。 顾婉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二哥来,总没好事儿,回回来都要吵架。每次,二哥都要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 “二哥!小宝刚回来,这些事儿还是以后再说吧!二郎读书的事,还是等二郎回来再提才对。” “这是你个女娃子能『插』嘴的时候吗?你娘没教你规矩?男人『插』话,你一个丫头片子,还上来『插』嘴。过几日就不是顾家的人了,还在顾家指手画脚,给我一边儿去。” 顾诚义本来就在气头上,对顾婉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他总看不惯顾婉一个姑娘家,被养得这么精细,都是要嫁人的,留在家里给口饭吃就得了,还当个宝似的。 顾婉随即被骂得红了眼,她是大姑娘了,比之前懂事了许多,不像小时候说话那么伤人。她也没说啥,也就劝了两句罢了!这也要挨骂。 “老二这话是啥意思?你这是骂我呢?你可别忘了,你家二郎还在读书,我若是去了衙门告你,你家二郎连考试也是不能的。” 吕氏见闺女受了无妄之灾,连忙护上了。她闺女在家的日子也没多长了,她正舍不得,没想到竟然叫老二给骂了。还带上了她,简直是畜生。 “二哥说的还是人话吗?这屋里的人都是一家人,我不是你们亲兄弟?大哥为什么要巴结我?他有事,我这做弟弟的,也自会酌情帮忙。只要不过分,能帮的我自然会帮他。” 顾诚玉对于顾诚义简直连孝道都不顾的人,简直是不能理解,他难道就不管二郎的前程了? “大哥好歹还是长兄,你却总是对他不敬;二姐也只是劝上两句,你就骂她;对爹都是大呼小叫;竟然将娘都要骂上,怕是将孝道和兄弟情义,早就抛出去喂了狗。” 顾诚玉决定不再惯着他,对他这个弟弟看不顺眼就算了,对他爹也这么大呼小叫,也亏得他爹忍得了。娘不是二哥亲娘,他爹愿意忍着,他却不愿他娘也忍着。 “亲兄弟?小宝不是你亲兄弟?你不认他做亲兄弟,那你还用他的银子?还住他建的宅子?你个狼心狗肺的。你觉得你后娘再不好,那也把你们都拉扯大了。如今,对我们两个老的,是百般看不顺眼了,是不是?” 顾老爹也气的不行,他站起身,指着顾诚义破口大骂,就是块石头,也被捂热了。 小宝之前这么忍让他,连香皂的方子盈利都有他一份儿,他还有啥不满意的? “好!你们都合起伙儿来,对付我一个人是不是?我走就是。” 顾诚义见顾老爹都怒不可遏的样子,又看着桌边几人愤怒的脸,他也不想留在这儿继续受气,早知道就不该来吃饭。 顾诚义气呼呼地拔腿就出了正屋,顾老爹瞪着门框子,良久也回不过神来。 “真没想到二弟竟然这么想我。”顾诚礼心里也很委屈,老二总归和他是一个娘的亲兄弟,可是这几年老二对他似乎疏远多了。 今儿,竟然还这么骂他,他心里也委屈。 顾诚玉也觉得顾诚义越来越偏执,和二郎有的一拼,也不知是谁影响谁的。 既然那么讨厌他,都分家了,相互不来往不就是了?为什么总要上来找不自在? “我就说你找他来吃饭,准没好事儿。小宝刚回来,你就让他来屋里碍眼,真是白瞎了这一桌菜。” 吕氏也气得不轻,只是那是老头子的亲儿子,她这后娘说地多了,人家总要不高兴。 她这两年也学乖了,就要让老头子知道,他那二儿靠不住,是个白眼狼才好呢! 顾老爹失魂落魄地坐下,望着桌上的菜出神。接着,谁也没说话了。 良久,顾诚礼提出了告辞,他都没心情再吃了。今日被老二说了一通,他心里也难受得紧,心里堵得慌! 吕氏见没人再动筷子,只好扬声叫婆子进来,将饭菜都收拾了出去。 这时,门边上却出现了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 她扶着门框,撩开帘子,头朝里面探着。顾诚玉刚回身,就发现了她,这是三丫顾梅。 三丫似是没想到顾诚玉会发现她,连忙将头朝后缩。 “是三丫吗?进来吧!”顾诚玉看到了门框边的衣角,连忙唤了声儿。 三丫只好移动脚步,进了正屋,眼睛偷瞧了眼炕上坐着的人,似是在找人。 顾诚玉觉得三丫应该是在找她爹,只是刚才顾诚义已经回去了,三丫难道是没碰见? 他看了眼三丫的穿着,却是愣住了。在他印象中,二嫂对三丫不怎么样,顾诚义也不管她,之前没分家时,一直是跟着大房住的。 而后分了家,大房也没让她回去,三丫也没走,就那么住下了。 可是这两年三丫大了,何氏在他去京城之前,好像将三丫要了回去。 他听二姐说,何氏对三丫不咋的,要回去就是为了干活计的。之前他也没碰上过三丫,因此也没过多关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三丫 顾诚玉想着总是亲娘,应该不太可能虐待她,可能就是会让她多做些活。 没想到今儿一见三丫,他才知道什么虎毒不食子都是说说的。 三丫原先长得还算白嫩,只如今看着皮肤黑黄,还穿着一身棉布的衣裳。这衣裳应该是她娘不穿了,改小了给她穿的,十分不合身,上头有好几个地方有破损了。 二房早就都穿上了绸缎,三丫竟然还捡着何氏原先的旧衣裳穿。 顾家的日子已经过得十分宽裕,二房每年也能有一千两银子左右的分红,怎么闺女却穿得这么破?那样子和原先顾家没吃没喝的时候,有的一拼。 顾诚玉震惊了,这好歹还是亲生的闺女吧?就算不如两个儿子看重,那也不能这么虐待啊! 小姑娘叫顾诚玉打量得有些紧张,双手无意识地搅动起来。 顾诚玉注意到她的手很粗糙,和做劳力多年的『妇』人手似的,一点也没有小姑娘家的细嫩。就这几个月,就将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磋磨成这样? “爷、『奶』、小叔、小姑。”顾梅人是叫了,只那声音就跟蚊子似的。 这么小家子气,在家里是受到了多少虐待?他对二哥和二嫂是无语了,就这么看不上闺女? “嗯!你爹刚才走了,吃了没?菜还有,你吃一碗吧!”顾老爹让正在收拾的李婆子给顾梅盛一碗饭,也没管顾梅到底有没有吃过,就这么放在桌上。 “还没!”这一声儿几不可闻。 “吃吧!多吃些!”顾老爹叹了口气,老二两口子也就是丧了良心,好歹是闺女,给口吃的还舍不得? 顾诚玉见顾梅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桌边,吃了起来。 他看向顾婉,十分疑『惑』,这样的事儿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吧?看顾梅虽然胆可也没客气。 顾婉朝他点了点头,去没说什么。眨了眨眼,示意顾诚玉待会儿说。 顾梅吃饭极快,匆匆吃完就回去了西厢房。 “爹!三丫是咋回事儿?咋养得这么瘦?”顾诚玉十分奇怪,家里日子好过了,侄女的日子还要过得这么苦? “还不是你那好二哥、二嫂?原先三丫住在大房,日子过得也不错。谁知,你那二嫂是又懒又馋,前两个月你二哥管得严,轻易不叫她回娘家。她不能回去,就把主意打在了三丫头上,叫三丫伺候她,在屋里做饭、洗衣、整理屋子。” 吕氏对原来的三丫没多大印象,总归只记得是大房一直养着的。要不是何氏将三丫要回去,他们都想不起这个人了。 “你二哥他们对三丫不好,常不给吃的。你大哥大嫂他们看不下去,想将三丫还要回去,就在大房吃喝,只你二嫂不肯。还说,这是二房的姑娘,大房一屋子的姑娘,竟然还想捡别人家的。把你大嫂气得够呛,之后也就不再提了。” 顾老爹将后面的事儿给顾诚玉说了。 顾诚玉扶额,大嫂只生了一个儿子,那是她心中的痛。 三嫂总是戳她的痛处,大嫂会不生气才怪呢!三丫总是二房的人,她娘都不疼惜她了,大嫂更不会再管了。 最主要是他二嫂这个人,无理都要搅三分,谁也不想沾惹上麻烦。 “三丫也是饿惨了,原先咱还不知道呢!有一次,她准备去外边洗衣服,走到院门口,饿得肚子疼,咱才知道,之前她总是饿肚子的。” 顾婉又将他们和大房,经常给三丫吃食的事儿说了。 最后她一脸怪异地说:“小宝!你之前给侄女们买的首饰,三丫的都叫二嫂拿走了,我还看到她戴在了头上呢!” 顾婉万分庆幸她爹娘对她很好,还有个十分疼她的小弟。 顾诚玉真的被何氏的无耻给镇住了,他给侄女们买的嫁妆,怎么能给那样的女人戴?他准备寻个机会将首饰给拿回来。 至于三丫,倒是有些麻烦,她爹娘管着她,别人哪能『插』手?就是可怜了这个小姑娘了,还是想个法子才成,能帮就帮吧! “爹!我的宅子建好了没?”他刚进村就被族人团团围住,之后又被顾老爹带回了家,还没看到村里的宅子。不过,有他画的图纸,那宅子应该会按照他喜欢的样子建才对。 “差不多了,这会儿天『色』晚了,你先去歇着,明儿再看吧!” 顾诚玉想着反正已经回来了,肯定不急于一时。而后,他叫茗墨他们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好叫吕氏和顾婉看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小叔!”顾诚玉出了正屋,准备回房,却被二丫叫住了,后面还跟着四丫。 二丫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就连原先还是小豆丁的四丫,如今也七岁了。 “恭喜四叔中了举人。”二丫和四丫朝顾诚玉行了礼,笑着恭喜道,随后又将手中的一物递给了顾诚玉。 顾诚玉有些讶异,接过来一看,却是一个荷包。 “这荷包是四丫绣的,里面的玉饰是我在镇上买的。玉饰不是什么名贵的水头,只是看着有几分别致,小叔别嫌弃。” 四丫有些羞涩,这是她娘给家里找了个绣娘来教的,娘说女子总要学个手艺,将来去了婆家,才能站住脚。她学了好几个月,才做成这一个荷包,打算送给小叔。 本来没好意思拿出来,小姑的绣活比她精湛多了。还是二姐给她说,总是个心意,戴不戴那是小叔的事儿,她才送的。 二丫有些不好意思,小叔每次出门,都会给侄女们带些姑娘家喜欢的,例如首饰、布匹,还有些新奇的玩意儿。 她们不喜欢『奶』,可小叔对她们倒是不错。这是她们第一次给小叔回礼,之前一直想送,却怕小叔嫌弃。 她大姐出嫁前和她们说过,小叔是个好人,对家里哪个都不差,就是对二伯,也是多有忍让。 她们是女子,将来出嫁,要仰仗娘家的时候多得是,家里小叔最有出息,且重情重义,只要她们不做过分的事儿,小叔必能相帮。 大姐虽然寡言少语,可她啥都明白。大姐说的不会错,她一想信服大姐。 她们这些侄女儿,从小就得了小叔不少好处。她了解她爹娘,别看她爹老实,可是在爹心里,还是大哥来得重要。她娘虽然怜惜她们,扯上大哥,她们一样要靠边站。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回报 家里如今日子过得是不错,可她爹却将银子都买了田。她们三个姐妹,她大姐出嫁时,她爹给了十亩地,又给了二百两银子压箱,其他的家什,就是打了几个柜子,几个箱子了事。 她管着肥皂的账本,知道每房每年能分多少银子。 这几年,一年也得有一千两左右,这还是没扩张生意,可想而知,肥皂的利润有多大,她爹这几年着实分了不少。 不用想,过几年她们出门子,她爹肯定是比着大姐的嫁妆来的。 也不是嫌弃爹给的少,爹娘偏疼儿子,她也能理解,可是在小叔给的添妆对比下,那嫁妆就更显得拿不出手。 小叔平日里买的首饰,都比嫁妆多了好些,再加上添妆时的一百亩地,和几件家什,对她们来说,已经很拿得出手了。 给小叔回礼并不全是讨好小叔,还有感激的成分在。顾家,因为有了小叔,日子才好过起来。 顾诚玉一看,是雪青『色』的绸缎料子,上头绣了青竹,手艺不算好,针脚有些粗糙,配『色』也有点杂『乱』,比起顾婉绣的,简直是天差地别。但是,这却是侄女的心意。 他倒出荷包里的玉佩,这是一块玉蝉,料子是白玉,只是一般的青白玉,算不得名贵,看着能值上三四十两银子。这对顾诚玉来说,他那里随便一块,也比这个好。他身上戴着的这块是翠青玉,『色』嫩、质地细腻,是较好的品种,能值上三百多两银子。 这还之是他玉佩中的普通货『色』,所以二丫送的这块,确实差了。 顾诚玉将身上的玉佩和荷包拿了下来,随即换上了二丫她们送的。 “四丫学了绣活没多久吧绣成这样已经很好了,玉蝉和荷包我很喜欢,就戴着了。” 顾诚玉身上的荷包是买的,他二姐最近要绣嫁妆,也没时间给他绣荷包了,正好将买的替换下来。 二丫见状,眉梢间都是喜意,“小叔不嫌弃就成,我和四丫回去还要刷碗,就不打扰小叔了。” 顾诚玉点头应允,三人错开,各自回屋。 二丫她们的心思,他也是知道的。他原本就没想要侄女们回报什么,所以也无所谓她们对他的态度。这荷包和玉蝉,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付出就有回报,这话不假。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 秋日的清晨已是十分清冷,顾诚玉穿了件厚一些的外袍,已经坐上了茗墨赶着去镇上的马车。 山林路间,随处可见飘零的落叶,将山间染上了一层金黄『色』。顾诚玉望着眼前的这副美景,就想起了前世古人的诗句。 怪道人们在秋季,总是容易多愁善感。此情此景,确实让人触景生情。 这会儿去镇上的村人不多,不坐牛车的,早就已经出发了坐了牛车的,也追不上他们马车的速度。 “哎?顾家的老五啊!快停车!” 顾诚玉正望着满目皆黄在感慨,就听见路旁有人在叫他。顾家老五?应该是在叫她。 顾诚玉撩开帘子一看,这不是王月娘是谁? 茗墨也听到了叫声,“公子!可要停车?” 他家公子在路上碰到村里人,从来都会捎带上,毕竟是乡邻。 “不要停!”顾诚玉看到王月娘,就觉得十分不舒服,这『妇』人在外头总说他娘的坏话,且那双眼,看着就觉得不安分。 茗墨应了声是,接着就驾着马车,向前驶去。 “等等!停下!”顾诚玉原本想放下帘子,却没想到一转眼,看到了离王月娘几步远的王婶子。 “王婶子,快上马车。” 王婶子早上和王月娘碰到了一起,本来还觉得晦气地很。恨不得离她十丈远,没想到却在路上碰到了顾诚玉。 她就是个爽快人,见是顾家的马车,听到小宝喊她,连忙大声应了,向马车跑去。 茗墨将马车停下,王婶子手脚灵活地跳上了马车。 “哎呀!”王婶子刚进了车厢,却发现车里铺着花『色』的毯子。她进来时,将脚上的泥踩在了毯子上。 王婶子要哭了,这东西一看就很名贵,被踩脏了,要是洗不了可咋整? “王婶子快进来坐,毯子就是踩的,洗洗就好!”顾诚玉连忙上前给她接背篓,拉着王婶子,要她坐。 王婶子似乎十分喜欢他,小时候还常给他好吃的,虽然只是些松子糖和糕点一类,看那也是一番心意,她家也是有娃的。 村里起了流言蜚语,也是她帮着说话,为了他家,还跟人家吵过,他一直很喜欢他的爽直。 王婶子一听能洗,这才松了口气。 王月娘见顾诚玉他们没理她,气得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谁知那马车后来又停了下来,她还以为是要载她呢!兴冲冲地跑上前去,准备上马车。 哪想顾诚玉却喊了王婶子,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贱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这怎么不叫她生气? “呸!狂啥子?等我成了事儿,那马车还不是随便儿坐?” 王月娘想到了她的计策,觉得应该快点行动。等到了那天,不要说马车,就是当个太太也是能的。 她想到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只觉得满心都舒畅起来,竟然还哼起了歌儿。 “那我可就坐了,也是小宝不嫌弃我。你这次回来,准备啥时候去京城?”王婶子平日里也和顾家走得近,常去和吕氏唠家常,顾诚玉要去京城的事,吕氏和她唠叨过。上次顾诚玉来信时,提过这件事。 吕氏思念儿子,王婶子常去开解她,两人关系十分要好。 “在家过上一个多月,就要启程了。王婶子上镇上,可是要买啥?”顾诚玉见王婶子的箩筐是空的,并不是去镇上卖鸡蛋。 “咱家狗剩要成亲啦!我去镇上给他买些成亲用的物什。”一说到这个,王婶子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顾诚玉被她的笑容感染,听到狗剩要成亲,也为他高兴。 “我才刚回来,也没听说,没想到要成亲了,是啥时候?” 顾诚玉想着王婶子对他不错,到时候叫茗墨备份礼送上。 “还有六日就成亲了,日子定得急,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呐!你到时候可有空闲?跟你娘一起去坐席去。”11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无巧不成书 王婶子也不确定顾诚玉会不会去,毕竟顾诚玉挺忙的,再说,人家都是举人了,也许看不上这样的宴席。 “狗剩哥的喜事,我自是要去的,若那日没啥事儿,我当然要去讨杯喜酒喝。” 顾诚玉的回答,让王婶子喜不自禁。能请到举人老爷坐席,那是多大的荣幸?说出去都是让人艳羡的事儿。 王婶子笑得更欢了! 顾诚玉有些好奇是哪家的姑娘,“不知狗剩哥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那姑娘离得也不算远,巧得很,和你大姑家也离得近,还是一个村儿的呢!家里的兄长原先也是人,如今在镇上做账房,姑娘看着也是个乖巧的,做饭的手艺也不错。” “哦?那还真是巧了。”嘴上这么说着,他的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那姑娘可是姓黄?” “正是啊!没想到你猜出来啦?她哥原先还来过呢!原先在华哥儿家住过一阵子,后来也不知道啥时候回去的,我就见过他一次。只是可惜手指不知咋搞的,断了一截。不然,说不定都考上秀才了,听人说好着呢!如今,也只能在淮河镇上做个账房了。” 王婶子面上还有些遗憾之『色』,要真考上了秀才,那她家肯定能沾上光啊! 顾诚玉此刻真想说一声,“真特么的哗了狗!” 兜兜转转,竟然又和黄明牵扯上了,大衍朝是有多小?这简直是阴魂不散了。 现在的问题是,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 “那还真是巧了,也不知是谁做的媒?”顾诚玉有些阴谋论起来,难道是谁知道了他和黄明的过节,准备好好利用? “还能有谁?咱这的媒婆啊!那黄公子一听咱是上岭村的,立马就同意啦!这几年咱家当家的,跟着你家干活,一年也得了不少银子,好生置办了些地,那黄公子觉得咱家日子过得还尚可,咱们村又出了你这个秀才,这才答应的呢!那时你还不是举人哩!” 顾诚玉只笑嘻嘻地听着,脸上没有表『露』出分毫。 王婶子说得是意犹未尽,接着又道:“自从你考上了秀才,咱们村儿的小伙都不愁找不上媳『妇』儿啦!如今你又是举人,咱们村的小伙姑娘都成香窝窝了。” 顾诚玉的嘴角抽了抽,其实也能够理解。 若是两个村有了什么争执,那肯定是有功名在的村,比较沾光,比如说农田灌溉。 他们村有条河,贯穿了好几个村,他们村正好处在中见的位置。 农田想要引水灌溉,那就要靠着河水流淌进地里,再顺着渠沟流到各家各户的农田。若是上流被截了,那河水当然不会留下来了。 所以,在上流的村子,肯定最占便宜,要是哪个村和最上游的的村子,起了什么龊语,那两个村子肯定就要『乱』起来。 不,不止两个村,可能下面几个村都会『乱』,严重时还会发生打斗。 这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不过,那都是顾诚玉刚出生时发生的。几个村子差点打了起来,后来上游的村子,只好做了让步,这才消停。 那上游的村子也不傻,几个村和他们斗,他们肯定要吃亏。 这时候,要是哪个村有个秀才或举人站出来,那就不会发生争斗。秀才见了县太爷都不用跪,在京城确实不算什么,可在这乡野还是管用的。 “陶婶子竟然还能给隔壁淮河镇做媒?她可真是越来越出名啦!” 顾诚玉想知道这事儿到底是黄明『露』的口风,还是真的巧合。 “你陶婶子确实厉害,这附近十里八乡,你陶婶子可去过呢!淮河镇她也常去啊!那儿做成了好几户人家的。” 那这么说来,也许先前真的是巧合。可是,黄明听见是上岭村,就同意这桩婚事,那就说不清了。 之后陶婶子就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两家相看的事。 顾诚玉没见过黄明的妹子,也不知道人品究竟如何。这是王婶子家的事,他也不能因为黄明,就否定了他妹子。 再说,两家就要成亲了,他就是阻止也来不及了。 不管黄明是什么心思,他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婶子说的兴起,又突然停了下来,望着顾诚玉欲言又止,神情还有些尴尬。 “有个事儿,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顾诚玉有些疑『惑』,难道是想叫他给狗剩哥找个活计? 也是,狗剩哥如今还在地里刨食儿,要是找个活计,也不是不可。顾诚玉想了想,不识字的活计,也不好找。 “婶子跟我还客气?有话直说就是。” 王婶子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你家二哥,你最近可要留心些。” 这种事儿,让她对个小娃说,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顾老爹和吕氏,好似管不住顾老二,若日后出了事儿,那不是连累了小宝? 顾诚玉没想到王婶子不是说狗剩找活的事儿,竟然说起了二哥。 可是,他与二哥关系不睦,王婶子也是知道的,怎地突然和他说了起来?按理来说,不是应该和吕氏他们说吗? “我二哥有啥事儿?” “嗯!你二哥可能和王月娘走得很近,你多注意些。”王婶子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说得也是隐晦。 顾诚玉有些惊讶,难道他二哥和王月娘有什么合谋?他第一反应,就是王月娘记恨他和他娘,想和二哥一起算计他。 “这话咋说的?婶子是如何得知的?也不是不相信婶子,只是疑『惑』婶子咋知道的?” 顾诚玉觉得合谋这种事,肯定是隐秘的,那王婶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不是看见了吗?前几年就发现过好几次了,你娘说,你爹找了你二哥,说过这事儿,之后就消停了。可是前几个日,我咋瞧着又好上了?也不知是啥时候又好上的,两人比原来还谨慎了。我也是碰巧才看见的,你可别不当回事儿啊!要是让人知道了,那是要影响你家名声的。” 王婶子见顾诚玉好像不上心似的,这才又嘱咐了几句。 “啥?好上了?”顾诚玉诧异万分,他刚才确实没往这方面想。 最主要是因为王月娘也不算有多少姿『色』,他二哥有银子,要真想找女人,怎么也不可能找王月娘吧?11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重回故地 “啊?你才知道呐?”王婶子刚才听顾诚玉这么问,还以为顾诚玉是明白了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也对啊!小宝还是个小娃,可能还没开窍呢! 顾诚玉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二哥怎么可能看上王月娘?有银子,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竟然勾搭上了这个女人? “婶子,我爹娘他们晓得吗?” 顾诚玉想到刚才王婶子说过,二哥和王月娘在两三年前就好上了。 王婶子既然能将这事儿告诉他,那他爹娘肯定也知道了。 “晓得的,老早之前就和你娘说过了。后来你爹找老二说过,那之后都消停了,只没想到为啥后来又勾搭上了。” 顾诚玉心里也明白,二哥对他爹越来越不尊重了,怎么可能还听顾老爹的话? 这事儿看着好像和他没关系,可是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要是这事儿暴『露』了,整个顾氏宗族都要跟着丢脸。 他当然也不例外?外人只当二哥是顾家人,谁管你家有没有分家,甚至是分户?传扬出去,名声肯定不好听。 再说,据他所知,王月娘的公婆还在,也没给她休书,那王月娘就还是杨家人。那两人算什么?通『奸』! 大衍朝对通『奸』这个罪名十分严苛,抓到了就能浸猪笼。 这并不需要上报官府,村里和族里就能这么做。过后,官府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去管。 杨氏在大岭村的族人也不少,那些人知道后会放过顾诚义吗? 这件事会不连累到他?说不定那些人知道后就会狮子大张口。不行,这件事儿得和爹他们商量,还得告诉族长大伯。 大伯管着族中的事儿,他有权处置二哥。族长的话,若二哥还是不肯听,那被逐出宗族,也很有可能。 “婶子!这后来好上,我爹他们知道吗?他们有没有想法子阻止这件事儿?” 顾诚玉只觉得王婶子今儿就是来给他送消息的,还都都是重要的信息。 没想到,他这几个月不在家,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我前儿和你娘说的,他们有啥办法,那倒是没和我说,反正我看你二哥,也不像是悔改的样子,我昨儿还看见他俩了呢!” 王婶子之前以为两人断了,因此也没注意。前两日无意中发现两人好上了,这才多留意些。 顾诚玉沉『吟』片刻,也没再继续问。反正回家还是要问顾老爹他们的。 他昨儿回来,顾老爹他们竟然连一丝口风都不『露』,这事儿可不是小事,竟然还瞒着他? 两人说了这么久,镇上也到了。顾诚玉和王婶子说,可能要晚些回去,若王婶子等着急,就坐村里老王头的牛车回去。 将王婶子放下,就让茗墨将马车赶到了文夫子的私塾门口。 这会儿正是学生上学的时辰,所以大门是开着的,门房就坐在门口打着哈欠。 顾诚玉让茗墨拎着礼盒,将马车赶到了一旁拴好。 “林伯!您起得早啊!”顾诚玉在私塾三年,早就和林伯混熟了。 “咦?是顾小爷?哎呀!瞧我这嘴,应该叫举人老爷啦!” 林伯连忙上前行礼,这可是比老爷还厉害的举人哩! 县城衙门的喜报,早就有官差一路敲敲打打地早就去了上岭村,大家都知道上岭村出了个顾解元。 林伯也是听到文夫子念叨过,说顾诚玉回来,必然要到他府上拜会,让他不可怠慢,人一来,就去后院或书房找他通报。 “您这是做什么?我可是在这里读过三年书的,和您都是老相识了,咋这么见外?” 顾诚玉也知道如今身份不同了,所以连林伯对他也恭敬起来,其实,这就可以间接说明文夫子如今的态度了。 “要的,要的,快进来!我这就去给老爷通禀,老爷正盼着你来呢!” 林伯连忙叫顾诚玉进来,而后又小跑着奔向了外书房。 私塾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熟悉的,时隔三年,他又来到了这个曾经启蒙的地方。 这里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个园子,里边的花草种类都没变。他不禁想起了之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光,和同窗相互探讨学问,被夫子拎去外书房单独开小灶。 私塾的学生好似比原先多了,此时陆陆续续有学生走进来。 有的学生没见过顾诚玉,还以为顾诚玉是新来的学生。顾诚玉看了看,里边的老面孔一个也没看到。也许是还没来,也许已经在甲班学习了。 也有人到了年纪,就会从私塾退出去。这样的考生多半是下场后落榜的,又或者没有读书的天分,觉得考试不能过的人。 王祺恺和尤思远就已经退出了私塾,两人都没考上秀才,可是家里已经给他们寻了有名的夫子单独教授。因此,也不来私塾了。 顾诚玉和茗墨茗砚走在去外书房的路上,途经原来读书的屋舍,发现甲班的学生已经在温习书本。 郎朗的读书声响起,顾诚玉驻足观望,原先他也是里面的一员,这副画面,让他十分怀念。 “诚玉!” 顾诚玉被这一声打断了缅怀,他偏头一看,正是文夫子。 岁月如梭,文夫子好像比原先老了些许,鬓边已有了少许的白发。 “夫子!您近来可好?”顾诚玉再见到文夫子,感觉好像恍如隔日。 没想到文夫子竟然亲自迎出来了,也许随着地位不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渐行渐远了。 “自是好的,快来书房坐!”文夫子顿了顿,终究那句顾解元,没有叫出口。 “是!”不管怎么说,文夫子也是他的启蒙夫子,他都十分感激他,也很敬重他。 两人去了外书房,文夫子请顾诚玉坐下,随即为两人斟茶。 顾诚玉示意茗墨将礼拿过来,其实这礼可以直接给林伯,只是这里边有文夫子最喜欢喝的茶叶,他也是想给当场拆开,两人相互对饮一番。 “知道夫子喜欢饮茶,这是学生自己炒制的山茶,您尝尝!” 顾诚玉将礼盒打开,里面有茶叶,也有贵重的玉饰、金冠和一些他铺子里的点心。 “哦?你还会炒茶?快拿出来尝尝。” 文夫子确实喜欢饮茶,他对盒子中名贵的东西视而不见,只催促着顾诚玉将茶叶快点拿出来。 原本两人三年未见的生疏感,在这一刻,仿佛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亦师亦友 “那包龙井也不稀奇了,只这包茶叶,您肯定会喜欢。” 和茶叶配套的是一套茶具,这是紫砂壶,顾诚玉又吩咐茗墨将另一个包袱拿来,这是檀木的茶盘,顾诚玉准备将这一套茶具送给文夫子。 原先文夫子的茶盘是实木的,他之前过来时,看到下面裂开了一条缝,文夫子一直舍不得丢,还说碰不上好的茶盘。那茶盘配的是一套白瓷的茶壶和茶碗。 顾诚玉觉得,煮茶还是用紫砂壶地好。自那次看到裂了缝的茶盘后,他就想给文夫子换上一套茶具。 只是之前空间中只有檀木,却没有现成的,他也不会做这个,只能拿了木料,请了京城一个有些名气的匠人,帮忙雕刻的。 他看了茶盘,做得十分细致。他这一生中,认真教过他的只有两个老师,一个是老师梁致瑞,一个就是眼前的文夫子。 虽然文夫子的学问没有梁致瑞的好,他在文夫子这儿学到的东西不多。但是,他对夫子是有特殊的情感的。 “上次夫子的茶盘不是损毁了吗?我一直在寻访一件合您心意的。您看,这一套茶具,您喜不喜欢?”顾诚玉将茶具放在了桌上,微笑着看向文夫子。 文夫子一愣,他不知道顾诚玉是何意。这一套茶具可不便宜,若是遇上了喜欢喝茶之人,只要有银子,只怕千金也是舍得的,这茶盘他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檀木的。 紫砂的茶壶和茶碗,看着也是精品,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怎么能收? 虽然,他也知道顾诚玉如今的家底十分厚实,就礼盒里的东西,对顾诚玉而言,应该不算什么。 他还打算等顾诚玉办宴席的时候,还相等的礼过去。可这套茶具不同,这么贵重,他可还不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套茶具确实是极品,让人心生向往之。只是这套茶具,我却不能收。” 文夫子没有再看茶具,而是摇了摇头,看向顾诚玉的眼神中『露』出了坚定。 “夫子也觉得这套茶具不错?学生刚启蒙时,夫子对我如此关照,还时常勉励我。学生都铭记于心,这套茶具比起夫子对学生花费的心血来说,不算什么。这是学生的一片心意,日后咱们相隔万里,怕是不能常常相聚,还请夫子收下吧!” 其实对比梁致瑞,顾诚玉觉得和文夫子两人像知己。古人常说的亦师亦友,怕就是如此吧! “喝茶喝的是茶,品的是心。没有好的茶具,一样能品出百味人生。过于看重茶具的品质,不免落了下乘。就拿我这套喝吧!快将茶煮上。” 顾诚玉也看出文夫子坚决不肯收,也只好不再劝,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他将茶叶包打开,将里面的茶叶抓住一把,放入了白瓷壶中。 在顾诚玉刚打开纸包时,文夫子就闻到了一股香味,“香味浓淡适宜,闻着竟然能振奋精神,此确为好茶。” 茶叶是空间产出的,虽然比不上灵茶,可也是吸收了少许灵气生长的,当然与众不同。 在煮茶的时候,文夫子问了顾诚玉一些在府学读书的事,并一些在京城的人文风情。 在两人谈论热烈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脆响。 顾诚玉赶忙往桌上一看,发现竟然是茶壶裂开了。茶汤顺着裂缝流下,到了茶盘上。 茶盘突然接触到如此高温的茶水,裂缝竟然更大了些。 顾诚玉和文夫子二人傻眼了,文夫子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的茶具,而是那壶快煮好的茶汤。 虽然盖着盖子,可是香味已经从壶里散发了出来,惹得他连谈话都开始分神,没想到茶壶竟然裂了。 他忙上手,准备将茶壶拿开,想将里面的茶汤倒出来。 他的手刚一放上去,就被顾诚玉推开,“小心,这会儿肯定烫得很,快别碰。” 风炉还在燃烧,这会儿去碰,手上不烫出水泡来才怪。 文夫子叹了口气,可惜了这样的好茶。 顾诚玉随后却笑了,“这是天意,这会儿夫子不会拒绝我的茶具了吧?还是摆上吧!” 文夫子哈哈一笑,其实这套茶具,他哪会不喜欢?只是觉得太贵重,不好收下罢了!也罢!拳拳盛意,再不收下,就是矫情了。 顾诚玉将茶具用水洗了,又烫过之后,重新开始烧水煮茶。 马俊晖自从顾诚玉进了私塾,就看见他了。他和此人如今已是天差地别。 别人已经是举人,而他却还没下场。夫子说过,顾诚玉只有一个,叶知秋也只有一个。 这二人乃是万里挑一,就连孙贤也是学识出众,这次更是厚积薄发。 文夫子说,他开私塾这么多年,收了这么多的学生,也没碰上过像顾诚玉这样的天纵奇才,甚至连叶知秋这样悟『性』好的,也没见过,这可能是他此生最骄傲的学生。 这是夫子在甲班说的,大家都知道,今年的乡试解元是从他们私塾出去的。 夫子有时会拿这二人出来激励大家。他原本和二人同是丙班学生,同窗都会和他问起这两人的事。 如今的他,少了少年时的清高自傲和锱珠必较,只剩下对科举的向往之心。 想起顾诚玉和叶知秋二人考上秀才和中举后的风光,他就心头火热起来。随后,将书本翻开,仔细温习。 从私塾出来后,顾诚玉又去了茶馆,约见了王祺恺和尤思远。 两人落榜,并没有颓废。当年,王祺恺中毒,根本没学到什么,下场也只是想试试,没报太大的期望。不过,毒倒是解得差不多了,只是那身板,据说要瘦下来不容易。 至于尤思远,他原本资质就算不得好,落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两人决定在家刻苦钻研学问,等三年后再去考。 过了这么几年,两人的关系倒是日渐升温,颇有些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意味。 顾诚玉说了些鼓励的话,并请他们十日后来坐席。 他的举人宴席和顾婉的婚宴,不能安排在一起,所以日子必须错开。辞了两人,就向布庄走去,他还要去周掌柜处。 “走吧!还看什么?人家如今是举人了,离咱们是越来越远了。” 尤思远看王祺恺还在望着越走越远的顾诚玉,不免出声提醒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赊账 “就算他如今地位不同,他对我们的态度也没有改变。他一直是我的挚友,我真切地祝福他,希望他越走越远。” 挚友离他越来越远,他心里不是不伤感的。他要做的就是奋起直追,直至和他并肩,一起笑看云卷云舒,而不是心生颓废,自此疏远他。 尤思远望着难得认真的王祺恺,有些惊讶,没想到王祺恺如此豁达。 也许,顾诚玉就是看上了王祺恺这一点,两人才成为了挚友。 他心里不免有些感触,他又何尝不是因为王祺恺的为人,而想和他结交呢?顾诚玉得此挚友,也是三生有幸。 顾诚玉去周掌柜处送了帖子,又灌了一肚子的茶,才准备去他三哥和四哥处。 两人的铺子不在一条街上,是两个相反的方向。顾诚玉先去四哥这一处,因为他还要去习文书铺送帖子。 当年四哥的姻缘是李郎中牵的线,四嫂家又和潘掌柜是表亲,所以顾诚玉于情于理,也要去请人坐席。 “潘掌柜!”顾诚玉看着在铺子中忙碌的潘掌柜,给人介绍书籍和讲价时,那一脸的不舍和肉疼,还是没变。 潘掌柜还以为是哪个书生叫他拿书,抬眼看去,竟然是顾诚玉。 “呀!真是稀客,举人老爷也有空闲来我铺子里?你从京城回来了?” 潘掌柜看见顾诚玉十分意外和惊喜,连忙迎出了铺子。 “你也来笑话我是不是?快别出铺子了,你铺子里忙着呢!我来是送帖子的,还请你十日后来家里吃酒。” 顾诚玉看铺子好像比原来生意好了许多,连忙向前走几步,将帖子送到了柜台上。 “快进来坐,你亲自来,可真是让小铺蓬荜生辉啊!”潘掌柜连忙要客气地让进来。 顾诚玉连连摆手,并言明今日还有事,等过几日再叙,潘掌柜只好就此作罢! 往前走过最里处,就是四哥的医馆,顾诚玉也没有乘坐马车,命茗砚将马车先赶至四哥处等着。 而他则是慢悠悠地走过去,也好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刻。 “举人?这书生是个举人吗?看年纪不大啊!听说咱们靖原府今年中了三个举人,难道这就是其中的一个?” 有书生听见潘掌柜的问候,等顾诚玉走后,连忙向潘掌柜求证。 “那可不是?这可是大衍朝最年轻的解元,咱们整个靖原府,几届乡试,都不一定能中一个举人,今年也是扬眉吐气了。” 潘掌柜说起这个,也是满脸的自豪。这个举人,还是他家的亲戚呢! “什么?看着年岁真不大啊!这真的是闻名京城的顾解元吗?看着还是个小少年呢!” 去京城参加乡试的学子,可不只是顾诚玉他们三人,不过都落榜了,这也是常有之事。 潘掌柜又和众人吹嘘了一番,并说顾诚玉从小就喜欢在他书铺买书和看书,这居然让他的书铺扬了名。 之后就连隔壁镇子和县城的书生,都跑来他的书铺买书,为的就是想一睹解元风采,或是想结交顾解元。 把潘掌柜高兴地嘴都笑歪了,每天晚上都在家里数银子。 就连书本涨了价,那些人还是前仆后继地来买。 其中顾诚玉作得诗词收录了诗册,这些诗册早就卖脱了,潘掌柜更是将诗册的价钱一涨再涨。 这一次引发的买书狂『潮』,连潘掌柜也没想到。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 这都是后事,暂且不提。 顾诚玉沿着不算宽的街道,领着茗墨去了他四哥的医馆。 医馆名为济世堂,铺子不大,顾诚玉在外面等了些时候,发现医馆的生意马马虎虎。 他四哥的医术还是好的,只是奈何年纪太轻,别人不敢相信他。 顾诚玉想起空间中的医书,准备等四哥回来,再将医书抄好交给他,让他和李郎中两人钻研钻研。 当然,那些需要用到空间里『药』材的书,顾诚玉肯定不会拿出来。 他只打算找上一两本,这个要慢慢拿出来,一下子拿出几本,他也解释不了出处。 进了铺子,顾诚玉往『药』柜那看一眼,发现他四哥正在给人抓『药』。 他还没来过铺子,看着抓『药』和把脉应该是在一处的,旁边就有桌子和凳子,倒是没看见四嫂。 “四哥!” 顾诚炽听到声音,往后看了一眼,而后惊喜地喊道:”小宝?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你先抓『药』,等会儿再说。”顾诚玉在里边寻了张椅子坐下。 顾诚炽看了眼手上的『药』包,只抓到一半,连忙加快了速度。 “好了!回去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娘的病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顾诚炽将『药』包包好,递给了等着抓『药』的汉子。 “顾大夫,我今天还得赊账,家里实在没钱了,从昨儿就断了粮。这『药』钱,怕是要过几日才给。” 汉子憋得脸都红了,都不好意思去看顾诚炽的脸。 他已经赊了三天的帐了,今儿又要来赊,他自个儿都觉得没脸没皮了。 顾诚炽闻言皱了皱眉,“那你先拿回去,等有了再还上吧!你娘的病再不坚持抓『药』,只怕要不好。” 顾诚炽顿了顿,又道:“前三日再加上今儿,一共是八百文,我已经给你少了些,你在外头莫要宣扬。我是一文都没挣你的,反而还倒贴了我上山采的『药』材。” 赊账归赊账,话还是要说清楚的,来这里看病的多数是穷苦人家,有银子的都去了镇上或县城的大医馆,谁又肯来他这个小铺子? 他也是为了留住些生意,开了医馆,才知道生意不好做。 总是没生意,后面铺子的租钱都要赔了,更不要说,还有这么些『药』材和器具。 那汉子连忙弯腰谢了,并保证等一有银子就还上,拿着『药』包谢过之后就走了。 在刚才汉子说没钱的时候,顾诚玉就观察了汉子。看身上的穿着,确实家境贫寒。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他是不是来故意装穷?别说这样的人没有,世上贪小便宜的人多的是。 再说,对一般的人家来说,八百文可不少了。 “媳『妇』儿!快来倒茶,是小宝来了!”顾诚炽高兴地往铺子的后院喊了声。 “哎!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有喜了 “可别让嫂子忙了,我坐一会儿就走,还得去三哥那儿呢!” 顾诚玉赶忙去拦,他四嫂在后院一般都是帮着处理『药』材,有时还要给家里远些的病人煎『药』,活计可不轻松。 顾诚玉听到一阵轻巧的脚步声,赵氏手里端着托盘,撩了帘子,进了外间。 “四嫂!”顾诚玉赶忙站起行了礼。 “哎!他小叔!你从京城回来了?快坐。” 赵氏爱脸红的习惯比之前好了许多,也可能是每天接触的人多了。 不过,看着还是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顾诚玉又坐了下来,“四嫂别忙,我还要去三哥那,早上喝了一肚子的茶水,这会儿确实喝不下了。” 赵氏柔柔地笑了,却还是给顾诚玉倒了茶。 “晌午饭在这儿吃吧!那我去买菜,当家的,你招呼好小叔子。” 赵氏看这会儿不早了,想留顾诚玉吃饭。 顾诚玉连忙婉拒,“四嫂快别忙活了,娘还想叫你们夫妻晚上回去吃夜饭,咱们好久没聚了。还是等晚上人到齐了,再一起聚聚吧!” 顾诚炽听了,也就不再勉强,他们是亲兄弟,用不着客套。 “那就听小宝的,晚上再聚。你如今,也受不得劳累,还是多歇歇得好。” 顾诚玉听着有些疑『惑』,“四嫂是身子不适?” 顾诚炽哈哈一笑,“你四嫂她有喜了。” 他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做爹了。 “那可真是喜事了,恭喜四哥四嫂了。怎么没听娘提起?” 赵氏从脸红到了脖子,她嗔怪地看了顾诚炽一眼,声音低不可闻地道:“还没满三个月,就没告诉娘。” 在上岭村,没满三个月,最好不要告诉太多人。古代孩子夭折地多,流掉的也多。 没满三个月,就是没做稳,自然不能出去说的。 “等小侄儿出生,我一定给他备礼,四哥要写信给我。” 顾诚玉也很高兴,多了一个和他有血缘的小家伙,他觉得小娃都粉粉嫩的,很有趣。 想到这些,不免又想到了小月,他想就赊账的事,和四哥说说,就去三哥那看小月。 “四哥,你的铺子,常赊账吗?” “只那实在拿不出铜钱的,也只能赊了,都是可怜人。” 说到这个,就连赵氏也颇有微词。 “那些个人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穷,你也不要老是赊账,要是成了习惯就不好了。被付过钱的人知道了,他们肯定也有样学样。” 赵氏也愁着,要不是有过年肥皂的利润撑着,这医馆早就开不下去了。 镇子上有几家小医馆,还在背后嘲讽他们,说他们是赔本赚吆喝。 “咱们开铺子这几个月来,都亏了许多。有的人说没钱,就一直赊着,也不还,虽然都是这附近的,可是咱们也不好就上门讨要啊!” “四嫂说的在理。四哥,这个风气不能助涨,家里实在没银子的,也不是不能想法子,总能有东西抵的。实在没有,就让他来铺子帮忙,或是给你去种地,用劳力换钱,只要谈好了价钱就成。” “铺子不说要挣多少银子,可是最基本的开支平衡,还是要的。” 顾诚玉相信有的人确实是穷,不过,也不能保证他宽裕了,就会来还钱,他看他四哥连个欠条都不打的。 “这?你们说的也在理,其实我最近也在想办法解决这事儿,小宝的法子不错,我会酌情处理的。” 顾诚炽也不是个傻的,原先没有子嗣还好说,如今他也是马上就要当爹的人了,当然要存些银子。 顾诚玉见顾诚炽明白了,也就不再多言。 “我这就去三哥那儿了,四哥下晌早点回来。娘要是知道四嫂有喜了,怕是要高兴地合不拢嘴。” “好!”既然顾诚玉知道了,顾诚炽也没阻止他回去告诉爹娘,反正也两个多月了,离三个月也不差几日。 茗墨和茗砚刚才给顾诚炽行了礼,就出来赶着马车等着了。 顾诚廉的铁匠铺离医馆差不多隔了一条街,还是坐马车快些。 顾诚廉的铺子在另一条街道上,那一块都是卖杂货的。 顾诚玉当初去看时,只觉得地点选的还不错,这肯定都是三嫂的功劳,他三哥就是一根筋,还能想到这些? 车轱辘滚在干净的青石板上,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这一地段已经接近南面了,顾诚廉平日里也多是打些小些的铁具。例如剪子、菜刀、农具等。 说到铁匠铺子,当初顾诚廉做学徒的那家铺子,还在顾诚廉开张的时候,和顾诚廉别过苗子。不过,他三嫂是什么人?精明又会算计,余打铁的娘子只是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比起余打铁来,脑子更简单,怎么可能算计得过他三嫂? 马车到了铁匠铺子门口停下,顾诚廉正在铺子里打铁。铺子里的农具少了,他得多打上几把。 听到马车的声音,还以为来了生意,连忙抬头看,却发现马车上坐着的是茗墨和茗砚。 “可是小宝回来了?”顾诚廉高声呼喊道,火炉中燃烧的火焰,照在了赤『裸』的胸膛上,上面还有层层热汗。 顾诚玉忙从马车上下了来,“三哥!” “回来了?先去屋里,马上就好了。”他手里的铁具快要好了,这会儿还不能停。 “哎!” “三爷!”茗墨和茗砚喊了声,就和顾诚玉一起,准备去后院,这里有火炉,热得很。 顾诚玉先去了内院,这个时候,他三嫂应该在的,白日里顾诚廉干活,小月就跟着三嫂。 前面响起了顾诚廉打铁的声音,顾诚玉可以想象顾诚廉瘦弱的身板,却很有力的臂膀,在专注地敲打着手上的铁块。 他三哥瘦归瘦,还是很有力气的,很多人都说他不像个铁匠。 去了内院,声音小了很多。 因为前面太吵,还火星四溅,所以不能站人,顾诚玉年纪还不大,又是亲兄弟,去内院也没那么大讲究了。 因为三嫂是女子,恐有不便,所以顾诚玉真的要往里去,还是得在内院门口喊上几声,等回了话,再进去不迟。 刚想开口,却听见几声女子尖锐的声音,“我叫你把水盆里的水倒了,你看看你,撒地到处都是,真是一点事也做不好。” 顾诚玉一听,这不是三嫂的声儿吗?她在说谁?难道是小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被抓了 “娘!我端不动,这木盆太沉了。”小姑娘稚嫩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还抽抽噎噎的。 “行了,行了!放着吧!说你两句就掉金豆子,你去院子里把菜洗了,这会儿得煮饭了,你爹打铁可饿得很,饭还要早点做。” 张氏看着眼前的闺女,只觉得一阵烦闷。人犯着懒,啥也不想做,就想吃些酸口的,一点小事儿就要发火,还每天咋睡都睡不够。 这让张氏想到了一个可能,莫不是怀了身子了吧?小月也四岁了,肚子一直没动静,她也找了郎中看过,都说没『毛』病。 既然有小月,那小月他爹肯定也没『毛』病,可她就是再怀不上了。这让她的脾气越来越『毛』躁,看小月也越来越不顺眼。 总想着,这咋地就不是个男娃呢?她家男人是婆婆的第一个儿子,她可知道,每年小叔子孝敬婆婆的东西不少。 她要是生了个男娃,那今后婆婆的东西,还不得先紧着她儿子?这可是第一个大孙子呐! 至于小叔子,他可看不上顾家的那点家当,她心里明白得很。 想到可能怀了身孕,张氏又高兴起来。 茗墨和茗砚对视一眼,公子对小月姑娘可好了,看着她受委屈,公子肯定要生气。 顾诚玉脸『色』有些发沉,他看着房门被打开,一个小姑娘从屋子里走出来,低着头,还在抹眼泪,向着院子里的井边走过去。 顾诚玉喊了声,“小月!” 小月回头一看,“小叔!” 小月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后就飞奔了过来,顾诚玉的腿上就多了一个挂件。 “小叔,你啥时候回来的?” “昨儿回来的,来接你去上岭村,你可想去?” 顾诚玉刮了刮小月的鼻子,看着她那张小花脸,拿了帕子给她擦了。 他的袍子上湿了一块,上面是小月刚才流的眼泪,还有黑乎乎的痕迹,应该是手上的灰抹在了脸上,又擦在了他袍子上。 小月有些犹豫,“要问娘!” “娘!小叔回来了。”小月放开顾诚玉的腿,只是手还抓着袍子,不肯放开。 张氏在屋里听着小月在外头和人说话,听声音又不是当家的,她准备出了屋子去看看。 张氏听得小月喊她,出了屋子,“呀!真是他小叔回来了?快进屋里坐,你三哥还有一会儿呢!” “三嫂!” 顾诚玉刚才打量了小玉,只见小姑娘瘦了一点,身上的衣裳穿得有些脏,头发梳地也不是很整齐。 不过,看着还行,并没有面黄肌瘦,衣服也不是捡的张氏的旧衣裳,是原先他二姐给做的。 还好,三嫂没跟何氏一样,天底下何氏这样的人应该不多。总想着儿子是个宝,闺女是根草。 张氏虽然看闺女不顺眼,到底也没下狠手,农家出来的姑娘,帮着做事还是少不了的。 不管怎么说,没搞得和四丫一样凄惨。 顾诚玉叹了口气,古人重男轻女,这都是常态。 他也不好就这个问题和张氏争论,只能和三哥去提,或者将小月带到上岭村,跟着他娘。 总是孙女,他娘虽然板着脸,总不会亏待小月的。他二姐要是成了亲,那小月在村里住着,也能给家里添些人气。 “三嫂,小月还小,还是别她做太重的活了。我就不进去坐了,娘叫你们一起回去吃夜饭,四哥他们也会回去。小月,我先带回去,她爷『奶』也好久没见着她了。” 张氏听着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哎!那你把小月带回去吧!我们要下晌回去。” 小叔子如今是举人了,她家日后还要靠着他,也不敢反驳。 不过,要是小叔子喜欢小月,那也是好事儿,有人要帮着养闺女,她当然高兴。 特别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她如今也没精力管小月了。 小月立即『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虽然『奶』也对她板着脸,可是爷会给她好吃的,村里还有小伙伴玩儿。最高兴的,还是小叔在家。 “那在这吃饭吧!”张氏可不像何氏那么傻,干啥和有钱,马上还会有权的小叔子过不去?怕不是个傻的。 “不必麻烦了,三嫂和三哥说一声,我这就带着小月回去了,你们下晌早些回来。” 顾诚玉虽然是站在内院的门口,还将帘子撩开,外屋能看到这边的动静。 可是,他三哥不在,他还是避嫌得好。 “小宝!小宝!可碰上了,快!你家出事儿啦!” 茗墨他们赶了马车正走在回村的路上,却听到了王婶子的声音。 顾诚玉有些奇怪,这个时辰王婶子应该回了村,怎地还在半道上?还说他家出了事儿? 顾诚玉往车厢外一看,发现王婶子坐着村儿里老王头的牛车,朝着镇上的方向赶着。 “王婶子!可是出了啥事儿?” 王婶子坐着牛车,待到马车面前时,一跃下了牛车,赶忙往马车上爬,“快回去,路上说。” “顾家老五,你快回去吧!你家出事儿啦!”老王头等在路边,朝着顾诚玉说道。 “王婶子,到底出了啥事儿?”顾诚玉心急如焚,难道是顾老爹和吕氏出了什么事? 王婶子刚爬上马车,进了车厢,喘了口气,说道:“还不是你那好二哥?他和王月娘滚了一张床,叫王月娘的婆家给抓住了,说是要将两人浸猪笼呐!人都绑起来了。” “呀!瞧我!小月也在呐!” 王婶子没想到小月在车上,连忙打嘴,这样的事儿,小姑娘怎么能听? “王『奶』『奶』!”小月乖巧地叫了声,之后就坐在顾诚玉身边,挨得紧紧的。 “我二哥咋又去了王月娘处?”顾诚玉听到不是顾老爹他们出事儿,着实松了口气。 至于二哥,他今早才听王婶子说到这个事儿,没过上几个时辰,就得了这么个消息。 王月娘早上也去了镇子,肯定是回来的时候,二哥去了她那儿。 他本来是准备和大伯说的,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二哥就捅了那么大的篓子。 “你二哥他们也是作死呐!青天白日的,还去王月娘家,你家二嫂真是个傻的,男人在外头有了人,你家二嫂咋也不晓得?到这会儿也没见她人,也不知去了哪儿。” 说到这个,顾诚玉也有些不解。他二嫂昨晚上还在家,今儿一大早就不在莫非是又回了娘家? “这里头的情况,婶子给我详细说说吧!”顾诚玉这会儿人倒是冷静下来了,既然还能来找他,王婶子也说是要浸猪笼,那就代表还没浸呢! 在回去之前,他得想好对策。他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顾诚义去死,肯定要想办法救他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开祠堂 顾诚玉微微阖眼,心里在想着计策。要想解决这件事,只能先解决事情的源头,杨家。 杨家人的秉『性』,他之前也听说过,杨老三还有两个哥哥,家里的老娘十分贪财,爱占小便宜。 杨老三死后,得到的朝廷赔偿银子,杨母并没有给王月娘,还将王月娘赶出了家门,两个兄弟也是默认的。 在他们的眼中,王月娘是外人,可杨老三的儿子总是杨家人吧?他们赶出去了,就没再管过娘儿俩。 两房人如今还挤在一个小院子里,生活过得也是拮据。 顾诚玉觉得比起将王月娘和顾诚义浸猪笼,杨家人要银子更实惠,而顾诚玉肯定他们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想到了这些,他也不急了,反正杨家人的目的,肯定是银子。 “王婶子!你来镇上找我,是我爹他们请你来的吗?” 顾诚玉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这会不会是他二哥和王月娘做的圈套,想让他钻进去? “那杨家人指定要等你回来才肯谈,这会儿估计就在杨家等着呢!” 王婶子不明所以,这会儿应该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吧? 不过,她也知道,小宝有成算,想是想到了啥法子也不一定。 “小宝啊!你二哥他是混账,可是你二哥终究是顾家人,要是你不管他,人家会不会说你是薄情寡义?” 王婶子也担心小宝对他二哥有成见,要是不帮忙,那对他自个儿也没啥好处的。 顾诚义固然不是好东西,可谁家他姓顾呢?两人又是亲兄弟,老话常言: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只是想不明白,顾家这样寻常的农家,竟然还会出了顾诚玉这样有能耐的人儿。 “婶子,我二哥的事,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我二哥这次要不给个教训,想来是不会放在心上。我不可能一直呆在家里给他善后,这次若是轻轻松松地饶了他,那他下次肯定还要变本加厉。” 顾诚玉叹了口气,装作愁眉苦脸地说:“婶子啊!你别看我如今是个举人了,可我毕竟不是个官儿啊!若是不犯事,县太爷自然会给几份薄面。我二哥今儿要是不知道收敛,以后得罪了啥不该得罪的人,那岂不是要连累全族?说不定连累整个村子哩!” 顾诚玉这么说,也是想让王婶子在村子里,到处说说他的不易。 顾诚义这样的,顾老爹看不住他,那就只能族里来看着。 他得发动顾大伯和族人们,牢牢看住顾诚义,族人想得好处,那就得帮他解决后顾之忧。 王婶子看着这个比她家狗剩还小的娃子,也是为他掬一把辛酸泪。 小宝从小就会给家里挣银子,一点儿也不让他爹娘『操』心。人又聪明,家里的事儿全靠的他,这些人咋还不满足? 要是他家有这样的娃儿,他们就是做梦都能笑醒。 王婶子『摸』了『摸』顾诚玉的头,“你这娃,也是受苦啦!”说着说着,还掉起了眼泪。 女人总是心软,更何况王婶子一向都喜欢顾诚玉,当然觉得顾诚玉在顾家受了好多委屈。顾家的那些破事儿,村里谁不知道? 这顾诚义可真是个白眼狼,有个对他这么好的弟弟,还要百般看不顺眼,人真是贱骨头! 小月虽然听不懂这些,可她是紧紧抱住了顾诚玉,“小叔!” 孩子最敏感,顾诚玉和王婶子之后,就没再说顾诚义的事儿。 马车很快驶进了村里,有顾氏族人早就在村口等着了。 “叔!是族长爷爷让我再这儿等你的,他让你先去祠堂。” 一个族里的少年看到顾家的马车来了,连忙上前招呼。 “小宝!那我就先下去了!把小月给我吧!” 既然是顾氏祠堂,那王婶子自然是去不得的,再说女人也不能进祠堂。当然,犯事儿的不同,那是去受惩罚的。 小月却粘着顾诚玉不肯下马车,顾诚玉无法,只能送小月先回顾家,他娘肯定是在家的。 顾诚玉他们经过顾家院门口的时候,却见吕氏和顾婉正站在门口张望。 吕氏一见马车过来,顾诚玉刚『露』出个头,就忙道:“小宝!那杨家的要求你可别『乱』答应啊!你二哥,那是他自个儿犯下的事儿,你还是个小娃子,还是看你族长大伯咋说,你千万别强出头啊!” “是啊!小宝!二哥的事,族长大伯会想办法的,你可别犯傻!” 在吕氏和顾婉心中,当然是顾诚玉最重要。要是杨家提出了啥过分的要求,小宝答应了,肯定要被姓杨的坑死了。 “娘,二姐,我晓得的。小月,小叔有事儿,你先跟着『奶』和小姑。” 顾诚玉将小月放在了车辕上,递给了顾婉。 顾婉对小月还不错,因此小月也肯让顾婉抱着。 顾家的祠堂在里边,靠近着山。顾诚玉到的时候,祠堂的外面围了很多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哎?是举人老爷来了,快让让!”村里的人听到身后的马车声,一看可不是顾家的举人回来了吗? 顾诚玉带着茗墨往祠堂走去,本来祠堂是要在他的牌匾放上去的时候,才开的。没想到今儿提前开了,还是因为这等不光彩的事。 顾家的祠堂修得不小,里面的屋子很大。顾诚玉向里面走去,人群自发地让开了一条路。 顾诚玉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件事是搞得人尽皆知了。 这会儿就是再赶人也没用了,相反,若是不让他们知道后续发展,说不定会将这事儿胡『乱』揣测后,到处传扬。 “小宝!快进来!”顾大伯看见顾诚玉赶回来了,也着实送了口气,这杨家人着实难缠。 顾诚玉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两人,祠堂里竟然还有几个杨氏族人,他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地上的两个人。 顾诚玉不用看也知道,这就是他的好二哥和王月娘。径直走到顾大伯的下首坐下,这是他作为举人的殊荣。 顾老爹一见小儿子来了,心里就定了定,也闭目养神起来。 一大早就出了这事儿,他也累得很了。和杨家的人打交道,十分费劲,还不容易暂时保下老二,这会儿小宝来了,他就放松了起来。 老二确实需要教训,他不能让老二再拖累了小宝。他老了,管不动了,那今后就只能让族里束缚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死不承认 顾诚义耷拉着脑袋,身上的衣裳凌『乱』,像是匆忙间胡『乱』套上的。就连头发都『乱』了,王月娘的形象比顾诚义更惨。 衣裳领子都开了,还能见到里头红『色』肚兜的绳子。脸上应该是被扇了几巴掌,此时红亮红亮的,已经肿了起来。 顾诚玉刚才还没细看,顾诚义低垂着的脸上,还有几道指甲划伤的痕迹。 只看了两眼,顾诚玉就不再关注。横竖有他大伯做主,只要不是送命,他还是静观其变。 可顾诚玉想躲清闲,杨家的人却不肯放过他。 顾诚玉只是简单地坐在那儿,却自有股威严在。特别是身后的茗墨和茗砚,手里都提着把剑。一左一右地站在顾诚玉的身后,这无形中,给顾诚玉又增添了几分气势。 杨家人的腰杆子,不由自主地弯了,连原本想气势汹汹地质问,也变成了客气地询问。 “举人老爷啊!您瞧瞧,您这二哥的事儿,该咋处理?”说话的是杨氏的族长,他是杨老三的本家亲叔,平日里在村里也是十分有人缘的。 “杨族长!这件事儿自有我顾氏族长过问,你们有事儿,就和他谈吧!” 顾诚玉一脸的云淡风轻,这态度叫杨家『摸』不着头脑。顾诚义是他的亲二哥,难道他真能看着他不管? 顾诚义刚才被打了好几下,有些浑浑噩噩的,这会儿却突然听到了顾诚玉的声音。 他抬眼一看,这不是顾诚玉是谁?他心中十分懊恼,真是王月娘害了他啊! 他本来和王月娘已经不来往了,谁知就在前几个月,他因为在别家喝了点酒,路上碰到了王月娘。不知怎地,又想起了两人之前的温存时刻。 接下来,自然是干柴遇烈火,燃起来了。就这么,两人的关系一直到现在。 他看到顾诚玉悠闲地坐在了椅子上,而他则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地上,他的心里怎么能不愤恨? 顾诚玉往这边一看,就迎上了顾诚义。顾诚义的眼神中『露』出了懊恼又不平之『色』,顾诚玉已经习以为常。他二哥是不会反省自己的,他已经钻进了死胡同,出不来了。 王月娘此时后悔吗?要说后悔,那肯定有的,只是她却是后悔没早点利用顾诚义,脱离了杨家。 本来,她已经有了计策,正打算实施的时候,却被杨家人堵在了床上。回想起今儿早上的事儿,她就觉得是噩梦。 冲进来的杨老大和杨老二将他们的被子给掀了。她从镇上回来,和顾诚义亲热了有一个多时辰左右,简直是累惨了,而后两人倒头就睡。 当时,身上还未着寸缕,就被杨母从床上拖了下来。 接着,杨母就命令杨老大两人将他们给绑了,送去河边浸猪笼。 她害怕极了,身上一件衣裳也无,就这么光溜溜地被杨家人绑起来了,杨老大和杨老二一边绑的时候,还一边在她身上揩油。 她这会儿身上的衣裳,还是村里的婆子看着实在不像话,让杨家人看着,给她穿上的。她的身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光了,此刻真是无脸见人。 杨家人傻眼了,这咋不过问了?他们面面相觑,村里传哥儿俩的关系不好,看来是真的了。只是,顾诚玉不管了,那他们要向谁去捞好处? “杨族长,这事儿大家都清楚了,如今,你们想咋解决,说说吧!”这件事顾家处于被动,只要杨家有所求,那保住顾诚义的小命还是能的。 他们族里有举人,顾大伯的腰杆子是又硬又直,顾大伯说话都响亮了许多。 顾诚玉在心里盘算,顾氏祖上就是农户,所以也没制定什么族规。 看来这次的事儿过后,他得跟大伯说一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惩罚,那就只会不断地犯错误,约束族人必须要依照规矩办事。 杨族长有些犹豫,他看了眼顾诚玉,发现对方低垂着眉眼,也不知在想啥。他又看了一眼顾老爹,没想到这位也在闭目养神,他有些拿不准顾家的态度了。 兄弟俩的感情不和,可爹总是亲的呀!早上那会儿,顾长青急得团团转,这会儿怎么也淡定起来?难道是因为举人儿子回来了,有了主心骨? 可是这事儿就是有举人撑腰,他们也不怕,这走到哪儿,也是他们杨氏有理。 顾诚义这是没将他们杨氏放在眼里,难道不是仗着他们顾氏有个举人?今儿要是不答应他们的要求,那他们就誓不罢休! “王氏!说,你和顾诚义啥时候好上的?” 杨族长踢了踢地上的王月娘,王月娘疼得龇了龇牙,这会儿倒是清醒了些。 她呻『吟』着,刚要开口。 “我俩根本就没啥,今儿,我在家里喝了点小酒,准备出来吹风醒酒,不想就被她给算计了,我还当她是我婆娘何氏呐!真是冤枉啊!” 顾诚义知道不能让王月娘开口,现在是能推就推。 再说,本来就是王月娘勾引他的,不然,他也不可能看上王月娘。因此,心里也不愧疚。 “这会儿还没问你呢!王氏先说。”杨族长知道顾诚义有些心计,自然要先从王月娘下手。女人嘛!三言两语一吓,肯定啥都说了。 王月娘听了顾诚义的话,心头一冷。她也知道男人靠不住,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想推得一干二净。 顾诚义早就想好了对策,之前就在心里过了一遍,坚决不能承认。 “为啥我不能先说?难道你们和王月娘串通好了来诬陷我?我喝醉了被她扶上了她的床,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就被姓杨的堵在了床上,你们难道不是仙人跳?” “就是看我顾家有钱,想来讹银子的吧?”顾诚义看起来气愤不已,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诚玉愣住了,他没想到顾诚义竟然会不承认,顾家是一定会保他的,杨家也不是想要他的命,他不至于要如此推脱。 他这么做,背锅的当然只能是王月娘。顾诚玉倒不是觉得王月娘可怜,而是对顾诚义毫不犹豫地踢开王月娘,而感觉心凉。他一个外人如此,王月娘就更能直接地感受到。 “顾诚义,你好不要脸,你想撇开我?我偏不让你如意。”王月娘披头散发,望着顾诚义的眼神先是不可置信,而后愤怒至极。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翻脸 “族长!我说!我和顾诚义在一起三四年了,是他许诺我,要休了他家的婆娘,我才和他好的。他还说,会给婆婆银子,早点给了休书,就娶我过门。这都是他说的,不然,我为啥要和他好?” 王月娘想着你不仁我不义,顾诚义十分精明,当然不会这么承诺王月娘。平日里去,也顶多是拿些银钱哄骗。两人之前都是你情我愿,各自安好。 后来,王月娘和顾诚义来往次数多了,不免就动起了歪心思。 她还有个儿子,婆家将娘儿俩赶了出来,家里全靠她用身子换回点银钱。要是真的跟了顾诚义,那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林武虽然是她的老相好,可是林武没银子,王月娘怕顾诚义来了会撞见,就慢慢地断了。还是前两年,顾诚义不来了,她没了银子,只好再去找林武。 和顾诚义的关系是在一个多月前才续上的,她为此还买了镇上铺子里最贵的香粉,好好收拾了一番自个儿,就是打算和顾诚义重归于好。 她也知道她人老珠黄了,要是不使些手段,再上赶着去送上门,顾诚义哪还能想起她?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顾诚义是看上了邻村的一个小媳『妇』儿了,只是人家刚成亲没多久,他不好上手。 其实要她说,这顾诚义就是有特殊的癖好,专门喜欢偷。 人家小媳『妇』儿嫩得能掐出水,还能看上他?他就是有几个银子罢了!没了银子,谁还理他? 断了的两年里,王月娘想尽了办法,也未能和顾诚义和好,还是前头一个多月夜里,她趁他喝醉了,扶到了她家,又给他在水里下了点东西,两人才又好上。 原本她还想规划一番,让顾诚义娶了她,可没想到还没开始,她就被抓了。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杨家到底是咋知道的,难道是被看见了?不能啊! 顾诚义每次过来都是从山上那边偷偷地绕到院里来,小心得很。 她又想起了王婶子,那边就他们两家离得最近,难道是王婶子看见了,才说了出去? 她心里暗恨,咒骂着王婶子是贱人。 其实,王月娘还不知道,坑她的不是王婶子,而是她那好儿子。 “你个贱人,竟然敢污蔑我。大伯啊!你们可千万别听她瞎说,我如今有银子了,咋可能看上她这样的?我纳个妾,还纳不起?” 其实顾诚义心里也很纳闷,王月娘长得又不是花容月貌,之前何氏总不在家,王月娘又喜欢勾搭,他会上钩也不奇怪。 之后都是秉着不玩白不玩的心思,才继续相好的。只是,这会儿想想,才觉得有些不对来了。王月娘的身段算不得多好,毕竟年纪也不小了。 可他每次去,却总觉得十分尽兴。这感觉,真是形容不出。 他爹警告他,莫与王月娘再来往。当时他也是答应了的,他想着自个儿这点定力还是有的。谁知,一碰上王月娘,被她一撩拨,他就又心猿意马起来,这令他着实不解。 顾大伯见顾诚义否认,也转过弯来了。若当真如此的话,那这个事儿倒是好解决了。至于顾诚义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可不会管。 顾诚义是他侄子,再说他一个做错事,顾氏一族脸上都要无光。那王月娘也不是啥好东西,又不是无辜之人。 “杨族长啊!你看?这是王氏搞的鬼啊!顾诚义也是被他算计了,这事儿我们顾氏还吃了老大的亏呢!与名声上也有碍,我们族里刚出了举人,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儿,没想到竟然被你们杨氏搅和了。” 杨族长被顾诚义这么一说,竟然也觉得有理。据他所知,顾家每年在香皂上的分红银子都不少呢! 香皂是啥?那可是富贵人家用的玩意儿,他上次在镇上还在铺子里见过,最便宜的一块都要三百文,贵的要一两多的银子呢!伙计说,那还不是最贵的呢! 顾诚义有银子,他毫不怀疑,这看顾诚义身上的衣裳料子就知道了,那可是绸缎,『摸』起来柔光水滑的。王月娘算啥?在村里跟其他农『妇』比,确实好上不少,可是人家有银子啊!买个水灵的大姑娘都是使得的。 不过,心里想归想,他当然不能这么说。今儿就是为杨氏一族来要好处的,不管是银钱,还是那几个条件,顾氏都必须答应。 “顾里正啊!你们这么推脱就不对了吧?咱们能去抓『奸』,那自然是有证据的,他们好了可不止一年两年了啊!你们想抵赖也要看看我们杨氏同不同意。” 他说完,还看了顾诚玉一眼,见顾诚玉还是一言不发,觉得事儿好办了。看来,这顾诚玉和他二哥搞得很僵啊!只要他不出言相帮,那他们就能进展顺利。 顾诚玉不想帮?他确实不想帮,可是,这事儿他不帮还不行。杨家人若是想要银子,那就让他二哥赔,只那杨家人说一定要等他回来再审,那肯定是有啥要求,是想让他答应的。 说不定这些人就想经过这样的事儿,像个吸血蚂蟥一样扒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他这会儿不说话,只是时机还没到,里头还有许多是没搞清楚,到底是谁告的密?想得到啥好处?这些还一无所知,他打算再等等。 “那你们拿出人证来,我倒要看看,谁想诬陷我?”顾诚义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头脑有一阵的糊涂,精神有些涣散,声音也小了许多。 顾诚玉刚巧抬头,注意到了这些。不过,他以为顾诚义是让杨家人给打得狠了,因此,也没往其他方面想。 王月娘是想清楚了,反正不管咋样,她今儿是难逃一劫,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原本愤恨的神『色』,突然安静了下来。她还有个保命的法子,顾家人不会让她死了的。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那我只好把人证带上来了。”杨族长嗤笑地看着顾诚义,他以为死不承认,他们就拿他没辙? 顾诚玉也有些好奇,到底是谁?按理说,那一块应该只有王婶子才会撞见,难道会是王婶子吗? 不会!顾诚玉随即否定了。此事对顾家不利,王婶子与顾家走得近,她不会说出去,更不会告诉杨家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人证 “杨四六,把人带进来吧!”杨族长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王月娘随即扭头转向了门外,她要看看,到底是谁告诉的杨家人。 门外的村民,真是又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他们也都环顾周围,想看看,这个人证到底是谁。 “哎呀!竟然是他?真是做了孽哦!” “嘿!真是比戏文上的还要精彩啊!” “我早就知道那王月娘不是个好的,那眼睛就喜欢勾人。当家的,你之前还帮着人家说话呢!说,你是不是也和她有一腿?” 外面嘈嘈杂杂,有人骂王月娘不要脸,还有的说两人『奸』夫,都不是好东西。 门外有光,顾诚义也只能看见是一个身量不高的人,被杨四六拉着走了进来。 王月娘因为背着光,所以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不过,那身形却那么熟悉。 “果儿?”王月娘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尖锐的声音想要刺穿人的耳膜。 顾诚玉也有些意外,怎么会是王月娘的儿子? 王月娘的儿子叫王果,今年已经十四了。他四哥从林武那退了学徒后,没过上多久,杨果就做了林武的学徒。 后来,听说杨果吃不得苦头,所以去了一年,就没去了。 王月娘震惊过后,瘫在了地上,她怎么会想到是自个儿的儿子呢? 是了,还能有谁知道?她有男人的事儿,只有果儿清楚,不管是林武,还是顾诚义来的时候,只有果儿在家。 她家的院子小,有人来当然瞒不过儿子。一开始,她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可是后来,她见儿子没作声,就以为他不反对,所以也就再没了顾忌。 “咋会是你?”王月娘失声痛哭起来,她被抓了到现在,都挺着没哭,到了这会儿,她实在忍不住了。 杨果看着吕氏的样子,心中也后悔不已。今儿早上,他拿了娘买的糕点在大门边吃着,屋子里有男人,他不想在里面待着。 不想,竟然碰到了他『奶』,他『奶』看到他在吃糕点,就大骂着说他们有糕点,不知道送来孝敬她,还问他们哪来的银子买糕点。 他当然说不出来,他『奶』见问不出,就要去他家找娘,可是村里的那个男人在家,他咋可能让他『奶』去? 因此,他自然要拦着,谁知他『奶』见他拼命拦着,就怀疑上了。 刚巧,大伯扛着农具要去下田,被他『奶』喊上,就将他抓住,捂了嘴,带回了老宅。接着,几人就冲进了他家抓了娘。 他心里害怕极了,可是大伯随后又说了让他犹豫万分的话。 大伯说,顾诚义是顾家人,顾家有银子,所以他们想得些实惠。 得了银子,也有他一份儿,给他留着在镇上买院子,娶媳『妇』儿,他娘也不会有事,顾诚义的弟弟是举人,会保下他们。 只需要暂时委屈他娘,就能得好多银子。他听的心头一阵火热,要是有了银子,他和娘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到时候,去了镇上,买了院子,谁还认识他们? 可是,这会儿看着眼前披头散发,嚎啕大哭的女人,他呆住了,他不知道他娘会被打成这样。 “娘!我” “果儿,别怕!快将你知道的事说出来。” 杨族长背对着顾大伯等人,朝着杨果眨了眨眼睛,这都是之前说好的,提醒他要按照之前教他的说。 只果儿看到他娘这么凄惨的模样,怎么也开不出口了。 “果儿!你倒是说啊!你不是说那顾诚义和你娘好了三四年了吗?怎么这会儿到了顾氏祠堂就不作声了?” 杨老大急切地看着默不作声的果儿,气急败坏地说道。 杨果真是被吓坏了,他爹死后,他一直跟着王月娘过活,很少出现在村里。 他才十四岁,当然不知道通『奸』是多大的罪名。 现在看到他娘和顾诚义被打成这样,被惊吓住了,一言不敢发。 顾诚玉倒是对王月娘有些怜悯了,丈夫死了,被婆家赶了出来,情人抛弃她,儿子也和婆家人告密,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了。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都是她自个儿作得。 “杨族长!我看杨果根本不知情啊!不会是杨老大在家里教了过来的吧?世上哪有可能儿子去告娘的密呢?更何况,我听说,杨家对他们娘儿俩可不好,他会去你家告密?” 顾大伯倒不是帮杨月娘说话,他要是杨果,对杨家人肯定只会恨。 毕竟当初被赶出来时,杨氏族人谁都没管过他。这会儿,说他去告密,那不可能! 那么杨果的证词就不能信,啥好了两三年,根本就是杨家想栽赃。 顾大伯在心里想了一遍,顾诚玉坐在那,就是他的底气。这里是顾家祠堂,难道他们还会被杨氏给拿捏住? “果儿就是被吓住了,他之前在家里和他大伯说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的。” 杨族长心里自然是急的,如果果儿不说,那想讹银子都不容易,更不要说让顾诚玉答应他们的条件了。 “果儿!你别怕,说吧!”杨族长尽量语气平缓地说道。 杨果看到了他娘的残样,已经不敢说了,他开始怀疑起大伯他们的话,他刚才在外面听村人说,他娘要被浸猪笼。 他听村人说浸猪笼,那是要装进笼子,绑了手脚,里头还要装上石头,最后丢进河里给淹死。 他后悔不已,他不应该起了贪念想要银子,越想越害怕,随即又抹起了眼泪。 顾诚玉见杨果不肯说,觉得他还有几分良心之前的事,可能是被杨家人蒙骗,没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杨族长焦急不已,他一直催着杨果,到了后面,声音越来越高,顾诚玉看他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咳!杨族长啊!你也不能这么『逼』娃吧?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杨果没了爹,你们族里也不能这么欺负这么个小娃嘛。” 顾大伯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们族里也有没爹或没娘的娃,他都是喊族人尽力相帮,可没这么欺负人过。 杨族长回过神来,终于觉得这么做不妥了。 王月娘见儿子哭了,什么也没说,她心里也痛起来。 她儿子终究是太天真,应该叫杨家人哄骗了,这不怪他,他还小呢! 杨果不肯说话,就被带了下去。 此时,顾诚玉却看向顾诚义,怎么没听到他说话?这不像是二哥的『性』格啊? 谁知这一督,却叫他看出不对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中毒 顾老爹见杨果就是不说,也松了口气,这事儿应该能解决。 顾诚玉注意到此刻的顾诚义眼神有些涣散,眼底却有了血丝,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 “二哥?”顾诚义呼喝一声,声儿极大,将在座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顾诚玉神情凝重,从椅子上走了下来,走到顾诚义面前,拨开他挡在脸上的头发。 这么近一看,越发觉得不对来。要按往常,顾诚玉这么做,顾诚义肯定不能习惯这样亲密的举动。 只是他现在却毫无反应,只是睁着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 顾诚玉摇了摇他,他似乎又有了反应,接着头向左右撒了撒,神情痛苦起来。 顾诚玉站起身,“茗墨!快去请李郎中。” 顾诚义略通医理,这个样子,怎么感觉像是中了毒? “是!”茗墨一愣,随即领命出了门。 “这是咋了?小宝!”顾老爹也看出老二的不对来了,他赶忙来到顾诚义身边,想看看究竟咋了。 “爹!不要碰二哥。茗砚,你把门关了,这里的人,谁也不准出去。” 顾诚义像是中了毒,那会是谁下的手?顾家的人肯定不会,那应该不是王月娘,就是杨家人。 杨家人没有理由这么做,他们想要的是银子。再说,就算要顾诚义死,哪需要下毒这么复杂?直接浸猪笼不是更简单? 至于王月娘,他也想不通。两人之前还在行鱼水之欢,她也没有动机啊! 再看王月娘,疑『惑』的神情不似作伪,这事儿难道是巧合?说不得就是顾诚义误服了什么有毒物质,这个不能排除。 这毒,他怎么看着像五石散一样的东西?为今之计,只能等李郎中来了再说。 杨家人见顾诚玉要关门,立刻慌了,他们现在是在顾家的祠堂,难道顾诚玉想对他们做什么? “你们想做啥?可别『乱』来啊!外头可有不少村民呐!顾诚玉,你是举人了,你可别想不开,断送了前程啊!” 杨族长看了眼四周,这祠堂里站的都是顾家人,他们杨家的只有四五个。 开始时,顾诚义他们是被绑在杨家老宅的,只是他家地方小,加上他们想讨说法,就来了顾氏祠堂,没想到这帮人竟然丧心病狂,想杀他们? 杨族长这么一叫,杨家人也慌了,他们可是看见茗墨和茗砚手上有剑的。 茗砚前去关门,杨家人连忙想去阻止,杨老大跑得尤其快,他想冲出去。 茗砚怎么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关门的速度极快,之后就站定将门堵了。 “顾诚玉!不,顾举人,您可千万别冲动啊!这事儿我们不管了还不成啊?” 杨族长都要哭了,他没想到顾诚玉这么凶残呐!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快放我们出去。”杨老大和杨老二吓得大叫,其他人都惊慌失措起来。 之前看他安静地坐着,还以为是个对俗事懵懂的小娃,谁知道是个凶残的恶棍? “茗砚!”顾诚玉懒得搭理,示意茗砚给震慑一下。 他发现有时候武力最有用,对付这样唧唧歪歪的,那是浪费口舌。 茗砚立即会意,对着祠堂的一把椅子,拔剑一砍,椅子应声而断,变成了两半。 杨家人惊呼一声,接着连忙捂住嘴,站在一个角落,默不作声。 顾诚玉满意地点点头,理说不通的时候,就得用武力,果然耳边清静了。 顾大伯也被顾诚玉的动作吓住了,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小宝啊!你二哥他咋啦?” 顾大伯也奇怪顾诚义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这是啥病?他们都没见过。 “小宝!你二哥究竟咋了?”顾老爹已经着急起来,终究是儿子,他还做不到视若无睹。 “爹!这个得等李郎中来说,我对医术不精通,只能看出二哥应该是服用了什么毒物。” 顾诚玉也知道顾老爹着急,别看之前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不言语,那是因为有他在。 他爹不会看着二哥去死,所以最后还是会让他帮忙救下的。 顾诚义此刻好像疼痛减轻了些,晃脑的动作幅度小了点。 外头的村民都纷纷讨论了起来,“这是咋回事儿?咋还关门了?” “难道是商量咋地赔银子?那杨家可真是发了,这是咬上了一口大肥肉啊!” “我看不像,谁知道里边在干啥呢?赔银子还要关门?再说,你们看见了没?刚才出去的那个随从不是顾举人的吗?也不知是去干啥。” “这关了门也没啥看头了,走了,走了。” 有那急『性』子等不及,又看不到啥,就准备回去了。 “快,就在里面。”茗墨拉着李郎中跑得飞快,指着顾家的祠堂对着李郎中说道,这会儿两人已经到了祠堂的院门口。 “哎?这咋李郎中还来了呢!这事儿啊!还真是奇怪啊!难道里头打起来了?啧啧!” 李郎中拎着个『药』箱,上气不接下气,“慢点儿,慢点儿,我个老头子,可比不了你们少年人。” 茗墨这才想起,一把接过李郎中手里的『药』箱,拉着他去敲祠堂的门。 他也奇怪,怎么就关上门了,只是村民还围在这里,那里面的人应该没走。 茗砚开了一条缝,见是茗墨,这才将人放了进来。 “李老哥!快来看看我家老二,这也不知道是咋的了。” 顾老爹一见人来了,连忙上去迎着。 李郎中重重地喘了口气,也没回答,而是走到跪在地上的顾诚义面前,把起脉来。 杨家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顾诚义病了?可病了为啥要关门? 李郎中把了脉好一会儿后,神情凝重,浓眉皱起。接着,又看了看顾诚义的眼,仔细观察了他的面『色』。 “这是中毒了。”李郎中年轻的时候也算有名,这些东西,大户人家也接触过,所以极为有经验。 “啥?”顾老爹震惊了,顾大伯和杨家人也吃惊不已,众人都围了过来。 “敢问李伯伯,可是中了什么毒?” 这就映衬了顾诚玉之前的猜测,只是他对这里的毒『药』还不了解。 “这个也说不清,他服用地不多,应该是隔三差五地服上一点,不过,时日却已有个把月了。” 李郎中对这『药』却有些熟悉,可是久不经手解读,他一时也想不起,他还得回去翻手札。 或是能拿到毒『药』,他闻闻,应该能看出点什么。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虎狼之药 王月娘一听顾诚义中毒了,也很惊讶。接着,她就慌张起来。 李郎中说顾诚义是一个多月前服了毒,那她和他交欢,对她的身子会不会有事儿?该不会传给她吧? 忽而又想到一个多月,她又莫名心虚起来,会不会与那包『药』有关? 她就这么心里忐忑不安地坐着,低着头默不作声,呼吸却急促了许多。 顾诚玉自李郎中说到一个多月前,就开始观察起王月娘,他发现王月娘的神情起了变化。 这件事与王月娘脱不了干系,顾诚玉眯了眯眼,思索了一下。 “茗墨!你去王月娘家搜搜,看看有没有毒『药』,找到可疑的『药』包,就都带来。” 顾诚玉可以肯定下毒的就是王月娘,她被抓的时候没穿衣裳,后来还是村里的『妇』人去她家拿了给她穿上的,那『药』包应该不在身上,只可能在家里。 杨家人悚然一惊,这是怀疑王月娘想毒死顾诚义?可是王月娘为啥要这么做?他们有些想不通。 其实顾诚玉也想不通,不过,他转念一想,会不会王月娘也不知道那是毒『药』? 王月娘一听顾诚玉要叫人去搜,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那『药』包她就藏在炕上最里侧的被褥底下,去搜肯定搜得着。 “王月娘!我且问你,你为何要毒死我二哥?” 顾诚玉看向王月娘,厉声喝道。 王月娘本来就被吓破了胆,这会儿又被一喝,更是惊惧不已。 “没有,我没有,我为啥要杀他?” 她拼命地摇头,她当然没想过毒死顾诚义,那『药』包不是毒『药』。 “那我二哥的毒『药』是谁下的?应该就是你,说吧!那毒『药』究竟是从何而来?你又为何要下毒?” “那『药』不是毒『药』,我没给他吃毒『药』。”王月娘还指着顾诚义娶她,过上有人伺候的日子,怎么可能去害顾诚义? 顾诚玉见王月娘的神情和动作,觉得应该可以排除是故意,剩下的可能就是她根本不知道那『药』的危害。 “这么说,你确实给我二哥下了『药』?”顾诚玉猜到了一个可能,只是他年纪小,也不好说这些。 李郎中已经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排银针。 李郎中抽出一根,朝着顾诚义的百会『穴』扎了进去,这根银针能使顾诚义暂时清醒过来,后续还要靠解『药』断根。 “我”王月娘看到屋子里那么多人,实在不好意思将话说出来。 顾诚玉一看便知,他猜测地是对的,反正茗墨一会儿就能把『药』搜出来,现在还是先看看顾诚义的情况再说。 杨族长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完全脱离了掌控,他有些担心,今儿可能啥也得不到了。不过,他还没放弃,不管怎么说,顾诚义和王月娘在床上抓到是事实。 顾诚义被银针扎过之后,渐渐稳定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清明了些。 他张嘴呼哧着,人被绑着,刚才一番动作,确实累了。 “爹!这是咋了?” 顾诚义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最近半个多月,他经常感到头晕,脑子糊里糊涂的,还容易暴怒,心绪总是不宁。 “公子!在王月娘家搜到了这个。”茗墨将手里拿着的纸包递给了顾诚玉。 王月娘一见纸包,就知道这是她常给顾诚义服用的『药』粉。 “李伯伯!你看看,这到底有什么成分?”顾诚玉没有打开,在这方面,李郎中比他更有经验。 李郎中接过纸包,打开一闻,哦!“原来是虎鞭粉!” “嗯?不对,里面还有其他的。”李郎中认出是以前常见的虎鞭粉,随后,又觉得气味不对,里面加了些别的。 他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这是天尾草的粉末。” 李郎中微皱眉头,又用手指沾了一点尝了尝,“确实是的。” 顾诚玉没有听过天尾草,虎鞭粉很好理解,可能就是春『药』,天尾草难道是助兴的『药』物? “李伯伯!这『药』有啥说法” 这屋子里的都是庄户人家,谁也没听说过李郎中口中『药』粉的名字。 李郎中望了王月娘一眼,叹了口气。 “先说说这虎鞭粉,这个『药』在镇上的『药』铺里就有的卖,不过,这种是最差等的,好的都用瓷瓶给装着。这『药』粉难得一次,倒也没大妨碍,只是次数多了,难免会损伤身体,特别是这最差等的,不用多久,就能将人的身体掏空。” 顾诚玉想到王月娘只是个农『妇』,身上也没多少银子,肯定不会买好的。不过,这事儿顾诚义到底知不知晓? “什么?你个贱人,竟然敢对我用『药』?难怪” 原本顾诚义想说难怪他每次都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停下来,原来是王月娘给他下了『药』,每次过后都像要死了似的。 只是他说到一半,脑子却突然清醒了过来。他的脑子像是恢复了以前的清明似的,想起之前他还说过,和王月娘今儿是第一次,所以连忙住了嘴。 “那这天尾草呢?”顾诚玉没理会两人,他觉得天尾草应该就是致幻的草『药』了。 “这天尾草的危害比虎鞭粉更大,这『药』粉里面加的天尾草『药』粉不多。只是这草『药』极为霸道,只需要一点点,也能让人浑浑噩噩数日之久。” 李郎中将纸包重新包好,接着说道:“这东西加在虎鞭粉里,能让时,服用者产生幻觉,只觉得滋味异常美妙。服用的次数多了,会对这个上瘾。长期服食者,脑子里又是会一片模糊,『性』情大变,变得极易暴躁,直至最后变成傻子。” 顾诚玉一听,这和他猜测地基本一致了,这就是现代的毒品,能让人上瘾。 顾诚义听完后大骇,急忙问李郎中,“那我吃的多吗?我还有没有救?” “还好你服食地不多,只是隔几日服过一点。不过,你那虎鞭粉确实服用得多了,怕是三五年,不能行房事。日后,还要看身子,如此亏损,恐对寿元有碍,中间『药』不能停。这天尾草的粉末可不便宜啊!这草不常见,一两就要五十多两银子,还很少在『药』铺能买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还有后招 李郎中知道顾诚义犯了错,要被浸猪笼,这事儿全村都知道。所以『药』方他暂时也没开,他先收拾东西回去,日后他会来找他的,只要有顾诚玉在,顾诚义就死不了。 无他,顾长青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死了。不过,最后那两句却是对顾诚玉说的。 顾诚义一听还有救,松了口气。接着,又想到了这是王月娘干的好事儿,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最毒『妇』人心,想用这样的毒『药』害死我。” “大伯!爹!你们要救救我啊!我都是被这女人下了『药』了,她还把我的身子给弄垮了,他们杨家人这是谋财害命啊!他们设了个圈套让我钻,就是为了我的银子。” 顾诚玉被银针扎过的脑子清灵了不少,又恢复了往日的算计。要不是他们的双手都被绳结反绑着,说不得两人早就撕扯起来了。 他想到这一个多月,好似对王月娘的身子依恋了不少。难怪了,肯定是用了『药』了,两三日不到王月娘那儿去,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可真是狠毒啊! 王月娘冷笑一声,她就知道顾诚义还会背叛她。原本,她不知道这『药』如此霸『性』,这会儿,她十分庆幸,就应该给这等狼心狗肺的人吃了,毒死他才好。 王月娘也不想狡辩了,反正不管怎么说,她的错总是少不了的。只是,她还有保命的法子。 顾诚玉听了李郎中的话,觉得以王月娘的财力,肯定买不起这天尾草粉才对,那这粉从哪里来? “王月娘,这『药』粉你是从哪里来的?两种『药』粉,你是买来就一起的,还是你自个儿买了两种掺和的?” “当然是那『药』铺的人卖给我的,我又不知道里头有啥子,他说男人吃了能壮筋骨,我就买了。” 王月娘当然不知道这『药』里有这么些个名堂,那掌柜的和她说,男人吃了能壮阳,越来越离不开她,说是一小包就要十五两银子,不过,少放点就能用久些。 反正十分有用,她每回也舍不得多放,顾诚义隔三差五就来找她,她给他端茶时,就放了一点,就用两指沾上一点,化在喝水的碗里。 “他卖了你多少银子?”顾诚玉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十五两!”王月娘神情恹恹地回道。 到了这会儿,早上的**过后,她还汤水未进,此时也是饿得有气无力了。 顾诚玉有些讶异地看了眼顾诚义,看来顾诚义给了不少银子啊!一小包『药』粉十五两,王月娘也敢舍得买?不过,为了得到更多的银子,咬牙买了倒也不稀奇。 顾诚玉又问了在哪家『药』铺买的,他准备叫茗墨去查查。没有人躲在暗处是最好,可要有人想算计他们家,那他绝不放过,这人绝对是个祸害。 顾老爹听了,认为这祸事儿完全是因为老二好『色』引起的,他早就知道王月娘不是啥好东西,后来还和老二说过,谁知老二不听。只是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这等虎狼之『药』,李郎中说老二的身子亏损严重,这就是给老二的教训。 唉!顾老爹叹了口气,希望这次老二能记住,别再作死了。 今儿他也看到小宝的态度了,怕是对他二哥已经不耐了。也是,老二一直针对小宝,小宝对这个二哥肯定也喜欢不起来。也罢!老二今儿肯定要罚,不然不长记『性』。 小宝要是日后考了进士,做了官,那老二还这样肯定要连累小宝。他们顾氏如今就靠着小宝呢!为了小宝,也得让族里看住老二,他只当给老二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还犯错,那就除族。为了顾氏,他再不能心软了。 顾诚玉可不知道他老爹心里想什么,他是想借着此时给顾诚义一个教训的。等族规制定出来,他第一个就要用在他二哥身上,再叫族人看住二哥,实在不行,那就赶出宗族。 他可不想总跟着善后,若是他日后当了官,却有个拖后腿的二哥,那不是多了个猪一样的队友吗? “杨族长,你看,竟然是王月娘陷害我们顾家人,这笔账咋算?”顾大伯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想将这事儿了结。 过几日,就要办举人宴席,要顾诚义真的被浸了猪笼,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顾氏淹死。 “我家侄子竟然被王月娘下了『药』,那和王月娘好,肯定不是他的本意啊!他是被陷害了。”顾大伯气愤地指着王月娘说道。 顾诚玉觉得让顾成义出出血才好,不过,那银子也不能给杨家人。他想了想,还是觉得给杨家族里好了,可以买些祭田,也能让娃儿读书。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要不是和王月娘早有关系,那王月娘咋可能给他下『药』?没听说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杨族长虽然年轻时候只读了几个月的书,识得了几个字,可是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顾大伯和杨族长互相争辩了起来,顾诚玉又返回凳子上坐下。他可不会去帮忙,杨家现在肯定不敢对他提要求,那就让他们去讹二哥的银子吧! 后来杨家的人也加入了进去,接着顾家这边的几个壮年也加入了,大家吵成了一锅粥。 顾诚玉冷眼旁观,杨族长间或看了一眼顾诚玉,见他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吵来吵去,却没开口。他更来了劲儿了,看来举人老爷不想管这事儿了。 “哎哟!哎哟!我肚子疼,疼死了!”本来大家吵的是热火朝天,都各执一词,无人肯让步。 谁知,王月娘竟然呼喊了起来。 “疼死我了,我的肚子好疼!”王月娘嘴里哎哟哎哟地唤着,捂着肚子,低着头,被头发挡住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咋的?咋办?”顾大伯见王月娘好似十分难受,看起来十分严重,可不会死在这儿吧?这王月娘又不是他家顾氏的媳『妇』儿,要是死在这里还晦气地很。 顾诚玉双眼一凝,果然有后招!他之前看见王月娘平静了许多,好似也没多担心的样子,就想到王月娘肯定有法子保住『性』命。 事情还有反转,他二哥这次就是想不出血,都是不能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珠胎暗结 “茗墨!快去追李伯伯,他应该还没走远!”顾诚玉连忙吩咐道。 等茗墨走后,顾诚玉又让茗砚给王月娘松绑,她是女子,李郎中来了,不方便把脉。反正在祠堂里,还能让她跑了? “这是干啥?她是个毒『妇』,你还给她松绑?老五,你是顾家人吗?你有没有把我这个二哥放在眼里?你还想见死不救,你是不是想我死了才好?” 顾诚义这会儿还被绑着呢!没想到顾诚玉竟然要给王月娘松绑,他怎么不气? “二哥!她都疼成这样了,我们还绑着她,要是在祠堂里死了,二哥去给她抵命?毕竟这通『奸』的罪名,不是还没定下吗?”顾诚玉漫不经心地说道。 顾大伯觉得十分在理,人若是在他们顾氏的祠堂死了,那杨家的肯定更要来闹。 顾诚义看着顾诚玉漫不经心的脸,又听得通『奸』这话,险些要吐血。 本来身子就亏损地厉害,再加上一直被绑着,刚才还发了病。竟然真的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接着人就晕了。 顾诚玉着实意外了,真的被他气吐了血?顾诚玉目瞪口呆,他还不知道自个儿有这本事呢! 顾老爹赶忙上前去看,“老二?这不会?” “爹!马上李郎中就来了,二哥他只是身子太亏损了,这会儿又情绪大起大落,这是发作了!” 顾诚玉将顾老爹安抚了一番,他说的也没啥错,只是顾诚义是怒急攻心,被气晕了而已。 李郎中来了后,看到倒地不醒的顾诚义,他不把脉也知道,掐把人中就能醒。顾诚义的病需要静养,暂时也不能大补,只能多休息。 将顾诚义掐醒之后,他来到王月娘的身边,王月娘原本动个不停的身子,也放松下来,任由李郎中给她把脉。 李郎中『摸』着脉搏,没过上一会儿,就说道:“她这是有喜了!已经一个多月了,虽然不明显,但却是滑脉无疑。” 这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杨家人和顾家人都愣住了,这还怀上了? 就连顾诚义自个儿也愣住了,他没想到王月娘竟然有了身孕。接着他又想起,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一个多月,算起来是他的,可是他又怎么知道王月娘有没有背着他找别的男人? 王月娘见达到了目的,也不再装肚子疼了。只是,她还有些担心,到底顾诚义服用了虎狼之『药』,会不会对她的身子有影响? “李郎中,我的身子没『毛』病吧?肚子里的娃还好吗?”王月娘担忧地问道。 “没有,天尾草粉是发作在人的脑子里的,和其他的没关系。”李郎中知道她担心的是啥,直接给了答案。 王月娘听得没事,松了口气。 顾诚义此时精力已经有些不济,但并不妨碍他质问王月娘。 “你肚子里的娃是谁的?你都有了娃了,还想和我相好?” 顾诚义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自然不稀罕这一个还不知是男是女的血块,再说,是不是他的还难说呢! 之前他每次事后都让她喝避子汤,只是最近前一个月,他总是那事儿后力竭,还有些头晕目眩,只问过王月娘是否喝『药』,得到肯定之后,就睡着了。 如今那贱人要么就是没喝『药』,要么就是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准备让他当个现成的爹。 王月娘在刚才就对这个男人,彻底心冷了,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对自个儿的娃儿都不一定会好。在这天底下,只有他自个儿最重要。 “你就是再狡辩也无用,这娃就是你的。你个狼心狗肺的,吃干抹净了,就想抛开我和娃,你能这么做,我不相信顾家其他人也这么心狠。” 王月娘一边说,一边看向顾老爹。她肚子里的娃是顾家的,顾诚义肯定不在乎,可是顾老爹也能不在乎吗?那可是他的孙子。 顾老爹确实有些动摇了,顾诚玉望向顾老爹皱了皱眉,虽然他相信顾老爹也不是很稀罕这个娃,但要放弃,也要做一番思想争斗。 “王月娘!你说这肚子里的娃是二哥的,可有证据?” 对于顾诚玉来说,这个娃生不生,对他都没影响。其实王月娘和顾诚义夫『妇』俩俩凑在一起也挺好的,他可以想象以后二房每天的日子,肯定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就是他的,等娃生下来,就给娃和他爹滴血验亲。” 王月娘十分确定这个娃就是顾诚义的,因为他一个多月前有了那种『药』粉,就和林武断了,一门心思扑在了顾诚义身上。 顾诚玉心里暗诽,滴血验亲也不准啊!不是相同的血型,两者又不能相融。不过,古人十分信这个。 “好哇!王月娘,我们杨家对你可不薄啊!老三才死了几年,你就等不及了?” 杨老大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狠狠地咬下他们一块肉来,他才不甘心。 杨族长也觉得不管这个娃到底是不是顾诚义的,反正现在顾诚义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本来还以为银子没指望了,没想到还能得些好处。只是到底可惜了,王月娘给顾诚义喝了『药』,再想对顾诚玉提啥要求,怕是不能够了。 顾诚玉听得杨老大的话,也佩服起他的厚脸皮,还对她不薄? “王月娘,你竟珠胎暗结,我们杨氏是留你不得了。自古寡『妇』与人通『奸』,『奸』夫就要浸猪笼,想必你是知道的,你还有何话可说?” 杨族长这么说也是为了『逼』顾家人表态,如果不保下两人,那就浸猪笼。 事到如今,就是顾诚义再狡辩也无用了,捉『奸』在床,谁管你是不是第一次? “杨族长这么说未免太过武断,明明是你杨家的毒『妇』算计我侄儿,致我侄儿身体受损,险些丧命。要说浸猪笼,那也应该是王月娘,关我家侄儿啥事!” 顾大伯可不认这个娃儿,简直是有辱门风。顾家不缺男娃,王月娘肚子里那块肉,还不知道是不是顾家的呢! 这个女人在村里的风评可不如何,他当然也有耳闻。 只是想着人家孤儿寡母,也不好太过为难,只要不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想这女人还对他们顾家图谋不轨呢! “不管是不是算计,顾诚义若是不想上钩,难道王月娘还能跑到他家去拖他不成?再说了,顾诚义先前说是两人第一回,如今有眼有耳的人都看出这不是第一次了,两人怕是早就好上了,不然咋是中了一个多月的毒?”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赔银子 顾诚义之前只想着能摆脱王月娘,没想到他会中毒。 那毒粉是在王月娘家搜到的,他已服食了一个多月,两人若是第一次苟合,那他又是如何中毒的? 所以前头的话已经没人信了,他对王月娘肚子里的娃膈应得很,实在是不想要。 可是,若不保下王月娘,那他也要跟着浸猪笼。 “那也是王月娘算计的,没得我们顾家被人算计,还得让我侄儿跟着一起浸猪笼。” 顾大伯这边也站理,之前这两人有没有关系,反正没人知道,也无从查证,只说这一个多月,那都是王月娘下毒的一个多月,这能赖顾诚义吗? “我肚子里的娃是顾诚义的,你们顾家竟然如此绝情,不管你们家的血脉了吗?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你们家可是还有一个举人呢!” 王月娘见顾老爹不曾开口,顾诚义摆明了不承认,就连顾里正也在推托,她怕顾家只肯保顾诚义,根本不想管她,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儿子,她死了,谁来照顾果儿? “顾诚义给我们杨氏抹黑,让杨氏丢了那么大的脸,我们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们。他们不仅要浸猪笼,你们顾家还要补偿我们。” 杨族长见顾里正不提银子的事,索『性』就直接说了。 他看顾诚玉坐在一旁不言语,就知道顾诚玉不想管这事儿。只要不害了顾诚义『性』命,其他的要求应该是可以提的。 不然,若举人老爷说话,他们咋可能这么硬气? 他们当然不想要两人的命,只是想多讹点银子。 他思咐良久,觉得他们杨氏的脸反正丢大了,杨老大和杨老二他们抓人的动静太大,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也是个猪脑子。 除非都浸了猪笼,才能挽回一点名声。只是名声哪有银子好?本来他还能给族里再谋些好处,可如今只有银子那也是好的。 至于王月娘是死是活,他又不在意,要看顾家要保谁了,如果两人都保,他就能多要些银子。 “咋的?是要银子?天底下的好事儿都让你杨家给占了?又想要两人的命,还想要银子,你当我们顾家是软柿子?” 顾大伯对上杨族长可不怕,杨家族人虽多,可又没有出息的子侄,他们顾家正是崛起的时候,杨族长敢得罪他们顾家? “其实,看在举人老爷的面上,也不是不可以网开一面,只是我们杨氏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你们顾家要想保下顾诚义,总要给杨家人一些交代。不然,外人肯定要说你们顾家仗势欺人。” 顾老爹看了眼杨族长,他就知道是要银子,老二这些年存了不少了,赔些银子也是在理。正好让这件事给他个教训,不然,以后也不好管束。 至于王月娘肚子里的娃儿,他还没想好。 顾大伯也知道今儿不出点血,肯定是不成了,这要是上报给官府,顾诚义他们要挨板子不说,那赔的银子可也不会少,他们顾家的脸面也会丢到人尽皆知。 “那杨族长说个数吧!我们看可不可行。不过,你们杨家若是太过分,我们也不会答应,大不了咱们上报给官府,我侄儿本就是被算计了,县令大人可是青天大老爷,说不得就要还我们顾氏一个清白。” 杨族长沉『吟』了一番,用手比出了三个手指,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 顾诚玉皱眉,这应该不是三百两,怕是三千两,杨家人还真是逮着了机会,就想死死咬上一口。 顾大伯一看,“三百两?” 他不敢往大了想,他家是小宝找了个小营生,在家做血肠和腊肠,才整了点银子,不过一年也就一百多两,三百两已经不少了,长青家的肥皂确实赚银子,可他也没见过不是? 杨族长内心翻了个白眼,他们杨氏多少户人家,屋里的银子加起来也没三百两。 不过,谁叫顾家有银子呢?只要三百两,怕不是个傻子? 杨族长摇了摇头,重又比了一下,“三千两!” “啥?三千两?”顾大伯倒抽一口冷气,“你们还真敢开口,三千两是多少银子?难道你们是想将顾家的家底儿掏空?” 顾诚玉心里计算了一番,三千两他二哥还是拿得出的。这么几年下来,应该也存到四五千两银子了。 “三千两很多吗?咱们杨氏丢了那么大的脸,这三千两可不够赔的。咱还是看在举人老爷的面子上,才没多要。” 杨族长他们早就算好了,给杨老大他们五百两银子分了,其他的给族人分一点,剩下能有一千多两,就放在族里买祭田,给娃们读书用,顾家出了举人,谁不眼红? 只是读书花费巨大,他们谁家能供得起?顾家赔了银子,他们也能叫族里的娃都读书了。 “三千两?你们怕不是想银子想疯了?我绝不会给!” 顾诚义此时精神十分不济,可他还是撑着回了话,三千两银子,就是近年来肥皂生意好了,那也要存上三年多呢! 他们已经分了家,老五肯定不肯再出银子,要让他自个儿掏银子,他咋舍得? “顾诚义,三千两你以为多吗?那你还是等着浸猪笼吧!” 杨族长看了眼顾诚义,比起小命来说,他不相信顾诚义会不舍得出银子。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女子尖利的叫声,“你们别拦着我,顾诚义,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竟然背着我,勾搭那贱人。” 顾诚玉扶额,这是他二嫂来了。 顾家的祠堂外面有几个族人守着,女子不得入祠堂,当然,犯了事儿的王月娘不算。何氏被人拦着,进不了祠堂,就在外面大声嚎哭。 “我在家里伺候你,还带着娃,你却在外面勾搭小寡『妇』。王月娘,你个贱人,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六婶儿,你可别再撒泼了,女人不能进祠堂,瞧你给我挠的。” 顾诚义听了何氏的话,连个表情都欠奉。在他看来,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再说,何氏常去娘家不回,不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也不洗衣做饭,他早就看得不顺眼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遮羞布 何氏几次想推开拦在祠堂门口的人跑进去,可都无济于事。 王月娘听了喊声,嘴角溢出了一抹冷笑,就这么个男人,还当个宝呢? 要不是看在他家有家底儿的份上,谁耐烦和他好? 别看她和顾诚义好了那么几年,顾诚义却是精明得很,也没给她多少好处。 就说那林武,虽没银子,可好歹还知道体贴,存了点私房银子,就会给她买首饰,讨她欢心,可见也有一两分真心。 顾诚义完全不同,他就指着两个小钱,秉着不玩白不玩的心思,占她便宜。 要不是她想嫁进顾家,她就是在村里随意挑个人也比他好些。 王月娘看了眼顾老爹,如今只能指着顾诚义他爹心软了,不然她得不了好下场。 其他的顾家人可不稀罕她肚子里的娃。 “三千两着实太多,杨族长,你要是诚心想和解,那就说个有诚意的数儿来。” 三千两啊!搁谁,谁不肉痛?顾大伯也觉得太多。 顾诚义更是死活不肯,他也看出来了,杨家就是想讹银子,不然干啥花那么大精力和他们扯皮? 他看了眼顾诚玉,只见他坐在位子上,似是在想着心事。 心里又愤愤不平起来,顾家都要赔银子了,他也不知道站出来压压杨家的气焰,也不知道他考个举人是干啥的,都被杨家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他哪知道顾诚玉正在想着顾家的族规呢!顾家现在唯一有功名的人就是他,拟定族规,他当仁不让。 等他拟好之后,再拿去给顾大伯过目。从今日起,族规就要开始实行。 顾诚义的事,让族里丢了大脸,惩罚那是必须的。 等他去了京城,肯定不能约束到族人,顾大伯手持族规,就是罚人,也算有理有据。 杨族长和杨老大他们对望一眼,他们也知道想要三千两,顾家肯定不会肯。 特别是出了王月娘下『药』的事儿,就是到了衙门,说不定狡辩一番,还要说成王月娘谋财害命,要是再过分一些,到最后变成他们杨家的谋算,也是有可能的。 杨老大拉了杨族长到了一边,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对于杨老大来说,当然是银子越多越好,他主张先说个二千八百两,而后再坐地还钱,杨族长也同意了。 随后两族又开始争论不休,顾诚玉不想坐在这听他们扯皮,站起身来,打算先回顾家。 “小宝!”顾老爹按奈不住,看顾诚玉要回去,连忙叫了一声。 对于王月娘,他也不知道该咋办! “爹!”顾诚玉走到顾老爹的身边,知道顾老爹有些进退两难。 不过,顾诚义花了银子,杨家人也不会再将王月娘浸猪笼。要是王月娘浸了猪笼,那顾诚义却没事儿,外人岂不是要穿顾家仗着有举人,就仗势欺人? “爹!那个娃要不要的,得问了二哥,毕竟是他的不是?” 顾诚玉才不会做主,他要是帮着做了决定,那日后顾诚义总有话说。 顾老爹也觉得在理,这事儿还得问过老二。 顾诚玉想了想,他毕竟是顾家的一份子,这会儿走也不太好看,就又重新坐了下来。 只是,这事儿还没完,没人管王月娘,他却不能让这个『妇』人毁了顾家的名声。 等杨族人和顾诚义他们舌战半个多时辰之后,双方将银钱降到了二千两,杨氏这一边,他们无论如何不肯少了。 “杨族长!银子你们已经谈妥,我身为举人身份,之前也不好『插』手管此事。不然,有仗势欺人之嫌。” 顾诚玉见他们已经谈妥,就准备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那是,顾举人深明大义,我等佩服。” 不管顾诚玉是因为什么,没有『插』手此事,他们杨氏能如此顺利拿到银子,那都要感激顾诚玉的高抬贵手。 顾诚玉见杨族长还算上路,点了点头,接着道:“只这件事,让我们顾杨两家都丢了大脸面,我这里倒是想了个法子,既能保住两家的声誉,你们的银子也一文不少,不知杨族长是否能听听在下的打算?” 杨族长一楞,有保全两家颜面的好事,他自然是乐意的,毕竟这事儿在名声上最吃亏的,就是他们杨氏了。 “愿闻其详!”杨主张朝着顾诚玉拱了拱手,说道。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王月娘寡『妇』的身份,只若在今儿之前,杨家就已经给了王月娘一纸休书,那这事儿顶多算是无媒苟合,算不得通『奸』。” 虽然这样还会有不检点的名声,可杨家明面上就保全了脸面。 他们顾家的名声也没多大的损失,这在古代就是如此,男子犯了错,叫风流,女子犯了错,叫恬不知耻,n娃『荡』『妇』。 传出去,也只会当个风流韵事。 杨族长心中一动,这个法子好倒是好,只是? “举人老爷,这法子也算是两全其美,只是村里都知道王月娘如今还是我杨家『妇』,说咱们已经休了她,他们也不信啊!” 顾诚玉微微一笑,“不信有啥关系,咱们说是就是了。他们又不是你杨家人,你们家给了休书,难不成还满村嚷嚷去?” 杨老大听了不乐意了,若是按照这么说,他们早上的抓『奸』算啥? “那不成,那咱们杨家成啥了?给了休书,咱们也没理由去闹的!” 杨老大斜了眼杨族长,他知道族长肯定是为了族里考虑,可若这样,那他家咋办? “这事儿不是更简单了吗?就说你们不知道你娘已经给了休书就成了。” 其实这个理由,顾诚玉也觉得牵强,但是这事儿若杨家一口咬定,早就给了休书,今儿是个误会,那些村里人能有啥法子? 当然,背后的耻笑肯定是少不了的。只今儿杨家就是不答应这事儿,名声也丢得差不多了。 顾诚玉的这个建议也只是维护两家大面上的名声罢了!其他背后的窃窃私语和嘲笑,他们也管不着。 杨族长深深看了顾诚玉一眼,只见顾诚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浑身一凛,想起了顾诚玉随从的宝剑。 其实这件事,他也知道答应不答应,杨家的脸都丢尽了。只是这有了个明面上的说法,也算是个遮羞布。 顾诚玉不再理睬杨老大,他相信杨族长一定能说服他。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重利盘剥 果然,杨族长答应了。杨老大的反对无效,后来在银子的威胁下,也只能妥协。 顾诚玉的要求是趁着这会儿祠堂外面的人多,让杨族长去解释此事。得了银子,总要付出些代价不是? 此间事了,顾诚玉就带着茗墨去了祠堂门口。 可祠堂的门一开,顾诚玉就看见一道肥壮的身影冲了进去。 “顾诚义,王月娘,你们这对『奸』夫” 不用去看,顾诚玉也知道冲进去的是何氏了。 顾大伯一看,也吓坏了,何氏对着王月娘的脸上是左右开弓,本来就肿着的脸,更是伤上加伤,简直是不能看了。 “这又是发的啥疯?快把人拉开啊!” 此时,顾诚义的手脚还被捆绑着,何氏一边打王月娘,一边还不忘挠了顾诚义好几下,疼得他嚎叫着,让人赶紧拉开何氏。 王月娘的手脚虽然已经松绑,可是她早上到这会儿都没进食,再加上之前的一番折腾,哪是何氏的对手? 何氏自分家以后这几年,身板一年比一年壮实,打王月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哎呀!反了,咋还进祠堂了?快把人拉出去。” 顾大伯对祠堂里的『乱』象头疼不已,冲着祠堂的几个族人喊道。 门外的族人也赶忙进去拉,祠堂外的村人见又有好戏看,就驻足在墙边不肯走。 顾诚玉摇了摇头,回头望了一眼,里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顾诚玉带了茗墨他们出了祠堂,就往顾家的院子奔去,这会儿先去拟定族规。 “娘!我回来了!”顾诚玉进了院子,朝正屋喊了声。 “小宝!爹咋地没回来?”顾婉捏着帕子,从正屋里走出来。 “他们还没谈妥,我待着没事儿,就先回来了。” 顾诚玉在正屋和吕氏他们用了饭,就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耗时一下午,才将族规拟得差不多了。仔细看了看,觉得不需要再添减,准备将手里手抄的那份,送去给顾大伯。 突然,外头又吵嚷了起来。 “公子!杨家的人来了。”茗砚进了屋子,向顾诚玉禀报道。 “出了何事?难道是还没拿到银子?” 顾诚玉算了算时辰,这件事应该早就解决了才是,怎地又闹僵起来? “小的刚去打听了,说是您二哥拿不出二千两银子来。” 茗砚机灵,也喜好打听,当然已经打听到了消息。 “这是怎么说的?二房这几年也没少存银子啊!怎么会拿不出二千两?” 顾诚玉有些疑『惑』,他二哥可不会舍得将银子交给何氏,肯定是自个儿保管的。 他过日子还算仔细,怎么可能没银子? “顾诚义,你这个杀千刀的,你给我放开,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还嚷嚷,快再给堵上。” 院子里的声音极大,好似进来了好些人,顾诚玉皱眉,走至窗口,往院子里望去。 “您二嫂偷了他们房里的银子,回娘家放印子钱了。” 茗砚觉得这事儿有些严重,必须得叫公子知道。 “什么?我那二嫂胆子倒是不小。” 顾诚玉气极,冷哼一声,自大衍朝成立以来,放印子钱都是大罪。 官员放银子钱叫重利盘剥,朝廷绝不允许,一经查处属实,就是革职查办。 获利大者,流放千里也是能的。 市井之间,当然也是明令禁止。只有些人为了重利,非要铤而走险。 顾家如今已经有了功名,若是叫人去官府告上一告,虽不是他本人放债,可难免不会牵连到他。 顾诚义如今已与顾家分了户,成了顾家的旁支,但毕竟还没有出五服,一个监管不力肯定逃不了。毕竟,古人讲究连坐。 茗墨匆匆进了屋子,“公子!族长请您去前院。” “可是村人都知晓了?”顾诚玉知道肯定是为了这件事,只是他得好好筹谋一番。 茗墨见顾诚玉神情凝重,连忙摇头道:“外头的村人可能还不知道,只杨家人肯定是知晓了。” 这是顾族长和他说的,顾诚义让杨家人跟着回去拿银子,却见原本嚣张的何氏脸『色』苍白,神情忐忑不安。 顾诚义是何氏的枕边人,怎么可能不了解何氏的秉『性』,连忙想到是银子出了差错。 一问,何氏更为慌张。等再三『逼』问,才知道家里的银子被何氏偷拿了,去放了印子钱。 “族长一听说此事,连忙将何氏堵了嘴,押回了咱们院子。这会儿院门关上了,就只有杨家几个人知道。” 顾大伯对这件事处理得很快,事关一族的兴衰成败,由不得他不重视。 顾诚玉连忙出了屋子,顾大伯就迎了上来。 “村里人不知道吧?”顾诚义冷厉的眼神扫过院子里的几个杨家人,又看了看被绑着的何氏。 顾诚义已经被松绑,连王月娘都被带进了院子里。 “没有,在祠堂问出来后,就将她绑了,外头的人还不知道,只这几个杨家人” 顾大伯对这些有些头疼,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把这事儿从头到尾说来听听。”顾诚玉想到了之前,何氏总喜欢回娘家,只是她娘对她也没多少真心,何氏为何三番五次要去? 一个『妇』人,从哪里接触到的放印子钱?顾诚义怎么会将银票放在何氏那儿? 顾诚玉想到了何氏的大哥,那个又懒又馋,又喜欢结交狐朋狗友的人,说不得就是他牵的线。 杨族长几人竖起耳朵,也想听个究竟。 “具体小的还没问,祠堂人多,族长就将人带回来审问。只听了二老爷话里的意思,二太太应该是偷拿了家里的银子,去放的印子钱。” 茗墨刚从顾大伯那过来,因此也是听了一些。 “这么说,我那二哥事先不知情?”顾诚玉有些狐疑,凭他二哥这么精明的『性』子,怎么可能叫何氏偷了银子? “听二老爷说,好像之前『插』手过此事,后来就收手了。只听了这几句,他话里就是这么说的。” 顾诚玉沉『吟』片刻,觉得不管那银子,何氏是怎么拿到手的,那几个杨家族人,必须先解决了再说。 “你和茗砚去二房搜搜,看能搜出多少银子,不够的,让顾成义写借据,先将那几个杨家人打发走,不管用什么法子,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必要时,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威胁 顾诚玉在屋内思忖良久,觉得此事可大可小,好在顾诚义他们已经分户了。 “你们干啥凭啥让我按手印儿?我不按。” 顾诚义原本让茗墨他们搜走了银子,就觉得气愤不已。这会儿,他们不知道在那张纸上写了啥,就让他按手印,他当然不肯。 茗墨和茗砚两人将顾诚义按住,在借据上按了手印,才将借据和银票一并给了杨家人,并言明其他的银子,到年底还清。 杨族长自然不肯,他们这会儿就想要银子,等年底,他们能等得及? 顾诚玉站在窗边看着,在茗墨将剑拔出,并说剑好几日不曾饮血之后,杨族长他们才闭了口。 顾诚玉进了院子,叫住了正要走的几人,“杨族长!我的随从刚才已经和你们说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们心里已经有数了。不然,大杨村的吕杨,就是你们的下场。” 杨族长对吕杨这个人可不陌生,这人不就是吕氏的大哥吗?听说当年也来顾家闹过,后来不知怎地,就不再来了。就连逢年过节,也不见上门。 听说一夜之间变成了哑巴,还折了一条腿,难道都是眼前这个小娃干的? 杨族长连忙看了眼顾诚玉,却见对方瞳孔幽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打了个冷颤,就连舅家都下得去手的人,要对付他们这些村民,难道还会心慈手软不成? “自然,自然!还请举人老爷放心,咱这里五个人,绝不会透『露』出半个字。”杨族长连连拱手,显得极具诚意。 同行的四人,有人还有些疑『惑』,只是看了眼诚惶诚恐的杨族长,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 “你能约束他们是最好,不然,我不介意帮上一把。只我这人,一出手,少说也得断条腿或胳膊,不然就觉得心里不畅快。” 杨族长听后大骇,他看着眼前还笑着的顾诚玉,只觉得他面目十分可憎。 顾诚玉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杨家族人,见杨族长被吓得不轻,其他人也是震惊不已,这才让茗墨开门将他们放出去。 “公子!在二房搜出银票加零散银子,共是一千五百四十六两。还差的银子,小的写了张借条,让二老爷按了手印。” 顾诚玉摆了摆手,谁现在耐烦听这些。 看了眼被绑住的何氏,和还有些病恹恹,却又怒瞪他的顾诚义,对着顾大伯说道:“大伯,将人都带进来吧!” 顾大伯和剩下的两名族人,这才从刚才顾诚玉的狠厉的神情中回过神来。几人对视一眼,果然,能考上举人的,咋可能是一般人? 顾大伯忙招呼两个族人,加上茗墨他们的帮忙,才将捆着的何氏等人,都拉到了外院书房。 顾老爹望着顾诚玉叹了口气,老二一家尽出幺蛾子,怕是将老五仅剩下的一点兄弟情分,都给磨光了。 其实顾老爹不知道,两人哪里还有什么情分可言。若不是为了顾老爹,又想替他娘弥补些,这样拖后腿的猪队友,顾诚玉早就教训上了。 “老二家的,说说,银子你都借给了谁?”早上到这会儿发生了这么些个事儿,顾老爹的精神也有些不济了,他对二房此时也是深深的无奈。 “爹!我把银子藏在家里好几个地方,这贼婆娘竟然还能翻出来。真是家贼难防啊!如今家里的银子空了,我还欠了这么多的外债,都是她给害的。” 顾诚义想起那些被拿走的银子,只觉得实在挖他的肉,脸『色』顿时又苍白了几分。 顾诚玉示意茗墨扯开何氏嘴里的布,何氏一松了口,就喊上了,“我拿银子去放债,你不也知道吗?咋这时候,还赖起了我?” “我叫你拿那么多银子去了吗?你拿走了二千多两银子呢!你个蠢婆娘。” “吵啥子?老二,你把事儿说清楚,原原本本地说出来。”顾老爹见两人又吵上了,连忙出声阻止。 顾诚义也是悔不当初,放印子钱,已经持续了两年多了。刚开始时,何氏总往娘家跑,他去的次数多了,也能看出端倪来。 原来,何氏的大哥认识了一些狐朋狗友,其中就有一个是钱庄的手下。 说的好听是钱庄,其实有的背地里就做着这样的勾当。二房的银子都是顾诚义管着的,何氏手里没多少银子,只是分了家,手里当然比之前宽裕了许多。 她大哥听别人吹嘘了几句,就将好处和何氏说了,把个何氏说得心动不已。 何氏也想放印子钱,可她没银子,于是将主意打到了二郎身上。二郎要读书,顾诚义从不会少了他的花费。只二郎为人也十分精明,何氏忽悠不过,就将这事儿和他说了。 就从二郎那要了二十两,何氏再将自个儿的十两银子凑上,托她大哥给放出去。 等过一个月后,利银竟然有六百文之多,何氏觉得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她尝到了甜头,就越发心动起来。 她将这事儿和顾诚义说了,顾诚义也想着试一把,于是同意将一百两银子借出去,先试试。 果然,一个月后就收到了二两,两人十分兴奋。后又借出去几次,只是顾诚义到底头脑清醒些,别看这印子钱得银子容易,只是风险也不小。 他们没人脉,若借出去了,收不回来,可又咋整?再说,这样的事毕竟不光彩,二郎还要考功名,要是耽误了二郎的前程,岂不是本末倒置? 顾诚义去年就觉得这事儿做不得了,之前都是小打小闹,最大的一次也只有三百两。这银子虽然得来的快,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特别是何氏的大哥后来一个劲儿地让他们多投些,说得来的利钱还能再翻倍,顾诚义也咬着牙没答应。 谁想何氏会将家里的银子偷去,全给了她二哥呢? 顾诚玉有些无语,几千两的银票放在家里,也不做啥大买卖,平日里也用不着,竟然不去存钱庄,也不怕有宵小光顾。 而且,就连二郎也知道他娘放印子钱的事儿?难道他不怕被人知道会影响他的前程吗? “银子借出去多久了?可能提前拿出来?”顾老爹也没想到老二家的这么胆大,二千两银子,竟然也敢拿出去放债,要是收不回来,那岂不是要哭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族规 “我大哥说借出去半年就能翻好几倍,那可是不少银子呐!借了已经有两个月了,再等四个月就能拿到银子。” 顾诚玉听完暗忖一番,这前几次像是给点好处,后面却像是放长线钓大鱼? “你借出去的银子,可有给什么凭据?”顾诚玉就怕何氏和顾诚义在凭据上瞎按手印,两人都不识字,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 “啥凭据?我不晓得,这些事儿都是我大哥帮着办的,我个『妇』道人家咋懂这些?”何氏一脸茫然,她都是直接将银子给了她大哥,让他帮着去办的,她只管到了日子去拿银子。 “放印子钱自然有一套规矩,你难道没在纸上按什么手印?”顾诚玉倒是想起了什么,也许情况根本就没他们想得那么遭。 “没啊!我都是给了大哥就成,啥按手印不手印的?我大哥到了日子就把银子给我。” 顾诚玉听完,觉得她那二千两打了水漂了。放印子钱的流程一样没走,可能是被别人坑了。当然,也可能是被她大哥给坑了,不管是哪种,只要何氏和顾诚义没有签字按手印儿,这些都做不得数。 至于银子回不回得来,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儿了。 “小宝!这咋说的?” 先前顾万华借过印子钱,顾大伯知道印子钱,不管是借出去,还是借进来,那都是要有凭据的。哪像何氏这样的,啥都没有,要是她大哥不承认银子是何氏给的,那何氏不是啥也捞不着? “这事儿不用解决,咱们顾氏可没放印子钱。”顾诚玉莞尔一笑,人蠢有蠢的好处。 顾大伯立刻明白了过来,接着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眼何氏夫妻俩。 顾诚义一听两人这么说,立时觉得不好,“这是啥意思?那两千两银子回不来了?” 顾诚玉没理顾诚义的叫唤,让茗砚去他的屋子里,将族规捧出来。 “大伯!今日的事,让我们顾氏丢了大脸面。”说起这个,大家都忘了还缩在后面的王月娘,这会儿提起,大伙才想起还有个麻烦未处理。 王月娘的休书,顾家已经拿到了手,只是怎么处置她,顾家还没想好。 顾大伯也是叹了一声,本来再等上几日,就能欢欢喜喜地举办举人宴席,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 “大伯!您是族长!应该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族里人口众多,要是不拿出个章程来,只怕日后少不得还有这样的事儿。” “你说得对!” 顾大伯深以为然,顾诚玉如今可是全族的希望,等三年后的春闱一过,说不定就是官身了。他们顾氏一跃成为了士族,从此改换门庭,再不是泥腿子了。 “我这里拟定了一份族规,还请大伯过目。说到底,顾氏的兴旺,靠我一个人又怎能撑得起?我为大家在前面披荆斩棘,也希望后面的人不要托我的后腿。” 顾大伯连忙将族谱拿在手上,一条一条看了起来。 一边看,还一边点头,“嗯!例举地很详细。咱们顾氏一族,祖上也没啥能人,族规那是大户人家定的。只如今不同了,这族规倒也要立起来。” “明儿,我就去开祠堂,让大伙都来背族规,我们顾氏想要昌盛,规矩不能少。” 顾大伯是一心一意为族里着想的人,身为族长,他当然要以全族利益为重。 “不!不是明日,就在今日,族规在今日执行!” 顾诚玉已经想好了,立了新的族规,必须要杀鸡儆猴。不然,族人不遵守,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再说,这次的事,虽然顾诚义亏损了身子,也亏空了银子,可是这样,还并不足以震慑住他。要想他不惹事儿,只能对他狠一点。之前也是他到底顾着些情分,处理的手段柔和了些。 如今,他也是想开了。有些人,你好言好语相劝,对他掏心掏肺,他都不会觉得你好。既然如此,那他不妨就做个恶人,只有让他对你怕了,才能消停下来。 顾大伯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顾诚玉。脸还是这张脸,那笑的神情也一样没变,可是他总觉得在那笑容与往日不同了。 他手里『摸』着族规,有些微颤,按照族规的处置。顾诚义得挨上十棍子,顾诚玉原本身子就虚,再挨棍子,那不是要了他的命? 顾老爹不识字,见自家大哥默不作声,也有些急了。 “大哥!这上头咋的说?” “要挨棍子!”顾大伯半晌后,轻声回了一句。 “啥?”顾老爹闻言,良久没有说话。 顾诚义一听要挨棍子,也慌了起来,“这是啥族规?老五,你一个人写的就叫族规了?你经过族里老一辈同意了吗?咱顾氏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呢!” 顾诚义见顾诚玉今儿就要实行,那岂不是要拿他开刀? “茗墨!你和茗砚将族里几个长辈请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那几个长辈年纪不小了,因此,今儿出了那么大的事也没来。 “老五,你是铁了心要和我过不去了是不是?”顾诚义见真的去请族老,有些慌了神。 顾老爹抿了抿嘴,到底也没出声。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只希望老二日后莫再走弯路了。 “二哥!人犯了错,终究是要受到惩罚的。顾家的规矩,也该立起来了。” 今儿,顾诚玉已经决定要给族人上规矩。再这么松散下去,族里迟早要出事。那时,他在京城,后面给他捅了个天大的窟窿,他补都来不及。言官是做什么吃的?参你一本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几人等了好一会儿,才请来了族中的三个族老。 “我说了,咱们族里是要有个族规了。长青啊!你看看你家老二,把咱们顾氏整的,我出门老脸都挂不住。” “三叔!”顾老爹被点名,只能上前赔不是。 顾诚玉一一见了礼,“各位叔爷!这是晚辈拟定的族规” 接着,将族规朗声读了出来。 “这没规矩不好约束族人,我觉得甚好!就这么吧!待会儿就去开祠堂。”有个叔爷是个暴脾气,早就觉得应该管束了。 虽然顾诚玉才刚刚考上举人,可若不好好约束族人,等做了官,再来管,那就来不及了。 好些个大官都是因为族人离得远,仗着有大官做靠山,在地方上为非作歹,被族人拖累的官员可不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挨棍子 顾大伯首先去了祠堂那边撞钟,这是召集全族人的信号。不管你有什么事,每家都必须马上来人。 “哎?这不是顾家祠堂的钟声吗?这是发生啥事儿了?” “不晓得!可能是又出了啥幺蛾子,这又有好戏看喽!” 顾诚玉随着族老和顾大伯他们进了祠堂,望着纷纷走进院子的顾氏族人,直到最后都进来了,才将大门关上,阻绝了门外的视线。 “今儿叫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和族老们已经商量好了,制定了族规。今日,我将族规读一遍,让大家都听听,日后,大家都要每日过来这里背,直到背熟。” “还族规?这是又搞啥名堂?咱们之前不是挺好的,咋还跟大户人家学上了?” “就是,谁耐烦背那劳什子的族规?” 顾诚玉看这下面族人的窃窃私语,他知道族规一开始实行,肯定没那么容易,这些人散漫惯了,怎么可能会受族规的约束? 顾大伯将族规一字一句地念完,下面的声儿更大了。 “这族规咋这么严苛?还动不动就是跪祠堂、挨棍子的,严重的还要除族,这也太不留情面了吧?” “我倒是觉得还成,你不犯错,哪里能罚到你?” 有的族人觉得严苛,有的觉得无所谓,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寻常百姓,也没那能耐去做坏事儿吧? “哎?我说族长啊!那今儿顾诚义也犯了大错了,他也会受罚?照你这么说,他还得先打上十棍子哩!” 有的族人并没有将这些当回事,谁不知道顾诚义是举人的二哥?难道族里还会罚他不成?怕是这些族规,就是为了约束他们这些族人而已。 “不错!既然已经有了族规,那今日之事,顾诚义自当受罚。”顾大伯紧绷着脸,威严地看了眼底下的族人。 往日,顾氏都是泥腿子,他这个族长在族人眼里也没那么威严,只是族里有事是才会找到他。可如今不同了,他的威严也要端起来,不然,怕是难以服众。 顾诚玉一看,则暗暗点了点头。顾大伯一心为族里,为了顾氏一族能在他手里改换门庭,并日增月盛,顾大伯怎么可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其实顾大伯确实如顾诚玉所想,他一听说两人通『奸』一事,就马上想到要将顾诚义除族。只是,回过头来一想,那毕竟是自个儿的侄子,长青也必是舍不得的,也就没提出来。 再说,有顾诚玉这个举人在,他的底气就足了些。 下面是彻底『乱』了起来,“还真的要罚呐?” “看来是真的了。” “诸位请听我一言!从今日开始,族规就正式开始实行。只要身为顾氏族人,就必须守顾氏族规,我也不例外。我二哥今日做了有辱门风之事,自当受罚!如若还是不知悔改,一错再错,那就将他逐出宗族。他日,我若做了败坏门风之事,那族里就有权处置我,我毫无怨言。” 茗墨和茗砚站在顾诚玉身后,顾诚玉神情冷峻,眼神犀利,原本还有些躁动的族人,此刻都变得安静下来。 被两个族人架着动弹不得的顾诚义,看着上面的顾诚玉,双眼通红,恨不得食他血肉。 顾老爹看着被架着的顾诚义,只觉得手都抖了起来。他知道老二确实需要受到教训,可是一想到他要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心里又不忍起来。 顾诚礼匆匆进了祠堂,他今儿陪着方氏她们,去了镇上小舅子那,正好去买些东西,没想到家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他来的时候,就有村人和他说过事情的经过,好不容易挤身到了前面,就听赶到顾大伯喊了一句。 “带上来吧!” 很快,顾诚义就被放在了条凳上,双手被绑住,还有人压着他,顾诚义就是想挣扎也不成。 顾诚礼没见过这等阵仗,他发现小宝就站在台阶上,他爹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他急了,真的要打? 忙跑到顾老爹跟前叫道:“爹!” 顾老爹回头一看,正是焦急的顾诚礼,他一把按住顾诚礼,“别说话,有事儿回去再说,你要还当我是你爹的话。” 顾老爹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浑身的精气神都没了,只能依靠着顾诚礼坚实的身板站着。 人已经上来了,那谁打还是个问题啊!族人都住在上岭村,抬头不见,低头见,谁肯做这个小人? 顾大伯也为难了,他也不知道叫谁啊?被他眼神扫到的人,都自动往后退一步,就怕点到他们。 既然已经定下了规矩,那祠堂专门罚人的职责,也要有人担起来。顾诚玉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在族中找青年男子好一些,当然,这肯定要算月钱,不然,谁肯做这得罪人的活? 顾诚玉在顾大伯耳边耳语了几句,顾大伯听了连连点头。 “既然规矩立起来了,咱们祠堂也要有人去执行。我看这样吧!这活儿谁愿意干,族里就每月给他二两银子,算作月钱。以后就专为族里做事,做得好的还有赏。” “啥?还有这等好事儿?这可是二两银子的月钱呐!” 有人在质疑,有人则是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了。有了银子,谁还管是不是得罪人?再说,这是代表族里罚的,又不是他个人的私人恩怨,财帛动人心,一点不假。 最后,顾大伯在里面挑出了四个壮实的小伙,专为族里做事,其他人对他们是又羡慕又嫉妒。 顾诚义原本还以为没人敢打他,能逃过一劫。谁知道,老五出了个馊主意,竟然给银子。 棍子家家户户都有,都用来挑水用的,结实得很。 只打了第一下,顾诚义的惨叫声就直达云霄,一旁的族人看着都有些不忍。 顾大伯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顾诚玉,只见他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有些犹豫了,小宝原先看着是个重情的人,他认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照顾族里。 可是今儿,他看着小宝算计着让自己的兄弟挨了棍子,还面不改『色』。这是他眼拙,没看出来他的绝情? 随后他又摇头否决了,不!若是不重情,小宝也不会对家里的侄女都这么好了。就连他们这些亲戚,小宝也想了法子,让大家谋了生计,不但他们得了好处,还给族里买了祭田,族人也得了实惠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十二章 杨族长的打算 今儿,诚义下了那么大的脸面,肯定会恨上小宝和他这个大伯。看来日后,要好好看住他,不能让他给小宝拖后腿,实在不成,那就不要怪他这个大伯了。 顾大伯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他相信顾诚玉一定能带着顾氏一族飞黄腾达的。 两个打棍子的人一开始也没敢下太大的力气,只打了第一下,顾诚义就夸张地叫出声,把两人吓一跳。 顾诚玉皱了皱眉,这几人看来得送进别人府上调教调教。打人是个技术活,有时打得皮开肉绽,看起来十分惨,其实没伤及根骨有时看起来没多大的伤,却是伤筋动骨了。 其中一个叫大顺的年轻人看了眼顾诚玉,见他似乎有些不满意,连忙下手重了些。 原先他是看在一个族里的份上,才对顾诚义手下留情。他很清楚,下手轻着呢! 他知道这族里以后肯定是顾诚玉说的算,既然族规已经定下,那就是势在必行。这么一想,他手下的动作比原先稍微重了些,他有分寸,只会打着屁股上的肉,不会伤到筋骨。 族人见真的打了,都面面相觑,大家的脸『色』也不好看。 院子里只听到棍子打在肉上面的“啪啪”声,刚开始几下顾诚义还叫唤,后面几下,他已经只能呻『吟』了。被打的地方,原本雪青『色』的缎面迅速被渗透出来的血染红。 顾诚玉仔细观察了一番,应该没有大碍,顶多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回家养上个把月就成,只是外头看着有些凄惨。 要真的打得重,那人早就晕过去了,十棍子其实不多,比上次顾大伯教训顾万华时,差得远了。 顾诚玉看了眼大顺,这人倒是识时务。 等打完后,让其余的族人,将顾诚义先抬回去,请李郎中照看。 院子里鸦雀无声,众人也是头一回见过这样的场景,心里被刚才的一幕镇住了,顾大伯说了句散了吧!余下的族人回过神来,匆忙散去! 顾诚玉来到顾老爹的身边,抓着他微微颤抖的双手,道“爹!你会怨我吗?” 会这么问,是因为一开始,他就没问过他爹的意见,就这么处置了二哥。手心手背都是肉,二哥再不是,那也是他儿子。 顾老爹只是被刚才顾诚义的叫声吓着了,听得这句,忙回过神来,“这事儿不怨你,你二哥他越来越不像话了。做事肆无忌惮,以后难免要拖累你。” 顾诚礼也望着顾诚玉欲言又止,都是兄弟,他也不知道该咋办?他不傻,此事确实是老二错了,可他面对小宝,实在不知道该说啥。 顾大伯也连忙向前相劝,“长青!小宝中了举人,规矩肯定是要立起来的。今儿的事儿闹得还不算大,若是日后闹出了大『乱』子,就是小宝当了官,那也要被连累。长青呐!大哥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也要为小宝想想吧!” “我知道!老二这次要是改了,也算浪子回头,咱们当然还接纳他。可若是就此恨上了咱们,做出些危害族里的事儿来,大哥该咋做,就咋做。” “大伯!我日后去了京城,家里就都交给你了。我再给你两个人手,他们平日里住在顾家,你按族规办事即可,若有人不服,那也不必手软。” 顾诚玉打算在丁字辈里调几个人过来,先在顾家住着,他娘那最好也要两个会武功的丫头,他不在家,家里有啥事儿,他也来不及赶回来。 “族长!咱们今儿可是丢了大脸了,干啥要答应顾家老五这么说?再说了,那剩下的银子,写了欠条,还不知啥时候给呢!” 杨老大和杨老二有些不高兴,银子没全拿到手不说,族长在村里人面前说的那番话,简直是把杨氏的脸丢在地上踩了。 “你们呐!就是脑子不灵光。如今咱们杨家在顾家人眼里算啥?顾诚玉都已经是举人了,不是说还是解元吗?说不定三年后,就能考上进士做官了,咱何苦要去得罪人家?” 杨族长坐在了杨家老宅的上首,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今儿是窝囊了,那些村人吃惊嘲笑的脸,他难道觉得面子上有光?都恨不得扒个地缝钻下去。 “再说了,在顾家咱不妥协能成?瞧见那两个随从手里的剑了没?我看像是见过血的,算啦!谁叫咱们族里没有出息的人呢?可不就被人家压一头?瞧着吧!咱这上岭村,要不了几年,就是顾家一家独大了。” 杨族长能做到族长,当然有一番见识,没得为了些不能绊倒顾诚玉的几句流言,出去『乱』传搞事。他们又不是顾诚义,顾诚玉可不会放过他们。 杨族长见几人还有些不以为然,忙说道:“知道大杨村的吕杨吗?” “那不是顾家的舅家吗?”杨老二疑『惑』地问道。 “他不是成了哑巴吗?听说腿还瘸了,顾家的日子这么好过,咋也没帮衬帮衬?以前还听说来找过呢!成了哑巴,倒不来了。” “平日里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没听那顾诚玉说吗?”杨老大为人比杨老二精明,这会儿有些明白过来了。 “族长,你说,他舅舅该不会是被他”杨老大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族长给摆手打断了。 “行了,自个儿心里清楚就好。要不是他要好好整治他二哥,你以为咱今儿能得到这么多银子?好了,如今只有一千多两银子,给你们兄弟两一人分二百两,剩下的给族里的娃们先用着,再买些祭田。” 杨族长看向欲言又止的几人,有些不悦了。 “该你们的,一文也不会少,只那剩下的银子说要年底还,顾诚义不能信,举人的话,咱还是信的。咱大人苦点不碍事儿,先让娃儿读书,难道你们不想族里也能出个顾诚玉这样的举人?” 剩下的几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今儿杨氏要是有个举人在,能被顾家人这么欺负? 杨族长又说了几句千万别在外头『乱』说的话,不然后果自负。之后,就摆手让几人先回去。 本来他今日还想提出让顾家的顾万江娶了他们族里的闺女,可是最后发生了王月娘毒害顾诚义的事儿,这就不好再提了。 会这么想,也是因为顾万江是个读书人,先前听说学得还不错,考上秀才的希望很大。 至于为啥不让顾诚玉娶,人家是举人,咋可能娶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农『妇』?顾家就是不要顾诚义的命,也不可能让顾诚玉娶个农女。 可谁知道顾诚玉和顾家二房的关系,能闹得这么僵?他们还想着顾万江既然是顾诚玉的侄子,那日后的前程还能差了?得亏了好没提,不然不是结亲,那是结仇呢! 能得这么多银子,也是意外之喜了。还好他原先没将这打算和杨老大他们说,不然,要是说漏了嘴,那就不可挽回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十三章 处置何氏 顾诚玉和顾诚礼扶着顾老爹回去,在路上,谁也没开口说话。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咆哮,“你个丧门星,克死了你家男人,又来抢老娘的男人,你可真不要脸,还不给我滚?你还有脸待在顾家?就该抓你浸猪笼。” “你凭啥赶我走?我肚子怀的是顾诚义的种,你以为你还能待在顾家呐!你做了错事,顾家肯定要休你回去。” 王月娘也不甘示弱,她可不是啥省油的灯。 她今儿决不能走,要是走了,说不定顾家的大门,她都进不来了。顾诚义这会儿收了伤,正是她表现的好机会,她能不能留在顾家享福,那就看这几日了。 顾诚玉闻言有些意外,难道王月娘还没回去?刚才因为要解决顾诚义的事,谁也没顾上她,没想到她竟然还赖在顾家没走?不过,何氏在外头放印子钱的事,还不能就这么了了,这何氏捅娄子的本事可不小。 顾老爹也听见西厢房的吵闹声,摇了摇头,不打算管,他累了,要去屋里歇着。 院子里大房的两个侄女和方氏正站在院子里,向西厢房张望。她们刚回来,也没出去,当然不知道今儿发生了啥事儿。只知道那王月娘竟然吵上了门,隐约还听着是怀了老二的娃? 而且刚才顾诚义是受伤了,被抬回来的,她们才知道去镇上,错过了不少家里发生的大事儿。 顾诚玉他们进了院里,方氏她们尴尬地一笑。几人打了招呼,方氏就赶两个姑娘回了屋子。 “爹!二嫂做了这等事,还好是没签字按手印儿,不然,我这举人还不知当得当不得呢!” 顾诚玉可没有危言耸听,没人去官府告,那自然是风平浪静。可背后嫉妒顾诚玉的人还不少,说不得就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顾诚玉的错处。 顾老爹被顾诚玉一提醒,这才想起这件事,“将何氏叫过来吧!” 顾老爹早就对何氏不满,如今做了那么大的错事,险些牵连了小宝,肯定要给个说法。 顾诚玉想到的,顾大伯回去之后,也想到了。 “长青!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咱们去二房。” 顾大伯从祠堂回去之后,突然想到何氏才是放印子钱的人。何氏是个搅家精,往日里多少事儿,都是被她搅起来的。今儿,必须让她吃个教训。 一行人又进了西厢房,一进去,只见顾诚义正趴在床上哼唧,李郎中在一旁给他上『药』。何氏正在破口大骂,王月娘缩在了角落里,护着肚子,间或回上几句嘴。 不过,可能有了身孕,也不敢太嚣张。她这会儿就怕何氏会冲上来,打她肚子里的娃儿。 “何氏!”顾大伯就看不惯女人张牙舞爪的样子,这何氏简直就是个泼『妇』。 何氏一听,忙往后看,“大伯?爹!” “哼!老二,何氏做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顾家留不得她了。” 顾老爹做了决定,那自然不会反悔,这个儿媳娶差了。当年要不是老二他娘临死前定下的,他也不会让老二娶这么个婆娘。 顾大伯有些愣住了,休妻?他们顾家一直到这一代,也没有过休妻的。只是,何氏这样的媳『妇』儿,那还真是要不起了。唉! “啊?爹!你们凭啥要休我?我又没拿公中的银子,这是我们二房的。当家的,你快给爹说说。”何氏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危害,她只以为顾老爹舍不得那二千两银子。 顾诚义不想看到顾诚玉他们,所以他们一进来时,他就闭眼养神。这会儿,听到他爹要休了何氏,他心里一震,半晌便道:“就按爹说的办吧!不过,那二千两银子,还得去何家要回来。” 对何氏没有一点情义,那是假的。可何氏太蠢了,他怕他的家底,迟早要被何氏给搬空,家贼难防。他还指着二郎考上功名,也好让顾诚玉看看,顾家,不只是他顾诚玉才有出息! 顾老爹有些讶异,没想到这回老二竟然能听他的。难道老二真的被打了之后,就变得听话了? 顾诚玉可不是这么想的,他能猜到顾诚义的用意,无非是怕家底儿被折腾光了。再来就是,顾诚义对何氏已经没多少情义了。 何氏懒馋不说,也不在家里相夫教子,脑子还不够灵便。顾诚义怕是早有不满,再说了,无非是想着有银子了,啥样的婆娘找不着? “当家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就饶了我这次吧!” 何氏一听顾诚义也这么说,立刻慌了神,离开了顾家的好日子,她难道还能回得去何家?别看她往娘家跑得勤,可那是她有银子的前提下,要是没了银子,她家兄嫂可容不下她。 “爹!我真的不敢了,我以后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你叫他爹别休了我!”何氏见顾诚义只顾闭着眼,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只能再转身去求顾老爹。 王月娘站在角落里,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没了何氏,那她凭着肚子里的娃,肯定能留在顾家享福。 几人谁都没理她,商量起怎么拿回银子的事儿。 “那二千两,当然得要回来,只是拿出去容易,拿回来就难了。” 也就是这几年家里的日子着实好过了,要搁以前,二千两银子,顾老爹他们是见都没见过的。二千两不是小数目,谁都舍不得将银子打了水漂。 顾诚玉当然不会去帮忙,那银子多半是那不回来了,何家见了那银子不眼红?这么多银子,谁知道有没有拿去放印子钱?谁又能保证放了印子钱,就会给何氏?只有何氏才这么天真。 “这”顾老爹看了顾诚玉一眼,随即又摇头,小宝不能掺和进这事儿,这银子得老二亲自去要才成。 最后几人商量好,将何氏先关押在祠堂里,再留几日,等顾诚义伤势恢复了些之后,再和何氏一起回何家。毕竟,给休书,那也是要当面说清楚的。 顾诚玉命茗墨他们先将何氏押走,随后找那几个族人轮流看押,每日给些饭菜,再送些被褥过去就是了。 李郎中早就收拾好,拿上『药』箱走了,角落的王月娘见何氏被收拾了,连忙上前献殷勤。 谁想顾诚义并不接受,将王月娘的手挥开,“出去!” 顾诚义知道王月娘也不是啥好东西,不然,也不会给他下『药』,害得他身子亏损了这么多。 章节目录 第二百十四章 别想动我的二郎 “二哥!”顾诚玉站在顾诚义的炕边,似笑非笑地喊了一声。 “你咋还没走?”顾诚义此时最不想看到的人,当然非顾诚玉莫属。 “你先出去,我们说几句话。”顾诚玉对王月娘说道。 王月娘也不是不懂眼『色』之人,她踌躇片刻,还是出了屋子。 “你将我害得这么惨,还想和我说啥?我们还有啥好说的?”顾诚义想到今儿丢的脸,心里恨毒了顾诚玉。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想和你和解,我忍让你这么多年,你不也还是恨我吗?既然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那我也没必要再讲情面。” 顾诚玉站在窗前,看向院子里。只见院子里此时空无一人,大房已经在烧夜饭,正房也是炊烟袅袅。 “哼!那只能怪爹娘太偏心了。”顾诚义觉得他委屈,他爹偏心几个小的,他和大哥之前吃了多少苦? “往事也无需再提,你恨也罢!怨也罢!咱们走到今日这一步,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只能对不起二哥了!” 顾诚玉回头看向躺在炕上的顾诚义,因为今日受了些苦头,皮肉伤暂且不说,可那身体亏损之相,竟然已经十分明显,怕是对寿元影响极大。 “你想干啥?”顾诚义发现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有些害怕起来,难道顾诚玉是想对他不利? “我只想告诉你好自为之,若是你今后安分守己,凭借顾家每年肥皂得的分红,也能让你过上富足的日子。若是你还有啥念头,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肥皂的利润,我可以给你,也可以收回去。你不要忘了,二郎可还在读书。” 顾诚玉见顾诚义害怕起来,也觉得索然无味,随之警告一番,就打算离开屋子。 “你别想动我的二郎,你个狼心狗肺的,你可是他叔啊!” 顾诚义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二郎身上,他对二郎最看好,二郎长得最像他,『性』子也像。再说肥皂的利润,要是没了,难道要回去做他的泥腿子? 不!他不能,在享受了那么久的好日子后,他不想再回到过去。 “你不想他出事儿,那就安分地待在上岭村,我若是想整他,法子多得是!” 顾诚玉说完,也不待顾诚义回话,径直走出了屋子,身后传来了声响,“顾诚玉,你有本事冲我来!” 王月娘正站在屋外,向着里面张望。见得顾诚玉出来了,忙低下了头,她今儿可算是见到了顾诚玉的可怕,再不敢像以前一样,当他是个小娃儿了。 顾诚玉望着王月娘,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你想留在顾家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为了你家杨果和肚子里的娃,就替我看好了顾诚义,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王月娘既然怀了身孕,还待在了顾家,他爹也没说啥。那肯定是想让娃生下来了,做什么事能瞒得过枕边人呢?再说,王月娘会是真心待顾诚义吗? 咋可能?两人都是各有算计,之前还红过脸。王月娘做了那么多年的寡『妇』,自然知道活着的艰辛,顾诚玉根本不担心她会不知如何选择。 王月娘一愣,没说话,只看着顾诚玉渐行渐远的背影。 顾诚玉回了正屋,发现他爹正坐在炕上,望着地面出神。 他轻轻唤了声,“爹!” “哎!”顾老爹听见儿子唤他,忙回过头来应了一声。 “那王月娘,您准备咋处置?如今何氏要被休回家,那就得有人照顾二哥,将王月娘留下正好,再说她肚子里还有顾家的娃。爹!您看?” 顾老爹沉『吟』了一会儿,“也好!只是若让你二哥娶了她,那不成了捡杨家的破鞋?” “那爹和二哥商量一下吧!不娶的话,就纳妾好了!反正顾家也不是头一回纳妾。” 王月娘确实不能成为顾家的正妻,但是她又怀了孩子,那做妾,自然最合适不过了。至于王月娘肯不肯,那就由不得她了。 王月娘和顾诚义先前在祠堂相互攀扯,再加上被她下『药』算计,顾诚义心里对王月娘肯定也是一肚子气,当然不可能再娶她。 “纳妾?”顾老爹闻言皱起了眉头,他们顾家竟然也学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做派。 只是这事儿也没啥好办法解决,顾老爹叹了口气,只好点了点头,打算待会儿去找老二说。 “老头子,开饭吧!” 吕氏进了屋子,看向疲惫的顾老爹,有些心疼。 少年时的不甘、怨愤,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消失了。一转眼,二人已经相伴二十余年,他们都老了。 少年夫妻老来伴,等发现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一直陪着自个儿的,都是枕边人。 顾老爹今儿确实受了些打击,老二是个啥样的『性』子,他早就知道。以前家里日子苦,老大和老二确实吃了苦头,可是谁家不是大的拉拔小的?他老了,挣不了银子,只能靠着老大和老二。 后来小宝赚了银子发了家,他也没亏待过老大和老二。 这会儿,顾老爹已经后悔起来。当初,卖了人参,就应该分家的。勉强凑在一起过日子,能得个啥好? 顾诚玉在正屋用完饭,就回了自个儿的屋子。今日之事,他不后悔,他和二哥,终有一日要走到这一步。 翌日,顾诚玉让茗墨他们早早地起来套上马车,今儿吕氏也要跟着去府城,她得为顾婉再置办些东西。 吕氏已经很多年没出过门,自从嫁来上岭村后,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这次去府城,她的心情是复杂且紧张的。一别多年,她跟了顾长青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入府城一步。 “爹!你真不去?”顾诚玉看向站在院子里的顾老爹,再一次问道。 “我去干啥?有老大夫妻俩帮你们搬,还不够是咋的?你们去吧!早些回来。”顾老爹摆了摆手,女人买东西,他才不想跟屁股后头转。 顾婉也在院子里,作为即将出嫁的闺女,她也不好出门了。因此,顾老爹就打发顾诚礼和方氏跟着,买个东西能商量,还有人拎东西。 因为到了府城,顾诚玉也是忙的,他要去蒋府,还得去老师那里拜会。 “你会不会烧水?这么烫,你让我喝?” 突然,西厢房传来了顾诚义的呵斥声,期间还有碗摔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几人看了眼西厢房处,从昨晚上开始,顾诚义就在大呼小叫。这次,那王月娘的耐『性』竟然出奇地好,一声也不吭。 王月娘收拾了破碎的碗,出了屋子。撞上了正要出门的几人,苍白着脸笑了笑,没说什么,就出了院子。 顾诚玉没有同情,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只是昨儿她竟然没回去,也不知道杨果怎么安排的,也没出来找过她。 大伙没了说话的兴致,顾老爹催促着顾诚玉他们快上马车。 章节目录 第二百十五章 得遇故人 这次要买的东西多,人也不少,顾诚玉就让茗墨他们分别赶了辆马车。 “娘!这次咱们都要去京城读书,所以村子里的新房也用不着买多少东西。等到了京城,再让二姐她们置办就成。那些好的家什,我已经在京城都打好了。” 顾诚玉和吕氏坐了一辆马车,聊起了待会要置办的东西。 “小宝!贤哥儿他娘能同意让婉儿跟着去京城吗?”吕氏对这个有些担心,不要说别人。她自个儿在上岭村都是住惯了的,也不太想去别的地儿。 “娘!她会同意的。” 马车赶得很快,却十分地稳。没过上多久,顾诚玉他们就到了县城,顾诚玉下了马车,匆匆给回春堂的刘掌柜送了帖子后,几人才又启程。 吕氏望着越来越近的城楼,心不由自主地慌了起来。二十多年了,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马车进了城门,吕氏就将掀着的帘子放下,她早已过了喜欢看新鲜事物的年纪。 “娘!你不是说,还差几床看着喜庆的被面吗?这是府城最大的布庄,我让茗砚跟着你们,我还要去老师那拜访。” 没说蒋知府,是不想让吕氏听了多心。今年年底,蒋知府的考绩肯定是优,届时,将离开靖原府,回京述职。明年说不定就能升官,那自然就不会再留在靖原府了。 “那你去吧!不是还有老大和老大媳『妇』儿吗?” 顾诚玉在一家布庄前扶着吕氏下了马车,吩咐茗砚留下帮着跑腿。 蒋知府坐了轿子,准备回府衙。他刚买了一品斋的糕点,他娘喜欢吃。今儿他的心情还不错,他在京里的关系告诉他,明年他应该能升入京中任职。 “老爷!您瞧,那不是顾少爷吗?”这管事可是认得顾诚玉的,这几年,顾诚玉因为试验田的事,可没少往他们府中跑。 “哦?”蒋明渊掀了帘子,准备看看。 他算着这几日顾诚玉应该要到了,到时候肯定会来府上拜会。他还特地叮嘱了门房,一来就去通报。 从这里只看到了背影,并不清楚。蒋明渊却看到了茗墨,这应该是顾诚玉无疑了。反正待会儿会来府中,他也就不想再打招呼。 谁想,顾诚玉竟然从马车内扶出一名『妇』人。轿子离得越来越近,蒋明渊一见『妇』人的脸,顿时如遭雷劈,愣住了。 那个桃花林中对他笑着的少女,与前面女子的面容重合。 时隔二十多年,他以为他对那张脸已经模糊了。可是如今,却又觉得如此清晰。 “娘平日里就该这么穿,看着精神多了。”顾诚玉看着难得盛装打扮的吕氏,由衷地赞道。 今日吕氏穿着一件葡萄紫对襟窄袖褙子,下着香妃『色』六福罗裙。头上梳了个圆髻,『插』上了顾诚玉送了簪子,手上挂着水头极好的镯子,这一身行头,平日里在家可从没穿戴过。 “在家哪能这样穿?多麻烦?”吕氏笑着说了句。 蒋明渊定定地看着吕氏,一别经年,她的脸上竟然看不出多少痕迹。只是比当初少女模样,多了一些岁月的沉淀。 直到轿子离顾诚玉他们越来越远,轿子拐了个角,蒋明渊才放下帘子。看来木槿这几年过得不错,那他也就能放心了。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思绪翻飞到二十多年前,她还是一名二八年华的少女。他娘说要将木槿指给他的时候,他心里很高兴。不然,也不会在于氏极力反对之后,还要提出这事儿。 谁想,造化弄人,两人终究是有缘无分。他初心不改,伊人却以作他人『妇』。 “哎呀!真的是木槿?” 顾诚玉扶着吕氏,准备进铺子。突然,一旁传来『妇』人惊喜的声音,顾诚玉刚想回头看,却被吕氏抓着手,急急朝铺子里走去。 “木槿!” 这『妇』人见吕氏不理,忙小跑到了两人跟前 顾诚玉当然知道她喊的就是他娘,他娘以前在府里做丫头时,就叫木槿。 “真的是你!” 一名穿着姜黄『色』绸缎褙子的『妇』人,正目光热切地看向吕氏。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这料子在绸缎中算是中等偏下,『妇』人头上的簪子也只是银簪,手里还挎着个篮子。看这副打扮,却像是大户人家府里得脸的婆子。 吕氏望着眼前的『妇』人,勉强地笑了一下,“是翠鸣!” “是我!一别二十多年没见,刚才见你,还差点不敢认。你还是这样好看,我却老了。” 当年她在府中和木槿的关系,还算融洽。同是老太太跟前得宠的丫头,只是木槿的得宠与她们不同罢了!她早就知道,当年的老太太想让木槿做老爷的通房,因为木槿的颜『色』好。 “咱们一样的年纪,我怎能不老呢?”既然遇见了,躲也躲不开,吕氏索『性』也大方地回了。 其实翠鸣内心是疑『惑』的,当年木槿说是指给了个农家鳏夫,如今,怎么瞧着日子过的还不错?那肌肤保养得一点也不像在农田里风吹日晒的,肌肤光滑,身上的行头也是价值不菲。 其实吕氏是因为顾诚玉经常将灵泉倒入茶水中的关系,才老得比别人慢些。搁在前几年,吕氏哪有如今这副模样? “瞧我!还没给你说,这是我小儿子。小宝,快叫翠姨。”对于当年翠鸣算计她的事,如今她也不想再计较了。无非是于氏拿了翠鸣的老子娘来威胁,才算计与她。 多年前的事已然过去,如今她的日子也过得不错,并没有啥不甘的。 翠鸣刚才只顾着和吕氏说话,倒没注意旁边的顾诚玉。听到提醒,这才往旁边一看,“顾少爷?” 翠鸣吃惊万分,没想到一直来府里走动的顾少爷,竟然是木槿的儿子? “翠姨!”顾诚玉听了他娘的话,就喊一声,点个头,他确定了这个『妇』人就是蒋府的一个婆子。那以他举人的身份行礼,肯定是不妥的。 “使不得!使不得!顾少爷可是老爷的贵客,怎可叫我翠姨?” 翠鸣连连摆手,她在府中也见过顾诚玉两次。不过,那都是传话时,远远地见过,但是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 章节目录 第二百十六章 首辅 顾诚玉容貌好,当年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秀才,府里都传遍了,八岁的小神童。见第一面的时候,她就觉得顾诚玉长得像一位故人。只是谁想到,竟然是木槿。 要不是今儿见了木槿,那她可能都想不起这个人了。这一见,却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 “娘!”顾诚礼和方氏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走到吕氏跟前叫了声。 “哦!这是我那大儿夫妻两个!叫声翠姨吧!是娘的旧识。”吕氏指着翠鸣给两人说道。 “翠姨!”两人忙应声叫了。 翠鸣一看顾诚礼夫妻,觉得两人年纪和吕氏也差不了多少。 老大的相貌上和木槿没有一丝相似之处,看来,这应该是继子,那木槿是真的嫁给那个鳏夫了? “娘!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您和大哥大嫂买好了东西,就在前头的茶楼里等我。”顾诚玉见天『色』不早了,他还得去老师那一趟,这才提出告辞。 顾诚玉临走前,给茗砚使了个眼『色』,茗砚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 茗墨驾着马车直接去了梁府,这会儿还早着,梁致瑞应该在府上。 “姑娘!听前头说是顾公子来了!”青黛脚步欢快地进了屋子,给坐在凳子上的姚梦娴禀报道。 姚梦娴这会儿已经起了,莲心正在给她梳头。 “你当值不在姑娘这里伺候着,去了何处?”莲心见了进屋子的青黛,微皱着眉头。 今日是青黛当值,谁想她一进屋子,却发现姑娘披了衣裳坐在凳子上愣神。 高妈妈昨儿水土不服,这两日身子不爽利。府里的老太太就让高妈妈去歇着了,免得过了病气给姑娘。 “奴婢去大厨房里打水了,来晚了。”青黛也是因为看着自家姑娘没醒,这段时日被拘着十分难受,才想到大厨房打听些消息。 “昨儿老太太才指了四个三等丫头和几个粗使婆子并丫头,院子里这么多丫头婆子,怎地打水的事儿还让你去做?” 在姑娘面前,莲心本不欲多言,只她和青黛也是一个府里出来的,自然有些情面,不想姑娘就此恶了青黛。 “那不是一时还没适应过来吗?下次就让那些丫头去。”青黛也知道自个儿犯了错,忙乖巧地上前将铜盆放好,等着姑娘洗漱。 姚梦娴最近对青黛也是不满的,瞧着规矩倒没原先好了。这几日的冷落,虽然有些成效,可是也就比之前好一点罢了! 看来青黛是不能多留了,在蒋府当然翻不出风浪,可要是回了那虎狼窝,青黛这样的,很容易着了人家的道。 她现在可不认为以后的一切,都会随着梦里一样发展。青黛的『性』子与梦里有些不同,也许是在梦里没发现罢了!周庄梦蝶,谁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呢? 再说,世事哪有一成不变的?就拿那个解元顾诚玉来说,他不就是个变数吗? 等姚梦娴收拾好了之后,就打发小丫头去老太太处打探一下,免得撞见来请安的顾诚玉。虽然两人勉强算是师侄关系,可年龄相当,还是避嫌地好。 院子里的小丫头没等多久就来了,“老太太处没有外男,顾少爷在老太爷的外书房。” 顾诚玉正在梁致瑞的外书房讨论着进京的事宜。 “去了国子监,只管专心读书,不可过早卷入派系之争。”梁致瑞对小弟子去京城读书,有些担忧。 顾诚玉年纪小,又毫无根基,还是乡试的解元,风头正劲。最麻烦的是,还是他的关门弟子。 “学生去国子监,当然是认真读书的。不过,有时候,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躲得了的。上次老师说了朝中大致的局势,学生已有了初步的了解。其他的情况,也只能去了京城才能知道。老师,不必太过担心。” 顾诚玉感念老师的关怀,对他这个弟子,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你跟着老夫只学了三年,君子六艺才学了多少?去了京城,路途遥远,为师就是想教你,也无可奈何。你去了京城,就住在你大师兄府上,有不明白的去问他。” “我已经托师兄在京城买了个宅子,还是不要留在师兄的府上叨扰了,恐多有不便。” 顾诚玉才不想去寄人篱下呢!虽然大师兄待他不错,可是住在人家府上,做事总要缩手缩脚,会被束缚。 “知道你小子有银子!竟然还在京城买了宅子了,也不见你多孝敬孝敬我!”梁锥瑞指着顾诚玉笑骂了两句。 顾诚玉连忙大喊冤枉,“那不是每次来都送好多礼吗?吃的用的,可没少孝敬您和师母啊!” “你拿来的东西虽好,可我府上也不缺啊!那不是我的心头好,你那套茶具呢?真给送人了?” 梁致瑞也好饮茶,顾诚玉带来的茶叶极好,他平日里也是很少拿出来喝,都是有贵客来,才舍得拿出来品。这里说的那套茶具,就是送给文夫子的那套,顾诚玉曾经和梁致瑞说过。 “那把紫砂壶我可是还『摸』过呢!唉!那茶盘虽名贵,可也比不上那壶啊!” 令梁致瑞念念不忘的是那把壶,顾诚玉之前拿出来让梁致瑞参详过,因此梁致瑞才惦记上了。 顾诚玉咧着嘴笑了一会儿,他老师还不知道他给他带了惊喜呢! “那把学生已经送给了文夫子,感谢他之前对我的启蒙之恩,他和您一样,值得尊重!” 其实拿出来的时候,已经说了要送给文夫子,他也不知道老师会看上那把茶壶。后来,在空间里找了许久,才找了把差不多的,准备送给梁致瑞。 “好!老夫当年也是看中了你的品『性』,才收你做关门弟子。不然,你以为你那点微薄伎俩,能算计得到我?” “嘿嘿!”顾诚玉干笑两声,他当初也没想人家会中他的圈套,能做到首辅的人,是这么好糊弄的吗?不过,他也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对了!你此去京城,要小心首辅夏清!他和老夫一直不对付,若是知道你是我的关门弟子,说不得就会叫下面的人为难你。” 梁致瑞致仕,夏清就接替了他的位置。之后想想,他那时也是一时之气,如今,悔之晚矣。 倒不是舍不得权势,而是他致仕之后,朝中又少了一个人能与夏清抗衡。 章节目录 第二百十七章 炼丹 当年,梁致瑞还是首辅的时候,夏清是次辅。 首辅之权最重,主持内阁大政,尤其是掌握票拟权,次辅不敢与之抗衡。票拟权即拟定大政方针,而后圣上朱笔御批即可。 不入翰林,就不入内阁。内阁是每个文官都向往的地方,这可是权力的中心。 “老师,您和如今的夏首辅是什么过节?说出来,也好叫学生心里有数。” 顾诚玉当然得了解清楚其中的细节,要真来了人对付他,他也好想法子应对。 梁致瑞沉『吟』了一番,才说道:“不单指一件事,政见不合是常有的。不过,最让老夫无法忍受的是,先前圣上龙体一直欠安,却一直无大碍。” 他看着窗外远处的一片青山,悠悠地叹了口气,接着道:“那『奸』臣贼子给圣上引荐了一位炼丹师,说是诚心炼丹,服丹能得长生。”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急切又沉重。 顾诚玉听了很意外,他一直以为皇上龙体欠安,是常年日理万机,又年近花甲所致,原来这里还有许多寻常人不知道的事儿。 “圣上竟然沉『迷』炼丹,还自己服用?那炼丹师又是何来路?” 梁致瑞点了点头,“这却不知,来路很是神秘。据夏清说,原是个隐士高人,今年岁数已一百有余。我在御书房外见过一次,身着道袍,鹤发童颜,身体矫健。” 顾诚玉觉得十分荒谬,且不说长生是真是假,那炼丹师来路不明,皇上竟也愿意相信? 说到长生,顾诚玉想起了前世,对长生不老『药』执着的秦始皇。 成为了权利至高无上的帝王,可能到死也舍不得那皇位,追求长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应该是每位帝王的梦想。 这似乎也不难理解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 “皇上要炼丹,那朝中之事平日里都是由谁处理?”顾诚玉可不认为皇上有那么多闲暇时间。 古代帝王若是励精图治,那必然耗费许多精力。炼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常年炼丹,花费的是精力和时间很多,毕竟还要研究不是? “老夫在时,由内阁大臣处理,老夫过目,随后呈给皇上。如今,应该是夏清总理,皇上不炼丹时,就批阅呈上去的奏折。老夫致仕后,朝中局势变化不小,官员调动频繁。各个派系,其中错综复杂。” 顾诚玉拧眉,那就是说皇上炼丹时,都是夏首辅总理朝政?他在京城也听说过一些朝堂的事,听说南派的官员不少,那皇上不在时,朝中就成了他的一言堂? “那朝中能与夏清抗衡的官员可有?” 顾诚玉思虑片刻,还是觉得作为一个帝王,不可能这么放心地将权利单交给一个人,应该多派制衡,他才能放心炼丹。 梁致瑞点点头,有些欣慰,他这个弟子对朝堂的事一向很敏锐。 “那当然不可能,户部尚书沈仕康可不买他的账。夏清乃是当年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子,年少成名,家境殷实。其祖上曾官拜二品,后人虽然官员品级不大,但也是江南一地的官宦世家。朝中与他不对付的当然不少,不过,谁叫他得宠呢?” “那夏清支持的是哪一派?” 顾诚玉首先暂时排除了二皇子一派,因为沈仕康是二皇子的外家,两人又不和。不过,这些都不能看表面,有些人是天生的政客,隐藏地深着呢! 梁致瑞摇了摇头,“从明面上看,他似乎与哪一派都走的不近,好似都与他多多少少有点过节。他为人心胸狭隘,又极为贪财,这几年在江南等地捞了不少银子,其中尤以漕运为最。听说族中子弟在地方为虎作伥,十分嚣张。” 顾诚玉低首沉思,随后说道:“既然他行为乖张,那为何没人搜集到他的罪证,参他一本呢?” 按照老师的说法来看,夏清行事如此高调。朝中必然有人看不过眼,那些言官会放任这些不管吗?肯定要参他吧? “前几年做事还算谨慎,不留把柄,就是有人参他,皇上对此事半信半疑,多是留中不发。等成了首辅,那奏折更是从他手中过,他能将对他不利的呈上去?就是被钻了空子呈上去,他总有办法,让皇上消除对他的怀疑。” 顾诚玉总算了解了夏清的受宠程度,夏清如今的权势之大,竟然快要只手遮天了。不过,皇上可不是傻子。这只是表面上的,其他的还要他进了朝堂,才能慢慢『摸』索。 “他想做纯臣?照他往日的作风来说,应该不可能。” 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夏清怎么可能不为日后谋划?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定新皇登基,就会先拿他开刀,他会坐以待毙? “可能在暗处有所动作,此人心机深沉,当年老夫也没抓到什么把柄,看不出究竟来。” “这暗地里的勾当,老师又怎能知道?夏清如此高调,也许正是他的保护『色』呢?他若是毫无缺点,那皇上还不敢用他呢!” 这些对顾诚玉来说,还远着呢!就算入了官场,他也是个翰林院的小小官员,那些一二品大员可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哦?”梁致瑞惊讶地看了顾诚玉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倒是有可能!” 梁致瑞先前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这会儿他竟然觉得顾诚玉说的也很有道理。 “这只是学生的随意揣测,在没接触此人之前,还是不妄下定论了。” 其实顾诚玉还有疑问,夏清要这么多银子,不就正好能证明他投靠了哪派吗?不,也许他哪派都不靠,想要搏更大的呢? 顾诚玉又和梁致瑞闲聊了几句,梁致瑞就要去府学了。顾诚玉随后去了后院,还得向师母请安。 “今儿倒是来得早,可用过早饭了?”宁氏笑着问道。 “已经用过了,师母还没吃吗?”顾诚玉行了礼,在旁边的圈椅上坐下。 姚梦娴来到了正房外,撩帘子的丫头立刻上前行礼。 “见过表姑娘!” 姚梦娴有些讶异,难道屋里有客?不然这丫头定是在门边行了礼后,给屋里通报才对。 “外祖母可起了?” “老太太已经起了,只是里面来了客。” 丫头也是左右为难,按理来说,来了外男,作为女眷,应该回避才是。不过她只是个丫头,得看等主子的吩咐。 章节目录 第二百十八章 要升官 “那我进耳房等等!”姚梦娴说完,就领着莲心准备进耳房。 丫头松了口气,表姑娘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她可不敢得罪表姑娘的。 顾诚玉给师母逗趣了几句,就有大丫头珍珠进来了,给顾诚玉行了礼,走到老太太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老太太点了点头,并没有回话,珍珠直起身子,没有再言语,而后出了屋子。 顾诚玉觉得可能是有事,忙起身要告辞。 “可是有事要忙?无事就在府里用饭。” 宁氏对顾诚玉十分喜欢,不仅是因为聪明好学,长得好,对长辈也是极为尊敬。以前外孙女没来的时候,还常来府里给她解闷。 “今日还要去知府大人府上拜会,五日后要举办宴席,那日师母随老师一起来坐席吧!” 顾诚玉刚才已经和老师说过,老师说那日会去坐席,所以顾诚玉顺便邀请了师母。 只不过,『妇』道人家不一定会出门,女子出门不便,毕竟还是远了些。 “那我就不留你了,我这老骨头哪里还经得起颠簸?怕是去不成了,让你老师替我多喝几盅。” 顾诚玉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姚梦娴出了耳房,看了眼远去的青『色』背影,那是顾诚玉。他们算是熟识了,所以她能轻易认出来。 顾诚玉出了梁府,就往蒋府而去。 “来了?”蒋明渊连忙将桌上的画卷起放在书架上的暗格里。 顾诚玉来了蒋府,没有受到阻拦,直接被带到了外书房。 “学生见过蒋大人!” 顾诚玉进来时,只见到那画上似乎是个女子,卷得太快,他没看清楚。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还未恭喜你考上解元。”蒋知府含笑看着顾诚玉,他知道这小子一定能考过。 不过,能考上解元,也实属不易。 “只是侥幸。”顾诚玉连忙谦虚道。 蒋明渊点了点头,不骄不躁,『性』子沉稳,没有被解元的头衔,冲昏了头脑。 “你办宴席我去不了,等年底过后,我就要回京述职,我们明年应该就能在京城见了。” 蒋明渊将明年的官职调动,提前给顾诚玉『露』了底。 “那大人明年是要升官了?应该会留在京中任职吧?学生先恭喜大人了。” 顾诚玉早就知道蒋明渊会升职,只是能留下京城那想必也是活动了一番。 不然京中职位空缺不易,想留在京中的官员多的是,不托关系,怎么会这么容易留在京城? 虽然试验田成功,给朝廷多征收了粮税,可官升两级,已经做了补偿了。 “此事不要外传,还未最终确定。” 蒋明渊行事谨慎,对还没有板上钉钉的事,一般不会往外说。这么说,是不把顾诚玉当作外人,且高兴所致。 “那也应该**不离十了,在您升官之前,学生自当守口如瓶。” 顾诚玉想的却是,蒋明渊不知走了哪个路子,才升了官。看来,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之前几年不曾挪窝,这次应该是换了主子,又或许是原来没有主子。 “先前一直受大人照顾,学生还一直未拜谢!”顾诚玉说完,就站起,一揖到底。 蒋知府见了,连忙上前搀扶,“这是做什么?你天资聪颖,读书上我也没教你什么,只在人情练达上多过几句嘴。你却在试验田上不遗余力地助我,倒是我要谢你才是。” 蒋明渊自己心里清楚,对顾诚玉如此照顾,是因为他助自己良多,还因为他是那人的儿子。 “学生只是做了分内的事,大人,今日家母也来了府城,给我二姐买成亲用的家什。学生怕家母买好了,等得急,这就先告辞了。” 顾诚玉与蒋知府除了公事,私事却是不想多提。从梁府过来到这里,怕是差不多要两个多时辰了,此时已接近巳时二刻,他娘应该等得着急了。 蒋知府听得顾诚玉提起家母,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沉『吟』了半晌,“那你快些回去吧!别让你母亲久等。我今儿就不留你了,等下次你来了府城,我们手谈一局。” 顾诚玉从外书房起身告辞,跟着外管事出了院门。当走到角门的时候,碰到了要进府的翠鸣。 “老奴见过顾少爷!”翠鸣一看是顾诚玉,忙行了礼。 “翠姨不必多礼!”顾诚玉打量了她一眼,那篮子里用布盖着,也不知是买了什么。 “老奴可当不得少爷如此称呼。”翠鸣看了外管事一眼,随后退至一边,将路让了开来。 顾诚玉没有回话,只笑了笑,就跟着外管事出去了。 翠鸣望着顾诚玉走出了角门,上了门外等候的马车,直到走远,才回了府里。 木槿终究是好福气,原本是被老爷看上,虽然没做成姨娘,却嫁了个乡野鳏夫。出了那事儿,一起在正屋伺候的姐妹也为她惋惜。 她算计木槿也是迫不得已。有个关系不错的姐妹被抬城姨娘,日后总会对她们照拂些。她又怎会无缘无故去算计她?她还不至于嫉妒,反正老爷也不可能看上她。 可如今,木槿竟然阴差阳错地成了举人的亲娘。再是农『妇』又如何,那也是自由身,当家做主的正房太太,总比她们这些命被握在主子手里的人强吧? 没想到,木槿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要是她儿子日后当了官,说不定还能给她挣个诰命来。她们这些昔日的小姐妹,都嫁给了府里的管事,很少有放出府的。 她又想到了在府里不人不鬼的当家太太,这就是个命不好的。前头做姑娘时,金尊玉贵,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谁想成亲多年,却没有子嗣。如今,竟然还疯了,那样一张脸,疤痕遍布,叫她看了都可怕。 顾诚玉叫茗墨先去那家茶楼看看,看他娘有没有在那里等。 “小宝!” 顾诚玉到了茶楼下面,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在楼上雅间挥手的顾诚礼。 “大哥!娘和大嫂她们呢?”顾诚玉进了雅间,却发现只有顾诚礼在房间里,其他人都不见人影。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娘想起还要添些首饰,就让你大嫂陪着去了,茗砚将东西放在茶楼,就赶了马车去送她们。” 那应该是去女子用的物什去了,顾诚礼跟着确实不便。顾诚玉打量了房间里的东西一眼,发现都是些布匹,小摆件,还有些胭脂水粉,洗漱和梳妆用具,零零总总,堆了一大堆。 顾诚玉扶额,这么多,要怎么拿回去。 顾诚礼似乎也吃惊于女子的购买力,还有些大物件,铺子的掌柜说,叫伙计跟着货送上门,给些车钱就成。 好吧!这里还不是全部,而他娘还在买,不知道两辆马车够不够,要是不够,还得租辆马车回去。 他娘硬说府城的东西好,应该比县城的时兴,所以都留着到府城来买。要他说,除了款式好看些,那材质应该与县城差不多。 章节目录 第二百十九章 初冬上京 北地冷得很早,此时已是初冬。 木落雁南度,北风江上寒。 初冬的早晨十分寒冷,江上已经起了大雾。顾诚玉站在船头,望着江上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刺骨的冷意扑面而来。 天『色』还未大亮,顾诚玉看向那灰蒙蒙的天,也不知会不会下雪。 顾诚玉有些担心,这会儿船还停靠在江边,这样的大雾,肯定是不能行船的,不容易辨别方向。若是再下了雪,气温骤降,只怕江面还要结冰,到时候船只就不能走了。 孙贤从房间出来,就看见顾诚玉站在船头,看着江面,不知在思考什么。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被窝里多呆会儿?”孙贤自顾诚玉的身后站至船头,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白气缓缓融入了江上的大雾中。 “习惯了早起,姐夫怎么起那么早?我二姐还好吧?” 顾诚玉看向孙贤,想起了刚刚成亲的顾婉,顾婉也会晕船,这几日就在房间里歇着。 “已经好多了,刚上船就服了你给的『药』丸,又在船上歇了好几日,早就躺得烦了,这会儿正在煮粥。”孙贤说起小娇妻,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 顾诚玉斜了孙贤一眼,顾婉嫁到孙家是带了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子的,这是他娘的主意。顾婉在娘家时,也多是绣花和管着绣坊的事,在活计上就干地少了些。 顾诚玉就在丁字辈里挑出三个灵巧些的丫头,两个在家照顾爹娘,一个做了顾婉的陪嫁。 顾婉带过去的嫁妆多,除了孙家出的六抬,那些大件的家什在京城以外,顾家还添了四十二抬,凑足了四十八抬,将顾婉嫁了过去。 顾婉的嫁妆在整个县城不可谓不风光,就是县城的大户人家也是比不上的,这还没算她自己的私房银子。 没想到刚成亲这几日来,顾婉还是亲自洗手作羹汤。在孙家看来,那是再诚心诚意不过了。 孙母原先还觉得被媳『妇』儿和她娘家压着,心里有些不舒服,脸上就笑得有些勉强,这会儿见儿媳乖巧,知道尊敬她这个婆母,才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就连顾诚玉也不得不感叹,女子一成亲,到底不一样,比不上在娘家的日子快活。难怪前世的红楼梦中,贾宝玉将成亲的女子比作鱼眼珠子。 “京中的院子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离我的住处不远,只需等我去了,将做好的家什放进去就成。” 顾诚玉在顾婉成亲那日,就将院子的房契给了顾婉。孙贤一再保证,有了银子就还给他,并且已经给了六百两。 顾婉本来想将她的私房里拿出来,将那院子算作她的嫁妆。孙贤不愿意,他家因为顾诚玉也赚了些银子,没道理再用媳『妇』儿的嫁妆贴补。 他娘更不会同意,一家子住在儿媳的嫁妆里,这会让她抬不起头来。 “你二姐这两天一直在我跟前唠叨,说顾家有了你才过上了好日子。不然,她哪能有这么多的嫁妆?三句话不离你这个弟弟,还说跟着来了京城,她爹娘也放心了,最起码她能在京城照顾你。” 孙贤提起这个有些吃味,他这个刚成亲的夫君,还要排在顾诚玉的后面。 “我从小就和我二姐亲,就算她已经嫁作孙家『妇』,那也是顾家女。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可别怪我到时候不留情面。” 顾诚玉看向孙贤,说话时的表情十分认真,他可不是开玩笑。这些年,他虽然和孙贤已经成为了挚友,但是孙贤要真的亏待了二姐,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的娘子,我对她好还来不及,又怎会欺负她?她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孙贤白了顾诚玉一眼,觉得顾诚玉这个还没成亲的小娃,怎会明白夫妻之间的相处? 顾诚玉笑了笑,不置可否。男子在刚成亲时说的话又怎能当真?新婚时如胶似漆,那过了几年,有了孩子之后呢?又有多少人记得甜蜜时的山盟海誓? 再说这古代,男子三妻四妾纯属正常,更何况他今后还要做官,希望到时候孙贤还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 “这几日可能要下雪了,还有七八日应该能到京城,希望咱们赶得及。” 孙贤也有些担忧,这样的天气,要真下了雪,江上一冻,船只就开不了,到时候还得换马车赶路。 他们这次上京是定居的,所以带的东西有许多,除了那些带不走的大件,顾婉带了很多贵重的嫁妆和一些平日里用的,光她一个人的东西,那就得放四五辆马车。 再说马车车厢狭小又颠簸,女子赶路总是多有不便。 “但愿天随人愿吧!”顾诚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忽然觉得今年的雪会来得比往年早。 “叶师弟的身子实在太差了,刚入了冬,竟然就感染了风寒。” 孙贤想起叶知秋,这次上京,竟然还将叶母和二姐带了来。叶知秋的大姐到了年纪,已经嫁出去了,家里只剩下了两个女子,叶知秋不放心,这才带着两人一起上京,打算在京里租个院子,将两人安顿下来。 “嗯!待会儿咱们去看看吧!我给的『药』吃了,按理来说,应该要好了才对。” 顾诚玉是在他四哥那拿的『药』丸,这些治疗风寒、痢疾等的『药』丸子,他备了不少。出一趟院门,这些算是有备无患。 “嗯!只他二姐应该在,咱们去可能多有不便。不如,将你二姐也叫上。” 顾诚玉看了眼孙贤,觉得他也太过小心了。 “二姐要是去了,感染了风寒怎么是好?他母亲和二姐在,也无大碍,又不是独处一室,怕什么?” 两人商量着,就回了房,顾婉已经将早饭准备好了。 顾诚玉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饭菜不由感叹。还是有女子在好,茗墨他们不会做饭,顾诚玉坐船都是吃船上的饭菜,哪有这些热腾腾的饭菜好吃? 帮着做饭的婆子叫金妈妈,做饭的手艺不错,原先是个商贾之家的厨娘,不过不是厨房的一把手。 “顾家老五来了?快坐!”孙母忙招呼顾诚玉坐下。 她原本是不乐意跟着来京城,她在村里呆惯了。只是后来经过儿子的劝说,又看到儿媳那么多嫁妆,还是跟着一起来了京城,不能让儿子总指着媳『妇』儿的嫁妆过日子不是? 酱菜的生意不错,不过那只是在县城,生意再好,也挣不了多少银子。这跟着来京城,想必能比在县城挣得多些。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江面冰封 就这么过了三日,眼看再过四五日就要到京城了。天公却不作美,天上已经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顾诚玉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的雪花落入江里,心思辗转开来,这般大的雪,船只马上就不能开了,又得停船。 “公子!没想到今年的雪来得这么早,今儿下了一天了,再不停,咱们的船也不知能不能到京城。” 茗砚也担忧地看着窗外,若改乘马车,就麻烦了许多,这次来京城,女眷多了好几个。 “天要下雪,咱们也没办法,再看吧!还有四五日的路程,若实在到不了,坐马车七八日也能到了。” 心里担忧也没用,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练字。顾诚玉铺了纸张,刚将『毛』笔蘸上墨,就有人来敲门。 一旁立着的茗墨赶忙去敲门,“公子!是叶公子来了!” “诚玉!”叶知秋这两日风寒渐愈,已是能出屋子走动了。 “叶师兄怎么不在屋里歇歇?这天冷得很。”顾诚玉看了眼叶知秋的穿着,差点笑场。 只见他外头罩了件天青『色』交领长袄,这袄子厚实的,将叶知秋原本单薄的身子,变得圆滚滚的,身板瞬间胖了好几圈。在袄子外头,竟然还要穿件厚厚的宝蓝『色』细棉布大氅,进来时,还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屋里有炭盆,你快将大氅脱了,免得出去又要感染风寒。” “这天可真冷。”叶知秋进了屋子,屋里的热气扑面而来,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使劲地搓着手,将身上的大氅脱下,茗砚随手接了,挂在了架子上。 叶知秋看着顾诚玉单薄的衣着,羡慕地道:“你这习武之人的身子骨到底不一样,你看你就穿了个夹棉的直襟长袍,我还穿了这么多,简直都不能动了。” 顾诚玉笑着摇头,“那我往日叫你跟着我扎个马步,你都不肯呢!只练些硬功夫,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叶知秋听后,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你那马步也太累了,再说,我就是天天练,也练不成你那样,我才不想受罪呢!” “你和孙大哥想好考哪个书院了吗?”顾诚玉让茗墨将桌上的笔墨洗了去,反正这会儿也写不了字了。 “首选当然是博山书院了,里头的教瑜可是个个都有来头,听说还有官员呢!”叶知秋上次乡试的时候,早就听说了博山书院的大名。 “我听说博山书院的入院考十分难,不过,你和孙大哥的底子扎实,应是不怕的。” 顾诚玉对于两人能不能进博山书院,并不担心,两人的才学不低,孙贤虽不如叶知秋学识好,可胜在功底扎实。 “这个还要考了才知道,就是考不上,也还有其他好的书院,挑个近些的就是了。” 家人一起上了京,叶知秋心里的担忧放下了。虽然舍不得他大姐,可毕竟大姐成亲了,有了疼她的夫君,他去了京城,常写信回去就是。 接着,叶知秋将他来的目的说了,“今儿下了这么大的雪,比前几天冷了好多。要是明后两日还接着下,那江面结了厚的冰,船还走的成吗?” “再看吧!若是不能走,那距离京城也不远了,找个近些的县城下了,咱们雇个镖局护送就成。” 这次来的人非常多,顾诚玉打算雇镖局,就靠他们几个人,茗墨他们肯定吃不消。 “今年天冷得早,往年还有几日才下雪呢!” 隔了一日,没想到大家的担忧成了真,江上果然冻住了。 “茗墨,趁着现在冰层还不厚,船肯定要靠码头,咱们就在这下。你这个县城找个镖局,咱们这么多人和行李,肯定要找个镖局护送的。” 最麻烦的是,他们这一行里面有几个女子,十分不便。 顾诚玉将行李都收拾好,他的东西不多,值钱的物事可以放在空间里,其他的都去了京城再买。只带了一些衣物,一些常用的洗漱用品和佩饰等等,两个小箱子就够了。只是顾婉的东西多,那就得多租些马车。 “诚玉!我们的行李还在后头的船上,咱们得找人去卸。”孙贤急匆匆地来了顾诚玉的房间,船上的人都准备下船了,所以现在码头上『乱』得很。 “那叫码头上扛包的人搬吧!咱们人手不够,使几个钱的事。” 扛包的人也就指着这样的天气多赚点了,不然整个冬天都难捱,自己搬得还累。孙贤节省惯了,可他不想累着他二姐。 茗墨他们做事的速度很快,县城的镖局有三家,他们找到了一家大镖局,口碑不错。 叫上码头扛包的人将行李都扛上了马车,顾诚玉一行人一共租了十辆马车,这还是挤着的。镖局正好有一单镖要去京城,顾诚玉他们是顺带。镖银不贵,只花了八十多两银子。 “这位是顾公子吧!咱们准备明儿出发,你们看看,可成?” 武门镖局的总镖头姓伍,镖局的人都称呼他为伍镖头,这次是由他亲自走镖。 “伍镖头客气,咱们随时都能出发,今晚我们找个客栈住下,还请伍镖头明儿走前知会一声。” “这是自然,那我就不打扰了。” 顾诚玉打量了这个伍镖头,身材魁梧,方正的脸型,一脸的络腮胡子,眼睛倒是像铜铃那么大,看着像个直爽的汉子。 “小宝!这家镖局应该靠得住吧?”顾婉没出过远门,有些害怕,却又觉得新奇。 “在附近打听过,口碑不错,镖局的名头很响亮。二姐不用担心,这不还有我吗?” 顾诚玉当然不会真的将他们这些人的人身安全交到这些人手里,警惕还是要的。 一行人在县城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客栈不大,一楼里的房间全让他们包下了,正好后面的院子放他们的行李。 “晚上咱们还得守夜,就照上回那样做吧!你们最近可能要辛苦些,那个镖局这趟走的什么镖,你们打听过没有?” 一般的镖只会让镖局的二把手或其他镖头走,总镖头坐镇镖局,那这趟镖可能非同小可。 顾诚玉担心的是,护送的镖越值钱,那他们就越危险。若是半路遇上劫镖的,那肯定是一番血战。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镖局 “小的只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些箱子,后来问过,镖局说只是东西多,不是啥贵重之物,那是一个商贾的货物,要他们护送。具体是什么,镖局说他们签了保密协议的,不好和咱们说。” 茗墨又将其他两家的情况说了,那两家镖局较小,其中一家还都出了镖局走镖去了,还未回来。另一家也去看过了,人少了些,他们想了想,就选了这家大的。 “既然已经选了,那我们也只好谨慎些。” 接着几人睡下,一夜无话。 次日寅时,有镖局的人来说,过半个时辰,就得出发。 顾诚玉他们赶快将东西装车,半个时辰内,就等在了路口。 镖局的人已经到了,伍镖头见到顾诚玉,忙上前打招呼,“倒是叫大家起了个大早,为了早些到京城,这几日只能请大家辛苦些了。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大家见谅!” 顾诚玉忙行礼,“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伍镖头不必见外。只不知我的随从和伍镖头说过没有,我这里有好几位女眷,天黑之前必须找到投宿之处,还请伍镖头见谅。” “您的随从之前就和我们说过,既然答应了接镖,那自然要照顾您家的女眷。” 顾诚玉点了点头,既然双方都没意见,那自然就能出发了。 他打量了一眼后头的马车,发现镖局的马车有六七辆,上面都是大箱子。那些箱子上贴着镖局的封条,箱体很沉,马车的轮子陷进了土地中,马车走过的地方,留下了凌『乱』的车轮印。 镖局的人都是骑马,有八个人,腰上都配着刀,骑在高头大马上,将镖车前后左右都围住,端得是威风凛凛。这些人看着倒不像是绣花枕头,身上有些铁血之气。 顾诚玉没见那些镖的主人,也许在后头的马车中。最后在马车的箱子上看了一眼,而后上了自己的马车。 伍镖头一声令下,车队就出发了。 顾诚玉自坐上了马车就闭目沉思,这些箱子如此之重,里面会是什么?箱子的角还有铁包着,顾诚玉在心里思量,那马车吃重,地上的痕迹可是不浅,那里面可能是铁器,也有可能 是银子! 顾诚玉觉得是银子的可能『性』大些,这么多箱都是银子的话,那得是多少?不敢想象。可这么多银子,为何不去钱庄兑换银票? 难道说这银子,见不得光? 顾诚玉眉宇微皱,那这趟去京城的路上,能不能太平,顾诚玉心里也没底。只是既然已经雇了,再撇清也晚了。 其实这也是顾诚玉功夫好,底气足,劫镖的山匪这些,他倒是不怕,就怕卷入莫名其妙的是非中。 “这一趟也不知能不能太平,我总觉得那些箱子是个祸患。”顾诚玉端了茶碗,压低了声音对茗墨他们说道。 茗墨和茗砚吃惊地对视一眼,“公子!那这箱子里装的会是什么?” 顾诚玉您凝神听了会儿,旁边都是车轮声和马蹄声,这才道:“可能是铁器,也可能是银子,说不清楚,我也是揣测。” 茗墨他们这才觉得有些不妙,脸『色』有些下沉。 “要不”茗墨看着顾诚玉,犹豫了一会儿,后面的话脱口而出。 刚开了个头,顾诚玉就知道茗墨要说什么。他摆了摆手,“如今情况不明,也许是我们多想了,还是别杞人忧天了。” 茗砚随后点了点头,“以咱们的本事,就是来了人也不要怕的。再说,那些镖局的,身手应该也不差,撇开他们上路,一路就多了好多麻烦。” 其实他想说的是,若他们自己上路,那就只有他们三个会武功的。公子晚上守夜肯定累,现在多了镖局,晚上守夜的人能多些,公子就不用那么受累了。 就这么走了一日,一路上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只是冬日寒冷,就算在马车里点上炭盆,那门帘再厚实,也有寒风从缝隙处吹进来。 顾婉一家子坐了一辆马车,三人裹着毯子,马车里点着炭盆,才觉得暖和些。 “这马车不如小弟定制的马车,他可会享受了,马车上还安了门呢!” 这才是第一日,顾婉没出过远门,所以到现在还新鲜着。 “娘!这都晌午了,也不知会不会停下吃些热食。” “我也没出过门,那镖走得那么急,应该不会停下了。咱们就在这小炉子上煨些热粥吧!不停马车,你家五爷怕是也吃不上了。” 顾诚玉一直关照着他们家,孙母是感念顾诚玉的恩情的。想着他们车上只有三个半大的小子,怕他们吃不上热的饭食。 “娘放心吧!他经常外出,还能吃不上一口热的?我常说他那两个随从也要学些厨艺才好,不然小宝总吃不上好的。” 顾婉对茗墨他们做饭不精,颇有微词。对顾诚玉说了好几次,还说实在学不会,就带个丫头在身边,照顾起居。被顾诚玉拒绝了,带着丫头十分不便。 而顾老爹他们也是坚决反对,丫头跟主子久了,两人极易生情。顾诚玉年纪还小,还没考上进士做官,要是叫丫头勾着移了『性』情,可怎生是好? 再说,就算顾诚玉年纪小不开窍,那丫头时日久了,保不住也会有那不该有的心思了。 “驭”伍镖头看着前面不到尽头的路,又看向右边的一个小茶寮,喘了口气,骑了大半日的马,大家都累了,马肯定也饿了的。 “大哥!这是要歇个晌了?”一个长相似马脸的汉子,朝着伍镖头走了过来。 “嗯!早上起得早,怕是大家都饿了,正好那有个茶寮,咱们下来歇个晌,顺便用点饭。马二,去喊兄弟们都下来歇歇,给后面的顾公子他们再说一声。” 顾诚玉他们的马停了下来,茗墨问起了赶车的车夫,“叔!可是要停下吃饭?” “顾公子!我们大哥说,让大家到前面的茶寮歇个晌,顺便吃个晌午饭。”马二跑到顾诚玉的马车前,对着马车喊了声。 顾诚玉撩开帘子,向马二道谢,“有劳大哥,我们这就来。” 马二朝着顾诚玉一拱手,就勒马向茶寮走去。 一边走一边心里想着,这顾公子一看就是个读书人,那随行的多半都是去京城读书的,并且还拖家带口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险地 不过,这顾公子是长得真是细皮嫩肉的,那细润的肌肤比娘们儿的都好。要不是那双剑眉,他还以为这就是个小娘们儿呢! 马二在心中了一番,策马向茶寮跑去,跑了三四个时辰,他都要饿死了。 顾诚玉他们在茶寮前面停下,一下马车,就看见了个简陋的茶寮,里头只有一个生人,其他都是镖局的镖师。 快速地将周围打量了一番,此处地势开阔,冬日草木皆黄,没什么遮挡物。 走至顾婉他们的马车旁,“二姐,茶寮不大,再说你们这些女子肯定不便,不如就在这里用些吃食吧!” 顾诚玉一进观察过了,他们这几辆马车正好围成一个圈,中间有一小块空地。顾婉她们可以下马车休息,一直坐在马车上也累得慌。 顾婉撩了帘子,看了眼那边的茶寮,确实又小又破,四面透风,还有许多男子围坐着。 “这里也很好,那你和你姐夫去拿些吃食来吧!”顾婉和孙贤将孙母扶着下了马车,打算就在这里休息了。 “诚玉!”叶知秋先下来,后又将他二姐和娘也扶下了马车,几人相互见了礼。 “叶大娘,怕是要让您和叶姑娘委屈些了,前头的茶寮人多,不如就在这里和我孙大娘她们挤挤。” 顾诚玉赶忙赔礼,和叶知秋一起出门,一般都是顾诚玉安排,这次也不例外。所以照顾不周,打个招呼还是要的。 “顾公子实在太客气了,出门在外,哪能讲究?再说咱们也不是金贵人,顾公子已经照顾地很周到了。倒是咱们,一直麻烦顾公子,有些过意不去。” 叶母其实觉得很不好意思的,上船的船票还是顾诚玉托人买的,镖局和马车也是顾诚玉雇的,一路上也算是关怀备至了,她们怎能不识相,给人添麻烦呢? “大娘莫要客气了!” 顾诚玉没往叶二姐那看,叶知秋长相有些秀气,他家的两个姐姐,顾诚玉也是见过的,长得也算是小家碧玉了。 叶二姐比叶知秋大了一岁,今年过了生辰就十五了,照往常来看,应该是要说亲了。 不过,叶知秋要去京城,他二姐就耽搁了。顾诚玉估『摸』着叶家是想在京城给叶二姐说亲,但也可能是因为叶二姐想给家里再挣些家底,供弟弟读书,不肯说亲。 毕竟她大姐就是这样的,比别家的姑娘说亲晚了两年。 既然是大姑娘,那男女大防还是要顾的。 “孙大哥,时间紧迫,镖局的镖师早就已经吃上了,咱们也快点去吧!” 顾诚玉他们还得给女眷带吃食,让人家镖局等,总是不好的。 “几位客官,可是要吃些什么?”茶寮的伙计看见顾诚玉他们过来,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里是官道,走南闯北的客商多的是。他都在这里做了几年了,这前头的少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肯定舍得买吃食。 顾诚玉打量了桌上一眼,之间镖师们就着热水,大口咬着手里的面饼,桌上摆了一碟花生米和一碟子的卤肉。 “都有什么?报来听听。”顾诚玉笑着和几个镖师打了招呼。 “酱猪蹄儿、大卤肉、烧鸡、烧鹅,这些都有呢!”伙计笑得见牙不见眼,就知道是个大主顾。 “每样都来两份,再给添些米饭,最后再打包两份,我们要带走。” 他们人多,后头路上也不知能不能碰到吃食铺子,打包了路上也能吃。 镖师们都看了顾诚玉一眼,他们经常走镖,大鱼大肉可不经常吃,都在心里想着,公子哥果然不差银子。 顾诚玉想了一下,一路上还要麻烦人家,那给点好处也是应当的。 “给这两桌也切上一些烧鸡,算是在下请各位的,就当多谢大家一路上的关照。” 顾诚玉一说完,果然获得了这些镖师的好感。这些都是爽快人,都拍着胸脯说一路上有事,尽管说话。 将吃食端给了女眷,孙母她们早就等急了。 “小宝!我都饿坏了,还以为晌午不停下吃饭了呢!这里有肉粥,咱们配着吃点。”顾婉看见烧鸡这些,也高兴起来。 顾诚玉笑而不语,看着茗墨自身上拿出一个墨『色』的小木盒,打开从里面卷着的绢布上抽出一根银针,对着摆在马车上的菜,一一验过,确定没毒,才招呼大家坐下吃饭。 顾婉见状撇了撇嘴,“你这也太小心了吧?” 顾诚玉施施然坐下,“世道险恶,你不常出门,自然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都包藏祸心。咱们这车队,可是显眼得很,保不齐就有人想下手,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孙贤也深以为然,“诚玉说得对,咱们还是小心些好。” 茶寮已经没有位置,顾诚玉他们也只能和顾婉他们一起将就了。这会儿也不能顾及什么礼数不礼数的。 接下来马车行了四日,顾婉的新鲜劲早就过了,一路的颠簸让她十分不适,这会儿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顾诚玉撩了帘子往外看,这两日走得十分顺利。虽然这几日天上下了小雪,可也并没有误了行程。还好没有夹杂着雨,地上的积雪也不厚,不然路面怕是也要结冰的。 从昨儿雪就停了,路面更是好走了许多。 顾诚玉望着前面的山峰,前方的山像是被斧头劈开了似的,山峰之间被一条路给截断。 顾诚玉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这里倒像是古代行军的险地。若是有人从两边的山上冲下来,或是弓箭手备着,等车队路过,肯定要被包抄,车队犹如瓮中之鳖。 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这几日来走得太顺了。那托镖的人看着是个肥头大耳的商贾,可是顾诚玉没忽略他右手掌中的老茧,这茧应该是常年握刀或剑留下的茧子。 “茗墨,你去前头看看伍镖头他们头没有叫人去查探。他若没派人去,你就来回我,等我的吩咐。” 常年走镖的人,不可能对这样的险地视若无睹,顾诚玉觉得伍镖头应该会有应对之策。 “是!”茗墨知道公子向来细心,有这样的担心,自然有公子的道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埋伏 没过多久,茗墨就回来了。 “公子,他们已经派人去探路了。” 顾诚玉沉『吟』一番,“你和茗砚也跟着去看看,仔细观察,看看有什么脚印没。” 要上山埋伏,那必须得爬上山去。平坦的路上可能会想办法将脚印遮盖,可山上总有遗漏之处。 “是!”两人领命下了马车,顾诚玉看着茗墨他们悄悄地上了山。 他们的轻功虽然不如顾诚玉,可比起只会硬功夫的镖师们来说,那也是了不得的武功高手了。 车队已经停了下来,孙贤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下了马车来问顾诚玉。 “这是发生了啥事儿?怎么不走了?”孙贤爬上了顾诚玉的马车问道。 “可能是镖局派了探子在前方勘察,不要着急,应该马上就能走了。” 顾诚玉眼力好,已经看见镖局的人朝着车队跑来,一边跑一边摇手,应当是没事。 如果看到前方有埋伏,那应该会有其他的暗号,好让车队做好准备。不过,茗墨他们怎么还没过来? 车队又开始前进了,孙贤跳下马车,往回走去。 走了没一会儿,顾诚玉就远远看见茗墨朝这边飞奔过来。 “公子!前方有贼寇埋伏。”茗墨也不再隐藏身形,越过车夫,脚尖轻轻一点,就上了马车。 “哎呀!”车夫吓了一跳,他根本没发现茗墨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顾诚玉双眼一凝,“对方有多少人?” “小的大致看了几眼,怕他们发现就先回来了,应该有二十人左右,只那些人看着却不像普通的山贼。” 茗墨皱着眉头,一边说一边沉思。 茗砚也从山上回来了,“公子!那些人确实不对,我看他们不像是乌合之众,手里都握着刀,还有人拿着弓箭,脸上都蒙着面。” “哦?事不宜迟,你们跟我去前头,和伍镖头说清楚。” 顾诚玉就怕这些人是朝着这些箱子来的,那他们岂不是受了无妄之灾? 连忙带着茗墨他们,从马车里飞身而出,向着前头伍镖头飞去。 “伍镖头,请勿再往前走了。”顾诚玉压低声音说道,他也怕打草惊蛇。 伍镖头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听到顾诚玉的喊声,赶忙勒住马,顾诚玉正好站在了马的前头。 “顾公子?”他十分震惊,这主仆三人难道是从后面飞过来的?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他眼花了,也许他没注意,顾公子他们就是跑得快了些。 “伍镖头,请听我一言,前方有埋伏,咱们不能过去了。前面地势险要,咱们只要进去了峡谷,那就是腹背受敌。” 伍镖头听完顾诚玉的话,觉得更不可思议了。 他已经派了人去前面打探,根本没有任何异常。这天寒地冻的,山贼们肯定都在山寨里窝冬呢! 北地的冬天十分冷,不要说山贼了,就连出门的走商都很少,怎么可能有山贼在这样的天还出来截镖? 伍镖头刚才根本没看清顾诚玉他们的动作,还以为他是从后面跑过来的。 “顾公子又是从何得知前面有人埋伏?我刚才已经派了镖局的探子前去,并未发现有人。” 伍镖头对顾诚玉延误行程的举动有些不满,并且还认为顾诚玉是文弱书生,却想对镖局来指手划脚了? 顾诚玉知道不拿出些证据,伍镖头是不会信的。 “伍镖头,我的随从武功不错,他俩刚才去查探了一番,前面有二十来人埋伏。” 顾诚玉使了个眼『色』,让茗墨用轻功展示了一番。 “倒是在下眼拙了,顾公子的随从功夫真不弱。” 伍镖头大喜,他对轻功十分向往,只可惜他们不是武林人士,想学轻功也没有传承。 没想到这顾公子的随从功夫这么好,那看来这顾公子也不简单。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的时候,咱们这会儿应该全力应对山贼。” 顾诚玉有些无语,现在是羡慕功夫好的时候吗?大敌当前,难道不应该是小命要紧? 伍镖头这才正『色』起来,“那咱们的车队不能往里走了,如今就是想掉头都来不及,只能硬抗。咱们镖局走南闯北,也在道上留有名号,这些山贼说不定只想得些银钱,且等我派人去和谈一番。” 镖局走镖,碰见劫镖的也不会立马来一场厮杀。这条路他们已经走了不下几十次,只要报上名号,孝敬些银钱,山匪应当不会为难他们。 顾诚玉却觉得伍镖头有些想当然,按照茗墨他们所说,这些人手上拿着弓箭,还蒙着面,不像是一般的山匪,只怕给些银钱是摆不平的。 “伍镖头,这些人手上有弓箭,有人手里还有刀,咱们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 伍镖头闻言,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也想到了,山匪的目的是图财,一般不会带上弓箭,且普通的山匪应该没有弓箭的。 车队就这么停在了半道上,山上隐藏的山匪有些按奈不住了。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过来了?”其中一个蒙面的山匪朝着领头人喊道。 “不知道,难道是发现我们了?”领头的山匪也觉得十分奇怪,这都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是下来休整,怎么却偏偏停在了半道上? “咱们藏得这么隐蔽,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再说刚才来了个探子,明明没发现咱们。” 车队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山匪只看见车队停了下来,至于车队停下的原因,他们离得远,看的不清楚。 “可能他们有所怀疑了,咱们再等等。这样,让张三带两人装作走商的,骑马从这过去,看能不能取消他们的怀疑,正好还能跟咱们里外接应。” 领头的想了个法子,既然车队怀疑了,那就让人假扮商贾,从这里经过,车队见了,应该能消除怀疑。 “照我说,那帮人有什么本事?一个小小的镖局,估『摸』着只有几个好手,咱们就这么冲上去,他们肯定招架不住,还想保住这些银子?就找了这么个破镖局,咱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名山匪对镖局的镖师十分不屑,在他看来那些人根本没真本事。 “李四,这次的任务主子交代过,要确保万无一失,咱们自然要小心应对,切不可掉以轻心。”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路过的走商 领头人言辞犀利,对李四轻敌的态度十分不满。 这李四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只会逞匹夫之勇,完全不动脑子。 李四叫上峰呵斥了一声,心里虽不满,却也没再说话。 这边顾诚玉他们还没想好对策,车队突兀地停在半路,还一停就这么久,肯定要引起山匪的怀疑。 而镖局的镖师们对这件事的态度则将信将疑,茗墨他们还在解释。 突然,路的那边传来一阵马蹄声,顾诚玉回头一看,只见山峡那边有三匹马朝这边狂奔而来。 顾诚玉和茗墨他们浑身戒备起来,这些人有些来路不明,正好在这个时间过来,说不定就是山匪。 马匹越来越近,离顾诚玉他们还有一段路时,最前头的将马放慢速度,慢慢地直至马停了下来。 顾诚玉看向马上的人,只见他们都穿着绸缎的衣服,腰间还挂着玉佩,看着就是不差银子的。 伍镖头悄悄『摸』向了腰间挂着的刀,牢牢盯住这三人。 “几位兄台,在下走了货从这里路过,敢问前方可是通县?” 这三人长得都是膀大腰圆,领头的向伍镖头拱了拱手,至于站在一旁的顾诚玉三人,则是被他们忽略了。 伍镖头打量了三人一眼,才点头道:“的确,兄台这是卖了货回来了?” 那人笑了笑,回道:“这次的东西挺好卖,准备顺便去姑丈家一趟。既然路对了,那咱们就此别过。” 又拱了拱手,这人朝着身后的两人道:“走吧!” 顾诚玉看向那三人,最前头的那人说话有些奇怪。若是真的卖了货,又怎么可能和陌生人说?难道就不怕别人去见财起意? 三人都穿着华贵,想必卖完货身上的银子不少,言谈之间对他们却无防备,这不可能。 再看后头的两人,都默不作声,要说是随从,却都和主子穿得一样好。若是,却又隐隐以这人为首。 顾诚玉仔细观察了两眼,却看见后头一人绸缎裳里面竟然还穿了一件外袍。里头那件外袍的料子十分普通,就是一般的棉布。 顾诚玉回头朝茗墨他们使了个眼『色』,顾诚玉出马车并没有携带宝剑,就怕这三人突然发难。 那三人和伍镖头问过话之后,才又骑着马向着顾诚玉他们相反的方向而去。 伍镖头看着对方渐渐远去的身影,才放下按在刀上的手。 “哎?我说,人家看着这么有家底儿,那山匪竟然看不上?难道就等着咱去?我可不信。” 说话的是马二,刚才顾诚玉说的时候,若说他们有三分信的话,那现在肯定一分也不信了。 伍镖头这会儿也有些犹豫了,显然,他觉得马二说的也不错。 “刚才那三人可能就是山匪。” 顾诚玉望着跑得看不见的那三人,虽是不确定地语句,可语气却十分肯定。 他觉得那些山匪就是冲着镖局来的,竟然为了请君入瓮,还假扮起了商贾。 要是普通的山匪怕是早就冲上来了。 “大人!他们怎么还不过来?咱们的人都已经过去了。” 领头的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真不知道镖局的人在墨迹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离我们太远了些,再等等,等他们近了,咱们再冲上去。等会儿,可莫叫我大人,免得多生事端。” “反正不留活口,他们就是知道了,也说不出去。”一个山匪满不在乎地说道。 “顾公子!山匪根本不屑用这种伎俩,他们就算真想截镖,那也是直接冲上来的。” 伍镖头有些犹豫,山匪怎么可能等到现在?他们在半道上停了快有半个时辰了,要真是山匪,早就按耐不住了。 而且,他对他镖局的探子十分信任,石猴从来没出过错。 不过,顾公子的随从们会武功,还说已经去查探过。他有些疑『惑』了,内心挣扎着,不知道该相信谁。 顾诚玉看出伍镖头的犹豫,心下微沉。事到如今,就是他们想离开车队也是不能了,那帮山匪不会放过他们。他也不想浪费口舌,还是回去早做准备得好。 运起内力,飞到了顾婉的马车前,“孙大哥!” 伍镖头他们看着顾诚玉小『露』的一手,吃了一惊,没想到不止随从的功夫好,就连顾公子的功夫也不弱。 顾诚玉撩开顾婉他们马车的车帘,进了车厢里。 “小宝!可是有啥事儿?咋还不走?”顾婉看着进来的顾诚玉疑『惑』地问道。 “二姐!听我说,前面可能有山匪,这里有两把匕首,你们拿着防身。记住,不管发生啥事儿,都不要出来。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们。” 顾诚玉说完,装作从袖子中掏出两把匕首,给了坐在一旁的孙贤。 顾诚玉又向后面叶知秋他们的马车走去,分散两辆马车,他可能照顾不到。所以,他打算让叶知秋几人一起上顾婉他们的马车,大家挤一挤,这样他只要护着一辆马车就成。 将大致的情况和叶知秋他们说了,说完也不理会他叶二姐和叶母惊呼,将三人赶至顾婉他们的马车上。 这边伍镖头见到顾诚玉的身手,还是决定停下做些准备,不打算再往前走了。只是敌人有弓箭,他们目前也没什么良策应对。 这时,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他皱着眉朝着伍镖头喊道:“伍镖头,为什么到这现在还不走?都快过了半个时辰了。” 原本他以为是谁要如厕,这才中间停了下来。本来他是不肯让镖局带上顾诚玉他们一行人的,可是后来他想想,这样多些人掩护也不错,这批银子绝对不能出差错。 因为有女眷,已经拖了一些行程,他早就有所不满了。带上女眷就是事儿多,每天还得赶在天黑之前投宿他,带着这批银子,每天都是心惊肉跳的,就怕出了啥意外。 想起主子派来的两人,他也不敢有所怨言,毕竟,让顾公子他们跟着车队到京城,也不是他的意思。 “韩老爷,前头可能有山匪要劫道,这会儿咱得好好想想对策啊!”伍镖头苦着脸对韩老爷说道。 “什么?”韩老爷迅速地往周围看了一圈,而后动作十分迅速地上了中间的一辆马车。 “大人!他们还没过来。”山匪们已经等不及了,耗了这么久,车队就是不过来。 领头的咬了咬牙,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地形。 “上吧!他们肯定已经发现我们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斗笠人(为星尘之子加更) 伍镖头看着动作十分迅速的韩老爷,有些目瞪口呆。 只是,中间那辆马车里也不知是何人,他们根本没见过马车里有人进出。这辆是韩老爷的人赶得车,韩老爷绝不容许有人靠近,就算到了吃饭的时辰,那也是韩老爷将吃食送进去。 韩老爷进了车厢,立刻急急地说道:“大人!镖局的人说前面有人埋伏,您说会不会是有人知道咱们” 只听见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气急败坏地打断他道:“不是说了吗?在外面不要叫我大人。几个山贼算什么?镖局的人也能搞定,你怕什么?主子派我们来,就是来接应你的,放心好了,该我们出手的时候,我们必然会出手。” 韩老爷一听,连忙松了口气,拿出帕子将头上的汗擦了擦,呐呐地说道:“是!是!得亏了有大,大哥们,不然我这心里可没底。” 他虽然有些武功底子,可功夫也只是一般。主子来信说,这两人功夫十分了得,有他们护送,肯定是万无一失,只他心里还有些不踏实。这两位的本事他也没见过,只希望不要出岔子。 山匪从山上飞奔而下,向着车队跑去。 顾诚玉和茗墨他们知道山匪肯定等不了多久,他们不去峡谷,山匪就会从山上下来。 顾诚玉在心里思索着,对方有弓箭,他守住顾婉他们的马车倒是能成。可是好几个弓箭手,要是不将他们解决了,那时不时飞来的箭矢总归是个问题。 顾诚玉的箭术也不错,只是弓箭在空间里,他也不好拿出来。 “公子!他们来了!”茗墨一直盯着山那边,突然看到山匪都下了山。 顾诚玉也向那边看去,山匪的速度很快,二十来个人无声无息地向着车队『逼』近。 “有山匪劫镖了,大家做好准备。”顾诚玉大呼一声,并吩咐茗墨和茗砚看好马车,他要冲上前去,将弓箭手先杀了。 顾婉他们挤在一辆马车内,听到顾诚玉的喊声,大家都害怕地捂着嘴。 顾婉还没见过这等阵仗,叶知秋和孙贤倒是好些,他们已经经历过江匪劫船,虽然心里十分紧张,可还是将匕首紧紧地握住。 两人坐在马车靠外,将女眷挤在车厢内。叶二姐和叶母她们都相互抱在一起,叶二姐更是害怕地流出了眼泪。 孙贤见状,也只能安慰她们,“别怕!诚玉他们的本事很好,我们不会有事的。” 孙贤和叶知秋对顾诚玉的本事有绝对的信心,他们相信顾诚玉绝对能保护好他们。 伍镖头这会儿也看见了,他朝着身后的镖师们大声呼喊:“快!有山匪来了。” 山匪的动作很快,他们在车队前一段距离停了下来,六个弓箭手做好了准备,其余人都是拿着刀。 “你们是哪个道上的朋友?领头的可是黄三儿?”伍镖头看着蒙了面的山匪,心里也有些打鼓,这些人可不像是黄三的手下,难道这一片换人了? 他刚才不紧张的原因是因为知道这一片是黄三的,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黄三和他也算有交情,往年都是交了银子,就放他们过去的。 领头的蒙面山匪冷哼一声,没有回话,抬起手,弓箭手将手中搭好的箭瞄准了马车,得了命令,都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大家小心!”伍镖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给他和谈的机会,竟然一上来就下令『射』箭。 镖师们的反应也不慢,他们都是经历过的,只是箭矢来得太突然,他们刚抽出腰间的刀,就有人中了箭。 顾诚玉见箭飞了过来,连忙将手中的宝剑挥舞起来,将顾婉马车周围的箭都格挡开。 茗墨他们就站在顾诚玉身边帮忙,“你们看着点,我去解决那些弓箭手。” 顾诚玉说完,就打算向对面飞去。 刚想过去,却发现中间那辆神秘的马车突然冲出两个人影。一人手上拿着弓箭,还有一人手上是细长的软剑。 一出面,就『射』杀了对面两个弓箭手。韩老爷看着两人出来,也是大吁一口气。他刚才抵挡了一会儿,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 顾诚玉眯起了眼,既然有了帮手,他也就不出头了。这两个人平日里也不出来,顾诚玉之前仔细观察过,那个韩老爷经常给马车里的人送吃食,镖局的人也从来不靠近马车。 镖局的人有好几个受了伤,毕竟原先都是骑在马上,又无东西遮挡,箭『射』过来,很容易『射』中目标。还在都没有伤在要害之处。 领头的山匪盯着那两人,两人都带着一顶斗笠,将面部遮挡了起来。可那挥剑的动作是如此熟悉,他们一动手,他的人就死了两个。这会儿弓箭手还剩下两个了。 不行,他得解决了这两人!若是能得了两人的项上人头,交给主子,那也是大功一件了。 他心中热血沸腾,对后头又中了箭的弓箭手毫不在乎。 提着大刀,猛冲上前,与斗笠人缠斗在了一起。另一人将对面的弓箭手都解决完之后,也立马加入了战局。 山匪见弓箭手全部覆灭,就也提着刀冲了上来。顾诚玉和茗墨三人围着马车,严阵以待。其他的人他暂时也管不着,这个镖局的武力值不弱,车里这么多女眷,他们必须先保证自己人的安全。 蒙面的领头人与两人打斗在一起,他借着近身打斗的机会,终于将两人的面容看清了。 领头人瞳孔微缩,竟然是他们?这两人武艺高强,他一人难以抵挡,只能招呼身后的刘大,上前帮忙。 他内心热血沸腾,若真能将两人的人头带回去,那主子毕竟有重赏,指不定还能升官职。 他认出了对方,对方也未必没认出他。虽然蒙着面,可是打斗路数十分熟悉。 “和成!竟然是你?哼!”其中一名斗笠人已经将头领的名号叫了出来。 和成心里一惊,随后又想到,知道他是谁又怎么样?反正今日一定要取他们的狗命。他没回答,只专注着招式。要想将两人杀了,可得费一番功夫。 顾诚玉冲着杀过来的山匪,一两招解决一个,将镖师们看得瞪目结舌。他们没想到一个看似文弱的书生,武艺竟然这么好,杀人如杀鸡这般容易。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黑衣人 因为有顾诚玉和茗墨他们的加入,肃清山匪的速度很快。没过一炷香的功夫,顾诚玉就将冲到马车边的山匪,杀了个干净。 山匪们已经看出了顾诚玉三人的厉害,也明白他们只围着中间那一辆马车,只要他们不靠近那辆马车,就不会自寻死路。 剩下的山匪不敢再朝顾诚玉那边而去,而是和镖师们打斗了起来。这就形成了一副怪异的画面,顾诚玉他们三人围着马车,没有一个山匪过来攻击。 顾诚玉打量了剩下的山匪,算上前头和斗笠人打在一起的两个,一共只剩下了七个人。 突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顾诚玉不用向后张望,也知道是刚才过去的那三个山匪来了。 这些人肯定听到了打斗声,又折了回来。 一上来,就从车队的后面突袭,镖师们赶忙上前抵挡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三人骑在马上,看到被杀的同伙,心里十分震惊。 他们本以为自己人杀这些镖师是稳『操』胜算,可没想到竟然都折损在镖师们的手里。 顾诚玉冷哼一声,这是上前送死吗?他飞身上前,三两下就将这三人解决了。 这帮山匪除了正在和斗笠人打斗的两人外,其他人都不是顾诚玉的一合之敌。 一旁正准备进行一番苦战的镖师,已经傻了眼。这顾公子,武艺竟如此高强。 “啊!”前头一个镖师被山匪划了一刀,伤口正中手臂,手里握着的刀则是掉在了地上。 山匪趁着这个机会,举起了手中的刀,打算趁你病要你命。 顾诚玉没有犹豫,捡起地上一颗石子,打在了山匪举刀的手上。随后飞身上前,手中的剑刺入了山匪的左胸。 而后,又将附近的几人都顺手解决了。这才看向那和斗笠人一起缠斗的两个,这两人他不打算『插』手。 顾诚玉三人待着的地方,地上围了一圈山匪的尸身,这基本上都是顾诚玉三人解决的。镖师们看着地上死去的山匪,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还以为今儿要交代在这里了。 若是没有顾公子他们主仆,以他们的本事,肯定杀不死这些山匪。 和成刚才就往这边看过几回,差点要气得吐血。他带来的人,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对付这些镖师们绰绰有余,没想到竟然全部被这三个不大的少年人解决了,这三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一不留神,腰上就叫斗笠人砍了一刀。 “啊!刘东!你竟然偷袭?”和成看着刘东愤恨地道。 “哼!和成,你们的人已经死了,难道你还想活着回去?真是痴心妄想。” 对于刘东来说,其他死去的山匪简直是意外之喜。光是和成和刘大,他们就招架不住了,更不要说那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了。 和成见势不妙,心里萌生了退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回去虽然也要受罚,可是总比将小命交代在这里强些。 和成边打边退,猛然将身边的刘大推出去挡刀,随后准备逃脱。 他深深望了顾诚玉这边一眼,这个少年郎杀的人最多。 若是今儿他能逃脱,必然要禀告主子,查查此人到底是何来头,竟然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还损失了这么多好手。 和成的本事不错,斗笠人久攻不下,十分难缠。 和成的那一眼被顾诚玉看在了眼里,他心里思索了一番。 这些人断然不是普通的山匪,他们之间配合默契,速度十分迅速。 只中间出了变数,那就是多了他们三人。不然,劫镖肯定成了。 顾诚玉心中有了一个猜想,他觉得麻烦来了。他已经参与了此事那些人会不会找到他,而后报复他或他的家人? 若此时将这个人放跑,那肯定后患无穷。 心里有了决定,顾诚玉也不再犹豫。他提起剑,冲上前去,打算将这人结果了。 两个斗笠人也有些焦灼了,他们没想到那人竟然派了和成过来。 看来这批银子那人一样很看重,只可惜他们准备不足。主子让韩胖子伪装成商贾,叫上一个镖局,还以为能蒙混到京城。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他们人还是少了。对和成这样的好手,他们的胜算也不大。 刘东见和成要跑,连忙上前阻拦。可不能让他跑了,不然他看定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不想,异变横生。 只见远处飞奔过来几个黑衣人,向着这边飞速地奔跑过来。 速度极快,差不多脚不沾地。顾诚玉看了一眼,这应该是轻功,只是明显功力尚浅,比他们内力弱了许多。 这些人不知是什么来头,若是山匪一方的,那只怕他得马上加入战局。 斗笠人应付那个头目都耗时这么久,更不要说加上几个黑衣人了。 和成一见黑衣人就大喜,主子早就说过,还会派人来接应,没想到人已经到了。 这些人可是死士,有了他们的加入,他也用不着逃了。 刘东一见着黑衣人,也知道大事不妙。和成有了帮手,自然越打越勇起来。一时间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 黑衣人一来就加入了战局,斗笠人只有两个,立刻就落入了下风。 顾诚玉见原本拿弓箭的人,这会儿背上已经挨了一刀。 “走!上前帮忙。”这会儿不帮斗笠人,他们也会被赶尽杀绝。 其他的山匪已经都解决了,镖师们也都向那边跑去,准备给助斗笠人一臂之力。 生死存亡的时刻,这些镖师虽然武艺不高强,可是他们早就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也不至于会往后退缩。 顾诚玉带着茗墨他们从镖师们的头顶飞了过去,快他们一步加入了战局。 因为有顾诚玉他们的加入,斗笠人这方士气大振。 顾诚玉两三个回合才能解决一个,这些死士武艺高强,十分难缠。 顾诚玉要解决他们,也比之前费力了些。 和成见顾诚玉他们又过来帮忙,心里十分愤恨。 他发了狠,将手中的刀一劈一档,震得两个斗笠人拿着剑的手发麻。 甩开两人,和成就向着背对他的顾诚玉刺去,他对上顾诚玉根本没胜算,所以只能靠偷袭。 顾诚玉怎么可能将后背暴『露』给敌人,他才会感觉到了身后的杀气。 将面前纠缠的黑衣人猛踹一脚,一个斜劈解决了另一个。 回身就是一砍,茗砚见状,也立即上前为自家公子抵挡,随后茗墨也在和成身后刺出一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杀光 和成腹背受敌,本来顾诚玉十分难缠,他就想靠偷袭取胜。 现在同时面对三人,他毫无招架之力,还没两招,就被顾诚玉的剑在胸膛上刺了个对穿。 斗笠人见解决了和成,狠狠地松了口气。三人对战这么久,他们身上也添了不少伤口。 顾诚玉他们继续解决了黑衣人,此后战场才趋向平静。 伍镖头在打斗的过程中也受了伤,正好伤在了腿上。 这会儿敌人全都解决了,他才席地而坐,腿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 伍镖头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向周围巡视了一圈,清点着人数。 发现战况虽然惨烈,还伤了好几个镖师,但是能在这帮人手底下活下来,那也是幸运的了。 到现在,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人还是普通的山匪,看了眼装在马车上的箱子。 都是他贪图高昂的镖银,险些送了兄弟们的『性』命,他真是悔不当初啊! 马二是车队里的二把手,算是镖局的副总镖头之一,他也受了伤。 这会儿正在清点人数,一数,发现少了一个人。 “石猴呢?”他看了眼周围,站着的人中没有石猴。将视线转了一圈,才发现石猴竟然躺在了地上。 “石猴!”他大叫一声,朝着石猴奔去。 石猴是镖局唯一的探子,从来没出过差错,就是武功弱了些。 平日里走镖,大家都会保护石猴,毕竟有了探子,会为大家减少许多危险。 没想到这次石猴没打探出来有危险,而且这次的山匪来势汹汹,大家都自身难保,谁也没顾及到石猴。 马二跑到石猴的身边,将手放在对方的鼻翼下,发现对方已经没有了气息。 他悲愤地大喊出声,“大哥!石猴死了!” 伍镖头闻言就是一惊,石猴可是镖局里最重要的镖师。没有了石猴,日后走镖,他们要危险得多。 再说,大家一起同生共死了那么多年,已经是过命的兄弟情。 他心里悲怆万分,看向受伤躺在地上的镖师,还有损坏的马车,眼睛渐渐湿润了。 这次镖局损失惨重,都是源于他看上了那一千两的镖银。 “韩老爷,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这绝不是普通的山匪。” 他被韩老爷骗了,韩老爷说他是商贾,就是做些买卖见不得光,这么多箱银子想找他们镖局护送。 他想着他们镖局远近闻名,对方能慕名而来,想必也是肯定他们的实力。 他们镖局的镖师本事好,往返京城的这一趟也不算太远。这条路都是走惯了的,路上有几家山寨他们都知道。 山匪的头子一般都会卖他们面子,本以为风险不大的一趟镖,竟然折损了一个兄弟,还是镖局最重要的探子。 事实上这么些年的走南闯北,他们也已经做好了随时丧命的心理准备,可是到了真正生离死别的时候,他们难免伤心。 他得找韩老爷要个说法,不然这趟镖他们不能再护送了,他不敢再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 韩老爷原先就在靠近顾诚玉一处躲着,他看出来了,这顾公子主仆三人无功不弱,比那两个主子派来的人都靠谱。 可惜那辆被顾公子保护的马车,他挤不进去,不然,他非厚着脸皮挤进去不可。 他为主子办事,只管生意上的银钱,打打杀杀他可不会,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上去也是送死。 他从马车的一边走了出来,看向倒在地上一地的尸首,还心有余悸。 这会儿听到伍镖头的话,也连忙回了。 “伍镖头啊!我也不知道那帮人的来路啊!那不就是山贼看上了我的镖吗?我可真冤呐!差点小命都交代在了这里了。不过你放心,之后咱们肯定能平平安安到达京城。” 韩老爷见伍镖头还是怒瞪着他,也怕他们不再护送,只得相劝。 倒不是觉得这些镖师的本事好,能平安护送他们到京城。 而是他舍不得顾诚玉他们主仆,原本以为是拖累,没想到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韩老爷这话说得可笑,你会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摆明了就是冲着这些箱子来的,害得我们损失得这么惨重,镖局还死了一个探子。韩老爷隐瞒在先,也别怪我伍某人出尔反尔,你们自己回京城吧!先前付的订金,我们也决不可能退。” 那先付的五百两订金,伍镖头还要安抚死去石猴的家人,那些受伤的镖师也要安慰,这么一分,他也没剩下多少了。 镖师们也十分气愤,原本总镖头说一趟有一千两银子,他们都十分心动,继而怂恿总镖头接了镖。 没想到此次走镖这么凶险,要不是碰上了那三个少年郎,他们今儿肯定都交代在这里了。 对于说谎不『露』实情的韩老爷,大家都是气愤难当。 韩老爷听到这里,脸『色』也有些难看了。要不是觉得顾家主仆会跟着镖局,他们以为他这会儿稀罕镖局的护送? 找镖局本来就是掩人耳目的,既然被敌方发现了,那镖局也没有了用处。就是来了劫镖的,那些镖师也是送死的份儿。 他不怪他们没本事,这些镖师竟然还拿起乔来了。 他看了眼顾诚玉,只好压下心中的不悦,板着脸对伍镖头说道:“伍镖头,出来走镖的哪能惧怕危险?你们挣得不就是这随时丧命的银钱吗?” 伍镖头虽然觉得韩老爷说的不错,可是韩老爷之前若是能告知此镖的危险,那他们接镖时肯定要仔细斟酌的。 再说,就算最后接下了,那做的准备肯定要比现在要全面些吧? 韩老爷看着伍镖头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又继续劝道:“不过,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凶险。你们都已经陪着走了一路了,还有三四日就要到京城,来都来了,不继续走不是前功尽弃吗?” 这时斗笠人也走了过来。他用他那像是锯木头般,难听的嗓音说道:“那些人被咱们全部歼灭,短短的三四日内不可能再卷土重来,接下来的日子,想必也没多大凶险。” 斗笠人眼角喵了顾诚玉一眼,他本来是懒得和这些镖师说话的。只是,他也一样看上了顾诚玉他们的武功,所以才『插』了话。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免费的打手 伍镖头不傻,他知道韩老爷他们是看在顾公子他们的面子上。 他觉得斗笠人说的话也在理,只是这还要问过弟兄们,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再说,大家也受伤了,若是又来了劫镖的,那就只能靠着顾公子他们,他们是沾了人家的光。 韩老爷看出了伍镖头的犹豫,连忙加了把火,“这样吧!我看伍镖头还折损了镖师,那我给你们再加三百两银子,你看行不行?” 走一趟镖能得一千三百两,着实不少了。 伍镖头原本就在犹豫,这会儿更是看向了其他镖师。 镖师们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眼顾诚玉主仆,都没做声。 伍镖头一看,就知道大家动心了。 马二上前说道:“大哥,眼看就要到京城了,中途丢下客人的镖,也不是咱们镖局能干的事儿,不若还是继续将他们送到京城吧!” 顾诚玉原本在一旁听着,这会儿见大家已经明目张胆地算计到他们头上,他有些不乐意了。 这些箱子是个祸患,他已经无故卷到了这些是非中,心中十分不满。 没想到这些人还想让他们做个免费的打手,这是当他们是死人? “伍镖头,原先我们是想请镖局护送。伍镖头说,正好有一趟镖要去京城,你们既然接了这么危险的镖,就应该和我们说明。要不是我们有些本事,只怕今儿都难出这个峡谷。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分道扬镳,我给你们镖局的镖银我们也不要了,毕竟算是我们先违背约定。” 顾诚玉可没兴趣做别人的打手,他们同行的那么多女眷,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伍镖头一听顾诚玉竟然要和他们分开,也急了。没了顾诚玉,他们也不敢再继续接镖。 两个斗笠人更为着急,为确保此次任务万无一失,顾诚玉主仆是绝对不能缺少的。 “顾公子!我们也知道你和你随从本事不错,可是还有三四日就要到京城了,不若大家还是一起走吧!一路上,咱们也好相互关照。顾公子带着这么多女眷赶路,只有你们三人保不准路上还会遇到危险,多个会武的人,也多分胜算啊!” 其实这话伍镖头说得也而有些脸红,他们这些人的武功在顾诚玉主仆面前,根本不够看。这么说,也是想给镖局留点颜面,更是想挽留顾诚玉他们。 顾诚玉嗤笑出声,“伍镖头,就算我们独自上路,也比跟你们在一起要安全些吧?那些人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就是个文弱书生,山匪还不一定看得上眼呢!” 另一名斗笠人拉了拉刘东,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接着便走到一边商量去了,韩老爷见状,也忙上前去和斗笠人交谈,若是顾诚玉他们离开了镖局,那这镖局就是不要也罢! “大人,那三个主仆不肯同行,您看?” 斗笠人看向他的上峰刘东,这批银子可是主子交代一定要带回京城的。若他们失了银子,不光自己受罚,还会连累主子。 刘东沉『吟』了一番,他们又打不过顾诚玉,人家和他们也没关系,不可能听他们的。 “这,大人,我倒是想到了个法子。”韩老爷也知道他们的为难,连忙上前出谋划策。 “韩胖子,你有什么法子?”刘东看向身后的韩胖子,焦急地问道。 “大人!您想啊!咱们想让顾公子保护咱们,却将银子给了镖局,换做是谁也要不高兴的是不?不若,咱出银子请顾公子护送咱们,说不定人家就答应了。” 刘东二人一听,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若是退了镖局,那剩下的五百两也还是要给的。再说那顾公子,我看着也是不差银子的,他能答应咱们?” 刘东又想了想,觉得顾诚玉答应的几率不大。 “镖局那儿肯定不能违背约定不是?可是想人家答应,那银子肯定不能少啊!最起码得和给镖局的差不多吧?” 韩老爷心中十分遗憾,要是早早遇到顾诚玉,那他们也就不需要雇用镖局了。 “大人,我觉得韩胖子说的在理,咱们护送二十万两金银,还有那些珠宝,给人家一千多两,那也不算多。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将这批银子和珠宝送到主子手上。” 斗笠人会这么说,也是因为他们身上没银子。到时候只能动用箱子里的金银,这些都是已经登记在册的。只若和主子禀明,主子应当不会责罚他们。 刘东犹豫了一下,这才点点头。事急从权,没得为了点银子,搭上他们的小命。 “你去说。” 韩老爷为人圆滑,能言善道,由他去劝说,那是最好不过。 韩老爷微微笑道:“那我就去试试。” 他对自己有信心,一千多两银子,他不相信顾诚玉会不动心。 此时,顾诚玉早就已经走到了顾婉他们的马车旁,安慰他二姐去了。 “二姐!外头没事了,咱们这就出发。” 顾诚玉撩起帘子,准备叫顾婉他们将东西打包好,和镖局分开赶路。 “小宝!你没事吧?”顾婉从马车里急急地爬出来,将顾诚玉仔细打量了几眼,满眼的担心。 她前几日才小宝的武功十分高强,还是因为孙贤身上的一条小疤,疤痕还十分新鲜,被顾婉连番追问,说漏了嘴。 孙贤只好将在船上遇上江匪的事告诉了顾婉,因此顾婉知道顾诚玉的功夫不错。 在山匪来时,顾婉躲在马车里,捂着旁边叶二姐的嘴,将叶二姐的尖叫堵在了嘴里,就怕给顾诚玉他们惹麻烦,拖了后腿。 可知道是一回事,还得看见顾诚玉安然无恙,她才会放心。 顾诚玉看着抓住他打量的二姐,心下一暖,“二姐,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我好着呢!他们可不是我们的对手。” 顾婉瞪了一眼顾诚玉,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得意呢!也不知道刚刚多危险?我看就该告诉爹娘才是,下次可不要冲在前头了,那多危险?不是还有别人吗?” 顾诚玉无奈地一笑,“要真等着别人来解决,那咱们早就命丧黄泉了。” 这话惹得顾婉连连“呸呸”出声,责怪顾诚玉『乱』说话。 孙贤见到顾诚玉没受伤,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诚玉,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顾诚玉这才想起要离开镖局的事儿,打算和顾婉他们说一声。 这时,镖师们正在清理地上的尸首,毕竟就倒在马车下,马车过不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死皮赖脸 顾婉刚才只关心顾诚玉,并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尸首。 这会儿听到声音,往旁边一看,又闻到这么浓烈的血腥味,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孙贤忙扶着顾婉上马车,就是他见了也觉得恶心。 有的尸首被刀剑划开了肚皮,肠子都流了出来。 地上到处都是血迹,也不怪顾婉看了觉得恶心,害怕了。 叶二姐和叶母到这会儿也没缓过神来,她俩着实被吓坏了,叶知秋见顾诚玉没受伤,也在忙着安慰她们。 “顾公子!还请借一步说话。”韩老爷靠近马车,讨好地看向顾诚玉。 顾诚玉一看韩老爷,就知道他来是什么目的,反正他是不会答应的,他不想再将顾婉他们置身于危险之中。 “韩老爷有话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韩老爷瞧出顾诚玉的不悦,觉得顾诚玉可能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了。 “看来顾公子是个爽快人,那在下也就直言了。顾公子也看见了,我这批货十分贵重,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有不少人都打它们的主意,在下想请公子护送咱们去京城。当然,酬金肯定不会少,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不管顾诚玉会不会答应,他都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顾诚玉摇了摇头,银子他又不是没有,他可不贪图那么点银子。 “韩老爷,真是对不住了,若只有我们主仆三人,韩老爷的请求在下会考虑。只是,您也知道,和我一起的家眷好友不少,怕是多有不便。” 顾诚玉对韩老爷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韩老爷尤不死心,他想了一会儿,又说道:“顾公子是个读书人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读书自然是为了高官厚禄。我家主子颇有些能力,若是顾公子能帮忙护送,那在下一定给顾公子美言几句,得个靠山,总比公子孤军奋战得强。” 顾诚玉有些哑然,没想到韩老爷为了请他护送,竟然还透了自己的老底。 他能这么说,也算是诚意十足了。 那这些箱子的主人就是韩老爷背后的主子,他口气这么大,难道那人是朝中人?且官职还不小? 韩老爷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他不可能将底全透『露』给顾诚玉。他也是见顾诚玉武功不错,若是肯为主子卖命,说不定还能成为主子的左膀右臂。 顾诚玉仍旧拒绝了,谁知道韩老爷是什么派系?他怎么可能贸贸然进入对方的阵营?在进入朝堂之前,他最好还是不要接触派系得好。 “韩老爷,我就是个文弱书生,没那么大本事。只想安安稳稳考科举,至于您说的靠山,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还是多谢您的美意。” 顾诚玉说完,就不再理睬韩老爷,出声让叶知秋他们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他准备让自己的马车脱离镖局的车队。 韩胖子的脸『色』微沉,他没想到顾诚玉不吃这套。这会儿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得回去和刘东回话。 刘东和斗笠人将刘大与和成的头颅割了下来,又从死人的身上脱下衣服,将两个头颅包了起来。这头颅可是好东西,回去必然能够领赏。 伍镖头看见斗笠人的动作,则抓紧手中的刀,镖师们也强压着怒气,还说不认识,不认识又怎会取下尸首的头颅?还不是为了回去邀功请赏? 韩老爷走近了两人,打算将顾诚玉不同意的事儿告诉他们。谁想,一过来就看见这一幕,险些被恶心坏了,这些武夫,就是如此低俗。 他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压低着声音将事儿和两人说了。 “哦?你说他不同意?”刘东粗嘎的嗓音响起,韩老爷凑得近,听着只觉得十分不舒服。 “属下说给银子,他不乐意,看他的穿着,应是不差银子的。后来属下自作主张说,让他护送咱们到京城,投靠咱们主子,准保他前途无量,他还是不乐意。” “你把主子的事儿和他说了?” 刘东焦急地询问,这韩胖子该不会这么蠢,将主子的底儿给透『露』了吧?顿时浑身充满了杀气,若是如此,他就是拼了命也要将那三人结果了。 “没有,没有,属下怎么可能这么说?”韩老爷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他可是知道的,刘东狠着呢! 他要是『乱』说话,说不得连他都要杀。主子对刘东十分信任,他可得罪不起。 “最好是这样!他不肯就算了,我就不信,没他我们就到不了京城。” 刘东往日也十分自傲,对于顾诚玉一而再的拒绝,已经没了耐『性』。在他看来,让顾诚玉护送,还答应在主子面前举荐,已经是给了莫大的面子了。 “大人,不若这样!”韩老爷又想了个主意,他可信不过这两人,要是再来一拨人,那他的小命不是就要交代在这里? “嗯?怎么,你是怕我们保护不了这批金银?还是怕跟着我们会失了身家『性』命?” 刘东对韩胖子也不满起来,他对韩胖子一有危险就躲起来的行径十分不满,简直是贪生怕死的鼠辈。 “那哪能呢?大人们武艺高强,主子常对您俩夸赞不已呢!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啊!多个人不是多分保障?主子可是说过了啊!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韩老爷也知道惹了刘东不高兴,不过,他可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腹诽不已,没本事,还不让别人说。 刘东已经很不耐,“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韩老爷凑近两人说道:“大人!他们肯定还要去京城的,咱们紧紧跟在后面不就成了?反正这路又不是他家的,难道还能不让咱们走?若是又有人劫镖,那咱就往他那边靠,我不信他们能袖手旁观。” 韩老爷越说,越发觉得他的主意十分不错,这样既省了银子,又能安全到达京城,那不是一举两得吗? 反正顾诚玉他们有女眷,东西又多,肯定跑不快,他们在后头紧紧跟着就是。 刘东看了眼韩胖子,虽然不齿这种死皮赖脸的行径,只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难怪主子器重你,你的脑瓜子倒是转得快。” 这人武功差,也不是文人,可为人却十分狡猾。刘东觉得他得小心些,不然说不定哪天被他阴了都不知道。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顺利回京 顾诚玉这会儿已经带着顾婉他们的马车,向前方走去。 他们有十辆马车,这一走,车队后面空了一大半。伍镖头知道想留下顾诚玉已经不可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了。 他又看向韩老爷,这次他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决绝再走镖。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马二将他拉到一边。 “大哥!咱们都走到这儿了,如果退镖,岂不是白白损失了几百两?咱们兄弟都受了伤,就这么退镖,那也太不值了。马上就要到京城了,说不定后头没人劫镖了呢?” 马二对即将要到手的几百两银子十分舍不得,若是得了剩下的那几百两,大家每人都能分上好几十两银子。 伍镖头被他说得有些犹豫,他看了眼身后的镖师们。 发现他们竟都眼巴巴地看着。伍镖头叹了口气,知道大家舍不得这点银子,镖局平日里也能接到镖,可是从来也没接过这么大笔的。 做了镖师,就都将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随时会掉。 这还不都是为了家里的婆娘和娃,不然谁愿意出来干这么危险的活计?就是那没成亲的,才会想着拿银子出去花天酒地。 只是没了顾公子他们,想来韩老板也看不上他们镖局。不过,若他们想违背约定,那也得将镖银付了。 韩老爷回过头来,见伍镖头沉默不语,那些镖师们更是不顾受伤的身子,都已经骑上了马。那伤口都是简单包扎一番,有的还往外头渗血。 韩老爷冷哼一声,看来这些人是舍不得银子了。刚才说得好听,还想拿乔。人家顾公子一走,他们也识相了起来。 既然镖银还要出,那韩老爷就没再说退镖的话。他们是签了契约的,契约还拿去了官府存档,就是想赖都赖不掉。 等镖局出发的时候,顾诚玉他们已经走出了好一段路。 “公子!他们这些人还想让咱们做他们的打手呢!可真会算计。”茗砚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顾诚玉道。 “那韩老爷不是还想给银子吗?还想用靠山诱『惑』公子呢!”茗墨透出车窗,向后看了一眼,发现镖局的车队已经跟上来了。 顾诚玉无奈笑道:“其实我就是不答应,他们肯定也会跟在咱们身后的。” “啊?他们还能这么不要脸?那公子为什么不答应他们?” 茗砚觉得若是这样,那他们还能多捞些辛苦银子,不然不是吃了亏? “随他们吧!跟着镖局虽然方便些,可是咱们自己上路还多了些自由,省得还要听从镖局的安排。再说,我是那差银子的人吗?他说的靠山,我更没兴趣,指不定是什么凶神呢!” 顾诚玉不在乎他们跟在后面,只是若再来劫镖的,他就是不想出手,怕也是不能够的。 之后的三四日,一切平静,车队已经到了京城的城门下。顾诚玉注意到,镖局的车队已经在之前就拐入了另一条路,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排队进城门,看来是送到别院或庄子上了。 顾诚玉也思索了一番,觉得可能是因为先前的那批人都折损了,没人回去报信,那些人拿不准,所以才没派人来。不过,也许是因为折损了好多人手,舍不得再派人过来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想再趟这趟浑水。 马车等在城门口排队,京城的城门比府城要严格地多,他们对马车检查地很仔细。 顾诚玉手里捏着大师兄尹坤的帖子,他们后面的马车东西不少。这些士兵动作粗鲁,他怕弄坏了顾婉的嫁妆行李。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轮到顾诚玉他们。此时,已经到了巳时初。 顾诚玉掀开帘子,将手中的帖子递出,那守城门的将士看了眼顾诚玉,随后问了后头的马车里是什么。 茗墨适时地上前解释道:“官爷,后面是咱们家女眷,最后头马车上都是公子姑娘惯用的东西。” 茗墨一边说,一边借着袖子的掩护,将手中的银子递给了将士。 将士看了眼旁边的士兵,手里头捏了捏银子,忙笑着说道:“咱们也是例行检查,既然是女眷,那咱们也就不好再查看了,你们过去吧!” 顾诚玉看着将士的脸『色』变得和煦,就知道茗墨塞了不少银子。就算拿了尹坤的帖子,可他不是官员,难免还要给些好处。 京城这么大,低品级的官员就不少,官员的家眷更多,这些守城门的将士早就习惯了。若给了银子,他们也不会客气,只是不明目张胆罢了! 将士将银子塞在了衣袖里,朝着旁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放行。像这样得了银子,当然会给士兵一些好处,只是给的少些。 将士『摸』着银子,心里高兴着呢!『摸』着银子的大小,最起码有个五两,这可是难得的一大笔收入。 守城门一般人还进不来,这可是肥差。 他守了城门这么久,那些达官贵人他都认得,那些人的家眷他可不敢收银子,人家也不可能将他这样的放在眼里。 顾诚玉他们进了城门,就径直朝着南边而去。 顾婉坐在马车里,撩了一个小角看向外头。 “孙大哥!这京城可真繁华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你看这地摊上的珠花都比咱们县城的好看。” 顾婉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府城,府城还是这次坐船才去的。匆匆忙忙就上了船,也没在府城逛过。 孙母也没见过这样繁华的地方,透过帘子的一角,看着外头拥挤的人群,耳边听着小贩和货郎的叫卖声,感觉十分新奇。 “娘,婉儿!别看了,咱们今后就住在京城了,你们啥时候都能出来逛逛!”孙贤看着两人笑着说道。 “也不知咱们在哪儿停下来,小宝的师兄给他找了宅子,不是说跟咱家离得不远吗?应该先到他宅子里吧?” 顾婉放下帘子,十分兴奋,恨不得马上去街上溜达几圈。 “之前说好了,先送咱们回去,咱们的东西多。等都安置好了,明儿再接咱们去他宅子认认门儿。” 孙贤知道顾诚玉有银子,听说宅子有三进呢!就是他也羡慕得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宅子 “亲家五爷确实会挣银子,京城那么大的宅子,说买就买,读书也上进,你们顾家可真是生了个好儿郎。” 孙母对顾诚玉那从来都是赞不绝口,顾家能生出这样的子孙来,可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那娘是嫌弃我了?”孙贤装作伤心地说道。 孙母见状和顾婉笑作一团,孙母擦着笑出的泪说道:“我儿也是个好的,年纪轻轻就是举人了,谁家有我儿这么聪明?” 儿子都是自家的好,虽然顾家老五真的是世间少有的好儿郎,可那是人家的娃儿。 余瘫子带着顾万千急匆匆往城门口赶去,公子前两日来信说就快要到京城了,他算了算,今日应该差不多要到了。 很想早些去城门口等,可是刚才被酒楼里的事儿耽搁了,不然他早就在城门了。 “余管事,叔他们也不知几时到,不若咱们等在南面的宅子门口吧!叔和小姑他们总是要去宅子的。” 顾万千觉得在城门口等人十分不便,顾家这次赶的马车不是自家的,上头也没有顾家的标志。城门口的马车太多,他们肯定看得眼花缭『乱』。 余瘫子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那咱们就去小宅子那等着,公子没去过大宅子,还不认识呢!” 两人又回头,往南边的宅子赶去。 “公子!余管事没在城门等咱们,咱也不知道宅子在何处啊!”茗墨有些奇怪,按理说,余管事应该在城门口接应才是。 “先去我二姐家的宅子吧!”顾诚玉想着余瘫子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尹坤来信将刚买的宅子大致位置和他说了,只是他手上没钥匙,钥匙在余瘫子手上。 一进的宅子在南面朝里一些,茗墨他们去看过,周遭的环境不错,住得也都是正经人家。 余瘫子和顾万千站在路口张望着,一看见坐在车辕上指路的茗墨,就知道是公子来了。 顾万千也看见了,喊了声,“公子来了!” 随即两人赶忙往马车跑去,“公子!” 顾诚玉听着两人的声音,撩了帘子向外看去,“上来吧!先去我二姐家,再去咱们的宅子。” 两人等车夫停下就上了马车,余瘫子见着顾诚玉,就连忙问起了回京路上的事儿。 “公子!这次回京迟了好几日,路上是发生了啥事儿?”余瘫子只在顾诚玉的信中看见中途改乘了马车,信中并没有详说原由。 茗砚一听就按奈不住了,这次回乡和进京是非不断,他早就想找人说说了。 其实他有时候觉得他家公子,就容易招惹事端,倒不是说公子高调会惹事儿,而是那些危险的麻烦事儿总找上他家公子。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次回去在船上咱们就碰见了江匪,那可是九死一生呐!没想到进京的时候,江上冰封了,咱们改乘了马车,却又碰上了山匪,可真是” “竟然出了这么危险的事儿?”余瘫子和顾万千惊讶万分,没想到竟然还遇险了,两人缠着茗砚,要他讲讲事情的全部经过。 顾诚玉看着说的唾沫横飞的茗砚,还有听到危险剧情时一惊一乍的余瘫子二人,只觉得十分好笑。 照茗砚这么一说,顾诚玉也觉得他最近似乎挺倒霉的。在往返京城的路上,总是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 “公子!二姑娘家的宅子到了!”前头茗墨的声音将正说得起劲的茗砚打断,顾诚玉看着他意犹未尽的模样,觉得他不去茶楼说书,真是浪费了。 “好了!茗砚,你去和二姑娘他们说一声,就说她家的宅子到了,咱们还得下来给他们将东西搬进去。”顾诚玉朝着茗砚吩咐道。 等茗砚下了马车后,顾诚玉才问起了余瘫子,“近来京城的生意还好吧?酒楼和糕点铺子没人寻事吧?” 余瘫子见问起了正事,连忙正『色』回道:“没什么事儿,就是前段时日有些地痞流氓来酒楼捣『乱』,被兵马司的人过来巡视呵斥过一回,就不敢过来了。怕是之前没有打听仔细咱们的来路,来试探我们,还以为咱们是好拿捏的呢!” 余瘫子不屑地笑了声,那些地痞流氓肯定是附近哪一家酒楼叫来的,开张那日已经请了尹大人过去坐镇,竟然还敢在他们头上动土? “哦?既然他们敢来,那就说明背后的主子不怕大师兄。不过,兵马司能来巡查,肯定是大师兄打了招呼的。” 顾诚玉微微一笑,大师兄这么上心,不管是看在他这个师弟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干股的份上,总不会让酒楼吃亏就是了,那干股还是送对了的。 而原本跟在顾诚玉他们身后的镖局车队,早就拐入了京郊的一处别院中。 韩老爷看着近在咫尺的别院,也是松了口气。这**日来,他一直精神紧绷,就怕银子出了意外。这会儿总算到了地头,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刘东和他的属下看着别院,也『露』出了笑容。这趟出去收获不小,虽然凶险些,可是能得好处也不少。 “哇!小宝!这宅子也不小了啊!比咱家那两进的宅子也差不多了,京城的宅子都比靖原府的要大呢!” 顾婉没见识过府城的宅院,就以为京城一进的宅院和娘家两进的差不多大。看着眼前幽静的宅子,顾婉是满心欢喜,虽然比靖原府的宅子贵些,不过那也值得了。 “二姐!可不是每个一进宅子都这么大的,京城的土地寸土寸金,这宅子算南面好一些的宅子了。有那一个小院子就挤了两三家的呢!快进去看看吧!” 顾诚玉让余瘫子拿钥匙开了大门,吩咐后头马车上的丫头和婆子提些东西,跟着车夫进去,将东西都规制好。 这些车夫虽然在路上碰到了山匪跑得贼快,可是搬起东西来,照样手脚利索。他们要不是看在这么多车钱的份上,遇到这么危险的事儿,早就跑了。 顾诚玉慷慨,给的车钱多,搬东西还额外给赏钱,这么大方的主顾,他们可是难得遇上。 叶知秋一家也在马车上往外看,对顾婉的宅子羡慕得很。叶知秋听顾诚玉说这块住的都是正经人家,不是一个院子住几户的嘈杂之地,就也想在这租个小院子。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安顿 只这会儿从打开的大门看向里头的院子,就觉得他租不起了。 从外头看进去,竟然还能看见照壁,里头的屋子还不少,中间的院子也很大。 “呵!这顾家买的宅子可不小啊!得不老少银子吧?”叶母对那宅子羡慕极了,孙家就那么几口人,住那么大的宅子,有些浪费了。 京城的开支可不少,照她看来,还是得节省着用。不过,人家那酱菜生意做得不错,媳『妇』儿的嫁妆也多,这宅子不定就是顾家带来的嫁妆。 在她心里,叶家的酱菜生意再好,也是买不起这样的宅子的。 孙家能找到顾家这么财大气粗的姻亲,还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顾婉成亲那日,那满满四十八抬嫁妆,谁家不羡慕?嫁个闺女,就给那么多嫁妆,那娶媳『妇』儿不更多? 她看了眼叶知秋,她儿子也长得好,读书又上进,可惜顾家是没看上她儿子。 叶知秋一听,赶忙拉了叶母一把,“别胡说,那是孙家自个儿买的,孙家这两年也存了不少积蓄的。” 他听顾诚玉说过,宅子是他帮着买的,银子是孙贤自个儿出的。他娘这是误会孙家住儿媳的嫁妆了,这话可不能说,被孙家人听见,说不定就要翻脸。 叶母被儿子说了,这才呐呐地说道:“倒是我误会了。” 只是心里却想着,孙家到底是顾家的姻亲,顾家五郎给想了法子挣银子。 她家到现在还靠着她和闺女刺绣挣银子的,还好听说顾婉到了京城还会开绣坊,不然就是到京城别的绣坊接活,也不一定能给个公道的价钱。 “小宝!不若叫叶家人下来喝杯茶吧!把人晾在车上不好吧?”顾婉看着东西被搬进了宅子,这才想起也家人还在马车上。 “你看你们的宅子还没收拾好,哪儿有坐的地方?我们这就走了,你们先在家收拾,我那儿都已经收拾好了,拎了行李就能住进去。先让叶家人在我的宅子里安顿下来,你收拾好了,过两日请人家来做客就是。” 顾诚玉看着一团『乱』的宅子,觉得都没处下脚。就这么请人家进来,恐怕不妥。 孙贤也觉得这副样子不妥,他打算和顾诚玉一起先给叶知秋陪个罪,等过几日再请人上门。 两人说完,就出了宅子。顾诚玉早就将丁字辈的人调来了他的宅子,正好回去了,就叫人来给顾婉家帮忙收拾。 “叶师弟!真是对不住,今日家里『乱』着,叶师弟先和诚玉去他家安顿下,我这里收拾好了,再请叶师弟和婶子、叶家妹妹尝尝家母和拙荆的手艺。” 孙贤望着叶知秋,有些抱歉地说道。 “孙师兄说的哪里话?今儿刚来,家里肯定是要收拾的,咱们改日再叙,我就等着尝伯母她们的手艺了。” 叶知秋当然不会觉得是怠慢,毕竟家里『乱』糟糟的,怎能去打扰? 顾诚玉打发了那几辆马车的车夫,带着叶知秋一家向他的宅子走去。 顾诚玉看着沿途的景『色』,记下行走的路线。约莫过了两刻钟,顾诚玉他们才到了三进院落门前。 其实说离孙家不远,也只是相对而言。坐马车还是要走上两刻钟的,这在古代也不算远了,这都算近的呢!以前在上岭村,去镇上坐马车也要一两刻钟呢!这已经不算远了。 上岭村离镇上算是近的,其他偏远的村子,去个镇上,差不多都要一两个时辰。 顾诚玉打量了这个三进的宅子,这时大门已经开了,宅子里的下人都俯首站在了门口,整齐地排列着。 顾万千第一个跳下马车,对着下人们喊道:“咱们公子回来了!” 宅子里除了丁字辈的下人外,还买了几个婆子,有的在大厨房做事,有的人则是打扫庭院。门房是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这些都是顾诚玉回乡后,顾万千在京城买的下人。 顾诚玉下了马车,打量了排列整齐的下人一眼,发现宅子里又添了新面孔,这应该是顾万千挑的了,当然,原本也是他授意的。 下人们都忙行礼,齐声问好。没见过顾诚玉本人的,也见过他的画像,为的是不认错主子。 顾诚玉点了点头,看了眼眼前的三进宅子。宅子很大,里头分了前后院,其他的要进去才能知道。不过,三进的院子里,抄手游廊、园子必不可少,屋子也多得很,他一个人住真的很大了。 叶母和叶二姐望着眼前的宅子惊呆了,刚才看见的孙家宅子,和眼前的宅子没法比。虽然还没进去看,可是这宅子一看就大得很。就是住上几房人,都不会觉得挤。 “叶师兄,伯母和叶二姐,快进来看看吧!”顾诚玉叫上叶家人,也是因为之前就商量好的。 叶知秋刚来京城,肯定暂时找不到合适的院子租住,所以这几日会暂时住在他的宅子里。 叶家和孙家不同,孙家是姻亲,那宅子他能做主买下,叶家要租院子,还是得叶知秋看中了才好。 几人说话的档口,就有婆子恭敬地领了顾诚玉他们进门。至于马车,当然有余瘫子和顾万千带人整理,并打发车夫。 宅子说是三进的,却十分大,比起一般四进的也不差什么了。走过前院,到了后头两进,除了最后一进的正屋,其余被分隔成了四个小院落和几个零散的房间。这是原先的主家设计的,可能是家里子嗣多,所以才隔开做了单独的院子。 宅子里还有园子、假山、池塘,一样不缺。池塘连接着外面的湖,这可不是一潭死水,都是流动的水源。 顾诚玉对这宅子十分满意,就是有些遗憾他爹娘不肯一起上京。这么大的宅子,就他一个主子,其他的屋子都留着沾灰了。 “这宅子可真大!”叶知秋他们跟着顾诚玉直走到了第二进,就没往里面走了。那里是主家女眷住的地方,虽然现在还没有女眷,可是他们作为上门客,多半是住在第二进的。 “公子,老奴可算见到公子了。”梁妈妈刚才就在门口,只是人多,也不好单独上前拜见。 “原来是梁妈妈,是有好些时日不见了。”顾诚玉早就看见了梁妈妈,是他将她调来京城管理内宅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规划 顾诚玉吩咐梁妈妈带路,将叶母和叶二姐安顿在第二进的一个院子里,叶知秋则是和他一样,暂时住在前院。 宅子的家什都是顾万千和余瘫子在京城购置的,虽然没有顾诚玉空间木料的名贵,却也大方实用。顾诚玉打算找个机会,在空间里选一些木料,定做成家具。 次日,算着尹坤下朝的时辰,顾诚玉去了尹府。 “你回去倒是耽搁了不少时日,既然回来了,那就赶快去国子监入学吧!” 尹坤并不知顾诚玉在往返京城的路上发生的意外,还以为顾诚玉在家里多待了一些时日。 已经过去的事儿,顾诚玉也没想解释。 “正准备这两日就过去,还要多谢师兄给寻的宅子,宅子我很满意。” 这两个月一品斋和酒楼的利润不错,余瘫子早就将银子给了尹坤。这是顾诚玉在信中吩咐的,他知道尹坤手上也不宽裕。 尹坤一听,哈哈笑道:“你满意就好!那宅子得来不易,原是一个富商家的,他做买卖亏了银子,准备回祖地。不然还轮不上你呢!三千六百两银子,能拿下那么大的宅子,也不贵了!” 顾诚玉也觉得十分划算,接着又想起了要去国子监的事儿。 “大师兄!我进入国子监,可有什么要注意的?您给我讲讲。”顾诚玉虽然已经从老师那儿打听了,可是老师久不在朝堂,可能得到的消息还不如尹坤。 尹坤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只要好生读书,不招惹是非,倒也无大碍。只那些勋贵子弟莫要去招惹,世家盘根错节,你惹了一个,肯定牵出一连串的世家来,烦不胜烦。” “国子监里多的是世家纨绔子弟,本事没多大,却喜欢招惹是非。整日鲜衣怒马,不求上进,就是在国子监里混日子的。你去了,离那些人远些,没得耽误了自个儿的学业。” 顾诚玉闻言眉宇微皱,国子监这样的世家子弟众多,不管是勋贵之家,还是大臣之子,都占了国子监的一大半比例。还有捐监的,这些人不能做官,在里头就是想结交些人脉。 真正官员举荐的贡生根本没多少,可是国子监的博士都是学识出众之人,顾诚玉觉得教那些不学无术之人,简直就是浪费。 “我是去读书的,会尽量避开那些人。”顾诚玉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不过同处一家学院,有时候不是想避开就可以的。 “嗯!官员之子一般都牵扯到朝堂的派系之争,你要小心,身为老师的关门弟子,说不定会有很多人盯上你。” 尹坤好歹也是三品大员,又身在督查院,说不定那些人为了和尹坤拉上关系,从顾诚玉这里下手,也是有的。 顾诚玉随即想到了尹坤的职位,督查院,在船上遇到的胡茂清不就是督查院的吗?老师说胡茂清是左副都御史,那不是和尹坤的职位相当? 有心想将这件事和尹坤说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闭上了。胡茂清是受了皇命,秘密调查此事,他若是说了,那就是泄『露』朝廷机密。 虽然他现在还不是朝廷官员,但是这件事十分复杂,尹坤知道的太多,可不是好事儿。 尹坤突然想起一事,他将目光自茶碗中抬起,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顾诚玉。 这是个翩翩儿郎,长得十分俊俏。想来过几年,应该能长成貌赛潘安的美男子。可长得太好了,却不是什么好事,他有些担心,思忖片刻,随即又觉得不可能,顾诚玉已经十一了。 两人犹豫了一番,将心中的想法各自咽下。殊不知,就是今日的隐瞒,在日后牵出了多少是非。 顾诚玉从尹府出来了之后,又去了二师兄和三师兄府上。 而后又去了京郊,打算去温泉庄子查看一番。 先去的是大庄子,小别院是围绕着温泉建造的,里头已经被余瘫子他们布置了一番。 “公子!这冬日泡温泉再享受不过了,周围的地属下看了。靠着温泉稍远的地方,种了些菜蔬,供应了咱们酒楼。”顾万千跟在顾诚玉身后给顾诚玉讲解了一番。 顾诚玉望着菜地点了点头,虽说有些富贵人家也有温泉庄子,可人家基本是自产自销,不会往外卖。那些钟鸣鼎食之家底蕴深厚,可不会靠种菜蔬发财,多是将之送给亲近的人家。 不过,京城大大小小的温泉庄子约有十来个,基本掌握在勋贵人家的手里。所以,顾诚玉的酒楼能吃上新鲜的菜蔬,那也是极为难得了。 因此,酒楼的生意在入冬以来,比之前更为火爆,每天都是座无虚席。 顾诚玉在别院转了一圈,原先主家的东西早已经被清理干净,里头都是后来规制的。都是些实用的家什,并没有什么名贵的。顾诚玉打算和宅子一样,慢慢添置上。 这个大的温泉庄子他以后会常来,冬日会在里头宴客。 至于外头的土地,靠着温泉稍近些的地方,顾诚玉打算建起大棚,冬日种出来的菜,应该会是个可观的收入。 建大棚需要的材料,顾诚玉想到了做油纸伞的桐油布。这个在透光上可能会差点,比不上前世的那种塑料薄膜,但是将就应该能用。 当然,只能少量地建,否则,光是桐油布就是一笔大的花费。 “待会我写个单子,你去添置些东西,咱们再多加几亩地的菜蔬,这样才能供得上酒楼。顺道在离树林近些的地方多种些果树,果树的种类你看着办。我觉得桃树就可以,花好看,结的桃子还能做成果脯,这个可以多种些。” 顾诚玉望着庄子里的景致,打算做一番改动。原先庄子里多是种的鲜花,鲜花的种类可不少。 精油的方子已经用在了香皂里,他自己买了下人,掌握着精油的配方,这个利润是他自己的,没有贡献给家里。 这里每年这么多的鲜花可以做成精油,精油用途广泛,日后他打算买些下人做护肤品和胭脂水粉之类。自古以来,女子的钱最好赚,他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空间里关于制作化妆品的书籍可不少,不用就是浪费。 没准以后,还能利用这些结交官员府上的女眷,来套取些消息。不过,和女眷打交道,他还需要几个能干的年轻媳『妇』子,所以还得买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凛若冰霜 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 雪中的景『色』壮丽无比,天地之间浑然一『色』,只能看见一片银白。 一辆马车行驶在郊外乡野中,四周白茫茫地一片。从上方俯视,天地间仿佛是一张白纸,行驶的马车就像一滴墨点缀在其间。 赶马车的人戴着一顶斗笠,穿着一件玄『色』的大氅,嘴边呼出的热气正映衬着,这冰天雪地的寒冷。 马蹄“嘚嘚”地踩在冻得结实的土地上,赶车人挥了挥手里的鞭子,小心翼翼地赶着马车。 “公子!前头就要到庄子了。”赶车的少年往车厢里喊了声。 “还好咱没听那些少爷公子的,要真骑马过来,人还不得冻僵?”马车里另一名少年嘟囔出声。 却没有人回他的话,华贵的马车速度不慢,再往前方就是一个大庄子。 庄子里的管事许长贵长双手『插』在袖子里,站在庄子的门口,不停地跺脚。他伸长了脖子,望向面前的那条路,等看到越来越近的马车,简直是喜上眉梢。 “可总算是来了,这天真是太冷了。” “可不是?鼻涕都冻出来了,这大过年的,公子哥儿们不在府上呆着,还想着出来玩儿,在热乎乎的炕上待着多好?” 站在管事后头的下人张大,看着正在靠近的马车,有些埋怨道。 “去去去!你知道个啥?还敢编排主子的不是?小心吃不了兜着走,我是看你还算机灵,才叫你来公子面前『露』脸来了。你可别犯傻,要是惹了主子不高兴,我可保不了你。” 许长贵看着张大有些后悔了,张大平日里还算机灵,对庄子上也熟悉,才叫他到跟前来服侍的。没想到是这么个拎不清的东西,这小子可别坏了他的好事儿啊! “瞧许管事说的,小的咋敢在公子面前『乱』说?这不是就在您面前说两句吗?”张大有些不以为然,在主子面前他还能没分寸? “你呀!就只能在庄子里待着了,你可知道在府中那些下人,日子过得精贵着呢!就是规矩严得很,你若是在府上,这样的规矩,不出一日,准保叫府上的大管事给你调教老实了。” 许管事说到这,就羡慕起府里的外管事来,那权柄可大着呢!更不要说在外替公子行走的余管事了,出去做买卖,谁不给他几分薄面?他这庄子的小管事咋能和人家比? 张大没进过府里,自然不知道府里规矩森严,他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主子一次。主子就是来了,他也没资格近身伺候。这次许管事也是看他机灵,才点了他服侍,其实也近不了身,主子身边有贴身的随从。 “给我机灵点儿,要是主子高兴,随手就能赏你点银子。”主子来庄子,他去伺候着,要是满意,随手赏的银子,就是他三四个月的月钱。 张大一听,还有这么好的事儿?难怪每次公子来,许管事都高兴得很。 马车越来越近,到了庄子门口也没停下,直接驶进了庄子,向别院而去。 许管事连忙扯上张大,紧跟在后,小跑着向马车追去。 “公子,到了!” 许管事小跑了一路,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着车厢里的人行礼。 “小的许长贵,叩请公子万福金安!”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扯着后头的张大跪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这会儿正是大过年,见了主子当然要磕头,主子都会给个大红封。虽说过年只要是下人,都会有,可这额外的,也没人嫌多不是? 张大没见过这场面,只能木木地跟着许长贵跪着。原先没见着主子,还不觉得,这会儿光是这华贵的马车和马车上的随从,就能给他一种压迫感,以至于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许管事不必多礼,起来吧!”车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与赶车随从差不多的少年下了马车。 随后,从车上又下来一人。张大知道后下来的那个肯定是主子,他以前只远远见过,并没有看清楚模样。 低着头向前看去,只能看见一双青缎的朝靴。 他借着许管事的阻挡,鬼使神差地抬头向靴子的主人看去,这一看之下,就愣了神。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头上系着淡青『色』的发带,身穿白底绣金团花纹样的圆领长袍,外罩一件石青『色』镶白『毛』的鹤氅,端的是华贵非常。 再观面貌,只见其面如冠玉,『色』如春晓之花。剑眉入鬓,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顾盼飞扬,令人不由得赞叹一句,好一位品貌非凡的风流公子! 当然,张大形容不出这样的品貌,可他真是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少年。 顾诚玉觉得眼前这个下人不太机灵,许是没见过他这个主子。庄子上的下人,也不能指望有多规矩。 叫茗墨给了红封,随后带着茗墨他们进了别院。 “你这傻小子,公子给的红封也不知道接着。刚才还能说着呢!见了公子,怎地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你还没谢过公子呢!还好公子不计较。” 许管事还以为张大吓傻了,将他拉了一把,把那个小些的红封给了张大。 许管事平日里对张大十分照顾,张大今年也十六了,原先是庄子附近的村里人。家里老子娘年纪大了,庄子买下人时,求了他,将他卖到了庄子里。 别看他叫张大,那都是村里喊的,因为张大的头大而得名。因为是他买进来的,张大对他十分依赖,所以许管事一直对他很关照。 “许管事,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哩!”张大回过神来,拿着红包兴奋地打开,等看见里头有二两银子,高兴地差点要蹦起来。 “你才见过几个人?不过,咱们公子确实相貌上佳,可公子是男子,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顾诚玉可不知道两人的交谈,他来别院是因为邀请了两位国子监的同窗,来别院泡温泉,吃野味。 “派去的人说孙大哥和叶师兄几时过来?” 今日是初六,孙贤和叶知秋去了教瑜府上拜会,随后再乘坐马车一起过来。 两年前孙贤和叶知秋都考上了博山书院,如今就在书院就读。叶知秋租的院子正好和孙贤家不远,两人正好同路。 这次因为有外男,顾诚玉就没叫上顾婉她们。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国子监同窗 “回公子,已经说了,再过上一个时辰就能到,二姑『奶』『奶』说让公子和二姑爷少喝些酒。” 茗墨突然想起二姑『奶』『奶』的嘱咐,连忙将这事儿说了。不然二姑爷醉了,他家公子也要跟着挨骂。 二姑『奶』『奶』是指顾婉,这是后来改的称呼。毕竟是嫁出门的闺女了,也不好老是二姑娘二姑娘地叫。 说到顾婉,顾诚玉就想到了顾婉去年刚生的小外甥,小包子很可爱,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一周岁了。 经过这两年的布置,别院已经大变样。顾诚玉入了东厢房,看着连接在东厢房里的温泉池子,决定将此地作为宴客之处。 一进到厢房就迎面袭来一股暖意,池子周围砌的是大理石,据说原先的旧主很是花了一番心思,特地从南边运过来的。池子表面雾气氤氲,看着就仿佛入了九天瑶池般。 顾诚玉将身上的鹤氅脱下,茗砚快步上前接过,挂在了架子上。 “厨娘和服侍的人都安排妥当了吧?”顾诚玉府里府试的丫鬟不多,只有几个,多是些婆子和小厮。 这次宴客,再叫小厮和婆子服侍就不妥当了。因此,他将府里几个丫头都调了过来。 “公子放心吧!有梁妈妈在,不能出差错。”茗墨笑着说道。 公子很少在自己的地盘宴客,一般都是去酒楼,只有二姑爷和叶公子这样亲近的人,才会来庄子或府上。这次的同窗与公子平日里处的不错,这才带来温泉庄子。 顾诚玉点了点头,随后去了屋子里间的书房。 这两年在国子监,顾诚玉除了在读书上花了些精力外,还好好学习了君子六艺。所谓通五经贯六艺,读书人不但要熟读四书五经,君子六艺也必不可少。 趁着客人还没上门,顾诚玉摊开纸张,准备作画。 从东厢房的后窗看过去,是一片梅花林,这会儿开得正艳,其间还有一座凉亭,顾诚玉打算等猎了野味,带上自制的烧烤架,将亭子周围全部围上。届时,一边烤肉,一边欣赏梅花,也是一种享受。 将梅花图堪堪画到最后一笔,茗墨就来书房禀报,说叶公子和二姑爷来了。 “诚玉!你这温泉庄子可真是买对了,冬日来庄子泡温泉真是享受,都好久没来你的庄子了。” 顾诚玉将画作放在书案上晾干,连忙出来迎接两人。 孙贤才刚看见顾诚玉,就高兴地称赞起来。 “你不是十几日前才和我二姐来过吗?快进来吧!外头凉得很。”顾诚玉和两人已十分熟稔了,也不介意地开起了玩笑。 孙贤和叶知秋跟着进了屋子,一进来,两人就舒服地喟叹一声,“真暖和啊!” 顾诚玉三人坐下,茗墨上前伺候茶水。 “诚玉!这次你叫的,就是在国子监关系最好的那两个同窗?”叶知秋刚坐下,就好奇地问道。 “等他们来了,我再给你们介绍一番。他们『性』子不错,相信大家一定能合得来。”顾诚玉说起那两人,就想起其中一人与王祺恺的『性』格十分相似,若是王祺恺在此,说不定两人还能成为知己好友。 顾诚玉不常与孙贤他们提起国子监的事,但是孙贤他们知道,顾诚玉这两年在国子监读书可不容易。以顾诚玉的声名,在国子监能做到左右逢源,不得罪人已是难得。 若是顾诚玉知道孙贤所想,肯定是有苦说不出。他只是一介农家子,拜的老师已经致仕,除了三位有官职的师兄,似乎也没什么人脉。毕竟梁致瑞已不是首辅,人走茶凉,也不外乎如此。 国子监里的纨绔也并非真的纨绔,从小被世家教养,能蠢到哪里去?当然,有几个例外的不算。所以,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一团和气,至于背后如何看不起他这个农家子出身,顾诚玉不得而知。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那就只能靠自己努力向上爬。若他日后爬上高位,谁还能看不起他的出生? 这些他也不想和孙贤他们说,说了也是多个人担心。 “公子!那两位公子过来了。”茗砚自外面进来,他被顾诚玉喊了去庄子门口迎接二人去了。 “哦?快请进来!”顾诚玉连忙站起,两人还没来过,他得出去迎一迎。 “孙大哥、叶师兄,你们在此稍后,我去前头迎一迎。” “你快去吧!”孙贤催促道。 顾诚玉远远就见着两个十**岁的少年,从抄手游廊的拐角处,向着东厢房而来。 带路的正是刚才傻头傻脑的张大,顾诚玉觉得有些奇怪。按说许管事也挺会钻营,不然也不会成为一个庄子的管事。只这一次,怎么会选了这么个小子来伺候?这傻小子的规矩可不好。 不管怎么说,人却是带来了。顾诚玉上前几步,给两人行礼。 “见过郑师兄、朱师兄!” “顾师弟快快不必多礼,今日愚兄也算得偿所愿了。早就听说你的庄子有温泉,今日定要泡个痛快!” 说话的是郑伦,一袭羽蓝『色』交领直裰,头戴一顶白玉冠,五官硬朗,是位丰神俊朗的公子。 他的话刚说完,顾诚玉还未答话,就听另一名公子接话道:“此处也无外人,你还咬文嚼字的,酸也不酸?” 顾诚玉闻言笑了,这是兵部侍郎的三子朱庞。微胖的身形,一张圆润的娃娃脸,显得有些可爱,只说出的话却与他外形不相符,这是一个粗汉子。 “诚玉!咱们可是盼着泡温泉很久了,还是你小子有银子,这样的庄子也能搞到手。”朱庞一靠近顾诚玉,就用拳头捶了下顾诚玉的肩膀。 “咦?你的身板不错啊!”朱庞从小就学武,这一下的力道可不小。 他有些奇怪顾诚玉竟然能接下他一拳,虽然他并没是多大力。可是高兴之下,忘了顾诚玉是读书人,随手就给了一拳。 没想到顾诚玉竟然能纹丝不动,这怎么能不叫他惊奇? 朱庞的『性』格与王祺恺相似,就是有些爱玩闹。顾诚玉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说读书人就应该弱不禁风?不然这连续几日的考试,大家怎么坚持下来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皇子要回京 朱庞闻言更吃惊了,“你难道还练过不成?” 顾诚玉并没有在同窗面前显『露』自己的武功,因此只得笑了笑道:“快进屋吧!外头冷,我还叫了我两个好友,正要介绍你们认识。” 顾诚玉将两人带进了屋子,孙贤和叶知秋见人进来了,立刻站起,准备相互见礼。 “这是我的二姐夫,叫孙贤,字子渊;这位是我在靖原府读书时的同窗加好友,叫叶知秋,字仲怀,如今都在博山书院读书。”顾诚玉指着孙贤和叶知秋,向朱庞两人说道。 孙贤已经过了弱冠之龄,叶知秋也已经十七,更何况两人还考上了举人,去年就请了博山书院的教瑜,给两人取了表字。 “原来是博山书院的学子,真是失敬失敬。博山书院可是十分有名,二人能通过书院的院考,那肯定是才学出众之人。” 说这话的自然是郑伦,郑伦为人圆滑,与他交谈,定能让人如沐春风。 “哪里哪里?要论真才实学,说来也是惭愧,只盼不坠了书院的名声就好。”孙贤连忙摆手,谦虚道。 叶知秋也忙行礼,口中连连称道不敢当。 顾诚玉见他们客套了两句后,才又接着将朱庞他们介绍给孙贤二人。 “这两人就是我和你们说的国子监同窗,这位是定南侯府的少爷,在家行八,叫郑伦,字孝儒;这圆嘟嘟脸的叫朱庞,字从广,家父乃兵部侍郎。” “早就听诚玉说起国子监里有要好的同窗,却难得一见,今日可算见到了真人。郑公子和朱公子,也是人中龙凤啊!” 文人相见,若不是争锋相对,那相互恭维一番,自是少不了的。 “哎~过奖过奖!愧不敢当!” 几人又酸了几句,朱庞差点要翻白眼。他旁边那个可算是又碰到对手了。 为什么说是又,那是因为原先碰到顾诚玉的时候,这娃比那个叫孙贤的还能自谦呢! “好了!你们再相互吹捧,天都要黑了!不是说要先狩猎去吗?” 他早就等不及了,与其在这里听他们说那些劳什子奉承话,还不如去林子里猎野味。 此话一出,几人都是一愣,随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顾诚玉连忙『插』话道:“朱师兄向来如此,孙大哥和叶师兄别介意,他只是『性』子直爽,大家相处过后就知道了。既然来了庄子,大家就不要拘谨,都放开了玩儿才好呢!走吧!咱们去猎些野味。” 此言一出,朱庞立刻欢呼一声,还是狩猎最和他的胃口。 “哈哈!咱们今日的猎物可不少,待会儿得好好享用一番。”朱庞背着弓箭,拎着手里的野兔,高兴地朝顾诚玉喊道。 顾诚玉看了眼木推车上的野味,有兔子、獐子、野鸡,觉得几人吃应该够了。 “走吧!咱们中午换一种新吃法。” 这几人今儿是不会回去的,中午用烧烤对付一餐,下晌再泡温泉,晚上就直接住在庄子里。 “走!我早就饿了!”朱庞喊上孙贤等人,骑着马出了林子。 几人去了梅花林的凉亭,凉亭四周已经被厚重的帘子给围了起来,里头还燃了炭盆。顾诚玉他们一走进凉亭,只觉得走进了温暖的春日。 郑伦他们进了凉亭,立刻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子,随后奇怪地看着凉亭里两个大大的铁架子。 “诚玉!这是什么?”朱庞围着铁架子转了两圈,觉得十分新奇。 顾诚玉微微一笑,“你们等会儿就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了,这会儿请容我卖个关子。” 茗墨他们已经将野物拎去大厨房处理,等放了调料的生肉上来,再用专门定制的铁签『插』上肉,自己动手烧烤。 处理肉要一会儿,顾诚玉他们喝起了茶。 “我猜这肯定是诚玉想到了新吃法,大家今儿就等着开眼界吧!”孙贤对顾诚玉十分了解,都晌午了,还待着不动,准保是想到了新鲜的吃法。 “还是孙大哥了解我!” 随后几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听说大皇子不日就要回京了。”几人正聊起朝中的局势,郑伦突然说起了大皇子。 “我也听说了,也不知大皇子得了什么疾症,竟然一病就是两年。这次回京,应是身子痊愈了吧?” 兵部侍郎官职不低,朱庞当然听家里说过,就连郑伦都知道的事儿,他没道理收不到消息。 “不知,两年前突然说得了疾症,并没有说详细的病情,只说要搬到别院静养。如今要回京,多半是痊愈了。再不出现,怕是不妥了。” 顾诚玉听完此事,突然想起两年前,他上京不久,大皇子就得了疾症。之后,两年都没听到过他的消息,如今却是要回来了。 也是,换做谁,只要不是得了绝症,都会急着回京的。再不回来,皇上会怎么想?忘了他这个儿子肯定不会,可是会不会猜疑,这个儿子在背后做什么他不知道的勾当? “两年都没有消息传来,还不『露』面,肯定不妥。”朱庞嗤笑了一声,一点也不好奇地回道。 顾诚玉见了,双眼一眯,朱庞这般作态,肯定是知道什么内幕。 只可惜这些世家子的嘴巴紧得很,怕是不肯往外透『露』的。因此,他也不打算问。 孙贤和叶知秋两人对视一眼,他们在书院也会听说一点朝堂的消息,可也都是大家耳熟能详之事。书院里大多都是刻苦钻研学问之人,官员之子较少,他们也所知有限。 世家之子一般会将不成器,或是爱惹祸的送入国子监;有才学,有能耐的,都会请有名气的夫子去府上专门教导。所以,书院中,都是富商、百姓之子居多。 “你可是得了什么消息?”郑伦也想知道地多些。 “我哪儿知道?要说吃喝玩乐,我肯定内行,这些原本就不是我喜欢关注的事儿。”随即,朱庞摇了摇头,一脸的不以为然。 郑伦看了顾诚玉一眼,两人相视而笑,只顾诚玉却在郑伦的笑容中,看到了苦涩。 顾诚玉默默叹了口气,这也是个被压迫的世家之子,挣扎在家族的泥沼中。 郑伦乃是定南侯府四房的嫡次子,按说出自侯府,身份尊贵不容置疑。不过,若四房是嫡出,那自是不用说,可惜四房只是庶出,那郑伦的处境就尴尬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被嫌弃的四皇子 侯府并没有分家,四房人口众多,光是孙子辈的嫡庶子,加起来都有十四个。庶出的嫡子,在府中老太爷和老太太健在的情况下,肯定是不受宠的。 等以后侯府分了家,那四房就什么也不是。郑伦的爹只是个举人,并没有官职。大哥只喜欢舞刀弄枪,想参加武举,郑伦的爹却不允许,言语中看不起习武之人。以致到如今,还是一事无成。 郑伦的爹只能将希望放在郑伦身上,还好郑伦资质不错,明年就能参加会试了。 “说到大皇子,我就想到了四皇子。前儿四皇子那事儿,可真是出了丑了。”也不知是不是想岔开话题,朱庞说起了四皇子。 “唉!那也是个可怜人!”郑伦叹了一声,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顾诚玉也觉得四皇子作为一个皇子,竟然被那些人百般嫌弃,还不如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了。 “这些人如此作态,皇上会高兴?”反正顾诚玉是觉得自个儿的儿子被别人嫌弃了,皇上的脸面也丢尽了,虽然,这个儿子一直不得宠。 孙贤他们也听说了此事,前段时日,皇上突然想起四皇子都二十一了,还没有皇子妃,甚至连侧妃都没有,所以打算给他找个世家女婚配。 没想到只是在朝堂上提了一下,京城就被搅动了风云。 三品以上大员和世家大族适龄之女,都匆匆选了婚配,惹得京城的官媒笑得合不拢嘴,跑细了两条腿。 “当然不高兴,听说在前几日早朝时,狠狠发了顿脾气呢!”朱庞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只觉得好吃地想将舌头吞下去。 皇上知道之后震怒,龙子凤孙这些大臣竟然敢嫌弃?在朝堂上指桑骂槐,大发雷霆,倒是为四皇子做了回主,也让那些世家收敛了许多,京城这两日才消停了下来。 其实顾诚玉能理解皇上的想法,再不受宠,他再看不上,那也是真龙之子,皇家血脉是你们这些大臣能蔑视的吗? “四皇子知道了,又是一阵黯然伤神了,听说这几日身子就不大爽利,在府里待着也没出来。” 郑伦真心觉得四皇子太可怜了,没有得力的外家,又不被父皇所喜,真是活得憋屈。 封号有了,封地却不给,还在京城的府邸住着,身份着实是尴尬。 “行了!人家是皇子,再怎么也比咱们这些人过得潇洒。等有了封地,搬去封地,无人管束,好日子不就来了?想做什么也没人管了。” 朱庞倒是羡慕没人管束的日子,他爹整日管着他,让他上进。可他偏不喜欢舞文弄墨,真是让他苦不堪言。 顾诚玉淡淡一笑,朱庞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身为一个皇子,早早地就知道皇位与自己无缘,病痛缠身,不知道哪日一不小心就去了。 娘没了,爹也不疼,还要被别人看不起,这样的日子能忍下来,『性』子还没扭曲,已经算是万幸了。 “公子!食材都弄好了,是不是把东西端进来?”茗砚进了帘子,向顾诚玉请示道。 “都端进来吧!时辰也不早了,大家早就饿了!” 顾诚玉话音刚落,朱庞就喊上了,“赶紧的啊!饿死我了!” 茗墨指挥着丫头将食材一一算进了凉亭,在烤炉里放进碳,并着手为他们串上,烤了起来。 他们人多,再说这会儿都饿了,要是自个儿动手,肯定要等上好久。 “来来来,这是新吃法,自己动手,烤得才香,我先来示范!”顾诚玉先示范地烤了几串。 “你这烤肉有意思啊!我也来试试!”郑伦连忙拿了一串,准备自己动手。 “有肉吃,没酒可不行啊!你那自制的竹叶青呢?快拿出来让咱们尝尝!” 朱庞早就惦记上了顾诚玉府上自酿的竹叶青,感觉比宫中御酒女儿红也不差什么了。 顾诚玉笑了笑,“茗砚!你去拿过来吧!” 等茗砚得了吩咐出去后,顾诚玉向着几人说道:“我酿的酒烈着呢!大家少喝点,可别喝醉了,不然第二天头疼着呢!” 大衍朝的酒都是水酒居多,好酒自然也有,但价钱十分昂贵。顾诚玉酿的竹叶青用的是蒸馏法,比一般的水酒烈了很多。 “我们还没喝呢!你就舍不得了?反正今儿是住在你家庄子上了,大家还不如一醉方休,喝个畅快!” 朱庞就好个吃,对酒尤其钟爱,能喝到肖想已久的美酒,自然得敞开了喝。 “我这哪是舍不得?若醉了,隔日可是头疼得很,我言尽于此,到时候可莫怪我没提醒啊!” 顾诚玉有些无奈,看来他珍藏的几坛子酒,今日是要遭殃了。 等拿来了酒,朱庞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封,对着开了口的酒坛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连道:“好酒,好酒啊!你早该拿出来才是!” “闻着确实是香,诚玉,你可不老实啊!竟然还藏了这么久?”孙贤也是难得喝上,闻着酒香,肚子里的馋虫再也忍不住了。 “茗墨!给公子们倒上!”顾诚玉刚想叫茗墨上前伺候,就看见孙贤他们已经一人一碗倒上了。 凉亭外飘起了片片雪花,顾诚玉撩了帘子往外一看,发现梅枝上已经堆了一层白雪,将原本血一般颜『色』的红梅,掩盖在了皑皑白雪之下。 “公子!二姑爷他们已经喝醉了,可是要送去厢房?”茗墨看着醉得东倒西歪的几人,有些头疼。 还好他家公子酒量好,不容易喝醉,且喝的还少,公子对酒『色』极为克制。 『色』,至今都没沾过,比起其他荒唐的世家子弟,十三四岁就有通房的来说,他家公子洁身自好到令人难以置信。 “将人送进厢房歇着吧!使人去跟二姑『奶』『奶』和叶家说一声,就说二姑爷、叶公子今儿在庄子里歇下了。” 顾诚玉回身望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几人,也是长舒一口气。 其实并非顾诚玉吝啬,不肯带人来庄子泡温泉。 而是他不习惯与人共浴,虽然他已经当了十几年的男儿身,对下面多出来的物事已经习惯了,可让他看着别人遛鸟,还是有些接受无能。8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惊鸿一督 茗墨叫了庄子里的许管事,带过来几个壮实的小厮,将孙贤他们背回了厢房。 顾诚玉闻着梅林的梅花香,望向天空飘零的雪花。 刚喝了酒,有些混沌的脑门,被寒风一吹,瞬间清醒了几分。 闻着暗香,他突然来了几分兴致。披上鹤氅,拿起凉亭边立着的油纸伞,准备好好欣赏这雪中的美景。 “公子,咱们回去吧!雪虽然比刚才小了,可这会儿还下着呢!天太冷了,小心得了风寒。” 茗墨见顾诚玉拿起油纸伞,连忙上前接过,一边为顾诚玉撑起,嘴里还一边劝着。 “无事!下雪时梅花才开的香艳,暗香涌动,这才是雪中的美景呢!” 顾诚玉看了地上的积雪,雪才没过脚背,他穿的靴子是鹿皮做的,雪水不会浸湿鞋面。 此时已是申时二刻,外头早已下了两个时辰的雪,这会儿雪比原来小了许多。 顾诚玉兴致勃勃地踩着雪地,朝着梅林中慢慢地走着,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只觉得心情顿时开阔起来。 在庄子的后头,就是一条宽阔的道路。此时,几匹马簇拥着一辆华贵的马车,正由庄子的背后,向着东面驶去。 “殿下,皇上正催着您回去呢!您今儿还住在别院里?”马车旁一名骑马的男子向着马车内问道。 戴着斗笠的男子只闻其声,不见其面貌,挺拔的身躯,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嗯!”半晌,马车内才回应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 骑马的随从不敢再问,只得骑着马往旁边错开几步,随着马车往前方走去。 此时,车内的被称作殿下的男子,闻到了一股梅花香,香气十分浓郁,沁人心脾。 这是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长相略显阴柔,双眼锐利。身上穿着一件葡萄紫绸缎的直缀,袖口和领口都加了一圈玄『色』的澜边,不管是头上束发的镶宝石金冠,还是腰间悬挂的玉佩,看着都是价值不菲。 闻着越来越浓的梅香,他放下手中端着的香茗,撩开了车窗上的帘子。 随即一股冷意直扑而来,有雪花顺着窗子,飘进了马车里,落在了车上铺着的雪白皮『毛』上。 东面靠里就是山体,此时马车正在爬坡,向着山中的别院驶去。男子适应了迎面袭来的冷气,向左侧看去。 这是一个庄子,马车爬上了高处,从这里看下去,映入眼帘的正好是一片梅林。 “殿下,外头冷,小心感染了风寒呐!”在车里伺候的小林子,忙劝自家主子注意身子。 “这里什么时候成了一片梅林了?原先好像只种了些花草。那亭子也修得不错,冬日里算是个好去处。”殿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片梅林,觉得这家庄子的主子总算有了些品味。 小林子顺着车窗往外看去,发现原来是这家。 “殿下,这家换了主子了。听说是来京城的学子,家里颇有些财力,两年前就买下了这庄子。” 小林子早就将别院周围那些庄子的主家打听得一清二楚了,谁家庄子换了主子,他都知晓。 殿下的别院离这些庄子不远,为了殿下的安全,他必须对这些了如指掌。 “哦?京城何时过来这样的人物?”殿下挑了挑眉,一边望着梅林,慵懒地问道。 能在京城买得起温泉庄子,家境应是十分殷实。小林子没说是哪位世家,怕是什么商贾之子,他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听说是从靖原府来的。”小林子立刻回了话。 正当殿下欣赏美景之时,梅林中突然闯进了两个人,落入了他的视线。 他望着两人有些出神,这应该是一对主仆。两人打着伞走在雪地之中,身形萧条,却又十分有意境。 吸引殿下目光的,却是那个穿着石青『色』大氅的少年郎,一袭青『色』在梅林中十分显眼,观其身形,能看出是一位翩翩公子。 两人自远而近,靠着马车窗已经能看清两人的面容。 果然,少年郎的面容难以言喻的出『色』,唇红齿白不说,多情的桃花眼掩藏在飘落的雪花中,增添了一分神秘之感。 “咦?这梅林中还有人呢!”小林子用兰花指捏着帕子,突然看见梅林中的两个身影,尖细的嗓音中满是诧异之『色』。 很显然,他很奇怪,这冰天雪地的,竟然还有人会出来赏景。 顾诚玉和茗墨早就听见了马车行驶的声音,他有些奇怪,这样的天气,周围都是田庄和别院,竟然还有人冒着风雪赶路。 顾诚玉往右边抬眼一看,正好对上一双阴鸷的眼。顾诚玉一愣,那双眼十分具有侵略『性』,令人感觉不舒服。 这是个长相有些阴柔的男子,配上那样一双眼,让人觉得有些阴沉。不过,不可否认,长得却是不差的。 马车沿着梅林外宽敞的山道,向着东边驶去。那里有一座大别院和两个大庄子。 马车渐行渐远,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墨点,直至消逝在茫茫天地中。 顾诚玉问起了身边的茗墨,“那是谁?可是哪家庄子或别院的主家?” 顾诚玉回忆了一下对方的穿着,他眼力好,隔着风雪,依旧能透过窗口,看到此人穿着葡萄紫的绸缎衫,还有头上戴着镶宝石的金冠,这绝不是下人的穿着。 “这却不知,那里头几家十分神秘,暂且还打听不到主家是谁。”茗墨摇了摇头,这人他没见过,他们不常来庄子,没见过也是正常。 “回去吧!”顾诚玉被过往的马车扰了兴致,便打算回屋里歇着去。 随即又想到了余瘫子手下的一拨人,那几个替顾诚玉处理过吕杨的汉子。 这几年他给了本硬功夫秘籍,让几人好好练练,想来应该有成果了,正好他府上还缺几个护卫。 这还是他从刚才看到的马车那,得到的启发。他总是遇到意外之事,有时候出门身边跟着一些护卫,也省得他亲自动手。差点就忘了李壮他们,也是时候让他们效力了。 至于丁字辈的,他另有打算。 马车内的殿下早已经放下了帘子,此刻正在闭目养神。 小林子忐忑不安地看了自家殿下一眼,这不说话,他的心里又开始“噗通,噗通”地狂跳着。他家殿下『性』子喜怒不定,难道他又是哪儿惹了殿下不开心?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别院走水 他左思右想,难道是看上了那片梅林? “殿下,那梅林确实十分好看。”他不由得说了句试探的话,只要他家殿下说满意,他就立刻吩咐人将庄子买下来。 那梅林并不是按照寻常路线排列的,而是排列成了一种不知名图案,站远一些看去,简直美不胜收。 “你刚才说那庄子的主家是从靖原府来的?”殿下忽然睁开眼,捏起桌上的茶碗,双眼出神地问道。 小林子被突然而来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懵。不过,他立刻回过神来,明白主子是想了解庄子的主家了。 因此,连忙答道:“回殿下的话,此人名为顾诚玉,就是两年前传得沸沸扬扬的乡试解元。已经拜在了前首辅梁致瑞门下,是为最小的关门弟子。” “哦?原来是此人?听说他文采出众,就连四弟都对他称赞有加呢!” 殿下有些兴致盎然起来,这人原先有幕僚提过,说是当朝有名的神童。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只是个乡试解元,犯不着让他上心。不是朝堂之人,无论是不是神童,都不能让他多看一眼。 说到四弟,他想起往日四弟对此人多有推崇,常买了诗集回来品评一番。显然,对此人的文采十分肯定,还遗憾对方只一心钻研科举,不醉心于诗词。 很多次都说要会会这名解元,只身子不争气,一年里有大半时间足不出户,要在府中静养。 “四殿下平日里无事,就爱钻研些个诗词。会称赞此人,再正常不过了。” 小林子见主子说起四殿下,也替四殿下的身子惋惜。可是,若因此能让殿下,少个强劲的对手,他又觉得不惋惜了。 殿下唆了小林子一眼,将小林子吓得赶紧闭了嘴。 他隐隐为刚才『插』嘴后悔,四殿下和他们殿下处得还不错,他们总是亲兄弟,轮得到他『插』嘴? 真是应该掌嘴了,今日的殿下似乎格外难伺候,他真是出门没翻黄历啊! 殿下转动着手里的扳指,并没有接前头梅林的话。 小林子偷偷抹了把额头上溢出的汗珠,风雪加大,帘子晃动,一阵冷风灌进来,将小林子吹得打了个哆嗦。 他抬眼偷偷看了闭目养神的殿下一眼,这是不想要梅林?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突然,他想到了透过窗子的惊鸿一督,远远地只能看到青『色』的衣摆在风雪中摇曳。 顾诚玉与茗墨迎着风雪回了厢房。 “公子!可还要使人去那两位公子府上说一声?” 虽说之前出来时,两位公子就跟他们府上报备过了,可是于情于理,他们也要再派人去通禀一声的。 顾诚玉一听也觉得在理,“嗯!你让茗砚领了小厮亲自去,至于礼盒,你们看着置办些吧!” 顾诚玉这会儿回了屋子,被炭盆的暖气一烘,头脑微醺,许是酒气上了头,因此打算小歇片刻。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茗墨说完,见顾诚玉似乎打算睡会儿。 又开口劝道:“公子可是要歇会儿?马上天就要黑了,小心晚上走了困。” “无碍!你下去吧!”顾诚玉摆了摆手,看来他酿的酒确实容易上头,这还不算烈的呢! 或许可以加大一些量,为酒楼再招揽些客人。 这一睡,就睡到了掌灯之时,顾诚玉才睁眼,就隐约听到了一阵嘈杂之声。 茗砚已经回来了,看着顾诚玉醒了,连忙上前伺候。 “什么时辰了?”顾诚玉刚醒,脑子还有些晕乎,用了晃了晃,只觉得更晕了。 “回公子,已经戌时一刻了,公子可要用些吃食?” 茗砚伺候了顾诚玉洗漱,将桌上备着的一碗醒酒汤递了过去,又转身从顾诚玉的箱子里另拿了一件直裰出来。 “外面发生了何事,如此吵闹?孙大哥他们醒了吗?” 顾诚玉这会儿听着,不像是他们庄子里的声儿,声音隔得有点远。 “几位公子还没醒,他们醉得比公子厉害多了。外头的事还要问茗墨,刚才小的一直在屋里伺候来着。” 茗砚说完,就捧着衣裳,准备服侍顾诚玉穿衣,白日里那件青『色』的,已经染了酒气不能穿了。 顾诚玉回转身一看,顿时觉得头大,“怎么把这件拿出来了?” 茗砚诧异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这是二姑『奶』『奶』给公子做的啊!她还说表少爷有一件,和您是相同的料子,料子穿着舒服着呢!” 顾诚玉嘴角一抽,这正红的『色』儿,在烛光下看着还隐隐有暗纹的流光划过。 料子是不错,可是顾诚玉一想到那小包子穿着红『色』的衣裳像移动的红包,这套穿在他身上,岂不是更像? 有心想不穿,却又听到了茗砚的嘀咕。 “二姑『奶』『奶』还问了好几回呢!说咋没看见公子穿?” 顾诚玉手一张开,“穿吧!” 好歹是他二姐的一番心意,他二姐自从生了小包子之后,就喜欢给娃穿红『色』的,小娃穿了是可爱,胖乎乎,圆滚滚的,只是他 顾诚玉正在穿衣服的档,茗墨进了屋子。 “公子!往里靠山边的那座别院走水了,火势还不咱们要不要派人过去帮忙?” 茗墨一进来,就将外边嘈杂的原因说了。 那别院其实说远也不远,再过去一个庄子就是,只那别院十分大,所以灭火的人一多,这边就听到了声响。 “哦?隔壁庄子上可派人去了?”顾诚玉一边说,一边推开屋里的窗子,从这里看,能看到东面的庄子,也能看到别院的一角。 那一边火光冲天,看着确实火势不小。 “也算是近邻,总不能隔岸观火,你多带几个人去帮忙。记得不能硬闯,得了主家的同意,才能进去。” 顾诚玉望着声势不连忙改了主意,让茗墨去帮忙。 只这样的别院,肯定是富贵人家的隐秘之处,主家不一定乐意别人去帮忙。 “是!隔壁庄子已经派人过去了,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小的这就带人过去。” 茗墨得了命令,转身出了屋子。 茗墨一走,茗砚就疑『惑』地问了起来,“这火势这么大,怎么之前都没发现吗?” 顾诚玉心思一转,“这会儿都睡下了,可能之前没发现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刺客 其实他也觉得奇怪,大户人家不管是大厨房,还是厢房,都会有下人守夜。 这么大的火势,下人怎么可能没发现?这最起码得烧好几间屋子,不然火光不会这么大。 不过,那都是别人家的事。 “让大厨房送些米粥过来,再留些清淡的饭菜热在灶上,等那几位公子醒了,怕是要用些饭食。” “厨房早就准备上了,那小的这就去给取来。” 茗砚说着,也出了屋子。 顾诚玉看着里间的屋子,那一间是温泉池子。只觉得身上的酒味还没去除,想了想,还是打算泡一会儿。 走到了温泉池边,顾诚玉将衣裳脱了,放在了架子上,这才下了水。 “火势如何?”男子衣衫凌『乱』,匆匆赶到左边的厢房处,问起了别院的管事。 “回殿下,就这几间屋子烧了,是大厨房和柴房。” 管事连忙跪下行礼,他浑身颤抖不已,同时还有些庆幸,还好只烧了几间不值钱的屋子,不然他今儿肯定得狠狠被罚一顿,连管事都当不成了。 “怎么回事?大厨房晚上没人守夜吗?都是死人呐!” 殿下火冒三丈,他刚搂着两个如花般娇艳的女子睡下,就听到别院人内有人传走水了。 管事吓得匍匐在地,“回殿下!奴才赶来的时候,晚上守夜的厨娘已经晕了过去,就倒在了大厨房外。” 殿下听完有些疑『惑』,为何会倒在大厨房外?应该在大厨房里才对,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拔起腿来就往正房的书房奔去,小林子连忙跟上。 “叫金参领带人来本宫书房!”走前只扔了一句这么一句话。 管事刚才还以为一顿板子少不了,谁想殿下竟然匆匆走了。 他呆愣了半晌,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去喊金参领了。 殿下跑进了内院,直奔书房而去。 还没到书房,就看到书房处有一点亮光,这是烛光,而守着书房的两名侍卫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书房内有一名黑衣人正就着微弱的烛光,在书架各处『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他听到书房外传来了脚步声,知道是有人来了。 将刚才『摸』到的一本小册子放进了怀里,看了一眼书架,吹灭了火烛。 火烛一灭,外头赶来的人就知道里头发觉了。 “快!有人闯进了书房,来人,将人给我抓住。” 殿下气急败坏,虽然他藏在明面上的东西,都是假的。可保不准他别院有内应也不一定,到时候将暗室里的东西偷了,他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金参领带着侍卫匆匆赶到。 “快进去将人抓住。” 这间书房只有一个出口,就连窗子都在院子里,贼人进了书房,只要将前面守住,就是『插』翅也难逃。 黑衣人用手上的剑『插』在书房的墙上,脚下连蹬几脚,爬上了上头的房梁。 院子里出现了许多火把,黑衣人就着外头的火把,扫了眼书房,发现想逃出去,只有突破前院的重围。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双眼紧紧盯着书房的门。 金参领带了人一脚踹开房门,屋内顿时被火把照亮。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立刻自梁上跳下,朝着进来的侍卫,挥手就是一剑。 没过多久,几人从书房中打到了书房外的院子里。 黑衣人凝眼一看,发现院子里竟然围了许多弓箭手,明白不能恋战,已萌生退意。 殿下连忙让人守在屋外,而他则跑进屋中,将门关上。 『摸』到了书架后头,一副画像处,轻轻一转,只见书房靠里侧的一处地板,突然开了个一米见方的口子。 快跑上前,沿着楼梯往下,到了暗室内。此时暗室内烛光明亮,一排排的箱子堆满了小小的暗室。 随意打开一个箱子,里头赫然是一个个金锭。殿下拿起一个看了眼,发现是金子无疑。 他舒了口气,虽然知道那贼只有一人,肯定无法带走金银。可若不亲眼看见,他心里总有些不放心,这批金银不容许出错。 “不对!”他突然丢下手里的金锭,朝着楼梯往上跑去。 跑到书房的书案前,转动书案上的一支笔架,书案的下面,立刻弹出一个小机关盒。一见里面空空如也,里头的东西已经不见踪影。 他连忙将书房的机关暗室恢复了原状,向屋外跑去。 此时屋外的打斗还在持续,黑衣人以一敌六,已经十分地吃力。他一边打,一边向着院墙那边移动。 侍卫们早就看穿了他意图,弓箭手连忙尾随其上。 殿下出了书房,望着蒙面的黑衣人,心里发了狠,“给本宫留下活口!待会儿要严加审问。” 蒙面人的呼吸立即急促了几分,招式也凌厉了起来。六人久攻不下,有三人还被蒙面人伤了,殿下看的心头火起。 抽出一旁一名侍卫的刀,打算亲自动手。 “殿下!您可千万别上前啊!那贼子厉害着呢!”小林子看出自家殿下的意图,连忙惊呼道。 原本尖细的嗓音,这会儿听着愈加刺耳。 他上前抱住自家主子,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主子去,若主子受了伤,那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殿下被小林子拉住,一时竟挣脱不得,他大叫道:“给本宫闪开!” 蒙面人一见,认为是个好时机,若是劫持了主子,那他逃出去,简直是轻而易举。 拼着胸前受了一刀,他飞奔向纠缠着的两人。 “小心!快保护殿下!”侍卫们肝胆俱裂,以为贼人要杀自家主子,都惊叫出声,慌忙上前阻挡。 殿下也慌『乱』了起来,只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把甩开小林子,提刀向蒙面人砍去。 两人就这么打了一个回合,小林子见殿下身上添了两个伤口,竟然被吓晕了过去。 这厢顾诚玉正在悠哉地泡着温泉,等朱庞他们醒来,他都已经泡好了,这样就能避免大家『裸』身相见。 “公子!”茗砚进了屋子,没看到他家公子,却听到了内室有水声。 “我在泡温泉,等会儿用饭食。”顾诚玉朝着外面喊了声,他这会儿还不想起来。 茗砚听到回应,就放心地在屋里收拾起饭菜来。他家公子沐浴一向不让人伺候,所以他不需要进去服侍。 又泡了半刻钟,顾诚玉才起身穿上衣裳。跑了会儿温泉,头脑都清醒了许多。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闯入 “都是些废物,这都能让他跑了,还不快去追,他拿走了重要的东西。”殿下『摸』着染血的手臂,朝着这帮侍卫狂吼出声。 举着弓箭的侍卫有些不知所措,刚才蒙面人与自家主子打在了一起,他们怎么『射』箭? 再说主子一直说要留活口,所以在蒙面人逃跑时,他们才得了命令『射』箭,只可惜,还是让人跑了。 “是!”金参领带人翻过了围墙,向着蒙面人追去。 殿下转身跑去了马厩,剩下的侍卫也跟着跑了过去。 叫人将书房牢牢守住,随后几人骑了马,也向西边的方向跑去。 蒙面人『摸』着染血的胸口,跑得十分吃力。他出来时有些慌不择路,东面守卫森严,西边的一个林子里有他的马匹,还有人等着接应。 他一路往前奔,跑地飞快,突然隐约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 该死!那些人骑了马过来了。 黑夜里,这会儿风雪大了,他借着积雪反『射』的白光,看向周围的景致,试图找一个躲避的地方。 只可惜,落下的雪花使他睁不开眼。 一阵暗香传来,擦了把脸,依稀看见离他右手边不远处,正好有一个庄子。 转身看了看身后,雪太大,这么一会儿就将他路过的痕迹遮盖上了。 他放下了心,步履蹒跚地爬上了庄子的围墙。 “公子!可要束发?”茗砚看着顾诚玉有些『潮』湿的头发问道。 “不必了,待会儿就要歇下了。茗墨回来时,我若还没歇,就让他来见我。” 顾诚玉用帕子擦了擦嘴,将碗筷放下,准备欣赏一下白日里作的寒梅图。 虽然已经画好,可是落款还没来得及写上。 “是!”茗砚应了声,又想到去了半个时辰的茗墨。 “这会儿茗墨应该快回来了。”茗砚将窗子打开了一条缝,往外看去,发现东边的火光已经消失,料想已经扑灭了火势。 顾诚玉起身往书房走去,这间书房与卧房是连在一起的,还连着泡温泉的屋子,顾诚玉最满意这间。 进了书房,看向桌上的寒梅图。墨迹已经干了,他想了想,将他的私章盖了上去。 他看了眼自己作的画,发现已经有了几分寒梅的神韵,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枉他练了几年的丹青。 忽然,顾诚玉拿着画作的手一顿,他将手中的画放下,轻轻地站起,将挂在墙上的宝剑拿下了手里。 有人进来了,他听见了脚步声,这绝不是茗墨或茗砚。 这人气息有些紊『乱』,脚步虽轻,却慌『乱』不已。顾诚玉第一个怀疑的是,庄子里进了贼。 明显这人是个练家子,并且不熟悉屋子的摆设,应该是不是庄子里的人。 顾诚玉听着贼在卧房里『乱』转,将剑扔进了空间,以意念抽出剑身,将之重新拿在手上。 他慢慢向卧房移动,几步就出现在了卧房。 是一个黑衣蒙面人,正背对着他,许是想找房中昂贵的东西。 顾诚玉无意中,往地上督了一眼,这怕不是贼。 既然确定了不是贼,顾诚玉当机立断,选择先下手为强。 提剑就往蒙面人身上招呼,等蒙面人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剑气,忙要回身抵挡,却晚了一步。 他的背上被划了一剑,闷哼一声,蒙面人退出了几步远。 他定睛一看,顾诚玉莹白如玉的面容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眼熟,竟然是他? 真是糟糕,他根本不是顾诚玉的对手,更何况还受了伤,他不知道要不要暴『露』身份。可若不暴『露』,顾诚玉会放过他吗? 今日可真是倒霉透顶,原本的计划被打『乱』,没一件顺利的。他『摸』了『摸』怀里的小册子,还好!也不算无功而返。 顾诚玉原本打算乘胜追击,却发现蒙面人定定地看着他,根本没下一步动作。 顾诚玉心下一转,这难道是个熟人? 顾诚玉见他不动手,却不打算废话,先抓了再说。 见顾诚玉又要欺身相前,蒙面人急了,连忙沙哑着声音喊道:“等等!我无意伤害你,只是路过此地。”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他背上和胸口的伤口,鲜血止都止不住了。 献血浸湿了黑衣,顾诚玉都能听到血迹滴落到地板的声音。 “哦?那现在请你离开好了,我可以留你一命!” 顾诚玉并没有放下剑,他这会儿已经相信对方真是路过了。 这明显是在别家受的伤,可能逃跑时误入了他的庄子,又或许后有追兵,想躲在他的庄子里。 若是后者,那他的处境同样危险。说不定追杀的人会以为他和这人是同伙,到时候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这人受了伤,胸口的伤口也没处理,必是一路流到这儿,还好这会儿外头的雪大了,应该能掩藏他的痕迹。 那只要蒙面人走了,他也不打算计较,别人就是进来搜,也搜不到人,更没有证据证明蒙面人来过这里。 蒙面人有些喘气,若再跑,他肯定跑不动了,出去只有死路一条,他有些犹豫。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门外传来茗墨的声音。 “公子可睡下了?” 茗墨已经将剑拿在了手里,屋内烛光摇曳,有两个身影倒映在了门窗上。他无比确定其中一人是公子,另一人却不是茗砚。 他相信公子的本事,见还没动手,就打算先按兵不动,等两人打起来,他再加入进去。 蒙面人有些紧张起来,他紧紧盯着顾诚玉,心里在想着对策。 一个顾诚玉他都打不过,更不要说再加个随从了,那随从的本事也不弱。 “怎么?你还不想走?后头的人快要追上来了吧?” 顾诚玉有些奇怪,难道这人还打算赖在他这里?他可不会保他,谁知道这人什么人? 主家穷追不舍,说不得这人就拿了人家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可不想卷入是非中。 蒙面人又犹豫了一会儿,就打算离开此地。他不能连累了别人,也不能暴『露』身份,让顾诚玉帮他。 就算顾诚玉知道他是谁,也不见得会淌这趟浑水。 他打开门,打算离开,没想到茗墨早就拿着剑守在了门外。 “茗墨,让他离开。” 茗墨一见蒙面人,又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发现顾诚玉没受伤,才退后几步。 突然,外头传来阵阵马蹄声,向庄子的大门处而去。 顾诚玉皱了皱眉,想催促他赶快走。 却见黑衣人顿住了脚步,回转身,将面上的黑面纱往下一拉,“还请顾公子帮我一把!”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夜闯 “会安?”顾诚玉记得这张脸,这是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胡茂清的随从,会安! 茗墨也见过会安,他有些吃惊,“怎么会是你?” 顾诚玉犹豫了,他不想卷入是非中。会安出现在这里,还这副装扮,和胡茂清撇不开关系。 胡茂清是都察院的人,他们肯定在查朝中的某位官员。他只是个小小的举人,还没资格卷入其中。 “你快走吧!”顾诚玉不再犹豫,催着会安离开。 “公子!门外来了一群人,说是那边别院里的在追刺客!” 茗砚刚到正屋,就嚷上了,那些人差点冲进庄子。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穿着黑衣的会安,顿时傻了眼,这肯定是那些人要找的刺客。 随后,立即拔剑,准备将此人擒住。 顾诚玉一听,暗叫不好,来的可真快。从会安进入屋内到现在,其实也就是小半柱香的时间,这些人难道是认准了他的庄子?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将痕迹处理干净再说,他望了眼屋里的血迹,忙吩咐道:“茗墨,你们快将屋里的血迹收拾一下,你跟我来。” 其实顾诚玉只需和会安打起来,再将人交出去,就能免除后患。 可是,他不想这么做。他日后还要混朝堂,若是胡茂清没被此时牵连,那就多了个强大的敌人。 再说,他和胡茂清虽只有一面之缘,可还是欣赏对方为人的,落进下石的事,他还做不出来。 顾诚玉将会安带进了屋里,看了眼他身上的血迹,首先得止血,这件衣服也不能再穿。 他之前在庄子里修了个暗道,不过现在还不能暴『露』。 “把衣裳脱了!快点!”顾诚玉怕那些人来头不到时候直接闯进来,正好要撞见。 会安一愣,随后没说话,将上衣脱了个干净。 顾诚玉拿起这套黑衣,粗鲁地将狰狞的伤口,大致擦拭了一遍,会安疼的浑身发抖,只咬紧了牙关,没有痛呼出声。 顾诚玉在桌上拿起一只玉瓶,这里头是止血『药』,他在空间里学着做的,效果奇好。 将『药』粉撒在了会安的伤口上,伤口立刻止住了血。会安看着一阵惊奇,他从未见过此等良『药』。 顾诚玉却是有些心疼,这『药』粉需要的名贵『药』材可不少,一时情急,还倒多了。 他撇了眼会安,嘴里说了句,“便宜你了。” 惹得会安翻了个白眼,这么好的良『药』被浪费,还不是因为顾诚玉在他身上添了个新伤口? “茗墨,你去厨娘那拿一套衣裳,顺便叫立春过来。茗砚,你去前头应付,我等会就过来。” 会安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顾诚玉白了他一眼,“你该庆幸你长得不粗犷,不然,就是扮起来也不像。” 会安的个子不高,长得还有两分清秀。之前伤在胸口,胸前的衣服早就破了,能看到里头白净平坦的胸脯。 那些人肯定知道刺客是个男的,因此他准备将会安打扮成庄里的媳『妇』子,这也算是个办法。 会安此时也顾不得男扮女装丢脸面了,他有些忐忑。 “这能行吗?会不会被发现?” 顾诚玉没说话,去了书房,从空间里拿出一把软剑,准备缠在了腰上。 这还是看到斗笠人的软剑,他才想起来空间也有,早就在茗墨他们面前过了明路,放在腰际随时都能用。 会安看着顾诚玉解开腰带,将软剑缠于腰际。 这时,顾诚玉淡淡的声音响起,“发现了,那就把他们都留下吧!” 这轻轻的一句,让会安不寒而栗。 两年多前,见识过顾诚玉的杀人如杀鸡,他毫不怀疑顾诚玉能做到。 没想到过了两年,这个少年更是视人命如草芥。刚才没对他痛下杀手,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此时茗墨正和来人在扯皮,“这位护卫大哥!我家主子早就歇下了,你又何苦为难我这个下人?” 茗墨握着剑,站在庄子的门口寸步不让,而许管事早已吓得躲在茗墨的身后了。 许管事望着院门外的一行人,吞了口唾沫,这帮人怕是来者不善啊!个个腰间挂着刀剑,还有好些人骑着大马,看着架势,今日只怕不能善了。 茗墨刚才去了后院,这会儿说公子已经歇下了,他不敢打扰。许管事猜测,公子会不会是被吓坏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平日里只会猎些野味,只怕还没见过这等阵仗呢! 金参领也看出来了,这小厮摆明了是不让他们进去搜查了。其实他们也没证据说刺客就在这个庄子里,只是殿下已经去搜查了另一家,他这里可不能出岔子。 金参领打量了眼茗墨,握紧手上的刀,打算硬闯。 茗墨暗暗握紧手中的剑,情势剑拔弩张,好似下一刻就要拔剑相对。 一阵马蹄声自金参领身后传来,“怎么回事?” 茗墨暗叫不好,对方又多了一些人,这后来来的,可能是眼前着这侍卫头领的主子。 “主子!”有外人在,金参领不宜暴『露』他家主子的身份。 殿下看了眼拦在院门口的茗墨,“冲进去!” 他知道这个庄园的主家是谁,毕竟白日里才听小林子说过。眼前浮现出一袭青衣,和那如玉的面庞。 茗墨已经将剑拔出,坚定地站在庄子门前。 “且慢!”顾诚玉大步向门口赶来。 殿下抓着缰绳的手一紧,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向越走越近的红『色』身影。 相比起青衣,这少年身着红『色』,显得更为唇红齿白,容『色』瑰丽。 红衣?他看到顾诚玉的时候还是在下晌,临近黄昏,只要不是待客,似乎用不着换衣裳。且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头发似乎还未干,就连束发都很仓促。 他看了眼顾诚玉的胸口,他的身量似乎比刺客高了些,不过,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使的手段? 那人胸口受了伤,只要看了顾诚玉的胸口,就能确定刺客是不是顾诚玉。 不过,若是受了伤,脸『色』应该不会这么红润才对。 顾诚玉到了门前,迎面就对上了一双满是探究的眼。这人正是白日里在梅林看到的那位,看来是别院的主家了。 “敢问诸位为何要夜闯在下的庄子。”顾诚玉迎上那双眼,毫不退缩。 这人眼神十分凌厉,可见『性』子极其强势。由此推断,此人的身份不低。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亮明身份 “我们的别院进了刺客,还伤了我们的主子。我们跟着刺客追踪到这里,怀疑他逃进了你家庄子,我们要进去搜查一番,还望公子海涵。” 顾诚玉看了眼说话的人,这人四十上下,手上握着刀,后头三人也是同样的穿着,落后几步,以这人为首。看装扮,顾诚玉觉得应该是护卫一流。 只顾诚玉觉得这人说话时下巴微扬,态度十分倨傲,不像是一般的护卫,倒像是经常发号施令的上层人物。 “主子,庄子已经被咱们的人包围了,刺客是『插』翅也难飞。” 顾诚玉正待回话,却有人来向骑在马上的男子禀报。 顾诚玉听了心头火起,这世上,只要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位公子,既然你们说是怀疑,那说明并没有亲眼见刺客逃入我的庄子,又为何将庄子包围起来,这是笃定刺客就在我的庄子里?” 殿下扬了扬眉,还挺有脾气。 他望着顾诚玉,半晌才开口道:“其他靠得近的庄子,本我们已经去搜过,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这一片都是农田,又下了雪,无处可藏,今日怕是要得罪了。” 金参领诧异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他家主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很少对别人解释这么多。 诧异过后,他看了顾诚玉一眼,难道这少年有什么来历?那他们就不能硬闯了,他家主子自少年出来之后,就没再提硬闯的事。 接着,他的语气便平缓了些,“刺客一日不抓,我家主子就不能高枕无忧,还望公子见谅!” 顾诚玉沉『吟』了一番,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不答应,就显得不近人情了。但是就这么放他们进去,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既然如此,那不若让我的人在庄子里搜查一番,若是找到刺客,再交给你们就是了。” 金参领觉得十分好笑,这少年是什么身份,倒与他家主子谈起条件来了。 若不是他家主子不想暴『露』身份,哪轮得到这少年在这唧唧歪歪? 殿下渐渐地失去了耐『性』,难道顾诚玉是在拖延时间?他再次怀疑起顾诚玉。 “顾公子这么阻拦,莫不是与那刺客是同伙?又或者说,你就是那名刺客?” 殿下微眯着双眼,紧紧盯着顾诚玉的眸子,似乎想看出他眼里是否隐藏了慌『乱』的情绪。 顾诚玉闻言,噗嗤一笑。 “公子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你看看我像刺客吗?我可没那本事,再说我与公子无冤无仇,为何要去刺杀公子?” 他吃饱了撑的?不过,这人竟然已经调查了他的来历。 殿下紧盯着顾诚玉,只觉得那双眼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看来今日是抓不到那名刺客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既然不是公子,那公子更应该证明自己的清白才是。” 殿下说完,朝着金参领努了努下巴。 金参领确认过眼神,立即会意,主子这是怀疑起这少年了?他看着鬓发微湿的顾诚玉,不禁也狐疑起来。 那刺客伤在了胸口,他必须看过顾诚玉的胸口,再进去搜查。 金参领不再言语,直接上前,准备靠近顾诚玉。 顾诚玉面『色』微沉,简直是欺人太甚。他将手背过身后,放在腰间的软剑上。只要这人上前,管他是什么官儿?照劈不误。 “诚玉!发生什么事了?”朱庞的声音,自顾诚玉的身后传来。 他才刚刚醒了酒,一起床就听到庄子里的下人谈论,说有人堵在了大门口,想进去搜查什么刺客。顾诚玉此刻,就在和那些人对峙。 朱庞听完,便拉着还『迷』『迷』糊糊的郑伦,向着前院跑去。 见到门口一大片火把,他心下一沉,脚步愈加急迫起来,看来人不少。他别的本事没有,打架还是有一手的。 顾诚玉听到朱庞的声音,有些无奈。他转身一看,果然朱庞和邓伦来了,没见到孙贤他们,想是还没睡醒。 有好友在,他就不能肆无忌惮了,免得误伤了两人。毕竟对方的人多,且个个都是好手。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给你帮忙来”朱庞往对面一督,吓得顿时禁了声。 一愣过后,他忙拉着邓伦跪下,“兵部侍郎之子朱庞参见大皇子殿下。” 邓伦的酒也醒了,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朱庞拉了跪下,听到朱庞的声音,才向对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惊诧万分,大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学生邓伦参见大皇子殿下!” 朱庞左手拉了顾诚玉一把,轻声说道:“快参见大皇子!” 顾诚玉震惊了,他早就觉得此人官职不低,没想到竟然是大皇子。那可真是巧了,他们今儿才提到大皇子,这会儿竟然就见到了真人。 可他观大皇子的神『色』,不像是久病之人。不过,也不排除,人家早就修养好了。 大皇子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碰到朱庞,朱庞他当然认识,兵部侍郎朱奎常给这混账儿子擦屁股。 没想到顾诚玉这样的人儿,也会跟朱庞走在一起。 至于邓伦,他直接无视了,一个侯府庶房之子,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其父整日无所事事,竟连个七品官也不谋。 顾诚玉纵使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撩起下摆,跪了下来。 “学生顾诚玉参见大皇子殿下!” 看着跪在地上的顾诚玉,大皇子只觉得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不过,今日暴『露』了行踪,怕是那别院暂时住不得了,别院里的东西都得撤走。 “都起吧!顾公子,本宫带人进你的庄子查看一番,保证不弄坏庄子的一草一木,顾公子可有异议?” 顾诚玉心中腹诽,瞧这说话时狷狂的态度,这是问他吗?这明显就是知会一声。 “既然殿下不放心,那学生自然要以证清白,殿下请吧!”顾诚玉起了身,老神在在地站在了一边,将路让了开来。 脸上面带着微笑,心里则是在狂揍小人,还是权势好啊! 大皇子见顾诚玉一句不肯多说的态度,那脸上虽然挂着笑,可心里指不定在怎么骂他呢! 大皇子点了一队人马,径直往庄子里走去。 金参领看了顾诚玉他们一眼,早知道要暴『露』身份,那还不如早就将身份亮出来,省得说了这么多废话。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搜查 没想到殿下竟然没再提怀疑顾诚玉的事了,也是,这么个单薄的少年,看着就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刺客? 顾诚玉面无表情,任那个侍卫头领打量。 既然是皇子府上的侍卫,怕应该是个参领了。 等人都进去了之后,朱庞拉了拉顾诚玉,“诚玉!别多想,只是检查一番,只要府上没刺客,他们就会走的。” 朱庞安慰了顾诚玉一番,觉得对上大皇子,这样很正常。 大皇子是什么人?皇上最宠爱的皇子,说不定马上就要成为储君,他们可得罪不起。 顾诚玉闻言一笑,“无事!我们过去看看吧!” 没搜到固然好,可要是搜到了,那他就不得不搏一搏了。 “让你们庄子里所有人出来。”金参领对着许管事那儿嚷道。 一堆人马分散开来,留下五个人辨别庄子上所有人,其余的人则是在庄子各地开始搜索。 顾诚玉只觉得一股郁气由然而生,若今日这个庄子的主家是京城的某位高官,那大皇子肯定是要给几分颜面的吧?哪会这么颐指气使? 许管事看了顾诚玉一眼,顾诚玉朝着许管事点了点头。还算识相,并未见对方是大皇子,就无视主子。 过了约莫半柱香,庄子里的人都站在了花厅里。就连喝醉了的孙贤他们,也被下人叫醒了,此时正扶着额头,搞不明白是什么状况。 “诚玉!这是怎么了?”叶知秋也头疼着呢!被叫醒,他根本没睡好。 刚出了院子,就被眼前这些人吓了一大跳。 顾诚玉摇了摇头,“待会儿再向你们解释,这会儿先别说话。” 下人们向大皇子跪下,行礼问安。叶知秋他们也跟着跪下了。 顾诚玉隐晦地看了眼,站在第三排一个垂着头的媳『妇』子。 这么一看,他差点笑出声。 乍一看,就是个长相略有两分清秀的媳『妇』子,身材微胖,可是身前那两团丰盈,让顾诚玉忍俊不禁。 夸张了啊!为什么要装得这么丰满? 大皇子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来回扫视着,顾诚玉看了两眼,大皇子的目光最主要集中在男子身上。 大皇子将身材与刺客不符的人挑了出来,会安也在其中。 会安脚上穿了略微增高的鞋,里头又多穿了几件衣服。此时更是女子的装扮,脸上还涂了胭脂水粉,与他男子的装扮大相径庭。 “你们把手伸出来,本官看要仔细查看,所有人!” 金参领吩咐所有人将手摊开,让他仔细地观察。甚至由于是晚上,看不太真切,他还上手『摸』了『摸』。 朱庞给顾诚玉使了个眼『色』,也将手瘫了开来,他们也住在庄子里,在没抓到刺客之前,也是被怀疑的对象。 顾诚玉正摊开双手,金参领正好走到了顾诚玉的身前。 他看了眼顾诚玉的手掌,只见这双手十分白净修长,十指纤纤。他将这双手翻过来看了一眼,这是一双读书人的手无疑,上头没有任何茧子。 顾诚玉常在空间用稀释的泉水泡澡,双手并没有留下握笔或握剑留下的茧子。 他对顾诚玉彻底打消了怀疑,竟然连握笔都没留下茧子吗? 常年握刀剑的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应该是在虎口处和手掌之中,顾诚玉的手掌十分光滑,没有茧子。 略过顾诚玉,向旁边走去。顾诚玉想起了会安,做了一番准备,应该能应付过去。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若是被发现,那就是他大开杀戒之时。 大皇子看了眼顾诚玉,发现他此刻十分安静,像是在出神。 他总觉得这个顾诚玉不像他表面那么无害,自始至终,他都很有底气。知晓他的身份后,也没有任何改变,真不知道他的傲气来自哪里? 金参领对任何一个人都不放过,他仔细查看着每一双手,这会儿已经靠近了会安。 顾诚玉并没有抬眼关注,过多地关注,同样引人注意。 “殿下、大人,卑职已经带人查看过,庄子里没有其他人藏匿。” 有侍卫跑来,对两人禀报搜查的结果。 金参领沉『吟』了一番,那整个庄子的人就都在这里了。 顾诚玉却在心里思量,立春、半夏等几个丫头都是丁字辈的,平日里训练了不少,不怕她们会『露』出马脚。 至于庄子上的下人,对府里的下人都不熟悉,也不怕他们坏事。 “你的手呢?怎么不摊开?”金参领看着眼前略显清秀的『妇』人,眼神在她胸口掠过。 『妇』人仿佛受了惊,身子往后缩了缩。 一旁的立春赶忙将『妇』人的手抓过来,摊开。 “还请大人见谅,这媳『妇』子是奴婢的嫂嫂,是个哑巴,也听不见。” 立春陪着笑脸,对金参领说道。 “哦?抬起头来。”他有些狐疑,女子也不一定不是刺客,若是同伙,那很有可能。 立春忙抬起她嫂子的下巴,『妇』人有些闪躲,显得更害怕了。 金参领端详了一眼『妇』人,长得只是普通,略有些清秀。 只听身后“咳”了一声,他忙到收起心神,看向这双手。 这么一看,疑窦丛生。 “这手上涂了什么?”他向立春问去。 只见『妇』人的手掌上涂了一层『药』膏,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大人!奴婢家嫂嫂在大厨房干活计,年前哥哥得病去了,奴婢求了管事的,才让她进来的。哪想她听不见,又不会说,脑子也不大灵光,今儿在灶上被油锅烫了手,奴婢就给她涂了烫伤的『药』膏。奴婢把她从府里带了来,就是想让她『露』个脸,跟主子讨个赏。” 顾诚玉从这里看过去,发现立春说着,就泫然欲泣,将一个死了亲人该有的神情,表现地淋漓尽致。 顾诚玉嘴角抽了抽,这个要颁奖,比他还能演。 庄子上大厨房的人没见过会安,说在庄子上做事,就怕『露』出马脚。说是府里带来的最好,他带来的下人没几个,都是亲近的。 眼见金参领还有些怀疑,立春又道:“大人可是要看仔细?那奴婢把它刮开了,让您看看?” 顾诚玉见状,适时地开了口,“怎么?这位大人,对我府上的厨娘感兴趣?那就送给你好了!” 顾诚玉一边说着,一边脸上挂了嘲讽的笑。 大皇子皱起了眉头,他也发觉金参领对那『妇』人,似乎格外注意。就那般姿『色』,还难以入他的眼。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脱衣裳 “加快些速度。”这会儿风雪大了,夜也深了,还好众人已经挪步到了花厅,不然在院子里,冻也冻死了。 金参领只得转身,检查起别的下人。 接着又将女子赶了出去,让男子将衣裳脱了。 顾诚玉和孙贤他们一愣,谁也没动手开始脱。 金参领还记恨刚才顾诚玉的嘲讽,只好整以暇地等着顾诚玉脱衣裳。 顾诚玉只站定不动,朱庞一见,怕坏事,连忙为大家求情,他也不想脱衣裳,这就太过了。 “启禀殿下,咱们都是学生,臣子能够担保,其中绝无刺客!” 他父亲是兵部侍郎,希望殿下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不要太过分。 顾诚玉上前一步,“殿下,在下和同窗乃是天子门生,当众脱衣,坦胸『露』背,未免有失斯文,怕是不妥吧!” 大皇子其实本也想阻止了,兵部侍郎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再说朱府的姻亲关系也十分复杂,牵连到了京城的世家。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嘛! “既然朱公子担保,那本宫自然要给几分面子的,走吧!” 大皇子自首座上起身,率先往屋外走去。走之前,还深深看了眼顾诚玉。 朱庞他们连忙跪地,口中喊道:“恭送殿下!” 金参领只得放弃,尾随着大皇子出了屋子。 顾诚玉看着退出去的侍卫,原本放在后腰处的右手,渐渐放松了下来。 这个会安,简直给他招惹了一个大麻烦,他总觉得大皇子临走的那一眼十分诡异,看来他引起大皇子的注意了。 孙贤他们见举着火把的侍卫们鱼贯而出,重重地松了口气。 “诚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刺客?又为何到咱们这儿来搜?还有,大皇子怎么会在这儿?” 孙贤到现在还觉得不可置信,他竟然见到了大皇子。不过,就是初次见面的气氛不太对。 其实顾诚玉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们这,除了茗墨两人和他的功夫好点,立春他们简直是花拳绣腿,只会些拳脚功夫。 真正功夫好的丫头,没几个,他这次并没有带上。 凭他们这几个人,纵使他武功高强,那也要费不少功夫。 更何况,外头还有包围了庄子的侍卫。要是打起来,动静肯定不小。 能蒙混过去,是再好不过了。 顾诚玉将事情的起因和几人解释了,当然,并没有透『露』会安在庄子里的事。 大家就这事儿讨论了一番,认为只要刺客不在,大家都是安全的,大皇子也不会无缘无故抓人。 只是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说了几句,就都沉默了。 顾诚玉劝说大家都回去歇着,他当然知道,今儿大家多少都受了点惊吓。 顾诚玉等人走后,就回了厢房,走前,让立春带了会安来见他。 “今日还要多谢顾公子的救命之恩!”会安这会儿是真心感激顾诚玉的,感谢的言语,也是发自肺腑。 顾诚玉冷哼一声,“你可知道因为你,我们庄子上凭添多少是非?” 会安一听,就知道顾诚玉此刻十分不悦。他沉默了下来,也是理亏,人家救了他一命,他也不好回嘴。 顾诚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我也不问你到大皇子的别院做了什么,那个小册子的内容我更不想知道。” 会安微抬眼皮,那册子十分重要,他脱衣服上『药』的时候,就被顾诚玉发现了。不过并没有询问他,更没有打开看。 顾诚玉接着道:“这两日你给我安生地待在庄子里,我会叫立春给你安排个屋子,你不得随意走动,对外只说在屋里养伤。等风平浪静之后,再离开。” 为此,顾诚玉只能在庄子里多待两天。 会安觉得顾诚玉的打算还算周全,这两天外头肯定守卫更加森严,他还不如待在庄子里,那些人应该不会再找回来。 顾诚玉挥了挥手,打算让会安他们退下。 会安很识趣,跟着立春往外走去。 顾诚玉看着会安的背影,突然想到,“这两日在庄子里,为了以防外一,你还得做女子装扮。” 会安有些不情愿,这么装扮,他十分别扭,尤其看到顾诚玉憋着的笑时,更觉得丢脸。 “我在屋里,又不出来走动,用不着吧?” 顾诚玉正『色』道:“当然要小心些,不然被人撞见,岂不徒生事端?” 会安只得点了点头,顾诚玉又加了把火,“我看那侍卫头领对你挺有意思,看来你扮女子还挺像。” 会安立即脸『色』铁青,扫了眼自个儿的胸前,暗骂了声『色』狼。 顾诚玉等会安走后,仔细回想起刚才的事。 那个小册子,很有可能是会安自别院里偷的,大皇子能追到这儿,说明对小册子十分看重。 可是到了他庄子后的表现,顾诚玉这会儿却有些疑『惑』。 如果这般看重小册子,应该会十分着急才是。 可他看大皇子竟然还有功夫在庄子门口和他扯皮,进了庄子,似乎对搜查,也不是十分上心,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他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继而叹道:“恐怕会安和胡茂清是白忙活了,竟然还差点搭了条命。” 茗砚正打了水进来,听到顾诚玉的感慨,连忙疑『惑』地问道:“公子为何这么说?” 顾诚玉摇了摇头,“只是猜测,不说也罢!洗洗歇了吧!” 大皇子领着人,冒着风雪回了别院。 一路上,金参领都欲言又止。 到了别院外书房,他再也忍不住了,“殿下!咱们就这么放过顾诚玉了?卑职倒是觉得那刺客很有可能在庄子里。” 这倒不是他针对顾诚玉,而是一种直觉。 他们遍寻不着,其他靠得近的两个庄子也已经搜查过了,可以肯定里头没有刺客。 “哦?你这么说,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大皇子施施然坐下,已经醒过来的小林子,抖抖索索地靠过来,给两人上茶。 大皇子看了小林子一眼,小林子机灵倒是机灵,可有时候却极喜欢揣测他的心思。 他要的是听话的奴才,对滑头的奴才不太喜欢。要不是看在他干爹的份上,他今儿不会轻易放过他。 “去领二十板子。” 小林子一听,浑身一震。殿下没指谁,可他知道说的就是他。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假的 屋里就三个人,不是说他,难道还是说金参领不成?金参领是殿下的心腹,不犯大错,一般不会受罚。 能只领二十板子,那也得感谢他干爹了。不然,今儿能不能活都悬。 毕竟因为他的过失,差点让殿下被刺客劈中。虽然,他也是为了殿下的安全。 小林子连忙磕了头,领了命,出去领罚了。 金参领并没有惊讶,被他家主子罚过的下人还少吗?这还是轻的呢! 但今日让他惊讶的,却是殿下对那个顾诚玉似乎另眼相待,与往日的作风极其不符。 “线索是没有,只是卑职的揣测。” 大皇子漫不经心地道:“揣测能做准吗?已经搜过,没有搜到,就不用再提。” 金参领应了声是,随后又想起失窃的东西。 “殿下,那刺客偷去的东西,又该如何?会不会为殿下带来麻烦?” 内书房是重地,平日里只有殿下自己进去,连他也是没去过的。 也不知失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别院时,殿下还十分着急,怎么这会儿他瞧着殿下又不紧不慢起来? 大皇子唇角微勾,“他们以为拿走的是重要的佐证,肯定不会想到那是假的,这些够他们忙活一阵了。” 金参领见状,连道:“还是殿下英明!” 大皇子得意地一笑,随后又想起了顾诚玉。 这时,外头有侍卫通传,说三位幕僚来了。 “请进来!你先下去吧!去查查那个顾诚玉,有点意思。” 这肯定是想问别院刚才发生的事,大皇子就让金参领退下了。 “哦!明后两天你留下人在此地多多盘查,做戏还是要做全套。明儿晚上,咱们就从别院撤离,你将暗卫留下就是。” 大皇子这么做,是为了留个假象,显得那小册子极为重要。 但是,别院既然能出现一个刺客,那就能出现无数的刺客,当然是走为上策。 金参领立即会意,连忙领命出去安排了。 “三位先生说说,这次来的刺客是哪班人马?” 大皇子这会儿关注起了刺客的来路,今儿没抓着刺客,他当然遗憾。 不然严刑拷打,肯定能问出什么。 会安进了一间下人房,这是立春给她安排的房间。因为装扮的是下人,住客房肯定会令人怀疑,他也只能将就一番。 还好,这不是几人一间的大通铺。不然,他肯定要『露』馅。 能装这么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毕竟男子的生活习『性』与女子不同。 会安准备脱了衣裳,查看一下伤口,虽然止住了血,可是身上的伤并没有痊愈。这么长的口子,要不是被止了血,他很可能会血流而亡。 他想了想,弯腰从裤腿里解开绑着的小册子。 这个册子还没送出去,从今儿开始,两三天里,庄子周围肯定守卫森严,他的同伴也来不了庄子。 其实他们得了消息,说大皇子离开了别院,今儿不会回别院过夜。 他觉得是个好机会,再说又下着雪,能掩盖他们行动的痕迹,没想到大皇子杀了个回马枪。 难道他们之中,有人告了密? 这事儿,等他出去了,得禀报大人。 他将小册子放到胸前,准备睡觉都带着。 却『摸』到了一团鼓鼓囊囊,才想到这里头是顾诚玉的丫头,给他塞了一个大布包。这雄伟的规模,难怪那侍卫头领要多看几眼。 恨恨地将布包抽出,扔在了床上。 “殿下,夜深了,可是要歇息了?”这是府上的另一位内侍,小林子受了伤,暂时由他顶替。 大皇子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腕,接着欣赏起自己作得画来。 只见画上是一片梅林,其中有一对主仆撑着伞在梅林中漫步,那青『色』的衣袍与红艳的梅林,遥相辉映。 隔日,孙贤他们来到了东厢房泡温泉。 “诚玉!今儿可算是跑到你家庄子上的温泉啦!”郑伦朝着顾诚玉感慨道。 侯府可没有这样的温泉庄子,这庄子虽然不大,但是因为有了温泉,所以贵得很。倒不是说侯府买不起,而是买这庄子,还要恰巧碰上才成。 顾诚玉坐在外间喝茶,笑着说道:“你们若想来,随时都可。” 朱庞他们已经进了池子,郑伦刚刚下水,却发现顾诚玉并没有下水的意思。他疑『惑』的问:“你不下来泡泡吗?” “我昨儿已经泡过了,你们泡吧!温泉也不能多泡。”顾诚玉头也不抬地回道。 他心里正在思量,能不能想个法子,将会安早些送走。他已经叫茗砚去外头查探了,看看是否有暗卫盯梢。 “你们说,那边的别院是大皇子的,那昨晚走了水,该不会就是那刺客放的火吧?”孙贤这会儿清醒得很,对昨晚发生的事,十分好奇。 “我家的庄子不在这一块,因此也不知晓。不过,那刺客可真是胆大啊?竟然敢单枪匹马地闯别院?那可是大皇子的别院,守卫森严着呢!他当那些侍卫是吃素的不成?” 朱庞说起这刺客,十分不屑。 顾诚玉在心中思量,他昨儿下午才看到大皇子返回别院。那也许会安他们以为大皇子晚上不会回来,或者那个时间段回不了别院,他才会去别院偷取小册子。 叶知秋对此事也十分关注,忍不住『插』嘴道:“我看大皇子还算好说话,也没有迁怒咱们。” 顾诚玉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觉得屈辱的事儿,叶知秋竟然觉得这算好说话? “那是!最后还是给咱们留了几分面子的,也没有在庄子里大动干戈。你们是不知道,若是换成兵马司的,进来搜查,那得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蝗虫过境呢!” “兵马司的官兵竟然这么猖狂?他们竟然会『乱』翻那些大户人家的东西?” 顾诚玉有些不相信,肯定是不敢的吧? “那高官他们当然是不敢的啦!除非是抄家的大罪。只若没什么官职或官职不高的,那肯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就是了。那帮人就是些不讲理的粗人,他们能跟你讲道理?” 朱庞摇了摇头,遇上权利大的,那还是得屈服。 顾诚玉摇头失笑,看来他还是停留在前世的思维上。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这种事可能稀松平常。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连夜搬走 “诚玉你什么时候回去?”孙贤突然问道。 顾诚玉沉『吟』一番,“还没打算好,可能还要过两天。” “那我可得先回去了,我想小包子了。”孙贤其实没好意思说,还想他娘子。 “子渊兄,小包子是谁?”朱庞好奇地问道。 叶知秋想起小包子,也会心一笑。 “那是他的儿子,好玩儿着呢!这小名儿是诚玉起的,我觉得十分贴切。”叶知秋还没成婚,因此十分喜欢圆滚滚的小包子。 “原来如此!” 顾诚玉想起朱庞和郑伦年纪相当,今年都十九岁了,两人却还未成亲。 朱庞是因为不想娶个媳『妇』儿管着自个儿,因此总是对说亲十分抗拒。不过,在去年,他爹就不顾他的反对,给他定下了国子监祭酒孔进的嫡长女。 至于郑伦,他家中长辈倒是给他想安排个亲事,只是叫他爹给拒了。他们家二太太想将她娘家侄女说给邓伦,将他爹气的够呛。 侯府二太太的娘家也算显赫,乃是应南府的书香世家,名门大户。只她说的却是她家庶房的庶女,这叫邓伦的爹怎么不生气? 这摆明了是羞辱,四老爷是庶子,可他儿子却是嫡子。再说,他在两个儿子中,最看重邓伦,怎会叫他娶个庶女,毁了前程? 这是邓伦的爹反抗地最为激烈的一次,执意说等邓伦考上了进士再说。 顾诚玉会知道这些,还是有一次邓伦喝醉了酒,和他说的。大户人家是非也多,庶子在世家中不受重视,世家大族,嫡庶分明。邓伦因为这个,在侯府屡受轻视,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 “那孙大哥就先回去吧!再不回去,我二姐可要来找我兴师问罪了!”顾诚玉回过神来,对着孙贤开玩笑道。 孙贤也不反驳,只嘿嘿一笑。 茗砚站在外头院子里向东厢房探了一眼,顾诚玉正好看见,知道是有事儿禀报。 “你们在这泡着,我有点事,稍后过来。”顾诚玉说完就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茗砚沉默地跟着顾诚玉回了正屋,一进屋子,他就将查到的消息,向顾诚玉禀报。 “公子!小的刚才出去查探过,咱们庄子周围果然有许多暗卫。小的估『摸』着,这一片都在大皇子的掌控之中。” 顾诚玉皱了皱眉,那他怕是还要在庄子上住几日了。 “你机灵点,别让那些暗卫发现了,这两日给我盯着些,那些人没发现你吧?” 茗砚连忙摇头,“小的当心得很,应是没发现的。” 顾诚玉点了点头,在打探消息这上面,茗砚比茗墨机灵,他还是放心的。 “那你继续盯着,叫茗墨给我看住了会安,以防他和同伴偷偷会面,没得叫那些暗卫查到咱们头上。” 会安的手里有册子,顾诚玉就怕会安按奈不住,想将册子偷偷交给同伴,上交上去。所以,看管会安十分重要。 “公子就是好心,那会安可是个大麻烦,他做的这事儿,不会连累公子吧!”茗砚担心起来,他之前就听说,会安的主子是替皇上办事的,那会不会牵连上他家公子? “当时也没好的法子,总不能就这么把人交出去吧?人都救下了,这会儿再后悔,也犯不着。” 顾诚玉摇了摇头,只觉得他还没入朝堂,而朝堂之争,却向他张开了大网,真是防不胜防。 孙贤和叶知秋在下晌一起回去了,朱庞十分光棍,觉得待在庄子里无人管束,所以不见建家里派来找他的管事,只赖着不肯走。 邓伦更是觉得在顾诚玉这里清净,也不想回府。于是,两人商量,准备在顾诚玉的庄子里住上两日。美其名曰,留下来来陪他,怕他寂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顾诚玉正在书房看书。 茗砚自外面匆匆赶来,“公子!小的发现周围的暗卫有变动,就跟着他们去了别院。结果发现别院那的动静有些大,他们在搬东西。” “哦?可有看到是什么东西?”顾诚玉放下书本,看向茗墨。 “是箱子,很多箱子,有的上头还贴着封条,小的亲眼见他们从别院里抬出来的。只是,封条上写的什么,小的就看不清了,不敢靠得太近。那些人虽然不会轻功,但武功不差,小的想着,还是小心为妙。” 顾诚玉点了点头,“做得不错,万事小心为上。” 随后,他有想起了那些箱子,“除了箱子,还有其他的东西没有?” “小的去的时候,只看见箱子。不过,旁边还有好几辆马车。”茗砚回想了一下,才想起停在门口的马车。 顾诚玉沉思了起来,这马车肯定是载着这些箱子,送往别处的。是什么东西,需要晚上运出去?难道是见不得光?箱子上还有封条,封条好似只有托镖时才会贴上。 突然,顾诚玉想起了两年前,他们回京时找上的武门镖局。当时,他们接了镖,那些镖物就是一些大箱子。虽然当时没看到箱子里是什么,但是顾诚玉猜测是银子居多。 那大皇子别院的箱子会不会就是武门镖局押送的?当时韩老爷不是还对他透『露』出,能将他引荐给他家主子吗?如果他的主子是大皇子的话,那这件事就能说得通了。 会安去大皇子的别院,真的只是为了找小册子吗?不,也许是和那些银子有关。 而两年前,会安跟着胡茂清查的就是山贼一案,那这些银子,会不会就是山贼抢来的脏银? 他两年前回京,大皇子就称病,时间上十分巧合。莫不是为了避风头?因为当时胡茂清已经查到了他头上了吧? 顾诚玉突然有些齿冷,那些过往的商贾都是大衍的子民,难道大皇子真的为了银子,下令去残害这些无辜的百姓? 只这些都是他的揣测,也许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的这样。他深吸一口气,也许老师说的不错,大衍真的是内里**不堪了。 照茗砚这么说,大皇子肯定是想转移那批银子了。说不定他们今晚就会全部撤走,毕竟大皇子已经宣布择日回京。 就是不知道,若那些箱子里真是银子,那银子是做什么用的?难道是 顾诚玉细思极恐,过后又觉得不可能。大皇子这么受宠,应该不会这么做。 他微叹了声,还是不在朝堂,得到的消息太少了,有很多线索连贯不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老师要回京城 就这么隔了两日,茗砚说庄子周围的暗卫都撤走了,顾诚玉也打算回府了。 三月就要会试,殿试与会试相隔时日非常近,顾诚玉就是将四书五经都背得滚瓜烂熟,那也是不敢托大的。 会安在顾诚玉回府的路上,就不见了踪影。顾诚玉知道是被人接走了,他也不在意。至于那小册子,他也不能断定是假的,胡茂清自会去查证。 刚刚到府上,就听到门房说有他的信。 顾诚玉回到书房打开一看,原来是老师说等三月天气变暖,就要来京城和他们团聚。 并且说想回京城住一段时日,府学今年怕是不会去了。 老师要回京城,顾诚玉当然开心。老师也没个承继香火的,在府城待着,未免有些孤单。虽说有外孙女陪着,可是外孙女毕竟是国公府的人,也不能在外祖家待几年都不回去吧? 老师在信中就提到,国公府已经两次派人来接了,都被老师回绝了,说今年会亲自带外孙女回京。 不管国公府是碍于脸面,还是真心觉得将姚氏女扔在外祖家不妥。反正姚梦娴回了国公府,老师肯定是放心不下的。 姚姑娘今年已经十三了,到了开始说亲的时候。老师在信中提到,怕国公府的人将他外孙女胡『乱』配了亲。 接到老师的信,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家的爹娘。前半个月他让下人置办了年货,送去了上岭村。他爹娘还是不肯来京城,只说要在家里看着二哥。 两年前他回京时,原先的二嫂何氏已经被休弃,为此二郎简直是恨毒了他。认为他娘被休是顾诚玉的错,还想让顾诚玉补偿他,将他带来京城读书。为此,还一直纠缠顾诚玉。 顾诚玉直接无视了,去他二哥处警告了一番。若二郎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怎么毁一个读书人?法子多得是,赌坊、青楼,以二郎薄弱的意志,还能抵得了那些诱『惑』? 不知道他二哥是怎么跟二郎说的,二郎之后就消停下来了。 何氏被休回了娘家,还每日上顾家来哭泣。她那好二哥果然不肯归还借出去的银子,根本不承认有这回事。何氏回了娘家,日子十分不好过。 她哥嫂自然容不下她,最后还是被三郎接回了在镇上租住的院子。 其实顾诚玉挺不理解何氏的,她娘家哥嫂都是因为她的银子才靠近她,之前对她并不好。可何氏为何好好地日子不过,硬要倒贴给娘家?真是令人费解。 到了今日这个地步,那也是她自己作得,不值得同情。 值得说的是,王月娘还算有些手段。在顾诚义养伤的这段日子,简直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最后顾老爹再次提出,让顾诚义纳了她做妾,顾诚义也不强烈反对了,直接默认了此事。 王月娘的儿子被她带到了顾家生活,只还随着杨家姓,并没有改成顾姓。因为顾老爹和顾氏一族,全都不同意他儿子改从顾姓。 毕竟王月娘进顾家的手段可不光彩,能接纳她,多半还是看在她肚子里娃的份上。 顾诚玉想了想,提笔给家里和老师都写一封信。有心想将会安这件事和老师说一说,却还是没下笔。信上写不清楚,再说老师马上就要来京城,还是等来了京城,再说吧! 顾诚玉收拾了一番,准备去几位师兄府上拜会一番。 虽说之前都送去了年礼,可是今儿已经初九,想来师兄们府上来客应该少了些才是。 去年年底蒋知府的考绩果然是优,年底之前就来了京城述职,准备等今年的官职调令。 蒋府在京城买了宅子,自然是在北面,蒋知府原先就是四品,如今升官至少是从三品,那住在北面是一定的。 二师兄吴安也回了京,也在等着上头的调令。 顾诚玉让茗墨他们收拾了一番,准备今儿先去大师兄府上。 “你可是有好几日没来了,在庄子上过得还舒服吧?马上就要会试了,还是要多放些心思在书本上,免得书到用时方恨少。” 尹坤摆了棋盘,准备和顾诚玉对弈几局。 “大师兄没听过劳逸结合吗?整日里看书,也需要放松一下嘛!”顾诚玉从善如流地坐在了矮几的一边,等着尹坤将棋子递给他。 “你总是有这些歪理,要是到时落了榜,可让京城的人笑掉了大牙!”尹坤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两人如今十分熟稔了,常开玩笑。 不过,那玩笑中也透『露』出几分真挚,他说的是肺腑之言。顾诚玉如今没了退路,必须得考上进士,不然与声名有碍。 顾诚玉正『色』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尽力了就好,师兄是要白子还是黑子?” “前几次你都是白子,这次换我吧!我都输了好几次了,这次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原先顾诚玉没花多少精力在棋艺上,第一次和尹坤对弈,被杀了个片甲不留。经过两年的磨炼,如今的顾诚玉已经远远超过他了。 “那也是师兄让着我呢!”顾诚玉哈哈一笑,将黑子接了过来。 两人一边对弈,顾诚玉想起了大皇子别院的事。 他在庄子里碰到大皇子的事,瞒不过别人,也不需要瞒。尹坤早晚会知道,那他还不如早点说。至于会安,那自然不能提的。 顾诚玉一边吃了尹坤几个子儿,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这次在庄子上,碰到大皇子了。” 尹坤原本放在棋盘上的注意力,瞬间被顾诚玉的话语勾了去。 他猛地看向了顾诚玉,在他脸上扫视了一圈,见顾诚玉的面庞十分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 “怎么会碰上大皇子?”他疑『惑』万分,前两日已经听说大皇子要回京,那就应该在京城才对。 顾诚玉将事情的经过和尹坤说了,将会安的事隐瞒了下来,只说大皇子到他的庄子里搜查刺客。 尹坤听后,连忙将顾诚玉扫视了一圈。大皇子『性』子有些乖戾,对人通常都不假辞『色』。照顾诚玉这么说,倒是对他十分容忍,这不像是大皇子的作风。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喜爱** 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大皇子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或做了什么?” 顾诚玉闻言有些奇怪,“当日我和几个同窗在一起,他看在朱庞的面子上,才没让我们脱了衣裳检查。我只是个小小的举人,怕是还入不了人家的眼,能对我做什么?” 他说的是事实,那日也是因为有朱庞在,大皇子才留了几分面子。 尹坤听完,心不在焉地将手中的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也许是他多心了吧?那别院是大皇子的私宅,还是没见过光的。说不得大皇子是不想将事儿闹大,就和顾诚玉说的那样,那是看在朱庞他爹的面子上。 “大师兄!你这子儿确定落这儿了?”顾诚玉看着尹坤刚落下的那粒黑子,有些不敢置信道。 这是送给他吃呢? 尹坤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走神,下错了位置。 “当然,落棋不悔真君子!我可是个君子。”他一把年纪了,当然不会悔棋。 两人又下了一会儿,尹坤还是觉得将那事儿和顾诚玉说一声。虽然觉得也没什么必要,可顾诚玉长得太好了,他有些担心。 “听说大皇子有个不良的癖好。” 顾诚玉正在沉思,想着下一步怎么走,闻言一愣,“什么癖好?” “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大皇子喜欢,尤其是**岁上下的。”尹坤瞟了顾诚玉一眼,接着吩咐顾诚玉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 虽然京城的世家都知道,可话还是不能从他们嘴里泄『露』出去。自古以来,养、包戏子的事儿屡见不鲜,很多富贵人家都有这种癖好。 只那人是皇子,影响就不好了。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日后争夺皇位,也是个污点。 顾诚玉听说过此事,京城的大老爷们养的也不少。甚至有人还有龙阳之好,所以小倌儿馆在京城一样很有行情,等同于青楼。 这些人在外面胡作非为,或在府上饮酒作乐,却也不妨碍他们娶妻纳妾,这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不过,大皇子身为皇子这么做,就十分不妥了。 “大师兄怎么也碎嘴起来?那不是人家的事儿吗?”顾诚玉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知道了又如何?人家还是皇子,一样高高在上。 只是可怜了那些,被人这么糟蹋。 难怪拍花子的对长相好的男童,也格外看重。这些男童和女童一样,只要长得好,不是卖给变态的主家,就是卖到烟花之地。 只有一些正经的牙行,才会将这些童男童女,带到大户人家作小厮丫鬟。 顾诚玉再一次感叹,封建王朝,等级十分严明。底层人物的『性』命,真是如蝼蚁一般。 尹坤见顾诚玉似乎没放在心上,有心想多说几句,却不知怎么开口。若是说的太白,让顾诚玉对大皇子惧怕就不好了。他想了下,顾诚玉这么聪明,若有不对,应该会察觉的。 再说了,他还没考上进士,没有做官,见到大皇子的机会不多。等进了朝堂,过上年把,说不得都成婚了,且大皇子也不喜欢这么大的少年。 尹坤放下了心,接着用心和顾诚玉对弈起来。 “你二师兄和三师兄那去过没有?”尹坤想起了吴安。 这两师兄弟总算见上了,他年前就见了吴安。 “年前就去过一次,前几日还去拜了年,明后日打算再去两家府上一趟。” 尹坤点了点头,“人情往来上不能让人挑错,你二师兄虽然为人刻板,可也再规矩不过。你和他熟了,就能了解了。在你二师兄面前,莫要油腔滑调,你二师兄不喜欢。” “我听大师兄的。” 顾诚玉只见了吴安两面,就看出吴安是个刻板又自律的人,这和尹坤不同。 尹坤是严谨,却又不失温情。只要熟悉了,就能看出是外冷内热的『性』情。 至于吴安,从这两次见面以来,他暂时推断出吴安是个十分刻板之人,循规蹈矩,对自己也是严格要求,更不要说对别人了。 顾诚玉在他面前通常都是一板一眼,有问必答,再正经不过。 从目前来看,吴安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上次去,还送了两本珍贵的字帖。 为人有些沉默,纵使顾诚玉再能说会道,对方总是沉默或单音节回应,一般人都会坚持不下去。 “老师说等三月就回京城,今年不去府学了,师兄收到信了吧?” 他能收到信,尹坤自是收到了的。 果然,尹坤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他已经有七八年没见老师了。 “已经收到了信,本以为老师不想回京城了,没想到为了外孙女,还是回来了。” 尹坤叹了口气,老师这外孙女也是个苦命的。在国公府里的日子,过得十分憋屈。 要不是他头几年叫下人常去国公府走动,怕是小姑娘的日子更难过。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老师终究只是外祖父,怕是难为她做主。” 为难女娃的法子多得是,说亲就是其中一项。女子嫁的不好,一辈子也难抬起头来。 殊不知顾诚玉他们在这里说起姚梦娴,远在靖原府的梁府也在讨论此事。 “老爷!咱们这次回京,怕是要赶快将娴姐儿的亲事定下,免得被国公府那些虎狼随便配了人。”宁氏放下手中的托盘,望着正在练字的梁致瑞,满面愁容地说道。 梁致瑞手上顿了顿,将笔搁下,拿过老妻端来的芙蓉羹,尝了一口。 “你这人,怎地也不知道急?国公府一直催娴姐儿回去,说不得就是起了什么歪心思。咱们娴姐儿容貌好,就怕他们将娴姐儿给卖了。” 梁致瑞最回了圈椅上,叹了口气。 “我怎能不急?这次回京,咱们不是已经打算好给她寻个良配吗?不过,咱们只是外祖,国公府怕是不容咱们『插』手她的婚事啊!” 梁致瑞犯了难,若他还是首辅,不怕国公府不给面子。 “早知道就应该在你当初还没致仕时,就给娴姐儿定下亲事。”宁氏想起这些,还有些遗憾。 “这却不妥,若定下的还是小娃儿,怎么能看出日后的『性』情?再说了,长大移了『性』情的多得是,我倒是不主张这么小谈论婚事。” 梁致瑞摇了摇头,女子嫁人尤为重要,按他所想,恨不得将京城的好儿郎抓在手里,挑挑拣拣才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姚梦娴的婚事 “那你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不若你去信让你大弟子留意些,瞧瞧京城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好儿郎肯定是有的,咱们娴姐儿总是国公府长房嫡女,身份可不低呢!” 宁氏觉得以姚梦娴的家境来说,总要说个门当户对的。 “人说丧『妇』长女不可娶,那些世家眼皮子可不浅,只能怨咱们大闺女死的早。”梁致瑞说起大闺女,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宁氏也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她才说道:“等去了京城,咱们好好看看吧!你不是快做寿了吗?多发些帖子。” 宁氏知道梁致瑞不喜欢热闹,往年做寿也只叫亲近的人,只整寿才会大办。 如今为了外孙女,也不得不广撒网,厚着脸皮请那些世家『妇』来赴宴。 梁致瑞犹豫了半晌,“其实咱们跟前不就有个合适的人选吗?” 宁氏一愣,“哪个?” “诚玉啊!这孩子聪慧机敏,为人正直可靠,不像世家子那样荒唐,长得也好,配娴姐儿正是郎才女貌,我倒觉得是个很好的人选。除了家世,简直无可挑剔。” 梁致瑞自从两年前顾诚玉和姚梦娴一起回府城,就萌生了这个念头。 顾诚玉自八岁拜在他的门下,一直以来都对他尊敬有加,读书也上进,为人处事更是没得说,对朝堂之事也十分敏锐。 抛开他的家世不谈,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好儿郎。 等他得中进士,入朝为官,以他的资质,只要不是运气太差,前程应是不差的。 他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两人成为夫妻,他相信顾诚玉一定会好好待娴姐儿的。 宁氏有些吃惊,“老爷怎会想到诚玉?”宁氏从未想过外孙女婿是顾诚玉。 不可否认,顾诚玉的确要胜过京城的大家子弟,可是他却输在了出生上。一个农家子,与国公府长房嫡女,怎能算是良配? 自古以来都讲究门当户对,家境不同,凑在一起过日子,岂能过得美满? “怎么不能是他?你觉得他不好?哪里不好?你说给我听听。” 梁致瑞哪里不明白老妻的想法?无非是门当户对的老一套。可是,当年他闺女倒是嫁了世家子弟,满京城谁不说嫁的好? 可如今呢?大闺女的死与那女婿真的扯不上关系吗?要不是他左一个右一个纳进门,他大闺女会郁郁寡欢,以至于郁结于胸,早早去了吗? 世家又如何?进门就是一大堆的妯娌,各房相互攀比,上头几层长辈,规矩多如牛『毛』。 每日晨昏定醒,都要花上一两个时辰。自他大闺女嫁了之后,连想回娘家,都不能够,家里一堆琐事走不开,出来还得婆母允许。 顾诚玉家的事儿他已经了解过,家里分了家,等日后到京城成了亲,平日里轻易见不着,只等逢年过节送上年礼就是了。 就算爹娘跟着上京,依两个老人对顾诚玉的喜爱,应是不会为难儿媳才对。上头也没有祖母,小两口过自个儿的日子就是。 梁致瑞将他的分析说给了宁氏听,并说娴姐儿若和诚玉成了亲,也能常回来住住,将宁氏说得十分心动。 可是心动过后,宁氏又摇了摇头,“咱们在这儿打算,可国公府能乐意?他们肯定是想将娴姐儿推出去联姻的,能看上诚玉?毕竟只是个农家子,就算考上了进士,那也只能在翰林院得个低品的官职。” 国公府才不会看上毫无根基的顾诚玉,他们想了也是白想。 “再说了,娴姐儿和诚玉还差着辈分呢!” 梁致瑞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怕什么?到时候再收娴姐儿当个记名弟子就是了,这不两人就不差辈分了?” 宁氏哭笑不得,“你这是好法子吗?也太牵强了些。” 不过,她也觉得这问题不大,总能有办法解决。 只是国公府那儿肯定行不通,她怕老爷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咱们还有个问题没考虑,诚玉又会不会同意这事儿?” 梁致瑞想过,若顾诚玉同意了,国公府的事儿,他就能配合着顾诚玉一起解决,他始终觉得顾诚玉能想到法子。他这个小弟子,做事脑子灵光得很。 可若顾诚玉不同意呢?这几年看下来,他觉得顾诚玉十分有主意,且他看顾诚玉对娴姐儿的关心只是平常。 他闭了闭眼,又道:“那就去了京城再说吧!这事儿只能随缘。”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打定主意,若是国公府做的过分,那他也只能『舔』着这张老脸,去和诚玉提及此事。之所以现在不说,那是因为他不想以老师的身份去压迫小弟子,将他们之间的师生情,变了味儿。 宁氏有些奇怪,刚才还说的兴起,怎这会儿又拿不定主意了? 不过两人也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谈论,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得去了京城再说。 “姑娘!咱们再过三个多月就要回京城了,姑娘可还要去信给府里?” 莲心正在给她家姑娘做小衣,这两年姑娘大了,半年就得换一次小衣。 她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豆蔻少女,两年的时间,她家姑娘虽还有些稚嫩,却也初显风华了。 上着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下着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头上梳了个垂髫分肖髻,上头只斜斜『插』了支花穗钗。削肩柳腰,身量也不矮,行走时如弱柳扶风,端得是风姿绰约,仪态万方。 只静静地坐着,就吸引着她的目光,她家姑娘长得真好。 姚梦娴感觉得一道目光投在她身上,有些无奈。不用看就知道是莲心,这丫头常看着她出神。 “不写信了,反正外祖父已经写了信过去,过一段时日,就要启程,也犯不着。”她头也不回地道。 当她不知道她那好继母想干什么?这么着急接她回去,还不是想拿她换好处? 想到这些,她冷笑了声。回了京城,怕是没这等安生的日子过了。梦里继母看上了皇上许诺的好处,想将她许给病秧子的四皇子做侧妃,若是这样能逃开国公府的牢笼,那她也不是不愿的。 在梦里,她在府里一心备嫁,谁知道发生了后头那些事?那些人简直是欺人太甚,她既然知晓了后事,又岂能甘心? 她将手里的书放下,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决不能让他们如愿。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 拜访 青黛进了屋子,走至姚梦娴身边行了礼。 “姑娘,老太太让姑娘过去一趟,商量回京城的事儿。” 青黛站在主子身边,看着她家姑娘莹润白皙的脸庞,有些失神。 这两年,姑娘出落地越发好了。这次回了国公府,怕是就要谈亲事,也不知会说谁家的儿郎? 莲心听了,随即叹了声,“回去怕是就没这等清闲的日子了。” 青黛对回去倒没什么抵触,梁府虽好,人口也简单,可她家人却在京城。两年多未见,她都想家人了。 姚梦娴看了青黛一眼,莲心和青黛都长成大姑娘了。到了京城,也该给她们配人了,府里的下人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就怕她们的亲事,她还做不得主。 莲心已经十六了,勉强还能再留两年。青黛比莲心小一岁,倒还能再等等。不过,这要看青黛回府后的表现。若是不着调,她也只能早些给她配人,免得不但坏了她的事儿,还要跟着她受苦。 姚梦娴起身,看了身上的衣裳,并无什么不妥。这才叫上青黛,披上镶着狐狸『毛』的素面斗篷,向正屋走去。 次日,天空依旧阴沉沉的。顾诚玉抬眼看了看,这天怕是还要下雪。 “走吧!早日去吴府,可能要下雪了,若是来得及,再去趟三师兄府上。” 反正在前几日,他就叫茗墨他们将帖子送去了。初一拜年走得比较匆忙,只留下了礼,没说上几句话。吴安就叫他这两日再过来一趟,既然来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处,那三师兄自然不能漏了。 马车在街头巷尾穿行,驶进了北面的一条巷子。 “原来是顾少爷来了,快请进来!老爷早就吩咐过,让小的在此恭候。”门房是个年轻的小厮,嘴皮子十分活络。 大户人家的门房非常重要,要是不机灵,没点关系,还当不上门房。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平日里得到好处可不少。 不过,相应的担子也重。这活计得眼睛亮,不然容易得罪人。若主家怪罪下来,就吃不了兜着走。 顾诚玉带着茗墨他们入了角门,又换成了外院管事,领着顾诚玉向外书房走去。 “见过二师兄!” “嗯!坐吧!”吴安惯常是不苟言笑的,话也非常少。 一身腚青『色』的直裰,长脸,五官长得有些普通。他的坐姿十分端正,腰背挺得笔直,看着就是个严肃的人。 顾诚玉坐下,一时间书房有些静谧。没办法,他只得找点话题说。 “师兄这次可有望留京?”顾诚玉端着茶碗,掩饰起自己的尴尬。 “不知,还要等上头的调派。”吴安说完,就看向顾诚玉。 顾诚玉心里腹诽,好歹算是回答了,那就再接再厉。 “考绩优等,师兄的官职,是否提升有望?”若是朝中有人,那肯定会提前得到些消息。 吴安皱了皱眉,“说不准,马上就要会试了,你可有把握?” 顾诚玉『摸』了『摸』鼻子,好吧!看来之前是因为不熟悉,今儿吴安的话似乎多了些,也许他和大师兄一样,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把握谈不上,只能说尽力而为。”吴安不喜欢张狂的人,这应该算是他心中的标准答案。 果然,只见吴安点了点头,回了顾诚玉一句,“好好考!莫坠了老师的名声。” 顾诚玉连忙应是。 “既然来了,师弟想去拜会下老太太。” 吴安点了点头,任顾诚玉被外院管事领进了内院。 “可有好几日没来了,近来是忙着呢?”老太太笑着问道。 “这不是瞧您府上忙着呢吗?晚辈想着过几日来,老太太会不会挂念我?今日一见,老太太果然是念着我的。” 老太太成功地被顾诚玉惹笑了,“哪有人这么没脸没皮的?”她指着顾诚玉,笑骂道。 两人说了会儿,顾诚玉能看出来老太太的心情很好,可能是因为儿子回了府。 这时,一个丫头进了屋子,在老太太身边耳语了几句。 顾诚玉连忙起身告辞,“晚辈这会儿还要去三师兄府上拜会,这就告辞了。” 老太太只说今日就不留他了,等过几日再来府上用饭。 顾诚玉跟着丫头出了正屋,远远看见一位少女领着几个丫头婆子朝这边走来。 他快步往前院走去,这姑娘肯定是吴安的嫡女。虽然远,他只看了一眼,却也能看出与她母亲谈氏长得有些相似。 吴谨研远远看着一身墨『色』衣袍的少年,从正屋向前院走去。 她有些疑『惑』,今儿应该没亲戚来府上才是。看这这少年人,却是一个人来了内院。会一个人过来的,只有她爹的师弟顾诚玉。 那位当年名动京城的解元。 她看到顾诚玉的袍角消失在垂花门处,随后向着正屋走去。 从吴府出来,顾诚玉舒了口气。 “去何府!”顾诚玉爬上了马车,在吴府并没有耽搁多久,去何府还来得及。 其实比起二师兄,他宁愿和三师兄这样人打交道。虽然三师兄只是笑面虎,对他有些抗拒,可总比不说话得好。 到了何府,顾诚玉没耽搁,直接进了书房。 朝廷正月十八才会上朝,因此官员最近都是闲在家的。 “我与老师已经好几年没见了,还好他说三月份会来京城,这正好是你会试的日子。”何继胜微笑着看向顾诚玉。 顾诚玉微微一笑,心里暗道,这是又猜忌上了?看来三师兄与老师的隔阂比他想象中的深。 “老师说要在京城住上一段日子,似乎今年是不打算回靖原府城了。在外日子久了,想回京也属正常。” 顾诚玉总不能说老师是为了外孙女的婚事回来的吧?人家还是个小姑娘,没得坏了人家的名声。 何继胜不置可否,接着就说起了其他的事。只不过顾诚玉从他的表情看来,是根本没信,他也懒得解释。 他总觉得何继胜和老师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 两人没谈几句,顾诚玉就告辞回去了。 “公子!余管事带着李壮他们过来了。”回了府中,没过上一会儿,茗墨就来禀报。 “让他们在花厅等我。”顾诚玉想了想,觉得人多,还是在花厅见得好。 看着眼前几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只觉得与过去的形象大相径庭。原先看着就是些地痞,现在看来,眼神清明,身板扎实,只有些许紧张。 “余管事和你们都说了吧?家里都安顿好了吗?既然决定跟着我,那日后就容不得你们返回了。” 李壮带着手下自从前两日来了京城,就有些缩手缩脚的。可在见识了京城的繁华之后,他们一致决定留在京城,跟着公子好好做事。 “公子只管放心,既然咱们都答应了,自然信守承诺。能跟着公子做事,那也是咱们弟兄们的福气。” 李壮在不久以后就知道,跟着公子是件多么危险的事儿,他们是上了贼船。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会试 三月初九,今日是会试第一天。 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此次考试由礼部主持,主考官二人,乃是左都御史邓承弘和右都御史宋书菁。同考官十八人,都出自翰林院。 初春的凌晨自然是冷的,大家都都穿着几层薄薄的单衣,在贡院之外瑟瑟发抖。 今日的风尤其大,顾诚玉跨着考篮,拿着号牌,排在了贡院门口。 考生足有四千多名,而录取却只有三百人,足见科举之难,难于上青天。 要在贡院内待九日方能出场,顾诚玉做了万全的准备,馒头、点心和肉干都准备了不少。倒不是舍不得买饭菜的那点银子,而是考场的饭食实在令人难以下咽。 望着前面正在脱衣接受检查的考生,顾诚玉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很快就轮到了顾诚玉,他先将手中的考篮给了旁边候着的差役。 一名差役拿着手中的画像,对照了一下顾诚玉。仔细看了好几次,才让顾诚玉去围布那里脱衣裳。 虽然有些不自在,可顾诚玉还是快速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个彻底。待两名差役将顾诚玉的衣裳鞋袜都检查完毕,顾诚玉连忙接着穿了起来。 这其中竟然还抓到两名夹带小抄的考生,被差役们架出了考场。 顾诚玉见状摇摇头,他想不通为何要作弊。都已经是举人了,作弊被抓住,只会功亏一篑,还要流放千里,革除功名,真是不值。若担心考不中,那等下次再考就是,何必心存侥幸? 顾诚玉领着号牌,在众多号舍中查找自己的号。寻找时,竟然看见闵峰站在他的不远处,他似乎刚从旁边那一队出来。 闵峰当然看见了顾诚玉,他正了正衣襟,朝着顾诚玉笑了笑。直到顾诚玉回应,他才去寻找自己的号舍。 顾诚玉想起闵峰这两年来在京城的名声,也不亚于他了。闵峰参加的大大小小的诗会一双手都数不过来,而顾诚玉却从来不参加诗会。 有那时间,他觉得还不如多学些君子六艺,诗会上都是些相互吹捧的无聊之人。 两年前顾诚玉回到京城之后,门房每日都会收到诗会的帖子。顾诚玉不想让这些诗会占据自己的大量时间,若去了一场,以后其他人相邀,不去也不成。 就这么还在京城传出了些不好的流言,说顾诚玉名不副实,或是高傲自大,不屑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为伍。 后来,顾诚玉叫茗墨打听过此事,无非是那些江南考生放出的风声,这些人的目的不言而喻。 顾诚玉并没有理会,国子监每个月都有月考,到时候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不过,这些谣言有没有江南三大才子的功劳,顾诚玉就不得而知了,但他总觉得这件事跟闵峰和黄俊恒脱不了关系。至于刘浩南,那应该不可能。 倒不是刘浩南不屑这么做,而是因为他没那个实力。黄俊恒背后站的是谁?那可是与当朝首辅夏清有关系。 至于闵峰,听说近两年,与黄俊恒走得很近。不过,他们本来都是江南的考生,会走得近,也不算稀奇。 顾诚玉往前走了几步,眼尖地看到自己的号舍在第四排往里,顾诚玉拿着考篮疾步往号舍走去。 刚到号舍,他就不禁想爆粗口。他这次似乎将前头的好运用完了,只见这间号舍的旁边就是茅厕,看来是臭号了。 顾诚玉苦着脸,进了号舍。依照习惯将号舍检查了一番,又看了看桌板和床板,发现没问题。将床板上的被子摊开,闻了闻,发现上头有些湿冷。 被子又不能拿出去晒太阳,他只能将它摊开些,反正晚上号舍的门一关,他拿空间里的被子塞在里头盖也是可以的。 将考篮里的东西一一规制好,顾诚玉就打量起了对面的考生。 这时已经有考生陆陆续续地进入了对面一排的号舍,顾诚玉特别关注了对面的那个人,见是一位四十左右的男子。 这次来参考的考生普遍年龄较大,毕竟能过乡试,成为举人的考生,都是经过多回考试的,能每场都过的考生,毕竟还是要少些。 顾诚玉想起了叶知秋和孙贤,孙贤对此次考试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只是来体验一番。顾诚玉觉得孙贤功底扎实,只是文章缺乏些灵气,也缺少一些自己的见解,这些可能就要考阅历了。 不管怎么说,就是没过,那也是举人,过三年再考就是了。 没过一会儿,考生应该已经到齐。这会儿天『色』有些亮了起来,顾诚玉正等着发考卷。 随着考卷发下的还有三支蜡烛,顾诚玉将蜡烛放在了考篮内。号舍已经被锁起来了,顾诚玉就着外头的光亮,看起了手中的考题。 第一场考的是史论,顾诚玉看了一眼,发现是五道题,看了下觉得不难。 顾诚玉就这么在号舍里待了一天,本来写得正起劲儿,结果被一旁的茅厕给熏得清醒了。 一天下来,当然有不少人上茅厕,顾诚玉闻着越来越重的异味,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恶心。 结果当晚他连晚饭都没怎么吃,早早地就准备歇下。而一旁的茅厕里,还不断的有考生进出,那些考生都十分同情地看了眼顾诚玉的号舍。 这考生也是够倒霉的,九天都要待在这号舍里,他们同情的同时,也不由得庆幸起来。 顾诚玉已经做了两道史论,还没撰抄在试卷上。他打算早些休息,明儿早些爬起来考试。晚上在空间里找个空气清新剂,实在受不了时,偷偷地喷那么两下。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顾诚玉就着上头灯笼的光亮,看到对面的号舍已经点亮了蜡烛,想是还在写考卷。 他摇了摇头,五道史论,三天时间很宽裕,用不着争分夺秒的吧? 顾诚玉偷偷将空间里的薄被拿出来,贴身盖着,又将原来号舍的被子盖在了上面。就算有人突然向他这里查看,那也看不到里头的被子。 夜半时分,顾诚玉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 “你们放开我,我没有作弊。”一道男子的喊声音,从对面的号舍传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银盐变黑显影术 顾诚玉立刻从床板上坐起,到窗口处往外看。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哼!将他押下去,听侯发落。”一名同考官指着对面的考生,厉声喝道。 顾诚玉看见他手上拿着一件衣裳,并指着这说是罪证。 顾诚玉有些奇怪,在进考场前,他们都是经过严格搜查的,衣服更是不能幸免。若此人衣服上有文章,那差役们为何没有检查出来?这不合常理啊! 难道那些差役有和此人一伙的?似乎也不太可能,因为一列搜查的都有好几个差役,难道他还能将几个人都贿赂了?再说差役都是临时分配的,并没有固定待在哪个门,这作弊的难度非常大。 这么大的声音,当然惊动了主考官和一些考生们,两位主考官急忙向这边跑来。 考生们都探出脑袋,朝着这边张望。 “所有考生不得探头张望,否则按作弊论处。” 右都御史宋书菁怕看考生们探出脑袋,连忙警告道。 随后问起了这名同考官,“到底发生了何事?如此喧哗?” 今夜是他当值,因有六名同考官交替巡查,他就想回屋小歇片刻,没想到就惹了『乱』子。 “大人,下官巡查到此处,发现这位考生脱下的外层衣裳着了火。下官就想上前查看,谁想这考生赶紧扑灭了火,神『色』慌张,想将衣裳藏起来,正巧被下官发现衣裳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位同考官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天『色』昏暗,下官还当自己眼花了,让考生交出来,他却不肯。” 那考生见大势已去,心里悔恨不已,如果他不那么慌张,也不会引起那同考官的怀疑。 之前,他觉得没人会发现,就将衣裳放在了离蜡烛很近的地方,还摊开摆在了案板上。 他更悔恨的是,若是他没作弊,那该多好?如今想这些,已经晚了。 他颓丧着脸,默不作声。 这同考官最痛恨科场作弊,他寒窗苦读三十余年,终于考上了进士,在翰林院任了官职。 进翰林院已然五年,如今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儿。 这些考生竟然想通过作弊考上进士,那让他们这些熬过了数十年如一日的举人进士,情何以堪? 宋书菁眉头皱起,这次考试他是主考官,没想到竟然有人作弊,还是写在了外袍上,到底谁收受了贿赂? 简直岂有此理,会试何等重要?若是考过,那就是妥妥的朝廷官员了,殿试只是排名而已。 “将罪证拿来我看看。”他看向同考官手里拿着的外袍,压抑着怒火说道。 “大人请看。” 顾诚玉和诸位考生也关注着这件事的发展,不管怎么说,若是有人作弊成功,那对他们这些考生也不公平。 “嗯!确实是小抄,将他押下去,先将给他搜检的官差押入大牢,连夜审问。” 一旦确认是作弊,首先就要排查相应的官员,看看是否有买通了官员和差役一起作弊的。 顾诚玉看向宋书菁手里的外袍,觉得就算要作弊,也不可能这么蠢吧?难道真的是有持无恐? 观其穿着,并不像家境富足之人,那袍子还是棉布的,会有这么多银钱去买通搜子? 顾诚玉突然想到了前世科考的一种作弊方法,若是真的,那此人也算是个人才了。 此法名为银盐变黑显影术,就是以化学物质掺杂了盐卤,将之写在外袍的里侧,或是身上隐蔽的地方。 等干了之后到达考场,差役是检查不出来的。晚上点上蜡烛,对照着烛光火苗一烘,那些写上的字就会显现出来。 顾诚玉摇头叹气,若是此等技术作弊,那还不如多花时间在上。 宋书菁和同考官看了眼四周,发现许多考生经过这次吵闹,都爬了起来继续考试。 反正被吵醒,看了被拖下去的考生,大家都心有余悸,已经睡不着了。 顾诚玉也爬了起来,匆匆地擦了把脸,准备继续写剩下的题。 往常三天时间都过得很快,可这次顾诚玉却过得十分煎熬。 号舍旁茅厕的粪便,经过三天时间的发酵,已经达到了剧毒之气的程度。 顾诚玉简直不敢呼吸,每呼吸一次,都觉得那些毒气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令他有苦不堪言。 身上的袍子,他都不敢去闻,肯定是臭不可闻。 好在今天是第三天了,待会儿他早些拉铃,还可以到那边的过道中休息一会儿,暂时远离这个臭号。 只不过想到还要在这里待六天,顾诚玉就觉得身无可恋。 拉铃之后的流程与乡试相同,顾诚玉等到考卷弥封之后,就快步去了过道。 顾诚玉走过的时候,还被对面一排的考生怜悯了。若他们得了臭号,怕也是早早交卷了。 每次考试,在臭号的考生都会落榜,因为那味儿实在是不堪忍受。 同时,他们心里也在幸灾乐祸地想着,别看这考生这会儿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待再过两天试试?准保他能将胆汁都吐出来。 顾诚玉是第一位交卷的,所以到了过道,一个人也没有。 他猛吸了口气,终于不用闻那些毒气了。他已经有两顿没吃了,将手中的考篮放在了地上,里头是肉干,还有原先剩下的馒头。 两餐没吃,这会儿离了臭号,就有了食欲,顾诚玉拿起肉干啃了起来。 随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名考生走了过来,闵峰也在其中。 “顾解元还是这么早啊!每次考试,顾解元交卷都在前三儿。” 闵峰看到坐在过道凳子上的顾诚玉,此刻正在啃肉干,就忍着心中的笑意,向顾诚玉打起了招呼。 他在没考试前,就已经关注过顾诚玉的号舍,早就看见他往臭号而去。 顾诚玉抬头看向闵峰,笑着说道:“写完了,自然要交卷的,再舍不得,也不能更改了不是?闵师兄看起来胸有成竹,应该极有把握吧?” 顾诚玉内心冷哼一声,当他眼瞎,看不见闵峰脸上隐藏的笑意? 臭号又如何?他一样能考过,成为一名进士,甚至一样肖想前三名。 “闵兄出来的可真早啊!咦?原来是顾解元,顾解元看着食欲不错啊!” 黄俊恒自身后走来,给闵峰打了招呼,才看见被闵峰挡住的顾诚玉。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的肉干坏了 黄俊恒一过来,就看见顾诚玉快速又优雅地往嘴里塞肉干,还在想着这少年一大清早的,胃口真不错啊!他这两天吃干粮吃的都要吐了 顾诚玉很想翻白眼,却又不得不笑着打招呼。 人越来越多,就连孙贤和郑伦他们也过来了。 “诚玉!你可真早啊!”郑伦看到顾诚玉双眼一亮,他就知道顾诚玉会比他们早。 刚靠近顾诚玉,他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儿,“你身上是什么味儿?你的肉干怕是坏了吧?这么大的味儿你还吃?” 郑伦他们还不知道顾诚玉得了臭号,以为是顾诚玉考篮里肉干和馒头的味道。 顾诚玉一噎,差点要翻白眼,赶忙拿起一旁的竹筒,灌了口水。 这特么不是来看他笑话的吗?没看到闵峰脸上的笑,已经止都止不住了吗?竟然还往后退了两步,好像对他避如蛇蝎。 顾诚玉深吸一口气,他都闻习惯了,竟然觉得身上的味儿其实也不那么大吧? “我给分到臭号了。”顾诚玉故作淡定地说了句。 郑伦和后面赶来的叶知秋他们傻了眼,接着郑伦干笑了声,“那你继续。” 随后几人也坐到了顾诚玉的对面,顾诚玉见状气结。 其他考生则都是同情地看了顾诚玉一眼,随后也往旁边跨了两步。 顾诚玉心想,等过三天来,他身上的味儿更浓,到时候他就往他们中间一站,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哎呀!那可真是不幸呐!”说这话的是刘浩南,他的表情极为夸张,还向后跨了一大步。 第二场考的是策论,也是五题。 顾诚玉将一件外袍撕下一块布,做了个简易的口罩,戴在了脸上,果然觉得比刚才好了许多。 顾诚玉看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难度,与之前考试的策论很相似。他有些奇怪,这次会试的题也太简单了吧?不过,想写出彩可能不容易,毕竟题目只是寻常,考生也很难写出新意来。 其实顾诚玉不知道,他觉得简单,别人觉得难啊! 在号舍又熬了三日,顾诚玉依旧早早交了卷,去了过道处。他的头有些晕,可能是被那毒气熏得。 “诚玉!再熬三天就成了,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孙贤见顾诚玉的形容有些憔悴,连忙安慰道。 顾诚玉想到闻着身上的味道,还是觉得有些想吐,他今儿已经吐了一次了。 顾诚玉摆了摆手,“还有三天,我当然能熬过去。” “也不知前两日抓的那个考生如何了,诚玉!他好像就在你对面吧?”叶知秋想起了前两日作弊的考生,他们出不了贡院,所以也不知道那考生如何处置的。 “说来也奇怪啊!据说是抄在外袍上的,怎么搜子没搜出来吗?”孙贤也觉得奇怪,他想到了买通,只是这儿却不能说,那边墙角处还有两个差役看着呢! “谁说不是呢?唉!叫我说,那些作弊的真是可恨,咱们为了考试,说是悬梁刺股都不为过,他们不努力,就想投机取巧,也太异想天开了。” 一个考生见孙贤他们聊起了作弊的事,义愤填膺地『插』进来说了两句。 第三场考的是四书文,顾诚玉听国子监的博士说过,今年会试可能会改变四书文的格式,较之前的格式更为严格,顾诚玉立刻想到了八股。 待考卷发下来,顾诚玉仔细看了眼题目,这是七道题,每道题都有字数规定,短则二百字至三百字,长则六百字。 顾诚玉看了第一题,题目是“维民所止”,这是出自《诗经·商颂》中的一句,““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看到“维民所止”,顾诚玉就想起了前世雍正时期发生的文字狱。 还好这个不是截搭题,若是只写“维止”,那肯定有很多考生真不知道出处了。 顾诚玉又接着看第二题,题目“王速出令反”。这是什么题?顾诚玉想了一下,才想起这出自《孟子》中的“王速出令,反其旄倪”。 顾诚玉摇摇头,刚才还说没出截搭题,现在就出来了。 还好下几题比较规矩,一直看到最后一题,这一题只有一个字“二”。顾诚玉简直想喷一口血,只有一个二,谁知道出自哪里? 看来这场会试的难度在后头呢!也是,哪可能让你轻轻松松过会试?最后一题他可能要花些时间想,他打算先做前头的考题,最后一题,等其他都做完了再说。 顾诚玉花了两天时间将前面的考题都做了出来,轮到最后一题,他开始苦思冥想。 顾诚玉想到了《论语》中出现二的章节很多,到底是哪一个,他还得仔细推敲。 突然,他灵光一闪,接着信心十足地在草稿纸上破题,他觉得这个“二”字是个独立断句,“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 这句话出自《论语·颜渊篇第十二》,顾诚玉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出自这篇,这出题的官员也是够“二”的。竟然出了这样的题目,他可以想象,考生们会在心里如何谩骂。 这几道题很有些难度,这次录取三百人左右都够呛,不要说最后一道题了,就前面的也能挡住许多功底不够扎实的考生。 还好顾诚玉拥有近似过目不忘的本领,不然到了古代考科举,也难着呢!文章要做得好,还得活学活用,光死读书是不行的。所以,这就需要阅历了,难怪古人都喜欢出去游学。 顾诚玉对面的号舍是空的,也不由得感慨,那老兄如今是想闻茅厕的臭味,也闻不着了。 天『色』暗了下来,顾诚玉制作了一半,就将考卷和笔墨收起。他已经做得够快了,之前的考题已经都撰抄在了试卷上,只待最后一道题写完就成。 将蜡烛吹灭,检查了一番,顾诚玉就脱了外袍趟下。他觉得他身上的衣裳像极了咸菜邦子,皱皱巴巴地不说,上头还有一股浓郁的臭味。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今儿再熬一晚,明儿做完了卷子,他就离开这臭号。真是一日也忍不了了,简直是对他的摧残。 尤其那些路过的考生,他就是个隔着砖墙,也能感觉到他们同情的视线。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会试结束 隔日,顾诚玉起了一个大早。 昨儿晚上在考场里买的两个馒头也没吃完,还剩下点肉干,顾诚玉打算将这些热热,小红泥炉里头有碳,倒入清水,就能煮一锅。 实在是这几日都吃干食吃到厌烦了,就想吃点稀的。 这厢顾诚玉煮了香喷喷的肉羹,将还在奋笔疾书的考生们,勾出了肚子里的馋虫。 “咕咚!”一名考生咽了咽口中的口水,他从昨儿一直写到现在,只晚上吃了个馒头,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想了一晚上的考题,到今儿也只做出了两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么难的题,竟然还有人吃得这么香? 这考生将头探出一点,觉得是从对面那一排靠里的位置传出来的。 若是顾诚玉知晓,一定能佩服那考生的鼻子。那么臭的茅厕,传来的气味甚至漫延至他们这两排的号舍。那考生竟然还能精准地从臭味中,分辨出饭香来。 顾诚玉吃了饭食,接着将试卷铺开,准备先将最后一道题做完。因为试卷快要完成,过上两个时辰就能出考场,顾诚玉的心情有些轻快起来,连臭味都无视了。 闵峰皱着眉头,看向最后一题。前头几道题,他已经有一两题没了把握,这最后一道,他更是无从下手。 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想着四书五经中有“二”的文章。 前两次他表现地胸有成竹,可是他观顾诚玉并没有被臭号影响,只形容狼狈些罢了!解元毕竟是解元,此次他最强的对手就是顾诚玉和傅延山,至于黄俊恒和刘浩南,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黄俊恒也只是有个好表舅罢了!他表舅若不是看在黄俊恒还有些潜力的份上,黄俊恒能这么风光?至于前段时日,黄俊恒私下找他,提出让他投入表舅门下,他还在犹豫。 黄俊恒的表舅权倾朝野,正是首辅夏清。他作为江南的考生,若是进了江南官员的派系,日后再想抽身就不易了。只他本就是江南的考生,只怕不投入夏清门下,人家也会将他归于夏清一脉。 闵峰仔细琢磨过夏清的做派,他和哪个皇子都走得不近,难道真是纯臣?这话也只能骗骗刘浩南那样的傻子。他可不这么认为,只是夏清到底效忠哪位皇子,他却是看不出来的。 他家祖上往上数十代都是泥腿子,只出了他这个举人。族人都供着他读书,指望他日后出息了,能照拂族里。 他没有任何根基,全靠着自己慢慢积累起来的人脉。 闭了闭眼,心下翻转,将心思又放回了考卷上。他不会做的题目,顾诚玉也不一定会做,乡试的第一和第二,不会相差太多。 顾诚玉将最后一题写好,继而撰抄在了考卷上,看了看天『色』,应该马上就到可以交卷的时辰了。 将卷子看了一遍,姓名、籍贯等都已经填好。再看了眼考题下的答案,觉得没问题,过一会儿,这才拉响了一旁的小铃。 顾诚玉施施然走出了号舍,等候在大厅里,这次出去需要等放排。 在场的考生只觉得更加紧迫起来,有的考生看着顾诚玉走出考场,是气得牙痒痒,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 本来这次的题目又难,许多考生都拿不准。三场考试都第一个交卷,怎能不拉仇恨? 有的考生心急了起来,还有大半日时间,天黑之前就必须得交卷,就是没写完,主考官也不会允许你写,一个字也不可能。 考生们都愁眉苦脸起来,这么安静的考场里,拉铃的响声格外刺耳。闵峰可以肯定,这又是顾诚玉。 傅延山也在苦思冥想,他已经做到了最后一题。今年出卷的官员竟然出了这么刁钻的题目,最后一题,就是他也没把握。 顾诚玉等到了第一次放排的时间,出了考场。 这次出来并没有多少人,顾诚玉看了一眼,熟人一个也没有。有的考生面如死灰,有的则是十分『迷』茫,看起来成竹在胸的,一个也没有。 不过,无一例外的,脸『色』都不好看。九日都待在了考场,蓬头垢面不说,身子都有气无力。 这几人身板还算好的,还有三个中途被抬出考场的。 就是顾诚玉也觉得有些疲惫,还好已经远离茅厕,不然,他不能保证会不会被抬出来。这几日,他根本没怎么吃得下,只强迫自己吃些馒头。 在考场外等候的考生家人很多,还有些下人抬了轿子和马车在一旁等着。 毕竟每次会试过后,出来的考生都像被剥了层皮,哪个还有力气走回去? 茗墨在人群中穿梭,他家公子肯定出来得早,没准儿这会儿已经到了考场外了。 终于,茗墨透过人群,看到了略显憔悴的顾诚玉,正向外围走过来。 “公子!在这儿。”茗墨赶紧跑过去,他听说考生出考场时,大多都是被抬着走的,他家公子肯定也是强弩之末了。 茗墨挤身向前,跑到了顾诚玉的跟前。 顾诚玉有些人受不了身上的味儿,想着赶紧回去洗个澡,睡一会儿。 “咱们先回去,你派几个小厮过来,等二姑爷和叶公子出来,给他们送回家。” 这会儿顾诚玉也不想再耽搁,直接吩咐了茗墨,就跟着走到马车旁,爬上了马车。 茗砚见状,也知道公子累得很了,再不多言,赶着马车就往府中而去。 顾诚玉回了府中匆匆洗了个澡,就进入了睡眠。 这一睡,就睡到了隔日。一大早,顾诚玉醒在了床上,若不是因为茅厕,他也不会这么疲累,有时被茅厕的异味熏得整夜都睡不着。 就连那些巡查的考官也难得走到他号舍那一块,可见味道之浓厚。 “你派人去二姑爷和叶公子家问问,看他们醒了没?”顾诚玉一边将茗砚递过来的衣裳穿上,一边又问起了孙贤他们。 这次郑伦也一起参考,可他在考场内却没见到邓伦。人实在太多,再说他们大户人家都有下人,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顾诚玉神清气爽地收拾好自己,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儿闻到茗墨刚拿来的饭食,肚子里已经唱起了空城计。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上青楼 “小的将才已经派人问过了,说是还没醒呢!您是不知道,叶公子刚出考场才没几步,就晕过去了。小的让人给叶公子请了郎中,说是没有大碍。至于二姑爷,他看着还好,只是有些乏力。” 茗砚将昨儿的事简单地说了两句,接着就将饭菜从食盒中拿出来,为顾诚玉摆上碗筷。 顾诚玉一听,已经请了郎中,想是无大碍的。叶知秋的身板本来就弱,也不肯和他好好锻炼身体,若不是他常拉着一起出去爬山和郊游,叶知秋这次考试肯定要大病一场。 每年考试期间,都是医馆最忙碌的时候,很多考生硬撑着考试,出来后都延医问『药』。还有那撑不住的,中途就被抬出考场,有的发着高热还死撑着不肯出去,回来就一病不起的也是常见。 前头两场的考卷早就在批阅中,想来用不了几日就能出结果。他对这次的会试很有信心,不说会元,前十名应是十分稳当的。 今儿既然无事,孙贤他们还要继续休养生息,那他就准备到酒楼去巡视一番,查查酒楼的账簿。 顾诚玉坐着马车到了酒楼,发现酒楼的生意极为红火,这段时日因为考试,许多考生带着家人都在京城等放榜。不管是考生、商贾,还是本地的官员家眷,都喜欢来他的酒楼。 酒楼菜『色』新奇,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推出新的菜品。 顾诚玉在酒楼外面观察了一会儿,因为前厅太过忙碌,他就没有进去,而是进了酒楼的后院。 “公子,这是酒楼一个月的账簿?您过目一下。”余瘫子将账本放在了顾诚玉面前。 酒楼的牛掌柜在前厅忙碌,于是余瘫子经常到酒楼帮忙。顾诚玉打开了账簿,仔细的查看一番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酒楼的账簿通常都是由顾万千检查过后,才送去他的府上。今天顾诚玉只是兴起,突然前来检查。 从酒楼出来,顾承宇打算去孙家一趟,看看孙贤有没有醒来。因着不远,也就没坐马车。 “诚玉!这里,快过来!”往南边走了一会儿,顾诚玉听得有人喊他,往右侧抬头一看,这不是朱庞吗? “诚玉!快上来!”顾诚玉发现朱庞竟然就站在一家青楼的二楼上,正倚着扶栏,向这里招手。 而他的旁边居然是郑伦,顾诚玉十分讶异。郑伦昨天才刚刚考完试,怎么今儿就恢复了?朱鹏本身就是花天酒地的『性』子,可郑伦却是再正经不过,他怎么可能会去青楼呢? 顾诚玉有心不想理,这货太丢脸了,大白天上了青楼不说,还在那使劲儿地叫唤,真是脸皮可比城墙。 “哎?我和你们说啊!这就是国子监的顾诚玉,两年前的乡试解元。我说我认识才学出众的人,你们竟然还不信。这次看到了吧?我旁边的郑伦和那顾诚玉都是我的好友。” 只见朱庞回转身去,朝着身后嚷道。而身旁的郑伦却看向了顾诚玉,一脸的无可奈何。 顾诚玉看了一眼这青楼的牌匾,名为天香阁。这是京城最大的青楼,纵使白日里不如晚上喧嚣,可这会儿青楼里的人也不少。 顾称玉以眼神询问到底所为何事?只见郑伦指了指朱庞,而后摇了摇头。这时,二楼上传来了阵阵喧闹的声音。 “你们说到底是顾纪元的文采出众,还是你们江南学子闵峰更为出众?”朱庞不屑地问道。 顾诚玉一看就知道是比拼文采,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于是,给郑伦比了个手势,打算抬腿就走。这是青楼,他可不想让人误以为他喜欢寻欢作乐。 会试的结果还没出来,他们在此比拼,根本没必要。若是里头有谁落了榜,或是考得不如意,在这之前就如此猖狂,真的好吗? “顾解元,不若上来饮杯水酒,正巧大家说要举办诗会。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也是难得碰上顾解元,平日里可是请不到的,也让大家有机会拜读一下顾解元的大作。” 闵峰靠着栏杆,自上而下俯视着顾诚玉。黄俊恒也走了过来,对顾诚玉劝道。 “诚玉!怕他做什么?快上来。”朱庞有些不满,依旧招呼顾诚玉上去二楼。 顾诚玉这才注意到,朱庞好似喝得有些多了。 其实古人自命风流,在青楼『吟』诗作对极为正常。有的在诗会上也会请了青楼的姑娘助兴,这算是一种雅趣,在京城这样的风气尤为盛行。 其中还有几家青楼的头牌,各有所长,被众学子们推崇,俨然成为一代大家。 郑伦扶住了朱庞,对着闵峰说道:“诚玉尚且年幼,上来怕是不妥吧?” 谁知,闵峰这话一说,后面的人却哄然大笑。一下子在栏杆处涌过来好几人,有人朝着顾诚玉笑道:“顾解元该不会还是个童子?十四岁,也不小了。” 顾诚玉眼角跳了跳,这是来了青楼,就彻底抛开读书人的脸面,成了那等粗鄙之人?真是什么话也说得出口。 顾诚玉有些犹豫,若是就此离去,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传呢!说不定还说他怕了。他看了眼朱庞和郑伦,脸『色』有些下沉。 “哎哟!这是顾少爷吧?我是天香阁的花妈妈,楼上的爷让我来请顾少爷一叙!”没过一会儿,就有穿红着绿的老鸨站在门口,向顾诚玉行礼。 天香阁里已经有几个姑娘正拿着扇子掩面,相互碰着头,在窃窃私语。 既然来请,他拂袖而去,就不妥当了。 “公子真要去?” 茗墨见顾诚玉真要往青楼去,有些傻眼了,他家公子平日里对这些风花雪月之事,并没什么想法,今儿怎地还要去青楼了? 茗墨看了眼下面厅堂里的姑娘,臊地连耳朵都红了。这些姑娘装扮与寻常女子不同,他都没眼看。 顾诚玉点了点头,不进去,这帮人还当他怂了,他也是骑虎难下。 既然决定要入青楼,顾诚玉只好对老鸨笑了笑,“有劳妈妈引路。” 闵峰挑了挑眉,今日倒是个难得的机会,他一直想再和顾诚玉比试诗词。上回在群英楼输给了顾诚玉,之后他一直就在诗词上狠狠下了工夫,就打算在日后一雪前耻。 没想到顾诚玉却不参加诗会,那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令人郁闷不已。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于亭 顾诚玉跟着老鸨入了厅堂,看到厅堂里只有寥寥几个姑娘,料想是昨儿晚上比较空闲的。 这会儿还是上午,怕是那些恩客和陪客的姑娘们都没醒呢! 几位姑娘见顾诚玉真的跟着老鸨进了来,忙放下手中扇子,凑了过来,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姑娘们,快伺候好顾公子!”老鸨连忙招呼她们过来,又来了个主顾,她怎能不高兴? 这顾少爷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差银子的主儿,把这些公子哥儿伺候好了,就是打赏的银子,也比那些普通的恩客多些。 那几位姑娘早就注意到了顾诚玉,长得这么好的公子爷,她们还真没见过。若是这公子能点了她们其中的一个,就是不给银子,她们也是乐意的。 得亏了好那几位正当红的不在,不然哪儿轮得到她们? 几人争先恐后地围上来,将老鸨挤出了几步开外。老鸨甩了下帕子,这些小婊砸,平日里让她们接客,背地里都是不情不愿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 茗墨站在他家公子身后,看到这些姑娘都往他家公子身上靠,有些目瞪口呆,回过神儿来,连忙上前准备推开。 他家公子可不喜欢人家与他太过亲密,这些姑娘都快将上半身压在公子身上了。 其实也是茗墨没见识过,一般的男子应是不会介意美人儿靠近。他只见过村子里和大户人家的姑娘,那些都是良家『妇』女,当然不可能这么做。 顾诚玉看着茗墨将这些姑娘拦下,忙跟着老鸨准备上楼。这些姑娘身上的香气太浓郁,让他忍不住想打喷嚏。还有两个姑娘脸上的水粉已经有了开裂的现象,顾诚玉不禁腹诽,这是擦了多厚的粉? 还好郑伦已经赶过来解围,“花妈妈!我这友人还小,让你那些姑娘都去歇着吧!” 其实郑伦也不是觉得顾诚玉年纪小,在他十五岁的时候,长辈就给他找了通房,所以十四岁也不算小了。 大户人家的公子十四五就会有长辈赐下通房丫头,找那老实些的,给公子哥儿通人事。 管得太严,就免不了对男女之事好奇。男子在外总有些交际,若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带坏了,再想扳回来就难了。因此,只要有了通房,好奇心就没了,家里长辈也放心。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觉得顾诚玉肯定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 再说,顾诚玉一想洁身自好,身边连个贴身伺候的丫头也无,自律得很。他们之前甚至觉得顾诚玉好男风,后来一段时日观察下来,才觉得没那回事儿。 老鸨其实也知道这些姑娘入不了这些公子的眼,可谁叫这些人来的太早了呢?昨儿几个当红的姑娘还没起,她想到了花魁夕颜,这丫头的琴技好,又能『吟』诗作对,倒不如叫她来陪客。不过,她也怕这丫头不肯。 这里这么多少年举人,若是此次会试得中,那就都是朝廷官员了。平日里这些公子可是难聚集,若是能给青楼留下几幅墨宝,那这天香阁不也成了附庸风雅之地? “既然郑公子这么说,那就让她们退下吧!”花妈妈朝着几个姑娘使了个眼『色』,几个姑娘就是再不情愿,也只好退下了。 她们可不是那些当红的姑娘,耍不得脾气,花妈妈有的是手段整治她们。 顾诚玉上了二楼,这是个临街的厢房,里头已经或坐或站着几位姑娘,有的正在给这些人斟酒。粗略看了一眼,应该是十几个学子。 “能顾解元也是三生有幸呐!之前顾解元不肯赏光,今日总算得见!在下还怕拜读不了顾解元的大作呢!”这说话的人约莫二十上下,很面生,顾诚玉并未见过。 说话倒是不客气,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仿佛顾诚玉是徒有虚名一般。 有两人也跟着一同附和,这两人明显是以这人为首。 “这倒是在下的不是了,先前来京城,有些水土不服,故一直在家休养。又因这次会试人才济济,自是要苦读一番,心无旁骛才是。” 顾诚玉笑着说道,随后向着朱庞走去,撩了下摆,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 那人冷笑一声,水土不服?骗鬼呢?之前都已经在京城住了两个月了,还会水土不服? 顾诚玉见了他的脸『色』,没有在意。就算他睁着眼说瞎话,那些人难道还能拆穿他?这岂不是让他们自个儿脸上无光? “咳!先来为大家引荐一番,这是顾诚玉顾解元,大家都认识吧?” 黄俊恒这时出来打了圆场,他看出来了,这些人对顾诚玉有些不服。刚才的气氛有些凝滞,他只得出来做和事老,毕竟这次他也算是东道主。 “自然认得?谁没见过名动京城的顾解元?”还是刚才说的人,他拉起嘴角,显得十分不屑。 顾诚玉可以确定他不认识这人,那这人的针对又是从何而来?难道只是单纯地看不顺眼? “这是吏部尚书的长孙于亭,这是杨浩淼师兄,另一位是江城,那边是”黄俊恒将刚才对顾诚玉冷嘲而风的学子介绍了一番,又介绍了两个跟班。 有人不屑,自然也有人表现出友好,众人纷纷见礼。既是以文会友,大家都决定移步至后院雅间。 顾诚玉一边走,心中一边思量,吏部尚书?那不是蒋知府的岳父吗?那这于亭就是于氏的侄儿了?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先前不知于亭为何要针对他,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于氏先前想让主考官在考场上陷害他,肯定是和家里说过的,那这个于亭说不定就知晓这件事。 所以,才对他这般态度,那他的态度是代表于府,还是代表他个人? 这三年于氏彻底沉寂了下来,可是顾诚玉知道她没死。如今蒋知府又搬来了京城,于氏暂时还未放出佛堂,可保不准吏部尚书来施压啊!到时候不是又要来找事儿? 只是一想到于氏身上的疤痕,顾诚玉就觉得蒋府不可能再让于氏主持中馈,这副面貌怎么结交那些世家『妇』?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于府会给于氏撑腰。 看来还得想个法子,让她待在佛堂里别出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 花魁 花妈妈叫过一个龟奴,带着顾诚玉他们去了后院的雅间,而她自己却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穿过垂花门,向里走去,里头是一间独立的小院。 小院不算大,看着却挺精致。如今已是初春,小院里的迎春花开得正盛。 花妈妈来到正屋前,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进了屋里。 靠着窗子的梳妆镜前,坐着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女。 此时正对镜梳妆,她听得开门声也没回头看。这个时辰来她屋里,又很随意的人除了花妈妈,绝无二人。 花妈妈站在少女的身后,看了眼少女的穿着,一身锦绣双蝶钿花衫,下着嫣红百褶轻纱月裙,将她的肌肤衬得肤白如雪,端得是明艳非常。 花妈妈点了点头,目『露』笑意。不枉她每日银耳燕窝地伺候着,就那洗完澡擦身子的膏子,每天都要花十两银子上下。 少女拢了拢刚梳好的垂云髻,看着首饰盒里半匣子的首饰,从中挑出一支珊瑚扁方素簪,『插』在了头上。 “哎哟喂!我的好姑娘哎!这也太素净了,怎么配得上咱们夕颜姑娘?”说着,又从首饰匣子里挑出两支簪子,『插』在了少女的头上。 “妈妈今儿怎地一大早来找我?可是又有来了贵客,想叫我作陪?” 花妈妈一来寻她,准没好事儿。夕颜心里一阵烦躁,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倒也罢了!要维持读书人的体面,总不会对她有过分的举动。只那些有权有势的,在外都人模狗样,私底下对着她垂涎的样子,着实令她恶心。 她是天香阁的花魁,轻易不待客,也只卖艺不卖身。她苦学琴艺,看书练字,甚至于在丹青上也有些造诣,以至于成为京城有名的大家。还不是想成为花魁,不用接客吗? 可容颜易老,女子如花般的容貌又能维持多久?她是去年年初才当选的花魁,今年已经十五,到十八岁,天香阁就要另选花魁。 之后的命运自不必说,若在这期间找个人将她赎了,那都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若是不能,那就和楼里其他姑娘的命一样,成为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可怜女子。 自古“娼优”都是最低贱的下等人,那些官宦子弟就是要纳妾,也会找良家女子,或是府里的家生子,她们这样的,也只能做个外室。 叹了口气,将心思转了回来,花妈妈很少让她出面,一般也是十天半个月一回。 离上次去的宴席时日来算,也才过了两三日,怎地今儿又来找她了?难道这次来的是什么贵客? 说到这儿,花妈妈的眼尾不由得笑出了褶子,“贵客倒还不至于,就是一群刚参加完会试的公子哥儿。这里头有几个来头不小,都是负有盛名之辈。今儿说要在咱们天香阁办文会,这次可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你不也喜欢书法吗?去看看也好。” 夕颜听了,就理解了花妈妈的用意。这是想借这些学子的声名,给他们天香阁造势呢!这些举人中,总有能考上进士做官儿的。 今儿若是能留下墨宝,日后天香阁也能有些底气。虽说天香阁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其他的不能比。 可是两年前,京城又开了一家醉红楼,来头不小,楼里的姑娘多半能歌善舞,天香阁的生意被抢了不少。 看来花妈妈也是急了吧?天香阁若没了生意,那她也不能幸免。 “都有哪家的公子?”夕颜知道不能推脱,在去之前,总要搞清楚那些公子哥儿的来路。 花妈妈将里面来头大的介绍了几句,有特意提到了顾诚玉。 “这次竟然还有乡试的解元在呢!你快着些,莫让他们久等。” 夕颜十分惊讶,竟然是顾诚玉?她参加过好几次诗会,当然听说过顾诚玉的大名。还听到这些学子在宴会上对顾诚玉不屑一顾,说他是个缩头乌龟,躲在府中不肯冒头。 不过,每月都会传来顾诚玉在国子监月考中,得了第一名的消息来打脸,这些人的抨击还是乐此不彼。因此,她对顾诚玉产生了一丝好奇。 听说和顾解元文采齐名的,还有他的容貌 夕颜对着身上看了一眼,发现并无不妥之处,才起身去内室,准备拿琴。 顾诚玉他们跟着龟奴进了一座院子,说是雅间,其实不止一间屋子。 一帮人进了院子,龟奴就领着几人去临水的花厅。靠着池塘边种着一些芍『药』和海棠,顾诚玉他们走过池塘上的小桥,来到了正屋。 这间花厅里有矮几,却没有椅子,只有坐垫,下面是木制的地板,看来是席地而坐了。 进了屋子,才发现对面还有一道纱帘,里头的摆设看不真切,只若隐若现。 坐垫是分两排排列的,黄俊恒是发起人,自然做在最前面,顾诚玉在后头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朱庞和郑伦也坐在了顾诚玉旁边的位子。 朱庞睁着眼,眼神定定的,顾诚玉觉得他肯定喝了不少。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儿?不是昨儿才刚出贡院吗?你休息好了?”顾诚玉拉过郑伦,窃窃私语道。 “唉!还不是因为他?一大清早的,来府里找我,还说要出来喝酒,我说在府里喝,他非不肯,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可谁想来了街上,他又要喝花酒,我拗不过他,就在这里了。” 郑伦是在第二批放排出来的,回来就睡到了第二日早上,若非朱庞来找他,他还打算睡呢! “那这帮人怎会在此?”顾诚玉看了眼周围的十几人,这些有几张熟面孔,都是此次会试的考生。 不过,那于亭却不是,他没参加今年的会试,他甚至连个举人都还不是呢! “这个回去再说!”郑伦发现已经有人在看他们,只得打了个眼『色』。 坐下没一会儿,就有几个侍女端着托盘陆陆续续地进来。 顾诚玉瞄了一眼,发现尽是些酒菜,看来这个诗会要持续上好几个时辰了。 花妈妈一摇三晃地进了花厅,扭着已经不再纤细的腰杆子,笑着对着众人道:“姑娘们都起了,公子们可要姑娘来斟茶倒酒?” 在座的几位姑娘脸『色』就有些难看了起来,她们只是阁里不入流的庸脂俗粉。 原也没想得这些公子哥的垂青,只盼得些个赏银就成,花妈妈这话,就是要赶她们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夕颜姑娘 黄俊恒他们当然不可能看上这几个,于是点了点头。 “快让那些姑娘过来,找几个能唱会跳的。对了,夕颜姑娘可得闲?咱们也想让姑娘助兴一曲。”黄俊恒话是这么说,却并没指望夕颜能过来。 能在京城开青楼的,哪家没点背景?天香阁的花魁,那可是深受京城的公子哥儿吹捧。 “瞧公子说的,公子们来了,夕颜姑娘还能不出来弹奏一曲?公子们稍候,夕颜姑娘马上就来。” 花妈妈摇了摇团扇,扭着她那粗壮的腰,领着几个姑娘向外边走去。 “今日竟然能够聆听夕颜姑娘的琴音,还真是来对了。我只在一次诗会上见过她,她的琴艺确实高超,弹奏的曲子更是引人入胜。” 江城家只是一般的殷实之家,家里一直靠着县城的杂货铺子收入,供他读书。 他跟随于亭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不背靠这些大家公子,怎么可能有机会出入这些文会? “看来还是顾解元的名声大啊!夕颜姑娘可是难得参加诗会。今儿顾解元来了,竟连夕颜姑娘也能请出来弹奏一曲了。” 有人笑着拿顾诚玉调侃,实是他们平日里想见花魁一面也不容易,其他的人也起哄说了几句。倒是于亭坐在中间,默不作声。 顾诚玉看出此人没有恶意,许是爱开玩笑的『性』子。 “兄台怕是拿在下说笑了,在下与夕颜姑娘素昧平生,可没那么大的颜面。” 顾诚玉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夕颜姑娘的大名他不是没听过,追求者众多,和前世那些明星似的。要是被哪个心里阴暗的家伙惦记上,那不是给自个儿添麻烦? “那可不一定,自古以来,才子佳人才是一段佳话。指不定夕颜姑娘,也爱顾解元这样才华横溢的俊才呢!”一名学子朝着顾诚玉遥遥敬了杯水酒,而后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顾诚玉看旁边有人开始面『色』不善,微微皱了皱眉,这是在给他拉仇恨? “诸位公子,姑娘们都来啦!”花妈妈领着十来个姿容出『色』的姑娘,从桥上款款而来。 顾诚玉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比刚才几位姑娘耀眼些。在青楼的姑娘也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日子最难过。 在座有几人看了这些姑娘,眼睛咻地一亮,顾诚玉可以想象,他们心里绝对在想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儿。在诗会过后,留下来叫上一个喜欢的,也很正常。 这些姑娘进了屋子,连忙对照着人数,穿『插』在了学子们中间。顾诚玉看着走过来的一位姑娘,连忙摆手,他有些闻不了她们身上的脂粉味儿。 看来他得让下人早些将那些胭脂水粉做出来,不管什么时候,女子的银钱最好赚了。就那些呛人的脂粉,在铺子里买都贵着呢! 顾诚玉正在神游天外,并没有注意到该女子的神情。 此时,恰好外头再次响起了花妈妈的声音,“诸位!咱们夕颜姑娘来啦!” 顾诚玉听了,也好奇地往去前看。只见一位穿着艳丽的女子,蒙着面纱。抱着一架古琴从桥上走来。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顾诚玉见状也不由得赞叹一声,此女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只观其眉眼,两弯似蹙非蹙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女子身姿娉婷,婀娜多姿,向着在场的诸位福了福身,随后向着纱帘内走去。 看着夕颜两汪清水似的凤眼,在场的学子都有些激动起来。 顾诚玉见她进了纱帘内,就收回了视线。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他只是单纯地欣赏,这女子虽然看似明媚端庄,可骨子里还是流『露』出娇媚,这也不奇怪。 青楼女子都是从小被调教到大的,这些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的动作和眼神,已经融入了骨子里。 青楼女子与大户人家的闺秀到底还是不同,虽然可以模仿,可从小教养不同,也只能学到形似神不似罢了! “诚玉!这夕颜姑娘果然不同与那些庸脂俗粉啊!我倒是能理解他们为何如此激动了。”这时,郑伦朝着顾诚玉耳语了几句,言语中不乏欣赏之意。 朱庞见到夕颜,酒顿时醒了几分。 “没想到今儿还能见到夕颜姑娘呢!夕颜姑娘弹得琴才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朱庞兴奋地站起,衣袍一带,将桌上的酒杯挥到了地上。 这里的声响,惊动了还在对夕颜惊叹赞美的众人。 “咦?顾解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你看人家姑娘都哭了,你怎能不怜香惜玉呢?” 大家的视线转到了顾诚玉这边,发现本该坐在顾诚玉身旁的美人,竟然站在顾诚玉的身后,暗自垂泪。 连忙谴责起来,简直太不像话了。 顾诚玉刚才拒绝之后,就没再关注这名女子。谁想到她会站在他身后,还哭上了? 他回头一看,见是位穿着素净的柔弱美人儿,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身形又似摇摇欲坠,弱不胜衣。顾诚玉额角一抽,这怕不是个林妹妹? 也难怪这些学子要责怪他不懂怜香惜玉了,任是谁见了,也觉得他欺负了人家。其实顾诚玉也知道,这十几位姑娘是一起来的,若只有她被退回去,怕是之后的日子不好过。 不过,这等手段却令他有些反感。 “倒是在下怠慢了姑娘,姑娘请坐!”顾诚玉朝着这姑娘拱了拱手,算是赔礼。 这姑娘连忙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公子言重了,奴家只当入不了公子的眼,伤心欲绝罢了!还望公子勿怪!” 将才低着头,顾诚玉这会儿才看清她的长相,这姑娘不大,还是个豆蔻少女,脸蛋有些稚嫩。长相清秀,只这盈盈泪目,有股我见犹怜的意味。 顾诚玉笑了笑,不置可否。 夕颜刚才从桥上下来,在众学子中,一眼就看到了顾诚玉。 这会儿见顾诚玉刚才拒绝了花怜,才觉得他与其他人不一样,因为他刚才看着她的眼神里除了欣赏赞叹,却无龌龊和痴『迷』。 花怜忐忑不安地坐下,刚才还担心出去后受罚,这会儿才定下心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 彩头 “奴家夕颜见过诸位公子!”夕颜朝着外头坐着的诸位又行了个礼,这才坐下将琴放在了琴几上。 “夕颜姑娘莫要多礼,久闻夕颜姑娘琴艺高超,与书画丹青上也颇有造诣,不知今日在下是否有荣幸,请姑娘弹奏一曲?” 于亭对夕颜姑娘也十分欣赏,从刚才夕颜过来,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直到人家姑娘坐进了纱帘后。 黄俊恒自然也想聆听美妙的琴音,也直起身附和道:“在下前不久请姑娘赴宴,只姑娘恰巧不得空。今日,姑娘怎么也要多弹两首曲子才是。” 闵峰之前参加诗会时远远见过一次,那时离得远,在场的官宦子弟多,他就是想靠前都不能。 其中以朱庞最为狼『性』,他站起身,捋了捋身上的袍子,正『色』道:“夕颜姑娘,在下仰慕卿已久,还请姑娘” 朱庞憋红了脸,“多弹奏几曲。” 顾诚玉抚额,这货是酒还没醒吗? 在座的人先是以为朱庞要表明心意,最后发现他怂了,都哄堂大笑起来。 朱庞简直想抹泪,昨儿晚上刚得知未婚妻的消息,一直忍到了凌晨。天刚破晓,他就去顾诚玉府上,想寻求慰藉。谁想,顾诚玉已经岀府了。 他只得去打扰侯府打扰郑伦,他知道郑伦从考场出来的晚些,身板也比顾诚玉差,可他忍不住了啊! 夕颜抿唇一笑,这朱公子她也是见过的,『性』子有些率真。 见在座的公子哥们都兴致高昂,夕颜心里是得意的。在场坐着的姑娘都在羡慕嫉妒恨,她们通常都是以『色』侍人,不像夕颜,能让这些公子哥们趋之若鹜。 “承蒙大家不弃,那夕颜就献丑了。”双眼掠过在场的诸位,却发现顾诚玉岁面带笑容,十分淡定。 花怜斟了一杯酒,凑上去送至顾诚玉唇边。顾诚玉连忙往旁边一躲,习武之人感官十分敏锐,对旁人的突然靠近,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顾诚玉回身一看是刚才的小姑娘,忙右手接过酒杯,“姑娘欣赏琴音便好,这等粗活,在下自己来便是。” 花怜闻言咬了咬唇,她还是个雏儿,花妈妈临时拉来凑数的。这段时日正在调教,她已经预想到要接客的日子不远了。 她只是略有几分姿『色』,比起夕颜姑娘,自是天差地别。不过,还好她颇有些柔弱无骨、楚楚动人之态,也算惹人怜惜。 因此,她常对镜练习西子捧心的姿态,想博取这些公子哥的怜爱。 谁想这顾公子却十分不领情,刚进来花厅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个年纪与她相当的公子。此人鹤立鸡群,姿态风流,看得出是一位教养良好的贵公子。 她挤开身边的几个姑娘,快步走到了这顾公子身边。 满心以为伺候好这个优雅贵气的公子,能赎了她,就是做个通房丫头或外室也是好的。 花怜心里一阵颓然,倒是她痴心妄想了。 夕颜见状心里冷哼一声,花怜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些公子哥儿谁又会有真心呢? 殊不知,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在琴几前坐下,夕颜将手放在了琴弦上。 滑有琴音韵味长,余音长绵不绝。顾诚玉也被琴声吸引住了,这架古琴应是名品,拨动琴弦时,如金石之声,音『色』纯净。 一首高山流水,是前人流传下来的名曲。学琴者都会练习这首曲子,只练得好的,乃凤『毛』麟角。 曲子分为九段,此刻夕颜弹奏的正是第一段,旋律不断跳跃和变换音区,犹见高山之巅,飘忽无定、云雾缭绕,顾诚玉不由得点头。 他在国子监也学过古琴和萧,高山流水自然会弹,不过两相比较起来,他还是要略逊一筹的。 这也不稀奇,这是夕颜的拿手绝活,他比不上,也并不气馁,这只是闲暇时的雅趣罢了! 琴声铮铮,一曲罢!众人还沉醉在其中,不可自拔! 还是黄俊恒作为东道主,这才回过神来,他可没忘了今日的目的,这是诗会,弹琴只能是助兴。 “夕颜姑娘的琴声果然美妙,令我等沉醉在其中,皆无法自拔。不过,今日乃是诗会,咱们先作诗几首,来应应景。夕颜姑娘也在此歇息片刻,正好品评一番大家的诗作。” “黄公子谬赞了,奴家对诗词只是略懂皮『毛』,在座的各位都是久负盛名的才子,小女子怎敢班门弄斧?只想拜读诸位大作,若能求得几幅墨宝,然不胜荣幸。” 夕颜可没忘了今日来的目的,再说今儿顾解元在,她还想看看着顾解元到底是不是徒有虚名。如有周公之才之美,那也不枉她今日来了一趟。 “甚是!琴声也欣赏了,那就开始诗会吧!依在下看,庭前的芍『药』开得正好,不如以芍『药』为题,大家各展才华如何?” 于亭见回归到正题,兴致更为高昂。 顾诚玉看了眼庭外的芍『药』,确实花开得正艳。许是这里的气温比别处略高些,芍『药』开的花大且美,不同的颜『色』穿『插』在一起,各有风姿。 “于兄说得甚是,在下今日做东,不若由在下先来抛砖引玉。” 黄俊恒连忙应和,这芍『药』诗他之前做过几首。因为常来天香阁,自然少不了芍『药』诗,从中挑选一首就是。 “黄兄莫要谦虚,谁不知黄兄乃是江南三大才子之一?黄兄才识过人,就连诗集都出了好几册。” 严欢也是北地一位小有名气的学子,擅长作赋。只不过最近也黄俊恒走得颇近,这才来应和几句。 黄俊恒吩咐旁边的姑娘,将那边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拿来,为他铺纸磨墨。 “且慢!光『吟』诗作对有些无趣,不如咱们来些彩头如何?”于亭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自命风流道。 “咦?此法甚妙,不知于兄有何建议?不妨一说。”于亭一说,跟班杨浩淼立即点头称赞。 就是剩下的学子也觉得这样有趣,纷纷表示同意。 于亭先是笑而不语,而后被大家催了几句,这才不卖关子,将法子说了。 “今日既是有美人相伴,还得夕颜姑娘作陪,总不能让美人儿枯坐不是?不若咱们请夕颜姑娘也参与进来,不知姑娘可愿?” 于亭向着纱帘处拱了拱手,连带笑意,眼中却勾起点点**。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 欲一睹芳颜 夕颜听于亭提到自己,心里有些反感。于公子她自然认识,先前一个宴会,她也见过一次。为人比较轻浮,她有些不喜。 只心里不情愿,直觉拒绝肯定不成,还是先听听再说,“不知公子有何提议?” “若谁的诗作是公认的第一名,那就一睹夕颜姑娘芳颜如何?”于亭早就想见见夕颜的姿『色』了,整日蒙个面纱,将人勾得心痒难耐。 要说诗作,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能夕颜,他就会提议作诗,且就以芍『药』为题。 为的就是能一睹芳颜,若不是因为天香阁背后的人他惹不起,不然他早就下手了,哪儿来这么多耐『性』? “这?公子也知道奴家做不得主,公子莫为难小女子了。” 夕颜面纱下的脸有些怒意,这于亭当谁不知道他的歪心思呢?这话一出,怕是在座的人都知道他的目的了。 果然,在座的公子们都面面相觑。谁不想一睹姑娘芳颜?就是得不到第一名,那总有第一名去看不是? 当初天香阁选花魁,他们就没识过庐山真面目,几位姑娘都是蒙着面纱选的。只说到时候自会揭晓面容,保证不让诸位失望就是。 可没见到真容,大家还真有点不愉。只后来出现一直蒙着面纱,琴艺高超,时日一久,大家就都忽略了。 这是天香阁的一种手段,历届花魁也没让大家失望过,后来便也没人提了。 于亭被这么一拒绝,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他捏着扇子的手有些用力,只是个青楼的花娘罢了!还真当自个儿是那些大家闺秀了? 等过两年有了新的花魁,还不是要解了衣裳任人玩乐? 到这时,气氛有些凝滞了。顾诚玉皱了皱眉,蒙面纱这个应该是天香阁揽客的策略,为的是神秘感,否则再美的姑娘,天天看,总要腻的吧?这于亭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想到女子的不易,顾诚玉就打算说两句打圆场算了。 不然,他就此离开,这诗会简直是无聊至极。这些人选在这青楼开诗会,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朱庞有些不乐意了,他早就看于亭不顺眼。这于亭比他简直还要纨绔,好歹他还上个国子监,这于亭仗着自个儿是尚书府的公子,惯常会仗势欺人。 “哎哟!这是做什么?公子们只管比试就成,咱们夕颜姑娘当然不会推辞。若是有人得了第一名,那夕颜姑娘自是要为他单独弹奏一曲的。” 原来刚才站在角落里的鬼奴早就见机不对,去找了花妈妈。花妈妈一来,就立刻答应了。 这些公子哥可有几个来头不小,她们天香阁正好借这次机会好好扬一扬名。 再说,吊着大家的胃口都一年多了,总要给点甜头不是? 花妈妈进了纱帘后,给夕颜使了个眼『色』。夕颜只好点了点头,等花妈妈走后,她才拿起帕子迅速地擦干眼里的泪花。 “那咱们就开始吧!就看谁有这个本事,能让夕颜姑娘单独为他弹奏了。”于亭的脸上瞬间回温,也不再管夕颜,只催着大家开始。 有了动力,大家也不等黄俊恒先写了。都纷纷磨墨,同时埋头苦思,立志一定要写一副好的诗作来。 顾诚玉还未动手,花怜就替顾诚玉研起墨来。顾诚玉就想着随便写一副算了。可是想想,若不拿出些真本事,过段时间,京城的大街小巷就会传他顾解元的名头,是浪得虚名。 往旁边一看,发现郑伦已经在沉思,思量该如何下笔了。就连朱庞也拿着笔,望着天在想着诗词,顾诚玉摇了摇头。 平日里朱庞对作诗尤为厌恶,就连国子监的博士也常说他是朽木不可雕也。 今儿为了夕颜,竟然也绞尽脑汁写上了。 “顾公子!”花怜拿起笔蘸饱了墨水,递给了顾诚玉。 面带羞涩,颊边飞起两朵红云,望着顾诚玉的神**语还羞,双眼更是含情脉脉。 顾诚玉压力山大,内心感叹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咳!有劳姑娘!” 顾诚玉握笔沉『吟』了一番,过了几息,这才下笔。 “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麦秋能几日” 花怜望着顾诚玉认真作诗的样子,不禁痴了。常听人说天人之姿,大概就是如此吧! 顾诚玉写完,就搁下了笔。 于亭装作沉思了一会儿,这才下笔。他的芍『药』诗是之前请府里的三个幕僚作的,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他就不信赢不过这些临时作诗的学子。 和于亭相同想法的还有黄俊恒,他也是之前就做好了的,只不同在于这诗是自己作的。到这会儿还看不出于亭的目的,他才是真的傻子了。原来今日约见他们,就是为了唱这出戏。 不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顾诚玉。只怕于亭要失望而归了,不说顾诚玉,就是他身边的闵峰,也不可能让于亭夺得第一。 他看了眼顾诚玉,正好看见他放下了笔,这是写好了?这也太快了些,难道他也是有备而来? 不,不太可能。黄俊恒想了想,顾诚玉向来有急才,这么短的时辰内作一首诗,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众人已经纷纷收笔了,只有两人还在写。 等另两人写完后,黄俊恒提议道:“这会儿差不多写完了,那咱们这就开始点评?不若先从在下开始吧!” “不若请夕颜姑娘给大家念念吧!”这时,于亭突然提议道。 只是念诗,夕颜还是愿意的,比起之前来说,这也不算过分了。 于是,众人就将署名写在了诗的下面,等墨迹干透后,才一起交给了纱帘后的夕颜。 “那就先从黄公子开始吧!”夕颜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张,一看署名是黄俊恒。 “芍『药』似新裁,当庭数朵开。 东风与拘束,留待细君来。” 夕颜婉转柔和的嗓音响起,将黄俊恒的诗作读出了几分意境。 “黄兄不愧是江南才子,这诗倒是十分应景。”有人听了,连忙夸赞道。 黄俊恒作为江南才子,总有几分才气的。虽然名声不如和他同为才子之一的闵峰,但也不坠了他的声名。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比试诗作 “是啊!黄兄就是太谦让了,这诗就是写进诗册也是使得的。”也有人随后赞扬了几句,虽有夸张的成分在,却也是给了肯定的。 后头又念了几首诗,大家一致认为都没有黄俊恒的出彩。其实其他人也知道,今儿自个儿只能算是凑数的了,没见那解元还在桌边坐着呢吗? “这一首是于公子的诗, 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笼。 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 众人有些发愣,本来他们觉得就以于亭这样的文采,作出的诗能看?没想到人家竟然能作出此等佳作。 有那和于亭走得近的,已经猜到于亭肯定是找的别人,早就做好了的。就于亭肚子里的那点墨水,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诗来? “原来于兄是深藏不『露』啊!这么好的文采今儿才让大家考了眼界,于兄可要自罚三杯。”黄俊恒没想到于亭竟然备了一首这么好的诗,差点将他的诗词都比下去了。至于之后,谁是第一,那肯定需要大家的点评。 “黄兄所言极是!于兄也太谦虚了,这首诗中虽未提到芍『药』,可红灯烁烁绿盘笼就已经点出了芍『药』花的形,我等佩服。” 严欢没想到于亭还有这等文采,由衷地赞道。 于亭连忙收起扇子,向诸位拱手道:“诸位真是谬赞了,在下的文采又怎敢和在座的才子比?诸位的夸赞实是令在下汗颜,愧不敢当!” 于亭说是这么说,可那隐隐上扬的嘴角,却不是那么回事。顾诚玉内心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么猖狂?不过朱庞和他说起过这个吏部尚书家的长孙,只说是比他还要荒唐的大纨绔,这么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 顾诚玉对今日之事还不太了解,以为这些人经常相约在一起办文会,故怀疑起了朱庞的话来。 “于亭,这诗”朱庞话刚出口,就止住了。 他这会儿的酒已经完全醒了,已经暗自后悔让顾诚玉来蹚浑水。他知道顾诚玉最不喜欢这些,倒不是害怕比试,而是与这些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同时,他对于亭了解得很,对方不可能作出这样的诗。不过,话说到一半,他就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于亭的脸,于亭还不恨死他?虽然他不怕,可也不想再给他老爹找麻烦。 最近,他爹是看他百般不顺眼,动不动就要请家法,要不是他娘拦着,他的屁股早就开了花。再说,他也不是傻的,他爹是兵部左侍郎正三品,而于亭的祖父却是吏部尚书正二品。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爹虽然不和于正在一部,可见了面也要对于正行礼的。朱庞平日里胡闹归胡闹,可他知道什么事不能干,他爹在朝堂上已经很艰难,他还是尽量别惹事儿吧!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回去还要求他爹,他未婚妻的事儿呢! 于亭原本还以为朱庞想要揭穿他,可看朱庞最后又闭口不言。于亭才冷哼一声,算他识相,就算朱庞提出质疑,他也能抵赖了,反正他在意的又不是那些虚名。 接着,夕颜又读了几个人的诗,其中还算郑伦的比较出彩。 因为顾诚玉他们已经坐在了中间靠末尾,所以收诗作的时候是从后面开始收的,那自然在下面一些。而黄俊恒收的时候,还做了个小动作,特地将他的诗作放在了最后,顾诚玉不知道他是何用意。 夕颜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这一首是闵公子的, 芍『药』花开出旧栏,春衫掩泪再来寻。 主人不在花常留,更胜青松守岁寒。” “闵公子的诗作在整个京城闻名遐迩,诸多文人对闵公子的诗才十分肯定,看来的确名副其实。” 一名学子有些赞叹,之前他参加诗会时,没碰到过闵峰。可闵峰的大名却闻名整个京城,正是因为他文采雯然,所作诗词简直令人自惭形秽。 “的确!这首诗明着是写芍『药』,却是映『射』着对友人的怀念之情,闵公子怕也是触景生情吧!”一名学子也是感慨万千,他的家乡不在京城,而他为了读书,已经来了京城整整三年。 期间只回去过三次,不说是友人,就是对家中父母也是想念得紧。 “闻名遐迩自是不敢当,写这首诗,确实是因为想念之前的同窗,他家的院子里就种着芍『药』。”闵峰说起这个一脸的怀念,流『露』出了许多真情。 顾诚玉笑了笑,这无疑为这首诗加分了不少。谁还没几个友人呢?这会儿大家都触景生情,气氛比刚才低『迷』了许多。 比试到这里,其实大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前面于亭的诗也让人颇有感触,闵峰的这首无疑让他们产生了共鸣,大家有些为难了起来。至于黄俊恒的诗,自然也是好的,可他们对这首诗的感触却没那么深。 在他们看来,黄俊恒的那首主要叙述的是男女之情,在这些读书人的眼中,格局就小了些,没有友人之间的情谊来得深厚。 最后,才轮到了顾诚玉。顾诚玉总算知道了黄俊恒的打算,这是想为闵峰造势?将他这个解元当成垫脚石了吧? 闵峰近二年来,肯定在『吟』诗作对上下过一番苦功,为的难道就是个他一较高下吗?可是会试刚过,他们还得准备接下来的殿试,闵峰竟然有心思花在诗词上。 那看来这三年闵峰进步不小,会试的成绩说不定会有一番变动。 顾诚玉在心中思索着,又不解黄俊恒为何对闵峰的事儿如此上心。忽而,他想到了黄俊恒的背景,他的表舅是当朝首辅夏清,难道闵峰已经决定投入夏清门下? 看来夏清对闵峰十分看重了,从黄俊恒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正当顾诚玉在低头沉思之际,夕颜已经拿到了顾诚玉的诗作。 她看了眼顾诚玉的字,发现这是种不认识的字体。她与这些学富五车的才子自是不能比,可对书法上却又一番研究,每种字体也都临摹过,这种字体她真是闻所未闻。 夕颜仔细观察了几眼,发现笔画清劲丰肥,运笔藏锋,结构严谨端庄,气势开张。都说字如其人,这顾诚玉应是一名光明磊落的君子,且为人稳重。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既生瑜何生亮 因为夕颜在观察顾诚玉的字,因此中间出现了停顿。大家本来正襟危坐,打算听听这顾解元的诗作。 这几年顾诚玉流传出来的诗很少,只有寥寥几首。还是在之前科考和国子监月考时,流传出来的诗作。要不是在每月的月考时还能传出点消息来,大家都快要淡忘这个人了。 这次遇上顾诚玉,也是巧了,他们都有些拭目以待。 “夕颜姑娘,这顾解元的诗作可是将姑娘惊住了?难道是什么传世之作?姑娘也读来与我们欣赏一番。” 这时黄俊恒有些好奇起来,就连闵峰也有些沉不住气。 顾诚玉一直压在他头上,他今儿就是想来一雪前耻的。他有预感,这次的会试,顾诚玉可能又要略胜一筹,如若不在诗作上扳回一局,那他就会永远被顾诚玉压着翻不了身。 “咳!奴家还没细看,只是被顾解元的字体吸引住了。顾解元能告诉奴家,你的字体出自何处?奴家从未见过。” 夕颜有些汗颜,一时沉醉在其中,竟忘了还在比试。 顾诚玉正要作答,黄俊恒却抢先一步,京城的文人都知道顾诚玉所写的字体算是他的自创。 虽也说从其他的字帖上学来的,可是那字帖毕竟没见着不是? 再说,顾诚玉也说了,临摹之后,还加入了自己的感悟,最后才成就了一种全新的字体,这可羡慕不来。 “夕颜姑娘也别瞎琢磨了,这是人家顾解元自创的,世上独一无二,姑娘要想学,怕是要拜顾解元为师哩!” 黄俊恒笑着将这事儿说了,大家都急了,只是不好催促。 夕颜是震惊万分,没想到这竟然是顾诚玉自创的,心里由衷地佩服。不过,她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谈论字体的时候。 “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麦秋能几日,谷雨只微寒。 妒态风频起,娇妆『露』欲残。芙蓉浣纱伴,长恨隔波澜。” 对顾诚玉的好奇越来越浓厚,夕颜也对诗作期待起来。她一字一句,一边读一边品,当读到开头一句时,她就感触深刻。 “何曾羡牡丹”不正是在说她吗?她也曾怨老天爷不公,那些大家闺秀出身名门,从小就受世家规矩长大。男子会对青楼女子轻薄,可对那些世家女呢?自然是相敬如宾。 像她们这样的女子可随意舍弃,可那些世家女却是不行的,不犯七出不可休妻。 不说世家女,她也曾羡慕那些家境贫寒的良家女子,成亲生子简简单单过一辈子。 可如今,她不怨了,怨天尤人有何用?她觉得自己仿佛是那芍『药』,貌美如花,连风也嫉妒,霜『露』也羡慕,比起国『色』天香的牡丹又差了什么? 日后她自悠然自得,过好当下,不再杞人忧天、愤愤不平和怨天尤人了。她感觉她的心境有了一番升华,不再是流于表面的肤浅。 当然,该争取的,她也不会退缩,只是比以前的心境开阔了许多。 夕颜结合她自己的处境,听起来是一番感受。而那些学子的感受则不同,不过也大同小异,他们又何尝不羡慕那些出身显贵,读书有天赋之人呢?而不追逐名利,谁又能做到? 所以,读完之后,所有人都在沉思,还没缓过神来。 黄俊恒也不由得佩服起顾诚玉,这首诗的寓意更加深远。顾诚玉的才学,每每都能让人自愧弗如。 闵峰握紧了拳头,难道他又输了?他有些颓然,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学得够好时,却偏偏又被顾诚玉打脸。 顾诚玉生来就是克他的,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既生瑜何生亮”这句话的精髓。 他心里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天之骄子,受苍天眷顾。 可随后,他的眼神又坚定起来,文采好又如何?日后在朝堂上,拼的可不是文采,而是谋略。 他自认谋略绝不输顾诚玉,等着瞧吧!看谁能笑到最后。他就振作了起来,脸上挂上笑容。 “顾师弟的诗作令在下佩服不已,看来今日的头名,顾师弟是当仁不让了。” 顾诚玉听罢,连忙站起,“闵师兄过谦了,在下觉得闵师兄的诗作更佳。其他师兄们也是才华横溢之辈,作的诗意境深远,也是难得的佳作啊!” 得不得第一名,又不能自己决定,他自然要谦虚一番的。顺便将在座的人夸一夸,免得大家看他总是乌鸡眼儿似的。 果然,顾诚玉一说完,大家的脸『色』就好了许多。有的人甚至还向顾诚玉笑了笑,释放他的善意。 接着大家就讨论起谁是第一,“我觉得于兄的诗作得就很不错,我选择于兄的。” 说话的是江城,既然已经决定跟着于亭,那就只能力挺,别无选择。 杨浩淼随口附和,剩下四个和于亭一起来的,也选了于亭。于亭摇了摇扇子,对今儿的第一,十分有信心,光是自己人,就有六个。 在场的还剩下八个人,怎么着他也占尽优势。 有支持闵峰的,自然是黄俊恒一派。而顾诚玉这边,加上他自己,也就是三人,再加一个严欢,他不是任何一派,只觉得顾诚玉的诗作得好。 顾诚玉冷笑一声,第一名就是这么选的?里面有多少虚头,他们自个儿清楚。 可话说回来,不在场的人不知道啊!若真让于亭得了第一,不管那诗到底是不是于亭作的,他们这些举人也丢尽了脸面。 “咱们在这里争论不休,恐怕到天黑也没个结果。依在下看,不若各位将各自的诗分别抄两份,下头不写署名,请博山书院的山长或其他书院的教瑜们来评论,各位意下如何?” 顾诚玉见于亭好像觉得自个儿稳占第一似的,也不管他刚才差点就要下定论。直接说了由德高望重的大儒们去评判,若于亭他们不同意,那就是心虚。 “甚好!在下也觉得就咱们这点人,还各持己见,很难有论断,不如就按顾解元说的算。” 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是闵峰,他的目的是和顾诚玉一较高下,可不是来陪着于亭使阴谋诡计的。 再说,今儿若真让于亭得了第一,传了出去,就是在会试中取了好名次,那也丢了颜面。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 对对子 朱庞也觉得于亭太过猖狂,拿着不是自己想出来的诗作,还想得第一,果真是不要脸至极。 “我也觉得诚玉的建议甚好,这第一名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不是?还是请外人来点评,最为公正。” 朱庞斜眼看了于亭一眼,竟然还带了六个人来,这是以为第一是他的囊中之物? 于亭的脸沉了下来,要是请人评断,以闵峰和顾诚玉的诗作来说,他很难得第一。 他自然不愿意,遂开口道:“何苦去麻烦那些大儒,难道各位不服气?愿赌服输,各位是不想认账?” 朱庞看着这样无赖的于亭,只觉得牙疼。他自认为是个混人,可这人却比他更不要脸。 夕颜抓紧了手中的纸张,这于亭不知想做什么。若是真得了第一名,借着两人独处的机会做些什么,那她也只能吃了这眼前亏。 她在心里无比企盼,只希望不要让于亭得逞。 美眸望向顾诚玉,几首诗,还是顾诚玉的更为出彩些。只可惜这些人都视而不见,这对他难道就公平? 堂堂解元,怎能为别人的踏脚石? 顾诚玉皱眉,名声何等重要,他既然参与了,自然不能任由他们胡来。 “请大儒们评断,是因为咱们人数少,传出去恐怕难以服众。于兄的诗作如此杰出,正好也请更多人欣赏一番,怎可埋没在此次诗会?就应该记入诗册才是。” 顾诚玉自然不同意,他可不管于亭什么目的,想踩着他肯定不行。 不说顾诚玉,闵峰更不会同意。于亭是什么人?一名纨绔子弟,京城谁人不知? 于亭纵使不愿意,也只能随了大家的意。不过,他对诗作的鉴赏能力有限,自认为那三位幕僚合作得诗,应为第一才是。这么想来,心里就放下了心。 “那诸位叫随从将诗作抄上两遍,咱们送去博山书院和鹿鸣书院,请两位山长点评,大家看如何?” 黄俊恒作为东道主,自然要挺身而出。之所以让随从抄写,那是因为顾诚玉的笔迹十分明显,他的字体没人会写。 一见那字体,就知道是顾诚玉的诗作了,说不定会影响大儒们的正确判断。 至于鹿鸣书院,那也只是比博山书院稍逊一筹,在京城也十分有名。请这两个书院的山长,大家应是没意见的。 果然,这几句赢得了大家的赞同。于亭他们也不好过多阻拦,不然就做得太过了。 朱庞连忙站起,“咳!我的就算了,反正也不可能得第一,你们不用算我。” 将才朱庞绞尽脑汁,才写了首打油诗。夕颜甫一念出来,许多人都在憋笑,就连在座的姑娘们也是忍俊不禁。 而于亭更是笑得最大声,还用折扇拍着手,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朱庞终究还是没忍住,回了几句,并在心里将于庞骂上了几百遍。 等待结果的时间太久,虽然黄俊恒已经叫小厮快马加鞭送了去,可这期间总要寻些事儿做。 在座的都端起了酒杯,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众人皆微醺,严欢又有了提议。 “咱们在这儿坐等,光喝酒吃菜有些无趣。不若,就来对对子吧!” 此时已是午时,照这么看来,估『摸』着还得再两三个时辰,这些人今儿怕是打着在天香阁过夜的算盘了。 “甚好!坐着也是干等,歌舞还是待会儿欣赏为妙,诸位谁先来?”黄俊恒向着大家挤眉弄眼,众人顷刻便明白他的意思,皆会意地笑了笑。 顾诚玉一脸茫然,不过也知道黄俊恒这番动作,不是什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事。 “奴家倒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诸位为咱们天香阁写副对联,也好叫路人瞻仰公子们的文采。” 夕颜见大家又要对对联,就想让这些人的墨宝留些在天香阁。 “若能得夕颜姑娘看中,那在下的必将奉上。”对美人儿,男子都是大度的。再说,他已经是弱冠之年,就算现在刚过会试,也不会对他的名声有什么影响。 只顾诚玉就不同了,据他所知,顾诚玉才十四。若是被人发现墨宝留在了天香阁,难免给人一种狂浪轻浮的感觉。 顾诚玉想了想,他还是个少年,过早地上青楼,给人的印象已经不太好了。 若再留下些什么诗作和对联,那怕是不妥。打定了主意,还是不写了,反正已经比了诗作,对联只是临时助兴,不参与也没什么。 于亭脸『色』铁青,他只准备了两三首诗作,对联他没有啊!将才还被夸得才高八斗,这会儿却连一个字也对不上,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是什么? 这可恶的严欢,和顾诚玉一样令人讨厌。今儿真是失策,这顾诚玉早不上街,晚不上街,偏要今儿个来,难道考完试不应该待在家里歇歇吗? “既是在下提议的,那就由在下先开始吧!”严欢让身旁的姑娘将笔墨奉上,随后想了想,才提笔往纸上写。 “咦?上联是巫山洛赋,愿得君王相顾。这上联写得不错,早就听闻严兄对对子十分厉害,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严欢在写的时候,黄俊恒和其余靠得近的学子,都凑近了看,有人将上联读了出来,引得众人纷纷夸赞。 顾诚玉也仔细品了一番,确实写得不错。若是下联写得好,也堪称经典了。 “快写下联啊!” 于亭正在思忖下联,就有学子忍不住地催道。 “下联是闻琴解佩,挽公长醉花间。好!真是妙啊!”连黄俊恒也不得不称赞,这对联对得绝妙。 “献丑了,在下这是班门弄斧呢!诸位也别光看着,都参与进来才好。”严欢写完搁笔,朝着众人拱手道。 夕颜对这副对联很满意,就只这副对联,今儿来得就算值了。 这对联辞藻华美,也没有贬低青楼的意思,相反还有些诗情画意。 “既有严兄珠玉在前,那在下就不再献丑了。”黄俊恒自认作不出比这更好的了,也不想献丑。 “严兄的对联真是绝妙,在下也写上一副,虽比不上严兄,可也算作一番乐趣。” 闵峰自然不会放过一丁点扬名的机会,这对对子更是瞌睡来了枕头。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为茅厕写对联 “让闵兄见笑了,闵兄才高八斗,在下是拍马也难及啊!”严欢对闵峰的才学是肯定的,他看了眼顾诚玉,虽然和这位比,他始终觉得还差点。 “那在下就献丑了。”闵峰似是胸有成竹,让姑娘准备笔墨,将桌上的纸摊开,沉思了片刻,才下笔。 严欢苦笑了一下,他的对子对得好,可是与闵峰比,他又不确定了。 黄俊恒对闵峰自是捧场的,连忙凑上去看。 “上联是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话。闵师兄果然没让我失望,这上联,我还是十分喜欢的。” 这次黄俊恒是真的觉得对联写得好,也是真心的夸赞。其实对闵峰,他也是不服的。表舅说闵峰样样比他强,他听了心里自然不好受。他表舅十分看重闵峰,以闵峰的才华,必是能进士及第的,且为人懂得变通,又有心计。好好栽培一番,在朝堂大有可为。 其实他知道,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还不是因为闵峰的『性』子与他表舅十分相像?他表舅觉得闵峰有野心,又有手段,比他强多了。还让他关照闵峰,黄俊恒心里是很不愿的。 “快!下联出来了。”正当黄俊恒胡思『乱』想之际,又听有人叫下联。忙收敛起情绪,看向下联。 “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这对联与严兄也不相上下了,两人表达的意境不同。” 顾诚玉听了也忍不住和郑伦点评道:“严兄的较为洒脱,闵师兄的则是表述了时间的痴男怨女,两人表达的意思不同,我觉得各有千秋。” 郑伦也点头附和,随后又道:“你也上去写一副吧!” 顾诚玉摇了摇头,“不了!这又不是比试。” 郑伦哭笑不得,顾诚玉十分懒。对这些向来都是敬谢不敏,其实顾诚玉的想法他也知道,无非觉得名声已经扬出去了,那就不需要再锦上添花了。 后又有两人写了对联,于亭则缩在位子上,装作多喝了几杯,靠着身旁的姑娘,微眯着眼。 “于亭!你看,我还不知道你最近进步这么大,难怪我爹总拿我和你比较了。不若你也来做一对,也好教大家鉴赏一番!”朱庞见于亭打算做缩头乌龟,不大想放过他。 于亭听朱庞的声音,恨恨地咬着腮帮子。 本来就有一些学子就对于亭肚子里的墨水有点数,这会儿也正等着看他的笑话。 “于兄!将才那首诗令咱们刮目相看,于兄不防也出一副对子,叫咱们开开眼。” 黄俊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才不怕于亭,表舅权倾朝野,吏部尚书又如何? 于亭脸『色』有些发红,期期艾艾道:“对对子在下没什么兴趣,就不参与了。” 于亭话一完,就有人面『露』不屑。读书人大多都是清高自傲的,对于亭没本事还想得第一,是敢怒不敢言。不过,大家也没再说什么。 “顾师弟,不若你也写一副吧!这个虽然没彩头,也能助兴嘛!”严欢倒是真心想请顾诚玉对对子的,他对顾诚玉的文采十分钦佩。 在写对联上,他还是十分有底气的,也存了与顾诚玉一较高下的意思。 顾诚玉对这个兴趣不大,本想拒绝。没想到于亭却开口了,对于破坏他好事的顾诚玉,他自然看不顺眼。 “在座的给天香阁写的对联虽好,却没什么难度,不若这样吧!”于亭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十分得意,接着便给顾诚玉挖起了坑,还故意停顿,卖起关子来。 “不知于兄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点子,不妨一说。”有人来了兴趣,反正他们今儿来,肯定是看热闹了,越有趣越好。 顾诚玉笑了笑,于亭说的时候,还看了他两眼,他知道这是在给他挖坑了。不过,他会怕吗?不管他出什么馊主意,他见招拆招就是。 见大伙都翘首以待,于亭这才说出了他的法子,只这法子说出来之后,大家都沉默不语,有些还面『露』鄙夷。 这于亭果然读书少,粗鄙不堪。 夕颜摇了摇头,没想到于亭竟然提出了这等法子。在座的都是读书人,姑娘们再不济,也略通文墨,大家在一起,当然都是谈些风花雪月的事儿,这于公子好歹还是尚书家的公子,怎地一点大家公子的风范也无? 顾诚玉倒是十分淡定,施施然将酒杯放在了桌上,一旁的花怜连忙将酒续上。 她望向顾诚玉的一双美眸依旧情意绵绵,令顾诚玉分外不适,心里一个劲地吐槽,旁边这姑娘已经盯了他两三个时辰,眼神怪渗人的。 众人有些沉默,有人忍不住站出来阻拦。 “我辈都是读书人,怎可言此等粗鄙之物?还是换一种吧!” 这话一出,朱庞首先翻了个白眼。读书人就是矫情,这次他倒是没觉得于亭的话粗鄙。 这不都是大实话吗?谁还不拉屎来着?就写个茅厕罢了!不过,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他想看看这些读书人如何作出此对? 顾诚玉看着于亭投过来挑衅的眼神,不明白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要不是尚书家的公子,怕是早就让人打死了。 不错,于亭的提议,正是给茅厕写上一副对联。在座的读书人,谁都不想将自己的对联挂在茅厕上。 再说,茅厕上的对联是那么好写的?写得不好显得粗鄙不堪,若要写得好,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头绪。 “咳!人食五谷杂粮,大俗即是大雅嘛!不过,本也是轮到顾师弟了,不如于兄和顾师弟打个赌,怎么样?” 黄俊恒突然双眼一亮,也想到了个好主意。于亭看顾诚玉不顺眼,觉得顾诚玉拦了他的好事儿那就让他俩去斗呗! 众人见不用自己参与,也连忙起哄。 “黄兄所言甚是啊!不如让顾解元写上一副,再给大家点评,一致好评就算于兄输了。”此刻有人提议道。 “甚好!不过,既然是打赌,那总有输赢。这主意是于兄提的,不若就让于兄再给个彩头。” 而后,气氛被炒得热烈起来。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早就将顾诚玉和于亭这两个正主忽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 姑娘随你挑 于亭这会儿有些骑虎难下了,不答应彩头,难免觉得他小气。可要答应了,顾诚玉提出过分的要求怎么办? 不行,这彩头得自己提出来。他突然转头看向旁边的姑娘,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顾诚玉有些头疼,他就是写了也不会给天香楼挂在茅厕上。 这可是青楼,还是青楼的茅厕,他不想就此扬名,成为京城的笑柄。顾诚玉想了想,决定多拉些人下水。 这厢于亭想到了好主意,便对众人说道:“彩头嘛!肯定会有,若是” “且慢!若只有在下一人,又岂能看得出对联的好坏?大家参与了才好,不然一人也是无趣得紧,不写也罢!” 顾诚玉打断于亭的话,这些人想置身事外,想得美!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又将闵峰推了出来。 闵峰的脸『色』微沉,不过有人眼疾手快,已经将笔墨为他准备好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 “对了!于兄的彩头是何物?”黄俊恒突然想到了彩头,连忙问道。 至于闵峰被推出来,也是因为最近风头太盛的缘故。 “彩头就是哪位的对联作得最妙,天香阁的姑娘任意选,今夜共度良宵。当然了,除夕颜姑娘之外。” 于亭说这话还是有些心疼的,天香阁的姑娘可不便宜。若选了个貌美的雏儿,那一晚上可得三四百两银子呢! 不过,这诱『惑』极大,有了这么大的好处,顾诚玉他们应该不会再提别的过分要求了。 他也算下了血本了,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 众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有人面上似是嗤之以鼻,心中却是羡慕两人的运气。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佳人陪伴,共度良宵,想起这些,全身的血『液』沸腾不已。 此话一出,不光是学子们心里激动,就连他们身旁的姑娘也个个笑容满面。 若能被选中,那也是她们的荣幸。两人都是年轻才俊,那顾公子貌若潘安,十足的贵公子模样,令她们心动不已。 顾诚玉抬头一看,竟然发现姑娘们的目光都往他和闵峰身上喵。 眼神勾魂夺魄,丝丝缠绵,又用帕子遮了脸,娇羞满面,让顾诚玉额头瞬间流出了冷汗。 身旁的花怜也欣喜不已,她若将公子伺候好了,那顾公子很可能顺手就点了她。 于是,她又将身子靠近顾诚玉一些,还将自己的双峰更贴近顾诚玉的背脊。 顾诚玉一避再避,他现在是男人,真的好蛋疼。 闵峰当然也喜欢美人儿,一想起那些旖旎的悱恻缠绵,就心中一『荡』。 夕颜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悦。后见顾诚玉被花怜快挤到了桌子一角,又觉得十分好笑。 这顾解元可真有意思,是年纪尚小,还未开窍吗?只怕花怜是白费心思了。 顾诚玉苦笑不已,能拒绝吗?貌似不能,因为闵峰已经在构思对联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他是不需要佳人陪伴的,他还小呢! 突然想起还有一事未解决,“听说十里亭外风光正好,令许多文人墨客都欣然向往。这样吧!若谁的对子胜出,就挂在那处茅厕上吧!也算一景。” 众人纷纷感叹,拒绝地早了。十里亭处每日游玩的文人不少,若是能贴上自个儿的对联,那肯定能就此扬名。 这时候,这些人已经将节『操』丢了,谁还管放在茅厕墙上丢不丢脸?他们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闵峰沉『吟』片刻,将上联写了出来。 “大开方便之门?”黄俊恒凑上去,只看见闵峰写了这么一句。 “就这么简单?”众人有些奇怪,这也太简单了吧? “来了,下联来了,解决后股之忧。”黄俊恒觉得虽简单,但与那什么倒十分贴合。 这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是即兴写的,且还是这么个题目。 其实闵峰这两句就是憋出来的,实在是茅厕难以形容啊! “咱们看看顾师弟写的。”严欢已经站在了顾诚玉身侧,正等着顾诚玉下笔。 顾诚玉听罢,笑了笑,提笔写上。 “天下英雄豪杰到此俯首称臣。好!这上联不错!” 严欢只看了上联,就忍不住道了声好。将学子们都引了过来,大家纷纷谈着自己的见解。 顾诚玉并没有被大家所影响,接着写道:世间贞烈女子进来宽衣解裙。 这些人实在无法违心地说对联作得不好,最起码他们作不出。 闵峰的脸『色』青白相间,手中的笔险些要断。他没想到顾诚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写出了对联,并且高下立现。 顾诚玉写完一副,又接着写下去。反正今日他来了,就不可能低调了。 “呀!顾师弟竟然还要写吗?”黄俊恒有些不可置信,他看了眼闵峰,果然,脸『色』十分难看。 “突然文思如泉涌,不妨再写上一副。”顾诚玉想了想,将另一副写在了下头。 上联是且看来客多情,甘解衣带终不悔。顾诚玉神情专注,行笔迅捷,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顷刻间,将下联也写了出来。 多写上一副,在谁胜出的问题上就不用再争论了。 “莫道此物无用,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也许不用比了?”严欢觉得根本用不着比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是顾诚玉胜出了。 “这句化作春泥更护花实在是妙!先前在下还对顾解元多有误解,如今在这里给顾解元赔个不是。” 这名学子原先没见过顾诚玉,以为顾诚玉不参加诗会,是浪得虚名之辈。 如今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家是淡泊名利,不愿而已。 顾诚玉有些讶异,“秦兄言重了,在下一向喜静,世人怕是对在下诸多误解,秦兄不必挂怀。” 顾诚玉惊讶的是,这人倒还坦诚,有些光明磊落。 夕颜美目一转,刚才顾诚玉已经说了,对联不会放在天香阁。她有些遗憾,若是能留下来,必将引起轰动。 既然大家一致认定顾诚玉胜出,闵峰也僵着脸,上前夸赞了几句,就灰溜溜地回了位子上。 刚一坐下,花怜就凑上来称赞道:“公子真厉害,竟然又胜了。” 花怜的一双翦水秋瞳对上顾诚玉,眼中满是崇拜。不过,顾诚玉却没注意到,他只听见又胜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 独处一室 “只是玩笑之作,不当什么!这是诸位师兄让我呢!”顾诚玉谦虚了一句,随后又端起了桌上的酒杯。 花怜随后眼神幽怨,这顾公子怎地不解风情?世间真有男子是柳下惠吗? 花怜一脸茫然,却又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这样的人儿,本不该是自个儿肖想的吧? “既然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于兄也要兑现你的承诺。再者,还要将两人的对联,分别贴在十里亭和天香阁的茅厕上。” 这都是之前说好的,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恰在此时,拿去外面的诗作有了结果。 “这第一,已经有了结果,就在我手上。”黄俊恒扬了扬手里的纸,故意卖着关子。 “黄兄,快宣读吧!大家都等了两个时辰了。”严欢迫切地想知道顾诚玉是否是第一名,因为他对顾诚玉十分有信心。 黄俊恒将折叠的纸打开,看了一眼,“第一名果然是顾解元!” 其实这早就在他意料之中,至于闵峰,从刚才就已经被打击得体无完肤,这会儿听到这消息,竟然出奇地平静。 于亭嚯的站起身,“这不可能!” 他请了他爹的三个幕僚共同商讨作得诗,怎么可能还抵不过顾诚玉? 那三个幕僚已是举人,只是在会试上折戬,难道三人还抵不过一个顾诚玉?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事实,顾诚玉可是乡试解元。而这三人确是因为过不了会试,才成为他爹的幕僚。 于亭在心里将那三人骂了一通,脸『色』十分难看,今日失了机会,只能下次再想办法。没想到这次竟然被顾诚玉截了胡,真是可恶。 既然已经错失良机,于亭站起身,拔腿就走。杨浩淼等人见状,连忙跟上。 “哎?于兄,愿赌服输,之前的承诺?”黄俊恒忙上前拦住,这于亭不会这么输不起吧? 于亭这才想起刚才的承诺,也怪他觉得胜算极大,心情好。就出了那个点子,这会儿想想,这特么的真是个馊主意。 他平日里的月钱只有二十两银子,四百两啊!他得攒多久? 他身上倒是有,可那是他今儿早上才和祖母软磨硬泡求来的。他的月钱每个月都不够用,自然没银子存下。 顾诚玉有心想说算了,他并不想和这些姑娘一度**。 可是转念一想,不要却是便宜了于亭,若是能拿到银子,还能请客,何乐而不为? “确是!且夕颜姑娘答应的事儿也得兑现才是,今儿顾解元算是鸿运当头啊!真是羡煞旁人。” 严欢对顾诚玉十分羡慕,能一睹花魁芳颜,还能找个美人儿解闷,在座的学子可是都艳羡得很。 于亭气结,知道今儿不出血是不行了。他只好忍痛将怀里的银子拍在了桌上,“我说话自然算数。” 随后,看了眼顾诚玉,“顾解元可要悠着点儿,你这小身板可能吃得消?没得累坏了身子,又来府上坑我。”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不中听了,这是暗示顾诚玉不行?男子能被说不行吗?换了是谁都要愤怒的吧? 顾诚玉也不客气,上前拿过三百两银子,“这就不劳于兄费心了,啧啧!” 顾诚玉故意拿起三百两银子,翻了翻。 转身对众人道:“今儿请大家喝酒,三百两不够,这里还有,大家喝得尽兴就是。” 顾诚玉从荷包里又拿出五百两,一起拍在了桌上。 于亭被顾诚玉气得够呛,这是嫌银子少?顾诚玉此举,将他称得十分吝啬。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顾诚玉,心道走着瞧。 接着大步往外走去,顾诚玉看着怎么都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朱庞还在于亭的身后喊道:“于亭,这就走了?诚玉请客,不留下来喝酒了?” 看到于亭吃瘪,他心里极高兴,忍不住也喊上了。不过,他还是在心里感叹顾诚玉真有银子,五百两说拿就拿。 黄俊恒看到有人请客,自然开心。只是见顾诚玉拒绝了天香阁的姑娘,也有些佩服,能做到坐怀不『乱』的人,自古以来又能有多少? 他刚才就看见了,顾诚玉都是躲着他身旁那姑娘的。不管顾诚玉怎么想,能推拒,就已十分不易了。 花怜眼中充满了失望,原本想把初夜交给顾解元。可顾解元拒绝了,那以后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人? 或许是脑满肥肠的商贾,又或许是年过半百的权贵。总之,再难遇顾郎。 而夕颜的双眼却迸发出了炫丽的光彩,这顾诚玉到底是看不上青楼的姑娘,还是本『性』如此? 在座的学子们纷纷给顾诚玉敬酒,既然顾诚玉这么慷慨,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等大家喝得差不多时,已至酉时,茗墨早就等得有些急了。 这房间就是下人等主子的房间,里头这会儿还坐着十来个小厮,有的是刚来的,有的则是和茗墨一样,等了快一天了。 外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莺声燕语,声声入耳。茗墨站起,打算去外头打探打探。 可刚一开门,就看见一个穿着艳丽,香肩半『露』的姑娘,被一位男子搂着,两人调笑着入了一个房间。 茗墨看得面红耳赤,这也太羞人了。 “嘿!第一次来吧?我看你来了好久了,你家主子倒是进去多少时辰了?”这个随从像是常来,语气熟稔得很。 顾诚玉被黄俊恒他们簇拥着,推入了夕颜的纱帘内。而后,众人一哄而散。 顾诚玉只管请客喝酒,是不会请他们找姑娘的。既然请了姑娘作陪,那银子必是不少,顾诚玉估『摸』着,八百两应是差不多了。 花怜失魂落魄地跟着姑娘们往外走,望着被推进去的顾诚玉,泪盈满眶。 被推入了纱帘,顾诚玉迎面撞上了一双盈盈双目。他在心里骂起来,这些人真是闲得蛋疼。 不过,他也正好有琴艺上的事请教,那不妨坐下好好听一曲。 顾诚玉在坐垫上坐下,夕颜也坐在了琴几前。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对自己的容貌没自信起来,也不知她的容貌合不合顾公子的意。 看了顾诚玉一眼,见他刚刚才坐下。她将手覆在面纱上,准备将面纱取下。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事不妙 顾诚玉刚坐下,就看见夕颜的动作,连忙阻止。 他只是来探讨琴艺的,之前于亭提议时,他已能感觉到夕颜的不愿,因为那时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这会儿,他自也不会强迫与她。 “且慢!在下只是仰慕姑娘琴艺,在琴艺上还有几处不解,不知姑娘是否能为在下解『惑』?” 夕颜勾住面纱的手指一顿,到底没拿下面纱。接着,竟然有种失望的情绪传来。 “顾公子谦虚了,没想到公子对琴艺上也有造诣。”夕颜倒真是有些佩服了,好似什么都难不倒顾诚玉似的。 “只是略懂皮『毛』,这不特来向姑娘请教。”顾诚玉正襟危坐,望着夕颜翘首以待。 夕颜莞尔一笑,这才将手放到琴弦上,弹奏了一曲潇湘水云。夕颜弹得投入,顾诚玉也是闭眼聆听,两人都被琴声吸引,陶醉在其中。 一曲终罢!顾诚玉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姑娘的琴艺高超,在下十分佩服。” 接着,顾诚玉将几处不明白的地方问了,夕颜也给顾诚玉耐心地讲解。 两人都没注意时辰,等龟奴来喊的时候,顾诚玉才发现此时已是戌时三刻。 “今日多谢姑娘解『惑』,姑娘一席话,令在下茅塞顿开。”顾诚玉起身,向夕颜行了一礼。 他们已经单独待了一个多时辰,想必花妈妈也急了,鬼奴早就在外边候着。 “公子言重了,奴家每日研习琴艺,而公子诸事繁忙,花在练琴的时间上少之又少。日后,公子若有不懂的,只管手书来问。让府里小厮将信交给奴家的丫头红妆就成。” 夕颜没过多考虑,就将这话脱口而出,说完后又隐隐地后悔起来。 在门口等候的龟奴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夕颜姑娘骨子里有多清高,他是知道的,没想到居然会与这位公子言谈甚欢,还约了手书来往。 夕颜姑娘,怕是动心了吧?龟奴心下翻转,打算寻个机会,将此事告诉花妈妈。 顾诚玉也有些讶异,随后也回道:“那日后真有不明白的地方,怕是还要麻烦夕颜姑娘。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姑娘歇息,在下先告辞了。” 顾诚玉笑了笑,想着话是这么说,而他一般不会再来打扰她。 夕颜望着顾诚玉渐行渐远的身影,眼中落寞油然而生。 顾诚玉一出花厅,花妈妈就迎面而上,“哎哟!顾公子今儿玩得可尽兴?咱们夕颜姑娘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那真容可是叫公子看了去,日后公子定要常来天香阁捧场才是。” 顾诚玉笑着点了点头,嘴上说着一定一定。领着茗墨出了天香阁,才吁了口气。 这天香阁以后还是别来得好,一天的时间,竟然花了他六百八十两银子。虽然有于亭的三百两银子垫底,可他自己还掏了三百八十两呢! 这还只是叫了些陪酒的姑娘而已,若是再加上他们与姑娘共度春宵,那肯定银子吃不消。不过,也是今儿人太多的缘故。 顾诚玉摇了摇头,青楼可真是销金窟啊! 身后的茗墨见公子摇头,忍不住在身后将公子打量一番。 那些小厮说这些姑娘功夫十分了得,虽然他不太明白,可他家公子瞧着不像高兴的样子啊! 茗墨正在打量顾诚玉,想知道他家公子今儿到底有没有失了童子之身。 或许是茗墨是视线太过灼热,顾诚玉回头一看,就发现茗墨的目光猥琐,没好气地说:“瞎琢磨什么呢?我是那『乱』来之人?” 茗墨被抓了包,嘿嘿笑了笑,却已经打算回去和茗砚吹嘘一番。 隔了几日,清晨顾诚玉才刚刚练完字,茗砚在一旁伺候着洗漱。 茗墨急匆匆地入了书房,“公子,大事不妙了!外头正在盛传,这次会试的试题早已泄『露』,还传有人收买了主考官。” 顾诚玉坐在桌前,准备用些饭食,谁想就听到茗墨说了这等大事。 顾诚玉面『色』凝重,“前几日一丝风声也无,难道消息是今儿才传出来的?你快将此事详细道来。” 茗墨也知道此事极为严重,不敢怠慢,忙说道:“前些儿确实没有半点风声,今儿早上好似凭空冒了出来,且愈演愈烈,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小的派人去了茶馆,稍微一打听,就得了消息。” 茗墨顿了顿,才继续道:“那些人说此次泄『露』考题的是礼部左侍郎万大人,被买通的是右都御史宋书菁。外头现在有些人心惶惶,有的考生已经在担忧会牵连到自己,都在纷纷打探消息。” “公子!二姑爷和另外几位公子来了。”茗砚见着门外有小厮探头探脑,连忙出去询问,原来是几位公子来了。 “快请进来!茗砚,你派人去我大师兄府上候着,他一回来,你就派人通知我。” 顾诚玉知道孙贤他们肯定也是知道了消息,特意赶来商讨此事。 “诚玉,那事儿你可有听说?” 果然,孙贤一进屋,就问起了此事。 “才刚刚听说,你们快坐。” 几人这会儿也顾不得客气,就连朱庞也来了。 他虽然没有参加会试,可是几位友人都牵涉其中,刚打探到了消息,就连忙叫了郑伦赶赴顾诚玉家。 在门口就碰上了孙贤他们,这才一起进了顾府。 “说说吧!你们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顾诚玉命茗墨将饭菜撤下,这会儿也没心情吃饭食了。 “此次出题的主要官员就是礼部左侍郎万雪年,听说是他泄漏了考题。还有右都御史宋书菁,说是被买通了。事情爆出得突然,两家府上此时是一团『乱』,已经派人去宫外守着了。” 朱庞的消息灵通些,他爹上了朝还没回来,也不知朝堂上争论得如何了。 顾诚玉听了,原来此事不是道听途说,京城怕是要被搅动风云,他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万雪年乃是三皇子的外祖父,可是涉及到皇子们角逐?” 顾诚玉此时也顾不得了,万雪年身为三皇子外祖父,绝不可能这么做。这么容易留下把柄的事,难道他得了失心疯? 自古以来历代皇帝对科举舞弊都是零容忍,只要一经查实,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想一石二鸟? “诚玉!你觉得泄漏考题这事儿会是真的吗?” 郑伦有些疑『惑』,他不相信的理由和顾诚玉相同,万大人会这么蠢?这到底是谁想陷害他? 顾诚玉摇了摇头,“会试结束之前,出题的人都会被单独看管起来,想将考题泄『露』出去,应是不可能。” 孙贤他们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保不准真的泄漏了呢? 看管的人都是官差,那些人会不会被收买,而后将消息递出去? 顾诚玉坐在椅子上思考起来,宋书菁是大皇子的人脉,他的嫡长女给大皇子做了侧妃,难道这个人想一石二鸟? 大衍朝只有四位皇子,排除这两位,那就只有二皇子和四皇子。 可是顾诚玉却觉得哪位都有可能,不能排除那两位皇子故意使的苦肉计。 他还未进朝堂,里头的关系还『摸』不清楚。表面看起来,两位大人应该是支持三皇子和大皇子的,可是私下谁又知道? 叶知秋有些忍不住了,他想问个清楚,却叫孙贤拦住了。 孙贤指了指顾诚玉,示意叶知秋别说话,顾诚玉正埋头苦思,想理清里头的关系。 “那考题泄『露』给谁了?万家的考生?买通宋书菁的又是谁?”顾诚玉突然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不知道,这个得等我爹从朝堂上回来,我才能得到消息。” 朱庞有些茫然,他只是个公子哥儿,手里也无人脉,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顾诚玉觉得与其在这里『乱』猜,还不如等大师兄回来,大师兄上朝必然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茗墨,你叫人去守着万府和宋府,一有消息就派人来报。” 顾诚玉觉得暂且只有盯住了两家,看看两家有什么异动。 众人见顾诚玉也没什么好办法有些慌了神。 “诚玉!如果此事证据确凿,那咱们是不是?” 叶知秋忍不住问了出来,若此事当真,最好的结果就是重新考会试。 若倒霉些,他们可能都要被牵连进去,特别是顾诚玉。 顾诚玉当然知道叶知秋未尽的话是什么,这就要看此次会试的排名了。 这两日正是出结果的时候,他若进了前十,估计脱不开身。 传言尽出,连官员的名讳都一清二楚,却没查出是谁收买了主考官,也不知将考题泄漏给了谁。 宫里还没得出个结论,外头竟然就传遍了。要查出传言的源头,何其难? 恐怕,他很难从里头全身而退。不过,他也不会坐以待毙。他已经打算好了,若是大师兄那也得不了消息,那他就夜探皇宫。 此事一出,三皇子的生母贤妃还会稳坐钓鱼台吗?自然是心急如焚,这是抄家灭族的大事,若是娘家倒了,她在宫中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顾诚玉突然想到,贤妃可能会铤而走险,往万府传递消息。此刻万府还没被看管起来,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茗砚,你叫人去皇宫外守着,若是有人从皇宫里出来,让他们跟着,只要是去万府和宋府,找个没人的地方,将书信内容截了来。” 茗砚应了声是,而后想了想又问:“截了书信,可还要送回两家府上?” 顾诚玉点了点头,“自然是要的。” 他这会儿都自身难保,那些皇子们的争斗他还不想参与。截书信为的是了解事情始末,从而想出对策。 两位大人安然无恙,才会对他有利。 “诚玉?”郑伦有些发愣,他这才看到顾诚玉冷静谋算的一面。 他一直觉得顾诚玉是个和他们一样的公子哥儿,虽然读书好,可朝堂之事他们哪有资格过问?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不是?没有人脉只能自己去查,截书信也是迫不得已。” 顾诚玉以为几人接受不了,所以才解释几句,要是让他们知道他想夜探皇宫,准得吓死。 众人又讨论了一个多时辰,都毫无头绪。顾诚玉让他们先回去,等有了消息,再派人去告知他们。 几人也觉得一直待在顾诚玉府上,不是个办法,都纷纷回去了。 顾诚玉在府中等了一会儿,就等来了茗砚的消息。 “公子!在半道上截了一封去万府的书信。小的已经令人比照着字迹,抄了一份。” 像这样秘密的书信都会用火漆封好,一旦打开,就不能还原了。所以外边的信封上,字迹必须模仿,抄写了再用火漆封好。 茗砚手里的这封是抄来的,顾诚玉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他越看面『色』越凝重,这是贤妃写给万府的书信,其中写到万雪年和宋书菁抵死不认,但是却被一人抓住了把柄,那人竟然是右佥都御史郭时。 要论郭时是谁,顾诚玉想起当初传圣旨给蒋明渊的官员。当时他也在,还被夸了几句。 贤妃在信中说到,这人应该是首辅夏清的人,可却是万家的姻亲。 信中提及这些很少,可能是仓促之间写的,字数不多。这封信的用意只是让万府查查外书房,以免真的有什么相互往来的信件。 照这么看来,贤妃也不相信娘家人吗?万雪年若真的泄『露』考题,那又给了谁?若是没有,那又是谁陷害。 至于信上说的郭时是夏清的人,他却有些怀疑。夏清此人虽张狂,可是为人十分谨慎,怎么可能会给人留下把柄? 这次的舞弊不管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诡异。谁的野心这么大,竟然想一石二鸟? 太和殿上,一名身穿黄『色』绣五爪金龙的男子,坐在了龙椅上。 此人年逾五十,鬓发微白,正眯着眼似是在打盹,这却是那皇帝—慧明帝。 一旁的总管大太监德安,看着下头快吵翻天的大臣们,又看了看似在闭目养神的皇上,心中一凛。 皇上最近越发得喜怒无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皇上竟然没有丝毫震怒。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毛』骨悚然。 万雪年气愤不已,这郭时还算是他亲家,没想到竟然跳出来揭发他,他怎么可能做出舞弊的大事儿?又不是嫌活得太长了。 “郭时,你休要含血喷人,本官为何要这么做?就为了那么点银子?” 万雪年跪在地上的身子浑身发抖,皇上一直态度不明,难道是信了那狗贼?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 收押大理寺 “哼!你为何这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郭时指着万雪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 “郭时,你说万大人泄『露』考题,可万大人一直到考完试才被放出来。那本官呢?本官怎么会被人收买?皇上明鉴呐!郭时他污蔑微臣和万大人。” 宋书菁也暴跳如雷,这郭时,平日里就是逮着谁一点错处,就要咬上谁一口,没想到今儿竟然盯上了他们。 夏清站在最前面,听见他们争吵,眼皮子动也未动。其他的大臣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就连蒋明渊和尹坤,也是静观其变。 三人争执了许久,也没个定论。若是郭时不拿出证据,那就得看皇上的意思。 尹坤突然想到了顾诚玉,若是万雪年真的泄『露』考题,那顾诚玉会不会被牵连? 这会儿谁也说不清楚,此事到底是否属实。皇上目前态度不明,大家也不敢贸然『插』嘴。 没看到大皇子和三皇子脸上虽有忧『色』,却也不敢言语吗? 大皇子看了眼父皇,是他该站出来的时候了,不然就显得他薄情寡义。 “郭时郭大人!这件事不可能凭你一个人的话,就判定两位大人参与了舞弊。本皇子问你几个问题,你且如实招来。” 郭时本来已经打算拿出证据,却听大皇子点名叫他。 “大皇子只管问,下官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郭时十分镇定,似成竹在胸。 朝中所有大臣连忙竖起了耳朵,此时还牵连到两位皇子。有支持两人的派系,已经暗自焦急了起来。只如今皇上态度不明,让他们心里没底。 “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你说两位大人参与舞弊,可有证据?有就呈给父皇过目。” 三皇子见兄长开了口,也壮起胆来。 “郭大人,你是有何凭据,认为两位大人舞弊?咱们这么多人可没那么多精力,听你胡言『乱』语。” 三皇子脸『色』尤其难看,万雪年可是他外祖父,比大哥的一个侧妃娘家重要多了。 他不敢想象,若失了外家的依仗,他会沦落到哪般境地。 而且他自己也极有可能受到牵连,这该死的郭时,到底是受谁指使的? 郭时忽而神秘一笑,接着从怀里拿出了几封书信。 “启禀皇上,微臣收到了几封关于两位大人的密信,只要皇上过目,就能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 蒋明渊眼皮一跳,此法拙劣,却十分有用。那郭时既然会拿出书信,那就证明他还有后手。 两位皇子涉及其中,那就只剩下了二皇子和四皇子,四皇子还在病中,此事最得利的是谁?当然是二皇子了。 会是二皇子吗?他看了眼前面沉默不语的二皇子。只见他身姿挺拔,对此事两耳不闻。 难道他们都看错了,二皇子平日里的宅心仁厚都是假象? 他开始担心起顾诚玉了,不知道会试他排名第几,若是在前头,免不了要接受排查。 皇上终于睁开了双眼,虽然面容有些苍老,可眼神依旧锐利。 “将书信呈上来吧!” 德安领命,连忙上前去拿书信。 “郭时,你这卑鄙小人,就只会栽赃陷害吗?皇上,您可不能听信谗言呐!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会做出如此之事?难道只为了点银子?皇上明鉴呐!” 万雪年和宋书菁帅双双匍匐在地,万雪年已年过花甲,平日里身子就不好,膝盖经常疼痛,如今他也顾不得了。 一跪就是两个时辰,膝盖上针扎似的疼,可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惊惧。 皇上瞥了眼两人,将两人看得心里一惊,不敢再喊冤。 三皇子本还想再帮衬几句,一见他父皇眼神不善,连忙闭口不言。 皇上接过德安递过来的书信,仔细地看了起来,一时间大殿上鸦雀无声。 “郭爱卿,你这书信是否属实?又是从何而来?” 皇上压住心中的怒火,状似平静地问道。 “会皇上,几天前不知是谁将这书信扔在了微臣的书房,微臣看后觉得万分不可思议。万大人与宋大人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会做出此等事来?” 郭时偷偷抬眼,见皇上正虎目圆睁,顿时额间冷汗涔涔。 事到如今,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日后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定了定心神,他又道:“不过,微臣虽然相信两位大人的人品,可既然有书信,那必然要还两位大人清白。于是派人盯着两家府上,没想到,竟然叫微臣发现了端倪。” “两位大人府上常有可疑的人来往,深夜还有人将一些箱子抬入两家的庄子里,十分神秘。” “哦?这些箱子里是什么?”皇上将身子前倾,微眯着眼问道。 “这?微臣不知,两位大人十分小心,期间只去过庄子里两次。微臣属下怕被发现,也不敢潜入其中查探。” 郭时说完,只觉得殿里的气氛好似凝滞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箱子里,就是有人贿赂万大人和宋大人的脏银?” 皇帝十分精明,他明白郭时的意思。郭时一定知道些什么,可是他却不肯说。 这时,大殿的后面走出一个小太监,走过后门,向着后宫奔去。 “回皇上,微臣的确不知。只是” 郭时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正在解释之际,皇上又开口问话了。 “那你是凭一己之力调查的此事?为何前几日上朝不说?你没有调查过这些书信的来历?” 一连三个问题,将郭时问得脸『色』苍白。 “微臣也是怕冤枉了两位大人,这才喊下人去查探。至于书信,微臣至今没查到是谁放的。” 皇上听后突然不语,又闭目养神起来。 夏清微微转了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人。眼神在郭时身上转了两圈,这才收回视线。 尹坤视线在皇上手中的书信上略过,这书信到底是什么内容? “皇上,微臣冤枉啊!” 瞬间,两人喊冤的声音此起彼伏,郭时则是跪着,等着皇上的决断。 两人愤恨的眼神,好似要将郭时千刀万剐。 皇上终于睁开了双眼,“大理寺卿匡兆映何在?” 匡兆映自大臣中出列,“臣在!” “将万雪年和宋书菁暂且收押大理寺,着兵马司查抄两府,容后再议。”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灵光一闪 “皇上,微臣冤枉啊!皇上” “皇上,您不能听信小人谗言呐!皇上,冤枉啊!” 皇上的话刚说完,大殿上就响起两人喊冤的声音。随后没一会儿,就被御前侍卫给拖了出去。 “父皇,儿臣认为万大人是受『奸』人陷害,请父皇下旨彻查,万大人绝不会做出此事。” 三皇子见外祖父被推了出去,连忙跪下磕头,他外祖不可能做这种事。 “父皇!三弟说得有道理,此事还需彻查清楚啊!”大皇子也连忙跪下,宋书菁总是他侧妃的爹,于情于理,总要求情的。 “微臣叩请皇上彻查此事。”这时,有几名官员站出来,为两人求情。 这几人都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一脉的,其余官员面面相觑,没想到皇上真的凭那几封书信,就将两人关押了起来。 皇上脸『色』微沉,“夏爱卿,你以为如何?” 夏清被皇上突然点名,也没有惊讶。 他横跨一步出列,“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此事在还没彻查之前,所言都为时尚早,不若等查抄府邸之后,再做定论。” 尹坤和蒋明渊此时心里十分焦急,万雪年和宋书菁关进了大理寺,那些人肯定是有备而来。 若在两府中查抄出什么罪证,就是两人抵赖也没用。到时候肯定要刑讯『逼』供,若两人真的交代了还好。就怕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两人却被屈打成招,随便指出几个。 又或者是说不出名单,以顾诚玉的才学,肯定在前几名,那他十分危险。 小太监一路躲躲闪闪地进了承华宫,见了承华宫的蓝姑姑,连忙上前一把抓住。 “蓝姑姑,快带奴才去见娘娘。” 蓝姑姑自然知道这小太监是来报信的,连通禀一声也无,带着小太监就进了承华宫的主殿。 此时主殿内正坐着一名穿着绿『色』宫装的貌美『妇』人,神情焦急万分。 “娘娘!小胜子来了。” “快让他进来。”贤妃从椅子上站起,快走两步,而后顿住。 “奴才小胜子参见贤妃娘娘!娘娘万安!”小胜子一进来,就跪倒在地。 “太和殿里怎么说?”贤妃已是心急如焚,谁还管这些个虚礼? 小胜子将太和殿中的事儿挑重要的说了,并将两位大人被押去大理寺的事儿交代清楚。 贤妃一听父亲进了大理寺,双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哎呀!娘娘,快传太医!”兰姑姑惊慌失措地喊道。 小胜子吓了一跳,他抖抖索索地爬起来,准备去外头叫人。 贤妃扶着蓝姑姑,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别喊!快扶本宫起来,本宫手书一封,你想办法送去万府。” 贤妃靠着蓝姑姑,重重地喘着气。两人回到了书房,笔墨早就准备好了。 “公子!又来了一封书信!”茗墨急匆匆地进了正屋,顾诚玉正在桌上写写画画。 这些都是朝中的官员,他需要从中找到突破口。 顾诚玉扔下『毛』笔,将信接了过来。 顾诚玉看完,神情十分肃穆。既然郭时拿出了证据,接下来可能就是暂且关押大理寺和查抄两府。不管两位大人是不是被陷害,府中必然会有罪证。 进了大理寺,不死也得脱层皮。很少有人能够抗得过大理寺的刑罚。 若是真有其事还好,他们这些考生顶多只需再考一次,可若是栽赃陷害呢? 其中万雪年年纪不小了,若是扛不住,被屈打成招。那本来子虚乌有的事儿,肯定会『乱』指些人出来,他的处境十分危险。 再说贤妃说过,郭时是夏清的人。他是梁致瑞的关门弟子,又是北地的考生,那些人会不会来个一举多得,将他这个潜在的威胁也顺带解决了? 突然,他想到了箱子,脑中忽生一计。 “茗砚,你快去查万府和宋府的庄子在何处,不要多问,多派些人去。” 顾诚玉想到了那些箱子,若是能将箱子都收到了空间里,没了所谓的脏银,那之后的事只要想办法,总能解决。 可是他也知道,肯定是来不及的,大户人家的庄子肯定不止一个。 他们府上女眷嫁妆里肯定就有好几个庄子,不说路途遥远,他一个一个找,肯定跟不上那些官差的速度,那些人可都是兵分几路的。 叫茗砚去找,那是后手,要是能赶在前头固然好。来不及,那还有第二手准备。 他有个大胆的猜测,他总觉得这次舞弊案不会这么简单,收拾三皇子的外家可能只是顺带,那些箱子让他联想到了大皇子。 胡茂清他们盯着大皇子这么紧,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那些银子肯定用不出去,只能干看着,不然不会两年多了,还砸在手里。 那些别院里的箱子会不会就是大皇子着人放进去的呢?为的是引人耳目,让胡茂清转移视线甚至是目标。 顾诚玉现在完全是条件反『射』,一听闻大箱子,就想到大皇子的那些金银。 不管他猜测的是不是真的,胡茂清那儿总是一条路子,倘若确有其事,那两人合作,各有好处。 只胡茂清能做到左副都御史,可不是傻子。人家凭什么相信他,去验证那批银子是不是大皇子放进去的? 还有,如果真是大皇子布的局,那大皇子又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将胡茂清吸引过去呢? 顾诚玉『揉』了『揉』太阳『穴』,得到的消息太少了,就这消息还是劫了信才有。不知道中间的关联,他就是想法子也十分困难。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或许根本不需要引胡茂清过去,胡茂清查了大皇子两年多,还没抓到大皇子的把柄,这次大皇子说不定就要将那年丰定府的山贼案一并了结。 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万雪年为了敛财,泄『露』考题。而当年各个府城流窜的山贼案,就可以顺势栽赃在万雪年身上,这些在府中就可以搜出罪证。 而敛财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招兵买马啊!万雪年是三皇子的外祖父,那肯定是受三皇子指使的。 胡茂清就算知道这是山贼的事儿,是大皇子做下的又如何? 他手头没有证据,空口白牙,皇上能相信他?污蔑皇子可是重罪,更何况大皇子还十分受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 猜测 这样既能让胡茂清哑巴是黄连,有苦说不出,还能顺带解决了三皇子。 就算找不到三皇子招兵买马的证据,可这么多银子在手上,之前肯定还贪了不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没招兵买马只是还没开始罢了! 至于宋书菁,那只是大皇子使得障眼法。极有可能宋书菁已经背叛了大皇子,大皇子才毫不犹豫地将他舍弃。 那夏清有没有可能穿『插』在其中?郭时到底是大皇子的人,还是夏清的人? 线索太少,顾诚玉只能放下这个疑问。反正有一点他能肯定的是,郭时活不久了,他的作用只有那么点,他就是被舍弃的一个棋子。 可是这人,他却能用得上。而且对他来说,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 这些所有的假设都是建立在,那银子是大皇子的条件上,这个需要验证。那有什么法子验证,可能胡茂清会有办法。若是没有,那就得抓住郭时。 “茗墨!你派两个功夫好的,守在宫门口,只要郭时出了宫门,你们就将人给我带回来。” 顾诚玉有些急迫,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两家府上一旦查抄,那两位大人必将受到刑讯『逼』供。 顾诚玉亲自磨墨,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大师兄的,还有一封是给胡茂清的。 这两封需要赶快送去两人府上,其中大师兄的。顾诚玉后悔当初没和他说胡茂清查大皇子一事,不然也用不着解释这多,尹坤看完也不一定理解,毕竟只是粗略地写了,没有当面说得细致。 给胡茂清的,是想约胡茂清见一面。此地必须隐蔽,他府上不成,若是官差上门来排查他,正好发现胡茂清也在,少不得两人都有麻烦。 去胡府就更不可能了,他眉宇微皱,想着什么地方能安全些。二姐家和叶家是绝对不能去的,免得到时候连累了两人。 他想到了天香阁,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又要进天香阁了,前几日他还说以后不去了的。 胡茂清这会儿还没下朝,顾诚玉还得做些准备。那两位大人刚进大理寺,肯定还能熬上两日。 看来,他得去闯一趟大理寺了,这两人必须挺住,绝不能屈打成招。 “公子!两府进了官差,正在查抄!”茗砚急急地入了书房,想顾诚玉禀报道。 “你让人盯紧了,看看是否搜出了什么罪证!必要时,潜进去查探,万事小心,莫让人发现了。若是能顺手牵羊,那再好不过。” 顾诚玉虽是这么说,可他也知道难度。两家府里守卫森严,就算是有罪证,那肯定是严加防护,其他人可近不了身。潜进去探听些消息,还是靠谱的。 “那些庄子可有消息?”顾诚玉觉得那些银子和所谓的罪证同样重要。 他们肯定没有官差快,官差知道确切的地址,而他们还得去查。 顾诚玉站起身,忽然想到。官差肯定会最先去那两个藏银子的庄子,他叫人跟着他们,赶在这些人之前,就能找到银子。 “茗砚,你让他们先将几个庄子的位置查清楚,找几人从兵马司盯着那些官差,看他们到底去哪个。” 其实茗砚到现在还有些纳闷,就算知道了那些银子的藏身地,还赶在了官差的前头,他们也搬不走银子啊! 这些银子肯定不止一箱两箱的,若是搬动,岂不是动静太大?还会让人查到公子身上。 “公子!那银子,想必咱们搬不走的。” “我自有办法。”顾诚玉不打算对茗砚解释,反正茗砚不会想到空间,他也不会让茗砚发现。 “将这两封信分别送到尹大人和胡大人府上。”顾诚玉见信上的墨迹干了,让茗砚用火漆封好,先送过去。 现在只需要等,等查抄过后的消息,看看有没有牵连到三皇子的罪证。 孙贤此时焦躁不已,他不耐地站起身,来回踱步。诚玉到现在也没消息来,不知到底有没有想到法子。 顾婉抱着小包子从正屋进了书房,“爹!” 小包子见到自家爹十分高兴,连忙挣扎着要下来。顾婉将他放在地上,小包子摇摇晃晃地朝着孙贤走去。 “贤哥!我看你今日总是心神不宁,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婉一大早就想问,可是家里事儿多,婆婆要做酱菜,家里的事儿只能全交给她打理。 孙贤抱起小包子,望着顾婉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若真被查出了舞弊案,诚玉要比他们危险得多,他倒是问题不大,因为这次他已经料定自己会落榜。 可他怕说了,顾婉只能干着急,她是个『妇』道人家,就怕帮不上忙,还要给诚玉添『乱』。 “贤哥!到底是什么事?出了事,你总要和我说的,不然到时候我不是措手不及?” 顾婉一看孙贤的模样,就知道必定有事瞒着她。 孙贤一想,也觉得顾婉说得有道理。顾婉是顾诚玉的姐姐,她有权知道。 遂将舞弊案的事儿说了,当然只是提了几句,也没将事情说得多么严重。他毕竟还不知道皇宫里的消息,当然不清楚两位大人已经被押关大理寺。 “什么?你说那主考官啥的参与了舞弊?那会不会影响了小弟?” 顾婉十分担心,她算就算是个『妇』道人家,也知道科举舞弊是大事,要是连累了小宝可怎么好? “你别太担心了。毕竟到现在还是个传言,不知道是谁『乱』传” 结果,孙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闯进来的叶知秋打断了。 “孙师兄不好了!一些官差将万大人和宋大人的府邸围起来了,府里面正在查抄,这事儿怕是真的。” 叶秋的母亲正好想上街买些菜回来,两家府上住的近,他娘回来的时候,两府门前已经被许多官差包围了。 隔着一段距离,有许多百姓在围观,据说那些家眷都被抓了起来,里面正在搜检。 “什么?这该怎么办?不行,我要去小宝那儿。” 顾婉顾不得招呼叶知秋,转身就要往外跑。 “哎?你别急啊!小包子还在呢!咱们一起去。” 孙贤拉住了顾婉,并叫上叶知秋,这会儿还是去找顾诚玉商量对策为好。 三人急急忙忙地坐了马车,往顾诚玉府上赶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二百万两? “小宝!”顾婉一进顾诚玉的府中,就直奔顾诚玉的院子。 “二姐,你怎么来了?”顾诚玉一见跑进来的顾婉,还有孙贤和叶知秋等人,就知道他二姐为此事担忧上了。 “我刚才听你姐夫说起此事,听说你们那主考官给抄家了?会不会影响你?” 顾婉拉着顾诚玉的手,也顾不得在孙贤手上不安分的小包子,一脸急切。 顾诚玉见顾婉满脸急切,心下微暖,“放心吧!没事的,我考试又没作弊,不会牵连到我。” 顾婉不懂这里头的道道,顾诚玉说没事,她就相信了。虽然心里还有些担心,可是她对小宝十分信任。 从小到大,小宝都不让家里人烦心,好似什么事儿到他手里都能解决。 “放心吧!顶多重考就是了。”顾诚玉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顾婉听了才彻底放下心,“重考真是可惜了,在考场九天呢!你姐夫可是两天才缓过来呢!唉!” 孙贤和叶知秋欲言又止,顾诚玉看了他们一眼,以眼神示意他们别『乱』说话。 说出来只会让顾婉更担心,毫无用处。 “舅舅!抱!”小包子一见顾诚玉,双眼就放光,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瞅着顾诚玉,圆圆的苹果脸,使得顾诚玉烦躁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不管发生什么大事,都应当尽力想办法,冷静面对才是,他还是有些浮躁了。 “小包子不是想玩木马吗?和娘去找立春姐姐玩儿吧!” 顾婉知道顾诚玉他们有事要谈,遂从孙贤手中接过小包子,出了院子。 “诚玉!这事儿你有何打算?可有什么可靠的消息传来?” 孙贤他们跟着顾诚玉去了书房,好半晌,见顾诚玉沉默不语,这才开口打破平静。 “这事儿说来十分复杂,我在等茗墨他们传来的消息。等确定了,再跟你们说,这会儿还是我的猜测。” 顾诚玉打算将这事儿告诉孙贤他们,毕竟他要是被盘查,那肯定是先被关押在大牢里。 他在里面不方便,还得靠着孙贤他们为他奔波。 茗墨他们终究只是下人,有些时候不适合出面。 孙贤和叶知秋这才察觉到此事的严重『性』,看来诚玉已经在做准备。 “公子!丁九传来消息,兵马司在万府搜检出了名单,名单里全是贿赂万大人的商贾。竟然还搜检出了万大人参与流窜作案的山贼一案,并且是其中的主谋。” 茗墨还不知道顾诚玉已经猜对了,刚收到这个消息,他震惊极了。 没想到万大人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什么?”孙贤和叶知秋也吃惊不已,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么大的事? 那这次科举舞弊案难道是个幌子?孙贤和叶知秋也不傻,事情到了这一步,真实的目的已经显现出来。 “府里可有查抄出银两?宋大人府上可有查出什么?” 顾诚玉觉得大皇子不可能花这么大的血本,那些银子不见去向,不就正好能证明,银子用在了见不得光的地方? 而万雪年自然交代不出这批银子的下落,三皇子若是没有对策,那就只能被动挨打。或许,他还可以从三皇子那下手。 “没有过多的财物,都是万府女眷的嫁妆,宋府没查出什么。” 顾诚玉沉『吟』一番,此事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舞弊案,他将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孙大哥、叶师兄,你们听我说” 顾诚玉让茗墨也留下,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几人刚刚说完,茗砚就入了书房。 “公子!兵马司的人同时去了几个庄子,丁六派人回来通报,已经来不及了。” 顾诚玉已经料到这个结果,毕竟仓促之间去寻,就是确定庄子的位置也要花不少功夫。 “诚玉!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大皇子做的?” 孙贤感到不可思议,传闻说大皇子『性』情阴郁,但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大过错。 “不错!本来我还只是怀疑,可在万府搜出了山贼一案的证据,万雪年和大皇子不可能是同盟。” 其实这等手段不算很高明,大皇子做的事,真的没人知道吗?能在官场身居高位的,谁府里不养几个幕僚谋士?手底下没几个得用的人呢? 大皇子之所以有持无恐,无非是之前的山贼案没留下任何把柄罢了! 若不是胡茂清『逼』得紧,大皇子也不可能想出这等主意。毕竟栽赃嫁祸,总要出点血的。 “万大人是三皇子的外祖父,从三皇子出生,就和他绑在了一起,怎么可能背叛三皇子?”叶知秋也跟着分析道。 说着,他突然想到,“那大皇子的目的是扳倒三皇子?” 叶知秋不寒而栗,皇子只有四个,四皇子体弱,若扳倒了三皇子,那就只剩下二皇子了。 都说皇家没有亲情,为了皇位,兄弟阋墙,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当今皇上虽是得了先皇的诏书,可那还不是踩着兄弟的尸首,才夺得了皇位? “可以这么说。” 顾诚玉此刻有些心神不宁,按理说到了这会儿朝会应该结束了才是,怎么大师兄还没回府? 郭时的处境非常危险,顾诚玉怕有人忍不住,一出皇宫就会要了郭时的命。 太和殿,皇上震怒,“你是说搜出了当年山贼流窜作案的罪证?” “启禀皇上,在万府搜出的书信中,查到了一些名单和清单。清单上就有每次截获商队,所得的金银数目,共计二百万两有余。”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二百万两?万雪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夏清的眼皮子掀了掀,随后看了三皇子一眼。 这是大理寺卿匡兆映刚刚才得到的消息,将才兵马司查抄万府的时候,就已将书信和名单一起移交到了大理寺。 “那批金银呢?”皇上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握成拳。 如今国库空虚,就连他这个皇帝都不得不节衣缩食,这个万雪年着实可恶。这是草菅人命,那些商贾都是他大衍的子民。 皇上锐利的眼神犹如利箭,朝着三皇子『射』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 软禁 三皇子感觉到父皇的视线,额头上的汗滴落了下来。 “回皇上,在万府没有查抄到脏银,只在万府和宋府的庄子上抄出二十多万两白银。” 皇上突然爆喝一声,“老三!” 三皇子被这一声吓破了胆,连忙跪倒在地。 “父皇!儿臣当真不知此事啊!父皇明鉴,这肯定是诬陷呐!”三皇子到这会儿要还是不知道这是针对他来的,那他就是傻子了。 “你不知?那是你外祖家,你会不知?万雪年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那些银子又去了何处?” 皇上一时气急,顺手将龙椅旁的高几上一个点燃着熏香的香炉,砸向了三皇子。三皇子不敢躲,只缩着身子,打算硬抗。 香炉砸中了三皇子的臂弯,随后掉在了青石板铺设的大殿上,传来了一阵阵响声。三皇子忍着痛,连香灰将衣服上烫出的破洞都顾不得,只连忙匍匐在地。 “父皇息怒,儿臣着实冤枉呐!儿臣却不知此事啊!”三皇子连磕了三个头,声声作响。 大臣们皇上盛怒,连忙跪地,口中高呼:“请皇上息怒!” 大皇子也跟着跪下了,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三皇子,“父皇请息怒!此事还未查清,说不定三弟真的不知情。” “是啊!父皇,既然万府已经查抄,不若就提审万雪年,正好还能还三弟一个清白。儿臣相信三弟与此事无关,如今,还是先将那批金银找出为重。” 二皇子见父皇动怒,也连忙求情。 大皇子跪在三皇子身边,状似在为他求情,实则掩藏在衣袍下的嘴角翘起。 三皇子想了想,此事肯定是大哥或二哥算计他。 皇上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深知自己已到花甲之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二百万两银子,万雪年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想招兵买马,辅佐老三上位?老三到底知不知情? 四个儿子中,老二的『性』子最为恭顺,只适合守江山老三『性』子有些小聪明,可偏偏自视甚高,以为别人都算计不过他老大是最像他的,有计谋,『性』子果决,只生『性』有些偏执至于老四,不说也罢! 立太子一事,他不是没想过,且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只是他觉得还需要再磨炼一番。 “来人,将三皇子带回他府中,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府。暂停一切职务,由二皇子接手。” “父皇!儿臣”三皇子骇然,这是要软禁他,将他看管起来呀! 御前侍卫稍稍犹豫,三皇子正在喊冤,也不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还不拖下去?”皇上挥了挥手,示意赶紧拖下去。御前侍卫得令,连忙架起三皇子,出了太和殿。 二皇子没想到这么好的差事能落到他头上,三弟可领着户部的差事呢! 大皇子心下微沉,户部这么好的差事,竟然落在了老二的头上,让老二捡了个便宜。 “匡爱卿,朕命你彻查此事,追出脏银的下落。” “臣遵旨!” “退朝!”皇上起身,拂袖而去! 众大臣在皇上走后,才放松下来。 “郭大人!高官厚禄,指日可待啊!”蒋明渊和郭时之前也算是老相识,这会儿上前恭喜道。 这郭时也不知是谁的人,究竟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的人呢?蒋明渊今年才成了京官,对里头的一些事,『摸』得还不是很清楚。 郭时心里有些得意,只面上谦虚道:“蒋大人说笑了,蒋大人厚积薄发,连升二级,真是羡煞旁人呐!” 蒋明渊与郭时寒暄了几句,随后看着尹坤出了太和殿,也跟着往外走。 郭时出了宫门,打算坐马车。他心情极好,大人说得没错,大皇子还以为自己投靠了他,对他十分地信任。 郭时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回府邸。谁想半路马车却停了下来,他有些奇怪,这才走了多久?难道是到府里了?可是外头怎地一点动静也无? 他撩了帘子,准备向外头探望。谁想,斜里『插』过来一把剑,郭时吓得往车内一躲,剑身划过车厢,将车厢上的一根木头划断。 “谁?”他惊惧万分,车夫到这会儿还不说话,恐怕是凶多吉少。车厢里这般狭小,他根本无处可逃。 匡兆映回了大理寺,命大理寺左少卿马志鸿将此次会试考生名单都调过来,并且罗列好通过会试的考生名单。 他决定先从科举舞弊案开始,既然是收买和贿赂,那贿赂的人必然就在此次会试的考生中,名次靠前的考生都很有可能。 看来他得去会会这两位大人了,尤其是万雪年。匡兆映点了两名下属,去了大理寺的天牢。 “公子!郭时带回来了!” 顾诚玉正在和孙贤他们商讨着办法,听得郭时已经被抓来,顾诚玉送了口气。有了郭时,这件事算有了转机。 “殿下,不好了!郭时被人救走了!”金参领匆匆忙忙进了外书房,大皇子刚打发走了哭哭啼啼的宋侧妃。 “怎么回事?是谁救走的?”大皇子闻言大怒,到底是什么人救走了郭时? “属下不知,来了两个蒙面人,这两人功夫极好。咱们的人一个照面,就被打伤,随后三人不知所踪。” 大皇子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湖水,到底是谁救走了郭时?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想为了保万雪年?老三被关在了府邸,府外有重兵把守,一丝消息也传不出来。 万家人也不可能,他们已经都下了大牢,不可能去劫郭时。难道是老二?老二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人!郭时被人救走了,属下等人原本已经准备出手,没想到来了一个黑衣人,正要取郭时的命。差一点就成功了,谁想到又来了两个,咱们的人上前也被打伤,被人救走了郭时。” 他派去的人说那两人功夫极好,却并没有下杀手,也不恋战,抢了郭时就走。 夏清沉思片刻,“你先下去吧!” 他觉得郭时被就走了也好,大皇子可比三皇子难对付地多。若是郭时将大皇子供出来,就算皇上再喜爱他,也要收拾他。 至于平日里的接触,郭时可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大可高枕无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 商量对策 “万大人!”匡兆映进了天牢,先去了关押万雪年的天牢。 相比较万雪年,宋书菁只是科举舞弊,收受了贿赂。虽然严重,可是比起万雪年,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万雪年此时已经被脱了乌纱帽,关在天牢中。形容一丝不苟,只神情略显慌『乱』,在天牢中来回踱步。 “匡大人!”万雪年一见匡兆映的神情,就知道他们万府完了。这些人既然已经打算陷害他,府中必能查抄出罪证。 他心里涌现出一股悲凉,科举舞弊是什么后果,他自然清楚。祸及全族,男丁斩立决,女子不是流放千里,充当军『妓』,就是充入教坊司。 万雪年此时还不知道在万府搜出其他的罪证,他想到了三皇子。他是三皇子的外祖父,他倒了,三皇子在宫中寸步难行,三皇子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 “万大人!本官是奉皇上之命来彻查此案的,在万府查抄出了你在会试之前被人买通,且还与当年流窜各府山贼之案有关。万大人,三皇子已经被皇上勒令关了禁闭,万大人还是将实情一一道来,那二百万两脏银究竟在何处?” 匡兆映坐在了审讯的桌案前,两位下官正在记录此次审讯的记录。 万雪年惊惶不已,“不可能,老夫怎会参与山贼一案?到底是谁陷害我?二万百两银子是什么意思?老夫根本没看见银子。” 万雪年瞪大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此事竟然与山贼案牵连,若他真被按上了此等罪名,恐怕万氏要被诛九族。 他连忙扑到天牢的铁栏杆前,“匡大人,下官要见皇上!冤枉啊!必是有人要栽赃陷害我,你罗列的这些罪名,下官一概不认。就凭几封书信,就认定下官有罪,让下官不服。” 两件事,万雪年一件也没做过,让他怎么认?还二百万两银子,他是一文也没见着啊!这肯定是有人想收拾三皇子,还连累了他万府啊! 匡兆映见万雪年执『迷』不悟,还口称下官,冷哼一声,“万雪年,你以为你还能见到皇上吗?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上刑!” 进了这大理寺,即便之前大家都同朝为官,他也不会有丝毫留情。 “公子,官员已经退朝了,尹大人正在回府的路上。” 顾诚玉正打算去会会郭时,没想到茗墨进来报尹坤回来了。 孙贤二人见顾诚玉有事要忙,连忙起身告辞,他们知道自己帮不上忙。 “诚玉!有什么让我们做的,尽管开口。” “是啊!只盼能尽一些绵薄之力。”叶知秋也知道顾诚玉十分焦急,会试排名还未揭晓,他不知道他的成绩。可过会试他还是有信心的,他也担心自己会被牵连。 顾诚玉见两人表情真挚,不似作伪,心下有些感动。如今正是患难见真情之际,也不知他日他求到另外两位师兄府上的时候,那两位会不会帮他。 顾诚玉点了点头,此刻感激的话都有些多余。他收拾了衣袍,命茗墨他们看好了郭时,这才去了尹府。 “大师兄!”顾诚玉进尹府没有任何阻拦,一切如常。 “快进来,我正要派人去寻你。”尹坤一回府,见顾诚玉就来了,也不惊讶,顾诚玉想必已经得知舞弊案。 “已经听说了吧!此事十分麻烦。今日上朝,皇上十分震怒,万雪年不仅仅是参与了舞弊案,还”尹坤打算将朝堂上发生的事,对顾诚玉一一道来。 顾诚玉连忙打断,既然这些事,他已然知晓,那就不必再听。如今更要节省时间,想好对策。 “师兄,先别忙,您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送来的信,您还没时间看吧?我有事要和您说,时间紧迫,咱们长话短说。” 尹坤有些讶异,顾诚玉怎会知道朝堂上的事?不过,他也没开口询问,顾诚玉自有他的本事。 这会儿,他的全部心神已经被顾诚玉后面的话吸引了去。同时,心中涌起滔天骇浪。 “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儿很有可能是大皇子在栽赃陷害?那山贼案也是大皇子做下的吗?” 尹坤觉得难以置信,大皇子竟然设了这么大的局,套在了三皇子头上? 尹坤震惊过后,又沉思了起来。 “照你所说,那宋书菁又作何解释?大皇子为何要将宋书菁拖下水?宋书菁应该是大皇子一脉才是,他的嫡长女可是许了大皇子做侧妃的。且宋书菁还是右都御史,乃正二品,皇上对其十分器重。” 尹坤觉得这事儿解释不通。 顾诚玉将他的猜测说了出来,“如此不更能证明此事与大皇子无关了吗?更何况,谁知道那宋书菁暗地里勾结了谁?说不定大皇子也想趁机处理了宋书菁,这次正是个机会。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尹坤沉思了片刻,觉得也不无道理。只看搜出的那些罪证,就能证明此案与大皇子有关。 “那你可有什么法子应对?既然是舞弊,那肯定会有贿赂和买通的名单,若两位大人是蒙冤,必然没有名单。到时会不会『乱』指几个人,也说不定。毕竟入了大理寺,两人年纪也不小了,能不能扛过刑罚,我不看好。” 尹坤就怕顾诚玉的名次排在了前面,那两人被屈打成招,随意指几个人。 那些世家之子自然不用担心,可是顾诚玉没有根基,自己还有产业,银钱不少,肯定是首当其冲。 “这不是和师兄来讨注意来了吗?我若是进了大牢,可不抗打啊!说不定就认了呢?”顾诚玉笑了笑,自嘲道。 尹坤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打算从胡茂清那儿下手,他不是一直在查大皇子的罪证吗?只要证明了此事是大皇子栽赃陷害,那科举舞弊案就会不攻自破。” 顾诚玉刚才犹豫了一番,到底没将绑了郭时的事儿说出来。尹坤是他的师兄,不适合站出来,将郭时交给胡茂清才最稳妥。 尹坤想起了今日在朝堂上一言不发的胡茂清,皱了皱眉头。 “胡茂清要是有证据,早就将证据呈给皇上了,也不会拖到今日,找他怕是不妥。” 顾诚玉当然知道,可这不是还有郭时吗?大皇子既然要杀郭时,那郭时肯定知道的不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审问 “师兄,我若是被抓入了大牢,请照看我二姐一家和我的同窗好友。” 虽然顾诚玉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可这大牢,说不定他还真得走一趟。 他爹娘不再京城,应该暂且波及不到,在京城的只有他二姐他们,他怕有人趁他不在,会对他们不利。 尹坤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你才多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这么点事儿算什么?我这就去打听你的会试名次,说不定咱们都在杞人忧天,别『乱』想。” 尹坤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一直以来,他似乎都是胸有成竹的。尽管此刻危险已经迫在眉睫,可是他依旧从容淡定。 他老师的眼光不错,这个小弟子若是能逃过这劫,在不久的将来,必会在朝堂上争得一席之地。 “那师兄我先回去了。”顾诚玉打算回去审问郭时,胡府应该也有了回信。 “嗯!得了会试名次,我会通知你。你二师兄和你三师兄”尹坤想说什么,又有些颓然。 他们已经下朝好一会儿,若是两人有心,必会派个人来给个信儿。到这会儿还没动静,也不知他们是个什么想法。 顾诚玉匆匆忙忙地回了府,一回府,茗墨就来报,说胡府已经给了回信。胡大人答应公子提议的地方面谈,吴府也派人递了口信,说让顾诚玉去了一趟吴府。 顾诚玉思索片刻,决定先去审问郭时,而后再去天香阁。 “你去给吴府回个信儿,就说我有事不再府中,等过两个时辰再去,郭时在哪里?” “在暗室关着呢!”茗墨领了命,准备派人去吴府给个信儿。 顾诚玉点了点头,并吩咐将茗砚叫来。 顾诚玉经过外院的池塘,来到了园子里的假山处,进了假山的洞里。他朝四处查看了一番,见没人,才『摸』上了假山上的机关。 只听见轻微的轰隆声,假山的地面上开了一个地道口。顾诚玉顺着楼梯向下走,上头的石板在顾诚玉走到下面的时候,就立刻自动合上了。 下面的空间很大,四周的墙壁上燃着火把,将暗室照得犹如白昼。 郭时被反绑着仍在了地上,眼睛上也蒙了块黑布,嘴里被塞着布条。他听见有人进来,有些激动起来。 忙坐直了身子,嘴里发出呜呜声。 李壮听到有人进来,连忙带着两个属下躲在一旁。随后,一见进来的是顾诚玉,这才出来与顾诚玉见礼。 “见过主子!”郭时被带回来后,就由李壮带着人看守。 顾诚玉点了点头,示意李壮他们带上黑面纱。而他则将刚才进来之前拿在世上的面具戴上,这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还是顾诚玉上次在元宵灯会时买的。 顾诚玉让李壮他们给郭时的嘴里的东西拿出来,顺便将蒙眼的布拿了。 郭时被眼前的亮光刺得睁不开眼,嘴上一得了自由,他连忙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本官?” 郭时拿不准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可他知道应该不是要杀他,要杀早就杀了。 他记得在马车上就有杀手要他的命,却被两个黑衣人救下,随后他被两人敲晕了,也不知被带来了什么地方。 郭时尝试着睁开眼睛,眼前模糊一片。 只看得见是三个男子,两名男子身材魁梧,脸上带着黑面纱,看不见容貌。前面有个稍显瘦弱的男子,脸上却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 顾诚玉压低着声音,沙哑地道:“郭大人,你应该庆幸我的人救你一命,不然此时,你已经命丧黄泉了。” 郭时过了一会儿,已经能看清眼前的人了,只可惜都将脸遮住了,不知是谁派来的。 “还要感谢几位壮士的救命之恩,不过,壮士将本官抓来,是何意?本官可是朝廷命官,囚禁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顾诚玉嗤笑一声,“郭大人的心也未免太大了,你信不信?只要出了在下这个地方,郭大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郭时脸『色』一白,他刚才醒过来一直在想,到底是谁要他的命。 大皇子应该是信任他的,不然也不会将这事儿交代给他去办。至于大人,若还想让他待在大皇子那办事,就不会杀他。 难道是三皇子?可三皇子已经被软禁,还能有这个能耐?只要被软禁,那三皇子府中,肯定是一只鸟也别想进去。 顾诚玉不由在心里骂这个郭时真是个蠢货,竟然还没想到是谁要杀他。 “郭大人,你究竟为谁办事,你心知肚明,还是将你知道的原原本本说出来,那在下还能保你一命。不然,你以为大皇子和你真正的主子能留下你的命?” 顾诚玉早就知道有两班人马要杀郭时,说明郭时同时在为两个主子卖命。这还以为他是麻雀呢?太蠢的脑子可不适合做双面间谍。 “本官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郭时一听顾诚玉扯出他的老底,心里一阵惊惧,后背湿了一大片。 顾诚玉想翻个白眼,要不是舍不得真言『药』粉,他早就洒在他身上了,还会跟他墨迹? 就那么一小瓶,他到现在还没凑够『药』材,要是能自己炼制,那还不逆天? 可惜真言粉的『药』材是修真界的二级灵『药』,这个世俗界是没有的。 顾诚玉给李壮使了个眼『色』,既然还做着美梦,那就给他点颜『色』瞧瞧。看是拳头硬,还是他的嘴硬。 李壮点了点头,上前对着郭时的肚子就是一拳。郭时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将身子蜷缩在一起,想是疼的不行了。 李壮撇了撇嘴,这郭时就是个文弱书生,想必是吃不消他的铁拳。就这一拳,看着就要死要活的了。 顾诚玉示意停手,郭时不禁打,给一拳能乖乖听话就成。 “郭大人,你再不如招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些书信,你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大皇子指使你这么做?为何宋大人也牵连了进去?你以为大皇子会放过你吗?那些杀手就是大皇子派来的,还有你背后的主子,也想将你杀之而后快,你已经是一颗弃子了。” 郭时头上冷汗直冒,肚子处疼得起了痉挛,心中更是波涛汹涌,这人是谁?为何知道是大皇子指使他的? 他忍着疼,断断续续地开了口,“你,到底是何人?怎么会知道我是替大皇子做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交代 “我是救你命的人,你在大皇子他们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们在到处找你,你不死,他们就不会罢休。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可别心存侥幸。就算你不怕死,那你的家人呢?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只要找不到你,大皇子就会派人去将你的家人抓了来威胁你。” 顾诚玉觉得他十分不适合审讯,这郭时磨磨唧唧的,还没认清现实。 郭时沉默了,谁不怕死?他当然怕死,他不但想自己活着,更想保全家人。 他相信这面具人说的话,被他这么一点醒,他才发现他之前蠢得可以,这是被大皇子和大人利用了。而现在,他们想过河拆桥。 既然他们不仁,也就别怪他不义了。 郭时面『色』狰狞,可他随后脑子就清醒了过来,他指认大皇子他们有什么好处? 最起码他死了,他家中父母和妻儿还能存活。若是被捅到了皇上那儿,那他的家人也会落得和万氏一族一样的下场。 这么想着,他觉得这是一个死局。 他如今是后悔不已,没想到这事儿不仅没升官职,竟然还要丢了现在的乌纱帽,怕是连命也搭上。 “我帮你们指认大皇子有什么好处?我会丢了我现在的官职,说不定还要连累我的家人。” 说完,郭时就沉默不语。刚才还疼得蜷缩着的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顾诚玉微微皱眉,这郭时这会儿脑子倒是清醒了。 郭时说得倒也不错,郭时走出了这一步,不管是进是退,都是死路一条。 皇上若是知道真相,不会放过他,甚至会祸及他的家人。 若是帮着大皇子隐瞒,顶多死他一个人,家人还活得好好的。 一个存了死志之人,很难打动他。 “郭大人!你以为你死了,这件事就会平息了吗?你可不要忘了,你背后的主子是什么目的,他难道和大皇子的目的是一致的?郭大人也未免太天真了。” 顾诚玉决定再努力一把,他实在舍不得真言『药』粉。郭时这会儿看着意志坚定,其实很好攻克。 “这件事早晚要爆出来,那人恐怕不止要解决三皇子,大皇子他也不会放过。到时候,你就是死了也白死,你们郭氏的下场和万府并无分别。” 顾诚玉也不算危言耸听,郭时背后的人肯定所图不小,说不定宋书菁和大皇子也是他手中的棋子。 郭时猛然惊觉,面具人所言不虚。果然,朝堂之争向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 这都源于他的贪念,为了升官,他摒弃了良知,哪还能想到当初科举做官的初衷? 郭时想通了,既然这面具人这么说,那可能就有保全他家人的办法。 “我可以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你,也能在口供上签字画押。不过,我有个条件,你若能做到,这些自不在话下若是不能,我就是当庭翻供,你也奈何我不得。” 郭时这会儿的形容有些狼狈,身上的官府皱皱巴巴,身上还沾满了泥土,这是刚才在地上打滚沾上的。 他神情疲惫,不知道是为了刚才那一番折腾,还是因为知道自己将命不久矣。 “你若是想让我保全你家人的『性』命,我不能答应你。你也知道,你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诬陷朝廷命官,还陷害皇子。皇上知道了,就是将你大卸八块,也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郭时闻言激动起来,他只想保全家人的『性』命,难道面具人也没有办法? 他挣扎着坐起,双眼愤恨地看着顾诚玉。这面具人的目的不就是想扳倒大皇子吗?亦或是想救下万雪年和宋书菁。 “你既然想我帮万雪年和宋书菁翻案,又不想付出任何代价,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顾诚玉闻言冷笑一声,“郭大人别急啊!我虽然不能保住你全府的『性』命,可保住一两个子嗣还是成的。” 郭时一听,就想起了刚出生的小儿子,嫡长子已然二十有余,成婚有两年,还没有子嗣。 可常在外行走,世家子几乎都认识他,嫡长子是保不住了。 老三才刚刚出生,乃妾室刘氏所出,还未满月,除了府中,无人认得。若是找个替换,那肯定能活下来,不求大富大贵,只需平安为郭氏留下香火。 顾诚玉听得暗室被打开,接着一道脚步声传来,听这呼吸和脚步声,应该是茗砚来了。 他赶忙往洞口处赶过去,茗砚没有蒙住脸,郭氏还得交给胡茂清,他不想牵扯到其中。 大皇子深受皇上宠爱,就是皇上知道那些银子是大皇子的,也不一定会对大皇子有大的处罚,除非大皇子想造反。 进了入口处,果然看见是茗砚。茗砚见顾诚玉戴着的面具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这不是公子上次在灯会上买的面具吗? 顾诚玉将食指放在了嘴巴处,茗砚立即会意,知道要蒙面,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了。 顾诚玉压低了声音,叫他回去取来纸笔,要给郭时写供词。 他返回暗室内时,郭时看了他一眼,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书信一封,你将这信交给我爹,他知道该怎么做。我的子嗣不多,看在我还算有用的份上,希望你能帮我多保住几个。另外给他们找个远离京城的地方,给他们些银子,隐姓埋名过日子就成。” 郭时做出这个决定很艰难,他心中在想离开的人选,他的嫡长子是他亲自教导的,可他不得不舍弃,他又何尝舍得? 还有他那嫡次女,今年才十二岁,这几日他太太正张罗着给说亲。 他的父母亲已经年迈,父亲曾官拜户部尚书,族人在朝为官的也不少。 他郭氏祖上是官宦人家,昔日家族的荣光将毁于一旦,他是郭氏的罪人! 他悔不当初,都是他鬼『迷』心窍。父亲就曾说过,他太急功近利,太早投靠派系。 他却嗤之以鼻,总认为大皇子是皇上心中的储君人选,这才开始肆无忌惮。可他忘了,如今的江山,还是皇上的,并不是大皇子的。 官场瞬息万变,今日府门前锦袍济济,明日就能门可罗雀。 他深深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悲痛,沙哑着喉咙道:“写供词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茗砚很快返回,手中拿着纸笔,顾诚玉问了郭时几个问题。郭时将他投靠了大皇子后,大皇子让他拿着模仿笔迹的书信,上朝诬告万雪年和宋书菁,还许诺到时候定让他升官。 “那你的意思是说,舞弊案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那私章又是如何得到的?为何又要陷害宋书菁?宋书菁虽然算不得他的正经岳丈,可也是他侧妃的爹,且官职不低,他为何要自断手臂?你所谓的大人又是何人?” 顾诚玉一脸问了几个问题,郭时斟酌了一番,才一一回答。 “万府自然有大皇子安『插』的内应,取了私章盖印不难,至于是哪个内应,这我就不清楚了。说起宋书菁,就要说到那位大人了,他使了计谋,让宋府的庶女成了二皇子的妾室。大皇子生『性』多疑,怀疑宋书菁暗地里投靠了二皇子。后来又发生了两件事,大皇子更是肯定宋书菁已经往二皇子处倒戈,这才顺手解决了他。” 顾诚玉闻言点了点头,使了什么计谋,这他也能想到,男女之间,最容易出事,这他不感兴趣。 至于另外两件事,让他想到上次尹坤说起,大皇子想将自己的人安『插』进户部,却被二皇子的人截了胡。 大皇子十分生气,说不定就以为宋书菁背着他,在皇上面前提了什么。 大皇子生『性』多疑,会这么怀疑也不奇怪。只是心也太狠了些,宋书菁可是为大皇子筹谋了不少事。 “你说到现在,也没提出那大人是谁?”对比起大皇子,他更好奇那个大人是谁。此人谋略不低,竟然将皇子们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郭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每次见面都是不同的地方,他都站在帘子后面,我只听到了声音,没见过人。” 顾诚玉感到不可思议,连人都没见到,郭时就能替他做事?他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这怕是脑子有坑吧? “他给许了什么好处?让你升官?可是我看你如今还是个四品官,并没有升官,你们又是如何联系的?” “他先给了点好处,给我那嫡长子谋了个鸿胪寺左少卿的官职,并许诺我,以后只要好好为他办事,能得到不少好处。” 郭时的嫡长子文不成武不就,能谋得正五品的官职,实属不易。 顾诚玉思量了一番,这个大人不是朝中某位高官,就是他身后的人官职不低。朝中能有这能力的,无非就是那几人。 顾诚玉将茗砚记录的供词拿过来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遗漏之处。只是,光有这些还不够。 “郭大人,你不会以为就凭这些供词,就能让皇上和朝中大臣相信你吧?你还得拿出些诚意来才是。” 顾诚玉可不认为一个翻供的人,会被大家轻易相信。当然得拿出证据来,就像万府和宋府,那也是搜出了所谓的罪证。 郭时想了想,大皇子十分小心,并没有对他透『露』了多少。他有些急了,之前他还沾沾自喜,以为大皇子对他已经十分信任,原来他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棋子。 顾诚玉沉思片刻,既然是翻案,那就需要人证和物证。 “那些信上的字迹是谁模仿的,你知道吗?你与大皇子来往,可有书信?你们在万府中,送出的书信可有关于招兵买马的内容?此事对三皇子可有牵连?” 顾诚玉回忆了一下,既然大皇子还想栽赃给三皇子,一是在那些信件中提及此事,这就需要有银子的动向,可是二百万两银子,那都是编造的。 所以大皇子可能会在万雪年身上做文章,想让万雪年承认,自然不可能,这就需要抓住万雪年的痛脚。能拿捏住万雪年的是什么?当然是万氏的子嗣啊! 看来今晚必须入一趟大理寺了,万雪年的供词十分重要。 郭时忽然想到,“这倒是知道,大皇子身边有个幕僚,模仿别人的字迹十分相像。我与大皇子从不书信来往,不过他为了此事,给过我几笔银子,共计五万两。我给他记了账,在外书房,我父亲知道在什么地方。” 看来,在郭时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这次的供词他很不满意。大皇子做事十分小心,那些脏银从何而来,并没有对郭时提过,只叫郭时将这些事嫁祸在万雪年身上。 不过,大皇子既然能拿得出二十万两栽赃,手脚肯定不干净。只要胡茂深跟着这些查下去,总能找到线索。 再说,这事儿也算给胡茂深送政绩,他想胡茂深并不会拒绝。 了结了此事,顾诚玉命李壮他们继续看管郭时,他还得在和胡茂深谈好之后,才能将郭时交出来。 走前让给郭时松了绑,将那幕僚的画像画了出来。此人也是个关键人物,也许此人知道的比郭时要多。 顾诚玉拿着胡茂深签字画押的供词和那封送往万府的书信出了暗室,准备去天香阁。 茗墨已经让人去夕颜那送了信儿,约胡茂清在天香阁见,夕颜会替他打掩护。 此时已经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顾诚玉约定的是午时,胡茂清应该要到了。 顾诚玉突然想到,这郭时的爹还不知道会不会相信此事,他得找郭时要个信物才是。 他回了暗室,在郭时身上打量一圈,发现他此时身着官府,身上只佩戴了个双鱼玉佩。 “你得摘下你的玉佩,我要将他带给你父亲。不然,他可能不会相信我的属下。若是不配合,岂不是耽误了事?” 郭时一听,觉得言之有理。看着腰上挂着的玉佩,眼眶有些湿润。这玉佩是他父亲前几日才给他的,说是当年他家老太爷留下来的物件儿。 “这玉佩他一看便知是我的,你尽管将信送去,希望你说话算话!”郭时心头悲痛欲绝,其实不将玉佩送过去,他父亲也会相信。 他父亲原本就不同意他这么做,说他是残害忠良,且此事风险极大。是他一意孤行,才酿制今日的惨祸,连累了一家老小,连累了无辜的族人。 顾诚玉看了他一眼,随后扯下玉佩,转身离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出了暗室,顾诚玉吩咐茗墨带上几人,去郭府送信。 并请郭老太爷快些做决定,让茗墨将他要保下的人,买个宅子,先妥善安置好。暂时还不能送走,他不能确定郭时会不会反悔。 至于那个幕僚,他让茗墨派人去大皇子处盯着,就算夜闯大皇子府,也要将这人找出来,并抓过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再临天香阁 胡茂清坐了马车,遮遮掩掩地从天香阁的后门而入。 这顾诚玉找他,他十分意外,他倒是与顾诚玉有些缘分,只上次救了会安,两人却并没有会面。 他想到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儿,有些明白顾诚玉找他所为何事了。 万雪年和宋书菁真是可惜了,尤其是在万府搜出的罪证,他自然知道是大皇子的栽赃嫁祸,可是他没证据啊! 他查了大皇子两年,愣是没抓到大皇子的把柄。上次会安私自行动,冒着被抓的危险,拿回来的小册子竟然是假的。害得他们为这假名单,奔波了数个月。 顾诚玉匆匆忙忙坐了马车,去了天香阁。他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而入,将发现他的花妈妈高兴地合不拢嘴。 这又是一个被她家夕颜『迷』住的公子哥儿,尤其还是不缺银子的公子哥儿。 “哎哟!顾少爷,今儿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奴家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花妈妈还是摇着她那团扇,扭着粗壮的腰肢,向顾诚玉快步走来。 顾诚玉抽了抽嘴角,前几日刚来过,还被宰了六百多两银子。这花妈妈可真是健忘,还说得他常来似的。 “上次听了夕颜姑娘的琴声,回去之后,只觉得茶饭不思。今儿还想来向姑娘探讨一番,不知夕颜姑娘可在?” 花妈妈一听,装作为难地道:“这?您也知道,夕颜姑娘通常不见客的” 顾诚玉还没等花妈妈说完,忙从怀里掏出了一百两银子,塞在了花妈妈手上。 花妈妈一见银票,笑得是尖牙不见眼。 顾诚玉见机说道:“还请花妈妈通融通融,我只耽误夕颜姑娘一个时辰,听了琴就走!” 花妈妈当然不会放过到手的银子,连忙道:“瞧顾少爷说的,夕颜姑娘若是见顾少爷来了,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呢!她常和我说,顾少爷您是她的知音哩!” 这话花妈妈倒没作假,上次顾诚玉走后,龟奴就将夕颜对顾诚玉产生情愫的事儿,对花妈妈说了。 花妈妈去警告过夕颜,夕颜只说是知音难觅,并无他意,有些惺惺相惜之感罢了! 花妈妈叫过一个龟奴,并在龟奴耳边说了几句,而后就笑着让他带顾诚玉去夕颜的院子。 顾诚玉都不用猜,无非是看住他们,别让顾诚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罢了! 顾诚玉跟着龟奴进了夕颜的小院子,夕颜正站在正屋之前迎着。见了顾诚玉来,忙上来见礼。 “奴家夕颜见过顾公子!”夕颜朝着顾诚玉使了个脸『色』,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龟奴。 胡茂清虽然没来过这处院子,可若想不暴『露』身份进来也不难。这后门就是为了接待这些朝廷官员的,不然官员大摇大摆走前门,岂不是给言官送上把柄? 要说官家不女票女支,那都是无稽之谈。有些官员还就好这一口,并且在这后院之中,还有几个院子是专门接待这些朝廷命官的。 夕颜打发龟奴去别处等着,龟奴不肯,顾诚玉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塞了过去。并保证只是弹琴,不会做过分举动。 龟奴一见银子,当然不会管那么多,只要夕颜还是完璧之身,他就是不在也没关系。女子的完璧之身有守宫砂,一旦破身,守宫砂就不在了。 见龟奴走远,在离院子有些远的一个凉亭坐下,顾诚玉忙和夕颜道谢。 “这次还要多谢姑娘!若他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义不容辞!” 顾诚玉是由衷地感激,他们毕竟只见过一面,就是不肯帮他,也在情理之中。 “公子不必客气,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公子快去吧!” 夕颜催促这顾诚玉,她也听说了科举舞弊一案,顾诚玉与人见面如此隐蔽,说不得就与此事有关。 『性』命攸关的大事,她只是帮了个小忙,不值一提。 顾诚玉点了点头,朝着后面的一处院落走去。 顾诚玉一入院子,就看见了会安。会安朝着顾诚玉点了点头,遂带他去了正屋。 “大人!顾公子来了!” “胡大人!别来无恙!”顾诚玉进了正屋,看见一身常服的胡茂清。胡茂清衣着与上次的变化有些大,看着极为华贵。 “顾公子,上次在船上一别,已许久不见,那时顾公子就已经猜出本官是朝廷命官了吧?” 胡茂清对顾诚玉十分欣赏,文武双全,为人谨慎,又有谋算,十分适合官场。 “胡大人!在下今日约胡大人在此相见,想必大人也猜到了在下的来意。”顾诚玉可不是来和他叙旧的,直接开门见山地谈。 胡茂清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上次还觉得顾诚玉十分沉得住气,没想到这次涉及到身家『性』命,就连顾诚玉也不能免俗,这是急了吧? “顾公子!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本官也明人不说暗话。这次的科举舞弊案,本官也没办法,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下朝后,弹劾三皇子和万大人、宋大人的折子,已经堆满了皇上的桌案。皇上对此事十分重视,谁也不敢在这风口浪尖上,去捋虎须。” 胡茂清知道之前顾诚玉救过会安,也为顾诚玉这样的人才惋惜。 可是他真的无能为力,此次科举舞弊案结束,就是被大皇子甩了锅,那他也只能哑巴是黄连,有苦说不出。 大皇子将山贼一案栽赃给了三皇子一脉,他自己则是高枕无忧。他查了两年,没功劳不说,还要在皇上那吃挂落,而大皇子依旧毫发无损。 他也不甘心,可那又如何?大皇子终究是皇子,他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敢对皇上交差。要是被扣个污蔑皇子的罪名,丢乌纱帽都算是轻的。 顾诚玉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其他人不敢,可你胡大人敢啊!在下请胡大人出来,不是为了找胡大人找救命之恩的,而是为了来谈一笔交易。” 胡茂清有些尴尬,从船上那次算来,也算是救过他会安的命了。不过,他有些好奇,顾诚玉能和他谈什么交易。 “哦?顾公子不防说来听听!” 顾诚玉从怀里掏出供词,放在了胡茂清的面前。 “请大人过目!”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 谈妥 胡茂深有些讶异,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他将纸张翻开看了起来。 刚看了开头,他十分震惊,这是供词?还是郭时的供词,顾诚玉是怎么得到供词的?郭时又为何要推翻之前的说法,将这样的供词给了顾诚玉?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你抓了郭时?” 顾诚玉摇了摇头,“我可没抓他,我救下了他。” 胡茂深将这些文字,仔细地看了一遍。和他猜得差不多,可是郭时竟然会向顾诚玉交代? “你对他用刑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对你交代这些?你说你救下了他,是谁要杀他?大皇子?”胡茂深唯一想到会灭口的是大皇子。 他听说郭时是夏清的人,可他一直不信。如果说是大皇子的人,那倒是可以说得通了。 顾诚玉想了想,打了一拳,应该不算是用刑吧? “自然是大皇子要杀他的,我的人将他救下,把他藏了起来。至于供词,胡大人就别管怎么拿到的了。怎么样?在下还算有诚意吧?” 顾诚玉从来都知道,你有利用价值,别人才会帮你。能帮你而不计较回报的,那是最亲近之人。 郭时将供词放下,看了眼顾诚玉。他虽然很心动,可是光凭这一份供词还是不够的。 “你也知道,郭时之前已经诬告了两位大人。如今又翻供,你认为皇上会相信?大理寺会相信?除非你还能拿出一些证据,不然,这些只是白用功。” 郭时端起茶碗,这么大的政绩,他不心动那是傻子。可是,这政绩是好拿的?别偷不到鱼,却惹了一身『骚』。 “我手上当然不止这点证据,这只是试金石。胡大人,你若肯与我合作,我就将证据呈上,这里头无非有两个关键人物,一个是万府的暗探,还有一个是模仿字迹的幕僚。有这两个人,再顺藤『摸』瓜,想必能得到不少罪证。” 顾诚玉手里还没这两个人,可他说起来一点也不心虚。他已经派人去捉,大皇子就算将这两人藏得严严实实,掘地三尺,他也要将这两人找出来。 “哦?看来顾公子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只是公子有没有想过,你在外面奔波,若万雪年和宋书菁在牢中,指认了贿赂的名单,恐怕到时候还不待本官出示证据,大理寺卿就会将他们的供词呈给皇上。” 胡茂深对顾诚玉有些佩服,在短短的时间内搜集了三个人证,实属不易。据他所知,顾诚玉只是个农家子。 胡茂清接着道:“据本官所知,大理寺卿匡兆映已经将会试考生的名单要过去了,尤其是会试排名的考生名单,他更不会放过。虽然本官暂时还拿不到名单,可是本官却收到些消息,顾公子的会试名次名列前茅。” 胡茂深此时可不急,该急的是顾诚玉。顾诚玉手上肯定还留有后手,能多得些有用的信息,那是再好不过。 顾诚玉有些沉默,他没将郭时背后的大人说出来,供词上也没出写。这件事就算写出来了,与本案关系也不大,但这与朝堂之争有关,他暂时还不想将这秘密送给胡茂深。 “就是不知道大皇子剩余的银子藏在哪里,若是知道,对此案十分有利。”胡茂深不由试探起了顾诚玉,也许顾诚玉知道银子藏在何处。 上次会安去了大皇子的别院,已经打草惊蛇。如今那座别院已经空了,别院内只有些摆设,大皇子偶尔去别院小住一番。再想找银子的藏身之处,十分不易。 这个顾诚玉倒真不知道,他之前对大皇子的事儿并没有关注。若不是那次会安夜闯大皇子的别院,他恐怕连大皇子的面都见不着。 顾诚玉摇了摇头,“这却不知,胡大人也别只想着捡那现成的。在下还有些事要部署,胡大人只说合不合作。若大人没有诚意,那在下只能另寻他人。” 顾诚玉可没时间陪他打官腔,时间紧迫,他还要回府上给茗墨他们交代些事儿。 胡茂深也知道顾诚玉急了,督查院可不止他一位官员。若不是之前他与顾诚玉有些交情,顾诚玉也不会找上他。 “这事儿本官接下了,不过,这次想扳倒大皇子,怕是不能的,只能让他吃些排头。只是,牢里的两位大人若是被屈打成招,本官却还要做些准备,怕是有些来不及啊!” 胡茂深想过了,二十万两白银不少了。皇上一定会对大皇子起疑,只要他呈上一部分证据,就算没有完整的名单,也没有搜出银子,皇上也会信了几分。 自古帝王谁不多疑?只要皇上放开权柄,那他就能一展身手,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查起来缩手缩脚的。 只是牢里两位大人平日里金尊玉贵的日子过惯了,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 顾诚玉知道胡茂深早就心动了,更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只是还想从他身上炸出些消息来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胡大人了。至于那两位大人,胡大人不用担心,在下自有办法。” 顾诚玉已经思量过了,这么大的罪名,两位肯定是不认的,就算用刑,那也能撑上两日。他今晚就会夜探大理寺,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明,那两人也还能坚持个两三日。 有两三日足够了,如今只要抓到那两个人,掏出供词不难。 大理寺的人今日应该不会抓考生,或许要等过上一两日,才会失去耐心。并且抓会试的考生,还得通过皇上的批准,这可是天子门生。只要过了殿试,就能授官。 皇上不会同意匡兆映『乱』来,他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与胡茂深谈妥,并答应在今日之内将人证送到,顾诚玉匆匆去了夕颜的院子。 “今日之事多谢姑娘!”顾诚玉坐在桌旁,听着夕颜弹琴。 “公子不必言谢,只些许小事。听说会试出了舞弊之事,可会连累到公子?” 夕颜观察了顾诚玉的神『色』,只见他十分平静,也不知有没有想好对策。 夕颜常接触到官员,眼界不小,他担心顾诚玉也会被牵连,毕竟顾诚玉是乡试的解元,会试的成绩应是不差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又遇于亭 顾诚玉有些惊讶,连忙摇头道:“多谢姑娘关心,该来的总会来,在下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夕颜与许多官员都有来往,顾诚玉的事还没必要与她说。一个姑娘家,还是别牵扯其中得好。 夕颜闻言,双眼有些黯然。若不是想借用天香阁与人会面,顾公子怕是不会再来天香阁寻她。如今对她更是没有透『露』分毫,看来她在人家心里到底是可有可无。 顾公子与别人终究是不同的,不似那些男子,明面上对她客气有加,私下里还不是将她当作一个玩物?可他对自己虽然尊重,却也有些无情。 一个时辰到了,龟奴在门外向里面探头张望。当看到顾诚玉坐在夕颜不远处,真的在听琴音,他撇了撇嘴。 他的目光又盯向夕颜的小臂,见那截皓腕上朱红『色』的守宫砂依旧完好,他才彻底放下了心。 夕颜知道龟奴的目的,她弹琴时故意将守宫砂『露』出来,好让龟奴去给花妈妈交差。 她冷哼一声,同时心里觉得有些耻辱,花妈妈终究还是不信她。 顾诚玉知道时辰差不多了,他站起身,向夕颜提出告辞。 顾诚玉朝天香阁外走去,心里还想着幕僚的事儿。谁知迎面竟然碰上了于亭,顾诚玉暗道一声晦气。 只于亭已经见着了他,两人碰上,总要寒暄几句,不然日后要被人诟病,说他目中无人。 “顾解元!没想到今儿还能在天香阁见到顾解元?”于亭着实惊讶,接着语气十分夸张,似是对顾诚玉出现在这里,感觉不可思议。 顾诚玉一见他那作态,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那动作和表情夸张的,他敢肯定,要不了一日,外头就会传出顾解元在会试舞弊案的当口,竟然还有心思逛青楼。 这会儿会试的考生,只要有把握能过的,谁不是人人自危?顾诚玉这会儿还去逛青楼,心可真是大啊! “没想到于公子也有这个雅兴,在下来听夕颜姑娘弹奏几曲,这就要离开了。于公子是来寻欢作乐的?那在下就不再打扰了。” 果然,顾诚玉一提起夕颜,于亭的脸都绿了。 上次叫顾诚玉得了便宜,还倒贴了三百两银子,他回去之后越想越生气。 顾诚玉的对联贴在了十里亭的茅厕上,这几日已经引得许多读书人过去拜读。 顾诚玉借此又扬名了一回,这叫他怎地咽得下这口气? 不过,他随后一想,他爹今儿才说过,这次参加会试的考生,排名靠前的,十有**都要入大牢。 于亭狞笑着往前跨了几步,将扇子拦在了嘴边,凑近顾诚玉说道:“顾解元还能逍遥几日?怕是再过几日,顾解元就要从京城消失了。” 说完,他大笑几声,也不待顾诚玉回他,往花妈妈处走去。 顾诚玉冷笑一声,怕是从家里得了消息,忍不住在他面前炫耀了。 花怜打开窗子看着下头调笑在一起的恩客和姑娘们,心底一片悲凉。 再过三日,她就要满十四了,花妈妈已经等不及她到十五岁。 打算在五日后,卖了她的初夜,价高者得。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她不是花魁,连天香阁里那些姿『色』上乘的姐姐们也比不上。 花妈妈不愿在她身上花那么多精力,青楼里像她这样的姑娘一抓一大把,还各有千秋。 花怜正在伤心落泪,她想到了顾公子。自上次一别之后,顾公子也没再来过。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身姿挺拔的身影,那俊俏的五官,真实地浮现在眼前。 花怜呆呆地看着,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看到顾诚玉在和别人说话,她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看见顾诚玉向外走去,她随后跑下了楼。刚到楼下,发现顾诚玉的身影早已经淹没在了大街上的人流中,不知去向。 她一阵怅然,想返回楼上去。谁知一只手臂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吓了一跳,却发现是一位打扮华贵的老爷。 身上珠光宝气,连手上都戴满了宝石戒指。此时这老爷笑意『吟』『吟』地看着她,“花妈妈!这姑娘惹人怜爱,怎地从未见过?” 花妈妈连忙将花怜拉到了一边,倒不是担心花怜,而是觉得在初夜之前,随便陪客,那不是要亏死? 她天香阁的姑娘,随便哪个拉出去,都比那些小青楼里的姑娘长得好,她当然得卖个好价钱。 “哎哟!贾老爷,这是花怜。贾老爷要是喜欢,等五日后天香阁摆宴席,贾老爷将她拍下就是。” 花妈妈瞪了花怜一眼,花怜本来就吓着了。一见花妈妈蹬她,连忙快步跑上了楼。 花妈妈心里暗骂一声小蹄子,瞧见长得好的公子哥儿,就想入非非。 也不瞧瞧那些公子哥儿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看得上她?还做着被赎出去的美梦呢! 顾诚玉回了府中,知道派去抓幕僚的人还没有消息。他收拾了下,准备去吴府。 三皇子府外,此时已被重兵把守,就连飞过的鸟雀,都会被弓箭手给『射』下来,看是否是信鸽。 三皇子在府中是心急如焚,他在书房来回踱着步。心里想着,到底是谁算计了他?他心中有两个人选,无非是大哥和二哥。 三皇子想了想,又坐回书桌前,准备写信。一旁的三位幕僚也心绪不宁,被困在了三皇子府中,,根本出不去。 幕僚尤光宗见三皇子要动笔,连忙上前阻拦。 “殿下!千万不可啊!咱们本来是被冤枉的,您这一写,就将此等罪名落实了。” 三皇子被拦住,有些气不顺,“那你们时候有何办法?坐在这里一个多时辰了,个个跟鹌鹑似的,本宫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三皇子将桌上的砚台和笔墨都推翻在地,发生了好大的声响,将三个幕僚吓得跪在了地上。 “殿下请息怒!其实这事儿没殿下想得那么严重。”尤光宗见三皇子暴怒不已,斟酌着开了口。 三皇子面『色』铁青,“这话怎么说?” “殿下,您想啊!这事儿肯定是栽赃陷害,那些搜出的信件中,可有明确指出万大人招兵买马的罪证?” 尤光宗抬眼看了三皇子一眼,见三皇子听了进去,坐在书桌前沉思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狠心 “既然没有,这肯定是那人不敢啊!这些罪证光靠伪造是没用的,需要人证、物证,若是子虚乌有,自然拿不出来。就算伪造,那需要花多少银子?那人可没这么蠢,那么多银子就为了作伪证,那代价也太大了些。” 三皇子一想,也对啊!要说他招兵买马,需要的罪证就多了。再说假的就是假的,根本经不起推敲和验证。 “就算没有这些,父皇也会怀疑本宫。说是有二百万两,那银子去了何处?外祖父没有受贿和参与山贼一案,哪来二百万两?必然是交不出的,那会不会被屈打成招,说是为本宫招兵买马去了?” 三皇子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慢慢地分析道。 随后想了想,万府没搜出这样的罪证,可保不住他外祖父会亲口承认啊! 大理寺的刑罚他可是见识过的,能熬过刑罚的都是铮铮铁骨。他外祖父年事已高,就怕那些人不但对他严刑拷打,还用家人威胁他,他有些吃不准了。 外祖父若承认了,就算找不到兵马,那他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历任帝王最痛恨这些,父皇会不会以为他有了谋反之心? 尤光宗和其他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迟疑地道:“那就看您狠不狠得下心了!” 三皇子失神地看向了尤光宗,嘴里木讷地开口问道:“怎么做?” 其实他心里知道尤光宗说的是什么,可他还是开不了口,他需要有人替他开口。那是他外祖父,对他教导颇多,且忠心耿耿,他实在下不了手啊!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万大人会谅解你的。”尤光宗知道三皇子会同意的,三皇子早就预想到了,只是不好开口罢了! “是啊!殿下,万大人已经年迈,肯定受不住刑罚,宜早不宜迟。”其他的幕僚也上前帮衬着,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就算外祖父自尽成全了本宫,还不是一样被人说成是畏罪『自杀』?虽然这样案子只能匆匆了结,但父皇怕是对本宫更要加深防备了。” 尤光宗他们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先过好眼前的关口再说,日后再徐徐图之。 再说,皇上心里会不清楚?这么大笔银子,招兵买马一点动静也无?这不可能,这么多兵马怎么安置都成问题。 “殿下,您总归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等这次的事儿过后,您好好表现,皇上定会原谅您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们都知道帝王家的亲情最是淡泊。不过,如今储君未立,皇上的打算谁也看不出,三皇子未尝没有机会荣登大宝。 三皇子思忖片刻,“若是能留下血书,” 三皇子这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先前没有准备,这会儿他冷静下来,开始为之后谋算。 尤光宗等人只觉得『毛』骨悚然,万大人好歹是三皇子的外祖父,没想到三皇子不但要万大人的命,还将万大人算得如此彻底 尤光宗想了想,他们如今都不能出府,外头就连只鸟儿也飞不进来,他们要怎么传递消息? “咱们都出不去,要怎么将消息传出去?” 三皇子闻言,却一点也不急,而是在窗前站定。 “本宫自有办法!” 三皇子已经有了打算,大理寺左寺丞彭放是他的人。匡兆映对彭放尤其器重,进入大理寺的天牢不难。 万雪年被捆绑在了木架子上,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官服早就被剥了,只剩下白『色』的里衣。只是此时,白『色』的里衣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身上伤痕累累,被抽打的血痕遍布全身,连脸上都没幸免。之前看着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经散『乱』不堪,遮住了他的头脸。万雪年的头低垂着,一动不动。 “大人,晕过去了!”大理寺左寺丞彭放看了眼万雪年,对着匡兆映说道。 匡兆映皱了皱眉,折腾了大半日什么也没问出来,没想到这万雪年这么硬气。 “去看看!”他有些担心万雪年吃不消刑罚,也不敢用刑太过。 彭放来到万雪年的身前,将手探了过去,感觉到有微弱的呼吸传来,他才松了口气。 他就怕万雪年不禁打,总是三皇子的外祖父,目前还不能死。他不知道三皇子有什么打算,暂时还没消息传来。 “大人,还活着呢!只下官看来,怕是不能打了,毕竟年事已高。” 匡兆映深深看了彭放一眼,将彭放看得心里咯噔一下。 “将他放下来,先关入牢房,提审宋书菁。” 顾诚玉过了一个时辰才从吴府出来,二师兄和他说了他的名字就在名单里,还十分靠前。只给他说了那么多,至于排名,现在对顾诚玉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只需知道他名列前茅就成。 这个消息已经在胡茂深那得了,不管怎么说,顾诚玉还是感念吴师兄的恩德。这会儿还没到最后一步,他们也不好贸然『插』手,这只是告诉顾诚玉早些做打算。 回了府中,他先问了茗砚幕僚的消息,茗砚说还没有消息传来。 顾诚玉思量了一番,觉得可能是大皇子有了警觉。 郭时失踪,那对于和此案有关的重要人证,大皇子自然要将人先藏起来,甚至干脆点,将此人处置了,也是有可能的。 顾诚玉这会儿感觉有些棘手了,“多派几个人盯着,再派人去大皇子府里查探。看到出府的马车,就派人跟上去。” 依照大皇子的『性』子,想必会将此人藏在大皇子府中,没有什么比就地看管更让他放心了。 “公子!朱公子来了信,让交到您手上。”顾诚玉准备再等上个把时辰,若是再抓不到幕僚,他就亲自探一回大皇子府。 顾诚玉一愣,他忙得都忘了。朱庞应是得了消息了,至于郑伦,他爹只是个举人,又不在朝为官,能得的消息有限。就算他祖父了解,也不会和他一个孙辈说这么多。更何况,还是庶房。 顾诚玉拆开朱庞的信,上头写的和他了解的差不多。不过,都是表面上的。只是郑伦被他爹关起来了,不允许和他过多接触。顾诚玉也了解,就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当然要离他这个快要下大狱的人远些。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 抓到了 顾诚玉想了一下,提笔给朱庞回信。并没有将和胡茂深交易的事,在信里说明。世家之间错综复杂,信件保不准就被家里的大人看过,到时候走漏了风声,岂不是得不偿失? “公子!”茗砚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带了些喜『色』。顾诚玉一看,就知道事情成了。 “可有抓到人?” 茗砚点了点头,“抓到了,人已经被绑回来了。也是凑巧,咱们的人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丫鬟出府,乔装成丫鬟进了大皇子府上。这人竟然住在大皇子的客房内,已经被看管住。还是跟着送饭的丫头进去,才『摸』清了位置。” 茗砚只寥寥几句,顾诚玉却从中听到了惊险。 “好!等这次的事儿过后,都有赏!” 茗砚一听,脸上乐开了花儿。公子一向大方,他倒不是为自己高兴,而是因为大家得了赏银,那就能更卖力地为公子做事。 “公子,咱们要不要去审问那个幕僚?” “走吧!”抓到了那个幕僚,顾诚玉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了,他就怕耽误了胡茂深的事儿,虽然他还做了两手准备,可是走胡茂深的路子更为稳妥些。 他突然想到茗墨还没回来,也不知那郭府如何了。 “主子,就在这房里。”茗砚将顾诚玉带到了后院的一个小院子里,那幕僚被丁九他们关押在此处。 顾诚玉依旧带上青面獠牙的面具,进了屋子。这幕僚眼睛上的黑布已经被拿开,只是嘴里还塞着布条。 丁九看见公子来了,上前想了个礼,并没有说话。随后,转身将幕僚嘴里的布巾扯了。 幕僚想是已经猜到被人抓了来,他看了顾诚玉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顾诚玉打量了对方一眼,发现这人比郭时要难对付得多。此人四十上下,嘴上留着两撇小胡子,此刻还算平静。 “史先生,想必将你带来,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用意。”顾诚玉依旧用低哑的声音说道。 史泊郡闭了闭眼,好半晌才开了口,“你们别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说的,我的妻儿还在大皇子手上。” 顾诚玉深吸一口气,原来如此。其实大皇子将史泊郡杀了更为稳妥,为什么不用动手,可能是这个人对他还有些用处。 面对这样的硬骨头,就算是用了刑,想必也不会说。史泊郡被劫了过来,见到他也不问是哪路人马,也不关心自个儿的处境,一副随便处置的模样,让顾诚玉无从下手。 难道这次真的要用真言『药』粉?可是这『药』粉是有时效的,过了三个时辰,『药』粉就会失效。 “你的家人被关在何处?放在大皇子手上,你就能放心?我想你了解大皇子的为人,你死了,没了利用价值,那你的家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用家人威胁这招虽然够卑鄙,却屡试不爽。古人的家族观念强,对子嗣更为看重。 史泊郡掀了掀眼皮,似是有些动摇。只没过一会儿,他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你们一抓了郭时,他就将我的家人送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大皇子已经答应过我,只要我不背叛他,就算我死了,他也会善待我的妻儿。” 顾诚玉觉得此人比郭时聪明多了,一被抓就确定他们是劫走郭时的人。 顾诚玉皱了皱眉,他们劫走郭时之后没多久,就监视了大皇子府。要是史泊郡的妻儿住在大皇子府上,那说不定茗砚派去的人,就能知道史泊郡妻儿的下落。 “你的妻儿之前可是住在大皇子府上?” 幕僚因为要随传随到,因此一般都住在主家府上,或离主家不远,好随时与主家商谈要事。 “大皇子府上旁边隔了个月亮门,另一边是个小院子,我们一家子就住在那小院子里。” 史泊郡有些希冀,他紧张地看向顾诚玉。 顾诚玉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紧张的表情,说明他也不是不肯开口,想必对大皇子的承诺是不信的。主要保证了他家人的安全,这人就能写下供词。 顾诚玉看向了茗砚,茗砚点了点头,随后出去了。顾诚玉先前让他们一直盯着大皇子府,肯定看到了从大皇子府上进出的马车,连隔壁院子里的也不会放过。 茗砚转身出了房间,想必是询问派去的人了。 史泊郡上下打量了顾诚玉一眼,他在想此人究竟能不能救出家人?他的家人在大皇子手里,他当然不放心,要不是大皇子还留着他有用,早就将他杀了,还不是看上了他有一手模仿别人字迹的本事? 说不得留着他,还需要伪造些证据或信件。为了斩草除根,他妻儿必定也活不成。但是,面前这人也不知能不能信。 “要想我交代这些事,你们得让我看到诚意,我要见到妻儿再说。”他已经打算好了,等见到家人后,就打发妻儿回乡。他妻儿不知道他的事,这些人若是朝廷的官员,既然希望他翻供,那自然就不会『乱』杀无辜。 他能做得只有这些了,在这手本事暴『露』出来后,他就知道总有一日会惹祸上身。 顾诚玉见他在见到家人之前,摆明了不想谈,也不再审问。他打算直接将人交给胡茂深,反正对大皇子的事儿,他已经猜得差不多了,这幕僚也不一定会知道银子的下落。 等茗砚将他妻儿救下后,他就将人全部打包给胡茂深。他提供的人证已经够多了,接下来就是录供词的事儿,他也没什么心思『插』手。 只要胡茂深呈上证物和人证,剩下的事儿就与他不相干了。 顾诚玉做了这么多,也没想到从这件事上捞好处。他已经和胡茂深说过,不要将他供出来,只需说他自己的功劳即可。他没有根基,到时候大皇子知道是谁搅了他的好事儿,恐怕杀了他的心都有。 他不想还没上朝堂,就为自己四处树敌。 “大人!这宋书菁也晕过去了,怎么办?” 匡兆映知道今儿是问不出什么了,这么大的罪名,这两人自然不肯承认。看来,还得从那份名单着手。 他看了看周围点的灯,天『色』已晚,他打算明日一早,就去请示皇上,将这些考生都搜查一番再说。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夜探大理寺 茗墨回了顾府,说是只保出来三个孩子。孩子都不大,一个嫡女十二岁,另两个是男童,一个还在襁褓中,另一个也只五岁大。 顾诚玉知道郭府只有这两个年纪小些的公子,姑娘家不常出门,还能找人替换一下,那些子孙也只能舍弃了。 顾诚玉命茗砚将几人安置妥当,最近不要去找他们,免得被有心人发现。将信物给郭时看了,不顾郭时的痛哭流涕,将他和那幕僚一起打包给了胡茂深。 至于那个在万府的内应,顾诚玉没去花心思。既然找到了幕僚,还怕找不到内应?自然留给胡茂深去烦心。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到半夜时分,他就去夜探大理寺。 不过,他随后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 “茗墨!你带人将府中值钱的物事都放进暗室,找些不值银子的东西替换上。” 顾诚玉想起上次朱庞说过,兵马司的人搜查,犹如蝗虫过境。搜查过后,家里的木质家什都要遭殃,瓷器更是粉身碎骨,那些小巧的值钱玩意儿,就被这些人顺手牵羊。 顾诚玉这两年在府中添了许多昂贵的物件儿,他可舍不得将好东西白白送人。 茗墨顿了顿,有些呆滞。在这严肃的节骨眼儿上,他家公子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顾诚玉好不容易等到半夜,将空间里的『迷』香准备妥当。说起『迷』香,现在这款可是改良版,这个有时效,睡上半个时辰就能醒,过后不会发现任何异样,只以为自己不小心睡着了而已。 半个时辰已经足够他办事,他看了眼空间内的时间,换上了黑『色』的夜行服。 “公子,还是小的去吧!”茗墨见顾诚玉准备出发,连忙想去劝阻。大理寺守卫森严,公子一个人,纵使武功再高,又怎能闯得进去? “不必,你们在府中等着,说不定明日就会有硬仗要打。我去去就回,不必担心。”顾诚玉说完,脚下几个轻点,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茗墨知道公子向来只做有把握的事,也不喜欢不听话的下人。他只能在府里担心,公子的武艺高强,说不定他去了还会坏事儿。 顾诚玉趁着夜『色』,在房屋顶上轻轻一点,向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今晚的月亮大而圆,月『色』皎洁,将那些大户人家的花园子铺了层银霜,看着美极了,可顾诚玉却无心欣赏此景。 他静悄悄地来到了大理寺外,发现大门处守着两名士兵。外面还有两队士兵在巡查。他看了看,要想进去,那只能等待时机,只能在他们换班的时候进去。 顾诚玉守了约半个时辰,看到那些士兵刚做了交接,料想一定是到了换班时间,那肯定短时内不用换班了,他这才放下了心。 沿着屋顶转了一圈,发现里头只有一处的屋子稍微低矮些,其他的地方,就是有楼层的地方,那也有士兵守卫。 匍匐在屋顶上,顾诚玉看了眼天上的月光,心里只想爆粗口。他么的,又不是月半,这月亮也太圆太亮了吧?今晚真不是个好时机啊!可惜时不待他,他只能在今晚行动。 看着那边守卫的士兵,他决定将那个先解决了,这样才能从低矮的院子里下去。 顾诚玉慢慢移动着,屏住自己的气息。将『药』粉洒了一点出来,那士兵一闻,就晕了过去。顾诚玉忙上前,将他的身子靠在了旁边的柱子上,用他手中的长枪抵着,让他不至于倒下去。这样等他醒来,可以造成自己不小心睡着的假象。 顾诚玉向下飞去,一路避过巡查的士兵,看到一个入口,上面写着天牢。那天牢前,还守卫着两个士兵。 顾诚玉终于觉得之前还是小看大理寺了,真是一个关卡两个守卫,还要加上几班士兵巡查。 他看着刚才走过的一列士兵,望向那两个守门的,迅速将『迷』『药』洒了出去,还好那些士兵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巡查到此地。 见两人要倒下,顾诚玉如法炮制,将两人的身子倚着墙壁。他刚才在屋顶看了这些人巡查的规律,约莫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就会巡查到此地。 顾诚玉知道时间紧迫,将守卫身上的钥匙取了下来,打开了天牢的大门。 将大门掩上,一进去,发现里面有好几排牢房。有的牢房里有人,还有的牢房则是空的。还好人不多,不然顾诚玉还要花费许多时间在找人上面。且若是惊醒了犯人,这些人还不知会不会大叫。 顾诚玉脚步很轻,一路找过两排牢房,也没找到万雪年和宋书菁。他看了眼牢房的构造,发现里头有几间单独隔开的牢房。 他这才猛然想起,万雪年和宋书菁是刚关进来的。他们的事儿还没有解决,为了以防他们和外人接触,当然要单独关押了。 顾诚玉跨步准备往那里头走去,却突然听见了说话声。 “王哥,你可不能睡啊!要是有大人晚上提审,见你睡着了,咱俩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将毫无防备的顾诚玉吓了一跳。他往旁边一躲,观察着四周,就怕这声音将牢中的犯人给惊醒。 “怕什么?这牢中,还有人能进来不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就是让人家来,人家还不肯来呢!” 接着,就传来其中一人的呼噜声,而另一人也没了反应。 等过了几息,见犯人们都没反应,想来是习惯了。有的身上还带着伤,应该也没那精力,去管那些狱卒的闲事儿。但是为了保险起见,顾诚玉还是将『迷』『药』洒在了那几个犯人的牢房,犯人不多,顾诚玉也没花什么时间。 顾诚玉放下了心,在入口处瞄了一眼,发现两人面前摆着酒菜。一人有些睡意朦胧,猛打着哈欠还有一人已经趴在桌子上,闭着双眼,想是睡着了。 顾诚玉看了看,这人想必也是熬不住的。果然,那狱卒见另一人睡着了,于是也趴着睡了。他蹑手蹑脚地进了来,将『迷』『药』撒了过去,两人顿时睡得更沉了。 打量了一眼这几个牢房,这里一间有人,另一件背着这面的,也有个人在里头。 “可是万大人?”这间牢房离狱卒近,他猜是关了万雪年。 顾诚玉见过万雪年和宋书菁的画像,这人仰面躺着,只脸上被凌『乱』的发丝盖着,看不清面容。 “咳!”万雪年恍惚中,好像听见有人叫他,多么熟悉的称呼,他听了几十年。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万事俱备 “可是万雪年?”顾诚玉见此人被打得十分惨,身上雪白的中衣已经被鲜血染红,还破成了一条条的碎布条,挂在身上,手上和脚上都锁着铁链。 刚才见他躺在干草铺设的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时不时微弱的起伏,顾诚玉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万雪年费力地睁开双眼,他好像没听错,确实有人叫他。难道是匡兆映那个『奸』贼,深夜还要来提审他? 他好不容易睁开双目,眼前被头发挡住,看得不真切。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可见到这个身影,他却一下子有了力气。 “你是何人?”他心中还存着一份希冀,希望这是三皇子派来的人,也不知三皇子有没有想到对策。 “可以救你的人,时间太短,你听我说。不要承认所有的指控,不出三日,你就会被放出来。记住,挺过三日就成。”顾诚玉说完,就打算离开。 万雪年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从干草上坐起,“你是三皇子派来的吗?” 顾诚玉回头,望着万雪年双眼中迸发出的光芒,没有说话。就让他心中存着这样的希望吧!也许这样才能挺得过这些刑罚。 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注意了,能挺过来的,都不是常人。 起码顾诚玉可以肯定,若有朝一日,这些东西要用在他身上,那他就反了,管他什么皇帝不皇帝?殊死一搏,就是死了也比被上酷刑要好。 万雪年见顾诚玉不说话,也知道能进这牢房的,怕都是顶尖的高手。既然这么说,那三皇子是不是还没放弃他?他还有机会出去的。 顾诚玉在心中腹诽,弹劾两人的折子已经像雪花似的。两家这么庞大的家族,族中总有纨绔子弟。墙倒众人推,世上从来不乏小人,落井下石尤为常见。 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有言官将这些写在奏折上,成为压死骆驼的一根稻草。 这两人就是出来了,看在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份上,丢乌纱帽都是轻的,怕是还要流放千里。不过,总比现在灭满门要好些。 顾诚玉没有理会他,他转过一面,看向了另外一边的宋书菁。宋书菁的情形比万雪年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因为年纪轻些,受到的刑罚更重。 他趴在干草上奄奄一息,看到顾诚玉来了,只掀开了一下眼皮,似乎连说话都废力。 “宋大人,只要你不招供,就能救你出去,不过两三日功夫。” 宋书菁的情况不同,他原先做御史时得罪了不少人,弹劾他的折子比万雪年还多。 不过,那得看皇上的意思,若此间事了,皇上还想用两人,那些折子就会留中不发。说到底,还是要看他们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宋书菁微微张开干涩裂开的唇瓣,细微的声音从嘴里吐出来,“你,是谁,派来的?”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说话极其费力。 宋书菁已经想过,大皇子近日对他失去了信任,怕不会冒这么大的险救他。 这次想算计的目标,还是万雪年,他只是顺带。而这人,想必与科举舞弊案有关,若只是三皇子的人,大可不必管他。 自从他家的庶女给了三皇子后,大皇子对他信任骤减。可三皇子因为庶女算计他,纳妾也十分不情愿,对他更不假辞『色』,他是两头都靠不上了。 那这人想必不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人,难道是二皇子的?他心中转得飞快,随后又否定了,他们倒霉,二皇子应该乐见其成。不落井下石算是好的了,怎么可能派人进来传递消息? 他想了想,想起了那份会试考生名单。今日匡兆映就拿着那份名单,让他和万大人指认,可能这人就是名单上的人派来的。 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难道是那些世家? 宋书菁觉得他真相了,这人应是怕他们胡『乱』指认,害了他们家的子嗣。 宋书菁老谋深算,只倾刻间,心中转过了无数的想法。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这人到底能不能找到证据,救他们出去? “暂时不说!”宋书菁觉得这人能理解他的意思。 顾诚玉挑了挑眉,这人比万雪年脑子清醒得多,想必已经知道他目的,这是在和他谈判呢! “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顾诚玉算了算,一刻钟时间快要到了,他转身出了牢房。 到了天牢入口,见外面没人,这才闪身出去。将入口的大门用钥匙锁了,将钥匙又挂回士兵身上。 看了眼倚着墙壁的两人,将一只玉瓶在两人鼻下滑过。见两人有醒转的迹象,顾诚玉使了轻功飞上了屋顶。 时间卡地刚刚好,顾诚玉刚飞上屋顶,就有一对士兵从后面过来。那两个士兵以为自己睡着了,看到巡查的人过来,忙站直身子。 顾诚玉来到楼上那名士兵处,把解『药』给他闻了,就按照原路返回。 “公子,你可回来了!”茗墨和茗砚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感觉时间过得十分漫长。 顾诚玉点了点头,去了正房,打算换身衣裳。一打开箱笼,见常穿的衣裳都不见了,里面只剩下几件普通的绸缎衣裳。 他头上划过几条黑线,又看了看屋里的摆设,一件贵重的东西也无,只剩下一些他常用的。 这可真是藏得彻底啊!连衣裳都不放过。顾诚玉随便拿了一件,换下了夜行衣。刚才还没注意,这会儿才发觉后背上已经汗湿,原来刚才他心里是极紧张的。 现在事儿都办成了,他只需在家中坐等。 许是这些事儿都已经办完,顾诚玉一夜好眠。次日清晨,他还是照往常一样练字作画。 等洗漱之后,朱庞匆匆来了府上。进了书房书房,见顾诚玉正在不紧不慢地练字,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他不经意地打量了眼屋子。这才发现屋子里的摆设换了,都换上了不值银子的东西。 他惊讶地问:“你这屋里的东西哪儿去了?”原先有个望春瓶摆在高几上,他十分喜欢,每次来都要『摸』上几回,如今却是不见了。 朱庞霍然想到一个可能,“你该不会将银子都拿出去,请人帮忙了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 奏请抓人 “可别啊!在这风口浪尖上,你可别找事儿啊!”朱庞想着顾诚玉该不会将家财散尽,贿赂那些官员了吧? 顾诚玉搁下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货指定又忘了他来的目的了。 “你就是来问这个的?”将手放在铜盆里洗了,又回到书案旁,看着自己一大早练的字。 只见字体比往日略有散『乱』,却多了几分凌厉。看来他也不能免俗,心『性』容易被影响,想做到荣辱不惊,还需要磨练一番。 “我说,你到这会儿还有心情练字呢?”朱庞对顾诚玉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刀都悬在头顶上了,这人倒是不急了。 “急也无用,这事儿是你我能左右的吗?说吧!这次来是送什么消息?” 对于朱庞对此事的上心,顾诚玉十分感激,朱庞还不是为了他才打听这些事儿的?往日里,他可不会管这些。 朱庞皱了皱眉,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哪有什么消息?大理寺还什么都没审问出来,那些证据已经叫人去核查。我爹说了,万大人他们这次怕是难逃一劫了,证据做得很充分,连山贼案流窜的地点,和每次截获的金银都写得很详细。” 顾诚玉有些惊讶,难道大皇子将他自己的账本踹过来了?不然为什么这么详细?有时候真真假假地掺和,才能让人信以为真,那什么地点,可能绝大部分都是真的。 不过,这些自有胡茂深去头疼,他只管科举舞弊案。 “那会试舞弊的案子,有没有进展?”顾诚玉随意地问了句,他知道朱庞的爹不可能什么都在府里说。 “没听我爹说,只说还没招认。不过,我爹说了,不出两三日,怕是就会有结果。那两人熬不过这么久,毕竟年纪大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他已经将大部分证据都给了胡茂深,剩下的只需顺藤『摸』瓜。 若是他两日还没查清楚,那就太废了,也做不到左副都御史的位子,更不会受到皇上的器重。 匡兆映在上朝之前就去了御书房,他打算将会试前一百名关入大牢,搜检考生的宅子。不过,他考虑到有些是世家子,所以不能在朝会上提,不然就要引起公愤。 参加会试的世家子弟不少,官宦子弟也很多,有的还是嫡系。若是被那些同僚知晓是他提议的,说不定就要剥了他的皮。 其实有的考生抓进去,也只是走个过场,待上两个时辰,他们就会放人。甚至有的在搜检时就会排除嫌疑,这就要看考生的背景了。 匡兆映就是再想要政绩,也不可能去得罪那些世家。再说世家之子教导严苛,绝不会做作弊之事。因为一旦发现,势必要连累家族,家族也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皇上!匡大人求见!”德安给皇上穿上明ns的龙袍,正要给袍子系上系带,外头就传来当值小太监通报的声音。 皇上皱了皱眉头,马上就要早朝,有什么事不能在朝会上说?有心想不见,可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难道是舞弊案和山贼案有了新的进展? “宣!”德安连忙加快速度为皇上整理好衣袍,而后恭敬地站在一旁。 “臣匡兆映恭请皇上圣安!”匡兆映一进御书房,就拜倒在地。 “起吧!可是案子有了进展?”皇上喝了口茶,提了提神。最近精神越发不济,上次的丹『药』又失败了,不过,这次有了银子,那些『药』材也能凑得齐了。 想到这些,他的心情顿时好了几分,对一大早就来打扰他的匡兆映也和颜悦『色』起来。 “皇上!万雪年和宋书菁拒不认罪,微臣想还是从其他地方下手。既然不承认舞弊,那贿赂之人必是此次会试的考生。” 匡兆映说着,眼角余光看了眼皇上的反应,见皇上点了点头,他又接着说道:“可是想他们指认,也不知猴年马月。所以微臣奏请皇上,将此次会试排名前一百名考生,先关押在大牢中,待微臣核查过后,再释放考生,还请皇上恩准!” 皇上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一百名?不成!这些可都是朕的门生,朕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他虽然是皇帝,可也要考虑京城错综复杂的世家关系。这次会试参加的世家子弟不少,若是被抓入大牢,那他的太和殿都能被这些大臣给掀了。 言官也不会放过他,那些老顽固可是连他也敢参的。 匡兆映在心里骂娘,他就知道皇上是个老狐狸。皇上嘴上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怕那些世家来闹? 不过,也知道人太多,皇上必不可能答应。他想了想,既然是得了试题,或考场作弊,那名次必然在前面。 “皇上若是嫌一百名太多,那就抓前二十名,说不定贿赂的人就在这些人中,人数肯定不少!其他的微臣再慢慢查,只要找到几个,不怕两位大人不招供。” 若是找到了几个,那万雪年他们就是死扛着也没用,剩下的不怕他们不招,只是让那些人多快活几天罢了! 皇上犹豫了一番,“德安,将此次会试名次的名单,拿来朕看看。” “是!奴才这就去。”那名单早就呈上来了,其实往年会试成绩根本不需要皇上过目。只这次情况特殊,所以皇上在昨儿就要来了名单。 昨日政务繁忙,还没来得及看。皇上接过名单,从上至下看了起来。 第一名会员的名字是顾诚玉,闵峰排第二。嗯?皇上凝神看了看,前五名竟然只有一位是世家子。 这第一名的名字还有些眼熟,再看考生的籍贯和履历,是他? “顾诚玉可是当年协助蒋侍郎开展试验田之人?”看到籍贯,皇上终于知道这名字为何如此眼熟了。 “回皇上,正是此人。”德安连忙上前回话。 他虽然不识字,可他记『性』好啊!顾诚玉的大名,几年前,皇上念叨过两回,他就深深记住了。德安若是没有可取之处,那也做不到大总管的位子。 皇上不喜身边的太监识字,以免太监偷看奏折,干涉朝政。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 搜检 “哦!朕记得此人的文章作得花团锦簇,策论也作得好,有些计策对民生十分有用。德安,改日将他的试卷拿来给朕瞧瞧。” 皇上将名单放在了桌上,随后批准了匡兆映的奏请。 匡兆映心里咯噔一下,他看了名单,知道第二名已经投入了首辅夏清的门下。第三名是傅氏子弟,其后二名虽不是世家子弟,可来头也不小。 这个第一名他已经查探过了,是前首辅梁致瑞的关门小弟子。三位师兄在朝中官职不低,只他本身根基尚浅,就是个农家子。 再说,之前尹坤还参过他一本,所以他有心先拿顾诚玉开刀。 第一名是作弊来的,那不是更有说服力?至于顾诚玉之前的名声,那又如何?谁又能保证解元不会作弊了? 只如今皇上是个什么意思?看着像是对顾诚玉十分看重,难道皇上是在警告他,不让他拿顾诚玉开刀?他看了眼皇上,心里有些没底。 匡兆映得了皇上的批准,带着皇上的口谕和令牌,准备去兵马司。 他一路上都在思考,既然皇上已经注意此人,那他还是暂时别动为妙。这顾诚玉还真是走运,不然,有他一番苦头吃。 本来他想将对顾诚玉严刑拷打,起个杀鸡儆猴的作用。看来,这人选他还得斟酌一番。 “你能不能别摆弄你那画了?你是真不急啊!”朱庞真心地为顾诚玉着急,没想到顾诚玉还是如此淡定,好似要倒霉的不是他顾诚玉似的。 顾诚玉无奈一笑,“我不是说了吗?急也无用。” 随后,顾诚玉放下画作,对朱庞正『色』道:“朱师兄,我若入了大牢,还请朱师兄照顾我的家人,还有叶知秋。” 朱庞本来翘起的二郎腿立刻放下,他嚯地站起,“你也知道你会入大牢?那你怎么一点也不急?” 其实朱庞心里清楚,顾诚玉这次想脱身很难,所以刚才一进来就十分急切。这会儿见顾诚玉终于肯严肃讨论这件事儿,他才想和顾诚玉讨论对策。 朱庞在书房来回踱步,眉宇紧皱,像是在想对策。 他突然顿住,“不然,你逃了吧?” 他紧盯着顾诚玉,刚说出口这句话,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这么蠢的主意,他怎么说得出口?顾诚玉又不是孑身一人,他有亲人好友,光是亲人就有很多。只要他一逃,那日后必须隐姓埋名不说,亲人还会为他的逃跑,付出惨痛的代价。 顾诚玉哭笑不得,朱庞惯常喜欢说些傻话。 “放心吧!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就算是入牢房,那也是走个过场,要不了多久,就能放出来,你不必担心。” 顾诚玉随后想到了一件事,“我在茗墨那里留了一样东西,我若是被抓入大牢内,三日回不来,你就来找茗墨。将那东西交给你爹,茗墨也会协助你,还有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顾诚玉将郭时的证词准备了两份,并且都由郭时签了字画了押。 他也会让茗墨他们暗中跟着胡茂深,确保胡茂深在将此事调查清楚之前,不会出什么意外。 这就是他的两手准备,至于选朱庞。那是因为朱庞没有参加会试,还因为朱庞讲义气。况大师兄他们与他关系匪浅,为了避嫌,也不能参与此事。 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因为他爹是兵部左侍郎,他又是嫡子,比起郑伦来说,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而叶知秋他们,根基比他还浅,没那个能力做这件事,他也不想将他们拖下水。 朱庞有心想问是什么,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顾诚玉神情这么郑重,他就知道那是很重要的东西,肯定和此案有关,说不定就是诚玉最后的底牌。 他感动于顾诚玉竟然如此相信他,最后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他。 朱庞神情凝重,上前一步,在顾诚玉的肩膀上大力一拍,“你放心,我定给你办妥,保住你的小命。” 顾诚玉听了,心里直呵呵。他可不会将自己的命交到人家手上,就算这些东西都没了,他还有后路。要问什么路,反了呗! 不过,不到最后一步,他当然不会这么做。在不做好完全准备的前提下,他身边那么多的亲朋好友,他哪能个个顾及得到? 再说他也不是神仙,只要是人,总有力竭的时候,就算以一敌千,他也不可能一下子杀光那么多人。 大衍朝光是军队,都有百万呢! 顾诚玉打发走了朱庞,就这两日,大理寺就会按奈不住了,朱庞这两日还是少来他府上得好。 果然,朱庞走后没多久,门房处就冲进来一队士兵。门房拦都拦不住,那些兵痞一进府中,就听了上级的命令,四处散开,开始搜检。 “公子,他们来了!”茗墨急匆匆地入了书房,向正在看书的顾诚玉禀报。 其实不用茗墨来说,顾诚玉已经听到声音了。 “跟府里说了吧?叫大家不用反抗,随他们搜检。我出去会会,我不在的几日,你和茗砚将府里的下人稳住,一旦有谁不听话的,直接杀了。” “另外,你和茗砚派人在暗处看着,莫让那些人趁『乱』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不然,咱们的下场比万雪年好不到哪里去。” 主家被捕入狱,府里的下人最会『乱』。他们不知道实情,以为主家犯了大错,肯定是回不来了,牢房是那么好出的?有些下人难免就起什么歪心思。 茗墨应了,转身去交代下头的人。顾诚玉出了书房,向大门处走去。 丁字辈们和李壮等人正拦在这些人的面前,他们是府里的护卫。有人闯进来,虽然之前公子已经和他们交代过,不要反抗。 可是,这些人也太目中无人了。一进院子,就四处散开,准备搜检。 “叫你们主子出来,本官是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让你们主子去大理寺,协查此次会试科举舞弊案。” 大理寺右寺丞姜少华四下打量了眼这座宅院,能在南城买上一座三进的院子,可需要不少银子。这个顾诚玉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匡大人还嘱咐说要客气些。 只是这个副指挥应宣是个莽夫,一进院子,不顾他的劝阻,就冲进了人家的院子。 顾诚玉快步走至前院,看见大门处站着几人,有些士兵已经在向内院的方向走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 锒铛入狱 应宣见了快步走来的顾诚玉,看他的穿着打扮与书卷气,想来应该就是顾诚玉了。 “站住!可是顾诚玉?” 顾诚玉在离几人不远处站定,“在下正是!” 应宣见他承认,连忙喊人来将顾诚玉抓起来。 姜少华见应宣命人将铁链都拿了出来,忙走上前阻止,“等一下!这东西就不用了,顾诚玉目前还在审查之中,用这个不妥。” 应宣看了眼姜少华,觉得十分奇怪,难道这顾诚玉背后有人撑腰? 不过,这都是官场上常见的,既然上官开了口,那他也没必要做这个恶人。 顾诚玉向就姜少华看过去,这人他从见过,也不知是得了谁的吩咐对他这么照顾。 有两个士兵抓住顾诚玉的双臂,将他带到了一边。顾诚玉冷眼看着这些人到处搜查,府里的婆子都吓坏了,发出了尖叫,门房则是吓得瑟瑟发抖。 李壮他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搜检的时间没过多久,只有大半个时辰。实在是顾诚玉他们已经将值钱的物事都藏起来了,府里也没什么好搜的。 最后一百多个士兵又回到了前院,顾诚玉眼尖地发现,有的士兵胸前有些鼓,“两位大人,卑职在府中没发现与舞弊案有关的罪证。” 应宣点了点头,“姜大人,既然如此,这人是关押进大理寺还是?” 顾诚玉被兵马司的人带走了,他十分配合,也没喊冤,让应宣等人十分奇怪。他们还没见过这般镇定的犯人,难道他确定进了牢房会没事儿? 隔壁两个府上大门紧闭,这般大的动静,没有一个人出来看。 顾诚玉早在之前,就已经写好了信,放在茗墨那儿。他二姐知道了消息,肯定要来府里找他,看了信就会明白。 坐在大牢里的干草堆上,顾诚玉没想到他昨晚刚看着别人躺在里头,今日就轮到他了。 不过,这次却不是天牢,而是普通的牢房。他进来时,已经看过,比起天牢的看守,这牢房的看守可以说是十分松懈了。 大牢里有一股霉味,顾诚玉甚至还看到了耗子从角落里跑过。隔壁两个牢房也刚关进来两个人,顾诚玉观察了穿着,应该是和他一样的考生。 “你们为什么抓我们?我没有作弊,冤枉啊!” 顾诚玉『揉』了『揉』肉太阳『穴』,这人从抓进来就在喊冤,一直到现在快半柱香时间了,隔一会儿就喊上一嗓子,喊得顾诚玉脑门疼。 顾诚玉很想劝他省点力气,喊得口渴了,这些看守他们的差役,可不会给他水喝。 “吵什么?再吵就给你上刑。”差役不堪魔音穿脑,凶神恶煞地呵斥了句。 “我是被冤枉的,我要见你们大人。我是天子门生,过了殿试是要做官的,你们敢对我动刑?”这人先是没说话,想必刚才被差役吓了一跳。 谁知,没过多久,竟然说了这话。顾诚玉都怀疑他读书读傻了。能进这牢房的,都是根底浅的,那些世家之子,根本不会进来,多半在府里搜检的时候,就被洗清了嫌疑。 他们进了这里,若是能还了清白,自然还能参加殿试。就怕,进来了却出不去了。 顾诚玉心中思量起来,希望胡茂清的动作快些,这该死的牢房没有谁愿意进来。想着最起码还要待上两日,顾诚玉就觉得身无可恋了。 其实顾诚玉还不知道早上皇上过问过他,匡兆映打算问他几句,走个过场,就将他放了。没办法,皇上都夸奖他的文章作得好了,你还说他是作弊,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本来他还想像那些世家子似的,在府里问几句就算了,不用押回牢里。可是,顾诚玉毕竟是头名,若是不抓,怕是难以服众。 过了一会儿,牢房的门又开了,顾诚玉竟然看见闵峰被关进了对面的那间牢房。他有些惊讶,难道匡兆映不怕得罪夏清? 闵峰看见顾诚玉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会试的名次他已经知晓,顾诚玉又是第一名。不过,闵峰进来是走过场的,用不了一日,他就会被放出去。 尹坤知道顾诚玉入了牢房,心里十分担忧。刚下朝,他就让人去大理寺疏通关系,让顾诚玉少吃些苦头。 虽然顾诚玉说有办法,不出两日就会出来,可他还是担心顾诚玉会在牢中受刑。 “孙师兄,不好了!诚玉被抓进大牢了。”叶知秋已经听说了,前二十名的考生,只有三人没有被抓,其他人则是都进了牢房。 大街上已经传开了,顾诚玉之前的名声就很响亮,他被抓的消息迅速流传开来。 孙贤今日一大早并未上街,他昨儿还去了顾诚玉府上,顾诚玉还跟他说师兄会帮忙,没想到今日就听说被抓的消息。 顾婉带着小包子在院子里玩耍,听了这消息,险些要晕过去。 “你说什么?小宝被抓了?怎么会?他之前不是和我说,最多只重考一次会试吗?” 顾婉到现在还觉得不可置信,她还不懂官场上的黑暗,只坚信小宝不会作弊。因此,之前并没有将这事儿想得多严重。 一想到小宝进了大牢,顾婉觉得天都要塌了。她泪如雨下,开始手足无措。 “贤哥,你们不是认识几个官家子弟吗?不若去和他们求求情吧!小宝可不能有事啊!” 十几年的姐弟,纵使小时候,也羡慕过弟弟得爹娘宠爱,可小宝对她的好,她一直记在心里。 如今小宝入了狱,不管怎么样,她也要想办法救他。顾婉心里第一次对科举痛恨起来,若是小宝不参加科举,想着做官,也不会惹来今日的祸事。 孙贤苦笑一声,但凡有办法,他都回去救。可是这事儿求谁都没用,至于朱庞他们,要是有办法,顾诚玉也不会被抓走了。 孙贤想起了顾诚玉的大师兄他们,想着去了总比不去得好,只盼着他们能帮上忙。 “那你将家里的都拿出来,求人总是要打点的,没银子怎能成?” “哎!”顾婉连脸上的泪也来不及擦,匆匆忙忙进了正屋,打算将在家里的银子都拿出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 以死明鉴 她进了正屋,数了数匣子里的银票,见只有一万多两,心中大急。之前想着家里不要用这么多银子,就将银子都砸进了绣坊。 如今家里只有这一万多两,这怎么够?她将银票放下,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将里面的首饰匣子取了出来,打开一看,有大半匣子。里头都是金银,有的上头还镶了宝石。 又将下面抽屉的几套头面都拿了出来,找了个包袱皮,想这些都包了起来,捧着包袱就出了正屋。 “贤哥,家里银子不多,我将首饰都拿了来,你拿去当了。你看看,若是不够,我嫁妆里还有一点,我去开箱笼。” 说着,她将头上『插』着的簪子和耳坠都拿了下来,一股脑儿都塞进了孙贤的手里。 叶知秋觉得顾婉太着急了,就是要打点,那也要找对人啊! “顾二姐,你先别急啊!咱们得先去诚玉的府上问问,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诚玉向来都有成算,这样的情况,他之前肯定已经预料到。说不定,他已经留了后手,咱们先去找茗墨他们商量一番。” 孙贤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那咱们还是先去诚玉府上看看!”顾婉听了进去,她这回来,从孙贤手上拿过包袱,背在背上。 “走吧!”手里牵着小包子,急匆匆地想顾诚玉府上走去,也顾不得小包子走路还不稳,走地飞快。 孙贤见状,忙上前抱起小包子。叶知秋走在最后,将院门关上,和他们一起去了顾诚玉府上。 匡兆映打算进牢房,先将这些个考生提两个来杀鸡儆猴。 刚到大理寺天牢,就有狱卒匆忙跑上前来,“大人!大事不好了,万大人自尽了!” 匡兆映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推开狱卒,向天牢中奔去。一路喘着气跑进牢房,他发现万雪年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尸身还未有人动过,墙上有一片血迹,万雪年应是撞墙自尽的。匡兆映在万雪年的鼻尖探了探,发现已经没了气息,又『摸』了『摸』尸身,还是温热的,想是死了不久。 他往旁边一看,发现尸身旁边有一块血书。他将血书打开看了看,发现这是万雪年的绝笔,上头写的无非是冤枉,以死明鉴,表忠心这些。 匡兆映随即想到了宋书菁,去宋书菁的牢房查看,发现宋书菁还活着。 “早上可有谁来过牢房?”匡兆映觉得万雪年不可能自尽,除非有人进来传递了消息。 “回大人!只有您和几位大人来过,后来都是卑职守着的。没想到,卑职只是去了别的牢房查看一下,他就自尽了。” 匡兆映将早上和他一起来天牢的人回忆了一番,其中有大理寺左寺丞彭放、大理寺右少卿陶俊彦。今儿是自己点的他们,到底是谁对万雪年说了什么? 又是怎么将消息传给万雪年的?那人是谁的人? 他觉得这两人都十分可疑,这会儿还不能下定论。他得将这事儿向皇上禀报,还有手里这封血书。 万雪年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还是畏罪『自杀』?看来只能从那些考生和罪证上下功夫了。还好,还剩下一个宋书菁。 匡兆映叫人将这个狱卒拉了下去,不用说,下场肯定是死。让这么重要的犯人死在牢中,不将他千刀万剐,已经算是开恩了。 “你们多派几个人守着宋书菁,千万不能让他也死了。不然,你们知道后果。”匡兆映已经能够想象,皇上知道会有多么震怒。 派出去查证的人还没有消息。到现在,不管是舞弊案,还是山贼案,都没一丝进展,没想到今儿万雪年竟然还死了。 胡茂深看着眼前的纸张,这是万府内应的供词。他手里已经有了人证和供词,再加上之前搜集的物证,可以向皇上禀明彻查山贼案了,他现在就要进宫面圣。 “会安!备马车,本官要去宫里。”胡茂深拿着这些供词和物证,准备去宫。 顾诚玉留给他的期限是两日,他的动作还算快,抓了内应连夜审问。只可惜依然没有其他银两的下落,只找到大皇子的手下亲自参与山贼案的罪证,还有一枚令牌。 匡兆映已经到了宫里,他此时心里也十分忐忑。 “陈公公!”匡兆映被小太监领到了御书房外,就看到站在御书房外头守着的总管德安。 德安这个称号自是只有皇上能喊,德安姓陈,大臣们都叫他陈公公。陈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们这些官员见了,也得赔笑脸,有事还得塞些银钱疏通一番。 “匡大人,皇上这会儿正忙着呢!老奴去给大人通报一声儿。” 匡兆映连声道谢,并塞了一张银票过去。 德安见匡兆映脸『色』不好,想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有些踌躇,这银子也不知该收不该收。今儿早上匡兆映才来过,这会儿又来,且看这脸『色』,应该是没好事。 匡兆映平日里对他们这些阉人多有看不起,虽然也对他扬笑脸,可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骂他呢!更何况匡兆映小气得很,他瞟了眼银票,见不是一张,看来今儿的银票不能收,谁知道要他干什么呢! 德安轻轻推了一下,“大人稍待,老奴这就去禀报!” 说完,就进了御书房。 匡兆映见德安不肯收银票,在心里骂了句老狐狸『奸』猾得很。 “大人!您进去吧!” 胡茂深坐着马车进了宫门,德安远远看见胡茂深来了。心里纳闷,今儿是什么日子?怎地都来了? 他听着屋里传来的暴喝和声响,暗自庆幸,刚才没收银票。不然,要被匡大人坑死了。 “陈公公!” 胡茂深还没到御书房跟前,就听到了里面的声响。他朝德安打了个眼『色』,德安摇了摇头,这时候他可不敢进去触霉头。 “大人等等吧!” 皇上在御书房来回走动,万雪年是老臣了,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万雪年就已经投在了他的派系。如今,竟然以死明鉴,看到这封血书,皇上心中又隐隐地后悔起来。 “外头是谁?”他突然听到外头有人在和德安说话,听声音像是胡茂深的。 “可是胡爱卿?让他进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 翻供 胡茂深进了御书房,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匡兆映,连忙跪下问安,“臣胡茂深恭请皇上圣安!” “胡爱卿进宫所谓何事?” 皇上上次让胡茂深查山贼一案,一直没有进展。如今案子自己浮出了水面,却不知真假。 胡茂深知道皇上对他颇有微词,因此才着急来宫里。 “微臣有东西请皇上过目。”胡茂深自怀里拿出了郭时的供词。 皇上狐疑地看了眼胡茂深,亲自接过供词看了起来。 当看到签字画押的是郭时的时候,皇上十分震惊。 “郭时今日未来上朝,原来是在你那里?你这供词是真是假?郭时为何又推翻之前的供述?” 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匡兆映,突然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他觉得郭时的供词肯定和这次的两个案子有关。 果然,随后胡茂深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 “皇上,万大人和宋大人真是被冤枉的啊!舞弊案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山贼一案也是有人在陷害万大人,万大人和宋大人对您是忠心耿耿啊!” 匡兆映一听此话,险些瘫坐在地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若是万雪年还没死,那此事必然还有转机,谁想到万雪年竟然以死明鉴了呢? 皇上会不会秋后算账?万氏一族会不会放过他?他可以想象,明日的朝会上,那些御史肯定又要弹劾他严刑『逼』供,将万大人给『逼』死了。 他刚才就看出皇上有了悔意,想是对万大人还有些情分在。如今知道万大人是冤枉的,那岂不是更后悔? 匡兆映被赶出了御书房,罚跪在了御书房外。 “什么?万大人自尽了?”胡茂深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意外,他突然想到了顾诚玉。难道是顾诚玉想了法子,让万雪年自尽的?可是宋书菁呢?为什么没死? 顾诚玉和他说过,两位大人这里不用担心,他有办法,这难道就是他的办法?胡茂深有些胆寒,为顾诚玉的果决和狠辣,感到心惊。 顾诚玉可不知道胡茂深误会他了,他在牢中没有消息,还不知道万雪年已经死了。他等了半日了,一个官员也没过来,他正在心里琢磨,到底出了什么事?将他们都晾在了牢房里。 孙贤刚从何府出来,诚玉的大师兄尹坤说是会为诚玉想办法,还在大理寺打点了一番,想是不会吃太多苦头。二师兄吴安那儿孙贤没去,尹坤说吴安为顾诚玉托关系去了。 至于何继胜,尹坤不知道。他去了何府,被拦截在外,门房告知他何继胜不在府中,不知去向。 孙贤怀中的银票也没送出去,虽然茗墨他们说,只要在府中等着就好。可是,孙贤想到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还在府中坐以待毙,肯定是不行的,他和顾婉心中焦急不已。 这才拿了银票开始为顾诚玉奔波,也不知叶知秋那儿如何了。叶知秋去了朱庞和郑伦府上,其实他们也知道两人没办法,他们想求的是他们的长辈,所以叶知秋带了不少银两。 皇上一双鹰鸷的眼看向胡茂深,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只看着胡茂深不说话。胡茂深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额头上冷汗涔涔,只觉得那双眼睛注视着他,寒气侵袭到了脊梁,让他忍不住地发抖。 “你是说,山贼一案乃是大皇子所为,陷害朝廷命官也是大皇子做下的?” 皇上的声音平稳没有起伏,可是胡茂深却觉得这是山雨欲来的前奏。 “是!大皇子府的一名佐领刘东参与了此事,且作为山贼案的主谋,就是他带人辗转各个府城,流窜作案。截杀商贾和商队,加起来有一十六回,截获脏银不下一百八十万两。” 胡茂深顶着皇上冰冷的目光,硬着头皮将此事说了个详尽。 “在丰定府一案时,还留下了一枚令牌。” 胡茂深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枚铜牌,皇上立刻上前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 “令牌样式倒是正四品官职的,可是上面没有官名,这令牌是假的。”皇上冷哼一声,将令牌扔在了胡茂深面前。 胡茂深大吃一惊,不可能,令牌一直是他亲自保存,上面还有刘东的名字,怎么可能是假的?他忙拿了令牌去看,发现这枚确实与之前那枚有些不同,上头也没有官名。 胡茂深咬了咬牙,他怕被大皇子他们耍了。刘东怎么可能这么不谨慎,将令牌给他带回来?刘东武艺高强,凭着这枚令牌,不管在何处作案,都没有官员敢对他们围剿。 最后收手的时候,将令牌留在了应南府,他还以为是刘东不小心遗漏了。将令牌拿走之后,他一直亲自保管,不假他人之手。今儿才从暗室中取出,没想到令牌早已让人调包。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刘东,真该千刀万剐,他被大皇子他们戏耍了。他一直跟着刘东他们,希望能找到证据。刘东他们可能被他跟烦了,这才想戏耍他。 故意将令牌留在了应南府,又寻着机会拿了回来,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府中肯定有大皇子他们的内应,他想了想,觉得谁都可疑,还怀疑起了会安。 “胡茂深,你可知道污蔑皇子是何罪名?”皇上的声音突然如惊天炸雷一般,将胡茂深吓得脸『色』苍白。 “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这令牌已经被人调包。就算没这枚令牌,其他的人证和供词都是真的,郭时和其他几个证人就在微臣府中,等着皇上传召。” “郭时为何去了你的府上?他为何要推翻之前的供述?难懂是你抓了他,想屈打成招?”皇上眯起了眼,抓人审讯本是大理寺之事,胡茂深竟然敢越俎代庖。 并且郭时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万雪年和宋书菁科举舞弊,如今不到一日又将供词推翻,实在让人费解。 “皇上,郭时昨日出了宫门不远,就被人追杀。幸得微臣救下,这才有了这些供词。” 皇上重新坐回椅子上,从目前看来,胡茂深的证据十分充分,除了那枚令牌外。其他的,得通过核查才能验证。 “匡兆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 急召 匡兆映跪在地上,竖起耳朵听着御书房内的动静,只觉得两人的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根本听不真切。 大理寺一向是文武百官最痛恨的地方,里头的天牢关押的都是朝廷的官员,各种刑具上都沾满了官员的鲜血。 匡兆映知道他的官职让人又惧又恨,他可以想象,若是他被皇上申饬,那些御史马上就能写折子参他。 突然,他听到了皇上喊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扶住一旁的柱子,等跪得麻木的双腿能挪动之后,他才往御书房里走去。 尹坤在孙贤走后两个时辰,急匆匆地换上了官服,皇上急召。 此时太和殿已经聚集了许多官员,尹坤到的时候,大殿内的大臣们已经相互询问起消息来了。 “尹大人!可是知道发生了何事?”蒋明渊来到尹坤身边,向尹坤打听道。 “不知,本官也是被急召而来!”尹坤也正奇怪着,不知发生了何事。 “尹大人,顾诚玉的事?本官在京城根基尚浅,虽然已经为他打点过,可是尹大人总比本官的路子要广些,还是要将顾诚玉托付给尹大人才是。” 尹坤诧异地看了眼蒋明渊,没想到蒋明渊对顾诚玉倒不错。 顾诚玉牵连进舞弊案,一般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没想到蒋明渊竟然能为顾诚玉打点,这就比同是师兄的何继胜要好些了。 所谓患难见真情,在这种时候,最能考验人心。难怪老师对何继胜日渐冷淡,怕是早就看清了何继胜的人品。 尹坤在大殿内扫视了一番,发现何继胜还没到。 “蒋大人不必担心,顾诚玉是本官的师弟,本官当然会为他打点。” 顾诚玉在牢房中有些无聊,只能看着牢房内的墙壁发呆,并数着墙上的蜘蛛和蛛网。 对面的闵峰看着顾诚玉百无聊赖的模样,心中不由佩服。他只要等到匡大人来了,就能出去。 夏首辅为了不让人诟病,这才让他来牢里走一圈,不然,他连牢房都不用进。 他不由得感叹,还是朝中有人好啊!夏清权势滔天,有他力保,他大可高枕无忧。 可是顾诚玉为何这么有底气?靠他那个大师兄?还是如今那位已是工部左侍郎的蒋明渊? 闵峰在牢房中安然而坐,两位三品大员要保他,想来匡兆映总有给几分面子的。只要顾诚玉没作弊,加上两位大人作保,想来也能平安无事。 顾婉在顾诚玉府上焦急地等待着,见着孙贤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她拉住孙贤的胳膊,将他拖回了屋里。 “诚玉的两位师兄说了,会帮忙打点。他大师兄说,先看看情况再说,若是再过两日还没放出来,他就亲自去求皇上。之前,诚玉好歹还为皇上做过事,皇上应该还认得他。” 顾婉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那这么说来,小宝他大师兄还是肯帮忙的不是?他还有两位师兄怎么说?” 孙贤摇了摇头,“那二师兄也说在帮忙打点,倒是没做承诺,只说让我们别担心。至于另外一个,我连人都没见着。” 孙贤去何府被吃了闭门羹,门房的态度算不得好。他已说明来意,望门房去通报一番。结果门房直接回绝说,大人不在府中。 这难道还不明白?门房恐怕早就得了信儿,顾家的人来求他家老爷,一律被拦在门外。 顾婉一听,有些愤恨,“真是墙倒众人推,不说看在往日师兄弟的情分上。就是逢年过节,小宝往这些师兄府上没少送东西。那些东西可都贵重得很。这会儿人出了事,不说帮着想办法,就连门都不让进,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孙贤苦笑一声道:“官场瞬息万变,大家都是明哲保身,诚玉他三师兄的做法也无可厚非。还好那两位答应帮忙。不然,诚玉在牢中还不知要吃什么苦头呢!” 这话说得茗墨有些苦恼,他跟孙贤他们再三保证,过两日公子就会全须全尾地回来,可他们不信呐!还在外头奔波,白白花费银子。 不过,茗墨也为自家公子高兴,不枉平日里公子对二姑『奶』『奶』他们这么好,出了事,还愿意为他奔波。 “二姑『奶』『奶』、二姑爷,您们就放心吧!公子走前将事儿都安排好了,不出三日必回,他就是怕你们担心,特地让小的留在府中等你们,就怕您们『乱』了手脚。” 顾婉皱了皱眉,“这小宝!好似啥都胸有成足似的。他也不想想,那些都是什么人,他一个小小的举人,能奈何得了当官的?不打点一下,心里总是放心不下的。” “贤哥,小宝一日不回来,我这心里就不踏实。再说他这府中,连个主子都没有,那些下人还不翻了天?我打算在这府中住两日,替小宝看着,你回去和娘说一声儿。” 顾婉想了想,还不放心。她今儿来府上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下人被茗墨责罚了,想必是主子不在,规矩就松散了。 “也好!这几日我陪你住在府中,我回去和娘说一声。”孙贤不放心顾婉一个人住在府中,他打算回去和他娘说一下。 茗墨听着二姑『奶』『奶』要住在这儿,连忙道:“二姑『奶』『奶』,不若让小的派人回去和亲家太太知会一声儿,顺道派个人看护一下您府上。” 顾婉应了连连点头,“也好!” 倒是她的不是了,婆婆是个『妇』道人家,一个人住在家她也不放心。 可要是带到顾府来,那就成了鸠占鹊巢了,虽然小宝不会介意,可这毕竟不是她自个儿的府邸。 “孙师兄!”叶知秋从大门处进了来,还只是三月里的天气,他头上却溢出了汗。 “叶师弟,怎么说?”孙贤看叶知秋回来了,连忙问道。 叶知秋摇了摇头,“我去了朱府,倒是见到了朱庞,他说再等三日。若是诚玉还不回来,他自有办法,让咱们别轻举妄动。至于定南侯府,我连大门都进不去。朱庞之前也说了,郑伦被他爹看管起来了,想是要和咱们这边断绝来往。” 孙贤闻言,觉得十分正常。郑伦在侯府并不受看重,可却是他爹的命根子。想是他爹不让他出府,怕他牵扯进这案子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 昏厥 “算了,咱们该做的都做了。为今之计,只能在这儿等诚玉回来。既然他说了三日,那就等三日,若是不回来,咱们再去求人。” 天『色』将暗,天边的霞光渐渐敛去。 尹坤和众官员走在出宫门的路上,他看见了走在前头,步履匆匆的匡兆映。 心里冷哼一声,快步赶上前,“匡大人!” 匡兆映今日被皇上一顿申饬,本来就心里窝火。谁知一转眼,就听到督查院的右副都御使尹坤在身后叫他。 他在转身之际,脸上已经挂起了笑容,向尹坤打起了招呼。 尹坤的品级与他相同,又是督查院的人,他虽然对督查院的官员恨得咬牙切齿,可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尹大人!” 尹坤不打算兜圈子,“匡大人,既然胡大人已经将证据摆在了皇上面前,想必舞弊案乃子虚乌有。本官的小师弟被大人误抓入牢中,还望尹大人尽早将顾诚玉放出。顾诚玉是读书人,还是今年会试的会元,下大牢对名声有碍。” 尹坤还看匡兆映越来越铁青的脸『色』,继续说道:“匡大人也知道,读书人注重声誉。这被抓入牢中,还是以科举作弊的名头,这让他如何自处?他们这些人只要过了殿试,就能做官,匡大人这次可得罪了不少考生呐!” 这匡兆映真是被功绩冲昏了头,当然也是他没料到,万雪年和宋书菁是被冤枉的。 这些考生日后总有人能平步青云,匡兆映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 匡兆映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谁能想到这事儿有了这么大的转折? 这些考生除了几个不能动的,其他人只要进了牢房,他就有本事让他们出不去,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匡兆映冷哼一声,“尹大人!这抓考生的事儿可不是本官自作主张,那是皇上朱笔御批的,尹大人若是有怨言,只管去找皇上便是。” 此次谈话,两人不欢而散。尹坤想到了刚才在朝堂上,皇上还令匡兆映重查此事,那顾诚玉想必最迟明日就能回来了。 不过,胡茂清是从哪里得来的证据?顾诚玉说胡茂清查山贼一案已经两年有余,如今才算是拿出了证据,却因证据不足,被大皇子辩驳申斥。 朝堂大臣们也没想到竟然是大皇子,虽然山贼案还需要彻查,可是舞弊案证据确凿,倒是不必再查了。 万雪年真是可惜了,要是他再晚一点自尽,等胡茂深呈上证据,依照皇上对他的情份,不说官复原职,告老还乡还是能的。 其实只要皇上信任你,那些折子算什么?就比如夏清,还是次辅的时候,弹劾他的折子每天都有不少,皇上还不是留中不发? 如今做了首府,还有谁敢弹劾他?那些奏折每天都从内阁过,还不是让他先过了目? 尹坤出了宫门,见着府上的马车,就撇开了心中的想法,爬上了车。 大皇子阴沉着脸,往御书房走去。没想到这次被胡茂深摆了一道,竟然救下了郭时,还抓了他的幕僚。 之前倒是他小看胡茂深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自认这次的谋划十分严谨,还一环套着一环,胡茂深是怎么猜到是他的?难道银子上还刻了名字不成? 郭时一遭遇刺杀,就被胡茂深的人赶来救下。当时三弟已经被关入府中,万府和宋府的动作也不可能这么快。 再说,杀了郭时对万府和宋府并无好处,胡茂深怎么就知道有人要杀郭时? 胡茂深要真这么算无遗策,就不会在这两年多以来,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大皇子有些怀疑起来,难道这背后还有人在算计?看来是有人将这些罪证给了胡茂深。 大皇子将朝堂上的官员在心中过了一遍,首先怀疑的是二皇子,其次是夏清。 御书房近在眼前,大皇子连忙收敛了情绪,做出一副忐忑的神情,向着御书房走去。 “奴才参见大皇子殿下!”德安见了大皇子,忙上前行礼。 “陈公公免礼!还请陈公公向父皇通禀一声。” “皇上刚才就说了,您来了,就直接进去,不用通报。” 德安对大皇子的受宠又有了新的认知,今儿竟然来御书房都用不着通报了。 大皇子却觉得事情不妙,父皇在殿上发了很大的火,因为胡茂深的供词,将他牵扯了进去。 他使计陷害了朝廷命官,还参与了山贼一案,虽然他在朝堂上百般狡辩,父皇以证据不足,将这些事儿压下了。 可是,他看到了父皇眼中的怒意。恐怕今日不能善了了。 皇上坐在桌案后,盯着大皇子一言不发。 “噗通!” “儿臣做了错事,求父皇责罚!” 大皇子深知皇上的『性』格,直接认错,还有几分转圜的余地,若是死不悔改,只会惹得父皇更为暴怒。 “哦?你说你做了错事,你倒是说说,什么错事?” 皇上冷峻的声音响起,与刚才在朝堂上爆喝的模样截然不同。 大皇子却不敢掉以轻心,父皇怒极的时候,看起来最为冷静。 “儿臣不该陷害朝廷命官,还拿科举做筏子。” “难道只有这些?” 皇上看着这个已过而立的大儿子,这是他的第一个皇子,刚生下时,他不知有多喜悦。 小时候常将他抱在怀里教他读书认字,直到后来有了老二。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心绪竟然平静了下来。 “那些银子你做何解释?山贼案你有没有参与?” 皇上其实已经确定了山贼案是大皇子所为,为的是栽赃给万雪年,顺便解决了宋书菁。 “父皇!儿臣知错!” 大皇子知道皇上心里已经有数,他不能说,不说父皇才会放过他。 皇上看着大皇子,眼中充满了失望,他闭了闭双眼,才又开了口。 “朕问你那银子是哪里来的?” 大皇子苦笑一声,“父皇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前几日送进皇宫的银子,就是那批脏银。” 皇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他颤抖着双手,指向大皇子,“你!你个混账!” 德安只听得一阵椅子挪动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 “父皇!父皇!快传太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 来了位美人儿 德安连忙冲进了御书房,一看,发现大皇子正搂着皇上,而皇上紧闭双眼,像是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小全子,快传太医。”德安慌了神,朝着御书房外喊道。 胡茂深回了府中外书房,将令牌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块令牌与他当初得到的那块区别不大,只在细微处有些分别。令牌一直放在书房的暗格里,只有自己知道这个机关,到底是谁调包了令牌? “大人!您找我?”会安进了外书房,朝着胡茂深行了礼。 “嗯!你看看这个。”胡茂深将令牌扔下了会安面前的桌案上。 会安觉得有些奇怪,待一看,发现这不是大人之前得到的那枚令牌吗? 他疑『惑』地看了胡茂深一眼,而后拿起令牌仔细查看了一番。 “咦?大人,这令牌不对啊!”会安之前也看过这枚令牌,他看了几眼就发现了不对。 胡茂深端详了会安几眼见他疑『惑』和吃惊的神情不似作伪,才放下了心。 他本也不愿意怀疑会安,毕竟会安对他可是忠心耿耿。之前夜探大皇子别院,险些送了命,最后还是顾诚玉救下的。 “这次的事儿怕是扳不倒大皇子了,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胡茂深知道仅凭陷害重臣这样的罪名,只能让大皇子受些惩罚。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只是说说的。这江山是赵氏的江山,为了给天下人交代,大皇子最多只会关上两年。 说不定寻个由头,让大皇子将功赎罪,那就什么惩罚都没有了。 他是看出来了,今日在朝堂上,皇上根本不想他提山贼一案。之后对大皇子的惩罚也闭口不谈,竟然偏爱至此。 他就不信二皇子心里会好受,身为嫡子,一直被一个庶长子压在头上。 本来前朝太子都是立嫡不立长,如今皇上迟迟不立太子。二皇子竟也沉得住气。胡茂深不由得想起同僚们对二皇子的评价,二皇子温良纯厚,只是太绵软了些。 皇上的年纪也不小了,他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纯臣的路子不好走,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怕日后新皇登基,也不一定会喜欢他们这些老臣。 排除了四皇子,三皇子『性』子有些冲动,大皇子他已经得罪了,看来也能选二皇子了。胡茂深随后叹了口气,还是再观望观望吧! 次日天亮,顾诚玉望着牢房的顶部横梁,他一夜没睡着,倒不是担心的,而是牢里的老鼠实在太吵了。跟搬家似的,一队接着一队,在牢房里四处『乱』蹿。 对面的闵峰也没睡好,他虽然出身市井之家,可这么脏『乱』的环境,让他一刻钟也不想多待。看了眼干草上的一床破棉被,上头血迹斑驳,破得都掉出了棉花。 半夜实在冷得受不了,他还上手『摸』了一把,硬邦邦的。最后只能硬挺着,直到天亮。 “啊嚏!”这是闵峰打得第三个喷嚏了,如今还是三月里,晚上冷得很,他半夜冷得受不了,只好在牢房内走动。 顾诚玉听到这喷嚏声,心里暗笑。还好他有内力,不然他也要受罪。在这个牢房里关上两三日,就算不用刑,出去了也要大病一场,从这里出去的人,很多都是病死的。 两名狱卒正在大牢外面守着,这里只是普通牢房,没有天牢看管得严密,两人这会儿还在说着话。 “哎?你说,这匡大人火急火燎地将这些读书人绑了来,却又不审问,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人感觉十分纳闷。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些读书人,怕是今儿就要放出去了。”其中一名狱卒看着另一人,神神秘秘地说道。 “还是大哥好啊!认识那些权贵,知道些重要的消息,您快给说说。” “咳!这事儿不是你该知道的,那些大官的事儿是咱们能讨论的?哎?快看,来了个美人儿!” 大牢外正有一位身披茜红『色』斗篷,臂上跨着食盒的女子向这里走来。虽然穿着斗篷,可也遮掩不了女子曼妙的身姿。女子渐行渐近,很快到了两名狱卒的面前。 “小女子见过两位差大爷!”女子到了身前,两名狱卒才看清她的容貌。柳眉杏眼,面容清秀。这盈盈一拜,其声犹如黄莺出谷,清脆婉转。抬眼看过来,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姑娘这是?”狱卒见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姑娘,态度也好了些。要是搁在往日,他肯定是显呵斥一番再说。 “我家公子爷前日被抓来了大牢,小女子是来给公子爷送些饭食的。”说完,就从袖子里拿出两锭银锭子递了过去。 这两名狱卒一看,却是十两的银锭子两个,他们有些心动。 其中一名狱卒有些不敢收,这里头的人可是匡大人关进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一个将这人拉到了一边,“二十两银子呢!咱们将银子收了,让她快着些,上头也不会晓得的。反正今日是咱们两当值,这些读书人从昨儿关进来就没人管,说不定今儿就能出去了。” “大哥的消息可准确?可别为了这二十两银子断送了咱们俩的『性』命。”这人还是有些担心,可又眼热那银锭子,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女子见两人还在商量,心中不由急了起来。二十两银子是她的全部私房,再多也没有了。她想了想,将头上的一支银簪也拿了下来。 “还请两位差大爷通融通融,小女子只说几句话便走。” 两名狱卒回转身,女子又递过来一支银簪。其中一人将银子和银簪都接了过来,“只有小半柱香的时间,你就得出来。不然,咱们谁都得不了好。” 女子千恩万谢,准备进去牢房。 “等等!食盒里装的是什么?打开给我看看。”其中一人拦在门边,指着女子手里的食盒,似是不打开,就不放行。 女子将食盒掀开,“就是两盒糕点和小菜。” 狱卒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好的帕子。摊开取出一支银针,对着吃食都试了试,见银针没有变『色』,这才将女子放进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 竟是她? 其中一名狱卒在里头带路,他瞟了眼身边的女子,他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呢! “姑娘找哪个?” “顾诚玉,顾公子!”女子声音轻柔,让狱卒听了虎躯一震,心里直感叹。这些公子哥儿都下了大牢了,还有姑娘挂念呢!他都十八了,媳『妇』儿还没娶着。 那顾诚玉他也见过,就是个粉面含春,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这么一副好皮相,也难怪人家姑娘惦记了。 “呐!那就是了!”狱卒指着女子前面一间牢房说道。 “快点啊!别等我过来催。” “哎!”女子答应着,脚下却快速地朝着那间牢房走去。 “顾公子!” 顾诚玉正在想他今儿能不能出去,没想到竟然听见一名女子叫他。他都怀疑自己幻听了,这可是大牢,哪来的女子?再说这声音有些陌生,他想不起来谁会来看他。 顾诚玉往牢房外一看,惊讶万分,竟是她? “花怜姑娘?” 这是什么情况?花怜怎么会来找他?又是怎么进来的?他可是牵扯进了舞弊案,亲朋好友不得来探望,没想到花怜竟然来了。既然花怜能来探望他,那说不得他们今儿就能出去了。 花怜放下兜帽,看着依然神采飞扬的顾诚玉,心里终于放下了。看来应是没受什么苦,瞧着依然淡定从容。 “公子受苦了!”花怜贪婪地看着顾诚玉,再过一日,她就要接客了。今儿还是求了花妈妈好久,才准许她出来一个时辰。 花妈妈知道她要来牢房探望,还说她异想天开。顾公子牵扯进舞弊案,可不是一般的小事,说不得就活不成了,她怕是连牢房都进不去。花怜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进来了。 “哦!瞧我,公子快吃些东西吧!牢里的饭菜,想必是吃不下的。”花怜还没接客,没有恩客的打赏,存不下银子。 想为顾诚玉打点一下,也没银子。只能带些饭菜过来,聊表心意。 顾诚玉实在是有些惊讶,他与花怜只说过几句话,就是那次在天香阁见过,之后两人就再无交集。 “花怜姑娘怎么找来了这里?那些狱卒竟然肯放你进来?” 花怜脸红了红,“晓得公子被冤枉入了狱,花怜特来探望。望公子放宽心,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还了公子清白的。” 花怜也只能这番安慰,她虽无知,可这几日也听得多了。既然进来了,再要出去,怕是不易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在下倒是不太担心自身的处境,只是有些记挂家人。多谢姑娘吉言,在下这两日定能出去的。” 花怜将食盒里的糕点和小菜递给了顾诚玉,“公子将就着吃些吧!” 顾诚玉接过糕点,他还真有些饿了,自进了牢房,里头的菜他一直未动,只吃了两个馒头。如今看着这红烧肉,顿时有了食欲。 他也没客气,举起筷子,尝了一口。别说他怎么不怕有人下毒,他现在就是个小小的举人,还被关在牢中。只要胡茂深的证据交上去,他现在就毫无利用价值,谁会想要害他?吃饱了撑的? 花怜瞧着顾诚玉,突然流下了眼泪。她也不知道是在哭顾诚玉,还是在哭她自己。 “姑娘怎地哭了?”顾诚玉觉得他和花怜的关系也没这么好吧?竟然还为他流泪? 不过,人常道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花怜能来看他,已经算是有情有义了。他想了想,等他出去了,就将花怜赎了吧?也算是报答她的一饭之恩了。 “没什么,奴家快满十四了,花妈妈”花怜拿了帕子擦了擦泪。 “算了,不说也罢!”花怜心中苦闷,才想和顾诚玉说这些。可转念一想,顾公子如今还关在牢中,自己的事都够烦心了,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 顾诚玉听出了花怜未尽之意,他皱了皱眉头,女子十五岁及笄,花怜才刚满十四,花妈妈竟然就忍心让她接客?古代青楼的老鸨果然没人『性』啊! “花妈妈未免也太心急了些,你放心,在下让人赎你出来。”顾诚玉朝牢房外探了探,发现那狱卒正盯着他们俩。 “公子如今身陷囹圄,快要自身难保。奴家的事,公子不用担心,从进了青楼开始,奴家就做好了准备。”花怜苦笑一声,顾公子如今在牢房里,就算想赎她,也出不去。 顾诚玉只笑了笑,心里打定主意,明日出去,就让茗墨赎了她,给她些银子,让她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日子。 为了两手准备,他将一块玉佩从空间里拿了出来,快速地放入菜盘里。 花怜有些奇怪,开口想问。 顾诚玉压低了声音道:“出去拿这玉佩去找茗墨,他会赎你出来的。” 这枚玉佩是他常常把玩的一块,玉『色』温润,是块好玉,去当铺也能当上八百两银子左右。花怜就算不找茗墨,将这玉佩当了,也能请人帮忙赎了她。 花怜一听,感激万分。还想说什么,狱卒却在一边催促了。 顾诚玉拿筷子拨了拨菜,将玉佩盖上。花怜忙将菜和糕点又放入食盒中,打算一起带走。 对面的闵峰见了花怜,不由得羡慕起顾诚玉来。到这会儿,竟然还有女子对他念念不忘。同时心里开始不淡定起来,今儿是第二日了,怎么没人来将他放出去? 花怜一步三回头的,在狱卒的催促下,出了牢房。 顾诚玉等花怜走后,也开始感叹起了青楼女子的苦命。还是前世女子活得潇洒些,古代对女子真是太苛刻了。 “大人!可是要去宫里?” 尹坤步履匆匆,连常服也来不及换,只叫车夫快些赶车。 他刚刚收到消息,皇上龙体有恙。今日被皇上急召,他也看出来了。皇上还是想保下大皇子,胡茂深这两年多,算是白忙活了。 皇上平日里的身子就不大康健,大病倒是没有,就是常犯些小『毛』病,每次病愈的时间却越来越久。谁都知道,这是年事已高的缘故。 可太医敢说吗?当然不敢,只说是皇上日理万机,太过『操』劳的缘故。其实皇上心里会不明白?不然,他也不会花那么大的精力在炼丹上了。 章节目录 第二遍九十五章 胡子? 尹坤望着宫门,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是今儿第三次入宫门了,也不知这次皇上的病情严不严重,在他看来,多半是被大皇子气的。 三皇子被冤枉,如今还未出禁闭。大皇子犯下了这么大的事儿,皇上竟然还拖延着,不肯处罚,真是偏心到了极点。 “陈太医,皇上的病情如何?”好几位大臣围着陈太医,七嘴八舌地问着皇上的病情。 尹坤没想到已经来了好多大臣,他不是最先到的。看来他的根基还是太浅了些,这是世家的底蕴不容小觑。 顾诚玉在又等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被放了出来。看着外头风光正好,他觉得那破牢房以后再也不想去了。吐出一口浊气,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往自家走去。 顾诚玉走到街上,犹豫着要不要雇一辆马车。此刻,他只想赶紧回去,洗净身上的霉气。 “公子!” 丁十一直在牢房外盯着牢房,这会儿看见顾诚玉出来,十分惊喜。 “丁十?你怎么在这里?可有马车,快送我回去。”顾诚玉见到丁十也是意外,他两日不在府中,也不知府中是否一切安好。 “公子!是茗砚管事叫小的在牢房外等着的,昨儿想进牢房探望,却被赶出来了,小的这两日一直在这里待着。” 随后丁十『摸』了『摸』后脑勺,“小的没乘马车过来。” 顾诚玉想着昨儿可能是刚抓进来,看守较为严密,当然进不来。今儿怕是狱卒得了消息,他们就要被放出去了,到手的银子,不收白不收。也不知花怜失了多少银子,才能进得牢房,真是浪费了。 丁十在前头雇了马车,两人乘了马车往顾府赶去。 “小宝?你终于回来啦?”顾婉正给小包子换裤子,抬眼一看,发现顾诚玉竟然站在她面前。 顾婉喜出望外,她还以为至少要三日,没想到今儿竟然出来了。她放下手中的小包子,双眼噙泪望着顾诚玉。 “你可算出来了,要是爹娘知道,还不得担心死?咱们一起来的京城,本该是我照顾你,没想到还要你处处为我着想。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帮不上忙。” 顾婉自责不已,小宝从小到大,都没靠上家里。这次出了事儿,还是自己想的法子。同时心里也万分骄傲,她家小弟比那些当官的厉害多了。 顾诚玉见到女子流泪,就头大,手忙脚『乱』地拿着帕子帮她擦眼泪。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走前不是让茗墨给你们说了?不要担心我,我三日内就会回来。” 他自小就和顾婉亲,就知道顾婉会担心他,走前还和茗墨交代了的。 “你还说呢!我之前问你,你不是说没事儿的吗?怎么会关进了牢里?对了,我听说有的人被关进去,打得可厉害了,你没事吧?” 顾婉在顾诚玉身上『摸』了一番,又见他衣衫完好,想是没吃什么苦头,这才放下了心。 虽然之前小宝的师兄说会打点,可没见到人总是不放心的。 “你看我像有事儿的吗?放心吧!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没处洗澡,二姐!我身上的味儿可浓了,我还是先去洗漱一番。孙大哥呢?茗墨他们也没看见。” 顾婉嗔了他一眼,“你打小就爱穷讲究。” “贤哥回去拿东西了,马上就回来。茗墨我也没见着,想是有事去办!” “娘!舅舅!抱!”在一旁的小包子见两人都忽略他,有些不高兴了。红红的小嘴儿撅起,拉着顾诚玉的袍子,就要往上爬。 顾诚玉看着小包子,心情大好。 “哈哈!小包子『尿』裤子了?羞羞脸!” 原来刚才顾婉正在给小包子换裤子,这会儿裤子还只穿到一半。顾婉见顾诚玉来了,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顾诚玉一把捞起小包子,在小包子脸上亲了一口。 “呀!扎人,舅舅,胡子!” 顾诚玉一听这句,瞬间石化,这话是多么地惊悚?他心里内流满面,他才十四岁,就长胡子了吗? 他一直都未正『色』这个问题,沉默地将小包子放下。『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明明很光滑啊! 看着顾婉的卧房里有铜镜,顾诚玉连忙趴在梳妆台上照了照。 铜镜虽然模糊,可是顾诚玉还是看清楚了,没有胡子啊!再细细一看,好吧!绒『毛』是比原来多了一点点,只多了一点点。 顾婉有些奇怪,不明白顾诚玉为何忽然像有了心事。等看了顾诚玉的动作,这才有些哭笑不得。 “小宝还长胡子了?那就能娶媳『妇』儿了,我得去信给爹娘,让他们给你早点找个小媳『妇』儿。”顾婉拿着顾诚玉调笑起来。 顾诚玉闷闷地说了声,“不娶媳『妇』儿!” 而后转身去了准备回自己的院子,他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顾婉只当顾诚玉还未开窍,笑了笑。等过上年把,到了慕少艾的年纪,自会想娶喜欢的女子进门。 顾诚玉回了院子,不再想这些,他让梁妈妈给他准备水,他要沐浴。 他在心里思量,茗墨和茗砚也不知去了何处。在这之前,他说过,让他们注意着胡茂深。 难道是胡茂深那儿有什么问题?可是这会儿他都已经回来了,两人怎地还未回来? 顾诚玉坐在浴桶中,舒服地喟叹一声,同时心里将这两日该做的事儿捋一遍。 也不知这次,都有些什么人帮忙,他还要亲自到府上去感谢一番。等今儿好好休息会儿,明儿先去大师兄和二师兄府上,了解一下朝堂现在的局势。 朱府也是要去的,之前一直是在府外聚,还未正式去府上拜见。 这次朱庞的爹还算给他透『露』了点消息,不然朱庞会知道这么多?他当然要上门去拜谢。 “公子!可要奴婢伺候沐浴更衣?”顾诚玉猛然一惊,这不是立春的声音吗? 他这才想起茗墨他们不在府里,他身边也没有要穿的衣裳。立春会来这儿,想必是梁妈妈的吩咐。 “将衣裳放那儿吧!不用伺候!”顾诚玉不习惯有人伺候,特别还是个女子。 立春顿了顿,应了声是。这才将顾诚玉的衣裳搭在了架子上,转身出了屋子。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己私欲 顾诚玉想了想,他身边也确实需要个丫头。倒不是茗墨他们不懂伺候,而是茗墨他们还需要替他做事,有个丫头帮他管着屋子,这样茗墨他们也能轻松些。 “公子回来了?”茗墨一回来就急匆匆地回了正屋,连忙来给公子见礼。 茗墨出去打探消息去了,尹大人去了宫里,还未回来。 “可是有什么事?茗砚去了何处?”顾诚玉听得茗墨回来了,想问问这两日发生的事儿。 “回公子!茗砚去了酒楼,这两日公子不在,不知那些地痞从何处得了消息,这两日常在酒楼外转悠,有的还进了酒楼吃喝不给银子,茗砚被余管事叫去坐镇。” 顾诚玉冷哼一声,怕是京城那些小酒楼按奈不住了,他大小算是个名人。被抓进去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想必那些人也早就得了消息。 以为他进了牢房,就出不来了,这是想动他的酒楼了? 顾诚玉起身擦干了身子,将架子上的衣裳穿上。 “可有请尹大人压下?”顾诚玉觉得这些地痞不成气候,他的酒楼背后站着的是尹坤,那些人暂时还不会动手。大酒楼背后的东家来头都不小,不确定能不能一举击垮,就不会贸然出手。 这些地痞想是来试探的,他的酒楼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他们肯定早就盯上了这块肥肉。唉!总是靠别人,还不如靠自身的实力。 “小的刚才就和余管事去尹大人府上拜见了,只是不巧,尹大人进宫了,小的这才回来。” 顾诚玉出了洗漱间,有些奇怪地看向茗墨。 “这么晚了,还去宫里,可有打听到是出了什么事?” 茗墨点了点头,“听尹府的下人说,是皇上龙体有恙。” 顾诚玉听了一怔,“胡茂深的证据送上去,皇上可有说对大皇子的处罚?” 茗墨摇摇头,“没有!皇上急召了大臣们进宫,没有听说有对大皇子的处罚,三皇子也未解禁。对了,万雪年在牢里自尽了,还留了一封血书,说是以死明鉴。” 顾诚玉闻言大惊,“死了?” 他想起那天晚上,他夜探大理寺,万雪年眼中还带着希冀,问他是不是三皇子派来的。既然万雪年误会了,那应该不会『自杀』才对,毕竟他已经承诺三日后将他救出去,万雪年怎么也能挺得过三日。 那万雪年必是得了什么消息,能让他甘愿赴死的,除了三皇子还有谁?顾诚玉觉得有些齿冷,万雪年好歹是三皇子的外祖父,将来对三皇子夺嫡大有裨益,没想到三皇子如此狠心。 为了将自己摘出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过,他现在恐怕连肠子都要悔青了。他前脚刚让万雪年自尽,后脚胡茂深就递了郭时的供词。 尹坤是在回府后,又去的皇宫。那急召大臣入宫时,却没做出对大皇子的处罚,看来皇上有意包庇大皇子了。在朝堂上,并没有过多提及山贼一案。皇上这是准备压下来了,看来胡茂深之前都做了白用功。 之后为什么发病,想必是和大皇子有关。为一己私欲,陷害忠良,又对百姓举起了屠刀,皇上不可能不生气。只是偏心至此,也是少见。 三皇子在还没确定其罪的情况下,就被关进了皇子府。大皇子犯下那么大的错,为何不处罚?顾诚玉觉得有些不合常理。那些银子去了哪里?皇上有没有从大皇子口中得知?若是招兵买马,皇上还能忍着吗? 那看来不是招兵买马了,就是再偏爱,也不可能在知道儿子想谋朝篡位的情况下,还如此容忍。 顾诚玉倒是对那些银子的去处,好奇起来了。 期间茗墨看了顾诚玉一眼,万雪年死的前一个晚上,他家公子正好去探了大理寺。也不知他家公子,用了什么法子让万雪年如此听话的。不过,茗墨又觉得没这个必要,要是公子不想留下万雪年,那宋书菁也留不下才对。 顾诚玉见茗墨偷瞄他,就知道茗墨在想什么,“那万雪年自尽,可不是我指使的。他死不死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我用不着这么做。” 茗墨了然地点点头,他就知道,公子不会这么狠心的。 要是顾诚玉知道茗墨的想法,只会嗤之以鼻。他狠心要看对谁,有些事,不踩他的底线,他可以容忍,可那也只限于亲人好友。别人,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顾诚玉原本还想休息一番,不过,既然茗砚在酒楼里坐镇,那他只好去酒楼一趟,也去震慑一下那些鼠辈,免得以为他进了牢房出不来了。 在没开始别的营生之前,酒楼是他主要的经济来源。 “去酒楼看看吧!” “公子不歇歇了?才从牢里出来,就应该多歇歇才是,二姑爷也回来了,以为您要休息,这才没来打扰。”茗墨将顾诚玉的头发擦干,准备为他挽发。 “哦?这次我进了大牢,都有谁帮了忙?” “二姑爷和叶公子可是好一顿为您奔波呢!尹大人和吴大人也为您打点了上下,只何大人不在府中。二姑爷去找的时候,门房说出去了,也没说去哪里。” “这次二姑『奶』『奶』可是着急得很,将您给她买的首饰和嫁妆银票都拿了来,想使了银子给您托关系,还是被小的拦下了。不过,这两日到处去求人,银子也用了不少,只在尹府和吴府没花费什么。” 顾诚玉心里一暖,“这两日辛苦你们了,府里这两日还好吧!” 顾诚玉对何继胜的做法毫不意外,他与何继胜本来就交情不深,要不是老师的关系维系着,何继胜哪里可能理会他一个举人?毕竟是舞弊案,为了他自己的前程,不帮忙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他二姐这两日的花费,过后他再慢慢填补些就是。 不过,他没想到吴安也肯帮忙。虽然可能是看在老师的份上,但是能为他打点关系,那也算是全了师兄弟的情谊了。 其实顾诚玉不知道,吴安会帮忙,还是因为他家老太太要求的。老太太觉得顾诚玉不可能作弊,又喜欢他的为人,为他惋惜,这才让吴安给他打点一番。 “嗯!明日我再去各家府上拜访,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好去人家府上打扰。对了,天香阁的花怜姑娘有没有来找过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能参加殿试? 茗墨有些纳闷,花怜姑娘是哪个?难道是公子在天香的相好? “并没有来过。” 顾诚玉猜想花怜可能是拿了玉佩去当了,毕竟玉佩的成『色』看着好,只要拿去当铺当了银子,赎花怜还是够的,且还会有剩余的银两过日子。 对于花怜没有来找茗墨帮忙,他也没放在心上。既然给出了玉佩,他就没指望能收回,只是感念她来牢里看他。能救一名姑娘脱离苦海,算是为自己积了功德。 隔日,傅成玉起了个大早。算好了尹坤下朝的时辰,备了丰厚的礼品去了尹府。 尹坤将顾诚玉从上到下扫视一番,见他精神抖擞,并无疲态。这才点了点头,还以为是自己的上下打点起了作用。 “这次也算是万幸。还好没吃什么苦头。可是你将那些罪证给了胡茂深?不然,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搜集得这么全。” 顾成玉笑了笑,“之前咱们已经商量好了对策,人证和供词不难收集。您也知道,我手底下有不少本事好的。不过,这次还要多谢大师兄,为了我上下打点,诚玉感念师兄的恩情。” “你我师兄弟,就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只要人没事,花些银子算什么?这两年靠着你那酒楼,我白得了不少银子。你这点银子和酒楼的银子比起来,不算什么。” 顾成玉也知道,再说下去就太见外了,他会将这份恩情记在心底,以后再寻了机会报答。 自从认识大师兄以来,都是他照顾自己良多。自己的酒楼,借着大师兄的名头,少了不少麻烦,他不是不知道。 “大师兄,听说您昨儿去宫里了,说是皇上身体有恙,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太医说皇上日理万机,平日里不听劝告,没好好休息。又肝火旺盛,还有些郁结于胸。这几日不要动怒,保持心『性』平和,过两日就可痊愈。” 其实尹坤也知道,是皇上年事已高所致。 顾成玉想了想,怕就是被大皇子气的。 尹坤坐在书桌后,想起了之后的殿试。 “你这次虽然洗清了嫌疑,但是入过牢,总是对名声有碍。要想参加殿试,还得上下再打点一番。” 顾承宇有些诧异,他明明是清白的,会试的名次也出来了,为何还不能参加殿试?那其他人呢? “你既然牵扯了进去,那些言官自有话说。还未殿试,就在大牢里走了一遭。他们说不定会请求皇上,重新拟定此次会试的名次。” 不管怎么说,也是因为舞弊案进了牢中,人最注重声誉。事后,不革功名都是好的了。还想参加殿试,怕是有些难。 那些大臣惯会见缝『插』针,还不趁着此次机会,将看好的考生给个好的名次? 所以尹坤才想着去打点,只要不被除名,就是皇上不给好名次,以顾诚玉的才学,一个进士总是跑不了的。 顾诚玉这才觉得他有些想当然了,这里不是前世,还了你清白,你就无罪了。你只要进了大牢,就是无罪也有了污点。 除非你已经是朝廷命官,不然也只能止步于举人了。 顾诚玉想了想,前世不就有唐伯虎被莫名其妙牵扯进舞弊一案之事吗?最后也没能去考会试,纵然声名赫赫,可到最后也只能含恨九泉了。 既然尹坤说有办法,只是花费些银子,他当然不会舍不得。与功名相比,银子算什么? “这事儿还要麻烦大师兄,使多少银子,大师兄只管说。” 顾诚玉并不担心尹坤会借机贪墨他的银子,尹坤要是这样的品『性』,他在牢里的时候,就不会为他打点了。 “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到时候再说吧!” 尹坤也不会和顾诚玉客气,他拿着微薄的俸禄,除了夫人的嫁妆,只有顾诚玉的酒楼盈利贴补家用,这才日子过的舒坦些。 顾诚玉有银子,打点的银子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 他那酒楼留日进斗金,别人早就嫉妒眼红了。这无异于一个小娃娃捧着金元宝招摇过市,怀璧其罪啊! “你那酒楼可要收敛收敛,免得让人眼红。” 尹坤想起前段时日,酒楼又推出了个新菜谱,引得京城又推出了一股风『潮』。就是他,也觉得酒楼的菜『色』新奇又美味,有时还去酒楼打打牙祭。 顾诚玉闻言苦笑了一声,“我还指着酒楼的银子过日子呢!人家要来我酒楼吃喝,我总不能将人赶出去吧?” 顾诚玉知道他不是世家子,根基太浅,若是那些世家,有长辈撑腰,这些人还敢有歪心思? 尹坤想到了说要来京城的老师,“算算时日,老师再过几日,应该就要到京城了吧?” 顾诚玉这两日为了舞弊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差点忘了此事。 “约还要过上五日左右。”顾诚玉算了算,如今已是三月二十,老师他们三月初八上京,最迟再过五日,应该能到京城了。 “这次的事瞒不过老师,还好你已经出了牢房,不然,老师怕是要急坏了。至于你三师兄你既然出来了,那你二师兄和三师兄那也去一趟,礼数还是要的。吴安在你出事后,也花了银子给你打点,你明日去了吴府,可要好好谢他。对了,蒋大人也为你打点过,他你也不能漏了。” 对于吴安这次能帮顾诚玉,尹坤是欣慰的。他们师兄弟自从老师致仕后,关系就大不如前。以前经常在老师的府邸碰面,如今老师不在京城,大家的来往就少了。 不过,他又想到了何继胜。没想到何继胜竟然避而不见,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当年何继胜作为小师弟,他们对他一直很照顾,却没想到如今顾诚玉出了事,他竟然选择明哲保身。 虽然之前顾诚玉在靖原府的时候,与他们不常见,自然没什么感情。可是自打来了京城之后,常来师兄们府上拜访,两三年了,大家早就熟悉了。 难怪当年老师不肯将小师妹许给何继胜,怕是早就看穿了何继胜的品『性』吧?为了此事,何继胜怕是将老师也恨上了。 “这是自然,明日一定去他们府上拜谢。”顾诚玉没想到蒋明渊也出了力,那自然是要感谢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 顾婉的担忧 .,农家子的家致富科举路 顾诚玉在尹府用过午饭,就回了府中。 “诚玉!我和你二姐今日就打算回了。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孙贤知道顾诚玉回府,就来向顾诚玉告辞。 “孙大哥和二姐再住些日子吧!有你们和小包子在,府里还能添些人气。我一个人住,也是怪冷清的。” 顾诚玉有些舍不得小包子,只他也知道,孙贤怕是不会同意的。 孙贤果然拒绝了,这府中没有长辈。他们常住在这里不好,没有谁家出嫁的姑『奶』『奶』和姑爷,常赖在小舅子家不走的。更何况,他娘一个人在家,他也不放心。 这时,顾婉也抱了小包子进来,“贤哥说得对,我婆母一个人在家,虽说家里也有婆子和丫头,可她一个『妇』道人家总有不便。再说,她还要做酱菜,整日不得空闲,我回去了,还能给她打打下手。” “那把小包子留下玩几日吧!我给你们带着他。”顾诚玉抱起小包子,捏起小包子的脸颊,只觉得软绵绵的,手感真好。 惹得小包子摇头抗议,还嗷呜一声,在顾诚玉脸上啃了一口。 顾婉一看,忙将小包子从顾诚玉手中接过来,“你就是为了好玩,还有个把月就要殿试了,你还不收收心,多看看书?” 顾婉看见小包子脸上被掐红了,瞪了顾诚玉一眼。 顾诚玉讪讪一笑,知道顾婉肯定舍不得。再说,孩子还小,肯定离不开娘。晚上要是哭闹,他可哄不住。 “小宝!”顾婉突然脸『色』严肃起来,接着踌躇着开了口。 “不若你那殿试不考了吧?咱家出个举人已经很了不得了。我听人家说,举人都能捐个官儿当了。你看看,这次的事儿多危险?咱不求那大富大贵,还是平平安安得好。” 顾婉对这次的事儿真是怕了,她昨儿还劝孙贤也别考了。在她看来,举人已经十分了不起了。别看京城如此繁华,可在她心里,还是对靖原府更亲切些。 这里的权贵太多,一不小心就*屏蔽的关键字*了人。那些世家和王公贵族,一言不合,就能将你打杀了。 “二姐!你别杞人忧天了,这次的事儿真是意外,你看,百十年都难碰上一次。” 顾诚玉知道这次的事儿将顾婉吓住了,顾婉自来了京城,就比在上岭村时消沉了不少。她之前总待在上岭村,就是镇上都很少去,这一下子来了京城,可能有些难以适应。 “可是这京城的达官贵人太多了,你都不知道,上次我在街上看到一个卖菜的老太太,被一群骑马跑过的公子哥儿给掀翻了摊子,人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还是人家去扶的。连一声也不敢吭,这些人都是权贵,我怕日后你再有事,二姐还是帮不上忙。” 顾婉也明白顾诚玉不会同意的,可她还是想劝劝。不要说顾诚玉,既是孙贤也不可能同意。她说了也是白说,叹了口气,抱着小宝有些沉默。 顾诚玉见了顾婉这状态,觉得有些不对啊!他朝孙贤看过去,以眼神询问孙贤,到底怎么回事,谁知孙贤也是一脸茫然。 顾诚玉只得安慰起顾婉,“二姐,其实你不常出门,没见识过外头的残酷。不管在哪里,都是弱肉强食。就算在靖原府,举人也算不得什么,和在京城并无分别。” “二姐!你别担心了,你还不相信小宝吗?我以后会小心的。”顾诚玉叹了口气,看着顾婉认真地道。 可能是当了娘,顾婉有了为人母的责任感。在京城,只有他们姐弟俩,爹娘不在,她这个姐姐就应该照顾顾诚玉才是。知道再劝也无用,顾婉也就不再说了。 昨晚贤哥就和她说过,小宝聪明,极有可能中前三甲,怎么可能放弃大好前程?就算是孙贤自己,这次没考上,下次还是会继续考。 在顾婉他们走后,顾诚玉打算休息一会儿。前几日花了大量精力在舞弊案上,虽说心里有了成算,可到底还是担心的。如今心情放松,顾诚玉才觉得有些累了。 顾诚玉刚进了正屋,茗墨就进来禀报,说朱庞来了。 顾诚玉忙打起精神来应付,可能是知道他回来了,上门来看他来了。 “我说,你个没良心的。枉我在家里担心你,担心得茶饭不思的,你竟然回来了,也不去找我。”朱庞气鼓鼓地进了顾诚玉的卧房。 顾诚玉一见他来就笑开了,“我不是叫下人给你送信了吗?正打算明日去你家府上拜会呢!今日不得闲,这会儿才想着睡上一觉,你就来了。” 朱庞将顾诚玉打量了一眼,“还好!没有鼻青脸肿,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全乎着呢!” 顾诚玉对朱庞是气不起来了,知道这是他关心的方式,这就是前世说的那种损友吧! “我看你就应该多吃些才是,你看你那身板和脸,弱的跟个小鸡仔儿似的。”朱庞看了看顾诚玉的脸和手,那粉面桃腮,纤细洁白的双手,怎么看,怎么像个娘们儿。 顾诚玉哭笑不得,朱庞常常嫌弃他自己,想练成那种身材魁梧,充满阳刚之气的粗犷男子。可是不管他怎样习武,却还是圆嘟嘟的脸蛋,略微有肉的身材,看起来清秀可爱,就是与粗犷沾不上边。 “你还别说我,你吃饭还吃不过我呢!我要是想吃,一餐最少能吃两大碗。”顾诚玉自从习武之后,饭量也变大了许多,要是饿的时候,一餐也能吃上两大碗饭。 “你在牢中没受苦吧?没想到那万雪年竟然敢以死明鉴,我爹说,他真是白*屏蔽的关键字*。他一死,胡大人就拿出了郭时的翻供,可惜了。” 朱庞将他在他爹那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言语之中,也为万雪年惋惜。 “但凡有办法,谁又想死呢?” 顾诚玉觉得京城的局势真是瞬息万变,昨日还是世家大族,今日就变成了阶下囚。万府没了万雪年,怕是要走下坡路了,尤其万氏族中没什么有出息的子弟。 顾诚玉想起了郑伦,也不知他有没有被他爹解禁。 “有好几日没见郑伦了,他爹还管着他呢?” 说起郑伦,朱庞就有些生气,就算他爹看着他,那送个信儿总是能的吧?不过,郑伦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当初也为顾诚玉着急,或许是他爹看管得严。 ,精彩! (.=)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无颜女 .,农家子的家致富科举路 “不知道,我前儿去他府上拜会,他爹都不让我见他呢!” 顾诚玉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在参加殿试之前,他都不可能见到郑伦了。 朱庞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听我爹说,此次会试名次会重新做调整,在大理寺核查的过程中,现有的考生品行不端,想是会奏请圣上,重拟一份新的名单。” 顾诚玉原本是会试的第一名,就怕有人趁着这次机会,将顾诚玉拉下马。朱庞虽然不喜欢过问这些事,可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对朝中的局势还是了解的。 近年来,朝中南北派系的官员相互看不顺眼,京城世家大族多,可是江南清流世家也不少。辅夏清祖籍江南,这两年朝中江南的官员已经渐渐爬上了高位,且又有许多江南官员调入了京城,做了京官。 顾诚玉是北地来的,还霸占了会试头名,就怕有人正摩拳擦掌,将顾诚玉拉下,将那个第二名叫闵峰的,给拉上去。 “我知道,我今儿去拜访大师兄的时候,他已经给我说过,还说会替我想办法。” 顾诚玉想起了那些没有根基的前二十名,说不定就会被人拉下来,名次被别人顶替上,且之后还会与科举无缘。 “你心里有数就好,那个第二名叫闵峰的,好似是江南考生,还投入了夏辅门下。你可要小心,说不得你的会元位子,就要换人做了。” 朱庞怕顾诚玉放心地太早,连忙出声提醒道。 顾诚玉这会儿觉得朱庞说的很有道理,闵峰一直在和他暗自较量,将他视为头号对手。而他总是将闵峰压在下面,说不得夏清就会将他拉下来,换成了闵峰。 毕竟没了他,闵峰夺得状元的头衔更有把握。看得出来,夏清对闵峰极为看重,还让黄俊恒带着他,为他造势。 “要算计我,也要看看我答不答应。” 顾诚玉冷笑一声,是人都有缺点。有句话怎么说来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且夏清这么猖狂,还不是因为他做的事,都在皇上能忍受的范围内?这会儿看着是风光无两,可是等皇上不需要他的的时候,这些都会成为他的致命诱因。 朱庞不知为什么,就是相信顾诚玉有这样的底气。顾诚玉仿佛做什么事儿,都是胸有成竹,事实上,最终也能达到他预期的效果,也与他所料分毫不差。 实则朱庞心里对顾诚玉是佩服的,这世上就有这种人,让他想嫉恨,都嫉恨不起来。用他爹的话说,顾诚玉就是天之骄子,上天真是厚爱他。 顾诚玉只有一点拿不出手,那就是出身不好。不然,不可能只有这么点成就,早就在朝堂搅风搅雨了。 其实朱庞不知道的是,顾诚玉早就将黑手伸向朝堂了。 “对了,跟你说,今儿天香阁晚上有夜宴,你去不?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顾诚玉感觉十分无语,这种人正经不过几息时间,立刻恢复了他纨绔子弟的风格。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上次还不是因为你,被拉去天香阁,害得我的对联被贴在了茅厕上。哦!上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一大早就去天香阁买醉?还拉上了郑伦?又是怎么碰上闵峰他们的?” 说起这事儿,朱庞也是满腹委屈。他原本想和顾诚玉他们哭诉一番的,结果近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将那件事儿忘在脑后了。 不行,等回去了,他要和他爹说,他不想娶孔大人的长女。 “诚玉!你明儿去我家,可要帮我想我爹求情啊!”朱庞哭丧着脸,想起日后要真娶了那婆娘,那简直是暗无天日了。 顾诚玉觉得十分好笑,“到底是怎么了?” “我爹不是给我说亲了么?”朱庞拿起顾诚玉旁边桌上的一柄玉如意把玩着,心中则是苦闷不已。 “我知道你不想成亲,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人之常情,你总要成亲的。”顾诚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涌出了一股怪异之感。 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将心中那股怪异感抛开。 “我当然知道啊!所以后来我不是没反对了吗?可是上次我听詹远侯府的世子爷说,那孔大人的嫡长女是个无颜女,且还是个麻子。我求我爹退婚,我爹不同意,还要打我。” 上次朱庞就是听说那姑娘长得丑,求了他爹,他爹不肯退婚,这才借酒浇愁。 顾诚玉险些一口茶喷出来,他有些无奈。 “道听途说,又怎能相信?你可莫要『乱』来,既然已经定下婚约,还过了三礼,马上就要纳征,那就是未过门的娘子了。你怎好退婚,那不是毁了人家姑娘的声誉吗?你也太胡来了些,难怪你爹要打你?” 退婚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姑娘家被退了婚,还是因为容貌,那这姑娘不是一死了之,就是后半辈子常伴青灯古佛了。这是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的,两家从此也会结成世仇。 朱庞他爹没打死朱庞还是好的了,真是不像话。 “那是詹远侯府的世子爷说的,我不想娶个这么丑的娘子回来。”朱庞也知道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也不是真的不懂事,只是想闹闹,让心里舒坦些罢了! “那世子爷难道见过人家姑娘?人家姑娘能轻易被他见着?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不得人家姑娘长得貌美,别人嫉妒,这才传了不好的名声出来。你啊!别听风就是雨。” 顾诚玉觉得这古代的官员娶得夫人都不可能丑,生的子女也更不可能丑,就算不是貌若天仙,那眉清目秀总有的吧?当然,也不排除有例外的,只是几率很小。 听顾诚玉这么一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连连点头。 “你可别再这副作态了,免得让那孔大人府上知道了,人家孔姑娘心里对你有了成见。日后成了亲,两人相处起来,总有个疙瘩。再说,你闹得大家都知道了,孔大人脸上无光,你爹还要为你赔不是。” 顾诚玉这番劝也是苦口婆心了,只希望朱庞别再伤了人家的颜面,让人家下不来台。 ,精彩! (.=) .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 是不是男人? 朱庞听完这番话,将顾诚玉上下扫视了一眼。“难怪我爹总说我,要论算计,我给你提鞋都不配。你一到晚脑子里想这么多,不觉得累吗?” 顾诚玉听这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识好人心,你在你爹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 这话他可以理解成为他心眼子多吗?不过,他原来也是朱大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哪有?我只说你好学上进,脑袋瓜子聪明。”朱庞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心虚,顾诚玉是绝对不信的。 “这些难道还要思考吗?谁都能想到吧?” 朱庞还有些不服气,想反驳,这是说他蠢吧?没想到就被顾诚玉打断了。 “言归正传,那日你们怎会碰到闵峰和于亭他们的?” 对于于亭,顾诚玉能想到他的目的,无非是见人多,是个机会,想一睹夕颜姑娘的芳容。可是,闵峰他们怎么也在?还大家碰到了一起? “他们是一起来的,像是之前碰到了,就一起上了天香阁,说是要办个诗会。后来碰上了我们,就叫我和郑伦一起参加,你也知道,我对诗词不感兴趣。” 郑伦将玉如意放下,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说,“我喝得有些醉了,可心里明白着呢!我拒绝了,只那于亭一直看我不顺眼,偏要我也参加。他们那些人清楚咱们的关系,知道我和你是好友,就对你各种诋毁,我气不过,就跟他们吵了起来。结果,竟然在街上碰到了你,这才有后面的事儿啊!” 朱庞还看了眼顾诚玉,确定他没生气,更欢快地吃起了糕点。 顾诚玉点了点头,这也算是为他打抱不平了。他还真不能指责,要是朋友被侮辱,还默不作声,那这朋友也不算是朋友了。 他瞄了一眼,现桌上的一碟子点心快要被吃光了。 “咳!我本来还打算带你去聚香楼吃饭的,你既然吃饱了,那就算了吧!” 朱庞是个吃货,喜欢吃聚香楼的饭菜,每次上了新菜,必去捧场。顾诚玉也常请客,满足他的肠胃。 “啊?你不早说?谁叫你家的糕点好吃呢!都是一品斋出的,我娘最喜欢一品斋的糕点了,特别是那什么蛋糕的,说是好克化。” “那我明日去拜访时,多带些过去好了。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吃饼干吗?也带些过去,你要是等不及,晚上自去一品斋拿,报我的名字即可。” “可别!我今儿要晚点回去,我要去天香阁,你可别推辞,晚上和我一起去见识见识。” 顾诚玉摇了摇头,他对这些没兴趣,他可不想去。 “你不知道,今儿可是有不少貌美的雏儿,花妈妈要将他们的初夜,拍上不少银子呢!我就是去见识一下,我这个月的月例银子花完了,可买不起。再说,我爹不准我找那些姑娘,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顾诚玉听了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朱大人在这方面倒是管得严。也对,在外头和那些公子哥儿玩不要紧,可这些不良的习『性』决不能沾染上。 不过他听到这儿,就想起了花怜,花怜应该已经拿了银子赎身了吧? “唉!你从来不出去玩,肯定还没去过天澜河畔吧?那里晚上才热闹呢!画舫尤其多,姑娘也多,四大花魁各有所长,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朱庞说起来一脸回味,似是对天澜河畔十分向往。 顾诚玉白了他一眼,说了半天,还是青楼,就不能有点追求了? 顾诚玉看了眼外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打了个哈欠。“天黑了,你还不走,不是要去天香阁吗?酒楼我下次再请你去,我也要用饭,早些休息了。” “哎呀!走吧!干什么扭扭捏捏的?还是不是男人?今儿晚上可不止有姑娘,还有才子呢!大家『吟』诗作对,送给那些美人,谁要是得了第一名,连银子都不用付,就能......咳!你懂的!” 顾诚玉听了那声是不是男人,有些气结。 “我不懂。” 最后两人拉扯了半天,顾诚玉只好跟他上了天香阁。没办法,朱庞说他没人陪,且只见识一下,有个把时辰就回去。顾诚玉只好应了他,不过说好了只能一个时辰,多了不奉陪。 顾诚玉前几日还说不上天香阁了,没想到短短几日,就来了两次。 此时,天香阁外已经华灯高照,上头的灯笼点了一排排,在天香阁的屋檐下排起了长龙。天香阁内也热闹非凡,顾诚玉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高朋满座了。 花妈妈在宾客之间穿梭,穿红着绿,跟个花蝴蝶似的,忙得不亦乐乎。 顾诚玉一看这么多人就头疼,“不如咱们回去吧!你看这么多人,哪还能挤得进去?就是想看,也看不到。” 朱庞将顾诚玉拉住,“别急啊!我去找花妈妈。” 顾诚玉抚额,好吧!这位是天香阁的常客。 嘱咐顾诚玉在角落站定,朱庞往花妈妈那儿挤了过去。顾诚玉则站在一旁打量起今晚的宾客,没想到还真有许多风流公子,有的还是熟面孔,顾诚玉竟然还在二楼雅座上看到了闵峰。 这闵峰还真是哪里有比试诗词,他就往哪里去。闵峰旁边的不是黄俊恒是谁?看来这黄俊恒还真成他的跟班了,为了名声,这也太无所不用其极了。 再说昨日才刚从牢房里出来,他看出来闵峰的精神并不佳,毕竟在牢里受了些风寒。这是急于证明自己吗?让大家知道他这个会试第二并没有作弊? 顾诚玉只是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放到了别处。他竟然还在二楼的另一边雅座上看到了傅延山?那个书呆子怎么也会来青楼吗?今儿可真是刷新了他的三观。 他有种错觉,这不是青楼的夜宴,而是学子们的文会。 其实顾诚玉不知道,这天香阁的夜宴就是学子们聚集在天香阁举办的文会,演变到了今日成为了夜宴,期间已有数十年了,每年都在这个时日举行。众学子都趋之若鹜,踊跃参与,这是一次扬名的好时机。 朱庞在另一边使劲儿地朝着他挥手,顾诚玉无奈地挤了过去。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 文会 “花妈妈说下头没位子了,在上头二楼还有一个雅座。咱们要就给咱们,不然就给别人了,这还是看在我常来的份上呢!咱们去不去?” 朱庞其实是想去的,他好歹是堂堂兵部侍郎之子,让他在一楼大厅里挤着,这不是有失a身份吗?只是他身上的银子不够了,他爹最近管得严,他也不敢赊账。 坐雅座可不是白坐的,就算今儿晚上没有看到合眼缘的姑娘,光一个雅座,那也得一百两银子呢! 顾诚玉也不好扫了朱庞的兴,既然都来了,再回去都是浪费时间。问了朱庞多少银子,区区一百两,他还是请得起的。所以干脆他请了,不然朱庞还要当他小气呢!其实顾诚玉觉得这万全是浪费,一百两光是坐个座儿就没了。 顾诚玉想到花怜,既然来了,有心想和花妈妈打听一下。只是花妈妈忙得很,喊了个龟奴将他们带上二楼雅座,就去外头迎客了。 顾诚玉掏出一角碎银子,拦住想要下楼的龟奴给了他,“小哥,你们天香阁的花怜姑娘可还在?” 龟奴一见银子,简直喜出望外。 “顾公子是要找花怜姑娘?待会儿公子就能见到她了。”龟奴以为顾诚玉想成为花怜的入幕之宾,有些暧昧地笑了笑。 今儿花怜姑娘可是第一次卖身,上次还说有个贾老爷也十分喜欢花怜姑娘。今儿,花怜姑娘的初夜怕是能卖上不少银子,花妈妈肯定要笑得合不拢嘴。 顾诚玉闻言,眉宇皱了起来。他给了花怜玉佩,花怜没去找茗墨,也没将玉佩当了,着实令他不解。想拦住龟奴,让他带自己去见花怜,龟奴却摇头不肯。 “公子是不晓得,在夜宴开始之前,花怜姑娘可不能见任何人,得等到哪位老爷出价最多,才能得了她的初夜。公子可莫为难小的,您等花怜姑娘出来,多使些银子就是。” 顾诚玉也只好放龟奴离开,他在心里琢磨,难道花怜不想离开天香阁,怕日后的生活没着落?不,不可能!之前在牢里的时候,花怜还向他哭诉来着。既然这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花妈妈将人看住了。 花怜是贱籍,不能自赎自身,被花妈妈看管住,想必也是没法子的,还是等会儿再看吧!实在不行,只能多花些银子。只是这样一来,怕是之前的几百两银子还不够。 顾诚玉回身准备坐下,却看到促狭的眼神,不用朱庞开口,顾诚玉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上那猥琐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嘿嘿!我叫你来,你还不愿意。怎地?一来就找相好的?”朱庞举起茶杯贱笑道。 “什么叫相好的?只是我在牢中之时,那姑娘去探望过我。投桃报李,我替她赎身,也算做了件好事儿。”顾诚玉就知道朱庞脑子里尽想着这些。 朱庞又笑了笑,没再说话了,而是看向了对面。 当现闵峰他们正在看这里的时候,他只稍稍惊讶过后,又恢复了平静。 “哎!你的老对头来了!就在你对面,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顾诚玉看向闵峰,现闵峰正在向他点头示意。顾诚玉也扬起了笑脸,算是打了个招呼。 “你说话可得注意些,免得让人误会。我与闵师兄怎能算是对头,咱们都是天子门生,若是都能参加殿试,那也算是同年了。日后,怕是还会成为同僚。官场上瞬息万变,你的嘴可要紧着些,别到处给你爹惹祸。” 顾诚玉也是难得对朱庞说这些,朱庞年纪也不小了,再口无遮拦,若是被人记恨,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庞点点头,“我晓得,不就是在你面前说说?不过,我可不信你不知道闵峰在和你暗暗较劲儿。” 他爹说过,多听听顾诚玉的话,总没错。对于他和顾诚玉往来,他爹一直是乐见其成的,虽然他爹没见过顾诚玉本人,只听他提起过,可这也不妨碍他爹判断一个人的品『性』。 顾诚玉看着朱庞摇头失笑,朱庞在他面前是越来越不设防了,这才几个月,就已经暴『露』了他的本『性』。原来的谨慎早就抛在了脑后,不过,他也不会害他就是了。 “有些事儿,看破不说破。”顾诚玉看着下方的人,距离开始还有小半个时辰,今儿天香阁怕是要赚得盆满钵满了。 “我现你和我爹好像,总喜欢装高深莫测。”朱庞喜欢直来直去,当然他也不是什么话都往外说。一涉及到机密的事儿,他也能管得住嘴,不然,早就被他爹拿鞭子抽*屏蔽的关键字*。 顾诚玉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朱庞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现里头竟然是雨前龙井。没想到今儿天香阁竟然也花血本了,那这一百两银子也不算太冤了。 闵峰早在顾诚玉他们上楼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了。他原本觉得这样的地方,顾诚玉是不愿意来的。他一直听说顾诚玉洁身自好,身边连个贴身丫头也无,没想到他竟然也好这口。 来之前,他就拟好了几诗,准备趁着顾诚玉不在,好好出出风头,也好洗刷前两日作弊的名声。 闵峰抓着茶碗的手微微握紧,这个顾诚玉真是阴魂不散,近来他走到哪儿都能碰上他,且碰上了总没好事儿。 闵峰心里真是憋屈得很,上次在天香阁奏的对子,顾诚玉的被拿去,贴在了十里亭的茅厕墙上。没想到,竟然成就了顾诚玉的名声,近日来慕名去十里亭拜读的人不少。 一传十,十传百,让顾诚玉又狠狠地扬名了一回。而他贴在青楼茅厕的对子,却无人问津,这怎地不叫他气愤难当? 一旁的黄俊恒看见顾诚玉也惊奇得很,毕竟顾诚玉上次在青楼的表现,不像是喜欢风花雪月之人,没想到也是个假正经。 黄俊恒又看了眼闵峰的反应,心中暗笑,闵峰可是准备了好几诗呢!看来今日又要铩羽而归了,他不由得心情好了几分。早知道就应该将刘浩南约过来,那才有乐子看呢!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二章 食色性也 顾诚玉四下打量起来,现穿着富贵的人不少,文人才子更多。 这其中还穿『插』着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穿梭在一些恩客中,时不时地搔弄姿,还出银铃般得笑声。 约莫过了一刻钟,花妈妈笑容满面地扭着腰肢上了高台。 大家知道夜宴要开始了,都自安静了下来。 “感谢诸位赏光,咱们天香阁今儿有夜宴,大伙儿都清楚。奴家在这里也不多说,规矩就照往年,还是那句话,价高者得。另外,选出今儿晚上诗作的第一名,看上哪位姑娘,就能与之共度良宵。” 花妈妈摇着团扇,笑容暧昧,下头有的才子激动地脸都红了。天香阁的姑娘价钱不低,要想陪一整晚,一般人可吃不消。 能选自己喜欢的姑娘,不花钱共度良宵,那样的美事儿,自然让人心向往之。 顾诚玉有些奇怪,这第一名是大家推选吗?那名气大的和家世好的,着实占优势,看来出身一般的才子,怕是难得上第一名了。 “诚玉,你一定要试试啊!你看,今儿来了好多世家公子,你看那边,是詹远侯府的二公子6琛,旁边那个则是安和侯府的四公子梁绍恩。” 朱庞指着右边正中间的雅座上,几位穿着华贵的公子爷给顾诚玉介绍。 顾诚玉随着朱庞的视线看过去,现中间的雅座上,坐着好几位贵公子。有两名公子看着气势非凡,且从神情和举手投足中看得出教养良好,骨子里都透『露』出一种世家子的倨傲和底气。 顾诚玉仔细端详了几眼,现其他的公子哥以这两人为。几人围着两人坐了,正在谈笑风生。 6琛饶有兴致地看着下头的高台,他去年也来过,看着这些才子文斗,明着是比较诗才,暗地里则是比较是谁能抱得美人儿归。 顾诚玉看了几眼就不再关注,6琛和梁绍恩的名头他也听过,这两人走得近,比起朱庞的纨绔来,两人算是年少俊杰了。 京城的三大侯府和两大国公府靠的是功勋,当年嘉仁帝谋朝篡位时,侯府和国公府出力不少。从龙之功,给个*屏蔽的关键字*罔替的爵位,也不算过分,所以这几家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 只是如今已经历经了两任皇帝,比之之前,世家的权势被削弱不少。不然,那些世家的公子哥儿肯定比现在还要嚣张不少。 顾诚玉看了几眼,就不再关注,他倒是对天香阁夜宴的规矩有些好奇。 “朱师兄,这天香阁的规矩是怎样的?那第一名又是如何当选?” 朱庞见顾诚玉终于提起了兴趣,瞬间来了劲儿。喝了口茶,润润喉,就给顾诚玉一一道来。 “我就挑那重要的说,其他的得你自个儿看才有意思呢!等会儿高台上上来几位姑娘,你若有看上的,就能使了银子,让她与你共度春宵,只是别人要是和你一起看上了,那你就得和别人竞争了。那几个姑娘可都是雏儿呢!价钱高得很。” 顾诚玉听了,立即明白了。这就和前世的拍卖会差不多,反正看上了就出价,这样主家往往能得到最高的利润。只是这里拍卖的物品变成了人,不!正确得来说,应该是清白的身子。 顾诚玉觉得有些不舒服,这样赤『裸』『裸』地拿出去拍卖,可想而知这些女子会是什么感受。只是这些在封建王朝中,十分普遍,那些姑娘进了这青楼,再想出去,就只能等人将她们赎出去。 不然,只能以『色』侍人,等到人老珠黄,疾病缠身,就会被老鸨们赶出青楼。 “不是说作诗得了第一名,能随便挑姑娘吗?还不用付银子,这是个什么说法?”顾诚玉觉得青楼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里头肯定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姑娘先上来让大家瞧瞧,然后大家该作诗的作诗,该花银子的就花银子。不过,要是花银子的和第一名同时看上了一位姑娘,那自是第一名优先。当然,只能选一个,还有那诗作得留在天香阁。” 朱庞这么说,顾诚玉就理解了,天香阁其实是借这机会,得了银子,还趁机沾上权贵子弟和那些才子的光。 顾诚玉倒是不想参与,可他担心花怜会出现。既然已经答应了赎她,那他也不能食言,他向来言而有信。 “我说花妈妈!快别说这么多废话了,咱们这就开始吧!”有那猴急的已经耐烦了,看着花妈妈还在高台上说的唾沫横飞,其实大家都没了耐『性』。 花妈妈长得略微肥硕,虽说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儿,可如今人老珠黄了,哪还有什么看头?哪有那些鲜嫩的姑娘赏心悦目? 顾诚玉寻声看去,竟然看见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宝库。为什么这么说,当然是他那一身金丝闪烁的绫罗绸缎,还有手指上戴满的金戒子,就连腰上挂着的玉佩都挂了三个。 这些让顾诚玉想到了前世的暴户,恨不得将金银都挂在身上。顾诚玉看着那富贵老爷被花妈妈说得哈哈大笑,笑时,竟然还看到了他口中的一颗大金牙。 这可真够土豪的,顾诚玉这会儿在这感叹。殊不知待会儿那老爷就让顾诚玉吃了苦头,让顾诚玉恨得牙痒痒。 花妈妈终于下了高台,先上来多得是一段歌舞。舞娘们身子曼妙,穿着也有些『露』骨,将有些恩客看得直叫好,气氛被炒得热烈起来。 6琛皱了皱眉头,这些粗鄙的商贾,言辞『露』骨,表情猥琐,像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顾诚玉也有些受不了,这些人看就看吧!那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上头,顾诚玉还看到有人都快流口水了,丑态毕现。朱庞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还一边点评哪个姑娘的腰肢软,哪个姑娘的皮肉雪白。 顾诚玉怎么看,朱庞都不像是能忍得住的。常来青楼,就算他爹不允许,瞧他这急『色』样,能忍得住?真的是食『色』『性』也! 他拉了把朱庞,“快把你那口水擦擦,丢不丢人?” 朱庞一听不乐意了,“你看哪个男子看了不兴奋的?也就你了,哎?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男子吧?”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 陆琛 朱庞越想越觉得可能,先前他们认识的时候,顾诚玉还小,还能解释成不开窍。可如今都十四了,难道还不晓事儿?他十四的时候,还做过春梦呢! 朱庞看了眼顾诚玉,见他双眼清明,并未对那些女子多看一眼,而是看着眼前的茶碗。心里涌现出了不确定的感觉,难道顾诚玉真的有龙阳之癖?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急『色』呢?又不是没见过貌美的姑娘,我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顾诚玉对女子的容貌不是很关注,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感觉还有些别扭。 朱庞再看了顾诚玉几眼,见他不像是说谎话,这才放下了心。 不过,他看向高台上翩翩起舞的几个姑娘,虽然不是貌若天仙,那也算是中上之姿吧?那仔细描绘过的眉眼,朝你看过来,似是有万种风情,他觉得挺好看的,难道顾诚玉一个也看不上? “我说,你的要求也太高了,那些姑娘算不上顶尖的美人儿,也算是各有千秋了。不过,你天天照镜子,见惯了自己的容貌,看不上也是正常了。” 顾诚玉温润的肌肤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更白皙无暇,就如同是上好的美玉一般。眉心的朱砂痣称着那清隽的眉眼,显得面容更精致了。 对面的雅座上,6琛将四处打量了一圈。他贵为侯府的长房嫡子,什么样的歌舞没见过,那些教坊司的舞姬比这些庸俗的女子好看多了。他来只是因为听说今日夕颜姑娘会出来弹奏琴曲,说不定还会摘下面纱,让大家一睹芳颜。 这里的贵公子,多是为了这个来的。夕颜对琴艺上的造诣,连他都十分佩服。今日,他定要看到夕颜姑娘真容。 不经意间,他看到了坐在对面雅座上的一位少年。那少年看着很面生,旁边坐着的人他倒认识,是兵部左侍郎之子朱庞,他之前见过他几次,只这少年是谁?不可能是京中哪家的世家子弟。 那些世家子弟他都认识,没见过此人。 夕颜这会儿正在屋里忐忑不安,既然花妈妈说要让她揭了面纱,她虽然不愿,可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已经一年多了,再吊着那些人的胃口,怕是不妥。 天澜河边数十条画舫,还选出了四大花魁。四大花魁各有才艺,且都貌美如花,花妈妈怕流失了客源,这才令她摘了面纱,好让那些公子哥儿继续捧着天香阁,捧着她夕颜。 夕颜看着铜镜里的妙人儿,缓缓地将面纱覆在面上,等出去弹奏了几琴曲之后,就是她揭面之时。手中拿着面纱,她就想起了顾诚玉。 前几日顾诚玉有机会看她的面容,却放弃了那次机会。后来他入了大牢,她本想去探望,可听人家说科举舞弊乃是重罪,家眷是不允许探望的,她这才没去。 可是之后,却听着花怜去了,且还见到了顾诚玉,她十分惊讶。听说顾诚玉已经出来了,朝廷还了他们清白,她由衷地为他高兴,可今日摘面纱,最该看的人却不在。 “坐在那边雅座的少年是谁?我好似没见过。”6琛问着旁边的公子哥儿,对顾诚玉好奇起来。 于亭本来坐在距离6琛稍远一些的位子,他的身子被人挡住了,以至于刚才顾诚玉没有看到他。 这会儿他听到6琛的提问,这才看向了对面。一看,那不是顾诚玉是谁?哼!算他好命,进了牢房竟然还出来。谁能想到这次的科举舞弊案,竟然是子虚乌有的事儿呢? 顾诚玉就算被牵连下了大牢,可是出来只要有人保他,参加殿试还是能的。只要参加了殿试,那就是大衍朝的官员了,顾诚玉怕是更要猖狂了。 上次被他坏了好事,还赔了三百两银子,他可是有好几日身上都没银子使。还是他娘背着父亲给了他点,不然他今儿连天香阁都没底气来。 “那人就是名动京城的顾解元,琛哥应该听说过他的。” “哦?竟然是他?听说他的诗词作得极好,那我今儿可要好好欣赏一下,看看连四皇子都推崇备至的顾解元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6琛与他大哥不同,他大哥和大皇子走得近,而他却与四皇子是至交。前两年四皇子身子还好的时候,就喜欢拿着顾诚玉的诗集钻研,都跟魔怔了似的。 6琛又仔细打量了眼顾诚玉,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顾诚玉的举手投足,与他们这些世家子也不差什么,没想到一个农家子竟然也有这般气质。 将视线在顾诚玉脸上转了一圈,6琛就没再看过来。顾诚玉早就知道那边在看他,也看见了于亭,对于于亭和6琛他们在一起,他并不觉得奇怪。 于府也是世家,在京城,只有家世相当的子弟才能在一起玩。要不是一个阶层的,那也只能彻底沦为跟班。 顾诚玉一转眼,看向高台上,原来舞已经停了。他正襟危坐,若是看到了花怜,他就打算出手,先将初夜买下来,而后再为她赎身。 顾诚玉心里如是想着,可是这么一想,竟然有些别扭。他去买一个女子的初夜,嗯...... 花妈妈从帘子后头,将姑娘们都带上了台。下头见终于来了重头戏,立刻精神更抖擞起来了。 上来一共八个姑娘,顾诚玉果真在这些姑娘中现了花怜。 今儿特意打扮过,穿的是齐胸襦裙,素『色』的绢纱料子,藕臂若隐若现。这么一装扮,将花怜原本六分的颜『色』,也衬托成了个姿容瑰丽的美人儿。 尤其是她那柔弱可怜的姿态,顾诚玉现下面已经有好多男子盯着她,准备豪掷千金了。顾诚玉觉得有些不妙了,这他得多花多少冤枉银子? 顾诚玉仔细观察了花怜,见她双目眼神暗淡,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似是在强颜欢笑,应该是不乐意的吧? 顾诚玉叹了口气,他今日的荷包怕是要大出血了。不是没想过得第一,一文不花就能救下花怜。可是今儿如此多的才俊,再说这闹哄哄的环境,他有些不想掺和,还是等等再看吧!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 报价 花妈妈领着姑娘们在高台上站了会儿,就让她们下去了。 “各位老爷公子,姑娘们都看过了,可还满意?诸位才子,想比试诗作的,这就开始吧!” 天香阁的规矩是文会优先,纵使有人再急,那也得等到比试诗作先进行到一大半,才能开始喊银子。 贾老爷早就看到高台上的花怜了,上次在天香阁见到花怜,回去后一直念念不忘。天香阁的姑娘不少,比花怜漂亮的也很多,可是他一见那双含羞带怯的美目和柔弱无骨的身姿,就忍不住想拉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这么一想,贾老爷全身都沸腾了起来。他等不及了,今儿晚上他就是花上千两银子,也在所不惜。 既然是比试诗作,那总有人要先带头。这不,底下一楼有个书生已经迫不及待了。想是之前就准备好了,对诗作张口就来,连着作了两才罢休。 顾诚玉听了一耳朵,诗作很应景,描述的就是美人儿。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就6续有人作上了。顾诚玉瞄了眼闵峰,见他还巍然不动,想是准备要在最后才开口了,压轴嘛!可不就得在最后才出场? 刘浩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进了天香阁的一楼,现已经人满为患。朝着上头看了过去,他在右边的雅座看到了闵峰和黄俊恒。想着同为三大才子,他们应该不会拒绝他加入吧?今日听说夕颜姑娘会弹奏琴曲,他当然不能错过。 刘浩南在楼下的桌椅之间穿梭,向着楼上跑去。 顾诚玉在刘浩南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他了。大家都是坐着的,只有小厮和随从没有座位,刘浩南一进来,显得有些突兀。原本他今儿还疑『惑』刘浩南为什么没来呢!毕竟这样的机会,也没谁能够不动心吧?见他跑得这么匆忙,想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闵师兄、黄师兄!”刘浩南上了雅座,给闵峰和黄俊恒见了礼。 “原来是刘师弟,在下还当刘师弟佳人有约,来不了天香阁了。来得正好,文会才刚刚开始,刘师弟今日可要好好作上几诗,让大家领略一下刘师弟的文采。” 黄俊恒看着刘浩南满头大汗,心里暗笑不已。刘浩南的表妹从应南府来京城找他,他还以为刘浩南为了应付他那表妹,今儿肯定是来不了了,看着情形,甩开表妹,想是花了一番功夫。 刘浩南的才学虽比起黄、闵二人多有不及,但是在家中准备良久,作出来的诗在众学子中,也算佼佼者了。 刘浩南被黄俊恒请了坐下,这才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顾诚玉冷眼看着,只是一次青楼开展的文会,竟然也能将众才子集齐,看来貌美女子对才子们的吸引力还真不少。 “诚玉!你不作一?我看前头已经有好几十诗作了,不过,我觉得都做得一般。”朱庞虽然对作诗敬谢不敏,可是鉴赏能力还是有些的。 顾诚玉摇了摇头,“不太感兴趣,我等到喊银子的时候,将那姑娘救下,咱们就走。” 有些才子在外头看着是一本正经,来了这青楼,竟然还作起了『淫』词艳曲,诗句画风香艳,更奇葩的是还能受到一些人追捧。看来进了天香阁,连节『操』都不要了。 “既然来了,那就多待会儿啊!你看,那边的江南三大才子还没作诗呢!那闵峰还看过来了,想是等着你开口呢!你不作诗,岂不是要让他们失望?” 朱庞今儿就是来看热闹的,这会儿还没到精彩的时候,怎甘心就此离开? 贾老爷看着那些才子做这酸掉牙的诗句,觉得无聊至极。他们是来买姑娘春风一度的,谁有那闲心听那劳什子的诗? “花妈妈,这喊价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咱们都是粗人,欣赏不来这些诗作,还是先喊了价再说。” 花妈妈看着那些真正的才子还没开始作诗,有心想等一等。可是她也知道,最有银子的是这些大老粗,她搞这些不就是为了赚银子吗? 下头已经有好多老爷等得不耐烦了,花妈妈决定先开始喊价。至于第一名,那等喊了价之后,再略等等,选出第一名,两不耽误。 “既然诸位老爷已经等不及了,那就先开始吧!一共八位姑娘,咱们一个一个来。” 贾老爷和一起来的几位老爷听着能开始了,心中极为兴奋。 “诚玉,那边喊价开始了,你看上的是哪位姑娘?反正你财大气粗,就是使银子,也能将那姑娘定下来。”看了一会儿,又没什么出彩的诗句,朱庞开始将精力放在了那边喊价上。 顾诚玉转身去看,花怜是第三个,这会儿才是第一个的喊价。顾诚玉将那姑娘打量了一番,这姑娘的容貌比起花怜来,还是要略胜一筹的。 应该是想来个开门红,花妈妈特地将其中一名比较貌美的姑娘安排在了第一个。 “这位是燕回姑娘,略通诗文,容貌身段自不必说了。诸位老爷公子要是看上了,可不要吝啬荷包中的银子。” 花妈妈说得有些『露』骨了,不过,那燕回姑娘的眼中也没见怒『色』,反而是面带羞涩,笑意盈盈。燕回知道,今儿是逃不了了,她只想今晚能有个好价钱,这关系到她今后接客的层次。 若是今儿银子少了,那之后就是接客,也提不上价,到时候花妈妈就会随意给她安排恩客,十两二十两,就能让她陪上一晚,彻底沦为天香阁最低等的姑娘。 “这姑娘我喜欢,我出八十两。”一位老爷第一个开口,他一开口,就被在场的人鄙视了。 花妈妈脸上笑意盎然,心里却在腹诽,只出八十两也想买燕回的初夜,这位老爷可真是异想天开,起的价钱也太低了。 燕回心里也是紧张万分,同时也为自己今后的日子惆怅。不过,随即想到,就算是花魁夕颜,到了十八,也是要走着一遭的,并无分别。 接着又有几轮报价,顾诚玉见喊道四百二十两就不动了,知道这是底线了。顾诚玉没有再关注,虽然心里看着不舒服,但是也没圣母到要将所有姑娘都救下。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 争夺 不要说这古代,就是在现代,这样的事儿也多得是。可能没这么明目张胆,但也不少见。 这些都是自小被卖入青楼的女子,余生已注定。 很快,就轮到了花怜。 “诚玉!你说的就是那姑娘?啧啧!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朱庞看着花怜,心里还在想着,顾诚玉原来喜欢这样柔柔弱弱的姑娘。 “二百两!”贾老爷见轮到花怜,脸上喊上了一嗓子,其他荷包尚浅的老爷、公子们一见这情形,就放弃了。 只还有两个人在喊价,花怜泪眼朦胧地看向众人,在里面寻找着顾诚玉的身影。她知道顾公子出了牢笼,却不一定会来天香阁。也许顾公子还以为她拿了玉佩,请人替自己赎身了吧? “三百两!” 少年清越温润的嗓音响起,将对面雅座的人都吸引了过去。 “咦?那不是顾诚玉吗?没想到他这几日刚从牢里出来,就来天香阁了?”刘浩南见到顾诚玉有些惊讶,尤其是顾诚玉竟然也喊上了。 这话一出,惹得闵峰看了他一眼。刘浩南有些讪讪的,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言语不妥,闵峰和顾诚玉不是一样刚从牢里出来吗?这话说得顾诚玉他们很急『色』似的。 陆琛对着于亭他们说道:“这顾诚玉倒是有点意思,你们不是说他诗词出众吗?为何不见他提上几首?” 陆琛还想将顾诚玉的诗句带回给四皇子,四皇子这几日缠绵病榻,不止一次地提过顾诚玉。 一旁的江城好不容易通过于亭搭上了勋贵之子,这会儿岂有不答之理? “这顾解元有些奇怪,似是不喜欢作诗词。不过,他一作诗词,必能流传,乃是经典之作。” “哦?听说十里亭茅厕上的对联就是他所奏?此人倒真是才华横溢。” 陆琛对顾诚玉好奇起来,既然顾诚玉看中了那姑娘,却又不肯以诗作定输赢。陆琛看了眼高台上的花怜,心中有了个主意。 闵峰倒是对顾诚玉的突然开口很惊奇,他打量了一眼下方高台上的花怜。只是觉得有些面熟,姿『色』尚可。只比其他的姑娘多了些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罢了! 花怜一听这声音,心中顿时一喜。她忙向那个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顾公子。 一对上顾诚玉的面容,她的双眼中迸发出灿烂热烈的光芒,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希冀的目光看向顾诚玉。此时,她的眼里只有他。 这个声音花怜认得,待在内室坐在琴案前的夕颜,自然也认得。 她没想到顾诚玉也来了,竟然还喊了价,这不像是顾公子的『性』子,难道顾公子真的看上花怜了?还是花怜对顾公子的一片情意,将顾公子打动了? 夕颜后悔不已,她前两日还在笑花怜痴心妄想,如今竟然打了自己的脸。 同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更是酸酸涩涩,气闷不已。夕颜若是还不知道自己对顾诚玉有了情意,那就太傻了。 贾老爷没想到竟然有人一下子提价了一百两,他看了眼二楼的雅间,见是位穿着华贵的少年公子。 公子颜如玉,世无双,没想到这样天人之姿的贵公子也看上花怜了? 贾老爷有些犹豫了,这公子不知是什么来路,若是世家大族的子嗣,得罪了可如何是好? 又看了眼花怜,终究有些舍不得,他决定再喊上一次。若是不行,那就放弃算了。只是个青楼姑娘,犯不着花费那么多银子,还得罪了权贵。 “五百两!”贾老爷咬着大金牙,喊出来的声音却中气不足。 花妈妈喜不自胜,没想到花怜竟然卖了这样好的价钱。五百两,往日这都可以给姑娘赎身了。今儿,却只是一晚,花妈妈觉得这样的文会,还得多来几次才算好。 花怜心里慌张不已,她怕顾公子会嫌银子太多,不愿了。这不是卖身银子,她也不是貌若天仙,顾公子会为她花那么多银子吗? 顾诚玉有些蛋疼,虽然不知道花怜到底是什么原因没能赎身,但是既然已经许诺,那只能帮到底了。 顾诚玉又张口喊了六百两,身旁的朱庞拉了拉顾诚玉。 “你行了吧?至于吗?六百两银子,都能将她赎回来了,又不是天仙,也不是花魁,没必要吧?”朱庞不理解顾诚玉的想法,据顾诚玉的说法,那姑娘只是去牢中探望顾诚玉而已,没必要帮到这份儿上吧? “人不可言而无信,虽是她自身的原因,导致今日的局面。但是,我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自然只遵循本心去做。” 顾诚玉倒不是对花怜有什么想法,而是为了花怜的有情有义。不希望这么个努力挣脱泥潭的姑娘,重又被拉入泥沼。 贾老爷最后看了眼花怜,倒不是舍不得银子了,而是不想得罪这些权贵,终究没再开口。 花怜见贾老爷没再开口,心中大喜。 “一千两!” 顾诚玉见贾老爷退缩,以为花怜好歹是保下了,谁知又横生枝节。 顾诚玉寻声看去,竟然是陆琛? 他与陆琛素昧平生,若是陆琛之前就看上了花怜,为何不喊价,这会儿见没人了,他却跑出来横『插』一杠。 陆琛站起身,朝顾诚玉施了一礼,“早就听闻顾解元才识过人,在下有一位好友十分仰慕顾解元的文采。今日想请顾解元作诗几首,好让我等见识一下顾解元的才学。” 顾诚玉见状,站起回了一礼。同时心里有些纳闷,也不知这陆琛是几个意思,难道是于亭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若顾解元是第一名,那这位花怜姑娘当然是顾公子的。” 陆琛并没有看上花怜,喊出一千两也只是想『逼』顾诚玉作诗罢了!这样姿『色』的姑娘,与他们府上的丫头比,都算不得拔尖儿,只能说少了分端庄,多了分风流罢了! 顾诚玉沉下了脸,这陆琛的态度未免太倨傲了些,作不作诗是他的自由。被人『逼』着作,换做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顾诚玉淡淡一笑,“既然陈公子出一千两,那在下就给一千二百两好了。”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 词牌 陆琛见顾诚玉虽面带笑容,眼底却『露』出了冷意,就知道顾成玉不wwん 陆琛也有些不悦了,想他堂堂侯府公子,除了那特定的几人,在京城还没有谁敢不给他颜面。就连在四皇子面前,通常都是随意得很。 这顾诚玉区区一名举人,竟然也敢不给他脸面。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发怒,未免有失风度。随即耐着『性』子,对顾成玉拱了拱手。 “顾解元对在下可能有些误解,在下并无胁迫顾解元之意,而是友人实在仰慕顾解元的诗才。他常年缠绵病榻,无事做时,常拿顾解元的诗作研读。” 陆琛顿了顿,见顾诚玉面『色』如常,并未对他的话有任何动容,才又接着说道:“今日既然碰见了顾解元,还请顾解元作诗两首,在下也好带回去,让好友聊以慰藉。” 顾诚玉看出陆琛言语虽然客气,但神情却并非如此。不过既然人家说到了这份上,他要是再不成全,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陆兄对好友的情谊令在下佩服,承蒙公子好友不弃,那在下就赋诗一首,以全二位金兰之情!” 顾诚玉笑了笑,随后落座。 陆琛见顾诚玉同意,这才让花妈妈备下笔墨。 闵峰见状,面『色』微沉。他看着手中还未动笔的纸张,有些意兴阑珊。 仿佛只要是顾诚玉在的地方,所有人就只能看到顾诚玉的才华,而忽略了他这个江南才子。 不管他怎么努力,顾诚玉都一直稳坐钓鱼台。他深吸了一口气,自从遇到顾诚玉,他就心绪难宁。 “唉!这顾诚玉,生来就是克咱们的。只要他在,谁还记得咱们江南三大才子?” 刘浩南原本已经准备了好几首诗,如今顾诚玉下了笔,估计也没他什么事了。他如今识趣得很,只要不自己凑上去,就不会被打脸。 “哎?那人还真是顾解元呢!前几日不是说关大牢了吗?怎地出来了?” 有学子消息并不灵通,还不知道顾诚玉他们已经出来了。 “是啊!不是听说抓进去好些人吗?还是因为舞弊案呢!也不知他们还能不能参加殿试。” “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人家早出来了,听说舞弊案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你的消息还真不灵通。等着吧!过两日就会有皇榜出来,会试的榜单也快了。” “哎?在下还真不晓得,兄台给说说。” 陆琛也回转身坐下,于亭在旁边嘀咕了起来。 “江南三大才子的名声也显,其实也不必非要顾诚玉的诗作吧?”他对上次在天香阁发生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 本来以为顾诚玉进了牢房就出不来了,没想到只过了一日,顾诚玉就出了牢房。 闵峰将诗作写下,等着墨迹风干。他看向对面的雅座,只见顾诚玉正在专心地研磨。 “我说,你早就应该写诗词了。何必花那冤枉银子?那可是一千二百两呢!你还真舍得。”朱庞的月钱不多,他爹怕他花天酒地,最近在银钱上更是管得严。 所以,朱庞对顾诚玉能花一千二百两银子,只为了一夜,有些难以理解。 “你知道陆琛的好友是谁吗?”朱庞神秘兮兮地看了顾诚玉一眼,顾诚玉将『毛』笔蘸满了墨,准备下笔。 “该不会是四皇子吧?”顾诚玉脱口而出道。 “你怎么知道?难道是听人说过?也对,这也不算什么秘事。” 朱庞说着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趣,其实他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詹远侯府是大皇子的外家,侯府的世子爷常与大皇子在一处。没想到二公子,也就是陆琛,却与四皇子交好。 且侯府并没有干预,大皇子也没见生气,难道大皇子与四皇子的关系就这么好?也许是因为四皇子早就与皇位无缘了吧? 对于这样一个重病缠身,又无外家助力的弟弟,其他皇子也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倒不是听说,猜的。”对于四皇子的事,顾诚玉知之甚少。不是他不想了解,而是京中对他的传言不多,可能是他不常出府的原因。 陆琛乃勋贵家的公子,说到常年身子不适的,顾诚玉也只听说过四皇子,他也是随口一猜。 顾诚玉略微思索了一番,提笔写下开头。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既然是在青楼,按照天香阁的规矩,大家作得诗都与香艳春意有关,顾诚玉才写了这些相关的诗句。 “咦?这是诗吗?怎么格式好似与以往不同?”朱庞见顾诚玉写了几句就停下了笔,忙凑上前去看。 顾诚玉淡淡一笑,“这是首词牌。” 大衍朝还没有词牌,这次这么多的文人墨客,顾诚玉刚才听得有的人诗作还不错,他对这种类型的诗没什么研究,想要脱颖而出,还得另辟蹊径。 “词?真是闻所未闻。”朱庞对作诗不精通,对诗的格式还是懂的,顾诚玉这首诗的格式,他从未见过。 他好奇地拿着顾诚玉的诗作欣赏起来,越看越觉得这叫词牌的,倒像是一首曲谱。 陆琛见顾诚玉搁了笔,就命一旁的小厮将顾诚玉的诗作拿过来,让大家点评。 此时,另一边的喊价已经告一段落,大家的心神都在诗作比试上。就算是那些不通文墨的大老粗,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大声喧哗,他们知道刚才那说话的人,可是京城顶级的权贵,自然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花妈妈面上笑着,心里却气极。她没想到出现了个拦路虎,本来那六百两银子已经收归囊中了,没想到叫人截了胡。 不过,她面上可不敢有任何不满,那边坐着的几位公子,她们天香阁可得罪不起。 傅延山也想知道顾诚玉到底写了什么,不过他虽然急切,却也知道,待会儿肯定会有人诵读。 他将手里写好的诗作也给了长随,让他将诗作交上去。 前头那些口头作诗的,都只能算是抛砖引玉,后头的笔墨才是重头戏。 “今日诸位才子齐聚,依在下看,不若将诸位的诗作都放在一起,让人大声诵读出来,大家也好一起品评一番。”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 格式不符 对于三大才子,6琛并没有过多关注。这才子的名声到底是浪得虚名,还是名副其实,他并不关心,他只对雅座中的闵峰看得上眼。 不止是因为闵峰在学子中声名赫赫,就连他也有所耳闻,更是因为闵峰已经拜在了夏清门下。 6琛之所以会这么提议,一是看热闹,二是为了给闵峰和那边的傅延山一些面子。 6琛的提议并没有人反对,大家都拍手叫好。 顾诚玉冷眼看了一眼周围,看来在此刻,天香阁内,6琛的家世背景最高。那些身份更高的,怕是还看不上这样的夜宴。毕竟天香阁是青楼,那些显贵们可不会轻易登门。 花怜心中十分急切,虽然她对顾公子有信心,可是这么多的学子,想得第一怕是不易吧?她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 当日她从牢房里回来,就直接问路去了顾府,打算找茗墨。谁知门房说茗墨不在府中,她就想先回天香阁,等明儿再过来找他。 花妈妈只答应她一个时辰,她也不敢回去地太晚。像她们这样的青楼女子,卖身契都在花妈妈手上,且还在官府存了档,想要消除贱籍,还得从花妈妈手上拿到卖身契。 谁知她刚回了天香阁,就被花妈妈看管起来了。她也不敢将玉佩拿出来,被花妈妈看见,看见了铁定是要收走的。她身边也无信任之人,没人能赎她。 花怜心中正在为自己能不能脱了牢笼而忐忑不安,另一边却热闹起来。 “黄花无主为谁容,冷落疏篱曲径中。 仅把金钱买脂粉,一生颜『色』付西风。” 6琛就着将江城的手看了一眼,现竟然是傅延山作得。没想到那书呆子还有开窍的时候?可这诗明显与青楼女子沾不上边儿,不过也提到脂粉也勉强算是应景吧! “这诗好是好,不过与今儿的氛围似乎搭不上,我估『摸』着有些悬,更别说这次可是来了不少才子。” 此诗一读出,其他的才子都纷纷品评。 6琛摇了摇头,书呆子还是书呆子。怕是从未对女子有过什么遐思,做出来的诗自然与青楼关系不大。不过,诗倒是好诗,只可惜不应景,大伙也是这般认为,那自然只能排除了。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江城接着往下读,他看了眼下头的署名,果然是闵峰。这就是闵峰的文风,闵峰流传出来的诗句不少,大家甚至耳熟能详。 6琛点点头,作为勋贵子弟,即便不考功名,那也是请了名家教导长大的。他是长房的嫡次子,身份本就尊贵,常与大哥一起进学。夫子教导极为严苛,所以对诗词歌赋的鉴赏能力十分了得。 这诗好不好不必说,光看大家的神情就能知道。闵峰的诗作让6琛都不得不点头称赞,众人不由得更期待起顾诚玉的诗作来。 顾诚玉听了也不由得佩服起来,闵峰进步得很快,这诗作得极好。 “诚玉啊!我觉得你这次还真是有些悬呐!那闵峰作得诗真不错,没看大家都点头称赞了吗?你的词牌大家也没见过,也不知能不能被接受。早知道,你就写诗了,肯定能将闵峰比下去。” 朱庞对那词有些没信心,倒不是觉得写得不好。相反,他觉得写得十分有意境,只可惜那叫什么词牌的,大家根本没见过。 将剩下的一叠之中,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现这正是顾诚玉作得诗。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咦?这是什么格式?这不是诗吧?”江城还未读完,就有学子质疑道。 江城一边读着,也是心有疑『惑』,这是什么格式? 一读罢!6琛也十分疑『惑』,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顾公子,你这诗是个什么格式?怕是与七言和五言格式不符吧?请恕在下孤陋寡闻,实在是未曾听闻。”6琛不相信顾诚玉会连格式都写错,不过,他对这种格式倒是来了些兴趣。 “就是,竟然还说他诗作得好,看看这写的是什么?”有的学子忍不住评判起来,这说是诗又不像是诗,格式十分怪异。 “我倒觉得这诗作的十分新奇,咱们都是跟着前人的格调作诗,这顾诚玉竟然能开创先河,这就比咱们这些拾人牙慧的好多了吧?” 其中有人还是有些佩服的,虽然一种新的格式让大家接受需要一段时日。但是不可否认,这样开创先河的,就是那些大儒也做不到。 顾诚玉淡然一笑,“这是一词牌,也可作为曲调。是有别于诗作的词曲,至于其意,在下就不用赘述了吧?” 6琛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是可以作为词曲唱出来的?那这种格式是顾公子独创的?” “倒也不是,这是闲时在一本书中所见,当时其中只有一,在下一直潜心研究。后来,被进入府中的兵马司搜检时损坏了。” 其实顾诚玉说的也是有理有据,当时兵马司在府中搜检,对书架上的书检查的尤其仔细,那些书多有损坏。虽然他已经将一些古籍孤本收藏了起来,可是书架上被损坏的书本,让他着实心疼。 那些人可不会爱护书籍,在书中翻了翻,见没有夹页和一些相关的罪证,看过一本,就将那些书随意丢弃,随后就被踩踏,撕扯。顾诚玉回来的时候,书房已经被茗墨他们收拾好了,只是上头差了好些书,其他的还要靠修补。 不但如此,府中还少了些稍显贵重之物,例如他平日里看不上的玉佩、荷包和小一些的摆件,真是如蝗虫过境一般,一点不假,顾诚玉不由得为他之前的英明之举点个赞。 众人一听,不由得跟着惋惜,这可是开创了另一种诗体。既然是词牌,还可以作为诗歌,供人传唱,那可是开创了流派,真是令人钦佩。 虽然有些人酸言酸语,还有人不懂得欣赏,可是在座的大部分人还是识货的,他们也能接受这种词牌。 “既然是开创了诗体和流派,那在下就得将这词牌送与大儒们评判,不知诸位一下如何?”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 名为“初见” “在下有一事需要顾公子解『惑』,这词牌顾公子是在什么书中所见?” 傅延山对书本就痴『迷』,见顾诚玉拿出一种新的诗体,他不由得心『潮』澎湃,只想着回去细细研究一番。 “傅师兄,这是在下在一本孤史野集中所见,其中收录的并不是名家着作。书籍已经被损毁,怕是不能为傅师兄解『惑』了。” 傅延山闻言,只能摇头惋惜,也不好再追问。 “我说,这顾诚玉之前开创的字体就说是在书中看到的,后这一种诗体又说是在书中看到的,怎地咱们就从未见过?” 有的学子不免羡慕起顾诚玉的运气来,这可是开创诗体啊!他可以想象,要不了多久,这种词牌就会风靡整个京城,且会往外扩散开来。 虽然需要得到大儒们的认可,可大儒们都没那个本事开创新的诗体。这词牌与诗作一般,也是平仄押韵,只是格式与诗作不同罢了! “你还真是天真,他说在书中看到的,你就信以为真了?我倒是认为,这就是他的自创,你想啊!第一次可能真是巧合,可第二次再是巧合,那就有些牵强了吧?” 有人对顾诚玉的颜体十分感兴趣,其后还临摹过,只是总不得其精髓。就是可惜顾诚玉的墨宝流传出来的很少,他自己也不常用颜体书写,想要临摹,也只能找到寥寥几本字帖,甚至比那些孤本还难寻。 “不是吧?既然是自创,那为何不直接承认,非要说是自己在书中看到的呢?”有人不信,这么好的扬名机会,顾诚玉为何要放弃?这可是能成为一代大儒的好机会,与当今那些大儒平起平坐,也无人会质疑。 “一种新的字体和诗体出现,想让大家接受,总是需要一段时日的,说不得还会被人排斥,毕竟顾诚玉还不算是名家。他说是在书上看到的,应是想让大家接受得容易些,也算扬了名,只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要是被大家所认可,那可真算得上是当代大儒了。 顾诚玉可不知道别人的脑补,他在想今晚到底能不能得到第一名。 6琛沉思片刻,“既然是前人之作,那也算有理可据,请大儒们研究一番,不知需要多少时辰才能出结果,不若就当作是平日里的诗作,这会儿就分出个胜负来。” 众人也觉得有道理,不管怎么说,今晚是必要分出胜负的。 6琛将顾诚玉的词牌拿起,又命人抄了两份,对着一旁的随从耳语了几句。顾诚玉只见那随从领命,将词牌拿走了。6琛并没有解释说请哪位大儒品评,众人也没问。反正有了结果,自会公布。 闵峰看着顾诚玉,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说不定过了今晚,顾诚玉的大名又将再一次扬名京城,比之之前更甚。 “你说这词牌能作为曲调乐谱,那不知顾兄可会『吟』唱和弹奏?不如让大家来鉴赏一番。” 6琛突然想起顾诚玉这词牌,还是一曲调,就想听听这曲子。他现在倒觉得这顾诚玉有点意思了,也许今晚他能带些顾诚玉的墨宝献给四皇子。 闵峰望向顾诚玉,不是同一种格式,想分胜负不容易。这只能看诗作的意境了,只是这会儿大家似乎都忽略了这点,都围绕着顾诚玉的词牌议论纷纷。他的诗作被人忘在了一边,在意境和扣题上,他自认比顾诚玉的词牌还要好些。 闵峰有些不服气,一听闻这次的夜宴,他就开始准备。正好能澄清之前的流言,省得大家猜疑他是浪得虚名。 “这词牌是不错,可是今晚比试的是诗作。顾师弟不若重作一诗,咱们也好比较,选出第一名。我想顾师弟,也没意见吧?” 顾诚玉对那女子这般看重,先不管是何原因,对第一名肯定是不会放弃的。 6琛扫了闵峰一眼,唇角微勾,这是等不及了? “我倒是觉得这词牌也可参与比试,只是这词牌的意境不太符合今晚的诗题,不过顾兄再作一,更贴近今晚的诗题,再定输赢。” 此言一出,一旁的梁绍恩和于亭他们都面面相觑,6琛平日里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闵峰的脸『色』有些下沉,今晚并没有规定以一诗做输赢,顾诚玉就是再写几参与,也没有犯规。 顾诚玉也知道这一词牌的确不符,他心里也有相符的词牌,只是有些写不下去手。 顾诚玉在众人的催促下,只得又去写。他沉思片刻,太『露』骨的他下不了手,日后传出来也有损他的声誉。思来想去,他才下笔。 这次6琛他们和众学子都聚集在了顾诚玉一处,也用不着人通读,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 闵峰见此情形,心中顿时平添一股郁气。他气闷地返回了自己的位子,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会娇娥罗绮丛中,两意相投,一笑情通。 傍柳随花,偎香倚玉,弄月抟风。 堪描画喜孜孜鸾凰妒宠,没褒弹立亭亭花月争锋。 娇滴滴鸭绿鸳红,颤巍巍雨迹云踪。 夙世上未了姻缘,今生则邂逅相逢。” 顾诚玉看了看,其中点了些意思,又不会太过『露』骨,这才在词牌的旁边写下词牌名—初见,最后才是自己的署名。 “名为初见,难道还有后续?”6琛看出了这词的未尽之意,有些疑『惑』地问道。 顾诚玉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道。不愧是大家公子,从小请了名师教导,对诗次歌赋很有些造诣。不管他本身的诗才如何,对鉴赏上的能力还是让人钦佩的。 “还别说,这词牌看着就和诗差不多,读起来还朗朗上口,与曲谱有异曲同工之妙!” 朱庞闻言,看了那学子一眼,说道:“刚才不就说了,这词牌可以作为曲谱的。” 顾诚玉点了点头,对着6琛说道:“这下面自然是还有的,第一篇是为《初见》。” “那下一呢?顾兄不防写下来让大家鉴赏一番。”其实大家也觉得词牌非常新奇,这一好似与顾诚玉刚才的那一,于格式上有些区别。 .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 实至名归 顾诚玉可不愿这么写下去,他今日来的目的是花怜,没完没了地写怎么成? 于是,他有了摇头,“还没想好!” 众人一听,皆有些遗憾。 其实有的学子是不信的,素闻顾诚玉的急才了得,每次作诗都不需要做准备,而是当场作的。 不过,他们也不想拆穿。这是所有人的文会,顾诚玉固然才华横溢,他们都沦为了陪衬。可也没必要一整晚,都围绕着他转吧? 6琛却还记得刚才的提议,“那不知顾兄刚才作得词牌,是否能弹奏和『吟』唱?也好叫大家开开眼界。” 顾诚玉琢磨了一番,才道:“这两只填了词,在下对乐曲方面没有深究。” 朱庞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上次去你府上的时候,不是还听你弹奏过一曲吗?我问你是什么,你还说是词牌。” 上次朱庞去顾府的时候,顾诚玉正在书房弹琴。朱庞进来的时候,顾诚玉的弹奏已经接近了尾声。他没听过这曲子,就随口问了一声,顾诚玉答是一词牌。 朱庞对这些古琴没什么兴趣,听着就想睡觉。所以也没在意,听了过后就忘了,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了。 顾诚玉无语地看了眼朱庞,他只会弹琴,可不会唱歌,这货又来坑他。 其实朱庞来找那日,就是在几日前,那次顾诚玉在天香阁看了夕颜抚琴后,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茅塞顿开,这才回去试着弹奏一番。 “哦?那想必顾师弟另有词牌,且已经普了曲,那倒不如今日奏来,给大伙见识一番。” 说这话的却是傅延山,他对顾诚玉的词牌很有兴趣。顾诚玉想了想,有了乐曲的加入,想必让大家接受词牌,要更容易些。 花妈妈那边都喊完了价,却现这边的第一名迟迟没有定下,她有些急了。其实也不是她急,而是那帮恩客们急了。 那些有富贵的老爷可不是来欣赏诗作的,他们是来花银子和姑娘春宵一度的。谁又那个闲心去欣赏这些个诗作?可是第一名没选出来,也不知道会选出哪位姑娘,他们想使银子也无处使。 “诸位公子,这第一名可是推选出来了?那些老爷们也等得不耐烦了,这?” 花妈妈硬着头皮上来催促,她先看向的是6琛和梁绍恩,这些公子哥里头,要数这两位的身份要高些,花妈妈只得向两人看去。 6琛也理解花妈妈的意思,让江城将剩下的诗作都诵读完毕。接着,大家将最好的诗作摆在了桌面上,顾诚玉的词牌自然也在列。 之后大家开始评选,其实也用不着评了,闵峰的诗作作得好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大家也知道,顾诚玉的词牌是一种新的格式。而开创一种新的诗体乃是当今大儒也无法做到的,且那两词作得也不错,不弱于闵峰的诗作。 有的学子将目光看向闵峰,他们对闵峰有些同情了。这位是一直被顾诚玉压在头顶的第二名,顾诚玉像一座大山,将闵峰死死地压在下面,一直翻不了身。 对于闵峰与顾诚玉的暗斗,其他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当然看得出。 不,确定地说,是闵峰自己在跟顾诚玉暗斗,人家顾诚玉根本没理会他的意思。也就是你一个人的较劲,人家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有什么能比这更悲催的呢? 6琛朝着花妈妈笑了笑,“这不就要出结果了吗?” 接着他回转身,朝着众人道:“在下认为顾兄的词牌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其实6琛的意见,大家也一直认同。不管大儒们怎么说,最起码开创新的格式,已经能让人敬佩不已了,更不要说这两词的确作得不错。 “顾兄早已声名在外,得第一名也算是实至名归。” 其中一名学子的语气有些酸涩,脸上也『露』出了讥笑。这话说得顾诚玉好似是因为名声大,才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其他人听了,居然也觉得有些道理。自古以来文人相轻,只要是顾诚玉在的地方,可谓是独领风『骚』,一些人自然会有意见,只是放在心里罢了! 朱庞闻言不乐意了,“他声明在外也是因为他的诗作得好,名声都是靠自己慢慢累积起来的,也不是靠别人施舍的。有些人自己才不如人,却要怨愤他人,甚至怨天怨地,也着实让人不解。” 那人听了后脸『色』也沉了下来,虽然他确实有这样的意思,可是被朱庞赤『裸』『裸』地说出来,一丝颜面也不给,就让他有些难堪了。 他气愤难当,打算驳回去。 顾诚玉心下微转,既然已经扬了名,那遭人嫉恨也在所难免。还是这句话,等你到达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那旁人自然也不敢起嫉妒之心了。 就像当代的大儒一样,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别人拍马也比不上,当然不会有酸言酸语。 “顾兄的诗作当然是得到大家一致认可的,在下记得前几日顾兄的诗作还被大儒们评过第一。” 6琛说这话时还看了于亭一眼,毕竟十里亭茅厕上的对联,已经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 6琛虽然为人高傲,可是对于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会高看一眼。 最后的结果自然不负众望,顾诚玉得了第一。大家刚开始接触词牌,难免还有些抵触,有人认为这破坏了诗的格式,有些不能接受。 不过,不管如何,这种新的格式,是顾诚玉提出来的,众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佩服的。 花妈妈得了消息,连忙去了另一面。顾诚玉选的是花怜,花妈妈虽然有些遗憾,可是她今晚能得的银子已经不少了。因此,她纵使不满,却也不敢多言。 “既然顾兄手中有已经有作好了曲的词牌,还请顾兄不要吝啬于大家共享!” 那6琛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顾诚玉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再说能将词牌唱出来,也有利于大家更快地将诶手词牌。 “若是诸位不嫌弃,那在下就献丑了。只是在下只会弹琴和吹箫,对于唱曲,怕是还要另请高明。” 其实顾诚玉心中也有合适的人选,那就是夕颜。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章 琴瑟和鸣 “这好说,听说今日夕颜姑娘本就要登台弹琴,倒不如将你这曲*屏蔽的关键字*出来,让大家欣赏欣赏。”一旁的梁绍恩见比试诗作终于告一段落,才上前『插』话。 他早就等不及想见见夕颜的真容了,今儿来自然是为了夕颜。否则,这样的夜宴,他是不屑来的,他又不喜欢那些酸诗。 “那还得得了夕颜姑娘同意才是。”顾诚玉朝着梁绍恩笑了笑。 这梁绍恩好歹是老师的族亲,两家又没出五服。更何况尹坤的夫人正是安和侯府的嫡次女,梁绍恩的姑母。按理来说,两人的关系更亲近些才是。 不过,梁绍恩对顾诚玉不算热情,顾诚玉当然也不会不识趣。他可不会像江城他们一样,跑上去巴结。 顾诚玉回到桌前,准备将那词牌写下来。 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顾诚玉刚写完,6琛不由得有些赞叹,“这句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作得极好。” 他自觉得这比刚才两还要有意境,堪称经典的佳作,可能是这让他感触更深吧! 有人对这词感慨万千,谁都是从少年时走过来的,谁又不曾有知慕少艾的时候呢?可不就是寻寻觅觅,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吗? 将词牌作完,让花妈妈将词牌拿去给夕颜过目,毕竟弹琴的还是她。顾诚玉打算琴箫合鸣,用萧音引领琴声合奏。顾诚玉不会作大衍朝的乐谱,只能以萧声引领了。 夕颜在内室早已经听闻顾诚玉又作出了一种叫词牌的诗赋,她对作诗本来就很感兴趣,所以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当听到顾诚玉又得了第一,她心里有高兴,又有伤怀。高兴自然是因为顾诚玉的文采和词牌被其他才子肯定,伤怀的当然是顾诚玉不费吹灰之力,就保下了花怜。 从顾诚玉这几次来天香阁的表现,外头又有顾诚玉洁身自好的传闻,她其实早就看出顾诚玉还尚未近过女『色』。 可若今晚有了花怜,保不准就会对花怜产生情意,到时候就是替花怜赎身也不稀奇。 夕颜双手抱紧琴身,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花妈妈一进内室,就让夕颜快些准备,并将手中的词牌递给了夕颜,“这个词牌你熟悉一下,待会就要上高台弹琴,那顾公子会吹箫与你和合奏一曲。你可不能掉以轻心,我可看了,这词牌明儿就能传遍大街小巷,正好作为咱们天香阁的名曲。” 花妈妈眼光独到,她虽然只识得些字,对这些诗啊、词啊的,简直是一窍不通,可她脑袋瓜子灵活啊! 听这些学子的意思,这词牌怕是顾诚玉的原创,目前还没有这样的词牌现世。那今晚在天香阁次弹奏『吟』唱,按简直是给天香阁造势啊! “啊!对了,你那萧我可借给顾公子了。” 花妈妈对着夕颜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要记住这些字儿,可别忘了。夕颜对于唱曲当然不陌生,虽然天香阁里的曲子她都会『吟』唱,可是她往常却最痛恨唱曲。 青楼的曲子能是什么高雅的曲子?那就是一些『淫』词艳曲,夕颜对这些自是不屑的。只是作为花魁,会唱曲那是必须的。 夕颜叹了口气,看向手里的词牌。这一看,她有些意外,这词牌并不『露』骨,相反,意境竟然极美。正附和她目前的心境,寻寻觅觅,蓦然回,那意中人不就在眼前吗? 夕颜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手中的字体乃是顾诚玉的颜体。字体端庄秀美,却气势磅礴。都说字如其人,顾诚玉的字向来都是浑厚圆劲,婉约又不失风骨。 直到听到外头的嘈杂声,夕颜才回过神来,她听到外头喊她出去弹奏琴曲的声音。她连忙撇下心头的万千思绪,专注地背起词牌来。 顾诚玉他们已经在座位上等待,就连6琛也是正襟危坐,大家都期待夕颜的出现。 一名女子身着绯红『色』广袖留仙裙,向着高台款款走来。 女子身姿娉婷,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再观其容貌,面若芙蓉,一双凤眼媚意天成,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行走间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此女正是天香阁的花魁夕颜,夕颜自琴案前站定。众人皆是无声,饶是顾诚玉也不得不赞叹,此女当真是天姿国『色』,也难怪花妈妈会将她藏了一年多,不见其容貌,吊足了大家胃口。 “奴家夕颜见过诸位公子!”夕颜盈盈一拜,目光流转,在二楼的一处雅座上见到了顾诚玉。 顾诚玉朝她颔,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夕颜回以一笑,后又将古琴放下,坐与琴案之后。 她就知道顾诚玉不可能为她的容貌神魂颠倒,赞叹有之,欣赏有之,可那双眼中却毫无情欲之意,比之他人,截然不同。 夕颜这一声见礼,终是将在场的众人拉回了深思。 6琛更是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他站起身,对着夕颜拱手就是一礼。 “夕颜姑娘果然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令人心向往之。” 夕颜一听,忙站起回礼,“公子谬赞了,夕颜蒲柳之姿,当不得公子如此夸赞。” “夕颜姑娘过谦了,当得当不得,自是有在场的诸位说了算。”梁绍恩也不甘落后,自是想在夕颜面前表现一番,毕竟今儿就是为了她来的。 “唉!早听说今日能见到夕颜的真容,没想到竟然这么美啊!”朱庞其实早就知道今日有这一出,所以他才死皮赖脸地将顾诚玉拉了来。 顾诚玉疑『惑』地督了他一眼,朱庞之前可没说过此事。 朱庞嘿嘿一笑,“说与不说有什么分别,反正你也不可能为了看美人来,你来不是为了花怜吗?” 既然夕颜已经上了高台,那顾诚玉也就准备开始他们的弹奏了。这会儿已经到了戌时二刻,时辰不早了,早些完事,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一章 得遇知音 “今日怕是要委屈夕颜姑娘与在下合奏一曲,在此先谢过姑娘!”顾诚玉站起行了一礼,又扬了扬手上的紫竹箫。 “早就听闻顾公子精通音律,今日能与顾公子合奏一曲,乃是夕颜之幸,咱们这就开始吧!”夕颜已将词牌背熟,只需弹琴跟着萧声的节奏即可。 顾诚玉微微一笑,也没再多言。将紫竹箫放至唇边,霎时一声空洞悠远的萧声想起,随即夕颜素手轻拨银弦,琴声紧随其后。 萧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如舞幽壑之潜蛟。 再听琴声,时而大弦嘈嘈如急雨,时而小弦切切如私语,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琴箫合奏,恰如高山流水遇知音,配合得天衣无缝、恰似珠联璧合。 而后女子动朱唇以徐言,音若流莺声似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正是那首词牌,夕颜的歌声如鸣玉器的水石相击之声,清脆悦耳,悠扬远韵,大家纷纷沉醉在其中。 顾诚玉与夕颜配合无间,所谓琴箫合鸣起凤鸾,月宫嫦娥寂寞寒。这首词意境优美,旋律宛转悠扬,琴声中好似夹杂了无可奈何与幽怨,萧声大气磅礴,相辅相成,将众人听得是如痴如醉。 一曲完毕,就是顾诚玉也是心『潮』澎湃,心中竟生出了一种得遇知音的惺惺相惜之情感。 突然想到了一首诗,与夕颜的琴声歌声相辉映。将手中的紫竹箫放下,随后就着桌上的笔墨,又提下一首诗。 柳拂青楼花满衣,能歌宛转世应稀。 空中几处闻清响,欲绕行云不谴飞。 顾诚玉提笔如行云流水,字体大气豪迈,凛然越于纸上。朱庞对顾诚玉的举动有些讶异,要知道顾诚玉可是不常作诗的,这是突然来了灵感? 顾诚玉写完将笔搁下,吁了口气,这是打算送知音的。 众人这才从刚才的琴箫和鸣中回过神来,随后大家都纷纷赞美起来。 “没想到这词牌竟然能『吟』唱出这么好听的曲子,夕颜姑娘不但在琴艺上十分有造诣,竟连歌声也这么优美动听,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不错,顾兄的萧声也是『荡』气回肠。听此一曲,可谓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 陆琛也没想到这首词牌作为曲谱,韵律竟然如此优美,这一首词牌想来又要被众人传唱了。只可惜就听了一次,也没做出曲谱。若是有曲谱,那在京城的大小诗会、文会上,可以作为文人助兴的曲目。 毕竟这词牌高雅,与往日青楼里的唱曲截然不同,这才符合文人高雅的情『操』嘛! “今日多谢夕颜姑娘与在下和鸣一曲,这里有一首在下为夕颜姑娘作的诗,赠与夕颜姑娘,就当是在下的谢礼。”顾诚玉朝着弹奏完,还沉浸在其中的夕颜拱手谢过,又将作好的诗递给了旁边的龟奴,让他交给夕颜。 此举让在座的姑娘们无不羡慕嫉妒,顾诚玉的诗才有目共睹,能得如此才子所赠佳作,岂不是三生有幸?这夕颜当真是好运,往日就让人捧着她,如今竟连京城最有名气的顾公子赠诗,且这意思还是特地为夕颜作得,这怎能叫她们不恨? 只可惜,她们没有这等容貌,也没有过人的才情。 夕颜听了顾诚玉的话,欣喜万分。她双颊殷红,凝视着顾诚玉的双眸带着化不开的浓浓情意,这让在场的众人不由得纷纷艳羡起来。一曲词牌虏获了夕颜姑娘的芳心,让在场的许多男子心生不爽。 这景象看似郎有情妾有意,才子佳人,满满的一段佳话,这首曲子可不就是这样的意境吗? 而顾诚玉却并非这么想,他要是再看不出夕颜对他的情意,那他就是眼瘸了。只可惜他对夕颜并非男女之情,只是得遇知音,有些惺惺相惜罢了。 顾诚玉将诗作送出,心中不免有些悔意。不过,转念一想,那诗作只是赞美其歌声的,与男女之思无任何关系,应当不会被众人误解才是。 对于男女间的事,他一直是逃避的,且并没有对谁有爱慕之意,关于今后的事,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 夕颜见顾诚玉没有回应,心下有些黯然,终究是她奢望了吗?那花怜呢?顾公子对花怜又是个什么想法? 随后她自嘲地一笑,都将花怜的初夜买下了,还能是什么想法? 接过龟奴递过来的诗作,她从头到尾读了几遍,只可惜其中并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虽然这诗能将能让她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可惜她现在要的不是这些。 于亭这会儿气的鼻子都歪了,今日总算是见了真容,夕颜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只可惜美人儿对他向来都是不屑一顾,如今对顾诚玉倒是另眼相看,甚至还有了爱慕之意,这怎能叫他不怒? 有人嫉妒顾诚玉掳获芳心,有人却喜欢起哄。 “夕颜姑娘不知顾兄作了什么诗啊!读出来让大家也见识见识。” 随后也有人附和,说是想开开眼界。 这人到没有坏意,他只是以为顾诚玉与夕颜互生情意,这才促狭地喊道。 夕颜的心中有些不快,读出来怕是要让大家失望,诗中根本就无郎情妾意的意思。 不过,既然要求要看,夕颜也只得读出来,反正这诗光明磊落,无不可对人言的。 夕颜将诗作读了一遍,众人听是赞美夕颜歌喉的,这才不再打趣。随后,大家又赞叹起后两句诗来。纷纷言道,顾诚这首诗算是有感而发,写得相当符合。 “在下真是听得如痴如醉,没想到这首词牌能弹奏出如此美妙的曲子来。顾兄说不通音律,可是这曲子又是如何作得?在下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想厚颜讨要这曲谱,好让好友也聆听美妙的曲子。” 陆琛一听完,就想要这首曲子的曲谱。那人说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一点也不夸张,他心中自是也这么认为的。 顾诚玉听了连忙摇头,众人以为他不肯。也是,这么好听的曲子,谁也舍不得白白送人,更何况这还是顾诚玉自己花费了精力的佳作,从填词到谱曲,全都是顾诚玉的心血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二章 东原先生 顾诚玉当然不会不肯,只是他不会谱曲,想教也是无从教起的。 顾诚玉见有人脸『色』不善,笑着解释道:“倒是在下敝帚自珍,不愿将曲谱拿出来,而是在下只会填词,不会谱曲,这首曲子是在下在家中信手而弹。若是这里有哪位兄台会谱曲,不妨为此曲作上。” 顾诚玉这么一解释,大家的脸『色』都好了许多。 这时陆琛思虑了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 “在下倒是认识会谱曲之人,改日下了帖子请顾兄共同探讨,届时还请顾兄不吝赐教。” 此话一出,众人皆羡慕得紧。陆琛是侯府公子,又是嫡子,与之交好,日后入了官场,也能有人帮衬。 顾诚玉点头,“陆兄真是客气了,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在下一定不会推辞。” 陆琛满意地点了点头,想着这事儿四皇子肯定感兴趣。 四皇子府上养着一些伶人,精通声乐,就连四皇子也常研究这些。想来对于这词牌,四皇子必定会如获至宝。 夜宴进行到了此处,应该是要结束了。夕颜早就回了他的内室,而花怜也已经被送进了厢房。 众人见没什么热闹看了,想就此离去。可顾诚玉还不能走,倒不是要去春风一度,而是找上花妈妈将花怜赎了。 顾诚玉瞧着那几个老爷对花怜有些兴趣,花怜被顾诚玉夺走,他们还遗憾了一番。过了今晚,怕是明儿还会来,顾诚玉也是怕夜长梦多。 “哦!倒是忘了,**一刻值千金,我等也不好再打扰顾公子了。” 陆琛突然想到顾诚玉点了那个叫花怜的姑娘,接着就朝顾诚玉眨眨眼,神情十分暧昧。 在这些男子眼中,觉得顾诚玉一边与夕颜姑娘**,另一边又点花怜作陪,十分正常。 男子嘛!谁还没个三妻四妾呢!更何况这都是些青楼姑娘,只看作是一段风流韵事。 顾诚玉有些不愿意花怜背负这样的名声,日后花怜总要出来过日子,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不过,给这些人解释他们也不会信,更何况也没必要,日后离了京城,去了别地,谁还知道花怜的过往? 朱庞见顾诚玉如愿以偿,就想上前调侃。 忽然,从外头进来一名随从,“敢问谁是顾诚玉顾公子?” 顾诚玉听着声音,回头看向那人。 他有些疑『惑』,这人好些面生,顾诚玉并未见过。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定不认识。 “在下正是,不知阁下又是哪位?” 顾诚玉站出来,对着那人拱了拱手,回道。 “奉生?怎么是你?”陆琛转身见到来人,十分惊讶。 “原来是陆公子?”那叫奉生的朝着陆琛行了一礼。 “顾兄!这位就是当代大儒东原先生身边的随从奉生。” 东原先生?顾诚玉惊诧万分,他没想到陆琛竟然还认识那位大儒。 难怪他刚才说将词牌送去给大儒评判,却又未说是哪位大儒。顾诚玉就以为是博山书院的傅茗他们,谁能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东原先生。 京城有三位大儒,一位就是博山书院的傅茗,另一位鹿鸣书院的魏译林,最后一位自然就是这声名赫赫的东原先生许云暮了。 许云暮比起另两位的才学,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对诗赋上的见解十分独到,作的诗曾连另两位都甘拜下风。 许云暮是大衍三十二年的探花郎,文采出众,只他为人耿直,不喜官场,只做了三年就辞了官,之后一直醉心于山水,游遍了名山大川。 十年前才沉下心来做学问,花了三年时间被大家所认可,成了比之傅茗名声更盛的大儒。 不过许云暮生『性』孤僻,不爱与人交往。除了每年的两个重要文会外,不常在外走动。 要说哪两个文会,其一是四月在京城举行的惊鸿文会,地点不定。不过发起人就是京城的三位大儒。另一个是长公主主持的文会,在公主府举行。当然,按如今顾诚玉的身份地位,还是没资格参加的。 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长女,称号为宁平。每年的金秋十月,长公主就会下帖子,请的女眷有世家『妇』和世家女,男子则是世家的公子,和京城有名望的大儒,年轻的官员。 京城的才子佳人莫不以参加这两个文会为荣,长公主的文会有地位的限制。可是惊鸿文会却没有,不管你是贫寒学子,还是世家公子,只要你有真才实学,且声名在外,就会收到文会的帖子。 顾诚玉来了京城三年,却没有收到过惊鸿文会的帖子,那是因为顾诚玉太低调,不常有诗作流传出去。再者可能他还没能入了那些大儒的眼,在大儒们的眼中,充其量只能算是小有才名,可见文会的门槛之高。 “小的是来给公子们送结果来的,顾公子开创的词牌让我家老爷十分看重,正想找个机会与顾公子探讨一番。不过,老爷也知道顾公子还要参见殿试,所以只能请顾公子参加今年的惊鸿文会,届时会将请帖奉上。” 奉生年约双十,平日里跟着自家老爷耳濡目染,对诗作上虽不算精通,却也比一般的学子不差了。他也看了顾诚玉的词牌,觉得十分新奇。 不过,能得到他家老爷的请帖参加惊鸿文会,那也是三生有幸了。 奉生的话一出口,大家都知道东原先生的意思了。这就是说顾诚玉是今晚当之无愧的第一名,看来顾诚玉的词牌已经受到了东原先生的肯定,并且还想与之探讨一番。 众人无不震惊,只要是京城的人,无人不识东原先生。能得到东原先生的肯定,那是何等的荣幸?更何况先生还亲自派了贴身随从来相告,并邀请顾诚玉参加今年的惊鸿文会。 顾诚玉对惊鸿文会了解地不多,可是其他人了解啊! “没想到顾诚玉竟然能参加惊鸿文会,看来东原先生很看重他了,说不定还能收之为徒弟呢!真是羡煞旁人啊!” 有人忍不住对着旁边的人嘀咕了起来,言语之中的羡慕之意毫不掩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三章 惊鸿文会的门槛 “那惊鸿文会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里头都是些久负盛名之辈,连朝廷的官员也不少,年轻一辈的学子可是少之又少,多半都是长辈带着小辈去涨见识的。咱们这些文会与人家可没有可比之处,这顾诚玉真是要飞黄腾达了。” 众人都理解这人的意思,虽说此文会没有门槛,可那也是说说的,但也并不是你有身份就能进的。 文会来的都是大儒和达官贵人,顾诚玉若是去了,靠上哪颗大树,这不就是在朝堂上安身立命的根本吗?这可由不得他们不羡慕嫉妒啊! 奉生听了旁人对他家先生的崇拜,而后挺直了身板,高昂着头颅,仿佛别人说的是他似的。 顾诚玉原先倒不知晓这里头还有这样的门道,这会儿听了旁人说,就猜测起了陆琛的用意。 陆琛为何要将词牌交给了东原先生?东原先生不喜欢随意为别人指点,一般的诗作他也看不上。按照常理来说,大家都只会选择傅铭和魏译林,因这两人好说话些,难道仅仅是因为陆琛认识东原先生吗? 顾诚玉看了眼陆琛,陆琛回以一笑,顾诚玉却觉得这笑有些意味深长。他想起今日陆琛频频找他要诗作,说是为了好友,而后又和他抢夺花怜,看似是为了诗作而『逼』他出手,顾诚玉这会儿却觉得这人好似是在故意接近他。 可他就是一个寒门学子,身份地位不显,除了老师在京城还有些声望外,就只有三位师兄与他有些关系。难道陆琛是借着他的关系,接近他的三位师兄? 不,人家是侯府的公子,怎么可能还需要通过他呢?顾诚玉想了想,目前他也没什么能被人家图谋的,就抛开这些,应付起了眼前的奉生。 “承蒙东原先生错爱,能邀在下参加惊鸿文会,在下不胜荣幸。”这么好的机会,顾诚玉当然不会拒绝。他可不会有什么清高地想法,人家是大儒,为人孤傲些也是理所当然。 奉生见顾诚玉很识抬举,十分满意。 “那小的已将诚意送到,这就失陪了。等到了惊鸿文会的前几日,小的再去顾公子府上送帖子。”奉生说完,朝顾诚玉行了一礼,而后又与陆琛打了招呼,这才转身离去。 奉生一走,众人纷纷上前恭喜顾诚玉。即便今晚顾诚玉得了第一名,又得了美人做伴,还与夕颜姑娘合奏了一曲。可这都比不上惊鸿文会的一张帖子,更重要的是顾诚玉的词牌得了东原先生的肯定。 “看来顾兄的文采连东原先生都惊动了,迄今为止,能收到帖子的青年才俊不超过一只手。顾兄能得此殊荣,简直令在座的各位难以望向其背啊!” 这学子也是由衷地感叹,如今的顾诚玉,都已经有和大儒们共同探讨学问资格了。就算不是平起平坐,那也与他们不是一个层次了。想要成为一代大儒,那也不是多长远的事。 等顾诚玉年纪渐长,那大儒的称号也必是少不了的。纵观三位大儒,哪一位不是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众人看着意气风发的顾诚玉,觉得以他的才能,想要成为大儒,那也用不了多久了。 顾诚玉没想到只是一张帖子,竟然就将这些人羡慕成这样,他还是低估了惊鸿文会啊! 闵峰已经升不起与顾诚玉比较文采的心了,他不得不承认,顾诚玉比他要略高一筹。不过,他深吸了一口气,顾诚玉得根基比他还浅,他好歹身后还有夏首辅,且对他十分看重,只要它好好筹谋,夏首府这个靠山,他是靠定了。 他最近更是将京城错综复杂的关系理了个一清二楚,顾诚玉却还停留在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上。日后当官靠的是谋略,是朝堂上的人脉,这些他都比顾诚玉有优势。他就不信在这朝堂上,他还能输给顾诚玉。 大儒又如何?都是隐居之士,对朝堂上的影响很小。这么想着,闵峰的嘴角又重新勾了起来,顾诚玉!咱们在朝堂上见真章! 闵峰见文会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学子都在恭维顾诚玉,他也不想留下继续给自己添堵。因此,闵峰上前和陆琛他们打过招呼,准备离开天香阁。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也是侥幸。”顾诚玉只是简单回了两句,这时候可不能过分的谦虚,不然人家会以为你在骄傲。反正不管说什么,都阻止不了别人的羡慕嫉妒恨。 “顾师弟,在下在这里恭喜顾师弟,得了东原先生的看重。看来顾师弟的才学真是有目共睹了,但愿日后顾师弟也能成为一代大儒。” 闵峰看着顾诚玉春风得意,心中的火气有腾腾地冒了上来。虽然刚才在心里想着顾诚玉在官场上,肯定比不过他,可是这会儿终究还是咽下这口气,忍不住出言讥讽了一句。 顾诚玉面带笑意,“谢闵师兄的勉励,承师兄的吉言。” 闵峰气结,这顾诚玉到底有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歧义?看顾诚玉的表情,笑得这么灿烂,应是没听明白的吧? 闵峰随后又向陆琛他们道了别,这才往天香阁外走去。 黄俊恒见状,只得也打了招呼,连忙跟上。黄俊恒之中十分不快,这闵峰,难不成将他当成了小厮?走的时候都不知招呼他一声,自从得了他表舅的赏识之后,就对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黄俊恒带人追出去,看着闵峰的背影,脸『色』阴沉。 闵峰今晚又被顾诚玉抢了风头,心里自然不爽,也就没察觉到黄俊恒对他的怨愤。只不过,他察觉了也不会放在心上,这黄俊恒只是夏清的一表三千里的表外牲了,他可无需顾忌黄俊恒。 顾诚玉望着闵峰的背影,笑了笑,就想对陆琛告别。他当然听出了闵峰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他只能在外头当个大儒,在朝堂上混不下去吗?另还有说他,连想当大儒都是异想天开。 看来闵峰被他打击了几次,将之前的涵养都抛得一干二净了。还是他以为榜上了夏清,就无需再谨小慎微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四章 什么目的? “陆兄,此间事了,在下也就告辞了。今日还要谢过陆兄的引荐,日后谱曲,只管找在下就是了。” 顾诚玉虽然现在还弄不明白陆琛的举动,但是陆琛将机会给了他,他总要谢谢人家不是? 陆琛闻言一愣,“今日与顾兄也算是一见如故,虽然之前有些许误会,可也不妨碍咱们成为好友知己吧?在下只是觉得顾兄才华横溢,为人更是光明磊落之辈,想与顾兄结交而已。” 陆琛这才觉得顾诚玉十分不简单,今晚他有些急切,怕是让顾诚玉起了疑心。那人说过,顾诚玉的才华毋庸置疑,可是谋略也非常人能及,他先前还不以为然,如今却是有几分信了。 “至于引荐不引荐的,顾兄也是多虑了。在下与东原先生是旧识,既然要请大儒评判,自然是先找东原先生了。也是顾兄的词牌作得好,让东原先生另眼相看。在下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能让他给你这个帖子。” 既然陆琛说到了这个份上,想是不愿承认自己别有用心。顾诚玉面上笑着又谦虚了一句,心里则是想着,这些世家公子,没一个是简单的,这陆琛看着心机就很深。 其实不要说陆琛了,朱庞就简单吗?也就是与他熟了,这才在不损坏自己的利益上,给他透『露』些消息,对其他的秘事,朱庞可一句也没说过。 顾诚玉如今对陆琛还不了解,自然也无从得知他的目的。不过,他也不怕就是了。 “顾兄年纪尚幼,在下这么叫着也是别扭,不若称呼你为顾贤弟吧!你还没取表字吧?若是取了,叫表字还亲切些。” 顾诚玉抽了抽嘴角,这陆琛还真是会打蛇随棍上,这就叫起贤弟来了。这刚碰面时,那个冷漠傲娇的青年去了哪里?顾诚玉怎么觉得他有些死缠烂打似的? “那还是称呼我名字吧!”顾诚玉跟陆琛还没这么熟,贤弟贤弟地叫,真是让人酸掉了大牙。 “咳!诚玉啊!你那花怜姑娘可是独守空房好久了啊!你今儿回吗?不回的话,我先回了。”这时,朱庞走了过来,他看着顾诚玉和陆琛都说了好久了,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了他们几个。 他刚才和梁绍恩他们闲谈了几句,见顾诚玉和陆琛聊得没完没了,就有些急了。顾诚玉出来说是一个时辰回去,结果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了,他再不回去,他爹就要打断他的腿了。 再说马上就要宵禁了,再不回去,他今日就回不去了。 顾诚玉也想到了这一点,“且等等,我去将花怜赎了,与你一起回去。” 陆琛有些奇怪,顾诚玉竟然还要为那女子赎身?难不成两人之间却有情意?难怪他见顾诚玉看着夕颜的时候,眼神似是毫无波澜,原来是心有所属了吗? 可这就是个青楼女子 陆琛的眼神非常直接,顾诚玉就是想无视都难。他觉得要是不解释清楚,那之后就会被传得面目全非。 “这花怜乃是一位故人之女,家道中落,在下也是前几日才碰到了她,这才费尽心思将人赎出来。” 顾诚玉随口瞎诌一个理由,反正也无人去查证。花怜只是个小人物,人家也不会将心思放在花怜身上。 “哦原来如此!”陆琛想了下顾诚玉刚才的表现,确实也不像是对那姑娘有什么情意的。 朱庞在旁边嘟囔了一句,“还真要赎她?那我在这等你,你快去快回。” 花怜经过今晚的一番争夺,赎身的银子肯定不少,花妈妈还不得逮着机会,好好坑上一笔银子? 顾诚玉与陆琛辞别后,去寻了花妈妈,而陆琛则是将顾诚玉的那两首词牌塞在了怀里。 “花妈妈!” “哎哟!是顾公子啊!苦短,公子怎地还在这儿呢?”花妈妈见了顾诚玉,也十分讶异,她刚才忙得慌,没关注之后的的事儿。 今儿有许多老爷花了不少银子点了姑娘,她今晚可是赚得盆满钵满,迎来送往,将她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对顾诚玉最后没花一钱银子,就夺得了花怜,她心中有些肉疼,可是顾诚玉为夕颜留下的词牌,还有那曲子,准能让他们天香阁名声大振。 那曲子夕颜虽没有曲谱,可是夕颜毕竟弹过一次,还有些印象,之后再仔细回忆推敲,应是能弹出来的。 看在这曲子的份上,花妈妈的笑容又大了几分。 “在下寻花妈妈,是想给花怜赎身的。”顾诚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 花妈妈一听,着实震惊了,“什么?赎身?不成。” 花妈妈想起今晚那贾老爷可是出到六百两银子呢!顾诚玉也更是对花怜势在必得的样子,那今后花怜可是一棵摇钱树啊! 她可不舍得有人将花怜赎了,倒是没想到花怜还这么抢手,之前还真是眼拙了。 顾诚玉闻言皱眉,他知道花妈妈是被今晚的银子砸晕了头了。说实话,那贾老爷可能对花怜有那么几分喜欢,日后也会来找花怜,可是过了今晚,贾老爷就出不了那么多银子了。 顾诚玉冷哼一声,“花妈妈!你是被今晚的银子晃花了眼吧?你以为过了今晚,花怜还值这么多银子吗?” 这么说却是事实,虽然顾诚玉并不会碰花怜。 花妈妈被顾诚玉这么说,也瞬间清醒过来了。是啊!倒是她相差了。花妈妈做老鸨这么多年,为人又十分精明,怎么可能真的不明白,她还真是被今晚的那些银子晃花了眼。 不过,花妈妈眼珠一转,随即想到顾诚玉的目的。这顾公子对花怜好似有几分不同,不管他赎花怜是什么目的,反正看着势在必得就是了。那她要是不漫天要价,就是傻子。 “唉!顾公子啊!您也知道,花怜从小在天香阁长大,还真舍不得她。再说了,你也看见了,花怜那丫头,好多老爷喜欢呢!你要是真心想赎了花怜,那也是她的福气,有个好的归宿,奴家也替她高兴,只这银子” 花妈妈比出了一根手指,心里也有些忐忑,她也知道这价钱高了。8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五章 非礼勿视 天香阁像花怜这样的姑娘,赎身银子有五百两都是顶天了。昨晚那样一个初夜能喊到四五百两的,那是几年也难得一回。 顾诚玉一看,就知道是一千两。他也不知道青楼姑娘的价格,按照昨晚这样来算,想来也是差不离。不过,花妈妈肯定是想将他狠宰一笔的。 只是卖身银子,这样讨价还价毕竟有失颜面。再说,他也不差那点银子。 “劳烦花妈妈将花怜带过来吧!”顾诚玉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千两银子,递给了花妈妈。 突然,一名龟奴跑到花妈妈的身边,将花妈妈拉到了一边,顾诚玉看着他们俩嘀嘀咕咕,声音太小,也不知说了什么。顾诚玉也没有在意,以为是其他的事。 谁想,花妈妈转过身来,却对着顾诚玉福了福身,竟然还笑得十分谄媚,她恭敬地说道:“顾公子,赎花怜的银子已经有人替你付啦!公子只管带了花怜走就是了,奴家去给公子取卖身契,明日奴家就派人去官府消了贱籍就是。” 顾诚玉对花妈妈突然转变态度,有些讶异,这是唱的哪一出?刚才还想要一千两,这会儿竟说有人替他付了到底是谁? 他将可能的人选在心里过了一遍,朱庞是不可能的,他身上没银子,且朱庞知道他的酒楼很赚银子,不可能替他赎花怜。难道是陆琛?顾诚玉只能想到陆琛,可是陆琛会替他付银子?顾诚玉觉得匪夷所思。 “花妈妈!也不知是谁替在下付了银子?还请花妈妈告知。” 不管是谁,顾诚玉可不想欠人情。只是一千两银子的事,人情可比这个难还多了。且看花妈妈谄媚的模样,那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公子可莫为难奴家了,那人叮嘱着不让奴家说,您只管带走花怜就是了。”花妈妈可不能告诉顾诚玉那人是谁,日后对顾诚玉还得客气些,那可是主子看重的人。 花妈妈这么说,顾诚玉越发觉得欠了个大人情,说不得日后就要向他讨要,神神秘秘的,必没好事儿。 “那他是付了多少银子?”顾诚玉想了想,那人说不定还真与陆琛有关系。 花妈妈干笑了两声,只说去给顾诚玉取卖身契,转身就去了后头的院子。一边走,一边心里腹诽,多少银子?那是一文钱也没有,她也是欲哭无泪。 顾诚玉见状,也只好作罢!看着旁边的龟奴还没走,正盯着他瞧。顾诚玉招了招手,“你去将花怜带过来。” 龟奴走到顾诚玉面前,对着顾诚玉支支吾吾地道:“这怕是得公子亲自去才成。” 顾诚玉有些疑『惑』,还以为这是天香阁的规矩,也不再多问。只等花妈妈来了,再让他领路就是。 花妈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回来了,将卖身契递给了顾诚玉。顾诚玉拿在手上看了看,却是花怜的没错,随后将之揣在怀里。 “你带顾公子去花怜的屋子。”花妈妈点了旁边的龟奴吩咐道。 “顾公子啊!其实也不必着急回去,在天香阁住上一晚也是使得的,只住一晚,奴家可不敢收公子银子的。”花妈妈朝着顾诚玉眨了眨眼,笑呵呵地告了辞。 顾诚玉没有在意,花妈妈想必以为他赎花怜是为了那事儿,今晚就猴急地办事也是正常。 跟着龟奴进了天香阁三楼的一间屋子,花怜比不得夕颜,没有单独的院子。 “顾公子,您自己进去吧!小的先告退了。”龟奴将顾诚玉带到花怜的屋子外,就准备离去。 顾诚玉点了点头,给了龟奴一两银子。龟奴犹豫再三,还是接了。 推开门,一脚踏进屋子。顾诚玉看了眼屋子里的陈设,有些简陋,屋子也不大,博古架上更是空空『荡』『荡』。床上的床幔已经被放下,里头没什么动静。 顾诚玉在屋里没看到花怜,难道是睡了? “花怜姑娘!”顾诚玉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得节省时间呐!马上就要宵禁了。 “公子!” 一声娇媚的声音从幔帐里传出,接着一双纤纤玉手拨开幔帐。接下来的一幕,让顾诚玉目瞪口呆。 只见花怜身着一袭薄纱,薄纱下的身子若隐若现,里头穿着个红『色』绣鸳鸯的肚兜。欺霜赛雪的肌肤『裸』『露』在外,高耸的双峰颤颤巍巍,盈盈一握的腰肢不甘地扭动着。 一双玉臂趴在绣被上,青丝如瀑,再观其媚眼如丝,眼含秋水,香腮染赤。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可谓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公子!”花怜娇滴滴地唤着,眼神『迷』离,红唇微张。 顾诚玉回过神来,连忙转过身,嘴里还念叨着非礼勿视,他现在是男子了,不好这么看人家姑娘。 “咳!花怜姑娘,快将衣裳穿起来,在下已为你赎身,咱们就此离开。就快要宵禁了,外头还有友人等着呢!” 顾诚玉想起了在外面等候的朱庞,也没心思想花怜为何这般。 这时,只听着一声淅淅索索。接着,竟然有一具温热的躯体迎了上来,贴在了顾诚玉的背后,一双藕臂更是抱住了顾诚玉的腰际,顾诚玉悚然一惊。 他不用转身,就知道后面的人儿是谁。皱眉无奈地挣脱,顾诚玉闪至一边,见花怜又要缠上来,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花怜虽是青楼的姑娘,那也不可能这么不自重吧? 他转身看向花怜,发现她双眼朦胧,脸颊酡红,怎么感觉像是吃了春『药』?想来也是,青楼为了让姑娘初夜时放得开,免得得罪了恩客,给些春『药』吃了倒也不稀奇。 顾诚玉抚额,这该如何是好?顾诚玉皱眉沉思,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花怜就又缠了上来。 “公子可是不喜欢奴家?”花怜目中含泪,将自己的身子都倚在顾诚玉身上。 顾诚玉忙用手去推挡,无奈花怜穿得太少,手根本没处放。顾诚玉叹了口气,而后对着花怜的后勃颈劈下一掌,花怜随后就软软地倒下了。 顾诚玉顺手将其接住,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颊,他只能抱着她去了床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六章 可有解药 顾诚玉将花怜抱至床上,看着花怜的额头上已经溢出了香汗,顾诚玉也有些手足无措。 随即想起空间里自己制作的清心丸,也不知对这这春『药』有没有效果。顾诚玉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瓷瓶,从瓶里倒出了两颗,附身塞在了花怜的嘴里。 这丹『药』可不是入口即化的,而是需要用水送服。顾诚玉想了想,只得先将花怜放下,去拿桌上的茶壶。 顾诚玉返回抱起床上的花怜,将茶罐了进去。结果那茶是喝一般,漏一半,将花怜胸口都浸湿了,顾诚玉也没给她收拾,就将花怜又放回了床上。 刚将丹『药』给花怜服下,若是有效果,那应该还需要过上一会儿,才能解了『药』『性』。 顾诚玉为花怜盖上被子,才坐下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就这么会儿,不但花怜身上香汗淋漓,就连顾诚玉的额角都溢出了汗。 突然,他想到青楼既然有春『药』,那说不得就有解『药』啊! 推开门扉,顾诚玉朝外头看了一眼,发现有一个龟奴恰好从楼梯上来。一看,那不正是之前带路的那个龟奴吗?此时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托盘,里头摆着一些酒菜,想是送去隔壁屋子里的。 “小哥!”顾诚玉朝他招了招手,让那龟奴过来。 龟奴一看顾诚玉指着他,觉得有些奇怪。他看了眼顾诚玉,发现他还穿戴整齐,就连发丝都未凌『乱』,他隐晦地瞄了一眼顾诚玉的下面,顿时让顾诚玉顿时满头黑线。 这龟奴肯定知道花妈妈给花怜吃了春『药』,不然一开始他让龟奴将花怜带过去的时候,那龟奴就不会支支吾吾的了。 龟奴虽然疑『惑』顾诚玉为何在这**苦短的时候,让他过去所为何事。 但疑『惑』归疑『惑』,龟奴还是端着托盘向顾诚玉走去。 “顾公子,可有什么事用得上小的?” 龟奴对着顾诚玉点头哈腰,这些公子哥指头缝里漏出一点银子,就抵他一个月的月钱了。 “你过来点,我问你,你们给花怜喂了什么『药』?可有解『药』?”顾诚玉一说起这个就头疼,这春『药』也不知『药』『性』强不强,会不会伤了身子。 龟奴有一瞬间的怔楞,“『药』?” 顾诚玉皱眉,催促道:“有没有解『药』?” 龟奴一听哭笑不得,“顾公子,这春『药』没有解『药』,咱们天香阁也没有解『药』啊!” 龟奴对顾诚玉的行为着实不解,这顾公子要是不喜花怜,那干什么要赎了花怜呢? 顾诚玉这才觉得麻烦了,“那你去前头找朱公子,让他别等我了,先回去。” 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让花奴去前头朱庞那儿告知一声,花怜这样,顾诚玉也走不开。 送佛送到西,既然将人赎了。那也不能将人扔下不管了吧?若是被人发现,占了便宜,那岂不是要坏事儿? 龟奴欢喜地接过顾诚玉的银子,“哎!公子请放心,小的将酒送到隔壁屋子,就过去给您带个信儿。” 顾诚玉点了点头,却突然想到了夕颜。他一个男子照顾花怜着实不便,倒不如让夕颜帮忙照顾。 想到这里,顾诚玉回转身看了花怜一眼,见她面上的『潮』红似是散了一些,看来他的清心丸还是有效果的。顾诚玉松了口气,又去了屋子门口,待看到那龟奴,连忙又将人叫住。 “等等!” “顾公子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请夕颜姑娘过来,就说顾某有事相求。”顾诚玉一说完,龟奴看着他的眼神就更怪异了。 龟奴心里也纳了闷儿了,这顾公子叫上夕颜干什么?龟奴从门外朝里探了一眼,只看见豆绿的床幔,里头并无动静,他有些犹豫。这顾公子动机不明,夕颜姑娘可是天香阁的头牌,可不能出一丝的差错。 “这?顾公子,夕颜姑娘这会儿都歇下了”龟奴一脸为难,苦着脸看向顾诚玉。 “你只管去请就是,难道在下还敢在天香阁里『乱』来?”顾诚玉有些无语,难道他看起来像『色』中急鬼? 从荷包里又掏出了五两银子,递给了龟奴。 龟奴一见五两银子,吞了口唾沫。别看来天香阁的老爷们都十分大方,可那都是对楼里的姑娘们的,像他们这样的龟奴,原本就让人看不起,就是能得些赏钱,那也不超过一两银子。 顾诚玉见龟奴迟迟不接,还以为龟奴是嫌少。他不由得皱眉,这天香阁的龟奴胃口也太大了,连五两银子的打赏也看不上。 随后又从荷包里掏出了五两,塞在了龟奴的手里。 龟奴有些懵了,他刚才还觉得五两多了,这会儿又给了五两。 “这,小的立刻去给公子请夕颜姑娘。”龟奴被塞了银子,连忙将银子揣在怀里,向着楼下跑去。 顾诚玉回到了房间,看着花怜脸上的红晕渐退,这才稍稍地放下了心。他站在屋里打量了眼花怜的梳妆台,见上头有一个匣子,一把桃木梳,其他还有一盒玉女粉和一盒胭脂。 看来在接客之前,青楼都不会在姑娘们身上置办太多的行头,当然了,花魁除外。 夕颜正在回忆那首青玉案,不将其练熟,难免就会忘。这首曲子将作为她今后的成名曲,世人一听这曲子,就会想到天香阁的花魁与名满京城的顾公子。 刚刚将曲子温习了一遍,花怜就有些心不在焉。顾诚玉今日点了花怜,这会儿怕是正在与花怜温存吧?终究还是让花怜得偿所愿了。 夕颜只觉得心中无限的惆怅,若她不是青楼女子该多好?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花怜如愿了,那她呢?她又该如何? 夕颜心事重重,将好好的曲子弹错了几个调,她回过神来。索『性』不再弹了,心『乱』了,又怎能弹好曲子? 看着桌上顾诚玉送她的一首诗,又将那词谱拿在手里。指尖在那些遒劲的字体上划过,看着手上的词牌发着呆。 “姑娘,刚才有龟奴来说,顾公子请您去花怜的屋里一趟,说是有事相求。” 红妆急匆匆地进了屋子,看着她家姑娘手里拿着词牌,心思不知飞向了何处。 红妆叹了口气,其实姑娘的心思她又怎会不解?可是她们到底是青楼的姑娘,姑娘长得又是花容月貌,就算顾公子想赎姑娘,花妈妈也不会肯的。 除非是再过两年,待到姑娘十八岁,可人家顾公子等得及吗?那时候又会有新的花魁当选出来了,而姑娘已经过了花信之期,世人皆喜新厌旧,到时候姑娘的下场也不会比楼里的姑娘好到哪里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七章 托付 “什么?”夕颜惊愕地看着红妆。 红妆无奈地上前,抽出夕颜手里的纸张。 “顾公子也不晓得要干什么,叫您过去呢!您也知道,如今花妈妈对顾公子是相当客气,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其实红妆心里也想不通,难道顾诚玉在和花怜卿卿我我,还要叫她家姑娘去观摩? 夕颜却并非这么认为,顾公子为人光明磊落,若是真的对花怜有意,也不会这时候叫她过去,想是发生什么事了。 “快!为我更衣,我要去看看。” 夕颜看了眼身上刚换下的常服,让红妆为她更衣,并将之前的面纱重又戴上。 顾诚玉在花怜的屋子等得着急,他不准备留宿天香阁。这会儿隔壁的屋子似乎正在颠鸾倒凤,屋子的隔音并不好,顾诚玉在这边还能听见隔壁屋子的调笑声,就连那床板摇曳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难以想象花怜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反正顾诚玉是一刻也受不了。环境嘈杂,到处充斥着『淫』弥的气息,让顾诚玉将眉宇深深地皱起。 “顾公子!”这时,花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顾诚玉听了浑身一震,总算来了。 “夕颜姑娘!”顾诚玉走出屋子,向着门外的夕颜拱了拱手。 夕颜将顾诚玉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顾诚玉衣着完整,一切如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些纳闷。 “夕颜姑娘已经休息了吧?在下也是无法,只能劳烦夕颜姑娘了。” 夕颜福了福身子,“公子有事只管吩咐,只要夕颜能帮得上,一定不会推辞。”夕颜这会儿心情好转,面纱下绽放的笑容如繁花绽放,美不胜收。 “你们先进来再说。”顾诚玉让开,让夕颜她们入内。 红妆扯了扯夕颜的袖子,夕颜没有理会,她直接迈进了花怜的屋子。红妆见夕颜进去了,未免顾诚玉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也只得跟着进了屋子。 夕颜一进屋子,并没有看屋里的摆设,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屋中床幔围着的大床上。 顾诚玉将门关上,朝着床幔走了过来。他有些尴尬,也不知从何说起。 “咳!是这样的,花怜吃了春『药』,这会儿被我打晕了,我已经给她喂了『药』丸,看着像是能解,只是『药』效慢了些。你看,不知夕颜姑娘能否照顾一下她?此时天『色』不早了,在下还得赶回府中,不能久留。” 顾诚玉撩开了床幔,花怜带着魅『色』的脸蛋都暴『露』在了夕颜他们的面前。 夕颜看着顾诚玉有些不解,花怜被喂春『药』,那是天香阁的规矩。姑娘们在初夜都会被喂春『药』,其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为了助兴,也是为了更好地服侍恩客。 不过,不会喂很多,多了不管是恩客还是女子,都是吃不消的。所以,其实花怜应该是还是有意识的。 顾诚玉点了花怜,却又不碰她,竟然还给了她解『药』。只是,天香阁的春『药』是没有解『药』的,那顾诚玉的解『药』从何而来?顾诚玉点了花怜到底是什么目的? “其实公子不必多虑,这『药』熬着也是能熬过的,只是难受一些罢了!” 夕颜看着床上的花怜,突然觉得顾诚玉根本没看上花怜,也许是对花怜的怜悯吧? “那就好!那劳烦姑娘了,在下明天会派人来接花怜。姑娘嘱咐她,将她的东西收拾收拾。” 顾诚玉见解决了这事儿,心里也松了口气。 “公子给花怜赎了身?”夕颜的声调陡然升高,似是对此事难以置信。 顾诚玉点了点头,算了算时辰,这会儿离宵禁约莫还有一刻钟,动用轻功,应是来得及赶回去的。 夕颜对顾诚玉的目的看不透了,难道花怜与顾诚玉还有别的关系? “夕颜斗胆,敢问公子赎下花怜的目的是什么?”若是真的看上了花怜,那今日就不会让她来照顾花怜了。 总不可能是为了娶花怜,留着洞房花烛夜吧?这样的事儿,夕颜根本不信,顾诚玉也不可能这么做。 他可是有大好前程的,说不定此次殿试过后,就会成为朝廷官员,没听说过朝廷官员会娶一名青楼女子为妻的,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顾诚玉只得将那理由又拿出来忽悠夕颜,“这是一位故人之女,既然在下见了,总要赎她出了这烟花之地的。” 顾诚玉没想到这会儿『乱』扯的理由,竟然一语成谶。 “原来如此,公子请放心,奴家一定照顾好花怜。”夕颜知道了真相,心中舒坦了许多,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对于顾诚玉的洁身自好,她还是十分佩服的。花怜被这么一装扮,又被春『药』催生出的媚态,就连她身为女子,都觉得妩媚动人。 能做柳下惠,那也说明顾诚玉不是个乘人之危的正人君子。 将花怜交给了夕颜,他这才匆匆出了天香阁。 “公子!你可回来了!”茗墨在顾诚玉的卧房等着,差点要睡着。 他知道他家公子去了天香阁,和朱公子一起去参加文会了。可是以他家公子的『性』子,必然不会留在天香阁。所以他一直在卧房等着,没敢睡下。 “嗯!你明儿早上将去吴府、何府,还有朱府的礼备下,我明日要去拜访。至于蒋府,那也只能后日去了。” 明儿走上三家,时间很紧,再去蒋府,那肯定来不及。 茗墨应下,准备去给顾诚玉打水。 “对了,明日你叫茗砚去天香阁,将花怜姑娘带回来,我已经将她赎了。那也是个可怜女子,带回来之后,见他安排在院子里,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茗墨这是第二次听到花怜这个名字了,没想到竟然还将人赎了回来?他心里虽然疑『惑』,但也没再问,这是公子的私事儿,他只是下人,不好过多询问,公子一向有主意。 等茗墨端了水过来,服侍顾诚玉洗漱。顾诚玉突然想起,要将立春要来管着屋子的事儿。 “你和茗砚白日要替我做事,日后的事儿只会越来越多。我看立春很细心,不若让她来管着我屋里的事,你们也能省省心。”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八章 自傲 茗墨听了这话,手里的动作一顿,虽然觉得顾诚玉说的有道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在意。毕竟服侍了公子六年,日常的起居一直是他和茗砚照顾的,如今竟然要交给立春。 “这哪里算是辛苦?小的不累。” 顾诚玉理解他们的心情,不过,日后茗墨他们的事越来越多,这些生活上的琐事,还是交给立春比较好。 府里其他的小厮都不会武功,丁字辈的要替他在外办事,在府里做小厮,那是大材小用。 立春那丫头照顾他起居正好,再说他需要服侍的时候不多,只要替他管好屋里就成。 “你和茗砚照顾了我六年,一直是我身边得用的人,也是我最信任之人。不让你们干这些杂事,是想让你们将精力放在我交代的事儿上。你们要替我在外行走,怎能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上?” 顾诚玉知道想让茗墨他们转变思想,那还要费一番口舌,免得心里有什么想法。茗墨他们办事牢靠,只要是他吩咐的,很少有办不成的,就连茗砚这两年都变得成熟稳重多了。 再一想,可不是吗?茗墨今年都十六了呢!茗砚也只比茗墨小一岁,十六岁若是在上岭村,怕是都要娶媳『妇』儿了。 “茗墨,你今年也十六了吧?也是到成婚的年纪了,可有意中人?”顾诚玉打趣地问道。 府中也有几个到了年纪的丫头,有些还长得不错。有可能在他还没发现的时候,茗墨就有了意中人呢? 顾诚玉承认他有些八卦了,没办法,属下的婚姻大事也不可忽略啊!下人成亲,自然是要经过主子同意的,大户人家的小厮,一般都是让主家指一个。 茗墨有些不好意思,那些丫头自然也有献殷勤的,不过他们目前不想这些。公子年纪不大,竟然还给他们想起了终生大事。 “公子可莫要『操』心了,小的没有意中人。”茗墨红着脸,匆匆出了屋子。 顾诚玉哑然失笑,这是害羞了? 隔日,顾诚玉让茗砚派人去天香阁接了花怜回来,并准备了给夕颜的谢礼。既然麻烦了人家,那他也不会吝啬。 只问了声花怜的情况,听得她已经无恙,也来不及详细询问,就匆匆上了马车,准备先去吴府拜会。 马车转过了两条街道,入了北边的巷子,还好吴府和何府相隔不远,就连蒋府也在这条街上,顾诚玉一个上午三家还是来得及的。 下了马车,由外院的管事领着向外书房走去。 吴安正在书房查看公文,见了顾诚玉来了,在他身上扫视一眼,也没过多的热情。 “二师兄!”顾诚玉先是行了礼,而后在吴安的对面坐下。 “舞弊案已经过去,这两日会有皇榜张贴,还了你们这些考生的清白。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殿试,既然大师兄已经在为你打点,想来是没问题的,你最近还是要将精力放在读书上。” 吴安开口就直接切入正题,面对比长子还小的师弟,他只能说些勉励的话,免得顾诚玉考得差,坠了老师的名声。 顾诚玉点头应是,随即又起身,朝着吴安一揖到底,“之前的事还要感谢师兄帮忙,诚玉不胜感激。” 吴安点头颇为满意,这师弟是个知晓感恩的,老师这次倒是没看走眼。 “你我师兄弟不必言谢,老师不在京城,师兄们自是应当关照你的。” 顾诚玉再次谢过,两人这才略过这事儿不谈。 之后,吴安对顾诚玉说起了朝堂上的事。也许是因为顾诚玉要参加殿试,之后就会成为官员。吴安对顾诚玉不再设防,将朝堂上的事挑了些说了。 “你这次想参加殿试还得提防夏清,你是会试的第一名,江南的官员想是看你不顺眼,说不定会想办法将你拉下来。虽说大师兄会帮你打点,可是你也不能掉以轻心。” 吴安想了想,又对着顾诚玉说道:“不过,你向来洁身自好,只要没做什么不妥之事,那些人想来也是拿你没办法的。” 顾诚玉听了这话,随即想到,不妥之事?那他逛青楼算不算?这么想着,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 昨晚去天香阁的事,有很多人知晓,会不会传到那些江南官员的耳中?再拿此事来做筏子? 吴安见顾成宇脸『色』有异,眉头一皱,“你该不会是最近真做了什么不妥之事吧?有什么事趁早说出来,也好一起想想对策。” 顾诚玉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烧,这种逛青楼的事,他真的不好意思说出来,虽然他什么也没做,可心里不由自主的心虚。 于是,他支支吾吾的将昨晚去天香阁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吴安对天香阁的文会早有耳闻,他虽然没有去过,但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天香阁的文会。那文会每年都会举行,每次去参加文会的才子多不胜数。 吴安想了想这去逛青楼,名声总是不好听的,虽说只是去参加文会,但毕竟顾诚玉还喊了价。就算是为了救那姑娘,可其他人不知晓啊!他们还以为顾诚玉真的是为了风花雪月去的呢! 其他人就算为了这种目的,也不会有事。但是顾诚玉正处在这风口浪尖上,这件事可能就会成为那些人手中的把柄。 为此,吴安的面『色』有些不善。不过,他随即想到顾诚玉还是个少年郎,对这些感兴趣也无可厚非。 “师兄,我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姑娘,那自然要言而有信。本来只是陪着朱庞去看看文会的,没打算出手。可既然碰上了,也不好袖手旁观。” 顾诚玉之前也没想那么多,看来还是他托大了,以为有了尹坤的力保,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他又犯了次错误,看来还是他太自傲了,朝堂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他自以为在舞弊案中扭转乾坤,就不将那些朝臣放在眼里。殊不知那些人只是起个歪心思,就会让他疲于应付。 顾诚玉为自己先前的自傲感到羞愧,带着这样的心态,在官场上可走不远。 吴安见顾诚玉知晓了事情的严重,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十九章 吴老太太的打算 少年郎总有冲动的时候,顾诚玉已经算是少年老成了。难得犯一次错误,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要想解决的办法。 “这件事我会去找大师兄商量,你不用多想。” 吴安还不知道舞弊案是顾诚玉使了力,觉得顾诚玉这样的少年又没接触过朝堂,能有什么好法子? 顾诚玉辞了吴安,又去内院老太太处见了礼。 “你这次是受苦了,没想到被无辜牵连了进去。虽说你师兄们为你打点了一番,可那里头的日子不好过,瞧着你都瘦了呢!” 老太太和蔼的脸上,笑容亲切,顾诚玉在吴老太太面前倒是有些随意。 “哪里瘦了?您看还长胖了呢!多亏了师兄们帮忙,我在里头并没有受苦,让您担心,倒是晚辈的不是了。” 一般亲近的长辈几日不见就会说你瘦了,他只要在吴府用饭,老太太就会吩咐厨房多添几个菜。 老太太笑着道:“你师兄们帮忙,那不是应当的吗?你可别见外。” 顾诚玉在吴府和老太太聊了几句,就起身前往何府了。 等顾诚玉走后,老太太身边的妈妈有些疑『惑』地问着老太太,“老太太,您对那顾公子倒是上心,老奴看他对您也亲近得很。” “这孩子为人正直,也知道上进。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我记得我娘家一个侄孙女也十二了。” 吴老太太只说到这里,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吴老太太出身将门,娘家姓王,弟弟早在几年前就去了,侄儿是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王寅,正四品的官儿。能做到正四品,也全靠了吴府的关系,之前梁致瑞没致仕时,王寅作为吴府的姻亲,总能得到些好处。 “老太太原来是有这等打算,只那顾公子根基也太浅了些,晴姑娘” “莫看他如今还是个举人,可我却觉得他前途不可限量,不然也不会让老大帮他。这会儿不雪中送炭,日后再想锦上添花,人家也看不上了。” 吴老太太心里自有打算,她娘家侄儿虽然是正四品的官儿,可是后辈并无有出息的子弟,王家就快要落魄了,若是不绑上一个得力的姻亲,用不了多久,就会衰落。 顾诚玉可不知道吴老太太心里的打算,他正想着去了何府,该怎么面对何继胜。其实这么去,两人也挺尴尬的,可是不去也不成。顾诚玉想了想,算了,就用平常心面对就好。 到了何府的门前,顾诚玉下了马车,让茗墨拎着礼,去敲何府的大门。 门房开了门,见是顾诚玉,热情地请顾诚玉进去了。顾诚玉却看了那门房一眼,发现门房已经换了人。看来,何继胜已经做了态度,今日的见面应该不至于太尴尬。 顾诚玉在来之前就送了帖子,倒也不怕何府将他拒之门外,再说何继胜也不可能做得这么难看。 跟着外院的管事进了外书房,何继胜正在书房等候了。 “见过师兄!”顾诚玉面『色』如常,笑着对何继胜行礼。 何继胜先是打量了眼顾诚玉,见其面上并无不满之处,与往常一般无二。他心下辗转,这顾诚玉也是沉得住气的,也是,能被老师看上,总要有过人之处。 其实顾诚玉对何继胜不帮忙是理解的,没有谁规定何继胜是他师兄,就应该要帮忙。虽然比起尹坤他们来,确实显得凉薄了些,不过,他还真的没什么愤怒的想法。 何继胜让顾诚玉坐下,“看你没事就好,前几日你那姐夫来寻我时,你嫂子的母亲身体有恙,我就陪着你嫂子回了她娘家,之后也来不及嘱咐门房一声。” 何继胜边说,边给顾诚玉斟了一杯茶,而后递给了顾诚玉。 “倒是我的不是了,还好你没事,之后师兄心里着实内疚得很。” 顾诚玉恭敬地接过茶碗,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在想,这是在找借口?就算是当日不在,那回来之后呢?难道没听门房说?不愧是混官场的,瞧这自然的,好似恰有其事似的。 何继胜的岳父是太仆寺卿董祯,从三品的官儿,在这几个师兄弟中,何继胜的岳家最得力。不过,听说这倒不是老师给提的亲,而是何继胜凭自己的努力,得了董祯的赏识。 这其中的过程就不一一赘述了,能以一介贫寒学子爬上如今的高位,着实不易。之前是靠着老师的人脉关系,可后来他得了董大人的赏识,就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 在老师致仕后,还能官升一级,可见他的人脉广。在朝中做官,可不是光靠政绩的,少不得要上下打点关系。 顾诚玉心中转了无数个心思,面上却依旧不动神『色』,“师兄莫要自责,也是事出突然,再说清者自清。我没有舞弊,自是不怕的,还好朝廷还了我的清白。” 何继胜仔细端详了顾诚玉一眼,见顾诚玉说得真挚,丝毫未『露』出不满,这才笑了笑。 同时心里也在感叹顾诚玉的城府之深,他十四五岁的时候,为了那事儿还和老师大吵了一架,也许他当时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和内心的想法,也不至于和老师闹得这么僵。 不过,这顾诚玉倒是少年老成,说不定日后在朝堂上还能一展宏图。这么想着,还是别彻底得罪了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师弟不怪我,为兄就放心了。日后有事只管来寻我,为兄已经将那门房好好地责罚了一番。” 何继胜神『色』凝重,好似对那件事还心怀愧疚。 “师兄不必对此事耿耿于怀,师弟还不了解师兄的为人吗?那之后师弟有事,师兄可别嫌我烦才好。” 顾诚玉与何继胜虚与委蛇了几句,最后提出了告辞。 “现下时日还早,不若在府中用了饭回去。” 顾诚玉知道何继胜很会做表面功夫,自然不会留下来。更何况他还要去朱府,朱庞怕是早就等急了。 “今日还要去朱大人府上拜会,怕是要辜负了师兄的好意。” “朱大人?可是兵部左侍郎朱奎朱大人?” 何继胜有些惊讶,顾诚玉的私交他并不知晓,倒是不晓得顾诚玉还和朱大人交好? “正是,我和朱大人的嫡子朱庞是同窗好友,前几日他约了我去他家府上玩儿。” 何继胜一听,“那倒是不好耽搁,若是晚去,难免失了礼数。” 顾诚玉明显感觉何继胜对他比之前热切了些,心下了然。 朱奎是兵部左侍郎,据说兵部尚书年事已高,没过几年就要致仕,由朱奎继任的可能『性』很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 朱府 从何府出来,顾诚玉命茗墨去朱府。 坐在马车里,顾诚玉想到了刚才何继胜的态度,不摇了摇头。这样的人不能深交,功利心太重,又没有底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在背后捅你一刀。 往前走了一段路,顾诚玉才看到了朱府朱红『色』的大门。朱府不小,看着得有三进。 顾诚玉坐在了马车里,马车停在了朱府的角门处。顾诚玉整了整上的衣袍,看着并无不妥当,才命茗墨上前去敲门。 撩了帘子,看着茗墨将拜帖奉上,门房赶忙小跑着上前来给顾诚玉行礼。 “小的见过顾公子,少爷已经命小的在府门前等候多时了。小的是少爷的小厮,叫团子。” 团子躬行礼,对顾诚玉解释道。 顾诚玉哑然失笑,这倒是符合朱庞吃货的本。 再观这团子,倒是与朱庞一样,有些圆的脸蛋,只材却是清瘦,不似朱庞圆润。 “不必多礼!” 随后顾诚玉坐着马车,进了外院。顾诚玉下马车时,一眼就看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顾诚玉。 他一跃上前,在顾诚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怎地才来?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顾诚玉会心一笑,“你这哪是专程等我?怕是惦记我的糕点吧?” “来者是客,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朱庞嘿嘿一笑,正待说话。却被一声呵斥吓得住了嘴,连忙收敛了脸上肆意的表,朝着来人行礼,并叫道:“父亲!” 顾诚玉转打量了一眼,现是一位穿着靛青『色』道袍的男子,从外书房走了出来,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男子约莫四十上下,相貌堂堂,表严肃,不怒自威。 顾诚玉连忙上前行礼,“晚辈顾诚玉见过朱大人。”他是以朱庞好友的份拜见朱奎的,自称晚辈较为妥当。 朱奎上下打量了顾诚玉一眼,觉得与自家儿子说的一般无二。 “顾公子不必拘谨,你与庞哥儿是同窗好友,我也算是你的长辈,称呼我为朱伯父就是。”朱奎沉声向着顾诚玉说道,期间还瞪了朱庞一眼。 顾诚玉心中一凛,朱大人的子和朱庞截然不同,为人严谨,也不知怎地生出了朱庞这样不着调的。 不过,朱大人能这么说,怕还是看在了朱庞的面子上,他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三品大员另眼相看的。 三人相继进了外书房,待下人上了茶,朱奎请顾诚玉坐下。 而后和颜悦『色』地对着顾诚玉说道:“朱庞顽劣,平里蒙你多番照顾,不然还不知要闯多大的祸呢!” 朱庞闻言有些不满,嘴里有些嘀嘀咕咕的。 “伯父严重了,从广兄子看着不拘小节,实则心细如,从未不会做过分的事,至于其他不妥之处,也是无伤大雅。从广兄子直爽,得此挚友,晚辈也是三生有幸。” 这话说得朱庞脸上都有些不自然,他有那么好?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一刻,他决定了,顾诚玉就是他一生最好的挚友。 不仅朱庞觉得有些羞赧,就连朱奎都忍不住老脸一红。他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看了眼表真挚的顾诚玉,这么违心的话,顾诚玉的脸上并无半分勉强,仿佛说得跟真的似的。 好似前儿还没几,与户部郎中纪彦的嫡二子打起来的不是朱庞一样。这顾诚玉眼也不眨,将瞎话说得面不改『色』,也算是难为他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顾诚玉虽然说得夸张了些,可是心中还真就这么想的。 “咳!庞哥儿的子家里都知道。也是难为你了,昨儿晚上还引着你出去瞎胡闹,今儿就被我训斥了一番。” 顾诚玉听到这儿,越觉得自己之前欠考虑了,还是这些久经官场的大臣看得明白。 “如今会试的名次还未最终确定,你还是小心着些好。虽然少年风流很正常,可是能收敛就收敛,免得那些人抓着这些不放。” 顾诚玉恨不得把朱庞那张大嘴巴缝上,这货在他爹面前,还不知道怎么掰扯他呢!说不定将昨晚生的事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让朱奎以为他是个风流浪dang)的公子哥儿。 他就不应该替朱庞说好话,顾诚玉心中愤恨地想道。 不过,解释倒是没必要,那就太刻意了。朱大人是男子,想必觉得这很正常。 “多谢伯父提点,晚辈自当谨记。后做事,必当谨慎小心些。”顾诚玉态度诚恳,朱奎与他第一次见面,两人并无关系,能提点他已是不错了。 朱奎赞赏地点了点头,与聪明人说话,根本不需要将话说得太白,只需稍稍一点拨,对方就能明白。 朱奎公务繁忙,不可能一直招待他,还要回到官衙中办公。 大衍朝的官员是五一沐休,当然节假也是要休的。是若家中有事,也可以请假。只是一个月请了多少天,还是会被上峰记下的,所以也不能随意地请。 所以顾诚玉在去他人府上拜会都是提前送拜帖,人家就要提前请假。不过,若是时间不久,请一会儿再回去办公,上峰也不会为难。 顾诚玉就跟着朱庞进了内院,准备去给府中的当家太太请安。 朱庞的祖父母已经去世,所以府中的长辈只有朱奎夫妻二人。 顾诚玉跟着朱庞到了内院,就看见有丫头上前行礼。 “见过少爷和顾公子,太太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顾诚玉看了一眼,这丫头应该是太太边得力的丫头,装束与那打帘子的丫头不甚相同,看着料子要好些。 进了正屋,顾诚玉就见上手坐着一个鹅蛋脸的『妇』人,『妇』人的面容保养得极好,朱庞与那『妇』人的眉眼十分相像,此人正是朱庞的母亲田氏。 “晚辈见过朱大太太!”顾诚玉赶忙上前朝着『妇』人行礼。 『妇』人瞧着顾诚玉满面笑容,“快起来,很不必多礼。既是庞哥儿的同窗好友,叫我一声伯母也是使得的。” 顾诚玉从善如流地叫了声伯母,而后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朱庞对着他娘撒。b>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b>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 靖王 “母亲!你看,我就说顾诚玉长得好吧?” 顾诚玉闻言就想扶额,这货又开始不着调了。接下来田氏的话与朱奎的如出一辙,顾诚玉只得又将朱庞狠夸了一遍,惹得田氏笑容更甚,看样子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 在母亲的心里,自家的儿子纵使有太多的缺点,那还是自家的儿子好,也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很明显,顾诚玉的识趣让田氏十分开怀,比之前更热情了。 这让顾诚玉不由得想起了他娘,有一年多没看见爹娘了,这会儿看着田氏和朱庞的互动,挑起了他心中的思念之情。 顾诚玉想了想,等这次殿试过后,他一定要接他爹娘上京住一段日子。 一辆马车驶进了东城的一座宅院,车里坐着的人正是6琛。 “6少爷,可有好几日不曾见您了!”小澄子从正屋出来,见了6琛,还有些意外。 6琛看了眼他端着的托盘,皱了皱眉头,上头的『药』碗还冒着热气,那黑乎乎的汤『药』似是丝毫未动。 小澄子见6琛看向他手中的汤『药』,叹了口气,这可愁死他了。靖王又不肯吃『药』,这不吃『药』,病怎么会好呢? “还请6少爷替奴才好好劝劝主子吧!您说的话,主子还是愿意听的。”小澄子将希望放在了6琛身上,往常6琛劝了,四皇子拗不过,还是会将『药』喝了的。 “给我吧!”6琛闻言,将托盘从小澄子手中拿了过来,大步迈进了正屋。 进了正屋,6琛也没看见人,他又迈步向里间走去。一进里间,就看见一袭青衣躺在贵妃榻上看书的男子。 这是一个弱冠之年的男子,面如冠玉,俊眉修眼,只脸『色』有些苍白,身子骨看着就很瘦弱,这就是四皇子了。 不过,早在二年前他加了冠,就应该称为靖王了。 靖王还以为是小澄子又折了回来,他连书都没放下,就不耐烦的说:“小澄子,你别再来烦本王了,那『药』本王是不会喝的。” “不喝『药』,病怎么会好?”6琛打量了眼屋子,靖王喜欢清静,经常一个人待着,有时身边除了小澄子,旁边服侍的人都被他了出去。 靖王听出是6琛的声音,这才将书放下,笑着看向6琛。 “你怎么来了?小澄子也不知通报一声。”靖王从贵妃榻上下来,准备叫下人上茶。 6琛连忙摆手,“快别忙活了,将『药』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将『药』碗放在桌上,对着靖王劝道。 “总喝又有什么用?还是好不了,这些『药』就是些滋补的,与本王的病并无裨益。”靖王神『色』黯然,走至桌前,到底还是将那『药』喝了。 他若是不喝,6琛就会一直纠缠,还不如痛快地喝了。 6琛对靖王府极为熟悉,两人也算是莫逆之交,并不拘泥于世俗之礼。因此6琛在靖王面前,十分随意。 “我看那『药』还是有些效果的,你最近的气『色』好似好了些,还是要坚持服『药』,莫将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 靖王放下碗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道:“还不是老样子?你最近在忙什么?好几日没来了!” 6琛并没有现靖王的动作,他在靖王之前躺着的贵妃椅上坐下。 “也没忙什么,对了,昨儿去了天香阁,竟然在那儿碰上了一个人,你肯定猜不着。”6琛见靖王的情绪低落,就卖起了关子,故作神秘起来。 四皇子笑了笑,“昨儿是天香楼的文会,肯定是人满为患,才子佳人自是不必说。要猜那人是谁,该不会是顾诚玉吧?” 虽然话语中有些不确定,可是瞧那表情却像是笃定了似的。 “你怎么知道?”6琛作为一见顾诚玉就觉得他和靖王是同一种人,靖王就是被身子拖累了,又没得力的外家,不然这京城怎么可能还有大皇子他们的立足之地? 天妒英才,靖王这样的人中龙凤,就连苍天也忍不住嫉妒吧? “可不就是那顾诚玉吗?与你猜得八九不离十,是个稳重之人,学识自不必说,看他为人处世,绝非等闲之辈。”6琛一说起顾诚玉,脸上的玩世不恭收了起来,心中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看来你对他的印象很好?拿来吧!”靖王将手掌摊开,朝着6琛晃了晃。 6琛无语了,好似什么都瞒不过靖王。 将怀中顾诚玉的诗作拿了出来,“呐!这可是一个大惊喜,你看了绝对要感谢我。” “哦?”靖王被6琛挑起了兴致,将诗作拿在手上,快地打开读了起来。 纸上是顾诚玉所创的字体,靖王曾经花了好多银子买了一本顾诚玉的字帖,那也是好不容易买到的。买了回来就一直跟着临摹,可是临摹了有一年多,却一直不得其精髓。 先将字欣赏了一番,而后才看向诗作。 “咦?这格式有些与众不同啊!”靖王对诗词的研究要比6琛多多了,他一眼就看出不同之处。 “这个叫词牌,是顾诚玉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这是昨晚的其中两,还有两在夕颜手中。不过我这里还将另一词牌抄下来了,喏!就是这个。” 6琛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纸,递给了靖王。但是靖王此时已经无暇理会,他将全部心神放在了词牌上。 这词牌让他感到十分新奇,由此对顾诚玉这人更加好奇起来。 “这名为初见,可是后面还有?像是没完呢!这两的意境都很好,这就够本王揣摩上好几日了。”他根本没听见6琛后来说了什么,一门心思放在了手中的词牌上。 “这格式为何叫词牌呢?可有什么来历?” 6琛知道靖王又要为之着『迷』了,“这词牌还可以谱成曲子呢!这里的一青玉案,昨儿晚上顾诚玉就与夕颜琴箫合奏了一曲,这曲子甚是美妙,比起教坊司排的乐曲更为动听。” “当真?真是可惜了,本王没听着。若是有曲谱就好了,在府上也能弹奏,你怎地没将曲谱带来?”靖王拿起桌上的那青玉案,准备仔细品品。 “咦?这不是顾诚玉的字。”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 花怜的身世 6琛白眼一翻,“我刚才就说了,这是我叫人抄下来的,还有一在夕颜那里。这是天香阁的规矩,总要留下一两吧?我已经和顾诚玉说了,等有空我会请他来你府上帮着谱曲,你养的那些伶人正好能派上用场。” 靖王自己就会弹琴,一般用不着那些伶人。那些人还是大皇子送的,靖王嫌吵,一直没好好听过他们排的曲子。 “当真?真是太好了,你得问问他哪时有空,好给本王引荐引荐。”靖王欣喜万分,他早就仰慕顾诚玉的才华了,只是一直见不到人。 过了半个时辰,6琛见靖王已经沉醉在其中,他只得起身告辞。 6琛出了靖王府,坐在马车上,撩了帘子看向身后的宅院。沉思了半晌,终又将帘子放下了。 靖王等6琛走后半个时辰,才将词牌放在了桌上。他起身在书房内踱了几步,后又看向桌上的词牌,唇角一勾,这个顾诚玉倒是有点意思。 上次的事,凭胡茂清的本事,能斗得过大皇子?若是斗得过,也不会一直被大皇子牵着鼻子走了。这次的舞弊案似乎牵扯进了很多人,都想做黄雀,最后却被一只不起眼的家雀啄了眼。 听说顾诚玉在几年前去靖原府的船上遭遇了江匪,而那艘船上就恰好住了胡茂深 他随后在书案前坐下,提笔写了些寥寥几字,“来人!” 一名暗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书房,“殿下!” “去查查此人,将他历年的考卷都抄录一份过来。” 顾诚玉在朱府用了午饭,就回了府。 立春已经进了顾诚玉的屋子服侍,她见顾诚玉进了屋子,连忙对着顾诚玉行礼。 “公子!”她秀美的脸庞低垂着,神情紧张,心中不禁为能服侍公子而感到幸运。 像她们这样的奴婢,若是不跟着主子贴身服侍,那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整日待在府中,做些粗使的活计,立春还以为这辈子就是这样了,没想到公子竟然点了她管院子。 “嗯!莫要拘谨,以后屋子里的琐事就由你管着,茗墨他们要替我在外行走,屋子里就管不上了。你一个人若是忙不过来,就再挑两个丫头来帮你,这些你看这办就成,提等的事给梁妈妈禀报就是了。” 顾诚玉不愿理这些琐事,叫立春管屋子,也是因为她常在眼前晃悠,他只叫得出她的名字。再说上次在庄子上,立春还是挺机敏的,他观察了一番,人也很沉稳。想来应该能胜任这份差事,因此先将她提为了一等。 “是!奴婢一定不负公子所望!” 立春十分欣喜,公子这是给了她不小的权柄。虽然事事还得听梁妈妈的,可是梁妈妈毕竟管的事儿多。再说她已经提为了一等,就在梁妈妈之下,怎能叫她不激动? “你去叫花怜姑娘过来。”顾诚玉进了书房,突然想到了花怜。 “是!” 这个花怜,她已经见过人了。听茗砚说是公子从天香阁赎回来的,她有些拿不准用什么态度对花怜。难道公子打算将花怜收为侍妾?不然为何要给那姑娘赎身,说不定这府中马上就要多为女主子了。 立春心里翻江倒海,不过还是脚下生风,去了暂时安置花怜的小院子。 “顾公子!”花怜跟着立春忐忑不安地进了书房,见了顾诚玉也不敢抬头,想起昨儿晚上的事,她都觉得万分羞赧。 她今儿一早上醒来,春『药』的『药』效就解了,看着夕颜姑娘在她的房里,她还有些惊讶。之后,又想起了昨晚,其实她也知道顾诚玉压根没碰她。她虽然被灌了春『药』,可是并不多,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不太能控制自己罢了! 且她心中还有些私心,若是真的能和顾公子有了鱼水之欢,顾公子必不会舍弃自己。从顾诚玉赎她出来的举动来看,顾公子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只可惜,人家看不上她。 花怜到这会儿还有些神伤,不过,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想办法赖在顾诚玉身边不走。她就算出了青楼,可是一个人孤苦伶仃,根本也没地方去。更何况她已经情根深种,不可能离开顾公子。 想到这儿,她的心又坚定起来。 “花怜姑娘,你的身子”顾诚玉猛然回过神来,问这个问题有些不妥啊! “咳!花怜姑娘,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你是哪里人?可想找到家人?”顾诚玉打算为她寻找家人,这样总比一个单身女子独自过活得好,但若是被家人卖了的,那他也不能再将花怜送回去。 能卖第一次,就能卖第二次,既然狠心将其卖进青楼,那肯定还会动歪心思。 顾诚玉问起这个,花怜就黯然神伤。 “奴家也不晓得家在何处,只记得小时候和家人一起出来看灯会,就被人抱走了。去天香阁的时候,奴家才四岁,记不清以前的事了。” 花怜是被拍花子的人卖进青楼的,对家里人的印象不多,已经随着岁月的增长,渐渐淡忘了。 顾诚玉觉得有些麻烦,没有一点提示,看来想找到花怜的家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再仔细想想呢?你家是北边的,还是南边的?家里几口人?小时候住的村子或镇子叫什么,还记得吗?” 花怜这才抬了头,看着某处,应是在努力回忆,最后只能无奈地道:“不知,好像只记得应南府,对这个一直念念不忘,为什么记下的,也记不得了。家里的人有爹娘,还有祖父和祖母,好像还有哥哥,其他也不清楚。” 顾诚玉沉思片刻,只有这么点线索,要去哪里找?应南府这么大,下头的县、镇子、村子,多到数不胜数。 “你们家是住在村子里的,还是住在街上的?这些能不能想起来?”顾诚玉认为可能会分不清是镇上还是县城这些街道的名字,但是否是住在农家还是记得的。 “好像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出了门就能买到桂花糕。”花怜偷眼看了顾诚玉一眼,她如今也不想找到家人了,回去了家人知道她曾是青楼的姑娘,难保不会嫌弃她。 顾诚玉『揉』了『揉』太阳『穴』,这线索也太少了,他只能放弃。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可以给你一些银子,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过自己的小日子。” 花怜闻言,泪眼朦胧,接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 重新拟定的名单 “花怜恳求公子,收留奴家吧!奴家什么活儿都能做,只求能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奴家一介女子,就算有银子,也不能过活啊!只怕还没出京城,就被人洗劫了,最后还不得善终,求公子留下奴家吧!” 花怜一边跪地相求,一边拿着帕子擦着泪,孱弱的肩膀在抖动,无声的哭泣让她看起来着实可怜。 顾诚玉叹了口气,花怜说的倒是实情。这世道女子本就过得艰难,花怜孤身一人,更是难以生存。 立春没有出正屋,而是在顾诚玉的卧房听着书房的动静,当听到花怜请求留下的时候,她手上叠衣裳的动作一顿。这花怜倒是不傻,这是想赖上公子了? 顾诚玉目前也没有好的办法,“你快起来,那不然你在府中暂时住下,要是哪日想走,且与我说一声。” 顾诚玉也是想着花怜今年已经十四了,顶多再过两年就要说婆家。等下回他往身边的人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说不定还能给花怜介绍到好的姻缘,那也算是她的造化,反正府中也就是多一个人吃饭。 花怜你见顾诚玉真的将她立下,简直欣喜若狂。只是她这身份住下,不尴不尬的,她住着也有些别扭。 “奴家给公子做丫头吧!奴家看公子身边也没什么人能照顾公子的生活起居。” 这话一出,屋里的立春就不乐意了,她留下做丫头,那自己算什么?她打算出去理论一番,谁想顾诚玉也回了话。 “不用,我身边已经有了立春,还有茗墨他们,服侍的人尽够了,你安心住下吧!” 花怜还想再说,却现顾诚玉已经拿起了书本,还喝了口茶,知道这是不想再多说了,花怜只得起身告辞。 “那奴家先谢过公子,公子也注意休息。”花怜没再逗留,来日方长,她总能打动顾公子的,她不信他的心是铁打的。 里屋的立春听了松了口气,只是一想着以后要面对花怜,她也有些头疼,这是要当主子来敬吗? “大人!这次的名单您已经过目,可有不妥之处?”一名身着葡萄紫直裰的男子看了眼上坐着的老者,忐忑地问道。 “佟侍读,你看,这第一名的考生叫顾诚玉的,前儿还听说他德行有亏,去京城逛青楼,与民争夺青楼里的姑娘,真是有辱斯文。这样的考生被选为第一名,将来也会有辱朝堂清正之风啊!” 此人身着鸦青『色』交领道袍,头戴青玉冠,双眼皮有些耷拉,眼神却依旧锐利。观其年纪,应有五十上下,不过依然精神抖擞,此刻正捋着一把山羊胡,面『露』不屑地道。 这人不是辅夏清是谁? 翰林院侍读学士佟周易是此次会试阅卷的官员之一,他递给夏清的那份名单,是重新拟定了会试名次的名单。 “这?”佟侍读知道夏清的意思,可这是第一名,之前的名单皇上都已经过了目,若是将第一名也给拉下来,那有些不妥吧?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再说他们拟定的这份名单,皇上也不一定会同意。 “皇上最近龙体有恙,并无多大精力看待这些小事,你将德行有亏的考生一一例举出来,给皇上过目就成了。”夏清不认为这是多大的事,只要不过分,皇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份名单他也看了,并没有划掉几个人。且划掉的都是寒门学子,量那些考生就是知道实情也无可奈何。 佟侍读心里一凛,这可是筱关科举的大事,怎地到了辅的嘴里,就成了小事?他倒是对改名单的事有些担心,皇上最近的心情可是糟糕透了,要是借着此事,将怒火在他身上,那可如何是好? 随后他又有些无奈,他既已投在夏辅门下,那这事儿他就逃不开,夏辅惯会躲在后头『操』控朝堂的官员,并且对于不听话的,自有一番惩戒。 “大人,那顾诚玉可是第一名,本就显眼,若是将他拉了下来,皇上怪罪起来,下官可承担不起啊!” 佟侍读一脸苦涩,这可真是为难他了,他就是个从五品的官儿。顾诚玉也不是毫无根基,他的老师虽说离开了朝堂,可那影响力也不是没有。 梁致瑞一旦为了顾诚玉的事求到那些官员的身上,那些受了他恩惠的难道会置之不理?更何况顾诚玉还有三个师兄,都在朝堂任职,且官职还不低,不好得罪啊! 佟侍读想了想,这事儿可不能他一个人扛啊! “佟侍读,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在翰林院也待了不少年头了,知道你为什么到今日还在从五品上待着吗?” 夏清见佟周易如此惶恐,心中有些不屑。这个佟周易实在是胆小,虽说投靠了他,可是过了这么久,也没替他做成一件事。如今他就要来考验考验佟周易,看他是真心投诚,还是想靠着自己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混日子。 他夏清的名头可不是这么好借的,若是佟周易这事儿办不成,那这人他要来何用? 佟周易当然知道原因,还不是因为朝中无人吗?所以他才想投靠夏清,好让自己多年未动的屁股挪挪窝啊!只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却要满足夏清的自傲,显示自己的愚蠢。 “还请大人解『惑』!”佟周易站起身,一揖到底,似是虚心求教。 夏清一见佟周易的装模作样,也不拆穿他,还很满意佟周易的态度。 “那是因为你总想明哲保身啊!佟侍读,有的时候机遇与危险并存,你得抓住了机会啊!之前你或许还认为朝中无人赏识你,可如今你已然到了本官门下,本官当然要为你着想。你要想成为本官的左膀右臂,还得让本官看到你的诚意才是。” 佟周易知道这是夏清想通过这件事,看到他投诚的决心。既然避不过,他当然得为自己谋点好处。 “大人,这事儿也不是做不得。只是,您也知道,下官如今还是从五品,就是想在朝堂上为您办事,也是力不从心呐!”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请罪 夏清心里冷哼一声,不就是想升官儿吗? “佟侍读放心,只要办成了这事儿,就是入内阁,也不是不能。” 佟周易一听,立即喜形于『色』,内阁那是所有翰林的官员都想入的地方。就算擢升的品阶不高,那权势比六部也不差了。 “下官定当不负辅重望。”这时佟周易早就将之前的谨慎小心抛在了脑后,哪还记得之前还在为此事心惊胆战? 佟周易得了夏清的承诺,而后又与夏青商量好了面圣的事儿,心满意足地走了。夏清看着佟周易的背影,嗤笑一声,想要进内阁,那就看他这次顶不顶事儿了。 “皇上,太医嘱咐过,您万万不可过度『操』劳啊!”德安见皇上『揉』着眉心,似是十分疲惫,忙上前将手按在皇上的额角,轻轻地『揉』捏起来。 “这两日朕身体不适,桌上就堆了这么多的奏折,就是歇着,那也是寝食难安呐!” 皇上闭着眼,享受着德安不轻不重的拿捏,将背靠在椅背上,稍稍松懈了些。昨儿本想撑着去上朝,可是走到半道上,实在吃不消了,只好返了回来。 德安其实心里明白,皇上还是被大皇子给气着了。之前皇上常要炼丹,有时就将奏折丢给了内阁,只有大事才会呈上有皇上过目。 自从前几日大皇子参与了科举舞弊案,皇上气极晕倒之后,对朝堂之事,就比之前上心了许多。上次德安在御书房外,隐隐地听到什么银子的事儿,他想到了之前舞弊案,在万雪年他们别院搜出的那批银子,皇上对此却闭口不谈。 既然是大皇子想栽赃,那近二十万两银子又是从何来?拿着二十万两栽赃,也算是大手笔了。就是皇上除了炼丹,日常也节省得很。 小全子在御书房外朝里探了探,德安见着立即瞪了他一眼。不过,也知道必定是有什么事。 小全子也是为难,这大皇子每日都来侍疾。可自从皇上醒来后,就将大皇子赶了出去,不管是在御书房,还是在养心殿,都不许大皇子踏进一步。如今,大皇子正跪在御书房外,看着有些不好,想是撑不住了。 他在御书房外守着,大皇子若撑不住倒怨不上他。可若是大皇子晕了过去,皇上难免不会迁怒于他,谁都能看出皇上对大皇子的偏爱。 小全子也是迫于无奈,才想着给陈总管通报一声。他看着在前面直挺挺跪着的大皇子,也不由得佩服大皇子的决心,这都跪了三个时辰了。 从那日大皇子被皇上勒令连早朝都不能上,大皇子就来御书房外跪着,知道天黑宫门要落锁,才回自个儿的府邸。皇上也不话,直接不理睬,也不听任何人的求情。 二皇子进了宫门,就往御书房而去。还未到御书房门口,就现跪在那儿的大皇子。他脚步一顿,紧握着双拳,定了半晌,才松开手,疾步向大皇子走去。 “大哥!”二皇子在大皇子身边站定。 大皇子张了张口,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出,“二弟来了?” 他从早上起床到现在,滴水未进,喉咙干的厉害。可是他不敢走,父皇到现在还没原谅他,他得让父皇看到他的诚心。 大皇子心里冷笑一声,其实父皇生气真的是为了那些商贾吗?父皇难道心里就没一点数,做什么生意能得了那么多银子? 父皇既想将好处都占了,又想不背负骂名,这就是民间说的,既想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 表现出这副痛心疾的样子,之后还是要自己背黑锅。不过,还好他还留了后手,将那些银子留下了一部分。世人都说他得父皇宠爱,可是他却有些『迷』糊,总觉得父皇对他忽冷忽热,有时却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大哥!父皇的气还没消?大哥都跪了两日了,怎地吃不消?臣弟这去向父皇求情。”二皇子目『露』担忧,面『色』凝重。 大皇子在心中腹诽,他这副模样,最高兴的就是老二和老三了,老三如今还在府里出不来,目前就只有老二在为父皇分忧,没想到这次得了大便宜的竟然是老二。 “二弟不用担心,为兄做了错事,父皇处罚也是应当。”既然是大家都知晓的事,那他也没必要瞒着,只要不拿在明面上戳破,再加上父皇的偏袒,谁又能耐他何? 没错,为了银子这件事,父皇一定会想办法保他,只要寻着一个借口,那就能从轻处罚。那些银子完全可以找人顶了锅,只要将银子的事还是栽赃在万雪年和宋书菁身上,就算他们没有参与科举舞弊,那也说不清楚银子的来历。 郭时知道的事儿不多,只知道他栽赃陷害的手段,那银子的来历并没有交代清楚。对于银子的事,那个幕僚所知也不多,最麻烦的是刘东。只要父皇不想扯开这层遮羞布,那就不会提审刘东。没见父皇这两日在拿着他撒气,对刘东却只字未提吗? 所以,大皇子对这事儿并不担心,顶多是关在府里一段时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功赎罪。 “那臣弟就先失陪了。”二皇子憨厚的面容上眉宇紧皱,好似还在为着大皇子担忧,随后向小全子处走去。 群臣都说二皇子秉『性』纯良,大皇子是不信的。身为皇子,又有谁是单纯的?等他料理为了老三,再来收拾老二。 “奴才参见二皇子殿下!”小全子早就看见了二皇子,见他过来向他行了礼。 “不必多礼,父皇可有空闲?”二皇子凝神听着御书房的动静,却没到任何声响。 “劳二殿下稍待,奴才这就去给您禀报!”小全子后退两步,进了御书房。 “奴才参见皇上,二皇子殿下求见!”小全子顶着德安锐利的眼神,把心一横,朝着皇上禀报道。 他也知道皇上十分劳累,可在这之前皇上并没有说不能打扰。德安在御书房里伺候,小全子本就守着门,也不算越俎代庖。 德安眯起了眼,小全子这是起了心思了。 皇上睁开双眼,声音冷然道:“是老二来了?让他进来吧!” “是!”小全子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他已经收到了陈总管的眼刀子,看来最近要小心了。 . 章节目录 第488章 国库空虚 “二殿下,皇上请您进去。” 二皇子进了御书房就跪倒在地,德安连忙停了手里的活,往旁边走了几步。 “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看了眼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暖『色』,“嗯!今日来所为何事?可是为了户部的事?” 皇上将最近的事理了一遍,难道是老二最近接管了户部的差事,还不能胜任?老二『性』子纯良,怕是压不住那些老臣。 “父皇,儿臣刚刚接管户部的事,发现咱们国库十分空虚。虽然近几年在田产上比往年多收了些赋税,可也是杯水车薪啊!近年来兴国屡犯边界,时不时地扣边,守边的将士们粮草拮据,饷银都时有推迟,日子更是难捱啊!” 二皇子一到户部,就想着到父皇面前表现一番。不过,虽然有私心,可是对国库空虚还是十分忧心的,没有银子,很容易引发动『乱』。不然大衍也不会容忍大兴时不时地侵袭,还不是粮草不够? 其实他还有许多话闷在肚子里没说,他听人说那些守边的士兵还有过好几个月不发饷银的,甚至在寒冷的冬日还只着单薄的夹袄,连饭食都得克扣着吃。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虽说近来没有战事,可士兵们吃不饱穿不暖,底子差了,上了战场,那生还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了。而且那些鞑子膘肥体壮,就连马儿都是健壮的宝马,打起来,还是他们大衍朝吃亏啊! 皇上额头青筋一跳,他知道老二是想做出些政绩来给他看,可这些他难道不清楚? 就连户部的每一任官员都很清楚,要想充盈国库,那必须得开源节流。只如今户部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他的钱袋子又如何会满? 国库空虚谁都知道,可是二皇子将这事儿说出来,赤『裸』『裸』地摊开在了阳光下,让他这个帝王的颜面何存? 皇上心里叹了一声,老二还是太老实啊!老三接了户部的职位一年有余,当然知道户部的状况,不管朝堂上那些大臣明示和暗示,老三连一个字也未提过,这就是老实与圆滑的区别。 这事儿如果是老大,就更不会说了。起码他们不会这么直接地提出来,肯定会为他留有几分颜面。 这『性』子也太憨直了,怕是老大和老三都不愿算计他,这样的『性』子,怎能降得住那些老『奸』巨猾? 皇上的面『色』一冷,“国库空虚,朕早已知晓,你可有良策?” 二皇子顿时脸『色』一紧,其实他哪有什么良策?这是数十名官员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一个人就是加上府里的幕僚,那也想不到好法子啊! 眼角瞄了一眼脸『色』越来难看的皇上,二皇子顿时心中大急。随即,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他忆起了府中一位幕僚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启禀父皇,儿臣虽没有好法子,可是儿臣觉得有一人也许有办法。” 德安看了眼二皇子,不禁要为他捏一把汗。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好,龙体也欠安,二皇子这时候来提这个,不是来触霉头吗? 皇上面上更是难看,他还以为二皇子想要敷衍他,将这事儿推到了别人身上。 “哦?你说的那人是谁?” “那人叫顾诚玉,就是此次参加会试的考生。” 二皇子心中忐忑不安,就怕父皇会怪罪于他。他还是太急功近利了,老三留下的烂摊子不应该留给他去收拾,虽然到年底还是要被父皇申饬一番,可毕竟拖一日是一日啊! “顾诚玉?”皇上十分惊讶,此事与顾诚玉又有何关系?难道仅凭顾诚玉一人,就能将国库充盈了?简直是无稽之谈。 皇上忍着跳动的额角,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问道:“你为何说他有办法?说来听听。” “父皇,儿臣听说顾诚玉原先只是一介农家子,家中十分贫寒,可是如今的顾家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了。那顾诚玉敛财十分有手段,家中发迹都是靠得他,听说在京城开的酒楼是日进斗金呢!” 二皇子看着皇上越来越舒缓的脸『色』,胸中缓了口气。 皇上本就对顾诚玉这人有些兴趣,如今听了二皇子的话,也觉得这样一介寒门学子能靠着自己走到这一步,着实不易。听说他还有敛财的本事,更觉得顾诚玉是个人才了。 只是酒楼的生意就是再好,一年又能赚多少银子。朝廷需要的银子才叫庞大,顾诚玉赚得银子,扔进国库,连个声响都听不见。 “老二,你可知道如今的税收一年是多少银子?而朝廷一年又要用多少银子?” 二皇子对这些当然做足了功课,“原先朝廷一年的税收都折合成白银,一年是一千三百万两,如今因为粮食的税收上来了,到去年是一千五百万两税收。” 大衍朝开国才经历了两代帝王,原先的战『乱』导致民不聊生。其实这也怪不得慧明帝,毕竟他先帝将江山留给他的时候,国库就不充盈。 之前国库的银子都拿去打仗了,后来休养生息,赋税才慢慢地提上来。 皇上点了点头,示意二皇子继续往下说。 “至于朝廷的开支,那就在每年一千四百万两银子左右。”对于这个数,二皇子刚看到时也是一惊,原来朝廷养着这么多人。 一年也就剩下一百万两银子左右,可不要觉得一百万两很多。有个什么突发状况,那根本就不够。例如四五年一次的修河堤,哪里有了灾患,朝廷就要拨银下去赈灾。 再加上皇宫内院的宫殿还要时不时地修缮,皇上和皇后的寿诞,那些闲散的宗室、朝廷官员的俸禄等等,其他就不一一赘述。 若是有哪一年的不够,父皇还会从私库中拨出银两来填补上。 所以,国库空虚已经是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二皇子也知道父皇常为这事儿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凭一己之力就能填补国库空虚,那是绝无可能。也许他有些一些好法子,可那也与朝廷每年花费的银子相去甚远。” 皇上想起这些叹了口气,他近日来,连炼丹的次数都少了。可那丹『药』是一定要练的,道长说过,总有一日会练出仙丹。他如今年事已高,底下的皇子个个都顶不住。 他好想向天再借五百年,一直守着他赵氏的江山,让大衍朝繁荣昌盛,达到前所未有的盛世巅峰。 章节目录 第489章 倒打一耙 而后忽然想到老大前些日子送来的银子,他的脸『色』筱地沉了下来,那银子拿着着实烫手。 二皇子今日来除了说这事儿,还是为了给两位兄弟求情来了。两位皇子都吃了挂落,就他独善其身。外人难免会有不好的揣测,这会儿正是让他体现兄友弟恭的时机。 “父皇!”二皇子看着皇上突然沉下来的脸『色』,心中有些犹豫。 想了想,今日不提,等过两日父皇原谅了那两人,那就没他什么事了。再说,自己的大哥就跪在门外,他一句也不提,父皇难免要觉他凉薄。 “大哥已经跪了两日了,父皇不若将大哥唤进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让大哥将功赎罪。再说老三已经在府中关了好几日,既然没有舞弊案,您看能不能饶了三弟?” 大皇子那事儿说的不明不白,二皇子也想打探其中的真相。 皇上深深看了眼二皇子,老二虽然也有小心思,可是大体还是顾念兄弟情的。 “哼!如今是看在你的份上,朕才暂且给他个机会澄清事实。德安,你去将大皇子叫进来。” 德安领命连忙小跑着出了御书房,他其实心里清楚。皇上哪是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这还不是看大皇子已经连续来跪了两日,心软了? 出去时,看了眼站在御书房外的小全子,呵斥了声:“跟着过来。” 大皇子跪了这么久,他一个人怎么扶得起大皇子? 小全子忙心神一凛,小跑着跟上了。 “大皇子殿下,皇上让老奴请您进去呐!”德安说完,就上前搀扶大皇子。 小全子也上前帮忙,大皇子一直跪着,腿都没了知觉。如今一被扶起,只觉得膝盖钻心地疼,根本无法走路。 大皇子是被德安和小全子架进书房的,一进书房,他就挣扎着拜倒在地。 “父皇,儿臣做了错事,父皇只管责罚儿臣就是。父皇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不然儿臣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大皇子满脸的自责,望着皇上的双眼噙泪,悔意尽显。 德安站在书案的一旁,低垂着头,心里不免赞叹一声大皇子好手段。皇上本就已经对他心软,他再来这这招,终究是疼爱了这么多年的长子,皇上怎会不饶恕他? 皇上见大皇子像是诚心悔改,看向自己的目光还带着孺慕之情,不禁让他想起了大皇子小时候。那时,他做了错事,也是这般望着自己,害怕被自己责罚。 其实大皇子做这些事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自己,虽然过程中有些不择手段,孝心还是有的。若不是见自己终日为银子发愁,想替自己分忧,也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不过,后头害了朝中的两位老臣就不应该了。万雪年对他如此忠心,如今却不得善终,万氏族人怎会甘心? 如今万雪年的棺椁还停在万府的灵堂,不给万氏一个说法,不但寒了老臣的心,还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如今朕就给你个机会,将此事详细道来。” 二皇子被赐座,在一旁的圈椅上坐着,他看向下房方跪着的大皇子。心中却在想着,怕是父皇早就心软了,他来的正是时候,正好给了父皇台阶下。 大皇子沉『吟』了一瞬,看了眼二皇子,知道他父皇不会喜欢他说实话的。老二在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借由老二的嘴,将这所谓的真相给散出去吗? “那些银子儿臣真不知晓来历,儿臣也是从郭时那得到了消息,说是万大人和宋大人舞弊。之前与两位大人有些过节,就想着让郭时去查探清楚,至于郭时是受谁指使,儿臣却是不知的。后头的供词,郭时自认与儿臣扯上了关系,这才将这些事儿都赖在了儿臣身上。” 大皇子早就已经想好了托词,这会儿说起来是理直气壮,好似是真的一般。 皇上的脸『色』微凝,看来老大的心计不小啊!他看了眼坐在位子上的老二,只见其憨厚的面容上『露』出了惊讶,似是没想到真相竟是这般。 其实二皇子心里却在翻江倒海,没想到大哥竟然已经想好了对策,这完全是倒打一耙。 看来这次大哥并不会受多重的惩罚,二皇子只觉得万雪年真是白死了,怕是死后还要给他冠上不少罪名,就连宋书菁也不能幸免,那二十万两银子进了两家的别院,就成了那两人的催命符。 皇上心思辗转,为了皇族的尊严,老大这番话是最好的提议。若是天下人知道大皇子陷害朝中老臣,肆意妄为,还有那些银子...... 这样德行有亏的皇子,怎能成为大衍江山的继承人之一? 皇上闭了闭眼,对于万雪年的以死明鉴,他不是不动容的。可是这事儿既然已经错了,那就只能将错就错。 人总是身不由己的,各人有各人的无奈,就算他是帝王,那也不能随心所欲。 “照你这么说来,那郭时背后另有其人?”皇上好似十分意外,目光如利箭,将大皇子看得浑身一凛。 “儿臣还不知晓,那郭时是胡大人审问的,如今又交给了大理寺。儿臣只是猜测,不然也不能解释郭时为何这么做。” 大皇子对于在二皇子面前扯谎,一点也不慌,可是面对他父皇,他心中总是有些心虚的。 父皇不会相信他的说辞,但是为了给他弥补名声,连昔日忠心耿耿的老臣都舍弃了,大皇子不会认为这都是为了他,那银子起了不小的作用。 “哼!已经过了两日,匡兆映竟然还无动静,到这会儿也没问出了所以然来。”皇上想到了还关在大理寺的郭时,心里有些不爽。 郭时不能留! 二皇子适时地开了口,“父皇,那郭时着实可恶,也不是被谁指使的,大哥也是被冤枉了。” 二皇子出了宫门,回身忘了眼巍峨的皇宫,憨厚的面容顿时沉了下来,他冷笑一声。 他已经能猜到这事儿的结局,怕是郭时这两日就会暴毙在牢中。 而万雪年和宋书菁最终也不可能沉冤昭雪,没有了科举舞弊的罪名,也可以有其他的罪名啊! 例如搜刮民脂民膏,收受贿赂,为想钻空子的商贾大开方便之门。 章节目录 第490章 德行有亏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觉得双眼有些酸涩。他明明是嫡子,父皇却迟迟不立太子,还对大哥如此偏爱。若他不是憨厚老实,那些人认为父皇不喜他,暂时不想收拾他,怕是早就被那些人嚼碎骨头咽下了。 二皇子又恢复了憨厚的面容,朝着外头的马车走去。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已经练至炉火纯青。 皇上等皇子们走后,才看向里手中的奏折,却一个字也未看进去。老大一向聪明,他自己闯下的祸,得由他自己去收场。 随后他又想到了老二,不由得叹了口气。 “德安!你去将那顾诚玉历年的考卷拿来于朕过目。”皇上想起二皇子举荐的顾诚玉,心中又有了想法,这顾诚玉难道还未进朝堂,就站了队? 不过,不管他与老二有什么关系,若是有才能可被朝廷所用,他也不会有什么偏见。毕竟得了他重用,变成纯臣也是很有可能的,朝中又有谁是真正的纯臣呢? “是!”德安虽然不识字,可是之前有官员将顾诚玉的考卷送了来,皇上随手一放,他却是记住了的。 “皇上,您看,可是这一摞?”德安捧了几张弥封的考卷走了过来。 皇上点点头,“嗯!你的记『性』倒是不错。” 皇上的随口一夸,让德安的心里一突。 “奴才的记『性』哪有皇上好?若不是您提过,奴才哪能记得?” 德安身为皇上的近侍,伺候了皇上数十年,在皇上还是东宫太子的时候,德安就在,他怎能不了解皇上呢?皇上一直不服老,认为只要练成为了长生不老丹,服下丹『药』,就能守住这大好的江山。 德安虽然觉得这事儿荒谬,可皇上也是难得服用,一般都会由『药』人服下,给那道士观察『药』效。 皇上随口应了一声,德安连忙将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记『性』差不就是老了吗?他当然不敢承认自己记『性』好了啊! 伴君如伴虎,德安每日也是战战兢兢地服侍着皇上。 在门外的小全子心中不免感慨,平日里在他们面前威风凛凛的大总管,到了皇上面前,也得点头哈腰,就怕惹了皇上的不快。 皇上将奏折扔回了那一堆里,索『性』个眼不见心不烦。 德安见皇上要拿考卷看,连忙上前帮着拆封。 皇上一看考卷上的字,就不由得赞叹,“这字倒是不错,只是还稍显稚嫩。” 他手里的这张是顾诚玉考县试时考卷,皇上对县试时的考卷没多大兴趣。大致看了一遍,随后又拆封了其他的考卷,最后皇上将顾诚玉的策论和经义题单独放在一边。 他觉得这名考生的策论和经义作得尤其出『色』。至于诗作,那些又不能动摇国之根本,只锦上添花罢了!即便顾诚玉的诗才,他也觉得十分惊艳。 顾诚玉的字无疑在进步,看到后头的会试,写的字已经很有风骨了。皇上一边看,一边点头算作称赞。 德安看着皇上的表情,这是对顾诚玉的试卷很满意?看来这个叫顾诚玉的,他也得好好留意了,说不得又是一个新起之秀。 就在皇上看到最后一张考卷的时候,小全子又在朝德安使眼『色』。 皇上看到小全子朝着德安挤眉弄眼,将考卷放下,“可是有什么事?” 小全子顿了顿,“启禀皇上,翰林院侍读学士佟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皇上想了想,就知道是送会试的名次来了,昨儿在朝堂上大臣们说大理寺查出来好多考生德行有亏,就算考中了进士,也不配为官。 皇上也知道其中的猫腻,只要不过分,他也睁只眼闭只眼了。只几个人的话,还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 于是,他随手点了翰林院侍读学士佟周易处理此事,反正他本来也是阅卷的官员之一。 佟周易在御书房外忐忑不安地等着,其实这份差事是个苦差事。翰林院的其他人都在他面前幸灾乐祸,这会试的名次改了,皇上要是震怒,那首先承受怒火的就是他。 更何况这次连第一名都换了,若是皇上没意见倒还好,要是有意见,那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到了御书房外,他的脑子突然清醒了。原先夏清的承诺,那也得有命拿啊! 直到德安请他进去,他才回过了神。 “臣佟周易恭请皇上圣安。” “佟爱卿不必多礼,此次会试的名次可有拟定好?”皇上见佟周易的神『色』有异,只觉得有些奇怪。 “回皇上,已经拟定好了!”佟周易将名单递给了走过来的德安,手都有些抖。 他深深吸了口气,夏清说得没错,他确实胆小。可是他这么胆小的人,竟然做了这胆大包天的事。 皇上将名册打开,发现在第一位的人竟然换了,换成了原来在第二上的人,名叫闵峰。 他抬头看向佟周易,脸『色』铁青,这帮人可真是明目张胆地算计了,竟然还能将第一名换了。 “朕记得这第一名好似是叫顾诚玉的,为何成了这闵峰?”皇上压着心中的怒火,朝着佟周易质问道。 来了,佟周易当然知道皇上会问,说辞都是之前准备好的。 “皇上!您说的这个顾诚玉,他德行有亏啊!” “哦?德行有亏?朕记得当年的试验田就是他与工部左侍郎蒋明渊开展的,改善了民生之举,怎地会德行有亏?” 佟周易一听皇上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看来皇上对那顾诚玉印象极深,且还十分重视,不然不会是这般态度。 他额角沁出了一丝汗,“皇上!他昨晚去逛了青楼,听说与那些商贾争姑娘,最后还将那姑娘赎回了家,着实有辱斯文。” 皇上闻言蹙了蹙眉,“你是说他去逛青楼,还将那娼『妓』赎回了家?” 大衍朝对官员逛青楼管理十分严格,是绝不会允许的。只是顾诚玉如今还不是官员,再说少年风流,这事儿也算正常,就是说出来不中听而已。 再说那些大臣之子不也有很多去青楼的吗?皇上觉得底下的官员就是小题大做,不要以为他不出宫门,就不知道外头的事儿了,那些人还不是盯上了那第一名的位子? 章节目录 第491章 暴毙而亡 “那这闵峰是哪里人士?” “回皇上,是江南的考生。”佟周易只得因着头皮答了。 皇上双眼一凝,这几年朝中添了许多江南来的京官儿,有的已经身居高位。他心中一股怒火腾地升起,这手也伸的太长了,胃口也越来越大。 要不是为了让那些江南来的官员,削弱京城世家的力量,这么多年,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那些人越来越过分,看来再不管管,这些江南来的官员就要膨胀起来了。 “哼!江南的考生?只是逛青楼,你去问问那些大臣,他们谁家的兔崽子不逛青楼?怎么?你们是打量朕身体欠安,就开始在朝堂搅风搅雨了是不是?” 皇上暴起,将手中的册子砸向站立在书案前的佟周易,册子砸在了佟周易的头上,将佟周易的额角划破了皮,鲜血随之流了下来。 佟周易大惊失『色』,立即跪下磕头,“皇上!微臣冤枉啊!那第一名可不是微臣要拿下的。” 皇上指着佟周易大喝,“那是谁?你说。” “是,是......”佟周易猛然一惊,这可是夏首辅要求的,他能说吗?就算皇上最后饶恕了他,那之后呢?夏清会饶了他吗? 皇上眯起了眼,这是不肯说?那人是谁?看佟周易如此害怕,难不成那个人在朝堂上权势滔天,让佟周易不敢和盘托出? “哼!朕倒要看看,这江山是赵氏的江山,还是你们的江山。”皇上勃然大怒,朝堂上竟然还有比他威严更甚之人。 皇上这话就说得重了,佟周易根本不敢狡辩,只知道磕头认错。同时心中懊悔万分,他真是被夏首辅害惨了,他躲在后头,让他来当挡箭牌。 就连德安和小全子也跪下了,德安看了眼暴怒中的皇上,见皇上虽然怒气冲冲,但也没像之前那次一样,有身体不适的症状,这才放下了心。 这佟周易简直在自寻死路,皇上最近本就不顺心,身子也容易疲乏,脾气更是易怒。佟周易也不知是收了谁的好处,这就是个没脑子的。 德安在心中将佟周易骂了一顿,又对着皇上劝解道:“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皇上也想起了太医的嘱咐,这才深吸了口气,在桌案前坐下。 门口的小全子眼珠一转,也就陈总管敢在这时候『插』嘴了,看来伺候了皇上数十年,皇上对陈大总管还是念着些情分的。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谁让你划掉顾诚玉的名字的?” 佟周易的身子抖如筛糠,压根就不敢说出来,“皇上,这事儿微臣从外头听来的,这才将他拉了下来。” 皇上见佟周易还是不肯说,冷哼一声。看来这佟周易还不知道,他的生死是掌握在谁手中。一会儿一个说辞,佟周易以为自己会信? “既然不肯说,那朕看你这乌纱帽也用不着戴了,来人!” 朝堂上如今竟然有人只手遮天,看来他得杀鸡儆猴了,免得朝中的大臣不知道这江山是谁的江山。 “将他的乌纱帽摘了,拖出去,革职查办!” “是!”御前侍卫准备将佟周易拖出去。 佟周易没想到皇上会来真的,立刻求饶。 “皇上,您饶了微臣吧!微臣这就说,这就说。”可惜皇上根本不想听他的话了,只挥了挥手让侍卫拖出去。 朝中位高权重的无非就是那几人,他根本不用听,那几人哪个没有花花肠子?他要的是震慑,如今说与不说,也没有分别了。 佟周易被拉了出去,德安隐约还能听到首辅夏清的名字。他偷偷看了眼皇上,只见皇上连眼皮子都没掀。皇上刚才还如此震怒,如今听到了却又装作没听见,他有些『摸』不准了,难道皇上能忍得下这口气? 怪道自古帝王的心思难猜,就算德安伺候了皇上几十年,有时也『摸』不准皇上的脾气,看来皇上暂时是不准备对付夏清了。 顾诚玉着实过了两天清净日子,晚上尹坤让去府上用饭,商量一下老师回来后的安排。因为师徒也好几年没见了,所以尹坤想让几个师兄弟一起聚聚,正好让老师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其实顾诚玉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就怕何继胜与老师见面有些尴尬。顾诚玉后来听说了何继胜与老师闹僵的原因,原来是为了老师的小闺女。 只是何继胜上进心这么强,当时老师还没致仕,当然会对那师姐好了。等老师致了仕,何继胜保不准还要后悔呢!要是真心爱慕,也不会在老师拒绝了他之后,就马上转头靠向鸿胪寺卿董祯了。 顾诚玉收拾了下,就命茗砚和他一起去尹府。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与你说,那郭时死了。”尹坤见着顾诚玉来了外书房,忙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顾诚玉没想到一到尹府,就得了这么个消息,“他怎么死的?” 尹坤面『色』凝重,接过顾诚玉递过来的茶碗,接着说道:“说是暴毙而亡,大理寺给出的结论。不过,你的名次却是稳当了,虽然我已经打点了一番,可是朝中还有高官想将你拉下来。” 顾诚玉不用猜,也知道是夏清一脉。但是他好奇怎么就稳了?他刚才听尹坤这么说,还以为自己又要想对策了呢!还有那郭时,怎么就死了呢?郭时死了,指正大皇子的罪证还成立吗? 会不会又出现了变数?顾诚玉有预感,这次胡茂深白干了不说,说不定还要被皇上责罚。 “可是有谁出手相助了吗?”顾诚玉有些好奇,那人是谁? 尹坤笑了笑,“你绝对想不到那人。” 顾诚玉将认识的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师兄们不可能,不然会和自己说。蒋明渊更不可能,前儿还去了他家,并没有提及此事。 突然,顾诚玉吃惊地看向尹坤,“该不会是皇上吧?” 尹坤有些愕然,“这你都能猜到?不错,正是皇上,本来那份名单里没有你,结果皇上不知为何发了火,还将拟定名单的佟周易革职了,新的名单明天就会贴出来了。” 顾诚玉会猜到是皇上,是因为在朝堂上力压夏首辅的,除了皇上,还能有谁?再说,他之前在皇上那还是挂了号的,总能记起他的。 章节目录 第492章 会元 至于佟周易被革职这件事,京城中也在传,只是并不详尽,他也没有关注,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他倒是因祸得福了,虽然皇上不可能是因为他才将佟周易发落的,但却让皇上对他的印象更深刻了。 四皇子坐在书案前,描摹着那本买来的字帖,写了几个字,与字帖比对了一番,叹了口气,将纸张丢入了铜盆中。 苍白的唇瓣紧抿着,将字帖拿在手里仔细地观察,看着每一笔勾勒的角度,随后又拿起『毛』笔蘸上墨汁,准备再临摹几个字。 突然,房间中多了一个人,“主子!” 四皇子见到来人并没有惊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名单已经拟定,皇上也准了,明日就会张贴出来。”暗卫平淡无波的声音又响起,站在角落的阴影处,看不清身形和容貌。 四皇子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随后又道:“将那个幕僚处理了,别让人看出端倪。” 他可不会像大哥那样,留下把柄,后患无穷。至于探子,他有的就是,去了一个也并不可惜。 暗卫应了一声,随后脚尖一点,就从屋里消失了。 四皇子看着桌上顾诚玉的词牌,笑了笑,喃喃自语道:“你还得感谢本宫呢!要不是本宫,你能这么顺利?” 明日早上一大早,顾诚玉就梳洗完毕,等在府中,因为待会儿有人差役来报喜。 茗砚已经派人去放榜处看榜了,今日还会贴出皇榜,是关于之前舞弊案的。顾诚玉想知道那件事到底会怎么处理,毕竟之前为了此事奔波了好几日。 突然顾诚玉听到院子里锣鼓喧天,他知道是报喜的人来了。 “恭喜公子中了会元,报喜的人已经来了,就在院子里头。”茗墨喜形于『色』,小跑着进来给顾诚玉报喜。 饶是顾诚玉这么淡定的人,也不由得心『潮』澎湃,这个会元来之不易啊! 顾诚玉向着外院走去,虽说赏钱已经叫茗墨备上了,可是他本人还是要到场的。 一进外院,就看到两名差役等在了院子里。 “会试捷报!贺靖原府少老爷顾诚玉考得京城会试第一名会元。”一名差役见正主来了,连忙又通报了一声,这可是会元呐!看着三进的院子,赏银必不可少。两人脸上堆满了笑意,看着顾诚玉的双眼放光。 顾诚玉立即会意,从差役手上接过捷报,给茗墨使了个眼『色』。茗墨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红封,递给了两名差役。 那两人『摸』了『摸』,知道是十两的银锭子。立即笑逐颜开,纷纷对着顾诚玉恭喜道:“恭喜顾老爷了,小的在这里先预祝顾老爷在殿试中高中一甲。” 顾诚玉连忙谦虚道:“借你们吉言!” 会试的排名在殿试时不会有大的改动,皇上会在殿试后,将自己喜欢的考生名次调动一下,当然变化并不大。顾诚玉是会元,殿试时要看皇上的喜好钦点,一般会在一甲内,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三选其一。 顾诚玉送走了两个差役,这才问起了茗墨孙贤他们的情况。 “可有派人去孙家和叶家守着?”因为之前孙贤就对顾诚玉说过,这次的会试他不可能上榜,可万一上了榜呢? 不过,孙贤既然说他的根底还不扎实,那这次没考上也是好的,免得名次落在后面,到时候殿试完,被赐个同进士出身,那才叫无可奈何呢! 同进士与进士只多了一字,地位却有天壤之别。进士及第可以考翰林院的庶吉士,成为入内阁的后补官员。前三名直接就进了翰林院了,根本不需要考。 而同进士就只能当一方父母官,最大的能做到四品知府,再想往上走,那就不易了。且还不能在京中任职,只能外放。所以谁要是平日里自觉才高八斗,却成了同进士,真是哭也要哭死。 当然,也有例外的,除非得了朝中重臣或皇帝的赏识,将你调了过来,那也算是造化了。 还有的考生还会对这个耿耿于怀一辈子,在进士及第的人面前,自觉低人一等。 说到叶家,上次叶知秋也为他奔波了好几日,之后他给叶家送了厚厚的礼。孙母对他十分热忱,还让他常去孙家做客。 叶知秋的才学不错,就算名次不靠前,那也不至于太落后,但凡能在前五十名内,那进士及第还是十分有希望的。 顾诚玉回了书房,让茗墨去那两家报喜,顺便将两家是否高中的消息传来。 “公子!看榜的小厮回来了,叶公子在第四十八名,不过没找到二姑爷的名字。”茗砚看了眼顾诚玉,就怕顾诚玉会失望。 顾诚玉并没有介怀,连孙贤自己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早就已经没抱希望了。这次的会试这么难,听说就是那过了的三百人,也还有好多没全部写完考题呢! 对于这次叶知秋的名次,顾诚玉也觉得算是发挥不错了,虽然已经到了殿试二甲的最边缘。只要殿试上不掉以轻心,在二甲吊个尾巴还是成的。只要不成为三甲,二甲的前头和后面,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让你看的皇榜,上头写了什么?”顾诚玉迫切地想知道黄榜上怎么说这事儿的。 茗砚是知道些事情的,对皇榜上写的内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反正对之前的舞弊案做了澄清,说是子虚乌有的事儿。还有两位大人平日里索贿,为一些人大开方便之门。是两名大贪官,贪了银子二十万两。念在两位之前有功于社稷,这才将宋书菁判了流放千里。两府的家眷,男子都判了流放,女子则没入教坊司或卖身为奴。” “另外郭时因为诬陷朝廷命官,他人已经死了,郭府的男子判了斩首,女子则充作军『妓』。” 顾诚玉惊诧不已,那银子是大皇子的,不止他清楚,朝中怕是有好几人都清楚。皇上这样做,难道是为了保下大皇子? 可是那批银子呢?皇上一点也不芥蒂吗?还是说皇上根本就知道那银子在哪,或者说是知道银子用在了哪儿。 章节目录 第493章 约见 好好的一代忠臣,竟然被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死了也晚节不保。 那宋书菁也冤呐!流放千里,说不定在路上就死了。就算不死,看着家人都分崩离析,还吃着苦头,想必也是生不如死了。 还有那郭时,终是害人害己。若不是他贪心,也不会惹来这等祸患。可怜了他家人,被他连累,最后也不得善终。 不过,还好,早前郭氏留下了三个血脉,顾诚玉也算给他郭氏留下了根基。 顾诚玉觉得浑身发冷,这场政治的博弈,将无辜的人牵扯入内,被那些玩弄权术的人当成了马前卒。 他此刻才深切地感受到,这是真正的皇权至上,这是赵氏的江山。 如此一来,大皇子顶多被私下处罚一番,绝无可能拿到明面上来处置。 犯下了此等大错,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化解了,皇上一开始就不想彻查的吧?对于大皇子的受宠,顾诚玉又有了新的认知。 “公子!刚才门房处收到了帖子,是胡府送来的。”外院的管事将每日的帖子送来的时候,把胡府的帖子分开了放的。毕竟是朝廷官员,其他都是些文会的请帖。 “哦?拿来我瞧瞧!”顾诚玉不用猜也知道是胡茂深按奈不住了,胡茂深可能是想找他商量对策,或是想让他拿出更有力的证据。 果然,顾诚玉将帖子打开,上头写的是约顾诚玉会面,地点竟然是在他的酒楼,时间是下晌酉时。顾诚玉沉『吟』了一番,事已至此,就是顾诚玉也没法子的,除非皇上改变态度,否则这结局将不可扭转。 更不要说他手上根本没什么证据,胡茂深就算是再不甘心,也不能自掘坟墓吧? 虽然不想去,可人家之前也算帮了他,不管胡茂深的出发点是什么,那也是间接帮了他的。 再说日后还会一起在官场做事,不见就说不过去了。 顾诚玉突然想到了郭府送出来的那三个孩子,他这段时日太忙,竟然将此事给忘了。不过,如今这案子还没了,那三个孩子暂时安置在市井中,相对来说还要安全些,大隐隐于市嘛! 只那个嫡女已经十二岁了,可不是不懂事的小娃,肯定知道家里发生了何事。郭府如今被抄,那姑娘要是做出了什么意外之举,说不得还要牵连了顾诚玉。 “那郭府出来的三个孩子,你叫看管的人看严些,可别让他们跑出来了。”顾诚玉打算等风声过后,就将这三人送走,送得远远的。郭府的老太爷之前还给三个孩子准备了不少银两和昂贵的首饰。 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只给了家中女眷的嫁妆,其他的没敢动。 不然,被查抄的时候,没搜出银子,又要徒增是非。 “对了,那姑娘说要见公子一面,想当面给您道谢!说是还有重要的东西给您。” 茗墨差点忘了此事,是看管三人的护卫给他禀报的,今儿事忙,差点要忘了,茗墨拍了拍脑袋。 顾诚玉有些奇怪,那姑娘想见他做什么?难不成还以为他有能力救他们?至于重要的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去看看也无妨。 “你跟她说,我会晚一些过去,可能要到戌时才能到。”戌时就快到宵禁的时辰了,这么晚,不会惹人注意。他有轻功,想避开巡视的士兵也很容易。 和胡茂深谈一个时辰应该够了,其实根本用不了这么久,因为这件事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酉时刚到,顾诚玉就到了聚香楼,顾万千早就得了消息,从酒楼里迎了出来。 “叔!那胡老爷已经来了。”顾万千最近一下在酒楼里帮忙,顾诚玉觉得可以找些事给他做了,酒楼有牛掌柜,并不需要再多一个掌柜。 “嗯!你明儿来我府上一趟,我最近想做点其他的营生,需要找个作坊,你再给我买些下人,这个营生全部交给你去负责。” 顾诚玉进了酒楼,无视人声鼎沸的大堂,直接向二楼的雅间而去。 顾万千一听,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喜『色』。他这两年来一直在酒楼帮忙,有时去管管一品斋的账簿。学得也差不多了,只是叔的营生就那么多,他渐渐地感觉没事做了。 他『奶』拖了别人写信来,说他年纪不小了,该娶媳『妇』儿了。不过,被他拒绝了,他觉得自己才十六岁,也不算大,这几年给叔做事,存了快三百两银子了。再等年把,他就能在南城买个小宅子,也算有了自己的窝。 如今叔给了另外的差事,只要做得好,赏银和月钱会更多,毕竟他也算独当一面了。等他买了宅子,他就把他『奶』也接来京城,跟着他一起过日子。 顾诚玉如今年纪不大,还没考虑到人生大事。就是家里来信,也没提及此事,顾诚玉自然不可能想到。他从来没想过身边的人都到了年纪,该娶妻生子了。 因此,对顾万千的人生大事,他压根没想到。毕竟,在他的心里,十六岁还小着呢! 眼看着那雅间就要到了,在前头领路的顾万千忙收敛起情绪,“叔!那胡老爷就在里头呢!” 顾诚玉点点头,打开雅间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顾公子!” 顾诚玉才刚看见人,胡茂深就喊了他一声。于是朝着胡茂深行了礼,“胡大人!” “今日约见顾公子,顾公子想必也知道了本官的来意。”胡茂深等顾诚玉坐下,就直截了当地切入了正题。 顾诚玉当然知道胡茂深见他的用意,却笑了笑,没有说话。茗墨有眼『色』地上前为顾诚玉倒茶,并为胡茂深添了一碗。 胡茂深皱了皱眉,上次顾诚玉急的时候,可不是今日这般态度。如今急的人成了他,滋味就不那么美妙了。 “胡大人,上次的事已经了了,不知胡大人找在下所谓何事?”顾诚玉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准备再『插』手此事了。他如今最要紧的是准备殿试,其他朝堂上的事,只要不危害到他的利益,他只需知晓就成。 章节目录 第501章 国公府来人 顾诚玉叹了口气,这样的生活环境,活着可真是累啊!难怪古代的女子常常弱不禁风,动不动就晕倒,可不就是心里的事儿太多吗? 连妈妈见红菱败下了阵,也不上去自讨霉头,只催促着姚梦娴赶紧上马车回府。 一旁的陈妈妈则是在暗地里撇了撇嘴,这红菱仗着自己是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头,平日里连她们这些在主子面前得力的妈妈也看不上眼。 今儿一上来,就明里暗里拿话挤兑三姑娘,这不?碰了软钉子了吧? 陈妈妈心里暗爽,叫你平日里看着天走路,小蹄子就是欠收拾。 连妈妈的城府极深,她才不会和红菱一样,三姑娘还没回府,就急着给下马威。 她作为柯氏身边最得力的妈妈,就连柯氏拿不定主意的事儿,都是她想法子。 对于红菱的段数,她是看不上的。 “姑娘!老太太和太太已经在府里等候多时了,咱们这就走吧!”连妈妈说着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顾诚玉主仆。 她心里在纳闷,这少年穿着华贵,气质雍然,却是她没见过的。 看他站在梁致瑞身边,应该与梁致瑞是认识的。只不过梁府的人没介绍,她做下人的也不好问。 “连妈妈,您也看见了,只有两辆马车,还要坐人,只怕行李都没地方放。” 姚梦娴皱着眉头看向国公府派来的马车,前面那辆倒却是府里的主子出门坐的,不过那辆也不常用,因为马车虽然布置得不错,但是车厢却有些旧了。后头那辆就是府里下人出门坐的,根本没地方放行李。 这几年外祖母给她添置的东西不少,她这次不打算全都带进国公府,只带一小半,其他的则放在梁府。就连那些名贵的首饰和料子衣裳,她也没准备全都带回去。饶是如此,她收拾了一下,也能装个两马车,更不要说,还有带给府里众人的礼,一些靖原府的特产。 其实外祖父为官多年,也没存下多少银子。这几年,外祖父的小弟子贴补了二老许多,最后都进了她的荷包。 想到这里,她的脸有些红,人家孝敬老师和师娘的,竟然都被外祖母给了她。 因此,她从刚才到现在,都觉得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用的好东西都是顾诚玉的。 宁氏不想姚梦娴就这么回去,这也太窝囊了些。就这么回了国公府,肯定要让国公府里那些踩高捧低的人更看不起,那些人可等着看笑话呢! 娴姐儿在府里的日子过得艰难,那些两三等的下人也能欺负到她头上。 顾诚玉倒觉得姚梦娴得跟着回去,而且必须回去。 因为姚姑娘已经回到了京城,国公府也派了人来接,姚姑娘不回去,那些人更能见缝『插』针。 明儿世家之间就会传出姚梦娴对继室不满,对国公府不满,赖在外祖家不回去,这差不多名声就毁了。众人都会觉得她忘恩负义,就是个白眼狼。 姚梦娴当然也想到了这些,她突然明白过来,那继母不就是想让她进退两难吗? 这事儿关系到老师,顾诚玉也只得开口相帮。再说,一个姑娘家被这么为难,也让他十分同情。 “姚姑娘,既然马车不够,那在下的马车,姚姑娘先拿去用就是。” 连妈妈见顾诚玉开了口,就将目光放在了顾诚玉的身上。这么明显的动作,宁氏也不好不介绍。 “这是老爷的小弟子,你叫顾少爷就是。” 连妈妈恍然大悟,“原来是顾会元,老奴失礼了。” 红菱早就打量过顾诚玉了,毕竟这少年就像是夜空中的明月,让人无法忽视。在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见他,实在是因为此人太耀眼了,简直是鹤立鸡群。 既然知晓了身份,红菱和陈妈妈也只能上前行了礼。 顾诚玉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姚梦娴的行李是单独装车的,一共是两辆马车。姚梦娴她们收拾的时候,就将要放在梁府的东西,都和梁府的行李妨碍了一起,因此也不需要另外收拾。 顾诚玉将自己的马车让了出来,另外的两辆装了行李的则是没动,让车夫跟着他们一起回国公府。 看着远去的马车,梁致瑞深深叹了口气,满脸的惆怅。 顾诚玉见了,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姚姑娘在国公府一日,老师和师母就放心不下,就是劝了,也只是浪费口舌。还不如转移话题,让他们不再时刻惦记着。 “老师!您府上我已经收拾出来了,咱们这就回去吧!这会儿正是吃晌午饭的时候了,我在酒楼叫了一桌菜,等回府就能吃上。” 在船上这么些日子,就算身边的下人手再巧,没有食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路上只停两次,只能乘着补给时多买些。 梁致瑞知道顾诚玉在京城也有酒楼,于是连连点头。在船上的这几日,他的嘴巴都淡出鸟儿来了。顾诚玉的聚香楼菜『色』新奇,味道极美,连他都『迷』上了这等口舌之欲。 梁府在京城的北面有一座五进的宅子,这还是皇上御赐的,可想而知当年梁致瑞是何等风光。 只可惜皇上后来几年脾气古怪,对梁致瑞不如以前。 更是因为梁致瑞经常劝解皇上丹『药』有危害,使得皇上见到梁致瑞就烦躁,以至于最后梁致瑞提出辞官,皇上竟也不挽留,批准了。 但是这座宅子却没收回去,内务府在皇上面前提了两次,皇上都没收回。后来,此事便不了了之。 梁致瑞自然也不会傻到硬要还给皇上,就作为在京城的住所,还省得他搬家。 其实顾诚玉觉得皇上对梁致瑞还是有些情意在的,当初答应梁致瑞辞官,可能也是一时之气,之后也后悔了。 但那是帝王,你作为大臣不去服软,帝王就更不可能向你低头了。 更何况朝中不乏能人,皇上也不是非用你不可。怕是再过几年,皇上对梁致瑞的情意就彻底地淡了,这宅子也得还给朝廷。 梁致瑞阔别七年,又回到了这座宅子。他凝视着眼前雕梁画栋的游廊和垂花门,想起了府里最辉煌的时候。 那时他府上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府里的下人们整日穿梭不息,热闹非凡。 章节目录 第502章 京城动向 如今再看看这冷清的宅院,这几年没了人气,似乎就连花草也失了生机,园子里已有了萧条的迹象。 梁致瑞他们走前,当然在府中是留了下人的。有看门的门房,伺候花草的匠人,几个洒扫的婆子并一个管事的。 这几个下人如今就在这儿候着,得知主子 要回府了,他们早就已经翘首以盼了。这几年守着冷清的宅子,日复一日,就算细心地维护,可这宅子有些地方不住人,已经有些难以维持了。 顾诚玉在梁府用了饭回来,回去就琢磨着怎么安排郭莫若他们。随后,他决定叫茗墨晚上去一趟,去问问郭莫若他们的打算。至于季芙蕖,等过几日再问也成。 “大人!这次咱们在那会试名单上伸了手,皇上不高兴了吧?”秦幕僚知道改会试名次这件事,皇上还发落了佟周易,也不知有没有将火烧到夏清身上。 一说起这事儿,夏清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早朝时,皇上指桑骂槐,将他带在了里头,狠狠地申饬了一番。倒是他有些心急了,那顾诚玉还不能动。 不过,皇上终究还是他留了几分面子,没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点名呵斥他,只是话里谁都能听出端倪来。夏清自从当上了首辅,就没有被皇上申饬过,没想到这次在会试名单上栽了跟头。 原本他还以为皇上不会记得那顾诚玉,没想到皇上非但记得,印象还挺深。 “无碍!只是被申饬了几句,那顾诚玉也算他幸运,坐稳了此次会元的宝座。”说到顾诚玉,他就想到了闵峰。 他对闵峰还是看好的,只是闵峰还有些少年人心『性』,太过计较一时的得失。 上次在天香阁的事,他也有所耳闻。那顾诚玉的确有才,闵峰被他比了下去,这几日就有些闷闷不乐。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算顾诚玉才华横溢,那这世上难道就没有比顾诚玉才华更突出的人了吗? 当然有,只是没碰上而已,为了些风花雪月的诗词,就钻起了牛角尖,夏清对闵峰也有了些不满。 “大人!在下觉得这顾诚玉还是早些料理了为好,此人极有才华,从和闵峰比试的这两次来看,心计也不浅,恐日后在朝堂大有作为。” 闵峰和顾诚玉在天香阁的两次比试,秦幕僚早就耳闻了。对于在十里亭上贴对联这件事,让亲幕僚觉得顾诚玉不容小觑。十里亭文人墨客不少,贴在茅厕的墙壁上,可算不得丢脸,为此还狠狠扬名了一回。 夏清能做到首辅,心中会没有城府吗?他当然想到了这些,不过,从这事儿看来,顾诚玉心机是有的,但到底有多深,他还看不出。他没见过这人,也不好妄自揣测。 听闵峰对顾诚玉的评价和对事情的叙述,这顾诚玉每次都是无意撞上的文会,并不是特意去的,诗词也是当场作得。 对于急才上,就是闵峰对他也颇为佩服,这在言语中就带了出来,只是他自己没发觉罢了。 “老夫若不是觉得他有威胁,也不会想早早地将他从会元上拉下来。只是此人羽翼渐丰,再想对付他,想必还要费一番周折。” 话虽是这么说,但夏清心里却并不担心。他权倾朝野,顾诚玉就算中了进士,甚至是状元,那也得从小官儿做起,连让他看一眼的资格也没有。 翰林院最起码得熬三年的资历,这还是最少的。有这三年,闵峰也能扶起来了。 “对于您来说,对付顾诚玉只需透个口风,朝中自然有人为难他,目前还无需担心。等他入了朝堂,就能体会到您的威名赫赫,这可不只是说说的。只是闵公子的『性』子,就需要好好掰掰了,少年人有些沉不住气。” 夏清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将闵峰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之前只是让黄俊恒对闵峰多多关照,他政务繁忙,没时间去关注他。 可如今瞧着他的『性』子还不够沉稳,他势必得好好带带,毕竟是准备收为弟子的人。 “嗯!这几日我会带着他做事,给他好好掰掰『性』子。你们日常多教导教导他,多费些心思。” “是!大人,既然说是佟周易面圣之前,二皇子去了一趟御书房,对皇上提起过顾诚玉。那二皇子府上的探子要不要查查?说不定顾诚玉早就投靠了二皇子。” 秦幕僚不由得暗暗佩服,宫中御书房的事竟然能被大人知晓,说明大人的探子已经成为皇上的近侍,不然这消息从何而来? “老夫已经叫探子留意了,只是最近二皇子根本没有出府,与顾诚玉也是毫无交集。不过,据说府中一个幕僚常喜欢寻花问柳,突然死在了一名暗女昌的床上,此人死得倒是有些蹊跷。” 夏清对那个幕僚的死有些怀疑,这死的时候也太巧了些。虽然这幕僚平日里就喜欢房事,还常服用虎狼之『药』,会死在女子的肚皮上,也算不得稀奇。可是在这节骨眼儿上死了,难免惹人怀疑。 夏清不由想到了那张苍白俊朗的面容,这事儿会不会是他的手笔? “二皇子与顾诚玉没有来往,却无故提起此人,肯定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那个死了的幕僚嫌疑最大,只可惜背后的人手脚太快了,下手极其果断。” 夏清点了点头,与秦幕僚的看法一致。只是他心中比秦幕僚多了一个人选,且他有一半的把握,这事儿就是那人做的。 “对了!大人,如今贤妃被关了禁闭,勒令不得出承华宫一步,三皇子府上也没有解禁,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秦幕僚对皇上的态度真是捉『摸』不透,万雪年犯了事儿,会牵连至三皇子,得些惩罚也是正常,可被软禁起来就有些过了。 在朝会上对三皇子解禁的事儿只字不提,就连朝臣问了,也是说容后再议。三皇子难道就这么不招皇上待见?都快赶上那个病秧子四皇子了。 就连大皇子也被皇上罚了,让关在府中一个月不能出府,暂停一切职务。 如今二皇子可谓是风光无两,那些眼皮子浅的朝臣都开始巴结起了二皇子,这就是京城最近的动向。 章节目录 第503章 收徒 “皇上近年来的举动让人越发看不透,有些事全凭自己的喜好来。不过,三皇子在府中也待不了多久,看着吧!等过几日就能出来,贤妃倒是得等上几个月,毕竟万雪年是她父亲。” 帝王之道在于权衡,朝中如今是二皇子一人春风得意,皇上心里怎能放心? 大皇子的事儿虽然让万雪年他们背了黑锅,可是朝中重臣心里都明白内情,皇上也怕朝臣不满,对大皇子冷淡一段时日是必要的。 秦幕僚走后,夏清想了想,还是将闵峰叫来嘱咐一番。 夏清站在窗前,看着往书房走来的闵峰。只觉得看到了少年时的自己,那时他也是踌躇满志,满怀报负。 如今过了数十年的官场生涯,初衷早已变了。虽说已经权倾朝野,可人却觉得越来越寂寥,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怕就是如此吧! 皇上年纪大了,他不得不为自己打算。那些皇子中,除了四皇子,都各有各的优势。但几位皇子的『性』子,单拿出来,又让人有些不满意。 大皇子心计太重,为人狠辣,做事太果决,只要触犯了他的利益,大皇子绝不会念旧情。二皇子太过敦厚,难以御下。 三皇子自以为有几分小聪明,却常常聪明反被聪明误。四皇子就别提了,不管真实的『性』子如何,他这样的身体,就是拖累,想要荣登大宝,除非皇子们都死绝了。不然,皇上绝不会传位给他。 皇上也正是因为这点,才下不了决心立太子吧? 不过,四皇子的野心倒是不小。他和四皇子见过两回,四皇子的心计谋略一点也不输他,只可惜被他那身子连累了。 若是身子康健,就算没有得力的外家,那也不是不能坐上皇位。 “学生闵峰见过首辅大人!”闵峰不知夏清找他所谓何事,对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闵峰本能的有些畏惧。 他只是一届贫寒学子,能有幸被夏首辅看重,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之前倒是他想差了,认为投了门第,在官场上会处处受人钳制。如今才投了夏府,那诺大的好处就接踵而来。 先不说别的,没投在夏府之前,他还住在书院的监舍里,吃穿都很拮据。 他只是个举人,京城寸土寸金,想要过上舒坦的日子,那银子绝不能少。如今他已经搬出了监舍,就住在了夏府,真正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 难怪古人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要在官场上走得远,又何愁没有这些身外之物? 夏清闻言,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嗯!这段时日在府中住得可还习惯?那些下人没慢待你吧?” 闵峰抬头看了夏清一眼,发现他此时正和颜悦『色』地看着自己,心下稍宽。 对于夏清突然叫自己过来,他心里正在猜测,不知他最近可有哪里做得不妥。 “回大人!府上下人十分规矩,学生住得也习惯。只是学生常住在大人府上,怕是多有叨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受到夏清的看重,闵峰自觉有些受宠若惊。并且他一直被顾诚玉压着,对夏清没看上顾诚玉,却看上了他,他着实不解。 “你在府上住得习惯就好,老夫欣赏你的文采,又岂会觉得你叨扰?你在府上放心住下便是。” 夏清对闵峰诚惶诚恐的模样十分满意,即便是才高八斗的学子,也该表现出谦逊的一面才是。 夏清尤其不喜欢那些自以为是,清高自傲的年轻俊才,觉得他们为人太轻浮,『性』子不稳重。 闵峰表现出的谦逊正合他意,其实他哪里知道,闵峰这几日正是被顾诚玉打击得有些颓废,还没缓过来。 再说,面对朝中的一品大员,他当然不敢造次。 “听说你前两日去过天香阁?” 闵峰一听这话,还以为夏清对他心生不满了。逛青楼毕竟不算什么光彩的事,虽然是去参加文会,可是那地儿说出来确实不雅。 “学生听说天香阁有文会,这才欣然前往。” “少年人去参加文会也无可厚非,只不过,老夫听说你输给了顾诚玉?” 夏清对闵峰输给了顾诚玉,并不觉得惊奇。原先他就知道闵峰在文采上不如顾诚玉,就是在举业上,也是比不过的。但这些往往在入了官场后,就无足轻重了。 想在官场上迅速站稳脚跟,并身居高位,可不是靠文采,而是靠的谋略和人脉。顾诚玉是梁致瑞的弟子,可梁致瑞已经致仕,如今的首辅是他。 只要闵峰不是那扶不起的阿斗,他就能将他推上高位。闵峰此人,他先前已经观察过,除了有些争强好胜外,其他也无可挑剔。 闵峰闻言耳根都有些红,他的才学不如顾诚玉,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如今让夏清赤『裸』『裸』地说出来,更是让他羞愧难当。 “学生才不如人,真是惭愧!” 夏清不用闵峰的神『色』,也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不,你不应该惭愧。一时的输赢算不得什么,可若是输一辈子,那才应该惭愧。你还年少,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谁又能保证,自己会笑到最后?” 夏清端起茶碗抿了口茶,看着闵峰稍缓的脸『色』,继续说道:“你就是眼界太窄了,要将眼光放长远些。等你日后入了朝堂,就知道之前的那些都是过眼云烟。” 闵峰听了这番话,也觉得他之前是钻牛角尖了。不是一直告诉自己,朝堂倾轧才是他应该关注的重心吗?夏首辅说得不错,是他太狭隘了。 “多谢大人提点,是学生着相了。” 夏清见闵峰看开了,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悟『性』还是好的,以后将他待在身边,等眼界开阔了,就不会再对此事耿耿于怀了。 “老夫对你很看好,所以打算收你做关门弟子,你可愿意?” 闵峰闻言,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才回过神来,大喜过望,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儿竟然落在了他头上。 之前他虽然投靠夏清,夏清对他也算看重。可是,他住在府上一个多月了,夏清也没关注过他,他还以为夏清就是看他文采好,成为进士大有希望,这才想趁着他落魄的时候雪中送炭。 章节目录 第504章 谈及婚事 没得到夏清的青睐,他不是不失望的。后来,也就不敢再奢望了。没想到,今儿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之前只能算是投入门下,如今收作关门弟子,地位自不可同日而语。闵峰这会儿脑子十分清明,他连忙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能拜入老师的门下,学生真是三生有幸。承蒙老师看重,学生日后定当谨言慎行,认真聆听老师的教诲。” 夏清看着闵峰惊喜的表现,心中对闵峰更为满意。不说别的,尊师重道上就表现得不错,目前看来,也是个知晓感恩的。 “你既没意见,那就择一黄道吉日,行了拜师礼。你还没见过你的大师兄,等明日老夫将他叫过来,给你引荐引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夏清笑容满面地看向闵峰,对这个小弟子,他还算满意。闵峰前头还有一个大师兄,乃是刑部右侍郎张朔,而夏清膝下有一子二女,两个闺女已经出嫁并生子。 嫡子最小,今年也二十有四了。名为夏泽泉,乃是太常寺少卿,早已成了亲。夏清的嫡长孙女今年七岁,还有个嫡孙今年五岁。 夏府人丁不丰,夏清的妾室只生了一个庶女,其他一女一子皆是正房所出。 “多谢老师栽培!”闵峰是在忍不住心中的雀跃欢喜,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你我既然已是师徒,你也不必拘谨。你今天已到了弱冠之年,却还未娶亲,家中可有为你定下亲事?还是你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闵峰见谈起了自己的亲事,面庞染上了一丝红晕,他如今还没考虑过儿女情长之事。 再说等他考上了进士,何愁娶不到家世显赫的贤妻? “学生家中尚未定亲,之后几年来了京城,也没想过这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长辈做主,学生可不敢私相授受。” 闵峰当然不会把之前真正的打算说出来,这就显得他太急功近利了些。 夏清是可是人精,怎会不了解闵峰的想法?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在考上进士之前能娶到什么样的好女子?那些市井之家或庄户人家的,对闵峰日后并无助力。 夏青想了想,朝中倒是有几位和他走得近的官员,家中又都有适龄的嫡女或庶女。只是如今闵峰还未谋得一官半职,就算已经成为了他的关门弟子,那些大人只怕也不情愿让闺女下嫁,倒不如等闵峰考上了进士再说。 这厢顾诚玉却正在和梁致瑞商量他提前加冠的事儿。 “你如今虽然才十四,可若过了殿试,那就是大衍朝的官员了。还未加冠,就进官场,难免让人轻视你。不若等你殿试过后,就提前为你行弱冠之礼。老夫已经看过了,一个月后,四月二十八,乃是黄道吉日,你以为如何?” 梁致瑞看着这个关门弟子,是满脸的骄傲。不要说大衍朝,就是再往前数几个王朝,也没有十四岁就能成为进士的神童。 虽古有甘罗拜相,顾诚玉十四岁考上进士也不算稀奇,可那中天才神童又能有几人?要不是会试比乡试推迟了三年,那顾诚玉十二岁怎么也能成为一名进士了。 不过,世间这样神童毕竟还是少数。对于顾诚玉即将进入官场,梁致瑞并不担心,顾诚玉脑子灵活着呢! 之前算计成为他的弟子时,就足以看出他的心智,更能看出他的沉稳和隐忍。 为了能得到他的注意,顾诚玉整整布局了半年多。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小弟子将来不是池中之物,这份耐『性』就比同龄人强了许多。 一个读书努力上进,足智多谋,又懂得隐忍的少年,谁又能说不是前途无量呢? 顾诚玉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他本来年纪就小,进了官场,同僚难免会以貌取人,不说轻视他,对他不看重倒是真的。如今正好老师来了京城,顺便给他加冠和取表字。 “老师所言甚是,那就依老师所言。我这就书信一封,给家中父母去信,提及冠礼一事。” 本来行冠礼是需要父亲主持的,可是顾老爹本就是个农家汉,自然不懂这些。再说顾老爹他们远在靖原府,赶来也是不便。 梁致瑞作为顾诚玉的老师,当然有资格主持顾诚玉的加冠礼。 “老夫已经听说了你在京城发生的事,那胡茂深倒也不是『奸』猾之人,你与之想交不算坏事。蒋明渊调入了京中任职,对你十分有利,你日后也要常去蒋府多走动走动,人家毕竟也为了你打点过,算是个顾念旧情的。” 尹坤昨日来了梁府,将顾诚玉在京城遭遇到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梁致瑞听。 梁致瑞听完后,也不由得惊叹,顾诚玉竟然有本事扭转乾坤,虽说后来还是没有还原事实的真相,可起码他将自己从旋涡中拽出来了,这已经很了不得了。 梁致瑞不知道蒋明渊和顾诚玉的娘吕氏的那点事儿,还在尹坤面前夸那蒋明渊有情有义呢! 当初顾诚玉为蒋明渊搞试验田,如今蒋明渊连升二级可全是顾诚玉的功劳。 可人家毕竟是官啊!这次的事没有袖手旁观,而是顾念旧情,已实属不易了。 “可是大师兄和您说的?”顾诚玉自然会仔细维护和两人的关系,毕竟也算是官场上的人脉嘛! 不过,他现在感兴趣的不是这个,他想到了前儿他们三个师兄弟齐聚,何继胜与老师之间有些生疏了。 虽然何继胜对老师很恭敬,可他明显绝对老师对他,不如对他和闵峰他们亲近。 按理说多年未见,就是之前的隔阂都应该烟消云散才是。没想到两人多年不见,竟然还未冰释前嫌。 “对了,老师,您和三师兄之间见到底发生了何事?” 顾诚玉问这个倒也不全是为了八卦,最主要还是要弄清楚原因,这决定了他今后对何继胜的态度。 顾诚玉一说起这个,梁致瑞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他听尹坤说了,这次顾诚玉出了事,何继胜竟然置身事外,还闭门而不见,那就有些过分了。 章节目录 第505章 试探 本来大家都是师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他这个老师的份上,只出些银钱打点一番,顾诚玉就得感念他的恩情,这也全了师兄弟的情义。 梁致瑞早就觉得何继胜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当年何继胜因为他是首辅,就想勾搭他的小闺女,被他发现了端倪,就阻挠了何继胜。 之后何继胜就向他提出了想娶小闺女为妻,被他拒绝了。原本他觉得何继胜读书上进,人又机灵,日后进了朝堂,必然能有一番作为。 可谁想到何继胜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不少,若是真心想娶他闺女,那为何之前不正式地提出? 就算是怕他不同意,那也不能私相授受啊!还好两人私下并没有见过几次,不然,这事儿非得给他蒙羞不可。 之后,梁致瑞就对何继胜冷淡了许多。何继胜是个会钻营的人,在得了他岳父的赏识后,对自己的老师也冷淡了不少。后来梁致瑞致了仕,又远离京城去了靖原府,两人的关系就更淡了。 梁致瑞在靖原府也没收到过何继胜几封信,就那么寥寥几次,也多是问候身体,最后写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对朝中的事丝毫不提。 梁致瑞想到这些,就深深地叹了口气。 “当年也有老夫的错,不应该对他太过冷淡。不过,那也是他有错在先,他是男子,就算与姑娘私相授受,那也只得个风流的名声。可女子不同,老夫膝下只有两女,大的当年也早就出嫁了,就这么个小的承欢膝下,事关姑娘家的声誉,老夫又怎能容忍?” 梁致瑞和何继胜之所以闹成这样,与何继胜想娶老师的闺女有关,顾诚玉之前在尹坤处就已经知道了,只是知道得不详细。 不过,照老师这么说,三师兄当年还做了不妥当的事儿,身为父亲的梁致瑞,发现了端倪,当然不能忍了。 顾诚玉觉得,何继胜若真的喜欢,那他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怎会觉得梁致瑞不同意呢?当时老师对何继胜也很看重,说不定就同意了。 从老师将二闺女嫁给应南府通判来看,并没有在意女婿的家世和官职。 何继胜先未对老师言明,在被老师拒绝后,也未努力证明自己,取得老师的原谅,而是将他自己和老师的关系闹得更僵,这些何继胜都要付绝大部分责任。 “当年的孰是孰非已经过去,他终究是您的弟子。您来了京城,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何师兄若是尊师重道,这府中肯定不能少来,要还是这么相处,难免尴尬。老师不若与何师兄尽释前嫌,抛开那些过往,和睦共处。” 顾诚玉虽是这么说,却觉得两人的关系不一定能缓和。老师的生『性』颇为豁达,这么多年过去,想必早已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拉不下脸来而已。 这就需要作为弟子的何继胜加把劲儿了,只要表现地稍微热忱些,对老师多关心一些,想必这事儿也能迎刃而解了。 只可惜,顾诚玉觉得何继胜不想这做,至于原因他也不想揣测,反正也就那么几点,都摆在明面上了。 不过,那到底是他师兄,他也不好明说,只能宽慰老师几句。在背后嚼舌根子的事儿,他还不屑做。 梁致瑞顿了顿,却没再继续谈何继胜的事,而是说起了首辅夏清。 “听说你的会试名次险些被拉下,还好皇上保下了你,你这次可真是险。”梁致瑞对顾诚玉考个会试也是一波三折,颇为无语。 顾诚玉也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还好他没被刷下来,不然还得想法子。这次的会试考得可真艰难,不但题目难,就连会试后公布成绩也是好事多磨。 他辛辛苦苦考来的第一,为了考试,在考场连待了九日,那号舍还是臭号,若是被人刷下来,他怎能甘心? “的确,还好只剩下一次殿试了。” 梁致瑞说到这个,突然脸『色』严肃了起来。 “那夏清已经注意到你,你今后得谨言慎行,莫要莽撞。那人可是老狐狸,只要被他抓到把柄,他就会躲在暗处算计你。那老匹夫,惯常做的事,就是躲在那些官员的背后,片叶不沾身。” 梁致瑞对夏清十分了解,这人城府极深,算计人从来都不用自己出手,不是透个口风让别人出手,就是借力打力。那些朝廷官员多得是巴结他的,为他做事的可不少。 顾诚玉了然,那从这次舞弊案的算计来看,那夏清不就隐在幕后吗? 直至今日,也未找到能证明他就是郭时背后那人的证据,就连郭时自己也不晓得。虽然猜测时,他的嫌疑最大,可你得讲证据啊! 人证物证一样没有,就算是揭发他,按皇上以往的作风,肯定也是置之不理的。 “你师兄说,你前儿去了天香阁?还带回来一个姑娘?”梁致瑞坐在顾诚玉对面,端起茶碗抿了口茶,那低头的瞬间,嘴角明显的笑意,让顾诚玉翻了个白眼。 这是看他的笑话呢!之前因为这事儿差点被拉下会元的位子,如今这事儿算过去了。连老师都来揶揄他,大师兄这个大嘴巴。 “咳!之前在牢里时,那姑娘去探望过我,我许诺了要为她赎身。既然看见了,总要救人家出泥沼,人不可言而无信嘛!只是那姑娘如今还在府里借住,还没想到法子安顿。” 其实梁致瑞也只是因为谈完了正事,才想拿小弟子的事儿来寻开心。他知道顾诚玉是什么样的人,一般不会这么做。 不过,这么说也有试探的意思,少年人对情事懵懂,若是被人带坏了,成了青楼的常客,那岂不是要自毁前程? 一但被男女之事牵绊住,与身体有碍不说,转移了精力,将心神放在这些事儿上,肯定是不妥的。 “老夫知道你心里有数,不过,还是得嘱咐你一句,青楼日后还是少去得为好,没得影响你的名声。”梁致瑞随即正了正脸『色』,对顾诚玉说道。 “是!”顾诚玉沉声应下,其实他本来也不喜欢这样嘈杂的地方,几次去也算是事出有因。 章节目录 第506章 姚梦娴的处境 “也不知娴姐儿在国公府过得如何了,只回府那日叫了下人送来口信儿,这两日就没了动静。”梁致瑞说起了回国公府的外孙女,脸上布满了愁容。 “老师不必担心,国公府总是姚姑娘的家,又不是狼窝。依我看,姚姑娘也不是那等软弱可欺的,胸有沟壑,您也不必太过挂怀。若是想她,隔几日将她接来在府上多住些日子就是。” 顾诚玉觉得老师太过担心了,那姚姑娘也是个有城府的。国公府总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就是想逃都逃不开。既然逃不开,那就得勇敢面对。在梁府的那三年,应该足够她为自己规划好日后要走的路。 “哼!那国公府就算不是狼窝,那也差不离了。好好的长房嫡女,叫他们慢怠成什么样儿了?娴姐儿原先在国公府的日子,就连下人都不如。府中没有与她亲近的,她那祖母也与她继母一丘之貉,那大哥大嫂......” “唉!不说也罢!”梁致瑞叹了一声。 顾诚玉倒不知道姚梦娴的处境这般艰难,其他人对她不好,可以理解。可那大哥总是亲的啊!都是一样的处境,对这个妹妹更应该怜惜些才是。 不过,听说那继母柯氏并没有生下嫡子,这就不排除姚姑娘的大哥大嫂为了讨好父亲的继室,从而忽略了姚姑娘。 要说姚梦娴好歹是长房嫡女,却连府里的老太太也不看重她,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概因当年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姚青岚,没看上老太太家的侄女儿,却娶了梁致瑞的嫡长女,老太太因为这个对梁氏十分不满。 成了亲后,对梁氏也是横挑眉『毛』竖挑眼,借着婆婆的身份为难梁氏,这些就不用说了。才新婚燕尔就朝儿子房里添人,后来被梁致瑞找上门说了一回,才收敛了些。 不过,姚梦娴她爹也是个风流的,刚成亲那会儿还有些新鲜感,待梁氏还不错,虽然依旧左一个右一个的纳进门,可到底对梁氏还算尊重。 只姚梦娴的大哥生下来后,姚青岚对她就不如以前了。以至于后来梁氏郁结于胸,再加上生下姚梦娴后,身子落下了病根,拖了几年,就这么去了。 梁氏还未进门,老太太就对她心存不满。等进了门之后,那时梁致瑞势大,老太太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是对这个娘家家世显赫的儿媳更不满了。 后来,梁氏的身子不成了,老太太也是整日给儿媳『妇』添堵,最终将梁氏熬死了。 这是顾诚玉这两年打听到的,都是让人使了银子从国公府的下人嘴里掏出来的。 姚梦娴的大哥是男子,老太太对他倒是不错。可姚梦娴是个女娃,与梁氏长得又极像,因此老太太对姚梦娴也看不上眼。对于府里继室对姚梦娴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诚玉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老师了,姚梦娴在府中过得可真是艰难啊! “老夫真是悔不当初啊!”梁致瑞后悔得差点捶胸顿足,眼中充满了悲伤,想是又回忆起了大闺女。 每每老师一提镇国公府的姻亲都是气愤不已,又后悔自己当初答应了老国公的亲事。不错,当年这门亲事是老国公亲自来求的。世家和勋贵联姻纯属正常,梁致瑞也没想到会成了这样。 那国公府的老太太竟然是个拎不清的,就连平日里风评极好的姚青岚,也是这么个风流『性』子,他们生生将他闺女给磋磨死了。 他一想起这些就伤心,当初只听得姚青岚有些风流,不过他想着少年郎风流些也无碍。等成了亲,有他在,国公府也不敢对大闺女如何,没想到最后竟然衍变成这样。 “您说这镇国公怎地也是个拎不清的呢?好好的嫡女,竟然也肯让她被这般作践?” 顾诚玉对不作为的老国公也觉得不满,毕竟是自己的孙女,当年还是他自己亲自为儿子求的儿媳。如今竟然也撒开了不管,可见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老国公是无利不起早,对于外家失势的孙女,可能也不会将精力放在她身上。 不过,顾诚玉说他拎不清是因为,姚梦娴在府里过的日子,就连那些世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老国公竟然还坐得住? 他也不想想,传出去是丢的谁的脸面?还不是国公府的脸面吗?这不是拎不清是什么? “还不是看老夫失了势?纵然说起来曾经门生遍布,可如今老夫离了朝堂,还不是一样人走茶凉?”梁致瑞叹了口气,早知道为了外孙女,他也要忍着才是。 姚梦娴看了眼卧房中的摆设,冷笑了一声,她才走了不过三年,竟然就将她房中那件贵重摆件给收进库房了。在这屋里,难道还有人会偷不成? 她走前让三等丫头银霜将院子看好了,并暗自嘱咐莲心,将房中的所有东西都登记造册过,少了什么,只要对了册子,就能知道。 看着这寒酸的屋子,姚梦娴定了定心神,让自己冷静下来,好歹她娘留给她的东西,她都锁进箱笼里了。不然,还不被她们全都搜刮了去? “银霜,还记得我走前跟你说过,让你守好院子。如今我一回来,这院子都快搬空了,你就是这么给我守院子的?” 姚梦娴看着眼前那穿着青缎掐牙背心的银霜,沉声问道。 “回姑娘,奴婢也是无法啊!那些婆子个个膀大腰圆,将奴婢和甘蓝他们架住,拿了东西就走。说是太太说的,姑娘不在府中住,免得奴婢们笨手笨脚,将摆件给损坏了。奴婢们哪儿能扭得过那些婆子,姑娘又不在府中,奴婢们就是想求救也无门啊!” 银霜拿着帕子边哭着抹泪,边将实情缓缓道来。她们只是做奴婢的,又哪里斗得过太太?她心里也委屈得很。 姚梦娴看着哭成了泪人儿的银霜,面『色』沉了下来,握紧的指甲在手掌上留下了月牙印。 银霜是家生子,她家祖上三代都是国公府的家奴。如今老子娘在府中算不上得用,可她叔父却是外院的管事,姚梦娴就是看着她这样的身份,才将屋子交给她看着的。 章节目录 第507章 詹远侯府的帖子 银霜还是原先母亲还在时给她的,没想到这么不顶事儿。就算摆件真的被那些婆子搬进了库房,可是每年年岁外祖父都派人来府上走礼,为什么银霜不和派来的管事说? 且她回府有两日了,银霜竟然对此事只字不提,还得她先问出来。还好当年她已经叫莲心登记造册,不然就是有嘴也说不清。屋里没了贵重摆件倒是好说,她也不在乎。 可若是摆件被搬走了,却说在她屋里没了。到时候又来怪谁?不要说这样的事儿不可能发生,说不定就被太太拿去卖了,贴补自己的私房,到头来却将东西不见的事儿,扣在她的头上。 国公府尚未分家,那都是公中的东西,少了一件都是要赔的。 “你这是作甚?这还哭上了,又是哭又是下跪的,东西不见了,还不兴姑娘问上一句了?”莲心一进了屋子,就看见跪在地上抹泪的银霜,心里一股郁气油然而生。 姑娘才回府,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就接踵而来。前儿回府时,若不是顾公子将马车都借了来,还叫了些小厮帮忙,姑娘岂不是要丢了大脸?国公府的嫡女去了外祖家,回来的时候,竟然只有两辆马车,外头会怎么传? 还不是要说外孙女在外祖家苛待了?连个像样的包袱也没带回来?回来的时候如此落魄,肯定要让那些世家笑掉了大牙。 姑娘走前明明让银霜看好屋子,就算太太硬要将东西拿走关入库房,那她们回来,银霜为何不说? 姑娘不过是问了一句,却在姑娘面前又跪又哭的。这番作态,被府里的人瞧见,还当姑娘一回来,就急着发作人似的。 姚梦娴将脸上换了惊讶的表情,“这是怎么说的?太太怎会做这种事?怕不是你和哪个婆子串通好了,将府里贵重的摆件拿去卖了吧?” 银霜闻言抬头看了三姑娘一眼,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三姑娘怕是不会善罢甘休,那摆件真是叫大太太给拿走了,若是真闹得府里人尽皆知,到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她这个做奴婢的? “奴婢怎么敢?姑娘您可不能冤枉了奴婢啊!”银霜见姑娘竟然想将这事儿算在她头上,都有些吓坏了。 有些头疼,她这会儿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姑娘一回来,她都没敢将这事儿禀报上去,就是一直在想对策。 并且看看大太太这两日可会送来,谁知这都过了两日,大太太处一丝动静也无。 “你说这事儿院里的丫头们都知道,当时应该都在吧?你还提了甘蓝,不若将甘蓝叫来,看到底是你胡诌还是确有其事。要真是收进库房里了,那就禀明了母亲,房里少了件东西,不得去看库房的管事处对一下册子?” 若是东西真的进了库房,那必然要到库房管事处消了他们长房的账。大库房的东西到了哪房,都是要登记造册的,哪一房的东西没了,就得哪一房赔了,想抵赖都不成。 银霜突然脸『色』有些苍白起来,大太太会将那摆件送回库房吗?怕是不会吧? 若是大太太不承认,大库房又找不到,那岂不是要让她背黑锅? “莲心,你去唤了甘蓝进来。” 梁致瑞等顾诚玉走了之后,就回了内院。 “老爷怎地不让诚玉留下用饭?”宁氏等梁致瑞进了屋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起了顾诚玉。 “他刚做了个营生,这两日有些忙碌,就没留下用饭,吃饭什么时候都成。”梁致瑞看老妻刚才有些愣神,就知道她是想外孙女了。 “也不知娴姐儿这两日过得如何了。”宁氏这两日过得失魂落魄,就怕外孙女在国公府受了委屈。 “你莫要多想,她在国公府待了十年,还不是好好的吗?放宽心才是,等过几日我就让人去接她回来住上几日。” 顾诚玉一回府,府里的门房就交上来一叠帖子,没过一会儿,茗墨就将一张帖子单独拿了出来。 “公子!这是詹远侯府的帖子。” 茗墨看了眼自家公子,有些奇怪,他家公子怎会与詹远侯府扯上关系? 詹远侯府是大皇子的外家,公子与大皇子只见过一回,还闹得不太愉快。更何况这次的舞弊案是大皇子主谋,差点害了他家公子。不过,他看公子一点也不意外的神情,想来这里头有他不知道的事。 每次公子叫人办事,不是叫他就是叫茗砚,因此公子的事儿他们应该都知之甚详,没想到竟然还有他们不知道的。 突然,他想到了上次公子去天香阁的事儿,也许正是那时候结识了詹远侯府的人吧? 顾诚玉接过茗墨递过来的帖子,打开一看,果然是陆琛。时间是明日辰时末,约他在一座茶楼见面,肯定是为了曲谱的事儿。 “待会儿顾万千过来,你让他直接来书房找我。” 顾诚玉打算将脂粉生意做起来,虽然光是酒楼的出息,就能让他吃穿不愁,还有富足。 可他对北城那边的宅子有些眼热,那些宅子大多都是三进和五进的。 北城的宅子都是官员的宅邸,里头雕梁画栋,处处透着雅致与高贵,显『露』出世家的底蕴,绝非他目前这所宅子可比拟的。 顾诚玉走在去书房的路上不停地思索,京城固然繁华,可是江南与之相比也不弱,也许他得找些法子,将酒楼和脂粉铺子开到江南去。 只可惜他不认识江南的官员,尹坤一直在京中任职,也没去过江南。突然,他想起了二师兄吴安。 吴安之前是应南府的知府,虽说如今平调入京城,成了应天府府丞,还是正四品,其实也算是高升了的。 即便不在应南府任职了,可应南府的官员总还是熟悉的。 还是等有时间问问再说,顾诚玉就怕吴安会看不惯他做这些营生,觉得他与那些商人争利,有辱斯文。 次日辰时三刻,顾府门前就来了一辆马车。门房一看,这马车华丽得很,上头还有一枚族徽。 随后马车上下来一名随从,随从下得车来,向门房递出了一张帖子。 章节目录 第508章 来接人 “这是我家主子的帖子,我家主子乃是詹远侯府的二公子陆琛。劳小哥去给你家主子通报一声,就说我家主子来迎公子去一处别院。”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陆琛俊秀的脸庞从帘子后头『露』了出来。 门房一见这马车的主人贵气非凡,也不敢耽搁,唯恐这是自家主子的贵客。 “您在角门处稍待,小的这就给您去通报!”门房想将贵人请进角门处歇息,却见贵人摆了摆手。 “你和你家主子说我在外头等他,就不进府中了。等改日再过来拜访,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出发得好。” 陆琛打算将顾诚玉带到四皇子府上,四皇子已经念叨了两日。本来想约在茶楼,后来想着还不如直接去四皇子府中。 门房小跑着,去见了外院大管事,将这事儿说了。外院管事姓陈,年约四十上下,原先就是一位小官府上的管事,顾诚玉让人查了,确定身份没什么可疑,才放心地让他掌管外院。 既是外院管事,那也有权向顾诚玉通报。 顾诚玉常待的是外书房,在二进虽然也收拾了院子,却不常去。如今府里有季姑娘住在第二进,顾诚玉为了避嫌,更是不怎么进内院了。内院分有单独的院子,可说起来还是第二进。 顾诚玉原先就让茗墨他们在外院收拾了个房间,如今暂时就这么住着。 顾诚玉从卧房到书房的时候,就看到书房的桌上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百合莲子羹。顾诚玉『揉』了『揉』额头,每天不是羹就是粥,他能说他现在看到这些就害怕吗? 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真是太可怕了。跟在身后的茗砚看着头疼的公子,只能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公子!这是季姑娘送来的,她让您趁热喝。”茗砚将趁热喝这几个字咬得极重,对于季姑娘每天坚持不懈地举动,茗砚还是佩服的。 “你将立春叫过来。”顾诚玉深呼吸了一下,如今立春跟着梁妈妈处理内院的事。 季芙蕖既然是借住,那就是客人,哪能每日为主人洗手作羹汤?那岂不是怠慢人家? “是!”茗砚也看出公子似乎不想与季姑娘有什么过密的接触,他虽然不明白公子为什么将人赎回来,又将她做了摆设,可公子自有公子的道理。 陈管事匆匆而来,见到顾诚玉,连忙上前行礼。 “公子!角门处有客递了帖子,说是镇远侯府的二公子,他说是来接您去什么别院的,您看?”陈管事将帖子递给了顾诚玉。 顾诚玉打开一看,不错!正是陆琛,这人为何来这么早?还直接来了他府里。原先不是说约在茶楼见吗?难道是打算换地方? “怎么不将人请至花厅等候?” “回公子,那陆公子说时辰不早了,就不进府了。”陈管事恭敬地答了。 “嗯!你去回他,说我稍后就来。”顾诚玉不知道陆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顶多就是些文人聚集之地罢了! 顾诚玉本就穿了件出门的衣裳,打算坐马车去茶楼。既然人家来了,那他将这里的事处理了再走。 “公子!您找奴婢有何吩咐?”立春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公子很少会将她叫到外书房。 “以后别让季姑娘去大厨房,你和那些厨娘说,让她们别『乱』收银子。人家虽是借住,可那也是客,和府里的下人说,别让下人慢怠了她。” 顾诚玉将这事儿说了,也没等立春回应,就整了整衣着,准备去角门处。 “是!”立春心里一颤,府里的厨娘眼皮子就浅成这样?那季姑娘本就靠着公子给的月例银子过日子,能有多少打赏的?她在公子屋里服侍,也管不到这外书房,没想到竟然是将羹汤送来了这里? 看着顾诚玉整理衣裳,立春很自然地就上前去帮忙。一旁过来的茗砚眼皮子掀了掀,这种事一般是茗墨和他做的,立春什么时候也做这么细致的活儿了? 顾诚玉不习惯女子的靠近,这么多年一直是茗墨他们服侍,他有些不习惯,于是轻轻推开了立春。 立春被推开,也十分自然地去一旁站定,并无一丝尴尬。 公子早晚会习惯她的存在,多年来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等到习惯了,也就成自然了。 茗砚看着挑了挑眉,这立春的心思估计也不小啊! 顾诚玉可不知道这两人各怀心思,他只得快点去及角门处,总不能叫人家一直等着的。 陆琛百无聊赖地『摸』着茶碗,想着待会怎么和顾诚玉说去四皇子处的事。 顾诚玉还未殿试,与皇子私交过密不是好事儿,所以他才会过来接。就是别人注意四皇子府的马车,那也是看见他们侯府的,顾诚玉与他共乘一辆,应该无碍的。 “陆兄!”陆琛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顾诚玉来了。 顾诚玉还是个少年,声音清朗柔和,说话总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撩了帘子,一看这不是顾诚玉是谁?乍一看,陆琛眼前一亮,顾诚玉今儿穿的是一袭天青『色』的圆领袍,称得他面容青涩中带着少年人的温润秀气。 陆琛上次在天香阁中就发现顾诚玉长得极好,当然,顾诚玉名动京城的不止是他的才学,与才学齐名的就是他的容貌。 没见过他之前,陆琛从来都觉得这有些以讹传讹,从上次见了,他才觉得名副其实。 “顾贤弟,快上来。”陆琛连连招手让顾诚玉上马车。 顾诚玉已经叫陈管事派人去驾马车,这陆琛让他上去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共乘一辆?这怕是不妥吧? “顾贤弟,你先别问了,只管上来就是。这马车很宽敞,咱们完全坐得下。”陆琛也不待顾诚玉拒绝,连连催促道。 顾诚玉无奈,只得爬上了陆琛的马车。一进马车,就踩在了花『色』的毯子上。顾诚玉没有停顿,直接坐在了马车的一侧。 茗砚见公子上了詹远侯府的马车,有些傻眼了。看着车夫就要转头向府外驶去,茗砚连忙跳上了马车的车辕,和车夫一起坐在了马车的前头。 章节目录 第509章 靖王府 陆琛给顾诚玉倒了碗茶,随后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车夫赶车赶得很平稳,马车上的茶水并没有颠簸。 顾诚玉接过,却并没有喝,要去哪里总要交代一声儿吧?他看陆琛这阵势,去的地方想必不寻常。 “陆兄这是要去哪儿?好歹知会一声。”顾诚玉看着陆琛,认真地说道。 陆琛将茶碗放下,笑了笑,“等你去了就知道了,你那词牌让我好友着了魔,生生钻研了好几日,我今日就将你请过去,你们肯定有不少话说。” 顾诚玉有些吃惊,陆琛的好友不就是四皇子吗?难道是要带他去四皇子府?难怪要他上侯府的马车,快要殿试了,被人看见他出入四皇子府,难免又要生是非。 既然知道了是谁,他也就不好奇了。端起桌上的茶碗,品了一口,他刚才就闻到了茶的香气,如此浓郁的香气,让她这样喝惯了好茶的人,也不由得想喝上一口。 陆琛见顾诚玉竟然不问了,也知道顾诚玉怕是猜到了,这京城哪有什么秘密? 看着顾诚玉握着捏着茶碗的那双纤细洁白的手,他不禁好奇,为何有男子的手长得这般好看?这肌肤也是莹白如玉,看着怎么这么像女子? 心里这么想,陆琛就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女子吧?” 顾诚玉刚喝上一口茶,险些要一口喷出,心想这话要是上辈子这么和自己说,保证打不死他。可如今他是货真价实的男子,陆琛是眼瘸? 顾诚玉没好气地将手上的茶碗搁在小几上,对着陆琛白了一眼,“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我看起来像女子?” 他今年十四,可身量却是不小的,都有前世那样一米七五了,他在大衍朝还没看到这么高的女子,就是男子也是不多的。 陆琛也觉得这话问得简直太蠢了,顾诚玉确实是个男子,却偏生男生女相,若不是那双剑眉,这就是一张女子的脸嘛!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和眉心中间的一颗小小的红痣。 陆琛还以为顾诚玉有些生气了,忙赔礼道歉,“咳!只是逗个乐子。” 顾诚玉没再理他,而是看撩了帘子,看向外面的景致。只见马车已经渐渐驶向东城,路过的地方越来越寂静,就连宅子也是连成一片的,这比顾诚玉看到的五进宅子还大了。 五进的宅子都是纵深较长,而这里的宅子竟然将旁边的屋舍打通了,横向也在延长。 看来已经到了东城了,这里住的都是位高权重的官员或已经开府的皇子和公主府。 这里的宅子占地极广,据说首辅夏清就住在这一片。顾诚玉有些奇怪,他老师怎么会住在北城的?那宅子还是皇上御赐的,怎么没赐在东城?不过,可能东城的宅子比较紧俏吧? 过了这座宅子,马车继续向前驶去。顾诚玉这才发现也不是每个宅子都有怎么大的。有的也和北城的宅院差不多,大的毕竟还是要少些的。 顾诚玉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累了,怎么还没到?这东城也真是够大的,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了四皇子府已经到了东城边缘了。 以四皇子不受宠的情况来看,这很正常,更何况四皇的身子不好,可美其名曰静养。 陆琛觉得车厢内有些静谧,就和顾诚玉说起了四皇子的事儿。 “他身子不好,一直在府中静养,府中下人不多,都被他赶回皇宫里去了。只剩下一些贴身近侍的,还有些洒扫的,府里较为冷清,不过倒也自在。” 陆琛也不管顾诚玉有没有在听,只自顾自地说着:“等你见了他就知道了,他的才学和谋略不输任何人,只输在了身子上。” 四皇子从来没在他面前藏着掖着,所以他有什么事也不隐瞒他。当然,大皇子和大哥的事,他们是从来都不提的。四皇子从未问过,他也默契地没提。 在陆琛心里,这就是不夹杂利益的情谊吧!可四皇子不是个单纯的人,顾诚玉可以肯定。 有没有利用陆琛,他也不知道,毕竟他不知道这两人的相处方式,或许人家真的不提朝堂之事呢? 马车停了下来,顾诚玉忙向马车外看去,抬眼一望,就看到这座府邸上头的牌匾,上书“靖王府”。 当今皇上迟迟不立太子,也不封王,朝中已经议论纷纷。皇子们都已经弱冠了,还出来开了府住,不封王就这么住着,着实尴尬得很。 不过,皇上一意孤行,纵使朝臣再有异议,也是徒劳。 马车只停了一会儿,就急促向前行。顾诚玉知道,四皇子就是再不受宠,那靖王府也小不了。若马车不驶进去,怕是得走上一炷香才能到外院的花厅。 马车又行了大概半柱香的时辰,顾诚玉算了算,这怕不是去外院了,应该是到了内院。靖王还未娶亲,府里怕只有几个通房或侍妾,连上了玉碟的侧妃都没有一个。 顾诚玉觉得靖王这样的处境,还不如投身在普通市井之家了,连他都有些同情起靖王来。 四皇子两年前就行了冠礼,如今应该叫靖王了,不过,皇上认为靖王身子不好,就在京中留几年,等身子好些后,才去封地。 顾诚玉觉得这几年可能又是遥遥无期,不过,这可能正中靖王下怀也不一定。 顾诚玉在之前还听到风声,等殿试过后,可能就要立太子了。为什么说是可能呢?因为群臣已经激愤了,本来皇子们成年,就必须要立太子,而后给其他皇子封王,让他们去封地。 等了这么多年,皇上的年纪不小了,不能再等了。就连首辅夏清都上了折子,皇上这次可能也抵不住群臣那雪花般的折子。 京城就快要变天了! 等马车停下,顾诚玉将心中万千的思绪抛开,这是到了。 “奴才小澄子见过陆公子。”陆琛已经是靖王府的常客,小澄子还以为车里的就是陆琛。能让守门的侍卫直接放进来的,除了陆琛也没有其他人了。 章节目录 第510章 病弱的靖王 “小澄子,今儿我可是给你家主子带来了惊喜,你家主子可起了?”陆琛先一步下了马车,小澄子眼尖地发现车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只是一眼,小澄子也没看清楚,陆琛进府,随从和车夫只能在外院等,是进不来内院的。就连接过马车赶车的,都是靖王府的人,陆琛的马车内不可能有随从。 小澄子有些好奇,不过他只是个奴才,也只能按下心的疑问,给陆琛行了礼。 顾诚玉等陆琛下来后,也跟着下了马车。这才发现赶车的人竟然换了,就连茗砚也不在车辕上。应该是刚才停车时就换了车夫,他没注意,刚才他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陆琛指了指顾诚玉,对着小澄子笑着说道;“这是顾诚玉顾公子,你去和王爷禀报一声。” 小澄子一听是顾诚玉,了然地点了点头。 “奴才见过顾公子!”小澄子朝着顾诚玉行礼,顾诚玉连忙喊免礼,这肯定是靖王的近身内侍了。 顾诚玉他们没等多久,只一会儿功夫,小澄子就来传唤,请他们去靖王的书房。 顾诚玉从马车上下来,并没有过多地打量靖王府,东张西望难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虽然这诺大的靖王府看着有些空『荡』『荡』的,没什么下人在此走动。 但若真以为没什么人就错了,顾诚玉已经感受到好几股气息就在周围,这些人在监视着他们。有的气息时强时弱,有的则十分平稳,这应该是暗卫。 靖王府不用说,那自然是大气恢宏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亭台楼阁,花团锦簇的园子,假山流水,中间还有一个湖。顾诚玉跟着小澄子他们走进了一座小院子,顾诚玉料想这是靖王平日里歇息的地方。 顾诚玉边走,边看着路上光亮照人的青石地砖,猜测可能是要到了,因为小澄子已经放缓了脚步。 “王爷,陆公子和顾公子来了。”小澄子有些尖细阴柔的嗓音响起,顾诚玉站在陆琛的身后,只要越过这道门,他就能看到靖王本尊了。 对靖王,顾诚玉其实还是好奇的。据郭老太爷的所见和分析,靖王绝对不是个能静静休养生息的人,就算明面上是,私底下也肯定是动作不断。 “进来吧!”一道低沉而气息稍显微弱的声音传来。 顾诚玉觉得光听这声音的话,就是个久病缠身,身子骨不康健的人。 “臣子陆琛参见靖王爷!” “学生顾诚玉参见靖王爷!” 既然已经得了封号,虽然还没去封地,可这般口称靖王爷才是对的。 靖王看着下方跪着的两人,将目光放在了后面那道天青『色』的身影上。此人身材瘦弱,身姿却很挺拔,就算是行跪拜礼,动作也十分潇洒,看起来很赏心悦目。 “快起来吧!来了本王这里,怎地还这般拘谨?陆琛这可不像你啊!这是顾诚玉顾会元吧?本王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一直未曾得见,今儿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陆琛笑着站了起来,在外人面前,陆琛绝对会给靖王面子。私底下不管如何随意,在外人面前,礼数终究不能少,皇家威严不可侵犯。 顾诚玉也跟着站起来,一听这话,连忙谦虚道:“王爷谬赞了,当不得殿下如此夸赞。” 靖王请两人坐了,大家又寒暄了几句。顾诚玉这才打量了一眼靖王。 这是个双十年华的男子,一身石青『色』圆领袍,这是常服。俊美的容貌略显苍白,身子看着也很单薄。顾诚玉也没有仔细打量,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放在了书房的一角。 顾诚玉不敢打量,靖王却是将顾诚玉上下打量了个遍。 这是个文静瘦弱的少年,其容貌果然与传言一致,是个貌赛潘安的美男子。 靖王命小澄子将顾诚玉的词牌取来,“本王之前一直在琢磨顾公子的词牌,只可惜一直不得其解。今日你既然来了,还要请你解『惑』才是。” “殿下言重了,这词牌是有格式的,待会儿在下将词牌的格式都写下,您就不会有疑『惑』了。” 顾诚玉并不打算将词牌的格式藏着掖着,作得词牌多了,那些读书人也能『摸』出一些规律。这词牌其实与作诗是一样的,只要将格式代入即可。 “如此甚好!本王闲来无事,最喜欢琢磨这些。不然,终日无所事事,也闷得慌。” 这话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沉,甚至成了喃喃自语,让人听着就感觉十分寂寥。 顾诚玉抬头看了眼靖王,见他脸上满是落寞和自嘲。 顾诚玉若是没有看到郭老太爷的手书,说不定就被他骗过去了。 靖王将一个久病之人,又不受父皇宠爱的颓废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只是看了郭老太爷的片面之词,顾诚玉也不好妄加论断。 不管靖王是否如他所说的那么无所事事,其实这自嘲落寞的表情,也用不着装了。 顾诚玉甚至觉得他没长歪,已经算是万幸了。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一般都要废了。 这话顾诚玉倒是不好接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人家还是亲王,哪里需要他来怜悯? 陆琛则不同,两人算是好友,他就接上了话。 “您若是每日按时喝『药』,别多想,病自然就痊愈了。” 靖王听了苦笑一声,想说什么反驳,却见顾诚玉用那双朦胧的双眼看向他,才发觉今日还有外人在。 “咳!今日来可不是说这些事的,倒是怠慢了贵客。顾公子,听说你的词牌还能谱成曲子,那日在天香阁的琴瑟和鸣,只可惜本王没听见,今儿可一定要让本王开开眼界。” 靖王说起这个,就有些兴致盎然,看得出来,确实喜欢这个。 这一激动,好似就引起了身子的不适。他脸『色』一变,似是在隐忍着什么。最后脸涨得有些红,终究是忍不住,拿着帕子捂了嘴,咳了几声。 “王爷,您没事吧?”小澄子听到连续几声的喘咳,连忙冲进了书房。 章节目录 第511章 意欲何为 陆琛也急急地站起,“这是怎么了?快拿『药』丸子来。” 陆琛早就习惯这场面,靖王有时病发时就会服用一枚『药』丸。服用过后,确能保持一段时日。 这『药』丸还是在民间寻了一位医术高明的郎中买的,而后又买下『药』丸的偏方。靖王府请了一位名医,随时为靖王诊治,并研制这种『药』丸。 小澄子更是沉着冷静,一见自家王爷这模样,就知道是病发了。连忙将书桌暗格里的一个瓷瓶拿了出来,从里头倒出一颗,将『药』丸递给了靖王。 “王爷,不若歇息一会儿吧?” 顾诚玉看了那『药』瓶一眼,上面没有贴『药』名,这丸子黑呼呼的,很小的一颗,就这么看着,顾诚玉自然不清楚这『药』里的成分。 这就有些尴尬了,他来做客,正好赶上主人发病了。他看着那两人递『药』的递『药』,端茶的端茶,他若是还坐着不动,岂不是显得失礼? 看着靖王将口中的『药』丸就着水咽下,稍微喘了口气。过了一会儿,虽然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些,可到底好些了,没再咳嗽。 顾诚玉垂首站在一边,此种情况,他也不适宜坐着。 这会儿靖王的脸『色』缓了过来,顾诚玉才道:“王爷可是好些了?可要叫太医或郎中?” 其实顾诚玉也是多此一举,若是要叫太医,小澄子早就去叫了。 不过就这么干看着,不是很尴尬吗?顾诚玉只得问上两句以示关心。 靖王摆了摆手,“不必,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过一会儿就能好了。” 声音比之前的更为孱弱无力,顾诚玉准备提出告辞了。主家身子不适,他也不便留下来。 他看了眼陆琛,只见陆琛看着靖王满脸的担心,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注视。 看那双满是担心的眼神,焦急的神情,顾诚玉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呜!顾诚玉甩甩头,一定是他多想了。 顾诚玉也略通岐黄之术,他仔细打量了靖王面部,发现他的脸『色』只是苍白,并无青黑『色』透出。 之前太医都评断大皇子是娘胎里带来的毒,如今余毒未清,还在蚕食着他的身子,这才导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就连太医们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暂时稳住体内的余毒,先慢慢调养着身子,等想到办法再祛除。 若是这般说法,顾诚玉就觉得有些奇怪了。靖王这脸上并未显示中毒的症状,倒与体弱易发病有些像。 若是按照正确的方法调养,身子应该能痊愈。 不过,顾诚玉毕竟对医术不精通,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或许有些毒的症状,他没有在医书上看到过。 空间里也有解百毒的『药』丸,但靖王到底中了什么毒,他也不知晓。 说是解百毒,有些罕有的剧毒也不一定能解了。顾诚玉与靖王不熟,自然不能拿他试『药』。人家也肯定不会相信他,他何必多此一举? 再说那『药』他还不会炼制,用一颗少一颗,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既然王爷身子不适,不若改日再探讨曲谱。王爷还是要多休息,保重身子为好。” 顾诚玉见陆琛不提出告辞,他只能自己开口。陆琛和靖王亲近,两人在一起也不用拘谨。 可他不同啊!说不定人家正不知该如何赶客,自己还是要有点眼『色』的。 哪知他刚说完,靖王就摇摇头,“今日的机会千载难逢,下次再想请你,也不知你还有没有功夫,不是就快参加殿试了吗?本王也不好过多的打扰。本王只需休息片刻就成,你莫要心里过意不去。” 说完,靖王就想让府里其他的内侍,将顾诚玉带了在园子里逛逛。 “本王府上的园子是费尽心思打理的,你若不嫌弃,就去园子里逛逛。” 顾诚玉这会儿着实意外了,都这样了,还要强撑着应酬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说脸『色』已经在好转,可终究精力是跟不上的吧? “王爷若想和在下探讨曲谱,只要在下有空闲,王爷只管让陆兄知会一声就成。” 顾诚玉也不把话说死,只说有空,还要叫陆琛陪衬,不然他一个人来,总有些别扭。因为他心里有个猜测,嗯...... 当然,也许只是他『乱』猜的。 最后靖王再三挽留,陆琛也在一旁帮衬了几句,顾诚玉还是没走成。 顾诚玉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去了花园子,这靖王到底是什么意思?逛园子?他想和陆琛说什么?他若是先走,那陆琛不是更方便和靖王谈话吗?完全没有必要支开他。 难道是花园子里有什么阴谋?顾诚玉瞬间觉得这里头肯定有猫腻,而且可能是针对他的阴谋。 他停下脚步,不想再往前去了。虽然不怕,可到底是别人的府邸,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就解释不清了。 “这位公公,在下不若就在这儿坐坐就好,园子就不必逛了。”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是个凉亭,背面就是假山流水,前头往前走一些就是花园子。 从凉亭看过去,花园子的景象尽收眼底,倒也是个好去处。比身在花园子里,看得更全面。 “这?王爷吩咐奴才要将顾公子带到花园子,奴才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啊!您看?”这内侍年纪不大,看着顾诚玉十分为难。 顾诚玉从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了内侍。内侍一见银子,自是欢天喜地。靖王府的主子少,满府也只有靖王一位正经的主子,再加上一个侍妾,打赏少得很。 能得到二两银子赏,那自然喜不自胜。不过,他还是犹豫了一番,才将银子迅速地揣在了怀里,给顾诚玉行了礼,说不打扰顾诚玉赏景,他就在一边伺候着。 等顾诚玉走后,陆琛看向闭目养神的靖王,他沉声开了口,“你让我将顾诚玉带来,到底是意欲何为?” 靖王睁开了眼,定定地看向陆琛,“能做什么?不是你请他来谱曲的吗?本王刚才身子不适,让他先去花园子里转转,也欣赏一下本王这府邸的景致。” 陆琛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让我带他过来是什么目的,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章节目录 第512章 美人计 陆琛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和靖王认识这么多年,之前他以为自己很了解靖王,可如今,他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他了。可不管靖王想做什么,他能帮的只有这么多。 日久见人心,对于靖王的『性』子和打算,他又怎会一无所知?不管怎么掩盖和伪装,总会有迹可循。 “不要做得太明显了,顾诚玉并不好拿捏。”陆琛望着靖王疲惫的面容,终究是心软了。 靖王笑了笑,就算被陆琛知晓他对顾诚玉别有用心,他也不在乎。陆琛早晚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六年的情谊,不是那么容易舍弃的。 要不了多久,就会到摊牌的时候,若陆琛能站在他这边,对他来说,又多了分胜算。 顾诚玉看着前方在太阳底下开得正灿烂的海棠和鸢尾等等,可谓是姹紫嫣红,其上还有蝴蝶在翩翩起舞,正是春光明媚,赏花游玩的大好时光。 他的思绪不由得又飘远了,可惜就要殿试了,不然,带上二姐一家去踏青,才不会浪费了这大好的时光,顾诚玉看着看着不禁入了神。 “哎哟!”突然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响起,将顾诚玉惊得回过神来。 顾诚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名女子正蹲在地上,似是崴了脚,想站都站不起来。 顾诚玉看了一眼她来时的方向,约莫是从花园子里出来的。可顾诚玉刚才并没有看到此女。再看放在脚边的篮子,里头装着些花瓣,应该是刚摘下来的。 女子低着头,顾诚玉没看清其容貌。不过,引他注意的却是女子的装扮,只见她穿着一身孝服。不错,是一身孝服,看来正在守孝期间,那多半是家中长辈刚刚仙去不久。 顾诚玉见她站不起来,好似很疼得样子。只得看向刚才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内侍,让他上前看看。谁知,顾诚玉转过头,才发现刚才还站着的内侍不知去了何处,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顾诚玉皱眉,这样的情况有些不妥。此地只有他们二人,孤男寡女的,岂不是要生是非?顾诚玉突然觉得这是个阴谋,他自凉亭内坐起,打算按照先前的路返回。 这时,女子似乎已经看见了顾诚玉,连忙出声挽留,“公子!小女子的脚踝扭了,还请公子为小女子叫了人来。” 顾诚玉本打算不理会,直接走人。突然听她出言,转头一看,发现此女正抬头看向自己。 古人言女要俏一身孝,这话一点不错。此女乃豆蔻年华,眉如翠羽,眼含秋水,泫然欲泣。再看其肌如白雪,腰如束素,身姿在白『色』丧服的衬托下,显得更为柔弱惹人怜。 女子轻咬贝齿,满怀希冀地看着顾诚玉。这样柔弱的美人儿,只要是男子,一般不会拒绝美人儿的相求。 一旁躲在暗处的内侍仔细看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熙姑娘的容貌就连王爷都不得不点头称赞,那就不怕顾诚玉不动心。 这里是靖王府,一个守孝的女子能四处『乱』走?就算与靖王有什么关系,也不可能在府里『乱』跑。在说此女如此作态,说没有阴谋,顾诚玉自己都不相信。 总之不管有没有阴谋,顾诚玉对这些都敬谢不敏。他看了眼女子,准身就走。 等顾诚玉都已经走出了凉亭,走出一大段,这女子才反应过来。 她没想到这少年干脆到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的犹豫,她第一次对自己无往不利的容貌起了怀疑。将手放在白皙水润的脸蛋上抚『摸』了一下,触感还是这么水灵,她有些懵了。 不止是她,就连站在暗处的内侍,也惊掉了下巴,没想到顾公子走得这么干脆,无一丝留恋。他是太监都觉得熙姑娘着实貌美,这顾公子也不知是个什么想法。 他赶忙整了整身上的衣袍,从暗处走了出来,向着顾诚玉走远的方向追去。 熙儿见人都走远了,只得站了起来。她看了眼脚踝处,那里确实有些肿胀。为了不让顾诚玉起疑,她是真的崴了脚,只是没那么严重罢了!勉强还是能走的。 她心里冷哼一声,此人是什么人?此子貌比卫玠,但『性』子却如此冷情,与王爷形容的一点也不相似。 也没开口喊人来搀扶,女子拾起地上的花篮,一瘸一拐地向反方向的一个小院走去。 顾诚玉在快要到靖王书房的时候,听到了后面追来的脚步声。顾诚玉不用回头,就知道后头的是谁。 “顾公子,您怎得怎么快就走了?奴才将才肚子疼,去了趟茅厕,一回来,瞧着您不在原地了,差点没将奴才吓出个好歹来。” 内侍急急忙忙地将赶上了顾诚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顾诚玉谄媚地笑着解释道。 顾诚玉停下脚步,看了眼内侍,随即笑着说道:“倒是在下的不是,劳公公担心了,这会儿靖王爷应该已经缓过劲儿来了吧?那在下也该去告辞了。” 靖王将他留下来,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吧?例如刚才的美人计...... 内侍闻言脚步一顿,随后面『色』如常地说:“那公子稍待,奴才去给总管大人禀报一声。” 未完成王爷交代的事儿,内侍心里有些发虚。 没让顾诚玉等多久,小澄子就亲自迎了出来。 “公子!王爷请公子进去。” 顾诚玉颔首谢过,就跟着小澄子进了书房。 “今日真是怠慢了顾公子,还望公子不要介意。”靖王一见顾诚玉进来,就向顾诚玉致了歉。 靖王看着顾诚玉未『乱』方寸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儿没成。他也没失望,顾诚玉若这么轻易上钩,他也不用花费这些心思。一个爱好女『色』的人固然好收拢,可同样也容易为了女『色』误事。 陆琛正在桌边喝着茶,没有『插』话,更没有看向顾诚玉。 “王爷言重了,您身子不妥,自然需要多休息休息。”顾诚玉不愿再与这两人相交过密,他有些郁闷,为什么这么多人打他主意? “王爷,大皇子殿下来了!”门外突然有内侍传话,打断了顾诚玉即将到嘴边的话语。 章节目录 第513章 大皇子造访 其他三位皇子还没封王,所以只能称之为皇子殿下。要不了多久,等立了储君,这些皇子势必要回封地的。 顾诚玉一听这话有些头疼,原本打算就此离去。可大皇子来了,势必要行了礼才能走,不然就是不懂礼数,藐视皇家了。 众人一听皆愣住了,大皇子已经被皇上关了禁闭,还被捋了职位,怎么能来靖王府? “快请!”靖王只一瞬间就回了神,满心欢喜地让小澄子去前头迎一迎。 顾诚玉撇了一眼,这可真是个戏精。无时无刻不在演戏,只怕是独自一人时,还沉浸在戏中。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信了吧? 这样的戏精,陆琛知道吗?顾诚玉又看了眼陆琛,惹得陆琛转头看向了他。顾诚玉朝他笑了笑,静静坐在一旁不出声。 陆琛望着顾诚玉别有深意地一笑,看来靖王没有的计划没有得逞。刚见这个少年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少年不是等闲之辈。 大皇子负手向书房走来,“老四!听说你最近身子有些反复,本宫给你带了些滋补的『药』材过来,你的身子该仔细调养才是。” 大皇子的脚才跨进书房,就朝着靖王爷说道。 “大哥!你今日怎么得闲了?”其实靖王想问的是,大皇子怎么出府了? 大皇子进了书房,见靖王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宇皱了皱眉,“可是又不舒服了?” 靖王苦笑着摇摇头,“大哥还不知道我吗?过十天半个月就要发一次,还好有了那偏方,不然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你何苦这么说?你就是心思太重,好好歇着总能好的。”实在是病得久了,大皇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靖王。 “臣子陆琛参见大皇子殿下。” “学生顾诚玉参见大皇子殿下。” 顾诚玉随着陆琛向大皇子行礼,虽然之前闹了不愉快,可是皇家尊严不容冒犯。 大皇子刚才进来没注意屋子里的人,这会儿听到还有人行礼,他朝着那道清澈悦耳的嗓音处看过去,果然是他。 少年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大皇子只要看到这挺拔的身姿,不看脸就能知道这人必是顾诚玉。陆琛早已被他忽略了,大皇子看了顾诚玉好一会儿,才在靖王的低咳声中,发觉自己还没叫两人平身。 靖王随着大皇子的眼神看了过去,发现顾诚玉正低垂着头,行礼的姿态十分到位,似乎并没有不妥之处。 他随后又一笑,顾诚玉长得好,大哥怕是没见过他,这才有些怔住。不过,之前大哥可是已经将人算计过了。靖王更不知道顾诚玉和大皇子之前就见过了,还以为大皇子因为容貌对顾诚玉多看一会儿。 因为大皇子的癖好,他也十分清楚。 “咳!大哥,这是顾诚玉顾公子!” 大皇子刚才只是在顾诚玉为何出现在这里,所以有些愣神了。 “起来吧!” 这边的陆琛也发现了异常,他在大皇子和顾诚玉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眼,心里若有所思。 顾诚玉站起身,在一旁站定,打定主意不出声,等过一会儿就提出告辞。 大皇子将视线从顾诚玉身上移开,对靖王说道:“老四,你怎会认识顾公子?之前也没听你说过。” 大皇子想到了那日晚上在庄子里发生的事儿,他心里暗戳戳地将刺客这件事与靖王联系了起来,脸上却不动声『色』。 “是陆琛认识的,顾公子才华了得,这几日作出了词牌,还可以谱曲。你知道我最喜欢这些,于是陆琛请了他来帮我谱曲。” 大皇子听了靖王的话不置可否,老四喜欢这些他是知道的。拖着病体,整日无所事事,不摆弄这些,又怎能消磨时间? 靖王有意问大皇子为何能出府,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若是此时提及,难免有戳伤口的嫌疑。 大皇子看靖王欲言又止,只笑了笑,主动说道:“父皇上次关了我紧闭,这次出来是想让我将功赎罪,有事吩咐我去办。这两日我就会出发了,出发之前才来看看你。” 大皇子的话让顾诚玉心中泛起了嘀咕,皇上在要立太子前将大皇子放出来是何意?还派大皇子做事将功赎罪,难道真的属意大皇子当太子吗?那身为嫡子的二皇子呢?又该如何自处? 就这么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有了更深的猜测,而大皇子则是对着顾诚玉望了过去。 “恭喜大哥了,只要办好这件差事,肯定有不少好处。” 大皇子笑了笑,没有回答靖王的话。顾诚玉正在猜测,这是默认的意思吗?他有些不确信,皇上的心思一向让人捉『摸』不透,对大皇子的好也让顾诚玉觉得有些诡异。 甩了甩头,顾诚玉不再多想,等改日去大师兄府上问问朝堂的风向。这事儿说不定在殿试过后,就能有定论。 “顾公子!听闻你的萧吹得极好,不若请顾公子为本宫奏上一曲。”大皇子突然对顾诚玉说道。 顾诚玉在天香阁和夕颜合奏的曲子,这两日已经流传了出去。有那精通音律的,回来还能记住一些,虽不会整首曲子,但是其中一段还是会的。 因此,大皇子对这事儿也有所耳闻。那曲子意境优美,夕颜更是因为这首曲子,和天香阁一起再次扬名了一番。京城各大诗会都想请夕颜去弹奏,只可惜夕颜轻易不出天香阁。 “正是,本王会吹箫,不知顾公子是否会弹琴?”靖王这会儿想是已经完全缓过来了,又来了几分兴致。 顾诚玉特地扫了他一眼,也不知那『药』丸是什么偏方做的,怎地效果这般好? “只是略懂皮『毛』,算不得精通。”顾诚玉与琴艺一道上,比起夕颜自是要差些的,但是也不是他嘴上说得那么差。 “顾公子莫要谦虚,若顾公子不习惯弹琴,那本王就将吹箫让你。” 顾诚玉有些疑『惑』,吹箫呼吸上需要技巧,还不能缺肺活量。靖王今儿还犯了病,还能吹箫? “王爷的身子吹箫成不成?不若你还是弹琴吧?”陆琛有些担心靖王,虽然靖王弹琴比不上吹箫。 章节目录 第514章 绿绮 “不是说要谱曲吗?正好叫了府上的伶人,在咱们弹奏的时候将这首曲子普下来。”靖王没回答陆琛的话,他在弹琴上确实要比吹箫差些。 “甚好!”陆琛见靖王没有丝毫勉强,也就不再多话。在外人面前,他做臣子的,不好一而再地反驳王爷的话。 接着小澄子就派了内侍去将府上的伶人叫来,顾诚玉打量了一下,一共来了五个,且都带了乐器。 “今日天『色』正好,风和日丽,不若去外面你那园子里奏吧?正好你的身子也要晒晒太阳。”大皇子看了眼连着书房的琴室,觉得这么多人待着有些挤了。 靖王连声道好,顾诚玉他们自然不会有意见,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有陆琛的兴致不高。 又是一番大动干戈,终于在花园子里安排妥当了。 顾诚玉『摸』着琴案上的琴,不愧是王府,这琴是传世名琴—绿绮。 “顾公子也认出了这琴?”靖王见顾诚玉凝视着面前的琴,也走了上来。当初得这把琴也费了不少心思,靖王对这把琴也爱惜得很。 “你竟将这把琴也搬出来了?”陆琛看到这琴吃惊不已,他是知道靖王有多宝贝这把琴的,一般不会让人靠近,没想到今儿竟然舍得拿出来。 “这把琴的音『色』好些,既然要为这首曲子谱曲,拿出绿绮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别管它什么琴,都是用来弹的不是?”靖王此刻又好像对这把琴不那么看重了,惹得陆琛看了顾诚玉好几眼。 顾诚玉没注意到旁边两人的对话,见到这张琴,他原先有些不乐意的心思也收了起来。能用这名琴弹奏,也不枉来他来了王府一趟,忍不住心情就好转了几分。 顾诚玉在琴案前坐下,试着轻轻拨动了琴弦,一声沉静古朴的琴声传了开来,让顾诚玉为之一震。古琴的音『色』有些发沉,这正是岁月的沉淀。琴艺高超的人弹奏,才能将此琴优美的音『色』弹奏出来。 对面的靖王也拿着玉箫坐了下来,顾诚玉将目光放在了他手中的玉箫上。不得不再次感叹,王府好有银子,那玉箫竟是上等白玉做的。也是,就算在别的事上委屈了四皇子,但是身为龙子,吃穿用度也不能差了。 待众人坐定,大皇子打量了一眼花园子,随后看向对面的顾诚玉。顾诚玉一袭天青『色』的袍子,坐在一片姹紫嫣红中,画面竟然出奇得唯美。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顾诚玉是在庄子上的梅林,那时也是一袭青衣,在暗红『色』的梅花映衬下,将他衬得身姿缥缈,他为此作了一幅画,至今那画还在书房的暗格里。 似乎,顾诚玉更喜欢青衣。比起身着红衣唇红齿白、灿若桃花的他,青衣更加缥缈出尘。 顾诚玉等一切就绪,率先弹奏了一声儿,引领着萧声合奏起来。刚开始还有些不和谐,后来则是渐入佳境,比起与夕颜合奏,也不差什么了。 五个伶人有其中三人仔细在纸上写着,还有二人凝神聆听顾诚玉二人弹奏的琴声和萧声。作为伶人,光会谱曲还不行,还得尽量将听一遍的曲子记下来。 顾诚玉弹奏的琴声自是与夕颜不同,夕颜是女子,弹奏的时候,不自觉得加入了女子哀怨和无奈,带着许多身为女子特有的婉转和伤感。 而顾诚玉与夕颜的心境不同,胸襟更为宽广,弹出来琴声也更为大气磅礴。 琴声将萧声引领,时而琴音高耸如云瑟,时而又飘渺如风中丝絮,弦依高和断,声随妙指续。 萧声也不甘示弱,紧紧跟随着琴声沉浮,两人合奏有了几分默契。 大皇子不得不感叹顾诚玉真的有才,这首曲子能广为流传,不是没道理的。可惜了没人会唱曲,不然会更动听。 对面那少年素手拨动琴弦,神情专注,已经陶醉在其中。天青『色』的衣摆被风轻轻吹起,覆上了那娇艳的繁花,又倾泻而下,看着竟比那花儿还要绮丽。 等一曲终罢,顾诚玉还有些意犹未尽。这绿绮果然是名琴,他对这琴竟然生出了不舍。 “顾公子还说对琴只是略懂皮『毛』,这比起琴艺大家也不差了。难怪这首曲子能流传甚广,确实让人听后欲罢不能。” 靖王拿起一旁的绢布擦拭这白玉箫,看得出对着支萧很看重。同时,还对顾诚玉道了一声感慨,与顾诚玉的合奏,让他也有几分想引为知己的心思。 “倒不是在下的琴艺高超,而是王爷的这把琴音『色』好。”顾诚玉又『摸』了一把琴,终是放下了,走到陆琛的旁边坐下。 大皇子挑了挑眉,“弹得好就是弹得好,琴是死物,若无人弹奏,又哪里来这么动听的琴声?” 靖王吃惊地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大哥可不轻易夸人,只要是夸了,那自然是真心的,可不是客套话。 “大哥不是一直说不喜欢这些吗?怎地今儿也欣赏起来了?”靖王笑了笑,调侃道。 “这首曲子确实动听,就算本宫不喜欢这些,也听得是如痴如醉。” 靖王觉得今日的大哥简直是一反常态,平日里从不见大哥将喜好摆在明面上,所以至今,他也不明白大皇子到底对什么比较上心。当然,除了权势以外。 顾诚玉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他打算告辞了。再不告辞,主家就得留饭,可他和这些人一起,还真吃不下。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没一句是相同的,都是极有沉府之人,就连陆琛也是心思难测。 “今日出来已经许久,在下还未温书,学生这就先告退了。” 顾诚玉站起身向着这两位皇子告辞,靖王没有料到顾诚玉竟然这会儿提出要走,这会儿都已经到了用饭的时候。总不能到了吃饭的时候,将客人赶走吧?再说只是一顿饭,他难道有这么吝啬。 “这会儿用饭也耽误不了什么时候,等吃过饭再回去温书也不迟。”大皇子可不会真的以为顾诚玉回去要温书,依顾诚玉的才学,哪还需要临时抱佛脚?对殿试肯定早已胸有成竹了。 章节目录 第515章 殿试(一) 等顾诚玉他们走后,一名郎中拎着『药』箱来了书房。 郎中『摸』着脉象,皱眉不语。半晌,他才叹了口气。 “王爷,老夫记得之前与您说过,那『药』丸不可多服,王爷若再一意孤行,最后只怕老夫也无力为天。”郎中将手从靖王的手腕上拿开,十分不悦。 任是哪位郎中知道病患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会十分恼火。那『药』丸十分伤身子,过多地服用,就是身子康健的人也吃不消的。每吃一回,就会拖垮身子一回,纵然他有解『药』也不成。 靖王闻言,看了眼向窗外的繁花,随后回过头来对郎中说道:“林老放心,这是最后一次,还请你开『药』吧!” “还望王爷信守承诺,等五年之期一到,老夫就能恢复自由之身。若是王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等老夫走后,怕是无人能医。” 郎中说这话时傲气十足,他的医术足以让他自傲。时日一到,他就会离开。靖王若被『药』丸拖垮了身子,那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 “本王自然一言九鼎,林老放心。” “王爷!您的『药』煎好了。”小澄子进了书房,靖王连忙闭了嘴。郎中盖上『药』箱,也没行礼,直接出了书房。 “王爷,您就是好『性』儿。那郎中好生无理,见了您也如此失礼。”小澄子将手上的『药』碗放下,朝着靖王嘀咕道。 靖王笑了笑,这次没有推脱,拿起桌上的『药』碗,一口喝了个精光,随后拿帕子擦了擦嘴。 “有本事的人,都有些脾气,不必在意。” 小澄子欣喜地看着靖王喝完了『药』,随后又想到一事。 “王爷,熙姑娘......” 靖王摆了摆手,“本王知道了,花园子处无动静传来,本王早就猜到熙儿没得手。顾诚玉果然不好对付,不枉本往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 小澄子觉得他家王爷也太看重顾诚玉了,在他看来,顾诚玉只是个文采雯然的少年,哪来主子说得那么有城府? 靖王一看就知道小澄子心里想什么,他将桌上那首抄录下来的《青玉案》拿在手上仔细品着。 “你以为就凭胡茂深,能拿到郭时的供词?”他早就派人盯着郭时了,原本打算坐山观虎斗,若是老三受了牵连,那人选自然少一个。谁知后来郭时被救走,他也没让人『插』手,比起老三,还是老大难对付些。 小澄子有些惊讶,“王爷的意思是那事儿是顾诚玉做的?” 他有些不敢置信,顾诚玉不是朝堂官员,怎能知道太和殿发生的事儿? 四月二十一日,殿试。 顾诚玉和叶知秋在早上寅时二刻就梳洗完毕,坐着马车向皇宫赶去。 叶知秋有些坐立不安,他看着闭目养神的顾诚玉,终是忍不住道:“诚玉!难道你一点也不紧张吗?” 这一次,考试的人中少了孙贤,这一路走来,只有他和顾诚玉相伴到最后。 顾诚玉知道叶知秋紧张,随后安慰道:“你之前在会试的名次上还不错,复试更是有进步,这次殿试应该不需要担心才是。放松些,只要不是发挥失常,那二甲应是十拿九稳的。” 叶知秋来了京城后就埋头苦读,书院里的教瑜都很看好他。之前在私塾读书时,有些学问不到之处,总是不得其法,如今到了书院,将教瑜教的知识融会贯通,进步可谓是飞速。 文夫子早就看好过叶知秋,只可惜他的才学有限。他也对叶知秋说过,去往更高的学府,寻了知识渊博的人教导,才不会埋没他的天赋。 至于顾诚玉,他与叶知秋不同,文夫子认为他有些时候恰恰能够无师自通,再加上名师教导,根本无需担心。 叶知秋被顾诚玉三言两语安慰了一番,比起之前要放松了许多。殿试基本不会被黜落,除非你写的实在是狗屁不通,否则一个同进士总是少不了的。 不过,叶知秋的会试和复试的名次都很靠前,他也明白自己只要按照平时的水准好好考,进二甲应该是能的。 这么想通了之后,叶知秋也就冷静下来了。牵扯到日后的的前程,任是谁也不能免俗。过五关斩六将,总算到了最后一关,这次过后,他们就是大衍朝的官员了。 皇宫内不得坐马车,顾诚玉他们只能在宫门处下了马车。看着前面长长的一段路,顾诚玉眼中充满了坚定,这是最后一次考试了,他即将步入朝堂。 顾诚玉他们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才走到保和殿,顾诚玉一边走的时候,一边在心里腹诽,这时间完全浪费了。在宫中行走,就是大臣乘坐的轿子也只能到皇宫内城,其余的路还得靠走。 顾诚玉随着前方的官员进入了保和殿,而后由鸿胪寺官引导至丹陛两旁排列。按会试中所中名次,单数者列东,双数者列西。顾诚玉是会试会元,自然站在东面。 殿试的题目乃皇帝钦命之题,早就由捧题官及内阁官放于殿内东旁黄案上。 “皇上驾到!” 随着宦官尖细阴柔的嗓音响起,殿外作乐鸣鞭,众官员与新贡士皆向皇帝行三叩九拜礼。 顾诚玉随着人群下跪磕头,也没敢抬头看皇上的长相。毕竟大家头都低着,若就他一个人昂首,不是显得十分突兀吗? 礼毕,皇上就回宫了。考试期间,皇上是不会守着的。当然,心血来『潮』时,可能会来转一圈。 礼部的官员开始散题,贡士们跪受,而后入了殿内。顾诚玉找到自己的试桌,在桌子前坐下。 顾诚玉没有急着打开考卷,而是开始磨墨。将考卷先放在离墨汁远一些的地方,免得磨墨的时候,溅到考卷上,那可真是没处哭去。这也是顾诚玉每次考试前的习惯,不将墨汁磨细腻了,他是不会下笔的。 顾诚玉心无旁骛,也不管别的考生已经急吼吼地开始写了,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将墨汁磨得顺畅,毫无阻滞这才停止。 把桌上的考卷打开,先将考卷第一页的姓名、年龄、籍贯及三代履历填写上,这才开始看题。 章节目录 第516章 殿试(二) 殿试考的是策问,一般会有四道题目,顾诚玉看向了第一题,是《论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 第二题是《安国全军之道》,第三题和最后一题是关于“筹集军饷”和“河防方略”。 殿试考策问不仅仅要有见识,而且还要有胆量,既要直抒己见,又要针砭时弊,势必得提出自己的真知灼见才行。且熟读经史,引经据典必不可少。 顾诚玉看完试题,低头沉思。殿试只有一天,日落就得交卷,时间紧迫,他也不敢托大,得抓紧了时间写。 将草稿纸铺开,顾诚玉用『毛』笔蘸饱了墨汁,这才开始书写。他刚才已经构思了一个大致的框架,先将其写下,而后再润『色』一番即可。 提笔写下,“臣对: 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 四周静悄悄,只有礼部的官员在一旁走动监督,贡生们不是在冥思苦想,就是在奋笔疾书。顾诚玉做第一题就花了约一个时辰,洋洋洒洒写了二千字左右。 顾诚玉答完一题,没有立刻撰抄,而是马不停蹄地做下一道。 《安国全军之道》让顾诚玉想到了《孙子兵法》,孙子认为应把握大方向。 第一,“修道保法”,说的是修明政治,确保法制,才能掌握战争胜败的主动权,从而达到“安国全军”的战略目标。 第二则是“富民”、“固国”。当然,顾诚玉不可能就这么照搬全抄,还得加入自己的理解和建议,并指出大衍朝实行安国全军中的种种弊端。 考生对于实事和政策必须一清二楚,否则殿试策问时,根本无法奏答,毕竟谁也不知道考题会出什么。 这些考题都是内阁官员联合拟定,才呈给皇上,最后钦点出来的。所以,投皇上的喜好十分重要。 顾诚玉知道皇上喜欢辞藻华丽,却又不失实用的文章。对于大部分考生来说,想同时做到这一点不容易。有的考生不了解实事,作得文章空有其表,乍一看之下,花团锦簇,好似一篇锦绣文章。 可只要仔细研读,就会发现根本没写到实处。而这样的文章,恰好就是皇上最讨厌的。即便你文章做得平实,可只要写到实处,皇上也会给个好名次。 等到午时的时候,顾诚玉迎来了他的午饭。早饭也是在保和殿用的,就在考试前吃了,每人馒头四个,汤一碗。这会儿午时了,饭菜和早上的差不多,只是馒头换成了饼,每人饼四张、梨二个、茶一巡。 顾诚玉在心中腹诽,他连汤水都不敢喝,就怕想上茅厕。考殿试,你就是憋不住了,也得憋着,殿前绝不容许失仪。 所以顾诚玉只抿了一小口茶,润润喉咙,梨子是不敢吃的。梨子水多,吃了没准一会儿就要上厕所。顾诚玉偷偷抬眼看了旁边一眼,发现其他考生也没动那梨子。 只看了一眼,顾诚玉就收回视线。他是第一名,坐在第一张桌子,前面并无遮挡物。只要东张西望,立刻就会被监考的官员发现。在这保和殿,顾诚玉还不敢造次,否则被评为作弊,那真是哭都没处哭的。 他本来就够显眼了,那些官员每次经过他面前,都会似有若无的看他几眼,有的从旁经过,还会看他的草稿纸。 当然,也就是瞄几眼,毕竟他们也怕被人误会成和顾诚玉联合作弊。前面那次舞弊案,让那些与科举相关的官员人人自危,谁还敢越雷池一步? 顾诚玉知道,他大小也是个名人了。不管是因为才华,还是因为首辅夏清。看了眼右手边的闵峰,他同样惹得那些官员关注,因为他是夏清的关门小弟子。 一道明黄『色』的人身影进了保和殿内,正是慧明帝。众官员见了皇上立刻行礼,皇上摆手制止他们的喧哗,这会儿正在殿试,自然不能发出大的动静扰『乱』贡生的思路。 皇上一进保和殿,就看见了坐在第一排的顾诚玉。他将顾诚玉打量了一番,随后绕到了后头,一边走,一边扫视着旁边贡生的考卷。 此时已经是下晌的申时,大部分人都做到了第三题,离交卷的时间不远了。 有的贡生余光看到明黄『色』的衣裳下摆,就有些惊惶失『色』,差点写错了笔画。皇上摇了摇头,往前走去。 顾诚玉已经做完了第四题,正要开始撰抄。将考卷摊开,顾诚玉提笔写下工整的馆阁体。皇上轻轻踱步至顾诚玉的身后,看向顾诚玉的考卷。当看到才开始写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 最后又见其草稿纸上已经写得密密麻麻,四题策问的答案跃然纸上,皇上才缓和了面『色』。好歹是会试头名,若是不会写,岂不是要打自己的脸? 将目光投向了顾诚玉的草稿纸,字体秀润华美,大小均匀整齐地排列,涂改痕迹很少,可见是一口气写下来的,看来是胸有成竹了。 接着又看向了其中的内容,渐渐地,皇上被吸引住了,在顾诚玉身后站了有小半柱香的时间。其实顾诚玉早就知道皇上站在他身后,但他并没有回头。此刻正在殿试,他用不着起身行礼。 再说,后两题的策问,他花了些时间。未免有意外发生,他还是快些将试卷写完才好。顾诚玉写得专心,皇上也看得专注。 在一旁的礼部官员都面面相觑,大殿之内不得喧哗。他们交流了个各自都懂的眼神,而后继续巡视。礼部尚书于正,看了眼全神贯注写考卷的顾诚玉,不由得心思百转。 这个顾诚玉他当然认得,他家夫人为了嫡次女,差点酿成大祸,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也幸好他的弟子与他谈及了此事,不然他还要被蒙在鼓里。想在科举上舞弊,那简直是愚蠢至极。 要想收拾一个人有无数种办法,为何一定要选风险最大的?上次的舞弊案,竟然让顾诚玉逃过,算他好运。后来佟周易改名次那事儿,他也在后头推波助澜,只可惜又让顾诚玉逃过了。 章节目录 第517章 阅卷 (一) 不过,可不要以为过了殿试,就万事大吉了。只要顾诚玉入了朝堂,就会知道朝堂之争的残酷。像万雪年这样的事儿,只能怪他自己不谨慎,于正心中冷哼,将目光又放在了别处。 等日落西山的时候,顾诚玉已经将考卷撰抄完毕,而皇上也早已离开保和殿。 皇上在顾诚玉身后转了很久的事儿,后头的考生都知道。对于顾诚玉如此受关注,他们都纷纷暗叹羡慕不来。闵峰经过上次夏清寻他谈话后,就淡定了许多。 虽然知道皇上对顾诚玉的答卷很满意,但是他也没气馁,只专心写着手上的答卷。 顾诚玉估『摸』着,还有小半个时辰就要到酉时了。这会儿,还没有贡生交卷。顾诚玉将考卷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没有错字和遗漏之处,就打算提前交卷了。 其实,检不检查也是一样的。发现了错字也不能更改,这么做,不过是做到心中有数罢了。 顾诚玉刚刚起身,就有礼部的官员上来为顾诚玉的考卷弥封。他将考卷第一页折叠成筒,密封后又加盖关防。而后在其余卷面、卷背、骑缝之处,加盖礼部之章。 顾诚玉看着考卷被收走,至此,他终于结束了殿试,也结束了他的科举生活。对于考试的结果,顾诚玉倒没太担心,毕竟是会元,不说状元,名次在前头应是肯定的。 顾诚玉跟着礼部官员来到殿外,随后又有内侍带着顾诚玉向宫门走去。既然已经考完了殿试,而皇宫之内不得逗留,顾诚玉就只能在宫门口等候叶知秋。 阅卷日在明日,等殿试结果填榜后,殿试后第二日,皇帝会于太和殿举行传胪大典,宣布殿试结果。 茗墨坐在马车的车辕上,看着宫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他家公子从早上去了宫里,到这会儿也没出来,也不知考得如何了。虽然对公子有信心,可这是殿试,由不得人不紧张。 考到现在,一个出宫门的贡生都没有,太阳都快下山了。茗墨看了眼天『色』,夕阳已经挂在了西边,周围的晚霞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了绯红『色』。 就在茗墨担心不已的时候,顾诚玉从宫门口缓缓走来,茗墨赶忙跳下车辕,前去迎接。 “公子!”茗墨快步上前,向公子行了礼,正要问考试的情况,顾诚玉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先上了马车再说。 叶知秋与顾诚玉同乘一辆马车,叶知秋还未考完,顾诚玉打算在马车里等他。爬上马车后,顾诚玉的心神才稍定。 虽然在早上刚进宫门的时候,他还安慰叶知秋来着,可是他自己心里怎能不紧张呢?只不过是没表现出来罢了!希望叶知秋能发挥出平日里的水准,一甲怕是有些难度,二甲的前头,还是有些机会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待到天边的晚霞成了粉红『色』,宫门口才陆续有贡生出来。茗墨眼尖地发现,叶知秋也在其中。 “叶公子!在这里。”这会儿宫门口还有许多前来接贡生的马车,叶知秋出了宫门,就朝着外头眺望。还没等眼神搜寻顾府的马车,就听到茗墨的喊声,接着他快步朝着马车走来。 待叶知秋爬上马车,看见坐在车里的顾成玉,连忙问起了殿试的事儿。 “诚玉,这次的策问颇有些难度,我虽然答得有些吃力,可到底都答出来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得个好名次。你的策问一直是被国子监博士们称赞的,这次的题目对你来说并不难吧?” 顾诚玉笑了笑,“都答出来倒是不成问题的,不过,要说合不合阅卷官跟皇上的意,那就不清楚了。已经考完了,就别想那么多。你整日在家中温习功课。叫你出门踏青都不肯。明儿应该能好好送泛些了吧?” 叶知秋却还有些担心,就怕殿试不能取得好成绩。 “这成绩还没出来,哪有心思去游山玩水?我看,我得等到后日殿试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放心了。我就担心会考个同进士,那可真是要欲哭无泪了。” 顾诚玉叹了口气,其实谁又会不在意结果呢?他也只是想约叶知秋去外头散散心,好放松一下。这段时日叶知秋真是绷得太紧了,每日寅时二刻就起,还要挑灯夜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 叶知秋的面『色』十分苍白,下眼睑处都是乌青,身子骨比起以前更是单薄了许多,顾诚玉还真担心他随时随地会晕过去。 “须知读书还得张弛有度,你身子骨本来就差,若不是我拖着你常走动,会试时你就被抬着出来了。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你呢!你可得爱惜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顾诚玉又劝了一句,打定主意,等有机会,他一定要拉着叶知秋和他一起去晨练。 说到叶知秋身子骨差,顾诚玉就想到了远在靖原府的王祺恺等人,他们三年前没考上秀才,今年也不知能不能考得上。 上次王祺恺来信说,他的毒『性』早就已经除了,只是身子瘦不下来。顾诚玉还觉得有些好笑,王祺恺的食量已经成为习惯,应该很难减下来。 次日,皇上命内阁中的大臣八名官员作为本次殿试的阅卷管,每人一桌,轮流传阅。此时殿试共有四百人左右,这么多份考卷要看,自然是先用排除法。 那些有错字、语句不通、卷面不整洁的,首先就被放置一边,这些考生作为同进士的居多。 首辅夏清作为内阁之首,自然是最后过目确定名次之人。其他七位官员已经开始阅卷了,殿试只需糊名不必易书,每位阅卷管批阅完考卷后,都要在考卷的背后盖上自己的印章。 而看过的考卷,若是觉得好,就会在上头画上圆圈,后面依次是三角、点、线、叉,分为了五等。若是哪张试卷上圆圈最多的,那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了。 只是个人看法和眼光不同,起争执的时候固然有,这就需要夏清裁决了。直至最后选出前十名,送到皇上跟前过目,再由皇上最后钦点前十。 章节目录 第518章 阅卷 (二) 户部尚书沈仕康将手中一份虎头蛇尾的考卷批了个叉,真是不知所谓。这字算不得多好,只能算是一般,再看策问的内容,刚开头时觉得还不错,谁知越到后头,写得越『乱』,和开头处简直是云泥之别。 在试卷背面盖上自己的印章,他就将考卷放在了一处,准备等手上的看完,一起传阅。 他随后看向下一章,这一看,瞳孔微缩。沈仕康向夏清处看了一眼,听说夏首辅收了个关门小弟子,叫闵峰,也参加了这次殿试。 他们这些阅卷管,之前都特地找了闵峰的字体观察过,虽然馆阁体看着都差不多,可个人写字的习惯不同,总会在笔锋或转折处有细微的分别。他自然也不例外,不止是闵峰,他还看过顾诚玉的,而他手里这份可能就是闵峰的。 他定了定心神,准备仔细看手里的考卷。先看了第一题,他就觉得开头写得极好,再往下看去,看着不由得点了点头,能成为会试第二名,果然是有真才实学的,策问做得极好。 原本若是写得不好,他给圆圈还有些为难。如今看来,文章作得这般好,说不定还能被钦点为前三甲呢!他给个圆圈可没人能说什么,看在夏首辅的份上,他想其他几位也肯定会给圆圈的。 虽然他与夏清有些过节,可若是在这事儿上和他过不去,非但没有效果,还会引得夏清震怒。二皇子已经很艰难了,他不能再给二皇子添麻烦。 礼部尚书于正也在阅卷,将前面一份考卷给了三角之后,他盖上自己的印章,接着看下一份。 这张试卷整洁工整,字写得一般大小,排列十分整齐,且能将馆阁体写得这般好看的,也是少数了。还没看策问的内容,他就已经先满意了几分。毕竟好的书法和整洁的试卷,总能让人看起来心情舒畅。 心情好了,自然也能让人有耐『性』看下去。格式也没问题,就这张试卷就是不看内容,他也能给个三角形。 看向策问的内容,“咦?”于正刚看了开头,就觉得这是篇好文章,再看下面,更是觉得这四题策问答得极好。且策问的内容已经点到了实处,辞藻也很华丽,却不浮夸。总之,读完这四篇策问,简直是一种享受。 他不由得大幅点头,『摸』着胡须,脸上笑容满面。 “怎么?于大人?可是看到好的文章了?快给本官瞧瞧。”坐在于正一旁的沈仕康,听得于正这一声惊呼,也忙凑过头来看。 于正想说等他批了再传阅,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倒是没有,只是看着字不错。” 沈仕康这么一听,倒也没怀疑,于正对书法有些热爱,看到好的书法,会惊呼也不稀奇。他笑了笑,没有回话,而是继续看向手里的试卷。 于正想到了什么?当然是这试卷的主人啊!这份试卷会不会是顾诚玉的?顾诚玉毕竟是会元,并且才高八斗,他能写出这样的锦绣文章,倒不让人意外。 他有些犹豫了,拿着笔在考卷上迟迟下不了决定。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给了三角或点,那顾诚玉就少了一个圆圈,闵峰的考卷势必要得八个圆圈的,这就能把顾诚玉比下去了。 他的『毛』笔尖刚点上试卷,不成!他咻地收回了笔,不能给三角。 这份试卷能得圆圈,自是毋庸置疑的。阅卷管不是他一人,若是其他人都给了圆圈,而只有他给了三角,会不会惹人怀疑? 他随后又想到夏首辅,夏首辅肯定是不希望顾诚玉得第一的,佟周易是为谁办事的,他们都清楚,那夏清会不会给圆圈呢?反正这张试卷若是少了两个圆圈,最多名次只能排二三十名。 更何况太常寺卿兼中极殿大学士李维是夏首辅的人,其他官员与顾诚玉没有什么过节,可能会给个圆圈,其实顾诚玉的考卷其实十分好认。 有这般文采,又书法出众的,多半就是他了。即便是不确定,那也八九不离十,所以顾诚玉得到的圆圈可能更低。 思虑再三,于正狠下了心,在试卷上画了一笔,随后在背面盖上自己的印章。 他的异常其实已经引起了旁边沈仕康的注意,刚才于正说那张考卷只是字好,他也没在意,可为何之后于正好像很难做决定似的?要是不确定的考卷,一般会大家讨论,集众人之所想,这样有什么事儿,都是大家一起承担后果。 可他看着于正倒像是将这张试卷藏着掖着似的,他十分奇怪,不知于正是何用意。 沈仕康看了那张试卷一眼,想着等轮到他手里的时候,他一定要仔细观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仕康并不知道于正和顾诚玉又过节,他这会儿还奇怪会元的试卷呢!将才那份试卷已经让人很惊艳了,不知道那顾诚玉的试卷如何,是否能力压闵峰一头? 于正将顾诚玉的试卷放至一边,随后接着看下一份,只不过有些心神不宁,看到后一张有两处涂改痕迹的考卷,也没细看内容,直接给了个叉。 李维已经投靠了夏清,当然仔细琢磨过闵峰的字迹。因此,他一看到闵峰的卷子,就认出来了,将试卷大致看了一遍,他就在试卷上画了个圈。 “咦?这策问作得极好。”突然,沈仕康拿着一张试卷大呼起来,神情有些兴奋。 “沈大人,快给本官看看。”吏部尚书尚谦义见沈仕康如此欣赏,也来了兴致,想看看那份试卷。 “尚大人莫急,马上就会传过去了。” 原本有的官员想上前去看,听了这话,也就没有行动。一共四百多份考卷,每一份都要过目,要耗费不少时辰。反正总会到自己手里,索『性』也都专心读起卷子来。 于正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正是先前他犹豫不决的卷子,此刻他的脸『色』有些下沉。 亲眼看着沈仕康在上头画了个圆圈,他脸『色』难看地别过头,看向手中的这份卷子。 章节目录 第519章 是龙是虫 沈仕康怀疑这正是顾诚玉的试卷,可是为何于正要如此犹豫不决呢?而且他刚才故意叫出声,为的就是看于正的反应,却发现于正的脸『色』有些异常,难道他与顾诚玉有什么过节?还是单纯地想讨好夏首辅? 不!他觉得不可能,就算想讨好,那也不至于脸『色』这般难看。 这张试卷的策问作得好是毫无疑义的,且听说在殿试时,皇上在顾诚玉的后面站了这么久,虽然面无表情,可他知道,皇上对这张试卷极为满意。他可不想捋老虎须,因此给圈是必然的,就算得罪了夏清,他也没办法。 再说,他与夏清的关系本就不融洽。夏清仗着自己是内阁首辅,在朝中横行霸道。更是不将六部放在眼中,如今朝中来自南方的官员不知凡几,朝廷都快成了他夏清的一言堂了。 原本他也想拉拢夏清,为二皇子多个有力的臂膀,可是人家不领情,还有几次与二皇子作对,让投靠他的官员,将二皇子安『插』在刑部的官员参了,随后那位刑部官员就被皇上撸了职位。 还有好几次类似的事儿,一共拔出了三个二皇子安『插』在六部的官员,这还不包括在其他地方上的,让他气得牙痒痒。他可不相信夏清是纯臣,这个老狐狸会不结党营私? 不过,夏清也不全然针对二皇子,其他的皇子也一样吃过他的苦头。所以说,这么多年下来,到底夏清为谁办事,群臣都猜不到。也许,是还没选好皇子站队吧? 于正犹豫归犹豫,可却不傻嘛!沈仕康看着试卷上的另一个圈,原来于正最后还是给了圆圈的。 于正当然不傻,要收拾顾诚玉以后还有机会,犯不着此刻冒险。再说了,皇上站在顾诚玉身后看他考卷的事儿可不是他道听途说,而是亲眼所见。他要是不给圆圈,皇上追究起来,斥责他,他脸上也是无光。 再说了,想将顾诚玉拉下前十,这么危险的事儿,当然要夏清去做了。他是支持三皇子的,三皇子前一段时日还被皇上申饬,并软禁了起来。虽然最后解了禁,可毕竟受了惩罚,他当然还是要谨慎些好,尤其是马上要立储君了。 连大皇子都被皇上解了禁,还给了差事,打算将功补罪。二皇子更是被皇上派了好几个差事,只除了靖王依旧无所事事。可是靖王已经被封了王,只是皇上怜惜,还没去封地罢了! 皇上早已经将他排除在外,再说他那身子,也不允许他坐上龙椅。 目前最有威胁的就是大皇子了,大皇子极有谋略,又心狠手辣,不得不防。至于二皇子,自有他的优势,那就是占了嫡子之位。 否则以二皇子那毫无城府却憨厚的『性』子,可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于正心思转了无数圈,眼神却是盯在了眼前的考卷上。这张试卷也很整洁,虽比起顾诚玉的书法略有不如,字迹也算工整端正,再看内容并无涂改之处。 接着往下看,内容也尚可,进个二甲还是成的。他想了想,就给了个圆圈。 时至戌时,殿内已经掌了灯。夏清看完了手中的试卷,『揉』了『揉』眉心,看了看桌上还剩下的二三十张试卷,想着马上就能就结束了。 虽然那些试卷,其他的阅卷官已经看过了,如无意外,他只需按照大家给的成绩就成。可就连最差的试卷,他也要大略地看一遍才成。 将手上这份放在第三等那一堆,又拿起了另一份。 他一看这字,唇角就勾了起来。身为闵峰的老师,他又怎会不认识自己学生的字?试卷上一共有气个圆圈,只需要他最后画上一个圈,那就是八个了。 夏清没有急着下笔,而是就着试卷看了起来。他虽然对闵峰的试卷有信心,可是他还想看看闵峰到底有何不足之处,日后也好严加教导。 不过,他看完后就点了点头,闵峰的策问作得不错,基本功很扎实。写得很朴实,很实在。夏清施施然在试卷上画了个圈,而后盖上自己的印章,又将试卷放在了前十名内。 后头的二甲和三甲可以由官员定,但是前十一定得由皇上定。皇上也只会看这十份,从中选出前三名。 夏清又看了几张试卷,将手放在了倒数第八张试卷上。看了那么多的考卷,这是他看得最整洁,馆阁体写得最好的试卷。他看了眼上头的圈,发现已经有了七个,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最后一个圈在他手里,看到这些圈,此卷是谁的,不言而喻。除了顾诚玉,还能有谁? 他沉下心来,看了眼下首的官员,只见他们皆都避过他的目光,纷纷开始填榜,就连李维也十分认真地整理起面前的三甲试卷。 在官场上沉浮的,谁又是傻子呢?殿试在场的官员出了宫门,都传遍了,皇上这么明显的动作,谁赶在太岁头上动土? 夏清是只是首辅,拗得过皇上?再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大胆地想,日后新帝登基,夏清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呢! 最后的难题给了夏清,他只得仔细地读起顾诚玉的文章来。夏清不得不承认,顾诚玉作得策问,比闵峰要强上一点。 若是两张试卷放在一起,毫无疑问,眼前这张试卷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夏清没有犹豫,直接在试卷上画了一笔,将它放在前十的考卷中。这让暗地里观察夏清的官员都相互对视了一眼,接着又都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 四月二十三,天还未亮,顾诚玉估『摸』着才寅时二刻,他刚刚起床,茗墨就来报,说是叶知秋来了。 顾诚玉才刚刚开始洗漱,不由得感叹叶知秋起得真早啊!该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匆匆洗漱完毕,顾诚玉对镜整了整衣裳,又看了眼无不妥之处,才起身向外走去。今日是传胪大典,所有的贡士都得到场。是龙是虫,就看今日了。 叶知秋正在外院里等着,见顾诚玉终于来了。连忙叫唤上了,“快!可不能晚了。” 章节目录 第520章 都是八个圈? 扯着顾诚玉就往府外跑,他要拉着顾诚玉去坐马车。顾诚玉忙劝道:“别急啊!这会儿离传胪的时辰还早着呢!那些官员也肯定在路上呢!” “早去总比晚去得好,你就是不知道着急。快些,免得落在了后面。”叶知秋头也没回,径直拉着顾诚玉跑到顾府的马车前,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顾诚玉无奈,也只得跟着叶知秋上了马车。还好马车上有灯笼,不然这黑灯瞎火的,马车都不好赶路。 到得太和殿外的时候,已经到了卯时,正四品及以上的官员也陆续到了太和殿外,等候上朝。 正四品的官职连太和殿都进不了,只能呆在殿外。顾诚玉看了一眼,发现贡生们都来了。其实只有前十名会受到传召,三甲基本不可能面圣。不过,贡生们还是都来了,毕竟自己若是发挥超常呢? 殿外的文武百官还未进殿,文武百官按照品级排位。贡士们排立在文武各官东西班次之后,顾诚玉乃是会试第一,自然排在了最前头。 蒋明渊早就到了殿外,他也看到了顾诚玉,想上前对顾诚玉勉励几句,让他面圣时莫慌。谁想,还未跨出一步,就看到总管大太监德安出来了。 而尹坤只是看了一眼顾诚玉,朝着回望他的顾诚玉点了点头。他了解顾诚玉的『性』子,面圣应该不会出问题。至于吴安,早在和顾诚玉错身而过的时候,说了两个字,“莫慌!” 之后,顾诚玉还看见了郑伦,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说话。可顾诚玉见郑伦看他时,眼神有些闪躲,想是觉得对不住自己。虽然自己也没怪他,可是在他父亲解了他的禁之后,顾诚玉让人带了口信儿,也没回个只字片语,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顾诚玉站的位置格外引人注意,不过,更引人注意的还是他这个会元的名头。 凡是走过的文武百官和已经站在前头的官员,都要看顾诚玉几眼。一是因为他名声在外,才华卓越,二则是因为殿试那日,皇上对他的关注。 和他有相同待遇的就是闵峰了,闵峰生为夏清的关门小弟子,文武百官又怎会不认得?那日收徒典礼时,夏清可是请了不少的官员。 那些官员心里都清楚,这是在为闵峰造势呢!还未进朝堂,就已经在为他打点关系。可想而知,闵峰日后的官途肯定是一路顺畅。 顾诚玉面带微笑,看着前方的太和殿,对那些打量在他身上的目光视若无睹,他这会儿还是需要低调些好。而闵峰则不然,他朝着那些官员拱手行礼,这其中有许多官员都是参加过他收徒典礼的,还被夏青引荐过。因此,大家也算是熟识。 闵峰行礼,那些官员也颇给面子,都点了点头,不过大家都没出声。因为大太监总管德安已经站在了殿外,想是要开始早朝了。 随着礼乐鸣鞭之后,鸿胪寺官员高喊一声“入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纷纷向太和殿内走去。而殿外剩下的就是正四品的官员,前头呼啦啦走了一大半。 早朝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今日要传胪大典,所以顾诚玉他们等了半个时辰,早朝就结束了,接着就是前十名面圣。 本来前十名有读卷官至御前跪,展卷朗读,可后来皇上不喜,就免了读卷,由司礼监官接卷至御案,皇上亲自阅卷。 皇上看着面前十张试卷,拿起摆在第一的那张。上头的字写得十分端正,且卷面整洁,让人看着舒爽。不过,这是谁的试卷?这与他昨日看的顾诚玉的试卷,内容不尽相同。 看着试卷上打的满满八个圆圈,皇上仔细看了起来,将试卷从上至下看了一遍,他没有说话,将试卷放在了桌上。此时,殿内只剩下了八名阅卷管与礼部的官员,大家看着皇上面无表情,心里都在惴惴不安。 皇上接着将第二份和第三份仔细看了一遍,其他剩下的试卷,就看得有些随意了,将试卷还是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 皇上开了口,“这前三份试卷为何都是八个圈?” 底下的阅卷官都沉默了,原本只有两份是八个圈,可是夏首府对另外一份试卷也很看重,他先打的圈,结果他们也就跟风了。 其实夏清的打算他们谁不知道?还不是因为夏清觉得将闵峰的卷子放在第一,有些突兀吗?明眼人都看得出顾诚玉的卷子,策论作的略胜一筹,可是夏清会甘心吗? 虽然大家都心怀鬼胎,可是顾诚玉的卷子都是结结实实打了八个圈的,最后才呈给了夏清。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将难题丢给了夏清,反正又不是他们的弟子,他们急什么? 后头夏清想怎么做,他们当然不会有意见,皇上阅卷的时候,排名还是会稍有变动的。 夏清为了避嫌,这才给顾诚玉的卷子也打了个圈。而后又将另一份作的还不错的卷子,也打了圈。 他们这些阅卷管可不管,反正有夏清顶在上头。所以说,官场上的人都是人精儿,明哲保身是常有之举。 以至于到最后,就成了有三个圈同样多的试卷,将难题扔给了皇上。 “启禀皇上,这三份试卷,微臣与七位阅卷同僚商量过,大家一致认同这三张试卷不分伯仲。因此,还请皇上亲自定夺。” 夏清作为阅卷主官,这时候就得当仁不让地站出来。反正第一甲可就是这三张试卷了,皇上要怎么排,那就要看皇上的心情了。 皇上面『色』一沉,冷哼一声,这三张试卷确实是十份考卷中最好的,可是谁能排第一,其实已经一目了然。 “听说夏爱卿前不久喜获佳徒,怎地没与朕提过。不然收徒这日,朕怎么也要送些贺礼才是。” 皇上突然朝着夏清说起了收徒之事,夏清心里咯噔一下。皇上这么说,就是对他有意见了? 皇城根下的事儿,怎么可能瞒得过皇上?他没说,一是因为没必要,皇上没有提及,他当然不会上赶着去说。 二是因为他存了私心,想在殿试上使一把力。只可惜顾诚玉不是浪得虚名之辈,闵峰被他亲自教导了一个月,也还差上顾诚玉一头。 “回皇上,微臣年事已高,见到有才华的年轻俊才,不免起了爱才之心。再说此子『性』子颇得微臣的意,因此,才想收为弟子。” 夏清虽是老狐狸,可面对皇上的盘问也不敢掉以轻心。 章节目录 第521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上日理万机,微臣怎好拿些许小事烦扰皇上?” 皇上定定地看了夏清半晌,将夏清看得后背起了汗。然而他面上依旧镇定自若,只躬身低头,不敢直视天颜。 “哦?年事已高?朕记得夏爱卿年纪还没朕大吧?” 皇上冷然的声音在太和殿内响起,将夏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一说这话就后悔了,今日是着了魔了,怎地说出这般话来?他比皇帝小了好几岁,他若是老了,那就说明皇上也老了。 满朝文武百官,谁不晓得慧明帝最讨厌别人说他老?历代皇上都不肯服老,谁愿意离开这龙椅?谁又愿意抛下人间这荣华富贵? 后头站立的官员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他们连头都不敢抬,恨不得将头缩在脖子里。 同时心里也在谩骂,夏清怎么会犯这种错误?难道是积年累月得霸占着朝堂,竟连皇上也不看在眼里了? “微臣怎么记得皇上比微臣年轻好多?”夏清抬眼看了眼皇上,随后似是疑『惑』不已。 “皇上您看起来太年轻了,以至于将微臣比老了。” 夏清没想到,有一日他也会说出这种油嘴滑舌的话来。他是权倾朝野的夏首府,今儿竟然当着后头几位官员的面,拍着皇上的马屁,他的颜面算是丢尽了。 后头的官员也被夏清的话给镇住了,原来皇上发了火,夏首府也得尽力讨好,这情景让他们心中舒爽不已。 皇上闻言,面『色』稍缓,夏清平日里为他处理内阁之事,也算尽心尽力。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他最近对夏清频繁的动作有些不满意,可是夏清好歹目前还算是个纯臣,他用着也很顺手。 此事暂时翻篇,皇上又说起了考卷之事,“众爱卿,你们也认为在这三张试卷中,选不出第一?” 底下几位官员都默不作声,谁也不敢做出头鸟,就怕皇上将怒火,撒在他们身上。 皇上见状,又脸『色』铁青起来,原本想点名,让他们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是,站在一旁的德安说话了,“皇上,时辰不早了,可别误了吉时啊!” 皇上一听,这才想起来还有传胪大典,只能先选出前三名再说。 “朕觉得前儿看到顾诚玉的策问就作得极好,长得也是极好的。” 皇上看过顾诚玉的试卷,官员们都是知道的,只最后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自慧明帝登基以来,每次选的状元都是年纪稍大的。无法,能一路考至殿试的,年纪都不小了。 今年一下子出了这么多青年才俊,也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算是科举的鼎盛时期。 前三名其中还有一张试卷,他们已经猜到是谁了,很有可能就是傅延山。 这三人都是年轻的俊才,可顾诚玉的年纪最小,长得最好。 状元需得年长些,而那长得最好又年轻的,可能就会被点为探花。 难道皇上属意让顾诚玉成为探花郎?那夏首府岂不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顾诚玉站在太和殿外望着前方巍峨的宫庭,脑子里却在想着待会儿的面圣。前儿殿试的时候,皇上虽然来保和殿巡视过,还站在他背后许久,可他却没见到皇上的真容。 听老师说,皇上有时还服用自己炼制的丹『药』。而那些丹『药』都是重金属,里头含有丹毒,也不知皇上的面『色』如何,能否从面相上看出来。 夏清一听皇上的言下之意,心里雀跃不已,看来皇上要将顾诚玉点为探花郎了。这就不能怪他了,谁叫顾诚玉长得太好了?这是被容貌耽误了。 过了一会儿,就在夏清以为此事已成定局的时候,皇上却又开口了。 “不过,那顾诚玉倒是文采斐然。不管是『吟』诗作对,还是策问,都做得极好。对朝政时事,更是知之甚详。既是有状元之才,若只是点为探花,那也未免太可惜了。” 皇上刚说完,下头的大臣们就抽了抽嘴角。原来皇上说话也喜欢大喘气,既然说了,顾诚玉有状元之才,那状元之位自然就非顾诚玉莫属了。 这三份试卷刚才就已被拆封,皇上这会儿打算将这三人排了名次。 “顾诚玉此人已是解元和会元,若是再得了状元,那就是三元及第,又是年轻才俊。若是在京城跨马游街,岂不是正好彰显咱们泱泱大国人才济济?” 皇上越想越觉得这么排名甚好,那顾诚玉年纪小,又长得花容月貌,再加上之前已经声名在外,点为状元正合适。 “状元为顾诚玉,第二名榜眼为傅延山,第三名探花为闵峰,诸位爱卿可有异议?”皇上边说,便看向下方的臣子,尤其着重看了夏清几眼。 夏清一听皇上竟然将闵峰放在了第三,心中不禁有些不服,闵峰的才学比不上顾诚玉,可是比起傅延山来说,那也是略胜一筹的,皇上此举是何意?这是要给他一个警告? 站在夏清后头的官员,心中也十分纳闷,那傅延山的试卷他们也看了的。虽然好,可也比不上另外两人,就是被夏清来出来充数的,没想到竟然还排在了闵峰前头,难道皇上对夏清不满了? 其实他们还真想对了,夏清在朝中的关系错综复杂,虽然大皇子一脉也能牵制住他,可夏清最近也太猖狂了些,完全没了以前的谨慎。看来久居高位,使得他忘了皇帝是谁了,也忘了他身为臣子的本分。 皇上就是为了让夏清明白,就算他机关算尽,只凭自己一句话,就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就是帝王! 夏清这会儿脑子终于清醒了,不服只能摆在心里。他面无表情,任凭皇上打量,率先朝着皇上奉承道:“微臣无异议,皇上英明!” 后头的官员也连忙附议,唯恐落在人后。于正这会儿不由得庆幸,前儿他在顾诚玉的试卷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画了圈,他此刻万幸极了。 皇上对顾诚玉似乎格外关注,他要是在上头画了三角,那皇上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殿外的贡生们无人喧哗,大家都依照名次站好队,等着皇上传召前十名。 章节目录 第522章 面圣 正在顾诚玉望着地上,数蚂蚁的时候,首辅夏清从太和殿内出来了。 “诸位贡士听宣......”这一嗓子,将顾诚玉都吓了一跳,他连忙和其他贡生一样跪下,抬眼看向站在台阶上的官员,这是殿试出结果了。这人就是首辅夏清,他曾经远远地看过他一眼。 众贡生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等着待会儿报到自己的名字。 “殿试一甲第一名,顾诚玉!” 顾诚玉冷不防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抬头向夏清看去。只见其面无表情,连正眼都没看顾诚玉,只看向前头的诸位官员。 顾诚玉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第一名,可是夏清在朝中只手遮天,将他拉下来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从前儿在殿试时,皇上看了他的试卷后,他就多了几分信心。 不管夏清用什么法子,只要皇上点了他,那夏清就没法子。这会儿夏清的脸上虽看不出表情,但是他知道,夏清心中是窝火的。 顾诚玉起身往右侧移了两步,就有礼部的官员上前,引着顾诚玉朝太和殿内走去。 顾诚玉往前不紧不慢地走着,还能听到后头喊的第二名,竟然是傅延山,第三名才是闵峰。他有些奇怪,夏清竟然没有利用职务之便,给闵峰谋个好名次,再不济第二总有的吧? 难道夏清为了避嫌,特意将闵峰放在了第三?还是皇上特意将闵峰点在了第三?这些顾诚玉不得而知。 顾诚玉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突然发现前面龙椅上坐着的明黄『色』身影。他连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跨进了太和殿。这是平日里上朝的地方,顾诚玉第一次跨进太和殿,内心还是激动的。 并还不敢抬头看,接着身后陆陆续续地传来了脚步声,看来是其他九名贡生来了。 等大家都进来后,众人按照名次排好,而后一起跪下。顾诚玉是状元,自然由他先开始报自己的履历。 其实顾诚玉这会儿心里也不是很紧张,报履历时声音平稳,不见丝毫慌『乱』。皇上不由得点了点头,此子的心『性』十分沉稳,可堪大用。 之后的贡生有的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因为按照单数和双数的名次排列,所以顾诚玉的身后就是闵峰。闵峰看着前方少年单薄的身影,心中五味陈杂。 原本他对第一名倒是没报什么希望,那日殿试时,皇上对顾诚玉的关注,他已经注意到了。可是连第二名都不是自己,这怎能不叫他心生怒意? 这一个月来,他身为夏清的关门弟子,被夏清亲自带在身边辅导,可谓是进步飞速。傅延山本就学问不如自己,这会儿竟然还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第二名,闵峰心中气闷不已。 终究做不到荣辱不惊,闵峰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 “状元顾诚玉何在?”皇上看着下方跪着的十名贡生,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顾诚玉身上。 顾诚玉将膝盖往右边挪了两步,跪在了大殿中央,“臣在!” “嗯!你将才说你才十四岁?可是还没加冠?”皇上面『色』稍霁,问顾诚玉话时也是和蔼可亲。 “启禀皇上,微臣今年正是十四,还未加冠,老师说等微臣中了进士就给微臣举办加冠礼。” 皇上听顾诚玉说到老师的时候,神『色』中『露』出了怀念。皇上又怎会不知道顾诚玉的老师就是梁致瑞?梁致瑞是老臣了,他对自是忠心耿耿。致仕后他也曾后悔过,可是要再启用,也没位子了。 首辅的位子给了夏清,梁致瑞就是回了朝堂,让他屈居在夏清之下,怕也是不愿意的。 皇上沉思了一瞬,又回过神来问道:“可有取表字?” “回皇上,家师还没来得及取表字。”老师说过,既然要提前冠礼,那就要取表字。不过,冠礼还要过几日,表字的事儿,老师还未提及。 皇上点了点头,“日后你就要入朝堂了,不若就由朕给你取个表字吧!既然名字中有个玉字,就叫瑾瑜吧!” 为顾诚玉取表字也是因为梁致瑞,对这个老臣看,他心中有些愧疚。梁致瑞入朝为官数十年,更是为他管理内阁十年有余,很是尽心尽力,是真正的纯臣。 对顾诚玉关照些,也是为了照顾梁致瑞的颜面。 顾诚玉没想到皇上竟然会给他赐表字,他有些受宠若惊。随后转念一想,他应该还不至于让皇上这么看重,可能他还是沾了老师的光。 对于皇上里是否知道他的老师就是梁致瑞,顾诚玉一点也不怀疑。只怕他的履历早就呈在皇上的案前了,就连祖上三代都清清楚楚。 在顾诚玉身后的闵峰此时呼吸有些急促,没想到顾诚玉这么好运。皇上御赐的表字啊!纵观满朝文武,谁能有如此殊荣?他顾诚玉何德何能,竟能让皇上都对他另眼相看? 不止是闵峰心里这么想,就是在殿内的官员和其他贡士,也觉得顾诚玉真是走了狗屎运。他们恨不得自己也未行冠礼,而后得到皇上御赐的表字。 就连一心扑在读书上的傅延山,也动了动唇角。 顾诚玉连忙叩谢皇恩,“微臣谢皇上赐字,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见顾诚玉如此上道,不由得更加满意了。 到这会儿,其余九名新科进士就成了陪衬。皇上在最后对他们勉励了几句,对第二的傅延山问了几句,就宣布开始传胪大典。 将闵峰气得脸『色』煞白,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受了他老师的连累。对于皇上无视他的态度,他心里是纳闷不已。 顾诚玉他们去了偏殿,换上各自的官服。顾诚玉换上了绯罗圆领的外袍,内着白绢中单,锦绶、蔽膝俱全。还有槐笏一把,纱帽一顶,光素银带一条,『药』玉佩一副,朝靴毡袜各一双。 等换好之后,还要回到太和殿前,等候传胪大典开始,文武百官们也重新站到了太和殿外。 此时銮仪卫,乐部和声署设丹陛大乐于太和门内两旁,文武各官走至丹墀内,都身穿朝服,按品级排位。 章节目录 第523章 传胪大典 礼部鸿胪寺官早已设一黄案于太和殿内东旁,由内阁学士捧黄榜,置于黄案之上,一切准备就绪。 经三跪九叩礼之后,鸿胪寺官开始宣《制》:“慧明三十四年,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宣《制》毕,唱第一甲第一名时,顾诚玉刚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有鸿胪寺官引他出班就御道左跪。唱第一甲第二名,鸿胪寺官引傅延山出班,就御道右稍后跪。唱第一甲第三名,鸿胪寺官引闵峰出班,就御道左又后跪。 一甲三人姓名,都传唱三次。不过,只有第一甲有此殊荣。 顾诚玉留意了一下,第二甲的传胪叫李袁,是个而立之年的男子。随后顾诚玉总算听到第二甲四十三名是叶知秋,而第二十八名则是郑伦。顾诚玉不由得替叶知秋捏了把汗,看来这次殿试没发挥好。不过,好歹还在二甲之内,五十开外就是三甲了。 二甲和三甲都只报一次,也不用引出班。唱毕,丹陛大乐奏响起,诸进士行三跪九叩礼,而后由礼部堂官捧榜,用云盘承榜,黄伞前导。 顾诚玉他们准备出太和门和午门,午门正门一般只有皇帝才能走。除此之外,就是皇帝大婚时,皇后也能走一次,再就是第一甲前三名有这个机会。 此时,皇帝还宫,诸进士、王公百官皆随榜而出,至东长安门外张挂在“龙棚”内。顾诚玉率诸进士等随出榜。所有金榜,于张挂3日后,照便恭缴内阁。 而后,就由府尹给顾诚玉披上红带,戴上大红花,并向顾诚玉和傅延山、闵峰各敬酒一杯,之后就扶了顾诚玉上马。 顾诚玉知道,状元跨马游街这就开始了。顾诚玉骑着御赐的高头大马,得走过天街,以显示“皇恩浩『荡』”。 坐在马上,顾诚玉他们还要走过京城的街市。今日是传胪大典,京城的男女老少都知道待会儿会有状元游街。因此,此时街上是热闹非凡。 “茗砚!你说咱家公子到底能不能中状元?”茗墨平日里虽沉稳,可此刻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十年寒窗苦读,嗯!好吧!他家公子读书没到十年,不过也快有了。 反正读书就是为了今日,他家公子才高八斗,应该能中状元才是。他拉着茗砚在一家茶馆的二楼上等着,他家公子若是游街,正好能从这里经过。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公子会游街,当然是茗墨和茗砚对顾诚玉有信心啊! 他家公子就算不是状元,那也能是个榜眼什么的。 “我对公子有信心,等会儿咱们就等着欣赏公子的英姿吧!”茗砚趴在窗口上,看了眼外面,觉得视野有些受阻。没办法,今儿茶楼和酒楼都订满了,大家都来看状元游街的盛景。 每年的传胪大典之后,状元游街都是一大盛况。有的一甲前三名还未娶妻的,还会有官员在暗处相看,准备捉婿。而今年的一甲前三都未成亲,且都是青年才俊,个个长得丰神俊朗,所以来看游街的女子多到数不胜数。 连平日里那些足不出户的大户人家女眷,也会出来观看。 这不,镇国公府的女眷就在一家酒楼的雅间内,等着状元跨马游街。 “三姐姐,据说这状元顾诚玉是个年少成名的秀气少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说话的是国公府二房的嫡次女,二房也是嫡出,此女叫姚梦蝶,今年也十二了,在家里行四。他们府上在皇上确定一甲前三名后,早就得了消息,因此姚梦蝶知道并不稀奇。 姚梦娴看了眼坐在一旁喝茶的二姑娘姚梦莲,这次出来,正是她说郡主下了帖子请她们去府上玩儿。哪知,她们出了府,竟然来了这里,还听说她与长公主的爱女容嘉郡主,约好了在此地见面。 说到容嘉郡主,在这里就不得不提了。容嘉郡主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前头还有两个哥哥,其父是秦国公。因为从小就得皇后娘娘宠爱,所以早早地就封了容嘉郡主的封号。 可以说除了公主,容嘉郡主就是当仁不让的金枝玉叶,甚至她比那些不受宠的公主,还要过得恣意些。因此,脾『性』有些骄纵,很喜欢骑『射』。 至于姚梦莲怎么与容嘉郡主成为闺中密友的,姚梦娴着实想不通。姚梦莲『性』子文静,不喜动,整日就窝在府中看书。只在一次宴会上,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让这两人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 “三姐姐,婉儿问你话,你瞧二姐姐作甚?你不是认识那顾诚玉吗?你家外祖还是他恩师呢!你应该见过他吧?” 姚梦蝶见姚梦娴不搭理她,看着二姐姐处出神,这才上前摇了摇她的臂膀,非要打听顾诚玉的消息。 姚梦娴这才回过神来,望向眼前这个娇俏的小姑娘。一张圆圆的脸蛋还带着婴儿肥,一双扑闪的大眼轱辘『乱』转,瞧着很是灵动,殷红的唇儿此时正撅着,已经彰显着主人的不高兴。 小姑娘看着清纯可爱,但姚梦娴面对她可不敢掉以轻心。都是深宅大院的女子,整日无所事事,当然就会勾心斗角。这姑娘明面上看着单纯,实则心机深沉得很,姚梦娴之前就着过她好几回道。 “四妹妹,我哪儿知道那顾诚玉长得如何?也就是远远看过几次,男女大防要时刻谨记。平日里在外祖处看到,那也得避开才是。” 姚梦娴可不敢说总是见,不然姚梦蝶回去府里,还不知道怎么给她传呢!到时候还不得传她与人私相授受,不懂礼数? “三姐说的我可不信......”姚梦蝶还要再说,却被姚梦莲打断了。 “四妹妹,你三姐不是说了吗?都说没见过了,你可莫要再多言,等会儿郡主就要来了,咱们今日正好也见识一下那状元游街的盛况。你不是想知道状元长得如何吗?到时候自己看就是了。” 姚梦莲带上府中两个妹妹出府,祖母就不会责罚她了。 郡主早已约好了和她在这里见面,虽然她有些不想来,可到底还要和郡主交好,所以不敢推辞。反正这事儿她娘也是知道的,且并不反对,并嘱咐她要与郡主好好相处。 章节目录 第524章 容嘉郡主 姚梦娴朝着自家二姐笑了笑,拿帕子擦了嘴上刚才喝茶的水渍。她可不会认为二姐是在帮她,应该是怕她们俩在这里吵起来,等郡主来了,在郡主面前丢了面子,且还是国公府的面子。 这个二姐却是个明哲保身的,正是二房的嫡长女,姚梦蝶的亲姐姐。对于姚梦娴来说,此女已经是府中唯一一个对她没有恶意的人了。 倒并不是说姚梦莲会帮她,而是姚梦莲不会落井下石,且不威胁到她的利益,她根本就懒得管。 当然,若是你就此小看她的手段,那就错了。姚梦娴曾经看她收拾过一个婆子,那可是老太太身边的,姚梦莲处心积虑地算计了半个月,最终将那婆子给拿下了,还让老太太对她十分怜惜,得了不少赏赐。 “三妹妹,今儿没和你说清楚,就带你和四妹妹来了酒楼,你不会怪我吧?” 姚梦娴连忙笑着回了,“二姐姐莫要多想,我怎么可能怪你?只是今日外头怕是人数众多,难免会发生什么意外,咱们还是注意些好。” 姚梦娴可没有危言耸听,一般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发生意外。不过,她们在酒楼的二楼,应该也不会有危险。可是她们全是女眷,只带了府里两个护卫,总还要小心些才是。 姚梦娴的担心不无道理,此时外面说是万人空巷虽然有一点夸张,但也差不离了。下头的街面虽然有官差维持着秩序,可是那些铺子前面还站着不少人呢!将铺子的门面都给堵了。 “梦莲!”雅间的门突然开了,外头进来了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身后跟着两个丫头。 “是郡主来了!姚氏梦莲参见郡主!”姚梦莲见着郡主,连忙行礼。 容嘉郡主可是皇上皇后娘娘的外孙女,正二品的品级,还享有封地和食邑。 “姚氏梦娴参见郡主!” “姚氏梦蝶参见郡主!” “都免礼吧!” 姚梦娴直起身,才看见这是一个长相明媚的女子,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将她身后两个清秀的丫头比成了鱼眼珠子。 一身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下着暗花细丝褶缎裙,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加娇美。容嘉郡主承袭了长公主的美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接应二姑『奶』『奶』!”茗墨想着时辰差不多了,今儿马车是进不来的,虽然他已经派了人去接二姑『奶』『奶』他们,可这会儿竟然还没过来。 “咦?你瞧,这不是来了?我去接他们上来。” 顾婉和孙贤他们好不容易挤了上来。 “今儿的人真多,那些酒楼和茶肆肯定要狠狠赚上一笔。”顾婉进了雅间,才狠狠地吁了口气,真搞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对一甲三名游街如此疯狂。 孙贤站在窗口向外探了探,发现此处的视野还算好,这雅间还是顾诚玉命人昨儿就订下的,今儿再想订那肯定是没有的。原话是即便他进不了前三,那顾婉也能瞻仰前三的风采。 “也不知小宝能不能考上。”顾婉虽然如此说,可脸上的神情倒是镇定得很。她对小宝有信心,连昨晚都激动得睡不着。 突然,街市的另一头锣鼓震天。茗砚连忙趴在窗口去看,“呀!来了,来了!” “快,让我也瞧瞧!”顾婉也想看那状元郎的马上英姿,更像看看她家小宝到底是不是状元。 仪仗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前头有四人举着的木牌上写着“肃静”、“回避”,并状元的名讳,那状元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挂着红绸,正向顾婉这边走来。 顾诚玉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呼后拥着前方走去,他此刻只希望快点回家算了,真是欲哭无泪。 顾诚玉他们所过之处都发出了猛烈的欢呼声,尤其是那些女子,争先恐后地将荷包、帕子,还有头上戴着的绢花纷纷朝着马上的人扔去。顾诚玉无奈,只得扶着状元帽,就怕被那些荷包给砸了下来,真是苦不堪言。 “玉郎!”女子们欢呼,这就是曾经声名赫赫的顾解元,如今的状元郎。一首词牌青玉案传遍整个京城,甚至已经传至大江南北。 后头的傅延山与闵峰已过弱冠之年,真真儿的年轻俊才一辈。若是单独哪个拿出来,也会引得那些女子疯狂。只可惜这次有了顾诚玉珠玉在前,他们也就没那么显眼了。 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所有人都想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原本状元游街最显眼的是探花郎,因为探花郎一般都是年轻的俊才。可如今,那状元郎的风头,早已将后头的榜眼和探花盖过去了。 那些荷包,帕子铺天盖地般地扔过来,连闵峰和傅延山身上都有不少。可看着前头的顾诚玉,他们原本被抢了风头而有些不平的心,瞬间平衡了。 只见顾诚玉不断地躲闪着那些物件儿,却还是被那些荷包挂在了身上,顾诚玉也不知道那些女子为何这般疯狂。他头大如牛,只想赶快回家。 正在顾诚玉准备加快速度的瞬间,突然被一只有些沉重的东西砸中,掉在了马背上。他低头一看,这竟然是一只月白『色』缎面的绣花鞋,上边还绣着一支梅花。顾诚玉彻底无语了,他抬头向上边的铺子望去,到底是谁扔的,难道不知道这会砸死人吗? “这些市井女子也太不矜持了些,那顾诚玉就算长得再好,也不能如此不顾脸面吧?”姚梦莲对这些女子的行径十分看不上,嘴角撇了撇,心里想着,终究是小户人家,一点不知礼数。 “听说那顾诚玉容『色』极盛,本郡主倒要瞧瞧,到底长得如何。”其实容嘉郡主早已听过顾诚玉的大名,顾诚玉在成为解元后,名声就传出去了。 姚梦娴也覆上面纱站在窗前,看着越来越近的仪仗,坐在第一匹马上的,不是顾诚玉是谁?就算离得远,还看不清容貌,可是那挺拔如松竹的身姿,不用看也知道是他,毕竟见过好几回了。 章节目录 第525章 才比子建,貌若潘安 顾诚玉往上头两边的铺子看了一圈,没发现是谁,只能将手中的绣花鞋扔在了一家铺子的门前。没办法,姑娘家的鞋子可不能『乱』拿,要是揣在怀里,那可得娶人家了。也不知是谁一时昏了头,将绣鞋扔了过来,到时候还得出来找。 “小宝!”顾婉终于看到了顾诚玉,她家小宝真的中状元了。 顾婉看着马上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喜极而泣,她拿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她比小宝大了四岁,却一直是小宝迁就她。 如今小宝也大了,还考上了状元,若是爹娘知道,那该是多高兴?不!不只是爹娘,还有顾氏一族,都会欣喜若狂,那是顾氏祖上冒了青烟。 顾诚玉听到小宝这个称呼,就知道是二姐他们来了,在京城只有二姐才会这么叫他。 他朝着上头看去,果然,那站在窗口的不就是他二姐夫『妇』和茗墨他们吗?顾诚玉朝着他二姐处笑了笑,并挥了挥手,又是惹得一番那些女子发出了狼叫。 “诚玉真的考上状元了,我就说嘛!诚玉是会元,肯定能进前三名。” 对这个小舅子,孙贤一直是服气的。世间这种天纵之资的人能有几何?顾诚玉不但天资聪颖,还刻苦努力,能考上状元,天赋占了一大部分,剩余的自然是靠自身的努力。 待得仪仗近了,容嘉郡主只觉得天地间再无旁人,因她的眼中只看得见那人。 少年身着红『色』状元服,身姿挺得笔直,只能用貌莹寒玉,神凝秋水,姿状甚美来形容。 “呀!原来这就是顾状元?”姚梦蝶捏着帕子,看着下方戴着大红花的顾诚玉,面纱下的脸红若朝霞。 不管男女,总是喜爱看颜『色』好的。顾诚玉长得面如冠玉,总让姑娘家娇羞满面。不过,也就是十分欣赏罢了!要说从此芳心暗许,那就有些夸张了。深宅大院的女子,有哪个是单纯的? 日后成亲比的是夫家的家世地位,与长相并无太大干系。当然,若是长得赏心悦目,那就更完美了。顾诚玉是草根出身,就算中了状元,那也得自从六品做起。 而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都有恩荫的名额,从六品在京城来说,都只能算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若说要看潜力,顾诚玉确实有,可谁又能等到这么久?再说官场上瞬息万变,得力的姻亲十分重要。 容嘉郡主喃喃自语道:“才比子建,貌若潘安。” 姚梦娴看了眼容嘉郡主,没想到平日里眼高于顶的郡主,也会对顾诚玉有这样的评价,看来顾诚玉的容貌对容嘉郡主的冲击还真不小。 顾诚玉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全名,他向上看了一眼,原来是朱庞这货。 此时,朱庞正站在窗口往下看,他一边挥手,一边抄顾诚玉喊着:“诚玉!诚玉!这里。” 为了引起顾诚玉的注意,他突然将身上的玉佩解下,朝着顾诚玉扔去。顾诚玉恰好看过来,督见一个不明物体向他飞了过来,他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去。 朱庞扔的倒是准,玉佩掉在了马上,顾诚玉瞪了朱庞一眼,无法,只能将他的玉佩先揣在怀里,准备待会儿还给他。 谁知这一举动,碎了一地的芳心。 “啊!难道玉郎喜欢男子?”一名十四五岁的姑娘伤心欲绝。 “不是说之前还和天香阁的花魁琴箫合奏了一曲吗?那曲子好听得很,应该不是喜欢男子吧?” 姚梦娴她们正好在朱庞的对面,亲眼看着朱庞将玉佩抛了出去。 “这朱庞和顾诚玉早前就相识?”容嘉郡主脸『色』沉了下来,这朱庞就是个纨绔子弟,京里都认识他。看他的样子,似乎与顾诚玉是旧识。 “这二人同在国子监读书,是同窗好友。”姚梦娴听得这话,上前解释了一句。 她知道容嘉郡主问的就是她,因为顾诚玉是她外祖的小弟子。对于顾诚玉的情况,她总能知道些。若是不回话,容嘉郡主难免要觉得她藐视皇家威严。 不管怎么说,顾诚玉没想到因为他一个随意的动作,他喜欢男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各大坊市中流传。 因为百姓的热情,顾诚玉不得不提前结束跨马游街,被送回了府上。 明日就是恩荣宴,顾诚玉今早只吃了块糕点填填肚子,这会儿早就饿了。 “小宝!没想到你真的成为状元了,要是爹娘知道了,可要高兴坏了。”顾婉他们已经到了府中,将才他们进来时,一旁住着的人家早就等在府门前恭喜了,如今谁都知道这家府上住着个状元郎。 顾婉知道她娘早就盼着这一日了,之前家里日子苦的时候,娘就想让小宝去读书。后来家里日子好过了,娘终是如了愿。且如今小弟中了状元,娘想成为诰命夫人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茗墨,你让人抬了喜钱在府门外撒了,让周围的邻居也沾沾喜气。”顾诚玉中了状元,撒喜钱是惯例。这样天大的喜事儿,就该众乐乐才是。 “哎!公子放心,喜钱早已按照您吩咐的准备好了,整整一筐呢!”喜钱是用银子兑换来的铜板,这么一筐,都用上了好几百两银子呢! 府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就连下人们,顾诚玉也给了赏钱。 “小宝!我听说,成了状元之后,就能直接授官儿,那娘会有诰命吗?”顾婉对此十分上心,她娘盼这一日,都盼了几年了。 孙贤笑了笑,“怎能这么想?诚玉虽然是状元,能直接授翰林院修撰,可那是从六品的官职。自前朝以来,一直是六品及以上官员才能请封家眷。不过,那也得是做出些政绩的,而且不是诰命,是敕命。” 其实孙贤还有一点没说的是,顾婉的娘吕氏是继室,若是诚玉请封,那也得先追封前头的原配大何氏,而后才能给吕氏请封。 顾诚玉捏着状元服一角的手一顿,其实他早就想到了这事儿。只不过,他如今还只是从六品,说不定还得再翰林院待三年,才能擢升品级,诰命都是三年后的事了,这会儿也用不着为这个犯愁。 章节目录 第526章 大出风头 “啊?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顾婉满腔的热情被冷水浇透,不过,她随即一想,她娘年纪还不大,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诚玉!快出来,还我玉佩。”顾诚玉自顾婉他们走后,才刚换下状元服,就听到了朱庞的喊声。 “公子!朱公子来了。”茗墨立刻进门禀报,朱公子这人『性』子急,不早些通报,到时候怕是还要硬闯。 顾诚玉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立春手脚麻利地将顾诚玉的状元服挂了起来,而后又为顾诚玉在腰间挂上荷包。原本顾诚玉这些都是自己做的,只是自从立春来了之后,服侍得就比较细致。 顾诚玉虽然不大习惯,不过也知道这是人家的本职工作,要是真一点不让人家『插』手,那立春心里肯定会惶恐不安。 顾诚玉收拾好,去了正屋的外间,就看见朱庞正翘着二郎腿吃着他桌上的糕点。 见着顾诚玉出来,将他打量了一番后,又哧哧地笑了起来。顾诚玉有些纳闷他笑什么,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好事,因此也不问,径直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碗茶。 朱庞贱兮兮的脸凑了过来,“哎?你今儿可是大出风头了啊!那铺天盖地的人,姑娘家尤其多,和我一起去的那些世家子,可是羡慕得很啊!” 说到这个,顾诚玉就觉得头皮发麻,他没好气地说:“那你们去试试?你是不知道那些东西砸在身上有多疼吧?” 若只是荷包、帕子什么的,那当然没那么重了。可是荷包帕子分量轻,扔也扔不远,也不知她们在里头装了些什么。反正砸在顾诚玉身上还有些疼,差点将他的状元帽也给砸掉了。可想而知,那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朱庞一开始倒是没想到这些,顾诚玉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很对。他刚才还羡慕顾诚玉能成为状元,身披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那些百姓都朝着他欢呼尖叫,那是何等的威风? 这会儿他不由得同情起顾诚玉来了,因为他当时看了,顾诚玉身上的荷包最多,想来也是吃了一番苦头。 “咳!你皮糙肉厚的,被那些荷包砸一下也无妨。那些姑娘可是认准了你砸的,我看了,后头两人身上少多了。” 其实朱庞正在心里幸灾乐祸,那闵峰没想到竟然成了探花郎,他爹还说顾诚玉成为探花郎的可能有些大。因为顾诚玉长得好,自古以来的探花郎,哪个不是长得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一般都是较为年轻的点为探花,年纪长一些的成为状元。谁知,他爹竟然猜错了,顾诚玉成为了百年难得一遇的三元及第。而那闵峰的才学尤在傅延山之上,再加上有夏清的助益,不说状元,榜首是肯定的。 但是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他爹分析,皇上可能对夏清有了不满。也对,皇上已经快到花甲之年,之前都将朝事丢给了内阁,只捡那重要的奏折查看。 如今,竟然连炼丹都放在了一边,开始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了。且还是事无巨细,这让文武百官都震惊不已,随后是欣喜异常。 夏清作为内阁之首,已经快要只手遮天,皇上应该也怕自己再沉『迷』于炼丹,让夏清把持了朝政。所以,这会儿就开始削弱夏清的势力了吗? 之前皇上对世家忌惮,认为世家关系盘根错杂,关系太庞大,唯恐威胁到朝政,更不想一直受世家的钳制,这才扶持了夏清。 前首辅梁致瑞,就是顾诚玉的老师,『性』子有些耿直,看不惯皇上炼丹,这才主动请辞,谁知皇上却恩准了,想是也听得烦了。夏清之前嘴甜,惯会讨好,自然能哄得皇上龙颜大悦,因此慢慢就开始出现了偏袒。 梁致瑞也是因为这个气不过,才去了自己的祖籍地,准备教书育人,也能成为一名满天下的大儒。 “我和你说,那闵峰肯定是鼻子都气歪了。”一辈子一次的殊荣,竟然叫顾诚玉抢了风头,并且还只得了第三名。这要是他朱庞,定要哭他个鬼哭狼嚎。 “他可是探花郎,有甚好气的?”其实顾诚玉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次殿试的成绩,肯定是皇上自己的意愿,他们都是皇上钦点的前三名。至于夏清呈上去的,不用说,自己也不可能排在第一名。 那皇上就是对夏清不满了?顾诚玉不得而知。夏清为官数十载,朝中的关系自不必说,皇上肯定也想削弱他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这次的一甲正好就能试探夏清,还能对他做出警告。 接下来呢?可能会抬出一位皇子,或者是那些世家中挑选一两个,来和夏清相互掣肘。老师曾说过,户部尚书沈仕康颇有些能力,怕就是首当人选。 “闵峰的老师可是夏首辅,你过几日入了朝堂,可要小心,莫要着了别人的道。”朱庞只点到为止,也不好说得太明白。这还是他爹让他嘱咐的,只让说这么一句,他爹说顾诚玉会懂的。 顾诚玉看着朱庞难得面『色』凝重起来,就知道这是朱庞他爹让带的话。 “多谢,日后定当万分小心!”顾诚玉也没点破,就当做不知道。 闵峰脸『色』铁青地回了夏府,夏清早早地从官衙回来,已经在书房了。 “恭喜闵公子成为探花郎!”外院管事一见闵峰来了,连忙给他行礼。 闵峰点了点头,脸上有一瞬间的下沉。不过片刻之后,重又堆上了笑意,“多谢!老师可回来了?” “老爷今儿提前下衙,已经在外院书房了。”闵峰闻言,拔腿就走。 闵峰一走,那外院管事啐了一口。同时心里想着,还真是穷酸,吃住都靠着他们府上,若不是他们老爷,这探花郎指不定还得住着客栈呢! 今儿这么大喜的日子,也不知道给他们这些下人发发红包,沾沾喜气,可真是抠门到家了。连那撒出去的喜钱,也还是他们府上帮着撒的,这闵峰可真是穷的叮当响啊! 闵峰刚开始来他们府里借住的时候,对他们这些下人还是客气的。到如今成了老爷的关门弟子,就摆起主子的派头来了。 章节目录 第527章 谢恩师 顾诚玉今儿面圣的时候,皇上给他赐了字,这事儿他还得去和老师说一声。 顾诚玉乘了马车去了梁府,梁致瑞早就在府里等他上门了。如今天『色』还早,这会儿是下晌申时,正好在梁府用了晚饭回去。 “老师!”顾诚玉一见梁致瑞,就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他中了状元,首先得拜谢恩师。 梁致瑞激动得脸胡子都抖动起来,“好!你总算不负老夫对你的期望。” 他上前将顾诚玉从地上扶起,心中感慨万千。顾诚玉能连中三元,他这个老师与有荣焉,更是之前没想到的。连中三元,不仅仅要才富五车,力压其他考生,在这其中更是有许多不可控的因素。 牵扯至朝堂,就算你才高八斗,想成为状元也悬,更何况这其中还有皇上的喜好。 “自你八岁入了老夫门下起,老夫对你只教导了三年,至今引以为憾。之后你来了京城,老师也是鞭长莫及。可以说,你有今日,绝大部分靠的是自身的努力。当然了,还有一部分运气。” 梁致瑞让顾诚玉在书案前坐下,开始对顾诚玉感慨起来,当年那个小豆丁也长成青葱少年了。 “那三年老师对学生也是倾囊相授,老师不必挂怀。反正已经来了京城,今后老师多教学生在官场上的为人处世就是了。老师虽不能亲自教导,可是学生在师兄们那学到了许多。” 顾诚玉说着,突然站起了身,向着梁致瑞深深地作了个揖,“还要感谢当年老师不计较学生的算计,对学生不吝赐教。” 梁致瑞对今日顾诚玉如此郑重其事,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他也能看得出顾诚玉对他十分感激,并且是敬重他的。 “当年的事,还提它作甚?当年若不是你使些小算计,就算你是八岁的秀才,老夫也不会破格收下你。若是如此,那也不会有咱们这师徒的缘分了。” 看着顾诚玉,梁致瑞不免又想到了外孙女。外孙女在国公府行三,听说国公府二房正在给娴姐儿的二姐说亲,等她找着了,就轮到娴姐儿了。 其实他是倾向顾诚玉的,可是顾诚玉根基浅。倒不是说嫌弃顾诚玉的出身,而是因为顾诚玉自己也需要一个得力的妻族辅佐。 他已经致仕,成不了他们的靠山了,娴姐儿那样的娘家,日后也多半靠不上,除非娴姐儿嫁入公侯之家成为宗『妇』,否则国公府不会将娴姐儿的夫家放在眼里,也不会给她撑腰。 他若是对顾诚玉提及此事,顾诚玉因着他,必不会拒绝,可这就影响了顾诚玉的仕途了。外孙女是女子,就算和顾家结亲,靠不上娘家了,想来顾诚玉对她也差不了。 梁致瑞如今是进退维谷,犯了两难。不管怎么说,对于娴姐儿来说,和顾家结亲好处多又多,虽然顾诚玉如今还只能是从六品的官职,但是日后能走到哪一步,还未可知。 以顾诚玉的筹谋和手段,想必能在朝堂上走得更远。总的来说,娴姐儿说给诚玉,前期回娘家时会受些委屈,可那都是小事儿,还是利大于弊的。 对于顾诚玉来说,娴姐儿国公府长房嫡女的名头,对他来说毫无用处。梁致瑞整日在家分析,一直下不了决心。 “老师,今日面圣的时候,皇上给学生赐了字。” 顾诚玉的话打断了梁致瑞的沉思,梁致瑞大吃一惊。 “当真?” 皇上可从未给官员取过表字,不过,那也是因为考上一甲前三的都是已经弱冠的男子,像顾诚玉这样,还未及冠的并没有。 “这倒是你的殊荣了,可是取的什么表字?”梁致瑞却想到皇上为何对顾诚玉另眼相待?难道仅仅是因为顾诚玉是他钦点的状元吗?近几年状元变成了六年一次,前头可都是三年一次。 自开国以来,状元也有数十位,也没见皇上对那些状元有什么特别之处。 “瑾瑜!因为学生名字中有玉,才因此得名。”顾诚玉对取得表字不置可否,既然皇上都钦定了,那也不能更改了。 “瑾瑜?都是美玉的别称,倒挺衬你。”其实梁致瑞这两日已经在为顾诚玉想表字了,既然皇上开了金口,那他们也只能用这个表字。 梁致瑞看了顾诚玉一眼,得这个表字,可能顾诚玉的容貌也占了一部分原因。 “皇上给学生赐表字,我猜多半还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学生说起老师,皇上就一脸怀念,最后给赐了表字。” 梁致瑞有些惊讶,随后却摇了摇头。帝王最是无情,纵使你为朝堂『操』劳了数十年,他用得不顺手,一样能将你撸了官职。 当年夏清的势力渐渐扩张,皇上对夏清十分偏袒。他也算是急流勇退,给夏清挪了位子,不然,最后说不定里子面子都要失了。 不愿在上头多说,梁致瑞想到了加冠礼。 “再过几日你就要到翰林院报到,不若就选个日子将冠礼行了吧!老夫算过了,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且你正好无事。” 顾诚玉点了点头,日子有些仓促。不过,置办的东西,已经在之前都准备好了,只需送些帖子就成。 “那就劳烦老师『操』心了!” 顾诚玉从梁府回来,并没有急着去那些师兄府上,待日后去也来得及。回到府中,原本带着喜悦的心情也沉寂了下来。 他被点为了状元,最想与之分享的就是爹娘,只可惜爹娘不在京城,朝廷去靖原府报喜的信差应该已经出发了吧?顾诚玉想了想,打算提笔给爹娘写信,想让他们来京城住一段时日。 “公子!季姑娘来了。”茗墨偷眼打量他家公子,也不知公子对季姑娘是个什么打算。 二姑『奶』『奶』可是问了他好几回了,还让他看着公子,莫让季姑娘靠近公子。可他就是个下人,哪能管得了主子的事儿?再说公子心里有数,应该对季姑娘另有打算。 顾诚玉停下手中的笔,“让她进来吧!” 正好他也有事要与季芙蕖说,前儿小三子来府里,顾诚玉将打算给小三子说了,让他去问老倔头,这两日应该是能回话了。 章节目录 第528章 打包一起送走 不用说,老倔头应该会同意。有人给他养老送终,总比老倔头夫妻俩后半生孤苦伶仃得好。 季芙蕖一进书房,就看见顾诚玉正在写信。一身加了月白『色』澜边的玄『色』圆领袍,将顾诚玉的面容衬得冰冷如霜,眉眼之中尽是淡漠。她心中一凛,有些不好的预感。 “季姑娘来了?这几日在府里住得还习惯吧?”顾诚玉听得季芙蕖的脚步声,这才将手中的『毛』笔搁下。 “住得惯,小女子特来恭喜公子成为状元!”季芙蕖本来想去看顾诚玉跨马游街的盛况,可惜她借住在顾府,吃喝都是顾府的,身上除了月例银子,并无积蓄。 那些酒楼和茶楼她也进不去,街面上那是人山人海,她根本挤不进去。只看了些人头,就回来了。要问她怎么知道顾诚玉能跨马游街,那自然是因为相信顾诚玉的才华了。 季芙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件物事放在了书案上。 “如今芙蕖吃住都是公子的,自然也买不上什么贵重的东西,何况公子也不缺这些。这是芙蕖亲自绣的荷包,算作贺礼,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季芙蕖双目希冀地看向顾诚玉,虽说是谢礼,可她与顾诚玉并不是未婚男女的关系,送顾诚玉荷包有些于理不合。不过,她说是贺礼,那顾公子就不好再推辞了。 顾诚玉看着桌上的荷包,有些为难,拿不拿都不是。荷包用的是丁香『色』的绸缎料子,料子算不得好,上头绣得是青云得路的吉祥图案,针脚还算细密,线头一个也未见,与他二姐比自是要差点的。不过,可以看出是用心做的。 季芙蕖紧张地盯着顾诚玉的动作,见顾诚玉迟迟未有动作,她眼中的光芒渐渐地暗淡了下去。 “那就多谢季姑娘了,正好你这会儿过来,在下也有事与你说。”顾诚玉没去碰那荷包,他打算等季芙蕖离开的时候,将这荷包装了银票还回去。 季芙蕖见顾诚玉收了,立刻欣喜万分,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公子有事尽管说。” “季姑娘既然找不到亲人,在下正好有个故人之女带着两个弟弟来投奔。他们父母双亡,家中也无族亲,正好你也没处去,不若和他们一起搭伙过日子。你放心,他们人不错,姑娘意下如何?” 顾诚玉决定摊牌,将这几人一起打包,让老倔头带着他们去别处安置。正好户籍上是一家子,这样也能消除别人的怀疑。不怕意外,就怕万一。 郭时陷害朝廷命官,郭府众人皆不得善终。要是被人知道郭府还有子嗣在,那郭莫若他们必然活不成。顾诚玉既已答应保他们,自然要言而有信。 季芙蕖一听这话,脸『色』忽地煞白,她颤抖着双唇,忐忑地问着:“可是小女子哪儿做得不当?还请公子指出,奴家一定会改的,只求公子别赶奴家走。” 季芙蕖一时情急,以至于将原先的自称也说了出来,而她还不自知。只知道顾诚玉要赶她出府,心中万分紧张。 顾诚玉蹙了蹙眉,这季芙蕖是怎么回事?他与她非亲非故,原先也是因为同情她,才给她赎了身,如今竟然还成了他的麻烦了?其实他给她些银钱,跟着郭莫若他们,日子过得也不会差。 “季姑娘,你我都未成亲,住在一个屋檐下,孤男寡女难免惹人闲话。在下事物繁忙,你一人在附中,难免觉得孤寂,多与你一般的姑娘家接触,心情自然能好些。” 顾诚玉使出了杀手锏,前短时日他欠考虑,将季芙蕖留在了府中,惹得他二姐来说过好几回。说他少不更事,姑娘家年纪轻轻,与他同住府中算怎么回事? 季芙蕖还年轻,日后总能找到如意郎君,还是要爱惜名节的。 季芙蕖有些激动,脱口而出道:“我不在乎,小女子只想在公子身边服侍公子。” 收在书房外头的茗墨撇了撇嘴,这季姑娘可真是拎不清。他家公子一惯懂得怜香惜玉,对季姑娘可算是宽容得很了。不过这次怕是任季姑娘说破了嘴,公子也不会同意她留下了。 “季姑娘,那三姐弟很好相处,在下给你们安排了一个户籍,是死了儿孙的老夫妻俩。你们就装作是老夫妻的孙子孙女,你若不想改姓,那就当外孙女吧!这些你回去自个儿想想,后日给在下答复。” 顾诚玉决定不再问她的意愿,直接下令,和季芙蕖根本说不通。到时候,给些补贴银子就成,他还会隔一段时日让人去给他们送些实用的和银钱。 顾诚玉坐在凳子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季芙蕖知道顾诚玉是铁了心要赶她走了,心中酸涩不已。勉强说了声告辞,就走出了书房。 远在靖原府上岭村的顾家,这几日天天都是喜气洋洋。 顾家才刚刚收到顾诚玉成为会元的消息不久,顾老爹夫妻成了整个村里巴结的对象。 古代消息闭塞,在顾诚玉成了会元后,从京城快马加鞭的信差也要走上十日左右才能到靖原府,再到上岭村,又耽误了两三日。 此时距离顾家得到中会元的消息才半个月,顾氏族人还沉浸在喜悦中,没缓过来。有那懂的知道,只要成了会元,那进士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就算得不了前三名,得个第四、第五总是能的。 这么说,他们顾氏马上就要有一位进士了,考上进士就能做官。 他们顾氏已经崛起了,放眼望去,就是整个靖原府,也出不了几个进士。 这才是会元呢!顾大伯就和顾老爹在家大摆宴席,就连刚上任的知县和其他乡绅老爷也送来了贺礼。若是顾家知道顾诚玉中了状元,只怕是要大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了。 传胪大典隔日就是恩荣宴,顾诚玉不得不又起了个大早。依旧是和叶知秋同乘一辆马车,赶往礼部赴宴。 “诚玉!咱们总算熬过了所有考试。虽然我这次只考到了四十三名,可好歹还是在二甲。”叶知秋说起这个,还有些庆幸。这次殿试他他没发挥好,万幸的是没有成为同进士。 章节目录 第529章 恩荣宴 “你那是太紧张了,反正殿试已经过了,还是想想日后的打算,可是打算考庶吉士?”顾诚玉问起了叶知秋日后的打算,成为庶吉士才有机会平步青云,庶吉士亦有“储相”之称。 叶知秋有些犹豫,他自然是想进翰林院的。可是清贵翰林不是说说的。翰林院就是清水衙门,只能靠着朝廷的俸禄过日子。 娘给二姐在京城说了亲,也是个读书人,家境只能算是一般,供着读书已经很吃力了,他也没银钱帮补。 这几年娘她们刺绣赚的银子,都拿来贴补他读书了,家里哪还有剩余?就连姐姐的嫁妆家里都出不起。 他想着如果外放总能贴补点家里,当然,这里不是指贪污。他不是迂腐之人,水至清则无鱼,皇上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再说吧!”叶知秋皱着眉头,家中贫寒,当了官儿也一样要为银子发愁。京中官员众多,你来我往的应酬肯定不少,一年的俸禄拿去应酬都不够,他不想再让他娘如此辛苦了。 顾诚玉也知道叶知秋的家境,他想着下次看见顾婉的时候,和她谈谈,看看能想出什么新花样来,让叶知秋的母亲能多赚点。相识八年,也算是挚交好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要帮一帮的。 “你能成为状元,我一点也不意外。诚玉,当年文夫子就说你有状元之才,看来文夫子果真是慧眼如炬。” 文夫子曾经在叶知秋面前提过这事儿,是捡着顾诚玉不在的时候说的,为的是怕顾诚玉年少轻狂,骄傲自满。 “哦?成为状元可不是文采好就行,其中运气也要占一部分的,没想到文夫子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文夫子对顾诚玉很严厉,甚少夸他,他还一直以为文夫子觉得他狂了些。 后来,他考上了举人,文夫子对他的态度才有所改观。也许是因为那时候觉得他已经是举人了,却并没有傲才视物,且不在他的私塾学习,难得见上一次,也没必要再压着他的『性』子了。 两人说着话,没过上一刻钟就到了宫门外。顾诚玉他们下了马车,沿着红『色』宫墙,向宫墙外的东边走去,六部的官衙和鸿胪寺等都在东墙外。 顾诚玉和叶知秋跟着内侍,走了有小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到达了礼部。此时礼部已经有新晋的进士到了,正在三三两两地说着话。不过,毕竟在皇宫,也不敢大声喧哗。 顾诚玉的到来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他在传胪大典当日被皇上赐表字的事儿已经传开了。众人纷纷羡慕他的同时,也想和他拉近关系,更何况顾诚玉还是状元,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的。 当然,也有些考生知道朝堂内的局势,顾诚玉还未进朝堂,就已经和夏清站在了对立面,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虽然得了皇上的赏识,可是入了翰林院就只是个从六品,面圣的机会不多。翰林院经筵侍讲也轮不着他,自然有翰林院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 所以这些人都在观望,并不太过热情。不过,顾诚玉授了官就是从六品,比这些人的品级要好些。就算是不考庶吉士,等着外放的人,也就是个七品的知县罢了! 既然他品级高,他们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于是都朝着顾诚玉点头笑了笑。 一共有四百名进士,外放的就占了大半,可是朝廷的官职哪有这么多的空缺?因此,这么多进士就得有少部分在家候缺,有了缺自然会给他们官职。 这时候就得考验财力和人脉了,若是送了礼,又与朝中某位官员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那职位自然可以先紧着你来的。 一甲前三都是直接被授予官职,完全不必担心。 今日的恩荣宴会有读卷大臣、銮仪卫使、礼部尚书、侍郎,以及受卷、弥封等官员出席,凡是参与殿试和传胪大典的官员都得参加。 不过,有的官员不想过来也是可以的,并不强制。每次恩荣宴官员都到不齐,那些官员来不来都看心情。 皇上是否出席恩荣宴,那就要看他的心情了。顾诚玉听闻前两次,皇上就没出席,说是忙于政务,顾诚玉却在心里猜是忙着炼丹呢! 没过一会儿,顾诚玉就看到了闵峰和黄俊恒联袂而来。黄俊恒在此次殿试中,考了二甲第二十名,成绩也算上佳了。既然被评为江南三大才子之一,这点水准自然还是有的。 闵峰一见顾诚玉,就想到了老师与自己的谈话。本来老师将他的试卷放在了顾诚玉的前面,可是皇上钦点了顾诚玉,就是老师也无法。 再说,皇上最近对老师有些不满,所以老师让他最近莫要出风头,低调一点再说。 不管怎么说,还要同朝为官,闵峰准备上前和顾诚玉打个招呼。他日后入了翰林,就是编修,正七品,比顾诚玉的官职低,而顾诚玉成了他的上峰。 有了这个认知,闵峰的心里又有些不爽了。 “诚玉!”郑伦早就看见了顾诚玉,之前顾诚玉洗刷了冤屈从牢里出来之后,还给他报了个信儿,可是他爹不知道从哪里道听途说,硬是说顾诚玉得罪了人,不愿他与顾诚玉过多接触。 后来虽然解了禁,可马上就要殿试,郑伦也就没有再去寻顾诚玉,只将心思放在了考试上。不过,到底还是让下人顾诚玉送了封信的。 “郑师兄!还未恭喜师兄,成为新晋进士。”郑伦是二甲二十八名,名次也算靠前了。虽然郑伦后来没给他回信,可是既然人家来了,那就要笑脸相迎。再说,若是此人不可交,那日后远着他就是了。 此时的顾诚玉还不知道郑伦给他写了信,他并没有收到信件,所以以为郑伦因为他爹的阻拦,不想与他深交。 “同喜!同喜!我还未恭喜你成为状元了呢!” 郑伦说完,就与样的叶知秋相互见了礼。 “早先的事真是抱歉,我爹让我安心准备殿试,就只回了你一封信。日后,一定给你赔礼道歉。”郑伦对先前的事儿着实愧疚,要是那小肚鸡肠的,肯定要与他绝交了。 章节目录 第530章 刁难 虽然顾诚玉后来没回话,可这会儿还是笑脸相迎,已经算是给了他面子了。郑伦担心顾诚玉还在生气,只能上前赔礼道歉。 “回信?”顾诚玉听了十分惊讶,他可没收到郑伦的只字片语。 郑伦为人还算光明磊落,没必要在这上头骗他。顾诚玉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他那个眼皮子浅的爹,干的好事。 郑伦看着表情错愕的顾诚玉,就猜到他是没收到自己的信件。他不由得有些气结,他爹可真会替他拉仇恨,顾诚玉可是状元,日后的官途不说多顺畅,最起码前面就比他们走得快。 更何况顾诚玉是他的好友,两人之间也有三年多的情谊了。如今被他爹这么一来,搞不好就要绝交。郑伦感到十分抱歉,他歉意地对顾诚玉说:“诚玉......” “郑师兄不必多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先前是我着相了,原本咱们之间就应该随意些,不必拘泥于这些礼数。” 郑伦身为庶房嫡子,在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他爹也是望子成龙,顾诚玉还是能够理解的。之前他也是以为郑伦与何继胜是一类人,对他有所误会。如今误会解开,顾诚玉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不已。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尽释前嫌。 果然,皇上没有出席恩荣宴,钦命内大臣一人为『主席』,那大臣自然是内阁的夏清了。『主席』大臣以次每员一席,受卷以下各官二员一席,状元一席,榜眼、探花一席,其余进士都是四人一席。 顾诚玉按照按照规矩,向那些陆续而来的官员行了礼。 而后众新晋进士按照名次入了座,他是第一名,位置就在『主席』之下,也就是在夏清眼皮子底下。之前的事儿都和夏清扯上了关系,可顾诚玉并未近距离仔细端详过他。 传胪大典面圣的时候,他又不能四处张望,所以只是远远地看过。 “本次会试的状元郎可是三元及第,顾状元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啊!” 宴席刚开始,顾诚玉就被夏清点名,明理是夸奖他一番,暗里则是让他变成众矢之的。 在场的一些官员和进士则都在看热闹,顾诚玉的风头太盛,早已引得众人不满。再说,得罪了夏首辅,有谁敢出头替顾诚玉说一句话? 顾诚玉闻言连忙站起,朝着夏清恭敬地行了一礼。 “首辅大人谬赞了,皇上不过是看在下年纪小,这才给了个状元。” 这话一出,在场的进士们脸『色』就缓和了一些。顾诚玉有真才实学,这都是有目共睹的,在场的诸位其实心中还是极为服气的,当然除了那极少数人。 这会儿看着还算谦虚,这让众人心里又舒服了些。 夏清是何等的城府?他面不改『色』,话锋一转,“不管怎么说,顾状元那也是凭的真本事。听说你的老师,是已经致仕的首府梁致瑞?” 顾诚玉心中十分不快,那位子还是他老师让出来的,老师早就说过夏清与他不对付,没想到会当众提到老师的名讳。 顾诚玉恨不得也将他从首辅的位子上拉下来,还叫老师首府?这不是下老师的脸面吗? 不过,他面上依旧笑着道:“家师正是姓梁,是前首辅梁致瑞。” “哦!你老师他近几年还好吧?都好多年没见他了,自他去了靖原府,本官就无从得知他的消息了。听说他从靖原府回来了,怎么?身子还硬朗吧?” 夏清表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听着语气,好似十分关心梁致瑞的模样。可那漫不经心的模样,脸上还带了似有若无的笑,差点将顾诚玉恶心坏了。 就在之前会试名次,梁致瑞将他拉下来之后,顾诚玉就与夏清站在了对立面。 在夏清的心中,梁致瑞致仕,就是为了给他腾位子的。没见梁致瑞一请辞,皇上就恩准了吗? 那老匹夫精明得很,见圣眷不在的时候,毅然退出朝堂。还别说,就这魄力,夏清还是佩服的。 “老师身子骨很康健,在靖原府的府学教书,许多学生都慕名而去,就连江南去的学生也不少。” 梁致瑞名声自不必说,顾诚玉说得毫不夸张,却有江南的学生来求梁祝瑞收他为徒。 虽然还有梁致瑞是前首辅的原因在里头,可终究还是因为他的才学。对于这一点,在场的官员和进士们都无从反驳。 梁致瑞原先就在京城十分有名,虽然比不上东原先生,可比起傅铭也不算差了。只是后来,梁致瑞的心思全在朝堂上,那博学多才的名声,自然就被人渐渐淡忘了。 夏清听着顾诚玉提起江南的学生,心中自然不爽。不过,今日是恩荣宴,当然不能太过计较。来日方长,希望顾诚玉后头还有这么利索的嘴皮子。 对于顾诚玉,夏清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不坠了状元的名头。可光是顾诚玉是梁致瑞的弟子这件事,就能将他们推向了对立面。 随后夏清故意不理睬顾诚玉,直接点了闵峰的名字,说了几句勉励的话。顾诚玉也不介意,直接坐在了座位上。 闵峰是夏清的关门弟子,被夏清如此关照,那也是稀松平常之事。 顾诚玉看着面前的佳肴,心中有些可惜。刚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菜都冷了。 在顾诚玉心里,这些菜比夏清重要多了。御膳房的菜,在外头也吃不着。虽然顾诚玉的酒楼就能做,可是终究与这里的菜味道不同。 一旁的傅延山见顾诚玉竟然举起筷子吃了起来,有些错愕。在场的进士,哪个不是端着酒杯与日后的同僚或那些官员打招呼?毕竟这可是发展人脉的好机会啊! 连傅延山这个书呆子都晓得的事儿,顾诚玉会不知道吗?他这么做,也是因为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之前想观望的人,这会儿也看到了夏清对他的态度了,自然不会再来与他攀交情。 就是想跟他攀交情的,这会儿怕是也不敢的。若是被夏清惦记上,那岂不会得不偿失? 那些官员大多数是以夏清马首是瞻,剩下的,肯定也没多少了。不过,酒还是要敬的,就算那些官员对他冷眼相待,那也不能失了礼数。 于正对这一切自然是乐见其成,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心中暗暗地想,这才是刚开始呢!等入了朝堂,就叫他知道什么叫官场。 章节目录 第531章 加冠礼 顾诚玉将在场的官员一一都敬过,而后又挑了一些看着『性』子直爽的人,攀谈了几句。这一场恩荣宴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情况下,接近了尾声。 今日的宴会,就是顾诚玉不想喝酒,那也是不成的。虽然大多数碍于夏清的威严,不敢来与顾诚玉敬酒。但是顾诚玉好歹还算受皇上重视,不然也不会亲自赐表字。因此,也还有二三十来个人不惧夏清的权势,与顾诚玉把酒言欢。 顾诚玉带着浑身的酒气和三十两牌坊银子,与叶知秋一起乘着马车回了府中。 明日顾诚玉还要去鸿胪寺报到,学习朝会、筵席、祭祀等礼仪,并授予官职。接下来几日都很忙碌,顾诚玉回了府中,梳洗一番,倒头就睡。 隔日顾诚玉他们就去了鸿胪寺,学了两日的礼仪,就算是完成了。等明日顾诚玉举行了加冠礼之后,后日就要在午门赐官服的典礼。 四月二十七日,行冠礼。 因为顾老爹他们远在靖原府,所以这次的冠礼就托梁致瑞负责了。顾诚玉早就去信将冠礼的事与顾老爹他们说了,并取得了同意。 今日的冠礼顾诚玉邀请的人不多,都是同窗好友,还有之前在京城认识的几个同年,再加上三位师兄和蒋明渊,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人。 冠者一人,这就是顾诚玉自己了。主人二人,这个必须是男『性』的宗亲,顾氏族人无一在京城,这点顾诚玉也无法,只能忽略。 正宾一人,正宾就是为冠者担任加冠的德高望重的长辈,这个当然非梁致瑞莫属。 赞者一人,就是协助冠者梳发、更衣等。这个顾诚玉选了孙贤,孙贤既是他的师兄,又是他的姐夫,再合适不过了。 有司三人,即为冠者托盘准备所加之冠的人,这个顾诚玉自然选了朱庞、叶知秋和郑伦。他亲近的人也就这么多,都用上了。 其他观礼的人有三位师兄及其家眷,还有蒋明渊,几位同年。可以说,比起其他世家子的冠礼,顾诚玉的冠礼人少得可怜。没办法,他的族人都不在京城,不然,行冠礼这日,可是要全族的人都邀请的。 行冠礼的礼器和衣物,顾诚玉早已经准备好了。早在半个月前去信的时候,顾诚玉就和顾老爹说过,让顾大伯开祠堂告知。 前头的礼节有顾诚玉无法办到的,只能缩减步骤。冠礼虽然重要,但是事急从权,他提前行冠礼,本就于理不合,还是决定一切从简。 行冠礼的地方自然是顾府,在第二进正屋设盥洗、帨巾于厅,如祠堂的布置。以帷幄围成房于厅东北。顾诚玉的官服要到明日才会有,这几日只穿了状元服,只能以此作冠服。 将皂衫、深衣、大带、履、栉、掠,都用桌子陈设于东房中东部,以北为上首。酒注、盏盘亦以桌子陈于冠服北面。幞头、帽子、冠并巾,各以一盘盛之,用帕蒙上,以桌子陈于西阶下。 将这些准备妥当之后,等到观礼之人到齐,到了选定的时辰就可以行冠礼了。 “诚玉!人都来齐了,时辰到了,这就开始吧!”孙贤看着只着了中衣一件(代替童子服)的顾诚玉,通知他宾客已经到了。 顾诚玉笑了笑,“劳烦孙大哥了。” 等孙贤出去,和梁致瑞他们准备就绪之后,则宣布冠礼开始。 梁致瑞向将顾诚玉行揖礼,顾诚玉出房立于席右,面向席。而后孙贤取栉掠,置于席左,兴,立于顾诚玉之左。之后梁致瑞揖顾诚玉,即席跪。 孙贤即席,如梁致瑞向跪,进为之栉,合紒,施掠。宾下阶,主人也下阶,宾盥洗,主人揖宾,登阶复位。 执事者也就是顾婉,以冠巾盘进,宾下一级台阶,接过冠笄,执之,正容,到顾诚玉前,向顾诚玉祝曰:“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然后跪,为顾诚玉戴上冠。 孙贤以巾跪进,梁致瑞接过,加之,兴,复位,揖冠者。冠者到东房中,脱去四衫,换上深衣,加大带,纳履,出房,正容,南向,立良久。 冠礼的仪式极其繁琐,顾诚玉的爹娘不在,还算省略了许多步骤。 到了取表字的环节,梁致瑞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耳字。爱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瑾瑜甫。” 顾诚玉答:“某虽不敏,敢不夙夜抵来。” 而后,向梁致瑞揖礼,梁致瑞回礼、复位。 最后的聆讯则省略了,顾诚玉按照顺序,朝着所以参礼者行揖礼表示感谢,大家都回礼之后,冠礼就算成了。 顾诚玉也松了口气,请各位宾朋至花厅饮茶。 “你既已行冠礼,那自然就是成人了。日后自当谨言慎行,万事不可鲁莽行事。”梁致瑞将顾诚玉叫到身边,又嘱咐了一句。顾诚玉年纪太小了,这么小的少年就行冠礼,在大衍朝不是说没有,但也甚是少见。 “是!弟子谨记!”顾诚玉又向梁致瑞行了一礼,这才出去招待宾客。 到得二十八日,顾诚玉在午门被赐六品朝冠、朝衣、补服、带、靴等物。自此,他就是真正的六品官员了。 隔一日,状元率诸位进士上朝会,顾诚玉今日要上表谢恩。 这《谢恩表》顾诚玉琢磨了两日才写出满意的来,夏清与他对立,朝堂上大部分人都知道。他日进了官场,肯定不轻松,这就要抱大腿了。纵观满朝,有谁的大腿比夏清的还粗呢? 那当然是皇上啊!顾诚玉只要抱上皇上的大腿,何愁日后的官途不顺畅?因此,他在《谢恩表》上花了不少功夫,力求让皇上满意。 百官自午门入,文武官员列好队伍由左,右掖门进入。本来按顾诚玉的品级没资格上朝,不过今日要呈《谢恩表》,因此也得随着文武百官上朝。 进左掖门的时候,顾诚玉还看了眼中间的御道,那是只有皇帝才能走的。比他们这个左掖门宽敞多了。 进了掖门,顾诚玉随着百官按照品级站好队伍,等待鸣鞭。之后才能按次序过桥,直到丹陛之前。 章节目录 第532章 谢恩表 此时文官在左,武官在右,两队相对而立,站在御道两旁,等待皇帝到来。等到再次鸣鞭,鸿胪寺唱“入班”,顾诚玉随着左右两班走进御道,行一拜三叩头礼节。 鸿胪寺的官员已经领着内侍们将一张雕刻有龙纹的表案,放在了太和殿东侧。顾诚玉是状元,代表的是四百名进士,只需《谢恩表》盛放在龙纹表案上即可。 本来《谢恩表》是有鸿胪寺官员指点他完成的,不过,后来他们说顾诚玉文采雯然,又是状元郎,就让顾诚玉自己琢磨。顾诚玉只觉得可笑,他还未入朝堂,这些人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谢恩表》本来就有一套模式,往日照着这个写,虽然看着不出彩,但也总不至于出错。可这次鸿胪寺的官员让顾诚玉自己写,就是存了为难的心思。 本来朝廷也没有要求鸿胪寺要指点新科状元写《谢恩表》,这都是约定的俗成,顾诚玉也找不到人家的错处。 鸿胪寺卿是顾诚玉的三师兄何继胜,知道下头的人为难顾诚玉后,为顾诚玉说了两句,再亲自指点了一番,顾诚玉其实一点就通。 这《谢恩表》不就是歌功颂德的吗?他只要写的不太『露』骨,拍马屁还是必须要的。 顾诚玉行了三跪九叩大礼之后,鸿胪寺官员就进行“宣表”了。 “奎曜天开,万国仰文明之象;乾符圣握,一人『操』制作之权。荷大造以兼容,愧凡才之并录......” 闵峰站在身后,眼皮子掀了掀。这个顾诚玉倒是会投机取巧,该篇赋文辞华美,典故文雅。最重要的是,拍马屁拍得好啊!不过,听说顾诚玉的三师兄是鸿胪寺卿何继胜,在他的指导下,能做出这文章也不稀奇了。 皇上一听,刚刚还因为睡眠不足,而导致混沌的脑子,刹那间清灵了不少。他仔细往下听,不由得点了点头,这顾诚玉很是上道。 皇上听了龙心大悦,并觉得自己将顾诚玉点为状元,乃是英明之举。 其实顾诚玉也不算是拍马屁了,慧明帝早年间也算是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只是后来年事渐高,有些沉『迷』于炼丹,对朝政多有疏忽,这才导致了朝堂的『乱』象。 要说万雪年那事儿,那对历代王朝来说,都不算是事儿。哪个朝代没有冤案?哪个朝代没有忠良被陷害?这些只是个例,不能掩盖他早前励精图治,为国为民的功劳,之前的功绩是不能抹杀的。 等表读完后,顾诚玉等着鸣赞官传他们这些进士觐见。 皇上看着进得殿内的进士们,将目光放在了顾诚玉身上。这状元才华横溢,深得朕心。 不过,皇上面上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只对着这些进士勉励了几句。到这里,就没顾诚玉他们什么事了。 顾诚玉身为从六品,连站在太和殿内的资格都没有,只得站在殿外,和那些正四品的官员一起吹风。还好现在的天气暖和了,要是在冬日,肯定冻得鼻涕都要流出来。 轮到顾诚玉上朝,那都是多少年后的事了,他十分同情这些正四品的官员,哪怕是再进一级,就能去得殿内了。 朝会继续,若是无本启奏,那就退朝,若是有本,顾诚玉他们还走不得。顾诚玉笔直地站着,心思却转向了别处。 闵峰站在后头,看向身穿六品官服的顾诚玉,嘴角边『露』出一丝不屑,他对后日入翰林任职有些期待了。 今日的朝会应该没有大臣参奏,所以顾诚玉他们很快就散了朝。 回到府中,茗墨就上前说道:“大人!季姑娘来过了!” 顾诚玉听了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入了书房。 “她考虑清楚了吧?户籍已经办好了,后日你派人护送他们去河川府定居。” 顾诚玉说的他们,自然是郭莫若他们。河川府距离京城不算远,中间只隔了个翼安府。河川府的梨花村是老倔头的故乡,不过,老倔头的爹娘本来就是南边过来的,因此故乡也没有亲族在。 老倔头来了京城后,已经有数十年不曾回去了。顾诚玉觉得这是个好去处,到时候让老倔头借口说自己的儿子儿媳去了,这些都是留下的孙女、孙子和外孙女。至于借口这些,自然不需要顾诚玉烦心,反正没人知道老倔头的真实情况。 要说日后会被查出端倪,这也不容易的。户籍是真的,郭莫若他们顶的是老倔头孙辈的名儿。再说这事儿先得有怀疑,才能去查不是?虽说河川府离京城不远,可那也不近呐! “大人,那小的这就去给季姑娘回话?”茗墨知道季芙蕖这几日总来纠缠,他家大人早已对她不耐烦了。 因为顾诚玉已经是朝廷官员了,所以茗墨他们就改了口,称了大人。 “让她不必来谢,早些准备好行囊,后日与郭姑娘他们会合。你从账上拨三百两银子,给她算作盘缠吧!” 其实顾诚玉前世也是女子,这一世重生到了古代,发现女子活得十分艰难。他对季芙蕖只是怜悯,并无其他的心思。 通过这件事,让他深刻地认识到他现在是男子,不宜和女子过多地接触。他的观念应该转变过来,顾诚玉暗暗下定决心,下次还是离女子远些得好。不然,是非多了不说,还要让人误会他是个风流的『性』子。 茗墨知道他家大人的意思,这是不打算再见季姑娘了。有了大人的吩咐,那他也不必再给顾诚玉通报,季芙蕖来找大人,直接拒绝就是。 “是!”茗墨领了命,转身出了书房。 “茗砚,等万千来了,让他来书房找我。”顾诚玉想起了前儿让万千在庄子里建作坊的事,胭脂水粉的生意打算做起来了。 人已经买好了,等作坊建好,就可以开工。至于那些材料,早就准备齐全了,只剩下精油,顾诚玉打算用最简单却又最麻烦的方法,蒸馏法。 他空间里的器皿是拿不出来的,所以要麻烦些。 “王爷!今儿天气好,不若去外头晒晒太阳吧?”前几日王爷又病了一场,小澄子心中很是担心。 章节目录 第533章 顾家的故人 靖王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眯了眯眼,“走吧!去晒晒太阳也好!” 上次他不听郎中劝告,再一次服用了那枚『药』丸,让他的身子受了损,这会儿还看着脸『色』煞白,怕是要耗费好多时日才能恢复过来。 小澄子扶起靖王去了花园子,这段时日花园子处的景致简直美不胜收,小澄子也想让靖王心情舒畅些。 “王爷!陆公子可有好几日不曾来了,也不知最近在忙些什么。”小澄子有些纳闷,陆公子以前每隔上两三日就会过来,如今还是上次状元游街那日来过,之后也没见其人影。 “人家总有事要忙的,哪能常往本王这跑?”靖王也想起了上次陆琛来说过的状元游街的盛况,其实他一早就知道顾诚玉能得状元。 父皇已经注意到顾诚玉了,日后顾诚玉的官途应该会顺畅些。 “王爷!您对那顾诚玉如此看重,他却不知道,那这人还能为咱们所用吗?”小澄子想起上次熙姑娘未成功勾引到顾诚玉的事儿,顾诚玉对女『色』上好像并不热衷。 再说,王爷不显山『露』水的,人家哪知道王爷给他帮了忙? “你又晓得他不知道了?就算他现在不知道,日后也能知晓。做过的事总是会留有痕迹,他精得很。”靖王坐在了凉亭中,看着不远处的花丛。 上次大皇子在时,顾诚玉和他合奏了一曲,两人也算投契。他看得出来,顾诚玉对那架绿绮心生欢喜,只那琴对他来说有段往事。他不愿将琴赠与他人,因此也只当做没看见,其实那绿配顾诚玉再合适不过了。 小澄子看着发愣的靖王,只觉得他家主子的心思莫测。只是熙姑娘却是要安排的,不知他家王爷作何打算。 “王爷!那熙姑娘怎地安排?”要说那熙姑娘,还真是靖王的远房表妹。 靖王的生母是个宫女,原先没入宫前是应南府人士。熙姑娘则是靖王生母表妹之女,早年父亲亡故,前两个月母亲也跟着去了。在靖王与外家有了接触之后,才被靖王带回府中。 也是看那姑娘貌美,靖王才将其带回府中。至于用处,他自有安排。 “你给她安排个教养嬷嬷,让她多学些世家的做派,太小家子气了,上不得台面,日后本王自有安排。” 小澄子一听这话,就知道王爷不想将熙姑娘收进内院了。他家王爷对女『色』极为控制,至今,府中也只有一位侍妾和一位通房。比起其他的皇子府上正妃、侧妃和侍妾的数量,简直无可比『性』。 突然,一直鸽子自府外飞进了王府,停在了内院正屋的廊檐下。一名内侍听到声音,来到了廊下取下鸽子上的竹筒,将鸽子放开。 随后,带着竹筒,一路小跑着向花园子走去。 “王爷!有消息传来。”小澄子将手中的竹筒递给了靖王。 靖王拆开一看,有些惊讶,“这倒是巧了。” 他将纸条给了小澄子,而后又吩咐道:“你吩咐下去将她爹娘接过来,妥善安置了。” 花怜是天香阁的姑娘,他原本以为顾诚玉喜欢花怜这样柔弱的,这才想让熙儿去试试,可最后却失败了。如此,他就想让花怜在顾府做个探子,谁想花怜自以为赎了身,不再受天香阁的辖制,所以不肯服从命令。 别看顾诚玉暂时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可是顾诚玉的能力却不小,所以在顾府安『插』探子尤为重要。 那花怜却是小时被拍花子的卖到青楼的,他只叫人去寻那拍花子的,顺藤『摸』瓜,找到应南府一个小县城,小县城那年丢了两个女童,其中一个自然是花怜了。 而巧的是,那花怜的爹娘正好就是顾家的故人,那靖王就省事儿了许多。 小澄子接过纸条,一看之下,也不由得感慨天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都能碰上。 过一日,顾诚玉和叶知秋则去翰林院报到。说到叶知秋,原本他是想谋了外放的官,可是外放的官也不好谋啊!得候缺,经过顾诚玉的劝解,这才考了庶吉士。 顾诚玉想起了前世的q版人物和动物,这些可爱的东西,女子和孩子肯定喜欢。于是,画了些花样子,拿给顾婉,让她将这个活拿给叶知秋的母亲做,且只给叶母做。 这些比那些精细的绣活容易些,不是很费眼睛。多给些工钱,也算解了叶家的燃眉之急。顾诚玉做这些自然是因为看出叶知秋为了银钱发愁,而叶知秋心里是趋向于进翰林的,只是为生活所迫。 “瑾瑜!我怎么跟做梦似的?咱们这就当官了?”叶知秋撩了帘子,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当官了。 叶知秋可真的算得上是寒窗苦读十载了,他心中有些感伤。当年他爹去考府试的时候,染上风寒去了。他娘为了让他完成他爹的遗愿,打他六岁多就求了文夫子,让他进学。 不管家里日子过得多苦,他娘和姐姐们都熬过来了。又想起自己几次三番和家里说不想进学了,还被他娘用藤编抽过一顿,他至今犹记得,娘一边打他的时候,眼泪流了满面。 从那之后,家里再艰难,他也没再提过此事。还好他真的考上进士了,不然他都不敢面对娘和两个姐姐。同时,他对顾诚玉也十分感激。若不是顾诚玉时常帮衬他家,他又怎能安心读书? 不说这些,就是在举业上。顾诚玉也经常给他讲解难题,还常常借书给他看。自从和顾诚玉相识以来,他都是在沾顾诚玉便宜,就连身下的马车都是,叶知秋苦笑了一声。 “瑾瑜!这么多年,多谢你对我的帮助,我铭记于心。”叶知秋眼神真挚,朝着顾诚玉拱了拱手,说道。 “你看你又来了,都说了是举手之劳,你莫要放在心上。咱们是多年的好友,你又何必这么见外?”顾诚玉有些无奈,他知道叶知秋自尊心强,除了举业上的事,在银钱上他从来都没白送过。 都是找顾婉想办法,给叶家加工钱,或是找那轻省来钱快的活计给叶母他们,这都是为了照顾叶知秋的自尊。且从来没和叶知秋提过他帮了忙,不过,时日长了,叶知秋也能猜到,为此还感谢过他几次。 章节目录 第534章 入职第一日 叶知秋知道顾诚玉做好事不留名,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为的是照顾自己的颜面。然而,他要是一直装作不知道,那就是逃避,是品行的问题。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帮了大忙。”叶知秋见顾诚玉不想再谈此事,就将这份恩情放在心里,日后寻了机会再报答。 等马车到了皇宫,顾诚玉与叶知秋从礼部和太医院路过,快到翰林院的时候,竟然碰上了闵峰和黄俊恒。 闵峰听见脚步声,朝后望去,见着一身大红圆领,胸前缀鹭鸶方补官服的少年,这不是顾诚玉是谁?从六品的官服上身,显得顾诚玉十分精神。 而顾诚玉身后的少年,应该是叫叶知秋的,与黄俊恒同为翰林院的庶吉士。 “下官闵峰见过大人!” “下官黄俊恒见过大人!” 闵峰一看碰上了顾诚玉,心里暗道一声晦气,这碰上了就得行礼。如今大家同朝为官,并且还都在翰林,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怕是日后常要对顾诚玉行礼了,这个认知让他十分蛋疼。 随后,叶知秋和那两人也相互见了礼。他们翰林院庶吉士要认真说起来,其实只是未入流的官职,勉强算来应该是从七品吧! 庶吉士就是在翰林院学习三年,三年后,在下次会试前进行考核,称“散馆“。成绩优异者留任翰林,授编修或检讨,正式成为翰林,称“留馆“,其他的庶吉士则会分到给事中或督查院成为御史。 庶吉士可不好考,没考上庶吉士的,都会将剩下的放在六部之下作为观政进士。所以叶知秋和黄俊恒能考中庶吉士,还算是有两把刷子的。 “闵编修、黄大人!这倒是巧了,既然碰上,不若一起进去吧!”顾诚玉笑了笑,率先走了前头。 叶知秋自动退后两步,走在了闵峰的后头,与黄俊恒并肩走着。大衍朝官员制度极严,像一开始没碰上闵峰他们的时候,叶知秋就走在了顾诚玉身后。 闵峰郁闷地跟在顾诚玉的身后,几人先后进了翰林院。顾诚玉将腰间挂着的牙牌取下给了吏员,让他核对信息,并记录在案。 牙牌是一名京官的身份象征,日后每日早上来应卯就像现代上班那种打卡似的。当然,若是出了京城,去了地方,那就用不着牙牌了。 等拿回牙牌之后,顾诚玉打算先去拜访翰林院的大学士张亥。他们是第一日来翰林院报到,具体能分到什么任务,还要去问张亥才成。 正在顾诚玉他们要去大学士处,后面又传来了脚步声,顾诚玉回头一看,嘿!又是个熟人。 匆匆赶来的傅延山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府里的马车坏在半路,虽然后来修好了,可这也耽误了他不少时间。所以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的,将腰上的牙牌取出,准备进行登记。 他算着时辰应该来得及,往前面一督,结果就发现了顾诚玉他们。 “下官傅延山见过大人!” 傅延山的心中有些复杂,前不久他们还平起平坐,如今,还没过几日,顾诚玉就变成了从六品的官员。 “不必多礼!” 既然都撞上了,那自然是一起去大学士处。 正巧碰上一位翰林院的侍书与他们目的地相同,顾诚玉连忙请他带路。 “诸位大人,下官姓孔,名究。”孔究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几人,这几人难道是一起来的?状元郎顾诚玉他自是认得的,那闵峰他当然更是特地去了解过,这才刚进翰林呢!就结成班底了? 孔究等翰林院的官员早就将要来翰林的这些人底细『摸』清楚了,这其中有三个人要注意些。 状元顾诚玉是前首辅梁致瑞的弟子,如今有三位师兄在朝中任职,且官职最高的是正三品的督查院右副都御使尹坤,另两位都是正四品的官。 顾诚玉本人还颇得圣眷,虽然在恩荣宴上看着与夏首辅关系不似融洽,可如今情况不明,暂时只能观望。 闵峰和黄俊恒自不必说了,一个是首辅夏清的关门弟子,另一个则是夏清的表外甥。 得!他们翰林院这是来了几尊大佛了。 孔究一边腹诽,一边脚下生风,想着将人尽快甩给他家学士大人。 到得大学士办公的门口,顾诚玉他们连忙道谢,“多谢孔侍书带路。” 孔究连道不敢当,而他自己则是站在门外等候。这几人哪个人单拎出来官职都比他大,他的事也不是很重要,还是在外等这些人出来了,他再进去。 顾诚玉他们走进去,在门口处向里面通报了一声,“翰林院修撰顾诚玉拜见张大人!” “翰林院编修闵峰拜见张大人!” ...... 此时才刚刚卯时一刻,规定当值的时辰是卯时二刻,顾诚玉他们早来了一刻钟。不过,第一日当值,还是要早些的。而翰林院的官员已经来了不少人。 顾诚玉已经打听过大学士张亥的为人,此人十分勤勉,每日都是提前两刻钟过来,估计翰林院他是来得最早的了。如今是快到五月,天亮得早,顾诚玉他们来的时候还能看得清。 可等到冬日,这怕是要『摸』黑赶路了。毕竟路上要耗时许久,进了宫门走至翰林院也要小半个时辰,所以顾诚玉寅时二刻就起床梳洗了。 张亥听得外头有官员拜见的声音,料想是今日刚来当值的几人。他皱了皱眉头,对于还未进翰林,就风头太盛的几人,他心中已有不喜。 “进来吧!” 进得屋里,顾诚玉低眉顺眼地朝着张亥行了礼,“下官顾诚玉见过大人!” 张亥打量起眼前这五个人,发现都是少年人,没想到今年的殿试倒是出了不少青年才俊。 只是没想到这几人竟然一起来了,张亥对他们拉帮结派的行为十分不喜。尤其是看到后头的闵峰和黄俊恒,他的脸『色』一沉,哼!夏清的手都伸到翰林院来了,这朝堂还有何处没有夏清的爪牙? 顾诚玉和尹坤打听过,这个张亥只喜欢做实事的人,对于投机取巧又油嘴滑舌之人是丁点看不上。 章节目录 第535章 同僚 顾诚玉的《谢恩表》就让张亥十分反感,他早就在心里判定顾诚玉是个喜好逢迎拍马之人。因此,对着几人,他都没好脸『色』。 “你们既已为翰林院官员,日后做事自当勤勉,莫要做那偷『奸』耍滑之事。否则,一经本官发现,自当严惩。” 顾诚玉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了,这是说的他吧?他早就知道张亥会看不惯他的《谢恩表》,不过,他也并不担心,反正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日后做事勤快些,表现好些就是了。 张亥此人十分正直,对于拉帮结派之事虽然看不顺眼,却也没去阻止喝斥,说明也不是迂腐之人。顾诚玉觉得这样的上峰,只要自己做事勤勉,以后低调些,他会对自己改观的。 后头的闵峰等人觉得这才当值第一日,就被上峰呵斥,来了个下马威,着实让人心中不快。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到这会儿,他们不得不为日后在翰林院的日子担心起来。 “吾等谨记大人教诲!” 随后张亥就朝着一旁屋里喊道:“钱检讨!” “下官在!”钱熠连忙从旁边的屋子走了出来,向着张亥行了个礼。 因为张亥常要吩咐下官做事,所以旁边的两间屋子都给了下官办公,这钱熠就是其中一人。此人的官职是翰林院检讨,为从七品。之前就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散馆时,成绩优异,这才留了馆。 不过,原先殿试时只是个三甲,能考上庶吉士也算不易。三甲一般都外放,就算是进了翰林成为庶吉士,并且成绩优异,那擢升的品级也不高,还十分缓慢,升品级的机会更是不多。当然,凡事也会有例外。 所以,三甲的同进士,真是让人蛋疼的存在。那些同进士情愿去外放,也不愿在京城熬资历。 “钱检讨,你带他们去各自办公的地方。今儿是头一天,你带着他们熟悉一下翰林院的地形,要做的公事本官明日再布置。” 张亥让钱熠将人都带走,至于要做的公事,他还得想想,做个规划。 虽然翰林院一直缺官员做事,而顾诚玉他们的才学好,必然能帮上忙。可是顾诚玉他们毕竟年少,若是个张狂鲁莽的『性』子,那他就不能派一些终于重要的活计给他们做了。 如顾诚玉听说的,这张亥确实是个正直的人,虽然觉得顾诚玉他们太张扬,可在公事上,他还是一视同仁的。只要有能力,他就会重用。 顾诚玉他们应了声是,从张亥处出来之后,钱熠就与他们攀谈起来。 “顾大人!下官姓钱,名熠。”钱熠在路上碰到一名侍招官员,大家相互见礼之后,他就让那侍招帮着将黄俊恒和叶知秋他们送到庶吉士办公的地方。 因为大家要待的地方不在一处,庶吉士待的地方离顾诚玉要办公的地方太远,所以才兵分两路。 “三位大人,您们请随下官过来。三位大人办公的地方相隔不远,从这里过去要近一些。” 随后,顾诚玉就见识到了钱侍书的健谈。只见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将翰林院的地形与在职官员都说了个遍。 顾诚玉也从他口中听到了其他同僚的信息,当然,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至于派系和平日里大家的相处,钱熠是不可能说的。 一边介绍,还将他们都恭维了一番,却又恰到好处,让人心情舒畅。 也难怪张亥要叫钱熠给他们引路了,嘴皮子溜不说,为人热情又面面俱到,张亥也算是知人善用了。 “顾大人,这里头就是您办公的地方了,其他两位大人则是在隔壁。” 钱熠指着几间屋子其中的一间对顾诚玉道。 他们这些小官可没张亥那样的特殊待遇,都是几个人一个屋子的。 顾诚玉还以为钱熠只送到这里,刚要道谢,却见钱侍书说:“顾大人!下官领您进去吧!” 顾诚玉听了一愣,随后猜到钱熠可能是觉得他第一日来上班,与同僚之间较为生疏,这才想进去帮他引荐一番,这人倒是个八面玲珑之人。 “那就劳烦钱检讨了!” 闵峰却觉得这钱检讨对顾诚玉太热情了些,一路上对顾诚玉关照有加不说,就是对他们奉承时,也句句不漏顾诚玉,好像顾诚玉是他的直属上峰似的。 既然大家都是新来的,那闵峰也要到顾诚玉办公的地方,去和上峰同僚碰个面熟才是,于是三人都进了屋子。 “诸位大人!这是咱们翰林院新来的官员,这是顾大人,这是闵大人,这位就是傅大人了。” 钱检讨带着顾诚玉他们一入屋内,屋子里的三人就看向了他们。钱检讨笑着向屋里三人行了礼,随后又将大家相互介绍了一番。顾诚玉看出钱检讨人缘不错,这屋里的三人都比钱检讨品级高,但是对他的态度却并不高傲。 屋里的三人都是修撰,和顾诚玉一样的职位。三人分别叫刘宗翰、任阁、江克难。 刘宗翰乃是一名四十左右的男子,与时下审美一样,留有一把山羊胡须,皮肤白皙,眼睛虽不大,却精光闪烁,顾诚玉暂时将之定『性』为一个十分精明的士大夫。 任阁约而立之年,很有儒雅的气质,面相看着就和气,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至于江克难,就比前两位年轻多了,不过顾诚玉估『摸』着,他也有二十几了。他倒是有些不苟言笑,一见顾诚玉他们,只是说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位子,看着有些不善言辞。 任阁和刘宗翰暗地里打量了眼前这三个年轻的官员几眼,都纷纷感叹,翰林院终于来了新人。其实翰林院的事务十分繁琐和沉重,他们翰林院的官员却并不多,所以大家都做得有些吃力。 当然,也会有例外。不管在何处,都会有派系之争,有些无背景的,为人又不圆滑,自然就不受重用。可不要以为不受重用就可以偷懒不做事。不做事哪里来的政绩,又如何升官儿? 等别人都升了官,而你还是在原地踏步,这心里当然就不舒服了。 但是,限制于当今圣上改为三年一次的会试,这就少了许多进士。因此,翰林院的官员人数,比之前几年减少了许多,任务自然有繁重了。 章节目录 第536章 孤单的吕氏 将顾诚玉送到之后,钱检讨就忙着送闵峰他们去了。其实他也不敢浪费太多时辰,这次殿试过后,翰林院来了许多庶吉士,虽然不需要他亲自接待,可到时候也还要帮着大学士张亥安排新晋官员的。 “顾大人,早就听闻你的诗才了得,之前也曾拜读过你的大作。如今能成为你的同僚,在下深感荣幸。” 钱检讨一走,任阁就和顾诚玉寒暄起来。 “任大人可真是谬赞了,真是让在下汗颜,这些都是虚名罢了!” 顾诚玉看了眼江克难,见他只专注于写着什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谈话。而刘宗翰倒是凑了上来,不过也好似端着架子,间或说上两句。 任阁注意到顾诚玉的目光,也看了江克难一眼,左边的嘴角拉了一个嘲讽的弧度,后又马上恢复了笑容。 这倒是被顾诚玉看了个正着,难道这任阁对江克难有成见?或是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看来这屋子里加上他总共才四人,是非却不少啊! “顾大人可莫要谦虚,听说你的字也写得很好。日后,吾等还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这会儿刘宗翰倒是『插』话了,他之前就听说顾诚玉创了个颜体,写得极好,坊市上可找不到那种字体的字帖。 如今顾诚玉来了翰林院,那他求一张总不过分吧? 顾诚玉只得又谦虚了几句,这才找到一张空着的位子坐下,对着桌案上轻轻『摸』了一把,发现并无灰尘。发现这桌子应该是刚加的,且上头还被擦过。 顾诚玉感叹一声,这就是他以后办公的地方了,到这会儿他才有了成为官员最直观的感受。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传胪金榜,尔等速速避开!违者必惩!” 守城门的差役正在检查着进城的百姓,突然,听到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及命差役心中还在想,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在城门外也敢策马奔腾? 谁知,他们刚一看过去,就听得两匹马上的人高喊出声,马蹄越来越近,他们扬着手中的公文,又高喊了几声。 其中一名差役连忙回过神来,“快!你们都闪开,金榜来了!” 他一声呼喊,让其他人也回过神来了。几人将身边站着的百姓,粗鲁地划拉到一边,并嘴里让让道:“不想死的往一边站,快!” 百姓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可胜在听话。都迅速地站到了一边,看着那两匹骏马飞快地越过城门,那高举的令牌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那马速之快,让在场的人都心有余悸。更有胆小的拍着胸脯庆幸,若是被那马踩中了,肯定非死即伤。 “这都是什么人?怎地这般猖狂?”有百姓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你们懂什么?那可是京城来的大官,给咱们靖原府报喜来的,咱们靖原府有举人考上进士了。” 差役一听这话十分不屑,连忙得意洋洋地显摆起来。 随后突然想到,靖原府本来就不是文风鼎盛之地,多少年了,连举人都出的少,更不要说是进士了,没想到今年竟然中了。 不过,他随后想到前三年名声大噪的顾解元,那可不是他们靖原府人士吗?大家都夸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呢!说不定,就是那顾老爷呢? 差役觉得自己真相了,就等着回去将这消息给府衙里的同僚说说。 “哇!那咱们靖原府是要出当官的大人啦!”进士百姓们还是懂的,差役这么一说,他们都纷纷高兴起来,虽然不是自家人高中,可是他们这些靖原府百姓也与有荣焉啊! 靖原府,上岭村! “老太太,您多吃点吧?”一个粗嘎着声音的婆子端着一碗百合莲子羹,劝着躺在炕上的『妇』人。 “哑婆婆!你说小宝都一年多不曾回来了,也不知今年还能不能回了。”说话的正是顾诚玉的母亲吕氏。 哑婆婆当年被毒哑,还是顾诚玉给了她解『药』。只可惜时日太久了,就算治好了,那嗓子也受了损伤,再不复之前清脆的嗓门,如今说话,声音就有些粗嘎。 吕氏望着屋里后添的名贵摆件,两眼无神。自从小宝去了京城,她每日都是牵肠挂肚。京城离上岭村太远了,具体有多远,她也不晓得,她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 总是这么一年半载的才见到最亲的小儿子,让她有些后悔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此刻宁愿小宝不考那状元了,能常伴她左右就成。 哑婆婆叹了口气,自从二姑『奶』『奶』出嫁跟着去了京城之后,这府里越发的没人气了。大房早就搬出了老宅,去村里挑了块地,另盖了一座院子。 而二房在三年前,将家里的银子都折了之后,手头银子不宽裕,倒还是在老宅住着。 现在娶了那王月娘,日子也不消停。二老爷似乎是在女『色』上放开了,在身子调养得好些后,竟然还纳了个妾。 “殿试的日子已经过了,若是五爷考中了进士,那公文和捷报这几日应该要到靖原府了,老太太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哑婆婆知道吕氏这是又想五爷了,这几日她瞧着吕氏对去京城的事上心了。 “但愿吧!”吕氏的兴致不高,她的眼神没了焦距,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又道:“老三和他婆娘如今是有子万事足,月儿待在我这里不是挺好?竟然还叫回去帮着看弟弟,回去了就要被使唤地团团转。老四也不回来了,整日守着他那『药』铺,都不回来看我这个娘了,我都好久没见我两个乖孙了。” 她这么躺着有些难受,翻了个身,继续数落起家里的儿女。 “婉姐儿的小包子我都没见过,早就过了一周了,正是好玩的年纪。还好小宝给我画了张图,不然就是见了也不认识了哩!” 最近吕氏常说起这些,哑婆婆知道那是老太太觉得孤独了。不过,要说三爷和四爷不回来看她,那是不能的。前儿没几日才来过,虽然来得不勤,可一个月也至少来五次。 章节目录 第537章 激动的三叔公 吕氏这么说,哑婆婆当然知道原因,还不就是想去京城吗?只可惜老太爷不同意,他说得在家里看着二房。 “等您外孙女大了,二姑『奶』『奶』自然就能回来了。如今还小呢!娃可经不起长途跋涉。” 顾老爹在田地间转了个圈,如今地里也不需要他去忙活了。自有下人和长工,他只需转转地头就成,只是他闲不住,总要亲眼看着他们忙活,心里才放心。 顾老爹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太阳,发现差不多要到吃晌午饭的时辰了。于是,他抬腿朝着顾家老宅走去,途经了顾诚玉三年前刚起的宅子。 那宅子刚建成时,顾诚玉就住了约莫一个月,而后就去了京城读书。后来每次回来,只住过几晚,就这么放着,顾老爹就觉得十分浪费。 “老太爷,您今儿出来转地头啊?可要进屋里来看看?”此时从门里走出来一个三十多的汉子,长得是高大威猛,这是专门看宅子的。 “啊!是啊!”顾老爹回了一句,回绝了汉子,这才往老宅走去。 那宅子这么常空着,让村里人羡慕眼红得很,那个大的宅子,竟然不住人,那不是浪费是什么? 顾老爹在回家的路上,碰上了几个从地里干活回来的村民,在对方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下,慢悠悠地背着手回了家。 村口的大榕树下,村里的几个年纪大些的老人和正在树下胡天侃地。 “哎?你说这顾家可真是发达了,住那么大的宅子,顾家老五还去了京城,不是说还考了个什么会元吗?那会元是个啥呀?” “顾家可全靠这老五啊!难怪当年有大师给顾家批命,说顾家要改换门庭了。呐!这不三叔公在吗?这会儿得闲,让三叔公与咱说说。” 坐在大石头上的三叔公闻言,脸上不免『露』出了得『色』,他少年时也是读过两年书,对这些当然懂。 就在三叔公准备开口为大家讲解什么是会元的时候,突然传来有一阵阵的马蹄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向着村口席卷而来。 “哎?这是咋回事儿?这阵仗咋的比上回那会元还大哩?这又是咋了?不会又是去顾家的吧?” 三叔公虽然年事已高,却照样耳聪目明。等那些人走近了些,三叔公一拍大腿,迅速拄着拐杖站起,那速度简直一点也不像是行将朽木的老人,倒将一旁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快,去通知长青家,有大喜啊!” 他朝着旁边一个顾氏族人激动地喊道,手指着顾家的方向,一个劲儿地颤抖。 那族人有些发懵,随即又联想到了什么,转身快速地朝着顾家老宅走去。 “三叔公,您这是咋了?您可别激动啊!” 旁边的乡邻见三叔公如此兴奋,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撅过去,那可是天大的事儿啊! 三叔公是村里最长寿的了,今年高寿八十有二,难得的是还耳朵好着呢!身子骨也健朗,那拐杖整天挥得虎虎生风。 要真出了什么事,顾家人可不会善罢甘休啊! 三叔公拍着大腿,“我顾家出了进士啦!顾家真正地改换门庭喽!” 三叔公是看到这阵仗才知道的,那上头的状元俩字他倒是没看清楚。以为顾诚玉中了进士,要做官了,心里怎地不高兴? 榕树下的村人一听,不由得羡慕万分。就连那在地里摘菜回来的『妇』人,也停下脚步,朝着村口张望着。 锣鼓声更近了,三叔公立马让人搀扶着他迎上去。待得近了,一看那板上的状元俩字,差点兴奋地一口气没提上来。 如今的清河县知县已经换人了,新知县姓李。对于一接手就有这样大的喜事,自然高兴不已。 府城的公文下来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敢置信。靖原府今年竟然有三人中了进士,三人就有两人是清河县的。其中一人还是状元郎,这可都是他的政绩啊!这不是天上掉馅儿饼是什么? 信使来上岭村报喜,他自然是要跟着来的。这不,一到村口,他就撩开车帘子朝村里望去。发现有许多人围在大榕树下,向他们看过来。 三叔公颤颤巍巍地走向队伍,准备向知县老爷磕头。 要说这李知县,他还真不认得,可那官服他认得啊! 李知县一看,连忙叫车夫停下,下了马车,亲自将要跪下的三叔公扶了起来,这么大的年纪他也不忍心叫人家下跪。 “老人家快请起,不必多礼!” 顾老爹正头疼地听着吕氏抱怨,他难道不想小宝吗?纵然故土难离,可他也想去京城看看,这辈子也不算白活,可他真的放心不下老二啊! 若是他们一走,老二又出什么幺蛾子,带累了小宝的名声可怎么好?且小宝不在家,要是老二借着小宝的名头,在外头『乱』来,可没人帮着收拾烂摊子,最后还不是要连累小宝? “哼!你就守着你那老二过日子吧!你这辈子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其他都是捡来的。” 吕氏气急,连捡来的这话也说了出来。 “你看你,这是说的啥话?唉!” 顾老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可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前儿有一回他发现在县城读书的二郎,借着小宝的名头狐假虎威。 二郎和他私塾的同窗吹嘘说,自家小叔在京城读书,已经是会元了,那进士肯定是没跑的,说不得那状元还能想一想呢!那些人当然信了,二郎收了人家不少好处,说日后为那些人在小宝面前美言几句。 二郎和他同窗都是读书人,当然晓得成了会元后,只要参加了殿试,若是运气好,成了一甲前三,那可是能直接被授官的。私塾的学生有的家里是商贾,不缺银子,就缺人脉。 再加上小宝的名声,在府城已经传遍了,所以大家自然相信这些。若是有顾万江牵线,那说不定日后去了京城,还能请这个顾会元关照关照呢! 二郎就因着这名头,在县城离混得如鱼得水。 章节目录 第538章 大喜事 要问顾老爹怎么知晓的,那还是因为县城回春堂的刘掌柜给老四说的。老四常去回春堂进『药』材,刘掌柜夫人的娘家侄子就在二郎的私塾读书。其实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顾老爹知道后,连忙乘了马车,去了二郎的私塾,将二郎叫了出来,。劈头盖脸地将他骂了一顿,并问他收了人家多少好处,二郎起先还不肯说。 被顾老爹拉了二郎,去了二郎在县城买的宅子。在宅子里发现了二千多两银子并一些名贵的首饰和摆件,将顾老爹气得够呛。 二房现在一年的花用可不小,老二也没之前节省了。去年的肥皂分红才填完杨家的窟窿,剩下点银子过日子,二郎哪能存得下这么多银子?后来还是他『逼』着二郎将银子都还了,不还就去县衙告他去。 二郎收了那么多好处,谁知道他给别人许了什么承诺?人家也不是傻子,没点好处能答应他?只是他问了二郎,二郎却不肯说,他甚至为此还打了二郎一个耳光,为此二郎就恨上了他。 最后他带着二郎去了那送礼的那两家,送了价值对等的东西,并给人家赔礼道歉,人家也还算大度,没有责怪。还好这事儿发现得早,不然二郎肯定要闯祸。 刘掌柜可是说了,小宝日后要当官的,要是被人家拿了把柄,不是让小宝为人家办事,就是被人参上一本。他们这些顾氏族人,帮不上小宝不说,可千万不能给小宝添『乱』。 不过,这事儿他也没和吕氏说,说了吕氏想不出好法子,指不定要着急上火。等解决了,那就更没有说的必要了。 顾氏族人匆匆忙忙地去了顾家,发现顾家院子里没人,他往院子里头走去,随后听到顾老爹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顾三哥,快!你家有大喜事啦!快出来迎接官差。”他在院子里就大呼小叫起来,接着就往正房奔去。 顾老爹正回想着之前的事,吕氏望着炕上的绣绷子,气呼呼地不说话了。突然院子里传来村里李四的声音,顾老爹一听,说的是大喜事。啥大喜事?顾老爹有些懵。 吕氏也被那一声喊吸引了心神,她家能有啥喜事儿?难道是小宝回来了?她连忙从炕上下来,趿拉着鞋子,就要往院子里去。 李四也顾不上吕氏还在屋里,进了屋子看见顾老爹,拉着顾老爹就往外走。 “快,那些官差来了,比上次来的阵仗还大呢!上次县太爷可没来,今儿咱瞧着一个穿官服的就像是新来的知县。” “啥?”顾老爹一听也激动起来,望着身上的衣裳一眼,见是平日里转地头的棉布衣裳,转身就要换一件。 “我得换件衣裳,这衣裳可不好见知县老爷啊!”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那锣鼓声儿近了,隐约还听到有人高呼,“......顾诚玉中了......” 声音被锣鼓声盖住了,听得不真切。顾老爹一听,这可不是跟上次说的差不多吗?难道是小宝考上进士了? “哎?顾三哥,你这是干啥?人家都快到门口了,你还换啥衣裳啊?就这么的吧!顾三嫂,你也快着些。”李四对顾老爹还惦记着换衣裳有些无语,连忙催促道。 那县太爷是能怠慢的?赶快出去迎接了才是正经。 顾老爹被这么一催,也就没再换衣裳了。哑婆婆在自个儿屋里听到了声音,也连忙进了正屋,给吕氏抿了抿头发,将身上的衣裳整了整,两人就这么出去迎接县太爷了。 县太爷这会儿可不会放过这么个维护名声的好机会,问了几句村民田地里的庄稼后,他才随着三叔公的带路,跟着信使来到了顾家院门前。村里人都跟在县太爷的后面,准备到顾家凑个热闹。 “这说的啥?中状元了?顾家老五是中状元啦?哎哟!了不得嘞!” “这不是说的状元吗?我可听的真真儿的。”王婶子也来凑热闹来了,她一听敲锣打鼓,首先想到的就是顾家又有喜事了。果不其然,是顾家小宝中状元啦! 她看着前头的县太爷,十分艳羡,这顾家真是几辈子烧了高香了,这小宝怎地这般有出息哩? 顾老爹和吕氏一出院子,果真看见他家门前围了老些人。那领头的都是穿着官服,手里还拿着公文的。 那穿着青袍,绣溪敕袍子的不就是县太爷吗?顾老爹原先见过陆知县,当时陆知县就穿这身衣裳,所以顾老爹万分确定这就是新来的县太爷了。 他连忙拉着吕氏要给县太爷他们跪下,“草民顾长青见过县太爷!” “民『妇』见过县太爷!” 李知县一见,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搀扶住已经下跪到一半的两人。这可是状元郎的爹娘,如今顾诚玉可是从六品的官职,且还在京城翰林院任职,比他这个毫无根基的七品知县强多了。 要不了两年,说不定顾诚玉的娘就能请封敕命了。到时候,这『妇』人就比他这县太爷品级还高了,他还能让这两人下跪?那不是打状元郎的脸吗? “两位快莫要多礼,本官是和京城来的信使为顾家报喜来的,咱们先请信使进去再说。”李知县看这在大门外也不像话,就提醒顾老爹他们先进院子再说。 “哎!多谢县太爷!多谢各位官老爷,诸位辛苦了。从京城千里迢迢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快进来喝碗茶。” 顾老爹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场面话也说得很溜。知道这样大的喜事儿,肯定要给那两个信使一个大红封,他向身旁的吕氏使了个眼『色』。 吕氏之前当然见识过,哑婆婆对这些懂得很,连忙转身看向哑婆婆。如今家里的银钱她也不把在手里了,哑婆婆替她管着呢! 哑婆婆带着身后的两个丫头,从地上爬起,转身进了屋子,去拿红封去了。 “不忙,不忙。还是先将正事儿办了再说。”信使先是进了靖原府,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县衙,其实已经疲惫不堪了。 不过,等正事儿办完了,再休息也不迟。 顾大伯收到消息,急急忙忙地赶到顾家,发现县太爷和信使已经到了顾家的院子。他气喘吁吁地整理了着装,挤开人群,跨进院子。 他是顾氏的族长,长青有许多规矩都不懂,他得照应着才是。 章节目录 第539章 红封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慧明三十年四月二十一日,延策天下贡生顾诚玉等四百零三名。故兹诰示:第一甲第一名顾诚玉,赐进士及第。” 顾老爹和在外头的村民听得是一知半解,这是考了第一名的意思?吕氏更不用说了,她也犯了『迷』糊。 在屋里准备红封的哑婆婆闻言,连忙将手中装有五十两银票的荷包,再次打了开来。狠了狠心,将一百两的塞了进去。 顾老爹他们不明白,顾大伯却知晓,只见他立刻笑逐颜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嘴里还念叨着;“了不得,了不得了。” “恭喜贵府老爷顾诚玉高中状元,京报连登黄甲。” 这句话一连喊了三遍,顾老爹他们这次算是听明白了,那状元两个字喊得贼响亮。其他的话他们也听不懂,他们只需听到状元俩字就成。 原来他家小宝是中了状元了,难怪这次来的官差比上次多了好多。那一路走来敲锣打鼓的,红绸都系了不少。 “哎呀!顾家老五真的中状元啦!难怪都说他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哩!” “顾家要崛起喽!咱们可是一个村儿的,总能沾上些光吧!”有人立刻酸言酸语,才刚得了消息,这就打算沾光了。 “那可不是?以后看周遭谁还敢欺负咱们村儿?” 顾老爹和吕氏激动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李知县见状也能理解。这可是状元郎,换了谁都会激动的。 “长青,快!请各位官老爷进屋里坐!”顾大伯还算比较清醒,虽然他已经快压抑不住心里的狂喜了,但是这么多官差,怎么着也得让人家吃顿便饭才走啊!这会儿都晌午了,宴请这么多的官差,那也算是顾家的荣幸呐! “对对,各位官老爷请至前厅歇息。”顾老爹将人领进了外院,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也没有慌『乱』。 让家里的下人奉茶,顾老爹就被顾大伯拉到一边,“长青呐!那么些子人,这都到晌午了,总要吃喝吧?这家里也没个准备,这咋成?” 顾老爹一听,可不是吗?事先也不知道这些人会来报喜,时蔬地里倒是有,可是那荤食没有啊!这得去镇上买去,买了还要烧,这就耽误了不少功夫。他家下人也少,这根本忙不过来啊! “大哥!快,让大嫂喊上村里一些『妇』人,支几个灶台起来,咱们要办席面。这会儿还不算晚,多叫些人帮忙。让村里养鸡鸭鹅和大肥猪的,送点过来,银钱上保证不让他们吃亏。” 顾老爹想了想,还是让顾大嫂在村里找人帮着张罗饭食,王婶子这时进了顾家的院子。她与顾家交好,常来顾家蹿门。因此在村里人羡慕的目光中,她昂首挺胸地进了院子。 “顾二哥!可是要帮忙?”王婶子猜到这么多人来,还是晌午,总要用饭的。上一次,也是她帮着吕氏张罗的饭菜。 “弟妹来得正好,快!你去找娃儿他娘,你们快将饭食准备起来。” 这厢吕氏来到正房,哑婆婆将荷包递给了吕氏。吕氏随后打开一看,“一百两?” 她惊呼道:“这会不会太多了?” 吕氏有些心疼,上次报喜可是只给了三十两呢!这会儿两个可是二百两呢! “老太太,这次的情况不同,五爷中了状元,咱们顾家不可同日而语啦!五爷这会儿肯定都当官儿了,可不能下了五爷的面子。” 那些信使从京城过来,一百两还是少的了。哑婆婆暗叹了一声,终究是庄户人家,老太太也是小家子气了些。日后去了京城,怕是要给五爷丢脸面。 哑婆婆打定主意,要将吕氏的『性』子好好掰掰。 吕氏再心疼,也只得将银票又塞了进去。接着,对哑婆婆拿过来的那些小红封,那也不是多肉疼了。那些小红封里头的银子不多,加起来也只不过六十七两罢了! 顾老爹将吕氏拿过来的红封都一一塞给了那些报喜的差役,并留下大家用晌午饭。 “顾老爷,这饭就免了吧!本官也要回衙门了。”李知县知道他们来之前,没派人知会,都这会儿了,不好叫人家准备饭食。 “诸位大人可一定要留下吃顿便饭,饭食已经准备上了,待会儿便能开席。”顾大伯连忙上前帮忙接待。 李知县又推辞了一回,见盛情难却,也只好留下了。当然,他留下也是看在顾诚玉的面子上。顾诚玉如今是从六品的官员了,他当然要与顾家贴近点关系。 这厢的顾诚玉还不知道家里已经收到公文了,他来翰林院应卯已经三日。张亥也给他布置了一些杂活,例如去给什么纂修的实录或编修的史书找错别字。当然,这些书都是一些陈年旧书了。 可不是现在正在编撰的什么书史和实录。不过,顾诚玉也没有气馁,他刚进翰林院,肯定不会安排什么重要的活计给他干。他现在不但不能有什么不满,还得勤勤恳恳、毫无怨言。 不然,张亥肯定对他更看不上眼了。 “瑾瑜,你家下人给你送饭来了。”任阁这两日与顾诚玉混熟了,直接喊了顾诚玉的表字。 朝廷可不给官员提供饭食,若是官员离得近的,可以回去吃,中间有半个时辰的吃饭时间。家离得远的,也只能叫家里人或下人来送饭。当然,有银子的话还可以去酒楼或那种小食肆。 翰林院的同僚都住得远,大多在南城,所以都让家里人来送饭。天天去酒楼和小食肆也不实际,就那么点俸禄,天天吃还不给吃穷了?可不是所有官员家里都是宽裕的。 顾诚玉不能搞特殊,也是叫茗墨他们送饭给他的。可是天热的时候还好,要是等天冷了,那送过来,菜上的油都凝结了。 那些官员会想不到办法吗?当然不可能。每个屋子处都有小泥炉,每日供热水的同时,还可以热饭菜。不过,烧炉子是要木炭的,这就得大家掏银子平摊了。 顾诚玉出了屋子,一看,今日送饭来的是茗砚。 “大人可是饿了?”茗砚将手里的五层红漆描金提盒交给了顾诚玉,那屋子他是不能进去的,只能待在外头等。 章节目录 第540章 与群英楼比肩 “怎地又带这么多?太重了,下次少带些,食盒等我散值后带回去。”叫茗砚等着也是不妥,所以顾诚玉就让茗砚先回去。 茗砚嘿嘿一笑,“您当值辛苦啊!得多吃些,食盒等您吃完,小的给带回去吧!” 顾诚玉一愣,随即朝他笑了笑,“你先回去吧!食盒我自己带回去就成。” 顾诚玉明白茗砚的意思,和他一屋子的三人家境皆一般,那江克难家境好似还差些,所以每日家人送来的饭菜都是些馒头和时蔬,顾诚玉也只见他昨天带了两块肥肉,料想是被顾诚玉每日的肉香给刺激的。 他第一日来的时候,茗墨怕他会饿,不但带了六个菜,还带了一盘子的糕点。顾诚玉自从习武后,就容易饿,饭量也不小。不过,这么多,顾诚玉也没吃完,而后他家就发现三个同僚都看了他好几眼。 再留心观察了他们家人送来的菜,发现刘宗翰和任阁的菜里有肉,那江克难竟是就着拍黄瓜,吃了两个白面馒头。 这就让顾诚玉有些不好意思了,刘宗翰他们的菜与自己的简直不能比。他府上的厨娘是和聚香楼的厨子学了的,顾诚玉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还给了好几种菜方子,让厨娘换着做。厨娘的手艺自然是好的,菜也做得『色』香味俱全。 这三天来都将那三人给馋坏了,顾诚玉就是被他们盯得也不好意思。他回府对梁妈妈还提起过此事,说让以后少送些。他不是没想过请大家吃,可是日久天长的,不可能让他午饭顿顿请吧? 没想到今日梁妈妈却准备地比之前还多了,看来是想让他请同僚吃饭了。也罢!难得请一次也是好的,可以增进同僚之间的关系嘛!这食盒吃四个人应该是够了的。 将食盒拎着进了屋子,任阁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当发现食盒比之前的层数更多了之后,不由得暗暗咋舌。这顾诚玉可真够奢侈的,不是说是个农家子吗?怎地家中如此富足? 每日都吃这些山珍海味的,将同一屋檐下的他们都害苦了。他们的家境都一般,江克难家比他们还差些。能日日有肉就不错了,可是顾诚玉的菜就是那些大酒楼的也比不上,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手艺好的厨娘做的。 刘宗翰也十分好奇顾家的家底,看起来都和那些钟鸣鼎食家的饭食差不多了。翰林院也不是没有世家子,相反,翰林院的世家子有很多。 科举入仕,虽然给了寒门机会,可是考科举的主力却还是那些世家子。那些人从小就请有名师单独教导,在读书上的花费对他们来说更是九牛一『毛』,人脉也不缺。因此,寒门难出贵子,这是至理名言。 刘宗翰当然好奇顾诚玉为何每日都有这么丰盛的饭食,因为顾诚玉之前是农家子的事,大家都知道。不过,听说后来顾家做了香皂的生意,发达了。 那香皂他家夫人也买过,可贵得很,看来香皂的利润很大啊!就算每年要给一些官员分成,那也能赚上不少银子,这从顾诚玉的饭食就可以看出来。 顾诚玉一拎食盒,觉得十分沉重,将食盒放在了桌案上。 “咳!诸位大人,在下也来了翰林院三日了,这三日承蒙大家照顾。今儿让家里厨娘多做了几个菜,还请大家赏个脸。我家厨娘的手艺可不比那些酒楼的大厨差,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这?怎地好意思?咱们也没帮你什么忙,无功不受禄啊!”任阁头一个回应,其实他这几日早就被顾诚玉的美味勾出了肚子里的馋虫。 顾诚玉刚才邀请,让他的双眼一亮。不过,终究是大家刚刚认识不久,有些不好意思。 刘宗翰也连忙拒绝,“这不成,实在是没帮你什么忙,在下受之有愧啊!” 就连一向寡言的江克难也破天荒地开口了,“莫要如此客套,大家同朝为官,日后还要相互帮忙才是。” 顾诚玉却已经将食盒打开了,“诸位不用跟我客套,菜已经拿来了,若是不吃,就是浪费了。来来来,快坐!” 一打开,就是一股浓郁的香味。最上面一层是排骨蒸豆腐和蜜汁五花肉,那香味让其他三人咽了咽口水。任阁率先到顾诚玉面前坐了下来,还等什么?既然盛情难却,那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啊! 这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顾诚玉也从他们口中套出了不少翰林院的事。包括他这几日的冷遇,他也旁敲侧击地问了三人的经历,得知他们一样之后,顾诚玉是彻底地放下了心。 几人吃吃喝喝,刘宗翰将最后半碗八宝老鸭汤喝完之后,众人不由纷纷对顾诚玉竖起了大拇指。 “瑾瑜!你家厨娘的手艺还真不错啊!比起聚香楼也不差了。”刘宗翰的友人请他去过聚香楼,聚香楼的菜『色』自是不用说的,所以刘宗翰才拿来这里做比喻。 “哦?刘大人尝过聚香楼的菜?在下总听人说聚香楼的菜是全京城最好吃的,只可惜那家酒楼菜太贵,不然在下也一定要去尝尝。”任阁立刻羡慕地问道。 顾诚玉不由得有些咋舌,看来他们翰林院还真是个清水衙门了。排除世家子和家里有族人经商的外,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啊! 刘宗翰有些得意,“那是!菜『色』的确不错,呐!就和这里的味道差不多,不过那里的菜类别很多,每隔一断时日还有新的菜『色』推出,着实美味啊!” 说到这个,刘宗翰还一脸回味。就是太贵了,他友人也不能常请啊!那酒楼背后的东家,可真要赚翻了。聚香楼已经在京城闻名三年了,许多外地的商贾来了京城,都去聚香楼。 “不是说来了京城不住群英楼、不吃聚香楼,那就是没到过京城吗?那聚香楼的生意这么好,就能说明它的菜好吃啊!” 顾诚玉倒是不知道他的聚香楼在京城名气这么响,都能与群英楼并肩了?这着实让他意外啊! 吃饱喝足了,顾诚玉几人就将桌案上收拾了。下晌顾诚玉依旧很清闲,拿着本史记,顾诚玉认真地开始查找起错字来。 章节目录 第541章 闹市穷书生 到得申时,顾诚玉他们就散值了。官员应卯的时辰是卯时二刻,下晌是申正散值,也就是前世的四点,这是春分后的时辰。 春分前应卯的时辰不变,散值的时辰调整为申时初,算是早了半个时辰。 等顾诚玉到宫门口的时候,茗砚已经赶着马车在此处候着了。叶知秋还没到,顾诚玉打算等他一起走。 叶知秋办公的地方离顾诚玉有些远,所以两人约好是在外面等的。 “大人,马车上有糕点。”茗砚见顾诚玉进了车厢,就想起了尹府的下人常说他家大人散值后总是饿,所以马车上常备糕点吃食。 顾诚玉哭笑不得,茗砚中午送来的菜量可不少,将大家都吃撑了,盘子里堆得高高的,顾诚玉倒是没吃多少,全进了同僚的肚子。 “让梁妈妈下次别准备这么多了,带习惯了不好。” 还是那句话,升米恩斗米仇,难得请客,别人当然感激,要是每日都请,那就成了习惯了。 当哪日的菜『色』不好,或者哪日没带够,说不得还会有意见。 茗砚连忙应下了,他家大人已经来翰林院四天了,不说别人,一屋子就四个人,大人应该早就『摸』清楚了其他人的秉『性』。所以,只要大人心里有数就成。 “对了,大人。这两日小的听门房说,常有人在府门前转悠。门房想上去问,那人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也不说是谁,要找何人,却又总来转悠,真是奇哉怪哉!” 顾诚玉闻言也有些奇怪,若是找人,应该直接问门房才对,这不上门,却来转悠是怎么回事?若是那偷儿,就算白日里来踩点,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吧? “你让门房留意些,若是再碰上,就将人拦住问问,可是看着那人了?详细给我说说。” “说是一个五十上下的男子,看穿着应该就是贫苦的百姓。前儿还带着一名『妇』人来过,这两日那『妇』人倒是没来了,就那男子一个人过来转悠。” 茗砚也没见着人,这都是听门房说的。 顾诚玉也知道这么问也问不出什么,还是得见到人才知道。所以,嘱咐了茗砚,等下次来,让门房问清楚之后,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瑾瑜!我来晚了。”叶知秋匆匆忙忙赶来,见着茗砚已经在等了,就有些不好意思。 他娘最近在顾家二姑『奶』『奶』那接了一些活计,不太费眼睛,还工钱高。说是等过几日就给他买辆马车,总蹭顾家的马车他自己都脸红,虽然瑾瑜不会介意。 “不晚,我也是刚到。”顾诚玉对上车的叶知秋笑着道。 叶知秋看着顾诚玉马车内的装饰心里叹了口气,他家要是买也只能买那简陋的。 大衍朝一匹马就得二十两银子左右,这还不是好马,好一些的宝马那银钱就等等不一了,那些好马能卖到一百两银子呢! 所以,叶知秋愁啊!再加上车厢,一辆马车最起码得花上二十三两,这都是按最便宜的买的,他娘早就托人问过了。再说他家买了马车,谁来赶啊!总不能为此还要买个车夫吧? 若他自己赶马车,那每日应卯之后,马车要放在哪里?这些可都是问题。 顾诚玉对于叶知秋的心不在焉有些奇怪,难道是在翰林院任职有了难题?这才刚来几日,应该不能吧?连他都被派了些无关紧要的活计,每日轻松地都要打瞌睡了。 “叶师兄,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顾诚玉只是试探『性』地问问,毕竟若是翰林院的事,有的任务都是加密的,谁都不能透『露』。 “没有,只是在想家中若买了马车,没人赶车啊!”叶知秋与顾诚玉相知多年,因此也不隐瞒。 顾诚玉还以为他在烦恼什么,原来是这等事。他知道叶知秋每日乘坐他的马车,有些过意不去。可叶家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就算将家里的银子都买了马车,那也找不到人给他赶啊! 买个车夫还是别想了,买下人要银钱,买了来住在哪里?叶家如今还是租的小院子,只有三间,根本没地方住。还得发月钱,真是得不偿失。 再说叶母是个寡『妇』,那车夫买了来总不能住在大街上吧?叶知秋白日里要上班,车夫肯定不能和叶母住在同一屋檐下,就两个人,那不是招惹闲话吗? 事实如此,顾诚玉想劝说,却又得斟酌语句和口气。来了这古代,读书人的傲气他可见识了不少,可别说了什么让叶知秋下了脸面。 “要我说,还是再等等,反正我每日也是要回去的,等你也是顺便,等日后再买也不迟啊!到时候这难题可能就迎刃而解了,都不需要你烦心。” 叶知秋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接下来一段日子还要劳烦你。” 顾诚玉连忙又再三保证不麻烦,同时心里又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叶知秋敏感,之前就是因为这样的『性』子,他不欲深交。 可世事难料,到最后还是成为了同窗加好友,现在又是同年。所以,人和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怪。 其实每日接送叶知秋,这一来一去,就耽搁了小半个时辰。顾府虽然不止一辆马车,可单独用一辆接送叶知秋,叶知秋肯定不会同意。 顾诚玉他们的马车途径闹市,这会儿虽然已经到了吃夜饭的时辰,可是坊市依旧热闹非凡。 “滚开,没银子还想来住客栈?你以为这是你家地头呢?还差了两日房钱没给,竟然还想住下去,真是晦气,瞧瞧你这副穷酸样,一家老小就是个穷瘪三,竟然还做着做大官的美梦。” 顾诚玉他们突然听见一道骂声,顾诚玉撩开帘子,朝左边望去。 发现是一家客栈的掌柜,将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和一名『妇』人赶到了客栈外头,还朝外面丢了好几个包袱,可能是这书生的行囊。 其中一个包袱散『乱』开来,里头是几本破旧的书籍,就连笔墨都散落在外,沾染上了灰尘。 那书生来不及争辩,连忙就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看着没损坏后,狠狠地松了口气。 章节目录 第542章 狗眼看人低 而后红着眼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未免太狗眼看人低,在下说了房钱暂赊两日,等找到在京城的亲戚,就来还你,你何必如此动怒?” 那『妇』人也拿衣袖擦着泪,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有些手足无措。 掌柜的冷笑一声,这样的书生他见多了。贫寒学子做着科举入仕当大官的美梦,却不知道,这里是天子脚下,汇聚了天下英才,想要出人头地,谈何容易? 每天都有学子背井离乡来京城求学,可最后大多都考不上京城那些有名的书院,而那些小书院的束修更是高昂。大书院若是学问好,在月考时得了名次,那就能减免束修。 所以那些书生本身就没多少银子,付不起小书院昂贵的束修,只能高不成低不就。可就算是如此,那也有许多考生向往京城那些声名赫赫的学府,如飞蛾扑火般。 有些书生穷困潦倒到要靠卖书来维持生计,他上个月就赶走了两个。也是他着实怒了,他这只是小客栈,一天也赚不了多少银子,京城的开支有多大,在京城生活的百姓甚至官员都晓得。 他不可能开善堂,让这些读书人免费吃住。一开始有的学子没钱都说赊几日,他也是信了的,可是到后来真是一文钱也收不回来,他自然不能再赊了。 今儿也是碰巧他心情不好,再加上又是这种事,因此才口出恶言。也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叶知秋也看到此情此景,对这书生十分同情,因为他也是寒门学子。掌柜的骂书生的话,他也听见了,对这恶毒的话语他十分看不惯,也很气愤。 “这掌柜的,怎好口出恶言?既然那书生没银子,那将他赶走就是,何必要羞辱与人?” 叶知秋表现得愤愤不平,恨不得叫茗砚停马车,下去将那掌柜教训一番。 顾诚玉也觉得这话骂得着实难听了些,读书人好脸面,你一个做生意的掌柜,应该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 不过,顾诚玉打量了一眼那客栈的门头,发现是一家小客栈,上边窗子上的红漆都要掉了。这家客栈也是小本生意,若是这书生当真没银子,还赖在客栈不肯走,那就做得过了。 京城寸土寸金,有些小客栈的屋子都不是买的,而是租的。每年的盈利还得付了租钱,剩下的也没多少了。 京城物价贵,而这家客栈又小,赚的银子估计也不多,自然不可能免费给人住。 就是那些大客栈,也没有免费的道理。再说生意人重利,那掌柜的赶人是常理,只是骂得太难听了。 不过,京城这样的事儿可不少,顾诚玉也没打算停下马车去管,毕竟救急不救穷。 你去帮忙,给多少银子才好?总不能一直垫付吃住的银钱吧?若只是给两日的房钱,那掌柜的明显是不想要了的意思,所以完全没必要。 按住想叫茗砚停车的叶知秋,“世间不平之事不知凡几,你哪能都管得过来?你若当真上前给了银子,人家还要当你施舍的,可不一定会领情。” 叶知秋闻言一顿,随即面带苦涩,不甘愿地坐稳,“也是!我自己还靠着别人救济呢!哪还能管别人的闲事儿?” 顾诚玉一听这话,皱了皱眉,心中也有些不快。叶知秋对这上面也太计较了些,总是这么说,看上去对这些很介意,顾诚玉不由得开始责怪自己多管闲事了。 叶知秋和孙贤不同,之前孙贤家穷,但是他毫不避讳谈及此事,对顾诚玉的帮助感激在心,大大方方接受了。并许诺日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尽力相帮。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在顾诚玉被抓的时候,他跑前跑后,尽力想办法。还想散尽家财,为顾诚玉打点上下。 叶知秋其实也是重情义之人,可是他太敏感了,有时难免让人不快。一点小事,就要放在心里,就是人家常说的钻牛角尖。 “你这话倒是差了,这世上除了爹娘有谁会凭白无故地帮你?你的吃住都是叶伯母和叶家姐姐一针一线赚来的,从来不是别人施舍的。以后莫要说这话了,免得让叶伯母他们伤心。” 其实叶知秋就是没想开罢了!等以后年纪渐长,心境就会豁达许多,现在终究还是个少年人。 叶知秋刚说完,也觉得不妥了。这会儿再听到顾诚玉这么说,心里不由得愧疚起来。 他就是有些自卑,瑾瑜年少成名,还带着家里发家致富,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将自己拿来与他作比较,这才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人。 这一刻他明白了,是自己太钻牛角尖了。同时他暗下决心,日后再不能这样了,这样浑身是刺,既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身边的人。 “你这书生,不要怪鄙人说话难听。有多大脑袋顶多大的帽子,莫要异想天开。你这几日去书院碰壁了,竟然还不死心?多为你亲人想想,趁着身上还有点银钱,快和你爹娘家去吧!” 掌柜的这回也算苦口婆心地劝了,至于书生说的什么在京城有亲戚,掌柜的也是不信的。就算原先有,那也肯定不在京城了,不然这都来了好几日了,怎地还找不着? “芳哥儿?”当家的不在,她也没什么主意,只能依靠着大儿子。 书生有些无奈,看着眼前的包袱欲哭无泪,不再理会掌柜的,只站在客栈前准备等他爹回来再说。三妹还在医馆里,医馆也不肯赊账了,实在不成,也只能回去。 可小弟还在那些人手上,他们要怎么回去? 顾诚玉他们的马车刚才还离着一段距离,这会儿正好从客栈门前路过。顾诚玉本欲放下帘子,却不防一双充满焦虑又颓丧的双眼看了过来,正巧和顾诚玉四目相对。 顾诚玉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放下了帘子。那书生见着了豪华马车里的人,发现是两个身穿官服的少年人。真的是少年人,看着十分年轻。 他有些羡慕,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儿开蒙早,从小被名师教导,这么年少就做了官了。 章节目录 第543章 你可是顾长青家的娃儿? 顾诚玉将叶知秋送回了叶家,才回了顾府。 刚到府门口,就听见茗砚惊讶的声音,“大人!您看,那是不是常在府门前转悠的人?” 茗砚刚将马车赶到顾府门前,就看见一个男子站在大门口,朝着顾府打量着。那上下左右打量的目光,怎么看怎么奇怪。 顾诚玉听到这话,也撩开帘子向外看去。 果然,府门前站着一位年约五十上下的男子。此人穿着一身交领的靛青『色』短褐,料子已经陈旧,有些微微地褪『色』,却并没有补丁。 顾诚玉对男子的衣着仅仅是打量了一眼,就将目光放在了男子的脸上。这一看,却觉得男子十分面熟,好似是在哪里见过。 可顾诚玉记『性』好,若是见过,那应该能想起是谁才对。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这不是见过,应该是与那人长得十分相像。将马车的帘子放下,顾诚玉在心里盘算了开来。 这男子站在顾父门前,看着这高门大户,难道说的真是这家?可是这户人家出入都有马车,看不到主人的面貌,他也不能确定。 再说,这周围都是大户人家,他就是想找个人打听,也打听不着。隔壁那户人家的仆『妇』倒是经常出来采买,可那就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一见他这么穷酸,连理都不想理,还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径直走了。 因此,他已经在这家府门前徘徊了几日,不敢上前询问,就怕弄错了。但是他今儿是打定主意,一定要上前询问了。 他这两日常看见这辆马车出入,应该是这府中的主人家。门房打开了西角门,茗砚赶着马车就要进去。他朝着门房打了个眼『色』,向着那男子努了努下巴。 门房往那边一看,那人又来了。他立即会意,忙上前要将这人拦下。 谁想,今儿这男子也好似没打算走,还停留在原地。见门房要过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最终喊道:“敢问主家可是靖原府山河镇人士?” 坐在马车车厢里的顾诚玉一听,就知道这男子必是那人错不了了。看来这是找来京城了,可为何不是找去上岭村,而是找来京城? 顾家的根基和祖地在上岭村,京城只有他和顾万千,这人的目的有些不纯,并且这人是怎么找来的? 不管怎么说,既然对方相问,那顾诚玉也不能置之不理。若是处理不慎,被那些御史钻了空子,那就麻烦大了。 茗砚将马车停下,回头看去。他家大人自然是靖原府山河镇的,这人也不知是何人,难道是乡邻?茗砚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并没有见过此人。 顾氏的族人更不用说,茗砚每个都见过,他确定顾氏中也没有此人。 “大人!您看?”茗砚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向马车内的顾诚玉询问道。 “吩咐管事将人带到外院的厅堂里,我等会儿就过去。”顾诚玉闭眼在心中思量这人的目的,希望不是个大麻烦。 茗砚有些奇怪,难道大人认识此人?他对着门房吩咐了一句,就驾着马车进了角门。 “哎?等等!”男子还想叫住马车,若是让那马车进去了,那他岂不是又白跑一趟? “这位老爷,你且莫慌,咱家大人请你去府上一叙。”门房并未因这男子穿着简陋就看低他,这可是他家大人吩咐要见的客人。 再说,府上的外管事再三吩咐过,不管是谁上门,礼数不可少。若是狗眼看人低,一经发现,必是严惩不贷。 男子惊疑未定,这是让他进去?那马车里的人难道认出他了?还有门房叫大人,这几日他也不是一点消息没打听到,那大人可能是顾家人,可是顾家谁当官了?他不由得心中一滞,多少年没回去了,顾家这是发达了。 门房让他在角门处稍事歇息,他则是去叫外院的管事去了。 顾诚玉回了自己的院子,将身上的官服放下。自从季芙蕖被送走后,他就搬回了自己的院子。前院的屋子毕竟要比内院的小些,住的不舒坦。 内院里都是单独的小院子,卧房旁边还有书房,也省得他每日一大早练字还要跑到外书房,多有不便。 立春连忙上前接过顾诚玉的官服挂好,递给了顾诚玉一件豆绿『色』镶了白『色』绣竹叶滚边的圆领袍,顾诚玉随手接过穿上,让立春想上前伺候穿衣的步子一顿,而后回身将荷包等物递了过来。 顾诚玉不由得感叹,还是女子细心些。不是说茗墨他们伺候得不好,相反茗墨他们也非常用心。可男子终究不比女子细心。 立春将屋子里打理得很好,对于服饰和配饰的搭配也很有眼光,做事细心且快速,顾诚玉对这几点还是满意的。 顾诚玉带着茗墨来了外院,陈管事立刻迎了上来,“大人!人已经在厅堂候着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朝着厅堂走去。一进门,就发现男子正襟危坐,丝毫不敢动弹,同时双眼无神地看向地面。 听到脚步声,男子抬头一看是个贵气的少年,忙从圈椅上站了起来。 顾诚玉也没说话,直接在上首坐下。将目光放在了男子身上,打量了他几眼,那锐利的目光将男子看得不知所措。 “你可是顾长青家的娃儿?”男子踌躇着,还是开了口。 “不知你是哪位?与顾家有何关系?”顾诚玉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起了男子的来历。 男子见顾诚玉态度冷淡,心里就打起了鼓,他硬着头皮道:“顾长青是我弟弟,我叫顾长柏。” 这话一说出来,茗墨吓了一跳。顾家那个素未谋面的二伯竟然出现了,还找来了京城?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蹊跷。若是要找亲人,不是应该先回故乡吗?毕竟那里的顾家族人最多,难道是恰好在京城? “你说你是顾长柏,有何证明?” 顾诚玉当然看出他是顾长柏来了,可是顾长柏来得实在蹊跷,他可不敢贸然上去认亲戚。他与二伯从未见过,只听他爹说起过几句。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顾长柏如今的为人品行如何? 章节目录 第544章 顾长柏 顾诚玉这么说,也是因为一旦马上认下,势必要将人接回府中。这人不知道什么目的,贸然接回府中,着实不妥。还是等观察一番,再认亲也不迟。 这话将顾长柏问得一愣,他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最后发现路引没带在身上,无法证明他就是顾长柏。 “我有路引,只是没带在身上,在客栈,你等我回去拿给你看。”说着,顾长柏竟要转身回去拿路引。 “且慢!就算有路引,那谁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你说你是我家二伯,可我家二伯去了江南之地,过好日子去了。而你......” 顾诚玉将顾长柏上下打量了一下,那未尽之意就是为何他过得如此落迫? 这个顾诚玉倒是没『乱』说,当年他还听他爹提起过,说顾二伯去投奔了江南做生意的大舅哥去了。还说那大舅哥做生意十分了得,不说家财万贯,那也是小有余财。 按理说,顾二伯不会过得如此落魄才是,可如今瞧着却是这副光景。 “那路引当时是我的。”顾长柏有些气闷,他刚才注意到顾诚玉说他是二伯,那看来真是长青家的小子了。 这长青怎会有个这般大的儿子?当年也是等长青成了亲一年多,他才背井离乡。长青的婆娘何氏长得什么模样,他也见过的。眼前的这个少年怎么也与何氏搭不上边,何氏那张脸连周正都算不上。 长青的脸庞虽然比他和大哥长得好些,可那也只能算是端正,跟眼前这个少年比,真是天差地别,他有些想不通。 “那说说你是怎么找来的吧?”顾诚玉对他是不是顾长柏毫不怀疑,因为他那张脸与顾长松长得十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弟。 他感兴趣的是顾长柏是受了谁的指使冒出来的,找他是何种目的。不然,顾长柏在没回上岭村的情况下,是怎么知道他在京城的?可不要说顾长柏之前就住在京城,那不可能,因为顾长柏有路引。 且刚才顾长柏也说了,是住在客栈的。 顾长柏一听,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他眼眶微红,望着顾诚玉的眼中哀痛之『色』尽显。 “我住在应南府,家里大儿子几年前去了,留下一个孙子和两个孙女。可大孙女五岁时在街上看灯会,被拍花子的拐走了。这不,前不久,那拍花子的竟然又到了应南府,叫应南府的知府老爷给抓住了。后来就说我那大孙女被卖到了京城,我是带着家人寻亲来的。” 顾长柏一说起这个,就老泪纵横,嘴里还叫着他可怜的大孙女。 顾诚玉听着就吃了一惊,这真是好大一盆狗血啊!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后来,在京城问到了那家天香阁,想赎她出来,问了人才知道大孙女竟然被你救下了。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你竟然是长青家的小子。” 顾长柏拿袖子擦了擦泪,嘴里庆幸地说道。 “什么小子?公子已经是朝廷官员了,你可莫要无理。”茗墨皱了皱眉头,他就怕这顾长柏会以大人长辈的名义,来倚老卖老。 同时,他心里也想到那人是谁了,该不会就是被大人救下后又送走的花怜吧? 顾诚玉此刻却没顾及到这个,顾长柏说来京城找孙女,结果孙女进了青楼,而顾长柏一家也不改初衷,甚至还想将孙女带回去,这让他有些不可置信。 上至世家大族,下至黎民百姓,对女子的清白看得尤为重要。青楼待过的女子,不管其身子是否清白,家人一般都不会去赎人,甚至他们还会不承认。 亦或者那些大户人家会将人赎出来,不是送家庙、庵堂,就是一死了之,因为他们觉得丢不起这个脸面。 而顾长柏竟然能不嫌弃,想赎人出来,这是一个疑点。再有,他怎会知道他是顾长青的儿子呢?他与他爹可没有一丝相像之处。 就算是打听来的,那也不可能有这么详细。顾氏族人这么多,他怎么能确定他就是顾长青家的? “哎?侄儿可真有出息,原来已经是朝廷命官了?”顾长柏没了刚才的谨小慎微,言语和肢体上就放开了些。 “你是如何知道我是顾长青家的?”顾诚玉双眼紧盯着顾长柏,不放过顾长柏面部表情的一丝变化。 “这......当然是我打听来的。”顾长柏这句话中间有了停顿,且眼神也有些闪躲。顾诚玉一看,就双眼一眯,这里头肯定有事。 “你说你是我二伯,那我问你,你为何去了江南数十年,也不给族里传消息?”顾诚玉又抛出了个疑问,这个问题却将顾长柏问得有些脸红。 他当年带着长子和婆娘去投奔大舅哥,到了江南,就被江南的富庶给震住了。大舅哥做生意有一手,他们也靠着大舅哥过了一段好日子。 后来,大舅哥就让他也跟着去走商,他没本钱,就跟着大舅哥走了两回,赚些辛苦钱。之后大舅哥却被人骗了,亏了本,大家的日子也跟着苦巴巴起来。 后来长子也眼热人家走商赚钱,跟着人家走了几回,才赚足了本钱。原想自己单干,谁想才第一次,就被认识的人带回了尸身。 长子去了,儿媳『妇』跟人家跑了。最后,长子留下的娃儿只能靠着他们叔伯接济。 至于他们怎么到的京城,又是怎么知道大孙女在这,这里头就有很多说道了。 “也怪我,在应南府没混出个人样儿来,不好意思给族里传消息。就这么一直拖着,这次也是因为大孙女被你带回来了,这才来相认的。” 顾诚玉倒是相信顾长柏的说辞,但是顾长柏肯定还隐瞒了许多事,比如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顾长柏说是知府大人将拍花子的抓住了,这个不难打听。但是顾诚玉不会去打听,肯定是确有其事。但这也太巧了,让他不得不怀疑。 “你说你大孙女被我救下了,那如果是你弄错了呢?”其是顾诚玉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这府里肯定是不能让顾长柏住的,他还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用意,只能小心谨慎些。 若是些私心里的算计还好些,可若是牵扯到朝堂,那就必须得小心处置。 章节目录 第545章 打发 “那不能,我问清楚了,那老鸨就说是被你救走了。咳!小侄儿,你是诚字辈的吧?叫啥名儿?”顾长柏看着坐在上首,神情肃穆、眼神犀利的顾诚玉,咽了口唾沫。 这小侄儿不愧是当官儿的,可比那些个老爷们还有威严哩!他当然知道顾诚玉叫什么名字,这么问也只是想套近乎罢了!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成,我从未见过我家二伯,这事儿还得等查明后,再做定论。这样吧!你先回去,这些容后再谈。” 顾诚玉打算让人先去探探顾长柏的底,将顾长柏在应南府的事情『摸』清楚了。看看到底有无阴谋,这事儿还急不得。 “这?我就是你二伯啊?这事儿可不能作假。你没见过我,你爹要是在这儿,准能认出我来。那我大孙女的事儿......” 顾长柏见顾诚玉要他先回去,不由得急了。他怕出了府,下次就进不来了,他必须得在顾府住下才成。 “本官已经言明,若你真是顾长柏,那此事必然好说,这事儿还需要时日查证。倘若你是冒充的,那可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顾诚玉认出了顾长柏,因他是长辈,所以一直未自称本官。这会儿,见顾长柏还要纠缠,那他也只能态度强硬些。 见顾诚玉此刻比刚才的威严更甚,顾长柏心里也紧张万分。不过,他想到如今身无一两银,客栈都已经赊账两日,也只能硬着头皮向顾诚玉表明情况。 “侄儿?你看......” 顾长柏刚开口,就被茗墨打断了。 “这位老爷,这会儿你身份还未查明,还是等回去让我们查明之后,再做定夺。”茗墨见顾诚玉已经有些不耐,这才出声阻止。 还没确定身份,就喊起侄儿来了。 顾长柏见顾诚玉已经开始端茶送客,只得将自身的窘境说出来。 “这,你看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已经好几日了,盘缠都已用尽,实在是住不起客栈了。不若,在你家府上先借住几晚......” 顾长柏只能厚着脸皮请求,若是真能就此在顾府住下,那他也就打成了目的。可是,他也知道,顾诚玉怕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一见他这个二伯,顾诚玉的态度就如此冷漠,不是突然遇见亲人的那种欣喜,好似还不想承认。 难道是当官了,就不想认穷亲戚了?还是看出来他的目的了? 不!这不可能!那人说了,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只要他不『露』出马脚,顾诚玉必然查不到什么。 顾诚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想着,原来这顾长柏的目的是想住进府中。 不过,这个也不能说明什么。看顾长柏的穿着,想必日子过得也紧巴,诈然见了府里的富贵,就想占点便宜,也算正常。 “茗墨,给他拿二十两银子。”顾诚玉朝着茗墨吩咐道。 接着,又问起顾长柏:“你这次来京城,是带了多少人?” 顾长柏刚才听到给银子,就知道住不成顾府了。不过,来日方长,等确定了他是顾长柏后,总能住进来的。 “只带了老婆子和大孙子、小孙女。”顾长柏说到大孙子时语气一顿,眼中有些闪烁。 “小孙女这几日还患了病,如今还在医馆住着。” 在还未确定顾长柏的目的前,顾诚玉也不能说人家就是居心叵测,想算计他。终究是顾氏族人,多给几个银子,他还是舍得的。 对着掏了荷包,正拿出二十两银子的茗墨,吩咐道:“再给三十两吧!我近日公务有些繁忙,等查证后,自会派人去寻你,你且安心在客栈住下吧!” 就这么,在顾长柏不甘愿的情况下,顾诚玉命茗墨送客。 等茗墨回来后,他让茗墨派人去应南府查顾长柏的底细。并且着重将拍花子那件事调查清楚,不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回来后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 既然顾长柏说得这么笃定,那这事儿大面上肯定查不出什么破绽,只能从细节上推敲。且那顾长柏看着也不像是滴水不漏之人,从他身上下手也是能的。 顾诚玉始终相信,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花怜到底是不是顾长柏的大孙女,这个还有待商榷。 再者,世人大多都重男轻女,大孙女丢了快十年了,如今就是得了消息,却远在京城。顾长柏他们真的会为了一个不在身边长大的孙女,千里迢迢来京城寻亲吗? “大人!那人真是您家二伯?”茗墨当然也看出来了,这人说不定还真就是顾家顾长柏呢! “多半是的,他与大伯长得十分相像,应该就是顾长柏。” 顾诚玉喝了口茶,决定暂时不将这个事儿告诉顾老爹他们。等他处理好了以后,再说也来得及。 “那大人准备如何处理此事?小的看他好像要拖家带口来投奔您,难道真让他来府里住着?” 茗墨也不由得为顾诚玉犯起了愁,人常说皇帝还有要饭的亲戚呢!大人既然做了官儿,那日后对亲戚和族人的提拔和帮助总是少不了的。独木难支,顾氏全靠大人可不成,还需要有出息的子弟。 茗墨还未想到顾长柏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以为顾长柏想靠着做官的侄儿,捞些好处。 “暂时还未想好对策,就让他们在客栈先住着吧!这事儿等派去的人从应南府回来,再想对策。你让那人快点,一得了消息,就让他飞鸽传书回来。派人盯着顾长柏,看他和谁接触。” “是!”顾诚玉说到飞鸽传书,茗墨不由得佩服起来。大人制作了一种『药』水,只要沾了面粉写字,看的时候用那『药』水涂上,就能看到信上的内容。 其他人得了书信也是没用的,因为他们没有这种『药』水。 其实这『药』水哪是顾诚玉发制作的,那本来就是空间里的东西。其实就是碘酒,顾诚玉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收集进去的。 却说顾长柏被带出了府门,看着身后气派的府邸,叹了口气。今儿没达成目的,还得找机会。那小侄儿可不是等闲之辈,看来根本不相信自己。 章节目录 第546章 厉氏 随后,他又拍了拍怀里的银票,松了口气。好歹还得了五十两银子,这几日的吃喝,还有给孙女看病的银子,总算有了着落。 等来了京城,才知道京城的繁华。在京城生活,着实不易。他来时二十多两银子的家财,这几日都耗尽了。还好来时的船票没要他付,不然这点银子就是坐船都不够的。 想到客栈里老婆子和大孙子还等着,他脚下的步子就快了些。 等顾长柏走了一段路之后,从顾府角门处闪出一个人影。他看着前面走远的顾长柏,也跟着向前走去。脚下不紧不慢地跟着,与顾长柏保持了一段距离。 上岭村,顾大伯他们正欢天喜地准备给顾诚玉立进士及第的牌坊,还要选个好日子开宗祠,将这大喜事儿告知列祖列宗,同时张罗着办宴席的事。 “长青啊!小宝他争气啊!咱们顾家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顾大伯一说起这个,就是眉开眼笑。 这可是状元哩!小宝这会儿肯定都当官了,是官老爷了。 “族长!听说小宝这会儿都当上官儿啦?那是多大的官儿啊?”这会儿顾氏族人都围在了顾家的院子里,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地好不热烈。这不?有人不懂,连忙问起了顾大伯。 “既然是状元,那一上来就是从六品。从六品懂不?”顾大伯看向族人,这些人好多连大字都不识一个,不一定懂官员的品级。 “那什么品的,咱们不知道。您就说,比起那知县大人如何?有他大吗?”族人不懂什么品级不品级的,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就是知县大人了,自然要拿来作比较。 “当然比知县大人大啦!”顾大伯也知道大家都不懂,所以并不解释,只说大小就成。 果然,大家一听都炸开了锅。当然,也让围在外面的村里人也都大吃一惊。 “没想到小宝还是个少年郎,那官儿都比知县大人大了?”一名『妇』人在顾家的正屋听到了顾大伯的话,夸张地派了下大腿。 “那可真没想到啊!小宝他娘啊!就说那些官的娘也能封个官儿当啥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那日后你封了官儿,咱们见着你,是不是还要下跪?哎哟!了不得了。” 另一名『妇』人也不甘落后,连忙朝着吕氏奉承道。 吕氏被他们说得是眉开眼笑,又在心里笑她们的无知。 “咱就是个『妇』人家,哪能当什么官儿?这叫诰命,也是有品级的。以后也就能得些朝廷给的俸禄,可没实权的。” 吕氏说完,就听哑婆婆咳了一声。她连忙拿帕子捂了嘴角,哑婆婆说她如今成为官太太了,要笑不『露』齿。刚才她一高兴,忍不住就嘴咧大了一些。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咱也不懂这些。反正你以后就与咱们这些农『妇』不同喽!”又一个『妇』人也连忙『插』话。 “能有啥不同?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话虽这么说,可吕氏笑得眼都眯起来了。 “那人与人就是不同啊!你看咱们也没缺鼻子缺眼的,那咋就没你长得那么好看呢?哎哟!小宝他娘啊!你是用了什么脂粉啊?咋看着皮肤这么水嫩呢?跟个二八少女似的。” 吕氏一听这话,哪还能忍不住,嘴角拉得更大了些。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她头上戴着的金累丝红宝石步瑶晃动着,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夺目,简直晃得人睁不开眼。 众人看着吕氏身上的首饰,都羡慕得快要癫狂,而后奉承得更欢了。谁想大家都热烈地讨论着,西厢房却传来一声暴喝。 “都吵什么?不晓得有人睡觉呐?”顾诚义本来得了顾诚玉考上状元的消息,就躺在炕上睡不着。如今听了外头那些人对顾诚玉的夸赞和奉承,他只觉得心里烦躁不堪。 王月娘这会儿在另一间屋子里纳鞋底,听到顾诚义喊的话就撇了撇嘴。她如今算是明白了,只要巴上顾诚玉,就能过上好日子。其实她有些搞不懂顾诚义了,顾家老五这么有出息,他这做兄长的,为何总看他不顺眼? 那顾婉平日里看着是个没心机的,可对顾家老五那也是掏心掏肺地好。这不就沾上光了吗?就连顾家的侄女,都知道靠着小叔能过上好日子。 两人是亲兄弟,只要顾诚义对顾家老五好些,还愁没好日子过? 王月娘拿针戳了两下鞋底,接着在心里思量。自从上次被抓『奸』在床的事儿发生后,她就知道顾诚义靠不住。三年前她生了个儿子,如今就指望着儿子过活。 只要进了顾家,且生了儿子,顾诚义对她还有没有情意,那已经不重要了。王月娘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看住顾诚义,一有出幺蛾子的苗头,她就让青霞给京城送信。 青霞是顾诚玉留下来伺候老两口的,还有个叫彩云。顾诚玉走前就交代过,一有什么异动,就去和青霞或彩云说。 “老爷,中状元的那是您家小弟,您何必如此动怒?” 一道柔柔的女声响起,将她的纤纤玉手放在了顾诚义的胸口上摩挲。 本来顾诚义一听这话就要暴跳如雷,可看着这水灵灵嫩得跟朵花儿似的女子,他的火气慢慢地降了下来。 这女子就是顾诚义刚娶了半年的妾室厉氏,年方十八。原先是个守望门寡的,顾诚义为了替她摆脱那夫家,可是花了不少银子。 “老爷,您可别生气。您想啊!小叔子始终是你兄弟,他如今发达了,怎能忘了老爷?老爷就服个软,还不是有数不尽的好处?再说,您就算不为自个儿打算,也得为二郎打算打算啊!” 厉氏苦口婆心地劝着,原本她以为这样吃喝不愁的日子,已经是想也想不来的。可在她见识了顾家的家底后,她又不满足起来。 这话叫另一间屋子的王月娘听个正着,她原本见那厉氏撩着帘子,进了顾诚义那间屋子,就知道这两人白日里要做那没羞没躁的事儿。 她还在心里暗骂『骚』蹄子,顾诚义的身子早晚叫她掏空喽!可谁知隔壁却传来说话声,于是她就偷偷『摸』到了门框处听着,这还真叫她听着了。 章节目录 第547章 现状 “你懂什么?你是不知道,家里有个偏心的爹,我这辈子都心气儿不平。”一说起这事儿,顾诚义就满心的怨愤,他对于顾老爹的偏心,直至今日也不能释怀。 因为爹的偏心,以至于他对老五越来越厌恶。其实这会儿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之前老五对他一直是十分忍让的。只是后来,他们的关系闹得越来越僵,这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顾诚义拍了拍额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脑子没有之前的清明了。若是按照之前的自己,就算讨厌老五,为了二郎也只会放在心里才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浮躁了? 他想起了之前王月娘给他下『药』的事,脸『色』又沉了下来。李郎中说过,那『药』不但拖垮了他的身子,好似还改了他的『性』子,肯定是因为『药』的缘故。不然,如何解释他越来越容易暴怒? 顾诚义想起来找王月娘算账,却突然觉得脑子有些混沌,精神有些不济,他又躺了下来,打算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王月娘在门外听得里头淅淅索索的声音,这才蹑着脚,返回了原先的屋子。看了眼炕上睡午觉的小儿子,她就想到那厉氏肯定是想出什么馊主意了,她为了儿子也得提防住那两人。 隔日,顾诚玉又乘着马车去了翰林院。每日找错字的活儿,让他想打瞌睡,这事儿实在轻松。顾诚玉算了算日子,这几日应该会派别的活计给他了。 “瑾瑜,你说张大人到底是何意?咱们也来了翰林院好几日了,我每日都是看前朝的典章制度,根本无所事事。” 叶知秋想着和他们一起入翰林院的庶吉士们,有的都已经被那些老翰林们带着学习如何起草诏书了,而他们却还没有学到一点皮『毛』。 顾诚玉闻言有些惊讶,叶知秋为人低调,并不张扬。张亥看不惯的是他这样锋芒毕『露』的人,按理来说,不会为难叶知秋才是,难道是因为他带累了叶知秋? 不过,顾诚玉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叶知秋是寒门子弟,毫无根基,那些人当然是紧着背景雄厚的人照顾了。像叶知秋这样没背景的,被上头遗忘了,恐怕也没人会多此一举,上前指点。 再说,那夏清不是对他看不顺眼吗?也许是他『露』了什么口风,让底下的人对他们特殊关照了,也是有可能的。 “再等几日看看吧!这几日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正好之前要考试,咱们都没好好休息,趁着这段时日彻底放松放松。张大人是个正直的人,不会任由这种事发生的。” 其实顾诚玉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没底。这次入翰林院的庶吉士可有二三十人左右,张亥哪里管得过来,还不是交给下面的官员来安排? 当然,也不可能一直没人管你,其实就是晚一些罢了!只是这里头的道道多得很,他现在也才刚进翰林院,自己的事还没解决,暂时也想不到帮叶知秋的方法。 “希望如此吧!若是张大人能指定一个前辈带着我学习,那难题就迎刃而解了。”叶知秋感慨了一声,其实他哪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还不是因为他没根基又没银子吗?那些老翰林为什么做了数十年也只能呆在翰林,入不了内阁,且谋不到一个好缺,还不是因为没人提拔? 想要人提拔赏识,一要家世过硬,二要有银钱打点。有了这两点,就算你庸碌无为,也能在官场上走得远些。 “那些老资历的,你可有观察过,有哪个人品过得去,且做事很少出错的?”顾诚玉觉得若是要找老翰林求教,应该就要找这种人。 人品自然得排在第一,否则被别人背后捅一刀子都有可能。而那保持不出错或者很少出错,就是能力的问题了。有些人看着十分平庸,做事也只求无过错,但是这样的人恰恰就适合相处和求教。 能数十年如一日不犯错的人,肯定是少之又少的。他们不能升职的原因可能是胸无大志,只想熬资历,混到老死。又或者是无人脉,也可能是受到打压等种种原因。 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能跟在身后学习三年,必定受益匪浅。 “啊?我才刚进翰林几日,对那些人还不熟悉呢!”叶知秋不明白顾诚玉为何突然这么问。 “那你就用点心仔细观察,这样的人肯定有。你若是能跟在他身边学习,总能得些好处的。”顾诚玉言尽于此,这就要看如何处理同僚之间的关系了。 叶知秋不是那等喜欢钻营之人,甚至于见到陌生人,还有些腼腆。 可顾诚玉不能点的太明了,叶知秋如今也十六了,这个年纪在古代已经能娶妻生子了,他不能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能点到为止算是最好的,再说叶知秋也不是那等愚笨之人,在官场待久了,总能改变其原来的『性』子。 顾诚玉这么一说,叶知秋就恍然大悟起来。他将目光放在眼前的小方桌上,心中正在思量以后该怎么处理这些事儿。 马车按照往日的轨迹到了宫门前,顾诚玉将还在思索的叶知秋叫下了马车,两人朝着翰林院走去。 “任大人,你来得可真早啊!”顾诚玉见任阁来得这般早,还有些惊讶。 任阁的家离得皇宫有些远,都在南城的边缘了,因此每日都是他们四人里最后一个到的。 “今日张大人要我去帮着整理实录,那自然是要早些的。”任阁笑着和顾诚玉打了招呼,并回道。 顾诚玉面无异『色』,且催促着任阁快些去,莫要让张大人等急了。整个翰林院的人都知道张亥是工作狂人,这会儿肯定是来了的。 任阁笑了笑,在桌上拿了一叠纸,就向外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思量顾诚玉这个人。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下来,他发现顾诚玉的『性』子并不浮躁,且很能沉得住气。 办事牢不牢靠他不知道,只发现顾诚玉每日纠错的书籍,都没有遗漏,这是他后来特地拿了来看过的。 章节目录 第548章 虎视眈眈 总之,这个顾诚玉可不像是别人说的,喜欢投机取巧,相反他做事还算稳重,心中自有成算。其实他倒是很欣赏这样的人,能脚踏实地做事,却又不拘泥于形式,他觉得这样灵活机变的人才能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 顾诚玉自任阁走后,沉思了片刻。这个任阁似乎很受张亥的重用,隔三差五的将他叫去帮忙整理记载皇帝的言行和实录。 若只分摊下来掌修和记载,那倒是翰林院修撰的分内之事。可若是全部编撰完,再由他负责整理全部,或查漏补缺,那就是很重要的活计了。这样的人不仅要学识丰富,还要心细如发,而任阁恰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来了这么多天,顾诚玉已经大致了解了这几人的品行。刘宗翰是个圆滑的人,但是此人却没多大能力,且还十分好脸面。顾诚玉觉得能坐稳这个位子,他的嘴皮子起了不少功效。 任阁自不必说,能被张亥看重,办事能力毋庸置疑,且与同僚和上峰之间相处得十分融洽,对他这个新来的,表面看起来也是十分照顾。虽然没有帮到实处,但是却看起来十分热情,在一些需要注意的小事上,还是会帮忙提点的。 顾诚玉才刚来几日,能在细微处得到他提点也算不错了。这里是官场,没什么关系,别人可不会尽职尽责地帮你。 至于江克难,顾诚玉发现他做事非常认真,才干也是有的。但是他喜欢闷头做事,这样的人往往比较吃亏。这世上千里马少,伯乐更少,你不好好表现,一个翰林院这么多人,光是修撰就有七个,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去? 就算张亥这人知人善用,那也得好长时日才能注意到你不是?这中间的时日都浪费了。 顾诚玉他们是从六品,上头还有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讲与侍读,更有从五品的侍讲学士和侍读学士。这些人压在上头,纵使你再有能力,不会钻营,那也只是为别人做嫁衣。 说到侍讲学士,顾诚玉倒是认识方淮,只可惜来了翰林院多日,他还未曾拜见。因为方淮已经请了探亲假,回乡看望父母去了。其他的上峰,他已经一一拜过,对他这个新科状元都不甚热情。 顾诚玉当然能想到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与首辅夏清有些不睦。但是,在之前皇上好似对他又有些看重,所以这些人在观望。 若是再等一段时日,皇上还没有想起他,说不定到那时候就不是不甚热情了,而是冷眼相待,或者为难与他,以此来讨好夏清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探亲假,顾诚玉就想到了爹娘。凡是新晋的进士成了京官,必须马上就任。至于探亲假,那就要申请了,顾诚玉已经递交了申请。可是申请的人太多,想必还要等安排。 父母住得远的,隔三年有一次探亲假,特定为三十日,行程除外。住得稍近一些的,五年一次,去除行程的日子,有十五日假期。不得不说,这假期可真少,且还三五年回一次。 像顾诚玉这样的,勉强能算远的,可以三年回一次。当然,他现在申请探亲假是因为新晋官员允许有一次探亲假。 你想啊!你都考上进士了,却不容许你回乡,那得是多憋屈,那不就相当于锦衣夜行吗?那肯定不成,得让你风风光光地回一次乡,这就是荣归故里。 就在顾诚玉神思不属的时候,江克难与刘宗翰已经来了。 “瑾瑜来得真早。”刘宗翰见顾诚玉已经到了,连忙打招呼。 而江克难则是朝着顾诚玉点了点头,算作是打招呼。顾诚玉回他一笑,并主动出声问好。 “我来得可不算早了。”顾诚玉想到了任阁,这才说了这么一句。 “哦?难道束之他已经到了?那看来是咱们来晚了。”刘宗翰说着,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束之是任阁的表字,原意可能是他的老师希望他能约束自己,谨言慎行。可是顾诚玉总能联想到他的名字,结合起来,就是束之高阁。这样想,这个表字的寓意就不那么美好了,也知不知道他的老师当时有没有注意到。 不过,这就和顾诚玉没关系了,他一般不叫任阁的表字。可能任阁也发现了,在外人面前,不常介绍自己的表字,熟人也不会这么叫他。 “束之可是去了张大人处?”这个不难猜,这几日任阁常往张大人处行走。 顾诚玉笑了笑,没有接话。他也不是给任阁拉仇恨,因为刘宗翰他们早晚会知道。任阁昨儿做的文书已经拿走了,刘宗翰对这些细微的事可是观察十分入微,可能他早就注意到了。 江克难则是继续昨日的事,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其实顾诚玉也能想到刘宗翰这么关注任阁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侍读学士佟周易被革职了?这个职位现在还悬空着,并没有人顶上去。 当然,这可是从五品的官职,与他们这些修撰是扯不上关系的。可顾诚玉也听任阁提起过一句,人选须得从侍读和侍讲这几位官员中选拔,那这里面不是就有了个空缺吗? 侍读和侍讲是正六品,只要修撰中谁的资历老,做事有能力,就很容易脱颖而出。这可是升官,谁能抵得过这样的诱『惑』?所以最近就连江克难和刘宗翰都卯足了劲儿表现,要是张亥看上他们的能力,推举了他们呢? 刘宗翰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难道张大人属意任阁?他心神不安地缓缓坐下,心中开始猜想这个可能『性』大不大。 要论资历,翰林院修撰中他的资历不算最老,却也比任阁要老得多。他不是不知道任阁做事严谨,且很有才干。可是任阁才任修撰三年多,要轮也轮不到他啊! 顾诚玉一看就知道刘宗翰也对那个位子虎视眈眈呢!只可惜,他的能力有限,张亥怕是看不上他的。 顾诚玉现在可不敢对升官有想法,他才进翰林,什么政绩也没出,那馅饼怎么也砸不到他头上。 章节目录 第549章 钱检讨的心思 拿起昨日已经纠完错字的实录,顾诚玉正在苦恼今日应该做什么。 “下官钱熠见过诸位大人!” 顾诚玉听到钱熠的声音,就转过头去。果然,钱熠这会儿已经站在屋外向他们行礼。 “原来是钱检讨,无须多礼!”钱熠虽然品阶低,可他在张亥面前也有几分面子。所以刘宗翰他们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自然对他和气得很。 顾诚玉也朝他笑了笑,心里却在想这钱熠也就他来的第一日见过,也不知今日来是要做什么的。 “下官是来请顾大人的,张大学士命顾大人去文华阁整理书籍,具体事项等顾大人到了文华阁,自有文华阁甘典籍为您详述。” 顾诚玉一听有些愕然,原来他现在又要去文华阁搬书了吗?不过,具体做什么,还得等到了文华阁才能知晓。 刘宗翰不由得同情地看了一眼顾诚玉,看来这个新来的状元郎在张大人面前很不讨喜啊!不说让上峰或同僚带着他做事,怎么说也是从六品的官员,竟然让他去做那从八品芝麻小官做的事。 顾诚玉笑着应了一声,将桌上的文书收拾了一番,就打算跟着钱检讨去文渊阁了。 这时,正好任阁也从外头进来了。 “咦?瑾瑜这是要去何处?”他看想跟着钱熠出去的顾诚玉,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今日要去文华阁整理书籍。”顾诚玉笑着回答了。 这话一说出口,惹得任阁也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他。顾诚玉笑了笑,就跟着钱检讨往前走去。 任阁也不由得为顾诚玉哀叹一声,顾诚玉可不是那些庶吉士,人多不能安排。这都来了好几日了,按理来说也应当要给顾诚玉安排些草拟文稿的任务才是。 也不知张大人是如何想的,按照他的人品,是从来不屑于为难下官的。他摇了摇头,终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再说他也左右不了张大人的决定,也许张大人是想压压顾诚玉张狂的『性』子? “顾大人,近来您师兄尹大人可还好?下官已许久未见他了。”钱检讨在顾诚玉身后落后一步,突然问起了顾诚玉的大师兄尹坤。 嗯?顾诚玉有些讶异,难道这钱检讨还认识大师兄?这就有些稀奇了。据他所知钱检讨并不是世家子,大师兄也从未对他说过在翰林院有关系好的官员。不然,怎么也得请人关照他才是。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第一日来的时候,钱检讨对他还算热情,恐怕还真有什么关系也不一定。 “原来钱检讨与本官的大师兄相熟吗?” “下官乃是尹大人堂弟的小舅子尹简,与尹大人算是姻亲吧!之前还在姐夫府上见过尹大人两次。”钱检讨笑着说道。 顾诚玉听了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这关系可够远的,勉强算得上是亲戚吧!原来这钱检讨是打得这个主意。 常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这是想靠上大师兄?他说的尹师兄的堂弟如今还是一个举人。尹坤并非出身大族,祖上也曾是耕读传家,族中出了尹坤这样的大官,自然会拉拔一下族里。 他的堂弟虽然是个举人,可也一直在京城读书。钱检讨可能在尹师兄的堂弟那路子没走通,如今这是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想通过他攀上尹坤的高枝儿。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大师兄最近政事繁忙,本官也有好几日未曾见他了,改日见了他,再替你向他问好。”顾诚玉倒是没说谎,他与尹坤还是在上次他行加冠礼见过,后来他也去尹坤府上找过他几次,而尹坤却常不在府中。 钱检讨听得这话,立刻喜笑颜开,“尹大人乃朝堂重臣,自然是十分忙碌的。顾大人,前面就快要到了。” 钱检讨不需要顾诚玉现在就替他在尹坤面前美言,这种事当然是循序渐进的。只要顾诚玉在尹坤面前提起他,先混个耳熟就成。等和顾诚玉混熟了,自然多的是在尹坤面前『露』脸的机会。 再说,他对顾诚玉热情些,多说上几句好话,又不会吃亏。就算顾诚玉在敷衍他,于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机会不都是争取来的吗?他也是在顾诚玉身上赌一把。 顾诚玉明显感觉钱检讨比之前更热情了些。对于在尹坤面前提起他,这只是小事一桩,他与尹坤已经很熟了,只是捎带一句,尹坤并不会介意。 其实钱检讨就是想让顾诚玉为他重新引荐,顾诚玉有些纳闷了,难道那个尹简没为他使力? 文华阁近在眼前,顾诚玉打量了一下这座上下两层的阁楼。阁的前廊设回纹栏杆,檐下倒挂楣子,加之绿『色』檐柱。外观为上下两层,腰檐之处设有暗层,面阔六间,西尽间设楼梯连通上下。 “顾大人,您请从这儿进去就成。甘典籍已经得了令,在阁内等候了。”钱检讨在路上早已向顾诚玉透了口风,对于接下来的任务,顾诚玉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还要劳你相送,多谢!”顾诚玉对钱检讨客套了一声,让钱检讨有些受宠若惊。 “您真是客气了,为大人效劳,是下官的荣幸,那下官现在就去向张大人复命去了。”钱检讨朝顾诚玉恭敬地行了礼,转身向着原路返回。 顾诚玉从钱检讨身上收回目光,向着文华阁的大门走去。 钱检讨一路返回,同时心里还对顾诚玉此人作了评价。顾诚玉已经被张大人晾了好几日,可他看顾诚玉好似并不着急,且丝毫没有怨言。 他觉得顾诚玉『性』子还算沉稳,他了解张大人。只要顾诚玉这几日沉住气,张大人必然会重新审视这个才高八斗的状元郎。至于夏清与顾诚玉不睦,他有些嗤之以鼻。 据他观察了几日下来,顾诚玉心『性』沉稳,且还能把握时机,又有才能,可不是等闲之辈,夏首辅也不一定能拿得住顾诚玉。 他若是也学着别人讨好夏首辅,给顾诚玉使绊子,到最后非但好处得不到,还会多了个仇敌,何苦来哉? 再说顾诚玉可是从六品,他再受张大人重用,那也只是从七品,能给顾诚玉使多大的绊子?还不如卖卖人情得好。 章节目录 第550章 文华阁 大门是开着的,顾诚玉直接跨步走入阁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书架,顾诚玉只是粗略地扫了一下,这一层约有二十来个书架。 所有的书籍都排列整齐,不过,顾诚玉没有看到古籍竹简一类,这应该是被另外安置的。 “敢问您可是翰林院修撰顾大人?下官乃文华阁的典籍甘莫为!”顾诚玉见到这么多的书籍,不禁有些手痒,想上前抽一本来瞧瞧。 这时,却听见有人在问他话。他转身一看,原来在靠门边有一张书案。这会儿书案前正站着一位形容干瘪的瘦弱老者。 顾诚玉这才反应过来,这应该算是今日当值的甘典籍了。典籍的职责就是掌本院章奏、文移之事,并管理本院图书。典籍只是从八品,还算不上正式的官员。 因此若只是个举人,只要有人引荐,那也能成为典籍或侍书、待招一类的官员。可你若是在这样连芝麻绿豆都算不上好的小官面前来找优越感,那你就要做好被同僚或上峰使绊子的觉悟。 这类人一般都是关系户,不是同僚上峰举荐来的,就是其他官衙的官员引荐进来的,所以这类人也不可轻易得罪。 “本官正是姓顾,是张大人命本官来整理书籍的,这是本官的牙牌。”顾诚玉将腰间挂着的牙牌递给了甘典籍,让他做个登记。 甘典籍连忙绕到桌前,恭敬地接过。待看到牙牌上的信息准确无误之后,这才为顾诚玉作了登记。 “大人,您要整理的书籍在另一间屋子,您请跟我来。”甘典籍将牙牌还给顾诚玉之后,就直截了当地带着顾诚玉向另一间屋子走去。 顾诚玉随着甘典籍穿过一排排书架,来到一间关了门的屋子前。甘典籍将屋子门一打开,顾诚玉刚想跨进去,却突然被漂浮在半空中的灰尘呛了一口,这一口毫无防备,十分突然。 “咳!”顾诚玉连忙拿起袖子掩住口鼻,待走到屋内,他定睛一看,随即了然。 只见眼前的书架与外头刚看到简直是天壤之别,外头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而这里的书架却有些杂『乱』。这里应该是难得整理,所以屋子一打开,竟然还有些灰尘。 顾诚玉上前随手拿过一本拍了拍上头的一些浮灰,翻了翻,见还完好无损,就有些讶异。不常打理,竟然还没给虫子蛀了,那可真是万幸了。 甘典籍刚才听到顾诚玉的咳嗽,还有些不好意思。比起外头,这里确实要『乱』了些。 “顾大人,这里都是前朝的一些典籍、史书和实录,还请大人将他们整理好。” 顾诚玉看着眼前的十来个大书架,有些头疼。这个活计也太繁琐了,难道全靠他来做?再说这些书籍明显是胡『乱』摆放的,整不整齐先不说,都是没有按照朝代和类别分开放的,这样整理起来,十分费劲。 他将刚才随意抽出的几本书又放在了书架上,在心里默念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顾大人,您放心,下官会辅助您,将这里彻底整理干净的,并且张大人还拨了两个侍书帮您一起整理。”甘典籍见顾诚玉没有言语,也知道这任务重了些。于是,赶忙将顾诚玉的帮手都说了一遍。 顾诚玉挑了挑眉,有人帮忙自是好的。其他几人都是低阶官员,总没有让他亲自动手搬书的道理。 “既然如此,你去将那两位侍书叫过来,咱们这就开始吧!”顾诚玉也不问那两人为何现在还没到,他只要知道那两人会来帮忙就成。 “是!那两位侍书得的消息晚些,下官这就去知会他们。” 在他们来之前,顾诚玉也没急着动手,没得让他这个上峰去做,而那些人却姗姗来迟。 这些书上多少都有些灰尘,顾诚玉想着还是将门窗都开着,让通通风才好。等打开窗户,他就来到了之前的那些书架上,抽出一本翻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地域志,顾诚玉大致翻看了两页,发现这里面记载得十分详细。他来了兴趣,索『性』找了个位子坐下,准备详细地翻阅这本书。 “顾大人!周侍书与汪侍书来了!” 甘典籍带来了两名年约四十上下的官员,这两人一见顾诚玉,就连忙上前回礼。 “下官周庆见过顾大人!” “下官汪显见过顾大人!” 顾诚玉见三人已经来了,也不好再看书,只得将这本地域志重新塞回书架上。 “不必多礼!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咱们这就开始吧!”顾诚玉望向他们手中的物事,都是些抹布和鸡『毛』掸子,看来是准备擦书上的灰尘的。 大家一边干活,顾诚玉还一边听甘典籍解释这里还没规制好的原因。顾诚玉只从他隐晦的三言两语中,听出了大概的意思。 其实就是大衍朝创建也没几十年,一些重要的前朝书籍都已经安置妥当了,余下的就是这些不受重用的书。这些都是后来整理出来的,暂时放在这里规制。 宫里可不止这么一个地方有藏书,还有好几处藏书阁,这是几个藏书阁分门别类后筛选下来的,所以一直拖到了今日。再加上近几年翰林院的官员渐少,自然是能拖就拖了,反正这些书籍也是无人问津。 顾诚玉抽了几本来看,确实如此。这里头都是一些野史书籍,还有一些前朝的宫闱秘史等等。其实,顾诚玉对这些倒挺感兴趣的,这样的书籍往往能得到一些意外的收获。 顾诚玉看着他们将处理干净的书籍堆成了一摞,他叫甘典籍去拿笔墨和浆糊来,上前去将这些书籍在末尾处都贴上了一个标签。这些书多且杂,加了标签,就是不翻书也能让人一目了然。 “还是大人有办法,这样一来,却是要方便多了。这种方法值得借鉴,在其他地方也一样适用。”周侍书见着顾诚玉的动作,只觉得这法子实在是妙。其实法子不难,就是想不到啊! 章节目录 第551章 前朝历史 又过了四日,期间顾诚玉沐休了一日,今儿还是在文华阁整理书籍。不过,这些书籍的整理已经接近尾声。 顾诚玉看着书架上添上标签,分门别类放好的书籍,心中不由得舒了口气,总算结束了。他这几日都是在这里吃灰,可真是够呛人的。不过,幸好也看到了一些珍贵的野史或孤本。 关于史书的记载,其实有时候官方编撰的史书并不准确,他在一些书籍中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恰好就推翻了前头的史书。为了美化皇帝的言行,有些事实的真相就会被掩盖。 可以这么说,史书一般都是按照皇帝的意愿来编撰的,且顾诚玉还在这些书中,发现了一些记载青朝那位皇帝的生平事迹。 这种书籍不多,毕竟青朝并没有持续多少年,这个王朝十分短暂。而有的书籍肯定已经被销毁,剩下的就只能是一些无关朝堂的生平之事。就算有提及的,那也是占了个边儿。 但是这几本书无不充分说明了,这位元青兄弟就是穿越过来的同仁。初唐之时,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强盛,大唐盛世已然开始。 可半路冒出个元青,他只是个草根,却拉起了一些人跟着他打江山。他十分骁勇善战,没过上一年,就夺下了许多城池,割地为王,与朝廷彻底对立了起来。无视朝廷的招安,他一心想自己坐上皇位。 战争导致百姓流连失所,死伤无数,有的地方百姓大多都背井离乡。那些田地无人打理,上面长满了杂草。 顾诚玉不用想也知道,当时的百姓们肯定是怨声载道。他们本来安宁的日子被打破,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不要认为打仗和百姓扯不上关系,那些打仗的粮草和所需银钱从何而来? 朝廷需要银子和粮草,叛军也需要银子和粮草。他们都是加大了田税和人丁税,才得来了这些。打仗肯定还需要士兵,这又是从每家每户中挑选出来的壮丁。 壮丁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被拉去打仗,家里一家老小如何过活?再说战争的残酷不消言说,死伤的士兵不知凡几。有些壮丁都是一去不复返,朝廷正值危『乱』时刻,根本不会出抚恤银。 这样的『乱』世持续了七年,终于被元青胜了,他成功了开创了青朝。刚建立王朝的时候,百废待兴,自然免除了之前的苛捐杂税,让百姓回到自己的家乡,继续以前的生活。 可是百姓心中能不怨愤吗?他们本来的日子过得十分安逸,却被元青发动的战争给破坏了。他们可不管谁做皇帝,只要这皇帝能带他们过上好日子。 虽然后来朝廷休养生息了好些年,但是百姓的日子依然回不到从前那般丰衣足食。且那些年朝廷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就连边远的小国都『插』上一脚。 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元青竟然也能坐稳皇帝的宝座,顾诚玉对他还是有些佩服的。 虽然其中隐患肯定不少,可是至少元青在位的三十来年,还能够压制得住。 从书籍中记载的言行,顾诚玉能发现一些偶尔冒出的现代词汇,还有元青的一些习『性』,都透着一股浓浓的现代气息。不过,他之前的职业似乎与武术有关,顾诚玉猜是雇佣兵一类,身手很好。 只可惜对农业或工业上并没有发展,由此可见这些对他来说并不擅长。唯独创建了馆阁体,算是为科举改了革吧! 元青自身对这些并不懂,可前期的时候,也算知人善用。等坐稳了宝座,就开恩科取士,网罗了不少良才,为他效命。 当时的读书人莫不欢欣鼓舞,因为考试的人数放得很宽,这是他们鲤鱼跃龙门的最佳时机。 只可惜后来元青沉『迷』于女『色』,以至于身子被掏空了。生了那么多皇子,自然都对皇位虎视眈眈。最后引发了储位之争,却被当时的赵姓世家钻了空子。 最后,这位穿越同仁创立的王朝,仅仅只有三十二年,就分崩离析了。 顾诚玉又翻阅了一些书籍,了解了本朝的一些大致隐患。最大的隐患自不用说,那就是国库空虚。原先元青发动战争之时,国库就已经见了底。再后来虽然休养生息,但是国库仍不充盈。 后来大衍朝建立,一样是百废待兴。再加上守卫边境的士兵需要大量的粮草和银钱,大兴时不时地扣边,太过分的时候,大衍朝只能选择应战。 内有国库空虚,外有鞑子扣边,简直是内外交困,且还不只是国库空虚的问题。慧明帝这些年身子不适,会试改为了三年一次,良才充实得少,再加上夏首辅权倾朝野,朝堂之上就快变成了他的一言堂,这是另一隐患。 顾诚玉能够猜到皇上的用意,当年先皇推翻青朝之时,那些世家都出了不少力。因此在登基之后,大肆封赏有功之臣,有些爵位不但是世袭罔替,还赐了丹书铁券。 世家权势日益壮大,先皇驾崩之前给慧明帝留下了这副烂摊子。这些世家只要不是通敌卖国的大罪,根本动不得。可慧明帝若是不动他们,就得被架空皇权。 既然动不得,那就只能扶持一些新贵与之抗衡,慢慢斩杀世家的党羽,削弱他们的势力。对于会试改为三年一次,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科举的主力军从来不是寒门学子,那些世家子继承不了爵位的,大多都会选择科举入仕。将时间延长,也能有效减少世家后辈充盈朝堂。 慧明帝的大半辈子都在与那些世家斗,要说为何扶持夏清,那就与夏清的个人能力有关了。夏清若是生在『乱』世,那就是一位枭雄。他有才干是一个,更有一点是他老师所不具备的,那就是阴险狡诈。 咳!朝堂之上光用阳谋怎么能成?那得阳谋阴谋一起上。而他老师生『性』正直,为人光明磊落,自是不屑于这些的,所以只能给夏清让了位。 皇帝怎么可能只因为老师劝他不要沉『迷』于炼丹,就同意了老师辞官?所以慧明帝的许多言辞和举动,背后都饱含深意。 章节目录 第552章 等待时机 顾诚玉的猜测,世家已经被削弱的差不多了。那些世家子侄后辈有才能的不多,大多就已经显现出了颓相。这里头有没有慧明帝的手笔,顾诚玉不知道。这些是世家中有没有大智若愚、韬光养晦的人,顾诚玉也更不知晓。 他只要知道夏清的权势已经让皇上开始忌惮了,现在皇上肯定要重新扶持一名与夏清抗衡的官员或世家,这不就是他往上爬的最好时机吗? 顾诚玉觉得之前皇上对他还算满意,这么一分析,他心里也不由得浮躁起来。他强压下心中的浮躁,深吸了一口气。不能浮躁,再等等,再等几日。若皇上还是想不起他,那他就得想法子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张亥消除对他的成见,只要得了张亥的重用,那他被皇上注意到的机会更大些。否则,就像现在这般,待在这昏暗的文华阁整理书籍,谁还能想得起他? 顾诚玉心里打定了主意,这才将手中的一本书籍放回原处。 “大人!按照您的方法,今儿就能整理完毕了。”甘典籍看着已经焕然一新的书架,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嗯!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今儿本官让下人多带了些饭菜过来,算是好好犒劳大家一番。”顾诚玉笑着对三人说道。 其实整理书籍最辛苦的还要属这三人,搬上搬下十分费力。顾诚玉只是耍耍嘴皮子,写点便签就成。 顾诚玉今日请客,也是因为最近几日这三人着实辛苦,还因为这里的书籍已经整理完毕,得让甘典籍报上去才成。若是甘典籍一直拖着不报,那岂不是要让他在这文华阁待到怀疑人生? 虽然文华阁书籍不少,有许多书籍顾诚玉也十分感兴趣。可是,长年累月地待在这里,那心情自然就美好不起来了。 这段时日的晌午饭,顾诚玉一般都是留在文华阁吃的,不回他的办公处。因此,甘典籍他们听到顾诚玉要请客,都双眼贼亮,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甘典籍可是对这个顾大人的饭菜馋了好久了,每日送来的都是荤素均衡,还『色』香味俱全,与京城的聚香楼有得一拼。 “这怎地好意思?这些本来就是下官的分内之事,本来劳大人亲自动手,就十分过意不去了。您再这么说,可真是折煞下官了。”甘典籍与顾诚玉相处了几日,发现这是个办事牢靠之人。 来了这文华阁整理书籍也没有半分不满,对他们这下官也十分客气。并没有因为他们是不入流的小官而瞧不起,这让甘典籍和周侍书他们心里畅快了许多。 本来到这文华阁整理书籍,大家心里是有怨言的。没办法,他们都不得上峰看重,被派到这里也无话可说,只是心中有些苦闷而已。 这几日的相处,让他们对这个新晋的上峰好感倍增,且还有种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之感。 顾诚玉也知道这三人以为他被打压了,对他还颇有些同情。他倒是也没介意,因为她这会儿的处境确实糟糕。 “今日这些活计就结束了,等甘典籍报上去,兴许本官就要领别的差事。这几日大家都算是熟悉了,和本官也用不着客套。” 顾诚玉说完,就看向了甘典籍。这话就是说给甘典籍听的,他也想试探试探,看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报上去。 甘典籍虽然面相有些猥琐,可为人却十分精明,怎会听不出顾大人的言外之意? “那咱们就却之不恭了,也许明日顾大人就没空与下官们这么悠闲地谈天说地了。” 顾诚玉一听,就知道甘典籍懂了他的意思。看来对方还是挺识相的,那他也就不再多言了。虽然他自己报上去也不是不可,但终究没有甘典籍报上去有说服力。 “爷,你找到的那个侄儿到底是谁?小弟如今在哪里?”顾万芳放下手中的书本,向着他祖父问道。 他昨儿就已经问了他爷,可是爷一直不肯说。他觉得那堂叔的家境肯定不差,不然为什么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 对于为什么来京城,他有些『迷』茫,小弟被人带走了,爷只说小弟在京城,还说当年被拐走的大妹也在京城。 爷辞了二叔家,匆匆忙忙将他们带来了京城。还只带走了家中的银钱,家里的两亩地都不管了。 至今也没和他说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弟为什么在京城?而且他们到了京城好些时日了,怎么一直未见小弟?爷带他们来了京城,却不说去寻小弟和大妹,而是去找什么顾氏的亲戚。 对于顾氏族人,顾万芳自然听顾长柏提起过。听顾长柏说就是因为当年穷,才背井离乡到了应南府。可如今爷却说在京城找顾氏亲人,还带回来五十两银子。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爷瞒着他的事情太多了,他有些糊涂了起来。原本他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可如今小弟下落不明,他也没了读书的心思。 爹去了,娘也改嫁了。他作为家中的长子,当然要管好弟妹,否则怎么对得起爹的在天之灵? 原先有爷看顾着,也用不着他烦心,他只需专心读他的圣贤书就好。可如今小弟都不见了,叫他怎么静得下心来读书? 顾长柏看着眼前一袭洗得发白的月白『色』交领细棉布长袍的少年,心中有些酸涩。这与老大有五分相似的眉眼,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早逝的大儿。小幺被人带走了,他的心中怎能不急? 可是急也没用,那神秘人说了,只要他乖乖替他们办事,小幺自然能够安然无恙,且还能好吃好喝地供着,与那些大户人家的子嗣一样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可这都是在他们听话的前提下,他如今只能按照神秘人说的去做。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想起了那道不怒而威的身影。老三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此子必能带着顾诚玉飞黄腾达。 他自认长孙读书聪明,只可惜家中贫困,拜不上好的老师,不然早就考上秀才了。 不过,他长孙与那顾诚玉比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章节目录 第553章 皇上召见 随即他又想到了上岭村的顾长青他们,难道大哥和三弟都发了财了?不然为什么顾诚玉会买得起这么大的宅子,且看顾诚玉过得锦衣玉食,若是上岭村的日子过得不好,那这些银钱哪里来的? 且能看出顾诚玉有良好的教养,一点也不像是农家子。早知道上岭村的日子好过了,那他就应该早些带着老二和孙辈们回乡了,也不用在应南府过着食不裹腹的日子。 应南府虽然富庶,可那就是富贵人家多些。他们这样的百姓,买不起田地,日子照样过得清苦。 应南府的水田比北地的田地要贵些,要十两银子一亩,他家原先也存上了十亩,只后来老大死了,老二分了家。大孙子要读书,所以将田地卖了三亩,只剩下两亩了。 回乡有大哥他们帮衬,日子总要比在应南府好过些。 顾长柏看了眼长孙,见他愁眉不展,知道他心里也犯着愁。 “你小弟没事,是被一户富贵人家接去过好日子了,等过一段时日就会回来,你莫要多想。至于我那侄儿,如今已经当了大官了,府里看着富贵得很,你只管安心读书就成。” 说起小孙子,顾长柏深深地叹了口气。顾氏出了顾诚玉这样的后辈,那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可那个神秘人似乎是想针对顾诚玉,他也不傻,当然能猜出来。既然小侄儿是当官的,那人肯定是官场之人,会不会对小侄不利? 虽说现在还只给了他一个命令,那就是先住进顾府,其他的任务以后会知会他。可这样他的心里就更担心了,官场上的事说不清,若是那他坏了那侄儿的事,惹得他丢官或失了『性』命,那顾氏岂不是失去了依靠? 他会不会成为全族的罪人?且他听人家说,官员犯了事儿,若是严重些,还会抄家灭九族。他是顾诚玉的二伯,肯定逃不脱。 这几日,他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是在想这些。可他不这么做,小幺就回不了家。 那人曾许诺过,他办事让他的主子满意了,小幺非但什么事儿也没有,日后的前程也不可能差了,他心中万分犹豫。因此他在顾府门前徘徊了好几日,昨儿才下定决心。 “银子的事你莫急,爷会想办法。过几日,等你堂叔确定了咱们的身份,我再将你带给你堂叔看看,请他给你举荐一个学堂读书。” 顾长柏又安慰了顾万芳一番,这才起身准备回房。 顾长柏并不知道顾诚玉在怀疑他,毕竟他是为了寻大孙女来的,那拍花子的也是真的被抓起来了。 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而他出来的时候,小孙子给报了夭折,只要他和家里人不『露』口风,那顾诚玉也不能查到什么。 顾万芳看着出了房门的爷爷,心中的担忧却更浓了。爷这段时日似乎心事重重,他根本不相信爷说的话,大户人家为何要将小弟接走?这很让人匪夷所思。 要说是过继给了人家,那不可能。爷对小幺的疼爱他都看在眼里,爹死了,只留下了他和小弟两个继承香火的。爷不会舍得的,以前也有富贵人家想过继,都被爷拒绝了的,没道理这次会同意。 顾万芳看了房间里的摆设,这间屋子比之前那间客栈的房间要好些。可这都是那未曾谋面的堂叔给的,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那堂叔肯定当他们是打秋风来的了。 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不就是来打秋风的吗?他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那堂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听爷说堂叔还很年轻呢! 顾诚玉请三人用过晌午饭,就在文华阁的一楼看起了书籍。反正今日回了办公处,也是无所事事,皇宫中的藏书丰富,他也能看书打发时间。 “哎哟!瑾瑜你还有闲心在这看书呐?快,跟我走。” 顾诚玉正拿着一本前朝的风土人情看得兴致勃勃,突然耳边响起了任阁的声音。他还有些纳闷,任阁怎么会出现在文华阁? 任阁刚跨进文华阁内,就看到顾诚玉正坐在凳子上翻阅着手上的书籍,还看得津津有味呢! 他赶忙上前,一把拉住顾诚玉,就要往外跑。顾诚玉被拉住后,一脸茫然,这是干甚? “任大人这是做甚?到底发生了何事?”顾诚玉有些莫名其妙,任阁一进来,也不说发生了何事,只拉着他就往外跑。 “哎?两人大人,文华阁的书籍只能在文华阁浏览,可不能带出文华阁啊!”甘典籍连忙上前朝着两人着急地说道。 文华阁内的书籍都是登记在册的,少了一本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哦!抱歉,书还你!”任阁听了甘典籍的话,忙将顾诚玉手里的书籍抽了出来,递给了一旁的甘典籍。 “任大人,你如此着急到底所为何事啊?”顾诚玉随着任阁往他办公的地方走去,期间他扯开自己的袖子,对于如此失态的任阁,着实奇怪不已。 “你走快些,皇上要召见你,全公公已经在张大人处候着了。”任阁转身朝着顾诚玉说道,言语中的羡慕之意尽显。 顾诚玉倒是没想到皇上会召见他,毕竟之前他还在想法子,怎么才能让皇上想起他。 “可有说为了何事传召?”顾诚玉没有被馅饼砸晕了头,皇上突然召见他,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儿。 “全公公可没说,咱们也不好打听不是?快些走吧!莫让皇上久等!”顾诚玉还未正经做过什么差事,皇上召见应该不是为了发难他。顾诚玉的文采不错,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召见的。 任阁早在来之前就在心里分析过,他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这个。皇上之前就对顾诚玉有些印象,过了这么几日,也未将他忘记,说不得顾诚玉就能得了圣眷。 他可是打发了前来报信的钱检讨,亲自来跑的腿。此时不来卖人情,等到顾诚玉得了圣眷,哪还能记得他的好?看来他以后还要对顾诚玉热情些才是。 顾诚玉可不知道任阁心里的小九九,他正思索这待会儿见到皇上该怎么应对,毕竟是单独的召见。 章节目录 第554章 心疼 顾诚玉心里在打算,脚下也没慢着。任阁没带他回办公的地方,而是直接到了张大人处。 “下官顾诚玉拜见张大人!”顾诚玉进了屋子,朝着张亥行了礼。 “嗯!这位是皇上身边的全公公,皇上要召见你!”张亥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少年,语气和蔼地说道。 最近他对顾诚玉试探了一番,发现此子并非是他想象中那样张狂的『性』子。原本也是打算等文华阁的书籍整理完,就让翰林院资历老些的官员提点他做事,谁想皇上倒是比他急了。 “全公公!”顾诚玉朝着内侍小全子拱了拱手,小全子也向顾诚玉行了一礼。 小全子穿的是六品太监服,比顾诚玉的品阶还高一阶。但是内侍毕竟没有实权,虽然小全子是六品,可对着这些官员,自然是矮了一头的。 前朝早就有规定,宦官不得参政,因此本朝内侍的地位其实并不太高。 张亥注意到顾诚玉对全公公只是拱了拱手,心中有了几分满意。这些阉人就算是六品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他们朝廷官员? 有的官员看见皇上身边得宠的内侍,那烟视媚行的模样,让人看着就不爽。像顾诚玉这样没有鄙视,也没有过于谄媚,这样的态度让张亥对顾诚玉高看了几分。 小全子领着顾诚玉出了翰林院,朝着景阳宫后的御书房走去。 “全公公,也不知皇上召见,所为何事啊?”顾诚玉看着一旁错了几步,给他带路的小全子,靠近了些问道。 小全子早就打量过顾诚玉了,皇上对这个状元郎有些看重,还说他是个有才干之人。陈大总管最近在防着他,他都近不了皇上的身,以至于领了个小内侍的活,也好会会这顾诚玉。 那日二皇子在皇上面前举荐顾诚玉,他也听见了。皇上对顾诚玉的态度也很不一般,他跑一趟,也能和这个即将要崛起的朝堂新贵,拉上些关系。 顾诚玉看了眼旁边没人,就在袖子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偷偷塞在了小全子的手中。 小全子倒是没想到顾诚玉这么上道,他面不改『色』地将顾诚玉的银票收到了衣袖中,这一切做得自然又迅速。 顾诚玉知道,这些在宫中但凡有些地位的内侍,收好处绝不手软。瞧着这全公公,怕是常收到好处。 刚才小全子瞄了一眼,见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他在心中暗暗想道,顾大人还挺大方。虽然想交好这年轻的顾大人,可若是不收银票,估计这顾大人还以为自己不想与之结交,所以小全子也没推辞,只想着日后多提点一些就是。 “顾大人莫要担心,皇上是听闻顾大人文思敏捷,创作了一种诗体,这才传召大人。” 皇上听闻靖王殿下最近为了那词牌,茶饭不思,全身心地钻研起了词牌。这才好奇这词牌是谁所作,又是什么样的词牌。待听得是顾诚玉作得时候,就起了兴趣,召见了顾诚玉。 顾诚玉恍然大悟,原来是词牌引起的。上次天香阁的文会之后,他作得词牌还让众学子纷纷效仿,东原先生还为此给了他文会的请帖。 只可惜那时候还有三日就要举行殿试,他的心神都在殿试上,所以错过了大儒们举办的文会。 “原来如此,还要多谢全公公告知。”顾诚玉朝着小全子笑了笑,心中却在猜小全子在皇上身边的地位。 能做到副统管,可不是没有能力之人,应该也受皇上重用才是。怎么会出来做这种跑腿的活计?顾诚玉可不会以为自己的面子这么大,让皇上亲自派个六品的内侍来召见自己。 “顾大人客气了,叫咱家小全子就成。”小全子既然打算交好顾诚玉,那当然要和顾诚玉拉近关系。 顾诚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摆手道:“这可使不得,还是叫全公公吧!” 开玩笑,他也不是皇上,也不是全公公的上峰,怎能叫小全子?人家那是客套,他要是真叫了,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约走了有小半个时辰,顾诚玉才堪堪走到景阳宫后头。他不由得心里感慨,皇宫真大,若是一日在翰林院和御书房往返几次,那岂不是将时间都花在了路上? 小全子让顾诚玉在御书房外候着,而他则是进去通报去了。德安正在替皇上磨墨,见小全子进来,他的眼皮掀了掀,又继续看着手里的动作。 顾诚玉看御书房外还站着一名内侍,看他的穿着,应该比刚才的全公公的品级要低些。 “皇上!顾大人来了!”小全子恭敬低头,朝皇上禀报道。 “传他进来吧!”皇上看着手中的大字,眉宇皱了起来。或许是现在政务繁忙,他的字比起之前有些退步了。 听到小全子说顾诚玉来了,这才想起那词牌的事儿。老四最近对那词牌痴『迷』上了,每日都潜心探究学问,都快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对于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他也不知该怎么与之相处。将他留在京城,也是为了让太医给他想想办法,早日清除他体内的余毒,好活的长久些罢了! 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当年他娘生下他就去了,老四的身子又不好,每年都要靠『药』材养着,他也不忍心老四为其他事『操』劳,还是好好养身子要紧。 那个倔强又惹人怜爱的女子,若不是她临终前请求,他也不会对老四如此狠心。 皇上叹了口气,到底是情深缘浅,往事如烟,随风即逝。数十年时间一晃而过,他老了,真的老了。 小全子领了命出去,去请顾诚玉去了。 德安陪伴了皇上这么多年,对皇上的脾『性』总还是了解一点的。平日里瞧着皇上对靖王不闻不问,可他知道内务府每年拨给靖王府的银两和珍贵『药』材不计其数。 最近大皇子说靖王爷为了那诗词废寝忘食,皇上怕是有些心疼靖王了。叫顾大人过来,多半是想让顾大人写上两首,好送去给靖王府。 只可惜皇上的心意,靖王却无从得知,怕是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呢! 章节目录 第555章 抱负 不过,靖王的身子就那样,对于储君之位也只能望而却步了,皇上对他也只是多了几分怜惜之情罢了! “臣顾诚玉恭请皇上圣安!”顾诚玉一进御书房,就跪倒在地,表现得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帝王的威仪不可冒犯,顾诚玉作为一个小芝麻官儿,突然被皇上单独召见,这样的表现才是正常的。 果然,皇上对顾诚玉的表现很满意,和颜悦『色』地叫了起。 “顾爱卿莫要紧张,朕这次叫你来是为了谈谈心。”皇上对于眼前这个绿鬓红颜的少年,目光中满含欣赏之意。 不可否认,长得好的,就是让人看着赏心悦目。皇上原本还有些烦躁的心情,此刻也舒爽了起来。 顾诚玉被叫了起也不敢直视圣颜,只是将目光放在了前方的桌案上。顾诚玉心中腹诽,不可能吃饱了撑着叫他来谈心吧?他什么时候圣眷这么浓了? “去了翰林院,待得还习惯吧?”皇上对这个比皇孙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语气和蔼了许多。 “回皇上,待得还习惯。微臣与翰林院的上峰和同僚之间,相处甚佳。”顾诚玉当然知道皇上想听什么,肯定是知道了他在翰林院不受重视,故意来问他的。 顾诚玉可不会傻得现在就说他上峰的坏话,这才进翰林院几日?日后还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抱怨的话还是不能说的。再说,皇上也不一定想听他说不受重视的话。 “嗯!习惯就好!张大学士为人正直,只要你勤勤恳恳做事,张大学士自然会看在眼里。”皇上对顾诚玉的识相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入官场,受几日的冷遇算什么? 顾诚玉当然应是,并表示以后一定会努力做事,就盼能为皇上分忧效劳。 接着又与顾诚玉聊了几句他在翰林院的日常,顾诚玉都恭恭敬敬地答了。 对于皇上说的谈谈心,顾诚玉也不敢掉以轻心。虽然这些话都是以唠家常的形式问出来的,可每句话里俱是坑,一不小心就要掉坑里,顾诚玉不得不小心应对。 “日后若有哪里不懂的,只管去问方淮,他的学问好,对掌修国史和实录也很有心得。”皇上见顾诚玉态度谦逊,还动不动就表忠心,觉得这是个有才华又听话的官员。 接着他又道:“听说你自创了一种诗体,叫什么词牌的,最近可是风靡了京城。这词牌朕倒是有些兴趣,你且说来与朕听听。” 顾诚玉知道终于说到正事上了,“皇上!这词牌倒不是微臣自创的,只是在一本野史上瞧见过,如今那野史也被销毁了,实乃憾事。不过,微臣研究了数月,也算有些心得,皇上若是有兴致,微臣就与皇上说说?” “嗯!你倒是说说看。”皇上点了点头,好像确实对这词牌十分感兴趣。 顾诚玉小心地觑了皇上一眼,见他脸上无不耐之『色』,这才说起了词牌的格式。 一边说,还时不时地偷望皇上一眼,准备一见皇上有不耐烦的动作或神情,他就立即收嘴。不过,皇上好似对词牌的兴趣确实很浓,并没有阻止顾诚玉,反而还时不时地问上一句。 顾诚玉心里有些纳闷了,皇上竟然这么闲吗?不是说皇上日理万机,常常批改奏折到深夜? “听说你的词牌都能谱出曲子来?这倒是有点意思。这样吧!你说了这么多,倒不若作上两首,也好叫朕研究研究。”皇上想起老四对顾诚玉的的字体和词牌十分宝贝,他就兴起了让顾诚玉留下墨宝的念头。 顾诚玉一听,额角就一阵抽搐,皇上以为诗词这么容易做得,他张口就来?那意思还是立刻作上两首。 “朕素闻你文思敏捷,下笔成章,想来是难不倒你的。”皇上也不待顾诚玉回答,就让候再一旁的德安去给顾诚玉搬书案和椅子,并在书案上摆上文房四宝。 顾诚玉当然不可能拒绝了,就是想破了头,他也要想出两首词牌来。且还得作得惊艳,力求能让皇上对这两首词牌满意。 “承蒙皇上不嫌弃,那微臣就献丑了。” 德安看着顾诚玉施施然走到书案前,好似一点也不紧张的模样,不由得心下暗暗佩服。这顾大人还真是年轻有为,单独面圣也不见慌张,应答如流,还让皇上十分满意。 顾诚玉拿起桌上的『毛』笔,默默端详了一眼,这是楠木做的笔杆,笔毫则是狼毫做的。不愧是皇家之物,这支『毛』笔就十分名贵。 再看桌上的墨锭,这墨锭可是皇家御墨,大衍朝设有墨务官,专制御墨。御墨是内务府制的,可不会流传到宫外。 顾诚玉将墨锭放入砚台之中,慢慢加入清水研磨。这墨磨起来毫无滞涩感,确实是好墨。那砚台顾诚玉也不想吐槽了,反正皇上是土豪就对了。 他想了想,写了一首《须尽欢》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皇上一时兴起,不待顾诚玉写完,就走到顾诚玉身边默读了起来。当读到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时,他看了顾诚玉一眼。 顾诚玉却没有被皇上影响,写这一首,当然是有自己的用意,他在影『射』自己有满腔抱负,只是还未得重用。天生我材必有用,正是顾诚玉心里的真实写照。 皇上微微眯起了眼,这顾诚玉的胆子和抱负倒是不小。他知道顾诚玉有才华,可朝堂之上可不是比谁有文采的,比的是谋略。 不过,既然顾诚玉敢写出这样的诗句来,先不说谋略如何,胆子还是有的。如今朝中的局势不容乐观,这样有胆量的人他倒是有些欣赏,也不是不能给机会。 皇上看着顾诚玉正要开始写下一首,他心里有了打算。不过,这事儿不急,且先等等看,瞧瞧这顾诚玉到底有没有真实才干。 他就是想提拔此人,那也得给他做出一番功绩来不是?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三章 谁适合做太子? 顾诚玉哪里知道皇上的心思,他只是想借机『毛』遂自荐而已。 他沉下了心,写下第二首水调歌头。这是前世的一首名词,刚才那首顾诚玉可谓是别有用意,这一首就是纯粹的欣赏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皇上对这两首词很满意,尤其是那两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想起了那人,就算他贵为帝王又如何?那人还不是一样心系于他人?他知道,她是不愿的,不愿被困在深宫之中,不愿他们的儿子待在这个华丽的牢笼。 她是怨的,直到死都在怨他。她情愿放弃自己的『性』命,也要逃离这个令她痛恨的地方。他曾后悔过,若是放了她与那人团聚,也许她也不会这么年轻就香消玉殒了。 这首词不是他心中的写照,却与那人的心境附和,但是这恰恰让他更为悲伤。 皇上甩了甩头,近来总是喜欢多愁善感,将心思又放回到顾诚玉的词牌上。他今儿见识了顾诚玉的诗作,才深深觉得此人诗才了得,就连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两首词简直可以作为千古名句来让人传诵。 不过,这少年郎小小年纪,心思却比那些阅尽千帆的垂暮之人还要重。可皇上转念一想,也只认为顾诚玉不愧为神童,他想起了顾诚玉的过往事迹。 五岁开蒙,在镇上的私塾读书,八岁参加县试,十一岁又参加了乡试。因会试改为乡试的三年后,所以十四岁才得以参加,一路过关斩将,今年成为了翰林院修撰。 读书不过十载,已然成为了大衍朝最年轻的官员。皇上对于以前看过的史书上记载的神童,一直是报以怀疑的态度,没想到他大衍竟然也能出一个这样的神童。 “这两首词做得不错!”皇上回到自己的御案前,命德安将顾诚玉的词牌拿给他,准备好好欣赏一番。 顾诚玉写完,就从椅子上坐起,忙谦虚地回道:“微臣惶恐,皇上过誉了。” “你也莫要谦虚,朕最近将想制一套实录,名为大衍会典。此次参与的官员众多,朕已经让六部尚书总领,由翰林院编撰这套书籍。朕见你才学不错,这字儿也写得好,想来应该也能为此书编撰出一份力。” 皇上这会儿欣赏着顾诚玉的字体,觉得顾诚玉的字已经自成一派,也算大有所成了。于是将几日前,朝会刚刚布置下来的任务给顾诚玉说了说。这么才华横溢的状元郎,放着不用岂不是可惜?他大衍可不养闲人。 顾诚玉闻言心中大喜,皇上这是点名要他参与了吧?要编撰大衍会典这事儿,他在前几日就听说了。这套书主的主要内容是以六部官职为纲,分述各官衙的职掌和实例。 皇上是想完善朝廷的制度,让后世都以此作为依据。顾诚玉没想到会有这样样的好事落在自己头上,那会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参与编撰的。 虽然任务繁重,编撰所需官员众多,可你若是没能力,那也只能在别人编撰过后,将他写的誊抄下来。编撰与抄书可不同,两者之间的地位可是天差地别。 “谢皇上,微臣一定尽心尽力,不负皇上所望。”虽然心里高兴,可顾诚玉面上可不敢表『露』分毫。 若是喜形于『色』,难免显得不够稳重。再说,这只是他迈出的一小步而已,在先开始的大喜过后,顾诚玉就不再激动了。 “嗯!德安,给顾爱卿赐座!”皇上和顾诚玉聊了几句,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致。果然,少年人与那些久经朝堂的官员不一样,与这顾诚玉说话,还算轻松。年轻人朝气蓬勃,让他觉得自己也跟着年轻起来。 顾诚玉心中一凛,这就太过了吧?皇上竟然要给他赐座,这样的殊荣怕是只有皇子和夏清才有吧?顾诚玉有些不明白皇上的意图了,毕竟是第一次召见,这也太出格了些。 德安在得了皇上的命令之后,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皇上对顾大人这么看重?他抬眼看了顾诚玉一眼,发现顾诚玉如玉般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是!”德安又将刚才搬回去的椅子,给顾诚玉搬了过来。 “微臣谢皇上恩典!”顾诚玉谢过之后,可不敢一屁股就这么坐上去,他只靠着椅子坐了一小半。 同时心中在猜测,这词也写了,难道皇上还要与他促膝长谈不成?看来他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这两日朝上一直在催朕立太子,不若你来说说,哪位皇子更适合太子之位呢?”皇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突然向顾诚玉抛出了一个炸弹。 将顾诚玉震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有些欲哭无泪。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皇上,您老人家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他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皇上怎么会问他这样的问题?这问题他该怎么回答?这是个大难题啊! 德安也被皇上问得一惊,看来顾大人离升官儿不远了啊!皇上竟然对他如此看重,还问起了立太子之事。他心中打定主意,等有机会,他一定要和这个顾大人好好套个近乎。 御书房刚才还有些轻松的气氛,此时变得紧张起来。皇上的神『色』看起来虽然还是如刚才一样随意和放松,但是顾诚玉心里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顾诚玉连忙又站起来回话,“回皇上,微臣才刚刚进翰林院当值,先前一心只读圣贤书,并未对皇子殿下们有过多的关注。既然没有接触,那微臣也不好断定殿下们的品『性』。” 皇上听了双眼一凝,“哦?那就将你听到的说说,也好让朕知道在别人眼中,朕的皇子们都是个什么样的品『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四章 伴君如伴虎 皇上因为先前二皇子举荐过顾诚玉,因此觉得顾诚玉可能是二皇子党。问这话一是想试探,二也是因为官员『逼』得紧,立太子一事迫在眉睫。 而那些官员,却都已经分成了派系,这两日的朝会都成了他们打嘴仗的地方。皇上也知道这次绝对推诿不过了,但是心中又拿不定主意,这才兴起问问顾诚玉的看法。 顾诚玉当然知道这样的回答令皇上不满意,但是他能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吗? 皇上作为君王,对立太子一事为难。作为父亲,纵然心有偏袒,却肯定也不敢依着自己的喜好来。 立太子不是儿戏,这关系到大衍的江山传承。从表面上看起来,皇上似乎对大皇子多有偏爱,可是大皇子心狠手辣,做事有些不择手段。 虽然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可是之前那件山贼案,更是将大皇子视人命如草芥的『性』子暴『露』无遗。 君王不但要守护江山,更要爱护自己的子民。若是连无辜的百姓『性』命都不放在眼里,那就是失德。 对于二皇子,顾诚玉没有亲自接触过。但是外面传言他仁厚贤良,若是只守着太平盛世的话,那二皇子当然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毕竟二皇子的出身就占了优势,当年先帝在诏书上写的就是当今皇上继承皇位。 当今皇上就是先皇的嫡子,正宫皇后所出,名正言顺。 但是如今大衍内忧外患,二皇子这么仁厚的『性』子,真的能处理好这些国事?不过这都是外头传的,顾诚玉没见过人,不好下定论,其实他之前也暗暗分析了一番。 他认为二皇子能在大皇子他们算计下,还能好好屹立着,并且得了忠厚贤良的名声,本身就不简单了。 这几年皇子们争斗越来越频繁,都眼巴巴地望着那个位子呢!他可不信大皇子他们没有算计过二皇子。 所以,对于二皇子忠厚贤良的『性』子,他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要说三皇子,他的谋略一样不缺,但是同样心狠。这从上次万雪年以死明鉴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为了自己的利益,一样可以算计至亲之人。 万府被抄了家,三皇子被解了禁,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替万府剩下的亲人求情。 哪怕只是做个样子,就算皇上不同意,那也好歹算是全了脸面不是?谁想三皇子可能是害怕受到牵连,连提都不提,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缺点太明显,二皇子还没接触,不知道品行。而最后一个靖王,顾诚玉觉得皇上已经将他排出了储位之争。 已经被封了王,还给了封地,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再说,不管靖王是真病还是假病,在外的名声已经是个病秧子了,更没了竞争的机会。 靖王此人谋略不输任何人,也喜欢百般算计。顾诚玉对靖王的感觉说不上好,不过,他也能理解,先做那个位子的皇子,有谁是单纯的? 既然想要,又没有外力的辅佐,那就只能自己尽力争取。 他所能依仗的,就是他自己的权谋了。 分析了这么多,可他还只是个小官儿,谁做太子,目前对他来说,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是皇上,那他头疼的一点也不会比皇上少。 这些皇子中都有大的缺点,又都不缺谋略,皇上为难也是十分正常的。 其实要他说,那还不如在小时候就选一个顺眼的封了太子,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总能教养出皇上满意的『性』子来,哪至于如今这么麻烦? “微臣只是道听途说,自然做不得准的。人都说大皇子『性』子沉稳,办事很有能力,时常为皇上分忧。二皇子仁义忠厚,胸襟宽广,做事认真,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顾诚玉见皇上的脸『色』不变,这才放心地继续说道:“三皇子更是『性』子机灵,且胸中自有沟壑,对您交代的差事,都是不遗余力地去完成。而靖王爷虽然身子还未恢复,却也是聪明好学,『性』子谦逊。几位皇子和王爷在您的悉心教导之下,那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啊!” 既然心里的话不能说,那他就使劲吹吧!将皇子们的优点扩大了说,缺点绝口不提。皇上虽然是君王,可也是一名父亲,自己的儿子被夸赞,心里应该是舒坦的吧? 再说,他后头还小小地拍了皇上一个马屁。 即便顾诚玉说了这么多,对于立太子一事毫无帮助,皇上倒也没发火。不过,他为顾诚玉耍的小聪明感到好笑。 他原本也不指望顾诚玉能说出什么为他分忧的话来,所以听了顾诚玉的话也不失望。 这顾诚玉倒是个小狐狸,对于皇子们的短处只字不提,看来也是个做事圆滑之人。 他自然不会以为顾诚玉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也并不打算深究。 不是不知道怎么提议,而是不敢说。皇上也不想为难顾诚玉,于是也笑着回了两句。 “那在你眼中,皇子们都适合做太子了?” “这都是微臣听说的,可见大家心中就是这么想的。皇上这般英明,对于立太子一事怕是早有打算,微臣那点拙见,还是别拿来献丑了。” 顾诚玉见皇上不像生气的样子,觉得皇上对他还算宽容,神『色』也稍稍放松了些,最后还说了两句俏皮话。 皇上一愣,随后笑着指了指他说:“油嘴滑舌!” 从御书房出来,顾诚玉长长出了一口气,难怪人常说伴君如伴虎,他刚才可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付的。 他能够想象,那些天天和皇上在一起的太监,例如德安,日子是怎么过得?那岂不是每日都提心吊胆吗? 德安将顾诚玉送出了御书房,看了眼这个大衍朝最年轻的官员,笑着和顾诚玉说道:“顾大人好走,咱家就不送了,皇上还等着咱家伺候呢!” 顾诚玉连忙回头接过德安手上的东西,朝着德安说道:“陈公公请留步,还是伺候皇上要紧,本官自去便可。” 德安乃是正四品的太监官衔,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能与顾诚玉这般客套,也算是给了几分颜面了。11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御赐 顾诚玉目前只是个小官儿,德安其实也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才对他客气了几分。 德安见顾诚玉刚得了皇上看重,面上却没表『露』分毫,也不禁暗自点了点头。这个顾大人年纪轻轻,倒是沉得住气。 “顾大人可真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啊!” 顾诚玉听得此言,连忙仔细观察了一番德安的神情,见不像是讽刺,到有点像想与他结交的意思。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了起来,看来皇上今日对他的另眼相看,就连这位总管大太监也为之侧目了。 这事儿也不知是好是坏,他的风头本来就已经很盛了,今儿再来这么一出,怕是有心人更要盯上他了。那以夏清为首的派系官员,肯定要出手对付他。 原先他不受张亥重用,日子过得颇为凄惨,那些人只顾看他的笑话。可是,如今皇上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那些人难道还会袖手旁观,让他春风得意? 看来他最近得小心谨慎些了,不过,对于即将要来的麻烦,他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至于皇上的目的,他心里有个想法。说不得皇上就想扶持他,让他和夏清分庭对抗。但是,皇上还不知道他的真实才干和谋略,自然需要先考察考察他,看他是否有能力挑起大梁。 至于为何不找那些世家,那可能是他根基浅薄,好拿捏的缘故吧? 所以,他必须得仔细想想接下来怎么应对这些夏清的爪牙,这就是皇上对他的第一步考验。 对于皇上来说,这个与夏清对抗的人选随时都能换。他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来,皇上自然会放弃他,寻找下一个目标,而他则会悲催地变成这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 虽然这只是顾诚玉的猜测,但是顾诚玉有成的把握,他的思路是对的。不然,根本解释不了,皇上对他一直以来的看重。 即便这其中他才华和年纪占了一部分优势,这些条件让皇上对他看重几分也不稀奇,但是还单独召见他,并与他相谈甚欢,甚至御赐了文房四宝,这就有些过了。 大衍朝根本不乏才华横溢之辈,但这些对官场上生存毫无助益。君不见,那些朝堂高官哪个是状元郎的出身?还不都是殿试排名在后的进士出身? 那些状元郎固然文采雯然,可到后来,却都泯灭与众然了。由此可见,进了朝堂,才华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罢了! 顾诚玉心中的念头翻转,别看杂七杂想了一大堆,可那都是一瞬间的功夫。 他看向对他面『露』微笑的德安,连忙谦虚道:“陈公公谬赞了,本官如今还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儿呢!能得皇上召见,本官受宠若惊。没想到皇上体恤官员,还送了文房四宝。陈公公快莫拿本官取笑了,不然要让人误会本官轻狂了。” 顾诚玉面『露』羞涩,对于德安的夸赞十分不好意思。 他心里却在想,这样前途无量的事儿是这会儿能说的?只是单独召见,御赐了一套文房四宝罢了! 这还是刚才他写词牌时用过的,皇上当然不会用他用过的东西,随手赏他也是正常的。不然,也只能扔了或赏下人,那岂不是浪费吗? 德安能夸他,他却不能不谦虚,还前途无量呢!这离升官发财远着呐! “顾大人太过谦了,皇上可是还说要时常找您说话呢!”德安笑了笑,随后便看到小全子从御书房里出来。 他的脸『色』顿时浮现出了一丝异样,他顿了顿,叫了声“小全子!” 小全子连忙给两人请了安,“顾大人,皇上让咱家送你回翰林院。” 顾诚玉和德安都愣了愣,顾诚玉随即笑道:“那就劳烦全公公了!” 顾诚玉猜测皇上可能是叫小全子进去,对张亥交代他参与大衍会典一事,因此才让小全子送他回翰林院。既是皇上的旨意,顾诚玉当然不可能拒绝。 顾诚玉他们与德安别过之后,这才往翰林院走去。 德安望着两人的背影,目光闪了闪,还冷哼了一声。小全子倒是会见缝『插』针,皇上最近常叫小全子办事,德安觉得自己的地位快要被动摇了。这次还看准了时机,往顾大人身边凑,这小全子想干什么? 德安最后看了眼两人的背影,这才甩了甩手中的拂尘,躬着腰转身向御书房走去。 顾诚玉捧着手中的文房四宝,随着小全子向前走着。有了这御赐的文房四宝,那些要对他使绊子的人也该掂量掂量。虽然可能给拉到了风口浪尖上,被皇上利用,成为牵制夏清的一枚棋子,但顾诚玉也无所畏惧。 被利用又如何?这就说明他还有被利用的价值。朝廷的这些官员,谁又不是被利用呢?还不都是为皇上卖命的?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就是他们大多数人最终目的,那些淡泊名利的人不是没有,可他却不是其中一人。 “小全子还要恭喜顾大人得了皇上的赏赐,皇上对顾大人十分看重,顾大人升官指日可待啊!”小全子朝着顾诚玉拱了拱手恭喜道。 “借全公公吉言,只可惜本官才刚进翰林,升官的事儿还早着呢!”顾诚玉看着前面翰林院的屋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这会儿就快要到散值的时辰了。 “顾大人还是叫咱家小全子就好,这全公公叫得,凭白生疏了好多,还是叫小全子亲切些。”小全子知道这顾大人肯定要得到皇上重用了,这会儿正不遗余力地套近乎。 “那可使不得,全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呢!”顾诚玉可不记得与这全公公有那么好的交情,就算想拉近两人的关系,今儿才第一次见,也不能太急躁。 谁知道小全子是不是被哪个派系收买了?不然怎会对他这般热情?他可不想莫名其妙与哪位皇子扯上关系。他还没想好支持哪位皇子,目前他只能做个纯臣。 且等他日后与此人多接触接触,若是背后干净,那就多来往,也好多给他些便利。 小全子闻言也不勉强,他与顾诚玉之前并不相熟,顾诚玉对他有防备也是理所当然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吕氏病了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顾诚玉被皇上传召的事已经传遍了翰林院,就连那些对顾诚玉十分关注的官员,也收到了消息。 以至于等顾诚玉回到翰林院的时候,路上碰到的同僚,对他都热情万分。就算往日那些对他冷淡的上峰,碰上了也是一脸的和颜悦『色』,并且还将顾诚玉夸奖了两句。 顾诚玉不由得摇头苦笑,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都是趋炎附势之人罢了!这是世间常态,顾诚玉只在心中感叹了两句,就往自己办公的屋子而去。 他没有去张亥那儿,小全子会将这事儿与张亥说清楚的。今儿快要散值了,张亥明日自会找他安排今后的任务。 “哎呀!瑾瑜你回来了?这手里捧的什么?” 顾诚玉还没进屋子,任阁就和顾诚玉打起了招呼,并对顾诚玉手中捧着的文房四宝好奇不已。他倒是没想到是御赐之物,还以为是顾诚玉从别处拿来的。 顾诚玉笑了笑,将文房四宝小心地放在桌上,这个现在是要供起来的。等散值后拿回去,顾诚玉就打算将这个保存起来,反正如今他自己的文房四宝材质也不差,那墨锭更是松烟墨,一两墨就要二两银子,这御赐的就用不上了。 “皇上召见你,到底所为何事?”刘宗翰也忍不住上前询问,他实在想不到一名刚进翰林的官员,皇上为什么会召见? 就连江克难也停了手中的笔,竖着耳朵听着,他对此事也颇为好奇。 再说,这可是皇上召见,他们怎么能不激动?任阁和江克难进翰林院的时日还不算长,可是刘宗翰却是老翰林了。除了庆典或朝廷重要的日子,他也见不到皇上。 他是从六品的官,用不着上朝。皇上当然也不会点名单独召见他,就连分班值宿,以备顾问时,他也见不着皇上。皇上晚上很少巡视和传召值宿的官员,所以刘宗翰对于顾诚玉能被皇上召见,心里是羡慕得很。 顾诚玉也没有隐藏,将他在御书房内作词的事儿说了,至于其他皇上问他的问题,他当然是三缄其口。 “原来皇上召见你,是因为你之前的词牌风靡了整个京城,这才将你叫去作两副词?”刘宗翰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也回过神来了。 可不是吗?顾诚玉才刚刚进翰林院,这几日还未曾学过如何纂修实录、圣训或书史等。既无一丝功绩,皇上又怎会因为这个召见他?他早就应该想到才是。 而任阁自然是了然于胸,他早就猜到了。只是刚才刘宗翰问他时,他并没有回答。他可比刘宗翰想得多,皇上既然能欣赏顾诚玉的诗词,那日后会不会经常叫顾诚玉去作词? 这可是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啊!顾诚玉进翰林院好几日了,大家都以为皇上哪还记得顾诚玉?谁知,皇上不但记得,怕是还印象颇深呢! 任阁他们将注意力全放在了顾诚玉被召见的事儿上,倒是忽略了顾诚玉放在桌上的文房四宝。顾诚玉当然不会去刻意提醒了,否则那不是赤果果的炫耀吗? “瑾瑜!你可真是运气好啊!皇上竟然也喜欢那词牌,你写了什么?不若让咱们也开开眼。”刘宗翰也想看看在京城声名大噪的顾诚玉,到底能写出什么样的诗词来。 “是啊!瑾瑜,也让咱们也拜读一番啊!”任阁也好奇顾诚玉在皇上面前作得什么词牌,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咦?你这是什么?文房四宝吗?”江克难眼尖地发现顾诚玉放在桌子里侧一角的文房四宝。看着外面的盒子,这却是笔墨一类的。 顾诚玉只好心虚地笑了笑,今儿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他要是说这是皇上的赏赐,会不会让这些人更羡慕嫉妒?他有心想低调些,谁想江克难这人平日里不说话,但这次竟然也开了口。 “呀!这盒子不是内务府的标志吗?”任阁刚说完,就立刻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顾诚玉。 “咳!其实是刚才我在御书房作词,皇上顺手赏我的。”顾诚玉也知道这话一说完,这三人准保要用羡慕嫉妒的眼神,将他身上看出几个洞来。 任阁只觉得最近一直卯足了劲儿,在张亥面前努力表现的行为蠢极了。再勤勤恳恳做事又如何?只要皇上满意,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就算皇上召见顾诚玉只是一时兴起,那也能让顾诚玉在翰林院站稳脚跟了。那些想暗地里使绊子的人,肯定也不敢贸贸然给顾诚玉添堵。 任阁在心里估『摸』着,也许明日,顾诚玉就能摆脱之前的桎梏,一扫先前的阴霾,变得风光无限起来。 顾诚玉也无意炫耀,但是江克难既然问了,若是不如实相告,那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反正这事儿肯定是要传出来的,那他也没必要隐瞒。 “哎呀!瑾瑜啊!没想到皇上这么看重你,竟然还赐了你文房四宝。快!打开让咱们瞧瞧吧!” 刘宗翰一双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那盒子上,脸上羡慕的神情遮都遮不住。 “只是我作词时用的那套,皇上便赏我了。”顾诚玉边打开盒子,边对着三人解释道,他只想着能少拉些仇恨值。 “还真是御墨,瑾瑜!既然皇上对你如此赏识,你可要妥善保管啊!”任阁看着盒子里的笔墨,心中不由得酸涩难言。 上岭村,吕氏头上正绑着抹额,躺在炕上无精打采的。 “老太太,您可是觉得好些了?李郎中来了,让他来给您号号脉吧!”哑婆婆对着躺在炕上闭着双眼养神的吕氏说道。 “你且请他回去,我这病医不好了。”吕氏挥了挥手,随后又翻了个身,摆明了不想说话。 哑婆婆叹了口气,只好出去准备将李郎中请回去。心病还须心『药』医,老太太这哪是有病了?这是想五爷想的。 哑婆婆出了屋子,朝着外院而去,路上碰到了正往正房赶来的顾老爹。 “老太太的病可好些了?不是说头疼吗?让李老哥来给她瞧瞧。”顾诚炽在镇上开医馆,叫回来肯定不成。还好李郎中今儿没有出门,顾老爹就将人请了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七章 官员选拔 “老太太只说是不肯号脉,说是医不好了。”哑婆婆将吕氏的意思告诉了顾老爹,将顾老爹气得说不出话来。 吕氏能这么说,那看来是没什么病了。其实吕氏这么说的原因,还不就是为了想去京城吗? 顾老爹叹了一声,又转回了头向原路返回。既然李郎中来了,也不好让人家白跑。虽然是老四的师父,可也不能耍人家吧?他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吕氏前几日还可劲儿地跟他闹腾呢!这两天倒是换了路数了。 哑婆婆觉得这次老太爷肯定拗不过老太太,离上京怕是不远了。多少年了?快有十年了吧?哑婆婆没想到她还能有机会回到京城。 甩了甩头,将以前的回忆抛开,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她只是顾家的一个婆子。 顾老爹十分抱歉地将李郎中送了出去,有些气呼呼地回了内院,打算质问吕氏到底想怎么着。 一进正屋,却见吕氏正拿着前两日小宝送回来的家信,在暗自垂泪。顾老爹的眼睛不由得也酸涩起来,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老婆子肯定是太想小宝了,其实他也想啊! 顾老爹的心动摇了,若是和老婆子上京住一段时日,老二也不可能整出多大的幺蛾子吧?想起这会儿又不知到何处去逍遥的老二,顾老爹只能在心里又默叹一口气。 “你又不识字,瞧个啥?前儿不是让大郎给你读过了?”顾老爹知道这会儿吕氏不想理他,只得没话找话说。 吕氏早就找到顾老爹进来了,她背对着顾老爹的身子动也未动。老头子一日不答应上京,她就一日不理他。 顾老爹见状十分无奈,只得劝道:“你这两日未曾好好吃饭,我晓得你想去京城看小宝。小宝不是说他已经申请了探亲假吗?等他回来,咱们一起上京吧!上京住上一段日子,那京城咱还没去过呢!” 对于京城,顾老爹不是不向往的。那可是天子脚下,他儿子当了官,他还不曾见到儿子的威风。再说二闺女也在京城,他也好多年没见了,连小外孙都没见过他这个外祖。 吕氏一听这话,连忙转身看了过来。她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欢快地问道:“你舍得你那好儿子了?” 顾老爹一听差点气得吹胡子瞪眼,他那是舍不得老二吗?还不是想给小宝看住了老二,这才不去京城的? “你让大郎赶紧给他老叔去信,就说咱们要去京城看他。”吕氏也不待顾老爹回话,就嚯地起身,打算先收拾东西。 顾老爹一看,连忙将吕氏拉住。 “你急什么?我不是说了等小宝回来了一起去吗?小宝还没说啥时候回来,还早着呢!我先让大郎去信问问,看他啥时候回来。再说二丫定了亲事,过五日就要出嫁了,咱们做爷『奶』的,也要给娃撑撑场面不是?” 吕氏简直一刻也等不了,谁知顾老爹说还要等小宝回来,她就瞬间没了精气神。不过,一想到顾老爹好歹算是同意了,心里也好受了些。以至于对给二丫撑场面的事儿,也不那么在意了。 “哪还要咱们去撑场面?咱们也不是那官老爷、官太太,能给她撑啥场面?小宝这次给二丫的添妆,就是天大的脸面了。那是她当官的小叔给的,以后到了婆家谁还敢小瞧她?” 顾诚玉之前就得了二丫定亲的消息,早就将添妆准备好了,都是现成的。一百亩地,外加两套金头面首饰,每个顾家孙辈闺女出嫁,顾诚玉都是一视同仁,给的添妆都是一样的。 田地是早就买好了的,一直在给顾老爹打理着,田契也在顾老爹这里。至于首饰,早就给二丫自己保管了。 吕氏虽然对儿子太大方颇有微词,但是架不住小儿子会赚银子,不差银子使。再说田契都写了二丫的名字,她自然也没辙。 “你咋不是官太太呢?小宝当了官,你就是官太太了。二丫嫁了人,家里的账就不能叫二丫管了,我看不如让大郎先管着吧!他如今也没个正经事儿做,只天天看着田地打转。” 顾老爹想到肥皂作坊的盈利,有些发愁。大郎『性』子有些绵软,也不知能不能拿得住二房。他们要是去了京城,二房要是在肥皂盈利里头搞些手脚,那岂不是又要出幺蛾子? 他可看出来了,老二后来纳的那个妾可不是啥好的,和老二正好是一块馒头搭块糕,都是不省心的,顾老爹又愁上了。 “那自然不能让二丫管了,她都是嫁出门的姑娘了,哪还能管着娘家的事儿?叫谁管,这还是等小宝回来了再说,大郎的『性』子可管不了他二叔。” 家里就那么几个小子,其实大郎是最合适的人选。二郎和三郎是二房的,若是让三郎管了,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吗?二郎更不必说了,心眼子比老二还多。 “小宝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要不,咱直接去京城吧?”吕氏有一年多没见小儿子了,心里想得慌。再说,小宝今年也十四了,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她不去京城,谁给小宝说媳『妇』儿? 虽然觉得以后会有一个女子霸占着小宝,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小宝大了,总要找媳『妇』儿的,可就怕小宝会和老三、老四一样,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咱们两个老的怎么去京城?你知道咋坐船?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如叫小宝来接咱们。”顾老爹也就壮年时在府城待过,如今年纪大了,去远的地方他还有些心里惴惴的。 吕氏本想回一句让老大带着他们去,还有这些个丫头婆子,丢不了。可一想到老大那憨直的『性』子,就不再说话了。 次日,早朝过后,吏部尚书仲士泽来到了御书房外,准备请皇上过目此次官员选拔的名单。那些新晋进士的官职自然不需要皇上指定,他们吏部对正四品官员的考核和任免有绝对的权利。 但是之前牵扯到的官员礼部左侍郎万雪年和右都御史宋书菁,一个是正三品,一个是正二品,这两个位子空了出来,举荐谁上去可不是他们吏部能决定的,这就需要皇上亲自钦点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八章 给朕留着 “原来是仲大人来了,您请稍待,咱家去给您通禀一声儿。”守在御书房外的小全子见是吏部尚书仲士泽,连忙上前行了个礼,热情地说道。 小全子没想到今日当值竟然能碰上仲士泽,他们吏部可是个肥差。每年官员调动也能收一大笔好处。若是碰上殿试后的进士候缺,吏部的官员更是个个脸上笑开了花,那荷包鼓得都要装不下了。 “那就劳烦全公公了!”仲士泽点了点头,神态隐含倨傲。 小全子连忙转身朝着御书房而去,他也知道,像仲大人这样的二品大员,自然不会将他们这样的阉人放在眼里。其实都是面子情,他也不是大总管陈公公,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能得这样的体面话,还是因为他最近得了皇上看重。 德安看到小全子进来,只给了个眼神,示意他皇上正在闭目养神。 “可是有什么事儿?”皇上听到小全子轻微的脚步声,并没有张开双眼,随口问道。 似乎是因为年纪渐长,精神愈发不济了,常常觉得劳累不说,头还昏昏沉沉的。 “启禀皇上,吏部尚书仲大人求见!”既然皇上问了,小全子连忙禀报了。 皇上睁开双眼,眼里还有血丝,精神十分欠佳,强撑着说道:“传他进来吧!” 皇上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事,礼部左侍郎和右都御史之位悬空已是一月有余,仲士泽想是要问他心中是否有人选。 虽然吏部对于正四品及以上品级的官员没有决策权,但是皇上任免之后,官员要走的步骤还是要在吏部走的。 昨儿在朝会上,皇上让仲士泽拟定一个名单送来,而后由他钦点。所以仲士泽这会儿过来,想是拟定好了名单。 “仲大人!皇上请您进去!”小全子回禀了之后,又站在御书房门外不动了。他虽然不是那些专守门的小太监,可是今儿是他当值,他必须守在御书房外。德安在里头伺候皇上,他还『插』不上手。 仲士泽谢过小全子,直接进了御书房。 “臣仲士泽恭请皇上圣安!”仲士泽已经御书房,就跪倒在地。 “仲爱卿平身!” “谢皇上!启禀皇上,这是微臣拟定的名单,还请皇上过目。”仲士泽将小册子举起,德安连忙上前接过,递给了皇上。 “嗯!”皇上应了一声,接过德安递过来的册子看了起来。 皇上皱眉看了半晌,似是对册子上的人名都不满意,让仲士泽的心都提了起来。其实这两个官职的人选有些难办,这会儿也不是年节官员回京述职的时候,礼部左侍郎下头的郎中只是正五品,是万万不能擢升的。 正五品到正三品中间跨越了四级,自古以来也没有这样的先例。而其他的官员又都各司其职,大衍朝近几年官员逐步减少,朝中低品官员倒是不少,可是高品阶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皇上『揉』了『揉』眉心,“就让光禄寺卿卞笙荣顶了礼部左侍郎之位,右都御史之位由左副都御史胡茂深顶上,他们的职位你让他们下头的官员顶上就是。” 皇上想起之前胡茂深查到的关于山贼一案,最后虽然被他这么含糊带过了,但是跟了这个案子两年,这次的升迁算是之前的补偿吧! 仲士泽诧异地看了眼皇上,胡茂原只是正三品,升为右都御史,可是连升两级,都能与他平起平坐了。 “臣遵旨!”皇上钦定的那些人擢升之后,剩下的就由他们吏部选了官员,顶上那些空出来的差事。 “翰林院侍读学士的位子定下人选了吗?”就在仲士泽准备告退的时候,皇上突然又开了口。 仲士泽有些奇怪,那侍读学士原先就是佟周易,后来被皇上革了职。但那只是个从五品的官职,皇上怎么会关心起这个?难道皇上心里有了人选?他虽然心里纳闷,但还是恭敬地答了。 “启禀皇上,吏部已经有了人选,是翰林院侍读邱一学。”翰林院侍读学士比侍读大了一个品阶,邱一学升上来,倒是正好。 皇上闻言点了点头,对邱一学他还是有些印象的,此人颇有才干。 “那侍读的位子你给朕空着,朕心中自有人选。”皇上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了德安,随后又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仲士泽简直是大吃一惊,那侍读的位子已经有许多人盯上了,不但那些翰林院的老资历眼不眨地盯着,就连首辅夏清也来寻了他。他本来还想送个人情给夏清,如今怕是不能了。 “臣遵旨!”仲士泽见皇上精神不济,于是只能跪安了。 仲士泽出了御书房,只顾想着自己的事儿,就连小全子与他话别也只是随意敷衍了一句。他有些好奇皇上想将这个位子给了谁?他将翰林院的官员细细想了一遍,实在想不到近几年有谁圣眷正浓的。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继续向宫门外走去。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他? 顾诚玉今日一大早就被叫到了张大学士处,他知道是为了编撰《大衍会典》一事。 “下官顾诚玉拜见张大人!” 照例在屋外朝着张亥高声通禀了一声,顾诚玉不由得感叹张亥身为翰林院的最高领导,来得却比翰林院任何人都要早。 “咳!进来吧!” 顾诚玉听着张亥的声音,似乎应该是身体不适,不由得更佩服了,张亥怕是不知道何为病假。 顾诚玉进去的时候,张亥正在检查之前下头官员送上来的文书。这些都是要每日审核的,不然事情只会堆积成山。 “坐吧!”张亥见着顾诚玉进来,严肃的脸上面无表情,却开口让顾诚玉坐在他对面的那圈椅上。 “多谢大人!”顾诚玉也没矫情,皇上赐坐他都坐了,这里更不需要客气了。 张亥见状,脸『色』缓和了几分,“昨儿皇上让你去写词牌,还御赐了你文房四宝,对你还算看重。你可要勤勉些,为皇上分忧解劳才是。” 他边说,边扫了顾诚玉一眼,见顾诚玉依旧面不改『色』,就完全放心了下来。他知道顾诚玉文采是有的,可他怕顾诚玉年少,得了皇上的看重就猖狂起来。这次,他彻底放下心来了,看来这是个心『性』沉稳的少年。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九章 会典序目 “下官日后自当勤勉不坠,还请大人放心!”顾诚玉立马站起身,朝着张亥保证道。 张亥点点头,不置可否。光是嘴上说当然没用,还得让他看到顾诚玉的才干和刻苦才是。 “对于皇上提的《大衍会典》,翰林院目前还没个章程,你可有什么好建议?”张亥在扶手椅上坐下,将手中的文案放在桌上,看向顾诚玉。 “回大人!下官昨儿想了一宿,只暂时想到了一些。这是下官拟定的大致内容,请大人过目!” 顾诚玉早有准备,他知道这件事还是前几日朝会上才提出的,六部和翰林院肯定还没拟出章程来。因此他才写了个大致的布局,准备今日来应付张亥的。 当然,那什么想了一宿儿,纯属扯淡,就这么个玩意儿还用得着挑灯夜战? 其实他现大衍朝的书籍基本不用目录,最多只有卷之一什么的,目录上不写标题的话,怎么知道是写什么的?那书籍的大致内容要怎么呈给皇上过目? 所以顾诚玉将他想出的内容大致地给写了一个目录,也就是一本书的大纲和细纲。这样看上去一目了然,以后查找也能按照前面的目录去后面翻找。 皇上制《大衍会典》不止是给后世留下依据,也是为了自己查阅方便。 张亥有些惊愕,他倒是没想到顾诚玉昨儿刚得了差事,今儿就拿出个章程来了。 其实他刚才就是想考考他而已,看顾诚玉昨儿回去有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说白了,他就是想看看顾诚玉对这件事的态度。 张亥面『色』好了许多,不管顾诚玉写得如何,最起码是认真做事的,这就让他很满意了。 其实这些都由他和六部尚书去拟定章程,顾诚玉只是翰林院修撰,且还刚入翰林,他又怎会指望顾诚玉? 将册子打开,张亥随即将目光放那在里头的字体上。他不管看多少次,都要赞叹,顾诚玉的字确实写得不错。 将目光凝聚在顾诚玉写的内容上,这么一看,他不禁有些惊讶。这样的内容他之前并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格式。这似乎是序,但又比序要详细许多。 序上头还有一段总结,此序共分二百二十八卷。每一卷的内容都写在了序的旁边,还针对每个官衙,将序分别列在了下头,一目了然。 他不由得点了点头,这样的序确实看着清楚,日后翰林院制史书的时候可以借鉴。他看了眼顾诚玉,见他正端着茶碗在喝茶,毫无紧张之感。 接着仔细看内容,现每个地方的建置沿革及官衙所掌职事,都例举得一清二楚。 其下依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及都察院、六科与各寺、府、监、司等为序,计吏部十二卷,户部二十九卷等等。 这些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写出来的,需要对大衍的官员体系知之甚详,这其中涉及到《大衍律法》等书籍不会少。 张亥将手中的册子放下,他心中还有些不可置信,这真的是顾诚玉一人写的?就是他也不可能想到这么详细,虽然只是序,详细的内容并没有,可那也殊为不易了。 需要六部和他这个大学士拟定的章程,竟然就被顾诚玉一个人解决了吗? “顾修撰,你说这是你写的?” 顾诚玉将茶碗放下,起身朝着张亥回道:“是!可能不够详细,中间有了遗漏,不过这只是下官的一点拙见。” 顾诚玉却在心里想着,应该没有遗漏了才对,若是有也很正常,毕竟要编撰的内容多。反正没有全部,也有十之八九了。 他写的册子只是个大概,详细的内容当然需要许多官员照着大衍实录、圣训等去编撰。 反正,这就是个浩大的工程,没个三五年是写不好的。这其中要翻阅大量书籍,还得加上自己的理解,将那些在书籍上看到的,浓缩成精华,变成文字,记录下来。 “你是说这是你一个人写的?这些内容你翻阅了书籍?这里头涉及的内容很多,你一晚上就翻阅完了,并将这些一一例举出来?” 张亥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声音也猛然拔高,甚至说话时将口水喷了出来还不自知。 张亥真的难以相信这是顾诚玉一个人写的事实,而且这是一个晚上写出来的,这让他太惊讶了。 “回大人!下官之前就已经熟读《大衍律法》、《慈孝录》、《祖训录》等。后来进了翰林院,又熟读了《诸司执掌》这些书籍,这些都在下官的脑子里,并不需要翻阅。” 顾诚玉的记忆力好,说过目不忘夸张了些,但是也差不离了。所以涉猎的书籍很多,这些做官的必备书籍,他当然都已经看过了。 所以他写这些只花了两个时辰,并没有他说的一个晚上,这么说,也是为了低调些罢了! 张亥简直震惊得无以复加了,读书人为了考科举都是钻研在四书五经上,哪有那闲工夫去看这些书籍? 顾诚玉如此年少,还要涉猎其他书籍,他终于相信顾诚玉天资过人,且还十分刻苦的传闻了。 也难怪皇上对他这般看重,能成为状元郎怎么可能没有过人之处?再看了一眼手中的册子,他也不由得不感叹,不止读书天赋好,还努力积极进取,并且能力也不缺。至此,张亥算是对顾诚玉彻底改观了。 “你这序做得不错,本官打算将它拿去给六部尚书大人过目,之后由辅大人裁定,最后才会呈给皇上。不过,你放心,这是你费了心思作得,本官也不会冒领你的功绩。本官看你作得很全面,若无意外,应该会按照你拟定的章程,开始编撰会典。” 张亥彻底抛开了之前的成见,对于努力勤勉的下官,他还是欣赏的。 “下官怎会不放心大人?这只是个粗略的章程罢了!之后还需要诸位大人补充和修改,下官不敢居功!大人若是无事,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顾诚玉知道说到这里,就无需再多言了。他是个识趣的人,张亥都做了保证,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张亥不会领他的功劳,若是皇上满意,不但他能得好处,张亥的好处也不会少。 . 章节目录 第四百章 校勘 所以能夺他功劳的,不会是张亥。张亥虽然是翰林院大学士,天子近臣。可是那些六部的尚书也不是省油的灯,若真不想给他功绩,张亥也是毫无办法的。 对于顾诚玉来说,这些不算什么,做下官的,谁不被上峰剥削?幸而张亥是个正直的人,对下官已经十分公平,顾诚玉对这样的上峰也是非常敬佩的。 毕竟官场上的诱『惑』不小,这里可不是后世,夺下官的功劳,连明面上的遮掩都不需要。 顾诚玉将册子给了张亥,就回去了。张亥自顾诚玉走后,也急匆匆地收拾了,准备去和尚书大人们商量一番。 顾诚玉的序目做得非常详细,这已经不止是一个简单的序目了。每一卷大致内容列举得一清二楚,其他的细节当然要仔细阅读了书籍,才能编撰。张亥认为,不要说其他大人了,就是皇上见了也会满意的。 从张亥处回了自己办公的地方,一进屋子,任阁就笑着朝他问道:“怎么样?张大人可是给你指派了什么活计?你刚来,要是有哪里不明白的,就来问大家。” “是啊!瑾瑜可莫要客气,有不懂的只管来问就是。”刘宗翰也不甘落后,对顾诚玉比以前热情了不少。 顾诚玉连忙谢过,但是他回想起来,今儿张亥好像又没指派任务给他,可能是忘了。 编撰《大衍会典》一事还未开始,应该就在这两日开始实行,所以他今儿依旧无所事事。 任阁也是编撰的人选之一,不过,他手里还有些之前的活计没了,所以这两日还有得忙。 “多谢!只今儿还是没什么事儿做。”顾诚玉从府上带了些书来,打算今儿就这么耗上一日再说。他没事做,也没人带他,等到会典开始编撰之时,总有人会教他的。 不要说他看着别人忙,不上去帮忙。这年头,有的忙可不能『乱』帮,特别是这官场上的事儿。 要是做错了,不但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别人。这些任务领来之时,可都是做了记录的,他可不敢『乱』掺和。 再说就算是作得好,那也是别人的功劳,与他一点好处也无。不要说他冷血自私,在这官场上只有小心谨慎,莫管闲事,才能减少犯错的机会。 “下官见过几位大人!”顾诚玉听着声儿回头去看,有些奇怪那钱检讨怎地又来了? “顾大人!这是张大人给您指派的任务,大人请您在后日他来翰林院之时,就将这本书史校勘好。” 顾诚玉一听这话,就看向钱检讨手中的捧着的一摞,他还以为今儿能优哉游哉了。谁想到张亥在确定他有真才实干之后,就不会放任他闲着。 “倒是劳烦钱检讨亲自送过来了。”既然钱检讨送过来了,顾诚玉一句客气话总是要说的。 “不劳烦,这是下官的分内之事。诸位大人若是无事吩咐下官,那下官这就告退了!” 钱检讨见屋子里人多,也不方便与顾诚玉搭话,只得再寻了机会再说。 顾诚玉打量了最上面的那本史书,这是《嘉仁实录》中的一册。 顾诚玉翻开来大致看了一眼,是第二十册,从第六十八卷到七十二卷。这是嘉仁帝登基后二十年来开始编撰的书籍,前头的想是已经编撰和校勘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嘉仁实录》这个他之前在文华阁内见过,还整整读了两日。不过,那些只是前头的部分,他手里的想是才刚编撰出来不久。 一套史书有时需要编撰长达数十年,《嘉仁实录》在嘉仁帝在世时,只编撰了一小部分。如今慧明帝登基了三十四年之久,《慧明实录》也跟着开始了,而前头的《嘉仁实录》却还没有完成。 下面的书籍都是官员编撰这本史书时用到的书籍,当然这里面是不全的,若是找不到,那就只能去文华阁去找了。 可不要以为校勘很容易,只要查找错字漏字就好,这里头的内容可是还要核对的。 核对内容就要翻找大量书籍,顾诚玉的活计并不轻松。他苦笑了一下,只有两日的时间,就算他阅读量丰富,史书里的内容,他也不一定全部在其他书上翻阅过。 等钱检讨走后,任阁他们就都围了过来,看向顾诚玉桌上的史书。 “咦?是《嘉仁实录》第二十册?这不是早就编撰好了吗?原来还未校勘?”任阁拿起顾诚玉桌上的实录,翻了一下,对顾诚玉说道。 “瑾瑜啊!你这活儿可不轻松啊!张大人还只给你两日的时间,你得抓紧了啊!要是实在来不及,你言语一声,咱们给你去找书籍!” 刘宗翰也表达了自己的善意,这顾诚玉好似在皇上面前很得脸,他们不说巴结,交好还是要的。帮着校勘是不可能的,但是给找些相关的书籍还是成的。 “是啊!瑾瑜,你若是需要帮忙,无需客套。”任阁看了眼顾诚玉,对他有些同情,之前是无事可做,现在是来不及做。 闵峰从侍读邱一学处出来,心情颇为愉悦。邱侍读与老师关系匪浅,勉强算是他的师兄了。之前邱侍读考乡试时,老师正好是他的座师。 邱侍读进了翰林院,后来老师成了首辅,对他的关照也不少。他今儿从邱侍读这儿得了一个好消息,让他的心情不得不飞扬起来。 闵峰与顾诚玉的状况不同,他自进了翰林院,比顾诚玉的日子过得舒爽多了。就算张大人为人正直,对他和顾诚玉这样张狂的看不上眼,可是架不住下头的官员关照啊! 闵峰背后是首辅夏清,背靠大树好乘凉,因此闵峰的日子过得颇为滋润。就算张大人知晓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闵峰边走边在心里暗笑,就算顾诚玉是状元又如何?是从六品又如何?进了翰林院,还不是日子过得不如他? 顾诚玉就算有三个身居高位的师兄,也抵不过他老师一个人。得罪了他的老师,想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那是想都不能想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一章 薛皓祯 不过,闵峰转而又想到昨儿在翰林院传遍的消息,脸『色』就沉了下来。皇上对顾诚玉倒是看重,昨儿还单独召见了顾诚玉。 虽然说只是让作词两首,可是闵峰心中了深深的危机感,若是皇上时常让顾诚玉去作诗词,顾诚玉岂不是多了许多机会?他自从上次传胪大典之后,还未见过皇上一次。 闵峰的心中有些急切,可是一想到老师和他说的事儿,才又放下了心,刚才到邱一学处说的事儿就和此事有关。 老师给吏部递了信儿,邱一学很可能升为翰林院侍读学士,那侍读的位子就空下来了,老师已经和吏部举荐了他。 不过,他如今还只是个正七品,想升为正六品的官职,想必还要拿出些政绩来。 而办法他也想好了,这几日翰林院要开始编撰《大衍会典》,邱一学已经点了他作为其中的一员,只要他做出些成绩来堵住悠悠众口就成。 所以,这几日他回去了之后,就在琢磨会典一事,要想服众当然得拿出些真本事来。 就算皇上钦点顾诚玉参与会典编撰一事,他也是不怕的,等他想到好的法子,升为翰林院侍读,见了顾诚玉就再也不用行礼了,想到此处,他的心情不由得愉悦了几分。 到这会儿他十分庆幸成为了夏清的关门弟子,不然,等他自个儿爬上去,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想服众,必然要从会典上下手,可是会典要查找相关的书籍,他这几日都在挑灯夜读,先将那些书读完了,才能找到法子。 就在闵峰志得意满之时,张亥已经拿了顾诚玉作得序目,先去寻了礼部的尚书于正。 “于大人,这是翰林院刚刚拟定的编撰会典章程,还请大人过目。” 张亥也没说这是顾诚玉拟定的,只提了翰林院。等六部一致通过之后,再提出就稳妥些了。 “哦?张大学士这么快就拟定了章程?本官还想着等其他尚书一起商量了再动手,毕竟本官对其他衙署的情况知之甚少,没想到张大学士已经办妥了?” 于正有些奇怪,翰林院什么时候办事这么迅速了?且此事本来应该是他们六部先拟定,再由翰林院编撰的,对于张大学士如此积极,他有些纳闷。狐疑地接了过来,打开册子看了一眼。 一见这字,于正也不由得赞叹,虽然是楷书,但笔划平正,结体整齐,平正而不呆,齐整而不拘,这字儿也算是有所成了。不过,他随后想到翰林院官员本来就是些文采卓越,笔墨非凡的人才,这就感觉不稀奇了。 略过对字体的欣赏,对着册子的内容仔细查看了起来。只多看了几眼,他就发现了不同之处,这像是序目的东西,倒是作的很别致,看着就一目了然。 “你们翰林院倒是人才辈出,这序作得极好,对于礼部这一块,本官仔细查看了一下,分为七十五卷,分得还算细致,很好!” 于正对其他衙署的事管不着,可对礼部的事宜当然了如指掌。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序目作得算是十分详细了。照他看来,是没什么要补充的。 在礼部待了有十多年了,对礼部的流程已经烂熟于胸。于正一一看过,觉得他礼部是没什么问题的。 “大人谬赞了!这么说来,大人是没有异议了?若是无需添补或修改,那下官就转交给其他衙署了。”张亥见于正十分满意,心里自然是高兴的,顾诚玉可是让他们翰林院涨了脸面了。 于正点了点头,表示没什么需要修改和添补的,就让下头的书吏将这册子重新抄了一份存档。 顾诚玉正对着《嘉仁实录》焦头烂额,一起送来的资料根本就不够,必须要去文华阁翻阅典籍。他无奈叹了口气,这典籍不全,却是多出好多活计。 他吃过晌午饭,就去了文华阁,巧的是今儿还是甘典籍当值。 “下官见过顾大人!今儿顾大人怎地有空来文华阁,可是有什么需要下官为您效劳的?”甘典籍看见顾诚玉过来,也是十分意外。 上次顾诚玉从文华阁匆匆离开之后,他就听说了顾大人被皇上单独召见的消息。 如今翰林院谁不知道顾大人圣眷正浓,虽然比不过那些在一直在皇上面前得脸的大员,可也是皇上亲口夸赞过的,且御赐了文房四宝的官员呢! 再说顾大人年少有为,纵使他背后有个靠山,那也由不得他不巴结啊! “今日又是甘典籍当值,那可真是巧了!今儿本官要校勘史书,需要查找一下书籍,怕是要劳烦甘典籍了。”顾诚玉也朝着甘典籍打了声招呼,将身上的牙牌递给了他。 甘典籍接过牙牌,照旧登记在案。 “大人您有事只管吩咐,为大人效劳乃是下官的荣幸。”甘典籍将牙牌恭敬地还给了顾诚玉,随后笑着回道。 顾诚玉也没时间叙家常,甘典籍对文华阁书籍的摆放一清二楚,有甘典籍相帮,他自然能轻松些,之后再请人家吃顿小酒就是。 明儿过来,顾诚玉又在文华阁待了大半日,这本实录也校勘到一大半。看着还有后头薄薄的几张纸,顾诚玉『揉』了『揉』眉心,今儿在散值前,还是能校勘完的。 翻过一页,那纸上记载的几行字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大衍二十八年的记录,提了两句当年传胪大典之事。顾诚玉倒是没关心什么传胪大典,这里头并非是详细记载这个的,而是记载其他的事时,寥寥几笔带过。 不过,顾诚玉却关注到了一个人名,那就是薛皓祯。这人是二十八年的探花郎,当年中探花时,才二十岁,于当年也算是声名大噪了。 像顾诚玉这样十四就成为状元的可谓是凤『毛』麟角,那薛皓祯能在二十岁时中探花,也算是年少俊杰了。而他日后在官场上也可称为一段传奇,一路扶摇直上,在慧明帝登基第十六年,他已然成为内阁首辅,彼年四十岁。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二章 薛氏 薛氏一门双进士,他的长子薛世谦二十一岁时也成了进士出身。自此薛氏一门显赫至极,无人能出其右。可惜好景不常,大衍五十一年,也就是慧明十九年,薛皓祯父子竟然与大兴勾结在了一起。 一经查实,自然是诛九族,满门抄斩不说,就连薛氏先祖的坟茔都被扒了,那午门斩首的鲜血能汇聚成河。不过,这些在《嘉仁实录》中,自然没有记载。 那时薛皓祯还刚刚才被嘉仁帝点为探花郎,史书中自然只有一两句文字的描述,顾诚玉也是从其他的史书和野史中看到的。 想要过多地了解,那就只能去翻阅其他的典籍。就算《惠明实录》已经编撰了此事,那也不会写得多详细。更何况,顾诚玉怀疑实录中还未开始编撰此事。 不过,顾诚玉对这段文字如此关注,却不全是因为薛皓祯的生平。而是因为编撰的官员在这里出了差错,此人将薛皓祯当年中的探花郎写成了进士出身,这是多大的错误? 实录记载一定不能犯错,当然,皇上授意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年薛皓祯父子犯下此等大错,后来的典籍中,官员也不敢记录地十分详细,所以这部分资料是十分难找的。但是文华阁内也不是没有,不仔细查找典籍,犯了这样的错误,顾诚玉要是没校勘出来,被别人看出来了,他也要吃挂落。 其实对于薛氏父子与大兴勾结一事,顾诚玉当时看见了还颇有兴趣,翻阅了不少典籍和野史,觉得其中有疑点。人证、物证倒是俱全,但是顾诚玉却觉得这些都太完美了。是的,证据链十分完整,让人找不到任何疑点。 不过,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当年记载这件事的书籍很少,顾诚玉也只是看了个模糊的大概。要说哪里还有详细的记载,那肯定是大理寺。 当年此案乃是三司会审,按理来说刑部和督查院也会有相关的卷宗存档。顾诚玉对这样含糊不清的案子,倒是有些兴趣,只如今他还是个从六品的小虾米,可查不了保密级别的卷宗。 他感兴趣的原因,是因为薛府被满门抄斩之后,他老师就继任了首辅职位,而当年夏清刚好是次辅,任刑部尚书。他总觉得这事儿与两人也扯上了关系,不过,这只是一种直觉。 他摇了摇头,还是先将眼前的事应付过去才是。他看着手里的史书有些头疼,也不知是哪位官员编撰的,他怕是要得罪人了。不过,这也在所难免,他若是没校勘出来,那这个黑锅就得让他背了。 将此处错误标上记号,标上了错误,这本书是要重新抄录的。等明儿早上,再向张亥禀报。 “顾大人!这?已经到了散值的时辰了!”甘典籍看顾诚玉还在认真校勘,连忙热情地上前对顾诚玉提醒道。 其实今儿晚上也是他当值,顾诚玉就是待到多晚,对他也是不影响的。可是翰林院除了值宿的人,到了时辰,那也是要落锁的。 他也是好意上前提醒,怕顾诚玉误了时辰。 顾诚玉正好校勘完毕,发现甘典籍正站在他面前,谄笑地看着他。他这才惊觉,应该是到了散值的时辰了。还好他这会儿已经校勘完成了,文华阁的书籍又不能借回去翻阅,势必得在翰林院完成。 若是还没完成,那顾诚玉明儿一定会被张大人申饬。 “还未发现已经到了散值的时辰了,倒是耽误了甘典籍用食的时辰了。今日还劳烦你爬上爬下,为本官寻找书籍。待有空,一起聚上一聚。” 顾诚玉将带来的东西都收好,明儿可算能交差了,心里也轻松了几分。 “顾大人可真是折煞下官了,这不是下官的分内之事吗?这会儿才刚到散值的时辰,也不算晚,这会儿还为到吃夜饭的时辰。”甘典籍对于顾大人每次都这么客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像他这样不入流的小官,只是个从八品,顾大人也这么客气,一点也不摆架子,甘典籍对顾诚玉的好感倍增。 顾诚玉也在心中感叹,这甘典籍别看人长得......有些猥琐,但为人还算热情,对他也很尊敬。日后他还要常来文华阁看书,总要对人家客气些的。 “今儿天『色』已经不早了,本官这就告辞了,等改日再聚。”顾诚玉突然想起叶知秋可能已经在等着了,他得赶快去宫门口。 “那下官恭送大人!”甘典籍行了一个礼,目送顾诚玉出了文华阁。 顾诚玉直接朝着宫门外走去,这些书籍他明儿带回翰林院就成。想到可能已经在等候的叶知秋,他也觉得这样有些不便了。 毕竟他们以后肯定都有忙的时候,若是还乘一辆马车,那另一人就只能等着,没得浪费时间,还耽误了用饭的时辰。可叶知秋是绝对不愿意让府中另派一辆马车接送他的。 茗墨已经朝着里头望了好几眼,却没见着他家大人。要是按照往日,这会儿应该是来了的,因此他心里有些担心。 “大人!”见着顾诚玉过来,他松了口气。里头除了送饭,他是进不去的,只能在外头干等着。 叶知秋也撩了帘子,看向顾诚玉。今儿顾诚玉比往日晚了一刻种,他等得也有些急了,不知道顾诚玉到底因为何事耽误,他还准备返回去找了。 “今儿怎地这般晚?可是有什么事?”叶知秋看着顾诚玉手中抱着的一摞书,连忙上前接过。 “没什么,就是查典籍查得晚了些。昨儿不是领了个校勘实录的差事吗?今儿得把它完成了,还好来得及。” 顾诚玉一说起这个,就想到了他昨日交给张亥的序目,也不知那序目到底可不可行。今日张大人也未找他说此事,顾诚玉估『摸』着还得等两日。 “你还真校勘完了?你可真快啊!”叶知秋不由得有些赞叹,瑾瑜对书籍涉猎甚广,能这么快校勘完毕,也是因为之前就对这些典籍有些熟悉的缘故。 “还是花费了好些心思的,这两日看书都看到眼花缭『乱』了。”顾诚玉倒是没说假话,他这两日不知道翻找了多少书籍。校勘是个苦差事,比编撰的人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三章 内院 “你也会有看得眼花缭『乱』的时候?还从未听你这么说过。”叶知秋闻言笑了,瑾瑜看书十分迅速,只要读上两遍,就基本不会忘。因此,瑾瑜看的书尤其多,且还杂。 顾诚玉苦笑了一下,被『逼』看书,和自主看书当然不一样。 等回了顾府,顾诚玉觉得有些疲惫,打算用过晚饭之后,就沐浴解解乏。谁知,刚用过晚饭,茗墨就来报,说顾长柏又来了,这次还带了个青年书生。 顾诚玉才想到还有这事儿,“去应南府的人还没消息传来?” 他这两日倒是忙忘了,顾长柏期间并未上门,今儿上门也不知是不是没银子了。不过,怎么还带了人来? 顾诚玉皱了皱眉,这顾长柏的事儿还真有些棘手。若真是想靠上他得些好处,看在他是顾老爹二哥的份上,顾诚玉也不会放任不管,可若他有其他目的,那也别怪他心狠手辣。 “回大人,还未曾。只估『摸』着,这两日应该要到了!”茗墨算了算日子,快马加鞭,这两日怕是已经到应南府了。不过,还要去打听事儿,总也是要时日的。 顾诚玉点了点头,有些不耐烦应付顾长柏。 “你去给他送二十两银子,就说等人送了消息来,再谈及之后的事。” “是,大人!”茗墨领了命就出了院子。 这时,梁妈妈却带了两个丫头过来了。看见顾诚玉,连忙山前行礼,“老奴见过大人!” 顾诚玉以为梁妈妈带着两个丫头要去做什么差事,也就没在意。只应了一声,就错身而过,打算回卧房里歇息。 “大人!老奴有一事要向大人回禀。”梁妈妈带着两个丫头行过礼之后,叫住了正要回屋的顾诚玉。 “什么事?”顾诚玉有些奇怪,梁妈妈十分能干,将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顾诚玉就从未关注过内院的事。 也是他府中的主子少,且没有女眷,内院一派安宁,梁妈妈等人应该没那么多活计才是。 “大人!立春姑娘一人伺候大人,未免太过劳累,且排不上歇息的日子。老奴带了两个机灵的丫头过来,和立春一起伺候大人,也好让立春姑娘松泛松泛,不是大人意下如何?” 梁妈妈对立春专美于前的行径十分看不上,立春年纪也不小了,他家大人也正当少年。 她在大户人家待过,知道少男少女之间的那点事儿,日久生情最是要不得。 同时她的眼光也很毒辣,看出立春还是完璧之身。可保不住大人与立春朝夕相处,倘若互生了情愫,日后娶了当家主母,那岂不是要生出是非? 并且她现在就觉得立春的心里有了些不该有的想法,可大人好似还未开窍,对立春并未有什么男女之情。 若是大人收了立春做了通房丫头,那她这个做奴婢的,肯定不敢横加阻拦。 可她不管怎么看,大人好似都不曾有这般心思。那立春的心思就要收一收了,只是大人习惯了立春的伺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大人身边再加两个伺候的丫头,这样立春往大人身边凑的机会就少了。 顾诚玉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原先也和立春说过,若是人手不够,那就再调人过来给她打下手。 可事后来一直没听立春说过,还以为她能来得及,就没放在心上,他也不想屋子里人太多。 府里的下人都有当值的日子和歇息的日子,顾诚玉也是定的五日一歇,之前立春没说过,他也不会去过多关注。 “这倒是我的疏忽了,可是立春与你说忙不过来?那就给她再增加人手就是了。你是内院的管事,内院都归你管,以后这样的事儿,你自己做主,不要来请示我。” 顾诚玉在自家府中,也不摆那官威,一般都自称是我。回到自己府中,还要摆着架子,他嫌累得慌。 “是!那老奴就看着安排了,大人若是用得不称手,就和老奴说,老奴再给您换丫头。” 梁妈妈知道他家大人不会管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只有立春会拿着鸡『毛』当令箭,说大人不让增添人手。 既然大人都应下了,那她也就放开手脚去做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就回了院子,他可不耐烦管这些小事儿。 也不管她们这些下人的勾心斗角,只要能将他交代的事办妥,谁来服侍他,对他来说并无差别。 等顾诚玉走后,梁妈妈转身对着后头两个容貌清秀的两个丫头,沉声道:“这几日你们也跟着我学了不少规矩了,可别学狐媚子使那些小手段,若是被我发现了,保管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懂了吗?” 梁妈妈特意找了两个面容只是清秀的丫头,看着也还算老实,规矩学得更是不错,不是那等『奸』猾之辈。 最重要的是人也十分机灵,梁妈妈让她们去伺候大人,也是存了看着立春的心思。 二姑『奶』『奶』可是再三吩咐过,莫让那起子狐媚子带坏了大人。大人年纪尚幼,还不宜过早行房事,不然日后对身子亏损极大。 她想到这儿就叹了口气,这府里也没个女主子,老太爷和老太太又远在靖原府,她这个当奴才的可真是『操』心极了。 其实梁妈妈哪里有顾诚玉想得那么清闲?顾诚玉长得好,又年少得志,府里可是不少丫头想攀高枝儿。若是被收了房,日后生下个一儿半女,那就能抬成姨娘,一辈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哪个做丫头的不心动?顾诚玉能日子过得这么安稳,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还不是梁妈妈每日敲打,或杀鸡儆猴,一抓到就严惩不贷,不然顾诚玉的后院肯定要起火。 “是!奴婢们都省得的。”这两个丫头原本见着顾诚玉还有些羞红的脸蛋,一听梁妈妈这话,立即退去了红晕。 梁妈的手段她们自然是知晓的,能被派来伺候大人,那也是因为她们两个老实。 若她们当真有了非分之想,那梁妈妈准保会狠狠地收拾她们。她们可不是立春姐姐,大人对立春姐姐一向优待。 顾诚玉作为主子,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他此刻正拿着他白日里校勘的史书,打算再看一遍,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之处。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四章 繁重的活 茗墨领了顾诚玉的命令,从荷包中取出了二十两放在了怀里,准备去前院打了那两人。 他家大人早前就让他在外院拨些银两放在身上,因为他常常替大人办事。不过,他去外院拿银子,也是要去外院的管事处登记的。 只是大人待他和茗砚不薄,他们的月钱是每个月十两银子,办好了差事还额外有赏银,毕竟跟着大人,有时干的活计十分危险。所以他对外院处领的差事银从来不会私自动用,他的眼皮子也不至于浅成这样。 顾长柏和顾万芳早就被领进了前院的厅堂等候,两人这会儿正急促不安地坐着。顾万芳更是第一次来顾府,心中十分忐忑。 “爷!咱们等了有半个时辰了,你说的小堂叔怎地还不过来?”顾万芳坐着椅子上,觉得十分别扭。他们这样上门,可真成了打秋风了。 “我已经打听过他散值的时辰了,算着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府中了。再等等,你若还想读书,这点子时辰也等不及?人家贵人事忙,咱们等等又有什么要紧?” 顾长柏觉得长孙有些沉不住气,心中也是不快。不过,还是安慰了他几句,毕竟今儿他们来得目的就是想让顾诚玉帮着举荐一个学堂。 若是芳哥儿沉不住气,对当官的侄儿语出不敬,那他们今儿岂不是白来了?顾诚玉说要等派去应南府的人打听过了,才能确认他们的身份,可这都过了好几日了。 他也知道从京城到应南府要好些时日,只不过心中等得焦急,忍不住再次上门借着芳哥儿的事试探一番。直到今日,那神秘人交代的第一件事他都没办妥,自他来了京城,那人只『露』过一次面,他连小幺也没见着。 顾长柏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本来他们一家子虽然过得清苦,可日子总也能过得去。没想到竟然因为侄儿当了官,他们就被卷入了这些是是非非中。 还有那大孙女,至今也没见着。当时那老鸨说大孙女叫侄儿赎了出来,他心里有些担心。这男子赎个青楼女子,能干什么?大孙女和顾诚玉到底有没有过肌肤之亲?若是有了,那岂不是『乱』伦?这两人可是堂叔侄的关系。 顾长柏这两日突然琢磨到了这事儿,心中对找大孙女的心思也淡了。本就成了青楼女子,如今还被她堂叔赎了回来,若与堂叔之间还有那不可告人的关系,就是老祖宗在地下也要被羞得爬出来。 今儿来,他势必得问问这事儿,对于大孙女,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茗墨刚才就已经到了厅堂外,只不过听着两人正好谈论起他家大人,就将脚步放轻缓了些。当听到顾长柏说到顾万芳读书的事儿,就知道这两人今日过来的目的了。 茗墨是从抄手游廊的左面过来的,因此屋中的两人看不见他的身影。本想再听听两人说什么,可是那顾长柏将顾万芳训斥了之后,就不再开口言语了。 茗墨将脚步声放重了些,屋中的两人以为是顾诚玉来了。连忙站起,顾万芳还打算行礼,却见是茗墨一人前来,他才看出这是个随从的装扮,心中有些失望,看来今儿是见不着小堂叔了。 不提顾长柏他们是怎么无功而返,隔日顾诚玉可是起得比往日还早。打开窗户,看见外面还是灰蒙蒙的天,他开始进行每日的功课。 就算是做了官,顾诚玉每日的练字和作画也没拉下。只可惜,自进了翰林院当值,他的空闲就少了许多,期间的作画一直没什么进步。 张亥一大早就去了翰林院,顾诚玉上交的序目得了六部一致好评,他打等下晌呈给夏辅过目。虽然此事是六部总领,但终究还是他们翰林院编撰,六部也只是提供一些典籍和建议而已。 翰林院的活儿十分繁重,不说手上其他需要编撰的祝文、册诰文、碑文、谕祭文等。还有纂修实录、圣训、本纪、玉牒及其他书史,例如《嘉仁实录》、《惠明实录》等。 如今再加上《大衍会典》,翰林院的所有官员,就是全年不休,那也要拖上好多年。 再加上经筵日讲,当今圣上倒是比之前传召得少了。所谓经筵日讲,就是为皇帝讲读经史,阐析文义,兼剖析朝政,为皇帝提供治国方略。 原本的经筵日讲须得二月至端午节,八月至冬至,逢单日入侍,轮流讲读。可如今皇上身子常常有恙,就变成了皇上传召,这也让他们翰林院轻松了些。 更不要说乡试和会试时任考官或读卷官了,若非遇上皇上指定的其他衙署的官员,翰林院就得抽调出官员充任考官。不过,也不是翰林院所有官员想去就能去的,这还需要考试通过,才能领这差事。 随即,他想到顾诚玉的能力还成,那日后肯定是要多派些活计与他的。张亥在心里思量了一番,还是得找个人指点顾诚玉多学些。 顾诚玉还不知道,他今后的日子将水深火热,他正听着茗墨禀报昨儿顾长柏爷俩来的目的。 “你是说,他们昨儿来找我,是想让我给他们引荐一个书院?”立春正给顾诚玉将官服上的褶皱拉平,顾诚玉将乌纱帽戴上,准备去翰林院应卯。 一旁刚到的两个丫头半夏和忍冬『插』不上手,只得站在一旁候着。 顾诚玉皱了皱眉,他每日早起都是自己穿衣,立春只给他束,没想到今儿立春倒是给他拾掇起衣裳来了。 古代的髻十分难梳,顾诚玉这一头长已经长到了腰际。对于髻,顾诚玉一向手残,所以之前都是茗墨他们帮忙,如今才换了立春。 “是!顾老爷昨儿就和小的说过,说是想请您在此事上帮衬一下。”茗墨恭敬地朝着顾诚玉禀报道。 “那些小私塾只是束修贵了些,我不是给了银子?若是想去大书院,那就只能恕我无能为力为了。进书院都是要院考的,我还能将他硬塞进去?他们若是还为此事寻来,你就这么打他们。” .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五章 看管 顾诚玉对顾长柏一丝情分也无,实在不耐烦与他扯皮。若不是怕麻烦,被那些御史盯上,顾诚玉根本就懒得理。 茗墨张了张口,最后应了声是。其实他想说,这事儿还得寻个妥当的法子才是,那顾长柏摆明了是赖上他家大人了。大人如今当了官,行事更受束缚了些。 “大人!他还问起了季姑娘。”茗墨想起这事儿还有些气愤,那顾长柏的意思是他家大人与季姑娘有了首尾,乱了伦理纲常,简直是不知所谓。 还好他家大人洁身自好,没碰季芙蕖一根毫毛。可就是这样,这话说出去,别人肯定是不信的,他想到这儿有些担心起来。若是因为这事儿影响了大人的声誉,可怎么是好? 谁能想到这事儿会这么巧呢?随便在青楼救下一个姑娘,就是大人的堂侄女儿。 顾诚玉整理衣袍的手突然一顿,他思索了一番,将三个丫头打发了出去,才对着茗墨说道:“你派人去暗处盯着季芙蕖,莫让别人发现了。” 顾诚玉之前对男女之事的认知上有些模糊,所以办了糊涂事。没想到救下花怜,最后却引发了这么多事儿。 “大人?”茗墨有些愕然,对于顾诚玉突然要派人盯着季芙蕖一事,有些不解。 “你先派人盯着她,等应南府传来消息,再等我下一步指示。千万要将人看好,不容有任何闪失。” 原先顾诚玉还没将顾长柏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如今由不得他不重视。若是顾长柏背后真有人,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他救下季芙蕖,虽与她之间清清白白,可别人未必会这么认为。 更何况如今季芙蕖还成了他的堂侄女,这事儿就有些牵扯不清了。一个和堂侄女有了首尾的朝廷命官,肯定是德行有亏的,那些御史当然不会放过他。 他赎季芙蕖的时候,有很多人看见。而季芙蕖被他赎了出来,别人可不会相信他是单纯想救她的。 所以,季芙蕖的清白至关重要,若还是完璧之身,就算后头有了那乌七八糟的事儿,他也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成早就知道是自家侄女。 可若不是完璧之身,就算他浑身是嘴,那也说不清了。因此,他才叫茗墨派人去看好了季芙蕖,不能让她失了清白。 当然,他这是防患于未然。若是顾长柏背后那人没这心思,自然更好。更甚至顾长柏背后没有其他人,他也用不着这么草木皆兵。 “不成!你还是派人去将季芙蕖找个地方看管起来,等应南府的消息传来,再做打算!”顾诚玉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人先关起来再说。 他越想越多,甚至阴谋论了起来。季芙蕖当初接近他的时候,会不会是别有用心?顾诚玉不得而知,反正他已经打算好了,事后还是将季芙蕖送远一些,找个人嫁了的好。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季芙蕖都不能与顾长柏他们相认。更何况她回到顾家,对顾家的名声也不好听,顾氏族人绝不会容许她存在。 顾诚玉微微蹙眉,没想到救了人,麻烦事儿就来了。日后他一定要谨言慎行,离女子远一些,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是!”茗墨见他家大人神情如此严肃,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时领命,出了屋子安排去了。 顾诚玉拿了昨儿带回来的实录,让茗砚赶着马车去翰林院应卯了。 “下官顾诚玉拜见张大人!”顾诚玉刚到翰林院,钱检讨就在他办公的地方守着了。 “进来吧!”张亥听着是顾诚玉,忙让他进屋子,准备说一说序目的事。 “张大人,这是下官昨日校勘的实录,还能请过目。”顾诚玉一进屋子,就将手里的书籍连同实录,一起放到了张大人的书案上。 张亥一愣,他差点将此时给忘了。 “这才两日,你就已经完成了?不错!”张亥有些惊讶,没想到顾诚玉真的两日就完成了。 这校勘史书的活计可不轻松,要查找的书籍更是不少,顾诚玉两日就能校勘一本。若翰林院的官员都能有他这般速度,那翰林院就不可能堆下这么多活儿了。 顾诚玉一见张亥如此惊讶,心里只想呵呵了。明明是他自己说,要他两日校勘完,今儿就来了这么一出,什么意思?难道是钱检讨耍他? “张大人说今儿就要,下官这两日挑灯夜战,终于将这些都校勘完了。在这其中发现了一处错误,下官已经作了修改,还请大人过目。” 顾诚玉可不会闷着不说,这两日他确实是吃了些苦头的。虽然没有挑灯夜战,可白日里也一刻都没停歇。 他可不想让张亥认为他轻轻松松,只用了两日就将这本校勘完了。 那张亥要是日后可劲儿地压榨他,那他岂不是要累死? “咳!倒是本官没说清楚了,只说让你尽量两日完成。”张亥看了眼顾诚玉,见他精神抖擞,下眼睑之处没有一丝黑影,就知道是顾诚玉的托词。 他拿过实录,顾诚玉给他指出了那错处,张亥的面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他冷哼一声,这地方都能出错,虽然只需寥寥带过几笔,可犯了这么明显的错,肯定是怕麻烦,没有寻找相关的典籍。 这是《嘉仁实录》,这位叫薛皓祯的,他也是见过的,那时他还才刚进翰林院,因此知道些此人的事迹。 这里出了差错,那之后的《慧明实录》还要提及此事,那不是自相矛盾吗? 实录是万万不能出错的,这本实录是谁编撰的,他待会儿得去翻记录,绝对要严惩不贷。 顾诚玉见张亥面色不佳,就知道那编撰的官员,肯定要挨上一顿训的,说不得还要受罚。 不是说官员不能出错,可这错就有些不应该了,只是多查些典籍的事儿。 他当然不会多嘴地问那官员是谁,横竖与他不相干,他也是各司其职罢了! 张亥因为顾诚玉在,也只得将此事先放在一旁,说起了会典序目一事。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六章 惋惜 “你写的序目六位尚书大人还是满意的,只待首辅大人看过,就能呈给皇上。”基本上呈给皇上,皇上是不会反对的。 张亥也听说顾诚玉和首辅有些过节,因此也没说这是谁写的。若是皇上因此事召见他,他就直接向皇上表明。 可若是首府大人要揽了这差事,他就只得和首府坦白。 顾诚玉一听到夏首辅,就担心那老匹夫一看是自己写的,就会将这序目驳回。可不要以为人家是首辅,肯定不屑干这种事儿。 倘若夏清没有闵峰这个弟子,也许还对着个小小的功劳看不上眼。 可是如今闵峰也进了翰林院,还屈居在他之下,这师徒两人又怎会甘心?说不得闵峰正摩拳擦掌,将魔爪伸向了翰林院侍读的位子。 顾诚玉这两日已经听得任阁他们议论,侍读学士的位子,很可能就是邱一学的。 邱一学是侍读,升一级十分正常。可是邱一学与夏清颇有渊源,听说这段时日对闵峰十分照顾。 夏清到时候给吏部递个信儿,闵峰到时候寻个机会,连升两级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背靠大树的好处,这么小的官职调动,也不会让皇上对此事关注。 原本顾诚玉对这个侍读的位子没什么想法,翰林院这么多的老资历,也不可能轮得到他。可是,这个官儿也决不能落到闵峰头上去。 他本人对闵峰没有多大的成见,之前都是在文会斗文采,大家都是文人,这十分常见,顾诚玉并不放在心上。 可谁叫闵峰是夏清的弟子呢?老师早就与夏清水火不容了,所以顾诚玉和夏清一脉也没有言和的可能。 更不要说,那次会试名单,夏清想将他拉下来,这就是毁人前途的深仇大恨了。再加上皇上想找人与夏清分庭抗礼,他更是要站在夏清的对立面。 所以,闵峰决不能升官儿,起码不能升得比他快。让夏清少一个臂膀也是好的,顾诚玉能省事儿许多。 “能为大人分忧是下官的分内之事,序目能派上用场,也是下官的荣幸。”顾诚玉对于序目一事,倒不是那么看重,他自认也不算是什么大功劳。 其实顾诚玉还是习惯用前世的思维去判断,这样详细的序目最起码能给大衍朝的书籍带来一场改革。 张亥见顾诚玉不骄不躁的态度,心中十分满意。随即又给了顾诚玉一本实录,并嘱咐他最迟四日内,将之校勘完毕。 顾诚玉听完松了口气,还好没让他再两日校勘完。不然,他都要觉得以后暗无天日了。 从张大人处出来,顾诚玉又带着一摞书籍和实录回了办公处。 下晌张亥带着序目去了夏首辅处,虽然皇上让六部总领,可是夏清身为内阁首辅,自然也是要过问的。 他纵使对夏清的行事看不惯,但也不得不承认,夏清玩弄权术是一把好手。 “下官见过首辅大人!” 夏清面带微笑,随即道了声免礼。 他知道张亥来他这儿是为了什么,皇上前几日说了要编撰会典一事,张亥此时过来,应该是拟定好了章程。 张亥此人表面对他尊敬有加,可暗里对自己十分不屑,他心中自然有数。 “翰林院对会典一事已经拟定好了章程,六部对此也无异议,还请大人过目。” 张亥对夏清倒是没什么惧怕的,他身为翰林院大学士,乃是天子近臣。就算夏清是首辅,他也不必阿谀谄媚。 “哦?翰林院此次倒是行事迅捷。”夏清接过序目,打开看了起来。 只一打开,他就看出了不同之处。这一本序目,里头将六部和其他衙署所掌职事,所有文职衙署都记载得一清二楚。再看最下头,竟然还分了两卷武职衙署的职事。 武职衙门仅两卷,列叙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等二十二卫。虽然对于田土、户籍等没有详细的记录,可这也十分难得了。 翰林院乃是文职衙署,对于武职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只是序目,详细的以后会列举到会典中。 他将册子合上,双眼凝视着张亥,“这序目作得十分详细,你们翰林院这次倒是花了些心思。” 夏清还以为这是六部与翰林院共同拟定的内容,当然想不到这是一人所作。不过因为这样的序目,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才有此一说。 张亥有些犹豫,顾诚玉和夏首辅之间不睦,很多官员都知晓。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若是他将顾诚玉说出来,夏清又会变成何种态度? 只沉思了一瞬,他还是决定说出来。此时不说,那这功劳就成了他的了,他并不是贪功好进之人,对于别人的功劳,他从来不屑于窃取。 “是前段时日刚进翰林院的顾修撰作得,下官觉得这序目作得极好,并无什么要补充和修改的,这才拿来给大人过目。” “你说这是顾诚玉作得?这是他想出来的法子?” 夏清听了极为震惊,他原本还想着这样的法子,可以借鉴到其他书籍中去。谁知道,张亥竟然说了一个让他惊讶的人名。 “是!这本序目乃是顾修撰一人所作,翰林院和六部无一人插手。” “他一人所作?”这怎么可能?夏清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就是六部尚书和翰林院共同商讨,也要过上好几日才能拿出来的章程,让顾诚玉一个人就解决了? “下官句句属实,这是顾诚玉花费了一夜作出来的。”张亥能理解夏清的不可置信,他收到册子时,也是震惊的。 夏清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很快恢复了常态。他心中对顾诚玉有些惋惜,这个少年才学好,办事的能力也不差,只可惜早早地投在了梁致瑞的门下。 当初,他不是没拿闵峰与顾诚玉做过比较。顾诚玉虽是少年,可性子沉稳。才学自是无可挑剔,如今看来,办事的能力也十分卓越,梁致瑞那个老顽固能收到这样的弟子,可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与顾诚玉想比,闵峰就差了些。其实闵峰已经算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了,可谁叫这世上多了个顾诚玉呢? 想到闵峰,夏清也为他憋屈,既生瑜何生亮。若是没有顾诚玉,闵峰一定能在官场上走得更远。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七章 只此一次 他看着手中的序目,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张大学士,你说这是顾诚玉一人作得,请恕本官无法认同。顾诚玉只是一个修撰,才刚刚进翰林院几日?怎可能对其他官衙知道得这般详细?依本官看,这肯定是有人相帮。” 夏清怎么可能让顾诚玉独领风骚?按照他的本意,这功劳若是能给了闵峰,他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必然能将翰林院侍读这个位子拿下。 可惜张亥不是他的人,不肯听命于他,此事有些难办。 上次他对吏部递了个信儿,那翰林院侍读的位子想留给闵峰。可吏部尚书仲士泽昨儿来跟他说,那位子皇上留下了。 他只昨儿揣摩了一日,就想到皇上肯定想将这个位子给了那顾诚玉。 对于皇上这般做的目的,他自然能够猜得到。无非是想将顾诚玉扶持起来,好牵制住他。 皇上还是对他忌惮起来了,这两年他圣眷不如往年,皇上已然对他有了戒心。 如今皇上对批阅奏折的事儿都上了心,还不是信不过他了?看来,他得早做打算,以免日后失了圣眷,变成墙倒众人推。 他做首辅的这几年,着实得罪了不少官员,他得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才是。 顾诚玉此人,不能等他成长起来,他得让人给顾诚玉使些绊子。 皇上看重顾诚玉,固然有文采的原因,可他更看重顾诚玉有没有真实才干。若是顾诚玉无能,皇上必然会将此人舍弃。 只是顾诚玉现在还没领什么差事,想使绊子也急不得。皇上不是让他参与编撰会典一事吗?到时候有的是机会。 “这下官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下官听顾诚玉说他对书籍涉猎极广,这些所需书籍,他之前都是看过的。” 张亥对顾诚玉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他知道夏清怕是起了什么心思。夏清的小弟子也进了翰林院,以夏清的权势,那闵峰再得些功绩,在皇上面前露了脸。 夏清最后再趁机为他求几句,难道皇上还会驳了夏清的面子不成? “张大学士,听说你家长孙得了痿痹症,可有寻访到名医诊治?” 夏清没有继续谈论这序目到底是不是顾诚玉写的,而是问起了张亥家中的小儿子。 张亥对于自家长孙的事儿,从不往外说。因为他家长孙今年六岁,生下来时看着还好好的,可到了一周岁时发了高热,还伴随着肢体疼痛,最后竟然瘫了。 直至长到六岁,只有一条腿能勉强拖着走路,还有一条腿已经萎缩了,那条腿看着极细。 期间不知寻过多少名医,都说是得了痿痹症,开了不少的药方,却都无甚成效。 近年来长孙的腿越发走路不便了,他虽然忧心忡忡,可是京城的名医都被他寻遍了。就连那远些的,他都让人去请过来诊治,却都束手无策。 为此,这两年他都已经彻底死心了。 这会儿听得夏清提及此事,他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打人不打脸,夏清当面谈论此事,让他颜面何存? 夏清一见张亥面色下沉,就知道张亥的心中在想什么。 其实他是想说他认识隐世神医家族的一名神医,若是张亥能答应他将功劳给了闵峰,他也能请那位神医出山,为张亥的长孙诊治。 “不知首辅大人还有何吩咐?若是无事,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翰林院还有诸多事宜,需下官去办理。” 张亥虽然觉得夏清不可能会因为此事来嘲笑他,必是有其他的目的,可是他这会儿也没心情与夏清虚与委蛇。 他不管夏清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他是不可能与之同流合污的。 “张大学士莫急,本官先前机缘巧合之下,认得一名隐世神医。若是张大学士有意,本官也能为张大学士引荐一番。你家长孙的病症想是拖不得了吧?这点你比本官更清楚。” 因那神医欠着夏清一个人情,所以他当然有把握能请他出山。可这样的人情,一旦用了就没了。 这样的代价不可谓不大,他这么做不光是为了闵峰,更是为了他自己。 先前他还不将顾诚玉放在眼里,可是如今皇上摆明了对顾诚玉另有打算。再加上此人颇有些能耐,这样的人还是早些将他除去为好。 张亥本来想告退,可他听了夏清的话,就愣在了原地。夏清既然说是神医,那自然不会骗他,可那神医真的能治好长孙的病吗? 再说,夏清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给他这么大的好处,想来是要用什么来交换的。 张亥不用想也知道夏清此刻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为了那序目。一时间,他有些犹豫起来。 夏清见张亥紧皱眉宇,满面踌躇,就知道张亥的心中正在挣扎着。他也不催,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的确,正如夏清所想,张亥的心中此刻正在天人交战。 若是就此答应夏清,那就违背了他一贯做人的原则,更何况先前他还信誓旦旦与顾诚玉保证,不会贪墨了顾诚玉的功劳,那岂不是要打了自己的脸? 可若不答应,长孙唯一的希望就会葬送在自己手上。那是他的孙儿,他怎么忍心? 夏清看着张亥举棋不定,他却胸有成竹。他不是不知道张亥的品性,可是谁还没有个不得已的时候呢? 张亥的长孙就是张亥的命门,他不怕张亥会不答应。 等了有几息,张亥还在考虑,夏清却有些不耐了。 “张大学士,你要知道你家长孙还是有机会治愈的,你如此犹豫不决,实在是没道理。” 顾诚玉是张亥什么人?什么也不是。张亥用不着为了顾诚玉的利益,舍弃了他长孙的性命。 纵使那神医也不一定能治好张亥的长孙,可毕竟还是有希望的不是?这就看张亥如何选了,他是不相信张亥能为了顾诚玉而舍弃自己的长孙。 “那就多谢首辅大人引荐了!”张亥说了这话,仿佛失了浑身的气力,原本挺直的腰背都佝偻了几分。 他知道,今儿他答应了夏清,日后在夏清面前,他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张亥嘴里有些干涩,“只此一次!”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八章 违背原则 这话他不但是说给夏清听的,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只帮这一次,日后夏清也休想因为这事儿来威胁他。 夏清听了面上微微一笑,同时心中却是嗤之以鼻。 张亥这样正直的人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做出了违背原则的事?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这世上没有打不动的人,或是为了名利、权势,又或是因为种种不得已的理由。 对于张亥说的只此一次,他更是不信。这一次因为长孙的性命,下一次还会为了别的。 至于将这次的把柄拿捏在手上,让张亥成为他的人,那却是不成的。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闵峰,捅出来对谁都不利。 “那张大学士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等呈给了皇上,本官就会兑现承诺。” 夏清打算让张亥这序目交上去,这序目上的字体乃是楷书,翰林院所有的书籍都必须用楷书。 楷书的书写手法都大同小异,都是形体方正,笔画平直,所以根本不容易辨认。 既然要说成是闵峰所作,那就不适合他亲自呈给皇上了。 这事儿还得张亥亲自去做,等皇上看过这序目之后,他再让其他官员在皇上跟前捎带几句,最后他亲自为闵峰说上几句好话,他不相信皇上会拂了他的面子。 再怎么说,他也是堂堂首辅,投靠他的官员众多,皇上自然会好好掂量掂量。更何况,就算皇上不管不顾,那姬道长想必也能使上几分力不是? 想到这里,他心中隐隐有些恼火。这么个六品的小官,之前何至于这么麻烦。 他给吏部递个信儿,吏部尚书这点面子还是要卖给他的,可谁知皇上却过问了此事,真是节外生枝。 这两年他的权柄受到了掣肘,皇上对他的信任日益减少,他做事也开始束手束脚起来。 “那就请首府大人言而有信,下官先行告退!” 张亥带着沉重的心情,回了翰林院。这次为了长孙,他违背了平时做人的原则。竟然在夏清面前低了头,这让他十分懊恼。在下官面前失了自己的威信不说,还变成了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他这么想着心中又颓丧了几分,收拾好了会典序目,准备赶去御书房求见皇上。 守御书房的小内侍远远看着翰林院的张大人来了,其中一人就进了御书房内通禀。 张亥身为翰林院大学士,因翰林院诸多事宜要请示皇上,所以常来御书房求见皇上。守门的小内侍与他十分熟悉,远远看着他来,就进去先通禀了。 张亥边走心中边犹豫着,他从来不知道从翰林院待御书房这条路有这么近。他脚下蹒跚着,心中亦是迟疑不定。 “张大人!您来了,皇上请您进去呢!” 等了好一会儿,张亥才走到御书房近处。小内侍连忙给他行礼,觉得今儿的张大人看着有些奇怪,像是心事重重一般,走得十分缓慢。 早知道他就慢些进去通禀了,皇上这会儿说不定都等急了,也不知大总管会不会怪在他头上。 不提小内侍如何后悔,张亥见已经到了御书房外,是不得不进去了。只得硬着头皮,抓紧手中的册子,不理会小内侍热情的招呼,径直进了御书房。 “臣张亥恭请皇上圣安!” 皇上正在批阅一份奏折,心中十分不畅快。这段时日,因他亲自批阅奏折,内阁那些个老臣就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堆到了他面前。 重要的事儿看不见几桩,奏请立太子一事倒是占了奏折的六七成。 那些内阁的官员不知道都在干些什么,他能看到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奏折? 皇上揉了揉眉心,这是在逼朕呐!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夏清作为内阁首辅,权柄太大了,已成气候。 他必须尽快扶持一人,与夏清分庭抗礼。皇上将朝中的官员都在心里过了一遍,也没想到有哪个能为他所用的。 朝中关系复杂,就算是中立之臣也是姻亲关系遍布,办起事来被束缚了手脚,他使唤得也不尽兴。 那些老臣都是老狐狸,想拿捏势必得耗费一番心神。他没有这么多时间与精力,身子到底不比年轻时了,那些壮志凌云已经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消失无踪。 想要坐稳江山,可不能凭意气用事,须得学会中庸之道,权衡利弊,更要三思而后行。 就比如眼前这堆奏折,纵使他再厌恶,也不得不批阅完。他是天子又如何?照样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思来想去,他只得在新任官员中挑选,目前为止,他对顾诚玉还是抱有期望的。 皇上定了定心神,也罢!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必要时帮上一把也使得。等日后朝中之势有了平衡,他也能高枕无忧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听得张亥行礼问安,皇上这才叫起。 “张大学士这会儿过来,可是会典一事已经拟定好了章程?” 皇上算了算时日,会典一事已然布置下去五日,张亥来求见,估摸是为了此事。 “启禀皇上,微臣正是因会典一事而来。这是翰林院拟定的会典章程,还请皇上过目。” 候在一旁的德安连忙上前接过,恭敬地递给了皇上。 随着皇上一页一页翻看过去,张亥的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皇上打开序目,先是有些惊讶,而后则是赞赏,最后看完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你们翰林院和六部拟定的?不错,朕看应该没什么需要查漏补缺的,就按照这个来编撰吧!” 张亥原本就盯着皇上的面容,自然能看出皇上十分满意。接来下,皇上必然会问这是谁想出来的,毕竟这序目与原先翰林院所作截然不同。 “臣遵旨!” “你这序目倒是例举得不错,日后翰林院所编撰的书籍,皆可用此等形式。看着一目了然,往后翻找也容易些。” 这么一想,皇上更是对序目赞不绝口,很是夸赞了几句。 “这是谁想出来的?你们这些老臣可想不出这法子来。” 皇上此刻的心情有了几分愉悦,翰林院这些资历老的官员,只会按部就班地做事,何曾想过要改革或推陈出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九章 妥协 皇上这话一问出口,张亥心中更是犹豫了几分。 皇上对这序目十分满意,若是将功劳归于夏清一脉,他心中又岂能甘心? 顾诚玉此人极有才能,可他得罪了夏清,还阻碍了夏清小弟子的升官之路。夏清此人心狠手辣,说不得日后就要对顾诚玉下手。 张亥虽然正直,可也并不迂腐。因为夏清的针对,顾诚玉日后的官路肯定坎坷万分。过了今日,他日后多给顾诚玉一些补偿,为他扫清一些障碍就是。 这是他欠顾诚玉的,以后一定加倍奉还。想通了这些,他也就不再顾忌了。 “启禀皇上,微臣听下官说,这是翰林院新任编修闵峰所作。微臣觉得此序目作得十分详细,六部官员和首辅大人也无意义,微臣才敢呈给皇上过目。” 这话一说出口,张亥就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哦?闵峰?可是夏首辅的关门小弟子?” 皇上听得这个名字,微微眯起了眼。这个探花郎,他自然有些印象。原本他的才学在榜眼傅延山之上,最后却被他点为了探花。 也正因为如此,这段时日内阁做事十分懈怠,而他却又无可奈何。 “回皇上,正是此人!据说他挑灯夜战,一日就作得了。” 迈开了第一步,心中想着日后给顾诚玉补偿。张亥后头的话也就顺理成章,说得极其自然了。 再说,他的话也没有说死,只说是听下头官员说的,就是皇上知道了真相,他也可以推脱说听错了。 他为人正直,可他也是一名政客。对于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也不输其他那些老奸巨猾的官员,只是他平日里不想这般算计罢了! 明哲保身是身在官场的必备技能,不然他也不可能在翰林院站稳脚跟。夏清可是早就想安插自己的派系官员,夺了他的大学士之位了。 若不是他性子警惕,还尽力做事不留把柄,怎么可能还稳稳坐在这位子上?别看翰林院大学士一职只是正五品,且他也无其他职位兼领,可大学士之位乃是天子近臣,职权不小,被皇上召见的机会也多。 “哦?照你这么说,那此人的才干果真是了得。”皇上仔细端详了张亥一眼,这才将手中的册子放在了御案上。闵峰是夏清的弟子,他心中起了猜疑。 张亥闻声一震,他小心地抬头看了眼皇上,却发现皇上正眯着眼看他。张亥心中一凛,难道皇上已经看出了端倪?不然为何是这般态度? “他才来翰林院几日,才干如何微臣倒也不清楚。若是皇上对此无异议,那翰林院就以序目为准,着手开始编撰会典。” 不知为何,虽然皇上没有表露出不悦,可他却从皇上的语气中感受出来了。连忙不再提及此事,直接说了编撰会典一事。他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夏首辅的事了。 “哦?你既然说这是他作得,那朕倒是要将他叫来好好嘉勉一番。来人,去翰林院请闵编修过来!” 皇上突然要见闵峰,却将张亥吓了一跳。也不知夏首辅有没有对闵峰交代序目的事,若是没有,这会儿叫来岂不是要穿帮? 闵峰正脸色铁青地站在夏清的对面,他此刻双手紧握成拳,望着夏清的双眸露出了不甘。 “你心中莫要有负担,要知道这在官场上十分常见。这次是个好机会,你想成为侍读,若是没点功绩,为师也不好与皇上开口。”夏清坐在闵峰的对面,望着沉了脸色的闵峰,只得耐着性子又劝道。 “可这是顾诚玉作得,我怎占了别人的功劳,让人知道了,会不齿的。”闵峰刚才被夏清叫了过来,还以为是升官的事有了眉目,却没成想听了这么个消息。 他的确总和顾诚玉别苗头,可不论输赢都是各凭本事。如今拜了夏首辅为师,已然在官场上有了靠山,他有信心比顾诚玉走得更快。可是老师刚刚将序目的事儿与他一说,他的心中就有些愤怒。 他是个读书人,骨子里更有文人的清高和自傲。这样占别人功绩的事,让他十分不齿。 夏清一看,就知道闵峰钻了牛角尖。闵峰才刚入官场,还不知道官场的险恶,他不怪闵峰。等过上几年,闵峰就会知道,这样的事在官场上司空见惯。被别人夺了功劳,没有人脉,官场上谁又会替你出头? 遇上了这样的事,还不是哑巴是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自认倒霉。 他当年初入官场时,又何尝不是与闵峰一样心高气傲?可用不着几年,就吃足了苦头。那时他没有位高权重的老师做靠山,被别人当成了踏脚石。 最后,他才明白,什么清高自傲,都不如权势来得重要。闵峰却比他走运,拜了他为师,比他当初少走了多少弯路?可同时闵峰也是不幸的,当年他好歹还得了皇上的看重。 可如今,在皇上真正对他放心之前,怕是看不上闵峰了。不过,只要他在一日,作为他夏清的关门弟子,他自不会亏待了这个弟子才是。 “你年纪太轻了,又是初入官场,不知道这样的事儿屡见不鲜。为师奉劝你一句,那些读书人的清高自傲,给为师收起来。你自以为这么做被人知道后脸上无光,可其他人并不这么觉得。” 夏清抿了口茶水,见闵峰脸上的阴郁之色稍稍退却了点,又接着说道:“只要你能从别人手上抢夺功劳,那就是你的本事。等你登上高位,多的是阿谀奉承之人,谁还记得你的过往?” 就算记得,也不敢在你面前说。后头这句夏清也懒得说,他言尽于此,若是闵峰还是想不通,那他也没必要在闵峰身上寄予厚望。 他要的是一点就通,聪慧又知情识趣的佳徒。要是冥顽不灵,倔强不堪,他也没那兴致去给这徒弟掰性子。 闵峰还想说什么,抬眼就见夏清面色也沉了下来。他知道老师这么做也是因为他,再不识抬举,怕是要惹了老师不快。再说,这事儿已成定局,他也无力挽回。 这才勉强笑了笑,“那就依老师所言!多谢老师为学生着想,是学生先前想差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一章 两手准备 “哦?就连你也这么推举,那看来顾修撰确实十分有才干了。这样吧!编撰会典一事,顾修撰本来就要参与的,既然连你都这般夸赞了,那就让他此刻过来御书房,你们三人也好一起商讨会典一事。” 等传召的内侍走后,皇上就打算将顾诚玉也叫了来。 闵峰若真有才干,就算是夏清的弟子,皇上即便再不情愿,只要夏清来求,皇上也会答应。毕竟是首辅,他虽然想扶持另一人与夏清抗争,可他同样需要夏清来牵制别人。 再说,夏清也算是老臣了。内阁已经被夏清把持住,他做事多有不便。夏清若来服软,他也正好顺着台阶下了。 只是,这么容易叫闵峰得了侍读的位子,自然是不成的。 他必须扶持顾诚玉一把,至于顾诚玉能不能抓住机会,那就要看顾诚玉的本事了。 “德安,你叫小全子去翰林院请顾修撰来商讨会典一事。”皇上朝着德安吩咐道。 张亥见皇上吩咐时,脸上还带有一丝笑意。心中不由暗暗后悔,他终究是错了,皇上已经摆明了态度,这会儿竟然叫了顾诚玉过来。 从派去的内侍,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差别。 等顾诚玉来了,若是发现他作得序目被别人占了,不管不顾地揭穿了他,那他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张亥心中思虑了一番,稳了稳心神,反正他一开始说是听下官说的,总能在皇上面前辩解一二。顾诚玉日后还要在翰林院任职,若是识相,应该不会拆穿他。 闵峰看着前面的御书房,不由得心潮澎湃。 闵峰跟着内侍进了御书房,也没敢看坐在御案前的皇上,连忙跪倒在地,口中高呼:“臣闵峰恭请皇上圣安!” 皇上看向面前跪着的闵峰不发一语,这是个弱冠之年的男子,能成为探花郎,自是长得不差的。 才干或许也不错,只可惜这么早就投在了夏清门下。凭这一点,就让皇上十分不喜了。 “平身吧!”半晌过后,皇上面色稍霁,和颜悦色地叫了起。 闵峰迟迟等不到皇上发话,心中更是紧张了起来。看来他和老师所料没错,皇上先入为主,对他存有偏见。 “谢皇上!” 顾诚玉当得知闵峰被皇上传召时,就知道是因为会典一事。任阁说去张亥处,张亥却不在。 张亥下晌出去了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拿着序目面圣,序目自然要呈给皇上看的。 皇上说不定就要召见他,可是还没等到内侍过来。皇上却先召见了闵峰。此事与闵峰并无关联,他也没听说闵峰做了什么功绩好被皇上召见的。 闵峰在翰林院有人照拂,不说无功,肯定是无过的。那皇上召见他,说不得就是为了会典序目一事。 顾诚玉想起了首辅夏清,张大人说下晌要去夏清处给他过目,而后再呈给皇上。 难道是夏清想将序目一事按在了闵峰头上?顾诚玉越想越觉得可能,这样摘桃子的事,官场上比比皆是。 那些下官的功劳被上峰占去,良心未泯的就给些补偿,给下官留一点汤。还有的则是一点不留,下官也是有口难言。 他翻了翻,从桌上一叠书籍中翻找着,他这人习惯做两手准备,自然是做了备份的,且这一份比那一份更为详细。是他留着日后编撰会典时,为了方便省事儿,从何处翻找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那一份还是从这一份上抄录下来的,这一份写得太详细,若是此事顺利,那顾诚玉就打算留着给自己用。 他写的是楷书,皇上可不一定会认识这字。再加上夏清他们既然有此打算,说不得就会另外抄录一份呈给皇上。因此,对笔迹,他也没有优势。 等闵峰得了功劳,他只是个从六品的官员,要想求见皇上也是不易的,除非是皇上主动召见。 等皇上再召见他,那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他去辩解,皇上也不一定会相信。 既然敢顶替,那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想到他刚到翰林院几日,就得挨一闷棍。 就算皇上不愿,可等夏清借着这样的由头去为闵峰求官职的时候,皇上权衡再三,还是会答应的。 毕竟是内阁首辅,在内阁的权柄不小。再说朝堂上还有许多夏清的党羽,皇上若再不给夏清面子,那皇上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更何况,夏清为皇上鞍前马后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还是会念些旧情的。 顾诚玉这么一分析,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他对这序目一事不太上心,也不觉得是多么了不得的功绩,可保不住人家还就看上了。 其实夏清也就是借着这个由头罢了!不然直接将爪子伸向侍读之位,吃相就显得太难看了些。 任阁正在一旁校勘圣训,眼角余光习惯地瞄了一眼顾诚玉。见顾诚玉自闵峰被召见后,就有些心神不宁,他不由得心中暗笑了一声。 终究是个少年郎,才入官场,还有些沉不住气。同时他心中有些嗤笑,纵使你是天之骄子,那也不能拦着皇上不召见同年吧? 朝中为官都是各凭本事,你有能耐,人家也不一定没有。 任阁摇了摇头,还是太年少了。不像他们这种熬了多年资历的老臣,这么想着,他无端端生出了一股优越质感。 随即低下头继续之前的事,这段时日还也要好好表现一番。若是能让张大人满意,那他升为翰林院侍读的机会就更多了些。 任阁家境一般,在朝中也没多少人脉,消息自是不灵通的。不管是夏清给吏部递了信儿,还是皇上让吏部留下侍读的官职,不露出风声来,任阁又岂会知晓? 更不要说顾诚玉制的会典序目一事,顾诚玉也没和任阁他们说过,张亥在皇上确定之前,更不可能往外说,所以任阁的优越感,简直来得可笑。 顾诚玉摩挲着册子的一角,随即又将册子放入了袖中。他要赌一把,赌皇上会同时召见他。 只要皇上不想让夏清又占了上风,那就得把他提溜出来,从其中分一杯羹,又或者正是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不管怎么说,传召他简直是一举两得。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章 召见闵峰 夏清听闻此言,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还算识趣,不是那等愚笨之人,只是年纪还太轻,一时转不过弯儿来罢了!日后他还得多提点提点才成! 夏清之所以这么急着和闵峰说起此事,并将抄下来的序目递给闵峰翻阅,为的是怕皇上召见闵峰。 毕竟闵峰是他的弟子,皇上为了确定,急着召见也是有可能的。不得不说,夏清对皇上还是有些了解的。果然,就在夏清打算对闵峰再嘱咐几句时,外头就传来为了一道声音。 “下官孔究拜见首辅大人!拜见闵大人!” 门是开着的,夏清自然看得见来者是何人。虽然不认识身着九品官服的孔侍书,可孔侍书身边的小内侍,他却是认得的。 “咱家见过首辅大人!见过闵大人!”小内侍原本实在翰林院等着的,可在听到闵峰去了夏首辅处之后,他连忙跟着过来了。 他们这些小内侍,首辅大人平日里都不会正眼看他们一眼。就连陈总管见了首辅大人,都要奉承上几句。不要说他们这些小内侍了,这样露脸的机会,小内侍自然不会放过。 “免礼吧!这位是?”夏清看着这名内侍,就知道是皇上要召见闵峰了,他十分庆幸刚才已经和闵峰交代清楚了。不然,闵峰贸贸然被叫去,肯定要露出马脚。 孔侍书连忙为小内侍引荐,“这位是皇上身边的杨公公!皇上要召见闵大人,杨公公是奉命来请闵大人的。” 孔侍书知道前儿不久,皇上刚刚召见了顾大人,没想到今儿闵大人也有这份荣幸。他想到了这里,抬头看了眼正和杨公公寒暄的夏清,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这些人都是进士一家前三名,本来就前途远大,在官场上还有人脉,再得了皇上的赏识,更要春风得意了。哪像他只是个举人出身,若不是家中颇有余财,还托了些关系,这翰林院,他岂能进得? 孔侍书对这些天之骄子羡慕得紧,可终究是岁月不饶人,再去考试,他也没那个精力了。 “原来是杨公公!”夏清只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声,算是给了面子。 夏清转头对闵峰说道:“既然是皇上召见,自然怠慢不得。你快去吧!莫让皇上久等。” 说完,也不再看剩下的几人,转身来到书案前坐下,打算处理书案上的奏折。 孔侍书见状有些失望,夏首辅正眼都没瞧他一眼,看来他是白跑一趟了。看了眼走在前头的闵峰,他决定日后还要多接近一下这个闵大人,为自己谋求一些机会。 闵峰跟着内侍出了文渊阁,向着御书房走去。他的心中有些忐忑,那序目毕竟不是自己写的,自然觉得心虚。若是被皇上拆穿,颜面尽失是小,犯了欺君之罪才是大。 他深吸一口气,既然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他也无从选择了。老师早就让张大人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了几句,他就是现在退缩也不成了。 没想到传胪大典过后,他第一次被皇上召见,竟然是顾诚玉的功劳。他心中有些苦涩,不过转瞬,就变得坚定。老师为他尽心尽力,他不能辜负老师的期望。 “闵大人!可是为了皇上召见而心怀忐忑?其实大人不必担心,皇上召见您说不定是好事儿呢?”杨公公见闵峰心事重重,还以为闵峰第一次被皇上召见,心里紧张所致。 闵峰听得杨公公的安慰,连忙收起了心思,扬着笑脸对杨公公道谢。 “本官确实心中有些慌张,多亏杨公公安抚了几句。杨公公可知皇上召见本官,所谓何事啊?”闵峰记得夏清曾经说过,不要小看任何人,除非你已经身居高位,将这些人踩在了脚下。 虽然知道皇上召见自己的原因,可闵峰还是不动声色地询问,装作不知道此事。 杨公公虽然只是守在外头的,可是他隐约还是听到御书房内的交谈声。叫闵大人过去,应该是好事儿。只是,皇上让他来创造闵大人时,脸色却有些不对。 他只是个小内侍,却也懂得察言观色。不过,他也没多想。皇上最近确实心情欠佳,保不准还在为奏折的事儿烦心呢! “咱家也就是听了一耳,说是关于会典一事。”闵峰是夏清的弟子,杨公公自然不敢怠慢。 将自己听到的少得可怜的消息,拿来讨好闵峰,就想在闵峰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日后也能抱上夏清的大腿。 “那杨公公可有听到详细的?劳烦给本官说说。”闵峰想知道皇上对他的态度究竟如何,就像在杨公公这打听些消息。 说完这话,他就将袖子中一张银票递了过去。杨公公一见银票也是两眼放光,像他这样小内侍得到好处的机会不多,平日里也只有眼红的份儿。 伸手想拿住,可一想人家是夏首辅的弟子,他收了银票,那岂不是错失了与闵峰结交的好机会? 闵峰见杨公公举棋不定,一把将银票塞进了杨公公的手中。这银票还是夏清平日里给他的零花,不多,只是二十两。可是对这么个小内侍,二十两足够了。 更何况,给多了他也心疼,终究不是自家的银子,用一点少一点。 既然闵峰诚意十足,杨公公也不再推辞,到手的银票,谁又舍得推出去? “那详细的咱家也听不着,可是最后进去领旨的时候,咱家瞧着皇上的面色似是有些不悦。不过,皇上最近在朝政上有些烦心事,说不得就是因为这个。” 闵峰听了心中咯噔一下,皇上该不会是猜着那序目不是他写得吧? “最近顾修撰在翰林院任职可有尽心尽力?”皇上突然问起了顾诚玉,让张亥听了心里一惊。 没想到皇上对顾诚玉这般看重,竟然还特地问起。 “顾修撰性子沉稳,才干还是不错的。做事也算勤勉,并不偷奸耍滑。”对于顾诚玉,张亥心中还是满意的。 刚才夺了顾诚玉的功劳,那他也不会吝啬在皇上面前为顾诚玉说上几句好话。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二章 殊荣 就在顾诚玉为此心神不定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钱检讨的声音。 “下官见过诸位大人!”钱检讨在外头向着屋内的四人高喊道。 顾诚玉闻言精神一震,来了! 他沉住气,笑着看向钱检讨,与大家一样打了声招呼。 “不知钱检讨来咱们这儿所为何事?”任阁知道钱检讨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什么重要的事,他是不会来这里的。 “是皇上传召顾修撰,下官也是来跑腿的,全公公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既然是皇上传召,钱检讨也不敢耽误,没心思和这些上峰拉关系,还是正事要紧。 顾诚玉一听,压下心中的激动,看来他所料不差,捏了捏袖子中的小册子。顾诚玉定了定心神,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留下屋内的三人面面相觑,这顾诚玉的圣眷也太浓了些。这才短短半个月不到,皇上竟然就召见了顾诚玉两次。 任阁看着顾诚玉快速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侍读的位子悬了。就算张大人赏识他,为他去礼部举荐,可他一无人脉帮衬,二无钱财疏通,能倚靠的只是张大人对他的赏识罢了! 可随后,他又摇了摇头,张大人为人正直,既然说了要为他举荐,那他就不应该担心。可顾诚玉圣眷正浓,皇上会不会插手这件事,他不得而知。 顾诚玉身高腿长,大踏步往前走着。小全子比顾诚玉低了一个头,腿短自然没顾诚玉走得快。再加上顾诚玉心中存了事儿,只想快些到御书房。因此走得快了些,这倒是苦了小全子。 顾诚玉在心中思量,待会儿到了御书房,要怎么说这事儿。那功劳虽说他看不上,可凭白给了别人,心中总是不爽的。 若是闵峰真的厚颜无耻夺了他的功劳,那他到底要怎么揭穿他。直接了当地说,铁定不成。皇上可不是想拿下夏清,而是想扶持他与夏清相互掣肘。若是这件事被当面揭穿,让夏清脸面无光,皇上也不见得会高兴。 “顾大人!您可等等咱家啊!”小全子走得气喘吁吁,他这样的内侍每日走得路也不少,可顾大人身高腿长,他这样的小短腿,哪能赶得上? 顾诚玉听得身后传来小全子的声音,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个小全子。他将才在心中想事,倒真是把小全子给忘了。 “真是抱歉,刚才想这事儿,走得快了些!”顾诚玉站在原地等着小全子赶了上来。 小全子喘着气赶到顾诚玉身边,端详了顾诚玉一眼,见顾诚玉还是一脸笑意盈盈,这才咽下了心中的疑惑。 “倒是咱家耽误顾大人的事儿了,可无奈咱家腿短,您腿长,您就是再急,也是要等咱家的。”小全子喘匀了气儿,才起了与顾诚玉玩笑的心思。 “适才本官确实心中有事,还望全公公海涵!”顾诚玉只好又抱歉地笑了笑,眼神往旁边扫视了一番,见四周并无他人。 “也不知皇上召见下官所谓何事,不知全公公可晓得?”顾诚玉见没人,就开门见山地询问起来。 上次小全子收了他的银票,两人勉强算是有些交情了。顾诚玉知道小全子虽然比不上德安,可也是皇上身边颇为得宠的内侍了。 小全子一听这话,就有些犹豫。他今儿不在御书房当值,刚才来时,只是问了小内侍几句,只问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他能爬上这个位子,自然也是有眼力的,听小内侍说还是为了会典一事,还与什么序目有关。皇上让他传召时,他看着皇上面上略带了一丝笑意,应该算是好事儿? 不过,他不确定的事儿也不好打包票,因此这才觉得有些为难。 “皇上传召大人应该还是为了会典一事,咱家今儿不在御书房当值,因此也不清楚。不过,顾大人也莫要担心,皇上瞧着与平日里并无不同。” 小全子进去领命时,皇上正与张亥说着会典一事,面色如常,小全子自然看不出什么。 顾诚玉见小全子神情不似作伪,就知道小全子的确不知具体情况。他也没给小全子好处,这些人的胃口都是越养越大,他可不想做那冤大头。 照小全子这么说的话,皇上召见他确实是为了会典一事,他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对策,还是等去了御书房,见招拆招吧! 等顾诚玉快步和小全子到御书房外时,早就有德安等在了外头。顾诚玉看着心中一定,德安应该是特地在这等他的?满朝文武能有此殊荣的不多吧? “顾大人!您可来了,皇上都等急了。”德安远远见着顾诚玉和小全子过来,连忙上前迎了几步。 其实顾诚玉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德安这么说也是因为皇上确实在等着。再说皇上今儿面色不佳,适才还为了奏折一事伤神,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皇上的,日子也是不好过。 “倒是让皇上和陈公公等急了!”顾诚玉只说了句客套话,就跟着德安进了御书房。 因为皇上吩咐过,顾大人来了,不用通禀,所以德安直接带着顾诚玉进去了。 闵峰其实也只比顾诚玉早到了一会儿,这会儿见皇上竟然还传召了顾诚玉,心中就是一沉。 “臣顾诚玉恭请皇上圣安!” 顾诚玉进了御书房,也没看站在一旁的闵峰和张亥,行了大礼后,就等着皇上叫起。 “顾爱卿平身!” 一旁的闵峰看着皇上对顾诚玉如此和颜悦色,那笑意都浸染了双眸,绝不是对他那样表面的温和,不由得心中有些气闷。 果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因为是夏清的弟子,固然在翰林院任职期间得到了许多便利,日后也能仕途顺畅。可他却失去了皇上的看重,如今既然成为了夏清的弟子,那日后势必得和夏清绑在一块儿了。 “谢皇上!” “朕叫你来还是因为会典一事,今儿正好张大学士和闵编修在这儿,你也来听听他们的见解。” 皇上扬了扬手中的册子,又对着顾诚玉说道:“你来看看,这是闵编修作得,朕觉得这序目作得十分详细,你也来开开眼界。”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三章 没脸没皮 闵峰听闻此言,心中就是一突。从他刚才进了御书房,皇上叫起之后,就只与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并没有说关于序目一事。他有些拿不准皇上的意思了,难道皇上真的起了疑心? 这序目是顾诚玉作得,只要顾诚玉一看,就知道这里头出了什么猫腻。他的额角不由得起了汗,虽然他也做了准备,可若顾诚玉当面拆穿,且还纠缠不休,先不说皇上会不会相信,那他们这次冒险做下的事,就得不到任何好处了。 自古帝王谁不多疑?看来他还是得按照老师说的第二个方法去做,是他们太急功好利了,没想到皇上对顾诚玉这般看重。 顾诚玉一听这话,心中就有了数。还真的打算抢了他的功劳?原先他觉得闵峰有读书人的清高,做事也算光明磊落,肯定是不屑这么做的。没想到在权势面前,闵峰也不能免俗。 德安接过册子,来到了顾诚玉面前,递给了顾诚玉。 闵峰心中正在天人交战,额角上的汗珠越聚越多。就连张亥都要忍不住捏一把汗,希望闵峰能顶得住吧! 顾诚玉看着眼前的册子,伸手接了过来。这册子不是自己的那一册,只是不知其中的内容是否是自己所作。 闵峰看着顾诚玉打开册子,心中一慌。 “启禀皇上,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误会。皇上的夸奖,微臣真是愧不敢当!”闵峰赶忙上前,躬身朝着皇上说道。 顾诚玉闻言也是一愣,闵峰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他快速地将手中的册子打开,一看,果然与自己所作相同,只是笔迹不同罢了! 皇上也十分讶异,“哦?误会?不知闵编修何出此言啊?” 皇上看了眼顾诚玉,见他的神情有些耐人寻味。先是了然,后又是疑惑,皇上的心中也是疑惑不解。 “启禀皇上!这册子乃是顾大人所作,先前顾大人来找微臣探讨过序目一事,微臣正好前段时日,通读了会典相关的大部分典籍,这才与顾大人商讨了两日。最后由顾大人执笔,写下了序目。” 闵峰故作羞赧地一笑,好似对皇上夸错了人,十分不好意思。 顾诚玉听了闵峰的话,不由得骂了一声老狐狸。不用说,这样无耻的话肯定是夏清的意思,能做到首辅的人做事怎么可能这么不谨慎? 闵峰这么说,难道顾诚玉还会说之前没和闵峰讨论过?这在别人耳中听来,就是不想闵峰分润了自己的功劳,只想自己独领风骚,难免给人留下了心胸狭窄不容人的印象。 再说这两句话连消带打,说得好像自己夺了下官的功劳似的。 皇上将自己也叫到了御书房,闵峰见事情要穿帮,就退而求其次,只想分润了一部分功劳,反正夏清也只是想借个名头罢了! 果然不愧是首辅,一番话以退为进,不管顾诚玉怎么争辩,都有小肚鸡肠,贪功好进之嫌。 顾诚玉简直要气笑了,没脸没皮到这个地步,也算是让他开了眼界了。 张亥的眼皮子阖了阖,夏清果然不愧是老狐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他之前已经在皇上说是闵峰所作,闵峰此举不是打他的脸吗? 张亥怕皇上怪罪,赶忙问道:“原来是顾修撰作得,倒是微臣听差了。顾修撰也是不图名利,乘微臣不在时,竟然将序目留在桌上就走,倒是引起了本官的误会,看来道听途说最是信不得。” 皇上将目光转向了张亥,将张亥看得后背都湿了一片。他今儿也算是做了回小人,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皇上这次肯定不会饶了自己,这该死的夏清,有这样的打算竟然不提前和他说。 他被当成了马前卒,果然是夏清一贯的作风。他在心里想着对策,被罚是肯定的了。 顾诚玉听了不禁朝着张亥望了一眼,虽然他来御书房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张亥肯定是临阵倒戈了。可这会儿亲耳听到张亥这么说,他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这就是别人口中正直的张大学士?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与自己说,不会贪墨了自己的功劳,可转眼就将自己给卖了。 顾诚玉冷笑一声,也是啊!在这官场上,太正直的话,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不管张亥是被夏清拿了把柄胁迫,还是被许了什么好处,反正张亥总与正直挂不上边了。 他先前竟然还天真地以为张亥不屑于这么做,如今却想着日后做事还需更谨慎才是。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这是你与顾修撰共同作得序目?”皇上将目光从张亥身上收了回来,这张亥当他是傻子,拿这样的话来糊弄他?且待会儿再来收拾他。 这话虽然是朝闵峰问的,但皇上的双眼却看向了顾诚玉。 “啊?” 只见顾诚玉面带惊讶,望向闵峰的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皇上将顾诚玉的神情尽收眼底,再听得顾诚玉喊出了疑惑,不由得心中有了一些臆测。 闵峰笑了笑,“正是!” 顾诚玉只想呵呵,他现在收回之前的话,原来闵峰不要脸起来,也能面不改色的,脸皮堪比城墙! 顾诚玉故作惊讶,皇上看了一定会起疑心,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皇上更是生性多疑,他的动作如此明显,皇上心中自然会起猜疑。 “那你们应该都是翻阅了不少典籍的,对《大衍律法》想必也所知不少,这军官军人犯罪,依律该如何处置啊?” 皇上好似来了几分兴致,竟然还问起了会典中关于刑部中的律法。 顾诚玉暗道,来得正好!《大衍律法》他都能够倒背如流,不管皇上问什么,他自是胸有成竹的。 闵峰心中却有些忐忑起来,他先前几日确实翻阅了不少典籍,多与编撰会典有关。可那仅限于翻阅大致内容,哪能看得这么仔细?再说他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温故知新当然会忘。 而之前都是囫囵吞枣,有些许自然是记不得了。要说问起序目,他还能讲解一二,可其中的内容,就不可能全记得清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四章 提问 皇上见闵峰面色不佳,微微眯起了眼。随后却又看向顾诚玉,指了顾诚玉来答。 “回皇上,微臣之前对《大衍律法》琢磨一段时日。应凡军官军人犯罪、律该徒流者、各决杖一百、徒五等、皆发二千里内卫分充军。流三等、照依地里远近、发各卫充军。该发边远充军者、依律发遣、并免刺字。若军丁军吏、及校尉犯罪、俱准军人拟断、亦免徒流刺字。” 顾诚玉答得很流畅,中间并无停顿,皇上对刑部的刑罚还是清楚一些的。顾诚玉所说分毫不差,没有任何不对之处。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对律法钻研地多了,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做到的。” 闵峰听了不由皱起了眉头,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之前说顾诚玉来找他共同探讨会典一事,现在被自己的话打了脸。 皇上的意思是说顾诚玉对这些书籍钻研已久,只是例个序目,又何须来找他闵峰? “闵编修,那朕且问你,失时不修堤防该如何定罪?”皇上忽然点了闵峰,又问起了关于律法中的工律。 闵峰一听,心中就是一沉,律法他当然也是看过的。先前科举时,他一心扑在四书五经上,有些闲暇时间也花在了诗赋上,对于《大衍律法》只胡乱翻过几回。前段时日进了翰林院,因为要编撰会典,他才捡起认真翻阅过。 可这工律他却是没仔细看的,因为书太多,他自然来不及每一本都仔细翻阅。只匆匆看过一回,哪还能记得?闵峰努力回想,额角上的细汗变成了汗珠滚落。 闵峰出列,好半晌,才朝着皇上躬身回道:“回皇上,微臣之前虽然翻阅过律法书籍,可是看的书太多了,资质终究还是差了些,竟是忘了。” 他真的尽力回想了,可是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越是慌乱,就越想不出来,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 前几日老师还给他选了几本最重要的书籍,其中就有律法,和他说其他的书只需大致看过即可,可律法这些就必须背下来。 只是他刚进翰林院不久,白日里的活计也不少,只能晚会上回去再看,这就不免耽误了。没想到皇上今儿竟然会考他,这可真是流年不利。最麻烦的是,顾诚玉答出来了,他却答不出来,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说谎了。 闵峰只能硬着头皮回了皇上,说是忘记了。若是问别的,他没准还真能都答出来,科举上历来很少出律法相关的考题,就是考生没答出来,也只是影响些排名。 大衍重文轻武,科举最重要的是策论,对律法考生们自然不会过多关注。 这话一出,顾诚玉觉得御书房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皇上冷哼一声,这探花郎也和那夏清乃是一丘之貉,可夏清好歹还有几分真才实学,才干也无可挑剔。这闵峰看着还没夏清的本事,却将夏清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顾爱卿,你来说。”皇上冷哼过后,看着而站在御书房内战战兢兢的三人,又点了顾诚玉作答。 顾诚玉朝前跨过一步,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皇上,按《大衍律法》中所述,凡不修河防、及修而失时者、提调官吏、各笞五十。若毁害人家、漂失财物者、杖六十。因而致伤人命者、杖八十。” 说到一半,语气顿了顿,见皇上神情比将才缓和了几分,接着又道:“若不修圩岸、及修而失时者、笞三十。因而淹没田禾者、笞五十。其暴水连雨、损坏堤防、非人力所致者、勿论。” 顾诚玉答得胸有成竹,语气连贯,一气呵成!而顾诚玉越说,闵峰的脸色就越发难看。 皇上连问两题,顾诚玉都答得毫无错漏之处,就连张亥也不由得暗自点头,他早就知道顾诚玉此人十分有才干,自然是欣赏的。只可惜他今儿走错了一步,只怕顾诚玉心中已经对他不满了。 “难道顾爱卿已经将律法一书全都背下来了?”皇上有些惊讶,看顾诚玉的样子,好似不管他问什么,他都能答得上来。 “启禀皇上,微臣之前已经将会典相关的书籍大部分都仔细翻阅了一遍,因此对您问的问题十分有印象。且微臣还做了更为详细的序目,还请皇上过目。” 顾诚玉自袖中掏出了那本册子,恭敬地递了上去。 “哦?德安!”其实到现在皇上若还是看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顾诚玉好歹还是闵峰的上峰,可闵峰夺功劳都夺到了上峰头上,还不是因为他是夏清的弟子?皇上将目光在闵峰和顾诚玉只见来回扫视了一眼,突然心中有了个主意。 他倒要看看,教出这样的弟子,夏清还怎么有脸来求官职。 德安上前接过册子,深深地看了眼顾诚玉。他也看出名堂来了,看来顾大人和闵大人共同探讨是假,闵大人想占顾大人功劳是真。 张亥这会儿也知道露了馅儿,他虽然心中忐忑,可他开始说时,毕竟是留了一手的。责罚肯定会有,要说摘了乌纱帽却是不能够的。 不过,这闵峰倒也不是个傻的,他可是直接说那是顾诚玉作得。因此,虽然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可谁也拿不住他的把柄。 皇上接过册子,打开一看,只见这是一份更为详细的序目。每个衙门下的大致内容都作了简单的叙述,连出自哪本书都写得一清二楚,这一本册子比之前那本不知厚了多少。 可以看出,那本是自这本上摘录下来的。皇上粗略地翻了翻,字写得很小,就像是书中所作的注疏。 “你这册子倒是可以拿给那些编撰的官员作为参考,作得十分详细。有了这些,编撰会典的进度就能快些了。” 皇上对这本册子十分满意,那些翰林院的官员做事拖拖拉拉,按照他们往日的速度,没个大半年,肯定完成不了。会典不比实录,编撰的速度比实录要快得多。可那些人拖拉惯了,总要他敲打敲打才能加快速度。 如今有了这本册子,省了那些官员好多事,有目的地在书籍中查找,总要比原来快得多。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五章 惩戒 “启禀皇上,当初微臣所作只为方便自己,若是有错漏之处,那岂不是误导了诸多同僚?”顾诚玉故作腼腆地笑了笑,同时在心中腹诽。 将册子交出来倒是可以,这也算是他的功绩。 可若是那些人趁机给他使绊子,又或者是他们自己出了差错,却将错推到他的头上,那他的麻烦岂不是大了? 他当然要先在皇上面前言明,日后出了什么问题可别怪在他头上。 皇上哪里不知道顾诚玉心中的小九九?他哑然失笑,这顾诚玉的心思倒是剔透,这是怕揽麻烦上身,也怕人家给他使绊子。 “这自然是其他衙门都审核过后,才能开始编撰的。” 皇上将目光扫过另外两人,心情又不畅快起来。 要说欺君之罪,两人倒也够不上。朝堂官员欺上瞒下的还少吗?他虽然贵为帝王,可下头的官员不还是欺瞒与他? 朝中能作为耳目的官员着实太少,内阁权势过大,朝中已经失去了平衡。 也是他早些年将那些世家打压得狠了,如今都被压着也不敢冒头。 再这么下去,他这个皇帝就快要被架空了。想到这儿,皇上不禁也心急了起来。 “张亥!”皇上突然喝了声,将张亥吓得一哆嗦。 连忙上前跪下,“皇上,这件事确实是微臣失职,还请皇上恕罪!” 张亥已经看出了皇上的态度,他最多只是失职不察罢了!不是多大的罪名。 虽然其中的道道大家都明白,可终究没有摆在明面上。皇上也不可能揪着这个不放,不然朝中都无可用的官员了。 皇上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就这么放过肯定不成,小惩大诫还是必要的。 “张亥!你身为翰林院的大学士,可不能对下官有偏袒。你也是经年的老臣了,一句失职就想抵过?更何况,翰林院多是史书和实录等,你若是这样鲁莽的性子,那朕看你这大学士的位子也做到头了!”皇上冷冷地喝道。 这话将张亥吓得更是匍匐在地,“皇上!这次确实是微臣鲁莽了,还请皇上开恩啊!” 张亥这次是真吓着了,皇上刚才说话时,那冷然的目光让张亥心中一凛。 翰林院有才之士不少,少了他张亥,多的是人顶上去。 他可不是夏清,朝中党羽遍布,自是不怕的。 而他只是个小小的大学士,也就是个正五品的官职。 如今翰林院人才济济,那顾诚玉就更是个中翘楚,说不得不用多少年,就能超过他的品级了。 皇上见了张亥的态度很满意,张亥这么多年在翰林院做事也算是尽心尽力,能力不差。 更不在朝中拉帮结派,与皇子们走得也不近。皇上就是看中他这几点,对他还有几分情义在,所以只打算给他一些惩戒。 “念在你平日里做事还算尽心的份上,这次就只罚你一年的俸禄,若再有下次,就休怪朕不念旧情!” 皇上眼神锐利,紧盯着张亥,将站在一旁的闵峰吓得更是冷汗涔涔。 张大人被罚了一年俸禄,那轮到他呢?皇上会怎么责罚他? “谢皇上开恩!”张亥连忙磕了几个响头,心中吁了一口气,总算是过了这关。 “德安!你去将夏首辅请过来!”皇上转身对着德安说道。 顾诚玉心中不由得艳羡,首辅的待遇级别真是不一样啊! 去传召的竟然是皇上身边的陈大总管,看来皇上对夏清真的十分忌惮。 不过,叫夏清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叫过来臭骂一顿?应该不会吧? 闵峰这事儿明面上还真拿不住什么把柄,他不可能和皇上说闵峰没和他一起探讨序目一事。 说出来夏清他们失了颜面,可皇上也会为难,他也不见得能讨得了好。 反正大家心照不宣,根本不用挑明了说。 再说后头拿出来的册子已经能证明闵峰说谎,且若是皇上下令让官员参照这本册子去编撰,那他的功劳也更是少不了。 所以没必要和这样没脸没皮的人计较,未免让人家说他小肚鸡肠。 “你去外头跪着!”顾诚玉见皇上指了指张亥,就知道这话是和张亥说的。 张亥原本就跪着,听了皇上的话,见皇上指的是自己,连忙遵旨。爬起身退后几步,才转身出了御书房。 接着,皇上将目光转向了闵峰。不管闵峰之前说的是否属实,可他问话,闵峰却答不出,这就是对他的不敬。 一个探花郎,就才疏学浅成这样? “你也去外头跪着!” 闵峰连忙跪下请罪,后也出了御书房,和张亥作伴去了。 其实闵峰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他又何尝不冤? 原本他是个清高的读书人,十分看不起这样的行径,最后还是听了老师的话,才做出了这事儿。 再说皇上先前问的关于律法一事,其实现在去翰林院问问那些庶吉士,多半都是不知道的,闵峰不知道也不算稀奇,可谁叫他倒霉呢? 顾诚玉心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夏清和闵峰错在摆不正自己的位子,两人都太急躁了些。其实顾诚玉也纳闷了,夏清的眼皮子就这么浅? 难道夏清还真看上了侍读的位子?这些人也真敢想,闵峰和他一样才来翰林院,就敢肖想那个位子了。 虽然闵峰背靠大树,可顾诚玉一点也不羡慕。 那夏清也不见得对闵峰有多看重,这次的事如此冒险,夏清却还是让闵峰上了。 若是他的老师,绝不可能让他冒这么大的险。不!他的老师也不可能做这种卑鄙无耻之事。 其实顾诚玉也算误会夏清了,夏清错在没料到皇上对顾诚玉这般看重。 也错在不知顾诚玉不但熟读会典的相关书籍,还做了更详细的序目。 皇上转身回到御案前坐下,望着眼前堆满了的奏折,心中不由得一阵烦躁。 顾诚玉听到动静,看了皇上一眼,却发现这会儿皇上正看着眼前的奏折,愁眉不展。 “小全子!给顾爱卿赐座!” 刚才德安出去后,就吩咐了小全子来御书房伺候皇上。 皇上身边不可缺了人伺候,德安要去请首辅大人,只得叫了小全子过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六章 可有良策? “微臣谢皇上赐座!”顾诚玉倒是没想到,皇上今儿竟还给他赐座。 他的上峰还在外头跪着,他却在御书房里坐着,这感觉可真奇怪! 再说,首辅夏清马上就来了,等夏清来了,皇上赐不赐座? 若是不赐,那他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坐着,而堂堂一品大员站着,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顾诚玉刚这么一想,就觉得屁股底下如坐针毡了。 “顾爱卿,朕听你所言,平日里看的书尤其多,你倒是涉猎广泛。更难得的是,竟然还都记得!” 皇上看着这些奏折有些犯愁,索性都推在了一边,和顾诚玉说起话来。 年轻人有朝气,和顾诚玉说话,皇上只觉得身心愉悦,仿佛年轻了许多。 “回皇上,微臣记性还算不错,多读两遍,自然就忘不了了。” 顾诚玉这话倒是有些谦虚了,他只需读一遍就能记个八九不离十,读上两遍,就能深深地记载脑海中。 当然,若是过上个几年不复习,也是会忘的。过上一年半载,还得再去读上两遍,算是巩固一下。 “哦?这么说来,你还是过目不忘?”皇上突然来了兴致,这顾诚玉还真是天赋过人。 “回皇上!过目不忘倒是不敢当,还是要多读上两遍,才能记住的。”顾诚玉恭恭敬敬地起身答道。 他有些吃不准了,皇上叫夏清过来,偏也不让他回去,还给他赐座,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貌似这里也没他什么事了,那册子自然有皇上吩咐下去,用不着他操心。 那他还留在御书房干什么?可是皇上不开口,还赐了座,还和他聊起天来了。 他有些犹豫了,到底是提出告退,还是继续等着夏清过来。 皇上和顾诚玉又聊了几句,心情大好!这才拿着桌上的奏折又看了起来。 只一看,又是些小事,皇上心中不由又生气一股郁气。 这几日内阁送上来的奏折,多是些小事。他看了眼附在奏折上的票拟,有心想不按照内阁的票拟,自己御批,也好搓搓内阁的锐气。 可是,这几日他也着实熬得受不住了。本来就身子就不好,还要和内阁别苗头,有点苦了自己了。 顾诚玉见皇上眉头紧锁,知他是在为奏折一事烦心。也不知是那奏折奏了什么麻烦事,还是为了桌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而头疼。 顾诚玉不由得感慨万千,看来做皇帝的日子也不好过。 前世常看到史书上那些皇帝殚精竭虑,经常批阅奏折到深夜,所以皇帝一般都不长寿。 当然,也有那做甩手展柜的,只那样的王朝一般都持续不了多久。 更不要说那些荒淫无道,只贪图享乐的,都是亡国的货色。 “顾爱卿!你说,在这朝堂上,那些大臣是否总在欺瞒朕?” 皇上将背部靠在了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脸上则毫无表情。 可说出来的话却将顾诚玉吓了一跳,他连忙站起来说道:“回皇上,那些大臣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敢欺瞒皇上呢?您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事,何曾有您不知晓的?” 顾诚玉不知皇上怎么突然问起了这话,难道皇上察觉朝中官员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虽说夏清的权势大,可皇上总有那么几个心腹吧?不然,皇上早就被夏清架空了。 即便如今被内阁辖制,不过皇上也不算束手无策啊! “哼!朕看那些人是想让朕退位让贤了,这是打量朕老了不成?” 皇上突然睁开眼,朝着顾诚玉直直看来。那满眼的不甘、愤怒、还有掩藏在深处的无可奈何,让顾诚玉为之一震。 他连忙站起身,跪了下来,就连小全子也吓得跪倒在地。皇上这么说,可见他心中的愤怒有多严重了。 “皇上息怒啊!”顾诚玉也不知该如何劝,其实最归根究底的原因,还是因为皇上已经年迈了,精力不复当年,那些朝臣自然要为以后做打算的。 “你不敢,可他们敢啊!顾爱卿,你说,有什么法子能让朕知道他们是否对朕衷心呢?” 皇上将自己的身子前倾,挥挥手将小全子赶出了御书房外,让他守着门,不等他开口叫进,就不能来打扰,后看向跪在地上的顾诚玉。 顾诚玉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果然啊!将他留下来就没好事儿。 将才还给他赐座呢!这会儿怕是要他跪着答了,若是答不出来或让皇上不满意,那有什么后果,就要看皇上的心情了。 可现在的情况明显得很,皇上的心情十分糟糕。 顾诚玉想了想,皇上的意思无非是他现在无法全面掌控朝堂的那些官员。这么问,就是想给他自己留些颜面罢了! 而内阁每日呈上来的奏折,谁又能保证是全部的呢? 那些奏折每日被退回去的可是不少,还有的奏折进了内阁,那就是石沉大海。 皇上要的无非就是想知道京城和地方的大小事,事无巨细,以便更好地掌控朝堂。 顾诚玉看了眼桌上的奏折,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他小心地看了眼皇上,发现皇上正盯着他,等他回话。 他也知道皇上这是想考验他了,刚才闵峰那件事在皇上眼中都不算事,这才是重头戏。 他今儿要是答得好,让皇上满意了,他日后才能有好日子过。不然,过了今日,皇上可不会管他生死。 “微臣和其他官员们自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微臣更是盼着为皇上分忧解劳。日后自当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顾诚玉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将法子说出来,太容易得到,皇上就该不当回事儿了,自然是要先表一番忠心才是。 皇上一听,果然如顾诚玉所料,面上表情有些不耐了。 他皱了皱眉,随即想到顾诚玉也才刚进官场,哪能想到什么好办法。 那些老臣可都是老狐狸,顾诚玉还稚嫩着呢!自然斗不过他们的,是他期望太高了。 “其实,也不是没法子......”顾诚玉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 “哦?顾爱卿可是有良策?那不妨说来听听!”皇上原本有些失望,可一听顾诚玉竟然还真有法子,眼中迸发出了希冀。 皇上原本耷拉着的眼角突然张大,身子紧跟着坐直,可见他对顾诚玉的话十分上心。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七章 密折 “其实微臣哪里有什么良策?要说拙劣的法子,倒还真想到一个。皇上若是想知道朝中所有的大小事,不如让官员上密折。” 顾诚玉微微一笑,天下大权,惟一人操之,不可旁落,这是所有帝王的心愿。 启用密折,能使官员、尤其是同僚,相互告密,这样皇上就算每日不批阅内阁呈上来的奏折,那也能高枕无忧了。相互监督,谁还敢背着皇上做那等不臣之事? 群臣直言进谏,广开言路,那些平日里不敢在奏折上书写的,也敢直接想皇上禀明了。 皇上一听,兴致越发浓厚“哦?顾爱卿快快仔细道来,朕愿闻其详。” “皇上不如在朝堂之上选几位亲近官员,让他们有要事就启用密折。那密折不用上交通政司,直接呈给皇上您,奏折的内容,除了皇上您和上奏官员,谁都无从知晓。” 大衍朝的奏折都是官员先交给通政司,后转交内阁。由内阁先票拟,再呈给皇上。这里头有不少弊端,奏折是经了两道手,才到皇上手里。 中间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奏折若呈不到皇上的面前,那上奏的官员也只能吃了那等哑巴亏。再说,那奏折经过了许多官员的手,能写上什么机密的内容? 如今内阁势大,就是有人想弹劾,奏折里也是不敢写的。那些在早朝时上奏的人,也是极有勇气了。但那仅限于上朝的官员,品级低的官员可没那个权力,他们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呢! 还有那些地方官员,若是按照正常流程,奏折中的内容也是经过内阁筛检的。 “不错!莫停,继续说。”皇上一听,觉得此法甚妙。可是这亲近之人,选谁好呢?而他又如何知道那几人不会欺瞒与他?若是只有几个,那肯定是不成的,看来人数得多些。 皇上听了顾诚玉的分析,心中也有了打算。 “将才只是好处之一,二是皇上您将密折定为优先御览,就能尽快知晓下情。三是密折有了保密制度,官员们有些事不敢在奏折上写,却能在密折中叙述。” 还有一点顾诚玉没说,那就是更好地巩固皇权。那些大臣为了获取皇上的信任,肯定都想好好表现,那密折中说的事就多了。 皇上一听,大为满意,不禁喜笑颜开,哈哈笑道:“哈哈!顾爱卿果然才干了得,这密折一事实乃良策。” 跪在书房外的张亥和闵峰刚才就见小全子守在了御书房外,而他们此时却听见了皇上高兴的大笑声。御书房内只有顾诚玉和皇上两人,难道是顾诚玉说了什么,惹得皇上龙颜大悦? 两人心中五味成杂,看来顾诚玉的圣眷正浓,他们还跑上去和顾诚玉叫板,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顾诚玉见皇上十分高兴,不过他还有几句扫兴的话不得不说。 皇上若是年富力强,身子骨康健,那此法必然妙不可言。虽然皇上会比原来的工作量大了些,可下头的官员不敢欺瞒,皇上自然是甘之如饴的。 可皇上如今已是日薄西山,这法子的效用就不大了。当然成效肯定还是有的,不可能一点好处也没有。 良禽择木而栖,那些官员都拉帮结派,还不是因为皇上年事已高,用不了多少年,就会有储君继位。 那些朝臣当然只想着赶快站队,以期日后能受新帝重用,对当今皇上的忠诚度可就没那么高了。 再加上如今内阁势大,以夏清为首的一派官员肯定不会买皇上的账。 因为如果实行密折制,那内阁的票拟权就形同虚设,内阁的官员没了实权,又岂能善罢甘休? 所以,密折制度只适用于皇上的心腹。朝中关系错综复杂,皇上的心腹又能有多少?再说那些心腹也有许多小心思。所以密折一事,好处其实不大,但好处还是有一点的。 不过,这样的原因,顾诚玉不可能和皇上说,说到底他也是有私心的。如果内阁失了实权,对他也很不利。他进翰林就是为了日后进内阁做准备,如果票拟权失了效用,内阁成了虚设,他进内阁也没了意义。 再说,夏清若是失了权势,那皇上也就不需要扶持官员来和夏清对立了,他更是失去了绝佳的机会。 顾诚玉承认自己的权力欲望不小,可既然入了朝堂,谁不想高官厚禄? 所以他提出这件事,不但想自己从中捞好处,还要防止内阁失去权柄,以后自己入内阁也需要实权。 “不过,皇上若是想要实行,必然阻隘不少。”顾诚玉认真地思索着,想想到底怎么和皇上列举此事的弊端。 皇上刚才还十分高兴,可经顾诚玉这么一说,他也冷静了下来。皇上可不傻,只需细细思索,他就想到了其中的难处。 六部尚书他只对沈仕康多了几分信任,之前在掣肘夏清时,沈仕康出力不少。可沈仕康同时又是老二的舅舅,肯定是向着老二的,皇子们都大了,朝中拥护皇子派系的官员不少。 皇上又将朝中的官员筛选了一遍,竟然觉得哪个都信不过。顾诚玉惯会察言观色,他一看皇上紧皱眉头,正在思索,就知道皇上如今面临的是无人可用的局面。 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可以说绝大部分都站了队,没站队的也都是没什么能耐的,那些派系还真看不上。纯臣不是没有,可毕竟少啊!皇上又是多疑的性子,说不得还以为人家是其他派系的呢! “启禀皇上,密奏实行的弊端也不是没有的。若是上密奏的官员多了,密奏内容彼此都不得而知,就怕有的官员会被诬陷却无处申辩。且就怕那上密奏的官员想着您与他关系亲厚,就以此来要挟其他官员,这些都需要皇上您仔细甄别。” 顾诚玉顿了顿,继续道:“又或是同僚之间相互之间起了猜疑,互不信任,这也不利与朝政的施行。”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顾诚玉自然要点明。不然以后出了纰漏,皇上怪罪下来,那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八章 皇上一听眉头更是紧锁,这密折一事,利弊皆有,就看他如何拿捏。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若是没有密折,那底下的官员欺瞒他,他却一无所知。 说到底,还是因为内阁首辅的权柄太大,那些官员很少有敢与夏清呛声的。 “这如何实施,你心中可有对策?可莫要与朕绕弯子,你既然提出这法子来,总有法子应对这些难题和弊端的。” 皇上思索了片刻,也未找到解决之法,干脆不再思考,将难题又扔还给了顾诚玉。 顾诚玉一听,心中一定。说了这么久,接下来就是他要说的重点了。 小全子在御书房外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可是皇上和顾诚玉说话的声音不大。除了那两声大笑,他竟是一点也没听清。 此时夏清正跟着德安走在来御书房的路上,按刚才德安透露的几句话,他知晓皇上在召见闵峰的同时,还召见了顾诚玉。他给闵峰出的主意是只要分润了功劳即可,可德安刚才的未尽之意,似乎是说闵峰露出了马脚。 唉!闵峰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之前他交代的事也不放在心上,初入官场,脸皮还是薄,这次的事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夏清也没料到皇上对顾诚玉这般看重,那册子皇上之前不可能知道是顾诚玉写的,竟然也想让顾诚玉在这份功劳中捞上些好处,倒是他低估了顾诚玉。 闵峰比起顾诚玉来,还是要逊色不少。就连张亥在一旁映衬,闵峰也没能夺得这份功劳。看来闵峰不管是在心智,还是在才干上,都比顾诚玉差上些。 不过,世间像顾诚玉这样的人能有几个?那梁致瑞自己是个老顽固,没想到教出来的弟子一个比一个圆滑,最重要的是才干也不缺,这让夏清十分艳羡。 夏清这时候还不知道顾诚玉有另一份更详细的序目,德安不可能全都透露出去,首辅的面子他要给,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忠心与何人。 像他们这样的内侍,自然还是要靠着皇上才成,失了圣眷,那些官员就更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 待快要到御书房时,夏清远远见着张亥和闵峰二人直挺挺地跪在了御书房外。夏清的面色一紧,今儿皇上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他势必得更低声下气才成。 内阁这几日让皇上吃了些苦头,票拟地十分粗糙,怕是皇上早已心生不满了。这件事正好给皇上抓了把柄,借着这个由头,将他狠狠申饬一番。 原先在传胪大典时,皇上就驳了他的面子。他原本想借着序目一事对皇上低个头,求个六品的官职,好缓解皇上与他之间的关系,渐渐恢复往日的荣光。 看来皇上对他的忌惮和猜疑已经不可挽回,他还是要赶紧另外做打算。 德安早就看到了跪在外头的两人,可他关注的却是站在御书房外守着的小全子。小全子为何守在外头?皇上到底在和顾大人密谋什么,竟然还不让外人听见?还是说顾大人已经回去了? 闵峰见老师过来了,心中顿时十分委屈。他看了眼夏清,想说些什么。可夏清根本没正眼瞧他,直接掠过两人,向御书房而去。 闵峰顿时心中大急,难道老师生气了,他搞砸了这件事,害得老师也要被皇上申饬。可这件事是老师让他做的,这不能怪他啊! 夏清刚才见闵峰面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只是被罚跪,这就委屈上了?他自有办法让皇上消气,不可能影响闵峰的仕途,这个弟子也太沉不住气了! “小全子,你在外头守着,御书房内有谁在伺候?”德安可没心思管夏清师徒两人心中的弯弯绕绕,他快步走至小全子面前,问起了御书房内的事。 “陈总管,御书房内无人伺候。皇上说和顾大人有要事相商,让奴才在外头守着门,谁也不让进。”小全子想夏清行了礼,就回了德安的话。 夏清闻言就是一惊,顾诚玉只是个从六品的官员,竟然还能和皇上密谋,这怎么可能?顾诚玉才刚进入翰林院,怕是连朝中的局势都一知半解,他能和皇上密谋什么? “咱家也不能进?”德安可不管皇上和顾大人在里头谈什么,他只关心皇上将他也拒在了御书房外。 小全子望着两人一脸为难,“不错,皇上说了,没有他示意,谁都不能进去!” 夏清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起来,皇上召见他,却又不让他进御书房,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狠狠挫伤他的颜面?他可不相信皇上能与顾诚玉谈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个嘴上无毛的少年郎,办事能牢靠? “这倒是不巧了,夏大人,咱家看您还得等等!”德安瞪了一眼小全子,虽然心中翻江倒海,可还是对着夏清歉意地说道。 小全子也冤啊!这两人都是皇上看重之人,陈大总管伺候皇上也有近四十年了。夏大人更是权势滔天,他哪敢得罪这两位? 小全子看了看夏清和德安难看的脸色,心中担心两人会因此而迁怒他。毕竟上次他在皇上面前太过卖好,就被德安寻了个机会狠狠地收拾了一番,之后他见了德安不得不更小心应对。 “回皇上!能直接呈上密折的官员不必太多,能有几个相互牵制监督的人即可,人太多了不好掌控。” 顾诚玉小心翼翼地觑了皇上一眼,见皇上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脸上未见异色,心中松了口气。 这就是他的私心了,希望皇上能看清楚目前朝中的局势,广撒网只会让朝中的局势更乱,且还会逼得夏清他们铤而走险。 他这样的法子更稳妥,也能抵制呈密折的官员太多,让内阁的票拟失去了效用。 后又接着道:“至于人选,其实也不拘泥于那些一二品大员,品级往下的也可。” 顾诚玉却在心中想着,那些品级越往下的官员,虽然知道的也不少,可毕竟不如那些高品级的官员知道些秘闻。他的目的还是为了能保住内阁的权力,不至于动摇内阁官员的地位。 章节目录 第四百十九章 毛遂自荐 当然,具体怎么做,皇上也不一定会听他的,还是要皇上自己定夺。 而照着朝中的局势,皇上就算想多找些信任的官员,怕也是有心无力,他也不必太过担心。说白了,顾诚玉是既想在皇上面前谋得一些好处,又想保障自己日后的权利。 “哦?”皇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顾诚玉,皇上本就十分精明,他何尝看不出顾诚玉的心思? 顾诚玉心下一惊,他可不敢小看皇上。不过自己的目的也没有隐藏,反正都是要表忠心的,皇上看出来了正好。 “微臣是想毛遂自荐,只盼着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尽一份绵薄之力。” 顾诚玉恭敬地跪倒在地,低着头,等着皇上的答复。 虽然皇上看似不太高兴,可顾诚玉心中并不担心,他表忠心也有两回了。皇上若是不信他,他说再多也没用。不过,密折一事是他提出的,皇上为了稳住他,答应他的几率很大。 他的品级太低,若是有事就只能等皇上传召,可谁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传召他呢?光是京官儿都多得数不过来,他可不觉得皇上会时时刻刻记得他。 所以,他所求的就是能上密折的特权。 皇上心中思索了片刻,就同意了顾诚玉的请求。毕竟顾诚玉算是知情人了,为防止他泄密,皇上这点请求还是得满足他的。且顾诚玉此人心思十分活络,答应他自是利大于弊。 可是随即他又有些犹豫,皇上想起了那日在御书房老二和他举荐顾诚玉一事,心中又起了猜疑。最后,皇上又思虑了一会儿,看了看跪在下头恭敬的顾诚玉。 也罢!只是个从六品,即便已经站了队,他也不担心顾诚玉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 “你既有如此忠心,朕也不是不能给你机会。”皇上点了点头,如是说道。 顾诚玉心中一喜,皇上应该是应允了。今儿来御书房,得的好处还不少。 “微臣日后定当肝脑涂地,为皇上尽职尽忠!”顾诚玉连忙捡那好听的话,又来了一波。 皇上听后,指着顾诚玉笑骂道:“你这嘴皮子倒是利索,惯会拿好听的话来哄朕。行了!别来阿谀奉承那一套,说说那密折想呈上来又有什么法子?” 皇上一直觉得此人脑子灵活,且还能说会道,哄人更是有一套。这也是他常留顾诚玉说话的原因,谁都喜欢听好话不是? 顾诚玉暗自撇了撇嘴,他算是看出来了,皇上哪是不喜欢听这些?自古帝王哪个不喜欢臣子对他奉承?所以皇上的话岂能当真? “这句句都是微臣的肺腑之言呐!不过要说这法子嘛!皇上定是心中有了主意,竟还来考微臣。那微臣就猜上一猜,看是否和皇上心中所想一致。” 顾诚玉前头说了那么多,已经说了个大概,剩下的就是一些细节了。他当然不能大包大揽,这不是显得皇上很无能吗? 可既然皇上想问,那自然要说出个一二来。他打算随便敷衍两句,既回答了皇上的问题,也不至于让皇上丢了颜面。 皇上一听,也不由得赞叹顾诚玉真是巧舌如簧,说的他不由得心情舒畅了起来。 “原先的奏折都是先经通政司,如今有了密折,那不如另外找个衙门或哪位您看重的官员,直接将那些密折呈给皇上您!又或许,皇上还有另外的法子,微臣暂时就想到这么多,皇上您肯定心中已有决断。” 皇上听了不觉有些尴尬,之前他见顾诚玉分析地头头是道,自己也懒得去想。可这会儿顾诚玉这样奉承,让他心中有些发心虚。 不过,顾诚玉的法子倒是不错,可是另起一个衙门,就有些麻烦了。内阁那些官员是绝不会同意的,他们会掀翻他的太和殿。 皇上在心中思虑了一番,觉得还是找个信任的官员稳妥。他看了眼顾诚玉,此人不成,他摸不清此人的秉性,还是等他得了空再好好想想。 顾诚玉知道皇上还不能完全相信他,对于刚才的提议,皇上并没有对他说是怎么打算的。顾诚玉也不觉得失望,日后总能知道的,也许皇上此刻心中也拿不定主意。 “这事儿朕心中自有论断,你且回去先将会典一事好好琢磨一番。你若是尽心尽力,朕向来赏罚分明,你可知晓?” 顾诚玉听了心思一转,皇上这话虽然没给他承诺,可他已经听出了言外之意。难道那翰林院侍读的位子,他也能搏上一搏? 不过,这终究还是水中月镜中花,想要得到实质的好处,这点子功劳怕是还不够。 “微臣多谢皇上赏识,日后自当更加勤勉。” 两人说到这里,皇上对密折一事上了心,打算等空下来好好想想对策。他挥了挥手,让顾诚玉先回翰林院当值。并让顾诚玉知会小全子一声,传等在外头的夏清进来。 顾诚玉恭敬地退下,出御书房的时候,看见了站在御书房外头,脸色铁青的夏清。 “下官见过首辅大人!”顾诚玉笑着向夏清行了礼。 面对想夺自己功劳的夏清,顾诚玉尽管在心中用粗话将他招呼了一百遍,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且行礼的动作和言语中的恭敬一览无遗,让等在外头的德安也眼皮跳了跳。 这顾大人还真沉得住气啊!仇人当面,竟然还面不改色,就冲着这份涵养和心智,德安也不得不佩服。 “原来是顾修撰,本官常常听人说顾修撰才学了得,就连皇上都对顾修撰另眼相待。等哪日得了空闲,本官也想请顾修撰赋诗几首,也好让本官开开眼界。” 顾诚玉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性,夏清自然也能。之前是他小看了顾诚玉,对他自是不屑一顾,如今顾诚玉已成气候,皇上对顾诚玉十分看重,由不得他不将此人放在眼中。 “首辅大人谬赞了,闵编修的文采不在下官之下,他是您的小弟子,您怕是日日欣赏他的佳作,哪还能看得上下官这些粗鄙之作?” 顾诚玉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而后又提出先行告退。 夏清听完顾诚玉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他总觉得顾诚玉在含沙射影。他将目光在顾诚玉的脸上扫视了一圈,这样的感觉更是明显。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章 眼红了? 这顾诚玉是在影射他指使闵峰,夺了他的功劳? 看了眼顾诚玉的背影,夏清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随着德安进了御书房。 小全子见夏清面色这般难看,心中就是一颤。他还真佩服顾大人,面对首辅大人竟然能面不改色。只是日后首辅肯定要给顾大人下绊子了,这顾大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承受首辅大人的怒火。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不过,随即想到皇上对顾大人的看重,也许人家的处境并没有对他想得那么糟糕。摇了摇头,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顾诚玉走至闵峰和张亥面前,先是朝着张亥行了个礼,一句话也没说,就和二人错身而过。 张亥见顾诚玉面色依旧如常,行礼的动作依旧毕恭毕敬,这样的态度不禁让张亥有些赧然。那顾诚玉身为下官,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恭敬有加。 今儿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没想到顾诚玉竟然也无任何怨愤之语,竟然连神情也是一如既往。 也是他猪油蒙了心,做下此等错事,还毁了自己的声誉。今儿他们在御书房外跪着,这不远处人来人往的,那些内侍和宫女们都看见了,估计这会儿都已经传开了。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但面子丢了,就连里子也丢了。今儿的事露了馅,首辅难道还能给他举荐神医? 其实顾诚玉心中怎么想的,别人又如何得知?他对张亥自然是起了隔阂的,可是张亥是翰林院的大学士,翰林院最大的官。他若是表露出任何不满,只会将两人的关系越搞越僵。 他日后还要在张亥底下做事,还是低调些,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能看出张亥的面上似是带了一丝悔意,就猜可能是有什么苦衷。不说张亥为人到底如何,就说他往日与夏清并无过多往来,且还隐隐有些看不惯夏清的做派,就不太可能与夏清同流合污。 这一点,从他对待闵峰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张亥对闵峰的态度并不特殊,与他是一样的。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张亥隐藏得深。 不管怎么说,他暂时还是倾向于前者的。且等他下次见到师兄,就和师兄打听打听此人。之前打听到的都是些表面的情况,既然是苦衷,说不定就是鲜为人知的。 可若是没有张亥,他见到闵峰跪着,说不定还真会去落井下石,嘲讽几句。反正两人已经撕破了脸,他倒要看看闵峰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见了他还能面不改色。 两人都是刚进翰林院的新任官员,原本闵峰性子有些孤傲,没道理刚进官场,就被这个大染缸给染了色。肯定是他那好老师教导的,不然,闵峰不可能这么快适应官场的黑暗。 闵峰见顾诚玉直接从他面前走过,连正眼都没瞧他,不禁心中有些恼恨。这顾诚玉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自己在他眼里连蝼蚁都不如吗? 这次没有内侍相送,顾诚玉快步走回了翰林院,没有小内侍的拖累,竟比去时要快了不少。 “瑾瑜,这次皇上召见你所谓何事?”顾诚玉一只脚刚踏进屋子,坐在书案前的任阁连忙出声问道。 他在翰林院任职也不少年头了,皇上还从来没单独召见过他。这个状元郎刚来翰林院不过半个多月,就被皇上召见了两次,这叫大家怎么不羡慕? 不说任阁,就连江克难也为之侧目。从那堆典籍中抬起头,看向刚走进屋内的顾诚玉。 顾诚玉笑了笑,心中腹诽他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只一瞬,他就决定将这事儿大致地说一说,只不过闵峰想代领功劳一事还是不宜从他嘴中传出,未免显得他不够大度。 反正皇命下来,他们自然会知道序目一事。若是不说,日后难免会受这三人的埋怨,说他故弄玄虚,不够坦诚。 “其实也无大事,只是在下做了一份会典的序目,皇上召见也是为了这序目,问了一些与会典相关的事。” 顾诚玉走向自己的书案,一看桌上的实录,才想到这几日他又要忙碌起来。校勘实录没什么功劳,上头只会记住那些编撰的,所以,这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任阁和刘宗翰他们相视一眼,序目?难道这序目有何特别之处?任阁将手中的实录翻到前头看了看,一脸迷茫,这上头只是简单的序号,这能有什么不同之处? 迷茫的不止是任阁,就连刘宗翰和江克难也是一脸茫然。 “瑾瑜,你说的序目是什么序目?可就是这种?”任阁心中疑惑,自然要问的。 他来到顾诚玉的身边,将手中的实录扬了扬。 顾诚玉当然知道他们不明白,这是前世司空见惯的。但是对于这个朝代,还从未见过。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反正等皇上下令编撰会典时,大家自会知晓。 “倒不是,只是有些说不清,等过几日大家就能知晓了。”顾诚玉朝着三人歉意地笑了笑,就拿起了书案上的实录,开始进行校勘。 三人见顾诚玉不想多说,都撇了撇嘴,这顾诚玉竟然还卖起关子来了。得了皇上看重就是不一样,连说话都底气十足。只大家还忍不住好奇,不打算就此放过顾诚玉。 一贯沉默的江克难也开了口,“瑾瑜,不若将你这序目拿出来叫大家开开眼。咱们都是同僚,往日里相处也是融洽,你可莫要藏着掖着,咱们还能抢了你的功劳不成?” 江克难说的倒是实话,他也是想以示亲近之意。只可惜他平日里严肃惯了,这一番话说出来,在座的人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顾诚玉听了这话自然心中不舒服,这人也不知是不善言辞,还是有些眼红,说出的话里怎么有些酸溜溜的? 江克难一见大家的表情,就知道大家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就是有些好奇那序目,瑾瑜别多想。” 他连忙干巴巴地解释一句,脸上有些尴尬,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上眼药 顾诚玉仔细瞧了一眼江克难,看出他是真的有些眼红了,只是江克难不自知罢了! 不过,对方也无恶意。树大招风,别人会眼红也是正常的。不是说不招人嫉妒的人就是庸才吗?顾诚玉不由得心中这般安慰自己。 其实这话要是换做任阁和刘宗翰来说,倒也不会引得大家诧异。这两人常与他玩笑,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正常。 顾诚玉叹了口气,为了日后大家能够和平共处,他势必得出一点儿血了。 “倒不是在下敝帚自珍,而是那序目已经叫皇上拿去了。皇上吩咐了,说还要其他衙署校勘才成。” 顾诚玉也不想被孤立,尽量语气和缓,又站起身对三人拱了拱手。 这三个人中,属任阁的心思最莫测难辨,其余两人的心思不难猜。 令顾诚玉有些忌惮的也是任阁,他先前就听说任阁十分受张亥的赏识,是升任翰林院侍读的候选人之一。 “哎?瑾瑜啊!你这是妥妥的大功劳啊!看来皇上对你的序目十分看重。”刘宗翰一听,不免十分羡慕。 任阁心里五味陈杂,这些刚进翰林院的官员的确都有几分才干。顾诚玉更是个中翘楚,那闵峰也不是泛泛之辈。 且他们可不是那些庶吉士,等三年后散馆才会有出路。 虽然顾诚玉他们资历尚浅,可若是有了功绩,三年内就升官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样的例子前朝倒是有,只是本朝还未开过先河。 哪个进了翰林院,不是熬上几年才能升官儿? 任阁原本还以为有了张亥的举荐,升为侍读的机会大些。可他现在也不确定了,翰林院有才干,有背景的人多得是。像他们这样埋头苦干的,没有人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挪一下窝。 这么一想,他觉得顾诚玉好歹受皇上看重,他可不能和江克难似的,朝着人家酸言酸语。还是要交好此人的,日后说不定还有求上人家的时候。 “是啊!瑾瑜,说不得日后咱们还要靠你照拂呢!”任阁笑着拍了拍顾诚玉的肩膀,一脸很看好顾诚玉的表情。 任阁此人十分圆滑,说出的话往往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但又不过于奉承,让人听了生厌。且从来不过分放低姿态,让别人瞧他不起。 顾诚玉觉得与此人共事十分省心,而刘宗翰的功利心就强了些,所以,顾诚玉对任阁还是欣赏的。 “这可不敢当,在下也是刚进翰林院,应该反过来请大家多多照拂才是。”顾诚玉连忙谦虚道。 “再说,自进了翰林院后,大家对在下照顾良多,诸位的情义在下铭感于心。不知诸位今日可有空闲,在下想做东,请三位去聚香楼聚聚,也算感谢大家多日来的提点。” 自古以来,饭桌上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何况,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些人之前对聚香楼十分夸赞,他自然选自家的酒楼了。没得自己开酒楼,却还要去别家酒楼吃饭。 不过,他也不宜透露自己就是酒楼的东家,省得这三人更眼红。再说,这也有炫富的嫌疑。 “聚香楼?这也太破费了吧?”刘宗翰听得聚香楼双眼一亮,可随即又感觉像吃大户似的,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他们平日里也没照拂顾诚玉什么,顾诚玉头脑灵敏,什么事都是一点就通,更懂得举一反三,哪需要他们来提点? “是啊!这就太破费了,咱们受之有愧,还是算了吧?你若真心想请,那就随意找家酒楼就成。” 任阁也知道顾诚玉家里殷实,可顾诚玉年少,想必家中应该不会给太多月例银子使。若是一顿饭吃了人家几个月的月钱,那岂不是要让人家肉痛好久? 可不答应就是拂了人家的面子,因此,他打定主意,让顾诚玉少破费一些。既然决定交好,这些自然要顾及的。 “诸位放心吧!只是难得,这点银子还是使得起的。你们两位都有空闲,那江大人呢?也要一起去才好!”顾诚玉将目光转向江克难,对着他问道。 江克难有些不好意思,他刚才还说了不中听的话,也不知顾诚玉有没有生气。他看了眼顾诚玉,见顾诚玉只微笑着看他,心中也拿不定主意了。 顾诚玉只看着他没言语,他不能强迫人家去不是? “哎?江大人,大家一起去更热闹些,你可别推辞,瑾瑜可是诚心邀请呢!”刘宗翰也十分好那杯中之物,聚香楼还有两种外头酒楼喝不到的好酒,他可是馋了好久了,当然是人多喝起酒来才更有兴致。 顾诚玉见状,也跟着劝了两句。江克难见盛情难却,也就答应了。 后顾诚玉又说了还要请两位翰林院的官员一起,大家也都无意见。 “夏爱卿,你瞧瞧这是什么?”皇上一见夏清,就将那两本册子甩在了夏清面前,还冷冷看了他一眼。 夏清一进御书房,才行了礼,皇上也未叫起,就将两本册子朝他扔了过来。 他有些疑惑,怎么是两本册子?难道张亥将顾诚玉执笔的那本也给拿来了?他不由得心头火起,这张亥表面答应他,背地里却使了这等阴谋诡计? 夏清沉着脸,将掉在地上的两本册子捡起。其中一本十分熟悉,他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另外抄录的一本。还有一本比这本厚些,他就有些奇怪了,这与之前那本并不相同。 打开厚的那本看了一眼,他的目光一凝,大致地翻了两下,终于知晓闵峰露馅的原因。倒是没想到顾诚玉还做了两手准备,看来此人心思缜密,不可小觑。 是他太轻视顾诚玉了,可事已至此,他还要想法子弥补才是。看皇上这会儿的态度,怕是不能善了。 “这?皇上!微臣之前倒是见过这序目,没想到还有更详细的,那顾修撰为何不早些拿出来?若是提早拿出来,编撰会典一事,也能及早开始啊!”夏清故作疑惑地问道。 同时心中冷笑一声,反正他今儿讨不了好了,怎么也要给顾诚玉在皇上面前上上眼药。一个小小的从六品,也敢不将他放在眼里,和梁致瑞一样让人厌恶。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二章 边饷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你那好徒弟说是与顾诚玉共同探讨的序目。可是,朕问了他关于些律法相关的问题,他却答不上来。事实到底如何,相信你心中已有定论。夏爱卿啊!你那弟子品性可不行啊!” 皇上撇了夏清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 夏清连忙朝皇上磕头认错,“还请皇上恕罪!闵峰少不更事,初入官场,难免被影响了心性。还请皇上看在老臣的面上,宽恕于他。” 皇上没叫起,夏清自然是不敢起的。再说闵峰的事,还需要他转圜。 皇上见夏清服了软,也在心中感叹。夏清对闵峰倒是有几分真心,还能为了闵峰求情。 他看着跪在下首的夏清,见着他两鬓边已有了银丝,不由得想起夏清在他还是太子之时,就追随了他。 他登基之后,也算是勤勤恳恳。虽现在心大了,可到底也没和皇子们勾结。 “夏爱卿,你是老臣了,这么多年来也算为朕分忧不少。可你更应该懂得,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置。” 皇上纵使已经心软,可他决不容许有人藐视皇权。 虽然此事也没拿住什么把柄,但他是帝王,他说是欺君之罪,那就是欺君之罪,谁还敢有异议不成? 夏清一听,就知道还得花了大代价才成。若皇上真想治闵峰一个欺君之罪,都用不着等他过来,直接就下了旨意了。 夏清思索了一番,想起了前几日兵部尚书在朝上奏了一本。 说是守边的将士银饷已经拖了四月有余,朝廷若是还不发饷银,那些将士连粮食都要绝了。 皇上听了大发雷霆,质问户部为何不发饷银。可是户部说哪有饷银,一直在哭穷,皇上更是气得差点发了病。 户部没银子,这是朝中上下都知道的事。可要说一点也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说全部补上,先补上两个月,那还是够的。 但守边的将士饷银不是小数目,需要数百万两之巨。 户部作为朝廷的钱袋子,若是将银子都给了镇守边疆的将士,朝廷一旦出了什么事要银子,叫户部怎么拿得出来? 此时正值五月,大兴也是草长莺飞之季,都有吃有喝,发生战事的可能性很小。 因此,户部才一拖再拖,并不着急。 夏清想了想,他若是能为皇上解决此事,皇上不但能饶了闵峰,还能为此龙颜大悦。 不过,这事儿倒是有些难办。 首先,国库空虚是需要解决的;其次,户部尚书沈仕康与他关系不睦,他若是去找沈仕康,不用说,肯定要败兴而归。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看看朝中谁能开得了这个口。 若是能抓住沈仕康的把柄,此事自然能解决。可沈仕康此人老奸巨猾,他们同朝为官这么多年,还没谁能抓住沈仕康的把柄。 二皇子又品性纯良,看似庸碌无为,却也没什么把柄能让人抓住的。 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平日里捡着在皇上面前上上眼药就算了,在这儿可行不通。 一时间,夏清突然觉得,他有些无从下手了。 目前皇上最头疼的就是饷银,其他的都要靠边站。 夏清狠了狠心,就算绞尽脑汁,也要为皇上解决此事。再说,皇上近来对他越发冷淡,也是时候拿出些功绩来了。 想通了这些,夏清斟酌了一番,才道:“还请皇上开恩呐!是微臣教导无方,才让他做下此等错事,还请皇上给微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皇上深深看了夏清一眼,既然夏清已经俯首称臣,那就别怪他甩锅了。 正好他在为边饷一事发愁,户部虽然在哭穷,可那也是事实,因此他也没逼着户部出银子。 他不管夏清用什么法子,只要不去搜刮民脂民膏,想法子解决了边饷欠下的一个月银子。 只需补上一个月,余下的银钱给戍边的将士们送些粮食,他就不再追究闵峰的过错。 至于其他三个多月,只能再拖拖了。 皇上在御案前坐下,只觉得身心俱疲。他这几日夜不能寐,都是为了此事发愁。 边饷再这么拖下去,肯定会引发戍边士兵们的不满,此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如今国库空虚,你也晓得。户部拿不出银子,跑来和朕哭穷。那戍边的将士已是欠几个月的饷银了,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皇上看着夏清,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夏清没想到皇上竟然会直接提出此事,看来皇上也是心急如焚了。 “启禀皇上,依微臣看,还是得从户部想法子。户部也不是没银子,只沈尚书不肯拿出来。微臣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让户部拿出银子来,送往边疆,解决燃眉之急才是。” 皇上皱了皱眉,夏清也不是不知道户部没银子。 却还说让户部先拿出来应急,可若国库真空了,发生了什么大事,例如地方发大水,那岂不是只能干看着? “国库没银子,难道你不知晓?若是能让户部拿银子,那朕又何必忧心?” 在还没有想到充盈国库的法子时,国库剩下的那点银子决不能动,皇上不由得对夏清失望起来。 说来说去,也没有个稳妥的法子。 “皇上!国库不充盈那是因为朝廷无多少进项,微臣以为不如提高那些商贾的税收。那些商贾都富得流油,也得为朝廷尽一份绵薄之力才是。” 夏清对商贾的税收一事,早就颇有微词。商贾赚银钱容易,可朝廷收上来的税银却还不如田产的税收多。 提高田产的赋税是绝对不成的,原本百姓的赋税就在五成左右,不经历荒年,还能勉强度日。 所以到如今,田产税、人丁税和盐铁税成了本朝的主要税收。 而那些商贾却一个个脑满肥肠,他早就想在这些商贾的身上咬下一块肥肉下来了。 不过,想提高税收,难度也不小。那些大的商贾多半都有靠山,后头不知道站着哪位官员。 再说,提高税收要有由头,若是在原先的基础上提高,那自然是搞得那些商贾哀声哉道。所以,必须得巧立名目才成。 皇上闻言思索了一番,商贾自然有银子,可想从他们身上取银子,那就得有个名目。 之前不是没想过,可五年前,各种商税比原先已经提高了一成,若是再提高,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此事,你可有章程?”满朝官员都束手无策,他倒要看看夏清能说出什么好法子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三章 祸水东引 夏清要是能想出法子,那肯定早就提出来了,还能等到今日? 不过,他突然灵机一动,这不正是挖坑的好时机吗? “皇上!微臣是没什么好法子,可朝中官员肯定有能想出法子的。” 他准备将这锅又踢出去,他是个文臣,只要出主意就是,施行自有其他人去做。 皇上对夏清的推诿不禁恼火起来,朝中要是有官员能想出法子,他还用得着这般烦躁? 这夏清自己没能耐,可祸水东引的本事倒是不小。 “朕叫你想法子,你却想将这事儿推给他人?”皇上朝着夏清怒气冲冲地道。 哼!那闵峰还在外头跪着,夏清却还想推诿此事,这怎么不叫他生气? 如今边饷一事让他焦头烂额,内阁不想解决的办法,只会拿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他别苗头。 他倒是不晓得他养了这么多闲人,都是光伸手拿俸禄,却诸事不理的官员。 “朕瞧着你们每日都闲得很,不知内阁的官员都在干什么,朕养着你们难道都是吃闲饭的?” 夏清闻言浑身一颤,他倒是忘了如今的处境了,只是习惯地将麻烦事推出去。 他将身子伏地更低了,根本不敢抬头看皇上震怒的神情。 “请皇上息怒!微臣也是为了找到解决的法子,俗话说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人多自然法子也多。请皇上容微臣回去好好想想,等明儿下朝后给皇上答复。” 夏青打算回去好好琢磨一番,府里好歹还有几个幕僚商议,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总比现在被逼着给答复得要强吧! 皇上努力将心头涌上来的火气压了下去,其实他也知道朝野上下都不能解决的事,又怎么能靠一人解决呢? 他点了下点头,说道:“那就给你一日,等明儿下朝后,来给朕答复。” 夏清见皇上开了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皇上也没说要多少银子,这就看夏清的本事了。 国库不是不可以动,只要想到了法子,还愁国库出去的银子回不来? “皇上,那闵峰的事?”夏清说到这儿,小心地看了一眼皇上。 皇上冷然一笑,“怎么?你倒是对这徒弟爱护有加,可他欺瞒于朕,朕总要给他惩罚。不然,怎么堵住朝堂上的悠悠众口?就让他这么跪着吧!明儿开始在家中歇息几日,在翰林院的差事,找别人接手。” 皇上说完,对着外头喊了一声。德安听见喊声,连忙进了御书房。 “皇上!您有事吩咐奴才?”德安看了眼跪在御案前的夏清,心中想着,这师徒二人倒是有难同当啊! 还都跪着呢!距首辅进来已经有一个时辰了,难道一直跪到了现在? 皇上将刚才对闵峰的处置,告诉了德安,让他去和张亥知会一声。 夏清纵使心有不甘,也是无可奈何。闵峰什么时候来翰林院当值,那就要看他什么时候解决边饷的事了。 要不是因为夏清,皇上肯定要给闵峰好一顿教训,官降一级也很有可能。只是皇上想让夏清为他办事,自然就要放闵峰一码。 “你说的那人是谁?”停顿了半晌,皇上的声音突然响起。 夏清一愣,他还以为皇上不会问了。 他在犹豫,刚才的话已经让皇上十分不满了,那要是说了那人,皇上会不会以为他在伺机报复?对他的隔阂又深了一层,那可如何是好? 要说他没有私心,肯定不能够。不过,他也听到了传闻,说顾诚玉敛财的手段十分高明。 顾氏原先只是一家农户,却被顾诚玉带着发家致富了起来,可见是有几分能耐的。 “朕问你呢!那人是谁?朝中有谁能想到好法子?” 皇上心中隐隐有个猜想,夏清很有可能说出那人。两人相处了数十年,要说脾气秉性,都还算了解。 夏清睚眦必报,说不得就想要报复顾诚玉。他打算等夏清说出顾诚玉,就将他狠狠地训斥一番。 可随即,他又想到上次老二说起顾诚玉能挣银子的事儿。 皇上思索了一番,那顾诚玉说不定还真能有法子解决边饷一事。更甚至,或许还能解决国库空虚一事。 皇上这么一想,竟觉得十分可行。 “皇上!其实微臣要举荐的人,那就是顾诚玉。他的能耐皇上也是清楚的,又或许他有好法子呢?再说,听说他家还有一个香皂方子,每年的盈利可不少。” 夏清对顾诚玉手上的香皂方子盈利大也早有耳闻,他自然是眼热的 。只可惜,人家身后也有靠山,那就是顾诚玉的大师兄尹坤。 尹坤隶属督查院,虽然是正三品的官职,可督查院职权特殊,朝堂上下官员最忌惮的就是督查院,最害怕的莫过于大理寺。 督查院的职责是专属纠察、弹劾百官,是天子耳目风纪的衙门。 那些御史整日里都在找文武百官的错处,逮着一点,就像疯狗似的咬着不放。 朝廷官员一般不会去得罪他们,不然他能将你府上内院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给挖出来,好好参你一本。 所以,夏清早就打听清楚了,虽然眼热,却还是不敢动的。 若是顾诚玉知晓此事,一定会庆幸自己来了京城,就将香皂的盈利给了师兄一成,不然那些官员早就对香皂方子下手了。 皇上一听,冷笑一声。夏清到这会儿也不忘在顾诚玉身上踩上一脚,只可惜他身为帝王,怎好去夺臣子家中的营生,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吗? 再说香皂也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只有那些家中有余财的家眷会买。 买上一块都要用好久,赚的银子对于国库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他朝着夏清面上看去,怕是他自个儿动了心思吧? 皇上当然知道香皂,内务府曾经还采买过,确实好用。 只不过顾家算是耕读人家,不可能成为皇商,他也就没再上头费什么心思。 “顾氏香皂那点利润怕是你看上了吧?朕身为一国之君,若是夺了臣子的家计,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 皇上早就知道夏清爱好银钱,这是夏清的一大软肋,只要不是太过分,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软肋的臣子,他也不敢用,那些人通常都所图更多。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四章 疑心 夏清不愧是脸皮厚到了家,被皇上拆穿也没有脸红,只接着说道:“这当然是积少成多的,只一个顾氏香皂利润当然少,倘若再加上别家,凑凑还是够得上的。” 夏清见皇上的面上并无异色,就更放心大胆地说了出来。 按照他的意思,那就是找上几个商贾,寻了错处,狠狠地盘剥一番,先解决了边饷的问题再说。 只可惜之前不管他如何暗示,皇上都不接他这茬。皇上如今年事渐高,行事愈发仁慈,手段太过温和,竟有些优柔寡断起来。 皇上觑了夏清一眼,这是又旧事重提了。 天下的商贾数不胜数,家中堆金积玉的也不少。可他若是真这么做了,那些商贾必然人人自危,说不得就会引发不可估量的后果。 更何况这次解决了边饷的问题,可户部没有进项,国库依然不充盈。 下次还需要银钱,难道再去那些商贾身上掏?那大衍朝岂不是要乱了。 皇上认为此法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做。一旦开了先河,日后那些朝臣就会肆无忌惮起来。 “此事容后再议!朕就将此事交付与你,等明日你就得给朕答复。记住,不得私自加重赋税,商贾一事也暂不可行。你若违背,就休怪朕不留情面!” 皇上说到后头,语气凌厉了不少。那些地方的官员觉得庙堂甚远,若是私自加重赋税,欺上瞒下,他又如何得知? 夏清心中一凛,皇上说不能加重赋税,却又要他解决边饷问题,难道他还会造银子不成? 皇上这是在逼他啊!他没法子只能从户部下手,户部的银子不是不能动,可在动之前必须得想到能开源的法子。 否则,他就是说动户部给了银子,皇上怕是也不会同意。 夏清此时是一筹莫展,这次的事若是不办妥,皇上准保能借着由头狠狠地发落他。 “臣遵旨!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只是,这边饷已欠下四月有余,微臣就是想全部还上,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夏清紧皱眉头,一脸为难。全部还上,那绝无可能,沈仕康肯定是打死也不肯拿出来的。 若都还上,那国库还真就空了,估计半点也不剩。 才刚开年几个月,朝廷收的税银也不过才几百万两,估计也就刚好能填补上边饷的窟窿。 皇上闻言不禁想翻个白眼,他就知道夏清是个奸滑的,将才没问,他也就乐得不说。 瞧瞧,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朕也不是让你全补上,可你最起码得补上两个月的,再给边疆送些粮草过去。需要多少银子,你自去问户部。” 皇上还是留了余地的,夏清此人十分狡猾,他不逼上一逼,夏清就能给他做个甩手掌柜。 夏清知道皇上已经下了决心,他再多说也无益,只能无奈答应。 不过话还是不能说死,不然沈仕康那老匹夫死不同意,他还能杀了他不成? 那老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刺杀的,没得吃不到鱼却惹了一身腥。 “皇上,这事着实有些为难,微臣也不敢保证。只能是尽力而为,还请皇上开恩。” 皇上见他还想讨价还价,心中更是不快。也不耐烦听他诉苦,只挥了挥手。 “跪安吧!朕也乏了。” “臣遵旨!” 皇上揉了揉眉心,见夏清撑着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似是腿麻了,动作极其缓慢。小心地后退几步,转身去了御书房外。 夏清出了御书房,心中在不断地找寻解决的办法。 皇上不提户部拿出银子,却只管盯着他,纵然有要他低头和为难他的意思。 可这事儿也不是他一人就能解决的,解决边饷的事本来是户部的责任,如今却摊在了他的头上。 突然,他脚下一顿,心有所悟。他爱好银钱是众所周知的,朝中也有人为此参了他许多回。 说他纵容族人为祸地方,在地方上大肆敛财。皇上该不会是打上他夏氏的主意了吧?不然为何盯着他不放呢? 原本他还想寻个机会让户部出了这批银子,以此来讨好皇上一番。 如今他才明白过来,皇上一直拖着此事不解决,肯定是在另外打主意。 这么一想,夏清不禁冷汗涔涔,难道是皇上打算对他动手了? 户部这次肯定不打算出手,难怪一直在朝会上哭穷,皇上见状虽然震怒,可到底没逼着户部出银子。 夏清只觉得手脚冰凉,他平日里早就分析过,皇上需要朝中权势平衡,想削弱他的势力,必定要扶持官员或世家与他对抗。 但皇上也更需要他来牵制,再加上他与皇上多年的情分,所以一直容忍他到今日。日后虽然圣眷不如以往,可也不至于会舍弃了他。 可如今皇上竟然想从他手里掏银子,难道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平衡朝堂权势,不再需要他了? 不成,他得回去好好想想对策。夏清急匆匆地向宫门外走去,准备回去召集亲信,集思广益,揣摩一下皇上的用意。 不得不说,夏清和皇上的性格秉性很像,疑心病极重,一个神情或一句话都能让他们心中思虑万千。 闵峰见老师出了御书房,竟然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也不敢出声喊住老师,只得眼巴巴地望着,谁知老师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闵峰懵了,走了?那他要怎么办?皇上刚才派人说让他在家歇息几日,他心中十分慌乱,不知道老师和皇上到底怎么谈的,不由得为日后的前程担忧起来。 不过,经此一事,他也长了些记性。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日后他势必要谨慎做事,不能再像这次一样冒失了。 其实此事他也不是没责任,老师让他通读的书籍,他没有仔细阅读,最后在皇上面前露出了马脚,功亏一篑。 老师已经为了铺了路,他却辜负了老师的期望。他这会儿心中更是忐忑,就怕老师因此事对他失望透顶,不再理睬他了。 他不禁又想起了顾诚玉,看来以后对上顾诚玉,必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付才是。 张亥年纪毕竟不小了,跪了这么久,身子已经忍不住打起了摆子。这次的事真是得不偿失,如今就是后悔也晚矣!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五章 关心 一日的时光就在顾诚玉校勘实录中度过,他将手中的笔放下,抬头将目光透过窗子,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怕是要到散值的时辰了。 前头那张桌子上的任阁已经去了张大人处,交付之前领的差事。顾诚玉不由得又想起了今儿早上在御书房的遭遇。 也不知张大人现在对他的感官如何,若是个小肚鸡肠的,说不得日后还要在做差事时给他使绊子。 就在顾诚玉心中思量之际,任阁跨步进了屋子。 顾诚玉一见任阁手中还拿着之前校勘的圣训,就知道张亥还未回翰林院。难道张亥在皇上的御书房外一直跪到了现在? 他不禁拧了拧眉,跪得越久,说不定张亥心中的怨气更重,看来他日后还要小心应对张亥才是。 不过,他也不怕就是了。等皇上拿定主意,施行了密折之策,倘若张亥不识相,他就抓了张亥的把柄,狠狠地参他一回。 至于闵峰,就连张亥都没回来,闵峰更不用说了,肯定还在御书房外跪着呢! 他不由得心中有些暗爽,这闵峰也是个欠收拾的。若是皇上轻易饶了闵峰,那闵峰日后说不定更变本加厉。 “瑾瑜!还不走吗?到散值的时辰了!”任阁他们见顾诚玉还在望着手里的实录发呆,就忍不住提醒了声。 顾诚玉连忙回过神来,看向任阁他们,见他们都已经收拾好了,歉意地笑了笑,“原来到散值的时辰了,劳诸位等一下,在下马上就好!” 匆匆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顾诚玉这才和三人一起出了翰林院。 叶知秋是肯定要去的,因为他们同乘一辆马车,再说大家都是翰林院的官员,一起吃饭也不至于别扭。 上次他还说要请甘典籍,这次连带一同请了。他晌午的时候已经去过文华阁一次,甘典籍自然也是欣然同意。 甘典籍这人别看长相连普通都算不上,只是为人十分圆滑,与任阁的性子有些相似。叫上他,席间也能热闹些。 至于他会不会不自在,那就不是顾诚玉要担心的事了。若有这顾虑,甘典籍也不会答应,只会找了理由推脱。 刘宗翰与任阁家中家境虽然不富裕,可为官也有几年了,家中马车还是备了的。 就连家中窘迫的江克难也咬牙备了一辆,让族中的子侄给他赶马车,平日里做些琐碎的活计。 其实这样的现象在在大衍朝并不少,一般都是出生寒微的贫苦人家。 族中哪个有了出息,挑上那机灵的,给读书的或是当官的族中长辈跑跑腿,做些琐碎事。 被挑上带去伺候的也十分乐意,毕竟跟着有出息的长辈,日后铁定能沾光,谁也不是傻的。 而江克难挑来伺候他的就是他族中未出五服的侄儿,顾诚玉也是刚才听任阁提了一句。 之后就各自上了马车,向聚香楼而去。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知秋不就是差个赶车的吗?他还真对此事上了心。 等马车到了半路,叶知秋就开了口,“瑾瑜!皇上今儿召见你因为什么事啊?” 叶知秋今儿听得许多同僚说起这事儿,这会儿见到顾诚玉,连忙开口询问。 他和顾诚玉相识多年,两人之间这点随意还是有的。 上次皇上召见顾诚玉,叶知秋也知道。虽然心中十分羡慕,但也没嫉妒眼红。顾诚玉的本事,他自来都是佩服的,不说别的,起码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就让他敬佩不已。 “还是上次那序目一事......”顾诚玉将闵峰和夏清欲夺他功劳一事详细地说了,期间略过了密折。 不说密折一事皇上还没决定,就是决定了,他也是不能透露的。 叶知秋知道这些对他没好处,并且日后还会对自己起了猜疑,有所防备。 序目一事叶知秋也是知道的,顾诚玉有一次还给叶知秋看过。 “真没想到闵峰那样高傲的人,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不顾脸面之事。看来进了官场之后,人都会改变品行。” 叶知秋在听了顾诚玉的话后,也是感慨万千。 顾诚玉冷哼一声,不到紧要关头,怎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实品行?闵峰会这么做,固然有因为夏清的教唆,可他心底未必没有对夏清的提议动心。 接着,叶知秋想起了夏清此人,也是十分愤慨。他与顾诚玉是多年的同窗加好友,自然为顾诚玉鸣不平。再说,他身为读书人,对这样的事儿更是看不惯。 “那夏首辅着实可恶,堂堂一品大员,竟然如此不要脸面。不过,这次夏清没得逞,会不会让人给你使绊子?他在朝中党羽遍布,若是让人为难与你,那你岂不是多了许多麻烦?” 说到这里,叶知秋又有些担心起来。 顾诚玉闻言心中一暖,“这种事就是担心也无用,日后我更谨慎些就是。” “这种事儿可是防不胜防,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不过,这事儿也没什么好法子,你日后定要小心防范才是!” 叶知秋也知道夏清权势滔天,而顾诚玉和他一样根基尚浅,纵然有三位师兄,可顾诚玉也不可能一直欠人情不是? 顾诚玉见叶知秋真心在为他考虑,心里有些感动。 “好了,事儿还都没发生呢!咱们也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也许是咱们将人家想得太小肚鸡肠了呢?” 其实顾诚玉已经分析过了,从皇上让闵峰一直跪着,又迟迟不给处罚来看,必然是想一次来逼着夏清低头。 这件事的可操作性极大,皇上若是精明的话,肯定是要让夏清付出些代价的。此时不提,更待何时啊? 所以,夏清有可能正在焦头烂额呢!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找他麻烦了。 此时的顾诚玉还不知道,夏清早就在皇上面前给他上了眼药了,并且还想夺他家的香皂方子。 等日后顾诚玉知道此事后,不由得破口大骂,这就是个无耻之徒。 “瑾瑜!刚才任大人说江大人的随从是他家族中子侄?”叶知秋刚才也只是隐约听到一点,心中不由得起了心思。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六章 长公主府的帖子 他们叶氏族中都是贫苦人家,他来京城读书,族中还凑了些银两给他算作盘缠。对此,他心中不是不感激的。 若是能从族中挑选晚辈来为他做些琐事,也省得他任何事都亲力亲为。他如今不说什么大富大贵,可顿顿管饱,给些月钱还是给得起的。 顾诚玉了然地一笑,这法子倒是不错。叶知秋身边无人照顾他,有些事他不方便亲自去做,再说如今大小也算是个官了,没有随从办事有些说不过去。 “这法子也不是不可,对你们族里也是有好处的。只是咱们如今都在京城,族中就是想将人送过来,怕也是不容易的。” 叶知秋沉吟了一番,“咱们不是有省亲假吗?我可是等着呢!原本不想回去的,看来我还是要回去一趟。” 因为叶知秋已经将叶母她们带回了京,所以他无所谓回不回去。可他想到了远在靖原府的大姐,觉得还是回去看看得好。 “那我若是先回,就替你把人带来吧!你回去修书一封,给族中说明此事。” 夜凉如水,月色倾洒在大地,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衣。马车在青石板上奔跑,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 这是一条胡同,与外头热闹的街道不同,这里十分寂静。 “大人!快要到府上了!”茗墨赶着马车,头也不回地道。 “嗯!”顾诚玉轻轻应了一声,揉了揉眉心,今晚大家兴致高昂,不免就多喝了几杯。他倒不是酒量不行,而是被身上一身酒气给熏的。 马车驶到了顾府角门前,守门的门房听到马车的声音,开门一看,见真是自家的马车。连忙将门打开,将马车让了进来。 外院的陈管事见自家主子来了,就拿上今日送来府上的帖子,跟着去了内院。 顾诚玉闻了闻身上的酒气,打算先洗个澡好好休息一番。今儿的事不少,他还得静下心来分析一下,皇上对密折之事到底怎么安排。 “大人!今儿府上收到不少帖子,其中有一封是长公主府送来的。”陈管事见顾诚玉正要进屋歇息,连忙叫住了他。 “哦?长公主府?”顾诚玉有些迷糊了,他和长公主府上并无来往,为何长公主府会给他下帖子? 顾诚玉狐疑地接过帖子,打开一看。确实是长公主府上的,上头还有长公主的私章印记。再看内容,竟是举办什么赏花会。 长公主毕竟是京城中贵妇的典范,夫婿又是秦国公,自然府上每年举办的大大小小的宴会不少。其中一年一次的文会更是吸引了不少世家中的少男少女,更有年轻的官员参加。 说白了,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不过,这都是大家巧立名目聚在一起玩乐罢了!当真谈论起婚事,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就算想相对眼了,那也要双方长辈都同意,才能上门提亲。 任何不以提亲为目的的行为,都是在耍流氓。 不过,顾诚玉对这样的宴席没什么兴趣,不知为何帖子竟然会发来他的府上。他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之前他在京城还算有些名气,又年少,人家才送来的吧? 他有些矛盾,若是不去,不知道会不会得罪长公主?看了下日期,是在第九日。他算了算,竟然还是自己沐休的日子,倒真是巧了。 不过,那时候他说不定得了准信,可以回乡探亲了。所以现在烦恼这些也没用,他将帖子拿在手里,准备转身去屋里了。 “大人!那这些帖子,小的就将它们收起来了。” 陈管事照例问了一声,每日府上总有帖子,少则三五张,多则十几张。多是大人昔日的同窗,还有那些仰慕大人文采的书生,想请大人去参加什么诗会。 顾诚玉点了点头,那些帖子他通常是不回的,全都束之高阁。毕竟帖子太多了,他若是一一回复,那不得占用他不少时间?再说,不想与之交往的人,不回帖子那是惯例。 那些人在背后说他做官了,就忘了昔日的同窗,或是性子高傲对他们不屑一顾,那就随他们去说。本来就是没交集的人,犯不着为了怕别人背后非议,而委屈了自己。 顾诚玉打发了陈管事,就进了屋里,吩咐立春给他准备洗澡水。 茗墨将马车停好,就来了顾诚玉屋里,汇报今日顾诚玉去应卯前交代的事。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让茗砚带了几个好手,去河川府寻了个地方将季姑娘看管起来了。”茗墨一进屋子,看着立春给顾诚玉拿了衣裳出去后,才对顾诚玉禀报此事。 “嗯!记得让那几个人好好看住她,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了,就找个离京城远些的地方,将她嫁了。” 看在是侄女的份上,顾诚玉也会为她准备一份嫁妆。日后,基本就不会往来了。不管季芙蕖是何目的,将人远远送走,他就不打算再计较之前的事。 “是!大人,今儿去应南府的人传信过来了。”茗墨看着顾诚玉走进内室,就在内室的门口站定。 他家公子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他见着立春要过来,就挥了挥手,让立春出去在屋外等候。 立春一看,就知道茗墨有事和大人商谈。因此,只望了里间一眼,听见了里头的水声,就转身向外走去。 “哦?将情况与我说说。”顾诚玉一听这话,不由得来了兴趣。 茗墨凝视着立春的背影一会儿,听到顾诚玉的问话,才转过头来,恭敬地回答。 “那老爷确是您家的二伯顾长柏一家,二老太爷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前几年和人出去走商,被山贼劫财,因抵死不从,就被杀害了。留下了长子顾万芳、次女顾倩,和一个小儿子顾万柯。” “顾倩之前还有个大孙女,五岁时被拍花子的拍走了,这些情况都属实。二儿子生了一子二女,如今都在应南府,以种田为生。” 茗墨歇了口气,将情况和顾诚玉都说了。 “前段时日,二老太爷却突然带着长子留下的孩子,还有二老太太一起来了京城。”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七章 应南府的消息 顾诚玉听到这里,感觉之前的生活十分平静,这么听着确实没什么疑点。照这样看来,若有哪里不对的,应该是他们为何来京城了,这件事至关重要。 “将他们来京城的事详细说说。”顾诚玉将身子泡在热水中,只觉得十分惬意。 他的头发长,他通常都是用自制的香皂洗头,洗过头后又会换一回水。 洗澡的木桶也是特制的,下面有一个木塞,洗完澡不用抬水,省去了许多麻烦。 “这其中有些奇怪之处,他们来京城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却目的不明。若当真只为了来找大孙女的,小的觉得不太可能。他们家家境并不好,那上船的银子都不知出不出得起。可他们竟然坐船来了京城,还有余钱住客栈。” 顾诚玉在心中思虑了一番,虽说家穷,也不能就说连坐船的银子也没了,也许是这些年攒下来的。 不过,从应南府到京城,比靖原府到京城还要远些,一个人最起码要十两银子左右。 孩童也和大人一样算,七八岁的就收个六七两,照这么算下来,顾长柏他们坐船,那就得花费上三四十两。 一个家境贫寒的农户,能有这么多积蓄?就算有,也不见得会舍得拿出来坐船。 再说,出来找被卖出去的孙女,那也用不着拖家带口地来京城,小娃儿带了来能做什么?只会是拖累。 且还带着二伯娘一起来,那就更匪夷所思了。 “这就不说了,他们来之前,家中正好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二老太爷长子的小儿子,据说是得了急症,只一夜功夫就去了。连夜就给草草地埋了,就连乡邻都十分讶异,他们前儿还见过这个小娃在村里玩耍呢!” 顾诚玉听了茗墨这么说,觉得十分可疑。到底是什么急症,竟然这么快就去了? “接着说!”顾诚玉将这一疑点暂且放下,打算待会儿再好好分析。 “应南府的知府大人抓住了拍花子的事也是真的,刚好就在小娃得急症的那日。二老太爷在小娃得急症去了的隔日,就带着家人千里迢迢来京城寻亲来了。” “我之前让人跟着我那二伯,可有见着他们去见什么特别的人?” 顾诚玉听到这里,觉得其中的可疑之处有好几处。 “回大人!目前还没有!”茗墨恭敬地答了。 顾诚玉觉得水有些冷了,只得从水中出来。他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一边想着这件事的诡异之处。 “那孩童的尸身,乡邻可有人见过?”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孩童,一般人家若是小儿夭折,那必然伤心到极致。不说将尸身留多久,可也没有连夜掩埋的道理。 当然,除非是得了传染之症,这才将人急着掩埋。 “飞鸽传书中没写得这么详细,只说邻里都不知此事。” 茗墨见顾诚玉身穿白色里衣,肩上披了件外袍,连忙上前接过布巾,给顾诚玉擦起了头发。 “这么说来,很有可能都没见过。” 顾诚玉这么分析着,同时心里将这些疑点先串联起来。 他要做好下一步部署,在应南府的人还等着他的指示。 第一,那小娃死得有蹊跷,说是得了急症,还大半夜就给掩埋了,邻里都没看见。 既然邻里知道后都很讶异,那就说明在前一天夜里,根本没听到二伯家有什么声响,比如哭声。家里小娃去了,不可能不伤心吧? 第二,那知府抓住拍花子的时间十分凑巧,和小娃去世是同一日,这样的巧合,不能不让人产生联想。 第三,顾长柏来京城找孙女,为何还要带着孙女和二伯娘?将这两人托付给二儿子照顾岂不是更好? 以上疑点若是串联起来,那就能搞清楚这其中的隐情了。 打发了茗墨回去休息,他躺在床上讲这件事反复想了想。 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就是顾长柏背后有人,那人做事还算谨慎,一环扣一环。 从抓住拍花子开始,这就是一个局,最终的目的就是让顾长柏他们有正当的理由来京城。 那来京城做什么?那自然是为了他了。顾氏一族中,在朝堂做官的就只有他。 其他族人连个商贾都不是,根本没有算计的必要。 不是他自以为是,既然顾长柏已经找上门来了,那目标是显而易见的。 顾诚玉想到这儿突然坐起,那小儿会不会是被顾长柏背后的人给绑了去?为的是威胁顾长柏他们,让他们听话些。 不然不能解释顾长柏他们来了京城,却还是如此潦倒贫困。 那些人为了让顾长柏接近他,也没有给顾长柏银钱,怕是打着住进他府里的主意呢! 因为顾长柏第一次找上门来,就说要住在他府上。 顾诚玉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要从那拍花子的事上查清楚。 毕竟时间上也太巧了些,拍花子的踪迹说不定就能查出点什么。 他起身披上衣裳,去了内书房。准备磨墨,将吩咐写在纸上,明日再叫茗墨飞鸽传书过去。 与顾诚玉一样还未入睡的,就是当朝的首辅夏清。 他从宫里一回来,就立刻召集了府中的幕僚和一些他信得过的官员,在书房内商议此事。只是半日过去了,这会儿已经到了酉正二刻,这些人竟然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大人!在下以为,皇上并非您想的那个意思!”幕僚张贤盛想了许久,才向夏清说道。 看到夏清转过身来望向他,他又接着说道:“大人!目前朝堂之上还未有能与您抗衡之人,皇上还需要您帮着稳固朝廷,暂时可能没有让人取代您的想法。” 如今夏大人在朝中权势滔天,皇上没有万全之策,绝不可能动夏大人,这是他们之前就已经分析过的。 夏清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他考虑了半日,觉得应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皇上就算想动他,那也不是现在。 “是啊!大人,下官以为张先生说得有理,您也不必太过担心。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解决边饷的问题。”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八章 毛骨悚然 说这话的是太常寺卿兼中极殿大学士李维,他是夏清较为信任的党羽之一,因此也被夏清叫过来商讨此事。 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人,一个是通政司左通政尤少锋,还有一个是户部郎中纪彦,其中李维和尤少锋最得夏清看中。 纪彦也是夏清的党羽之一,却没想到这次这么重要的事也能让他参与,不由得心中激荡。 能得夏首辅看重,看来离他平步青云也不远了。 夏清对边饷一事如此重视,将纪彦叫来是因为他是户部的郎中。此事还需要户部来掏银子,所以才叫了他过来商讨。 “大人!皇上给您的时日太短,解决边饷一事刻不容缓,咱们还得赶紧想对策,先度过此次难关,再谋其他。” 尤少锋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紧接着在李维后头称了两句。 他斜了一眼李维,心中有些不忿。他和李维都是首辅最信任的官员之一,若是有些拿不准的事,都会让他们一起来协商。 他自持比首辅派系中别的官员与首辅更亲近,心中一直存了些优越感。 可这个李维自两年前被首辅收归羽翼之下后,就常常和他别苗头。 偏首辅却对此人十分看重,一些大事都会让他加入讨论。 此人的心机十分深沉,是个笑面虎,惯会笑里藏刀,动不动就在首辅大人面前给他上眼药。 他在此人手上吃了两次亏,如今可不敢小看此人。 夏清听了尤少锋的话,不由面色更为阴沉。他难道不知道现在重要的是解决边饷? 让他们过来,就是想让他们商讨,给他拿出个法子来,谁耐烦听他们的废话? “本官当然知晓现在当务之急要做什么,难道还要你们来告诉我?叫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出谋划策,这都已经过了大半日,却还没有解决之法。” 夏清又气又急,忽地从椅子上站起,在屋里来回踱步起来。 “等天一亮就要早朝,不管怎么说,今晚一定要想出对策来。” 众人见首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还斥责了他们一番,也都纷纷不敢多言。 夏清一看他们像鹌鹑似的,心中更是气急,他一甩袍袖,冷哼一声,都是没用的废物。 “纪彦,你身为户部郎中,这本来就是你们户部的差事,如今本官算是替你们扛了,你得想法子,让户部拿出银子来将边饷还上。” 夏清见无人言语,索性开始点名。平日里想要好处,就都纷纷靠上来。 如今他有了难处,这些人却一个个都往后缩,这怎能叫他不大动肝火? 纪彦闻声,浑身就是一颤,他是夏清派系里头最不得看重的,好处没那些人得的多,一有事却让他顶在前头。 他原本还以为首府要重用他了,满心欢喜地来到了夏府。 可这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还不是因为他是户部的官员? 他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满脸苦涩,恭敬地回道:“大人,下官只是个户部郎中,可管不了户部的银库啊!尚书大人不同意,下官也是有心无力!” 户部郎中只是正五品,他可没这个能耐让尚书大人给边疆拨银。 尤少锋和李维也是心有戚戚焉,他们顾不得同情纪彦了,思绪飞速翻转,想着等会儿点到自己时,能想出好的对策来。 这时,在一旁的幕僚何忠宽却开了口,“大人!将才在下仔细思量过,皇上将此事交给大人来办,说不得还真有些别的心思在里头。” 夏清闻言,连忙急切地说道:“何先生,快将你所想的细细道来。” 纪彦一听这话,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眼何忠宽,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要是再说下去,大人肯定要大发雷霆,何忠宽算是救他于水火了。 “大人,您想啊!皇上也不提让户部发银子,只说让您想办法。且又不能加重赋税,也不能动那些商贾,那不是让您自掏腰包吗?” 夏清听了顿时心中一凉,难道皇上是看上他的家财了? 可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他虽然平日里也收了那些官员不少的好处,可是他这点子银钱又怎能和边饷的银子相比? 那差了十万八千里呢!他府上满打满算最多也只有几十万两,与欠下的边饷百万两怎能相比? 一旁的幕僚张贤盛就有些不服了,一个官员再贪又能贪多少银子?这里是京畿重地,可不是那些地方。 地方上天高皇帝远,你贪了皇上可不一定会知道。 可在京城,那些御史整日盯着你,你敢收受贿赂,乱了风纪,他们就敢参你一本。 再说,首辅大人也不是没人参过他,只是皇上顾念旧情,或对大人有所忌惮,才没有彻查此事。 就这样,大人之后还是收敛了些,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一家府上的银子肯定是填不上边饷窟窿的,此人说出这话,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 大人平日里对何忠宽就十分敬重,何忠宽也确实为大人解决了不少事。 此人心计颇深,还很会做人,因此大人对他总是礼让三分。 就连自己也对此人十分忌惮,只是心中难免不服,同是幕僚,地位和待遇不同,难免让人心中不忿。 “大人,在下觉得此事不太可能,您府上那点银子是远远不够的......” 夏清虽然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是幕僚何忠宽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打断了张贤盛的话,示意何忠宽继续说。 可他突然灵光一闪,或许皇上还真就别有用心了。不过目的却不在他身上,而是他的族里。 而这几年族中给他的好处也不少,说不定皇上早就盯着他族人得来的不义之财了。 之前有官员在朝会上参过他一本,说是他纵容族人在地方大肆敛财。那时皇上都是含糊待过,之后有奏折参他,皇上也是留中不发。 他还以为皇上顾念旧情,再加上之前他圣眷正浓,因此还在心中暗暗得意过。 原来皇上是在这里等着他呢!他只觉得毛骨悚然,皇上的心思隐藏得可真深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九章 找替罪羊 他族人以为有他撑腰,不说变本加厉,可也算是明目张胆了。最后还是被他敲打了几次,说莫要太难看,这才收敛了些。 而皇上只是静观其变,并不发作。等到了时候,估摸着他们有了不少银子,就让他们交出来。 正好充盈了国库,再狠狠地发落了族人,这正是一举两得。既得了名声,也得了实惠。 夏清不由得浑身发冷,他忘了皇上年轻时的狠辣手段了。 近几年皇上年事渐高,处事温和,他就渐渐忘了皇上的心计和心狠。 但从万雪年和宋书菁一案中,就可窥见一斑。 “大人!还记得之前有官员参了您,说您的族人搜刮民脂民膏的事吗?”何忠宽看了眼沉思的夏清,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他没有理睬张贤盛的话,这就是一个蠢货,他不屑与之计较。 之前他瞧着此人还算有些心计,着实提防了一段时日。可后来经了几事,他也看出来了。 这人就是表面看着精明,其实十足的蠢货一个。 他自认比起这样的人来,手段还是要高明不少的,所以张贤盛不足为虑。 夏清面色铁青,一听何先生的意思,就知道他们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何先生!你是想说,皇上看上了本官族中的钱财了?”夏清背着手,转过身,看向何忠宽。 夏清的话让李维他们都大吃一惊,纷纷看向何忠宽,神色之间都似有所悟。 在座的都不是蠢人,当然明白这两人话中的意思,不由得都打了个冷颤。 原来皇上这么早就已经在做打算了,不可否认,皇上年轻的时候,的确谋略不凡,不然也不会坐上皇位。纵使有先皇的遗诏,且还是太子,可皇上的那些兄弟又是有哪个是好像与的? “的确!在下正是这个意思!”何忠宽点了点头,他看出夏清他们已经明白了,都不是愚笨之人,一点就通。 “那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抄家?”夏清不由得又将心提了起来,族人的所作所为与他撇不开关系,尤其是其中还有他的纵容。 若是皇上想追究此事,他也要受到牵连,说不定还要丢了乌纱帽。 “大人!依在下猜想,皇上若是想抄家,趁机发落您,也不会等到今日了。照目前看来,皇上怕是在给您一次机会,想让您亲自将这些银钱奉上。” 何忠宽思量了一番,觉得皇上的用意应该还在银子上。至于对付首辅,皇上目前应该还没有这般想法。 换句话说,皇上留着夏首辅还有用处。 何忠宽想通了皇上的打算,也没有将它说出来。只是施施然地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无视夏清询问的目光。 夏清见状,不由得脸色一沉。这个何忠宽却有几分本事,好几次都为他出谋划策,让他得了不少好处。 此人能说会道,他还是有些欣赏的。只是何忠宽有一个缺点,就是喜欢装什么高人风范,每当事情说到紧要关头时,就喜欢拿乔,让他心生不喜。 不过,有本事的人通常都有些脾气和与众不同的爱好,他也不好与此人斤斤计较。 夏清清咳了一声,李维向来闻弦音知雅意。见何忠宽正在慢悠悠地饮茶,也不由得眼角一抽。 此人还真是会装腔作势,没看见首辅大人的脸色奇差吗?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还在装什么? “不知何先生可有想到什么对策?难道让大人真的将银钱奉上?”李维出声询问,问出了大家心中所想,也得了夏清赞赏的一眼。 “不错!倒不是本官舍不得那银钱!而是这事儿不太可行,要交出银子,那就要交出本官的族人。可若族人被官府处置,那必然要连累本官,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到了此时,夏清也不必隐瞒。毕竟他族人敛财是众所周知的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可若将银子交上去,却对他十分不利,这不是又将把柄送到了皇上手里吗?倘若皇上真的趁机发落他,他又来不及准备,那岂不是自己将自己作死了? 就算皇上留着他还有用,可难保不会又对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光是边饷的事,就已经让他疲于应付。 再说,将族人搜刮的银钱都交上去,那也离军饷差着远呢! 夏清此时心中也生出了悔意,同时又对顾诚玉更恨上了几分。若不是因为顾诚玉,他又何须如此被动,想到这儿,也不由得怨闵峰不争气。 “来人!去将平云请来。”夏清他们刚才已经将皇上的意思揣摩明白,现在只需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事儿也算是因闵峰而起,这会儿叫他过来,正好能听听他们怎么商讨解决。这个弟子还是太嫩,是时候让他经些事儿了。 顾诚玉虽然年少,可他看出此人的城府一点也不比他们这些经年的老臣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人!您若是当真要将族里的银子交出,那在下倒还真有个办法。”何忠宽沉思了一瞬,朝着夏清胸有成竹地道。 “还请何先生解惑!”夏清耐住性子,朝着何忠宽拱了拱手。 这动作足见夏清的诚意了,何忠宽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连忙正色道:“大人!您还不如大义灭亲,在族中找个敛财最猖狂的,让他做了全族的替罪羊。这样既能保住您族中的其他人,还能给皇上交了差事。最重要的一点......” 何忠宽微微一笑,接着道:“还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让外人瞧瞧,您不会包庇族人,任其为非作歹!这不是一举多得吗?” 闵峰怀着忐忑的心情,前往外院书房。吃夜饭前,他师兄刚刚从府里回去,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看来老师还是不信他,商讨重要的事,也没叫上他。 虽然他知道自己资历浅,手段太过稚嫩,可是天生就做事老练的人能有几人?还不是历练出来的吗? 他在屋里坐立不安,心中有些惶恐,就怕老师因为这件事,对他心生不喜。 这会儿老师让人来喊他,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这说明老师还没有放弃他。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章 幕僚何忠宽 “老师!”闵峰进了外书房,看着站在窗边的夏清,连忙上前喊道。 夏清转身看着闵峰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斥责的话,只点了在座的几人让顾诚玉见礼。 待见礼之后,闵峰在夏清的示意下,坐在了屋子的一角。 这些人不是在朝的官员,就是连老师都有十分器重的幕僚,他在这些人面前连插嘴的余地也没有。 夏清听了此言,却有些犹豫。终究是他的族人,他又如何舍得? 再说,边饷所需银两之巨,就算将搜刮的银子都交上来,怕也是不够的。 若是拿出的多了,那天下人肯定要为之震怒,对他的名声实在有碍。 皇上也会为了堵住天下之口而责罚他,以示公允。夏清皱起了眉头,他已经进入了两难。 “这?着实难办啊!” 闵峰在一旁听着更为忐忑,他还不知道因为这件事,老师竟然为此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大人!其实是您着相了,皇上可不是让您将边饷全部补上。您若是凑不上,皇上也不会真的为难您,剩下的自有户部来抵。毕竟,这本来就是户部的事,您一个人怎么可能充盈得了国库?” 何忠宽知道夏清的顾虑,因此将此事剖析清楚。以免夏清优柔寡断,对族人下不了手,误失了良机。 夏清一听,才恍然大悟。是啊!不是还有户部吗? 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差事,他转头看向了纪彦。那眼神中的算计,让纪彦不由得心中一凉。 李维他们将惊异的目光看向何忠宽,此人的谋略着实厉害。 难怪就连首辅大人也这般器重他,对他礼遇有加。 若是他们府中也有这般足智多谋的幕僚,还何愁官场上的交锋? “就算本官想大义灭亲,可是本官的族人远在应南府,鞭长莫及啊!” 夏清觉得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可是这件事实施起来难度也不小。 皇上给他的期限是明日,应南府离京城甚远,他来不及部署。 “大人!若是您已经下定决心,此事倒也不难办。”李维此时也想到了办法,连忙对夏清说道。 可不能让一个幕僚专美于前,显得他们这些官员极其没用。 何忠宽被李维插了话,脸上也并无不悦,只端起茶碗又喝起茶来。 “哦?你倒是说说!”夏清挑了挑眉,李维的脑子也十分活泛,能这么说,那肯定是想到了好法子。 “大人!你这会儿就执笔,写一封书信,让人日夜兼程送去应南府。您的人去了应南府,将事情都安置好,再将那人扭送官府。京城离应南府这般遥远,等应南府的消息传回京城,也需要好多时日。到时候,一切已成定局,您也不必太过担心。” 李维侃侃而谈,将夏清这会儿要做的事叙述一番,算是在夏清面讨个好。 其实事情进展到这里,后头的事就是李维不说,夏清也能想到。 只是李维这人惯会逢迎拍马,也善于抓住时机,夏清这会儿已经算是解决了大事,心神稍定。听了他的话,自然心中畅快。 这番话让一旁的尤少锋暗地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被这李维抢了先机,他不由得心中暗恨。 夏清不禁点了点头,虽然此次族中吃了亏,还要牺牲一个族人。 可是夏氏只要有他在,日后还怕少了这些好处? 如今还是替他解决了眼前的难关再说,以后他再多补偿些就是了。 夏清一旦决定了,就将先前不忍和犹豫抛开,打算今晚就将此事先布置起来。 “大人!在下还有一个提议!”就在夏清准备叫众人回去的时候,何忠宽突然又出声道。 李维已经站起身准备告辞,剩下的事他们就插不上手了。再说,此事夜已经深了,马上就要宵禁,他们得早些回去。 “何先生请说!”夏清也有些疑惑,做了个手势,示意何忠宽开口。 “大人!您说皇上让您再早朝过后,才让您去御书房给答复。在下以为,此事不妥。” 何忠宽眼神清亮,在夏清这样的一品官面前,也丝毫不觉得低人一等。 夏清倒真讶异了,“这有何不妥?” 就连李维他们也停下脚步,想看看这个何忠宽又想卖什么关子。 “大人!您觉得关于此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还是越少越好?” 夏清闻言脸色有些尴尬,他堂堂一品首辅约束不了族人,去向皇上请罪,当然不能让人知道。 不然,岂不是丢了他的脸面?那些官员可不是傻子,肯定会知道他是被皇上逼迫着,将到手的银子交了出来。 尤少锋率先忍不住了,“那自然不能到处去宣扬了!” 这样的事极其丢脸面,首辅大人当然要藏着掖着的。不然,岂不是让满朝的文武百官看了笑话? 这次夏清倒没有呵斥尤少锋,很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大人!在下以为,此事大人不但要让人知道,还要大张旗鼓地去办!最好在朝会上就提出此事。” 夏清面色不由沉了下来,这是将他夏某人的脸面丢到地上踩呐! 他当然不会自讨苦吃,让那些文武百官笑话他。 何忠宽一看夏清的脸色,就知道夏清生了气,他连忙道:“大人!皇上这次让您吃了大亏,您当然要防患于未然,谁知道皇上以后还会不会拿此事作伐子?还是将这事儿一次解决为妙!” 夏清细细一想,是啊!其实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他不在朝会上说,那些人就会不知道了?他可不会这么天真。 再说,皇上让他朝会后去禀明,肯定还存着日后将此事再拿出来狠狠敲他一笔的想法。 他倒不如依着何先生的主意,在朝会上将此事彻底了结。顺便在皇上面前哭哭穷,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可千万别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再说,他大义灭亲总得让天下人知道吧?不然,他怎么能得了那好名声? “还是先生神思敏捷,本官佩服!” 他夏清自诩心计手段都不缺,可是此人竟然精于算计至此,他这次是真的服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一章 感激涕零 “大人谬赞了!能为大人分忧解劳,是在下的荣幸!当初在下走投无路时,若不是大人收留,恐怕现在还在外头颠沛流离呢!” 看出夏清是真心敬重他的,何忠宽也是感动万分。还说起了往事,言语中对夏清的收留十分感激。 等人都走后,闵峰却留了下来。夏清知道他有话要说,因此也就将他留在了书房。 夏清回到书案后,打算先将这事儿布置下去。他的速度得快些,皇上这几日为了边饷一事,已经焦头烂额,耐性早就已经被磨光了。 他若是不动作快些,惹了皇上不快,说不得这点面子也不给他留了。 夏清深吸一口气,皇上没看上商贾的家财和顾诚玉的肥皂方子,没想到竟然盯上了他。 而他还不自知,若不是何先生提醒,他一时还真就没想到。 终究是老了,安逸的日子过久了。高处不胜寒,朝中上下能让他出手对付的官员没有几个。 他不免就有些松懈,这么些年的养尊处优,让他失去了警惕心。 闵峰见夏清时而沉思,时而在纸上笔走龙蛇,就知道老师在给这件事善后。他也不敢出声,只得耐心地等着。 过了半晌,夏清才搁下笔,将手中的书信拿起看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吹干了纸上的墨迹,将它装在信封里,封上火漆。喊了一名护卫,让他连夜将信送往应南府。 处理完此事,夏清的神情有些疲惫,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精神十分不济。 闵峰见老师忙完,才双腿一软,跪倒在夏清面前。 “老师,这次的事是学生无用,连累老师为学生善后。”夏清心中虽有自责,却也有些埋怨。 这件事是老师让他做下的,不然皇上也不会责罚他。 明儿翰林院肯定都知晓此事了,他的颜面也丢尽了。顾诚玉哪可能会为他隐瞒?必定是闹得满城风雨。 闵峰并不知道,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顾诚玉并未在翰林院提及此事,而张亥自己也参与其中,那就更不可能提及了。 传出去那是肯定的,还是那句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那都是几日后的事了。 再说,那些人因为顾忌夏清,就算心中知晓,也不可能在闵峰面前谈论此事,那不是打夏首辅的脸吗? 夏清看着眼前跪着的弟子,见他神色恭敬,面上还带着愧疚之色,不由得也有些心软! “你啊!为师之前的交代你都当了耳旁风,这一次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只可惜,好好的一次功劳,如今却变成了过错,还险些犯了欺君之罪。” 夏清见闵峰的面色白了几分,又道:“这次的事是给你一个教训,日后一定要勤勉做事。不要做了官,就丢了往日的勤奋。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赋,以后少沾些,都是些虚名,官场上根本用不着,也就是锦上添花罢了!起来吧!” 对于这个弟子,夏清着实花了几分心思,也是真心为他打算。 闵峰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师是原谅他了。他小心翼翼地站起,问起了边饷一事。 夏清也不瞒他,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惹得闵峰更为愧疚,老师为了替他弥补过错,竟然连族人都要舍弃了。 他心中感激涕零,老师对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他原本只是一介穷书生,若不是投靠了老师,也没有如今的好日子。 “学生日后一定谨言慎行,比之前更勤勉做事,力求不丢了老师的脸面。” 夏清见他真心悔过,对他比往日更为尊敬,也十分欣慰。 “老师,那位何先生好生厉害,谋略恐怕也就比您略逊一筹了。” 闵峰忽然想起了何忠宽,觉得此人心计深沉,仿佛这些麻烦事到他的手里,就迎刃而解了。 夏清听见闵峰对此人的评价很高,却又将他放在了何忠宽前头,不由得有些得意。 虽然觉得闵峰有拍马屁之嫌,可好听话谁不喜欢听? “此人的谋略的确了得,也给为师出谋划策了好几回,每次都能在为师与他人博弈时占尽上风,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夏清边说边点头,可见他对何忠宽也是十分赞赏的。 “为师是在两年前机缘巧合救下他的,那时他还在一位商贾底下做事。只那商贾犯了事,他差点牵连进去。最后那商贾与为师的族人还有些牵扯,为师发现此人心思剔透,还有些谋略,就带回了府中。” 夏清只简单地说了几句,具体的原因却并未详说。 闵峰见识了刚才那几位的雄韬武略,脑子也比之前清灵了许多。 “那此人不会有问题吧?若是别人府上的探子,那就有些麻烦了。” 夏清闻言十分高兴,还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看来经历了此事,比之前还有算计了些。 “放心吧!此人没问题。” 何忠宽跟在提着灯笼的一名小厮后头,回了他在夏府的一座小院子。他并无妻儿,只一人居住在此。 待回了屋子,打发了那名小厮。何忠宽洗漱过后,屏息听了会儿屋外的动静,觉得外头应该没人了。 他将烛台拿进了卧房一侧的书房,拿出一张裁好一尺见方的纸条放在桌上,就着烛光奋笔疾书起来。 没过上多久,他就将笔搁下,从袖子中拿出一截细小的竹筒,将纸条装了进去。 封好竹筒后,他将竹筒贴身藏好,这才在床上躺下。 翌日,天刚破晓,大衍朝要上朝的官员已经在太和殿外等着上朝了。 夏清垂手站在第一位,望着地上的青砖,正在出神。 他昨儿已经将该布置的都布置好了,只等着今日上朝。 就是不知他在朝会上提及此事,皇上会不会震怒。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日肯定要被皇上狠狠申饬一番。 站在他身后的沈仕康王望着前头低头沉思的背影,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与夏清从来都是表面和气,背地里相互算计,谁叫夏清之前对二皇子的派系官员有过打压? 皇上昨儿下晌就召见了他,还是为了边饷一事。 将夏清揽下边饷一事也说了,让沈仕康不由得心下暗笑,他夏清也有今日。 这可是一直困扰文武百官的大难题,他倒要看看夏清到底如何解决这事,还是在户部不拨银的情况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二章 臣有罪! 随着鞭响,鸿胪寺官员高喊一声“入班”,夏清等朝廷官员分成两班,走至御道。 顾诚玉一早醒来,打开窗子闻着外头新鲜的空气,不由得神清气爽。 拿过纸笔练了有半个时辰,此时外头的天色更亮了几分。 是时候该去翰林院应卯了,立春这时候已经端了铜盆过来,准备伺候顾诚玉梳洗。 立春一转身就看见桌上摆着的醒酒汤,还丝毫未动。 这醒酒汤是她昨日端过来的,没想到大人竟然一口没喝。 “大人!您昨日喝了酒,未曾饮醒酒汤,今日可曾头疼?” 立春清秀的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倒是显得比往日更娇俏了几分。 顾诚玉摇了摇头,他昨儿没醉,就没喝。 突然,他想到那两个新来的丫头,好似这几日也未曾见到她们,难道又送到梁妈妈那儿学规矩去了。 “那两个丫头呢?不是说来帮你做活计的吗?你一个人是辛苦了些,有事只管吩咐她们去做就是!” 顾诚玉正在净面,也是随口问了一句。立春十分机灵,做事也认真,这段时日将他屋内打理地井井有条,他很满意。 “是!奴婢省得。”立春的俏脸白了白,她望了眼顾诚玉,随后低声应道。 等顾诚玉到外院的时候,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需要绕道,先去接叶知秋,而后才能前往翰林院。 顾诚玉正坐在马车上思索着,也不知今儿张亥会不会见他。 “瑾瑜!今儿倒是早,比往日早了一刻钟呢!” 叶知秋爬上了马车,朝着顾诚玉说道。 顾诚玉笑了笑,“昨儿耽误了校勘实录的时间,今天早些去,不然来不及。” 这本实录比上一本厚,他必须在规定时日内完成,不然就是将把柄送到了张亥手里。 等顾诚玉到翰林院进了屋子,才发现任阁竟然也来了。 “任大人,你也这么早啊?”顾诚玉有些惊讶,昨儿晚上任阁也喝了不少,今儿竟然能起得这么早。 看来此人十分自律,每天差不多都是屋子里第一个到,日日如此,很少有例外。 “昨儿个张大人不在,今儿就得早些去。你怎么也来得这般早?”任阁看着顾诚玉笑着说道。 顾诚玉很少有这么早的时候,往常一般都是踩着时辰来的。 “这本比较厚,得抓紧了时间去做!”顾诚玉扬了扬手中的实录,无奈地说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任阁就去了张亥处。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德安朝着殿内的大臣们高喊一声,准备结束这次的朝会。 太和殿内所有大臣都低头不语,朝会进行到这里,算是结束了。 沈仕康看着前方夏清的背影暗自冷哼一声,待会儿早朝过后,看他能有什么法子。 这时夏清突然将从左侧出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同时口中高呼:“启禀皇上!微臣有罪!” 其余官员被夏清的行为吓了一跳,他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难道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们不由得暗暗心惊,与相熟的官员对视一眼。 只见夏清拜倒在地,口中一直呼喊着有罪。 殿内的众人不由得将目光都移到了皇上身上,皇上也十分错愕,“夏爱卿,你何罪之有啊?” 皇上被夏清喊得有些脑门疼,这夏清又想出什么幺蛾子?皇上不由得眯起了眼,难道夏清想推了边饷一事? “皇上!微臣有罪啊~”夏清一边说,一边涕泪纵横。 “夏爱卿!你这是作甚?”皇上皱了皱眉,心中的怒气腾地升起。 “皇上!昨儿微臣收到本家的族长来信,说是族中有一人借着微臣的名头,在地方上为非作歹,搜刮敛财。微臣知道后,十分惶恐,又内疚万分,也是一夜未睡,就等着今儿来给皇上请罪。” 夏清偷眼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的神情有些疑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皇上果然别有用心。 夏清这一番话,让在殿内的众人都大吃一惊。底下的官员纷纷交头接耳,大殿内一片窃窃私语声。 蒋明渊和尹坤相视无言,他们实在想不通夏首辅为何突然这般作态。 他们想不通,朝中其他官员更想不通,其中尤以沈仕康为最。 他目光一凝,这老匹夫到底意欲为何?他说的这件事,朝野上下谁不知晓? 之前有人弹劾,皇上却袒护他,并未追究此事。现在夏清突然又旧事重提,到底有何目的? 沈仕康这会儿只觉得疑惑万分,他可不相信夏清突然良心发现,心怀愧疚才来请罪,这里头一定有什么隐情。 “皇上!微臣愧对皇上的信任,也愧对家乡的父老乡亲。未约束好族人,愧对列祖列宗啊!” 夏清老泪纵横,似是说到了伤心处,还低头痛哭了起来。 皇上这会儿再摸不准夏清的心思,那他这几十年的皇帝算是白做了。就如夏清了解皇上一般,皇上也十分清楚夏清的品性。 没想到夏清的反应倒是迅速,这么快就猜出了他的用意。 虽然夏清此时说得义正言辞,可目的还是想在族中随便推出一个人来平息此事。 不过,这也要看夏清能拿出多少诚意来。不然,他可没这么客气。 “哦?还有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夏爱卿,此人是你的族人,却借你名头,为祸一方,此事你难辞其咎。你将此事详细道来,稍后再做定夺!” 皇上虎目一瞪,阴沉着脸,眼神如利箭,直指夏清。 夏清闻言心中一窒,这事儿皇上早就知道了。他刚一开口,就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真是让他百口莫辩。 “皇上,此人乃是微臣未出五服的堂侄儿,名为夏纣,在应南府漪水县任县丞。原先微臣见他聪慧机敏,还懂得审时度势,在举业上指点过几次。后来他中了举人,会试落了第,就不再接着考了,在应南府邻县谋了个县丞的职位。” 说到这里,夏清顿了顿,看了眼皇上,见皇上脸色虽然阴沉,可从他的双眼中,并未看出有多生气的迹象,夏清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夏大人!您的意思是说此人不择手段敛财,搜刮民脂民膏,最后被您本家的族长禀报与您知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三章 八十万两 大衍朝有过规定,官员不得在自身的籍贯所在地任职。因此,夏纣不可能在他家族所在地任县丞。 而沈仕康这么问的用意却不是在此,他的目的还在后头。 “正是!”夏清见皇上没有开口阻止,虽然心里嫌沈仕康多事,可也不得不回答他的问题。 “那好,下官有疑问,不知首辅大人可否为下官解惑。”沈仕康神色严峻,望向夏清的双眼却冒着精光。 “您那族人夏纣共贪墨了多少银子,又是怎么贪墨的?其他的下官以为并不重要,您还是先将这些交代清楚才是。” 夏清闻言,也没急着回答。他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心中却在思索着,到底要什么数目,皇上才会满意? 他思索了片刻,就觉得不能说太多,却也不能太少。不然,皇上可不会给他留有余地。 “他在漪水县借着微臣的名义,收受一些商贾的贿赂,还与其他商贾勾结,谋害与他们有利益纠葛的商贾等。这些族长在信中并未详说,只是说了个大概。” 这个夏纣他倒是清楚的,先前夏纣的爹娘与他父母十分投缘,又很会逢迎拍马,因此两家走动地还算频繁。 后来,他父母亲相继仙逝,这才慢慢淡了来往。 不过,这个夏纣倒是个极会钻营之人。来过他府上几次,为他送些族中的年礼。 此人十分上道,且巧舌如簧,借着送年礼的名义,私下给他送过不少好处。 因为每年都是他来,且送的礼都十分昂贵。夏清就特地派人打听过此人,这才知道此人的大致情况。 这人在漪水县借着他的名声,贪墨了不少银子,每年孝敬他的自然就多了。 对此,他看在银子的份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所以会选择他,一是因为他熟悉此人银钱的出处,若是皇上派人去漪水县核查,那他也是不怕的。 二也是因为他贪墨的银子最多,想让皇上满意,太少了可不成。 夏纣这些年贪墨了不少,孝敬给他的肯定只是其中一部分,连一半都不会有。 之前他因为怕御史盯着自己,所以才有所收敛,对此人打算日后再慢慢收拾,非要多炸些油水出来不可。没成想,现在却便宜了皇上。 “那到底是多少?您本家族长可有提及?”沈仕康见夏清还在卖关子,就有些急了。 如果银子多了,皇上说不定会连带着处罚夏清。若是夏清藏着掖着,那日后肯定要被拆穿。 皇上说不得就会派了钦差去查此案,这夏纣自己收受贿赂,那他的上峰呢?难道那个漪水县的知县一点都不知晓? “大约是八十万两左右,本官已经连夜让人送信回去,准备将此人好好审问一番。” 夏清斟酌了一会儿,说出了个这个数字。 “哎?八十万两?这么多?” 夏清这话一出,殿内立即哗然。这些人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县丞,就让他贪墨这么多银子。 皇上一听这话,立即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夏氏竟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看来,夏氏这几年,仗着夏清在朝中做官,竟然能贪墨这么多银两。 “你确定是八十万两?哼!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有胆子贪墨这么多的银两,也不怕那银子咬手。” 皇上冷哼一声,他也没想到夏清这次竟然会这般舍得。由此可见,夏清这次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那您的族长为何不早些禀报与您?此人如今又作何处置的?漪水县的知县知不知晓此事?” 沈仕康一听这么多银两,不由得心中振奋。 八十万两啊!若是充盈到国库,那也能维持朝廷的开支一段时日了。 随即,他突然又灵光一闪。老匹夫这是想解决边饷一事呢! 他一人解决了八十万两,户部再也没有理由,将剩下的银子还赖在他头上。 沈仕康不由得暗恨,夏清着实心狠呐! 连族人都可以舍弃,夏纣每年孝敬给他的银子肯定不会少。如今一有事,就过河拆桥,推出来做替罪羊。 “这夏纣不在家族所在本县任职,本官族人怎能知晓?他也不可能明目张胆这般做,还是族长从一位知情人口中得知的。” 夏清对于沈仕康紧咬着不放,有些恼火。偏偏此刻又发作不得,他只能忍着。 “哼!朕问你,他收受贿赂这么多银两,那漪水县知县可曾知晓?应南府的知府又可曾知晓?” 皇上不相信一个县丞有这么大的能耐,若不是官官相护,此人岂能如此顺利? 那漪水县的知县说不得也收了不少,应南府的知府也需要核查。 “回皇上,族长乃是一介布衣,又怎敢去查这两位大人?他在信中言明,只寻了个由头,将夏纣绑在了家中,外人并不知晓真实缘由。” 夏清在做好打算之后,就已经部署好了,那漪水县的知县也贪了不少。 这次他们连根拔起,他得将那知县也推出来,替他挡上一档,也好将功赎罪。 光凭夏纣的份量,恐怕难以令皇上满意。 “夏爱卿!你族中可还有人与此人勾结?你可莫要藏着掖着,包庇你的族人!” 皇上这番话让夏清心惊肉跳起来,难道皇上还不满意?他族中不少人都有些手脚不干净,他不可能都推出来。 夏清连忙解释道:“皇上,夏纣与族中并无太大往来,信中表明,他的家人对此事也并不知晓。” 夏清心中终是有些愧疚的,他已经在送回去的信中表明,留下夏纣的一名嫡子,算是给他留一条血脉。 同时,也让夏纣知道,到底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与他相关的账簿都销毁,此人不能再牵连到他。族长一定会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对这一点,他并不担心。 “他既搜刮了这么多银钱,肯定牵连甚广,为何到现在才被人揭发?夏爱卿,看来是你威名在外,旁人谁敢不给你面子?” 皇上冷笑一声,望着夏清的双眼已不再平静。 “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久不回乡,族人所作所为,微臣皆不知晓。这次还是族长写信禀报,才知晓了此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为民除害 夏清这会儿有些摸不准皇上的意思了,难道皇上真要彻底追究此事? “皇上!纵使微臣之前不知,可微臣也难逃罪责,还请皇上责罚!” 夏清虽然心中忐忑,怕皇上借由此事发作他。可他同样也在赌,皇上之前没有发作他,如今也同样不会。 “皇上,微臣以为这件事若是属实,那此人绝不能姑息。搜刮了这么多银两,就是诛九族也在所不惜了。” 沈仕康见夏清自己承认了,还能不抓住这次机会,让夏清狠狠吃一顿排头? 夏清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个沈仕康就和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拖。 还诛九族,难道要将他这个首辅也发落了不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从来说说的。 大皇子做下如此错事,也没见皇上对他有什么责罚。 他虽然不是皇子,可他同样是权倾朝野的夏首辅,这沈仕康竟然天真到以为能借由此事打倒他,可真是异想天开。 皇上一听,也脸皮抽了抽。 “此事确实不能姑息,不过,既然夏爱卿能大义灭亲,朕也不能不给他一次机会。夏爱卿为官多年,正是劳苦功高,朕不是那等不念旧情之人。此事等查实之后,再做定论。” 夏清听闻此言,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皇上,老臣愧对您呐!” 顿时,朝堂上的议论声比之前更大了些。 有些官员十分不忿,皇上未免太偏袒了。 这可是八十万两纹银呐!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敢搜刮这么多的银两,若是只借着那等虚名,那些人怎可能信他? 这背后的真相昭然若揭,可是他们人微言轻,弹劾夏清的低品级官员都没有好下场。 久而久之,也就无人敢弹劾了。偶尔有官员不开眼,弹劾的折子也到不了皇上面前。 那二三品的大员却都想明哲保身,谁也不肯明面上得罪夏清。就这么,大家现在都捂着。虽心知肚明,却都当不知此事。 更何况,皇上对其十分信任,官员们也不想再做无用功,还连累了自身。 蒋明渊看着跪在前头,声泪俱下的夏清,不由得也佩服夏清能屈能伸。 对着他们这些下官,夏清竟然豁出了老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倒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督查院右副都御史尹坤何在?”皇上突然一声大喝,将正在沉思的尹坤吓了一大跳。 他心中一凛,连忙出列,“臣在!” “朕命你前去应南府彻查此事,一经查实过后,先将夏纣看押,抄家所得尽数没入国库。若是牵连官员甚多,待向朕禀明之后,再行定夺!” “臣遵旨!”尹坤在心中思量,若是此时牵连甚广,那此人怕是还要押往大理寺受审。 “身为朝廷官员,竟然敢贪赃枉法,真是罪无可恕。朕定要为民除害,还漪水县百姓和那些商贾们一个太平盛世。”皇上一拍扶手,义愤填膺道。 众官员连忙跪下,口中高呼:“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清心中却有些不详的预感,尹坤与他来往不多,为人正直,最令他在意的是此人乃是梁致瑞的大弟子。 夏清的面色有些难看,觉得在梁致瑞面前丢了面子。 看来夏纣不能留了,尹坤身为梁致睿的弟子,当然知道他与梁致瑞关系不睦。 更何况之前梁祝瑞致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所以,他不可能将夏纣交到尹坤手上。 若是尹坤借着这次机会,抓住他的把柄,那日后岂不是多了麻烦? 夏清心中思绪万千,尹坤心中也在犯嘀咕。 应南府通判乃是他老师的二女婿,皇上命他去应南府核查此事,肯定要连带着考察那些官员是否与此事有牵连。 而他与老师二女婿的关系,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考虑到避嫌的事? 尹坤想了想皇上之前的态度,难道是不想将此事闹大?不然不会派了他去彻查此事。 心中有了这个猜想,就打算晚上去老师那里,和老师商议一番。老师毕竟为官多年,对皇上的品性肯定有所了解。 任阁自张亥处回了自己办公的屋子,看着正在认真校勘实录的顾诚玉,脚步顿了顿。 “瑾瑜!张大人召见!” 顾诚玉正在聚精会神地校勘,直到听见任阁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他沉思片刻,心中揣摩着张大人召见他的目的。只一瞬,他就将桌上收拾整齐,向任阁道了谢,朝着门外走去。 任阁望着顾诚玉的背影出神,昨儿皇上召见了张大人,顾诚玉也是去了的,难道是为了会典一事? 刘宗翰见此笑了笑,他已经不再指望侍读的位子了。 官场上从来都不是轮谁资历老,谁就能升官。顾诚玉这次的功劳不小,任阁也不一定就能得偿所愿。 这么想着,他又看了眼埋头苦干的江克难。 他们这四个人里,顾诚玉靠山硬,人又有能耐,虽然得罪了首辅大人,可是三年内升官的可能性非常大。 任阁也十分有才干,只可惜他无身份背景,靠着张大人的赏识,想升官怕是悬。 至于江克难,那就更不必说了。办事能力不算出众,只能说是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 可此人只知埋头苦干,根本不懂得钻营,官场上的你来我往更是不懂,家境也一般,看来几年内是不会挪屁股了。 将这三人在心里分析了一番,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要和顾诚玉走近些。 与首辅大人不睦又如何?首辅大人难道还能大得过皇上? 他可是看出来了,顾诚玉圣眷浓着呢!说不得以后会三番五次得到传召,毕竟那会典序目在那儿摆着呢! 最后想到他自己,他苦笑了一声。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又如何会不知道? 本事不大,好在还有一张嘴皮子,左右逢源是他的拿手绝活,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位子坐那么久。 顾诚玉来到了张大人处,照例想在门口喊上一声。 那门窗都是大开的,张大人早就看见顾诚玉来了。 还不等顾诚玉开口,就直接让顾诚玉进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五章 赔不是 “下官顾诚玉见过张大人!”顾诚玉进了屋子,看着面前正在整理典籍的张亥,仔细观察着他面上的表情。 “嗯!实录校勘完毕了吗?”张亥头也没抬,只问了一句关于实录的事。 顾诚玉一听,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本实录他已经校勘了一半,可是张亥之前和他说,能给他四日的时间,如今这才过了一日,难道张亥真的打算为难他。 这话一出,不止顾诚玉感觉不好,就连张亥也有些尴尬。 其实他的本意是找个话题开头,以免顾诚玉对他有成见。一上来就谈序目的事,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回大人的话,还没有!您说的四日,下官今日才校勘了三卷!” 顾诚玉可不想将真实的进度告诉张亥,免得张亥派给他更多的活计。 “咳!不急,不急,你慢慢校勘就是!今日叫你过来,是因为先前序目一事。” 张亥将手中的书史整理完毕,就在书案前坐下,并且示意顾诚玉坐在他对面。 这举动让顾诚玉十分疑惑,有些摸不准张大人的意思了。难道不是想为难他? “本官之前承诺过你,不会占了你的功劳,最后却食言了。虽然本官有自己的苦衷,但失信就是失信,且还做出如此夺人功劳之事,真乃惭愧不已,本官在这里和顾修撰陪个不是!” 顾诚玉着实有些讶异,没想到张亥如此开诚布公地对他谈及此事。 且事情与他所料相同,张亥却有难处。 顾诚玉见张亥面色真诚,双眼中饱含着歉意,不由得一怔。 其实张亥不与他解释,他也不能拿张亥怎么样,起码暂时不能。 张亥是翰林院的大学士,而他近两年还打算在翰林院待着,这就不能将张亥得罪狠了。 不然,在翰林院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大人言重了,下官惶恐!”能说出这番话,不管张亥是何目的,那也是难得了! 毕竟张亥是上峰,朝堂之上有哪位上峰能给下官道歉的? 若是换了其他官员,利用你怎么了?夺你功劳怎么了?你还敢对他不满? 张亥见顾诚玉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由得暗自点头。 不管顾诚玉心里怎么想的,起码在明面上看不出对他的任何不满。 将大衍朝这位最年轻的官员打量了一番,张亥不得不承认。有人生来就是得天独厚的,纵使没有给他良好的家世,这样的人只需付出一点努力,就能有百倍千倍的回报。 此子天资聪颖,在做人和谋略上同样不输那些叱咤朝堂的老臣。 “既是本官做得不对,与你说声不是也是应该的。日后在翰林院遇到什么为难之事,只管来找本官。别的衙门不敢说,在翰林院这一亩三分地,本官的命令也无人敢违背。” 这可真是大出意料了,顾诚玉没想到张亥竟然能作出此等承诺。这话的意思是,日后他能在翰林院横着走了? “不过,本官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你若是勤勉做事,本官也能尽量做到公平处事。但你若是在翰林院搅风搅雨,那就休怪本官不留情面,到时候非得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不可。” 顾诚玉听了嘴角一撇,好吧!他想多了,张亥此人对下官还算公平,可却看不上这些有背景靠山,不认真做事的人。 当然,这次会典序目的事除外,这件事都可以作为张亥为官生涯中的一大败笔了。 听出张亥是告诫他,不要因为皇上看中他,就在翰林院趾高气昂。日后还是得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 “大人请放心,下官日后一定更加勤勉,为大人排忧解难。” 顾诚玉立刻恭敬地答了,他可不指望张亥对他能有多偏袒,他也不可能在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就跑来找张亥。 张亥对顾诚玉的态度很满意,不骄不躁,此子性子倒是沉稳。 “本官问你,那日在御书房,你为何不直接拆穿本官和闵峰的话?”张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疑惑地问道。 顾诚玉心思一转,这正是拍马屁的好时机啊! “回大人!此事已经牵扯到大人,下官又岂能和盘托出?下官自进了翰林院,大人就对下官十分照顾,下官也在心中猜想大人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外人都传大人刚正不阿,行事公正,怎会与人同流合污?” 顾诚玉觑了张大人一眼,发现张大人面色稍霁,就知道这招管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 他接着道:“再说,事实胜于雄辩,下官即便不说,在场的各位谁不明白?就连那闵峰也是心知肚明的,下官又何必让皇上和大人您为难?” 顾诚玉又真真假假地说了几句,“且闵峰乃是下官的同年,他做错了事,下官也不能完全不念旧情,总要留有余地的。也是想着这次给他一个机会,日后,只盼他能好自为之。” 张亥一听顾诚玉的话,又重新将顾诚玉打量了一番。 不管顾诚玉内心是否真如这般想的,但是不可否认,这番话让人听着十分舒坦。 这样的人,有才干,有谋略,还能说会道,何愁日后不能平步青云? 就算官场上无人提拔他,他也能凭借自己爬上高位。 “你倒是仁厚,行事颇有君子之风!做事还懂得留有余地,不错!” 张亥点了点头,不由得感叹,这世上真有如此钟灵毓秀之人。 谁家出了这样的子弟,怕是嘴都要笑歪了。 那些世家大族中的子弟,从小请了名师教导,潜心学习多年,也不及眼前之人。 “大人谬赞了!其实下官也是为自己着想罢了!可当不得大人的夸赞。怕您受了皇上责罚,再来给下官小鞋穿。” 顾诚玉面色有些红,将自己心中的那点小私心说了出来。 张亥先是一愣,而后又哈哈大笑起来,惹得旁边一间屋子的钱检讨等人都面面相觑。 钱熠有些惊讶,没想到平日里严谨的张大人竟然能与顾大人相谈甚欢,也不知两人谈论了什么。 张亥笑着指了指顾诚玉,“本官可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你且放心就是。”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六章 摊牌 张亥这会儿才觉得顾诚玉有些真实起来,之前顾诚玉的话不可能是肺腑之言,难免有些言不由衷。 这会儿能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张亥的心中更为赞赏,这还是一个淳朴的少年郎。 待顾诚玉从张亥的屋子出来的时候,不由得松了口气。 张亥今日对他的感官应该还不错,两人经过今日的交谈,应该算是冰释前嫌了。 之前的担心总算是多余的,他日后只管认真做事就是了。 虽然再遇到这样类似的事,张亥依旧有可能不会站在他这边,可他要的也只是在翰林院的日子好过些罢了! 顾诚玉回了屋子,其他人也没有问张大人召见顾诚玉的原因。 毕竟上峰召见下官,肯定是为了差事,有些差事十分隐秘,当然不能乱打听。 毕竟知道得多了,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再说,问了也不一定会说。 这一日十分平静,顾诚玉度过了一日安稳的时光。 “大人!您看,前头可是您的二伯?”顾诚玉正坐在马车内,叶知秋已经送回去了,再过上半刻钟就能到自家府邸。 可没过上一会儿,就听得茗墨的声音。 他撩开帘子一看,那穿着蟹壳青交领短衫的男子,不是那顾长柏是谁? 而他身旁穿着一身华青色细棉布直裰的,看身形十分年轻,应该就是顾长柏的长孙了。两人侧面对着他们,看向顾府的府邸。 顾诚玉皱了皱眉,上次他才让茗墨打发了银子,怎么这么快又找来了? 那站在府邸侧面的两人听得马车过来,也都转过头来,看向奔跑过来的马车。 顾长柏看见赶车的茗墨,不由得双眼一亮。 他知道这个时辰,是每日顾诚玉从衙门散值回来的时辰。这马车里坐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就连顾万芳都紧紧盯着马车,这里面应该就是爷常说的小堂叔了吧? 顾诚玉有些不耐,可终究还是让茗墨吩咐门房,将这两人先请至偏厅稍候。 总这么待在他家府门前,被别家府上知道了,在外头乱传,岂不是要毁了影响他的声誉? 他打算先会会这两人,昨儿他已经飞鸽传书,让去应南府的人看看顾长柏家小娃儿的坟茔,看看这里头到底有没有小娃。 并且还让邻居去指认,他始终不信,那小娃会突然暴毙。 毕竟这些事都发生得太快,太蹊跷了。 始终这么纠缠,那也不是办法。今儿,就让他先试他们一试,看看顾长柏到底是何打算。 等顾诚玉换了常服,赶往前院偏厅的时候。顾长柏他们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也不知这次能不能得偿所愿。 顾诚玉顺着抄手游廊,施施然进了偏厅。 顾万芳倒是对着小堂叔好奇得很,爷说小堂叔年纪不大,官威却不小。 今日来的时候,门房说小堂叔请他们来偏厅候着,看来今儿应该能见到真人了。 顾诚玉一进屋子,就看见坐在下首的顾长柏爷孙俩,两人都望着眼前的茶盏发呆,并无交流。 顾万芳从顾诚玉一进屋子,就将目光放在此人身上。 只见其穿着一身宝蓝色五彩绣银纹样镶玄边的圆领袍,再观其面貌,更是丰神俊朗,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来形容,丝毫不夸大。 顾长柏见顾诚玉进了屋子,连忙扯了扯顾万芳的袖子,示意他站起来见礼。 顾万芳是顾诚玉的小辈,见了顾诚玉自是要见礼的。 就算顾长柏自认是长辈,可顾诚玉到这会儿也没承认,再加上顾诚玉又是官,他也只能跟着见礼。 顾诚玉撩了袍子,坐在了上首。 “不必多礼,快坐吧!”顾诚玉打算今日和顾长柏摊牌,所以也没再用先前强硬的态度。 顾万芳只觉得这小堂叔十分眼熟,咦?这不就是那日在客栈门前见到的马车中的少年之一吗? 一想这儿,他就有些不自在起来,那日他和奶被客栈掌柜赶了出来,掌柜的还骂出许多难听的话,小堂叔肯定听到了。 顾诚玉说完,将目光放在了顾万芳身上。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顾万芳就是那日被客栈掌柜赶出来的那穷书生。 “芳哥儿!这是你小堂叔!” 顾长柏知道顾诚玉这么会儿怕是还不肯认下他们,只是顾诚玉是芳哥儿的长辈,总要先见礼的。 顾万芳面色羞赧地朝着顾诚玉行了一礼,口中道:“侄儿顾万芳见过堂叔!” 对着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他叫着也有些别扭。可是顾诚玉是长辈,礼不可废。 顾诚玉点了点头,看向顾长柏,“这位是?” “瞧我,忘了给你说,这是我那老大留下的长子,叫顾万芳,你叫他芳哥儿就是。” 顾长柏听着顾诚玉询问,才想到顾诚玉还没见过芳哥儿。 顾诚玉了然地点了点头,其实他怎会不知顾万芳的身份? 茗墨他们早就将顾万芳一家子的情况摸清楚了。 顾长柏见顾诚玉没有反对这个称呼,不由得心中一喜,这是承认他们的身份了? “二伯!先前不知你们的身份,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二伯原谅则个!” 顾诚玉也起身,朝着顾长柏行了一礼。 他虽然是官,可同样是晚辈,当行晚辈礼。 顾长柏闻言喜出望外,终于承认他们的身份了。那他等一会儿提的请求,那顾诚玉应该不会不答应了吧? “侄儿啊!我就说我不可能骗你,我就是你二伯,怎可能冒充?” 顾诚玉听了这话,也不接这话茬。 “二伯!你这次前来我府上,可是有什么事?”不耐烦与顾长柏多言,顾诚玉将话直接挑明。 顾长柏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顾诚玉会突然问起这些。 “这?其实是有事要请你帮忙!” 顾万芳知道爷要提他读书的事,心中有些忐忑。这个小堂叔和爷说的一样,年纪虽小,可官威着实太大。 那一双眼看着他的时候,简直将压得喘不过气来。 “哦?何事?二伯不妨说说!”顾诚玉端起茶碗,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也知道,我们一家子来京城也有好些时日了。华哥儿是个读书人,来了京城后,还没找到书院读书。”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七章 去留 顾长柏边说,边打量顾诚玉的脸色。见顾诚玉面色如常,心中不禁也打起了鼓。 “更何况,我和你伯娘他们一直住在客栈,这花销也不小。客栈的房钱真是太贵了,咱的家境也不宽裕,若不是你这段时日接济了些,怕是就要流落街头了。” 这话说得顾万芳脸色有些红了起来,作为读书人,自家在外人面前毫不掩饰地阐述自家的窘境,这让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顾诚玉将茶碗放下,看向顾长柏他们,直到将两人看得心中发颤,这才开了口。 “二伯!我爹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你了,你不想回故乡看看吗?京城花销大,你们是知道的,那还不如回到靖原府,你和大伯他们也能相互照应,比待在京城要好得多吧?” 顾长柏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突然想到来京城正是因为要找大孙女的,不由得岔开了话题。 “这不是来找大孙女桔儿的吗?对了,桔儿如今在哪里?” 他将顾诚玉打量了一遍,桔儿不会真和顾诚玉有那见不得人的关系吧?不然到这会儿了,咋还不让他见桔儿? “她已经改头换面,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以她之前的身份,回归顾族也不见得是好事儿。我已经给她上了个新的户籍,成为了一民良家女子。你们若是为了她好,就没必要去打扰她宁静的生活。” 顾长柏看着顾诚玉的目光充满了怀疑,顾诚玉越是不让他见,他就越是觉得这里头怕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发生。 顾诚玉皱起了眉头,这顾长柏该不会是觉得他和季芙蕖之间有什么龌龊之事吧? “怎么,二伯还不放心我不成?我当初救桔儿,是因为之前桔儿对我算是有些恩惠,赎她也是投桃报李。我乃朝廷命官,且并未娶妻,绝不可能和青楼女子有所牵扯。” 说到这里,顾诚玉的语气就有些冷了下来。这种事任是谁被怀疑,心里都不会爽快。 “二伯考虑得如何?若是二伯想回去,那我就让人给二伯买船票。若是不想,那请恕侄儿今后没本事在银钱上援助二伯了。我才刚做官,俸禄还没到手,实在养不起太多的人!” 顾诚玉可不想一直负担顾长柏他们在京城的开销,他的银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更何况,顾长柏还怀有某种目的地接近他。 顾诚玉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会再负担今后顾长柏一家子在京城的花销。 没有给顾长柏留有余地,要么回去靖原府,要么今后自己想办法。 顾长柏一听这话,脸色就十分难看。他们还不能回靖原府,小幺还在那些人手里,他们怎能一走了之? 顾万芳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这个小堂叔对他们没什么情份,怕是不愿沾上他们这样的穷亲戚。 他还不知道这里头有别的事,不然顾诚玉看在顾长柏是他爹二哥的情份上,也不可能这般不留情面。 “侄儿啊!你也知道,我们是来京城找桔儿的,顺道让芳哥儿来京城求学。如今桔儿你不让我见,芳哥儿也没进学堂,这......” 顾长柏的未尽之意,顾诚玉当然明白,这是不想离开京城了。 “二伯,小侄尚有一事不明。” 顾诚玉面上带了些冷意,他打算再给顾长柏一次机会。 若是顾长柏不肯离开京城,那就别怪自己利用顾长柏钓大鱼。 “你们说是出来找侄女儿,可为何要拖家带口地过来?你只带上芳哥儿岂不是更好?” 顾诚玉瞄着顾长柏突变的脸色,继续说道:“京城花销大,多带了人就多一份花销,着实不划算。” 顾长柏心下骇然,难道顾诚玉已经洞悉了他们的意图?还是那些人露出了什么马脚? 这不可能啊!那人说过,想查出破绽,绝无可能。 他定了定心神,说出了之前就想好的说辞。 “说来也是惭愧,这些年芳哥儿读书花销大,老二出了不少力。可是老二家也不富裕,老二家婆娘怨言不少。这次来京城,老二家的不愿再多养个孩子了。” 顾长柏觑了眼顾诚玉的脸色,见他依旧无动于衷,也没有插话的意思。 只得接着说道:“老二家的不肯,我就想着还是将娃儿都带来京城算了,娃来了总要有人照顾,就将你二伯娘也带来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之后又问道:“堂嫂为何不肯?只是一段时日而已,难道你们打算在京城定居,不回应南府了?总不会将娃儿一直留给堂兄照顾。” 顾长柏一时语塞,过了半晌,“只是一个娃儿,留在家里也不放心。” 顾诚玉本想说难道自家亲叔婶还会将小娃儿怎么着不成? 不过,他也不欲与顾长柏纠缠这话题。 顾诚玉思看了眼顾万芳,见他面上也有些疑惑,心中猜测顾万芳或许也不知其中隐情。 “这样吧!你们在京城花费确实不小,不若将芳哥儿留在京城,我给他寻个书院,日后有我看顾,二伯自可放心。只你们还是回靖原府或应南府得好,也节省了花销。” 顾诚玉边说,边紧紧盯着顾长柏的面色,见他面色有些焦急,不由冷哼道:“至于桔儿,她自有她的去处。” “芳哥儿的事不用你们烦心,你们回去我也给你们些盘缠,回去之后找些营生做着,不比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好些?” 顾诚玉这是给了承诺,只要顾长柏回靖原府或者应南府,顾诚玉就给些银钱,让他们回去不至于艰苦度日。而顾万芳就留在京城,他会看顾。 其实这样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一般的人根本就不会拒绝。长孙的前程有了,自家也得了实惠,想挑刺更是无从说起。 顾万芳听了有些激动,小堂叔的意思是要管自己以后的前程了?他不禁将目光看向自家爷爷,他希望爷能答应。 他不知道爷为何将小幺给了别人养,但他不傻,知晓他们来京城肯定和小幺有关。 那还不如将此事告知小堂叔,让小堂叔想想办法。毕竟小堂叔也不喜欢他们这样一大帮子人,伸手和他要吃喝不是?再说小堂叔是官,总比他们的法子要多些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八章 气运 顾长柏不是不心动的,可是小幺要怎么办?小幺也是他孙子,他不能置小幺于不顾。 他能看得出来,那神秘人来头不小,比这侄儿厉害多了,这侄儿能斗得过人家? 可他随后又有些犹豫了,顾诚玉摆明了不想和他们有所牵扯。想要接近顾诚玉不可能,更不可能住进顾诚玉的府邸。 事情没了进展,他心中也是焦急的,可这事儿还真就急不得。 顾诚玉已经不耐烦应付他们了,若他直接说不回去,顾诚玉肯定从此再不管他们了。 可那人说了,暂时不能和顾诚玉交恶,那他也不能出去乱说,毁了顾诚玉的声誉。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他打算先找那神秘人问问,还是先拖着再说吧! 顾万芳见爷一直不说话,心中有些焦急。他不知道爷到底想做什么,他们来京城的真是目的,爷一直不肯和他说。可小堂叔这么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们要是还想要更多,那就是痴心妄想了。他几次张口,欲言又止,可最后都按下性子,没有插嘴。 “侄儿,这事儿我还得回去好好想想,和老婆子商议一番。” 顾长柏打算先稳住顾诚玉,回去再做打算。 顾诚玉这会儿已经知晓顾长柏接近他,果真是别有用心。 他觉得顾长柏肯定是回去想办法去了,因此语气比先前更冷了几分。 “那二伯就回客栈好好考虑考虑,这几日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随时都能来府上来找我的随从,茗墨和茗砚皆可,他们会替你们做安排的。记住,只给你们五日,我公务繁忙,之后可能没这些精力来安排此事了。” 说完,顾诚玉端起了茶碗,又喝起茶来。 他已经给了最后的警告,他只给五天时间,就看顾长柏的意思了。 顾万芳一听,怎能失了这样好的机会?连忙就要开口说话,却被一旁打算告辞的顾长柏看见,拉了他一把,还以眼神警告他不能乱说话。 顾万芳见爷面露不满,那眼神更是要吃人,这才偃旗息鼓。 “好!这几日真是劳侄儿费心了,我们这就回去商量去。五日内,一定给你回话。” 等下人将两人送出了偏厅,顾诚玉连忙招手让茗墨过来。 “你快派两个人,让他们盯着这爷孙俩,看看他们路上有没有什么交谈。还有这几日,一定要牢牢盯住了顾长柏,瞧瞧到底是什么人和他接触。凡是他见过的人,说了什么,一举一动都得向我汇报。” 顾诚玉怀疑顾长柏要找背后那人商量对策,因此才让人将他紧紧盯住。 而顾万芳明显对他的提议动了心,刚才在这里就已经忍不住了。 那在回去的路上,说不得就会和顾长柏谈论此事,两人若是意见产生分歧,可能还会吵起来。 让人跟在后面,肯定会有收获。 茗墨立即领命出去,顾诚玉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这才起身往内院走去。 顾万芳和顾长柏出了顾府,一路往客栈走去。 在出了顾府不久,顾万芳看了看身旁,见没什么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爷!你为何不答应小堂叔?咱们来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小幺到底去了谁家,把他带走是何目的?我已经大了,你别再瞒着我家里的事。” 顾长柏一路心事重重,想着这件事到底要怎么解决。 一个没留神,就让顾万芳将此事说了出来。 他赶忙上前捂住长孙的嘴,又往周围看了看,见后面只有一个过路人飞快地朝他们走来,路过他们向前方而去。 “我们回去再谈,你莫要在此处嚷嚷。” 前方那人渐行渐远,直至入了一条巷子,消失不见。 此人正是顾诚玉派来跟踪的,只可惜顾长柏太警觉,他也只能放弃。 不过,刚才也听到了不少,之后的事,自有继续跟踪的人接手,他一点也不担心。 顾长柏见那人走远后,才放下心来。 顾万芳拉下了顾长柏的手,“爷!” 顾长柏见长孙还要说,也有些怒了,真是没眼色,“莫要多说,快走吧!” 随后,悠悠地叹了口气,他顾家出了个顾诚玉,本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可顾家所有的气运都集中在他身上了,顾氏其他族人不免就显得平庸。 这段时日,他已经在外打听过这个侄儿的事迹。大衍朝最年轻的朝廷命官,又是状元郎,还是三元及第,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 顾诚玉回了内书房,正在思索着,顾长柏此事从哪里下手。 顾万芳倒是个突破口,只可惜他应该知道的不多。 摇了摇头,还是等应南府的传信来了再说吧! 隔日,顾诚玉一早去了翰林院应卯。却被告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的省亲假就在八日后。 顾诚玉一听这个好消息,饶是平日里十分淡定的人,也不由得喜形于色。 “瑾瑜!这可是喜事儿啊!算是衣锦还乡了。”一个屋子做事的另外三人也纷纷和顾诚玉道喜道。 就连江克难都面露微笑,上次顾诚玉做东,几人在饭桌上拉近了不少距离。 “好久没回去了,确实想念家中父母。”顾诚玉面上带着笑容,坐在了自个儿的书案前。 高兴归高兴,这本实录还是要校勘的。 大家都有事做,笑着说了几句之后,也都开始认真做事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钱检讨突然来了,“顾大人!快,皇上派了身边的全公公来传召!” 顾诚玉有些奇怪,皇上这会儿召见他,难道是为了会典序目一事? 任阁等人都惊诧莫名,皇上对顾诚玉怎地如此看重?不过,心中的羡慕自是少不了的。 顾诚玉连忙将桌上的实录收起,跟着钱检讨出了屋子,向张亥处走去。 “咱家和顾大人又见面了,咱们可真是有缘呐!”小全子笑眯眯地向着顾诚玉道。 “下官见过张大人!原来是全公公!” 顾诚玉见着是小全子也觉得很巧,毕竟小全子不可能每日都在御书房当值。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九章 恭维 和小全子走在去御书房的路上,顾诚玉不免感慨,他来翰林院这才多久?就被皇上召见三次了。 “全公公!本官与全公公也真是有缘,三次都是全公公来传召,还劳烦全公公跑一趟。”顾诚玉朝着小全子笑着说道。 小全子一听,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连忙摆手道:“顾大人客气了不是,咱家也是奉皇上之命来传召的,是咱家的分内之事,怎敢说是劳烦?” 小全子年纪不大,最多也只有十六七岁。脸庞十分白净,一双弯弯的眉眼,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其实小全子没说的是,第一次是他好奇这个顾大人,自主要求过去请的。 后两次却是皇上特意指派他来的,朝中官员能有此殊荣的绝对不多。 内侍也是有品级的,像他这样的,当然不可能老是做跑腿的活计。 当然,像陈大总管这样的,除了去请过朝中二品以上大员,其他的官员可没这等资格。 “全公公!皇上这两日心情如何啊?”顾诚玉也没直接问小全子皇上为何召见他,毕竟若是之前谈论的密折一事,小全子肯定是不知晓的。 小全子会心一笑,这顾大人果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难怪皇上喜欢找他叙话。 “顾大人!皇上最近似乎心情已经好了些,大人莫要担心。” 小全子来之前已经观察了皇上的面色,发现皇上的心情还算不错,这才敢说放心这样的话。 顾诚玉闻言沉思了一瞬,看来皇上心情还不错,不然小全子不可能这么说。 皇上前几日还在为了奏折一事烦恼,这两日却心情渐好,看来是和夏首辅那件事有关了。 没错,昨儿夏清在朝堂上哭天抹泪,还大义灭亲之事已经传遍整个朝堂了。 不过,顾诚玉和他一个屋子的任阁他们还不知道具体的内情。 这屋里还算刘宗翰在翰林院的人脉广些,只可惜他认识的官员品级都不高,所以昨儿才刚发生的事,还都不知道详情。 顾诚玉昨日也没去他师兄那儿,自然也是不清楚的。 只听说是夏首辅的族人贪了不少银子,被夏首辅捅到皇上那儿去了。 其实顾诚玉不用问尹坤他们也知道,那银子肯定不是个小数目。 这些银子都是要上交国库的,要问夏清为何如此舍得,那就不得不让他联想到国库空虚了。 那些银子正好能充实国库,而夏清怎么可能如此大公无私呢?那应该是和皇上有关。 而这事儿的导火索就是他的序目一事,他是从闵峰被勒令在家歇息来推断的。 皇上和夏清之间肯定是有了交易,正好皇上可能在为国库空虚一事发愁,那闵峰和夏清不是正好撞上来吗? 这次算是闵峰好运,看来皇上不欲将此事闹大,算是给了夏清一个面子,闵峰是不可能再受到更多惩罚了。 至于夏清会不会因为族人的事受到连累,那就别想了。 既然夏清做到这份儿上了,皇上也不可能再逼迫与他。从现在朝堂的时局来说,夏清此人还不能动。 所以这件事又是雷声大,雨点小,夏清为国库做了贡献,皇上与夏清之间的关系也算缓和了几分。 将皇上召见他的所可能的理由都想了一遍,又在心中想好了对策,顾诚玉就一身轻松地往御书房去了。 “皇上!顾大人来了!”小全子将顾诚玉领到御书房外候着,他自己则是进来禀报。 就算是皇上传召,可是御书房没有皇上的应允,也是不能随意进去的。 “让他进来吧!”皇上自折子中抬起头来,语气缓和地道。 内阁这两日总算是回归了正常,那些票拟很有些用处,皇上省力了不少。 不过,他想到密折一事,看来还得早些实施。只是这几日忧心国库,他的心情烦躁,也没心思想这些。 “臣顾诚玉恭请皇上圣安!”顾诚玉进了御书房,照例撩开袍子,跪着请安。 他比别人多了面圣的机会,却也多了下跪的次数。 “平身!”皇上每次见着这个少年郎,心情都能舒畅些。 他的王朝就应该多些这样的年轻官员,看着有朝气。 每天看着那些熟悉的老脸,他已经感觉到厌烦了。 “谢皇上!”顾诚玉直起身,恭敬地低着头,望向地上铺设的花毯。 “顾爱卿啊!你说朕身为君王,还有许多烦恼之事,这皇上当的,总是爽快不起来。” 皇上将奏折一扔,从椅子上坐起,冲着窗户处踱了几步。 顾诚玉头皮一紧,看来皇上又有了烦心事,叫他来说不得就是让他兑现承诺来了。 要问什么承诺,他先前那套分忧解劳,鞠躬尽瘁不是说得很溜吗?皇上这是来检验他说的真假来了。 “皇上乃是一国之君,自然要为国事操劳。世人都说能者多劳,为了天下的黎民苍生,也只能委屈皇上您了。” 顾诚玉心中只想呵呵,若是你成了农户的一家之主,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每日劳作,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苦。 皇上闻言一乐,这顾爱卿就是会说话。能者多劳,可不就是嘛! “顾爱卿言之有理,朕也不是想抱怨,只是朕年纪不小了,常常力有不逮了。” 皇上将目光从窗外移至顾诚玉身上,似是在等着顾诚玉的回答。 顾诚玉心中顿时一凛,听说皇上最讨厌别人说他老,他自然不能顺着皇上的话说。 “皇上!您还正值身强体健之时,怎地是老了?不过,最近您是不是常常感到疲惫,精神不济?” 皇上不由得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这就是年纪的原因。 可是顾诚玉的话还是取悦了他,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一旁的德安脸皮抽了抽,也难为顾大人能面不改色地恭维皇上,脸皮可是够厚的。 顾诚玉可没直接说皇上年轻,只用了身强体壮一词,其实他也不想太违心,因为实在是说不出口。 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并不比女子衰老得慢。 更何况个皇上还有三宫六院,那后宫之中多少女子等着皇上去宠幸,榨都要被榨干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章 一本正经胡诌 “确实!难道顾爱卿还会医术不成?”皇上随意调侃了一句。 顾诚玉摇了摇头,您那两眼无神,眼下青瘀,眼圈发黑的模样,一瞧就是纵欲过度和熬夜过度的迹象。 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说的。 “微臣对医术却是不精的,只是听说,若常常感到疲惫,不止是身体上的原因,还有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的缘故。皇上您不妨调解好自己的情绪,再劳逸结合,身子肯定比之前更为康健。” 顾诚玉表情严肃地陈述着,将一旁的德安说得眼皮翻了翻。同时在心中腹诽,这顾大人一本正经胡诌的本事可不小。 “哦?你的意思是说,朕要放松心情,还要多休息,身子才能康健?” 太医其实也这般嘱咐过,不过皇上总听这套言论,耳朵都起了茧子,自然不耐烦听了。身为一国之君,皇上就是想放松,那些朝臣也不会允许。 可是顾诚玉换了个说法,皇上觉得新鲜,自然听得进去。只可惜,听得进去,不代表会去做。 顾诚玉说这个其实就是为了和皇上转移话题,不然皇上若是揪着年纪的事不放,他怕他会忍不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再说,最根本的原因不还是因为岁月不饶人吗?要他说,人哪有不老的?早些时候立太子,将江山的继承人选好,也能省了他们这些朝臣好多事。 如今就怕那些皇子等不及,一个个私底下动作不断,会搞出太多是非来。他这个小虾米,可经不起摧残呐! “只可惜朕就是想轻松也轻松不起来啊!朕要操心的事太多了,顾爱卿,你说该怎么办好?” 这话问得顾诚玉差点要翻白眼,做什么要绕圈子,有事直说,岂不是更好?难道非要他自愿跳进坑里,好显得皇上聪明绝顶,运筹帷幄? “皇上!您可以找您的臣子啊!朝堂官员不都应该为您排忧解难吗?身为臣子,这就是咱们的本分。像首辅大人,那些尚书大人等等,都盼着能为您鞠躬尽瘁呢!” 顾诚玉见皇上迟迟不说今日召见他的目的,也只得顺着皇上的坑往下跳。其实他很忙的,还有二卷实录没有校勘完呢! “哼!他们这些人,要说好处,那肯定跑得比谁都快。等到要做实事,或拿主意之时,就一个个都缩在了后面。” 皇上早就对这些人不满了,都是身居高位的二品以上大员,早朝时常常争得面红耳赤,却又争不出个结果来。 顾诚玉闻言有些尴尬了,皇上在他面前数落那些大员,他当然不能应话。 还好皇上根本也没要顾诚玉答话,只是自顾自地又将他们数落了一番。 “顾爱卿!你说你身为臣子之一,是不是也要为朕分忧?” 顾诚玉一听,知道总算能切入正题了,心里松了口气,皇上还真闲呐!看来还是奏折还是太少的缘故。 其实皇上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是因为接下来的事,让他有些难以启齿。 “若能为皇上分忧,自然是微臣的荣幸。不过,微臣唯恐自身能力不足,力不从心呐!” 顾诚玉觉得皇上今儿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要说的事不是让他为难,就是皇上自己为难,这不得不让他谨慎应对。 皇上一听,就知道此子滑不溜手,贼精贼精的。 “顾爱卿啊!朕听说你家因为你那香皂的方子发了家,可有此事?”皇上踱到御案前坐下,将目光投向站在前头的顾诚玉。 顾诚玉有些诧异,皇上怎会突然关心起他的发家史来?只一瞬,他想到了被敲了一笔的夏清。 心中悚然一惊,皇上该不会是看上自己那点小钱了吧?夏清的族人贪了不少银子,他可没那么多。虽然近两年酒楼和糕点铺子为他带来不少利润,脂粉也已经开始盈利,可是他这点钱对于国库来说,还真不当什么。 顾诚玉心中这么一算,可别说,这几年还真赚了不少,加起来也有个二十多万两了。 “咳!” 皇上这一声咳嗽,将顾诚玉神游天外的心思瞬间拉了回来。 “回皇上!香皂只是个小盈利罢了!微臣家中也只是靠着香皂的小作坊赚点银钱,那些香皂卖的贵,都是被那些商贾赚了去。” 他家明面上不能从商,这么说也不错,皇上又不知道他从王老爷那抽成的事。 皇上突然笑了,没好气地点着顾诚玉骂道:“怎地?你还以为朕能看上你那点小利不成?” 皇上可看不上那点银子,香皂方子是个好东西,若是能将香皂销的地方多些,那盈利自然可观。可顾诚玉只是个从六品,那些商贾就是想靠着顾诚玉,将肥皂多卖些货量,怕也是不敢的。 不过,他今日的目的却不在此,这个等以后实在没法子的时候,说不得还真会打上主意。 “嘿嘿!皇上自然是看不上的,不过是微臣家中靠着糊口的方子而已。”顾诚玉可不相信皇上没打这香皂方子的主意过。 其实皇上若是能将方子要了去,他吃肉,自己喝汤,也未尝不可。只是香皂方子中有精油的成分在,这个方子他是一直握在手里的,在脂粉上也是应用广泛,他不可能交出来。 “如今朝中上下,谁不知道国库空虚一事?也是朕无能啊!” 说罢,皇上就叹息了一声,眉宇紧蹙,情绪低落了起来。 顾诚玉连忙回道:“皇上,此事可不能怨您呐!也是之前战乱,才耗空了国库。自本朝建立以来,百姓已经休养生息至今,税收也并不繁重。到了您的统治下,百姓们更是安居乐业,可谓是国泰民安,离那盛世也差不离了。” 德安今儿可终于见识到了顾大人的嘴皮子,怕是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皇上一听,果然面色和缓,心中满意至极。 其实顾诚玉说得也不全是奉承话,大衍朝的赋税不高是事实。 前朝的连绵征战,使得国库空虚,还没缓过劲儿来。这个国家又经历了后一次的改朝换代,如今百姓们才刚刚过上不至于食不裹腹的日子。 至于繁荣昌盛,夜不闭户这些,按照目前来看,就相去甚远了。 顾诚玉的话固然有夸大的成分在,可国库空虚,还真就怪不上慧明帝。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一章 非也 “可国库依旧没有银子啊!朕手中无银,心中难安呐!” 顾诚玉的一番话,虽然将皇上说得心中十分偎贴。可是问题依旧没有解决,而且这问题还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 顾诚玉一听这话,就知道皇上今儿叫他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就是想充盈国库,找他想法子来了。 “顾爱卿,有人和朕举荐你,说你搂银子是一把好手,你可有良策啊?” 皇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顾诚玉,看他到底能想到什么好法子。 毕竟光是夏清说的,他可能还不相信。可是连老二都举荐了,那说不定顾诚玉还真有法子。 顾诚玉有些惊讶,接着心中不断腹诽,到底是谁和皇上举荐了他? 就凭他明面上赚的那点香皂银子,应该不至于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吧? 难道那些人知道聚香楼是他开的了?可他没有明着出面过,要说发现,应是不可能的。 顾诚玉心思百转,又觉得皇上的要求着实让他为难。 朝廷需要的银子数目十分庞大,那些小打小闹的营生,皇上怕是看不上的。 他知道利润大的无非是玻璃、镜子、水泥这些。 大致的步骤,他从空间里的书中看到过。可是那些东西得慢慢实验,短时日内成不了。 再说,他现在还是翰林院的官员,又不是工部的。将这些方子过早得拿出来,对他可没好处。 到时候皇上又不会给他分一杯羹,顶多给他官升一级,算是打发了。 但顾诚玉就算不靠着这些,不说三年内,等三年过后,他一样有把握升官儿。 方子给了,好处却不大,所以顾诚玉并不倾向于现在就造出这些。 他是准备等自己官职高一些,先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不然也是为了别人做嫁衣。 就算后头被皇上看上了,那他也得了不少的利润,更有了和皇上谈条件的资本。 这么想着,顾诚玉觉得还是得从别处想法子。 他苦着脸道:“皇上,您也知道,朝廷所需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微臣那点微末伎俩,又怎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顾诚玉将目光放在了皇上面前的御案上,并不敢直视天颜。 皇上一听此言,心中不由得一阵失望。他如何不知朝廷所需银两之巨?不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将顾诚玉叫来给他出谋划策的吗? 皇上端起茶碗,抿了两口后,又将茶碗放下,德安立刻上前为皇上续茶。 顾诚玉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茶碗,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接着,他双眼一亮,眼前这不就是一个绝佳的好主意吗? 可过了一瞬,他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此法若实施,必将引来一部分人的剧烈反抗。 不过,那些人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相反,好处都还不少。 “顾爱卿有什么好法子直说便是,是不是微末伎俩,朕心中自有定论。” 皇上听顾诚玉刚才的意思,法子好好想想还是有的,只可惜对朝廷所需的银两相距甚远。 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他一点也不嫌弃。 “皇上,微臣心中倒是有个想法,只是此事之前并无深思过,恐有不妥之处,微臣……” 顾诚玉欲言又止,这法子他心中只有一个雏形,还没有完善。 就算现在说给皇上知晓,那也不能过早地实施,不然必将引发动乱。 皇上见顾诚玉吞吞吐吐,双眉更是紧皱起来,“顾爱卿可是有什么顾虑?” “启禀皇上,微臣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此法若是实施,可能会引发一番动荡!” 皇上闻言惊诧不已,不由得好奇起顾诚玉到底有了什么样的主意。 “那到底是什么法子,顾爱卿不妨直说。”皇上非常急切地想知道,随即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皇上,您爱喝茶吗?”顾诚玉面露微笑,突然转移了之前的话题。 皇上眉峰一挑,就要呵斥顾诚玉,想让他不用要那些有的没的。 顾诚玉一看皇上的面色,就知道皇上心中不爽了,连忙道:“皇上!您只管先回答微臣的问题,因为微臣的法子却和此事有关。” 顾诚玉故意卖着关子,这法子太快说出来,未免也太廉价了,还不许他拿拿乔? 皇上一听,虽然心中越发的急切,可也耐着性子回道:“朕自是爱喝茶的,这茶碗里的乃是毛尖,今年刚采的春茶。” 德安不由得心里为顾诚玉捏了一把汗,这顾大人可真是胆大妄为,竟然连皇上也敢反驳。 “皇上,那您觉得这茶叶贵吗?”顾诚玉这会儿也不急了,站到现在感觉有些累了,他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掌。 “咳!德安,快给顾大人搬个椅子过来。”皇上看到顾诚玉如此隐蔽的动作,不由笑了。 “谢皇上!”顾诚玉连忙谢过,虽然回话的时候,还是得站着回,但是能坐上一会儿,那也代表了他的殊荣不是? “是!” 德安算是看出来了,皇上对顾大人十分纵容,且皇上和顾大人议事的时候,通常心情都非常放松。 皇上龙体是否康健对德安十分重要,他只是个内侍,能有今日的荣光,自然是靠着皇上的。因此,对于能给皇上分忧解劳的顾大人,德安心中很有好感。 “这茶叶自然是贵的,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诚玉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也就不再卖关子了。 “皇上!您喝的茶叶是贡品,与百姓和微臣家中的自然不同。可是这天底下家财万贯的人可不少,他们也都喜欢喝茶,且都是好茶。可想而知,那些茶贩的利润极为客观。” 皇上点了点头,这却是事实。那些大户人家有茶园的,自然是赚银子的。而天南地北往来的茶贩,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不过,皇上有些疑惑,难道顾诚玉的意思是让他们皇家也多种些茶树? “顾爱卿的意思是,皇家也多种些茶树?可这样耗费人力不说,还是个需要长期投入的营生,这个期限太长了。朕要的是短期就能看得见的效益。并且这么做,就是与民争利,实为不妥。” 皇上摇了摇头,就算多种些茶树,那些收益也不能与边饷所需银两相提并论。 “非也!”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二章 茶税 顾诚玉摇了摇头,粲然一笑。 “皇上!您看本朝有土地税、人丁税,为何不能有茶税呢?” 皇上一听,立刻精神大振,双眼中迸发出摄人的光芒。 “茶税?前朝倒是从未有过,你且详细道来。” 顾诚玉将要说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这才缓缓说道:“微臣还没想到实施的详细步骤,只能与皇上说个大概。” 顾诚玉微微蹙眉,这个茶税条例必须要例举清楚,且最大的限度保证茶农和商贾的利益。 如果实施了新税法,却被那些官员利用来敛财,这倒是他的罪过了。 但是,若利用得好,那不止朝廷得了好处,就连那些茶农和商贾,也是好处不少的。 再说,一个王朝想要繁荣昌盛,确实不能苛捐杂税,但适当的税收还是必要的。 “那就说你已经想到的。”皇上对顾诚玉说的茶税十分感兴趣,至于茶税的细节,之后也可以慢慢补充。 “皇上,说到茶税,微臣以为此税不可太重,毕竟不是生活必需品,若是太重,茶农和商贾利少,必然就没有人肯花费这个精力了。” 顾诚玉这么说,就是怕皇上若是真想施行茶税以充盈国库,而那些朝臣却以一己私利,将魔爪伸向了新税法。 “那是自然,虽然咱们大衍朝茶风盛行,可那都是有些余财的人家。而那些贫苦百姓也买不起好茶,茶税太重不是好事。” 皇上作为一国之君,怎会不知道这些道理?那些商贾若是无利可图,谁还会贩卖茶叶? “皇上!茶税一事,不可由官府垄断,可发起茶叶的专卖凭证—茶引。” “茶引?顾爱卿快快道来。” 皇上心中激动异常,他已经能预想到,这茶引能给朝廷带来莫大的收益,解决国库空虚,将不再是难题。 “例如将每户茶农登记在册,商贾在贩茶时向官府领取茶引。商贾在购茶时也必须得出示茶引,若是没有茶引,就是私自贩卖茶叶。如此,从产茶到贩茶都在官府的严密监控下,称之为榷茶制。” “那你又怎能知道没有人会私下交易呢?那些商贾和茶农协商好,瞒天过海,官府又如何得知?” 皇上觉得这个茶引确实是茶税的一个重要环节,可是他刚才提出的一点,乃是茶税中最大的阻碍。 就算官府明令禁止,可是私下贩卖的人绝不会少,铤而走险能获得巨富,谁又能抵得了这样的诱惑? 顾诚玉之前就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会儿他心中暂时只想到了几点,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是他也不可能想得多完善。 毕竟一种新的税收实行,这里头遇到的困难阻碍并不会少。 所有的新制度开始实施的时候都是有漏洞的,多数都是实行的日子久了,这才慢慢完善起来。 “启禀皇上,这个微臣暂时只想到了三点,第一,可在贩茶的交通要塞,设置官府的税卡,所有的茶商必须得用茶引作为同行的凭证。” 顾诚玉说完,又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又道:“第二,在大的茶园和茶场设置专管茶税的衙门,茶商若是去买茶,还是以茶引为凭证。” “第三,若是茶商过期不缴茶引税收,官府自有存档,可派官员进行追缴。这只是微臣的一点浅见,至于其中的细节,微臣这会儿还没有想好。” 其实顾诚玉心中远不止想到这么多,可是他不打算全都说出来。 他只是挑了其中对官府有益的三条,茶商的好处是必须要维护的,他心中也有几点想法。 茶税的实行对大衍朝来说,是可以推动经济发展的。 不但对朝廷好处良多,就是对茶商和茶农,也是获益匪浅的。 其他的不说,官府都盯着的买卖,安全上毋庸置疑。 在这古代,山匪横行。那些茶商和贩卖货物的走商一样,在个人安全上是不能保证的。 除非你能请得起护卫,交得起山匪规定的过路财,否则你所贩卖的茶叶被抢光不说,自身的性命也是堪舆。 可那些小茶商又怎会舍得? 皇上不由得感叹起来,顾诚玉能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好法子。 甚至于其中的细节都想到一些,不禁大为满意。 “你这个想法非常不错,朕以为此税法很是可行。” 皇上只要一想到此法能使国库充盈起来,就是一阵激动。 “顾爱卿!朕命你拟定一份奏折,将茶税的细节详细写来,给你两日,可行?” 顾诚玉倒是有些愣住了,之前的序目算是给书籍做了一番改革,皇上也只是口头夸奖。 他知道就算要给好处,那也得等到会典开始编撰,或是编撰完毕,才能给他了。 没想到这次茶税一事,皇上竟然让他写一份奏折。 他不禁心潮澎湃起来,若是此法开始施行,那后续必然少不了他的参与。 只要见到了成效,那他就离升官不远了。 顾诚玉连忙跪地领命,“微臣遵旨!” 虽然两日的时间太短,可是顾诚玉也不敢和皇上讨价还价。 毕竟皇上为了银子,已经严重到寝食难安了。 再说他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只要将这些都好好地规整一番即可。 “好!那朕就静候佳音了!哈哈哈!” 皇上对顾诚玉这次如此识相十分满意,他还以为顾诚玉会觉得时日太少,没想到顾诚玉答应地倒是爽快。 皇上原本打算在会典开始编撰之后,再将顾诚玉的品级提一提,翰林院的侍读位子正好空着。 可是顾诚玉这会儿倒是给了他莫大的惊喜。 只要这次顾诚玉能拟出详细的茶税概略来,给他升官,那些官员就不能再有异议。 毕竟,才刚进朝堂不足一月,这就升官,未免太快了些。 “顾爱卿两日后,将奏折拿来与朕批阅。若是朕觉得可行,那你得在第三日朝会上,参与议政。” 皇上可不耐烦与那些老臣唇枪舌战,这样的活计,他觉得顾诚玉完全能胜任。 再说这茶税是他提出的,其中的细节只有他最清楚,那些朝臣若是提出疑问,那自然还是由顾诚玉来回答得好! 顾诚玉强压住心中的狂喜,没想到他还能以从六品官职上朝会,这怎能叫他不激动?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三章 打探 从御书房出来,顾诚玉边走边思索,他才刚进官场,茶税之法要实施,其中必然有许多阻碍。 不说那些茶商和茶农,就是朝堂上的阻力也不会小。看来,他这两日得和老师去商议一下。老师在官场浸淫多年,总比他这个官场菜鸟要老练些。 就在顾诚玉走后,皇上对德安说道:“这顾诚玉脑瓜子倒是好使,朕两次找他讨法子,他竟然真的给朕解决了。” 经过这两次,皇上对顾诚玉越发满意。在有法子解决拖欠的边饷后,皇上也将心情放松了些,与德安闲话起来。 “皇上!顾大人确实聪明,不过,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他就是再聪明,那也是为皇上您效力的臣子。估计他也是想在皇上您跟前表现,才绞尽脑汁呢!” 德安虽然也惊诧于顾诚玉的表现,可是他逢迎拍马的功夫也是相当了得。不然,他也坐不上大总管的位子不是? 皇上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与那顾诚玉一样,嘴皮子利索得很!” 等顾诚玉回到办公处的时候,任阁他们都用双眼不住地打量顾诚玉。对此,顾诚玉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出皇上这次召见他的目的。 他们一看顾诚玉的神情,就知道顾诚玉不欲详谈,只得都转头做各自的事去了。 任阁虽然心中好奇,却也没有追问。毕竟皇上召见,有可能是什么隐秘的差事。既然人家不说,那他也不能不识趣。 可是顾诚玉太得皇上看重了,就是那些朝堂重臣,也不可能这么频繁地被传召。 他突然想到侍读之位已经被悬空了快两个月,吏部却一直未有消息传来,也不知是个什么说法。 任阁看了眼顾诚玉,心中五味陈杂,就怕这侍读之位要与他失之交臂了。不成,他今儿得去张大人那探探口风。 顾诚玉将茶税一事抛在脑后,专心致志地校勘起了实录。这本实录还剩下一卷,他今儿就能校勘完毕。 但是他不打算今儿就去交差,还是等到张大人给的期限到了再去。能力太突出,上头只会有更多的任务交给你去做。这一点,他现在是深有体会。 任阁站起了身,将一本实录拿在手中,准备这会儿去张大人处。他心里存了事儿,做事也是心不在焉,还不如先去打探消息。 “咦?束之,你要去张大人处吗?”刘宗翰见任阁手中拿着那本实录,随意地问道。 顾诚玉转头看了一眼,这本实录乃是任阁负责编撰的,已经有半月有余,没想到已经完成了?那看来翰林院官员的办事效率,也没他之前想象的这么低啊! “这本实录已经编撰了许久,今儿可算是完成了,去张大人处交差。”任阁笑了笑,转身出了屋子。 刘宗翰看着任阁的背影也笑了笑,谁也不傻,这是急了吧?反正他已经想通了,那位子怎么也轮不上他。 又看了眼正在专注校勘的顾诚玉,此子这般得皇上看重,说不得也能搏上一搏。不然,任阁怎会这般急切? 刘宗翰和任阁共事已有三年多,自然对对方的性格有所了解,任阁表面看着镇定,其实内心应该是焦躁不安了。 刘宗翰翘起了二郎腿,扔下手中的毛笔,打算起来走动走动。 任阁一路心事重重地来到张大人处,钱检讨正巧从张亥屋里出来。看见任阁,连忙行礼。 “下官见过任大人!” “原来是钱检讨,张大人可在?” “张大人在的,不若由下官给您通报一声儿?” 钱检讨这么做,确实有拍马屁之嫌,只是他这人向来热忱,从不与人交恶,也是性子使然。任阁对钱检讨这么明显地讨好,心中十分畅快。 “就不劳烦钱检讨了!”说完,任阁在外头通秉了一声,被张大人叫了进去。 钱检讨笑了笑,任大人在官场上毫无根基,对比起顾大人来,他还是倾向于抱顾大人的大腿。 就凭顾大人这么短的时日内,三番两次地被皇上召见,就足以证明顾大人的潜力。更不要说,顾大人的师兄们在朝堂上都身居高位,顾大人日后定能仕途坦荡。 他从别处听到一些消息,说是闵大人想夺了顾大人的功劳,被皇上勒令回家休息去了,也不知这事儿是真是假。 没想到身为夏首辅的弟子,也会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儿。不过,有夏首辅在背后撑腰,还被皇上皇上罚了,这足以证明皇上对顾大人的看重。 这么一想,就更坚定了钱检讨抱大腿的决心。 “大人!这是下官编撰的实录,还请大人过目。”任阁将手中的实录奉上,张大人接过实录,先是随意地翻看了两卷,随即点了点头。 对于任阁的能力,他自然是信任的。编撰实录完成后,得有人校勘,现在还用不着他详细过目。 “你办事本官自然是放心的,等你回去之后,将这本实录带过去,让江修撰校勘。” 本来他是想让顾诚玉去做的,只可惜顾诚玉还有几日就要回乡探亲,一去就要二月之久,他自然不能等着顾诚玉去做。 任阁应了声是,接着看向张亥的目光闪了闪,又有些欲言又止。 张大人一看,就知道任阁想问什么。 对于任阁,他还是看好的,只是谁叫翰林院突然来了个顾诚玉这样的妖孽呢?与顾诚玉一比,任阁难免就逊色了许多。 再说,他已经去吏部打探过了,那侍读的位子,皇上不知是为谁预留了。那相熟的官员还和他透露,那位子就算皇上看不上,也轮不上任阁,早就有人和他们吏部打过招呼了。 张亥叹了口气,打招呼的是谁,他不用想就知道。皇上给谁预留,他也能猜到。那两个都是靠山过硬的人,任阁纵使再有能力,也是无用的。 “任修撰,你的能力不差,以后多的是机会。你来翰林院已经三年多了,本官也不与你说那些虚的,那个位子盯上的人很多,到最后却被皇上预留了。” 张亥刚说完,就见任阁面色沉了下来。心中也有些感慨,就是平日里再沉稳不过的人,遇上了这样的事,也淡定不起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四章 接受不了 任阁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过问此事,一个六品的官职,怎会值得皇上过问? 给谁留的,根本不用猜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最近谁最得圣眷,那就是谁呗! 没想到顾诚玉刚来翰林院这么短短的时日,就要升为正六品了?可是他不服,凭什么被顾诚玉半路截胡? 他在翰林院兢兢业业三年多,资历虽然不比那些老翰林,可是他自认能力却比那些人强得多。 更何况他做事认真,三年多来从不懈怠。只要是上官交代的任务,他都不折不扣地去完成。 他全身的气力都被抽干了,扶着桌案,双眼无神起来。 张亥见状摇了摇头,任阁还是在官场历练太少了些。等过几年,他就会知道,这在官场上并不算什么。 没有人脉在官场上寸步难行,他不也正是如此吗?虽然身为翰林院的主事官员,可说得好听是天子近臣,其实也就是个从五品的官职。 朝堂上也有几个大学士,可人家身兼要职,在内阁更是混得风生水起,哪个是他能比得了的? 不过,任阁的心性还是不够豁达。他怕任阁以后做事会消沉下来,不如以往认真,还是打算安慰一番,对这个下官他还是很看好的。 “任修撰,这事儿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了,翰林院的老翰林有一待就是十多年不升官的,别人都是照常熬过来了。你还年轻,只要勤恳做事,在把握住机会,不怕升不了官。” 张亥只说到这里就打住了,任阁只是他的下官。虽然他十分看重任阁,可他又不是任阁的老师,交浅言深是官场的大忌。 任阁闻言勉强挤出了个笑容,他也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此刻他深刻地认识到,没有人脉,想升官都是妄想。 任阁一路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处,看到屋里正在喝茶的顾诚玉。不由得眼神闪了闪,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 “瑾瑜!这两日闵峰好似没来翰林院应卯,如今翰林院都在猜测他如何惹了皇上嫌弃。”今日刚散值,叶知秋爬上马车,就和顾诚玉聊起闵峰的八卦来。 顾诚玉莞尔一笑,“要不了两日,他就能来翰林院了。不,也许就在明日。” 对这个,顾诚玉十分笃定。既然夏清做到了这份上,皇上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咦?你怎地这般清楚?”叶知秋知道内情,只是奇怪顾诚玉为何这般笃定。 “之前朝会时,夏首辅大义灭亲一事,你可有留意?”顾诚玉有意对叶知秋透露一些,毕竟叶知秋能得到消息的来源,也只能是靠自己了。 “这个倒是听同僚提起过,没想到夏首辅真能做到如此地步。”叶知秋有些感慨,若是换做是他,他可不一定有这般魄力。毕竟是自己的族人,且最后还要连累自己。 顾诚玉冷笑一声,“你以为是他自己想这般做?我看多数是被逼无奈。如今国库空虚,这抄家的银子,正好能充盈国库。我之前听我大师兄提起过,说边饷已经欠了数月。” 叶知秋还是太天真了些,不过,这也与他的见识有关。更何况,叶知秋知道内情没他多,自然串联不起来。 皇上对闵峰的惩罚并不重,夏清花的代价肯定不小。那抄出的银子,不说能补全之前的边饷,可一两个月的或许勉强还是够的。 先安抚了那些守卫边疆的将士,另外欠下的三个月,自然能徐徐图之。 皇上利用序目这件事让夏清低了头,可最后夏清肯定会将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所以,他日后的麻烦肯定不少。 叶知秋瞠目结舌,“你是说皇上的用意是借着这件事,让夏首辅给户部解决难题?这......” 他简直不敢相信,顾诚玉的意思是说边饷欠了几个月了,那所需的银子就得以百万计,难道夏首辅的族人竟然搜刮了百万两银子? “这不可能吧?竟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那得是搜刮了多少银子?” “财帛动人心,先前也不是没人弹劾夏首辅,只不过皇上可能另有打算,就将此事压了下来,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他夏氏族人敛财一事?” 顾诚玉摇了摇头,叶知秋觉得震惊的事,那些官员谁不是心中有数? 其实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皇上可能早就有这样打算了,他不得不佩服皇上的深谋远虑。只不过用此法得来的银子,就是用着心里也不安不是? 这终究不是正途,皇上肯定也是明白这一点,才找他想法子充盈国库。 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不好宣之于口,这话就不能和叶知秋提了。 “他推出的只是一个族人,这就是个替罪羊。”话不可说得太白,叶知秋也是要混官场的人,多让他自己剖析推断,才是正理。 叶知秋闻言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沉思了片刻,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是说他的那些族人敛财,可能比这里更多?” 顾诚玉笑了笑,“这就只有夏首辅和他族人知晓了,咱们这些外人,不了解内情,只自个儿心中猜测就是了。你在翰林院可莫要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就算叶知秋性子有些腼腆,可他入翰林院也有一段时日了,总有几个平日里关系好些的。 这官场上到处都是坑,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那些人是哪个派系的?接近你到底是不是别有用心? 叶知秋连忙点头,“这个我还是知道的,自然不敢出去乱说。” “对了!我最近认识了一个老翰林,对我倒是照顾良多。翰林院的事务我也能慢慢上手了,还是多亏了他。” 叶知秋说起此人,心里十分感激。 “哦?此人品性如何,你心里清楚就成。若是银钱不凑手,就和我说,日后有了再还就是。既然人家十分照顾你,你可莫要小气。” 难怪最近叶知秋一反之前的愁眉苦脸,变得心情愉悦起来,原来是找到了指点他的前辈。 “放心,若真不凑手,肯定会和你开口的。”叶知秋知道顾诚玉是一片好意,才会这么说,其中并无轻视他之意,他已经在试着坦然接受别人的善意。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五章 叶知秋的营生 这次倒是轮到顾诚玉惊讶了,他隐晦地打量了一眼叶知秋的神情,没想到叶知秋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 要是按照以前,叶知秋肯定又是百般推辞,觉得不好意思,还要谢上好多回。 叶知秋见顾诚玉惊讶,不由得好笑,“怎么?我这次这般爽快,你倒还不习惯起来了?” 顾诚玉先是一愣,后又摇头失笑,叶知秋有这样的转变自然是好的。 “就应该这样才是,咱们相识这么多年,本就不应该这般生分。不过,你有没有想给家里找个营生做?也好让伯母她们不用这般辛苦。” 顾诚玉作为叶知秋的好友,不是没为他打算过。只是叶家就只有叶知秋一个男丁,这叶知秋还要读书,自然没有精力去管那些营生。 叶母他们是女眷,更不可能抛头露面,所以叶母他们就只能做了刺绣来卖。 叶知秋当然想过,他可是知道顾诚玉的酒楼十分赚银子,只是他没什么好主意,他娘她们除了刺绣,也不会其他的手艺。 再说他手底下没人,什么事都要自己操劳。他如今做了官,肯定是没那闲工夫的。更何况,大衍朝官员禁止经商。 叶知秋苦笑一声,“还不是没人吗?你手底下的那些掌柜都如此能干,可那样的人才是可遇不可求。再说,我这庙小,人家也看不上。更何况,我也不知道该做个什么营生。” 说到这个,叶知秋也很苦恼。他可没顾诚玉那等魄力,也没人家那能力。 其实他的要求不高,小富即安,只需能有个吃喝不愁的营生即可。 听了这话,顾诚玉沉吟了一下,若只是没人,之前那倒是好解决,他的掌柜借他使一段时日就成,可那之后呢? 他不可能将自家的掌柜送给叶知秋,先不说人家愿不愿意,且都是他用顺手了的,他也不太想换掌柜,更让人家寒了心。 就算是去买人,那也得碰得上,想买个可心的,更是不易。 顾诚玉突然想到了叶知秋的大姐,“你那大姐和姐夫是做什么的?” 之前顾诚玉并没有注意过叶知秋姐夫是做什么的,只听说叶知秋大姐的公爹是做掌柜的。 “之前读过几年书,下场一次没过,后来也不想考了,只说对做生意感兴趣。”叶知秋突然双眼发亮,难道瑾瑜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姐夫的爹是一家大绸缎庄的掌柜。虽说绸缎庄另有东家,可是做掌柜一个月的月钱也不少。因为他大姐年纪不小了,成亲的时候都已经十八,说亲太晚。 那人是看中他是个读书人,又考上了举人,这才乐意这门亲事。姐夫家在镇上有宅子,家中日子过得宽裕,他也是看在这份上,姐夫性子也不错,才同意的。 不然他一个举人的姐姐,还怕嫁不着更好的? “那他如今做着什么营生呢?你可以请他帮忙,给他分些利润就是。你若是不知该做什么,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是做吃食的,等回去写给你就是。” 顾诚玉打算将串串香的方子给了叶知秋,这个没太大的技术含量,只需勤劳吃苦,赚的银钱不说大富大贵,可也能不愁吃喝了。到时候让叶知秋分些干股给他姐夫,再让叶母去铺子里帮忙,起到监督的作用。 更何况那些调料必须掌握在叶知秋手里,可别说大家是亲戚,都不是外人。时日长了,人心总是会变的,谁见了银钱不眼红? “可是吃食方子?那可是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白要你的。我出银子,或者给你分成,你自己选。”叶知秋虽然能坦诚地接受别人的好意,可他还是有原则的。 顾诚玉已经帮他良多,他不能打着好友的旗号,理所当然接受顾诚玉的一切馈赠。 顾诚玉听了点了点头,也没和叶知秋争辩,“随你吧!等方子写了出来,我卖给你。” 将方子卖给叶知秋,也是为了不想掺和。再说,他不差银子,只打算收一点意思一下。 两人在马车上又谈了几句,最后顾诚玉回到府上急匆匆地用了夜饭,而后去了书房。 他要好好想想茶税的具体事宜,皇上只给了他两日的时间。等今儿完成,他打算先拿给老师过目,而后才呈给皇上。 茗砚已经自河川府回来了,“大人!” 茗砚端着茶盘在书房外通禀了一声,听到顾诚玉喊了进来,他才敢推门而入。 顾诚玉看了眼进来的茗砚,将手中的笔搁下。 “季芙蕖已经安排好了吗?” “回大人!已经安排好了,给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还留下四个人看着她。只是季姑娘先开始有些不配合,咱们的人稍稍粗鲁了些。不过,并没有伤害到季姑娘。”茗砚将去河川府的事,一一向顾诚玉禀报道。 顾诚玉点头表示知晓,莫名其妙被抓住关起来,是个人都要反抗的。 “郭姑娘那里,你解释了没有?他们在河川府一切都还好吧?”突然想到了郭莫若,顾诚玉就随口问了一句。 “小的和郭姑娘解释过,只说其中有些原由不便明说,这么做也是为了季姑娘好。郭姑娘说相信大人的为人,这么做自有您的理由,还拖小的给大人您问好。” 茗砚说到这里,不由得脸上带了一丝暧昧的笑容。 那郭姑娘见了他们去,那内心散发出来的欣喜是骗不了人的。郭姑娘虽然没见过他家大人的容貌,可也能看出来,对他家大人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顾诚玉倒是没理这些,更没注意茗砚面上那暧昧的笑容。只以为给他问好,是因为他叫茗砚带了许多吃穿用的东西。 “你让那几人给我看住了,再叫上一个丁字辈武功好些的姑娘去,让她寸步不离地盯着季芙蕖。” 顾诚玉打算等应南府的消息来后,就着手调查此事。不会让季芙蕖被关多久,毕竟被关起来的日子不好受。 等茗砚走后,顾诚玉挑灯夜战,终于理好了大致地思路,剩下的就是将他逐个列举出来。 明日他正好沐休,将列举好的先拿给老师看了,看看是否还需要做些改动。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六章 烦心事 皇上给的期限是两日,不包括今天,大后日就得呈给皇上过目,所以顾诚玉的时间紧迫。 次日,顾诚玉一大早就洗漱完,将写完的那封册子塞在了怀里,打算去老师府上拜访。 “你可是有好几日不曾来了,这几日在翰林院做事还算顺利吧?” 梁致瑞看着坐在他对面喝茶的顾诚玉,笑着问道。 其实梁致瑞对顾诚玉在翰林院会不会受到刁难并不担心。 这个小弟子可是精得很,本事也不小,就算刚开始几日吃点亏,没过几日也能给他混个如鱼得水了。 “多谢老师关心,翰林院事务繁忙,那些人可没那么多精力来找学生麻烦。” 顾诚玉突然想到已经出发去应南府的尹坤,于是问道:“这趟大师兄出应南府,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梁致瑞闻言,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皱起了眉头。 “哼!夏清倒是心狠,这也能下得去手。老夫可不相信,那族人没给他好处,怕是还给了他了他不少呢!他一有了难处,转眼就将人家卖了。不过,夏纣这样的人也是罪有应得。” 梁致瑞冷哼一声,他对这些贪官污吏最是痛恨。 尹坤走之前和他谈及此事,他当时十分暴怒,就是这会儿想起来,也是余怒未消。 若他还在朝堂上,非得日日参他一本不可。 “只不过,他这次倒是舍得,看来也是叫皇上给逼得没法子了。他对他那个弟子倒也有几分真心,这事儿虽然有想和皇上缓和关系的原因在,可他那弟子的原因还是占了一半的。” 梁致瑞对于夏清此次这般维护弟子,感觉到有些意外。 那人性子凉薄,一贯的作风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对那些投靠他的官员,怕是一丝真心也无,推出来挡刀那是一点也不手软。 顾诚玉也认同地点点头,“是!若不是为了给闵峰谋那官职,他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说起这事儿,梁致瑞倒是对顾诚玉的处理方式很满意。 “这事儿你处理得不错,还算有准备,不然就被他们俩给坑了。日后做事,还需更谨慎才是。” 这件事顾诚玉先前写了手书来和他说过,顾诚玉觉得梁致瑞是他的老师,有些不太需要保密的事,自然要和老师说的。 不然,等日后老师从别人嘴里听说了,有伤师徒情分。 再说夏清是老师的老对头,夏清吃了亏,那不得让老师心情舒畅一下? “之后也处理得不错,这样的事莫出去大肆宣扬,外人该知晓的时候,自然会知晓。你出去说,难免有小肚鸡肠的嫌疑。再说,其中还牵扯到了皇上和夏清的交易,皇上也不会喜欢你将国库空虚一事,连带着闹得满城风雨。” 梁致瑞考虑得就比顾诚玉多些了,虽然国库不充盈,满朝文武都知道。 可你一说那事儿,就拔出萝卜带出泥,皇上逼迫夏清的事,给大家都知道了,那皇上的脸面往哪儿搁? 官场上从来不乏聪明人,有些官员只要仔细推敲一下就会知道,最后顾诚玉还会枉做小人。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大家都知道夏清爱好银钱,他们当然不会相信夏清会心甘情愿地大义灭亲。 顾诚玉听了老师的话,心中不由得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他自然理解老师的意思,这事儿其他官员肯定会知道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是这事儿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至于其他人怎么知道的,是猜测也好,打听也罢,横竖与他无关。 “老师,那这次大师兄去应南府应该会顺利吧?您二女婿不是在应南府任通判吗?此事不会牵连到他吧?” 顾诚玉的意思是说,老师有没有去信和他二女婿说。 可别到时候,颜回农的屁股底下也不干净,被他大师兄查了出来,那岂不是尴尬? 就算他大师兄有意包庇,可那毕竟多了许多麻烦不是? 皇上都已经给了机会,这事儿找出几个最招摇的就是了,没必要大动干戈。 梁致瑞人老成精,怎么会不理解顾诚玉的意思? “早就去了信了,你啊!这在官场上摸爬打滚的花花心思,也不知是不是打娘胎里就有的。” 梁致瑞有些感叹,这个弟子好似天生就对摆弄权术一道游刃有余。 有时候对朝政的敏锐度,连他都不得不赞叹。 顾诚玉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到道:“我明明很纯洁,很单纯的。” 这话惹得梁致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要再加上一个,脸皮厚好似也是与生俱来的。” 顾诚玉听了忍俊不禁,他老师自来了京城,心情就不太畅快。 老师能烦心什么?还不是因为姚姑娘的婚事。 这段时日梁致瑞也没闲着,常常联系之前那些与他走得亲近的人家。可是顾诚玉听尹坤说过,情况好像并不乐观。 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人走茶凉。老师离开官场多年了,真正的世家大族对于这个前首辅的外孙女,肯定是不太乐意娶回去做自家小辈媳妇儿的。 姚梦娴的身份确实不低,国公府长房嫡女,他父亲还是刑部右侍郎。 若是照以往,那些世家肯定将国公府的门槛都给踏平了。 只可惜姚梦娴的身份也十分尴尬,祖母不亲,祖父和父亲对她也不甚关注。 那继母更不用说了,说看她不顺眼那都是轻的,使绊子的事儿可不会少。 说不得那继母就憋着什么坏招儿,想将姚梦娴随便嫁了,虽然老国公和世子爷肯定不会答应。 毕竟一个嫡女和世家联姻的价值还是有的,可是那些表面上花团锦簇,内里败絮其中的人家可多得是。 国公府的男子可不会管你日子过得舒不舒心,只管将女子嫁过去,他们能捞到足够的好处就成。 这古代有多少女子,看着嫁了个世家大族,面上风光无限,可那夫婿都是什么样的性子? 纨绔子弟不说,有的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癖好和隐疾,坑了女子一辈子。 像姚梦娴这样,也是高不成低不就,老师自然烦心。不过,那是别人的家事,顾诚玉也不好多嘴。 “学生今儿过来,还有一件事要请教老师。”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七章 意见分歧 顾诚玉说完,将怀中的册子拿了出来。他昨儿写到了三更,才将茶税的条例写了个大概。 “哦!还有什么事是你拿不定主意的?”梁致瑞笑了笑。 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接过册子,仔细地看了起来。 只是,他刚开始看的时候,就将面上的笑容收敛了,越看神情越凝重。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他才将册子看完,放在了面前的书案上。 梁致瑞双眼凝视着顾诚玉,眼中失望之色尽显。 “这是你提出的?” 他一看就知道是顾诚玉的主意,那一条条,一例例,都列举地十分清楚。 这个弟子十分聪慧,从来不叫他烦心,对他和大弟子他们也很尊敬。为人不说忠厚,可做事一直很有分寸,心肠也是良善的。 他对这个弟子寄予了厚望,只要顾诚玉用心,日后成为一品大员不是难事。 可是他现在看到了什么?茶税?朝廷要开新税,就得从百姓身上榨取,难道他这个弟子为了升官,就撺掇皇上加新税? 顾诚玉看到老师面色十分沉重,就知道老师心中所想。他了解老师的为人,老师肯定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为了一己私欲,想做出功绩,才献出了此策。 顾诚玉连忙站起身,正色地回道:“老师先别生气,且听学生慢慢道来。” 梁致瑞摆了摆手,想说他已经看了册子。可是顾诚玉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品行如何他自然了解。若是品行不端,他当初也不可能收顾诚玉做他的弟子。 因为之前在何继胜身上算是吃了亏,所以梁致瑞收顾诚玉为弟子时,可是观察了他许久,也试探过不少次,最后才下定了决心。 他想了想,还是打算给顾诚玉一个机会。 “那老夫问你,你知道这茶税一旦施行,受苦的可是那些茶农?” 商人狡猾,只会将这税算在茶农头上,他们肯定舍不得自己出这笔银子。 “这个学生自然知道,所以学生认为可以减少茶农每年田地的赋税。田地赋税少了,茶农的收益就增加了,这一部分就可以补足茶农的损失。” 这个他在册子中没有提及,因为朝堂上那些官员并不在乎这些。所以他得给官员们画出大饼,才会提出此事。最后提出,就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可若是一开始就写在这里头,那些官员就会紧盯着这点不放。 梁致瑞摇了摇头,觉得此法没什么实效,“那这不是还和原来的田地赋税一样吗?只是换个说法而已。” “自然只是减少一部分,不可能全免,这就要仔细计算其中的利润,那是户部的事。而茶商当然也要担一部分的,不可能都让茶农来出,茶农可不傻。” 其实顾诚玉这样已经很仁义了,算是照顾到了茶农的利益,因为较之前茶农的田税可不比这些少。 “学生在里头提到,让官府在沿途设置税卡,很大程度地保障了茶商的自身安全,往来的大大小小茶商肯定会比之前更多。茶商多了,茶农的选择多了,价钱自然不会被压得太低。” 顾诚玉这么一分析,梁致瑞觉得还有些许道理,可他依旧不认同此事。 “按照你说的,可那些茶商的利益被减少,他们会愿意?不愿意的话,谁还来做茶商?” 梁致瑞对在商贾身上搜刮银子,并不为他们心疼,他之前在意的是茶农的利润。 顾诚玉闻言笑了笑,“为何不愿意?茶商的利润极大,有了茶税,他们只是损失了一点利润。我这里制定的税收并不重,这么点税收对他们来说,那都是九牛一毛。” “这样大的利润,他们舍得放弃?至于他们愿不愿意,那就由不得他们了,朝廷的田地税、人丁税和盐税,哪样不是强行实施?” 对于朝廷如何贯彻执行,他一点也不担心。这里是皇权社会,可没有前世那些民主意识。而此税最大的阻碍,就是茶商背后的那些官员。 梁致瑞看着顾诚玉满不在乎的模样,久久无语。他有些看不透这个弟子了,这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好似已经习惯了上位者发号施令似的,变得有些冷酷起来。 唉!官场向来是人心易变,希望这个弟子不会改变他的初心。 “老师,您有没有想过?朝廷已经到了艰难的时刻,本朝的税收并不重。百姓们休养生息已有数十年了,这里只是收了一部分商贾的税银,并不过分。” 顾诚玉知道老师固执,无非是怕新税法给百姓带来负担。可茶税毕竟还是商贾出力多,能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又何乐而不为呢? “那你又如何得知日后这茶税不会越收越多?只要多了一种税收,就多了一种祸害百姓的手段。” 其实梁致瑞还担心日后朝廷会违背初衷,倘若以后加重了赋税,商贾固然有损失,可倒霉的还是那些茶农。 顾诚玉感动于老师是真心为百姓着想的,可那都是之后的事了,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不是? “之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就拿盐税来说吧!本朝就没有加重盐税,加不加税要看那些上位者是否贪婪。就算没有茶税,其他的税难道就不会加重了?” 顾诚玉虽然也对这个有些忧心,可那只决定与君王是否无能、昏庸。再说,若是朝廷到了危难时刻,加重赋税那是必然。 “老师,皇上每日为国库忧心,守卫边疆的将士已经有好几个月发不出边饷。若是长此以往,那必然会引发战乱。到时候,朝廷都岌岌可危,谁还来管百姓?” “朝廷已经这般艰难,我若是不提出茶税,日后加重赋税势在必行。本朝的税收只有那几种,还不是要算在那些穷苦百姓的头上?” 这里只是损失了茶商和茶农的一部分利益,而另外的则是损失贫苦百姓的利益。孰轻孰重,相信老师自然知道该如何抉择。 梁致瑞听了顾诚玉的话,不由得大吃一惊,又将顾诚玉从上到下审视一遍。 “是老夫老糊涂了,还没你想得周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八章 告诫 “老夫久不在朝堂,已经失了对时政的敏锐。是啊!如今国库空虚,解决边饷一事已经迫在眉睫,这不仅是困扰皇上的一大难题,也是让满朝官员都头疼的一件大事。” 梁致瑞对于顾诚玉能想得这般透彻,心中十分震惊。 其实顾诚玉提出的茶税已经算是仁策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并无多大影响,总比加重百姓的赋税要强些吧? 之前朝廷已经加重过一次赋税,后来那些朝臣旧事重提,还是皇上压了下去。 若真到了无可奈何的时候,再加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顾诚玉承认自己是有私心,可那又如何?他不想做圣母,他也没能耐挑起一个国家的重担。 只能说尽一份力,将损失降到最低。 梁致瑞叹了一声,闭上双眼点了点头,“你的做法是对的。”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要给夏清让位了,就因为他做事手段太仁和了。 若大衍真是太平盛世,那他的手段的确适合。 可是如今大衍朝内忧外患,他这样优柔寡断,又瞻前顾后,的确不适合坐在首辅的位子上。 夏清确实不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可是他手段狠厉,雷厉风行,还能屈能伸,这点确实比他强了不少。 先前他一直不服气,认为皇上是因为炼丹一事恼了他。 如今再想想,皇上答应他辞官,怕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之前无视夏清对他的争锋相对,也是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只是为了照顾他的颜面,不好直接提罢了! 想通了这些,梁致瑞的心情有些沮丧。 顾诚玉见梁致瑞没了精气神,心中有些担心。 老师嘴上应和了他,可他怕老师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老师,若您真的觉得不妥,那学生就给皇上另外找一个法子?” 顾诚玉不想惹了老师不快,这是他们俩产生意见分歧最大的一次。 他有些前世的思维,可老师是个正直的人,可能不太能接受。 其实他认为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老师若还是不认同,他也只能另想他法,没得伤了师徒之间的缘分。 “不!你没做错,是老夫着相了。茶税一事,那些茶商和茶农也不是没有好处,边饷更不能拖欠。边关还有大兴虎视眈眈,将士们守卫疆土,又怎能克扣他们的银钱?” 梁致瑞将刚才心中所想抛开,往事如过往云烟。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不能再耿耿于怀。 梁致瑞看着眼前如青松般挺拔的少年,此子如此妖孽,对本朝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可随即他又摇了摇头,顾诚玉的品行他还不了解吗? 这是个重情义之人,不然,他家二哥如此对他,他也不能容忍到今日。 更何况,因为自己不赞同,他就要放弃这件事,这足以说明此子虽然圆滑,却是真心敬重他的。 但该告诫的,他还是得说出来。这还是个少年郎,他不想顾诚玉被官场影响了心性。 顾诚玉看了眼老师的脸色,见他已经恢复如常,说这话时,也不像是在勉强,才真正放下心来。 “你既然已经在皇上那提了此事,哪可能半途而废?这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吗?放心吧!老夫还没顽固至此。” 顾诚玉也算松了口气,他原本打算老师真不同意,他也只好将玻璃的方子拿出来,先稳住皇上再说。 毕竟茶税是他提出的,又说不可行,那不是在耍皇上吗? “不过,你性子圆滑,脑子又灵光,老夫就怕你日后在官场上沉浮,会失了本心。” 梁致瑞说到这里,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要记住,不管到了何时都要坚守本心,莫做那违背良心之事。” 他这个弟子的本事不小,若是起了坏心,可没谁能招架得住啊! 顾诚玉连忙也正色道:“学生谨记老师的教诲!日后尽量做到无愧于心。” 梁致瑞点了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尽量做到? 顾诚玉连忙嬉皮笑脸地道:“老师还不信我?有老师时时刻刻地看着,学生哪里敢呐?” 梁致瑞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个弟子惯会拿好话哄他,“老夫难道还会看着你一辈子不成?老夫老了,日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你只记住老夫今日说的话就是。” 顾诚玉一听这话,心情立时变得沉重起来。 “老师年纪又不大,还年轻着呢!您看,您和我出门,别人肯定会以为你是我爹。” 他自八岁起成了梁致瑞的弟子,梁致瑞就对他视如己出,已经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之一了。 “你以为老夫是你师母呢?这些甜得发腻的话,也只有你师母这些女子会喜欢听。老夫这岁数,做你祖父都有剩余了。” 顾诚玉不愿在谈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于是立即嚷嚷道:“哎呀!都这会儿了,还没去看师母呢!老师看看还有需要改正的地方吗?我还要去拜访师母。” 知道顾诚玉不想再说这些,梁致瑞就着册子,指出了其中两个小细节,让做了修改。 “好了,你写得已经很全面了,只是茶农减田税那事儿你得写在里头。” 梁致瑞就是先前没看到这件事,才对顾诚玉起了误会。 “这是学生打算留着在朝堂上说的,那些……”顾诚玉将自己的打算说了,梁致瑞点点头,也觉得这样那些官员更能接受一些。 不过,“你是说皇上竟然让你参加朝会?” 正四品以下的官员是不能参加朝会的,皇上竟然特许顾诚玉参加朝会。 照这么看来,皇上对这个弟子比他想象中,要看重得多。 “是!皇上只说折子要给他先批阅过才成。” 顾诚玉虽然这么说,可他知道这已经是一锤定音了。 皇上叫他参加朝会的用意他也知道,无非是和那些朝臣唇枪舌战去的。 皇上肯定不耐烦和那些朝臣扯皮,正好这又是他提出的,索性将这些问题都扔给了他。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的荣幸。有此殊荣,你日后定要谨慎小心,做事更要勤勉才是。” 梁致瑞的意思,顾诚玉明白。无非是因为有人肯定会眼红,随后给他使绊子。 “学生谨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九章 抽条 “老爷,老太太问什么时辰摆饭呢!”突然,书房门外梁管事喊道。 梁致瑞和顾诚玉这才发觉,应该是到吃晌午饭的时辰了。没想到他们竟然一谈,就谈了这么久。 “走吧!去你师母那儿,今儿个娴姐儿也在。不过,你也不是外人。” 梁致瑞想起在府中的外孙女,不免又叹了口气。 “是!”顾诚玉和姚梦娴也算见过几次,既然老师发了话,那也用不着太顾忌男女大防。 梁致瑞看着英姿勃发的顾诚玉,心中的那个想法,不免又冒了出来。 他这徒弟固然是人中龙凤,配娴姐儿也算是绰绰有余。可就是在出身上麻烦了些,国公府肯定不舍得将一个嫡女嫁给从六品的官员。 再说,若娴姐儿不是他外孙女,他还真觉得娴姐儿配不上他弟子。无关乎品性和容貌,只说娴姐儿在国公府那样的处境。 顾诚玉娶了娴姐儿,对他的仕途没有任何帮助,可能还会受到岳丈家的拖累。镇国公府没有能力突出的后辈,走下坡路那是一定的了。 就算他那曾经的好女婿是刑部右侍郎,可在他之后,国公府已经没有了像样的继承人。他那外孙,哼!不提也罢! 可笑国公府那些人还自以为是钟鸣鼎食之家,世子爷身居要职,老国公原先是兵部尚书,如今就算致仕了,皇上也时常过问。那些人认为国公府正是鲜花着锦之时,毫无危机感。 梁致瑞想到这儿,又将心中的想法压了下去。就算他现在去国公府提将娴姐儿许给小弟子,那些人肯定不会同意。娴姐儿爹和祖父健在,轮不到他这个外祖来做主。 就算是那个继室,也比他有资格些。 所以最近他一直在关系亲近的人家走动,就是想找个门户差不多的。再去和老国公他们商谈,这样国公府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只可惜,他如今没了权势,昔日阿谀奉承的那些人都一个个地变了脸。这些他在上门前就已经有了准备,可还是被那些人的话语给寒了心。 也罢!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过,这个弟子也不知对婚事有什么看法,待他探探口风再说。 “瑾瑜啊!你今年也十四岁了,对婚事可有什么想法?” 顾诚玉闻言有一瞬间的愣神,说实话,他到目前为止根本仔细想过这事儿。虽然他前世是女子,可是他来到这个朝代已经十四年了,不成婚的话,他爹娘又岂能答应? 而他以男子的身份活了十四年,早已经习惯了男子的身份。但是说到娶媳妇儿,顾诚玉是一脑门的黑线。 “嗯......当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学生还未想过这些。”顾诚玉说完,害怕梁致瑞多问,连忙向内院的方向快步走去。 “老师,快些吧!莫让师母等急了。” 梁致瑞摇头失笑,这还是个孩子,兴许还没开窍呢!梁致瑞以为顾诚玉是说起婚事害羞了,也没在意顾诚玉的反应。 守在正屋门前的丫头远远地见自家老爷和顾大人来了,连忙向屋内的大丫头通报。 “老太太,是老爷和顾大人来了!”丫头秦艽朝着屋内欢快地喊了一声。 宁氏一听,脸上连忙露出了笑容。一旁的姚梦娴立刻站起身,准备避到屏风后面去。 这会儿人已经来了,她就是想离去也来不及,只得去屏风后面回避。 “娴姐儿坐着就是,那是你外祖的弟子,又不是外人,勉强还算你的长辈,你也应该见礼才是。”宁氏看见姚梦娴要回避,连忙出声阻止。 屋里有两个长辈在,也不算失礼。 姚梦娴闻言有些迟疑,最后才坐下。外祖母是长辈,有长辈在,倒也不怕。再说那顾诚玉与她外祖家关系匪浅,还真不算是外人。 门外的丫头向顾诚玉他们行了礼,撩了帘子,让两人进了正屋。 顾诚玉一眼就看见坐在下首的姚梦娴,不过,他只是眼角余光瞄了一眼。 “瑾瑜见过师母!”顾诚玉还在行礼,宁氏就赶忙叫起。 宁氏看着眼前这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真是欢喜得不得了,“都是自家人,很不必多礼!” 顾诚玉也是笑容满面,“礼不可废!” 宁氏对顾诚玉目不斜视的模样更为满意,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姚梦娴道:“还不快给顾大人请安!” 姚梦娴已经站起身,向顾诚玉福了福,“姚氏梦娴见过顾大人!” 顾诚玉如今是朝廷官员了,也不好回礼,只点点头,说道:“姚姑娘免礼!” 这会儿顾诚玉才打量了一眼姚梦娴,古代的小姑娘因为十五岁及笄,所以在十三四岁时身子抽条地很快。虽然比他矮了一个头不止,可在女子中也不算矮了。 一身葱绿色的缠枝花刻丝褙子,下着藕荷色白玉兰散花百迭裙。这一身将女子娇俏的身形显露无疑,面容也退去了之前的婴儿肥,有了女子秀气柔和的轮廓,看着就是个娴静貌美的女子。 顾诚玉不由得有些感叹,小姑娘长得挺快。 顾诚玉打量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是姚梦娴在刚才就扫视了一眼顾诚玉。 姚梦娴已经听说顾诚玉提前及冠的事,毕竟是朝堂官员了,提早及冠并不奇怪。 上次他和外祖父来京城的时候,她已经见过了。只是这会儿再看,竟然觉得与之前有了不同。 头上已经加了金冠,看着比之前更冷淡沉稳了些。一身月白色镶边浅紫色撒花缎面圆领袍,将他称得十分贵气,再加上那唇红齿白的好面貌,也难怪她外祖母总是念叨。 这样长得好,嘴又甜的晚辈,总是比较讨喜的。 两人见过礼之后,姚梦娴就站在了外祖母身后。顾诚玉已经坐在了下首,她一介女子,不太适合坐在他对面。 “近日来师母的身子可好?学生前几日偶然得了几两血燕,听说这东西补血养颜,给女子补身子极好。学生已经带来了,师母吃了肯定更加容光焕发。” 宁氏一听,连忙大呼太贵重了。 “这血燕可是好东西,就是宫里也不是常有的,贵着呢!你也太破费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每次来,都带这么多贵重的礼,银子还是要节省着花。”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章 李代桃僵 顾诚玉知道宁氏的意思是留着送人,这般贵重的东西,总要用到实处。 宁氏确实是这么想的,顾诚玉花银子大手大脚,她都觉得有些心疼。 只这孩子太有孝心,每次来总要带些东西孝敬她和老头子。 且常常都是些价值不菲的礼品,都让她有些难为情。 之前老爷风光的时候,也不是没人送奇珍异宝,可太珍贵的,老爷都不许她收。 不过,她的眼皮子也不至于这么浅就是了。看来这孩子要等到成亲,有媳妇管着,才会收敛些了。 “我府里还留了的,师母莫要担心。孝敬老师和师母,那不都是应该的吗?莫不是我常来府里蹭饭,师母心疼了?” 顾诚玉感念于师母的真心,连忙说两句俏皮话,将宁氏又哄笑了。 “瞧瞧,咱府上还差你那点吃食不成?你要这么说,那下次你来,就让大厨房捡那咸菜萝卜上了,也好全了老身这小气的名声。” 宁氏近两日外孙女来了,今儿又来了个小辈,人多了热闹,心情不免就好了几分。 因此,也和顾诚玉玩笑起来。只见她指着顾诚玉,笑得前仰后合。 一屋子的婆子和丫头们也都拿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连姚梦娴也忍俊不禁,哧哧地笑了。 顾诚玉一直在梁府待到了傍晚才回,一脚才刚踏进内院,就有茗墨来报,说是应南府的消息传来了。 “去书房!”顾诚玉说完,率先进了内书房。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咱们的人已经去看了那小娃的尸首,还叫邻里辨认过。只是尸身之前像是得了什么病,身上长满了脓疮,连面部也没能幸免,已经无法辨认。” 茗墨将手中的纸条递给顾诚玉过目,这是其中一张,关于辨认小娃的细节。 顾诚玉摆了摆手,“你说吧!我就不看了。” 不耐烦看这些,他只需分析结果就成。 “您家二伯的小孙子小名儿叫小幺,那尸身与小幺的个子相仿,连胖瘦都很符合。邻里说看着很像,但不敢确定,毕竟面部已经面目全非了。后来问过了附近医馆的掌柜,说是没有这样的小娃去看病。” 顾诚玉点了点头,“这病问过了吗?是什么病?难道是天花?可是天花发病也没这般快的。连大夫都来不起请就去了,这得是多快?除非是中毒了。” “已经问过那些郎中,说是天花的可能大些,不过,他们说的和您一样,说没有这般快的。” 茗墨知道他家大人略懂医术,因此也没惊讶。 顾诚玉皱了皱眉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 沉思了一瞬,才问道:“有没有将尸身给郎中看过?确定是天花吗?” 茗墨迟疑了一瞬,才回道:“说是请了的,只是郎中说不给死人看病。派去的下人给了银子,他们没人肯的,说若是太花,说不定会传染。” “咱们也不能太明目张胆,那小娃毕竟死了好几日了,又是从地下挖出来的。对那些郎中也不好太硬来,怕他们去外头乱传。” 顾诚玉也知道古人避讳这些,不肯去看也是正常,这对于整件事来说,关系应该不大。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那小娃到底是不是小幺。 “小幺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你们有没有叫邻里仔细辨认过?” 顾诚玉知道背后的人计划周详,策划的人心思十分缜密。可是百密一疏,终究会露出马脚。 这个马脚不在神秘人这边,而在顾长柏这里。 所以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就算在应南府没查出什么,那在顾长柏和顾万芳身上,一定能查出点异常之处。 “邻里说他们也不太清楚,并没有见过小幺身上有什么胎记。” 茗墨摇摇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不过,那拍花子那倒是有些线索。” “怎么说?”顾诚玉知道小幺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当听到拍花子,又提起了精神。 “那拍花子的一直都是流窜作案的,后来刚到应南府,就被应南府的知府给抓了。” 说去应南府,顾诚玉之前还想请吴安帮忙引荐,将聚香楼开到应南府去。 可是后来,吴安说和应南府的新知府不太熟,就找了应南府的同知。 如果要查的话,查查这个知府是谁的派系,或许能得到答案。 只不过,不排除其中还有其他因素,太麻烦,还不如盯着顾长柏爷孙俩来的实在。 “这么说,是提前得知了消息。看来这个拍花子的是被人送去应南府的,让应南府的人撤回来吧!应南府已经查不出什么了。” 顾诚玉想起这两日叫茗墨派人盯着那爷孙俩,也不知有没有发现什么。 “大人,还有一事。您让人前儿跟着顾二老爷爷孙俩,发现两人出了府邸,的确说了几句。只是那顾二老爷十分谨慎,咱们的人只隐约听到了几个字,可他们太小心了,还差点被发现。” “说了什么?”顾诚玉觉得顾长柏他们出了府邸,一定说了与这件事相关的话,只可惜顾长柏的警觉性还不小。 说到这个,茗墨有些尴尬,“只听到了小幺,还有什么目的。” “就这些?那回去之后,他们有没有交谈?” 顾诚玉没想到只听到了这么一点,可是他也凭着这一点断定,那死去的小娃肯定不是小幺,说不定小幺还活着,只是被那些人带走了。 那些人李代桃僵,将别的小娃儿替代了小幺。 就是不知道那是原本就得病的,还是为了此事祸害了无辜的小娃。 “他们回去就进了屋子,谈话的声音很小,咱们的人靠近了也听不见。” 茗墨对于顾诚玉后来买的一批人有些失望,比起丁字辈的,这些人训练的时日更长,可是办事却不如丁字辈的机敏和沉稳。 顾诚玉摩挲着桌案上的镇纸,沉思了一会儿。 “你找个机会,莫要惊动顾长柏,将顾万芳掳来,他肯定知道些内情。” 茗墨闻言有些为难,顾万芳没有读书,整日待在客栈里。 顾长柏也不做别的营生,两人可谓是时刻都待在一起的,这事儿难就难在,怎么才能不让顾长柏知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一章 各有心思 顾诚玉也知道这事儿为难,可是这是最好的办法。 若是小幺被别人带走做了人质,那顾长柏铁定不会将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他,所以他只能从顾万芳这里下手。 看来得找个机会,将顾长柏调开,或者让顾万芳有正当的理由一个人出门。 “你去查查顾万芳在京城可有认识的同窗,若是有,就以同窗的名义将他先骗出来。如果不行,就在顾长柏身上下手,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顾诚玉对那几个办事的有些不满,看来还需要再调教调教。 若是他,就算把那些郎中绑也要绑过去,事后给点银钱就是了。 一番恐吓加利诱,他就不信之后郎中还会将此事乱传。 还是历练太少,做事不够果决。 “是!”茗墨也看出了大人的不满,那些人之前他也教了一段时日,想着还是给他们求求情。 还未张口,就听见顾诚玉又说道:“等他们回来了,让他们好生跟着李壮学学手段,太心慈手软可办不了大事。” 茗墨心中一凛,连忙应下了,求情的话也咽了下去。 李壮那群人原本是坊市中的地痞,后来被大人收在门下,也做过一些狠辣的事。 等学了大人给的武功后,很得大人看重。不过,还是改不了身上的那身痞气,都是见过血的,绝不是好相与之辈。 大人如今身份不同了,官场上尔虞我诈之辈多不胜数。 大人身边做事的若都是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之人,那又如何斗得过那些心狠手辣的奸邪小人? 次日吃过晌午饭,顾诚玉就被皇上召见。 对于皇上时不时地召见,顾诚玉已经十分淡定,可是任阁他们却十分惊悚。 顾诚玉摸了摸袖中茶税的折子,施施然地跟着内侍去了御书房。 “哎?没想到瑾瑜这般得皇上看重啊?不是前儿才召见的吗?”刘宗翰对着屋内另外两人疑惑地问道。 任阁笑了笑,“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差事让瑾瑜去办,瑾瑜有能耐,皇上看重也很正常。” 任阁说完,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史,只是却没了校勘的心思。 刘宗翰嘴角往上一挑,也没再说话。 “听说瑾瑜的大师兄是右副都御使尹坤,另外两个师兄也是朝堂重臣,之前也没听瑾瑜提起过。” 江克难突然停下手中的毛笔,抬头对着另外两人说道。 “咳!这个之前大家倒是知晓的,瑾瑜为人低调,只是没在大家面前说罢了!” 任阁讶异江克难到现在还不知道顾诚玉的底细,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刘宗翰闻言在心里暗笑,这个江克难难道在官场上一丝人脉也无? 这样的消息,在顾诚玉还没来翰林院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知晓了。 没想到江克难竟然到这会儿才得了消息,这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 不过,这江克难这会儿说出这话是什么意思?怕不是嫉妒眼红了吧? 刘宗翰摇头失笑,会眼红纯属正常。 可大家都为官多年,也不是初入官场的新晋进士,谁会将心里想的说出来? 尤其这屋子里总共才四个人,可大家都各有心思。 江克难这会儿说起这个,让别人不得不乱想。说不清到底是想挑拨,还是纯粹的嫉妒使然。 那任阁可是个人精儿,自己也不是个傻的,谁都不会上当。 说不得待会儿顾诚玉回来了,任阁就会和顾诚玉透个口风。不成,自己可不能让任阁抢了先。 顾诚玉不缺人脉,他若是与顾诚玉交好,说不得日后还要靠人家拉拔呢! 刘宗翰如是想着,就打算找机会到顾诚玉面前讨个好。 难怪江克难比任阁多做了两年的官员,到今儿也只混了个从六品。 他有自知之明,他是能力不行。可江克难的能力不差,却还不挪窝,还不是因为性子冷硬,做人不够圆滑吗? “嗯!你这茶税写得很详细,明日早朝,朕自会让人传召你。” 皇上将奏折看完,十分满意,不由得心情大好。 虽说茶税并不足以应付每年的边饷,可那也不少了,有那么多银子,朝廷也有了喘息之机。 “臣遵旨!” 顾诚玉是做了备份的,自己还有一份比这更为详细的册子。 并且他已经将朝臣会提出的质疑,都一一列举了出来,还想好了应对之法,一切就看明日的早朝了。 等顾诚玉回了办公处,刚跨进屋子,就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太对。 江克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顾诚玉刚要打招呼,他就低下了头。 刘宗翰倒是对他笑着,可顾诚玉却觉得那笑容中有点讨好献媚的意思。 至于任阁,则是连头都没回,盯着面前的书史,似是在认真校勘。 顾诚玉对刘宗翰回以一笑,也没有出声,快步走到自己的位子上。 次日天还未亮,立春估摸着有寅时初了,连忙来到内院,打算叫醒大人。 大人昨儿交代过,今儿必须早起。立春急促的脚步声在游廊里响起,顾诚玉已经睁开了双眼。 顾诚玉翻身从床上下来,拿过挂在一旁的官服。 等立春进屋的时候,顾诚玉已经在系右衽的系带。 立春进了屋子,见着顾诚玉已经起床,有些惊讶。 “大人怎地已经起了?”说完,连忙上前要给顾诚玉帮忙。 顾诚玉还没来得及开口,立春就已经将双手放在了官服的右衽处。 立春带着些凉意的双手,无意之间碰到了顾诚玉温润的手指。 顾诚玉皱了皱眉,“你去给我端水过来吧!我要洗漱。” 立春离他很近了,近到他已经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虽然立春是管屋子的丫头,可毕竟是孤男寡女,还是注意些为妙。 立春连忙应了声是,就出了屋子。 顾诚玉倒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立春还算懂规矩,对他的命令向来都是言听计从。 与府里那些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婢女不同,顾诚玉暂时对她还是满意的。 从屋里出来的立春,连忙捂住自己的胸口,双手还有些颤动,脸颊更是红了一片。 勉强定了定心神,她提着灯笼,打算叫上忍冬去大厨房端热水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二章 早朝 “茗砚,和府里说一声,今儿另派一辆马车去接叶大人。”顾诚玉坐在马车上,正在想着待会朝会的事。 突然想到他今儿早走,叶知秋就没了马车,这才吩咐了茗砚。 “是!” 他得先和那些官员一起在太和殿外守着,只他一个从六品,身着青袍,在太和殿内,肯定十分惹眼。 顾诚玉到的时候,丹壁前的广场上已经有官员,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聊天了。 顾诚玉的到来,并未引起了其他官员的注意,因为天色还有些灰暗,不仔细看是看不出衣裳颜色的,他在这些官员中寻找着吴安的身影。 吴安是顺天府丞,正四品,每日都要来上朝。其实何继胜也是要上朝的,只他与何继胜的关系算不得多融洽,也不想与何继胜假惺惺地相互恭维。 顾诚玉眼力好,虽然天还未大亮,可他已经在前面不远处发现了吴安,此时他正跟另外一人在聊着什么,看着聊得还颇为投契? 他有些讶异,没想到二师兄这样沉默寡言的性子,在同僚面前竟然十分健谈? “二师兄!”顾诚玉上前对着吴安喊了声。 吴安听得那身二师兄有些眼熟,他转过身来一看,竟然是顾诚玉?顾诚玉渐渐走近,虽然此事天色还有些朦胧,但吴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瑾瑜?” “二师兄,你来得可真早!”顾诚玉上前向吴安行了一礼。 后又看向之前和吴安说话的另一人,此人的官服颜色与吴安是一样的,看来也是正四品。 吴安有些奇怪,他怎会在此处见到顾诚玉?顾诚玉是从六品,可不具备上早朝的资格。 他强压下心中的疑虑,对着顾诚玉介绍道:“这是大理寺右少卿陶大人!” 顾诚玉连忙行礼,“下官顾诚玉见过陶大人!” 陶俊彦当然知道顾诚玉此人,这人可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不过,按理来说,从六品的官职不得来上早朝啊!守卫宫禁的侍卫可是要检查牙牌的,怎可能让从六品的官员进来? 陶俊彦和吴安所想一样,吴安猜测,难道是皇上特许的?顾诚玉上朝到底所谓何事? “你随本官过来。”吴安率先往僻静的角落而去,他要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俊彦知道这对师兄弟肯定是有话说,他当然不是不识趣之人。虽然心中对于顾诚玉为何来上朝十分好奇,可是待会儿朝会过后,他自会知晓。 “你怎么回事?难道是皇上特许你参加朝会?”吴安还不知道茶税一事,所以连忙拉过顾诚玉,打算问个究竟。 顾诚玉之前没和吴安说是因为此事还没确定,他就将此时告诉朝廷官员,十分不妥。皇上也说是要在朝堂上揭晓的,他当然不能惹了皇上不高兴。 再说,如果尹坤在的话,他还会和尹坤商量一下。对于吴安,他们两人还是隔了一层的,之间的情谊还没那么深厚。 因此,顾诚玉沉思了片刻,“是皇上让我参加早朝的,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马上就要早朝了,等下晌我散了值,再去师兄府上,给师兄好好说说这里头的情况。” 吴安无法,只得点了点头,这里确实不是说事儿的地方。 “首辅大人来了,今儿可是来得早啊!” 顾诚玉刚说完,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喊首辅来了。接着更多的人朝着夏清见礼,顾诚玉他们也不好躲在角落里,只得往人堆走去。 何继胜也已经来了,他的眼力稍微差点,顾诚玉他们站的位子又隐蔽,因此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吴安,只以为吴安还没到。 等首辅来了,他连忙上前行礼。 夏清看了眼人群里的何继胜,随后向大家点头示意。 “诸位同僚倒是比本官到得要早些!” 夏清与众人寒暄了几句,打算走向排列第一的位子。一路昂首挺胸,在第一位站定。前头并无别人,看太和殿的丹壁也十分清楚,他不由得面上挂起了笑容。 “瑾瑜?”何继胜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在晨曦中那隐隐约约的如玉面庞,还有青色的官服,不是那顾诚玉是谁? 夏清一听这话,立刻回转身去。这一看,不由得双眼圆瞪,还真是那顾诚玉。 顾诚玉怎会在此处?他有些纳闷,心中更是百转千回。 “三师兄!”顾诚玉朝着何继胜笑了笑,就准备走到人群的最后站定。 这里不管是谁,官职都比他大。这会儿他已经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咦?这人怎会在此?何大人,你认识这名下官?” 有官员已经在偷偷嘀咕,难道是侍卫没看清牙牌,将他放了进来?可是一个六品官,真有胆量来这儿? 不过,他们的声音都不大,无人会当面提出质问。他们这些人久居高位,可都是城府极深之人,对于此等怪事,虽然心中疑惑,可也不会当面提出来。 毕竟一个六品能来这儿,不是侍卫放错了人,就是皇上特许的。而前者的可能性很小,毕竟牙牌上那斗大的字总是看得清的。 排除了这个,那不就是皇上特召的吗?有那对政治敏感的官员,已经猜到今儿的早朝,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且还与此人有关。 何继胜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他怎回答得出其他官员的问题? “咦?大皇子他们来了!”官员中又骚乱了起来。 顾诚玉回头望去,见是三位皇子联袂而来,他有些诧异,难道是约好的? 还未等大家行礼,就听得前方一声鸣鞭,接着鸿胪寺官员喊“入班!” 众人听了,赶紧各就各位,顾诚玉也往人群最后快步走去。 “皇上驾到!” 顾诚玉等看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后,随着众官员行了一拜三叩首的礼节,前头的官员又是呼啦啦走了一大片。剩下的官员就算不能进入殿内,可在殿外也得按规矩站好,不得交头接耳。 顾诚玉低垂着头,料想皇上肯定要将这事儿留到最后才说。且一说出,还要争论好一会儿。因此,传召他的时候,或许还要好久。 何继胜回头看的时候,竟然发现顾诚玉在闭目养神。他回转身来,思索着皇上为何要传顾诚玉上朝。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三章 此税不可行 顾诚玉和他的关系如何,何继胜心知肚明。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顾诚玉也不可能与他商讨。 因此,说不定尹坤和吴安已经知道了内幕,而他还不知内情。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约过了一个时辰,皇上见朝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下头的官员都垂首不语,皇上这才开口问道。 大皇子有些心不在焉,他刚才好似在殿外看到了顾诚玉?可是顾诚玉乃是从六品的官职,怎会在这里? 与他相同的是,在场的皇子和官员皆有此疑问。 殿外天光大亮,顾诚玉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已经麻了。他不耐地动了动双脚,看着前头的丹壁,心中出奇地平静。 看来每日要上早朝的官员,日子也不好过。每日早朝前是不敢喝水和吃流食的,就怕忍不住内急,导致殿前失仪。 皇上见朝臣都默不作声,一旁的德安犹豫了一瞬,不知道该不该宣布退朝。 “哼!你们不说,朕倒是有话说,户部尚书沈仕康何在?”皇上突然大喝一声,沈仕康心中一突,连忙出列。 “臣在!”沈仕康双手举着朝笏,向皇上躬身行礼。 皇上双目炯然,看着下方的沈仕康,沉声问道:“七日前兵部尚书所奏,说朝廷至今不发边饷,已拖欠四月有余,此事你可有想出解决之法来?” 沈仕康一听,整个人都斯巴达了,这套路不对啊!皇上之前不是已经透露出口风来,说首辅那能解决一小半吗?怎么这会儿就提出来了?怎么着也得等去应南府的尹坤回来再说吧? 夏清闻言掀了掀眼皮子,而后低垂着头,看向前面的地砖。 其他朝臣也恨不得将头缩回脖子里,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喘,这是老生常谈了。国库的事,皇上过上一段时日就要拿出来训斥他们一番。 身为户部尚书的沈仕康自然是首当其冲,皇上批评的时候,可是没留一点情面。本来见沈仕康被训斥,他们心中当然畅快,可是沈仕康自己无能,却还要他们也跟着吃挂落,,那感觉就没这么美好了。 不过,国库空虚之事由来已久,沈仕康坐这个位子也二十来年了,皇上训斥归训斥,可也没撤了他的职,可见沈仕康还是深得皇上信任的。 再说,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沈仕康吧!毕竟凭一己之力,又怎能扭转如今的局势? “这?皇上!您也知道国库......”沈仕康无法,只得将之前的难处再重申一遍。 皇上摆手打断了沈仕康的话,不想再听他的辩解,“哼!都是些陈词滥调,你们户部,什么时候有过好的主意?朝廷全凭着每年的税收在支撑,朕的钱袋子何曾满过?” 二皇子十分讶异,瞄了一眼龙椅上的明黄色身影,之前他不是没在父皇面前说过国库的事。那次,父皇也没这般认真过。如今出了夏纣一案,可以说是缓解了朝廷的当务之急。 父皇为何又表现得这般急切起来?他百思不得其解。 大皇子心中却是猜到了几分自家父皇的用意,顾诚玉出现在殿外,肯定与此事有关。 “是微臣无能,请皇上赎罪!”沈仕康不知皇上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可跪地求饶这招乃是万金油。 沈仕康是二皇子的舅舅,二皇子不管是碍于情面,还是真心实意,都要为沈仕康求情。 “父皇!沈大人纵使无能,可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如今想法子充盈国库刻不容缓,还需广纳谏言才是。” 这话说得皇上额角一跳,这老二真是耿直地得过分。让他一口老痰梗在喉咙,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三皇子憋着笑,老二就是这么老实,他看了眼皇上的脸色,果然比之前更沉了。 大皇子虽然在心中笑话老二又惹了父皇不高兴,可是以免父皇将火烧到他身上,也只好低头默不作声。 “这么说来,倒是朕无能了?”皇上将冰冷的目光看向二皇子,冷笑道。 二皇子见皇子面色不善,这才支支吾吾道:“这哪里能怪父皇?若是按照前朝的税收,朝廷必不止这点税收,父皇也用不着这般忧心了。可是父皇仁慈,舍不得百姓吃苦,有了难处也不忍加重赋税,百姓自然都是真新拥戴您的。” 皇上闻言,面色立即好看了许多。 大皇子侧头看了眼二皇子,没想到是他看走了眼,老二倒是生了张巧嘴。 “不过,此事还是需要解决的。朕今儿倒是有一法,不如诸位爱卿都来参谋参谋。” 朝臣们都互看了一眼,也不知皇上到底是真有法子,还是埋汰他们呢! 皇上拿起一旁御案上的折子,向着众人扬了扬,“老大,你给大家读一读!” 皇上指了指大皇子,传他诵读折子的内容。 顾诚玉已经在殿外站了一个半时辰了,可是殿内一丝动静也无,算了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啊!他不由得在心里猜测,难道那些大臣们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也太快了吧?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忽然一道有些模糊的声音传来,“宣翰林院修撰顾诚玉觐见!” 顾诚玉闻声,心中顿时一紧,这叫的是他的名字吧? 若是他没听错的话,这应该是内殿传来的。接着一道道声音传来,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宣翰林院修撰顾诚玉觐见!” ...... 殿外的官员都回身看了眼排在最后的顾诚玉,还真是皇上特召。 顾诚玉向左跨出一步,接着就躬身向太和殿内走去。 “皇上,敢问这茶税可是那顾修撰提出的?微臣以为此税不可行。”刑部右侍郎张朔首先提出了异议。 有几名官员看有了出头鸟,也纷纷出列,“臣附议!” “为何不可行?你们倒是说说。”皇上知道一项新税法的实施,必将受到阻碍,这些朝堂的官员就是最大的阻碍。 张朔是夏清的大弟子,他先提出异议,当然是为因为夏清对顾诚玉看不顺眼,他身为弟子,这时候当然要站出来先表态。 夏清倒是很淡定,他知道此子十分有手段,能提出茶税似乎也不是那么惊骇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四章 议政 “皇上!微臣以为若是添加新的税法,还不如加重之前的赋税,这两者之间并无不同。” 张朔其实也不全然是因为自己的老师看顾诚玉不顺眼,而是因为这背后也损失到了许多官员的利益,其中就包括他。 “皇上,茶税实施起来,难度不小。最重要的是朝廷不可能每个茶商和茶农都顾及得到,私底下交易,朝廷又如何得知?” 太常寺卿李维提出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他说得有理有据,其中没有掺杂私人的情感,只是客观地叙述事实。 夏清不由得十分满意,李维不愧是他看好的亲信,这话问得巧妙。 “且茶税耗费的人力不小,若是到时候,茶税收上来还不及朝廷为此事消耗的钱财,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皇上皱了皱眉,这些问题在奏折中已经提及,这些人却还死咬着不放,看来这其中有什么内幕。 二皇子一听是顾诚玉提出的,不由得心中一动。 这人之前有个幕僚倒是举荐过,他也派人查过此人的事迹。据说文采不错,看所写策论也算是务实派。 不过,之前他倒真没有太关注此人。因为他知道那个幕僚背后有人,最后死得有些蹊跷。 只是等他察觉想去追查的时候,幕僚却已经死了,那背后的人就不知是谁了。 二皇子对顾诚玉倒是没多少关注,毕竟当时顾诚玉还不是状元郎,不能引起他的特别关注。 不过,今儿顾诚玉提出的茶税,让他对顾诚玉产生了几分兴趣。 “父皇,儿臣倒是以为此事大有可为。大衍朝茶风盛行,就是那小有余钱的百姓家,都会买上些待客。因此,茶税的实行,必然能缓和国库的危机,说不定就排在盐税之下呢!” 二皇子刚才是认真考虑了的,交税的大头乃是茶商和茶农,百姓少之又少。 那些家中不宽裕的百姓舍不得买好茶叶,更不会买多,因此就算茶商茶叶涨了价,百姓也只是比原来多付出一点。再说了,实在嫌贵,也可不买。 能买得多且还贵的,自然是那些家中富裕的人家,这些人也不差这点银子。 所以,他认为茶税倒是比加重其他税收好得多。那些税收可都是一定要交的,躲都躲不开。 三皇子却认为此事不可行,那些茶商每年孝敬给他的不在小数目。 若是此法施行,那些茶商损了利益,那岂不是要大乱? 刚才提到的茶引,里头的道道可就多了,成立了专门的衙门,那他能捞到的好处肯定要少许多。 这里头的好处都被分润了出去,这他可不同意。 顾诚玉爬过长长的阶梯,不由得有些怨念。这阶梯可够长的,皇上传召人时,也不知道等得急不急。 等进入殿内,顾诚玉也没左顾右盼,上前跪倒在地,口中高呼:“翰林院修撰顾诚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不用看也知道,两旁站立的朝臣们肯定都齐刷刷看向了他。 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从六品官,在这些人中,肯定十分显眼。 皇上立刻和颜悦色地叫起,“顾爱卿平身!” “谢皇上!” 顾诚玉这才站起身来,还是在大殿中央站定。 “顾爱卿,此前大家正在商议茶税一事,你给大家说说实施茶税的具体事宜。” 皇上对顾诚玉的态度,那些朝臣都看在眼里。没想到这么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倒是挺得皇上看重。 “臣遵旨!” 顾诚玉顿了顿,才开口道:“在座的诸位大人,想必已经知道下官所写奏折的内容。” “下官先说茶税和其他税法的区别,茶税实施的人群乃是茶商和茶农,相信这一点各位大人都没有异议吧?” 顾诚玉打算先一个一个来解决,既然皇上这么说,那就是有官员不认同。 “顾修撰,你认为茶税的施行难道只针对茶商和茶农吗?众所周知,商人重利,倘若他们将卖出的价格提高,那百姓不是吃了亏?这是一点,又或者他们将这些都算在茶农身上,往死里压价,那茶农的利益又该如何保证?” 张朔这会儿见到了正主,当然不会放过。 顾诚玉笑了笑,“大人!茶税和盐税不同,您说百姓吃了亏,这的确是事实。可是百姓买不起可以选择不买,而吃亏较多的,当然是家大业大的富贵人家了,这些人应该不会太计较才是。” 那些脑满肥肠的商贾和朝堂上的官员,府上会差银子买茶叶? 这一点与二皇子所说不谋而合,就连二皇子也在暗自点头。 “那本宫且问你,若是茶商不到官府来购买茶引,而是私下交易,这又该如何?”大皇子转身,对顾诚玉问道。 顾诚玉听得大皇子相问,连忙回道:“回殿下,这奏折上已经例举出了几点。一是在产茶的州县设置税卡,二是对出产大的茶场设榷货务,专门处理茶政。三、当然要制定相关的刑罚。” 顾诚玉想到了盐税,于是拿了它来举例。 “就拿盐税来说,盐税作为本朝最重要的税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固然是盐乃是百姓每日所需。其次,还是因为盐税的严格执行。犯私盐乃是重罪,虽然还有人铤而走险,可是这样的人毕竟很少。” “同理,要想每个茶商或茶农都不在私下交易,这就要看地方的衙门如何执行了。微臣相信,这样的现象总是不多的。抓住几个杀鸡儆猴,也能让这些人老实些。” 三皇子上下打量了一眼顾诚玉,没想到朝中新晋官员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他之前倒是没注意到过。 “顾修撰,那按你所说,茶引上被写明了购处、重量、销期、应纳税收和沿途的税收情况等,确实方便。不过,那些茶商之前都是自由惯了,朝廷这么一管制,还管得这么严格,那些茶商能愿意?” 其实李维也知道这些他们能挑出的刺,顾诚玉已经在奏折上写得十分清楚了。 可是他们若都不提出异议,那岂不是显得他们太无能? 再说,夏首辅心里也会不高兴,他总要表个态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五章 纸上谈兵 “回大人!可能在刚开始施行时,会受到那些茶商的阻碍,可用不了几日,他们就会偃旗息鼓!茶是暴利,那些商人自然懂得如何取舍,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 顾诚玉在心里冷笑,若是观望或是在托人找关系抵抗,那也是徒劳无功。 要不了几日,那些人就会接受现实。官府有的是手段让他们屈服,且浪费一天,就是浪费银子,茶商们可不傻。 不过,他冷笑的不是茶商会不会暴乱。 而是这些官员,收盐税和人丁税这些时,他们可没想到这些,还不是强制执行?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已经触犯了他们的利益? 这些人这么反对可不是因为茶商和茶农,都是为了一己私利。 李维笑了笑,“顾修撰虽然刚进官场才个把月,可是对这些上位者的欺压手段,倒是知之甚详。” 顾诚玉听了,依旧面不改色,在心里暗骂对方不要脸。 “下官只是说不用担心那些茶商会不贩茶罢了!至于欺压,不知从何说起。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充盈国库?” 顾诚玉只眼角余光瞄了眼李维,见是正三品的官服。 他又看了眼夏清,转过目光,才继续说道:“敢问大人!不施行茶税,那如何充盈国库?朝廷欠下边饷一事,下官已有耳闻。守卫边关的将士们忍饥挨饿,又怎能守卫疆土?不发边饷,更会导致军心散乱,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引发了暴动,那岂不是给了大兴可乘之机?” “茶税损失利益的人多是富商们,让他们损失一点利益,不伤筋动骨,又能为边饷一事出一份力,何乐而不为?再说,茶商们也不是一点利益也没有,最起码性命有了保障。” 顾诚玉将李维堵得哑口无言,他若是说顾诚玉的法子不好,那指不定皇上要叫他想个法子,那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说,说到边饷一事,朝臣都知道皇上为了此事心急如焚,自己可不敢捋虎须。 “启禀皇上,微臣还有几点需要补充。” 顾诚玉没有将这些全都写在奏折上,毕竟若是写得全面了,那皇上不召见自己,自己岂不是在殿外白等一趟? 皇上本来在看着这几人扯皮,顾诚玉并没有输下阵来,他也懒得开口。 毕竟对于茶税是否施行,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这会儿见顾诚玉还有要补充的,岂有不应允之理。 蒋明渊怎么也没想到顾诚玉竟然是为了这事儿而来,满朝官员都办不到的事,他顾诚玉竟然办到了。 他可是已经看出皇上的态度了,皇上绝对是动了心的,可能还想立即实行。 没看到那几个老狐狸都不说话了吗?就连夏清都默不作声,似是睡着了一样。 “皇上,本朝马匹不足,而大兴的马匹则是膘肥体壮,马匹也比咱们多,不如在边关开通互市。这茶叶也可作为其中一样交换的东西,来换取大兴的马匹或其他物品,可称之为茶马互市!” 顾诚玉这次可不是单单提到茶税的问题了,而是两国互市的大事。 他此话一出,就遭到了兵部尚书戴元吉和其他官员的强烈反对。 “皇上!不可啊!之前本朝也不是没有开通互市,可是大兴人骁勇善战,个个逞凶斗狠,将边关扰得不得安宁。咱们的商人去了边关,那些人趁机强抢。那段时日,本朝的商贾去了边关,可真是损失惨重。” 戴元吉说的话,正是其他朝臣将要说的话。 大兴的子民都是狼子野心,他们不花银子,喜欢强抢是天性,且已经成了习惯,此事绝不可行。 对边关的稳定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存在巨大的隐患。 皇上摇了摇手,他倒是想听听顾诚玉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希望不要让他失望。 顾诚玉之前就想到了这些,大兴人也不可能个个都是这样的人。 之前抢夺,那是因为他们缺衣少吃,若是能开通互市,那就能解决衣食问题。 不过,想不花银子占便宜的鞑子们确实也不少。 但是,顾诚玉对于刚才兵部尚书的话十分意外。 本朝守卫边关的士兵有数十万,多的时候达到了五十万。 就算这些士兵和将领是分散守卫,可是对上大兴那些零零散散结伴来抢夺的人,就显得太没用了吧? 难道大衍这么多士兵还打不过那些零零散散的大兴人不成?那些强抢的都不是士兵,只是大兴的普通百姓。 这话他要怎么回?难道说那些将士们无能,连大兴的百姓都打不过? 对于边关的战略和将士们的能力,他并不清楚。既然如此,只能另辟蹊径。 “皇上!微臣以为可在边关特意划分出一块地方进行互市,将周围百姓的住所迁往别处,再派重兵把守,对此处严密布控,应该能有所防范。” 戴元吉一听顾诚玉这话,随即冷笑一声。 “顾修撰没有去过边关,所说一切都是纸上谈兵。本官问你,如此一来,大兴的百姓和商贾又凭什么相信咱们?他们会将身家性命放在咱们手里?” 顾诚玉沉思了一瞬,戴元吉所言不假。咱们的人怕大兴会抢夺百姓,可是大兴的人难道就会放心咱们? “那就让大兴也分出一点兵力,与大衍共同治理此处。两国签订盟约,互相协理。” 顾诚玉还未说完,戴元吉首先就忍不住了。 他一甩袍袖,冷哼一声,大喝道:“休要胡言乱语,若是两方都有兵力驻扎,那边关岂有安宁之日?” 连皇上都皱起了眉头,顾诚玉毕竟是伏案挥墨的文弱书生,对边关一事知之甚少。他轻咳了一声,打算制止两人的对话。 不管怎么说,茶税势在必行。 “大人!那大兴没有好处,他们官府自然会捣乱,任其胡作非为。可若是大兴的官府得到了足够的好处,那他们又怎会再乱来?” 在场的的官员听了,都若有所思起来。就连原本激愤的戴元吉也冷静下来,都是胸有丘壑之人,不然也坐不上这个位子。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六章 茶马互市 “不管是本朝的商贾,还是大兴的商贾,想在边关贩卖货品,都要交税。这里头要分出一小部分给大兴,那些人尝到了甜头,就是有鞑子想要捣乱,恐怕他们的官府也不会允许。” 二皇子闻言,不由得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那如果大兴得了好处,渐渐昌盛起来。大兴国力强盛,咱们大衍又如何应对?他们都是狼子野心,有了银钱和兵器,他们的野心就会膨胀,届时一发不可收拾。” 顾诚玉不由得看了眼二皇子,他发现二皇子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忠厚。 他提出的问题都是一针见血,可见是真正为大衍着想的。 “这就是下官要提出的第二个提议,与大兴互市不能使用金银和铜钱,全部都只能以物易物!” 朝臣们听完这话,不由得都纷纷恍然大悟。 蒋明渊对顾诚玉提出的互市十分赞同,在他看来,这不仅能各取所需,也有利于边关的稳定,还能让朝廷多些赋税。 因此,他向右侧出列,准备帮衬顾诚玉一下。 “启禀皇上,微臣也有话说。” 皇上正在想着刚才顾诚玉提出的建议,觉得开通互市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行。 蒋明渊有异议,他自然也要听听其他朝臣的见解。 “蒋爱卿可是有异议,说来听听。” 顾诚玉一听是蒋明渊,心中有些讶异。 之前他倒是没来得及和蒋明渊说上话,另外他倒是格外看了一眼二品大员的位子,发现胡茂深并不在,可能今儿沐休了。 “皇上!微臣对此事倒是没异议,且认为此事十分可行。开通互市好处甚多,若是每年有许多商贾去往边关贸易,赋税不说,对边关稳定也十分有助益。” “蒋大人!你之前与顾修撰私下有些交情,本官自是明白。可是这件事不仅仅关乎到交情,这可是关系到本朝的兴衰成败啊!” 戴元吉对互市非常不看好,他认为此事太过凶险,不宜施行。 蒋明渊正要会话,就被三皇子抢了先。 “父皇,不可否认,开通互市确实好处不少。可是,谁又能保证那些士兵不出岔子?一旦出了岔子,就被鞑子占了便宜。”三皇子也附和道。 他也认同戴元吉的观点,并且若是不实行茶税,对他更有益。 皇上也在犹豫,他沉吟了一番,突然开口道:“顾爱卿,你怎么说?” “启禀皇上,微臣刚才说的易物换物,对咱们大衍十分有利。” 顾诚玉顿了顿,才借着道:“众所周知,鞑子们对茶叶所需,比咱们大衍朝更甚。茶能解毒去病,可以解油腻、助消化。大兴国以肉食居多,素食缺乏,自然需要茶叶来解油腻,这算是他们生活的必需品。” “而咱们大衍可以布帛、茶叶、药材、盐和粮食等,来换取大兴的马匹、皮革、黄金以及虫草、贝母等,算是互惠互利。总的来说,只要商贾肯去边关以物换物,那必然赚得盆满钵满。” 张朔听了这话,有些忍不住了。好处确实是大,可是伴随着这些财富的,是同等的风险。 再说,今儿顾诚玉简直是出够了风头。他老师说的没错,此子简直是狂妄。 “顾修撰,纸上得来终觉浅。你所想的一切,正如戴大人所说,都是纸上谈兵。咱们身为臣子,还是当以朝廷大局为重。” “张大人请容下官将之前的话说完。”顾诚玉不用看也知道张朔有些针对他,毕竟是夏清的弟子,不跳出来,倒是奇怪了。 张朔还想说什么,一转眼,见皇上正看着他,面色微沉,连忙不敢再吭声。 “咱们大衍对铁、铜、金银严格管制,遏制这些流入大兴。而大兴的金银,咱们却可以来者不拒。大兴只能换到与衣食等相关的物事,其他例如铁、铜这些,就变得稀缺了,可这些却是最主要的兵器来源。” “就算在金银上,大兴不肯让步,也不打算将金银流出,那也无碍。只要咱们大衍不收大兴的金银,他们就是堆成金山银山,也买不到兵器。等时日长了,只要兵器稀缺,他们还会来攻打咱们大兴吗?” 顾诚玉一说完,在场的诸位官员都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朝堂之上一片嗡嗡声,就连夏清深深看了一眼顾诚玉。 虽然此事其中还有些难度,不过,不能否认的是,顾诚玉因为一个茶税,竟然已经想到了茶马互市的点子。 并且已经将能遇到的难题,都在之前就想好了对策。 皇上看着顾诚玉,不由得眯了眯眼。 这么大的事,顾诚玉在奏折中竟然丝毫没有提及,难道还防着他不成? “皇上,微臣有一个疑问,还要请顾修撰解答。” 夏清终于还是开了口,这让朝堂上,更加热闹了起来。 皇上皱了皱眉,目光在下面这些官员身上扫视了一番,直到大家都平静下来,皇上才开了口。 “夏爱卿只管问他便是,你可是内阁首辅,这些事还得你把把关才成。” 夏清闻言,心中顿时畅快不已。看来皇上还是看重他的,这不给他做脸来了? 顾诚玉闻言,心中一沉。难道皇上对他的隐瞒有了意见? 不过,这几个点子,还是在昨晚才完善的。 之前皇上给的时间太短,他也没细想其他的。 他不由得叹了一声,伴君如伴虎,之后他还是要解释一番才是。 夏清得了皇上的首肯,自然就不客气了。 “顾修撰,依你所说,那大兴的人难道都是傻子不成?也许他们之前会被这些好处给冲昏了头脑,可等过上一段时日,他们会发觉不了?本官认为,你想得还是简单了些。不过,你能提出这么多的建议,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夏清笑了笑,先将顾诚玉的互市否定了。而后,又夸了顾诚玉一句,免得别人说他与一名芝麻大的小官计较。 夏清先说完顾诚玉,随后又转过头来,向皇上说道:“皇上!微臣也觉得顾修撰提议的茶税一事可行,只那互市一事,皇上您还请三思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七章 塌地钱 他已经看出皇上心中下了决心了,皇上都已经让顾诚玉在早朝时提出此事,想必不是让他们来商讨的。而是让顾诚玉告诉他们,该怎么施行。 那此刻他可不能提出异议,不然皇上心中肯定不高兴。并且皇上的决定并不会改变,那他还不如识相些。 他身为首辅,底下的孝敬不少。那些茶农孝敬的,他并不看在眼里。 夏清承认顾诚玉十分有才干,可是顾诚玉还是太年少了。且如今官职还只是个从六品,顾诚玉吃亏就吃亏在这上头。 顾诚玉一听这话,不由得暗骂这夏清果真是老狐狸,且脸皮也厚得可以。 果然,皇上的面色已经缓和了几分,这是满意夏清的识相。只要首辅同意了,那茶税一事就少了许多阻碍。 顾诚玉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争取一下。毕竟互市对朝廷有益,他只想尽一份力,若是实在不可行,那他也只能放弃了。 毕竟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而蒋明渊本来就刚成为京官,人脉也不丰,能站出来为他说上几句,都算是不错的了。 “回首辅大人,这就要回到下官之前所说的了。只要给大兴足够的好处,他们占了便宜,刚开始时自然是满心欢喜的。等他们回过神来,咱们也得了莫大的好处,咱们并不亏。” “若是之后他们不再同意结盟,那互市也可作罢!不过,这只是微臣昨晚想到的一点浅见,若是皇上和诸位大人觉得此事不可行,那也只能说是下官想得太片面了。” 顾诚玉也承认自己的想法,还不太完善。不过,想要完善它,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并且世事都是在不断变化的,他不在边关,对这些事仅限于前世相似的文献,或许真正实行起来,会变得困难重重。 例如兵力部署,例如士兵是否善战,将军是否有谋略,这些都是互市开通,不可或缺的要素。 戴元吉说得不无道理,顾诚玉刚才反思了一下,或许真是他太想当然了。 “不!父皇,儿臣倒是觉得顾修撰所说的互市,可以尝试。咱们大衍如此大国,难道还怕了他们小国不成?再说,开通互市的好处不少,最起码在税收一事上,就能为充盈国库使上一份力。” 大皇子沉思了一瞬,接着道:“刚才顾修撰提出的几点颇有道理,至于其他的,光凭这几点,肯定不成。不过,这得在施行中慢慢解决,一时半会儿肯定想不到这般全面。这事儿,儿臣以为,还得派上官员去边关,制定详细的计划才成。今儿在朝堂上,肯定是争辩不出所以然来的。” 顾诚玉着实有些讶异,没想到大皇子能同意他的观点。其实他是觉得这些官员都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那大衍又如何能昌盛? 看来大皇子确实有股冲劲儿,野心自然不缺,适合开疆扩土,不适于守成一派。 皇上也觉得顾诚玉提出的几点,基本算是解决了其中几大难题。他也有些意动,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他如今只是年纪大了,要是搁在之前年轻那会儿,怎么可能会如此犹豫不决?他叹了一声,还是老了,只想守成,没了之前的野心。 还是看了眼大皇子,觉得四个皇子中,与他最像的就是老大。只可惜,老大是庶出...... 二皇子握了握拳,终究是没有接话。 “茶马互市一事,暂且搁浅,朕自会派人去边关查探。但是关于茶税一事,诸位还有何异议?” 众人见皇上有了意向,也不好扫了皇上的兴。毕竟互市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办成的,等派去边关的官员回来,皇上自会让他们参与商讨。 戴元吉看了眼皇上,欲言又止。直到皇上说起茶税,他才归了列。皇上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吗?只要是决定了的,就算朝臣们反对,皇上也不会听的,那他又何必再做这个恶人? 他深深看了眼顾诚玉,皇上对此人这般看重。而此人的心思却和筛子似的,对大衍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其他官员自然不敢有意见,连首辅大人都赞同了,他们就是反对也是徒劳。 而这时,顾诚玉却是又开口了。 “启禀皇上,刚才微臣说要补充几点,这会儿,微臣还未说完。” 夏清不由得冷哼一声,皇上已经同意他茶税一事。这顾诚玉真不知好歹,在皇上面前也敢插话。 “哦?那顾爱卿就说来听听。”皇上因为之前顾诚玉解释说是前一晚想的,这才脸色缓和了下来。 对于顾诚玉还要提出几点,皇上自然要听的,毕竟对施行茶税有利不是? 顾诚玉抬头偷瞄了一眼,见皇上面色没之前那般阴沉了,这才放下心来。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若是官府能在那些有大茶场的必经之路上,建造官府的库房。只要是过往的茶商,都可将茶放在官府的库房中,这样茶商们也不用担心茶和人的安全。” 皇上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法子甚妙,这算是对茶商的一个补偿了。 “皇上,可是建造库房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这时,龟缩在一旁的沈仕康终于说话了,一上来就是喊没银子。 皇上一听,气得够呛,立刻就要发火。 户部的官员不想法子开源节流,就只会哭穷,皇上怎会不生气? “启禀皇上,其实这些自然是有那些茶商出的。若是茶商想放在官府的库房,那就得按照茶叶的吨数,来出相应比例的银子,可称之为塌地钱。不过微臣并没有仔细计算,因此也不再赘述。但微臣以为茶农每年的田地税,可以减免一些。” “那按顾修撰这么说,最吃亏的还是茶商了?那些茶农的田地税一年可也不少,那与茶税有何分别?” 三皇子对于坏了他财路的顾诚玉,有些看不顺眼。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顾诚玉是个有才干的,并且也算是为百姓着想了。 “回殿下的话,只是减免一部分,算是补偿茶农一些。毕竟太苛刻了,茶农也就不想再种茶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八章 “启禀皇上,对于茶税一事,微臣这里还有一点建议,那就是税收的比例。微臣觉得还是以十税其一为好,茶分三等估价,这税收并不苛刻,也能缓解国库的危机。当然,这只是微臣一点小小的提议,具体怎么做,皇上和在座的大人,肯定比微臣有分寸一些。” 顾诚玉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若是皇上对这个税收的比例不满意,那他也无可奈何。 他已经尽力将茶税的比例调低,之后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虽然他提出了茶税,让茶商和茶农的利益遭受损失,可是他问心无愧。 茶税以后肯定会成为大衍朝重要的税收之一,国库长久空虚,若是边关突然起了战事,粮草、军饷、马匹、兵器等等,哪一样不需要银钱的支撑? 而朝廷每年收上来的税银都已经全部用作朝廷的开支,十不存一。 且隔上两年,朝廷就要分别给地区的江河加固堤防,这些可都是大工程,是一笔庞大的支出。 顾诚玉这么做,固然有私心。可也是为了巩固江山,让百姓安居乐业。 他已经生在大衍,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还是那句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顾修撰,税收如何收取可不能凭你一己之言。这当然是在相关衙门了解过情况之后,再做定论。皇上,微臣以为,茶税一事不可太过草率,还需徐徐图之。” 夏清沉思了一瞬,才开口。他这么说,虽然有私心,可也说得在理。 皇上也没说话,只微眯着双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朝臣们更是不敢窃窃私语了,他们当然看出皇上对施行茶税一事上了心,怕是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顾诚玉看了眼前头的三位皇子,他看出大皇子和二皇子应该是赞同的。 只三皇子的态度不明,怕是从茶商们那得的好处不少。 不过,身为大衍朝的皇子,对宝座虽有野心,可也不能为了这点小利,就枉顾大衍的国库危机。 至于其他官员,难道还看不出皇上的意思? 谁要是连这份眼力劲儿都没有,那屁股底下的位子,怕是也坐不长久。 良久,皇上终于开了口。 “户部尚书沈仕康何在?” 沈仕康连忙出列,“臣在!” “户部对于茶园和茶场的田产应该有详细的记录,摸清他们的底细。每年产出多少,茶叶作价几何,拟定一份详细的账册。另茶引一事,也要同时进行。至于设立茶税的衙门,这些等做出茶引之后,再开始施行。” 皇上对每年茶叶能盈利多少都不甚清楚,既然要收茶税,那当然要做到心中有数。 不然,下头那些人若是欺瞒与他,那茶税岂不是成了底下官员敛财的好手段? 并且茶税是不是该如顾诚玉所言十税其一,皇上心中还没有定论。 “臣遵旨!”此事虽然有些难度,可那也只是因为查清茶的利润。 至于茶引,顾诚玉已经说得十分明白,基本无需补充,这不是难事。 皇上点了点头,随后抛出一句让沈仕康跳脚的话。 “朕给你一个月,可能成事?”皇上看了一眼沈仕康,觉得一个月都多了。 沈仕康连忙大呼,“皇上,一个月也太短了,咱大衍朝大大小小的茶场和茶园多得数不胜数。只给一个月,怕是在路上花费都不够,微臣根本来不及啊!” 他苦着脸,一个月肯定不成的。 皇上面色有些沉了下来,“朕难道是叫你每家茶园都要记录?动动你的脑子。” 沈仕康听得皇上这句话,却松了口气。 他当然不可能一个一个地去找,可是皇上不说,他又怎敢做作主张? 这会儿得了准话,他自然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到时候,说是来不及,拖延些时日,或是少查上几家,那皇上就是怪罪下来,他也能哭诉几句。 “臣遵旨!” 顾诚玉清了清嗓子,随后又说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请皇上容禀。” 顾诚玉这话,让在场的官员都皱起了眉头,这还有完没完了? 被茶税一事又耽搁了一个多时辰,此时有些大臣腹中都饥肠辘辘了。 本来事情到了这,就应该散朝了,谁想到顾诚玉又要出幺蛾子。 皇上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趣,“但说无妨!” “皇上!微臣觉得本朝的盐税也能和茶引一般,引用盐引,这样贩卖私盐的现象就能比原先少许多。” 顾诚玉也是在刚才想到的,若是能引用盐引,让盐商以金银购得盐引,得到官府的支持,到各地贩卖,那岂不是比现在的盐税简便许多? 皇上闻言,也坐直了身子,同时开始心中思量此事的可行性。 沈仕康也在思索,他倒是认为若盐引和茶引同时实施,这样他们官员会省事儿许多。 且如此一来,那些盐商为了自己的利益,还能带动起朝廷的盐税,这叫互惠互利。 三皇子不得不再次看向顾诚玉,他有些不敢置信,世上怎可能会有这般聪慧精明之人? 难道顾诚玉背后有人在给他支招?他对顾诚玉能接二连三想到税法的改革,简直是不可置信。 夏清皱了皱眉头,顾诚玉今儿出的风头不小。 经过今儿的朝会,怕是更得皇上的器重了。他再想给顾诚玉使绊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可行。若是茶引实施过后,成效颇丰。那盐税改革之后,好处也不会少。” 三皇子这会儿心中有个主意,此人如此机敏。 若是能成为他的派系,那他岂不是如虎添翼? 就凭顾诚玉今儿提出的茶税和茶马互市,就足以让他侧目。 更不要说盐引了,他觉得此人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因此,他决定在父皇面前为他帮衬几句,给顾诚玉一个人情。 有这般心思的,可不只有三皇子。 就连大皇子那样高傲的性子,对顾诚玉也是刮目相看,期间看了好几眼。 他之前一直听四弟说顾诚玉的文采好,可是他却不知道顾诚玉对朝政一事,也十分在行,这让他不由得起了招揽的心思。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九章 调职? 二皇子看起来倒是十分平静,低眉垂首,像是在思考盐税改革一事。 皇上的目光在三位皇子身上掠过,知子莫若父,他一看就知道老大和老三在想什么。 不过,对老二他倒是有些看不透了。老二对于这样的人才,难道丝毫不心动?还是说,顾诚玉本来就是老二的人。 他想起那日在御书房,老二和他举荐顾诚玉的话。 但是片刻之后,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顾诚玉真是老二一派的,老二也不至于如此庸碌无为了。 其实顾诚玉对盐引一事还有别的见解,但是若和盘托出,皇上的和那些官员不会认同不说,那些法子也换取不到铜灯的价值。所以,他打算等日后有了盐引,再来提改革一事。 只要皇上和官员看到了盐引和茶引带来的好处,那他之后开口,也更容易让人信服。 皇上清咳了一声,“盐引一事等茶引开始施行,见了成效之后,再行改革。不过,茶税一事,就算不及盐税,可是税收恐也不在人丁税之下。” 殿内的官员不由得都纷纷点头,毕竟都是官宦人家,府上待客的茶叶必不可少。茶叶可不便宜,其中的利润自不必说。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的朝会就要结束时,户部的沈仕康却又开了口,“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请皇上容禀!” 朝会到了这儿,基本上就没顾诚玉的事了。但是,此时朝会还未结束。既然他已经进了殿内,那就排在最后,等早朝结束之时,再随着这些官员出太和殿。 顾诚玉往右边跨了一步,在最后一个位子站定。 他正在心中思索,这次他给皇上解决了这样大的难题,且还提出了好几个建议,皇上不知会不会褒奖他。总不能皇上每次有事,都让他想法子,而他每次都是无偿贡献,一点好处都没有。 此时已经有巳时三刻了,不说朝臣们都站得腿软,就连皇上也开始精神不济起来。 “你且说!” “皇上!以微臣看,顾修撰对财政一事,颇有些天赋。那还不如将顾修撰调往户部任职,留在翰林院,岂不是屈才?” 沈仕康此刻对顾诚玉的能力毫不怀疑,若是顾诚玉能来户部,那他还用烦国库空虚吗?既然能想出茶税来,那之后也能想出其他法子。 再说,顾诚玉来了户部,身为下官,若是想得功劳,那自己这个尚书,岂不是也能分润? 顾诚玉没想到沈仕康竟然提出这等请求,他眉宇一皱,对去户部,他暂时还没这个想法。 他现在去户部,顶多也就是个主事。若是日后有了功绩,那户部其他的上峰,乃至沈仕康,都要分润他的功劳,到他手上,又能有多少? 再说,沈仕康的为人虽然听说不是那等奸诈之人,可是在升官发财面前,谁又能做到无动于衷?再说究竟是不是传言那种品行,还有待商榷。 不行,户部的官员太多了,就连正六品和正五品的官员也不少,更不要说上面还有户部侍郎和尚书了。若是谁起了贪念,要夺他的功劳,难道他还能来皇上这儿哭诉不成? 翰林院的张亥除了上次的事,现在平日里对他还算照顾。最重要的是,张亥本人是不屑占下官功劳的。 再说,若是在翰林院才待了一个来月,会不会影响他日后入内阁? 想到这儿,顾诚玉有些紧张起来,皇上该不会答应沈仕康吧? 顾诚玉连忙看了眼皇上的面庞,不放过皇上的每一个神情。 “哦?你是说,让顾诚玉去户部任职?”皇上对沈仕康的提议有些讶异,不过,想到顾诚玉提出的茶税和盐引,他也动了心。 这顾诚玉搂银子可是一把好手,若是去了户部,说不定日后,他再也不用为充盈国库发愁了。 顾诚玉见皇上明显有些犹豫,不由得心中大急。 蒋明渊看了眼站在身后的顾诚玉,想看出顾诚玉心里的想法。恰巧顾诚玉感觉有人在看他,于是朝着蒋明渊看了过去。 顾诚玉心中一动,此事由他来拒绝,肯定不成。人家户部尚书看上你的能力,那是你的荣幸。若是拒绝了,那岂不是打了沈仕康的脸?两人日后肯定要结仇了。 不过,蒋明渊为他出头,貌似也不妥,那不是将锅甩给了蒋明渊?算了,他还是再做打算吧! 顾诚玉朝着蒋明渊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愿意。 蒋明渊见了,就心中有了数。顾诚玉前途甚好,若是此刻去户部,对将来入内阁有阻碍,他也是不倾向于顾诚玉此时去户部的。 站在前头一直没吭声的姚青岚,转头看了顾诚玉一眼。这个顾诚玉是他之前那岳父的小弟子,他当然清楚。可是如今他先太太去了,岳父也致了仕,他与岳父走动得就少了。 再说梁老爷子前几年一直住在靖原府,而后回了京城,他们见面的机会更是屈指可数。因此,对于这小弟子,姚青岚还真没仔细打听过。 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收了个这么妖孽的弟子,他不由也起了几分心思。 好歹大家也算是姻亲,回去他得和父亲去商量一下,家中还有几个庶女,若是能喜结良缘,他也算是拉拔了这少年一把。 至于顾诚玉会不会愿意,他连想都不用想。一个农家子,在官场上毫无根基,就算有师兄帮衬又如何?总归是隔了一层的。 再说他堂堂国公府的庶女,也不算是辱没了他。若顾诚玉成了国公府的女婿,那些世家谁还不高看一眼? 顾诚玉可不知道姚青岚的想法,若是知道,也只会认为姚青岚的自我感觉良好。 蒋明渊心中思量了一番,打算为顾诚玉说上几句。可刚跨出一只脚,就听到皇上开了口,他只得先将脚慢慢地收回。 “沈爱卿,你怕是不知道。顾诚玉在翰林院任职,为即将要编撰的会典一事也出了不少力,你若是想挖走张爱卿的宝,他可不会同意。” 说完,皇上笑了笑,看了眼放下心来的顾诚玉,那深邃的目光让顾诚玉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顾诚玉听皇上拒绝,确实是松了口气的。不管皇上心中是如何想的,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成。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章 要升官 皇上原本对沈仕康的提议是心动的,可是他一想到扶持顾诚玉的目的,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顾诚玉此人他还有用处,当然不可能让他现在就去户部。 再说,顾诚玉就算在翰林院任职,也一样能为他解决户部的事。且沈仕康心中的小九九,他还能不知道? 兵部的戴元吉原本也想和沈仕康争上一争,虽然对此子喜欢纸上谈兵有些不满,可是他不得不承认,此子确有几分本事。 若是来了他兵部,有他仔细教导,说不得还能大有作为。 可是皇上只犹豫了片刻就拒绝了,说不得就对此人有另外的打算,他自然选择静观其变。 皇上也不示意德安宣布退朝,只看着下头的朝臣默不作声,这让大家的心又拎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将背脊压得更弯了些。 德安也是疑惑不解,他见皇上的面容已经有些疲惫了,心中有些急切起来。对他来说,那些劳什子的茶税和盐税与他何干?他只管皇上的龙体是否能吃得消。 德安清了一下嗓子,咳嗽声在安静的大殿内回响,将站在台阶下的大臣们都吓了一跳。 见皇上没有阻拦,德安立即会意,看来朝会应该结束了。 他提了嗓子,正准备高喊一声,谁知皇上突然又开口了。 “翰林院修撰顾诚玉何在?” 德安提着一口气,被中途打断,险些背过气去。他连忙看了一眼皇上,心中有些怨念。他将才清嗓子时,皇上也没阻止啊! 顾诚玉心中一突,颇感意外。 “臣在!” 众人也十分疑惑,难道是有事要顾诚玉去办?也对,既然是顾诚玉出的法子,那其中的细节也只有顾诚玉最清楚。因此,让顾诚玉协助户部办理此事,也不算稀奇。 皇上顿了顿,才开口道:“翰林院修撰顾诚玉献策有功,朕擢升你为正六品翰林院侍读。” 这对顾诚玉来说,着实是个惊喜了。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顾诚玉没想到茶税还没开始实施,皇上就给了他这么大的好处。 原本对侍读的位子,他是不敢想的。毕竟他入翰林院的时日实在太短,才一月有余,这么快就升官,他还觉得不可思议。 对于顾诚玉的升官,朝堂上立即有了争议。 夏清的面色有些沉了,刚进翰林院就升官,那也太快了些。说的是献策有功,可是谁知道那茶税施行后会如何?这样也太早了些。 再说,他的弟子如今还是个七品的编修,顾诚玉本来就官高一级,这次若是再升一级,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更大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甘心。隐晦地看了眼张朔和李维他们,给他们暗中使了个眼色。 李维有些不乐意,君无戏言,皇上这说出口的话哪能轻易地收回去? 既然已经当着百官的面宣布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他这时候上去,那不是自找苦吃?皇上发起火来,捋了他的官职都是轻的。 张朔暗暗叹了口气,老师的话他也不能不听啊!虽然对那小师弟没多少情分在,可是老师都暗示了,若自己没什么表示,之后老师肯定要将怒火发在他身上。 于是,张朔打算做个出头鸟。他不信在太和殿内的官员都对此事没意见,哪有人升官这般快的?这样的先例不能开,否则日后那些新晋官员难免会好高骛远,心气儿太高可不好。 张朔出列,“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皇上见是张朔,他将目光扫向了站在前头,面无表情的夏清。好半晌,才在张朔心神不定的时候,开口应允。 “张爱卿可是对此事有异议?”皇上冷声问道。 张朔额角上瞬间出了汗,将之前那些质疑的话都咽会了肚子里。想了想,捡那最婉转的说了出来。 “皇上!顾修撰确实献策有功,可是他才刚进翰林院月余。论资历,那些老翰林都已经待了数年,甚至数十年,顾修撰升为侍读,恐难以服众啊!” “是啊!皇上,若是当真开了先例,那日后吏部官职的任免和升降,就难做了,皇上还请三思啊!” 于正自上了朝就做了锯嘴的葫芦,这会儿也忍不住出了列,向皇上提出了异议。 “皇上,微臣以为张侍郎言之有理,此事若开了先河,那之后吏部的职务确实难做。对新晋的官员也不是一件好事,人心难免浮动。” 后头陆陆续续有官员提出异议,皇上的面色更沉了下来。他如今就是给个六品的官职,也要被那些人掣肘了? “哼!论资历?那些老臣确实为官多年,可是他们在位期间,可有什么作为?庸庸碌碌数十年,甚至想混到致仕,只想按部就班做事。朕若是不用此法激励他们,他们怕是还以为只有熬资历,才能升官?” 皇上这话可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在这殿内的官员,除了顾诚玉,哪个不是老臣?难道皇上是嫌弃他们无作为? 皇上火冒三丈,还有一句话想脱口而出。可是顿了顿,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些老臣每日来上朝,却又解决不了难题。难道在这朝堂之上,唯一人可用矣? 众人见皇上发了火,也不敢再多言。 不过心中自然是不畅快的,都将跪在地上的顾诚玉瞪了一眼。皇上说他们是无作为的老臣,而顾诚玉却升了官,这让他们心绪难平。 顾诚玉心中一凉,皇上这是将他架在火上烤啊!说了这句话,那岂不是让他将所有官员都得罪了? 那些人可不敢怨恨皇上,但是对他可没这么客气。 顾诚玉沉思了一瞬,难道皇上想来个釜底抽薪,让他彻底做纯臣和孤臣? 这可不成,官场上若是没了人脉,那必定走不远。顾诚玉额头上竟然冒出了汗,只一瞬,他就打定了主意。 “启禀皇上!微臣斗胆,有话要说。”皇上这会儿的心情肯定糟糕,接下来他的话,可能会让皇上不喜,所以顾诚玉心中也有些忐忑。 “哦?顾爱卿也有异议?”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一章 愧领了 “微臣能升官,自然喜不自胜,也感念皇上对微臣的赏识。可这官职升得难免心虚,诸位大人刚才也算言之有理。” 果然,顾诚玉刚说了几句,皇上的面色就十分难看。 抓着龙椅的手青筋暴露,眼神更是锐利无比。 顾诚玉顶着这样的威压,不得不接着开口道:“微臣当官月余,比起翰林院的老前辈,资历自然是最浅的。可是微臣自认在茶税一事上,也算小有功劳。虽然茶税一事还未施行,但是税收一定不会少。” 那些官员都沉着脸,打算看看顾诚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当然,微臣只是出个主意,之后的施行,还需要各衙门的官员去办。对于刚才那位大人所说的纸上谈兵,微臣也有自知之明。毕竟阅历浅,对其中的细节不太明白。不过,翰林院侍读的位子......” 顾诚玉这话,让那些大臣们的脸色好了许多。 可是,皇上的面色却阴沉地有些吓人,顾诚玉竟然敢抗旨? 大皇子看了眼顾诚玉,这顾诚玉胆子倒是不小。 其实这件事他也能理解,顾诚玉确实陷入了两难,他到此刻也猜到了父皇的打算,可是顾诚玉会甘心吗? 如果给他选择,他或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吧? 二皇子皱了皱眉,此人是个良才,父皇和这些官员何必为难与他? 他打算等会儿为顾诚玉求上两句,这样好的人才可不能因为这样事给糟蹋了。 三皇子倒是好奇顾诚玉要怎么说下去,毕竟他已经看出父皇正在暴怒的边缘,这是在作死呢? 怕被人孤立,难道就不怕暴怒的父皇了? 蒋明渊更是急切,本来是好事,却演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叹了一声,也是顾诚玉时运不济啊!锋芒太露终究不是好事。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等会儿为顾诚玉求情几句。 只是日后可能会让皇上恶了顾诚玉,甚至要被捋了官职。 不管是哪一样,仕途就绝了,蒋明渊觉得十分可惜。 “侍读的位子,微臣还真就愧领了。” 顾诚玉说完这话,皇上的面色就稍稍缓和了些,可依旧还是沉着脸。 “顾修撰,你也知道这官职你是愧领的?”夏清跪在地上的顾诚玉,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顾诚玉不由在心中暗骂,你个老匹夫,堂堂一品大员,却总是与他这个芝麻小官计较,真是心胸狭隘。 “咳!其实,微臣将才也就是客套一句。微臣自认为有能力胜任侍读之位,其实大家对皇上可能有些误解。皇上哪会这般容易让微臣升官啊?皇上您说是不是?” 此事他真是进退两难,哪边都不好得罪啊! 看来他还是太急切了,今日提出的茶税本来就堵了一些官员的财路,皇上后来的一番话更是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希望皇上能理解他的意思,并且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皇上微眯着双目,这顾诚玉如此精明,也不知以后好不好拿捏。 他这般做与顾诚玉心中所想是一样的,就是为了让顾诚玉做了个纯臣。 当初会选上顾诚玉,是因为他根底浅,再加上才华不错,他这才动了心思扶持。 可这顾诚玉偏又是八面玲珑的性子,能力也太过卓越,他这心里不免又担心了起来。 看了下头诚惶诚恐的顾诚玉一眼,心中又思量了一番,也罢! 若真是孤臣,日后做事也太受阻碍。他日后多加提防就是,此人不用倒真是可惜了。 皇上指了指下头的顾诚玉,“你倒是会猜朕的心思,不错!这天下岂能有这样的好事儿?” 既然顾诚玉给了台阶,那皇上也就顺着下了。 顾诚玉一听,才舒了口气,太特么难伺候了。 他前前后后为皇上也解决了好几个难题了,可是皇上还是如此防备他。 看来君王多疑是天性,不过,皇上刚才这话,应该是打算放过他了。 在场的众人看在眼中,都心知肚明。 顾诚玉找个台阶给皇上下,那他们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毕竟这也算给他们挽回了几分面子不是? 有的官员深深看了眼顾诚玉,此子倒是个能人。 不但办事能力强,在处理同僚关系上,也有几分能耐。 皇上沉思了一瞬,“茶税既然是你提出的,那户部施行时,你也得出一份力,拿个章程出来。” 顾诚玉闻言松了一口气,这事儿不难,之前的事皇上都已经安排好了。 之后就是成为专门的衙署,如何提防官员中饱私囊,加上其他的一些琐事。 不过,防着官员拿好处这个,他得好好思量。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若是太苛刻,那些官员肯定要在心里将他骂上无数遍。 所以,适当的漏出点还是必要的,他也不能将那些人得罪死了。 “启禀皇上,这些本来是户部的大人们做熟了的,微臣算是班门弄斧。不过,这其中的细枝末节微臣刚才还未说清,之后再拟一份详细的奏折给您过目。” “当然,这只是微臣的一点拙见,可作为参考。其中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皇上和大人们海涵。” 皇上这么一吩咐,他算是抢了户部的活。不过,户部的好处也不小。 他的好处皇上已经给了,剩下的好处都与他没了关系。 皇上指派户部管理茶税,其中的油水可不少。 这事儿他们户部只需按照他制定的计划去做,并不多费事。 茶税肯定不会少,等朝廷尝到了甜头,户部难道还愁没有更大的好处? 且还能在皇上和众官员面前露露脸,一扫先前的耻辱,扬眉吐气起来。 可这对顾诚玉只是一锤子的买卖,官升一级就代表这事儿和他无关了。 日后人家吃肉,他连汤都喝不上。 所以,他看沈仕康对他并无多少不忿之处。 这对沈仕康而言,可算是天上掉馅饼,好处多得是。 沈仕康可是人老成精,当然比顾诚玉想得更全面。 户部想不到开源节流的法子,皇上对他已经颇有微词。 若不是看在他能勉强与夏清对立的面上,皇上会这般容忍他?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二章 臣附议 可不要说看在他是二皇子舅舅的份上,那万雪年还是三皇子的外祖呢!皇上也没有丝毫心软。 所以,这次的事既缓解了国库的危机,也让他们户部得了好处,更重要的是日后上朝时,皇上不用再揪着他臭骂一番。 此刻被皇上马上两句又如何?被骂了这么久,他的脸皮已经被磨练出来了。等办好茶税一事,他再来琢磨一下盐引,日后也不用再怕那些同僚背地里的嘲笑。 因此,先前他才想让顾诚玉去户部,只可惜皇上不同意。 连户部尚书都没了意见,那其他官员也不会多管闲事。 皇子们更不会插话,父皇乃是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不可能收回,他们自然不可能去惹父皇不高兴。 二皇子暗自冷笑,那侍读的位子只是个六品,值得这些官员大动干戈?还影响吏部的官职任免,这帽子扣得真大。 这世上能有几个顾诚玉这样的人才?有那也是凤毛麟角。若那些新晋官员都有这样的能耐,那大衍朝早就繁荣昌盛起来了。 说到底,还不是自己无能,却嫉妒别人?按理来说,提出茶税一事,足够顾诚玉升官了。 顾诚玉想了想,难道皇上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了?朝堂上的官员岂能罢休? “诸位可还有异议?”本来就是个台阶,皇上自然不可能真的指派什么难度大的活计给顾诚玉,毕竟顾诚玉也为他分忧了不少。 一时间,殿内有些安静。有的官员还是不服,可是他们知道就算提出异议,皇上也不会动摇,那还不如不讨人嫌。 夏清又看了眼李维,只见李维默不作声,只低头看着地面。 他不由得气结,张朔身为他的弟子,毋庸置疑,肯定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而他对李维往日里也十分看重,在官场上更是对他照顾不少。但李维后来却没出声,这让他很不满意。 “父皇!茶税一事既然是顾修撰提出来的,儿臣以为升任翰林院侍读并无不妥。若是按排资论辈,那官场上比这里的诸位大人资历还老的不是没有,那怎地不见他们站在这里?” 众人竟然觉得二皇子的话也有些道理,资历重要,可是能耐更重要。二皇子的话虽然过于直白,可这次他们倒也不生气。 毕竟能站在这里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他们有能耐?无能之辈能做到高官吗? 这般一想,众人的心里也好受了些。皇上终究是一时气话,若他们真的无能,那怎地不见皇上捋了他们的官职? 顾诚玉可不管官员们心里在想什么,他奇怪地看了眼二皇子,没想到二皇子会为他说好话,他们今儿可是第一次见。 大皇子见二皇子已经出了头,也连忙跟上。可不能让顾诚玉对老二感恩戴德,觉得欠了老二的人情,自古人情最难还。 再说,父皇下的旨意,他作为儿臣都不支持,父皇还不恼了他? “是啊!父皇。常言道,有志不在年高。同样,在官场上可不能以年龄和当官的时间长短来衡量一个官员,只要有能耐,能为父皇您分忧,为朝廷出了力,那升官也不无不可。” 皇上有些惊讶,并不是因为老大。而是惊讶老二今儿竟然也开口为顾诚玉说了几句,难道老二真的也动了心思? 夏清见二位皇子都给了顾诚玉面子,也不好再提出异议。 三皇子看两位哥哥已经表了态,他也只能出声应和。 “父皇!儿臣也和大哥他们一个意思,若是新晋的官员有了功绩,朝廷却没有任何表示,那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 三皇子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这样的妖孽不知多少年才能出一个,那些朝臣们的担心纯属多余,以为这朝堂上个个都是顾诚玉呢? 其实三皇子觉得父皇有一句没骂错,这些官员都滑溜得很。国库空虚至此,他们都想着这是户部的事,都等着看笑话,却不肯帮着想法子,父皇恐怕早就对他们不满了。 不过,这些老臣背后阴人的谋算倒是不少,那点心思都用在了算计别人和拉结党营私上了。好处不大的事,他们自然不上心。 皇上见三位皇子终于表了态,面色好看了许多。 夏清就是今日不想顾诚玉占尽好处,怕是也不能了。还是等日后再慢慢收拾他,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在皇上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夏清连忙出列,“臣附议!” 李维和张朔惊奇地看了过去,竟然同意了? 李维长出一口气,连首辅大人自己都同意了,那他也用不着去做这个恶人。 诸位官员对视了几眼,也只得喊道:“臣等附议!” 顾诚玉知道今儿这关算是过了,还好没将那些大臣得罪死。皇上那儿可能不太高兴,可是依皇上刚才的意思,摆明了还要用他,他回头想个法子哄哄就成。 当然,这法子必须得让皇上满意。不然,皇上收拾他还不是小菜一碟?只是让上峰给他穿个小鞋,就够他受的。 “既然诸位都无异议,那此事就此定下。” 顿了顿,又冷声说道:“顾爱卿,关于盐引一事,两日内,你给朕拟个详细的章程来。” 皇上想了想,还是不能就这么放过顾诚玉,非得榨干他不可。这次若是让他知道顾诚玉还有隐瞒,看自己怎么收拾他。 顾诚玉连忙回道:“臣遵旨!” 心中苦涩的同时也松了口气,皇上这应该原谅他了。只是还在气头上,看来对盐引一事,他不得有任何隐瞒了,势必得让皇上满意才是。 “退朝吧!”皇上完,也不等德安高喊一声,就从龙椅上起身,出了太和殿,只留下群臣面面相觑。 顾诚玉随着官员到外头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恍惚。突然一阵微风吹来,他竟觉得有些凉意。 苦笑了一声,原来是身上出了汗,里衣都已经湿了。 其他朝臣都步履匆匆地往外走,不过却不是赶着回去应卯,而是得赶在施行茶税前,和亲信商量一番,届时还可捞上一笔,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就连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都是行色匆匆,他们连看一眼顾诚玉的时间都没有,径直往殿外走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三章 富贵险中求 吴安看着从台阶上走下来的顾诚玉,神情有些复杂。 到了这会儿,他已经猜到顾诚玉今儿上朝肯定有大事发生。也不知顾诚玉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得了皇上的青眼,皇上竟然这般看重他。 何继胜不知发生了何事,今日早朝的时辰比往日长了许多,可是他肯定与顾诚玉有关。 他见吴安驻足不前,就知道在等顾诚玉。何继胜眼珠一转,看来吴安待会儿还要和顾诚玉谈论,那他也得插上一脚。 虽然此事问他岳父太仆寺卿董祯也是一样的,可是他已经等不及了。他只是正四品,朝会只能待在外头,但他迫切地想知道朝廷的动向,不然他心中难安。 犹豫了片刻,他向吴安走去,他也是顾诚玉的三师兄,这两人总不能赶他走吧? “二师兄!” 吴安回头,见是何继胜,脸上的神情就有些微妙。这个师弟对朝政一事十分敏锐,怕是猜到今儿早朝有大事发生,这才留下来,想和他打探一二。 吴安不由得将何继胜和顾诚玉在心中做了一番比较,这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关系却算不得亲厚。 两人都是能人,不管是才干,还是在钻营上,都不可小觑,比他和大师兄强多了。 大师兄比他还有能耐些,当年老师还没致仕时,大师兄靠着老师也升到了正三品。这些年虽然在朝堂之上没什么建树,可是也不曾犯错。 而他比大师兄也只晚了三年拜师,可比起大师兄来就差了一截。当年老师风头正盛,他背靠老师,也只勉强混到了个知府,这么多年下来,才平调到顺天府,做了府丞。 虽说成了京官,可也就是名声好听。在这京城正四品以上的大员可不少,他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上头还有个顺天府尹,他又做不了主,倒不如原先做知府时自在了。 而老师致仕后,何继胜竟然还能官升一级,可想而知,何继胜在接人待物和才干上,能力不小。虽然他岳父在其中肯定是使了力的,但那也要扶得起不是? 至于顾诚玉,吴安觉得此子比何继胜更有能力。只是还有些少年心性,性子不够沉稳,需要磨练。 老师先前对何继胜十分看重,只可惜何继胜品行不端,老师这才恶了他,也不知这顾诚玉日后会不会走上何继胜的老路。 吴安叹了一声,从目前来看,顾诚玉的品行还成。也许正该如母亲说得那样,日后要与顾诚玉多亲近些。先前母亲提过的那门亲事,吴安也在心中思量开了。 “二师兄!三师兄!”顾诚玉本来和吴安约到下晌散了值,没想到吴安这般急切。 目光在何继胜身上扫过,对于何继胜为何留下,他心中有了数。 “嗯!我和你三师兄有话要与你说,这都快晌午了,咱们去我府上用饭。” 对上朝的官员,朝廷也不至于这般苛刻。这都快到吃饭的时辰了,下晌再去应卯,谁也不会说什么。 至于带上何继胜,吴安也是无奈。总是同门师兄弟,也不能就将人家撇下。 顾诚玉闻言只好点头,茶税一事过了明路,他总得和两位师兄交代一下。 “哎呀!顾大人,还好您没走呐!皇上传您去御书房一趟!”德安匆匆地赶了过来,见着顾诚玉还在殿外没走,不由得双眼一亮。 顾诚玉转身一看,发现竟然是德安,他什么时候有这般待遇了? 不过,一想到皇上打算秋后算账,头皮一麻。得!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顾诚玉只得和两位师兄打了招呼,转身跟着德安往御书房而去。 顾诚玉先是和德安客套了两句,随后就沉默不语,在心中盘算开来。 至于给德安使银子,顾诚玉倒是没这打算。人德安是大总管,给少了人家看不上,给多了其实也用不着。 对于皇上的召见,其实顾诚玉并没有过于担心。若皇上真想发落他,那在早朝时,皇上就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他了。 顾诚玉的默不作声,让德安看了他好几眼。 “咱家还未恭喜顾大人升官儿呢!”德安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可是看出皇上的意思来了,对顾诚玉皇上还是十分宽容的。 顾诚玉听德安这么一说,突然发现自己将升官儿的事给忘了。本来升官是一个惊喜,可是伴随着惊喜的,还有同等的风险和惊吓。 他只顾着想该怎么应对皇上,以至于忘了升官的事了。 “陈总管客气了,本官也没想到皇上今儿给了这么大的惊喜,真是让本官受宠若惊。”顾诚玉说到这里,脸上不免露出了些许喜色。 德安看了眼顾诚玉,心中暗笑不已。这不但是个惊喜,还是个惊吓呢! 刚才在朝上,他可是见识到了凶险。顾诚玉这官儿得来不易,就是他也想给顾诚玉捏把汗。 不过,富贵险中求,顾诚玉能有这等魄力,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其实顾诚玉已经在暗自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今儿还是莽撞了些。仗着皇上对他的看重,有些自大了。 朝堂上这些人哪个不是老狐狸?皇上叫自己上朝,说不得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可笑自己还沾沾自喜,觉得皇上是对他看重。 升了自己的官又如何?如今自己可算是众矢之的了。 顾诚玉打起了精神,自己挖的坑,含泪也要往下跳。不管过程如何凶险,也算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顾大人也太过谦了!就拿茶税来说,就是官升两级,咱家也是毫不意外的。还是顾大人有才干,皇上对您可是十分看重呢!” 德安一路上专捡那好听话说,让顾诚玉感叹不已!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那不着痕迹地吹捧,让人听了心中倍儿爽。 要是换个喜欢听奉承话的,准保已经被忽悠地找不着北了。 临近御书房,两人才歇了交谈。 顾诚玉在御书房外等着德安进去通报,还意外地看到了候在御书房外的小全子。 有些意外,既然小全子在,怎么会叫德安去传召他? “顾大人!皇上请您进去!” 顾诚玉深吸了一口气,刚进御书房,就跪倒在地。 “臣顾诚玉恭请皇上圣安!”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四章 睡着了 顾诚玉等了半晌,皇上也没开口叫起。 他知道皇上还在为早朝上的事生气,所以也不敢有别的动作。 顾诚玉低垂着头,等着皇上叫起。毕竟若是想罚跪,那也用不着让他进御书房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顾诚玉的膝盖有些麻了。 看来皇上的火气不小啊!这是要体罚他了,给他来个下马威。 他在心中思量,待会儿该怎么应对皇上的怒火。 德安见皇上正在闭目养神,对顾诚玉行礼无动于衷,也是心中一凛。 过了有一刻钟左右,顾诚玉突然觉得不对劲了。 皇上这是在和他比耐性吗?难道真要他在御书房罚跪? 他悄悄抬抬头瞄了一眼,发现皇上竟然在闭目养神。 顾诚玉有些讶异,也没批阅奏折,那这闭目养神也太久了吧? 顾诚玉只得低下头,继续跪着。可他还是有些纳闷,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接着抬头仔细观察了皇上一眼,发现皇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身子也没动弹,这?这是睡着了吧? 德安见顾诚玉犯了错还敢直视天颜,只觉得顾诚玉的胆子也太大了。 顾诚玉又仔细看了看,确定了心中所想,接着朝德安使了个眼色。 德安有些纳闷,不太看得懂顾诚玉的意思。 只是他有些奇怪,顾大人动作不断,皇上怎么也没出声? 而且都过了这么久了,这就有些反常了。 德安转过头看了眼靠在椅背上的皇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大吃一惊,瞬间慌了神,皇上该不会是又晕过去了吧? 毕竟先前晕过一次,叫德安怎能不紧张? “皇上?”德安轻轻地喊了一声,见皇上没有反应,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诚玉见德安如此着急,就明白了德安的想法。 皇上年纪毕竟大了,身子骨又一直不康健,德安这是怕皇上身子出了什么意外。 顾诚玉轻轻说了句:“您大点儿声!” 在他看来,皇上应该是睡着了。不过,也不排除身体出了状况。 再说,若是不叫醒皇上,那他岂不是还要跪上好久? 德安犹豫了一瞬,接着将声音放大了些,“皇上?” 顾诚玉紧盯着皇上的反应,看皇上有了要醒的迹象,连忙垂下了头。 皇上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看着有些迷茫,可能此刻还有些迷糊。 “德安呐!什么时辰了?” 皇上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坐着的,连忙坐直了身子,脑子还不太清醒。 “回皇上!快要到午时初了,您可是要歇会儿?不若等用了午膳歇会儿吧?在御书房睡,容易着凉啊!” 德安见终于叫醒了皇上,心中不由得吁了口气。回想刚才,着实让他担心不已。 皇上嗯了一声,突然见下首还跪着一个人。 顾诚玉刚才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有些发沉。希望皇上只是因为太过劳累,才打了个盹儿。 从睡醒过后迷糊的样子来看,皇上的身子不容乐观呐! 顾诚玉觉得还是早日立太子得好,将这些念头放下,既然皇上醒了,那他自然要重新请安的。 “臣顾诚玉恭请皇上圣安!” 皇上眯着眼看向顾诚玉,看了半晌,才想起早朝过后,自己叫德安去传顾诚玉来御书房的事。 看顾诚玉的模样,应该跪了有一会儿了。 “起吧!”皇上的神情看着有些疲倦。 或许之前还有些怒火,可是在睡了一觉之后,皇上的怒气也消散了些。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皇上的面色沉静,已经看不出丝毫怒意来。 但是顾诚玉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刚才可能是没睡醒,这会儿忆起之前的事,怒气可能又要回笼。 “启禀皇上,微臣也是受宠若惊,一时慌了神,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将翰林院侍读的位子给了微臣。毕竟微臣资历尚浅,之前也没敢肖想那个位子,所以有些心虚。” 其实顾诚玉也就是那么一说,要说他没肖想过侍读的位子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毕竟也没抱什么希望,本来在翰林院做官,资历比别的衙门更重要。 对于突如其来的惊喜,顾诚玉也十分意外。 当然,真正的理由他们都心知肚明,顾诚玉只需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皇上也不会揪着此事不放。 “哦?不敢肖想,朕倒是觉得你的胆子大着呢!连朕的话也敢反驳,还在朕面前故弄玄虚。之前更是对朕隐瞒,你说说,朕该怎么罚你?” 顾诚玉连忙又跪下磕头认错,“皇上!微臣怎敢对皇上有所欺瞒?那茶马互市和盐引一事,都是微臣昨晚想出来的。今儿早朝之前也来不及和皇上禀报,微臣性子耿直,既然想到了,那自然要提出来,给相关衙门做个参考。” “皇上!微臣也是为了替皇上分忧,让您少受些累啊!不过,微臣确有过错,还请皇上责罚。” 顾诚玉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皇上若真要罚他,他也无可奈何。 顾诚玉的一句性子耿直,将皇上和德安两人都听得嘴角一抽。 德安更是觉得顾诚玉脸皮厚,这话还真说得出口。 “你性子耿直?朕怎么瞧着你油嘴滑舌,小心思不少?” 皇上眯了眯眼,顾诚玉那点小心思他自然清楚,嘴上说不敢肖想侍读之位,可是心里指不定在绞尽脑汁爬上那位子呢! 不然,也不会在茶税上花那么大的精力。 顾诚玉一听这话,就知道皇上的怒气消得差不多了。 “皇上您可是冤枉微臣了,微臣可是老实人。微臣的母亲还常说微臣太实在,以后要吃亏呢!” 顾诚玉突然心中有了点想法,于是将他老娘也拉出来溜溜,刷刷存在感。 至于吕氏有没有说过这话,谁知道呢? 皇上唇角微勾,被顾诚玉逗笑了。心中却在想,那是你母亲眼瞎。 不过,能生出顾诚玉这样的儿子,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妇来说,脸上可是有光了。 顾诚玉这么说,皇上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每次与顾诚玉说话,皇上总会被顾诚玉说得放松了心神。 “你双亲倒是将你教导得很好,想来你做了官,你双亲也是与有荣焉。” 顾诚玉心思一转,知道皇上起了聊天的兴致。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五章 盐引 “那是,微臣的双亲在微臣还小的时候,就常常教导自己。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好好读书,日后做了官,就能看到真龙天子了。” “哦?你双亲让你好好读书,就是为了来见朕?” 皇上被顾诚玉成功地取悦了,不由得兴致高昂起来。 其实顾诚玉也觉得自己马屁拍得太过了,可谁让皇上还真就吃这一套呢? “微臣家中只是农户,双亲们见识少。不过,就算见识少,那也常在家中唠叨,说本朝在皇上您的治理下,百姓家中不说殷实,可也不缺吃喝。本朝赋税也不重,百姓们对皇上您自是十分感激的。” 顾诚玉觉得自己和前世古代大奸臣那谁谁有得一拼,果真够不要脸的。 “你双亲倒是个拎得清的。” 皇上此刻心中十分畅快,也就不再计较之前顾诚玉的过错了。 顾诚玉算是给待会儿要求的事做个铺垫,这事儿不算什么大事,让皇上满意了,这点事应该能答应他吧? “不过,你可不要以为顾左右而言他,就能逃过责罚了。” 皇上此刻虽然心情渐好,可也不是顾诚玉三言两语能哄骗得住的。 “微臣自知犯了错,不敢求得皇上原谅,请皇上责罚!”顾诚玉苦着脸道。 不管怎么说,刚才在早朝时,皇上的颜面确实受损了。 虽然那些大臣也没少反驳皇上的话,可谁叫顾诚玉还是个芝麻小官呢?而且今儿的情况也确实不同,尤其是皇上心中另有打算。 皇上冷哼一声,“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朕让你将盐引一事,那个章程出来。你若让朕满意了,那朕就先给你记着,下次再犯了错,就数罪并罚。若让朕不满意,可别怪朕不留情面。” 顾诚玉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这是打算放过他了。对于盐引一事,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必能让皇上满意。 “你要记住,朕能给你升官,也能让你丢了这乌纱帽。” 皇上知道顾诚玉有野心,不过,那并不妨碍他用顾诚玉。若是个没野心的,他还看不上,这样的人大多庸碌无为。 顾诚玉这样的人若是用得好,当然能为自己省力不少。但顾诚玉的才能也是把双刃剑,就怕以后野心太大了,收不回来。 因此,隔上一段时日就得敲打一番,夏清那也不能太弱势。常叫顾诚玉吃些苦头,使些绊子,这样自己才能高枕无忧。 当然并不是现在,毕竟顾诚玉羽翼未丰,没自己撑着,可斗不过夏清。 顾诚玉明白这是皇上对他的告诫,看来自己的小心思,皇上心里门清。不过,他也不惧就是,反正自己也没和哪位皇子走得近,还算是个纯臣。 但是他最近太高调了,看来得消停一段时日。反正马上就要开始编撰会典了,他还是安分守己一些。 再说,过几日他就要省亲,一来一去就要两个月左右。等回到京城,之前出的风头,肯定也被淡忘得差不多了。 “微臣谢皇上开恩,日后一定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 皇上点了点头,相信经过这次,顾诚玉以后做事,也会再掂量掂量。 “关于盐引一事,你可有什么想法?”盐税可是本朝最重要的税收,容不得皇上不上心。 德安见状欲言又止,这都快要到用午膳的时辰了,再谈下去,恐皇上的身子吃不消。皇上早膳胃口不佳,也没用多少吃食。 不过,他也知道盐税的重要。因此并不敢插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皇上!盐引与茶引差不多,过程大致相同。不过,微臣在盐商如何获得盐引上,有几点提议。” 皇上闻言,立即正襟危坐起来。 “哦?你说!” “皇上,咱们送往边关的粮草,都是朝廷派送吗?”顾诚玉沉思了一瞬,突然问起了边关粮草一事。 皇上有些疑惑,不知顾诚玉为何问起这个。不过,这倒是问到了皇上的心病上。 “自然是朝廷派送的!靠近边关的州府粮草不丰,每年的税粮都不够将士所需的四成。那势必得靠着朝廷征收其他州府的税粮贴补。” 这也是让皇上头疼的一件大事,每年消耗的人力不说,护送粮草的走夫和官员在路上也得消耗一大半的粮草。 顾诚玉点了点头,这还是没遇上打仗。不然,边关的将士们所需粮草更多。江南是产粮的重地,若是粮草不够,还得去江南采买或征收。 但是江南距离边关甚远,需要派不少的人护送粮草去边关。那路上起码得走上两三个月,那些护送的人也是要吃喝的,损耗当然不小。 “皇上,若是将护送粮草一事交给那些盐商呢?咱们朝廷岂不是能省心许多?其中的损耗也用不着朝廷来承担。” 皇上恍然大悟,对啊!若是推出盐引,那盐商们为了购得盐引,护送粮草去边关自然是肯的。 “你且详细说说!”这事儿可不是说得这么简单,那些盐商会同意?他得看看顾诚玉到底有什么好法子。 “皇上!这护送粮草一事,微臣以为那些盐商可全凭自愿,只在选择护送的盐商那给些贴补。” 这是顾诚玉昨晚想到的,他原本是留着打算以后再说的。 毕竟他现在已经升了官儿,再将这些说出来,也得不到实质的好处。 不过,今儿若是不让皇上满意,想来他的日子也好过不了。再说,他现在心中还另有打算。 皇上闻言皱了皱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你又如何得知那些盐商是否肯护送呢?若是他们不肯,朝廷又当如何?” 顾诚玉笑了笑,“皇上,这其实就是个说法。盐引可分为长引和短引,长引销外路,短引销本路。长引可达一年,短引只是一季,购得长引的盐商可护送粮草去边关,他的盐也可销往边关。” “这些盐商不会吃亏,若是有意向的,则可以在重量和银钱上适当地放宽些。边关的生活物资缺乏,皮毛和药材倒是不少,就算不开通互市,光是咱们大衍境内的物资也是极其丰厚的。那些盐商也可交换或购买此等货物,倒卖去其他州府。”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六章 求恩典 顾诚玉这么一说,皇上也回过味儿来了。他暗自琢磨了一下,顾诚玉说得不无道理。 没好处,那些盐商肯定是不愿意冒这份风险的。去往边关的路上凶险自不必说,那些盐商在临近州府卖岂不是更好?何必去多事儿? 所以,顾诚玉说提出在吨数和银钱上稍微放宽些,想必那些盐商肯定会动心。 更不要说还可以再顺带些货物去靠近边关的州府去贩卖,回来再带些珍贵的皮草和药材,转手后又能赚上不少。 至于路上的损耗,在盐引面前就不值一提了。贩盐可是暴利,那些大盐商知道该如何取舍。 皇上这次是真的满意了,这顾诚玉果真还有藏着掖着的。若不是今儿他给顾诚玉挖了坑,想必顾诚玉还不舍得将这些说出来。 “那按你所说,朝廷只需出粮草,那些盐商为了盐引,也会护送粮草去边关。” 顾诚玉忽而一笑,摇了摇头。 见皇上目露疑惑,他又接着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个疑问,斗胆请皇上解惑。” “说吧!”皇上拿起茶碗喝了口茶,同时在心中思量,不知道顾诚玉又想到什么好法子。 “皇上,敢问朝廷每年征收的粮食够得上送往边关吗?” 顾诚玉已经查过相关的书史,从嘉仁帝时,朝廷的粮食供给边关就有些勉强。 倒不是收不到粮食,而是离京城太远的州府,将粮食送往京城实在太麻烦,所以朝廷允许这些州府将粮食全部换成银钱,或换一部分。 这样一来,朝廷征收上来的粮食就少了。 朝廷征收上来的粮食可不是光送往边关的,其中一大半都要折合成银钱,不然国库的银子哪有这么多? 还要留着粮食以防突如其来的灾难,所以若是碰到征收上来的粮食少,那就要去粮食出产多的州府调集粮食。 顾诚玉认为本朝应该和嘉仁帝时差不离,毕竟税法没有重新改革过。 皇上摇了摇头,“若是按照每年的粮税,征收上来的粮食自然是够的。只是有些州府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若是以粮食交上来,路上耗费的财力可不小,所以都折合成了银子。” “但是这样一来,征收来的粮食就少了。每年边关所需的粮草不够,还得去别的州府征集一部分。” 皇上对于边关粮草的消耗有些头疼,驻扎边关的将士太多了,最多的时候约有五十万之巨。再说大衍也不止这么点军队,其他地方也有兵力部署。每年消耗的粮草之巨,可不在少数。 对于虎视眈眈的大兴,皇上心里自然是痛恨的。可是大兴勇士多,且都有股豁出去的狠劲儿,他们大衍一时也对大兴无可奈何。 顾诚玉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定了定心神,又接着说道:“那若是从江南等地的州府筹集粮食,再护送去边关,期间耗费的钱财肯定不小。微臣是想另辟蹊径,将朝廷的损耗降到最低。” 皇上看着顾诚玉,见顾诚玉正在沉思,也不打扰。 只过了几息,顾诚玉将心中的想法想了个透彻,这才接着说道:“若是让那些盐商自己购置粮草送去边关,那朝廷自然无需烦心。” “那些盐商自家就有许多田亩,需要购置的并不多。再以粮食抵了金银,去换盐引,最后让他们自己送到边关去。朝廷只需把控好盐和粮草的数量即可,那岂不是要省事儿不少?” 皇上一听,不由得点了点头。这法子确实是妙,朝廷省时省力不说,那些商贾也得了不少好处,这就是双赢啊! “那看来盐引一事也耽搁不得了,盐税确实需要改革。你快快拟定一份详细的折子来,朕以为盐引可比茶引先施行。” 皇上沉思了片刻,盐税已经施行多年,改革不是难事。茶税之前并没有,突然施行,必然要遭到阻碍。 皇上不想再等了,还得当机立断才行。等推出了盐引,推出茶引也要容易些。 “臣遵旨!” 顾诚玉为皇上又解决了一件烦心事,皇上的心情自然不错。 看了皇上一眼,顾诚玉并没有告退,心中正思量着怎么开口求皇上。 “皇上,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德安见两人商讨完,就连忙上前插话。 “哦?竟然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了?顾爱卿,若是没什么需要补充的,那就跪安吧!朕也乏了。” 皇上的确有些精神不济,将才坐着就打起了瞌睡,此刻有些乏累。 顾诚玉连忙跪下,却有些支支吾吾的,“皇上!微臣还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恩准。” 皇上有些意外,顾诚玉这官也升了,今儿出的风头可不小,还会有什么相求? 他沉思了一瞬,突然想到茶税一事是顾诚玉提出的,莫不是顾诚玉还不知足,想在里头再得些好处? 皇上的面色沉了下来,他倒要看看顾诚玉怎么开口。 顾诚玉见皇上面色不佳,心里暗骂皇上小气还多疑,肯定是以为他有了什么非分之想。 “皇上,微臣既已升为正六品,就想和皇上求个恩典,为母亲请封。” 顾诚玉跪倒在地,等着皇上的恩准。之前他已经在皇上面前为双亲说了几句好话,皇上若是不想为难他,也不会不答应这一个小小的请求。 这次皇上倒是有些意外了,他没想到顾诚玉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你倒是有孝心,也不枉你双亲生养了你。” 皇上对顾诚玉如此有孝心十分欣慰,百善孝为先,顾诚玉的请求他当然不会拒绝。 说到底,这只是个小事。就算给顾诚玉的母亲封了个安人,每年也就得些俸禄罢了!银钱不多,皇上也不会吝啬至此。 “朕准了!等吏部升迁的文书下来,朕就让翰林院给你撰拟敕命文书!” 也是因为顾诚玉今儿的提议让皇上十分满意,不然顾诚玉也开不了这个口。若是皇上还在气头上,那再提此事,就真是没眼色了。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饶是顾诚玉再淡定不过的人,此刻面上也是喜色尽显。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七章 传遍了 他娘一直想成为诰命夫人,虽然如今他还只是六品,但是日后他会努力升官的,不给他娘挣个一品诰命回来誓不罢休! 皇上见顾诚玉喜形于色,不由得也跟着乐了。 “朕瞧着,给你母亲请封比升官还高兴呢?跪安吧!” 这是皇上第二次说跪安,顾诚玉快速打量了一眼皇上的脸色,看出皇上已经十分疲惫了,连忙跪安了。 每日卯时就要上朝,晚上还要批阅奏折,这皇位坐得并不轻松。 “那微臣就先告退了!”顾诚玉从御书房退了出来,怀着雀跃的心情往翰林院走去。 可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小全子叫住,“顾大人请留步!” 顾诚玉停下脚步,刚才只顾着高兴,倒是忘了和小全子打声招呼。 小全子上前来和顾诚玉相互见了礼,“恭喜顾大人升官了!” 小全子弯弯的眉眼,让顾诚玉的心情更好了起来。小全子的面容十分讨喜,顾诚玉估计他人缘肯定不错。 “全公公客气了!将才只顾着赶路,倒是忘了和全公公打个招呼。”顾诚玉拱了拱手,表示自己的歉意。 别看小全子平日里笑嘻嘻的,但顾诚玉可不认为他是个好相与的。翰林院里头就传过,这些内侍的心眼子可不大,若是得罪了他们,背后阴了你,你都不知道。 “顾大人可莫要客气,咱家也知道顾诚玉是赶着回去用饭食,倒是咱家耽误了顾大人的事儿了。其实咱家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给顾大人恭喜一声。” 小全子本来就想和顾大人套近乎,今儿顾诚玉升了官,他自然要恭喜的。 “皇上!这会儿就给您传膳?”德安随着皇上回了乾青宫,立刻使了一个小内侍,准备给皇上传膳。 皇上点了点头,随后又与德安闲聊了起来。 “这顾诚玉倒是个孝子!” 既是闲聊,那德安也没必要绷得太紧,他立即回道:“顾大人如今还是个少年郎,还惦念着母亲也不稀奇。” 皇上立刻明白了德安的意思,他哈哈一笑。 “你可是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皇上笑着问道。 “毕竟年纪小了些。”德安也笑了,顾诚玉年纪本来就小,只是因为性子沉稳,让人忽略了他的年纪。 “不过,奴才见他很有几分能耐,也能为皇上分忧,皇上日后也能松快些了。” 德安觉得依目前的情势来看,顾诚玉爬上高位不难,他也算是在皇上面前为顾诚玉美言了几句。 “哦?你很看好他?”皇上蔑了德安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一眼让德安心中一凛,他伺候皇上多年,当然知道皇上的性子,这是又怀疑上了。 “奴才可不懂这些,只是看着皇上您对他十分赏识罢了!那顾大人应该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然您也不可能对他如此宽容不是?” 德安可不敢再为顾诚玉说话,他也不能对朝政指手画脚,那就只得说些好听话哄着。 皇上这才缓和了神色,“本事倒是有,就是小心思不少。不过,他要是没那些小心思,朕也不屑用他。” 德安连忙应了声是,同时在心中思量,皇上嘴上这么说,其实也是爱才的。 顾诚玉辞了小全子,快步走回了翰林院。 说实话,他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知茗砚还在不在,这会儿其实早已过了吃饭的时辰。 等顾诚玉到翰林院的时候,就看到等得十分焦急的茗砚。 “茗砚!” 顾诚玉有些讶异,怎地不托人将食盒拿进屋里,难道是那些同僚不帮忙? 茗砚一见自家大人来了,长舒了一口气。 “大人!饭食怕是都要冷了,您看还是给拿去在炉子上热一热。”茗砚也知道顾诚玉他们屋子里有小泥炉,毕竟江克难早上是带吃食来的,晌午得在翰林院热饭菜。 “给我吧!怎地不早些回去?”顾诚玉这般说了一句,茗砚伺候了他那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只见茗砚轻声回道:“是小的执意要等的。” 只这一句话,顾诚玉就明白了茗砚的意思,这是不放心屋里那几人吧? 毕竟顾诚玉不在,这些又是吃食,茗砚也是怕人做手脚。 顾诚玉却觉得茗砚太过小心了,这可是在翰林院,谁会这般大胆。 “你先回吧!” 说完,顾诚玉就提着食盒进了屋子。 茗砚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他知道他家大人今日要上早朝,他来时问了翰林院其他官员,说是还未回来,所以心里有些担心。 他想说的是顾万芳已经绑了回来,得给顾诚玉禀报一声。可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儿,因此他才住了口。 顾诚玉刚提着食盒进了屋,就听到了三声恭喜。 “瑾瑜!恭喜你升官了!”刘宗翰率先出声道。 “是啊!瑾瑜,恭喜恭喜啊!”任阁和江克难两人异口同声道。 顾诚玉着实惊讶不已,没想到早朝时发生的事,这才过了两个多时辰,就已经传遍了? “瑾瑜!没想到侍读的位子竟然被你得了,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江克难此话一出,刘宗翰两人立刻将目光转向了他。 刘宗翰在心里冷笑,这语气也太酸了,内心的嫉妒压抑不住了是吧?可人家就要官升一级了,这是大喜事,这般说话,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再说,要不了两日,顾诚玉就会成为他们的上峰,何苦言语嘲讽,再得罪人家? 刘宗翰不由得暗自嘲笑江克难的愚蠢,这样的人在官场上一定走不远。日后他还是少和江克难打交道,心胸太狭隘了些,以后难成大事。 瞧瞧那位,纵使心中翻江倒海,可那面上的笑容看着一点也不假,比自己还真诚呢! “江大人谬赞了,也是侥幸。在座的各位资历都比我老,能得这个位子我也十分意外。” 任阁笑着上前插话,“你可别谦虚,你上早朝的事儿可是在各个衙门传遍了,那可是你的真本事。咱们只听说你推出了新税法茶税和改革盐税一事,就是还不知道具体的内情。这位子是你该得的,就是咱们眼红也没用。”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八章 献殷勤 任阁对上顾诚玉还真有股挫败感,上次张大人已经和他透露过,他虽然做了准备,可顾诚玉能得侍读的位子,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 不过,随即想到茶税和盐引一事,他也不得不佩服。 在这满朝上下,谁能提出税法改革一事? 之前的税法改革还是先皇那时候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情,可是他相信顾诚玉提出的改革一定让皇上十分满意。 “怎么传得这么快?”顾诚玉将食盒放在了桌上,从食盒里拿出饭菜看了看,确实有些冷了。 “这么大的事肯定传得快,你这次的风头可是出大了。哦!你的饭菜冷了,我给你热热吧!” 几人也算是熟悉了,顾诚玉他们就没再咬文嚼字,都是自称我。 刘宗翰心里嗤笑,连夏首辅在朝堂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下朝大家都能知道。 改革税法这样的大事,怎可能不流传开来? 顾诚玉见刘宗翰竟然要帮着端饭菜,连忙阻止。 他现在还没收到调职的文书,怎能让同僚帮自己热菜? 他和刘宗翰他们的关系也算不上多亲厚,再说真要让他热了,回头还不得传自己因为要升官,就轻狂起来了? 再说,就算是上峰,也不可能叫下官做这等下人的活计。 最起码他们这些古人就是这么想的,顾诚玉自己倒是无所谓。 任阁见刘宗翰这般殷勤,不由得目光闪了闪。这刘宗翰惯会奉承,这是想榜上顾诚玉了? 一旁的江克难见了,自是一脸的不屑,上赶着巴结,也要看人家看不看得上。 “咱们说让你的随从将食盒给我们,偏他说要等你回来,难道还怕咱们给你下药不成?”任阁随意玩笑了一句。 顾诚玉闻言笑了笑,“他是看着你们这些当官的发憷呢!哪敢劳驾你们帮忙?” “说得你好像不是当官的似的。”任阁又笑着回了一句。 “咳!瑾瑜就要升官了,咱们可是要口称顾大人了。日后你就是咱们的上峰了,可得多多关照咱们啊?好歹咱们还做了一个月的同僚呢!” 刘宗翰想到日后见了顾诚玉,得自称下官了,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在翰林院待了这么多年都没挪窝,人家一来翰林院就官升一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他觉得顾诚玉日后很有前途,打算与顾诚玉多亲近亲近,说不得就能沾上些光。 “刘大人说的哪里话?咱们可是同僚,在一起共事虽然不久,可也有月余了。这段时日一直受你们照顾,我可是感激在心的,日后必不忘大家的恩情。” 其实顾诚玉这也不全是客套话,这一个月来,刘宗翰倒是十分热心,帮了他不少。 虽然都是些琐事,可人家既然帮了自己,那自己也应该记在心里。 对于任阁和江克难的小心思,顾诚玉也不是不清楚。不过,两人好歹也是难得酸两句,总体来说,心肠也不算坏。 以任阁的本事迟早会升官的,他也想多个人脉。 “瑾瑜这就太客气了,往日里咱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对了,既然顾大人要升官了,那咱们请顾大人赏光,今儿去酒楼吃饭,算是恭贺顾大人升官之喜。” 刘宗翰觉得既然顾诚玉升官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从现在起,就要喊顾大人了。再喊表字,就有些不妥了。 任阁虽然在心里腹诽刘宗翰巴结得太明显了,只是面上却依旧笑着,“就该如此!” 只江克难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升官没他的份,还要花费银子请顾诚玉去酒楼。 那酒楼的菜色可不便宜,若是去聚香楼,那他两个月的俸禄都不够。 江克难不禁对刘宗翰也埋怨了起来,不过也只敢在心里腹诽,要巴结就应该自己去,竟然还拉着他们作陪。 刘宗翰这么说,那就不能是刘宗翰自个儿掏钱,必然是大家凑份子的。 顾诚玉扫了一眼三人,见江克难脸色有些难看,不用猜想,也明白江克难是心疼银子了。 顾诚玉觉得江克难为人不大气,这样的情况纵使心里再不乐意,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倒不是他想吃刘宗翰他们的一餐饭,而是觉得江克难连同僚关系都不怎么会处理。 不可否认,这样的人顾诚玉连结交的欲望都没有。 想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可不能省银子,同僚和上峰的打点必不可少。 叶知秋家中也不宽裕,且他的性子还十分腼腆。 可他进了官场,也知道要花银子打点。说到底,还是性子使然。 “这就不用了吧?调职的文书还没下来,咱们就大肆庆祝,这也太张扬了。” 顾诚玉连忙拒绝,他也不差他们一顿饭。 再说,他今儿的风头可出得不小,最近还是安分守己一些吧! 刘宗翰也看到了江克难的脸色,心中暗骂上不得台面。 “是庆贺你升官之喜的,你可莫要推辞。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江大人怎么说?”任阁也开口劝道。 任阁虽然眼红,但是他为人精明。 顾诚玉圣眷正浓,朝中还有三位师兄帮衬,另与工部的蒋大人关系也不错,他自然不会去得罪顾诚玉。 若是走得亲近些,日后也能得些益处。 即便做不到刘宗翰这般不要脸的巴结,那适当的示好还是要的。 江克难见其他两人已经决定了,他也不好再推辞。 免得人家以为他小气,舍不得那点银钱。 就算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是做得太明显,大家起了隔阂就不好了。 不得不说江克难心思太简单,就他那脸色,在场的三人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顾诚玉见推辞不过,也只好应下了。 “既然大家诚心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日子怕是要改改,我今儿有点事,不若就在后日如何?” 顾诚玉想今日去老师那,给老师说说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 二师兄那也让他过去,他今日还真没时间。 再说,等后日说不定文书就下来了。他后日赴宴,别人也不会说什么闲言碎语,今儿还是太早了些。 任阁他们还以为顾诚玉谨慎,想等文书下来再说,也纷纷同意。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九章 触犯利益 顾诚玉用过饭之后,就抓紧时间校勘实录。 毕竟他回去还要给皇上拟一份详细的折子,实录他已经校勘得差不多了,今儿下晌就送去给张大人!之后的精力就放在盐引一事上。 这次皇上应该不可能再叫他上朝议政了,盐引的好处也给了他。虽然好处不大,可顾诚玉却十分满意。 也不知他娘收到敕明文书是何种心情?他猜想一定会高兴地流泪。 这么一想,顾诚玉回家的心思不免急切起来。这次爹来信说,会和他一起来京城住上一段时日。 算了算,还有两日他就能回去了。不过,想到回去,顾诚玉就想起了长公主府的帖子。 今儿回去得问问老师,自己不去赴宴,会不会有什么妨碍? 长公主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就连那些世家也不敢得罪。他还不想自己才刚当上官,就得罪了京城最有权势的贵女。 顾诚玉升官的事传遍了翰林院,就连隔壁屋子的同僚都来向顾诚玉道喜。 当然,全都是比品级比顾诚玉低或同级的官员,这些人也就是来顾诚玉面前混个脸熟。 顾诚玉知道他们是看在他圣眷正浓的份上,再加上以后又要成为他们的上峰,不管结不结交,混个脸熟,日后也好打交道些。 不然,他来翰林院已经月余了,又怎会看着其中几张面孔还很面生? 先前顾诚玉与夏清不睦,这些人都不敢和他有所牵扯。如今虽然不敢深交,可好歹不算是避着他了。 一个下晌,屋子里是人来人往,顾诚玉怕太高调,于是匆匆去了张大人处躲避。 “瑾瑜!恭喜你升官了!”叶知秋一爬上马车,就朝着端坐在车厢内的顾诚玉道喜。 “你也听说了?”消息传得可真快,在这没有互联网的古代,速度倒是令人惊讶。 叶知秋笑了笑,“一个从六品上了早朝,提出新税和盐税改革,在早朝时,就被皇上钦点为正六品的侍读。这百十年来,也只有你才有此能耐和殊荣了。” 叶知秋一直觉得顾诚玉能力非凡,只要有了机会,他就会一飞冲天。 也无怪当初文夫子对顾诚玉期望如此之高,顾诚玉在私塾待了才两年不到,夫子就说他已经没能耐再教顾诚玉了。 “只是恰巧想到的,先前皇上为了国库发愁,在我面前提起过。我既然有了法子,总不能隐瞒。再说,好处还是有的。” 顾诚玉在叶知秋面前稍稍随意一些,话里不避讳自己的目的。 其实这是人之常情,谁不想升官?只是有些人能力不足,那些法子可不是谁都能想到的。 “你那茶税和盐引一事,可要详细给我说说。之前皇上还没宣布,你也不好透露,如今可算是过了明路。” 马车到叶家也要小半个时辰,顾诚玉想了想,与其另外找时间,还不如现在就对叶知秋说清楚。 ...... 等快要到叶知秋家的时候,两人才谈论完此事。 “也难为你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我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照你这么说,茶税一事可是势在必行了,那些茶商要交茶税,肯定会不满。若是茶商们知道是你提出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恨上你!” 想到这里,叶知秋不由得担心起来。 顾诚玉听了面色一凝,这个问题他之前就想过。 茶税触犯到了许多官员和茶商、茶农的利益,刚开始施行时,受到阻碍是必然的。 茶税又是他提出的,与茶商有关系的官员们肯定要将他恨上了,那些茶商们在背后指不定怎么骂他呢!说不定还要联合那些官员,背后给他使阴招,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顾诚玉身为朝廷官员,那些人还是要顾忌一番的。性命倒是不用担心,就怕日后在他的官途上使些绊子。 其实茶税也不是不能捞好处,里头的好处多着呢!这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现在开始,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 “若是不施行茶税,那势必得加重赋税,国库已经空虚许久,边饷再也不能拖了。我只是提议,真正下旨的是皇上,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背负些骂名算什么?茶税和普通的百姓关系不大,就那些茶商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若是畏首畏尾,那他也用不着做官了。 叶知秋点了点头,虽然觉得顾诚玉说得有道理,可到底还是不放心,因此又嘱咐几句。 “你也上点心,日后小心点。”叶知秋刚才听顾诚玉说茶商和官员之间有些勾结,他这才担心不已。 不然,只是茶商,那顾诚玉身为朝廷官员,自然是不需要怕他们的。 “你可莫小看那些茶商,只要营生做大了,背后定有官员撑腰。这样一来,你让那些官员损失了不少好处,日后在官场上做事,有人给你使绊子,你可能都不知道是哪个。” 顾诚玉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不过,既然选择入了官场,就不要怕得罪人。利益和立场不同,谁都会遇上几个见不得你好的。‘ 这话顾诚玉是对叶知秋说的,想左右逢源,不得罪人,除非自身没有大能耐。 咳!当然这样想有自大的嫌疑,可这是实话。 就拿和他一起共事的刘宗翰来说,刘宗翰在人际关系上处理得很好。只可惜自身没多大的能耐,不然也不会多年都不挪窝。 就算与翰林院和其他衙门的官员都交好,可你没本事,人家凭什么拉拔你? 做官的可精明着呢!今儿拉拔了你,可你没本事,表现平庸不说,要是做了什么蠢事,那岂不是连累了别人? 将叶知秋送回到他家门前,随后顾诚玉让茗砚赶了马车去梁府。 “大人!万芳少爷已经被小的请来了,如今就在府中。”茗砚见路上的行人少,这才压低了声音禀报道。 毕竟大人今儿在梁府也不知要待到什么时辰,这件事还是早点禀报,那顾万华晚上可不能不回客栈。 “哦?可是用了什么原由?”顾诚玉倒是没想到茗砚他们办事的效率这么快。 “小的查到万芳少爷之前有一个同窗在京城读书,就以他的名义送了份帖子,这才将人引出来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章 精明人 茗砚为这个可是费了一番功夫,这个同窗原先和顾万芳在京城遇到过。 只那同窗见顾万芳这般落魄,就只是寒暄几句,之后两人也没再来往。 “那帖子可是处理了?”顾诚玉漫不经心地问道。 “大人放心吧!已经处理了。”茗墨相信大人自有打算,因此也不再多嘴。 顾诚玉也知道顾万芳不能在外过夜,既然是见同窗,同窗又是在书院住,哪可能留顾万千住夜? 为了不引起顾长柏的怀疑,顾万芳还得早些回去。 马车没过多久就来了梁府,梁府的门房对茗砚也十分熟悉,直接将人放了进去。 梁致瑞正要去内院用饭,突然听得顾诚玉来了,就知道顾诚玉是有事找他。 他让宁氏和姚梦娴先用,转身就要去外书房。 “先用了饭食吧!瑾瑜这会儿过来,想是也没用饭,我叫大厨房再加几个菜。” 宁氏听说顾诚玉来了,也很高兴,起身往大厨房去了。 姚梦娴只好匆匆吃了几口,就回了自己屋子。高妈妈见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开口。 她家姑娘自去了国公府就清减了许多,这次好不容易来亲家老太爷府上住上一段时日,她还想着让姑娘养养身子呢! 这个年纪的姑娘家长得快,不调养好身子,日后恐对子嗣有碍。 不过,她也知道待会儿那顾大人肯定也是要过来的,姑娘也是为了避嫌。 顾诚玉径直去了老师的外书房,等着老师过来。 “茗砚,你去请我二师兄过来梁府一叙,顺便问问可要叫上三师兄。”顾诚玉对着茗砚吩咐道。 吴安想知道茶税的具体事宜,择日不如撞日,省得他明儿还要去吴府。 皇上限他两日内就盐引拟一份详细的折子,他的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至于吴安来的时候叫不叫何继胜,那就是吴安的事了。 茗砚领了命就出去了,没等多久,梁致瑞就来了外书房。 “可有用过晚饭?怎么没提前说一声,也好让大厨房多做些菜。” 梁致瑞一来外书房,就埋怨顾诚玉没提前说。 他们梁府的日子一直过得节省,府上主子又不多,所以在吃穿用度上并不铺张浪费。 顾诚玉不提前说,饭菜就不够。顾诚玉食量好,还爱吃肉食,而他们府上的吃食都是以清淡为主。 被梁致瑞这么一问,顾诚玉才想起还真没吃饭呢! “您又不是不知道,学生一点也不挑食,随便对付一口吧!我还有事与老师说。” 顾诚玉想着顾万芳的事,就不打算在梁府多待。 “那快跟我去内院吧!” 自己的弟子,梁致瑞当然不会见外,之前在靖原府时,顾诚玉就经常和他们老两口一起用饭。 至于外孙女,怕是早就回了房了。 顾诚玉自然不会客气,“我已经叫了二师兄和三师兄,准备将今日早朝时发生的事给您说说。” 他升官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和老师说一说的。 吴安与何继胜匆匆赶到的时候,顾诚玉他们已经用过了晚饭。 “老师,瑾瑜!” “二师兄!三师兄!” 几人相互见了礼,就坐了下来。 顾诚玉知道吴安会叫何继胜的,毕竟还是同门师兄弟。 何继胜早朝过后,就想与他们探讨此事,来梁府若是不叫上他,被他知道了必然会反目成仇。 因为这明摆着是将他排除在外了, “瑾瑜!那茶税到底怎么回事?”何继胜首先开了口,他下晌也听到了些消息。听说今日顾诚玉是出尽了风头,还官升一级。 “咳!”顾诚玉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解释,却突然想起自己袖子里还有之前打的草稿,这是之前带在身上有备无患的。 “还请师兄们过目。”梁致瑞已经知道了茶税一事,只是他后面补充的还没来得及和老师说。 吴安接过册子看了起来,他越看越震惊,以至于看到最后结束,还是久久无语。 默默地将册子给了何继胜,吴安看了眼顾诚玉,眼神暗了暗,没有开口。 没将册子给老师,那说明老师知道此事,看来他和顾诚玉之间还是隔了一层的。 何继胜迫不及待地将册子接了过来,看得很仔细。 吴安随后皱了皱眉,他对茶税一事有些看法,觉得茶税还是不妥。 “本朝已经有许多赋税,为何还要添上茶税?就算只增加了茶农和茶税的负担,可终究是与民争利。” 吴安的想法和之前梁致瑞说顾诚玉的一样,顾诚玉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吴安是比老师还刻板之人,这类人已经习惯了墨守成规,对一切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不强。 对茶税这样的新税法,他有些看不惯。 梁致瑞没有接话,只打量了一眼何继胜。 见何继胜先是震惊,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还若有所思,他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 吴安终究比不上何继胜,从刚才的神情来看,何继胜已经想通了茶税的好处,且还有了些别的想法。 顾诚玉刚要开口解释,就看见梁致瑞摆了摆手,指了指正在看册子的何继胜。 “利明,你来和平顺说说你的见解。” 利明是何继胜的表字,而平顺就是吴安的表字了。 这两个的表字都是老师取的,大师兄的表字是之前书院的教瑜取的,叫博维,是以坤取的表字。 顾诚玉知道二人的表字后,有些庆幸他的表字是皇上取的了。 何继胜想了想,朝着吴安道:“我倒是认为茶税比增加其他的税收好得多,二师兄!茶税毕竟只是损了茶商和茶农的利益,加重赋税,只会是百姓吃苦,不利于朝廷的稳定。” 难怪之前老师这般看重何继胜,顾诚玉暗自点了点头,何继胜确实有些能耐。 吴安也知道国库空虚一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微微叹了一口气。 “瑾瑜,恭喜你官升一级!” 何继胜率先对顾诚玉恭喜了一声,他打算以后和顾诚玉还是好好相处,毕竟顾诚玉的前途差不了。 官场上不乏聪明人,皇上提拔顾诚玉背后的深意,有的官员自然能猜到些,何继胜就是其中的一个。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一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夏清对皇上的用意也是门清,所以目前也并不敢太过分。当然,这也不排除以后会给他使绊子。 “也算是个惊喜了,多谢师兄!”顾诚玉连忙谦虚道。 “你还升官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梁致瑞觉得有些意外,毕竟顾诚玉才进翰林院多久?这就升官了,也太快了些。 顾诚玉将在早朝上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梁致瑞却听得皱起了眉头。 皇上让顾诚玉上朝怕是别有用意,今日出的风头太过了。 “你今儿的风头出得太大了,饭要一口一口吃。你才刚进翰林院,就想着升官,也太急躁了些。” 梁致瑞对这个小弟子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面上表现得无所谓,可是野心却不小。 顾诚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下朝之后也是后悔了的,他是有些急切了。自认为皇上有心扶持他,就有恃无恐起来。 帝王的恩宠从来都是镜花水月,可不要以为朝中无人能替代得了你。 只要皇上想,就算换了一个平庸的,也一样能和夏清对立。 只要有皇上保着,官场上那些魑魅魍魉又有何惧?不管是夏清一派还是其他党羽,难道还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将人杀了不成? 顾诚玉从下朝后就反思自己的行径,就和老师说得一样,饭要一口一口吃,太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也是他之前想岔了,茶马互市和盐引这两件事,就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提出来,这样皇上也不至于在早朝时,对他如此发难。 “是学生太心急了,今日算是吃了个不小的教训,日后定当三思而后行。” 顾诚玉站起身,目光真切,向老师保证道,同时也是对自己的告诫。 梁致瑞看了眼顾诚玉,见他是真心这般想的,这才点了点头。 不过,他心里还有另一番顾虑。刚想开口,双眼瞥到旁边还坐着另外两个弟子,随即住了嘴。 有利明和平顺在,有些话不方便宣之于口。 他的猜测还是单独和顾诚玉说好些,其他人保不齐会说漏了嘴。 这是顾诚玉的私事,关系到顾诚玉的前途,更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 所以,梁致瑞也不敢冒险。 难道他能说是皇上对顾诚玉起了防备吗?顾诚玉如此有能耐,怕是已经惹了皇上的忌惮。 原因自然是怕顾诚玉不好拿捏,担心顾诚玉会成为比夏清更难缠的权臣。 还可能是怕顾诚玉一旦得了势,不管是当今皇上自己,还是未来的新皇,都将受到威胁,江山难以稳固。 顾诚玉的野心不小,皇上肯定早已看出。 若是顾诚玉日后结党营私,甚至谋朝篡位,皇上岂不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初皇上选顾诚玉一是因为顾诚玉根基浅薄,二是看重顾诚玉的能力。 但是皇上也许没料到顾诚玉对朝政一事如此有天赋,改革赋税都是信手拈来,就连对权谋和揣测人心也是游刃有余。 梁致瑞叹了一声,希望是他多虑了,也许皇上还没想到这么远。 可是顾诚玉必须得收敛些,若真要惹了皇上忌惮,那就晚了。 梁致瑞将这个想法略过,打算过后单独找顾诚玉谈谈,好好告诫一番。 他如此郑重其事,顾诚玉应该会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的。 顾诚玉的性子并不太固执,也听得进人劝,很会审时度势。 “师弟!对于茶马互市一事,你提得还是早了些。”何继胜将册子放在桌上,对顾诚玉笑着说道。 看到刚才老师欲言又止的样子,何继胜的目光闪了闪。 老师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只不过因为他和二师兄在,这才没有出声。 何继胜心里有些不忿,看来老师对他还是成见未消。 当年的事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若是老师有成人之美,那他与老师又何必闹得这么僵? 不过,对于如今的夫人他也是满意的。毕竟老师退下来后,在朝堂的影响不如以前,对他的助益不大。 说到底,老师以前最看重大师兄,如今有了小师弟,怕是连大师兄也要退避三舍了。 只若是今儿换了大师兄尹坤在,那老师还会这般避讳吗? 顾诚玉他们可不是何继胜肚子里的蛔虫,何继胜的城府也深得很,他们自然不知道何继胜心里的想法。 “二师兄说得是。如今朝廷还未开通互市,自然也不可能单单因为贩茶,就去开通。一旦施行,肯定是困难重重,是我太想当然了。不过,这只是个提议,如今皇上还没同意,可日后也是有机会的。” 顾诚玉既然已经想通了,自然也认同何继胜的观点。 他相信皇上或以后的新帝会开通互市的,毕竟互市的利益极大。有了互市,本朝的经济才能繁荣起来。 至于海禁,顾诚玉现在可不敢提。放开海禁,有利有弊。 本朝的经济还不发达,兵力也不算强盛,从目前来说,放开海禁是弊大于利。 何继胜笑容一窒,他没想到顾诚玉这么容易就想通了。且看模样是真心的,绝不是敷衍他。 “老夫就是觉得他太急功近利了。少年人刚入官场,就急于表现。老夫虽说能理解,只是日后可不能这般冒失了。茶马互市一事,牵扯到边关的安定。他连边关都没去过,根本不了解边关的情况。” 梁致瑞对何继胜他们指了指顾诚玉,又接着说道:“戴元吉说得没错,你那都是纸上谈兵。” 梁致瑞这般做,固然有觉得顾诚玉莽撞,可更重要的原因还是顾忌另外两个弟子,怕他们觉得顾诚玉太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吴安暂且不说,何继胜却十分敏感。 原先他怕何继胜走上弯路,没少呵斥何继胜。 如今,若是对顾诚玉太过和蔼和偏袒,何继胜心中难免会有想法。 到时候心中存了坏的印象,将他们的商谈不小心传了出去,对他们师兄弟都没好处。 “老师教训得是,学生今后一定谨言慎行。”顾诚玉正色道。 吴安也插话道:“嘴上说了,日后也要照做才是。” 何继胜倒是笑了笑,“老师和二师兄也别太苛责师弟了,依我看,富贵险中求。师弟因为茶税一事,还官升一级,也没吃亏不是?”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二章 挑拨 他满不在意地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无视梁致瑞和吴安紧皱的眉宇,接着道:“再说,若是表现得过于平庸,皇上又怎能对师弟这般看重?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太过刻意,未免失了大好时机。” 吴安听了这话,立刻就要反驳,却见梁致瑞摆了摆手。人各有志,世间人千千万万,都有千千万万种活法。 梁致瑞觉得顾诚玉的性子和何继胜倒是有些像,只是比何继胜立身正罢了!顾诚玉就算对权势有欲望,那也是靠着自己的能耐,从不走歪门邪道,更是没有失了心底的良知。 “对了,老师,我收到了长公主府的帖子,说是要举办赏花会,可我还有两日就要启程回乡。” 顾诚玉原本今儿不打算问了,只是他怕明后日也没时间过来,再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咦?长公主府的?没想到长公主府会给师弟下帖子,你毕竟年少,去涨涨见识也是好的。” 梁致瑞还未说话,何继胜就惊讶地问道。 长公主举办的赏花会可是另有用意,京城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都想去赏花会。那些世家公子和姑娘们更是趋之若鹜,收到帖子的命妇们也会欣然前往。 这可是暗地里相看姑娘和世家子的好机会,那些命妇怎能放过? 何继胜的长子和次子年纪都不大,当然不会收到帖子。可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相看儿媳的,而是想让他家夫人去和那些命妇攀攀交情。 毕竟他只是个四品官,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对正四品并不太看得上眼。 梁致瑞沉思了片刻,“赏花会是哪日?可是耽误了你回乡?” “正巧是在第三日,我家府上也收到了帖子。”听顾诚玉这么一说,吴安才想起了这事儿。 他有三个女儿,嫡长女和嫡次女都到了年纪,还有个刚生的庶女,还在襁褓中,长公主府送来的帖子点了两个嫡女的名字。 “那你就推迟一日回去吧!毕竟是长公主,你就过去一趟,若是无事,早些离席也可。” 梁致瑞没说的是,长公主可不是好相与的人,若是顾诚玉不去,说不定还将人给得罪了,毕竟特地给了帖子。至于那相看就算了,顾诚玉没有长辈去,只他自己凑个热闹罢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反正是上午,他用过晌午饭,瞅准了时机就提出告辞。毕竟他要回乡,主家不会这般不通情达理吧?再说,中途离开的人肯定是有的。 四人就茶税一事又谈了一会儿,吴安就说有事提出告辞。 这正合了顾诚玉的意,他还得早些回去处理顾万芳的事。因此,也顺势提出告辞。 “老师,我府上还有些事,这就先告辞了,等空闲下来再过来看您和师母。师母那里,还请老师替我告罪一声,我就不过去了。” 梁致瑞本来想让顾诚玉留下来劝诫一番,不过顾诚玉有事,那他也只能等改日再谈。 “你这两日抽个空过来,有事要和你说。”梁致瑞对着顾诚玉交代道。 顾诚玉看了梁致瑞一眼,就知道老师是有话对他说。 一旁还未挪步的何继胜将目光落在梁致瑞身上,只一眼,就跟着吴安出了外院。 顾诚玉上了马车,就让茗砚直接回府。 “二师兄,我与你共乘一车。”何继胜朝着吴安笑了笑,率先爬上了吴府的马车。 吴安有些奇怪,何继胜来的时候是乘坐自己府里的马车,难道是有什么话要和他说?他猜测何继胜要说的话,可能和顾诚玉有关。 “师弟可是有话说?”吴安上了马车也没心思寒暄,开门见山地道。 何继胜皱了皱眉,“师兄,茶税的事你事先知情吗?” 吴安摇了摇头,“并未!” 何继胜靠着略微颠簸的车厢壁,望了吴安一眼。 “我看老师事先是知情的,也不知道大师兄知不知晓。” 何继胜想起了去往应南府查案的尹坤,其实他觉得尹坤是不知道的。皇上若是事先知道茶税一事,那肯定不会盯着夏族那些银子不放。 茶税一事,顾诚玉必是和皇上才说起不久。尹坤在出了夏纣一案后,才被派去应南府。因此,尹坤大多不知情。 不过,他可不会和吴安说,他不相信吴安的心里不怨恨老师。 当年老师还是首辅的时候,吴安也才做到正四品,还做了地方官员,难道吴安心里没有一点怨言? 若是老师当年肯花点心思,给吴安谋个好差事,吴安也不至于至今还是正四品。 吴安将目光看向何继胜,他的双眼漆黑,只是凝视了何继胜一眼,随后就移开了目光。 “大师兄去了应南府,应该还不知情。瑾瑜上奏折之前,请老师过目也不稀奇。” 吴安心里冷笑不已,何继胜这是在挑拨自己和老师、顾诚玉之间的关系? 他性子刻板,可不代表他傻,不然凭什么坐稳这四品官的位子? 老师和顾诚玉关系亲厚,顾诚玉要上早朝之前,必然要就此事与老师商讨,也好知道哪里有不足。这并不奇怪,他也不是那等拎不清之人。 只没找他商量,一是因为关系还没这般亲厚,二是皇上还未公布,那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再说,师兄弟之前也不可能都将自己隐蔽的事全部告知,难道他何继胜又与他们说过什么机密的事? 推己及人,吴安对老师也是诸多隐瞒的,更不要说师兄弟了。难道何继胜如此精明之人,会对他们师兄弟和盘托出? 他母亲说过,虽然顾诚玉还是个少年,可顾诚玉日后的前程差不了。 他与何继胜也相识多年了,何继胜是什么品行,他心里自是清楚的。这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偏偏心胸也不算宽广,所以吴安做了京官之后,也不常与何继胜来往。 对这样的人,他也看不惯。 何继胜被吴安那一眼看得心头一突,话不必说明,若是说的太过就不好了。 “小师弟倒是好本事,有能耐得很,怕是日后咱们做师兄的,还要靠着小师弟来拉拔了。” 何继胜满面笑容,好似在调侃一般。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三章 改了主意 “他如今还是个正六品,想这些就太早了。”吴安打算闭目养神,他算是明白何继胜的意思了。 就是想挑拨他和老师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心生怨愤,从而对老师不满,对顾诚玉不满。 可是吴安有些奇怪,之前何继胜虽然和老师有些龊语,可挑拨这样的事儿并没做过。 难道是因为多了顾诚玉?吴安忽而一笑,何继胜这是嫉妒了吧? 顾诚玉他们到得府中之时,已至申时正三刻,马车从角门而入。 “人被关在何处?” 茗砚将马车给了外院的小厮,转身回道:“暂且安顿在栖兰院。” 顾诚玉点了点头,栖兰院是内院一座空置的院子,原先季芙蕖就住在栖兰院隔壁。 就在顾诚玉就要带茗砚去栖兰院的时候,外院的管事匆匆赶了过来。 “大人!顾二老爷来了,小的已经让人带去了偏厅等候。”主子没特地吩咐过,陈管事也只敢称其为顾二老爷。 顾诚玉闻言皱眉,怎么好巧不巧地凑到了一起?难道顾长柏知道是茗砚他们抓了顾万芳? 看着顾诚玉皱眉,陈管事的心中也不由得忐忑起来。之前他家大人知道顾长柏来了,都是吩咐去偏厅接待,难道今儿他家大人不想见顾长柏? “你先回内院,我去会会我那二伯。”顾诚玉对茗砚吩咐了一句,不管顾长柏来是什么目的,他都要去会会的。 茗砚明白顾诚玉的意思,于是应了声是,转身去了栖兰院。 顾诚玉到的时候,顾长柏正坐在圈椅上沉思。 “二伯!这么晚过来,可是想通了?”顾诚玉一进偏厅,就坐在了上首。 顾长柏等他到这么晚,不是知道他们抓了顾万芳,就是来说上次回靖原府或应南府的事。 顾长柏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顾诚玉笑着道:“上次是我相岔了,你说的不错,待在京城确实花费不小。” 顾诚玉有些惊讶,他看了眼笑容满面的顾长柏,有些奇怪顾长柏为何改变了主意?难道顾长柏已经和他背后的人请示过了? 顾长柏会放弃吗?那小幺又该如何?他心下微转,难道顾长柏知道顾万芳被他们抓了来,还以为自己要以此来要挟他? 还是他们又改变了策略,准备从别处下手?反正自己这里是绝不会送口的,那些人可能知道指望自己心软行不通,又想换了别的法子。 而别的法子有什么?自然是他爹娘了。若是从他爹娘那下手,说不得还真就让顾长柏与他爹关系密切起来了。 “二伯能想通就好,您放心,芳哥儿待在京城,我会多看顾的。那我明儿就让人问船家,看去应南府的船什么时候开。” 顾诚玉不由得出声试探,他紧紧盯着顾长柏的面容,看顾长柏接下来的回答是否如他所想。 果然,顾长柏在听得回应南府的时候,脸上就有了些不自在。 “我已经多年没回故土了,对你爹和大伯甚是想念,我想还是回靖原算了。在靖原府有兄弟侄儿照应,总比在应南府举目无亲得强些。我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落叶归根了。” 说完这话,顾长柏也有一瞬间的怔楞。这两句话其实也算是他的真实想法,故土难离,年纪大了,也是常常思念故乡。 顾诚玉勾了勾唇角,反正他马上也要回乡。就算顾长柏回了靖原府,也翻不出大风浪来。 “回了靖原府,还得将家里的老宅修葺一番,也不知能不能住人了。”顾长柏想起了自家的老宅,就在三弟家的隔壁。 正好两家挨得近,若是回去一直住在三弟家,那就有些不妥了。 其实,若是小幺没被带走,他也打算近几年回上岭村了。 顾诚玉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才道:“二伯当年走时,那屋子你们没交银子,就算作村里的了。如今已经被我家买下,重新盖了院子。” 过去这么多年了,顾长柏还想着那破屋子?他们当年走的时候,里正就和他们说过,那屋子不交银子,就得归村里了。 顾长柏闻言十分震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屋子没了?那我们回去又该住在哪里?” 顾诚玉有些不耐烦了,他突然意兴阑珊起来。 其实他也对神秘人在他身上花那么大的精力感到奇怪,他只是个从六品,府上也没什么秘密,至于要安插眼线吗? 顾长柏就算住进了府中,恐怕连他的书房也进不去,又能派上什么用场?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二伯是个什么打算?” 顾长柏见顾诚玉失了耐性,也只得喃喃地道:“还是先回靖原府,到时候少不得要在你家叨扰。芳哥儿就留在京城读书,侄儿看如何?” 顾诚玉心里冷笑一声,回了靖原府还不知怎么撺掇他爹娘呢! “既然二伯已经决定了,那小侄明儿就让人去看看何时开船。”顾诚玉端了茶碗,准备送客。 顾长柏自他进来,都未提起过顾万芳,那肯定还不知道顾万芳在他府上,他这会儿只想将人打发走了。 顾长柏话还未说完,就见顾诚玉端茶送客,也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王爷!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交代给了他。” 靖王府的书房内,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躬身向正在伏案挥墨的男子禀报道。 “嗯!下去吧!给本王盯紧了,那顾万芳也不要遗漏,他可能已经知道了点什么。” 靖王正在描绘一副山水图,头也没抬地说道。 “是!”黑衣男子领命,快速地消失在了书房。 “王爷!那顾长柏恐难当大事,还是安插两个人进顾府做下人来得靠谱些。”小澄子对于顾长柏不抱希望,觉得那就不是个精明人。 靖王笑了笑,“那些下人能靠近得了书房?顾府的下人不多,管得还严,他府上的能耐人还真不少。再说,下人的身份终究还是不便。” 靖王画完停笔,欣赏起自己的佳作来。 小澄子倒是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他实在憋不住,才开了口,“王爷!顾大人就是个六品官,也不是那些世家子,更不是朝廷大员,也没替皇上做什么隐秘之事,为何您对他这般看重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四章 软硬不吃 小澄子之前问过一回,可是王爷对他只敷衍了一句。 虽然主子的决定不容置疑,但是眼看着王爷对那顾大人花了这么大的精力,小澄子再也忍不住了。 在他看来,他家主子就是太急了。若顾大人是个有能耐的,等之后升了四五品也还是来得及布置的。 如今才进官场月余,也不知他家王爷为何这般急切。 “你啊!要不然你只能是个奴才呢!”靖王笑了笑,将小澄子数落了一句。 “是是是!主子您雄韬伟略,咱就是个做奴才的,哪能想得到那么多?这不正等着您给奴才解惑呢!” 小澄子在心中腹诽,这还不是因为您有个好爹? 不过,他可不敢说出来。 “别捡那好听话说了,本王还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靖王冷嘲了一声,接着在山水画上,又添了一两笔。 “你认为本王不必这么急?”靖王这一笔没画好,觉得毁了整幅画,索性将笔往桌上一扔。 靖王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拿过一本书,看了起来。 良久,小澄子以为王爷不会回答了,可靖王的声音又偏偏响了起来。 “那茶税和盐引一事,本王也没瞒着你,你都是清楚的。不管顾诚玉的品级如何,可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小澄子听到这里,也不由得点了点头,那顾大人确实有能耐。 “那若是咱们的人得了他的计策,再好好在父皇面前运作一番,得到的好处肯定不少。如今,被顾诚玉拿去官升一级,着实有些可惜了。不过,本王倒也不是奔着这些去的。顾诚玉如此有能耐,若是能被本王所用,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小澄子这会儿也不得不佩服他家王爷的远见,只是顾大人看着不像是能被轻易左右的人。 “可奴才看顾大人对金银和美色都不上心,王爷若是想将他收归门下,怕是难度不小。” 靖王听了也是摇头一叹,顾诚玉若是这般容易上钩,那他也用不着花那么大的精力了。 “只可惜花怜的爹娘不在,那顾长柏怕不顶事儿,至今也未见到花怜。” 靖王当初是想让人将花怜的娘接过来的,只是那女子改嫁了,拖家带口的,着实不便。 顾长柏对花怜的情分不大,他本来是想将花怜留到最后的。 只可惜,有人比他的动作还要快,竟然将花怜抓走了。 “将花怜带走的人找出来了吗?” 靖王怀疑带走花怜的就是顾诚玉,若是仅凭顾长柏的出现,就能猜到这点,靖王也不得不佩服。 “还未曾,王爷!依奴才看,还是得将内应安插进顾府才成。就算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给咱们禀报顾府的动静,也能让咱们多些猜测和应对。” 靖王站起身,在屋内走动了一番。 “本王又何尝不知,只是进顾府谈何容易?等下次顾府要买人时,你看着办吧!” “是!那您让顾长柏先回靖原府,那顾大人会不会就不让他回来了?” 靖王唇角微勾,“那就要看他说不说得动顾长青他们了,若是顾长青来了京城,那将顾长柏带来并不稀奇,住进顾府更不是难事。” 对上顾诚玉不能太心急,顾诚玉太精明了,简直软硬不吃。 不过,靖王一向有耐性。就像小澄子说的,如今还早着呢!他就不信,他拿不下顾诚玉。 “那花怜,你还是派人仔细找着。刚才禀报说,顾万芳去赴同窗的约,你们竟然没派人跟上,这个顾万芳也要好生看着。虽然他知道的事儿不多,可也并非毫不知情。” “是!”小澄子神情微凝,知道王爷对细节也十分注意。 虽然他觉得顾万芳并不需要派人跟着,可王爷如此吩咐,他自然不会反驳。 “那个孩子,好吃好喝地供着,夫子请了吧?” “已经请了,王爷仁善,那孩子简直是掉进了福窝。” 小澄子觉得他家王爷还是心善的,抓了人家的孩子,心里一直都十分愧疚,时常关心那孩子的起居生活。 靖王点了点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虽然他对顾长柏家有亏欠,可他也没对那孩子下狠手。 每日待在府中,他已经觉得自己快腐烂了。 可是他不敢病愈,他怕父皇会想起他,送他去封地。 远离了京城,消息得来得太慢。 靖王不知想起了什么,苍白的面色有些扭曲了起来。 “明日可是有宫中太医来请脉?” 小澄子心中一惊,连忙回道:“正是!” “你去和神医说一声,他知道该怎么做。” 靖王的声音悠悠地响起,小澄子打了个激灵,忙应了一声。 顾诚玉打发走了顾长柏,这才往内院走去。 “大人!人就在里头,安分得很!”茗砚正等在院门口,见顾诚玉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嗯!”顾诚玉进了院子,茗砚紧随其后。 “大人!”李壮带着几个护卫向顾诚玉行礼。 顾诚玉摆了摆手,几人就在门外站定。他们知道顾诚玉要问话了,自然应当回避。 他们只管做大人吩咐的事,至于其他的事,他们还是少知道为好。 顾万芳正在屋中忐忑不安,他被绑来已经快四个时辰了,小堂叔却还没过来。 其实他也知道小堂叔找上他的目的,所以被带到顾府时,他根本没反抗。 门被打开,见着走进来的顾诚玉,顾万芳连忙站起身,朝着顾诚玉行礼。 “见过小叔!”他耍了个心眼,并未叫小堂叔。 顾诚玉走至上首坐下,眉峰一挑,心思倒是有些活泛。 若是有眼色,心地也不坏,拉拔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顾家总不能靠他一个人支撑,总要有几个拿得出手的。 “坐吧!”见顾万芳站着,还有些拘谨,顾诚玉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 “把你请过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你们家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你只管与我说,都是一家人,我能帮的,自然不会吝啬。” 顾万芳是读书人,他这么说,顾万芳应该能明白意思。 顾万芳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爷再三嘱咐他,不能和别人透露,不然小幺就回不来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五章 威逼利诱 顾万芳垂下眼睑,不敢直视顾诚玉的眼神。 这个小叔年纪不大,却能给他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顾诚玉一看,就知道顾万芳有顾虑。 看来不威逼利诱,顾万芳是不会说了。 “你家小幺去了何处?”顾诚玉冷不防的一句,让顾万芳的背脊一凉。 他爷对外说的是小幺已经病故,小叔为何会这般问?难道小叔已经知道爷来京城的打算? “可不要和我说你家小幺去了,我知道他还活着。将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不会亏待你。” 顾诚玉知道小幺肯定在别人手上,他故意不说会救小幺,打算看看顾万芳的人品。 若是真的为了自己的前程,就置弟弟于不顾,他也不会拉拔顾万芳。 因为这样的人良心坏了,就算日后成了大器,对顾氏一族也没什么好处。 顾万芳听了顾诚玉的承诺,心里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小叔的意思,只要他答应了小叔,那日后他读书就不用愁了。 只要小叔还在朝廷,就会为他铺路。 不可否认,他心动了。 可是转而一想,小幺是他的弟弟。 他爹走了这么多年,他娘也改嫁了,他与小幺之间怎么可能没有情分? 心里打定了主意,顾万芳摇了摇头,“爷说小幺得急症去了,我并未见到小幺,爷不会骗我的。” 他不管小叔有没有得到消息,关于小幺的事他是不会说的。 爷只和他透露了两句,说那人十分厉害,小叔是斗不过那人的。 可是,那人让爷来京城找小叔,肯定是存了什么心思的。 若是做了对小叔不利的事,那爷就是顾家的罪人了。 再说,他家与小叔家没出五服。若是小叔出了事,难保不会连累到他们。 所以,他知道后,一直都心绪难安。 要说多担心小叔,那倒不至于。 因为之前并未见过,没什么情分,他自然也不至于会多担心。 但是良心过不去,倒是有的。当然,最担心的还是怕连累上了自家。 顾诚玉对这一试探还是满意的,他和顾万芳并不熟悉,顾万芳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情分在。 在他和弟弟之间,选择弟弟,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只要你将知道的告诉我,小幺我会想办法救他。” 顾诚玉觉得此子的品性还成,因此也格外多了几分耐性。 顾万芳猛地抬头看了一眼顾诚玉,见顾诚玉双眼凝视着他,正等着他的回话。 此刻,他心中正在天人交战。小叔真能救出小幺吗? 若是小叔最后能力不足,没能救出小幺,那他怎么能对得起小幺?怎么对得起在九泉之下的爹? 顾诚玉知道顾万芳有些动摇了,决定再加一把火。 “你可不要想岔了,你以为你爷他帮着别人扳倒我,小幺就能平安归来吗?不,不可能!不但小幺回不来,就是你们一家子也难逃一死。甚至你远在应南府的二叔,也要陪着你们共赴黄泉。” 顾万芳被顾诚玉的话吓了一跳,“不可能,这不可能,爷说了,那人......” 顾万芳说到一半,猛然闭上了嘴。 他的额角已经急出了汗,刚说了这句,又面色不安地低下了头。 到了这会儿,顾诚玉知道顾万芳的心里已经开始相信他的话了。 “那些人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们吗?你们一家子都是知情人,就连你二叔,怕也是心里有数的吧?你要知道,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顾诚玉倒不是危言耸听,那些身居高位之人,对杀害无辜之人,心里并无负罪感。 顾万芳吓得白了脸色,他来京城也有两个月了,已经见识到了人情冷暖。 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哥和家中富贵的老爷们,对穷苦的百姓和下人们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他这样的,在人家眼中,连看一眼都不屑。 那人身份肯定不小,就算弄死他全家,只怕也不会有人来替他伸冤。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明儿就送你爷回靖原府,小幺的事我来想办法,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爷背后站着的人是谁而已,你以为就你爷那点微末伎俩,能算计到我?” 顾诚玉嗤笑一声,不得不说这爷孙俩真是天真。 若是等他没了耐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人打晕了送回应南府。 再给些惩罚,让他们来不了京城,简直是轻而易举。 “趁着我还有耐性之前,劝你还是和盘托出比较好。若不是看在都是亲人的份上,你以为我会容忍你们到现在?” 顾万芳见小叔是真的不耐烦了,因此也不再隐瞒。 “我知道的不多,小幺确实被人带走了,爷只和我说了这个。咱们是因为小幺,才来京城找你的。虽然爷不说,但是我也不傻,能猜得出来。” 顾万芳偷偷看了顾诚玉一眼,见没什么反应,心中有些忐忑,怕小叔觉得他知道得太少。 这才又接着说道:“那人想让爷做什么,爷没告诉我。不过,我也猜出了几分,别的不说,首要的肯定是和您扯上关系,最好能住进您的府中......” 顾万芳说到这里也有些尴尬了,毕竟他们来算计小叔,之前却还拿着小叔给的银钱过日子,算是吃里扒外了。 “那花怜是你家大妹,这确是没错的吧?” 顾诚玉没管顾万芳心里怎么想的,他只要确定几个问题就成。 “千真万确,爷是这么说的,大妹就是花怜。小叔,花怜她?还好吧?” 顾万芳这话问的有些小心翼翼,他就怕踩了小叔的痛脚。 毕竟他也不信小叔将人赎回来是为了干看着的,大家都是男子,之前也不知道大妹的身份,有了首尾也很正常。 顾诚玉不由得想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至于花怜,你放心好了,我还看不上。” 顾诚玉见大家不相信他,只好扯了这个理由。 顾万芳一噎,他看了眼顾诚玉,也对! 小叔自己就长得花容月貌的,他大妹从小就长得像娘,可那也就是清秀些罢了! 他上次在府上见到,这府上就连丫鬟都长得不错。 “那你看见你爷和那些人是怎么碰头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六章 幕后之人 顾万芳听了随即摇了摇头,“没看到过,爷也不会和我说这个。” 顾诚玉皱了皱眉,他没想到顾万芳竟然就知道这么一点。 “你整日和你爷在一起,他白日里有没有出过客栈?都有什么人来找过他?仔细地回忆清楚。” 顾诚玉觉得若是顾长柏和人约好了地方碰头,他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最大的可能就在客栈里,顾万芳就住在顾长柏的隔壁,若是有人来找,顾万芳应该能注意到才是。 “我爷不常出客栈,有时候一天也不出去。还常来我的屋子和我说话,或者是督促我读书,没见他接触到什么陌生的人。” 顾万芳有些不好意思,他真是一问三不知,可能说的都对小叔没什么用处。 “这两日有什么人来过你爷的屋子,他有没有出去过?” 顾诚玉也不抱希望了,顾万芳知道得很少。 不过,确定了小幺被人抓走,这也勉强算是个收获了。 顾万芳沉思了一下,“这两日没人来找爷,爷也没出去。只小二来了一趟,说房钱需要再付些。” 顾诚玉听到这儿倒是双眼一亮,催房钱一般都是掌柜的活。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顾长柏他们住的客栈不大,掌柜的就算要催房钱,一般都会亲自去,这样才有诚意。 否则派个小二去,将客官得罪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再说,小二是被禁止收房钱的。 若是小二去催,偷偷藏了客官给的房钱,又或者客官赖账,那就说不清楚了。 不过,事无绝对,有可能那活计是掌柜的亲戚,那也说不定。 “你爷知道后做了什么反应?是和他一起过去交房钱,还是先打发人走了?” 顾诚玉需要印证,那伙计说不得就有问题。 “跟着下去了,过了有半刻钟,爷就上来了。” 顾诚玉想了想,“那小二你见了可还会认识?” 顾诚玉打算将那小二绑了来问问,说不定顾长柏在京城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今儿将顾万芳带来,也不知会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怀疑。 “认识的,见过两次,听说是刚来的。掌柜的还说他做事笨手笨脚的,上次更是训了他一次。” 顾万芳知道顾诚玉是怀疑起小二了,他将自己还记得的,关于小二的事告诉了顾诚玉。 顾诚玉点了点头,他觉得小二更可疑了。一个新来的,也敢上来催客官交房钱? “好了,今日就先到这里,你先回去吧!记住,这次的事不要和别人说,尤其是你爷,你若真心是为了你家小幺好的话。” “茗砚!你派人和他回去,若是见了那小二,立即将人抓了。只是别动静太大,惊了别人。” 顾诚玉不耐烦再等了,他只要知道幕后主使,日后多加防范就成。 毕竟一个躲在暗处的敌人,终究还是让人放心不下的。 “是!”茗砚出了屋子叫人去了。 “小叔,你今儿就将人抓了,到时候那些人得了消息,对小幺不利怎么办?” 顾万芳见顾诚玉如此吩咐,不禁有些急了。 “今儿若是能抓到,晚上就问出个结果来。等那些人知道,我也已经找出了幕后之人。” 顾诚玉想了想,只有抓了小二,才能对此事有所了解。 虽然那小二可能知道得也不多,可总比顾万芳要多些吧? “不抓起来拷问,又怎能知道小幺的下落?” “那若是此人也不知小幺被关在何处呢?”顾万芳急急地问道。 “那就上门去要啊!”顾诚玉顺口接了一句,这竟让顾万芳无言以对。 而顾诚玉却在想另一件事,刚才提到花怜,他才想到赎花怜没花银子,老鸨说是有人付了。 难道在那时候,这人在布局了?城府可真深呐! 他觉得花怜了肯定对他隐瞒了什么,说不定花怜就与那人有关系。 毕竟那人肯定是先查过花怜的身份,才将顾长柏他们引来京城。 顾诚玉揉了揉眉心,老鸨知道的肯定也不少。 只可惜老鸨的嘴比蚌壳都紧,肯定是撬不开的。 人家后头有人撑腰,他若是不管不顾地将人请来,只怕回头有不少是非。 抓老鸨这个,只能在最后无计可施的时候再做。 “来人!”顾诚玉向着门外喊了一声,门外应该是有小厮把守的。顾诚玉刚喊完,就有人进了屋子。 “陈管事?你去拿一坛酒来,和管着大厨房的婆子去要,她们肯定会有。” 顾诚玉吩咐过后,这才转身问道:“你会喝酒吧?” 马上就要宵禁,顾万芳也该回客栈了。只是出去了这么久,总要有个交代吧? 什么饭,能吃到宵禁时分? 所以顾诚玉打算给顾万芳灌些酒,回去也好交代。 当然,喝醉了也不成,若是酒后吐真言,那岂不是糟糕? 顾万芳涨红了脸,“没怎么喝过。” 这话说得顾诚玉有些讶异,难道没和同窗一起喝过酒?顾万芳年纪得有十八了吧? 怎么连同窗之间该有的应酬交际都没有吗? 不过,顾诚玉也不是那等多事之人。 “大人!酒来了!”陈管事拎了酒过来,虽然疑惑为什么大人需要这等劣酒,可他也不敢多问。 顾诚玉点了点头,拿劣酒倒不是因为他吝啬,而是因为顾万芳的同窗也不是什么大家公子,请顾万芳喝酒也不可能喝那等好酒。 至于顾万芳的同窗,他相信茗砚他们会处理好的。 吩咐了人将茗墨叫过来看着,顾诚玉先行回了书房。 晚上还要写盐引和茶税的折子,他打算在明日晚上,就将其完成。 顾万芳喝了两杯,觉得脑子有些晕乎了。茗墨一看,应该差不多了。 顾万芳没什么酒量,之前也没怎么喝过酒,若是喝醉了,回去再胡言乱语,那岂不是误了大人的事? “万芳少爷,小的送您回去吧!天色已经晚了。”茗墨只打算将人送到靠近客栈的地方,还得看着顾万芳走回去。 顾万芳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那就走吧!” 等茗墨回来复命时,顾诚玉已经将茶税需要补充的事宜写完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七章 诰敕 等茗墨回来复命,顾诚玉已经将茶税需要补充的事宜写完了。 “大人!人已经送回去了。” “嗯!他同窗那儿有没有处理好?”顾诚玉海觉得有些不放心,因此又过问了一句。 “回大人!已经使了银钱,让他称病歇了几日。” 顾诚玉搁下毛笔,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打算等明日再写。 “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去应南府的人撤回来了吗?叫上另外几个,给好生调教调教。” 等茗墨走后,顾诚玉琢磨了一下,那些人背后会是谁?是皇子们,还是夏清? 朝廷中那么多官员,会是其中的一个吗? 那日在天香阁的时候,有人给他付了银子,难道是那天香阁幕后的主子?还是那陆琛? 顾诚玉这么一想,觉得谁都有可能,却谁都不像。他突然想到陆琛与靖王关系匪浅,而靖王又不是表面上那样深居简出。 再加上那次去靖王府,靖王使了美人计这事儿,觉得那人是靖王的可能性不小。 顾诚玉摇了摇头,猜测毕竟是猜测,目前还不能下定论。反正一时半会儿,那人也威胁不到他。 翌日,顾诚玉早早就使了马车去接叶知秋。虽然张亥知道他过两日就要回乡,也没派什么活计给他。 可是折子一事,还是早些完成得好。走前,他总要去各家府上说一声的。还要约上朱庞和郑伦他们,一起聚上一聚。 他自入了翰林,每日都是忙忙碌碌。朱庞要去国子监读书,期间只来过府上一次。 至于郑伦,他也考了庶吉士。因为国公府的背景,在翰林院过得也算不错。 只是顾诚玉和郑伦不在一个地方办公,因此常常碰不上面。 “瑾瑜!你这次回乡不若将我族人带过来吧!我已经给族里去了信,让他们挑上一个机灵的,也好来给我跑跑腿。你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族人挑了人还得劳烦你过目才成。” 其实叶知秋的意思是让顾诚玉给他把把关,莫要塞过来一个四六不懂的。 若是族长存了什么私心,将自家的娃或是别家使了银钱的塞过来,人品却又过不去,还不听使唤,那叶知秋不是请回来一个大爷? 虽然叶知秋是官身,族人一般不敢得罪,可保证不住就有那等不听使唤的蠢货。 顾诚玉点了点头,“要我说你缺的可不止一个,不若就挑上两个年长些的,留在身边跑腿做事,留一个小的带在身边调教。既解决了族里的困难,你自己也得了好处。” 顾诚玉这么说,是因为叶知秋已经做了官,只有一个随从,肯定是不够用的。 若是日后还要添人,此时一下子解决了,岂不是更好? 叶知秋听了苦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院子小,屋子不多。若是多了人,怎么住得下?” 顾诚玉听了皱眉,“那就先租个大点的院子,不是要做那吃食的生意吗?若是你大姐和姐夫来了,你让他们住在哪里?难道还另外租院子去?” 叶知秋一听,也确实有道理,只面上还有些犹豫。 顾诚玉一看,就知道他在为银钱的事犯愁。 “你若是银钱不凑手,就别和我客气,日后你做吃食赚了银子再还我就是。” 知道叶知秋是不好意思说,顾诚玉就率先开了口。 会帮叶知秋,也是因为叶知秋的秉性好。两人相识多年,若是自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有能力却不帮朋友一把,这也说不过去。 再说,手上无银,日后难免会眼皮子浅。若是做了什么收受贿赂之事,被那些言官或对手抓住了把柄,也会牵连到他自己。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要帮上一帮的。 “那我就不与你客气了,等有了银子再还你。”叶知秋自打算做吃食营生的时候,人就比之前放开了些。 先前或许是因为没什么赚钱的营生,叶知秋怕欠顾诚玉太多,日后还不起,所以之前总是不太愿意接受顾诚玉的好意。 如今不管那吃食赚不赚银子,可好歹有了个指望。 “你有没有去信给你大姐?若已经去了信,我就将你大姐他们带来,也省得你要等省亲假再回去。” 顾诚玉想着这次回去,返回京城的人依旧不少,那多带上两人也只是顺便。 叶知秋听了,面上不免露出喜色。 其实原本他也是想麻烦顾诚玉的,只是顾诚玉这次回京带的人和东西更多,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已经多了族人,再多带上两人,路上就凭添了许多麻烦。 两人一路说着顾诚玉回去之后的打算,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 顾诚玉刚踏进屋子,刘宗翰就一脸笑容,上来对顾诚玉说道:“顾大人,张大人一大早就派人来请你过去。不用说,肯定是喜事了。” 顾诚玉听了有些讶然,是任命的文书下来了吗? “多谢刘大人告知,我这就去张大人处!”顾诚玉撇了一眼屋里的其他两张书案,见每次都是先到的任阁今儿竟然没到,平日里总在最后到的刘宗翰,今儿却这么早就到了。 顾诚玉谢过刘宗翰之后,就去了张亥处。 “下官顾诚玉见过张大人!” 张亥打量了顾诚玉一眼,“不必多礼!” 他倒是没想到顾诚玉会这么快就升官,昨儿他就听说了茶税和盐引一事。对于之前没和顾诚玉彻底交恶,他心里还是有些庆幸的。 顾诚玉能耐不小,皇上对他十分看重,说不得要不了多少年,品级就比他高了。 “你升为翰林院侍读的文书,本官已经草拟好了。等吏部确认过后,你就能升任侍读之位。” 张亥说完后,又看了一眼顾诚玉。见顾诚玉依旧淡定,他不免有些感慨。 才一个多月就升官,竟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有时候他觉得顾诚玉实在太过少年老成,少了些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多谢大人!”草拟诰敕一般都是翰林院的事,吏部确定过后,加盖印章后,顾诚玉拿到诰敕就能走马上任了。 咳!其实就是换个屋子办公罢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八章 仇易樊 张亥摆了摆手,“你马上就要休省亲假,等休假回来,会典差不多已经开始编撰了。皇上对会典一事十分上心,参与编撰的官员都已经定下了,你自然也是在其中的。” 顾诚玉躬身听着,当听到这句话时,抬头看了一眼张亥。 “你日后还是要将精力放在会典一事上,咱们翰林院的事务一向繁忙,活计多得很。本官希望你日后更加勤勉,谨慎做事。” 顾诚玉到现在若还是不明白张亥的意思,那他就是傻了。 这是让他少管别家衙门的闲事儿,将翰林院的事做好就成。翰林院每天的事这么多,你竟然还有时间管上户部的差事,手伸得也太长了。 张亥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可那活计是他自己揽的吗?还不是皇上塞过来的,张亥难道不清楚? “是!下官一定谨记!能为皇上分忧,为大人分忧,乃是下官的荣幸。” 顾诚玉只好嘴上应了,反正到时候皇上要他分忧,难道他还能拒绝不成? 这样的官腔张亥也听过不少,因此只挥了挥手,接着说道:“这两日就不派活计给你了,你好好准备返乡吧!” 顾诚玉出了张亥处,想着吏部的文书不知何时下来。 他的牙牌还要去吏部重新换过,也不知这两日来不来得及。 升迁的文书是在第二日到的,走前刘宗翰他们都在对顾诚玉告别。 “顾大人!可别忘了明儿晚上的宴席。”如今顾诚玉已经成了他们的上峰,任阁也不可能再叫顾诚玉表字。 翰林院侍读和侍讲各有两人,顾诚玉要去的屋子就不可能是四人一屋了。 钱检讨带着顾诚玉往侍读的屋子走去,“下官恭喜顾大人官升一级!” 顾诚玉笑了笑,“多谢!” 钱检讨这会儿心中更加确定自己当初没看错,顾大人得皇上看重,朝中还有三位师兄帮衬,日后又怎会默默无闻? “顾大人!您到时候是和仇大人是一个屋子的。仇大人和您一样是侍读,为人十分和善,您日后与仇大人共事,必能省心不少。” 钱检讨并没有说仇大人的姓名和表字,他作为下官不好直呼上峰的名讳。但他相信顾诚玉在这之前,应该对仇大人做了一番了解。 顾诚玉的确如此,毕竟是以后几年内要一起共事的人。 另一位侍读叫仇易樊,今年应有三十五了,在翰林院已经待了不下十年,升为翰林院侍读也不过才四年。 要说此人能耐如何,倒是没听说,但是顾诚玉打听到这个仇易樊有些来头。 要说他本家倒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此人却有个好岳父,其岳父乃是礼部左侍郎卞笙荣。 “听你这么说来,仇大人应该很好相处,那本官就放心了。你也知道,本官才刚进翰林,日后肯定需要仇大人指点指点。” 这个钱检讨心思活泛,仇易樊有背景,会帮着说好话也不奇怪。只那仇易樊到底品性如何,这还要相处下来才知道。 钱检讨一听这话里的亲近之意,脸上的笑意更是明显。 “您虽然是刚进翰林,可您做事认真又细致,大人还在下官面前夸了您好几回呢!” 这话钱检讨倒是没说谎,张亥对顾诚玉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欣赏的。 两人一路聊着,钱检讨遇到了熟识的同僚,还给顾诚玉引荐了一番。 “顾大人!就是此处了。”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见其周围绿荫环绕,看着还挺幽静。和原来办公的地方不在一处,倒是和庶吉士待的地方近了些。 “下官钱熠见过仇大人!”钱检讨领了顾诚玉在门口站定,而他则在门口往里喊上一声,算是通禀。 顾诚玉没听到回话,正要走进屋子,却见屋里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身着青袍,绣鹭鸶补子的官服,正向顾诚玉他们看过来。顾诚玉打量了一眼他的面容,很是清瘦,长得也十分端正。 “这位是仇大人吧?”顾诚玉笑了笑,率先打了个招呼。 “正是在下,你是顾大人吧?” 仇易樊知道今儿会有新任侍读过来,所以他听到声音,这才亲自迎了出来。 原本他和邱一学一起共事,两人相处得还不错。如今邱一学升官走了,也不知这位顾诚玉是个什么品性。 毕竟之前他也听到不少关于顾诚玉的传闻,这位近几日风头盛着呢! 钱检讨见着仇易樊出来,连忙为两人介绍道:“仇大人!这位是刚升为侍读的顾大人!” 三人相互见了礼,钱检讨这才提出告辞。 顾诚玉随着仇易樊进了屋子,发现里头竟比之前那间还宽敞些。里面有两张书案,一张上面摆了好几本书籍,靠着书案的一边空地上,也堆满了书,另一张倒是空置的。 窗户对着院子,光线看着还不错,两张书案都是靠着两个窗户放置的。这里的环境比之前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反正就是前世那种宾馆的标准间和套间的区别了。 “仇大人,今后你我一起共事,还要请仇大人多多关照才是。”顾诚玉打量完了屋子,遂向仇易樊寒暄道。 “顾大人客气了!之前听说顾大人文采雯然,能力非凡,在下久闻顾大人的名讳,却一直无缘得见。没想到今儿这就碰上了,并且还能与顾大人一起共事,这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仇易樊对着顾诚玉拱拱手,那一脸真挚的神情,差点让顾诚玉以为这是他的迷弟。 顾诚玉双眼微眯,看来这也是个人精呐!瞧这场面话说的,换个人说不定都得飘飘然了。 “仇大人言重了,在下也是久仰仇大人大名已久,该说荣幸的应该是在下才是。” 顾诚玉笑了笑,这仇大人若是喜欢来虚的,自己也不惧。虽然说得有些牙酸,可官场就是这样。你不恭维,人家倒要觉得你看不起他。 仇易樊指了指空着的书案道:“还要委屈顾大人坐那儿了,那儿原先是邱大人的位子。若是顾大人有什么避讳的也可同在下言明,在下在哪个位子都是无所谓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九章 摆脸色 仇易樊见顾诚玉年纪轻轻,打起官腔来却油滑得很,好似已经浸淫官场多年的老人了。 顾诚玉知道这是在说不满意位子,可以和他调换。 顾诚玉当然不可能说不满意了,没得自己一来,就将人家从自个儿的位子上轰走,这道理到哪都说不通。 要今儿真这么做了,用不了几个时辰,翰林院谁都会知道他是个目中无人的高傲性子了。 “多谢仇大人美意,在下倒是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顾诚玉笑了笑,将自己的东西放在了那张书案上。 这一场交锋下来,顾诚玉对钱检讨说得仇易樊为人好相处打了个折扣。 顾诚玉只是在心里粗略地给此人评价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得长期相处下来才会知晓。 从目前来看,是个会做人的,且还不动声色地给他挖了坑。 不管对方是出于何种目的,顾诚玉也只与他虚与委蛇就是了。 他明儿就不来翰林院应卯了,正好船只要到后日才开。 想到要回乡,顾诚玉就是一阵激动,已经有快两年没回去了。 顾诚玉这两日没分配到任务,就打算将呈给皇上过目的折子,再仔细地检查一遍。 仇易樊见顾诚玉已经静下心来,不知道在认真翻看着什么。 看着面前一堆的书史,仇易樊却静不下心来。 原本对侍读学士的位子,他也是想争上一争的。 只可惜,最后却被邱一学捡了个便宜。 为什么说捡了个便宜,那自然是因为邱一学背后有夏清撑腰。 当年夏清就是邱一学的座师,如今好不容易空出了个位子,邱一学没做什么努力,那位子就落在了邱一学的头上。 他自认平日里也算兢兢业业,与同僚之间相处得也不错。 再加上,前段时日他岳父官升一级之后,那些人莫不敢给他面子。 只可惜,岳父向吏部递信儿的时候,吏部早就有了人选。 对此,仇易樊也不得不感叹,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夏清权势滔天,朝堂上下谁敢不给他面子? 也就是户部尚书沈仕康时不时地去挤兑一下,可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顾诚玉。 据说这位和夏清的关系不睦,也不知道顾诚玉有没有勇气承受得罪夏清的后果。 不过,顾诚玉有皇上撑腰,怕也是有恃无恐。 “顾大人!说好的请您吃饭,您可要赏光啊!”顾诚玉从御书房出来,就被刘宗翰找上门来。 顾诚玉看了看天色,原来是要到散值的时辰了。 “既然答应了各位,那本官自然不会食言。”顾诚玉说出这话,心中也不免有些感慨。 之前还是同级,都是以你我相称。没过上两日,他就在刘宗翰面前自称本官了。 刘宗翰见顾诚玉答应,自然是喜出望外。不过,那仇大人与顾大人同屋,只邀请顾大人还是不妥。 于是来之前,三人都商量好了,将那仇大人也一并请了。 虽然觉得仇大人多半不会答应,可应有的礼数是决不能少的。 再说,这也算是一次机会。若是仇大人答应了,那他们岂不是多了条人脉? “不如您叫上仇大人一起?人多也热闹些。再说,您刚刚与仇大人共事,要是能叫上一起吃酒,也能让您二位更熟悉些不是?” 顾诚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刘宗翰,刘宗翰他们打的什么算盘,他自是心里门清。 不就是想通过他,结交一下仇易樊吗?不过,这都是官场上的惯例,他只管传个话就是。 若是仇易樊有意与刘宗翰他们结交,那自然会欣然答应。 若是不想结交,那就寻了借口回绝就是。 “也好,那本官去请仇大人。” 顾诚玉让刘宗翰在外头稍待,他则转身进了屋子。 他们声音不小,仇易樊肯定是听到了的。对于门外的刘宗翰,想必他也是认识的。 “仇大人!今儿有之前的同僚想恭贺在下升迁之喜,所以在酒楼订了一桌宴席。不知仇大人是否肯赏光,与咱们一叙。” 话虽是这么说,可顾诚玉却觉得仇易樊应该不会去。 毕竟,仇易樊和顾诚玉是平级,若是去了,未免有喧宾夺主的嫌疑。 再说,仇易樊对刘宗翰这些人也不见得会感兴趣。 果然,仇易樊拒绝了。 “这倒真是不巧了,今儿在下正巧有事。不若等改日由在下做东,给大家赔罪。” 仇易樊出了屋子,向两人致歉道。 刘宗翰早已猜到这个结果,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意外。 “那还真是不巧,只好下次再请仇大人了。” 夜色渐浓,等顾诚玉喝得一身酒气回府的时候,朱庞和郑伦已经在顾府等候多时了。 闻着顾诚玉一身的酒气,朱庞皱了皱眉。顾诚玉十分自律,从来不喝这么多酒。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那些之前的同僚应付几口就是,难道他们还敢有什么不满不成?” 朱庞早就听说顾诚玉要升官的事,前段时日一直被他爹抓着准备成亲的事宜,因此也没时间和顾诚玉聚上一聚。 他拿着顾诚玉书案上的一块镇纸,仔细摩挲着。 他对这块鱼形的镇纸十分感兴趣,那鱼雕得活灵活现的。 “你还年少,酒多了伤身,可让你家下人煮了醒酒汤?” 郑伦也在书房找了个椅子坐下,见朱庞又奔着那镇纸去了,不禁摇了摇头。 顾诚玉闻言点了点头,想到刚才饭桌上的事,他也不禁想笑。 刘宗翰他们也没在聚香楼宴请,而是在隔了聚香楼的另一条街,找了一家酒楼。 酒楼的装饰看着也不错,虽然比不上聚香楼,可也不差了。 顾诚玉对这点倒也没挑剔,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席间推杯换盏,大家也吃得尽兴。 顾诚玉对这些酒水都是浅酌即止,只可惜刘宗翰他们就喝得多了。 酒上了一坛又一坛,江克难的脸色就越发黑了下来。 之前顾诚玉也请了两回,这回几人凑份子宴请,江克难还摆脸色,这是给谁看? 顾诚玉的心中也十分不畅快,本来他还想着为大家节省,照刘宗翰他们这么喝下去,也节省不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章 郑伦说亲 因此,顾诚玉也无视江克难黑沉的脸色,多喝了几杯。 这会儿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也觉得好笑。就因为这点事与别人置气,这可犯不着。 因为说好的是他们宴请,后头顾诚玉也没付账,不然就是打别人的脸了。 可笑的是江克难在付账时,竟然还用眼神瞄了顾诚玉两眼。 对于这样拎不清的,顾诚玉日后不打算再结交。 他知道江克难家中不宽裕,可是同僚之间难得的宴请,还做出这副姿态,难免让人看轻。 若是自己,哪怕心里再心疼银钱,可面上也要笑意盈盈。 不然,日后若是传出小气的名声,谁还愿意与你应酬? 张嘴吃别人的时候,面上带着一脸笑容。轮到自己请客了,就耷拉着脸。 其实江克难要说多坏倒不至于,顾诚玉对他的感官也就是时不时爱说两句酸话,为人吝啬了点。 暗自唾弃自己,竟然与江克难计较,真是年纪变小了,性子也变得幼稚起来。 “你笑什么?该不会真喝多了吧?”郑伦见顾诚玉边摇头,还边傻笑,就以为顾诚玉喝多了。 顾诚玉走至书案前,自己倒了碗茶一饮而尽,随后又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直将郑伦和朱庞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啧啧!看来是真醉了啊!”朱庞啧啧出声。 自他认识顾诚玉以来,顾诚玉向来都是文质彬彬、谦和有礼。 平日里的举止都是秉持礼仪,仪态万方,何曾做过这等失礼之事? 那饮茶的动作和那些莽夫似的,豪迈得紧。不过,朱庞觉得,这样的顾诚玉看着才有些真实。 顾诚玉没说江克难的事,背后说人不是他的作风。 “我可没醉,这点酒算得了什么。我还说明儿约你们聚上一聚,没想到你们今儿倒是来了。” 顾诚玉随后坐在了书案前的椅子上,双目微闭,感受这一刻难得的放松。 “听说你要回乡,咱们就来看看你。看你是否升了官,就不认识咱们这些昔日同窗好友了!” 朱庞将手中的镇纸放下,朝着顾诚玉冷哼一声。 顾诚玉闻言摸了摸鼻子,他最近确实忙了些。 没回答朱庞的话,转身问向了郑伦,“最近忙吗?刚进翰林院,肯定不少事儿吧?” 顾诚玉知道翰林院忙,郑伦作为庶吉士,要学的东西也很多。 “你说呢?忙不忙的,你看仲怀就知道了。”郑伦翻了个白眼。 仲怀是叶知秋的表字,郑伦对也知秋和孙贤都是相互叫表字的。 顾诚玉倒是听叶知秋说过,刚进翰林院时可能因为他与夏清之间的关系微妙,所以那会儿叶知秋确实十分空闲。 只是后来,皇上单独召见过顾诚玉两三次,而叶知秋又与顾诚玉关系不错。 那些人惯会见风使舵的,且顾诚玉官升一级后,叶知秋在翰林院的日子也好过起来。 “哎?明儿长公主府的赏花宴,你去不去?” 朱庞这是在问郑伦,郑伦是侯府的公子,至今还未定亲,应该会受到邀请才对。 郑伦有些头大,其实他是不想去的。可是他母亲非要他去,还说要给他相看个媳妇儿来。 他知道他娘最近在张罗这给他定亲,可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又哪会看上他? 等侯府分了家,他父亲这一支就是旁支了。再加上又是庶房,分家能分多少家业? 顶多给他们塞上万两银子就算分家了,若是大房不肯,说不定万两都不给,给个几千也无人挑理。 本来他爹只考上个举人,不管是对举业和生意都没什么能耐,用祖父的话说,就是不堪大用。 既然不得祖父看重,那分家时祖父也不会帮衬几句。 最近对他爹和颜悦色,还是因为自己考上了庶吉士。世家大族亲缘淡薄,生来不是嫡出,也别妄想得到家族多少资源。除非你自己有能耐,让家族看重你。 “不去能怎么着?你也知道我母亲最近在给我说亲,都看好了两三家了,却被人家直接拒了。要我说,就别管那什么门户之见,找个知书达理的就成了。” 顾诚玉倒是不知道最近郑伦在说亲,也是!郑伦今年也十九岁了,是应该说亲了。 郑伦的意思,他也明白。无非是郑伦的母亲给看好的人家露了那么点意思,结果人家直接给拒了,其实这在世家中也十分常见。 没有谁家是直接上门求亲的,不然要是被拒,那岂不是丢了脸面? 一般都是请相熟的世家夫人去透个口风,若是那家也有这个意思,那就是皆大欢喜,之后再找媒人正式提亲。 若没那意思,就会婉拒。又或者没考虑清楚,需要先打探对方孩子的品性,这就会拖上一段时日。 那些人多半只考虑到郑伦出身,看来郑伦的母亲应该找的是那些身份不低的人家。 其实郑伦的母亲若是抛开侯府的门户之见,找那些父亲或祖父品级低的,不同意的应该很少。除非是已经看好了别家后生,不好毁约。 因为侯府还未分家,再加上郑伦如今已经是庶吉士了,日后前程肯定差不了。 朱庞微微叹了一口气,“要我说,你也别妄自菲薄,终究是缘分未到。” 顾诚玉不由得望了朱庞一眼,这一次朱庞总算是说了句中听话来。 “到底是要成亲的人了,说话总算中听了些。”顾诚玉朝着朱庞取笑道。 朱庞白嫩的脸庞一红,又嚷嚷起来,“哼!你可别光看热闹,你今年也十四了,下个就轮到你了,我和郑伦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顾诚玉没想到火又烧到自己身上,连忙岔开话题。 “刚不是说到明儿要去长公主府吗?正好我也要去,明儿我和郑师兄一起吧!” 朱庞和郑伦顿时都将目光投向他,朱庞是个急性子,连忙问道:“你也收到帖子了?” 顾诚玉漫不经心地回道:“是啊!朱师兄呢?收到了吗?” 顾诚玉会这么问,是因为朱庞已经定亲,就连成亲的日子都选了,就在四个月后。 赏花会的目的不言而喻,都是少男少女。定了亲去的不是没有,但那也是少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一章 长公主府 那些成了亲的世家妇自然都在另一处,像朱庞这样的,就是没收到帖子也不稀奇。 朱庞觉得今晚的顾诚玉格外可恶,似乎总想取笑他。看来真是喝醉了,比原来随意不少。 不过,他觉得这样的顾诚玉十分亲切,这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样子。原来的性子也不是说不好,只是觉得太沉稳了。 咳!其实他是不想承认。因为他娘老是在他面前说顾诚玉性子沉稳,还有能耐,得皇上看重。 小小年纪就成为六品,日后前程肯定差不了。若不是出身差了些,京城的媒婆早就踏破顾府的门槛了。 谁家生了这样的子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他爹对顾诚玉也是赞不绝口,更说他能和顾诚玉成为好友,简直是三生有幸,将他是贬得一文不值。 他觉得自家爹娘恨不得顾诚玉就是他们的儿子,对他则是满满的嫌弃。 “我自是要去的,都收到帖子了。” 朱庞抛开心里对顾诚玉的怨念,开始期待起明儿的赏花会来。 顾诚玉一见朱庞竟然满脸期待,并且脸上还露出笑意,就皱起了眉头。 “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啊!莫要做那等出格的事。” 郑伦一听就知道顾诚玉误会了,他噗嗤一声笑了。 “你可是误会他了,这次赏花会,听说孔姑娘也是要去的,他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说到孔姑娘,朱庞的脸色越发红了。 朱庞嘀咕了一句,“我是那样的人吗?就是没去过赏花会,想去见识一下而已。” 朱庞之前只想着玩乐,对那赏花倒没什么兴趣,这次去也是想找个机会看看未婚妻。 顾诚玉听了有些奇怪,一般像孔姑娘这样待嫁的姑娘,只有三个月的时间,都会在家里绣嫁妆,很少会出门了。 不过,那都是人家的事,他也不好过问,免得朱庞误会他觉得孔姑娘没规矩。 “得!你连人家明儿去赏花会的事都打听来了?”顾诚玉调笑了一句。 接着几人聊起了茶税和盐引一事,等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走,顾诚玉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匆匆洗漱歇下了。 次日巳时初,顾诚玉乘坐着马车往长公主府而去。 长公主府离皇城并不远,顾诚玉到的时候,府门前车马如龙,热闹非凡,顾诚玉他们的马车要入府还得排队。 顾诚玉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见马车太多,也只好放下帘子。看来要找朱庞他们,只能等到了府中才成。 等了有半刻钟,顾诚玉才发觉马车动了。 顾诚玉猜测应该是先到外院,毕竟男女有别,也不可能大喇喇地面对面坐着。 “大人!到了!”茗墨将马车赶至前院,前头候着的小厮接过茗墨手中的缰绳。 顾诚玉下了马车,才发现旁边是抄手游廊。长公主府是五进的,宴请宾客可能在二进院内。 “这位可是顾大人?”这时一位身穿靛青色圆领长袍的男子领着一个小厮走了过来,对着顾诚玉行礼后问道。 顾诚玉颔首,“正是!” “顾大人!这是我家公子,行四!”身旁的小厮上前为顾诚玉解惑道。 他这么一说,顾诚玉倒是明白了。这里是长公主府,可是秦国公当然有国公府了。 只是长公主不常回去国公府住,一般都住在公主府里,因为国公府的老太君还健在。 当初秦国公作为继承国公府的长子,府里对他当然是寄予厚望的。可偏偏尚了公主,老太君和老秦国公自然不乐意。 长房嫡子可是要继承家业的,怎能尚公主?但是公主一意孤行,皇上又怎会逆了公主的意?随后就赐了婚。 老国公和老太君虽然生气,可也无可奈何。 尚公主就意味着只能做个闲散的富贵人,所以老国公仙逝以后,如今的秦国公继位,却只领了个闲散的差事。 被寄予厚望的长子做了富贵闲人,老太君怎能不气?可儿媳是公主,老太君也不能在儿媳身上撒气,但平日里也不算亲近罢了! 这些满京城都知道,顾诚玉还是听朱庞说的。 可能皇上想补偿国公府,国公府的二房秦昭倒是官拜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同知,正三品,也算是有实权了。 这行四的也不知是二房的公子,还是三房的。 “原来是秦四公子,真是久仰久仰!”顾诚玉连忙拱手道。 “顾大人客气了,在下可是仰慕顾大人才华已久。今日顾大人定要作上几首,让大家开开眼界。” “哪里!哪里!本官那都是粗鄙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秦四公子与顾诚玉寒暄了两句,就带着顾诚玉去了二进的扶云轩。 期间秦四公子透露,今儿秦国公并不在,男客那都由世子爷招待。 顾诚玉觉得这也正常,毕竟他们这些少年年纪都不大,秦国公没必要亲自招待。 今儿顾诚玉只带了茗墨,来人家府上赴宴,多带了下人,下人也不太好安置。 顾诚玉他们穿过抄手游廊,一路来到了扶云轩。顾诚玉打量了一下,此处与内院只有一门相隔。 院子很大,里头栽了几棵枣树,并一些银杏树。前头竟然还连着一个小湖,湖里假山林立,一直通往内院。顾诚玉还未仔细打量四周,就听得一间厢房内已经传出欢声笑语。 “顾大人!扶云轩到了!”秦四公子指了指扶云轩,顾诚玉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上头果然写了扶云轩三个大字。 “顾大人!咱们这就进去吧!” 今儿秦国公不在府里,而长公主那儿都是女客,这会儿当然不能去拜访。世子爷与他同辈,且如今也没领什么差事,那他自然不用去拜访这位主家。 顾诚玉随着秦四公子进得屋内,顿时被满屋子的人给震惊了。 这是请了多少人?怕是将京城没成亲的公子哥儿们都请来了吧? “诸位!这位是翰林院侍读顾大人!”秦四公子朝着一屋子的公子哥儿们介绍道。 顾诚玉打量了众人一眼,这里头有官职在身的人应该不多,在翰林院任庶吉士的应该有几个,就是不知道今儿都来了没有。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二章 议论 那些庶吉士顾诚玉还没有机会见,毕竟他的办公处和庶吉士的离得远。 秦四公子刚介绍完,就有两人站了出来。 “翰林院庶吉士卞云易参见顾大人!” “翰林院庶吉士童秋堂参见顾大人!” 顾诚玉这才看清楚,俱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看来世家中十七八岁考中进士也不稀奇啊! 其实是顾诚玉误会了,这满朝上下,除了他和叶知秋、郑伦,也就只有这两个。其他的都年岁不小,已经成家了。 “不必多礼!” 顾诚玉正要说,今日只赴宴,不必来这些虚礼。 就听见哗啦啦一声,屋内的一大半人都占了起来,“见过顾大人!” 顾诚玉有些怔楞,“不必多礼!” 顾诚玉倒是忘了自己是朝廷官员,这些世家的公子哥有一大半以上都没谋差事,见了他自然是要行礼的。 秦四公子将顾诚玉送到,也不再逗留,他还要出去帮着招待其他来客。 顾诚玉左顾右盼,还没找到朱庞他们,倒是在其中看到了于亭。只不过,见于亭的脸色,怕是不太喜欢看见他。 没见到其他的熟人,顾诚玉随意地找了个凳子坐下。 于亭一见到顾诚玉,就想起之前在天香阁被顾诚玉摆了一道,他心中怎能不恨? “哎?你们可见过这顾大人?看他年纪不大啊!本朝这般年轻的大人可真是少见。”一名身着翠绿色道袍的男子小声问着一旁正在喝茶的少年。 “我看你是在山西待傻了,他你都不认识?自他来了京城,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顾诚玉。” 端茶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长得十分秀气,他见问他的男子不认识顾诚玉,连忙嘲笑道。 “我这不是去山西外祖家读书了吗?那的消息哪有京城来得快?再说我家外祖父只管拘着我读书,我哪儿知道这顾大人是什么来头?”这人小声地问道。 少年正要回答,却见坐在斜对面的顾诚玉正微笑着看他,他哪还好意思说人家是非? “咳!下次再给你说。” 顾诚玉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群公子哥们窃窃私语,他能肯定,这里头最起码有一半人都在议论他。 没办法,他是京城的风云人物,可不就是人家茶余饭后的话题吗? 刚被皇上特批上朝,还推出了茶税和改革盐引一事,这就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就凭先前顾诚玉成为状元郎,就已经够出风头了,更别说他这么短时间内还官升一级。都是世家和官宦人家的公子,家中长辈肯定会议论他,耳濡目染,当然听过他的事迹。 童秋堂和卞云易都在一处任职,两人自然熟悉。因此两人正商量着,要不要过去寒暄几句。 毕竟是上峰,就这么把人晾在那里不好吧? “顾大人!吾等一直未曾有机会拜见大人,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 卞云易和童秋堂在顾诚玉身边站定,对正闲得发慌的顾诚玉解释道。 顾诚玉和他们一样,是刚进翰林院的官员,所以他们在翰林院时不来拜会也正常。 “两位客气了,翰林院事务繁忙,本官又岂会不知?” 顾诚玉见两人过来招呼,自然也乐得有人说话。 “大人!下官卞云易,字和悦。这是童秋堂,字天长。” 顾诚玉和两人交谈了起来,在熟悉过后,也算是相谈甚欢。 “瑾瑜!”朱庞和郑伦都是后来的,他们在府门前碰上,于是一同来了扶云轩。 朱庞刚喊上一嗓子,就被郑伦拉扯了一把。 顾诚玉如今毕竟是正六品的官员,私下叫表字也就算了。 大庭广众之下,对着朝廷官员不行礼且口称大人,还叫对方表字,成何体统? “三姐姐,今儿来的人可真多。”姚梦蝶刚下马车,就拉着姚梦娴的手低声说道。 姚梦娴看着姚梦蝶挽着她的手,不觉有些头疼。这个小姑娘可是精明得很,不去缠着她二姐,竟然和她亲热起来。 “那你可别乱跑。”姚梦娴也轻声回了一句,这个妹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可别惹出什么事端来,让她和二姐姐一起受累。 “二姐姐,你待会儿要去找郡主吗?”姚梦蝶快走几步,朝着走在前头的姚梦莲问道。 姚梦莲皱了皱眉,看了眼身后的两人,“莫要多嘴。” 来了长公主府,哪有不去拜见长辈,就去找亲近小姐妹的理儿? 走在最前头的柯氏,听得后头的对话,柳眉一竖,就想呵斥几声,可谁知前头突然来了一个穿着华贵的年轻妇人。 一身茜红色缎织掐花对襟外裳,下着散花如意马面裙,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长得是明眸皓齿,一双丹凤眼更是顾盼生辉。 这不正是长公主的长媳戴氏吗?其祖父乃是兵部尚书戴元吉。 戴氏见了柯氏和跟在后头的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连忙上前问好。 “哎哟!刚才我婆母还念着姚大太太呢!正巧这会儿就来了。姚大太太,你今儿可是来晚了,待会儿可该罚多吃几杯酒才是。” 戴氏上前和柯氏微笑着行了礼,接着就将目光放在了后头三个小姑娘身上。 柯氏也笑着回道:“你这嘴可真会说,这怎地是来晚了?我瞧着还有人没到呢!” 柯氏虽然和戴氏同是世子夫人,可柯氏算起来却是戴氏的长辈。 “还不快来和世子夫人见礼?” 姚梦娴她们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见礼。 “姚氏梦莲见过世子夫人!” “姚氏梦娴见过世子夫人!” …… 戴氏微笑着点头,“快不必多礼!” 接着将三个姑娘轮番夸了一遍,最后才轻移莲步,上前握住了姚梦娴的手。 她看着眼前如花骨朵般的小姑娘,道:“这是你家的三姑娘吧?听说前两年一直在外祖身边尽孝,今儿还是我头一回见呢!果然长得和天仙儿似的,怪不得你舍不得带出来,可是怕咱们沾了她的仙气儿?” 打量了一眼姚梦娴的穿着,一身锦缎艳霞红提花褙子,下着缕金挑线纱裙,将那盈白分润的脸庞称得白里透红,秀气的眉眼分外好看。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三章 恩荫制 姚梦娴的头上戴着金累丝嵌宝牡丹鬓钗,发髻上插着一支金镶红宝石半翅蝶簪,那俏皮的蝴蝶簪显得小姑娘十分灵动。 戴氏不由点了点头,穿得倒是喜庆,打扮得也不寒酸呐!也不知京里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传闻。 姚梦娴立即羞涩地低下了头,“世子夫人过誉了,世子夫人才是真正的天姿国色呢!刚才小女第一次见夫人,都看呆了。” 戴氏闻言怔愣了一瞬,而后脸上就笑开了花,“哎哟!这小嘴甜的,难怪姚大太太最近不来府里玩儿了,原来是家里藏了个能说会道的妙人儿,哪还能想到我这个笨嘴拙舌的?” 柯氏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姚梦娴,双眼幽深,接着笑着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不是?我家的姑娘怎比得上你这样的巧嘴?” 姚梦莲和姚梦蝶连忙上前凑趣,可不能让姚梦娴抢了风头。 怎么说姚梦娴也是镇国公府长房的嫡女,还是第一次来镇国公府,于情于理,戴氏也要着重招呼一声的。 却没想到这姚梦娴似乎不是外头传闻的那样木讷胆小。不过,那都是人家的家事,她只作壁上观就是。 将手臂上戴的一枚羊脂玉的镯子掳了下来,拉过姚梦娴的手直接给她戴上。 “这个给妹妹戴着玩儿。”戴氏笑了笑,然后将姚梦娴的手放开。 姚梦娴见状赶忙推辞,“这?这也太贵重了。” 说完,她将目光投向了柯氏,这是第一次见面的见面礼,其实姚梦娴不应该拒绝。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不然人家要说她眼皮子浅。 姚梦蝶手上拿着的帕子都快被扯碎了,国公府长房嫡女的身份确实不低。 谁叫她爹只是二房呢?又只是刑部郎中,正五品的官职,与长房的确没有可比性。 姚梦莲的双目也闪了闪,之前这位世子夫人给她的见面礼可没那么重,就是个赤金嵌珊瑚珠手镯,比起姚梦娴的羊脂白玉可差了不少。 “给你就拿着吧!世子夫人的嫁妆多着呢!将她嫁妆搬空了才好。” 几人接着说笑了几句,才往正院而去。 “郡主!太太和姑娘们都来得差不多了,殿下请您快出去见礼。”大丫头绿乔对着容嘉郡主催促道。 容嘉郡主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急什么?赏花会早着呢!去早了也是和那些太太们聊天,无趣得紧!” 丁妈妈刚进屋子,就听见郡主这番话,连忙上前劝道:“我的好郡主,今儿可是殿下的赏花宴,郡主还是莫要迟了,惹了殿下不高兴。” 容嘉郡主淡淡一笑,并没有回话,而是站起身走了两步。 一身浅紫折枝花褙子,暗花细丝褶缎裙,那淡紫的色儿称得容嘉郡主的姿容艳若桃李。 头上戴着红宝石串米珠珠花,一支玉叶金蝉簪插在乌鸦鸦的发髻上,耳朵上挂着一对紫玉芙蓉耳铛,金起花手镯显得皓腕更加纤细。 丁妈妈上下打量了一眼容嘉郡主,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郡主天生丽质,今日这般一打扮,就更是姿容端庄秀美,谁家姑娘也不能把郡主比下去。” 丁妈妈看着容貌秀美的郡主,心中不由感到欣慰。 “妈妈就会拿我取笑,要说到貌美,咱们京城那些世家女子都各有千秋。那镇国公府的姑娘,我瞧着就长得不错,比起我来也不逊色了。” 郡主踱步至铜镜前,盯着镜中那气质高华、容貌秀丽的女子,微微勾起嘴角。 她承袭了母亲的美貌,长相虽然艳丽,却气质华贵,倒不会让人觉得艳俗,反而有些端庄。 丁妈妈撇了撇嘴,“就算她们长得再好,那也不及郡主身份尊贵。更何况郡主的容貌可是像极了殿下,当年谁不称赞殿下的美貌?” “妈妈就是王婆卖瓜,若是叫外人听了去,岂不是要让人觉得咱们轻狂?” 丁妈妈还要说什么,却被容嘉郡主打断了,“走吧!可别让母亲真的等急了。” 若是宾客都来了,而她迟迟不出现,这样失了礼数,那些世家妇又要背后嘀咕她。 丁妈妈走在郡主的身后,她觉得今儿的郡主有些奇怪,似乎对今儿的打扮格外注意一些。 不过,她也没深思,只当郡主是大姑娘了,今儿来的又是些贵妇,这才对打扮格外上心。 “瑾瑜!你今儿可是来得早啊!”朱庞朝着顾诚玉眨了眨眼,表情十分猥琐。 顾诚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两位是翰林院的卞云易和童秋堂,郑师兄,你可认识?与你一般都是庶吉士。” “朱庞见过卞大人、童大人。”朱庞对顾诚玉随意,可在别人面前还是遵守礼节的。 “朱公子不必多礼!” 卞云易和童秋堂本来就认识朱庞,不过以前两人一心只读圣贤书,因此与朱庞这等纨绔没有玩到一起。 “卞大人、童大人!”郑伦也上前与两人相互见礼。 “郑大人!” “没想到咱们翰林院就来了四个,倒还真是巧了。”郑伦引着几人找了个空的地方坐下。 在座的各位也不是没有年轻的官员,只是六品以上的几乎没有。 大衍朝有恩荫制,文职京官四品以上,地方官员三品以上,武职二品以上,都有一次恩荫的机会。即送家中晚辈去国子监入学,或是谋一份差事。不过,只能恩荫一子。 所以,世家为了这个恩荫的名额,兄弟阋墙的也不少。 几人身份不同,那些人自也不愿与这几人打交道。没办法,这些还都是白身呢! “将才送我过来的是秦四公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头?”顾诚玉对着几人问道。 几人都知道顾诚玉不是京城人士,就算做了官,那也只认识朝廷官员。那秦四公子还在读书,顾诚玉自然不可能将京中所有世家公子认全。 “咳!秦四公子是秦国公府二房的公子,名秦科。”回话的是卞云易,他是礼部左侍郎卞笙荣的嫡二子。 卞笙荣原是光禄寺卿,自万雪年死后,擢升为礼部左侍郎,算是高升一级。 顾诚玉知道他的意思,秦国公府的二房倒是嫡出,只可惜秦二老爷没有嫡子,正室只生了两个闺女。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四章 候缺 因此,这秦科虽然是庶出,可已经放在了正室膝下教养。要说这样也与嫡出无甚差别了,只可惜,嫡母不同意庶子将名字记在她的名下。 至今族谱上还没改,身份就有些尴尬起来。 顾诚玉知道里头肯定有什么说法,毕竟都已经放在膝下亲自教养了,为何不肯记在自己名下? 那正室又何必做那恶人?反正年纪渐长,肯定也不能生育子嗣了。放在自己名下,还能让二房的两个嫡女与庶子关系亲厚些,日后也有个依靠不是? 当然,这是大多数古人的想法。 而顾诚玉当然不这么想,古代女子确实有那贤惠的正妻,还有给自家丈夫纳妾的。可终究大多都是平凡女子,谁又不恨和自己争丈夫的女人呢? 对其他女人和丈夫生的孩子,自然也是喜欢不起来的。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这里头说不定还有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一般人哪会知晓? “今儿秦国公不在府上,不过听说待会儿世子爷要来。”一个丫头过来给童秋堂续茶,等丫头走后,童秋堂才向众人说道。 “我来的时候就听说了。”朱庞也回应了一句。 “听说世子爷打算在京卫指挥使司中谋个职位,这次机会很大。”童秋堂将声音压低,在顾诚玉他们面前说道。 童秋堂是工部尚书童顺敏的嫡三子,因此对朝中局势和动向知之甚详。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哦?还有这事儿?怎地就机会大了?难道京卫指挥使司有空缺了?” 朱庞问起这个就有些羡慕,他喜武不喜文。可他爹非要送他去国子监读书,说是家里不许有武夫在,真是浪费了一次机会。 指挥使司可是直接接受皇命,且守卫宫禁和城门的,这也算是天子近臣了。 聊了这么一会儿,几人都熟了,因此童秋堂他们说话也不太拘谨。 “当然,等了这么久,不就是相等个好的差事吗?听说是指挥佥事。”童秋堂点了点头,神情间也带了一丝羡慕之色。 顾诚玉不禁了然,指挥佥事可是正四品,也难怪这几人会这般羡慕了。 毕竟靠着恩荫一上来就是正四品,比他们这些数十年寒窗苦读,过五关斩六将,才是个正七品乃至从六品的要好多了。 “正四品?皇上能答应?”朱庞的声音不由得高了些,将郑伦几人吓了一跳。 “小点声儿,你当这是你家府上呢?”郑伦随即低吼了一声,忙看了眼周围,见别人也正聊得尽兴,才松了口气。 毕竟在主家的府邸,还聊着主家的是非,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不是惊讶吗?”朱庞不以为然,这会儿屋子里人多,谁还会注意听他们说? “是啊!正四品呢!”卞云易也十分感慨。 不过,秦国公世子可是等了不少年头,才等到这个空缺。今年都已经二十二了,不然早给谋了差事了。 “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郑伦感慨了一声。 顾诚玉虽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可他猜也能猜出来。 秦国公尚了公主,成了富贵闲人。那恩荫的名额给了世子,当然得谋个好差事了。 前几年怕是一直在等差事,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空缺,当然要抓住机会。 不要说正四品太高,这可是秦国公牺牲了自己的前程换来的。虽然秦国公二房也得了好处,可大房毕竟是吃了亏的。 皇上多半会同意,一是因为弥补,二是还是因为长公主。 长公主可是皇后娘娘亲生的,总要给皇后几分面子。再者,听说皇上对着个女儿也还算疼爱。 坐在另一边的于亭时不时地看向顾诚玉那边,他对上次顾诚玉赢了他银子,还让他颜面扫地的事耿耿于怀。 于亭的动作叫身旁一位穿着墨色直裰的少年看了个正着,他也将目光放在那处,忽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致远!怎么,你认识那顾大人?” 于亭转头一看,这不是户部郎中纪彦的嫡二子纪明轩吗? “原来是纪兄,那人我自然是认识的。”纪明轩与他一样是纨绔子弟,常在京中跟着别人到处惹是生非。 不过,每次惹事的时候前头都有带头的挡着,因此倒也没惹出过什么大麻烦。 换句话说,此人十分精明。为了和那些世家的公子哥搭上关系,每次人家做坏事他都跟上去,但最后溜得最快的也是他。 时日长了,大家都知道他的品性,因此也不带他玩儿了。 纪明轩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与他的关系也仅限于狐朋狗友罢了!两人也不算是深交。 听得纪明轩这般问他,于亭就知道其中有内情。联想到之前有一次朱庞和纪明轩打过一架,他不由得心下了然。 “那可是名动京城的顾状元,如今的翰林院侍读,最近风头大着呢!据说皇上对他可是十分看重。怎么?你不认识他?” 纪明轩撇了撇嘴,说到顾诚玉,他就想到最近他爹回去总是提起此人。 对他爹的打算他还是知道一二的,不就是靠上首辅夏清了吗? 这顾诚玉和夏清不睦,顾诚玉风光,夏首辅就不高兴,他爹又怎能得的了好? 别看他平日里和那些纨绔子弟鬼混,可他那是想跟那些有能耐的世家公子抱个大腿。像那些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他本也看不上。 不过,他本来就只是个五品官的儿子,例如秦国公府的世子爷一类的贵族公子哥,怎可能看得上他? 所以,平日里他也是为了寻找机会才和那些人勾搭到一起。 他爹是正五品,还达不到恩荫的资格。他为了自个儿的前程,也要想办法让他爹升二级,成为正四品才能恩荫不是? 当然,这是他的想法,官升二级何其难?但他爹若是能为首辅大人分忧解难,那日后升官总还是有希望的。 “我当然也是认识他的,只你对他倒是熟悉,他身边的朱庞与他是同窗?” 对于顾诚玉先前在国子监进学,纪明轩也是有所耳闻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五章 要搞事情 “顾诚玉之前也在国子监就读,虽然如今考上了状元,还当了官儿,可他们也常来往。”于亭说到这儿,忽然笑了笑。 “难道纪兄还记恨前儿你和朱庞那一架呢?”于亭似笑非笑地看向纪明轩,心中嘲笑纪明轩气量狭小。 纪明轩见了于亭促狭的笑容,面上不由露出尴尬之色。笑他气量狭小,可于亭自个儿又好到哪里去? 他也听说了,之前不就是因为于亭想一睹天香阁花魁夕颜姑娘芳颜,不知从哪里找了一首酸诗,还想夺个头彩,最后却叫那顾诚玉截了糊。 还听说后来不仅输了面子还输了里子,倒贴银两请大家喝花酒。 纪明轩将茶碗移至嘴边,掩盖住嘴边挑起的那一抹不屑。 于亭的祖父可是礼部尚书于正,他爹只是个五品官,自然不能得罪的。 其实于亭也只是因为出身好罢了!不然这样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蠢货,自己是理都不想理的。 “致远!你说上次的事是不是他朱庞无理?愚兄好端端的,也没惹他,他凭什么出言不逊,还先动起手来?这就是他朱家的家教?” 纪明轩想起这事儿,就觉得不可思议,他纪明轩自认与朱庞也没什么过节。 之前确实在一起玩过一次,可那半年前的事了,之后自己也没招惹朱庞,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一照面就给了一拳。 朱庞是顾诚玉的好友,于亭当然和纪明轩同仇敌忾起来。 “纪兄!说的正是,依我看,你还得给他个教训才是。不然,他还当你软弱可欺呢!” 于亭在纪明轩身边煽风点火,上次纪明轩被朱庞揍惨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纪明轩的脸上可是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呢! 这朱庞自小就喜欢练些拳脚,而纪明轩却四体不勤,捧着书读了几年,当然打不过朱庞。 虽然知道于亭在拱火,可纪明轩也正有此意。可是他做事向来不喜欢冲在前头,怎么地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纪明轩双眼一转,装作为难地道:“要收拾朱庞,今儿也不是没机会。他这人就是有勇无谋,脑子简单得很。只不过?他身边那个顾大人可有些棘手啊!” 于亭听了双眼一亮,这是想让他也参与,顺带教训了顾诚玉吗? 在另一边的顾诚玉可不知道这两人要准备搞事情,他还在听着几人在对着在座的公子哥评头论足呢! “哎?那不是詹远侯府的二公子陆琛吗?他也来了?” 卞云易看了眼从门外进来的一位男子,对顾诚玉几人道。 顾诚玉听到了熟人,就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是陆琛!他有些奇怪,按理说陆琛的年纪也不小了吧?他估摸着得有二十上下了,怎地还没成婚? 门口接着进来的是梁绍恩,他与陆琛果然常在一起玩儿,这次怕也是一起来的。 梁绍恩是尹坤夫人梁氏的侄儿,也是安和侯府的嫡子,不过是三子! 这两人一进来,就有不少公子哥与两人打招呼,可见人缘不错。不过,也可能是看在他们身份上。当然,最主要应该还是陆琛的面子。 毕竟,安和侯府如今就是京中有名的破落户,谁又真正看得上梁绍恩? 说安和侯府是破落户,这倒是有说法。 当年梁致瑞成为当朝首辅,却是梁氏的旁支,只不过和本家安和侯府还没出五服。 既然梁氏出了个首辅,那侯府必然不能再出高官了。那时皇上正在削弱世家的力量,那安和侯又不是个有手段的,被打压下来也很正常。 如今安和侯只在工部做了个郎中,也就是个正五品。不过,这还不算多落魄。 安和侯府原先的老侯爷是寒门出生的武将,当年凭着一身好本事考了武举,后来也为先皇夺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现在的侯爷并没有子承父业,而是自己考了文科举,成为一名文官。只可惜,资质有限,再加上性子内敛,在朝堂之上并没有什么建树。 当然,人家是韬光养晦,怕引了皇上的忌惮,还是真的平庸,那顾诚玉就不得而知了。 梁氏在朝堂上只有梁致瑞做到了高官,如今也致仕了,还有两位外放的官员,品级也不高,族中后辈更没什么有出息的。 侯府第一任老夫人只是小户人家的女子,嫁过来就没什么嫁妆。现在这一任,也就是尹坤的岳母,是江南有些名望的人家出身,书香门第。 其实说到底,就是没银子,两位老夫人都没带多少嫁妆过来。 如今的侯府全靠着原先老侯爷留下来的老本过日子呢!不过,听说现在是世子夫人,梁绍恩的母亲,嫁过来改善了一些。 “这陆公子还未成婚?”顾诚玉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一闪,小声地问了一句。 “原先说过一次亲,还是四年前的事了。不过,人家姑娘得了急症去了,之后陆公子就一直未谈婚论嫁。” 童秋堂听得顾诚玉疑惑,就解释了一句。因为顾忌到陆琛就在屋里,因此也没细说。 顾诚玉将目光重新放在陆琛身上,陆琛的长相倒是丰神俊朗,接人待物自有一番气度。 咳!顾诚玉将心中奇怪的想法抛开。 陆琛笑着和认识的世家子一一招呼,当看到顾诚玉几人时,双眼一亮。 “瑾瑜!”陆琛似乎在这里看到顾诚玉很惊喜,连忙喊了一声。 顾诚玉听得着一声瑾瑜,眉峰就是一挑,这陆琛倒是挺喜欢自来熟。原先还是叫他顾贤弟,如今已经直呼表字了。 不过,以陆琛的身份直呼顾诚玉的表字,一旁的人也不会说什么。且看情形,两人还是熟识。 “陆兄!” “瑾瑜!自上次一别,已有数月未见。哦!如今应该称呼你为顾大人才是!” 陆琛向顾诚玉走来,梁绍恩也跟了过来。 “陆兄客气了,不必讲究这些虚礼!”还数月?好似没那么久吧?不过,人家这么说,顾诚玉怎么也要客气一声才是。 “当初我与瑾瑜一见如故,数月未见,瑾瑜倒也未与我生分。”陆琛像是与友人别后重逢,欣喜的神情不似作假。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六章 真会玩 顾诚玉面上笑得真诚,心中却在揣测此人的目的。 上次将他带到靖王府,恐怕目的不单纯,陆琛与靖王说不定就是一伙的。 顾诚玉心下一动,倒是可以探探口风。 “当初陆兄慷慨解囊,小弟一直铭记于心。” 陆琛有些疑惑了,慷慨解囊?难道说的是东原先生的事? “只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很可惜,东原先生举办的文会正好在殿试期间,你倒是错过了一次好机会。” 顾诚玉听了这话笑了笑,看陆琛疑惑的神情不似作伪,应该是不知晓的。 “确实遗憾,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一旁的卞云易和童秋堂等人连忙与陆琛见礼,等几人相互见礼过后,这两人对视一眼,没想到顾大人竟然还与陆公子交好? 陆琛想着现在是个好机会,前儿靖王爷还想请顾诚玉去王府做客,说上次顾诚玉给的词牌,已经给填了词。 已经在他面前提过两次,他不想知道靖王邀顾诚玉是什么目的,也不问为什么靖王不亲自邀请,他要看看靖王到底到什么时候,才不对他隐瞒。 “咦?秦国公世子来了!” 顾诚玉还没见过主家,听得有人喊,也将目光转了过去。 只见穿着一身银白色绣金竹叶纹样圆领长袍的男子带着两名随从进了屋子。 这男子剑眉星目,倒是副好相貌。只是双眼锐利,配上那浓密的剑眉,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顾诚玉不由点头,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生来就有种上位者的气度。 更不要说从小还刻意地培养,从这里就能看出世家的底蕴来。 “感谢诸位拨冗前来参加本次的赏花会,刚才我被琐事缠身,怠慢了各位,还请各位海涵。” 秦国公世子秦敏朝着在场的诸位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秦兄!你今儿身为东道主,却到这时候才出现,待会儿怎么也得罚上几杯吧?” 其中有与秦敏相熟的,立刻开起了玩笑。 “好!好!待会儿自罚三杯,绝不食言!” 秦敏将视线在这些人中转了一圈,见俱都是熟面孔,就打算转身去布置今儿的宴会了。 谁想,目光一转,突然看见屋子的一角坐着一个面生的少年郎。 少年郎长身玉立,面如冠玉,长得真是极好! 他想起今年的赏花会还邀请了几位年轻的官员,眼前这个少年应该是这段日子风头正盛的顾诚玉吧! 打量了一眼顾诚玉,又看向与顾诚玉坐在一起的几人。 都是认识的,京中还算有些出息的子弟,当然,除了那朱庞。 不过,陆琛为何与顾诚玉在一起?且看两人还颇为熟稔。 秦敏抬腿朝着顾诚玉的方向走去,毕竟来者是客,长公主府既然送了帖子过去,那自然就没有怠慢人家的道理。 “陆琛!你今儿竟然也会来赏花会?你往年不是不喜欢这样的赏花会吗?” 秦敏先是向陆琛打了声招呼,可在和陆琛说话时,却将目光放在了顾诚玉身上。 “来凑个热闹!”陆琛笑着说了一句,算是解释。 “这位是顾大人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秦敏朝着顾诚玉拱拱手,说道。 顾诚玉见主家亲自来了,自然是要还礼的。 只是没想到这秦敏外表看起来十分倨傲,可实际却是个八面玲珑之人。 “正是!秦世子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一表人才。”顾诚玉也回了礼,照例将对方夸上一句。 几人寒暄了几句,秦敏就离开了。毕竟今儿男客主要是他招待,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去安排。 他爹倒是做了甩手掌柜,将这些事儿都甩给了他。 想到这儿,秦敏也十分无奈。 顾诚玉随着众人又坐了约小半个时辰,这才被通知赏花会开始了,大家移步前往小湖边的湖心亭。 到这会儿,顾诚玉觉得有些无聊了,他打算再等会儿就去向主家告辞。 其实赏花会就是个名头,院子里的花草确实多,名贵的花更是不少,可大家的注意力却不是在花上。 顾诚玉一边走,一边观看着路旁摆着的一盆盆花。 还别说,沿途走来,八仙花、金雀花、芍药等开得正艳,这些花都侍弄得不错。 不愧是长公主府,光是这些种类都不下百种了。 男客们对花兴趣不大,若是女客,见了这些花自然是欣喜的。 顾诚玉拉过一旁同样百无聊赖的朱庞,小声的道:“这赏花会就这么无聊?我看你今儿别想见到孔姑娘了。” 顾诚玉刚才打量了一下,男客和女眷绝不可能都待在一处赏花,朱庞哪有这么容易见到未婚妻? 朱庞闻言嘿嘿一笑,“怎么?你还急了?这才刚开始呢!知道这一墙之隔的后头是什么吗?那就是女眷待的地方。到时候将垂花门打开,中间隔上一道纱帘,这才有意思呢!” 顾诚玉闻言无语,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这么做意义何在?富贵人家真会玩。 朱庞见顾诚玉还是一脸迷茫,忙暧昧地朝着顾诚玉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花儿看多了眼花缭乱的,不若大家来玩投壶吧?” 突然,前头有人提议来投壶助助兴,毕竟光是赏花就太沉闷了。 他们可不是那些姑娘家,只要聚在一起,就聊些衣裳首饰、胭脂水粉。 顾诚玉本打算先找个角落坐一会儿,或者找上两个顺眼的结交一番。 他倒是奇怪为何这次赏花会闵峰没来,按理说他是夏清的弟子,又没成亲,赏花会怎么会没给他帖子? 他还有些费解,一转眼,却看见秦敏带着随从过来了。 只不过,秦敏的身边还有一位男子,看穿着应该是今儿来的宾客。 顾诚玉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闵峰吗?看来是有事来晚了,他刚才还奇怪既然会请他,那闵峰也应该不会漏才是。 陆琛见顾诚玉正看着秦敏发呆,忙拉了他一把。 “瑾瑜可是看到了熟人?那是夏首府的弟子闵峰吧?” 陆琛顺着顾诚玉的目光看过去,一眼便看到走在秦敏身边的闵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七章 少年呐! 顾诚玉点了点头,“倒确实是熟人,都在翰林院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 其实顾诚玉也就敷衍一句,翰林院这么大,他难道还能常常出去闲逛不成? 闵峰隔了老远就看见了顾诚玉,顾诚玉如此鹤立鸡群,想不看见都难。 “来!来!来!咱们到亭子那边玩投壶。”墨色直裰少年吆五喝六,拉着一旁的几人准备去亭子里投壶。 秦敏见状立即上前招呼,“来人!快去给周少爷拿壶。” 顾诚玉看了一眼,原来是那个原先和别人说他八卦的少年。 “这人是周岳伟,字宏观,刑部郎中周详的嫡长子。”陆琛在顾诚玉耳边说道。 顾诚玉就是觉得那少年上蹿下跳,很会活跃气氛,却不想陆琛突然出声。 顾诚玉转身一看,不由得发现陆琛竟然离自己这般近,两人近到了咫尺,连手臂上垂下的袖子都碰到了一起。 微微皱了皱眉,随即错开一步,“这人倒是有趣!” 陆琛这人深不可测,顾诚玉觉得自己还是和他保持距离为好,说不定哪天就将他卖了。 再说,他也不习惯与人如此接近,这会让他十分不自在,特别是陌生人。 顾诚玉下意识的动作被陆琛看在了眼里,他摸了摸鼻子。一直听说顾诚玉这人有些爱干净,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恐怕这人也不习惯与人接触。 “大哥!我来招呼周少爷他们!”秦科匆匆赶了过来,向秦敏说道。 秦敏点了点头,看着秦科向湖心亭走去。 “闵大人!周少爷在投壶,不知闵大人可有兴趣?”闵峰是夏清的关门弟子,由不得秦敏不给面子,客气两句总是要的。 只是闵峰来得晚,又正巧碰到,所以秦敏亲自将人送了过来。否则,他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爷,又是长公主之子,就算是首辅的弟子,也无需这般讨好。 闵峰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连忙道:“今日世子爷是东道主,肯定忙得很。你自去忙,我看到了上峰,要去拜会一番。” 闵峰见到顾诚玉并不意外,不过没看到叶知秋倒是有些惊讶。 看来长公主的赏花宴也不是没成亲的年轻官员就能来,家世还要看一面的。至于为何邀请顾诚玉这样的农家子,恐怕还是因为顾诚玉前段时间得到了皇上的看重。 再说顾诚玉的师兄们毕竟还在朝中任职,不看僧面那也要佛面。 其实闵峰只是不想承认而已,就算抛开顾诚玉的师兄们不说,就顾诚玉自身的才能,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有谁十四岁就能考上状元?又有谁刚做官两个月就能官升一级?这都靠的是顾诚玉自己的能耐。 闵峰原本还以为顾诚玉也就是在吟诗作赋上略胜一筹,可没想到顾诚玉在政事上也有如此独到的见解。有时他想想不免有些灰心,有些挫败。 但是老师说得对,谁可以保证自己能笑到最后?当年梁致瑞先老师一步当上首辅,可老师并没有气馁,最终梁致瑞致仕,老师不是如愿以偿了吗?之前他的性子还是太急躁了。 秦敏朝着前面看去,不由得嘴角微勾。 “闵大人可是指顾大人?顾大人和闵大人当真是少年俊杰,本朝的春闱还没出过这么多的少年进士呢!算是百年难得一遇了。”秦敏看了眼闵峰有些不自然的脸色,双目闪了闪。 “闵大人,今儿在下着实太忙,还请闵大人自便!等下次在下做东,再给闵大人赔礼!” 秦敏今儿确实忙,女眷那儿来了许多长辈,他总要去见礼的。 “世子爷太客气了!” 顾诚玉刚才看了闵峰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投壶那边。 他不知道这些人往那个方向在探什么,不是说投壶吗?一边看,还一边挤眉弄眼的。 一旁的朱庞急吼吼地要拉顾诚玉过去,“瑾瑜!快点,咱们也去凑热闹。” 待在一边的卞云易和童秋堂也跃跃欲试,看样子也打算去湖心亭。 顾诚玉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些人这般积极。投壶而已,原先顾诚玉在国子监的时候就和同窗一起玩过,算是这个朝代世家聚会的流行。 可这个流行早就开始流传了,难道过了这么多年,这些人对投壶的兴趣还依旧没有衰退?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你去吧!我对投壶不感兴趣。”顾诚玉摇摇头拒绝,想扯开被朱庞拉住的袖子,准备寻一个地方坐坐。 本打算往前走的卞云易见状忍俊不禁,“咳!顾大人!想必你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吧?” 见顾诚玉一脸疑惑的样子,一旁的陆琛轻笑道:“这些人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往前走了两步,见顾诚玉望过来,陆琛也不再卖关子。 “看到湖心亭的位子了没有?只要站在湖心亭中,就能看到第三进院子里的琼花,第三进的院子有一小片是没有院墙的,栽种的全是琼花。” 陆琛慢悠悠地向着湖心亭而去,他喜欢琼花,且喜欢的只是琼花。 顾诚玉总算明白了陆琛的意思,从这里到湖心亭中间隔着一座小桥,从这里看过去,湖心亭确实离第三进的院子不远。 而朱庞刚才说第三进是女眷待的地方,恐怕陆琛说的不是看琼花,而是看那些女眷吧? 就算有许多琼花树隔着,可总能看到点什么的。而这样也不会失了礼数,这长公主的心思倒也巧妙。 顾诚玉笑着摇了摇头,不打算去凑热闹。那亭子总共就那么大,要是都去了,可就挤不下了。 郑伦见顾诚玉还不走,就想回去拉他一把,却被顾诚玉拒绝了,“你去吧!那凑热闹的事,我可不干。” 都是一群骚气满满的少年呐! 郑伦也是兴致勃勃,虽然没来过赏花会,可是他来之前也听人说过的,他只是不想特立独行而已。是的,就是这样。 陆琛见顾诚玉反而还往回走,双眸一暗,是不懂他的意思,还是不感兴趣? 停下脚步,将目光在顾诚玉脸上转了一圈,忽而笑了,接着向前走去。 顾诚玉看前面还有石桌,就打算在那处歇息一会儿,却不妨听见陆琛的声音。 “琼花很美,秦国公府的琼花在京城都是有名的。” 等顾诚玉回头看的时候,陆琛却已经走远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世子相邀 闵峰虽然也对琼花感兴趣,本想也去凑个热闹。 可他突然看见顾诚玉一个人坐在前方的石凳处,有些疑惑。 顾诚玉总是如此清高,有时候好像十分不合群。可是有时看他待人接物却十分周到,真是个奇怪的人。 “顾大人!”闵峰朝着顾诚玉走过去,向顾诚玉施了一礼。 既然顾诚玉是他的上峰,那他就必须过来打声招呼。 顾诚玉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他还以为闵峰这样没成亲的应该会对琼花感兴趣的,怎么会过来找他? “闵编修!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去玩投壶?”顾诚玉笑着对闵峰说道。 不管闵峰之前的顶替功劳是不是被夏清授意过,但是闵峰想夺他功劳是事实,他和闵峰就差明面上没撕破脸皮了。 只是这会儿在人家的府邸,自己倒也不好失了风度。 再说,在官场上混,凭的是真本事,可不是耍嘴皮子。 不是顾诚玉看不起闵峰,而是他自信现在的闵峰终究还是比他差上不少,不管是文采和谋略。 但也有闵峰年轻的缘故,起码从现在看来,离老谋深算还差远了。 对于闵峰能不顾之前两人的芥蒂,和之前被皇上勒令休养而丢的面子向自己行礼。 顾诚玉倒是觉得闵峰比之前要沉得住气一些了,起码没有当面给自己甩脸子不是? 当然,他也不认为闵峰已经真心悔过了。既然人家想维持表面的和气,那他也不能失了风度。 不过,他觉得夏清虽然得了教训,可是他还得找机会以牙还牙才成,不然不是便宜了闵峰? 只不过此事还要从长计议,闵峰整日待在翰林院,要说在公事上动手脚,那肯定不成,他也没这种权柄,看来还要在日后开始编撰会典上找机会。 “好!宏观,你果然厉害!” 闵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湖心亭的叫声所吸引。 顾诚玉也向湖心亭看过去,只见亭中已经开始投壶了。 其中那位周少爷好似投壶的成绩还不错,旁边一阵叫好声。 一旁马上就有人不服气起来,也拿起箭矢,准备投壶。 顾诚玉摇头失笑,从这群少年的表现看来,第三进肯定有女眷在。 不然他们怎么会卯足了劲儿,像打了鸡血似的疯狂? 闵峰终究也是个年轻人,这会儿也有些意动,他踌躇着想过去。 可他如今是个朝廷命官了,与这般纨绔玩在一起,肯定有失颜面。 再说,就这么过去,也显得突兀。 “顾大人!咱们也去看看,我之前对投壶倒是玩儿过几次,还算有些心得。” “哦?原来闵编修对投壶这事儿也精通,本官的眼力倒是一般。闵编修自去便可,本官在此稍作歇息。” 其实顾诚玉也只是谦虚罢了!这样的投壶能比得上射箭吗? 移动的靶子他都能射中,不要说这静置的壶了。 顾诚玉觉得有些无聊,那湖心亭真的人这么多,都已经挤到了桥上。 他是不想去凑热闹的,这样的热闹十分危险,说不定会掉到湖里。 虽然自己会游泳,可是在人家作客,身上湿漉漉的,未免有些失礼。 再说,前世电视中不是常播吗?去换衣服的时候,最容易出事了。 闵峰见顾诚玉真的不打算去,也只好自己去凑热闹。 他不由得在心中骂顾诚玉假清高,表现地好像对女子不感兴趣似的,上次也不知是谁赎了天香阁的清倌儿。 “那下官就不打扰大人歇息了,先失陪了。” 闵峰转身向着湖心亭而去,同时他在心中打算着,他已经弱冠了,还未娶妻,对女子自然有向往。 若是有幸能得了哪位女子的青睐,再请老师去提亲,那机会肯定要大些。 顾诚玉点了点头,也没再管闵峰,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其实顾诚玉有些归心似箭了,但是船还要明儿才能走,他此刻就是回去了,也得等到明儿再说。 还有顾长柏,前两日没有回去的船只,这次他得带着顾长柏一起回去。 只是那客栈的小二,原本是个线索,只可惜可能因为顾长柏要回靖原府,那小二竟然已经撤了。 没找到小二,顾诚玉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在背后算计他。 而答应顾万芳的事,还得照办。他已经叫陈管事在京中寻找有名望,又院考不是太难的的书院。 他虽然不知道顾万芳的学识,可从他去各大书院都碰壁的情况来看,应该只是读过些四书五经,怕是其中的释义都不明白。 听茗墨交代,原先顾万芳在应南府时,上学也是刚开始那几年上的。 多半时间都是带在家里自己看书,因为交不起束修。 若是顾万芳有资质,他自然也不介意拉一把。 再说,他还需要顾万芳日后给他提供一些情况,就是关于顾长柏和神秘人碰头的事。 因为小幺还没找到,顾长柏迟早要回京城的,他不会死心。 正在顾诚玉在计划之后的事时,身后传来了几道说话声。 “瑾瑜!怎地叫你都不应?跑这来想心事来了?” 顾诚玉刚才想得入了神,再加上朱庞又在远处喊的,湖心亭声音这般嘈杂,因此他也没注意。 “陆公子和秦世子来了,请你过去湖心亭投壶。” 朱庞话音刚落,秦敏的声音就自顾诚玉的背后响起。 “顾大人!缘何一人在此?这倒是我的不是了,看来府上招待不周,还请顾大人原谅则个!” 秦敏对顾诚玉拱了拱手,脸上满是歉意。 顾诚玉连忙站起,“秦世子言重了,只是顾某喜静,不愿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罢了!府上的花儿争奇斗艳,总要有人欣赏不是?” 秦世子马上就要成为正四品官员,顾诚玉也没必要在人家面前拿大。 人家的身份比他高多了,他自然不会再口称本官。 不过,顾诚玉对于秦敏的到来有些惊讶,秦敏今日可是忙得很,怎么会专程过来相邀? 再说,也不是他一个人不去吧?旁边不是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赏花聊天吗? “刚才听闻顾大人投壶的技艺精湛,不知陆某和秦世子能否见识一下顾大人的高超技艺?”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九章 琼花 陆琛笑了笑,原本清隽的眉眼突然显得更加明媚起来。 顾诚玉额角一跳,到底是谁说他的技艺精湛的?难不成是朱庞这货? 他看向一旁的朱庞,见朱庞有些心虚,不由得气极,这专坑朋友的货。 “不知陆兄从哪里听来的,其实顾某......”顾诚玉正要解释,谁知一转眼就看见陆琛似笑非笑的模样。 他一时有些哑然,他在国子监和同窗投壶时,也没露过什么锋芒。 只是朱庞对他的的身手知道些,肯定是朱庞被别人一刺激,就给他挖了坑。 也罢!既然主家都来请了,那他再不去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其实顾某并不算精通,不过,倒也想见识一下秦世子与陆兄的高超技艺。” 顾诚玉笑了笑,这个陆琛从今儿见到他之后,态度就有些反常,不知是要起什么幺蛾子。 秦敏倒是没想到顾诚玉会这般说,不过他也不惧就是了。 他从小习武,不然也不会去谋武职。 投壶这种玩法他之前也常玩,再加上他习惯了骑马射箭,投壶对他来说,就是想百发百中也不难。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秦敏说完,就率先走在了前头。 顾诚玉无奈地瞪了朱庞一眼,给陆琛比了个请的手势。 陆琛点了点头,也背着手向湖心亭而去,嘴角却露出了一抹邪笑。 “咳!谁叫那闵峰拿你做比较,还说你投壶的技艺烂得很,我不是看不惯他说你坏话吗?” 朱庞在顾诚玉身后嘀嘀咕咕道。 这些都是小事,他知道瑾瑜不在乎这些虚名。 可是那闵峰逮着机会就要下瑾瑜的面子,其他机密的事也就罢了! 例如瑾瑜会武功,且武功还不错,瑾瑜不说,他也绝对不会对外人透露。 这样的小事,他觉得不能让闵峰占了便宜。 顾诚玉虽然无奈,可他知道朱庞是有分寸的。这三年多的相处下来,他对朱庞的性子也还算了解。 朱庞不是一个能轻易接受别人的人,若是关系不好,朱庞也绝不会在别人面前不设防。 只有在他心里对你认可之后,才会真正将你当作自己人。 当然,他还是有底线的,不会什么事都往外说。 为人也讲义气,只要你真心对他,他也会以真心回报你。 所以,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算透露了,自己也不会对朱庞有太大的不满。 不过,为了以防这小子以后会养成专门坑自己的习惯,顾诚玉觉得还是要敲打敲打才成。 顾诚玉随着秦世子他们上了桥,仔细欣赏着四周的景色。 这座桥不高,只比水面高起一点。也并不长,湖心亭也不在湖的中心,离岸边不算远。 湖心亭上的人见秦世子等人来了,连忙让出了位子。 顾诚玉刚跨进湖心亭,就听到了来自第三进院子的莺声燕语。 原来因为风向的原因,再加上那道垂花门还未开,所以顾诚玉并没有听见女眷的声音。 再向那边看了一眼,只看到了满眼的琼花。一大片一大片洁白的琼花汇聚在一起,简直是美不胜收。 顾诚玉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了,陆琛真的没说错,长公主府的琼花真的漂亮。 “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琼花吧?只可惜这个院子里没有,所有的琼花都在第三进的院子里。不过远观,才更觉得震撼。”陆琛来到了顾诚玉身旁,望着琼花出了神。 闵峰自顾诚玉来了湖心亭,脸色就不太好看。 他没想到秦世子和陆琛对顾诚玉这么看重,还亲自去请。 顾诚玉也真够虚伪的,嘴上说得清高,好像不屑一顾似的。 来了湖心亭之后,行径和那些世家子有何分别? 其实闵峰完全是以自己的想法来揣度别人,顾诚玉是真的在看琼花,他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那些女眷。 不过,顾诚玉没注意那边,而女眷处却有人在看他。 “三姐姐!你看,那不是顾大人吗?” 姚梦蝶惊喜地扯了扯姚梦娴的衣袖,她刚才没看到顾诚玉还失望了一把。 毕竟那样好看的皮相,是人都会想要欣赏,这与情爱无关。 姚梦娴心中一动,依照顾诚玉的性子,是不喜欢凑这样的热闹的。没想到他也来了长公主府,还上了湖心亭。 她转身向湖心亭看去,虽然离得有些远,可依旧能看得见那挺拔的身姿,那不是顾诚玉是谁? 今日顾诚玉穿的是一件雪青色底子,白玉兰花色点缀的立领盘扣右衽袍,袖口还加了灰色的澜边,这是顾婉给他做的。 自从有了盘扣,顾婉在给顾诚玉做衣裳时,也常做有盘扣点缀的袍子,这身衣裳曾是顾婉最欣赏的。 说是颜色称他,且样式显得身材更加修长。 这衣裳姚梦娴见顾诚玉穿过一次,因此有些印象。 “是他!没想到他也会来。”姚梦娴看了两眼过后,转过身子,将姚梦蝶的目光遮挡住。 “哎呀!三姐姐,你挡着我了,他旁边那人是谁?瞧那装扮,身份应该不低吧?” 姚梦娴皱眉,“这是在人家作客,你如此行径已经失礼了。” 姚梦蝶不服,撅着嘴道:“那你看她们也在看呢!” “你们在看谁?那人是谁?旁边的我倒是认识,那是詹远侯府的二公子陆琛。” “你认识他?原来是詹远侯府的公子。他旁边站着的你不认识吗?那是顾诚玉顾大人。” “他就是顾大人!看着年纪确实不大。” 女眷是不好意思谈论男子面貌的,也就只说了句年纪。 姚梦莲注意到那边动静,也向湖心亭看了过去,只看了两眼就转过了身。 不可否认,顾诚玉绝对算得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只可惜出身不行。 他旁边的陆琛倒是世家公子,只可惜侯府肯定看不上她这样的五品官之女。 自刚才姚梦蝶说到顾大人,容嘉郡主就放下了茶碗,也向湖心亭看去。 秦敏见顾诚玉与陆琛在望着琼花发呆,连忙清咳一声,“琼花虽然好看,可也不能看得入神了吧?” 虽然湖心亭看对面的女眷不是很清楚,因为有琼华树作为遮挡,自然是看不清晰的。 但是女眷看湖心亭却是毫无障碍,因为女眷毕竟就坐在琼华树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章 比试投壶 于亭自顾诚玉进了亭子,就拉了旁边站着的纪明轩一把。两人交换了眼色,纪明轩犹豫了片刻,就摇了摇头。 于亭不由得气结,这纪明轩也太胆小了些。 “顾大人!不若你先请?”秦敏朝着顾诚玉礼让道。 顾诚玉摇头,“还是秦世子先清吧!听闻秦世子文武双全,想来投壶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正好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顾诚玉倒不是说的客套话,秦敏在京城可算是风云人物,说是文武双全一点也不夸张。 不过,顾诚玉也不知道这人武功如何,毕竟没有交过手。 秦敏笑了笑,投壶对他来说本来就不难。百发百中不敢保证,再差也能有中八九成。 因此,他也没有谦虚,他马上就要任职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佥事。 若是连投壶都投不好,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顾诚玉将目光放在地上的壶上,这是一个制作精美的壶。 壶颈长七寸,口径二寸半,壶高一尺二寸。 铜鎏金兽面纹,壶口两旁增添双耳,看着就有些历史的厚重感。 这应该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壶,顾诚玉不得不感叹,世家的底蕴不容小觑,就连投壶用的壶都是古董。 秦敏接过一旁小厮递过来的无镞之箭,一共十支。 秦敏打量了壶口一眼,在离亭子口一点距离站定,正准备开始投壶,却被人打断了。 “哎?等等!就这么投壶可没什么意思啊!” 顾诚玉也闻声看去,原来是周岳伟。 “是啊!怎么地也得有点彩头吧?将才宏观可是连中七箭呢!就连闵大人也中了六箭,我看还是有点彩头才有趣。”这时有位身着大红色交领袍的小少年也提议道。 郑伦挤进顾诚玉身边,对他介绍道:“这是顺天府治中邵千的嫡长子邵霖,很会玩儿。” 顾诚玉颔首,听出了郑伦的言尽之意,很会玩儿估计是指喜欢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不过,邵千?烧钱? 秦敏放下举起的右臂,“我倒是无所谓,宏观和邵霖的提议不错,你们还有一起玩儿吗?” 秦敏叫出了周岳伟表字,那看来两人关系不错。 顾诚玉记得刚才陆琛说过,周岳伟是刑部郎中周详的嫡长子。其父只是正五品,却能与秦世子玩到一起,那周岳伟倒不像表面那样是个光爱玩闹的主,应该挺会钻营。 说到刑部郎中,顾诚玉就想到镇国公府的二老爷姚青承也是刑部郎中。听老师说姚梦娴也接到帖子了,今儿应该就在那些女眷中。 “算我一个,虽然秦世子的技艺高超,可我也不怕,只要不得最后一名,也不担心受罚。” 周岳伟首先报名,他喜欢凑热闹。且他对自己有信心,反正不会得最后一名就是了。 “也算我一个。” 顾诚玉看了闵峰一眼,又看了对面的琼花一眼,心下了然。 因为听到男客这里要投壶比试,女眷也都将注意力放到了湖心亭这边。顾诚玉眼力好,竟然还在树木遮挡的缝隙里,看到了姚梦娴。 女眷里头他只认识姚梦娴和吴师兄的女儿吴谨妍,其他的一概不认得。 “顾大人与咱们是刚才说好了的,可是也要算一个?” 顾诚玉点了点头,算是应下。都说刚才已经说好了,难道自己还会食言不成? 至于陆琛,秦敏并没有问。两人算是熟识,自然不必多问。 “还有没有人要参与比试?没有的话要说彩头了。” 秦敏又问了一句,随后又有三人参与。一个是邵霖,另外两个一个是都察院现任左副都御使钱立琮的长子钱敬。 钱立琮原本是丰定府从三品承宣布政使司,自胡茂深升为右都御使后,就接替了胡茂深的职位。 还有一人乃是通政司左通政尤少锋之子尤以南,两人的年岁都不大。 赏花会也不全都是没成婚的,里头也有成了亲的,不过人数不多。像这样的,都是和世子爷或府上少爷关系不错的世家子。 这么算下来,就得有八人了。 “那彩头是什么?”在场的公子哥儿们都关心彩头是什么,全是些凑热闹的。 于亭本来还跃跃欲试,只可惜他投壶的技艺不好,十支能中三支都算是不错了。 纪明轩一向对投壶敬谢不敏,他爹只是正五品,他参加宴会的机会也不多。因此,投壶的技艺自然不行。 也正是因为没机会与那些世家子结交,他才会跟着那些人胡闹,就指望能抱住哪家的大腿。 今年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赏花会的帖子,往年可没收到过。他爹原先只是从五品,这样的官职长公主怕是看不上,因此今年才收到了帖子。 他看了眼秦世子他们,想着待会儿怎么去结交。 见于亭刚才叫的欢,这会儿却缩在后面,心里自是不屑。 “那彩头各位有什么建议?”秦敏也来了兴趣,他是东道主,彩头他自然是要出一份的。 周岳伟这时却出声了,“不若咱们参与的,都出一样东西作为彩头吧!” 秦敏不置可否,“我觉得可行,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顾诚玉倒是看了眼身上的玉佩和荷包,他今日出门,身上挂的配饰不多。这块玉佩是上好的货色,不过,他也不是小气舍不得,只是玉佩上有他的表字。 这块玉佩是他二姐给他定做的,富贵万年的式样。不过上头刻了瑾瑜二字,这就不适合做彩头了。 荷包也是他二姐亲手缝的,他二姐的手艺可不能送人,而且这荷包也不适合作为彩头。头上的金冠就更不成了,他不能披头散发的吧? 顾诚玉想了想,那就只能借着荷包的掩饰,从空间里拿出一块玉佩来了。虽然这样拿出来有些突兀,可别人也不会想到他有个空间。 这样的犹豫只是一瞬间,顾诚玉就点头答应了。可这犹豫的神色却落进了秦敏的眼里,他估计顾诚玉是有些不方便,只是顾诚玉后来同意了,那他也就不多嘴了。 “我刚得了一副羊脂玉的棋子,用这个做彩头,应该不算寒酸了吧?”秦敏笑着说道。 那羊脂玉的棋子可是他前儿好不容易得来的,羊脂玉打磨成的棋子并不多见。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一章 懒得起名 “小六,去将我那副棋子拿来。” 顾诚玉一听秦敏竟然这么下本,那看来他也不能随意敷衍了。将身上的荷包接下,从里头拿出一块不大的平安扣。这是他刚才从空间里随意挑的一块,但这平安扣可不是便宜货,这是一块血玉。 陆琛见顾诚玉掏出一块血玉,不禁挑了挑眉。 “你确定要用这个做彩头?” “瑾瑜!这东西可有些稀罕呢!你这也太舍得了吧?”朱庞凑过来一看,不禁也替顾诚玉心疼。 这东西比起那羊脂玉的棋子也不差了,虽然只是这么小的一块,但是平安扣通体血红,颜色艳丽至极。 即便顾诚玉也要比试,可有秦敏在,赢的机会不大。朱庞对顾诚玉的武艺程度并不了解,他也没见过顾诚玉展示,只听顾诚玉说过还成。 至于投壶,顾诚玉和同窗比试时就藏拙。后来只是几个好友玩过一次,顾诚玉也没尽全力。不过他对顾诚玉有信心,因为顾诚玉没用全力,也完虐他们,只是秦敏和陆琛...... 顾诚玉只随便拿了一块,这块在空间里算不得多好,但也算是中等偏上了,毕竟太寒酸了也不成。 “你不比试?这可不少好东西呢!”顾诚玉朝着朱庞轻轻调侃道。 朱庞一向喜欢这些玉器古董,若是灵动可爱的,朱庞更是没有抵抗力。因此,顾诚玉那的东西被朱庞顺走不少。不过,朱庞也时常拿自己的收藏与他交换就是了。 “咳!我还是算了吧!你还不知道吧?不但秦世子投壶的本事不错,就连陆公子也不弱。” 朱庞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对上那些人,他可没有胜算。就是那周岳伟,也比他胜算大。 郑伦抚了抚额头,瑾瑜太实在了。不过,瑾瑜有银子,应该不至于心疼才对。 其他人都将身上挂着的玉佩摘了一块下来,能戴在身上来参加赏花会的,东西肯定不会差。纵使比不上秦敏的羊脂玉棋子和顾诚玉的血玉平安扣,那也不算差了。 “他们这是准备比试投壶?” 长公主携着众夫人来到琼华树下,看到姑娘们都朝着对面的湖心亭望去。 “参见长公主殿下!”看着湖心亭的姑娘们见长公主和长辈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 姚梦娴将目光投向长公主,容嘉郡主的美貌承袭自公主一点不假。这是个美貌的贵妇人,就算已经生育三子,却依旧风韵犹存。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正好衬托了她高贵的气韵。 “母亲!大哥正与他们比试投壶呢!刚才已经派了人打听,说是还有彩头。” “哦?那站在敏儿身边的少年是谁?倒是有些面生。”长公主一听,也来了兴致。 她往前走了几步,向着湖心亭看过去,发现了站在秦敏一侧的顾诚玉。除了那些小门小户的,京城各大世家的子弟她基本上都见过。 容嘉郡主走到长公主身边站定,“那是顾大人,前首辅梁致瑞的小弟子顾诚玉。” 长公主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此人是哪个小官家的孩子,没想到却是那提出茶税的顾诚玉。 “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想起来了。原先确实给顾府送过帖子,这顾大人瞧着却是年轻,长得也如传闻一般貌比潘安。不过,他与姚三姑娘应该也算有些渊源。” 长公主指的姚三姑娘自然是姚梦娴,之前姚梦娴去长公主处见礼,意外得了长公主的青眼。长公主对这个小姑娘有些怜悯,问了几句,也觉得这姑娘的品性不错。 “回殿下的话,正是!我家外祖就是顾大人的恩师。”姚梦娴见点到了她,连忙上前回话。 “不必拘礼,听说顾大人文采雯然,吟诗作赋不在话下。就连在书法上也颇有造诣,只是书法有些难求。” 柯氏见长公主对姚梦娴如此和颜悦色,胸口不由得有些起伏。 之前这丫头木讷,她还当性子是个好拿捏的。只是最近越来越难对付了,这会儿得了公主的青眼,若是日后常来公主府走动,那自己动她也要掂量掂量的。 柯氏深吸一口气,这可急不得,等回了府再从长计议。 顾诚玉已经声名在外,长公主对顾诚玉的书法很是喜欢。只可惜顾诚玉的颜体极其难学,且顾诚玉的字流传出来的不多,就是想找字帖也是难寻。 长公主已经决定待会儿请顾诚玉写上一副字,也好供自己和媛姐儿临摹。 “比试投壶的人有多少?既然有彩头,那不如咱也凑凑热闹?这么吧!我也出一份,就拿那串小叶紫檀的手串。” 容嘉郡主连忙阻止,“母亲!那手串二哥早就看上了,前儿还说父亲不戴了,让您给了他玩儿呢!” 长公主摆了摆手,“他整天就喜欢摆弄这些,还差这一串手串不成?叫丫头拿过去吧!” 二子也不在府中,长公主也不当回事。一串手串而已,给了就给了,再说她对自家大儿子有信心。 其他的世家妇见长公主都给了彩头,也不好意思不给,纷纷说也要随一份。 长公主笑道:“可别,这都是少爷们比试,你们戴的都是女眷用的东西,他们可不稀罕,可都留着吧!一会儿可有你们出血的时候。” 众人这才作罢!她们当然理解长公主的意思。因为一会儿女眷也有才艺比试,比试须得有彩头,这是每年的俗成了。 “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吧?我这里就不再重申一次了,咱们这就开始吧!” 等羊脂玉棋子到了之后,秦敏这就宣布开始。 “世子爷!殿下也送了彩头过来。”这时有小厮过来,叫住正要开始的秦敏。 顾诚玉好奇地看了一眼小厮手中的托盘,见是一串小叶紫檀木的手串。待小厮走近,就发现那手串的珠子颗颗圆润光滑,像是常常把玩过的。 将目光投向对面,毫不意外地发现长公主正看着这边。 本来他对那羊脂玉的棋子有些感兴趣,老师喜欢下棋,送给老师应该正合他心意。可如今长公主给了这串手串,他倒是犹豫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二章 恭维 这手串分明就是时常把玩过的,有可能是人家常戴之物,那他就不能带走了。算了,想要羊脂玉的棋子,他日后再给老师留意就是。 再说他空间里还有一块羊脂玉的原石,实在不行,就将那块原石切割打磨了就成。 “殿下,郡主!世子爷他们要开始了。”丫头将手串送了过去,这才来禀报。 容嘉郡主拧着帕子望着湖心亭的的情况,长公主还当她怕自家大哥输了,也没在意。只吩咐丫头时不时地来报几人的成绩。 还是由秦敏先开始,顾诚玉看秦敏比原先退后了两步。 他计算了一下秦敏离壶的距离,约有三米的样子,秦敏站的正好是亭口。 三米对于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来说并不远,只是对那些不习武的人来说,这就有些难度了。更何况这里的箭矢与普通的的长度不同,这里投壶的箭矢要长一些。 秦敏举起手中的箭矢瞄准了那壶口,只稍作瞄准,就投出了手中的箭矢。 顾诚玉听到了哐啷一声,毫无意外,第一支箭矢稳稳地插入了壶内。 “哦!秦世子的手真稳,这第一支箭矢就足以表明秦世子的眼力不错。”陆琛挪动脚步站在顾诚玉身边低声说道。 顾诚玉听后笑了笑,秦敏投这第一支箭矢看似很随意。可是他在还没开始之前,就已经在瞄准了。 毕竟是第一支箭矢,还不得来个开门红? 接着秦世子开始了第二投,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下,箭矢很稳当地进入了壶口。 众人欢呼,都纷纷赞扬秦世子的技艺高超。 而后接连投了五支,中间只失误了一支箭矢,那只箭矢投在了壶的左耳中。 朱庞有些担心了,秦世子这也太神了。他看着桌上那副羊脂白玉的棋子和那枚血玉平安扣,不禁叹了口气。 “瑾瑜!我看你今儿够悬呐!秦世子的技艺十分高超,说不定十支投完,就没有落空的。” 投在双耳也算投入,只是比壶口要次一等。双耳比壶口大一点,命中的几率自然大一些。 顾诚玉点了点头,“秦世子的技艺果然高超,看来我那血玉应该是拿不回来了。” 不过,顾诚玉本也没想拿回来,他刚才就已经打定主意不要头彩了。 等秦敏射完手中的箭矢,周岳伟连忙上前查看确认。 “共十箭,八支入壶口,两支贯穿左耳。” 其实刚才大家都已经亲眼见到了,只是为了公平起见,还是上前确认了一次。 将秦世子的成绩记录了下来,邵霖就自告奋勇地上前进行第二轮。 顾诚玉刚才仔细观察了秦敏的肢体动作和神情,秦敏的下盘很稳,看得出武功根底不弱。只是在投箭时身子有些偏向,只是一点点偏差,这也导致他有两箭投入了左耳。 可能这是秦敏的一种习惯,他自己也正在改正,从他中间调整了两次站姿就能看出来。 随后顾诚玉将目光放在了邵霖身上,能踊跃参与,自然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第一支箭矢自然进了壶口,也赢得了大家的称赞。 “殿下!世子爷全中,不过有两支贯穿了左耳。”有丫头快步进了院子禀报。 长公主脸上笑开了,神情中透露出骄傲之色。长子一向被寄予厚望,从小就请了名师教导,在武艺上更是找了有名的武林人士教授。 而长子在武艺上果然也很有天赋,不然,她也不会让长子去谋武职。 像他们这样的勋贵之家,文官不是最好的出路。她已经谋算过了,边关有大兴虎视眈眈,想立功不难。 文官有夏清压制,出头不易。再说她父皇对文官的戒心太重,就怕结党营私。敏哥儿成了武将,就不必担心他外公会忌惮他。 至于军权,父皇有虎符,对统帅的将领倒不是太忌惮。再说,有大兴时不时地扣边,就是将领也正头疼着,哪有那份闲心去谋划别的? 柯氏见状连忙上前恭维,“您将世子教养得极好,满京城都找不出几个这样威武双全的人来。” “是啊!可真是羡煞旁人呐!我家的长子到现在还不懂事呢!整日就知道疯玩儿。” 说这话的是刑部郎中周祥的太太赵氏,周岳伟的母亲。 赵氏这么说倒不全是恭维,她家长子确实喜欢玩儿,秦世子向来是京中世家子的典范。 “你家那是真性情!年纪还小着呢!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敏哥儿以前也不是没让本宫烦心过。” 长公主对赵氏印象不错,虽是五品家的女眷,可也十分会来事儿。再说赵氏的长子与他家敏哥儿私交不错,向来以他家敏哥儿马首是瞻,长公主自然乐意给几分面子。 至于柯氏,她不是自己那好儿媳,对人都是一脸笑意。这样的小门小户嫁过来的继室,她向来都是看不上的。 柯氏见长公主没回她的话,面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姚梦娴看着对面湖心亭的顾诚玉皱了皱眉,长公主将才和郡主的对话她也听见了。 那手串长公主的二公子十分喜欢,若是顾诚玉得了头筹,也不知会不会引起长公主和二公子的不满。 总归是老师的弟子,顾诚玉对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十分孝顺。 再说不得不承认,顾大人孝敬给外祖家的好东西,都落入了她的口袋。为此,她一直都不好意思见顾大人。 姚梦娴有些犹豫,要不要提醒他?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该怎么提醒呢? 一旁的姚梦蝶见姚梦娴心不在焉,连忙笑着说道:“三姐姐是在担心顾大人吗?顾大人是个文官儿,今儿怕是要输了。你瞧,不说秦世子,就是那位公子也不弱呢!” 姚梦蝶一说完,亭子里就又起了欢呼声。 姚梦娴一听,对啊!顾大人是文官,就算会投壶,那应该也不可能全中才对,自己真是杞人忧天了。 不过,姚梦蝶的声音并没有克制。刚说完,一旁就有姑娘轻声议论起来。 姚梦娴这才想起来不妥,“四妹妹,姐姐将才只是在看琼花罢了!妹妹可莫要口无遮拦,只管看比试便是。”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三章 随意投 姚梦娴的双眼紧盯着姚梦蝶,这丫头也是个拎不清的。这里可是长公主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难道自己丢了脸面,她姚梦蝶又能撇得了干系? 被姚梦娴锐利的眼神盯住,姚梦蝶有了些压迫感。原本还想再说两句,可终究还是偃旗息鼓了。冷哼一声,转身找姚梦莲说话去了。 容嘉郡主早就看见了这里的小争执,她冷笑一声。都说镇国公府的规矩不好,她看也不是空穴来风。 一个好好的长房嫡女一直藏在府中不见人,那继室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二房的姑娘也敢挑衅长房的嫡女,分了家就是旁支了,不好好巴着长房,还给长房的嫡女使绊子,真是愚不可及。 不过,那姚梦娴以后的日子也不一定有二房的姑娘好过。 除非嫁入钟鸣鼎食之家做宗妇,否则镇国公府那些唯利是图的人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容嘉郡主看了眼坐在身旁的姚梦莲,这个也是个有心机的。只是自己平日里无聊,留着逗个趣儿也好,随后将目光又转向对面的湖心亭。 陆琛站在顾诚玉身侧,时不时地和顾诚玉聊上几句。顾诚玉却没心思理他,只难得应和几句,他其实有些归心似箭了,正在想明儿要回乡的事。 “纪兄!”于亭朝着纪明轩招了招手。 纪明轩有些无奈,他知道于亭的打算。可是此处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他又怎敢做出不当之举? 若是被人发现,那岂不是要名声扫地? 再说,就是要算计,那也得让于亭自己上。若是事情败露,那也怪不到他头上。 纪明轩见石桌上有鱼食,这才拿着走到湖边,装作投喂湖里的鱼儿。 于亭见纪明轩终于过来了,以眼神示意他看向顾诚玉那边。 纪明轩回头一看,发现顾诚玉正好站在亭子扶栏的边上。 亭子里的空间其实不小,可架不住人多啊!扶栏又不算高,掉进湖里也是常事儿。 于亭的想法很简单,其实就是想顾诚玉丢脸罢了!若是顾诚玉不会游泳,那也有人相救,只是损了些颜面的事儿。 至于其他恶毒的想法他倒是没有,毕竟他们之间算不得深仇大恨。 纪明轩犹豫了一瞬,才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于亭自己去。 于亭一时愣住了,是啊!纪明轩与顾诚玉又没有过节,人家有过节的是朱庞,对于让顾诚玉丢脸面的事肯定不上心了。 可若是自己去,他还真有点没胆量。 “好!看不出来邵霖投壶的技艺不错啊!竟然也投进了六支箭矢呢!” 于亭最后在纪明轩一样的眼神中下定了决心,慢慢朝着顾诚玉那边挤去。 “陆琛!这次总要轮到你了吧?”又等了两轮之后,秦敏朝着陆琛说道。 “瑾瑜先请!”陆琛笑了笑,他之前听到了一点关于顾诚玉会武功的传闻。 三年前的事了,那次顾诚玉乘船回乡,路上遭遇到了江匪,听说顾诚玉出力不少。他对顾诚玉武艺到底如何,有些好奇。 只可惜,若是骑马射箭还能试探一番,而这投壶最主要的是眼力和腕力。 顾诚玉不置可否,反正是要比试的,早晚并无区别。 自小厮手上接过一支箭矢,顾诚玉在亭子口站定。 原本快要挤到顾诚玉身边的于亭有些纳闷,好不容易不着痕迹地挤了过去,没想到顾诚玉竟然又站到了亭子口。 顾诚玉看了眼紧盯着他的陆琛等人,不由得笑了笑。 目测了一下自己与壶的距离,投出了自己的第一支箭矢。 只听得桄榔一声,顾诚玉不用看也知道入了壶。这是第一支,顾诚玉不可能藏拙。 “运气竟然不错,还真进了。”顾诚玉装作惊喜地道。 这时站在一旁的闵峰突然说道:“刚才朱公子就说了,顾大人投壶很准,这应该不算运气,而是实力吧!” 闵峰刚才就已经投过了,是六支箭矢。毕竟距离拉远了一些,所以成绩较之前都有所下降。 轮到顾诚玉投壶,女眷处却热闹了起来。 “这顾大人刚才投壶的动作倒是挺随意,本宫瞧着像是有几分真本事的。”长公主放下茶碗,用帕子擦了擦嘴。 容嘉郡主看了眼自家母亲的神色,心中微动。 “依我看只是运气使然,大哥学习骑射多年,都没办法全中。他只是个文弱书生,纵使学过君子六艺,肯定也比不上大哥才对。” 长公主点了点头,随后看了容嘉郡主一眼。 容嘉郡主心里一惊,随后不敢再多言。 顾诚玉又投了一支,这一支也入了壶口。 秦敏有些惊讶,没想到朱庞所言不假。他见了顾诚玉的动作,只见他投壶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看似十分随意,不知道顾诚玉的骑射如何。 就连陆琛见状都认真起来,他的手指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瑾瑜!再接再厉啊!”朱庞见顾诚玉连中两箭,忍不住开心地叫了起来。 顾诚玉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知道差不多了,下面的他随意乱投就是。 打定了主意,顾诚玉都没仔细看,比之前更随意地投出一箭。 “哐啷!”顾诚玉定睛一看,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这么随意地一投,竟然还是入了壶中。 “顾大人先前还推辞谦虚,看看,这就连中了三箭。” 顾诚玉刚才拿一下根本没怎么细看,竟然又中了,难道全凭感觉不成?陆琛有些疑惑起来。 顾诚玉有些无语,看来不能太随意了,还是瞄准了往边上投吧! 有谁像他这么悲催的?人家是使尽全力投入,他则是反着来。 这次顾诚玉稍稍用了点心,脚下的步子稍稍挪动了一些。这次倒没出意外,直接投在了壶外,掉到了地上。 于亭嗤笑一声,哪能总是这么好运? 秦敏和陆琛倒是对视一眼,他们有些摸不准了。也不知先前到底是顾诚玉走运,还是顾诚玉故意失手。 其实若是按照顾诚玉的真实水平,拿上三两支箭一起投,他都能投到壶中。 投壶的规则自然是以投入壶口最多的箭为准,但是也有许多不同的玩儿法。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三箭齐发 例如三支箭齐发,全部投入口耳,这就算是赢了,这样的难度不小。投壶与射箭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射箭更难,射箭还要靠臂力。 之后顾诚玉随意地投了六箭,得到的成绩是总共投入七箭,其中贯穿左耳一箭。这样的成绩不算太差,对于顾诚玉来说,只要不是最后一名就成。 因为最后一名有个惩罚,那就是罚酒。 “唉!瑾瑜,你的那块玉真成人家的了。”朱庞十分遗憾,对于那块血玉,他倒是有些兴趣。 本来想拿东西和顾诚玉换的,他娘肯定喜欢这样的颜色。 顾诚玉笑了笑,“今日这里可是藏龙卧虎,谁叫你之前在别人面前吹嘘?害我损失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过后可要给我补偿。” 顾诚玉小声地开了句玩笑,如愿听到朱庞的哀叫声。 郑伦怕顾诚玉会气馁,觉得丢了面子,于是连忙上来安慰。 “秦世子从小习武,对骑射非常精通,你输了也不稀奇。”其实在郑伦看来,顾诚玉能得这个成绩已经算是不错了。 顾诚玉点点头,他可没觊觎那些彩头。 之前也就邵霖和闵峰的成绩好些,因为拉远了距离,其他人的成绩并不理想。 而闵峰的脸色却青了,没想到顾诚玉还真有两把刷子。他有些后悔了,不该参与的。 “陆兄,这次总该轮到你了吧?”顾诚玉退后,在亭子的一角站定。 一旁本来在鄙夷顾诚玉的于亭见状双眼一亮,这不正是好时机吗? 陆琛这次也没推辞,接过箭矢也随意地投出了一箭。 顾诚玉观察了一番,陆琛确实没有仔细瞄准,然而那一箭却入了壶口。 顾诚玉也没惊讶,第一支箭并不代表什么。 陆琛看了眼桌上的那枚血玉平安扣,从小厮手中拿过三支箭矢。 顾诚玉这次倒是有些意外了,难道陆琛准备三箭齐发? 秦敏惊愕地看了眼陆琛,同时心中有些纳闷,这是认真了? 他与陆琛不是没有比试过,甚至连射箭也是常比试的。 只不过他总认为陆琛未尽全力,有所保留。虽然他自己也是如此,可他也想知道陆琛的武艺到底有多高深。 不错,陆琛可不是那等只知吃喝玩乐的世家子,这人隐藏得深着呢! “这是干什么?准备三箭齐发?不可能吧?”有人小声地质疑起来。 “我看是真的,不然为何拿了三支箭?”周岳伟面色沉重,关于陆琛此人他知道的并不多。 秦敏走到顾诚玉身边,看着正在投壶的陆琛说道:“陆琛的骑射不错,武功底子也扎实,说不定今儿的头名还真是他呢!” 顾诚玉有些惊讶,他之前并没有听说陆琛会武。他只知道陆琛常常出入文会,就以为陆琛是学文的。 之前还奇怪他为何不考科举,因为他是詹远侯府的二公子。世子是他大哥,日后的爵位也轮不到他继承。 照秦世子这么说来,陆琛很可能要走武将的路子。秦敏之前在候缺,也许陆琛也在候缺。 于亭以为机会来了,没想到秦敏突然走了过来,还站在了顾诚玉的身边,正好挡住了顾诚玉。 秦敏的武功不弱,就算于亭制造混乱,借机推了顾诚玉一把,那顾诚玉也不太可能掉进湖中,因为秦敏离顾诚玉近了些。学武之人比较灵敏,抓住的几率很大。 于亭只得放弃了这次机会,心里则是恨得牙痒痒。 一旁的纪明轩见于亭站着不动了,在心里暗骂怂货。 他看了离顾诚玉不远的朱庞,心里在想着要怎么让朱庞吃亏。 突然,他灵机一动,据说朱庞的未婚妻今儿也带着表妹来了赏花会。纪明轩勾起了嘴角,他倒是想到了个好主意。 只不过这主意实施起来有些难度,还要于亭帮忙才成,他是不会亲自出面的。 就在顾诚玉和秦敏两人说话时,陆琛的三支箭准确无误地投入了壶的口耳。 在座的众人发出了惊叹声,三箭齐发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不仅仅需要眼力,同时控制好三支箭的走向是多困难的事儿? “这真是神乎其技了,没想到陆公子竟然能做到,太不可思议了。”朱庞由衷地赞叹道。 秦敏苦笑不已,看来他今儿作为东道主,注定要失了颜面了。 不过陆琛投壶能三箭齐发,那射箭呢? 顾诚玉觉得这三箭齐发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他也会。 但是他今儿要藏拙,自然不可能上去一较高下,更不可能大肆宣扬。 看来今儿的头名应该毫无悬念了,因为陆琛继三箭齐发后,又投了两箭,都投入了壶口,说不定今儿还能百发百中呢! 而女眷那儿,长公主的面色有些下沉,不过她并没有发作。 詹远侯府近几年没收到父皇多少打压,之前詹远侯府的老侯爷急流勇退,趁早交出了兵权。先皇念在老侯爷有从龙之功,却又不贪恋权势,因此对老侯爷一直很尊重。 到这一代,陆氏不但武将多,就连文官也不少。虽然没有位高权重者,可是族中子弟为官者却有约二十个。 这是何等庞大的官宦世家?更何况陆氏的姻亲遍布,在朝廷的影响力不小。 再说,侯府又出了个静贵妃,乃是现任侯爷的亲姐姐,自然在父皇面前有几分面子。 等朝堂之上反应过来时,陆氏在朝堂之上已经根深蒂固了。 然而陆氏却十分低调,就连静贵妃如今也时常吃斋念佛,从不与人争宠,却被父皇高看了一眼。 “本宫往日里瞧着陆二公子就是个有出息的,侯夫人怎地不给陆二公子谋个一官半职来?” 长公主笑着对身旁不远处一位身着葡萄紫缠枝对襟褙子的一位妇人说道。 “回殿下的话,小儿自由惯了,有些不爱受约束,哪有秦世子这样有担当?”侯夫人瞿氏说着,面上就有了一丝轻愁。 长公主见状,心里的不悦也消散了一些。 “本宫看他就挺有能耐,不过,好儿郎是该有担当。还是应该谋个空缺,好生为父皇分忧才是。” 长公主看着身旁的闺女,似乎有了个主意。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五章 陆氏 那陆琛仪表堂堂,人也是有能耐的。她家闺女也十五岁了,等过上五个月就要及笄,该说婆家了。 之前她想多留闺女几年,可是女子过了及笄再不说亲,难免惹人闲话。等说了亲再多留两年,也是使得的。 那陆琛不正是个好人选吗?没官职怕什么?她堂堂一个公主,给女婿谋官职还怕谋不到一个好缺? 陆氏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也不小,陆琛性子据说也不错,也不算辱没了她家姑娘。 再说她家闺女也不必做那吃力不讨好的宗妇,最好嫁个嫡二子或嫡三子。日后不用挑起宗妇的担子,乐得清闲。 不过,想到陆琛原先有个死去的未婚妻,长公主又有些犹豫了。 若那陆琛克妻怎么办?那她岂不是害了闺女?长公主心里犹豫万分。 瞿氏见长公主不再揪着不放,不由得放松下来。侯爷说了,侯府必须得低调,不能惹了皇上的忌惮。 这就和闷声发大财是一个道理,那些高调的世家如今是什么下场,大伙心里自然是明白的。 朝堂现在的局势还不明朗,皇上已经年迈,身子骨大不如前。为今之计只有等,等到立了太子,甚至是新帝登基,陆氏才敢冒出头。 顾诚玉确实猜得没错,陆琛竟然真的百发百中了。 “十箭全中,其中有一回三箭齐发的。”周岳伟上前看了一眼,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陆琛。 “你往日跟我比试都在藏拙,今儿倒是来真格的了,可是看中了我那羊脂玉的棋子?还是顾大人那枚血玉平安扣?” 秦敏其实是无所谓能不能得头名的,那羊脂玉棋子虽然得来不易,可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他自然不会舍不得。 他当然是藏了拙的,不能叫陆琛摸清楚了他的虚实。陆氏韬光养晦,陆侯爷是个有能耐的人,陆琛的心计更是深沉,对陆琛他的防备不小。 陆琛笑了笑,“今儿运气好,合该我得了这些财。” 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不会这般惊讶了,陆琛现在心里想道。 “你还看得上这些?谁不知你好东西多得很。”秦敏拍了拍陆琛的肩膀,手下不由得下了些力气。 秦敏想试探一番,谁知陆琛的身子纹丝不动。秦敏不由得双眸一暗,他刚才可是花了不少力气的。 顾诚玉却不管这些,陆琛是不是藏拙,与他没什么关系,起码现在是,他们目前没什么交集。 后头还有两人只好随意地投了十箭,自问比不过陆琛的技艺。这可是全中,其中还有三箭齐发,谁能比得过? 投壶结束,最差的成绩是五箭,正是尤以南。此刻,已经被众人起哄罚酒了。 陆琛走至石桌前,掠过血玉平安扣,拿起桌上两只黄花梨的木盒打开看了一眼,里头正是那副羊脂白玉的棋子。只看了一眼,就将它重新放回了桌上。 “清泉!”陆琛示意自己带来的小厮将这些都带走。 “这些东西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陆某在此感谢诸位的慷慨了。”陆琛哈哈一笑,显得心情极好。 投壶进行到这儿,有陆琛和秦敏珠玉在前,其他人也没了投壶的兴致。 “世子爷!殿下吩咐,文会开始了,请各位落座。”突然,有小厮进来朝着秦敏说道。 顾诚玉闻言不由得一愣,还真是文会的性质。一边赏花,一边还要吟诗作赋。 “诸位,前头已经摆好了位子,请诸位落座。” 这是赏花会的重头戏,在座的人自然不会拒绝。 顾诚玉跟着众人往前走,却发现刚才这地方还是空旷的,这会儿却已经摆上了一张张低矮的书案。 再看那垂花门,已经是打开了的。只是上头垂下了一个薄纱的帘子。顾诚玉看了,那帘子若隐若现,若是靠的近,可能还能看清对面的人。 再看离垂花门最近的那张桌子,隔得并不近,看来还是顾忌男女大防的。 慢慢朝着书案走近,竟然听到垂花门后女子清脆的声音。 顾诚玉摸了摸鼻子,这是今儿最大的福利?他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发现这些少年果然都很激动。 好吧!这些少年除了丫头和自家的女眷,估计很难见到这些家世相当的女子。不像前世,满大街的美女,自然就兴奋了。 顾诚玉想随便找个位子坐,谁知朱庞非要拉着他向靠近垂花门的位子走去。 没办法,他今儿来是想办法看未婚妻的。朱庞也是无奈,他对传闻未婚妻是个麻子脸还是很在意。 “顾大人,请坐!” 顾诚玉却不想凑这个热闹,因为那些少年也想坐几个位子,总不能抢吧?那不是有失@身份吗? 谁想顾诚玉刚准备扯开朱庞的手,就听到秦敏的声音。 顾诚玉抬头一看,秦敏正坐在最前头的那一排,指着他身边的一个位子,对顾诚玉笑着说道。 秦敏对顾诚玉此人有些好奇,之前顾诚玉提出的茶税和盐引一事,让京城所有世家都对他高看一眼。这是个有才干的少年,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他当然也想交好顾诚玉,毕竟多个人脉不是? 再说,在这里还算顾诚玉的官职高些,总不能让人家坐在后头吧?那岂不是失礼? 顾诚玉能理解秦敏为何这样安排,毕竟在这群白丁中,他是朝廷官员,秦敏怎么可能失了礼数? 原本他想坐在后头,这样也不会再让他站起来让座。可既然主家已经邀请了,那他自然不能推辞。 顾诚玉拔腿向秦敏那处走去,朱庞见状连忙跟上,他想跟着顾诚玉混到前头去坐着。 其实这座位哪可能没讲究?一般都是按家世排的,有自知之明的,就会按照规矩坐。可真有那厚脸皮的,那也不能让人家让出来不是? 这样毕竟有失风度,不过,过后人家心里自然不舒服。因为丢了脸面,只是当面不好说罢了! 郑伦看朱庞跟着去了,也就施施然往前头走去。他府上是定南侯府,他爹虽然是庶子,可还算是勋贵之家的子嗣,身份不算低。 再说其他的正二品大员府上的子弟也没几个,因此郑伦也跑到前头坐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六章 击鼓传花 闵峰自然是坐在前头的,毕竟他老师是首辅夏清,他自己也是朝廷官员。 等众人按照顺序落座,对面的院子也安静了下来,其实原本也不算嘈杂。 “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今日诸位来参加文会,自然是要比才艺的,彩头已经准备好了。三本名家孤本,另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套等,这里不再一一赘述。” 对于这些世家子来说,彩头不是重要的东西,比试才华才是重中之重。 当然,这属于自愿,顾诚玉就没打算动。 最重要一点则是,女眷那儿若是出了诗赋,有时分不出高下,就会请男客这里评断。 男客这里已经宣布了,女眷那边自然也开始了。 “击鼓传花大家都是玩过的,花在谁的手上就要表现才艺,诸位没意见吧?”长公主照例宣布了往年的规则。 那些姑娘们其实也渴望表演自己的才艺,毕竟垂花门后就坐了那些少年。再说世家贵妇也都在此,若是入了哪位的眼,说不定就上门探口风,两家就此结亲也是常有的。 姑娘们的座位与男子这边是不同的,她们围成了一个圈,因为击鼓传花需要传递,当然不能离得远。 “母亲,不若我也去凑凑热闹。”容嘉郡主看了眼垂花门,从这里看要比对面看这里要清晰得多,毕竟离得近。 坐在前头的几人她自然是认识的,第一个就是她长兄,第二人不是那顾诚玉是谁? 只可惜顾诚玉只专注着喝茶,并没有将目光投向这里,一眼也不曾。 从这里她甚至能看见顾诚玉那如玉的侧脸,雪青色的衣裳十分称他,显得他气质雍然,真乃翩翩儿郎。 击鼓传花也是自愿参与,当然有不参与的。有些女子无甚才艺,或觉得自己的才艺拿不出手,自然就不参加了。 长公主以为女儿想凑热闹,笑着问道:“传到你手里可是要露才艺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容嘉郡主随即嘟起了嘴,“母亲这是看不起女儿?我早就准备好了,弹琴跳舞,我哪样不拿手?” 容嘉郡主闺名秦缨媛,从小就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教规矩,琴棋书画更是寻了名家教导,就连女红那也是拿得出手的。 别看长公主宠爱自己的女儿,可是在规矩和琴棋书画上,她从来不放纵女儿偷懒。 他们这样勋贵人家的女儿说是金枝玉叶都不为过,可是女子不可能在娘家待一辈子。到了年纪就得出嫁,侍奉公婆,伺候夫君是本分。 若是什么都不会,日后肯定要被婆婆说嘴,皇家的血脉不应该让人看不起。 长公主看了眼四周的贵妇,板起了脸,“我看你的规矩还不严谨,日后还得请金嬷嬷再教教才成。” 虽然她也觉得女儿说这话不算托大,可旁人听了未免觉得女儿自负。就要说亲了,不能让这样不好的传言传出去。 “哎呀!郡主也是因为有把握才这么说的,郡主从小就师承大家,说这话不算托大。殿下就是管得太严厉了些,姑娘家还是活泼一些才好。” 一旁的赵氏见长公主嘴上说的严厉,可眼里却透出慈爱之色,连忙上前给了两人台阶下。 “是啊!郡主性子聪明伶俐,姑娘家也不能太刻板,郡主的规矩已经十分严谨了。”瞿氏也赶忙附和。 谁不知道长公主对这个宝贝郡主宠得很?这训斥也就是做给她们看的,哪会真舍得训斥女儿? 其他的妇人见状也纷纷表示郡主的规矩极好,长公主的神色立刻缓和了下来。 “既然这些太太奶奶给你求情,那本宫就暂且不罚你了。你想去玩儿,自去便是。只待会儿若是传到你,你可别惧了就成。” 长公主拍了拍女儿,将目光放向了垂花门的纱帘上。 第一眼就看到了顾诚玉,身子挺拔,面如冠玉,那器宇轩昂的模样让人看了确实心情舒畅。 只可惜这样的人中龙凤竟然出生在农户,真是遗憾。 姚梦娴本不欲参与,可她随后想到自己要改了往日的形象,这次正是个好机会。 外头传言她木讷,身为嫡女却性子胆小沉闷,这自然引得众人另眼相待。她既然出现在人前,那就要改了往日的形象才是。 “三姐姐,你也参与击鼓传花?”姚梦蝶又叽叽喳喳地缠了上来,好似刚才生气的不是她一样。 姚梦娴也有些无奈,这是姚梦蝶一贯的招数。每次不管多生气,用不了多久,姚梦蝶都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还是和她往日一般相处。 可你若是以为她不计前嫌那就错了,她只是都记在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你使绊子。 更何况,这次她这么快就来寻自己说话,那肯定是因为想打探自己的才艺罢了! “姐姐哪有什么才艺?也就只有弹琴能拿得出手了。就是这也与二姐姐比不了,至于诗赋,只能勉强赋上一首罢了!妹妹呢?可是准备了什么才艺?”姚梦娴也随口问道。 姚梦蝶讪笑道:“我和姐姐一样,哪有准备?这花也不一定能传到我手里。” 说完就往垂花门的方向走开了,那里的位子离纱帘很近,能看到对面的的身影。 姚梦娴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并没有往那边走。 她的目的是改了她在世家妇们心中的印象,没必要往那边凑,没得让太太们感觉她轻浮。 看了眼那雪青色的身影,姚梦娴往右前方走去,那里有琼华树。 “女眷那边是击鼓传花,她们可是有才艺展示,只可惜咱们看不见。”朱庞坐在顾诚玉身边,低声说道。 他恨不得用眼神将那纱帘给看出一个洞来,他们这里看对面并不清楚,那他要怎么看到未婚妻? 朱庞频频望向纱帘的目光不止于亭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就连女眷那边也发现了。 顾诚玉拉车了一把朱庞,“你莫要再看了,没得让人感觉轻浮。那边可不止你家未婚妻一个女眷,让其他女眷看见了肯定不高兴,还以为你是登徒子呢!” 顾诚玉也是无奈,他觉得朱庞也太心急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七章 结仇 其实这门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除非那孔姑娘出了意外。呸!倒不是咒人家,只是实话实说。 不管美丑,朱庞都得将人家娶了,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难道这都等不及了? 朱庞一听,也只好收回自己的视线,垂下了头,顿时没了精气神。 顾诚玉也不知该如何劝,少年正是慕少艾的年纪。娶个美娇妻自然是这些少年的愿望,虽说大户人家纳妾十分正常,那些如花的妾室也能弥补。 可妻子终究是不同的,再者据朱庞自己说,家中只有一个通房,长相只能算是周正。他能理解,可能朱庞的母亲田氏怕通房长得太好,会与少爷相互爱慕,毕竟是第一个这般亲密的女子。 再说,长得太好了肯定就心大了,会在内宅搞风搞雨。 所以朱庞其实对男女之间的情感还有幻想,与通房只能算是解决了生理需要罢了,心理还算是纯情的。 当然顾诚玉对这样的行为是不耻的,那个通房的命运就握在未来少奶奶的手上。 若是碰上要面子或心肠好的,那自然就留下等着抬姨娘。若是碰上个十分介意,不怕婆婆有意见的,就将通房撵走,远远地嫁了。 在这古代一个失了贞洁的妇人下场可想而知,就算夫君是个老实的,可心里难道就没疙瘩了?这样的女子多数后半生过得不太舒心。 “孔姐姐,坐第三个位子的就是朱公子!”一名身着粉色对襟褙子的少女拉了拉身旁的姑娘,下巴点了点朱庞的方向,随后又拿帕子捂着嘴笑了。 孔淑嬛刚才就往那边看过两眼,不过注意的却是前头那个身穿雪青色衣裳的少年。这少年颜色好,刚才听人说是翰林院新晋官员顾大人。 因为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再加上才学和谋略都声名在外,她多看两眼也不稀奇。 听说朱庞与顾大人交好,她刚才还留意到顾大人身侧有一名身穿藕荷色圆领袍的少年,长着一张圆润的娃娃脸,看着十分显小,没想到这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夫。 从刚才坐到位子上,朱庞就一直往女眷这边观望,孔淑嬛对他的感官并不好,这样的行径与登徒子无异。 不管是想看她,还是想看这里的女眷,都十分失礼。 看着那姑娘暧昧的神色,孔淑嬛脸上的笑颜僵硬了几分。 朱庞可不知道他的未婚妻对他有了成见,他这会儿有些如坐针毡了。 顾诚玉的吟诗作对可是出了名的,自然引人注意。他一个连对诗作鉴赏能力都不强的人坐在顾诚玉身边,那不是找虐吗? 那纪明轩已经看了他好几眼,说不定就在憋着什么坏呢! 要是让他作诗,那岂不是要他的命? 纪明轩看了朱庞两眼,继而冷笑了两声,其实他又怎会不知道朱庞打他的原因? 之前他母亲上香时碰到了朱府的当家太太,两人甫一见面就相谈甚欢。后来又来往了几次,两位当家主母相处得还不错。 朱老爷有一名庶女,今年也十三了,正要说亲。那田氏见过他一次,觉得温文有礼,就想结为两姓之好。 事后他母亲和父亲说的时候被他听到了,他发了好一顿火。他可是嫡子,凭什么娶一个庶女? 就算朱大人是兵部左侍郎正三品的官儿又如何? 这不是羞辱他吗?难道他堂堂的嫡出只配娶朱氏的庶女不成? 就算朱府只得那一位庶女,甚至田氏还说若是纪府答应,就将庶女记在她的名下,可纪明轩还是坚决没同意。 他母亲最后回绝了田氏,本来是相安无事的。只是他最后在外头说漏了一句嘴,这才招了一顿打。 但他也是无心之过,朱奎乃是正三品的官儿,他哪敢得罪了朱府? 结果可想而知,前儿遇到了朱庞,这无法无天的上来就给他一顿好打,还打了脸,这让他心里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更何况被人家堵在那地方,真是叫他有火都不敢发。 朱庞见纪明轩还敢冷笑,顿时火上心头。 这纪明轩真是不知好歹,他本来就不看好母亲给妹妹说的人家。 纪明轩是个什么品性,他之前早有耳闻,他只有一个妹妹,怎么能嫁给这样的怂货? 虽然是庶妹,可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再加上庶妹乖巧听话,从不惹母亲生气。性子更是温柔贤淑,模样也不差,却被他纪府如此嫌弃。 纪府不肯也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那此事就此作罢! 他母亲虽然不高兴,可也觉得一个庶女的身份找不到什么如意郎君。因此想着最近找个黄道吉日,将庶妹记到母亲名下,算作嫡女教养。 只那纪明轩却不是个东西,原本拒了亲,只要不出去说,日后也不影响两家说亲。 可谁想纪明轩竟然和外头的人说庶女想和嫡子说亲那是异想天开,被朱庞听了个正着。 这话不就是嫌弃他庶妹是个庶女吗?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可有的世家精明得很。 之前纪府的当家太太常往他家跑,别人说不定就猜到了什么。 若是被人猜着再去外头乱传,坏了庶妹的名声可怎生是好? 这叫朱庞怎么能不生气,这是打他朱氏的脸呢! 朱庞一生气自然要揍人,等此事过了一段时日,他将纪明轩堵在了一家暗娼的院子里,照着纪明轩的脸狠狠打了几拳,身上也揍了好几下。 纪府也知道自己理亏,并没有上门讨公道,纪郎中私下还给他父亲赔了不是。 还好没有事实依据,所以此事没有流传出来,不然他朱庞和纪明轩没完,但朱庞和纪明轩的仇从此就结下了。 顾诚玉无意间看见纪明轩望向这边的目光,觉得纪明轩看朱庞的眼神有些不对。 他随即想到上次听说朱庞把纪明轩打了,但不知是什么原因。 “你和那纪明轩是怎么回事?怎么两人一见面和仇人似的?你为何要打他?” 顾诚玉之前太忙,也没顾得上朱庞。 朱庞犹豫了一瞬,终究没有说实话。女子的名声十分重要,他也不想顾诚玉看不起他庶妹。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丹青 朱庞装作不在乎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小人行径,惹了祸事就跑,让别人背锅。在长辈面前就会讨好卖乖,十足的伪君子。” 顾诚玉听了哑然失笑,他看出朱庞刚才的犹豫来了,应该是另有原因。 不过,那是朱庞的私事。既然不说,总有不能说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就算作为好友,也不能刨根问底。 没过一会儿,顾诚玉就听到了击鼓声,这是女眷那边开始了。 只要是文会,闵峰就不会放过这种能扬名的机会。 “瑾瑜,你不作一首?”朱庞见顾诚玉坐着不动,随口问了一句。 今儿的头彩里头有孤本,顾诚玉向来喜欢收藏这些,所以朱庞才有此一问。 顾诚玉却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这些,待会儿开了席,我可能会早些回去。” 这种宴会无聊至极,若不是老师说不来不妥,他根本就不会过来。 朱庞点点头表示了然,他知道顾诚玉其实不耐烦这些风花雪月的。 突然想到明儿顾诚玉就要回乡,他不由来了几分兴致。 “你明儿就要回乡了,不若将我也带去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呢!” 朱庞越说越觉得可行,那国子监不去也无所谓,反正他不喜欢学文。 顾诚玉哭笑不得,“你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吗?你爹娘能同意你出远门?” 朱庞满不在乎地回道:“都已经过了请期了,就剩下迎娶了,那得五个月左右呢!” 因为孔淑嬛年纪还没到,还有四个月才能及笄,因此定在及笄后迎娶。 朱庞忽然涎着脸道:“你不是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我这也是为了增长见识,说不定出了趟远门,我在读书上就开窍了呢?” 顾诚玉端起茶碗,决定不理这货。歪理一大堆,他倒是无所谓,可他知道朱大人和田氏一定不会答应。 古代出一趟远门不容易,期间不确定的因素有很多。 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赶不回来,那岂不是延误了婚期? “这事儿你和我说是没用的,你爹娘若是真的准许了,我自然不会反对,难道还差你一口饭吃不成?” 顾诚玉放下茶碗,回了朱庞一句,一句话说得朱庞又无精打采起来。 他当然知道问题不出在顾诚玉身上,可他爹娘能同意吗? 朱庞的另一侧是陆琛,陆琛见顾诚玉和朱庞只管说话,好似对作诗不太上心。 秦敏也看出顾诚玉有些意兴阑珊,他看了眼在座的各位。这些都是世家子,府上自然是请了名师教导的,有的正在筹备靠科举,才学不会太差。 难道顾诚玉不屑与这些人一较高下?也是!顾诚玉已经是朝廷官员,可能也不好意思参与其中。 “闵大人的诗作得好,早就在京城扬了名,原先读书时还是江南三大才子之一呢!咱们今儿也有幸能见识闵大人的佳作。” 闵峰是夏清的弟子,自然有人想上前巴结。 “那些人就会奉承,闵峰作的诗哪能比得上你?” 朱庞一听有人夸奖闵峰,有些不以为然。于是,轻轻地嘀咕了一句。 其实人家也没说错,闵峰的诗确实作得不赖,只是常被顾诚玉压了一头而已。 顾诚玉有些无奈,斜了朱庞一眼,亏了好声音不大,不然人家还当他狂妄起来了。 朱庞耸耸肩,他当然不傻,他可不敢当众给闵峰难堪,只会在暗地里嘀咕一声而已。 “刚才的鼓声停了,也不知那边在展示什么才艺。”朱庞突然将注意力又放回了女眷处。 顾诚玉这才想起鼓声刚刚确实停了,也不知谁这么“幸运”,拿到了花。 “哎呀!是郡主!”女眷那边传来了一声惊呼,而后声音比原先嘈杂了些。 顾诚玉刚才还在心里想是谁,这会儿就知道了答案。 秦敏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立即恢复了常态。 他心里自然是疑惑的,妹妹怎么也参加击鼓传花了? 再说世家对这样的事儿极有经验,毕竟是主家,当然会将机会让给其他女眷。 击鼓的丫头虽然背对着参与的女眷们,但是一旁还站着几个丫头,会给击鼓的人使眼色,只要花轮到自家主子身上,鼓声就不会停。 难道妹妹没让丫头们按照约定来?不管秦敏心中很如何疑惑,可是面上却不能露出来。 妹妹琴棋书画皆拿得出手,他也不用过分担心,只是怕妹妹不愿意。 顾诚玉有些意外,没想到郡主也会参与击鼓传花。 听说容嘉郡主的性子有些傲慢,不过他也能理解,人家是郡主,皇上的外孙女,有些傲气不足为奇。 “瑾瑜!你看闵大人已经作了诗,你何不作一首,也让大家品评一番。” 陆琛见顾诚玉没动作,忍不住开口劝道。 闵峰一听这话,暗道陆琛这人多事。 之前在天香阁那儿也是这样,顾诚玉本不欲作诗,可最后却因为陆琛,又作了几首,成全了顾诚玉的名声。 今儿又是如此,原本他顾诚玉没动作,心中还暗喜来着。 今儿这么多的女眷在此,正是他表现的时候,陆琛又要顾诚玉来插上一脚。 闵峰心中一股郁气直翻腾,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独饮了起来。 顾诚玉微微蹙眉,“诸位公子所作都是佳作,我今儿就不献丑了,还是欣赏大家的诗作吧!” 他悍然拒绝,每次文会都作诗抢了被人的风头不是他的本意。 他也有些无奈,其实他很想说今儿其实就是来打酱油的,让众人别把他当回事。 这话一出,闵峰则十分意外,他没想到顾诚玉竟然会直接拒绝了陆琛。不过,他到底长出了一口气。 有人失望,为欣赏不到顾诚玉的诗作而感到遗憾。 当然也有人高兴,毕竟顾诚玉一作诗,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秦敏见顾诚玉的神情是不似作假,也不是谦虚所言,他也只得出来打圆场,毕竟不能强迫人家作不是? “今儿顾大人不想作诗,那就请顾大人待会儿点评吧!” 陆琛被拒绝却也没有生气,而是接着道:“听闻瑾瑜的丹青也是炉火纯青,也不知今儿能不能欣赏到瑾瑜的佳作。”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为她作画 顾诚玉不知陆琛到底想做什么,既然他拒绝了作诗,那又何必为难与他? 不过,凡事不可一而再,若是再次拒绝,那陆琛就太丢脸面了。他也会落得个孤傲、不近人情的名声。 这里说话,女眷处也能听到声音。 长公主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动。 顾诚玉的诗作与书法声名在外,丹青倒是从来没听说过。 父皇曾经也叫顾诚玉去作诗,证明顾诚玉确实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她有些好奇顾诚玉的丹青水平如何,若是画得好,献给父皇或母后,那也算是她的孝心不是? “顾大人!本宫倒也想见识一下顾大人的丹青,听闻顾大人才思敏捷,在吟诗作对上向来无往不利,却从未听闻你还会丹青。今儿这样的好日子,也不知顾大人能否让本宫开开眼界。” 顾诚玉原本就要答应陆琛,没想到长公主突然开了口。这会儿他就是不想画,也得画了。 顾诚玉起身朝着纱帘处行了一礼,说道:“这是陆兄谬赞了,炉火纯青可算不上。既然殿下和陆兄不嫌弃,那我就献丑了。” 姚梦蝶眨着无辜圆润的双眸看向姚梦娴,“三姐姐,没想到顾大人还擅长丹青,三姐姐知道吗?” 姚梦娴点了点头,“外祖父与我说过一回,我却是没见过的。” 姚梦娴可不敢说她见过,不然四妹妹又要拿此事来取笑她。 前两年数九隆冬顾诚玉都会送外祖父一张九九消寒图,那图就挂在外祖父的书房。 顾诚玉作的画是每年都在进步的,去年画的消寒图还让外祖父十分满意。 尤其是梅花,顾诚玉画得极其有风骨。 容嘉郡主本来展示的才艺是跳舞,可身上的衣裳不适合跳,这才去换了一身豆绿色的广袖流仙裙。 刚走过来,就听见她母亲说要顾诚玉画丹青。 她不由得心中一动,看了眼身上的穿着,心中有了主意。 “母亲!” 长公主见着自家闺女过来,连忙绽开了笑颜。 她家媛姐儿就是长得好,一袭豆绿色的流仙裙显得肌肤更加白皙细润。 那盈盈一握的细腰,轻移莲步,可谓飘然若仙。 姚梦娴见容嘉郡主身姿娉婷,款款走来,也不由得赞叹,容嘉郡主的确貌美。 “既然花儿传到了你的手里,那你自然不能推辞,这就开始吧!” 容嘉郡主笑了笑,“母亲!您刚才可是要请人画丹青?女儿有个不情之请,不若请他给女儿作一幅画。” 长公主听闻此话面色勃然大变,顾诚玉乃是男子,怎可为女子作画?这成何体统? 在座的太太和姑娘们也面色迥异,没想到容嘉郡主竟然提出了这个要求?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长公主刚才请的可是朝廷官员顾大人,顾大人是个男子,男女大防还要不要顾了? 女眷们都相互对视一眼,嘴角隐隐露出一抹不屑,皇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柯氏拿帕子捂着嘴角边压抑不住的嘲讽,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也敢大言不惭地让男子为她作画,羞也不羞? 其他姑娘也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对容嘉郡主这样的行为吃惊不已。 姚梦娴也惊诧不已,她看了容嘉郡主一眼,随后低头若有所思,同时心中有一丝沉闷。 纱帘外的顾诚玉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那郡主让自己作画?这于理不合吧? 秦敏自然是震惊的,他锐利的目光向顾诚玉射来。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自家妹妹和顾诚玉有了私情? 待见到顾诚玉也十分错愕的表情后,他又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母亲对媛姐儿的教养从来不曾松懈,虽然媛姐儿喜欢骑射,也常常恣意妄为。 可母亲决不允许媛姐儿与外男有过多接触,这样的行径是母亲最痛恨的。 倘若两人真的有了私情,媛姐儿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 陆琛将目光扫向顾诚玉,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让顾诚玉看了恼火不已。 这可真是躺着也中枪了,顾诚玉也是郁闷得想吐血。 容嘉郡主知晓这话说出来,一定会让众人吃惊不已。不过,她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容嘉郡主看着母亲铁青的脸色,平息了下心中的慌张,接着说道:“母亲!作画也可不用当面作,我想将此画当作花样子,绣一幅送给外祖母。” 容嘉郡主这么一说,长公主的面色稍霁。 “母亲!外祖母常常想念女儿,只是女儿不能进宫常伴外祖母,这才想送给外祖母聊以慰藉。” 众人一听,虽然心里依旧持怀疑的态度,可这明面上的借口竟然让人无从反驳。 周岳伟的母亲赵氏倒是首先开了口,“也难为郡主一片孝心,时常想着皇后娘娘呢!” 她家儿子以后还要靠上秦世子,赵氏也是为了自家儿子的前程。 其他夫人也连忙附和,只心中如何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是啊!郡主真是孝心可嘉,刚才也说了,不用当面作,那不知郡主可有什么好法子?” 瞿氏倒是有些好奇,这容嘉郡主不可能这般没规矩吧? 长公主闻言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你可是有什么好法子?只管说出来,若是可行,也不是不可。” 这厢顾诚玉却有些尴尬了,因为在座许多公子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闵峰却对顾诚玉羡慕嫉妒起来,传闻容嘉郡主天姿国色,更重要的是她乃当今皇上的外孙女。 皇上与皇后娘娘又都对她十分宠爱,没想到顾诚玉竟然得了容嘉郡主的青眼。 他看了眼顾诚玉绮丽的面容,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也就是一副好皮囊而已。 其实闵峰也十分憋屈,他长得也算是风流倜傥,不说貌若潘安,可也容貌清秀。 谁知顾诚玉长得太好,当初跨马游街时,身为状元郎却夺去了他探花郎的风采。 “顾大人,既然舍妹请你为他画一幅丹青,那只能请顾大人受累了。” 既然他母亲也同意了,那他也不能太强烈地反对。 毕竟本来算是坦坦荡荡的事儿,若是太看重,说不定还真叫别人有了什么想法。 章节目录 第五百章 全凭想象 “若是长公主和世子爷不嫌弃,那在下自当尽力!” 顾诚玉也没提郡主,其实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腌渍事儿? “瑾瑜!你真要画?”朱庞觉得不可思议,顾诚玉的丹青画得好,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当众作画,画的还是郡主这就有些不妥了。 若是画那些青楼女子,当然无所谓,反正才子佳人也是一段佳话,别人只会认为是一段风流韵事。 可为郡主作画,说不定还要献给皇后娘娘。毕竟看了刺绣,还要看原画那很正常。 这对扬名确实有好处,可瑾瑜目前应该对扬名敬谢不敏。 前儿提出的茶税已经狠狠扬名了一把,顾诚玉目前要的是低调。 再说那容嘉郡主不会是看上瑾瑜了吧?若是再求得长公主,甚至是皇后娘娘的同意,那瑾瑜岂不是要将人娶回来? 朱庞突然想到容嘉郡主的性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听说容嘉郡主的性子有些孤傲,这样有身份的女子娶回来,岂不是供了尊菩萨? 若是瑾瑜敢纳妾,说不定就要去皇后娘娘那儿哭诉。 瑾瑜只是一个六品官儿,家中更是毫无根基,到时候还不任郡主拿捏? 朱庞用怜悯的目光在顾诚玉的身上打了个转,随后却咧开了嘴笑了。 若是顾诚玉知道朱庞心中所想,一定十分无语。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只是作个画,未免也想得太多了。 顾诚玉这会儿可没心思看朱庞,不管其他人如何羡慕嫉妒,他却已经在好奇郡主到底有什么法子。 没等多久,就见两个丫头走近纱帘。 两人相互抬着卷起了一层纱帘,顾诚玉这才看明白,纱帘不止一层,而是有两层。 可能一层纱帘遮挡的效果不好,这才挂了两层。 如今卷起一层,确实比原来要清晰了一些。 只不过男客这里离着垂花门远一些,从这里看过去,倒是能看到琼华树的树干和影影绰绰的人影。 其实只要靠着纱帘近的几人都能看见对面,不过其他的人离得远,只能看见女子的身影。 但是也没谁厚脸皮地跑到前头来看,毕竟如此行径肯定会令人不齿。 朱庞扫了一眼对面,只见一名蒙着面纱的少女向琼华树下走去。他不由得嘴角一抽,这能看见什么? 一身豆绿色的裙摆倒是能看见,可那眉眼也太模糊了,这让瑾瑜怎么画?难道全凭想象? 这容嘉郡主可真能坑人呐!就这模糊的样子,就是不蒙面纱也要仔细看才能看清。 “瑾瑜!这也太模糊了,真是难为你了。”朱庞拍了拍顾诚玉的肩膀,语气中含着怜悯。 可若是全靠臆想,画得与真人不像,那岂不是让顾诚玉丢了面子? 秦敏见看不清妹妹的眉眼,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妹妹还是懂事的。 至于顾诚玉如何作画,那就与他无关了。 其实以顾诚玉的眼力,自然要看得比别人清晰一些,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坐在离垂花门远一些的姚梦娴。 小姑娘身着烟霞红的提花褙子,显得她娴静秀丽。 此时正与旁边的小姑娘在交谈着什么,只说了两句,就抬头向他这边看来。 “来人!笔墨伺候!” 顾诚玉这时才注意到一名身穿豆绿色留仙裙的少女在一棵琼华树下站定,他猜测这就是要跳舞的容嘉郡主。 这一身高贵的气韵并不难猜,只那少女却蒙着面纱,顾诚玉想了想,这画却是有些难度了。 可不要以为覆上面纱就不要画五官了,恰恰相反。 五官是不用画了,可人物必须得画出神韵来。 他琢磨了一番,只能在舞姿和气质上突出。 在琼花上也要下一番工夫,古人的画讲究唯美意境,琼花画得好,能为人物画增色不少。 可琼花一样难画,无他,琼花是白色的。想要突出白色的琼花,还得花些心思。 顾诚玉看了一眼案几上的朱砂、铅丹、碳黑和铅白等颜料,材质比他平日里用的还好些。 这画作说不定还要拿给皇后娘娘过目,顾诚玉当然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画。 一声琵琶声响起,古筝随后跟上,绿衣女子随着乐声翩翩起舞,顾诚玉全神贯注地欣赏着女子的舞姿。 听了一会儿,顾诚玉才听出此曲是绿腰舞。 女子舞姿轻盈柔美,一阵微风拂过,裙摆飞扬,飞扬的裙摆层层叠叠,旋转如盛开的绿牡丹。 琼花飞舞,树下那翩翩起舞的绿衣少女犹如飞天的九天玄女。 众人见顾诚玉迟迟没有动作,都纷纷在心中猜测,难道顾诚玉对丹青并不擅长?那陆公子到底是何意? 不过,那模模糊糊的身影若是能画出来也实属不易。再说,还得画得像呢? 倘若顾诚玉没见过容嘉郡主,那就有些吃亏了。所有人都在期待顾诚玉的画,就连刚才被众人欣赏的诗作也无人问津了,这让闵峰气得想要抓狂。 顾诚玉仔细观察着容嘉郡主的每一个动作,将它深深刻在脑海里。 顾诚玉首先画的并不是人物,而是琼花。整幅画作的布局就是琼花,所以顾诚玉才会先仔细观察容嘉郡主的动作,记在脑中,他不可能边看边画。 古人画白色的花朵一般都是用淡墨勾勒,不上色,中间留白。因为白色的宣纸上就是涂了白色也看不出来。 但是顾诚玉不打算这么做,这样有些落于俗套。他选择先用白色的颜料在宣纸上画出琼花的花瓣,再用淡墨勾勒。 朱庞和秦敏离顾诚玉最近,他们都有些奇怪,用白色颜料画琼花的花瓣意义何在? 他们虽然不擅长画丹青,可从小也是请了名家教导过的,只不过没认真学罢了!咳!其实说白了,就是没什么天赋。 可就算自己画得一般,但是丹青最基本的着色他们还是知道的。像这样白色的花朵基本都是采用淡墨勾勒和留白的画法。 那顾诚玉再用白色的颜料填色,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朱庞看着有些犹豫,想提醒顾诚玉,可却被秦敏制止了。 看了眼正在聚精会神作画的顾诚玉,他也只好闭口不言。作画时最忌讳有人打扰,一打扰说不定灵感就遁走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一章 眉眼相似 顾诚玉知道朱庞他们有疑惑,可他并没有解释。 琼花都是一大簇一大簇的,长公主府的琼花长得尤其繁茂,一朵连着一朵,层层叠叠,画起来十分费力。 画得不好会让人觉得是一坨,全都挤在一起,画不出每朵花的形态。 若是近距离去观察,顾诚玉画得会容易些。只可惜只能远观,不能近看,顾诚玉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这样的难度不小。 姚梦娴看了眼正在作画的那道身影,心里在为他担心。这样画出来的画,也不知能不能让长公主和郡主满意。 绿腰舞已经接近尾声,而顾诚玉却还在画琼花。 朱庞有些担忧了,顾诚玉还在画琼花,容嘉郡主的舞就要跳完了,到时候顾诚玉还怎么画?总不能让人家再跳一次吧? “殿下!郡主真的是才艺双绝,这舞姿甚是美妙。没想到郡主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跳舞也跳得好。听说郡主的女红也好得很,殿下可真是好福气啊!” 赵氏凑到长公主面前,连声夸赞道。 一旁的柯氏见不得赵氏如此谄媚的模样,好歹还是官家夫人,巴结至此,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姚梦莲望着郡主那曼妙的身姿,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其实她有自知之明,她常说自己与郡主相处得好,其实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性子清冷、不管俗事只是她的表象,其实她心里比谁都着急。 她今年已经十四了,明年就要及笄,母亲却还未给她说亲。不是母亲不想,而是她自己不同意。 因为她不想嫁一个同是四五品官家的嫡子,她从小就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日后若成了小官家的儿媳,这让她怎能甘心? 和郡主交好是因为她知道长公主府的二公子还未成亲,不然,谁又能忍受郡主那样高傲的性子? 姚梦莲看了眼正在看舞的姚梦娴,不由得羡慕起她的好命来。身为国公府长房的嫡女,在身份上本就高了府中姐妹一大截。 只可惜人无完人,母亲早逝,如今的继室可是个口蜜腹剑的。姚梦娴的性子又绵软,就算最近已经有所改变,可又怎能算计得过大伯母呢? 想到这里,原本她还有些羡慕的心,瞬间就平衡了起来。 姚梦莲将今儿来的贵公子在心里都过了一遍,她不能任命,父亲近年来升官已经没了指望。 祖父也年迈了,就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分家。一分家,她的身份更不如前。 虽然今儿公主府的二公子不在,可是来的贵公子也不少,她不能错过此次机会。 姚梦娴见自家二姐只定定地看着自己,觉得有些奇怪。今儿二姐似乎也是心不在焉,不知道有什么心事。 其实她也能理解,姚梦莲明年就要及笄了,正是要说亲的年纪,姑娘家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亲事发愁罢了! 一曲终罢!容嘉郡主微微喘息着,向众人行了一礼,惹得众人纷纷夸赞。 顾诚玉的琼花却才堪堪画好,琼花树下还是一片空白。 闵峰就坐在顾诚玉的斜对面,他见顾诚玉还在勾勒琼花的花瓣,心里止不住地鄙夷。 顾诚玉的诗作得好,他不可否认。自创字体,他不得不佩服。可要说对丹青也擅长,他却是不信的。 不说诗作,就拿书法来说,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好的。顾诚玉才多大?之前每日还要读圣贤书考科举,据说对其他的书籍也有涉猎。 书法更是每日必练,一日都不可懈怠,他顾诚玉难道会分身不成? 朱庞有些急了,这幅画的布局是不错。可顾诚玉却在琼花花瓣上花了不少功夫。在他看来,花的中心留白是明智之举,顾诚玉将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麻烦不说,花还多了几分匠气。 “瑾瑜!郡主都跳完了。”他实在忍不住了,就怕顾诚玉当众丢脸。 “嗯!”顾诚玉画完琼花的最后一笔,应了朱庞一声。 他知道朱庞的顾虑,可这样画自有他的用意。 顾诚玉闭眼在脑海中回想刚才郡主跳舞的动作,随后就在宣纸上仔细勾勒了起来。 朱庞见顾诚玉似乎胸有成竹,只好闭嘴。 只是他见顾诚玉用了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名女子的身形,不由得赞叹顾诚玉若是肯用心,这画作自然能让长公主他们满意。 对人物画顾诚玉倒是有些擅长,那飘然若仙的身姿他觉得不难,难的是女子的眉眼。 他没见过郡主的容貌,不知如何下手。 这次顾诚玉画得很快,他将女子的穿着稍稍美化了些,显得女子更加出尘。 毕竟古代画人物大多都十分抽象,画美女更是将女子美化了几分,带了些自己的臆想在里头,他这么画倒并不出格。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你见过容嘉郡主吗?”顾诚玉轻声问道。 朱庞被他问得愣了神,随后立即反应道:“倒是见过一次。” 朱庞还以为顾诚玉让自己叙述郡主的长相,这样总比他想象地要好些。 “和秦世子长得像吗?”顾诚玉认为两人是兄妹,说不定有些相似之处。有个参照,总比自己瞎琢磨要好些吧? 朱庞这会儿才明白顾诚玉的意思,原来是想照着秦世子来画,他不由心生佩服。 刚想回话,一旁却插进来一道声音,“容嘉郡主的眉眼与秦世子十分相似。” 顾诚玉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陆琛那货。 他也没回头,只专注在画上。既然两人长相相似,那就好办了,女子的眉眼无非比男子要柔和些。 顾诚玉看了眼一旁的秦敏,着重观察了对方的眉眼,将秦敏看得一阵无语。 没过一会儿,顾诚玉就将人物完成了。 陆琛从顾诚玉的侧面看去,发现人物画得极好。就算顾诚玉没看清容嘉的长相,可那眉眼竟然与本人分毫未差,就连那眉眼间的孤傲气质,也凸显了出来。 画上的女子正在琼花树下翩翩起舞,那身子轻盈地仿佛要乘风归去,简直是惟妙惟肖。 覆上的面纱遮住了女子的面容,可通过那灵动秀气的眉眼,更让人好奇女子的容貌,十分引人遐思。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二章 这样的画怎么会有灵魂呢? 相比较画上那绝美的女子,琼花却似乎逊色了不少。 先不说琼花中间还填了白色,那边缘勾勒的浅墨也有些过于简单了。 陆琛沉吟了不语,这幅画就这么毁了?难道顾诚玉只擅长画人物,不擅长画花草? 可若是不擅长,整幅画的布局却是琼花,难道顾诚玉不知道扬长避短? 顾诚玉将手中的笔搁下,等着画上的颜料干透。 “顾大人可是画好了?快让大家来欣赏一番。”秦敏见顾诚玉放下了笔,就以为顾诚玉已经结束了作画。 “既然顾大人已经画完,那就让大家欣赏一番。”闵峰看顾诚玉画了这么长时间,也想知道顾诚玉的丹青造诣到底如何。 自容嘉郡主跳舞结束后已经有半柱香的时间,女眷那边一直等着顾诚玉的画作。 因为画作还未干,因此秦敏他们也没挪动,大家都上前来准备饱饱眼福。 一见画上的女子,众人都十分震惊。 “顾大人画上的女子仿佛那飞天的仙女,见之难忘啊!”其中一名公子感慨道。 秦敏也仔细看了一眼,不由得瞠目结舌。 这女子是他的妹妹?他往日怎么没发现妹妹这般仙姿玉貌? 虽然脸上覆上了面纱,可是光看女子的眉眼,就能想象出女子该有多么美貌。看不见面容,才更让人震撼。 秦敏当然知道自家妹妹长得貌美,可平日里见多了,就有些习以为常了。 再说妹妹可不是那等温婉的性子,若是有旁人在,还知道要收敛些。只是在他这个大哥面前,却从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 “咦?这眉眼有些眼熟啊!”周岳伟也上前观画,他是见过容嘉郡主的,这画上的女子眉眼与郡主十分相像。不过,却还另有一种熟悉感。 “这与秦世子倒是有些像啊!”邵霖也凑了过来,他没见过郡主,却一语道醒梦中人。 “哦!难怪如此眼熟了,真的很像。”周岳伟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好熟悉。 顾诚玉有些不好意思,难道郡主的眉眼与秦敏并不想象?这就有些尴尬了。 但他也没完全按照秦敏的眉眼来画,他刚才也是见了郡主眉眼的,虽然有些模糊,但他也将其融入了画中。 “我没见过郡主,不知郡主的长相,听人说与秦世子长相相似。因此,画的时候难免有失偏颇。” 对此,顾诚玉也很无奈,就那模模糊糊的样子,郡主还在不断的舞动,他连观察郡主面貌的机会都没有。 “咳!不,顾大人画得极好。这就是舍妹的容貌,舍妹与我长相十分相似,今儿可真是难为顾大人了。” 秦敏话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这都看不见人,却又要让人家画出来,说是难为人也不算错。 闵峰上前看了几眼,画中女子确实无可挑剔,可他关注的却不是女子。 “这琼花?”大家本来在欣赏画中的女子,却突然听闵峰说起了琼花。 众人有些沉默,其实他们都没好意思说。画上的女子自不必说,能画出这样的水准,比那些丹青大家也不差什么了。 可是这琼花与女子一比就差得远了,是这幅画中的败笔,却还在画上占了一大半。 容嘉郡主原本听到顾诚玉的画画得极好,心中欣喜异常。可还没过上一会儿,就听到有人说起了琼花,难道画有瑕疵? “咳!顾大人可能擅长画人物,这花草......” 于亭憋着笑,状似为顾诚玉解释,可那未尽之意大家都清楚。 “哦!琼花还未画完。”顾诚玉本来就在等颜料干透,不然等会儿将画上的颜料糊成一团,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哦?瑾瑜,你这琼花可是已经勾勒完了,你还准备添上些什么?” 陆琛十分好奇,本来就已经多此一举了,难道顾诚玉还要画蛇添足? 顾诚玉只微微一笑,估摸着颜料已经干透,他将宣纸翻了过来,换了一面。 众人对顾诚玉的动作更好奇了,难道反面还要作画不成? 顾诚玉用毛笔沾了花青,在宣纸上点了下去。 他准备在琼花的背面用花青衬托,将琼花的洁白烘托出来。这样的画法容易将画画得刻板,需要有不凡的功底。 不然,整幅画就被他给毁了,太过匠气未免落了下乘。 秦敏有些了然,他似乎明白了顾诚玉的用意。 顾诚玉下笔的地方正是那些琼花的花瓣处,看来是一种新画法了,就是不知道此种画法的效果如何。 秦敏能看出来,其他人自然也不是傻的。 只是他们没见过这样的画法,自然觉得惊奇。 “难道顾大人又开创了一种新画法,请恕在下孤陋寡闻,此法从未见过。” 周岳伟也摇了摇头,“我也不曾见过,这或许是顾大人自己开创的新画法。咱们只管等着便是,今儿来可算是涨见识了。” 于亭冷哼一声,可别是顾诚玉故弄玄虚吧? 整幅画有五尺长,没用上多久,顾诚玉就将此画完成了。他不由得舒了口气,这幅画花费了他不少精力。 本来画琼花可以选用浅黄色的宣纸,这样画白色的花朵容易些。只是顾诚玉为了让此画看起来更有冲击力,这才选用了白色的宣纸。 再说容嘉郡主穿的是豆绿色的裙子,若是用了浅黄色,在画出的人物效果上就会大打折扣。 顾诚玉的准则一向是既然要画,那就应该尽量画好。浅黄色的宣纸画出来还是太刻板了有些,这样的画怎么会有灵魂呢? “瑾瑜,你这是什么画法?”朱庞到顾府找顾诚玉时,倒是见过几次顾诚玉如何作画的,只是这样的画法他却没见过。 “要想画出白色的琼花,照往常无非是两种画法,一种是淡墨勾勒,还有一种是用有色的宣纸。只是我对这两种不太擅长,所以用在书上看到的另一种画法,从背面用花青衬托,这样也能体现出琼花的洁白。” 其实顾诚玉是谦虚了,淡墨勾勒是基本功,毕竟之前和老师学画时,就教了白梅的画法。 至于淡黄色的宣纸他基本上是不用的,因为每一样事物的的颜色和神韵都不同,有的东西不适合淡黄色的宣纸。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三章 要多读书 “这背面应该干了吧?咱们将它翻过来看看,这花青衬托的画法是不是比往常的画法更有灵气。” 周岳伟认为事实胜于雄辩,他现在只想见识一下新画法。 顾诚玉点点头,秦敏连忙上前拿过画作,也没叫小厮,打算让周岳伟帮忙摊开。 谁想陆琛上前一步,接过画作的另一头,秦敏有些意外。不过,两人并没有交谈,因为大家等得有些急了。 “哇!这琼花画得真美,花青衬托果然可行,咱们可是学到了一种新画法。” 邵霖倒是对顾诚玉的新画法十分感兴趣,顾诚玉的画作当真是神乎其技,这琼花的形态画得十分逼真。 可谓是意存笔先,画尽意在。难怪顾诚玉先前如此胸有成竹,原来还藏着此等绝技。 “也不知道顾大人是哪本书上看到这种画法的,顾大人可真是博览群书,在下佩服。” 邵霖对作画有些痴迷,只是他自己没什么天赋,但不妨碍他喜爱丹青。 他府上也存了不少孤本,其中并没有这种画法。 “机缘巧合在一本野史中看到的,只可惜之前被损坏了,里头也只用简短的几句提及罢了!” 这种画法顾诚玉还是在空间里的书籍中看到的,那是前世的书籍,他自然不能拿出来。 虽说他每次都用野史做借口,别人可能会起疑,可那又如何? 他确实是在书中看到的,别人怎么想他是管不着的。 “顾大人家中的藏书可真是丰富,孤本和野史怕是不少。顾大人每每能在这些书中找到一些别人闻所未闻的奇技淫巧。” 闵峰听到邵霖的话,这才将目光从画作上拉了回来。 对顾诚玉的解释他十分不满意,认为顾诚玉是不想告诉别人在什么书上看到的,为的是怕人家学到这些,他就不是独一份了。 就像顾诚玉所写的颜体,坊市上流传出来的极少,别人就算想临摹也要花高价购买。 还真是物以稀为贵,字帖越少,学的人自然就少。 顾诚玉的颜体又难学,至今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写。 就算临摹了,也写不出颜体字的神韵,这难道不是顾诚玉想藏着,做独一份吗? 顾诚玉和闵峰本来就是争锋相对的,原本只是想维持表面的融洽。 可闵峰因为画作又开始酸言酸语起来,顾诚玉当然不会惯着他。 “我看书涉猎广泛,从来不只盯着那些四书五经。每碰到一本感兴趣的杂书都会仔细研读,总是受益匪浅。闵编修若是也对那些杂书感兴趣,只管去书铺淘就是,多去几次总能找到合自己心意的,书还是要淘着看才有意思。” 顾诚玉的意思是闵峰从来只看四书五经,当然找不到有用的信息了。 再加上上次在御书房,皇上问过大衍律法的问题,闵峰却答不上来。 只读四书五经有什么用?自己不看书,却来怪他,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还是要多读书啊!读书能使人明理,还能博闻强识。”顾诚玉不软不硬地呛了他两句,随后就不再看他。 闵峰的脸色顿时铁青,他自然想到了上次在御书房的事。顾诚玉这是暗讽他是个只知读四书五经的书呆子? 还说他读书少,见识少。 朱庞强压住自己的笑容,这闵峰偏偏要来找虐。 顾诚玉和夏清不睦是大家都知道的,闵峰是夏清的弟子,会针对顾诚玉也实属正常。因此,大家也并不觉得惊讶。 “那可真是可惜,不过此种画法顾大人琢磨了很久吧?”周岳伟观赏完画作,对顾诚玉佩服地拱了拱手。 顾诚玉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将就此画画了出来,对这样的手法应该极其熟练了,看来平日里经常用这种画法。 顾诚玉点了点头,“我当年琢磨这种画法有两年之久,用花青衬托极其复杂,若是画得不好,就会显得刻板,少了神韵。” 这个顾诚玉可没说谎,他确实琢磨了两年,还和老师共同探讨了很多次。 众人无不点头,学丹青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有的名家可是画了几十年,才成为了一代名师。 顾诚玉这般年轻就有如此造诣,勤奋自不必说,可最重要的还是天赋。 “敏哥儿,可是已经画完?拿来与本宫瞧瞧。” 容嘉郡主早已等不及了,她拉了拉母亲的袖子,示意母亲快点开口将画送来。 看那些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儿对顾诚玉的画作如此推崇,就知道顾诚玉肯定画得不错。 “三妹妹!你以前肯定见过顾大人的画作,他说的那什么花青法,你可见识过?” 姚梦莲也有些好奇起来,她对丹青也有些心得。 她们府上开设的女子学堂就有丹青课,她常常去请教夫子,对丹青一道极为感兴趣。 “是啊!三姐姐,你可莫要骗咱们,你常在你外祖府上走动,怎么可能没见过顾大人的画作呢?你看连二姐姐都亲自来问你了。” 姚梦蝶从刚才容嘉郡主跳舞时,就坐在了姚梦娴的身边,这会儿见自家二姐也问了,她也插上了嘴,其实她也就是好奇罢了! 姚梦娴也不好再推托,只能点头,“在外祖父的书房见过一次,画的是白梅,也是这样的画法。” 等顾诚玉那边拿过来的时候,女眷这里不由发出了惊叹声。 “难怪外头传顾大人才高八斗,这画得可真像啊!”太太们震惊不已,真是让她们开了眼界了。 就连眼高于顶的长公主也满意地点点头,“顾大人果然没让本宫失望,本宫和郡主很满意,相信皇后娘娘也会喜欢的。” 长公主打算将此画也敬献给母后,就是宫里的画师也不可能画得这么好。 可容嘉郡主听了这话,原本喜悦的心情骤然沉了下来,母亲的意思是要献给外祖母? 可她却舍不得,这画画得这么好,她都不敢相信自己这般美丽,她还打算好好珍藏的。 其他人自然也听出了长公主的意思,这是要敬献给皇后娘娘了,顾诚玉又要扬名一把。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四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此画能入殿下和郡主的眼,也是在下的荣幸。”顾诚玉听出了长公主的意思,可他对此事并不热忱,也没觉得受宠若惊。 他是朝廷官员,可不是靠才学过日子的。再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将此画献给皇家,那日后可能会有很多人来求画,对他会造成困扰。 可不是他妄自尊大,也不是他杞人忧天。之前他的书法在京城也十分有名,因此每日都有许多帖子送到府上的门房处,其中不是邀请参加文会就是求字的。 这些顾诚玉一概不理,后来他成了朝廷官员,这些帖子才少了一些。 再加上被敬献给皇家,这就是一种加持。 世人爱丹青,就连闺阁女子也不能抵抗丹青的魅力。倘若扬名之后,那些达官贵人也来请他作画,那他不作就会得罪人。可若是作了,今后就没平静的日子了。 倒不是说顾诚玉的画世间少有,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的画确实不错,可以说比起那些名家也不差什么。 可是各花入各眼,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世上比他画得好的,肯定不少。 因为这种画法暂时只有他会,一件新鲜事物流传开来,世人跟风不说,那些贵人也喜欢新鲜感不是? 长公主见顾诚玉如此谦逊的态度,心中十分满意。 这样有才华的人却不孤傲,看得出来也是圆滑的性子。 容嘉郡主坐在长公主的身边,看着帘子外的顾诚玉,不由得有些恍惚。 姚梦娴早就见识过顾诚玉的本事,倒是没有震惊。 “等我回去,我也要学学这画法。”尤以南和旁边的人轻轻说道。 “我看顾大人每次都说在书上看到就是个托词,我可是博览群书,怎么就没瞧见过?”周岳伟向旁边的人猜测道。 “那是你孤陋寡闻,前朝就有这样的画法,只是最后失传了。我上次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就是提了一句。” 陆琛扫了顾诚玉一眼,对着周岳伟解释道。 周岳伟怀疑的目光在陆琛身上扫过,虽然有些不信,可到底没反驳。 顾诚玉闻言却皱了皱眉,他不知道陆琛为何要帮他圆谎。 因为刚才陆琛见他作画时疑惑的神情不似作假,若是在书上看过这样的画法,那为何会对他的画法如此疑惑? 只是他也不会去揭穿他罢了!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他始终不接招就是了。 “媛姐儿,画已经成了,你说要照着绣上一幅,母亲可就等着见你的成品了。” 长公主看着这五尺长的画也有些感慨,这幅画的琼花简直令人叹为观止。若是刺绣,琼花是最难下手的地方。 琼华树下的女子虽然着墨不多,可那翩翩起舞的曼妙身姿,仙姿缥缈,出尘不染。薄纱下若隐若现的绝美容颜,更引人入胜。 这画得保存好了,还是献给母后妥当。若是流传出去,对媛姐儿的闺誉有碍。 谁看见这画上的女子,都会猜测女子的长相,见之难忘。女儿的容貌被人YY,她怎能接受? “母亲,这画的布局庞大,女儿可要花上不少心思呢!您可别催我,到时候自会让您满意。” 容嘉郡主对这幅画着实喜欢,她不想让母亲将此画送给外祖母。已经有了刺绣,又何必要画呢? 她准备等过上几日,求了母亲将画留下。今儿只有这样的机会让顾诚玉留下画,日后再想请顾诚玉作画,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其实长公主也起了心思,想请顾诚玉为母后和她也画上一幅。顾诚玉的人物像画得十分逼真,可偏偏是与本人一样的眉眼,瞧着却比本人还要美上几分。 顾诚玉很能抓住人物的神态和气韵,看来擅长画美人,这让她也动心了。她自诩美貌,宫中的画师画技虽然高超,可是未免有些失真,过分追求美,反而与本人不太相似。 谁不想将自己美丽的容颜留住?长公主虽然起了心思,可也并没有在此时提出。 日后让敏哥儿与顾大人常来往,再寻了机会就是,量顾诚玉也没胆量拒绝。 今儿人太多,着实有些不便。 女眷处的鼓声又响起,顾诚玉坐下舒了一口气。刚才耗费了一番心神,此刻他也需要歇歇。 顾诚玉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应该有巳时正三刻了,看来应该要到开宴席的时候了。 “呀!三姐姐,竟然转到了你手上。” 姚梦蝶刚才接到花,磨蹭了一会儿,将手中的花不情不愿地递给了姚梦娴。 谁想,姚梦娴一抓住花,要递给一旁的郑姑娘,鼓声突然停了。 姚梦娴很无奈,有了郡主绿腰舞珠玉在前,她最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弹琴了。 可据她所知,在座的姑娘十之七八都是个中好手。 其实她最擅长的就是跳舞,只可惜容嘉郡主倾城一舞之后,不要说她自己,就算大家原本有这样的打算,也不得不放弃。 “我给大家谈一首曲子吧!”姚梦娴站起身,对着众人福了福身道。 顾诚玉对花落到姚梦娴手上有些诧异,不过,他有些好奇小姑娘会表演什么才艺。 “二姐姐,能把你的琴借我用一下吗?”姚梦娴平日里练习的是一把普通的琴,前儿还被姚梦蝶给勾断了琴弦,她的琴正在修理,所以今儿也没带来。 知道今儿可能要表现才艺,姑娘们出门自然会带上平日里用的乐器,或是跳舞的衣裳。 在场的姑娘带古琴的有不少,只是每把琴的音色不同,不是主人自然发挥不到最好。 且这样隐私的事物,没有人会愿意借给别人。 不过,姚梦娴和姚梦莲是自家姐妹,妹妹没带琴,做姐姐的自然不能计较。 然而姚梦莲却是一脸为难,“三妹妹,这事儿可真是不巧。刚才在来的路上,不小心将琴弦磕断了。” “四妹妹,你的琴先借给你三姐姐使使。”姚梦莲拉了拉姚梦蝶的袖子,示意姚梦蝶将琴先拿出来。 姚梦蝶一脸诧异,“二姐!我今儿来可没带琴呢!这可怎么办?” 说完,两人俱是一脸急切。 姚梦娴一看这架势,心下微沉,她明白过来,这是两人之前就商量好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五章 渣男的潜质 说不定姚梦蝶她们早就算计好了,知道今儿要来长公主府,故意将她的琴弄坏。她原本来之前已经和二姐说好了的,借二姐的琴使使,二姐也是答应了的。 谁成想二姐竟然推脱说琴坏了,她在马车上时二姐也没说那琴坏了,下了马车依旧没作声,这会儿说坏了她是不信的。 她原本没想参与击鼓传花,只是后来临时起的意。既然已经参与并拿到了花,那她自然不能推脱。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姚梦娴想了想,立即转身向长公主行了一礼。 “殿下,小女有个不情之请,想和殿下借一把琴。” 在场的贵妇可都在内宅浸淫多年,这样拙劣的把戏她们自然心里都是门清儿。只那毕竟是人家府上的事,这些太太们只管看戏。 柯氏看了眼姚梦娴,对这个便宜女儿她本来就没什么真心。 不过,在外头自然得不能表现得无动于衷,于是语气严厉地道:“你这丫头,怎地出来也不知道带把琴呢?我记得出来前还让你带上了的。” 姚梦娴一看就知道继母要撇清关系,她委屈地说道:“母亲可是忘了?前儿女儿的琴弦断了,母亲不是还说要送去换弦吗?琴这会儿还在母亲那里呢!” 柯氏顿时哑口无言,她终于想起似乎有这么回事儿。只是她哪可能对继女的事上心?之前这个丫头还让她吃了几次闷亏,她对这个女儿更是嫌恶。 长公主一看,对姚梦娴倒是有些怜悯。这孩子早就没了母亲,如今的继室对她能有多好? 这一看,就知道平日里照顾上多有疏忽,说不定存了心整治继女也是可能的。 柯氏见众人面色有异,连忙说了句,“那你应该早点提醒我才是,也怪我平日里忙,没顾得上这个。” 长公主皱了皱眉,不耐烦再听她们母女唱戏。 “本宫府上倒是有琴,你自拿去用便是。” 容嘉郡主撇了撇嘴,看来姚梦娴在府上的日子并不好过。堂堂国公府世子的嫡女活成这样,还真是憋屈。 “快多谢殿下,你这丫头日后万不能这么粗心了,今儿还要多谢殿下慷慨解围。” 柯氏刚才在众人面前险些没维持住形象,这会儿连忙挽回。 “谢殿下!” 姚梦娴也不想在外头和柯氏争锋相对,这样只会让旁人看了笑话。 “姚三姑娘不必多礼,听闻姚三姑娘琴技十分高超,正好让大家品评一番。” 长公主对姚梦娴说话语气十分和蔼,对这样有眼色的姑娘,她还是喜欢的。 柯氏对姚梦娴到底如何,大家心里怎么可能没数? 这姑娘顾全大局,大庭广众之下,没有与继母和府上姐妹当中计较,还算是懂事。 顾诚玉听到姚梦娴那儿出了岔子,见她这会儿已经借到了琴,这才没出声相助。 虽然他和姚梦娴有些渊源,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避嫌得好。 “瑾瑜!这位姚三姑娘可是你老师的外孙女?”朱庞也竖着耳朵听纱帘后的动静,当听到姚三姑娘时,才想起这是哪位。 顾诚玉点了点头,随后看到离席的秦敏向着院外走去。 “你见过那姚三姑娘吗?长得怎么样?听人说镇国公府的姑娘长得都挺不错的。” 朱庞突然朝着顾诚玉挤了挤眼睛,八卦地问道。 顾诚玉清咳一声,“背后评论人家姑娘的容貌可是君子所为?道听途说的事,不要拿出来说,这样做与登徒子无异。” 这朱庞自己都有未婚妻了,还惦记着人家府上的女眷。顾诚玉可看不惯这样的行径,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看来朱庞有成为渣男的潜力啊! 朱庞嘿嘿一笑,“这么说来是真的了?” 他故意诈顾诚玉的话,反正顾诚玉又没有反驳。 顾诚玉翻了个白眼,“我又没见过镇国公府的姑娘,怎么知道你说的真假?” 说到这个,顾诚玉才回忆了一下姚梦娴的容貌。 小姑娘确实长得不错,虽然才十三岁,还未完全张开。可看这容貌,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姚梦娴的眉眼看着十分温婉,一双眼尾上挑的杏眼带着些妩媚之色。 高挺的琼鼻,菱形的小嘴,无一不是美人的特征。 五官单拿出来就十分好看,凑在一起更显得面容秀气。就连顾诚玉也不得不承认,就是放在前世那样美女如云的时代,姚梦娴的素颜都是出挑的,妥妥的颜值担当。 不过这样的话他不会和朱庞说,朱庞就是个不靠谱的货。 朱庞见顾诚玉愣了神,不由得露出暧昧的笑容。 “你不会是在想人家小姑娘吧?” 顾诚玉突然听见了一声琴音,他知道姚梦娴已经开始了。 因此也没理睬朱庞,对付这货只有不理他,不然就来劲儿了。 等弹了几个调子之后,顾诚玉疑惑了。这不是《慨古吟》吗? 这首曲子这个朝代可没有,那是他从前世的书中找到的。 前两年顾诚玉回乡到老师府上小住时,曾经弹过这首曲子。 难道姚梦娴听到了这首曲子,将此曲记了下来? 姚梦娴本来想弹一首《广陵散》,可将手放在琴弦上时,不由得想起了此曲的曲调,手不由自主地就弹了起来。 这首曲子还是她原来在靖原府时听顾诚玉弹过两次,后来她也起了兴趣自己练习。 只是回京后她再也没有弹过,毕竟之前没听过这曲子,说不定是顾大人的原创。被府上姐妹听到,又要徒增是非。 至今她也不知道此曲的名字,好久没有练习此曲,这会儿弹起来却毫无生疏之感。 “二姐姐!三姐姐这首曲子好似没有听过,也不知是不是名曲,听着就很有韵味。” 姚梦蝶有些奇怪,她们国公府自然有学琴的课。可是之前并没有听三姐姐谈过,没想到三姐姐竟然还会藏拙。 姚梦莲深深看了在弹琴的姚梦娴一眼,“我也没听过,难道是三妹妹独创的?” 秦国公府二房的四姑娘秦良媛扯了一把离得近的姚梦莲,“姚二姑娘,这是什么曲子?真是闻所未闻。” 姚梦莲十分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三妹妹在家中从未弹过这首曲子。”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六章 题诗 秦良媛眼珠一转,“难道是你家三妹妹自创的?那可真是了不得,只是她自创琴曲你们竟不知道吗?” 若真是自创,在府中难道不弹奏?姚梦莲她们说不知道,这是骗谁呢? 秦良媛冷哼一把,这姚梦莲常常跟在她家三姐身后,表面装得清高自傲,其实也是个喜欢逢迎拍马的货色。 顾诚玉没想到姚梦娴会弹这首曲子,他仔细倾听片刻,拿来与自己做了比较,得出的结论是自己要技高一筹。 这曲子姚梦娴弹得还是没有他熟练,可能平日里练得少。 孔淑嬛刚才看着对面的朱庞和顾诚玉在窃窃私语,心思就偏离了琴音。 平心而论,朱庞长得并不差。虽然脸庞看着稚嫩,可面容也十分清秀。 只是他身边的顾大人长得太好,所有人一照面,只会注意到顾大人,就将朱庞忽略了。 她和朱庞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日后的夫君只能是朱庞了。 也许她不应该对朱庞有偏见,这样不利于日后的相处。 等姚梦娴弹完之后,秦良媛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声。 “姚三姑娘,你刚才弹的什么曲子,我之前并没有听过。” 容嘉郡主也十分好奇,她也喜欢抚琴,四妹妹的话也是她的疑问。 姚梦娴被问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不是她的曲子。 “这是偶然在外祖父那里听他弹奏过的一个曲子,外祖父也是从顾大人那儿学来的。” 姚梦娴撒了个谎,她不能直接说是从顾诚玉那听来的。因此,才将外祖父搬了出来。 顾诚玉想扶额,怎么又绕回了他这里? “哦?顾大人,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儿?也是本宫孤陋寡闻,竟从未听过。”长公主也来了些兴趣。 被提问,顾诚玉只得站起身回道:“回殿下,这首曲子叫慨古吟。” 顾诚玉也不想解释从哪里学到的了,反正他是拿不出书来的。 “慨古吟?”长公主呢喃道。 “这曲名儿倒是十分应这首曲子的旋律,难道是顾大人自创的新曲?就和那词牌一样?顾大人可有填词?” 长公主也是听过顾诚玉之前的词牌,觉得意境优美,旋律简直是妙不可言。 顾诚玉回道:“这并不是词牌,还未填过词。” 姚梦蝶自姚梦娴回到位子上后,就拉着姚梦娴说起了琴曲。 “三姐姐先前弹琴时可没弹过这曲子,这曲子的音律这般美妙,姐姐可是怕二姐和妹妹我学了去?” 姚梦蝶见姚梦娴出了个这么大的风头,心中有些不忿。连忙装作开玩笑般,对着姚梦娴取笑道。 只那眼中的冷意却让姚梦娴感受深刻,这小姑娘怕是又起了什么心思了。 姚梦娴心里冷笑一声,今儿自己展示了才艺,却没轮到姚梦蝶,这是心中嫉妒不满了吧? “四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琴坏了,前儿妹妹将我的琴弦勾断之后,我都好几日不曾弹琴了。和你借又不成,你也正学着呢!” 没有直接回答姚梦蝶的话,刚才她顾及国公府的脸面,没和她们一般计较,就以为自己好欺负是不是? 果然,姚梦娴一说完,周遭的几个姑娘脸色就有些异样了。 把姐姐的琴弦勾断了,姐姐想借妹妹的琴,妹妹竟然还不肯。再联想到今儿要来长公主府做客,这说不定就是故意的,想让自己的姐姐出丑。 秦良媛听了也诧异地看了姚梦娴一眼,她还以为姚梦娴准备忍气吞声呢! 这厢容嘉郡主却没将心思放在琴曲上,她看了眼已经收起的画,突然又起了一分心思。 “母亲!我看那画旁边还有留白,不若再题诗一首,想来能再让画增色不少。” 长公主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自古以来在画作上题诗乃是常事。若是在一旁留白处题上一首诗,那画就更完美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觉得这诗谁来提呢?” “那就请在座的姑娘们都题一首,哪首最好,就将哪首抄在画上。”容嘉郡主偏头想了想,这才提议道。 长公主心中松了口气,其实她刚才就在怀疑自家女儿不会是看上顾大人了吧? 作画是女儿自己提的,这会儿又要作诗,若是再提议顾诚玉,那岂不是要让人看出端倪来? 还好她家女儿还知道收敛,知女莫若母,自家闺女的性子长公主还不了解吗? 顾诚玉长得俊美,姑娘家一见倾心并不奇怪,可那都只是表面上的好感罢了! 她觉得过后还是要好好敲打闺女,可莫要昏了头。一个农家子,怎么配得上她家的金枝玉叶? “那就让姑娘们试试吧!” 在座的姑娘得了长公主的应允,心里自然乐开了花,这可是绝佳的好机会。 听刚才长公主的意思是要将画敬献给皇后娘娘的,若是能在画上题诗,那岂不是她们的荣幸? 到时候只要皇后娘娘见了夸赞个一两句,那她们也是受益匪浅。 若是随口自说个蕙质兰心,才华出众,对她们来说,那就是莫大的恩惠了。 更甚至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召见入宫,得些赏赐,这可对将来说亲十分有利。 容嘉郡主见姑娘们都跃跃欲试,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这些人作诗还能比得上顾诚玉?一个个班门弄斧还不自知。到时候只要她觉得差强人意,再请顾诚玉作诗,那也不显得突兀了。 姚梦娴看了眼容嘉郡主,心里纳闷。容嘉郡主如此高傲的性子,竟然也看得上她们这些闺阁女儿之作? 秦世子和秦二公子都是才华横溢之辈,哪轮得到她们献丑? 不知郡主打得什么主意,姚梦娴决定静观其变,不打算参与题诗。 “三妹妹,你可有想到合适的诗句?” 姚梦莲的语气显得格外兴奋,她在府上作诗时,府上的夫子都夸她作的诗有灵性,所有她十分有信心。 姚梦娴摇了摇头,“我就不参与了,二姐姐的诗可是连贾夫子都夸赞过的,二姐姐倒是可以一试。” 姚梦莲在确定了姚梦娴不会参与之后,脸上的神情倒是真挚了几分。 她可是知道贾夫子不止夸赞过她一人,贾夫子曾说过,姚梦娴作诗也很有灵性,只是姚梦娴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七章 姬表妹 姚梦蝶平日里对作诗就不感兴趣,因此也没花什么心思在这上头。 此刻她真是后悔极了,白白错过了一次机会。 顾诚玉听到女眷处竟然要作诗,不由得不耐烦起来。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摆宴席? “瑾瑜!这可是你的画,让别人题诗可真是可惜了。”陆琛将手中的折扇打开,那动作颇为自命不凡。 顾诚玉笑了笑,“这怎能说是可惜了呢?只要适合这幅画,谁题诗又有什么关系?” 朱庞其实心里也只这么想的,这可是要敬献给皇后娘娘的,干嘛白白将机会让给了其他人? “我看该不如你自己题一首呢!干嘛给别人做嫁衣?那些女子的诗还不一定能配得上你的画呢!” 朱庞在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 顾诚玉的诗才一向惹人夸赞,每题一首诗,流传出去,都会被人追捧。 若是诗题得不好,那岂不是毁了画吗? 长公主想了想,未免待会儿女儿又提出什么意见,让人看出端倪,还是她自己提出来得妥当。 正好秦敏从外院回了位子,长公主看了长子一眼,才道:“不若让这些公子也各自题诗一首,看看谁的诗比较符合这幅画的意境。” 此话一出,姑娘们俱都十分失望。 若是这样,那她们就不用多此一举了,顾诚玉乃是连东原先生都夸赞的人,哪还有她们题诗的机会? 倘若顾诚玉也题了诗,那她们就真成了献丑了。 本来抓着文房四宝就要开始写的姑娘也都停了笔,对自己的诗没了信心。 不过男客那儿倒是热情高涨,尤其是闵峰。 大家都知道这画会送给皇后娘娘,当然要呕心沥血,力求写出一首旷世名作来。 闵峰小心地看了眼顾诚玉,见顾诚玉无动于衷,心里终于放下了。 不管顾诚玉今儿为何不想作诗,可对他们来说总是一次机会。也许人家是厌倦了,也许是江郎才尽了? 闵峰在心中不无恶意地猜想,嘴角却是勾了起来。 秦敏看顾诚玉不打算作诗,因此也不勉强。 朱庞也知道今儿的顾诚玉劝不动,因此用手撑着额头,想起了心事。 今儿来倒是来了,只可惜却没看到未婚妻,那可真是遗憾呐! 双眼不甘地看了一眼纱帘处,也不知里头哪个是她的未婚妻。 朱庞的眼力没顾诚玉的好,又比顾诚玉远了一些,自然看不清楚里头女眷的容貌。 顾诚玉见大家正在冥思苦想,就觉得有些无趣。 于是,他站起身准备去趟茅厕,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之前进来时,长公主府的景致还是不错的,他也想欣赏一番。 当然,他也不可能乱跑,只在去茅厕的路上欣赏一番而已。 “瑾瑜!你去何处?”朱庞见顾诚玉起身,连忙开口问道。 这里是长公主府,可不能乱跑。 若是冲撞了女眷,那岂不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顾诚玉给了个安抚的眼神,“去净房,你要去吗?” 刚才灌了一肚子的茶水,这会儿还真觉得肚子涨了。 听说是去净房,朱庞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这会儿不想去,于是摇了摇头。 顾诚玉拦了一个小厮,“劳烦小哥带我去净房。” 长公主府上给宾客带来的小厮和丫头另外留了歇息之处,顾诚玉没要茗墨伺候,将他打发去休息去了。 反正这里已经有了小厮和丫头伺候,他让茗墨待在这里并无用处。 那小厮连忙点头哈腰地道:“顾大人请随我来。” 等走出了一段路,纪明轩也叫住了一个小厮,向顾诚玉离开的方向而去。 孔淑嬛已经定亲,自然不想再争这样的机会。 再说她对作诗并不擅长,因此就想离开此处去赏花。 “表姐!我想去净房。” 孔淑嬛闻言皱眉,只是在人家府上她也不好发作。 只点了点头,打算亲自带她过去,以免这眼皮子浅的要起什么幺蛾子。 孔淑嬛的表妹姓姬,是孔府老太太的娘家侄孙女。 孔老太太的娘家祖上曾经辉煌一时,可如今已是落魄了。 姬表妹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因此就想求孔老太太帮着找个好亲事。 于是千里迢迢从河间府来到了京城,投靠了孔府。 姬府也就比普通的百姓之家好些,姬父屡试不第,连个秀才也没考上,倒是将家产败了不少。 姬父见自家女儿长得貌美,若是在河间府嫁人,那就只能嫁个家中富足些的商贾,或是那些小官小吏。 因此就将闺女送来了京城,就指望闺女能说个好亲,好帮扶一下家里。 姬姑娘闺名姬钰莹,今年也十四岁了。 可这姬钰莹来了京城却不省心,常常找机会勾搭孔府的少爷,因此孔淑嬛并不喜欢姬钰莹。 而孔府老太太知道今儿长公主府要举办赏花宴,就非要孔淑嬛将表妹带过来。 说是要让这些世家贵妇看看,说不定就能说个好亲。 孔淑嬛对自家祖母简直无语,当然拒绝了,可是最后却一言难尽。 孔淑嬛可不敢让姬钰莹离开自己的视线,本来她一个定了亲的女子来赏花会,她就觉得脸皮烧得慌。 且人来了就算了,还硬是将自家的表妹带了来。 那帖子上可没写表妹的名字,她觉得今儿的脸真是丢尽了。 “我带你去,你可别乱跑。这是长公主府上,若是走丢了,麻烦就大了。” 姬钰莹嘴上连忙应下了,可那双乱转的眼珠子看着却十分不安分。 她从小过的日子还算殷实,可自从来了京城,见识了孔府那份富贵,心自然就大了。 今儿来了长公主府,却发现孔府比起人家长公主府那是差了一大截。 她今儿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这里来了这么多的贵公子,若是有机会...... “母亲,我和表妹去一趟净房。”孔淑嬛临走前去和母亲唐氏知会了一声,这就是她的小心眼了。 若是她们长时间不回,母亲自然会派人去找她们。 唐氏自然明白女儿的意思,同时对女儿和姬钰莹这样不省心的在一起十分担心。 所以她牢牢记在了心里,打算等过一会儿就派丫头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八章 不安分 姚梦娴见有人去如厕,还是孔淑嬛。 三年前她和孔淑嬛关系还算不错,这次好久没见,因此也跟了上去,打算找她说会儿话。 两人从刚才就见了,只是没机会互诉衷肠罢了! 顾诚玉跟着小厮往净房的方向而去,一路看着长公主府上的景致,心里不由得感慨,这公主府可真是奢侈啊! 他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的府邸,看来得让人留意北面的宅子了。 他如今大小也是个官儿了,还住在南边,显得多没档次,真是有失@身份啊! 顾诚玉一路天马行空地想着,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情况。 纪明轩打发了小厮,远远跟在顾诚玉的身后。 他心里有个主意,为了重创朱庞的颜面,他也只好在顾诚玉身上下手了。 孔淑嬛带着姬钰莹来到了净房处,就在净房外等着。 “孔姐姐!”姚梦娴带着莲心一路快走,才追上了孔淑嬛。 孔淑嬛见了姚梦娴也是一脸惊喜,“妹妹去了靖原府,一走就是三年。若不是有书信往来,姐姐还当妹妹忘了我呢!” 姚梦娴连忙歉意地笑了笑,“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一回来就想去见你,只是你已经定了亲,想见你一次还不容易。再说我府上的情况你也知道,轻易出不得门。” 孔淑嬛见状,连忙上前拉着姚梦娴的手,安慰道:“我当然知道你出门不易,哪会真的怪你?也是我不好,等回去之后我就经常给你下帖子,请你去府上玩儿。” 其实孔淑嬛是定了亲觉得不好意思罢了! 姚梦娴也知道她脸皮薄,因此也没再提定亲的事,两人就在净房外的凉亭处相谈甚欢。 纪明轩见顾诚玉进了净房,他突然看见一个端着茶壶的丫头匆匆忙忙地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 纪明轩不由的双眼一亮,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招了招手,让那个小丫头过来。 小丫头不知这公子找自己何事,只是人家是府上的贵客,她也得罪不起,只得上前去行礼。 纪明轩在小丫头身边耳语了几句,小丫头猛然摇头,脸色还有些苍白。 纪明轩皱眉,从荷包里拿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放在了小丫头手中举着的托盘上。 小丫头有些犹豫了起来,纪明轩见状又给了二十两,小丫头这才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纪明轩将袖子中两张纸条随后递了过去,小丫头将纸条和银票一起收了起来,这才匆匆离去。 等小丫头走后,纪明轩的嘴角勾了起来。 想着待会儿要发生的事,他的心中就是一阵舒畅。 看了眼前面连接两座院子的一座阁楼,纪明轩心情大好地原路返回。 顾诚玉如厕过后还不想回去,打发走了小厮,他看到净房的前头有一座凉亭,就打算去凉亭坐坐。 等过会儿回去,诗作应该就有了结果。 “妹妹,你在靖原府的日子可是舒坦了,肯定都乐不思蜀了吧?” 孔淑嬛并没有出过远门,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京城郊外的报安寺,因此说起这个自然一脸艳羡。 “和在京城的府上是一样的,一样不能出门,不过日子过得清静罢了!等姐姐成了亲,想出门还不容易?” 姚梦娴其实也就是安慰孔淑嬛,她在靖原府的时候外祖母管得并不严厉,她也约过府学教瑜的千金一起出过门。 或是上香,或是去胭脂水粉的铺子,那样的日子才叫惬意。 只可惜回了京城,那样自在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不说出来,是不想让孔淑嬛更向往罢了! 另外说的成了亲出门就容易更是不可能,成了亲出个门还得得了婆母的同意才成。 每日在家操持家事,一日也不会得闲。等生了孩子,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其实孔淑嬛哪里不知,只是女子到了年纪就要成婚,谁都要走上这一遭。 她被困在内宅,没有见识过外头,自然也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光景。 因此,也只是多了几句感慨罢了! “日后咱们姐妹还要常来往才是,你回了京城,咱们一直没机会相聚,母亲管得严。若不是今儿带了表妹过来,怕是还不能出门呢!” 她就要成亲了,母亲管得严厉,整日在家绣嫁妆,更不能出门了。 姚梦娴有些奇怪,她刚才就见了孔淑嬛带着一名貌美的少女。 那少女长得倒是不错,只是行径有些瑟缩,没有一丝世家贵女的风范。 不过,她见两人一直形影不离,先前还好奇是哪家的姑娘。 这会儿听说是孔淑嬛的表妹,终于知道孔淑寰今儿来的用意。 “刚才那姑娘是姐姐的表妹么?之前怎地也没见过?” 一听姚梦娴说起这个表妹,孔淑嬛就撇了撇嘴,心中既有不屑,也有无奈。 “是我祖母的侄孙女,年方十四,闺名姬钰莹。” 孔淑嬛一说完,姚梦娴心里就有了数。 孔淑嬛的祖母娘家姬氏一族往上数几代都在朝廷任过官职,在河间府一直很有影响力,算得上是官宦世家。 只是到了孔淑嬛祖母这一代,已经大不如前,族中败落得非常快,这与姬氏一族如今无人入仕有关。 只要子孙三代都无人入仕,那族中衰落快得让人难以想象。 在朝堂之上失了影响力,族中若是再不善经营,子弟纨绔,要不了多久就会坐吃山空。 这就是姬氏一族如今的写照,河间府的世家已经将姬氏排挤在外了。 姬钰莹都已经十四了,正是要说亲的年纪。这时候来姑祖母家,肯定是为了亲事来的。 家中长辈都是白丁,府上如此落魄,想要有门好亲事,自然会想到在京城的姑祖母。 只是以姬钰莹如今的身份,要想在京城说个好亲,怕是不易。 那些世家和官家的嫡子是不要想了,人家再怎么也不会娶一个白丁之女。 就是将主意打在那些庶子身上也悬,毕竟庶子说亲虽难,可世家庶女也不少,高门大户的庶子就是说个小官家的嫡女也不难。 这样一排除下来,以孔府的面子,也只能在那些商贾之家身上下功夫。 可她刚才看了几眼姬钰莹,姬钰莹的那双眼睛咕噜乱转,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九章 人不见了 姬钰莹长相艳丽,举手投足皆带了丝风情,这也是姚梦娴这么猜测的理由之一。 毕竟世家女绝不可能这么教养,端庄守礼在姬钰莹身上看不见分毫。 怕是姬钰莹所图不小,今儿来定是存了什么心思的,她刚才见姬钰莹往男客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姬姑娘长得真好,妹妹一见着她都觉得惊艳。” 其实姚梦娴也是想提个醒,姬钰莹确实长得好。 她之所以如此夸张地描述,就是想让孔淑嬛再上点心。 可莫让姬钰莹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在长公主府惹出什么事端来。 孔淑嬛听了姚梦娴的话不由得心中一动,若是连长相如此出挑的姚梦娴都觉得姬钰莹长得好,那这个表妹确实要看得严实一些。 毕竟有时候就是你不找麻烦,麻烦却会来找你。 姬钰莹的长相乍看之下,确实令人惊艳。 其实看久了就觉得有些艳俗,不够端庄。 当然,孔淑嬛作为官宦之女,从小的教养就是女子要端庄知礼。 太过艳丽的长相难免让人觉得轻浮,若是举止上再不注意,让人看轻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表妹是长得不错,像极了祖母。” 孔淑嬛倒是没说假话,她祖母也是因为姬钰莹长得有些像年轻时候的自己,这才对姬钰莹偏爱了几分,有时甚至连她这个亲孙女都要靠后站。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孔淑嬛有些坐不住了。 姬钰莹已经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就算吃坏了肚子,也不至于会这么久吧? “应月,你去看看表姑娘怎么还没出来?可是有什么事,看了赶快来回我。” 孔淑嬛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可是她坐在这里这么久也没见姬钰莹出来,心里又安定了下来。 “是,姑娘!”应月得了命令,连忙往净房的方向而去。 姚梦娴见孔淑嬛的脸上露出了急色,赶忙安慰道:“姐姐莫急,姬姑娘可能是肚子有些不舒服,咱们再等等就是了。” 姚梦娴也觉得此去已经小半个时辰,不应该这么久才对。 正巧唐氏身边的大丫头苡仁找了过来,远远地看见孔淑嬛和一名少女在小亭子里头说话,着实松了口气。 看来姑娘是碰上了交好的世家姑娘,因此才没回来。 她将心里的大石放下,准备回去向太太复命,毕竟太太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可她突然想到自己竟然没见到表姑娘的身影,太太之前就嘱咐过,一定要看见姑娘和表姑娘都安然无恙,才能回去和太太复命。 她又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姑娘身边的大丫头应月也不在,觉得事情不太对,提脚就往孔淑嬛这边走来。 “不好了,姑娘。奴婢没找到表姑娘,表姑娘不在净房。” 应月边跑,边急切地喊道。 “什么?怎么回事?表姑娘身边的冬儿呢?她也不在?” 孔淑嬛大惊,真的出事了。 姚梦娴也知道事情不对了,这好好的人在净房竟然不见了,人能去哪里? 她们在凉亭这边可没看到姬钰莹出来。 “姑娘,冬儿倒是在的,只是表姑娘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应月回头将哭丧着脸,瑟缩在净房一旁的冬儿扯了出来。 “冬儿,表姑娘呢?你是表姑娘身边的丫头,你不跟着主子作甚?” 孔淑嬛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问道。 她同时向净房处走去,打算一看究竟。 冬儿是祖母的三等丫头,姬钰莹来了,祖母就将人拨给了姬钰莹做了二等丫头,贴身伺候姬钰莹。 如今姬钰莹不见了踪影,冬儿却被落下了。 不用细想就知道准没好事儿,甩开丫头,肯定是为了做什么恬不知耻的事。 冬儿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妙,也顾不得地上铺设的是鹅卵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姑娘,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奴婢刚才在净房外等着,隔上一段时间,奴婢就往里头喊话,表姑娘也是应了的。” 冬儿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她也不敢嚎哭,要是将人引了过来,那她肯定是没活着的希望了。 她心中还存了念想,若是找到表姑娘,什么也来不及发生,那她靠着府上老子娘的关系,顶多就是被掳了差事,罚了月俸,打几板子的事儿。 “只没过一会儿,奴婢的肚子也疼了起来,奴婢实在忍不住,只好回了表姑娘,先去上一趟净房。奴婢想着还有一间净房在隔壁,只需一会儿应该不可能有事才对。” “姑娘饶命啊!奴婢是真的急了,若是在别家府上失了仪,那岂不是要丢了府上的脸?奴婢真是万不得已啊!” 孔淑嬛气急,这死丫头仗着老子娘是府里的老人,在老太太面前有体面,竟然还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到了这会儿了,还在狡辩,真是该死的奴才。 “你这是狡辩,难道你不会叫了应月先替你守着吗?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和表姑娘串通好了是不是?” 孔淑嬛也不是个笨的,这丫头肚子疼得蹊跷。 说不定姬钰莹就对她使了什么好处,让她帮着遮掩,两人串通好了。 就算不是,那也是这丫头的错。等回了府,禀明了母亲,这丫头不能留了。 “孔姐姐,我看如今还是先找到姬姑娘要紧,这丫头过后再处置也不迟。” 姚梦娴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找到人要紧,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若是真的出了丑事,那孔府的脸面就要丢大了。 孔淑嬛一听也急了起来,她刚才真是气坏了,之前也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儿。 她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应月,你和我一起去找表姑娘。冬儿,今儿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要声张,先去找到表姑娘要紧。” 其实孔淑嬛就是这么一说,冬儿决不能再留了。 “妹妹,姐姐求你一件事,请你也帮着姐姐找找。” 姚梦娴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当然不会推辞。 “姐姐说的哪里话?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快行动吧!我分析姬姑娘可能误入了第二进的院子,咱们往那个方向找,找到的机会肯定要大些。”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章 字条 其实姚梦娴这是婉转的说法罢了!什么误入,姬钰莹可能就是奔着第二进的院子去的。 孔淑嬛当然听出了言外之意,也认同姚梦娴的说法。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表姑娘呢?” 苡仁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凉亭处,她焦急地询问自家姑娘的情况。 孔淑嬛一见苡仁,就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苡仁,你快去禀明母亲,就说表姑娘找不到了。不过,可不要声张,我这会儿请了姚三姑娘一起帮忙去找。” 苡仁大惊失色,这表姑娘真是不省心,就这一会儿功夫,竟然又出幺蛾子。 “是,姑娘!你和姚三姑娘可千万要小心,外院千万不能去,奴婢这就去禀明太太。” 苡仁原路返回,她要去向太太禀报。 再看看表姑娘是否回去了,可不要到时候大家搞了个大乌龙。 孔淑嬛带着应月向另一个方向去了,她们不知道姬钰莹会走哪条路,只得分开寻找。 姚梦娴带着莲心与另外几人分开去找,还得抓紧时间,马上就要开席了。 若是在开席之前还未找到姬钰莹,那这事儿就要闹大了。 姚梦娴带着莲心往外院走去,一路上莲心欲言又止。 待走过了一段路,莲心实在忍不住了,于是担忧地问道:“姑娘,前头就是外男待的院子了,咱们过去不妥吧?再说院子里不是有守门的婆子吗?姬姑娘肯定出不去的。” 姚梦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那姬钰莹这么久不回,说不定就趁着婆子不注意去了外男所在的院子。 她不能去第二进,也只能沿着这条路找找罢了! “尽人事听天命,我当然不会去第二进,只在这条路上找找便罢!若是到了守门的婆子处还未找到,那就按照原路返回,还在凉亭处等孔姐姐便是。” 她与姬钰莹素昧平生,也不可能为了她着急,就是看在孔姐姐的面子上才帮忙寻找而已。 真要找不到,那她也没什么法子了。 孔淑嬛带着丫头应月往另一条路而去,两人正往第二进的院子处赶。 “哎哟!”突然孔淑嬛叫了一声,脚腕处上传来一阵剧痛。 “姑娘怎么了?哎呀!这里有一块碎石,您的脚没事吧?这府上怎么搞的?这么大一块石头也不知道清理。” 应月连忙扶住自家姑娘,嘴上也埋怨起来。 应月往地下一看,发现孔淑嬛的脚下有一块不小的碎石。 孔淑嬛应该是踩到了碎石,崴了脚。 孔淑嬛暗道一声晦气,她转动了下脚脖子,觉得有些疼。 刚想走上两步试试,却发现脚脖子只要跨一步都疼得很,看来是走不了路了。 姑娘家出门向来是软底绣花鞋,这样的鞋底只能走平整的路。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往旁边看了看,发现前面有一张石桌和三张石凳。 “应月,马上就要到北面的垂花门了,你去前头看看。在那些小树林和犄角处找找,看表姑娘是否会躲在那里。我在这里等你,我的脚扭伤了,这会儿怕是不能走路。” 前头会有婆子守门,姬钰莹想过婆子这一关可不容易。 时间也没过去多久,可能还没能过得去,正在一处躲着伺机而动呢! “这不行啊!姑娘你一人在此,奴婢不放心。” 应月自然不肯,要是去了,姑娘再有个什么事,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孔淑嬛急了,“快去,你要分得清轻重,快点查看完了,就过来接我。” 应月无奈,也只得听了姑娘的吩咐,迅速往前头走去。 一名身穿香草绿比甲的丫头远远看过来,见到孔淑嬛后双眼一亮。 只见她闷着头往孔淑嬛这里快步走来,孔淑嬛听到脚步声,见是一个丫头,就想让这丫头去帮她找姚梦娴。 谁想那丫头快步走到她面前并未行礼,只低着头匆匆丢了一张字条后,就向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 “哎?这位姐姐......” 孔淑嬛一阵纳闷,看装束应该是长公主府的丫头。 长公主府上的丫头只要不是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都穿着香草绿的比甲,她今儿见了好多个丫头这么穿。 突然,她见地上有一张字条,心中不由得一跳。 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四周并无人影。 她捡起字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有事请孔姑娘北面瀚澜阁一叙,速去。”,署名是朱庞。 朱庞?那不是自己那未婚夫吗?朱庞能有什么事要找自己? 孔淑嬛百思不得其解,她想到此事会不会是什么阴谋?难道是有人想陷害自己? 朱庞的父亲乃是三品大员,自家说了这门亲事,也算是高攀了一截。 难道是有人看上自己的未婚夫,想设计陷害自己? 可她突然想到之前针对自己的传闻,她也听到了一点风声,说自己是个麻子脸,这让她还哭了好几日。 会不会是朱庞误会自己真是个麻子脸,这才想见见自己的容貌? 也难怪之前在垂花门处,朱庞往女眷处张望,这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个麻子吧? 孔淑嬛有些犹豫了,到底去也不去? 想了一会儿,她决定还是不冒险得好。 毕竟这门亲事已经定下了,就算朱庞真的不乐意,那也不能退了这门亲事,谣言在新婚之夜自能破了。 可她转念一想,听说朱庞的性子十分执拗,若是真的犯了混,想要退了这桩婚事,那她岂不是要沦为京城的笑柄? 往后也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了。 孔淑嬛这里拿不定主意,谁想顾诚玉那边也遇到了同样的遭遇。 顾诚玉原本想要离开凉亭,回到垂花门处。 可他刚走到半路,就被一个低头赶路的丫头给撞了,对方连说了几声对不起,就匆匆跑开了。 顾诚玉检查了身上的荷包等饰物,见没有少,知道对方不是扒手。 只是撞了他,可能怕他计较,因此才跑地没了踪影。 他摇了摇头不打算计较,只是被撞了一下,他还不至于不依不饶的。 可随后他在自己的脚边发现一张字条,他十分疑惑,这应该是刚才那丫头留下的。 捡起字条一看,上头写了“请顾大人往南面瀚澜阁一叙,有要事相求。” 再看下头署名,竟然是姚梦娴。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一章 赴约 顾诚玉十分奇怪,姚梦娴怎么会约他私下见面? 他虽然与姚梦娴没见过几次,可他知道姚梦娴是个极其守规矩的姑娘,像这样私下约他见面的,他觉得有些不可能。 顾诚玉回忆了一下刚才的丫头,对方低垂着头,他并没有看清容貌。 只是那香草绿的比甲应该是长公主府的丫头吧? 姚梦娴会让长公主府的丫头来给她传纸条吗?怎么说也应该让贴身的丫头办这件事吧? 再者,姚梦娴来长公主府能有什么危险的事? 顾诚玉不打算理会,将纸条捏在手心里,往男宾处走去。 可走到半路顾诚玉就停下了脚步,叹了一声,开始往回走。 倘若是这件事是真的呢?姚梦娴碰到了难处,他要是不去,那日后他肯定要后悔。 老师对这个外孙女的看重他是知道的,他不敢想象,若是外孙女出了事,老两口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当年老师白发人送黑发人,大闺女的早逝让两人伤透了心。 如今大闺女留下的女儿要是出了岔子,老师肯定觉得无颜面对死去的女儿。 他还是去看看得好,最坏的结果无非是阴谋诡计。例如两人独处时,跑出一大堆人来抓奸。 嗯......其实也就只有这样的套路了,并且还屡试不爽。 但他武功不弱,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对于一切的阴谋诡计他都不惧。 打定了主意,顾诚玉就不再迟疑,迈开步伐朝着瀚澜阁走去。 纪明轩看了一眼眼前的阁楼,觉得自己挑选了个好地方,这里正是瀚澜阁。 瀚澜阁正好横跨了两个院子,今儿长公主府上忙得很,来了这么多客人,肯定有人把手。 不过纪明轩并不担心,这么大一个阁楼,怎么可能看得过来? 那婆子肯定是守着院门的,顺带把手阁楼。 纪明轩左顾右盼,看了一眼守门的婆子,发现那婆子正在偷懒,正靠着院门在打盹呢! 小心翼翼地避过几棵大树,纪明轩到了阁楼的第一层。 看了看门的把手,发现门竟然没上锁,他不由得心中一喜。 轻轻将门推开,发现阁楼里倒是纤尘不染,肯定常有人过来。 且里头还有茶具和贵妃榻,主家肯定喜欢在此小歇。 因为将阁楼的窗户打开,外头正对着小湖,景致不错。 他不欲多待,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 纪明轩嘿嘿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在桌案上找到了香炉,将瓷瓶的瓶塞拧开,从里面倒出了两粒黑漆漆、圆滚滚的丸子。 犹豫了一瞬,还是没舍得将两粒全放进去。将香炉打开,他将手上的丸子放了一粒进去。 “今儿可是便宜你了,这可是好东西,说不定你还得感谢我呢!” 将香炉里原本放置的熏香点燃,他悄然出了阁楼。 也没将门完全关上,中间还留了一条缝隙。 纪明轩却不想他这一行径落入了另外一人眼里,这人就是孔淑嬛她们在寻找的姬钰莹。 姬钰莹甩开了丫头,独自一人往前头的院子走去。 走到半路,见着有守门的婆子吓了一跳。 原本等了一会儿,见守门的婆子看守得严,她寻不着机会,只好往原路返回。 谁想那婆子突然急匆匆地跑了,她不知道原因,觉得可能是闹了肚子。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是一个好机会。 因此姬钰莹连忙跑过了垂花门,向前头的院子走去。 只是她一个女子是万万不能去男子聚集的院落的,肯定要寻一个机会,找一个落了单的公子哥儿。 她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只要是男子,鲜少有对她不动心的。 要不是姑祖母府里的两位表哥管得严,她早与其中一个成事儿了。 就在姬钰莹躲在一棵树后,准备伺机而动时,却突然发现一名男子鬼鬼祟祟地进了前面的阁楼。 她还以为是和哪位姑娘幽会,本想上前查看。 可没多久,那男子就出来了,依旧偷偷摸摸的,还躲在了阁楼的另一边。 这下她也看明白了,这是想算计人吧? 可照这样的情况来看,是想算计那些世家姑娘吧? 不然他一个男子为何要躲在一旁?肯定是引了人过来,等女子过来了,两人再偷偷地幽会。 “姑娘,没找到人,不知去了何处。守门的婆子已经睡着了,奴婢也不好问她,说不得表姑娘就趁着那婆子去了前院。” 应月按照原路返回,对着坐在石凳上的孔淑嬛道。 孔淑嬛这会儿却有些心不在焉,听着应月说没找到,心里顿时烦躁起来。 母亲肯定也使了丫头出来找了,今儿若是找不到人,明儿孔府肯定要成为京城世家中茶余饭后的话题。 既然没找到,那肯定是去了前头那个院子了。 孔淑嬛活动了一下脚踝,发现脚踝比刚才好多了。 虽然还隐隐有些疼,可走路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走吧!咱们过去瞧瞧。” “姑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应月大惊失色,若是姑娘去了前院被人瞧见,那岂不是毁了姑娘的闺誉? 姑娘就快要成亲了,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不然太太那儿她不好交代不说,说不定亲事也成不了。 “快走吧!我自有分寸,待会儿那婆子醒了来,咱们就过不去了。再说......” 孔淑嬛想了想,反正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和自己荣辱与共。 将来也是要随着自己嫁到朱府的,因此也不打算再瞒她了。 将纸条递给了应月,应月有些惊讶,这是什么? 应月倒是识字的,她一打开纸条,就看到了上头的字,更是震惊不已。 姚梦娴领着莲心已经走到了前头,莲心在一旁找了找,并未发现姬钰莹的身影,于是朝着姚梦娴摇了摇头。 找不到人两人也只好返回,不过姚梦娴对那个酣睡的婆子看了一眼。 看来真去了前院了,今儿可是长公主府上宴客的大日子,这婆子竟然也能睡得着? 这事儿有些蹊跷,怎么可能睡得这么熟? 看来是好日子过到头了,事情发展成这样,想要妥善收场估计是不能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二章 纪明轩的计谋 只希望孔姐姐那儿能找到姬姑娘吧!如若不然,对孔府姑娘们的声誉也有影响。 领着莲心准备回到凉亭处,却发现前头竟然来了个女子。 只见那女子神神秘秘的,正在左右张望。 姚梦娴和莲心正走到一片紫薇花丛,这片花丛长得十分茂盛,上头的紫薇花开得正灿烂。 “姑娘......”莲心一见女子的容貌,就觉得惊奇,连忙叫了一声姚梦娴。 姚梦娴赶忙上前捂住了莲心的嘴,将莲心带入了花丛中。 她已经发现那女子是二姐了,而且从她这里看过去,还能看到有另一个人在,那树后有一个身穿姜黄色身影。 可看那身影,明显就是个男子,这个院子今儿都是女眷,怎么会有男子的身影? 难道这两人在此幽会?姚梦娴打算看看那个男子是谁。 没想到平日里冷漠不理世事的二姐,竟然会和男子幽会,这简直不可思议。 且这男子到底是怎么进院子的?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姚梦娴朝着莲心比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出声,她则密切关注着两人的身影。 孔淑嬛领着应月偷偷溜进了第二进的院子,向着瀚澜阁而去。 姬钰莹本来等得有些不耐烦,想就此离开,人家幽会她自然管不着。 可是她刚准备开溜,却听到了两道轻巧的脚步声。 听这声音,应该是女子。 姬钰莹有些好奇女子的长相,也不知是谁家的千金。 随后,她探了一点头,看向去往阁楼的两名女子。 乍一看,却觉得那两个女子的衣裳和身形都十分熟悉。 突然,她瞪大了双眼,捂住自己的嘴,这不是表姐和她的丫头吗? 没想到竟然在此处见到了两人,表姐难道是来见外男的? 那个男子是谁?会不会是表姐的未婚夫? 这么一想,姬钰莹就起了心思。 听府上说表姐的未婚夫乃是世家子,府上老爷是三品大员,表姐可真是好命。 只是表姐平日里在她面前装得冰清玉洁,却没想到也会出来会男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姬钰莹撇了撇嘴,心里对孔淑嬛有些不屑,背地里还不是一样出来找那些大家公子? 随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她竟然留了下来,没再动弹。 孔淑嬛和应月来到了阁楼,只觉得心跳如雷。 她看了眼开着的门扉,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姬钰莹看了眼那边躲藏的男子,有些讶异那男子为何不出面,难道约了孔淑嬛的人不是他? 其实纪明轩也在伸着脖子看向孔淑嬛,他之前的打算就是将孔淑嬛骗到这里来。 这会儿能见到孔淑嬛本人,当然要看看这姑娘长什么样儿了。 他打算将孔淑嬛和顾诚玉一起骗来,他还在阁楼里加了一点东西,等两人好上了,再叫人过来。 到时候,不知道朱庞的面色会如何。 一个是自己的未婚妻,一个是自己的好友,这两人在一起,双双背叛了朱庞,也不知朱庞会不会奔溃。 一想到这里,纪明轩的心情就亢奋起来。 说起来顾诚玉还要感谢他呢! 孔淑嬛的父亲可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顾诚玉出身农家,如今才是正六品,不是顾诚玉捡了便宜是什么? 日后顾诚玉也不一定能娶到从四品官员的嫡女,其实若不是传言孔淑嬛是个麻子脸,他都想自己纳了,真是遗憾呐! 看两人走近了,他将目光放在了其中一个女子的脸上,这一看就愣住了。 这哪是麻子脸?明明是一个长相貌美的小姑娘。 旁边那女子看装扮自然是孔淑嬛的丫头了,纪明轩将目光凝聚在女子的脸上,心中不由得感叹传言不可尽信。 孔淑嬛长相秀丽,虽不是多惊艳的长相,可自有一番独特的气韵,让人观之可亲。 柳眉杏眼,面貌端庄,一看就是个贤惠的。 纪明轩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孔淑嬛长相秀丽,他就将此女留给自己了。 只可惜顾诚玉怕是要过来了,他自然不能贸然出现,否则就要多生事端。 不过,也许顾诚玉并不相信字条。若是他没过来,纪明轩还真打算自己进去。 反正奔者为妾,他自然不会将人娶了,顶多纳个妾,他的正妻之位可是要留给朝中大员之女的。 不得不说纪明轩想的天真,若孔淑嬛真的被抓住与他苟合,孔府怕是也容不下她了。 孔府决不允许自家的嫡女给一个五品官的嫡子做妾。 “姑娘,要不咱们走吧!” 应月有些胆怯,虽然这里这会儿没人,可她就怕等会儿就有人来了。 孔淑嬛有些不甘心,来都来了,还是进去看一眼才能死心。 “不若你进去看一眼,我在外头等你,快着些!” 反正应月只是个丫头,人家就是想算计,也不可能算计一个丫头。 应月轻声应下,抖着双手将门扉拉开一点,没发现里头有人。 她有些疑惑,难道她家未来姑爷不在这阁楼里? 应月准备进屋子查看一番,总待在外头还是太醒目了。 顾诚玉快要到阁楼的时候就顿住了脚步,他突然觉得这样去不妥。 想了想,他提起轻功几个轻点上了离瀚澜阁较近的一棵大树。 这棵树枝繁叶茂,他躲在树上应该没人会看得见。 正好大树又对着阁楼,他能看清楚阁楼周围的一切。 刚上树,就看见个楼外猫着一个女子。他仔细一看,发现这名女子在刚才的纱帘后,见过两次。 只是他之前没见过她,因此并不知道这是谁家的。 可他现在有些疑惑了,这字条明明是姚梦娴写的,怎么会有一名陌生的女子出现在阁楼? 这里头倒是有些蹊跷了,那张字条到底是谁写的? 他没见过姚梦娴的字,因此无从判断。 那这名女子出现在这里是要干什么?难道是想算计他? 可他这样的出身难道还会被这些世家女窥伺不成? 还是说这名女子同样是被人设计了?顾诚玉打算静观其变。 目光一转,发现下方的树丛中竟然还躲着一名女子,他照样不认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三章 阴谋诡计 他心思一转,有没有可能是这名女子算计的? 为的是将那名女子和他绑在一起,而这女子自己得力,至于什么利,无非是为了婚事罢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难道仅仅是因为在座的公子哥们中,他的出身最低? 顾诚玉正在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能性,谁想竟然在另一边发现了一个身穿酱红色交领衫的男子。 而且这衣裳的颜色和样式都十分眼熟,他突然想到之前看见的纪明轩似乎是这样的穿着。 顾诚玉不由得嘴角抽搐着,这可热闹了啊!还好姚梦娴不在,不然事情就复杂了。 反正他不出现,这些人就休想算计到他,所以他准备在树上看热闹。 只是纪明轩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纪明轩策划了此事? 可纪明轩与他并没有过节,那为何要算计他呢? 应月转了一圈,见屋里没人,应月就朝着孔淑嬛招了招手。 “姑娘,这里头没人,难道朱公子还没来?咱们还要不要等他?” 孔淑嬛一咬牙也进了阁楼,“只等一会儿,没来就算了。” 顾诚玉望着阁楼沉思着,纪明轩与他是没过节,可他和朱庞关系不睦,照理说他应该算计朱庞才对。 这么想来事情就有些奇怪了,突然他灵光一闪,那位刚进去的女子会不会就是朱庞的未婚妻孔淑嬛? 纪明轩利用长公主府上的丫头给他们俩送字条,将人都骗来这里。 而后两人肯定要碰上,他就去叫人,喊了世家贵妇们将人堵在屋里。 到时候两人自然百口莫辩,最丢脸的就是朱庞。 可是这样一来,两人并不认识,有阴谋是显而易见的了,届时肯定会分道扬镳。 纪明轩又怎能确定他叫了人来,他们两个还在阁楼里呢? 除非有什么能将两人绊住,顾诚玉看了一眼门扉,说不定就是将两人锁在里面,见人来了就将门打开。 可是这样争分夺秒,不但需要帮手,时间上也很紧迫,若是来不及就会穿帮。 再说这里是长公主府,他纪明轩难道还能让府上的下人全都听他办事不成? 而且两人被锁住,说不定就叫唤起来,将人都引了过来。但门确是锁着的,开锁也来不及。 顾诚玉将这个可能给排除了,剩下的就是将两人迷晕,都扔在一个屋里,可这样也不靠谱。 或许还有一个最直截了当的方法,那就是类似合欢散的药物。 这样既能坐实了两人有私情,还能在两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抓奸,这样带来的效果更为震撼。 顾诚玉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纪明轩为人竟然这么歹毒。 朱庞只是揍过纪明轩一顿,没想到纪明轩这么记仇。 两人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之前看朱庞的神情,这件事应该已经算过去了的。 倘若真的发生此事,朱庞肯定杀了他的心都有。 被未婚妻和好友双双背叛,烂俗又邪恶的桥段,会让一个人陷入疯狂。 而孔淑嬛若是个贞洁烈女,说不定就无颜面对世人,自尽了事。 顾诚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若是没猜错,此刻屋里的就是孔淑嬛。那屋子会不会有古怪? 里头不会已经点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熏香了吧? 这是世家大族做那腌渍事儿惯用的手段。 顾诚玉打算想个办法,要将孔淑嬛带出来才是。 不然,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对不起朱庞了。 毕竟一个姑娘家被人下了药,要是来了人,被人撞见,后果将不堪设想。 顾诚玉看了眼草丛中的姑娘和缩在另一边的纪明轩,犹豫了一瞬,还是打算先将这两人搞定了再说。 不然他不好放开手脚做事,再说这纪明轩这般算计他,总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才好。 可顾诚玉看了眼花丛中的女子又有些不确定了,这人也不知是谁。 虽然她躲在花丛里,肯定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他也不想牵扯上。 想了想,顾诚玉飞跃到另一棵树上,避开了这名女子,才悄悄向纪明轩靠近。 在纪明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对方的脖颈砍下,纪明轩就软了下来。 顾诚玉拎着纪明轩飞上窗口,打算从窗口而入。这边的窗口是虚掩着的,可能是为了通风换气。 他拎着纪明轩毫不费力,等到了屋里站定,顾诚玉才有功夫打量屋里的情况。 孔淑嬛和应月两人都已经惊呆了,她们刚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回过头,就发现屋子里多了两个人。 而且是两个男子,忍不住就要惊叫出声。 顾诚玉一见两人要喊,连忙小声喝道:“朱庞,别出声!” 孔淑嬛二人听到了朱庞二字这才没有喊叫,只是将目光放在了顾诚玉身上。 孔淑嬛之前在纱帘后是见过顾诚玉的,虽然有些模糊,看得并不太清楚。 但这张如玉的面庞一直让她印象深刻,眼前这相似的轮廓,俊秀的眉眼,应该就是顾诚玉无疑了。 顾诚玉怕孔淑嬛会大叫将人引来,因此也一上来就搬出朱庞二字。 果然,这姑娘一听这名字就安静了下来,看来的确是朱庞的未婚妻孔淑嬛。 顾诚玉仔细打量了屋中一眼,发现桌上有一个燃着的香炉。 里头的熏香正袅袅升起,他一闻就知道这是青楼楚馆常用的催情香或丸子。 “可是孔姑娘?快将口鼻捂上,这香有毒。” 顾诚玉扯住袖子捂住了嘴,看了眼孔淑嬛,还好她们进来的时间并不长,吸入的并不多。 孔淑嬛和应月都大吃一惊,赶忙拿着帕子将口鼻捂上,“你是顾大人!这毒我已经吸进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顾诚玉一愣,不过随即就释然了。不管孔淑嬛是怎么认出自己的,这都对自己有利。 “孔姑娘请听本官一言,这人是户部郎中纪彦的嫡二子纪明轩。你来这里应该是收到了字条,上书朱庞约你来此会面的吧?” 顾诚玉说完也没等孔淑嬛回话,接着又说道:“此人使了阴谋诡计,将本官也骗来这里,想必姑娘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此人之前与朱庞有过节,就想出了这么个损人的阴招,简直是丧心病狂。”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四章 识破 孔淑嬛和应月一听,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果然是个圈套。 再一看,另外一名男子却是被顾诚玉拎在手上的,应该是晕了过去。 “孔姑娘不必多言,此地不宜久留。姑娘吸入的毒不多,只要这会儿出去,必然能平安无事。” 顾诚玉可不耐烦和孔淑嬛解释这么多,再说这里虽然偏僻,可不代表会没人过来。 虽然那个守门的婆子到这会儿也不醒,想来是被人下了药,可这样才更危险。 给守门的婆子下药,那必然有所图,说不定别人的目的地也是此处。 孔淑嬛将吓得哆嗦的手拿下,就想朝着顾诚玉道谢。 顾诚玉却发现她脸颊比刚才红润了许多,双眸也开始泛着水润,这是吸多了催情香。 这种香可能见效的时间慢,可一旦吸入过多,人就开始迷糊,只想鱼水交欢。 顾诚玉无奈,他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瓷瓶,扔给了同样已经开始面红耳赤的应月。 这里头是清心丸,对于这种迷药还真有些神效,只是见效稍稍慢些罢了!只要孔淑嬛不再闻催情香,同时服下此药,应该没有大碍。 “这是解药,一人一颗,快走吧!” 顾诚玉已经不耐,这两人可真是磨叽。都说了这里有毒,竟然还不走。 孔淑嬛此时心里还真有点燥热,她虽然是个没成亲的姑娘,可早在一个月前,母亲请来的嬷嬷就将这些事陆陆续续地和她讲了一些。 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就要出大丑,孔淑嬛也顾不得再和顾诚玉道谢,拉着应月就往门外走。 顾诚玉见孔淑嬛出去了,心里也就放心了。 亏了好他刚才过来了,不然孔淑嬛肯定要出事。他没过来,说不定纪明轩就自己进来了,那样后果将不堪设想。 顾诚玉看了一眼手中拎着的纪明轩,也想不到该如何处置他。 转头看到了桌上的香炉,顾诚玉冷哼一声。 这香炉里的东西肯定是纪明轩放的,要说蓄谋已久倒不至于。之前就听朱庞说过,此子喜欢去那些烟花柳巷,这东西说不定就是他留给自己用的。 既然是纪明轩自己用的,那还是留给他好了。 顾诚玉将纪明轩扔在了地上,就不打算再管了。等纪明轩醒来,差不多药效就要开始了。 没有美人排解欲望,自然会出丑。到时候有人来,这纪明轩的大名就要响彻京城。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纪明轩想要算计他人,那就要有被别人算计的觉悟。 一旁有贵妃榻,可顾诚玉不想便宜了他,就让纪明轩在地板上待着吧! 姬钰莹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出来,更见不到人进去,她有些纳闷了。 看了看刚才那男子躲进去的小树林,她疑惑对方为何还不出现。 就在姬钰莹不耐烦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孔淑嬛带着应月捂着脸从阁内匆匆地跑开,两人向着里边的院子快速走去。 姬钰莹有些纳闷了,孔淑嬛为何行色匆匆地走了?她到现在根本就没看见有人进去,难道是没等到人? 望着那半开的门扉,姬钰莹有些犹豫,最后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毕竟刚才根本没人进去,难道有人早就在里面了?那个人是谁,到现在为何还不出现? 顾诚玉将纪明轩扔下,跳上窗户头也不回地走了。宴席就要开始,他不能再耽误时间。 姬钰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过来,可她又有些不死心,好不容易进了前院,总得寻个机会不是? 虽然有这样的打算,但是心里难免心慌。 姬钰莹忍住心里的狂跳,打算前去一探究竟。待来到阁楼前面一看,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她推开了门,突然发现前面躺着一个人。再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刚才偷偷摸摸进来过一次的男子吗? 她根本没看到这人怎么进去的,他怎么会在这里?且还昏睡在地上? 姬钰莹向着纪明轩慢慢走去,“公子?” ...... “殿下,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可是要开席了?”长公主身边的常嬷嬷对着长公主耳语道。 长公主颔首,既然已经到了开席的时辰,正好也选出了诗作,那就不必耽误开席了。 容嘉郡主无比失望,她的本意是想请顾诚玉赋诗一首的。谁想顾诚玉根本没这样的打算,她替别人做了嫁衣。 且顾诚玉刚才就已经离席,到这会儿都没过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容嘉郡主有些急切,于是站起身,打算出去找找。虽然她进不了前院,可前院的管事还是叫得动的。 朱庞从刚才顾诚玉离开以后就觉得心神不宁,今儿来没有达到目的,让他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来了。 这会儿顾诚玉还没过来,更是让他对接下来的宴席心生不耐。 有半个多时辰了,顾诚玉还没回来,已经惹了几人的注意。 就连诗作都已经选定了,毫无意外的是闵峰。 一来闵峰的靠山强,二来没了顾诚玉压制,闵峰也有这个实力碾压众人,众人皆无异议。 身为主家的秦敏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今儿女眷来得多,就怕有人冲撞了。 正当秦敏打算让小厮去找的时候,顾诚玉施施然地朝着这边走来。 秦敏环顾了四周,发现除了顾诚玉,还有一个位子是空着的。他想了想,那位子应该是纪明轩的。 只是纪明轩也出去不少时间了,怎地还没回来?这是掉恭桶里了? 但是宴席的时辰已经到了,没得让所有人等他一个人。因此他立即宣布宴席开始,再让下人在此处等纪明轩。 “府上已经备了宴席,还请诸位移步花厅。” 今儿其他的姑娘没有展现到才艺,容嘉郡主一舞就跳了小半个时辰。除了姚梦娴谈了一首曲子以外,竟然就没人得了这个机会。 再加上顾诚玉作画用了不少时间,题诗也没她们什么事儿。其他姑娘纵使再有不甘,那也只能遗憾离开此地,准备赴宴。 “咦?大伯母!二姐姐和三姐姐还没回来。”姚梦蝶有些急了,向着柯氏轻轻说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五章 有私情 这两人前后脚走的,到这会儿也没回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若是两人真的出事,姚梦蝶倒也不会幸灾乐祸。 在外人眼中,她们都出自镇国公府,是亲姐妹。若是这两人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那岂不是要连累自己? 姚梦蝶虽然之前喜欢针对姚梦娴,可那都是小小的机锋。 对于女子行为不检点这种事,不管是谁都不能容忍,她当然不想姚梦娴她们带坏了自己的名声。 再说二姐可是她的一母同胞,她对自家二姐总是有几分真心的。 柯氏皱了皱眉,这两个惹祸精,来了别人府上也不知道谨言慎行。 “连妈妈!你去找找两位姑娘,就快要开席了,将两人快些带来。” 容嘉郡主在看见顾诚玉到了之后,不由得松了口气。只是今儿没有见顾诚玉的机会,顾诚玉如今怕是还没见过她呢! 这么想着,心里就患得患失起来。想起母亲刚才的试探,她悠悠地叹了口气。 长公主一看就知道女儿有心事,可是今日还有这么多宾客在,她也不好出声训斥。 也不知媛姐儿什么时候见过那顾诚玉的,这是上心了?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两人有了私情? 长公主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成!待会儿她得让敏哥儿探探顾诚玉的口风。 若是真的两人有了私情,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长公主的双眼忽地凌厉起来。 “诸位!还请大家移步至花厅坐席!”长公主示意常嬷嬷可以开席了,常嬷嬷连忙请众人移步。 柯氏将连妈妈派出去之后,就打算与众人一起去花厅。 “咦?姚四姑娘,你家二姐姐和三姐姐呢?”镇国公府的四姑娘秦良媛督了一眼姚梦蝶,意外地没看见姚梦莲。 按照姚梦莲的性子,肯定是要缠着她家三姐姐的。往日这般巴结,今儿来了长公主府,却不似往日积极了。 “她们可能去如厕了。”姚梦蝶脸上挂着笑,向秦良媛解释道。 姚梦娴和莲心躲在这处看着前头的姚梦莲,她心里有些急了。这会儿肯定到宴席的时辰了,他们俩不走,自己和莲心也走不了。 再说,孔姐姐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到凉亭处,姬姑娘更不知道找到没有。若是孔姐姐见自己没到,说不定会担心自己。 就在姚梦娴焦急万分时,姚梦莲与那名男子总算分开了。 姚梦娴将那名男子的长相记在心里,这人也不知是谁家府上的。二姐怎么会认识这人?两人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们这样的世家女向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有机会认识外男? 等两人走后,姚梦娴这才带着莲心往凉亭处赶去。 没想到中途却遇上了来寻找的刘妈妈,刘妈妈见到姚梦娴狠狠地松了口气。 “三姑娘!这里可是长公主府,您可不能乱走。若是迷了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那岂不是要连累府上其他姑娘?” 连妈妈终于找到了姚梦娴,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语气也严厉起来。 姚梦娴原本还想解释两句,扯上两句谎。可这会儿听了连妈妈的话,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只一瞬,随即她又恢复了常态。 “这不正是走迷了路吗?连妈妈在来时可有看见二姑娘?奴婢刚才见二姑娘正好走在前头,也不知二姑娘有没有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莲心见连妈妈一上来就斥责姑娘,心中气愤不过。 这连妈妈再得用也是个奴才,仗着太太看重她,就在府上作威作福。 “是啊!连妈妈刚才可是见了二姐姐?让母亲操心,倒是我和二姐姐的不是了。” 姚梦娴不痛不痒地刺了连妈妈一句,随后就向着凉亭处走去。 这个连妈妈仗着是太太身边得用的,就连她们这些主子也要看她脸色。 继母柯氏是长房宗妇,掌管着府上的吃穿用度。相对的,这些柯氏身边得用的妈妈丫头们身份地位也都水涨船高。 府上多的是讨好她们的下人,连妈妈有时竟然比她们这些不得宠的主子们还要体面。 她刚才就跟在姚梦莲的后头,连妈妈正好从那个方向过来,应该碰上了二姐姐才对。可是她并没有听到连妈妈训斥二姐姐的声音,怕就只针对她吧? 柿子都是捡软的捏,二叔虽然官职不高,可二叔得府里老太太的欢心。对于二叔的子女,老太太也是爱屋及乌,因此姚梦莲在府上的待遇可不一般,她肯定是比不了的。 连妈妈被姚梦娴她们刺了一句,心中自然不爽。不管是府上的少爷还是姑娘,谁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的?她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三姑娘,你这是去何处?就快要开席了,你再不回去,太太就该着急了。” 见姚梦娴不是返回原处,连妈妈纵使心里再气,可也不敢在别家府上放肆,连忙出声问道。 要收拾姚梦娴,回去自家府上多的是机会,何必要在今日计较? 姚梦娴头也没回,反正早就将人得罪了,也不怕连妈妈在继母面前给她上眼药。之前她对连妈妈好言好语,并没有得到好脸色。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委屈求全? “劳烦连妈妈和太太说一声,我和孔姐姐约好了,她还在凉亭处等我,我等会儿和她一起回去。” 连妈妈准备上前扯住姚梦娴的手臂,强行将人带回去。 她刚追上姚梦娴,打算将姚梦娴拦住,却被姚梦娴身边的莲心一把甩开。 “连妈妈还是回去复命吧!姑娘再过一会儿就会回去,可莫让太太等急了。” 莲心以前怕得罪连妈妈,做事总是束手束脚。可后来姑娘说了,就算巴结着连妈妈她们,也不可能对她们上心,该使的绊子不会少。 因此莲心如今也坚强了起来,她家姑娘还小,她不护着岂不是要被这些人拆吃入腹? 反正她这辈子都跟定姑娘了,何必怕这些小人? 连妈妈没防备莲心会忽然出手,不算瘦弱的身板被莲心推了个趔趄,还险些崴了脚。等她站稳的时候,姚梦娴她们已经走远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六章 隐瞒不说 她不由得恨恨地跺了一脚,莲心这个小蹄子,等回了府再收拾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推她。 还有三姑娘,可真是越来越不好拿捏了。她得回去禀明太太,等回了府上,太太自会收拾她。 莲心刚才也是一时气愤,这会儿心中隐隐有些后悔。 “姑娘!连妈妈回去还不知要怎么编排姑娘呢!奴婢刚才太冲动了。” 姚梦娴见莲心面上有了懊恼之色,就知道莲心也是一时之气。不过,她倒是不怎么担心,顶多就是罚跪和抄女戒。 柯氏还想在她的婚事上下黑手,在这之前并不会太过分。一些小惩罚,她也有法子应对。 上次外祖父找了祖父谈话,之后祖父就对她关心了一些。虽然之前祖父对她不闻不问,她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气。 可是外祖父为了她到处奔波,她又怎能忍心拂了外祖父的好意? “等回了府就拿书房那幅千里江山图送给祖父,有祖父的庇护,柯氏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之前姚梦娴虽然对祖父没多少真心,可为了不辜负外祖父的好意,还是与祖父多亲近了些。 那幅千里江山图原本是顾诚玉送给外祖父的,是外祖父非要她带进国公府,为的就是讨好祖父。 祖父这人虽然利字当头,可这么久的相处下来,对她倒也有了两分真心。 不过,这两分真心也是看在她能联姻的份上,这就是她一个嫡女存在的价值。 莲心听了更后悔了,“这是梁老太爷送给姑娘的,您这就舍了出去?” 莲心陪着姚梦娴在靖原府住了三年多,梁致瑞从不为难下人,对自家姑娘也好。 因此她自然偏向梁致瑞一些,不过如今回了府,府上也有个老太爷,为了区分,称呼时也只好前头带了个姓氏。 顾诚玉跟着众人去了花厅,他准备在开席后不久就离开。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那纪明轩的药效应该已经开始了吧?这会儿肯定神志不清了,说不定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他摸了摸下巴,该怎么引了众人去看呢? 孔淑嬛到这会儿还心有余悸,她带着应月坐在凉亭里发愣。 想想刚才的事她还有些后怕,若不是顾诚玉及时赶到,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与朱庞的婚事不成不说,自己也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 那个纪明轩着实可恨,就因为被朱庞打了两拳,就怀恨在心。竟然想到了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身为官家之子,从小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姐姐!”姚梦娴远远望着凉亭内只有两名女子,正是孔淑嬛主仆,看来还是没找到姬钰莹。 姬钰莹听到姚梦娴在喊她,这才从刚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 她和应月已经服用了清心丸,这会儿并没有受到催情香的影响。 “妹妹!我还没找到表妹,此事恐怕瞒不住了,还是早些回去向我母亲禀报此事。” 孔淑嬛这才想到姬钰莹还未找到,她刚才受了惊,差点忘了要找姬钰莹的事。 姚梦娴点了点头,姬钰莹应该是去前院了,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吧? “就依姐姐的,这会儿那头已经开了席,咱们先回去再说,免得到时候被那些人胡乱猜疑。” “今儿还要多谢妹妹相助。”孔淑嬛拉着姚梦娴感慨地道。 正是因为刚才的惊险,所以她现在格外庆幸能有顾诚玉出现。照顾诚玉这么说,他也应该是收到了纸条。 可是纸条上写的是什么,为何顾诚玉会来赴约?要说顾诚玉是巧合路过阁楼,她是绝对不信的。 突然孔淑嬛看了一眼身旁的姚梦娴,似有所悟。 “姐姐说的哪里话?你我性情相投,乃是闺中密友,这样的话还是莫要提了,没得生分了好多。” 朱庞拉了顾诚玉一把,“瑾瑜!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顾诚玉有些犹豫,不知道此事到底要不要说。 这时郑伦也插了进来,“瑾瑜!你刚才不在真是太可惜了,竟然叫闵峰夺得了头筹。他的诗肯定要写在你的画上了,真是可惜啊!” 郑伦是真的觉得可惜,倘若顾诚玉再亲自题上一首诗,哪还轮得到闵峰? 现在这做法不是成全了别人吗?再说之前还听说闵峰在暗地里和顾诚玉较着劲儿,这次可是便宜闵峰了。 顾诚玉笑了笑,对于那副画他虽然花了一些心思,可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要他说不呈给皇后娘娘才好呢!不然,他日后肯定免不了麻烦。 至于说便宜了闵峰,闵峰都不介意成为绿叶,他又何必介意成为红花? 郑伦就走在两人身侧,顾诚玉就不太方便再说孔淑嬛的事了。再说这件事他也参与其中了,若是被朱庞知晓,会不会起了猜疑? 他和孔姑娘不但私下见了面,对方还吸入了催情香,朱庞会不会误会了他们两人? 毕竟当时只有他和孔淑嬛主仆俩在一起,哦!还有纪明轩,可是纪明轩已经晕过去,这就有点说不清了。 再加上未婚妻吸入了催情香后的情景,被自己的好友看见了。古代的男子十分看重这些,在他们看来,这已经算是失了名节了,难保朱庞日后心里不会有疙瘩。 再说他就算得到了朱庞的体谅,可过后孔淑嬛对此事闭口不言,这会不会成为朱庞心口的一根刺? 人性经不起考验,他不能担保朱庞会不介意此事。因此,他选择不说。同时,他相信孔淑嬛也会闭口不言的。 不管怎么说,孔淑嬛为了确保自己的名誉不受损失,对于此事定会守口如瓶。 反正也没人见过自己,只要孔淑嬛和那丫头不说,应该就不会有人知道此事。 不过,为了确保孔淑嬛不犯傻,顾诚玉觉得还是得告诫一声。既然打定了主意,顾诚玉也就不再犹豫。 “咦?纪兄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原本和纪明轩密谋的于亭见纪明轩这么久还不回,心里有些纳闷。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七章 未卜先知 同时,他心里也着急了起来。都到了开席的时候了,纪明轩却还不见踪影,他还指着纪明轩给他出主意,让顾诚玉出丑呢! 在一旁招呼的秦敏也十分纳闷,他打算让下人去找找,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顾诚玉一看,机会终于来了。 “朱师兄,这纪明轩可是之前与你有过节的那个?”顾诚玉故作疑惑地问道。 朱庞有些纳闷,他明明之前和顾诚玉说过纪明轩的,顾诚玉自然是认识的,可这会儿竟然这么问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他猜顾诚玉八成是又想要算计了,于是连忙点了点头。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可能纪公子被我们府上的花儿迷了眼,这会儿正流连忘返呢!诸位先用,我去看看,保证将人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其实秦敏心里也没底,这人去了这么久,谁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 陆琛突然将目光投向了顾诚玉,看着顾诚玉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刚才顾诚玉去如厕,前脚刚走,纪明轩紧随其后。说不定当时纪明轩是跟着顾诚玉出去的,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事。 顾诚玉一看陆琛的模样,就知道这人是个人精。看来他不能多说,只能旁敲侧击。不然,陆琛肯定要怀疑到他头上来。 于亭还想着怎么和纪明轩算计顾诚玉呢!这会儿哪有心思坐席? “那我和秦世子一起去找找看,多个人不是多一分力吗?” 秦敏想说有下人找,根本用不上。可是于亭已经站起了身,一副担心好友的模样。 秦敏不由得嘴角一抽,算了!多一个人去找也不怕,今儿府里看得严,这里的男宾不可能入得了女眷那边的院子。 其实世事哪有绝对?长公主府上虽然管得严苛,可是财帛动人心。下人们为了银钱铤而走险,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也要有命花才成。 于亭这么一提议,也有和纪明轩交好的几人提议一起去找。 顾诚玉和朱庞他们一起坐在位子上巍峨不动,未免被人怀疑,他不打算凑这个热闹。 再说就纪明轩这样的弱鸡模样,他还怕长针眼呢! 花厅里面全是男宾,听人说隔壁的偏厅都是女眷。 “瑾瑜!你说纪明轩到底去哪儿了?”朱庞一见纪明轩不见了,立马来了劲儿。 顾诚玉摇了摇头,“这我哪知道?可能真和秦世子说的,看花迷了眼吧?” 朱庞嘴一撇,对着顾诚玉一脸的鄙夷,这样的借口就是拿来糊弄人的,谁会相信? 朱庞突然也来了兴趣,这么久没回来,说不定就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有些坐立难安了。 “瑾瑜,郑伦!你们去不去找纪明轩?一起去看看热闹吧!” 顾诚玉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朱庞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可真是一语中的啊! “不去!有什么可看的?”顾诚玉摆了摆手,反正已经达到了目的,他就不去凑热闹了。 郑伦白了朱庞一眼,总要给主家留几分面子吧? 孔淑嬛和姚梦娴跟着丫头的指引来了偏厅,孔淑嬛直奔自家母亲而去。 姚梦娴看到姚梦莲和姚梦蝶她们已经落座,只是柯氏见她进来,就铁青着脸,还拿眼刀子戳了她好几下。 姚梦娴不以为意,反正早就将人得罪了。 “母亲!”姚梦娴走在位子上朝着柯氏福了福身子,随后坐在了位子上。 这会儿在外头,柯氏也不好发作,只能僵着脸应了一声。 可随后又不甘心,于是又道:“你刚才去了何处?为何到这会儿才过来,宴席刚才就开始了,下次注意些。” 桌上还有其他府上的女眷,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开口相劝。 姚梦莲和姚梦蝶更是事不关己,尤其是姚梦莲还心事重重的,并没有在意这里的情景。 “母亲!刚才孔家姐姐崴了脚不能走动,女儿是陪着孔姐姐在凉亭里坐了会儿。连妈妈去寻我时,我和连妈妈说了的,难道连妈妈没和您禀报?让母亲担心,倒是女儿的不是了。” 姚梦娴这番话让在座的其他女眷不禁点头,这是个性子纯良的姑娘,可那个连妈妈却不是个好的。竟然敢欺瞒主子,还在主子面前上眼药了,这就太可恶了。 柯氏没料到姚梦娴会这么说,看了眼桌上众人的反应,见她们正等着看热闹。 柯氏也只得按耐住心里的怒意,可不能叫别人看了笑话。 “都是连妈妈没说清楚,这会儿孔姑娘没事了吧?” 孔淑嬛在母亲唐氏的身边耳语了两句,让唐氏听完大惊。 她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唐氏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她之前就说过,嬛姐儿正在准备嫁妆,就快要成亲了,这样的宴席不来也罢! 可是婆母非要让嬛姐儿过来赴宴,还让她带着姬钰莹来涨见识。 也不看看姬钰莹是个什么货色,姬氏都快成为市井人家了。家里这副光景,能教养出什么好姑娘? 当初姬钰莹一到府邸,她就看出此女不安分。 果然,才来她家府上就想勾搭自己的儿子。两个儿子俱已成亲,绝不可能休妻再娶。再说,这样的货色她怎能看得上? 就是纳妾,这样的人也不成,可老太太还以为自己娘家侄孙女是个香窝窝呢! 那些商贾人家看不上,非要肖想那官家嫡子,也不想想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姬钰莹。 唐氏深深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 这不是她们府上,自家带来的丫头不多。长公主府的院子可不小,若是成心想躲着,她们又怎能找得到? “我去禀报长公主,还是悄悄地找了才是。” 朱庞爱凑热闹,因此也跟着众人找人去了。 顾诚玉坐在位子上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发现这酒竟然是他们酒楼卖出的。 聚香楼的酒有些烈,口感醇香,后劲儿足。 这时,陆琛凑了上来,在顾诚玉身边坐定,端起酒杯尝了一口,还感叹这是聚香楼的酒。 他常买了聚香楼的酒喝,那里的酒与别家不同,更加香醇,也更让人回味。 “瑾瑜知道纪明轩到底去哪儿了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八章 好上了 顾诚玉听了心下一凛,这是怀疑上他了吧? 看来陆琛绝对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从刚才他频频瞄自己,就可以肯定从刚才就已经在猜测到底是不是自己所为。 不过,这种事他会承认吗?当然不可能。 顾诚玉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刚才我去如厕,见公主府的景致好,就流连忘返了,并没有见到纪公子。” 陆琛神秘地笑了笑,“是吗?” 第二进院子总共这么大,刚才纪明轩去的方向和顾诚玉是一个方向,这么长时间,若说没碰见,他认为不太可能。 顾诚玉撇了撇嘴,就算陆琛怀疑他,他也不怕,反正又没证据。 郑伦看了眼交锋的两人若有所思,只是他也没开口插话。 唐氏虽然不愿意将此事报与长公主知晓,可她若是叫了长公主府的丫头帮着找,长公主最后还是会知道的。 到时候自家带来的姑娘不见了,却不知会主家,那岂不是打主家的脸? 更何况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相反长公主府还会帮着遮掩一番,总比自己这个外来客找人要方便一些吧? 倘若宴请的宾客在府上出了乱子,那也是给长公主府丢脸,以后谁家还敢来赴宴、所以主家只会比她更着急。 朱庞已经跟着几人出了花厅,他觉得纪明轩这么久没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只要想到纪明轩会出糗,他心中就爽得不行。 秦敏当然不可能指着这些公子哥儿去找人,他早已叫了下人去找了。二进院子虽然大,可下人多了要找人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顾诚玉他们正用宴席的时候,突然从外头进来了一位公子。 “咦?秦二公子,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快过来,你可要自罚三杯啊!” 顾诚玉闻声看过去,见是一位穿着姜黄色道袍的男子。此人长得与秦世子有几分相似,不过面部棱角分明,比秦世子多了几分硬朗,少了几分秀气。 郑伦认识秦二公子,于是对顾诚玉轻声介绍道:“这是长公主的二公子,名秦慧。” 顾诚玉了然,原来不是堂兄弟,那秦慧可能长得比较像秦国公。 “今儿正是不巧,出了门才从外头回来。应大家的话,自罚三杯。” 秦慧拿起丫头刚送来的酒杯斟满了酒,举起酒杯对着在座的众人以示歉意,随后一口闷了。 “真是对不住,今儿失礼了,望诸位喝得尽兴。” 郑伦撇了撇嘴,嘴角隐隐露出一丝不屑。若说秦世子是个精明人,且做事有担当,被长公主教养得极好。 那这个秦二公子就多有不如了,文不成武不就,日后又没有爵位继承,那自然要靠自己谋生的。 可是秦二公子也只知到处玩乐,他这样的纨绔与朱庞不同。朱庞他们还只算小打小闹,可秦慧不同,这就是个疯狂的主儿。 自家宴客还这么晚过来,八成是又玩到了这会儿才起床,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 秦世子拖着朱庞他们不让到处乱走,若是纪明轩找到了,这几人却走散了,那岂不是又要找人? 再说这会儿下人抽调走了这么多去找纪明轩,要是有人起了什么心思,跑到女眷处,那岂不是要让人笑长公主府没规矩? “我知道诸位担心纪公子,我已经叫人去找了。咱们这二院树林子多,此时又正是花草繁茂,纪公子在哪处欣赏着景致睡着了也是可能的。诸位公子肯定不如下人熟悉,还是让下人去找吧!” 朱庞他们面面相觑,其实秦敏说得也有道理,他们去找也没什么用处,只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世子爷!人找到了。” 突然有小厮找了过来,向秦敏禀报道。 秦敏听了精神一振,可算是找到了。可他小厮欲言又止的神色,这才觉得事情有异。 他将小厮拉到了一边,想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朱庞见了双眼一亮,这是有大戏啊! “世子爷!这事儿了不得了,肯定得让殿下知道。”小厮朝着秦敏急切地道。 秦敏闻言皱了皱眉,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要母亲来处置? “若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劳烦母亲,我去处置便是。” 小厮突然有些面红耳赤,他吭哧了半晌才说道:“将才就有人去禀报殿下了,事关纪公子和一名女眷,您也不好处置啊!” 可怜小厮还是个半大的小子,哪见过这等情景?他刚找到的时候可真是目瞪口呆。 那姑娘白花花的身子可真诱人呐!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女人的身子,不禁暗自咋舌,难怪这纪公子要忍不住了。 朱庞凑近了两人,当听到这里的时候,他恍然大悟。这是纪明轩与姑娘家幽会,被寻找的下人撞见了? 可是幽会也不至于这么久吧?且这两人怎么碰上的?他与未婚妻都没机会碰上。 再看小厮那红扑扑的脸,他瞬间又明白过来了,这是发生了大事了。怕不是幽会,而是直接好上了。 啧啧!朱庞心里不由得佩服起纪明轩来,胆子竟然这么大,跑到别人家府上浪来了,就不怕被人撞见? 做什么这么急?难道等下次找个机会都等不及了? 朱庞眼珠一转,这事儿他得去围观。 “咳!秦世子不是说纪公子找到了吗?怎么纪公子还没过来?” 秦敏这会儿也明白了小厮的意思,这样的事儿他确实不适合出面了。毕竟还牵扯到了人家姑娘,还是母亲去处理了好。 只是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纪明轩会在别家府上做出这种事?除非是傻子。 可惜今儿好好的赏花会被这件事给破坏了,他们长公主府不能背这个锅。不然下次举办什么宴会,哪还有姑娘家敢来? 再说,这样的事遮是遮不住的,与其被人猜得面目全非,不如将此事摊开了来说。 他决定待会儿找母亲商议一番,这两人怎么碰到一起的,那就十分可疑了。 守门的婆子当时到底在干什么?这事儿肯定得好好掰扯掰扯。 “你去叫我身边的林华过来,带上几个人将守门的婆子给抓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十九章 放浪形骸 既然朱庞他们已经知晓了此事,那他瞒着也没用,说不定回去之后给他添油加醋,到处传扬,那还不如大家都去一探究竟。 “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咱们这就去看看吧!”秦世子说完率先走在了前头。 其他人有些犹豫,这摆明了有大事发生,还是那些男女之事。他们去合适吗?发生这种事主家不应该会帮着隐藏吗? 怎么会叫他们也过去看热闹?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会儿过去不妥吧?那岂不是不给主家面子? 朱庞对秦敏这个说法也十分意外,他还以为秦敏会敷衍几句,让他们先回花厅呢! 秦敏见众人不动,就知道大家都有顾忌。 因此,他对着众人说道:“走吧!也让大家为我们府上做个见证,咱们府上规矩一向严苛。今儿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咱们长公主府可不背锅。” 既然秦世子已经摊开了说,那在场的众人也就不再客气了。凑热闹是人的天性,他们也十分好奇,想去吃瓜。 再说纪明轩只是五品官之子,就算事后被纪明轩记恨,纪明轩又哪能奈何得了他们? 因此朱庞兴冲冲地随着秦敏他们去了阁楼,秦敏之前就听说了朱庞与纪明轩之间有过节,朱庞会这么兴冲冲地去看热闹,也在意料之中。 顾诚玉看了一眼秦二公子,发现此人长袖善舞,能说会道。就算是个纨绔,可那好口才和一身的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远远地看见阁楼前围了许多人,秦敏皱了皱眉头。 朱庞见了则是更加快了脚步,这下子乐子可就大了。 “母亲!可是发生了何事?”秦敏见着一名脸色铁青的妇人正在和自家母亲说话,于是上前询问。 其实这里也没什么宾客,只有那名妇人在,只是在场的仆妇和小厮却很多,将阁楼的门都围了起来。 长公主见自家大儿子来了,还带了不少公子哥过来,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样的丑事,怎能让别人知晓?那岂不是要丢了长公主府的脸? 唐氏一看后头的公子哥,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原本还想求长公主给自家掖着,莫让外人知晓,可秦世子带了这么些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敏哥儿!你不好好招待宾客,跑来这里作甚?这里的事自有本宫处理。” 长公主可不想自家大儿掺和到里头,纪彦倒是生了个好儿子,丢脸丢到别人家府上来了。 秦敏刚走近屋子,就听到里头发生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他不由得脸上也有了不自在。 男女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加上有节奏的拍打声,他这样成了亲的男子自然知晓怎么回事。 可他有些奇怪,既然已经发现了,为何母亲叫人将两人分开? 那里头的人难道没听到外头有说话声吗?竟然这么投入?真是令人费解,难道连脸面都不要了? 且这里是他常来的歇息之所,里头是他自己布置的。他喜欢在此处喝茶赏景,如今竟然成了这两人的幽会的场所,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可真是晦气,这里日后怕是不能来了,真是可惜了。 “母亲,这里头难道是纪公子?为何不让人进去将两人带出来?”秦敏说起这个也万分尴尬,尤其还是对着自己的母亲。 朱庞等人也随后靠近,其中不乏通晓人事的。这会儿听懂了也不由得咳了一声,里头这两人可真是激烈啊! 他们这些站在门口的人都听到了响动,这两人竟然还没停下。事情到了这一步,谁都能猜到里面正在干什么。 朱庞虽未娶妻,可他自己也有通房,自然明白的。 他瞠目结舌,也不知那女子是谁,不可能是今儿的女眷吧? 大家闺秀怎可能做出如此不要脸的行径,这与那些勾栏瓦舍的女子有何不同?啧啧! 长公主想让儿子将人带走,谁想秦敏已经招呼了下人,准备将里头的两人分开。 “等等!咳!他们不宜进去,这里头还有孔府的表姑娘在。” 长公主也是为难,她们刚才已经在外头喊了好几声,谁想里头根本没人理睬。 可若叫婆子进去,那纪明轩岂不是要叫人将他看光了? 小厮那就更不能叫了,若是那姑娘叫人看光了身子,事情可就更麻烦了。 其实之前有两个小厮找人时已经看见了,可这会儿谁还计较这些?反正是这两人不知羞耻,谁还替他们遮掩不成? 出了这档子事儿,这两人肯定要凑成一对了。人家表婶在此,她也不能太过分了。 “母亲!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看母亲还是先将两人都叫出来再说。此事十分蹊跷,说不得这两人就被人下了套子,咱们府上可不能背黑锅。” 长公主一听,倒是言之有理。 这件事就像大儿说得一样,肯定有蹊跷。不然,稍稍有些廉耻心的人怎么可能外头有人喊,还能行那鱼水之欢? 这得是多厚的脸皮?再说那姬姑娘毕竟是女子,总比男子脸皮要薄些吧? 唐氏满脸羞愧,这不知羞的丫头,竟然真的送上门来了,怎么就这么恬不知耻? 原本长公主府的帖子并没有姬钰莹的名字,是老太太非要让嬛姐儿将人带来,如今可好了,丢人丢到长公主府上来了。 “殿下,您看这事儿闹的。虽然给府上惹了麻烦,可是我作为孩子的表婶,还是得给孩子做主。女子在这事儿上总是吃亏的,这孩子虽然从河间府来了没多久,可平日里规矩却是个好的,今儿怎么可能......” 虽然心里将姬钰莹恨得牙痒痒,可唐氏这会儿却偏偏要挺起腰杆子。 不管这事儿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她为了维护孔府的名誉,当然不能先弱了声势。 这事儿长公主是有责任的,男子和女眷本来是分开的。 这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长公主府的规矩可要好好抓抓了。 长公主一听唐氏这话,就明白为了唐氏的意思。 她的脸色更沉了,这是赖上他们长公主府了?她自己的表侄女如此放浪形骸,却要怪到她们府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章 请郎中 一个五品官的家眷,竟然也敢和她叫板?她可是当今皇上的嫡女,还享有长公主的称号。 她的身份何等尊贵,唐氏是什么身份?也配和她谈条件? 原本还想帮两家府上兜着,可唐氏这般不识抬举,她还真不想帮了。 于是,长公主也没回唐氏的话,而是对着一帮婆子吩咐道:“你们进去,将姬姑娘和纪公子的衣裳穿上。既然此事是在我们府上发生的,那本宫自然会给两家府上一个交代。” 唐氏见长公主脸色不佳,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让长公主落了面子,可她别无选择。 纪明轩碰了姬钰莹,肯定是要将人娶了的。若是娶了自然皆大欢喜,两家府上即便丢了面子,可能够结亲,好歹还是弥补了。 若是纪明轩始乱终弃不肯娶姬钰莹,先不说别的,老太太肯定要将这事儿怪在她身上。 百善孝为先,老太太一个不孝说出去,那些御史就能让老爷丢了官,回乡种田去。 再说老爷又是个孝子,对于老太太是多有忍让。她这个做儿媳的,也是有苦说不出。 朱庞他们一个个都有些无措了,这会儿他们还是先降低存在感吧!这事儿可不能掺和,看来此事已经不能善了了。 婆子们刚进去没过多久,就要有一个婆子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她倒是老脸不红,只是有些尴尬,“殿下!这两人分不开啊!” 长公主不由气极,“分不开也要分开,还不快去。” 见婆子一脸为难,长公主就没了耐性。 婆子见主子发了火,也知道不能留手了。反正花了力气将两人分开就是,若是磕着碰着哪了,她可就不能保证了。 秦敏看了眼唐氏,见其不出声,也知道唐氏对这个表侄女怕是没什么情义。 看来那什么姬姑娘并不得孔府主母的喜欢,唐氏之所以要帮为姬钰莹收拾烂摊子,还是怕影响了自家府上的声誉。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来人,去叫个郎中来。” 分不开两人,这不是太奇怪了吗?肯定是吃了什么催情药之类的了,不然为何不能停下? 秦敏认为这样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才叫了郎中过来诊脉。 婆子们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七手八脚地将两人的衣裳堪堪穿上。 说来也是奇怪,刚才还分不开的两人,这会儿却有些精疲力竭的样子。都昏昏沉沉地倒在了一边,看着有些神志不清。 香炉里的熏香早就已经灭了,这会儿房间里充斥着一股不可描述的气味。 其中一个婆子十分嫌恶地看了两人一眼,就跑去将窗子全打开了。 “殿下!衣裳已经穿上了。”一名婆子出了屋子,对着又尴尬又愤怒的长公主说道。 “走吧!进去看看。” 长公主说完,就跨进了屋子。唐氏没有犹豫,跟着就进了阁楼。 秦敏站在门外,倒是迟疑了半晌,随后也跟了进去。 朱庞见人都进去了,怎么会放过这样看热闹的机会?他倒要看看,纪明轩推了他家的妹子,看上的女子到底如何。 刚才听长公主的意思,那姑娘乃是他未婚妻府上的表妹。至于那个唐氏,就是他未来的丈母娘。 去看这样热闹,他倒有些心虚,想了好半晌,只打算站在门口看看就算了。 再瑾瑜应该要回去了,他还得回去和瑾瑜说说这件事呢!保管瑾瑜会大吃一惊。 等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再待在这里难免碍眼,还不如趁早开溜。 长公主他们一进了屋子,就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几人齐齐皱眉。 再看躺在贵妃榻上衣衫不整的两人,脸上的红潮还未退去。这会儿倒是安静了,都双眼紧闭,好像是睡着了。 唐氏不得不忍着就要吐出来的恶心,上前叫了一声姬钰莹。 可姬钰莹双眼紧闭,像是累到了极致,根本没有回答,就连双眼都未睁开。那规律起伏的胸口,一看就知道是睡着了。 唐氏拿着帕子捂住口鼻,耐着性子,打算将人叫醒。突然双目一转,看见榻上铺设的绒毯上竟然有一朵梅花般的印记。 身为女子,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将一旁的毯子拿来,盖在了姬钰莹的身上,顺便遮住了她的头脸。 虽然已经丢尽了脸面,可这会儿有其他男子在,这副模样叫人看了去,总归是她这个做婶子的责任。 既然姬钰莹将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了纪明轩,那纪府就休想赖账。 “世子爷,您让请的郎中来了。”有下人进来禀报。 秦敏点了点头,“让人进来。” 朱庞一看大夫来了,心中猜测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不过看纪明轩如此萎靡的神情,就知道肯定是受了药物的影响。 啧啧!也不知是谁给他报了仇,纪明轩肯定是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人家才会这么算计他,朱庞幸灾乐祸地想道。 朱庞哪里知道,若不是顾诚玉赶来得及时,说不定躺在里头的人就换成了他的未婚妻。 拎着药箱的老郎中被下人请进了屋子,刚踏进屋子,他就闻到了一股男女交合的气味,这里头还隐隐夹杂着另一种香味,只不过很淡。 这种情景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老郎中人是京城有名的名医。他常出入富贵人家的府邸,对这些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其他的腌渍事他都见过不少,所以看到这场景,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草民参见长公主殿下!” 老郎中朝着长公主跪下磕头,长公主语调冰冷,看了眼榻上睡着的两人,对老郎中道:“焦郎中不必多礼,劳烦焦郎中给这两人看看。” 焦郎中是专门给府上下人诊病的,他们主子生病了自会请太医。 不过,长公主倒是认识这名老郎中,因为有些隐秘的事也会请他帮忙。 焦郎中也不问是什么情况,其实看了眼纪明轩的模样,再加上旁边还躺着一名女子,他就知道发生了何事。 焦郎中二话不说,让人将纪明轩扶正,他则上前号起脉来。 秦敏他们都等着老郎中的信儿,不过郎中也没耽误多久。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一章 抵赖 将手从纪明轩的手上拿开,焦郎中并没有说什么,随后将帕子垫在姬钰莹的手腕上,闭眼仔细号脉起来。 等过了半晌,焦郎中终于开始收拾药箱。 “启禀殿下!这名公子今儿行了房事,应该是闻了什么催情香,差点损坏了身子。还好中途被打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再加上这名公子平日里恐怕对房事一事上不知节制,以至于年纪轻轻身子就快要被掏空了,这身子要调理上不少日子。” 长公主他们可不耐烦听这些,纪明轩的身子如何,自有他爹娘去操心,与他们这些人八竿子都打不着。 他们只关注纪明轩是闻了催情香这件事,难道这屋里有催情香? 唐氏终究没狠下心,纪明轩闻了催情香,那姬钰莹呢?肯定也中了催情香了,这可十分亏损身子的。 “焦郎中,那这姑娘呢?情况到底如何?” 焦郎中顿了顿,想了想才道:“这位姑娘第一次行房事,又闻了不少催情香,对身子伤害不少。怕是日后对生子嗣一事,有所妨碍。” 唐氏一听却有些急了,若是姬钰莹不能生子,那又怎能嫁入纪府? 纪府不可能要一个不会生养的媳妇儿,就算是两人有了夫妻之实也不成。 “那可还能调养?她还年轻,可不能没有子嗣啊!” 焦郎中沉吟了片刻,才道:“若是太太相信老夫,那老夫就开和方子给姑娘调养,只是老夫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痊愈。” 唐氏一听还有救,连忙答应了。 “焦郎中,你刚才说的催情香是什么?在这屋子里可有?”秦敏对着焦郎中询问道。 焦郎中想起刚才进屋时闻到的一丝香味,应该就是催情香了。 他看了眼香炉,对着秦敏拱了拱手,“老夫还要看看香炉才能作准,说不得香炉中还有残渣。” 秦敏示意他请便,焦郎中上前打开香炉的盖子,闻了闻香炉中的气味。 “确实有催情香的味道,且肯定放得不少。” 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这两人算是着了道了。看来此等催情香十分霸道,且还放了不少,不然不可能做出如此行径。 纪明轩虽然往日也喜欢女色,可是如此不顾一切地别家府上,与女子行鱼水之欢的也是少见。 朱庞却在心里猜测到底是谁在算计纪明轩,他突然想到了瑾瑜刚才问他纪明轩的事。不由得心中一动,难道是瑾瑜? 不!这不可能。瑾瑜与纪明轩没有过节,为何要对纪明轩下手? 他和纪明轩的事也算过去了,对顾诚玉并没有说出实情,他也没吃什么亏,瑾瑜犯不着为他出气。 朱庞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想法给抛开,瑾瑜应该不太可能。 “这两人可在短时间内清醒过来?”长公主朝着焦郎中问道。 焦郎中点了点头,虽然这样对身子肯定会有一点影响,可这是长公主的命令,他是不敢违抗的。 将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排银针。焦郎中从中取出一支,对着纪明轩扎了下去。 纪明轩只觉得自己疲惫至极,全身像是散了架似的,累得都不想动弹。 见纪明轩醒了,焦郎中如法炮制地将姬钰莹也扎醒了。 焦郎中知道接下来的事不能让他知道,所以直接收了药箱,准备出屋子。 “焦郎中,劳烦你将药方开了。”唐氏叹了口气,既恨姬钰莹不知检点,又觉得姬钰莹可怜。 当初姬钰莹来孔府时,就带了一个丫头。身上的衣裳都是半就不新的,丫头年纪也小,哪懂得伺候人? 这姑娘孤身一人来投奔自家婆母,因此自己对她还是有几分怜惜的。 若是姬钰莹不作妖,在府里安分守己。日后唐氏也能给一副嫁妆,选个好人家嫁了。 只可惜姬钰莹的心太大,竟然看上了她儿子,这让她怎能容忍? 可如今她衣衫不整地躺在贵妃榻上,这浑浑噩噩的样子,看着又十分可怜。 纪明轩有些发愣,他不知为何这些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他。他之前在做什么来着? 对了,他不是正躲了起来,等着顾诚玉的出现吗?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看着自己竟然躺在榻上,另一边竟然还躺着一名女子。 他用尽力气,一把扯住盖在姬钰莹身上的毯子。发现这是一张陌生又艳丽的脸蛋,可这根本不是孔淑嬛。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纪明轩震惊之余,便脱口而出。 顾诚玉正在等着朱庞回来,他还等着是朱庞给他带些消息来呢! 也不知纪明轩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会是个什么表情,一定是想钻到地缝里。 突然,一名小厮进了屋子,自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坐在席上的顾诚玉,连忙朝着顾诚玉跑了过来。 “可是顾大人?咱们世子爷请顾大人去瀚澜阁一叙。” 顾诚玉有些讶异,难道秦敏知道了实情?可这事儿绝不可能,纪明轩根本没看到他的脸,知道他去过瀚澜阁的只有孔淑嬛和她的丫头。 孔淑嬛为了自己的声誉,不可能将此事告知给秦敏。 郑伦见顾诚玉起身要和小厮出去,他也站起身来,准备和顾诚玉一起。 “瑾瑜?” 顾诚玉摆了摆手,不想让郑伦掺和进去。 “郑师兄在此稍坐,我去去就来。”说完不等郑伦回答,就和小厮出了门。 陆琛时刻关注着顾诚玉,见顾诚玉和一个小厮出了门,他迟疑了片刻,也起身向外头走去。 此时朱庞正在和纪明轩唇枪舌战,朱庞恨不得上前咬纪明轩一口。 “你就是个疯子,自己做了那不知廉耻的事,竟然还想将此事赖在我和瑾瑜的头上,你这个卑鄙小人。” 纪明轩这会儿看着比刚才清醒了许多,人更是精神了不少。 “肯定是你,你之前就看我不顺眼,这次来赴宴就是想来算计我。”纪明轩这会儿才知道此女竟然是来投奔孔府的表姑娘。 一个破落户,凭什么让自己娶她?自己可是要娶高门嫡女的,不可能娶这么一个寄人篱下,且不知廉耻的贱人。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二章 想得美 “我可没离开过席面,所有人都能为我作证,你休想诬赖我。” 朱庞不由得庆幸自己来了,不然这纪明轩肯定在背后编排自己。 纪明轩今儿是打定主意找个垫背的了,自然不可能放过朱庞他们,必须得死死咬住。 “不是你也是顾诚玉,你们俩常常在一起。我和顾诚玉是前后脚出去的,他看到了我,想为你出气,这才想算计我。” 刚刚才清醒的姬钰莹还有些头脑发懵,她看着正在骂战的两人,心里却在想着事情为何变成了这样。 她原本是看纪明轩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就大着胆子上前查看。 见人应该只是晕了过去,她忽然心生一计。 今儿不能空手而归,否则日后还不知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于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纪明轩搬到了榻上。 随后她将自己的衣服扯乱,躺在了纪明轩的身边。 到长公主府来赴宴的,应该都是世家子,她当然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待会儿等这名公子醒了,她就大喊大叫,就算这名公子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谁想没等上多久,那名公子却动了起来。她以为人醒了,刚要大叫,却被一张嘴给堵上了。 接着她的身子越来越热,脑子也越来越不灵光。 就好像漂浮在云巅上,又好像是风波里的一叶扁舟,就这么随风摇摆着。 之后又像是做了一个梦,自己就像是在翻越起伏不定的山峦,累得直喘气。可又莫名的舒坦,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唐氏见姬钰莹不说话,也十分是着急。 “莹姐儿,发生了这样的事,婶娘知道不是你的错。你放心,婶娘会给你做主的。” 纪明轩这才看向唐氏二人,他见姬钰莹长相貌美,虽此时神情有些呆滞,但也能看出是个媚色天成的女子。 刚开始他只觉得浑身燥热,恰好旁边睡了个女子,他脑子有些不清醒,将此女当成了那些烟花之地的姐儿。 后来他依稀觉得受到了一些阻碍,可他那时正在兴头上,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再说送上门来的,不睡白不睡。 更何况他闻了催情香,后来的意识全不能由自己支配,这也怪不得他。不过,若是能纳个这样的美妾,他倒是欢喜的。 对于他来说,娶妻要娶贤,正妻必须是端庄的。纳妾却没那么多要求,姬钰莹的美貌让他动心,若是纳了回来,他自然是愿意的。 可纪明轩再怎么想那都是他一厢情愿,唐氏是绝不会同意的,就连姬钰莹自己,怕也是不肯的。她的目的是成为世家大族的正室,不然以她的容貌做妾还不容易? 就是做那些勋贵人家的妾,那也是使得的。 听了唐氏的话,她终于回过神来了。不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的脸反正都丢尽了,回去之后表婶肯定不会放过她。 姬钰莹的眼泪说来就来,“表婶!这可怎么办?我不活了。” 姬钰莹穿着足袜的双脚下了塌,作势就要往一旁的墙上撞。 “哎哟!可是婶子对不起你啊!你千里迢迢来京城投奔咱们府上,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可怜的侄女呀!你可真是命苦。” 唐氏连忙拉住姬钰莹,将姬钰莹抱在怀里,还拿帕子替姬钰莹抹起了眼泪。 纵使心里也腻歪得很,可面上那担忧又自责的神色,看起来可是情真意切。 唐氏掐了一把姬钰莹,姬钰莹疼得眼泪更多了起来。原本就为自己失了清白而伤心,这会儿手臂上的疼痛让她的眼泪流地更加汹涌澎湃。 唐氏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这丫头心里的算计不少,这会儿倒也知道为自己打算了。 “你快和婶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放心,只管实话实说,就是婶子做不了主,你表叔也能为你做主的。” 这话一说,姬钰莹心里就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她怕唐氏还计较前嫌,不肯帮她,就等着看她的热闹。 只要唐氏肯出面那就好办了,这回自己能不能如愿以偿,那就要看孔府会不会帮自己使力了。若是自己嫁了个高门大户,那对孔府来说也是个好事不是? 将来说不定孔府还要靠自己提携呢!不然唐氏为何会这般上心?肯定是这位公子的身份不低。 不得不说,这两人乃是天生一对,想得都挺美。 其实唐氏哪里是看纪明轩的身份高?一个五品官的嫡二子,连个长子都不是。日后若是自己不上进,就连分家产也比不过长房。 唐氏也只是想将人快点嫁出去罢了!省得留在自家府上祸害自己的儿子。再加上,若是给纪明轩做了妾,那她孔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顾诚玉来的时候,朱庞正气鼓鼓地盯着纪明轩。顾诚玉眼神一转,知道纪明轩想拉人垫背,拉自己和朱庞下水。 反正本来也是想算计他们两人,那纪明轩今儿肯定是出了大丑了。 “殿下,世子爷!是顾大人来了。” 顾诚玉刚靠近朱庞他们,想问问什么情况,这边的下人就已经在通报了。 听得顾诚玉过来,唐氏就将姬钰莹的脸重新盖上。 说到底也是个姑娘家,此刻的形容当着其他男子的面还是有些不妥。 当然,其实早就没有脸面可言了。 秦敏在屋里喊了一声进来,随后让人将姬钰莹带去另一间屋子。过会儿肯定不少人来,他们府上还是不能失了礼数。 她姬钰莹先前丢脸那是自讨苦吃,可这会儿再暴露在人前,那就是他们府上的规矩不严了。 “顾诚玉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这是第一次见这个少年,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的容貌。果不其然,这是个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的少年。女子一见倾心,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顾大人不必多礼!”长公主想起自家女儿的事,打量顾诚玉的目光带着审视,将顾诚玉看得莫名其妙。 “顾大人!请你过来是为了确认一件事,还请顾大人一定知无不言。”秦敏颇为头疼,对着顾诚玉问道。 顾诚玉点了点头,他看着坐在榻上的纪明轩,心下了然。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三章 攀咬 纪明轩一看见顾诚玉就懊恼起来,顾诚玉为何没来赴约?他又是怎么出现在屋子里的,这里头不用想也知道是有问题。 他也是亲眼见到孔淑嬛进了屋子的,可是睡在他身下的却不是孔淑嬛。若说这事儿是姬钰莹做的,他一百个不信。 姬钰莹一个女子,身边连个丫头都没有,怎么能算计得了他? 说不得就是顾诚玉识破了他的计谋,来了个将计就计。趁自己不注意,将自己打晕,才有了后头的事。 可是顾诚玉是怎么识破自己计谋的呢?还有姬钰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着实有些费解。 顾诚玉装作疑惑地说道:“秦世子只管问,我定然不会隐瞒。只是我还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还请秦世子告知。” 秦敏没有回答顾诚玉的话,而是直接提出了问题。 “顾大人!我记得你在画完画后,就中途离开过一次,说是去净房。可是你一去就去了大半个时辰,请问你到底去干了什么?” 顾诚玉的表情更疑惑了,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将话回了。 “我当时是如厕去了,之后大家选诗作,我不太感兴趣。因为府上的花草十分繁盛,姹紫嫣红,竟让我流连忘返了,后来看着看着就忘了时辰。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我这才想到要回去。” 去干了什么都是顾诚玉自己说了算,当时也没人替自己作证。同样的,他们也不能证明这些事是自己干的。 不过,他还真的觉得蹊跷了。若是纪明轩脱光了衣服在大家面前出了丑,可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吧?怎么长公主竟然也在? 难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自己预料之外的事?他突然想到了之前躲在外头的那名女子,神色不禁一呆,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吧? 秦敏皱了皱眉,这个解释怕是难以服众。 “肯定是你,就是你!是你将我打晕,扔进了屋子里。还点上催情香,就是想陷害我。顾大人,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难道就是为了给朱庞出气?” 纪明轩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朱庞就忍不住了。 他跨进屋中,指着纪明轩的鼻子骂了起来。 “你休要含血喷人,之前我看不惯你,打了你两拳,那是我的不对。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自己不知检点,风流的性子不改,来祸害人家府上的姑娘。竟然为了逃避责任,想将这屎盆子扣在我和瑾瑜身上,真是个卑鄙小人。” 朱庞怕纪明轩将他庶妹的事抖了出来,连忙上前破口大骂。以至于口不择言,那样的比喻让在座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顾诚玉也很无奈,就不能文明些。不过,朱庞带来的信息量可真大啊!还真的有姑娘遭殃了? 会是那名躲在树林里的姑娘吗?倘若真是那姑娘,那就能说明这本来就是那姑娘的目的。 不然看见了陌生男子,规矩严谨的姑娘又怎会在此地逗留? 吸入催情香,诱发需要一点时间的酝酿。这姑娘在阁楼里待的时间肯定不短。 “纪公子!你不能因为先前和朱庞有些过节,就想陷害我们。你也说了,我和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那我为何要陷害与你?这事儿我相信长公主府上定会还我们一个清白,清者自清,大家口出恶言,并不能解决问题。” 长公主听了顾诚玉的话不由得眯起了眼,她原本还想将此事硬套在顾诚玉的身上,这事儿总要有人背黑锅。 若将姬钰莹说成本来就是和顾诚玉约会的,然而顾诚玉没来,倒是阴差阳错的便宜了纪明轩。 这样的顾诚玉纵使再才华横溢,貌若潘安,可人品却不行,性子风流,正好断了女儿的念想。 可她看这顾诚玉伶牙俐齿,再说谋略也不差,那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再者说来,我只是一介书生,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差不多。怎能做到不让你发现,将你打晕了呢?而你当时又身在何处?在干什么?” 顾诚玉一连抛了几个问题,将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纪明轩问得有些发懵。 顾诚玉没等他回答,而是转身将炮口转向了秦敏。 “敢问秦世子,刚才秦世子可有问过那位姑娘?她是怎么来到瀚澜阁的?守门的婆子在做什么?她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顾诚玉冷笑了一声,这些人不去问正主儿,却来询问他一个旁人。就因为纪明轩随口胡诌几句,就真想将屎盆子扣在他身上不成? 秦世子被顾诚玉问得哑口无言,是啊!此事还未问过当事人,就急匆匆地将顾诚玉给叫来有些不妥了。再说这事儿到底如何发生的,还一头雾水呢! 这不?面对顾诚玉的提问,他们就束手无策了。 秦敏清咳一声,对着自家母亲说道:“母亲,我看还是将那婆子拎上来审问一番。还有,此事还是知会纪府一声为好。” 长公主点了点头,纪府是肯定要知会的。两家是否结亲,这还要两家府上自己去协商,他们这些旁观者也不好插手此事。 “你让人去请纪府的女眷过来,不过,这件事到底是谁设计的,必须得查清楚。事关长公主府的名誉,孔太太不要怪本宫插手此事。” 唐氏也出了里屋,她不能待在隔壁屋子,此事纪明轩必须负责。 “殿下言重了,纪公子作为小辈不能做主,当然得请了家中长辈来协商。只是此事我侄女受了委屈,还请长公主能体谅则个,您一定要给我家侄女做主啊!” 唐氏也知道之前差点将长公主得罪了,这会儿倒是说了两句软话。 长公主听了唐氏的话倒是面色稍霁,这姬钰莹肯定不是个省心的,唐氏却还留下为她收拾烂摊子,足以说明唐氏的心肠不坏。 “此事你只能和纪府的女眷协商,你也知道,这虽是在本宫府上出的事,可本宫也不能插手太过。你放心,纪大太太是个通情达理的,你与她好好协商,定能皆大欢喜。”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四章 掌嘴 长公主可不想管这些破事儿,这次肯定有得扯皮。自家儿子被设计了,任是谁都不能忍。再说,那姬钰莹是个什么出身? 纵使纪府的门第也不算高,可这样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纪府能看得上? 纪大太太通情达理?唐氏半晌无语。 说实话,要是让她儿子娶这么个货色,她绝不会同意。 姬钰莹在里屋竖着耳朵听隔壁屋子的动静,当听到纪明轩怀疑那个顾大人的时候,她心中也是疑惑顿起。 当时她看见纪明轩躺在地上,想来真是被人敲晕了。不过,之后的事儿也算是阴差阳错。 只是那叫纪明轩的好似并不情愿娶她,这让她心里急切起来。 纪明轩长相还算俊朗,府上又是官宦人家,她自然得抓住这次机会。 没过多久,就有下人将守门的婆子带了进来。 “殿下,世子爷!奴婢将范妈妈给带来了。” 长公主目光如炬,盯着范妈妈的双眼都冒着火花。 范妈妈的身子抖如筛糠,她知道今儿怕是栽了。被束缚住的身体兀自挣扎着,嘴里塞了帕子不能说话,可还是发出了“呜呜”声。 顾诚玉这会儿并不着急,既然纪明轩没有看到他的面孔,他自然是不怕的。 其实就算看着了,那又怎么样?他纪明轩一个人的话能算是证据吗? 因此顾诚玉好整以暇地看向范妈妈,看看范妈妈到底会怎么说。 其实他也能猜到,无非是被人下了药,不然守门的婆子不可能睡得这么熟。 就是不知道下药的幕后黑手是谁,那人有没有达成目的,说不定今儿幽会的男女还不止这一对呢! 秦敏示意一旁的婆子将范妈妈嘴里的帕子扯了,范妈妈的嘴一得了自由,连忙嚎哭上了。 “殿下,世子爷!奴婢真是罪该万死啊!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给奴婢下了药,奴婢并不知情啊!” 原本范妈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去抓她的婆子在她面前嘀咕了几句,她自个儿猜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她是守门的婆子,抓她能有什么事儿?再联想到刚才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肯定是有人乱蹿了院子。 今儿来的都是贵客,若是有谁冲撞了女眷,主子们肯定饶不了她。 长公主冷哼一声,认错倒是干脆。可是这后院的婆子都是些偷奸耍滑之辈,惯会装腔作势,谁知道是不是被人收买了? “给本宫掌嘴!”长公主叫范婆子吵得脑仁疼,她没耐性再听对方的嚎叫。只有让她怕了,才能安静下来。 顾诚玉有些看不惯,你还没审问就先掌嘴,难怪人常说富贵人家不将下人的命当回事。 将主子们伺候好了,主子高兴就给你几分体面。若是不高兴了,将你发卖了或打杀了也是常有的事儿。 这在古代世家大族都是惯常用的手段,唐氏和秦敏都没任何反应。顾诚玉也不会出声反对,这里是封建王朝,他没本事特立独行。 “啪!啪!”巴掌声不绝于耳,顾诚玉只好打量起屋子里的摆设来。 姬钰莹听了巴掌声也不由得心慌起来,她起身走至屋门口,朝着外间探出一点,偷偷张望着。 顾诚玉正在扫视着屋中的摆设,目光从里间的帘子处掠过,霎时间四目相对。 淡定地将目光移开,原来真是那个躲在树林中的女子。他对这名女子有那么几分印象,因为这女子的面貌长得十分艳丽,就是想不注意都难。 不过,这姑娘的规矩是真的不行。他们这么多人都在外间,她既然已经被送到了里间,竟然还敢探头探脑。 姬钰莹看着外间站着的男子,她猜测这人就是纪明轩说的那个顾大人。 这一看倒是有些呆了,没想到世间还有这般好看的男子,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她来京城也听说过这个顾大人,传闻顾诚玉不但是名动京城的状元郎,才华横溢不说,长得还玉树临风,十足的美男子。 只是出身差了些,这就有些可惜了。 “行了!”长公主看看差不多了,就叫了停。 顾诚玉再去看范婆子,不禁吓了一大跳。 只见那张脸已经被打肿了,红得发亮,这可是一点也没留手啊!看来这个范妈妈不是个得用的,不过也是,若是得用,就不会被派去守门了。 “本宫现在问你,姬姑娘是怎么到瀚澜阁的?可是你将人放进来的?” 范妈妈这会儿哪还敢乱嚎?再说她的嘴疼得直抽抽,她也没力气再嚎叫了。 求饶的话更是不敢说,她知道今儿已经是将主子惹得恼火了,这件事不可能善了。 范妈妈连忙摇了摇头,嘴里有些含糊不清,不过她还是忍痛努力说清楚。 “奴婢都不认识那姬姑娘,又怎会放她进来?奴婢刚才说得句句属实,也不知是谁给奴婢下了药,自喝了茶壶里的水之后,就越来越困,以至于最后睡着了。” 顾诚玉对整件事猜了个大概,可能是另外有人想幽会,就对守门的婆子下了手。结果姬钰莹存了和那人一样的心思,正好纪明轩也想算计自己,都是事赶事儿碰到了一起。 也算纪明轩两人倒霉了,这事儿八成要这两人背锅。那对守门婆子下药的人倒是十分幸运,肯定能逃过一劫。 顾诚玉想通了,也不想再关心接下来的发展。如今先洗清自己的嫌疑再说,他可没时间在这里听在长公主府上审下人。 “殿下!不知可否容我说两句?” 长公主正要问那婆子有谁去找过她,就被顾诚玉一句话打断了。 她有些不悦,这顾诚玉到底懂不懂规矩?不过,也不好太驳顾诚玉的面子,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朝廷命官。 “但说无妨!” “咱们都盯着守门的范妈妈可不行,就像范妈妈说的,若是有人给她下了药,那想从范妈妈这里问出些什么就难了。” 顾诚玉一番话,让在场的众人都点了点头。 “那现在我来分析一下事情的大致情况,诸位看看是否正确。”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五章 润春丸 顾诚玉打算将此事一一捋清楚,长公主已经对此事不耐烦了,他觉得长公主怕是在敷衍,不想再管此事。可他必须得将自己和朱庞摘出来,其他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首先,纪公子不知道被谁打晕,给扔在了瀚澜阁,并且还在里头点上了催情香。其次,姬姑娘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此处,两人都闻了催情香,咳!之后的事我就不说了。” 顾诚玉说起这个,纪明轩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不自在。纵使脸皮再厚,可今日行房事让这么多人看见了,他也觉得丢脸至极。 “现在的问题有很多,第一,谁给婆子下了药?第二,谁将纪公子打晕了扔在阁楼,还点上了催情香?第三,姬姑娘为何出现在了此处?是自愿还是被人胁迫,是清醒的还是被打晕了?她若是清醒的,也无人胁迫,那她来前院干什么?” 顾诚玉将话题又绕回到了姬钰莹两人身上,反正姬钰莹对这些问题必须交代清楚。 “若是姬姑娘与人有约,那此人是谁?难道是纪公子?若是两情相悦,两人在此幽会,那就说得通了。” 其实顾诚玉倒是相信姬钰莹要约会的人不是纪明轩,说不定她还真的没目标,谁落了单,她就能寻着机会。 秦敏点了点头,他认为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询问姬钰莹和纪明轩,先将这两人的情况了解清楚再说。 “姬姑娘,你在里屋不用出来,但是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还请你莫要隐瞒。” 姬钰莹的心都要跳到了嗓子口,她已经听到顾诚玉刚才的分析,知道接下来要问她什么问题,那她要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是来找世家公子哥儿的吧?那纪明轩就更不情愿娶她了。 楞了半晌,她才想到一个牵强的理由。 “之前我跟我表姐去了趟净房,可是出来时没看到表姐,就连丫头都不见了。我不认识路,可能是走岔了,就走到忘了第二进的院子,我是迷路了。” 唐氏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这是想拉她闺女下水呢!唐氏怎么可能同意? 朱庞一听见说起未婚妻,连忙也竖起了耳朵。 “莹姐儿,你表姐找不到你可是心急如焚得。当时她正和镇国公府的三姑娘在离净房不远的凉亭里说话,你不见了之后,她们到处都在找你,没想到你竟然来了前院,难道你没看到守门的婆子?” 唐氏绝不容许有人坏她姑娘的声誉,再说她的准女婿还在此,她怎能任由姬钰莹胡说? 姬钰莹脸上的神情一僵,这会儿可不能再得罪唐氏了,她还指着唐氏给她做主呢! “那有可能是我走错了方向,但是我过来的时候,根本没见到守门的婆子。” 顾诚玉知道再这么掰扯下去,说不定天黑都解决不了。姬钰莹摆明了是不会承认了,她又不是傻子。 不过他的目的也不在此,说了这么多,是时候抛出真正的目的了。 “我想说一句,不管姬姑娘是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反正这都是她在自己意志清醒的情况下,才来了这瀚澜阁。因此,我先假设那是个巧合吧!” “那她被人算计的可能就小了许多,事情还是要从纪公子身上查找原因。这人难道与纪公子有过节?现在最主要的是催情香的来源,这就要靠府上去查了。我能分析的就这么多,反正找到了携带催情香的人,那就能知道是谁与纪公子有过节了。” 长公主和秦敏对视一眼,反正这事儿的主要责任不能在她们长公主府。 纪明轩听了这话十分心虚,他突然想到身上还有一颗催情丸子,刚才他没舍得全用了。 不过,幸好没全用了。不然,他今儿会不会死在这榻上都是个未知数。这药的药效太强了,与他之前用的不同。 想到这个,他突然惊觉刚才那番云雨,可是将衣裳都脱光了的。衣裳是婆子帮他穿的,那瓷瓶呢? 他连忙在榻上偷偷摸索了起来,只是不敢动静过大,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过纪明轩的动作却落入了顾诚玉的眼里,他之前就知道催情香是纪明轩自己放的,只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罢了! 他将目光在榻上搜索了一番,突然发现有一个蟹壳青的瓷瓶正躺在贵妃榻的一角,已经是要掉不掉了。 顾诚玉觉得,那应该就是装催情香的药瓶。 虽然知道了药瓶,可他也不能上前拆穿啊!突然,他看到了一边的朱庞。 顾诚玉朝着朱庞眨了眨眼睛,朱庞一脸怔楞,随后朝着顾诚玉眼神示意的地方看去。 看到那药瓶,朱庞就明白了顾诚玉的用意。那催情香该不会是纪明轩自己放的吧? 朱庞眼珠一转,“纪明轩,我想了想,该不会是你自己想祸害人家姑娘,自己放的催情香吧?” 纪明轩被朱庞说中了真相,连忙矢口否认。 “你别含血喷人,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朱庞也不和纪明轩废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拿起那个瓷瓶对着纪明轩说道:“这是什么东西?这里面会不会就是催情香?” 朱庞打量了一眼那瓷瓶,险些被纪明轩蠢笑了。 只见这药瓶上写着“润春丸”,朱庞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春药,可他觉得这药名倒是挺像。 纪明轩见到朱庞手上的瓷瓶,立即慌了神。他刚才还没摸到,没想到让朱庞抢了先。 “润春丸?这是什么药?”朱庞故意大声将药名读了出来,纪明轩一看就知道完了。 秦敏对这个倒是有些耳闻,他虽然没有买过此药,可也听一些公子哥儿提起过。 这润春丸有别于其他的催情香,它是个丸子的形状,更方便随身携带。 只是这丸子的药效有些强,一粒能管上一个时辰之久,对于那些羸弱的男子,这是个好东西。只是这毕竟是药,对身子不可能没有影响。 没想到纪明轩竟然会在他家府上使这样的手段,也不知是给自己准备的,还是想算计别人。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六章 赔礼 不过,他认为后者居多。但也许纪明轩是想算计哪位姑娘,没想到最后却上错了人。 “咳!这就是催情香的一种。纪公子,既然催情香在你身上,那刚才说的有人陷害你,请恕咱们无法苟同。” 秦敏摇了摇头,今日的恶果只能让纪明轩自己尝了。 纪明轩哪可能这么轻易就承认? “这,这不是我的药丸,肯定是那人趁着我昏睡的时候,将瓷瓶扔在这里的。又或许,它原本就在这里呢?上头也没写我的名字吧?” 纪明轩有些慌乱了,他不想娶姬钰莹。 秦敏听了纪明轩口不择言的话,脸色沉了下来。 “纪公子,你可别胡乱攀咬。我从来不买这些乱七八糟的药丸,怎么会将这药丸放在平时自己歇息的地方?” “再说,我听说你之前最喜欢流连那些勾栏瓦舍,说不得就是你自己在这些地方买的。今儿竟然跑来我家府上放肆,真是岂有此理。” 说到这里,秦敏基本上已经确定是纪明轩在他家府上乱来了。这纪明轩可真是色胆包天,竟然敢算计到他家府上来。 “反正这药丸不是我的。”纪明轩打算来个死不认账,又不是从他身上直接搜到的,他不承认这些人又能奈他何? 其实他也不想想,他承不承认对长公主府上根本没影响,只要秦敏他们将纪明轩做的事儿散播出去,谁还管到底是不是纪明轩做的?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传言向来是可怕的。 再说事情进展到这里已经很明朗了,这事儿还真怪不得别人。不管纪明轩是想算计别人,结果自己栽了。还是有人想算计纪明轩,这根本就不重要。 因为纪明轩家世不显,且他自身也没什么出息。就算这事儿不是他做下的,那也只能是他做的。 长公主刚才就已经没了耐性,若不是事关府上的名誉,长公主何至于会理睬纪明轩这样的人? 长公主皱了皱眉,她知道纪明轩是想赖账了。后续她根本就不想插手此事,这两家府上是结亲还是反目成仇,与她关有何关系? 只是因为在自家府上出的事,她不得不耐着性子处理。如若不然,她早就拂袖而去了。 秦敏也看出纪明轩的打算了,虽然姬钰莹的出身确实低了一些,但是人家好歹还是个黄花闺女。被纪明轩占了便宜,竟然还不想负责?这是个什么说法? 不过虽然鄙视纪明轩敢做不敢当的品性,但他也没那个耐性插手了。 命人将范妈妈的嘴重新堵上,等一会儿纪府的女眷来了,还要在明面上给个交代才成。 “纪公子!此事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只能请你家府上的长辈来做主了。事情的真相想必你自己清楚,不过此刻多说无益。对于纪府和孔府如何解决此事,那还得你们两家府上协商才成。” 秦敏也只打算将自家摘了出来,这里这么多人,他刚才叫来几位公子,正好派上了用场。 纪明轩哪里肯放过顾诚玉他们,自己收拾烂摊子?他还想狡辩,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轩哥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用说,听这称呼和声音,应该是纪明轩的母亲。这道声音由远及近,可见心里必是十分急切了。 顾诚玉微微蹙眉,纪明轩的母亲来了,此事就比原先更麻烦了些。 若是纪明轩还咬着他和朱庞不放,那他母亲肯定是相信自己的儿子了,顾诚玉实在不耐烦再和这些人掰扯。 “殿下,秦世子!”顾诚玉向着长公主行了个礼,打算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长公主看了一眼顾诚玉,她也知道顾诚玉想说什么。其实这件事原本就没证据证明顾诚玉有参与,再加上后来朱庞找到了纪明轩的药瓶,那就更与顾诚玉没关系了。 “到现在,事情的真相差不多大家都已经明白了。此事与我和朱师兄毫无关系,不能仅凭纪明轩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此事与我们有关。就因为之前朱师兄与纪公子有过节,纪公子就想在我们身上泼脏水,此事可行不通。” 顾诚玉之前已经差不多解释过,离开之前,他总要说上几句体面话。 秦敏对顾诚玉的感官倒是不错,更何况顾诚玉如今风头正盛,日后在官场上的建树必不可少。那还不如今儿结个善缘,那纪明轩怎能和顾诚玉相比? 长公主倒是有些不甘心,可她也不想就此将顾诚玉得罪狠了。今儿没找着机会,日后再探探顾诚玉口风,反正来日方长。 “顾大人说的在理,之前都是我们莽撞了。只是纪公子非说是你,咱们也必须请你过来,还你一个清白不是?秦某在这里给顾大人陪个不是,还请顾大人海涵!” 顾诚玉来长公主府是应了府上的请柬,他们身为主家,理所应当给顾诚玉陪个不是。 顾诚玉笑了笑,“秦世子言重了。殿下!既然此事摆明了与我和朱师兄没关系,那就请恕我和朱师兄先告退了。” 长公主颔首,“今日还要多谢顾大人的画!” “殿下不必客气,能让殿下满意,也是我的荣幸。”顾诚玉懒得咬文嚼字,只想快点离开。 给朱庞使了个眼色,朱庞立即会意,此刻不走。难道还等着纪府的女眷来和他们没完没了? 依照纪明轩的性子,一定还不肯罢休。 见顾诚玉和朱庞已经往外走,其他几位看热闹的公子有些犹豫不决。正主儿的母亲来了,接下来一定还有一场精彩的大戏啊! 这时候走,岂不是看不成戏了?这几人心里犹豫着,脚下到底没动。 朱庞也没招呼,反正他与这几人都不熟悉。再说于亭这货刚才就在,看了这老半天的戏,指不定在心里幸灾乐祸呢! 最好火烧到于亭身上,省得叫于亭耻笑他们。 就在顾诚玉和朱庞出屋子的时候,一名妇人像一阵风似的卷进了屋子。 顾诚玉只看见一名身着绛紫色对襟衣裳的妇人从外头跨进了屋子,一进来并没有仔细看屋子里的人,直奔着贵妃榻就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七章 看面相 看年纪应该就是纪明轩的母亲,顾诚玉拉了一把朱庞,两人脚底生风,快步离开了此处。 朱庞跟在顾诚玉身后欲言又止,他看着前头挺拔的身影,定了定心神,而后追了上去。 “瑾瑜?”朱庞走在顾诚玉的身侧,转头看了一眼顾诚玉如玉般淡定从容的侧脸。 顾诚玉嗯了一声,随即以为朱庞是想问跟他一起回乡的事。 “你那事儿我说了,得你爹娘同意才成。” 朱庞闻言顿了顿,“这事儿是不是你做的?” 虽然没有言明,可顾诚玉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 “我说不是,你信吗?”顾诚玉轻声道。 既然已经决定将孔淑嬛这件事压在心底,那就不会再和朱庞提起。 朱庞又看了顾诚玉一眼,想说自己不信。 因为朱庞知道顾诚玉武艺不错,对付纪明轩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催情香可能真是纪明轩的,但纪明轩为何要带催情香,他想不明白,也许是想设计陷害哪位姑娘吧? 他对纪明轩此人还是有些了解的,这小子的心气儿高着呢! 就想娶个高门大户家的闺女,好为他步入仕途使上一份力。 虽然不知里头的具体细节,但是朱庞庆幸顾诚玉能及时出现,救下了那个即将被算计的姑娘。 至于姬钰莹,当他看不出来还是怎地?那姑娘可愿意着呢! “我相信!”既然顾诚玉不想承认,朱庞也不打算再刨根问底。 他拍了拍顾诚玉的肩膀,“好兄弟,做得好!” 他相信顾诚玉这么做,肯定有为自己出头的因素在。 他早就看出顾诚玉的性子仗义,不然也不会和顾诚玉结交了,更不可能在顾诚玉面前如此不设防。 顾诚玉心里对朱庞隐瞒了这件事有点小愧疚,但他也是为了朱庞和孔淑嬛日后相处能心无芥蒂,这都是善意的谎言。 两人一前一后地入了席,郑伦一见两人过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顾诚玉瞥了一眼,陆琛正坐在位子上与旁人说话。顾诚玉有些奇怪,陆琛这次怎么没凑热闹? “到底出了什么事?秦世子叫你过去干什么?” 郑伦见两人坐下却没说话,他心里有些好奇。 卞云易和童秋堂也坐在了一桌上,他们知道朱庞刚才是去找纪明轩了。 可是这会儿朱庞和顾诚玉都回来了,纪明轩却还不见人影,这怕是出事儿了吧? 八卦之心人人都有,两人恨不得挤到顾诚玉他们身边去,好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陆琛看了眼顾诚玉,他刚才其实就是去打探消息去了。 因此对纪明轩发生了何事,他心里是一清二楚。 更甚至纪明轩攀咬了顾诚玉,他也知道。 不过,以纪明轩这样粗鄙的手段,想要陷害顾诚玉,那根本不可能。 至于此事到底是不是顾诚玉做的,他觉得除了顾诚玉,不作第二人选。 说到这个,朱庞自然来了劲儿。 “你是不知道,今儿纪明轩可是出了大丑了。”朱庞笑得一脸得意,脸上尽是幸灾乐祸。 郑伦一听,也是两眼放光。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说!” 朱庞拉过郑伦,两人在一旁小声地嘀咕着。咳!其实声音根本就没多小。 果然,一旁很多人被朱庞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都悄悄地聚了过来。 顾诚玉也没打断朱庞,毕竟这就是主家的目的。就算朱庞不说,那几个同去的公子也会说的。 “哎哟!没看出来纪明轩这么胆大啊?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看他就是想借着今儿的赏花会使坏呢!” 周岳伟一脸惊叹,他虽然也喜欢玩儿,但他是绝不敢这么做的。 “竟然对女眷存了这么龌龊的心思,这纪明轩真是......” 也有对纪明轩的行径看不下去的,只要是个正人君子,看不过纪明轩也正常。 不过,众人都调侃地居多。 “哎?那纪明轩的本事如何?长公主他们都去了,他竟然还无动于衷?看不出来啊!我看他泪堂发黑,眼白发黄,一看就知道是纵欲过度,竟然还这么能耐呢?” 这里都是男客,有些纨绔喝了些小酒,就开始无所顾忌起来。 “切!刚才不是说了吗?闻了催情香的。不过,你这都看出来?难道前儿跟小尼姑学会了看面相?” 这话一说完,立即引来大家的哄笑。 “去去去!别瞎说,什么小尼姑?那可是出家人......”这人见被抖出了老底,连忙否认。 顾诚玉摇了摇头,喝了酒就丑态毕露了。这会儿这帮人的姿态就和他们平时看不起的那些市井粗人一个模样。 “哎?我说从广兄,你还没说那女子是哪家的女眷呢!” 顾诚玉闻言连忙看了过去,这事儿倒是不好直接拿出来议论,毕竟是女子。 虽说最后大家都会知道,可是这事儿不应该从朱庞嘴里说出来。 还好朱庞有些分寸,他摆了摆手,“日后你们自会知晓,这里就不说了。” 其实过段时日若是传出了纪府要和谁家府上结亲的消息,大家就会知道是谁了。 不过,这样女子的名声可就毁得差不多了,难免让人看轻。 但这是姬钰莹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倘若这事儿两家府上没谈好,闹崩了。 那就不能让人知道这女子是谁了,毕竟这样日后还能有机会嫁人不是? 不过,这些官宦之家是不会让这样的女子嫁人的,最后能给的只有一张草席或一个木鱼。 孔淑嬛这会儿有些心神不宁,母亲去了这么久还不回,可是表妹真的出事儿了? 再加上之前她去瀚澜阁的事搁在心里,此刻她根本就没心情坐席。 她到底还是担心顾诚玉会将此事告知朱庞,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好。 虽然她是因为想见朱庞才去的,但是朱庞会不会以为她是个不知廉耻的姑娘? 此刻她心中真是又后悔又懊恼,若是朱庞拿捏着此事,要将亲事退了,那她的后果自不用说。 姚梦娴见孔淑嬛坐立不安,赶紧上前安慰道:“孔姐姐可是担心姬姑娘?你放心吧!姬姑娘可能是身子不舒服,伯母正在照看她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八章 始乱终弃 其实到了这会儿,姚梦娴的说法她自己都不信。姬钰莹肯定是出事了,唐氏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应该是在为姬钰莹处理后续。 这么说就是为了孔府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孔淑嬛勉强朝着姚梦娴笑了一下,她此时心里正慌乱着,可是这事儿却又不能和姚梦娴说,纵使两人是交好的姐妹也不成。 顾诚玉这边也正在百无聊赖地等着,其实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了。可是主家还没过来,顾诚玉就是想离开也不能。 陆琛目光闪了闪,接着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谁为民除害了,瑾瑜觉得那催情香是谁放的?” 顾诚玉皱起了眉宇,这陆琛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总是表现得这么高深莫测干什么?不就是想说是他做的吗? 从那次陆琛将他带去靖王府,他就知道此人接近他,目的不纯。只是他觉得自己一介六品官,能有什么值得别人如此在意的? 那日在靖王府上还被使了美人计,难道不是靖王的意思吗?靖王又看上了他哪一点? 顾诚玉自嘲地一笑,难道是都看出了自己的潜力?他忍不住自负地想到。 “这就不知道了,难道陆兄知道?”顾诚玉漫不经心地说道。 陆琛笑了笑,“瑾瑜明儿就要回乡了吧?这次可算是衣锦还乡了,只可惜我活这么大,也没离开过京城呢!” 顾诚玉闻言一阵惊悚,这位不会也想和他一起去吧?可千万不要。 “陆兄想要见识京城以外的人文风光还不简单?谋个外放的差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陆琛这次是真的咧嘴笑了,笑得太真,顾诚玉甚至能看到他眼底的笑意。 “只可惜我在京城已经谋了差事了,不然就像你说的那样,外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陆琛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顾诚玉有些意外。 “哦?陆兄谋了什么差事?怎地也没听陆兄说过?我先在这里恭喜陆兄了。” 难怪世人要对这些勋贵人家的子弟羡慕了,他们谋差事可比那些官宦子弟还要容易得多。且一般的职位还看不上,这怎能不叫人羡慕? 陆琛神秘一笑,“此事知道的人还不多,不过可以先告诉你,乃是正四品的官职。” 陆琛说话时口中呼出的酒气迎上了顾诚玉的侧脸,带着一股烈酒的香醇。 顾诚玉连忙往旁边侧了下头,说话就说话,靠得这么近做什么? 看了一眼陆琛那双晶亮的双眼,他的眉宇都快拧成了一股麻绳,这是喝醉了吧? “那可真是恭喜陆兄了,不过,酒喝多了伤身,陆兄还是少喝点酒吧!” 顾诚玉原本还想打听一下陆琛得的什么差事,可一看陆琛的模样,怕是喝了不少酒,应该是喝醉了,他瞬间就没了兴致。 陆琛闻言一愣,随即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酒量好着呢!我可没醉,难道你以为我喝醉了,在说胡话?” 顾诚玉半晌无语,今天的陆琛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他突然想到了靖王,难道是被始乱终弃了?他心中不无恶意地猜想,看着陆琛的面色也古怪起来。 陆琛大笑过后,却是难得地肃起了脸,“其实你若是能外放那是再好不过。” 顾诚玉有些疑惑,让他外放?什么意思? 陆琛一边倒酒,一边轻声地说道:“马上就要立太子了,京城马上就要乱了。” 顾诚玉这才想起,之前就传皇上要立太子,可是最近又没了风声,他也将这事儿给忘了。 陆琛带来的消息准确吗?不!其实不用陆琛提醒,顾诚玉也知道这事儿势在必行。 当今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迟早都是要立太子的。再加上朝中官员施压,皇上也不可能一直拖着。 那皇上究竟会选谁呢?最偏爱的大皇子?还是作为嫡子的二皇子? 至于三皇子,他总觉得不论是权谋还是人品,都难堪大用。之前万雪年自尽一事,皇上的心中会没数吗? 最后一个靖王,他认为皇上并没有将人列到太子人选中去。换句话说,靖王已经被皇上提前踢出局了。 可是靖王甘心吗?不!靖王不甘心,那如果皇上选了太子,靖王会不会反抗?靖王究竟有没有私下部署,他不得而知。 而其他的皇子也不会甘心,难怪陆琛说京城要乱了。 顾诚玉突然想到那此时谋差事的陆琛和秦敏呢?这两人为何没有选择避开?差事又何必急于一时? 看来这两人已经战队了,不然不会选在这个档口谋差事。 想明白了这些,顾诚玉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参与到其中去。不然,可能要卷入这场洪流之中,成为政治博弈下的炮灰。 这个陆琛也不知站了哪队,难道是靖王?顾诚玉摇了摇头,这些都和他没关系,他目前只专心做他的纯臣就好。 看来日后还得和陆琛保持点距离,不然被误会成为一个派系的那就惨了。 等顾诚玉出了长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 顾诚玉呼出了一口气,怎么每次参加这样的宴会都要出点事情?就不能顺顺利利的? 拿过一旁长公主府的回礼,顾诚玉打开看了看。发现里头的东西很昂贵,竟然是一幅画,旁边还有一块玉佩和一枚黄玉螭纹镇纸。 看这镇纸和玉佩的成色,顾诚玉就知道这两样东西不便宜,甚至很名贵。 画顾诚玉没展开,他打算等回了府上再打开看。车厢狭小,若是名贵的字画,打开了很容易损坏。 这是长公主府的赔礼,价值不菲。 并且还是那幅画的谢礼,小厮将这些交给他的时候,只转达了歉意。可他知道,他画的那幅画是要献给皇后娘娘的。长公主府自诩规矩严苛,自然不会白拿他的画。 虽然在别人眼中,他也占了好处。可是长公主府不会占他便宜,更何况人家不差银子。 “瑾瑜!你跑这么快干什么?你回去等着,我要和我爹娘说,明儿和你一起回乡。” 突然,后头一辆马车追了上来,朱庞的声音从那辆马车上传了过来。 顾诚玉摇头失笑,这货就是玩心太重。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九章 好男儿 夜深了,孔淑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睡。一是因为表妹的事,她已经从她母亲那里听说了,过后自然十分震惊,只是那事今儿并没有商量出个结果来。 她没想到表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可是表妹不要脸的行径,却连累了孔府。 虽然她已经定了亲,可是朱府日后会不会对她有成见,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件事不光彩,日后带了她这样的儿媳出去交际,就连朱府的名誉也要受损。 二是因为白天她去瀚澜阁碰上顾诚玉的事,她辗转反侧,多半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突然,窗子上传来一道声响,孔淑嬛听了一阵心惊。 丫头应月也听到了声响,毕竟在寂静的深夜里,一点响动都有可能惊醒正在当值的丫头,她们一般都是浅眠。 自家姑娘在床上烙饼子的声音,她都能听见。 应月在外间下了榻,举着烛台走近了孔淑嬛的床,“姑娘?” 她还以为是姑娘发出的声响,因此披着衣裳就进来了。 孔淑嬛一听应月的声音,这才壮起了胆,刚才她是吓得一声不敢吭。不然,若是屋子进来个男子,那岂不是要将府里的人都引了过来? 就着应月举着的烛光,她看了一眼窗户,发现窗户上竟然开了一条缝,上头还有一张不大的字条。 “咦?这窗子什么时候开了?晚上风凉,姑娘小心得了风寒。” 应月顺着孔淑嬛的目光看过去,倒是没注意窗户上夹着一张字条,而是看见窗户开了一条缝。 她以为自家姑娘贪凉,因此开了窗户。走上前去,准备将窗口关上,谁想上头竟然夹着一张纸。 她有些疑惑,想打开纸看看。可随即想到了什么,觉得不太对,她家姑娘不可能将字条夹在窗户上。 “姑娘?”应月慌了起来,将窗户死死地关住,就怕有人从窗子里跳进来。 “莫慌!”孔淑嬛将手上的剪子握得更紧,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 过了半晌,两人都只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孔淑嬛将从针线篓子里拿出的剪子放下,对方应该没什么目的,可能是走了。不然,自己两个弱女子也拦不住。 “将那字条拿给我看看。”孔淑嬛将身子放松,靠在了迎枕上,只觉得身上已经被汗打湿了后背。 应月平复了一下心情,抖着手将刚才扔掉的纸条捡了起来。 孔淑嬛接过一看,“此事在下一定守口如瓶,孔姑娘不必担心。冒昧打扰,请见谅!” 一看到这个,孔淑嬛就想起了自己之前担心的事。那这张纸条是谁送来的,就不言而喻了。 能大半夜送来,视府中的护卫如无物,此人的武功一定十分高强。 今儿回来之后,听母亲说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她才想到顾诚玉竟然有本事将纪明轩打晕,且还通过窗子里自由出入,可见顾诚玉的武功不弱。 可是最后表妹竟然被算计了去,她就有些费解了。难道这也是顾诚玉做的? 想了半晌,她却莫名相信顾诚玉不会这么做,一定是表妹自己起了心思,阴差阳错,促成了此事,毕竟顾诚玉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顾诚玉和表妹素昧平生,犯不着陷害表妹。 看着下头的署名,只写了一个瀚澜二字。 孔淑嬛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暗示今儿在瀚澜阁发生的事,竟连个署名都不留,可见顾诚玉是个心思缜密的。 再看字体,中规中矩的小楷,不是京城中流传的颜体,上头看不出任何特点。 “姑娘?是谁写来的?”应月看着孔淑嬛有些担忧,她家姑娘已经定亲了,不会是和谁有了私情吧? 可她随后又否定了,她一直跟着她家姑娘,就算她不当值的时候,也有另外的大丫头跟着。姑娘哪来的机会接触外男? 孔淑嬛知道不让应月知晓,她就会一直担心,于是将手中的字条递了过去。 应月接了过去,“咦?难道这是?” 应月心中一阵欢喜,她家姑娘之前还在辗转反侧,姑娘不说,可她知道定是为了此事烦心。如今顾大人直接和姑娘交了底,那姑娘今儿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孔淑嬛点了点头,不由觉得顾诚玉想得仔细。这顾诚玉倒是个好人,朱庞能和他成为朋友,倒也是朱庞的荣幸了。 应月欢喜过后,随手将字条放在了火烛的上方。字条她们已经看过了,那还是烧掉妥当,省得被人发现,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孔淑嬛见应月要烧纸条,连忙阻止。 “等等!这是做什么?” 应月十分疑惑,“姑娘!这纸条留着不安全......” 孔淑嬛只是一愣,“哦!说的倒是,那快烧了吧!我乏了,你也去睡吧!” 刚才那一声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喊出了之后她就十分后悔。应月做得并没有错,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喊停,不过她不会再去深入地想。 应月烧完纸条,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拿被子蒙着头准备睡觉的姑娘,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转身出了屋子,脑海中浮现出了那道气宇轩昂的身影。顾大人的确是个好男儿,但那也与姑娘没关系,与自己更没关系。 顾诚玉正在书房看着与前朝相关的书籍,突然茗墨一身黑衣出现在了屋中。 “大人!事情办妥了。” 顾诚玉嗯了一声,合上书籍,“没被她府上的护卫发现吧?” 茗墨连忙回了没有,接着直接对顾诚玉提出了疑问。 “公子,那是朱公子的未婚妻,您?” 其实茗墨知道他问的问题已经越矩了,但是他不得不提醒自家公子。那是公子的好友,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反目成仇。 顾诚玉一看茗墨犹豫的样子,就知道茗墨误会了。 他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茗墨。 不过,他也知道茗墨是为了他好,因此耐着性子和茗墨解释两句。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的眼皮子不至于浅成这样吧?放心好了,孔姑娘在白日里发生了一点事,正巧被我撞见。我这是给她吃一颗定心丸,免得她患得患失,日后和朱庞过日子会产生隔阂。” 茗墨听了不由长长出了口气,不是就好!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此时正值初夏,正午的阳光竟然已经有了几分火辣。 顾诚玉站在船头,看着层层鳞浪随风而起,伴随着起伏不定的金灿灿光芒,它们在江面上跳跃着,奔跑着。 顾诚玉心中喜悦之情顿生,脸上也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最多还有两日,就要到靖原府了。 就算此刻顶着正午头顶上那似火的骄阳,也不能影响顾诚玉的好心情。 上船已经有十来日了,顾诚玉在船上确实待到有些腻烦了。 不过,行程向来枯燥,顾诚玉会找些事做调剂一下。 有时在房间里待久了,就会出来甲板上透透风。 这时候船并不在江的中心,离沿途的两岸不太远,顾诚玉还能看见一艘艘打渔的小船驶离岸边,正往宽广的江面而来。 今日有些风,小船在风波里摇摆着,那撑船的渔夫并不费力,正好顺风顺水。 顾诚玉不由得被渔夫的动作所吸引,只见他们拿起抄网一类的渔具丢入了江中。 顾诚玉看着渔网扔下的地方,猜测这一网能捕到多少鱼。 “瑾瑜!你出来都不叫我!” 顾诚玉一听见这声音就想抚额,转身向后看去,不是朱庞那货是谁? 没想到朱庞竟然真的说动了朱大人夫妇,跟着他一起回乡了。 据朱庞带来的话,朱大人的意思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他带着,朱庞肯定不会在外头乱来。 等在成亲之日前,还得将朱庞全须全尾地带回去。 顾诚玉其实不太愿意带着朱庞回乡,这货惹祸的本事可不小。 出了京城,离开了双亲的眼皮子底下,还不得翻了天? 无奈地叹了一声,“你不是嫌弃外头热吗?我叫你干什么?” 朱庞出了房间,站在顾诚玉的身侧,吹着微风,竟然也没觉得热。 看着宽阔的江面和往来的渔船,只觉得一股子豪情油然而生。 “啊!江面可真美……” 朱庞砸吧砸吧嘴,原本想吟一首诗来赞叹这美丽而宁和的景致。 谁想张了嘴突然觉得词穷了,只能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心中不禁暗自感叹,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老爹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顾诚玉倒是没笑话他,毕竟朱庞不爱看书那是众所周知的,虽然此情此景确实需要一首诗来点缀。 “噗嗤!” 朱庞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细微的笑声,他有些恼羞成怒了。 随即往旁边看去,却见是一名瘦弱且身量不高的书生。 书生穿着一件细棉布的茶绿色道袍,衣裳是半旧不新的,头上已经加了冠,顾诚玉观其面貌应有二十上下了。 虽然面相普通,不过多了几分书生气,看着给他整个人增色了不少。 顿时,朱庞的面上有些过不去了,这是在嘲笑他? 他连忙头看向顾诚玉,希望顾诚玉砸出七八十来首诗出来,让那名书生开开眼界。 顾诚玉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安分些。 人家只是嗤笑一声,也没指名道姓,更没说什么讽刺的话,他们对号入座? 若是最后被拆穿了身份,那岂不是有仗势欺人之嫌? 再说在外行走,一言不合或者一个不当的举动就交恶,那是非常不明智之举。 但是这书生还真有点嘲笑的意味,朱庞也没说要吟诗作对,就这么感叹一句,也用不着嘲笑吧? 因此,顾诚玉的面色也有些不善。不过,到底没上前理论,实在没必要。 这书生见两人面色不善地看向他,突然觉得自己挺失礼的。 他面上的神色讪讪的,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开得了口。 顾诚玉见状倒是面色缓和了下来,这人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虽然没有道歉,但可见也不是多坏的人了。 不过,这样的人他自然也不想结交。性格多半有些随心所欲,没什么心机,但是会得罪人。 没过上多久,就有另一边的渔夫准备收网了,顾诚玉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也不知那网里有没有什么肉质鲜美的鱼,若是买上两条,也好在船上换换口味。 朱庞的母亲田氏虽然拗不过自家老爷,让儿子跟着去了靖原府,但是心里到底不放心。 因此这次朱庞出门准备得十分齐全,就连厨娘和丫头都各带了一个。 顾诚玉出门向来是轻车简从,就连坐船,行李也不会多。 重要的东西他都放在空间里,外头都是些常用的,贵重的比较少。 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朱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让顾诚玉咋舌,且还头疼不已。 可他也没说一句麻烦,这是一个母亲对即将远行的儿子的一番心意。 他娘在他每次出门前,也会给他收拾一番。 从吃的到用的,即便之前的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肯定没有田氏给朱庞准备得全面。 可一般农家烙的饼子他娘都非要他带上几十个留着路上吃。 “咦?瑾瑜,你看!那网里有鱼,好多鱼。” 朱庞的注意力马上就被渔夫收网的动作吸引了过去,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 顾诚玉随后看去,这一网的收获确实不错,大大小小的鱼在渔网中跳跃,渔夫一个人拉着十分吃力。 不过好在已经拉上了船,顾诚玉眼尖地发现其中竟然有鲈鱼。 从这里看去,确实是鲈鱼。 其实靖原江原本就有鲈鱼,鲈鱼的肉质嫩滑鲜美,鱼刺也少,不管是清蒸和红烧,都极美味。 “虾头,今儿的收获不小啊!” 这时江上另一条船上的渔夫看见那张渔网里的收获,也不由得羡慕起来。 “叔,来了有两个多时辰了,这才网到这一网子。” 虾头咧着嘴,朝着说话的那个渔夫笑了笑,不难看出他脸上的喜悦之情。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那叫虾头的人,和大多数渔夫一样,皮肤黝黑,但这却是个不大的少年。 朱庞倒是十分兴奋,“瑾瑜!你看他们的日子过得真是安逸平顺,一天网这么多,日子应该也过得挺富足的。” 顾诚玉闻言摇头,朱庞没出过远门,朱氏乃是官宦之家,当然不会知道贫苦百姓的日子。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一章 但爱鲈鱼美 一旁的书生听了终于忍不住开始反驳了,“你只看到他们收获的时候,当然会这么觉得,可是他们也常常一无所获。甚至天气不好的时候,鱼网不到,却还有生命危险。” 朱庞一听,就想忿回去,刚才这人就在嘲笑他,这会儿又来,难道当他是泥捏得不成? 顾诚玉拉了他一把,这人说的是事实。 “这位兄台倒是言之有理,渔夫的日子确实清苦。若是碰上狂风暴雨,这样小的船只的确很危险。而鱼也不是这么好捕的,空手而归的时候常有。” 顾诚玉感慨渔民的不易,喃喃自语道:“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那书生诧异地看了一眼顾诚玉,他刚才见这两人穿着富贵,又气质雍然,就猜想他们是高门大户的子弟。 后来朱庞的话也印证了这一切,一看就是没出过远门的公子哥儿。 不知道这些也正常,他刚才只是想给他们说说江上渔民的苦日子罢了! 不过,旁边这个年纪不大的倒是有些老成,竟然也知道这些。 “渔家!过来,我们要买鱼。” 顾诚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打算买些新鲜的鱼。 大船上的厨房也会有鱼卖,价钱不便宜,且还不一定新鲜。 那鲈鱼刚网上来,还活蹦乱跳的呢! 虾头刚将鱼都拉了上来,正在查看渔网里的收获。 当看到里头有两条肥硕的鲈鱼时,他的嘴角咧得更大了些。 对面的渔夫见那大船上有人招手,连忙招呼虾头,“虾头,快!贵人要买你的鱼。” 大叔羡慕极了,大船上常有富贵人向他们这些渔夫买新鲜的鱼。 若是碰上大方的,根本就不计较鱼的价钱,赏银都不少。 但也有那抠门的,买一条鱼还要斤斤计较,比那坊市上出的价钱还便宜。 虾头看了眼右前方的大船,那里站着好几个人,其中一名穿着华贵的公子正在朝他招手。 虾头没有犹豫,这样的公子不差银钱,只要能追上大船,将鱼都给了那些公子,银钱必不会少的。 将手上拿着的鱼网放下,虾头连忙摇着桨往大船划去。 朱庞看着向这里驶来的小渔船,有些疑惑道:“瑾瑜可是想买他的鱼?可是这大船上不也有鱼卖吗?” 顾诚玉笑了笑,“他刚才网到的鱼里面应该有鲈鱼,鲈鱼的味道十分鲜美,等你尝过之后就知道了。大船上也不一定有卖的,这都要靠运气。” 虾头的小渔船其实离大船并不远,没一会儿就追上了大船。 当然,这也与虾头划得快有关系。 等小船靠近了,顾诚玉打量了一眼虾头,发现对方虽然瘦弱,可是臂膀上的肌肉倒是结实。 这应该因为常年划船,拉网导致的。干这样的重活使得臂膀练出了肌肉,难怪船划得快。 虾头并没有停下划桨,因为大船还在往前开,他必须和大船保持着最短的距离。 顾诚玉看了一眼这样的小渔船,是真的小,渔船上放着一个木桶,顾诚玉猜测应该是放鱼的。 另外渔网上的鱼也没有清理干净,虾头着急过来,还没时间清理。 “几位少爷可是要买鱼?” 虾头仰面向上望去,发现最前头站着的是一位长相和穿戴都不凡的年轻公子。 他腼腆地朝着顾诚玉和朱庞笑了笑,明白这是刚才招手的主顾。 “小哥!你这鲈鱼怎么卖?”顾诚玉一眼就看见对方木桶内的两条大鲈鱼。 “少爷是要买鲈鱼?想必您也知道鲈鱼的肉嫩刺少,银钱您看着给就成。” 顾诚玉对于虾头如此直接倒是有些讶异,不过他随即就想明白了。 像虾头这样常年来往江面的渔家小子,见到的形形色色的客人多了。 虽然面对穿着富贵的人难免有些不自在,但也练就了一张嘴皮子。 朱庞一听倒是乐了,这小子倒是实在,顿时玩心大起。 “看着给?我若是给你一文,你也卖了?”朱庞咧着嘴问道。 虾头不由得嘿嘿一笑,“您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怎可能给一文呢?您随便赏个下人,都不止一文呢!” 顾诚玉也被朱庞给逗笑了,可转眼就看见虾头吃力地摇着桨,随即拉了旁边的朱庞一把。 对方还要打渔,他们还是别耽误对方的时间了。 “你将两条鲈鱼都拿过来吧!” 顾诚玉正打算翻荷包,谁想朱庞已经丢了个银锭子下去,掉在了虾头的脚边。 这可把虾头高兴坏了,一个劲地喊谢谢少爷。 顾诚玉摇头失笑,十两银子买两条鲈鱼自然是绰绰有余的,有二两都是多了。 不过他也没阻止,打渔不易,人家也是风里来雨里去,他们难得买一回,没必要斤斤计较。 他本来也没打算少给,也是十两差不多。 虾头兴高采烈地将两条鲈鱼抛到了甲板上,朱庞已经叫团子去捡了。 顾诚玉见船上还有些鲫鱼和一些小杂鱼,其实小杂鱼也是难得地美味。 本打算再买些,谁想虾头已经开始往船上抛了。 “少爷们大方,这里的杂鱼和鲫鱼味道也美着呢!这是小子奉送的。” 顾诚玉笑了笑,此子倒是会做生意。 看了看甲板上的鲫鱼,有两条非常大,其他的小杂鱼多些。 又扔下了二两银子,这不是买鱼钱,这是欣赏少年朴实的品质。 虾头见顾诚玉又给了二两,连忙想将银子还回去,可他见顾诚玉摆了摆手,已经开始往里走了。 知道人家不差这点,他一边划船,一边还在向船上扔鱼。 团子一见这么多的鱼,连忙喊够了够了,这些小鱼要捡到什么时候? 出了房间的茗砚见状,也连忙上前帮忙。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顾诚玉终于踩在了靖原府的码头上,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朱庞倒是十分新鲜,“瑾瑜!这地方和京城的码头也没什么区别啊!京城比这的还大些呢!” 顾诚玉没回答朱庞的话,而是朝着团子他们说道:“行李可要看好了,这里的小贼可不少。” 这次来因为有朱庞跟着,东西就比前两次多了些。 大多都是特产,打算送给交好的人家。 朱庞的东西却比顾诚玉的还多,这都是田氏收拾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二章 回忆 看着朱庞身后的一大堆行李和好几个下人,顾诚玉想了想,府城的府邸倒是有马车,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装得下这么多的行李,装不下还得雇车。 顾长柏自踏上靖原府码头的那一刻起,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年轻时,他带着家人投身去应南府的情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又踏上了故土。 此时已经到了申时,看来今儿是回不去了。晚上赶路不太安全,更何况也没必要。虽然顾诚玉有些归心似箭,但也真的不急于一时。 再说,府城的生意他已经很久没有巡视过,今儿先在府城住下,巡视一番再说。 “朱师兄,咱们先去我府城的住处,今儿天色已晚,还是等明日再回去。”顾诚玉转身对朱庞交代了一声。 朱庞自然没意见,靖原府城他又没来过,正好见识见识。 “二伯!咱们明儿在回去,我爹他们看到你们肯定会开心的。” 顾诚玉转身对顾长柏说了一句,这次回靖原府,他还是将人带了回来。不过,他得找个机会和他爹嘱咐一番,这个二伯可不是当年的二伯了。 茗砚早就先回了府城的府邸,毕竟时隔一年多回来,府上总要先收拾一下的。 “公子!我已经叫来了马车。”茗墨小跑着过来,此刻口称公子是因为顾诚玉这次回乡十分低调,在行程上不打算暴露身份。 不然,途径的地方低品级的官员都会来拜访他,这样会拖慢他的行程。 顾诚玉这里因为回乡心里激动着,而上岭村同样也很激动。不过,上岭村的村民激动倒不是因为知道顾诚玉要回来了。 “小宝他娘,你可真是苦尽甘来啦!”王婶子满面笑容地看着捧着诏书的吕氏,语带羡慕地说道。 吕氏也是眉开眼笑,“是啊!当年也没想到能有今天呢!这是我家小宝争气,不然我哪能有这样的福分?” 时间回到刚才一个多时辰之前,县太爷带着京城来的信使匆匆来到了上岭村。 一来就命顾长青家摆上香案,准备迎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民妇吕桃,贤良淑德,勤勉柔顺,性行温良,着即册封为六品安人,钦此!” 吕氏还没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一直等到县太爷亲自将她扶起,她还是云里雾里。 最后在县太爷的解释下,吕氏才明白原来自己当官太太了。她儿子成了六品官,比县太爷的官儿还大。她是六品官的娘,也有那叫啥敕命的。 等县太爷走后,顾氏还没从这样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六奶奶,您现在可是六品的安人呢!比县太爷的品级还高。”族里有个刚读书的小娃儿,对着吕氏一脸艳羡地道。 吕氏高兴地拍了拍大腿,“可不是?我儿现在可是在京城当大官儿了呢!” 顾长松甚至比顾长青都要高兴,他身为顾氏一族的族长,族中子弟有出息,他们顾氏一族才能繁荣昌盛起来。 顾诚玉才考上进士,就已经当上了六品官,那日后能做到高官也不一定。 只有顾诚玉在,顾氏才有崛起的希望。 顾长青在这样喜悦的气氛中,突然想起了那晚娃儿他娘和他说过的话。她说想让小宝去读书,小宝身子孱弱,与村里的娃不同,肯定是个读书的料子。 在小宝没挖到人参之前,他也是犹豫的,为难的,没想到如今小宝真的考上了状元,还做了大官儿,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他不禁眼中闪出了泪花,看着笑得开心的吕氏,他觉得这辈子也无憾了。 当初娶吕氏他本就对不起人家,若不是他抢了个先,跳下去救人的就是那个掌柜了。 这些年他怀着对吕氏的愧疚,对吕氏多有忍让。未免对前头的娃儿有些亏欠,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同样欠着吕氏的。 至今他还记得他将吕氏从水里救出来后,吕氏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会是你? 当初吕氏算计的应该是那个掌柜,最后却被他得了便宜,吕氏心里肯定是怨恨他的。如今他们生了个好儿子,吕氏真的算是苦尽甘来了。 顾氏族人们都开心地笑着,他们顾氏终于崛起了,所有人都在畅想今后的好日子。 “长青呐!小宝可有说啥时候回来?” 顾大伯咂巴着嘴,顾诚玉不回来连宴席都没法摆。 虽然进士牌坊已经立了,可是摆宴席还是等小宝回来得好。 那些乡绅地主和官宦之家都是因为想结交顾诚玉才来送礼,若是顾诚玉不在,他们只会叫下人来送礼,这不是摆宴席的最终目的。 顾老爹被顾大伯的声音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想了想道:“之前小宝就说在等探亲假,应该快了吧?” 顾大伯咧开了嘴,搓了搓手,“好!好!好!等小宝回来再办宴席。咱们这次可不止是小宝考上了进士当了官,且弟妹也成了那敕命夫人。就算是知县大人和夫人来了,也要向弟妹行礼的。” 这话说得吕氏更是合不拢嘴,“那可不敢,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 “哎呀!小宝他娘,你可莫要谦虚。你这都是六品的了,那知县夫人还是七品的呢!你可不比人家官儿大吗?” 村里的妇人连忙上前奉承,如今的顾家,就是手指甲缝里漏出一点,那也能让她家吃喝不愁了。 王婶子也上前说笑,“小宝他娘,等你家小宝回来了,那媒人肯定要踏破你加门槛哩!” 王婶子说完,在场的妇人们眼睛都亮了。这年头谁家还没有一两个黄花大闺女呢? 就算自家没有,那亲戚家也多得就是。 这可是大官儿,长得也好,家里又剩银子。谁要是嫁了进来,那可是进了福窝了。 王婶子也是为了提醒一声,其实今儿来的这么多妇人除了想奉承吕氏以外,也都是打着这个目的的。 只是小宝如今是什么身份?这些村姑哪配得上小宝?更别说一个个还长得歪瓜裂枣的,小宝长得多好?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三章 敕命 吕氏一听,也知道大家的心思,连忙笑着摆手说道:“小宝之前不是拜了老师呢么?他老师已经和咱们说过了,想在京城给小宝说门亲事,咱们也只得听他老师的不是?” 这是吕氏和顾老爹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若是真有邻里来说媒,他们直接拒绝未免伤了和气,所以才想将小宝的老师搬出来。 其实要是按照吕氏的意思,这样的理由都不想说。她家小宝可是当官儿的,长得更是无可挑剔,这些农家的大姑娘能配得上自家儿子?一个个都是痴人说梦,这绝无可能。 隔壁的媳妇章氏也过来凑热闹,她听到了吕氏的话不仅撇了撇嘴。 “哎呀!那读书人常说的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这做爹娘的还健在呢!哪轮得着他老师替他做主哦!” 章氏这几年眼看着顾家发达了起来,作为近邻,她却一点好处也没得到,心里怎能舒服? 王婶子对章氏十分看不上,这章氏眼皮子浅,之前想是没占到顾家的便宜,所以常在村里对顾家说三道四。顾家的事儿,有一大半都是她在外头传的。 “这我倒是还听说了一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尊师重道乃是本分,小宝的老师之前是京城的大官,小宝中了状元,还当了六品官,日后娶的肯定也是高门大户的姑娘。” 王婶子忿了章氏一句,还觉得不解气,因此接着说道:“咱们庄户人家的姑娘性子直爽没心机,可就是大字不识一个。听说官太太可是常出门交际的,那些官家太太弯弯绕绕的心思,咱们村儿里的姑娘哪能看得明白?” 王婶子终究还是没说得太白,这些人还真是心里没点数。人家都是官家了,岂能看得上乡野人家的粗鄙姑娘? “哎呀!这小宝的亲事还是留给他老师去操心吧!”顾大伯娘刘氏上前打断大家的话题,再说下去,说不得就要吵起来了。 王婶子也不是那没分寸的人,今儿可是个大喜日子,没必要在这些事上寻不开心。 一旁王婶子的儿媳妇黄氏扯了扯王婶子的衣袖,示意婆母收敛些。 王婶子看了眼黄氏那微微隆起的肚子,连忙不说话了。儿媳怀孕了,若是再说下去章氏被她说到了痛脚,上前来撕扯,扯到了黄氏就后悔莫及了。 黄氏怀这一胎可不容易,之前还掉了个娃儿,就一直没怀上。后来喝了药终于怀上了,如今好不容易坐稳了胎,她可不得宝贝着么? 顾诚义沉着脸从外头进了院子,当听到正房那边热闹非凡,众人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他心里嗤笑一声。 他掠过自家的屋子,径直去了正房。 “正高兴着呢?”顾诚义背对着外头的光站在正屋的门口,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吕氏原本高兴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想起刚才刻意被遗忘了的事儿,心里只觉得挖心地疼。 “恭喜娘得了封敕命的诏书!”顾诚义跨进了屋子,打量了一眼屋里的人。 顾老爹皱了皱眉,有些无奈。他知道老二想干什么,无非是想来羞辱吕氏罢了! 吕氏沉着脸没回话,诏书已经放上了供桌。 “爹!我亲娘的诏书可要好好供着,这是咱们顾家的荣耀呢!也多亏了老五了,若不是老五,我亲娘怎会有这样的好事儿?还是老五有出息。” 顾诚义笑了笑,嘴上说着感谢的话,眼里却是一片冰冷。 吕氏的胸口剧烈起伏了起来,她紧紧抓住炕上铺设的被褥,心中怒火中烧。 在这之前,知县来宣读诏书的时候,还宣读了另一份诏书。那是追封大何氏的,和她一样的品级,刚开始她听不明白,可她听得懂大何氏的名字。 最后县太爷将另一份诏书给了顾大伯,对她并没有提及此事,只说了她被封为安人的事。 纵使心里有了数,可她现在并不想知道这些。她只想享受儿子带给她的荣耀,可那份荣耀竟然还要分给顾长青的原配。 吕氏的心里十分震怒,可又无可奈何。她的儿子给她请的敕命,竟然先封给了那个女人。 顾诚义此刻心里真是舒坦极了,不管顾诚玉再怎么努力,都得先封了他娘。 “哼!你娘靠的就是我儿子,你们这些亲儿子一个也没能给她挣这份荣光。我这做妹妹的,也只能大度些。谁让我儿子有本事呢!再说我活着享我儿子的福呢!” 吕氏这话就有些诛心了,她活着,原配死了。她是留下来享福的那个人,追封又怎么样?还不是没命享福? 果然,顾诚义的脸色瞬间成了铁青。他捏紧着自己的拳头,额头上的青筋暴露,显得面部有些狰狞。 忽而,他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亲娘确实没福气,那娘你可要保重身子。老五越发出息了,您可要等着享清福呢!” 说完,顾诚义撩了帘子一甩,向着屋外走去。 顾老爹忽地将手上的烟斗砸向了门口处,只可惜顾诚义早就走出去了。 吕氏一听,差点暴起。这是什么意思?咒她早死吗?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在一旁不说话的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顾诚义已经和吕氏彻底撕破脸了?哎哟喂!这可是大事儿啊! 今儿顾家的一出戏可真精彩啊! 章氏在一边等着更大的八卦,过了今儿,她蹿门子都脚底生风。 没想到那死了的大何氏还有追封啊?啧啧!填房就是填房呐! 难怪嫁进来的第二天就要给大何氏的牌位执妾礼,这里头的讲究可多着呢! 留下的众人见吕氏的面色不佳,因此都纷纷提出告辞。 王婶子看了眼吕氏,到底没再说什么。这时候你就是去安慰,那也是讨人嫌的存在。 顾老爹也十分无奈,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事儿,没想到竟然会衍变成这样。 “槿娘!”顾老爹担心吕氏气坏了身子,连忙上前安慰。 吕氏抬头朝着顾老爹冷笑一声,“他就是见不得我高兴,如今都已分了家,竟然还时不时地来恶心我一下。我看他眼里本来就没你这个爹,得亏了你还有其他儿子,若是靠着他,迟早能把你饿死在家里头,你信不信?”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四章 颐养天年 吕氏忽然将身子往后靠在了迎枕上,她看向顾老爹的目光充满了冷意。 当初她是恨的,她明明算计的是那掌柜,成为掌柜娘子是她当时最好的选择。可是这一切都被打乱了,顾长青这个带着三个娃儿的鳏夫闯进了她的生活中。 吕氏闭上了双眼,之前的她是怨恨的,不甘的。可是时日久了,她竟然也习惯了,习惯了顾长青,习惯了清苦的日子。 小宝那么努力,就是为了给她挣诰命,她又怎能不欢喜?纵使还要追封原配,可那是小宝对她的一片心意。 顾老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老二什么品性他自然知道。老大老实,就算跟着老大过日子,只要有老大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他们夫妻俩。 老三他们也是个孝顺的,一年到头给的银钱,买的东西都不少。从来没伸手和娃儿他娘要过一文钱,就是主动给,还要推辞一番。 当然,除了老三的媳妇有些爱占小便宜以外,老四媳妇儿的性子就好多了。 至于老二,倘若家里还像之前那么穷,说不定最后还真能给他饿死。 “我以后想跟着小宝过。”吕氏这是第一次和顾老爹谈及以后的打算,之前吕氏总认为自己年轻,等年纪大了再去小宝那里颐养天年。 可当她看到顾老爹鬓角的白发,不由得有些心酸。她的年纪比老头子小了九岁,老头子已经不年轻了。虽说身子骨还算硬朗,可说不准老头子还能活多少年。 这几年小宝肯定已经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因此她和老头子去了京城也不怕。 这几年一直聚少离多,让吕氏对儿子的思念已经泛滥。她老了,只想等小宝成了亲,给她生个大胖孙子,每日里含饴弄孙,就是她想过的日子。 顾老爹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吕氏是想和他一起留在上岭村的,没想到吕氏竟然想和小宝一起去京城养老。 “那老三他们怎么办?咱们去了京城,这里的屋子和田地怎么办?” 顾老爹故土难离,他不想离开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上岭村。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就连蹿门子都没地方,更不要说每日去地头转转了。 “再说吧!”吕氏这会儿不想多谈,毕竟说动老头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其实她已经有了打算,反正老三和老四都是在镇上开铺子的。只要有手艺,就是跟着到了京城也饿不死,照样开铺子就是了。 再说小闺女也在京城,她都三年多没见闺女了,甚是想念。 只要全家都搬到了京城,那也不怕亲人分离。至于前头留下的孩子,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老大老实,要是想去,就跟着去。若是不想,那就将家里的田地都留给老大家打理。 顾诚玉带着行李和人坐着马车去了府城的院子,一到院门口,就看见府上的下人都在门口等着。 府城留下的下人并不多,只有十来个。都是留下来看院子的。若是屋子里没人气,难免要衰败。 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要有人打理。虽然他不会常来住,但他有时候回来,这里有个宅子要方便些。 就像今日,这么多人,还带着这么些行李,若是去住客栈,那可有得忙了。还得看着行李,以防小偷。 二伯娘刘氏悄悄打量着眼前这座大院子,没想到老三家还真是发财了,不然为何住得起这么大的院子? 且听老头子说,京城还有大宅子呢!要是早知道靖原府的顾氏过得好了,他们早就回来了,哪至于在应南府死死硬撑着? 刘氏想到这些,就想到了在应南府过苦日子的二儿。看来得找个时间和老头子说说,还是让二儿子回乡吧!这里的日子可比在应南府要好多了。 若是能去京城,日子肯定更好过了。前段时日老头子就说,他们住客栈的银子都是老三家的娃给的,还有倩儿的医药费。 想到倩儿,刘氏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孙女倩儿身子弱,去了京城就大病一场,如今身子还没大好,和大孙子一起待在了京城。 虽然心中对两个孙子孙女放心不下,可老头子执意要回乡。且还说在靖原府待不了多久,就要回京城。 刘氏心中感慨万千,那两个妯娌也是多年未见了。如今顾家的日子好过了,而自己却过得如此落魄。等回了上岭村,肯定要被她们压下了一头。 顾诚玉可不知道刘氏心里的想法,数日来在船上的摇摇晃晃,实际上他也有些疲惫了。 不过,今儿趁着在府城的机会,还得去巡视一下酒楼和铺子。省得回了上岭村,还要返回府城。 顾诚玉连敷衍顾长柏都没了耐性,将人扔进了一个空置的院子。大厨房给顿晚饭,吩咐茗墨他们看好了,这就打算不管了,反正明日回去了。 顾诚玉沐浴过后,朝着酒楼的方向走去。当然,身后肯定少不了朱庞。 “瑾瑜!你在靖原府城也开了聚香楼?那咱们一定要去常常味儿,看是不是和京城的一样。” 朱庞对府城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期待,顾诚玉有些纳闷,街道都是一样的,难道还有什么不同不成? 再说京城的街市还比这里要繁华一些,摆摊子的小贩比这里多多了。 不理会朱庞的兴致勃勃,顾诚玉他们很快到了酒楼的外头。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辰,酒楼里人声鼎沸,从外头看进去,应该是座无虚席。 顾诚玉领着朱庞没有犹豫,两人从酒楼的正门进去了。靖原府的酒楼掌柜的是顾诚玉买的下人,叫邢洋。 “邢掌柜!”顾诚玉看邢掌柜低头正忙着算账,于是轻轻喊了一声,用手轻轻敲了敲桌面。 顾诚玉看向那本账本,眉头皱了起来。不管是酒楼,还是糕点,或是胭脂铺子,顾诚玉都会设一个掌柜和两个账房,为的就是怕做假账,被人中饱私囊。 可是他这会儿来到酒楼,竟然发现酒楼的账房不在。记账的却是邢掌柜,这就有些奇怪了。 因为他再三吩咐过,掌柜的不允许接触账册。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五章 哪来的小舅子? 两个账房轮流,就不存在账房有事请假,请掌柜的代劳这样的事。 随着敲打声,邢掌柜抬起了头,他还以为是哪位吃饭的大爷要来结账。没想到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东家。 他大吃一惊,东家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在这里? “东家?”邢掌柜似是在确认,又好像有些难以置信。 顾诚玉点了点头,这时候酒楼里的客人多,他不好现在就追究此事,还是等会儿人少些再说。 邢洋的额角上留下了汗珠,完了!他不知道东家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毕竟东家回来一趟不容易,之前也没有听说东家回乡了啊! 抓着账本的手突然哆嗦起来,这账本在他手中竟然有千斤重。邢洋将账本合上,心却沉了下来。 “东家,我......” “我那间雅间还留着吗?我晚饭还没吃。”顾诚玉不等邢洋说完就打断了他,这时候酒楼正忙着,再说人来人往的,处理这件事也不方便。 邢洋看出顾诚玉现在不想听这些,也知道这会儿说这些的确不合适。 所以连忙点头,“留着的,您那间屋子还没动。东家,您先上去,我去叫伙计给您上菜。” 这时一个伙计跑了过来,他以为顾诚玉他们是来酒楼吃饭的。因此上前招呼一声,毕竟顾诚玉和朱庞的穿着不凡,一看就是不差银子的主顾。 “客官,这会儿恰巧没位子了。不过,那边有几位客官就要走了,您看您稍等一会儿?” 伙计在心里计较了一下,楼上的雅间都有客官,就是大堂之内也满了。不过,这会儿时辰不算早了,马上就会有客官离开。 伙计没认出顾诚玉,顾诚玉也没计较。 毕竟他后来去了京城,就没来过靖原府的酒楼了。这里很多伙计都是后来招的,再加上他又不明着出面,因此不认识他也正常,见过他的只有各大铺子的掌柜和账房。 酒楼这里一直是余瘫子管着的,其他诸如脂粉铺子和作坊,那都是顾万千在管。 刑管事一看伙计不认识东家,连忙呵斥道:“这里没你的事了,把上面的天字一号收拾出来,公子要用饭。” 因为顾诚玉交代过,不能让人知道他是酒楼的东家,所以他也没直接点明。 倒不是顾诚玉怕事,而是他现在已经是朝廷官员,不能做这样的营生,这是朝廷的规定。所以出面的人一般都是余瘫子,或者是顾万千。 顾诚玉想到刚才的账册,不免就想到管理所有酒楼的余瘫子。余瘫子没签卖身契,今儿又出了账册的事,难道是余瘫子心大了,在下头搞起了小动作? 京城的账本他每个月都会看,可是靖原府离京城太远了,所以他定了半年交一次账本。 每年两次账本从账目上来看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他不能来靖原府查看,若真有人做什么手脚,例如在每日的进账上做些手脚,他又怎能知道呢? 可不要说有账房,原本顾诚玉就是防着这一点,所以给每个铺子配了两个账房,每个账房手里都会有一个账簿。 不过,这样做不是没有弊端,若是他们都串通起来,各自分得好处,将他蒙蔽了也是无可奈何。 顾诚玉想了想,随即想到了之前和皇上说的密折。他现在的情况和皇上还真有些相似。皇上长居宫里,对地方上发生的大小事都只能靠奏折明晰。 而顾诚玉也只能靠着账簿来了解酒楼的情况,看来他得和朝廷一样,建立一个纠察的部门。 不定期下来检查这些铺子的账簿,更甚至账房和掌柜的也能偷偷地和他打小报告,就像密折一样。 顾诚玉这一想法就在电光火花之间,有了大致的思路,他就没再继续深入地想,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掌柜的都要巴结的人物。可是,那间雅间掌柜的不是说要留给自家小舅子的吗? “掌柜的,你不是说,那雅间要留给您家小舅子......” 邢掌柜一听这话,差点就要破口大骂,这个蠢货。 小舅子?顾诚玉转过身来看着邢掌柜,“我记得邢掌柜的夫人不是没小舅子了吗?这小舅子从何而来啊?” 邢掌柜这次是真的有点慌神了,他刚才还侥幸地想东家肯定不会记得他家中得情况了,没想到东家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他和婆娘原先在大户人家的府上做事,是那家的家生子。可后来原先的主家做生意败落了,就将他们这些奴仆一起卖了还银子,他才跟了现在的东家。 他和婆娘被卖的时候,是一家五口被卖的,哪里来的小舅子? 看着顾诚玉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邢掌柜不由得一个哆嗦,今儿怕是不能善了了。 伙计就是再傻,这会儿也看出端倪来了,他连忙缩着脖子,不再说话。 顾诚玉将目光在邢掌柜的手上的扳指上扫了一眼,接着笑着问道:“邢掌柜可是又娶妻了?” 这话虽然问的是邢掌柜,可他的目光却放在了小伙计身上。 小伙计懦懦的,看了邢掌柜一眼,更不敢吭声了。 邢掌柜连头上的汗滴落下来也不敢擦,他此刻脑子有些晕。 朱庞虽然不懂做生意,可也看出那掌柜的似乎有些问题,瑾瑜这会儿肯定十分不满。 顾诚玉没等两人回答,对着小伙计道:“带我们上雅间吧!我还真的饿了。” 小伙计这才将手上捏着的布巾松开,他好似明白什么了。 邢掌柜见顾诚玉他们已经上了楼,这才狠狠松了口气。正好有人来结账,邢掌柜只好上前算银钱。 顾诚玉走到楼梯的一半,转身对走在后头的茗砚使了个眼色。对着邢掌柜处隐晦地瞄了一眼,茗砚随即会意地点了点头。 等到众人上了楼,茗砚从雅间离开,没有和顾诚玉报备。 顾诚玉他们到了雅间,顾诚玉一个眼神,茗墨突然转身将门关上了。 “少爷们,不知道您二位要上什么菜?可要小的将菜名报来听听?”伙计还没注意茗墨的动作,只想伺候好眼前这两位大爷。 掌柜的都点头哈腰的,他这个小伙计就更得罪不起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六章 猴子称大王 顾诚玉笑了笑,将身子往椅背上靠。 “吃饭倒是不急,我有事儿要问你。” 小伙计有些纳闷,“少爷您且问便是。” 他上前想替顾诚玉他们斟茶,却不想被茗墨抢了先。 “你们掌柜的可是又娶了妻?不然哪里来的小舅子。我与你家掌柜的算是旧识,没听说他有小舅子呢!” 顾诚玉想起刚才小伙计说起的小舅子,看来这个邢掌柜不能留了。 小伙计拿手搔了搔脑袋,“这倒是没有,不过我家掌柜的前儿不久纳了个妾。那小妾家中有个弟弟,咱们酒楼常这么称呼他。” 顾诚玉点了点头,没耐性和小伙计解释,直接扔了个一两的银角子在桌上,“这个你拿着。” 这一番动作将小伙计给镇住了,半晌过后才狂喜地道:“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同时心中在想难怪他家掌柜的也怕这个少年了,看样子非富即贵,就连赏银都有一两。 他早上出门还踩了狗屎,本来还觉得晦气来着,没想到是好运来了。 顾诚玉等小伙计高兴地将银角子踹在了怀里,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可别光顾着高兴,我有几个事儿要问你。” 小伙计这会儿心里正兴奋着,冷不防听顾诚玉这么说,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少爷您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小伙计猜想这少爷肯定是要问掌柜的事儿,他刚才说的小妾,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他说了也没啥关系。 “好!我问你,酒楼的账房呢?两个账房,为何一个也不见?你家掌柜的做账有多久了?” 顾诚玉一连问出了几个问题,小伙计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露出了为难之色。 小伙计不敢说,也不能说。倒不是掌柜的对他有多好,而是他觉得这件事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若是掌柜的倒了霉,那他还能在这里做下去吗? 掌柜的肯定会打发他走吧?到聚香楼来当伙计可不容易,这里的月钱可比别家多了一百文呢!且逢年过节还给红封,他不想没了这份活计。 这位公子这么问,肯定是跟这家酒楼有关系了,会不会是少东家? 顾诚玉见小伙计犹豫了,就打算亮出自己东家的身份来。 朱庞在一旁却看急了,他还等着吃饭呢! 只见他不耐地对着小伙计道:“你知道这人是谁吗?你要是还想在这酒楼当伙计,你可得罪不起他。” 顾诚玉笑了笑,“我是酒楼的东家,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伙计惊诧不已,东家?酒楼的东家竟然这么年少?这不可能啊!这酒楼都开了好几年了,东家怎么可能这么小呢? 要说是少东家,他还能相信。 伙计狐疑地看了一眼顾诚玉,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怎么,你觉得我不像?那你说你们掌柜的为何这么怕我?你叫什么名字?” 顾诚玉空间里倒是有他的私章和信物,只是他没必要给一个小伙计看。 “我叫大有,您真是东家?”大有还是不敢置信。 “咳!那什么,还是先把菜上了吧!我都饿了。” 朱庞一进酒楼就开始咽唾沫,实在是今儿从吃了晌午饭到现在,他都还没进食。 顾诚玉摇了摇头,他得先搞定这个大有。不然大有跑回去和邢掌柜的说,那岂不是要坏事儿?他现在还找不到人管理这家酒楼。 “我问你的问题,你只管先回答。你放心,你不会因为此事而丢了活计。” 大有又犹豫了半晌,这才答道:“酒楼有两个账房,一个是雇的,前几日被掌柜的寻了个错处,被撵回家了。还有一个账房是东家的人,被叫到大厨房帮忙去了。” 顾诚玉皱眉,“那个回家的是出了什么错?而另一个又为何被叫去大厨房帮忙?难道那个账房还兼做厨子?” 大有是看出来了,这人不是东家,那也是少东家。反正都已经说了,他也不怕什么。 再说,这掌柜的平日里对他们是吆五喝六,还每个月让他们给孝敬,让大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更何况,若是揭穿了邢掌柜的正面目,说不得酒楼就能换掌柜的了。 大有这时也不顾忌了,因此就将自己知道的都和顾诚玉说了。 “那个回家的账房姓许,掌柜的说是手脚不干净,两人为此还大吵了一架。因此,掌柜的才将人给撵了,走的时候连最后一个月的月钱都没给。” 大有说起这个还有些气愤,那许账房人不错,对他们这些伙计都挺和气,就是常和掌柜的辩上几句,为了什么事吵他不知道,可他能肯定掌柜的是想公报私仇。 顾诚玉点了点头,示意大有接着说。 “另外一个账房听说是东家府上的管事,打的一手好算盘,对账簿也十分精通,这才派过来的。掌柜的说大厨房忙不过来,上个月大厨房正好有个帮工的小伙计不干了,掌柜的就叫他去帮忙了。” 顾诚玉压下心中的怒气,合着他不在靖原府,这些人就猴子称大王了? 各大铺子的掌柜都是他买的下人,账房有一个是买的,一个是铺子里雇的,这正好能相互监督。 他一个靖原府的掌柜,还能有这样的权利?谁给他的权利将人家账房撵回去? 账房若是不干了,或者掌柜的觉得账房不能胜任。 就必须提前一个月和上头的管事说,最后报到他这里来,他同意了才能处置。 而靖原府的账房辞退他根本不知道,且好好的账房竟然被叫去厨房做小工,这里头说没什么猫腻,他是绝对不信的。 但是此事余瘫子知道吗?还是余瘫子也被蒙在鼓里?顾诚玉不确定。 “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顾诚玉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而后看向了大有。 大有想了想,“有半个来月的样子了吧?” 顾诚玉点了点头,“不要和邢掌柜说,任何人都不要告诉。” 从荷包里又拿出一个银角子,约莫有二两的样子,放在了大有面前的桌上。 大有睁大了眼睛,这样加起来可是他差不多一年的月钱了。这东家可真大方,大有有些不敢拿。 “大有,你不识字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七章 有何不同? 顾诚玉倒是觉得这个大有还算有几分机灵,靖原府的酒楼他怕是几年都不会回一次。因此他需要有人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这个大有倒是个好人选。 只可惜,这样的伙计一般都不识字,就算是飞鸽传书,或者是写信让人带去京城都不成。就算能找别人代笔,可顾诚玉觉得这样太麻烦,还不如另找他人。 谁想大有咧开了嘴,一脸得意地笑着说道:“东家可不晓得,我之前学过一年的字儿,认得些许。只是家穷,我爹身子不好,因此就没读了。后来我自个儿找着机会学了一些字,就算认识的不多,可一般的家信我都能读。” 说着大有怕顾诚玉不信,还信誓旦旦地说他邻里有家信都是找他读的。 顾诚玉倒还真有些意外,没想到大有还真识字呢!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有活计让你去做,既然你识字,那就好办了。那活计可比你做伙计的月钱多多了,我很看好你啊!” 大有听了满脸欣喜,没想到今儿真的走了狗屎运了。 “不知东家说的什么活计?小的一定给您办好喽!” 顾诚玉摆了摆手,“等待会儿我的随从会告知你,这会儿先把菜给我们上了。记住,今儿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告诉。” 随后,顾诚玉就点了一道松鼠鱼、麻婆豆腐、口水鸡,还有两个素菜。 等大有走后,朱庞就好奇地问顾诚玉。 “你就这么跟他说了?要是他管不住嘴,和那掌柜的说了怎么办?” 顾诚玉笑了笑,“你没发现咱们少了一个人吗?” 朱庞经过顾诚玉这么一提醒,连忙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发现顾诚玉的随从茗砚不见了。 “你的随从茗砚呢?”他奇怪地问道。 “你说呢?”顾诚玉当然不可能相信大有的片面之词,他已经派茗砚去暗地里跟着邢掌柜的去了。 若是邢掌柜做了亏心事中饱私囊,见自己来了,且刚才明显对他起了疑心,必然会将自己的财物和账册转移。 反正让茗砚跟着邢掌柜就是了,顾诚玉相信一定会有收获。 若是邢掌柜没有从中捞油水,那就还在楼下柜台处招呼客人。 不过,顾诚玉已经看出邢掌柜肯定贪了。他买下邢掌柜才只有三年的时间,竟然就有银子养小妾了? 还有邢掌柜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可不是什么便宜货色,凭邢掌柜的月钱还买不起这样的扳指。 朱庞了解顾诚玉,这肯定是给顾诚玉盯人去了。看来那个掌柜的这次跑不了了,生意上的事儿他不明白,顾诚玉怎么管理的他更不清楚,当然不会指手画脚。 不管顾诚玉是怎么知道那掌柜的有问题的,他觉得顾诚玉肯定能够处理好。 等两人用过晚饭,顾诚玉再下楼时,就看到那账房已经站在了柜台后,在报账收银子。 丁账房见着顾诚玉从楼上下来,不由得一阵激动。虽然与顾诚玉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多以前,可顾诚玉的面貌他还是十分有印象的,这不是他们东家是谁? 铺子里另请的账房都只以为顾诚玉是少东家,顾诚玉只对有卖身契的下人信得过。那些伙计更是不知道顾诚玉的身份了,以免外传后引来麻烦。 若是被那些御史知道顾诚玉还在外头开酒楼,肯定要弹劾他,那些言官连人家后院妻妾争风吃醋的事儿都要管的。 丁账房双眼发亮,他早就应该猜到了,邢掌柜今儿怎么会将他从大厨房里调出来? 自从半个多月前,他拒绝了邢洋之后,邢洋就借口大厨房缺人,让他进大厨房帮忙。 谁想他进了大厨房就出不来了,每日都在厨房里闻着油烟,拿笔的手被厨房的柴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身上还算体面的细棉布衣裳都沾上了油渍。 他一直在想办法,想将此事禀报与余管事和东家知晓,可一直没找着机会。没想到今儿东家真的来了,他不禁热泪盈眶。 顾诚玉见丁账房神情激动地看着他,也不由得好笑。 看来丁账房最近的日子确实过得苦,可能是怕厨房的油污玷污了衣裳,身上穿得是一身的短打,此刻站在柜台后面倒是显得有些突兀。 顾诚玉走到柜台处,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桌上等着结账。 这是他定下的规矩,不管是谁,就是他来吃饭,也是要入账的,这样便于管理。 “东家......”丁掌柜轻声喊着,面色有些急切。 “等晚上打烊之后来我的府上,我有事要吩咐你。”顾诚玉看了一眼周围,发现邢掌柜并不在酒楼,茗砚更是不在。 想到可能是茗砚发现了什么,说不定都动手了。 “你将酒楼的帐做好,邢掌柜有事,可能今儿来不了了,你这里可不能乱。若是有事差遣,就让大有帮你。” 顾诚玉也是想着大有认识字,迎来送往更不成问题,说不定能帮上忙。 丁账房听到这里,不禁心里更激动起来。难道东家已经知道邢掌柜做下的事儿了?看来他就要脱离苦海了。 “瑾瑜!这里晚上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朱庞见顾诚玉已经办完了事,还没出聚香楼,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顾诚玉想了想,府城的晚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宵禁都比京城的还要早一些。 当然,那些晚上营业的烟花之地和赌坊自然是高朋满座的。 “不年不节的,也没有灯会。那些诗会你肯定是不感兴趣的,府城的晚上也没什么意思。” 朱庞一脸失望,“那岂不是比京城的乐子还少?” 顾诚玉点了点头,府城的大户人家也有纨绔,他们大多都流连青楼楚馆,与京中那些公子哥儿并无不同。 朱庞百无聊赖,没想到出门了还这样无聊。可随即,他突然有了个主意。 “瑾瑜!也不知府城的青楼和京城的有何不同?这里有花魁吗?和夕颜比起来怎么样?” 顾诚玉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货到哪儿都能想到青楼,想到姑娘。 “不知道,我又没去过。我看你还是把心思收收得好。还有几个月就要成亲了,就别惦记那些青楼里的姑娘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八章 死鸭子嘴硬 其实顾诚玉也好生无语,没想到朱庞的娘考虑得这么周详,竟然让朱庞将自己的通房都带来了。 之前也听说有的官员到地方上任职,会将自己的妻儿留在家乡替自己给父母尽孝。而官员自己则带着妾室远赴其他州府任职,潇洒快活去了。 也不知朱庞日后谋了差事,会不会也这么做。至于自己...... 顾诚玉打了个冷噤,不敢再想下去。 朱庞的通房他倒是在上船后见过一次,长相略显清秀,看着倒是个老实的。 朱庞还是个少年,世间哪位男子不喜欢颜值高的小姐姐?朱庞也对那些美人儿抱有幻想,因此见了青楼的姑娘,常常肾上腺素飙升,收拢不住爆发的荷尔蒙。 “等成了亲,我就可怜了......”朱庞呢喃了一句,其实他很想哭来着。 府上有那么多好看的丫头,他娘偏偏选了白芍做他的通房。选的未婚妻又听说是个麻子,这让他的心里十分苦闷。 顾诚玉知道朱庞的意思,虽然他不能认同朱庞的想法,可在如今这样的朝代,朱庞还算是负责任了。 朱庞对通房的描述不多,只不过有时候带上了一两句。顾诚玉总结过,在朱庞的心里,那白芍就是性子沉闷,长相一般,在那啥上面还了无生趣...... 顾诚玉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他,只能劝朱庞莫要对人家太薄情,再怎么说这事儿都是女孩子吃亏。 那通房的命运今后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也是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其实你未婚妻的传闻还是别信得好,哪可能正正巧,让你碰上了?放宽心吧!” 顾诚玉那日已经见到了孔淑嬛的长相,虽然不是让人一眼望着觉得惊艳的美人,可也温婉端庄,容貌秀丽,很符合那些世家太太心中的儿媳人选。 不过他也不好说得太确定,毕竟他与孔淑嬛见过的事不能让朱庞知晓。 “但愿如此吧!”朱庞低声应了。 见朱庞兴致不高,顾诚玉特地说起了回村之后的安排。 “等回去之后,让你见识一下我们那儿的长岭山。山上的物资丰富,野味很多,我带你去打猎。” 朱庞一听这个就来了兴致,他本就喜欢舞刀弄枪,打猎自然欢喜。 长岭山他之前就听顾诚玉说过,丛山峻岭,连绵起伏,林子深着呢!里头的野物肯定不少,听说还有狼和大虫。 等回了府中,顾诚玉也没急着睡下。 这次回京城就要开始编撰会典,他得多看看相关的书籍,日后也能凭着好记性,减少一些难度。 省得总是去翻找书籍,浪费大量时间。 “大人!茗砚回来了。”茗墨进了书房,向顾诚玉禀报道。 顾诚玉将手上的书放下,“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说是将那邢掌柜给带来了,听候您的发落。” 顾诚玉一听这话,就知道邢掌柜不老实,被茗砚抓了个现行。 “将人带进来,丁账房有没有过来?”顾诚玉想起了丁账房,说是打烊了来找他,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到时辰了。 “回大人!丁账房还没有过来。” 顾诚玉点了点头,让茗墨叫茗砚他们进来。 “大人,人已经带来了。”茗砚拉着邢掌柜一进书房,就将邢掌柜推到在地,并将手上一个包袱放在了顾诚玉面前。 顾诚玉不用看,就知道里头是财物,难道这邢洋还敢逃跑? 再看向被五花大绑的邢洋,顾诚玉的双眼迸发出一股股冷意。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以为自己不在靖原府,天高皇帝远,就想蒙骗自己? “怎么回事?让他自己说。” 不用问也知道是邢洋想将财物藏起来,或者干脆拿着财物跑路,被盯着他的茗砚逮了个正着。 但是后者的可能性不大,邢洋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衙门还有他的贱籍。 更何况逃到别的地方需要路引,邢洋是贱籍,不可能有路引。待在靖原府他也没有户籍,就是想买个院子都做不到,除非他打算跑到深山老林里活一辈子。 茗砚将塞在邢洋嘴里的帕子拿了出来,邢洋的嘴巴一得了自由,就连忙求饶。 “东家,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小人了没敢动帐上的银子,这些都是下头的伙计孝敬小人的。” 顾诚玉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 将刚才茗砚放在桌上的包袱打开,发现里头有几张银票,还有一些金银,并一些首饰和玉器。 将银票打开一看,都是面值一百两一张的,顾诚玉数了数,里面有十一张。 “我倒是不知道,下头的伙计月钱这么高,能孝敬你这么多银子?” 邢洋知道顾诚玉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可他只要咬死了没动,东家也找不着他的错处,毕竟那些账目他是平了的。 只在入账那一项少了一些银子,酒楼每种菜收银子虽然是明码标价。但买来的食材能做多少份,那也只能计算个大概,中间还是会有误差,他就是靠着这个攒下了不少银子。 原本酒楼有两个账房,银子根本不会由他过手。可他之前已经寻了错处将请来的许账房给撵了,还剩下个丁账房根本不足为惧。 丁账房和他一样是主子买来的下人,他是酒楼的掌柜,丁账房难道还敢不听他的? 其实若不是丁账房不肯和他一起动手脚,他也不至于会将丁账房赶到厨房去做活。有丁账房帮着,平账目就更简单一些,今儿也不至于会被东家发现了。 本来邢掌柜还胸有成竹,可他不知道,顾诚玉平日里虽然心慈,可他同样也能心狠起来。 既然邢掌柜还心存侥幸,那也只能怪他自己不识趣了。都到了这一步,竟然还死鸭子嘴硬。 “让邢掌柜清醒清醒。”顾诚玉背转身,看着墙上的画,这是前几年自己初学画时,老师送给自己的亲笔。 茗砚明白顾诚玉的意思,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几声哀嚎。 等顾诚玉转身再看的时候,邢掌柜已经狼狈不堪了。 身上的绸缎衣裳被踩了不少脚印,脸上也挨了好几下,添上了不少伤口,此刻正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九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邢掌柜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顾诚玉朝着茗砚使了个眼色。 茗砚连忙上前将人拉了起来,“你可别躺下装死,我下手还知道轻重。” 顾诚玉摇头,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邢掌柜,你说的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吧?酒楼的许账房为何被辞退,丁账房被叫去厨房帮忙?真是可笑,我偌大个酒楼,竟然还招不起一个在厨房帮工的伙计?” 邢掌柜见今儿真的逃不过了,只得睁开被胖揍过的熊猫眼看向顾诚玉。 他错了,真的错了。他就是个下人,主子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得死。 他不承认有什么关系?只要东家说他动了账本,他就百口莫辩。即使狡辩,东家也不会听他的辩解,他还苦熬着可真是傻透了。 “小舅子?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能耐纳妾,手上的玉扳指不便宜吧?” 顾诚玉觉得对这样的人根本不必手下留情,说不定在之前的主家就有这样的行径。不然,就算主家做生意亏了,也不至于会把他们一家子都卖了。 那些得用的,自然是舍不得卖的,说明邢洋在原来的主家并不得用。 可他那时正缺人,邢洋识字会写,原先大小也是个管事。靖原府正好缺人,他只能让邢洋顶上去。 再说之前看着邢洋还算老实,可见自己真是看走眼了。 “大人!丁账房来了。”茗墨突然进了书房通秉道。 顾诚玉皱眉,丁账房来得有些慢了,可是比打烊的时辰过了半个时辰。难道丁账房也想趁机在账册里做了手脚? 等丁账房进来的时候,顾诚玉看见他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摞账本。 “东家,这是酒楼这几个月来的账本,已经全在这里了。这三本是许账房记的帐,这两本是小人的,后头那一本就是邢掌柜记得账了。” 顾诚玉看着那一摞有些头疼,这都是需要花时间看得,今儿肯定看不成了。 丁账房一进来也没注意到屋里还有人在,等转眼看到一脸血的邢掌柜时,就被吓了一大跳。 丁账房脚底下一股寒气冒了上来,前几日还不可一世的邢掌柜,这会儿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他吞了吞口中的唾沫,看不出来常常面上带笑的东家,竟然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不由得庆幸之前没答应邢洋,不然今儿他也比邢洋好不到哪儿去。 东家这次必不会放过邢洋,聚香楼在许多州府都有,这次正好拿着邢洋开刀,好震慑一下其他州府的掌柜的。 丁账房倒是没猜错,顾诚玉的确打算这么做。他今儿只是恰巧碰到了,若是他没来聚香楼,那岂不是被这个邢洋蒙蔽了? 这两年余瘫子已经将聚香楼开到了其他州府,那其他州府有没有这样的情况,顾诚玉不得而知。 这次正好借着邢洋的机会,给那些掌柜的敲敲警钟。可莫要以为他只能待在京城,就不知道下头酒楼的事了。 顾诚玉上前随意翻了许账房的一本账册,发现对方记账明细十分清楚,等他这几日看过账册,觉得没问题再说。 若是个用心的,那就再请回来做事。毕竟一个好的账房难寻,再说也是他们酒楼的错,冤枉了许账房,那许账房想在府城找个活计都难。 毕竟这样的名声传了出去,还有谁敢用他?再说最后一个月的月钱都没给,传出去对聚香楼的名声也不好。 “这许账房是因为什么事被撵走的?” 丁账房见顾诚玉看向他,连忙回道:“其实小人倒也不是太清楚,之前许账房就和刑管事发生过几回口角。半个月前,邢掌柜说许账房拿了账上的银子,账目对不上,将许账房气得够呛,两人又为此争吵了几句。” 丁账房细细地回忆,对许账房他还是很尊重的。对方年纪不小,已经做了二十来年的账房了,极有经验,还常常点拨他。 “之前就听说好像是为了这样的事,只是最后许账房拿出了详细的支出和入账,并与我的账目对上了,刑管事这才罢休!” “刑掌柜的小舅子是怎么回事?”顾诚玉想起之前大有说邢洋的小舅子要来他的雅间用饭,且听大有当时的说法,好像这个小舅子常去酒楼用饭。 “这?”丁账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他还不确定顾诚玉是不是真的不再启用邢洋。 毕竟顾诚玉现在没人接手看管酒楼这倒是真的,若是那邢洋又回来了,那岂不是得罪了人? 顾诚玉知道丁账房的顾虑,于是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 “你只管说就是,邢掌柜犯下此等错事,必须严惩不贷。” 丁账房一听顾诚玉这么说,就彻底放下了心。 “一个多月前,邢掌柜纳了个妾室,那妾室家中是个卖烧饼的。有个弟弟,年纪不大,却是附近有名的地痞。” 丁账房看了一眼顾诚玉,见顾诚玉听得认真,这才接着道:“那弟弟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常常流连那些青楼赌馆,将家里的银子都败光了。邢掌柜纳了她之后,对她确实十分上心,常给银子她弟弟花用。” 事情说到这里,顾诚玉也明白了。 原来邢掌柜为了讨好那妾室,却用酒楼的银子去填补那地痞的漏洞。 这样的人肯定银子花得快,邢掌柜会动用账上的银子也不奇怪。 “那小舅子便常来酒楼用饭,从来不花银子。” 顾诚玉听到这里更来了怒气,他这个东家去酒楼吃饭还要给银子,邢掌柜的小舅子是个什么东西? “哼!小舅子?一个妾室的弟弟也敢称为小舅子?邢掌柜你自己都是奴身,你那妾室是如何纳的?” 顾诚玉这话问的是邢掌柜,一个自身都是奴籍的人,怎么可能会纳妾?纳妾可是要文书的。 其实这事儿也只是没人追究罢了!那小妾想必也没什么文书,就是不知道邢掌柜有没有想法子让那小妾签下卖身契。 “他的银钱都在这里了?”顾诚玉看向茗砚。 “小的是跟着他过去的,他拿了小包袱就出门,也不知想将它藏去哪里。抓到他之后,将他的院子里大致地搜了一遍,没什么收获,这会儿已经叫了人又过去搜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章 变本加厉 茗砚怕自己搜得不仔细,因此叫了一起跟回来的几个护卫去搜。 顾诚玉随手拿起小包袱中的一个小册子,里头应该记录了邢掌柜自己的账簿。 翻开第一页,顾诚玉仔细看着这前头的明细。 等慢慢看了下去,他发现邢掌柜每次从账上贪的银子都会在这里做记录,肯定是为了和公账上对起来。 顾诚玉嗤笑一声,这可真够蠢的,竟然没有销毁小册子,这是打量他不会来靖原府吗? 顾诚玉翻阅册子的时候,丁账房和邢掌柜都不敢出声,甚至邢掌柜连疼得哼哼出声都不敢。 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东家要他的命那都是小菜一碟。一个下人死了也就死了,官府又不可能追究。 再说他家东家听说来头不小,从刚才随从喊东家大人来看,东家肯定是朝堂官员。 官府说不定巴结还来不及,哪可能去找东家的麻烦?更何况处置他这样的下人,官府也不可能知道。 他如今真是悔不当初,也是被猪油蒙了心,这银子哪是这么好拿的? 顾诚玉将手上的册子摔在邢洋的面前,将邢洋吓了一跳,连忙就要求饶。这次是真的求饶了,他再不敢耍花样。 “东家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还请东家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你的银子可都在这里了?这可与你的账簿对不上,还有一千多两银子去了哪里?你辞退许账房余管事知不知道?” 顾诚玉打断了邢洋的求饶,对着邢洋问道。 其实对邢洋贪了这么点银子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可他却十分急切地想知道余瘫子到底知不知道此事。 余瘫子自他五岁起就跟着他做事,之前的摊子都是余瘫子帮他铺起来的。他只是出了银子,动动嘴皮子而已。 这么多年下来,说两人之间没有情分肯定不可能。他之前也是对余瘫子有几分信任的,不然也不会将毒药的事告诉他。 这几年余瘫子忙里忙外,对他的吩咐都是尽心尽力,他不愿意去想余瘫子背叛他的后果。 银子其实他并不在乎,他有银子,很多,多到花不完。 给余瘫子的月钱早就涨了的,每年年节的红封他给的都十分丰厚。 余瘫子的努力他看在眼里,自然不会亏待余瘫子。 可是他给多少那是他自己愿意,余瘫子伸手从公账中拿,就算只有一两,那也是坏了规矩。 顾诚玉打定主意,不管余瘫子跟了他多少年,两人之间有多少情分在。若是余瘫子真的伸了手,那他绝不会留情。 可若只是失职,他倒是能理解。毕竟酒楼多了,余瘫子最近的精力都放在其他州府刚开张的酒楼上,顾及不到靖原府他也是能原谅的。 更何况邢洋朝账本伸手的时间并不太长,应该是半个月左右。 顾诚玉想了想,余瘫子的权柄还是太大了些。 再说一个人也没有三头六臂,要想都兼顾,那肯定是分身乏术。他得找人分割余瘫子的权柄,这样他才能高枕无忧。 邢洋见顾诚玉问话,这才抖着唇回道:“银子都在这里了,那差的一千多两银子全都给那杨氏的弟弟花用了。他常常没银子,就和小人讨。小人也是被逼急了,这才朝账上伸了手。” 顾诚玉眯了眯眼,仔细观察着邢洋的神色,见对方好似真的没说谎,心里又有了盘算。 “这事儿小人哪敢和余管事说?” 邢洋也没想那么多,此刻他的脑子一抽一抽地疼。东家问什么,他就回什么,根本没法子思考。 “余管事上次回靖原府是什么时候?你可在场?”顾诚玉转身看向了丁账房,虽然邢洋没有说谎的必要,因为他已经自身难保。 可顾诚玉还是放心不下,因为还有可能余瘫子已经察觉到了此事,但他装作没看见,还没来得及伸手。 扯过邢洋记录的那一本账簿翻了翻,顾诚玉发现照邢洋的账簿来看,才半个多月他就贪了至少二千两银子。 前头十来天只敢在入账上做一番手脚,这两日又将手伸到了支出上。 邢洋的速度不可谓不快,才刚做了手脚,他就在平账。只是可能还没到月底,这账本面上虽然平了,但还有些粗糙,经不起推敲。 顾诚玉计算能力惊人,只要仔细翻阅计算,他就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胃口都是越养越大,这才几日,后头动的手脚就比之前多多了。尝到了甜头自然不会收手,只会变本加厉。 这才半个多月,就从中获利二千多两,这样巨大的利益,让邢洋越陷越深。 不过,邢洋肯定不敢太多分。毕竟之后的盈利比之前少太多,就会引起他的怀疑了。 “回东家,余管事上次来时只待了两日,后来就急匆匆地走了,走了约莫有十七八天了吧?那时小人和许账房都在的,和之前一样。只是从余管事走了没两日,邢掌柜才将徐管事撵走。” 丁账房心中暗暗心惊,他在心里猜测东家的用意。 这是由此怀疑上余管事了?之前听说余管事跟了东家不少年头了,替东家在外行走的都是余管事。 也就这几年才添了东家的侄儿顾万千,不过也不管酒楼的事。 顾诚玉点了点头,却在心里计较起来。 下来巡视酒楼都是不定期的,邢洋不可能知道余瘫子什么时候到靖原府。 余瘫子从靖原府走后,邢洋就将手伸向了酒楼的帐,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这根本就是余瘫子的授意? 不过也有可能邢洋见余瘫子走了,料想不会再来,这才放心地做起了假账。 看来必须得尽快安排好纠察的人员,下到各个州府去核查账簿。 之前的账簿送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已经仔细核对过,每年的进账没有大的出入,有些小的起伏也纯属正常。 就算中间有中饱私囊的现象,也不可能像邢洋这里这么过分。 水至清则无鱼,从中获得一些小利,顾诚玉也不是不能容忍。但邢洋确实过分了,才半个多月就拿了二千多两。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一章 推余管事顶锅? 靖原府的聚香楼是第一家,他当初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这里邻靠靖原江,还有码头,因此生意一直比其他州府的好。 可就算如此,一个月的纯利润也只不过五千两上下。这邢洋竟然胆大包天,敢贪这么多。 若是如此继续下去,肯定越贪越多,毕竟想收手哪有这般容易? 等账本送上来给自己过目,银钱和往年的账目相差太大,顾诚玉也会发现。 各地的账房不能忽视,他得找个时间见见他们了。 顾诚玉想了想,等他回到京城时,再将这些账房聚集起来,统一查账。 让一个州府的账房查另一个州府的账簿,这样的法子虽然麻烦,但绝对有成效。 顾诚玉向来奖惩分明,只要哪个州府的聚香楼生意好,顾诚玉年底会另外给一份红封。 这样不仅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还能相互监督。 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些掌柜和账房,难免人心浮动。再说为了杜绝类似的事儿出现,顾诚玉势必得给他们敲敲警钟。 再在里头安插几个眼线,盯着自己所在酒楼和其他州府的,只要有好处,不怕这些人不动心。 之前顾诚玉将精力都放在了科举考试和朝堂之上,对生意上难免有些疏忽。 近两年更是当起了甩手掌柜,只每年看看账本,根本没费什么心思。 财帛动人心,谁又能一直保持初心呢?余瘫子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有了见识,心里有了想法也未可知。 顾诚玉揉了揉额头,就不能消停些?还是得用的人太少,得快些买人,人才难得啊! “邢掌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从实招来,我还能网开一面。” 顾诚玉看着面目全非的邢洋,神色冷硬地道。 邢掌柜心中顿时一松,难道东家还愿意原谅他? “东家,丁账房说的句句属实。小人那天知道余管事要去邻近的州府,短时日内应该不会再回靖原府,因此才铤而走险。” 邢洋顿了顿,说话的时候脸上疼得直抽气。 等平复了些过后,邢洋继续道:“东家,您只管派人去打探,小人前前后后给了杨氏的弟弟一千多两银子,剩下的银子就都在这里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他相信邢洋这会儿不敢说谎。 “余管事走之前和你说了什么?你捞银子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其他人的主意?” 顾诚玉没有掩藏自己的目的,反正邢洋他是不会留了。至于丁账房,卖身契捏在自己手上,量他也不敢乱说。 他话中的意思,相信这两人肯定听得明白。 邢洋愣了愣神,东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余管事? 他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主意,若是将这事儿推到余管事身上,那他也算将功赎罪了吧? 只要余管事背了这个锅,东家肯定会对自己从轻发落。至于冤枉了余管事,那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东家肯相信,甚至只是一丝怀疑,那自己的罪责都会轻一些。 这种事儿就算最后余管事来澄清,东家也只会认为是余管事狡辩。 邢洋张口欲将余管事推出来顶锅,可他刚才的犹豫却被顾诚玉看在了眼里。 “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我认为你不会再想受这些皮肉之苦。若是让我知道你有一句假话,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我自有办法验证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余管事来靖原府,身边肯定带着人。他与你说了什么,当时是否有人在,你们私下有没有接触,这些我都能查证。” 这话将邢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又犹豫了。若是真的被东家查了出来,那他岂不是又要吃不了兜着走? 顾诚玉冷哼一声,还不老实吗?看来是还没尝够苦头啊! “茗砚!让邢掌柜再清醒清醒。”顾诚玉就快要失去耐性了,有的人就是要吃点苦头才会说真话。 邢洋一听这话,立即吓得七窍丢了六窍,连忙摇头喊道:“东家!东家!您别急,我说,我说。” 然而顾诚玉已经不耐烦听他废话,只要给些教训,必然会说实话。 “啊~” 丁账房努力缩着脖子,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 他从看来没觉得这个年少的东家这么可怕过,缩了缩僵硬的背脊,丁账房尽量让自己不再去听传到耳边的惨叫声。 “大人!人晕过去了。”茗砚扯着邢洋的头发,看了看对方的眼皮,发现已经晕过去了。 顾诚玉皱眉,“拉到外面,用冷水泼醒。” 丁账房吞了吞口水,连晕了也不放过。他原先就是个小账房,因为被犯了错,才被原来的东家发卖了的。 可他也没见过这等阵仗,他现在还觉得原来的东家对他也算仁慈了。 顾诚玉转身看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丁账房,见对方面上已经露出了惊惧之色,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杀鸡儆猴的目的。 未免真的吓坏丁账房,顾诚玉打算给个甜枣。 他拿过一旁丁账房记的账册,发现与刚才看的许账房记得不遑多让。 丁账房看到顾诚玉翻看他记账的账本,瞬间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东家这会儿该不会是要寻他的错处了吧? 邢掌柜之后就轮到他了吗?丁账房心中惶惶不安。 “不错!”顾诚玉点了点头,用的是他之前教的记账方法。 将支出和入账分开,虽然没有使用阿拉伯数字,可也比原先的记账方法看着方便多了。 原先他见账房记账都是将每日的流水账记在一起,支出和收入乱七八糟,看得人眼花缭乱。 丁账房听了心里一松,这是说他记得不错? “账簿记得还算清楚,你没和邢掌柜一起同流合污,实属难得。” 相对记账的本事,顾诚玉更看重的是丁账房没有被金银诱惑,从而参与此事。 这个即便丁账房他们没说,顾诚玉也能猜到。不然,邢洋也不可能支开丁账房。 “小人怎敢做出这种事?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东家,也没处说理去。许账房也是因为账簿的事和邢掌柜吵嘴,可能他也已经发现账目不对了,不然也不会被掌柜的撵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二章 中了圈套 丁账房对许账房被撵有些惋惜,许账房对他照顾良多。因此,他也存了点小心思,想在东家面前帮许账房说两句好话。 前儿碰上许账房,请对方吃了顿酒。对方如今真是贫困潦倒,马上连米面都买不起了。 家中婆娘身子不好,常要喝药,已经将家底都掏空了。从聚香楼出来后,又没人肯请许账房。 早就有风言风语在府城传遍了,那些掌柜的都知道许账房是被聚香楼给撵出来的。 那肯定是犯了错才会被撵,做账房的都和账簿、银钱打交道,谁能放心许账房这样被撵出来的呢? 这时茗砚将已经醒过来的邢洋又拎进了书房,水珠从那身光滑的绸缎衣裳上滑落,滴到了书房的木质地板上。 “邢掌柜,你想好怎么说了吗?”顾诚玉看向邢洋,邢洋此时的形态比之前更惨了。 邢洋是真的没了力气,他像一滩烂泥一样堆在地上,连动动手指都觉得费劲。 可是他不敢不回答问题,不然东家肯定又要给他一顿好打。 “都是小人的主意,是小人纳了妾室,被她哄着了,全是为了她那个弟弟。余管事不知此事,都是小人鬼迷了心窍。” 顾诚玉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那妾室是什么时候纳的?家中除了一个弟弟,都还有什么人?” 顾诚玉当然要问清楚,肯定是那个妾室怂恿邢洋做下此等错事。就算邢洋的本性就是如此贪婪,可那妾室就是个导火索。 若是这妾室是酒楼的竞争对手派来的,想通过邢洋一步一步蚕食自己的酒楼,谁不定还真能得逞。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的推断,还是得了解了妾室的情况再说。 邢洋不知东家为何要问这个,难道是对杨氏动了什么心思? 可随后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东家不差银子,长相也好,又没见过那杨氏,说看上那是无稽之谈。 丁账房也不明白顾诚玉的意思,不过他当然不敢出声询问。 “那妾室姓杨,家中只有一个弟弟,原先她爹就是卖烧饼的。后来她爹死了,家中贫困,弟弟又不争气。机缘巧合之下被小人看上了,这才将人纳了。” 顾诚玉思索了一番,“可有卖身契?你们是怎么结识的?” 邢洋努力回想了一番,这才将头稍稍抬起,回道:“卖身契没有,您也知道我是个贱籍,杨氏的卖身契不好办。之前小人认识了个友人,有时会来酒楼吃饭。大家熟悉了之后,他给保的媒。” “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你可知晓?杨氏在不在酒楼的后院住着?” 顾诚玉问得这般详细,丁账房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邢洋就住在酒楼的后院,后院很大,邢掌柜一家老小都在后院里住着,那妾室杨氏应该就在后院。 “因为家中婆娘一直吵闹,两人是水火不容,杨氏不愿和婆娘住在一起。小人就租了个小院子,暂时将人安置在外头。那人的住处小人不知道,只是常来酒楼吃饭。倒是知道绰号,叫花鱼头。” 顾诚玉觉得这邢洋可真是个蠢货,他连忙叫了在外头候着的茗墨进来。 “你那小院子在哪里?”顾诚玉阴着脸,沉声问道。 邢洋断断续续地答道:“就离酒楼不远的那个巷子里,院子里有一棵大杏树。” “茗墨,你马上带了人将这个杨氏给我带来。” 此事若只是妇人的贪心那自然不怕,就怕是被别人算计了。还好他回了靖原府,不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 茗墨领命就要出去,却又被顾诚玉叫住。 顾诚玉转身看向邢洋,“杨氏之前住在哪里?现在怎么找到她的弟弟?” 邢洋身上湿漉漉的衣裳黏在身上,胸口疼得连喘气都费力,脑子更是一片混沌,他有些听不清顾诚玉说的话。 直到茗墨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回道:“原先的院子是租的,已经退了。杨氏的弟弟居无定所,每晚都在那些青楼或赌场中,从不回来。有时难得回来了,就会在杨氏那里过上一宿。” “大人!可要加派人手,同时去找杨氏的弟弟?”茗墨跟了顾诚玉这么多年,已经理解了顾诚玉的用意。 顾诚玉点点头,“酒楼的伙计大有应该认识杨氏的弟弟,你去将他带上。” 因为之前大有说邢掌柜的小舅子会来酒楼吃饭,显然是认识的。 丁账房知道大有的住处,因此自告奋勇地将地址写在了纸上。 丁账房这时候也彻底回过味儿来了,邢掌柜该不会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吧? 他想了想那个叫花鱼头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印象。这人来得并不勤,也不知是怎么和邢掌柜勾搭在一起的。 “丁账房,你认识那个花鱼头吗?他常来酒楼用饭?” 顾诚玉觉得那个花鱼头有些可疑,这也是个关键人物。 丁账房自然实话实说,“小人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可能和邢掌柜关系不错吧?” 顾诚玉看了一眼肿胀着脸颊的邢洋,觉得邢洋应该不会再骗他,看来这件事是中圈套的居多了。 “给他看看,先别让他死了,我留着还有用处。” 顾诚玉还不想杀人,他打算将人卖到煤矿。这样的地方是专门犯了大错的下人或者被发配充军的人呆的地方。 只要到了那儿,日子可真是生不如死。 露天煤矿的日子十分艰苦,每日要做繁重的活计,吃的比猪食还差,用不了多久就会瘦得不成人形。 煤矿也十分危险,若是山体崩塌了,被砸死也十分常见。 最麻烦的是那里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日子不用说也十分难捱。 茗砚领命,掏出一个随身的药瓶,倒了一颗暗红色的小丸子。这可是受伤后必备的良药,对内伤的疗效也十分显着。 茗砚还有些舍不得,这是大人给他们留着防身的,据说需要的药材十分名贵。 狠了狠心,将药丸子扔进了邢洋的嘴里,推开对方烂泥似的身体,就没再管邢洋。 丁账房见顾诚玉不出声让他走,也不敢提出告退。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三章 人跑了 “那个许账房,你觉得品性如何?” 顾诚玉觉得许账房和丁账房的品性都还不错,他正好要需要纠察的人员,这两人对账本又精通,那还不如将两人给算上。 至于酒楼的账房,另选虽然不容易,但也不难办到。 “小人觉得此人虽然刻板,但是品行端正,账簿也做得不错。”丁账房觉得机会来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他还没找着活计吧?你让他愿意的话,明儿辰时过来见我。” 纠察的事他还没想好,酒楼的掌柜和账房都要找人,顾诚玉觉得还是缓缓再说。 顾诚玉摆摆手,让丁账房先回去,他还要等茗墨回来复命。 丁账房犹豫了片刻,斟酌了语句说道:“东家可是觉得邢掌柜是被人给骗了?” 顾诚玉做得如此明显,丁账房能看出来并不意外。 “只是怀疑。” 丁账房见顾诚玉不想多说,于是点了点头,“那小人就先告退了,明儿叫许账房来您府上。” 让茗砚先将邢洋带去另一个院子看管,他在书房继续看书等茗墨回来。 “大人!”茗墨看着书房内还有烛光,就知道大人还没睡。 顾诚玉看了一眼茗墨的脸色,就知道此事进展得并不顺利。 “人可有带来?”顾诚玉估摸着时间,应该过去了一个半时辰了。 茗墨摇头,“应该是跑了。小的带人进了邢掌柜说的那家院子,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都没人开。带人翻了院墙进去,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人。一些女子的衣物倒是在,只是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空了,其他值钱的东西也没了。” 顾诚玉皱眉,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后来小人找到了大有,他带着咱们去了府城的两个大赌坊,还是没有找到人。” 茗墨说到这里突然有些尴尬,“那两家青楼咱们也去问过了,大有找了老鸨问的,说是没见着这样的人。” 顾诚玉起身踱步,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按照丁账房和邢洋自己说的,那杨氏的弟弟认识的人肯定不少。既然这些赌坊和青楼里没有,会不会和杨氏一起跑路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若是那杨氏心里没鬼那她为何要跑呢? 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你明日留几个人下来打探一下杨氏和他弟弟的事,我怀疑这杨氏就是别人派来的。接近邢掌柜当然是为了聚香楼,此人的目的不纯。” 顾诚玉想趁着还在靖原府时,就将此人揪出来。不然他回了京城,那人再使绊子,顾诚玉也是鞭长莫及、 再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谁知道下次对方又会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杨氏的消息可真灵通。他将邢洋抓来可没多久,那杨氏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还是说酒楼里的伙计有杨氏的眼线?这也不是不可能。背后那人的目的是不是为了酒楼来的,那也有待商榷。 也有可能是知道了酒楼的真正东家,冲自己来的,这些都无从知晓。 一夜转瞬即逝,顾诚玉依旧保持着早上起来练字的习惯。 “瑾瑜!”朱庞的声音由远及近,顾诚玉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你倒是起得早!” 朱庞进了顾诚玉的内书房,见顾诚玉已经练了满满两张纸,不由得撇了撇嘴。 “你每天都重复一件事,不觉得厌烦吗?” 他一屁股坐在了圈椅上,百无聊赖地看向顾诚玉。 “为什么会厌烦?你每天吃饭喝水会厌烦吗?你不也经常舞蹈弄枪,难道也觉得厌烦?” 朱庞一听顾诚玉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 “我喜欢刀剑,怎么会觉得厌烦?” “不是说今儿就要回乡?咱们快出发吧!”朱庞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急着见识一下长岭山脉。 顾诚玉笑了笑,“不急,昨儿还有些事没处理好,等再过一个半时辰的样子才能走。” “茗墨!你去和一品斋的掌柜说一声,就说让他这几日先照看一下聚香楼,我会尽快物色掌柜的人选。” 顾诚玉将一封信递给了茗墨,这里头加盖了他的私章,一品斋的掌柜不会不信。 再说他身边的茗墨和茗砚这些人都认识,茗墨去了更有说服力。 顾诚玉想到掌柜的人选就有些头疼,看来还是先要将余瘫子叫回来再说。 毕竟这件事也算是余瘫子的失职,余瘫子必须得给他个交代。 再说还要先到别的州府抽调一名掌柜的来接手靖原府的聚香楼,其他州府的情况余瘫子比他更了解一些。 “还要这么久?你那事儿还没解决?”朱庞有些疑惑,昨晚顾诚玉抓了邢洋的事,朱庞并不知晓。 顾诚玉点了点头,“有些麻烦,拔出萝卜带出泥,得花些心思。” 朱庞皱眉,想起顾诚玉手底下那个顾万千和余林,想了想,终究还是开了口。 “你们这营生的事我不懂,可我觉得你手下得用的人也太少了些。我看你还是再买些人吧!有时候权柄太大了,心就大了。” 朱庞也不好说的太过直白,他们虽然是好友,可这是顾诚玉的私事儿,他当然不能干预。 顾诚玉明白朱庞的意思,知道这是在关心他,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缺人呐!能撑得起来的掌柜和管事哪是这么这般好找的?” 朱庞了然,顾诚玉不是世家子,想买那些品性好,又有能耐的下人,当然难办。 毕竟好的管事主家都舍不得将人卖了,这些人多半都是家生子,从小培养起来的。除非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否则根本不会将人发卖。 且这些人都知道主家的隐私事儿,就算犯了大错,那也是被打杀了。买这样的人,哪有这么容易? 要是买人自己调教,先不说顾诚玉有没有功夫,就是那些个营生也等不及啊! “你那个叫顾万千的侄儿不是做得挺好?你在族中在找几个调教呗!” 这样的事儿朱庞首先想到族人,毕竟他们这样的官宦世家不方便去做营生,那些生意都是叫族人打理的,对外人还不放心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四章 心安处是吾乡 其实顾诚玉哪里是没想过,只是他不想让族人过多插手自己的私事。 毕竟他的情况特殊,他娘是继室,这就有了许多限制。 虽说如今分了家,他的家产与公中已经没了干系,可保不准后头又会有麻烦上身。 朱庞见顾诚玉摇头,就猜到了顾诚玉的想法。 “顾氏的族人你信不过,那你外家的族人总与你关系不大吧?你在外家找几个族人替你打理,不比找外人好些?” 听朱庞说起这个,顾诚玉就想到了吕杨。那种货色他自然不会考虑,只是吕氏其他的人家是个什么品性,他倒是没去了解过。 还是等回去问问他娘,说不定还真能再找个顾万千这样的出来。 但买人的事还是不能耽误,调教一个合格的掌柜或管事,那都需要时间,没个两三年都不成。 朱庞不管顾诚玉正在若有所思,起身在顾诚玉的书房闲逛起来。 顾诚玉并没有寻思多久,因为茗砚在外头通报,说是许账房来了。 “哦?来地这么早?”顾诚玉一思忖,就知道许账房怕真是落魄到极致了。 这会儿才卯时正三刻,离辰时还有一刻钟呢! “叫他进来吧!”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顾诚玉打算见完许账房,吃过早饭,就回上岭村。 邢洋的事急不得,怕是还要花些时间。毕竟那杨氏和他弟弟已经跑了,花鱼头也找不着人影,所有的线索差不多都断了。 这两日还得派人守在府城,等找到了人再说。 嗯!杨氏以前的邻居倒是应该去打听一下,应该会有所收获。 “茗砚!你打发人去杨氏之前的邻里处打听打听,她家是卖烧饼的,认识她的人应该不少。” 茗砚领命出去,将候在书房外的许账房请了进来。 许账房进顾府之前也是万分忐忑,若不是这几日真的山穷水尽了,他是绝不会来这里的。 想着家中生病的婆娘,娃儿希冀的眼神,空荡荡的米缸,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要为了五斗米折腰。 “小人见过东家!”虽说是前东家,可丁账房已经和他说了,东家可能还想请他回去做事。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许账房,发现对方约四十上下。穿着一身细棉布的直裰,袖口处已经起了毛边,怕已经是最好的额衣裳了。 面容白净,一双剑眉尤为醒目,长相就给人一种端正的感觉。 “许账房不必多礼,请坐!”许账房不是他买的下人,顾诚玉还真得客气些。 再说之前冤枉了人家,即便不是自己的错,可自己到底是酒楼的东家。 许账房倒是没料到顾诚玉这么和颜悦色地对他说话,昨儿丁账房还和他说过一点这个东家的事,并且将邢掌柜被抓的事也说了。 他还以为这个东家是个神情严峻,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为人更是狠辣无比,对犯错的人绝不姑息。 “多谢东家!”许账房也不好拒绝,只好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只是神情还有些拘谨。 朱庞见顾诚玉有事要谈,就打算先回避一下。 “饿死了,瑾瑜!我不等你了,我先去用饭。” 顾诚玉点了点头,“那你先过去吧!我要等会儿。” 顾诚玉倒是不介意朱庞听他们的谈话,只是朱庞可能会觉得无趣。因此,朱庞要离开,他也没有在意。 “这位是朱公子,我的好友。”对许账房介绍了朱庞,许账房见礼过后,朱庞就离开了书房。 “之前因为邢掌柜的事让你受了委屈,若是你现在还没找到活计,不防回来做事。” 许账房既然来了顾诚玉这里,就知道东家肯定是要请他回来了。 “只要东家不嫌弃,小人自然是愿意的。”在断粮面前,骨气算得了什么? 他再固执,再觉得委屈,还能看着家里的婆娘和娃儿饿死不成? 对于许账房的安排,顾诚玉暂时还不打算说,这些还没规划好。 他得回去再合计合计,最起码等余瘫子来了,看看哪个州府还能抽调出人来再说。 将昨儿问邢洋的事又问了许账房一遍,得到的答案与昨儿的相差无几。 顾诚玉算是彻底放下了心,看来余瘫子目前还是靠得住的,只是背后的那人还得想办法查出来。 他觉得在靖原府那些大酒楼背后的东家最可疑,因为聚香楼的存在影响了其他酒楼的生意。 将这些人列为头号怀疑的对象,顾诚玉叫来茗砚,将这些事儿都交代了下去。 顾诚玉撩开帘子看着正在慢慢靠近的上岭村,此时已接近申时了。 有的人家正在准备晚饭,顾诚玉看着村口的那棵大榕树,心中十分激动。 这次回来顾诚玉十分低调,就算进城门,也没有出示自己的帖子,为的就是能快些回家。 否则清河县的知县肯定得给自己接风洗尘,一路敲锣打鼓地送自己回来,那又得耽误不少时辰。 “瑾瑜!让我猜猜哪个是你家老宅。”朱庞比顾诚玉还要兴奋,他在看到长岭山的时候,就开始咋呼起来。 这个哪里还需要猜?他都是官老爷了,家中的老宅怎么也不能太差吧?再说他有银子,全村最好的院子不就是他家的吗? 顾诚玉看向被榕树繁茂树叶遮挡住视线的院墙,心里却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来到这个朝代已经十四年了,上岭村的一草一木自己都是这么熟悉,这是让自己心安的地方。 这一刻顾诚玉总算明白了那些即将逝去的人,为何会有落叶归根的想法,却因此心安处是吾乡。 “咦?村口往里第三户人家,那个宅子是你家的吧?” 朱庞看见的那座宅子算是村里最好的了,他猜测这就是顾诚玉家的老宅。 顾诚玉点了点头,“是我家老宅,就快要到了。” 朱庞看了一会儿,“这是你前几年建的宅子吧?我觉得这门头似乎小了一些。既然是老宅,还是做得气派一些为好。” 顾诚玉闻言一愣,他看了看顾家的院门。的确!这宅子虽然比起别家来看着要好许多,可还是庄户人家常见的院落布局。 想将它作为传世的老宅,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五章 回家了 顾诚玉看着越来越近的榕树,在心中盘算到底要不要将老宅再扩建一番。 不过他只是幺儿,老宅都是长子继承的,他在这件事上指手画脚未免管得太宽。 这宅子原本是他盖的,但作为长房,若是扩建宅子还要他这个弟弟出银子,大哥面上肯定不好看。 再说一旁是姜家,那得把姜家的院子拆了,这院子才能做得气派。否则,即使纵深再延长,门头还是大不了。 “我家老宅旁边有人家,就是想扩建也没法子。再说我不是长子,不能过分操心。” 朱庞了然,不过他相信顾诚玉应该是起了扩建的心思。 毕竟官家的老宅,这样的门面确实寒酸了些。 顾诚玉他们一共有七辆马车,进村的动静可不小。 这会儿正是农忙的季节,天色还十分亮堂,在农田里干活的村里人不少。 顾诚礼正背着手在田埂上看着长工们插秧苗,顾家如今富贵了,自然也用不着他亲力亲为。只是他闲不住,常常下地头帮忙。 将裤腿往上头又卷了卷,他打算下去插秧。 王婶子家这几年也陆续买了些田地,已经凑上了十亩,日子过得可不差。 “当家的,这两日将家里的活计干完了,你赶快去顾家帮忙。拿了人家银钱,还让先忙活自家的活计,叫人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王婶子说着,就直起腰背打算喘口气。家里小黄氏做饭,她就和家里两个男人下地来了。 将目光往村口大榕树下随意张望了一眼,可她立刻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车队? 她随即将手中的秧苗扔在了田里,拍着大腿喊道:“瞧!那是不是顾家小宝的马车?是小宝回来了吧?” 王婶子的当家人王二牛也直起腰背向榕树那边看去,“哎呀!那么多马车,还真可能是顾家小宝回来了,不是说就这几日要回来了吗?” “哎哟喂!肯定是的。不成,我得去叫顾家老大,他家小宝回来啦!”说完,王婶子就赤着脚爬上了田坎,准备去叫顾诚礼。 顾诚礼是和他们一块下地的,在路上大家就打了招呼。不过,顾诚礼的田地离村子稍远,已经快靠近长岭山了。 “娘,这马上就要到头了。”狗剩在田地的另一头,见他娘咋咋呼呼地爬上田坎,向着后方跑去。 狗剩看着前方的车队,不由得有些怨念。 他娘从小就拿他和顾诚玉作比较,他一直活在顾诚玉的阴影下。 什么顾诚玉考上秀才了,顾诚玉考上举人了,顾诚玉给家里找了个赚钱的营生...... 诸如此类的事多不胜数,顾诚玉不知道给他娘吃了什么迷魂药,只要顾诚玉回来,他娘比谁都开心。 就是顾诚玉出了远门,他娘有时还唠叨顾诚玉在外会吃苦。他去县城做事,几天回一次家都没见他娘如此担心过。 仿佛那顾诚玉就是他娘的亲儿子,他就是捡来的。 狗剩就是没见识过现代,若是搁在顾诚玉所在的前世,那王婶子就是顾诚玉的忠实粉丝。 “顾家老大,你家小宝回来啦!”王婶子赤着脚在田埂上小跑起来,向着已经下了地的顾诚礼招呼着。 顾诚礼老远就听见了王婶子的呼喊,他抬头有些茫然,王婶子如此急切,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东家,像是在说你家官老爷回来啦!” 一旁的一个长工倒是给听清楚了,他给顾诚礼干了两年多的活计了,对顾家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 顾家出了个官老爷,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 “确实听着是的,应该是说官老爷回乡了。”另一名长工仔细听了听,也随之附和道。 “啥?小宝回来了?”顾诚礼一听就急忙上田坎,心里高兴极了。 “婶儿,可是说小宝回来了?我这就回去。” 王婶子见顾诚礼听见了也不再往这边跑,转身就想去顾家凑凑热闹。可随即想起自家的秧苗还没插完,这才回过神来往自家地头跑。 这稻谷的种子还是从顾家拿来的,之前家家户户都是种小麦和高粱。如今顾家有了水稻的种子,种水稻的人家也多了起来。 不过这水稻可是讲究不小,不靠近水源的地方可种不得,还是得种麦子。 村里的妇人已经陆陆续续回家准备烧夜饭,远远地就听到马车的声音,于是都抬头望村口看去。 “哎呀!咋来了这么多马车?又是去顾家的吧?今儿好像还比之前多了些。” 大懒家的婆娘刚从地里回来,她家还是那两亩地。大懒不肯下地,她只能靠自己忙活,到了时辰还得回去做饭。 她这么说是因为自从顾家老五考上了状元做了官之后,每天来顾家拜访的马车就络绎不绝。只是她见今儿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辆马车,心中有些纳罕。 老王头正走到大懒婆娘的身边,听着这话,也跟着猜测起来。 “这顾家的日子可真是起来了,人常说一人啥登天,哎!我也不懂,反正就是顾氏兴旺起来了。” 老王头今年没赶牛车了,他的牛老死了,他没了牛就做不成往返镇上的生意了。 “哎哟!怕是顾家的官老爷回来了。”大懒婆娘这会才想到这个,心里也是一阵激动。 他们上岭村出了一个当官的,这两年其他的村子再没敢截过他们村的水源。 吕氏正坐在炕头收拾炕琴里的衣裳,从里头扒拉出了一双老虎头的小鞋子。 这双鞋是小宝小时候穿过的,那时小宝才刚学会走路,她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小宝蹒跚走路的样子。 那时她牵着小宝的小手,在顾家原先那破败的院子里一步一步学走路,还有婉儿在一旁拍着小手笑弟弟走路的模样像鸭子。 想着想着,吕氏就泪眼婆娑起来。 顾诚玉等马车驶到了院门口,就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把推开虚掩着的院门,还没跨进去,就朝着里头喊道:“娘!我回来了。” 吕氏听见声音有些发愣,泪已朦胧的双眼看向窗外,发现一名少年已经到了院子里,那欣长的身影,不是她的小宝又是谁? “小宝?”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六章 顾万昌 吕氏将眼泪胡乱地抹了一把,眼前太模糊,她看不清院子里的少年。 “娘!我回来了。”正屋的窗子是打开的,他已经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吕氏。 吕氏连忙趿拉着鞋子就往院子里跑,“小宝?你可回来了。” 顾诚玉一见到自家亲娘也不由得心中激荡,将吕氏打量了一下,发现吕氏的容貌还是这么年轻,只是精神略显憔悴。 吕氏上前一把揪住顾诚玉的衣裳,双手将摸了摸顾诚玉的臂膀,仿佛想确定这是不是真人。 “是小宝!”吕氏推开顾诚玉,将顾诚玉打量了一番,见顾诚玉长高了许多。 “娘!爹呢?”顾诚玉的双眼有些酸涩,忙压下心头的感动,握着吕氏的手,问起了自家老爹。 “你爹他去转地头了,如今地里的活计多了,他哪能闲得住?”吕氏见顾诚玉问起老头子,语气中就有些不满。 “呀!是他小叔回来了?”王月娘抱着才两岁的小儿子,站在院子里看向正说话的两人,脸上还带着惊讶之色。 顾诚玉转身看了王月娘一眼,目光却被王月娘手中抱着的小娃吸引了。 这应该是王月娘的小儿子,当年她和顾诚义的事东窗事发之后,当时就怀了身孕的。 这个小娃长得倒是有几分清秀,可能像王月娘多一些。见着他这个生人,就朝王月娘的怀里缩了缩。 王月娘注意到了顾诚玉的视线,这才想起怀里的娃儿还是顾诚玉的侄子呢! “昌哥儿,快叫小叔!”王月娘将小娃的头脸摆向了顾诚玉,催促着小娃叫人。 顾万昌可能是性子腼腆,再说年岁也小,对顾诚玉这样的生人自然是害怕的。任凭王月娘催促,顾万昌就是不肯叫人。 “昌哥儿,你不是说想吃芙蓉饼吗?你喊了小叔,娘就给你买好不好?” 顾诚玉看得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没错的。既然已经见了,他也不好装作没看见。 “昌哥儿?可是叫顾万昌?”顾诚玉转身朝娘俩走去,伸手将要上挂着的一枚玉佩解了下来。 这枚玉佩是他买了来配衣裳的,三百两银子还是值的,给侄子作见面礼也不会寒酸。 “是!是叫顾万昌。”王月娘还打算哄小儿子喊小叔,只可惜昌哥儿硬是不肯开口,还往她怀里拱,王月娘不由得尴尬了几分。 王月娘见顾诚玉这个动作,就知道了顾诚玉的用意。她的双眼攸地亮了起来,这玉佩看成色就不便宜。 顾诚义在银钱上卡得很紧,除了家用,简直是抠不出银子来。 她得为了自己的儿子打算,有二郎和三郎在,她家昌哥儿的日子并不好过。将来等顾诚义去了,昌哥儿又能分得多少? 昌哥儿还没生下来,她就在给他攒银子。这样的玉佩可不便宜,她得好好藏起来,可别被那小贱人撺掇着顾诚义将玉佩要了去。 “这是给昌哥儿的见面礼。” 吕氏在身后张了张嘴,到底没开口。做叔叔的给一次见面礼还是使得的,就是那枚玉佩肯定不便宜,真是便宜王月娘了。 顾诚玉将玉佩递到了昌哥儿面前,小娃抓着他娘的衣襟,睁着好奇地双眼看向他。 “这是小鱼儿,想要吗?”恰好是一块鱼形的玉佩,小娃应该会喜欢的。 顾万昌盯着小鱼儿不说话,但是看得出眼神很是渴望。 “哎呀!他小叔,这怎么行?这也太贵重了,快别给他弄坏了。”王月娘虽然眼馋这块玉佩,可也不好太过直接。 顾诚玉没耐性一直哄小娃,他才刚回来,行李还在马车上呢! 啊!顾诚玉突然想起来,马车上还有朱庞和顾长柏夫妇。他只顾着高兴,将这些人给忘了。 “这是见面礼,不当什么,给娃收起来吧!他太小了,还不能戴。” 将玉佩递给了王月娘,顾诚玉转身准备和吕氏说顾长柏的事。 “娘!还是派人快去田里将爹叫回来,我这次回来带来了一位好友,另外还有两个顾家人。” “哎呀!你带了好友过来,怎么不早说?可真是怠慢了人家了,快让人家进来。” 吕氏只听到前头的那句,埋怨顾诚玉不将好友立即请进来,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顾诚玉点了点头,“我这就请人进来,你派人快去叫爹。” 这时哑婆婆领着两个丫头过来给顾诚玉行礼,“五爷回来了,奴婢见过五爷!” 刚才吕氏和顾诚玉刚刚团聚,她们不好立刻上前行礼。 “嗯!你们去个人叫老太爷回来,就说我回来了。” 顾长柏和刘氏看着面前的宅院相互对视了一眼,“老头子,你三弟家可真是起来了。瞧瞧这一水儿的青砖大瓦房,这院子也大,虽然比不得府城的院子气派,可在村里也是独一份儿了。” 刘氏不免感慨起来,他们还不知道顾家竟然真的发达起来了。 “咱要不要下去?怎么没人来说一声儿?” 顾长柏有些纳闷,按理说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回来了,不该是这等反应啊!难道老三看不起他这穷二哥了? 马车这会儿还停在院门口,毕竟马车太多,进不了院子。有三辆马车是租的,得将东西都先收拾下来才成。 朱庞在马车里等了又等,他知道顾诚玉已经一年多没回家了,肯定想念家中的亲人。可这都好一会儿了,还没见顾诚玉过来,难道是忘了自己了? 顾诚玉吩咐完,快步走向院门。朱庞第一次登门,他将人晾在外面已经十分失礼了。 “朱师兄,真是对不住!差点将你忘在马车上了,茗墨他们已经在搬东西了,快进家来。” 顾诚玉朝着朱庞拱了拱手,表达了万分的歉意。 “瑾瑜!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这是准备将我晾在马车上到天黑呢!” 朱庞嘴上埋怨归埋怨,可从他的表情来看,就知道并没有和顾诚玉计较。 “真是对不住,见到我娘太激动了。”顾诚玉坦然地说出了自己想念亲娘,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嘿嘿!我懂。” 朱庞拍了拍顾诚玉的肩膀,其实他也是第一次离开家。已经出来大约半个月了,还真有点想他娘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后头那两位呢?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七章 差不多得了 朱庞指的是顾诚玉的二伯,先前在船上时,他就看出顾诚玉对他那个二伯没什么好感。 他在船上也观察了好几天,这个二伯似乎对顾诚玉还有些防备的心思。具体为何防备,他说不出来,这只是一种感觉。 顾诚玉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转眼看着两人已经下了马车。茗墨将东西都搬了下来,给了车钱将那三个车夫打发走了。 “茗墨!你把我的东西和朱公子的东西先放到马车上,待会儿搬回我的宅子里。” 顾诚玉这次回来还带着朱庞,有些不适合住在老宅了。 毕竟老宅的院子不太宽敞,再说二房也和他们在一个院子,未免顾诚义和他们添堵,朱庞还是去他的院子住稳妥些。 “二伯,二伯娘!行李的事交给下人就好,咱们进去吧!我爹下地去了,已经派人去叫了,待会儿就会回来。” 顾诚玉眉眼疏淡,朝着顾长柏知会了一声,就不再和他们多言。 “走吧!我娘知道你来了,怪我刚才没将你请进来呢!” 哑婆婆叫上李婆子准备去叫顾老爹,还得和顾大伯他们知会一声。这会儿可能都在自家地头,顾诚玉回来的事还没彻底传开。 顾老爹背着手正要往回走,想着如今活计多,他打算再雇上两个短工,将田地尽快种上。 之前记在小宝名下的地,分家的时候小宝没要,就和大家一起分了。本来田地是少了,只是小宝后来又添了两百多亩,每年都有他忙活的。 顾诚礼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发现他爹竟然慢慢悠悠地走在前头。他有些纳闷,难道小宝没回来?为啥他爹还没回家? “爹!不是说小宝回来了吗?你咋还没回去?” 顾诚礼跑上前去,和顾老爹并肩走在一起。 顾老爹正要掏烟袋子点上抽两口,回去了吕氏就不准他抽了。 “啥?你说小宝回来了?”顾老爹掏烟袋子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顾诚礼。 “将才王婶子跑到我的地头叫我,说是小宝回来了。”顾诚礼才刚说完,顾老爹连烟丝都来不及收拾,就往家赶去。 “爹你等等我。”顾诚礼没想到他爹还老当益壮,竟然走得飞快。 顾老爹这里才得了消息,可是顾大伯那里的消息却比顾老爹得来的快些。 因为老王头正好经过顾大伯家,对刚巧回来的顾大伯吼了一嗓子。 顾大伯满怀喜悦地去召集顾氏族人了,他没想到顾诚玉会回来得这么快。 “这是我娘!”顾诚玉带着朱庞跨进了正屋,看着端坐在炕上的吕氏,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他娘的动作可真够快的,这么会儿功夫竟然已经换了一身待客的衣裳,就连头上的簪钗都多了好几根。 顾诚玉看了一眼,俱都是他请银楼的掌柜打的华贵首饰,有的上面镶的猫眼石和真的猫眼差不多大了。 吕氏可是为了给小宝长脸,这小宝带回来的好友说不定是京城人士,要是来了这乡野看见她家的院子,瞧不起他儿子咋办? “小侄朱庞见过伯母!”朱庞一进正屋,就见炕上端坐着一名穿着华贵的妇人。 再看面貌,原来顾诚玉的容貌是承袭了他娘的。 吕氏打量了一眼朱庞,见是一位穿着富贵的公子哥儿,这满身的贵气就不是小门小户家出来的,不免庆幸自己刚才的动作快,好歹还戴上了首饰。 “哎哟!快别多礼,贤侄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快坐。” 吕氏心里还有些微微的紧张,就怕说得不好,给自家儿子丢脸。 顾诚玉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庄户人家没这么多讲究。吕氏正坐在炕上,朱庞现在坐上去不太合适。 朱庞也没客气,待坐下之后就扬起笑脸,对吕氏说道:“伯母!我先前一直说瑾瑜长得好,就猜一定是像了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吕氏一听这话,立刻笑开了颜。但凡女子,总是喜欢别人夸她的美貌。 “哎呀!贤侄是京城人士吧?我可比不得那些贵妇人......” 吕氏拿帕子捂着自己的嘴,一双与顾诚玉极为相似的桃花眼都笑眯成了一条缝,可见心里有多开心了。 “瞧您说的,您若是去了京城,京城的那些花儿都不敢开了。” “哎哟!你这小辈可真会说话,这哪有这么夸张?” 吕氏之前也一直听别人奉承来着,可也没谁能将她说的这般高兴。此刻她也顾不得哑婆婆说的规矩了,这会儿她只想放开大笑。 “您怎地不信呢?小侄可是说的真真儿的呢!我一进来,若不是瑾瑜说您是伯母,我还当您是瑾瑜的姐姐呢!” 这话又成功地取悦了吕氏,她这儿对朱庞的印象好的不得了。 “咳咳!”顾诚玉咳嗽了一声,这货又开始不着调了,怎么就不懂收敛?差不多就得了。 顾长柏和刘氏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他们已经看见吕氏了,只是他们并不认识吕氏。 顾诚玉一回来就叫她娘,他们有些懵了。老三的媳妇不是大何氏吗?大何氏不长这样啊! “娘!这是我爹的二哥和二嫂。”顾诚玉故意将人晾在一边,估摸着他爹应该要回来了,这才将人介绍给吕氏。 他也知道顾长柏当年走的时候大何氏还活着,因此不认识吕氏也不奇怪。他之前也没和顾长柏说过,反正回来了他们自会知晓。 “啊?”吕氏也傻眼了,她刚才见两人跟着进了屋子,顾诚玉也没谈及这两人,就以为这两人是朱庞或顾诚玉带来的下人,没想到竟然是老头子的亲哥亲嫂? “你这娃儿,咋到现在才说?”吕氏回过神来朝着顾诚玉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之前听老头子提起过这个二伯子。说是当年去南边投靠大舅哥去了,怎么如今却回来了? 她看了眼两人的穿着,这模样怕是混得十分凄惨吧?难道是回来打秋风的? “原来是二哥二嫂?快坐吧!”吕氏忙叫一旁候着的青霞给这两人上茶。 朱庞现在其实已经不适合坐在这里了,可顾诚玉刚才说他爹马上要回来了,他不得拜访一下再走吗?这会儿还真是有些尴尬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八章 比县太爷还大 还好朱庞的尴尬没要维持多久,因为院子里已经传来了顾老爹和顾大伯他们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其他人的说话声,总之听着十分杂乱。 “小宝?是小宝回来了吧?”顾大伯比顾老爹还激动,他们顾氏的荣耀回来了。 顾老爹没说话,只是步伐急切,向着正屋走去。 “是官老爷回来了,咱们也去看看。”在顾家院外的村人也都往顾家的院内挤去。 顾老爹进了屋子,朝着炕边看去,见真是小儿子回来了,脸上不由绽开了笑容。 “三弟!”顾长柏见到多年未见的顾长青更是心潮澎湃,喊了声三弟后不禁热泪盈眶。 顾老爹原本的注意力都在自家小儿子身上,哪会注意到站在屋子一角的顾长柏夫妇? 等听到这一声三弟,顾老爹目露惊讶,向着一旁看去。 能叫他三弟的只有二哥,可是二哥已经多年未回乡了,这又是谁? “二哥?”顾老爹试探地叫了一声,仔细看了一眼对方的容貌,发现对方就是顾长柏,只是比多年前苍老了许多。 “二哥!”这次他已经十分肯定了,这就是他二哥。 “三弟,是我!”顾长柏见顾长青脸上露出了惊喜,心里才算松了口气,还好三弟还是认他的。 “老二?”顾大伯在门外听到这两人的声音,心中有了猜想,难道真的是老二回来了? 顾诚玉的神色有些无奈,看着这会儿正抱在一起落泪的三兄弟,回乡的喜悦也冲淡了些。 若是顾长柏的目的单纯,他自然不会是这种想法。可顾长柏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他对对方肯定没什么好感。 “咳!爹,我这次回来带来一位好友。”顾诚玉见这三人有些没完没了,已经开始问起对方这几年的生活和近况,这才打断他们的话题。 顾氏的族人都站在院子里,他们是来看官老爷的,可不是来看兄弟情深的。不过,去了南边多年的顾长柏竟然回来了,这叫他们都吃惊不已。 且看那顾长柏夫妇的穿着,看来在南边国的不好啊! 其实这也是顾诚玉的用意,他可不想给顾长柏做脸子。顾长柏之前从顾诚玉处得了不少银子,一身棉布的衣裳还是穿的起的。 只是对比起顾诚玉他们的绫罗绸缎,看着自然就不起眼了。 顾老爹一听,忙向顾诚玉这边看去。看到一位穿着富贵的少年正站在顾诚玉的身边,顾老爹这才觉得不好意思。 “小侄朱庞拜见伯父!”朱庞刚才已经看了一会兄弟情深的戏码,这会儿见终于轮到自己见礼,也是狠狠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还要等上两个时辰呢!看来顾诚玉接下来还要处理家事,他还是先去休息为好,他一个外人在这里有些不合适了。 顾老爹将刚才溢出的泪痕擦了擦,“不知贤侄来了,刚才多有怠慢,真是失礼了。” “伯父客气了,应该是小侄叨扰了才对。”嗯!瑾瑜还真是像他娘,与顾父的确不太像...... 朱庞的行李还没收拾出来,拜礼自然还在行李当中。不过他并不急,反正要在上岭村待上好久。 “不叨扰,不叨扰!小宝,快叫人收拾客房出来,让贤侄先将行李放下。” 顾老爹刚才进来的时候,见到院子里还有些行李没有规制,这才有此一说。 “爹!咱们的院子怕是住不下,我带朱师兄住到我那院子里去,那里宽敞些。”顾诚玉说着,就打算先带朱庞过去。 顾老爹想了想,院子里还住着两个孙女,也确实不方便。 再说这里的院子毕竟还是小了些,远不如小宝的院子宽敞。 “也好!你先带贤侄过去,晚上咱们再设宴款待。” 顾老爹最近见识了不少乡绅地主,甚至连县太爷这样的官都见过几次了,场面话还是会说些的。 “贤侄,真是对不住,晚上再给你们接风洗尘。” 朱庞早就浑身不自在了,人家一家子团聚,他在里头凑什么热闹?于是连忙应下。 顾诚玉带着朱庞出了屋子,没想到院子里已经站了许多族人。 “官老爷出来啦!” “哎哟喂!还真是小宝嘞!咱们顾氏的文曲星回来啦!” 顾诚玉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些族人竟然这么热情。 “各位叔伯婶子好!”顾诚玉打眼一瞧,这么多人,一个一个喊不知道要喊到什么时候,再说有的族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辈分。 “小宝哇!听说你现在京城当了大官了,可是真的?” 一名与吕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向顾诚玉问道。 哑婆婆这会儿已经回来了,忙凑到顾诚玉身边轻轻说道:“五爷!这是族里四房的大嫂子。” 顾诚玉听了点头,也没觉得诧异。毕竟他的辈分高,再说这个大嫂子可能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大些。 “大嫂子,我这才是个小官儿呢!”顾诚玉有些汗颜,庄户人家不懂什么官职,他们只知道他当官儿了。 朱庞好无奈,他见顾诚玉已经被团团围住,他这个客人被挤到了角落里。没想到瑾瑜回乡也这么受欢迎,恨不得一村的老少都来看他。 大嫂子见顾诚玉叫她,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官老爷都要叫她大嫂子。 族人闻言却是有些失望,不是大官? “那不是说比县太爷还大吗?” 顾诚玉哭笑不得,合着他们以为比县太爷大那就是大官了?县太爷只是个芝麻官儿而已。 “是比县太爷大。”他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话。 “哎哟!那比县太爷大还不叫大官儿啊?小宝就喜欢谦让。” “啥谦让?那叫谦虚!”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他们对从小看到大的顾诚玉还没升起一种敬畏的情绪来。 毕竟顾诚玉又没穿官服,对他们也是和颜悦色,年纪还小,大家根本没想这么多。 顾诚玉看到村里有人陆续往院子里冲,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院子里包围住了。 顾诚玉为难了,若是他此时走开还真有些不妥,可朱庞还在一旁等着呢! 他不得不打断众人的说话,“诸位!来日方长,我这次回来能待上一段时日,届时还要办酒席,还请大家到时候务必赏光。”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九章 跪还是不跪? “那是!我早就和村里说了,要办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请咱们村和相邻的村子都来吃酒席。” 顾老爹听到门外传来热闹的大小声,连忙出来给自家儿子解围。 虽然与二哥多年未见,可是刚才就已经叙过家常了,自然还是自家儿子重要。 再说来了也不会马上就走,日后总有机会谈谈这些年的境遇。 “诸位!小儿才刚回来,行李都还没放下,还请诸位先放我儿回去拾掇一番。再说还有贵客在,可不敢怠慢了贵客。” 顾老爹这两年着实学了些文绉绉的话,来拜访的乡绅地主可都是大哥和他一起接待的,总有那么几句场面话是背熟了的。 顾大伯在屋里一听,这才想起竟然把他家的官老爷可忘了。因此也顾不得顾长柏夫妇,连忙出了屋子。 “大家都快回去吧!等小宝安置好了,再欢迎大家来蹿门子,你们瞧!这行李都还没放下呢!” “快让让!三叔公和林家叔爷来了,别挡道。”后头突然起了一阵推搡,靠里的人连忙往一旁让了让。 三叔公和林家叔爷乃是村儿里最年长的老人,尤其是两人年轻时还读过一点书,自然也是村儿里最德高望重的。 人群散开了一条路,顾诚玉看见走在前面的就是三叔公。 三叔公的辈分高,有些小辈也不好再分辈分,因此大家一致都叫三叔公。 三叔公走到顾诚玉身边站定,接着竟然做出了一个让大家都惊诧不已的举动。 他撑着拐杖缓缓下跪,“老朽拜见大人!” 顾诚玉吓得差点就要跳起,这是整得哪一出?他一个箭步上前将三叔公搀扶住,“三叔公你这是做什么?” 还好老人家动作慢,没给跪到地上,不然全村的唾沫星子都要淹死他。 三叔公这么大年纪怎么能跪他?他也于心不忍呐! 三叔公却想挣脱顾诚玉的手,执意要下跪,这么虚弱的老人此刻力气竟然出奇得大。 顾诚玉也没想到三叔公竟然会这么较真,“三叔公!快快起来,你这是要折煞我呢!您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我就是一个小辈,怎么当得起你的跪?” “是啊!三叔公,你快快起来,小宝哪敢让你跪他?这是要折他的寿呢!” 顾老爹也急了,这么大年纪了,要真下跪了,之后这附近的乡邻肯定要传他家儿子当了大官就开始目中无人,猖狂至极。 顾氏的族人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这是干什么? 林叔爷的面色有些不自然,他不姓顾,自然对顾氏得了这么个天纵之才感受没那么深。这个老匹夫都要跪,难道他也要跟着跪下不成? “三叔公,人长青都这么说了,您快别固执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他们有些奇怪今儿的三叔公为何这般顽固。 三叔公叫顾诚玉和顾老爹搀扶着,身子再也跪不下去了。 将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几下,众人知道三叔公有话要说,连忙都安静了下来。 “民见官下跪那是规矩,咱们村来了县太爷,大家也要下跪。小宝比县太爷官儿还大,怎么就不用跪了?” 众人听了三叔公的话,都面露羞赧。 “你们是觉得小宝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他年纪小,就想倚老卖老,不将他这个朝廷官员放在眼里。” 三叔公说完,看了眼在场的每个人。顾诚玉是顾氏的荣耀,他今儿来就是为了给顾诚玉做脸子的,也是为了给顾氏挣脸面的。 顾氏已一只脚迈入了士族,只要后辈有出息,脱离泥腿子的行列,成为官宦世家不是难事。 从今儿开始,他要让这些众人知道,他顾氏已经崛起,和他们已经不是一个阶层了。 而顾诚玉身为顾氏的荣耀,就应该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他们此刻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其实三叔公说的在理,可他们已经习惯了和顾家平起平坐,叫他们下跪还真有些抹不开面子。那现在到底是跪,还是不跪? 顾诚玉这会儿算是明白了三叔公的用意,这是想让族人和村民对他产生敬畏。 可他也明白,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这些人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年纪小,之前的形象在这些人的心中已经根深蒂固。 想要让村民敬畏他,就得从某些事上体现出来。现在这样逼迫,大家心里难免不服,就算是跪了心里也会有怨气。 要转变大家对他的看法还是急不得,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他没有圣母地认为要和乡邻打成一片,不去端着那官架子。 这个朝代的阶级本就存在,既然如今身份不同了,他也要适应这样的身份。 再者说若自己的乡邻都不尊敬自己,又怎能奢望其他人尊敬自己呢? 顾大伯也有些犹豫,他们顾氏如今到底不同了。小宝的身份只会越来越高,肯定不能再和以前似的相处。 “三叔公!年长者本来就可见官不跪,您还是别折煞我了。大家都是乡邻,今儿也不必这么较真。” “爹!你们招待乡邻,我要送朱师兄去我的院子。” 顾诚玉只说了今儿不用跪,反正模棱两可,让他们自己纠结去。 “瑾瑜!你们的乡邻这是太热情了,你回一次家都这么受欢迎?” 朱庞见顾诚玉不似刚回来时那么兴奋,知道顾诚玉因为顾长柏的事心生不悦,连忙找了个话题。 顾诚玉笑了笑,“哪可能每次回来都这么热情呢?这不是我当官儿了吗?当官儿之后第一次回来,乡邻肯定要热情些。” “到了!朱师兄,你看!这是我自己起的宅子,等我年迈,我就回这里颐养天年。” 顾诚玉看着眼前三进的院子,这么一看,却发现它比老宅还要气派些。 “这里景致不错,可你确定你晚年能回来这里吗?人都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也许你那时候还在异乡漂泊。” 朱庞看着这座院子,突然有些伤感。 顾诚玉有些讶异,看向正在凝视着宅院的朱庞,他从来没发现朱庞会有这么伤感的一面。 “咳!上次看了一个话本子,一个书生成了驸马爷,在京城逍遥快活了一辈子。”朱庞突然神情更为严肃地说道。 顾诚玉:“......”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章 打秋风 等顾诚玉将朱庞安置妥当之后,就回去了老宅。 刘氏坐在正屋的凳子上,偷眼看向在炕上坐着的吕氏。 她之前见顾诚玉长得这般好,心里还奇怪来着。依大何氏的长相,就算加上长相周正的顾长青,又怎么生得出长得这般好看的儿子? 吕氏听着顾大伯三兄弟的交谈,只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没见过刘氏,两人不熟自然没什么话说。更何况刘氏一直在瞄着她头上的金银宝石簪子,那打量的目光让她心生不悦。 听顾长柏的形容,她可以确定这就是回来打秋风的了,说不定还要打秋风到老死。 “也是凑巧了,咱在京城待了不少日子,正巧碰上了侄儿。这些日子多亏了侄儿照顾,日子才好过些。这次他回乡探亲,我想着这么多年没见你们了,就跟着回来看看。” 顾长柏拿着茶碗灌了一口茶,一看这茶汤清亮,味道香中带醇,应该不是便宜货。 顾家待客的茶叶都这么好了?他对顾家突然的发迹有些好奇,三弟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营生,怎么会这般富贵? “二哥和二嫂早该回来看看才是,一别这么多年,咱们都老了。再不回来,也不知见不见得着了。” 顾老爹感慨了一句,觉得世事无常。 他看顾长柏夫妇的穿着并不像是发了财的,当年他们投奔到南方,他们还以为是跟着大舅哥享福去了。 再说若是发了财,那肯定早就回乡了,何至于这么多年都不回来?谁又不想荣归故里呢? 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留在靖原府的他日子却越来越好过了。 “那还真是巧,你们咋会去了京城?这次回来咋只有你们两人?家里其他人呢?” 顾大伯问起这个还有些奇怪,刚才老二只说了全家在应南府的生活,并说起了早逝的长子。可其他的人呢?二子在应南府,那长子留下的几个娃儿呢? 顾长柏听到顾大伯说起这个,脸上有了一瞬间的不自然。 “长孙如今在京城读书,这个说起来还要感谢小宝。那个学堂还是小宝给帮着找的,不然芳哥儿也进不了那家书院。小孙女身子骨弱,一到京城就水土不服,这不还病着呢!就没让跟来。” 顾长柏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 接着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动静,才接着说道:“大孙女从小就被拐了,如今还没找到。小孙子前儿得了急症,去了。” 顾长柏神情暗淡,想起在京城的小幺,不由落下了心酸泪。 也不知他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见小幺了,那些人真的会让他再见小幺吗?他此刻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顾大伯和顾老爹听了也是一阵唏嘘,纷纷感慨老二去了应南府,日子竟然过得这么凄惨。 “唉!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了,你咋不早些回来?”顾大伯叹道。 吕氏听了撇撇嘴,惨?顾家要不是有小宝,说不得比顾长柏家还要惨呢! “弟妹,你这身衣裳是个什么料子的?咋还发亮呀?” 刘氏这会儿有些忍不住了,他们男人说他们的,女子到了一起不就谈些胭脂水粉和穿戴吗? 吕氏一看身上的衣裳,这是小宝带回来的料子,说是啥蜀锦的,料子可名贵着呢! 一身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上头的金丝银线在阳光下确实反射出了点点光芒。 “二嫂,这是小宝带回来的料子,我也说不明白。” 吕氏这会儿已经后悔穿这身衣裳了,头上的金钗和宝石更是不能带。 本来是不想在小宝在好友面前丢脸,可谁想又来了打秋风的亲戚? 她就知道刘氏这是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了,看她穿得这么富贵,说不定就想赖在她家不走了。 “哎!小宝可真有出息,对你也是顶顶孝顺的。” 刘氏嘴上奉承了两句,心里却在想再富贵,那也是个填房,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转眼,突然看见了吕氏肌肤细腻光滑的脸庞,刘氏心里就直发酸。 想到自己粗糙暗黄的脸,不由得羡慕吕氏的好命来。 “去了应南府近二十年,都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了。三弟,咱们顾家还真是起来了,三弟和大哥如今是做什么营生的?” 顾诚玉进了院门,见族人和村里人都已经散去了,他倒是松了口气。 “大伯!二伯!爹!” 顾诚玉进了正屋,向着屋内说话的三人喊了一声。 转眼看到坐在另一边的两人,“二伯娘!娘!” “小宝!快过来。” 吕氏看见儿子是满心欢喜,儿子才刚回来,她还没来得及和儿子好好说说话。 吕氏又不是顾长青,对于顾长柏夫妇这样的不速之客,自然没觉得有多大的欣喜。相反,这些人来了,还妨碍了她和小宝说话。 顾诚玉笑了笑,其实他对爹娘也有许多话要说。只是这会儿大伯他们都在,有些话就不适合当场说了。 吕氏重又将儿子打量了一番,怎么看都觉得小宝长得好,这世间比小宝长得好看的肯定没有。 被吕氏慈爱的目光包围,顾诚玉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娘!一年多没见,你和爹的身子可还好?有没有想我?” 顾诚玉上前任由吕氏打量,同时心中正在思忖,这次怎么也要将爹娘带去京城。 “好!好着呢!你爹他还常去地里干活,身子骨好得很。就是想你,可你总也不回来。”吕氏此刻眼里只有儿子,早就将刘氏忘在了九霄云外。 “娘!我这次回京,一定要将你和爹带上。我当了官,再想回家就不容易了。咱们靖原府离京城算是远的,得等三年才能申请到一次探亲假,这也太久了。” “啥?三年?那确实太久了。”吕氏惊呼,她原本还对跟着小宝去京城有些犹豫,如今却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跟着小宝去京城。 “啥?长青,你要和小宝一起去京城?”这一声惊呼则是顾大伯发出的,他没想到三弟一家竟然有这个打算。 顾老爹抽出了烟杆子,“大哥!这事儿还没定下,前几日正商量着呢!” 顾长柏听到顾老爹说要去京城,心下微动。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一章 族学 顾长柏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想法子让顾长青去京城,这样他才能顺理成章地跟着住在顾府。 没想到顾长青一家子正好有这样的打算,那就省得他多费口舌了。 “三弟啊!我看小宝在京城的府邸也没个长辈在,你们还是跟着去得好。” 顾长柏说完就看了一眼顾诚玉,顾诚玉连头都没回。以为怂恿他爹娘去京城,就能跟着住在他的府邸了吗? 不得不说,真是太天真了。哪天他不想玩儿了,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京城一定很繁华吧?就是太远了,去了京城想回乡可不容易。”顾大伯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府城,京城有多远,他不敢想象。 顾诚玉这才转身笑道:“大伯!今后华哥儿若是考上了秀才、举人,你也能跟着去京城享福呢!” 顾大伯将希望都寄托在了顾万华身上,这么说比直接邀请顾大伯去京城玩,更能让顾大伯高兴。 只可惜顾大伯这次听了到没有露出高兴的情绪,而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更是愁云密布,一看就知道有烦心事。 顾诚玉猜测,应该是顾万华出了什么状况。他想起之前顾万华纳的那个小妾,好像叫妍碧的,难道是分了心,没心思科举了? “老二,你和弟妹刚回来,行李肯定还没规制好。等你们先安顿好了,咱们再叙旧。” 顾大伯这会儿也没了刚才的兴致,他站起身对着顾长柏说道。 吕氏这会儿却竖起了耳朵,这是什么意思?大伯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想将人留在她家? 可她家哪有地方住?住在她家的院子怕是不方便吧? 正屋旁边只有两间耳房,小宝睡了一间,顾长柏夫妇总不能睡在另外一间吧?那总感觉有些别扭。 “哦!二弟,你说住在三弟家,还是跟着我回去?”顾大伯这才想起如今三弟家已经分了家,原本很宽敞的院子如今被分开,就没有原先宽敞了。 大房虽然不住在这里,但是屋子都是上了锁的,里头还堆了一些杂物。 顾长柏当然不会去大哥家,他回来的目的不就是三弟一家子吗? 再说刚才他已经问了顾家如今的大致情况,顾家真正发家的只是三房,大哥家里只做了个小营生,哪能和三房比? “我之前的行李都已经搬进了院子,这?你看......” 顾长柏也不能直接开口,不然就有嫌弃大哥的嫌疑。再说顾长青不开口,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留下不是? 顾长柏的未尽之意,屋里其他的人都明白。 这么一说,顾大伯虽有些不高兴,可二弟既然这么说,他倒是不好强求。 再说三弟家的过得宽裕,二弟在三弟家确实要比他家过得好些,也省得回去了婆娘嘀咕。 顾老爹心里倒是有些异样,原本这样的事儿不是应该说随便去谁家吗?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怎么二哥就决定了?不过,他随后也没多想,三人是亲兄弟,住谁家都无所谓。 他家的屋子虽然不太宽敞,但老大家不是没有空屋,到时候让老大先收拾一间让他们住着就是。 再说前院也有客房,就是没有内院的屋子宽敞。 “大哥!就让二哥住这里吧!咱的院子比你家的宽敞些,也省得行李搬来搬去的了。” 顾长柏见顾老爹开了口,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 顾诚玉虽然反感顾长柏住进来,但他也不能阻止。 看来顾长柏回来的目的他得找个机会和爹娘说说,省得他们被顾长柏算计了去。 “小宝!大伯明儿叫上几个族人来和你说说办宴席的事,状元的牌坊已经给你立了,你考上状元就在京城做了官,咱们也是等不及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立牌坊这个倒是无所谓,反正早晚都是一样。 “趁着你还在家的时候还得开一次祠堂,这样光宗耀祖的事得告诉祖先知晓。” 顾大伯想了想,顾诚玉回来后的事儿还真不少。 “大伯!我在家只能待上个把月,就得启程回京了,有些繁琐的事还是一切从简得好。” “这么急?你回来了,那些来拜访的人自然就更多了,这一个月怕是忙得很。” 顾大伯对这些人情世故还是懂得的,顾诚玉这次回来,那些个同窗和友人得见见吧?还有夫子那儿也得去拜会一番。 虽说如今身份不同了,可尊师重道还是要遵守的。 顾诚玉当然知道,他回来之前就已经做了规划,这次回来的事儿还真不少。 “大伯!先前听说咱们村里杨氏办了个小私塾,咱们顾氏不若也办一个。私塾倒是没必要,就办个族学吧!” 因为之前杨氏在村里办了私塾,附近村子的孩童都在杨氏的私塾上学,顾诚玉倒也没想起办族学的事。 但是如今族里的规矩起来了,再说他还打算给族里再买些田地,供娃儿们上学。 给别人家的私塾送银子,那还不如自家办一个,自家请来的夫子更放心些。若是不满意,还能换夫子。 “族学?”顾老爹有些奇怪,村里就有私塾了,为何还要办什么族学? 但是顾大伯倒有几分见识,他之前听说那些大户人家都有族学。若是顾氏能有族学自然好,只是族里的田地不知道能不能支撑族学的开支。 “有族学当然好,有那三十亩地的勉强也能够了。”顾大伯又坐下算了算,顾家的小娃都来读书,那肯定是不够的。 若是只挑选一些聪明机灵的,那应该是够了的。 顾诚玉知道顾大伯为难,他原先考上秀才时给族里添了十亩地,后来考上了举人,又给族里添了二十亩,这样算起来是三十亩地。 族人的日子过得还不宽裕,若是供娃儿们上学要自掏腰包,想必还真舍不得。 若是族中能免了束修,又在笔墨纸砚上帮衬一下,那家中大人应该会舍得。 “大伯!我再给族中添五十亩地,这样应该不算少了吧?” 顾诚玉这么做也是为了族中的兴旺,若是有孩子能靠读书出人投地,那他也算为族中做了好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二章 再穷不能穷教育 在这个朝代就是如此,当了官就得回馈族里。虽然他读书族里并没有帮上忙,可他不差这点银子,没必要这么抠门。 “五十亩!这也太多了,你真的舍得?给了族里可要不回来了。”顾大伯知道顾诚玉向来大方,对族里是有情有义。 可一下子给了这么多田地,他心里不是不震惊的。 “既然做了决定,我又怎会反悔?就这么说定了,大伯抽空和族人说一声。族学请大伯看看村里哪块地方好些,咱们出银子将地买下来。我在家的日子不多,尽量在走之前将族学的事办妥。” 顾大伯沉吟了一番,这才道:“真想办,那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是盖宅院多花些功夫,我在族里叫上些人将屋子盖起来就是。” 顾诚玉当然不会烦这些,不过顾大伯提到宅院,他这才插了句嘴。 “这起宅院的银子,要是族里有难处,也可以来找我。”既然族田都给了,顾诚玉也不会再吝啬那点建宅院的银子。 相对于居家的住宅,建族学肯定要简单一些,里头的布置就更简单了,花不了多少银子。 “那好!先在族里的公账上支取就是,那夫子的事儿可得你多费心了。” 顾大伯想了想族中账上的银子,也余了有七八十两左右,盖个泥砖的屋子,屋顶上铺上瓦片就是了。 顾诚玉也在算账,族中前几年靠着田产余下的银子其实并不多。那时候他只给了族中十亩地,虽说是免税的,可地不多,能剩下的银钱就少了。 后来他考上举人这才有了三十亩地,满打满算到今年,族中的银子不超过一百两。 那建族学的宅院说不定还不够,既然要建,那就索性建个大点的。至于材质,那自然非砖瓦房莫属。 看来八十亩地还是少了些,族中的孩子不少,还基本隔两年就会有新生儿。这里可没什么避孕的措施,一对夫妻生上七八个都不算稀奇。 越往后每年读书的花费就越多,那等买地的时候还是给族中凑上一百亩吧! 倒不是顾诚玉舍不得银子,不想给族中多添一些。他是怕将族人养得越来越贪婪。他一直没得过族中的恩惠,相反他对族中的帮助倒是不少。 可不要说族人立牌坊每家都出了银子,其实这里头顾家一直出的是大头。且之后顾诚玉还会送相等的礼过去,绝不会让大家吃亏。 再说这牌坊带来的好处也不是他一个人享受的,受益最多的还是族里。 若是将这些人的胃口养大了,将他给族里的帮助变得理所当然,那日后肯定要生出不少是非。 将银钱算计过后,他怕顾大伯舍不得建砖瓦房,因此就将话说到了明面上。 “大伯!族学的宅院要用砖瓦,可别用泥砖。族学是体现咱们顾氏崛起的证明之一,这次的事可得办敞亮了。” “啊!那可要不老少银子。”顾大伯没想让顾诚玉真的全出了,毕竟族学是族中的子弟上的,他心里也有数。 几年前那粮种的事他确实做的不对,长青家能得到这么好的粮种那是他自己家的能耐,他凭什么让长青家免费帮村里换粮种? 那可是不老少银子,损失的是自家弟弟。他当时新官上任,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一门心思将做出成绩来,差点伤了两家的和气。 须知他这个里正的位子还是靠着小宝才得来的,他当了里正转身就来算计自家兄弟,确实让人心寒。 后来他当了里正半年,自己就想通了。只是拉不下脸来说这件事,不过心里一直记得老三家这些年对自己的照顾。 顾诚玉点点头,“别怕花银子,都是为了娃们着想。我说过,不够的来找我。族学办起来,可是能代代传下去的。” 这就是前世那句话了,再穷不能穷教育。 顾大伯他们也知道顾诚玉说得在理,顾大伯颔首,“那若是族中的银子不够,我就去族里各家各户凑凑,反正日后得好处的也是他们。实在不够再找你,免得你拿银子习惯了,族里全都指着你。” 顾诚玉听了这话有些诧异,他看了顾大伯一眼,对顾大伯这么明显的转变有些意外。 不过到底没就此事再说什么,作为族长本就要处事公正,不然怕是难以服众。 “那就劳大伯费心了,办宴席的事还得大伯帮衬着才成。”这样的顾大伯一心为族里着想,值得顾诚玉尊重。 “咳!小宝,你看你二伯和二伯娘住在哪儿?不若将旁边的耳房收拾出来?” 顾老爹见两人谈完正事,这才提起顾长柏应该住哪间屋子的问题。 说实话,旁边的耳房屋子不大,住两人倒也不显得拥挤,只是这么多年没见,双方都有了一丝陌生之感。 立刻就凑在一起住,他也有些不习惯。 顾诚玉想了想,前院倒是有间客房,可是让两人去住明显不妥当,来往的村民们知道了会对此事有看法。 前院就是与主家关系一般或者是单个的男客住,他们还有二伯娘刘氏,倒是不能住了,免得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耳房也肯定不行,住得这么近,他们全家都不自在,他想和爹娘说话也不方便。即便墙体能隔音,可若是顾长柏他们没规矩,随意地进出正房,那简直要令人恶心死。 顾长柏看了沉默的顾诚玉和面上露出一点为难之色的三弟一眼,他心下微沉,这难道是不欢迎他住进来? 顾诚玉可能对他有些个意见,毕竟之前因为大孙女的事两人之间闹得不愉快,可老三为何也是这般想法?难道真的看不起他这个二哥? 顾长柏还不知道顾诚玉已经猜到他的用意,并且已经从顾万芳那里得到取证,满脑子以为自己的算盘顾诚玉还不知道。就是有怀疑,那也没证据。 毕竟应南府那边都是安排好了的,那人还找了个病死的孩童做了替身。他看了,那满脸流脓的样子,就连他也看不清面容。 “旁边的耳房不是一直是大姐一家回来住的吗?等我这次办宴席,大姐应该会回来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三章 痴情种 顾诚玉想着还是大哥家的屋子打开一间,让两人住进去得了。 顾长柏压下心中的火气,“若是三弟家不方便,那就算了,我去大哥家住就是。” 这话说得顾老爹瞬间涨红了脸,这话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二哥从大老远的赶过来,已经到了家里,他要是将他赶去大哥家,那岂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二哥说的哪里话?你这么说弟弟都快无地自容了。你放心,家里肯定有住处,咱们还是挤得下的。” 听了这话,顾长柏的脸色才缓和下来。若是真被三弟给赶出家门,再到大哥家投宿,那他的脸都丢尽了。 当时大哥可是问过他的,他直接决绝了,再上去大哥家,大哥会怎么想?那些看热闹的村里人会怎么想? 顾诚玉正要说将大哥的屋子开一间,谁想外头就传来了顾诚礼的声音。 “小宝!”顾诚礼刚才被一些族人给拦在了外头,里头这么多人,他也就没挤进去。 这会儿没人了,他正好来看看顾诚玉。小宝回来了,那侄子侄女还是要来见见的,他刚才是回去叫家里人了。 顾诚玉转身一看,发现顾诚礼一家子都来了。 “大哥!大嫂!”顾诚玉喊了一声,打量了一眼站在后头的两兄妹和一名抱着小娃的少妇。 大郎已经娶了妻,李氏也是庄户人家的闺女,就是离上岭村不远的村子下桑村的。 家里兄弟多,足有六个,因此日子过得苦可以想象。 媒婆说的时候顾诚礼夫妇是不愿意的,因为李家还有两个兄弟没成亲。 不过大郎头一次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同意了这门亲事。 大嫂方氏也不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既然大郎自己中意,那也只能同意了。 至于大郎为何会同意,有没有见过李氏,那就不得而知了。顾诚玉之前回来的时候看见过李氏,是个清秀的妇人。 其实也很好理解,谁家儿郎不知慕少艾?李氏家中兄弟多,田地里的活计都有家中的兄弟做。 她只在家里做家事,养得自然比别的女孩子白净些,大郎会看上倒也不稀奇。 大丫和二丫都已经出嫁,大哥家里的姑娘只剩下了四丫! “小叔!”大郎他们朝着顾诚玉喊道。 顾诚玉点了点头,看向李氏抱着的小娃,那是大郎的儿子,取名叫顾泓昀。 “昀哥儿!”顾诚玉看见这个顾家第一个第四代,心情不由好了几分。 “昀哥儿,快叫叔爷!”李氏将怀中的小娃放到了地上,将他推往顾诚玉的方向。 顾诚玉一听这声叔爷,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才十四岁就当叔爷了?好可怕! “叔爷!”昀哥儿比之前见到的昌哥儿要外向些,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顾诚玉,所以不敢上前,嘴上倒是喊了一声。 “嗯!过来!”顾诚玉朝着昀哥儿招了招手。 “老大,这是你二爷和二奶奶!”顾老爹指着顾长柏想顾诚礼他们介绍道。 顾诚礼有些诧异,二爷爷不是去了南方吗?这真的是二爷爷? 当年二爷爷走得时候他年纪不大,现在有些记不清长相了。只是顾长柏和顾大伯长得有些相像,顾诚礼倒是觉得还真就可能是二爷爷。 “这是诚礼吧?连孙子都有了?唉!咱们还真的老了。”顾长柏见了顾诚礼一家子,心中感慨万分。 “真是二爷爷!” 接着大房几人虽然疑惑,可还是向顾长柏见了礼。 顾诚礼问了顾长柏的近况,知道顾长柏家中的长子去世,小孙子早夭之后,也感慨唏嘘起来。 “小宝!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他们聊了会儿,顾诚礼就问起了顾诚玉的情况。 “能有个把月吧!”顾诚玉一把将昀哥儿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小叔!做官肯定很威风吧?”大郎语带羡慕地问道。 他之前放弃了读书,是因为他在举业上实在出不了头。他没有顾诚玉那过目不忘的本领,也没有聪明的脑子,更不会举一反三,就连夫子都对他不抱希望。 看着顾诚玉光宗耀祖,他心里无疑是羡慕的。只不过他不后悔放弃举业,因为他觉得其实种田也挺好的,他就喜欢种地。 几人在屋子里聊了会儿家常,顾诚礼他们突然说起了顾万华的事。 对这个顾诚玉倒是有些好奇,之前看顾大伯的脸色,像是顾万华又出了什么状况。 “华哥儿可真是被那妍碧给毁了,哪还有心思读书?” 顾诚礼说起这个就一个劲儿地摇头,他对有了妻室的人还招惹这些烟花之地的女子,有些不认同。 “大哥!华哥儿是怎么了?”顾诚玉见众人只感叹,八卦之心顿起。 “还不是那个妍碧?华哥儿一心想让妍碧给他生个娃儿,谁想那妍碧之前就被老鸨给灌了绝子药,哪还能生的出小娃?” 吕氏听到这里,也插上了话,女子对这个都十分有感触,且还比男子更嘴碎些。 “平日里小杨氏和妍碧就不睦,常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斗嘴。那妍碧先开始还一直瞒着,可过了这么些年也没生娃儿,华哥儿就想带人去医馆看看。” “妍碧自然不肯了,后头大家知道了,将小杨氏的小娃儿养大不就成了。只是华哥儿不死心,还非要带上妍碧去各大医馆看,镇上、县里和府城都去过了。” 顾诚玉只想啧啧出声,没想到华哥儿还是个痴情种? “华哥儿可真是魔怔了,太沉迷于女色。”顾老爹也感慨道。 顾大伯对华哥儿的期望大家都看在眼里,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要参加院试了,这次顾老爹觉着还是悬。 “听说之前还一直嚷嚷着要带妍碧去京城看病呢!其实这哪里能看得好?书也不认真地读,我看这次也是够呛。” 吕氏对于华哥儿如此行径十分看不上,看来也是个没出息的。 顾诚玉不由觉得唏嘘,这是动了真情了。 “我看,还不如再给华哥儿纳个妾,让华哥儿将心思从妍碧身上转回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四章 大白天想干啥? 吕氏突然想到了个主意,华哥儿对妍碧如此上心不就是贪恋妍碧的颜色好吗? 再纳个长得好的黄花大闺女,华哥儿还能再稀罕妍碧? 顾诚玉额角跳了一下,他娘可真能想,那还真的不要读书了,那点心思都得放在女色上。 “你瞎掺和什么?你可别跟大哥说这个馊主意,这是什么法子?还不是一样?” 吕氏嘟囔着有些不满,“我这主意好着呢!” 顾诚玉到这会儿还没看到住在一个院子的顾诚义出现,倒是有些好奇。 这样的情况顾诚义怎么会不出来刷存在感?太奇怪了。 “老大,你二叔回来了,等过几日你大姐他们也得回来,家里的屋子就有些紧巴!你开间屋子让你二叔他们先住进去再说。” 顾诚礼一听连忙就要答应,腰际却叫一旁的方氏偷偷捏了一把。 方氏刚才就已经打量了顾长柏他们的穿着,看这副模样肯定在南边过得不好。 如今回来了上岭村,若是想落叶归根,在这里养老,那他们借了屋子,对方不肯走了可怎生是好? 他们虽然起了个小院子,可他们当初认为还是会回到老宅,所以院子起得并不大。 也就是三间的瓦房罢了!哪有老宅敞亮? 若不是为了避开吕氏,他们也不会搬出来。 虽说分家之后吕氏有了下人,也没叫她去干活计,可住在一起就是让她不自在。 顾长柏家的院子被她家给扒了,这次回来就没地方住,她可不想让人住进老宅来。 请神容易,送神难呐!这老宅可是要传给大郎的,长房就是有这等好处。 不过她只是个妇道人家,也不敢插话,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当家男人身上。 顾诚礼被掐了一把,面部的五官有一瞬间的扭曲。 他明白方氏的意思,可是爹都开口了,且二伯还在等着,他能拒绝吗? 再说不管是住在他家的屋子里,还是住在正屋,还不是住在老宅,能有什么区别?总不能将人赶出去吧? 顾长柏眯眼看着顾诚礼,心中冷哼一声,看来三弟一家对他没什么情分呐! 也是他太落魄了,他不信自己若是衣锦还乡,这些人还能再看不起他。 “三弟,其实也不用麻烦。我等小宝回京时还得跟着回去,长孙芳哥儿在京城读书,我不放心他,得回去看着。” 顾长柏这话一出,方氏则长出一口气,只是住一段时日,她自然没话说。 顾老爹倒是有些意外了,“二哥还要回京城?不在上岭村养老了?” 顾长柏点了点头,一旁的刘氏倒是插了话。 “孙女也在京城,芳哥儿一个人怎么照顾得来?他还要读书,咱们得去帮衬帮衬。” 顾老爹心里倒是盘算开了,之前二哥一家子在京城的开销都是小宝供着的,这次回来了竟然还要回京城? 那二哥一家子要怎么过日子?难道还想着靠小宝接济? 他心里有些不乐意,小宝有银子那是小宝自个儿挣来的,二哥跟着小宝享清福,这算什么? 之前芳哥儿去私塾的银子也是小宝出的,日后笔墨纸砚和考试都得花银子。 这可不是小数目,二哥难道都想摊到小宝头上? 见到二哥欢喜是一回事,可让自家儿子吃亏又是另一回事了。 看来将二哥他们暂时安置下以后,他得找小宝谈谈。 顾老爹心中不悦,脸上就没之前那么热情了。 气氛有了一瞬间的凝滞,顾诚玉的心中自有盘算。 等过几日,若是顾长柏还不和背后那人联系,他就将顾长柏给绑了,逼问事情的经过。 这里是靖原府,只要那人没派人跟着,他就能将顾长柏给处置了。 就算那人手眼通天,只要不派人跟来靖原府,他自然不用担心。 按照之前客栈的伙计在顾长柏要回乡时就撤了的情况,他觉得派人来跟着的可能小了些。 只要逼问出点什么,回到京城再让他跟幕后的人联系,那就能顺藤摸瓜,知道神秘人是谁了。 至于顾长柏会不会听话,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不是还有顾万芳吗? 那人能抓了小幺来威胁,他一样能将顾万芳控制住。 到时候威逼加利诱,答应解救小幺,不怕顾长柏不答应。 心里将打算过了一遍,还是得再等几日,命茗墨带来的人暗中好好盯着顾长柏两口子。 这样一来,那还是住在顾家方便一些,这样能就近看管和监视。 “二伯!那就委屈二伯先住着了,这屋子也太久没打理了,里头落了不少灰,我这就和婆娘将屋子先打扫一番。” 顾诚礼知道顾长柏不在上岭村常住,心里也松了口气。 说着,他拉着方氏站起身,打算去打理屋子。 李氏见状也不敢再坐,于是赶忙起身,打算跟着一起去。 “那就劳烦侄儿了。”顾长柏见事情终于定了下来,这才放下了心。 茗墨自屋外进了屋子,他之前和茗砚一直在安置行李。 虽说有青霞和彩云帮忙,可顾诚玉带回来的东西并不少。 再说还有朱庞,朱庞的行李比顾诚玉多了不少,几人帮着归置到现在。 “大人!带回来的东西已经都归置好了。” 顾诚玉应了一声,回头朝着顾老爹他们说道:“给村里几户人家和族人都带了一些礼,明儿叫茗墨给他们送去。” 顾老爹闻言点了点头,“这是礼数,应当的。” “茗墨!你去给大爷他们帮帮忙,把大爷那间屋子给收拾出来。” 茗墨进院门之前已经看到了那边的动静,于是领命去了。 等顾长柏他们去安置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吃饭的时辰。 等顾长柏他们一走,顾老爹就上前几步将屋子门关上。 吕氏正在梳妆台前拔她的簪子,虽然她很享受刘氏时不时投过来羡慕的目光,可她更怕刘氏是个眼皮子浅的。 刚才有人她不好将这些收拾并藏起来,这会儿将头上这些昂贵的都收了起来。 从首饰匣子里拿出两根没有镶宝石的金簪子插在了头上,没过一会儿,首饰匣子已经被锁到了柜子里。 她听到顾老爹关屋门有些奇怪,这大白天的是想干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五章 有智慧的老爹 顾老爹没理吕氏的话,转身对着顾诚玉轻声问道:“小宝!你和爹说,这次你二伯回来到底是想干啥?” 顾诚玉震惊了,他还有些怔楞。他爹是什么意思? 难道看出了顾长柏的不对之处?没这么神吧? “爹......” 顾老爹突然打断了顾诚玉的话,跑到窗子处往院内看了一眼。发现那边没什么动静,这才转过身来。 吕氏也被顾老爹这神神秘秘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老头子,你这是做啥?在自个儿家里还跟做贼似的。” 吕氏嘴里埋怨,但是声音并不大。 顾老爹一屁股坐在了炕上,“你二伯难道真是回来看看我们的?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其实顾老爹也是一种感觉罢了!顾长柏在说起他自己的时候,言语中多有躲闪。 再说顾老爹看到小宝在面对顾长柏时的态度不对,看着不甚不热情。 小宝是个啥样的人,顾老爹自然清楚。从来不会看不起家里的穷亲戚,若是没啥特殊的原因,他绝不会因为顾长柏穷,就多有看不起。 “爹!您还真猜着了!”顾诚玉对顾老爹竖起了大拇指,这都能猜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顾老爹连忙神情紧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二伯在南边待得好好的,为啥要来京城?他又没银子使,若是碰不到你,那岂不是要饿死?” 这是让顾老爹怀疑的问题之一,虽然顾长柏说是来京城寻大孙女,可为何要拖家带口?难道在京城过日子不要银子? 还是他们知道小宝在京城?可这怎么可能? 反正他也说不出个名堂,但顾长柏刚才的话里有许多的疑点,要说哪里不对,他还真列举不出来。 顾诚玉觉得自家老爹还挺有智慧,智商不低啊! “这事儿也是说来话长......”顾诚玉刚要起个开场白,将事情和顾老爹掰扯清楚,就被顾老爹打断了。 “那就长话短说!” 顾诚玉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 “照你这么说来,二哥在京城碰到你是已经谋算好了的?”顾老爹沉吟一番过后问道。 “虽然还没找到确凿的证据,可是种种疑点表明他就是为了我来京城的。” 顾诚玉微微颔首,对比他老爹一点也不吃惊的模样,他娘倒好似十分惊讶。 “啥?你是说他拖家带口去京城就是为了算计你?可他不是说去找大孙女的吗?” 吕氏有些疑惑,顾长柏这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也不是不可能。 吕氏有此疑问,乃是顾诚玉没和爹娘说花怜就是顾长柏大孙女的事。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挺尴尬的,毕竟他去逛青楼还得跟爹娘说。虽然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心虚。 “其实找孙女倒真有这回事儿,不过,他那孙女先前和我有点渊源。此事说来话长......” 接着顾诚玉在自家爹娘一脸不可置信地神色中,支支吾吾地将认识花怜的过程说了一遍。 他这么一说,顾老爹他们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是说花怜那姑娘就是二哥失散多年的大孙女,她又被卖到了青楼?还被你救下了?” 顾老爹惊诧地将抓住了烟杆子,这事儿也太凑巧了,该不会是被人算计了吧? “小宝,那?”吕氏可不管这些,她只想知道小宝和花怜之间是否真的清白。 公子哥儿在外逢场作戏,既然去了青楼,若真的叫了姐儿,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再说她家小宝长得这么好,还不是那些姐儿占了便宜? 只是那花怜是顾家人,还是小宝的侄女,若是传出去,会不会被别人拿来作伐子? 不过话到嘴边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儿子大了,这事儿她有些问不出口了。 顾诚玉一看吕氏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咳!你们放心,我和花怜之间清清白白,本来她已经被我送往别处,想日后再寻个远些的地方嫁了。只是后来事情起了变化,我就让人将她看管起来了。” 顾诚玉的话一说完,顾老爹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即点点头。 他相信小宝,小宝应该不会说谎,吕氏却比顾老爹更相信自家儿子。 小宝说没有就是没有,再者说起花怜,小宝眼神纯净,更是不躲不闪。知子莫若母,她看得出小宝还未近过女色。 “那你说的小幺被人绑了的事可是真的?”既然已经确定,顾老爹干脆略过这个话题问起了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八九不离十,反正小幺没死,这件事顾万芳也知道。” 顾诚玉其实对这一点非常肯定,小幺一定在那些人手上。 “这么说来,就是有人将小幺带走,让二哥他们来京城以找大孙女的名义接近你。看来背后的人已经知道花怜和二哥的关系,因此抓了小幺来威胁二哥,想让他住进你的府里,是不是?” 顾诚玉点了点头,“住进府里这个,我一直觉得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目前来说,顾长柏还没透露出其他的目的,他只是表露出要住进自己府邸的念头。 他爹理解能力不错,他一说就明白。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接近你?二哥又能做什么?他不是读书人,也不是朝廷官员,难道接近你就为了住进府里?这也太奇怪了些。” 在顾老爹心里,他家小宝还是个小官儿,二哥背后的人看着应该是贵人,可贵人到底能算计小宝什么? “可能接近我,住进我的府邸只是第一步。”顾诚玉之前已经分析过,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个。 “爹!京城里有的世家和勋贵,有可能会在其他官员的府邸安插内应。为的是做事方便,这些并不稀奇。” 顾诚玉说的话不假,京城只要一有风吹草动,那些世家和勋贵都能立刻知晓,这就是内应的好处。 就算主家再防备,也会有一些蛛丝马迹露出。这些人通常都会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推敲出他们想知道的事。 吕氏一听,觉得这爷俩说得有些复杂。 她之前在蒋府做丫头,那都是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主家有什么要事都是避着她们这些丫头,她哪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六章 保他一条命 “京城竟然这么危险?那些人的手也伸地太长了,都伸到别家府上来了。” 吕氏说完,一脸担忧地看向顾诚玉。 “小宝!你在京城的日子这样艰难呢?咱们去了会不会给你添乱?” 顾诚玉心中一暖,他娘不管什么时候,最先想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娘,没事的!那些人也只是想知道一些消息罢了!平日里不会有什么影响。再说我的书房只能茗墨和茗砚他们进去,这些人就是有什么目的,那也得逞不了。”顾诚玉安慰吕氏道。 他可不想将吕氏吓坏了,到时候不肯和他回京城怎么办? 他回来之前二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爹娘一起带到京城住上一段日子。 二姐已经有三年多没回乡了,自然想念家中的爹娘。之前怀孕不能舟车劳顿,后来又有了小包子,娃儿太小,就更不方便回来了。 顾老爹悄悄地将烟嘴放在了嘴里,正要点上,就被吕氏劈手夺过。 “抽抽抽!小宝在呢!”吕氏白了顾老爹一眼,将刚才还凝重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些。 顾老爹一脸茫然,他抽这个和小宝有啥关系?小宝在就不能抽了? 顾诚玉此刻倒是想笑,他娘才是穿越的吧?还知道吸二手烟有害健康? “那你说你二伯这次跟着回来是想干啥?”顾老爹言归正传,对这个二哥,他说不出是个什么想法。 这么多年没见,兄弟之间的情分确实淡了一些。刚看见二哥时,他的确是激动的。 可这个二哥在算计自己儿子,他心里就不爽了。 说到现在,总算说到了正题。 “爹!他回来就是想劝你们跟我一起去京城的,可能还是打着住进府里的主意。你们可别被他哄住了,我看他精明着呢!后头还有人给支招。” 顾老爹一听,心里立时更不爽了起来。为了算计自己儿子,可以不顾兄弟情分来算计他。 看来二哥变了,过去了这么多年,兄弟亲情在二哥眼里哪比得上自家孙儿?这事儿根本不用犹豫。 不过,这事儿确实难以抉择。换了谁,可能都会如此选择吧! 理解归理解,但算计的是自家,他就无法原谅了。 顾老爹一直注意着窗外的院子,就怕顾长柏夫妇突然过来正屋。 “小宝!你想怎么处置你二伯?”顾老爹沉默片刻之后,向着顾诚玉看了过去。 顾诚玉一时哑然,他对顾长柏没有情分,自然不在乎他最后是个什么结局。 目前最重要的是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其他的他不想管。顾长柏为那人做事,若是失败了,还将那人暴露出来,下场自不用说。 至于小幺,孩子是无辜的,他可能会想想办法。 顾诚玉的沉默不语,让顾老爹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幽幽叹了口气,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小宝!最后能不能保他一条命?” 顾诚玉抬头看了顾老爹一眼,只见他爹脸上还带着希冀之色,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想了想,顾诚玉才道:“爹!就算我放他一马,可那人是不会放过他的。小幺的事我想想办法,不过也不能保证。” 顾老爹听了有些失望,可转念一想,这么做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听大哥说过,小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到正六品的官职殊为不易。但是正六品在京城根本不够看的,那些世家和勋贵是何等的尊贵? 倘若背后那人是个庞然大物,小宝就是想救出小幺都勉强。再让小宝保下二哥,那岂不是让小宝去以卵击石? 顾老爹想通了,也就释然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二哥自己的选择,再说据小宝的说法,二哥看着也不像有愧疚的模样。 “那你就尽量争取吧!若是救不下......唉!都是命呐!”顾老爹说完,心里有些惆怅。 “你还想让儿子保他?我看就不应该保他,他算计起咱们来可没有半点心软。你还当他是二哥,他可没当你是亲弟。” 吕氏这会儿已经弄明白了这些事情的经过,她对算计她家儿子的人根本不能忍。 老头子竟然还想让小宝冒着风险去保下顾长柏?若是那人恼羞成怒,想要顾长柏的命,小宝又怎能阻止得了? 她可不是傻的,顾长柏背后的人这么能算计,还能找到小娃替了小幺,说不得就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就算不是,那也比她儿子厉害,起码现在是。 “小宝!别听你爹的,你只管保住自己就是。咱又不是那阎王,哪管得了人家的生死?” 顾老爹想要辩解几句,抬眼一看,却见吕氏十分不满,尤其是脸色阴沉得很。 “小宝!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你大伯?我怕他也被二哥拢住。”顾老爹岔开话题,说起了顾大伯。 “还是暂时先不要告诉,大伯家人不少,免得他说漏了嘴,或与顾长柏相处时,露出了端倪。” 两边都是兄弟,顾长柏这事儿也算有苦衷,他怕顾大伯会进入两难。 就算和他家在一个村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是顾长柏终究也是他弟弟。 “此事与大伯干系不大,我等过两天就解决此事,不会很久。爹,娘你们放心吧!” 顾老爹点点头,儿子既然心里有数,那他也不能再插手。 “爹!办宴席的日子就定在最近吧!看看这几日里有没有黄道吉日。” 顾诚玉打算等办完宴席之后,就将顾长柏这事儿解决了,免得夜长梦多。 之前他一直想着不动顾长柏,等回到了京城再顺藤摸瓜。可回到京城的变数太多,还是在靖原府解决得好。 “我和你大伯早就看过日子了,第三日就是好日子,还有一个好日子在第九日。第九日成不成?第三日还是太仓促了。” 顾诚玉摇头,这两日他再观察一下顾长柏,没人联系他,那就在办过宴席的晚上直接动手。 村里人都知道顾长柏回来了,宴席若是不出现,别人肯定会问。 “就第三日吧!明儿我让茗墨他们去送帖子,就算是大姑那儿也不远,能赶得上来吃酒。” 顾老爹点头应下,反正现在办宴席又不要他们操心,有下人采买,还有村里的妇人帮忙。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七章 尊师重道 隔日一大早,顾诚玉就拿着礼去了镇上。 其他人的帖子他能叫下人送过去,可文夫子的还得他亲自去才成。 毕竟是曾经的启蒙恩师,当得他如此尊重。三哥和四哥虽然昨儿已经回来见过一面,但也是匆匆忙忙的,说是铺子里还有生意。 三嫂和四嫂留着看铺子,并没有回来,他更没见到小月和两个两岁多的小侄儿。 因此打算今儿去两人的铺子里看看,昨儿根本没上话,只简单叙了旧。 再说他还得和王祺恺见上一面,邀请他来家里做客。 他今儿是来送帖子的,当然不方便带着朱庞。不过王祺恺和朱庞的性子相像,说不定还会相见恨晚。 顾诚玉先去的自然是文夫子的私塾,等马车驶到了私塾门口时,顾诚玉看着这个宁静雅致的小私塾,内心还有点激动。 “公子,到了!”茗墨将马车停稳,因为是在外头,所以不再称呼为大人。 “嗯!你去递个帖子。”顾诚玉下了马车,看着门口三三两两走进私塾的少年。又过了三年多,估计那些熟面孔已经一个不剩了。 当年丙班那个总和他暗里较劲的马俊晖,爱睡觉的王祺恺,热衷于交友的尤思远,还有何书年与叶知秋,如今已经都走向了不同的路。 没想到陪他到最后的竟然是叶知秋,顾诚玉摇头失笑。 遥想当年,他是不愿与叶知秋有过多接触的。因为他不喜欢叶知秋腼腆敏感的性子,没想到两人倒是一直相伴走到现在。 茗墨进了私塾,将手中的帖子给了门房林伯。 顾诚玉站在了私塾门口,微笑着朝林伯打起了招呼。 “林伯,三年多未见,您身子骨可还硬朗?” 林伯刚接了帖子,看着眼前这个给帖子的少年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就见过。 谁想还没等他想起是谁,就听到旁边响起一道清朗如玉石撞击般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突然瞪大了双眼。 “你是顾少爷?”虽说容貌比前两年长开了些,不再是小娃稚嫩的模样。但那双顾盼飞扬的眸子,他又怎会认错? 再说这般容貌的少年,他还真就只见过顾诚玉一个。 “看来林伯还记得我。”顾诚玉双眸中溢出了笑意。 林伯刚想回一句,哪能不记得?因为顾诚玉是这个私塾中考上举人的三人之一。 不对!举人?现在可是状元郎了。 林伯之前听人说过,考上了状元立马就能当官,还是从六品。 林伯想到这里,连忙就要下跪。眼前这人可是官儿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守门的糟老头。 “小老儿见过顾大人!”顾诚玉还没反应过来,林伯就往地上一跪。 顾诚玉连忙上前搀扶,“林伯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咱们可是老相识了,可不拘泥于这些礼数。” 顾诚玉稍稍使了使劲儿,将林伯一把从地上搀扶起来。 毕竟林伯年纪不小了,且一上文夫子的门,就让林伯给他下跪,难道是跑夫子府上耍威风来了? 本来顾诚玉的出现就已经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大家纷纷猜测这时何人。 不少人以为是要来私塾求学的学生,毕竟顾诚玉看着还是个少年郎。 可随后他们见林伯竟然给这人跪下了,当然更好奇了。有好几人驻足,想要一探究竟。 这门前人来人往的,林伯被顾诚玉扶起,也就不再坚持。 “倒是忘了给老爷通报,顾大人稍待片刻。”说完,林伯接过帖子,就向书房的方向而去。 顾诚玉并没有直接进去,他来之前没有提前告知,这会儿贸然闯进去有些不合适。毕竟不是私塾的学生了,有些礼数还是要守的。 “这人是谁?你可见过?”旁边一名学生朝着另一个问道。 “不知,之前并未见过,也许是才来的?反正等会儿就能知道。这年纪也不像是为启蒙的,说不定就要来咱们甲班。” 旁边这人打量了一眼顾诚玉,见顾诚玉穿着贵气,还带着随从,料定不好惹。忙拉过一旁的同窗,准备去甲班和大家探讨一番,不知是个什么人物。 顾诚玉没在意别人的目光,他看向书房的方向,竟然发现文夫子亲自迎了出来。 快步朝着文夫子的方向走去,顾诚玉不能让人真的迎到大门口。 “夫子!”顾诚玉上前行了一礼,虽然他如今是官员,但读书人尊师重道乃是根本。 就算他身居高位,而夫子还是一介白丁,那也不能托大。 “快不必多礼!”文夫子有些感慨,顾诚玉已经是朝廷官员,能专门来拜访自己已经算是给了脸面。 文夫子随后见顾诚玉的另一名随从将礼给了林伯,这么多怕是又不少银子。不过,嘴上到底没拒绝。 等顾诚玉举办宴席的时候,再回了相等的礼就是。 “咱们去书房谈。” 文夫子将顾诚玉领回了书房,顾诚玉一踏进去,就打量了一眼房间,发现里头的布局与三年前并无不同。 之前顾诚玉在私塾读书的时候,文夫子经常叫顾诚玉来书房开小灶。 那时书房就是这个布置,这么些年过去,这些布置还是一成不变。只是一旁的长桌上摆放着他送的那套茶具。 “什么时候回来的?”文夫子邀请顾诚玉坐下,并动手泡茶。 经过上一次的交谈,顾诚玉觉得他和文夫子更像聊得来的朋友。 之前两人在一起谈论的内容十分杂乱,有举业上的事,还有眼下的时政,甚至有文夫子年轻时游学的经历。 “昨儿刚回来,这不来给夫子送帖子的。” 顾诚玉自茗墨手上拿来一张帖子,文夫子接过看了看,就在第二日? “我那日应该无事,会去坐席。”文夫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私塾的学子可以放一日假。 “听说你升了正六品?”文夫子对顾诚玉升品级的事也有耳闻,可不要以为靖原府离京城远,就得不了消息了。 顾诚玉点点头,“是!前不久刚升的。” 反正茶税一事天下人早晚会知道,他估摸着还不用两个月,皇上就会推行。 将茶税的事简单地个文夫子说了一下,毕竟问到了升官的事,那升官的名目总是要解释一下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八章 再考科举 文夫子叹了口气,他虽然不在朝堂,但是对时政也十分关注。 这事儿是他不能说顾诚玉做错了,从大义上来说,顾诚玉这么做起码保全了天下大多数普通百姓的利益,不然朝廷加重税收乃是必然。 再说这样也更能很好地管理茶商的利益,毕竟茶商的利润实在太大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充实了国库,让那些戍边的将士们得到了自己应有的边饷。 文夫子将自己的见解和顾诚玉说了,让顾诚玉颇为意外。没想到文夫子对时政倒是敏锐,这么快就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且在这件事上,文夫子更能理解他的想法。他突然为文夫子感到惋惜,这曾经是一个胸怀大志,且对朝政也十分敏锐的栋梁之才。 只可惜造化弄人,文夫子之前屡战屡败,最后灰了心,不得不放弃举业。 “夫子所分析的内容和我的初衷相同。”顾诚玉笑了笑,之前他就和文夫子十分谈得来,概是因为文夫子和他的想法很契合。 “诚玉!京城的达官贵人多不胜数,虽说你的老师去了京城也能相助你一二,可你自己也要小心为上啊!” 文夫子对顾诚玉苟富贵,不相忘的做法十分感动。他只是顾诚玉的启蒙夫子,顾诚玉能亲自上门送帖子,就说明了顾诚玉对他的看重,这是个重情义之人。 他这么说的意思是想让顾诚玉小心京城的局势,毕竟一日不立太子,京中的局势就剑拔弩张。 “老师对我恩重如山,助益良多,与您一样值得尊重。京城的局势风谲云诡,我一直小心谨慎,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对了,我已经取了表字,叫瑾瑜!” 其实文夫子刚才就已经看到顾诚玉已经加了冠,但是顾诚玉还未到年纪,因此头发并未全束上去。 “瑾瑜?你的名字里有玉字,与你的名字正相配,这是你老师为你取的吧?” 顾诚玉摇头,“本来在加冠礼之前,想请老师取的。结果在面圣的时候皇上知道我没有表字,就给赐了一个。” “你是说你的表字是皇上御赐的?”文夫子有些震惊,他没想到顾诚玉竟然这么受皇上的看重。 “确是!可能是见我年纪小,还没表字吧?”顾诚玉不是喜欢显摆之人,再说这也是事实。 顾诚玉沉吟了一番,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夫子!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之前的事您也应该放下了,可有想过再考科举?” 顾诚玉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他看出文夫子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不过是不敢跨出这一步而已。 “再考科举?”文夫子又一次惊诧了,他真的还能再考科举吗? 其实之前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这是看顾诚玉和叶知秋都考上了进士,羡慕所致。 本以为自己死心了,一辈子做个教书育人的夫子,可扪心自问,他心里难道又甘心? 他之前考过三次乡试,最后都折戬沉沙。他分析过,其中有不少原因。 一是因为年少时的骄傲自大,使得自己将精力都放在了那些风花雪月之事上。 二是失败了一次以后,自己大受打击,颓丧不已。以至于之后越考越没信心,总觉得丢尽了脸面。 三自然是因为自己的老师,当年老师劝阻自己,自己根本就听不进去。 就这样老师不顾自己孱弱的身子,还在考试之前为自己东奔西走。可自己最后却榜上无名,让老师落得个含恨而终。 这事儿让自己内疚了大半辈子,就算重考科举,他也没什么信心。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年纪不小了,今年已经五十有一。 就算他有幸能一路考上进士,可到那时他已经年近花甲,还能有何前程? 于是文夫子缓慢地摇了摇头,“虽然确实有几分心动,但我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耗费不起那等精力了。” 顾诚玉了然,文夫子中间确实耽搁了不少年华。那些年华已经逝去,就好像支离破碎的梦境,想抓住其中一个碎片都是枉然。 顾诚玉看出了文夫子的言不由衷,其实文夫子还是想考科举的,摆出这样的理由只是想说服他自己罢了! “夫子年纪还不大,考场上满头华发的学子也多得是。您还是考虑考虑,莫让自己再后悔。” 顾诚玉也是点到为止,文夫子不是孩童,这样重大的决定还是得他自己来做,自己这个外人不好插手太过。 其实要他说,文夫子这些年并没有丢了书上的知识,日日温习。更何况还开了私塾,每日与书本打交道。 只要克服心中的恐惧,考上举人应该不难。 就算不打算再考进士,那考上个举人也比秀才好啊!到时候找些关系,做个知县或县丞还是使得的。 再退一步说,成为举人后还教书育人,私塾的名声也更大些。 文夫子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心顿时摇摆不定起来,他的闺女已经定了亲,他也不缺银子用,已经可以颐养天年了,难道还要去挤那独木桥? 说到这里,顾诚玉知道文夫子的内心正在挣扎,这是一个影响他一生的重大决定。 不!不是他一个人的,得加上他的亲人和私塾里的学生。 毕竟若是打算科举,那势必得将精力分散一部分到考试上。 顾诚玉起身打算告辞,他还有事要忙,只能等改日再叙。 突然,林伯站在门外,朝着屋内说道:“老爷!何公子来了。” 顾诚玉心中一动,何公子?莫不是何书年?当年他们一起考院试,何书年落榜了。 后来听王祺恺说三年前何书年还是没考过,这次来难道是要请教文夫子? 文夫子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刚才沉思得太久了。 “快请进来。”文夫子朝着林伯喊道。 “何书年之后又参加了一次院试,只可惜没考过,有时候会来私塾请教我举业上的事。”文夫子对顾诚玉如此解释道。 不过,他随即想到眼前这位曾经与何书年是同窗,还一起参加了县试。 只可惜造化弄人,这两人现在的地位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九章 遇昔日同窗 “何公子!你今儿可是来得巧,这会儿咱们私塾可是来了一位贵客。”林伯今儿见到了顾诚玉,顿时觉得与有荣焉。 何书年怔楞了一下,“文夫子有贵客?那我倒不好上门打扰了,还是改日再来吧!” 林伯却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你只管去就是,这贵客还和你是老相识呢!” 何书年叫这话说得一头雾水,疑惑着进了私塾。 他是来惯了的,因此也不需要林伯带路,当然文夫子更不可能出来迎他。 何书年走得飞快,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个人选,可又不太确定。 初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已经有了些热度,何书年背上竟然沁出了些汗意。 刚跨进书房,何书年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文夫子,目光往旁边一转,就发现了顾诚玉。 他顿时惊喜地张大了嘴,“诚玉?” 顾诚玉微笑着站起身,“何师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何书年压下心底的激动,先朝着文夫子行了个礼。文夫子摆了摆手,指着椅子让何书年坐下。 “诚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咱们这都有六年多没见了。”何书年感慨道。 他刚才在路上已经想到会不会是顾诚玉,林伯说起贵客,自己还认识。除了曾经是同窗,现在是朝廷命官的顾诚玉和叶知秋,还能有谁? 他想起顾诚玉已经成了朝廷官员,心中不禁有些黯然。 他们是一同参加县试的,直到院试他落了榜,两人走向了不同的道路。哦!还有叶知秋! “我昨儿才回来。”顾诚玉仔细打量了一眼何书年,比起六年前成熟了不少,毕竟已经过了弱冠之年。 “这次叶知秋回来了吗?”何书年也一样在打量这个少年。 顾诚玉当初和他一起考县试的时候,还是个八岁的小娃,如今却长成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没有,他上次去京城时已经将他的母亲和姐姐都带了过去,回不回乡还说不定。” “诚玉如今也长成个少年郎了,当年还是个小娃呢!”何书年说笑了两句,面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在紧张顾诚玉的反应。 顾诚玉已经是朝廷官员,他不能确定顾诚玉还会和之前这样与他相处。 “何师兄不也越来越风度翩翩了吗?这么一晃,竟然六年过去了。”顾诚玉倒是没想这么多,他还真开始怀念起了那些年少的时光。 何书年见顾诚玉的态度无甚变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还年少着呢!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感悟比我和文夫子还深呢!”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顾诚玉这才起身告辞。 “夫子还要授课,我就不打扰夫子了,宴席那日还请夫子携家眷过来坐席。” “何师兄,那日可别忘了,也一定带上家眷过来。” “一定!一定!”何书年连忙点头,将顾诚玉送到了书房外。 今日见到顾诚玉是个意外之喜,朝中有人好做官。等他考上举人甚至是进士,顾诚玉已经在官场上浸淫多年,岂是他这个新晋官员能比的? 以顾诚玉的能耐,只要肯拉拔他一把,那也比他朝中无人,更无背景要好得多。 有心想和顾诚玉一起去见王祺恺他们,可是他原本是来找夫子的,现在走未免太难看了些。 他轻呼一口气,等顾诚玉举办宴席那日,还是可以再套套近乎的。 转身回了书房,之前不懂得地方还没问。虽说问顾诚玉最好,但他心里总有些别扭,再说文夫子还在。 顾诚玉坐着马车往茶楼而去,他之前已经让茗砚给王祺恺送了帖子,邀他在茶楼一叙。 王祺恺和尤思远下了马车,顾诚玉已经从楼上的窗子探出脑袋来。 “祺恺!”顾诚玉看到王祺恺心情十分愉悦,对王祺恺身后的尤思远也不意外。 两人这几年的关系不错,常常形影不离。 再说尤思远本就好结交,他在尤思远的眼里是个有前途的,尤思远可不会放过与他结交的机会。 “瑾瑜!”这几年两人常有书信往来,顾诚玉考上状元之后,还给王祺恺写过一封信,因此王祺恺知道顾诚玉的表字。 “瑾瑜!看来你真的回来了,我还想着去你家找你呢!”王祺恺看见顾诚玉,肥胖的身躯变得灵活无比。 上楼的时候,姿态轻盈,自我感觉仿佛身轻如燕。 “思远!”顾诚玉直呼其名是尤思远要求的,他说叫师兄显得太生分。 “瑾瑜!你是昨儿回来的吧?”尤思远上了楼,含笑看着顾诚玉。 “的确!是我的随从告诉你的吧?”顾诚玉这次宴席当然也是请了尤思远的,毕竟曾经是同窗。 更何况尤思远与王祺恺关系不错,而此人虽然有些功利,但并不惹人讨厌。 “还用你的随从告诉?你昨儿回乡,咱们就都知道了,知县大人今儿说不定都到你家去拜访了。” 尤思远拉着王祺恺坐在了凳子上,王祺恺还在喘气。他们两家在镇上是大户,自然消息灵通。 顾诚玉一愣,随即想到在县城的时候,为了早些京城,还是用了帖子。 他是想着到了县城,最大的官就是知县,不用去比他品级高的官员府上拜访。 本来顾诚玉这个状元郎回乡,县太爷可是要敲锣打鼓地送回乡的。不过,顾诚玉低调,不愿意太招摇。 “你们消息倒是灵通,这次院试可有把握?我可是在京城等你们呢!” 顾诚玉看向王祺恺粗壮的身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王祺恺的病虽然好了,但是并没有将这身肥膘减下来。 他知道想减下来不容易,但看王祺恺比之前越来越肥壮的势头,不要说减下来了,就是控制着不胖都难。 这会儿已经是初夏,王祺恺这样的身子一动就浑身是汗。 只见他根本顾不上说话,先倒了一杯茶牛饮而下。 “你可真是牛嚼牡丹,这可是顶级的碧螺春,都叫你糟蹋了。”尤思远嘴上数落着王祺恺,却亲自给王祺恺又续了两回。 “你这身子可不成啊!这样以后乡试要怎么办?之前让你少吃甜食、荤食和米面,你可有放在心上?”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章 下官拜见 此话一出,王祺恺顿时有些心虚起来,喝茶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顾诚玉一看,就知道王祺恺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有些恨铁不成钢。 身子太重不利于健康,生活上也有许多不便。若是这次王祺恺能考过院试,那三年后的乡试肯定是要参加的。 如今这样的身板怎么吃得消进乡试考场?多半要被抬出来。 “你也知道我食量大,已经习惯了,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又喜欢吃甜的,想瘦确实难呐!” 其实王祺恺哪里不苦恼?可是他控制不了他自己啊!想到这里,他对他爹的正室恨上心头,她就是打着将他慢慢毒死,而后在娘家过继一个子侄的主意。 就算爹知道了又怎样?正室娘家势头大,爹哪里敢得罪?不过,好在他爹已经发现了她的真面满目,自己相对安全了许多。 “不是让你慢慢减少饭量吗?你这样不节制,日后可要吃亏的。”顾诚玉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 王祺恺的年纪比他大了三岁,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要心里有成算的。他这个好友也不能让人天天看着他吧! “我看瑾瑜说得对!说到底还是身子骨重要,你若真想考科举,就必须得有一副强健的体魄。” 其实尤思远早就劝过王祺恺了,只是王祺恺并不放在心上。 “咳!我以后一定多注意,不再吃甜食了,先将甜食戒了再说。”被两人这样劝着,王祺恺也讨厌自己一步三摇,还喘息不止的身躯。 “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去我那里住上几日,我在京城带来了一位国子监的同窗加好友,正巧介绍给你们俩认识。” “难道你还把他带回来了?”王祺恺无限怨念,他早知道顾诚玉在京城交了两三个好友,就怕顾诚玉将他给忘了。 “你们性格相似,你若是见了他,一定能相见恨晚。” 王祺恺撇撇嘴,接着问起了顾诚玉在京城的生活。 ...... “原来你升官儿里头还有这么多文章?唉!升一级真难!要是我去了,估计一辈子升不了官了。” 王祺恺叫顾诚玉吓住了,他没想到顾诚玉为了升一级,如此殚精竭虑。他可没顾诚玉这样的脑子,那岂不是升官无望? 尤思远白了他一眼,这世上能有几个顾诚玉? “你以为升官这么容易呢?你能有瑾瑜那精于算计的脑子?按照正常的制度,在翰林院待满三年,只要表现不是太差,散馆时总能升上一级的。” 要真得像顾诚玉一样才能升职,哪还有人能升官?有也是凤毛麟角了。 顾诚玉一阵无语,这是夸他吗?姑且这么认为吧! 王祺恺拍了拍胸脯,“那我升官还是有望的......” 尤思远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想得可真远,你现在连个秀才还不是呢!有能耐操那份心?” 尤思远在心里思量,他爹之前见过顾诚玉一次,那时候就说这小子是个人中龙凤。 自己得和他打好关系,日后总有求到人家头上的时候。 他一向都佩服他爹的眼光,为了搭上顾诚玉,他爹连对他和王祺恺来往都不这么排斥了,可见自家老爹对顾诚玉的看重。 顾诚玉看了看时辰,打算起身告辞,还得去三哥和四哥那里。 “你们若是愿意,就早些去我家松快松快。时辰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这几日事情还不少。” 顾诚玉想到了族学,夫子的事还没着落。 他忽然一拍脑门,早前在文夫子那时,倒没问问文夫子,说不定能有认识的有学之士来上岭村教学呢? 至于文夫子,他可没奢望。毕竟文夫子自己办的私塾就有声有色的,不差学生。甚至每年想去的学生太多,文夫子还得择优而取。 再说有什么能比自己办私塾更自由?族学请夫子也就是每个月给月钱而已。当然,月钱肯定不会少。但是他们毕竟提供了场地,自然不可能有私塾赚得多。 “祺恺,思远!你们可有认识的有学之士?我在村里办了个族学,如今还差两名夫子。” 这两人家中是镇上的地头蛇,之前他们府上请过有名的夫子单独教学,也许听说过其他的夫子也不一定。 “你要办族学了?对夫子可有什么要求?” 尤思远听得顾诚玉要办族学,还有些讶异,毕竟之前就听说顾诚玉村上已经有了一个私塾。 顾诚玉想了想,虽然刚开始多半就是启蒙,但后来那些学得好的族中子弟也需要学问好的夫子单独教导,那还不如一步到位得好。 “学识不能低,虽说刚开始只是启蒙,但我想将族学长久地办下去。” 顾诚玉这么一说,尤思远就明白了。看来要求不低,他原先的夫子确实认识不少这样的夫子,找两个不成问题。 其实按照顾诚玉如今的地位来说,哪怕月钱少得可怜,那些人也会趋之若鹜。 这可是一个好时机,若是能和这位年轻的状元郎打好关系,可是一条重要的人脉。 “我回去问问我家老师,他认识的人多,说不定就能找到让你满意的。” 顾诚玉点了点头,他相信尤思远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只需透露出一些口风,不愁找不到夫子。但他觉得要是掺杂了太多的功利心,对小娃们不认真教学,这他不能容忍。 人选他是必须要过目的,他不介意有参加科举的学子来教学,但人品必须过关。 “瑾瑜!我已经和爹说了,明儿就去你家。不过尤思远说他要明日才能过来,我还是等他一起吧!” 王祺恺对顾诚玉那个京城的好友有些好奇,但人家肯定是京城的大家族子弟。 他不能给瑾瑜丢脸,叫上尤思远一起,才能不落了下风。 顾诚玉可不知道王祺恺奇葩的想法,他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这两人...... 会不会好得过分了点?他不在的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顾诚玉回到村里的时候,老远就看见自家院门前听着两辆马车,村民更是不少。 顾诚玉抚额,他家一向是村民八卦的集中地。 “来了,来了!” 顾诚玉一下马车,就发现一阵人潮涌了过来。 当头一位身穿七品青袍,绣溪敕的男子当先走了过来,朝着顾诚玉行礼道:“下官清河县知县李庸拜见顾大人!”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一章 棉花 顾诚玉打量了此人一眼,三十七八的模样,国字脸,浓眉大眼,外表看着倒还挺憨厚。 只是那双含笑的双眼,让人觉得此人的性子怕是与他的外表不符。 “原来是李知县,李知县不必多礼!” 顾诚玉单手靠在后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却给李知县一种无形地压迫感。 李庸神情一穆,此人不可小觑!他为官六载,原本在穷乡僻壤做知县,日子过得十分清贫。 如今调来了靖原府清河县,虽然品级没升,但靖原府可比那穷乡僻壤要好得多。 更何况清河县还有个小码头,虽比不得江南,但百姓的日子并不十分清苦。 “不知大人已经回乡,下官未亲迎,乃是下官的失职!” 李庸其实昨儿就想来了,可心腹却说既然顾大人沿途没有泄露身份,那想必是回乡心切。 让他不防再等一日,等人家回去见了亲人,收拾好行李,再带着礼去府上拜见,这才不为失礼。他一听,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今儿起了个大早前来拜见,没想到顾诚玉更早,已经出门访友去了。 既然来了,他是一定要见到人才能走得。不然失了礼数,让这位顾大人觉得自己不将对方看在眼里,那岂不是冤枉? “李知县不必挂怀,是本官回乡心切,并未知会李知县!”顾诚玉走至家门前,向李知县比了个请的手势。 在他们进去之后,村民们就炸开了锅。 “顾家老五还真的比知县大人官儿大呢!瞧知县大人对着顾家老五点头哈腰的。” 一个村民看着进去的两人感慨道。 旁边那人赶忙退了推他,“快别说了,这话是咱们能说的?人家可是朝廷官员,你可知道妄议朝廷命官是啥罪不?” “是是!还真不能说,我在外头做了几个月的活计,这么官员可厉害着呢!别看那些有银子的老爷们平日里牛气得很,但是遇见当官的,那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呢!” “那是!不然,为啥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往科举里头钻?还不是为了考科举做官?” “老顾家真的要起来了,瞧瞧顾家老五多威风呐!” “还叫顾家老五呐?人家已经当官了,没瞧见知县大人还叫顾大人呢吗?” 顾诚玉请李知县到了外院书房就坐,朱庞已经等在这里了。 毕竟是一方父母官来了,他还是个白身,总要来拜见一番的。 再说先前顾诚玉不在家,他不得帮着招待吗? “听说顾大人短短一个月内就已经升任翰林院侍读,下官恭喜大人!” 李知县已经得知顾诚玉升官的事,毕竟吕氏的敕命就是李知县带人来宣读的。 “皇恩浩荡,本官也是侥幸!”顾诚玉与李知县打起了官腔。 顾诚玉一见此人,就知道是个官场上的老油条。 他早就将李知县的底子给摸清楚了,原本是临近边关庆丰府下头的知县,今年才平调到靖原府的清河县来做知县。 庆丰府临近边关,日子可想而知。能平调到靖原府来,也算是李庸的本事了。 李庸的出身于顾诚玉一样是农户,顾诚玉还有梁致瑞这个老师,而李庸就没那么幸运了。 都是靠着自己一路摸爬打滚,竟然还能在庆丰府站稳脚跟。 “那也是大人您深得皇上看重的缘故,咱大衍朝就没有这么年轻就成为状元郎的。您的诗作下官也拜读过,已能与古时的子健相比肩。” 李庸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顾诚玉这般受皇上看重,前途不可限量。 也不知这顾大人是什么派系的,他可要好好探探口风。 若真能搭上顾诚玉这条船,说不定还真能在三年后升一升。 “李知县真是太过誉了,本官又怎能与子健相比?” 顾诚玉一看李庸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想站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顾诚玉对这些并不排斥,在官场上结成同盟,抱成团是再正常不过的。 皇帝年迈,他不得不为自己打算,有自己的派系才是明智之选。 不过,这个李庸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若是做人不择手段,他还真不敢用。 再说他现在的官职还不高,想要将李庸收为己用就有些勉强了。 顾诚玉一面应付着李庸的恭维,一面在心里做着打算。 只几个呼吸间,顾诚玉就决定还是再等等看。 最起码得先了解了这个李庸的秉性再说,若自己能在三年内再升一级,那这些都将不是问题。 “听说李知县原本在丰庆府的前渠县任职,那里地处边关,日子艰苦,但李知县却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 顾诚玉倒不是睁眼说瞎话,他之前已经叫人打听过。 这个李知县在当地的口碑不错,贪官应该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李庸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那里百姓的日子苦啊!土地贫瘠,百姓们就连温饱都难以解决。” 顾诚玉和朱庞听到这里也沉默了下来,不能种粮食倒是事实。不过,丰庆府不是能种棉花吗? “李知县,丰庆府的土地不是适合种棉花吗?” 最主要种植棉花的地方还是在丰庆府一带,从丰庆府运过来的棉花就加重了成本,因此棉花的价钱不便宜。 再说顾诚玉查阅了许多资料,棉花的产量并不高,得防止虫害。 且还难以取种,投入的人工却是不少,这是个需要解决的难题。 自古以来,被剥夺的只有百姓。 别看其他州府的棉花和棉布卖得贵,丰庆府的百姓们靠着棉花却依然吃不饱。 那些商贾收购棉花价钱并不贵,因为从丰庆府运往各州府的成本不小。 棉花的产量低,田地还要交税,这就和他们这里种粮食一样。虽然交了税,可剩下的就只能填肚子。 但丰庆府种植棉花得多,根本不能填肚子。种植粮食更没有产出,只怕连田税都要交不起。 顾诚玉见李庸这担忧的模样不似作假,看来也是个能为百姓着想的官员。 只是他自己的前程更重要,但凡有能耐离开那个地方,顾诚玉相信很少有人能做到留在那里继续为官。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二章 是个人物 “没想到丰庆府的百姓日子过得这般苦。” 朱庞在听了李庸又说了些丰庆府百姓的日子后,不由得感慨万千。 “也是下官无能,在丰庆府待了整整六年,却没能带领那里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李庸说起这个,不是不遗憾的。 不管是为了政绩,还是为了百姓,若是能让棉花的产量提高,或者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作物,以此来改善百姓的生活,他也不算白当了六年的知县。 “这是地理的原因,怎能怪到李大人头上?我曾听说过,庄户人家种地,都是靠老天爷赏口饭吃。李大人能为百姓着想,已经是难得的好官了。” 朱庞只要想恭维一个人,一张嘴就能吹捧得人飘飘然。 顾诚玉想了想,想在棉花上改善生活的话,必须得在种植上花功夫,选种也不能忽视。还有留种,这也是个技术活。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对李庸说。他不知道李庸能不能信任,会不会出去乱传扬。 李庸的品阶低,若是朝中无人,就算想贪他的功劳,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要说顾诚玉自私,怕人家领了自己的功劳。 这本来都是官场上的常态,毕竟升官都靠自身的能耐和前辈的提拔。 让别人踩着自己往上爬,顾诚玉可没这样的兴趣。 “朱公子谬赞了,这么一说,本官倒觉得惭愧了。还没做出些成绩来,就离开了丰庆府。” 李庸说起这个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丰庆府虽然日子清苦,衙门没油水,还被那些人辖制。 但若是有法子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那政绩也是妥妥的。 政绩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若是找着了法子,自然就等着升官,可他没法子啊!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没那能耐。 “李知县离开丰庆府乃是朝廷的调派,岂是李知县能抵抗得了的?” 顾诚玉这时也插上了话,他看得出李知县确实对这个颇为挺耿耿于怀。 不过,原因到底是没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还是错过了刷政绩的机会,那就不得而知了。 “下官没能耐,只能盼着朝廷选了胸有沟壑的新知县,能解救那些百姓于水火之中。” 李庸的意思很明显,自己没能耐,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 顾诚玉看向李庸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起来,这样的借口实在太冠冕堂皇,这是个人物。 朱庞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家族的悉心教导,当然听得出言外之意。 没想到这靖原府的一个小知县都不能小觑,比起京城那些官场上滑不溜丢的高官也不差了。 几人又就着棉花的事谈了几句,而后略过此事,唠起了家常。 “不知朱公子家父乃是?” 刚才朱庞就已经做过自我介绍,只说是顾诚玉的同窗,家住京城,随后向李知县行了礼,相互寒暄了几句。 李庸一看就知道这是大家公子的做派,瞧这一举一动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家中长辈肯定有做官的,看着就底气十足。 想到这里,他倒是对顾诚玉颇为好奇。这顾大人明明就是农家子弟,可为何与这位公子礼仪上并无不同,甚至更自然,流畅。 顾诚玉浑身充满了贵气,看着完全不像是个农家子,贵气已经融入了骨子里,浑然一体。 “家父乃是兵部左侍郎!” 朱庞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家世显赫,对于李庸这样的人来说,纵使他是白身,那也不是李庸能比得上的。 李庸大吃一惊,随即心中有些窃喜。他之前就猜朱庞家中肯定有人做官,可没想到朱庞的来头还不小。 那可是正三品的官职啊!怎么能让他不激动? “原来是朱公子!真是失敬!失敬!” 他虽然在朝中无人,可朝中大面上的局势他还是知道的。 兵部尚书戴元吉已经老迈,用不了几年就会致仕。就算皇上舍不得,可终究到了年纪。 而接任兵部尚书的人选只有两人,朱奎就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是兵部右侍郎。 但从以往的风评和政绩来说,朱奎继任的可能性要大些。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朱奎的年纪正合适。 顾诚玉与朱庞交好,难道顾诚玉已经投入了朱府门下?李庸努力在心里回想,朱府到底和哪位皇子走得近些。 若是选人得当,他再趁机搭上这条大船,来个从龙之功,那高官厚禄岂非唾手可得? 顾诚玉和朱庞可不知道李庸有这么多的内心戏,此刻朱庞其实也尴尬得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老子是兵部左侍郎,他又不是朝廷官员,也没为朝廷做贡献,失敬个鸟啊? 这拍马屁的痕迹也太明显了吧? 顾诚玉看着朱庞吃瘪,心下顿时暗笑。朱庞能言善道,竟然也有词穷的时候。 “李大人客气了!”朱庞堆了一脸的笑,向李知县说道。 只可惜李庸对京城的消息实在不了解,对于朱府的动向更不可能清楚。 之前在丰庆府时,就是只字片语也无从所得。 李庸默默叹了口气,这就是朝中无人的难处。他除了知道京城一些官员的名讳以及他们的家族,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一边应付着面前的两个少年,李庸打算先回去和心腹商量商量。 三人聊得尚算愉快,没过一会儿,茗墨就进来说席面已经准备妥当了。 “还请李大人与朱师兄移步至偏厅,本官已经备了一桌宴席。” 等李庸吃得满面红光,心情愉快地走了之后,朱庞却是笑了起来。 顾诚玉给朱庞倒了一杯茶,“为何如此发笑?” “这个李知县倒是个妙人,有胆识,有抱负。”朱庞摇了摇头,对着顾诚玉说笑道。 “若是没能耐,也不能在丰庆府知县这个位子上全身而退了。” 顾诚玉觉得此人的确有几分能耐,但也只是几分而已。 别看丰庆府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但是那里的商贾和世家并不少。因为临近边关,那些来来往往的商贾带动丰庆府的经济应该不难。 只可惜丰庆府当地割据势力,李庸能压制得住那些地头蛇?能安稳地调动已经不易。 那样的地方,只要能使得出银子,或者朝中有人的官员都活动了一番,谁还往那边跑?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三章 人生目标 “李庸的野心不小,不过能耐还是有的,你不考虑考虑?” 朱庞笑着看向顾诚玉,他不相信李庸的意图顾诚玉看不出来。 顾诚玉但笑不语,良禽择木而栖,李庸犹豫是否要上他的船,而顾诚玉自己也一样要考察李庸的能耐。 不过,不管他如何选择,都不能和朱庞说。 不是他信不过朱庞,而是朱庞身为大家族的子弟,就一定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他怕当朱庞在他和家族之间选择的时候,会选择与他对立。 所以,从这时候就设防是必要的。 “李庸此人滑溜得很,要想掌控他可不容易,我暂且还不考虑。” 顾诚玉倒也没说假话,他目前还没下决定。 朱庞点了点头,“也对!此人咱们还不熟悉,目前看着是个有眼色的。但人究竟如何,这短短的半日又怎能看得出?” “对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山上打猎吗?咱们什么时候去?” 朱庞突然想到顾诚玉的承诺,立刻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上山。 “今儿肯定是不成了,等明儿我还有两个好友过来,咱们一块儿上山。” 顾诚玉想带着王祺恺和尤思远一起,不往山的深处走,应该没有危险。 “还要等这么久?你一回来就这么忙,估计这一个月不会有多少闲暇的时候。” 朱庞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顾诚玉的难处。 再说,跟着顾诚玉回乡是他自己的主意,这可怪不到顾诚玉的头上。 “是啊!这两日族学还要办起来,还得替叶师兄选上两个机灵的随从。” 顾诚玉想到了叶知秋的托付,等过几日叶氏族长应该会带人过来给他挑选。 “瑾瑜!你真想让你爹娘和兄长们跟着你回京城?” 之前在船上顾诚玉已经对朱庞说过这次回来的打算。 他爹娘要是跟着去京城,三年内肯定不会回来,毕竟太远了些。 若是能将大哥、三哥和四哥他们都带去京城,阖家团圆,也是好事儿。 至于顾诚义,恕他没那个好心了。就让他在靖原府待着吧! 找两个人盯着他和二郎,免得在靖原府给他闯祸。 在人选上,他已经有了两个,一个是顾大伯,还有一个是王月娘。 顾大伯身为族长,看着顾诚义责无旁贷。他再适当地给些好处,顾大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王月娘那儿更简单,她对顾诚义已经没多少情意了,只要许她小儿子些好处,还怕她不肯? 上次罚顾诚义的时候,有几个族人已经被族中养着了。 这些人算是族中养得打手,再找上两个盯着就是。 “是有这个打算,就是不知道他们肯不肯!” 顾诚义突然想到朱庞今年已经十九了,却还没一份差事,难道不打算当官了? 他上面还有两个兄长,大哥六年前考了庶吉士,如今已经升任到吏部做了主事。 二哥还在读书,已经考过了举人。 所以说这两人并没有用到恩荫的名额,这个名额就落在了朱庞的身上。 其实对于官员之子进入国子监并不太严格,若是在皇上面前得脸,进了国子监再出来,谋个官职还是可以的。 皇上并不会太过计较,但为了减少麻烦,一般的官员都不会这么做。 都是确定了嫡子要考科举,或者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才会送进去。 那些纨绔子弟进了国子监,好歹能学上些东西。武又不成,只能去里头待着。 像朱奎这样的三品大员,儿子就算进了国子监,求得皇上,也能出来谋个七品的官职。 “朱师兄!人说成家立业,你今年就要成家了,对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顾诚玉不想朱庞这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最起码得有个人生目标吧?不然也太无趣了。 朱庞没想到顾诚玉会突然问起这个,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迷茫。 他站起身望向窗外的蓝天,半晌才回话:“我也不知道今后能做什么,我读书不上进,考科举绝无可能。” 对比起两个兄长,他简直无颜活在世上。 大哥身为嫡长子,却没指望恩荫,自己考科举做了官。 二哥也在努力,爹曾说二哥虽然没有大哥悟性好,但二哥有毅力,比大哥更刻苦。 日后中了进士可能名次不会靠前,但谋个外放也一样有前途。 只有他,他辜负了家中对他的期望。 大哥他们将恩荫的名额都让给了他,爹只希望他能好好读书,考上进士做官。 哪怕只是个举人,他爹也能让他成为一方父母官,最后往上爬两级也不是难事儿。 可他不愿,他对学文真的不感兴趣,他也不想成为文官,更不想整日勾心斗角,太累! 顾诚玉皱眉,看来这是对人生毫无规划,过一日是一日的典型。 “朱师兄,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若不是看在好友的份上,顾诚玉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朱庞转身笑着说道:“你跟我还客气?我知道你脑子灵光,也许能解决我长期以来的困扰。” “朱师兄,你的两位兄长已经找到了一生要奋斗的目标。他们努力上进,为你留下了恩荫的名额。你若真想混吃等死,心里过意得去?” 顾诚玉觉得朱庞其实是对考科举十分抵触,换句话说,就是志不在此。 朱庞面上已有了愧色,他心中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 “再说等哪日府上分了家,你大哥继承了家业,你只能另外开府。届时两位兄长在朝中任职,而你只是一介白身,必然与现在的日子有所不同。” 其实顾诚玉还是说的客气了,等朱庞的老爹百年过后,朱府分了家,那朱庞自然只能搬出府邸,总不能让朱庞的大哥一直养着他吧? 朱庞没个一官半职,做生意更是一窍不通,就算分家得了些银子,那也是坐吃山空。 再说时日长了,身份地位相差太多,那可不敢保证两人兄长还能看得上这个弟弟。 朱庞的妻儿也会跟着遭受白眼,这是铁定的事实。 那是世家大族的庶子或者官职低的,他们的女眷不是一样要在府中忍气吞声? 甚至连府里那些得脸的仆妇,都能给这样的主子甩脸子。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四章 考武举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了妻儿着想啊!” 顾诚玉真可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哪怕朱庞让他老爹去求皇上给个七品的官职也好啊! 朱庞叫顾诚玉说得老脸一红,他现在还没成亲呢!哪来的妻儿啊? 不过,他也知道顾诚玉说得对,他爹娘也常常这么劝他。 “你若是只想一辈子逍遥快活,做个富家闲散翁,那就当我没说。反正你家府上不差银子,相信你大哥也不会太计较你娘贴补你的事儿。” 这话说得朱庞真的面红耳赤了,他脸皮有这么厚? “我知道,可我真的看见书就头疼,我只对习武感兴趣。”这一刻,朱庞真的开始思考起了今后的生活。 “你爹若是向皇上求求情,给你求个正七品的官职应该不算难。” 虽说日后成为二三品大员的可能性不大,可终究不是白身了。 “做官?做文官?”朱庞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他有些不敢想象。 “那你喜欢习武,不若谋个武职?我记得秦世子不就谋了个正四品的缺吗?” 顾诚玉知道秦世子能谋到正四品乃是因为秦国公是个闲散人,还因为这些勋贵之家本就是靠功勋起家的,谋职位自然得是武职。 若是秦国公没尚主,秦世子不但能得爵位,等秦国公退位之后,还能继承他的官职。这就是勋贵家的权利,不过仅限于武职。 “哪有那么容易?秦世子的情况特殊。”朱庞说到这个,不免有些羡慕,那可是正四品的官职啊! 顾诚玉看了眼朱庞的神色,才知道朱庞应该是想谋武职。 “你真想谋个武职?”顾诚玉直截了当地问。 朱庞这次倒没有犹豫,他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的确有这个意思,但我爹不会同意的,再说这事儿也并不容易办到。” “你若真想也不是不可以,办法总比困难多嘛!”顾诚玉突然想到了一个让朱庞奋进的法子。 “什么法子?”朱庞连忙一屁股坐在了顾诚玉的对面,两眼放光地看着顾诚玉。 “不是还有武举吗?你去参加武举,不就能正大光明地谋个武职?” 其实顾诚玉觉得这个法子不错,若是能考个武状元回来,能直接授予正三品的武官,那简直是一步登天。 这么一想,连他自己都羡慕起来了。只可惜大衍朝重文轻武,还是文官的地位高些。 “武举?”朱庞吃惊不小,他从未往这上头想过。 一是他爹不会准许,他爹向来看不起武官。二是武举就和文人的科举一样,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童试、乡试、会试、殿试一样不少,过五关斩六将,对于朱庞来说,实在有些难。 且就算内场文试不算严格,但也得熟读《武经》吧?《武经》可有七本之多呢! “怎么?你觉得你去参加武举不可能考得上?”顾诚玉笑了笑,其实他觉得朱庞真的算是文不成武不就。 在武艺上,骑马射箭的准头一般,比起他来都逊色好多。 舞刀还不错,耍得算是有模有样,举大石太重的就有些勉强了。 朱庞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道:“倒也不是,之前我爹不让我学,我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练,怕我爹不高兴。因此练得并不太勤,更没有上心。” 顾诚玉就知道朱庞会偷懒,估计这样的也就顶多考个武秀才回来,这都是抬举了。 顾诚玉无奈地摊了摊手,“先不说你爹同不同意,你自己都不上心,根本没好好练习。我看武举还是算了,恐怕连个秀才都中不了哦!” 朱庞涨红了脸,“那不是之前没好好练吗?若是我爹同意了,我一定好好练习,不说武状元,成为武进士也不是不可能啊!” “就你目前这副模样,你爹肯定不会同意。连考个秀才都悬,你爹能相信你?” 顾诚玉只想翻个白眼,还真是不着调。就朱庞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朱奎能答应他去考武举? 朱庞是家中的第三子,他爹对他的要求不高。要是能谋个官职,他爹也不会一直鞭策他上进。 可朱庞太疲懒,一直得过且过,他爹又怎能放心让朱庞自己去折腾。 他相信只要朱庞下定决心,干出一番成绩来让他爹看看,朱奎会不动心? “那我这次回去一定好好练,武举我想参加。” 顾诚玉能看出朱庞眼里的认真,可能是找到了人生的定位。至此,不再迷茫。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可想好了?人生没有多少次机会重新来过。” 顾诚玉不想朱庞是因为逃避目前的窘况,匆忙地决定自己的人生走向。 “当然!只是今年的武举我肯定考不成了,得等到三年后才成。” 今儿和顾诚玉谈过之后,朱庞觉得眼前的迷雾已经被拨开,让他看清了前方的道路。 “只是我爹那儿......”朱庞有些担心,他爹会不会因为他去习武而觉得丢脸? “那你肯定得经过朱大人的同意,尽你自己的能力说服他,这个无人能帮得了你。” 顾诚玉不会去帮着去说服朱奎,因为这是对朱庞的第一步考验。 朱庞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只能说尽力。” 顾诚玉朱庞神情如此凝重,觉得这小子还是挺怕他爹的。 “朱太太对你习武的事反对吗?”顾诚玉双眼含笑地说了一句。 “倒是不太反对,只是我娘肯定不会舍得我去边关。” 朱庞说着突然眼前一亮,武进士又不用都去边关。一甲前三他不敢想,若是能成为第二甲的前十名,还能留在宫中成为皇上的近身侍卫。 但是难度挺大啊!若是名次落在后头,去边关守边的可能就大了。变数太多,他娘怎能舍得? 他听出顾诚玉的意思了,意思是先得到他娘的同意。他爹那儿,只要慢慢磨,总有机会的。 “你可真坏......”朱庞双眼晶亮,一双大大的杏眼中满是笑意。 顾诚玉正巧端起茶碗准备抿一口,听了朱庞的话,差点将茶碗中的茶汤撒出来。 好可怕!他要去找他娘。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五章 动向 顾诚玉打算回正屋,找他爹问问家中的近况。 王月娘却抱着顾万昌从屋子里走出来,瞧见顾诚玉要去正屋,连忙出声叫住他。 “他小叔!” 顾诚玉转身看向王月娘,“可有事?” 他就知道王月娘肯定会按难不住,向他汇报顾诚义最近的动向。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王月娘当然要抓住这次机会。 只是没想到王月娘这么急,第二日就找上门来了。 王月娘是顾诚义的妾室,于顾诚玉来说,根本不算正经的长辈。 “娘?” 杨果匆匆忙忙地进了院子,看见站在院子里的王月娘,随即叫了一声。 待看见顾诚玉也在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就有了些不自在。 杨果也算不上是顾诚义的继子,毕竟王月娘只是个妾。再说顾老爹他们一直不同意杨果改性,因此杨果还是杨家人。 不是顾家人自然不能住在顾家,再说顾家院子里还住着三丫顾梅,着实不方便。 因此杨果还住在原先王月娘的那间老房子处,只是将房子重新翻修了一下,也成了个砖瓦房。 杨果今年已经十七了,却还未定亲,听说王月娘早两年就在给杨果寻亲事,但一直未成功。 杨果的身份尴尬,他娘虽然嫁进了顾家,但只是个妾室,顾诚义在银钱上恐怕还抠得很。 家境殷实的肯定看不上杨果,能说得上亲的,都是穷人家的姑娘,俗称的卖女儿。 王月娘手里的银钱还是有些的,比一般穷苦人家肯定要好些。 但她不可能都贴补给杨果,她还有个小的,她得为小的也留一些。 顾诚玉昨儿就听他娘说起此事,就知道王月娘说不定要用顾诚义的消息作为条件,为自家大儿子打算打算。 毕竟顾万昌是顾家人,日后总能靠上顾家,而杨果是真的没着落。 顾诚玉并不反感,这叫各取所需。只需要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王月娘为他所用,何乐而不为? “果儿!快叫小叔!”王月娘拉着走过来的杨果,脸上对着谄媚的笑容,将杨果往前退了推。 杨果涨红了脸,他听说今儿县太爷都来拜访顾诚玉,可见顾诚玉的官做得极大。 只是顾诚玉姓顾,他姓杨,他就是想喊人家小叔,人家也不见得会答应。 杨果踌躇着,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你这孩子,快叫人呐!”王月娘见杨果支吾了好半天都不敢吭声,有些恨铁不成钢。 “小叔!”一声口齿不清的童声响起,顾诚玉有些讶异。 转身一看,竟然是顾万昌叫的。小娃喊了一声,又缩进了他娘的怀中。 “嗯!”看来小娃是怕生,这才见着见了他几次,已经和他熟悉了。 “找我到底有何事?”顾诚玉没耐性在这里和他们掰扯,王月娘还是久久不如正题。 王月娘原本还想为杨果解释几句,只是看到顾诚玉隐隐有些不耐,这才住了口,打算先将杨果打发回去。 “果儿!你先回去,我和你小叔有事要说。” 对于王月娘套近乎的说法,顾诚玉不置可否。就算这么叫,顾家也不会接纳杨果,不然在村里就要贻笑大方。 顾诚玉转身往正屋的方向走去,临走只丢下一句,“到正屋来说。” “娘!我有事要和你说。”杨果拉着王月娘的衣袖,想带她回西厢房谈。 “果儿,娘这会儿有事,你的事等会儿再说。你先回去,等会儿娘去找你。” 王月娘为了给杨果说个好亲,也算是费劲了心思。奈何她名声不好,连累了杨果。 对杨果她一直心存愧疚,这个儿子跟着她吃了不少苦,如今她想为杨果争取一些。 杨果见王月娘一脸急色,只得将心头的话咽下。他已经十七岁,早就懂事了。 村里人的眼色看过不少,也慢慢理解了他娘的难处。 他知道村里人说他娘不守妇道,但那是他亲娘啊! “那好吧!娘你今儿一定要来,我真的有急事。”杨果放开王月娘,离开了顾家的院子。 王月娘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抱着顾万昌往正院走去。 “小宝!你刚才和那王月娘在院子里说什么?和她那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吕氏正在床上给顾诚玉做袍子,她刚才从窗口看见顾诚玉和王月娘在院子里说话,才对着顾诚玉嘀咕了几句。 “娘不想知道二哥的事?她好像对二哥的事情知道得挺多。” 顾诚玉叫王月娘来正院是因为他如今大了,与王月娘独处不太好,更何况王月娘身份尴尬。至于顾万昌,那样的小娃是自动被人忽略的。 “你二哥?”吕氏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顾诚玉,随后就不再说话。 她也想知道顾诚义和那个厉氏整日不在家是去了何处,那几个银钱早晚要被两人败光喽! “五爷!二姑奶奶的府上离咱家府上可近?老太太早就想二姑奶奶了。” 一旁的哑婆婆给顾诚玉倒完了茶水,突然问起了京城的事。 “不远,坐马车也就小半个时辰的模样。” 王月娘抱着顾万昌,小心地进了屋子。 哑婆婆见了,忙上前行礼。 “王姨娘!四少爷!” “娘!他小叔!”王月娘进了屋子,坐在了炕前的凳子上。 吕氏一听王月娘这声娘,只觉得别扭得很。 “咳!我可算不得你娘!” 原先王月娘嫉妒她长得好,在村里总说她坏话。如今竟然成了一家人,还叫她娘,这感觉真是奇怪。 王月娘一个妾室,其实也没资格喊吕氏娘。 她比王月娘也就大了七岁,因为王月娘比顾诚义还大两岁呢! 王月娘被吕氏嫌弃,倒也不觉得尴尬。她浑不在意,只笑了笑,依旧我行我素。 “娘,最近当家的总带着厉氏往她娘家跑,我都有七八日没见他们人影了。您看,是不是让爹去管管?” 王月娘将顾万昌抱在身前,开始数落起顾诚义。 吕氏虽然听着那声娘别扭,但她也知道这是要说顾诚义最近的动向了,就没再纠结这称呼。 “我二哥他们为何一直往厉氏的娘家跑?” 顾诚玉听到这里,感觉十分奇怪。 厉氏原先是个守望门寡的,前头那个家里也算小有余财,家住镇上,开了间杂货铺子。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六章 共侍一夫 但那家的儿子身子一直不好,否则就算厉氏长得再漂亮,家里穷成这样,也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厉氏的爹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凡有点银子都拿出去花用了,家里穷得是叮当响。 那家人出了不少银子,等同于买下厉氏,想给儿子冲个喜,谁知道成亲前夕,儿子竟然病死了。 就算那家的儿子病死了,他们也执意要将人娶回去,好给儿子配个冥婚。 厉老爹不同意了,他还有个小儿子没成亲呢!银子被他输了,他不得将闺女再卖一回? 反正那家人的儿子自己病死了,他们算不得悔婚。 两家人就闹僵了起来,那家人也知道冥婚不好听。因此改了说法,说是想将人娶回去伺候他们两老。 还说百年之后,家里的铺子都留给儿媳妇,因为他们只有这么个儿子。 这么一说,厉氏老爹就欣然同意了,满脑子憧憬着那家的铺子成为自家的。 谁知厉氏觉得有些不对,自个儿去打听了消息,说那家人连另一口棺材都准备好了。 只要新娘子一到,立马扔进棺材,将棺材钉死,与他家儿子合葬喽! 厉氏自然不肯,回去和厉老爹说。但厉老爹已经被那间杂货铺子蒙蔽了心智,坚决要将闺女嫁过去。 后来大家扯皮的时候,不知道厉氏怎么就勾搭上了顾诚义,顾诚义给了两家好多银子才摆平这件事。 对于此事顾诚玉并没有去查证,反正坑的不是他的银子。 按理来说,厉氏对娘家的感情不会太好,怎么会这般热衷回娘家? 顾诚玉想到厉老爹吃喝嫖赌齐全,顾诚玉该不会也染上了什么不好的习性吧? 若是这样,那他还得多防备防备,谁知道会不会将主意又打到他头上? “我和人打听过了,说是与厉氏的表妹好上了。”王月娘说起这事儿也是一脸鄙夷。 厉氏本来就长得一脸狐媚子样,若是规矩人,那也搭不上顾诚义。 那表妹也不是啥好东西,知道自家表姐给人家做了妾,竟然也有样学样。 还表姐妹俩共侍一夫,真是让人所不齿。 顾诚玉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真是看不出来啊!难道顾诚义已经在女色上放飞自我了? 之前也没发觉顾诚义这般好色,虽然何氏长得实在一般,但顾诚义对何氏还算不错啊! 看来还是那句话,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李郎中不是说过顾诚义应该在女色上节制些吗? 好像当时说三五年不能行房事,这才过了三年,难道已经痊愈了? 就算痊愈了,可这般放开了行事,肯定会对身子产生极大的影响。 顾诚玉摇了摇头,正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既然是厉氏的表妹,难道一直住在厉氏的娘家?” 顾诚玉没管王月娘怎么知道的消息,反正他只要得到结果就好。 “厉氏的表妹也住在厉家,走亲戚去了之后,已经住了好几日。厉家也知道,可能会等着给个说法。”王月娘提醒道。 顾诚玉点了点头,就是再纳个妾也没什么,反正已经有了两个。 “二郎最近在做什么?可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顾诚玉想起了在县城读书的二郎,这也是个不安分的。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人看见他出入了赌坊,之前还去过青楼。” 王月娘觉得二郎也没啥大出息,在读书上可能还有几分天赋。只可惜自视甚高,心思还喜欢放在那些歪门邪道上。 反正她家昌哥儿日后靠不上二郎,得罪了二郎她也不怕。 “去过赌坊?谁引他去的?”顾诚玉皱了皱眉,倒不是担心二郎会中了人家的圈套,从而导致倾家荡产。 而是因为二郎这人十分阴险,比起顾诚义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将银子输光了,肯定又要动歪心思。 看来得让人好好查查二郎最近的情况,要是情形不对,他就只能将二郎给解决了,他是个隐患。 “这却不知,可能是同窗?”王月娘花了点银子,让镇上一个远房的表弟帮她留意的。 那表弟就是镇子上的地痞,只认银子不认人。要想知道更多的,她给的那点银子还不够。 可她的银子都是慢慢积攒起来的,出手自然不大方,人家也不可能会专门替她盯着。 “我手头银子不够,拿不出银子来,找的人没花多少银子。人家对这些就不上心,我知道的都说了。”王月娘趁机提了此事,这也是她今儿来的目的。 “哦!还有,之前二郎回来和当家的提过一句,说是想娶他夫子家的小闺女,就在两个月前。” 王月娘突然想起这件事,连忙说给顾诚玉听。 两个月前?顾诚玉十分讶异,这都过了这么久,怎么没听说?难道两家已经成事儿了? 吕氏听了也来了兴致,插嘴道:“难道两家成了?” 王月娘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成,只听见他俩吵了一架,当家的说聘礼太高,二郎夫子家摆明了在为难人,当家的不同意。” “聘礼太高?”吕氏和顾诚玉听到这个倒是有些意外。 要说顾诚义每年得的肥皂分红不少,为何还能说出聘礼太高?难道要几千上万两? “是这么说的,具体是多少我没听见。”那两人说啥事儿都是背着她的,她能听到这么多也不容易。 “听说你家杨果要说亲了?”顾诚玉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突然问起了杨果。 王月娘一个怔楞,随后心中就是狂喜,以至于面上也带了丝喜色。 “之前说过几家,只人家要的聘礼多。我知道自己犯了错,连累了果儿,果儿说亲确实难了一些。所以想再加盖三间屋子,这样说亲也容易些。” 顾诚玉没理会王月娘希冀的眼神,从荷包里掏出了两张银票,拍在桌上。 王月娘双眼都看直了,只顾盯着眼前的两张银票。 她认得,那是一百两银票的面值。 虽说她在顾诚义那儿见过比这更多的,但那都是顾诚义的银子。顾诚义从来没让她上手过,只每个月给她三两银子的花销。 顾诚玉给的玉佩虽然值银子,但这哪有银票来的直接? 王月娘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准备去拿那两张银票。 等快到银票跟前的时候,顾诚玉突然将银票抽离了桌面。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七章 小舅子? 王月娘顿时急了起来,她疑惑地看向顾诚玉。 顾诚玉冷笑一声,他的银子是这么好拿的,给几个消息就想拿银子?这样的事他自己派人去查证,也就是花点时间罢了! “一事不烦二主,你继续找那人将这些事儿都调查清楚了。这些银子你拿去疏通,不要舍不得花银子。我要知道有用的讯息,你带来的消息并不能让我满意。若不是怕麻烦,我自己派人就能查清。” 顾诚玉这是想给王月娘一个警告,以免王月娘舍不得花银子,将银子都给了她家杨果。 这点银子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如果顾诚义和二郎的事出了什么变故,他必然得插一手。 王月娘听了终于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那是当然,我一定办好你交代的事。” “这些事你得烂在肚子里,你家昌哥儿的前程还想要的话。” 顾诚玉不怕王月娘会透露出去,王月娘对顾诚义已经彻底死心了,她现在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儿子。 王月娘点头如捣蒜,“绝对不会,不说。” “日后有消息要及时告知,你这次的消息拖得太久了。我不是让你把事儿说给青霞或彩云吗?你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做。等这次我们去了京城,我会另外安排人给你传递消息。” 其实顾诚玉也就是这么交代一句,这次过后有可能就不需要传递消息了。若是两人做了威胁到他的事,他就绝了两人的想头。 既然有王月娘的人去打听,顾诚玉也就暂时没派人去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毕竟他带来的人手不足,都抽调出去做其他的事了。 王月娘答应过后,拿着银子,抱起昌哥儿欢天喜地地出了正屋。 “小宝!你干啥给这么多银子?真是便宜她了。” 吕氏见王月娘走了,这才说起银子的事儿。她心疼那二百两银子,觉得王月娘带来的消息也没啥重要的。 只不过她习惯了男主外女主内,当着王月娘的面肯定不能闹腾。 顾诚玉微微一笑,“娘!你可别小看王月娘,她和顾诚义住在一个屋檐下。顾诚义有个风吹草动,总瞒不过她的。” 看着吕氏手上不停歇地缝袍子,顾诚玉接着道:“王月娘不能忽略,不过,若二郎他们这次闯了祸,那我在回京城之前,就得除了这隐患。” 吕氏一听,立即放下手中的袍子,朝着院中看了一眼。 “他终究是你二哥,你爹他......” 吕氏以为顾诚玉要将人给弄没了,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再说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她担心小宝做下这样的事被别人知道了,会毁了小宝的前程。再说,若小宝真杀了两人,老头子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怪小宝? 老二就是再坏,那也是老头子的儿子。小宝杀了他,老头子能原谅小宝? 顾诚玉哭笑不得,要排除隐患也不止杀人这一项。其他的法子多着呢!他娘还真会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爹要是知道了,肯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娘你想啥呢?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顾诚玉又安慰了吕氏几句,吕氏才放下这个话题。 吕氏从炕琴里拿出副小娃的衣裳,看着十分小巧。 大红的料子,不管是衣裳的盘扣,还是猫玩球的刺绣,都十分精致可爱。 “也不知小包子长得多大了,你在京城日日见他,肯定知道他的身量,这衣裳会不会太小?” 吕氏兴致勃勃地拉着顾诚玉说起了小包子,脸上带了些喜悦之色。 这次回京能看到朝思暮想的闺女和外孙,儿子也在身边陪着,吕氏这两日的心情一直很好。 顾诚玉仔细看了看,“好像小了一点,小包子长得高,像咱家人。” 吕氏一听就有些可惜,手上的衣裳花了她好多精力。 她前几年一直在刺绣补贴家用,眼睛有些熬坏了。这两年年纪大了,眼神越发不好,穿针引线都得靠着两个丫头。 刺绣做得更没之前精致了,估摸着最多两年,她就再也不能刺绣了。 “都是比着族中一样大的小娃做的,还特地放大了些,咋还小了呢?唉!现在就是改了,也没之前好看了。” 顾诚玉一听,连忙把安慰吕氏。 “再改改就能穿了,也只小了一点儿而已。这花样子可真有趣,娘从哪儿学来的?” 顾诚玉岔开话题,问起了小猫,果然将吕氏的注意力拉到了花样子上。 两人就花样子说了几句,最后吕氏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都说外甥像舅,你长得高,小包子肯定像你。早知道就做大些好了,就算大了,等小包子大一点也能穿的。” 顾诚玉带着沉重的心情回了自己的屋子,他发现吕氏的眼睛确实有些模糊了。 刚才劝吕氏不要再动针线,吕氏嘴上答应着,手上却还在缝他的袍子。 他娘也老了,人终究还是会老的...... 顾诚玉定了定心神,打算练一会儿字。茗墨他们这会儿去送帖子了,他看了眼东厢房处。 顾长柏夫妇去了大伯家蹿门子,等后日晚上就得先解决了顾长柏的事。 “姐夫,这马车就停这儿了?” 突然,顾诚玉听到马车入院的声音,他抬头望院内看去,以为是茗墨他们回来了。 可谁想当先是一个陌生的青年,长得瘦高瘦高的。一身靛青色的棉布衣裳,看着还挺新。 最重要的是,他朝着马车里的人喊姐夫? 顾诚玉有些疑惑,这是哪号人物?他倒是没见过。 “马车得赶回后头的牲口棚里,我们先下来,你帮着赶过去。” 顾诚玉听得马车里传来的声音,这不是顾诚义的声音吗? 他顿时更惊讶了,顾诚义都没了妻子,哪来的小舅哥? 顾诚玉接着才想起厉氏好像有个弟弟,难道是他?妾室的弟弟,这可算不得正经的小舅子。 那马车倒不是顾家的,可看那青年亲自赶的车,那就应该是顾诚义自个儿买的了。 顾诚义掀开车帘子,当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哎哟!”顾诚义跳下来时脚下一崴,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八章 汪氏 青年连忙上前搀扶,“姐夫!您可得小心着点。您是大老爷,下马车咋不叫我扶你?” 顾诚义咧嘴一笑,“顺子啊!还是你会来事儿,你姐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还能不负责是咋的?我心里有数着呢!” 顾诚玉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倒没多想,而是将目光集中在了顾诚义身上。 顾诚义活不久了! 脚下虚浮,面色泛黄,人看着比之前瘦了一大圈儿。双眼有些浑浊,唇无华色,这是纵欲过度的现象。 顾诚玉略懂岐黄之术,顾诚义的身子亏损十分严重。之前的病还没痊愈,后头又乱来,已经严重有损寿元。 这是在作死呢!难道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顾诚玉摇了摇头,看着顾诚义从马车上扶下一名女子。 他目瞪口呆,这女子又是谁? 厉氏是最后一个下来的,三人动作十分亲密,顾诚义的胳膊被两个女子亲密地挽住,三人笑语盈盈地准备进西厢房。 “当家的,你回来了?”王月娘牵着走得不太稳当的昌哥儿从屋子里出来,她听到了顾诚义说话的声音。 几人迎面撞上,厉氏拿帕子捂了嘴,咯咯笑道:“姐姐!咱们添了新姐妹。” 厉氏的双眼虽然笑着,可眼中却饱含着怒火。她的表妹是个不知廉耻的货色,眼前这个也不遑多让。 王月娘用目光将那位还梳着少女发髻的女子打量了一眼,十五六岁的年纪。看着丰若有余、柔若无骨,面容清秀,还带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还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顾诚义身上,虽然姑娘的身子看着不重,但王月娘还是看出顾诚义的腿有点打摆子。 她心里冷笑一声,小女昌妇!和她表姐一样,就喜欢勾搭男人。 顾诚玉也想起这女子是谁了,应该就是厉氏的表妹。 啧啧!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这还没名没分的呢!光天化日之下就挽着顾诚义手臂,看来脸皮是练出来了。 “王姨娘!”汪氏松开顾诚义的手臂,上前盈盈一拜。 她不想称呼王月娘为姐姐,她的目的可不是做妾,真以为她会和表姐一样没出息? 这表姐可是守望门寡的,她还是个未定亲的黄花大闺女,在身份上就比表姐高了一筹。 表姐虽然长得好,可她也不差,她自认长得比表姐好看多了。 打量了一眼偌大的院子,表姐之前一直吹嘘顾诚义有不少银子。她也看出来了,虽然有些夸大,但周遭谁不知道上岭村的顾家? 顾家可是出了个当官的,家里做着香皂的生意,银子多得花不完。 顾诚义休妻之后就没再娶,表姐的身份配不上,可不代表她也配不上。 顾诚玉在窗前看着那位和王月娘行礼的女子,摇了摇头,那行礼的动作不伦不类,估计就是现学现卖。 看着就是小户人家的出身,身上没有大户人家的底蕴。再结合之前说厉氏的表妹走亲戚,就赖在表姐家不走了,那家中的日子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可小门小户就算了,偏要学大家做派,看来所图不小啊! 一声“王姨娘”让王月娘的目光又重新将她审视了一番,看来家里要不太平了。 “这就是昌哥儿吧?看着可真可爱!” 王月娘捏着帕子的手就要去捏昌哥儿的脸蛋,谁知帕子上全是脂粉味,昌哥儿避闪不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汪氏连忙往后退,就怕昌哥儿的口水喷在她的身上。 这身绸缎的褙子还是顾诚义刚给她买的布料做的,她为了今儿能跟着回来,可是狠了狠心才拿出来穿上的。 汪氏嫌弃的动作和表情让王月娘心中大为光火,她儿子还是个小娃,小娃的口水能有多脏? 这小女昌妇之前还不知道穿的是什么破烂衣裳呢!竟然还敢嫌弃自己的儿子? 随后她想到跟了顾诚义多年,绸缎衣裳就只得了三件。家里有大事儿时才能穿,就是个待客的衣裳。 这么多年下来,顾诚义被打之后一直是她在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这一刻,她终于放下了。顾诚义心里根本没有她,既然如此,她也用不着愧疚。 王月娘朝顾诚玉所在的屋子看去,发现顾诚玉正站在窗口看向她们这里。 “当家的,他小叔回来了。”王月娘朝顾诚义扬起笑脸,语气欢快地说道。 顾诚义本来又得了个美娇娘,心里正乐着呢!可谁想眼前这个老珠黄的女人竟然说顾诚玉回来了? 他这几日住在厉氏娘家,和汪氏打得火热,还没听到顾诚玉回来的消息。 顾诚义朝着顾诚玉屋子的方向看去,目光与站在窗口的顾诚玉对个正着。 顾诚玉背着手站在窗前,他没有喊二哥。反正已经撕破了脸,他也懒得做表面功夫。 顾诚义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目光不善地盯着顾诚玉。 见顾诚玉目光不闪不避,且还有几分嘲弄的意味,顾诚义心中的怒火更是高涨。 顾老爹从顾大伯家回来,刚入院子,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几人。 他有些疑惑,这怎么又多出一个女娃?这女娃是哪个?瞧着穿得倒是不差。 汪氏刚擦完身上看不见的口水,随着顾诚义的目光看过去。 这一看,她的精神有些恍惚。这是哪里来的贵公子?怎地长得这般好?难道就是顾家那个当官的顾诚玉? “老二!你还知道要回来?” 顾老爹现在看到顾诚义那是气不打一处来,整日不着家,地里的活计也不管,都是他在看着。 顾诚义回过神来,看着顾老爹漫不经心地道:“我这才出去几日?就是出去散散心罢了!” 顾老爹看着顾诚义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的感觉更是不爽。 “你那地里的活计呢?就算找了人给你下秧苗,可总得有人看着吧!王氏是个妇道人家,怎好去地里抛头露面?” 顾老爹对顾诚义将地里的活计交给王月娘十分不满,王月娘能看着那帮大老爷们干活? “那不是还有爹吗?”顾诚义不耐烦地回了顾老爹一句,他不耐烦顾老爹见着他就是教训的语气。 汪氏连忙拉了拉顾诚义的袖子,顾诚义昨晚答应了她。今儿见到了顾老爹,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爹!”汪氏上前行了个礼,朝着顾老爹喊了一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九章 要娶妻 “啥?你叫我啥?”顾老爹双眼圆瞪,这姑娘咋地还乱认爹? 汪氏觉得眼前就是个机会,昨儿晚上顾诚义已经答应了娶她。这是她软磨硬泡了好久,又使了些手段才让顾诚义答应她的。 厉氏只觉得气血翻涌,这表妹还真够不要脸的。就是个妾,竟然还叫起爹来了。 厉氏还不知道顾诚义已经答应娶汪氏为妻,之前汪氏只说还是想和她做姐妹。 最初回娘家的时候,厉氏只想回去炫耀一番,没想到碰上汪氏来娘家做客。 自家弟弟喜欢汪氏,厉氏自然想弟弟得偿所愿。 因此对汪氏还算大方,给了一根银簪子和一只银镯子。就指望表妹见自家日子过得好了,就能答应给自己做弟媳。 谁想汪氏是个心大的,住在家里的几日,竟然和顾诚义眉来眼去,相互看对了眼。 两人滚在一起的时候被厉氏抓了个正着,她骂汪氏是个女表子,哭顾诚义没良心,骂表妹全家。 但木已成舟,顾诚义护着汪氏,反手给给了她一巴掌。她看见顾诚义眼中的厌恶,知道顾诚义是变心了。 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认命。 不然,若是真惹了顾诚义的厌弃,那往后的日子就过得和王月娘一样凄惨了。 自从自己做了顾诚义的妾之后,王月娘就守了活寡,只能成为操持家务的老婆子。 她不想变得和王月娘一样,她还年轻,还有不少日子要熬。 因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在她面前欢好,不敢有一丝怨言。 这几日她没闹腾,在顾诚义面前小意奉承,这才给娘家要到了一百两银子,给弟弟娶媳妇儿是够了。 但是她觉得少了,顾诚义靠不住,她如今只想多搂些银子。 对男女之事也看开了许多,且顾诚义的身子其实已经垮了。 这段时日,若不是靠着那虎鞭粉,光应付表妹就够吃力,更不要说同时应付她们两个人了。 汪氏之前还未经人事,哪知道男人体力不支是何模样?再说顾诚义吃虎鞭粉都是背着汪氏吃的,就怕汪氏会嫌弃他。 可笑汪氏还以为顾诚义有银子,对她又体贴温柔,就日日缠着顾诚义。 “老二!这是咋回事?这姑娘是和你一起回来的?” 顾老爹被人莫名其妙认爹,自然满肚子的疑问。 “爹!我想娶汪氏为妻!”顾诚义想到汪氏曼妙的身子,这段时日让他在床上一直很尽兴。 汪氏身家清白,和他好之前还是黄花大闺女,家里也没定下亲事,娶了也算是有个正妻了。 至于何氏,他早就给忘到了犄角旮旯里。 “你要娶她?她是谁家的姑娘?为啥不见她爹娘?” 顾老爹可真是开了眼界了,谁家嫁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媒婆还没见到,姑娘的爹娘也不见踪影,怎地就要娶亲了? “你要娶她?”同样吃惊地还有王月娘和厉氏。 王月娘想到早晚有这一天,可她没想到竟然是娶了个这样的女子。 厉氏怒不可遏,她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表妹后来居上,竟然要做正妻。而她这个表姐还是个妾,这让她心里怎能平衡? 顾诚玉没想到顾诚义竟然要娶个这么年轻的姑娘为妻,这估计才十五六岁,比他儿子还小呢! “她是厉氏的表妹,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反正顾诚义就是说一声,他们已经分家了,他爹还做不了他的主。 “正经人家的姑娘?那怎地不见她爹娘?” 顾老爹一万个不信,正经人家的姑娘会就这么跟着男人回家? 没有叫他们去提亲,就这么跟着来了,包袱也没带一个...... 不!顾老爹摇了摇头,没带包袱不是重点。 “哦!你说啥?她是厉氏的表妹?”顾老爹突然想起顾诚义刚才说的话,心中就是一惊。 “对!”顾诚义有些不耐烦了,他打算回屋休息,站了这么一会儿,他只觉得累得慌。 看来这几日还是得消停些,他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荒唐!真是荒唐!老二啊......”顾老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二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姑娘一看就不是个好的,瞧那不安分的模样,这样的女子怎能娶进来? 再说还是厉氏的表妹,表姐妹一个为妻,一个为妾,他顾家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爹!你给挑个好日子,就简单摆上几桌就是。”顾诚义摆了摆手,他现在有些脑仁疼。 “你......”顾老爹指着顾诚义,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 顾诚玉本来就站在窗口,这会儿他已经察觉出不对来了。 “爹?”顾诚玉从窗子一跃而出,向着顾老爹跑去。 顾老爹其实还有意识,只是觉得眼前发暗,胸口有些发闷。 顾诚玉立刻上前扶住顾老爹,“爹!你没事吧?” “哎呀!这是怎地了?奴婢去叫李郎中。”青霞看着老太爷像要昏厥的模样,连忙跑去村里叫李郎中去了。 顾诚玉心里有些担忧,这应该是顾老爹第二次要昏厥了。 看来年轻时候顾老爹的身子亏损了,等李郎中回来,他一定要给他爹开些滋补的药材。 灵泉水虽然有功效,但不逆天。刚开始是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但后来就没太大的效果了。 原本看着顾老爹的身子应该比之前恢复了不少,现在看来他爹的身子还是差了些。 空间里的强身健体药也算是补药,只是顾老爹毕竟年迈,他可不敢贸然给顾老爹服用。还是他看着书籍,亲自炼制了才能清楚药效。 “二哥!纵使爹之前对你和大哥有所亏欠,可自从家里日子好过之后,爹也补偿你了。你就是个白眼狼,顾家生了你这么个东西,连祖宗都要蒙羞。” “老头子!你这是咋了?”吕氏闻声赶来,她刚才眯了一会儿,才发现院子里的情况。 “娘!先回正屋再说。”顾诚玉背着顾老爹转身向正屋走去。 顾诚义听了这话,只觉得胸口的火焰在极速燃烧。 “是!顾家就你出息,不过咱们走着瞧,官儿是那么好当的?我家二郎不比你差,他一定能当上官儿!我就是要记恨爹一辈子!”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章 你怨爹吗? 顾老爹这时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身上没有力气。听了顾诚义的话,他不禁悲从中来。 “你记恨爹,厌恶我。你还用着顾家的银子,住着顾家的屋子,你有什么资格记恨?有本事你从这里滚就出去,带上你之前为家里挣得那几两银子,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顾诚玉是真的怒了,他对顾诚义是厌恶到了极点。转身朝着顾诚义怒吼了几句,连看他一眼都嫌晦气。 他心里闪过无数的想法,最后想到顾诚义这么喜欢床笫之欢,那干脆让他死在温柔乡算了! 顾诚义被说得哑口无言,他站在原地看着顾诚玉将顾老爹背在背上去了正屋。 他这次不敢回话了,为了二郎也得忍气吞声,二郎读书怎能没银子? 靠他干活一年能得几个银子?再说香皂银子本来就该有他一份,凭什么不给他? 顾诚义愤恨地回了西厢房,王月娘早就避开了,这时候她才不会留下等着蹙眉头。 汪氏又看了几眼进正屋的顾诚玉,双眼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吕氏双眼含泪,她心里怕极了。老头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让她要怎么活? 将顾老爹放在正屋的炕上,顾诚玉发现顾老爹其实已经清醒了,因为顾老爹的眼角溢出了眼泪。 顾老爹没有睁开眼,他在回忆前半辈子,不知为何老二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成见。 之前家里穷,壮劳力只有三个人。他年纪不小了,家里的活计多半是靠着老大和老二做的。 他一直觉得卖力气不算吃亏,村里的人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娶了吕氏之后,因为对吕氏有亏欠,所以他对吕氏多有纵容,对几个小的也多疼爱了一些。 没想到老二心里对他有这么大的成见,他们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为啥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顾老爹由老二想到了大何氏,当年他不愿意娶大何氏,可大何氏是他的表妹。 她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叫舅家看见了。不管他俩是否清白,舅家又怎能放过他? 他又哪里知道表妹会算计他?可这事儿已经发生了,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两人成亲后,他也没亏待过大何氏。后几年大何氏身子差,他一样花银子给她看了病,甚至倾家荡产,还和大哥他们借了外债。 他不欠大何氏,可她包括她留下的老二就是来讨债的。 当年,他就不应该娶表妹。 就算舅家打断他的腿,表妹跪在地上求他,他也不能妥协,可他偏偏妥协了。 “老头子,你觉得怎么样?”吕氏也看出顾老爹醒了,她握住顾老爹颤抖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老太太!快别哭了,李郎中来了。”哑婆婆见吕氏还在抹眼泪,连忙上前劝说。 李郎中背着药箱,进来也没和几人招呼,直接走到了顾老爹面前把脉。 吕氏忐忑地看着李郎中,就怕李郎中说出什么让她承受不来的话。 李郎中将手拿开沉吟片刻,“顾老弟只是怒火攻心,还好身体底子不差,没有大碍!不过岁月不饶人,顾老弟日后还是多多注意些为好。将心境放开阔些,心里少存点事儿。” 李郎中叹了口气,顾诚玉才刚刚回来,应该是喜事。 能让顾长青着急上火的,只能是那个老二了。 “李伯伯!我想给我爹和我娘开些滋补的药,劳烦李伯伯开个药方。”顾诚玉朝着李郎中说道。 李郎中看了顾诚玉一眼,会心地一笑。 “你是个孝顺的,劝你爹放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莫要想得太多。” 李郎中拿出纸笔,开始写药方。 “小宝!别费那银子了,我的身子好着呢!” 顾老爹一听还要开药方,连忙阻止。他觉得太浪费了,又没啥大病。 顾诚玉没说话,以眼神示意李郎中继续。他爹节俭惯了,还是舍不得银子。 “还是开些温和的滋补药材,等慢慢将底子打好后,可适当用一些大补的。” 李郎中怕顾老爹虚不受补,因此打算慢慢来。 顾诚玉了然地点了点头,“就依李伯伯所言。” 李郎中将药方开完之后,就让顾诚玉等会儿派人去他家拿药材。 “这些我家里都有,只缺了两味,你去你四哥铺子拿就是。” “多少银子?”顾诚玉接过药方,仔细端详着药方上的药名。 “不用银子,我在你四哥铺子里拿药,你四哥总不要我的银子,你来拿便是!” 说到四郎,李郎中还是满意的。他去四郎的铺子拿药,四郎从不收他银子。 不过,他也知道四郎维持一个铺子不容易。因此,常常在山上采了药材送过去。 他没有儿子,既然收了四郎做徒弟,那就等着四郎给他养老送终了。 李郎中打算将银子给闺女留一点,其他的都留给四郎。 顾诚玉看这些药材并不是名贵的,只是一些普通的药材,因此也没和李郎中客气。 等拿了这一副,下次再去四哥那里拿就是。再说他空间里也有,等拿回来换上自己的药材,多换点就成。 “多谢李伯伯!” 李郎中哈哈一笑道:“还未恭喜你升官呢!听说你已经是正六品的官员了,真可谓是神速了。” “李伯伯过奖了,也是机缘巧合吧!” 顾诚玉和李郎中聊了几句,李郎中知道今儿时机不对,两人没有多谈,李郎中就提出了告辞。 正好茗墨从外头进了院子,叫茗墨和李郎中去拿药,顾诚玉则站在窗前一言不发。 顾老爹这会儿已经平复了心情,他想坐起来,却被吕氏按住了身子。 “起来干啥?在炕上歇歇。”吕氏有些心疼顾老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顾老爹让吕氏扶他起来靠在了迎枕上,“小宝!你怨爹吗?” 顾诚玉有些奇怪,不知老爹为何这么问? 他转身看着颓然的顾老爹,突然发现这是个不善于表达的男人。可能他爹因为顾诚义的事,现在有些茫然吧? “为何要怨爹?因为二哥?” 顾诚玉笑了笑,他之前还真没将顾诚义放在心上,包括现在也是。 只是顾诚义对顾老爹的态度,让他有些恼火。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一章 偏执 顾诚玉怎么想都觉得现在吃亏的人是他自己好不好? 小时候他爹确实对他偏爱了几分,可自从他给家里赚银子之后,他自认爹和自己都没有对不起家里其他人的。 就连大姐,他为了不让爹操心,也给她找了个营生。 爹因为歉疚,之后几年都是尽量弥补大哥他们兄弟两个。其实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觉得十分奇怪。 要说深仇大恨,那肯定没有。之前都是些小摩擦,让顾诚义和他爹心中都存了些误会。 后来误会没解开,反而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导火索是从服徭役开始的,那次的徭役确实去不得。但他相信他爹肯定会想法儿筹银子,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去送死? 可顾诚义不信老爹,私下里算计着,以至于后来父子兄弟之间起了隔阂。 若是他站在顾诚义的立场上,也许真的也会为自己打算吧!但算计兄弟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顾诚玉深深叹了口气,知道顾老爹对顾诚义还是放不下。 “爹!你若真想让二哥对你消除成见,也许和他开诚布公地谈谈能好些吧!不过,我觉得他如今的性子越发偏执,可能成效不大。” 顾诚义原先是个精明人,若在之前,为了利益,说不定顾诚义还不会和他们撕破脸。心里有些小算计也十分正常,不至于到这一步。 但后来顾诚义服用了天尾草,性子起了些变化。 顾诚义不再隐藏心中的怨恨,天尾草的药效将顾诚义愤恨的情绪无限放大。以至于性子也越来越偏执,可能有时候还会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 天尾草有迷幻作用,只要服用量多一点,就能留在脑子里,影响着患者的神经。 顾诚玉摇了摇头,他在空间内找过不少书籍,目前还没找到天尾草的解药。 看来以后他得小心些,这药实在厉害,就是不知道灵泉水在最初能不能发挥作用。 “你二哥如今这般恨我们,就连老大他都看不顺眼,哪还能听得进我说?” 顾老爹已经想清楚了,他管得越多,老二就越恨他。 以后老二只要不威胁到小宝,他都不想管了。就和李郎中说的一样,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多管闲事只能徒惹人厌。 “爹!二哥是什么性子想必你也了解,二哥一直针对我,我为了爹多有忍让,可我不能忍的是他对你和娘不敬。若再有下次,爹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顾诚玉没有怨顾老爹,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娘老受气。 顾老爹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小宝如此不耐的神色。 是了!他这几年顾着老二,却一直在委屈小宝和老婆子。 老二对老婆子不敬,他虽然生气,但也没能耐给老婆子讨回公道。小宝为了不让他为难,也一直在忍让。 小宝这些年为家里赚了这么多银子,还分给了兄弟。他认为小宝有能耐,后来也没为小宝考虑过。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好像他一辈子都在做错事。可他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他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时候?想一碗水端平,哪有这么容易? 穷的时候,一个鸡蛋也能搞出大是非来。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是一个亲娘。 顾诚玉转身出了屋子,深吸一口气,他如今不想忍了。 顾诚玉合想了想,要想让顾诚义安分一些,也许让他一直待在床上会好些...... 又过了一日,顾诚玉和刚走进院子里,就看见许多妇人在忙碌。 他前两天都睡在了自己的院子,朱庞这会儿还在院子里打拳。 自从顾诚玉和他谈过之后,朱庞就对练武上了心。 “小宝!咋起得这么早?”王婶子见顾诚玉进得院内,笑着站起身来嚷道。 “王婶子!”顾诚玉微微一笑,王婶子对他一向都十分热情。 “哎!”王婶子的脸上绽放了个大大的笑容,连忙脆声应了。 原本心中还在忐忑,小宝当了官,也不知还看不看得上她们这样的庄户人家。 没想到小宝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王婶子洗起菜来更有劲儿了。 “今儿辛苦诸位婶子了,等坐席的时候可要多吃点。”顾诚玉朝着其他几位帮忙的妇人招呼道。 “哎!一定多吃点。”剩下的几人立刻起身回道。 大懒家的将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擦了擦,目送着顾诚玉去了正屋。 她今儿能来帮忙,还是里正的特殊照顾。知道她家日子过得苦,给了她一个机会。 因为顾家只要请人帮忙,就一定会付些银钱。 “老爷!你答应我的那件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事儿?” 汪氏听着外头吵闹的声音,心中不住地羡慕。 不过,那样的人儿肯定是看不上她这样的,所以还是抓住眼前的顾诚义要紧。 她在表姐家看到顾诚义,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表姐给她的银簪和镯子让她十分动心,原本想着跟了表哥也挺好的。只是她在看到了顾诚义之后,就变了心思。 凭啥她表姐一个守望门寡的能吃香的喝辣的,她一个还未定过亲的姑娘家就只能嫁个穷庄稼汉? 就算顾诚义年纪大了,但厉老爹那样的人,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能给他败光喽! 指望厉氏从手指缝里漏出那点贴补娘家,那她还不如直接跟了顾诚义。 老话说得好,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啊! 等她和顾诚义成了亲,再生下个一儿半女,慢慢将顾诚义笼络住,不怕顾诚义不肯给银子。 就这几天,她已经从顾诚义身上得了不少银子了。 “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等那边清净下来,过两天我就和大伯他们说,你就等着大红花轿抬你进门吧!” 顾诚义这两日对汪氏正新鲜着,只要汪氏的要求不过分,他都会应下。 休了何氏已经三年多了,也是时候娶妻了。汪氏年轻,颜色好,最重要的是懂得伺候人。 他对汪氏十分满意,等成了亲再给他生个儿子。等二郎当了官儿,提拔提拔兄弟,过得可不比他顾诚玉差。 “那我明儿就得回去了,顺子还等着我回去呢!我在家等你来接我。”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二章 出事了 汪氏趴在顾诚义怀中,手指在他胸前打转,撩拨得顾诚义心痒难耐。 “回去干啥?反正你都是我的人了,就住家里吧!”顾诚义此刻只想和汪氏一起共翻云雨。 他前两年就问过镇上的郎中,他的身子已经痊愈了。只要稍稍节制些,不会影响身子。 偏村里的李郎中要吓唬他,说他不宜行房事。他一个壮汉,憋了三年已经算是难得了。 镇上医馆的郎中都说没事,李郎中就是个走街串巷的,还能比得过人家镇上医馆的坐堂大夫? 那虎鞭粉医馆说了,只要少服用一点,肯定没有大碍。 “那可不成,新娘子不得从娘家出嫁吗?我弟弟说我爹都选好了,再等三日就是吉日,让你家人去我家提亲,咱们这就挑个好日子成亲。” 汪氏有些等不及了,她怕顾诚义会变卦,所以早就让她爹给算好了日子。 彩礼是肯定要的,但她也不想顾诚义多给。爹要了回去只会留给弟弟顺子,她得不到一文钱。 顾诚义供着二郎读书,若是要得多了,说不得这门亲事就要黄。 顾诚义对这些没什么异议,不过说到提亲,他就想到了彩礼,心里倒是有几分估算。 汪氏家穷,家里还有两个兄弟,长兄成了亲,小弟顺子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 顾诚玉可不是冤大头,他只打算出三百两银子。 汪氏突然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老爷!你说我这肚子里会不会就有了?” 顾诚义闻言一愣,汪氏可没服用过避子汤,说不定还真就有了。 “有了你就生下来,反正咱们快成亲了。”顾诚义随后竟然也期待起来。 他拉过汪氏就想亲热一番,却被汪氏推拒了。 “老爷!这样我还有些担心,不如等我回去时,叫表姐陪我,我害怕。” 汪氏扑进顾诚义怀里,娇滴滴地说道。 “那就让她陪你回去好了!”顾诚义可不管汪氏的小心思,无非是想在厉氏面前炫耀罢了! 他很享受这种女子为他争风吃醋的感觉,这几日厉氏有些不听话,总在他面前唠叨,走了正好让他耳根子清净清净。 汪氏趴在顾诚义身上,嘴角上扬。 表姐在这里,她能放心地离开吗?她算是看出来了,顾诚义喜欢她年轻,有姿色又懂情调。 可她如果好几日不在他跟前晃悠,顾诚义难保不会被表姐笼络住。 好日子就在眼前,她自然得严防死守。至于王月娘,呵!那样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婆子,她有啥好担心的? 再说顾诚义对王月娘已经没有半分情意在,现在就只当她是个煮饭洗衣的老婆子罢了! 这时门外突然吵嚷起来,顾大伯进了顾诚玉的屋子,朝他说道:“小宝!外头来了许多乡绅老爷!” 顾诚玉正在看书,闻言头也未抬,“他们来得倒是早!” “这?你要不要出去见见?”顾大伯见顾诚玉还不起身,这才催促道。 顾诚玉摇了摇头,这些人肯定都是来坐席的,还属于不请自来的那种。 不用说也知道是想结交他,他用不着这么早就出去应酬,真正需要应酬的人还没到。 “等人再多些。” 他都当官了,不能人家乡绅老爷过来,他就巴巴地跑出去结交吧! “老头子,外头来了好多大老爷!你三弟家可真是发达了。” 刘氏站在窗前听着外头的热闹,心中十分羡慕,不知道她家大孙子什么时候能当上官儿。 这两日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刘氏早就有些眼红了。 顾长柏靠在炕上微闭双眼,心中却惋惜不已。 他们顾氏好不容易出了个有出息的子弟,这可是状元郎啊!听大哥说,在短短一个月内还升官儿了。 要是再过些年头,说不定顾诚玉就成为大官了。 那神秘人肯定不简单,对顾诚玉这这般看重,还不是因为顾诚玉有能耐? 唉!到底是可惜了...... 也不知道小幺到底咋样了,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到了,那人竟是连让他看一眼都不肯。 顾长柏在心里合计着,只要他跟着三弟他们去京城,那住在顾诚玉的府里理所当然。 毕竟一家子都住进去了,他跟着一起上京,总不能让他还住在客栈吧? 只要成功住进府里,他就能和那些人求求情,让他见见小幺。 时至正午,宾客云集,顾家的院内人声鼎沸。 “顾大人这般年轻就成了六品官员,吾等今日不请自来,就是想瞻仰一下顾大人的风采。” 一位乡绅站起身来,朝着坐在上首的顾诚玉恭敬地说道。 “是啊!早就听闻顾大人文采雯然,当年还是小童时,诗作就被才子们到处传扬。如今学生的孙儿在读四书五经,学生想带他来见识一下,希望顾大人能给他指点几句。” 顾诚玉拿起茶碗递到了嘴边,他的嘴角有些抽搐。 看这位白发老者年岁已近花甲,孙儿都已经十六七岁了,竟然还自称学生,看来还在考科举。 他不由得想到爷孙俩共赴考场的画面,不由一阵唏嘘。 “大人!到时辰开宴了。” 茗砚进了屋子,对顾诚玉说道。 顾诚玉松了口气,连忙招呼众人去坐席。 不是他不想指点,而是在座有一半以上的宾客都带了儿孙过来。 若是他指点了一个,其他人都来问,他岂不是要说到天黑? “还请各位移步,本官已经设宴,各位务必赏脸!” “那大人先请!知县大人请!” “诸位先请!” 众人又推辞了一番,到了偏厅和院子,最后按照主次落座。 顾诚玉看了看亲朋好友那几桌,今儿实在太忙了,待会儿还得留下来打声招呼。 另外西厢房的房门紧闭,一丝动静也无。顾诚义一家子并没有出来坐席,顾老爹这次也没说要去请。 顾诚玉也懒得叫他,不来正好,省得到时候又甩脸子,将好好的宴席给搅黄了,顾诚义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不然今日宾客多,若是又闹起来,那可就丢了大脸了。 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众人皆喝得十分尽兴。 顾诚玉作为今日的主角儿,自然不会少了众人对他的奉承。 一杯接一杯,着实喝了不少。 期间回春堂的刘掌柜看向顾诚玉,几次想过来敬一杯酒,说上几句。 只可惜顾诚玉身边人太多,刘掌柜只得再寻机会。 ...... 最后宾客陆陆续续离开,只留下一些比较亲近的,还在和顾诚玉话别。 “啊!”突然一声尖叫响彻整个院子。 将正在说话的顾诚玉都吓了一跳,他连忙朝着女子尖叫的方向看去,发现是西厢房。 顾诚玉心下一沉,这是出事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三章 作死了 那声音凄惨尖厉,顾诚玉不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他正准备让人砸西厢房的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顾诚玉叫哑婆婆时,西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女子从里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来人呐!快来人呐!死人了,死人了......” 顾诚玉一看,这不是王月娘是谁? 王月娘前额发丝散乱,跑得气喘吁吁,好似受了许多惊吓。 她的神情更是慌张至极,满脸都带着惊恐。 “瞎嚷嚷什么?”顾诚玉见院子里还有一些宾客没走,只得先呵斥住王月娘。 既然王月娘嚷嚷着人死了,那肯定不是正常死亡。顾诚玉想到了顾诚义,会不会是他? “大伯!你带上族中的长辈先替我送客,我去看看。” 顾诚玉连忙让顾大伯先帮忙送走宾客,不管是谁死了,宾客都不能留下看热闹。 “死人了?是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伸长了脖子,向西厢房望去。 “那几间屋子不是顾家老二的住处吗?是谁死了?难道是顾老二?”一位村民连忙问起了身边的同村人,他的话中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成分。 “你快去看看!”顾大伯连忙应下,他知道顾家这是又出事了。 顾大伯叹了口气,怎么就赶在了今日?难道是顾诚义死了? 按说西厢房不止王月娘和顾诚义才对,怎么没见其他人出来? 一说西厢房死人了,顾老爹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的手颤抖个不停,想跟着去看看,可偏偏脚不听使唤。他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只觉得浑身瘫软无力。 当初顾家分了家以后,没过上半年,西厢房就对正屋的方向隔了一堵不算高的墙。 墙上留了一道门,为的是方便去牲口棚。 顾诚玉带上茗墨和茗砚急匆匆地从门里而入,直奔顾诚义所在的屋子。 王月娘已经叫哑婆婆拉着跟了过来,真要发生了什么事,王月娘应该算是知情人。 “啊!” “啊!” 顾诚玉才靠近屋子,紧接着又传来几声尖叫。 顾诚玉脚下一顿,这是两道女子的声音,看来出事的只能是顾诚义了。 一把推开门,顾诚玉只看见屋内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扯破的衣裳,有男子的,也有女子的。 炕上躺着一个人,光裸着身子一动不动。屋子的一角缩着两名女子,两人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床上的身影,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顾诚玉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一个全身赤裸,身上一件衣裳也无。还有一个只穿了件肚兜,还要掉不掉的。 他差不多已经明白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这两人是个麻烦。 “哑婆婆,让她们把衣服穿上!” 说完,顾诚玉就背转身等两人整理一下仪容。 他是不可能离开的,还不知顾诚义是个什么情况。 按照刚才这么大的声响,顾诚义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估计是真的不行了。 哑婆婆做过大户人家的婆子,屋内的情况她怎能不明白? 这两个女子刚才和炕上那个在干什么,连想都不用想。她虽然觉得脏,但主子发了话,她也只得上前帮忙。 “快把衣裳穿起来,这样成何体统?”哑婆婆脸上带着鄙夷,丝毫没有掩饰。 这种事儿看着都要长针眼,她家五爷还未成亲呢! 这两个小蹄子真是不知羞,有男子进来也不知道穿上衣裳,真是不要脸到了这种地步。 “茗墨,你去请李郎中过来!茗砚,你去门口看着,除了李郎中,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李郎中是一定要请的,顾诚义突然死了。虽然死因不难推断,但这事儿必须处理妥当,不然就要被人钻了空子。 茗墨和茗砚也都未成亲,他们乍然看见女子的裸体,都吓得不知所措。 只看到了一眼就别开了眼,不敢再往屋里看。 顾诚玉的命令正中两人的意,两人纷纷松了口气,各自领命出去了。 哑婆婆不停地催促着两人将衣裳穿上,奈何两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这会儿穿衣裳也是抖抖索索的,极不利索。不是穿错了袖子,就是穿错了裤腿。 哑婆婆不敢将目光放在炕上,又见两人不中用,只能上前帮忙。 “大人,已经整理妥当!” 顾诚玉听见哑婆婆这句话,就连忙转身向着床边走去。 刚才屋里就充斥这一股子异味,顾诚玉拿帕子捂着口鼻,走到炕前不到一米远,看向了顾诚义。 这一看,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顾诚义睁大着双眼,而大张着的口中,喷出的鲜血伴着血沫已经流到了耳廓处。 往下看,炕上铺着的被褥已经被血迹染红了一大片。 而他全身上下最明显的地方就是私处,只见那处还保持着一柱擎天的模样。 顾诚玉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他确定这是磕了药。 真是不作就不会死啊!真是没想到顾诚义将自己给作死了。 原本他还想让顾诚义躺在床上度过剩下的余生,可顾诚义竟然先一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虽然这样的结果并非是顾诚义的本意,但谁叫他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呢? “哑婆婆!你将这两人带出来,我要亲自审问她们。” 顾诚玉本想转身就走,可他到底还是回了头,将炕上的被褥一把扯过,盖在了顾诚义身上。 死得已经够不体面了,要是还任尸体这样暴露在外,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大人!李郎中来了!” 茗墨微微喘气,到了屋内才将李郎中放下。因为李郎中走得慢,他是背着李郎中来的。 “咳!不知道我年纪大了?被你背着一路颠簸,连刚才吃的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李郎中本也是在顾家坐席的,只是家里还晒着药材,他就想着早些回去。 因此茗墨去请的时候,他才刚到家。 “李伯伯!快给我二哥看看。” 虽然顾诚玉无比确定顾诚义已经死亡,但他不是郎中,再说这样的事儿他不想沾。 因为二郎也是个麻烦,谁知道会不会赖在他头上? 李郎中一看顾诚玉这般严肃和急切,就知道事情不妙。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四章 实话实说 他也闻到了屋中的气味,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只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就以为顾诚义不听他的劝告,服用了虎狼之药,导致身子出了状况。 医者自然不喜欢不听话的病患,他生气地上前,准备切脉。 谁知道刚走到炕前,他悚然一惊。 “这?” “小宝!到底是出了啥事儿?咋还不让人进了?” 顾诚玉正要和李郎中解释几句,就听到外头传来顾老爹的声音。 他微微皱了皱眉,死的是老爹的儿子,他若是阻止了未免说不过去。 可若是不阻止,他就怕他爹会承受不住。 顾诚玉想了想,反正他爹早晚会知道,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若是老爹执意要进来看,那他也只能放老爹进来。 “李伯伯!我也是刚进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还请李伯伯给我二哥看看,看是否还能救活。” 顾诚玉对着李郎中交代了两句,就打算先出去稳住顾老爹。 吕氏扶着顾老爹站在门外,小宝进去有一会儿了,到现在也没出来,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顾老爹心急如焚,茗砚和茗墨又站在门外,丝毫不退让,他就是想进去也不成。 顾诚玉看了一眼还在屋中的厉氏和汪氏,对哑婆婆说:“先看住她们,等我回来再说。” 示意哑婆婆将王月娘一并看住,顾诚玉转身出了屋子。 汪氏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了,她看向躺在炕上的顾诚义,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事儿,本来好好的,可顾诚义突然死了。 之前她就隐隐觉得顾诚义有些不对,可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之前未经人事,和顾诚义在一起也不过十来天,根本不懂这些。 汪氏这一哭,将还处在呆傻中的厉氏也惊醒了。 她现在心还扑通扑通地乱跳,随即看着汪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禁也悲从中来。 顾诚义是真的死了,那她怎么办?她今后咋过日子? 王月娘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已经在盘算今后的日子。 昌哥儿还小,顾诚义去了,那留下的银子,昌哥儿也能分点儿的吧? 她虽然刚才受到了惊吓,有一瞬间也十分伤心,可她现在更关心的是今后的日子咋过。 将目光放在炕琴上一个带着锁的柜子,这里头有银子,还有去钱庄取银子的信物。 院子里就剩下了王祺恺、尤思远和朱庞他们,尤思远见顾诚玉进了屋子迟迟不出来,就知道这事儿不会小。 “咱们先去瑾瑜的院子,等瑾瑜办好了事儿,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主家有事,他们留下不太妥当,有看热闹的嫌疑。 这种时候,多半是要回避的,除非这事儿与自己有关系。 昨儿几人一起上山打猎,朱庞早就和两人混熟了。 “我看还是听思远的,咱们先过去。” 三人向顾大伯说了一声,就往顾诚玉的院子走去。 刘掌柜本想和顾诚玉说上几句话,可眼下顾诚玉估计是没空了,他也起身告辞。 说让顾诚玉经过县城的时候,务必去他的医馆里一趟。 顾大伯将人一一送走,此刻院子里就剩下了族中几个走得亲近的,顾诚礼将小娃和妇人都赶回了家。 顾大伯上前关住院门,将看热闹的村民阻挡在外,随后也向着西厢房走去。 “哎?你说这又是出了啥事儿了?不是说摆流水席吗?这还关上门了,这流水席是不摆了吧?真是可惜那些肉了。” 村里的人聚在顾家的院门口不肯走,有人惋惜流水席摆不上了。天热,那么多肉还不得馊了? “你还想着吃呐?没听说是死人了吗?” “那肉可惜啥?真要死人了,这不得办丧事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本来在顾家帮忙的妇人这会儿也被赶了出来。 有人担心自己拿不到银钱了,这才嘴上酸溜溜地说了几句。 “你们净瞎操心人家的事儿,走了!围在这儿干啥?饭也吃了,还惦记着人家的肉,都回去吧!” 王婶子知道顾家出事了,这些人又开始满嘴喷粪。 吃着人家的,嘴上就没一句好话。 出声叫村里人都家去,王婶子看了一眼关着的门扉,深深地叹了口气。 “别呀!说不定待会儿就要咱们帮忙了。” 有人记得先前听说有人死了,也不知是顾家的哪个。 死了人不得有人帮衬着办丧事?顾家一向大方,不会让人白忙活。 “人家族人多着呢!还能轮得到你?得了!快别说风凉话了,这中午那油汪汪的大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也有人良心未泯,帮着应和了王婶子两句。 刚吃完人家的,嘴上的油都没抹净。 还要站在人家的门口说三道四,语气都是幸灾乐祸,这哪是人做的事儿? 这厢顾诚玉正在应付顾老爹,“爹!二哥死了!” 顾老爹一听这话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旁的吕氏见状连忙扶住,顾诚玉也上前拉了一把。 他知道他爹听了消息肯定承受不住,但这是早晚都要承受的事实。 “老头子,你可要挺住啊!”吕氏虽然吃惊老二死了,但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顾老爹的身子。 说实话,她与老二之间早已水火不容。老二死了,她倒觉得老头子和小宝都解脱了。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老二会在小宝后头捅娄子,拖小宝的后腿。 “爹!” 顾诚玉看了顾老爹一眼,发现顾老爹闭着双眼,喘着粗气。 模样不像是要晕倒的样子,顾诚玉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是父子,儿子死了,爹伤心是肯定的。 但顾诚义这么多年下来的所作所为,让两人之间还有多少情分可言? “我叫李伯伯来看了,娘先扶爹回去。等将二哥收拾好了仪容,您再见他最后一面。” 顾诚玉怕顾老爹这会儿进去看了,会更加伤心,毕竟是这么不体面的死法。 顾老爹摇了摇头,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终究是自己儿子,就算死得不体面,他也要进去看看。 “你在外头等着,我和小宝进去看看。”顾老爹对吕氏说道。 “老头子......”吕氏张口就要再劝,却见顾老爹已经松开了吕氏的手,就要往屋内走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五章 美色误人 既然顾老爹执意要进去,那顾诚玉也不好再拦。 他扶着顾老爹进去,发现李郎中正在拔银针。 “收拾收拾吧!人去了,抓紧时间办丧事。”李郎中施针只是看看是否还有一线希望,毕竟身子还是热的。 一点事也不做,他于心不忍,虽然做了也是徒劳。 厉氏她们一听这话,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心里既有害怕,又有对未来的彷徨。 顾老爹走近炕前,看见顾诚义这副模样,只觉得心口猛缩,他扶住顾诚玉。 只这一眼,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 顾诚玉担忧地看着他爹,早知道就不让他爹进来了。 半晌,顾老爹抹了把眼角的泪,哽咽着道:“给他擦擦吧!换身体面的衣裳。” 顾诚玉却没有应下,“现在还不成,得等二郎和三郎回来。” “茗砚!你赶着马车赶紧去县城接二郎。茗墨去镇上接三郎,再请两个郎中过来,动作快着些。” 顾诚义就这么死了,可他现在却不能移动。他的儿子只有昌哥儿在,但昌哥儿还这么小,根本不顶事儿。 三丫这段时日一直跟着大房住,姑娘家更不顶事儿了,这种时候必须要有二郎和三郎在。 顾老爹愣了愣神,随即想到顾诚玉不太方便插手此事。 二郎是个啥性子他是知道的,可别将丧事办起来了,二郎却还要反咬一口。 “李伯伯!不是信不过你的医术。虽然咱们都能看得出我二哥的死因,但未免日后有麻烦,还是再请两个郎中过来,省得生出些是非。” 李郎中自然知道顾诚玉指的是什么,他点了点头,现在哪能计较这些。 “这是正理儿,我不会放在心上。” 李郎中将药箱收拾好,“你二哥服用虎狼之药过量,目前这种情况估计已经维持了好几个时辰。” 他摇了摇头,不懂顾诚义为何会这般不顾惜自个儿的身子。 顾诚玉听闻此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李伯伯,我二哥之前是否还服用过这等药物?” 李郎中点点头,“应该是有的,有一次我给他号脉看了出来,可能次数不多,服用的也少。但从身子的亏损情况来看,肯定是服用过的。” 李郎中对顾诚义会走到这一步着实无法理解,这顾诚义原先看着是个精明人,这样的药物怎会服用? 更何况当初顾诚义还受过这种药的毒害,照理说,应该更痛恨这药才对。 虽然是受了天尾草的影响,但虎鞭粉一样是对身体有损伤的药物。 顾诚玉有些疑惑起来,顾诚义如果之前自主服用过的话,那一定知道自己应该服用多少量。 看他如今的模样,这药肯定比平时多了不少,这就有些可疑了。 难道是因为多了一个人,所以比平时多服用了?但也不可能服用这么多吧? 想到这里,他突然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三个女子。 这三人哭得都很悲戚,不论她们哭得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情真意切。 可顾诚义死了,她们后半生没了依靠是真的。 若说里面最有动机的,一个是王月娘,另一个就是厉氏。 汪氏不太可能,因为她还等着顾诚义娶她。 厉氏觉得顾诚玉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心中猛然一惊。 顾诚玉从京城带来的人都暂时留在了府城,他身边得用的人就少了。 “小宝!到底发生啥事儿了?”顾诚礼和顾大伯急匆匆地进了屋子,向顾诚玉问道。 “二哥死了!”顾诚玉声音低沉,他在琢磨着还是将这三个女人分开审问。 “啥?死了?咋会死的?”顾诚礼惊呆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顾诚礼飞奔向前,看向躺在炕上的顾诚义。 等看到顾诚义的惨状,不免发出一声悲鸣,“二弟!” 顾诚礼对顾诚义的感情是特殊的,他们是一母同胞,从小就没分开过。 家里穷得时候,他们一起出去寻短工,地里的活计也是一起干的。 虽然后来老二对他有些误会,不肯理睬他,但他心里一直没怪过老二。 “二弟啊!你咋这么作践自己啊~”顾诚礼终于放声大哭,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顾诚玉听着有些难受,他上前按住顾诚礼的肩膀。 他知道大哥对顾诚义的情感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就算是顾老爹也不能及。 “小宝!二弟到底是咋死的?”顾诚礼突然转身问顾诚玉,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看屋内的情况,肯定是死于马上风。 “二哥服用了虎狼之药,可能吃地太多,身体承受不住,这就西去了。” 顾诚礼作为大哥,当然要告诉他顾诚义的死因,再说自家人也没啥好瞒的。 “虎狼之药?”顾诚礼将目光投向了屋内的三个女子,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汪氏身上。 他之前也听说顾诚义这次回来带了个二八年华的女子,难道二弟就是因为这名女子才吃了那药? 他昨儿还想回来劝劝二弟的,但他想起这两年二弟对他十分不满,怕是不会听他的。 后来他想想,反正二弟已经有了两个妾,多一个也无所谓了。 但他不知道二弟还服用这等药物啊!二弟怎会这般傻?这药是能乱吃的?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难怪他常听人说美色误人呐! “我之前就劝他不要服用,但他说镇上医馆的郎中言明少服用一些没关系。”李郎中突然出声感慨道。 顾诚玉听了十分奇怪,“您不是说此药伤身吗?怎么镇上的医馆会这么说?” 李郎中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愤慨之色。 “镇上的仁和堂里就有虎鞭粉卖,还卖好几种。那坐堂大夫肯定是见你二哥对那些事儿有念想,为了赚银子,这才对你二哥这么说。是药三分毒,这药吃多了总是伤身的。” 顾诚玉明白李郎中的意思,镇上的医馆为了挣银子。在对顾诚义推荐时,言语中减弱了此药的副作用。 “大伯!劳烦您找人将大顺他们找来。” 顾诚玉将顾大伯拉到一边,想让顾大伯将管着祠堂刑罚的几人找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六章 银子 顾大伯有些疑惑,找大顺他们干啥? 不过,他看了眼屋内的情况,到底没多问。 “好,我去叫。”顾大伯说着,就转身向屋外走去。 顾诚玉打算将大顺他们找来,看管住王月娘她们。 他始终觉得顾诚义死得有些蹊跷,这三人得好好审问一番。 王月娘见顾诚玉他们不离开屋子,心中不由急切起来。 开柜子的钥匙在炕上的枕头下边,她只有拿到了钥匙,才能打开那个柜子。 今儿正是个好机会,若是错过了,那些银子可都与她无缘了。 等二郎和三郎来了,那些银子还不进了二郎和三郎的腰包? 顾诚玉时不时地观察着三名女子的表情和动作,见王月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看了炕琴好几眼。 他将目光也投向那里,发现上头挂着一把铜锁。 顾诚玉随后又打量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发现那柜子应该是放置财物的地方。 昌哥儿还小,王月娘会盯上那些银子并不奇怪。 这几年听说二郎在县城花费不小,但这几年的香皂利润也极为可观。 顾诚义的手里,刨除了花销,少说也能存上三千两左右。 “爹!二哥去了,他留下的银钱必须得保管好。这样等二郎和三郎回来,咱们才说得清。” 顾诚玉意有所指,就算王月娘没那个胆量浑水摸鱼,但也不妨碍别人就会这么做。 顾老爹此刻颓废不已,悠悠叹了口气,“是得保管好了,我来保管吧!我年纪大了,用不着银子,放我这他们也用不着担心。等二郎他们回来,也好交代些。” 顾老爹被顾诚玉扶着,双腿发软,只觉得全身被抽空了力气。这会儿顾诚玉说起银钱的事,他才想起来。 虽说小宝看不上这点银钱,但二郎这娃的性子,顾老爹心里清楚。 最适合保管银钱的人就是他自己,反正小宝不能扯进来。不然,就真要没完没了了。 顾诚玉转身向王月娘说道:“我二哥锁柜子的钥匙在哪里?” 王月娘没想到顾诚玉突然会过问银子的事,她原本还想着能搜刮些银子,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她不敢得罪顾诚玉,想想自己年纪已经不小了,不像厉氏和汪氏那样年轻。 顾诚义死了,顾家若是肯放人,这两人再找个家中贫困的嫁了也不是难事儿。 她人老珠黄,就是想嫁人,也没人会要她了。 她如今能依靠的就是昌哥儿,而昌哥儿不就得依靠着顾诚玉吗? 王月娘走上前,看了一眼还睁着双眼的顾诚义,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不敢再看,只别过头,颤抖着右手在顾诚义一旁的枕头下面摸了摸。 王月娘摸索了两下也没摸到钥匙,她有些急了。 “我看当家的之前都是把钥匙放在枕头下的,这咋不在了呢?” 顾诚义皱眉,炕上这么乱,说不定是掉到了别处。 “你在炕上再找找。” 王月娘看了看炕上盖着被褥的顾诚义,她实在没胆子找啊! 她刚才已经看了顾诚义的身子,觉得十分可怖,她哪还敢在被褥下找东西? 王月娘颤抖着身子,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敢!” 顾诚玉差点想翻白眼,这还是之前同床共枕过的两个人呢! 他倒是不怕,但其实还是挺膈应人的。 就在顾诚玉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去找,突然听到顾老爹出声道:“我来吧!” 顾老爹上前轻轻扯开盖在顾诚义身上的被褥,这会儿顾诚义的私处已经破裂,上头还有暗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比他脸上的神情更加可怖。 顾老爹看到顾诚义这副惨状,再也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爹!还是我来找吧!” 这时顾诚礼已经平复了心情,他上前提议道。 钥匙被压在了顾诚义的腿下,顾诚礼打开柜子,从里头捧出一个上了红漆的木匣子,木匣子上还有一道锁。 顾诚义拿出了一张纸和五张银票,并五十两的银锭子一个,还有一些碎银,约莫有二十两。 “小宝!这是钱庄存银子的银契,你看看上头写了什么?” 顾诚礼将纸递给了顾诚玉,顾诚玉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上头写的钱庄就在镇上。 这是一张二千两的存契,信物是一枚劣质的月牙形玉佩,玉佩就放在了匣子里。 “钱庄在镇上,是一张二千两的。” “这里是五张一百两的银票,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子,还有二十二两的碎银。” 顾诚礼数了数银票和碎银,将数目报给了在场的众人。 顾诚礼报完后就皱起了眉头,看来老二这些年花了不少银子,不过怎么只存到二千五百七十二两? 他想起之前为了纳厉氏,老二着实花了不少银子。 再加上二郎这几年花费越来越多,因为有人常看见二郎出入县城的酒楼,怕是应酬不少。 “银子都在这里了,在场的众人都是见证。” 顾诚玉让顾诚礼当面点清,为的就是不让人说闲话。 将银子又重新放回匣子里锁上,顾老爹接过匣子,被顾诚玉扶着出了屋子。 一出屋子,顾诚玉就看见大顺带着三人一路小跑地奔了过来。 顾诚玉也没多说,等大顺他们一到跟前,他就吩咐道:“你们将屋里那三个女子分别带到正屋来,我要亲自审问。” 大顺很懂得看眼色,刚才外头就在传里头出事了。但他什么也不敢问,只管做好顾诚玉交代的事就成。 在这个宗族中,最有能耐的就是顾诚玉。族里每个月给他们月钱,那都是顾诚玉的提议。 只有做事让顾诚玉满意,他们不愁没好日子过。 好不容易等到顾诚玉回来,现在正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吕氏还等在门外,这是继子的屋子,就算他已经死了,但她也不能随便进这间屋子。 再说,听闻顾诚义死时的模样有些可怕,她就更不敢进去了。 顾诚礼出来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的。李郎中紧随其后,就连王月娘她们都被带了出来。 屋子里就只剩下顾诚义,顾诚玉觉得不妥,就让大顺留个人在这里守着门。 “爹!要不要先将二弟身上擦擦,这天热,我怕放不住。” 天热了,就将人这么放在屋里,若是传出些异味来咋办?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七章 分开审问 “再等等!二郎和三郎肯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顾诚玉觉得这点时间还是能等得的,也就两个时辰差点,尸身应该不会放坏。 几人回到了正屋,顾诚玉让赶来的顾大伯和顾诚礼留下。 他要审问王月娘她们,事情的经过都还没交代清楚。 “你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说说。”先审问的是王月娘,其他两人在外头等。 王月娘离开了西厢房,只觉得胸口没那么憋闷了。 她看了一眼顾诚玉,心中突然有些慌乱起来。 “你们在院子里办宴席,我本来将饭菜做好,准备出来给你们帮忙。可想到当家的和那两人早上都没吃,想去敲门,让他们出来吃饭。谁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叫喊声,我不知发生了啥事儿,推开门一看,就看见这副模样了。” 王月娘定了定心神,才将自己如何发现这件事的经过说了一遍。 顾大伯十分疑惑,“他们三住一屋?” 西厢房有四间屋子,三人为何在一个屋内住着? 王月娘被顾大伯的话问得有些尴尬,就连顾诚玉也摸了摸鼻子。 “原本这两天就汪氏和当家的住在里头,可昨晚厉氏进去了,就没出来......” 王月娘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脸上也带了几分窘迫。 顾大伯老脸一红,也明白自己问了傻话。 他轻咳一声,摆了摆手,示意顾诚玉继续。 “你可知道我二哥之前服用过虎鞭粉?”顾诚玉双眼紧盯着王月娘,这个问题十分关键。 王月娘双手交叠在一起,顾诚玉能看得出是用了些力的。 再观其面容,倒是十分平静。 “知道,之前很少服用,服用得不多。在厉氏嫁过来之后,他有时会服用,我看到过那药几次,是个瓷瓶的。” 王月娘之前自己也买过这类药,因此对这种瓷瓶的也十分有印象,只是她当年买不起这种贵的。 “你怎会见过,他的药难道是随处乱放的?”顾诚玉沉声问道。 按理来说,这种私密的药物应该好好收起来才是,怎么会随意乱放? “他的屋子都是我收拾的,除了炕琴上那个锁着的柜子,其他的东西擦洗都是我来。” 她确实接触过顾诚义装药的瓷瓶,本来不想说,但顾诚玉是什么人? 若是被他察觉了出来,说不定顾诚玉会认为自己在心虚。 顾诚玉沉思了一瞬,他刚才进屋子没看到药瓶,难道是收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那个瓷瓶?当时瓷瓶里还剩下多少?” 王月娘顿了顿,“前天见过的,他刚回来时带回来的,瓷瓶里还有半瓶药粉。” 顾诚玉看了看王月娘沉静的面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他服药的时候,是你给他准备,还是他自个儿准备?” 王月娘心中一惊,这是怀疑她给顾诚义多放了药吗? 她神情有些慌张,连连摆手道:“都是他自己放的,我没有帮他放过。” 顾诚玉双眼凝视着王月娘,王月娘只觉得顾诚玉的眼神像是要在她身上戳两个窟窿。 半晌过后,顾诚玉点了点头,没再问王月娘。 “大顺,你和五子在屋子里搜搜,看看那个装着药粉的瓷瓶在哪儿。” 顾诚玉转身朝着大顺吩咐道。 “是!”大顺转身就出了门,顾诚玉觉得此人倒是很有眼力见,倒是可以带在身边使唤。 王月娘被带了出去,顾大伯不明白顾诚玉为何要问这些。 顾诚玉看见顾大伯和顾老爹疑问,却并没有解释。 很快,厉氏被带了进来,顾诚玉同样问了之前王月娘回答过的问题。 “我二哥服用虎鞭粉的事情,你清不清楚?” 厉氏点点头,“知道!之前他就服用过,后来有了我表妹,他更是接连服用过好几次。” 厉氏说起这个,神情闪过一丝不忿。 “昨儿药是你给他放的,还是他自己放的?” 厉氏瞳孔微缩,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是我给他放的。” 顾诚玉微眯着眼,审问的语气却慢条斯理起来。 “那个瓷瓶里当时还有多少药粉?汪氏有没有看见?” 厉氏顿了顿,似是在回忆,“就只有一点点,表妹也看见的,刚好全倒了进去。” 顾大伯和顾老爹有些疑惑了,这怎么和王月娘说的不一样? 昨儿谁将药放进了茶水中,这个厉氏想隐瞒都不成。 因为当时在场的还有汪氏,若是汪氏看见了,那厉氏说谎就毫无意义。 “哦?那瓷瓶里真的只剩下一点点?还是你欺骗我们,瓶子里根本不只这些,是不是满的,你全倒了进去?” 顾诚玉突然爆呵出声,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没有,我没有,我放的时候老爷也是看着的。他一向不放心别人,都是自己放的。就昨儿我放了一次,他还紧紧盯着我,我哪敢多放?再说瓶子里就只有这么一点,我想多放也没有啊!” 顾诚玉冷笑了一声,却没再继续。 顾大伯他们和厉氏都以为顾诚玉是想诈她,所以顾诚玉没再问之后,厉氏狠狠舒了口气。 “最后问你,你们桌上的茶水是什么时候端进去的,你可有看见?是谁换的茶水?” “是王月娘,是她端进来的。就在昨儿我进了屋子后不久,老爷让她备茶水,她端进去的。” 顾诚玉一阵恶寒,就在三人做那事儿的档口,竟然还让王月娘进去端茶递水,真是有够荒唐。 “好了,换人。” 顾老爹和顾大伯有一肚子的疑问,难道小宝是怀疑有人要杀害顾诚义? 最后进来的自然是汪氏,对于汪氏,顾诚玉的问题也是一样的。 “我不知道那是啥药,昨儿是第一次看见他吃。” 汪氏猛摇头,她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什么虎鞭粉,今儿还是听李郎中说这是虎狼之药。 到了这会儿,她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昨儿顾诚义服用的时候,她正兴起,哪有时间问这些? “昨儿的药是你表姐给放在茶水中的?我二哥有没有盯着?” “我,我没注意......” 汪氏面红耳赤,她是看到表姐有这么个动作,但她并没有太关注,因为她的注意力在别的事儿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八章 找下家 “茶水是王月娘端进去的吗?” 顾诚玉知道在汪氏身上问不出什么了,因此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汪氏点点头,“是老爷让她端进来的。” 顾诚玉摆摆手,让汪氏出去,他心里对此事的真相已经有了眉目。 汪氏却迟疑着没动,此刻她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拿着帕子擦了擦眼中的泪,她一边啜泣,一边说道:“本来是要上我家提亲来着,可老爷他突然死了,这让我怎么办呐?” 汪氏见顾家这会儿还没想到她,她就只能自己提出来。 她与顾诚义之间虽无夫妻之名,但已有了夫妻之实。 若是就这么回去,那村里人会怎么看她? 再说她爹娘早就在外头炫耀说她要嫁到顾家来,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又不是完璧之身,她日后还咋嫁人? 原本为了过上好日子,她可是豁出去了。 不但以清白的身子勾搭了顾诚义,还将大姨家都给得罪了。 后来更是搞得人尽皆知,这让她还有啥脸面回去? 顾诚玉有些不耐,这会儿人刚死,谁有工夫搭理汪氏? 再说这事儿只能说是汪氏咎由自取,原本古代的女子就将清白看得十分重要。 这姑娘思想前卫,抛开了姑娘家的矜持,就为了嫁进顾家。如今就算丢脸,那也是自己作的。 顾大伯和顾老爹则有些为难,按理来说这姑娘也不是没错。 毕竟哪有还没成亲,就住在男方家里的? 且还在成亲前就行了周公之礼,都是这姑娘自个儿愿意的,他们现在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你先出去吧!死者为大,你的事只能稍后处理。” 半晌,顾诚玉见顾老爹他们都不言语。 他又被汪氏嘤嘤的哭声哭得头疼,于是让汪氏先出去再说。 汪氏还不肯走,她心里焦灼啊! 顾家不给她承诺,若是等到举办丧事,那她到底要以啥身份待在顾家? 丧事来往的人多,到时候人家都知道她来顾家的目的了。 一传十,十传百的,她日后肯定说不到亲事了。 她还年轻,不可能为顾诚义守一辈子寡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擦去脸上的泪珠,一双刚被泪水浸染过,显得晶亮水润的翦水秋瞳望向了顾诚玉。 顾诚义常夸她生得柔弱惹人怜,她也知道顾诚义就爱她这副模样。 汪氏看着器宇轩昂,眉目如画的顾诚玉,心中不由起了些波澜。 如今顾诚义死了,若是她能跟了顾诚玉也是一桩美事。 正室她不敢想,要是能成为顾诚玉的妾室,那也比跟着顾诚义好得多。 顾诚玉是大官,且年轻长得好。 其实她先前也嫌弃过顾诚义老了,若不是为了能过好日子,她能喜欢顾诚义这样的? 年纪都和她爹差不多大了,她之前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顾诚玉一抬头就看见汪氏这副作态,差点恶心坏了。 这刚才还和顾诚义在滚床单,现在居然还来勾引他? 这姑娘的心可真大呀!顾诚义刚死,她就急着找下家。 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大的自信,难不成以为自己是天仙转世? 可就算天仙转世,他也不可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再说她刚才还和他二哥欢好,现在转过头就来找他,让他心底起了一丝厌恶。 他念在这个朝代的女子生活不易,对女子从来不会太过分。当然,要祸害他的肯定除外。 原本就是再过分的女子,他心里都不会有厌恶的情绪,这汪氏竟然成功地让他感觉到了恶心。 “你先出去吧!”顾诚玉没再看汪氏,沉声说了一句,随后就坐在凳子上思考着顾诚义的真正死因。 汪氏咬了咬牙,看了眼不愿搭理她的顾诚玉。 心中纵使有再多的愤恨和不甘,她也只能暂时放弃。 汪氏出屋子时,正好撞见要进去的大顺。 “大人!您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大顺想跟着顾诚玉做事,自然对顾诚玉的交代十分上心。 他找遍了屋子,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瓷瓶。 汪氏看了眼大顺手中的瓷瓶,她脚步顿了顿,随后快步走出了屋子。 顾诚玉接过一看,瓶子已经空了,瓶塞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顺不可能动瓶子里的药,那就说明这个瓶子里的药粉都倒入了茶水中。 “我在一边没看见有药粉撒出来,地上没有,炕上我也大致留意了一下。” 大顺见顾诚玉拿着瓷瓶若有所思,连忙出声说道。 顾诚玉有些诧异,他抬头看了一眼大顺,倒是个机灵的。 “有心了!” 大顺一听这话,心中的喜悦顿时抑制不住,大人对他应该是满意的吧? “小宝!你说为啥王月娘和厉氏说的不一样?” 顾大伯他们也不是个傻的,他们也觉得不太对了。 顾诚玉笑了笑,而后在心中思量起来。 顾诚义让厉氏帮着放药粉,厉氏说顾诚义是看着的,这个顾诚玉当然相信。 顾诚义这个人其实疑心病也非常重,他不会放心让厉氏单独做这件事。 之所以这次让厉氏上手,可能是因为他当时腾不出手来。 至于为什么腾不出手,当时炕上不是还有一个汪氏吗? 首先王月娘和厉氏肯定至少有一个人说了谎,厉氏说只有一点点,王月娘却说有小半瓶,这明显对不上。 王月娘没有必要多说,从目前来看,顾诚义的死和她没有直接的关系,但王月娘却也不能排除嫌疑。 王月娘平日里能接触到那只药瓶,若是从瓶中偷出一点来,顾诚义可能不会察觉。 昨儿顾诚义让王月娘送茶水进去,说不定王月娘就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将药放在茶水里。 那药应该只需一点,多服用了人自然是吃不消的。 而厉氏也十分有嫌疑,他当时诈厉氏的时候,厉氏首先说的是不敢多放,后来才提到瓶子里没有多余的药粉。 厉氏反驳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说不敢多放,这点就很可疑了。 顾诚玉在屋中来回走动,他在思索到底是谁。 从动机来分析,王月娘因为这些年日子不好过。 如今见顾诚义左一个右一个带回来,心中恼恨,又觉得日子更加难捱,因此下了手也十分可能。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九章 谁的爹死了? 她如今有了昌哥儿,没了顾诚义似乎日子也不难受。 因为顾诚义还活着就把持着香皂的分红,若是他死了,说不定就能分到一份,总比顾诚义将银子全留给二郎读书得强。 要说二郎不肯,那可由不得二郎,昌哥儿和三郎也是顾诚义的儿子。 顾诚义死了就等于二房也分了家,自然不是二郎说了算。 厉氏的动机当然是因为汪氏,汪氏和顾诚义勾搭在一起,说不定心中生了怨恨,想报复这两人也不一定。 不然厉氏为何要在汪氏二人在一起时进入那间屋子? 这么说来两人都有嫌疑,而王月娘的动机更能站得住脚。 要说顾诚义自主服用这么多绝不可能,医馆难道不怕担责任? 这种过量服用会导致死亡的事,肯定是会和患者交代的,为的是怕引火烧身。 顾诚玉在屋子里来回走动,顾老爹和顾大伯他们眼巴巴地看着。 吕氏有心想劝顾诚玉不要再费神,话到嘴边,想了想却没开口。 突然,顾诚玉停下脚步,他好似想通了什么。 然而问题却来了,这事儿到底怎么解决,要不要说出真相? 说出来只会将事情越闹越大,闹得满城风雨,严重影响顾氏的名声。 若是不说出来,等二郎他们回来,将顾诚义就这么葬了,对外直说是猝死。 算是保留了顾诚义最后的脸面,也保全了顾氏的脸面。 至于待会儿请来的两个郎中,只要给了封口的银子,再威胁一番,凭他的身份,量他们也不敢乱说。 李郎中那他更不用担心了,只要交代好,李郎中自然不会多事。 族人中只有大顺这几人知道,这就更好办了。 但此事不说,岂不是便宜了下手之人? 顾诚玉有些矛盾了,他看了眼正望着他的顾老爹和顾大伯,还是选择暂时不说。 此事其实没必要公开了说,到时候暗地里处置也是成的。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他想着还是让大顺他们看管着这三个女子。 “小宝,你二哥他真是吃了那药才死的?但是你李伯伯不是说那药只要少服用一些,对身子影响不是太大吗?” 顾老爹对顾诚玉同样了解,他刚才看顾诚玉前后走动并沉思,就知道小宝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但小宝随后却不说话,他怕小宝要瞒着他。 “爹!刚才不是说二哥吃多了吗?当时......” 顾诚玉想说当时屋里有两个女子在,但想到自己年纪不大,这些话也不好意思宣之于口。 顾老爹当然明白顾诚玉的意思,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更相信以顾诚义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别人给他放药? “你二哥的性子你也知道,他咋可能这么轻易相信被人?” 顾老爹说完就紧紧盯住顾诚玉的脸,顾诚玉的面色十分平静,“当时那样的情况,有疏忽也是正常的吧?” 这确实不好解释,反正当时的情况肯定很混乱。 人在极度兴奋的时候,脑子一热,做下平时不敢去尝试的事也不足为奇。 这样对顾老爹解释,理由不算牵强。 当然,他心中无比确定之前所想是对的,但他现在还不想说。 “爹啊!你咋这么早就去啦?” 顾老爹还待再问,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三郎悲伤的嚎哭声。 顾诚玉知道是二郎他们来了,他转身出了屋子。 顾大伯和顾老爹也紧随其后,二郎他们回来就该料理丧事了。 三郎直奔西厢房,他从未想过他爹会这么早就去了。 他还没成亲,他爹都没抱上孙子,去得也太早了。 三郎在路上焦灼万分,他问了茗墨他们,只听说是突然暴毙了。 两个郎中站在院内有些手足无措,人死了,还叫他们来干啥? 他们只医活人,人死了叫他们来能有啥办法? 顾诚玉到得院内,没理会嚎啕大哭去了西厢房的三郎,他将目光放在了二郎身上。 这一看,他的眉宇紧皱起来。 二郎身上的绸缎直裰皱皱巴巴还凌乱不堪,像极了刚起缸的咸菜。 眼睛像是要睁不开似的,看着竟然还没睡醒,此刻能站着还是靠茗砚在支撑。 “这是怎么回事?”顾诚玉问向一旁的茗墨。 “回大人!咱们到了县城先找到了在铺子里的三少爷,后来去私塾找二少爷的时候,他的同窗说他昨儿晚上与人出去喝酒去了,今儿并没有去私塾。” 茗墨说到这里也有些无奈,他接着说道:“咱们去了那家酒楼,问掌柜的可知道二少爷去了何处,他说不知。后来找了好几位同窗,才知道他在一户姑娘家中。” 说起这事儿他都觉得不好意思,那地方他们进去的时候,住在隔壁院子的老大娘还啐了他们一口,他们何其冤枉啊? “姑娘家中?”顾诚玉听着有些疑惑,姑娘家会收留二郎? “就那啥,巷子后头的那些其中一家。” 茗墨见自家大人也有迷糊的时候,连忙提醒道。 他这一说,顾诚玉立即恍然大悟。 “他是喝了酒?你去将他泼醒。”看看这副烂醉如泥的模样,昨晚一定是喝了不少酒。 三郎奔向顾诚义的屋子门口,看见了站在门口等着的五子。 “五子哥!我爹呢?” 三郎见到五子站在自家爹的门口有些奇怪,但他现在还没心情过问这些。 “咳!万河啊!你要节哀啊!你爹就在里面。” 五子对三郎还是有些同情的,爹不靠谱,根本不咋管他,自家亲哥哥看着也不是个省心的。 而他爹又死得这么不体面,三郎还对他爹这么孝顺,也算是难得了。 一盆冷水浇在二郎的身上,虽然是夏日,但二郎还是打了个冷噤。 “干什么?”他稍稍清醒了些,眼睛还一片模糊,张嘴就喝上了。 “你爹去了,家里要办丧事!” 顾诚玉语气冰冷,对于二郎这样不思进取还怨天怨的人,他十分看不上眼。 不过就算二郎败家且不求上进,那也与他没关系。 可二郎总是动不动就用愤恨又嫉妒眼神看他,这就让他有些不爽了。 二郎一听这话,粗话张嘴就来,“放屁!你说谁的爹死了?” 二郎努力睁开双眼,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他有些刺眼。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章 死的不是时候 等适应了这样强度的光线后,他才看见沉着脸站在他面前的顾诚玉。 “顾诚玉?”想都没想,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茗砚一听,一把将二郎甩开,竟然跟直呼他家大人的名讳? 顾诚玉冷笑一声,“我看你是还没醒,茗砚让他清醒清醒。” 茗砚闻言立刻上前甩了两个巴掌,二郎被打得有些懵了。 他原本还在想眼前的顾诚玉到底是真是假,谁想随后脸上就挨了两下。 这两巴掌让二郎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心中怒火高涨,就想骂上几句。 “二郎!你小叔是你的长辈,你怎能直呼他的名讳?”顾老爹板着脸训斥了一句,也没心思再计较。 他转身对顾大伯说道:“大哥!还得麻烦你带上几个族人先去支起灵堂来,亲朋好友也要告知一声。” 二郎这会儿还有些呆滞,还有些不敢置信?他爹死了?真死了? 三郎这会儿一进屋子,看了顾诚义的惨状,哭得更加伤心起来。 二郎连呼“不可能!不可能!” 他连滚带爬地向西厢房跑去,他要去看看他爹是否真的死了。 顾诚义见二郎还知道着急,那说明在这个家里,能被二郎放在心上的,估计也只有顾诚义了。 二郎进了屋子,就看见趴在炕上声泪俱下的三郎,他脑子里变得完全空白。 上前一看顾诚义的面容,他突然吓了一大跳,身子更是往后退了几步。 才刚刚死了两个多时辰,顾诚义的尸身还未僵硬,但是他嘴里的鲜血却还未凝固。 天气太热,那些鲜血还未干涸。配着睁大的眼,和大张着的嘴,让二郎觉得寒气直冲上脑门。 被顾诚义狰狞的面部表情吓了一大跳,二郎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还在哭着的三郎,只觉得这怕是个傻子,这样还哭得出来。 他跑到屋子的一角,不敢再看顾诚义一眼。 心里的恐慌慢慢消散,他想起了他爹的死因。 随即抬头看了一眼炕琴,发现那个柜子上的铜锁竟然被打开了。 二郎跑到炕琴前,将柜子打开一看,里面的匣子不翼而飞了。 此时他已经顾不得面容恐怖的顾诚义,他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三郎身上。 “三弟,这柜子是你打开的?” 正在伤心的三郎听了二郎的话停止了哭声,他看向炕琴的眼神十分疑惑。 “没有啊!” 二郎一听,心中大急,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他用手狠狠地锤了一下柜子,“完了!咱们的银子没了。” 他刚才看过了,三郎身上不可能放得下那个匣子。 现在连匣子都没了,那就肯定不是三郎拿的。他和三郎是一起回来的,这个他还有些印象。 肯定是顾诚玉,对!就是他拿的。不!还有王月娘,不是他就是王月娘。 三郎不常回来,并不知道顾诚义的银子放在何处。 再说眼前肯定是管不上银子的,他相信小叔他们不会拿,爷也不会。 “会不会在爷那?或者是王姨娘拿走了?” 这几年他爹肯定也存了不少银子了,这可不是小数目,自然不能让王月娘独吞了去。 他看了一眼顾诚义,他爹之前就看重二哥,认为二哥会考上秀才,考上进士,让他们家过上好日子。 爹对二哥简直是有求必应,对他却没那么大方。 之前他也想在县城买个院子,只是一个小小的院子,这样说亲也容易些。 可他爹以要留银子给二哥读书拒绝了他,原本他心中不是没有怨恨的。 只是当爹真的死了,还死得这么凄惨,他心里也不好受,这终究是他亲爹啊! 不过他伤心归伤心,该他得的银子他也不会不要。不该他得的,他也不会去肖想。 “咱们还是先去问问爷他们,再说爹咋死的,咱们也得问问清楚,咋就这么突然?” 三郎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寻思了片刻,对二郎说道。 二郎这会儿只想知道银子到底去哪儿了,他没理睬三郎,直接出了屋子。 他要去正屋问银子的去向,这可是他读书要用的银子。 顾诚玉刚扶着顾老爹站在门口,就看见匆忙跑出来的二郎。 二郎一见他俩,连忙问道:“银子呢?柜子里的银子呢?” 顾老爹叫二郎问得一个愣神,随即气得直打哆嗦。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只听见了三郎的哭声,再看二郎眼圈都没红,难道二郎一点也不伤心? 顾诚玉见二郎奔回西厢房竟然只是为了银子,于是没好气地回道:“银子在你爷那保管着去,难道还会飞了不成?” “当时数银子时有好多人在场,后来匣子就没打开过。等办过丧事之后,银子再给你们兄弟分分。” 顾诚玉也怕二郎他们会觉得有人拿了他们的银子,想着还是早些说清楚为好。 二郎一听就松了口气,银子自然是放在自个儿身上才放心。 但此时要银子肯定太难看,他决定还是先忍忍。 可他刚想回到屋内,却猛然想起一件事,他猛一拍大腿。 “糟了!马上就要院试了。爹死了,那我岂不是不能参加院试了?” 此时就连顾诚玉都有些看不过去了,爹死了,你不伤心就算了,竟然还能想到院试。 二郎这次县试和府试都过了,他信心满满,这几日正在筹备着院试。 昨儿才松懈了些,和同窗一起去了小桃花那儿轻松一晚。 今儿他还没睡醒,竟然就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说他爹死了。 本来他对这次的院试很有信心,可现在这情况,他为了守孝,不得又要等三年? 再说他今年都已经十八了,本来就是要说亲的年纪。 可这么一来,就连亲事都耽误了,夫子的闺女能等他三年? 他心中顿时一阵烦躁,他爹死得真不是时候啊! “爹啊!你咋怎么早就去了啊?” 二郎一阵捶胸顿足,这会儿是无可奈何又懊恼。 此刻再一想到他爹平日里对他还算不错,他心中倒也有了几分伤心。 三郎听到顾诚玉的声音,这才出了屋子。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一章 药是你放的吧? 他的双眼红得跟个兔子似的,顾诚玉看得出他是真的在伤心。 一个是平日里就看中的儿子,还有一个是差不多不闻不问的。 没想到顾诚义死后,真正伤心的还是三郎这个不被关心的。 “小叔,我爹到底是咋死的?”三郎哽咽着喉咙问道。 顾诚义这才想起,还有两个郎中被忘在了院子里。 “三郎,你爹死于马上风。再说他之前常服用虎狼之药,这次可能服用得多了。这个李伯伯已经被来确认过了,你们来的时候,我还叫人带了两个郎中过来,让他们再看看吧!” 顾诚玉让五子去叫那两个郎中过来,其实顾诚义死了,要是想知道他到底吃了多少,吃的到底是不是虎鞭粉,只能找仵作验尸。 但顾诚玉不会这么做,顾大伯他们也不会允许。 若是找了仵作,那就惊动了官府,这事儿更要被传得沸沸扬扬。 为了保全顾氏的脸面,对外只能说是猝死。 顾长柏和刘氏躲在屋子里头看向院子里的动静,顾长柏知道顾诚玉对他有些看不顺眼,这时候也不敢上去触霉头。 “老头子,今儿长青家的老二没出来,难道他真的死了?” 刘氏看着院内的情况,八卦之心顿起。 她想出去看个究竟,可老头子拉着她不让她去,这让她十分不满。 “刚才三郎回来哭天抢地的,不是他能是哪个?你看他左一个妾,右一个妾的,估摸着是损伤了身子。” 顾长柏摇了摇头,这侄儿是个会享受的,可偏偏没那个命。 顾大姑原本还想着这次回来,怎么也要靠上这个当官的外甥。 不说他们一家子,她的两个孙子总能跟着顾诚玉做事吧? 谁想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有人死了。 顾大姑想留在院子里看热闹,却被顾大伯安排去了他家暂时先安顿下来,为此她很不高兴。 “奶!他们这是把你当外人呢!” 顾秀这次回来只带了廖东和廖西两个孙子,老头子和儿子都留在家里看着豆腐作坊。 而他们这次回来的目的也不单单是坐席,而是想让当官的侄子给自家两个孙子谋一份差事。 廖东这时却觉得这事儿不容易,看顾家如今对他奶的态度就知道。 他奶都是嫁出去的老闺女了,在顾家还能有多少情分? 再说那个当官的小叔虽然年纪小,但看着就不是个好说话的。 “奶!他家这会儿出了事儿,咱们的事儿还得缓缓再说。” 这时廖西突然开了口,他倒是比廖东老成一些,也更有心计。 比起小时候还有些腼腆的性子,确实改变了不少。 两个郎中被叫到了屋里,既然主家承诺给银钱,他们虽然不能将死人医活,但有银子不赚不是傻的吗? 两个郎中到了屋里随即闻到一股异味,因为是夏季,屋子里还死了人,味道确实有些难闻。 其中一人当先上前,突然看见顾诚义睁着的双眼,他被吓了一大跳。 “这......”他吃惊地指着顾诚义,转身朝着另一人使了个眼色。 另一人先是不明所以,待他上前一看,他也惊诧万分。 顾诚玉原本就站在两人的身后,这会儿见两人的神色不对,相互之间还打起了眉眼官司。 他有些疑惑,可随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顾诚玉出了屋子,招手让茗墨过来。 “这两个郎中你们是从哪里请来的?” 茗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是镇上的仁和堂啊!” 顾诚玉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看来待会儿他得好好询问两人顾诚义的事。 这两个郎中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就连忙放下了。随即摇了摇头,接着两人又嘀咕了一番。 三郎见状有些急切,他见两人在嘀嘀咕咕,连忙上前问话。 “咋样?我爹他到底是咋死的?” “这是你爹?他这是吃多了虎鞭粉,我估摸着最起码得有大半瓶。” 其中一人眼珠一转,然后摸着胡须,摇了摇头,脸上还带着一股不可思议。 其实他心中不是不震惊的,这确实是过度服用虎鞭粉的症状,且此人他还认得。 三郎听了一阵沉默,他爹死得真是不光彩。 顾诚玉进了屋子,他看了一眼那两个郎中,对沉默的二郎和三郎出声道:“既然已经明白了二哥的死因,那咱们就赶紧办丧事吧!你们没什么异议吧?” 二郎此时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我爹咋可能吃那么多?他哪来的药?” 二郎将目光放在了顾诚玉身上,他此刻的神情摆明了是觉得其中有猫腻。 顾诚玉冷笑一声,他就知道二郎会质疑。 反正他已经有罪魁祸首在手,若是二郎有意见,他将人给了二郎就是。 “你爹之前就服用过这药,你不常回来,可能并不清楚。这些你可以去问王姨娘和厉姨娘,她们都很清楚。至于为何会服用这么多,这就说不清了。你若是想知道真相,自去问王姨娘她们就是。” 现在可不是处理这些事的时候,顾诚玉觉得还是将顾诚义的尸身先整理一下再说。 “这会儿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你和三郎先将老二收拾妥当,给他擦擦身子,换身干净体面的衣裳,灵堂得赶快布置起来才成。” 顾老爹这时也进了屋子,老二已经死了两个多时辰了。 再耽搁下去,身子都要僵硬了,再想换衣裳肯定不方便。 三郎听着这才想起这件事,他将脸上的泪擦了擦,“二哥!咱们还是听爷的,先给爹换身衣裳吧!” 二郎闻言脸上的神情却有些不自然,他觉得他爹的面容有些可怖。 再加上给一个死人擦身子,真的有点膈应,心里还有些害怕。 “王姨娘和厉姨娘呢?她们得来帮忙啊!毕竟咱也不知道爹的衣裳放哪儿。” 二郎沉吟了半晌,才想起还有王月娘和厉氏在。 此刻王月娘她们全都被关在一个屋子内,有一个族人在门外看管着她们。 顾诚玉觉得没必要再审问她们,将她们关在一起也无所谓,为的就是怕她们逃跑。 厉氏望着屋中坐立不安的王月娘,又看了看同样急切的汪氏。 厉氏走到王月娘身边,听着窗外的动静,轻声对王月娘说道:“药是你放的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二章 不是啥好东西 王月娘被关进屋子里,心头本就焦急,她不知顾家到底是何意。 昌哥儿之前还在屋里睡觉,现在已经到他睡醒的时辰了。但她不在身边,也不知昌哥儿会不会哭闹。 突然旁边传来厉氏的声音,她猛然一惊。 “这话咋说的?我都没进屋子,咋能放药?厉氏,你别想将自己做下的事赖在我的头上。” 王月娘怒气腾腾,指着厉氏就嚷嚷起来。 汪氏原本还在想着自己今后该咋办,她不知顾家为何要将她们关进了屋子,她心里有些害怕。 顾诚义死了,难道顾家要她们这些和顾诚义同床共枕过的,去给顾诚义陪葬吗? “是不是你放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就是不忿老爷这些年冷落你吗?” 厉氏原本没打算将此事闹大,可王月娘这般大呼小叫,且还要将这事儿推到她头上,这让她怎能忍得住? “哼!我已经有了昌哥儿,他就是冷落我,我也不怕。不像你,这两年连个蛋都没下。” 王月娘被厉氏戳中了伤处,有些气急败坏,更是口不择言起来。 她原以为厉氏会暴跳如雷,可谁知厉氏竟然冷笑了一声,随后走到了屋子的另一角坐下。 王月娘有些意外,不过她随即想到厉氏去年曾有过一次身孕。 后来不知怎的,那孩子竟然没了。 只当厉氏被她在伤口上撒了盐,独自伤心看去了。 王月娘也没再理睬厉氏,她得问问守门的,昌哥儿现在咋样了。 厉氏看了眼汪氏,目露嘲讽,随后悠悠地道:“没有儿子更好,他爹是个畜生,畜生留下的种也不是啥好东西。” 另外两人听了这话却镇住了,这是啥意思? 王月娘看着这样的厉氏,突然有些毛骨悚然。 就连汪氏也离厉氏稍稍远了一些,她觉得此刻的表姐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三郎见自家二哥站在原地不动,他无奈地转身去了屋子。 他是看出来了,他二哥这是嫌弃他爹呢! 这是他爹,纵使他爹对他不好,但身为儿子,给他爹擦洗身子责无旁贷。 “二哥!你去端些水来吧!”三郎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二郎见三郎已经进去了,也不再说要喊王月娘和厉氏来的事儿了。 “你带这两个郎中来找我。”顾诚玉扶着顾老爹回去,经过茗墨的时候,对他轻声说道。 正屋里,茗墨带着两个郎中走了进来。 “这是我家大人!大人有话要问你们,你们得如实回答。” 这两人面面相觑,随后向顾诚玉行礼,“草民见过大人!”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来顾家,如今才知道这是出了官员的那个顾家。 听说顾家今儿摆宴席,就连县太爷都来了呢! 只是不知顾诚玉的目的,两人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毕竟顾诚义的死,与他们还真有点关系。 “那药是你们医馆卖出来的?本官的二哥在你们手上买过虎鞭粉吧?”顾诚玉开门见山地问道。 其中一人张口欲言,却被身旁的另一人拉了一把。 “这虎鞭粉咱们仁和堂确实有卖,您二哥也去咱们医馆买过几次。不过,这药只要少量服用,对身子并没有太大影响。您二哥的死是因为他服用过量的原因,凡事过犹不及,相信大人您能体谅咱们。” 这人觉得既然顾大人这么问,肯定是不容许他们说谎兜圈子的,那还不如干脆说了。 再说顾大人若是真要追究此事,那肯定是将他们先抓起来再说,否则哪还有这个耐心问他们话? 另一人见他说了,虽然心中懊恼,却也只能默认。 “哦?真没影响?可本官问过有名的郎中,说这样的药对身子影响很大啊!我二哥是吃了你们的虎鞭粉死的,你们医馆这是想草菅人命?” 顾诚玉不但想印证自己的想法,还想让两个郎中回去之后不要胡言乱语,因此才威胁上了。 那说话的人随后结结巴巴地回道:“这是从何说起啊?草菅人命是万万不敢的。这药服用次数多了,那肯定会有些影响的。但咱们医馆卖出时都会和患者言明,只能偶尔服用,间隔时日得达到半年。且一次服用绝对不能超过半钱,您二哥没按照咱们的叮嘱来服用。”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医馆的人,毕竟他们医馆不可能跟着患者回家不是? 就像那卖菜刀的,有人拿菜刀杀了人,这不能怪人家打铁匠啊! 顾诚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现在是官,根本就不需要讲道理。 当然,顾诚玉也不想让仁和堂关门大吉,或者对他二哥的死负责,没必要。 “你们医馆若是不卖这等害人的药粉,本官的二哥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去了。” “可这种相似的药粉在别家医馆也有啊!需要这药的人不少,但也没见人家也没出事啊!” 这两人俱都苦笑了一声,这顾大人难道是想从医馆榨出些银子来? 可这事儿他们俩也做不了主啊!得问医馆的东家要银子不是? 还是之前说话的这人想与顾诚玉打开天窗说亮话,谁想顾诚玉去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管怎么说,本官的二哥确实是因为你们的虎鞭粉才暴毙而亡的。本官也不要你们赔银子,更不要你们的医馆关门。只要你们出去之后守口如瓶,对外宣称是突然暴毙而亡,这点不难办到吧?” 顾诚玉这话一出,两人都松了口气。 对于顾诚玉这么好说话,他俩觉得有些意外。 “多谢大人不追究之恩,咱们回去一定和东家说,日后不卖虎鞭药粉了。” 换个名头,一样能卖。等这位去了京城,还能管得着山河镇的事儿不成? “不过,本官还有个事儿要问你们,你们得如实回答。” 两人连忙诚惶诚恐地应下,言明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诚义上次去你们医馆买药时是什么时候?你们这种瓷瓶的,一瓶是满的吗?” “就在两日前,我记得很清楚。”另一人上前回道。 顾诚义的药就在他手上买的,他对顾诚义还十分有印象。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三章 服丧 “咳!其实不满,只有半瓶的模样。”一瓶药粉哪能都塞满?不然拔瓶塞的时候太满容易撒出来。 顾诚玉点了点头,“送客!” 他已经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这两人不再重要。 等出了屋子,茗墨扬了扬手中的佩剑,对两人冷笑了一声。 “记住我家大人说的话,否则收拾你们只是小事一桩。” 两人忙道:“一定牢记大人的话,咱们可不敢在外多言。” 茗墨满意地看着两人战战兢兢的模样,随后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 “拿着吧!”这是封口费,之前顾诚玉就吩咐过的。 两人见还有银子都十分意外,却也不敢多问,一人拿了十两。 没有提马车动他们回去的事,两人快步从刚打开的院门处出了院子。 “小叔,我爹的衣裳已经换好了!”三郎出了屋子,朝顾诚玉说道。 “爹!二哥的死因毕竟不太体面,等亲朋来了,咱们只对外宣称暴毙而亡,您看可行?” 顾诚玉想起这件事还未跟顾老爹他们商量,但他相信顾大伯和顾老爹都会同意的。 顾老爹闭了闭眼,“成!就按你说的办!” 二郎走进了院子,越想越不对,刚才顾诚玉还让下人打了他两巴掌,难道他就被白打了? 再说他爹的事他还没清楚,怎么就能相信顾诚玉他们的一面之词呢? 谁知道那药是他爹自己吃下的,还是被人灌下的? 他爹向来对顾诚玉看不顺眼,怎么顾诚玉一回来,他爹就死了?其中肯定有蹊跷。 可是顾家的人都向着顾诚玉,他提出反对顾家也不会听他的。 再说若是将此事真的闹大了,那他的科举仕途也要受到影响。 等他日后做了官,别人说起他的家世,只说他爹为了和小妾颠鸾倒凤,过度服用虎狼之药才去的,这多不光彩? 可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他爹就白死了?等他爹下了葬,他再提出什么意见,估计也没人理睬他了。 二郎将目光放在了顾诚玉身上,思索着怎么才能从这件事上得到些好处。 虽然他不肯承认,但顾诚玉确实有能耐。如今顾诚玉已经做了官,他靠上去总能得些好处。 若是此事处理得好,让顾诚玉以后也把他举荐进国子监读书,总比待在县城要强得多吧? 夫子说过,他才学不差,只要脚踏实地,将心思放在举业上,考上秀才那是迟早的事。 其实夫子对他还是很看好的,且这次他考过了府试,夫子对闺女的亲事也松了口。 意思是只要他考上了秀才,想娶他闺女也不是不能。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他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了。 这次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他还得再等三年,二郎想起这个就一阵烦闷。 看来夫子的闺女他是肖想不到了,真是令人惋惜。他曾见过一次那姑娘,长得是真好。 没过上一个时辰,顾家的灵堂就被支了起来。 顾诚义暴毙的消息让所有认识他的人听到都是一阵错愕,他们没想到顾诚义这么突然就死了。 “三弟啊!你可要节哀顺变呐!”这一刻,顾长柏倒是能理解顾老爹的感受。 当年他也是这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他这把老骨头还活着,他那年轻的儿子却早早地去了。 顾老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老二生前确实对他算不得好,对这个儿子他也曾过几分厌恶的情绪。 但人死如灯灭,往日的恩恩怨怨都随着老二的逝去而消散了。 因为昌哥儿还小,不能没有亲娘的照顾,且昌哥儿刚才就在哭着喊娘。 顾诚玉觉得身为顾诚义的妾室,若是不让王月娘和厉氏出现,也说不过去。 因此,他让青霞和彩云分别看着王月娘和厉氏,这样也不怕她们跑了。 至于汪氏,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人物,顺带也就给了汪氏自由,没人在看着她了。 汪氏和顾诚义未成亲,自然算不得顾家人。这会儿是去是留,根本无人在意。 若是汪氏跑回了娘家,倒也省得顾家还要处理顾诚义留下的烂摊子。 但汪氏可能就这么回去吗?当然不可能。 她将清白的身子都给了顾诚义,如今顾诚义驾鹤西去,留下她无人问津,她不得为今后的日子打算? 不过,汪氏倒也识相,没在顾家瞎晃悠。 很快,族中的妇人就扯了白布,给顾家人都制好了丧服。 顾诚义是他兄弟,顾诚玉只需服大功即可。 服丧期为九个月,大衍朝对于给兄弟服丧并没有这么严格,顾诚玉回了京城后照样做官。 只是在饮食上需得注意一些,茹素还是要的。 当然,也没人会这般较真,这就得看个人是否心诚了。 而为父母或祖父母守丧这就十分严格了,父母都是三年孝期,为祖父母则是一年。 在这期间就算在朝中做官,也得丁忧。除非皇上夺情,不然就得等到期满,再等吏部重新安排职位。 只是原先的职位已经叫人顶了,再想谋个合适的职位十分不易。 所以官员最怕的就是丁忧,那些世家大族中的长辈,只要有一丁点不舒服,家中的晚辈都会迫不及待地请郎中甚至是御医。 当然孝顺肯定是有的,但怕丁忧也是真的。 二郎他们换上孝服,都跪在了灵堂烧纸,就连才三岁多的昌哥儿也在灵堂跪着。 二郎看了眼跪在一旁的王月娘和昌哥儿,心思不由转到了银钱上。 他爹留下了二千多两银子,若是分给三个儿子,那他又能拿到多少?左不过八百两左右。 就算他是二房的长子,那最多也只有一千多两。 以后每年香皂的分红,二房都得分成三份。 这可不成呐!越到后头,读书的花费只会越来越多。 同窗之间的人情往来就不是个小数目,每年的笔墨纸砚、束修,还有买书的银子,更是一大笔开支。 二郎忽然想到之前顾诚玉读书时,顾家都是紧着他先用的。 如今三郎不读书了,而昌哥儿还小,唯有自己还在读书。不管怎么说,这银子应该让自己再多分点才是。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天方夜谭 可王月娘会同意吗?她日后只能靠着昌哥儿了,能舍得把即将到手的银子给推出去? 突然,二郎想到了一个主意。 要说顾家希望他爹死的人可不少,王月娘和顾诚玉肯定算在内。 说不定他爷也是这么想的,还有吕氏,这些人都在盼着二房不好。 但真正会下手的,不是顾诚玉就是王月娘。 说不得他爹就是让这其中的一个人给害的,不然以他爹的性子,咋可能会服用这么多的虎鞭粉? 二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种事儿谁也说不清楚。 他得问清楚当时的情况,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将他爹给葬了。 二郎扯了扯正哭得伤心的三郎,三郎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家二哥。见二郎对他使了个眼色,有些不明所以。 二郎摆白了三郎一眼,这个只知道哭的蠢货。 “和我一起去趟茅厕!”二郎说罢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茅厕处走去。 三郎犹豫了一番,这才和一旁的王月娘交代了一声,也跟着去了相同的方向。 王月娘和厉氏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昌哥儿又哭闹起来,王月娘才将他搂在怀里哄了哄。 厉氏看了眼昌哥儿,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关注这两人的不止是王月娘和厉氏,顾诚玉也同样注意到了。 他知道二郎肯定是要出幺蛾子的,至于目的,不是为了银子,就是与举业相关。 若是二郎不攀咬到他,那他自然懒得管。 其实当初就算别人不下手,他自己也是要动手的,区别只在于他会留顾诚义一条命。让他常年在炕上躺着,苟延残喘罢了! 但若二郎牵扯上他,那就只能怪他不客气了。 二郎如今能靠的就是香皂的分红,再加上靠科举做官。 若是没了这两样,二郎就连秋后的蚂蚱都不如,不要说蹦跶了,养活他自己都成问题。 倒不是顾诚玉将他看扁了,实在是二郎这些年除了读书,就是和同窗应酬。 这就是个只会花银子的主儿,根本没想到过自己去挣银子。 二郎在茅厕里看看,发现茅厕里没人,他就站在茅厕的外头等着三郎。 三郎刚到,他立即开口问道:“三弟!你觉得爹的死有没有蹊跷?” 三郎被二郎问得愣了神,“有啥蹊跷?” 二郎恨铁不成钢,这三弟就是个榆木脑袋,难怪读书读不下去了。 看来爹生前将希望放在他身上才是明智之举,这三弟将来肯定没啥大出息。 在县城的香皂铺子待了几年,才当了个小管事,尽替别人操心家业,真是胸无大志。 “你想啊!顾诚玉不回来,爹还好好的。可偏偏他一回来,爹就死了,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二郎看了看周围,见没人过来,这才将这话说了出来。 “啥?你怀疑小叔将咱爹给害死了?”三郎惊诧万分,以至于声音也高了不少。 二郎比了个手势,“你小点儿声。” 三郎吞了吞唾沫,他只觉得喉咙发干。 “这不能吧?小叔为啥要这么做?他都当官了,又不常住上岭村,就算和咱爹有过节,但这也不至于啊!” 被二郎这么一说,三郎也觉得有些巧,但他觉得小叔没必要这么做啊! 说实话,小叔对他爹还是很忍让的。他爹常对小叔冷嘲热讽,对爷也是极其不尊重,小叔可从来没有在香皂分红的事上克扣过他们二房。 其实他倒是觉得小叔是个大气敞亮的人,只要不过分,小叔被占了便宜也不太在意。 对家里人更是好得很,尤其是几个侄女,哪个不觉得小叔对她们好? 倘若他爹对小叔好些,说不定他们这些侄子的前程,小叔也会尽一份力。 偏偏他二哥和爹总看小叔不顺眼,这让他十分费解。 “你懂啥?小叔还不是怕咱爹给他闯祸?他这是觉得咱爹是个包袱呢!恨不得将咱爹甩得远远地。就是我,小叔也看不顺眼。他还不是怕我考上了进士做官,怕我抢了他在顾家的风头吗?” 二郎越说越气,越发觉得顾诚玉就是嫉妒他,想在顾家独领风骚。 三郎看着神情激动、涨红了脸,眼中带着愤恨情绪的二哥,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陌生。 他这两年虽然也在县城做事,但与二哥来往得并不多,二哥让他没事别去私塾,说是影响读书。 先开始他还没多想,后来才想明白原由。 刚去县城的铺子里时,可能是顾诚玉给王老爷打过招呼,所以是让他从伙计做起的。 那时他从镇上去县城的时候,还没升为管事,他二哥可能是觉得有个做伙计的弟弟丢脸。 后来,他就没咋和二哥接触了。毕竟二哥每日要读书,还得经常应酬同窗,也忙得很。 可他没想到二哥的性子竟然变得这么偏执,二哥刚才的意思是说小叔嫉妒他的才华,不想让二哥考上进士做官? 抛开爹的死因不说,他觉得这根本就是在说笑话。 小叔是啥样的人?那就是天之骄子。 十四岁就成了进士,如今更是六品的官员,会去嫉妒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二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咳!二哥,也许你对小叔有啥误会?我看小叔不像这样的人,不然也不会给族里办族学了。” 三郎皱眉,突然觉得此刻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二郎一听,立即冷笑了一声,道:“咋地?顾诚玉是给了你啥好处不成?不然你怎会这般向着他?难道你连爹被人害死也不想管了?” 三郎听了也不觉有些生气了,“二哥你休要阴阳怪气的,小叔是啥样人,咱们顾家甚至是村里人都有目共睹,我说的都是公道话。” 三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就要暴跳如雷的二郎,连忙制止道:“这会儿不是争辩这些的时候,既然你说爹的死有蹊跷,那咱们确实要找小叔和爷他们问问。” 其实三郎心中也有些想法,他倒是没怀疑顾诚玉,但他觉得那个王姨娘和厉姨娘都十分可疑。 二郎虽然还是不高兴,但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因此阴沉着脸回道:“我看王姨娘和厉姨娘也十分可疑,咱们得盯紧了可别让这两人给跑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五章 荟芳楼 三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找小叔他们吧!再说咱俩出来得太久了,灵堂那儿只有昌哥儿在,若是被有心人见了,怕是会编排咱俩的不是。” 三郎说完,就拔腿往灵堂那儿走去。 二郎望着三郎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弟弟也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没算计。 他沉思了片刻,这才追着三郎而去。 二郎和三郎相继回到了灵堂,茗砚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顾诚玉身边。 顾诚玉向自个儿的屋子走去,茗砚也跟在了后头。 “他们说了什么?”顾诚玉进了屋子,转身问了一句。 茗砚将二郎和三郎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顾诚玉听了倒是脸色如常,只茗砚的脸上有些不忿之色。 “大人!这二少爷好像是在怀疑您,真是不知所谓。” 茗砚对二郎很有意见,总是针对他家大人,和死去的二爷是一丘之貉,真不愧是父子。 但这是主家的私事,他这做下人的,也不好说得太过。 顾诚玉冷笑一声,“他这是准备赖上我了,看情况吧!若实在上不得台面,有的是法子整治他。” 二郎翻不出大风浪来,但他也会让茗墨和茗砚将他盯紧了。 不过,三郎倒是个心里门清儿的,这个三郎平日里还真看不出来,看着就是一个老实憨厚的性子。谁想,内里却还是有几分算计的。 “王月娘和厉氏,你让人给我看住了。”顾诚玉突然想起这两人,朝着茗砚叮嘱了一句。 “是!”茗砚点头应下。 “余管事什么时候到上岭村?府城邢掌柜的事可有眉目?” 府城酒楼的事还没解决,顾诚玉算算,余瘫子这两日应该就能回到上岭村了。 “余管事预计明日就能到达,刑管事的事还没进展,花鱼头和那个妾室杨氏也没找到人。打听过来的说法是杨氏一家子是一年多前才来的靖原府,后来家里做着烧饼生意。杨老爹死后,杨氏就做了邢掌柜的外室。” 茗砚今儿晌午就得了消息,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和顾诚玉禀报。 “她的左邻右舍问不出具体的情况?”顾诚玉十分疑惑,这信息也太少了些。 “她家的人除了那个弟弟,都不常出门。邻里也不知他们是从哪儿搬来的,从来都没提及过。不过,他们说听口音倒像是南边过来的。” 顾诚玉点了点头,看来是之前就安排好了的。这一家子只有那个杨氏的弟弟算突破口,只可惜目前也找不到人。 “在府城留两个人继续打听,叫其他守着的人都回来吧!杨氏的弟弟常常出入这些赌坊和青楼,让下头的人顺着这个方向去查。” 其实顾诚玉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杨氏他们若是江南等地的人,这会儿说不定都回老家了。 找着人肯定是不用想了,但那杨氏的弟弟平日里接触的什么人,说不定这里头能有线索。 毕竟杨氏一家子总得有人出头联系背后之人吧?杨氏一个弱女子,又被邢掌柜给养在了小院子里,肯定不适合与那人直接碰面。 最合适的碰面人选可不就是杨氏的弟弟吗? “另外府城另外一家酒楼荟芳楼的掌柜的,你们也可以留意一下。”顾诚玉觉得这也可能是一次商业场上的竞争。 荟芳楼也是一家大酒楼,里头的招牌菜不少。在各州府也都有分号,更是一家百年的老字号。 但如今聚香楼的生意十分火爆,影响了荟芳楼的生意那是肯定的。 荟芳楼的生意比起之前那是一落千丈,虽然还有些老顾客,可也架不住聚香楼每个月都推陈出新啊! 荟芳楼在京城自然是有的,顾诚玉曾经听闻荟芳楼还想花高价买别人的菜谱呢! 可见被聚香楼逼得真是穷途末路了,他们想学着聚香楼,让自家酒楼也推出新菜色,可他们酒楼的厨子没那个能耐啊! 所以,此事若是荟芳楼的掌柜或背后的东家出手,那倒是有这个能耐的。 “是!小的这就交代下去!” 他家大人这次回来带的人不多,可能是觉得人手不够用了,这才想将那些护卫都调回来。 “另外还要看好了顾长柏他们!” 顾诚玉看向院子里正和顾老爹他们说话的顾长柏,差点将这事儿给忘了! 这几日办丧事人来人往的,倒是有些不方便动手。 若是其他人长时间看不见顾长柏,当然会觉得奇怪,就连顾大伯也肯定要问上几句的。 这还真是不凑巧,看来只能让顾长柏再逍遥几日了。 等这几日丧事过了,他就来处理这个顾长柏。 二郎拽着三郎向顾老爹这边走来,顾诚玉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 于是顾诚玉出了自个儿的屋子,也向着顾老爹而去。 “爷!大爷爷!”三郎两人向顾大伯他们行了礼,就站起身沉默不语。 “二郎,你和你弟弟不在灵堂前跪着,咋跑来这里?”顾老爹看着这个二孙子,也觉得十分头疼。 二郎这时候找来,肯定是因为老二的死因。 但他也不知到底是咋回事,小宝后来没与他细说。 二郎这娃惯会见缝插针,说不得又怀疑到了小宝头上去了。 “爷!这灵堂是支起来了,但我爹死的时候是个啥情况,咱们都不清楚,这才想要来问问。” 二郎推搡了三郎一把,谁想三郎根本不愿意说。二郎无奈,只得将这事儿提了出来。 “这不是请了两位郎中看过了吗?难道你们还有异议?” 顾老爹皱起了眉头,这是想往谁身上泼脏水?该不会还要扯上小宝吧? “对死因咱们肯定是没异议的,但我爹是真的自个儿服用虎鞭粉的吗?” 二郎紧盯着顾老爹的双眼,似乎想从这双浑浊的双眼中,看出点什么来。 “我与小宝进去的时候,你爹已经死了。至于当时有谁在场,一个是厉氏,还有一个汪氏。等晚上人少了,你再好好问问她们俩。” 顾老爹的意思很明白,这会儿来往的人多,不太适合说这些。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六章 停灵 二郎见顾老爹不愿意谈论此事,越发觉得此事可能就与顾诚玉有关。 “爷!我爹死得糊里糊涂,我身为长子,怎么也要弄清我爹的死因才是。” 二郎阴沉着脸,眼中带着怀疑,将顾老爹气得脸色越发难看。 顾诚玉自几人背后走来,他看着愤愤不平的二郎,沉默不语的三郎和艴然不悦的顾老爹,快步走上了前。 “你对你爹的死有异议,可以理解。今日咱们发现你爹身亡时,在场的只有厉氏和汪氏,而王氏是首先发现的人。你有疑问自去问她们便可,咱们也没拦着你们不是?” 二郎和三郎见顾诚玉走过来,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不自然。 “不过,此时已经陆续有宾客临门,若是你们将事儿闹大了,丢的还是顾家的脸面。我已经对外宣称你爹是暴毙,要是传出你爹是服药身亡。传出去,与你们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二郎还在读书,难道你们非要把事情在这里敞开了说?” 顾诚玉的目光在三郎身上划过,三郎或许有对他爹还有些孝心,想问明真相。 当然,也不排除三郎有一点私心,不过那都是人之常情。 人无完人,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不受诱惑都是假的。即便当时不受诱惑,那只能是诱惑不够。 但他觉得二郎的真心绝对少得可怜,肯定是心里存了什么算计。 二郎一听,虽觉得此话有几分道理。但他却觉得人多的时候,攀扯上顾诚玉,那顾诚玉可能会答应他的要求,这样成功的机会多一些。 但此事确实不宜闹大,所以他的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三郎闻言扯了扯二郎的衣袖,“二哥!还是待会儿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问她们吧!” 三郎怕他二哥不管不顾地闹出来,爹死了,他看他二哥也没多伤心。 二哥能想着为他爹讨回公道?多半是想为自己谋利。 二郎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这会儿闹起来,谁都得不了好。 再说若此事真和顾诚玉有关,他再威胁顾诚玉不迟。 见自家二哥点了头,三郎松了一口气。他爹的名声坏了,对他日后娶亲也十分有影响。 再说小叔在顾家正如日中天,干啥要去得罪小叔?只有和小叔好好处,他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只可惜,这个道理爹和二哥一直都想不明白。 不过,三郎突然想起刚才顾诚玉说的汪氏,这又是谁? “小叔,那个汪氏是哪个?”三郎疑惑地看向顾诚玉,这汪氏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顾诚玉哑然,该怎么介绍?不是纳妾,又没成亲。不是奴籍,更算不得是通房。 想了想,他将解释的任务交给了身后的茗墨。 “茗墨!你给三少爷说。”随后顾诚玉就朝着灵堂走去。 灵堂设在了外院的厅堂内,顾诚玉到的时候正巧看到昌哥儿在哭闹。 小娃哪有耐心跪这么久?再说这在四周挂上了白色的丧帆,还有人来吊唁,一路哭嚎着过来,这么小的娃肯定是害怕的。 “昌哥儿,乖,别怕!娘在这儿呢!”王月娘对昌哥儿跪到现在也是心疼不已,但这是规矩。 王月娘只能哄着儿子,将儿子的身子搂到身边,让儿子倚在自个儿身上,这样能好受些。 “娘!昌哥儿腿疼!”昌哥儿神情有些恹恹的,好在还算听话。 刚才闹腾了一会儿,这会儿见娘无动于衷,只能老实地跪着。 王月娘真是心疼坏了,她眼眶中溢满了泪水,对昌哥儿小小年纪就要受这份罪感到无奈。 顾诚玉见了,也觉得昌哥儿能忍到现在确实不易。 已经快七月了,这会儿骄阳西斜,但热度却丝毫没有减退,此刻昌哥儿的头上已经满是汗渍。 天气太热,顾家也没有冰块,酒楼倒是有,但运来不易。 再说顾诚义年纪不大,死得也不光彩。 顾诚玉觉得还是提议停灵三日就成,省得活着的人受折磨。 和顾老爹他们商量了一番,将停灵的日子定在了三日。 顾喜原本是带着两个儿女和王全寿来坐席,下晌还想做那豆腐干的生意,因此早早地就回了。 走在半路上就被族人追上,赶回了娘家,这会儿正跪在灵堂抹眼泪。 “二弟啊!你咋这么早就去了啊?” 顾喜对一母同胞的弟弟感情自然不一样,那时爹在府城做工,她和大哥、二弟一直相依为命。 她实在没想到二弟竟然这么早就去了,这太让人意外了。 夜色渐浓,白日里的喧嚣退去,顾家这会儿十分寂静。 “厉姨娘、王姨娘,老太爷让两位过去,有事相询。”茗墨进了灵堂,对着正跪在灵位前的三人说道。 昌哥儿已经依着王月娘睡着了,厉氏和王月娘却十分清醒。 自从二郎和三郎去了正屋之后,她们就知道会有这一遭。 王月娘抱着昌哥儿准备爬起来,却有些踉跄。因为跪的时辰太长,导致双腿已经麻木。 厉氏想从她怀中接过昌哥儿,却被警惕的王月娘一把给甩开了。 她怎能放心让厉氏靠近昌哥儿?她总觉得厉氏的神态看着不太对。 茗墨见状,只得上前将昌哥儿一把抱起,王月娘怔楞过后倒是没反对。 此事正屋中挤满了人,就连顾诚廉和顾诚炽也在场,只是顾家的媳妇儿被打发去了其他屋子。 这些人欧默不作声,只有二郎在打量着瑟缩的汪氏。 刚才汪氏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厉氏和王月娘都是二郎要叫过来的。 二郎上下扫视了一眼汪氏,觉得他爹还真是喜欢老牛吃嫩草。 这汪氏十五六岁的年纪,模样秀气,身姿曼妙,那气质更是我见犹怜。 不但是个妙龄女子,容貌也长得好。 汪氏感觉到二郎的目光,心中有些慌乱。 她抬头小心地看了眼二郎,当看见二郎眼中那隐藏的惊艳后,不由得呆愣了一下,随后眼神直勾勾地缠了上来。 “哎呀!我的脚崴了。” 厉氏走在后头,突然脚下一崴,跌坐在地上。 王月娘和茗墨转身望去,茗墨皱了皱眉。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七章 承认了 厉氏想爬起来,可脚脖子似乎崴地不轻,没能起得来。 王月娘见昌哥儿被茗墨抱着,再说茗墨去搀扶也于理不合,她只得转身朝厉氏走去。 只是面对今日的厉氏,王月娘的头皮却有些发麻。 “姐姐先扶我一把!” 厉氏这么说,王月娘也十分无奈。 纵使心中忐忑,但正屋中还有顾诚玉他们等着,她只能上前扶住厉氏的手臂。 厉氏一把抓紧了王月娘的手臂,在起来的时候将身子都靠在了王月娘的身上。 茗墨双眼一利,连忙朝两人走去。 “不要承认,我自有办法。”厉氏突然在王月娘耳边轻声说道。 王月娘闻言顿时心中一慌,厉氏是啥意思? “怎么回事?厉姨娘可还能走?”茗墨抱着昌哥儿来到两人身边,狐疑地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 “让姐姐扶着我还是能走的。” 厉氏看了一眼茗墨,见茗墨抱着昌哥儿竟然就走在了两人的旁边,她只能闭口不言。 王月娘扶着厉氏,心中却是慌乱无比。 难道厉氏知道是她下的手了?但厉氏为何这么说?她心中害怕极了,就怕厉氏会拆穿她。 王月娘看了茗墨一眼,待还想再问,却见茗墨时不时地看向她们俩,她就是想问也没机会。 厉氏面无表情,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 等他们到正屋,顾诚玉见茗墨手里还抱着睡着了的昌哥儿。 “将昌哥儿抱下去睡吧!”这么小的娃,别还没等下葬,小娃就折腾病了。 二郎闻言立即阻止,“他身为爹的庶子,就应该在爹的灵位前守孝才是,不到下葬之日怎能离开灵堂?” 顾诚玉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怎么坐在这里?” 其实二郎说的也不错,本来在停灵的日子里,这些孝子就应该日夜守在灵堂前,是不能离开去休息的。 但事急从权,一般大家都不会这么严格。这么小的娃白日里跪着就吃不消,别说晚上还要跪着了。 这么折腾下来,要不了一日就会生病。 一般都会让小的去歇着,若是大人自然得遵守着,毕竟灵堂不能没有人。 “我那不是有事要问吗?”二郎见顾诚玉为昌哥儿说话,心中更为气愤。 “那就赶快问完,再去跪着。”就连顾大伯都看不下去了。 这么大的人还和个小娃计较,更别说这还是亲兄弟呢! 二郎见顾大伯发了话,也只得转移话题,这会儿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顾诚玉注意到厉氏进来时腿脚有些不便,还以为是厉氏跪得太久了,双腿有些麻木的原因所致。 “王姨娘,我问你,我爹的药是不是你下的?你给我爹下了多少药?” 二郎将矛头直接对准了王月娘,他觉得王月娘最可疑。 王月娘见二郎直接冲着她来,连忙急得摆手。 “我没有,我干啥要杀当家的?我和昌哥儿还得靠着当家的过日子,我不能杀他。” 王月娘神情激动,她不能承认。不然,以二郎心狠的性子,肯定会将她交给官府的。 到了这种地步,一命抵一命她倒是不怕,但昌哥儿咋办?果儿咋办? 她还不能死,昌哥儿还太小了,不能没有她这个娘。 只要她抵死不认,顾家没有证据,肯定是那她没法子的。 “你还说没有?那茶水是你送进去的。你肯定是先在茶水中下了药,端进屋里让我爹喝了。” 二郎已经从汪氏那儿知道王月娘端茶水进屋子的事,他觉得王月娘下手的可能大一些。 只要王月娘死了,昌哥儿还小,又是庶子,他拿捏昌哥儿有得是法子,到时候二房的家业他还不能分了一大半? 至于三郎,看在亲兄弟的份上,给上一些是打发了就是。 “我没有,真的没有。就算你说我放的,可我手上哪有药?我拿什么放进茶壶?” 王月娘心中暗恨,难道二郎手上有她的把柄?不然为何就认定了她? 二郎轻蔑地一笑,“你之前就买过这种药,谁知道你后头有没有再去买?” 王月娘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放松了下来。 看来是二郎在诈她,要是二郎手上有把柄,那怕是早就拿出来了,还能跟她在这里扯皮? “你若是不信,只管派人去医馆问,我这几年根本没买过虎鞭粉。” 王月娘稍稍镇定了些,竟然成竹在胸了。 顾诚玉将王月娘的神情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只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 二郎见问不出什么,只得先问起了厉氏。 “不是王姨娘,那就是你了。反正是你们俩其中的一个,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二郎指着厉氏大喝一声,那色厉内荏的模样让顾诚玉嗤笑了一声。 这是想将脏水往他身上泼了吧?他只能说二郎的心思不小,但段数永远都这么低。 无凭无据,谁会承认?再说厉氏诬陷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然而这次顾诚玉去猜错了,他刚说厉氏不会承认,但厉氏却偏偏承认了。 “不错!就是我!” 厉氏的表情十分平静,她的脸上竟是一片淡然。 在场的众人皆有些错愕,他们没想到厉氏竟然承认地这么干脆。 顾诚玉放下手中的茶碗,他惊诧地望向厉氏。 明明之前厉氏还死咬着不肯承认,为何这次厉氏偏偏承认了?难道厉氏有什么依仗? 他不禁想到了三年多前王月娘使的招数,难道厉氏有身孕了? 顾诚玉仔细观察着厉氏的神情,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中古井无波。 像是哀莫大于心死的,了无生气。 可之前厉氏的精神状态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就连王月娘都震惊了,她没想到厉氏竟然是这个意思。 难怪厉氏之前说要不承认,她有办法,这就是她说的办法? 不管王月娘如何惊愕,但她自己都不会将此事揽下来,因为她不能死。 顾诚玉倒是好奇厉氏为何会承认,“之前问你的时候,你还不肯承认,是因为什么?还是你想袒护谁?” 厉氏这次倒是抬眼望向了顾诚玉,只是她眼中还是没多大神采。 “没有为啥,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也没必要牵扯进他人。” 顾诚玉闻言皱眉道:“那说说你害死顾诚义的理由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八章 动机 “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比之前多放了一点。他有了我表妹汪氏,日后自然会冷落我,我为了讨好他,这才放得多了些。谁知道这药如此霸性,他竟然死了。” 厉氏这会儿的情绪有了些波动,好似这是她自个儿也没料到的事。 “啪!” 这一声让众人又楞住了,二郎上前连打了厉氏两个巴掌,“贱人!” 但等众人回过神来,却没人上前阻拦。 不管怎么说,顾诚义都是因为厉氏而死,打厉氏几下也是应该的。 厉氏在被二郎又推到在地,踹了两脚之后,这才被一旁的茗墨拦下。 这是顾诚玉吩咐的,事情还没交代清楚。若是将人打坏了,那岂不是又问不了话? 且顾诚玉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多放了一点?那瓷瓶内可是有半瓶药粉,卖药的郎中说过,那药粉只需一丁点就成。你说你多放了一点,这只是一点吗?” “再说我二哥看着你放的,你是怎么多放的?” 顾诚玉一连提出了两个疑问,随后他将目光放在了王月娘身上。 王月娘注意到顾诚玉投过来的目光,身子不禁颤抖了几下。 “我当时太慌张了,有些不记得了。他没有一直看着我,我事先将药倒在了手心,端给他喝的时候,将药粉都倒入了茶碗中。” 厉氏被二郎打得嘴角出血,但她依旧面无表情,好似并不觉得疼痛。 “你这是要我爹的命啊!那可是半瓶药粉,你都给他倒进茶水里喝了?当年是我爹把你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你不知感恩,竟然还恩将仇报。” 三郎也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他双眼通红,捏紧了拳头,大声向厉氏质问道。 三郎此话一出,厉氏脸上的神情却激动了起来。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冷笑着朝三郎喝道:“恩将仇报?你们知道我过的是啥日子吗?” 厉氏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将胸口以上的肌肤都暴露在人前。 “给你们看看,这是他顾诚义做下的,他就是个畜生。” 厉氏这一举动将在场的人都吓坏了,男子哪敢看她衣领下的肌肤? 但王月娘和汪氏却没有这个避讳,她们只看见那片肌肤上布满了疤痕,但都已结了痂,只是伤口还有新旧的区别。 汪氏十分震惊,今儿她确实看到了她表姐身上的伤痕。不过,那只是胸前有一块,其他地方倒是没有。 当时她虽然觉得奇怪,可那种情况下也不好过问。 心中还想着难怪顾诚义不再喜欢表姐了,可能就是因为表姐的胸前有疤。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是顾诚义下的手,这会儿她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不傻,现在完全明白了,看来顾诚义有啥不良的嗜好。 还好顾诚义死了,不然她嫁给了顾诚义,日后是不是顾诚义也会这么对她? 一想到自己差点掉进了狼窝,汪氏就觉得毛骨悚然,有些后怕起来。 她可不会想着自己比表姐漂亮,顾诚义就会手下留情。说实话,表姐的姿色可不差。 顾诚玉倒是瞥了一眼才转开视线,没想到顾诚义竟然有这样变态的嗜好。 厉氏将衣领合上,看着不敢看她的顾老爹和顾大伯他们冷笑连连。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没啥好避讳的了。反正自己是死路一条,顾家不会放过她的。 而她自己也不想再活了,那人就要成亲了,她活着还有啥意思? 就在几个月前,顾诚义觉得对那事儿越发得力不从心。 可他记得郎中说过,那药不能经常服用。 但每日看着厉氏这般年轻貌美的妇人,顾诚义的心中就升起重重邪火。 从那时开始,顾诚义每每将厉氏拖上炕。但又看着自己不中用的身子,竟然生出了变态的欲念。 他将蜡烛的油滴到了厉氏身上,竟然意外地获得了快*感,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顾诚义和汪氏勾搭上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气愤,因为这样顾诚义就不会总拉着她上炕了。 但这些都没能被让她下定决心下药,真正让她下决心的是顺子。 在顾诚义和汪氏勾搭到一起的时候,表弟顺子也顺势和她勾搭到了一起。 她给顾诚义下药,还就真没想过要顾诚义的命。她听人说,这药过了量,人就会中风瘫痪。 她只想让顾诚义在炕上过下半辈子,她不愿再过之前的日子了,她害怕,同时心里还想着表弟顺子。 可谁知就在下晌过后,汪氏突然和她说表弟就要定亲了。只要拿到顾家给的聘礼,就给表弟去提亲。 定亲的人家都选好了,就是没凑够像样的彩礼。就等着汪氏嫁到顾家,拿银子回去呢! 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劈得她粉身碎骨。 顾诚义死了,顾家还能容得下她吗?就算她回了娘家再嫁,就她胸前那模样,就是嫁了,人家也会退亲的。 更何况之前她怀了身孕,却不小心小产了。之后郎中给她看过,说她不能再有身孕了。 娘家这么穷,回去也是被爹再卖一次,活着还有啥意思? 顾诚玉沉默不语,在这大衍朝,发生了这样的事,女子只能默默承受。 不可能有律法来约束这样的行为,倘若娘家强势些的,还能给对方施加压力。若是娘家弱势的,就是折磨死了,那也只能算是自个儿倒霉。 至于合离,哪有这么容易? 三郎没想到他爹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心中五味陈杂。 “就算我爹真有不对的地方,那你也不能要了我爹的命吧?他买下你,就算打杀了你也是应该的。” 二郎上前骂了两句,他觉得厉氏就是个妾。 他爹花了这么多银子,将厉氏买了来,是打是骂都应该随他爹。 这话说的就是顾老爹也看不下去了,老二虽然是被厉氏毒死的,但老二对厉氏也确实太过了些。 要知道这种事儿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谁又能忍受无止境地折磨呢?那还不把人给逼疯喽? 所以说,种善因得善果。老二自己做下的孽,这次竟然由他自己承担了。 “唉!”顾老爹深深叹了口气,却不知该如何处理厉氏。 下药的人找到了,可后续却不知该如何解决。 若是将厉氏交给官府,那顾诚义咋死的还能瞒住?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却听得“嘭”的一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九章 决绝 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啊!”汪氏一见大惊失色,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只见厉氏竟然一头撞在了墙上,那墙上都溅了不少血迹,可见撞得有多用力。 厉氏的身子软软地滑落在了地上,最后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们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厉氏咋就寻死了呢? 顾诚玉快速地回过神来,“茗墨!快去叫李郎中来!” “四哥!快来看看。” 顾诚玉大跨步上前,察看了一眼倒下的厉氏。 只见对方双眼紧闭,就这一会儿,地上已经积了一汪小血泊。 顾诚玉这会儿顾不得男女大防,连忙装作从袖中,实则是空间中,掏出一瓶药丸子。 从里面倒出一个血红的丸子,顾诚玉将药丸子塞在了厉氏的嘴里。 这是续命丸,空间中原本就有的,不过只有两瓶。 这炼制续命丸的药材十分珍贵,不但连人参和紫芝都用上了,还用了空间中的低阶灵草。 但厉氏血流的速度太快了,头上血肉模糊,已经被撞破了好大一条口子。 顾诚玉觉得就算是在前世,只要稍有耽搁,人怕是就救不回来了,更不要说在这古代。 他不会现代医术,无法做手术,止血只能靠他空间内制作的止血散。 续命丸不是万能的,厉氏存活的希望不大。 顾诚炽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走上前看了看,就皱紧了眉头。 “这伤口也太深了,我没把握,还是等师父来了再说。” 这样大的窟窿他也没把握,只能靠扎两针试试。可是那伤口太大了,他有些不敢下手。 更何况身边没有药箱,药箱被留在了医馆里。 情况紧急,他只能按住耳前下颌关节处。那里有穴位,能减缓流血的速度。 顾诚玉将止血散撒在了厉氏的头上,血比原来似乎流得慢了些,但也没那么快止住,这需要一点时间。 顾诚玉看了一眼那沾上血迹的墙面,厉氏刚才是助跑过来的,这是存了必死的决心了。 “哎呀!这是干啥?”顾老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连忙上前查看。 见到厉氏头底下一滩血迹,他连连摇头叹气,“唉!真是作孽哦!” “血流得这么快,根本无法止血啊!不过瞧着似乎比刚才小了些。” 顾大伯也知道人这是快没用了,人身上有多少血?若是止不住,要不了一会儿就会流干了。 原本这种事吕氏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敢插话,但她这时候倒是比这些男人镇定些。 “快!哑婆婆!去弄点草木灰来,先给她止血。” 顾诚玉知道流这么多血就是李郎中来了也束手无策,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用草木灰止血是庄户人家常用的办法,若是伤口不大,草木灰就能起作用。 “快去剪些布条来,好歹将伤口包扎起来。” 顾诚玉将瓷瓶内剩下的止血散撒在了厉氏的伤口上,看着血流又比刚才更小了一些。 等会儿应该就能止住了,只是不知厉氏还挺不挺得住。 哑婆婆连忙小跑着去了灶间,正好李郎中又被茗墨背了过来。 这次李郎中也没废话,他知道只要是茗墨将他背来,那指定不是小事儿。 见这些人都围成了一堆,李郎中赶忙上前扒拉开围着的人。 “李郎中来了,快让让!”茗墨在后头喊道。 李郎中一见厉氏这情形,就觉得不妙。已经流了这么多血,人怕是救不活了。 “李伯伯快看看,她还能不能救活?” “师父快看看!”顾诚炽见李郎中来了,连忙让出位置。 其实他也心里清楚,就算是师父来了,估计也是没法子的。 李郎中没有应声,而是蹲下从药箱中找到一个小布包。 从里面抽出一根银针,将厉氏的头部转过来一点,把银针扎在了耳前的位置。 但厉氏出血实在太多,这个方法成效较慢。不过,李郎中的医术确实没得说的。 这个位置大多数郎中都不知道,李郎中不但知道,还教给了顾诚炽,这就说明没藏私。 之前顾诚玉喂药之后,顾诚玉就在这个位置按着。 就是按了这个穴位,加上止血散,才让厉氏的血流得慢了些。 李郎中又拔出两根银针,在厉氏脚踝处的穴位上扎了两针。 顾诚玉仔细观察了厉氏的反应,发现此时的厉氏紧闭双眼,呼吸比刚才又弱了几分。 李郎中叹了口气,“唉!准备后事吧!这是不行了。” 众人都有些沉默,不管厉氏是不是害死顾诚义的凶手。 但厉氏的死带给人的感觉是震撼的,这也是个悲情的女子。 顾诚玉知道厉氏会自尽肯定不完全是因为顾诚义对她的折磨,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 但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人死如灯灭,一切前程往事都将随风而去。 二郎咂吧着嘴,他想说些什么。可他见众人的神色肃穆,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机,这才闭了嘴。 他没想到厉氏竟然这么烈性,其实厉氏若不承认,他们顾家也不会报官,更不可能滥用私刑。 顾诚玉对他爹看不上眼,哪会想着帮他爹出气? 自己更是要考功名,也不会冒险将厉氏私下里给收拾了。 不然日后被人发现,影响了他的仕途,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再说,谁又能确定就是厉氏干的呢?这还真是个傻娘们儿。 汪氏眼含泪意,她想不到表姐竟然会这么决绝。 她之前就知道表姐和自家弟弟顺子好上了,这是顺子亲口告诉她的。 对于表姐和自家弟弟勾搭上,她并没有反对。 因为她这算是掌握了表姐的把柄,日后若是表姐不站在她这边,她就用此事来要挟表姐。 反正这事儿她弟弟也不吃亏,她又能得到好处,何乐而不为? 但是今儿顾诚义死了,她怕表姐日后会缠着顺子,这才告诉表姐顺子要成亲的事。 为的就是让表姐别惦记顺子,毕竟顺子年纪还不大,日后总是要定亲的。 顺子不可能娶表姐这样的女子,她早就从顾诚义那里打听到了,表姐不能再有身孕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章 不入祖坟 更何况表姐之前是守望门寡的,还给人做过妾,咋能嫁进她娘家? 可她不知道表姐竟然会撞墙自尽,这让她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 王月娘实在想不通厉氏为何说是她放的药,顾诚义死了,厉氏她就解脱了,为何要自尽呢? 那药明明是她放的啊!王月娘呆愣地看着躺在地上逐渐冰冷的厉氏,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 厉氏的血止住了,但厉氏却没有了呼吸。 顾诚玉将手在厉氏的脖颈动脉处探了探,发现动脉已经停止了跳动。 李郎中沉默地将银针收了回来,顾家今儿竟然一连死了两个人。 “给她办丧事吧!” 顾诚玉站起身,看了眼还处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的王月娘,终究没再说什么。 “唉!”顾大伯的万千感慨化为一声长叹,没想到今儿顾家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 杀人偿命,厉氏为顾诚义偿了命。 可大伙儿的心里却都十分沉重,众人皆是没想到这两人会走到这一步。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正屋,皱起了眉头,这屋子不能再住人了。 不管怎么说,这屋里都死过人,让他爹娘住在这屋里,他觉得晦气。 “既然她已经偿了命,那这尸首咱们该咋处置?” 顾大伯首先打破了平静,人死了,总不能就这么扔在地上吧? “还望李伯伯守口如瓶,莫将此事传扬出去。”顾诚玉对着李郎中嘱咐道。 李郎中点点头,“我自是省得的,你们放心吧!” 他收了顾诚炽做徒弟,那自然就是一家人了。日后还等着顾诚炽给他摔盆,哪会在外头乱传顾家的事? “你们看这该咋办?要知会她娘家一声的吧?”顾诚廉见众人没说打算,因此上前提议道。 顾老爹点点头,“唉!她娘家是要知会一声的,总是厉家的闺女。” 可让顾老爹愁的却是该咋对村里人说,咋对厉氏的娘家说。 难道说他顾家将人给逼死了?虽然这事儿确实怪不上他们,但这事儿自家老二也不是没过错的。 顾老爹还不知道厉氏与自家表弟私通的事儿,满心以为是厉氏受不了顾诚义的折磨,才将老二给害死了。 像厉氏这样的良妾,在夫家去了,娘家通知一声总是要的。 “给她买副好棺材吧!好歹伺候了老二一场,也是个可怜人。” 顾老爹对厉氏的感官是复杂的,老二是被厉氏害死的,但他对厉氏确实恨不起来。 “将她安葬在哪里?”顾诚玉想到了一个问题。 厉氏不可能回到娘家安葬,古代女子都是嫁出门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就算被休弃也不可能入娘家的祖坟,但厉氏是妾室,也没资格入顾家的祖坟。 这就有些犯难了,到底将厉氏安葬在何处呢? “那就另外选一块地将她葬了吧!”顾大伯犹豫了片刻,随即对众人说道。 顾家的祖坟是不可能让她入的,凭厉氏害死顾诚义的事,能给她选上一块地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王月娘倒是皱起了眉头,她也是妾室,那她百年之后也入不了顾氏的祖坟。 不入祖坟不就成了孤坟野鬼了吗? 在场的众人自然也是清楚的,但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给她擦擦身子,放在门板上吧!棺材肯定得等到明日才能有了,这会儿人家铺子都关门了。” 庄户人家也有请人打棺材的,这种只要自己去山里选上两根合适的木料,再请了手艺人打一副。 但厉氏毕竟年轻,且走得急,就是现打也来不及。 “我来给她擦身子吧!”这原本可以叫丫头做,但王月娘知道她亏欠了厉氏的。 不管厉氏是出于啥目的给她顶了罪,人终究是去了。为厉氏做最后一件事,让她的心里也好受些。 顾老爹让人将正屋的门板卸了下来,这是准备将王月娘收拾好了,先放在门板上。 厉氏很快被抬了下去,哑婆婆将没用上的草木灰倒在了地上,那片鲜血覆盖的地方总要处理干净的。 “爹!你们先去我的院子里歇着,这里不能住人了。” 顾诚玉看着疲惫的顾老爹他们,上前提议道。 顾老爹不同意,“那就在东厢房待着吧!老二的灵堂太冷清,我去陪陪他。” “爹!你的身子哪能吃得消?还是先回去歇歇吧!”顾诚廉上前劝道。 他爹今儿受了不小的打击,白日里就在灵堂处守着,晚上那还能熬得住? 经过几人的劝说,顾老爹仍旧不答应,顾诚玉只好将吕氏先送到他的院子里歇着。 顾诚玉觉得正好趁此机会对老宅扩建的事讨论一下,不过原先是扩建,现在却是要推倒了重盖。 古人迷信,这里又是正屋,就是住了,也肯定觉得膈应。 “正好今儿都在这,我想说说老宅的事。” 顾诚玉知道此时不早了,因此只简单地说两句。 众人对顾诚玉突然提起老宅的事有些诧异,各个目露疑惑。 “老宅的门头太小了,再说今儿发生了这样的事,正屋肯定不能住了。咱们将老宅推到了重盖,和隔壁章家说说,能不能将他们的地和屋子卖给咱们,将宅子建得大一些。” 顾诚礼挠了挠头,他是家里的长子,这老宅日后就是长房继承的。 要说推到重盖,那肯定也是长房的事。只是推到重盖,还要往大了盖,那肯定要不少银子。 “今儿只是和你们说一声,看你们大家的意见如何。爹娘肯定不能再住这间屋子了,你们有啥想法也可以提。不过今儿不早了,这事儿也不是现在能决定的。大家先想想,都回去歇着吧!” 顾诚玉之前就有这样的打算,只是还没来得及提。 如今顾家正乱着,自然也顾及不到这些。 但他爹娘日后总要有个住处,他们不可能一直不回上岭村。 若一直住在他的院子,他自然不介意,但他就怕大哥会被人戳脊梁骨。 都说长子继承家业,给爹娘养老。爹娘和幺儿一起过的,在村里并不多。 再说他爹也不可能同意,哪会让大哥丢了脸面? 众人都散了,二郎和三郎去了前头守灵。 “厉氏的爹娘可不是好相与之辈,明儿估计还有得闹腾。”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一章 找上门来 顾诚玉在送吕氏回自个儿的院子时,吕氏倒是犯起了愁。 顾诚玉连忙安慰道:“娘不用担心,明儿看情况吧!你儿子我当官了,他们难道还敢放肆不成?” 吕氏听了会心一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得对!我儿是大官了,看他们还敢来放肆?” 顾诚玉想起厉氏的爹娘,厉老爹是个滚刀肉,明儿闹腾是肯定的。 但厉老爹想讹顾家,那绝无可能。 次日,天边还有几颗残星,顾诚玉却已经到了老宅。 三郎跪在灵堂前烧纸,昌哥儿靠着王月娘跪坐在地上,双眼微闭,应该是在打瞌睡。 王月娘神情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二郎却不见踪影。 顾诚玉环顾四周,发现二郎并不在灵堂,该不会是去偷懒了吧? 顾诚玉才懒得管他,二郎连为自个儿的爹尽孝心都要偷懒。虽然看不惯,但那也是顾诚义亲自教养出来的。 “三郎!你去洗漱吧!这里我来守着。”顾诚玉上前给火盆里添了些纸钱。 “那我先去了!”三郎抹了一把脸,他的模样有些疲惫。去洗把脸也好,人看着更精神些。 等三郎走后,顾诚玉看了一眼四周,对着神情麻木的王月娘说道:“厉氏算是替你顶了罪了!她虽然下了手,但放得不多,你放了不少吧?” 王月娘迅速抬眼看向顾诚玉,她心中大惊,“我没有......” 顾诚玉见王月娘要狡辩,自然不耐烦听这些,他这么问的目的也不是想让王月娘给顾诚义偿命。 “不要狡辩,我不会对别人揭露真相。厉氏放了药,但你也放了药。不管你当初下手是什么想法,顾诚义的死有你一份。” 顾诚玉看着紧紧抱住昌哥儿,一脸惊恐的王月娘,神情淡漠地说道。 “我这么说的目的是想让你好好教养昌哥儿,教他成为一个品行端正之人。” 王月娘神情有些恍惚,她之前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下了手,原来厉氏也下手了吗? 顾诚义买过几次虎鞭粉,她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偷药粉,她放的药粉都是一次次积攒下来的。 她也没想让顾诚义死,顾诚义活着,二房的银子才能掌握在顾诚义手里。 若是顾诚义只能躺在床上,那她自然有办法拿到银子。 而今顾诚义死了,二房的银子也不知该如何分。 没想到她放了药,厉氏也放了药。这么多药粉,顾诚义就是想不死都难呐! 她深深叹了口气,造化弄人,也是阎王要收他了。 三郎匆匆赶到了灵堂,顾诚玉见三郎来了,于是和三郎讨论起了对厉氏的安排。 “小叔!等会儿厉姨娘的娘家人来了,咱们要咋说?” 三郎想起昨儿晚上大家也没说咋应付厉氏的娘家人,现在想起来有些头疼。 顾诚玉沉吟了一番,将真相说出来是肯定不成的。 会被厉家借题发挥,其实这事儿也确实解释不清。若说顾诚义死了,厉氏殉情,这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厉家会不会怀疑是咱们家逼死了她?” 三郎得心里有些发虚,不管厉氏是不是害了他爹,可厉氏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自尽了,他心里不由自主地发颤。 “她是自尽的,还害了你爹,你怕啥?等厉家人来了,若是识趣不闹腾最好。若是不识趣,那就让他们去官府击鼓鸣冤好了。” 厉氏的死确实是个意外,但那也是她一心求死,与他们顾家无太大干系。 原本厉氏谋害了顾诚义的性命,就是不送去给官府,那也要得到惩罚。 按照族规来处置,得先打上三十大板再说。族中有处罚族人的权利,官府也不会插手。 就算厉家告上了官府,他们也不怕。不要说李知县对他多有巴结,更别说这件事大面上还是顾家占理的。 顾家虽然会丢了颜面,可那也是二房的事。 那些御史就算吃饱了撑的,参他一本,可这种事儿皇上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与他本人的关系不大。 “哎呀!我的闺女啊!你咋这么年轻就去了呀?” 顾诚玉还待再说,却被一声高昂哭喊声打断。 不用想也知道这也是厉氏的爹娘来了,顾诚玉立即转身问茗墨,“你派人去她家报丧了没有?” 茗墨也是一脸发懵,此刻才是寅时正,前去报丧的人估计还在路上。 “才刚派出去,应该还没到呢!” 厉家就住在下桑村,离上岭村不倒是不太远,只是这也来得太快了些。 昨晚厉氏自尽的时候,只有顾家人在场,厉家人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 哦!不对,当时还有个汪氏。 “可是叫人去买棺材了?” 顾诚玉想到厉氏这会儿还躺在门板上,厉家来了人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已经有人去了,不过刚走不久。” 就这么一会儿,厉家的人就来到了灵堂。 “你去村里看看,看谁家有现成的,先买来用着。” 村里有的老人到了年纪就会为自己准备寿材,有银子那些老人应该会肯卖。 “是!” 顾老爹他们也听到了哭喊声,连忙来了前院。 一名头上花白的妇人抹着眼泪进了前院,后头竟然还跟着许多人。 顾诚玉觉得情形有些不对了,这里面有两对年迈的夫妇。还有两个年轻的男子,其中一个就是上次来过的男子。 当先一名年纪比顾诚礼还大些的男子将顾诚玉他们上下打量了一遍,随后又看向旁边一位年纪相仿的。 汪氏原先躲在西厢房一间屋子里,这会儿听到了声音赶忙从屋子里跑出来。 “爹!娘!顺子!” 汪氏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她一个人待在顾家难免胆怯。 顾家人都不待见她,她就怕顾家会就这么赶她回去。 顾诚玉暗叹一声,这是汪氏的爹娘也找过来了。 对于顾诚义死后还留下烂摊子,他一阵头疼。 顾家正屋内,因为多了几张生面孔则显得屋内十分拥挤。 “厉氏是自己自尽的,我家老二去了,她对老二一往情深,也跟着去了。” 这是顾老爹昨晚想的对策,虽然这样的理由很牵强,但这是最好的说法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二章 要银子 “你放屁!我闺女这般年轻,咋可能这么想不开?” 一名身着玄青色交领粗布衫的男子指着顾老爹,上前大声喝道。 顾诚玉双眼一凝,将手中的茶碗扔在了桌上,“放肆!你的手指着谁?本官看你目无尊卑,竟然敢跑到顾家来撒野。” 这男子就是厉氏的爹,厉老爹本来想这顾家已经是官家,他想要银子就得先发制人。 反正他闺女死得不明不白,顾家不拿银子出来,他誓不罢休。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顾家为了名声也肯定会给银子。 谁想顾诚玉竟然比他还理直气壮,还拿官家的身份压他。 “竟敢对我家大人不敬,按照律法,当先打上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茗墨喊了一声守在外边的五子等人,说着就要将厉老爹架上。 厉老爹傻眼了,他不知道顾家竟然这么猖狂,只几句话的功夫,就要打他板子。 五子等人拎着棍棒进来,将还在傻眼的厉老爹架起。 厉氏的娘秦氏连忙上前阻拦,“你们这是干啥?为啥要打我当家的?真是无法无天了哇!” 秦氏哭喊着,还要挠小五的脸。 “你这妇人还敢撒泼?我家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就连县太爷见了我家大人也要行礼,你们竟敢对大人无礼。” 茗墨朝五子他们使了个眼色,五子立即会意。 他上前不顾厉老爹地挣扎,将他按在地上,大顺立刻拿着棍棒上前。 厉老爹一看是来真的,连忙被吓住了。 他这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别说是二十板子了,就是两板子他也承受不住啊! “别打,快别打,大人啊!我姐夫不是故意对您不敬呐!您可别动气。” 汪氏的爹见连襟被按在地上,那棍子就要往他身上招呼,赶忙上前求饶。 “是啊,大人!您息怒,我这是昏了头了,您别和我这样没眼色的东西计较。” 大顺看了一眼顾诚玉,他这是等着顾诚玉下令呢! 顾诚玉的目的只是为了吓住厉家人,不过厉老爹对他爹不敬,他自然不能容忍。 “厉氏刚去,看在她的份上,暂且饶你们一回。你们要明白,就是本官让人打了你们板子,连县太爷也不敢说什么。” “是是是!咱们不敢冒犯大人!只是我家闺女和外甥女的事,您看?” 汪止比起厉老爹可识相多了,他们的目的是要银子,顾家是啥人家?只要他们识相,顾家多少也会给点。 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商量过了,先探探顾家的口风,若是给银子他们也别闹。 不然顾家丢了脸面,哪还肯给银子他们? 可他那好连襟却不同意,他说不闹腾顾家能给银子?大家在路上就各持己见,到顾家之前还在争论不休。 来到了顾家,连襟就让大姨子先嚎上了。不听他的话,这肯定就要吃亏啊! “厉氏确实是自尽,咱们顾家原本养个闲人还是养得起的。只厉氏对我二哥情深义重,咱们也是惋惜不已啊!”顾诚玉故作感慨道。 不是他们想为厉氏隐瞒,而是厉氏的娘家人也不是啥好货色。 如今厉氏死了,厉氏杀人的罪行也算不到厉家人身上。 即便顾家真想计较此事,那也不会明面上把厉家怎么样。 若是被厉家知道了真相,说不定厉老爹他们就会说漏了嘴,到时候损的还是顾家的声誉。 反正厉家只是平头百姓,对他们能有啥影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二房给点银子将人打发了就是。 不过,这银子还得二房来出。毕竟他们已经分了家,没得二房的烂摊子要他跟在后头收拾。 顾诚玉绝口不提给银子的事,让汪止他们都急了。 “那咱闺女嫁到了顾家,这么几年伺候二老爷,多少有些情分呐!如今她年纪轻轻就去了,咱们日后可咋活啊?” 厉老爹见识到了顾诚玉的强势,自然不敢再胡搅蛮缠,这会儿也唱起了苦情戏。 一边说着,还一遍用袖子抹起了眼泪。 他这一哭,一起来的人也都哭了起来。 顾诚玉想说你家靠嫁出门的闺女养活一家子呢?可他想想,这事儿还是让二郎和三郎自个儿解决吧! “二郎和三郎咋说?” 顾诚玉看了一眼不知在哪里偷懒睡了一觉的二郎一眼,那眼角的眼屎都不知道擦擦。 不过二郎脸上露出了一股子不屑,好似真的在看大戏。 三郎也沉默不语,他知道厉家来是干啥的,不就是为了讨银子吗? 厉氏的尸身才刚装进从村里人家买来的棺材里,这些人来了顾家也不说看厉氏最后一眼。 被小叔带到正屋来之后,一直说闺女死得可怜。而后猫哭耗子假慈悲,掉他几滴眼泪,只差明说要银子了。 “什么嫁?厉氏就是我爹买来的妾,那文书要不要给你们看看?你们还有脸来要银子?当初卖闺女的时候,不是收了银子?还收了不老少呢!” 二郎有些不耐烦,他觉得厉氏和下人差不多,就是伺候他爹的。 厉家卖闺女后竟然还有脸面来要银子,真是不知所谓。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那要是大姑娘没死,好好活着,咱也没这么伤心不是?就算咱大姑娘是个妾,可也不能不明不白地死了呀?” 厉老爹见顾家竟然没给银子的意思,顿时心里急了。 原先厉氏在顾诚义面前得脸时,顾诚义的手还算松,厉老爹常在厉氏这里讨得好处。 如今厉氏死了,厉老爹这是最后一次能从厉氏身上捞银子,他不得使足了劲儿多要点? 顾诚玉知道二郎舍不得银子,但给俩银子就能打发了的事,竟然还能掰扯这么久。 若不是怕二郎最后和厉家闹掰,将事儿闹大了,他都懒得管,早就拔腿走人了。 “爷!您看咋说?”三郎见小叔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这才打断二哥的话,问起了顾老爹。 他看出顾诚玉不想管这些事儿,再说厉氏是二房的人,总不能一直让小叔帮着出头。 他和二哥年纪都不算小了,也是时候该顶门立户了。 他们二房早已分家,已经是旁支了,日后还得他和二哥撑起二房。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三章 余瘫子回乡 顾诚玉诧异地看了三郎一眼,三郎这几年在县城历练地还成。可能是平时接触的人多,比二郎看着要靠谱多了。 顾老爹思忖了一番,这才答道:“要说厉氏已经到了顾家,那就不是厉家的人了。厉家来要银子,自是没道理的。” 顾老爹也不废话,厉家的目的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这话说得厉老爹他们是一阵失望,顾家竟然这么小气,一文钱也不想给? “不过,毕竟是厉氏的娘家。虽算不得正经的亲戚,但也不是毫无瓜葛。这样吧!你们二房给厉家一百两银子,算是全了大家的情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厉氏死了,你们日后不能再打着闺女的旗号再来要银子。” 顾老爹想了想,给厉家一百两银子也算是良心上过得去了。 当初顾诚义将厉氏纳过来的时候,不但给那家死了儿子的赔了三百两银子,还给厉老爹他们二百两银子的。 谁家庄户人家嫁闺女都没这么多,更别说还是纳妾了。 那时候就说清楚了,厉氏与娘家没关系了,厉家就是将厉氏给卖了的。 如今厉家来要银子那就是没道理,他给一百两也是为了打发他们。 老二虽然对他不孝顺,但他也不想老二死后,还要让外人耻笑他,他不想给老二留个这样的名声。 三郎一听只是一百两,这他还能接受。 二郎虽然不太愿意,但只是一百两他也不能太拂了顾老爹的意。 再说之后二房分家产才是要他要关心的,只要香皂利润在,一百两算不得什么。 二郎他们是同意了,但厉家不愿意啊! 顾家一百两就像将他们打发了?他家一个大活人就值一百两银子? “这不成呐!一百两银子也不够买上十来亩地的,您看?”厉老爹苦着脸朝顾老爹道。 茗砚自外头进了正屋,“大人!知县大人来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他家办丧事,知县大人自然要来吊唁。 “你请他至偏厅稍候,我这就过去。” 顾诚玉站起身,准备前去偏厅。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厉家什么时候发了家,十几亩地这是看不上眼了?咱们顾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若是嫌弃一百两少了,那咱们顾家也无能为力了。毕竟就是家财万贯,也养不起那些食米的蛀虫不是?” 顾诚玉走之前丢下了这句话,一百两银子,要就拿着,不要顾家也不会再多给。 厉氏这是咎由自取,他们顾家出于仁义,能给厉家一百两银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普通百姓家一年的嚼用也不过二三两银子,他顾家的银子养不起这样贪得无厌之人。 厉老爹知道顾家这是想用一百两断绝关系,日后厉家也没名目来顾家要银子了。 原本肯定是想多要些的,但他刚才听到县太爷都来拜访了,那说明顾家老五的官儿真的比县太爷还大。 若是将这顾大人惹毛了,估计连那一百两银子也拿不到了,厉老爹陷入了纠结中。 顾诚玉说完就转身离开,至于汪氏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汪氏确实吃了亏,但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三郎他们给不给银子那都是二房的事,他才懒得管。 走在半路上,顾诚玉想了想,还是交代了一声。 “茗墨!你去那边看着,警告汪家和厉家老实安分些,莫要在外头乱传顾家的事。” “是!大人!”茗墨领命而去。 ...... 等顾诚玉会过李知县后,厉家和汪家的人已经走了。 “说是三少爷给了汪家五十两银子,汪家自然不肯罢休。后来三少爷说不要一文也没有,反正这事儿不是咱家吃亏。若是让外头的人知道汪家的闺女还没成亲,就和男子私通,对汪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茗墨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了顾诚玉,顾诚玉听后抽了抽嘴角。 五十两银子就打发了?不过这也说得过去,毕竟厉家才得了一百两,汪家这样的,就是一文钱不给,他们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再说顾诚义之前应该给了汪家不少好处吧?他见汪氏来的时候,身上穿的就是绸缎的衣裳。 就凭汪家的家境,能穿得起绸缎?不用想也知道是顾诚义给的银子。 “都交代清楚了吧?”顾诚玉不关心这些,他只要知道这两家出去不乱传就成。 茗墨笑着点了点头,“只要把剑亮一亮,再撂下几句狠话,准保让他们听话得不得了。不过,那厉家可真够心狠的,走的时候连看一眼厉氏也不曾,拿了银子就走了。” “他们一家子不就是来要银子的吗?能卖闺女的人家,能指望他们和闺女有多少情分?” 顾诚玉嗤笑一声,当初没给卖到青楼去都是烧高香了。 “大人,余管事回来了!”茗砚进屋禀报道。 “哦?让他进来。”顾诚玉眯起了眼,余瘫子这次回来倒是没耽搁。 余瘫子已经知道了靖原府发生的事,对于靖原府掌柜的惩罚,临近的州府都知道了,邢掌柜已经被送去了煤矿。 原先还诧异顾诚玉急匆匆找他回来到底所谓何事,如今他自然明白了,因此心里十分忐忑。 一进屋子,他就看到穿着丧服的顾诚玉正坐在上首喝茶。 他立刻跪到在地,“小人见过大人!” 他常年在外给顾诚玉奔走,近年来与顾诚玉见面的机会不多。 上次与顾诚玉见面,还是在五个月前。 “嗯!怎地行如此大礼?快起来吧!”顾诚玉将茶碗放在桌上,语气温和地道。 顾诚玉越是表现地温和,余瘫子心中就越是忐忑。 “小人才刚回来就听说二老爷去了,实在太意外了。” 余瘫子这几年在外行走,自然不可能没长进。 事实上,与那些商贾打交道,若是没点本事,那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余瘫子如今不但练就了一张巧嘴,就连性子也沉稳了不少。 他对顾诚义的死确实意外,其实心中也怀疑是顾诚玉动的手脚。 毕竟顾诚玉刚回来,顾诚义就死了,哪有这么巧?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敢问,他和顾诚玉还没关系密切到这种地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四章 炒鱿鱼? 他比起顾诚玉身边的茗墨和茗砚来差远了,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如今顾诚玉做了官,比起之前更有威严,他也不得不比之前更恭敬些。 “二哥的死却是意外,不过,他之前身子就有亏损,这些年一直没养好。” 顾诚玉可不知道余瘫子心里在怀疑他,不过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靖原府的事小人听说了,这都是小人的失职。” 余瘫子重新跪了下来,这件事的确让顾诚玉损失了不少,他不能推诿。 余瘫子刚才小心地窥了眼顾诚玉,见顾诚玉的面色如常,可他心里却惴惴不安起来。 他也算是看着顾诚玉长大的,顾诚玉的心思一向难以琢磨。 但他毕竟跟了顾诚玉这么多年,对顾诚玉的秉性还是了解一点的。 看来顾诚玉是对他有了戒心了,他倒是也没生气。要说私心,他确实有。 给顾诚玉办事的时候,捞些好处也是正常的。 他相信顾诚玉也清楚,要想马儿跑,那就得让马儿吃草。 但他从来不敢过分,一直在顾诚玉忍受的范围之内。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吧!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对你还是了解的。这次邢掌柜的事,谁都不可能料到。这邢掌柜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的银子是这么容易拿的?” 顾诚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余瘫子,他不信余瘫子没动过私心。 他这几年酒楼的利润不少,在其他州府开分号的时候都是大笔银子出入。 余瘫子的权柄不小,他难道就没有中饱私囊? 人心易变,每日看着这么多银子从自己的手中过,一点也不动心那不可能。 但余瘫子不过分,他只会睁一眼闭一眼,就算是九五之尊也无法避免下头的官员贪墨。 余瘫子心里发沉,他这几年确实有些狂妄了,早就没了之前的谨小慎微。 他差点要忘了,他不是东家,他就是个掌柜的。 “小人之前来过靖原府,那时候邢掌柜看着一切如常,没想到等小人走后,他就做下此等错事。也是小人目光短浅,没看出邢掌柜的狼子野心。” 顾诚玉坐在上首仔细观察着余瘫子的反应,他确定余瘫子应该不知道邢掌柜的事。 但找人分了余瘫子的权柄势在必行,只是如今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顾诚玉觉得有些头疼,他突然想到了三郎。 从之前三郎的表现来看,三郎这几年倒也历练出来了,看着还算上得了台面。 不过,光是三郎一个还不够,三郎也不能完全信任,他觉得三郎也有些小心思。 “这眼睛也不能看出人的内心到底是红还是黑不是?这几年你也着实辛苦,让你的终身大事耽误至今,我倒有些不好意思。” 顾诚玉突然笑了笑,略过香掌柜的话题,说起了余瘫子的终身大事。 余瘫子一听这话,额头上却沁出了汗珠。 他可不觉得顾诚玉是关心他的终身大事,这倒有些像要卸了他的差事。 之前顾诚玉不是没提过,但之前说这事儿和现在提不同。 邢掌柜这么大的事顾诚玉不提,还问起了他的终身大事,这不是明摆着了吗? “我年纪也不小了,就不打算娶了。专心为大人办事,只要有人照顾老母就成。” 余瘫子早就给他妹子找了个营生,老娘就托付给了妹子家照看。 “那可不成,你年纪也不算大,怎能孤老终生?否则那岂不成了我的罪过?我看你每日忙碌不得闲,也是该休息休息了。” 顾诚玉话音刚落,还跪着没起身的余瘫子连忙颤着声音回道:“小人愿受大人驱使一辈子,小人一直记得大人提携的恩情。若是没有大人,小人不是死在当年的徭役中,就是做那偷鸡摸狗的事被人抓去了县衙,哪还有如今风光?” 说到这里,余瘫子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确实不敢忘顾诚玉的恩情。 “如今我走出去,谁不称呼我为余管事?这都是大人给了小人体面。只求大人莫嫌弃小人,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余瘫子给顾诚玉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响头,心中异常慌乱。 他无法想象顾诚玉不要他做事,他今后该咋办。 其实顾诚玉每年给他的银子不少,他也余下了不少银子。就算离开了顾诚玉,他一样能过得富足。 可跟着顾诚玉那是受人尊敬的大管事,那样的权利,他自然放不下。他只是个俗人,自然不能免俗。 且他跟着顾诚玉习惯了,离开后他该何去何从? 顾诚玉哑然失笑,余瘫子这是误会了吧?以为自己要炒他鱿鱼? 竟然还说起了往事,这是想让他记旧情吧? “我只是见你太辛苦,想派两个人去协助你!你倒是想多了,你这么能干,我自然舍不得放你走。但你的终身大事也一样重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娘难道不盼着你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余瘫子见顾诚玉不是要赶他走,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不过顾诚玉的意思是会有两个人来分他的权柄,如今他当然不敢不满。 “是小人误会了。” 顾诚玉下了椅子,走到他跟前,亲自将他扶起。 茗墨和茗砚将顾诚玉和余瘫子的话听在了耳里,不免也联想到了自己。 两人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更谨言慎行。 又是两日匆匆而过,顾诚义的棺材总算入了祖坟。 厉氏的棺材早就下葬了,厉氏太年轻,且又是个妾,自然没有和顾诚义同时下葬的道理。 “三弟,你也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得看开些。你还有小宝他们,他们都是孝顺的。” 顾长柏上前拍了拍顾老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顾诚玉在后头冷笑一声,今晚就解决了顾长柏。 “小宝!大哥想了想,老宅确实要重建了,那正屋实在晦气。不过,隔壁的章家却有些难办。章家老大倒是好说话,但他那婆娘总喜欢占便宜。咱们要买下他们的院子,就怕他们狮子大张口。”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五章 抓顾长柏 顾诚礼走到顾诚玉身边,轻声道。 “大哥先去问问,若是办不成,那就在村里重新选块地,正好还能建得大些。这宅子虽然是长房继承,但那也是顾家的祖宅,弟弟自然也要出一份力的,大哥先去问问章家的意思吧!” “哪能用你的银子?京城的花销不小吧?你可得节省着用。”顾诚礼对顾诚义劝道。 他怕顾诚玉年纪小,不知道存银子。日后还要娶妻,这银子可不能随便花用。 “大哥还不知道弟弟赚银子的本事?放心吧!我手里很宽裕。不过,我这次去京城打算将爹娘也带去。家里的兄弟若是想去,我都带上,大哥你也考虑考虑。” 顾诚玉打算和顾诚礼先摊牌,反正这件事早晚都要安排。 其实顾诚玉觉得这个家最不会走的就是顾诚礼,因为顾诚礼没读过书,也没怎么出门见识过。 再说顾诚礼没手艺,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种田。 在这上岭村大房算得上是地主了,但去了京城,顾诚礼这点银子还不够看的。 果然,顾诚礼听了这话有些吃惊。 “去京城?我也去?”顾诚礼没想到顾诚玉回来竟然有这样的打算。 “爹娘已经同意和我去京城了,这一去三五年怕是不会回来。咱们若是都去了京城,不是又能团聚了吗?” 顾诚礼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去!我不去京城。” 他只要一想到离开上岭村,心里就有些不舍和慌乱。 去京城干啥?他没本事,不会做营生。也没读过书,连官话都不太会说。 “我只会种地,去了京城能干啥?再说人生地不熟的,我连官话都不太会说,去了京城连话都听不懂。” 他在上岭村待了快半辈子了,大丫和二丫已经出嫁,都嫁在了上岭村周边。大郎也在上岭村,他干啥要去京城? 就算是方氏也不可能同意,方氏的娘家人都在这里,肯定舍不得去京城。 再说去京城说不定就得住在小宝家,那不是要经常和娘碰面?方氏到如今和娘碰上,都还有些不自在。 “去了京城也一样可以种地啊!大哥仔细考虑一下,回去商量商量。三哥和四哥那我也打算去说说,他们那铺子开在京城也是一样的。” 三哥去京城应该没什么问题,三嫂巴不得和他常来往呢! 能有机会去繁华的京城,三嫂一定会喜不自禁。 四哥那问题也不大,镇上的医馆太小,生意难做。 虽然这两年顾诚炽的手艺出了名,慕名来看病的人也不少。 但毕竟镇上还有家仁和堂,四哥的小医馆能有多少生意? ...... 月黑风高,草丛中的虫鸣声一声高过一声。 前两日晚上还烛火通明的顾家,今儿晚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黑暗。 顾长柏和刘氏在炕上正睡得香甜,呼噜声也是此起彼伏。 突然,黑夜中有一双手捂住了顾长柏的口鼻。顾长柏还没来得及挣扎,呼吸就变得更绵长起来。 黑影如法炮制,捂住刘氏的口鼻之后,将顾长柏背在了背上。 走到了顾家的院门处,他轻轻地打开了院门,大摇大摆地出了院子。 “大人!人已经带过来了。”茗砚朝着正闭目养神的顾诚玉禀报道。 “将人带进来吧!” 顾长柏被带进来时还是昏睡着的,将人扔在地上,茗砚拿解药在他鼻下划过。 顾长柏睁开眼还有些迷茫,突然,他想起自己之前好似正睡得香,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捂晕了。 他吓得一咕噜坐了起来,头一抬,发现上首坐了个人。 定睛一看,他诧异万分,“小宝?” 他太惊讶了,这到底是咋回事?他看了眼坐着的地面,这情形不对啊! 这不是他住的屋子,他这会儿躺的也不是炕头。 “我可担不起二伯这小宝的称呼啊!”顾诚玉觉得自己的小名在顾长柏嘴里叫出来,有些膈应。 一个整日想着算计你的人还亲密地叫着你的小名,但背地里却在想方设法地整你,这就让人觉得恶心了。 “这大晚上的,小宝整这一出,不知是个啥意思?” 顾长柏此刻心里有些慌乱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顾诚玉已经知道了自己接近他的真相。 但他不能承认,他看得出来,老三的这个小儿子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知道了真相后,对他这个不甚熟悉的二伯更不会手下留情。 他想起之前顾诚玉对他的态度,那时只以为顾诚玉怀疑他,再说还隔了辈,不亲近也说得过去。 可眼下顾诚玉的态度可不是怀疑这么简单,这怕是查到了啥? 可是那人明明说过,做得不说天衣无缝,但想找到破绽可不容易。 不管顾长柏心中怎么翻江倒海,他面上都再强装镇定。 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了,也算经历了些风风雨雨。事情还不明朗,他不能自乱阵脚。 “二伯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也不想和你耗,是谁让你们来京城的?” 这会儿夜已经深了,顾诚玉前几日也没休息好,今儿他实在没兴致和顾长柏兜圈子。 顾长柏瞳孔猛缩,他将快要跳出胸口的心强行按了回去,“我带了芳哥儿他们出来就是为了找大孙女的,后来去问才知道被卖到了青楼,后头的事儿你也知道,怎地这么问?” 顾诚玉冷笑一声,“我已经派人去查过,那个拍花子的都是将人先卖给人牙子,由人牙子卖给青楼。那人牙子常年在外奔走,没有固定的住所,你是如何找到那个人牙子的?” 顾诚玉早就让人查过,那个人牙子因为专门做的这种生意,每年都是到处跑,到各地去收那些长得好的童男童女和貌美的姑娘。 顾长柏他们来的那段日子,那人牙子根本就不在应南府,顾长柏又是如何知道大孙女到了京城,还成了天香阁的姑娘? 这里头也许在顾长柏他们看来,已经算严谨了。但在他看来却漏洞百出,那些人也就是打量他找不着证据罢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六章 软肋 顾长柏额角已经有了汗意,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应南府的知府。 “是那知府大人告诉咱们的,他抓了拍花子的,就告诉了我。” 他觉得自己想到的这个理由应该能蒙混过去。 “那拍花子的拐了孩童卖给人牙子从不记录,他拐的孩童更是不少,还能记得住你家大孙女被卖给了哪个牙子?再说我已经查证过了,其他被卖了孩童的人家至今也没找到。偏这么巧,叫你一个人找到了。” 顾长柏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妙,看来顾诚玉查得十分细致,这心思可真缜密。 他额头上的汗珠越聚越多,突然不知道该咋回话。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总是我爹的二哥,我本不想对你滥用私刑。但你若还想狡辩,那我也只能让你吃点苦头。” 其实是顾诚玉觉得顾长柏年纪不小了,用了私刑怕顾长柏熬不住。 再说顾长柏也不一定知道幕后主使,他还想留着顾长柏放长线钓大鱼。 若是带着明显的伤痕回京城,难保不会让那些人看出端倪。 顾诚玉这么一说,可是将顾长柏吓坏了。 他可是见过顾诚玉叫人动手的,那二郎还是顾诚玉的侄儿,也是说打就打,那两巴掌扇地呼呼响。 连自家一起长大的亲侄儿都不手软,别说是他了。 “那日你说小幺得了急症去了,什么急症能有这么快?之前毫无预兆,前一日还有村人看见小幺在村里玩耍,看着并无异样。接着明儿你们就离开应南府,说要来找大孙女。就带了这么点银子,还拖家带口地来了,着实让人奇怪。” 顾诚玉换了个坐姿,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我就问你小幺去了哪里?被什么人带走了?你接近我到底什么目的?难道只为了住进顾家?” 顾诚玉一连抛出几个问题,已经吓得顾长柏晕头转向。 “小幺是真的去了,哪有人带走他?去京城碰上你,那也是巧了。小宝,你可不能冤枉你二伯啊!” 顾长柏不能承认,他只能咬紧了牙关不松口,不然小幺要咋办? “二伯!自京城相认,我这做侄儿的,对你们不薄吧?给你们银子吃用,还给芳哥儿找了私塾读书,我自问也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们了,可你跟别人算计起我来那是毫不手软呐!” 顾诚玉微眯着眼,脸上的神情冰冷。 顾长柏一听,就知道这事儿怕是没有狡辩的余地了。顾诚玉摆明了不信他,那他说再多也无用。 那他就只能闭嘴了,顾长柏闭上了双眼,一副任顾诚玉怎么口,他都无动于衷的模样,让一旁看着的茗墨和茗砚都气愤不已。 茗墨上前就要动手,但顾诚玉却摆了摆手让茗墨先退下。 他顾长柏可不是没有软肋的,那些人能用小幺要挟顾长柏,他也能用顾万芳不是? “你这不开口就是默认了吧?你不愿意说,是怕小幺在那些人手里不好过?可二伯你忘了,芳哥儿也是你的孙子,且他还是你的长孙呢!你不为他想想吗?” 顾长柏一听顾诚玉提起芳哥儿,连忙睁开了双眼。 他见顾诚玉面容冷酷,突然想起了芳哥儿被顾诚玉安排进私塾读书的事。 “你休想动我的芳哥儿,你想把芳哥儿咋样?” 顾长柏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顾诚玉竟然也会和那些人一样,将芳哥儿当成了人质。 “芳哥儿他可是你侄儿啊!你身为顾家人,咋能下得了手?” 顾长柏神情激动,他从地上站起,指着顾诚玉惊恐地说道。 顾诚玉冷喝一声,“我为何下不了手?你在算计我之前难道有想过我是顾家人?有想过我也是你侄儿吗?你吃里爬外,要帮外人致我们顾家男儿与死地,我为何不能反击?” “就允许你做初一,不许别人做十五?你心疼你家小幺无可厚非,但你想用我的命抵小幺的命,绝不可能。” 顾诚玉一拍桌案,将顾长柏吓得顿时禁了声。 半晌,他才期期艾艾地道:“那些人也没说要取你的性命,不然我也不会听他们的。” 这话一说出来,其实他自个儿也不信。 “你这是当我是傻子?官场瞬息万变,他们现在不杀我,那是因为我还有用处,你能保证日后这些人不取我性命?再说若发生了什么事牵连到族里,咱们族里上上下下这么多条人命,包括你和小幺也休想逃脱。” 顾诚玉到这个朝代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好多官员都是受了族人的拖累,大多都丢官卸甲了,所以在这里约束族人很重要。 在官场上犯了诛九族的大罪,这些族人就要与你共赴黄泉。甚至连祖宗的坟茔都要被扒出来,让先祖的尸骨被暴露在荒野。 顾长柏此种作为,要是被他得逞。他在官场失利是小,就怕被人伺机陷害。 万雪年和宋书菁是怎么死的?不就是死于栽赃陷害吗? 在这朝代只要搜到罪证,那就是百口莫辩。 顾长柏也知道这事儿不对,但他的小幺咋办? 他不禁热泪盈眶,接着又嚎啕大哭起来。 “我老了,活够了,可是小幺还小啊!他们抓走了小幺,我怎能不管?我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去做,我管不了这么多,我管不了别人,我只想护着我的孙子。” 顾诚玉看着涕泪纵横的顾长柏,心中不是没有触动。 这是个自私的人,但顾长柏的选择怕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谁能管得了这么长远的事?自己的孙子被人带走,的确不可能无动于衷。 顾长柏的长子早逝,留下了两个男娃。小幺乃是长子的血脉,如今被人抓走,顾长柏心里肯定是焦虑的。 比其他这个没感情的侄儿,不用说也会选择自家孙子。 但顾诚玉也有自己的立场,谁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去换那个根本没见过的隔房侄儿? 茗墨和茗砚见顾长柏哭得伤心,只觉得眼前这个老人又可怜又可恨。 “孰是孰非咱们暂且不讨论,此事你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说说吧!也许我有办法给你救出小幺。” 顾诚玉见顾长柏已经松了口,于是问起了此事的经过。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七章 如何抉择 事情与顾诚玉所料差不多,且顾长柏也不清楚幕后之人是谁。 顾诚玉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毕竟与顾长柏接触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主子,肯定是下属。 顾长柏也不能联系到他们,只能等那些人主动联系顾长柏。 毕竟顾长柏还没住进顾府,那些人也没什么任务布置给他,自然不需要顾长柏去联系,以免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顾诚玉叹了口气,那些人倒真是小心,这也太看得起他了。 “你这次回京城,装作和以前一样,等他们来联系你。其他的事不用你管,你只管好自己不要露出马脚就成。” 顾诚玉打算等那些人找顾长柏的时候,派些功夫不错的跟上。 只要知道那些人是谁家府上的,后头的事自有办法解决。 “那他们要是问我为何还没住到你府上去,这可咋办?我咋回话啊?” 顾长柏不知该怎么回那些人,那些人看着就很不好惹,这个侄儿也不知斗不斗得过人家。 这一点顾诚玉早就打算好了,他肯定是不愿意顾长柏住进他府里的。 更何况顾长柏要是住进来了,那些人说不定暂时就不冒出头了。 那些人只会等有任务交给顾长柏的时候才会现身,这就等得太久了,顾诚玉可没这个耐性。 “你回他就说我同意你住进去了,你放心,那些人说不定在你一住进客栈的时候就会找上你,你随便应付几句就成。” 反正他之后就会与背后之人交锋,顾长柏暴露了也没什么。 顾长柏脸上带了一些苦涩,“你能救出小幺吗?” 他对顾诚玉充满了不信任,顾诚玉才多大?当官才多久? 再说顾家只是农户,怎能与人家那样的世家贵族比? “只能说尽力。”顾诚玉也没将话说得太满,毕竟要是碰上个心狠暴虐的,发现事情败露了,将小幺杀了泄愤都有可能。 再说小幺死了,顾诚玉也就翻不出风浪来了,此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那不成啊!要是他们知道我将这些事儿与你说了,把小幺给杀了咋办?” 顾长柏一听顾诚玉这话,立刻开始惊慌失措了。 他此时心中万分后悔,早知道就不应该将此事说与顾诚玉。 顾诚玉皱眉不悦,“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自己的处境吗?就算不说,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再说芳哥儿你总要顾的吧?我听私塾的夫子说他读书十分上进,日后考秀才大有所望,你能舍得了芳哥儿?” 顾诚玉这么一说,顾长柏顿时陷入了两难。 小幺固然重要,但长孙更重要。 若是真的惹怒了顾诚玉,对芳哥儿下了手,那他不是两个孙子都没了? 再说顾诚玉的意思他明白,只要他听话配合,芳哥儿以后的前程不会差。 一边是小幺,一边是芳哥儿,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就要炸裂。 顾诚玉可不管顾长柏的纠结,人生有很多时候都要面临抉择。 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条,既然选择了,那就得一直沿着自己选择的路走到尽头。 而路的尽头不是黑暗就是光明,这就要看自己的决定了。 “我相信你知道该如何选择。”顾诚玉只是冷漠地回了一句,就让茗墨将人带下去。 其实这根本就不用选择,小幺在那些人手中原本就是生死难料。 就算顾长柏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但这又能保证对方不对小幺下手? 再说一个已经快要弱冠的长孙,且在读书上还有些天赋。一个还是没长成的小娃,谁知道日后是个什么秉性? 在这个朝代,这两者之间根本就不能拿来比较。 古人对长孙的看重不消多说,更何况这个长孙并不是不成器的。 顾诚玉摇了摇头,其实顾长柏一家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事情的起因倒是因为他。 也罢!只要顾万芳不是扶不起的阿斗,日后就在顾万芳那儿补偿些吧! 顾诚玉这次回家真是一刻也不得闲,朱庞他们知道顾诚玉家事繁忙,因此也不等他,直接带人进山打猎去了。 顾诚玉怕他们遭遇猛兽,再三叮嘱不能去内围,又将茗墨和茗砚两人也叫了去保护,这才放心。 “大人!外头有叶家的族长求见。”茗墨和茗砚不在,顾诚玉见大顺机灵,因此叫了在身边随侍。 顾诚玉闻言一愣,随即让大顺将人带进来。 没想到这叶族长如此心急,他在靖原府最起码还要待上二十来天。 他原本今日打算去一趟县城,上次坐席时回春堂的刘掌柜等了他许久,一定是有事找他。 后来他家办丧事,刘掌柜不在镇上,回春堂只是派人来吊唁。 刘掌柜之前对顾家颇为照顾,他虽然已经成了朝廷官员,但刘掌柜之前雪中送炭的恩情,他还是要记在心里的。 “叶族长!我家大人请您进去!” 大顺打量了眼面前这个瘦小的老头,虽然对方穿着料子极差的粗布衣裳,但他也不敢慢待人家。 能让大人请进去的,哪是他能得罪的? 今儿大人身边那两个随从不在,这正是他表现的好时机。 大人在上岭村只能待上短短一个月,他要在大人回京城之前,让大人对他满意,继而带他一起去京城。 “哎!劳烦小哥!” 叶族长带着他家长子和族中三个八九岁的小少年,向着大顺点头哈腰道。 等顾诚玉见到叶族长的时候,不禁心中有些震撼。 叶知秋曾说过,他们叶氏族中十分贫困,就连族长家也无余粮。 今日一见叶族长,顾诚玉才觉得叶知秋所言非虚。 连叶氏族长都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按理说去人家府上拜访,总得将自个儿最新的衣裳穿出来吧?看来是连件新衣裳都没了。 听说叶族长早年也读过两年书,但后来右手受过伤,连字儿都写不成,书自然也没得读了。 “小老儿拜见大人!”叶族长一进屋子,连坐在上首的人还没看清,就拉着身后的三个少年和他家长子跪倒在地。 “叶族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八章 叶族长的请求 叶族长在来之前早就看过叶知秋的信了,这位大人乃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官职都比叶知秋高两阶。 再说这顾家,在这周边的村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叶族长今日过来,可是送人来的?这后头三位后生就是吧?” 顾诚玉看了看那三个少年,都是差不多的年纪,约莫八九岁。 看身上和叶族长同样的穿着,就知道家中的境况不好。 不过,要是家中日子过得好,也舍不得将儿子送给人家使唤了。 虽说叶知秋当了官,跟着叶知秋日后的前程总差不了。 但送去就是伺候人的,只有家里日子过得贫苦的人家舍得将娃送了去。 叶族长站起身,将身后三个少年拉到了前面,指着最左边的人说道:“这个叫光定,今年十岁了。” 而后又指着另外两个说道:“右边那个叫光良,今年十一,中间这个叫光汉,今年十岁。” 叶族长是打算将这三人都送去京城的,叶知秋在京城无人帮衬,多带上两个族人也能跑跑腿。 叶知秋的家境也算不得好,买下人伺候肯定够呛。再说,买的下人哪有族人用得放心? 顾诚玉听了叶族长的介绍,仔细将三个少年都上下打量了一眼。 这三人身量都差不多,年龄也不相上下。 但可能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其中两个身子十分瘦弱,看起来就像八九岁。 另一个虽然不高,但身板看着却不弱。 只这名字倒是起得别致,光定,光腚?顾诚玉有些窘。 这位光定有些害羞,见顾诚玉打量他,赶忙低下了头,看着有些窘迫。 右边那个叫光良的,也差不多,农家小子,朴实的比较多。 只这叫光汉的,倒是有些特别。身子比起其他两个来都要魁梧,才十岁的年纪比十一岁的光良还要高一些。 看着健硕的身板,应该没少吃肉吧? 看光汉的穿着家里不像是有银子的,难道他家都是可着他吃? 且这光汉不似另两个那般羞涩,他的眼里充满了坚定,还带了一丝丝的凶狠。 “你叫光汉?在家行几?” 顾诚玉觉得这个光汉与众不同,既然叶知秋将此事交给他,他总要为叶知秋把把关才是。 “大人!我家中没有亲人了!”光汉眼中十分平静,他说完这句话就低下了头,没有再言语。 叶族长怕光汉得罪了顾诚玉,连忙上前解释道:“光汉的爹是村里身手最好的猎户,四年前他爹进了长岭山内围就再也没出来,他娘一年后也生病跟着去了,后来他一直是一个人生活。” 叶族长在说光汉的过往时,顾诚玉发现光汉的眼神有了变化,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伤痛。 正想开口打断叶族长的话,叶族长却自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光汉一直在村里打猎,大人您别看他年纪小,其实身手好着呢!小老儿就是看他身手好,想让他去给秋哥儿做随从。” 顾诚玉明白叶族长的意思,这是为了保护叶知秋。 这个叶族长对人选倒是用了心的,顾诚玉觉得这三人暂时看来还算靠谱。 “这三人我会带他们去京城的,只不过京城的达官贵人不少,你们既然决定去京城,那就得听你们大人的话。做事不可莽撞,也不可不服管教,你们可有异议?” 顾诚玉将这些话说在前头,若是见叶知秋是个少年,家中又是孤儿寡母,不听叶知秋使唤,那他自然也会插手。 他觉得那个光汉有一股子的狠劲儿,照叶族长这么说,他爹娘去的时候,光汉的年纪应该只有六七岁。 能将自己的身板养得这么壮实,可见却有几分本事。 他也是看光汉眼神正直,这才同意了的,他可不希望光汉变成一个麻烦。 叶知秋与他情况不同,叶知秋手上无财,自身又没有功夫,对待族人就没那么好拿捏了。 “没有,没有,多谢大人!”叶族长心中十分高兴,叶知秋可说了,人选必须得经过顾大人同意才成。 如今他带来的人顾大人满意,他自然心中高兴。 尤其这里头还有一个是他的侄孙,虽然他有些小心思,但光良是个好的,不然他也不会将光良送去京城。 “他们家中都是同意的吧?” 这个顾诚玉会让茗墨他们去打听,看看这里头是否有什么猫腻。 他不认识叶氏族人,可不希望这叶族长找别人代替。不然,他怎么对叶知秋交代? “都同意的,不同意小老儿也不可能让他们过来。能去京城跟着秋哥儿那是他们的荣幸,这名额险些让他们抢破了头。” 叶族长的话虽然略带夸张,但那也是真实写照。 跟着叶知秋总不能还饿肚子吧?总比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得强。 顾诚玉点了点头,“我还要在上岭村待上二十来天,你们先回去,和家里人好好话别。这一去京城,怕是几年都不能回来,这些日子在家尽尽孝心吧!” 给人家做随从哪还有自由?想回来那都不知是几年后了。 叶族长点点头,望着这三个少年叹了口气,眼中竟然还有些许的泪花。 顾诚玉有些诧异,这叶族长倒是个好人,对这些即将要去京城的族中子弟竟然还有些不舍。 顾诚玉端起茶碗,准备送客。 却不想叶族长又面带羞赧地向顾诚玉开了口,“大人,小老儿还有一事相求!” “叶族长请说!” 顾诚玉觉得这个叶族长一心为族里,他对这样的人也愿意给几分敬意。 “您也知道咱们都是庄户人家,这三个娃在乡里野惯了。只这次要去的是京城,那样的地方规矩肯定严着呢!就怕他们规矩不好,在秋哥儿的同僚面前闹出笑话。又或者惹了哪个贵人,给秋哥儿惹了麻烦。” 叶族长说出这话十分不好意思,虽然这是叶知秋与顾诚玉之间的交情。 但他觉得将人带去京城已经够麻烦别人了,他心里的打算一说出来,未免又让秋哥儿欠了人家一个人情。 这世间银钱好还,人情债难还呐! 想了想,为了秋哥儿他还是斟酌地开了口。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九章 看了就不热 “就是想让这三个娃儿提前几日过来,在您府上住上几日,让他们跟您府上的管事学学规矩,您看?” 顾诚玉原以为是什么事,让这叶族长难以启齿。 原来只是这个,这哪里算麻烦? “叶族长客气了,我与仲怀兄乃是同窗好友,又是同年,如今也都在翰林院为官,我和他的交情很好。你这点事不算麻烦,只管将人送来便是!” 叶族长听到这里倒是松了口气,看来秋哥儿和这个顾大人倒像是莫逆之交。 “那就劳烦大人了,只那吃住还得麻烦您府上。” 叶族长说到这里不禁老脸一红,总不能叫顾大人去跟秋哥儿要银子吧? 但他叶家实在拿不出银子来,只能厚着脸皮来蹭了。 顾诚玉听到这里越发觉得叶族长是个知情识趣,又不贪婪之人。 “叶族长言重了,你随时都能将人送来,来了找我的随从茗墨或茗砚即可。” 七月底的天气酷热难耐,顾诚玉已经在船上待了快半个月了。 “瑾瑜!这天可真热。” 朱庞一推开顾诚玉的房门,就出声抱怨道。 顾诚玉看着拿把扇子使劲扇风的朱庞,不由觉得好笑。 朱庞现在和某种动物有些像,衣领已经被扒拉开了,头脸都是黏腻腻的汗。 一进屋子就瘫坐在了椅子上,还大口呼吸着,好似已经不堪忍受。 顾诚玉放下手中的书,笑着回了他一句,“你这也太夸张了,哪有这么热?” 朱庞看着穿戴整齐的顾诚玉,又见他额头上一滴汗也无,心中不免羡慕。 “还是你好,你这内力竟然这么精纯?真是冬暖夏凉,惬意得很呐!” 顾诚玉从桌上抽出一本书,甩给了朱庞。 “看看吧!也许看了就不热了。” 朱庞见顾诚玉甩了本书过来,连忙嫌恶地拿手去挡。 “你快别笑话我了,明知道我一看书就头疼。本来不晕船,看了书肯定晕得昏天暗地。这船上也没个冰,真是热死人。” 朱庞以为顾诚玉在戏耍他,心中十分郁闷。 顾诚玉见书落到了地上,只能摇头失笑。 “你确定不看?你可别后悔啊!错过了就没了。” “你快放过我吧!就算我爹揍我,我都坚决不看,你说得天花乱坠也......” 朱庞原本不屑一顾,只是说的时候将目光往地上撇了一眼。 可这一眼,就让朱庞闭了嘴。 将扇子甩在了桌上,朱庞弯腰捡起了那本书。 “无上功法?这是什么?” 朱庞虽然嘴上发出了疑问,但他晶亮的双眼却出卖了他。 顾诚玉看着眼含期待的朱庞,“你难道看不出?你要是不看的话,那就还给我吧!这可是宝贝,我得来不易。” 朱庞连忙将书翻开,当看到书中都是口诀和招式的时候,心中顿时喜不自胜。 “瑾瑜!这是......”朱庞眉开眼笑地看着顾诚玉,武功秘籍这四个字就要脱口而出。 顾诚玉连忙做了个禁声,“嘘!小心隔墙有耳。” 不错!顾诚玉给朱庞的是一本集合招式和内功的武功秘籍。 但是这本《无上功法》在空间内算不得什么高级功法,十分普通。 朱庞一听顾诚玉的话,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大大的杏眼笑成了一条缝。 “瑾瑜你对我真好!”朱庞走上前一把抱住顾诚玉,心中的感动更是无以复加。 顾诚玉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连忙推开朱庞,“咳!你别以为你有了武功秘籍就能天下无敌了。” 朱庞一听,嘻嘻笑道:“那是!瑾瑜你比我多练这么多年,天下第一肯定是你啦!” 顾诚玉看着朱庞谄媚的模样,却不得不泼他冷水。 “这些内功心法和武功招式都得在小时候就开始修炼,你这都已经快弱冠了。就算你原来真的有好根骨,那也迟了。” 朱庞顿时心急如焚,“那这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能修炼了?” “你也莫急,这就要看你的悟性和根骨了。就算你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但你之前总有些底子,也不是就不能练了。不过肯定是事倍功半,你要以平常心面对。” 顾诚玉之所以之前没拿出来,那是因为他还在考察朱庞。 朱庞虽然与他是好友,但朱庞身后还有家族。 再说朱庞之前也没确定自己要走上武举的道路,有没有内力自然无所谓。 朱庞难得地正色道:“这些我当然明白,不过我不怕苦,只要我能照着修炼就成。只是,你这本秘籍是你从那个师父那得来的吧?这么珍贵的东西,肯定是师门的宝贝,你给了我,你师父他?” 朱庞想到了顾诚玉说的那个师父,那师父不是梁致瑞,而是一位隐士高人,这是顾诚玉亲口对他说的。 他暗地里猜测过顾诚玉的师父乃是武林世家的高人,虽然眼热顾诚玉的功夫,但他从未开口求顾诚玉教他一招半式的。 毕竟这种师门传承都是有规定的,他不是顾诚玉的门派弟子,顾诚玉若是将秘籍随便传他这个外人,那岂不是让顾诚玉背叛师门? 顾诚玉愣了片刻,才想起之前找了个师父的借口出来。 不过,他也感动朱庞虽然喜欢秘籍,但心中还在为他着想。 “放心吧!这是我和师父讨来的,不是本门的功夫。不过,这毕竟是江湖上的东西,本不应该出现在朝堂上。如果你学了这门功夫,切记不可欺凌弱小。且这门功夫不能被外人知晓,只能你自己练习。” 朱庞见顾诚玉专门为他讨来一本秘籍,眼中不禁有些酸涩。 “你放心,这功夫我绝对不会外传,等我学会了就把秘籍还给你。我保证连我爹娘和大哥他们都不告诉,只说我请了个高人教我武功。” 顾诚玉知道朱庞的为人,朱庞虽然平时看着不靠谱,但那只是他的表象,其实朱庞精明着呢! “我哪能不放心你?这秘籍仔细保管着,莫让别有用心的人看了去。不过,你能不能修炼还不知道呢!不能修炼就立刻还我。” 顾诚玉这一说,朱庞立即炸毛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屋子里修炼!”朱庞气呼呼地出了屋子,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章 忐忑的李郎中 茗墨刚走到门前,就见朱庞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一路眉开眼笑地回了房间。 茗墨喊了一声朱少爷,还奇怪地看了朱庞一眼。 “大人!估计今儿傍晚就会到京城了。” 顾诚玉点点头,“你去和老太爷他们说一声,叫下人把行李都准备好。另外和叶家人也说一声,咱们到了京城,就派人送他们去叶大人家。” “是!大人。” 这次叶家不但来了那三个半大的少年,叶家的大姐和姐夫也被顾诚玉带来了。 之前就已经和叶知秋说好了,将他大姐和姐夫一起带到京城帮他做营生。 “小宝!我听茗墨说快到京城了。咱们这么多人,也不知你那府上住不住得下。” 顾诚炽进了屋子,看着心情还不错。 在船上待了半个来月,他觉得自己都快长蘑菇了。 “咱也没多少人,我那宅子大得很,自然住得下的。” 顾诚义笑了笑,这次跟着来京城的人很多。 爹娘、三房、四房,还有大郎和三郎,再加上大顺和五子,这些人都来了。 顾诚玉这次连船资都付了不止二百两。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李郎中和姚氏也跟着一起来了京城。 只有大房和大姐不肯来,但是顾诚礼让大郎来跟着顾诚玉来京城开开眼,以免没出过远门,日后被别人糊弄。 大姐顾喜是舍不得她那豆制品作坊,她觉得在山河镇挺好的,不愿意来京城,只说日后有机会再来京城看他们。 顾诚玉明白顾喜的想法,顾喜与他们不是一个爹娘,认为来了京城也是找不自在。 小富即安,顾喜不求大富大贵,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只要衣食无忧,小有余财就好。 三郎倒是被顾诚玉叫来的,准备让他在京城的酒楼待上一段时日,而后再跟着余瘫子做事。 顾诚玉打算让小三子带头,成立纠察人员。 另外还得在京城物色管事的人选,光靠余瘫子和三郎,他还是不放心。 “先在你那府上住下,等我在京城买了铺子或宅子,我们就搬出去住。” 顾诚炽不是喜欢占便宜之人,就算是亲弟弟他也不愿意。 正所谓远香近臭,总在一起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就连他娘子赵氏也是这么个意思,住在兄弟府上也没有自家住得自在。 “四哥也太见外了,我那府上之前就我一个主子,未免显得冷清。你们都去,还显得府里有人气儿些。” 对于四哥要搬出去住,顾诚玉也没有多加阻拦。 毕竟顾家已经分家了,四哥若是想在京城常住,还是得有自己的宅子。 再加上李郎中和姚氏虽然只是来京城住一段时日,但住在他府上肯定也不自在。 “这次大姑没跟着一起来,心里恐怕对你很有意见。” 顾诚炽坐在椅子上,想起了硬是要跟来的大姑一家子,只觉得头都犯晕。 顾诚玉嗤笑了一声,“她没银子,又没手艺,难道来了京城还卖豆腐?凭她那手艺,能卖几个钱?我可不想养着她家一辈子。” “她那两个孙子你也见了,一个心思重,算计不少。还有一个比人家纨绔子弟还要纨绔,我要是带来京城才是傻了。若是来了京城,肯定要惹是生非。” 顾诚玉说起顾秀来,语气中也带了一丝厌烦。 顾秀实在太厚脸皮了,见天儿地往上岭村跑,要他带她一家子来京城。 被他拒绝了好几次也不死心,之后见顾诚玉坚决不同意,才松口让只带两个孙子来京城。 顾诚玉自然不可能同意,那个廖东可是个惹祸精。 两人谈了一会儿,就略过了顾秀的话题。 “四哥,这次李伯伯怎会想到一起来京城?” 顾诚玉只是有些疑惑,李郎中自从来了上岭村后,就一直待在上岭村,没出过远门。 难道是因为不放心四哥,这才跟着来京城帮衬帮衬? 不过,他始终觉得这里头有内情。因为李郎中说起京城时,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就仿佛是一种既怀念,又不想回忆,万千愁绪上心头的感慨。 顾诚玉猜测李郎中应该是以前在京城待过,就是不知后来为何来了上岭村。 顾诚炽身为李郎中的徒弟,自然知道一点内情的。 “师父说我学艺未精,之前在镇上自然是不怕的。有拿不定主意的,还能去请他救急。可如今要到京城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医馆数不胜数,且这里是皇城根下,他怕我医术不精会惹来事端。” 顾诚玉听了不置可否,他觉得这不是全部的内情。 “不过,后来听师父说师娘就是京城人士,只是多年未回京城了。个中细节他没多说,我觉得他们这次回来,应该是有其他目的。” 顾诚炽这么一说,顾诚玉才恍然大悟。 难怪之前看见姚氏,就觉得她是个知书达理,气质典雅的一位妇人,看来姚氏家里应该不是那等小门小户。 突然,顾诚玉想到了什么。 他皱起了眉头,随即摇头失笑,心中直呼不可能。 “老爷!咱们离开京城有多少年了?”姚氏看着窗外江面的茫茫的江面,心中有些戚戚然。 李郎中叹了口气,上前拥住姚氏的肩膀。 “有十六个年头了吧?不要多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既然决定回来,那就要勇敢面对。” 姚氏眼中浮现出泪意,她将头埋到了李郎中胸前。 “你若是还没想好,咱们在京城住上几日就回去,你看如何?” 李郎中看着姚氏露出愁容,心中并不好受。 “其实回来了又如何?你也不可能恢复身份,他们容不下我们的。” 李郎中突然觉得有些忐忑,心中对京城也有了一些抵触,他不想失去姚氏。 姚氏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李郎中却又想到了那个身份高贵的孩童,那个坚强又聪慧的孩子。他当年离开京城,与这个孩子也有关系。 可如今他又回来了,也不知会不会平生波澜。 如今十六年过去了,那个孩子应该已经有弱冠之年了。 希望这么多年过去了,此事已经被淡化,那人也不再记得他。 只是不知为何,他这次回京城,心中总有些不安。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一章 着急 “大人!船到码头了!”大顺进了屋子,朝顾诚玉禀报道。 茗墨和茗砚已经将东西都打包好了,这里都是顾诚玉常用的东西和衣裳。 那些靖原府的特产和大件都在后头的船上,可就是如此,茗墨他们也拿了不少。 “你去给老太爷他们帮帮忙,他们东西多。” 这次来京城,他娘带的东西不少。家中正在重新盖祖宅,一些大件都搬到了顾诚玉的宅子里,还剩下的就都带到了京城。 大顺领了命出去了,顾诚玉想想还是不放心,随后也出了房间,往爹娘的房间走去。 “爹!娘!”顾诚玉进了房间,见屋子里正有条不紊地收拾着。 哑婆婆指挥着两个丫头收拾东西,看不过时也上手帮忙。 “小宝!咱的东西这么多,也不知马车装不装得下。” 吕氏见着了顾诚玉,对初次来京城的恐惧也消弭了些。 “娘放心吧!我之前就去信给了同僚,让他给府里带了话。咱们这次人多,马车肯定也要七八辆才会够。” 顾诚玉琢磨着,这么多人挤挤的话,加上行李,估计七八辆应该差不多了。 府里的陈管事做事十分仔细,很有分寸。叶知秋已经将他的意思带到,陈管事自然知道赶几辆马车。 等顾诚玉他们下船的时候,船上的人已经都下了船。 因为顾诚玉上船的时候,李知县一定要来相送,因此船上的管事和船客都知道船上有一位大人,并带着家眷。 本来船到了码头不能长时间停留,不过这次倒为顾诚玉他们破了例。 “顾大人!您下船请小心!”船上的管事朝着顾诚玉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地笑道。 因为顾诚玉在船上,他们的船只那是一路畅行无阻。 遇到的关卡上守着的官差知道船上有官员,不要说收船税了。将帖子一亮,那些官差个个都卑躬屈膝。 管事省了船税,对顾诚玉那叫一个巴结。有个官员在船上,对他们带来了不少便利。 叶知秋远远地看着传到了码头,见船上的人都下了船,却没看见顾诚玉他们,心中不由急切起来。 这会儿码头上人不少,叶知秋想往船那边挤过去,却叫陈管事拉住了。 “叶大人莫要心急,小人已经派人上船去找了。也许大人他们人和行李太多,准备待会儿下船。” 李管事迟迟不见顾诚玉他们下来,心里也急啊! 但他深知大人的秉性,知道顾诚玉这次带的人不少,自然无法和其他百姓一起挤着下船。 “哎?您看,那不就是吗?” 陈管事见顾诚玉终于出现在了码头上,心中狠狠地松了口气。 “快!还不快给大人去搬行李?”陈管事忙叫了一起跟来的下人去搬行李。 “瑾瑜,这里!”叶知秋朝着顾诚玉扬了扬手,心中一阵激动。 “你可回来了,这次回乡可是前后两个多月呢!” 叶知秋脸上洋溢着笑容,看见顾诚玉他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原先他和顾诚玉一直同坐一辆马车去翰林院应卯,顾诚玉走了两个多月,他自然是想念的。 叶知秋和顾诚玉寒暄了两句,就将目光放到了顾诚玉身后。 “大姐,大姐夫!” 叶大姐上前抓住叶知秋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声音有些哽咽地道:“来了京城倒没瘦,还胖了点。” 这话说得叶知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门,“娘总让我多吃些,我都吃胖了。” “好了,这里人来人往的,咱们先回去再叙旧。”顾诚玉上前劝道。 他知道这几人好久没见,肯定有许多话说,只是这里终究不太方便。 “也对!快,快上马车。”叶知秋招呼着叶大姐他们上马车。 “大人!老太爷、老太太......” 陈掌柜在茗墨的介绍下,带着下人朝着众人行礼。 “先回去吧!等回去再认人!” 随后顾诚玉想起那三个叶家少年,这才对着这三人说道:“你们跟着你家大人回去。” 三人立即上前向叶知秋行礼,叶知秋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家族人了。 “快免礼!” 等顾诚玉他们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时。 刚回到府中,行礼要规制,院子也要安排,自然是一阵忙乱。 “这府邸可不小啊!”李郎中与顾诚玉也算是老相识,他摸着胡须打量了一圈府邸赞叹道。 等人都安置进去,府中的院子也住满了。 因为原先府上的人少,因此每个院子的面积都不小,有的小院子还做了隔断。 这次来的人虽然多,倒也还住得下。 吃罢夜饭,李郎中就叫了顾诚炽过来。 “炽儿,如今咱们也都到了京城,你叫小宝赶紧帮你留意铺子的事。” 顾诚炽有些意外,他们才刚来京城,师父就这么急着安排铺子的事? “师父,小宝才刚回来,明儿还得去翰林院销假,这几日应该会很忙。” 李郎中皱了皱眉,“找铺子也不用他自己去找,让下人留意就是。趁着为师还在京城,帮衬着你把医馆的事定下来,为师只怕要早些回上岭村。” 这话一出,顾诚炽更讶异了。 “师父,咱们才刚到京城,您和师娘就在京城歇歇,怎地这般着急?您是觉得住在小宝府上住着多有不便?您放心,小宝不会介意的。” 顾诚炽觉得李郎中的神情有些焦虑,可他不明白其中的隐情。 他看了一眼姚氏,却见姚氏没听他们的谈话,正坐在椅子上发呆,这是什么情况? “我自然知道小宝不会嫌弃咱们,但你到了京城哪能一直住在弟弟家?你们已经分家了,你若是想在京城落脚,那也得有自己的医馆和院子才成。京城的铺子都不便宜,为师这些年也有些积蓄,你盘个铺子下来,咱们先把医馆开起来。” “哪能用师父的银子?您放心,我这里有。”就算不够,他也会先和小宝借用一下。 只是后头这话他没说,他怕师父要将自己的积蓄塞过来。 师父没有儿子,闺女也不在身边,日后还得留些银钱防身,他怎能用师父的银子? “那你找铺子的事要抓紧,院子可先不买,开医馆是顶顶重要的。” 李郎中心中已有了打算,若是铺子不便宜,他自然不会吝啬掏银子。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二章 分一杯羹 这厢三房也在屋中窃窃私语,“他爹!你看小宝的宅子可真大,这说是三进,但我觉得比四进也差不了多少了。” 张氏将睡着的允哥儿放在了床上,拉扯着顾诚廉的衣裳,悄声说道。 “小宝能耐大,这几年在京城怕是赚了不少银子,不然买这大宅子哪来这么多银子?” 顾诚廉倒是没多想,他的性格比较豁达。 虽然来京城之前,心里也不住地发憷。但等到了小宝的府上,他倒是将心安定了下来。 他弟弟有本事,已经在京城站住脚了。他不愁吃喝,只要在京城开了小小的打铁铺,日子不会苦巴巴。 在镇上,谁不说他打铁的手艺好?来了京城,人多了,打铁的人自然多了,他才不愁没生意。 张氏见顾诚廉满不在乎的样子,嘴上却是嘀咕上了。 “小宝肯定是做了啥赚银子的营生,怎地也不与咱说说?说了也好叫你这兄弟也试试啊!省得你打铁这般辛苦。” 张氏心里想着顾诚玉也不知做的什么营生,怎地这么赚银子? 她眼热是肯定的,但她可不敢向小宝开口。这不才怂恿着顾诚廉去问,看能不能分一杯羹。 顾诚廉看了张氏一眼,随即皱起了眉头,“你可别起那幺蛾子,在镇上说说就算了。这来了京城,还住在小宝的府上,可莫要惹我兄弟不高兴。” “小宝能赚银子那是他自个儿的能耐,他做的营生我也不一定会做。我就喜欢打铁,也不怕苦和累,只要能赚银子我心里就高兴。咋地?你这是嫌弃我?” 这事儿张氏已经在他面前提过三四回了,如今又是旧事重提。 他虽然性子直,可他不傻,张氏不就是眼热小宝赚的银子多吗? 对于小宝的营生,他大致也了解一点。可小宝是啥脑子?小宝那些营生,他可不会做。 “这常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你与小宝又没隔着肚皮,你开了口,小宝还能不答应?” 张氏一阵气结,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顾诚廉。 “来京城之前你咋跟我保证的?我们说好不再提这件事,你怎地反悔了?若是这样,我就叫小宝送咱们回靖原府,咱们还回镇上去开铺子。” 顾诚廉见和张氏说不通,只能使出杀手锏。 张氏一见顾诚廉说起这个,无奈只好妥协。 “好好好!我不说,我这还不是心疼你苦和累吗?偏你自己还不领情,反正卖力气的也不是我。” 张氏拉过被子,倒头就睡。 顾诚廉见状没好气地问道:“你就这么睡了?闺女那也不知去看看。” 张氏却偏过头不理睬,将顾诚廉气得够呛。 “顾长柏那儿你已经派人去盯着了吧?” 顾诚玉洗漱过后,正在书房看书。 “回大人!已经派了身手好的丁字辈过去了,去了两个人。” 茗墨一到码头就去处理了此事,顾长柏这会儿已经住进了顾万芳租住的小院子。 “理由是现成的,就说府上暂时住不下了,让他先住到万芳少爷处。” 茗墨将交代给顾长柏的事又说了一遍。 “还算老实吧?一定要盯紧了他,若是出现幕后之人不要声张。让其中一人去跟,确定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再让另一人沿着痕迹追过去。等到了目的地,也不要急着回来复命,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那里面的人,可不要中了别人的离间计。” 顾诚玉心思缜密,将所有的可能都要想在前头。 “沿途一定要做好标记,一定要再派人跟着顾长柏!” 茗墨仔细听着大人的吩咐,将这些都一一记下。 “另外李郎中他们在京城的这些时日,你派人留意些,有什么异样来和我禀报。” “是!” 茗墨虽然不知道顾诚玉为何要对李郎中如此重视,但他知道这不是他这个下人该问的,他只要办好主子交代的事就好。 隔日,顾诚玉就早早地起了床。 自从来到了这个朝代,赖床似乎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 不管多晚睡,顾诚玉的生物钟都会把他叫醒。 “大人醒了?”忍冬端着铜盆进了屋子,见顾诚玉已经在穿戴常服。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铜盆,上前给顾诚玉打下手。 忍冬仔细地给顾诚玉理好身后的袍子,势必做到一丝褶皱也无。 见后面整理好之后,忍冬绕到前面,准备替顾诚玉系好盘扣。 顾诚玉推拒了,第一次将目光放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不过也只是打量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忍冬和另一个丫头半夏都是梁妈妈送来的,他先前连脸都没看清。 可既然以后要常在他面前晃悠,他总得认认脸吧? 这一看,他觉得这个忍冬也挺可乐的。 一个圆圆的小包子脸,那眉眼莫名带了点喜感。 此时这一本正经的表情,配上那带喜感的五官,让顾诚玉的心情不由好了几分。 有的人天生就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人一见就不由自主地想笑。 忍冬不时抬眼偷看自家主子,发现自家主子嘴角上翘,心中舒了口气。 平日里都是立春姐姐近身伺候,可梁妈妈觉得立春姐姐太过辛苦,这才让她和半夏轮值。 她很少单独伺候主子,心中自然是慌张的。 立春进屋时就发现自家大人已经收拾妥当,正准备去洗漱。 忍冬亦步亦趋地跟在大人身后,看着十分温顺乖巧。 她柳眉一挑,双眸一暗,只停顿了一瞬,就快步走上前。 “忍冬,你去大厨房看看,大人的朝食可有准备妥当。” 忍冬一看是立春来了,听得她的吩咐,只能躬身应道:“是!立春姐姐!” 忍冬面无异色,出了屋子才回头看了一眼。隐隐听见顾诚玉对立春吩咐着什么,这才快步向大厨房走去。 “你让梁妈妈多挑些人去各个院子里伺候,那些粗使丫头不够的,让梁妈妈去再买些回来。” 之前宅子里只有他一个主子,自然无需多少下人伺候。 可如今自家爹娘和兄弟们都住在一起,使唤的人肯定不够。 “是!奴婢昨儿就听梁妈妈说叫了人牙子来府上,下人的事梁妈妈应该已经处理妥当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三章 看上了? 虽然立春对梁妈妈插手大人屋里的事感到不快,但梁妈妈的规矩却是极好的,立春也找不着梁妈妈的错处。 “大人!”茗墨匆匆忙忙地进了屋子,看到屋子里有立春在,立刻打住了话头。 “大人!奴婢也去大厨房看看。” 立春看了一眼茗墨,知道这是和大人有事要谈,她识趣地告退。 顾诚玉点了点头,他已经洗漱完毕,正等着早饭。 茗墨的目光落在立春身上,看着立春娟秀的面庞,他的眼神有些怪异,却也带着几分了然。 “别看了,人都走了。”顾诚玉的双眼满含笑意,语带调侃地说道。 “啊?”茗墨听了这话,脸色瞬间涨红,连耳朵都充了血。 “可是看上立春了?立春这丫头心细,性子也沉稳。你若有这个意思,我帮你问问?” 顾诚玉见茗墨看立春看得这么仔细,就以为茗墨对立春有好感。 原本就是年纪相当的少男少女,且还经常碰面,日久生情也很有可能。 茗墨连忙摆手否认道:“大人您可别误会,小的可没有,立春......” 茗墨突然结巴了起来,他不否认对立春有那么点好感,但那也达不到倾慕的程度。 他刚才看立春是因为在想事儿,没想到却被大人逮了个正着。 立春长得好,性子也沉稳,似乎也没啥可挑剔的。 但立春的心思却不在自己这里,自己就是去问了,那也是自作多情。 因为都是伺候大人的,他和立春经常碰面。 他觉得立春对他的态度并无特别,只是些差事上的来往。 其他时候就是碰到了,也只是福个礼,两人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其实他也知道立春应该是对大人有想法的,毕竟大人长得玉树临风、貌若潘安。 且自身能耐非凡,如此年轻就已经是六品官,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换作他,不用说也会对大人心生向往。 但他同时也清楚地知道,大人对立春并无男女之情。 “立春可是个好姑娘,你若不主动些,到时候晚了可别后悔!” 顾诚玉以为茗墨是不好意思,笑着对茗墨劝了一句。 茗墨看了一眼顾诚玉的神情,见顾诚玉施施然坐到了书桌前,应该是打算练字了,他赶忙上前磨墨。 “小的看立春对小的并无特别,怕是看不上小的,此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顾诚玉将拿起的毛笔又重新放下,他讶异地看了一眼茗墨,道:“哦?你这是没信心?” 他打量了一眼茗墨,这是个长相略显清秀的少年。 皮肤白皙,身姿修长。最重要的是没有少年人的浮躁,为人十分稳重。 若要论托付终身,茗墨无疑是很好的人选。 家中无长辈,无需侍奉婆母,嫁了他就能当家做主。 咳!当然,不是说没有婆母就好。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古代,若是婆母看不惯儿媳,儿媳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茗墨做事极有分寸,也很有担当。若是立春嫁给了他,以后的日子肯定差不了。 再说茗墨的长相也符合当下的审美,他可知道府上献殷勤的丫头不少。 茗墨苦笑了一声,“可能还是缘分未到吧!小的可不急,婚姻大事还是讲究缘分的。” 顾诚玉原本还想寻立春探探口风的,如今听了茗墨这般说,他才暂时打消了年头。 也许茗墨还没想好,毕竟是终身大事,自己还是别添乱了。 到时候乱点了鸳鸯谱,岂不是造就了一对怨偶? 顾诚玉从未好好关注过立春,立春平日里也显得极有规矩,因此顾诚玉也没往其他方面想。 但他也知道立春应该有十五六,是该说婆家的年纪了。 他决定日后还是少让立春近身伺候,免得传出什么谣言来。 其实顾诚玉本身也不让立春近身伺候,只帮他管着衣食而已。 “咳!大人!昨儿有人和二老太爷碰了头,咱们的人跟上去了。只是那些人还挺谨慎,好似是去了一处别院,小的已经派人去查别院的主子了。” 茗墨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顾诚玉,虽然还没确定到底是谁,但他相信只要紧守那处别院,总能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顾诚玉听到这话却皱起了眉头,“你让人一定要盯牢那处别院,再派两个人去盯着。快些查出别院的主子,不过那明面上的房契可能不是真正的主子,这个你要多用点心。” “是!”茗墨转身打算退下,快些去安排顾诚玉交代的事。 “等等!盯着那和顾长柏接头的人,若是他出来,你们就要跟上去,可不能将人跟丢了。还有,找人混进去查查,看看小幺是否被关在那里。” 若那别院真是背后那人的,那小幺关在那里的可能比较大。 可若是障眼法,那接头之人就一定得向主子复命。 茗墨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这些人还真够谨慎小心的。 ...... “瑾瑜!你之前让你府上的陈管事帮我找的院子还算宽敞,比我们原来的院子住着舒服多了。” 叶知秋一上马车,就兴奋地跟顾诚玉说道。 “你之前那个院子实在太小了些,旁边住的人家性子也不够爽快,还是搬出来得好。” 顾诚玉笑了笑,叶家之前因为生活拮据,租的院子太小。 旁边那家的妇人还喜欢到叶家来占便宜,导致叶母对那妇人十分不喜。 “只是租院子的银子得过段时日才能还你,我得先拿去租铺子。” 叶知秋有些不好意思,那食谱是顾诚玉的,院子是顾诚玉帮着租的,如今连铺子都要靠顾诚玉帮着寻。 “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反正等你挣了银子尽快还我,我穷着呢!”顾诚玉故意调侃道。 因为叶知秋要把银子拿去租铺子和买铺子里的东西,所以马车这两日就没买,还是蹭顾诚玉的马车去翰林院应卯。 “你都这么有银子了,还想当守财奴不成?” 叶知秋有些幽怨,和顾诚玉比起来,他真是穷得叮当响了。 顾诚玉哈哈一笑,才问起叶知秋铺子的事。 “你大姐他们学会了没有?串串香的汤底一定要做好,那些食材每次准备也要花上不少时间。不过一定不能偷工减料。”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四章 领差事 叶知秋说起这个,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放心,我姐他们是实在人。从昨儿回来就在学了,晚上还学到很晚呢!你府上陈管事给找了两个铺子,都在闹市口,位置不错。” 叶知秋说到这儿,脸上又露出了犹豫之色。 “怎么?可是银子不宽裕?我先借你就是了。” 顾诚玉还以为叶知秋是为银子犯愁,这铺子就差临门一脚,顾诚玉自然得帮忙。 “倒不是,我那还是有点积蓄的,不够我也不会跟你客气。我只是在犹豫租小的还是大的,大的位置比小的要好些,就在南边的一条街口,那里还有一家小酒楼。小的也不错,旁边是个胭脂铺子,就是要稍稍靠里一些。” 顾诚玉翻了个白眼,“这还用考虑?自然是租大的了。你放心吧!这营生亏不了。” 叶知秋见顾诚玉一下就洞穿了他真正犹豫的原因,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铺子快些开起来,到时候我找同僚去给你捧场。” 串串香的价格比较平民,应该会受到百姓的喜爱。 两人又就铺子的事讨论了一番,马车终于停在了宫门口。 “你派人将从靖原府带来的礼都送到各家府上,按我昨晚列的单子送。”顾诚玉对着茗砚吩咐道。 不说老师和大师兄他们,就是这段时日认识的同僚和上峰,他也备了一份礼。 这都是官场的惯例了,每个回乡的官员都会这么做。 所以,顾诚玉回来的时候,这些礼品占了行李的一半空间。 顾诚玉进了翰林院,就与叶知秋分开了。他得先去销假,这会儿也不知张大人有没有来应卯。 “下官拜见顾大人!您是昨儿回京城的吗?” 钱检讨才刚到翰林院,一见到顾诚玉,就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是啊!昨儿回来的,不知张大人可在?”顾诚玉朝着窗子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张大人的身影。 “张大人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下官去给您通报一声。” 说完,钱检讨就行了礼朝着屋内走去。 顾诚玉没等多久,就听到张亥在里头喊进去。 一进屋子,他发现张亥竟然爬在梯子上,似乎正在找什么书籍。 张亥的屋子里书籍不少,有些是他平日里常用的,还有些应该是要校勘的史书。 “下官拜见张大人!” “回来了?这次回乡也有两个多月了吧?”张亥抽出其中的一本,慢慢地走下了梯子。 “回大人,一共两个月零三天!”回来的路程耽搁了一两日,所以才超出了顾诚玉的预期。 “嗯!编撰会典的事已经开始了,本官之前见你对刑律知晓地较为透彻,你就先从编撰刑部的分卷开始吧!” 张亥很直接,顾诚玉一进屋子,他也没多寒暄几句,径直布置了任务。 若按照顾诚玉前世之前那个和平年代来说,这简直就是个工作狂。 刑部?顾诚玉沉思了一瞬,刑部的内容倒也不算太多。 他之前通读过大衍朝的律法,觉得这活计还算轻松。但这是编撰会典,这可容不得一点差错。 纵使之后会有人校勘,但校勘过后,找着自己的错处,自己难免要吃挂落。严重一些的,肯定还要受到惩罚。 到时候罚俸禄这些事小,颜面尽失才是事儿大。 “怎么?可有异议?”张亥没听到顾诚玉回话,这才将目光自书上移到了顾诚玉的脸上。 “回大人,下官并无异议!”顾诚玉连忙答道。 没听见张亥说具体完成的时间,顾诚玉也没问,这不正合自己的意吗? 要是给自己规定时日,那肯定不会长,自己还不得废寝忘食? 顾诚玉正在想着这样可以轻松些,谁想张亥下一句就戳破了顾诚玉的美梦。 张亥点点头,表示很满意顾诚玉恭敬的态度。 “会典内容较为繁杂,以六部官职为纲,其他衙门为辅,得分述每个衙门的职掌,有的还要举出实例来,你的动作快着些。等你编撰好刑部的,礼部的你也要帮忙。” 顾诚玉心中哀嚎了一声,倒不是他偷懒,而是会典这个东西要查阅的资料太多。 一个不小心就会编错,这可是要担责任的。像这样的事,自然是少参与点,省得后续有麻烦。 若是让别人想到顾诚玉心中的想法,一定恨不得要打死他。 参与编撰会典那是多大的荣耀,很多人想也想不来,这哪是一般人能参与的? 能参与的都会算作有功之臣,被记入史册。 “是!大人!” 上峰交代的事,顾诚玉可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 “嗯!你下去吧!” 张亥没有规定期限,纵使顾诚玉能耐大,但也不能将重担都压在顾诚玉身上。 毕竟这是整个翰林院的事,若是将其他官员养成懒散的性子就不好了。 再说翰林院要的是百花齐放,可不能让顾诚玉一人独领风骚。不然,岂不是显得翰林院其他官员太无能? 顾诚玉领了差事回了自己的办公处,刚跨进屋子,就听到同一个屋子办公的仇易樊和他招呼。 “顾大人可是昨儿从祖地回来的?”仇易樊放下手中的笔,笑脸相迎道。 “是!昨儿傍晚到的。”顾诚玉也回以一笑。 两人寒暄了几句,顾诚玉就坐在位子上开始构思起会典的分卷。 仇易樊看了顾诚玉一眼,双眸闪烁,“顾大人刚回来,张大人就给你派了活计?” 顾诚玉笑了笑,其实他从刚才进来时,就看见仇易樊在奋笔疾书。 仇易樊身为翰林院侍读,不用说编撰会典肯定也有他的一份。 “仇大人可是也领了编撰会典的差事?”顾诚玉不答反问,而后漫不经心地将纸张铺开。 “正是!我现在手上编撰的就是关于礼部的,不知顾大人领了哪一个衙门的?” 顾诚玉在纸张开始列举详细的小序目,得先做好一份小的细纲,才能开始编撰详细的内容。 “是刑部的!” 顾诚玉下笔的时候,仇易樊却站起身走到了顾诚玉的身侧。 当见到顾诚玉列举了开始列举第一卷的时候,他微微有些惊讶。 “你这就开始了?难道你通读过律法与其他相关的书史,不用看书也能列举出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五章 颜回农 顾诚玉有些讶异,他奇怪地看了一眼仇易樊。 “之前都是读过的,我脑子里还有印象。” 仇易樊却大惊失色,他刚才见顾诚玉连书籍都没找,就开始编撰,心中自然犯起了嘀咕。 他觉得没有相关的书籍在,顾诚玉难道能全靠记忆不成? 如今听顾诚玉这么而说,他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他毕竟为官数年,自然不可能失态。 “没想到顾大人的记忆如此超凡,难道顾大人就是古人常言的过目不忘?” 仇易樊笑了笑,不过,他脱口而出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妥。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嘲讽的意味,世上哪有那种过目不忘的人呢?反正他是没见识过。 记性好的一本书看上个三五遍能记住也是了不得了,不然考科举也不至于这般艰难了。 虽然读书不是全靠背书,还要有自己的见解,写得一手好文章。但能背下四书五经,考个秀才应该不是太难吧? 可是世间考上秀才的能有多少人?参加县试的,那也是百里挑才能过的。 仇易樊摇了摇头,也许人家顾大人在这些书上花了不少功夫,已经将书背得滚瓜烂熟也不稀奇吧? “这可不敢当,只是下过苦功罢了!”顾诚玉无意太高调,再说这和做官毫无干系。 能者多劳,太过于出众,难以融入这些同僚中,还给人一种傲娇自负,难以亲近之感。 其实顾诚玉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成为翰林院内的风云人物了。 不管是圣眷,还是茶税和序目,不说满朝文武都记得他,可那也八九不离十了。 仇易樊听了这话,不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过刺耳,连忙想补救几句。 仇易樊向来八面玲珑,说话办事很是上道。不过这次他有些失态,正当他开口想说两句缓和气氛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下官拜见仇大人!” 顾诚玉听了听声音,发现有些耳熟。 “原来是孔侍书,快进来吧!”仇易樊对来者毫不讶异,扬声相邀。 孔侍书应声捧着一摞书籍进来,看见了坐在位子上的顾诚玉。 “顾大人?您回京城了?下官拜见顾大人!” 顾诚玉看了眼孔侍书手里的一摞书,笑着开口道:“昨儿回来的,孔侍书这是?” “回顾大人!这是为仇大人找到的书籍,是与会典相关的。” 这时仇易樊上前插话,“将书都放在这里吧!真是有劳你了,多谢!” 孔侍书连呼不敢当,“可担不起大人的谢,能为大人分忧解劳是下官的荣幸。日后大人还有需要,只管吩咐下官就成。” “顾大人,这些乃是与礼部相关的书籍,在下托孔侍书帮忙寻找的。”仇易樊说着,就上前拿了一本翻看了起来。 嗯?还有这样的操作?顾诚玉一脸发懵。 可随后他又觉得这可能是常态,也难怪人人要做高官。办事只需吩咐,下头有的是官员分忧解劳。 他倒是又忘了,这个朝代等级分明,这些官员哪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顾大人可是在张大人那儿领了差事?”孔侍书转身朝顾诚玉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顾诚玉点点头,“正是!领了刑部的分卷。” 孔侍书一听,连忙回道:“那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下官一定尽力完成。” 孔侍书早就想巴结上这位圣眷正浓的顾大人,只不过这里还有仇大人在,他也不好意思做得太过,免得仇大人心里对他有成见。 顾诚玉呵呵一笑,“本官目前还没开始,若是日后有需要,再请孔侍书帮忙。” 官场上就是这样,顾诚玉要是直接拒绝了孔侍书,孔侍书的面子上难免挂不住。 孔侍书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也没气馁,下次还是有机会的。 等孔侍书走后,仇易樊将书放在了桌子上,“顾大人可是还未适应?像这样事儿都是稀松平常,顾大人要是有事也可以吩咐这些下官去做。” 仇易樊刚才见顾诚玉的面色有些惊讶,知道顾诚玉刚入翰林院不久,许是还不知道这官场的常识,估计还以为这些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顾诚玉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在下只是觉得他们挺忙的,这些在下都已经看过,找书还能比他们更快些。” 仇易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们本来就是要协助咱们完成会典的,顾大人只管吩咐就是。” 顾诚玉心中暗叹,这与将下官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没太大区别。 不过,顾诚玉也不会傻到去争辩。说到底,他也是个俗人。 之后两人就没再交谈,做起了自己的事。 等夕阳西下,顾诚玉散职后命茗墨将叶知秋送了回去,他则去了尹坤的府上。 “师兄!你这次去应南府办事,可有见到老师的女婿颜大人?” 顾诚玉和尹坤说了一些自己回乡的事情,随后问起了尹坤上一次去应南府的差事。 “见着了,不过,他这次差点牵连进夏纣的案子。” 尹坤给顾诚玉倒了一杯茶,眉头微蹙。 顾诚玉有些惊讶,难道这个颜回农的屁股底下真的不干净?可老师之前不是已经给他去信了吗? “可是收过银子?”师兄弟之前也用不着藏藏掖掖的,顾诚玉自然摊开了说。 尹坤摇摇头,“倒也不是,不过此事却牵连到了他。” 说着,尹坤就将去应南府的事慢慢道来。 原来之前尹坤奉皇上的旨意去应南府捉拿夏纣,夏纣既然是夏清准备牺牲的族人,那肯定不会横生枝节,夏氏一族自然会配合。 只是那夏纣也不是个蠢货,知道自己被夏清和族人拉出来顶缸,他心中岂能甘心? 纵使被族人用家人的性命所威胁,可他在临死前还是摆了族人一道。 他在明处的账簿已经让族人给搜罗过一遍,可他还留了后手。 留下的这两本账簿倒也不全,但这里头的内容足以让夏氏栽个大跟头。 更何况他每年孝敬夏清的银子都写在了里头,这是他留给妻儿的护身符。 “那账簿最后落到了您的手上?” 尹坤一气儿说了那么多,只觉得喉咙干涩,他拿起茶碗喝起了茶。 同时也是想吊着顾诚玉的胃口,谁想顾诚玉直接点明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六章 一百万两? 尹坤只得点了点头,回道:“不错!那庶子原本只想要挟夏氏族长,谁想夏氏族长根本不买账,想杀了人灭口。” 尹坤这么说着,脸上就露出了不屑。 夏氏与夏清一样冷酷无情,夏清不就是仗着有皇上撑腰,才眼高于顶吗? “这些人为了自身的利益,牺牲个把族人他们根本不放在心上。”尹坤对夏清和夏氏族人的作为十分看不惯。 “牺牲一人,保全大家。夏氏这么做,也是将损失减到最小。可是夏清不约束族人,让那些族人如此猖狂,那就是夏清的错了。是他放任那些族人胡作非为,那些人不就是仗着夏清的势吗?” 顾诚玉摇了摇头,这夏纣也是个傻的。 枪打出头鸟,他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不一出事就将他拉出来顶缸了吗? 不过到底没傻到家,还知道留下两本防身。 那些人又怎会将信用?说不定会赶尽杀绝。 夏纣留了后手,也是为了威胁夏氏,不但能保全妻儿的性命,还能保他们衣食无忧。 “不过那庶子倒是个有成算的,知道夏族长下令杀他,他竟然能找到我这里来。” 顾诚玉了然地点头,不过他随即紧张地问道:“那师兄你是如何脱险的,那些人肯定要追杀他吧?” 尹坤赞许地看了顾诚玉一眼,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还好我带了些好手过去,再说我乃钦差大臣,这些人也不敢太过分。只是那账簿倒是可惜了,到我手上的时候,只有一本不说,还泡过了水。” 顾诚玉有些奇怪,“只有一本?那还有一本去了哪里?” 既然一本都带来了,那还有一本没道理见不到啊! “说是在路上损毁了,留下来的那本许多地方都十分模糊,都看不清了。”尹坤感慨道。 不然这次的收获不小,那些高官奈何不得,可将他们下头的爪牙拔了也是好的。 “那庶子可看过那两本账簿的内容?”顾诚玉可不相信那庶子会不看,将这些记下来不难。 谁想尹坤却摇了摇头,“他死了!” “被一箭穿心!” 尹坤说起这个十分遗憾,“那些人怎会放过他?不过倒是没对我下手,这些人训练有素,我的人没追上。” “那庶子待过的地方有没有去查?与他接触过的人也查过了吧?” 顾诚玉一愣,随后挑眉问道。 对于那庶子逃亡的过程,顾诚玉不感兴趣。 尹坤闻言一惊,这倒是他疏忽了。 “是我疏忽了,他当时只说那本账簿在逃跑的过程中掉了,我没想到他可能会说谎。” 的确,夏纣会藏一手,那庶子也有可能藏一手。 他怎么就没想到那庶子会将账簿藏起来呢? 也许那本比夏纣庶子交出来的这本更重要,那本才是他们留下来保命的东西。 “真是可惜了,他给我的那本倒是抓了些低阶官员,其中有漪水县的同知和知县,还有县衙中的一众官员,邻县同品级的官员三四个。这其中还牵连到了颜通判,账簿上有他的名字,不过数额有些模糊。” 顾诚玉沉思了一瞬,这些都是低品级的官员,看来最重要的还是另一本账簿。 一个县丞怎么可能会贪到几十万两白银?光光是这些低品级的官员肯定兜不住。 至于颜回农,看大师兄的神情,自然是没事的。 “可有处理妥当?不会留下把柄吧?” 顾诚玉也是多一句嘴,大师兄办事他自然是放心的。 这大师兄对官场政治不说多敏感,但胜在办事稳重。 “这个自然,既然其他的地方能花,那他的名字也能花不是?” 尹坤哈哈一笑,对顾诚玉的敏锐十分赞赏。 “他是真的插手了?”顾诚玉不了解颜回农这个人,老师也很少提起。 若是颜回农真的插手了,那他日后和此人打交道也要掂量一些。 无他,太蠢! 利用职务之便收一点好处,只要不过分,顾诚玉觉得很正常。 毕竟官员的俸禄太低,若是靠着俸禄过日子,那宴请同僚都能将家底给掏空了。 他不是迂腐之人,否则之前也不会给官员送银子,还给尹坤送酒楼利润的分成。 但他也不能盲目地送,这些都是相熟的,为人不贪婪,更不是张扬的性子。 那夏氏的银子颜回农要是敢收,那就只能说明两点。 要么就是他很贪,受不了诱惑。 要么就是他对朝廷时局不敏锐,以为夏清正如日中天,能一直风风光光。 当然,也不排除被人抓住了把柄。 不管是哪一样,反正此人在官场的建树也不可能大了。 “他和我说是被算计了,他根本没收过银子,此事与应南府知府有关。他是通判,本来就是监管那些官员的,与知府不可能是一条心。那知府使了计策,那些银子的归处估计在知府那里。” 顾诚玉笑了笑,这样的理由有待查证。 尹坤见顾诚玉不置可否,这才道:“颜回农这个人是贫苦人家出身,老师当年也是看上他为人稳重,也还算耿直。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一直是个从五品的通判了。” 顾诚玉点了下点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尹坤也有多年未见颜回农,不常在一起,谁知道这人的秉性有没有改变? 有些官员也可能前半生因为性子耿直,不会钻营,一直不挪位子。 后来看别人都扶摇直上,心中自然不忿。 摒弃了之前的原则,成为他以前所不齿的那种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当然,顾诚玉也没有认定颜回农就是这样的人。 也许人家一直这么正直,这都是说不准的。 还是要见到本人,相处过后才能心里有底。 “那搜出多少银两?皇上可还满意?” 顾诚玉岔开话题,问起了银子的数目。 他觉得最起码得八十万两吧?毕竟之前就说好了数目。 这次尹坤面上带了些满意之色,“一共一百零三万两白银!” 顾诚玉从茶碗中抬起头,“这么多?” 对于顾诚玉的惊讶,尹坤觉得在情理之中。 他搜出银两的时候,心里也是震惊的。 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贪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这是一笔多大的数目?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七章 成效 若是换做那些不受宠的,皇上一定会震怒。就是牵连到族人也很正常,这可是一百多万两啊! “正是!没想到这次夏氏能割这么大一块肉,那老匹夫肯定心如刀割。” 尹坤想到这里就觉得解气,更何况这次皇上对他完成的差事十分满意。 顾诚玉也冷哼一声,这一百多万两银子还不至于让夏氏伤筋动骨,不然也不可能拿得这般爽快。 “只可惜那账簿没拿到手,不然三年后上升一阶也不是不可能啊!” 尹坤十分遗憾,这次是个机会。 他当时只顾着那些银子,就怕有人会对那些银子下手,倒是忽略了这个小小的庶子。 顾诚玉倒是莞尔一笑,“师兄也不必遗憾,这件事能以这样的结尾收场算是好的了。谁知道那本账簿牵连到了哪些官员?若是背后又迁出庞然大物,师兄又岂能全身而退?终究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这话说得尹坤连连点头,这个师弟的谋略确实不俗。 “再说如今平静的局势就要被打破,师兄还是莫要被牵扯进去为好。就连皇上目前也不会有大动作,忌讳打破这份平静。就算师兄查到了那些人的把柄,却将水给搅浑了,被有心人利用岂不得不偿失?最后皇上也不会领情。”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抓些品级低的官员交差,不痛不痒正好。 皇上不也是这样意思吗?这本来就是皇上和夏清的交易,闹大了也是尹坤吃亏,还得被那些豺狼虎豹惦记上。 顾诚玉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觉得此事算是过去了。 尹坤将茶碗放下,摸着胡须将顾诚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将顾诚玉看得莫名其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师兄这般看我作甚?”顾诚玉尴尬地笑了笑,尹坤这打量的目光十分怪异,他们都是老熟人了好不好? “你这花花肠子怎地这么多?难怪连皇上也要对你另眼相待。” 尹坤脸上扬起了笑容,这个师弟老师还真是收对了,聪慧得紧。 其实他想说的是连皇上也要被你哄住,只这话毕竟不敬。 虽然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他自来谨慎,这样的话可说不出口来。 花花肠子?顾诚玉满头黑线,这可不是什么好比喻。 “在师兄和老师面前我可不敢有花花肠子,嗯!不对!在皇上和我爹娘面前我也不敢。” 正事儿谈完,顾诚玉也开始说笑起来。 “夏清和他的弟子被你损了面子,你日后可要小心着些。在差事上要多上点心,以免被人抓住了把柄。” 尹坤了解夏清,这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说不定就在暗地里窥伺着,准备伺机而动。 再说这朝中到处是他们的爪牙,都不用夏清动手,多的是官员为夏清效力。 “是!我平日里极小心,白日里做的差事都会带回来。” 顾诚玉现在的力量还太薄弱,跟夏清是没法比的。 “嗯!你如今有皇上的眷顾,那些人自然不敢太过分。只皇上日理万机,也不会经常召见你,你对张大人一定要恭敬些,他为人还算正直。” 尹坤的意思顾诚玉明白,是说皇上之前对他还算看重,那些人就是想算计他,那会儿也不敢动手。 但他这次回乡已有两个多月,皇上很忙,自然不会一直记得他,说不得就将他给忘了。 “是!师兄,听说张大人的孙儿有顽疾?” 顾诚玉想到那次张亥将功劳摘给闵峰的事,说不定人家还真有苦衷呢? 这事儿他还是在饭桌上听刘宗翰说过几句,不过刘宗翰也不知道详情,张亥对此都是三缄其口。 “你之前就应该问问这事儿才是,张亥毕竟是翰林院的大学士。你如今在翰林院当值,怎么也要了解上峰的事情。” 顾诚玉点了点头,他之前只是稍作打听。后来他事儿多,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正准备去打听,只是最近一直很忙。师兄若是知道,也省得我派人去打听。”顾诚玉嘻嘻笑道。 “张亥可是将这事儿瞒得紧,不过京城是什么地方,哪有能瞒得住的事儿?” 尹坤摇了摇头,而后道:“他那长孙今年六岁,只是得了个怪病。据说刚开始时还只是一条腿行动不便,如今却变成两条腿都不能走了。” 顾诚玉闻言有些惊讶,这难道就是小儿麻痹症? “请郎中看过怎么说?” 按照尹坤这么说来,说明大衍朝的郎中,甚至是太医都束手无策。 这个在现代都无法治愈的病症,在古代想痊愈自然更不可能。 “说是痿痹症,这病也确实可怕。据说连太医院的院判都诊断过,也是无能为力。” 尹坤摇头叹息,对这病症也是心有戚戚焉。 “痿痹症?此症我倒也听说过,想治愈确实难于登天。” 顾诚玉想了想,应该是一开始得病时没有按照正确的方法修养。 后来估计因为腿不好,更没有多多活动,以至于双腿畸形,还伴随肌肉萎缩。 要是再不多活动活动,做康复训练,估计只会越来越严重。 就是不知道自己空间的药丸和灵泉水对这病症有没有用,若是能使病情不继续恶化下去,张亥必然会领他的情。 “盐引已经开始施行,成效颇丰。” 尹坤突然说起了盐引一事,因为他知道只要盐引能颇见成效,下一步就会施行茶引。 “我之前已经听说了,盐税早就开始施行,如今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比起之前的盐税,盐引的施行能给那些盐商带来莫大的好处,盐商们自然是乐意的。但茶引不同,一旦茶引开始实施,必将会有人反对。” 顾诚玉对顺利施行盐引的事并不惊讶,这不但对小盐商有好处,对大盐商的好处更甚。 尹坤自然明白,所以他十分担心顾诚玉的处境。 “一旦那些茶商不满,这些朝堂官员肯定会将你要推出去。毕竟他们也损失了利益,肯定都在等着看好戏呢!” 顾诚玉粲然一笑,“我既然能提出,自然就不怕这些人。茶商会不满,难道百姓就不会不满?” 尹坤有些疑惑,百姓?这和百姓有什么关系?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八章 大皇子的差事 顾诚玉心中暗叹,不知该说尹坤刚才对他的评论是对的,还是该说尹坤对局势太不敏锐了。 “我只要放出消息去,就说一旦茶税不能施行,就得加重百姓的赋税。你看?茶商要是明着反抗,百姓自然不肯。若是暗着来,那我更不用怕了。” 尹坤骇然地看向顾诚玉,这是一个玩弄权谋的高手。 他捋了捋胡须,“正如你所说,那些人要是暗着来,那也是防不胜防,双拳难敌四手。再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就算你不怕,可你的家人呢?” 顾诚玉知道尹坤是担心他,心中涌出了一股暖意。 “师兄放心吧!我是朝廷命官,这还在天子脚下,这些人也不敢太胆大妄为。若是他们想在官场上使绊子,我一样兵来将挡。” 尹坤还有些担心,那些人为了钱财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还是要小心些,那些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他对顾诚玉毫不在意的态度,心中的担忧更甚。 “师兄!富贵险中求,人在官场,都是身不由己。若总是畏首畏尾,又怎能有大作为?” 顾诚玉不是光劝说给尹坤听,同时也是为了激励自己。 尹坤哑口无言,这个小师弟与自己不同,也不知道这样的性子是福是祸。 他想到了师弟何继胜,那人也和顾诚玉的性子十分相像,只是何继胜更不择手段一些。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老师已经致仕,帮不了你多少。虽然我和你二师兄也能帮衬你些,但我们的能力终究有限。” 尹坤再次给了一个忠告,他和顾诚玉性子不同,他只能守成。 虽然不理解顾诚玉的激进,但顾诚玉总是自己的师弟,必要时还是要帮上一帮的。 “多谢师兄的扶持,自我与师兄相聚以来,师兄对我照顾良多。我日后一定小心,不给老师和师兄们添麻烦。” 能做到这份上,尹坤作为师兄,已经仁至义尽了。 “好了!咱们师兄弟也不用这般客套。最近你要小心了,皇上可能要立太子,京城有些动荡。你的品阶太低,皇子们的博弈莫要牵扯进去,先消停一段时日。” 尹坤就怕顾诚玉太过锋芒毕露,让那些皇子们将他拉进夺储的漩涡之中。 “皇上立储君的日子可是近了?那些皇子们有什么异动?”顾诚玉闻言皱眉沉思,随后问道。 “大皇子三个月前领了刑部的差事,皇上命他核查近几年来的刑名案件卷宗,只是前儿还被三皇子党参了一本。” “哦?所为何事?”顾诚玉有些奇怪,核查案件这种事哪会让大皇子亲力亲为? 那些死刑案件,只要刑部已经复核过,再核查也不太可能被推翻。 “两个月前河间府发生了一桩灭门惨案,那一家子一共六口人。据说杀人者乃是他们的邻里,凶器是一把刀。只是这事儿没找到凶器,那邻里也拒不承认。” “本来此案已经得了刑部复核,那人要秋后问斩。可是大皇子正好领了刑部的差事,那河间府下头有一个捕快,查到了其他的证据,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尹坤一口气将此事说了个大概,这才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若是此事有蹊跷,那就再找证据,找刑部重新复核就是了,怎会参了大皇子一本?” “若是如此,那自然没什么大事。可问题是那个犯人死了,死在了狱中,被割断了脖子,凶器正是一把尖刀,与杀那户人家的凶器正好吻合。” “哦?”顾诚玉挑眉,这倒是有些意思。 “那人被抓入牢中不可能随身携带凶器吧?那可能凶手另有他人啊!” 顾诚玉想了想,总不能是有人将凶器带入了牢中,而后那人畏罪自杀? 可这根本没必要,反正就要秋后问斩,这会儿哪用得着自杀? “不知,反正此事被那些御史抓到了把柄。说大皇子领了刑部的差事,却误将无辜之人当成了犯人,导致犯人死于狱中,让凶手逍遥法外。” 尹坤虽然觉得此事大皇子有些冤枉,可谁让大皇子在刑部做事呢? 那些人正愁没机会逮着大皇子的错处,这不正是个机会吗? “这就有些牵强了,刑部的人都是按照卷宗上的线索来复核。有了新的线索不马上上报,导致刑部有了错误的判断,这似乎不符合常理吧?” 顾诚玉觉得有些奇怪,刑部的人在京城,哪可能立刻知道案情的进展? 尹坤摇了摇头,“若是刑部不知道有了新的进展那就算了,可是河间府那边已经快马加鞭,将新的线索送到了刑部,这就是刑部的失职了。” “那刑部是推拖不得了。”顾诚玉有些了然,这快马加鞭地送到京城,那犯人就死在了狱中?这世间倒是卡得挺好。 不过,若是在往常,对于刑部来说,这件事其实算不上大事。 因为这犯人若是不被人杀死,那自然还好好地在牢狱中。 重新审核案件还是来得及的,只是没想到那犯人就这么死了。 且麻烦的是大皇子在刑部做事,那些人的目的自然是想抓大皇子的把柄。 这古代的冤假错案还少吗?判错了案子很有可能,若是没被发现,还不是将错就错? 再说官官相护自古以来就有,就算来核查的人看出了什么,那也有的是法子将那些错案不了了之。 “可是有找人出来做替罪羊?” 顾诚玉觉得大皇子在这个档口,肯定得爱惜自己的名声,他成为储君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尹坤对顾诚玉的聪慧已经麻木了,“自然是刑部河间府清吏司的一个主事顶上了,河间府送去的卷宗到了他那里,他给忘了禀报上交。” 顾诚玉摇了摇头,不管这人是出来顶缸的,还是事实如此。往日只需要受处罚的事,这次肯定要丢了乌纱帽。 “那此事现在解决了没有?”顾城宇没有问那个主事的下场,官场就是这样残酷。 “还没有,正拖着呢!这个节骨眼,大皇子自然不能离开京城,他叫人去河间府彻查此事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九章 谁会成为储君? 顾诚玉颔首,马上要立太子了,这个时候走才是傻的。 说不定路上就要遇刺,再说大皇子去了也不一定就能破案啊! “其他三位皇子有何异动?”顾诚玉想到了靖王,皇上定的储君人选肯定没有他。 太子一立,他和其他皇子就要去封地,他能甘心? “二皇子在户部倒是没多大动静,虽然没什么功绩,可胜在没有错处。那些派系就是想抓住他的错处,也是无可奈何。” 尹坤说起了二皇子,虽然言辞中的评价十分可观,但顾诚玉在他的语气中听到了赞赏之意。 难道尹坤很看好二皇子,这是打算站队了? 之前他听尹坤提起二皇子时,语气中并无特别。看来在他回乡这段时日,京城发生了不少事。 不过,这也不排除尹坤原本就是二皇子的人,只是先前并没有表露出来。 那如今立储君在即,尹坤突然透露出此意,难道是为了拉拢自己,让自己成为二皇子党? 可刚才师兄还告诫他莫要与皇子们走得太近,顾诚玉觉得还是弄清楚师兄的意图再说。 正当顾诚玉心思电转,想对尹坤旁敲侧击的时候,尹坤又说起了三皇子。 “三皇子在前段时日被皇上关过禁闭,这段时日皇上对他有些不假辞色。又被派了个清闲的差事,在工部军器局监管兵器制造。” 顾诚玉抽了抽嘴角,这可真够清闲的。 军器局制造兵器都有图纸,三皇子起不了大作用。 不过,要是能在兵器上创新,且能用到实处,那说不定还真能做出一番政绩来。 “靖王可有什么异动?”相比前头三个在明面上的,顾诚玉比较关注的还是靖王。 靖王此人有谋略,能隐忍,更有些不择手段,顾诚玉觉得这位私下里应该会有些动作。 不过,尹坤这些官员能不能察觉,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决定有必要给尹坤提个醒,还是有多防范得好。 说到靖王,尹坤的神色有些莫名。 “靖王的身子有了起色,已经上朝半月有余。” 顾诚玉有些惊讶,这靖王难道打算将自己的目的暴露出来吗? 这是急了吧?再不暴露出来,他可能真的就与皇位绝缘了。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朝,看来不用自己提醒,就连尹坤也怀疑起靖王了吧? “至于差事,皇上倒是没让他领,只叫他多歇歇,把身子将养好了。日后就是去封地,皇上也能放心些。” 皇上的态度很坚决啊!那皇上心中的储君人选绝不是靖王,这是想早些打消靖王的念头吗? 尹坤说完这些,突然问了顾诚玉如今满朝上下都十分关心的问题。 “瑾瑜!你觉皇上会立谁为储君?” 尹坤双眼紧盯顾诚玉,仿佛想在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看到对面那人的内心深处。 顾诚玉闻言一愣,他现在还不清楚尹坤对他是否有隐瞒。 他暗叹一声,师兄终究是只是师兄,他们之间也会有试探和防备。 也罢!就当和尹坤交个底,希望今后他们师兄弟能站在同一阵线上,不要成为彼此提防和需要算计的仇人。 顾诚玉苦笑一声道:“咱们是师兄弟,师弟也不与师兄说那虚情假意的话。” 他沉思了一瞬,才道:“皇上的性子您也知道,我可揣测不了圣意。” 尹坤不由露出些许失望之色,难道瑾瑜在防备自己?这样的话也太敷衍了些。 顾诚玉无视尹坤的脸色,继续道来:“我只说我自己的分析,当然,我与诸位皇子不太熟稔,可能对他们有错误的判断,师兄也看看我分析得对不对。” “你只管说,咱们师兄弟本来就应该共进退。你说出来,咱们也好讨论一番。” 尹坤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对顾诚玉的说法还算满意。 “大皇子的能耐自不必说,只是大皇子的性子狠辣。若是咱们大衍朝正处乱世或开疆扩土之时,那大皇子就是储君的最好人选。” 顾诚玉对大皇子的分析,尹坤倒是非常赞同。 “大皇子此人能力自然是有的,但他的心胸似乎不太宽广。若是成为储君,似乎还需要修身养性。” 这话惹得顾诚玉看了尹坤一眼,看来在尹坤的心里,大皇子应该不是他要站队的人选。 “传言二皇子生性仁厚,只是有些优柔寡断,能力嘛!听说还有些欠缺。” 顾诚玉用了传言和听说这两个词儿,让尹坤微眯起了双眼。 “传言?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尹坤皱眉端起桌上的茶碗饮了一口,似乎对顾诚玉如此客观的评价有些不满。 顾诚玉看着尹坤右手摩挲着手指的动作,微微一笑。 “师兄!我与二皇子也只是一面之缘,还是那次在上朝时说过两句话,我不了解他,怎能妄加评论?” “再说三皇子,万雪年的死和谁有关系,师兄不会不知道,皇上更是清楚,不然也不会叫三皇子领军器局的差事。更何况他的外家遭逢大变,外家族人都成为了罪人,现在朝中支持他的官员应该比原先少了许多。” 一个无外家支持的皇子,本身的能耐又有限。说实话,他并不看好。 但他也没打算说得太绝对,不到最后一步,谁又能知道是哪位皇子荣登大宝? “你的意思是不看好三皇子?”尹坤将茶碗放下,思忖了起来。 “倒不是,不是说贤妃娘娘很得圣心吗?再说虽然这两年皇上对三皇子有些不满,但前两年三皇子做事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尹坤翻了个白眼,这等于没说。 “那你对靖王是个什么看法?” 尹坤说起靖王来,神色比之前严肃不少。 “靖王也许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不理世事吧?我觉得他对太子之位心中还存有野望。” 这次顾诚玉没有选择隐瞒,他的直接倒是让尹坤楞了一瞬。 “你是说他暗地里有动作?可是他就是一个闲散的王爷,无外族撑腰,也没领过什么差事。那些朝臣谁能支持他?他就算有野望,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他那身子……” 章节目录 第六百十章 反击 顾诚玉摇了摇头,“师兄可不要小看靖王,我觉得他这几年一直在韬光养晦。说不得私下里小动作不断,也许之前在朝堂发生的事都有他的手笔,此人不可小觑。” “哦?我看你对他倒是有些忌惮,如果他真能如你所说,那倒也是个有谋略的。” 尹坤对顾诚玉如此忌惮靖王感到有些奇怪,难道靖王真的有在私下里部署? 那他之前的决定就太仓促了,他得好好想想。 “倒也用不着忌惮,我一个六品官,夺嫡这把火还烧不到我身上吧?”顾诚玉失笑道。 “若是靖王当真有能耐,他成为储君的可能,你觉得有大不大?”尹坤故作轻松地问道。 顾诚玉摇头,“不知,他私下里的动作咱们又不知道,我哪能判断出?不过我见过靖王,他表面看起来无害,但却是个不择手段之人。” “嗯!”尹坤不由心神乱了起来,对之前的决定更是动摇了几分。 没想到今儿和顾诚玉的一番谈话,竟然让他得了这么多消息。 “其实师兄不妨再观望一番,现在站队,为时过早啊!” 尹坤猛地抬头,用惊骇的目光看向顾诚玉。 他从没和顾诚玉提过站队的事,没想到顾诚玉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师弟…… “师兄也正在犹豫,今日听了你的话,竟然发现我还没你看得透彻。” 尹坤见顾诚玉拆穿了自己的老底,因此也不藏着掖着了。 “师兄可是觉得二皇子的机会大些?” 既然尹坤坦白了,顾诚玉也索性摊开了说。 尹坤点点头,“的确!我觉得二皇子不似表面那般憨厚老实,从他做事从不被人抓到把柄来看,这是个大智若愚的。” 顾诚玉之前说过不了解二皇子,这会儿也不好打自己的脸。因此只打算说两句,让尹坤做到心中有数。 “从上次上朝时二皇子提出的问题来看,我觉得他是个做实事的。他是嫡子,又有詹远侯府这样的外家,照表面看来,他的机会可不小。不过,这还得看皇上怎么想,毕竟皇上可能更属意大皇子一些?” 其实顾诚玉心中的人选也是二皇子,皇上对大皇子好是好,可他总觉得那份好仅仅是因为大皇子是皇上的长子,且还颇有能耐的原因。 “也有可能,相比较二皇子,大皇子更得宠些。只是那夏清,也不知站了谁的队。” 说到这里,尹坤也不免皱眉。 夏清在朝中结党营私,投在他门下的官员自然不胜枚举。 若是夏清支持了哪位皇子,那位皇子成为太子的机会自然大些。 等那位日后登上皇位,夏清这就是从龙之功啊! 尹坤这么早站队也是为了这功劳,若是做了纯臣,等新晃登基,肯定会大肆提拔自己的亲信,他现在这个位子能不能坐稳,还是未知数。 师弟瑾瑜的谋略和胆识都不缺,不管是哪位新皇登基,瑾瑜这样的人才,自然不愁没有出路。 而他就不同了,他想搏一把,为自己的家族搏一把。 深深叹了一口气,尹坤望着面前这个俊秀的少年郎,只能哀叹人比人,气死人。 ...... “殿下!这起子小人真是龌龊,竟然在灭门案上动手脚。视人命如蝼蚁,就是登上大宝,也难以服众!” 大皇子府的书房内,一名身穿天青色圆领道袍的男子气愤地说道。 此人正是大皇子府的幕僚江城冠。 “哼!老三的手段真是越来越下作了,此事若是不办好,岂不是打了本宫的脸?父皇一定会觉得本宫办事不利,老三可真是太恶心人了。” 大皇子对此事也十分不愉,若在往日,这就是隔靴搔痒。可在这个节骨眼上,难免会让那些大臣抓住不放。 “殿下,三皇子在军器局倒是惬意,正在隔岸观火呢!” 大理寺左少卿马志鸿也不屑地冷哼一声,大皇子今儿叫他们这些亲信过来,就是为了商量怎么拉三皇子下水。 “本宫看老三真是太清闲了,得找些事儿给他做做。” 大皇子转身看向窗外昏暗的天色,黄昏已过,又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迹象。 “想给他找事儿做还不容易?殿下不是说军器局最近在研制一种新的兵器,只是还没成功。不如想法子收买了军器局的官员,让他们制作出一批还没研制成功的兵器,让人将这事儿捅到皇上那儿?” 幕僚杨柏祁阴恻恻地一笑,立储在即,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 若是将此事做成,三皇子的罪过可比殿下大多了,杨柏祁不由得为自己的计谋点赞。 大皇子嚯地转身,森冷的目光扫向杨柏祁,将杨柏祁吓了一大跳。 原本大皇子想发火,但他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这些幕僚还要为自己出谋划策,也不能不留面子。 再说杨柏祁平日里对自己还算有些用处,此人也算有些能耐,只是比自己还不择手段。 还是得留些情面,以免让在场的其他人心生不悦和惧意,连计策都不敢说了。 大皇子强压住自己的怒火,准备简单呵斥两句。 “这样一批兵器制造出来不能使用,会浪费多少银子?原本就国库空虚,这般做虽然会令父皇勃然大怒,但也对朝廷不利。你可别忘了,大兴还在边境虎视眈眈。” 大皇子虽然对之前那些商贾心狠手辣,但他也舍不得浪费朝廷的银子,大局还是要顾的。 杨柏祁随即面露尴尬之色,坐在一旁不敢再出声。 “大家还有什么计策说出来听听,先不管妥不妥,拿出来商讨商讨。这几日正是关键时刻,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诸位当与本宫共进退,事后本宫也不会亏待你们。” 大皇子见在座的几人都不说话,心中也隐隐有些急切。 “殿下!小人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灭门案的真正凶手,至于三皇子那儿?自然不能让他逍遥快活。刚才杨先生所说也有几分道理。” “哦?孙先生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幕僚孙瑶在大皇子面前从来都是红人,纵使其他两位幕僚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章节目录 第六百十一章 脑子有坑 “杨先生说的法子小人也赞同,殿下可是怕朝廷亏损银子?” 孙瑶轻笑出身,接着道:”这好办,三皇子前儿不是在盐税上插了一脚吗?您还怕没银子赔?” 孙瑶的话让大皇子想起之前施行盐引一事,这事儿是户部办的。而户部右侍郎毛锦元又是老三的人,老三可是从里头捞了不少银子。 “若是三皇子不肯将银子拿出来呢?”江城冠有些不服气,他就是看不惯孙瑶成竹在胸,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可由不得三皇子啊!咱们还能没办法让他掏银子?” 大皇子点了点头,“若是数额庞大,父皇的滔天怒火老三能承受得住?到时候老三恐怕还没等父皇责难,就着急忙慌地将银子填上那些窟窿了。” 说完,大皇子哈哈大笑起来。 孙瑶扬起嘴角,端起茶碗没有说话。 “先生们可真是神机妙算,殿下也是不想朝廷损失惨重,有三皇子兜着,想必殿下也能放下心来了。” 吏部郎中陈思淼连忙对这几人奉承了几句。 大皇子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就算老三将银子填上,父皇一样会知道此事。 老三折了银子,还要被父皇训斥,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诸位都是本宫的智囊,有了你们本宫也能轻松不少。” 能反击老三,大皇子的心情终于好了些,他也不会吝啬说几句中听的话。 杨柏祁心中不忿,这计划明明是自己提出的,却叫孙瑶得了个便宜。 这老匹夫真实无耻,只杨柏祁虽然心中气愤难当,但也不敢露出任何不满。 殿下可不是什么好性儿,若是惹恼了他,说不得又要怒斥自己。 “只是二皇子此人,殿下还是要小心啊!”孙瑶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突然对大皇子说道。 大皇子微眯着眼,面色有些沉重。 “老二的确不容小觑,本宫和老三竟然被他骗了这么多年。之前一直以为他庸碌无为,算不上强劲的对手,想让他做个挡箭牌。谁想老二的野心也不小,估计之前的事他都插了一手,老二藏得可真深呐!” “这些年二皇子看似默默无闻,实则奸猾无比,将殿下和三皇子都骗了去。”马志鸿也感慨道。 “估计之前那些事儿,肯定也有二皇子的手笔,这位可真能忍呐!” 大皇子轻蔑地扯了扯嘴角,“老二就是再有能耐又如何?他韬光养晦,纵使不吃亏,还暗地里算计了咱们,可父皇对他又有多少情面?有能耐不显露出来,真是傻得可以。” 而后大皇子又嘲讽地说道:“父皇看不见他的能耐,怎能放心把江山交给他?也不知他的脑子是不是被挖了坑。” 大皇子觉得老二确实需要提防,但老二在父皇面前不得脸,父皇应该不会将他立为储君。 被大皇子喻为脑子有坑的二皇子,此刻也召集了亲信在书房议事。 “殿下,立太子就在这两日了,也不知皇上是个什么想法。” 一位身穿黑袍的幕僚对二皇子说道。 “唉!父皇一向对大哥看重,本宫在父皇心里根本比不上大哥!” 二皇子闻言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多少担忧之色,不过嘴上倒是悠悠地叹了口气。 “殿下!小人早就劝过您,莫要表现地太过敦厚,任由大皇子专美在前。如今皇上对您颇有成见,认为您能力不及大皇子,这可如何是好?” 幕僚焦岭觉得二皇子想成为太子,真是悬了。 “若是皇上真的立其他皇子为太子,那叫殿下今后如何自处?” 左副都御史钱立琮也是一脸的愤愤不平,这太子之位本来就该是嫡子继承。 皇上迟迟不立不说,竟然还想撇开嫡子,这不是让二皇子受天下人耻笑吗? “不尽然,小人倒是觉得殿下也不是没有机会。”幕僚路海昉摇了摇头,不同意焦岭的观点。 “路先生,可否说说您的高见。”二皇子态度温和,面带笑意。 “殿下太客气了,小人不敢当。“路海昉连忙恭敬地回道。 ”皇上的心思咱们可琢磨不透,可皇上真的就属意大皇子吗?咱们殿下虽然表现不突出,但皇上交代的差事殿下哪一件没完成?虽然殿下走了中庸一道,但小人相信皇上一定心中有数。” 路海昉坐在屋中摇着手中的折扇,满脸笃定地道。 “再说殿下您可是嫡子,您的母后是中宫之主。皇上若是不立您为太子,那让皇后娘娘如何再执掌后宫?” 皇后的儿子都不能成为太子,那皇后也会被人耻笑。 再想执掌后宫,必然不能服众。 说到母后,二皇子的面上倒是露出了些许愁色。 他苦笑了一声,“若是父皇还顾念母后与他同甘共苦的情谊,又怎会……” 说到这里,二皇子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众人都明白二皇子的未尽之意。 皇后娘娘乃是皇上的原配,当今皇上十五岁就被赐了封号。前往苦寒的封地之时,皇后可没有嫌弃,毅然嫁给了皇上。 可说最后没有詹远侯府和其姻亲的鼎力支持,皇上能不能登上宝座还是个未知数。 可世人从来都是可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 再说身为帝王,后宫佳丽三千纯属正常。已经年老色衰的皇后,怎比得上花朵般娇艳的年轻女子? 可不管患难和富贵,也不管其中的艰辛和酸苦,两人都已经相携走过了数十年。 按理来说,就算没有了男女之间的情意,皇上也应该给予这位应有的尊重。这太子之位,更没道理不给中宫生下的嫡子啊! 然而二皇子忧心的却是皇后的身子,他母后的身子每况愈下。 这几年虽然还职掌后宫,但精神已经有些不济,一年总有几个月要卧床修养。 父皇想让母后静养,将后宫的事务交给大皇子的生母静贵妃。母后不同意,强撑着身子把持凤印。 他知道母后都是为了自己,原本静贵妃就是除了母后,后宫地位最高的妃子。 若是再代为职掌凤印,那后宫之中岂不是无人能与她抗衡? 大哥本就受父皇看重,再有静贵妃在后宫把持着,哪里还有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处? 章节目录 第六百十二章 错过 他有大哥掣肘,母后也有后妃虎视眈眈。若不是外家沈氏,母亲和他的处境只怕更为艰难。 “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太子之位,沈大人是您的舅舅,对您肯定是鼎力相助的。更何况您在朝中也有不少官员支持,咱们也不必过分担忧。” 幕僚焦岭见二皇子面上有了一丝愁色,还以为二皇子正在为储君之位烦忧,连忙宽慰道。 “但愿本宫能如愿以偿。” 生在皇家,就算自己不想争也得争。不争不抢的下场不是关押在宗人府,就是被埋入皇陵。 就算想当个闲散王爷,早早去了封地,新皇就会放心吗?不!恐怕新皇会寝食难安。 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再说他身为嫡子,岂能退缩? 最后不是死在兄弟的手上,就是坐上那张龙椅,这是他的宿命。 顾诚玉和尹坤聊完了如今朝中的局势,约好明日一起去老师的府上,这才告辞离开。 刚回到府中,顾诚玉才换下居家的常服,茗砚就过来回禀。 “大人!咱们找到那幕后之人了。”茗砚这么着急忙慌地禀报,是因为那幕后之人非同小可。 “哦?是谁?”顾诚玉刚系上领口的盘扣,听得茗砚的回禀,连忙转身问道。 “那人就是靖王爷!”茗砚刚知道时也是吃惊不小,他看着顾诚玉的神情,想在主子身上看到和他同样震惊的模样。 只可惜他注定要失望,顾诚玉没有言语,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到书案前坐下。 “已经确定了吗?可别搞错了人。”顾诚玉沉思片刻,这才问道。 “那接头的人蒙着面,咱们一直跟着他进了一家别院。等到他出来,丁六又跟着他回了靖王府。接着丁六带了几人一直等在靖王府外面,没见有异常的人出入。” “那人蒙着面,你们怎么知道后来出现的人就是原先那个呢?那靖王府出入的人数你们可有核对?没回府的你们可有派人去查看?” 茗砚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咱们都记着您的吩咐。那个蒙面人出别院时丁六他们辨认过,其身形、动作和步伐与原先那个是一样的。靖王府今儿出来过三个管事,两个丫头,四个小厮和两个婆子。” “丫头、小厮和婆子都是出去采买,小六他们确认过没问题。三个管事咱们也查过,其中两个是靖王府的外院管事,办完了差事就回了府,最后一个是靖王府在京郊一处庄子的管事,他是去靖王府送菜蔬的,回了庄子就没出去过了。” 茗砚知道主子做事一向严谨,之前就嘱咐过他要仔细,还好这次他让丁六他们仔细着些。 对于茗砚调查地这么仔细,顾诚玉还是满意的。 他点了点头,“这次做得不错,告诉丁六,我不会亏待了他们。” 这样事无巨细,茗砚他们调教地不错,以后这些人也能重用了。 “丁字辈之前都是由大人亲自调教,他们办事您也能放心一些。” 茗砚面上带了些欣喜,原先都是一起做事的,他与丁六他们的情分自然与后来的那些不同。 能得到主子的夸赞,丁六他们做事肯定越发认真仔细,还更有干劲儿。 “后来的那些,你让丁字辈的带带。尤其是后买的一批半大的小子,挑一些聪慧懂事的,着重培养。” 顾诚玉感慨人手还是太少,前年好不容易买到一批半大小子,暂时还不能用,得调教几年才成。 “是!大人!” 顾诚玉已经在心中思索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靖王所为,他倒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大些。 虽然那黑衣人有可能就是别人安插在靖王府的暗探,而后嫁祸给靖王,但顾诚玉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小。 首先那人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派人跟踪那名黑衣人? 其次既然是暗探,那就应该只传递消息。若是这样的事还叫暗探来做,那就有暴露的嫌疑。 若是被靖王发现,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他相信自己还没重要到这种程度。 他和靖王,孰重孰轻还用考虑? 顾诚玉将这些问题都一一排除,来佐证自己的判断。 “在那处别院里,可有找到小幺?”他突然想起了小幺,那黑衣人进入那处别院是了什么? 是去查看小幺,还是为了掩人耳目? “回大人,并没有。” “那处别院可有派人进去查看?这人进入别院一定有目的,小幺藏在那里的可能性极大。” 不然在回去禀报主子之前,为何要先去别院,总不能是发现了身后有人跟踪吧? 一个替主子办事的,被发现跟踪只会和对方打起来,不可能擅自做主栽赃给靖王。 “丁六亲自进去察看的,没发现有孩童被圈禁。他还让人在那守了一日,别院没有异常,只有下人进出。” 顾诚玉起身在书房内踱了几步,“那下人中你们有没有仔细排除?可有与小幺一般大的孩童?” 茗砚闻言一愣,他倒是没听丁六禀报这件事,有可能是丁六疏忽了。 “大人!我让丁六赶快再去那处查探。”茗砚也急了起来,这也是他的疏忽。 顾诚玉叹了一口气,“那些下人一定要仔细甄别,只要是年纪差不多的,都可以先想办法带来。小幺有可能就隐藏在他们之中,希望还来得及。” 顾诚玉有些担忧,就怕靖王有所察觉。 这几日丁六他们在靖王府外监视,说不定已经惹了靖王府的注意。 丁六他们虽然武功不错,但靖王府可不是没有高手。 茗砚领了命急切地去了丁六所在的屋子,刚才还被主子夸赞,这就又办错了一件差事。 “丁六!快别休息了,我有事要问你。” 茗砚进丁六的屋子连门都没敲,这几日丁六着实辛苦。现在靖王府外有人盯着,他就被换回来歇息。 他脱了衣裳,正准备上床,却被闯进来的茗砚吓了一跳。 “我问你,你那日进去别院可有看到与小幺一般大的孩童?下人也算在内。” 丁六被茗砚问得愣了神,可他却突然回忆起一件事。 他进别院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媳妇子正在打一个孩童的屁股。 那妇人嘴里还嚷嚷着,说不让孩童出去玩,否则娘要打屁股。 章节目录 第六百十三章 埋伏 小娃吓得哇哇大哭,被媳妇子牵着手走回了下人房。 他当时以为是下人教训自家的娃儿,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孩童不就是和小幺一般大的年纪吗? “糟了!那孩童......”他一轱辘从床上爬了起来,将衣服披在身上,就往门外冲去。 茗砚也没阻拦,他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丁六错过了什么。事不宜迟,还是让丁六先去办正事要紧。 回来肯定是免不了一顿罚了,唉! 顾诚玉正在屋内思索着,这件事还有个麻烦的人物,那就是花怜。 总不能将人一直关着,他有些犯难。若是将花怜给嫁了,被那些人给找到,到时候花怜就算婚前是完璧之身,也会被他们所诬陷。 一旦花怜成亲,这事儿就解释不清楚了。就算有花怜的相公作证,但也抵不过人言可畏。再者说的人多了,说不定她相公也会怀疑起来。 更何况相公也能被人收买,靠这个作为证据很不靠谱。 可他救下花怜这事儿,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被人拿出来攻讦,总不能将花怜关一辈子吧? 顾诚玉抹了把脸,难道要给花怜换一张脸? 这想法一出,顾诚玉自己都笑了。这个朝代可没有整容术,自己竟然也会胡思乱想。 不过,他觉得暂时还能拖几日,等将小幺的事解决了,再将花怜远远地嫁了吧!嫁远一点,老死不相往来。 他就不信大衍朝这么大,花怜也能被有心人找到。 顾诚玉将花怜的事抛在了脑后,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小幺。 两个时辰后,茗砚又来禀报。 “大人!丁六来禀报过了,说小幺不在那别院了。” 茗砚心里有些忐忑,这次丁六肯定逃不过惩罚了。小幺原本在那院子里,他们错过了小幺不说,还打草惊蛇了。 看来丁六他们在靖王府外打探,靖王府已经得了消息。 顾诚玉沉默了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书。照茗墨的意思,小幺原先肯定在那处别院。 “怎么回事,说清楚!” “是!丁六第一次去查探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有一个和小幺差不多年纪的孩童。只是当时一名妇人牵着他,还自称孩童的娘亲,孩童也没反驳,他就没放在心上。” “小的后来去问他的时候,他才想起这事儿。再去别院看的时候,那孩童已经不在那个屋子了。他想在别院中找找,却不想被人发现了,还受了伤。” 说到这里,茗砚看了一眼顾诚玉,发现顾诚玉的面色十分不愉。 “伤得重不重?” 顾诚玉心里确实有些生气,靖王不但抓了小幺,还派人在别院埋伏,伤了他的人。 “丁六功夫不错,没受重伤,只是肩膀上被刺了一剑。” 茗砚也为丁六捏了把汗,还好丁六的功夫不错,不然这次回不回得来都是两说。 顾诚玉压下心中的怒意,说道:“当时有多少人?” “据说是五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顾晨宇冷哼道:“哼!五个人?那倒真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以丁六的身手指定回不来了。” 倒不是说丁六功夫不好,丁六是丁字辈里除了茗墨和茗砚功夫最好的了。 丁六的性子也还算机灵,一直是丁字辈里的领头羊。 但一人同时对付五个好手,若是对方不手下留情,那肯定不止刺了一剑这么简单。 “让他好生修养,之前的奖励还是有的。”顾诚玉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就算丁六这次办事有疏忽,但丁六也受了伤,算是一次教训。 至于今后能不能受自己重用,那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茗砚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他知道主子的性子一向宽厚。可主子心狠起来,可毫不手软。 再说这次的事非同小可,这可是官场上的交锋,踏错一步也不知主子会承受怎样的后果。 “是!丁六这会儿正跪在外头请罪呢!” 茗砚这才敢将丁六跪在外头的事给顾诚玉说了,他之前也是怕主子生气,恼了丁六。 “让靖王府外的人都撤回来吧!让他跪满两个时辰,这次的事让他吸取教训,日后做事要谨慎小心些。不但要细致入微,还要珍惜自己的性命,莫要莽撞行事。” 这丁六倒还有几分眼色,顾诚玉不由点了点头。再好好调教一番,也能委以重任了。 日后有许多他不方便出面的事,只能由丁六和李壮他们去做。这些人自然要能独当一面,自己可不想跟在他们后头收拾烂摊子。 “是!”茗砚松了口气,大人的意思肯定是不计较了,看来大人对丁六还是很看好的。 “那小幺那儿,大人准备怎么办?将人都撤回来,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茗砚知道大人不准备再监视靖王府,但就这么撤回来,岂不是之前都白做功夫了?他还是心有不甘。 “咱们已经暴露,再监视靖王府还有什么用?顾长柏那儿的人不要撤回来,就当保护他的性命吧!” 顾诚玉想起了他爹之前的嘱咐,看在他爹的份上,派两个人保护顾长柏倒也不是难事儿。 至于小幺,这却是个无辜的孩子。 “你派人察看那处别院的车轮印,看看将人送去了哪里。记住,小心行事,莫要将这些人惹急了,不然也是你们吃亏。若有些勉强,那就回来吧!” 顾诚玉有些猜测,小幺可能已经被送去了靖王府。 不是拿来要挟他,就是将小幺除去,以免留下证据。 以他对靖王的了解,还是前者多一些。 他现在犹豫的是,他到底要不要去靖王府救出小幺。 小幺是无辜的,算是受了无妄之灾。再说一个孩童,他倒还真不忍心。 只是马上要立太子,他和靖王交往过密可不是好事。 这段时日,这些皇子的府上周围肯定有许多人监视。 被人看见他去靖王府,说不定就以为他与靖王关系匪浅,认为他成了靖王党。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夜探靖王府。 只能说尽力行事,若是真的救不出小幺,那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打定了注意,顾诚玉对茗砚说道:“你尽快派人去查探,回来立刻报给我。” 章节目录 第六百十四章 夜闯 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去了靖王府,顾诚玉也不好莽撞行事。 靖王府是能随便乱闯的吗?顾诚玉也是惜命的人呢! 顾诚玉知道今晚肯定睡不成了,他将房中的蜡烛都点上,拿起书本看了起来。 时至深夜,茗砚和茗墨进来回禀。 “大人!小的这次亲自去了那处别院,发现痕迹一直通往靖王府。” 茗墨知道丁六办事不利,未免将事再办砸了,这才亲自带人前往。 顾诚玉点了点头,“我晚上要夜探靖王府,你们守好门户。” 他原本不想交代,但他夜半要出门,肯定瞒不过茗墨他们。 “大人!万万不可啊!靖王府守卫森严,暗卫遍布,您太冒险了。” 茗墨一听顾诚玉要去靖王府冒险,连忙惊呼道。 “是啊!大人,小幺的事咱们再想办法,您不能去靖王府冒险。” 茗砚满脸焦急,豆大的汗珠自脸颊上划过。 同时他心中自责不已,跟踪黑衣人这件事是他负责的。与其说这次的事是丁六的疏忽,不若说是他的过错。 丁六向他禀报,他根本没多想。 其实想想,他跟着大人这么多年,每次做事都是大人吩咐好,他们照做,他从来没动过脑子。 他不敢想象,若是大人不在身边,他能办成一件事吗? 扪心自问,他能吗?他们依赖大人,已经成了习惯。 茗砚双膝一软,“大人!让小的去吧!之前的事都是小的疏忽了,这次就让小的戴罪立功。” 茗砚此举让茗墨和顾诚玉都十分惊讶,茗墨不知茗砚所指何事。 顾诚玉倒是能明白茗砚的想法,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茗砚。 茗砚的想法哪能和他一样?若是因为这样就要惩罚茗砚,这就说不过去了。 “这件事倒也不能怪你,你起来吧!我是朝廷官员,就算被抓到,靖王爷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但你们不同,若是被抓住,他可不会客气。再说你们武功还差些,恐不能全身而退。” “我这次去当以自身为重,若是不可为,我自然会放弃,你们放心吧!” “大人!小的也愿意前往。茗砚往常对练武一事不上心,小的却一直勤学苦练,就让小的去吧!” 茗墨也不想大人犯险,没得让主子去冒险,下人却躲在府里贪生怕死的。 顾诚玉心中一暖,这两人从小就跟着他,他们三人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是生死相交的兄弟。 顾诚玉声名不显的时候,茗墨他们就跟随左右,情分自然不一样。 “大人!您让小的去吧!”茗砚磕下了三个响头,神情是这般坚定。 其实他想劝大人别为小幺犯险,他虽同情小幺,但小幺与他只是个陌生人。 大人与他们朝夕相处,当年若不是大人买下他们,他们肯定被送去了那些烟花之地。 “大人若是不放心,那就让小的与茗砚一起去吧!”茗墨说完也跪了下来。 顾诚玉叹了口气,“也罢!你们两人去也算有个照应,只是当以自身安危为重。若被发现,就赶紧脱身,不可恋战。” 今儿丁六只是被刺伤,那些人没要了丁六的性命,那就说明并不想彻底撕破脸,起码茗墨他们并无性命之忧。 茗墨和茗墨起身,打算先去做准备。 “大人!那咱们先去准备了。” 茗砚和茗墨见大人同意了,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知道大人是嫌弃他们武艺不精,茗砚决定日后一定要刻苦练习,省得这种事总要大人出手。 就和大人上次夜探大理寺一样,他们一样的无可奈何。 “你们等等!” 顾诚玉叫住要走的两人,拿起书案上的毛笔蘸满了墨汁。 茗砚见顾诚玉在一张信纸上奋笔疾书,不知大人这是想做什么。 顾诚玉写下寥寥几笔,就将笔搁下。 随后吹干墨迹,将纸塞进了一个信封中。 “你们这次行事一定要小心,如若被靖王府的人发觉,恐怕你们会不敌,届时将此信交给靖王爷可保你们性命。” 茗砚听到这里有些气馁,他家大人对他们一点信心也没有。 顾诚玉一看就知道茗砚心中所想,“我上次去靖王府,可谓百步一暗哨,其中不乏高手。你们就算被擒住,也不算稀奇。” 顾诚玉原本只想自己去探一探,若是能将人带回来最好。就算找不到,全身而退他还是有些自信的。 靖王府不比大理寺,大理寺的兵力部署都在明面上,靖王府的都在暗处。 他虽然能感应到气息的存在,但一个一个放倒就太麻烦了,时间上也不够。 谁想这两人一定要去,顾诚玉想了想,这两人也是应该要敲打敲打了,一山还有一山高。 这两人顺风顺水惯了,是该吃些苦头。 “记住!只给你们一个半时辰,若是找不到,到了时辰就得回来。”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茗墨将信接过,小心地放入怀中,告退出去。 等两人出去之后,顾诚玉摇头失笑。 靖王的目的他们都知道,想要保住这两人的性命,他自然也要付出些代价。 茗墨两人换了一身夜行衣,将迷药和那封信塞在了胸口。 “这次看我的手势行事,你可不要莽撞。就是因为丁六办事太马虎,这才将此事变得这般复杂,你以后可要长长记性。” 茗墨将衣服穿好之后,斜了一眼茗砚。 茗砚有些讪讪的,“我知道,就是连累了你!” 对于连累茗墨,他心里自然是愧疚的。 “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以后这话莫要再说了。”茗墨有些生气。 “只是这次险些又要连累大人,我心里不好受。还好大人让咱们去,不然我真要内疚死了。” “你说这信上写的什么?若是被抓,靖王看了这信真能放过我们吗”茗砚十分疑惑。 茗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还能是什么?左不过是些妥协的手段。” 他叹了一口气,“咱们不能连累大人,若是不敌,又无法逃脱,就立刻了结性命。” 他将怀中的信拿出来匆匆看了一眼,随后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 章节目录 第六百十五章 负隅顽抗 天上虽然是一轮残月,但月色明净。这皎洁的月色洒向大地,给这广阔的天地披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美。 两道黑影急速在屋顶上跳跃,脚下如蜻蜓点水,掠过无痕,飘然向靖王府的方向奔去。 顾诚玉看了看空间内的小钟,发现才过了一个半小时。将写满字体的纸拿下,又换上另外一张。 “咚咚!” 正当顾诚玉拿起茶碗,准备歇口气之时,书房的门却被敲响。 顾诚玉眼神微凝,将空间中的匕首拿在了手上,而后打算出声询问。 却不想门外之人却先开口了,“大人!夜色已深,您还没睡?” 顾诚玉将匕首又放了回去,“是立春?我还有些事未做,你先去歇着吧!” 这么晚了,立春为何还没睡?他晚上不用下人伺候,立春应该是知道的。 他从未叫立春守过夜,立春却半夜来敲门,这着实奇怪。 立春却并未听顾诚玉的话,她将门推开,走了进来。 顾诚玉发现她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碗中还冒着热气。 “大人!奴婢看您这么晚还没睡,因此下厨为您熬了一碗香菇鸡肉粥。”立春进了屋子,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桌面上。 顾诚玉皱了皱眉,“放着吧!我不太习惯吃夜宵,你为何到现在还没睡?” 立春笑了笑,“大人这么晚都没睡,奴婢怎敢睡?” 立春说完,将碗递到了顾诚玉面前。 “大人公务繁忙,回来也不得闲,当注意身子才是。” 立春站在顾诚义面前,含笑看着他,眼中的柔情让顾诚玉的眉宇更加紧皱起来。 “咳!你先去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做。”顾诚玉却没去碰那碗粥,语气倒是有些不耐了。 立春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随后看了一眼顾诚玉桌上的那张大字。 “那大人趁热将粥喝了,也早些歇着吧!奴婢先告退了。” 立春向顾诚玉行了个礼,这才将托盘拿起,脚步缓慢地出了书房。 顾诚玉冷眼看着立春出了书房,将目光放在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香菇鸡肉粥上。 鬼使神差的,他取出一根银针放入了粥中。 良久,发现银针没有变色,顾诚玉有些自嘲,做什么草木皆兵? 他想起立春刚才看着自己的眼神,难道立春对自己有意? ...... “啊!有鬼啊!” 靖王府中因为这一声尖叫而打破了平静,府中顿时乱了起来。 茗墨的气息有些不稳,他没想到避过了这些暗卫,却栽在了一名媳妇子手上。 原本两人搜了好几间屋子,有了迷烟,两人可算是无往不利。 谁想这媳妇子竟然也准备偷偷摸进这间屋子。 他们两人迷晕了屋子里一个男子,刚察看过屋中没有孩童。 出来看了看四周无人,也没有暗卫的气息,就打算将门关上,接着找下一个屋子。 这媳妇子远远看见那屋中一闪而过的亮光,忙躲在了暗处,接着就看见月光下闪过的两道黑影。 惊慌之下,大叫出声,以为自己是见了鬼。 茗墨他们刚才在屋内,那媳妇子又离得远,还是偷偷摸过来的,他们自然没注意。 茗墨和茗砚暗叫不好,这肯定要惊动府上的守卫了。 “快撤!”茗砚低呼一声,他已经听到有人赶过来了。 “哪里走?” “来人,有刺客!” 几道身影快速地掠了过来,当前一人已经一剑刺了过来。 不消片刻,几人就缠斗在了一起。 “王爷!府上来了刺客!”小澄子着急忙慌地进了靖王的寝室,语带慌张地说道。 “来人,保护王爷!”外头乱成了一锅粥,唐参领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茗墨和茗砚心中正在骂娘,怎么就这么不巧? 聚集过来的侍卫越来越多,茗墨两人感觉越发吃力起来。 “你先走,我拖住他们。”茗砚与茗墨背靠背御敌,茗墨在茗砚耳边说道。 “不成,你一个人拖不住他们。” “去看看那小娃,可别让人带走了。”靖王翻身下床,朝着唐参领吩咐道。 “替本王更衣,走!咱们也去会会那刺客!” 靖王唇角微扬,鱼儿终于上钩了。 茗砚握着剑柄的手越来越吃力,他的气息已经十分不稳,茗墨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都知道得想办法脱身,不然不是死,就会被拿来要挟大人。 茗墨喘着粗气,腿上的伤口让他站立有些不稳。 顾诚玉看了眼小钟,时间已经到了,茗墨他们却还没回来,看来是被发现了。 他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若是被发现,有那封信保下性命自然是无需担心。 他这几日思量过,皇上日渐老迈,他不可能一直做纯臣,日后总要选一位效忠。 靖王如此算计虽然让他十分不爽,但他不得不承认靖王的能耐不输其他皇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如此逼迫的手段,想让自己心甘情愿地效忠他,绝无可能。 不过,他还是将靖王列入了考察的对象。 官场上从来不会按照他的喜好来,也不是凭他一己之力就能助谁成为皇上。 若是靖王真的当了新皇,难道他还能辞官回乡不成? 突然,顾诚玉顿住了脚步,“这两个蠢货!” 将挂在书房墙壁上的剑拿下,连夜行衣都来不及换,脚下轻点,往靖王府急速飞去。 顾诚玉的轻功虽然还不到踏雪无痕的地步,可速度却极快。 他掠过屋顶和树梢,只几个呼吸间,靖王府就已经近在眼前。 如今是二更时分,按理来说,府上应该漆黑一片,可此时靖王府中却烛火通明。 “本王奉劝你们不要再负隅顽抗,只要你们放下手中的剑,本王保你们性命无忧。” 小澄子扶着靖王站在一旁观战,靖王拿帕子捂着苍白的面色。 他看向两个蒙面人,眼神却似利刃般锐利。 茗墨他们并没有说话,他们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王爷的话你们也听清楚了,只要你们放下剑,王爷不会杀你们。” 小澄子阴柔的嗓音伴随着刀剑相击的声音响起,茗墨他们依旧充耳不闻。 原本侍卫们步步紧逼,茗墨他们已经招架不住,心里却清楚,已经到他们自我了结的时候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十六章 救援 就在两人打了手势,剑柄往脖颈处挪动之时,连续两道剑影闪过,将他们手上的剑挑开。 接着那柄剑没有停顿,连续几个剑招,就将围在茗墨他们周围的侍卫刺伤两个。 顾诚玉的速度太快,这些侍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王爷!又有刺客加入了,此人武艺十分高强。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免得伤了您,也省得这些侍卫束手束脚。” 小澄子只见那后来加入的月白色身影,剑招耍得极快,那银白色的剑身在月光下只能看到道道残影。 银光闪闪,剑光烁烁,那道白色的身影仿佛游走在月光下的蛟龙。 靖王弯起了嘴角,那缥缈出尘的身姿,舞动时袍袖飞扬,再加上笼罩在其周身的道道剑芒,倒是令人赏心悦目。 虽然没看清来人的面目,但靖王无比肯定,此人必是名动京城的顾诚玉。 他虽是男子,但也不得不承认,顾诚玉是他见过容貌最为出色的人了。 这样的容貌,若是被那些京城贵女们见着,也不知要惹了多少女子芳心暗许。 眼见那白衣人一道剑芒一闪,就在侍卫身上留下一道伤口,唐参领心中大急。 再这么下去,不出几息,王府的侍卫肯定拦不住这三人。 茗墨和茗砚见有人相助,看这剑招就知道是他们家大人,心中既自责,又感动。 不过此时情况危急,容不得他们多想,随即也都加入了战局。 顾诚玉用剑招将三人周身护了起来,还将王府的侍卫伤了一半,看起来却是游刃有余。 唐参领只觉得牙疼,没想到此人武艺这般高强,他看了眼站在身边的靖王。 若不是要保护王爷,他早就下场与此人交手了,太强了! 顾诚玉并没有痛下杀手,只将这些侍卫刺伤,还都挑的手和腿下手,为的是让侍卫都失去战斗力。 眼见府上侍卫都受了伤,大半都没了战力,靖王开口了。 “没想到顾大人这么晚,还有闲情雅致来本王府上练剑。” “你们都退下吧!顾大人武艺高强,你们可不是他的对手。” 靖王调侃完顾诚玉,这才让那些侍卫退下。 顾诚玉的武功修为极为高深,这些侍卫怕是还试不出深浅来。 不如大家开诚布公地谈谈,也省得让这些侍卫丢了王府的脸面。 “听到王爷的话了吗?都退下。” 唐参领握紧手中的剑,战意凛然,他有些手痒。 侍卫们都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时王爷开口,一个个都松了口气,他们还真奈何这三人不得。 顾诚玉不顾躺在地上哀嚎和放下刀剑的侍卫们,转身看了茗墨他们一眼,见他们身上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要害,这才放下了心。 斜了两人一眼,两人面色惨白,不敢与顾诚玉直视。 顾诚玉无视靖王的态度让唐参领和小澄子十分不爽。 “顾大人,见到王爷还不行礼?”小澄子忍不住出声喝道。 “还不快止血疗伤?”顾诚玉对茗墨二人喝了一句,才转身看向靖王几人。 靖王面带笑意,凝视着顾诚玉,仿佛并不介意顾诚玉伤了他这么多侍卫。 “王爷也是出来赏月的?只可惜今儿不是月圆,要让您败兴而归了。” 顾诚玉来之前就没打算瞒住身份了,反正靖王已经知道是他了,他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且当时情况危急,还好他在最后一刻赶到,不然就得给这两人收尸了。 靖王看出顾诚玉眼中的冷笑,他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夜闯王府的人竟然还对自己这个主家怒目相视,也是自己惜才,不然自己早就让人将之除去了。 “顾大人深夜纵容手下闯进靖王府,难道是为了刺杀本王?” 靖王见顾诚玉迟迟不入正题,就打算先发制人。 顾诚玉见靖王开门见山,自己也不用再虚与委蛇了。 “听闻王爷找到了下官那失散已久的侄儿,特地赶来感谢王爷。这两个随从不懂事,误以为王爷要将小幺抓来威胁下官,这才夜闯王府,还请王爷海涵。” 顾诚玉脸上带着微笑,对靖王拱了拱手道。 靖王一听顾诚玉这话却面露惊讶,“你的侄儿?本王倒是未曾见过,小澄子可有见过?” 小澄子连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曾,不曾,兴许顾大人弄错了。” 顾诚玉见两人装腔作势,在心中暗骂两人不要脸。 “可下官的随从亲眼见到小幺入了您的府中,不如王爷叫了下人来问问?下官的二伯因为走失了小孙子,焦急万分。王爷心胸宽厚,想来也不会阻碍爷孙俩共享天伦。” 顾诚玉耐着性子与靖王周旋,既然来了靖王府,能带走小幺最好。 “哦?”靖王眼眸微咪,片刻之后还真叫人去府里询问了。 “顾大人,本王对此事倒真是不知,这就叫下人去查看。只是此刻夜色已深,不如咱们移步至外书房稍候,总比在这里干等得好。” 靖王说完,就猛然咳嗽了几声。他连忙帕子捂住嘴,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模样。 顾诚玉眼角一抽,这都咳上了,不去也得去了。 “深夜打扰王爷,下官真是过意不去。既然王爷盛情邀请,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既然来了,顾诚玉也不着急走了,先看看靖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半晌过后,靖王终于停下咳喘,眼角微抽,这顾诚玉还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请!”小澄子比了个手势。 顾诚玉转身看过茗墨二人,发现两人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都已经站起身,向自己走来。 “待在这里好好养伤,别跟过来了,我去去就来。” 茗砚他们听出了顾诚玉话里的嫌弃之意,心中欲哭无泪,大人果然很嫌弃他们。 如今的情形大人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他们应了声是,盘膝坐下。 顾诚玉跟着靖王他们来到了外书房,刚坐下就有丫头来奉茶。 “上次与顾大人一别,已经数月未见,顾大人风姿依旧。”靖王坐下后,倒是与顾诚玉唠起家常来了。 “王爷也是别来无恙,瞧着应该是身子有了起色。” 章节目录 第六百十七章 耿耿于怀 靖王看了看桌上的更漏,发现已经快四更了。 顾诚玉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一座琉璃的更漏。 更漏小巧玲珑,外形倒是极为华丽,但这琉璃体有些浑浊,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大衍朝无人会制作琉璃,可并不代表这世上就没有琉璃了。 这更漏应该是从西域传来的,但是西域的琉璃技术还不成熟,这样精致的更漏,算是难得了。 再说互市还未开通,这琉璃传过来十分不易。当然,那些世家的府中也许会有,可也都是当做珍贵之物来的。 靖王见顾诚玉被琉璃吸引了目光,他笑了笑。 “这是西域的岁贡,父皇将他赐给了本王。这琉璃更漏做得十分精致,顾大人若是喜欢,本王送你如何?” 顾诚玉将目光自琉璃更漏上移开,他淡笑摇头,“这是皇上赏赐给王爷的,必是王爷的心爱之物,下官怎能夺人所爱?” 其实顾诚玉是想到了玻璃,可惜他目前的官职还太低,若是过早地推出,自己肯定要吃亏。 不过,看来靖王也不似传言地那般不受皇上看重,既然是岁贡,那足以证明其珍贵。 就算皇上对他没别的皇子看重,可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靖王闻言也没再提琉璃的事,他看向神色淡然的顾诚玉,终于切入了正题。 “顾大人,如今朝中最引人热议的就是立太子一事了,不知顾大人有什么看法?” 顾诚玉闻言一愣,这是准备摊牌了? 也对,今儿可是个好机会。这会儿无外人在,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下官品级低微,立储君一事,还轮不到下官来置喙。” 靖王微微一笑,“顾大人真是太谦虚了,先前茶引一事让本王都惊艳万分。顾大人是有真才实干的人,本王一直很欣赏你。” 顾诚玉不由在心中腹诽,可真是看得起自己。这般算计,这样的欣赏了自己可无福消受。 “暂且先不说顾大人的官职,本王只想知道顾大人的看法,不妨说说。” 靖王可没那么容易放过顾诚玉,他打算今儿就和顾诚玉摊牌。 立储在即,顾诚玉背后有三位师兄,还有已经致仕的梁致瑞。 纵使梁致瑞已经退位让贤,但他总能留下些人脉。 再加上顾诚玉,若都能为自己效力,那自己岂非如虎添翼? 他相信自己绝不比其他的皇子差,能不能让顾诚玉效忠自己,就看今晚了。 “王爷!皇上的性子您也知道,他心中想必已经有了人选,下官的看法并不重要。下官今日过来只想带走小幺,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顾诚玉有些失去耐性了,马上就要早朝,他一夜未睡,哪有闲工夫和靖王扯皮? 再说茗墨他们这次受了伤,就算止住了血,那也得回去修养。 靖王见顾诚玉对储君一事闭口不谈,面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来。 “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顾大人觉得本王如何?相信顾大人早就开始怀疑本王了吧?既然如此,本王的能耐顾大人也是知晓的,你若能为本王效忠,日后本王绝不会亏待与你。” 从这两次的事来看,顾诚玉肯定早就发现了端倪,靖王爷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顾诚玉故作惊讶地道:“哦?王爷可是对太子之位有意?” 靖王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身为皇子,看上太子之位难道很不可思议?这顾诚玉是在看不起自己吗? 靖王拢在袖中的右手紧紧握拳,心中有了一些愤慨。 顾诚玉见靖王面色有些阴沉,周身笼罩着低气压,也知道这是戳在了靖王的伤口上。 不过那又如何?靖王的处境难道他自己不知道?生气也好,愤怒也罢!这是事实。 靖王起身站在窗边,看着天上的弦月,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你如何能理解本王的心情?你从小就是家中宝,怎么会少了亲人的关爱?” 靖王声音低沉,似是带着无尽的伤痛。 “父皇对本王不喜,早早地就给了封号,想绝了本王的念头。同是兄弟,偏偏只有本王不得父皇看重。” 他转身看向顾诚玉,这次顾诚玉的确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哀伤,这一刻的靖王是真实的。 “请恕下官说句实话,王爷您的身子虚弱,皇上也是怜惜您。” 他认为是靖王一叶障目,看不出皇上的用心。 他听说皇上每年从内务府拨给靖王府的珍贵药材不计其数,岁贡的奇珍异宝也没落了靖王府过,这还叫不看重? 若是不在意靖王,那皇上早就将其赶往封地了,哪还会将靖王留在京城调养身子? 他早就想过,皇上早早地给靖王封号,又对他十分冷淡,还不就是想让靖王远离那些兄弟的算计? 这难道不正是怜惜靖王的表现吗?只可惜靖王并不领情,人家的野心大着呢! 靖王苦笑一声,父皇难道是因为自己身子弱,才将自己排除在人选之外吗? 不!父皇一直不喜他的母亲,觉得母亲只是个宫女,他母亲死的时候竟连个封号也没有。 母亲身边的老嬷嬷说过,母亲是个淡雅如菊的女子,根本不屑于这些嫔妃之间的争斗。 可笑父皇在母亲死后,竟然连个封号都舍不得给,竟然厌恶母亲至此? 哪怕封个贵人呢?从他懂事起,心中就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父皇一直因为自己是宫女所生就嫌弃自己,好似连看自己一眼都觉得失了他帝王的颜面。 靖王冷笑一声,睁开微阖的双眼,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顾大人!本王绝对是真心实意的,还请顾大人考虑考虑。” 靖王的脸上已经重新扬起了笑意,仿佛刚才脆弱的那个人不是他。 靖王知道空口白牙顾诚玉肯定不相信自己,他自然还有绝招没使出来。 顾诚玉见靖王没能理解皇上的用意,他却不准备再多言。 人家是父子,怎么相处是人家的事。更何况他看靖王心中对他爹有诸多埋怨,其中应该还有别的隐情。 章节目录 第六百十八章 利诱 只是效忠靖王,请恕他暂时没这个兴趣。 靖王见顾诚玉摇了摇头,还没等顾诚玉开口说话,他就将自己的诱饵抛了出来。 “顾大人!若是本王能让你在三个月内再次升官,且在三年内一定升至正五品以上,不知顾大人是否能考虑?且本王在这里承诺,只要助本王荣登大宝,内阁首府必是顾大人的囊中之物。” 靖王这次可谓是诚意十足,这样丰厚的条件,谁又能拒绝? 小澄子吃惊地张大了嘴,他没想到王爷竟然对顾诚玉许下了这样的承诺,这是有多看重顾诚玉啊? 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顾诚玉,小澄子心中有些不忿。这位竟然还这么淡定,看着根本不为所动。 顾诚玉听完倒是没有惊讶,靖王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相信靖王一定能办到,但他却不稀罕。 靖王以为顾诚玉不相信他有这个实力,因此又说道:“若是顾大人不信本王有这个能耐,那本王也可以证明给你看。” 靖王的姿态绝对放得很低了,顾诚玉也相信他的诚意。 但是升官这事儿,他可以毫不自负地说,就算没有朝中官员的提携,升官对于自己也不是难事。 当然,可能会稍微慢一些,可他还年轻,并不急于一时。 相反,若是被绑上了靖王的贼船,再想下来那就不能够了。 他可不保证有了自己的帮助,靖王就一定能登上皇位,他还没自负到这种程度,毕竟意外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 再说他对靖王还真的没什么好感,即便支持哪位皇子和感官并没什么关系。 “下官相信王爷的诚意,也毫不怀疑王爷有这样的能力。只是升官一事,下官想凭自己的能力,怕是要辜负王爷的一番美意了。” 靖王见顾诚玉拒绝,脸上的神情却是没变。顾诚玉若是能这么容易被说服,哪至于这般麻烦? “唉!看来顾大人还是不相信本王的诚意啊!顾大人也别这么着急拒绝,不如再考虑考虑,本王等顾大人回心转意,共享尊荣。” 顾诚玉见靖王没发火,心中倒是舒坦了一些。起码没有恼羞成怒,肚量尚算宽广,还算有可取之处。 靖王没发火,倒将小澄子气得够呛。 这顾大人怎地这么不知好歹,之前这般暗讽王爷,王爷竟然也忍下来了,这姿态放得够低的了。 没想到一个区区六品官竟然还敢拿乔,不将王爷放在眼里。 他不明白王爷为何这般看重顾大人,顾大人确实有能耐,但与朝中那些高官相比,这都不够看的。 就算王爷招揽了顾大人又怎么样?顾大人能助王爷当上太子吗? 顾诚玉看小澄子的面色就知道他是为自家王爷鸣不平,但那又如何? “那小幺?”顾诚玉只关心今儿能不能将人带走。 原本若是他来肯定没这么多事儿,能找到小幺最好,找不到也就算了。 虽然他知道靖王不会杀茗墨他们,但终究是惹了麻烦。他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自己来。 书房内突然静默了下来,顾诚玉皱了皱眉,这靖王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想放人? “小澄子去看看,这小幺是否真在王府之中?若是在,就将人带来。”靖王突然笑着向小澄子吩咐道。 小澄子有些不乐意了,他欲言又止,这到底是在不在啊? 他看向靖王,见靖王朝他点了点头,就知道这是真的要放人了。 小澄子叹了一声,望向顾诚玉的眼神有些不善,随后才向书房外走去。 顾诚玉自然看得出他心不甘情不愿,但他一样不以为然。 今日靖王没达到自己的目的,心中自然不快。 可他也知道对顾诚玉来硬的肯定不行,就凭王府这些侍卫,难道还能拦得住人家? 他之前就知道顾诚玉习武,可他不知道顾诚玉的武艺这般高强,这让他十分意外。 心中越发坚定要将顾诚玉收归旗下的决心,文武双全,为人正直,又重情义,这样的贤臣去哪里找? “王爷!那孩童找到了,被咱们府上的吴管事家的给捡了回来。” 只过了一刻钟,小澄子就从外头进了书房。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年约二十多岁的妇人,这妇人手上牵着的正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 “顾大人!您看,这可是您家那小侄儿?”小澄子往旁边一让,将身后的小儿暴露在顾诚玉面前。 顾诚玉虽然没见过小幺,但既然将人给带来了,这应该是小幺无疑了。 靖王都打算放人了,没必要拿假的糊弄他,再说这孩童与顾长柏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只见孩童穿着一身墨绿色交领绸缎衫,皮肤白皙,一双大眼此刻有些睡意朦胧,应该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 看来小幺虽然被靖王的人掳走,但靖王也没亏待他,将这小娃养得不错。 “小幺,过来。”顾诚玉朝着小幺招了招手。 谁想小幺根本没理睬顾诚玉,他紧紧抓着那妇人的手,将身子依偎在妇人身边。 顾诚玉见小幺对妇人极为依恋,那看来这妇人对小幺照顾得十分用心。 “吴康家的参见王爷!见过顾大人!”妇人拉着孩童朝着两人行了跪拜礼,这才被靖王叫起。 “柯儿,这是你的小叔!”小澄子在一旁解释道。 这妇人也知道这是小娃的亲人寻过来了,她带了这小娃几个月,已经有了感情。 如今要将小娃送回去,她真的有些舍不得。 只来时澄公公说了,小娃的小叔找来了,还是朝廷的官员,让自己进了书房别乱说话。 自己与当家的只生了个闺女,后来就一直没生养。 主子将人交给她,她都已经打算好了,只要主子不将这小娃要回去,她将这小娃一直养着了。 只可惜人家的叔父找来了,且还是朝廷的官员,自己就是个仆妇,怎么能和人家比? “柯儿,快叫小叔!”妇人将小幺往前推了推,忍住了心中的不舍。 “娘!”小幺根本不认识顾诚玉,他连忙回头紧紧保住了妇人的腿。 章节目录 第六百十九章 诚意 顾诚玉眉宇紧皱,看来只这几个月,小幺与这妇人之间的情义已经堪比母子了。 小幺一岁多丧父,接着没多久母亲就改嫁。爷奶对他再好,也替代不了爹娘。 这妇人对他好,他自然就与妇人亲近。 顾诚玉叹了口气,就算将人带了回去,也也不一定就比在靖王府过得好。 妇人见靖王爷和顾诚玉都看过来,忙狠狠心推开了小幺,“顾大人是你亲叔叔,你快和顾大人回去吧!奴婢可不是你娘呢!” 靖王将小娃交给她时,就说让小娃叫她娘,小娃这几个月已经叫习惯了。 只她却不敢再答应,这可是顾大人的侄儿,怎能叫自己娘?顾大人肯定要不高兴的。 等顾诚玉他们离开靖王府,小澄子看着自家王爷,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王爷!就这么放他走了?他让手下闯进王府,还拒绝您的招揽,您不但不怪罪他,还让他将小幺带走了,这真是太便宜他了。” 小澄子愤愤不平,他家王爷就是太好性,那顾大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靖王淡淡一笑,他示意小澄子将朝服拿了过来,反正这会儿也睡不成了,等会儿就得上朝。 “不放他走又如何?难道咱们王府有侍卫能拿下他?” 靖王倒是看得开,反正阻止不了顾诚玉,还不如干脆地放人。 小澄子被噎了一句,过了片刻才道:“王府这么多侍卫,真要较真,难道他还能以一敌千不成?” 给靖王披上朝服,小澄子刚才听出了王爷话中的无奈,心中也有些黯然。 靖王好笑地摇了摇头,“何至于此?本王与他本就没有深仇大恨。再说,这次小幺的事终究是本王理亏。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本王也没想到。” 靖王刚开始只想让顾长柏入顾府,算作暗探,以备不时之需。可后来他又萌生了叫顾诚玉为他所用的想法,只可惜顾诚玉太精明,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更何况顾诚玉是有大能耐的人,对于有才之士,咱们礼让几分也是应该的。古时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孔明,咱们虽比不得刘备,顾诚玉也比不得诸葛,但诚意还是要做足的。” 这话说得小澄子看向靖王的目光有些怪异,靖王嘴上说顾诚玉比不得诸葛,可心里怕不是这么想的。 “奴才看他就是恃才傲物,怕是要辜负王爷的良苦用心了。” 小澄子如今对顾诚玉的意见很大,他见不得顾诚玉如此慢待自家主子。 靖王知道小澄子是为自己鸣不平,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小澄子对他忠心耿耿,两人之间的情分自然不一样。 因此,对于小澄子的诸多埋怨,他也有些许耐性解答。 “良禽择木而栖,本王如今正处于劣势,他看不上也是正常......” 王爷声音低沉,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其实他心里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吗?那怎么可能? 可那又如何?他如今也没什么资格拿乔。 若是换做大哥和二哥,说不定顾诚玉今儿还能考虑考虑。 随后靖王哑然失笑,这人还真是高傲,怕是在大哥和二哥面前,也是这般态度。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倒是好受了许多。 天色微亮,顾诚玉看了看跪在书房内的两人,发出一道冷哼。 茗墨和茗砚也知道自己搞砸了事,他们一脸沮丧,无精打采的模样让顾诚玉气不打一处来。 “哼!我倒是不知道你们还是硬骨头,真是两只蠢驴。”顾诚玉指着这二人怒不可遏道。 顾诚玉难得发这么大的火,将两人吓了一跳。 “真是愚蠢至极,我先前是怎么交代的?那信呢?为何不交给靖王?” 茗墨胆战心惊,抖抖索索地开口道:“被咱们烧了,小的也是觉得不能拖累大人。大人肯定要答应靖王的条件,不然靖王爷怎会放小的和茗砚一条生路?” “说你们有勇无谋都是抬举你们了,靖王若是还想我助他,你们的性命根本无忧。你们以为靖王能威胁到我吗?我既然敢让你们去,自然就有办法糊弄他,若真要付出代价,我会叫你们过去?” 顾诚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还不知道这两人竟然有这么蠢的时候。 他自有办法应付靖王,这两人完全是白担心。再说了,就两个下人,靖王还不看在眼里。 从来就没有以下人威胁主子的事发生,因为在这些上位者眼中,下人一文不值。 茗墨和茗砚张大嘴巴,心中涌出一股无力感。他们这是真的犯蠢了,难道大人要骂他们。 突然书房内发出一声抽泣,将顾诚玉的火气又加重了几分。 他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个麻烦呢! 将目光放在屋内的一角,小幺被放在了椅子上。 他的脸上挂着泪珠,望着顾诚玉的眼中饱含惊恐之色。 顾诚玉扶额,从靖王府回来时就一直在哭,刚才更是哭得上接下气。 他刚才一肚子的火气,将人丢在角落里,就急着发落茗墨二人,将这事儿倒是给忘了。 可能他刚才发火吓到了小娃,哭倒是不哭了,只是眼中的恐惧之色更浓了。 “大人!是咱们愚钝,给大人添了麻烦,还请大人责罚!” 茗砚和茗墨对视一眼,很干脆地认了错。 顾诚玉看着有些困顿的小幺,对两人说道:“先别管责罚的事了,你们去个人叫梁妈妈过来,让她找个婆子先看顾小幺。” 这小幺都六岁了,还是这么爱哭,他有些头疼。先让小幺在府上住一日,明儿将小幺交还给顾长柏,他也算兑现了承诺。 想到顾长柏,他连忙问道:“顾长柏那儿怎么样?靖王没对他怎么样吧?” 茗砚听顾诚玉这么说,才想起这件事。 “小的去靖王府之前,顾长柏那儿都没什么异常。” 顾诚玉点了点头,靖王应该不会伤害顾长柏了。 他想要招揽自己,肯定不能将顾长柏杀了,不然不是结仇吗? 顾长柏的运气不错,这次不但找回了小幺,还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次日傍晚,顾诚玉没见顾长柏,只让茗墨传了话。给顾长柏一百两银子作为盘缠,让他们回应南府。 顾万芳留在京城读书,他自会多加看顾。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章 争夺储君之位 其实这是变相的威胁了,照顾顾万芳是其一,将顾万芳作为筹码是其二。 顾长柏若是想让顾万芳走仕途,那就得答应在顾万芳考上进士之前,不能来京城找他。 他不可能养着顾长柏一家子,能将顾万芳留下来,还是看其资质和性子都不错。 对于顾长柏这样的人,顾诚玉已经够容忍了,将人丢去应南府一了百了。 顾诚玉将顾长柏他们送回应南府后,才过了几日清净的日子。 叶知秋的串串香铺子已经开张,顾诚玉带着几位认识的同僚去他铺子里捧了两回场子。 这一日,太和殿内如往常一样,正在开朝会。 “诸位爱卿可还有本启奏?”皇上说完朝中之事就打算退朝。 “臣有事启奏,请皇上容秉!”左副都御史钱立琮从左侧出列,向着皇上揖了一礼。 “准!”皇上看了钱立琮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皇上,微臣以为立太子一事已经拖延许久,还请皇上早日立太子,稳固朝纲!” 皇上双眼微阖,这段时日这些朝臣隔三差五地就催他立太子,他已经烦不胜烦。 看来立太子一事不宜再拖了,朝中大臣早就十分不满,太子还是得立。 “臣附议!东宫一直无主,于江山社稷不利。微臣恳请皇上早日立太子,分理庶政,抚军监国!” “臣等附议!” 站在最前头的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勾起了嘴角,是时候了,他们等得够久了。 二皇子和四皇子都老神在在,只是心中作何感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看着下头跪了一地的官员,心中大为光火。 他不是不想立太子,只是这四位皇子,他到底立谁为好? 皇上一直在这几位皇子之间摇摆不定,觉得谁都不能胜任太子之位。 皇上怒极反笑,“那诸位爱卿以为哪位皇子适合成为东宫之主?” 太和殿内一片静默,看皇上压抑着怒气的神情,谁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钱爱卿,既然此事是你先提出,那你的意思呢?” 钱立琮闻言身躯一震,他的目光在前头几位皇子身上掠过,顿了一瞬,这才开口。 “微臣以为,二皇子乃中宫所出,温良敦厚,平易逊顺,当为东宫的不二人选。” 钱立琮所言倒是让二皇子皱了皱眉,钱大人太急切了,这样迫不及待地跳出来,难免让父皇觉得他等不及了。 虽然之前诸臣也在朝会上提起立太子一事,但都被父皇挡了回去。 如今这么一说,就成了明目张胆觊觎皇位,父皇难免心中不愉。 再说待会儿肯定还有大事发生,这会儿首先提出,只会让父皇觉得自己太心急,更得不出一个结果来。 皇上老眼精光一闪,“哦?老二?” “请皇上容秉,微臣也有话说。” 这时,刑部左侍郎霍怀忠也从左侧出列,向皇上揖了一礼。 “霍爱卿可是对钱爱卿的说法有异议?”皇上瞥过二皇子一眼,将二皇子看得浑身一颤。 父皇这是对他不满了?二皇子心中暗暗叫苦。 “回皇上!二皇子虽为嫡出,但他的性子太过温良,处事不够果决,微臣以为恐难胜任太子之位。” 这话引来二皇子党的怒目相视,霍怀忠也不怕撕破脸,他原本就是三皇子党,这都到了关键时刻,那必然是要发力的。 要想日后能位极人臣,享受富贵尊荣,那就得付出些代价,得罪二皇子算什么? 反正之前早就将人给得罪了,他霍怀忠可不怕。 皇上坐直身子,看向霍怀忠,“那依霍爱卿之见,谁能胜任?” “回皇上,微臣以为三皇子才能当此大任!三皇子聪慧机敏,处事公正,是为上上之选。” 这话一出,让在座的许多大臣都嗤之以鼻。 三皇子是有几分小聪明,但他若想成为太子,恐怕还不够格。 之前万雪年的事,朝中不乏精明强干之辈,有的官员早就猜到是三皇子下了狠手。 这可是自家外祖啊!这还没怎么着呢? 三皇子就急着将人给除去了,就怕会连累他自己。如此作风,怎能不令人心寒? 试问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徒,若是事后荣登大宝,谁能保证他不会过河拆桥? 也就那些原先追随的三皇子党还在支撑着,这些人都上了三皇子的贼船,就是想下来,也没有皇子能将其纳入羽翼之下了。 毕竟大家明里暗里的交锋已经伤了和气,若是背主,其他皇子也不敢用。 “上上之选?霍大人的话未免有失偏颇啊!”礼部左侍郎卞笙荣冷笑道。 他出列向皇上行了礼,又开口道:“皇上!大皇子乃是长子,性子果决,您交代的差事从来都是尽心尽力。之前您身子有恙,更是日日侍疾,可谓忠孝两全,且友爱皇弟,修仁行义。微臣以为,太子之位,大皇子完全能够胜任。” 卞笙荣的话让在场的诸位官员都嘴角抽了抽,这位可真够脸皮厚的。 这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好似大皇子就没有缺点似的。 可谁都知道大皇子为人阴狠,虽出事果决,能耐也不小,但性子却不够宽厚。 “还有哪位爱卿有建议?不妨畅所欲言。” 皇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这些人早就等不及了,这是打算今儿彻底撕破脸了。 反正已经开了头,皇上也想知道这些皇子暗地里还有哪位官员支持。 三位皇子的党派正在角逐,这三人自然不能无动于衷,多少有些焦躁起来。 唯有四皇子依旧不动声色,他心中冷哼,他登上太子之位的可能性不大。 就算支持他的官员和那些人一样说得唾沫横飞,可父皇依旧不会将自己列入太子候选的名单之中。 那还不如省些力气,免得浪费口舌。 且看来日方长,太子之位算什么?那个位子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四皇子看了一眼龙椅,同时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之前他韬光养晦,慢慢布局,这才让这些兄长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角逐。 还不是因为自己心软,下不了手?以后,他不会再心软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一章 退无可退 “皇上,二皇子可是中宫嫡子啊!自古以来都是立嫡不立长,且皇后娘娘恭顺贤良,这些年来职掌后宫也算公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还请皇上三思。” 户部尚书沈士康再也忍不住了,出列为自己外甥辩驳! 他说的话可是有理有据的,并且皇后娘娘与皇上是少来夫妻,之前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自家妹子更是与皇上共进退。 难道皇上真的能不顾及往日的情分,寒了自家妹子的心? 沈仕康这话一出口,二皇子就知道不好,暗暗叹了口气。 舅舅这是拿往日的情分来要挟父皇啊!父皇对母后有情分不假,可是要论父皇如今最宠爱的是谁,那非贤妃莫属了。 三弟不就是仗着其母得皇上的宠爱,才有了和他们一起角逐的底气吗? 否则就凭三弟这样的性子,还敢觊觎太子之位? 父皇如今对母后只有敬重之情,如今舅舅拿往日的情分要挟,他可以想象接下来父皇的面色该如何难看。 果然,皇上阴鸷的双眼看向沈仕康,呼吸都比刚才急促了几分。 “沈爱卿的意思是朕不选老二作为太子,就是对不起皇后了?” 此话一出,殿内的大臣都神色各异。 有那幸灾乐祸的,有面无表情的,还有满脸焦急的,可沈仕康此时哪还有闲心去看别人的脸色? 他刚才也是为自家妹子鸣不平,之后说出那样的话,他的心里不是不后悔的,可他也是憋得久了。 他们沈氏一族可是有从龙之功的,当初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若是没有父亲和家族姻亲的支持,皇上能不能登基还是两说。 父亲仙逝前曾说过,沈氏如同烈火烹油,已经惹了皇上的忌惮,让他们韬光养晦,莫要强出头。 他们这些年一直十分低调,如今朝中只有他一人身居高位,其他的族人不是品级低的官员,就是还未出仕。 族人都被族长压着不敢抬头,可谁知皇上竟然还不满意,难道他们沈氏做得还不够吗? 沈士康心中涌现出一股悲凉之意,他不敢想若是皇上立了其他皇子为太子,他们沈氏又该如何自处。 这些年若不是有族长压着,族中许多子弟怕是早就出仕了。 二皇子这些年更是不敢猖狂,瞧瞧身为嫡子的他,被压制成了什么模样? 可笑身为中宫之子的二皇子,怕是连猖狂二字为何物都不知,三皇子都过得比他要恣意些。 若是这次角逐太子失利,那些族人还能压制得住吗?他又如何与族里交代? 这一刻沈仕康下定了决心,若是二皇子无缘太子之位,那他沈氏也不能坐视不理。 族人该出仕的出仕,该往上爬的就往上爬,父亲的遗言用不了一辈子。 皇上已经将他们沈氏打压成了这样,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二皇子不能再忍让了,事到如今已经退无可退。 等新帝登基,会放过二皇子吗?他们沈氏也将不得善终。 自二皇子出生那一刻起,他们沈氏就已经与二皇子绑在了一起。 日后是荣华富贵,还是不得善终,这就要看二皇子能不能登上皇位了。 “微臣不敢!皇上刚才说可以畅所欲言,这就是微臣的想法。只是太子之位还需皇上定夺,微臣只是提出了建议而已。” 沈仕康心中有了打算,也就不再如往常一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事已至此,皇上就算心中不快,难道还会将他杀了不成? 二皇子的额角不由沁出了许多汗珠,大殿一角的冰盆对他毫无用处,他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知道父皇已经有了怒意,待会儿少不得要为舅舅求情。 唉!舅舅真是太冲动了。 既然立太子一事刚才已经挑起了头,之后又有其他官员畅抒己见。那此时父皇就算心中不满,但也不会对他有太大的成见。 只是舅舅拿母后说事,父皇心中怎能畅快? 这就等于指着父皇大骂负心汉,过河拆了,父皇还能与他们不计较?这次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些暂且不说,若是父皇以为母后在自己和舅舅面前抱怨过什么,怕是还要迁怒于母后。 “哼!”皇上轻哼了一声,叫大殿内的官员都吓得噤若寒蝉。 不过,这次皇上到底压抑着怒火,皇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然也是丢了皇家的脸面,毕竟是母仪天下的中宫。 皇上岂能不知沈仕康心中所想?他也知道前些年将沈氏一族打压得太厉害,导致沈氏一族心中早已不满。 当年他登基之时,沈氏也算出了不少的力。他心里也不是不感激的,不然这些年他对皇后也不会这般敬重。 但国丈死后,如今的沈氏却图谋不小,说低调也就是表面功夫做得好罢了! 沈氏若是没有图谋,又怎会将沈氏二房嫡长女嫁给老二?还不是想一门双皇后? 老二性子绵软,他就怕老二成为太子之后,被沈氏拿住。 等他百年之后,这江山还姓不姓赵都是两说。 他当初就不同意老二娶沈氏女,只是当时沈氏比现在可猖狂得多,他也是被迫同意。 沈仕康怕是忘了他家老爷子当初是如何逼迫他的了,沈仕康叫屈,他又何尝不是心绪难平? 所以他一直下不了决心,老二有沈氏掣肘,他自然得考虑清楚。 对于老大,还是因为其性子太过乖戾。就拿当初那银子来说,所作所为,让人难以接受。 他怕老大做了太子,甚至是皇上,就恣意妄为,视人命如草芥,到时必将惹了众怒。 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在调教老大的性子,只可惜成效不大。 若是能改了那乖戾的性子,多一点仁心,那就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至于老三,皇上的心中只有畏首畏尾、心狠手毒的印象,也是难当大任呐! 唉!皇上深深叹了口气。 他看了眼站在前头的几位皇子,当看到四皇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皇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老四真的没有结党营私?刚才三位皇子都有官员帮着摇旗呐喊,唯独老四默不作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二章 有本奏 难道老四真的无人支持,早早就放弃了太子之位了? 皇上看着低着头默不作声的靖王,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又有几位官员出列,支持的也是那三位皇子,唯独靖王无人问津。 接着殿内便嘈杂起来,有的官员保持中立,对于皇子们只是客观地分析。还有的自然得支持自己的派系,因此殿内分成了四派。 其中三派相互挖苦讥讽,口诛笔伐,说得是唾沫横飞。 有的还冲到对方面前指手画脚,说话时的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简直闹哄哄堪比坊市。 还有保持中立的官员有看热闹,时不时相互讨论一番。 有的则如老僧入定,比方夏清,这位连眼皮都不抬。 总管太监德安殿内见乱哄哄的不成样子,皇上面色也带了一丝怒色,心中暗骂这些人真是有辱斯文,有的官员就差直接上手推搡了。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突然,殿内有有一道不甚清晰的声音响起,皇上见此人正在向自己行礼,揉了揉发胀的额角。 “成了!大庭广众之下,如市井泼妇一般,成何体统?” 皇上一拍龙椅上的扶手,瞬间让大殿内安静了下来。 众人连忙跪下,口中高呼:“请皇上恕罪!” 皇上摆了摆手,“戴爱卿,有何事启奏?” “皇上,听闻军器局半个月前制作了一些兵器,与长枪相似,经过试验后,发现此物极为不实用。” 兵部尚书戴元吉说到此处,颇为气愤。 军器局制造这批兵器应该是经过三皇子审阅的,这件事必须禀报与皇上。 三皇子闻言心立刻沉了下来,他已经将那兵器所消耗的银两还上,为何又将此事拿出来说? 若不是因为立储在即,他才舍不得将自己的银子拿起来填窟窿,兵部尚书童顺敏可不是没有责任的。 三皇子看了戴元吉一眼,戴元吉究竟是哪一派的?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坏事。 他深知母妃得父皇宠爱,若是支持他的朝臣多些,说不得父皇就会立自己为太子。 这戴元吉此时爆出此事,一定是居心叵测。 “哦?是什么样的兵器?” 皇上微眯着双眼,他看向工部尚书童顺敏。军器局为工部所属,这事儿童顺敏为何不向他禀报? 童顺敏心下暗惊,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还好之前已经将这窟窿填上。 不然皇上知道亏损了多少银子,一定会勃然大怒。 三皇子做下此事受罚自不必说,可自己也逃不了罪责,当然得为三皇子遮掩一二。 “童爱卿,此事你知是不知?” 皇上面色微沉,将正在沉思的童顺敏吓得够呛。 他连忙出列,“皇上!此事已经处置妥当,那兵器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能使用,也不算是浪费了。” 童顺敏看了一眼戴元吉,心中也在猜测这戴元吉是哪一脉的。 之前装作纯臣的模样,谁也不投靠。如今就要立太子,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 “哦?”皇上将目光他投向戴元吉,眼中带着疑问。 戴元吉见皇上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怀疑,自然不乐意。 他可是句句属实,若是将此兵器投到战场上,那多少将士都不够死的。 “皇上,不妨让工部将兵器的图纸拿来,皇上就知微臣所言非虚。此兵器根本不实用,若是被送至边关,那岂不是害了诸位将士?童大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戴元吉义正言辞,将童顺敏气得够呛。 事已至此,童顺敏也不好再隐瞒此事,只得将之和盘托出。 三皇子明白自己虽然将银子填上,但戴元吉这个老匹夫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早知如此,还不如早些向父皇坦白此事,也好过拿到朝堂上来说。 下官的官员立刻议论纷纷,他们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兵器,为何会不实用。 有的官员早就得了消息,正在看热闹。 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戴元吉又是哪一脉的,竟然抢在了他们前头? 大皇子看了眼旁边同样面露惊讶的二皇子,心中将信将疑。 靖王看了一眼跪着的两人,随后又转过头去,这事不关己的模样打消了大皇子的疑心。 三皇子一脉自然着急万分,今儿就算皇上不责罚,三皇子也会丢尽了脸面,办事不严谨的名声更不用说了。 “戴大人休要血口喷人,纵然此事工部有过失,但损失的银子已经还上。那批兵器还能回炉重造,能损失多少?再说本官可没说要将这兵器投入到边关使用,也不知戴大人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 童顺敏见戴元吉抓着此事不放,心中极为不爽。 他冷哼一声,心里将戴元吉给恨上了。 “你说得容易,之前边关传来消息,让赶快制造一批兵器送往边关,时间紧迫。敢问童大人,这批兵器不能用,还得回炉重造,那得耽搁多久?回炉重造也会造成浪费,如今国库并不丰盈,可本官看童大人根本不为朝廷考虑。” 戴元吉也不甘示弱,他既然已经提出此事,自然要达到目的。 “老夫刚才已经说过,银子已经垫付上了。可等购置生铁之后,再行制造。” “那你的意思是说军器局已经没有存货?官府的铁矿也没有铁的储存?且那垫付的银钱从何而来?据本官所知,此次制造的兵器可是花了整整二十八万两,还请童大人解释清楚。” 大皇子嘴角微勾,说了这么久,终于说到了重点之处。 皇上一听这话,面沉如水,“竟然有二十八万两之多?如此大事,为何不与朕禀告?戴爱卿说得对,你那银子从何而来?难道你自掏腰包填上的?” 这话皇上怎么可能会信?二十八万两,可不是小数目,童顺敏能舍得将银子填补上这个窟窿? 二皇子倒是在前几日就知晓了此事,府中幕僚说要将此事暴露在人前,必定得让父皇知晓此事。 这是打压老三的好机会,父皇一定会震怒。 他今儿确实安排了官员参老三一本,谁想竟然被戴元吉提前说了。 他看了眼大皇子,正好发现大皇子眼中略有得意之色,难道戴元吉是大皇子一脉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三章 借的 三皇子看着面有愠色的父皇,吞了吞唾沫,今儿怕是要遭。 “这?”童顺敏看了眼三皇子,他吞吞吐吐的模样让皇上更加怒火中烧。 “难道是你贪墨的银子?”皇上见他不肯说,心头的火焰更是暴涨。 “皇上,冤枉啊!微臣岂敢?这是三皇子殿下给填上的,微臣哪里有银子?” 童顺敏见皇上给他安了个贪墨的罪名,此时已经肝胆俱裂,哪还敢再替三皇子隐瞒? 夏清看了眼三皇子,冷哼了一声,同时在心中暗道此子上不得台面。 看来当初拒绝三皇子的招揽是正确的,此子必然笑不到最后。 竟然是老三? 皇上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老三,那二十八万两银子,你从何而来?” 皇上怎能不愤怒?他的私库中还是上次被老大添了二十万两银子,这段时日才能勉强供应自己和真人炼丹。 可老三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二十八万两白银,这么说老三的私库竟是比自己的还丰盈得多。 老三的银子从哪里来,他能够想象得出,无非是贪墨和下头之人的孝敬。 这连太子都还不是呢!这些人就将银子孝敬给了他,将他这个皇上置于何地? 三皇子被那一声暴喝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连忙出列跪倒在地。 “父皇!此事是与儿臣监管不力有关,儿臣知晓边关军需紧迫,只能自己先填上。这二十八万两乃是儿臣借的,等这批兵器回炉重造儿臣才能归还。” 他之前已经明白被人算计,可好歹自己想了条计策。 那起子小人,在他面前吹嘘那兵器抵抵挡大兴的将士多么有利,他也看了图纸,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是想办好这件差事,在群臣面前露露脸,再得父皇一番夸赞。 谁想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待他度过次次难关,他定要将那些小人挫骨扬灰。 三皇子心中暗恨,却也无可奈何。他看向大皇子和二皇子,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不定。 至于老四,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肯定不是大哥,就是二哥,只有这两人有这实力。 这番话虽然父皇可能并不相信,但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算是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至于私下的猜忌和议论算什么?明面上能过得去就好。 父皇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也不会罚他太过。只可惜这次的事肯定会让父皇不满,太子之位真就悬了。 他还得想法子再讨好一下父皇,不然之前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借的?你和谁借的?哪位大臣家中有这么多银子?”皇上眯着眼打量了殿内的诸位官员,将大家看得心中一紧。 谁敢说家里有这么多银子?就是世家也不敢说啊! 朝廷禁止官员经商,他们的家业都是通过夫人之手,美其名曰管理嫁妆,其实赚到的银钱都是暗地里转到自己手中。 皇上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凭那点俸禄就连供一家子吃喝都成问题,哪来这般奢侈的日子过? 可谁都不敢将此事拿到明面上来说啊!谁敢说?这不是作死吗? 殿内落针可闻,谁也不敢接茬,众官员都恨不得将头埋在臂弯中,根本不敢与皇上对视。 “你说!你借了谁家的银子?你给朕指出来。” 皇上指着三皇子,比起刚才的暴喝,这会儿的声音与往日一般无二。 可三皇子却听出了这句话中隐含的怒气,难道父皇真的打算追究此事? 三皇子是真的慌了,他能指谁?他谁也没借银子,若是乱指,岂不是要引起众怒? 若说是钱庄就更不行了,丢脸丢到商贾家去了,父皇只怕更不会放过自己。 朝廷竟然还要和商贾借银子,这不是引人耻笑吗? 这会儿三皇子有些进退两难了,他冷汗涔涔,只想着谁来救救自己。 谁想下一道声音,更是将他推入了万丈深渊。 大皇子脚下轻轻碾了三下,这动作被卞笙荣看在了眼里。 “皇上,微臣听闻三殿下前儿在盐引一事上捞了不少银子,此事不知三皇子殿下可否解释清楚?” 卞笙荣得了大皇子的暗示,连忙将此事爆出。 盐税乃是本朝最重要的税收,皇上是绝不容许有人染指的。 纵使三皇子贪墨了银子,且在扫尾上做得干净。 可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虽然没有证据能证明。 但此时三皇子正处于劣势,皇上已经对他不满,心中对银子的来历也存有疑窦。 这时提出此事,就算没证据,也够让三皇子吃一壶。 皇上的猜忌心本来就重,三皇子今儿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三皇子大急,“卞大人可不要信口开河,本宫什么时候染指过盐引?卞大人诬陷本宫是何居心?今儿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本宫绝不罢休!” 三皇子的色厉内茬被皇上看在了眼中,老三是什么性子,他心里自然清楚。 这不就是心虚的表现吗?难道老三真的在盐引一事上捞了不少银子? 皇上看向跪在地上求饶的三皇子,眼中有失望之色,却也有着如释重负。 也好,老三不堪大用,他也不必将老三列入太子的人选之中。 等封了太子,就让这些儿子去封地吧!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卞笙荣手里哪有证据?让他拿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三殿下莫要狡辩,此事您有没有参与,心知肚明。老夫也是不想殿下失了颜面,若仔细查证,还怕找不着证据?” 皇上的面色黑如锅底,他正想让工部将图纸拿来,谁想又有官员出了列。 “皇上容禀,微臣也有话说。” 霍怀忠见三皇子被打压得出不了头,自然急了。 “皇上!前儿灭门案这件事,大殿下罔顾人命,做事敷衍,视人命如儿戏,导致无辜之人冤死狱中。微臣以为,大皇子难当太子重任。” “霍大人!那件事确实是本宫失责,近日已派人前往河间府搜集证据,霍大人揪着此事不放,意欲何为?” 大皇子讥讽一笑,这霍怀忠也是无计可施了。 只能再次拿这事儿出来说,真是可笑,自己这点事儿比得上老三犯的错吗?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四章 不足为虑 父皇会放着军器局这么大的事儿不管,管自己这芝麻绿豆的小事儿?真是天真! “大殿下是想拖延了事?” 霍怀忠也知道因为三皇子的事儿,这灭门案算是揭过了。 可他再不出来说些什么转移皇上的怒火,恐怕皇上的怒火全都得三皇子承担。 “本宫已经说过,会竭力追查此事。再说监管刑名案件自有提刑按察使,刑部只审核案件,什么时候轮到本宫来破案了?” 大皇子嗤之以鼻,老三真是黔驴技穷了。 “那就先不说此事,说说之前那山贼案和万雪年的案子,难道真相如何大皇子殿下心里不清楚? 此话一出,殿内鸦雀无声。 大皇子紧咬牙关,双目一厉,将目光射向了霍怀忠。 皇上的面色也比之前更加难看,这件事他是知道内情的。可老大做下此事,也是为了他。 他已经将此事揭过,没想到这霍怀忠却又要将此事挑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怎么?霍爱卿以为万雪年的案子还有何隐情不成?” 皇上的双眼中仿佛包含着渗人的火焰,让霍怀忠浑身打了个冷噤。 霍怀忠也是病急乱投医,灭门案比起三皇子犯的错来说,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他也是急了,这才将旧事重提。 可望着皇上略显狰狞的面容,霍怀忠只觉得头晕目眩。 没想到皇上对此事如此在意,之前都说此事与大皇子有关系,看来是千真万确的了。 只是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如此包庇大皇子,只不过是提了这件事,竟就让皇上大发雷霆。 霍怀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隐情? 他要是知道大皇子抢来的银子都交给了皇上,那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啊! 三皇子也在心中暗骂蠢货,此事父皇已经严令不许再提。 这霍怀忠自己找死,却想拉着自己陪葬。 霍怀忠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回皇上!微臣绝无此意,是微臣口不择言,胡言乱语,请皇上恕罪。” “朕看你心中就是对如此处理万氏不满,是也不是?” 皇上一拍扶手,将殿内的大臣都吓了一跳。 “皇上!微臣不敢,微臣万万不敢呐!” 此时霍怀忠肠子都毁青了,祸从口出,他今儿真是招了祸了。 “万雪年乃是罪臣,难道你以为朕冤枉了他,想为他翻案?” 皇上怒发冲冠,先是质问,随后也不等霍怀忠告罪求饶,又指着霍怀忠破口大骂起来。 三皇子及其一脉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个个都装起了鹌鹑。 胡茂深摇头叹气,这霍怀忠是傻了不成?这事儿他是知道内情的人之一。 虽然不明白那批银子到底在何处,但皇上既然愿意为大皇子遮掩,且并没有查问,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且万雪年和宋书菁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皇上心里自然明白。 霍怀忠将此事揭露出来,难道不是指着皇上的鼻子大骂昏君?这是打皇上的脸呢! 皇上剧烈喘息着,德安有些担心,发了这么大的火,皇上的身子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霍怀忠怕皇上怪罪与他,连忙一把鼻涕一把老泪,述说自己这些年来的苦劳。 四皇子唇角微微拉了一个弧度,很好!狗咬狗一嘴毛,闹吧!闹吧!这样才有好戏看。 夏清看了一眼霍怀忠,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老东西也是跟错了主子,主子没用,将霍怀忠这个老臣逼到了这份上。 不过,这也只能怪霍怀忠当初看好三皇子,将好好的嫡孙女许给了三皇子做侧妃。 谁成想出了万雪年的事,三皇子麾下走了不少官员,可霍怀忠却与三皇子绑在了一起,就是想走也不了啊! “霍怀忠,朕看你这刑部左侍郎的位子,是坐到头了。” 皇上今儿本就心情极度不爽,如今霍怀忠却是撞了上来,这可怪不得自己。 若是不罚,那不是谁都能藐视皇家威严了吗?他可是真龙天子,这些人胆敢挑战他的权威? 霍怀忠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这是要撸了自己的官职? 他全身一摊,嘴唇抖抖索索的,想求皇上开恩,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三皇子心中自然急切,霍怀忠对他极为重要。 这可是正三品的官儿,若是被父皇撸了官职,那自己岂不是自断一臂? 他向身后看去,却发现往常那几个对自己表忠心的官员都低头不语,他心中暗恨。 “父皇......”三皇子无法,只得自己开口相求。 可他刚开口,就觉得一道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即便他没有抬头,可也知道那是自己的父皇。 他猛然一惊,刚才军器局的事自己还没交代清楚,父皇可是给自己记着呢! 如今他再开口求情,不是将父皇的怒火又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霍怀忠原本听到三皇子开口,还当三皇子要为自己求情。 可三皇子才刚开口就怂了,他的心底涌现出一股绝望。 原本跟随三皇子的几位官员也不由得心中一凉,他们早就知道三皇子从来都是明哲保身,可没想到三皇子竟会这般绝情。 今儿霍怀忠为了三皇子挺身而出,三皇子还能将他弃之于不顾。 那日后他们呢?他们的下场会不会与霍怀忠一样? 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老三胆小如鼠,这时候明哲保身还来不及,指望他救霍怀忠? 老三的性子就是难当大任,只要涉及到他自身的利益,抽身比谁都快。 这样的人,投靠他的那些官员怎能安心为他卖命? 之前因为万雪年自尽的事,依附老三的官员就少了一半。 如今老三又做出这样的决断,相信之后依附他的官员肯定又要少了一大半。 对于老三的做法,大皇子并不苟同。 就算无力改变父皇的决定,可说上一两句求情的话总能吧? 将人利用过后,就一脚踹开,只会让人心寒。 失了人心,再想荣登大宝就难了。 老三,已经不足为虑。 二皇子皱眉,这霍怀忠也是老臣了。做事还算勤恳,没听说有什么过错。 若真的被撸了官职,就有些可惜了。 可是霍怀忠乃是三皇子一脉的,这让他心里有些犹豫。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五章 求情 二皇子将目光投向皇上,只见皇上说了这句话后就没再言语。 可他望向三弟的眼中,有着浓浓的失望。 二皇子叹了口气,父皇也是舍不得霍怀忠的吧?只是面上过不去而已。 只可惜三弟连为霍怀忠求情都不敢,让父皇没了台阶下。 同时,父皇对老三应该是失望的,这样的行径未免太自私了些。 “父皇,请容儿臣为霍大人分辩一二。” “哦?怎么?你要为霍怀忠求情?” 皇上看向了二皇子,对于这个仁义忠厚的儿子,他往常都是怒其不争。 可如今再想想,这些儿子中,也就老二仁义忠厚。 若是在太平盛世,有这样一位仁君,对太下百姓自然是福音。 只可惜老二少了几分魄力,若是对上大兴那些狼子野心、骁勇善战的小国,大衍自然是要吃亏的。 “父皇!霍大人也是一时糊涂,念在他为朝廷兢兢业业数十年,还请父皇从轻发落。” 二皇子为霍怀忠求情,有自己的考量。 一是他认为父皇也舍不得,二是经此一事,他相信霍怀忠与老三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再如此紧密。 老三刚才就等于将霍怀忠弃之不顾了,霍怀忠心中会没有怨恨吗?就是从此不再效忠老三也极有可能。 再者老三靠不住,霍怀忠和那些依附老三的官员都明白。 自己为他求情,说不定就能转投自己名下。 至于老三的侧妃,那就更不足为虑了。在家族面前,嫡女算得了什么? 对于他们家族来说,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连嫡女也能被舍弃。 到时候自己不但得了实惠,还得了名声,岂不是两全其美? 退一步说,若是霍怀忠还继续效忠老三,那也无碍。 反正这两人之间不可能毫无隔阂,相互猜忌在所难免。 自己只是向父皇求情几句,这样的交易不亏。 若是父皇不想饶过霍怀忠,那也就是丢了两句话的事儿。再不济也是被骂上几句,反正合算得很。 二皇子刚才就在心里将这事儿给权衡利弊了一遍,确定可行,这才开了口。 他不得不谨慎,毕竟他不是一个人。不然连累了母后和依附他的一众官员,自己可真是个罪人了。 殿内众人听了这话,都面色各异。这霍怀忠是三皇子一脉的,这已经十分明显了。 二皇子为何为三皇子的人求情,这真是匪夷所思啊!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就连大皇子心中都在安安嘲笑老二傻子,冒着被父皇怒斥责罚的危险,竟然为了老三的人求情? 这不是被脑子被驴踢了是什么?简直是愚不可及。 老二惯常怜悯这个,可怜那个,难道就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仁义之心? 大皇子也不是没猜到二皇子的用意,他怀疑二皇子想拉霍怀忠入伙,只是这人他却看不上。 不管老二是大仁大义也好,假仁假义也罢!他对原本依附老三的人不太看好。 不过先前他是不打算插手的,可现在他却不能让老二既做了好人,又得了实惠。 霍怀忠原本晦暗的面容听到这番求情,立刻迸发出了色彩。 他转动僵硬的脖子往旁边一看,发现为他求情的竟然是二皇子。 他随后看了一眼皇上,见皇上的神情有些松动,顿时开始哭求起来。 他刚才也是被镇住了,这会儿浑身的机灵劲儿回来了。 大皇子也赶忙上前为其求情,此人之前还针对自己,现在自己为他求情,总能得个宽宏大量的好名声。 “父皇!刚才霍大人也是一时情急,这才说了胡话。儿臣虽然心中气愤,但请父皇念在他往日劳苦功高的份上,宽恕与他。” 这一句让众人也为之错愕,要说二皇子替霍怀忠求情,众人虽然有些惊讶,但也能接受。 毕竟二皇子本就宅心仁厚,看霍怀忠可怜,才为其求情。 可大皇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相信朝中都知道。 且刚才霍怀忠还一直针对他,大皇子还为其求情,这就让人目瞪口呆了。 皇上见老大和老二都为其求情,也是老怀欣慰,连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三皇子见势头有些不对,连忙想挽回自己在众人心里的形象。 可他刚要出声,就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 只见靖王猛咳了两声,就连忙拿帕子捂了嘴。 皇上将目光移到了靖王身上,见老四咳得脸都红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靖王注意到皇上神情的变化,心中一冷。父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弃自己? 皇上心中却是在想之前太医说老四好多了,怎地今儿又咳了起来? 难道是温养的药材不起作用? 皇上将自己那私库的药材想了个遍,打算等下朝后给老四的府上再送些过去。 “老四,可是身子还有不适?” 皇上的语气带着两分急切,却被靖王误以为父皇对他不耐。 他又轻咳了两声,“回父皇!儿臣并无大碍,许是病根未除,这些小毛病还是时不时地要发作两次。” 他现在自然是不能痊愈的,否则这些兄弟哪里能放心他? 皇上见靖王不再咳嗽,也暂时放下了心,想着待会散朝后,让太医再给他号号脉。 靖王原本也想跟着求情两句,可是有了刚才那事儿,他只能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自己病没好就是一个废人,求不求情并没有区别,这些朝臣又有哪个将自己放在眼中的? 皇上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回了刚才的事。 “既然老大和老二为你求情,那朕就饶你一回。只是小惩大诫还是要的,免得你日后再如此行事,届时不管谁来求情都不管用。” 皇上这般快速应允,让三皇子失了这次帮着求情的机会。 “朕罚你一年的俸禄,望你日后好自为之。”皇上冷凝的目光让霍怀忠全身一颤。 他听得只是罚俸一年,不由喜极而泣。 霍怀忠连忙谢主隆恩,同时将二皇子和大皇子也谢了一番,倒是没提到三皇子。 “老三,朕看你连军器局的差事都做不好,还是暂且歇了吧!” 皇上的话让三皇子瞬间如坠冰窟,没想到霍怀忠的官职没被撸,他的差事倒是被撸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六章 狼宪 如今正是表现的时候,没想到父皇直接撸了他的差事,难道父皇这是告诉他,太子之位与他无缘了? 三皇子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还没到傍晚散职的时辰,三皇子被皇上训斥,还被撸了差事这事儿已经在各个衙门传开了。 “大人!尹大人来了信儿,说让您今儿去梁老太爷家一叙。” 茗墨驾着马车驶离宫门,向着梁府而去。 顾诚玉知道大师兄一定是想商量今儿在朝堂上发生的事,皇子们的争斗已经愈演愈烈,看来立太子一事就在这几日了。 “小人见过顾大人!老爷和尹大人他们已经在外书房等候。” 顾诚玉刚下马车,梁管事就迎了上来。 顾诚玉跟着梁管事一路来到了外书房,意外地发现吴安与何继胜也在。 几人相互见了礼,各自找了位子坐下。 顾诚玉心中思量,既然何继胜在,那他说话就得保留一些了。 他总觉得何继胜对他有些成见,再说何继胜与老师不太和睦,他说话还是避着些得好。 “老师,今儿三皇子在朝堂上糟了皇上的训斥,您说皇上选太子,会不会将三皇子排除在外?” 吴安看向梁致瑞,他虽然只是个正四品,但被调回京城之后,他就想着站队的事。 他年岁不小了,若是再不主动些,怕是在致仕前熬到三品都悬。 梁致瑞在之前就已经听尹坤他们说了个大概,自然明白吴安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何继胜,随后摇了摇头,“不好说!三皇子这是被人算计了,皇上心里不会不清楚。” 要他说,三皇子这人不堪大用。轮才干他比不上大皇子,论人品又比不过二皇子。 只不过因为贤妃得宠,这才有大臣投靠,不然还真没什么优势。 有些小聪明又如何?这朝中谁又是蠢的?三皇子比起朝中那些老狐狸,还嫩了些。 “只那兵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怎地就不实用了,难道三皇子就没看出来?” 顾诚玉知道的内情不多,反正今儿在朝堂上,立太子一事也没个结果。 皇上处罚了霍大人,又撸了三皇子的差事后,就拂袖而去。 立太子一事又被搁浅,那些官员自然不快,可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顾诚玉觉得皇上这根本就是在逃避,太子迟早都要立,为何一再拖延? 若是早些立太子,教其分理庶务,皇上不也能轻松些? 早晚都有这一遭,难道皇上还指望真的能炼出长生不老的丹药不成? “皇上叫大家传阅了一番,我也没细看,应该是长枪形状的。哦!对了,在长枪的前头还有四节像竹子一样的枝丫,只是比竹子短得多。” 尹坤回忆了一下,觉得那兵器确实派不上用场。 那多出来的枝丫又细又短,且听说那长枪似的兵器还很重。 敌人拔刀相向,那样的枝丫根本挡不住。再说那兵器前头太重,士兵拿着就有些费力了,御敌时反应肯定慢了许多。 顾诚玉想到了前世古代的一种兵器,名为狼宪,只是与刚才尹坤描述的有些出入。 可是狼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里还有穿越同仁? 狼宪是前世古代研究出来对付倭寇的,在这里确实不太实用。 因为大兴的刀剑与倭刀的特点不同,狼宪可能适合对付倭寇,但却不适合对付大兴的将士。 “那枝丫是铁做的,还是竹子做的?”顾诚玉放下茶碗,随即追问道。 “是铁的。”尹坤有些疑惑为何顾诚玉会对那兵器感兴趣,他们这些文人对兵器了解得不多,哪里知道那兵器到底实不实用? 顾诚玉闻言沉思了起来,前世的狼宪是用大毛竹做的,上截连四旁附枝,节节枒杈。 使用时,那些枝丫能遮蔽全身,刀枪难入,使用者顾虑就会少许多。 手持狼宪的士兵一般会排在最前列,与盾牌的作用相似。 可若是将狼宪做成了铁质的,那就不实用了,这样的重量上战场时,会使士兵的动作迟缓。 况且那枝丫做得还不长,相比较狼宪来说,这就是个样子货。 何继胜看向顾诚玉的目光闪了闪,“师弟可是想到了什么?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探讨。” 他见顾诚玉阖眼沉思,就以为顾诚玉对那兵器有了眉目。 若是能将这兵器利用起来,那不正是一件大功劳吗? 顾诚玉笑了笑,“我只是好奇那兵器是个什么模样。” 顾诚玉当然不可能将狼宪的事说出来,前朝曾经开过海禁,但是时日并不长久。 青朝统治只有三十二年,等江山稳固之后,元青曾下令开过海禁。 只是没过几年就海盗猖獗,不管是本国的海盗,还是那些倭寇,都是穷凶极恶之辈。 后来元青沉迷于女色,朝廷中皇子众多,又开始了内斗。到元青晚年时,身体也每况愈下,更没精力管理这些事了。 怕他国在本国安插细作,内外勾结,这才又封了海禁。 直至今日,海禁一直没有取消。 这狼宪的事他怎能解释得清楚?所以他索性不说。 “大师兄!既然制造出来的兵器不能投入使用,那回炉重造就是了,难道军器局没有生铁的存货了?” 顾诚玉十分疑惑,纵使边关等得再急,先赶制一批出来应该来得及。 “唉!军器局没有生铁的存货,朝廷的铁矿前段时日已经将挖到的矿石都送了过来。这批兵器就是那批矿石冶炼出来的生铁做的,这么短的时日内要找到生铁,那就只能去民间购买。” 顾诚玉皱了皱眉,以前朝廷一直把着这些矿产,所有的矿都是官家的,民间商贾休想染指。 近两年因为朝廷投入的人力和财力太大,所以慢慢地放开了权限,将一小部分给了民间的商贾自由开采。 官府只需收这些矿产的税就成,只是这些税收却不高,乃三十分取二。 顾诚玉认为朝廷这么穷,其实可以将大部分矿产都开放出来。 以前世那种招标的模式将这些矿产开放给商贾,并且适当地提高税收,相信应该能成为朝廷的重要税收之一。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七章 先帝 把持在官府手里,朝廷的利润根本不能最大化,因为其中的蛀虫太多了。 “三皇子自己将银子给填上了,二十八万两,也亏得三皇子舍得。” 何继胜将目光从顾诚玉身上移开,摇头叹道。 这二十八万两银子一出,当然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如今皇上为了银子可算是焦头烂额,茶引才刚刚制定完善,准备施行,朝廷哪里来的银子? 三皇子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让皇上心中怎么想? 何继胜觉得三皇子真是走了一步昏棋,哪怕早些去和皇上坦白呢?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遭。 “他怎会舍不得?之前不是还听说在盐引上插了一脚,得了不少好处吗?” 吴安也插了一嘴,三皇子在盐引上得了一笔可不是什么大秘密了。 皇上应该也是心里有数的,只是想补偿三皇子之前因为科举舞弊一事受的无妄之灾。 只可惜三皇子太贪婪了,皇上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胆大,那盐引贪的肯定不止二十八万两银子吧? 今儿若不是霍怀忠挺身而出,转移了之前的那个话题。皇上怒火冲天,肯定要追根究底。 “说来霍大人对三皇子算是仁至义尽了,能在这时候挺身而出,倒也对得起三皇子了。只可惜,三皇子......” 尹坤说起这事儿也不无感慨,他有些为霍怀忠不值。 当初他也是看三皇子的生母贤妃得宠,想请他的连襟为自己牵线搭桥,投入三皇子门下。 还好母亲知道后极力制止,当时母亲说三皇子这人心狠手辣,偏还自视甚高,不堪大用。 他还当母亲危言耸听,之前他看这些皇子中,也就大皇子和三皇子有能耐些。不过,母亲向来高瞻远瞩,为他指点过许多次,且次次都能避过祸端。 所以他决定还是先观望观望再说,反正这么多年等下来了,也不急于一时。 还好当初没有火急火燎地去投诚,谁能想到三皇子近两年做事越发地急切,总是被其他皇子捉住把柄? 先有万雪年被抄家一案,后有军器局失利一事,如今朝中看好三皇子的大臣绝对寥寥可数。 除却那些有姻亲关系的,和先开始投诚的那几位,三皇子麾下估计也没什么才干了得之辈了。 “老师,您觉得哪位皇子的机会更大一些?” 何继胜将目光转向梁致瑞,他有些好奇老师心中最合适的太子人选是谁。 其他两个的目光也投向了梁致瑞,顾诚玉也十分好奇。只是今儿有何继胜在,他觉得老师说话应该会有所保留。 谁想这次梁致瑞倒也没藏着掖着,“老夫且以为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能耐不分伯仲,大皇子的确很有才干,做事也十分果决。但二皇子乃是中宫之子,且品性纯良,或许他比大皇子的机会更大些吧!” 顾诚玉有些意外,没想到老师竟然这般轻易就将心中真是的想法说了出来。 也对!何继胜虽然与老师有些不睦,但两人终究是师生关系。老师可能是怕何继胜走了弯路,遂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也好给大家做个参考。 梁致瑞说完之后,将底下四个弟子的神色都打量了一番。 尹坤皱眉苦思,吴安有些惊讶。顾诚玉倒是神色淡然,好似毫不意外他的看法。 不过何继胜的神色倒是耐人寻味了,只见他先是惊讶,随后眉宇紧皱,最后嘴角轻轻挑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瞬,就立即恢复了常态。 梁致瑞看了心下一沉,这是不屑的意思? 这个弟子他是有些了解的,虽说两人的性情不相投,但好歹一起生活多年,照这样看来何继胜应该是站队了。 且站队的对象应该是大皇子,何继胜为人精明,三皇子这样的肯定看不上,靖王自然不必考虑,那就只剩下大皇子了。 毕竟自己刚才说二皇子的机会更大一些,何继胜的态度足以证明他并不看好二皇子。 梁致瑞微微叹了口气,若是最后是大皇子成为太子还好些,何继胜也算没有选错。可若皇上最后选了二皇子呢? “老师的意思是说二皇子的机会大一些?可是二皇子在才干上还是要逊色于大皇子的。” 吴安惊诧于老师看好的人选,二皇子确实性子宽厚,若是有幸成为君王,也能算是仁君。 可二皇子的性子却绵软了些,如今大兴虎视眈眈,若是二皇子成为了君主,他还能压制得下大兴吗? 这么多年下来,皇上对大皇子的包容和看重一直被他们看在眼中,他还是觉得大皇子的机会更多一些。 “是啊!二师兄说得对。老师,皇上对大皇子的看重您不是不知道,学生还是觉得大皇子的机会多一些。更何况先皇在时就说过,只立贤不立嫡。” 何继胜将茶碗放在桌上,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梁致瑞的面色忽地沉了下来,“虽说此处没有外人,可你说话还是谨慎着些,小心隔墙有耳啊!” 何继胜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其实先皇在世时,并不看好当今这位,也是说过这句话的。 当年先帝有五子,当今皇上乃是正宫所出,理当被封为太子。 可是先帝十分宠爱第四子项王的母妃萧贵妃,萧贵妃花容月貌,在闺中之时就以美貌闻名京城,先帝自然爱屋及乌。 对萧贵妃所出的项王也是宠爱有加,想封项王为太子,却被群臣拦下,让身为嫡子的皇上常常黯然神伤。 只是那时当今的外家势大,不得已最后只能选了慧明帝为太子。 当今皇上才干了得,就是先皇也不得不承认。先皇见慧明帝确实适合做君王,日后也是认真教导。 不过,慧明帝登基也确实不容易。那些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着实他吃了不少苦头。 按说当年慧明帝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就他更应该早早地立嫡子为太子才对。 可皇上竟然也学了当年先皇的派头,甚至比先皇还要顽固,迟迟不肯立太子,这就让人看不透了。 “若是论贤,只怕大皇子还比不得二皇子吧?” 尹坤插了一句嘴,惹得何继胜看了他一眼。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八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大师兄这是何意?难道您投入二皇子门下了?”何继胜双眼精光四射,他觉得尹坤极有可能已经成为二皇子党。 尹坤一看就知道何继胜误会了,“倒也没有,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何继胜却不太相信,他目露疑色,倒是让顾诚玉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何师兄怕是已经投入大皇子门下了吧?现在应该是来探大师兄的底了。 “瑾瑜!你怎么看?”何继胜又将目光扫向顾诚玉,顾诚玉与老师、大师兄他们关系紧密,说不定早就将目的达成了一致。 至于二师兄,他倒是不太担心。二师兄资质平庸,若不是靠着吴府的老太太,怕是早就被人吃得连渣滓都不剩了。 且从他刚才反驳老师的话来看,必是还没站队的。 “咳!三师兄,我觉得老师说得不无道理,二皇子终究是嫡子啊!不过皇上若是立大皇子为太子也是可能的,毕竟大皇子能力强悍。” 何继胜嗤之以鼻,对顾诚玉的说法更是不屑一顾。 看来这个师弟不是名不符实就是不想与他说真话,说出这样的话是想糊弄谁? “师弟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师弟莫非还防着师兄们不成?” 何继胜面露讥讽,让梁致瑞皱起了眉头。 梁致瑞刚想说话,顾诚玉就接上了话茬,“三师兄,非是师弟要防着师兄,而是师弟才刚进朝堂不久,对如今朝中的局势还有些不明,也不好做出错误的判断。若是误导了师兄们,那岂不是师弟的罪过?” 顾诚玉不想梁致瑞与何继胜的关系越搞越僵,这才稍稍解释一番,免得老师难做。 “想必诸位师兄都有独到的见解,师弟只管听着,肯定受益匪浅。” 说起场面话,顾诚玉可不比别人差。 话说到这份上,何继胜纵使心中再有不满,也不能再针对顾诚玉了,否则其他师兄们都该对他不满了。 “两位师兄,咱们系属同门,应当互帮互助才是。师弟觉得还是在立太子一事上达成一致,免得日后操戈同室,伤了师兄弟间的情分。” 何继胜笑了笑,他看向两位师兄,语带真诚地说道。 可他最后却看了顾诚玉一眼,见顾诚玉正在端茶品茗,心中有了一些不满。 若不是那位说要把师兄弟拉进来,他今儿也不想来讨人嫌。 他一来,这几人说起朝堂之事就有了保留,不就是在防着他吗? 其实那位的想法他又岂能不知道?一是看上了尹坤在官场上的地位,而是因为顾诚玉。 没错,他觉得那位就是想拉如今还是正六品的顾诚玉入其门下。 那位曾经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说过,顾诚玉此人城府极深,锦心绣肠,是可堪大用之辈。 若是能将顾诚玉拉过来,那就是如虎添翼,日后还愁坐不上那个位子? 原本还只是暗示,后来见自己没有动作。前儿终于等不及,给自己下了命令,让务必把顾诚玉拉来他们的阵营。 可叹他之前与顾诚玉只是面子情,顾诚玉身陷囹圄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出手相助,就连上下打点一番也不曾。 为了这事儿老师对自己十分不满,虽然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可他觉得老师对他比之前还要冷淡了许多。 师兄弟们聚集在一起时,他也总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现在这样的关系,顾诚玉怎么可能听他的,投入那位门下? 想到这里,何继胜不免有了一丝无力之感。 屋里突然静默了下来,竟然没人接话。 梁致瑞暗叹了一声,想着终究是自己的学生,于是他首先打破了沉默。 “利明!你可是已经投入了哪位皇子门下?” 梁致瑞的话让何继胜心中一突,难道老师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知道他投入那位门下了? “老师说的哪里话?学生若是已经站队,早就和老师说了,哪会隐瞒至今日?” 何继胜目光闪了闪,终究没有说实话。 梁致瑞根本不相信何继胜的言辞,这个三弟子今儿怕就是来探他们口风的。 “利明,咱们师生一场,老师也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投到大皇子门下了?” 梁致瑞也不想绕弯子,他想劝劝何继胜。 之前他与顾诚玉谈论过立太子一事不止一次,顾诚玉和他一样,也十分看好二皇子。 他相信顾诚玉的眼光,顾诚玉在揣摩人心上很有一套,更不要说他的聪明才干了。 其实顾诚玉早就在刚才的话中透露出他的选择了,只是何继胜不了解顾诚玉,又生性多疑,非要顾诚玉明确地说出来才肯相信。 “啊?啊!”何继胜先是一惊,而后眼神一闪,接着应了一声。 顾诚玉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他微阖双眼,掩去眼中的惊讶,竟然选了那位? “什么时候的事?”梁致瑞紧紧盯着何继胜,语带急切地说道。 何继胜顿了半晌,才道:“也就半年前。” 他的左手在拇指的扳指上划了一圈,随即又停了下来。 顾诚玉看了他一眼,将目光又放到了面前的茶碗上。 今儿应该是谈不出个结果来了,之前的话都是废话。何继胜说他们不说实话,可他自己呢? 不是一样有所隐瞒?若是不能以诚待人,那别人又怎会以诚待你? “老师,你们可是已经选定了二皇子?” 何继胜没再说大皇子的事,他要确定这件事,不然回去不好交代。 “三师兄,咱们都还没站队呢!皇上的身子已经有所好转,师弟只效忠于皇上。” 顾诚玉这就算是表态了,这时候他不想站队,不可确定的因素太多。 另两位师兄也表态,说是还没想好,得再观望些日子。 “师弟,你也知道,皇上终究是要立太子的。再说皇上已近花甲,师弟还是早做打算呐!” 何继胜这话倒也算是肺腑之言了,若是皇上正当壮年,那他们自然无需急切。 只可惜,皇上已经老迈,还能坐在龙椅上几年?这事儿大家都清楚,只是不敢说而已。 顾诚玉笑着摇了摇头,这何继胜估计今儿还是来做说客的。 只可惜他应该是有顾虑,藏着掖着不说,还一个劲地试探,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九章 遇刺 顾诚玉他们又谈论了近半个时辰,最后走的时候,这事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老师,我可是一出翰林院就赶来了,这会儿还没吃呢!” 顾诚玉最后赖着不走,非要吃了饭才回府。 他今儿散职晚了一些,出了翰林院就直往梁府来了。 “瞧老夫,倒没想着问问你。”梁致瑞有些懊恼,这都过了两个时辰了,怕是顾诚玉早就饿了。 “梁管事,快让大厨房做些饭菜。” 顾诚玉等外书房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这才开了口,“老师!三师兄投靠的怕不是大皇子!” 梁致瑞闻言一惊,“此话怎讲?” 顾诚玉沉吟了一番,道:“学生也只是猜测,三师兄可能已经投入了靖王门下。” “什么?这不可能!”梁致瑞不敢相信,何继胜有这个魄力去烧冷灶? “他之前明明还在夸大皇子,他若是投向靖王,那为何还要在咱们面前为大皇子争辩?” 这就是梁致瑞的依据,之前何继胜还夸大皇子精明强干呢!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若是他同时效忠两位主子,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呢?” 顾诚玉摇摇头,其实他也不是很确定。 他会这么说,那是因为刚才老师在说梁致瑞投向大皇子时,大皇子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而且他虽然与何继胜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是他却发现何继胜有个习惯。 他在心里所想和嘴上说的不符时,手上总要有点动作。 何继胜的左手拇指上戴了个玉扳指,刚才他就用手指在扳指上打转。而后他可能意识到自己有这个问题,所以只转了一圈就停了下来。 不过,这也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 “这是什么说法?你与老夫说说。”梁致瑞神情凝重,他相信顾诚玉不会无的放矢。 “不外乎就是他表面上投靠了大皇子,其实暗地里和靖王关系匪浅。” 顾诚玉说出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他没证据,但是他认为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梁致瑞在屋内来回走动,明显已经动气。 “他这是玩火自焚,大皇子可是好相与的?若是被大皇子察觉,定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顾诚玉嗤笑一声,“大皇子不好想与,靖王也不是好糊弄的。此人惯会隐忍,谋略过人,心狠的程度和大皇子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诚玉之前就和梁致瑞说过靖王的事,因此梁致瑞当然也知道靖王的真面目。 “靖王若是能有二皇子一半的仁心,那老夫会毫不犹豫地让你选他。只可惜他的戾气太重,就算他多谋善断,老夫也不认同你投靠他。” 对这个小弟子,梁致瑞是寄予了厚望的。他不认同靖王,也不想小弟子投靠靖王。 他总觉得靖王不可能成事儿,从顾诚玉二伯那件事来看,此人做事太过霸道。 若想将良才将相收归急用,光靠手段是没用的,还得靠诚心。如此算计,谁心里又能舒服? 就算最后被迫为他效命,又怎能心悦诚服? “学生知道!只是世事难料,人生在世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顾诚玉叹息了一声,有时候机关算计,却一样不能如愿。 “唉!这个三弟子,老夫之前就觉得他贪功冒进,劝过他不知几何。你二师兄虽然资质平庸,可他做事稳妥,就算一辈子无大作为,但到致仕时,再升两级也不是难事。只可惜你三师兄不听劝,总认为机会不是等来的,是要主动抓取的。” 忽儿,他又笑了,随后指着顾诚玉道:“他的性子与你倒是差不多,你们二人都是不甘平庸之辈。” 只可惜,顾诚玉有能耐,做事有成算,这么做无可厚非。 但何继胜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总是不靠谱的,这就是他与顾诚玉的不同之处。 “老师也不必太过担心,此事只是学生的猜测。若是老师还是不放心,学生即刻让人查查三师兄最近的动向。三师兄的岳父乃是太仆寺董祯,也许正是董帧牵线搭桥。从他入手,或许会有收获。” 顾诚玉此番也是猜测,何继胜当年就是得董帧的赏识,这才成了翁婿。 董帧此人他也了解过一番,为人十分有魄力,也有股狠劲儿。 不然,凭他的年纪,就算有家族的帮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升至从三品。 梁致瑞摇了摇头,“你之前好不容易摆脱了靖王,老夫又怎能让你再去冒险?再说就算你查到了又如何?你三师兄也不会听老夫的话,我会将你的猜测告知另外两位师兄,免得他们......” 梁致瑞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顾诚玉知道他的意思。 无非是怕两位师兄被何继胜给算计了去,尤其是大师兄。 又过了几日风平浪静的日子,谁想今儿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顾诚玉正在编撰会典的分卷,这部刑部分卷他才完成了一小半,最近得加快进程。 仇易樊从外头进了屋子,顾诚玉见他手上拿着书籍,应该是去找会典的相关书籍了。 只是他进屋之后,却没有马上做事,而是坐在位子上发愣。 他望了眼顾诚玉,眼眸精光闪烁。 “咳!顾大人,听说大皇子遇刺了。” 顾诚玉心中大惊,“大皇子遇刺了?怎会回事?” “顾大人还没听说?也是,这是昨儿才发生的事,顾大人想必还没收到消息。” “还请仇大人将此事详说。”顾诚玉拱了拱手,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顾大人不用多礼,在下知道的也不多。听说前几日大皇子因为灭门案的事去了河间府,在回京城的路上遇刺了。” 仇易樊只是简单地叙述了两句,他也是听岳父身边的随从说的,具体的事情还得等到散职回去后,才能知晓。 “那大皇子有无大碍?刺客可有抓到?”顾诚玉连忙问道。 仇易樊摇头,“听说伤得有些重,昨儿晚上才回府,皇上已经派了太医过去诊治。只是太医到现在还没出大皇子府,因此咱们也无从知晓。至于刺客,暂时咱们更难以得知了。” 顾诚玉闻言陷入了沉思,太医进了府到现在还没出来,难道伤情十分严重? 刺客会是谁?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章 猜测 不外乎是其他的派系,但是谁下了手呢? 难道是三皇子? 前段时日三皇子与大皇子私底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已经对峙到了太和殿内。 可三皇子真的会这么急切吗? 这时候大皇子遇刺,三皇子的嫌疑最大。 任是谁头一个怀疑的就是三皇子,难道真是三皇子等不及了? 可三皇子不会这么蠢吧?如此迫不及待,肯定要惹得皇上震怒,首先调查的就是他。 顾诚玉想了想,却觉得其他三位皇子皆有可能。 靖王私下这么多部署,对太子之位难道就不动心?眼看就要立储了,靖王还能干看着不成? “顾大人!你觉得刺客背后会是谁?” 仇易樊见顾诚玉若有所思,觉得应该套套此人的口风。 “此事是在大皇子回府的时候发生的,难道会与灭门案有关?” 顾诚玉目露疑惑,他看向仇易樊,仔细留意对方的神情。 “灭门案?顾大人所言在理。既然此次是为了河间府的案子去的,那应该就与此事有关了。” 仇易樊点了点头,后又阖眼沉思了起来。 顾诚玉在试探仇易樊,仇易樊又何尝不是? 他在心中仔细推敲顾诚玉话中的意思,难道顾诚玉的意思是此次乃是三皇子所为? 毕竟他的岳父深得大皇子看重,岳父常与他一起分析朝中局势,有时候还会对他透露出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事儿。 虽然所花的代价是与岳父共进退,但他一个六品官,靠上大皇子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次河间府的事三皇子肯定插了一手,顾诚玉说此事与灭门案有关,那顾诚玉又知不知道此事背后是由三皇子操控? “在下也只是猜测罢了!倒是有些想当然了。大皇子近年来难得出京,也许这次亲身前往河间府,就是给了那些贼子机会。他们趁着这次机会下手也不无可能。此事咱们不知具体内情,还是莫要猜测为好。” 顾诚玉见对方正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不由得嘴角一抽。 其实他这么说也是想试探一下,谁想仇易樊知道的并不比他多多少。 河间府的命案三皇子插了一手,大师兄曾与他说过。 仇易樊的岳父卞笙荣乃是大皇子党,仇易樊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也实属正常。 不过照目前看来,要么是卞笙荣对仇易樊有所隐瞒,要么就是大皇子党对幕后黑手是谁还没有眉目。 时间就在两人各怀心思下悄然流逝,一到散值的时辰,仇易樊就立刻和顾诚玉道别,匆匆忙忙地回府了。 顾诚玉笑着摇了摇头,他能理解仇易樊的急切。 这可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大事,若是大皇子的伤势过重,那朝中必将又要重新洗牌。 顾诚玉也收拾了东西,朝着尹府而去。 尹坤作为朝中的积年老臣,关系肯定是有的,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内幕。 顾城炽的济世堂已经开起来了,虽然是刚开张,但生意比起山河镇还要好上一些。 京城繁华,镇上的人口自然不能与京城比。即便医馆是新开的,顾城炽也十分年轻,可来抓药的人也不少。 只要来医馆抓药的,价钱都是童叟无欺,再加上比别家要稍稍便宜一些,这几日渐渐地也有不少百姓来看病了。 李郎中出了屋子,看向柜台上正在抓药的顾城炽,不由老怀欣慰。 他打算在医馆帮衬个把月,等医馆的口碑上来,这营生也就无需他操心了。 “师父!今儿抓药的客人比往常多了一成,也有不少人来看病。看来这口碑是慢慢上来了,就是辛苦了老师。” 顾城炽为这人抓好了药,见这会儿没了病人,就连忙向出了屋子的老师致谢。 “你我师徒不必多礼,小宝为你选的医馆地段不错,这里的屋子可不便宜,估计为你费了不少心思,你要记在心里。” 李郎中将医馆打量了一番,摸着胡须点了点头。 这医馆是两开门的大间,后头还带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头的屋子也有五间。两间隔开做了郎中坐堂的地方,另三间则是厅堂和厢房。 说起这个,顾城炽也是满面春风,这铺子可是花了他三千两银子呢! 这处地段好,铺子不便宜。再加上进药材的银子,他这些年的积蓄可是挥霍一空了。 不过他对着铺子也很满意就是了,虽然不能与那些大医馆相比,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这就是他的家业了,日后也算对后辈有个交代。 当时还有一处铺子比这处要幽静些,但是小弟还是建议他买了这处。 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地段好人家才能看得见铺子不是? “我自然是感激的,小宝对家里的好自不必说,我这买铺子的银子也还是靠着小宝才有的。师父放心,我可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虽然在刚拜师时,师父对小宝的关心让他微微有些醋意,但他知道师父当初看中的就是小宝。如今他早就释然了,毕竟小宝有另一条路要走。 李郎中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当初也是看中了此子性子忠厚,秉性纯良。不然也不会收他做徒弟,他可是宁缺毋滥之人。 两人正在聊着家常,铺子里突然进来一位穿着绸缎的中年管事。 顾城炽见有生意上门,自然要起身招呼。 “这位老爷可是要抓药?” 那男子听得这个称呼,刻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只是他打量了一眼这个医馆之后,见医馆中只有两人,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怪异。 “鄙人乃是镇国公府的外院管事,姓孙。我家府上有病患,你们哪位是大夫,与我走一趟吧!” 孙管事下巴微抬,目露不屑。 这医馆布置虽然还算雅致,但医馆内的人大夫却很少,病患更是没有。 就连抓药的小童都不找一个,可见生意寡淡到何种地步。 不过,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因此也没废话,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此言一出,顾城炽二人皆吓了一跳。 镇国公府?顾城炽吞了一口唾沫。 这可是京中的世家贵族,怎么会找到他们的医馆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一章 匪夷所思 这样的世家平日里都有相熟的杏林高手为其诊治,像他们一个名不经传,刚开张的小医馆,怎会迎来这样的庞然大物? 就算是其府上的下人,也有约定的大夫,怎么也轮不上他的医馆啊!顾城炽百思不得其解。 李郎中心中一惊,他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 顾城炽拿不定主意,他看了李郎中一眼,心里存了怀疑。 顾城炽迟疑的神色被孙管事看在眼里,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堂堂的国公府难道还请不动你们医馆的大夫?” 顾城炽连忙拱手道歉,他觉得不管是什么原因还是得走这一趟。 毕竟上门是客,总没有将病患赶出门的道理。 再说若是能治愈病患,那说不定他们医馆能成为国公府约定的大夫,那也算是为医馆造势了。 “孙管事说的哪里话?请您稍等,我去拿医箱。” 顾城炽也没等李郎中发话,连忙答应了下来。 镇国公府他们医馆可惹不起,人家只要动动嘴就能让他们在京城开不下去。 孙管事很满意,他施施然坐下,随后看向了李郎中。 李郎中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连忙跟着顾城炽进了内堂。 “此去镇国公府必有事端,你留在医馆,我去吧!” 他握了握拳,对着正在收拾药箱的顾城炽道。 顾城炽笑了笑,抬眼看向师父,“师父!还是我去吧!我不能总缩在您的身后,此次也算是历练了。” 顾城炽这么说是真心的,这次有师父在身边相助,那下次呢? 老师还是打算回靖原府的,如果师父不在,那又该如何?迟早要有这一遭的。 再说这几年他医术精进不少,只要不是那些疑难杂症,他还是有些把握的。 倘若真的是疑难杂症,那人家必是请了许多大夫,自己治不好也无人能诟病。 李郎中的神情却有些激动,他上前一把夺过药箱,“还是我去吧!你可有想过,那管事为何放着相熟的大夫不请,来咱们医馆请咱们?这其中必有隐情。你的资历还是太浅了些,我去正合适。” 顾城炽被李郎中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觉得自家师父有些反常。 可随后想到此事说不定还真涉及到大户人家的阴司事儿,这些师父之前都和他说过,他刚才倒是没想到。 想必师父也是不放心他,若是堕了医馆的名头就不好了。 再说他年纪太轻,一来难以取得别人的信任,二来终究还是有些不便。 大户人家的女眷不少,若是碰上年轻的女眷,他虽然能隔着帐幔诊治,可终究不太方便。 想到这里,顾城炽也就不再相劝。 李郎中已经转身收拾自己的药箱,他将药箱打开,看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瓷瓶。 打开瓷瓶看了一眼,倒出里面的药丸子。这是一颗黑漆漆的小药丸,还散发出一股异香。 将药丸又塞进了小瓷瓶,李郎中又用棉布裹好瓷瓶,随后仔细收在了怀中。 “师父,这?”顾诚炽有些惊讶,这枚药丸师父可宝贝呢!怎么舍得拿出来? 这枚药丸还是李郎中按照当年顾诚玉给的那枚炼制的,他耗费了五年时间,期间浪费了不少药材,才炼制出来。 但是这枚药丸比起顾诚玉当初给的那枚效果差上了许多,这里头缺了好几味药材。 不是李郎中不会炼制,而是其中有几味药材他根本尝不出是什么。 无奈,他只能找了其他的药材代替。经过他潜心研制了五年,终于制成了这药丸子。 虽然比不得原来的那枚,但成效肯定比一般的药好上许多。 只可惜这里头好几味药都十分珍贵,他这么多年的积蓄,除了留点给徒弟和闺女,都消耗在这药材上了。 “我若是晚回来,你就和你师娘知会一声,就说我去看病了。记住!莫要说我去了哪家府上。” 李郎中这个要求让顾诚炽非常奇怪,不过他到底还是答应了。 “师父,我等上一个半时辰,让小宝府上的小厮去接你。” 顾诚炽还有些放心不下,师父方才说的话让他心中有些揣揣不安,就怕师父卷入了人家府上的纷争。 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小宝。 可小宝如今也只是正六品,与国公府怎么比? 李郎中稍稍犹豫了一番,这才点头答应。 顾诚炽看着李郎中爬上了孙管事的马车,心中却有些沉甸甸的。 马车扬长而去,徒留下一脸担心的顾诚炽。 顾诚玉坐着马车到了尹府,尹坤刚从别家府上拜访回来。 顾诚玉一到尹府,就被拉去了外书房。 “大皇子遇刺的事你也听说了吧?”尹坤甫一坐下,就说起了此事。 顾诚玉点了点头,“今儿在翰林院听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兄可知晓内情?” 尹坤给顾诚玉倒了一盏茶,这才道:“大皇子为何会去河间府,我也不甚清楚。就在两天前,大皇子回京时突然被刺伤,据说伤势还挺重。回到京城就被送入了王府,皇上非常震怒,严令一定要彻查此事。” “那当时可有人接应,接应的人是谁?大皇子可清醒着?”顾诚玉觉得既然是刺杀,那肯定派去的事好手,且不止一个。 大皇子既然受了伤,可见也是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肯定是有人接应的,不然有没有命回来都不知道。 “还昏迷着,刺中了胸膛,流了不少血。接应的人可能你猜不到,那人是三皇子府上的一位佐领。” 顾诚玉这次倒是真惊讶了,三皇子作为怀疑目标,却救了大皇子,这事儿还真是匪夷所思啊! “怎会如此碰巧?那佐领可是经过那处?” 顾诚玉觉得这也太巧了吧?总不可能是因为那佐领一直跟踪大皇子,结果发现对方受伤,而后出手保护吧? “我也觉得很巧,且大皇子这次出京在朝中乃是密事,按理来说根本无人知晓才对。那那佐领的说法,确实是凑巧,因为他早在八天前就请了探亲假,回乡探亲去了。救大皇子的时候,他正要回乡,三方撞在了一起。”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二章 中毒 “这么说来那佐领回河间府的日子要比大皇子早喽?可是他送大皇子回来的?” 顾诚玉觉得若这是一场策划,那此人的心机也太深了。 只可惜中间应该出了些变故,导致刺杀这事儿没能成功。 “应该是在大皇子去的前三日,我也觉得此事真是太凑巧了。那佐领叫尤远,倒也的确是河间府人士。” 顾诚玉沉思了一瞬,此事若不是早有预谋他都不信。 可若说幕后之人是三皇子,他却不太相信。 “三皇子的佐领救了大皇子是怎么传出来的?可是那位佐领?” 顾诚玉凝神了半晌,才堪堪理出一点眉目。 尹坤愣了一瞬,“好似是大皇子这边传出来的,怎么?你怀疑是大皇子这边说了谎,想栽赃给三皇子?” 顾诚玉印证了心中所想,他笑了笑,“是否栽赃说不清楚,但想拖三皇子下水倒是真的。” 尹坤闻言立刻来了兴趣,他站起身在屋内走了两步,指着顾诚玉道:“哦?你快说说。” 他就知道顾诚玉的脑子转得快,他回府就想叫人去请顾诚玉来商讨此事。 没想到顾诚玉的动作比他还快,已经在他府上等着了。 马车到了镇国公府却没停下,径直入了角门。 过了约有半刻钟左右,马车停住了。李郎中深吸一口气,拿着药箱就要下马车,却被同行的孙管事叫住。 “记住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此刻的孙管事收敛了之前傲慢的神情,但他脸上却露出了几分冷意。 李郎中朝他笑了笑,接着便下了马车。 那孙管事在车厢里暗啐了一声,“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连礼数都不懂。” 李郎中刚下马车,就有一位身穿姜黄色对襟褙子的婆子上前行礼。 “这位大夫怎么称呼?” “比鄙人姓李!”李郎中连忙还了半礼。 他知道穿过这里的垂花门就应该到内院了,这婆子估计是来领路的。 “还请李大夫随奴婢来。”婆子也不多话,领了李郎中就要往内院而去。 李郎中自然也不会打听是府上什么人得了病,看这模样,必是年轻女子无疑。 且还是主子,不然若是这府上的下人,肯定早就知会他了。再说若是下人,也不必这等避讳。 李郎中目不斜视,跟着婆子一路来到了一个精致的小院落前。 等里头的丫头婆子通报过后,他又跟着一个穿着更讲究的婆子来到了一个屋子。 这屋里处处透露着富贵,屋中香气馥郁。 那大大的梳妆台和豆绿色的床幔,无不透露出这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那婆子上前让屋内的两个丫头将床幔中轻轻牵出一只玉手。 李郎中看了一眼,这估计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大夫,还请为咱们姑娘号号脉。”一旁的丫头向着李郎中行了一礼,语带急切地和他说道。 李郎中也没多言,他娴熟地打开药箱,摸出一方丝绸的绣帕盖在了那只纤细的皓腕上。 过了半晌,那婆子和两个丫头满脸焦急地看向李郎中,却也不敢出声打扰。 李郎中微闭双眸,紧锁眉头,又过了半晌他才放开了手。 “大夫,我家姑娘的病情如何了?”婆子见李郎中久久不语,连忙上前问道。 “你家姑娘应该是前几日感染了风寒,而后一直昏昏沉沉直到今日。之前可能还高烧过,这两日退了些,但是还没醒过来。” 李郎中有些犹豫,最后只说了一大半。 “的确如此,之前我家姑娘落了水,当晚就起了高烧。之后请了郎中,药自然也是吃了的,只是一直不见好,总是昏昏沉沉的。可昨儿竟是一直昏睡不醒,我摸了她的额头,却也没有之前那么热,还请大夫告知,这是何故啊?” 婆子万分急切,李郎中见她眼圈已经泛红,想必也是主仆情深。 “你家姑娘之前心思过重,体质较弱。往日看顾得好,自然显不出虚弱来。这次落了水,这就比别人好得慢些。” 李郎中顿了顿,面带犹豫之色。 他看了看桌上的香炉,这里头燃的应该是苏合香,只是这苏合香中却就加了一味药材。 李郎中想起了之前孙管事说的话,心里既矛盾又无奈。 “这都怪奴婢,若不是奴婢......”一个看着稳重些的姑娘随即捂着脸哭了起来,最后的话只说了一半。 “大夫说得与之前那几位差不多,只是他们开的药方吃了却没什么起色。” 婆子狐疑地看了一眼李郎中,后可能觉得自己的眼神不妥,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床幔上。 “你家姑娘还中毒了。”医者父母心,他不想对病患有所隐瞒。 “什么?”屋内三名女子异口同声道。 顾诚玉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才道:“那佐领回乡的时日太过巧合,我猜测这应该也是幕后之人算计好的。” “但算计的人却不是尤远的主子三皇子,应该另有其人,查查那佐领为何回乡就应该知道了。” 尹坤叫顾诚玉说得一头雾水,“你说明白些!” 顾诚玉摇头失笑,“这可都是我的猜测,并不就是真相,师兄被误导了可不怪我。” 顾诚玉又不是神仙,且他也没直接的证据,只能凭着尹坤的三言两语拼凑起来,得了一个不知是否正确的答案。 他扬起两根手指,“有两个猜测,其一,这个叫尤远的佐领是被那幕后之人算计了,估计是他的亲人有什么事,他这才请了探亲假回乡。其二,就是这人真正效忠的人不是三皇子,而是另有其人。” 尹坤思忖良久,“这两个都很有可能,但这也并不能证明此事与三皇子就没关系了。” 顾诚玉点点头,“所以我刚才问你此事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尹坤若有所思,他觉得好像抓住了点什么,但又没能彻底想明白。 “若是尤远另有目的,想将三皇子摘出来,那就没必要将自己也牵扯进去。这样只会让人觉得太过巧合,还将三皇子给暴露在了人前。谁都不是傻的,原本三皇子就可疑,难道别人就不会猜他是反其道而行之?”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三章 将计就计 尹坤稍稍一想,倒是同意了这点。 就算这些人刺杀大皇子没有成功,可尤远将三皇子救出,再送回京城,图的是什么? 就为了体现三皇子顾念兄弟情分,仁义纯善? 这就太虚伪做作了,别人岂会相信? 三皇子只怕心里恨不得大皇子死了才好,没上去补刀算是不错了。 那些人刺杀失败,大皇子身受重伤,那必然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若此事是三皇子所为,那尹坤就想不通了,那尤远为何不趁机下手呢? 难道刺客真的不是三皇子,而是另有其人? 顾诚玉自然也是这么想的,若是这尤远要是能杀了大皇子,他相信尤远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趁你病要你命,这不正是天赐良机吗? “这事儿其中的内情也太复杂了,你再接着说。”尹坤揉了揉额头,一脸不可思议地道。 “所以说这尤远估计不想让人知道他救了大皇子,免得让人更加猜忌三皇子了。他这次回府,估计日子不会好过。” “此言有理,这么巧的事儿,估计又要将三皇子推到风口浪尖上。若是三皇子没有参与此事,那岂不是要背黑锅?他必然不会饶了那尤远。” “尤远当时是不是救大皇子还是个未知数呢!” 顾诚玉笑了笑,觉得这事儿很有意思。这手笔,这风格,倒是与之前那人算计他的手段十分相似啊! 都是一环套着一环,只可惜运气不太好,都出了岔子。 “怎么说?难道尤远是要去杀大皇子的不成?这不可能,他若是下手,那大皇子的人马为何没将他斩除?” 尹坤觉得事情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这幕后之人着实太厉害。 “的确,他可能就是去刺杀大皇子的。他与那些刺客分成两拨,当然也可能本来就不是一伙儿的。他想插手,不过出现了什么变故,他无奈只得救人。而这个变故,估计是因为有人认出他来了。” 顾诚玉对自己的两个猜想更倾向于前者,若此人背后有人,那一旦皇上命人侦查此事,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按这个人的作风来看,应该是不想留下把柄的。 “可就算他被人认出,那大皇子这里应该也没什么战力了,将大皇子杀了岂不是更好?” 尹坤提出了疑问,他觉得只要不是傻的,那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那若是他得不了手呢?说不定大皇子还有后手,尤远自然不敢冒险,不然他自己岂非小命不保?” 尹坤听得连连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可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尤远杀不了大皇子,可他是三皇子的人,大皇子的人为何不将其铲除?也好斩了三皇子的一个臂膀。反正当时战斗混乱,大皇子能被送回来,那些刺客必是撤退或是死了,就算杀了也无人知晓。” “这不是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了吗?那自然是留着有用啊!” 尹坤一听立即恍然大悟,这就是大皇子的人留下尤远的目的了。 若是当场将人杀了,那就不能拉三皇子下水了。 纵使大家一样怀疑三皇子,可留下尤远,不就能更好地加深猜测吗? “那这么说来,留下尤远,后又散播消息,此乃大皇子身边的人所为?这是将计就计?” 顾诚玉点点头,若是大皇子当时没有昏迷,那如此算计的就是大皇子了。 果然,大皇子的能耐不可小觑。 “你的意思是说,这尤远被人算计回了河间府,而后在回来的路上又碰上了大皇子。大皇子遇刺,这尤远也想插上一脚,谁想被大皇子的人识破。而大皇子还留有后手,尤远发现打不过,因此只好装作救人。谁想又被大皇子摆了一道,算计了一回。” 尹坤将顾诚玉的话串起来分析了一番。 顾诚玉颔首,“尤远不是被人算计,就是得了幕后之人的命令才回河间府。后头应该是差不离,没什么大的出入。” “那你觉得这幕后之人是谁?”尹坤见顾诚玉分析地头头是道,不由得佩服其头脑灵活。 “这件事已经牵扯出两位皇子,那自然就是剩下的那二位其中的一位了,您说呢?” 顾诚玉莞尔一笑,他觉得是靖王的可能要大些。 不过世事无绝对,也有可能是心思缜密,但又默默无闻的二皇子。 “这次的手笔不小,这是连环计啊!不过大皇子还没死,应该是其中的败笔了,此人该不会是靖王吧?” 尹坤嘴上这么问,但心里却已经确定了。 二皇子宅心仁厚,私心固然有,但这般心狠手辣,不像二皇子往日的作风。 “这却不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可不能看表面,这两人谁都有可能吧!且这事儿也许是大皇子使的苦肉计呢?这也不能排除。” 顾诚玉觉得以大皇子平日里那狠辣的作风,说不定还真能下得了手呢! “这不太可能吧?大皇子伤得很重,难道他不要命了不成?” 尹坤觉得这要是真能下得了手,那他真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这谁能知道呢?说他伤得很重,那也只是道听途说。太医都没出来呢!何来伤得重一说?” 顾诚玉对这事儿保持怀疑态度,这尤远可也还没表态呢!这也算是个知情者吧! 尹坤被说得哑口无言,被顾诚玉这么一分析,他怎么觉得谁都十分可疑。 “你这小子,我都被你说糊涂了。” 尹坤没好气地看了顾诚玉一眼,心里却是十分认同顾诚玉的话。 李郎中将怀中的瓷瓶递给了高妈妈,“先给她服下,将房中的苏合香撤走,我再给开一张药方解了这毒。记住,此事与我无关,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高妈妈闻言大骇,明白这大夫可是担着风险给自家姑娘解毒了。 她连忙就要跪下感谢,被李郎中给拦了。 “将我的话记在心上就是。”李郎中皱眉,到底还是牵扯进来了。 不过看在这小姑娘与她有关系的份上,他这颗药丸子给得也不算冤枉。 希望这件事不会牵连到徒弟的医馆,他回去之后还是将此事告知给小宝,让他留意留意才是。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四章 赶出府 “哎哟!大夫,我家姑娘得了风寒,一直昏昏沉沉的。您看,这病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这是门外一道高亢的女声传来,刚说完,她就进了屋子。 高妈妈闻言气得七窍生烟,她看向走进来的连妈妈,恨不得生食其肉。 连妈妈倒是没将高妈妈放在眼里,她是太太身边的管事的,与高妈妈计较就是自降身份。 再说,她这次是奉太太之命来办事的,没得耽误了功夫。 她的目光在李郎中身上停留良久,这是等着李郎中发话呢! 之前孙管事想必已经按照太太的话和大夫说了,这大夫是个小医馆里的,被孙管事这么一吓,应该知道不能趟浑水才是。 “连妈妈!姑娘只是得了风寒,要不了几日就痊愈了。连妈妈这么说,可是在诅咒姑娘?” 高妈妈对柯氏的行为十分恼怒,自从太太有了身孕,对姑娘比之前还要苛待,简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高妈妈心里为姑娘不平,她家姑娘早晚要嫁出去,太太何必要为难姑娘? 就算看不惯,那放任不管就是了。日后姑娘成了亲,哪还会到她面前碍眼? 之前太太没有身孕的时候,老太爷对姑娘还照顾几分。 如今太太有了身孕,连老太爷都叫姑娘让着,免得气得太太动了胎气。 姑娘这次落水就是因为和二房的四姑娘姚梦蝶拌了几句嘴,谁想四姑娘如此歹毒,竟然推姑娘下湖,这一家子都是狠心之辈。 就这老爷和太太竟然不闻不问,也不为姑娘讨回公道。 她就不明白了,姑娘终究是大房的人,这二房如此做派,大房的脸面往哪儿搁? 太太因为怀了身子,这脾气也越发偏执,连表面的功夫都懒得做了。 她倒要看看,若是生个女娃,太太还猖狂得起来? 只可惜大少爷也是个狼心狗肺的,自家亲妹子都不知道怜惜,大奶奶竟跟在太太身后日日奉承。 如今可好了,柯氏怀了身孕,她看大奶奶日后该如何自处。 “唉!高妈妈,这姑娘的病症都拖了不少时日了。这几日老太太的身子也变得不爽利起来,就连咱们太太都跟着头晕,这两位可不能跟着过了病气啊!老姐姐也要体谅体谅才好。” 连妈妈知道着长房嫡女过得艰难,她若是将太太的打算说出来,想必高妈妈一定恨毒了她。 可是各为其主,她既然为太太办事,那自然得将差事办妥当。 “大夫!我家姑娘的病怎么说?可是需要静养?” 连妈妈眼神定定地看向李郎中,她眼中满含威胁,李郎中自然看得清楚。 李郎中有些为难,这连妈妈刚才的意思可能是想将这小姑娘赶出府,不是找个庵堂就是找个庄子,将人远远地送了出去。 他若是说只是感染了风寒,不必出府,这连妈妈和其背后的主子想必不会放过医馆。 但若是说出实情,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李郎中陷入两难的境地之时,就听得床幔内发生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高妈妈一听,立刻欢喜若狂。 “姑娘可是醒了?”高妈妈将床幔掀起一点,看向床上那瘦削的脸庞。 莲心和青黛自然也是喜不自胜,两人一拥而上,看向床上躺着的少女。 李郎中回避了出去,他心中暗叹,这次估计得不了好。 那药丸子的药效还是好的,这是醒了,有药丸子吊着命,等解了毒后再调养一番就能痊愈。 可是连妈妈那儿却还是得糊弄几句,不然扯上了医馆,倒是他给徒弟招惹了祸端。 想了想,他转身进了屋子,在连妈妈探究的眼神下,摆出了一副讶异的神情。 “咦?这怎么又睡过去了?”高妈妈见刚才还睁开了眼的姑娘又闭上了双眸,她不由惊呼道。 “这位妈妈,这刚才应该不算真正苏醒,老夫再给姑娘号号脉。” 等李郎中说完,高妈妈连忙将床幔又放下。 李郎中这是做给连妈妈看的,反正他之前还来不及开药方,只来得及将药丸子喂下。 连妈妈也不可能想到他的药丸子有奇效,待会儿他还能搪塞一二。 “姑娘要静养,只是风寒,老夫开个驱寒散热的方子就是。” 李郎中走至桌前开始开药方,将高妈妈看得一脸急切。 这大夫之前可是说要开解毒的方子的,如今连妈妈在场,未免波及到自身,这大夫肯定不敢开了,那她家姑娘要怎么办? 李郎中怕开了解毒的单子让府中的人看出端倪,因此老老实实地开了一张治风寒的单子。 李郎中的表现让连妈妈十分满意,她看向桌上的香炉,里头燃的确实是苏合香。 不管这大夫是医术不精,还是怕了得罪国公府,反正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 等李郎中写完,连妈妈竟然将方子拿过来看了一眼。她经常给太太做药膳,对药理还是了解一些的。 这里头有几味熟悉的药确实是治风寒的,连妈妈放了心,将药方又递了回去。 “高妈妈也别怪太太心狠,只是因为姑娘总不见好转,为了不过病气给府里,还是得委屈姑娘去庄子上待到痊愈回府。再说这府里嘈杂,不如在庄子上静养好些。” 连妈妈看着李郎中正在收拾药箱,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李郎中收拾药箱的动作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将箱子合拢。 “连妈妈也不用如此心急吧?那庄子上着实简陋,不如请太太宽限几日。若是还不好转,那咱们就去庄子上,您看可好?” 高妈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连妈妈,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老姐姐可莫要让妹妹难做啊!”连妈妈自然不肯松口。 “前儿梁老太爷还说想念我家姑娘,姑娘病了,梁老太爷还不知道呢!不然,还不知怎样心疼呢!” 高妈妈似笑非笑,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 连妈妈见高妈妈提起了梁老太爷,脸上的笑容一窒。 她顿了顿才道:“那我得回去禀报了太太才成,请太太再宽限几日。” 连妈妈心中暗恨,这老货总是拿梁老太爷出来压人。 也就是因为有梁老太爷在,她家太太才不敢做得太过。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五章 留他何用? 若是梁老太爷知道了此事,必然又要来找老太爷。 也不知老太爷为何如此卖他面子,梁老太爷每来一次,老太爷就要比之前更关心三姑娘的事。 李郎中背上药箱,准备出屋子,他不预掺和进这些事儿。 “那老夫就回医馆了,高妈妈可要去老夫的医馆抓药?济世堂刚开,还请国公府照顾照顾生意。” 李郎中临走前这句话让高妈妈双眼一亮,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让青黛将人送了出去。 顾诚玉直到天黑才匆匆回府,才刚洗漱完,就听到茗墨禀报,说了今儿李郎中的动向。 “大人!您之前让咱们关注些李老爷,这段时日一直没什么特别的动向。只今儿出了一次诊,去的是镇国公府。” “哦?可有打听到是谁病了?”顾诚玉换衣裳的手一顿,国公府怎会找去四哥的医馆? “打听到是府中的三姑娘生了病,听说几日前落水感染了风寒。”茗墨如实答道。 顾诚玉挑眉,镇国公府的三姑娘不就是姚梦娴吗? 他随后也是摇头叹息,这姑娘在府中的日子还真是艰难。 “李郎中回府了吗?” 顾诚玉打算打听一下这姑娘的身体状况,总是老师的外孙女。 若是发生了什么不测,那老师和师母又要着急上火。 “刚刚才回来,大人若是想知道,那小的去问问?”茗墨看了眼顾诚玉,接着问道。 “待会儿我亲自去吧!”顾诚玉摆摆手,李郎中是自己的长辈,还是得自己亲自去。 顾诚玉刚想着今儿太晚了,等明日再去拜访李郎中。 谁想外头立春竟然在传李郎中来了,顾诚玉马上让请到书房奉茶。 他有些奇怪,李郎中这么晚还有何事找他?难道是四哥的医馆有不顺心的事儿? “李伯伯这么晚还没休息?这几日为了四哥的医馆,您可是劳累了。” 顾诚玉甫一进书房,就对李郎中拱了拱手,双方各自见礼后坐下。 “这是哪里话?自家徒弟的医馆,我帮衬些是应该的。就是这段时日一直住在你府上,给府上添了不少麻烦。” 顾诚炽的医馆才刚刚开起来,小院子里头还没布置好,等过几日才会搬过去。 顾诚玉听了这话倒是笑了起来,“李伯伯可是与我生分了?咱们有缘,您住多久都没关系,与我用不着如此客套。” 李郎中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他之前还觉得顾诚玉是在打官腔。 以为顾诚玉当了官,终究是变了,这才跟着客套几句。 还好顾诚玉的本性还在,对他也没有彻底生分。 “有件事还是得与你说说,免得牵连到你四哥的医馆。今儿有镇国公府的外院管事找到了医馆......” 李郎中将今儿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并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顾诚玉刚才就觉得李郎中有心事,面上还有些愁容,不想却是因为这件事。 “此事李伯伯不必烦心,我明儿就与我老师说说。等过上一日,就让老师以想念外孙女的名义将姚姑娘接回梁府调养,之后姚姑娘就是痊愈,国公府也怪不到医馆头上。” “那若是国公府怀疑我回去将此事宣扬出去,那又该如何是好?” 李郎中还是有些担心,就怕连累了济世堂。 “李伯伯放心,我老师过上一段时日就会接外孙女回梁府小住。这次也快到时候了,这时候去接,国公府的人应该不会怪到您和医馆头上。” 顾诚玉的话让李郎中长出一口气,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了。 “不过,你说的三姑娘是国公府长房的嫡女?”李郎中想起一事,连忙追问道。 “的确!姚三姑娘确实是长房嫡女,正是我老师的外孙女。” 顾诚玉觉得李郎中的神情有些异常,带着一丝惊讶和不可思议。 “那她母亲?”李郎中想起当时那两个婆子的对话,他们口中的太太应该是姚三姑娘的母亲才对。 只是他觉得姚三姑娘的母亲似乎对她并不好,不然怎会将还病着的闺女赶到庄子上去? “她的生母去世了,现在这位乃是她父亲娶的续弦,您这是?” 李郎中闻言大惊,他嚯地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恍惚。 “去世了?竟然去世了?” 顾诚玉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儿,李郎中好似对姚姑娘的母亲有些熟悉,难道这两人原先相熟? 可是李郎中只是一名郎中,姚姑娘的母亲可是世家贵女,怎会与李郎中相熟呢? “李伯伯!难道您认识姚姑娘的生母?” 顾诚玉没忍住,他直接问了出来。 李郎中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不!不!我怎会认识那样的世家妇?夜已深,你早些歇着吧!我也回了。” 说完,李郎中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让顾诚玉更加坚定自己的怀疑。 看来得查查李郎中的事了,这个李郎中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是顾诚玉多事,而是李郎中乃是顾诚炽的师父。 若是李郎中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连累到顾诚炽,他先知道总还能想到法子应对。 三皇子府的外书房中,一名身着玄衣的男子跪倒在地。 “本宫这次被你害惨了,你这蠢货!” 三皇子将书案上的笔墨都一扫而光,那墨飞溅地到处都是。 砚台飞起砸到了跪在地上的人影,这人却一声不敢吭。 “殿下息怒,这次的事咱们也是被人算计了。”幕僚尤光宗见三皇子又在发火,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劝说。 三皇子阴鸷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猛地拿起墙上的一把剑。 唰地一声,剑身被抽出,那银白的剑身在烛光的映衬下泛着渗人的冷意。 三皇子冲到玄衣男子身前,目露凶光,举起手中的剑就要刺下。 “殿下!万万不可啊!” 尤光宗赶忙上前阻止,这人现在可不能死。 “你给本宫闪开,本宫留他何用?”三皇子被抱住胳膊,气得推了尤光宗一把。 尤光宗死死抱住三皇子的胳膊不撒手,就算被推搡了一把,痛得龇牙咧嘴也不敢松手。 “殿下!他现在决不能死,不然皇上追究起来,咱们可平息不了皇上的怒火。”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六章 圈套 盛怒中的三皇子听得这话,到底还是将手上的剑放了下来。 “这次算你走运,就凭你办的蠢事,本宫迟早被你拖累死。” 三皇子恨恨地将剑丢到了地上,随后一拍书案,“此事到底该如何解决,你们倒是想个法子出来。” 他一指缩在书房一角的另外两人,双眼赤红,眼神阴狠。 玄衣男子逃过一劫,连跪都跪不稳了。 身上的衣裳早就被冷汗浸透,他颤抖着身子,心中对救他的尤光宗无比感激。 尤光宗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摇了摇头。若非他们俩是同宗,他可不敢冒险上前。 谁知道盛怒之下的三皇子会不会将他也一起砍了?他刚才可是冒着性命危险的。 “殿下,如今那些官员都贪生怕死,连到您府上来都不敢。咱们还是得赶快解决此事,免得再失了人心。” 尤光宗在三皇子这里还是留有几分薄面的,也就他敢在刚才及时制止三皇子的行为。 不然,尤远早已成了三皇子的剑下亡魂。 这时候他不免要在三皇子面前给那些大臣上上眼药,再转移一下话题。免得三皇子再次暴怒,要将尤远给杀了。 要说失了人心,如今朝中支持三皇子的人也没多少了,唉! 尤光宗看了眼三皇子,若不是尤远在三皇子跟前儿做佐领,他又岂会投身到三皇子府上做幕僚。 如今真是后悔都晚矣!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还是要想法子解决的。 “本宫又岂会不知?这时候谁敢上本宫的府上来?哼!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三皇子纵使恼怒,可暂时也无计可施。这会儿父皇肯定派了人盯紧了他的皇子府,那些人来了就撇不清关系了。 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明哲保身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 再说就算那些官员来了,对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不过明白归明白,但他心里的火气却蹭蹭地冒了出来。 他强压着就要勃发的怒气,转身看了三人一眼。 “还请诸位拿个主意出来,你们要知道,我若是得不了好,你们也休想逃脱。” 三皇子知道若是说得太过分,将这些人彻底得罪了,那谁还来给他想法子? 只是这些人往常都是出工不出力,就喜欢和稀泥,没能耐还想混日子。 他不威胁两句,估计这些人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做派。 今儿他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滥竽充数还是想明哲保身。 尤光宗看了身旁两个幕僚一眼,发现两人又缩着脖子不知在想什么。 他心里暗自冷笑,平日里觉得他在三皇子面前挣表现,嫉妒他得三皇子看重。 今儿三皇子倒是给了机会,这两人却成了被捏着脖子的家雀儿,一丝声响也发不出。 眼见三皇子的面色越来越不善,尤光宗无法,心里将两人骂上无数遍,倒是顶着那阴厉的目光开了口。 “尤大人!你将这事儿再叙述一遍,咱们再仔细想想,看看里头是否有破绽。” 尤远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三皇子,见三皇子对他怒目而视,心尖儿不由颤了颤。 “还不快向尤先生叙述清楚?”三皇子觉得自己手底下就没有一个能人,全是他娘的蠢货。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顾诚玉,这倒是个能耐人,只可惜不为他所用。 不成!等这次的风波过了,他要想法子将人拉过来。 “是!殿下!”尤远一阵胆战心惊,得了三皇子的首肯,这才敢开口。 “卑职十天前得了消息,说是自家老母亲病重。为了见母亲最后一面,卑职和殿下告了假回乡去看老母。” “那你母亲可是真的病重了?”尤光宗摸着山羊胡,猜测这一定是个圈套。 “的确病重,等卑职回乡之后,原以为老母亲就要驾鹤西去。却不想老母亲竟然挺过来了,原本已经汤米不进的人见卑职回去,竟然能坐起身来,还嚷嚷着说饿了,要喝粥。” 三皇子听到这里,觉得此事十分蹊跷。 要说见到儿子高兴,病情稍稍好转也有可能。可好得这么快也太匪夷所思了,除非是装病。 “你可有多请几个大夫诊治?”尤光宗也想到了其中的疑点,连忙问道。 “当时老母亲都快睁不开眼了,那大夫诊治时说是不中了。卑职不死心,又请了别家医馆的两个大夫过来,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 三皇子冷静了下来,他仔细寻找这其中的破绽。 “那你母亲好转之后,你可有请大夫?期间有没有喝药?那药方是谁开的?” 三皇子觉得他摸到了一点不寻常之处,他迫切地想印证心中所想。 “之前喝的就是第一位大夫开的药,后来好转后又请了他重新号过脉。那大夫说是老母亲见卑职回来了,心里高兴,对病十分有助益,竟然奇迹地好转了。” 这么一说,尤远也觉察出不对了。 他猛然一惊,那个大夫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老母亲病重就是个圈套,就等着自己往里钻呢! “殿下,一定是有人在卑职母亲的病上做了手脚,诱卑职回乡啊!” 他恨得牙痒痒,此人真是阴险狡诈啊! 他恰巧是河间府人士,大皇子回河间府,只要算好时日,他自然就与大皇子撞上了。 这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三皇子也为幕后之人如此精于算计而心惊,他倒抽一口冷气。 “接着说!”他紧紧咬住腮帮子,势要将此事抽丝剥茧。 “卑职在回乡的路上果然碰见了大皇子,可刚碰到的时候,大皇子他们正在遇袭。那些黑衣蒙面人招数狠辣,直往大皇子身上招呼。” 三皇子听到这里暗恨大皇子走运,这都没死。 若真是被刺杀了,那他就少了个强劲的对手。 “大皇子带去的人马不多,渐渐地处于下风,他的胸口还被刺了一剑,其他人也受了伤。谁想大皇子趁乱发出了信号,没过多久就有一名骑着马的黑脸汉子赶了过来。此人的武艺十分高强,一上来就扭转了局势。” 尤光宗从来没觉得这个族侄还有说书的天赋,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尤远这才停止唾沫横飞的讲述,恢复了一下情绪,将语调放慢下来。 只是这事儿明显还没结束,只听得尤远又开始讲述了之后发生的事。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七章 草包 “卑职躲在暗处,看着黑衣人落了下风,本想上前助攻。可是此人的武功太厉害,卑职恐不敌,因此十分犹豫。谁想那黑衣人中有一人,突然朝卑职这喊来。” 尤远正躲在暗处,黑衣人竟然还能看到他的藏身之处,并喊着还不赶快出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尤远自然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藏身之处被人发现,那人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难道这些人和他是认识的?他首先想到的是三皇子,这些人该不会是三皇子派来的吧? 已经被人叫破,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脸给蒙住,冲上前去就开始动手。 “卑职以为那些黑衣人和卑职是一路人,因此上前与他们一起攻向大皇子他们。哪成想大皇子身边的佐领刘东看出了卑职的武功路数,这就认出卑职来了。” 说到这里,他又忐忑地看了眼三皇子。发觉三皇子正在阖眼沉思,并没有看向他,神情不由放松了些。 “他喊破了卑职的身份,那黑脸汉子又步步紧逼。卑职无法,只得装作才认出大皇子他们,与那些黑衣人打斗了起来。” 尤远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刚开始还以为那些黑衣人是自己人,这当然要上前助他们一臂之力了。 可谁想那黑脸的汉子扭转了局势,他看黑衣人已经不敌,为了自保,他只能反水。 不然大皇子这边的人可不是好惹得,准保当场将他一起解决了。 其实他那时候已经存了临阵倒戈的心思了,没法子,形势比人强啊! 不过对那些黑衣人他可没下狠手,也就是装装样子罢了! 哪成想那些黑衣人与他不是一伙的呢?且大皇子留他一命原来是为了算计三皇子。 亏他当时还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劫后余生让他差点喜极而泣。 三皇子哪里不知道尤远的心思?还不是贪生怕死,怕被大皇子的人给杀了。 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身边得用的人越来越少,此人还能派上些用场。 三皇子一旦冷静了下来,他的脑子自然飞速转动。 “那些黑衣人不敌,只得退走!他们走了之后,大皇子也撑不住了,晕了过去。” 尤远没有提及自身,现在还是让三皇子暂时顾及不到他为好。 昨儿皇上就让他进宫,将此事大致说了一遍。 只可惜他当时一门心思想下暗手杀了大皇子,并没有仔细观察那些黑衣人。 也不知此事过后三皇子会不会要了他的小命,尤远在心里谋划着,也许他得提前做打算了。 “他们最后留下你就是为了将此事更明确地栽赃与本宫,反正你当时在场,本宫肯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大哥可真是打得好算盘呐!不放过一个能扳倒兄弟的机会。” 三皇子冷哼一声,他的表情略微狰狞,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同时他在心里诅咒,让大皇子从此长眠不醒是最好的结局。 “殿下,照此看来,咱们这是跳进了圈套。那幕后之人可真是好算计,此事一出,皇上必然会先调查您。这段时日,咱们还是谨慎小心些,莫要妄动才好。” 尤光宗怕三皇子咽不下心中这口气,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例如刺杀或者弹劾,他还真是怕了。就怕三皇子不管不顾,冲动行事。 皇上这段时日原本就对三皇子颇有微词,再加上之前朝堂上争储一事,大皇子受伤,皇上首先想到的就是三皇子。 “本宫哪里不知?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也不知大哥为何要去河间府,此事还得打听清楚。” 三皇子就纳闷了,大哥好好的皇子府不待,到处乱跑什么? 被人刺杀那是活该,可恨的是竟然还牵连到自己,非要拉自己下水。 他想到之前那件灭门案,自己确实在里头动了一番手脚,但也用不着大哥亲自前往吧? “咱们都没得消息,那幕后之人倒是提前知晓了,并且还提前部署了这么多的事儿,难道这人会算不成?” 幕僚王畅这时候也插了嘴,他对这幕后之人倒真有几分佩服。 不过大皇子没死这件事也不知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还是最后失了手。 就算是失了手,但此人的谋略着实让人惊叹。 三皇子听了这话,脸色越发得难看。 不帮着出谋划策也就罢了!竟然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语气分明就是对幕后之人极为崇拜,这是要反了不成? 尤光宗一听这话就知道三皇子又要动怒,这王畅还真是没脑子,不过他还巴不得王畅被骂。 毕竟这人平日里就看他不惯,总要挑他的刺儿,这次他可不想管。 “会算?难道他还是诸葛孔明不成?王先生,难道你以为这人能未卜先知?” 三皇子看着王畅的目光带这些鄙夷,这样的人不知怎么混进府里来的。 他的幕僚有好几个,往日那几个还算有些谋略。难怪这王畅不经常往他身边凑,原来是个草包。 三皇子有些不想看到王畅,觉得此人十分碍眼,他打定主意要让此人消失在他面前。 此人也知道他一些事,那就不能让他活着出皇子府。 这时候他的皇子府肯定被一些人密切关注着,他也不敢有大动作。还是等此事风波过去之后,再来料理此人。 这么一打算,三皇子看王畅的目光就像在看死人似的,目光冰冷至极。 王畅不由打了个寒颤,他觉得三皇子看他的目光有些怪异。 “殿下!这人必是在大皇子府上有暗探,所以能及时掌握大皇子的行踪,且这暗探在大皇子府的地位不低。” 一旁原本沉默的另一位幕僚方言开了口,他这番话让三皇子和尤光宗均觉得十分有道理。 方言从刚才就一直在沉默,他这会让却是不得不开口了。 他觉得三皇子看王畅的目光有些不妙,看来三皇子是动了将王畅清除的心思了。 他可不是王畅,自认比不上尤光宗,可好歹也有几分谋算。 为了保命,方言也不甘落后,积极参与进来。 三皇子点点头,“不错!看来大哥府上也不是铁板一块啊!诸位先生,你们觉得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八章 炉火纯青 “本王一再重申过,此事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你当时是怎么保证的?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脱离了本王的掌控,你该当何罪?” 面色苍白俊秀的男子捏着手中的毛笔,从那泛白的指尖就能看出他是多么用力。 他看向跪在下首的一名黑衣男子,话语刚毕,而后无奈地将笔搁下。 跪在下首的黑衣男子一听这话,面上则是惨无人色,“还请王爷惩罚!此事确实在小人这里出现了变故。” “变故?本王早就打听过,大皇子出宫并没有带多少人马。就算你说的后来救援的那人十分厉害,可他只有一个人而已。” 靖王走至窗前,看着外头墨色浓郁的夜空,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若是有顾诚玉鼎力相助,他又岂会担心这些?这些人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顾诚玉能文能武,胆识更是过人,且做事肯定不会这般半途而废。 “当初唐参领替你引荐时,说你武艺高强,做事谨慎。这么些年下来,本王对你还是十分满意的。只这次这么大的事,你却办砸了。你要知道,如今咱们已经同在一条船上,你这次如此行事让本宫十分失望。” 靖王回头看向那名男子,他的目光在此人的手臂上打了个转。那里绑着一个布条,上头还渗出了些血迹。 这人乃是唐参领引荐过来的一位江湖人士,叫林寒,之前也算是江湖门派的嫡系传人。 当初自己也是看在此人武艺高强的份上才收下了的,还允诺只要自己登上了皇位,高官厚禄自然不会少。 可是此人却少了些忠诚度,若是此人拼尽全力,他不相信此事会是这样的结果。 至于为什么说此人没有拼尽全力,那只需看他手臂上的伤就是。 他能看得出那手臂的伤势并不重,再说若是尽了力,那怎会只有一处受伤呢? 还不是贪生怕死,心里俱了? “王爷!那人实在太厉害,小人技不如人,这才撤退。免得到时候被人抓住,到时候连累了您啊!” 林寒的脸上也有些烧,他知道这样临阵脱逃的行为让王爷心中十分不快。 可这世上谁又不惜命呢?明知不敌,还要去送死,这不是傻子吗? 靖王倒是给林寒的话气笑了,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敢如此敷衍自己。 他也不是要对方去拼命,毕竟若是底下人都有勇无谋,那他岂不是要无人可用? 可是他看不惯此人对他态度如此敷衍,看来这几年林寒将自己对他的宽宏大量,当成了软弱可欺。 自己平日里确实看重他,也正是因为此人武功不错,所以他有许多事都是派此人去做。 既然如此辛苦为自己办事,那他自然要礼让三分。 没想到竟然助长了对方的气焰,靖王此时心中已经涌现出了一股杀意。 这样的人既然不听使唤,还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那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不过,此时却不是杀他的好时机。 他也算为自己鞍前马后这么多年,若是他刺杀失败,自己就将其除去,那难免寒了底下人的心。 他有的是法子让人无声无息地死去,这事儿并不急。 “如今父皇已经命人彻查此事,有三哥顶在前头,父皇暂时不会想到是本王。但父皇如此精明,早晚会怀疑到本王身上。胡大人,你可有什么良策?” 靖王不再看跪着的林寒,他转身朝屋中的另一名男子看过去。 若是顾诚玉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人不是胡茂深,又是谁? “王爷也不必着急,虽然此次刺杀没有成功,但是皇上肯定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就是王爷下的手。与之相关的人已经安置妥当,准保没人能找到他们。” 对此胡茂深倒不是十分担心,特别是那名大夫,他们已经将人远远地送走了。 就算皇上想怀疑,可靖王在朝中如此低调,上次就连在朝堂之上争储,靖王这边也没有声响。 皇上就算是怀疑,也应该会将二皇子放在前面才对。 靖王闻言倒是目光闪了闪,自然是没人能找到他们的。 “此次大皇子去河间府可是咱们使了计谋的,等事后皇上会不会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府中幕僚郭敬倒是有些担心,大皇子回乡的理由他们谁都清楚,就怕皇上会查出些什么。 胡茂深闻言紧紧皱着眉头,他看了眼靖王,默默叹了口气。 他会成为靖王党也实属无奈之举,当初出了万雪年的事,他感觉自己前两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对大皇子也有了很深的成见。 并且因为这件事将大皇子给得罪惨了,皇上已经老迈,他当然要选一位明主来效忠。 否则若真让大皇子得了势,那日后自己焉有好果子吃? 三皇子自己根本就没考虑过,三皇子的谋略还是有些的。只是他性情太冲动,再加上又是自私自利的性子。 一遇事儿就毫不犹豫抛下依附他之人,如此绝情的人自己自然不能考虑。 至于靖王不显山不露水的,他当时也没将靖王考虑在内,他能选的当然只有二皇子了。 二皇子虽然比起大皇子来,在才干上要差上一些。但二皇子忠厚仁善,礼贤下士,这才是他选定的人选。 只可惜造化弄人,之前他与靖王在酒楼偶遇。就是这次偶遇,才让他改了主意。 他承认自己有野心,总认为二皇子能力不足,怕二皇子斗不过大皇子。 他想烧冷灶,在靖王式微之时依附上来,这样靖王以后也能念着他的好。 谁成想,越接触靖王,他就觉得自己错得越离谱。 式微?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靖王这些年在暗地里的部署让他震惊,且朝中许多事都是靖王在暗地里策划的。 只可惜之前他还以为靖王身子不妥,且足不出户,还以为这是个万事不管的呢! 没想到这人在这幽静的府里操控着朝堂之事,许多事都有他的手笔,包括这次大皇子去河间府的事。 他有时候觉得靖王十分可怕,这连环计使得炉火纯青。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九章 藏宝 大皇子这次去河间府确实与命案有关,而在这背后操控一切的就是靖王。 之前三皇子还以为自己算计了大皇子,估计心中得意不已,谁能想到还有黄雀在后呢? “王爷!那藏宝图?”幕僚陶乐源小心地看了眼靖王,心头却是一片火热。 靖王眉尖一挑,“那藏宝图现下不知落入了哪方势力手中,要想得手,恐怕还要花些功夫。” 胡茂深打量了眼靖王,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藏宝图不知落入了谁的手中,靖王竟然也不着急,难道此事已经有了眉目? 陶乐源提的藏宝图正是大皇子去河间府的根源,当初那件灭门案的确另有蹊跷。 当初三皇子为了在这件事上给大皇子添堵,靖王自然也想插上一脚。 那邻居被人杀害死在了牢中,此事若是运作得好,让父皇对大皇子不满,这是靖王的打算。 同时三皇子也正在算计,靖王就向将计就计,到时候将三皇子在里头插了一脚的内情给捅到皇上跟前去。 这种事儿虽然伤不了两人的筋骨,可让两人在文武百官面前失了面子,让父皇失望,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这会儿正是立储之时,靖王要让那些大臣看看,这两人如此品性能否胜任太子之位。 只是他在背后暗查此事时,才发现此事竟然另有隐情。 前一日死者的当家男主人与隔壁的屠夫因为卖肉缺斤少两的事发生了口角,屠夫性子火爆,拿起一把尖刀就威胁着要杀对方全家。 这就导致灭门案发生时,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屠夫。 当屠夫被关在牢中后,刑部审核了这次的案件,谁想刚刚审核完毕,那屠夫竟然就被杀死在牢中。 靖王知道这是三皇子动的手脚,他随后让人去彻查了此事。 却恰好被他查到灭门案背后的真相可不是因为口角,而是因为一张藏宝图。 那灭门案一家家主叫曹大牛,此人当时从他家祖宅挖出一张羊皮纸的藏宝图。 挖到藏宝图不久,他就在一次喝醉酒时将这事儿给说漏了嘴。 当时有另外二人在场,一人是曹大牛的堂兄,另一人是一个镖局的镖师。 正是因为这场藏宝图,曹大牛一家才被杀害,凶手乃是曹大牛的堂兄和那镖师,两人是合谋。 当时藏宝图被一分为二,曹大牛的堂兄和那镖师一人一份。 三皇子没有派人彻查,根本就没发现此事。 靖王原本以为那份藏宝图他志在必得,谁知这件事却横生枝节。 那两份藏宝图落入了其他势力之手,靖王想得到手,必然要耗费一番精力。 “如今那藏宝图一分为二,想要得手又增添了难度。”靖王此刻也有种人算不如天算的颓丧之感。 不管之前筹划地如何周全,可意外总是在人还没有防备的时候,将你的计划打算,让你来个措手不及。 “大皇子这次肯定不会对藏宝图放手,王爷的动作还是要快些才是。” 郭敬知道靖王的难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还得在不暴露身份,且不张扬此事的情况下拿到藏宝图,这真是难上加难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暴露藏宝图的事儿,为了引诱大皇子过去,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陶乐源也叹息了一声,若是大皇子身子无大碍,肯定会立刻加派人手去河间府抢夺藏宝图。 “大哥当时已经命人彻查此事,他早晚都会知道,咱们也是没料到此次策划会失了手。不过咱们也用不着担心,等大哥醒了,必然还会加派去抢夺。咱们派人跟在身后,再来个出其不意。这样既不用暴露自己的身份,还能省去许多麻烦。” 靖王虽然对之前林寒的所作所为恼怒不已,但就这一会儿功夫,他就想出了对策。 胡茂深将目光投向靖王,他当初正是觉得靖王谋略非凡,才投靠了靖王。 在这点上,他向来都是敬佩的。 “可大皇子经过此事一定会严加防范,说不定他会以为遇袭的事正与藏宝图有关,咱们也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郭敬对此事倒没这么乐观,大皇子的谋略可不低。 等他醒过来,那肯定会仔细思量这件事,说不定还会猜到靖王头上。 大皇子在回京的时候可没得到藏宝图,就连半张也不曾。因为他出京没几日,就突然回了京。 也正是如此,在三皇子的佐领尤远身上才露出了破绽。 靖王原本的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原本是打算等大皇子藏宝图到手。靖王就派人在路上拦截,这样不仅得到了藏宝图,还能除了大皇子。 只可惜大皇子提前回京,并没有得到藏宝图,但靖王的谋划却不得不提前。 不得已加快尤远母亲痊愈的速度,让尤远早些回京,这样路上才能与大皇子碰在一起,这就成了一个破绽。 谁想半路还杀出个黑脸汉子,让靖王不但连藏宝图没有到手,就连大皇子也没能除了去。 “此事本王自有打算,藏宝图一事还需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靖王这么说也是为了谨慎启事,毕竟此事闹得太大,让父皇知晓,那藏宝图就没他的份了。 再说林寒此人用不得了,少不得要派贴身保护他的暗卫去办这件事。 “不过,那个黑脸的汉子你可瞧清楚了?你将他的五官描述一番。” 靖王从未听说过大皇子身边有这样的人,他转身朝着书案走去。 他有一手好丹青,根据描述应该能将人物画得八九不离十。 林寒知道主子问的是自己,他连忙答道:“瞧清楚了,这人想是来得及,并未蒙面。此人面相憨实,方正脸,鼻翼上有一颗黑痣......” 等林寒将此人的面貌详细描述了一番之后,靖王爷就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沉默地看向画上的人,觉得有些意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你看看,是否是此人?”他沉默了半晌,才将手中的画像展开。 林寒看了一眼,有些惊讶那画上的人与自己所见的黑脸汉子竟然有八分相似。 “正是此人!” 靖王闻言脸色倒是比之前凝重了许多,他的心里不由沉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章 王莽的宝藏? 此人他倒是见过,正是詹远侯府的世子爷陆焕的随从。 詹远侯府是大皇子的外家,世子爷陆焕自然会力挺大皇子,这并不稀奇。 他与陆焕也并不相熟,可是陆焕的弟弟陆琛却与他交情匪浅。 此事陆琛应该是不知情的,可是他大哥支持的是大皇子,那陆琛会与侯府决裂吗? 不用想,这决不可能。不管怎么说,大皇子终究是陆琛的表兄,总比自己与陆琛的关系要深一层吧? 靖王想到这些,只是惋惜他们不可避免地要走到对立面。 “还好三皇子还不知道此事,不然他肯定也要插上一脚。” 幕僚田戚也感叹了一声,同时对这个藏宝图好奇起来。 “王爷!这藏宝图可是哪个世家留下的?”田戚随后好奇地问道。 靖王淡笑了一声,他摇了摇头,“世家?不!” “姓曹,难不成是秦始皇时留下来的秘宝?”郭敬吃惊地问道。 靖王一阵无语,他倒是没看出来这个郭敬还十分喜欢做梦。 “据说是当时西汉末年王莽留下来的宝藏。”靖王也不再卖关子,将打听到的消息给说了出来。 “什么?王莽?”这下就连胡茂深也沉不住气了,他倒吸一口气,看向靖王的目光带着些不可置信。 “这是那个镖师临死前说出来的,应该不会有假。”靖王想起那宝藏,心中也不免一阵火热。 若是能得到宝藏,那何愁没有银子来铸造兵器? 管他谁做太子?到时候有了兵马和兵器,就是反了也不怕。 “王莽当年搜罗的金子可不少,只是那批金子不知去向,难道真的是王莽留下的?” 陶乐源也是一阵激动,就连跪在地上的林寒也不免心神荡漾。 这王莽的宝藏可是不少,若是能得了那些金子,那靖王岂不是能...... 在座的人都有这番想法,林寒为了戴罪立功,连忙磕头表态。 “还请王爷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这次定当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 他也知道王爷刚才已经对他不满,这次是个好机会,若是能得了这藏宝图,王爷必定不会再追究自己的责任。 靖王心里冷笑一声,这人该不会是自己起了贪念吧? 就算不是,他也不可能将这般重要的事交给此人。 夺藏宝图的事儿甚至比刺杀还要凶险,因为这次大皇子肯定更加警惕,想得手不但要胆大心细,还得武功了得。 此人头脑简单,还畏首畏尾,他自然不会放心将这事儿交给此人去做。 胡茂深看了一眼林寒,他觉得此人有些靠不住。 只是他现在不太好插嘴好,因为他不知道靖王对此人有何打算。 “你这次也受了伤,先下去将养几日,藏宝图的事等过几日再说。”靖王连头也不抬,说出的话也极尽敷衍。 此人不但没眼色,无自知之明,还贪生怕死,这样的蠢货也不知如何与唐参领结识的。 林寒被靖王那不咸不淡的语气给吓住了,他心里有了些忐忑。 这次的事,靖王就是发落他,他也无话可说。 可是靖王竟然连惩罚都没有,还叫他下去养伤,他的心中不免慌了起来。 “小人未将此事办妥,王爷不惩罚小人,让小人心中难安呐!” “莫要多想,你这次也受了伤,还是将伤养好之后再与本王做事,何必急于一时?” 靖王虽然心中十分不耐,可他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语气也十分和蔼。 胡茂深这段时日还是了解了一些靖王的秉性,他知道靖王这是不打算再用此人了。 至于此人日后何去何从,那就看他与靖王之间的情分了。 只是按照靖王的表现来看,靖王绝对是恶了此人的,估计下场不会好。 三皇子的品性一样心狠手辣,不过他与靖王又有许多不同之处。 如果事情没往三皇子预期得发展,三皇子一定会暴跳如雷,不会像靖王那样沉得住气。 至于大皇子,此人的秉性倒是和靖王相似,只是靖王惯常磁环戴个温和的面具而已。 可若是真以为他温和有礼,心慈手软,那你就错了。 “小澄子,送林管事下去歇着吧。” 因为靖王将林寒当作暗手,所以只在府内挂了个管事的职位。 “是!” 小澄子早就看林寒不顺眼了,他家王爷之前就是太礼让此人了。 谁想这人根本就不识好,枉费了他家王爷的一番苦心。 ...... “殿下!这是从河间府送来的密函。” 一名身穿酱色交领衫的男子入了外书房,将一封信函交到了二皇子手上。 他将密函上的火漆拆封,拿着密函仔细看了起来。 刚看到一半,他脸上的神情带了一丝惊讶。 “藏宝图?”二皇子呢喃道。 他接着看了下去,看完之后久久不语。 钱立琮见二皇子这副模样,连忙问道:“殿下!可是查到了什么?” 二皇子将信函递了过去,给屋内的几人传阅。 “诸位都看看吧!” “大哥他们可真是好算计,原来这几人如此折腾,竟然是为了这个?” 因为立储在即,二皇子不敢轻举妄动,只派了暗哨盯着河间府灭门案的进展。反正火不烧到自己身上,他绝不会动手。 只要其他人算计不到自己,他等着隔岸观火就成。 没想到大皇子竟然亲自去了河间府,还在路上遇刺了,他立马察觉出不对来。 如今到底插了一手,将此事调查了个清楚,只可惜还是失了先机。 “藏宝图?” 钱立琮首先忍不住,他惊骇地望向二皇子,信函都被他捏得皱巴起来。 “这?这消息可是属实?还是王莽的藏宝图?” 幕僚路海昉直接从椅子上跳起,这可是宝藏啊! 只要有了宝藏,他们的胜算又多了一些。 剩下的几人都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言语中还带着一丝兴奋。二皇子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 “这事儿是靖王手底下人传出来的风声,如今就差三皇子被蒙在鼓里了,可他早晚都会知道。这批宝藏,不容易得啊!” 钱立琮倒是没有被这惊喜冲昏了头脑,他眉宇紧皱,内心的担忧更甚。 此话一出,屋内就如同被放了冷枪的麻雀我一般,喧哗声戛然而止。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一章 易氏 “老四倒真舍得,竟然敢放出这样的消息来引大哥过去。” 二皇子没想到靖王竟然这么胆大,这藏宝图还没到手,竟然就将消息放给了大哥。 不过,这也是抱着让大哥有去无回的打算。只可惜大哥就算为了轻骑简从,只带了几个人去河间府。 可好歹还留了后手,老四这次算是失手了,这会儿心里一定懊恼不已。 “靖王这次可真是打错了算盘,看来大皇子身边还留有暗地里的好手呢!” 沈仕康心中也对那批宝藏虎视眈眈,只可惜这次抢夺藏宝图的人太多了,就算二皇子插手,也未必能抢到手。 “殿下还是赶快再加派些人手过去,虽然各路人马都去抢夺藏宝图,想得手必然十分困难。可咱们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了手啊!”幕僚焦岭焦急地说道。 余下之人纷纷点头,都道此言有理。 就算皇上立马立了二皇子做太子,可这批宝藏被其他皇子得了去,难保其他皇子不会将这些金子用来招兵买马。 到时候二皇子拿什么来与这位抗衡?就算是坐上了龙椅,那也是寝食难安呐! “焦先生所言有理,此时再插一脚也为时不晚呐!”沈仕康也急忙劝道。 其实他们也是太心急了,二皇子怎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二皇子心中也是急切的,只是面上没这么激动而已。 “本宫自然知晓此事宜早不宜迟,可本宫也有些许顾虑。” 二皇子转身踱了几步,谁不眼热那宝藏?可宝藏能得手,那也得有命花不是? “殿下可是顾虑大皇子他们?依下官看,殿下根本无需担心。咱们只等大皇子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再悄悄在暗地里伺机而动,这样胜算岂不大是一些?” 路海昉连忙献策,这可是个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二皇子闻言笑了,他摇了摇头,“恐怕老四也打着这样的算盘呢!” “这?”路海昉与其他人对视一眼,这倒的确像是靖王的处事作风。 “那就难办了,恐怕靖王也想咱们与大皇子大打出手,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可若是咱们不出手,让大皇子那边得了藏宝图,咱们和靖王那边再去抢,那不是一样吗?更何况到了大皇子的手中,咱们指不定抢不到了呢?” 焦岭也觉得头疼,谁都想做黄雀,可是黄雀只能有一个。 “你们可别忘了,父皇已经派了大理寺官员彻查此案。若是查到藏宝图一事,那藏宝图咱们还可染指吗?若是指派了大理寺左少卿马志鸿去,情形对咱们更是不利,此人早就投入大哥门下。届时,咱们是寸步难行呐!” 二皇子对那些纷争倒不放在眼里,他忌惮的是父皇。 若是父皇发现了藏宝图一事,而他私底下如此活跃。只要被父皇知晓,那父皇又会怎样猜忌他? 觉得他心怀不轨,想要尽早取而代之?这些都未可知。 父皇对他一向都很平常,远不如大哥。甚至父皇对老四还有些怜惜之情,只是老四一直看不清罢了! 三弟的母妃得父皇看重,而自己和母后呢? 当年父皇怕岳家势大,为了削弱沈氏的力量,这么多年下来,母后和自己受了多少委屈? 他了解父皇,这几年父皇的猜忌心越来越重。可能是觉得自己老了,越发容不下皇子们折腾。 “皇上若是知道此事,必然不会放过藏宝图。如今国库空虚,皇上正愁银子呢!再说,给皇子们得了宝藏,皇上岂能放心得下?” 钱立琮也觉得这太冒险了,虽然不知道王莽留下的金子到底有多少。但根据史书的记载,这批金子的数量应该十分庞大。 皇子们争夺这些,皇上心里会怎么想?他会觉得自己还没死呢!下头这些兔崽子就迫不及待了? 皇上的怒火,谁来承担? “那就眼睁睁地看着这宝藏落入他人之手?若是被皇上得了去,那倒好说。可若是被其他皇子得了去,那……” 路海昉叹了口气,他皱眉想着对策。 “本宫记得河间府有一位易姓世家吧?”二皇子没接这些人的话茬,而是突然跳到了其他话题。 只是他此言一出,其他人都有些呆愣,随后面上也有了不自然。 就连二皇子自己都有些尴尬,只是他终究脸皮厚,倒是在心里思忖开了。 要说这易姓世家,在河间府倒是非常有影响力,之前一直是当地的豪门望族之一。 当年先皇打江山时,易氏出银子出力,也有不小的功劳。 易氏祖上也出过不少官员,其中不乏高官。只是后来因为许多原因,那些都成了往事,这里暂且不提。 后辈中在朝中为官的也就小猫两三只,且还是地方上的低品级官员。 直到青朝后期,朝廷出现了乱象,赵氏也参与了角逐。 易氏族中有一女姿容秀丽,被纳入赵氏府中做了一名侍妾。 赵氏祖上也是世家大族,当时在朝中的影响力自不必说。 后来争夺皇位之时,易氏自然就通过那名侍妾勾搭上了如今的皇室。 原本先皇刚刚坐稳江山,正是为诸位有功之臣赏功之时,其他人都得了好处,只易氏出了意外。 话说有一次先皇还未登基之时,去往易氏族中做客,看上了易氏族长之子的未婚妻。 那女子恰好在易氏长房小住,因容貌艳若桃李,性子极其娇俏,才入了先皇的眼。 可那两家自小订了娃娃亲,早已交换了信物,只是还未交换庚帖,两人乃是青梅竹马。 易氏族长纵使再不情愿,可还是与另一家合计,到底将此女送了去先皇的府上。 却不像那族长之子倒是个痴情种,原本还体弱。知晓此事后,当场一口鲜血喷出,最后竟是不治身亡。 那女子被送进先皇的府中,从此不见有情郎,且还无名无分,再得知情郎去了之后,也就郁郁而终。 其实这原本也怪不得两家府上,先皇看上的女子,那两家也不敢造次,将女子也送了来,两家俱都算十分识趣。 只可惜造化弄人,没想到这两人如此情深。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二章 招揽 那女子进府之后对先皇没有好脸色,心里只住着情郎,这先皇怎堪忍受? 再加上此事当时闹得满城风雨,先皇刚登基,就被两家下了这么大的脸面,他岂能容忍?于是也就办了件糊涂事。 先皇以易氏在地方上为虎作伥,为非作歹,为富不仁的名义,准备发落易氏。 后来被朝中大臣以新皇登基,当大赦天下为由劝阻,这才放了易氏一马。 最后易氏得了个三代以内不得入仕的惩罚,此事就此作罢! 可怜易氏出银子出力,将族长之子的未婚妻都拱手让出,却得了这么个下场。 二皇子也为其感叹不已,他虽然身为皇家子弟,可也一样认为这事儿先皇是站不住脚的。 世间美人不少,那女子既然已经快成为他人妇,那先皇又何必强人所难? 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且后头人家二话不说,还将人送进了您府上。您再迁怒,这也说不过去了吧? 不过二皇子也能理解先皇的想法,无非是失了面子罢了! 皇家颜面不可失,那女子也不太为家族着想。 要真正论起来,这后宫佳丽三千,难道个个心甘情愿成为皇上的女人,这怕不尽然吧? 只是也没见哪位是贞洁烈女,要死要活的,入了宫还不是照样过日子? 那女子与未婚夫两情相悦,看不上先皇,先皇必是恼怒的。 更可况先皇乃是谋朝篡位,就怕别人的闲言碎语,更怕人家瞧不起他。 他堂堂九五之尊,你还敢瞧不上,那易氏不就倒霉了吗? 还好先皇被人劝下,那女子府上倒也没波及,不过日子也不好过就是了。这世上雪中送炭的少,多是锦上添花之辈。 先皇在晚年的时候,也曾提到过此事一回,言语之中倒也有了几分悔意。 只是到底拉不下脸来收回成命,毕竟金口玉言,哪能随便更改? “咳!这易氏如今大不如前,在河间府堪堪挂了个世家的名头,也就是靠着祖上那些恩荫过日子罢了!” 钱立琮虽然尴尬,但还是回答了二皇子的问题。 他对二皇子突然提起这易氏,心中有些好奇。 “当年的事咱们暂且不论,这易氏的第四代子弟应该都长成了吧?” 二皇子笑了笑,毫不避讳地说起了此事。 “难道殿下是想让易氏出仕?可是易氏如今已经开始衰败了。这么多年未入仕,怕是没了先祖的风采。” 沈仕康不明白二皇子为何会有这样的打算,易氏当年也无惊才绝艳之辈,这些年更是默默无闻,对二皇子根本毫无助益。 “你们可别忘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年易氏可是出了两位大儒,他们估计正在谋划着入仕,咱们怎么着也要先下手为强。” 二皇子对易氏倒是十分有信心,若真是默默无闻,哪里还能被吹出两位大儒来?还不是为了入官场来造势的? “正好这次藏宝图就可以拿来做试金石,若是易氏能力卓越,咱们也能省心不少。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也可为咱们挡了不少麻烦。” 有易氏挡在明面上,他们躲在暗处。就算大理寺的人去查,他们的风险也小了许多。 “可易氏当年……殿下认为他们还会出仕吗?保不准心怀怨愤,不答应倒也没什么,就怕假装应允,却在暗地里给您使绊子。” 焦岭有些担心,当年易氏可是受了无妄之灾。不仅高官厚禄没了,先皇竟然还绝了易氏族人科举入仕的路,他们心中会没有一丝怨恨?这岂能甘心啊! 二皇子却淡定地笑了笑,“他们若是不想入仕,就不会推出两名大儒来了。” “可他们若是心怀恨意,有不臣之心。殿下让他们参与进来,到时候他们将藏宝图据为己有怎么办?” 焦岭没二皇子这么乐观,他对易氏不太放心。 当年的事,是谁都咽不下这口气。若是易氏这些年在私下里做了什么,而他们又将藏宝图送入易氏手中,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二皇子端起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本宫之前已经派人将那些世家大族大致给摸了一遍,虽然暗地里的勾当还不甚明了,可要说造反估计还没这份本事。” 要说易氏咽不下这口气倒是真是,只是起兵造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易氏这些年走了下坡路,姻亲不少,但其中一部分在名声不显的小世家之流,另一部分则是商贾。 易氏这些年在生意上也无建树,其中有几房都已经开始败落。 还是应了那句话,都是见风使舵之辈。见你这三代以内都翻不了身,有些家底儿的,谁愿意和你结亲? 这样的家族,不但财力上有所不足。就连在朝堂上,也没了一席之地。 而起兵造反的要素,他一个也不具备。 最起码到现在为止,二皇子也没查到易氏有什么不臣之心。 “就算他们暗地里没有什么腌渍的勾当,可这能力还是太弱了些。殿下不如招揽其他还算兴盛的家族,也能为咱们省了许多麻烦。” 焦岭还是觉得易氏隐患太大,且能力也有所不足。 “世家大族很难拿捏,他们心大,不好控制,容易阴沟里翻船。” 二皇子心中已经决定了,若是易氏真的图谋不轨,那他也能在接触的过程中寻到蛛丝马迹,这就好过于被蒙在鼓里。 再说畏首畏尾,难成大事。 易氏想出仕,为的是名,是权。他招揽易氏,为的是利,同样还有权。 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把劲儿往一处使。 至于易氏会不会同意他的招揽,这他根本不由得担心。这样好的机会,若是易氏拒绝了,那他也用不着抬举这些人。 其他人见二皇子已经下定决心,也只好不再多言。 再加上他们也觉得二皇子这步棋虽有风险,但却是眼下最合适的良策了。 “那招揽易氏的动作要快,可莫让其他人得了先机啊!” 沈仕康倒是觉得此法甚妙,可大皇子与靖王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是被他们捷足先登,那殿下真是白费功夫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三章 暗潮汹涌 “此事也不可操之过急,若是被易氏看出了端倪,到时候坐地起价,反过来拿乔,那就得不偿失了。” 二皇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面上的神情看着却胸有成足。 沈仕康老怀欣慰,他摸着胡须看向二皇子,心中对这个外甥十分满意。 “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得将水搅浑一些,前头遮风挡雨的人太少了。” 二皇子思忖了良久,又想到个主意。 “殿下还要让其他势力牵扯进来?那到时候就不好控制了。” 钱立琮怕二皇子将这事儿给扯大了,到时候兜不住,藏宝图便宜了别人。 “不将水搅浑,怎么浑水摸鱼?” 二皇子哈哈一笑,心情似乎还不错。 “殿下可是打算露出点风声给三皇子?” 焦岭觉得这人选若是三皇子的话,那此计倒真是妙了。 三皇子性子冲动,若是知道了藏宝图,哪还会和殿下与靖王这般躲在暗处,仔细算计? 恐怕早就急吼吼地和大皇子干上了,大皇子就是想找河间府的世家豪族结盟也不成了。 三皇还能让大皇子心想事成?肯定得迫不及待地出手阻拦。 “不错!正好让这两拨人斗上一斗,咱们只要看好老四的人就成。” 二皇子目露赞赏,焦先生是个能人,闻弦音知雅意,向来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那皇上那儿?”沈仕康倒是担心起皇上来,将三皇子拉入水,到时候将这事儿给闹大了,那皇上不就知道了吗? 若是再查到殿下也参与了,那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将老三也拉下水,就算父皇查到了又如何?大家都参与了,也就不怕父皇的处罚了。就算宝藏落入朝廷之手,那也无碍,总比被其他人得了强。” “再说本宫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父皇一直以为本宫庸碌无为,这次正好是个机会。让父皇也看看,本宫到底是不是个庸才。” 二皇子看着墨色的天空,眼神坚定又锐利。 是时候了,再不让父皇知晓自己的真实秉性,自己真就要被父皇排除在外了。 虽然父皇还没老糊涂,肯定清楚这些年自己能屹立不倒,怎能算是平庸之辈? 可大哥表现太杰出了,他一直在前面蹦哒,父皇又怎会注意到自己? 还有那些朝堂上的人精儿,这些人可都还没表态呢! 这话让书房内一静,随后几人都握紧双拳,内心激动。 “殿下早就该如此了,总是退让,能退到哪里?” 焦岭内心一阵激动,他站起身,差点将面前的茶盏打翻。 “对!殿下,太子之位本就该是中宫嫡子的。老臣愿誓死为殿下效忠,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沈仕康也连忙表态,他热切的眼神满含希冀,内心更是汹涌澎湃。 “誓死效忠殿下,日后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其他几人也纷纷起身立誓,让二皇子不禁热泪盈眶。 他颤抖着声音,“好!之前诸位跟着我,让你们受了委屈。日后,咱们齐心协力,共同进退。” 二皇子是激动的,同时也是感动的,甚至于还用了“我”这个自称。 朝堂之上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有人试图搅动风云,平静的湖面不知会被搅动成怎样的惊涛骇浪! 不管隐藏在暗地里的暗潮汹涌是否就要破开宁静的湖面,顾诚玉着实过几日忙碌却充实的日子。 当然,这其中还穿插着些小烦恼。 这日顾诚玉才刚刚散了值,到得府中准备去内院和爹娘一起用晚饭。 “小宝,你这段时日这么忙?娘老是看不见你,瞧瞧!这脸都瘦了。” 吕氏对顾诚玉每天匆匆请安就离去的行为十分不满,母子俩想说说话都不成。 再加上到了这京城她人生地不熟,感觉整日无所事事。 “娘!我这段时间确实忙。明儿我沐休,带您去京城有名的报恩寺上香可成?” 顾诚玉见吕氏双眸暗淡,心中有了些愧疚。 他将爹娘接来京城,却根本没时间好好陪陪他们。两人在上岭村自由惯了,这里连蹿门子都没地儿。 在上岭村,他娘就是不出去玩儿,每日里也不缺人唠家常。 顾老爹更是每日都在地头转悠,看着那些庄稼一日比一日高,心里别提多美。 顾诚玉吩咐人摆饭,同时在心中琢磨,日后怎么安排才能让爹娘顺心。 “上香?那我倒是想去,给菩萨上柱香,让她保佑你长命百岁,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孙。” 吕氏一听就合不拢嘴,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顾诚玉大囧,“前儿个月儿不是才刚回去吗?您要是想允哥儿和平哥儿,我叫人将他们接来就是。再不济,将二姐家的小包子接来,准保让您一日忙到晚。” 小包子现在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纪,整日不得闲,将家里翻得鸡飞狗跳。 他二姐每次都要暴跳如雷,嚷嚷着谁把她家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包子换了,给换成了这个淘气包。 “那不一样,咱家就你没成亲了。早些成亲,也好早些让咱抱孙子。我和你娘在京城待不了几年,等过两年咱们还得回上岭村,到那时候再想看一眼孙子就不容易了。” 顾老爹还是没改了抽旱烟的习惯,他将叼在嘴上的烟斗拿下,心中生出了无限惆怅。 顾诚玉听着有些难受,“那你们就在京城多住几年,爹!我在京郊有几个庄子,有的种了粮食,还有的种了些草药和鲜花。您哪日和我娘去庄子上住住,帮我看看那些地。” 顾诚玉故意岔开话题,说到了他老爹最关心的田地上。 “中!得去看看,那些地都给佃户种了,还真是浪费了。”说起田地,顾老爹果然来了兴致。 “大郎和三郎还听话吧?大郎老实,倒是不敢起坏心思。可三郎这娃滑头,你要多注意些。” 顾老爹说起大郎和三郎,眉头就皱了起来。 “爹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三郎在做生意上有些天赋,他已经叫三郎到余瘫子身边学习去了。大郎如今给他管着田庄,两人瞧着精神面貌都不错。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四章 催婚 对于三郎的小心思,他倒是不担心。若是性子死板不灵活,自己也不会让他跟着余瘫子做事。 反正他也不可能让三郎做总管事,有其他人掣肘,这几年人员不变动,他就无需操心。 “明儿我叫媒婆来府里蹿蹿门儿。” 顾诚玉正美滋滋地喝了口老鸭汤,谁想吕氏语出惊人,将顾诚玉口中的汤差点喷了出来。 “媒婆?用不着这么急吧?”他连忙咽下,惊恐地看向吕氏。 刚才话题不是转向别处了吗?现在怎么又转回来了? “都老大不小了,还不急?” 吕氏淡淡撇了一眼顾诚玉,无视顾诚玉惊讶的态度,拿起汤碗慢条斯理地喝起汤来。 “娘,这也太早了些。我才十四岁,才刚刚跨入朝堂,哪能这么早就成亲?这可对我的仕途不利啊!” 接着顾诚玉眼珠一转,想到了个对策。 吕氏望着他不说话,仿佛想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娘!老师说过,我现在就成亲真的太早了。我如今还没在朝堂站稳脚跟,就是想娶,那些世家约莫也看不上我。” 顾诚玉见他娘不为所动,只能这样劝道。 “谁敢看不起我儿子?我儿子不但长得好,还是六品官。瞧瞧这大宅子,我儿这么能挣钱,谁敢看不上?那是他眼瞎。” 吕氏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竟然有人能看不上她儿子? 好吧!他娘就是有一种我儿子天下最好,谁看不上他就是瞎了眼这样盲目的自信。 “难道你看上了哪家姑娘,那姑娘家看不上你?你给我说是哪家,我叫上媒婆去给你提亲。” 吕氏狐疑地看了眼顾诚玉,在顾诚玉身上来回扫视着。 顾诚玉扶额,他娘还以为他儿子是金子呢?谁都要喜欢他? “娘!这个真没有,儿子暂时还不能成亲。”顾诚玉无奈又解释了句。 他好无奈啊!才十四岁就被催婚,还是被逼着娶媳妇儿。 “好了!小宝的老师说得对。他现在一门心思在官场上,咱们就别给他添麻烦了。” 顾老爹这时放下筷子,朝着吕氏说道。 顾诚玉忙感激地看了顾老爹一眼,就差竖起了大拇指。 “你还去人家府上成亲,咱儿子就是个六品官,那些世家估计都看不上他。再等两年,等他再往上升几级,去提亲不是胜算大一些?” 顾老爹这话是往顾诚玉的心上插了一刀,合着他爹以为现在没人看得上他,会嫌弃他官职低。 顾老爹的语气中竟然带着满满的嫌弃,将顾诚玉雷得不行。 等两年,就能往上升几级? 顾诚玉只想呵呵,有这么好的事儿?顾诚玉内心吐槽归吐槽,可好歹也达成了目的。 不过说到娶媳妇儿这事儿,顾诚玉至今都没什么打算。 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的,要是能不成亲,那就更好了。 他看了眼吕氏身边的哑婆婆,见哑婆婆看着地上的地砖出神。 他有些怀疑是哑婆婆的劝说过了头,之前吕氏他们要来上岭村的时候,哑婆婆可是花了好一番精力教他娘规矩。 毕竟是京城,顾家如今也算是官家了,总不能还和在村里一样处事。 即便吕氏现在还没接触到那些官家太太,可若是不好好掰掰性子、学点规矩,那日后难免要惹了笑话。 他之前听到过一回,哑婆婆说他在京城官职算不上大,一定要谨言慎行,莫要惹了京城的贵人。 估计他爹之后就将此事放在了心里,认为他就是比芝麻官好点,就怕给他惹了麻烦。 难怪前儿他想让府里的护卫送二老去京城的坊市逛逛,二老硬是不肯出去。 哑婆婆的出发点是好意,但是矫枉过正就不好了。 “你娘说的不是你,是说芳哥儿。”顾老爹看了一眼顾诚玉,随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芳哥儿?”顾诚玉有一瞬间的呆愣。 顾老爹看顾诚玉的迷糊样儿,估计是从没考虑过芳哥儿的亲事问题。 “芳哥儿今年也快二十了吧?上次他来给我们请安,我问过他的。你既然来将人给留了下来,咱们总是他的长辈,他的终身大事......” 顾老爹看了眼顾诚玉,他是想看看小宝的反应。毕竟之前他二哥做的事不地道,小宝说不定心里还余怒未消。 其实顾诚玉倒是无所谓,人家到了年纪要成亲,他没理由拦着不是? 从他将顾万芳留下来的那一日起,顾万芳的人生就由顾诚玉来支配了。 当然,往后几十年赞且不说。最起码这十几年里,顾万芳还是得依附自己而过的。 不过,既然和顾诚玉牵扯在一起,那日后进入官场,自然就贴上了顾诚玉的标签。 “虽然二哥确实过分,不过我看芳哥儿倒是个好的。” 顾老爹叹了口气,终究是侄孙,他总不能不管不问。 “他如今吃喝都得靠着小宝,你还拿银子给他娶媳妇儿,你就是烂好心。” 吕氏有些不高兴,老头子之前和她提起这事儿时,她就不同意。 芳哥儿还有爷奶,什么时候终身大事也要轮到自家来操心了? 再说平日里吃住都是小宝的,就连读书的花费小宝也包了。如今竟然还要小宝出银子给娶亲,她心里自然不乐意。 “爹!若是说个小户人家的闺女,成亲倒也无需多少银子,咱们也不是那吝啬的。可这终身大事,你们还是问问他得好,也许他另有打算呢?” 顾诚玉觉得说亲这事儿倒是不太好大包大揽,若是两人日后和和美美倒也罢了! 就怕两人性子不投契,若是女子性子再泼辣些,那不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后不是成就了一对怨偶? 到时候说不定顾万芳还要在心里埋怨,认为顾家给他说亲不打听好人品。 古代都是盲婚哑嫁,两人之前连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性格合不合得来了。 “他前儿来过两次,你都不在府里,今儿保不准还来。你见了他就问问他意思,若是想咱们帮着张罗,你回头和咱们说一声。” “啊?我来问?你们问不是更好吗?”顾诚玉有些错愕,他自己都是个少年郎,不太合适吧?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五章 野鸳鸯 “之前你爹问过他了,我看他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说。你和他年纪相仿,你去问他说不定就说了。” 吕氏说完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顾老爹,这老头子就会给小宝招事儿。 自家儿子都没成亲,就忙着给侄孙张罗起来了。 “你二伯走的时候和我说了,求我在芳哥儿的亲事上花点心思,走的时候还给我留了五十两银子。” 顾长柏走的时候,就差跪下来求他,他终究狠不下心来。 那五十两银子还是小宝给顾长柏的盘缠里拿的,他知道这是想让他贴补些的意思。 他原本不想要,可是顾长柏硬塞了给他,说这是做爷的对孙子的一番心意。 走之前还忏悔了一番,说是对不起他家,对不起小宝。 还说不要迁怒到芳哥儿头上,走的时候就是将芳哥儿托付给了自家的。 他心软了,终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顾诚玉并不意外,顾长柏走前他怕对方再出幺蛾子,还叫茗墨他们盯紧了的,因此他也知道那五十两的事。 “你就帮着问问,其他事不要操心,成亲也不用你出银子。你一个还没成亲的长辈,不能给小辈操持婚事。” 顾老爹不打算再让小宝贴补,他和老婆子贴补些就成。 自然不可能像大户人家办喜事似的铺张,就按普通百姓的婚嫁来办。 顾诚玉倒是没想这么多,反正爹娘在他府里也不愁没银子,谁出都是一样的。 “那我就帮着问问吧!”顾诚玉点头应下。 顾诚玉刚回到书房,就听到茗墨说上次靖原府那邢掌柜的事有了眉目。 “这事儿确实是荟芳楼捣的鬼,他们算计了邢掌柜。那侍妾杨氏和她弟弟都被抓到了,只是花鱼头还没消息。这是他们的口供,大人请过目。” 茗墨将手中的信函递上,同时解释道:“两人之前毫无所踪,可就在十天前,两人又出现在了靖原府,被咱们留下的人给逮了个正着。” 顾诚玉拿过信函,三行并做两行地看来起来。 “这花鱼头想来是找不到了,不过邢掌柜还真是蠢。什么姐弟?这两人竟然狼狈为奸,竟是一对野鸳鸯。” 顾诚玉冷笑了一声,这邢掌柜也是个傻的。这两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偷情呢! 邢掌柜不但提供场地,还出银子给奸夫花用,最可笑的是头顶一片绿。 茗墨也有些震惊,他半晌无语。 “那荟芳楼?”茗墨请示道。 人家都欺到头上来了,那总得还击吧? “那荟芳楼的东家叫陈宏伟,与夏清的大弟子张朔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不过咱们暂时不用管这些,他们来暗的,咱们也来暗的就成。” 他怀疑这荟芳楼背后真正的东家,不是张朔就是夏清。 正面扛上那叫傻,有阴谋干嘛不用? “你派人去好好查查陈宏伟的事儿,咱们也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茗墨刚应声出去,茗砚就进来报,说是顾万芳来了。 顾诚玉哑然,来得还挺快。 “小侄见过小叔!”顾万芳给顾诚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顾诚玉有些头疼,顾万芳在他面前总是有些拘谨,自己都觉得这事儿提起来万分尴尬。 “这几日在举业上可有不懂的?我听你叔爷说,你之前来找过我两次。” “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还请小叔解惑。” 顾诚玉对顾万芳所提出的问题都一一解答,两人就功课上的事谈论了半个时辰,最后顾万芳才停下。 “所学的知识都要融会贯通,你的悟性不错,以后有不懂的就来问我。来了府上不用拘谨,都是自家人。” 顾诚玉觉得此子倒还识趣,来府上拜访还特意错过饭点。不像顾长柏,总是得寸进尺。 顾万芳连忙应是,但是心里却没敢当真。 “小叔,其实......”顾万芳欲言又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你有事直说便是!”顾诚玉见不惯他吞吞吐吐的,眉宇微微皱起。 “小侄觉得一直受小叔接济,心里过意不去。就想着在南街开个小书铺,能管着自己的吃穿用度就成。只是小侄囊中羞涩,还请小叔先借我点银子,等小侄手中宽裕了,就还给小叔。” 顾万芳说完后,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这事儿其实就等于空手套白狼了,拿顾诚玉的银子去开书铺,等书铺赚了银子再还,这就是人家出银子给他赚。 所以他十分不好意思,这件事儿琢磨了有半个月了,期间来过顾府几次,都没开得了口。 但是他总受顾家接济也不是个事儿,爷走的时候只留给了他五两银子,现在他吃穿都得靠着顾府。 倒不是说顾府有亏待他,衣裳鞋袜都是顾府送来,还给他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 租的院子也是顾家给银子,还找了个煮饭洗衣的婆子,他只管安安心心读书就成。 顾诚玉眯眼看了顾万芳一眼,这是想脱离他的掌控?还是单纯地觉得像吸血虫似的攀附上他不好意思? 屋内沉寂了下来,顾万芳额头上已经有了汗意。 过了几息,顾诚玉终于开了口。 “也好!你一个弱冠的男子,总不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开书铺只要不影响你读书,我还是支持的。再说你总要说亲的,没个营生确实不妥。” 顾诚玉答应了,不管是什么原因,终究还是知道上进的。 顾万芳且来顾府这么多次,若是趁他不在哄了顾老爹给银子,他爹一定会同意。 不过顾万芳没这么做,知道要来和他说,不管是什么原因,总算是个拎得清的。 顾万芳闻言松了口气,他刚才还以为小叔不会答应了。 “书铺开起来不容易,我不会派人帮你,你要自己想办法。我待会叫陈管事在账上支四百两银子给你,可够用?” 顾万芳连忙躬身回道:“够了,小侄只打算开个小的,这些银子尽够了,多谢小叔!” 其实一家小铺子,开在南边,一年的租钱要不了多少,其中最贵的就是书。 他前期打算自己多抄些放在书铺里卖,他的同窗也有字儿写得好的,他一样可以给银子,让同窗抄书。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六章 优柔寡断 “你今年弱冠了吧?可有考虑过终身大事?” 顾诚玉见正事儿谈完,这才问起了顾万芳的终身大事。 顾诚玉的话刚说完,顾万芳的脸色又添了几分红润。 “还没想过!”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同时心中也带了些黯然。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可有看上哪家姑娘?有就让叔爷找媒婆为你提亲。若是没有,那就让媒婆帮着找找,让你叔爷他们为你相看。” 顾诚玉一口气将这事儿给说完,只等着顾万芳的反应。 可顾万芳却沉默了,他想了想,若是能将书铺开起来,说亲肯定比之前要顺利得多。 之前他自己都得靠顾府接济,更不要说娶妻了。 难道娶了妻,还靠顾府帮他养妻儿?他会在妻儿面前抬不起头来的。 “那这件事就要劳烦叔爷他们操心了。” 顾万芳心中倒是浮现出了一张娟秀的面庞,但是他知道这女子与他不合适。 顾诚玉却注意到顾万芳说这句话时,露出了些犹豫之色。 “你可是有意中人了?有就说出来,可莫要错失了姻缘。” 顾诚玉觉得顾万芳的秉性还算不错,就是性子太温吞,做事不够决断,总是犹犹豫豫的。 对于这一点他有些看不上,毕竟有时候机遇就是在你犹豫的时候悄悄溜走。等你下定决心想抓住的时候,却发现早就已错失了良机。 这些的性格,就算以后入了官场,也是要吃亏的。 不过,人本来就是要吃一堑长一智的,再说还有一句怎么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劝是没用的,这都是性格使然,日后吃了亏,自己就能长记性了。 顾万芳又没了声音,顾诚玉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前朝的野史翻阅了起来。 顾万芳见状,心里又不安了起来。 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温吞,小叔之前也说过他两次,做事莫要太优柔寡断。 这次小叔没再开口,估摸着是有些不耐烦了,只是面上没表现出来罢了! “其实,小侄心里倒是有个人选。小侄如今租住的院子的主家有个闺女,小侄见过两次......还要请叔爷他们费费心,若是那主家愿意结亲,那自然是喜事。若是不愿意,那就请媒婆帮着另寻良配。” 说出这话顾万芳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的脸上更是一片通红。对着个比自己还小的长辈,他也是鼓足勇气了。 再说小叔还未成亲,且颇具威严,他与小叔相处从来都是拘谨的。 “可是那位庶出的姑娘?”那处院子是顾诚玉派人给顾万芳租的,自然知道主家的情况。 那主家姓丁,是个小有余才的商贾,在南街上开了间酒肆和一家布庄。这两个铺子平日里的生意还算不错,因此在南街买了一大一小两个院子。 丁老爷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已经弱冠,正打算接手家里的营生。 小女儿年方十五,也是要说婆家的年纪。只可惜这姑娘是个庶出的,所以一直高不成低不就。 顾诚玉倒也不是看不起庶女,若是两人两情相悦,他自然不会说什么。 但他觉得那商贾有些心比天高,想拿闺女的亲事搭上哪个世家或官家,怕是不一定会看上顾万芳。 且顾万芳以后是要入仕的,若是娶了个商家庶女,日后出去交际,可能会不太顺利。 这些本没什么,只要顾万芳愿意就成。但世间薄幸的男子比比皆是,他先前也听过不少。 成亲前两情相悦,排除万难在一起。可等成亲后,男子若是野心大一点,出身低的原配就得吃亏。 这些男子往往都会后悔,悔恨自己娶了不但对自己没助益,还托自己后退的糟糠之妻。 既然男子心里有了嫌弃,这日子还能过得和美吗? 顾万芳和顾诚玉不同,顾万芳生于这个朝代,也许他的思想就与时下的士大夫是一样的。 “正是那姑娘!”顾万芳深吸一口气,这算是他心中的一个念想吧! 顾万芳虽然知道要理智些,但到底还年轻。若是晓得要权衡利弊,顾诚玉也不会如此为他如此费心了。 “你可要想清楚,那姑娘家里的门风如何你比我明白。再说你日后是要入仕的,娶一个商家庶女到底意味着什么,你可要做好准备。你若是想好了,府上就找媒婆过去探探口风。” 顾万芳又哑口无言了,若是官家庶女,他倒也没那么纠结了。 顾诚玉叹了口气,这样的性子在官场上怕是难以走远,恐怕难成大器啊! 看来他还得从族中挑选优秀的子弟加以培养,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他实在看不上。 “那小叔的意思是?” 顾万芳见顾诚玉面色不好,心中不由得慌了起来,他连忙开口询问顾诚玉的意思。 “这是你自己说亲,我只是与你分析里头的利弊,最后做决定的还得是你自己。芳哥儿,你今年也弱冠了,可不是无知小儿。你若是没想好,那就等你想好了再来与我说。” 顾诚玉右手将书重新拾起,左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顾万芳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了,他犹豫了一瞬,“还请叔爷他们帮着张罗,去丁家探探口风。” 顾万芳也不是全然没有优点,起码听了顾诚玉的分析后,还能坚持初心。 日后的事谁也不能料到,顾万芳只争朝夕。这会儿他做了决定之后,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 他之前一直在犹豫,就是下不了决心,这次总算是豁出去了。 顾诚玉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点了点头,“这事儿我会与你叔爷他们说的,你做的决定,日后就莫要反悔了。” ...... “姑娘,你这两日的气色瞧着好多了。”高妈妈为自家姑娘打开了窗子,让屋内的药味散去些。 她们如今被接来了梁府,比在国公府松快了许多。 “这次可真是多亏了那名郎中,我今儿得亲自去感谢一番。”姚梦娴站到窗前,望着院子里开始衰败的荷花,胸中吐出一口浊气。 “还是老奴去吧!您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七章 私相授受 高妈妈将手上的托盘放下,担忧地看了一眼姚梦娴。 “我的身子已经痊愈了,天天在床上躺着,骨头都快躺散了。这次来外祖府上小住,若是不趁着这次机会出去透透气,等回了国公府,再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姚梦娴一说起国公府,心里就涌现出了一股郁气。 正在缝制衣裳的莲心一听,不免又自责了起来。 “姑娘,上次若不是奴婢莽撞,姑娘也不会为了救奴婢落入水中了。” 莲心咬着唇,心中的愧疚感快要将她小小的心房淹没。 “那你以后做事就得仔细掂量掂量,姑娘的身子本就弱,这次落了水,还得调养上小半年。” 高妈妈一听莲心认错,嘴上又开始数落起来。 “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莲心也受了罚,此事日后莫要再提。” 姚梦娴见这两人又旧事重提,不禁感到头疼。 “谁想到四姑娘这般蛮横,竟然敢推姑娘落水。”莲心说起四姑娘姚梦蝶,顿时气愤难当。 且大太太也这般不要脸面,还在姑娘的熏香里下毒,真是个毒妇。 不过莲心到底没敢多说,她看了眼在屋里摆饭的青黛,将视线又转回到手中的衣裳。 还是得小心些,免得祸从口出,青黛这丫头...... 姚梦娴突然想到前两日让宛香去打听的消息,没想到姚梦蝶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与自家姐姐的未来夫婿私相授受。 这是她的梦里不曾出现过的事,不!也许是梦里的她没发现而已。 姚梦娴微弯嘴角,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将府里搞得天翻地覆,起码二房得为她落水的事付出代价。 还有她那个好继母,为了将她赶到庄子上去,竟然还给她下毒,这是有多恨自己啊? 那二姐姚梦莲的未婚夫乃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子于亭,至于那次在长公主府她看见与姚梦莲幽会的人却是长公主的嫡二子秦慧。 她之后又让人打听过,那日穿这个颜色的衣裳,只有三个人。能在内院走动的,只能是秦慧了。 这个二姐姐倒是好算计,秦慧的妻子韩氏身染沉疴,大夫说熬不了几年。 韩氏每日缠绵病榻,听说近来越发不好了。估摸着她二姐姐就是打算等人家咽了气,好成为秦慧的续弦。 姚梦娴摇了摇头,这也太冒险了。 先不说人家现在还活着呢!就说二叔只是个刑部郎中,长公主府就算要给秦慧娶续弦,也不一定会考虑到二姐姐。 长公主看似和蔼可亲,实则在门当户对上十分看重。 之前赴宴时长公主能对她和颜悦色,可不单单只是怜悯她,其中还有她是国公府长房嫡女的缘故。 前段时日姚梦蝶怕是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自家爹娘准备和于府结亲,将姚梦莲许配过去。 姚梦蝶就起了心思,于亭的祖父可是礼部尚书,这门亲事二房的姑娘嫁过去可算是高攀了。 于是在一次去报恩寺上香的时候,两人碰上了。 姚梦娴知道姚梦蝶应该就是算计好的,那日还要拉着自己去做垫背的,日后好推她出来出来顶缸。 还好自己觉得她没安好心,因此给拒绝了。 不然此事东窗事发之后,自己一定会跟着吃挂落。 这好好的走路崴了脚,戴得好好的帷帽被风吹落了,还恰好被于亭看了个正着。 若不是四丫头身边的二等丫头玟凇被自己收买,自己还不知道四丫头竟然为了个于亭这般算计,连名节都不要了。 后头两人还借机见了两次,她觉得姚梦蝶还真是豁出去了。 姚梦娴叹息了一声,原本觉得四丫头还没开窍,谁想这么小就已经知道男女之事了。 那于亭可是有做礼部尚书的祖父,其父还是外放的知府,姚梦蝶会看上这门亲事并不稀奇。 但她听说这于亭就是个浪荡公子,整日里无所事事,天天在天香阁花魁的身后追着。 为了这样的纨绔子弟,这对姐妹估计都要反目成仇。 两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做妹妹的竟然肖想自家姐姐的未婚夫。 只是可惜啊!二姐一门心思想着那秦慧,哪里知道她爹娘的打算? 不过,在梦里的时候,二姐还真就嫁给了于亭。 秦慧的太太虽然身子弱,可到底还多熬了两年。 姚梦娴在心里将这些事儿给捋了一遍,这才换了身衣裳,去正屋请安去了。 “娘!听说报恩寺的香火旺得很,寺里的斋菜也尤为出名,您今儿可一定要尝尝。我昨儿就已经叫茗墨来订了厢房,亏了好早些来订,不然都轮不到咱们了。”顾诚玉对着马车内的吕氏感叹道。 京城许多世家大族都是报恩寺的常客,那些顶级世家还在这里留有厢房,时不时地来小住一番。 这些人不是来吃斋念佛,就是来点长明灯的。寺庙办的道场,大户人家的太太们也常来听禅。 顾诚玉昨儿让茗墨来订厢房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间,他也是惊呼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也是因为今儿并不是举办道场的日子,不然他们肯定订不到厢房了。 “这京城就是繁华,瞧瞧这一路行来,人叫一个多。只可惜你爹不肯来,这老头子还真倔。” 吕氏有些不满老头子的不识趣,儿子好不容易有空能陪着他们逛逛京城,这老头子竟然还待在府里不肯出来。 “娘不是知道爹的脾气吗?再说今儿还有亲家太太她们在,他来了也不太方便。等过两日我送你们去庄子上小住,那庄子比府里凉快多了。” 顾诚玉笑了笑,他爹就对种田感兴趣。这寺庙人来人往的,他爹自然不肯来。 “大人!到了!” 茗墨坐在车辕上,望着那高高的石阶,高耸的山峰,还有石阶上爬着的人群,不由得一阵眩晕。 马上就快到九月底,已经是秋日了。只不过秋老虎还没过,还是有些闷热。 山脚下的商贩也多得很,这里来往的信男信女太多,就慢慢变成了一个小坊市。 许多来上香的人都在这些摊子前挑挑拣拣,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八章 抽签 “去和后头的孙家和叶家说一声,咱们就在这山脚下停了。”顾诚玉朝着车厢内的茗砚吩咐道。 扶着吕氏下了马车,吕氏一看这热闹非凡的景象,心情又好了许多。 “亲家太太,今儿还是沾了五爷的光。我来京城也有三年了,还没来过这寺庙呢!” 孙贤扶着孙母迎了上来,与众人打招呼。 这番话倒将孙贤说得十分愧疚,他娘一天到晚都在家做酱菜,他还从来没想过带他娘出来逛过。 就连婉儿都没来过,整日在秀坊忙碌,而他自己倒是与同窗来过这报恩寺好几次。 顾诚玉知道这是士大夫的通病,一般都是女眷相携来上香,男子则只是护送。 男子通常都是与同窗一起来的,很少与家里女眷一起游玩。 “孙大哥要读书,大娘整日也忙得很,就连我二姐都在秀坊忙碌,也是一直没时间罢了!日后咱们久居京城,时间多得很,大娘也不别光顾着做酱菜,得常常出来走动才好。” 顾诚玉未免孙贤尴尬,遂说了两句帮忙解围。 姚梦娴下了马车,隔着帷帽白纱望向那间刚开的济世堂。 “姑娘!就是这里了。”高妈妈之前来抓过药,知道这里就是那大夫的坐堂医馆。 “进去吧!”姚梦娴首先跨进了医馆,发现这会儿医馆里的病患还不少。 “顾大夫!敢问李大夫可在医馆?”高妈妈看到柜台前抓药的顾诚炽,忙上前询问。 顾诚炽刚把手中的药包好,就听到有人要找师父。 他抬头一看,那不是之前来过一回的高妈妈吗? “原来是高妈妈!师父在内堂呢!可是还要给你家姑娘抓药?” “倒不是,我家姑娘已经痊愈了,之前抓的补身子的药还没喝完,我家姑娘今儿是特地来感谢李大夫的。” 高妈妈将身子往旁边让了让,顾诚炽只看见一个带着帷帽,身量不高的小姑娘站在不远处。 “哎哟!快,将你家姑娘请进来!”顾诚炽连忙喊了声在内堂帮着熬药的媳妇儿赵氏,让其出来招待。 匆匆将人迎进内堂,阻隔了外头那些病患探究的目光。 “呀!刚刚那个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吧?没想到济世堂才开张没多久,就有大户人家的女眷来看病了。” 一位老妇人佝偻着腰背,看向进了内堂的姚梦娴一行人,不由得感慨道。 “那是!咱家娃儿他爹咳嗽了好些年,来济世堂看了几回,抓了药回去就好多了。顾大夫和李大夫的可真是妙手回春,更何况这药还比别家便宜呢!” 旁边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也十分赞同,脸上挂着感激的笑容。 “老爷!炽儿媳妇怕是忙不过来,如今病患多了起来,我来给她帮帮忙。” 姚氏刚才进来时见外头还有好几位病患等着号脉,想了想还是打算留下来帮着熬药。 “也好!炽儿媳妇早就忙不过来了。”李郎中点了点头,正准备叫下一位。 突然,门帘子被打开,从外头进来三位女子,其中一位竟然还戴着帷帽。 他定睛一看,这不是镇国公府的高妈妈吗? 他心里一惊,将目光投向了背对着门边站着的姚氏。 “李大夫,我家姑娘今儿特地来感谢您,没打扰您吧?” 高妈妈扬起笑脸,见屋内还有一位妇人,就以为是有病患在。 李郎中的面色沉了下来,他站起身,对姚氏说道:“你先去煎药吧!” 姚氏有些好奇,本来她以为是病患,就想从右边的门进去内院。 谁想听到一名妇人的声音,说什么姑娘的,她有些好奇,这才回头望去。 “好!”姚氏嘴上回应着,刚回头看了一眼,就呆愣在了原地。 高妈妈见那妇人转过了头,自然就打量了一眼。 “你?”这一眼可不得了,高妈妈指着姚氏,大惊失色不说,还倒退了好几步。 她脸上惊骇恐惧的神色将姚梦娴和莲心吓了一跳,莲心忙问道:“高妈妈,这是怎么了?” 姚氏也震惊地胸口起伏,她连忙向右边快步走去。 慌不择路中,还碰倒了前面的一架小屏风。 “你、你别走。”高妈妈见姚氏要走,连忙奔向前去将姚氏一把抓住。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高妈妈扯着姚氏的衣袖,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不顾姚氏的挣扎,就是不肯放手。 李郎中见状,忙上前拉住高妈妈,“高妈妈这是做什么?这是内人,你快放开她。” 李郎中心里焦急万分,姚氏不能被人认出。此时他心里懊悔万分,早知道就不应该来京城。 姚梦娴见这三人反应如此激烈,她也是一脸茫然。 不过,既然高妈妈拦住那名妇人,那高妈妈就一定与那妇人有渊源。 “高妈妈!到底怎么回事?”姚梦娴上前站在了高妈妈身边,虽然那妇人和李郎中依旧在挣扎,但高妈妈是自己人,她自然是要帮高妈妈的。 “你是大姑奶奶,你是大姑奶奶对不对?”高妈妈仿佛魔怔了,一把抱住了姚氏的腰。 “小宝!这里比外头要凉快许多。”吕氏刚才从山下爬上来,身上自然沁出了汗意。 到得殿内,吕氏她们在蒲团上给菩萨上了香,且捐了二十两银子的香油钱。 顾诚玉有些哑然,他娘平时这么抠的人竟然还舍得捐这么多银子? “娘刚才让菩萨保佑你,让你早日娶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吕氏笑着在顾诚玉的耳边轻声道。 顾诚玉无奈地叹了一声,他娘还真执着。 “多谢施主!”一个和尚双手合十,对着两人鞠躬谢道。 孙母和叶母这时也凑了上来,她们也都多多少少捐了一些香油钱。 “听说这报恩寺的签文很准,不若让五爷和贤哥儿都求支签吧?”孙母看见殿外有人解签,兴致勃勃地问道。 “也好!小宝,你去抽一支。”吕氏一听这就来了兴致,忙催促道。 “娘!还是算了吧!咱们去旁边再看看,这后山处可是栽了不少种类的花,据说还有些许多名贵的品种。” 顾诚玉不太想抽签,谁知道那签文上会写了什么?他这样重生的人还是谨慎些好。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九章 空白签 “瑾瑜!这里解签还是很准的,我之前和同窗来的时候已经抽过了,你去试试吧!” “快去抽一支!”吕氏也在一旁催促,甚至还推了推顾诚玉。 顾诚玉无奈,看来今儿不抽怕是走不出这大殿了。 他只得跪下,两手握住签筒快速地摇了几下。 很快一只竹签落在了面前的地砖上,顾诚玉也好奇自己摇了支什么签。 将目光落在那支签上,只见上头写着,“福星照,吉宿临,青天有日见天真,龙飞下载入明庭。” 顾诚玉面上不动声色,将这支签快速地放回了签筒内。 “怎么样?小宝,刚才我听到有签掉下来了,赶快拿过去解了。” 吕氏连忙来到顾诚玉身后,看向顾诚玉的手中的签筒。 顾诚玉想拿一支签蒙混过关是不能了,再说这么短的时间,又不能细看。若是随便拿一支的话,很可能会拿到一支下下签。 那他娘肯定会担心不已,他自然不能这么做。 “娘!是一支空白签,我又放回去了,咱们走吧!”顾诚玉将签筒放在地上,这才站起身道。 刚才站在一旁的和尚还有些纳闷,他们寺庙的签筒明明没有空白签啊! 他可是看见有一只签从签筒里倒出来的,他狐疑地看了眼顾诚玉,突然间看见那位施主朝他眨了眨眼睛。 和尚又重新闭上了双眼,看来这施主应该是抽到下下签了。不然,为何要对自己的母亲隐瞒。 肯定是不想母亲担心,这才将竹签放入了签筒内。 和尚自以为洞悉了顾诚玉的意图,心里感慨此子孝心可嘉,他自然不能再去多事了。 “空白签?我倒是没听说过,怎么可能有空白签呢?” 吕氏的声音充满疑惑,且她的音量不低,让等在一旁的孙贤几人也围了过来。 孙贤也十分疑惑,他之前和同窗一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过有空白签啊! 不过,他看了眼顾诚玉,到底没拆穿。 同时心中在猜测顾诚玉可能是抽到了下下签,那他还是别说出来为妙,省得岳母担心。 “娘!可能还真有空白签,这再抽一次说不定就不准了,咱们下次再来求吧!” 孙贤也帮衬了一句,好不容易将此事混过。 “娘!咱们去看看舍利塔吧!”顾诚玉搀扶着吕氏,往殿外走去。 “也好!”吕氏虽然遗憾,但刚才女婿说再抽第二次就不灵了,她也只能放弃。 不过,她心里终究存了一丝怀疑。抬头看向自家儿子的面庞,见儿子的笑容如此灿烂,她只得将心中的疑虑压了下来,也许是她想多了。 走在去舍利塔的路上,顾诚玉却在心里琢磨开了。 那支签无疑是上上签,此签不管求的是什么,都是大吉大利。 但是这签文上,却有一字十分犯忌讳,也不知道这样的签文怎会出现在签筒里。 “龙飞下载入明庭”,这签文很能让人误会。 若是这签文被传出去,或是传到皇室耳朵里,那他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这签文有很多种意思,端看你怎么理解。 可但凡占到皇室的一丝边儿,他都不愿意冒险。 这里是皇权社会,前世古代那些文字狱是怎么造成的?只因为皇帝不爽,那些人就成了倒霉蛋而已。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真的敢这么做吗?怕是给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 世人知道他们是冤枉的又如何?谁又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若是将来有人将这签文拿出来说事儿,顾诚玉说不得还真得吃着哑巴亏,所以还是将这等后患扼杀在摇篮里为好。 顾诚玉想了一瞬,就将此事给压下了。 看过舍利塔之后,顾诚玉打算送吕氏他们先回厢房,他想孙贤一起去观赏那些照着名人诗词篆刻的碑文。 “你们去看吧!我和你大娘她们再去听听禅。刚才有小师傅说,今儿方丈的师弟释能大师在法堂讲述经文,既然来了,自然要去听的。” 吕氏刚才听闻那些香客的讨论,不由来了兴致。 “也好!那再过一个时辰,咱们就在厢房碰面。” 顾诚玉想了想,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吃午饭,到时候在厢房见就行了。 “茗墨!你在老太太她们身边伺候着。” 顾诚玉将茗墨留下才能放心,他这次出来只带了茗墨他们和一个车夫。 他娘则带了个丫头青霞,刚才被派去布置厢房了。 “瑾瑜!刚才的签文你别放在心上,这些东西向来都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等吕氏她们走后,孙贤走到了顾诚玉身边,低声安慰道。 顾诚玉一愣,随即明白了孙贤的意思。 “我自然是没放在心上的,孙大哥放心吧!” 顾诚玉笑了笑,相比较姐夫这个称呼,他还是习惯叫孙大哥。孙贤也习惯了,只是个称呼,他自然不放在心上。 “这后山的花确实漂亮,咱们从后山穿过,再往西边去看碑文。后山有条小路可通往西边,咱们也用不着绕弯子,你看如何?” “就依孙大哥!” “哎呀!郡主!咱们还是回厢房吧?来寺庙的人形形色色,这里又是后山,若是碰见了外男可怎么办?” 大丫头重楼在树林中左右张望,就怕这时候有人过来,冲撞了自家郡主。 “你这丫头怕什么?这里都被清了场,谁还敢来这里?” 容嘉郡主点了点丫头重楼的额头,嗤笑道。 “哎呀!前头可不能再去了,那处外男多着呢!好郡主,殿下保不准马上就要过来,咱们这就回吧!” 重楼见郡主要往那小路上去,这才扯了扯容嘉郡主的衣袖。 “早知道今儿就不带你出来了,你就是太胆小。” 容嘉郡主无奈地往回走,心中感慨还不如带了绿乔过来呢! 她已经绣了两个多月的琼花图,还差一点就要完成。 好不容易这次央着母亲带她来报恩寺走动走动,重楼这丫头就是太谨小慎微了,真是扫兴。 容嘉郡主将头上的帷帽拿了下来,打算透透气。 “郡主!还是快戴起来吧!若是让外人看见了您的容貌,奴婢肯定要被千刀万剐的。” 重楼哭丧着脸,恨不得将帷帽再给自家主子戴上,可是她怎敢?只能摆了个苦瓜脸。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章 清场 “孙大哥!这报恩寺的景致倒是不错,那些菊花竟然还有如此名贵的品种,就连朱砂红霜和绿牡丹都能看到,看来报恩寺在种植花卉上的确有一手。” 顾诚玉对这几种名贵的菊花十分感兴趣,他府上也种了两种,只是比报恩寺的要差远了。 不过,听说报恩寺的花卉都是往贵人府上送的,这倒是个赚银子的好法子。 “你说他们栽了这么多名贵的花,就不怕香客们顺手牵羊?” 孙贤一直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奇,他认为不是人人都这般自觉的吧? 就那样随意地将名贵花草栽在香客们触手可及的地方,是该说报恩寺大气呢!还是该说报恩寺富可流油呢? 顾诚玉一听这话倒是笑了,他看了看那边正在做活的一个僧人。 “孙大哥!你可莫要天真了,你若是好奇,那不防试试。我保证只要你一碰那些花儿,就会有和尚来找你讲经。” 顺着顾诚玉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名僧人正举着扫把在扫地。 “原来如此,我说这报恩寺怎么这么大方呢!原来是有专人看护的。” 孙贤恍然大悟,他刚才倒是没注意到这个僧人。 “可不止如此,隐藏在暗处的人也不少。”顾诚玉摇了摇头,这报恩寺的武僧可不少。 “啧啧!这就是只能看,不能碰了。” 孙贤对报恩寺这做法不置可否,这么宝贝的东西,还派了这么多人看护,莫不是闲得慌? 要是他,早就将这些花儿藏起来了。 孙贤抬头一看,却发现前头那一小片桔林前竟然有人在看守。 “咦?前头原本是桔林,咱们穿过这里就能往西去,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何守在桔林之外?” 孙贤看这些人的穿着应该不是寺里的僧人,倒像是世家府中的护卫。 “看来咱们今儿是过不去了,孙大哥,咱们还是按照原路返回吧!” 顾诚玉仔细看了一眼这些护卫,个个身上都充满了肃杀之气,估计来头不小。 看来此地应该是被清场了,他们也没必要非从这里走。顾诚玉有些纳闷,难道今儿报恩寺有大人物过来? “哎?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不让我们过去?” 顾诚玉闻声望去,前方一个瘦削的男子好似与那些护卫起了争执。 “唉!算了,不让过,咱们就从另外一边走就是了。这些人应该是大户人家的护卫,咱们可惹不起。” 说话的这人应该是瘦削男子的友人,他拉着瘦削男子就要往回走。 “咱们再回头走,可是要走不少的路,这些人也太霸道了。” 瘦削男子嘀咕了一句,这才转身向顾诚玉他们这边走来。 他这一转身,顾诚玉倒是认出这人来了。 这不正是那日,他回乡时那艘船上的书生吗?当时朱庞感叹了一句江面真美,还遭到了此人的嗤笑。 顾诚玉摇了摇头,看来这人的性子是真耿直。 这里的阵仗一看就知道不好惹,这人竟然还敢去忿,不过还好还能听得进劝,不然这些护卫可不会和他客气。 “咦?是你?”那书生也认出顾诚玉来了,毕竟像顾诚玉这样的容貌,只要见过,想忘记也十分不易。 “还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兄台。”顾诚玉笑着打了个招呼,却不打算与此人深交。 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耿直,不好听就是没脑子。 容嘉郡主正往厢房处走去,走到半路听到有人在外头嚷嚷。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是和母亲一起来的,长公主来报恩寺,在这里清场再正常不过,这就是皇家威严! 像这样大呼小叫的人,就是个拎不清的。 谁想,接着没过一会儿却传来了一道有些模糊的声音,这让她如遭雷击,呆愣在当场。 少年清风朗月般和煦的声音,像一阵微风撩拨她的心湖。 “郡主?”重楼见郡主停在了原地,有些奇怪地唤了一声。 这是顾诚玉?容嘉郡主没理睬重楼,她仔细听了听,那道声音不大,但她只要一听就知道是顾诚玉。 “确实是巧,原来兄台也在京城。” 书生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在这里看见熟人,他自然是欣喜的,虽然这个熟人与他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瑾瑜!你们认识?”孙贤疑惑地问道。 “之前我回乡时在船上有过一面之缘。” 那日过后,顾诚玉没怎么出房间,与此人也就没见过了。 后来这人可能是没到靖原府就下了,反正他下船时没见过此人。 “在下姓廖,名谦。这是友人陈宇,我们都在京城的兰泽书院读书,不知两位兄台贵姓?” 廖谦见孙贤带着些书生气,顾诚玉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不免起了结交的心思。 顾诚玉心里犹豫了一番,还是打算将身份说出。 毕竟这廖谦应该是想与他们结交,他有意隐瞒自己官员的身份就不好了。再说自己的身份又不是见不得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前头可是顾大人?” 一道柔美的女声打断了几人的话,顾诚玉寻声望去,却发现是一名身穿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下着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子。 不过此女头戴白色帷帽,将容貌遮了个结结实实。 顾诚玉纳闷了,这女子他好似并不认识。 不管是身量还是气度,再加上刚才说话的声音,都不像是他认识的姚梦娴。 他在京城认识的大家闺秀几乎没有,只有一个老师的外孙女姚梦娴。 其他例如郭府的郭姑娘就不算了,郭姑娘也不可能在这儿。 重楼急得头上冒出了汗,郡主竟然大喇喇地出现在外男面前,而且还是这么多外男。 就算头上戴了帷帽,别人看不出容貌,可这也于理不合啊! 重楼急得快哭了,她没想到今儿郡主竟然这般放肆。这事儿要是让殿下知道了,肯定得扒了她的皮。 “郡主!咱们回去吧!马上殿下就要回来了,前头法堂的讲经都快结束了。”重楼低声在容嘉郡主的耳边说道。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一章 回不去 这会儿在场的四人都看向那女子的方向,顾诚玉皱眉,他耳力好,已经知道这是哪位了。 廖谦二人大张着嘴,有些呆滞,他们平日里哪里有机会见到这些世家女子?这会儿自然看得是目瞪口呆。 孙贤也颇为惊讶,这女子难道与瑾瑜相熟?可是世家女不都是重规矩的吗? 怎么会就这么出来了?他刚才没看错的话,这女子和那丫头应该是从那片桔林里出来的吧? 看来这女子不是世家女,就是与世家沾亲带故的。不过看那气度,不难看出就是前者。 “上次顾大人赠画,小女还未谢过!”容嘉郡主欠了欠身,倒是还存了些理智,没有自报家门。 容嘉郡主可是正二品的品级,自然无需与顾诚玉这般客套,相反顾诚玉还得向她行礼。 “姑娘莫要多礼,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本官与家中长辈一起来的,这会儿就先告辞了,免得长辈忧心,请恕本官失陪了。” 顾诚玉也没拆穿郡主的身份,毕竟还有外人在场。 免得传出不好的传闻来,传出去说容嘉郡主不知礼数,坏了郡主的名声。 “廖兄、陈兄,咱们改日再叙!” 顾诚玉皱了皱眉,又撂下一句,转身拉着孙贤就走。 他怕容嘉郡主再和他寒暄下去,廖谦他们在场,着实不便。 再说他已经下定决心和女子保持距离,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容嘉郡主见顾诚玉掉头就走,心中有些生气。她还没说完,这人竟然就走了。 她冷哼一声,扫过一旁站着的廖谦二人,面色就沉了下来。 这两人真是不识趣,这副登徒子的模样,让她心中十分不爽。 她蓦然转身离去,让一旁干着急的重楼狠狠舒了口气。 重楼对呆头鹅似的廖谦二人十分不爽,她瞪了两人一眼,“看什么?不知道盯着姑娘家看很无理吗?” 她家姑娘岂是这帮登徒子能看的?谁家公子会盯着女眷看得眼都不眨? 看那穿着打扮还是读书人,也不知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等廖谦他们被骂得回过神来之时,其他四人都已经走了。 陈宇有些失魂落魄的,他看了眼容嘉郡主主仆消失的地方,心中不免遗憾。 守着林子的护卫头领见这两人竟然还不走,且刚才还盯着他家郡主瞧,此刻心中也是鄙夷不已。 “还不快走?此地不得踏入!” 廖谦忙扯着陈宇往回走,他这才想起一件事,刚才那姑娘叫顾大人? 那个船上遇到的公子哥儿竟然是朝廷官员吗?这么年轻就做了官,看来真是世家子弟了。 “刚才那人如此年轻,竟然就是朝廷官员了,你那时在船上倒是没和人家结交上?” 陈宇看了廖谦一眼,觉得有些遗憾,错过了机缘。 廖谦有些书生意气,在人情来往上向来不知道钻营。 那两人看穿着和气度,就知道是世家子弟,更被说其中一个还是朝廷官员。 若是能与这两人结交,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人家是什么身份?哪能看得上我呢?”廖谦虽然性子耿直,但他可不是傻的。 他刚才就看出来了,那两人并没有要与他们深交的意思。他可不想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上杆子巴结这种事儿,他不屑去做。 陈宇却没听廖谦说什么,他只拉着廖谦快步往前走。 “刚才咱们自报家门,却不想出了变故,咱们与他们还不算认识呢!走快些,或许还能追上他们。” 陈宇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这些寻常百姓家出来的读书人,这样好的人脉凭什么不借用? “瑾瑜!刚才那姑娘是?” 孙贤见顾诚玉只顾往前走,他们已经返回了一大段路,这才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我上次应邀参加长公主府的宴会,给长公主画了一幅画。刚才那位姑娘乃是长公主的嫡女,容嘉郡主!”顾诚玉低声说道。 呵!他刚才就觉得这姑娘气度不凡,应该身份不低,没想到竟然还是皇亲国戚。 不过,他看那郡主好似对瑾瑜...... “瑾瑜!你今年也有十四了,娘在婉儿面前提过,说要早点为你说亲。” 顾诚玉叹了口气,“你不觉得我现在说亲早了些?以我如今的官职,肯定是高不成低不就。” 顾诚玉灵光一动,不如说服他二姐和孙贤,这样二姐在他娘那儿也能劝劝,省得他娘总是催婚。 “道理是这样,但你也要理解爹娘的一片苦心。” 孙贤也知道顾诚玉晚点成亲好,若是今后仕途顺畅,能够再高升一步,那郡主说不得也能娶回来。 顾诚玉苦笑一声,“孙大哥若是有心,就让二姐劝劝娘吧!” ...... “你是不是大姑奶奶?”高妈妈不肯松手,姚氏不得脱身,她悠悠叹了口气。 她双目含泪,回头看向高妈妈。 “时隔十四年,没想到高妈妈竟然还能一眼就认出我。” 既然高妈妈已经认出来了,还扯住了她不让走,那她就是想逃避也是不能了。 “你真是大姑奶奶,你没死?”高妈妈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妇人,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 姚氏这会儿心情却平静了下来,“你刚才说你家姑娘,这姑娘是?” 姚氏看向戴着帷帽的姚梦娴,疑惑地问道。 “这是大太太的闺女,您自然是没见过的。”高妈妈觉得姚氏应该不打算走了,这才放开了姚氏的衣袖。 此刻姚梦娴倒是猜出这名妇人的身份来了,她连忙上前一步问道:“您可是大姑母?侄女儿闺名梦娴。” “原来是大嫂的闺女,我走时大嫂膝下还只有一个枫哥儿呢!” 姚氏目露怀念,眼眶中的泪珠终于止不住了。 “您一别这么多年,大太太早已与世长辞了。”高妈妈见到了故人,不免想到那名雍容华贵、温柔可亲的妇人。 “什么?大嫂去了?”姚氏震惊地看向高妈妈,没想到她鼓起勇气回到京城,故人竟然不在了。 姚梦娴想起早逝的母亲,不由落下了伤心泪。 她快步上前,哽咽着说道:“母亲在八年前就去了。” 姚氏泪如雨下,一把抓住姚梦娴的双手,“你这丫头竟是早早就没了母亲,大嫂怎能这么早就去了?” 李郎中黯然放开了手,靖原府怕是回不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二章 竟然想杀我 也许是因为血缘的牵绊,姚梦娴虽然是第一次见姚氏,但她却觉得这个姑母十分可亲。 “姑母!”她一把扑在了姚氏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赵氏一把拉开帘子,她刚准备了茶水准备让贵客去屋里歇歇。 谁想一进来,却发现师娘与贵客竟然抱在了一起,还哭上了。 “这是怎么了?” “炽儿媳妇儿,你带她们去内院。”李郎中这里与外堂只隔了一个帘子,外头还有好些病患,这里毕竟不是叙旧的地方。 “哎!师娘,还是去内院再说吧!”赵氏上前劝说道。 姚氏擦了擦泪,“也好!” 目送姚氏她们进了内院,李郎中到底没跟上去。他去了外堂,看了一眼等在外头的病患。 “炽儿!你先来坐堂,我有些累,想歇会儿。”李郎中这会儿着实静不下心来看病,只得让顾诚炽先顶上。 “哎!师父,您累了就歇着吧!”顾诚炽不疑有他,准备招呼赵氏先过来抓药。 同时心中还在想,应该找两个学徒了,不然师父一个人看病,着实太累了。 姚梦娴一到内院就将头上的帷帽摘了,姚氏看着这张与大嫂极其相似的面容,不禁悲从中来。 “你与你娘长得可真像!” 姚氏摸着姚梦娴的脸蛋,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闺中密友。那时梁氏的面容也是这样貌美,就是身为女子的她,当年也是十分羡慕的。 “大姑奶奶,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会......”高妈妈着实疑惑不已,这才打断了两人的说话。 当年大姑奶奶明明就去了,可不知为何竟然还活着。 “此事说来话长!”姚氏牵着姚梦娴的手,两人挨着坐在了一起。 刚坐下,她望着眼前的宝相花缠枝白瓷的茶碗,回忆起了当年之事。 “当年我与你的母亲乃是闺中密友,后来她嫁入了咱家做宗妇,而我则嫁入了薛家。” 姚氏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已经麻木,但一说起薛家,就觉得痛彻心扉,甚至痛入了骨髓。 薛家,如今已经销声匿迹。但在十四年前却是风光无两,京城那些世家又有谁能与之相比? 姚梦娴也是知道薛家的,虽然那时候她还未出生,但就是因为这个姑母,她才听到些关于薛家的传闻。 她今儿能见到大姑母,也着实意外得很! 现实与梦里已经有了许多偏差,大姑母在她的梦里更不曾出现过。 “薛家是什么样的存在,高妈妈应该比我更清楚。当年薛氏被指与大兴勾结,皇上下令诛九族。当时我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府里被抄家,我心里害怕极了。我妯娌那样喜欢计较的人,我平日里最是恨她嘴碎,可是她却一头碰死在了我的面前。一得了消息,府里就死了好多人,薛府的女眷怕被抓入牢中受辱,都纷纷自尽了。” 姚氏回忆起那些在她面前自尽的人,只觉得浑身冰凉,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 “我也是要死的,反正老爷他们也活不成,薛府不会留下活口,包括那些下人。” “姑母,快别说了!”姚梦娴不忍心让姑母再回忆那些不堪的往事,这对姑母来说太残忍了。 姚氏用力抓住姚梦娴的手,她已经深深陷入了那些可怖的回忆中,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我也想死的,可是霖哥儿却哭着抓住了我,当时闺女还在襁褓之中。我不忍心,竟然犹豫了。” 姚氏闭上双眼,任眼泪在脸上肆虐。 “我的儿!”姚氏哀嚎了一声,再回忆起那些事,只觉得心都要被撕碎了。 半晌过后,姚氏才平复了一些心情,任由姚梦娴为她擦拭脸上的泪,她接着说道:“就这么一犹豫,你祖母却带来了一纸合离书!” “你祖母他们想尽办法,拿到了薛氏给我的和离书,将我带回了镇国公府。” 姚梦娴知道当年若是薛氏不给和离书,那镇国公府也要受到牵连。 镇国公府作为姻亲,恰好就在九族之内。 可光是合离自然是不够的,镇国公府还用上了丹书铁券。 最后皇上还是饶恕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府并没有受到大的牵连。 可作为交换的条件,那丹书铁券自然就被皇上收回了。 薛氏大难临头,就算大姑的夫婿不肯写,肯定也是拗不过那些人的,他们有的是法子让他写和离书。 更何况若是薛姑父念及夫妻之间的情义,那必然也是肯放人的,不然姑母和岳母一家也活不成。 能活几个是几个,何必非要拉着一起赴死? “我不肯回去,我的两个孩子都被抓进了牢房,怎能一个人苟且偷生?可你祖父祖母他们怎会同意?他们派人强行将我带了回去。” 这个姚梦娴当然能够理解,既然得到了和离书,祖父他们为了保存家族,自然不能让大姑胡来。 “到了国公府,我求母亲,让他们救救我的孩子,可是他们拒绝了。我当时也是糊涂了,薛氏出了这样的事,世人躲都来不及,国公府本就在风口浪尖上,又怎么可能还往前凑?” 作为母亲,姚氏自然舍不下自己的孩子。 可是孩子是薛家人,身上流得是薛氏的血,皇上怎么可能同意留下孩子的性命? “我没想过让你祖父去皇上那儿求情,我只想让你祖父他们偷龙转凤,哪怕只救出一个也好!” 姚梦娴心中大震,她没想到这个姑母胆子如此之大。 偷龙转凤,这事儿不但危险,还极其难办。 这些人都被关进大理寺,想要偷龙转凤,谈何容易? 按照祖父的性子,这事儿绝对不可能同意,这可是关系到家族存亡的大事。 祖父向来都是以大局为重,必要时连家中的嫡系血脉都能漠视,更不要说只是外孙了。 果然,只听得姚氏继续道:“你祖父不同意,我闹得次数多了,他还将我关了起来,并且派人看着我。” “后来我知道救人无望,也就不再求他了。只是我存了轻生的念头,觉得活着没了念想。” 姚氏哀痛的目光逐渐暗淡了下来,可没过一会儿,她随即又露出了憎恨的光芒。 “可是你祖父好狠的心呐!他不肯救我的孩子,我虽然心痛,却从来没怪过他。他身为一家之主,身上背负的是全族的性命。他不肯帮我,还算是有苦衷,可是他最后竟然想杀我。”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三章 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什么?杀你?祖父要杀你?”姚梦娴大吃一惊,她望向姚氏的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 就连高妈妈和莲心也都十分震惊,老太爷为何要杀自己的亲闺女呢?这让她们百思不得其解。 姚氏冷笑了几声,“你们也不能理解是吧?他是真的要杀我,他说我活着就是姚氏的耻辱。我身为薛家妇,本不应该活着。我若是活着,就会让皇上想起薛氏来,想起那个私通大兴的罪人。我活着就是连累国公府的,我也是是罪人,所以我只能去死。” 姚氏双眼通红,眼里没有一滴泪。也许是麻木了,也许是还带着对镇国公的怨恨,这会儿她的神情有别于之前的死气沉沉,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姚梦娴也是浑身颤抖着,她知道祖父心狠,可是她不知道祖父会心狠到要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若是不想牵连到国公府,那就将女儿赶出去,或是将她送到庵堂里,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 难道祖父救姚氏就是为了那张和离书?将姚氏带回来就是为了不让那些世家在背后嚼舌根吗? 姚梦娴只觉得浑身发冷,虎毒尚且不食子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留着女儿的一条命,祖父竟然都不敢。 “我原本也是要死的,可是他等不及了。竟然派人送来了毒药,还让我留下绝笔书,说我乃是有罪之身,无颜苟活于世。” 在座的人都倒吸一口气,这得是多狠的心呐! “我服下毒药后一个时辰,母亲为我请来了大夫。她哭着问大夫我还能不能救活,在我失去意识前,听到大夫说毒已经渗入五脏六腑。” 姚氏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但是事情到了这里却有了悬念。不!是已经有了曲折。 姚氏肯定是被救活了,不然她现在不会还坐在这里和她们叙述当年之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呢?”高妈妈一脸急切,这里头肯定还有内情。 “难道救你的是那名大夫,后来还成了您的夫婿,他就是李大夫吧?” 姚梦娴突然想到刚才李大夫说姑母是他的内人,那现在姑母是开始了新生活吗? “的确!就是他!”说到李郎中,姚氏的眼中才有了暖意。 姚梦娴看着姚氏变得温和的面色,心里也为姚氏高兴。 看来那个李大夫对姑母挺好,他不但救了姑母的命,还救了自己的命,原来竟是一家人。 “我能活下来这件事还多亏了你的母亲,她是知道你祖父的打算的。你的母亲不忍心看着我就此去了,她知道我还念着自己的孩子,那时薛氏还被关在牢里。” 姚氏说起姚梦娴的生母,心中又起了思念之情。 “我的母亲?”姚梦娴对母亲只有模糊的记忆,她蹒跚学步时,母亲的身子就不好了,整日缠绵病榻,下不了床。 现在想起来,也只记着那模糊的苍白面容。虽然面容已经记不清,可她还记得母亲和声细语的叮嘱。 “对!是她找了夫君,做了个局,保下了我的性命。你祖父认为我是罪人,自然不可能给我风光大葬。只是一具薄棺就将我草草葬了,甚至都不肯让我入祖坟。” “我回了娘家,你娘就总拖着病体来安慰我,说只有人活着才有希望。她劝我好好活着,为了我的孩子,也要好好活着。她甚至知晓我想偷龙转凤,还说要帮我,但是我拒绝了。我知道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不想拖她下水。” “薛氏秋后问斩,我被夫君关在了一座小院子里,日子过得浑浑噩噩,那时想是已经傻了的。夫君辞了医馆,整日陪伴着我,之后我们就带着他的闺女去了靖原府的一个乡野之地。” 说到这里,姚氏原本心里的怨气消散了不少。李郎中这么多年对她如何,她自然是清楚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就是块石头,也被捂化了。 众人不由得唏嘘,事情能有这样的转折,虽然并不圆满,但也还算过得去。 姚氏前半生坎坷,后来的日子也过得十分清苦,但是她并不介意。 大富大贵又如何?其他都是身外之物,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早就已经看开了。 这么多年下来,她对李郎中的感激之情,早已变成了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 只可惜,她还有遗憾,她遗憾未能给孩子和前夫收尸,这样私通卖国的罪人是不允许收尸的。 “只可惜你母亲劝我倒是尽心尽力,可轮到她自己,却又这么想不开。为了那样的风流浪荡子,她又何必呢?如今抛下这一对儿女,她是真的傻啊!” 说到这里,姚氏又悲从中来。 她想陪伴两个孩子,可是孩子却与她天人永隔。而姚氏却钻进了牛角尖,竟然舍弃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寻求了解脱。 姚氏随即想到了那个负心汉,她冷笑着问道:“你父亲呢?可是再娶了?” 姚梦娴点了点头,她对父亲没有多少情分。 就算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府里,可她除了每日晨昏定省能见到父亲一面,其他的时候就别想见到父亲了。 父亲对她也不甚关注,如今继母怀了身孕,父亲就更不会将她放在心上了。 “我就知道,那样风流的人怎么可能不再娶?”姚氏与姚梦娴的母亲甚是亲密,反而对自己这个大哥,她多有看不上。 当年她父亲亲自去梁府为大哥求娶时,她就觉得父亲的脸皮够厚的。 她大哥在成亲前就有好几个通房,若不是因为没娶妻,恐怕连妾都有一院子了。 大哥的院子里整日都是莺声燕语,只是母亲管着府里的中馈,府中规矩极严。 母亲早就严令不许下人乱传,否则拔了舌头,卖到那些腌渍地方去,就这样外头竟是一点风声也传不出去。 她身为梁氏的闺中密友,当然和梁氏说过此事。只可惜男子考虑婚事并不考虑这些,当年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她们自然无力反对。 再说当年她也是有私心的,认为梁氏做自己的嫂嫂,那就更是亲上加亲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四章 祖母知不知道? 她那时还是姑娘家,哪里懂得这些?满心以为又能和梁氏日日在一起了。 可后来梁氏的日渐寡欢,甚至身染沉疴都让她自责不已,虽然这件事她也无力阻止。 她对大哥有怨恨,当年父亲的主意大哥也是知道的。大哥这人本就凉薄,能做出和父亲一样的选择来,她并不奇怪。 但她怨恨大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梁氏,是大哥逼死了梁氏。 若不是大哥喜欢流连花丛,梁氏又怎会郁郁寡欢,乃至最后香消玉殒? 她成亲之后才理解了女子的苦衷,只是那时她已不能常回娘家开导梁氏了。 “那些人都是凉薄之人,除了他们自己,谁都不能被他们放在心上。” 姚氏幽幽叹了一声,对那些至亲之人失望到了极点。 “姑母!那件事祖母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姚梦娴突然问了一句话,将姚氏原本已经结痂的心又撕裂了开来。 姚氏明白姚梦娴的意思,当时父亲要毒死她,她娘到底知不知道?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日母亲站在她的床前,虽然眼中满含悲伤,好似哭得撕心裂肺。 可她同样在母亲眼中看到了决绝和歉疚,母亲,应该是知道的。 姚氏禁了声,久久不语! 姚梦娴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不已,其实这根本就不用问吧? 依照祖母那样的性子,自私凉薄起来,恐怕比祖父更甚。 “姑母!你这次怎么会和姑丈一起回来京城?若是被有心人看见,那岂不是又要起事端?” 姚梦娴忙转移话题,不过她也不是无的放矢。 姚氏是薛家妇,就算合离回了镇国公府,可是这也抹灭不了她曾经是薛家妇的事实。 再说当年镇国公府可是对外宣称姚氏已经自尽,可如今姚氏又出现在京城,那岂不是要掀起轩然大波? 这京城认识姚氏的人可不少,且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姚氏的容貌变化并不大,就连高妈妈也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当年离开京城十分匆忙,我想在有生之年再来京城一趟,看看这个将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其实姚氏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可能她心里还有别的念想吧? 人老了就怕孤独,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寂寞,常常会想起之前养育的儿女。所以在顾诚玉来京城时,就升起了回京城看看的念头。 其实她回来也有想看看国公府的意思,当年梁氏救了她的命,她知道梁氏的身子不好,想在有生之年再见梁氏一面。 只可惜,她来晚了,梁氏竟然已经故去。 “是啊!大姑奶奶可要小心些,莫让那些故人看见您。” 谁知道皇上对当年那件事是不是还耿耿于怀?姚氏出现在京城,传到皇上耳朵里,老太爷他们又不知该怎么对大姑奶奶。 “我来京城有一段时日了,平日里就待在府里,很少出来走动。今儿也是因为炽儿他媳妇忙不过来,这才来医馆帮忙的。” 说起这个,姚氏倒是想起了李郎中刚才的反应。 “你们来找夫君是因为什么事?我刚才听高妈妈说是娴姐儿的身子不适?” 姚氏将李郎中的事暂且压在心底,问起了姚梦娴的身子。 一说起这事儿,高妈妈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姑奶奶,您不知道,自从大老爷娶了如今的继室,姑娘的日子就过得越发艰难起来。” 姚梦娴皱眉,连忙拦住话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感染了风寒罢了!” 姚梦娴不想姑母担心,毕竟看姑母如今的日子应该只是过得富足。姑母没了以前的身份地位,甚至连娘家都不能回。 将她的处境说给姑母听,那就只能是徒惹姑母伤心和着急罢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堂堂的国公府长房嫡女,怎地会找到炽儿这个刚开张的医馆来?” 姚氏可不傻,她想起高妈妈提起的那个继室,又道:“可是你继母对你不好?” “姑母莫要担心,如今祖父对我不错,外祖家也时常接我去梁府小住,日子倒也过得。” 姚梦娴知道瞒不过姑母,就略过了继母,只说日子过得尚可。 姚氏听侄女儿没提起父亲,就明白了过来。 她深深叹了口气,她如今没了身份,就算知道侄女儿日子不好过,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孩子,你受苦了!”姚氏拉着姚梦娴的手拍了拍,想着等姚梦娴说了亲事,离了国公府,日子也能好过起来。 姚梦娴可是长房嫡女,为了家族联姻,国公爷也不可能将她嫁得差了。 那继室是长辈,侄女儿在国公府只能吃亏。可嫁了出去,就算脱离那女人的掌控了。 这世间就是如此,女子只能依附男子过活。 “你祖父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等你成亲时,嫁妆倒是不必担心。他是要脸面的人,不可能让全京城的人戳他脊梁骨。等你成了亲,捏紧了手里的嫁妆,日子也能过得舒坦。可你却莫要信了那些世家子的哄骗,将心放宽些,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 姚氏想起了梁氏,其实那些世家子多是这样风流的性子,只是她大哥尤其喜欢这些。 就说她,那时嫁入薛府的第三年,婆婆也给薛世谦纳了两房妾室,那些通房自不必说了。 “府上可有给你定亲?”姚氏问起了姚梦娴的婚事,她现在就怕那继室在侄女儿的亲事上横插一脚。 “还不曾!”姚梦娴红了脸,她低着头不好意思道。 姚氏的心沉了下来,没定亲变数就多了起来。 “姑娘今年还小呢!才十三岁。”怕姚氏不知道姑娘的年纪,高妈妈这才插嘴道。 “十三也不小了,不早些挑着,等到了及笄,哪里还来得及?好儿郎早让人挑走了。” “姑母!这家医馆是姑丈开的吗?”姚梦娴脸皮薄,不想再谈论自己的婚事。 “是你姑丈的徒弟开的,炽儿的弟弟在京城为官,他就跟着来了京城开医馆谋生。你日后再有了难处,就到这医馆里来,我会交代炽儿,只要是他能帮的,一定会尽力帮你。”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五章 柯氏的出身 她和李郎中用不了多久就会回靖原府,也帮不了侄女儿什么忙,只能让炽儿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那我以后抓药就来这里。”姚梦娴倒是没想让医馆帮忙,就是想照顾一下姑丈徒弟的生意。 “姑母刚才说,顾大夫的兄弟在朝为官,可是顾瑾瑜顾大人?” 姚梦娴突然想起李郎中的徒弟姓顾,再加上顾大夫的年纪并不大,那年纪轻轻在朝为官的,是顾诚玉的可能居多。 “就是他,怎地?你们认识?”姚氏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她刚说完,就恍然大悟。 “难道他的老师就是你的外祖梁首辅?” 姚氏和李郎中到上岭村定居之后就没离开过,后来听说顾诚玉拜了一位从京城来的大儒为师,只是他们并没有过多关注。 他们也不知道梁致瑞曾经在靖原府的府学教书,这天下如此之大,可有时候却又偏偏这么小。 “外祖父早就已经不是首辅了。”姚梦娴落寞地回道。 “唉!这事儿我来到京城之后也听说了,如今的首辅竟然成了夏清。” 姚氏也不无感慨,难怪侄女儿在国公府的日子不好过。 若是梁老太爷还是首辅,国公府那些人怎还敢欺负于她? 她望着侄女儿娟秀的眉眼,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那顾诚玉倒是个有能耐的,虽说出身差了些,可年纪轻轻已经是正六品了,将来的前程应该差不了。” 她双眼盯着姚梦娴的面庞,心中有了打算。 “外祖父也常夸顾大人有能耐,为人坦荡,对他们也是极为孝顺的。” 说起顾诚玉的为人,姚梦娴也不禁点头称赞。 她外祖父能得如此佳徒,也暗地里常言乃是三生有幸。 有了顾诚玉,对于日后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生活,她也不太担心了。 人常说养儿防老,外祖家只剩下一个姨母,原本她还是十分担心外祖父他们。 可如今有了顾诚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后半辈子也算有了依靠。 至于她,她自嘲地笑了笑。 一个还要靠着外祖家才能自保的闺阁之女,后半辈子更是风口浪尖上漂泊的浮萍,外祖家哪里能靠得上她? “你那继母,可是京城人士?”姚氏想起了侄女儿的继母,也不知大哥后来娶了谁家的女儿。 “我继母是苏南府人士,柯氏原先祖上也是名门望族,只是如今有些落败了。继母这一房是分支,咳!下一辈就出五服了。” 姚梦娴就柯氏的出身说了几句,神情有些尴尬。 “什么?父亲怎么可能同意这门亲事?柯氏还能算得上名门望族?这在百年前还好说,可如今的柯氏是个什么模样?且你继母这一脉还是分支,出了五服那就是寻常人家了。” 姚氏简直目瞪口呆,这样的出身给国公府做长房宗妇?说柯氏兴旺,那都是前朝旧事了。如今早已改朝换代。 虽然只是继室,可这样人家的姑娘怎能当得起如此大任? “继母的大哥如今在天景府做同知,他们家与京城的大理寺左少卿马大人家是姻亲,继母的侄女儿如今是马大人庶二子的媳妇。” 这么一说,姚氏倒是明白过来了,这应该是马家牵线搭桥的缘故。 苏南府与应南府比邻,与京城相隔甚远,没有马家说亲,大哥又怎会娶了柯氏? 只是这样的出身未免太拿不出手,也难怪这柯氏会为难侄女儿。 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在姑娘家的教养上差了不少。 但凡有些规矩的人家,虽然是继室,可到底也不会太为难前头那个留下来的嫡女,毕竟还是要些脸面的。 柯氏这样的出身会为难侄女儿也不稀奇了,这大哥估计也是看上柯氏的容貌了,估摸着柯氏应该是个美人儿。 “你继母可有生养?”姚氏不耐烦再问大哥为何要娶柯氏,反正娶都娶了,如今最应该关心的就是柯氏到底生了几个子女。 若是生了嫡子,起了那不该有的心思就麻烦了。 “继母前几年流过一个孩儿,后来伤了身子就一直没有生养,直到前两个月才查出怀有身孕。” 姚梦娴说到这里面虽然面上还是十分平静,但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这个孩子在梦里也有过,而等到这个孩子出世,她的日子就更加艰难起来。 这是个男孩,大哥为了顺利承爵,大嫂在背地里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 母亲去世,她和大哥更应该相依为命才对,可是大哥和大嫂却没这么想。 “那你可得和你大哥提个醒,一定要小心提防才是。你大哥是男子,终归照顾不到内院,你和你大嫂就更应该抱团共同抵御。” 姚氏说着也是满脸愁容,梁氏自己去了,却留下一双儿女在世间受苦。 姚梦娴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 不想主子要隐瞒,莲心和高妈妈却气不过。 “大少爷哪还需要姑娘提醒?姑娘在府里过得这么艰难,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问都没问过一句,背地里的算计倒是不少,就知道巴结大太太。”高妈妈气呼呼地道。 “高妈妈!”姚梦娴皱眉呵斥,做什么要说出来惹得姑母烦心? “高妈妈说得对,姑娘!奴婢和高妈妈也实在气不过,今儿就是姑娘要责罚奴婢,奴婢也认了。在梁府,姑娘担心梁老太爷他们生气伤身,一直报喜不报忧。可如今在大姑奶奶面前,姑娘也是藏着掖着,这样早晚憋出病来。李老爷不是说了吗?姑娘心思重,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身子哪能康健?” 莲心噼里啪啦将主子的底儿抖了个干干净净,这会儿还抹起了眼泪,让姚梦娴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也知道高妈妈她们是为自己鸣不平,看着伤心的两人,她的训斥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你大哥对你不好?”姚氏着实惊讶了,这可是亲兄妹啊! “大哥是男子,哪里管得来内院之事?我性子独,与大嫂也不甚亲近,她不帮我也是情理之中。”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六章 长公主有请 姚梦娴不欲多谈,她怕姚氏去找大哥,大哥那性子肯定不会帮姑母隐瞒,怕是会对父亲和祖父透露出姑母的行踪。 “你大哥也是个狼心狗肺的,竟然这般对你!” 姚氏哪里还不明白,柯氏早前没有孩子,说不定枫哥儿早就被姚氏笼络住了。 估计如今还做着承爵的美梦呢!可若是柯氏生了个嫡子呢?枫哥儿还能顺利承爵吗?这个蠢货! 姚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没想到梁氏这样善良且光明磊落的人,竟然会生了这样狼心狗肺的儿子。 只管梁氏去得早,好好的儿子也让人养歪了。 她不忍心看着枫哥儿再错下去,梁氏去了,她得帮梁氏照看着。 姚氏现在正在气头上,没多想就脱口而出了一句让另外三人十分震惊的话。 “我要回国公府!” 顾诚玉和孙贤被坏了兴致,也不想再去看碑文了。 两人按照原路返回,直接赶去了厢房。 “这寺里的斋菜十分有名,娘你们可要多用些。”顾诚玉笑着朝几位长辈介绍道。 “早就听说这里的斋菜做得与别的寺里不同,今儿咱们可要好好尝尝。”孙母也笑着回应了一句。 “敢问里头可是顾大人的家眷?”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打乱了这其乐融融的气氛。 顾诚玉皱眉,这是哪个?茗墨怎么没来通报,这妇人却在门外喊起来了。 “小宝!可是碰到熟人了?”吕氏才来京城没多久,这肯定是冲着小宝来的。 顾诚玉摇头表示不知,他正在猜测是谁,茗墨就进来了。 “大人!外头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常嬷嬷,说是知道咱们来报恩寺上香,这才叫了常嬷嬷来拜访。” 顾诚玉心下一沉,来拜访?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心中嘀咕,这怕是来者不善吧? 否则他这样的身份,长公主可不会放在眼里。他可不认为就凭上次那幅画,就能让长公主对他另眼相看。 “让常嬷嬷进来吧!”顾诚玉沉声回道。 “是!”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丁香色对襟褙子的妇人出现在顾诚玉的眼前。 “老奴见过顾大人!见过诸位老太太!见过公子!” 常嬷嬷朝着众人福了福礼,一脸的笑意盈盈,看着十分和气。 如果说刚才常嬷嬷的那一声高呼失了礼数,那现在她的规矩却是无可挑剔。 “常嬷嬷无须多礼!”顾诚玉也不敢托大,起身回了一句。 他知道大户人家的下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常嬷嬷刚才那般失礼,想必是为了见到他本人。 至于是什么目的,他也算猜到了一点。 “哎呀!倒是老奴的不是,扰了大人和太太们用饭的兴致。” 常嬷嬷好似才看见顾诚玉他们正在吃饭,满脸的歉意。 顾诚玉笑了笑,他双眼眯了眯,“这不才吃上,常嬷嬷可是用过饭食了?” 常嬷嬷的脸上一僵,她觉得顾诚玉似笑非笑的模样,好似已经看穿了她的来意似的。 “是老奴唐突了,还请顾大人原谅则个。”常嬷嬷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思量开了。 长公主是什么身份,这顾大人竟然还敢拿乔? 吕氏和孙母她们都有些不自在,她们听到了什么? 长公主?那得是多高贵的人儿?也不知来找小宝是干什么的。 吕氏放下了碗筷,觉得面前美味的菜肴也有些食不下咽了。 “常嬷嬷这就见外了,本官倒是不知今儿长公主也来了报恩寺,不然早就应该去拜访才对。没想到竟然劳动常嬷嬷跑了一趟,倒是顾某失了礼数了。” 顾诚玉将擦手的帕子放下,今儿这餐饭是吃不成了,他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儿。 “殿下刚刚才听闻顾大人和女眷来了报恩寺上香,这才想请顾大人和老太太过去一叙,也不知两位是否方便?” 常嬷嬷看了一眼顾诚玉,她早就听说顾大人口才好,没想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小。 殿下早就知道郡主和顾大人碰面的事,这寺里这么大的阵仗,顾大人会不知晓长公主也在? “娘,咱们先去拜访长公主殿下。大娘,孙大哥,你们先吃着,请恕咱们先失陪了。” 顾诚玉交代了一声,虽然心中不太爽快,可是长公主既然派了人来请,他们也不得不过去。不然,就是对皇家不敬了。 孙贤担忧地看了一眼顾诚玉,他也想到刚才的事儿了,心里自然担心。 吕氏却有些慌了,她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之前的主家蒋明渊。这突然要去见长公主,她自然心里没底。 恰巧今儿出来又只带了青霞那丫头,哑婆婆没跟着来,这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顾诚玉上前一把握住吕氏的手,“娘,我扶你!” 常嬷嬷早就注意到吕氏了,顾诚玉的容貌与吕氏十分相像,外人一看就知道两人是母子。 她刚才进来也是被了吕氏的容貌惊艳了,这妇人果真长得花容月貌。 就算已经是做了祖母的人了,可依旧容色逼人,也难怪当年能让蒋大人如此神魂颠倒。 吕氏被儿子握住颤抖的双手,看着小宝坚定的眉眼,她的心里不由平静了下来。 哑婆婆教了她不少规矩,现在正是考验她的时候了,她不能让小宝丢了脸面。 不然,日后在京城,不但她自己要成为笑柄,还要连累小宝也被同僚和那些世家嘲笑。 “有劳常嬷嬷带路!”顾诚玉转身朝常嬷嬷说道。 “请两位随老奴过来。”她请的只是顾大人和他的女眷,至于其他人,她自然懒得理会,反正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在扶着吕氏去往长公主所在厢房的路上,顾诚玉偷偷将一个小荷包塞进了吕氏的手中。 吕氏有些疑惑,顾诚玉无声说了句见面礼,吕氏才恍然大悟。 她今儿出来戴得首饰不多,但是件件精致昂贵,这些都是小宝亲自为她去银楼打造的。 小宝给她的这个,想来是作为见面礼的,可能在长公主处会碰到小辈。 顾诚玉他们随着常嬷嬷走进一处小院落,小院落处处透着十分精致,比外头那些厢房要华贵得多。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七章 打脸 顾诚玉暗暗腹诽,果然还是特权阶级好啊! “殿下!顾大人与顾家老太太来访!”常嬷嬷面上早就换上了一副恭敬的面容,朝着屋里轻声说道。 “常嬷嬷,殿下请顾大人和顾老太太进去!” 从门里走出来一个身着青缎比甲的丫头,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贴身伺候的大丫头。 “奴婢青苑见过顾大人!见过顾老太太!”青苑目不斜视,向顾诚玉他们见了礼。 “青苑姑娘不必多礼!” 吕氏深吸一口气,面上露出自认为得体的笑容。 顾诚玉他们跟着青苑进了屋内,这才看到了坐在上首,衣着华贵、气势逼人的长公主殿下。 “下官顾诚玉参加长公主殿下!” “老身顾吕氏参见长公主殿下!” 顾诚玉和吕氏并没有行跪拜礼,毕竟他们也是有品级在身的。 再说现在也不是什么重大的朝会,用不着行如此大礼。 “快快免礼!本宫冒昧请顾老太太和顾大人过来一叙,可有打扰两位?” 一件翠蓝色素面缂丝褙子,下着翠绿如意撒花马面裙的长公主端坐在上首。因是来上香拜佛,穿得有些素净。 只是头上的镂空飞凤金步摇看着却华贵非常,那凤嘴里叼着的红宝石个头着实不小,更不用说手上戴着的镶着猫眼石的赤金如意纹手镯了。 就光是这两件首饰,就能看出世家的底蕴来。 顾诚玉刚才也只是瞄了一眼,心中暗道还好刚才给了他娘一个好物件。 若是给差了,他娘就拿不出手了,这就要失了脸面。 顾诚玉刚才打量了眼长公主,殊不知人家也正在打量他。 不可否认,此子面如冠玉,体态风流。 一身玄色镶边冰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将那瑰丽的面容称得更加唇红齿白,端得是玉树临风,丰神飘洒! 长公主心中冷哼一声,不过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还能说会道,油嘴滑舌,再加上有点谋略罢了! 出身乡野之地,如今虽然做了官,但她看倒是所图不小。 “顾家老太太和顾大人快请坐!” 顾诚玉扶着吕氏刚坐下,就有丫头来奉茶。 “上次本宫府上宴请,请顾大人为本宫作画,当日府里繁忙,本宫还未来得及谢过!” 长公主笑容满面,心中所想丝毫未露。 “殿下言重了,只是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顾诚玉无奈起身施了一礼。 都已经送了谢礼,长公主这么说也只是场面话罢了! 这就是权势不对等的下场,今儿长公主叫你来,你就得来,吃饭吃到一半算什么? “老太太来京城住得可还习惯?瞧着您也不常出来走动,今儿也算是巧了,若不是在这报恩寺碰见,本宫想见您一面还真不容易。” 长公主笑容可掬,对着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吕氏,一口一个老太太喊得毫无压力。 吕氏虽然年岁并不大,但是吕氏辈份高,还已经做了祖母,这老太太也是叫得的。 顾诚玉顾面色如常,只是心里终究不太爽。 这是什么意思?一来就给个下马威,这不是说自家母亲躲在府里不敢出去交际吗? 他不信长公主不知道母亲的出身,母亲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这么短的时日内,要想融入世家贵妇中是绝不可能的。 顾诚玉正想代替母亲作答,谁想吕氏倒是开了口。 “回殿下的话,老身初来京城,前段时日恰好有点水土不服。这段时日身子才爽利了些,这不今儿就来报恩寺上香来了。” 吕氏心里慌张,她也无暇顾及长公主话里的意思,连忙起身答话。 “今儿不知长公主来了寺里,不然早就来拜访殿下了。” 吕氏记得刚才儿子的话,这才又连忙补了一句,免得公主怪罪。 顾诚玉看了一眼吕氏,心中暗下思量,没想到哑婆婆教的规矩,他娘倒是记住了不少。 长公主扬起玩味的笑容,原以为是个大字不识的乡村老妇,没想到竟然还有几分世家贵妇的气度。 “原来如此,那老太太日后也要经常出来走动才是。”长公主打量了一眼吕氏,端起茶碗遮住唇边的冷笑。 这吕氏倒是个美人儿,就是跟了个农家鳏夫有些可惜了。 吕氏正待回话,却不想长公主又开了口。 “听说老太太与今年刚升任为工部左侍郎的蒋大人府上颇有渊源,本宫上次见到蒋家老太太,她可是还念着你呢!” 长公主将茶碗放下,仿佛唠家常般,说了句让吕氏如坠冰窟的话。 吕氏闻言一愣,随后脸色忽地沉了下来。她抓着帕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坐在一旁的顾诚玉,也是心中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待在屏风后的容嘉郡主紧紧地咬着唇,母亲何必如此? 这么做不但伤了顾家老太太的脸面,就连顾大人,也不能幸免。 这会儿顾大人心里只怕已经恨上母亲了,容嘉郡主心中苦涩不已。 她紧紧盯着顾诚玉的脸,发现他此时虽面无表情,但是唇瓣却是紧抿着的。 容嘉郡主扯着手中的帕子,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 顾诚玉原本也知道长公主让他们来的用意,可是他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这般猖狂,这是当众打他的脸。 知晓他的人谁会不知道他娘原先是伺候蒋府老太太的丫头?这些事儿只要有心,稍稍打听就能知道。 但知道是一回事儿,当面说又是另一回事儿。 会当众提及的人,不是不通世故,就是想结仇。 长公主自幼就得极懂规矩的嬷嬷教导,怎么可能不通人情世故? 怕是今儿容嘉郡主和他说话的事让长公主十分恼火,这会儿是打算撕破脸皮了。 吕氏苍白着脸,心中却升起了熊熊的火焰。 原来是来者不善,这长公主是想做什么?难道小宝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母亲和蒋府老太太确有渊源,她之前一直念着蒋老太太的好,还说最近就要去蒋府拜访。” 顾诚玉面带微笑,接上了话茬。 反正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这样反倒让人瞧不起。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八章 英雄莫论出处 “虽然母亲如今已经是朝廷命妇,可蒋老太太与她的情分自是不同。当年要不是她的成全,母亲又哪能有今日?且皇恩浩荡,没有皇上的朱笔御批,母亲又怎会苦尽甘来?这都是我们顾家的恩人呐!” 当年不管蒋老太太是什么原因放了吕氏的卖身契,但这总归是吕氏占了便宜,他们确实需要感恩。 不能抹杀了蒋老太太的恩情,大家都在京城,日后总能碰上,总不能让人觉得他们是忘恩负义之人。 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更不能苛责自己的母亲。其实他也并不在乎人家在背后如何议论他,他在乎的只是吕氏的感受。 吕氏会因此感到自责,觉得给自家儿子丢了脸面。 长公主倒是打量了顾诚玉两眼,这话是提醒自己,他母亲已经是皇上御批的命妇了。 她再拿吕氏的出身说事儿,瞧不起吕氏,那就是对皇上的质疑。 就连皇上都没嫌弃,就算她是个公主,又有什么资格嫌弃?难道她比皇上还尊贵不成? 早就听说顾诚玉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她不得不承认顾诚玉如此坦荡地应对,让她也不禁高看了一眼。 只可惜,任他再有才干和能耐,这出身终究是让人诟病的根源。 “老太太可真有福气,俗话说英雄莫论出处,顾大人年轻有为,就连父皇都十分赏识,您确实是苦尽甘来了。只要顾大人循规蹈矩,脚踏实地,本宫认为顾大人日后定能平步青云。只是顾大人终究年少,就怕少年人会好高骛远,妄想攀上那高枝儿啊!” 长公主这话虽是对吕氏说的,可她那双阴鸷锐利的双眼却看向了顾诚玉。 顾诚玉心中冷哼一声,这是见刚才的话没打倒他,这会儿接着来敲打来了。 吕氏自然能听出长公主这是话里有话,她将视线在长公主和自家儿子之间打了个来回,心中犯起了嘀咕。 这莫不是警告小宝不要痴心妄想的意思?她倒是不信了,小宝到底怎么样她了? 对于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子,竟然被人家这样嫌弃,这让吕氏的脸上更加难看起来。 “老身常听人说我儿有能耐,他老师还常夸他做人实诚,能成为朝廷命官都是他自身努力的结果。脚踏实地是肯定的,不然也考不上状元,那状元可不是攀高枝儿就能考上的。” 吕氏也被长公主的话挑出了火气,她原本在上岭村待着时,只有人家奉承她的份儿。可今儿长公主一再给她娘儿俩难堪,这让她心里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若不是不敢得罪贵人,她早就跳起来将人给骂一通了。 长公主被吕氏的话一噎,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 这老妇和他儿子一个样儿,说话都喜欢绵里藏针。 顾诚玉将茶碗凑到了嘴边,掩盖住微弯的嘴角,心里默默给他娘点了个赞。 “说得是,本宫也就是多句嘴罢了!”长公主虽然心中气愤难当,可终究还是没太过分。 她也不能无缘无故就责罚一名命妇,人家的话里也挑不出毛病来,规矩上更没有对她不敬。 回话时起身施礼,态度恭敬,面带笑容,她哪里还挑得出刺儿来? 若真找了由头责罚,那京城里可就有热闹看了。说不定还要牵扯出闺女来,这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 她才不愿意让自己的闺女和顾家扯上关系,没得失了身份。 听出母亲话里的不悦,容嘉郡主的心揪了起来。 今儿母亲来了这么一出,顾大人会不会对她起了厌恶之心? 等顾诚玉他们走后,长公主才冷哼一声,将沉浸在思绪中的容嘉郡主拉回了注意力。 她心乱如麻,心中既怨怪母亲这般对待顾诚玉,可她也恼恨顾诚玉不给母亲留颜面。 母亲和顾诚玉算是闹得不欢而散,虽然他们表面和和气气,可这气儿都是压在心里的。 容嘉郡主不由得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忧虑起来,她还能得偿所愿吗? 等顾诚玉他们回到厢房,吕氏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面色依旧难看,但比刚才却好了一些。 “娘!让您受委屈了。” 顾诚玉是真的难过,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若他是朝中那些大员,手中握着不小的权柄,今儿长公主还会这般和他说话吗? 这其中固然有出身的原因,可最多的还是因为自己只是个六品官而已。 顾诚玉这一刻心中对权势生出了无比的渴望,比之前更甚。 “姑母!你莫要冲动,你若是去找了大哥,那祖父他们肯定就都知道了。当年他们这么对你,如今知道你还活着,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次下手?” 姚梦娴一把扯住姚氏,急切地说道。 “可是你大哥再这样下去,不但你的日子难过,那爵位还不知道能不能落到你大哥手里。娴姐儿,他再不好也是你大哥,他是你娘留在这世上的骨血,你们可是亲兄妹啊!” 姚氏拉着姚梦娴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姚梦娴的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姑母哪里知道梦里的事?姑母又怎能知道大哥和大嫂是怎么对待她的? 在姑母的眼里,大哥再不好也是她的大哥,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 “姑母!就算你去说了,大哥和大嫂也根本不会听的。我去就更不必说了,姑母......” “大姑奶奶又何必为难姑娘?姑娘在府中的日子不好过,大少爷和大奶奶哪里听得进去姑娘说的话?他们不和柯氏一起在姑娘背后使绊子就谢天谢地了。” 高妈妈看不下去了,大姑奶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责怪姑娘不劝大少爷吗? 顾诚玉和吕氏回到屋里并没有多说,孙母看着两人欲言又止。 孙贤扯了下孙母的衣裳,示意她别多话。而叶母则是闷不做声,气氛就变得凝滞起来。 反正没了兴致,大家也就商量打道回府了。 京城城门外,一辆挂着青色棉布帘子的马车驶到了城门口,一个婆子撩开帘子的一角看向外头排队进城的百姓,不由感慨,她终究又回到了京城。 一名年约四十上下的男子放下马鞭,朝着车内喊道:“姑娘!这就是京城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九章 陈年旧事 “劳烦秦叔了!秦叔赶了这么久的马车,着实辛苦。咱们到了京城,你和谭妈妈也能多歇歇了。” 婉柔悦耳的女声充斥着秦叔的两耳,秦叔哈哈一笑,“只是赶马车算得了什么苦?” 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眶不禁一红,姑娘才是真的苦呢! “小宝,到底是娘拖累了你!”马车拐进了顾府,吕氏的眼眶红了。 “娘在说什么呢?怎么会是拖累我?没有娘,哪里来的我?娘莫要多想,儿子还在想是儿子没用,让娘挺不直腰杆。” 顾诚玉扶着他娘的手下了马车,吕氏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心中大为感动。 “怎么会是你的错?你就是差了个出身,论才干,你哪里输过?论赚银子,那些世家子更不能和你比。一个个只会花银子的纨绔子,何曾自己赚过银子?就是投身在大户人家,那些人也会将你当成宝的。” 以前家里日子苦,在上岭村这个地方,也没什么人拿她的出身说事儿。 后来出了吕杨这件事,她才有些痛恨起自己曾经的过往。 可是没想到儿子当了官,她来到京城,才发现儿子竟然因为出身被别人看不起。 且其中多数还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曾经是个伺候人的奴婢。 她儿子是天之骄子,被人这般看不起,她简直要悲痛欲绝,可她不敢说出来。 “娘!出身差又如何?哪朝哪代没有出身农户的官员?就算儿子出身差,也一样能给您挣诰命回来。他们想怎么说是他们的事,那些世家背后不也一样被人诟病。” “人不能选择出身,儿子从来没怨恨过。世人都是肤浅之辈,等我爬到了高位,那些人哪里还管得了我是什么出身?说到底还是儿子的官职低了,让您受了委屈,您莫要多想。” 吕氏见已经快到内院,这才点了点头,她的儿子从来不曾让她失望过。 母子俩温情脉脉,倒让跟在一旁的茗墨悄悄红了眼眶。 “大人!老太太!”茗砚匆匆自外院进来,向着两人行了一礼。 顾诚玉知道茗砚有事要说,这才让丫头青霞扶着吕氏进了内院。 等回到外书房,顾诚玉洗漱完毕,才让茗砚禀告。 “大人!今儿姚姑娘带着高妈妈她们去了四爷的医馆,见了李郎中。” 顾诚玉点了点头,应该是去答谢的。姚梦娴这次还是多亏了李郎中帮忙隐瞒,不然小命肯定保不住。 “可姚姑娘她们进去之后,碰到了李郎中的太太姚氏。她们好像认识,从几人的对话中,能看出几人应该是有些渊源。” 茗砚将手下打探来的消息说出,只可惜姚氏几人谈话时,屋里只有姚氏和姚姑娘她们四人在场,就连四太太也不在屋内。 大白天的,他们也不好直接飞身上梁,于是只打听到了这点消息。 “哦?姚姑娘和李郎中的太太认识?” 顾诚玉有些错愕,可他随后一想,李郎中的太太也是姓姚,难道这两人竟是一家人吗? 他起身在书房走动,茗砚他们知道顾诚玉正在思考,俱都不敢再打扰。 他想起一件陈年旧事,当年镇国公府与那被满门抄斩的薛家是姻亲,老国公的大闺女就嫁给了薛家的大少爷薛世谦。 可是他后来只听说薛氏被关押在大理寺的时候,镇国公府的大姑奶奶就自尽身亡了,这有可能是姚氏吗? 他又想到了李郎中,又或许李郎中在这里头起了什么重要的作用。 姚氏倒是与镇国公府的大姑奶奶年纪相当,可是姚氏当年已经生有一子一女,长子已然八岁,小闺女还在襁褓之中。 就算后来姚氏与李郎中走到了一起,可是李郎中的闺女又是怎么样回事? 李郎中的闺女已经年约二十五的模样了,这年纪是对不上的,那位大姑奶奶死的时候最起码也有二十多了。 顾诚玉左右思量,若是李郎中的闺女不是姚氏所生,那这就说的过去了。 也许姚氏并不是李郎中的原配,李郎中的原配可能因为什么原因去了。 而李郎中又遇到了当时已经走投无路的姚氏,使了手段将姚氏救下。 最后为了不让京城的人发现,这才去了上岭村隐居。 这么一想,那所有的事就能解释得通了。 李郎中医术高明,却甘愿在上岭村当个乡野郎中。姚氏足不出户,一派世家贵女的作风。 李郎中他们跟着来了京城,却又着急回去,这无不证明事实真相与他所想相吻合。 这就有些难办了,姚氏是镇国公府的嫡女,又是因为这样的事儿隐居起来。 如今她来了京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掌控之事?这些事儿又会不会连累到四哥? 四哥在京城毫无根基,最大的依靠就是自己。可自己也就是个翰林院侍读,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自己这小身板能扛得住? 顾诚玉深深叹了口气,再说李郎中这个人,他觉得李郎中应该也有事儿瞒着。 这可能是个比姚氏更有故事的人,只是隐藏得深罢了! 看来只得找个机会和四哥谈谈,不能让四哥被蒙在鼓里。四哥拜李郎中为师,终究是牵扯进了这些是非中。 “三爷的铺子马上要开张了吧?”顾诚玉转身朝着茗砚问去。 他三哥前段时日一直在找铺子,他也叫府里的掌柜帮着找了,只是三嫂一直不满意。不是嫌地理位置不好,就是嫌铺子的租钱太贵。 其实他知道三嫂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他帮着掏银子而已。 都是自家人,这点银子他倒也不会吝啬,更不想和三嫂计较。 帮着出一部分他自然是愿意的,毕竟是他让三哥他们跟着来京城开铺子的。 可三哥不同意,说不想占自己弟弟的便宜,这让他十分无奈。 铺子的事拖了好几日,这才找到铺面,这两日应该能开起来了。 茗砚没想到顾诚玉会突然问起这件事,刚才不是还说李郎中的事儿来着吗? “说是后日就开张,您后日估计去不成了。”后日顾诚玉要去翰林院应卯,自然是去不成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章 河间府来信 像这样的开张之日就是选的黄道吉日,这不可能更改。 不过说到底只是个打铁铺子,铺子也不大,应该没人会去闹事。 “大人!有一封河间府的来信!”陈管事在外书房门外禀报道。 顾诚玉有些疑惑,河间府?难道是花怜那儿出了岔子? “进来!”顾诚玉转过身,从陈管事手中接过信函。 “是镖局的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陈管事刚刚打发了镖局的人走,就连忙将信送了进来。 顾诚玉看着外头信封上那娟秀的楷书,这应该是女子所书。 难道是派去看管花怜的丁字辈丫头写的? 他将信上的火漆打开,展开信纸,先看了署名。 猛然一看,不禁扬了扬眉,署名竟然是郭莫若。将目光放在了前头的内容上,顾诚玉从头到尾仔细看了起来。 只是几个瞬间,顾诚玉就将内容都阅览完毕! 这封信十分简短,内容并不多。但就这短短的内容,却让顾诚玉获得了不少消息,并为之错愕。 这封信与花莲毫无关系,但这字里行间的信息却比花莲要重要得多。 “藏宝图?”他皱眉寻思了一会儿,想起前几日大皇子遇刺的事儿。 按照太医的说法,大皇子当时身受重伤,不过大皇子不愧为真龙之子,最终化险为夷了。 反正换句话说,也就是大皇子当时看着严重,其实并没有多么凶险,只需躺着养伤就好。 他当时还好奇大皇子去河间府的目的,只是灭门案的话,大皇子根本不会亲自前去。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藏宝图,据说还是王莽的宝藏。顾诚玉看到这则消息确实是震惊的,但他更为吃惊的是郭莫若又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以郭莫若如今的处境,日子也就和那些小地主差不多。不愁吃不愁穿,日子过得富足,但也仅此而已。 可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样隐秘的事儿恐怕知道的人不多。 除了当地的望族和京城的皇子们,应该没什么人知晓才对。 顾诚玉摸了摸下巴,他想到一个可能,这郭家最后到底还是留了些底牌的。 凭郭老太爷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孙最后沦落到乡野?当初东窗事发时,怕是已经布置了后手。 不过这郭姑娘倒也是个沉得住气的,骨子里像极了郭老太爷,是个精明人。 “茗砚,你明儿去一趟河间府,将花怜的事给办妥了。” 顾诚玉想到还被关着的花怜,觉得一直关着也不是个事儿。顾长柏的事已经解决,这件事算是暂时了结。 “大人!您的意思?”茗砚看了眼顾诚玉,不知该怎么安顿这个花怜。 “你问问她的意思吧!若是肯嫁人,就给她找个远些的地方嫁了,我给出三百两银子算作她的嫁妆。若是不肯嫁,你就把她送回应南府,交给二老太爷了事。” 顾诚玉不想再与花怜有瓜葛,反正将人送走,不在眼前晃悠就成。 “啊?大人不是说不能让她和二老太爷相认吗?”茗砚有些不解,之前大人确实这么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这件事还没解决,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当然不能让他们相认。如今靖王怕是早就不把这几人当回事儿了,咱们也用不着这么草木皆兵。我二伯不是一直想接孙女回去吗?那就让他接回去好了。” 顾诚玉嗤笑了一声,也免得顾长柏认为他将花怜给藏了起来,两人之间有了苟且。 “她若是另有打算,你也满足她好了,银子我只出三百两,你让她自己掂量着办!不过,你要和她说明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管她的选择如何,日后她就算来了京城,也与我没有瓜葛了。” 顾诚玉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回了应南府,他也不会允许她再回京城。倘若选择嫁人或是别的,那也不能以侄女儿的名义和他接触。 其实花怜若是和他扯上关系,不用说也会被别人利用,各不相干对两人都好。 “是!大人的意思小的明白,小的一定转告清楚!”茗砚能明白自家大人的意思,这是不想再有瓜葛,断得干干净净了。 “另外,你这次去给郭姑娘他们带些东西过去,当初答应了照顾,自然不能放任不管。我再手书一封,你将信交给郭姑娘。” 顾诚玉想了想,还是打算回一封信。 郭莫若会将此事告诉他,也是想寻求自己的庇护罢了! 反正这藏宝图不是郭莫若能肖想的,不若拿来做个人情。 另外是提醒他别忘了当初的承诺,并且将自己的底牌露出一点,表示自己还是有些用处的,这样也算不得求人了。 顾诚玉这会儿真正考虑的自然是藏宝图,这件事插手的人太多了,就连皇上都派了人去河间府,藏宝图早晚要被皇上知晓。 这件事自己不宜插手,他的能力不足,还是莫要自己作死了。 “河间府出了一张藏宝图,你这次去再带几个人手过去,把他们留在有河间府打探消息。” 虽然不打算插手,可是这件事的进展他还是得知晓的。不然,不知朝中风向,日后做事只能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藏宝图?”茗墨和茗砚也十分震惊,随后他们又露出了野心勃勃的惊喜表情。 顾诚玉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估计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那藏宝图你们就别想了,这次抢藏宝图的人咱们可惹不起。你去之后只要留下人打探消息就成,用不着插上一手。” 藏宝图这个东西,顾诚玉根本就不感兴趣。 这东西可烧手得很,就算到了手,可日后去找宝藏也难免不被人发现。 且他又不差银子,要那藏宝图做什么?没得惹了一身骚。 这话一出,顾诚玉就发现茗砚他们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无精打采起来。 “大人!那可是藏宝图啊!”茗砚的双眼差点变成了元宝状,不敢相信自家大人一点也不动心。 “我怕有命拿,没命花!”顾诚玉白了他们一眼,转身将人轰了出去。 “什么?你说河间府有藏宝图?”三皇子将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他有些难以置信。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一章 谁不想成为天下之主? “回殿下!此事千真万确,河间府留下的人已经查到大皇子当初去河间府,正是因为藏宝图。”黑衣男子恭敬地回答道。 三皇子只觉得心口燃烧着熊熊烈火,他没想到事实真相竟然是因为这个。 灭门案他刚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也就是想拿它恶心一下大哥就罢了! 没想到倒是叫大哥捷足先登,早一步开始部署了。也怪他当时未将灭门案放在心上,若是用了心查一查,必然就能发现藏宝图。 不然哪里能轮得到这些人伸手?藏宝图怕是早就落入自己手中了,三皇子真是悔不当初。 还好万幸的是,藏宝图还未落入大哥的手中,否则他的肠子就要悔青了。 “你派人盯着大皇子的人,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阻止他们得手,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三皇子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戾色一闪而过。 “藏宝图不容有失,若是实在没办法,就算毁了藏宝图,也一定不能让它落入其他皇子手中。” “是,殿下!”黑衣男子领命出了书房,留下焦虑的三皇子坐立不安。 “何先生,对这藏宝图你怎么看?”夏清看着坐在下首的幕僚何忠宽,满眼期待地问道。 “那小人就斗胆一言!”何忠宽拱了拱手,恭敬的回道。 “何先生请讲!”夏清比了个手势,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此事大人不宜插手,否则将后患无穷!”何忠宽只说了一句,就端起了茶碗。 “哦?还请何先生详说,也好为咱们解惑。”夏清眯了眯眼,对何忠宽如此坚决反对的态度感到十分疑惑。 屋内的几人俱都在心里冷笑,自从上次何忠宽为大人献了良策之后,大人如今是越来越看重此人了。 什么事都让那个何忠宽参与不说,还事事都问询此人的意见,让他们这些人成了摆设。 “这次牵扯的人众多,四位皇子都已知晓藏宝图,并且有的皇子已经按耐不住出了手,其他的皇子就算是在观望,可那也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大人若是想当黄雀,小人估摸着是不能成事的。” “可明目张胆去抢,那就更不可能了。只要动了手,他们就能猜到是您,朝中有这本事与皇子们抗衡的,除了大人您,还有谁能办到?” 夏清听了何忠宽的一番话,不由心中暗自得意。 小小地奉承了几句,何忠宽又接着说道:“皇子们插手,皇上虽然震怒,可他们终究是皇子,责罚肯定会有。可除了责罚,皇上难道还能因为这事儿将皇子们全都废了不成?” 何忠宽这话让夏清听了直点头,就是在座的其他人也不得不承认,此言有理。 “您只是臣子,却又插手了藏宝图一事,皇上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以为您是想招兵买马?您可是了解皇上的脾性的,若是皇上起了这样的疑心,您还能如现在这般安稳吗?” 其实何忠宽这话说得已经十分客气了,他的意思在座的人都明白。 说好听点是不安稳,难听点就是夏清会沦为当年薛氏一样的下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帝王终究是帝王,只要你有一点不臣的苗头,皇上就有的是法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不插手此事,任那些皇子们翻江倒海?” 夏清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心,他的老眼迸射出贪婪的光芒。 这可是王莽的藏宝图,若是他能将藏宝图到手,那些皇子们不是更要巴结他,求着他支持吗? 他可是权倾朝野的夏首辅,手中有权,若再有了钱财,那些皇子们肯定趋之若鹜。 再说,若真是两者兼得,那个位子他也不是不能想啊! 想到这里,夏清的心头一片火热。 何忠宽看了夏清一眼,当见到夏清眼中那蓬勃的欲望后,他心中顿时一沉。 “大人!这次皇上已经派了大理寺左少卿马志鸿下去彻查大皇子遇刺一案,您也知道马志鸿乃是大皇子一脉,就算他为了帮大皇子隐瞒,将藏宝图的事儿压下。可是您别忘了,皇上习惯做两手准备,说不得暗地里早已经派了钦差去查案了。” 何忠宽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可是他捏着茶碗的之间却在微微泛白。 夏清被何忠宽的话一惊,原本沉浸在欲望中的身心被浇了一大盆冷水。 是啊!他倒是忘了,皇上这人多疑,只派马志鸿去怎么会放心?指不定又另外派人去调查此案。 他原本还想冒险一试,能得到藏宝图最好,得不到就将藏宝图毁个一干二净。 只要他小心谨慎,就算那些皇子们猜到是他又如何?难道他们还能拿他怎么样? 可被皇上知道就不同了,就算皇上得不到证据,无法证明就是他。可一旦皇上起了疑心,肯定想方设法也要将自己给除去。 夏清冷静了下来,他想着宝藏,心中难免不甘心。 若是有了那批宝藏,他也许就不用每天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将宝藏拱手让人,这让他怎能甘心? “何先生所言甚是,还请大人三思啊!” 太常寺卿李维唯恐夏清放不下藏宝图,他现在和夏清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夏清出事,那他不但没了前程,连一家子的命保不保得住都是两说。 李维一向行事谨慎,他觉得抢藏宝图这事儿太冒险了,着实干不得。 左通政尤少锋见夏清沉默不语,他心思转了转,知道这是自己奉承的好时机。 “李大人所言确实在理,只是若就此放过也未免太可惜了。” 夏清眼神微动,他看向尤少锋的眼神难得透露出少许的赞同。 “那些银子若是落入皇子们的手中,这天下不就大乱了吗?大人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啊!” 在座几人心中不由得万分鄙夷,这银子被夏首辅得了才叫天下大乱呢! 若是有了权势,又得了银子,那心思还能少了?说不定就不满足与现状了。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谁不想成为天下之主?你若是有这个能耐,你还能干看着不动心?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二章 马前卒 成王败寇,成事儿了固然好,可若是没成事儿呢?那他们岂不是都得掉脑袋? 被夏清赞许的目光一瞥,尤少锋不由精神一振。 “大人若是不想让那些皇子们为了银子自相残杀,不若还是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斗起来咱们再浑水摸鱼。” 尤少锋淡然一笑,觉得自己这提议,应该能说到大人的心坎里。 其他人觉得自己都快忍不住了,谁不知道坐山观虎斗,可问题是难道就你一人打这个主意,其他人都是傻的不成? “尤通政,你说的这办法咱们都知道,可是等着捡便宜的人可不少。咱们也去拾人牙慧,那最后还不是要殊死一搏?” 李维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无奈出声反驳道。 “咱们可以将这些躲在暗地里的人都拉下水啊!想稳坐钓鱼台哪有这么容易?” 尤少锋暗下决心,不能让这些人都专美于前,否则夏首辅下次还能不能叫上他议事,这都是两说了。 “哦?愿闻其详!”夏清这才来了兴趣,脸上露出了少许的笑容。 “大人!当地有名望的家族可是有三个呢!找了一家顶在前头,咱们藏在暗地里,谁还能想得到咱们?见着谁躲在暗处,咱们就将他们拖下水,咱们只管收网就是。” 这法子准保能让首辅大人满意,这可是他请了一位厉害的幕僚,那幕僚为了投诚,所献出的良策。 “这法子的确高明,那些家族若是知道是为您效力,还敢不应允不成?他们有机会投入您的门下,还不是求之不得吗?” 李维不甘落后,也上前接话道。 尤少锋见李维又凑了上来,脸色不由一僵,心里也为之不屑起来。 这李大人就喜欢做事后诸葛,偏偏首辅大人还极为看重他,尤少锋心里早就对他不满了。 此人还不如幕僚何忠宽,何忠宽好歹算是有真本事的人。 何忠宽见夏清被说动,心里大为惊慌。 “那你们说那三大家族,咱们选了谁好呢?”夏清倒是沉思起来,他看了眼众人才道。 “大人!下官倒是觉得这曲氏最适合,曲家在朝为官者虽不多,但都是外放的官员。族长之子曲佑恩正是苏南府的知府,实力还是有些的。” 尤少锋首先推荐了曲氏,曲家在京城的根基浅,作为马前卒再合适不过。 曲家作为河间府三大家族之一,其实都是多少年前的老牌世家了。 这曲家在前朝时就是世家大族,不然就如今这副光景,也评不了什么世家之名。 另两家其中易氏就不用说了,连出仕都不能,马上就会衰落下去。就算易家现在开始入仕,那也来不及了。 易氏的第四代子弟这才刚刚长成,读书科举做官,哪有这般容易? 剩下一家严氏,那还不如曲氏,这曲氏算是实力最强的一家了。 夏清也在琢磨,他对河间府这三家都不太看得上,可这三家乃是老牌世家。 这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就算朝中为官人数不多,可能耐终究还是有些的。 破船还有三分钉,这三家能屹立不倒,总算是他们的本事。 若是找那些新贵,根基浅不说,眼界也窄。 既然打算让这些人充当马前卒,那实力肯定还是得有些的。日后也要收归自己门下,那些新贵自己是更看不上。 夏清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想了一瞬,随即拍板,“那就曲家吧!” “大人!这可使不得啊!太危险了,您......”何忠宽见夏清已经有了决定,连忙阻止。 “哎~何先生,这次你还是太保守了些。贵贵险中求,若是畏首畏尾,那就白白失去机会了。” 夏清摆了摆手,他心意已决。 这一次,他没再采纳何忠宽的建议。终究还是被心中的贪念所支配,踏进了这场龙争虎斗之中。 何忠宽见夏清心意已决,也知道再劝下去,夏清都不可能回心转意。只得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尤少锋嘴角一扬,这次他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那就祝大人马到成功!”何忠宽看了一眼尤少锋,随后说了句吉祥话。 夜凉如水,皓月当空。何忠宽由小厮引路,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前头的小厮举着灯笼缓步向前行,何忠宽走在了他的左后方。 等到小院子前时,何忠宽叫住小厮,“就送到这儿吧!” 他与小厮擦肩而过,“明日卯时三刻,东西在湖旁的菊花丛中。” 这一句呢喃好似随着微风轻轻吹过,幻化成了秋夜物语。 何忠宽没等小厮回话,拔腿就往院内走去。 小厮没有任何异状,只恭身行了一礼,道了句:“那小的就送您到这儿了!” 小厮转身就按照原路返回,步伐不紧不慢,举着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次日,风和日丽。本应该坐在窗边编撰会典的顾诚玉,却出现在了皇上的御书房内。 “顾爱卿!自你回乡之后,咱们也有数月未见了。” 皇上将手上这份奏折放在了一边,笑眯眯地看向顾诚玉。 “承蒙皇上厚爱,皇上日理万机,却还能想起微臣,微臣真是受宠若惊!” 顾诚玉装作惊喜的模样,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 皇上忍俊不禁,他指着顾诚玉道:“你这滑头,这是排揎朕好久没召你入宫了吧?” “这可是天地良心,微臣怎么敢?微臣所说句句属实啊!” 顾诚玉还真没敢这么想,他回来也有半个来月了,也没指望皇上能这么快就想到他。 他刚才说的真是肺腑之言,可皇上明显不这么觉得。 “你惯常会油嘴滑舌,朕才不信你。会典一事,进行得如何了?” 皇上走至窗前,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心情也好了几分。 顾诚玉闻言一愣,这不是应该问张亥吗? 他就是个侍读,这总进度应该是张亥来汇报才对,自己还是别代俎越庖了。 “微臣手里的刑部分卷还差上一些,离完成还得有些时日!”顾诚玉想了想,还是别说真话了。 翰林院官员做事拖拉已经成为了习惯,且翰林院也确实忙得很。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三章 将藏宝图带回来 他若是说自己已经在做最后的收尾,那岂不是又要得罪那些同僚? 和他一个屋子的仇易樊连一半都还没完成呢!只不过,仇易樊的礼部分卷内容要比自己的还要繁杂些。 “哦?那你可要抓紧了,不过我听张爱卿说你做事迅捷。回来销假之后,更是一心扑在了编撰会典一事上,想来应该完成了不少才是。” 翰林院的官员可不止要编撰会典,其他的事也是多如牛毛,每日能挤出一个时辰来编撰算是好的了。 有时要先编撰其他的书史或撰写祝文等,一连几日都不曾翻动过会典。 张亥倒是没给他派别的差事,只派了编撰会典一事给他,也没催他完成。 只这么一想,顾诚玉觉得张亥对他算是十分照顾了。 “你回了京城,可有听说大皇子遇刺一事?” 皇上刚才只是随口闲谈了几句,他找顾诚玉可不是为了来唠家常的。 顾诚玉来之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叫他来唠嗑。 他猜到皇上肯定会谈论此事,最近发生的最大的事,也就是大皇子遇刺了。 “回皇上,微臣之前有所耳闻。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竟然会有人刺杀大皇子殿下,这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视皇家威严于无物啊!”顾诚玉装作义愤填膺地道。 皇上张口预言,却不想顾诚玉又继续说道:“不过还好大皇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终于化险为夷。” 皇上闻言看了顾诚玉一眼,忽而一笑。 这顾诚玉还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事儿谁都知道是因为立储,顾诚玉会不明白? “那你认为到底是谁要刺杀大皇子?”皇上转过身来,云淡风轻地问道。 顾诚玉轻轻皱眉,“这?微臣着实不知,或许是些亡命之徒吧!” 顾诚玉内心哀叹一声,皇上叫他来果然没好事儿。这可是储君之争,与他这样的小虾米有什么关系? “亡命之徒?说得好!”皇上冷笑出声,看向顾诚玉的目光中露出了不满之色。 这顾诚玉才干确实了得,可性子却太灵活。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很不好拿捏。 顾诚玉心中一凛,心中转了无数个弯儿,也不知皇上今儿传召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就在顾诚玉心中揣摩皇上用意的时候,皇上却叹了口气。 “瑾瑜啊!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这亡命之徒却没将朕放在眼里。这次大皇子算是逃过一劫,可下次呢?下次还能这么幸运吗?” 皇上一叫他的表字,顾诚玉的心里就直突突。 顾诚玉也想叹气,这明摆着的事儿,皇上也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还不都是你儿子们作的吗? “皇上!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既然生在了皇家,在享受尊荣富贵的同时,也得承受常人无需承受的痛苦。” “哦?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句话说得好,不愧为文采雯然的状元郎!” 皇上在心中默念这句话,觉得这话对他们皇家来说,再贴切不过了。 就算是他,当年也是付出不小的代价,才坐上了这龙椅。 轮到他的儿子们,自然也要付出代价才成。 皇位只有一个,谁都想要,想要就得靠自己争取。 若是这点能耐都没有,就算这皇位到了手上,那也坐不稳。 自古以来,继位本来就充满了腥风血雨,又有谁能顺利登基? “不经历风雨,又怎能见彩虹?”顾诚玉想起前世的一句话,这句话同样能套用在这里。 这就是优胜劣汰,只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皇上闻言不禁为之一震,是啊!他还真是年纪大了,心软了。 看到儿子们开始自相残杀,他的心中愤怒,心痛,可那又如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当年自己也是一样过来的,应该有更深刻的理解才对。 可如今自己却成了父皇那样的人,一个优柔寡断之人,而他竟然一直都未意识到。 皇上眉峰皱起,阖上双目,慢慢向后靠在了圈椅中。 德安见状,连忙上手为皇上揉起了太阳穴。 顾诚玉能感觉到来自皇上内心的矛盾,这样疲惫又茫然的神态和语气,无不说明皇上确实在为人选而纠结。 可皇上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皇子们大了,且都年富力强。而皇上却老了,已经有些压制不住儿子们了。 就像他爹一样,之前的事孰是孰非暂且不论。可是他爹在对待二哥的问题上,肯定是有错的。 他爹年纪大了,就管不住二哥了。 “河间府出现了一张藏宝图,你可知晓?” 顾诚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谁想皇上突然开了口,还说起了藏宝图一事。 他心中惊异,皇上怎么会知晓得这么快?马志鸿从三天前才出发,这会儿最快的速度也只是刚到河间府,皇上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皇上还另外派了个钦差去了河间府,且这钦差肯定比马志鸿早到,不然无法解释为何知情。 没想到竟然已经查到了藏宝图一事,顾诚玉不得不说这钦差的能耐不小,就是不知是朝中的哪一位。 他庆幸自己没有插手,不然被皇上派去的人发现,说不定还以为自己野心勃勃,想让这江山改朝换代呢! 顾诚玉只疑惑了一瞬,就连忙惊讶地回道:“藏宝图?是什么藏宝图?” 他一脸疑惑,吃惊的表情不似作伪。 皇上睁开双眼,将目光在顾诚玉的脸上凝视了片刻,这才将目光移开。 顾诚玉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就是天子的威仪,让人压力顿生。 “据说是王莽的藏宝,当年王莽搜刮了不少金子,这些金子后来竟不知去向,可现在这藏宝图现身了。已经引得许多世家出手,他们都像闻到了芬芳的蜜蜂,一窝蜂地都飞了去,其中还包括了朕的儿子。” 皇上苍老的双眸依旧锐利,他说起这话时,语气中虽然带了一丝的无奈,可更多的却是愤怒。 “真的是王莽的宝藏?”顾诚玉略过皇子们不提,只适当地表现出对王莽宝藏的疑惑。 “不错!”皇上点了点头,脸色比刚才难看了些许,可他看向顾诚玉的目光却带了审视的意味。 “朕要你去河间府,将藏宝图带回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四章 你有脑子 “什么?”顾诚玉闻言大惊,皇上这莫不是在开玩笑? “皇上!微臣只是翰林院的侍读啊!” 皇上看着顾诚玉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心中不觉好笑,情绪也比刚才好了许多。 “朕当然知道你是翰林院的侍读,难不成你以为朕老了,连这都记不住?” 皇上板着脸,拿起御案上刚才还没批完的奏折,继续看了起来。 这不对啊!皇上为何不按照套路来?他一个翰林院的官员去凑什么热闹? 这不是大理寺的事儿吗?再不济在督察院中随意点个官员去也成啊! 这样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他们翰林院了?难不成其他衙门都是摆设不成? “皇上!您也知道微臣只是个文官,让微臣去和他们打打杀杀肯定是不成的,这微臣也做不到啊!” 顾诚玉可不管皇上知不知道他习武的事儿,他当初考科举做官,为的就是进入内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 他可不想去冲锋陷阵,那不是武将该做的事儿吗?与他可没关系。 “谁要你去打打杀杀了?”皇上斜了顾诚玉一眼,看着顾诚玉的苦瓜脸,莫名觉得心情更爽了起来。 “那不打打杀杀,岂不是更难办到了?”顾诚玉使劲儿地摇摇头,坚决不能同意。 “你有脑子啊!”皇上哈哈一笑,拿起下一封奏折。 “皇上,这光有脑子也不成啊!您瞧微臣这小身板儿,去了河间府还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呢!” 开玩笑,他才不想趟这趟浑水。这种事儿吃力不讨好,皇子们要是知道他插手此事,还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这就是虎口拔牙,没好处他是坚决不会同意的。啊呸!有好处也不能同意! “哼!朕往日看你的胆子大得很,如今怎么也变得胆小起来?”皇上将奏折丢在桌上,而后冷哼了一声。 “皇上!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事儿微臣也是有心无力啊!微臣只是个六品官,就算去了河间府,又有谁会卖微臣面子?” 顾诚玉无奈苦笑,又深深叹了口气。 “微臣官职低,手底下也无人可用,去了也是白去。” 顾诚玉砸吧砸吧嘴,觉得自己说得算是情真意切了。 “可你有脑子啊!”皇上将御案上的茶碗端起,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顾诚玉嘴角一抽,到底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他深吸一口气,“皇上,您刚才也说了,皇子们都已经参与其中,那些世家就更不必说了。您不是已经派了大理寺的马大人前去了吗?那您将这事儿交给他,岂不是正好?” 他才懒得管这事儿,既然藏宝图已经被皇上知晓,就算是过了明面了。 他得了藏宝图还得上交给皇上,自己又得罪了那些世家和皇子。简直只有弊,没有利,他干嘛要去做? “马志鸿要是能办成这件事儿,朕还叫你去作甚?” 让马志鸿去河间府,皇上本来就是使得障眼法。 这马志鸿估计连藏宝图的事儿都要隐瞒下来,更别说是带回来了。 顾诚玉的眉峰一跳,看来皇上对马志鸿已经十分不满了。 这就要看马志鸿如何选择了,若是马志鸿选择隐瞒,那等待他的只会是贬官。 “马大人才到河间府,皇上您就得了消息,那您怕是早就派了钦差去了河间府吧?不如让钦差将藏宝图带回来,将您知道藏宝图的消息放出来,那些人肯定会将藏宝图乖乖奉上的。” 皇上冷笑不已,“财帛动人心,这些人要是肯乖乖交上来,哪还需要朕派了钦差过去?” 顾诚玉倒是淡淡一笑,“您让他们就这样交上来,他们自然是不乐意的。但若是您给了他们足够的好处,他们肯定喜出望外,就算不在自己手里,也会想方设法拿到手,献给您的。” 其实顾诚玉说的也就是体面话而已,这些世家倒是好打发,可是那些皇子们呢? 他们能甘心?什么好处能让他们动心?除非是太子之位,甚至是皇位。 可不管太子之位或者是皇位都只有一个,给了一个,其他的人就不满意。 若是说谁抢到藏宝图献上,就立谁为太子,那岂不是太儿戏了吗? “朕封你为钦差,御赐你金牌,这样你总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皇上略感不耐,他也知道让顾诚玉去于理不合,毕竟顾诚玉是翰林院的官员。 可是他有自己的考量,为的就是试探顾诚玉。 虽然打算将顾诚玉扶持起来,可那也是建立在顾诚玉是纯臣的基础上。 若是顾诚玉得陇望蜀,借着这次机会搅风搅雨,和皇子们勾结在一起,那他也只能另寻他人了。 再说谁知道顾诚玉之前有没有和哪位皇子勾结在一起?这次正是试探的好时机。 “皇上!微臣真的做不到啊!” 顾诚玉也不怕皇上发火,封了钦差算得了什么?御赐了金牌又如何? 这件事儿过了之后,金牌还得收回去,钦差的身份更是没了用处,他什么好处也没得到。 皇上这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那你若是将藏宝图给带了回来,那朕就让你官升一级,你意下如何?” 皇上觉得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他也知道要想马儿跑,那就得给马儿吃饱。 再说他本来就存着扶持顾诚玉的意思,官升一级不算什么。 顾诚玉心中猛然一动,这个条件他不可能不动心。 他想起昨儿在报恩寺拜见长公主的一幕,心中的欲望像张开的獠牙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可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皇上!您许微臣高升一级,微臣自然是愿意的。只可惜,您刚才也说了,财帛动人心,总有人只爱财不爱权的。这事儿微臣不能肯定自己能办到,只能力求这藏宝图不落入任何一方势力手中。” “这是什么意思?”皇上的面色比之前更沉了,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丝怒气。 顾诚玉也知道皇上心中不悦,可他不是神,不能保证将藏宝图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他只能为自己争取最后的利益。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五章 助你一臂之力 “回皇上!若是藏宝图抢不到手,那就只能毁了。微臣根基浅,此去河间府,算是殊死一搏,只能尽力而为。” 顾诚玉的话毫不夸张,此去河间府确实是九死一生。 那些人就算知道他是皇上派来的钦差,也一样会像飞蛾扑火一般,前仆后继。 当然,顾诚玉的武功高强,这是他保命的手段之一。不过,他是不会告诉皇上的。 果然,皇上听了脸上有些不自然。 他自然知道此去河间府凶险万分,就连老大身边带了暗卫高手,还差点命丧黄泉。 更何况顾诚玉是一介文弱书生,这事儿顾诚玉只要惜命,就不可能这般容易就应下。 这样看来,一条命换高升一级,确实不划算。 “朕派詹远侯府的二公子陆琛助你一臂之力,他几个月前已经是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了。有他助你,你应该能放心了吧?记住,藏宝图就算拿不回来,你也要将之毁去,这是朕最后的让步!” 皇上紧盯顾诚玉,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顾诚玉知道皇上这是铁了心要自己去了,就连监视自己的人都给安排好了。 自己不能再挑战皇上的极限,要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不过陆琛竟然成了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 秦国公府的世子爷秦慧才刚谋了这个职位,还说好不容易才等到缺,没想到陆琛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这个位子总共只需四人,他俩就占了其二,顾诚玉心中不免泛起酸水。 这就是世家大族,一上来就能谋个正四品的官职。 不像他,想升个一官半职,还得拿命去换。 “皇上忧国忧民,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微臣虽然荏弱无能,可也盼能为皇上排忧解难,为天下苍生尽绵薄之力。皇上您放心,微臣此次定当竭尽全力,尽量完成您布置的任务。” 顾诚玉跪倒在地,心情颇为激动,向皇上承诺道。 皇上冷哼一声,尽量?这顾诚玉还真是滑头,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德安也摇头失笑,这顾大人嘴皮子确实厉害。 这好听话像车轱辘似的转个没完,之前还不肯答应呢! 如今这么说来倒像是为了大义似的,这厚脸皮也不知是怎么练就的。 “不过,微臣有一个请求,还请皇上能够应允。” 皇上思忖了一番,难道顾诚玉还不满足自己给的好处? 顾诚玉见皇上面色不善,就知道皇上又在胡乱猜忌了。 “为了能带回藏宝图,这次微臣去河间府的事,还请皇上为微臣保密。最起码在藏宝图到手之前,皇上莫要将此事透露出去。” 若是他还没到河间府,其他皇子却得了消息,那他去河间府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恐怕路上的刺杀会层出不穷,顾诚玉不想招惹太多麻烦。 “朕准了!你这段时日对外称病吧!等你回来再痊愈!” 皇上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这当然是不能宣扬出去的。 不过若是藏宝图到了手,那此事也人尽皆知了,届时根本无需再隐瞒。 顾诚玉虽然觉得这个说辞一点也不好,可是他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来。 他的官职不可能有出去公干的机会,当然这次除外,所以称病算是个好法子了。 只是亲朋好友那里还是要交代一番,免得他们担心。 等顾诚玉出了御书房,望着外头明晃晃的太阳,身上感受着阳光的热烈,心底也同样是一片火热。 他知道皇上派他去河间府的用意,无非是为了试探他罢了! 当然,藏宝图也是重中之重。 虽然此行确实凶险,可那又怎么样?像别人一样按部就班地等三年评优再升迁,那他得等到什么时候? 他之前说了这么多,也无非就是想让皇上说出升官的承诺罢了! 如今达到了目的,他自然愿意一试。 顾诚玉深吸一口气,看了旁边的小全子一眼,面上带了三分笑和小全子交谈了几句。 小全子跟着他去翰林院是为了去张亥处说明,毕竟他要离开翰林院一段时日,总得和顶头上司请个假吧? “顾大人高升指日可待啊!小全子先预祝顾大人如愿以偿!” 小全子见四周没有他人,这才笑容满面地拱了拱手。 “那就借全公公吉言了,哈哈!” 小全子知道此事他并不奇怪,毕竟他刚才就守在门边,总能听到些只言片语。 皇上命他明天就要动身,时间紧迫。他做事喜欢有始有终,自然要在临走前将分卷先编撰完毕。 还好剩下的那点子东西,他根本用不了一天。之前为了照顾到大家的进度,每日都装作在翻阅相关书史。 无需两个时辰,他就能编撰完毕!之前的内容他也早就核对过了,并没有错误。 陆琛那儿,更无需他烦心,皇上自会告知。 只是陆琛与靖王关系匪浅,皇上却指派他去,那靖王那儿肯定瞒不住。 顾诚玉有些头疼,皇上找谁不好?非要找陆琛。 不过就算被靖王掌握了行踪,他也不怕。上次在靖王府时,靖王没能留下他。这次去河间府,靖王更奈何他不得。 只是有陆琛在一旁监视,他做事难免束手束脚。 顾诚玉稍稍一思量,纵使觉得陆琛碍事儿,可他也不能经常撇开陆琛单独行动。 不然,等回了京城,皇上肯定又要猜忌。 顾诚玉稍稍一思索,还是觉得走一步算一步。 “瑾瑜!还是你才干了得,深受皇上看重。你刚回京城才半个来月,皇上就急着传召与你,真是羡煞旁人呐!” 顾诚玉刚一进屋子,仇易樊就笑着和顾诚玉打起了招呼。 这几日两人在一起办公,倒是比之前熟悉了不少。 仇易樊满脸笑意,嘴上说着艳羡的话,面上却看不出一丝的嫉妒之色。 顾诚玉淡淡一笑,这仇易樊确实比之前的江克难他们城府深了不少。 “皇上对靖原府有些好奇,喊我过去说说家乡的事。” “原来如此!”仇易樊还想打探些消息,却见顾诚玉已经坐下就开始奋笔疾书,只得闭口不言。 他在后头撇了撇嘴,这样的话说出来谁信呢! 等散职回到府上,顾诚玉立刻手书了一封,“茗砚!你马上将这封信交给詹远侯府的陆二公子!”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六章 平安抵达 秋高气爽,一阵秋风拂过树梢,树上黄灿灿的落叶打着旋儿飘然落下,如翩翩起舞的蝴蝶。 马车行驶的车轮从地上厚厚的落叶层上撵过,卷起片片金黄。 “唉!”马车里传来一声轻叹,让坐在前头赶车的茗墨勾起了嘴角。 果然还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顾诚玉坐了一晚上的马车,觉得身体都快散架了。 之前也常坐马车往返靖原府和上岭村,那时候他也没觉得有多累。 他伸了个懒腰,拨开帘子,看向马车沿途的景致。 “大人!咱们要不要歇歇,下来用些吃食。”车内的茗砚见顾诚玉神情有些萎靡,不由建议道。 顾诚玉立刻点了点头,“也好!正好让茗墨也歇歇。” “茗墨,就在那树下停车吧!这里也没有食肆和茶寮,出门在外,还是将就些吧!” 茗墨应了一声,将马车向着前方的那棵大树赶去。 “大人!前头顾大人的马车停下了,您看?”一名随从一边赶车,一边朝着马车内喊道。 陆琛揉了揉额角,“他们都停下了,咱们也只能等等了。” 陆琛十分无奈,顾诚玉昨儿递信给他,非要晚上出发。 这他虽然心中不满,可是也能理解。就算皇上封锁了消息,可是总会泄露不是? 那早些走,也能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这马车已经走了一晚上了,这才走了多远? 陆琛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悲催地发现再这样下去,等到河间府,黄花菜都凉了。 “顾侍读,咱们从昨晚出发,才走了这么点路程。按照这样的速度,得猴年马月才能到河间府啊!” 随从将马车挺好,陆琛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看着茗墨已经在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绒毯,上头铺着不少食材。旁边还有一个小泥炉正在冒着热气,不由得嘴角一抽。 他们这是来秋游的,还是来抢藏宝图的? 顾诚玉暗自翻了个白眼,之前没谋职位是有一口一个瑾瑜,叫得他俩好像挺熟似的。 可如今才当了多久的指挥佥事,叫起自己的官职来,那叫一个顺溜。 “陆大人,咱们这日夜兼程,你还嫌慢?茗墨他们吃不消的,晚上赶路更是危险。” 顾诚玉才不急,这么早去,那藏宝图的下落还没搞清楚,难不成自己还得花时间去打探消息? 这自然要等到大家的争斗到达白日化的时候,自己再去横插一杠,岂不是省时省力? 陆琛深吸一口气,“这次咱们的责任重大,顾大人倒是一点也不心急。” 他叹了口气,在顾诚玉身旁坐下。 顾诚玉淡淡一笑,“心急有用吗?陆大人立功心切,下官能够理解。可是咱们就这么心急火燎地去了,岂不是成了误入狼群的羔羊?” 那些人可都还没动手呢!他们就这么急冲冲地去了,那不是炮灰该做的事儿吗? 陆琛闻言一愣,他沉思了片刻,就将心又放了回来。 这是自己第一次领这么重要的差事,他自然想立功表现,所以他的心中才这般急切,就怕将这件差使给办砸了。 可他现在被顾诚玉一提点,也知道这事儿现在急不得。 顾诚玉见对方想通了,不再催促,也就不再相劝。 他知道陆琛心中急切,以至于失了平常心。不过陆琛是什么人?他只需点到为止。 不过,陆琛这么着急去河间府,会不会另有打算? 希望这次陆琛不要拖自己后腿,不然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顾诚玉的目光扫过正喝着热汤的陆琛,只见陆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好像刚才急切的人不是他一般。 ...... “公子,前头就是河间府了!”茗砚望着前头排队进城的长龙,也不禁松了口气。 虽然从京城到河间府,若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可能三天不到,就能到达目的地。 可就是这三天的路程,顾诚玉他们硬是走了七天。 顾诚玉他们老老实实地在城门口排起了队,这一路走来倒是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突发事件。 顾诚玉觉得就算靖王知道自己来了河间府,那也不可能这么快下手。 毕竟陆琛也参与其中,陆琛就是被皇上派来保护和监视他的,靖王要对付他,那必然要对陆琛下手。 有陆琛在,靖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在路上伏击。 为了隐瞒身份,茗墨他们还是称呼顾诚玉为公子。 顾诚玉看着前头进城的人群在缓慢移动,心中却在思量该怎么甩开陆琛。 他还不知道藏宝图的具体事宜,河间府的三大世家他倒是派人去打听过。 之前河间府他还留有人手打探消息,只是人手到底有限,也不知郭莫若那里有没有什么他能用得上的消息。 陆琛若是一直跟着他,郭莫若他们被发现,那岂不是危险? 毕竟郭家是满门抄斩,郭莫若和她的两个弟弟本不应该存活。若是被陆琛发现,到时候还要连累自己。 再说靖王本来就想招揽自己,说不定他知道此事后,会拿郭氏姐弟的性命要挟自己。 “咱们先找家客栈住下吧!”进了城,陆琛就跳上了顾诚玉的马车。 顾诚玉摇了摇头,“客栈出入不太方便,容易被人盯上。咱们租一间小院子,暂时先安顿下来。” 客栈中人来人往,不但看照看财物,出入也得小心谨慎。找个隐蔽的小院子,要方便许多。 陆琛点头表示同意,“那就这样吧!让你的随从去租院子,毕竟咱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 陆琛拿过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顾诚玉看得眉宇微皱。 这陆二公子也太不讲究了,这明明是自己的茶碗。 顾诚玉心里打定主意,这茶碗待会儿扔了。 今夜不是月圆之夜,天边的月牙发出微弱的光芒。 两道黑影从屋顶上掠过,就着微弱的月光,只能勉强看到两道残影。 最前面的那道黑影,只需一个跳跃,就能越过一座屋顶。 黑影来到一处静谧的村落,在一座两进的小院子前停了下来。 顾诚玉向一旁的茗墨扬了扬下颚,示意茗墨去敲门。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七章 催命符 他们已经径直到了内院,可是姑娘家的闺房总不能直接闯进去吧? 茗墨点了点头,上前敲了四短二长的暗号,这是之前就商量好了的。 屋内的郭莫若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自从郭家出事之后,她晚上睡觉就一直不踏实,十分容易被惊醒。 听说恩公要来河间府,她这几日更是不敢睡熟,就盼着恩公来呢! 郭莫若匆匆穿起衣服,点上了蜡烛。而后将自己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失礼之处,才上前打开门。 看见屋里亮起了烛光,顾诚玉就知道屋里的人被惊醒了。 郭沫若透过屋外微弱的月光,发现外头只有两道身着夜行衣的黑影。 她神情一窒,没有说话,而是率先转身进了屋内。 “郭姑娘,别来无恙!深夜造访,还望姑娘海涵。” 顾诚玉他们进屋后,将门关了个严实。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小姑娘,只是几个月不见,小姑娘又比之前清减了许多。 不知是因为身子正在抽条,还是家族的巨变的缘故。 不过看着精神并不颓废,可能是要抚养幼弟,有了生活的寄托。 虽然碍于身份没有身着孝服,可一身月白色的对襟褙子,下着藕荷色百褶裙,看着着实素净不已。 “小女子拜见恩公!” 郭莫若原本圆润的脸蛋已经瘦成了瓜子脸,她看着顾诚玉的神情也有些恍惚。 虽然看不见恩公的面貌,但她却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草药香。 虽然这股香味只是隐隐约约,仿若似有似无,可她无比确认眼前消瘦的身影就是恩公。 她的嗅觉十分灵敏,因此从小就喜欢摆弄胭脂水粉。 为此母亲还说过她好几次,说这些只能偶尔摆弄。 官宦人家的嫡女又不以此为生,摆弄这些还不如多学些琴棋书画。 恩公身上的草药味似乎不是熏香,应该是与药材有关。 只是什么药材她却是不知了,之前她做胭脂水粉接触到的药材有限。 顾诚玉可不知道自己常在空间中摆弄药材,身上沾染的香味被郭莫若闻了出来。 “多谢恩公一直以来的关照,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 郭莫若说出这话绝对是真心的,不管眼前这人与自家有什么交易,可对方已经按照当初的承诺照办了。 在此事过后,对方完全可以过河拆桥,可对方却没这么做。 所以,这是她决定投桃报李的主要原因。此人注重承诺,祖父虽然留了些后手,可她到底还是心有不甘。 她是女子,自然无所谓。可是两个幼弟呢?总不能只靠着祖父留下来的那点银钱过日子吧? “郭姑娘无需客气,这是我之前承诺的,必然不会毁约。我这次过来,是想请郭姑娘说说藏宝图的事,不知郭姑娘知道多少?” 顾诚玉摆了摆手,之前的事他不愿再提。 他的时间有限,来之前他给陆琛的屋子里吹了一点迷烟,确定陆琛已经被迷晕,这才能出现在这里。 只是陆琛为人精明,自己亲自出马,这才没有引起陆琛的警觉。 但他们出来的时间也不宜过长,不然明儿陆琛肯定会发现身体的不同。 毕竟对于一个小心谨慎的人来说,刚到一个新环境就睡得这么沉,这简直不可能,到时头一个怀疑的对象只能是自己。 可顾诚玉没料到的事,就在他和茗墨走后不久,就有一个蒙面人来到了陆琛所在的房间。 就在他准备摇醒陆琛之时,被正监视着小院的茗砚给堵了个正着,两人瞬间就缠斗在了一起。 “小女定知无不言!当时藏宝图被一分为二,其中半张辗转落入了易氏手中,另半张不知去向。而那名镖师已经不知所踪,仿佛一夜之间就从人间蒸发了,藏宝图也随之下落不明。” 当时的灭门案算是轰动一时,后来就有关于藏宝图的消息泄露出来。 其中曹大牛的堂哥手里的半张已经被易氏得了去,而那个镖师多半是被人个抓住了,只是她的能力有限,并没有查到那半张的下落。 “姑娘的意思是其中半张在易氏一族手中?”顾诚玉有些讶异,其他两家没动手,倒是让易氏抢了先。 可之前他也了解过易氏,就算易氏暗中积蓄力量,不似表面那般落魄,可终究还是比不上另外两家有实力。 他沉思了片刻,觉得易氏应该是与哪个大势力达成了合作。 不然就凭易氏,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得到藏宝图。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顾诚玉接着问道:“那镖师的家人呢?” “一夜之间消失不见,邻里甚至没听到任何声响,家中也并无异常,家里的财物更是完好无损。” 郭莫若摇了摇头,这其实根本不用猜,就知道那镖师是出事了。 说不定现在镖师一家子都已经命丧黄泉,她叹息了一声。 这镖师也是个傻的,这样的东西是能沾得的?这藏宝图在他手中就是催命符。 只能怪他自己贪婪,不但害死了藏宝图的主人,还赔上了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镖局那儿有什么动静?” 之前不知道有藏宝图,因此他没让人打探消息。 藏宝图的事还是郭莫若告诉他的,之前的事郭莫若应该比自己的手下更清楚些。 “那镖师在行凶的前一天就离开了镖局,之后更是没回去过。” 郭莫若心中有些忐忑,其实她知道的也不多,她小心地看了眼恩公。 因为看不见恩公的神情,也不知恩公满不满意。 顾诚玉点了点头,依照郭莫若的能耐,能打探到这么多消息已经殊为不易。 虽然还有另半张下落不明,但他知道其中的一半在哪里,那也算有所收获了。 “多谢姑娘相助,在下铭感于心!” “能为恩公效劳,是小女的荣幸!” 郭莫若松了口气,只要恩公承了她这个情,那日后她开口相求,想必恩公也不至于直接拒绝。 她猜测恩公身后的人应该势力不小,不然恩公为何会亲自来到河间府? 就算财帛动人心,可是参与到争夺藏宝图的人可都不是泛泛之辈。若是没有显赫的背景,谁敢趟这趟浑水?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八章 藏宝图的下落 “郭姑娘有何要求尽管提,在下自当尽力满足。” 顾诚玉当然不认为人家是无偿为自己效力,若是自己能办到,那最好要先还了这个人情。 “小女能为恩公效劳,已经感到不胜荣幸......”郭莫若吞吞吐吐地说道。 顾诚玉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这是还没想好,这个人情想留着日后再用。 “那姑娘日后有了难处尽管开口,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然不会推辞。” 顾诚玉抱了抱拳,与茗墨相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此地。 郭莫若看着转眼间消失不见的两人,悠悠叹了口气。 顾诚玉和茗墨刚回到了白天租住的小院中,就发现了不对。 院中栽种的树木东倒西歪,就连花盆都破了好几个,好似已经经历过一番打斗。 他们进了屋子,见茗砚正在院内焦急地踱着步,“怎么回事?” “大人!刚才有人闯入了陆大人的屋子,被小的发现就与他打了起来。此人武艺高强,小的与他打了个平手。后来此人要逃,小的不放心陆大人,只能任其离开。不过,已经叫丁八追上去了。” 顾诚玉和茗墨相视一眼,赶忙换下身上的夜行衣。 “陆大人没事吧?”顾诚玉一边换衣裳,一边询问陆琛的安危。 他不确定此人到底是来杀陆琛的,还是来与陆琛接洽的。若是后者,那他的处境就不妙了。 “陆大人毫发无损,那人不像是来杀他的。”茗砚摇了摇头,回想当时,那人进屋之后,并没有亮出兵器。 后来与他打斗时,这才从腰间抽出一根九节鞭。 “那看来他与陆琛是一伙儿的,放了他回去,那咱们今晚撇开陆琛单独行动,就会被陆琛怀疑。” 顾诚玉皱眉,这么大的动静,陆琛都没醒,不用想也知道被下了药。 真是来得太巧了,他们才刚来到河间府,没想到那些人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若是陆琛最后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被下药的事,那他说不定会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而躲在河间府的郭莫若姐弟,要是被人发现,那岂不是要受到自己的牵连? 顾诚玉十分不喜欢别人掌握自己的行踪,皇上派陆琛来监视自己,还真是让自己束手束脚。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大人!只怪小的学艺未精,不然那人肯定溜不走。” 茗砚知道自己将这次的事办砸了,心中正忐忑不安着。 茗墨见顾诚玉正在皱眉沉思,他看了眼茗砚,决定还是为茗砚说上两句好话。 “大人!丁八的轻功一向不错,说不定咱们还能知道那人到底是哪家府上的。” 顾诚玉摇了摇头,“等丁八回来再说吧!我先将陆大人的迷药解了,你们将院子里收拾一下,那些花盆要找到一样的替换上。” 天光微亮,陆琛从床上惊醒,他对自己昨晚睡得这么沉,而感到不可思议。 他起身动了动,发现身子没什么异常,这才又重新躺回床上。 “大人!小的将那人跟丢了。”丁八满脸羞红,不敢抬头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顾诚玉回来后一直未睡,他在等丁八的消息,人到底还是跟丢了。 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连茗砚都只能打个平手,那丁八会跟丢就十分正常了。 “将这几日河间府发生的事详细说说吧!” 顾诚玉也不能过分责怪,毕竟谁还能是无敌的?对手也不可能都是无能之辈。 丁八抬头看了顾诚玉一眼,见大人面上并无责怪之色,这才放心下来。 “咱们昨儿才打听到半张藏宝图的下落,其中半张藏宝图就在易氏府中,另外半张下落不明。不过那镖局的镖师之前与曲氏家族的一位少爷有过争执,可那都是灭门案之前的事了。” 顾诚玉不禁点了点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打探到这么多信息,甚至比郭莫若的还要细致,已经十分不易了。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让打探消息太晚,之前的消息丁八他们肯定是有心无力了。 “易氏这段时日可有与人接触?其他两个世家又有什么动静?” “易氏府中守卫森严,府里的人一概只进不出。不过,就在前两日,易府换了两位教书的夫子。曲氏这两日府里有些热闹,人来人往,好似正在为府上老太太办七十大寿。至于严氏,最近几日没什么异常。” 顾诚玉闻言倒是十分奇怪,这半张藏宝图在易氏的手中,可严氏和曲氏都好像并不急切。 “其他的势力也没动静?”顾诚玉不禁想到了皇子们,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平静才对啊! “已经有三路人马与易府的人交了手,易府损失了不少高手,只是到底都没得逞。就在两天前,易府外松内紧,但是后来闯进府中的人都有去无回了。” 有动静才正常,顾诚玉闻言立刻想到易氏肯定是得到了外援,那两个教书的夫子就十分可疑。 也不知是朝中谁与易氏结盟了,顾诚玉将几位皇子和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心中有了几个人选。 这易氏倒是挺坚挺,还能等来外援,看来他之前倒是有些小看易氏了。 “你这段时日让人仔细打探易府的消息,将那两个夫子的来路查清楚。” 让顾诚玉有些头疼的倒是曲氏,曲氏办七十大寿,那府中来来往往的人肯定不少。 易氏能与人合作,曲氏自然也是能的。这两日曲府做寿,说不定就有人混了进去。 看来还得等等,若是曲氏也找到了外援,那必然要与易氏一干到底。 “大人!那咱们什么时候出手?太晚出手,参与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茗墨觉得这事儿太棘手了,而棘手的原因正是那些皇子们。 顾诚玉果断摇头,“时机未到!” “这两日密切注意曲氏的动静,说不定曲氏这两日就会动手。严氏那儿也不能放松,太安静了就不太寻常了。” “是!” “大人!陆大人过来了!”一道声音在屋内响起,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话音刚落,顾诚玉他们就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九章 行踪暴露 顾诚玉在暗处有人手监视,他不想让陆琛知道自己有手下在河间府打探消息。 丁八刚从后头开着的窗户溜走,陆琛的声音就在屋外响起。 “瑾瑜!”陆琛在门外站定,等茗墨出来相邀,他这才进了屋子。 “你昨儿没休息好?”陆琛探究的目光将顾诚玉扫视了一遍,见顾诚玉的面色与往常一般无二,口中却如此问道。 他打量了顾诚玉的衣着,见顾诚玉已经换了一身宝蓝色的圆领袍,双眸眯了眯。 “我认床!”顾诚玉随意说道。 “哦?我昨晚倒是睡得很熟。”陆琛找了个椅子坐下,仿佛不经意地扫了顾诚玉一眼。 顾诚玉点了点头,“那陆大人应该不认床!” “你准备从哪里下手?可有打听到藏宝图在谁的手上?”陆琛见顾诚玉的脸色自然,也只得放下心中的怀疑。 “皇上不是给你指派了不少人手?那些人应该比咱们先到河间府才是。至于藏宝图在谁手上,陆大人不是比下官更清楚吗?” 茗砚将朝食摆在了桌上,顾诚玉早已经洗漱完毕! “这不是才到河间府,还没来得及问吗?不过,皇上可是将重任委派给你的,我来只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至于那些要动脑子的事儿,你可别指望我。” 陆琛耸了耸肩,让茗砚也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并夹了桌上的水晶虾饺品尝了起来。 这陆琛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在路上时顾诚玉早就领教过了。 茗砚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朝食的分量都是准备的两人份的。 “陆大人这就错了,皇上可是在下官面前狠狠夸了陆大人,陆大人可莫要谦虚。您也知道下官根基浅,若是您不打探消息,那下官还真是一筹莫展。” 顾诚玉看了陆琛一眼,他可不认为陆琛对河间府的情况一无所知。 来之前,陆琛怕是就打探到了消息。 “陆大人!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您得了消息可莫要藏着掖着。不然,下官得不到藏宝图,咱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顾诚玉就怕陆琛在暗地里给自己使绊子,此次任务可不容许失败。 不然自己升官要泡汤不说,还得承受来自皇上的怒火。 “我自是知晓的,瑾瑜还不放心我不成?出门在外,瑾瑜还是叫我的表字吧?不然叫我陆二哥也成!” 陆琛淡淡一笑,语气显得十分真诚。 不过,他心中却怀疑顾诚玉这话是否真实。顾诚玉难道对河间府的局势毫不知情?这怕是不见得吧? “陆二哥!”顾诚玉也没推辞,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 “大人!外头陆大人的随从求见!”守在外头的茗墨进来禀报道。 陆琛拿帕子抹了抹嘴,“你看,这不就来了?” 京城,靖王府中。 “王爷!陆大人和顾大人已经抵达河间府。” 靖王将手中的玉箫放下,皱眉沉思了起来。 他在詹远侯府有暗探,陆琛在七天前连夜出发,刚出了府门,他就得到了消息。 靖王知道陆琛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行踪,否则就凭詹远侯府的暗探,还不足以能掌握陆琛的行踪。 对于陆琛,他如今倒是越发看不懂了。难道陆琛真的顾念他们之间的情分,这才特意提醒自己的吗? 靖王摇了摇头,并不相信。可不管陆琛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他得到了消息倒是真的。 没想到父皇会派顾诚玉去河间府调查此事,看来父皇对顾诚玉真的很看重。 对于没能招揽到顾诚玉,靖王一直觉得十分遗憾。 他在思索,要不要将这则消息放出去。虽然对于顾诚玉这样有才干的人,他自然是十分欣赏的。 可有才之人和江山基业比起来,却又显得多么得微不足道。 父皇已经知晓宝藏一事,那他到底还要不要插手,此刻他也是犹豫不决。 若是再按照之前那样,想鹤蚌相争,渔翁得利,那自然行不通了。 顾诚玉的能耐他是知道的,若是继续这么等下去,那最后能成为渔翁的,只会是顾诚玉。 既然如此,倒不如将水搅浑些,让顾诚玉去应付那些难缠的敌人。 “来人!让在河间府的暗探透露出消息,就说皇上派的钦差已经到了河间府。” ...... “那这么说来,其中半张藏宝图就在易府了?”顾诚玉故作惊讶地问道。 “不错!你打算怎么办?”陆琛看了顾诚玉一眼,他倒是想听听顾诚玉的打算。 “不急,其他的势力还在观望,咱们先跳出来做什么?” 顾诚玉摇头,他如今关心的是另外半张藏宝图在哪里。 陆琛手下的人不少,打探到的消息比自己还要全面些。顾诚玉想起昨晚的事,决定要派人好好监视陆琛。 “陆二哥还是快打探另一半藏宝图的下落吧!若是还在河间府,咱们还能想想法子。可若是出了河间府,天下之大,咱们只怕要败兴而归。” 陆琛也深以为然,只有一半肯定不成。 顾诚玉这两日足不出户,只待在小院子里练字和描绘丹青。 陆琛也一改之前的急切,还将顾诚玉的字画好好品评了一番。 “大人!严府派人来送拜帖了。”就在顾诚玉悠闲作画的时候,茗墨一脸凝重地出现在了小书房。 顾诚玉闻言一愣,将笔搁下,接过茗墨手中的拜帖。 他在看拜帖之前,特地看了一眼陆琛。 “严府?看来咱们的行踪暴露了。”陆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抬头一看,发现顾诚玉平日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 那幽深的瞳孔,好似要把自己看穿。 陆琛的心里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好似有些心慌。 “咱们刚到河间府,还什么都没做呢!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就得了消息,可真是神通广大。” 顾诚玉拿着帖子看了一眼,就将帖子扔在了一边。 行踪暴露了,顾诚玉自然有些不悦。他这里不可能暴露,唯一的可能只有陆琛了。 陆琛与靖王交好,说不定就是靖王将他们来河间府的事给透露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章 准备出手 呵!还真是一对好基友啊!难道他陆琛连前程都不要了? 若是此次空手而归,皇上必然不会再重用自己,可他陆琛难道就能全身而退? 再不济一个办事不利,没能耐的标签总会被贴上吧?日后皇上哪里还能放心让陆琛去办事? “这事儿我还真要向你赔礼了,倒是我连累了你!你也知道,京城的世家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从咱们出了京城开始,说不定就叫人掌握了行踪。” 顾诚玉倒是有些意外陆琛能坦白,但他却并不相信陆琛的话。 若真是陆琛所说的那样,那这是世家岂还有隐私可言? 顾诚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既然严氏要来拜访,那咱们不防看看严氏有何用意。” 可是没等到顾诚玉接待那位要来拜访的严府二老爷,当天晚上易府就出了事。 “大人!易府晚上走了水,火势很大。小的之前看到有两拨人夜袭易府,这火可能是其中一伙人放的。”丁八将易府的情况向顾诚玉禀报道。 顾诚玉挑了挑眉,这是又要动手了? “那两伙人呢?现在可是已经撤了?” “小的回来之前还不曾。不过这易府的守卫着实厉害,他们与两拨人交手,竟然还能打个平手,即便三方都有伤亡。他们的速度很快,小的一见情况不对,就立刻回来禀报。不过来之前已经叮嘱了丁五他们。若是那些人已经撤退,那就跟上去。” 丁八知道几天前那次跟丢了黑衣人,让大人已经有些不满了。 这次他没敢耽搁,就立刻回来禀报了。 顾诚玉沉思了起来,易府的外援确实厉害。可是易府与人合作,自是想拿藏宝图交换什么。 凭易氏想独吞藏宝图,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顾诚玉想到了易氏这几年不似先帝在世时那样默默无闻,如今族中竟然还出了两位名士。 易氏第四代子弟已然成长,这说明易氏打算入仕了,可是与易氏合作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就河间府三大世家而言,易氏如今还处于低谷,谁会放着另外两家正蓬勃发展的家族不要,却找上一个正在衰落的家族呢? 估计这么做也是看出了易氏的潜力,想让对方为自己所用。 顾诚玉将几位皇子的品性思量了一番,觉得其中二皇子和靖王倒是很有可能。 当然,也许来河间府的并不止皇子们,说不定朝中某些大臣也参与了进来。 “这么说来藏宝图还在易氏手中了?”易氏如此坚挺,让顾诚玉觉得有些棘手了。 “让你们这两日盯着马志鸿,他可有什么异动?” 顾诚玉想到马志鸿乃是明面上的钦差,只是他来了河间府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马志鸿是大皇子的人,只要打探到马志鸿和哪路人马接触,那就能掌握住大皇子一脉的行踪。 顾诚玉可是在来河间府之前,就已经让人密切注意马志鸿了,这是个关键的人物。 “回大人!马大人每日都待在客栈里,期间只外出过两次,都是去酒肆饮酒去的。” 丁八仔细回想了一番,确定马志鸿这两日没什么异常,更没人去客栈找过马志鸿。 顾诚玉倒是有些讶异,这马志鸿还挺谨慎。 看来这次大皇子的人不是还没和马志鸿接触,就是客栈中有大皇子的暗探。 “仔细盯着马志鸿,这两日他应该会有动静了。” 已经拖了这么久,河间府的人都知道顾诚玉来了,马志鸿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哪里还能坐得住? “大人!丁五他们回来了!” 顾诚玉精神一震,“这么快?快让他们进来!” “大人!咱们跟踪那些夜袭易府的黑衣人,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马大人那儿也有了动静,他乔装成一名乡野农夫,和其中一伙人的头领会了面。” “另一伙人的头领则是去了曲府,小的看他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 顾诚玉皱眉,那马志鸿去见的人应该就是大皇子一脉的了,,可是三皇子那儿怎么还没动静? 曲氏倒是插了手,那是曲氏自己动手的,还是已经与哪一派达成了协议?曲氏背后会不会是三皇子呢? “你们再去盯着,若是再碰到有人夜袭易府,那就赶快回来禀报与我。咱们借着这样的机会,看看到底能不能浑水摸鱼。” 其实今儿倒是个机会,若是顾诚玉早些知道消息赶过去,他说不定还能偷到藏宝图。 反正有人在前头顶着,那些人也顾及不到他。 丁八他们的武功还有些欠缺,且他们只有几个人。 易府的守卫如此森严,让丁八他们去偷是肯定不成的。 再说他也不知道那藏宝图藏在易府的哪处,若是能事先打探清楚藏宝图藏在了何处,到时候去偷也容易些。 事发突然,丁八他们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就回来禀报也算是及时了。 那些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撤退,他们就是马上赶去也来不及。 顾诚玉想了想,倒是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主动出击,说不得效果会更好一些。 可若是想去易府偷藏宝图,那就必须清楚易府的布局,还有藏宝图藏在哪里。 顾诚玉忽而一笑,既然陆琛跟着来了,那不做事怎么成?他不能白养陆琛这么久啊! 次日,陆琛兴冲冲地来到了小书房。 “瑾瑜!昨儿晚上易氏遇袭了,还走了水。” 陆琛一进书房,就大刀阔斧地坐在了顾诚玉的对面。 “哦?可知道是何人所为?”顾诚玉惊讶万分,抬眼看向陆琛。 “有两拨人,一拨是曲府的,还有一拨暂时还没查清楚。” 陆琛双眸闪了闪,端起茗墨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那你派人跟上去了没有?”顾诚玉希望在陆琛这里打探到其他消息,好知道另一伙人的背后是谁。 “当然,不过曲氏应该是与人结盟了。之前他们已经向易氏出过手,当时损失也不小。这么短的时日内却又卷土重来,那肯定是得了谁的支持。”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一章 去偷 陆琛这一番分析也是有理有据,曲氏虽然比易氏有能耐些,可终究只是河间府的地方势力。 前一次曲氏派去的人伤亡不小,这才过了几日,曲氏就又出手了。 顾诚玉知道陆琛分析得很有道理,果然,世家还是有些底蕴的,陆琛得到的消息比他还要全面一些。 前一次曲氏出手,顾诚玉的人可是没查到这一点。 不过,顾诚玉心思一转,突然想到曲氏为何这般急切呢? 之前曲氏吃了亏,那就说明那时候曲氏还没有与人结盟,可曲氏已经按捺不住地出手了一次。 而后曲氏得到了背后之人的支持,这么快又行动了一次。 与之相比,严氏倒是毫无动静,这就更衬得曲氏急不可耐似的。 突然,顾诚玉想起之前丁八说过,那个镖师在灭门案之前正好与曲氏的少爷有过节。 有没有可能是那少爷事后越想越气,想伺机报复。所以就将镖师抓了去,而后却发现了镖师身上的藏宝图? 当然,这只是顾诚玉的猜测,这还需要派人去验证。 若真是这样的话,就能理解曲氏为何这般急切了。 因为有一半的藏宝图在曲氏的手上,曲氏当然就急着想要另一半了。 想通了这一点,顾诚玉越发觉得不能再等下去。 否则等曲氏得到了易氏的另一半藏宝图,那他们办事的难度就要增加了。 谁知道曲氏的背后是谁?若是个庞然大物,那自己想在虎口拔牙,岂不是更麻烦? 顾诚玉豁然回头,将陆琛打量了一眼,忽然笑了。 陆琛被顾诚玉这般一打量,不觉头皮一麻。 “咳!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陆琛觉得顾诚玉此刻的笑有些奸猾,好似正在算计自己似的。 “陆二哥,咱们来河间府也有好几日了。我觉得还是不宜再等下去,咱们得主动出击。” 顾诚玉一脸笑意,看向陆琛的目光十分地柔和,却让陆琛不由打了个冷颤。 “你之前不是还说要等待时机吗?” 陆琛奇怪顾诚玉为何会改变主意,他探究地看了顾诚玉一眼,难道是得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消息? “之前我的打算是隐藏在暗处,再伺机下手。可是咱们如今暴露了,若是再按兵不动,那自然就不合适了。” 顾诚玉在心里将陆琛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陆琛这个拖油瓶,他何至于这么麻烦? 不然,早就闯进易府去偷藏宝图了。 顾诚玉这么一说,陆琛倒是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咱们也出手,去对付那易氏?可是这样一来,咱们不就得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了吗?就算抢到了藏宝图,那也是后患无穷。” 陆琛觉得还是要再等等,不管怎么样,也得等曲氏他们将易氏的底子耗得差不多了,他们再出手。 “何至于抢呢?这可不好,咱们再怎么说都是皇上派来的朝廷官员,可不能丢了皇上的脸面呐!” 顾诚玉摇了摇头,一脸不赞同地道。 “那你说要怎么办?你该不会是想直接上门要吧?” 陆琛惊讶地喊了一句,望着顾诚玉的眼神中表露出不可思议来。 “去要?他易氏会承认吗?” 顾诚玉翻了个白眼,这陆琛不是挺精明的一个人吗?怎么这时候脑子里全是浆糊了? “那不就成了?所以咱们还是再等等吧!等其他势力也动手,咱们再加入,这样应付起来也容易些。” 陆琛见顾诚玉竟然翻了个白眼,也十分好笑地回道。 “那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咱们可没时间陪他们耗着。” 顾诚玉摇了摇头,接着抛出一句话,让陆琛将口中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咱们去偷吧!” 陆琛目瞪口呆,合着顾诚玉说了半天,竟然是想到了这么个馊主意。 刚才还说去抢有失颜面,难道偷比抢更体面不成? “你可能不知道,如今易府守卫森严,那些院子守得跟个铁桶似的。就连另外两拨人都破不开他们的守卫圈,你以为就凭我带过来的这几个人就能得逞?” 陆琛以为顾诚玉只是个文弱书生,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顾诚玉双眸眯了眯,果然,靖王还是防备陆琛的,并没有将他习武的事透露给陆琛。 只可惜啊!陆琛为了靖王差点连前程都搭上了,没想到靖王竟然还如此防备他,不知陆琛知道后是什么感想。 这么一想,顾诚玉看着陆琛的眼神就带了些怜悯。 陆琛见顾诚玉的神色有异,还当顾诚玉不信他的话,连忙又开口解释道。 “我虽然有些本事,可是对上那些人想全身而退,也不容易。再说咱们也不知道藏宝图藏在哪里,就这么贸贸然地去,还得花上时间寻找,这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啊!咱们得先去易府探探底,严氏不是送了拜帖过来吗?” 顾诚玉粲然一笑,有陆琛在身边,他自然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牌。 那还不如与陆琛相配合,先将藏宝图拿到手再说。 陆琛一愣,“什么意思?” 他倒是有些迷糊了,严氏送来拜帖和易氏有什么关系? “既然河间府已经知道咱们是皇上派来的钦差,连严氏都表了态,那易氏再龟缩着有什么用?咱们将他的头再拉出来就是。” 顾诚玉身为朝廷命官,又是皇上亲自指派的钦差,还有御赐金牌在手,自然不怕那些家族将他拒之门外。 陆琛恍然大悟,是啊!就算易氏不愿意,可顾诚玉想去,易氏难道还敢不应允? “只是,易氏不主动,咱们不能直接上门吧?寻个什么由头为好呢?” 陆琛看了顾诚玉一眼,他是懒得想法子的。 “为什么要寻由头?直接上门他敢不让咱们进?再说,现成的理由多得是,不是听说易氏府上栽种了不少木莲花吗?咱们正好去欣赏一番。” 顾诚玉勾唇一笑,并不觉得这是多难的事儿。 “可是咱们就算进了易府,那些人肯定会对咱们严防死守。想打探到藏宝图的下落,还是很难。” 陆琛觉得就算进了易府,也不一定能知道藏宝图的下落。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二章 监视 “那就要看你的能耐了,咱们一同进去,我负责拖住他们,顺便打探藏宝图藏在何处。你见机行事,在易府中搜寻。咱们得先进了易府再计划,现在说再多也没用。” 顾诚玉倒是不担心,易府的情况他们还不了解。自然得先进去,了解了情况才能做详细的计划。 “你是说你给我打掩护,让我去偷?”陆琛揉着额头,不可思议地问道。 顾诚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满脸不可思议地道:“难道你觉得应该你来掩护,我去偷比较合适?那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你也知道,我这人笨手笨脚的。若是被人堵在屋内,那估计就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陆琛深吸一口气,他终于知道刚才顾诚玉为何看他的神情这般怪异了。 合着顾诚玉在易府好吃好喝,他却要去做那万分凶险的事儿? 先不说最后会不会被人发现,而且就凭他一个人,能在那守卫森严的严府中到处乱窜? 这根本就不可能吧?他还没自负到认为自己的本事就天下无敌了。 “你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我可没那能耐。”陆琛猛地摇头,他坚决不同意。 “你以为我进府只是为了迷惑别人吗?我当然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冒险了。咱们自然不能这么莽撞,等进去先熟悉了易府的地形,接着再找机会去偷。” 顾诚玉知道陆琛的想法,无非就是认为自己不用担风险,而他却要提着脑袋行事罢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哪里来的机会?”陆琛的脸色终于放缓了些许,可是他还是不看好顾诚玉的计划。 “没机会就制造机会啊!天干物燥,说不定易氏又走水了呢!” 顾诚玉笑了笑,他将棋盘给摆好,做了个手势,邀请陆琛手谈一局。 陆琛见顾诚玉是铁了心要动手了,也只得勉强答应。 毕竟皇上召见他时就说过,此次争夺藏宝图,一切以顾诚玉为主。 他只负责顾诚玉的安全,顺道监视顾诚玉的一举一动。 “你倒是不怕他们狗急跳墙,将咱们都留在河间府?”陆琛看着顾诚玉宁静莹润的面庞,手指黑子,看向棋盘。 “所以陆大人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啊!不然我还真就回不了京城了。” 顾诚玉对自己的安危倒是并不担心,不过他不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了陆琛身上,而是因为自保对他来说并不难。 “那严氏,咱们是见还是不见?”陆琛突然想到严氏还在等着他们答复。 “见啊!总不能将人家拒之门外吧?先见严氏二老爷吧!说不定咱们还能有意外的收获呢?” 顾诚玉勾了勾唇角,其他两家这么热闹,严氏怎么还能坐得住? 他看了桌上的帖子一眼,严府二老爷邀他们明日畅游洞天湖。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大人!属下已经查明,顾大人到河间府的事确实是靖王爷透露出来的。” “嗯!靖王爷派来的人最近可有什么异动?”陆琛起身走至窗边,凝神倾听着外头的动静。 对于靖王会如此选择,他并不意外,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 “不曾有异动,不过曲氏倒是有些动静,刚刚才查到曲氏和京城来的一拨人接触频繁。” “哦?是谁?”陆琛转身看向说话的黑衣人,眼中泛着精光。 “还不曾查到!还请大人再给些时间。”黑衣人顿了顿,低下了头。 “要抓紧,那名镖师找到了没有?” 陆琛有些失望,不过曲氏的问题不大,他背后的人不是皇子们,就是那个位高权重的老狐狸。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另外半张藏宝图,易氏的事早晚会解决,可另外半张藏宝图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若是这次没能拿到藏宝图,那他也不好向那位交代。 “还不曾,那镖师不见了之后,只隔了一天他的家人也消失了。咱们找不到他的行踪,那些邻里也问过了,都是一概不知。” 陆琛皱了皱眉,这镖师消失得无影无踪,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镖师失踪的时候是在晚上,还是从一家青楼出来之后,才不见了人影。 青楼不少人见到那镖师离开过,那时已经临近宵禁,所以没人看见那镖师到底是被何人抓走的。 镖师将那家人杀害之后,时间上已过了三日,彼时藏宝图的风声还未透露出来。那到底是谁知道了藏宝图的事儿,将那镖师给抓了呢? 难道是另一个知情人说出来的?可那人当时也是安然无恙,藏宝图也还在那人手上。 陆琛着实想不通,“你将那镖师这段时日见过的人都查一遍,不要有任何疏漏。” “是,大人!那半张藏宝图还在易府,咱们什么时候可要行动?那位已经派人来催过了。” 陆琛叹了口气,“催有何用?如今的形势是越来越复杂了。另外半张藏宝图还没下落,就算将易氏的拿到手又如何?” 那人难道不知道顾诚玉有多难缠?他不但要拿到藏宝图,还得防备顾诚玉,想得手哪有这么容易? 陆琛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晚睡得这么沉,这实在是不寻常。 “这几日严密监视顾诚玉,他身边的两个随从也要仔细留意。这两人功夫底子不错,顾诚玉要做事只能仰仗这两人去办!” 陆琛不知顾诚玉早就在河间府安插了人手,还以为顾诚玉就带了这两名随从过来。 茗墨他们会武功陆琛是知道的,为了方便,顾诚玉并未将此事隐瞒。 要想知道顾诚玉的动向,那盯住了茗墨他们,应该算是掌握了顾诚玉的行踪。 “大人!这两人的武功十分高强,咱们去监视他们,很容易被他们发觉,到时候闹到了顾大人那儿......” 黑衣忍虽然有些惭愧,可他还是得将事儿说清楚。不然若是被自己搞砸了,那大人肯定又要怪罪下来。 “那就离得远些。”陆琛十分无奈,还是手底下人的能力不行。 也不知道顾诚玉从哪里找来的这两个随从,据说还是从小拜过名师的。 “找出几个好手在易府周围待命,离咱们出手的时机不远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三章 敷衍 陆琛想起顾诚玉说的进易府打探一事,他要借顾诚玉的手,玩一把将计就计。 “是!” 等人走后,陆琛望着夜空正中的圆月,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能将消息故意透露给靖王,也算是全了他们之间的情分。 他有他的使命,从出生开始,他们就注定要站在对立面。 他不能置家族于不顾,更不能背叛家族,陆琛望着圆月的双眼渐渐模糊了起来。 隔日,顾诚玉刚刚起床,茗砚就进来禀报。 “大人!昨晚有人进了小院,和陆大人商谈了一个时辰左右。” 顾诚玉将镶了玉色澜边的腰带束好,听见茗砚禀报的消息,他却并不惊讶。 “有几个人?可是上次与你打斗的那人?”茗墨刚打了水进屋,正要伺候顾诚玉洗漱。 “看身形和武功路数并不像,应该不是上次那位。不过陆大人武功不弱,若是发现了咱们,就怕惹了陆大人猜忌。因此也不敢靠近,等这人走了,咱们就派人跟了上去。” 顾诚玉点了点头,“仔细盯住那人,看他到底是哪派人马。另外这几日多注意些,咱们来京城已经好几日了,怕是这些人都要等不及了。仔细查看有没有人在监视咱们,就连同住一个屋子的人也不要掉以轻心。” 茗砚连忙应下,他明白自家大人的意思,同住一屋子的人不就是指陆大人吗? “瑾瑜!咱们今天可是要去畅游洞庭湖?”陆琛从外头进来,施施然坐在了桌上,等着茗砚为他盛粥。 顾诚玉的作息习惯十分规律,一般吃早饭都是这个时辰,因此陆琛都是这个时间过来。 “谁说咱们要去?”顾诚玉喝了一口皮蛋瘦肉粥,瞥了陆琛一眼。 “什么意思?昨儿不是说好了要去见严府的二老爷吗?难道你反悔了?可是你连回帖都送了啊!” 陆琛将咬了一口的芸豆卷放下,看向顾诚玉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去是自然要去的,可是你不能去。” 顾诚玉的笑容在陆琛眼里显得如此高深莫测,他想了想,这是不想让自己暴露? “你身边的茗墨他们本事不错,就算是你自己去,我也不用担心你的安全。” 陆琛这么容易妥协,让顾诚玉有些意外。 不过,他还是稍稍解释两句,将自己的打算先透露一些,免得陆琛以为自己要背着他搞什么小动作。 “那些人没有见过咱们,我是皇上授命的钦差,至于你则是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应该还不知道你与我是一同过来的吧?” 顾诚玉早就叫人查过了,靖王好歹还没做得彻底,没将陆琛给暴露出来。 对于顾诚玉来说,这更方便他行事。当然,对陆琛来说,也许正中下怀。 他可不觉得陆琛就没打藏宝图的主意,等去了易府,他自然不能将希望放在陆琛身上,否则就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我打算让你扮作我的小厮,这样更方便咱们行事。” “什么?你要我扮成小厮?那不成。”陆琛惊疑未定地看向顾诚玉,心中腹诽顾诚玉倒是想得美。 “那不然我扮作你的小厮,今儿你去和严氏接洽?可到时候偷藏宝图要谁去?难不成要我去?若是让茗墨他们去,我是不放心的。他们虽然武功不错,可是比起你来可差远了。” 其实顾诚玉根本没见识过陆琛的武功,但从陆琛绵长的气息来看,内力应该十分精纯。 说到陆琛比茗墨他们武功高强,陆琛倒是自我感觉良好,他并没有否认。 “到时候再说吧!”对扮作小厮这样的事儿,他本能地有些抵触。不过,他明白大局为重。 再说,到时候没人盯着他,他召集人手更方便。 顾诚玉淡淡一笑,也没再劝说。 他的目的自然是将陆琛给支开,且等去了易府,陆琛还待在他身边,那就太碍事了。 陆琛成了下人,他才能发号施令,将这货给撇开。 湖光秋月两相和, 潭面无风镜未磨。 遥望洞庭山水翠, 白银盘里一青螺。 顾诚玉想起唐朝的一首名诗,此情此景与这首诗十分贴切,只可惜那诗中的洞庭湖与这里的洞庭湖并不是同一处。 自从青朝成立以来,江山重组,以前的地名和州府都早已重新更改,与原来的都不甚相同了。 靠近湖岸大大小小的画舫犹如星罗棋布,可见这秋日出来游玩的人不少。 其中有几艘十分华丽的画舫尤为醒目,画舫上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鄙人先前不知顾大人来了河间府,有失远迎,还请顾大人海涵。” 说话的是一名身穿靛青色交领长袍的肥硕男子,年约四十,此时他正拱着手向坐在上首的少年郎行礼。 “严二老爷客气了,本官来河间府也是奉了皇上之命,秘密调查藏宝图一事。没想到刚到河间府几日,就搞得人尽皆知了。” 顾诚玉状似苦恼,眉宇微皱,悠悠叹了口气。 严二老爷眯着他那双比绿豆大一些的双眼,看向这位粉面含春的翩翩少年郎。 他心中不住地冷笑,他还当这位多沉得住气呢! 刚来河间府那几日这位没动静,他以为这位是个难缠的主儿。 可今儿这么一看,他发现此人可能是因为无从下手,这才拖到了今日。 严二老爷心中虽然对顾诚玉十分不屑,可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虽然之前听说那茶引之法乃是此人提出来的,他不否认对方有才干。 可此人毕竟年轻,要说到勾心斗角,玩弄权术,比起那些老谋深算的朝臣,还是差得远了。 这毕竟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他自然不敢怠慢。 “顾大人乃是本次殿试的状元郎,文采雯然,您的声名早就传到了河间府,鄙人更是十分仰慕您的文采啊!您已经声名鹊起,来了这河间府,自然是瞒不过大家的。” 严二老爷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三言两语将此事带过。 顾诚玉心中冷笑,这人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了傻子? 这态度未免也太敷衍了些,这是看自己年轻,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四章 此人不可小觑! “严二老爷,本官被皇上指派了这样的任务,也是一筹莫展啊!皇上只说河间府有藏宝图,让本官来取。可本官来了河间府这么多日子了,也没见谁将藏宝图奉上,难不成都打算私藏?” 顾诚玉无视一旁为他斟酒的貌美女子,一口将杯中刚满上的酒喝了个干净。 “这还真是不把大人放在眼里,更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啊!这藏宝图自然非帝王莫属,这些人竟然敢私藏藏宝图,简直是罪无可恕。” 严二老爷心中大呼此人是傻子,皇上竟然派这么个蠢货过来。 殊不知顾诚玉心里也在骂这个严二老爷是个猪脑子,竟然想将自己当猴耍。 “严二老爷,听说这藏宝图被一分为二,其中半张就在你们严府。” 顾诚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得嘀咕着严府为何要派这样一个人来打探消息。 “这绝对是谣言呐!大人,咱们严府要是得了藏宝图,那早就双手献上了,哪里还敢私藏?您可莫要相信那些不不怀好意之人,这些人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好蒙混过关。” “哦?严二老爷一心为朝廷,为皇上着想,果真是深明大义。不知你可否告知这藏宝图的下落?届时本官回京,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顾诚玉不管严二老爷心中怎么想,反正严二老爷今儿能来找他必定是严家授意的。 至于来找他的目的,不就是想渔翁得利吗? 若是严氏对藏宝图没兴趣,那又为何要来寻他,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可别真的说什么深明大义,那都是无稽之谈。 就算与另外两家有过节,那严氏也不可能就此掺和进来。 “这?不瞒顾大人说,鄙人今儿过来,就是家里的族长授意的。族长说大人毕竟不是河间府人士,这人生地不熟的,办事肯定难度不小。这次鄙人过来,就是为了给您送消息的。” 严二老爷眨巴着绿豆眼,一脸的谄媚,让顾诚玉活生生打了个激灵。 他倒不是因为这严二老爷长相对不起大众,而是严二老爷此时脸上的神情实在太猥琐,然而他本人却不自知。 “哦?请严二老爷快快道来!”顾诚玉欣喜万分,连忙洗耳恭听。 “听说其中半张被易府给得了去,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密事了,相信顾大人已经有所耳闻。可还有半张,顾大人应该还不知晓吧?” 严二老爷买了个关子,一脸的高深莫测。 不等顾诚玉开口想问,严二老爷就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 “还有半张就在曲氏手里!” 顾诚玉双眼一亮,“严二老爷可有什么依据?” “我严氏虽然不参与此事,可另外两家的一举一动也休想逃过我严氏的双眼。且鄙人还得知曲氏已经与人结盟,至于结盟的人选,您肯定猜不着。” 顾诚玉心中一喜,看来今儿出来还是有些收获的。 他认为这严二老爷说的确实是实情,另外两家已经结盟,成了啃不动的骨头。他严氏想插手,必然要寻找外援。 不过,照目前来看,寻找的外援并不是自己。 也是,就凭自己明面上这虾兵蟹将的,人家看不上自己也实属正常。 “那严二老爷可知曲氏和易氏背后的是谁?” 顾诚玉紧紧盯着严二老爷,突然旁边伸出一双柔荑,顾诚玉下意识地往左边一避。 “你干什么?”茗墨上前,凶神恶煞地看向这双柔荑的主人。 “奴家只是想为大人夹菜。” 一名我见犹怜的女子,低垂着粉嫩的脸蛋,柳眉皱起。仿佛被吓住了一般,微微颤抖着身子。 顾诚玉打量了这名女子一眼,见对方穿着十分轻薄,应该是从烟花之地找来的女子。 目光在女子的袖口和胸口处打量了一眼,这才笑着说道:“本官对脂粉有些过敏,姑娘身上的脂粉味有太重,本官怕起了疹子。” 严二老爷的面色却比刚才凝重了些,他探究的目光扫了过去,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这女子委屈地看了严二老爷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没听到顾大人说吗?还不快滚下去?”严二老爷呵斥了一句,接着又堆满了笑容。 “大人!这丫头不懂事,鄙人给您换一个知书达理的过来。” 严二老爷嘴上说着,心中却在责怪自己刚才倒是疏漏了。 他现在觉得这顾大人不简单了,少年郎喜好女色,且经不起挑逗。 刚才那女子就是他安排好了的,那袖口处藏有催情的药粉。 等将药粉撒入酒杯中,再让那女子挑逗一番,他不怕对方不上钩。 可是一直从顾诚玉上画舫开始,他旁边的随从视线就没离开过顾诚玉。 再说顾诚玉的反应也十分灵敏,女子一靠上去,顾诚玉就连忙避开,可见防备心之重。 到底是巧合,还是已经被察觉,严二老爷都觉得不可再冒险。 真是可惜了,大哥说这顾诚玉能拉拢就拉拢,若是能为主子办事,主子一定会重重有赏。 虽然他之前并没有看出顾诚玉有什么能耐,竟然如此得主子看重。 可经此一事,他才知道,能被皇上派过来办事的,怎么可能是酒囊饭袋? “哎~咱们要谈正经事,还是别有外人碍眼得好。” 顾诚玉摆了摆手,他看向严二老爷的目光已经有了些冷意。 女子委委屈屈地出了这间屋子,她朝着另一边走去。 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仿佛十分不舍的模样。 可一等出了屋子,她的面色就冷了下来。 她走向船尾,见四周无人注意她,这才将袖中的匕首扔进了湖中。 “今日与大人一见如故,大人博学多才,令鄙人自行惭秽啊!” “严二老爷过谦了,要论人情世故与阅历,本官比起严二老爷差得远矣!” 顾诚玉看了看天色,此时已近黄昏。这严二老爷虽然脑子不灵光,可是小心眼子却不少。 这消息也打探到了,顾诚玉见再也套不出话来,这就要起身告辞了。 “时辰不早了,本官有些不胜酒力。今日还要谢过严二老爷的款待,咱们改日再叙。” 顾诚玉起身拱了拱手,算是谢过。 “那鄙人就不打扰大人歇息了,等下次下帖子,还请大人一定要赏光。” 此时画舫已经到了岸边,严二老爷看着顾诚玉下了画舫,脸色却攸地沉了下来。 此人不可小觑!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五章 闭门羹 顾诚玉回了府中,将今日得到的消息告知了陆琛,明儿他们就打算去易府了。 “你是说那曲氏已经和京城的某位大官结盟了?” 陆琛斜眼看过去,心中若有所思。 “这可不是我说的,那是严二老爷说的。” 顾诚玉靠坐在圈椅上,今儿喝了不少酒,感觉有些晕乎乎的。 “那有没有说是哪位高官?” 陆琛注意到顾诚玉染了胭脂色的脸颊,觉得这样的顾诚玉看着比往常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顺眼不少。 “还能有谁?咱们权倾朝野的夏首辅啊!” 顾诚玉脱口而出,可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妥。 果真是喝酒误事,平日里这般谨慎的他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且还是在陆琛的面前。 “你醉了!”陆琛微笑着凝视着眼前双眼迷蒙的少年,感觉顾诚玉比往日多了几分慵懒。 他对夏清插手此事并不惊讶,以夏清贪婪的性子,不插手才奇怪。 “没醉!今儿我有些累了,想早点歇着!” 顾诚玉皱了皱眉,他突然觉得陆琛的眼神微烫,顿时心中大为不爽,暗骂花心大萝卜! “大人!醒酒汤来了!” 茗墨端着醒酒汤进了小书房,来了河间府一直是他和茗砚照顾大人饮食起居。 可他们终究是男子,这下厨房的事儿自然是不会的。 这几天找了个婆子,只做三餐,打扫一下屋子而已。 “那你早些歇着吧!明儿咱们要去易府,你可得养精蓄锐。从明儿开始,咱们的日子就没这么平静了。” 陆琛站起身,说话的语气极其温柔,眼神在醒酒汤上打了个转,这才转身出了小书房。 “大人!”茗墨看着顾诚玉的目光欲言又止。 “什么事?”顾诚玉将醒酒汤一饮而尽,而后准备洗漱换衣。 “这陆大人有些不讲究,可不像是世家子弟。” 茗墨顿了顿,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嗯?确实不讲究,你和茗砚以后离他远着些。” 顾诚玉转身看了茗墨一眼,嗯!眉清目秀。 这陆琛该不会是想向茗墨他们下手吧?这他可不答应。 难道陆琛已经下手了?不然茗墨为何这般作态? 狐疑的目光将茗墨上下扫了一眼,将茗墨看得莫名其妙。 “咳!这陆大人平日里对你们可有不妥之处?” 顾诚玉仿佛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茗墨脸上的神情,暗中观察一番,想看看陆琛到底有没有对茗墨他们下手。 “不妥之处?陆大人对咱们十分客气!” 茗墨回想了一下,觉得陆大人倒是没什么世家子弟的架子,为人也并不孤傲。 “哦!你们自己注意些,离他远着些就是了。” 顾诚玉松了口气,茗墨和茗砚可是自己身边的得力干将,当然不能被陆琛那厮给勾了去。 茗墨呆了呆,而后耳根一红,知道大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言。 “大人!今儿那女子,您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妥?” 今儿他本来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可是大人会避开那名女子,那说不定已经发现那女子有了不良动机。 顾诚玉面色微凝,接着又摇了摇头。 他当时将女子的穿着打量了一番,胸口处这么单薄,不可能藏东西。 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袖口和裙摆下,可是裙摆下毕竟不方便,也较为引人注目,毕竟不是在床上,那就只能是袖口了。 其实他也没发现什么,只是突然感知到了危险,一霎那有了莫名的心悸。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他自然不敢确定。若是将那女子捉了,搜查一番,想必还是有收获的。 只是这样无凭无据的,若是没搜到,那岂不是下了严氏的面子? 虽然他与严氏没交情,可严氏毕竟是大家族,还有好几个族人在朝为官,其中也不乏品级比自己高的。 顾诚玉不想到处给自己树敌,因此干脆让那女子离了自己身边,这样才稳妥些。 “不确定,不过那姑娘靠近自己准没怀好意,说不定那严二老爷就憋着什么坏呢!” 顾诚玉随口应付了茗墨两句,顺便提高茗墨的警觉性。 这话一出,茗墨望着顾诚玉的眼神中就透露出了不可思议。 自家大人长得玉树临风,乃是翩翩佳君子。姑娘家想靠近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就成了没怀好意了? 要说没怀好意,那也是男女之间的那点遐思。 茗墨心里犯起了嘀咕,突然他睁大了眼,莫非他家大人和陆大人是一样的? 一样一样儿的?茗墨瞬间觉得万分惊悚。 “咳!大人,明儿还要去易府,您今儿喝了酒,还是早些歇着吧!小的叫茗砚来伺候您洗漱。” 说完,茗墨不等顾诚玉发话,径直转身出了屋子。 顾诚玉看着茗墨匆匆忙忙的脚步,跨过门槛时还差点绊了一跤。他还以为茗墨内急,因此也没在意。 死道友不死贫道,茗墨嘴里嘀咕了一声,出了屋子悄悄松了口气。 一辆马车驶入了一条长巷,顾诚玉撩起帘子打量了一眼易府。 不愧是河间府的望族,这宅子占地面积可不小,竟然占了小一条街。 不过这样传承已久的世家,差不多都是一族人住在一起的,这里头应该住了不少房头。 若是族人再多些,就算占了一条街,那也是住得满满当当,挤得慌。 “去敲门!” 此时易府门前是门可罗雀,外头更是铁将军把门,一副谢绝来客的模样。 “啪啪啪!” 茗墨来到角门前,拍着暗红色的厚实门板,将上头的铁环拍得哗哗作响。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不大的门缝,门里探出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厮。 “我们钦差大人来拜访易府族长,这是拜帖!” 茗墨将手中的拜帖一扬,随后递了过去。 那小厮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将帖子拿在了手上,随后只听“啪”的一声,门竟然又被关上了。 茗墨一愣,还没从吃闭门羹这事儿上回过神来。 顾诚玉笑了笑,将帘子放下,闭目养神了起来。 “大人!这易府竟然如此猖狂,将咱们拒之门外,接下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茗墨返回马车边,皱眉问道。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六章 推诿 他们已经自报家门,这小厮连句话都不说,竟然将朝廷指派的钦差大人给关在了门外,这易氏难道是想相反了不成? 茗墨心里愤愤不平,顾诚玉却一脸平静。 “再等等,就快来了。” 既然接了帖子,那说明易府还不敢做得太过。 他是皇上指派的钦差,手中还有御赐金牌。金牌一出,如帝王亲临,谁敢不给面子? 除非想造反,不然就等着抄家灭族吧!帝王威严不可侵犯。 果然,才刚过了几息,门就被打开了。 呼啦啦出来一大群人,最前头一名年约五十的老者领着众人来到马车边。 他不等茗墨发问,立刻率众人跪倒在地。 口中高呼:“易氏族长易阑珊率易氏族人拜见钦差大人!” 顾诚玉挑了挑眉,眼中却泛起了冷意。 这易氏族长倒是个精明人,瞧瞧这做派,不知道的还当是哪位皇室亲临呢! 顾诚玉撩起车帘,下了马车。 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易阑珊,“易族长这是作甚?诸位快快请起!” “大人,刚才门房不懂事,对大人多有怠慢,还请大人海涵呐!” 易阑珊抬头看了顾诚玉一眼,脸上挂着忐忑。 “无妨,这本就是本官的不是。听说易府最近闭门谢客,本官还冒昧前来打扰,着实有些不妥。劳易族长亲迎,本官心里也过意不去。” 顾诚玉笑了笑,将易族长扶起,后头的易氏族人这才都起身站定。 “大人说的哪里话?大人来河间府,易府本就该扫榻相迎。只可惜最近府有几位族人得了风寒,未免传染给其他人,这才闭门谢客。” 易阑珊早就想好了说辞,不然这大白天的,闭门谢客也说不过去。 虽然大家都知道原由,可这大面上总要顾及得嘛! 只是对于顾诚玉的到来,易阑珊感到十分意外。 这位顾大人来河间府好一段时日都没动静,他还以为对方正为此事一筹莫展,谁想对方竟然主动出击了。 他联想到昨儿打探到的消息,说是严氏请顾诚玉游湖,不禁心中暗骂严氏族长老奸巨猾。 肯定是那老匹夫让人在这顾大人面前说了什么,不然顾大人为何突然登了易氏的门? “哦?原来如此!”顾诚玉笑了笑,不置可否。 “瞧老夫这记性,大人快请进,也好让老夫尽尽地主之谊!” 易阑珊恭敬地比了个请的手势,随后族人们都让了开来,等着顾诚玉入内。 “哈哈!既然易族长盛情相邀,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诚玉朝着茗墨使了个眼色,茗墨上前扯过陆琛,两人在后头跟上。 陆琛暗暗翻了个白眼,他有时候觉得顾诚玉的脸皮比他要厚多了。 看着身上这茶色的圆领长袍,陆琛不由得郁闷不已。 到底还是装成小厮了,他堂堂詹远侯府的公子变作他顾诚玉的贴身小厮。 进了易府,顾诚玉跟着易族长来到了长房的外院。 “本官先去拜会府上的老太太吧!” 初次登门,顾诚玉也备了份薄礼,易府的长辈他自然要拜会一番的。 “顾大人客气了,老太太昨儿带了家里的女眷去寒诞寺吃斋念佛去了,怕是还得两日才能回。” 老太太自然是易族长的母亲,至于到底是不是去烧香拜佛了,顾诚玉不知。 此前也没听到风声,这易族长的目的他现在还没摸透。 莫不是将女眷都送走了吧?难道他易氏是打算与那些人抗衡到底不成?看来易氏所图不小啊! “哦?那倒真是不巧了,那等老太太回了府,本官再来拜会!” 走在一旁稍后的易阑珊闻言眉宇微皱,不过只一瞬他就恢复了常态。 和顾诚玉想的一样,易府从外头看着大,其实内里都隔成了小院子。 一进易府,顾诚玉就从外院的格局,看出了易府的拮据。 易府的人口不少,一共五房人同住。这五房都是没出五服的,且已经有了第四代子孙,却还都挤在一起。 可想而知,易府过得多么拮据,竟是连小辈出去重新开府的银子都备不起。 几人在书房按主次坐定,有丫头进来奉上了茶水。 才刚寒暄了几句,顾诚玉就问起了藏宝图一事。 “易族长,咱们都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官今儿前来,就是为了藏宝图一事。” 顾诚玉不耐烦虚以为蛇,决定开门见山。 站在后头的陆琛倒是讶异地看了顾诚玉一眼,顾诚玉竟然一上来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这易族长怎么可能承认? “唉!既然大人直言不讳,那老夫自然不敢对大人有所隐瞒。您有所不知,刚得知这藏宝图时,老夫也是激动不已,更是存了独占的心思。不瞒大人说,您刚才进府也瞧见了,如今易府是个什么情形。” 易阑珊愁眉苦练地说着,语气更是萧瑟不已。 “原先咱们易氏乃是名门望族,祖宗留下的基业自然不少。可这几十年来族人无人入仕,且经营不善,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就是空留个名门望族的名头罢了!” 易阑珊说得如此情真意切,让顾诚玉听得也是连连点头。 不管易阑珊说这番话的目的,可是他这会儿说得便是实情。 见顾诚玉点头认同,易阑珊心中稍定。 “刚开始得了藏宝图的消息,咱们府上都欣喜若狂。想着若是能得了藏宝图,那必然能改善易氏的现状,让族中子弟的日子好过些。只可惜......” 前头说得无可挑剔,后来又来个转折。 顾诚玉知道易氏不可能这么轻易地交出藏宝图,所以他并不意外。 “哦?只可惜什么?易族长有话不妨直说。” 顾诚玉放下茶碗,看着面前朝他诉苦的易氏族长。 “只可惜咱们易氏能耐有限,没保住藏宝图,这藏宝图已经叫别人给抢了去。所以您来河间府,咱们易氏也不好意思出现在您面前,没有藏宝图献上,易氏着实惭愧不已。” 易阑珊偷眼顾诚玉的反应,见顾诚玉大惊,接着眼神中充满怀疑,不禁心中暗喜。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易族长详细告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七章 醉了 易族长无奈叹了口气,“此事还需从十日前说起,那半张藏宝图辗转落入易氏手中。老夫心知易氏无能,恐守不住藏宝图,于是和族人商量,打算寻找同盟。” “当时找的就是同为河间府三大家族之一的严氏,可严氏仗着自己能力强悍,竟是将藏宝图夺了去,这也就罢了!只当易氏没这个命享受。可谁知严氏不但自己得了藏宝图,竟然还在外头到处宣扬藏宝图还在易氏府中。让那些人前仆后继,来对付易氏。最近易氏一直闭门谢客,就与此事有关,实在是疲于应付啊!” 易阑珊说到这里也是老泪纵横,面上带着对失去藏宝图的心疼和对严氏如此卑鄙,逼迫他们走上绝路的愤恨。 一旁易族长的二弟易阑文也表现地气愤难当,“大哥!严氏真是欺人太甚,他这是想让咱们给他们背黑锅,可怜咱们被他们逼上了绝路,也不知还能挺上多久!” 在座的另外两个易氏长辈也是悲从中来,悔不当初。 一边大骂严氏卑鄙无耻,一边言道当初就不该打藏宝图的主意。 顾诚玉抽了抽嘴角,心中暗骂,奥斯卡小金人属于你们! 陆琛也不禁沉下脸来,易族长这是想一退六二五,将这事儿给推个一干二净。 他看了眼顾诚玉感同身受,气愤不已的面庞,顿时戏虐不已。 那易族长欺负这位脸嫩,却不想这位竟然比易族长还要奸猾。 “那这么说来,这藏宝图已经被严氏得了去?”顾诚玉面色微沉,脸上的神情还带着几分愤怒。 “的确!大人,昨儿严氏是不是拜访您啦?那个老匹夫就是想抢在易氏前头,祸水东引。他如此欺瞒与您,真是罪无可恕。” 易阑珊握了握拳,咬牙切齿地道。 “严氏确实可恶!”顾诚玉点头应和。 易族长不由打量了眼顾诚玉,怀疑这真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人?怎地这般好骗? “不过,本官如何得知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顾诚玉双眼微阖,刚才还一脸愤怒的表情此时已经趋于平静。 易阑珊一见顾诚玉的模样,心下微微忐忑。 刚才还想这钦差好骗,可这会儿顾诚玉的表现却打了自己的脸。 “老夫说得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鉴呐!”易阑珊满脸悲愤,却又无可奈何。 “是啊!大人,咱们怎么敢欺瞒大人?这段时日为了这藏宝图,府中可是损失不小。只可惜那些人就是削尖了脑袋也要闯进来,咱们真是苦不堪言。” 易阑文脸盘方正,给人一股浩然正气之感。 只可惜顾诚玉不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他已经派人查过了,自从这半张藏宝图进了易府,就没谁有能耐将这藏宝图拿走。 几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老爷,此时已到正午,咱们可是要摆宴席?” 突然门外进来一位管事,他走到易阑珊身旁,凑近了耳语道。 顾诚玉端起茶碗,遮掩住微勾的唇角。 易阑珊看了眼不动声色的顾诚玉,心中暗暗着急。 已经到了用饭的时辰,这位却坐着不动,料想是赖着不肯走了。 顾诚玉见易阑珊面上一丝急色转瞬即逝,不由得心中暗自鄙夷。 这易族长刚才说得那叫一个悲催凄凉,可他今儿既然来了,那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不管易氏之前如何憋屈,更不管易氏有何雄心壮志,他只管得了自己。 他要升官,那就必须将藏宝图带回去。 “大人!这会儿已到午时,府上备了宴席,还请大人赏脸!” 易阑珊虽然心里极不情愿,可若是不说,那就太失礼了。 顾诚玉不走,他们也得陪着,总不能撵人家走吧? “哦!没想到时辰过得这么快,易族长可真是客气了。” 顾诚玉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 易阑珊看着顾诚玉站起身,还以为顾诚玉要起身告辞,心中暗自高兴。 “既然易族长盛情邀请,那本官就厚颜从命了。” 其他几位易氏族人也不由得齐齐撇了撇嘴,这顾大人还真是厚颜无耻。 顾诚玉特地挑了这个时间过来,不就是为了能顺利留下吗?那他自然是不肯走的。 “来来来!快给顾大人斟酒。” 满桌子的佳肴让人垂涎欲滴,可那些人不停地给顾诚玉倒酒,桌上的佳肴只动了少许。 陆琛在后头看得有些着急,可他现在只是个小厮,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顾诚玉一杯接着一杯,只要是易氏族人举杯敬酒,他都来者不拒。 陆琛眼见顾诚玉的双眼渐渐变得迷茫,脸上的红晕似是天边的红霞,他心中不由得一沉。 顾诚玉这是什么意思?之前顾诚玉来易府前,只说是见机行事。 可眼前的一幕,顾诚玉之前并没有和他透露。照理来说,顾诚玉应该不会这么没分寸才对。 “顾大人真是海量,咱们都甘拜下风啊!”易阑珊呵呵一笑,心中却打起了主意。 他刚才灵机一动,想到了将顾诚玉灌醉的主意。 府中前段时日刚死了一名侄孙,侄孙媳妇儿正在为亡夫守节。 若是将这两人成就好事,顾诚玉为了名声也只能与他们易氏结盟。 易阑珊虽然对侄孙媳妇儿有些愧疚,心中有些不忍。可是为了易氏,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 再说这顾大人可是朝廷官员,如今更是深得皇上看重。且此人容貌俊美,气度不凡,也不算辱没了侄孙媳妇儿。 易阑珊暗下决心,决定促成此事。 到时候给三房多补贴些就是了,反正三房如今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嫡长孙去了,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且三房只有这一个嫡子,剩下一个庶子又有何用? 三房的侄媳妇也看不惯侄孙媳妇儿,认为她命硬克死了夫君。 这么一想,易阑珊觉得这是侄孙媳妇儿最好的出路了。 跟着顾大人虽然做不得正房太太,可就是个妾,也比待在家里守寡得强。 至于顾诚玉会不会上钩,易阑珊并不担心。 只要将顾诚玉灌醉,到时候将侄孙媳妇儿牛氏放到他床上,难道顾诚玉还能抵赖不成?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八章 寡妇 恐怕到时候,就算顾诚玉浑身是嘴那也说不清了。 再说牛氏长得也颇为貌美,顾诚玉并不算吃亏,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哪里?哪里?易族长才是好酒量啊!” 顾诚玉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回应了一句,捡起桌上的银筷,准备夹碗中的桂花排骨。 只是顾诚玉夹了好久也没夹起,他不由得有些气恼。扔了筷子,准备用手去抓。 易阑珊看着顾诚玉拿着筷子在桌上猛戳,再一看这醉眼朦胧的样子,料想是醉了。 “大人!”一旁的丫头上前,打算喂顾诚玉进食。 因为是坐席,顾诚玉只带了一名随从。茗墨他们早就已经去了别处歇着,只剩下陆琛在身后听吩咐。 “大人可是醉了?”陆琛扶住顾诚玉有些歪斜的身子,他不知顾诚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当顾诚玉真的醉了,不由借着衣袖的遮掩,狠狠掐了顾诚玉一把。 顾诚玉在心中暗骂这厮想借机报复自己,不就是让他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吃喝吗?用得着掐得这么用力? 他知道陆琛想去打探消息,可是他却将茗墨他们给打发走了。 毕竟他不可能信任陆琛,自然得让茗墨他们去打探,到了晚上他才能见机行事。 “呜!”顾诚玉只是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易阑珊双眼冒着精光,眼看顾诚玉连坐都坐不稳了,这才开口道:“看来顾大人还真是醉了,不若请顾大人在咱们府上歇息,也好醒醒酒。” 易阑珊此言合情合理,毕竟是在他们府上喝醉的,总不能将酩酊大醉的人给送回去吧?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这?”陆琛闻言看了顾诚玉一眼,他自然知道这是个好时机。 顾诚玉偷偷用脚踢了他一下,陆琛才明白这是顾诚玉这是装醉,在给他制造机会呢! “那就劳烦贵府了,大人如今这副模样,坐马车肯定是不成了。” 将顾诚玉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闻着顾诚玉满身的酒香。 陆琛扶着顾诚玉的双手稍稍用力,将顾诚玉扶正了身姿。 “自当如此,小哥不必客气,老夫这就让人准备客房。” 易阑珊说着就喊了一个管事进来,“你快去将天芳院收拾妥当,让顾大人早点歇着。” 管事闻言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可是他也知道这不该是他问的事。 天芳院的西边紧邻三房的外院,北边则是长房的内院。 这屋子因为临近三房,因此平日里一般是不用的,只作少爷们闲暇时偶尔相聚的地方。 老爷既然选了这个屋子,那自然有老爷的道理。 易阑珊看着被小厮扶着踉跄往前迈步的顾诚玉,转身出了偏厅。 他叫来二弟,将自己的打算与二弟易阑文说了。 “这?大哥,这怕是不妥吧?”易阑文眉头紧紧皱起,觉得这事儿太有损易氏颜面。 “不如在三房找个姑娘,既保全了易氏的脸面,也能让这顾大人下得来台。” 在族里找个姑娘,他们并不吃亏,清清白白的姑娘总要比寡妇强吧? “你还真是傻,就是找天哥儿媳妇儿才好,这样咱们才能拿捏住顾大人。这事儿说出去肯定不好听,顾大人顾及名声,也只能哑巴是黄连。你在族里找个姑娘,他顶多是多了个风流的名声罢了!” 易阑珊白了一眼,这个二弟从小脑子就不灵光。 “那要是这顾大人嫌弃可怎么办?到时候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又当如何?” 易阑文也不服气,若是顾诚玉到时候破罐子破摔,坚决不同意,甚至是不承认此事。 就算他们易氏拿出去说,人家也不一定就相信呐! “天哥儿媳妇颜色好,他白得个美娇娘,有什么好嫌弃的?” 易阑珊嘴上说得这么肯定,可心里到底是底气不足。 这顾诚玉自个儿就长得花容月貌,说不定还真就看不上天哥儿媳妇呢? “实在不行,那就让他在咱们族里再挑一个给他做妾就是了。除了嫡女外,其他女娃随便他挑。” 易阑珊摆了摆手,只是庶女,他可不会舍不得。 反正族中的闺女多得是,做了妾,还省得出嫁妆。 “大哥!咱们这么说,可三房怎么可能答应?” 易阑文还是觉得此事不太靠谱,到时候三房那侄媳妇儿闹将起来,这不是要丢大脸吗? “你先去办!天哥儿媳妇那,莫要让她察觉,省得她脑子转不过弯儿来。至于二房,我把我那个庄子给了他们,总算是弥补了吧?” 易阑珊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还真舍得?”易阑文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问道。 那个小庄子三房可是眼馋了好久,这是当初分家时给分到大房的,就是他也眼热得紧。 只是大哥毕竟是长子,还是族长,分给了大哥,他也无话可说。 三房一直说当初分家吃了亏,这庄子就该是三房的。 为了这庄子,大房和三房还起了好多龊语。 没想到大哥今儿真是下了血本了,竟连庄子都给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易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日后只要咱们攀上了那条大船,还会过眼下这种斤斤计较的日子?二弟啊!眼光还是要放长远一些,我为了族里可算是豁出去老脸了,只盼日后你们莫要怨我,能记着我两分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庄子他心里怎么可能舍得?可不将这庄子舍了,天哥儿媳妇这事儿,三房的弟妹就能找他拼命。 他也是心痛难当啊!可是一想到能拉拢顾诚玉,他才将心底的强烈不舍给压下。 终究是看在那块金牌的份上,不然他才不会这般算计。 易阑珊深深叹了口气,族人不争气,他只能行那卑鄙之事,心中何尝会畅快? “大哥!”易阑文看着苍老的大哥,眼中不由得酸涩起来。 他知道大哥这些年为族里没少操心,他心里对大哥自是感激的。 刚才心里还有一丝顾虑,和对三房的愧疚,这会儿都烟消云散了。 易阑文心下感动得无以复加,“这件事我去完成,不能让总是让大哥一个人背负骂名。”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九章 放到床上去 易阑珊看着自家二弟的背影,强行将心中的不忍压了下去,转身回了长房。 顾诚玉被陆琛搀扶着左拐右拐地向前行,一旁一个小厮要上前搭把手都被陆琛给拒绝了。 “我看顾大人醉得快不省人事了,不若我去抬个滑竿来,这样你也省力些。” 一旁的小厮看着顾大人的贴身随从,心中不由赞叹。 这顾大人长得好,没想到身边的随从竟也长得十分俊美,瞧这细皮嫩肉的。 还是在大官身边做随从好啊!肯定吃香的喝辣的,月钱比自己高多了。 陆琛可不知道这小厮的想法,他知道顾诚玉根本没醉,因此也不想多事。 “小哥不必劳烦了,应该就快到了吧?我再坚持一会儿就是。” 陆琛将顾诚玉的身体再往自己这里挪了一点,将顾诚玉的一条手臂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心中不由腹诽。 这顾诚玉看着弱不禁风,可是这压在自己身上的分量可不小。他觉得顾诚玉这是故意的,不然怎么会怎么重? 陆琛瞄了几眼顾诚玉瘦弱的身形,惹得顾诚玉在暗中翻了好几个白眼。 “到了!这就是天芳院了。”小厮将他们领到一座精致的小院落前,将陆琛和顾诚玉让了进去。 “劳烦小哥了,你就送到这里吧!我扶大人进去便可。” 陆琛打量了眼院子,这才察觉到茗墨和茗砚到这会儿还没出现,这不太寻常啊! 两人是顾诚玉的贴身随从,根本不会离开顾诚玉太久。再说这是在易府,这两人也不会乱跑。 陆琛眯起了眼,心中思量,难道这易氏胆大包天,将茗墨他们给抓了? 而后将顾诚玉灌醉,说不得就有什么意图。 “不急,我还是陪你一起把顾大人送进去吧!”小厮听了陆琛的话,脚下已经往屋内走去。 两人将顾诚玉扶到屋内,陆琛打量了一眼屋子。这屋子的摆设十分寻常,连个名贵些的摆件都看不见。 对于陆琛这个世家子来说,这就有些寒酸了。 就算易氏如今已经是日薄西山,可这待客的屋子也不至于这般简陋吧?除非这屋子并不常用。 他看了眼博古架和床榻,上头的东西倒像是刚刚才放上去的,看来这地方并不是待客的客房。 将顾诚玉扶到床上躺下,为他盖好被褥,陆琛就看向还留在屋内的小厮。 他觉得十分奇怪,这易府的小厮难道都是这般热情? 殊不知小厮的心里也正奇怪着呢!这大人身边的随从还真是会偷懒呐! 自家大人喝醉了,也不见他打盆水来给主子擦擦,甚至连醒酒汤都不打算准备。 不过,他到底还记得自家老爷的吩咐,因此笑着说道:“这位大哥!你看你家主子已经歇下了,你的晌午饭还没吃,不若就随我去用些饭食?” 陆琛闻言用探究的目光扫了这名小厮一眼,他倒是想去借机勘察一下地形,可是将顾诚玉单独一人放在这里不太好吧? 谁知道易氏打着什么鬼主意呢?茗墨和茗砚到现在也不见踪影,他觉得易府肯定是想做些什么。 “我倒是想用些饭,这时候正饿着呢!只是我家大人身边无人伺候,小哥能否告知,与我同来的另外两个随从去了何处?我好叫他们来伺候大人!” “那两位也正在用饭食呢!这用饭也耽误不了多少时辰,你家大人这一时半会儿的,肯定醒不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这在咱们易府还能出什么事儿?” 小厮摆了摆手,竟是率先往回走,随后招呼陆琛跟上。 陆琛看了一眼顾诚玉,见顾诚玉的双眼已经睁开了,还朝着他点了点头。 看着顾诚玉这会儿眼神清明,双眼毫无醉意,陆琛这才放下心来。 他得趁着这机会去看看,那几处防守严密的地方,总要勘察一下布局。 到时候他尽快赶回来就是,不然这易府今儿就是白来了。 走在前头的小厮见后头陆琛跟上,这才放下心来。 他不知道老爷为何要这般吩咐,要将这随从给支开。可他只是一个下人,哪里轮得到他过问这些? 顾诚玉闭眼仔细倾听外头的动静,等人都走后,他才起身打量了一眼屋子。 也不知茗墨他们有没有收获,顾诚玉看了眼关好的门窗,心中思忖,白日里还是不太方便行事。 若是能留到晚上就好了,顾诚玉觉得他这一醉,还是得睡到晚上才行。 等茗墨他们得了确切的消息,他打算将陆琛支开,亲自出马。 就在顾诚玉坐在床上想着下一步的计划事,他突然听到了脚步声,应该有两个人朝这里过来了。。 他有些疑惑,难道是茗墨他们过来了?可是这脚步声明显不对,听声响并不是习武之人。 顾诚玉快速地躺在床上,盖好被褥,闭上双眼。 “快点!再磨磨蹭蹭就让人发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到了顾诚玉的耳朵里。 这明显是压低了嗓音说的,顾诚玉回忆了一下,这不就是易氏的二老爷易阑文吗? 这两人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莫不是想来杀他? “吱呀!”门被轻轻打开,脚步声传进了屋内。 “快将人扛进来!”易阑文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接着另外一人喘着粗气,仿佛是扛着什么重物。 顾诚玉闭着双眼,随后听到有人来到他的床前。那人的气息有些沉重,应该只是站在自己的床前不远处,并没有靠得太近。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从空间中拿来的匕首,心中正在思量,这两人到底在干什么?自己要不要暴露? “顾大人?”易阑文轻轻地叫了一声,仔细打量着顾诚玉面上的神情。 顾诚玉心中一松,这应该不是来杀自己的。 “老爷,他喝醉了。”一名年轻一些的声音传来,应该是易阑文的随从。 “屁话,我不知道他喝醉了?我这是怕他醒过来。快,将人放到床上去!” 易阑文瞪了那小厮一眼,没好气地低声喝道。 “是,老爷!”安人又开始哼哧哼哧地将人扛着,向顾诚玉的床边靠近。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章 引狼入室 顾诚玉奇怪不已,这是要将什么人放在自己床上? 他刚一思量,就明白了过来。反正都是这些套路,估计又想使什么美人计。 “易二老爷可真是好心,竟然连本官空虚寂寞都想到了。” 顾诚玉可不愿意有个陌生的女子睡在自己身侧,而后来一大堆人抓奸在床。 顾诚玉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扬起笑脸,看向屋内的另外两人。 不!是三个人!那名小厮的肩上还扛着个用被子包裹住的女人。 易阑文双眼一瞪,“你、你,你没喝醉?” 他吃惊地张大了嘴,他刚想说将人给放到床上去,却不想顾诚玉突然坐起身,还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将他吓得够呛。 他吞了吞口水,心中不由得希望顾诚玉在说醉话。 可是他一打量顾诚玉,此刻这双眼明明十分清亮,哪里还有一点醉意? 易阑文暗道不好,心里慌乱了起来。 顾诚玉随即手指一弹,将一颗黑色的药丸送入了那张大的嘴中。 “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易阑文心中大骇,刚才他没太注意。只看见顾诚玉的手指弹了一下,接着就有一个异物被弹进了他的口中。 顾诚玉没理睬他,他站起身,向刚才那位小厮走去。 小厮已经吓傻了,本来就和做贼似的,现在还被顾诚玉逮了个正着。 原本他也不至于会这般害怕,毕竟他只是个小厮,有事儿自然也是老爷顶着。 可是刚才老爷的那句话却让他吓破了胆,这顾大人到底给老爷吃了什么? “你、你想干什么?”小厮颤抖着双腿,想跑却没力气。 肩上那沉甸甸的躯体压着他,他只觉得有千斤重,他就快扛不住了。 顾诚玉如法炮制,等小厮张嘴说话时,将药丸子也弹到了小厮的嘴里。 “咳!”小厮被呛了一下,也不管还扛在肩头上的女子了。手一松,任女子从肩头上滑落。 顾诚玉见状,只得接了一把,将这女子给轻轻放在了地上。 看这情形,这女子也是个受害者,他还不至于会迁怒。 因为刚才小厮的动作,被子微微散开了一点。 顾诚玉见着里头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子,露出的侧脸倒是眉清目秀。 弯弯的柳叶眉,卷而翘的睫毛,在眼睑下倒映出一片翦影。此女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也算是秀色可人了。 只是顾诚玉刚才注意到,这女子梳的是个妇人的发式。 他的眸色一冷,这些人为了达成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女子成亲后会将头发都梳上去,梳成各式各样的发髻。 这女子明明成了亲,这些人为了拿捏他,竟然想毁了这女子的名声。 一个成了亲的女子,发生了这样的事儿,那她的夫君还能再留着她吗? 就算两人之间清清白白,可世人谁会相信呢? 好点的,顾念情分,只给一纸休书。性子残酷些的,将这女子杀了也极有可能。 而古代对女子的贞洁看得尤为重要,这些男子决不能容忍自己头上被戴绿帽子。 顾诚玉面上带着愤怒,随即呵斥道:“你们还真是丧心病狂,这女子该是你们的族人吧?你们竟也狠心将她逼上绝路。” 易阑文此刻哪里还想得到这些?他只关心顾诚玉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他一边喊着,一边向屋外跑去。 顾诚玉见状冷笑一声,“本官奉劝你最好待在这里,这可是本官花重金买来的毒药。你们二人一人一颗,也算是便宜你们了,这毒药可贵着呢!” 这招数他是用老了的,不过只要实用,管他老不老呢! 顾诚玉抚了抚袍子上的褶皱,走到桌前坐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虽然之前没喝醉,借着袍袖的遮掩,将酒都倒入了空间中。 但是为了不失真,他可是结结实实喝了好几杯的,这时候正渴得慌。 “什么?你给我们喂了毒药?顾大人,你来咱们易府做客,咱们都是美酒佳肴招待,甚至还将族中的女子送来与您解闷。不想您却这样对待我,早知如此,大哥就不应该引狼入室。” 易阑文指着顾诚玉悲愤地喊道。 他的双眸中泛着血丝,还带着十足的愤恨,仿佛要将顾诚玉给凌迟一万遍才甘心。 “引狼入室?哼!”顾诚玉面冷如霜,嗤之以鼻,这易阑文还真会倒打一耙。 “你打着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清楚!本官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更没那时间与你耗着,本官只问你藏宝图在何处?” 顾诚玉本打算在易府赖到晚上,可却不想出现了这样的变故。 既然易府已经先下了手,那他也就没必要等到晚上了。 “哼!我不知!”易阑文自然不肯将这事儿透露给顾诚玉,这是他们易氏崛起的希望,怎么能让顾诚玉给破坏了? 再说他还心存侥幸,认为顾诚玉故意拿着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破丸子来唬他。 “易二老爷还在心存侥幸吗?那丸子是不是毒药,你待会儿就会知晓。无需一刻钟,你就会觉得腹痛难忍,而后频繁腹泻,直至便血。不出一日,你们二人当血尽而亡。” 顾诚玉面上似笑非笑,等他说的这些症状开始的时候,这易阑文恐怕吓都要吓死了。 要说不受威胁,不怕死的人肯定有。 只是刚开始都是嘴硬,后来看着自己受毒药的折磨,自然就消磨了坚强的意志。 其实顾诚玉给他们的就是自己在空间内炼制的泻药,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这会儿不就用上了。 这款泻药的药效要比一般的泻药强得多,准保让这两人拉到虚脱。 小厮不由觉得嘴里发干,他心中害怕极了,腿上也打起了摆子。 他还不想死啊!他连媳妇儿都没娶呢!他在心中哀嚎,可是他不敢说出口。 小厮看向自家老爷,见老爷的面色也是阴晴不定,面上的挣扎十分明显。 他心中一震,老爷哪里是不怕死?必然也是怕的,那他得加把劲儿,说不定还能劝老爷回心转意。 “老爷!咱们先稳住他,待会儿拿了解药,再去告诉大老爷,请大老爷定夺。”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中毒 小厮拉过易阑文,在易阑文的耳边轻声说道。 易阑文双眼一亮,他怎么没想到? 他先将顾诚玉给稳住,随便说个地儿,再让大哥去对付顾诚玉。 他也知道自己脑子不灵光,肯定对付不了顾诚玉,这人也唯有大哥能治他了。 再说若是顾诚玉不肯给解药,那他离了这儿,就将河间府的大夫都叫来,就不信治不了这毒。 “易二老爷想好了没有?这毒药乃是神医世家炼制出来的,普天之下,除了神医世家出来的子弟,这毒可是无人能解。” 顾诚玉淡淡一笑,随口说了个神医世家忽悠一下。 谁知道顾诚玉却歪打正着,这世上还真有一个神医世家呢! 易阑文恰好还听说过,一听是神医世家研制的毒药,首先就信了外头无人能解的话。 他的内心正在挣扎,一边是家族即将崛起的荣耀,一边是自己的性命。 “老爷!您可要想好了,您若是去了,那荣华富贵可都让其他房头享去了。再留下太太他们,日子可咋过啊?还不被人欺负死?” 小厮见易阑文犹豫不决,不由得也急了。 他这话正好说到了易阑文的心坎处,五房就是早早没了当家人,当初分家时吃了多少亏?日子过得比三房还不如呢! 易阑文虽然连孙子都有了,可人一旦动摇了决心,就会为自己找无数的理由。 他一会儿想到三房的日子过得清苦,一会儿又想到五房的日子过得更是拮据。 又想到自己若是去了,那大哥会照顾他这个房头吗? 到时候族人都富贵了,谁还记得他这个为族里牺牲的二老爷? 顾诚玉看了一眼那说话的小厮,这小厮倒是个有能耐的。 要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早就吓破了胆,大叫大嚷起来了。 没想到这小厮怕归怕,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仔细分析,试图蛊惑他家主子。 不得不说,这也是个人才啊! “我答应你,但是你得先给解药。”易阑文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易二老爷莫不是当我是傻的?我若是先给了解药你,你还能乖乖将藏宝图的地点告诉我?” 顾诚玉嗤笑一声,这易阑文还真是傻得可以。 易阑文的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他还真是这般打算的。 他此刻终于明白大哥为何老是说他傻了,现在他的眼里,这顾诚玉是比大哥还要精明许多的人。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悔?到时候你不给我解药了,那我要怎么办?” 索性易阑文也只是算计不深罢了,还不至于傻到家。 “我要你的命作甚?等我知道了藏宝图的下落,要你有何用?你死了对我来说,还多了麻烦。” 顾诚玉真想翻个白眼,刚才还表现得大义凛然,仿佛要为全族牺牲的模样。 现在又变得如此贪生怕死,与他讨价还价起来。 他也是无语了,刚才那股子视死如归的劲儿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不相信你,你也不信我,咱们恐怕是谈不成了。” 易阑文觉得此刻的情形与自己不利,他想到了大哥,他觉得如果让大哥来谈,应该比他要好些。 因此,他打算先拖延一下时间。等会儿他没去大哥那复命,大哥肯定会派人来找自己。 顾诚玉倒是看出了易阑文的打算,他笑了笑,“二老爷可是在等易族长过来?” 他觉得刚才那酒的后劲儿真足,他现在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 易阑文被顾诚玉拆穿意图,脸上有些讪讪的。 他现在更肯定只有大哥能治得住这顾大人,反正他是不打算和顾诚玉再掰扯了,他算计不过人家。 “二老爷还真是不了解易族长啊!”顾诚玉又倒了杯茶水,摇头叹息道。 易阑文面露狐疑,看了眼顾诚玉,随后嗤笑了一声。 他和大哥是兄弟,几十年生活在一起,难道他顾诚玉会比自己更了解大哥吗? 顾诚玉见易阑文不以为然,只得又摇了摇头。 “二老爷,易族长一心为了族里,必要时也能牺牲自己的利益,您是不是这么觉得的?” 顾诚玉觉得易族长这个人为了族里的决心还是不小的。当然,这其中还夹杂了一些自己的私欲。 不过,这也十分正常。毕竟人都是自私的,为自己打算也无可厚非。 易阑文点点头,在他心中,大哥虽然有一点私心,可是他也做好了族长的本分。 “既然你觉得易族长一心为族里,那你认为在家族和你之间,易族长会选择谁呢?” 顾诚玉双眸含笑,看着听了这话神情不断变化的易阑文。 是啊!大哥能为了族里将天哥儿媳妇送上顾诚玉的床,那自己身中奇毒,若是被大哥知道此事,那大哥会为了他将藏宝图拱手奉上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扪心自问,其实答案他是知道的,这还用想吗? 不管大哥是为了族里,还是为了他自己的荣华富贵,他都不可能将藏宝图交出。 “大哥!他,他不会的。”易阑文摇头挣扎着说道。 顾诚玉哈哈一笑,“这话说出来二老爷自己信吗?易族长的为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你这话是在试图说服你自己吧!” 易阑文沉默不语,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二老爷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找易族长,本官不拦着你。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踏出了这个门,你再想回头那是不能够了,好好想想你的家人吧!你真的想为别人做嫁衣吗?” 顾诚玉的话无疑是一记重锤,砸在了易阑文的心上。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嘴唇都颤抖了起来,就连胡须都随之上下抖动。 不过这么好笑的场景,此刻这个屋内没人会嘲笑他。 小厮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可是他在一旁也不敢瞎唧唧。 老爷已经被顾大人说得动了心,他要是插嘴,说不定会让老爷破釜沉舟。 顾诚玉看了眼这个小厮,再一次感觉这个小厮十分识时务。他灵机一动,对这小厮倒是关注了几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二章 藏宝图藏在那里? 易府小厮的大众穿着,说明不是主子身边得力的,最起码现在还不是。 十八九岁的模样,长相只能算是周正。不过那双眼睛倒是很灵动,只是不知品性到底如何。 看着那双明亮的双眼,顾诚玉觉得这人不像是品性不端的。 至于为易阑文他们办这事儿,那就不是他一个小厮能抗衡的了。主子吩咐,下人只得照办。 “没了你,本官一样有办法知道藏宝图藏在哪里,只是要耗费一些心力罢了!” 顾诚玉见易阑文还在犹豫不决,知道他最终还是会答应。不过他时间紧迫,不想再耽搁了。 就像易阑文打算的一样,时间太久,说不定易阑珊就要派人找过来了。 这句话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易阑文面色凄凉,可到底还是开了口。 “我不知道藏宝图在哪里。” 他刚说这句话,就看见对面少年的脸色攸地下沉,那威严的气势朝他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他心肝儿抖了抖,觉得这应该就是上位者的威压了。 “大哥他只相信自己,谁都没告诉。不过,我有自己的法子,我知道他将藏宝图藏在了祠堂里。” 说完这句话,易阑文大喘着气,面如死灰。 他知道易氏这是完了,大哥布置了这么久的计划被自己打乱。 那背后的主子也不知能不能原谅大哥,原谅自己,原谅易氏。 可是与那位结盟乃是私下里的,那人说过,就算不能帮他得到藏宝图,可还是一样会将易氏纳入他的羽翼之下。 那位看重的不是藏宝图,而是易氏的潜力。 如果顾诚玉知道易阑文心中所想的话,一定会笑易阑文天真,这是上位者笼络人惯常用的手段罢了! 若真的将藏宝图丢了,那易氏还有什么用处? 就算看重易氏的发展潜力,可那都是多少年后的事儿了?易氏与对方来说,应该是可有可无的。 易氏第四代子孙就算现在入仕,想熬到正四品都不知要到多少个年头。 更何况正四品也不算高官,权利并不大。 “哦?你可要想清楚,若是你说的假话,那解药自然就没了。” 顾诚玉微眯着眼,暗骂易阑珊是个老狐狸。 之前他们打探到,府中最起码有两个守卫严密的地方,没想到这两个地方都是烟雾弹。 而藏宝图竟然就藏在祠堂,祠堂那儿不到重要日子一般是不开的。 “句句属实!”易阑文没说假话,他现在的小命还攥在别人手里呢! 前儿有一日晚上,他从想找大哥打听一下那位的事情。 走到祠堂处时,突然发现大哥一闪身进了祠堂。 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会儿大晚上的,大哥去祠堂干什么? 族人无人受罚跪祠堂,且又是晚上,大哥去祠堂的事儿就显得怪异极了。 他好奇地躲在一旁看着,等大哥出来时,见大哥左看右看那小心的神态,他心中的疑惑更甚。 他原本想去祠堂一探究竟,可是祠堂的钥匙只有大哥和看门的连老头有。 大哥肯定是不愿意他打听这些事儿的,看门的连老头是大哥买下的,也绝对不敢违背大哥的话。 于是他看了几眼祠堂,只得放弃回去了。不过他辗转一晚上都没睡着,翻来覆去想这事儿。 后来他密切注意着大哥,发现大哥每隔五日就要去祠堂一次。 前儿他对大哥旁敲侧击,说藏宝图在府中不安全。 后来大哥说那些人肯定想不到藏宝图藏在什么地方,让他不必忧心。 他这才想到大哥肯定是将藏宝图放在了祠堂里,不然为何隔几日大哥就要去祠堂呢?肯定是不放心藏宝图呗! “祠堂里可有埋伏?”祠堂外头无人守着,可是不代表里头也是这样。 “只有一个看守祠堂的老汉,不过我也很久没进去了。至于里头会不会有埋伏或者机关,那我就不清楚了。” 易阑文摇头,他确实好久没去祠堂了。 顾诚玉一边等着茗墨他们过来,一边盘算着到底要怎么将藏宝图拿到手。 他转眼看到了脚下还躺着的女子,指着她问:“这女子是谁?” 这话一出,易阑文也有些尴尬,小厮也搔了搔后脑勺,看了女子一眼,就转过头去。 “咳!这是易府三房的侄孙媳妇儿,她的夫君已经过世,她现在是个寡妇。” 小厮看易阑文不提解药,心中有些急切。他凑近了易阑文,准备提醒自家老爷一下。 “哦?可是还在孝期内?”顾诚玉才注意到女子侧头被压着的白色绒花。 “是!”易阑文这会儿也觉得脸上烧得慌,只简短地回了一声。 “哼!你们易氏还真是心狠呐!一个刚死了夫君的寡妇已经够可怜了,你们竟然还这样对待她。” 顾诚玉看着易阑文的脸上充满了不屑,自古以来,就有很多男子喜欢利用女子来达成目的。 “顾大人!敢问咱们的解药?”小厮见自家老爷还不着急,没法子,只得自己提出来。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啊!他虽是个小厮,可也能发言吧? 顾诚玉敲了敲桌子,“解药不是不可以给你们,但不是现在。我还需要你们帮我做些事,等事成之后,我保证解药一定奉上。” 顾诚玉想到这大白天的,肯定不能就这么进祠堂,不然不是成了明抢吗? 易府的高手不少,若是被群起而攻之,终究还是有了许多麻烦。 “什么?顾大人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我告诉你藏宝图在哪里,你就会将解药给我吗?” 易阑文见顾诚玉想出尔反尔,顿时心中大急。 顾诚玉摊了摊手,“本官刚才可没这么说,本官的原话有这么说吗?” 见这两人的面色和死了娘似的悲戚,顾诚玉笑了笑,接着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 “哎哟!” 顾诚玉正要说话,可这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抱起了肚子,连面庞都扭曲了起来。 顾诚玉知道这是药效发作了,于是充满诱惑地说道:“这里的解药只能压制住你们身上的毒性,要想彻底解决,只要你们帮本官办件事,本官自然说到做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三章 利诱 顾诚玉威胁这二人毫无愧疚感,谁叫他们先来算计自己来着? “大人!”茗墨和茗砚两人联袂赶来,刚进屋子,就发现屋子里还有两个人。 他们大惊失色,还以为易府的人发现了他们的目的。 “不用在意,你们来了正好。等会儿陆琛肯定要过来,咱们得速战速决。” 易阑文和小厮赶忙接过药丸服下,可是腹疼并没有减轻。 “怎么还是这么疼?”易阑文断断续续地说道,他简直疼到要抽筋。 “药效哪有这么快?”顾诚玉笑了笑,这后头的威力他们还没尝到呢! 这会儿是肚子疼,后头能让他们拉到怀疑人生。 其实他刚才已经给了解药,只不过骗他们只能解一半的毒罢了! 毕竟要为自己做事,总是跑去如厕就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茗墨他们有些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这易二老爷怎么和他家大人关系这么好了? “好了!咱们现在来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吧!” ...... 陆琛有惊无险地绕过前头那个暗卫,躲在了一棵大树后,观察着前面的情况。 前头应该是易氏的库房,守在明面上的人不少,暗处藏着的人更多。 他将库房的结构看了一遍,又闭眼感知了一会儿,发现躲在暗处的高手不下五位。 这些人的功夫比起他来要稍逊一筹,可是蚁多咬死象。这么多人,就是他也很难全身而退。 突然前头又来了好几个护卫,将原本正在守卫的几人替换了下来。 陆琛猜测他们应该是这个时辰换班,他看了看天色,此时应该是刚过未时。 看了一会儿,陆琛打算离去。 可他突然福至心灵,心中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 刚才他发现那些守卫十分严谨,相互之间竟是毫无交谈,只管守好自己的岗位,连眼神都不曾会意。 如果他在晚上带上自己的手下乔装成为其中的守卫,到时候和外头等着突袭的下属里应外合,岂不妙哉? 陆琛又看了那边几眼,越发觉得此计划可行。 可是问题来了,他们要怎样才能待到晚上呢? 且还有一处是在内书房,那里的守卫也很森严,说不定藏宝图就藏在那里呢? 既然不确定藏宝图在这其中的哪一处,那他就兵分两路,先下手再说。 至于藏宝图会不会被另外藏了起来,陆琛认为还有什么地方是比这两个地方更安全呢? 易府其他的地方都被自己的人给翻遍了,也就只有这两处而已了。 陆琛已经在易府中安插了暗探,那暗探传出来的消息,说藏宝图就在这两处其中的一处。 看来易府对这些暗卫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先前来了几拨人都无功而返,易氏自然觉得这就是最强的防护了。 陆琛想了想,不管藏宝图到底在不在其中的一处,他都要下手了。 那位已经等不及了,若真是找不到,那就将易族长给抓起来。威逼利诱下,他就不信易族长能熬着不说。 陆琛最后看了那些护卫一眼,又寻着机会避过那些暗卫,去往书房处。 “易二老爷听懂了吗?这件事并不难,只要你不露出马脚,拖住他即可。” 顾诚玉觉得这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就像刚才顾诚玉说的那样,易阑文了解易阑珊。可易阑珊同样也是了解易阑文的,甚至了解得更深。 他就怕易阑文在易阑珊面前露出马脚,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记住,你若是想要解药,那就必须按照本官说的去做。当然,只要你办得好,本官就在皇上面前为你请功。” 顾诚玉成竹在胸,光是威胁还不够,再加上利诱,才能让易阑文绷紧头皮为自己办事。 易阑文这会儿肚子已经不疼了,他越发相信顾诚玉是给他喂了毒药。 可听到顾诚玉的那句话,他还是呼吸一紧,为他请功? “本官知道你们易氏藏了藏宝图,不就是为了入仕做准备吗?你不能做官,可是你的孙儿能啊!” 顾诚玉知道易氏最想要的是什么,用这个诱惑易阑文,他肯定会上钩。 再说他可没有承诺什么,说是孙儿能做官,可那也要科举入仕不是? 易阑文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比起对自己性命的担忧,孙儿能入仕这件事更让他心动。 “我很好奇,你们易氏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顾诚玉双眼冒着精光,他面上平静,可是心中却正在不停变换着人选。 “这?我也不知。”易阑文见顾诚玉的面色又冷了下来,连忙摆手道。 “这我是真的不知,大哥从来没告诉过我。不过他透露过,应该是京中的某位皇子。” 易阑文其实也想知道,只是他问过好几次,大哥都是守口如瓶。 他有时候也在想,大哥还是不信任他,对自己的亲弟弟也隐瞒。 这么一想,他心中也有了些怨言。 顾诚玉一看易阑文的面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冷笑一声。 易族长的选择明智无比,这易阑文只要威逼利诱一番,就能背叛族里。 不告诉易阑文是对的,这就是个贪生怕死、胆小怕事,且还容易被引诱之人。 “好了,你出来太久,易族长可是会起疑心的,快将这女子送回去吧!记住,就说这女子中途醒了,死活不肯,反正这件事就没办成。” 顾诚玉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女子,猜想一定是喂了什么迷药,不然怎么到现在还不醒? “可大哥要是查出来天哥儿媳妇不知道这件事,那该怎么办?”易阑文愁眉苦脸地说道。 “这本官可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顾诚玉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厮。 小厮见顾诚玉望过来,只得腼腆一笑。 他到现在还对顾诚玉心有余悸,并且身上的毒还没完全解了,心里自然是担心的。 可顾诚玉对他粲然一笑,眼中笑意甚浓,让他愣了神。 “可是......”易阑文还待再说,却被小厮给拦住了。 “老爷,咱们在半路上把她给弄醒了,再告诉她有人要抓她。咱们把她给救下了,不就成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四章 懒得取名字... 小厮心思一转,好似明白了顾诚玉的意思,连忙上前出主意道。 “那她要是大喊起来,那......”易阑文担心到时候喊了起来,就成了他俩想对天哥儿媳妇图谋不轨了。 “那就把她送到太太那里去,让她在二房醒过来,大老爷那儿就想个法子给瞒过去。” 小厮又一把扛起女子,拉扯着易阑文,向外走去。 地上的女子因为被子散开,露出了圆润小巧的肩头。 可能是想让抓奸现场逼真一些,这女子的衣裳颇为散乱,露出了一点香肩。 不过,那小厮撇过了头,倒是没再敢瞄上一眼。径直将女子扛起,往门外走去。 顾诚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点了点头。这少年心思活泛,品性应该还不坏。 但能不能成为顾诚玉的下属,那就要看少年后头的表现了。 “大人!您觉得这易二老爷会背叛易氏吗?他会不会转过头去,就将这件事告诉给易族长?” 茗墨有些担心,他觉得易阑文有些不靠谱,就怕易阑文破坏了顾诚玉的计划。 “应该不至于吧?他难道不想要解药了?”茗砚觉得这人要是不傻,还想活命的话,肯定不敢说。 “虽然易阑文贪生怕死,可他同样耳根子软。咱们可不能对他寄予厚望,不然吃亏的肯定是咱们。” 顾诚玉摩挲着手指上的玉环,心中的另一个计划逐渐成型。 易阑珊此人十分精明,他说不定会对易阑文他们的说辞起疑心。 届时他肯定不放心藏宝图,要找机会去祠堂看看藏宝图还在不在,说不定还会将藏宝图换个地方。 顾诚玉自然不能容忍藏宝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咱们不能等到晚上了,必须尽快出手。茗砚,你现在去祠堂那儿等着,看看易族长会不会去祠堂。仔细观察他,看看他将藏宝图放在祠堂的哪个地方。” 顾诚玉本想让茗砚跟着易阑珊,可是现在是大白天,在别人家府上,就算茗砚功夫不弱,那也危险得很。 “是,大人!”茗砚领命,从窗子就飞出去了。 “你们刚才去查探地形,结果怎么样?”顾诚玉问起茗墨他们打探的情况,心中有了另一番打算。 “将才小的和茗砚假扮成小厮,将易府的库房和内书房打探了一遍,发现那两个地方的守卫非常严密。护卫训练有素,暗卫的功夫更是不弱。” 茗墨刚才还担心护卫太多,对他们偷藏宝图会造成不便。刚才得知藏宝图在祠堂,这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茗墨刚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顾诚玉猜测是陆琛来了,可为了以防万一,顾诚玉还是躺到了床上。 陆琛推开门,见茗墨正站在屋内。而后他将视线投到了床上,床上的被子隆起,难道顾诚玉还真睡着了? “这儿没外人,别装了!”陆琛轻轻说了一声,朝着床边走去。 顾诚玉知道是陆琛,也不赖在床上了。 “你去打探地形,到底怎么样?可有发现藏宝图到底在哪处?” 顾诚玉从床上坐起,看着靠近的陆琛。 陆琛摇了摇头,“内书房和库房内都有护卫守着,严密着呢!就连暗卫都不少,功夫都与我在伯仲之间,此事着实难办了。” 陆琛想起晚上的计划,将目光投向了顾诚玉。 “咱们得在易府待到晚上,到时候我再打探一下。等确定了,咱们就动手。” 陆琛指了指桌上的茶碗,示意茗墨为他斟茶。 顾诚玉眼神微咪,这是打算今晚动手了?看来陆琛背后的那位等不及了。 顾诚玉之所以确定陆琛与他不是一路人,那是因为这段时日陆琛的表现太积极了些。 且陆琛对他隐瞒了不少信息,丁八今儿早上就说离易府外不远处有人埋伏,那领头人更是与陆琛接触过。 陆琛肯定是有什么打算,说不定就是要将自己撇开,自己去偷藏宝图了。 陆琛的打算顾诚玉还是能猜到些的,这是想赖在易府。 等天一黑,大家都睡下了,包括自己,他再和外头埋伏的人里应外合。 陆琛假扮成小厮,只要小心些,易府的人不会怀疑他。 而恰恰陆琛又不是真的小厮,顾诚玉也不可能叫他晚上睡在自己屋里伺候,这不就给陆琛制造了机会吗? “你是说咱们今晚就动手?可是你的人能打得过那些护卫吗?再说我们还在府里,若是失败,易府的人将咱们给抓了起来,那岂不是有危险?” 顾诚玉紧皱着眉头,不赞同地说道。 “再说你武功高强,自然不担心自身的安危。可我就是个文弱书生,到时候被误杀,岂不是太冤?” 顾诚玉斜了陆琛一眼,陆琛的计划根本就没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里。 他还是皇上指派的钦差呢!陆琛本来就是被派来保护他的,可是现在陆琛为了藏宝图,竟然至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顾诚玉不得不感叹一声,果真是权势迷人眼。 自己若真是因此命丧黄泉,皇上会为了自己将陆琛给杀了? 想想也不可能,陆琛不但是四品的官儿,还是詹远侯府的人,到时候自己死了也是白死。 这么一想,顾诚玉对陆琛越发得不满,只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既然陆琛不仁,那就别怪自己不义。 等他拿到藏宝图,陆琛夜袭如果被那些人抓起来,他还得考虑到底要不要救陆琛。 “你身边的茗墨他们本事不错,你不用担心。晚上我会再派人来保护你,这是皇命,我可不敢违抗。再说你身上还有金牌,必要时金牌自然要拿出来的。除非易氏想造反,否则他们不敢杀你!” 陆琛早就打算好了,晚上的事他不会让顾诚玉参与,自然不用担心顾诚玉的安危。 到时候将顾诚玉他们给迷晕,再派人守着。等顾诚玉醒来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至于最后如何与顾诚玉交代,他自然有办法。理由多得是,不管是哪个都能让顾诚玉哑口无言。 毕竟顾诚玉不相信,那也拿他无可奈何。 至于在皇上面前告状,那他就更不怕了。毕竟随口诬陷的话,怎么能成为证据?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五章 到手 他们詹远侯府可不是那些破落户,皇上没证据可不会下他们侯府的面子。 顾诚玉见陆琛眼神真挚,不由愣了愣神。 “咦?你身边的茗砚呢?”陆琛扫了眼屋内,竟然没发现茗砚的身影。 “哦!他刚才被那些小厮拉着喝酒,这会醉了,正在隔壁屋子歇着。” 顾诚玉面色淡然,语气极为平常。 茗墨心中一紧,他怕陆琛起了疑心去隔壁屋子察看。 陆琛看了扫了一眼顾诚玉,见顾诚玉神情自然,这才将心中的疑惑散了去。 “这易府的人倒是奇怪,怎么总喜欢拉客人喝酒?我中午去用饭时,也被拉着喝酒。那小厮还想套我的话,还好我够警惕。你那小厮是个嘴严的吧?可别被人灌了几杯酒,就将事儿都捅了出去。” 陆琛此刻倒是没再怀疑,因为刚才他用饭时也有此遭遇。 “放心吧!他嘴严得很!只是易族长只怕待会儿就会派人来,我难道还要装作没清醒,赖在易府?” 顾诚玉赶忙岔开话题,可别说得陆琛不放心,非要将茗砚给拉起来审问。 “嗯!反正你没醒,他也不敢赶咱们出去不是?”陆琛微微一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几人商量好,顾诚玉就想打发陆琛去其他的屋子。 不然待会茗砚回来,那岂不是要撞在一起? “既然晚上有行动,那你去那间屋子歇一会儿,也好养精蓄锐。茗墨,你和茗砚一个屋子,更方便照顾他。” 顾诚玉淡定地下了命令,暗地里朝着茗墨使了个眼色,手指指了指窗子。 茗墨心中略微紧张,看见顾诚玉的动作,心中顿时思索开了。 大人是什么意思?指着窗户?刚才茗砚是从窗户离开的,难道他是想让自己去接应茗砚? 此刻又不好出声询问,索性茗墨伴随顾诚玉多年,与顾诚玉还是有些默契的。 他转身去了隔壁屋子,打算等一会儿就从窗子离开,去接应茗墨。 陆琛看了眼转身的茗墨,顿了半晌,到底还是去了顾诚玉指的那间屋子休息了。 等陆琛走后,顾诚玉倒是着实松了口气。 其实他刚才心里也没面上表现得这么淡定,就怕被陆琛拆穿。 为了这藏宝图,他可是深入虎穴啊!不说易氏,就连陆琛他都要防备。 还有半张在曲府,他得想想怎么将它拿到手。 约莫过了一刻钟,窗户边有了响动。 顾诚玉知道这是茗砚来了,他轻轻推开了窗户,茗砚和茗墨从窗外一跃而入。 顾诚玉赶忙将窗子关上,他看了眼茗砚,发现茗砚面上带着喜色。 茗砚看屋内没其他人,这才将怀中的一张羊皮纸给拿了出来。 顾诚玉一愣,事情竟然这么顺利,藏宝图就这么到手了? 他心中狂跳,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将藏宝图给接了过来。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藏宝图,看着上头那些简笔画。大致看了一眼,发现边上果然有一分为二断裂的痕迹。 再看图上的山脉与河流,没发现藏宝图的地点。 那个地点应该是在另半张羊皮纸上,只不过那半张估计只有地点,没有确切的路线。 因为顾及陆琛,所以顾诚玉没打算细看。他将藏宝图揣在了怀里,实际上是放到了空间内。 为防止隔墙有耳,顾诚玉没问茗砚怎么得到的藏宝图。 只是轻声问了句,“有没有被发现?” 茗砚连忙摇头,“他暂时还不会知道。” 茗砚的他指的是谁,顾诚玉当然清楚,肯定是易氏族长易阑珊。 这半张藏宝图能如此顺利到手,顾诚玉心下稍安。 至于藏宝图是不是假的,他刚才就已经看过,应该不会错。 这张藏宝图已经历经了不少风雨,看着陈旧不堪,上头标记的几个地方还有些模糊了。 若是要作假,那就没必要做旧到这种地步。 现在藏宝图到了手,那他们再留在这里就有些危险了。 但是陆琛是绝对不会同意现在就走的,他的目的与自己一样,怎么可能在没达到目的之前就离开易府? 将陆琛丢下,自己离开也不成,日后他还要和陆琛共事。 他们同为朝廷官员,在朝野中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好撕破脸面。 再说他离开,陆琛绝对会猜出是自己得了藏宝图。到时候来和自己抢夺,那自然是烦不胜烦。 所以说现在还不宜离开易府,但是易阑珊和易阑文却是个定时炸弹。 若是易阑文将事情告知了易阑珊,那必然会引来偌大的麻烦。 且晚上陆琛要动手,若是易阑珊不放心藏宝图,再去查看,那后果自不必说。 顾诚玉觉得首要任务还是要稳住易阑文,不能让他将实情说出去。 这么一来,顾诚玉首先想到了那名小厮。 小厮的脑子灵活,刚才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顾诚玉想了想,认为还是得让茗砚去敲打敲打那名小厮,顺道再给些好处。 不然想让人家为自己办事,若是自己一毛不拔,那就说不过去了。 顾诚玉又去了隔壁屋子,将茗砚给喊了出来。 “你去找那个小厮,给他塞上五十两银子,让他盯牢了易阑文,别让易阑文将实情透露出去。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你都让他将这件事办妥。再吊着他的胃口,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那小厮看着就是个精明的,应该知道怎么做。 毕竟还“有毒”在身,从之前的表现看来,小厮还是识时务的。 至于小厮劝不劝得住易阑文,这根本无需担心。 易阑文一来贪生怕死,二来还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平步青云。 所以只要有人在耳边不停地鞭策,他自然不会再轻信了易阑珊的话。 “是,小的明白!”茗砚表情凝重,重重点了点头。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明白自家主子格外重视这件事,他不能办砸了。 “快去快回!”顾诚玉看了一眼陆琛那间屋子,催促茗砚行动起来。 茗砚比起茗墨,稳重不足,机灵有余。 这样的事儿不是稳重就能成的,所以他一直派茗砚去做。 事情都交代好,顾诚玉也就松了口气。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六章 熟悉的香味 他躺回了床上,想着马上就要有人来了。 果然,顾诚玉刚躺下没多久,就有人敲起了门。 “顾大人可是醒了?” 门外的声音让顾诚玉冷笑了一声,若真是诚心待客,这般来敲门可是有失礼数。 顾诚玉翻了个身,故意没理会。 茗墨马上自旁边的屋子出来,他打开门看向外头。 “嘘!我家大人还在睡着呢!今儿酒喝多了,想是还晕乎乎的。” 这特地灌酒乃是易阑珊让族人干的好事儿,他们自然心里有数,没醒那也是正常的。 可是让顾诚玉在府里过夜,他们还不太放心。 再说下晌易阑文那事儿没成功,这让易阑珊有些失望和懊恼。 既然这事儿没成,那他也不想再让顾诚玉待在易府。 且说再来一次那根本不可能,这么久过去,谁知道顾诚玉有没有清醒过来? 更何况顾诚玉身边的随从不可能离开他太久,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所以易阑珊坐不住了,他想了想还是派下人来探探底。 茗墨原本挡住了屋内,小厮还往屋内探了探。茗墨见状脸色有些下沉,将身子特意让开了些。 “原来顾大人还没醒?就是我家老爷让我来看看,我还得回去回话,小哥请便。” 小厮见茗墨面色不善,连忙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茗墨冷哼一声,将门又给关上了。 “什么?你是说他到现在还没醒?”易阑珊看向小厮的目光十分不满,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他的随从说的,还没有。” “你没去屋里看看,就在门外问了一声?”易阑珊皱眉问了一句。 可他随后就摆了摆手,顾诚玉若是诚心想留在府里,那就算进去看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你先下去吧!”他挥手让小厮下去,小厮如释重负,连忙出了屋子。 易阑文的双眸闪了闪,他看向急得正在屋内踱步的大哥,张了张嘴。 可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赶忙闭紧了嘴巴。 “你啊!竟是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天哥儿媳妇还在弟妹那里闹着,说是咱们府中出了采花贼。你不会将药下多一点,怎么让她在半路上给醒了过来。” 易阑珊恨铁不成钢,指着自家二弟痛心疾首地道。 “还好你赶快将她扔给了弟妹,不然你的名声在这河间府就臭了,说不定都要臭到京城去。” 易阑珊气不打一处来,这会儿也没再顾及易阑文的脸面,指着就是一通臭骂。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白白错失了机会,再想算计那顾诚玉,怕是不能够了。” 易阑文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他知道自己在大哥眼里一向不被看重,大哥觉得自己脑子不灵光。可是被这么劈头盖脸地骂着,他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他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被大哥这般指着鼻子骂,当然是意难平。 这屋子还有两个幕僚,此时也不禁尴尬万分。 易阑珊只想到事情搞砸了,心里正窝火着,自然不会察觉到易阑文心里已经对他十分不满了。 “那依大哥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易阑文的火气也上来了,原先心里的愧疚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易阑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同时他在心里谋划着,看来今晚那两个地方要多加些守卫。 顾诚玉他们今儿是肯定要在府里留宿了,谁知道他留下是什么目的,说不定就是想来偷藏宝图的。 不得不说易阑珊的确十分有谋略,早就洞穿了顾诚玉的目的。 不过他对自己布下的障眼法很有信心,那些人多半会冲着内书房和库房而去。 至于藏宝图,他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要不要重新换个地方。 不过须臾,他就摇了摇头。既然放在那里这么多日子都没被偷,自然是那些人找不到的。 若是他再频繁得去祠堂,到时候被别人看出端倪来,那不是哭都没处哭去? 那还是让藏宝图好好地待在祠堂吧!目前应该还是安全的。 易阑珊哪里知道藏宝图已经到了顾诚玉的手里,此刻他正在想着怎么将那些人的目光聚集到内书房和库房那儿。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易阑珊派了随从来请顾诚玉用饭。 “哎呀!今儿喝多了酒,真是头疼欲裂。你去和你们老爷说,多谢他的盛情款待,本官就待在屋里用饭了。” 反正都到这会儿了,顾诚玉也不耐烦去应酬了。 他今晚就是要赖在易府,易阑珊也没办法将他赶走。 至于内书房和库房会不会再增加守卫,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老爷!顾大人说他头疼得紧,就不过来用饭了,让咱们把饭食给送过去。” 下人偷眼看着自家老爷的反应,就怕老爷心中不满,扣了他的月钱。 易阑珊眯着眼思忖了一番,随后他咬了咬牙,又笑了。 “送,叫大厨房再多炒上几个菜送去。” 易阑文见自家大哥微勾的唇角,不由打了个寒颤,大哥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法子对付顾大人了。 此刻他的心里真是矛盾急了,不知道到底是希望顾诚玉别中招,还是希望顾诚玉中了招。 毕竟他的解药还在顾诚玉手里呢!易阑文纠结万分。 陆琛看着面前摆满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心里不由得纳闷了。 按照这易阑珊性子,怕是早就将顾诚玉给厌恶上了,怎么这饭菜还这么丰盛? “这易氏还真是喜欢打肿脸充胖子,难不成他们每日都这么铺张浪费?” 陆琛施施然坐下,等着茗墨给他布菜。 顾诚玉笑了笑,“哼!别人盛情款待你,你还说别人坏话,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陆琛哈哈一笑,“咱们做的事儿哪件是君子会做的了?” 顾诚玉笑而不语,拿起汤碗准备喝上一口。 可是他刚将碗放到了嘴边,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香味很像他炼制迷药时加入的一位主药,乃是凝幻草。 他只稍微想了想,就知道这易阑珊到底是何用意。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七章 瘟神 要说杀他们,易阑珊估计还是不敢的。因为他们来易府时,知道的人可不少。 他是朝廷派来的钦差,易府难道还真就敢明目张胆地要了自己的命? 顾诚玉看着对面茗墨放在陆琛面前的汤碗,嘴角轻抿,没有说话。 若是陆琛没发觉,那他也没必要提醒。如果能让陆琛就这么睡上一晚,那不就风平浪静,什么事儿都没了吗? 明儿他们拿着藏宝图离开,也没必要节外生枝。 顾诚玉将汤碗重新放置嘴边,却没有沾到唇瓣。 他拿双眼看着陆琛的反应,谁想陆琛一把上前夺过他的汤碗,汤水溅到了陆琛的袖口上。 “等等再喝,这易阑珊心里肯定对咱们有防备,这些菜看着丰盛,谁知道有没有毒?” 说着,也不管他自己身上被溅上汤汁的衣袖,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针来。 “幸好我早有准备,你肯定想不到。”说完,他得意地看了眼顾诚玉。 顾诚玉抽了抽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说得好有道理!” 陆琛得到顾诚玉的认同,不由莞尔一笑。 接着他的面色一肃,拿着银针开始准备试菜。 顾诚玉心中一叹,该来的还是得来。 他看着陆琛将银针先放入了那碗鸡汤中,等拿出来时,银针果然变成了黑色。 “呵!这易族长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真的想毒死我们!”陆琛脸色大变,脸上露出了惊愕。 顾诚义看了一眼银针,这么浓郁的黑色,难道易阑珊他们还在汤里放了别的什么不成? 光是迷药,颜色应该不会是这样的。 “我看这易族长的野心倒是不小,竟然连朝廷的钦差都敢毒害。”陆琛满脸愤慨,说完还看了顾诚玉一眼。 “也许这不完全是毒药呢?除非他想被抄家灭族。”顾诚玉不好说得太直白,只能稍稍点拨一句。 “哦?那你说说这里头到底放了什么?”陆琛微眯着眼,心中顿时起了疑心。 难道顾诚玉知道这里头放了什么毒药?那为何刚才顾诚玉还要喝下去? “我也只是猜测,毕竟咱们进易府时,这河间府的世家大族哪个不知晓?易府不至于敢这么做吧?” 顾诚玉摇了摇头,陆琛如此精明,指不定现在心里正在怀疑他呢!他当然不能说出来了。 “其实我倒是懂得一些药理,这里头应该添了凝幻草。” 陆琛神秘一笑掏出一方帕子将银针擦了擦,随后又将银针都收拾好。 顾诚玉心中一惊,没想到陆琛竟然也通药理。 那他们来河间府的第一晚,顾诚玉朝陆琛的屋子里吹迷香,陆琛到底知不知道? 顾诚玉扫了陆琛一眼,随即又肯定陆琛并不知晓。 他的迷药可是他自己根据空间中失传的药方给炼制出来的,后来自己还改良过一次。 这迷药最大的优点就是无色无味,能使人不知不觉中招。 若是陆琛已经察觉,他拿到藏宝图必然不会这般顺利。 陆琛见顾诚玉看着他,面上的神情有些讶异,他索性放下心中对顾诚玉的狐疑,解释道:“凝幻草是制作迷药的一味主药,这汤里多半是下的迷药,所以咱们也不必太惊慌。” 陆琛轻笑,见顾诚玉还是沉默不语,他接着又说道:“既然易族长如此盛情款待,那咱们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不是?” 顾诚玉只一瞬,就明白了陆琛的用意,不禁点了点头。 “怎么样?他喝鸡汤了吗?”易阑珊看着眼前的管事,焦急地问道。 “吃了,小人等他的随从将碗碟拿出来时,特地站在门口等着的,估计再过一会儿就会昏昏欲睡了。” 管事肯定地点了点头,尤其是那碗鸡汤给喝了一大半。 这是老爷特地嘱咐过的,他自然十分留心。 “太好了!”易阑珊喜形于色,其他的菜都是加了药的,鸡汤里的药却加得更多。 这种迷药可不是那种马上昏迷的,而是会慢慢觉得犯困,也可降低顾诚玉他们的疑心。 等顾诚玉越来越困时,就会如往常睡觉一般,只是觉得眼皮比以往重了些,这样应该不会怀疑到自己。 “看来咱们今晚安全了,等明儿一定要送走这个瘟神,省得他破坏了咱们的好事儿。” 易阑珊高兴地咧开了嘴,只要顾诚玉一家睡到大天亮,那他们自然就安全了。 他不相信顾诚玉白日里还敢将他们易府怎么着,至于那些随从,易阑珊就更不担心了。 毕竟发号施令的主子都睡下了,那些随从能怎么着?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易阑珊还是打算让暗卫去看着那些人,免得阴沟里翻船。 “这顾大人真的喝下鸡汤了?” 易阑文心中有些急切,他十分疑惑,难道这顾大人就没对大哥有所防备? 先前大哥和他说过要放迷药的事,他并没有阻止。 其实藏宝图不管是被易氏得了,还是被顾诚玉得了,他的好处都不会少。 不过,那是在顾诚玉会兑现承诺的情况下。相比之下,还是易氏能崛起要靠谱一些。 大哥终归是亲的,只要能让那位高兴了,大哥总不会亏待了自己这一房不是? 至于自己中的毒药,只要顾诚玉昏迷,那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待会儿再给顾诚玉的随从下些药,这几人还不任自己宰割? 顾诚玉肯定是随身带了解药的,他去顾诚玉身上搜,不信搜不到。 这样他就不必受制于顾诚玉了,也省得他提心吊胆。 易阑文默默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个赞,谁说他没有谋算的? 以前他只是不稀得这么做,因为凡事都有大哥定在前头。 “大哥!那几个随从我瞧着应该不是什么善茬,未免节外生枝,我看还是将他们也给迷晕了。等会儿他们吃饭时,就依葫芦画瓢,这样也省得咱们操心。” 下人自然不能和主子一起吃饭,等会儿给那些随从送饭时,就是个好时机。 易阑珊一听,大为赞同。 他摸着胡须赞许道:“老二这次想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去做。不过,这次的药要下得重些,可别让他们半夜就醒了。” 易阑文被夸奖,心中自然高兴,连忙应是。 只是等出了门,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夜袭 这易氏可不止大哥一个能人,他也不比大哥差。 这么想着,易阑文心里对易族长也没了往日的崇拜和尊敬。 深夜,河间府城的东边一条街火光冲天,敲锣打鼓声在这漆黑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喧嚣。 “老头子啊!你听,这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街头一位卖炊饼的老太太,准备这个时间起来做炊饼。可是她刚翻身下床,就听见外头传来的锣鼓声。 老爷子被推醒也翻身下床,他将窗户推开,看向东方。 可是那边的景象倒是让他惊呆了,那方火光冲天,将东方的天空隐隐照亮。 “呀!那个方向不是易府吗?难道易府又走水了?”老太太也凑了上来,待看清后,亦惊讶万分。 不错,那个方向正是占了小一条街的易府。 易府前不久才刚刚走了水,谁想今儿又走水了,这就让人不得不惊讶了。 “估计这事儿不简单,最近不太平,咱们可别多管闲事儿。” 老爷子将窗户关上,什么事儿都不如做炊饼要紧。 这样的情景发生在府城的大街小巷,尤其是靠得近的人家,还能听到易府传来的打斗声。 “又来了,这易府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这些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路人甲站在自家窗前,看着那边的火光,听着刀剑相击的铿锵声,不由感慨道。 “你管他得罪了什么人,反正那些大户人家一天到晚不消停。快把窗户关上,可别让那些人瞧见咱们了,不然说不定还会把咱们灭口。” 一道女声从屋内传出,窗子立刻被关上。靠得近的一条街,竟是无人帮着救火,就连出来看看都不曾。 “大人!那两个暗卫已经解决了。”茗墨进得屋内,向顾诚玉禀报道。 那两个暗卫是被陆琛派来保护他们的,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来监视他们的。 茗墨指的解决也不是将人杀了,而是将人给打晕。 “咱们也去看看,也不知陆大人能不能应付得来。” 顾诚玉打算带着茗墨他们去凑热闹,看看陆琛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毕竟陆琛是与他同来的,若是陆琛不敌,他还得帮上一把。 后头还有另外半张藏宝图没到手,他还需要陆琛替他挡在前头。 三人将袍子解下,将袍子反了过来穿上,这赫然就是一件夜行衣。 此时的陆琛确实觉得有些吃力了,他边打边指挥下属冲上去。 易府的守卫果然很强,且他本来打算趁着换班的时候,偷偷溜进去。 只可惜他算错了一步,今晚盯着易府的可不是只有他。 不知是哪路人马闯了进来,一上来就杀人放火,将陆琛的计划都打乱了。 陆琛心中顿时一突,这队人马的武功高强,人数也很多。 易府的暗卫要抵挡陆琛这方赶过来的人马,还有外头另外一拨人,抵挡得十分吃力。 而他们这些假扮成护卫的人自然要顶上,陆琛也是心急如焚。 他怕藏宝图落入他人之手,只能奋起,与这些人纠缠在一起。 陆琛奋力将身边的暗卫解决,躲在一旁的角落,戴上黑色面纱,朝着内书房奔去。 他得速战速决,只要拿到了藏宝图,他就带人撤退。 只是他不确定藏宝图到底是在内书房,还是在库房,因此库房他说不定还要走一遭。 等顾诚玉他们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名护卫蒙着面朝着内书房奔去。 顾诚玉猜测那应该就是陆琛,陆琛可不会放心让自己的下属去抢藏宝图,必然是亲自出马。 静静地看着这凌乱的场面,顾诚玉发现这里头竟然有三方人马。 不对啊!还有一拨人马是谁? 顾诚玉若有所思,看来今晚陆琛的计划泡汤了。不过,就算没有这拨人介入,陆琛本来也没有拿到藏宝图的希望。 再往树下一看,他突然看见易阑珊他们竟然就在一旁看着。 易阑珊周边有三名暗卫守护,而他此刻正急得跳脚。 “快!有人闯进内书房了,快去将人给拦住!” 顾诚玉无语,这易族长的演技还真好啊! 明明藏宝图不在内书房,可他将焦急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演得是入木三分。 若不是顾诚玉来之前还看了眼空间内的藏宝图,这会儿都觉得易族长将藏宝图又放回内书房了。 陆琛进了内书房,此刻也用不着怕人发现了。他将烛台点上,开始在书房内翻找起来。 另一拨人见有人进了内书房,也是焦急万分。领头人见状,忙剑光一闪,挡在前头的黑衣人手臂被一剑斩断。 急匆匆地进了内书房,见着书房内已是一片狼藉。 书架上的书被推开掉在了地上,书案上更是一扫而空,地上都快要无处下脚。 此刻陆琛正在扳动被藏在书架上的一个四方的印玺,只听得轰隆一声,书案的后面打开了一间石室。 领头人见状,眼中精光大放。 他没有理睬陆琛,直接越过他往石室奔去。 陆琛自然不可能甘心为别人做嫁衣,他手中剑一扬,劈向了那人。 那人似乎知道陆琛在后面偷袭,转身就接了一剑,两人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 易阑珊见书房内动静如此之大,心疼得就要晕过去。为了不至于露出破绽,他在书房的布置可是一样都没动。 刀剑不长眼,这些人肯定将他的书房给打得稀巴烂了。 还有他那石室,里头的好东西他只搬走了一点,可里头还剩下不少呢! 主子说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等此事办成了,他绝不会亏待易府。 若是那石室里没有些值钱的玩意儿,那些人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 说不定就看穿自己早有准备,猜出这些都是龙门阵。 虽然他也不想小家子气,可他们易府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且这可都是长房的财物,这些损失可都是他自己的。 虽然他也想着那些人的目的是藏宝图,不会动这些东西,因为根本来不及。 可是他没想到这些人的破坏力如此之强啊! 待他明儿来看,书房肯定已经面目全非了,说不定那些珍玩都成渣滓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九章 狗咬吕洞宾 易阑珊急了,真的急了! “快!都进了屋里了,快保护藏宝图。”他心下一急,没多想,就脱口而出。 本意是让主子派来的人更重视藏宝图,将这些人给赶出来。 可是另外两拨人马听到藏宝图,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招式比原先更凌厉了几分。 顾诚玉意外地看着易阑珊痛心疾首的模样,有些茫然,难道易府还有另一份藏宝图? 陆琛与那人在打斗中先后进了石室,眼神掠过那几个大箱子,发现一旁的架子上有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 因为石室中的箱子不多,显得石室有些空荡荡的。里头只有一个架子,陆琛他们自然将目光放在了那个匣子上。 看着那人的注意力被盒子所吸引,陆琛趁其不备,一剑劈在了那人的肩膀上。那人吃痛,身形一顿。 陆琛又将剑劈向了盒子的锁头,锁头应声落下。 那人见状目光闪动,竟是没阻止陆琛去查看。 陆琛快速地将盒子打开,发现这里头果然有一张羊皮纸。 他匆匆将羊皮纸展开,上头画了不少线路,最上头还写着王莽宝藏。 陆琛不由心中一喜,没管手上的藏宝图,趁着那人还没动作,反手就是一剑。 那人没料到陆琛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将藏宝图放好,反而是先对他展开攻击。 不过,先前乃是他大意了,这次必然不会再让顾诚玉得逞。 “嘭!”陆琛两人打着打着就破窗而出,这巨大的声响将顾诚玉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领头人剑招狠辣,招招致命,玩了命地向陆琛刺去。 面对如此凌厉的剑招,就算陆琛的本事再高,也抵不过那人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他渐渐有些吃力了。 “快掩护我撤!”陆琛心中大急,藏宝图已经到手,他不能再耽搁了。 这人不和他斗个你死我活是不会放手了,可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陆琛不想再陪那人玩儿了,他也犯不着。 有两人靠向陆琛,想为陆琛抵挡些攻击。 奈何那人本事不错,这两人上前,那人只用了几个剑招,就将这两人给格挡在了战圈之外。 领头人的动作很明显,他不屑与这两个下属纠缠,他的目标只有陆琛。 顾诚玉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人武艺高强。就算是茗砚和茗墨一起上,估计应付得也有些吃力。 由此可见,能单独应付那人的陆琛,本事自不用说。 虽然应付得也有些吃力,可好歹还硬撑着没受伤。 可话是这么说,顾诚玉却觉得陆琛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那人这么拼命,难道是陆琛已经拿到了藏宝图?可是这明明不可能啊! 但眼前的情况,让顾诚玉不得不这么想。 也许,顾诚玉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由得暗骂易阑珊这个老狐狸。 果然,还没过一会儿,陆琛渐渐落入了下风。 陆琛心中恼恨至极,本来他们已经假扮成侍卫,还成功换了班,只要他寻找机会进去偷藏宝图即可。 可是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他的全盘计划给打乱。且这领头人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受了伤势头还是这么猛。 陆琛脱身不得,心中略有慌乱。既然慌乱,那自然就分心了。 不过须臾,陆琛的腰际就挨了一剑。 顾诚玉皱眉,陆琛的剑招比刚才凌乱了些许。或许是体力不支,或许是分了心,总之是有些乱了方寸。 再这样下去,陆琛今晚可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再看领头人带来的一伙人,顾诚玉发现这些人的衣领处都镶着一道花色的斓边儿,可见是为了区分敌我。 这也更能说明这是一对训练有素的人马,且这些人的招式也十分迅猛,陆琛的人已经有些不支了。 陆琛刚才分心,身上就挨了一剑,这会儿他不敢再分心了,连忙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来应付。 顾诚玉叹了口气,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谁想,正当顾诚玉想要去助陆琛一臂之力的时候,异变突生。 之间易府的围墙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火把,将原本就亮堂的内书房处,照得更亮了。 顾诚玉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哪里是火把,这明明是一支支火箭呐! “都别动,再动本官就开始射箭了。”一名身穿绯袍,绣云雁补子官袍的男子爬上了墙头。 他年约四十,面色有些白皙,容长脸,身形有些消瘦,倒是个标准士大夫模样。 只是此刻他的衣袖有些散乱,他爬上墙头后喘了口气,随后将头上有些歪斜的官帽扶正,朝着下面喊话道。 顾诚玉双眼一凝,这应该是河间府的知府廖程。 可之前易府也走水过一次,那次的战斗也十分激烈,这位廖知府却并没有出现。 没想到今儿竟然出现在这里,还爬上了墙头,难道也是想来掺和一手的? 易阑珊脸色不由一沉,这廖程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还举着这么多火箭,这是想烧了他们易府不成? “哈哈哈!易族长,老夫来助你了。这些贼子还真是猖狂,竟然敢夜袭易府,这是将咱们河间府三大世家不放在眼里啊!” 顾诚玉朝着说话的那人看去,见是一位肥头大耳,鬓发微白的老者。 宝蓝色的交领长袍显得身子更加肥硕,尤其是他的身量还不高,将整个人称得圆润极了。 顾诚玉猜测,这应该是曲府的族长曲怀云。 果然,“曲老头,你这是看我易氏的笑话来了。” 易阑珊面色阴沉,心中大为不快。今儿易氏怕是得不了好,这曲老头也来插了一手。 之前曲氏就向易氏下手过,没想到今儿又来了,居然还是和廖知府一起来的。 这廖程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与曲氏同流合污? 因为火箭指着,在场的黑衣人也不敢妄动。 不过对于陆琛这样的高手来说,冲出去不难,可难的是怎么应付旁边对他虎视眈眈的黑衣人。 他倒是想走,可是这人会放他走吗? “易族长这话从何说起?老夫好心好意前来搭救,没想到竟然被易族长如此误解。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章 助一臂之力 曲怀云叹了口气,面上带了些愤慨之色。 顾诚玉将几人观察完毕,这才将视线放在陆琛身上。 现在情形比之前复杂了,想要全身而退,陆琛的机会更小了,除非自己加入战局。 “待会儿你们先回去,我去帮忙。”顾诚玉想了想,还是别将茗墨他们扯进来了。 “大人!这事儿太凶险了,让咱们去助你一臂之力吧!” 茗砚他们自然不答应,哪有主子去冒险,他们却躲起来的?还有这样做下人的? “听我说,如果咱们三个人去,陆琛肯定会起疑心。再说你们的武功不及那人,还是我去才能将他带出来。” 顾诚玉的话对于茗墨他们来说,却是一万点暴击。 茗墨二人相顾无言,最后两人让顾诚玉万万小心,这才按照原路返回。 主子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他们也不能再不识趣地拖累主子。 主子武艺高强,这里头的人应该很难伤到他。且主子就算打不过,那也能跑,毕竟主子的轻功无人能及。 他们留在这里不是拖累是什么?有了之前的教训,两人也不敢再违背顾诚玉的话。 心中默默下定决心,要比之前更努力修炼武功才成。 “易族长,今儿易府走了水,本官原想带人来救火,谁想易府还糟了夜袭,本官知道后立刻带人过来为你助阵。” 廖程将下头的情景尽收眼底,心中盘算着到底该如何下手。 陆琛见黑衣人头领正在分心,料想这人应该是在犹豫。犹豫着到底是抽身而退,还是继续抢夺藏宝图。 只要继续,就会有伤亡。可是只要抢到了藏宝图,那这点伤亡又算得了什么? 陆琛不敢赌,他下定了决心,既然已经乱了,那就让他乱得更彻底吧! 他飞身上前,对着黑衣人头领劈出一剑。 这一剑又快又狠,黑衣人头领虽然刚才心中正在纠结,可是他的防备心可没降低。 可是陆琛的动作太快,他的抵挡终究是慢了一步。 他猛然往后推开一步,可胸前依然被划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汩汩流出,只一瞬间就浸湿了前胸襟。 陆琛的这一动作,就像是重新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无人再顾及墙头上的火箭,这些人又开始混战起来。 “呀!廖大人,这些贼子竟然不将您放在眼里,更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敢在朝廷命官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咱们可不能任由他们摧残易氏啊!” 曲怀云见着这副情景,心中大喜。 “不错!听说钦差大人还在易府做客,咱们为了保护钦差大人的安全,势必得帮上一把!曲族长,还请你施以援手啊!” 廖程抚了抚胡须,紧皱眉头,好似十分为难。 曲怀云心中激动,“大人有命,老夫莫敢不从!” 接着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蕴含着野心。其中含义,各自明了。 “易族长,本官请曲族长动手相助,你莫要担心,咱们这就来救你。”廖程朝着易阑珊喊道。 易阑珊一口老血险些要喷出来,当他不知道这两人的目的。还莫担心,他更担心了好不好? 只要曲氏的人一进来,那就如同狼入了羊圈。这些人哪里是来帮他们易氏的?分明就是来抢藏宝图的。 并且还找了个正当的理由,让他无言以对。 “大哥!这情形不对啊!不能让曲氏的人进来啊!”易阑文的心中也焦急万分。 本来他想趁顾诚玉他们昏睡之时去搜解药,可他没想到今晚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儿。 且顾诚玉他们身边竟然还有人保护,下人根本近不得身。 难道顾诚玉已经识破了大哥的计策,来了个将计就计? 可顾诚玉明明就知道藏宝图在祠堂,而不是内书房和库房。 那这里的人就不可能是顾诚玉了,那顾诚玉现在到底的手没有? 他派了人在祠堂等着,就等着抓个现行。毕竟顾诚玉那儿已经得罪了,他现在只能靠着府里。 若是抓到顾诚玉的人去祠堂头藏宝图,将人交给大哥,那他就能将功赎罪了。 至于顾诚玉为何要装作喝下迷药,他猜测是不想趟这趟浑水。 等这里乱成一团的时候,正好去祠堂偷藏宝图,还神不知鬼不觉。 这顾诚玉真是好算计,竟然将大哥都骗住了。 易阑文此刻心中有些后悔,要是当初他给顾诚玉通风报信,说不定这会儿他都拿到解药了。 易阑文在这里悔不当初,可他没想到顾诚玉早就得手了。 他的人在祠堂就是守上十天十夜,也不可能抓到顾诚玉的人。 不同于易阑文后悔的心情,易阑珊这会儿却是焦虑万分。 “廖大人,这是我易府的事,就由我易府自己来解决。”易阑珊面色阴沉,看着府中的护卫腹背受敌,心中顿时大乱。 廖程对易阑珊的话充耳不闻,曲怀云更是向易阑珊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看着曲氏的护卫如入无人之境,甩出锁钩搭在了对面的屋顶上,随后一大拨护卫顺着绳索往下滑落。 易阑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曲怀云这个老匹夫心怀不轨,只要他进了易府,铁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到时候定会将易府给搜个底朝天,他若是不将藏宝图叫出来,曲怀文肯定不会放过他。 廖程与曲怀云已经是一丘之貉,若是他不配合,说不定会将他给解决了。 反正有贼子顶锅,到时候就说他死于乱战。刀剑不长眼,死了也是活该啊! “大哥!他们进来了,这可怎么办?”易阑文再也淡定不了了,他怕曲怀云这个老匹夫连他都不放过啊! 易阑珊抖抖索索地从怀中摸出一物,他双眼迸发出摄人的光芒,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哼!”陆琛被那人给拍了一掌,鲜血从口中喷出。 该死,这人太强了!身上受了伤还如此勇猛,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觉得这人应该是个死士,不达目的不罢休。陆琛已经在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将藏宝图拱手让出,不然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一章 相救 为了这半张藏宝图根本不值得,就算要投诚,他也觉得犯不着拿性命来抵。 陆琛并不是迂腐之人,所以他已经将手摸到了胸口处。 “嘭!” 一道五光十色的光芒直冲夜空,这道光芒十分短暂,只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原本正要行动的顾诚玉见状不再犹豫,他迅速提着软剑冲向了陆琛。 看着天空中已经消失不见的光芒,易阑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渍,成败在此一举。 顾诚玉朝着陆琛飞去,只一个呼吸间,就来到了陆琛身边。 陆琛大骇,这人竟然是飞过来的,可见轻功之卓越。 这人是对面死士的帮手,还是另一拨人? 可不管是谁,他今儿恐怕就算将藏宝图给甩了出去,对方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灭口。 顾诚玉可无暇顾及陆琛的想法,易阑珊已经发射出了信号。 他若是再不动作快些,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里增援易府。 到时候再想走,又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顾诚玉提着软剑上前,对那领头人狠狠斜刺了过去。那人见顾诚玉这一剑势头又猛又急,连忙挥剑抵挡。 可没想到软剑的柔韧度极好,软剑在他的剑身上弹了一圈。 随后顾诚玉迅速往前,剑身滑至领头人的手腕处,将他的手腕内侧给割开一道很深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领头人吃痛,手腕一抖,险些拿不住剑。 勉强将剑握住,手腕上的血流得更换了。不出几息,血就顺着剑身流了下来。 领头人倒退了好几步,眼中流露出震惊之色,就连呼吸都比刚才急促了几分。 陆琛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本来他与那人正打着。 谁知这人一上来就横插一脚,且只用一剑就让对方招架不住,手腕受了伤。 领头人看着手中的剑,只见剑的前半截竟然断了,他手里拿着的只有后半截。 这把剑跟随他多年,虽然比不上那些绝世名剑,但也不差多少,他用此剑从未失手过。 将目光放到了那把软剑上,领头人的目光变得灼热,其中还夹杂着贪婪。 陆琛吞了吞口水,这人本事比刚才那人厉害多了。 顾诚玉欺身上前,趁你病要你命。 右手腕受了伤,拿剑自然吃力,那人连顾诚玉的一剑都抵挡不住。 顾诚玉连着挥出两剑,软剑的剑身回转速度极快,这两剑在那人的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好几道伤口。 因为顾诚玉不断地抖动剑身,所以即便只挥出两剑,也在那人身上制造了不少伤口。 领头人喘着气,随即在地上打了个滚。 扔掉了手中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断剑,在地上顺手抄起一把,随后站了起来。 拿剑拄着,撑起有些无力的身体。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完全是猫戏老鼠。 不错,他觉得那人根本没尽全力,竟然还有所保留。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剑,就让自己受伤不轻。 他略加思索,在又抵挡顾诚玉一剑,身上添了不少伤口之后,坚决地往后倒退。剑身一偏,又朝着陆琛刺去。 顾诚玉余光一扫,不由暗骂蠢货。 他们交手的时候,陆琛完全可以拔腿就跑。谁想他竟然没跑,还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陆琛不防那头领突然转换了目标,不过他的反应也不慢就是了。 原本是看后来加入的这人武艺高强,他才想着观望一番,观察一下此人的武功路数。 那头领被此人如此压制,他心中正暗爽着,不得不说陆琛的心可真大。 其实也不是陆琛傻,他早就看出这后来加入的人对他没敌意。 他就在一旁,那人却不袭击他,反而对那头领步步紧逼。 陆琛竟然莫名地放不下了心,虽然他这心放得有点早。 顾诚玉哪里会让那头领再逼近陆琛,他迅速上前,再一次将头领给拦截了下来。 他这一举动让陆琛更有信心了,这人与自己竟然是一伙儿的? 陆琛有些懵,在心里猜测这人到底是谁派来保护自己的? 顾诚玉见陆琛还不走,顿时气急,这真是个心大的,没看到易阑珊已经在搬救兵了吗? 可是他不能给陆琛什么暗示,也不能出声呵斥。 虽然他蒙着面纱,身着黑袍。可陆琛这几日与他走得很近,他怕陆琛从身形和他的眉眼看破自己的身份。 索性陆琛还记得自己的使命,他看了眼占尽上风的顾诚玉,心中略一犹豫,便朝着易府内奔去。 头领见陆琛要逃,心中大急,连忙想追上前去。 可是顾诚玉绊住了他,他只能干着急。 “快!抓住他,藏宝图在他身上。”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琛溜走,只得大喊一声。 既然他得不到,那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顾诚玉心中顿时一紧,等他回过头时,发现已经陆续有人追上去了。 “快!别让那贼子跑了,他刚才可杀了不少人,还偷拿了易府的东西。” 易阑珊还没开口,曲怀文却比他还急,连忙指挥人追了上去。 顾诚玉看着对面的头领,只觉得气愤难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此人给解决了事。 他的软剑划过那人的胸口,却不想剑身碰上了一件硬物。 顾诚玉双眼一眯,竟发现那破损的衣物内露出一块金黄色。 他眼力好,已经看到那上头刻有文字。只是其他部分被衣裳遮掩住,根本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 不过他能断定此人必然来历不小,那枚硬物应该是铜质的令牌。 这就有些麻烦了,顾诚玉不想惹麻烦上身。因此他收住了手,转身朝着陆琛来时的方向奔去。 这人身份不低,他可不想惹事儿。 头领原本还以为今儿会丧命在此人剑下,毕竟刚才那人的招式明显狠辣了许多,可谁想那人竟然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他也不打算再追了。 他已经没了战力,属下又死的死,伤的伤。若是待会儿易府来了救兵,他们就逃不脱了。 挥了挥手,带人准备撤退。 顾诚玉进了易府之后,并没有管陆琛,而是先回了临时的住处。 若是陆琛逃不过,那也只能怪陆琛自己了,他可没责任保护陆琛的安全,刚才相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二章 通风报信 到了屋子,顾诚玉赶忙将身上的黑色衣袍换了回来,坐在了桌前喝茶,他知道陆琛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 “大人!要不要让那人醒过来?”茗墨想起那个监视他们的暗卫,连忙问道。 “嗯!让他醒过来吧!”顾诚玉点了点头,是时候了。 “是!” 没过多久,顾诚玉就听见房门被打开,是陆琛来了! “咦?瑾瑜......”陆琛进了屋子,见顾诚玉坐在那儿等着,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难道是迷药下少了?不可能啊!顾诚玉怎么可能这个时候醒过来? “陆大人可真是好算计,竟然将咱们撇开,自己去偷藏宝图。还用迷药将咱们迷晕,陆大人这是想做什么?难道对藏宝图别有居心?” 顾诚玉冷笑一声,看着陆琛的双眼充满讽刺。 陆琛不由尴尬地笑了笑,顿时对顾诚玉起了疑心,难道顾诚玉根本就没喝过那壶茶水? “这是哪里话?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我怎么可能觊觎藏宝图?” 陆琛的面色并不好看,强撑起笑容,他腰际的伤口正在抽搐。 反正藏宝图已经到手,被顾诚玉说上几句又如何? 他现在也没什么精力去和顾诚玉争辩,也犯不着多解释。 “之前差点着了易阑珊的道,我对易府送来的吃食就格外注意。那壶茶水我可没敢喝,让茗墨找到厨房重新换了一壶。” 顾诚玉依旧对陆琛没好脸色,陆琛按住腰际的伤口,嘴唇有些苍白。 刚才只顾着逃命,他自然无暇顾及伤口。可这会儿松懈了下来,也就感觉疼痛难忍了。 他还没换下护卫的衣袍,自己穿来的那身在隔壁的屋子里。 “顾大人可是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啊!我这不是为了不让你看犯险吗?你可知道我这次去偷藏宝图有多危险吗?我这腰上的伤口不轻,现在还疼着呢!” 陆琛进了屋子,将站在顾诚玉身边的茗墨和茗砚打量了一番,尤其是他们的腰际。 见他们的腰带都是棉布的,十分简洁,他才将心中的怀疑放下。 他刚才怀疑是顾诚玉身边的随从动了手,可是顾诚玉的随从拿着的都是一柄短剑。 虽然短剑外头有剑销,可绝不可能是那样的软剑。 再说他也不认为顾诚玉身边的随从武艺如此高强,能比得过他和那个神秘的头领。 “那你的藏宝图呢?交出来吧!陆大人是知道的,皇上派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藏宝图。如今你已经到手了,自然要交给我来保管,这是皇上亲自指定的。” 顾诚玉站起身,走近陆琛。 陆琛愣了愣神,接着便苦笑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没得到藏宝图。” “什么?你搞了这么大的阵仗,竟然没得到藏宝图?”顾诚玉错愕地回道。 外头的动静确实不小,顾诚玉会听到也不足为奇。 “确实!今晚去偷藏宝图还真是失策,我待会再和你说,现在我得先去换下身上的衣裳。那些人十分可恶,抢了藏宝图不说,还想祸水东引,有人追着我过来了。” 说着陆琛没再耽搁,向那间屋子走去。 顾诚玉看着陆琛仓皇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他早就知道陆琛不会乖乖交出藏宝图,他可以肯定藏宝图就在陆琛身上。 不过易府的藏宝图就在自己的空间里,他也不认为易府还有另外半张。 那陆琛身上的藏宝图到底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顾诚玉当然不可能多事,就让陆琛这么以为吧!还有半张藏宝图,顾诚玉现在十分急切想要拿到手。 离开京城也有十来日了,顾诚玉这次过来是带着任务来的,又不是游山玩水。 总是待在宅子里,他觉得有些无趣。 “咱们出去吧!今儿易府这么大的动静,咱们不出面,这些人还不定怎么起疑心呢!” “咚咚!”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顾诚玉还以为是那些人追来了,并不想理会。 里头的陆琛也以为是后头那些人追来了,将正在包扎的伤口粗略绑了绑,迅速地将衣袍穿上。 “顾大人!小的是之前来过的荣缅。”门外等了片刻,见无人开门,索性报出了名号。 荣缅?顾诚玉略微一想,应该是之前扛着女子的那个小厮。 他来干什么?哦!是了,应该是为了解药而来。 顾诚玉看了一眼隔壁的屋子,见陆琛已经走了出来,心中顿时一凛。 藏宝图的事不能让陆琛知道,这荣缅来的真不是时候。 顾诚玉给茗墨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将人打发走。 茗墨会意,他自然明白顾诚玉的意思。藏宝图在祠堂的事怎么能让陆琛知晓?不然,陆琛肯定要与大人争抢。 “门外是谁?易府的小厮?”陆琛有些疑惑,他们对易府并不熟悉,顾诚玉他们怎么可能与那些小厮相熟? 顾诚玉面不改色地道:“之前茗墨为了我的饮食麻烦过这个小厮,给了他些好处。他这么晚过来,应该是想问咱们吃不吃夜宵,好再得些好处吧!” “哦?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问要不要夜宵?”陆琛的脸色明显带了些怀疑,他看向顾诚玉的目光中也带着探究。 “我是说也许,谁知道他晚上来到底是干什么?”顾诚玉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表情自然又淡定。 “什么事?”茗墨打开门,见这小厮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茗墨大哥,我想问问大人可要夜宵?今晚府上不太平,大人想是被吵醒了吧?” 荣缅腆着脸向屋内张望,茗墨正了正身子,挡住了荣缅的视线。 “我们大人不需要,你先回去吧!”茗墨将这几个字咬得很重,眼神也在暗示。 荣缅心中大乱,还以为顾诚玉想翻脸无情。可看到茗墨的神情后,他才醒悟过来。 难道屋里还有其他人,顾大人不方便和他说话? 想到这个可能,荣缅虽然心中急切,可到底不敢再多说。 他想了想才说道:“今儿晚上不太平,前头有人夜袭,咱们二老爷已经跟着大老爷前去坐镇了,府中的守卫也增加了不少。就连祠堂那儿二老爷都增派了护卫,还请大人不必忧心。”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三章 有眼无珠 荣缅向茗墨眨了眨眼,语带暗示地说道。 他们的声音不小,顾诚玉先前还觉得此人会先做事,十分机灵。 还知道以送夜宵的名义来找他,虽然可能是为了讨好他,好求得解药。 而刚才荣缅的话更是让顾诚玉对他刮目相看,这算是提醒他们,易阑文没那么听话,可能是有别的打算。 不然易阑文也用不着派人在祠堂那儿守着,说不定是为了抓住自己派去的人手,好在易阑珊面前邀功。 “哦!多谢小哥的提醒,既然今晚不太平,你也少在府内走动。” 茗墨从袖中摸出二两银子放在了荣缅的托盘上,随后将门又重新关上。 茗墨一回头,就发现陆琛站在他的身后,看向那关上的门扉。 他心中一突,还以为陆琛发现了什么。 茗墨将目光转移到自家主子身上,顾诚玉勾唇一笑,并没给茗墨什么暗示,这让茗墨暗暗松了口气。 陆琛刚才听着两人的对话,又见茗墨塞给那小厮二两银子,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荣缅端着托盘,愁眉苦脸地离开了。 “易府里这么大的动静,咱们缩在房中也不像话。未免让人起疑,还是主动出去问询较为妥当。” 顾诚玉想了想,这廖知府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他还得出去会会。 尤其是那个曲怀文,还有半张藏宝图在他的手上,他得想想法子,与曲府搭上关系才是。 “陆大人可知原本在易府的藏宝图,现在在何人身上?咱们这次总不能白来易府一趟,还是得想办法去追藏宝图啊!” 顾诚玉整理了下衣襟,望着陆琛的双眸波澜不惊。 陆琛觉得此刻的顾诚玉比之前好似多了几分生疏,难道顾诚玉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谎言? “并不知,今晚来了不少人马,都是蒙面的黑衣人,我哪里知道是哪路人马得了手?” 陆琛无奈地叹了声,眉宇紧皱,像是正在为这件事头疼。 顾诚玉摸了摸鼻子,这陆琛还真是将别人当成了傻子。 不过陆琛也是吃定了自己拿他没法子,自己在陆琛眼中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就凭茗墨他们的功夫还奈何不得他,自然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再说自己也没证据,哪里能指认是陆琛抢了藏宝图? 顾诚玉有些遗憾,若是知道曲氏将藏宝图藏在哪里,他哪里还需要用这水磨工夫? 直接去将藏宝图偷到手,早些回京了却此事。还能早日升官,过美滋滋的日子。 顾诚玉想了想,既然不知道,那就只能深入虎穴了。 “走吧!咱们去看看易族长,今晚易府走水,还被夜袭,看来损失不小,怎么得也得安慰一下不是?” 顾诚玉率先走在了前头,也没问陆琛到底去不去。 陆琛只要不是傻子,就一定会跟在后头去的,现在正是能证明他与此事无关的好时机啊! 顾诚玉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了内书房外,途中发现易府内增添了好多护卫,而那些护卫的着装与易府不尽相同。 这些人应该是曲府派来的,没想到吴府和廖知府竟然已经结成同盟,难道廖知府已经投入了夏清门下? “站住,前头是什么人?” 此刻易府已经乱成了一团,喊住顾诚玉他们的正是曲府的护卫。 顾诚玉转身,皱眉看向喊话的人。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皇上派来的钦差顾大人!你们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对大人出言不逊?” 茗砚上前一步,对几人呵斥道。 这几人自然听说易府住着一位朝廷派来的钦差,只是皇上派来的钦差这般年轻? 一看就不像是真的,说不定是之前抢夺藏宝图的人。换了一身衣裳,以为他们就看不出来了? 这几人在看到茗墨他们手里拿着短剑的时候,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哼!你说你们是钦差,这是糊弄谁呢!说,你们冒充钦差大人到底是何用意,难道你们就是那些抢劫易府宝物的窃贼?” 其中一人跨出一步,快速拔出手中的剑,指着顾诚玉他们冷嘲热讽道。 另外几人见状,也连忙拔剑相助。 本以为顾诚玉他们会被吓住,或者若是窃贼就会动手反击。 谁想顾诚玉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动手,而是看向了那些人的身后。 “曲族长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顾诚玉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 “易族长,本官倒是不知晓,这好好的易府,竟然变成了曲府。莫非本官已经老眼昏花,登门拜访的时候,没看清那牌匾上到底写是的是易府,还是曲府呢?” 顾诚玉将视线落在另一边赶来的易阑珊身上,只说了曲怀云一句,就将他给无视了。 易阑珊面色铁青,被曲氏给登堂入室,乃是他易氏的耻辱。 他原本就已经怒火中烧,这会儿顾诚玉竟然还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叫他更加气得七窍生烟。 “这位是朝廷派来的顾大人吧?老夫不知顾大人今儿竟然在易府做客,真是唐突了!” 曲怀文这会儿的心情倒是不错,虽然还没得到藏宝图,可是看着易府变得如此乌烟瘴气,他的心情就难以言喻地爽快。 “老夫见过钦差大人!府上的护卫也是为了找寻今晚夜袭易府之人,就怕有人乔装,想蒙混过关。再说这些都是粗人,不懂规矩,还请大人海涵呐!” 曲怀云向顾诚玉行了一礼,随后转身朝着那几名护卫训斥道:“混账!这可是皇上指派的钦差大人,你们真是有眼无珠,还不快向大人请罪?” 曲怀云声音喊得极响,可是顾诚玉从他的语气中却没听出多少责怪之意,那语态简直就是漫不经心。 顾诚玉心下一沉,易阑珊是要脸面之人,所以顾诚玉对付他的时候,只要死皮赖脸,易阑珊就拿他没法子。 可这曲怀云看着却是个泼皮,说不定比自己还要脸皮厚,估计要比易阑珊还要难对付些。 “小的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将大人误认为贼子,真是罪该万死。还请大人看在小的们只是个粗人的份上,原谅则个!”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四章 掌嘴 几个护卫见真是钦差大人,听了自家老爷的话,连忙跪地求饶。 “哼!敢冒犯钦差大人,藐视朝廷,钦差大人可不能姑息这样的小人啊!下人犯错,就是主子没调教好,说不定曲族长平日里在府里,也是这般鄙视钦差大人和朝廷的。” 易阑珊对曲怀云简直是恨之入骨,这会儿还能静观其变,被曲怀云这老狐狸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逮着这样的机会,他就要踩上几脚。 就算不能拿曲怀云怎么着,只是恶心对方一下也好。 “哈哈!易族长何必与这些下人过不去?未免失了风度啊!” 曲怀云哈哈一笑,倒是显得易阑珊小肚鸡肠,毫无世家大族的风范。 同时这话也是说给顾诚玉听的,虽然只是几个护卫,但是护卫被罚,那就是下了他的脸面。 护卫的性命是小,他的脸面是大。 顾诚玉笑了笑,“本官倒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 此话一出,曲怀云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些。 易阑珊心中顿时气急,暗骂顾诚玉是个窝囊废。 “不过,这几人藐视本官,本官可以原谅。可是他们藐视朝廷,甚至藐视皇上,那就不能原谅了。为了不让他们再犯,本官只能小惩大诫了。” “阿琛,去掌嘴,让他们长长记性!”顾诚玉笑着说道。 陆琛顿时一愣,顾诚玉竟然敢命令他,让他去做下人的活计,难道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他的随从不成? 茗墨和茗砚闻言也呆滞了,他家大人的胆子可真大啊! 难道大人就不怕陆大人不给他面子,到时候不就尴尬了吗?堂堂钦差大人,竟然连个随从都叫不动。 且若是如此,那就让人看出端倪来了,说不定陆大人的身份就会被人拆穿。 就在茗墨想跨出去,亲自动手时,陆琛动了。 陆琛虽然在心中腹诽,可是动作却不慢。 只是顾诚玉没说掌嘴几下,他有些发懵,想着等打够了应该会叫停手吧! 易阑文看了曲怀云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得色。老匹夫,叫你得意。 曲怀云此刻的面色着实难看,没想到顾诚玉这般不给面子,竟然当着他的面打他家府上的下人。 顾诚玉却是想着,掌嘴这样的粗活还是让陆琛去干吧!谁叫他现在的身份是自己的随从呢?随从就该做随从做的事。 更何况刚才他还救了陆琛一命,陆琛难道就不用回报一点儿? 顾诚玉可不认为自己有恶趣味,他只是想拿回一点报酬罢了!毕竟他救陆琛的事又不能让陆琛知晓。 “这是在干什么?”就在陆琛走到那几人面前要动手的时候,这时一旁又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顾诚玉转头一看,发现竟是河间府知府廖程。 “廖大人!”曲怀文一见廖程来了,就像看见了救星,连忙上前行礼。 “大人!刚才老夫的护卫冒犯了顾大人,顾大人要惩罚他们,得掌嘴。” 曲怀文行礼完毕,就向廖程告状,语气竟然还带着些委屈。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那几个护卫?” 廖程转眼,看向了跪在地上,脸色有些难堪的几人。 “正是!他们想查证顾大人到底是不是钦差大人,所以彼此间产生了些误会。” 曲怀文抢在前头回答,对于如此颠倒是非的话,茗墨他们都愤愤不平。 顾诚玉虽然在心里感叹曲怀云果然够不要脸,但他却并没有生气。 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唉!顾大人,不知者无罪,还请顾大人莫要与这些粗人计较啊!” 廖程竟然帮着求情,这在官场上肯定是不常见的。 就算顾诚玉的品级比廖程低,但是顾诚玉既然准备惩罚几个下人,那廖程再横插一杠,那就显得太不尊重顾诚玉了。 官场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绝对不会这么做。 这么做就是不将对方放在眼里,要是心眼小些的,这就是结成仇了。 顾诚玉心中确实不畅快,这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难道是欺负自己脸嫩? “廖大人!非是本官要计较,而是他们对朝廷不敬,对皇上不敬呐!” 顾诚玉负身而立,虽然廖程比他高两级,可他现在是钦差的身份,他也犯不着卑躬屈膝。 至于日后没了钦差的身份,见着廖程,那自然还是要按照品级来行礼的。不过,那都是日后的事了,当下他可管不了。 廖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对顾诚玉如此不识相,感到不快。 其实顾诚玉哪里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他会这么做,一是想杀杀三大世家的锐气,别不把他这个钦差大人当回事儿。 二来那几个护卫得罪了他,后头道歉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既然这样,那他也没必要客气。 “不过,既然廖大人为他们求情,那本官就网开一面。阿琛,一人打五巴掌,此事就此作罢!” 陆琛见顾诚玉铁了心要打,他也没再多言,直接动起手来。 “啪啪啪”声不绝于耳,不消片刻,陆琛就收回了手。 再看那几人,脸上竟然不同程度地肿胀起来。 陆琛是习武之人,手劲儿自然不小。再说他也没留手,还真是下了力气打的。 曲怀云觉得这不是在打那些护卫的脸,那巴掌分明是甩在了自己脸上啊! “曲族长!虽然是下人,可也要好好调教才成。今儿得罪本官,本官念在廖大人和你的面子上,还能谅解。可日后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那岂不是要招来横祸?” 顾诚玉淡淡一笑,将在场的众人面色尽收眼底。 “易族长,听说府上刚才走了水,还被夜袭了,不知府里可有丢什么东西?” 顾诚玉没管这几人心里的想法,而是问起了府中的情况。 易阑珊一愣,不知该怎么接话。 要说藏宝图被偷走了,可之前他对顾诚玉说的是藏宝图不在易府,这不是打自己的嘴吗? 可要说没偷走,今儿晚上这么多人看着,这叫他怎么圆过去? “咳!之前易族长得了半张王莽的藏宝图,可能就藏在那内书房。刚才来了好几拨人,其中一拨将藏宝图给偷走了。这不?知道易族长人手不够,廖大人特地带着老夫来增援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五章 深明大义 曲怀云不愧是老狐狸,他这会儿又恢复了笑脸,将今晚的事儿说了个大概。 “哼!还要多谢曲族长的好意,只是咱易府的事,还是咱们自己解决得好,不好劳烦曲族长。” 易阑珊早就领教过曲怀云的厚脸皮,还是将逐客令说得明白些,不然这老匹夫惯会装傻充愣。 “更不能劳动廖大人,老夫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啊!如今老夫又叫来了帮手,还请曲族长让你的护卫回去。免得你不在府中,曲府又抽调了这么多人手,会被人一锅端呐!毕竟另外半张藏宝图不就在你们曲府吗?” 易阑珊怕这些人还打易府的主意,就想将曲氏也拖下水。 原本他还想为主子谋算另外半张藏宝图,可是他想来想去,以他们易府的能耐,还对曲氏奈何不得。 能保住手上的藏宝图就不错了,等过两日主子就会派人来取,届时他也算完成了使命。 “哎~易族长这是说得哪里话?咱们曲府哪里有什么藏宝图?易族长可别乱说啊!不过咱们同为河间府三大家族,自当同气连枝,守望相助才是。易族长莫要客气,有事但凡吩咐一声就是。” 曲怀云的视线在周围转了转,也不知那个拿到藏宝图的小贼藏在哪里。 易府外他们已经给围了起来,那人绝对跑不出去。 曲怀云有些急了,这易阑珊在这盯着十分碍事儿,肯定会多番阻挠。 他看了易阑珊一眼,却发现了不对之处。 这易阑珊刚才丢了藏宝图还是一脸急切,可现在为何不着急了? 曲怀云双眼眯了眯,望着易阑珊不知在想些什么。 “易族长,你之前与本官说藏宝图不在你府内,今儿曲族长却说藏宝图被人偷了,这到底是何意?原来你就是如此敷衍本官的?本官乃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正是为了藏宝图而来,你私藏朝廷宝物,该当何罪?” 顾诚玉一边说,还一边看了陆琛一眼,随后又将视线放在了曲怀云身上。 曲怀云被那双充满威严的双眼一扫,不由得心虚了起来。 陆琛倒是面不改色,反正那些人也不会想到藏宝图就在自己身上。 至于刚才顾诚玉看自己的眼神虽然让自己担心,但顾诚玉毕竟也没证据,更不可能搜身。 陆琛现在是放心得很,只要出了这易府,他就想办法将藏宝图给送出去。 “这?还请顾大人见谅,老夫也是利欲熏心,做了错事。可是如今藏宝图已被偷走,老夫就是想上交,那也是有心无力啊!” 易阑珊深深叹了口气,将一张脸得皱成了苦瓜。 “既然如此,那易族长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将藏宝图抢回来?哼!若是易族长能抢回藏宝图,那也算是将功赎罪,本官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可若是寻不着,那易族长私藏藏宝图之事,本官一定如实禀报给皇上。” 王莽藏宝图本就是掠夺百姓和皇室的金子,皇上命持有者交出藏宝图,也说得过去。 “顾大人!您这是强人所难呐!”易阑珊苦着脸,心中却在打算,实在不行就再画一份假的藏宝图应付过去。 “这本官可不管,谁叫你之前别有用心?” 顾诚玉摆了摆手,虽然他已经得到了藏宝图,可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曲族长,刚才易族长也说了,还有另外半张在你们曲府。还请曲族长多为那些戍边的将士们想想,交出藏宝图,为边关的将士们多添些粮草啊!” 顾诚玉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深明大义,让在场的人都面色一僵。 其实朝廷国库空虚的事儿,这些世家和官员都有所耳闻。 既然派了钦差来河间府,可见皇上对这批宝藏有多重视。 只是朝廷没银子,干他们何事?没有足够的好处,他们绝不会轻易交出藏宝图。 他们只管得了自己和家族,国家大义就让该操心的人去操心吧! “顾大人,刚才老夫已经说了,那都是谣传,曲府可没藏宝图啊!” 曲怀云可不怕顾诚玉,皇上对这顾大人也太有信心了。 年纪轻轻,单枪匹马来河间府,就想让他们将藏宝图拱手送上?这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儿? “哦?这么说来曲府是没藏宝图了?曲族长可别和易族长一样,敷衍本官呐!不然等本官回了京城,皇上那儿可不好交代。” 曲怀云哪里不知道,这顾诚玉是直接威胁上了。 就差说要在皇上面前参他们一本,若是皇上听信了此人的话,肯定会对他们不满。 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说不定他们都要遭殃。 曲怀云心中顿时萌生了一个想法,只是眼下还不能答应得太快,免得顾诚玉起疑心。 易阑珊急了,“老夫这就去抓那偷藏宝图的贼,还请顾大人宽限几日。” 顾诚玉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易阑珊带人转身去搜寻府邸的时候,曲怀云却笑了。 “顾大人,老夫句句属实,绝不敢隐瞒!” “顾大人,你来河间府也有些时日了,本官还没未尽地主之谊。相请不如偶遇,不妨今日由本官做东,背上薄酒,为顾大人接风洗尘。” 廖程突然接话,与顾诚玉寒暄起来。 顾诚玉呵呵一笑,这接风洗尘可真有诚意。 他来河间府都快十来天了,恐怕这河间府的百姓都知道他来了河间府,偏他廖程不知道。 这会儿才提接风洗尘,还说得一脸真诚,这廖程的脸皮也厚得紧。 “廖大人,不是本官不给面子,而是本官来了这河间府也有不少时日了。可是藏宝图的事儿还没影,并且刚才还与它擦肩而过,本官心中急切,着实没心情。不如等本官将藏宝图拿到手,再与廖大人把酒言欢吧!” 顾诚玉毫不犹豫地拒绝,反正知道廖程是夏清的人就成了,对他拿到藏宝图的帮助不大。 这件事最关键的还要看曲氏,若是曲怀云相邀,他倒是会欣然前往。 去曲府对打探藏宝图有利,他正在想找什么借口住进曲府之中。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六章 伪君子 “顾大人!如今易府已经糟了贼子的侵袭,大人住在易府着实太危险。知府大人公事繁忙,每日为百姓废寝忘食,想是一直不得空。没为顾大人接风洗尘,也是情有可原。两位大人忧国忧民,让老夫着实惭愧不已。” “不如由老夫做东,请顾大人和廖大人一起共同商讨藏宝图一事,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啊?” 曲怀云见顾诚玉拂了廖知府的面子,廖知府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这才出声相邀,算是顾全廖知府的面子。 顾诚玉心中一喜,原本还想着怎么开口,可曲怀云这一番话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他稍做犹豫,看了看四周的乱象,这才答应了起来。 “也罢!那就劳烦曲族长了,估计还要在曲族长那儿叨扰几日。” 顾诚玉答应了,让曲怀云心中稍定。只要顾诚玉肯去,那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不然若是待在易府,那易阑珊就能将他的事儿给搅黄喽! 易阑珊为了与自己置气,说不定连藏宝图都不放在心上,非要让自己吃亏了才高兴。 月牙挂在漆黑的夜幕中,旁边围绕着漫天的星辰。 这并不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所以不是杀人夺命的好时机。 一道黑影在屋顶上跳跃,不过片刻,就在一片屋顶上停了下来。 他朝着四下看了看,仿佛在辨别方位。 接着又往前一个跳跃,终于蹲下了身子。 屋顶下的书房内,烛光摇曳,有两道身影印在了窗子上。两道身影靠得极近,这情景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不知道的人自然会乱想,可是屋内的人却是两个男子,正在做的事也与风花雪月无关。 其中一位大腹便便,另一人却清瘦纤长。 “怎么样?睡着了吧?”清瘦的身影凑近对面那人,低声问道。 “咱们给他灌了这么多酒,他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放心吧!不到明儿肯定醒不过来。” 肥硕的身影语气中透露出得意,还夹杂着一丝不屑。 屋顶上的黑影,将脚下的瓦片轻轻挪动了一块,接着看向下头屋内的两人。 “你可要小心些,此人既然能被皇上派来,那必然就不是泛泛之辈。” 清瘦的身影正是白日里与顾诚玉刚见过的廖程,他对面肥硕的身影不是曲怀云是谁? “大人放心,老夫一定注意。不过老夫看他就是只纸老虎,之前还不是被易阑珊耍得团团转?再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凭他是谁,只要到了咱们河间府的地界,没有证据,他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曲怀云对廖程的话颇不以为然,在他眼中,顾诚玉年纪尚幼,做学问还差不多。 可要说到勾心斗角和谋略,那就差得远了。 “哼!本官也觉得他做事太过死板,在官场上待得长久的,哪个不是圆滑之辈?本官看他就是不懂得做人,估计在朝中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皇上派他来,估计也是因为他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样的性子来了河间府,才好办事。” 廖程对顾诚玉白日里拒绝他的事耿耿于怀,认为顾诚玉不会做人,下了他的脸面。 屋顶上的黑衣人撇了撇嘴,这廖程与自己不是一路人。 廖程和夏清狼狈为奸,就算日后升了官,那也会与夏清一道对付自己,他懒得给廖程好脸色。 屋顶上的黑影正是顾诚玉,他晚上喝得酩酊大醉,自然就留宿在了曲府。 索性曲怀云应该是另有目的,也极力邀请他住在府里。 晚上让茗墨装成自己,躺在床上,避过陆琛,他就出来探路来了。 曲怀云肯定是不会交出藏宝图的,那就只有他自己想法子去偷了。 不过,这廖程日后肯定要与自己为敌,他走之前一定要送对方一份大礼。 若是能找到对方把柄,将此人拉下马再好不过。 “大人言之有理,这顾大人的脾性还真是耿直,竟是一点颜面也不给您留。” 曲怀云连忙点头附和,他见廖程脸色难看,心中也犯起了嘀咕。 此人面上看着乃是正人君子,其实内心比他这个小人还要贪婪和小肚鸡肠。要说他是真小人,那此人就是伪君子。 他每年给此人不少好处,再加上他的嫡长子乃是苏南府的知府,这人才给自己些许便利。 若不是为了能靠上他身后的夏首辅,他会对廖程如此尊敬? 自己的长子好歹与廖程同级,还是在富庶的苏南府任职,那可是个肥差。 廖程若不是靠上了夏首辅,自己压根儿就不用给他面子。 可是这人的胃口越来越大,且一直拖着,不为自己和长子引荐。他原本想放弃,再找别的路子。 可是藏宝图的出现,让此事出现了转机。 那半张藏宝图他们曲府早就得了,比易氏还要早。 而这半张藏宝图就是他们曲氏的投名状,他们将凭借这半张藏宝图靠上夏首辅。 只可惜他们苦于无门路,正在四处托关系,想靠上去。却不妨此事却被廖程知晓,找上门来。 廖程这次倒是爽快,说若是将藏宝图集齐,就为他们引荐。 “藏宝图你可要藏好了,别让那些人给摸了去。如今可是有不少人马都盯着你们曲府和易府,你可别像易阑珊一样,让人抢了藏宝图。” 廖程意味深长地说道,间或还用双眼紧紧盯着曲怀云。 “大人放心吧!老夫可不会像易阑珊一样蠢。那些人肯定找不到,更不会想到老夫将藏宝图放在那地方。” “哦?是什么地方?”廖程双眼精光大放,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咳!小心隔墙有耳,还是别说出来得好,还请大人放心。只要您为咱们曲氏引荐,在首辅大人面前替咱们曲氏美言几句,到时老夫定将藏宝图双手奉上。” 曲怀云心中冷笑,这廖程当自己是傻子不成?藏宝图在哪里怎么可能说出来? 当他不知道廖程对曲氏也是别有用心?他自有法子对付廖程。曲怀云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见到首辅大人。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七章 毒计 廖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就是好奇而已,曲族长不要介意。既然藏宝图很安全,那本官就放心了。至于引荐一事,曲族长放心,本官答应的事一定办到。只是易氏那半张藏宝图如今已不见踪影,这事儿曲族长打算怎么办?” 廖程对曲怀云不肯透露出藏宝图在何处有些不爽,可他现在还得稳住曲怀云。 等曲怀云拿到了另外半张藏宝图,他再想法子抢过来。 首辅大人已经下了命令,让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藏宝图。到时候他亲自将藏宝图奉上,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至于曲氏,那就只能对不起了。等他升官发财之后,还怕他一个苏南府的知府? 他在河间府已经六年不曾挪窝了,他知道自己在首辅大人面前没功劳,政绩也是平平,大人根本不看重他。 如今他办成此事,大人肯定要把他调回京城。 这么想着,廖程顿时心潮澎湃。 “那个易阑珊还以为能骗住所有人,可他不知道,他偏偏骗不了我。我与他斗了这么多年,还能不了解他的性子?他被偷走藏宝图的事,多半是假的。” 曲怀云冷哼一声,一语道破易阑珊的算计。 “哦?此话何意?”廖程面带喜色,等着曲怀云的下文。 “那老匹夫多半是拿了张假的藏宝图糊弄人,他做戏也呸假了,老夫一眼就能看出来。” 曲怀云之前确实以为易阑珊丢了藏宝图,毕竟刚开始时易阑珊的表情和动作不似作假。 可后来易阑珊却不似先前那般急切,仿佛之前的着急都是假象似的。 若藏宝图真的被偷,易阑珊怎么可能还在白日里和顾诚玉扯皮?怕是早就带人追上去了。 再结合他对易阑珊的了解,他只稍作一想,就能想清楚其中的原由。 其实他哪里知道,一开始易阑文那心疼的模样还就是真的。 只不过他心疼的不是藏宝图,而是书房值银子的物什。 “你是说那半张藏宝图还在易府?”廖程心中大震,若真是如此,那他想得到藏宝图就容易多了。 易府如今无人入仕,之后有没有那暂且不说。 现今易氏只是一个有些名望的家族而已,常言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他是官儿,易氏只是平头百姓,易氏还能斗得过他这个朝廷命官不成? 虽然这么些年下来,易氏姻亲遍布,总有几个在朝廷说得上话的。 可廖程并不担心,那都是多远的亲戚了? 如今已经如此落魄,就算易氏出了事,那些人哪里还会帮忙?指不定躲得远远的呢! “这事儿咱们得想想法子,不管怎么样,得将那半张藏宝图拿到手。” 廖程正在心中想着计策,眼中算计的光芒让曲怀云心中一沉。 他虽然与易阑珊斗了这么多年,两人也总是互相置气。可要说河间府的老牌世家,那他还是承认易氏的。 这廖程手段毒辣,又是官身,易阑珊那老匹夫对上他,焉有不吃亏之理儿? 这么想着,曲怀云也不免有了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唉!他心里叹了口气,也罢!谁让易氏当年出了那样的事儿呢? 三代以内不得入仕,一个世家大族就垮得差不多了。 顾诚玉见两人嘀嘀咕咕的,估计是又想算计人了。 不过他今晚来的目的是为了得知藏宝图藏在何处,可是刚才曲怀云没说,他不免觉得遗憾。 顾诚玉有些不耐烦了,想着再等一会儿,要是没线索,他就先回去睡,等明儿再想办法。 曲府这么大,不知道地方,自然找不到藏宝图。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太费时间了。 “怎么样?你觉得这法子可行得通?”廖程将法子在曲怀云耳边说了,后又征询对方的意见。 “这?这不太好吧!这法子未免太下作了些。”曲怀云面露难色,看神情应该是不太愿意。 顾诚玉有些好奇,不知这两人到底说的是什么法子。刚才两人窃窃私语,他并没有听清。 “这法子保证有效,易阑珊的软肋是什么,相信你比本官更清楚。” 廖程见曲怀云扭扭捏捏,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那孙儿岷哥儿可是他的命根子,若是咱们真的对他孙儿下了手,老夫怕易阑珊要与老夫拼命呐!” 曲怀云也没想到廖程会想出这个点子,这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又不是让你要了他的命。只是让易阑珊拿藏宝图来换,本官相信他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在屋顶上蹲着的顾诚玉从两人的对话中,终于搞明白这个法子是什么。 易阑珊的小孙儿易沅岷从小就爱读书,如今八岁就能背下四书五经,算是小神童一枚。 易氏到易沅岷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易沅岷不但读书天赋好,更是努力上进。 易阑珊之前将希望都寄托在了易沅岷身上,就指望他能让易氏崛起,让易氏重新回归朝堂。 这些顾诚玉来了河间府就早有耳闻,易阑珊确实将这个孙儿看作是命根子。 在易阑珊眼中,这就是易氏兴旺发达的根源。 这两人打的主意无非是想将易沅岷抓来,来要挟易阑珊,让易阑珊在孙儿和藏宝图中二选其一。 这无疑是条毒计,两者都是与家族有利益纠葛的。 可是易沅岷如此聪慧,日后说不定能在科举上大放光彩。 再说易沅岷毕竟是一条人命,易阑珊在孙儿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祖孙之间的感情自然也十分深厚。 可廖程却忘了一点,易沅岷读书确实是好,可谁又能保证他能考上进士? 伤仲永的事就是个例子,自古以来不乏神童,可那些人又去了哪里? 再说就算考上了进士,那也不一定就能在朝堂上走得远。 而藏宝图就不同了,只要藏宝图交出,就能为族人谋一份福利。 就算没了易沅岷,换成其他的孙辈培养一番,找出个出众一些的应该不难吧? 只要利用藏宝图得了承诺,日后一个官职总是跑不了的。 不过这些是重点吗?不是!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八章 男生女相 重点是易阑珊拿什么来交换?藏宝图就在他空间里,易阑珊手里根本就没有藏宝图。 就算是拿假的也糊弄不了曲怀云,曲怀云手里就有另外半张。只需一看,就能知道真假。 假的就是假的,两者之间根本衔接不上。 曲怀云摇了摇头,他了解易阑珊。这老货不但性子倔强,同时心狠起来,让他都害怕不已。 在孙儿和藏宝图这两者之间,他觉得易阑珊会交出藏宝图的几率不大。 “这事儿老夫觉得不太可行,若是易阑珊不愿意,那咱们就多此一举了。再说易阑珊早就将府中的孙辈都藏了起来,他这么宝贝那岷哥儿,也不知到底将人藏在了何处。” 曲怀云不想这么做,最重要的原因是廖程竟然让自己动手。他堂堂曲氏族长,怎么能这么做? 他的长子还在做官,若是日后被人知晓,岂不是成了自己亲手断送了长子的前程?他绝不会同意。 “他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只可惜本官早就派人盯着易府的动向。他那几个孙辈,本官知道在哪里。” 廖程笑了笑,他怎么可能一点准备也不做? 曲怀云吃惊地看向廖程,廖程面上的冷笑让他不寒而栗。 没想到这廖程这么早就在开始部署了,那他的曲府呢?难道也在此人的掌控之中? “大人,老夫不想参与此事,还请大人见谅!” 曲怀云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可不是那些三言两语就能哄骗住的愚蠢之人。 这廖程摆明了是有备而来,他今儿要真是按照廖程的话做了,那他就在廖程面前留下把柄了。 廖程面色沉了下来,“怎么?这到手的好处曲族长都不想要?你要知道只是半张藏宝图可不能成事儿,你将整张藏宝图交上去,本官才能替你们曲氏在首辅大人面前美言几句,首辅大人也会念着你的好。” 廖程心中暗骂,曲怀云还真是胆小如鼠,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也不知道珍惜。 “还请大人另请高明吧!这事儿老夫着实办不了。” 曲怀云见廖程面色难看,就知道廖程这是对他有了成见。 可是他手中握有半张藏宝图就是筹码,反正他是不怕廖程翻脸的。 曲怀云甩了甩衣袖,轻咳一声,端起书案上的茶碗。 “那曲族长不乐意,就请另外想个法子出来。”廖程也知道不能逼迫得太紧,脸色缓了缓,这次说道。 曲怀云苦笑了一声。“老夫哪有什么好法子?” 廖程见曲怀云态度敷衍,心中大为不快。 “那曲族长就考虑一下本官之前的建议,记住!机会不等人,不要等到京城来人,藏宝图不在易府,那就来不及了。” 廖程也不想再多言,若是过了今晚曲怀云没动作,说不得他还得再找人合作。 顾诚玉看着廖程走出了书房,向着府外走去。 此人外表看着一身正气,内里却是阴险狡诈。 不过顾诚玉也不认为自己就是什么好人,对于易府即将要到来的遭遇,他虽然表示同情,却不会多管闲事。 在官场上,仁慈是要不得的,那只会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 那廖程肯定不会轻易罢手,就算曲怀云不同意,他自己也会找其他的同盟。 顾诚玉决定再等等,说不定曲怀云会去藏宝图的地方看看。 曲怀云坐在书案前沉思良久,还是下不了决心。 要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若真有整张的藏宝图在手,那好处自不必说。 可他不放心的是廖程,此人惯会背地里捅刀子。就怕他拿了把柄,日后要挟曲氏,那就得不偿失了。 “老爷!夜深了,您可要回房歇着?”门外管事问话。 曲怀云顿了顿,还是决定不了,他揉着额头,突然说道:“去叫芝怜过来。” 顾诚玉顿时翻了个白眼,也不知这曲怀云深更半夜还在折腾什么。 快去看了藏宝图,洗洗睡了多好? “是!”门外的声音稍稍迟疑了一下,连忙回应道。 顾诚玉和曲怀云并没有等多久,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老爷!” 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顾诚玉将目光放在了刚进书房的少年身上。 这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身段十分纤弱。 他皮肤白皙,一张瓜子脸,水汪汪的杏眼,含羞带怯。 贝齿咬着粉红色的唇瓣,让他看起来十分楚楚可怜。 身着一件月白色的交领长袍,长袍上倒是无任何刺绣,看着简洁,却更称他的气质。 这少年男生女相,让顾诚玉突然想到了自己。 自己前世是女子,可穿越来到这个朝代,成为男子后,竟然已经有十四个年头了。 而自己好似已经忘却了曾经身为女子的身份,如今连行为动作都与男子一般无二。 若不是看见这少年,他还真就没再去回忆前世的事。 顾诚玉有片刻的失神,等他回过神来时,少年已经站在了曲怀云身后,为其揉起了太阳穴。 顾诚玉顿时觉得十分违和,气质如此干净、眼神如此纯洁的少年,此时却给他一种烟视媚行之感。 “芝怜呐!你母亲的病好些了吧?”曲怀云闭着眼睛,享受着少年的温柔。 芝怜顿了顿,神情有了一丝变化,接着又恢复了常态。 “好多了。” 似乎是习惯了少年的寡言少语,曲怀云也没再多问。 顾诚玉有些无语,估计今晚怕是达不成目的了。 突然,下方正闭着眼的曲怀云一把抓住了芝怜的右手,将正在为他揉太阳穴的芝怜吓了一大跳。 曲怀云抚摸着那青葱似的手指,感受着那细腻柔嫩的肌肤在自己的手心里颤抖。 曲怀云满意地勾起了嘴角,他就喜欢芝怜这一身细皮嫩肉,再加上这小白兔那惊慌的模样,让他的情@欲不禁高涨起来。 “到我身前来。”曲怀云睁开双眼,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芝怜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从曲怀云的身后走出来。 “快将衣裳脱了。”曲怀云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的声音已经兴奋地颤抖起来。 芝怜咬着唇,倒是没再迟疑。 他将纤腰上的腰带解下,一把扯开外裳,露出里面穿着的粉色绢衣。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九章 非礼勿视 曲怀云一把扯过芝怜,将那件原本就已经挂不住的外裳扯过扔在了地上。 他仔细欣赏起了眼前的少年,这件柔软轻薄的粉色绢衣根本遮不住少年纤弱的身姿。 绢衣像一阵粉红色的迷雾笼罩在少年的周身,其间两点茱萸若隐若现。 正蹲在屋顶上的顾诚玉此时已经目瞪口呆了,他没想到这少年竟是曲怀云的禁@脔。 曲怀云以不符合他肥胖身躯的速度起身,将少年背对着他按在了圈椅之中,接着就提起了自己的裤子。 顾诚玉赶忙转头,心中想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可是刚才他分明看到了少年倔强的神情,以及那双饱含仇恨的双眼。 他知道,这又是一个被残害的少年。 这个朝代就是如此,只要你落在了做底层,那就得适应弱肉强食的规则。 不愿又如何?在这皇权至上的朝代,最底层的人哪里会有人权? 少年一声不吭,曲怀云行头正起。虽然平日里就喜欢少年倔强清冷的性子,可他此时却有些不爽了。 他停下动作,一把拉起少年,将少年身上唯一的遮羞布都给剥下。 少年顿时瑟缩住身子,眼中露出一丝害怕。 曲怀云没管少年的反应,他重新坐回圈椅中,让少年蹲在他的身前,将少年的头按下。 顾诚玉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真的没收获了。 没看下头令人恶心的一幕,他将瓦片小心翼翼地盖回了原位,接着便起身返回。 次日天刚蒙蒙亮,顾诚玉就起身准备练字。虽然昨晚睡得比较晚,可是顾诚玉练字已经成为习惯。 且若是赖床不起,陆琛肯定要起疑心。 昨儿没在曲怀云那儿打探到藏宝图的消息,今儿白日里他得去缠着曲怀云,不能让曲怀云趁机去看藏宝图。 因为白日里不方便他行动,他若是跟踪,那就太明目张胆了。 白日里耗上他一天,晚上曲怀云应该会去藏宝图之地。 “瑾瑜!咱们这样可不行,今儿可得找出藏宝图藏在哪。不然总是住在曲氏可不行,曲怀云会起疑心的。” 陆琛进了顾诚玉的屋子,见顾诚玉还有闲情逸致练字,顿时没好气地说道。 “我知道你急,其实我比你更急,我还等着回去交差呢!可急有什么办法?” 顾诚玉将毛笔搁下,看着面前的大字,把他们扔进火盆中。 “我看你根本不急,不然你怎么还有心情练字?昨儿我本想夜探曲府,可是曲怀云喝得烂醉如泥,早就被送回了正房,真是错过了好时机啊!” 陆琛颇为遗憾,他在曲府还真是一日都待不得了。京城马上就要来人了,还有半张没到手,他怎能不急? 顾诚玉心中暗笑,昨儿他原本也以为曲怀云喝醉了,谁知人家哪里是喝醉了? 被送回正屋的一个时辰后,就与廖程会和了。 还好他心细,想着去撞撞运气,在曲府转了一圈。 不得不说,曲怀云演戏的本事不小,酒量更是不小。 他昨儿可是亲眼看着曲怀云喝下了两壶酒,还喝得面红耳赤。看来不止自己会装醉,这曲怀云也深谙其道呐! 只可惜昨儿他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顾诚玉也感觉十分遗憾。 “那你今晚可要再试试运气?这次将茗墨他们带上,你不是受了伤吗?” 顾诚玉在铜盆内净了手,理直气壮地说道。 陆琛一愣,他观察了下顾诚玉的神情,却又没看出什么。 “茗墨他们本事不行,会托我的后腿。且我一人行事方便,带上茗墨他们就太扎眼了。再说你身边不也需要人保护吗?他们走了可不成。” 陆琛怎么会让茗墨他们去碍事儿?他可是准备今晚就动手的。 顾诚玉笑了笑,“你受伤了,就让茗墨陪着你去吧!不然我可不放心,若是你加重了伤势,我可怎么向皇上和詹远侯府交代?” 顾诚玉如此坚定的态度让陆琛的心沉了下来,顾诚玉该不会是怀疑上自己了吧? 不然今儿为什么一定要茗墨陪自己去?还不是对自己不放心? 顾诚玉可不管陆琛如何猜疑,他今晚也有行动,他得让茗墨绊住陆琛才行。 陆琛心中正在盘算,大不了到了晚上想法子将茗墨甩开,他单独行动就是。 一顿早饭就在两个各怀心思中用完,顾诚玉刚将筷子放下,茗砚就进来禀报。 “大人!曲族长邀您去花园子赏花。” 顾诚玉点点头,曲怀云不来叫,自己也要去找他的。 估计赏花是假,别有目的是真。 等顾诚玉到达亭子的时候,曲怀云已经坐在亭子里等候。 “顾大人!昨儿招待不周,老夫竟是先醉了。今儿特地邀请顾大人喝茶赏花,没有妨碍顾大人休息吧?” 顾诚玉笑了笑,“无碍,还要多谢曲族长的解酒汤。不然,今儿起床可有得头疼呢!” 顾诚玉笑着回答,却将目光掠过站在曲怀云身后的芝怜。 这曲怀云也是有意思,白日里竟然还将这少年带在身边。 少年此时低眉顺眼,显得格外乖顺。因为是白天,神情倒是比昨儿晚上放松了不少。 可能白天给了他安全感,让他不用面对昨晚发生的那种不愉快之事。 芝怜在顾诚玉进亭子的时候,就飞速地瞄了顾诚玉一眼。 虽然震惊顾诚玉的容貌如此瑰丽,可他并不敢多看。 曲怀云可不是好相与的,只要他有哪里做得让曲怀云不满意,曲怀云就有法子能让他痛不欲生。 顾诚玉只是扫了芝怜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曲族长,易府可能还有些不便,恐怕本官还要叨扰府上两日。” “顾大人能下榻曲府,乃是曲府的荣幸,怎么能说是叨扰?只是顾大人想必正在为藏宝图一事烦心,昨儿廖大人在,老夫不好多说。今儿这里只有你我在,老夫就直截了当地说了。” “哦?曲族长有话不妨直说。”顾诚玉顿时来了兴趣,将手中端着的茶碗放下。 “实不相瞒,那藏宝图确实在咱们曲府。”曲怀云靠近顾诚玉低声道。 望着顾诚玉那白皙的脸蛋,殷红的唇瓣,曲怀云不禁心神一荡。 章节目录 第七百章 觊觎 曲怀云先前就被顾诚玉的容貌震慑过,只是那时他掩饰地不错。 这会儿与顾诚玉距离如此接近,顾诚玉那如玉般的容颜,不免让他心驰神往。 芝怜现在听到曲怀云说到府上有藏宝图时,心中不免疑惑。 曲怀云会这么好说话,将藏宝图拱手让出? 将目光移到曲怀云身上,他发现曲怀云看顾诚玉的目光有些不对。 他对那样的目光太熟悉了,这种目光背后隐藏的情欲让他觉得十分恶心。 这样高贵的人儿,竟然被眼前这个猥琐又肥硕的猪觊觎,简直让他不堪忍受。 这样想着,芝怜的胃里竟然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顾诚玉冷不防被曲怀云靠近,顿时让他想起了昨晚看到的事。他心里十分反感,忙将身子往后靠了靠。 “原来那半张藏宝图就在曲府,只要曲族长交出藏宝图,本官一定在皇上面前为曲族长美言。” 顾诚玉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其实他心里清楚,曲怀云哪里能舍得将藏宝图交出来? 就算舍得交出来,那多半也是西贝货。 “咳!”曲怀云舔了舔嘴唇,一口唾沫顺着干涩的喉咙滑下,到底明白眼前的少年不是他能肖想的。 “老夫请顾大人过来,就是来为顾大人分忧解难的。您放心,曲氏对皇上、对朝廷,那都是忠心耿耿。” 曲怀云笑得一脸真诚,对着顾诚玉说起了场面话。 可惜这份真诚乃是他自己认为的,这一脸褶子的笑容,在顾诚玉的眼里就显得十分猥琐了。 “邱管事!”曲怀云高喊了一声,就见一位留着八字胡的管事从一旁小跑了出来。 顾诚玉注意到他的手上还捧着一个小小的墨色锦盒,只这一眼,他就明白这锦盒里装着什么。 曲怀云将锦盒打开,顾诚玉的目光移了过去。 “顾大人看这是什么?”曲怀云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放到顾诚玉面前,之后便笑而不语。 “这是?”顾诚玉装作激动万分,迟疑着将锦盒内一张陈旧的羊皮纸给碰了出来。 顾诚玉看了眼羊皮纸的边缘,发现那处地方断裂的痕迹做得还挺细致。 再看羊皮纸张,也符合年代久远这一特征。 图中的线条流畅,虽然没有标注地名,可是藏宝图的地点已经标注。 顾诚玉不得不承认,这假的藏宝图做得还算用心,光是做旧就花了不少功夫。 就连标注的地点也有一两处模糊的地方,竟然连这都考虑到了。 只可惜啊!假的终究是假的。 先不说这半张和他空间里的那半张纸张上有些细微的区别,空间内的更陈旧些。 就连图中线条的粗细也稍稍不同,毕竟不是一支笔画出的,画图的人也不同,有区别很正常。 边缘的断裂痕迹更是对不上,那半张可不是对折好了裁出的,边缘并不规则。 原本不是一张撕下来的,就更难对上了。 顾诚玉仔细观察了良久,得出一个结论,这半张假的藏宝图做得很用心。 “曲族长竟然真的舍得将藏宝图献出,本官深感欣慰。” 顾诚玉将藏宝图又小心翼翼地放入了锦盒,将盒子重新盖上。 一旁的芝怜从一开始就伸长了脖子探过来,当看到藏宝图背面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张藏宝图是假的。 有一次曲怀云喝醉了酒,他为了求曲怀云救救母亲,抛弃了自己的尊严,将曲怀云伺候得舒爽不已。 那时曲怀云刚得到藏宝图,每日里都要将藏宝图拿出来仔细观看。 那次可能是因为喝醉了,曲怀云竟将藏宝图拿出来给他看了一眼。 虽然曲怀云不过一瞬就意识到不对,将藏宝图藏了起来。 可是他还是看见藏宝图的背后有一小块被烧过的痕迹,很小,比铜钱还小,边缘还有些泛黄。 他见钦差大人被曲怀云三言两语哄骗,就相信了曲怀云的话,不由暗自叹气。 顾诚玉将手放在了锦盒上,口中更是感慨道:“曲族长真是高风亮节,比易族长要顾全大局啊!” 他的双眼不经意地扫过小厮芝怜,却见芝怜朝他眨了眨眼,又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盒子。 顾诚玉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芝怜这样的身份竟然也看得出藏宝图是假的。 不得不说曲怀云对这个芝怜十分欢喜,竟连这么重要的事也肯让芝怜知道。 随后,顾诚玉心里有了个主意。 看了一眼芝怜后,顾诚玉很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芝怜见顾诚玉没什么反应,还以为顾诚玉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有些讪讪的。 “老爷,前头来客了!”邱管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着曲怀云禀报道。 曲怀云的笑意渐渐敛去,他知道来的人一定是廖知府的人,这是来催他了。 “既然曲族长还有事,那本官也不好叨扰。从昨日和曲族长相遇,本官就觉得曲族长乃是性情中人,咱们二人正是脾性相投。等曲族长闲暇时,本官再与曲族长把酒言欢。” 顾诚玉的笑意更加真诚,仿佛对曲怀云的识相很满意。 “甚是,顾大人也是直爽之人,希望顾大人回京城之后也能记起曲氏的好来。那老夫就先失陪了,还请大人见谅!” 曲怀云的意思顾诚玉明白,意思是别忘了在皇上面前为曲氏邀功。 不过曲怀云这就是在演戏了,等顾诚玉发现藏宝图是假的时候,那时曲氏的藏宝图已经在京城那位的手里了。 就算顾诚玉不买账,又来闹事。曲怀云也可以推个一干二净,就说曲氏也不知那是假的,他们也是被骗了。 “自然!”顾诚玉起身,准备回自己在曲府的住处。 “你先下去吧!不用和老夫去书房。”曲怀云对他身后的芝怜吩咐了一句,就朝顾诚玉笑了笑,往书房而去。 曲怀云走了,邱管事倒是没离开。他躬着身子,并不言语。 顾诚玉知道邱管事这不是不放心自己,他真正不放心的应该是那小厮芝怜。 顾诚玉朝着芝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转身返回。 芝怜愣了愣神,又看了邱管事一眼,转身也离开了花园子。 又是一个静谧的夜,顾诚玉今儿并没有亲自出去打探消息,因为他已经有了更好的法子。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一章 要完了 “陆大人这是准备上哪儿去?”顾诚玉看着换上夜行衣的陆琛,笑着问道。 难怪之前陆琛要带个包袱出门,原来那包袱里装的是伤药和夜行衣。 陆琛有些尴尬,将正要跨出去的脚缩了回来。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常态,“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要去打探一下。” 如今天色刚擦黑,陆琛没想到顾诚玉竟然密切关注着他,看来顾诚玉对他并不信任。 顾诚玉笑了笑,“那就把茗墨带上吧!放心,茗墨的功夫不弱,不可能拖你后腿的。” 顾诚玉要让茗墨拖住陆琛,否则待会儿他不方便办事。 陆琛无奈,从屋子里拿出一件夜行衣扔给了茗墨。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你的手下办事还挺严谨。”顾诚玉看了眼床上的包袱,发现里头已经空了。 这话让茗墨和茗砚都脸红不已,他们之前都没想到要准备夜行衣的事。 “不管有没有打探到,都要快去快回。反正咱们还要在曲府多住上几日,也不必急于一时。” 顾诚玉交代了两句,看着茗墨和陆琛施展功法消失在视野中。 哼!陆琛这一去,茗墨不拖住个两个时辰,还真就回不来。 易阑珊心急火燎地往祠堂赶去,他的脸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大哥!你先别急,岷哥儿不会有事的。”易阑文拦住自家大哥,语带急切地说道。 “你让开,他们将岷哥儿抓去,不就是为了藏宝图吗?我将藏宝图给了他们,咱们不掺和这事儿了。” 易阑珊只要一想到岷哥儿在那些人手上,心都揪了起来。 岷哥儿自小就是由他亲自教导,这小孙儿聪慧好学,对待长辈更是孝顺有加。 只要他好好教导,日后一定能带着易氏走向辉煌。 他狠不下心,这是他一直珍爱的孙儿,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岷哥儿去死啊! “大哥!他们就是想吓唬你罢了!不会将岷哥儿怎么样的,咱们再想想法子。一旦将藏宝图给了他们,咱们易氏就完了。你交出藏宝图,那些人就能放过岷哥儿?咱们身后的那位能放过咱们吗?” 易阑文这一刻脑子无比清楚,他还明白藏宝图怕是已经不在原地了。 顾诚玉入住了曲府之后,他忐忑万分,心急如焚。 他原以为顾诚玉不管他们死活了,肯定是已经将藏宝图拿到了手。 可是顾诚玉已经到了曲府,他本想去曲府求见,可是曲府会让他见吗? 他无奈只得找了好几名大夫诊脉,却不想所有大夫号脉后都得出一个结果,那就是他根本没中毒。 可顾诚玉之前就说过,那是神医世家出的毒药,其他大夫自然诊断不出。 他胆战心惊地过了一日,直到荣缅传来消息,说是他们的毒早就被解了。 他不管荣缅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他现在哪里还能顾及? 他就将此事当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心里也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哼!岷哥儿不是你的孙儿,你当然不担心。可你别忘了,岷哥儿天赋如此之高,咱们易氏还怕没有崛起的希望?那半张藏宝图就是献上去,好处也有限。除非咱们得到整张藏宝图,否则还不如好好教养岷哥儿来得实在。” 这次易阑珊没像曲怀云猜测的那样,不顾自家孙儿的死活。 他早就将期望都寄托在了岷哥儿身上,他花费了多少心血? 他相信岷哥儿一定能出人头地的,他们易氏也一定能重整雄风。 易阑珊甩开易阑文,坚定地向祠堂走去。 “不行,大哥!咱们不同意。”易阑珊可不止易阑文一个弟弟,五房人少了一个,那还有另外两个呢! 他们只想将藏宝图交上去,让易氏重新飞黄腾达起来。 教养岷哥儿?他们没兴趣,更不想等。谁知道岷哥儿能不能一举夺魁?他们可等不了那么久。 易阑珊平日里积威甚重,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易阑珊让小厮们拦住愤愤不平的三人,终于跑到了祠堂。 他将祠堂先祖的牌位挪动了一下,靠着墙最里侧露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 易阑珊上前将其中的檀木盒子取了出来,可是刚拿到手里,他就发现了不对。 这个盒子是上了锁的,可眼前的盒子上哪里还有锁头?且上头还有一道深刻的划痕。 不!不可能,他猛地摇头,有些颤抖的手将盒子慢慢打开。 “不可能,这不可能!” 在外头的几人原本被管事和随从拦着,进不得祠堂。 可是还没过一会儿,祠堂就传来了凄厉的喊叫声。 “怎么回事?难道是藏宝图出了什么事儿?” “快!咱们快去看看!” 易阑文的目光闪了闪,他最担心的事还是成真了。 他先前一直在欺骗自己,想着顾诚玉还没来得及盗走藏宝图,可现在他明白,那都是在自欺欺人。 这该死的顾诚玉,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偷走的藏宝图? 可是他不能说出来,不然自己如此吃里扒外,大哥和三弟他们一定会生吞活剥了他。 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几人推开小厮和管事,快速地朝着祠堂内走去。 “藏宝图呢?藏宝图去了何处?” 看着易阑珊手里空荡荡的盒子,他们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三抓住易阑珊的肩膀摇晃着,将神情已经呆滞的易阑珊晃得回了神。 “没了,藏宝图没了!咱们易氏要完了。” 易阑珊说完,顿时捂住了胸口,一口老血喷出,竟然晕了过去。 “大哥!”易阑文大惊。 “大哥! 易府这会儿慌乱不已,曲府却也并不平静。不过,它的热闹都是在暗地里进行而已。 芝怜纤瘦的身形在这寒凉的夜里瑟瑟发抖,他默默捡起自己的衣裳,往身上一披。 屋顶上相同的位子,今儿又蹲了个黑衣人。只是这次的黑衣人却不是顾诚玉,而是陆琛。 “你先退下吧!”曲怀云对着芝怜挥了挥手,示意其退出去。 曲怀云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不比年轻时了,连着两夜的荒唐,竟是有些吃不消了。 唉!终究是老了。 “是,老爷!”芝怜回道。 等出了书房,他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二章 不取名... 捏着手中的物什,他提着灯笼快步走出了书房,投身到了黑暗之中。 正待在屋顶上的陆琛倒是没将注意力放在芝怜身上,他看着下方正在闭目养神的曲怀云,嘴角露出一抹鄙夷。 芝怜提着灯笼,慢慢向着一处偏僻的院子走去。 这处院子是府上的禁地,这么多年并没有人来过,院子里的荒草都快有一人高了。 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芝怜提着灯笼来跨进这座荒废的院子。 月光下树木交叠着的重重黑影,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三更半夜,有人提着灯笼游走在这座荒院里,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这院子有故事,但这不是重点。今晚芝怜来到这处院子不是来赏景的,更不是来体验这诡秘的气氛的,他自然有目的。 “茗砚,是时候了!”顾诚玉听着远传传来打更的声音,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是!”此时茗砚已经换上了黑袍,他毫不犹豫地转身。 来到院外,他一跃而起,跃上了树梢,而后向远处奔去。 陆琛自以为甩开了茗墨,这会儿正等着曲怀云去查看藏宝图。可是曲怀云迟迟没有动作,他的心里不免急切起来。 茗墨那儿拖不了多久,恐怕马上就回来找他。 这曲怀云还坐着不动,甚至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芝怜走过半人高的草丛,来到破旧的正屋面前。 将灯笼举高一些,芝怜看清楚了眼前的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 芝怜冷笑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就是刚才他从曲怀云身上顺来的,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把锁的锁链外表锈迹斑斑,可芝怜用钥匙轻而易举地打来了铜锁。 屋中并没有潮湿的霉气或是灰尘,进来后芝怜没再浪费时间。 他来到月光照耀的地方,看向那几块地砖。 他之前因为好奇,偷偷跟着曲怀云来过这个地方,可是他不敢靠近。 他不确定哪块砖能松动,赶忙蹲下敲动着那几块砖。 “大人,已经都部署好了!” “嗯!这就开始吧!” 廖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主子派来的人都是好手,今晚就要让曲府将藏宝图双手奉上。 等易阑珊将另一半藏宝图送来,一整张藏宝图就都在他手里了。 曲怀云以为靠着他能榜上夏清,殊不知夏清在那位眼里,就是个为朝廷卖命的狗奴才。 这次的藏宝图就是他的投名状,立下如此大功,主子一定重重有赏。 廖程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升官发财,风光无限的模样。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今晚就是他平步青云的好时机。 “走吧!咱们去会会曲族长。”廖程拂了拂衣袖,心情十分愉悦地出了书房。 一道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曲府之中,只一落地,就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陆琛正在回去的路上,曲怀云到现在还没动弹,估摸着今晚是打探不了什么了。 陆琛正在垂头丧气,却不妨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他连忙回身出掌相击,眼前赫然是一名黑衣人。陆琛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他的人呢?他可是在曲府之外有人埋伏的,那这些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两掌相击,对方不敌,后退了两步。 这人见不是陆琛的对手,竟然转身就跑,陆琛连忙追了上去。 “咚咚!”面前的地砖传来的声响与其他几块不同,芝怜顿时心中一松。 他用先前的钥匙将地砖给撬开,里头出现一个红木的木盒。 看见木盒上的锁,芝怜想了想,来到院外,找到一块大石。 这里头他不能确定就是藏宝图,所以他要砸开看一看。 砸开这把小锁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芝怜狠心往小铜锁上猛砸了一下。 只挺咣当一声,锁头掉了下来。 打开盒子,他就看见了那张羊皮张,还有上头被烧毁的小洞。 不错,就是这个了!芝怜心中一喜,将藏宝图直接揣在了怀里,而后头也不回地快速出了院子。 他的时间不多了,用不了多久曲怀云就会发现钥匙不见了。 芝怜喘着粗气一路狂奔,他跑去的地方正是东厢房处,那里是顾诚玉临时下榻的地方。 他现在心里很害怕,他不想待在约定的地方等了,那里太危险,只有跑到顾大人所在的地方他才能安心。 茗砚达与芝怜约定的地方,刚停下脚步,就被迎面而来的黑衣人给袭击了。 茗砚心中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人是陆琛,陆琛为了夺得藏宝图,就对自己下手了? 此人招式凌厉,与茗砚对上两招之后,就抽出腰间一根九节鞭甩了过来。 十月的河间府,夜晚凉意能浸透到人的骨髓。芝怜身上衣着单薄,可此刻他的额头上却沁出了汗珠。 “芝怜!” 突然,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 芝怜吓得腿一软,就要栽倒在地。可他马上强压住心中的害怕,比之前跑得更快起来。 “芝怜,你还不站住?你可要想清楚,你看看这是谁?” 芝怜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停下奔跑的脚步,回身一看。 喊他的是外院管事邱管事,而他旁边的人不是他的母亲,那是谁? 可让他睚眦欲裂的是,此时母亲脖颈上还有一把剑。 “娘!”芝怜的泪意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芝怜,老爷待你不薄啊!若不是老爷,你哪里来锦衣玉食的日子?你娘的病是富贵病,还不都是靠着老爷才能养着?” 邱管事冷哼一声,眼中有着些许对芝怜的怜悯,可更多的还是冷漠。 芝怜听闻这话,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恨呐!可是他不能开口,他怕开口就会忍不住将心中的悲愤给宣泄出来。 他之前骗他娘说是老爷赏识他,想让他读书,将来为老爷做事。 他娘信了,他一直都不敢说真话的。 “邱管事!求求你,放过我们吧!”芝怜祈求的目光投向邱管事,老爷没来,他还存着一丝侥幸。 邱管事摇了摇头,“芝怜,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老爷对你还是有几分情分的,你这次做了这样的错事,老爷也只是让我将你带回去。你放心,你娘的病老爷不会撒手不管。”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三章 疯了 老爷有这样的癖好府里都知道,他身为管事更是清楚。 之前老爷祸害的少年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 但是对着芝怜,老爷还是多了几分包容的。 他知道芝怜不愿意,他也同情芝怜的遭遇。 可他自己也就是个下人,哪有能耐左右老爷的想法? 芝怜心底深处涌出一股绝望,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他知道回去之后会有什么等着他。 “芝怜!老爷买下你时,你就应该知道老爷的用意。正是因为你长相出众,老爷才会对你多包容几分。可是你今儿偷了老爷重要的东西,为了你娘,你也得跟我回去接受老爷的惩罚。” 邱管事看时辰已经不早了,他不能让老爷久等。那东西如此重要,还是先带回去妥当些。 邱管事扬了扬下巴,让随他来的几个下人走上前。 芝怜被吓了一跳,纵使他万般不情愿,可是他不得不回去了。 “芝怜!你和那个老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芝怜的母亲柳氏拖着虚弱的身子,她的双眼满含失望,心中更是如刀绞一般。 芝怜害怕地看了母亲一眼,哆嗦着唇瓣,到底还是没将那丑陋的真相宣之于口。 柳氏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她的好日子是自家娃用身子换来的,她怎么对得起俞氏的列祖列宗啊? 是她的错,是她贪生怕死,苟活于世! 她应该早就明白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芝怜,是娘拖累了你,娘先走一步了!” 柳氏闭上了双眼,突然抓住眼前的剑刃,将脖子凑了上去。 “娘,不要!”芝怜睚眦欲裂,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只看见母亲殷红的鲜血。 柳氏的身子缓缓倒下,一旁抓着她的下人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柳氏竟然会突然寻死。 邱管事见柳氏自尽了,心中也是一突,他连忙抬头看向芝怜。 果然,芝怜紧握着拳,双眼通红,身子比之前抖得更厉害了。 邱管事知道,那是愤怒到极致的表现。 “这,我可没下手,是她自己凑上来的。” 下人更是胆战心惊,他不是府里的护卫,就是个普通的小厮而已。 可今儿有人死在了他手上,他自然是良心难安。 邱管事知道没了威胁芝怜的筹码,连忙下令,“快!还愣着干什么?将芝怜抓回去。” 芝怜被这一声大喝从愤怒和绝望中回过神来,他一把从怀里掏出藏宝图。 “我看谁敢过来,只要你们一过来,我就将藏宝图给烧了。” 说着,他就将拿着藏宝图的手给移到了灯笼的上方。 “芝怜,你可别乱来。这东西可是老爷的宝贝,你要多想想后果啊!” 邱管事被芝怜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忙拦住就要动作的几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哈哈!后果?能有什么后果?无非就是死而已。我早就不想活了,如今我娘也先走一步,她还在黄泉路下等我呢!” 芝怜仰天大笑两声,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戚。 “芝怜呐!你还年轻啊!你可别想不开。” 邱管事抹了一把脸,他现在无比后悔,早知道就不应该把刘氏带过来。 本以为有了刘氏作威胁,芝怜就会乖乖就范。 可他万万没想到刘氏竟然自尽了,刘氏的死无疑激怒了芝怜。 曲怀云这会儿正心急着,他等了好一会儿,见邱管事还没将芝怜带过来,就打算亲自出马。 将笔放下,桌上的一封信他还没写完。 可他也无暇顾及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藏宝图。 他原本还纳闷芝怜今儿怎么会这般小意温柔,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谁知,后来他才发现钥匙不在身上了。 他知道钥匙肯定是芝怜给偷走了,既然芝怜会偷钥匙,那就说明芝怜知道藏宝图藏在了哪里。 他本想写信将今儿易府发生的事快马加鞭地送给长子,他终究还是答应了廖知府的要求,同时廖知府也许了他不少好处。 只他心里始终不安,所以才想去信与长子商量一番。 “曲族长,还不快滚出来见本官?” 此时曲府的大门洞开,廖程带着官差和弓箭手长驱直入。 冷不防听见这一声大吼,曲怀云大吃一惊。 这声音应该是廖程啊!可是这三更半夜的,廖程来曲府干什么? 顾诚玉在屋子坐等右等,就是不见茗砚回来,他也心焦了起来。 难道是芝怜那儿出了岔子?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想了想,他还是换上了黑袍,准备出去探探,看看茗砚到底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哼!曲怀云那老匹夫早就该天打雷劈了,这些年被他祸害的人还少吗?今儿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让曲怀云好过。” 芝怜这会儿已经放弃了和顾诚玉做交易的打算,反正娘死了,他也无颜苟活于世,还不如早些下去陪他娘。 只是这藏宝图能到顾诚玉手里还是好的,他也算完成了当时的承诺。 “来人呐!快来人呐!藏宝图在这里,藏宝图在我手里。” 芝怜突如其来的吼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回荡。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不停地喊着。 “芝怜,你疯了,你快停下来!你别喊了。” 邱管事被芝怜吓得去了半条命,他觉得芝怜真的疯了。 “哈哈!你别动,你一动,藏宝图就灰飞烟灭了。” 将藏宝图距离灯笼近一些,邱管事真是急得跳脚。 “你去叫老爷,咱们现在可搞不定这个疯子。” 邱管事连忙吩咐下人,他是真的没法子了。 顾诚玉刚出了屋子,就听见芝怜的喊声,他心下一沉,真的出事了。 提气一跃,他朝着芝怜的方向赶去。 向芝怜赶去的人并不少,那些黑衣人,还包括廖程和曲怀云。 曲怀云并没有理睬廖程,他听到芝怜的喊声,连忙就朝着芝怜的方向赶去。 几方人马在芝怜的地方汇聚,陆琛也紧赶慢赶地来到了此处。 顾诚玉几个跳跃,就来到了芝怜的上方的一棵大树上。 他见芝怜正在下方与邱管事对峙,一旁的空地上还倒着一名妇人,就知道大事不妙。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四章 翻脸 “哼!曲族长真是好大的架子。”廖程带人赶到,就看见眼前的情景。 他将目光放在了芝怜的手上,双眼眯了眯,那张羊皮纸莫非就是真正的藏宝图? 曲怀云这会儿哪里能顾得上廖程,他正紧紧盯着芝怜的动作,就怕芝怜手一抖,曲氏的荣华富贵就飞走了。 “芝怜!老夫不会计较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只要你将东西还回来。老夫即刻就能赠你一千两银子,送你离开曲府。” 曲怀云虽然心中大恨,可他知道眼前只能先安抚住芝怜。他不信这样大的好处,芝怜会不动心。 芝怜看见这么多人到场,倒也不憷。他了解曲怀云,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他。 这么说也是想哄骗自己将藏宝图交出来罢了!可藏宝图一旦离开他的手,等着他的就只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双眼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顾诚玉的身影,不由有些失望,他撑不了多久了。 “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廖程的话,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小厮芝怜。此刻谁都不敢靠近他,就怕惹急了芝怜。 廖程眼珠一转,此时倒是个好时机。 “来人,将曲怀云抓起来。”廖程指着曲怀云,突然发难道。 在场的人都有些发懵,就连顾诚玉也是一头雾水。这两人不是同盟吗?为何在这节骨眼上翻脸了? “廖大人,你这是作甚?”曲怀云朝着廖程使了个眼色,现在不管是明处还是暗处,都有不少人正盯着藏宝图。 这廖程是想玩儿什么花样?还是将眼前的事解决了要紧啊! 曲怀云看了看围在周围的黑衣人,不知在什么时候,他们府里竟然来了这么多的不速之客。 “哼!曲族长,你仗着长子在朝为官,在河间府为祸百姓。不但强取豪夺别人的财物和田地,还逼迫良家为奴,让别人家破人亡。期间还以长子的名义收受了不少好处,与商贾勾结,为他们谋利。诸如此类的行径,本官就不在这里一一例举,等本官将你收押在案,定要对你严加审问,还百姓一个公道。” 曲怀云根本没想到廖程为何会突然翻脸,今儿白天他还与廖程谋算怎么夺得易府的藏宝图。 可现在这情景,难道廖程是想过河拆桥? “廖大人可莫要血口喷人,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老夫乃是曲氏族长,我曲氏又是河间府的世家大族,只要在外提起曲氏,百姓无不夸口称赞。廖大人这番话,难道就是想毁了曲氏百年清誉?” 曲怀云此刻料定廖程想过河拆桥,心中顿时慌乱不已。 可是想到远在苏南府的长子,他慌乱的心又稍稍安定了下来。 “哼!本官没有证据,怎会冤枉你?并且,本官得知,今儿你绑了易族长的孙儿,以此作为要挟。曲族长,虽然曲大人与本官乃是同僚,可本官要为百姓伸冤,绝不能姑息。” 廖程挥了挥手,示意差役上前。 “我看谁敢,老夫的长子乃是苏南府的知府大人,你们深夜造访曲府,竟然就想凭借几句空话就抓人。廖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可不要光顾着过河拆桥,老夫可不是那等愚笨之人。倘若到时候老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廖大人可别怪老夫口不择言。” 曲怀云此时也顾不得藏宝图的事了,你指着廖程气急败坏地说道。 对于曲怀云的威胁,廖程却丝毫不以为然。 这曲怀云还以为他手里捏着自己的把柄呢!殊不知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 “本官行得端做得正,曲族长可莫要胡乱攀咬。否则到时候再加一个污蔑朝廷命官,那可是罪加一等啊!” 廖程悠悠地看了眼曲怀云,随后又打量了这个府邸,曲氏!从今日起,再不会有往日的荣光了。 “老爷!”曲怀云身边的小厮和随从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心里更是恐慌到了极点。 廖大人的意思是要将老爷给抓走?可是之前廖大人和老爷的关系明明就很好,还常在一起宴席呢! “本官奉劝曲族长不要负隅顽抗,府外已经被包围了。” 廖程见曲怀云还不肯就范,他不住地冷笑。 曲怀云不就是仗着自家长子曲佑恩是个知府吗?恐怕现在曲佑恩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管得了曲氏的事? 想起主子的安排,他的底气不免又足了几分。 “这位小哥,你可是有什么冤屈?你别担心,本官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你手上的东西乃是罪证,需要上交给朝廷。你到本官这里来,本官保证曲族长再也不能伤你一根毫毛。” 廖程对芝怜说话语气和蔼,那循循善诱的模样,再配上一身正气的外表,足以让人对他产生信任。 只可惜芝怜对廖程也是十分熟悉的,之前这人常来府里与老爷商谈要事。 此人的性子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正直可靠,甚至比曲怀云更加阴险。 曲怀云以前犯下的错,此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甚至两人有时候还一起狼狈为奸,这就是个披着官服的伪君子。 没有忽略过廖程眼中一闪而过的人贪婪和阴狠,顾诚玉皱起了眉头。 如今这么多人在场,他目前是肯定不能暴露的。 若是自己加入争夺的行列,那芝怜说不定会破罐子破摔,将藏宝图给烧毁了。 可若是以钦差的身份出现了,顾诚玉不觉得这些人会让自己得到藏宝图。 权势地位迷人眼,这些人说不定借着混乱,暗下杀手,将自己给埋葬在河间府了。 人死了,什么理由还不是他们编造吗?甚至将自己埋了,一了百了。 暴露自己的功夫,顾诚玉是不乐意的。因为陆琛也在场,他已经看到陆琛正蓄势待发了。 芝怜摇了摇头,再一次环顾四周,确定那人还是没有出现。 也罢!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来,他也不想再等了。 廖程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了眼离芝怜极近的灯笼,那微弱的烛光在灯笼罩里摇曳。 他此刻多么希望那灯笼被风给吹灭了,只可惜这烛光看似微弱,却似乎又无坚不摧。 火苗硬是挺起胸膛,在这黑夜里显得渺小,却又十分危险。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五章 背叛 这么短的距离,让弓箭手射落灯笼,恐怕得百发百中才成。 廖程打消了一箭将灯笼射落的想法,准备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突然,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时,一支利箭嗖地射了过来。 顾诚玉连忙飞身下去抵挡,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这一箭已经穿透了芝怜的胸膛,芝怜立刻松开手中的藏宝图,藏宝图随即被点燃了一角。 所有人这会儿已经顾不得芝怜到底有没有死,那一箭又是谁射出的。他们都蜂拥而上,准备抢夺藏宝图。 顾诚玉见状,连忙抽出腰间软剑,抵挡其他人的攻击。 曲府已经乱成为了一锅粥,谁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怎么进的曲府。 他们只知道争抢,提着手中的剑劈向与自己有着一样目的的人。 顾诚玉转身踩灭了灯笼,刚要弯腰去捡,一把剑横扫了过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陆琛一见到软剑,就知道是先前救自己的同伴来了,他心中一喜。 他赶忙冲到顾诚玉的背后,准备让顾诚玉在前头作掩护,去捡地上的藏宝图。 顾诚玉暗骂陆琛无耻,他凭什么为别人做嫁衣? 先前那是为了救陆琛,这次他可没有把功劳拱手让人的意思。 一脚踢了过去,陆琛虽然已经有所防备,可还是在腰际被结结实实踢了一脚。 之前包扎的伤口被这一脚又踢得开裂了,陆琛疼得闷哼一声。 此刻他有些懵了,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此人不是那位派来协助他的吗?为何他去捡藏宝图,此人却对自己出手了? 难道他是想独占功劳?可不对啊!之前那半张藏宝图也没见对方抢夺。 难道他们不是同一人?陆琛仔细观察了一下顾诚玉的动作,怎么看武功招式都极为相像。 不管陆琛心里有一万个问号,那些人前仆后继,实在太多了,顾诚玉只能拿出十二万分精神来抵抗。 撇过被一箭穿身的芝怜,意外地发现对方竟然还没死。 此刻他倒在地上,胸口流出不少鲜血,却还有着微弱的呼吸。 那些人自然懒得理会一个小卒子,因此芝怜躺在地上倒是还躲过一劫。 茗砚和茗墨原本正在观望,可是他们对顾诚玉是如此熟悉,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茗砚边打边向顾诚玉靠拢,为主子挡住了不少攻击。 为了不引起陆琛的怀疑,茗墨并没有靠近,而是在外围杀进杀出。 因为有了茗砚的加入,顾诚玉才得以喘口气。 他用剑挑起了灯笼的残骸,露出底下的一角黄色。 只看了一眼,顾诚玉的心顿时便沉了下来。 完了!真的完了! 顾诚玉此刻也没时间多想,他捡起地上的藏宝图揣进了怀中。 抖动软剑,来了个大杀招,就往黑暗中隐去。 “快!藏宝图被人夺走了!”廖程跳着脚,推搡着身边的护卫,想让他们追上去。 只可惜顾诚玉轻功卓绝,不过眨眼功夫,就没了身影。 立刻有人追了上去,刚才还混战的人群,此时已经呼啦啦走了大半。 廖程身后的几人不等他吩咐,也朝着那个方向追去。 曲怀云双腿酸软,只觉得大势已去。藏宝图被抢,廖程也与他翻脸,曲府可真是流年不利了。 他迅速看了眼廖程,见廖程并没有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 他向后隐去,准备跑去书房。他得去信给长子,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族长,晚上更深露重,你这是要去哪里?”廖程勾起嘴角,双目饱含着冷笑。 主子派来的好手已经去追藏宝图了,他并不担心。 可是他这次已经彻底得罪了曲氏,那这次势必得让曲氏翻不了身。 谁叫曲佑恩如此不识相?主子看上他,那是他的福分,竟然还敢推辞? “廖程,你真的要翻脸不认人?我儿好歹与你同朝为官,你如此栽赃诬陷,就不怕我儿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其实曲怀云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是长子出了什么事?不然,廖程不会这般明目张胆。 “哈哈!曲族长,栽赃诬陷?等你跟本官去了衙门,那些罪证,你想看哪样,就看哪样。” 廖程仰天大笑,这曲怀云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哼!就算如此,那你也逃不了干系。你平日里收了曲氏这么多好处,老夫怎么可能不留下你的罪证?” 曲怀云已经与廖程撕破了脸,为了保命,他只得亮出自己的底牌。 “曲族长啊!你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啊!你的那些所谓罪证,有谁会相信你呢?你外院的邱管事可是深明大义啊!他早就将这些东西都如数交给了本官,他倒是比你晓事儿。” 廖程轻蔑地一笑,都说曲族长精明,可他觉得这就是头蠢猪。 就凭自己说服曲怀云绑了易阑珊的孙儿这件事来看,曲怀云就聪明不到哪里去。 还没兑现的好处就让曲怀云迷了眼,他不由得叹息,真是被权力欲望给糊住了眼啊! “什么?邱管事?”曲怀云一脸震惊,他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廖程身后的邱管事,心里止不住地发冷。 邱管事见曲怀云看自己的目光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般,他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将头低了下去。 “邱管事,你说,老爷我待你如何?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我这般信任你,可你竟然背叛我,和这个狗官狼狈为奸。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吗?” 曲怀云那痛心疾首的模样刺痛了邱管事的双眼,他胸口剧烈起伏了起来。 “哼!老爷待小人自然是好的,可是小人的闺女是怎么死的?小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忘。小人每每睡着,都会梦见她满脸是血地爬过来,道她好冷,好疼。” 邱管事紧握着双拳,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的闺女,是叫曲府长房的三少爷给活活打死的。 他至今都忘不了当时的情景,那鞭子抽在闺女的身上,带起了片片血肉。 没过多长时间,身子就血肉模糊了,看不清原本那清丽可人的模样。 他求过老爷,可是老爷根本不管。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六章 半身不遂 听着闺女凄厉的喊叫声,他头皮发麻。无奈又悲痛,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很长一段时日都夜不能寐,只要一闭眼,闺女残破的身躯和凄厉的尖叫都在耳边回荡。 “那谁叫你闺女不识趣,环哥儿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老夫承诺过,只要她给环哥儿生了个大胖小子,就抬了她做姨娘,是她身在福中不识福。你们是府里的家生子,主子让你们生,你们就生。让你们死,你们还敢苟活?要不是看在你多年为曲氏尽心尽力的份儿上,老夫早就将你们一家子给发卖了。” 曲怀云气得暴跳如雷,对于邱管事还提这件陈年旧事,心中大为光火。 邱管事见曲怀云对此事根本不屑一顾,他也将残留了一丝的不忍,给踩在了脚底下。 这样自私和残暴的人,怎么可能会理解他的痛苦呢? 廖大人承诺过,只要他办完了这件事,他就能摆脱贱籍。 到时候他带着老婆子,去到别处讨生活。 “还等什么?让府外的人都进来,将曲府的一干人等都押往衙门。咱们连夜审问,一定要铲除这帮祸害。” 廖程可不管邱管事和曲怀云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这次不但曲族长这一脉要沦落,就连曲氏其他的族人也要受到牵连。 曲氏那些在朝为官的,本就官职不高,他也用不着担心,这些人翻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夏清给他下的命令,让他辅助曲氏得到藏宝图,廖程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有了那位给他撑腰,他哪还会惧怕夏首辅? 陆琛追赶着前头的身影,入了一处阁楼。 他脚下一顿,提着心入了阁楼,可等他上下转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那人的身影。 难道是已经出了阁楼?陆琛有些纳闷了。 这人轻功竟然如此厉害,他的轻功可是从小拜了一位江湖人称“觅无踪”的高手为师,才习得这一手。 没想到这人竟然能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难道这人也是江湖人士? 陆琛正在皱眉思索,寻找着那人的踪迹,却听见外头有些响动。 不好,那些人也追上来了。这里没有那人的身影,其他人肯定要怀疑自己得到了藏宝图。 陆琛跳出窗户,突然他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顾诚玉迅速回到屋内,以极快的速度换好衣裳。 没有察看藏宝图,顾诚玉将衣裳换好后,就打开了门。 他准备去原先的现场再看看,毕竟今晚这么大的动静,他总要露面的,否则容易惹人怀疑。 再说廖程要抓曲怀云,肯定要在曲府大动干戈,曲府是住不得了。 反正藏宝图已经到手,他就是今晚就离开曲府,那也没有损失。 正好完成了任务,他也能回京城向皇上交差了。 虽然藏宝图出了一些意外,他的任务完成地并不圆满。 茗墨和茗砚这时候恰好回来,他们直接回了屋子,换了身衣裳。 “廖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顾诚玉看着眼前被捆绑住的曲氏族人,满脸惊愕地问道。 “原来是顾大人,今晚不太平,扰了顾大人的清净,本官只能说声抱歉了。” 廖程见顾诚玉走过来,看了眼周围的火把,嘴上说着极有诚意的话,可是他的眼神却十分冷漠。 他将顾诚玉打量了一番,接着问道:“顾大人,刚才这么大的动静,您可有听到什么?” 廖程怀疑的目光凝在顾诚玉的身上,他不信这么大的动静,这顾诚玉竟然还睡得住。 顾诚玉正要回答,却看见原先地上躺着的芝怜,现在已经被人包扎了伤口。 他有些愣住了,这廖程竟然这么好心?不太可能吧? “这人是怎么回事?廖大人为何要将曲府的人都抓了起来?他们可是犯了什么事儿?” 廖程闻言冷笑一声,将之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随后指着芝怜解释道:“这人算是很重要的人证,他是被曲族长强逼着卖身进曲府的。曲族长害死了他爹,又用他娘的性命威胁他,逼他就范。咳!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 廖程假仁假义地为其哀叹了一声,似是十分同情芝怜的遭遇。 芝怜正昏睡着,自然不知廖程的假惺惺。 顾诚玉点了点头,“那这地上的黑衣人又是什么人?为何会如此装扮出现在曲府之中?” 廖程双目闪了闪,“自然是为了藏宝图来的,只可惜藏宝图已经叫芝怜给烧毁了。” “什么?藏宝图毁了?”顾诚玉十分震惊,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廖程。 “那这份又是什么?”顾诚玉将怀中那份假的藏宝图掏出,摊开看了看。 廖程心中得意不已,廖程之前用假的藏宝图哄骗顾诚玉的时候,他是知道的。 可是这会儿曲氏就要坍塌了,他不介意将罪名再多加一些。 陆琛一路飞奔回了顾诚玉所在的房间,他见屋内空无一人,立刻捶了捶桌子。 他刚才就觉得不对劲,那人的目的好似就在曲府内绕圈子似的。 和上次在易府那样,外面都有人看守,那人不可能逃出府外,那此人自然就留在了府内,且说不定还有另外的身份。 再说能从易府跟来曲府的人,除了顾诚玉主仆三人,那就是他自己了。 他自己当然不可能是手持软剑的黑衣人,那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顾诚玉到现在还没出现,这十分可疑。 该死的,他怕是被顾诚玉给耍了。 可是易府那份藏宝图又怎么说?顾诚玉为何要让给他?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大人!”一名衣领绣着燕子的黑衣男子出现在陆琛面前,陆琛有些意外。 “外头已经被包围,你怎么进来的?” 那人冷哼一声,“就凭那些虾兵蟹将,还能难得倒卑职?” 陆琛瞬间明了,也是,既然属下能进来,那人武艺如此高强,那也能出得了易府和曲府啊! 可是陆琛对顾诚玉的怀疑并没有消散,他按捺住心中的燥乱。 “什么事?” “主子!卑职白日里查到易府的族长已经中风,此刻更是半身不遂了。” “怎么回事?”陆琛有些意外,易族长之前还看起来精神抖擞,身子应该很v健朗。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七章 洗清嫌疑 “他的孙儿易沅岷被曲族长给绑了,曲族长威胁他交出藏宝图。后来不知为何易阑珊并未交出藏宝图,还中风了。” 陆琛瞬间明了,藏宝图已经在他手里了,易阑珊自然没有藏宝图去换孙儿。 可是这件事明明曲怀云也是知道的,他为何要这么做? 逼易阑珊有什么用?逼他也不可能拿出藏宝图啊!陆琛只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知道了!” 打发走了属下,他刚将衣裳换下,顾诚玉就带着茗墨他们匆匆进了屋子。 “陆大人,咱们今晚怕是住不成了。曲府的人被廖程给抓去了大牢,咱们再住在曲府有些不妥当。” 顾诚玉一进屋子,没管陆琛惊疑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 “茗墨,你们去收拾行李,咱们连夜离开曲府。” 顾诚玉刚才与廖程口语交锋了几句,既然曲府要被搜捡,那他们就不方便住在曲府了。 “可是曲怀云被廖程给抓起来了?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听到些动静。” 陆琛也没多话,他看向顾诚玉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怀疑。 他的目光在顾诚玉的腰际搜寻了一圈儿,又看了看顾诚玉那双纤细如玉的手,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觉得顾诚玉十分可疑,但是顾诚玉的模样的确不像是个武艺高强之人。 顾诚玉十四岁就中了状元,可以说之前的时间都用在了科举上,哪里来的时间练习武艺? 就算顾诚玉是神童,但顾诚玉不止在科举的书籍上花费不少时间,就连那些杂书也涉猎甚广。 且诗词上的造诣更不用说,这些不花精力,肯定不能做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试问一个醉心于科举和学问的人,怎么能挤得出时间去习武呢? 陆琛心中的怀疑不禁动摇了几分,他的神色更是随之柔和了不少。 “哦?那藏宝图呢?我刚才去的时候,廖大人说是藏宝图被人给抢走了,这人是不是你?” 顾诚玉觉得陆琛应该是怀疑上自己了,顾诚玉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要是我就好了,这次来河间府还真是出师不利啊!我再一次和藏宝图失之交臂了,可见这次参与的都是些什么能人。不过,咱们这样无功而返,皇上要是怪罪下来,咱们可真担待不起啊!” 陆琛仔细注意着顾诚玉的神色,见顾诚玉立刻沉下了脸来,眉宇微微皱起,他这才放心了些。 顾诚玉口气有些沉重,“这次你主要是协助我,皇上指派的差事没完成,主要责任在我,与你没有太大干系,你担心什么?” “这件事之前我就回过皇上,我可能做不到,可是皇上非要赶鸭子上架。再说皇上就派了你跟我来河间府,还是秘密前来。要银子没银子,要人没人,这也就算了。来了河间府,谁知道那些人早就得知消息了,所谓的秘密也不再是秘密。” “还算老实的就装聋作哑,不本分且老奸巨猾的还要想着算计我。这差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差事,等回去复命的时候就如实说吧!但愿皇上不会大发雷霆,否则我这乌纱帽怕是要不保啊!” 顾诚玉微微叹了口气,接着从怀中掏出一面金牌。 “皇上这御赐的金牌也没派上什么用场,真是憋屈得紧啊!” 顾诚玉看着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的金牌,双眼无神,似是大受打击。 陆琛这会儿倒是有些理解顾诚玉的苦楚了,皇上派了他来,他却与顾诚玉不是一条心。 顾诚玉身边只有茗墨和茗砚有些本事,可是只有两人能办成什么事儿? 那个明面上的钦差大人马志鸿连个面儿都没和顾诚玉碰,就径直回了京城。 难道让顾诚玉直接拿着金牌去那些世家府上要藏宝图?可是人家会理睬他吗? 还不是表面上恭敬,背地里阳奉阴违? 河间府的世家都精明得很,没谁将顾诚玉放在眼里,那就更没有人要谋害顾诚玉的性命了。 所以说,这个御赐金牌纯属鸡肋,鸡肋得不要不要的。 亏他一开始还羡慕得很,现在想想,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顾诚玉不知道陆琛心中所想,他在想他有武艺在身,那就用不着找那些地方官员做同盟。 再说河间府的官场关系也是错综复杂,谁知道那些官员又是谁的派系? 这次的案件不同,牵扯的人不止是那些世家,还有那些在京城翻云覆雨的朝堂重臣和皇子。 他很庆幸,这次算是闷声发大财。 只是等回了京城,他还得再想想法子。到时候将藏宝图奉上,陆琛不就洞悉自己的阴谋了吗? 所以他还得找个顶锅的,毕竟隐瞒自己会武功这件事,有时候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顾大人!你这是在收拾东西?”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疑问。顾诚玉自然认得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廖程。 “廖大人!既然曲府发生了如此变故,那本官觉得再住在曲府,就是给廖大人添麻烦了。本官在离这不远处租了个小院子,在回京城之前,还是准备暂时在那里落脚。” 顾诚玉进曲府之时,可没带多少东西。 也就一两身换洗的衣裳和发冠,再加上其他洗漱的东西等,加起来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包袱。 茗墨他们收拾地很快,这会儿已经收拾妥当了。 “顾大人,本官虽然知道你是皇上特派的钦差大臣。可是此次曲氏出了事儿,恰巧你也住在曲府之中,这恐怕还要请顾大人配合,洗去自己的嫌疑才可啊!” 廖程刚才得知主子派来的高手没抓住那个手持软剑的黑衣人,他的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随后他问了守在外头的衙役,说是根本没发现有人出府,那他自然就怀疑上了顾诚玉。 顾诚玉当时并不在常,是在藏宝图被抢之后才来的,所以顾诚玉的确有嫌疑。 “哦?廖大人的意思是本官与曲怀云狼狈为奸,做那坑害百姓的事儿?” 顾诚玉表现得异常气愤,他没想到廖程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这廖程倒是够胆。 “这?”廖程似是有些为难,他的眼珠微微转动。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八章 御赐金牌在此 顾诚玉觉得他应该是在酝酿什么坏主意了,也不知是自己之前拒绝他,让此人恼羞成怒,想对付自己。 还是此人怀疑上了自己,想从自己这里套出藏宝图的下落。 “哼!本官才来河间府多少时日?廖大人此言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曲氏的罪名本官也是在今晚才有所耳闻,之前不是住在租来的院子里,就是住在易府,对曲氏根本就不熟悉,本官现在不得不怀疑廖大人这么做是别有用心呐!” 顾诚玉负手而立,廖程觉得此刻的顾诚玉倒是有了钦差大人的风采,官威赫赫,宝相庄严。 廖程心中一窒,他接着看了眼茗墨他们,才义愤填膺地道:“顾大人可不要以为天高皇帝远,凭着钦差的身份就能在河间府为所欲为。” 他刚才是看茗墨他们手上拿着的短剑,他无比确定那不是尚方宝剑。 一个没有尚方宝剑的钦差,他有何好惧怕的? 只要他搜集到了顾诚玉的“罪证”,将顾诚玉的把柄交给他身后的那位,这也是妥妥的大功一件啊! 若是顾诚玉身上真有藏宝图,那他就更是飞黄腾达了。 想到藏宝图,廖程就想到了易氏。 没想到易阑珊竟然中风了,藏宝图的事儿也没了下文。 这易阑珊还真是不禁吓啊!难道易阑珊中风了,易府做主的人就不肯交出藏宝图交换易沅岷了? 这极有可能啊! 不成,他得再想个法子,让易氏乖乖将藏宝图交出来。 将易氏的事儿在心里分析了个透彻,廖程就专心对付起了眼前的顾诚玉。 “顾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应该知道为官自当公正廉明,秉公执法。顾大人这次偏偏就住在了曲府,本官若是不为顾大人洗脱嫌疑,也不好给百姓交代啊!” 不得不说,廖程说得义正言辞,且配上那一脸正气又无奈的模样,让人觉得是顾诚玉逼着他徇私似的。 陆琛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个廖程连皇上指派来的钦差也敢动手。 “还请顾大人莫要为难本官,本官会将此事上报,届时自然会有朝廷指派官员来河间府为顾大人洗清嫌疑,还请顾大人委屈些日子。等此间事了,本官一定向顾大人负荆请罪!” 廖程此刻看起来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被他这样的表象所迷惑。 “廖大人这是一定要为难本官了?”顾诚玉皱眉,脸上的神情紧绷,表现得十分气愤。 “瞧顾大人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为皇上和朝廷办事的,应当互相理解才是。” 廖程刚说完,就转身朝着等在一旁的衙役挥手,“还不快请顾大人去衙门?” 衙役们有些迟疑,他们也不是傻的。 这情景明显就是自家大人想找这个钦差大人的麻烦,可是他们只是小卒子,若是最后顾大人给放了出来,那他们该怎么办? 钦差大人到时候会不会迁怒到他们身上?亦或者是被廖大人推出来顶缸? 只是他们到底也不敢违背自家大人的话,他们是在廖大人手底下做事儿的,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去衙门?自然是要去的。”顾诚玉冷笑一声,转过身来对着廖程微微一笑。 廖程有些讶异,他没想到顾诚玉会突然变得这么爽快。 陆琛倒是没担心,他仿佛已经明白顾诚玉的用意了。 他见那些衙役准备上前抓住顾诚玉,却站在原地没动。 茗墨和茗砚倒是急了,他们挺身而出,站在了顾诚玉的身前。 廖程双眼一眯,难道顾诚玉打算反抗? 顾诚玉摆了摆手,“你们退下!” 茗墨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既然大人这么说,那应该就是另有打算了。 他们看了陆琛一眼,见陆琛根本没动弹,不由心中大为不满。 皇上是派陆大人来保护他家大人的,结果陆大人别有目的。 不但要抢自家大人的藏宝图,就现在这样的情况,这陆大人竟然也不动弹,这外人终究还是靠不住啊! 枉他们大人之前还特地去救他,真是个白眼狼。 陆琛可不知道茗墨他们心里对他十分不满,他见顾诚玉将手放入了怀中。 “皇上御赐金牌在此,本官看谁敢放肆?” 顾诚玉亮出亮闪闪的金牌,差点闪瞎了廖程的双眼。 他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金牌。 顾诚玉高举着金牌,“见金牌如皇上亲临!” 众人一听皆跪倒在地,只有廖程还没从这突入起来的变故中清醒过来。 “怎么?廖大人可是对皇上有何不满?”顾诚玉勾起嘴角,冷冷地嘲讽道。 “微臣不敢!”廖程被顾诚玉这句话惊醒,他连忙也跟着跪倒在地。 顾诚玉看着手中的金牌,不由得心中对它道个歉。 先前还说人家没派上用场,这会儿不就来了?特权阶级真是好啊! “廖大人,本官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藏宝图一事。曲府与藏宝图有关,当以藏宝图为首要任务。因此,本官要连夜审问曲怀云藏宝图的动向,还请廖大人带路,咱们这就去衙门吧!” 顾诚玉还惦记着扳倒廖程的事儿,反正他们的梁子是结下了。 这次若是不将廖程整垮,那他回了京城日后也不得安生。 有个夏清就够烦了,他不想再多个伺机而动的敌人。 廖程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满脸堆笑地道:“之前的事儿还真是误会,顾大人为官清廉,还总替百姓、替朝廷和皇上分忧解难,本官岂能误会顾大人与曲氏有勾结?顾大人大人有大量,这之前都是本官思虑不周啊!” 廖程起身,先是对顾诚玉解释了两句,见顾诚玉的面色并没有放缓。 相反对方还用嘲讽的目光看着自己,廖程就十分气愤。 只可惜顾诚玉手里竟然有皇上御赐的金牌,这是他之前没想到的。 他要是再对顾诚玉下手,那就是公然造反了,他哪儿敢啊?就是他背后的那位,也没这个胆子不是?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谁叫顾诚玉有金牌却不早些亮出来? 他完全可以拿着金牌耀武扬威嘛!谁敢不给他钦差大人面子?可顾诚玉却偏要装低调。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九章 单独交代 “顾大人请!”廖程做了个手势,恭敬地等顾诚玉先行。 顾诚玉再一次感叹权势的好处,他负手走在了前头。 “曲族长!听说你绑了易族长的孙儿易沅岷,不知这孩子现在人在何处啊?” 顾诚玉坐在上首,下方左手边坐着廖程,最下方跪着的自然就是曲怀云了。 “大人!我冤枉啊!我怎么可能去绑架易沅岷呢?易府的藏宝图早就被偷了,我再去绑他孙儿,这是何必啊!” 曲怀云苦着脸,他现在总算是想清楚了。这就是廖程给他下的圈套,廖程就是想独吞藏宝图啊! “哦?可是这事儿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顾诚玉看了眼曲怀云,见对方面色并没有多紧张,难道是还心存侥幸呢? 可能还在指望他的长子曲佑恩吧?只可惜啊!既然廖程要动曲氏,那曲佑恩那儿怕是出了什么岔子了,不然廖程绝不敢这么做。 “曲族长,你若是不把知道的事儿都说出来,那本官可就帮不了你了。你好好想想吧!你以为自己还有退路吗?” 顾诚玉笑了笑,反正他就是走个过场。 待会儿他借机赖在衙门里,晚上再去廖程的书房一探究竟。 曲怀云闻言身躯一震,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顾诚玉,随后又看了看陆琛。 难道真的是老大出事儿了?他瘫倒在地,只觉得身体被掏空了。 “曲怀云,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们曲氏之前到底做了下多少混账事儿?这次不但你自己要承担过错,就连你的族人也逃不了干系。” 廖程见曲怀云已经差不多要奔溃了,他自然不肯放过这次机会。 只是他到底怕廖程乱说,将他给牵扯进来,因此言语中就拿曲氏的族人要挟曲怀云。 他就不信了,曲怀云会置这么多族人于不顾?这里头可还有曲怀云的亲孙儿和儿子呢! 曲怀云闻言猛地抬起了头,他看向廖程的双眼充满了怨毒。 这个虚伪恶心的小人,他之前虽然对廖程有防备,可是他没想到廖程竟然翻脸不认人不说,还要踩着他们曲氏往上爬。 可是一想到曲氏其他的族人,他又犹豫了。那些族人他管不了,但这其中还有他的至亲呐! 顾诚玉看出廖程的用意,他勾起嘴角,这曲怀云也不知是个什么想法。 若是想拼着鱼死网破,那他说不定还能再多些供词。 这么想着,他打算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来会会这曲怀云。 曲怀云沉默了下来,接着他说出了让两人有些惊讶的话。 “我要和顾大人单独交代!” 顾诚玉倒是高看这曲怀云一眼了,还好没傻到家。 曲怀云就算替廖程瞒着也没用,廖程哪里还能放过他们曲氏? “这怕是于理不合吧?顾大人可不是为了这案件来的,这样也太劳烦顾大人了。” 廖程才不会让曲怀云与顾诚玉单独接触,不然这两人肯定要在背地里算计自己。 顾诚玉也觉得自己插手这案件不太好,可是,曲怀云正是与藏宝图有关的人员之一啊! “我有藏宝图的消息要单独与顾大人说,难道曲大人也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不成?” 曲怀云面带嘲讽,连看一眼廖程都十分不屑的模样。 “既然曲族长这么说,那就请廖大人回避一下吧!” 顾诚玉将目光投向廖程,眼神温和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廖程甩袖离去,从曲怀云面前经过之时,还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要想想自己的孙儿!” 曲怀云连表情都欠奉,将廖程气得够呛。 “曲族长,这下你能说了吧?”顾诚玉端起茶碗,想着身后站定的陆琛还真是碍事儿。 “想必大人早就知晓之前给你的藏宝图是假的了,我也没时间再和大人兜圈子,这就直说了吧!” 曲怀云定了定心神,想为至亲的性命再努力一把。 顾诚玉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其继续。 “原本真的藏宝图就在曲府,后来芝怜偷拿了藏宝图,被我发现。他恨我,将藏宝图的事儿给嚷嚷出来了,结果藏宝图让其他人给抢走了。如今藏宝图不知所踪,曲氏也没资格和大人做交易了。” “易府的情况您也知道,易阑珊中风了,易沅岷还在廖程手中。就算易氏的藏宝图还在,他们也不肯拿出来与廖程做交换的。” 曲怀云说这些的时候,他仔细观察着顾诚玉的表情,见顾诚玉的面上没有丝毫惊讶,他只觉得心中一凉。 这顾大人可真是不简单,恐怕这些情况顾大人早就知道了。 “所以,你手上一点翻身的希望也没有了。原本曲府的藏宝图被人夺走,易府的藏宝图你也没得到。如今还将曲氏给搭了进去,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你现在拿什么来和本官交换你亲人的性命呢?” 顾诚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觉得曲怀云很不精明啊! 陆琛还站在身后,曲怀云就放心地将底牌说出来了?这种交易不是少一个人知道就越好吗? 曲怀云这一刻仿佛成了顾诚玉肚子里的蛔虫,他将目光投向站在顾诚玉身后的陆琛和茗墨他们。 茗墨他们立即领会,反正曲怀云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铁链,哪里能伤害得了人? 再说大人的功夫他们还真就放心得不得了,就凭曲怀云那肥硕笨拙的身躯,怕是想跳起来对大人不利都十分费劲儿。 两人朝着顾诚玉行礼,相继走了出去。 只有陆琛还站在顾诚玉身后不动,他倒要看看顾诚玉和此人能有什么交易。 茗墨走在后头,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陆琛。 “阿琛!你也出去吧!”顾诚玉笑了笑。 陆琛还没回过神来,他可没什么做小厮的觉悟。 说不定曲怀云手里的藏宝图还在呢!他当然得留下来啊! 顾诚玉转身,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陆琛。 “本官知道你担心我,只可惜曲族长戒心甚重。本官怕他不肯开口,你先出去吧!” 顾诚玉有些不高兴了,陆琛现在就是小厮的身份。 他这么说已经算是露馅了,哪有主子对吓人解释这么多的? 果然,曲怀云将目光投向了陆琛,他打量了陆琛一眼,随即若有所思。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章 师出有名 “顾大人!这里就咱们三人了,我也没必要再装作你的小厮。既然曲族长有藏宝图的消息,那本官自然要了解一下情况。皇上派本官来的真正目的,顾大人不会不知晓吧?” 此时的陆琛显得异常冷漠,与平日里在顾诚玉面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曲怀云的目光在顾诚玉和陆琛之间游移,他方才就觉得顾诚玉对陆琛的态度不似主子对下人那般。 顾诚玉轻笑了一声,“呵呵!既然陆大人要听,那就留下来吧!” 他笑了笑,也好!反正藏宝图已经到手了,接下来曲怀云的话肯定与藏宝图没多大关系。 顾诚玉突然灵机一动,若是曲怀云想用他收集到的廖程的罪证,来交换他曲氏族人的性命。 他之前不是在想将藏宝图带回去之后,怎么应付陆琛吗? 现在正是好时机,他觉得这廖程不可能是多清正廉明的官员。就像曲怀云说的,廖程肯定做了不少肮脏事儿。 只要有了廖程的罪证,等朝廷派人下来,说不定还能钓到大鱼,这就是大功一件啊! 他不知道等回了京城,皇上到底会不会将藏宝图这事儿给公布出去。 皇上若是另有打算,不公布呢?那要升他的品级,那也得师出有名吧? 要是皇上将藏宝图的事隐瞒,那自己要以什么名目升官儿? 再说藏宝图到底出现了些纰漏,皇上不一定会对自己带回去的东西满意。 那再加上一个廖程,不!或许不止一个廖程,应该能弥补皇上对他的不满。 陆琛在官场上的人脉比他广,在这河间府说不定还有和他一个派系的官员。 顾诚玉之前本想去偷廖程的罪证,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就不方便出面了,说不定功劳还得让给别人。 就算皇上秉着拉扯他一把的心思,可那也不可能让自己独占功劳。 相较于交给别人,让人家分了自己一大半的功劳,那还不如让出些给陆琛。 他对陆琛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各为其主,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卑鄙小人。 更何况河间府的官员自己并不熟悉,更没有信得过的。他就算想让这些罪证过明路,那势必还得再费一番脑子。 再说夏清那个老匹夫可不是好招惹的,自己拉上陆琛不是正好找个暂时的同盟? 只要将陆琛拉下水,那此事必然就成了一大半。 陆琛刚刚踏入官场,正是需要政绩的时候。就算此事难度大,那他也用不着担心。 陆琛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就算他挺不住,詹远侯府自然会出手。 就在这一瞬间,顾诚玉就权衡了此事的利弊,觉得绝对可行。 “曲族长,这位乃是詹远侯府的二公子。皇上命他前来,协助本官将藏宝图给带回去。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说,有陆大人和本官在此,只要你将你知道的原原本本说出来,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顾诚玉故意将陆琛的身份暴露给曲怀云,就是为了给曲怀云吃颗定心丸。 毕竟光靠他一人的力量太薄弱,谁不知他是农户出身? 曲怀云觉得他能耐有限也十分正常,现在将詹远侯府的名号喊出来,应该能让曲怀云心中的顾虑放下不少。 果然,曲怀云看向陆琛的双眼一亮。 他刚才觉得这顾大人有些心计,应该不是泛泛之辈。 可现在再加个詹远侯府的名头,那他至亲的性命,说不定还真能保住。 看着曲怀云那饱含算计的双眸,陆琛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顾诚玉给摆了一道。 这顾诚玉还真会扯虎皮,竟然说破自己的身份,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只有一个请求,想必两位大人应该清楚。我老了,死不足惜,庶子我就不说了。可是我那两个嫡孙,还请两位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们一码。” 曲怀云知道要求不能太多,他现在就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陆琛双眼一眯,他想起曲怀云两个嫡孙的年纪不大,这倒也不算难事儿。 “这就要看曲族长的诚意了,只要你让咱们满意,那咱们自然会考虑你的请求。” 陆琛来到顾诚玉的右手边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碗茶。 “事到如今,我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希望两位大人说话算话。” 曲怀云决定赌一把,他的要求本就不高。 他想明白了,若是将过往曲氏犯下的错都揪出来,那曲氏其他族人的仕途也都到头了,说不定还要受到更严厉的处罚。 他现在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还不如乖乖说出来,让这两人去对付廖程去。 正好也给曲氏一些喘息的时机,若是长子那儿还有翻身的机会,那他也得等到那时候不是? “首先我绑易沅岷的时候,就知道易府的藏宝图还在易府,他先前被偷走的藏宝图是假的。不过,现在还在不在,那就不好说了。” 曲怀云看向坐在上首的两人,仔细观察着两人的神色。 当看见陆琛变色大变的时候,就想到那晚在易府偷到假藏宝图的人必然就是陆琛。 只是顾诚玉的反应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只见顾诚玉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吃惊的反应。 他心中不由大呼,此人必定早就知晓了。 是啊!皇上能派这么年轻的官员来,那就说明此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可笑他们之前还当人家傻,对此人如此轻视,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是将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 “你是说易府先前丢失的那份藏宝图是假的?” 陆琛将茶碗放下,他昨儿就将藏宝图给交上去了,为的是怕夜长梦多。 没想到那藏宝图是假的,这次他的脸可真是丢大发了。 真正的藏宝图没到手,还被人愚弄了,这事儿就算那位不怪罪下来,他自己也觉得十分没脸。 倘若那位将假的当成了真的,那就更是个笑话了。 顾诚玉狐疑地看了眼陆琛,陆琛连忙轻咳了一声,掩饰地问道:“咳!那现在真正的藏宝图到底在哪里?”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一章 神助攻 “不知!”曲怀云摇了摇头,“之前肯定在易府,可是易阑珊知道易沅岷之后,竟然中风了,那就说明藏宝图已经不在易府了。” “我了解易阑珊,就算他知道最喜爱的孙儿被绑架,那也不可能就气得中了风,除非是藏宝图没了。没了藏宝图,那易氏踏入仕途就没那么顺畅了。而易沅岷又被绑了,没藏宝图赎不回来,更是绝了易氏的希望,这才中了风。” 顾诚玉点了点头,这曲怀云分析得十分准确。 易阑珊中风肯定与藏宝图被盗有关,不过顾诚玉是不会愧疚的。这叫各为其主,各司其职。 “那也就是说易氏的藏宝图已经没了踪迹?”陆琛了冷笑一声,说来说去,还是在兜圈子。 “的确!不过我认为偷走易府和曲府藏宝图的,应该是同一伙人。” 其实曲怀云也是在猜测,但是他现在只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笃定,毕竟这两人是不可能浪费时间来听自己猜测的。 “哦?何以见得?”顾诚玉笑了笑,这曲怀云倒是个老滑头。 “先说曲府的人,那人手持软剑,武艺高强。我之前打探到,从京城过来的一批人马中,有个头目与此人十分吻合。而此人正是大皇子派来的人,所以现在藏宝图应该就在大皇子手中。” 曲怀云哪里知道到底是不是一伙人,他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先说自己先前打探到的事。 “大皇子?你可有什么证据?”陆琛连忙问道。 曲怀云一见陆琛已经被这个话题所吸引,不由得狠狠松了口气。 顾诚玉倒是看穿了曲怀云的花招,其实曲怀云现在所说这一切都是猜测。 不过,这样正好。将陆琛的目光引到大皇子那儿,自己也好少些嫌疑,这不正中下怀吗? 这曲族长果然是个神助攻啊! “是啊!你有何证据说这是大皇子所为?”顾诚玉悠悠地开了口。 曲怀云苦笑了一声,“大人!这哪里有什么证据?都是我之前让人密切注意着那些人的动向,结合后头所发生的事,这才对藏宝图的踪迹有了眉目。” “您放心,只要顺着这个查下去,你们一定能找到藏宝图的。你们只要藏宝图,证据并不重要啊!” 不得不说曲怀云的口才不错,但是他以为这样就能骗到陆琛和顾诚玉,那他就太天真了。 “曲族长!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了,这些毫无事实依据。对咱们来说,你就是在浪费咱们的时间。我看,还是让廖大人进来吧!曲族长根本就没有诚意。” 陆琛叹了口气,对曲怀云的话十分不满。 曲怀云心中暗骂这两人年纪不大,却比那些老奸巨猾的人还要难对付。 “我刚才说的可都是真话,大人们只要顺着这个查下去,一定会有收获。不过,升官能靠的可不止是藏宝图啊!” 曲怀云看了看两人的面色,见两人都来了兴趣,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下一些。 其实他刚才前面说的都是些废话,他真正目的就是将廖程的罪行给暴露出来。 没错!他要拖廖程下水。既然廖程先不仁,那就别怪自己不义。 “两位大人想必也清楚,我之前和廖大人来往密切。我们曲氏犯下的事儿,他廖程可是没少插手,他得的好处不比我们曲氏少。我那里有几本账本,里头有十分详细的记录。” 曲怀云不由庆幸自己当初留下了廖程的把柄,那些账本自己本想销毁,免得落入别人之手。 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你觉得廖程还会等着你将账本交上来吗?怕是早就想对策将账本给销毁了吧?” 顾诚玉嘴上这么问,但是他心里清楚,曲怀云应该还另有准备。 “不错!本官可是听说你身边的邱管事背叛了你,你的账本早就到廖程手中了。” 陆琛本对曲怀云的话不屑一顾,他轻蔑一笑。 可当他看到曲怀云那气定神闲的模样,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难道? “邱管事?不错,我对他的确很信任。可我能不防着他一手?谁都有可能背叛你,所以啊!人只能相信自己。” 曲怀云摇了摇头,对于邱管事的背叛,他并没有太在意。 下人哪里能信得过?秘密自然只有自己知道,那才叫秘密。 “我还有另一份账簿,且其中不止廖程的,还有其他官员的。” 陆琛一听这话喜出望外,他与顾诚义对视一眼。没想到来河间府,竟然还有另外的收获。 广阔的江面一览无遗,江风从两岸高山间的缝隙穿过,发出了呼呼的响声,不绝于耳。 这时已经是十一月初了,离岸边不远处的江面上,一艘小小的渔船正随波摇曳。 顾诚玉坐在船舱,随着小船左右摇摆着。他欣赏着江面的景色,但这冷飕飕的江风,吹得他头有些发晕。 “呕!”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顾诚玉无奈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陆大人,你这?还撑得住吗?”顾诚玉一脸关切地问道。 陆琛拿帕子抹了抹嘴角,他转身看向一脸假惺惺的顾诚玉,只觉得心中更闷得慌了。 “咱们什么船不好找,为何非要找这破船?” 陆琛一脸虚弱地坐在船舷上,“咝~” 陆琛捂着胸口,可能是刚才的动作扯到了胸口,他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 “你的伤口没事吧?不会是又裂开了吧?”顾诚玉看着有些虚弱的陆琛,皱了皱眉头。 “茗墨!把你外伤的药拿给陆大人。” 茗墨原本坐在船尾,听了自家大人的回答,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也不敢违背顾诚玉的命令。 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了陆琛。 这可是大人亲手炼制的伤药,里头用的药材可名贵呢!他平日里都是省着用的。 陆琛此时也顾不上矫情了,他接过瓷瓶,将身上的衣裳解了开来。 “陆大人应该清楚,咱们现在能坐上这船算是幸运了。不然,可能现在就要留在江里喂鱼了” 顾诚玉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是陆琛太急躁了。 导致那些人狗急跳墙,他们被人追杀,刚被渔家从江里捞上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二章 被追杀 “这次还是多亏了渔家,不然你受了伤,也不知能不能坚持到游上岸。再说就是能游上岸了,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咱们的。” 顾诚玉叹了一声,这次真是凶险万分。虽然自己武功不错,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人多了,自己总有力竭和不慎的时候。 “你不会真的打算坐这船回京城吧?”陆琛望向茫茫的江面,他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之前已经换了两艘船了,每一艘都是小渔船,这样小的地方待着十分憋屈。 再加上他之前受伤落水,原本就不舒服。前儿还高烧起来了,今儿倒是退了些。 只是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在呕吐。目前身子并没有完全恢复,就连晕船都找上门来了。 “你坐渔船还没坐够呢?我可受不了了。” 他们三人蜷缩在小小的渔船内,前儿那条渔船,他们上船的时候,渔夫还打捞了不少鱼上来。 那鱼腥味差点没将他们给熏晕过去,就连顾诚玉也有些吃不消了。 “你也有受不了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甘之如饴呢!” 陆琛听说终于不用再缩在渔船里了,他将心放了下来。 他从小习武,倒也不是吃不了苦。只这次毕竟不一样,这几日他们算是死里逃生,他也吃尽了苦头。 顾诚玉看了眼陆琛白皙宽厚的背部,默默地将视线挪开。 “若不是你太冒进,咱们也用不着这么灰溜溜地回京城。” 之前他们从曲怀云那儿得到了廖程的罪证,没想到这还是一条大鱼。 与廖程关系密切的商贾和官员不少,其中还牵扯到京城两位高官。 顾诚玉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就算陆琛在河间府有同一脉的官员,但那些人的品级也不比廖程高。 陆琛的确是詹远侯府的人,但詹远侯府的势力远在京城,鞭长莫及啊! 顾诚玉觉得兹事体大,牵扯的人太多,光凭他们肯定不好办。 那还不如写信回京城搬救兵,这样一来他的功劳虽然小些,但是这样最稳妥。 毕竟他来河间府不是为了这些事儿来的,他怕皇上觉得他手伸得太长了。 能耐长得太快,皇上的猜忌之心会更重。 若是写奏折,怕是还没到皇上手上,就让那些老奸巨猾的人给拦下来了。 顾诚玉觉得等这次回了京城,他一定要说服皇上,马上将密折的事施行起来。 这样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他就可以请示皇上了。 谁知陆琛有些心急,他觉得若是不将廖程先拿下,等再过几日可能就来不及了。 为了顺藤摸瓜,陆琛背着顾诚玉,与河间府同一脉的官员开始谋算,这些顾诚玉倒是知晓的。 可他没想到陆琛根本不听他的劝告,竟然想联合河间府通判伊兰亭与其背后势力,先将廖程拿下。 那些官员的鼻子何其灵敏?他们一发觉不对,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立刻对陆琛下手了。 他与陆琛是一起来河间府的,自然也成了那些人的目标。 “我若是不将廖程先抓了,夏首辅肯定会赶在咱们前头将廖程先给解决了。” 陆琛有些不服气,廖程此人很重要。此人与夏清来往还算密切,尤其是近两年,廖程为夏清办了不少事儿。 顾诚玉嗤笑了一声,“你到现在还认为廖程真的与夏清是一派的吗?” 陆琛双眼一凝,“什么意思?” “他怕是早就另投明主了,不过这也就是我的猜测而已。” 顾诚玉摆了摆手,他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认定廖程一定是投靠了哪位皇子。 当然,顾诚玉这么认为也是经过一番分析的。 若真是为了夏清办事,那廖程不可能如此高调。 且曲氏算是他的同盟,可廖程却将曲氏给当成了踏脚石,这就说明廖程有了二心。 廖程顶着夏清的名头,却背地里为皇子做事。 这件事儿若是传回夏清耳朵里,估计头一个不放过廖程的,就是夏清。 所以他已经写信让茗砚送回京城了,他目前能靠得上的只有大师兄。 只要将这事儿透露给夏清,以夏清的性子,肯定会插手此事。 廖程背叛了他,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又让大师兄将此事禀报给皇上,只要皇上派人来彻查,这件事必然能为自己带来好处。 说不定还能将夏清给牵扯进来,就算不能将夏清如何,可给夏清添些堵,他还是愿意的。 再说,那些证据他还有一部分捏在手中。其中的一部分他已经挑挑拣拣让茗墨一起带回京城了,这件事对他来说,目的已经达成,就应该到此为止。 后面他不会插手,皇上也不会允许他插手。 当然,陆琛手中也有一部分证据。至于他会交给谁,那就不是顾诚玉所关心的了。 他当时与陆琛说好的,一人一半,谁也抢不了谁的功劳。 陆琛满口答应,这让顾诚玉还算满意。这件事陆琛还算做得大气,没想借机独吞功劳。 这也是他现在对陆琛如此客气的原因,不然他哪里管陆琛痛不痛,还给什么伤药。 “那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陆琛若有所思,其实之前他的人已经查到廖程与京中某位神秘的人物有来往。 虽然还没查到是谁,但那人绝对不是夏清。 但让他意外的是,顾诚玉竟然也有所察觉。 难怪顾诚玉升官如此迅速,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样心思缜密,行事谨慎之人,怎么可能在官场上默默无闻? 只可惜啊!顾诚玉出身农家,在官场上没有人脉。 他手里更是没什么可用之人,不然这藏宝图,顾诚玉还真就能带回京城。 顾诚玉摇了摇头,“不知,这廖程应该是刚投靠那人不久。你应该还没查到他与谁有密切来往吧?那我就更不会知道了。” 陆琛沉默了,他扪心自问,若是没有家族,自己光凭脑子,可想不到这些。 “不过,你真的打算就这么离开了?咱们的藏宝图还没到手,就这么回京城?” 陆琛突然想到藏宝图还没到手,他们就这么回了京城,终究有些不甘呐!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三章 这是有多恨我? “不回去又待如何?你认为那些人会放过咱们吗?咱们能平安回到京城,已经算是万幸了。” 顾诚玉很想翻个白眼,不过这塞翁之马,焉知非福啊! 若不是有这些事儿,陆琛铁定还不肯离开河间府。 而自己表面上也没得到藏宝图,自然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不然,回去不好和皇上交代啊! 这样倒是给他回京找了个借口,他在河间府还真是待够了。 “那咱们就这么回去,虽然查出不少官员贪墨受贿案,可是皇上也不见得会领情吧?” 其实这事儿想想也是,皇上本来是让他们去带回藏宝图的。 可顾诚玉她们竟然查出了那些事儿,这就显得分不清主次了。 虽然在别人看来,这贪墨受贿比藏宝图重要多了,但是皇上不一定会这么想啊! “成了!之前你不是查过吗?有好几路人马都已经撤走了,那藏宝图怕是早就到京城了,咱们再留在河间府有什么用?虽然没得到藏宝图,但咱们这次的功劳也不算小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顾诚玉稍稍宽慰了陆琛两句,对自己已经将藏宝图攥在手中,还说着便宜话,一点也不愧疚。 因为就算换做陆琛得到藏宝图,他也会这么做的。 “算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陆琛想到回京城还要面对父亲和祖父,更要面对那位,心里就止不住地烦躁。 时隔三日,顾诚玉终于回到了京城。 顾诚玉举着手中的藏宝图,将眼睛凑了上去。 “唉!”他悠悠地叹了一声。 通过藏宝图上的洞,看到了对面博古架上的青玉文昌塔。 这洞眼也太大了吧?顾诚玉将举着的藏宝图放在书案上,只见这半张藏宝图已经被烧了一小半。 那原本点出藏宝地点的地方还不知为何被烧出了一个小洞,这半张对比旁边完好的半张,简直是惨不忍睹。 顾诚玉有些无奈,这样的东西交给皇上,真的好吗? “大人!这烧成这样了,皇上会不会怪罪下来啊?” 这时茗砚也忍不住开口了,他自然也是惋惜不已。 “是啊!若是皇上不满意,那咱们可就白忙活一场了。”茗砚也是愁眉苦脸。 茗砚想到大人在河间府的遭遇,如此殚精竭虑。不但要防着外人下手,还要防着一同前往的陆琛,得到这藏宝图可不容易。 顾诚玉将藏宝图给收了起来,“皇上交代的差事我没办好,那只能说明这是我的失职。若是因此没了升官的机会,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等明儿进宫面圣,看皇上的态度吧!” 其实当时顾诚玉若是早些出手,也许事情就没那么糟糕了。 不过,他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出手,射了那一箭。 这人不是蠢,就是故意来搞破坏的。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他也用不着耿耿于怀。 世上没有后悔药,人的一生会错过许多风景。要是每次都遗憾和懊悔,那岂不是这一生都要在遗憾和后悔中度过? “李郎中可有回靖原府?” 顾诚玉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和四哥说起李郎中的事。 “还未曾!”茗砚摇了摇头,回道。 顾诚玉皱眉,这都一个多月了,李郎中之前还急着回去,怎么现在反倒不急了? “那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动?”顾诚玉想了想,难道是姚氏想做些什么? “那倒是没有,就连李郎中的夫人也很平静,两人都如往常一般。只是姚姑娘去过医馆两次,与两人见过面,都是说些家常事儿。” “嗯!要密切注意他们,一举一动都要向我禀报。” 顾诚玉点了点头,暂时将此事给抛开。 “大人!外头朱公子来了。”陈管事走近书房,朝顾诚玉禀报道。 顾诚玉一拍脑门,他倒是忘了朱庞成亲的事了。 “朱公子成亲的礼,你可有送去?”顾诚玉连忙问起陈管事,其实他早就将礼准备好了,之前还吩咐过陈管事。 “大人请放心,礼老奴当天就送过去了。” “嗯!快让朱公子进来吧!” “哼!顾诚玉,你可算出现了,你还认得我朱庞吗?” 朱庞气呼呼地进了书房,双眼圆瞪,显得那张圆圆的脸更像包子了。 顾诚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他已经错过了朱庞成亲的日子,可是他也是有苦衷的好不好? “抱歉!是我的不对。”顾诚玉一揖到底,脸上的神情十分郑重。 不管怎么说,之前答应了要去,现在食言了,他总要说声对不起的。 再说好友成亲,自己不到场,也算是遗憾了。 朱庞原本还十分生气,可他见顾诚玉道歉这么有诚意,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知道顾诚玉不去,那肯定是有事,他不能怪人家。 “哼!算你识相!”朱庞嘟了嘟嘴,一屁股坐在了圈椅中。 “都说你病了,我才不信。你身板虽然瘦弱,可是一头牛都顶不过你,哪里能这么轻易就病了?” 顾诚玉原本见朱庞消了气,顿时心中一松,可朱庞的话却让他哭笑不得。 “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顾诚玉随口说了一句,不过也知道瞒不过朱庞。 不!准确地说,瞒不过许多人。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你这一消失就是一个月,京城里可都是众说纷纭啊!” 朱庞好奇地看了顾诚玉一眼,翘起二郎腿,斜眼看着顾诚玉。 “哦?都怎么说的?说来听听。” 顾诚玉轻笑出声,将茶碗端起来抿了一口。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你是真病了,还有的说你是被那些愤怒的茶商给宰了。” 朱庞也觉得好笑,连忙将这当做笑话说给顾诚玉听。 顾诚玉哑然,这些人是有多恨自己啊?还幻想自己被杀,简直是太好笑了。 “不过,其中最靠谱的就是,你被皇上派了秘密差事,离开京城了。”朱庞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他的目光在顾诚玉的身上打了个转,还看了看顾诚玉的脸色,接着又扬起了笑脸。 “你也别瞒我了,这件事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都知道了。说是秘密,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四章 郑伦的婚事 顾诚玉看了眼嬉皮笑脸的朱庞,“哦?那有没有传我是得了什么差事?” 朱庞四下张望了一番,见茗砚正在屋内。他想了想,仿佛觉得茗砚也不是外人。 这才道:“是不是为了藏宝图?” 这话一出,顾诚玉也是一愣。 没想到这些人连藏宝图都知道,还连朱庞都知道了,那岂不是满京城的官员都晓得了? 顾诚玉这么想,表面却不动声色。 “这是哪里传出来的?既然你刚才说我领了皇上交代下来的秘密差事。那我也就不方便和你透露了,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也不是好事儿。” 顾诚玉不想两人之间的情义这么早就变得不纯粹,他刚回来没多久,朱庞就找来了。 不用说,肯定是朱庞府上的长辈告诉他的。为的是什么,这还用说吗? “得!不问就不问。亏我当初知道你病了,还心急如焚。谁知上你府上来,竟然也见不着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朱庞的神色是少有的严肃,虽然瑾瑜没承认,可他也没否认不是? 他被他爹逼着来的,虽然他本来也想来看看顾诚玉,可他不想带着这样的目的来顾府。 他和顾诚玉之间的友情十分真挚,他不想其中掺杂太多的功利。 可是人活在世上,却总是这般身不由已。他爹也没想算计顾诚玉,只是想多知道些朝堂的动向罢了! 而顾诚玉的藏宝图有没有到手,他不想问,也不能问。 顾诚玉望着他诚挚的双眼,心中有些感动。 “从广,多谢你!”顾诚玉上前拍了拍朱庞的肩膀。 来到这个朝代,他收获了友情和亲情。他觉得就算自己最后没有位极人臣,那也没什么遗憾了。 朱庞的双眼有些湿润,喉咙更是像被什么异物堵住了似的。 “咳!我为你这么着急,连白头发都要出来了,所以你要补偿我。” 朱庞转过脸,不敢直视顾诚玉。可顾诚玉却看到了他湿润的双眼,知道他不好意思了。 “好!你不是喜欢我那个满绿的荷叶盘吗?送你了。” 这个荷叶盘十分精致,用满绿翡翠雕刻的荷叶,上面还有一只青蛙,是顾诚玉用空间里的翡翠,自己学着雕刻的。 虽然雕工比不得那些大师,可也十分有趣,朱庞喜欢很久了。 “那也是你的心头好,我可不夺人所好。我不管,你要请我到聚香楼吃一顿好的,我可是很久没去了。” 朱庞扫了顾诚玉一眼,君子不夺人所好,他可不是不识趣之人。 “去聚香楼,我还拦过你不成?这摆件我早就想送你了,之前那都是逗你玩儿的。你若是真的不要,那我可就送给郑伦了,他上次还问来着。” “哎~谁说我不要了?给我,给我。” 朱庞顿时急了,他想着到时候用个摆件和顾诚玉换了。 他和顾诚玉经常互换玉器和摆件,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计较之人。 “你都成亲了,怎么性子还是如此幼稚?”顾诚玉白了他一眼,笑着打趣道。 朱庞顿时脸一红,竟罕见地害羞了。 顾诚玉见状,就知道这小两口过得挺好,他之前一直放在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之前还好听了你的没再闹,传言还真的不可尽信。” 朱庞到底还是感叹了一句,妻子虽然不是貌美天仙,可也算是个美人儿了。 完全不是外头传的麻子脸,不知是何人如此可恶,竟然在外头乱传,败坏妻子的名声。 “所以以后你别听风就是雨,要多用脑子分辨分辨。” 顾诚玉笑着摇了摇头,这朱庞还是有些少年心性。 “嗯!哎,郑伦说亲了。”朱庞突然一脸八卦,笑得有些猥琐。 “哦?说的是谁家的姑娘?”顾诚玉一听郑伦说亲了,顿时来了兴趣。 “是右都御史胡茂深的庶女,在家行四!” “哦?这门亲事是?”顾诚玉有些惊讶,凭郑伦母亲那样的劲头,应该不会找个庶女做媳妇儿吧? 虽然定南侯府这些年有些走下坡路,而郑伦他爹他那一房还是庶房,可是郑伦母亲的眼界却挺高。 一心想说个世家大族的嫡女做儿媳,好让儿子在仕途上走得更稳当,更快捷。 对于顾诚玉的惊讶,朱庞当然知道原因。 他和郑伦早就在顾诚玉之前就认识了,两人那时候关系就不错。 郑伦母亲的想法,之前郑伦也在他面前说过两次,言语中还带着一丝埋怨。 因为郑伦母亲就跟魔怔了似的,非要找那些世家的嫡女。 可人家有更好的选择,谁会看上你这侯府庶房的嫡次子呢? 日后侯府分了家,郑伦的爹也没个一官半职的,这一家子就得靠着郑伦和他大哥撑体面了。 “你当郑夫人怎么会同意的?那姑娘虽然是庶出,可是她姨娘生她的时候就难产去了的。那姑娘从小就在嫡母跟前教养大的,嫡母膝下原有有两儿一女,大闺女早就出嫁了。那嫡母对这姑娘还算不错,也算是半个嫡女了。” 朱庞笑了笑,将这件事的内幕给说了出来。 “哦~”顾诚玉恍然大悟,可这样一来,这门亲事倒还算郑伦高攀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胡茂深现在是二品大员,这官职可不小了。 若那姑娘与嫡母处得好,日后郑伦也能靠着岳父的关系。 不说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可好歹人家看在岳父的面子上,总要给郑伦几分颜面的。 岳父再帮着提点一番,就凭胡茂深在朝堂上的关系,郑伦日后也不可能混得差了。 “这倒是好事儿,也算随了郑夫人的意了。” 顾诚玉也为郑伦高兴,在这样的朝代,自由恋爱那是不可能的。 在恋爱不自由的基础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不可更改的铁轮。 能找到对男子仕途上有助益的妻子,也算是时下那些士大夫的追求。 古人信奉娶妻娶贤,可不仅仅是说妻子的贤惠,其中还掺杂了妻子的家世和她在娘家的地位。 郑伦娶了胡茂深的闺女,这也算是世家联姻了。 “咳!就是有一点不好。”朱庞隐去了笑容,有些尴尬。 “怎么说?”顾诚玉疑惑地看向朱庞,难道是那姑娘有何不妥之处?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五章 要选妃 “郑伦说他母亲见了那姑娘,说长得端庄大气,就是性子有些软。不过他娘说这也算不得什么,等娶了回来,也必定是贤妻良母。” 嗯?顾诚玉听出了言外之意,端庄大气,没别的形容词,在这里一般是形容女子长相只是端正。 不然若是长得好,一般前面肯定会加个眉目如画,再不济也是眉清目秀什么的。 不过娶妻娶贤,郑伦母亲当然不会介意。 若是儿子实在看不上,可以再纳些个貌美的妾室。 这是古人的通病,古代不止男子这么想,就连妇人们也这么想。 再来性子有些软,这就与成长的环境有关系了。 这姑娘这样的身份有些尴尬,在嫡母身边讨生活,且还是在有嫡女的情况下。 嫡母不可能将她教得太识大体,以免抢了嫡女的光环。 久而久之,不是养成了表面白莲花,内里心机深重,就是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格。 嫡母再厉害些的,也有那捧杀的,故意将庶女养得尖酸刻薄,让府里的人都讨厌她。 别人就会将她和乖巧听话又端庄大气的嫡女作比较,让庶女成为衬托嫡女的绿叶。 更过分的还将庶女那样的性子传出去,悔那姑娘一生。 当然,世事无绝对! 他不了解那姑娘和胡夫人的性格,也许人家还真就是个好嫡母呢? 这都是他的猜测,自然不好将这些话宣之于口。 不同于顾诚玉满肚子的弯弯绕绕,朱庞却没想这么多。 “这是郑伦和你说的?” 顾诚玉觉得郑伦原本就细心,一定是他母亲还说了什么,让郑伦大致了解了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嗯!不过,我娘曾经见过那姑娘,就连我媳妇儿也见过。我娘只说那姑娘规矩是极好的,长相嘛!可能就是端庄吧!” 后头这话他娘可不会对他说,那是他偷听到娘和媳妇儿谈话,才知道的。 “你莫要到郑伦面前胡言乱语,更不要肆意评判人家姑娘的长相。还是那句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顾诚玉也就淡淡劝说了一句,朱庞估计也只在他面前说说罢了! “可知道是谁做的冰人?” 相较于那姑娘的容貌,顾诚玉比较感兴趣的是谁做的媒。 “听说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朱庞将满绿的荷叶盘拿在手里把玩,越看越喜欢。 “哦?”顾诚玉吃了一惊,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不是姚梦娴的母亲吗? 难道镇国公世子和定南侯府或胡府走得很近? 可是之前他并没有听说三方有这样的关系。 正当顾诚玉疑惑的时候,朱庞又语出惊人。 “听说皇上要为靖王爷选王妃了。” 顾诚玉闻言倒是没太惊讶,毕竟靖王的年纪也不小了,他还在想着为什么是柯氏做的媒。 皇上之前也说要给靖王说亲,结果京城有些体面的世家都想着法儿的拒绝了,这次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你猜怎么着,京城有好些个家族都愿意得很。” 这倒是让顾诚玉惊愕了,之前不是还都不乐意吗? “那些小门小户的咱就不说了,其中竟然还有两大世家上杆子的呢!其中一个是安和侯府,他家正好有适龄的嫡女。” 朱庞说得漫不经心,倒让顾诚玉沉思了起来。 安和侯府乃是破落户,日子过得挺艰难。 他们会愿意这倒也不奇怪,毕竟靖王是个王爷,若是将嫡女嫁了过去,那好歹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王妃,侯府也算是妥妥的皇亲国戚了。 再者抛开其他的不说,王妃的身份还是尊贵的。 那些不愿意的人家自然是有别的打算,因为这王爷没实权。 将来靖王爷去了封地,对他们家族没半分好处。 “还有哪家?”顾诚玉感兴趣的是另外一家是谁? “这家你想都想不到,就是镇国公府,你老师的外孙女。” 顾诚玉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靖王是什么人? 若是将来能成,那姚梦娴也能母仪天下,倒也不算吃亏。 可是靖王若是成不了呢?那将来姚梦娴和镇国公府如何能活得成? 镇国公府的存亡自然与他是没关系的,他犯不着担心。 只是姚梦娴是老师的外孙女,若是她出点什么事儿,估计老师和师母也活不成了。 姚梦娴嫁谁都不能嫁给靖王,否则自己将不得不投入靖王门下。 他总不能站在老师的对立面吧? 看到顾诚玉皱眉,朱庞用奇怪的目光将顾诚玉上下打量了一番。 “咳!怎么?你很意外吧?” 顾诚玉回过神来,连连点头,“确实意外,镇国公府的国公爷和世子都同意?” “听说姚姑娘的爹是同意的,国公爷却没表态,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反正世子夫人倒是挺活跃的,最近哪家办宴席,她都露了两句口风。” 朱庞对那柯氏的印象并不好,虽然镇国公府的嫡女肯定是这次选妃的人选之一,且长房嫡女更是王妃的最佳候选人。 可这柯氏也表现得太急切了些,这不是败坏姚姑娘的名声吗? 再说那些世家谁又愿意了?也就这两家还跟抢个香窝窝似的。 只是他刚才看顾诚玉是因为,那姑娘是梁首府的外孙女,两人年纪又相当...... “姚姑娘算是与你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了,你?” 朱庞凑到顾诚玉的身前,笑得一脸猥琐。 顾诚玉皱眉,“我与姚姑娘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你可别乱说,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姚姑娘更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绝不可能私相授受。” 朱庞一听顾诚玉这么说,立刻白了顾诚玉一眼。 “咳!我就是嘴欠,在外面可是不敢说的。” 他也知道这关乎到人家姑娘的名誉,自己这么说确实十分不妥。 顾诚玉这么说着,却灵光一闪,突然将郑伦的婚事与靖王选妃的事儿联合起来。 不对,这里头肯定有事儿。 因为朱庞在,顾诚玉只好先将这事儿放在了一边,问起了郑伦的婚期。 “郑伦什么时候定亲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顾诚玉错过了朱庞的大婚,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六章 中意哪家姑娘? “哪有这么快?两家才交换了庚帖,合了八字。不过已经纳吉了,等纳征以后就是请期。郑伦年纪也不小了,那姑娘再过一个月就要行及笄礼,成亲的日子不会太远。” 两人又说了几句,郑伦才打算起身离开。 郑伦走到书房门口,猛地回头,他看着顾诚玉认真地说道:“瑾瑜!你没事,真好!” 说完,郑伦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诚玉笑了笑,眼眶也不由得湿润了起来。 等朱庞走了,顾诚玉想了想,还是打算等明儿面圣过后,去老师那儿问问姚梦娴的婚事。 “大人,那两人要来见您!”茗墨从外头进来书房,禀报道。 顾诚玉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小人拜见顾大人!” 顾诚玉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笑着喊了起。 “小人还要感谢大人救命之恩,若不是大人,小人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芝怜看向走在书案后的顾诚玉,心中满是感激。 荣缅站在一旁不敢插话,他没想到顾大人能将他从易府中带出来。 他感觉现在就和做梦似的,还有些发懵。 “虽然你没能将藏宝图交到本官手上,未完成咱们的交易。可是能救你一命,本官也不是铁石心肠,视而不见。如今你已经脱离了苦海,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顾诚玉看着浑身都散发着郁郁之气的芝怜,对这样的人他不想收归己用。 经历了那样的事,芝怜可能会想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吧! 谁想芝怜的回答倒是出乎顾诚玉的预料。 “求大人收留,小人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之前家中还算宽裕时,也曾识文断字,账本也能看得。小人只愿追随在大人身边,一生一世!” 芝怜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他原本想去个无人认识他的地方,开始他的新生活。 可是顾大人对他有恩,他又岂可一走了之? 再说,顾大人是好人,跟在顾大人身边,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有些用处,不至于是个废人。 日后他也不会成亲,一辈子跟着大人。 “你若是担心户籍的问题,大可不必!这件事不难,本官为你办了便是。至于报恩,那就算了。施恩不图报,本官无需你这般。” 芝怜急忙跪到在地,“大人也知道小人曾经的遭遇,小人不求其他,只求大人留下小人。小人日后一定忠心耿耿,为大人分忧解难。” 茗墨和茗砚也知道芝怜的遭遇,觉得芝怜十分可怜都起了同情之心。 爹娘都去了,芝怜也无处可去。 大人还不如将芝怜留下,大人是芝怜的救命恩人,芝怜有这样的过往,估计也是终身不娶了。 这样的人,肯定会一辈子对大人忠心的。 顾诚玉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既然这样,你就先留下来吧!不过,你既然决定留下来,那就要用心做事。若是做不好,我也不会将你留下。” 随后在芝怜的喜极而泣中,顾诚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荣缅。 ...... “王爷!咱们这么快就将人给撤了回来,真是太可惜了。藏宝图也不知落入了哪方势力的手中。” 胡茂深感叹了一句,他不敢想象,若是藏宝图落在了其他皇子手里,那对他们无疑是雪上加霜。 “本王对这个结果已经早有准备,顾诚玉去了河间府,藏宝图咱们还有希望吗?” 靖王轻笑一声,好似对这个结果并不在意。 只要藏宝图没落入其他皇子手中,他就无需担心。 “什么?王爷是说藏宝图被顾诚玉得去了?” 胡茂深有些吃惊,他看向靖王,不知为何靖王如此笃定。 “看着吧!父皇马上又要给顾诚玉升品级。”靖王无比淡定地说道。 胡茂深闻言皱眉,“您的意思是说藏宝图肯定在顾诚玉手里了,其实这也不算稀奇。” 对于顾诚玉的本事,胡茂深还是相信的。 “就是可惜了藏宝图,若是能得到手,对咱们肯定十分有益。” “不过这顾诚玉固然有能耐,可是皇上会不会他太过看重了?这品阶升得如此之快,难道皇上还真的指望他对抗夏清不成?” 先帝在时就有这样的能人,就像当年的薛皓祯。不过顾诚玉比薛皓祯更年轻,也更有心计。 不管是才干,还是玩弄权术,此人都游刃有余。 “有何不可?这事儿到此为止,不然父皇那儿也不好交代。” “是!”胡茂深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那件亲事,也不算委屈了你家姑娘。郑伦虽然是定南侯府的庶房嫡子,但他努力上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庶吉士,日后有你帮衬,前途总错不了。” 这件亲事是靖王寻人在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面前漏过口风的,不然也轮不到柯氏做这个冰人。 目的嘛!自然不言而喻。 郑伦与顾诚玉是至交好友,若是郑伦能影响到顾诚玉,将顾诚玉拉入自己的阵营,那自己也算得偿所愿了。 虽然朱庞与顾诚玉的关系更亲近些,可是朱庞成亲了。 “等你们成了翁婿,你可让他多和顾诚玉走动一番,他们的关系还是要维系下去。” 对于靖王来说,胡茂深只是损失了个不重要的庶女,他也不怕会引起胡茂深的反感。 “是!两人本就是至交好友,自然要常走动。” 胡茂深摸着胡须,点了点头。 他原本觉得靖王虽然有谋略,可是势力还是太单薄了些。 若是能有顾诚玉相助,他的心也能放下大半了。 所以对于靖王如此安排,他也没反对。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自己当然要为靖王谋划,这也是为了自己,为了他们胡氏。 “下官会在及笄日将四丫头记在老妻的名下,算作嫡女,这样定南侯府也能看到咱们的诚意了。” 胡茂深说这些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知道四丫头太过普通,恐郑伦不满意。 所以就想在身份上弥补一番,再多给些嫁妆,这样他们翁婿也能更亲近些。 “你这法子不错,就这么办吧!”靖王很满意,深觉胡茂深做事上道。 “王爷,皇上给您的人选,不知您中意的是哪家?”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七章 势在必得 胡茂深突然想到靖王的婚事,他想让靖王娶个世家嫡女,这样对靖王更有助益。 可若是真的娶了这样的姑娘,又怕皇上会猜忌,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啊! “这你不用担心,本王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靖王勾起唇角,眼中满是势在必得的野心。 “不知王爷了中意的是谁?” 胡茂深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王爷心中竟然有了人选。 他将京城的世家女在心中过了一遍,也没想出来王爷看上了哪家。 “自然是镇国公府的长房嫡女了。” 靖王的笑容有些神秘莫测,让胡茂深为之一惊。 随后他就恍然大悟,难怪王爷能请得动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做自家姑娘的冰人,原来王爷和镇国公府早就已经暗中勾结在一起了吗? “您说的可是前首辅梁致瑞的外孙女?” 胡茂深对这个人选有些意外,所以不得不确认了一遍。 “镇国公府长房的嫡女有很多个吗?” 靖王有些不悦了,胡茂深为何这般惊讶,难道胡茂深觉得自己还高攀了不成? 胡茂深见靖王面色有些发沉,他连忙回过神来,回道:“那姑娘的身份倒也能配得上您,可是那姑娘是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的,在教养上,会不会差了些?” 靖王的不悦让胡茂深吃了一惊,其实他是觉得皇上应该不会同意的。 毕竟镇国公府比先帝在时,在朝堂的影响力肯定要差了不少,但也算京城的老牌勋贵。 不说姚氏的族人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就凭那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皇上就不可能答应。 至于他刚才说的理由,那根本只是个小瑕疵,娶的就是镇国公府的姻亲关系和在朝堂上的影响力。 对靖王来说,这无疑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就算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镇国公府长房的嫡女也是能配得的。 教养不行,那找人调教就是了。只要能管好内院,那也差不离了。 与世家妇们交际差些,别人看在你的身份上,总也不能给你难堪不是? 最后若是靖王问鼎天下,那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一定就非得是王妃嘛! 胡茂深的解释让靖王的面色和缓了些,其实他明白胡茂深的意思。 无非就是觉得皇上不可能会同意,这才有此一问。 “教养不行,就找宫里的老嬷嬷去调教,这些都不成问题。本王对王妃的要求并不高,她的身份也能匹配的上。” “至于父皇那儿,本王亲自去说。之前从未向父皇开过口,相信父皇不会太驳了本王的面子。” 被靖王戳破了真实想法,胡茂深也不禁有些羞赧。 不过,靖王真的确定他求了皇上,皇上就会答应吗?他怎么觉着没那么乐观呢? “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胡茂深也不好现在就泼靖王冷水,只得先让靖王去试试。 次日一大清早,顾诚玉就起床练字了。 他既然回到了京城,那今儿也要去翰林院应卯了,反正今儿皇上肯定要召见他的。 其实陆琛肯定昨儿就进宫了,皇上对河间府的事应该也知道了个大概。再加上之前大师兄对皇上的禀报,河间府的事他应该不能插手了。 他今儿去最主要是将藏宝图和剩下的一些罪证交上去,顺便探探升官儿这事儿,还有没有希望。 时至初冬,天色亮得比较晚,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顾诚玉将毛笔搁下,算着时辰,应该到用朝食的时候了。 “大人!朝食已经得了,您这会儿可要用?” 立春匆匆进了屋子,深深看了眼顾诚玉,随后恭敬地问道。 “端进来吧!”顾诚玉就着忍冬端进来的铜盆洗了手。 立春指挥者小丫头将朝食端上了桌,等顾诚玉落座,她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可是有什么事?”顾诚玉有些奇怪,立春昨儿当值也没说什么,今儿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大人,您之前不在府上的几日,老太太常出府进香和逛铺子。” 立春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顾诚玉有些不悦,他将拿在手上的筷子放了下来。 这立春是怎么回事?他娘能出门逛逛也是好的,省得整天闷在府里。 只要多带些护卫,也不会有谁至于对一个妇人动手吧? 再说这明显是内院管事和外院管事该禀报的事,她立春一个管着院子的大丫头,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哦?老太太出门,多带些护卫就是了,是有什么不妥吗?” 立春见顾诚玉面色微沉,就知道顾诚玉误会了。 “哪能有不妥呢?奴婢只是想给大人您禀报一声。老太太出府碰上了长公主家的郡主,这几日两人走得极近,郡主还常来府里玩儿。奴婢瞧着老太太的心情都比以前好多了,与郡主很是投契呢!”立春忙解释道。 “谁?容嘉郡主?”顾诚玉闻言一愣,长公主家的可不就是容嘉郡主吗? 不是说那郡主性子孤傲,有些难接近吗? 不是他贬低自己的母亲,他娘原先毕竟是丫头出身,他家又是个农户。 虽说如今成了官家太太,可总有那势利眼,对没有底蕴的顾家看不上。 毕竟这个朝代就是如此,那些世家都高高在上惯了。 看来他也是犯了和朱庞一样的错误啊!下次还是不能凭道听途说就来评判一个人的品性。 说不定人家郡主根本不是那样的性子,只是因为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不好接近罢了! “是!就是容嘉郡主,昨儿郡主还邀请老太太去报恩寺进香呢!” 立春见顾诚玉面露沉思,她的双手紧紧交握住,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说到报恩寺,顾诚玉突然就想到了长公主。上次他带着他娘去报恩寺上香,还被长公主给明里暗里贬低了一顿。 现在人家的女儿却和他娘常来常往,长公主说不定还以为他家上杆子巴结呢! 要是再派人来警告他和他娘,这就有伤颜面了。 想了想,顾诚玉还是觉得应该劝他娘离容嘉郡主远着些。长公主可不是好相与的,他可不想让人家误会。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八章 您开心就好! 顾诚玉点了点头,他看了眼立春,“你的任务就是管好院子里的事儿,以后这些事会有府里的管事向我禀报,你做好你的分内事就成了。” 按理来说这事儿应该是梁妈妈或外院陈管事的职责,立春的心大了。 立春闻言,面色立刻变得惨白。 她没想到大人会这般不留情面,这才惊觉自己越矩了。 “是奴婢多言了,还请大人饶恕奴婢!”立春忙跪倒在地,神情惶恐。 大人这样指责她是从来没有过的,这让她心里十分难过。 顾诚玉没管跪着的立春,自顾自地吃起了红豆薏仁饼。 半夏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她没看跪着的立春,只一瞬间就将勾着的唇角放下。 立春迟迟等不到顾诚玉宽恕,心中更慌了起来。 难道大人真的想娶容嘉郡主?不然大人为何要罚她?容嘉郡主会成为他们府中的主母吗? 而自己的出路又在哪里?那样高贵的人,怎么会容许自己跟在大人身边? 立春心里慌了,若是府里有了主母,那还能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顾诚玉可没空管立春是什么心思,他换上官服,准备去翰林院应卯。 “哟!是顾大人回来了,您可是歇息了不少日子啊!瞧您精神抖擞的,身子应该是痊愈了吧?” 顾诚玉正走在去张亥那儿的路上,就碰到了同路的检讨钱熠。 “原来是钱检讨,托你的福,身子已经痊愈了。这不?本官要去张大人那儿销假。” 顾诚玉笑着回了话,带头走在了前面。 “顾大人可算是痊愈了,您不来的那几日,咱们翰林院可热闹了。” 钱熠落在顾诚玉身后两步远,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 “哦?怎么说?”顾诚玉奇怪地问道。 钱检讨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大家先是猜大人您得了什么急症,要卧床修养。后又猜您是被那些粗暴的茶商给气着了,整整大半个月没来翰林院应卯。最后猜您是被皇上给恶了,皇上勒令您回去修养身心。” 顾诚玉一听,半晌无语。 前头那个正是他和皇上寻得由头,有这说法很正常。 可中间那句被粗暴的茶商给气着了,是个什么说法? 顾诚玉想到他去河间府的时候,茶税才正式开始施行。难道那些人以为他怕茶商的报复,所以躲在府里不敢出来? 这可真是荒谬啊! 最后一个理由,顾诚玉砸了咂嘴,貌似还真有点道理啊! 皇上召见他之后,他就病了,可不是被皇上所厌弃了吗? 顾诚玉哭笑不得,他摇头说道:“没想到本官只是修养了不到个把月,翰林院竟然有这么多人关心本官呢?” 钱检讨偷偷观察了一下顾诚玉的面色,见对方并没有生气,这才将心放下。 他觉得顾诚玉应该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将这些告诉顾诚玉。 “可不止咱们翰林院呢!就连其他衙门的官员也对您消失了这么久,感到十分惊讶,自然也是众说纷纭了。” 顾诚玉点点头,“本官在府里修养这么多日子,大家有猜疑是必然的。” 见过张亥之后,顾诚玉就回了自己办公的地方,与想要套他话的仇易樊应付了几句。 只过了一个多时辰,顾诚玉就被皇上召见了。 “微臣恭请皇上圣安!”顾诚玉跪下行了大礼。 “平身吧!”皇上和颜悦色地叫起,顾诚玉倒是有些意外。 陆琛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得了藏宝图,向皇上禀报的时候,自然实话实说了。 但皇上这脸色可不像是生气的模样,难道皇上对藏宝图被抢,并不着急? 不管顾诚玉心中如何疑惑,皇上面带笑容地说:“德安!给顾大人赐座。” “遵旨!”德安看了眼顾诚玉,心中也在纳闷。 按理说顾大人这次没将藏宝图带回来,藏宝图也不知是落在了谁的手中,皇上应该着急和失望才是。 事实也确实如此,昨儿陆大人来禀报的时候,皇上确实发了怒,将陆大人给好一顿臭骂。 可今儿顾大人来了,皇上的态度却与昨儿面对陆大人时截然不同。 德安能看得出,皇上是真的没责怪顾大人的意思。 德安在心里又对顾诚玉受皇上看重的程度高估了些,看来顾大人在皇上心里,还是不同的。 顾诚玉也有些懵了,差事办砸了,竟然来了还赐座? “先不说藏宝图,你这次去河间府,也算立下不小的功劳。” 皇上将手上的奏折放了下来,看向顾诚玉的目光十分满意。 “这事儿微臣也没使上什么力,都是陆大人在操劳,微臣可不敢居功。” 顾诚玉忙站起身,恭敬地回道。 “朕还不知道你?他陆琛没了你,也办不成这么多事儿。只是你既然回了京城,那河间府的事就无需你操心了,朕已经派了督察院和大理寺的官员去查办此案。你还在翰林院任职,不适合插手此事。” 这话说得顾诚玉只想呵呵,这藏宝图也与他这个翰林院的官员没什么关系,那为何还要派他去呢? 这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得上。不需要的时候,他就是翰林院的官员了。 顾诚玉在心中吐槽,什么话都让您说了。别无他法,您开心就好! “微臣明白!” 接着顾诚玉从怀中掏出一物,他递给了德安。 皇上面色一凝,双目精光四射。看着德安捧着那泛黄的羊皮纸张,他的眼中惊喜连连。 “皇上!这就是藏宝图,只可惜......” 顾诚玉见皇上如此惊喜和振奋,心中也是一突。 也不知皇上打开看了以后,会不会大失所望。 皇上现在哪里还能听得到顾诚玉后头未尽的话,他忙接过德安手中的藏宝图,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起来。 “朕就知道,你瞒着陆琛将藏宝图给带回来了,朕果然没猜错。” 皇上欣喜万分,对着顾诚玉夸赞道。 这连声的夸赞倒是让顾诚玉有些羞赧,他无奈深吸一口气,待会儿可有得让您失望的。 顾诚玉见皇上打开的是那张完好无损的,接着更是细看了起来。 “嗯!这羊皮纸张已经十分陈旧,是真的的可能性比较大。” 章节目录 第七百十九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皇上仔细查看了路线,发现这张只有一半。 他又急忙拿起另外一份,可是他刚拿到手,就看见这半张羊皮纸有了烧焦的痕迹。 他将烧焦了的羊皮纸拿在手里抖开来,发现比另外半张小了一半不止。 再打开一看,“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锐利的双眼看向顾诚玉,这是什么意思? 藏宝图中间有一个破洞,而那个位子恰好就是藏宝图的地点。 难道说顾诚玉有了异心,特地将藏宝图给毁了? 顾诚玉回来之后就想到了这点,他知道皇上生性多疑,所以已经想好了对策。 于是,他将得到藏宝图的大致内容说了一遍。当然,他将偷藏宝图的人说成是自己的随从。 “藏宝图一分为二,分别被藏与曲府和易府,微臣为了得到藏宝图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您也知道,此去河间府有多凶险,多方人马谋夺藏宝图,微臣此去无异于与虎谋皮。” 顾诚玉知道皇上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所以他又解释道:“且在回京的路上,微臣和陆大人还险些丧命,陆大人更是因此受了伤。能平安回到京城,已经算是万幸了!” 虽然他和陆琛不是因为藏宝图才被追杀,可被追杀总是事实吧? 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他自然要夸大其中的凶险了。 不这么说,皇上怎么会知道藏宝图得来不易呢? “虽然过程十分曲折,结果也不尽如人意。可好歹藏宝图也没落入其他人手中,不知道确切的地点,但大致的方向还是知道的。日后皇上您再派人在那一块仔细寻找就是,总能找到藏宝地点的。” 顾诚玉这么说也不无道理,皇上只要想到其他人没得到藏宝图,心中也就稍稍安定了下来。 “可是这地方如此之大,又怎能寻得到呢?怕是在朕有生之年,都没了希望。” 皇上十分惋惜地将藏宝图扔在了御案上,这好好的藏宝图竟然被烧毁了,太可惜了。 “你之前可有见过完好的藏宝图?那曲氏和易氏呢?说不得他们就看见过,还记得确切的位置也未可知。” 皇上突然想到了河间府私藏藏宝图的那两个家族,他们肯定是见过的,也许还拓印了一张完好的呢? 顾诚玉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他也曾想过,曲怀云肯定是见过藏宝图的,说不定还真记得那位置。 只可惜,曲怀云已经死了。 “微臣并没有见过,只是皇上您有所不知,在微臣和陆大人回京之前,曲族长就已经死了。而曲氏其他族人无人见过真正的藏宝图。” “什么?死了?怎么回事?”皇上气急,若是真能得了这批金子,朝廷何至于这般艰难? “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放过知道准确地址的曲族长呢?所以曲族长在关入牢房没多久,就迅速撞墙自尽了。” 原本陆琛想让曲怀云将藏宝图给画出来,可是曲怀云却拖着说要考虑考虑。 可能曲怀云还有其他的打算,指望着他的长子曲佑恩来救他出去。 到时候这半张藏宝图自然能起到大作用,让他们曲氏更上一层楼。 只可惜啊!最终廖程要将曲怀云严刑拷打,曲怀云怎可能受得住? 为了不便宜廖程,曲怀云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要问顾诚玉如何知道这么清楚的,那是因为他要打探消息,做了好几次的梁上君子。 至于救曲怀云,他就没这份儿心了。 第一这曲怀云不是个好人,那些罪名可都是实打实的。 第二也是顾诚玉不想再趟浑水,反正他对藏宝图也不感兴趣,为何要节外生枝? 皇上在御书房内来回走动,说不定京城内就有谁知道了藏宝图的确切地点,这让他怎能安心? 那批金子会不会被人捷足先登了?这是皇上最担心的。 “其实皇上也用不着担心,曲族长死后,再也无人能知晓藏宝地点。” 顾诚玉如此笃定,让皇上有些疑惑,他转身朝他看了过来。 那莫名的目光让顾诚玉头皮一紧,皇上不会又开始怀疑上他了吧? 在皇上如千斤重压的目光下,顾诚玉依旧面不改色,没有丝毫的心虚,皇上只好收回目光。 他在心中思量,顾诚玉的确有能耐,可若是想私吞下这宝藏,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最大的可能是顾诚玉投靠了哪位皇子,将宝藏给当成了投名状,可这可能性也不大。 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信顾诚玉一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搜寻藏宝图的动作不会小。只要有风吹草动,自己也能知晓。 “皇上,虽然藏宝图出了差错,可知晓藏宝地点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微臣去河间府之前,就与您坦白过,不能保证一定带回藏宝图,只求藏宝图不落入其他势力手中,您也是应下了的。” 顾诚玉边说边观察皇上的脸色,见皇上面无表情,心中也是没底。 若是皇上不愿意了给他升官了,那他也无话可说,谁叫他没将事儿办妥当呢! “不过这次的事微臣虽然已经极尽全力,但藏宝图的损坏也是微臣的失职,还请皇上责罚。” 顾诚玉又重新跪了下来,不敢再提升官的事儿了。 皇上走至御案前坐下,望着顾诚玉久久不语。 半晌,他才开了口,“哼!当朕不知你这小心思,你放心,朕之前承诺的,必然不会变。” 顾诚玉听了这话心中就是一喜,只是面上不敢表露分毫。 待他正要开口,皇上就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那些虚头巴脑的话,你也别说了,朕金口玉言,绝不反悔。只是,翰林院如今也没有空缺,朕打算将你调到大理寺去,你意下如何?” 皇上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而后就等着顾诚玉的反应。 顾诚玉闻言一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将他调去大理寺?据他所知,大理寺卿匡兆映可是与大师兄不对付啊! 之前科举舞弊案的时候,匡兆映还想拿他开刀来着。 他若是在大理寺任职,那岂不是将自己送到了人家的砧板上? 再说他对那个动不动就上刑,搞得血淋淋的地方十分无感。且大理寺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地方,吃力不讨好。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章 动向 再说他不在翰林院待满三年,日后皇上或新皇、夏清他们以此为由阻止他入内阁怎么办? 这可不成啊! “皇上!微臣才刚入翰林院没多久,就被调离翰林院,这怕是不妥吧?” 顾诚玉有些为难,他试探地问道。 “怎么?你不愿意去大理寺?”皇上双眼微咪,面色也沉了下来。 顾诚玉知道自己有些不识抬举,可是为了日后的首辅之位,他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其实这事儿不急,等有了空缺,皇上您再想着微臣就是了。” 皇上沉默良久,“朕乃是金口玉言,承诺过得自然不会变卦。既然你不想去大理寺,那就先在翰林院待着吧!” 顾诚玉松了口气,虽然皇上没再提升官的事。可是他知道,若是翰林院一有空缺,皇上肯定会兑现承诺的。 “茗墨,先去尹大人府上。” 顾诚玉刚散职,正准备去老师府上,和老师说说姚梦娴的婚事。 可他想了想,他离开京城也有快一个月了,还是先去大师兄那儿了解一下朝堂的动向再说。 “你可算是回来了,此次去河间府,竟然快一个月了。”尹坤看着顾诚玉归来,也是欣喜不已。 “这次算是事赶事,还要多谢大师兄在京城张罗。不然,我搜集到的罪证也不能直达天听。” 顾诚玉笑了笑,这次也是多亏了尹坤。 陆琛有詹远侯府撑着,自然也不用担心。远在河间府的时候,就将那些罪证送到了京城。 而他若不是得了尹坤帮忙,那自己的动作势必要慢上一步。 “没想到你这次去河间府,竟然办成了这样的一件大事。这次的案子牵连甚广,说不定接下来京城还有一番大变动。” 尹坤的面色严峻,也没和顾诚玉再寒暄,而是将朝堂的动向给顾诚玉解析了一遍。 顾诚玉有些讶异,河间府的案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难不成京城有不少官员都参与了?没想到牵一发动全身啊! 他若不是官职低,说不定还真就是大功一件,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京城有很多官员都牵扯进去了吗?那皇上这次可能会有大动作了。” 顾诚玉首先想到了立太子一事,他今儿虽然才刚刚去翰林院应卯。但翰林院的气氛有些凝滞,那些官员都窃窃私语,他也听了一耳。 皇上就快熬不住了,马上就要立太子。 “不错!你才刚回京城,有所不知。这段时日,朝会的时候,有一半以上的官员联合起来,请皇上早立太子。可皇上迟迟未决,那些朝臣群情激奋,皇上已经快压制不住了。再者那些言官更是不给皇上留情面,言辞激烈,仿佛不立太子誓不罢休!” 尹坤为顾诚玉倒了碗茶,随后看向顾诚玉,也是满脸愁容。 “您的意思是说,皇上这两日就会立太子了。那此次河间府的事儿正好给了皇上由头,说不定会狠狠发落一些人?” 顾诚玉思忖片刻,得出这个结论。只要皇上心中有了人选,那皇上势必得将其他势力压制下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那些党派的羽翼斩去一些,不然那人的太子之位能不能坐得稳还是两说。 这次河间府的事儿,正巧被皇上拿住由头,将那些碍眼的肃清干净。 尹坤面露赞赏,这小师弟向来都是闻弦音知雅意,走一步算三步之人。 “不错!你分析得很对,先不说那些贪墨受贿的。就凭藏宝图这事儿,他们就有了把柄在皇上手上。这次争夺藏宝图,各方势力都粉墨登场。你以为皇上只派了你们去河间府?那自然不可能。想必皇上对河间府的局势了如指掌,你可莫要轻举妄动啊!” 尹坤目露深意地看了眼顾诚玉,这算是忠告。 顾诚玉怎么可能会慌? “师兄还不放心我的为人?我虽然办成了这两件事,可是其他的势力我可没接触,就连河间府本地的势力,我都没敢求助,谁知道那些人是哪方的?” 顾诚玉笑了笑,他早就有了考量,自己能完成的,干嘛要找人来拖后腿? “你的能耐我自然是放心的,上次得亏了你劝我三思。皇上心里门儿清呢!咱们还是乖乖做好分内之事,不然皇上可饶不了咱们。” 尹坤这既是对顾诚玉的警告,也同时是对他自己的。 “接下来咱们只要密切注意皇上的动向,就能知道皇上心里到底属意谁做太子。” 顾诚玉双眼微阖,望着茶碗里的茶叶沉沉浮浮。 这些茶叶都争先恐后地想爬上来,可是根本抵不过茶水对它们的掌控。 “我也这般认为,只是皇上做事惯常喜欢虚虚实实,咱们也不一定能摸清皇上的用意啊!” 尹坤叹了口气,他为官这么多年,还是摸不清皇上的真正想法。 “他的心思总有表露出来的一日,咱们何必操之过急?再说现在最急的也不应该是咱们,该是那些皇子们才对。” 他和尹坤都是纯臣,有什么好担心的? 最坏的结果就是等立了太子,他们再靠上去。 就算太子对他们没什么情分,可尹坤身居高位,自己也算是精明强干,难道还真能将他们弃之不用?这也犯不着吧? “昨儿你二师兄和三师兄来找过我,问了你去河间府的具体情况,我没透露出来。你三师兄这人,做事有些急躁,你要多用点心。” 突然,尹坤提起了吴安与何继胜。言语之中,对何继胜好似有些不满。 不过,尹坤想了想,还是不能说得太直白,省得离间了师兄弟之间的情谊。 “哦?可是问了藏宝图和贪墨案?”顾诚玉并不意外,吴安能力不强,但却是守成派。人不多话,可做事踏实。 但是何继胜就不同了,有些贪功好进。且已经站了队,这般打听自己的事,怕是别有用心。 “嗯!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皇上可有说怎么奖励你?”尹坤没再继续说何继胜的事,他笑着打趣顾诚玉道。 “目前还不知,为皇上分忧解难乃是身为臣子的本分,我怎么能拿乔呢?不过,皇上倒是提了一嘴,想将我调去大理寺任职。”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一章 气病了 还没确定的事,顾诚玉都习惯保密。等哪日他升官算是板上钉钉了,他才会说出来。 但他现在听了尹坤的话,再仔细一想,皇上将他调到大理寺去,肯定是另有深意。 说不定就是想将他当成一把刀,磨刀霍霍向那些碍眼的官员捅出去。 那他岂不是刚进朝堂没多久,就再一次得罪了那些朝臣? 更何况有的官员所在家族在京城的关系错综复杂,若是他将官员得罪了,说不定后头还会迁出一大串的世家来。 他在京城还不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好他没答应去大理寺。不然,就着了皇上的道了。 顾诚玉不由得为自己抹了一把汗,皇上好阴险呐! 再往深里想,将那些官员得罪了,自己就成了孤臣了,这不更能让皇上放心吗? 顾诚玉捏了捏拳,皇上还真是老奸巨猾啊! “什么?调你去大理寺?你可应下了?”尹坤一听,连忙急切地问道。 “当然未曾,我才刚进翰林院,连翰林院那些事儿都还没搞清楚,怎能调去大理寺?” 顾诚玉摇头,他为自己之前的英明神武点个赞。 “你没答应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得低调着些,可别蹚这些浑水。再说原本你刚进翰林院没多久就升官,那些人都颇有微词呢!若是再因为河间府的事升了官,那些人更该眼红了!” 尹坤知道顾诚玉做事向来有分寸,从来无需自己和老师操心。 “那些犯了红眼病的人,理他们作甚?反正不管我怎么做,总有人看我不顺眼的。我又不是银子,哪能让每个人都喜欢我?” 顾诚玉套用的是前世的话,放在这里一样适用。 对于那些没能耐,却喜欢嫉妒的人,顾诚玉自然懒得理会。 “对了!听说靖王要选妃了,咱们老师的外孙女也在这人选里头,老师可有对师兄您表态?” 顾诚玉与尹坤说笑了两句,又想起这件事儿来。 “唉!”尹坤站起身,来到窗前,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皱起来。 “老师病了!” “什么?您怎么不早说?”顾诚玉大吃一惊,他昨儿就回来了,竟然无一人和他说这事儿。 顾诚玉连忙站起身,准备去梁府。 “你急什么?待会儿我和你一起去。只是在去之前,你得容我把话说完吧?” 尹坤拦住满脸急色的顾诚玉,指着圈椅,让他坐下。 “师兄!老师怎会病了?难道是受了风寒?” 顾诚玉虽然心中急切,可他看尹坤的神色并不是太着急,料想应该病得不怎么严重。 否则他一回来,尹坤早就和他说了。 他刚才也是关心则乱,现在冷静下来,他也猜到老师生病肯定与姚梦娴的婚事有关。 “其实老师也就是心病,这才身子不适。前段时日皇上说要给靖王选妃,娴姐儿就在人选的名单里。老师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靖王心思太重,不适合做娴姐儿的夫君。你也知道老师的心思,他一直想给娴姐儿找个稳重可靠的,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品性良好,对娴姐儿尊重就好。” 顾诚玉点了点头,老师因为大闺女的事,对门第观念没那么看重。 一心想找个人品过得去的少年郎,成亲后能对姚姑娘相敬如宾就好。 尹坤又叹了口气,将这事儿娓娓道来。 “老师听说此事之后,就去镇国公府找了老国公爷,问问他对此事是个什么想法。谁知老国公爷的态度并不明朗,好似还有些动心。老师劝说了几句,梁老太爷也没表态,老师无法,就劝老国公爷慎重考虑。” 听到这里,顾诚玉重重点头,只是镇国公态度如此暧昧,难道镇国公府真的与靖王勾结在一起了? 随后尹坤接着说道:“可这事儿过后刚一日,老师就听说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在别家的宴席上说起此事,言语中好似对娴姐儿参选靖王妃一事十分有信心,这不就是有与靖王结亲的打算了吗?” “老师立刻带着师母去了镇国公府,大家都有些激动,老师就与镇国公吵了几句。后来师母更是与镇国公府的老太太林氏,还有世子夫人柯氏吵了起来。期间言辞激烈,那柯氏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将师母气得够呛。” “当日老师回府之后就茶饭不思,修养了两日,才算好些。” 尹坤为老师不值啊!当年老师还是首辅的时候,那老国公爷是怎么上杆子巴结的? 可当老师致仕了,如今的镇国公府又是什么样的嘴脸? 还让个晚辈欺负到了师母的头上,这让他十分气愤。 所以这两日上朝,他和姚青岚是互看不顺眼,还在朝堂上争辩过几句。 顾诚玉面沉如水,老师已经致仕,人走茶凉,镇国公府不似之前那般态度也可以理解。 可是让柯氏一个晚辈冷嘲热讽长辈,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再怎么说师母也曾经是姚青岚的岳母,难道镇国公府连这点脸面也要撕破了? “姚姑娘的大哥呢?那是他的外祖家,难道他也能看得过去?” 顾诚玉突然想到姚梦娴的长兄,按理来说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怎么也不可能太生分吧? 再说这次可是打脸打到自己身上了,不说为了外祖家,为了自己的颜面,也要站出来吧? “哼!别提那狼心狗肺的,之前为了巴结讨好那柯氏,他可是从柯氏进门后,都没登过外祖家的门。现在那柯氏怀有身孕,姚枫旻竟然还是执迷不悟,与那柯氏亲香着呢!” 就连尹坤这样不喜欢背后说人的正直性子都看不下去了,可见那姚枫旻做得有多过分。 顾诚玉也觉得此人是个奇葩啊!不至于糊涂到这份儿上吧? 之前可是没怀孕还能勉强解释是要讨好继母,好将来承爵。 可现在人家继母坏了身孕,难道还能真心待你不成? 说不定心里正在想着怎么将你弄死,好让自己的儿子上位呢! “这姚枫旻还真是四六不懂啊!这柯氏能亲得过自己的亲妹妹吗?” 尹坤摇头叹息,对姚枫旻失望至极。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二章 凉薄至极 顾诚玉站起身,“这姚枫旻我没见过,不好评判。算他是狼心狗肺也好,大智若愚也罢!反正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我要去老师府上看看他们,师兄你去不去?” 的确,若姚枫旻一直隐忍着,谋划着什么,好让自己顺利承爵。 可是这么多年都这么隐忍,还对受苦的妹妹视而不见,这得是多心狠?多有毅力?这样的人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同时对妹妹也没什么情分在,自然姚梦娴的婚事也不能指望她哥。 “也好!咱们一起去吧!”原本尹坤想留顾诚义在府上用饭,可是想到顾诚玉能说会道,还是让他去劝劝老师和师母才是正当。 再说顾诚玉一向有主意,说不定还能想到什么好法子,宽慰老两口的心。 “顾大人!您可回来了。小人见过尹大人。” 顾诚玉他们刚进梁府,梁管事就迎了上来。 见着梁管事满面愁容的模样,顾诚玉也知道这是为了老师的身子操心呢! “梁管事,这几日老师的身子可有好些?”顾诚玉也顾不上寒暄,举步往正院走去。 “唉!前儿郎中来看过,说是老爷心情郁结,身子不太爽利。这几日老爷也是茶饭不思,您和尹大人来了,可要多劝劝老爷,还是身子要紧啊!” 梁管事是府里的老人了,他知道老爷是为了表姑娘的事烦心,可老爷和老太太年岁大了,哪能这般操劳呢? “嗯!”顾诚玉点了点头,将正要进正房的大丫头手上的托盘端了过来,托盘上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给我吧!” “哎呀!老头子,是博维和瑾瑜来了。”宁氏听着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是顾诚玉和尹坤来了。 她连忙对着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梁致瑞说道。 顾诚玉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师母!老师的病情如何了?身子可有好些了?” 将药碗放至桌上,顾诚玉凑到了床前。 可能是这几日茶饭不思的原因,梁致瑞的气色看着并不好。再加上满脸的愁容,竟是比之前苍老了些许。 顾诚玉鼻子一酸,“老师!你这是怎么了?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您为何不想开些?” 梁致瑞一听是顾诚玉回来了,连忙睁开双眼,强打起精神要坐起来。 “瑾瑜!你回来了,回来就好。”梁致瑞见着顾诚玉,心情竟然奇迹地放松了下来。 顾诚玉止住梁致瑞的动作,“老师还是躺着吧!听说您最近很不听话,药不肯喝,也不肯好好用饭。将大师兄和师母他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顾诚玉握住梁致瑞的双手,忍不住责怪道。 听出顾诚玉话中的担心,梁致瑞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容。 “你别听他们乱说,就是天凉了,我有些畏冷,胃口不佳而已。”梁致瑞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顾诚玉连忙拿过迎枕让他靠着,随后将桌上的药碗端了过来。 “既然身子不适,那就要听郎中的话。您快将药喝了,身子才恢复得快。” 顾诚玉将药碗递到了梁致瑞嘴边,梁致瑞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到底还是就着顾诚玉的手,将药一饮而尽。 宁氏和尹坤都松了口气,这两日他们劝了很多次,可梁致瑞根本就听不进去。 没想到顾诚玉一回来,老爷子反倒听话起来了。 “你还是得你小弟子来治你,这些日子可是将博维和平顺他们折腾得够呛。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真是矫情太过。” 宁氏这两日照顾梁致瑞也感觉累得慌,再加上心里有事儿,简直是身心俱疲了。 梁致瑞叹了口气,“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是我不对。还是那次在镇国公府,叫他们给气着了。” 他将目光投向尹坤和老婆子,心里也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只是他之前没迈过心里的坎而已,如今顾诚玉回来了,多个人就多个解决的办法。 “老师,只要您身体没事就好。以后可千万别拿身子不当回事了,您的身子经不起折腾。就像瑾瑜说的,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咱们当务之急是应该将娴姐儿的事给解决了,为了她,您更应该要保重身子才对。” 尹坤也上前劝慰了几句,望着头发花白的老人,心里不禁有些酸楚。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梁首辅,如今已经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 看来这次去镇国公府,对老师的打击确实很大。 “娴姐儿的事,我已经和瑾瑜说了。有他在,总能相出法子来的。” 尹坤毫不犹豫地将顾诚玉出卖了,还在顾诚玉惊异的目光中,朝着顾诚玉眨了眨眼。 “老夫也不是气那些子踩高捧低的小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老夫早就看清楚了,也犯不着与他们生气。” 梁致瑞将空着的药碗递给了一旁的宁氏,顾诚玉见他并不像之前那般颓废,心里放心了些。 不过,也可能是想开了,决定振作起来。 “老夫气的是那个不孝子,没想到大闺女竟然生了这么个东西,简直是凉薄至极啊!” 梁致瑞说到激动之处,微微有些喘息。他将手按在了胸口,平复了下心情。 顾诚玉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姚梦娴的兄长姚枫旻。 “娴姐儿好歹是他的亲妹妹,他竟然忍心将娴姐儿推进火坑,这还是人吗?” 梁致瑞微阖双眼,想起那日姚枫旻说的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那小子竟然觉得靖王好歹是个王爷,娴姐儿嫁过去肯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就算靖王有野心,那不是更好吗?这样娴姐儿就有机会母仪天下了。 他们整个国公府还要跟着沾光,到时候他就是国舅,身份地位自不可同同日而语。 这是姚枫旻的原话,将梁致瑞气得无言以对。 “他姚枫旻为何不想想,若是娴姐儿真的......”梁致瑞顿了顿,没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靖王倘若不能成事儿,那娴姐儿又怎能得了好?” 梁致瑞将目光从尹坤到顾诚玉之间来回扫视了几眼,随后闭目沉思了起来。 顾诚玉看了老师一眼,“老师,也许您还不清楚,我觉得也许镇国公府已经在暗中投靠了靖王府。”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三章 传宗接代是大事 这事儿他本不想在尹坤面前提起,可是他想到老师对尹坤也十分信任,那镇国公府的事想必老师不会瞒着尹坤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梁致瑞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那个老匹夫竟然胆子这么大,竟然敢烧冷灶。 “其实这事儿从柯氏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若不是靖王应承了她什么,或者说是应承了镇国公府什么,那些人会让柯氏在外头胡言乱语吗?没有老国公的同意,柯氏也不敢这么做。” 顾诚玉虽然只是猜测,但他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柯氏只是继母,姚梦娴再不得宠,那也是镇国公府长房的嫡女。 这样尊贵的身份,老国公怎能容忍柯氏在外头败坏嫡女的名声? 平日里在府里拿捏嫡女的吃穿用度,想着法儿折腾嫡女,这些都不算什么。 只要不过分,老国公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是柯氏虽然看姚梦娴不顺眼,但也迟迟不敢下狠手的原因。 可在嫡女婚事这件事上,老国公还没糊涂到这副地步。 “你是说镇国公府已经和靖王勾结在一起?可老国公为人精明,他怎么可能在靖王身上下赌注?搞不好可是要赔上身家性命的,靖王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 尹坤也十分惊讶,他想不明白靖王这样的处境,还能以什么条件打动老国公。 “可能两人之间有交易吧!咱们这些外人自然就不清楚了。” 顾诚玉撇了撇嘴,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那我的娴姐儿该怎么办?”宁氏听顾诚玉这么一说,就愁上了。 梁致瑞深深看了眼顾诚玉,他将头转过去,对尹坤说道:“博维,老夫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今儿天色已晚,你明儿还要早起上朝,就早些回去吧!” 尹坤闻言一愣,他看了眼坐在床边的顾诚玉。 老师没提顾诚玉,难道是有话单独和顾诚玉说? “好!那师弟也与我一同走吧!”尹坤试探地问道。 “你师弟刚从河间府回来,老夫还要问问他河间府的事儿,就多留他一会儿。” 梁致瑞摆了摆手,示意尹坤莫要多言。 尹坤看了顾诚玉一眼,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接着点头回道:“多谢老师体恤,那您也要早点休息,身子要紧。瑾瑜,我就先回去了。” 顾诚玉虽然纳闷老师为何要单独留下他,可接下来的话题肯定是不方便让尹坤参与的。 “师兄慢走,我送你!”顾诚玉将尹坤送至正房外,才折了回来。 梁致瑞靠在床前,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翩翩少年郎,只觉得在滚在舌尖的话也变得难以启齿。 “老师可是有话要单独对我说?” 顾诚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宁氏,可宁氏回避着他的目光,失魂落魄地坐在了玫瑰椅上。 “瑾瑜!老师还记得当年收你为弟子时,你还年幼。没想到几年过去,你已经长成个少年了。” 梁致瑞的目光柔和起来,看着顾诚玉的眼神却极其复杂。 顾诚玉有些奇怪,老师为何好端端地说起了这个。 “你长大了,为师却老了。以前常听人说,人老了,就喜欢回忆往事。曾经还不以为然,现在觉得这还真是人之常态。” 梁致瑞的目光暗淡了下来,看向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光,神情萧索。 “老师和师母年岁又不大,怎能言老?您今儿真是多愁善感,您莫要多想,只要按时喝药,身子就会好起来的。至于姚姑娘的事,我来想法子。” 顾诚玉知道不解决了姚梦娴的事,老师和师母绝对放不下心来。 “娴姐儿这两日被柯氏关在府中,轻易不得出门。那老匹夫竟也觉得柯氏做得对,还说姑娘家大了,还是少往府外跑,免得被人乱传,说不懂规矩。” 宁氏目光微凝,突然出声,将话题扯到了姚梦娴身上。 “世家大族本就规矩极严,姚姑娘不得出门也是常理儿。您放心,等过几日,我就想法子让她出来,到府上小住几日。” 顾诚玉终于明白老两口为何这般焦虑了,原来是姚梦娴出不得府门。看不见人,老师和师母自然心里更加焦躁。 “瑾瑜!你今年也十四岁了,你母亲可有准备为你说亲?” 梁致瑞顿了顿,问起了顾诚玉的婚事。 顾诚玉被这话问得愣住了,他忽然明白了今儿老师和师母将他留下来的用意。 他思忖了片刻,斟酌着该怎么回话。 梁致瑞紧紧盯着顾诚玉的双眸,他害怕听到让他失望的回答。 “还未曾,之前说过一次,被我回绝了。昨儿我刚才河间府回来,母亲还未提起此事。” 顾诚玉不想欺骗梁致瑞,他娘上次被他回绝后,就没再提这件事。 可是他知道,母亲早晚会提的,因为他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了。 不要说世家,就是普通百姓家,只要家里日子过得尚可的,到了十四五岁也要说亲了。 “怎么?你不想成亲?”梁致瑞轻轻皱眉,这不想说亲是个什么意思?难道? 他知道顾诚玉身边的随从有好几个,可是房里的丫头只有两三个,还是专门管着房里事务的。 顾诚玉洁身自好,并没有与房里的丫头不清不楚的。难道顾诚玉有龙阳之好,不喜欢女子? 想到这个可能性,梁致瑞打量了一眼顾诚玉,见顾诚玉的容貌越发仙姿玉色,不由担心了起来。 察觉到梁致瑞怪异的眼神,顾诚玉立刻明白了梁致瑞眼神中的含义。 “我还年少,只想在官场上有所建树。我如今才是正六品,品级还是太低了些。” 顾诚玉稍稍解释了两句,宁氏倒是有些急了。 “瑾瑜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少年夫妻老来伴,等你日后年岁大了,就能体会到有个枕边人,日子才过得有意思。不管是儿女,还是其他人,哪里能陪你到最后?你可莫要犯浑,你娘和你爹都盼着抱孙子,你忍心让他们失望吗?还是要回归正途才好啊!” 宁氏知道世家子弟中有不少都好男风,不过那都是些歪心思,最后还是要跨上正途。 那些个有歪歪心思的,哪个最后不是成亲生子了?传宗接代乃是大事,由不得少年人任性。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四章 是我的错 “咳!师母,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现在一心扑在了朝堂上,根本没考虑过亲事。” 顾诚玉摇了摇头,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让老两口的心更揪了起来。 “瑾瑜!咱们师生也没什么话不好说的。你是不是,嗯!有了意中人?” 梁致瑞还是没摸清顾诚玉的意思,他是想问顾诚玉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可是这样的话他终究问不出口,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换了个方法问。 “老师怎么会这般问?我每日散了值,不是回府就是来您和师兄府上,怎会有意中人呢?我连姑娘都没怎么见过。” 顾诚玉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懵懂,这话问得奇怪。 顾诚玉才想起来,自从来到这古代,他还真就没对男女之事上过心呢! 梁致瑞和宁氏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惊讶。照顾诚玉的意思来说,这不会是还没开窍吧? “咳!既然你没有意中人,那你觉得娴姐儿如何?” 宁氏见老头子磨磨唧唧,就是不开口问,她已经等不及了,索性直接问出了口。 “你师母的意思是反正你也没意中人,娴姐儿性子婉柔,心思纯净。咱们都不是外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若是觉得娴姐儿配你不算委屈你,咱们也愿意成人之美。” 梁致瑞见老婆子已经开了口,他也就顺着话头往下说了。 有些事儿只要开了头,后头就顺当了。 宁氏斜了一眼自家老爷,这姿态放得也太低了些。他们娴姐儿长得俊,性子也柔和,乃是贤妻良母的最佳人选。 再说娴姐儿的身份可不低,配顾诚玉可是绰绰有余。 “瑾瑜!其实这事儿咱们本不应该来问你,还是直接找你爹娘谈比较妥当。只是你老师尊重你的意见,怕你有了意中人,这才想问清楚。咱们也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恐你已经有了打算。你老师他怕咱们自作主张,会影响你们师徒之间的情分。” 宁氏勉强笑了笑,其实按她的意思是根本无需知会顾诚玉。 只要找上顾诚玉的母亲,他们透露些口风,若是顾家肯,那就皆大欢喜。 而顾家要是没这意思,也不影响娴姐儿的名声。 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不是长辈给定下的? 哪至于像现在,搞得他们娴姐儿像低人一等似的。可老头子固执,硬是要问过顾诚玉的意见。 宁氏无奈,只好随了老头子的意。 顾诚玉心里犯了难,他之前根本没想过成亲的事。 他前世是女子,这辈子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心无芥蒂地和女子共同生活,且还是一辈子。 可是老师这里他要怎么回绝呢?若是真的回绝了,说是不伤师徒之间的情分,那根本不可能。 纵使老师能原谅他,可师母呢? 在其他人的眼里,姚梦娴是国公府的长房嫡女,而自己只是农户出身。 就算如今已经是六品官,可那也不能改变自己毫无根基的事实。 他们只会认为是自己高攀了,若是自己拒绝,可能别人还会认为自己是不识抬举。 看出了顾诚玉的犹豫,梁致瑞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他原先就应该看出来的,这两人不是没见过,可据他观察,两人之间根本没互生情愫。 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是乱点鸳鸯谱?娴姐儿呢?又会不会同意? 梁致瑞迷茫了,他不知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老师,姚姑娘自然是好的,是我怕自己配不上她。我只想问,您问过她的意思吗?她愿不愿意?镇国公府呢?他们又会同意吗?” 顾诚玉还没下定决心,只能先找理由搪塞过去。 他可以肯定,老师还没问过姚梦娴,说不定姚梦娴根本就没我那个这方面想过。 毕竟严格算起来,自己也勉强算是她的长辈。 “娴姐儿那儿我们自会去说,咱们现在是问你的意思。” 宁氏看出了顾诚玉的犹豫,不由得心里一沉,抢先说道。 “我有些饿了,你先去叫厨房给我备些吃食。”梁致瑞突然打断了宁氏的话,打算将她支出去。 宁氏有些气急,她看向梁致瑞的目光带着急切。可看到梁致瑞朝她摇了摇头之后,只得悠悠叹了口气。 “那我去煲些八宝羹,你们师徒俩都喝些。”宁氏站起身,强拉起笑容,朝着正房外走去。 等宁氏的身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梁致瑞看着沉默的顾诚玉开了口。 “瑾瑜!老师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你说这些,有些挟恩图报的意思。” 顾诚玉一听这话,连忙解释,“老师,我从没这么想过......” 却不想梁致瑞摆了摆手,“你听我说完!” “你有才干,日后不管谁上位,你都不用愁,你只是差了个出身罢了!若是能娶个对你有助益的妻子,想必你的仕途会更坦荡些。是老师私心,想让你娶了娴姐儿。” 梁致瑞深深叹了口气,眼中有浓郁到化不开的忧愁。 “当然不是说娴姐儿不好,不是我自夸,娴姐儿出身高贵,性子也好,长得娇俏,只是差在有个继母。不然,她的婚事也用不着我这个外祖父烦忧。可谁叫她母亲想不开,早早就去了呢?” 说到这里,梁致瑞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是我的错,错在我将她教得太骄傲。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可她就是想不开。就是因为我这么多年一直未纳妾,这才让她觉得世间男女本该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诚玉拿起帕子递给了梁致瑞,梁致瑞抖着手,擦了擦满脸泪痕。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咱们只说当下。娴姐儿在国公府过的什么日子,想必你也清楚。若是你娶了她,将来对你的仕途并无多少助益。因为国公府那些人可能会认靖王这个女婿,却不会将你放在心上。你还有可能得罪了靖王,从此麻烦不断。” 梁致瑞说了这么多,看着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顾诚玉,心里也没底。 “也就是说你娶了娴姐儿是弊大于利,老师只是给你分析清楚。你若是不想娶,老师并不会逼你,咱们还和以前一样相处,我也不会心怀芥蒂,这你可以放心。至于你师母那儿,也由我去说,她到底是个明事理之人。”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五章 那姑娘长得可真俊! 梁致瑞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概是因为顾诚玉是他最宠爱的弟子。 这番分析凭顾诚玉的聪明才智,他自己也能想明白。 但他这么说有自己的考量,凡事利弊都要说在前头,他没有逼顾诚玉娶娴姐儿的意思。 若是顾诚玉不愿意,他也相信顾诚玉不会出去乱说,毁了娴姐儿的名声。 其实顾诚玉娶娴姐儿说好听点是弊大于利,说难听点就是根本没什么好处。 也就是得了个名头,那就是娶了世家大族的姑娘,脸上有光。 “老师,咱们先撇开姚姑娘不谈。我本就没指望妻子是出身世家贵族的,我走仕途,靠得不是裙带关系。我会犹豫,并不是因为姚姑娘的家世。而是我觉得应该问问姚姑娘的意见,说不定姚姑娘另有想法。老师您是开明的,不然也不会来问我,所以您还是问过姚姑娘再说吧!” 顾诚玉踌躇过后,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这是重生以后遇到的最大一个难题,无关姚梦娴,而是他自己的婚事。 他知道自己早晚会走到这一步,毕竟已经重生成了男子,若是不成亲的话,别人会不会觉得奇怪? 再说他爹娘真的会放过他吗?肯定会逼着他娶妻的。想到这里,顾诚玉也头疼得紧。 “你有你的考量,说得也在理儿。确实,我要问问娴姐儿的想法。但今儿,我要先问问你的意思,你怎么说?” 梁致瑞被顾诚玉说动了,也觉得要问问外孙女的意思。 可别到时候娴姐儿对顾诚玉无意,那自己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儿? “老师,为了避免造成一对怨偶,学生觉得老师还是问过姚姑娘再说吧!” 顾诚玉现在心乱如麻,他得静一静,好好思考今后该怎么面对自己现在的身份。 感觉到顾诚玉有些抵触,梁致瑞心里也有些愧疚。 他知道虽然自己说小弟子不同意,他也不会强求,更不会生气。 可是他只要提出了这事儿,这和强迫有什么区别? “是为师的不是,你莫要多想,咱们师徒不应该为此变得生分。” 梁致瑞拉着顾诚玉的双手,为自己变相的要挟感到无地自容。 看着老师愧疚的双眼,顾诚玉叹了口气。 “老师,若是姚姑娘不愿,靖王那儿我一定会再想法子。若是她愿意,也算是我高攀了。” 顾诚玉深吸一口气,他说出这话,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 梁致瑞一听,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更是愧疚难安。 是他有私心,才想将娴姐儿说给小弟子。因为他看着顾诚玉长大,了解顾诚玉的为人。 只要顾诚玉娶了娴姐儿,那就一定会善待她。小弟子是重情义之人,必然不会让自己失望。 “只是镇国公府那边,您是有法子让他们同意吗?”顾诚玉觉得那些人肯定看不起自己的出身,怎么可能会同意? 背地里说不定还要骂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他自嘲地笑了笑。 “既然我能提出这个想法,那就能办成此事,这你不用担心。” 等漆黑的夜空布满星辰,顾诚玉才回到府中。 他看着正院的方向,不知该不该和母亲说这件事。 “大人!更深露重,天气寒凉。这大晚上的,您站在这可别吹了风啊!” 梁妈妈带着小丫头走来,见顾诚玉望着正院的方向,定定地站着,心里觉得十分奇怪。 顾诚玉回过神来,“嗯!老太太他们可是睡下了?” “还未曾,说您今儿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不?让老奴出来迎一迎呢!” 梁妈妈面带微笑,仿佛心情不错。 “哦!母亲可是有事找我?”他往常也有晚回来的时候,他娘也没这般急切啊! “不知!您这会儿过去吗?”梁妈妈摇摇头,只是恭敬地问了句。 “走吧!”顾诚玉抛开心中的杂念,向正房走去。 “娘!您和爹今儿还没睡呢!”顾诚玉看着半倚在贵妃榻上的吕氏和坐在一旁抽旱烟的顾老爹,脸上扬起了笑容。 “这不是等你回来吗?你夜饭吃了没?”吕氏从贵妃榻上坐起,快步来到顾诚玉身边坐下。 顾诚玉被吕氏这么一问,才想起自己忘了吃饭。可是为了让母亲不担心,还是回了句,“吃过了!” “你今儿回来得可真晚,可是衙门里的事儿太多?” 看着儿子有些消瘦的面庞,吕氏心疼得用手摸了摸顾诚玉的脸颊。 “怎么觉得你又瘦了许多?出趟门也不知带上些丫头,那些小子咋能照顾好你?” 吕氏想起顾诚玉身边那两个随从,还都是和小宝差不多的年纪,哪能照顾好小宝? “娘!我这出去是办差事去的,哪能带上这么多人?” 顾诚玉心里暖暖的,望着吕氏慈爱的面容,不禁感叹道,有娘真好! “彩云!你去叫厨房给小宝再下碗鸡汤面,这都瘦了这么多,可不得好好补补身子吗?” 顾诚玉并没有拒绝,这是他娘的一片心意。 “小宝啊!娘最近常去报恩寺上香,碰见一位姑娘,那姑娘长得可真俊呐!” 吕氏和顾诚玉说话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两人是母子,也不必讲究那些个虚的。 “娘!我......”顾诚玉不知该怎么和他娘提那件事,再说姚梦娴那儿也还没给个准话。 “娘知道你暂时还不想说亲,可那姑娘真是个好的。长得俊不说,脾气也是顶顶好的。” 吕氏虽然舍不得儿子,可儿子大了总要说亲。再说那姑娘身份尊贵,也能配得上小宝。 “娘!您说的是哪家姑娘?”顾诚玉突然想起今儿早上立春说的事儿,该不会他娘是看上了容嘉郡主了吧? “就是那什么郡主的,这几日娘可是给你好好观察了一番。那姑娘性子恬静,对长辈有礼,嘴甜会说话,勉强还能配得上你。” 吕氏说起这个是一脸笑意,可见她与容嘉郡主相处得不错。 可是他不得不提醒一句,之前长公主这么对他们母子,他娘难道心里一点儿也不介意?这可不像是他娘的性子啊! 还是说他娘根本不知道容嘉郡主是长公主的闺女呢?难道哑婆婆和梁妈妈他们没提醒娘吗? “娘!难道您不知道她就是长公主的闺女吗?”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六章 挟恩图报 顾诚玉说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哑婆婆。可哑婆婆却向顾诚玉点了点头,顾诚玉明白他娘是知道的。 吕氏一听这话,刚才还灿烂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娘知道,娘怎么可能不知道?”吕氏将递给顾诚玉的茶碗放下,喃喃地道。 “那娘还和她来往?长公主怕是不愿意看到咱们和她的闺女交往过密,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了。” 顾诚玉叹了口气,只觉得今儿发生的意外太多了。 什么时候他的婚事已经提上了日程?他明明年纪还小啊! “郡主的脾性与她娘不同,性子好着呢!她虽然身份尊贵,可是我儿也不差。才十四岁就已经是六品官了,这满天下谁有我儿这般能耐?她是郡主又怎么了?还不是仗着出身?” 吕氏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一想到别人看不起儿子的出身,她的心里就跟个刀剐似的疼。 “你呀!就会给小宝添乱,我早就跟你说过,那啥郡主还是莫要来往得好。她娘是个啥性子,你也领教过,心里最是清楚。还仗着出身,人家就是仗着出身了,你能怎么着?” 一直沉默的顾老爹忍不住插上了话,他对吕氏剃头担子一头热的态度有些看不上。 小宝长得好,又是个官儿,哪里愁娶不到媳妇儿? 可老婆子就是看上那什么郡主了,可人家那身份,能看得上泥腿子还没洗干净的顾家? “她娘是她娘,她是她!只要小宝喜欢那姑娘,小宝一定有法子娶她。” 吕氏觉得顾诚玉因为出身低被人看不起,就想让顾诚玉娶个高门大户的闺女,今后也能在官场上给儿子些助力。 原本她是不懂这些的,可是最近她听多了这样的事儿,还是觉得娶个好媳妇儿,比儿子一个人孤军奋斗要好得多。 至于长公主那儿,她受些委屈算啥? 顾诚玉有些哭笑不得,他娘对他总是有股迷之自信。 “娘!这亲事向来都是长辈做主,郡主哪里能决定自己的亲事?长公主是绝不会同意的。再说人家郡主肯定也没这个想法,您可别在人家面前乱说。” 顾诚玉揉了揉额头,他娘有时候真是天真得可爱。 “你看,小宝都比你懂事。你自己也说了,人家身份尊贵,你可别想着攀高枝儿,我看给小宝说个门当户对的就成。” 顾老爹将拿在手上的烟杆子放下,他是坚决反对这件事的。 大户人家的姑娘哪里是好娶的?没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他们上杆子巴结。 “啥叫门当户对?小宝这么有能耐,啥样的姑娘娶不着?她虽然是郡主,可等成了亲,还不是冠着夫家的姓,她难道还能再嫁个皇亲国戚不成?” 吕氏被顾老爹呛了两句,心里更不舒坦了。 别人看不起儿子的出身,你个当爹的也看不起。也不想想儿子还不是受他们这样的爹娘拖累? 不然就凭儿子这样的长相和才干,满京城哪家姑娘都是高攀小宝,府里的门槛都要叫媒人个踏破喽! 顾老爹见吕氏来了气,也只好偃旗息鼓。 “我就是说说,你也知道那啥郡主的,肯定不成。”顾老爹喃喃说道。 “是啊!娘,先不说长公主不可能同意。您想啊!要是儿子娶了郡主回来,那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她身份尊贵,咱们连句重话都说不得,您儿子还得将她当菩萨供着,这得多憋屈,多累啊!” 顾诚玉站起身,给吕氏揉捏着肩膀,轻声解释道。 吕氏原本还想再说几句,可是她转念一想,小宝说得也有道理。 本来小宝娶媳妇儿,她就舍不得。且这娶回来的媳妇儿连句重话她都说不得,要是小宝以后受媳妇儿欺负怎么办? 这可不行,吕氏又动摇了起来。 “老太太,鸡汤面得了。” 彩云端着托盘进来,顾诚玉闻到鸡汤面的香味,嘴里的口水顿时开始泛滥。 算了,吃饭皇帝大。这些烦恼先不去想,还是填饱肚子再说。 “老爷!瑾瑜怎么说?”宁氏等顾诚玉走后,见梁致瑞沉默不语,这才忍不住问道。 她走前见顾诚玉似乎不太乐意,心里也有些忐忑,该不会是不同意吧? 梁致瑞睁开紧闭着的双眼,轻轻地叹道:“他说只要娴姐儿愿意,他算是高攀了。” 宁氏一听这话,神情便是一松,脸上不禁挂上了一丝微笑。 “娴姐儿性子好,长得更是无可挑剔,也不算辱没了他。再说娴姐儿出身国公府,只除了有个不着调的继母,其余的还能委屈了他不成?不过瑾瑜这孩子嘴甜,性子沉稳,能耐也不小,两人正是天作之合。” 也许是这件事成了一半,宁氏心里一放松,话也多了起来。 “没有委屈他?”梁致瑞猛地从床上坐起,看向宁氏的眼神充满了嘲讽。 宁氏被梁致瑞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她拍了拍胸脯,“你这是作甚?” “你扪心自问,这门亲事到底有没有委屈了瑾瑜。依照皇上对他的看重,等过两年瑾瑜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品级,晚些时候成亲,说不定他已经身居高位了。到时候除了皇室宗亲,哪个世家不愿意和他结亲?” 梁致瑞的话像一柄尖刀捅在了宁氏的心口上,两人沉重的呼吸在屋内回荡。 “你也别太偏心了,你看谁升官儿有这么快的?朝堂上哪位大臣不是熬资历熬出来的?偏你对他的期望这么高。再说娴姐儿若不是有个那样的继母,又怎么会轮得到他?” 宁氏也来了气,她的泪水划过脸颊。想起自己早逝的大闺女,心里为自己的外孙女不值。 “你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呐!你可知这次他去河间府,皇上已经应了他升官的事儿?你觉得凭他的能耐,升官是多难的事吗?” 梁致瑞揉了揉额角,靠在了迎枕上。 宁氏沉默了,其实她哪里不知道顾诚玉的本事?不然她也不会愿意将娴姐儿许配给他。 只是她心里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这一生光明磊落,自诩为正人君子,做事无愧于心。谁想临老了,竟然也挟恩图报。咱们嘴上说不逼他,可是咱们这和逼迫他有何不同?我知道以他的性子,只要我开口,他最后必然会同意的。”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七章 你怎会如此笃定? 梁致瑞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抓着床上的被褥,只觉得头有些犯晕。 他靠回了迎枕上,双目微微阖上。 吕氏蠕动着双唇,两手将帕子搅在了一起。 “是我对不起我的弟子,我这心里真是不得劲儿啊!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抬得起头来?希望咱们这番决定是对的。你寻个机会去问问娴姐儿,看她是否同意。” 吕氏看向梁致瑞,发现就这几日的功夫,老头子就比之前苍老了许多,就连白发都比原来多了一倍。 “娴姐儿那我去问,不过我觉得她会同意的。”宁氏平复了心情,轻轻地说道。 梁致瑞有些疑惑,“你怎会如此笃定?” 吕氏强扯出一抹笑容,“你们男子心思哪有女子细腻?你以为娴姐儿真的对瑾瑜无意吗?” 说完,她将八宝羹端了过来,“趁热喝了吧!待会儿又要凉了。你得振作起来,娴姐儿现在能靠的也就是咱们了。” 瑾瑜心里该是不乐意的吧?不然也不会连八宝羹都没喝就走了。 宁氏和梁致瑞都各怀心思,除了碗勺相碰的声音,屋里简直是针落可闻。 良久之后,梁致瑞喝完八宝羹才开口,“你让梁管事明儿去给镇国公府递信儿,就说我病了,让娴姐儿回来看看。外祖病了,那些人也没理由拦着不让娴姐儿回来的。” 梁管事是府里的外院大管事,他亲自去已经表明了梁致瑞的意思。 若是不放姚梦娴出来,那就只能让宁氏亲自去请了。 “好!”宁氏点头应下,知道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 吕氏暂时打消了撮合儿子和容嘉郡主的想法,只是到底还是没死心。 对儿子让她莫要和容嘉郡主来往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 顾诚玉今儿受到的冲击也不小,他给爹娘请安过后,直接回了内书房。 明亮的烛光在书房中摇曳,一道剪影倒映在糊着高丽纸的窗子上,显得十分孤寂。 顾诚玉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走到了书案前坐下。 这是一本孤本,乃是前朝的经文。将经文打开,顾诚玉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其实仔细观察,就能看出顾诚玉的双目有些无神,可见心思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不错!顾诚玉正在发呆,他根本看不进去这些书籍。 半晌过后,茗墨端着茶壶和茶碗进来,顺便将一碟子红豆山药糕放在了书案上。 见顾诚玉的书还是刚才那页,茗墨不禁感觉奇怪。 他仔细看了看顾诚玉的神态,发觉今儿大人从梁府回来后,就有些反常。总是走神,做事也心不在焉。 “大人!夜深了,您可要歇息了?”茗墨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诚玉听见问话这才回过神来,“哦!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亥时了。”茗墨看了眼书房角落里的一个小小的沙漏,估算了下时辰。 顾诚玉点了点头,突然道:“替我磨墨。” 茗墨愣了愣,忙挽起袖子,开始研磨起来。 顾诚玉提起笔想了想,只在一张团花笺上写下了寥寥几个字。 次日,姚梦娴坐着马车朝着梁府而去。 “姑娘,您别急。梁老太爷一向身子骨硬朗,应该是没事的。” 莲心见姚梦娴神情急切,在马车上坐立不安,连忙安慰道。 “是啊!姑娘莫要着急,这马上就到梁府了。”青黛也不甘落后,身子往姚梦娴身边凑了凑。 莲心看了眼急着往姑娘身边凑的青黛,心中冷笑不已。 前儿姑娘说要给自己和青黛说亲,被自己和青黛拒绝了。 她自己是因为姑娘身边没有得用的人,再加上自己对亲事并不上心。 可青黛的心思却与自己不同,相信姑娘和高妈妈都能看得出来。 青黛听着府里有意为姑娘说亲,说得还是靖王,这两日的态度就与往日不同了。 之前姑娘对青黛有些冷淡,后来他们回了国公府,青黛也不大往姑娘跟前凑了。 就像是和姑娘赌气似的,对姑娘的事儿也不太上心了。 可前段时日有了这样的传闻,青黛对姑娘就比往日上心起来。 对比之前的态度,这么明显的差距,只要不是瞎子,那都能看出来。 莲心冷眼看了青黛一眼,坐在一旁也不再说话。 若不是前儿院子里的丫头不太听话,今儿高妈妈要待在府里管着院子,这也轮不上青黛跟着来梁府。 姚梦娴现在可没心思管丫头们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她正愁着外祖父的病。 府里的传闻她自然是知晓的,之前外祖父和外祖母来过国公府,为的就是她的亲事。 后来祖母和继母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将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也想去梁府看望二老,只是府里不准她出门,她就只好写了书信过去,请二老宽心。 今儿听到外祖父病了,这可把她急坏了。肯定是因为她的婚事,姚梦娴心里内疚极了。 她这次来就是为了劝劝二老的,她知道靖王身子不好,可能根本活不长久。 但自己其实并不介意,若是能早早去了封地,就算靖王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那自己也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她不想外祖父他们再为自己操心了,二老已经年迈,还去国公府求人受气,这叫她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姚梦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想起梦里国公府也曾想和靖王府结亲,只可惜最后大嫂和继母连个病秧子的夫君都不舍得给她,最后将自己推入了深渊。 想到那个恶心的男子,姚梦娴就觉得浑身冰凉。 虽然梦里自己最后没让那起子小人如愿,可她也没得了好,和那人同归于尽了。 可是现在的情形与梦里已经有所不同,自己更是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样的人自己再也不会碰上。 姚梦娴深吸一口气,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有些迷茫,难道自己真的要嫁给靖王吗? 突然,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道芝兰玉树的身影。 那个年少却沉稳,总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少年。 姚梦娴摇了摇头,怎么好端端地想到这人了? 就在姚梦娴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外头的车夫一声呵斥,马车突兀地停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八章 牵连 “吁!你是何人?” “怎么回事?”莲心有些担忧,这明明还没到梁府啊! 若是到了,肯定会有婆子在外头候着请安的。可这会儿她们根本就没听到婆子的声音,这太反常了。 “杨伯!怎么回事?”姚梦娴也意识到了不妥之处,她一把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拿在了手里。 青黛吓得面色发白,一个劲儿地往马车角落里缩去。 “姑娘!没事儿,差点碰上一个人。” 杨伯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觉得这少年的胆子可真大。马车赶得这么快,若是碰上了,那是非死即伤啊! 正待车夫还要呵斥几句,少年却抢先开口了。 “马车内可是姚三姑娘?” 姚梦娴一听这声音,竟意外地觉得耳熟。只是先前好像在哪里听过,可现在她心里发慌,有些想不起来。 “你是何人?为何拦下镇国公府的马车?” 莲心一听对方竟然说出了姑娘的身份,心中就是一紧。 只是姑娘是大家闺秀,自然不能随意和男子搭话。 莲心也没直接回马车内的人是谁,而是扯了镇国公府的名号做大旗。 “姚姑娘不必慌张,小人是茗砚!” 茗砚听出了莲心的声音,不禁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容,这小丫头还挺谨慎。 茗砚?姚梦娴猛然想起,这不是顾诚玉身边的随从吗? 想到这里,姚梦娴这才放松了下来。 “可是有事?”她有些奇怪,顾诚玉叫随从拦了她的马车,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马车前面的帘子一动,一个东西被塞了进来。 姚梦娴有些纳闷,见帘子只是一个晃动,就停下了。 莲心倒是眼疾手快,将塞进来的纸给捡了起来,递给了姚梦娴。 她刚才怕外头有人对姑娘不利,所以特地挪到了马车靠外侧一些,为的就是想挡住外头的人。 姚梦娴接过这张纸,发现这是一张团花笺。 她好奇地打开看了一眼,发现上头只写了几个正楷字,“申时正二刻,远香茶楼见。” 这让姚梦娴有些发懵了,她有些摸不准顾诚玉的意思了。这应该是顾诚玉写得吧?她有些不确定。 毕竟是正楷,若不是对顾诚玉的字十分熟悉的人,根本就看不出这是谁写的。 “茗砚?”姚梦娴喊了一声,却发现外头已经没了回应,而马车却又重新动了起来。 姚梦娴将这张团花笺再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右下角有一朵洁白的琼花。 她猛然将团花笺反过来看了一眼,不错!这画琼花的法子确实是出自于顾诚玉之手。 当日顾诚玉画了琼花,她也有幸观赏过几眼。 画法虽然可以效仿,但用这画法画得如此逼真和传神,应该只有顾诚玉了。 青黛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张团花笺,心里十分震惊。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姑娘已经和顾大人有了首尾?青黛目光微闪,揪着手上的帕子心不在焉起来。 姚梦娴快步走到正房,就被妇人迅速地搂住了身子。 “娴姐儿,你可算出府了。”宁氏拉着外孙女的手,泪眼婆娑地哽咽道。 “外祖母!”姚梦娴拥住了宁氏,心里也不好受。 “好了!才几日没见,你们这是作甚?”梁致瑞赶忙拦住了话头,可别耽误了正事儿。 “外祖父?您的身子怎么样了?” 姚梦娴听见梁致瑞的声音,忙转头去看。却发现老爷子虽然不大精神,却还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转身上前,拉住梁致瑞的衣袖,上下打量。 “老夫没事,你不用担心。这么说是为了能让你出府,不然咱们想见你一面还不容易。” 看见外孙女眼中的担心,梁致瑞心里平添了一股暖意。 因为先前逼迫小弟子时愧疚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些慰藉。 姚梦娴注意到外祖父头上的白发似乎比原来多了些,心里的内疚更甚了。 “是外孙女不好,让外祖父和外祖母担心了。” 梁致瑞摆了摆手,“说这话作甚?没得生分了。” “是啊!今儿叫你过来,是有事与你说。”宁氏拉着姚梦娴的双手,轻轻地拍了拍。 顾诚玉虽然昨儿还在愁着自己的亲事,可是今儿一早起来却是神清气爽,白日里做事也是精神百倍。 他已经想开了,总是纠结这些有何用?还是得豁达些才是。 他目前最应该关心的还是自己的仕途,不应该对这些琐事如此纠结。 到翰林院之时,顾诚玉听到了一个对他有利的消息。 “没想到这次皇上的动作如此迅速,河间府贪墨受贿一案牵连甚广,咱们翰林院也不免被波及到了。” 张亥指着对面的椅子示意顾诚玉坐下,他则摇头叹息道。 顾诚玉闻言有些诧异,“哦?咱们翰林院也有官员牵扯进去?倒不知是哪位大人。” 张亥看了顾诚玉一眼,笑着回道:“听说这次河间府的案子,你和陆大人也有参与,想必你应该比本官更清楚其中的内情吧?” 顾诚玉挑眉,随后十分淡定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其中的详情陆大人比下官更清楚,下官也就是占了陆大人的光而已。对这里头的事也是一知半解,指不定还没您知道得多呢!” 顾诚玉这么说也不算说谎,当时拿到了罪证,他和陆琛两人一人一半。 陆琛的那一半他是没看过的,张大人说翰林院也有官员受到了波及,那肯定就在陆琛的那一份里。 反正自己这里,他是没看见的。 “这河间府的同知黄授予在河间府任职多年,他在地方上搜刮的财物可是不少。此人与河间府的知府廖程内里有些不合,这次廖程出事,他先前还落井下石,只是廖程背后的人哪里是好惹的?” 张亥冷哼一声,“原本他自己的屁股就不干净,这不?得罪了人才被人从外到内剥了个精光,想翻身是没可能了。” 顾诚玉略一思索,才问道:“难道这黄授予与咱们翰林院的谁关系过密?” 张亥孺子可教地点了点头,“咱们翰林院的侍讲学士方淮与那黄授予,乃是连襟。” 顾诚玉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可他随后想起方淮乃是他乡试的座师,当时方淮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没想到竟然牵扯到河间府的案子中。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九章 提个醒儿 “唉!他那连襟与他常有书信来往,两人关系不错。原本这连襟犯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那也用不着牵连到方学士头上。只可惜方学士夫人名下的嫁妆铺子,里头的生意与黄授予的太太有纠葛。” 张亥说到这里,顾诚玉倒是明了了。 两家有生意往来,但是那生意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营生,或者说那生意的来路不正当。 不管是哪一样,反正方淮肯定是受了他夫人的牵连。 也许方淮是知情的,那就不算冤枉。且若要说一点也不知情,那肯定不可能。 方淮出身耕读之家,家中还算殷实。但离钟鸣鼎食肯定是相去甚远,被那些利益所诱惑也绝对是有可能的。 虽然方淮长相周正,脾性看起来更是正直。可还是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河间府的知府廖程可不就是那种看起来挺正直的人吗?可内里呢? 还不是满肚子的算计?对权利的欲望一点也不小。 再说在官场上待久了,哪里还能有不受权势和利益诱惑的?人都是会变的嘛! 顾诚玉将这事儿剖析了一遍之后,就有些奇怪起来。 他和张亥的关系也没好到能随意聊起同僚和上级之间的是非来,更何况此时方淮还没被罢职呢! “下官与方大人也算相熟,之前他还曾经是下官的乡试座师。下官看方大人脾性耿直,此事怕也是受了他那连襟的连累。” 顾诚玉捡那好听的话说了两句,人家现在肯定已经焦头烂额了,他没必要在背后落井下石,胡乱道人家是非。 “嗯!本官与方学士同在翰林院为官多年,他的秉性本官还是知道的。可他既然受到了牵连,想脱身怕是不易。按照皇上这次的动作来看,可能是动了真怒。今儿在朝堂上还发了好大的火,非要将与河间府案有关的官员严惩不可。” 张亥扫了顾诚玉两眼,脸上的神情倒是颇为肃穆。 顾诚玉了然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吗?皇上为了给太子扫清那些障碍,可不就得借着河间府案的由头发作啊! 不然想理清那些乱七八糟的党派关系,皇上从哪里找到这么好的理由动手? “那就要看方大人的夫人与黄授予家的纠葛有多深了,希望方大人能够化险为夷吧!” 顾诚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肯定,皇上会搞这么大的动作,纵使你只是小错,那也逃不过丢了乌纱帽的下场。 随后,他想到了之前皇上答应他升官的事儿。若是方淮真的丢了官帽子,那翰林院不是又有了空缺?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啊! 咳!这么想,似乎也不太好。 当初方淮给顾诚玉的印象还不错,这么一来,自己还挺内疚的。 顾诚玉叹了一口气,在张亥看来,像是在为方大人惋惜似的。 不过顾诚玉想着要不要找机会去提醒皇上一下呢?可别将给他升官的事儿给忘了。 “若是方学士逃不过这一劫,那侍讲学士的位子就空下来了。” 张亥注视着顾诚玉面上的神情,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应该不至于吧?说不定方大人那儿只是虚惊一场呢?皇上看在方大人每日勤勤恳恳的份上,说不定会网开一面。” 顾诚玉虽然已经瞄上了侍讲学士的位子,可是嘴上必定不能这么说的。 人家还在位子上坐着呢!他在背后这么说,说不定就要传到人家耳朵里去。 不过这张亥这时候提出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好自己,所以给自己先提个醒儿? 从张亥处出来,顾诚玉才刚回到办公处,仇易樊就神秘地凑了过来。 “瑾瑜!听说方大人给抓入了大理寺,兵马司的官差已经去查抄府邸了。” 这就是刚才发生的事,翰林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什么?这么快?” 顾诚玉也没假装不知此事,毕竟大家都知道的事儿,自己再一无所知,那就显得自己没门路,太孤陋寡闻了些。 仇易樊深深点了点头,“是啊!没想到方大人这次真的受了牵连,唉!只可惜方大人在翰林院熬了这么久的资历,说不定这两年就能升品级,调入内阁也是有可能的。” 仇易樊端起茶碗,看向顾诚玉的目光有些复杂。 方淮乃是北派官员中的一员,向来与夏首辅的南派不对付。 这次他出事,那些南派的官员肯定会落井下石,方淮难翻身了。 方淮一走,那侍讲学士的位子就空了下来。 他与顾诚玉同为翰林院侍读,其余还有二名侍讲,正是侍讲学士的人选之一。 他与另外两名侍讲的资历就不用说了,熬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而顾诚玉才升官多久?总不可能再次升官吧? 所以仇易樊对侍讲学士的位子十分动心,更是有些势在必得的意思。 他岳父乃是礼部左侍郎卞笙荣,背后还靠着大皇子。 这次大皇子遇刺,皇上可是心疼得紧。再加上立储在即,大皇子正是呼声最高的人选之一。 这么一想,这侍讲学士的位子,他还真是大有希望啊! 不成,他散职后得回去和岳父好好商讨一番,再不能让顾诚玉捷足先登了。 随后两人热切地聊着话题,却都各有心思,相互试探。 顾诚玉坐在马车内揉着酸胀的额头,吩咐道:“去远香茶楼,从后院的角门入。” 与仇易樊口语交锋一直到散职,他不得不承认仇易樊是个心机深沉的。 三句话中都有两句是在试探和套话,这两步三坑的,套路可真浓! “是,大人!” 远香茶楼是顾诚玉的产业,他空间内有不少茶树,里头的茶叶可是远香茶楼的招牌。 顾诚玉还在茶楼内留有一个隐秘的雅间,里头更是有机关密道。这是在翻建的时候,顾诚玉特地建造的。 ...... “那您的意思是说顾大人他同意了?”姚梦娴有些错愕。 “的确!现在就差你的意思了。娴姐儿啊!瑾瑜性子沉稳,能力自不用说。且他为人规矩,却又不失圆滑。更重要的是重情义,你若许配给他,老夫就不担心你以后的日子会过不顺心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章 你愿不愿意 梁致瑞叹了口气,看着外孙女娴静的脸庞,不免想到了自己的大闺女。 姚梦娴还没从刚才的话中回过神来,她之前就觉得顾诚玉对她根本无意,可为何顾诚玉要答应外祖父呢? 难道是为了偿还外祖父对他这么多年来教导的恩情? 既然外祖父说顾诚玉重情义,那这是极有可能的。 此时姚梦娴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有酸楚,有愧疚,可其中竟然还有一丝丝窃喜。 “外祖父,娴儿知道顾大人是个好人,更是不可多得的良配。可是娴儿不想外祖父和外祖母为难,更不想顾大人为难。想必他之前应该是不愿意的吧?您这么做与挟恩图报并无不同。” 姚梦娴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她不愿顾诚玉为了偿还外祖父的恩情而娶她。 “你这傻丫头,你出身镇国公府,还是长房嫡女,他为何不愿意?你可别犯傻,难道你还真想嫁给靖王不成?” 宁氏看向姚梦娴的双眼充满无奈,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跟你母亲一个脾气?性子倔就容易吃亏。”望着外孙女倔强又充满愧疚的双眼,宁氏是气不打一处来。 “靖王虽然身子不妥,可若是将来去了封地,我也能过上些清净的日子。” 姚梦娴摇了摇头,顾诚玉有更好的选择,自己不愿耽误他。 她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差,可是顾诚玉娶了她根本没任何助益。 她父亲和祖父能对顾诚玉提携吗?这怎么可能? 那顾诚玉能图她什么?要说嫁妆,自己成亲时除了母亲还留下的一部分嫁妆,府上又能给多少? 再说顾诚玉根本不差银子,这些年孝敬给外祖父他们的好东西,还被自己没脸没皮地享用了。 这么一想,像顾诚玉这样有野心,有毅力,又有能耐的人。晚上几年,等品级升上去之后,还愁娶不到个世家嫡女? “难道你外祖家会害你不成?那靖王是个什么人,你可知道?” 宁氏急得差点要跳脚,外孙女不会也是被那王妃的头衔给迷了眼吧? 姚梦娴有些茫然,靖王是个什么人?她确实不太清楚。 在梦里她的名字只是和这人一起提起过几回罢了!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在,她都没见过靖王。 不过梦里她只听到靖王打从娘胎里出来,身子就带有剧毒,太医都评断他活不长久。 过了弱冠之年,也没去封地,而是留在了京城养伤。就这样,还时不时地犯病,反正就是个病秧子。 而她梦醒之后到现在,所听到的传闻与梦里是一致的。 一个身子不好的人,长年被病痛折磨,若是移了性子,那也是有可能的。 难道外祖母他们听到了关于靖王的不好传闻?不然外祖父不会这么急切。 “那靖王的野心可不小,谁知道他这么多年来时真病还是假病?你若是真的与他结为夫妻,那日后他要是起兵造反,你又该如何自处?” 宁氏见外孙女还不知靖王的真面目,这才心急火燎地说了出来。 言辞之间的不当,她也管不了了,现在还是打消外孙女的想嫁给靖王的心思最为重要。 “确是!倘若皇上选了靖王做太子,那你嫁过去也算是攀了高枝儿。可老夫看皇上从来都没有属意靖王过,而靖王的野心又极大,若是皇上心中的太子人选不是他,他可不会干看着。” 梁致瑞也连忙劝说了几句,外孙女只是闺阁女子,哪里知道靖王私下里的谋算? “什么?您是说靖王他......”姚梦娴震惊了,她没想到靖王的野心不小,根本没想过在封地上过太平日子。 “是!所以老夫认为瑾瑜是最好的人选。你想想,就算靖王最后成事儿了,那母仪天下的人也不一定就会是你。而因为你的选择,老夫和其他的弟子就必须选择靖王。” 梁致瑞有些无奈,世家的联姻从来都是与利益纠缠在一起的。 瑾瑜不看好靖王,他也不看好靖王。所以瑾瑜会答应他的要求,这个原因应该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姚梦娴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原来顾诚玉会答应娶自己也是有这样的考量在里头。 那她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似乎目前顾诚玉算是她的良配了。 “你是怎么想的?倘若你不愿,老夫也不会逼你。老夫既然舍了老脸,那也不怕在小弟子面前再丢脸一次。他之前就说过,要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不愿,他会另想法子。” 梁致瑞看向面色有些阴郁的外孙女,虽然知道这么逼一个姑娘家选择自己的亲事有些不妥。 但现在是什么时期?他们的动作得快些,不然肯定被靖王给捷足先登了。 “可是镇国公府会同意吗?” 姚梦娴猛然想到这里是梁府,外祖父毕竟只是外祖父,恐做不了主。 一听这话,宁氏就知道外孙女心里是愿意的。只是因为有些顾虑,所以才没开口答应。 “老夫自有法子。” 梁致瑞是男子,自然不会想这么多,他还在等着姚梦娴的答案。 姚梦娴深吸一口气,攥紧了粉拳,“我要先见他一面!” 顾诚玉从马车上下来,快速闪入茶楼后院的角门。 这里在巷子的最里侧,地处偏僻,这么做是因为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和人有约。 进了给自己预留的雅间之后,顾诚玉隐约听到楼下大厅之内有人正在唱戏曲。 这是顾诚玉想出的法子,二楼上隔出几个位子作为雅座,这样的收费自然就比一楼要高些。 当然,出了戏曲之外,他还找了说书的,总之这里是富贵人闲暇的好去处。 若是嫌吵闹,有事要商谈。那楼上的雅间也能满足客人的需求,比楼下清净不少。 “大人,已经吩咐掌柜的了,只要姚姑娘一来,他就亲自将人给带上来。” “嗯!”顾诚玉点了点头。 “姑娘!到了,就是这家。”莲心首先跳下了马车,姚梦娴戴上帷帽被扶了下来。 这次姚梦娴没带上青黛,而是将人留在了梁府,反正她这次还要在梁府住上两日。 梁府的车夫将马车驶离茶楼门口,找地方停马车去了。 抬头看向上头金光闪闪的招牌,姚梦娴深吸一口气,举步跨了进去。 “大人!姚姑娘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一章 会面 姚梦娴跟着掌柜的上楼,往最里头的雅间走去。 这茶楼应该是新开的,听着外头的戏曲,姚梦娴倒是觉得这做法有些新鲜。 不同于外头的喧闹,这里有些安静。 “到了!姑娘您请进,请恕小人失陪了。” 掌柜的将人带到,期间连抬眼看姚梦娴一眼都不敢。恭敬地说了声,转身就离去了。 正待姚梦娴要敲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待姚梦娴定睛一看,这开门的人不是茗砚是谁? “姑娘快请进!”茗砚笑了笑,恭身行了一礼,而后身子朝一侧让开。 姚梦娴原本还有些忐忑,可看见茗砚时,心中终于安定了下来。 茗砚是顾诚玉的贴身随从,他在这里,那里头的就一定是顾诚玉了。 姚梦娴没有犹豫,带着莲心直接进了雅间。果然,坐在桌前喝茶的人儿不正是顾诚玉吗? 一身粉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的立领盘扣右衽长袍,领口和抬起的袖口上都绣着玄色的流云纹滚边。 一头乌黑光亮的发用镶着红玛瑙的鎏金冠固定,这一身的色儿是如此绚丽,更显得少年郎唇红齿白。 如此明艳的装扮,与少年清冷的气势对撞,却显得相得益彰。 不过姚梦娴有些奇怪,京城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 她好像每次见到顾大人时,顾大人穿得都十分单薄,难道他不冷吗? 顾诚玉抬头看向进来的两名女子,当前的一人头戴帷帽,将大半个身子都遮了个严严实实。 顾诚玉看见一旁站着的莲心,就知道这就是姚梦娴了。 “小女见过顾大人!”姚梦娴盈盈一拜,女子婉柔的嗓音还带着些许稚嫩。 “姑娘不必多礼!”顾诚玉站起身,回了一礼。 小姑娘比上次见到时高了一些,已经有了少女婀娜多姿的妍态。 因为屋内燃有炭盆,所以她直起身后,将外头罩着的织锦皮毛斗篷解下,交给了一旁的丫头莲心。 解下斗篷,这才露出了里头樱桃红绫豆青镶领印花短袄,下着豆绿色缎面百褶裙,裙摆边缘还绣了几枝傲然挺立的白梅。腰间挂着的深紫色系绳翡翠岫玉多宝禁步,在行动间微微有一丝晃动。 姚梦娴解下斗篷后,也没有犹豫,将头上的帷帽拿了下来。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小姑娘确实长开了许多。 上一次见面他大致扫了一眼,那脸蛋还透着一股子稚气。两颊边还挂着一点婴儿肥,这次见却已是鹅蛋脸的轮廓了。 梳着个垂髫分肖髻,头上簪了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两鬓上边还插着红梅金丝镂空珠花和金镶黑曜石蜻蜓草虫头,小巧的粉色珍珠耳钉,称着白玉似的耳垂,显得小姑娘十分俏皮可爱。 要论容貌,姚梦娴确实算是无可挑剔,不过顾诚玉向来对女子的皮囊并不关注。 今儿是他第二次认真打量姚梦娴的容貌,因为这女子日后可能会成为自己的未婚妻。 他总要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吧?不然见面不相识,岂不是闹了笑话? 第一次打量还是那次在船上遇到劫匪的时候,不过那时也没细看。且那时姚梦娴年纪小,与现在的容貌自然有些出入。 可能是因为单独面对外男,姚梦娴显得稍稍局促。 嫣红的嘴唇儿紧抿,水汪汪的杏眼看向了顾诚玉身前桌上的茶壶。 顾诚玉怕姚梦娴觉得尴尬,连忙出声道:“姚姑娘请坐,今儿冒昧请姚姑娘过来,是有事相商。对姑娘造成了不便,还请姑娘海涵。” 姚梦娴连忙摆手,“顾大人太客气了,小女若是没猜错,您相约正是因为小女的婚事吧?” 她也没客气,定了定心神,施施然坐在了顾诚玉的对面。 对于姚梦娴的开门见山,顾诚玉很满意。 茗砚上前为两人倒了茶后,就在门边上站定。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姚姑娘请饮茶,这茶叶乃是我从山上采的野茶。饮一口,保你口齿生香。” 顾诚玉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姚梦娴看了眼笑着的顾诚玉,见这人好似并不急切,索性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咦?姚梦娴讶异地看了顾诚玉一眼,“这茶确实是好茶!” 这茶她在外祖那里喝过,当时就觉得这茶香味经久不散,闻之神清气爽,唇齿留香,比那些名茶还要好得多。 之前她还问过外祖,这样的好茶是从哪里来的,后来才得知是顾诚玉孝敬的。 “姚姑娘,咱们也算是熟识了。如你所说,请你过来,自然是因为你的婚事。相信老师已经就此事与你商讨过,就是不知姚姑娘是个什么看法。” 站在门边的茗砚闻言掀了掀眼皮,他此时是震惊不已,姚姑娘的婚事为何要大人来过问? 茗砚突然想到昨儿大人从梁府回去之后,就心不在焉,难道大人要和姚姑娘结亲? 茗砚看了眼坐在桌旁的两人,眼珠子转了两圈。 嘿!还别说,论相貌,姚姑娘还算配得上他家大人。 两个容貌非凡的人坐在一起,还挺赏心悦目。 论性子,姚姑娘也不是那种咋咋呼呼,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和性子沉稳的大人也算匹配。 之前他也见过姚姑娘几次,还有一此大家是一同归的靖原府。 从途中姚姑娘的表现,他能看得出这是个性子沉稳,聪慧果断又体恤下人的姑娘。 若是姚姑娘成了顾府的主母,那应该会将府中打理地井井有条吧? 正在茗砚神游天外之际,那两人已经开始交底。 “顾大人,外祖父都是因为怕我成婚之后受委屈。您自幼就拜入外祖父门下,所以外祖父认为您是个可靠的人选,这才如此唐突。希望顾大人不要对外祖父心存芥蒂,因为小女伤了师徒之间的情分。” 毕竟是自己的婚事,姚梦娴面对顾诚玉这样的外男有些难以启齿。 再加上外祖父还和顾诚玉提过与自己结亲的事,这就更让她羞赧了。 “姚姑娘!靖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你外祖父已经对你言明。如今如何选择,就看姚姑娘你了。你若是另有打算,我和你外祖父也会尽量助你。倘若姚姑娘还看得上区区在下,那我也算是高攀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二章 狷狂 顾诚玉放下茶碗,走至窗前。他和姚梦娴面对面坐着,给了对方无形的压力。 在古代就是如此,女子天生就是弱势。 世家大族的女子更是少见外男,他一个还算熟悉的陌生人靠得这么近,人家有意见也不好意思说了。 “小女听外祖父说顾大人您同意了,小女想和顾大人言明。成亲这事儿两情相悦还是少见的,但双方也不应该心存芥蒂。否则日后二人貌合神离,日子如何过得?” 姚梦娴的声音有些飘忽,顾诚玉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说自己是被老师逼着娶她,心里梗着一根刺,日后会后悔吧? 姚梦娴能有这样的顾虑,也十分正常,毕竟世家女子很少有人合离或者被休弃。 只要冠了夫家的姓,那自然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了。 这样的情况下,姚梦娴能在之前就提出质疑,也算是尽力为她自己争取。 “呵呵!”顾诚玉轻笑出声,姚梦娴还以为顾诚玉实在笑话自己,顿时脸上绯红一片。 莲心从刚才在梁府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其实她也觉得靖王并非良配。 顾大人的为人自不必说,不管顾大人是因为什么才和自家姑娘成亲。但只要顾大人同意了,日后就一定会善待姑娘。 “我知道姚姑娘有顾虑,不过老师应该知道我的为人。若我真的不情愿,那即便是老师也不能逼我。” 为了宽姚梦娴的心,顾诚玉只好解释了两句。 其实他也仔细想了的,他自然是不想成婚的,但他爹娘不会放过他啊! 与其娶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姚梦娴起码是认识的。 总而言之,其实就是未来的妻子是谁,对他而言并无区别。 不可否认的是梁致瑞乃自己的恩师,对自己助益良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既然梁致瑞开了口,那就没有自己反对的余地。 答应娶姚梦娴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梁致瑞,至于靖王那儿,顾诚玉还真就没多考虑。 姚梦娴如果真的嫁给了靖王,自己也不可能因为姚梦娴,就将自己拴在靖王这棵树上。 顶多日后保了姚梦娴的性命,给她富贵的生活。 “只要顾大人心里没有顾虑就好,小女还有一个疑问。” 姚梦娴这会儿心里终于如释重负,在顾诚玉面前也随意了一些。 其实今儿顾诚玉能约她出来单独会面,已经是很替她着想了。 且顾诚玉将姿态放得很低,只要她愿意,顾诚玉就会娶她。倘若她不愿意,顾诚玉也能帮着想法子。 姚梦娴当然知道这是看在外祖父的面子上,否则顾诚玉哪里会对她的婚事如此上心? 顾诚玉挑眉,转身看向眼前这个绞着帕子,试图让她自己不再紧张的小姑娘。 “姚姑娘请问!” “顾大人可有意中人?”姚梦娴的心里闪过一道明媚的身影,她望向顾诚玉的双眸,表情极为认真。 那日顾诚玉为那人画琼花,她已经看出来了,容嘉郡主肯定对顾大人有意。 她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见过,她也不管容嘉郡主对顾诚玉是什么想法。 她只想知道顾诚玉的意思,若是顾诚玉的态度稍有犹豫,她就会拒绝这门婚事。 她不想做棒打鸳鸯的事,顾诚玉固然是个良配,可她也不至于以拆散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顾诚玉有些奇怪,他先是一愣,随后反问道:“那姚姑娘呢?” 先前觉得这就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可今儿的一番谈话,倒让他觉得这姑娘似乎有点不一样。 就凭这份冷静和坦白,也算值得称赞了。 姚梦娴被问得两颊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她瞪了顾诚玉一眼,“自然是没有的。” 顾诚玉走到桌前坐下,“那姚姑娘为何这般发问?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又何来意中人之说?” 顾诚玉说得十分随意,可姚梦娴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她对顾诚玉刚才犹豫的那一瞬,有些怀疑。只是顾诚玉此时的态度,又让她觉得这就是事实。 相信这样的事,顾诚玉还是不屑于说谎的。毕竟没必要为了她,这么委屈他自己吧? “想必顾大人已经听外祖父分析过了,娶小女对你并没有好处,顾大人日后不会后悔吗?” 姚梦娴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遍。毕竟是自己的婚姻大事,自然是要慎重的。 顾诚玉放下茶壶,有些无奈地看了姚梦娴一眼。 这个问题他不想再回答一遍,“日后会不会后悔,现在如何知晓?只要现在不后悔就成了。且既然做了决定,我就不会轻易反悔。” 看见姚梦娴皱眉,顾诚玉接着道:“再说以我的才干,不靠着裙带关系,我也能升官儿,因此不存在后不后悔。所以娶谁对我来说,并无分别。” 顾诚玉这话说得有些狷狂,但姚梦娴却并不认为顾诚玉是妄自尊大,因为顾诚玉就是有这样的能耐。 可是顾诚玉后头那句娶谁都没区别的话,还是微微刺了她一下。 不过这也表明了顾诚玉对容嘉郡主无意,她就是答应了,也无妨。 顾诚玉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发现已经有些晚了。 “今儿顾某的意思,姚姑娘也明白了。如何抉择,就看姚姑娘你了,相信姚姑娘也看到了顾某的诚意。天色已晚,我让茗砚送姚姑娘回梁府。” 顾诚玉想到古代的姑娘家都十分矜持,说不定当着自己的面,这姑娘不好意思回答。 所以这事儿直接和老师说也可以,反正最后还是会通知自己的。 “茗砚!你送姚姑娘回府。”顾诚玉端起茶碗,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茶叶上。 姚梦娴站起身,最终什么也没说,就穿上斗篷出了门。 她之前倒是没发现,没想到这顾大人的性子出了体贴之外,竟然还有些霸道。可能是当了官,发号施令习惯了。 才当了多久的官儿,就开始有了官威?姚梦娴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能这般为她着想,已经算是难得了。 莲心看着走在前头的姑娘,欲言又止。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三章 令牌 莲心现在也不知道顾大人到底是不是姑娘的良配了,照这样看来,顾大人对姑娘并没有多少情意。 怕就是因为梁老太爷,才不得不娶姑娘。莲心的内心有些纠结,脸也皱成了苦瓜脸。 次日,靖王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气,皱起了眉头。 “王爷!今儿怕是要下雨呢!”小澄子替靖王理了理衣袖,手上的动作有些迟疑。 “嗯!替本王准备马车,本王要进宫。” 小澄子闻言连忙劝道:“王爷!这会儿天气阴沉,估摸着就要下雨了,不如您......” “莫要多言!”靖王摆了摆手,十分不耐地打断了小澄子的话。 “是!”小澄子知道王爷的脾性,觉得多说无益,只得躬身应是。 “老爷!外头像是要下雨,你的身子才刚好些,不如等等再去。” 宁氏看着外头的天色,皱着眉头,向正在更衣的梁致瑞开口劝道。 梁致瑞顿了顿,随后摇头,“不成,此事宜早不宜迟,还是早些去得妥当。”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枚木牌,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他深吸一口气,多少年了,今儿终于用上了。 他本以为日后不会有用上这枚令牌的时候,毕竟一个致了仕的糟老头子,哪里还需要这个? 梁致瑞叹了口气,若是当年嫡子站住了脚,那该多好?两个闺女没有兄弟依靠,自己又致仕了,闺女不就得被婆家使劲儿拿捏? 若是自己有嫡子,当年大姑娘也不会这么快就去了。有兄弟依靠,他镇国公府敢这么对他的大姑娘吗? 不过这也怪不得老妻,嫡子的早逝自己也是有原因的。包括大闺女的逝世,自己更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老爷!你说这次咱们能成事儿吗?” 宁氏一脸愁容,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对老爷还有多少情分在呢? 宁氏的话将梁致瑞从回忆的深渊拉了回来,看着老妻愁眉苦脸的模样,梁致瑞心中满是内疚。 要不是自己性子刚直,不知变通。 这会儿不说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可也不至于让镇国公府将他和老婆子一顿鄙夷。 瑾瑜说得对,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富贵险中求,瑾瑜的性子就比自己要果断。 “老夫当年请求辞官,皇上就曾说过,只要有了难处,只管拿着这枚令牌去找他。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老夫求得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儿。满京城也不止有娴姐儿一个世家姑娘,靖王的选择可不少。” 梁致瑞按住老妻的肩膀宽慰了两句,将令牌郑重地放在了胸口处。 “再说咱们娴姐儿才十三岁,他靖王都二十二了。年纪相差太大,他能等得到娴姐儿及笄?京城适婚的姑娘多得是,他没必要一直盯着咱们娴姐儿不放。依老夫看,光是镇国公府就有好几位适龄的姑娘。” 梁致瑞让宁氏将他的衣冠整理了一番,毕竟是去面圣,总不能圣前失宜吧? “但愿如此吧!”宁氏强扯出一个笑容,附和道。 其实她和梁致瑞心里都清楚,靖王要娶娴姐儿一部分是因为镇国公府的权势和在京城的影响力。 可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顾诚玉,只要娶了娴姐儿,顾诚玉可不就成为靖王党了吗?就是想逃都逃不了。 所以说,娴姐儿的亲事还算是受了顾诚玉的连累。 “好了,莫要胡思乱想了。既然瑾瑜已经答应了,娴姐儿也没意见,那还是赶早些将此事办妥,这样咱们心里也能放心些。估计这会儿应该下朝了,让梁管事替我准备车马。” 梁致瑞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只觉得有种憋闷感。 原本觉得还算有把握的心里,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御书房外,小澄子将撑在头顶上的纸伞放下。甩干了伞面上的水珠,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 “奴才参见靖王爷!”守在御书房外的小全子见是靖王来了,连忙行礼。 同时他的心里也在纳闷,靖王可是难得来御书房。不知今儿是吹了什么风,将这位给吹来了。 且还是这么个鬼天气,这实在有些蹊跷啊! “嗯!父皇这会儿可得闲?劳烦全公公通报一声。” 靖王苍白的面容上,笑容温暖和煦,让人观之可亲。 “那王爷您稍后,奴才这就去给您禀报。” 小全子没有犹豫,皇上这会儿虽然在批阅奏折,可是靖王爷来了,皇上总能抽出时间来见吧? “皇上!是靖王爷来了。”小全子快走几步,进了御书房,快速看了一眼正专心批着奏折的皇上。 皇上手中的朱笔一顿,随即头也没抬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平身!”皇上将手中的朱笔放下,看了眼跪在前头的老四,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 “你这几日没来上朝,可是身子又不适了?昨儿叫了太医去你府上为你诊脉,却被你赶出来了,你这是想要作甚?” 皇上有些无奈,说到这里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怒意。他气恨老四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太医的嘱咐也常当成耳旁风。 听得皇上的语气不善,靖王拢在袖中的手悄悄握紧。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能习惯父皇对他的嫌弃,能做到不为所动。 可是再直面父皇这样的态度,却依旧能够轻易挑起自己心中的愤怒和悲戚。 他微阖双眼,告诉自己不要动怒,这么多年下来,难道还没有习惯吗? 难不成自己还对父皇有所期待?不!这绝不可能。 “儿臣自己的身子,儿臣还是了解的。已经这么多年了,太医还是束手无策。每次开药也都是些补气养血的药,又苦又涩,喝了也无甚大用。” 皇上闻言眉宇紧皱,“那些太医若是无用,那你又是如何活到现在的?之前太医也说你的身子好些了,再调养个几年,说不定就能痊愈。” 对于靖王如此消极的态度,皇上十分看不惯,语气也比之前更冲了些。 靖王见皇上不耐,因此也不再多言。只是扯了扯嘴角,以沉默去应对。 德安见状也在心里叹了口气,皇上难道明明很关心靖王,可每次两人都是不欢而散。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四章 是时候回封地了 德安觉得靖王好似对皇上也有些成见,而皇上更是习惯以训斥的口吻表达关心。 这两人明明是父子,却表现得无比生疏。只不过今儿靖王这般平静,这倒让德安有些奇怪。 要是换了以往,靖王若是不耐烦,则早就告退离开了。 见靖王这次成了锯嘴的葫芦,皇上的面色稍霁,转移了话题。 “朕之前和你说的,与你选妃。名单已经给你过目了,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其实这种事原本只需皇上指婚,这大衍朝谁还敢反对不成? 可皇上却偏偏要让靖王自己挑选,当时一说出来,还真的惊掉了大臣们一地的下巴。 能让皇子亲自挑选的,也就靖王一人有此殊荣了。 “儿臣这次来正是要和父皇禀告此事的,此事还是由父皇做主吧!” 靖王苍白的唇瓣紧抿,似乎对这事儿并不上心。 这随意的态度又将皇上气得够呛,他将桌上的折子扫在了一边,“德安!将名单拿过来。” “是!”德安默默为靖王叹了口气,转身去拿名单了。 在这个空当,皇上指了指一旁的圈椅,示意靖王落座。 靖王也没客气,“多谢父皇!” 皇上仔细观察着靖王的神情,锐利的双眼像扫过靖王的每一个动作,半晌过后,才移开视线。 靖王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京城这么多世家女,你一个也没看上?”皇上接过德安递过来的名单,仔细看了起来。 “儿臣哪里知道那些女子的品性?再说那些世家多半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请父皇随意指一个,对儿臣来说,并无分别。” 靖王的神情有些落寞,看起来了无生趣。 德安有些同情靖王,从生下来就带着胎毒,从小到大身子就没康健过。 早就过了弱冠,却连正妃都没娶上,更别说是侧妃了。满京城,谁家的女儿愿意嫁给靖王? 太医早就说过,靖王活不长久。且嫁了靖王,怕是连子嗣都不能有,谁知道那毒会不会传给子嗣?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有姑娘愿意,那还真是奇了。 毕竟若是靖王早早就去了,可剩下的王妃也没生个一儿半女的,那后半生也没了依靠啊! “你这次选正妃,朕再顺道替你将两名侧妃也选了。你已经过了弱冠,也是时候回封地了。” 皇上从名单中抬头,看了靖王一眼。 靖王心中顿时一紧,原来父皇为自己选妃的用意就是想早日将自己赶回封地。 自己早就已经到了选妃的年纪,可是父皇并没有对此事太上心。 如今想赶自己回封地了,这才急着给自己选妃。 “咳!咳!” 靖王咳嗽了两声,拿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可被捂住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难怪他之前还觉得父皇怎么会突然如此心急呢!原来是为了立储。 若是立了太子,那他待在京城就是碍眼了。 将他远远地支开了去,也好让未来的太子清静些么? 靖王心中涌出一股悲凉,他的存在到底算什么? 同样是儿子,他不奢求父皇对他像大哥那样慈爱,可好歹也要给他哪怕一丝的宽容吧?为何要如此作践他? 身为帝王之子,本应该是金尊玉贵的,可父皇对他如此态度,满京城谁能看得起他? 这一刻靖王他死死握住自己手中的帕子,尽量不让自己心中愤恨的情感宣泄而出,他要忍。 忍了这么多年,为何不能继续忍下去呢? 再抬头,靖王的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就依父皇吧!” “那你再看看名单,若是挑不出来,那朕就要替你做主了。”皇上微咪着眼,将名单又递给了靖王。 皇上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看着德安走向了老四。 他挑了挑眉,原本以为老四会拒绝,谁想这次老四倒是没再反对。 皇上心里又猜疑起来,难道老四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刚才的话只是为了试探自己? 靖王一把接过德安手中的名单,根本没细看,举起笔在纸上随便乱勾了一通,“就这三人吧!” 这随意的态度就像挑大白菜似的,将皇上看得火气直往上冒,但不可否认的是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样矛盾的心里,却是真真实实地存在于皇上心里。 “这是为你选妃,你态度如此敷衍,难道是对朕不满?”皇上指着靖王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你再给他,让他好好选。”皇上指着德安怒喝道。 德安接着名单,可怜巴巴地看向两人,真是左右为难。 这靖王明显是在和皇上赌气呢!可这父子俩斗气,却殃及他这个池鱼了。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德安也是欲哭无泪。 “不必!就这三人吧!是谁对儿臣来说有何区别?儿臣也不知她们的秉性,选谁不是一样?且有父皇指婚,难道她们还敢不从?” 靖王放缓语气,声音却清冷至极。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莫要反悔,拿来吧!”皇上叹了口气,而后坐下。 德安松了口气,连忙将名单递给了皇上。 皇上接过名单一看,发现头一人乃是镇国公府的长房嫡女,姚梦娴。 这份名单是根据世家的品级排的,镇国公府的嫡女自然要排在前头一些的。 皇上锐利的目光又扫向了靖王,随意勾选的?随意勾选能勾选到镇国公府长房的嫡女吗? 见靖王仍旧不骄不躁,态度还隐隐有些不耐。 皇上不动声色,又继续看了下去。 第二个乃是安和侯府的二房嫡女梁桐莹,其父是礼部郎中梁少勋,这官职不高。 其嫡女充其量只能做个侧妃,其实连侧妃都够呛。 不过梁少勋和之前的梁致瑞乃是族亲,而镇国公府的长房嫡女又是梁致瑞的外孙女。 皇上思绪百转千回,心中疑窦丛生。 他按捺住心里的疑惑,接着看下去。最后一个人选竟然还是镇国公府的,乃是二房的嫡女姚梦莲。 皇上这时才觉得老四怕还真是随意乱选的了,姐妹共侍一夫,这传出去,终究不好听。 且其中一个身份还能当选正妃,另一个充其量只能作为侧室,这样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五章 不该有非分之想 人家镇国公府的女娃不可能可着老四挑吧?那成什么样子?镇国公府自然不可能同意。 “咳!老四啊!你选的这三个人选,朕看怕是有些不妥。” 靖王双目微闪,“不知父皇觉得是哪里不妥?” “这三个人选你可有看到是何人?得亏了其中还有一个身份上能与你匹配的,不然你堂堂一个王爷,娶个四五品官的闺女做正妃,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皇上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没回答刚才靖王的问话。 靖王闻言终于给出了疑惑,“既然正妃的人选有了,侧妃人选不是更容易选,这不就成了吗?父皇为何又说不妥呢?” 皇上又再次打量了靖王一眼,老四的这三个人选之间联系倒是不小,那这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他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说不定老四这么做是别有目的,皇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老四了。 “你定下的人选是镇国公府的长房嫡女,另安和侯府二房的嫡女,还有镇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女。安和侯府的咱们暂且不说,可这镇国公府的乃是两个堂姐妹。定下这两人是肯定不成的,镇国公府肯定不会同意。” 皇上对那些世家的想法可是门儿请,人家好好的闺女,联姻可是大有用处,没必要同时嫁给老四。 且老四身子的状况,京城谁人不知?人家犯得着将两个闺女都送出去? 他就算是帝王,可也不能强逼着人家嫁闺女吧?这多难看? 娶人家一个还成,再多一个就有些不顾脸面了。 “哦!那都是儿臣手误,镇国公府长房的嫡女身份倒是够得上,那就留着做个正妃好了,也省得麻烦,再去挑选。至于另一个,父皇您若是觉得不妥,那就划去吧!” 靖王稍稍一思索,就点头拿了主意。 皇上转动扳指的动作停了下来,“这么说来,你是属意镇国公府长房嫡女做你的正妃了?” 靖王听着皇上的语气比之前又高了些,旋即一愣,看向皇上的目光中就带着些许嘲讽。 “这不是父皇让儿臣自己勾选的吗?若是父皇觉得这个人选还是不妥,那还是父皇您选吧!反正儿臣选的也不合您的心意。” 靖王的态度让皇上心中十分不快,老四这话和表情所透露的意思,不就是他让老四选,可老四选了他又不满意。 先前皇上还说让老四自己选,现在又来反对,那不就是打自己的脸吗?好似他就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似的。 “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朕替你选妃,你就这般敷衍朕?那姚梦娴的身份倒是配得上,可她打小就养在继母身边,她继母是个什么样的?小门小户出身,能教养得出什么懂规矩的姑娘?” 皇上甩了袖子,冷哼出声。 靖王心中顿时一阵鄙夷,这怕不是父皇反对的理由吧? 还不是怕他娶了镇国公府的嫡女,镇国公府就站了队?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当谁是傻子不成? “父皇,她那样的处境不是正好与您儿子相配吗?” 靖王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父皇,也知道不好逼得太过,所以将语气放缓了些。 他沉声继续说道:“儿臣这样的药罐子,成婚也是耽误了人家。其实父皇也用不着替儿臣选妃,谁知道儿臣还能活几年,没得误了人家一生。” 靖王的神情十分落寞,将一个久病之人的无助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错!他正是在博同情,这一招他原本是不屑用的。 可是今儿为了达成目的,他也不介意拿自己的病体利用一番。 果然,皇上见了靖王的模样,心里也跟着伤痛起来。 当年要不是他没将人看住,她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撒手人寰,还留下个带有胎毒,活不长久的药罐子。 老四从小就受病痛的折磨,能活到这么大已经算是老天垂怜。 其他的自己给不了,可就正妃一事上再拒绝,那他们父子的关系可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其实他哪里不知道老四对他有成见,只是自己也不知该怎么教养他。再加之病体的缘故,老四就比一般人要敏感些。 唉!皇上想了想,也罢!老四这样的身子,哪里就能有其他的妄想了? 他从未给过老四期望,老四自然也不该有非分之想。 就在皇上就要开口答应之际,却不想转头一看,发现小全子在外头探头探脑的。 德安随着皇上的目光看过去,连忙上前几步,向小全子走去。 这小全子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没看见皇上和靖王爷正说话呢? 德安一把拉过小全子躲到一边,“你这是怎么回事?没看到皇上和靖王爷有要事相商?做什么探头探脑的?难不成你在偷听?” 被德安一上来就扣了顶高帽子,小全子连忙吓得摆了摆手。 “陈总管,奴才可不敢偷听呐!是老大人来了,想见皇上。奴才想禀报,只是有些不敢。这不盼着您看见,来给奴才拿主意吗?您不开口,奴才也没个主意,哪敢自个儿做主禀报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德安被小全子奉承了两句,心里舒服了许多,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下来。 不过,他想起小全子说的老大人,有些疑惑,“哪个老大人?” 可不等小全子回答,他随即一拍脑门,“哎呀!瞧咱家这记性。” 说完,德安就撇下小全子,匆匆忙忙地回了御书房,留下一脸茫然的小全子。 他这到底还要不要禀报啊? “启禀皇上,老大人递了牌子进宫了,说是想见您一面。”德安进了御书房,就对皇上禀报了。 皇上的神情一愣,是梁致瑞来了? “老四,你先跪安吧!至于人选的事,你明儿再过来,到时再议吧!” 皇上原本是想着还有侧妃的人选没敲定,那镇国公府二房的嫡女肯定是不成的,那就只能等明儿再重新勾选了。 “是,父皇!”靖王心中不由一顿泄气,他之前看出父皇的态度已经松动了,刚才说不定就能同意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六章 就差临门一脚 可恨就差临门一脚,不然今儿必定能心想事成。 不过,明儿他势必得让父皇同意不可。为了让父皇不再犹豫,他回去还得想想法子,将这事儿坐实了才好。 转念一想,靖王对自己今儿的表现还算满意,父皇应该没有起疑心。 只是那老大人又是何人?靖王心里有些疑惑。 “儿臣告退!” 等靖王出了御书房,一旁等着的小澄子连忙为靖王撑上纸伞。 靖王与小全子寒暄了两句,就转身准备离去了。 正待往宫门口走时,却看见了一个让他十分意外的人,或者说是他不愿意在御书房外头看见的人。 前首辅梁致瑞! 雨帘幕幕,细小的雨丝随着风儿吹荡开来。这阴冷的寒风,加上落在身上的雨丝,简直让人冷到了骨子里。 小澄子将伞全往靖王身上打去,一把伞哪里能撑得住两人?伞下的靖王身子一边已经被雨水打湿了,更不要说撑着伞的小澄子了。 细密的雨丝斜斜地吹了过来,将小澄子浇得一脸一身。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小澄子见自家主子站在原地不动弹,而是望着迎面走来的人。 小澄子也不敢出言相问,他知道这会儿王爷是肯定不愿意看见此人的。 未免触怒王爷,他连声儿都不敢吱。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小全子看着站在雨幕中的两人,不禁摇头叹息。 瞧瞧!这就是主子和下人的区别,同人不同命。 不然世人为何要不择手段往上爬呢?还不就是为了能主宰自己和他人的命运吗? 小全子回头看了眼御书房,他在心里默默宣誓,即便不再是男人,他也要成为品级最高的内侍。 靖王原本有些阴沉的脸,在梁致瑞越来越近的同时,变成了满脸笑容。 “原来真的是老大人,本王刚才在御书房内听到陈总管禀报,说是老大人来了。没想到真的是您,咱们真是多年未见了。” 梁致瑞没到跟前的时候,就远远看见一主一仆站在这漫天雨幕中。 孔雀蓝的大氅在这灰蒙蒙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显眼。梁致瑞刚才就在疑惑,这是哪位。 他老了,眼神有些不好。待得近了,却心下一沉,竟然是靖王。 难道自己来晚了?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草民参见靖王爷!” 虽然还下着雨,可该有的礼数必不可少,梁致瑞屈膝准备跪下。 靖王见状,连忙上前拦住。 “老大人莫要多礼,您虽然致仕,可您一直都是本王最敬佩的人。” 靖王温和的语气在梁致瑞的头顶响起,梁致瑞随着靖王的手势站起了身。 从靖王下的力气来说,倒是真心实意不想自己跪的,梁致瑞如是觉得。 其实这也正常,这里是御书房外。就连皇上都十分看重,致仕多年还留有颜面,随时都能进宫面圣的老大人,他靖王可不敢拿乔。 他今儿若是让梁致瑞给跪了,传到父皇耳朵里,肯定又要惹了父皇的厌恶。 靖王扶起梁致瑞,心里却有些后悔起来。 早知道梁致瑞还能进宫面圣,颇得圣眷,他就应该早些拉拢住梁致瑞。 只要梁致瑞看好他,不要说镇国公府的嫡女,就是那顾诚玉,还不是得听从老师的意见? 真是可惜了,早知道梁致瑞还有这样的影响力,他说什么也得与梁致瑞多接触,取得对方的好感才对。 “多年未见,王爷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了,老夫犹记得当年您还是个小少年的模样呢!那时应该是与老夫的小弟子瑾瑜,一般大吧!” 梁致瑞笑了笑,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哦!当时应该比瑾瑜还要大些的。” 看着眼前人,仿佛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梁致瑞表现得感慨万千。 “是啊!一别多年,您的身子骨还是这么健朗,一如往年。” 靖王将手松开,心里虽然在吐槽,可面上却还是微笑着的。 这梁致瑞到底是什么意思?估计是知道自己想娶他外孙女了,拐着弯儿地说自己老了? 那梁致瑞今儿来到底是什么目的?之前他让柯氏在外宣扬的事情,梁致瑞肯定已经听到风声了。 这会儿找来,靖王可不会觉得梁致瑞这是对自己很满意,说不定来找父皇就是与自己的亲事有关,靖王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了,哪里还能与当年相比?”梁致瑞哈哈笑道。 “王爷!老夫是来参见皇上的,就先失陪了,免得让皇上久等。” “也好!那改日本王做东,邀请老大人叙叙旧情。” 靖王自然不会拦他,只说了句好听话当做别言。其实靖王也确实打算做什么做,毕竟是姚姑娘的外祖父,还是顾诚玉的老师,交好对方对自己没有坏处, 两人说完,就此别过。 梁致瑞等靖王走远之后,还转身看了靖王一眼。他心里十分忐忑,就怕为时已晚。 “草民梁致瑞恭请皇上圣安!” 梁致瑞恭敬利索地跪下,却不想皇上竟然亲自来到他跟前,扶起了他。 “老大人快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皇上仔细打量着梁致瑞的面容,发现对方已是白发满头了。他不由得唏嘘,大家都老了。 “礼不可废,皇上乃九五之尊,草民岂可狂妄?”皇上的客套话自然只能听听,梁致瑞可不敢托大。 “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脾气还是这般执拗。”皇上诈见故人,心情不错。 靖王上了马车,阴沉着脸回了府邸。 小澄子将靖王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又劝道:“王爷!还是将这身衣裳换了吧?都已经染了湿气,小心得了风寒。” 靖王点了点头,听着小澄子转身又吩咐外头将厨房准备的姜汤端进来。 等换了衣裳,满满一碗姜汤灌下,靖王才觉得五脏六腑都火热了起来。 姜汤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也暂时驱散了他心里的阴霾。 靖王这才坐下,仔细琢磨起了梁致瑞面圣的事儿。 梁致瑞这么多年都没去见父皇,且他回京城也有不少时日了,今儿面圣为了什么,那就不言而喻了。 同时他想到顾诚玉没答应自己的招揽,那梁致瑞势必得和顾诚玉一条心。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七章 被老四给耍了! 靖王心里琢磨,自己要娶姚梦娴,梁致瑞不管是为了外孙女,还是为了小弟子,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不同意自然就不会干看着,说不定今儿就是去求父皇的。 可梁致瑞会找什么样的理由呢?不可能说他看不上自己,所以不想将外孙女嫁给自己吧? 这么一来,纵使梁致瑞在父皇面前再有脸面,怕是父皇都要翻脸。 这倒不是父皇有多为维护自己,而是因为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帝王之子,看不上自己自然有损父皇的颜面。 那这个理由无非就是姚梦娴已经有了婚约,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靖王在屋内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 “黑衣!” 靖王的声音刚落下,就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书房内。 “你派人给本王盯着镇国公府的长房嫡女,她的一举一动都要给本王禀报。” 黑色的身影并没有回答,立刻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靖王揉着额角,觉得自己不能指望父皇偶尔的怜惜,还是得自己主动出击得好。 突然,靖王眉目舒展开来,不由得微勾唇角。 “小澄子,你让人将本王今儿去御书房的事儿透露给大皇子。记住!梁致瑞进宫的事,也一并透露出去。” ...... “梁大人,你可是收了个好弟子啊!顾瑾瑜很有能耐,品性也十分纯良,再加上另外三个弟子,你日后也算有了依靠。” 皇上想起顾诚玉乃是梁致瑞的弟子,可着劲儿地夸了顾诚玉好几句。不过,他说得倒也并非是假话,他确实对顾诚玉十分满意,从目前来说。 梁致瑞见皇上对小弟子赞不绝口,心中自然为弟子高兴。 “几个弟子都有孝心,就算老夫没有儿子,可有这几个弟子,也知足了。” 只是梁致瑞今儿来是别有目的,所以终究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其实今儿老夫过来,是有事想求皇上。” 梁致瑞和皇上闲话家常之后,觉得时机到了,也就不再绕圈子。 再加上刚才靖王的出现,让梁致瑞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哦?老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那不妨直说。”皇上挑眉,突然想起了刚才老四挑的正妃人选。 “唉!老夫已经到了花甲之年,近来感觉身子没有以前那么康健了,就怕哪日就撒手人寰了。” 梁致瑞感叹了一声,打起了悲情牌。 “这话说得,朕看你的身子骨硬朗得很,你可莫要过分忧思。”皇上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年纪,也哀叹了一声。 “老夫也无甚可留恋的,只是还有一名外孙女,还未说亲,老夫心里放不下啊!” 梁致瑞叹了一声,满脸的愁容。 皇上的眼中突然精光大放,“你说的可是镇国公府的长房嫡女?” “正是!小闺女那儿的外孙女还小,且她有母亲为她操心,自然也无需老夫为其操劳。只这一个,倒是让老夫烦透了心。” 梁致瑞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正再聚精会神地听着,又继续娓娓道来。 “皇上您也知道,这丫头从小就没了亲娘,后来她父亲又娶了个继室。这继室对她好不好,咱们暂且不论。可是老夫这性子就是爱操心,不将她的婚事早早给解决了,老夫就茶饭不思,烦心不已。” 听到这里,皇上不禁点了点头,“你这个外祖父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她倒是好福气。不过她府上还有祖父母,父亲,你身为外祖父,插手外孙女的婚事,这怕是有所不妥啊!” 皇上话语一转,让梁致瑞的心又沉了下来。 “老夫膝下无子,小闺女也不在身边,只有这外孙女常常陪伴左右。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这丫头性子倔强,又不会讨人欢喜。老夫担心她性子木讷,想早日为她寻个良配。” “虽说她祖父母和父母自然会为她操心,可是老夫放心不下,这人选还是老夫亲自挑选得好。” 皇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到这里,他要是还不知道梁致瑞今儿来是干什么的,那他这个皇帝也别做了。 “那你可是好了哪家公子?”皇上故作好奇地问道。 “哪里还用看?老夫的小弟子与外孙女正当龄,且小弟子的秉性老夫也了解。他自幼就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老夫对他很放心。皇上您刚才也夸瑾瑜性子好,又孝顺,还有能耐,这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吗?” 皇上闻言眉头微皱,老四刚走,梁致瑞就来了,这世上的事儿怎么可能这么巧? 且梁致瑞这般急切地为外孙女定下人选,难道是防着老四? 那之前老四那般岂不是装腔作势?连梁致瑞都知道老四想娶他外孙女了,那外头肯定传出什么风声了。 皇上顿时怀疑起来,老四到底要干什么?难不成他还真对这个位子有非分之想? “瑾瑜自是不错,不过他出身农户,根基浅薄,老大人难道不觉得他配不上你家外孙女吗?”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梁致瑞,悠悠地问道。 梁致瑞抹了把眼睛,皇上注意到他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 “老夫老了,这些年更是看开了,那些门当户对的观念都陈旧了,老夫如今哪还管得了这么多?” 皇上闻言好笑地摇摇头,这梁致瑞这几年还真比之前改了不少脾性。 当年他就是觉得梁致瑞为人太刚直,手段有些仁慈,这才准了梁致瑞的辞官。 但他还是太子时,梁致瑞就投靠了他。且梁致瑞的能耐还是毋庸置疑的,这都是朝臣们有目共睹的。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两人之间多少有些情意在。再加上当年梁致瑞辞官,他没有犹豫就准了,自己心里也有些愧疚。 “只要品性良善,为人沉稳,那就是最佳人选。再说瑾瑜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六品的官员了,可谓是前途无量。配老夫的外孙女,也不算辱没了那丫头。” “你这是认准了瑾瑜了?那他自己的意思呢?”皇上笑着问道。 皇上看似盛满笑意的双眼中蕴含着一股怒意,他这才觉得自己被老四给耍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八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我是他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娴姐儿配他,应该也不算辱没他吧?” 看着梁致瑞笃定的模样,皇上了然地点了点头。 梁致瑞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觉得依照皇上的性子,也不见得对靖王有多信任。 若是靖王提出的人选是娴姐儿,那说不定皇上就会怀疑靖王是别有用心。 此时,自己再提出让娴姐儿嫁给小弟子,皇上很有可能顺水推舟,答应自己。 但是,这事儿还有前提。前提就是皇上还没答应靖王,否则皇上不可能出尔反尔。 他赌的就是皇上还没答应靖王,不然现在说再多都是枉然。 梁致瑞更没有将问过两人的事儿说出来,否则会严重影响到两人的声誉。 毕竟靖王也有娶娴姐儿的打算,若是再来个瑾瑜,两人相争,皇上会怎么想娴姐儿? 说不定就以为娴姐儿品行不端,到处招蜂引蝶,有违妇道。 若是皇上对娴姐儿没了好印象,那他提出想请皇上赐婚,说不定还真称不了了。 “今儿真是有意思,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为了婚事而来?” 皇上笑了,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老大人可能有所不知,你来之前,老四也来过一趟。” “哦!老夫先前也听说了,皇上这是在为靖王爷选妃吧?” 梁致瑞倒也没惊讶,点点头,接着道:“王爷早就已经弱冠,正是该说亲的年纪了。” “是啊!是该说亲了。”皇上站起身,负手立在窗前。 不过一会儿,深沉苍老的声音传来,“可巧的是,他也看上你那外孙女儿了。” “什么?靖王爷他......”梁致瑞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脸上一派不可思议的表情。 “的确!一家有女百家求,可见你外孙女秀外慧中,温婉纯良,连老四都中意得很。” 皇上看向惊讶万分的梁致瑞,猜测着这其中的道道。梁致瑞难道不知道老四想娶她外孙女?这怕是不见得吧? 这些人当真以为他是纸老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风搞雨,更想要糊弄他。 难道他们以为他老了,就糊涂了? 皇上的眼中已经泛起了冷意,心里极不畅快。 梁致瑞敏锐地察觉了皇上的不悦,心中也打起了鼓。看来靖王刚才已经和皇上提过此事了,皇上现在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小把戏? 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有勇有谋,不然也不会坐上龙椅。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也老了,可他不认为皇上现在就老糊涂了。 “老大人啊!既然这件事你还没和瑾瑜提起,那不如就挑了老四做你外孙女婿吧!你就考虑一下老四,老四虽说身子差一些,可太医也说了,调养几年,生养子嗣还是不成问题的,痊愈也是极有可能的。” 皇上喟然一叹,像极了一个为儿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梁致瑞错愕地看了皇上一眼,随即心中翻江倒海起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也想让靖王娶了娴姐儿吗? 他刚才已经思量过,他们的把戏瞒不过皇上。皇上知道后肯定会愤怒,会不满。可是他没想到皇上生气过后,还要为靖王求娶娴姐儿。 这不对啊!为何与自己想的不一样呢? 梁致瑞不知该如何回话了,若是拒绝皇上,那皇上会不会恼羞成怒?那娴姐儿和瑾瑜的事儿也成不了了。 若是答应了,那他今儿来是为了什么? “这?皇上,这么大的事儿,老夫恐不好做主啊!”梁致瑞支支吾吾地回道。 “哦?你刚才不是说你要过问你外孙女的亲事吗?为何现在又说做不了主了?难道是看不上老四?” 皇上微眯着眼,冷厉的眼神让梁致瑞的背脊一凉。 梁致瑞心跳如雷,他将惊慌失措的情绪强压下,努力想着对策。 看来皇上是不想瑾瑜和娴姐儿成了?那他要怎么回绝? 梁致瑞想到了一个办法,若说两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早就已经私定终身,那皇上必然不会再为靖王聘下娴姐儿。 可这样一来,娴姐儿和瑾瑜的德行就有亏了。 瑾瑜身为朝廷命官,还如此不知礼数。不管是皇上,还是大臣,心中总会对他鄙夷,说不定那些言官还会拿这个做文章。 毕竟瑾瑜已经出了不少风头,树大招风。只要瑾瑜露出丁点的破绽,那些言官就会没脸没皮地跟个苍蝇似的盯上来。 那瑾瑜还真要受了连累了,说不定答应好要升官的事儿也没了影。 再说娴姐儿,闺阁女子本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倘若这样说,那娴姐儿的脸面又往哪里放? 那他倒不是帮着娴姐儿了,那是害了他们二人。 不成,不能说。 梁致瑞急得额头都沁出了汗,他也没了好法子,只得硬抗到底了。 就在梁致瑞面色灰败,心急如焚之时,小全子又入了御书房。 “启禀皇上,大皇子殿下求见!”小全子虽然知道皇上这会儿和老大人有事相商,但大皇子极受皇上看重。 他也不知大皇子是不是有要事与皇上相商,是以不敢耽搁,连忙进来禀报。 再说皇上很少有不让大皇子进御书房的时候,也就大皇子有此殊荣,他也不必担心皇上恼怒。 “哦?老大来了,那让他进来吧!” 皇上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你与老大也有好久没见了,正好教导他几句。今儿倒是凑巧了,都往朕这御书房赶,平日里也没见他们来得这般勤,说不定朕还是沾了你的光呢!” 压在梁致瑞身上那如泰山般的气势突然不见了,梁致瑞心里顿时一松。 他偷眼看了看皇上,发现皇上面带笑容,心情比将才好了许多。刚才两人之间凝重的气势,顿时一扫而空。 见皇上不再提刚才的事,梁致瑞不禁对大皇子的受宠程度又高看了一眼。 “儿臣恭请父皇圣安!”大皇子进了御书房,就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 “外头可是下着大雨?你身子才刚好些,可要注意着些。”皇上连忙叫起后,和颜悦色地问道。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九章 当面问清楚 “父皇,儿臣这几日已经好多了。只是听说四弟来了,这才想来和四弟见见。” 大皇子按压着胸口处,缓慢地起身。先是在御书房内打量了一番。当看到梁致瑞时,也是吃了一惊。 “原来是老大人来了。”随后大皇子竟是朝着梁致瑞行了半礼。 梁致瑞连忙闪身避过,口中连呼:“使不得!使不得!” “自是当得的,您之前是本宫的启蒙恩师,尊师重道乃是应有之理。”大皇子一脸谦逊地回道。 “正是!他好歹还向你请教过学问,这礼你当得!”皇上哈哈一笑,对大皇子的表现极为满意。 三人又寒暄了两句,大皇子这才问道:“父皇,四弟已经回去了?看来儿臣是来晚了一步啊!” 大皇子摇头叹息,看起来十分惋惜的模样。 “怎么?你是来找他的?”皇上的笑容有一丝的僵硬,可随后又恢复了常态。 “他常常将自己关在府里,这次听说又是连着好几日没来上朝。儿臣在府里养伤,都好一段时日不曾见他了。正巧这两日得了一本名家字帖,他不是喜欢临摹吗?本想拿来送他的。” 大皇子从怀中拿出一本字帖,对着皇上扬了扬。 “他早就回去了。”皇上示意德安将字帖拿过去,明显是要欣赏一番。 “您不是说这两日要给他选妃吗?儿臣也是想来看看,您给他选了谁家的姑娘。” 大皇子笑得很随意,看得出来他今儿心情不错。 “哦?你也想知道?不过,这人选都是他选的,朕可没插手。”皇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语气也随之冷了下来。 气氛突然凝滞了起来,梁致瑞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儿。 大皇子这才觉察到不对,但他也没罢休,还是问出了口。 “那不知老四自个儿选的是谁家的姑娘?” 皇上淡淡一笑,“哪家的?这不,人家嫡亲的外祖就在这儿呢!”他指了指梁致瑞,随口说道。 大皇子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选上了老大人的外孙女儿了?” 他倒是一脸喜色,可梁致瑞的心中却苦涩不已。 皇上仔细观察了大皇子面上的神情,发现对方喜悦之情不似作伪,是真的在为老四高兴。 他皱起了眉头,老大的秉性,他自然是了解的。 镇国公府在京城乃是老牌的勋贵,就算不如先皇在时显赫,可对朝堂的影响力也不小了。 老大知道老四的人选之后,为何还这般洒脱? 皇上先是有些惊讶,可随后他也明了。直到今日,他不是也才知道老四心思不单纯吗? 老大可能与他一样,还以为老四是个安于世事,闲云野鹤之人吧? 皇上虽然对靖王要娶姚梦娴的动机十分怀疑,但是靖王平日里隐藏得好,皇上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且靖王无权无势,还拖着个病体,朝中更是无人支持,皇上也不怕靖王搅得动朝廷这片汪洋。 “他倒是看上人家外孙女了,只可惜今儿真是凑巧了,老大人过来也是为了外孙女的婚事。” “那老大人可是看上咱家老四了?”大皇子眼神微闪,笑意盎然。 “哈哈!他没看上老四,倒是看上个年轻俊才了。”皇上哈哈一笑,将手中的字帖放下。 梁致瑞站起身,“老夫本是想求皇上赐婚而来。” “那不知您是看上了哪家的好儿郎啊?”大皇子轻呷了口茶水,心中正在想着对策。 “乃是老夫的小弟子,顾诚玉!” 梁致瑞怕大皇子与皇上一唱一和,将娴姐儿和靖王的亲事就此定下,因此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哦?您是说瑾瑜?”大皇子十分愕然,他猛地将从茶碗中抬起头来,看向了梁致瑞。 “的确!老夫也不知靖王爷的打算,只这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品貌相当,且瑾瑜的性子老夫也是了解的。因此,今儿过来是想求皇上赐婚与这二人。” 今儿既然进了宫,那梁致瑞势必得让皇上同意此事。 当年他为了朝廷,为了江山殚精竭虑,虽然最后不再得皇上看重了。但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皇上难道一点面子都不给? 再说他手中还有最后的底牌,当年的那件事他可是吃了个大亏。 就算皇上后来将他升为首辅,可这哪里能弥补得了他当年所受的痛楚? 将这些心思暂时抛下,梁致瑞坚定的眼神看向皇上,让皇上顿时沉默了下来。 大皇子突然笑了,“老大人是想将瑾瑜和您外孙女凑成对儿,只是您问过瑾瑜的意思吗?” 梁致瑞奇怪地看了一眼大皇子,这大皇子什么时候和瑾瑜这么熟了?好似很了解瑾瑜似的。 “老夫去年还提过一嘴,他倒是没有反对。” 大皇子笑着的脸有些僵硬,随后端起茶碗,也沉默了起来。 梁致瑞看了眼两父子,心中顿时又忐忑起来。 这对夫子这次的意见倒是一致了,梁致瑞最不明白的是皇上为何会不同意。 按理来说,顾诚玉娶了娴姐儿,不是正好解了皇上的难题吗?相信皇上也不想靖王娶了娴姐儿吧? 梁致瑞对皇上的态度有些捉摸不透了,且大皇子这个时候过来,难道真的是来找靖王的? 梁致瑞斜了大皇子一眼,这个不会是来当说客的吧? “没反对,不代表就是同意嘛!您是他老师,难道他敢拒绝?依本宫看,倒不如将人叫来,当面问清楚才行。” 大皇子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如何能成?还没板上钉钉的事儿,将他叫来,终究有损外孙女的颜面。再说谁家儿郎说亲,不是问过父母的?只要父母亲同意,小娃哪里有置喙的余地?” 梁致瑞一听要将顾诚玉叫来,连忙摇头,那怎么成? 他顶在这里,或许还能成事儿。可瑾瑜要是来了,就要受到皇上和大皇子的压迫。 小弟子在朝为官,这两人小弟子都得罪不起啊! “老大,你先跪安吧!”皇上突然出声,打断了正要问话的大皇子。 大皇子呼吸一窒,他有些错愕。 “那儿臣就告退了!天气寒凉,父皇的双膝每到阴雨天就要格外养护,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章 升官的好事儿没了? 大皇子回过神后,依旧笑着嘱咐皇上要保重身体。 “陈公公,劳烦你提醒父皇,让他记得按时喝药,护膝一定要裹着。” “殿下莫要担心,奴才一直都记着呢!” 德安一张老脸瞬间笑成了菊花,准备恭送大皇子出御书房。 “成了!朕难道还用你提醒,你顾好自个儿的身子便是。” 皇上虽然嘴上嫌弃得紧,可梁致瑞从他那笑意盈盈的双眸和放松的神情来看,皇上心里受用得很。 唉!梁致瑞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无怪乎皇上这么偏袒大皇子,实在是大皇子嘴甜会做人。 只要大皇子愿意,准保能将皇上哄得心花怒放。 梁致瑞心里更愁得慌了,看来皇上这是属意大皇子成为太子了?瞧这态度,就十分明了了。 大皇子一出了御书房,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来这里是听到了风声,说父皇今儿要为老四决定王妃人选,其中还提到了镇国公府的长房嫡女。 原本之前他以为老四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就算娶了镇国公府那姑娘也无妨。 可后来他得知老四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那他怎么可能会让老四得逞? 只是后来老四说要与他做笔交易,让他今儿帮衬两句,让父皇答应这门婚事。 他自然不傻,怎么可能信得过老四?但他最后还是过来了,不是因为老四,而是因为梁致瑞来了。 这几日京城的风言风语梁致瑞不可能听不到,而恰恰梁致瑞又是顾诚玉的老师。 那梁致瑞今儿来面圣,其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瞬间便想到了顾诚玉,梁致瑞要想推掉老四这门亲事,那势必得将顾诚玉拉下水。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他本不打算帮老四的。 要说依老四的性子,确实会将那藏宝图落入谁手中告诉自己。但这事儿都过了好几日了,他也琢磨出味儿来了,因此他并不稀罕。 虽然前段时日自己在养伤,对河间府的事有所疏忽。但顾诚玉去了河间府,这结果还用问吗? 只要从父皇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他难道是傻子不成? 老四总以为他躲在暗处操控,就能将水都搅浑了。只可惜别人也都不是傻子,当然除了老三这个蠢货。 只是老三这会儿估计也能回过味来了,老三要真的蠢得无可救药,那早就被自己给除去了。 至于老二,那就更不用说了,这就是个人精儿。只可惜,就是性子太软弱了些。 大皇子不禁想起之前他和老四相处得还算融洽,他本想着老四身子骨差,让其助自己登基,日后他总少了对方的好处。 毕竟这样命不久矣之人,自己何须计较?难道对方还会威胁到自己不成? 只可惜老四的野心并不比他们少,拖着个病恹恹的身子,竟然还敢肖想那些有的没的? 大皇子冷笑一声,接着便往宫门外走去。 “老大人,朕也不与你兜圈子。刚才老四来的时候,就已经和朕商量好了人选。你家外孙女蕙质兰心,深得朕心,朕自然也是有意将其许配给老四。只是咱们的情分也自然不同,你既然来求了,朕倘若果断拒绝,也是于心不忍。” 皇上叹了一声,紧紧皱着眉头。 梁致瑞听到这里,心跳如雷。将大皇子支走,这是要宣布结果了吗? “但朕总不能为你驳了老四的面子,你说呢?朕真是为难啊!” 看着皇上装腔作势的模样,梁致瑞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皇上难道忘记当初的承诺了吗?难道真要提起那件事? 若皇上真的不肯松口,那他今儿势必得厚着脸皮提一提。 “朕倒是有个法子,既然你看好你的小弟子,那咱们就将顾诚玉叫来,看看他到底怎么说。” 皇上看着急切的梁致瑞,突然心生一计。 “皇上!说句实在话,若是您将瑾瑜叫来,那他哪里敢与四皇子争呢?” 梁致瑞一急之下,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那你的意思是说朕逼迫于他了?”皇上老脸一沉,帝王之气尽显,吓得梁致瑞赶忙跪下求饶。 只皇上现在哪里还要听梁致瑞的话?他的面容很快恢复了常态,“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您难道不想知道你的小弟子,对这门婚事作何感想吗?” “小全子!你去翰林院将顾大人请来。” 梁致瑞见皇上面上已有怒意,自然也不敢反驳。 他此刻心中正在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提那件事?虽然他提了肯定会达到目的,但是皇上也会暴怒不已。 这样对瑾瑜也没好处,难呐! 梁致瑞突然想到小弟子素来才思敏捷,索性把眼一闭,心一横,将烂摊子交给了顾诚玉。 “微臣顾诚玉恭请皇上圣安!”顾诚玉在来御书房的路上就已经得知梁致瑞也来了,小全子还算卖他面子。 “平身!”对着顾诚玉,皇上的面色倒是缓和了几分。 “谢皇上!”顾诚玉起身后,就向梁致瑞行了一礼。 “老师!” “嗯!”梁致瑞应了一声,本想说些什么,可随即想到这里是是御书房,由不得他们放肆,只得作罢! “叫你过来,正是为了你的亲事。你老师说想让你做他的外孙女婿,今儿来就是为了求朕赐婚的。” 皇上也没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了。 “只是今儿靖王与朕已经商议好了他王妃和侧妃的人选,其中就有那姑娘,这事儿你如何看?” 皇上刚才还一脸怒气,这会儿脸上的怒意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番转变让梁致瑞更加心惊起来。 顾诚玉倒是没想到这难题终究又丢回到了自己是身上,靖王的速度可真快啊! 看来两边是凑到了一起,唉!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顾诚玉张口就要回话,却不想皇上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 “你要想清楚,朕也不是那不讲理之人。你若是与那姑娘情投意合,那朕也可成全你们。但这事儿总归要给老四一个交代,不然老四的面子又往哪里放?其实这事儿也不难办,朕答应你的河间府那事儿......” 顾诚玉猛地抬头看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升官的好事儿没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一章 凉凉了 皇上挑眉看向顾诚玉,随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顾诚玉确定过后,心里彻底凉了。 皇上怎么可以这般无耻呢?升官儿和娶亲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他二选其一? 顾诚玉不由苦笑,因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靖王是皇上的儿子,而他只是一个低品级的官员而已。 还是一个可有可无,随时都能让人替代的小官员。 梁致瑞疑惑地看向顾诚玉,这和河间府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可随即他有反应了过来,皇上这是在威胁瑾瑜? 只要答应娶娴姐儿,那瑾瑜就丢了这次升官的机会吗? 梁致瑞深深看了一眼皇上,抢在顾诚玉前头开了口。 “皇上!瑾瑜只是个......” 可梁致瑞的话还没说完,顾诚玉就插了上嘴,“皇上!这河间府的事儿微臣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不过微臣也不敢居功。至于婚事,这原本就不应该让微臣这个小辈自作主张。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既然老师已经和微臣的父母商量过了,那微臣也没有反对的余地。” 顾诚玉这话已经算是表明了态度,可这却让梁致瑞的心里更加愧疚了。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小弟子为之付出代价了,他刚才想阻止的,只是瑾瑜硬是抢在他的前头说了。 唉!这让他日后该如何面对瑾瑜? “那你的选择是听从你老师的安排了?”皇上沉声问道。 “其实微臣的意见并不重要,最后的结果还是要看您。至于靖王爷那儿,微臣虽然不想得罪,可是之前微臣既然已经答应老师了,那就不能失信于人。且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微臣是尽忠还是尽孝,就只能请皇上定夺了。” 梁致瑞闻言打了个激灵,是啊!这说来是让瑾瑜自己选,可最后还不是要听皇上的吗? 若最后瑾瑜选了娴姐儿,可皇上不乐意,难道瑾瑜还能去抢亲不成? 皇上可真是老奸巨猾啊!不但让瑾瑜放弃唾手可得的升官机会,还能借此试探出瑾瑜的人品。 毕竟升官这样的诱惑放在那儿,有谁能舍得为了个女子而放弃? 皇上闻言冷笑了一声,“你可真不愧是朕钦点的状元郎啊!好话都让你给说尽了。你放心,朕说到做到。只要你选了,朕就不会为难你。” 刚才还细密飘着的雨丝,这会儿竟然停了。顾诚玉望着天空那块被拨开云层的鱼肚白,心中吐出一口浊气。 “瑾瑜!是老师对不住你......”梁致瑞不知此时此刻他该说些什么,到底是他连累了顾诚玉。 当年顾诚玉拜在他门下的时候,他又何曾想到将来依靠的竟然是这个最小的弟子? 其实自己对他也没教导几年,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靠着小弟子自己的努力和天赋。 自己致仕了,官场上哪里还有多少人脉?帮不了小弟子什么。 而这些年他更是享了瑾瑜的福,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们老两口吃用,反过来倒还是自己占了小弟子的便宜。 如今更是以老师的身份来胁迫他,要将自己的外孙女许配给小弟子,小弟子为此还失去了这次升官的机会。 “老师,您莫要多想。我这会儿还要回去当值,等晚上再去府上与您小酌两杯。” 顾诚玉看了一眼周围,见小全子离他们几步远,正朝他笑着。 他回了个微笑,这才出声阻止。这里人多嘴杂,还是少说为妙。 “哎~好!”梁致瑞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走吧!我送您出宫。” 其实顾诚玉这会儿心里也不得劲儿,要说一点也不介意,那怎么可能? 他这次在河间府待了这么长时间,为了藏宝图也算是费尽心思。还有河间府的贪墨受贿案,他也是担了风险的。 从正六品升到从五品,可是一次品级的跨越。现在为了这门婚事,说没了就没了。 他升官是为了什么?一自然是为了自己,二也是为了早日完成他娘的心愿。 他娘因为曾经是丫头的身份让人看不起,虽然他娘没提过,但是自己还是能看出他娘到底介意曾经做了人家的下人。别看他娘在上岭村,在他顾家威风着呢! 可是自从来到了京城,他娘连出门都不愿意。还不就是因为他的品级低,他娘怕会让人看不起,更甚至她怕会得罪贵人,给他添麻烦。 再联想到长公主那日的明嘲暗讽,倘若他已经是二三品以上的大员呢?长公主还会这般下他二人脸面吗? 他终究不是圣人,无法做到荣辱不惊。但他不会责怪自己的老师,更不会迁怒于姚梦娴。 看着两人相携走远,小全子虽然对是御书房内发生的事儿知之甚少。但他从顾诚玉的面色上来看,今儿顾大人肯定没讨得了好。 虽然顾诚玉依旧是笑着的,但这笑与往日还是有些区别的。 “皇上!茶凉了,咱们换一壶吧!” 看着皇上示意自己倒茶,德安连忙将刚换好的茶换了上去。 “德安呐!你说这顾诚玉,倒是个重情义的。为了个女子,连升官儿都放弃了。” 皇上笑着摇了摇头,虽然靖王的人选被顾诚玉给抢走了,但皇上这会儿瞧着却并不生气。 “皇上,老大人乃是他的恩师,既然恩师开了口,那弟子自然不能拒绝。不过,顾大人也算是有心了,他不管是对自己的爹娘,还是对自己的老师,都是极有孝心的。” 德安笑眯眯地给皇上重新换了茶水,十分随意地回道。 “嗯!就是老四那儿,朕也不知该怎么交代啊!” 皇上头疼地揉了揉额头,面对靖王,皇上总有股无力感。 其实今儿顾诚玉的表现是让他满意的,若是顾诚玉真的为了升官,就将这门婚事推了,那皇上也不敢再用顾诚玉了。 没错,刚才那一出,就是为了试探顾诚玉。 若是顾诚玉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还利欲熏心,六亲不认,那皇上怎么可能会放心用顾诚玉? 谁知道日后顾诚玉会不会为了别人给的好处,就将他这个皇上给算计了? 毕竟顾诚玉的能耐他是知晓的,若是心狠手辣,自私凉薄,那日后他又该怎么拿捏得住?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二章 成了 这次的事正好给了皇上机会,至于结果,也算在皇上的预料之中。 毕竟从顾诚玉之前为母亲请诰命那件事上来说,顾诚玉应该是个孝顺之人。 德安偷眼看向皇上,刚才的事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其实他认为顾大人也是冤得慌,被两边逼着,哪里能讨得了好? 河间府那些事儿,不管是藏宝图,还是贪墨索贿案,都是顾大人的功劳。 若是其他官员能有这样的政绩,怕是早就升官了。 可偏偏皇上却压着,不让顾大人升品级。 他若是顾大人,只怕这会儿都已经心灰意冷了,日后顾大人还会尽心尽力地为皇上办事吗? 德安有些不明白,皇上既然要扶持顾大人,那为何又对顾大人如此苛刻? 德安的困惑全写在了脸上,皇上与德安相伴多年,自然明白德安的想法。 其实这件事换做谁都会疑惑,但皇上做事,何须与那些人解释?他自有他的用意。 不过,他现在心情不错,因此也来了些兴致,并不介意和德安说笑几句。 “你是不是认为朕今儿的所作所为不妥?你肯定在心里想这次顾诚玉吃了亏,日后怕是不会为朕尽心尽力了?” 皇上淡然一笑,拿起桌上的奏折批阅起来。 德安心里一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连连点头。 “皇上!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呢!奴才心里正是这么想的。不过您是九五之尊,不管您如何对他,他都只有受着的份额儿。只是,奴才就怕他心里有了疙瘩,日后做事拖沓,不肯为皇上尽力了。” 德安皱着眉头,不由担忧地说道。 “哈哈!要是他连这都放不下,想不通透,那朕也不需要这样的蠢材。”皇上突然大笑起来,将德安吓了一跳。 可德安听了皇上的话,心里更疑惑了。 他苦着脸道:“皇上!您也知道奴才笨,您再说一半让奴才猜,奴才哪里能猜得到啊?” “哼!朕之前翻阅过顾诚玉的卷宗,发现他从五岁开始启蒙,到八岁就中了禀生,还是案首。” “后来十一岁乡试乃至后来的殿试,都是独占鳌头,可谓是顺风顺水,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如今才刚刚几个月就成了正六品的官员,不但才华横溢,还谋略过人。不可否认,这就是个天之骄子。除了出身差之外,其他都无可挑剔。” 皇上停下笔,看着德安微微叹道。 德安点了点头,这他不能违心地说不正确,毕竟大衍朝的人可能都这么认为。 “咱们见到他,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何时见他不自信过?”皇上想到之前派顾诚玉去河间府夺藏宝图的事。 那时顾诚玉嘴上说着难,恐办不到。但皇上可没从顾诚玉的面上看出多少难色,顾诚玉会百般推辞,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要拿乔,为他自己谋福利。 那他这次将升官的事儿给撸了下去,无疑对顾诚玉是当头一棒。 “他有才干,做事都成竹在胸,但朕却并不认为是一件好事。” 要说以前皇上还真不会管这些的,虽然顾诚玉城府太深,但他自信还拿捏得住。 可他已经年迈,而那长生丹药到现在还没研制成功。 若是他哪一日驾鹤西去,他的儿子能守得住他的江山吗? 顾诚玉若是用得好,那就是一把好刀,他赵氏的江山也能延续下去了。 可皇上不能让顾诚玉认为与夏清对抗就非他不可了,自己可以给让顾诚玉在朝堂上一路高歌,爬上顶端。 可自己一样也能让对方跌落泥潭,答应的升官又如何?没了就是没了,这就是皇权。 德安似是有些明白了,他眨巴着干涩和苍老的双眼看向皇上,等着皇上继续解答。 可皇上却轻笑两声,随后就埋首于奏折之中。德安有些失望,他知道皇上这是不想说了。 顾诚玉散了值就直接去了梁府,梁府也早就准备好了饭食。 梁致瑞为顾诚玉满上一杯酒,随即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 “瑾瑜!今日之事,是老师对不起你,终究是我连累你了。” 因为愧疚,梁致瑞回来之后一直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他甚至后悔提出此事,更气恨自己的无能。 “老师,您无需自责,弟子的脾性您是了解的,我若是实在不愿,谁也不能逼我不是?今日在御书房内,皇上看似提出了两个选择,但实则却只有一个。若是真的选择升官,摒弃了之前的承诺,那弟子成什么人了?皇上也不会满意的。” 顾诚玉回了翰林院后,情绪确实有些消极。但是他后来仔细揣摩了皇上的用意,觉得还是试探自己的可能大些。 “老夫理解你的意思,你是说皇上这是在试探你。但不管他是试探还是为难,你升官的事已经作罢!这是实实在在失了好处。” 梁致瑞摆了摆手,哀叹了一声。 顾诚玉笑了笑,“老师,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顺利呢?若是我这点挫折都承受不了,那日后我还怎么在朝堂站住脚跟?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这样的事难道还会少了?” 梁致瑞怔楞在了当场,他望向顾诚玉的双眸有些湿润。 “没想到老夫还不及你看得开,你的性子倒是洒脱。说得对,你现在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哪有人能一直顺风顺水的?” 梁致瑞老怀欣慰,他果然没看错人。 “所以老师不必自责,升官的事暂时先放一放也是好的。我升官已经很快了,若是连着升,那些朝臣能没有意见?朝堂上眼红的人多着呢!” 顾诚玉亲自为梁致瑞满上了酒,这时他的心境是平和的。 想要在官场上呼风唤雨,这点事儿都禁不住,估计在官场上也走不远,所以修身养性很有必要。 他的修养还是不到家,为了升个品级,就患得患失的。 师徒二人又说了些体己话,梁致瑞就提到了婚事。 “这两日恐怕就有圣旨下来了,你要准备好。”这事儿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总算是成了。 “是!”顾诚玉点了点头。 等酒足饭饱之后,顾诚玉出了屋子,这才注意到外头竟然开始下雪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三章 不留情面 京城的寒冬来得一向早,十一月就要进入冰天雪地,所以今年的第一场雪算是来得有些晚了。 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踩在了薄薄的积雪上,因为有些滑,所以鞋子的主人走得并不快。 “哎呀!郡主,咱们还是别从这里走了,您看鞋面都湿了。” 重楼扶着她家姑娘小心翼翼地从抄手游廊走出,经过因为寒冬而变得有些萧条的花园子里。 “大哥今儿可算是早回来了,咱们不快着些去找他,说不得他又得去父亲那儿。” 容嘉郡主感觉脚下的绣鞋已经有些湿了,但她浑不在意,待会儿回去再换便是。 “郡主,哪里用得着这么着急?世子爷才刚用过晚饭,这会儿肯定还在消食呢!” 重楼叹了口气,今儿白天郡主被殿下训斥了一番,心里正是不得劲儿的时候。 她就是想劝,也得比平日里更小心才是。不然惹了郡主的嫌弃,长公主殿下一定不能饶过自己。 想起今儿被打了十板子,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绿乔,重楼不禁打了个哆嗦。 殿下那森冷又无情的双眸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哪里敢对郡主有一丝的不尽心? 想到往日活泼且古灵精怪的绿乔这会儿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重楼心里也不好受。 虽然郡主已经求了情,但长公主殿下哪里是能听得进去的?涉及到府里几位主子的事儿,殿下一向都不留情面的。 但她的心里同时也松了口气,还好她只是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钱,不用受绿乔这样的皮肉之苦。 但绿乔的惨样着实吓坏了郡主屋里伺候的其他丫头,众人今儿无不战战兢兢地伺候着郡主,就怕殿下和郡主不满意。 其实这事儿也着实怪不得绿乔,郡主最近和翰林院顾大人府上的老太太走得极近,常约了一起去买逛胭脂水粉铺子和去寺庙进香。 这倒也没出格,可这相约的人不对啊!要是郡主约了哪个世家的女眷出去,殿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怒气? 可偏偏郡主约了顾大人家的老太太,用长公主的话说,这就是个泥腿子出身。且听说那老太太还是姑娘时,竟然在工部左侍郎蒋大人府上做过丫头。 而那顾大人如今还只是个正六品,虽说老师是前首辅梁致瑞,更是有三个品级不低的师兄。但梁首辅他如今可不是首辅了,人走茶凉,在官场上哪里还有什么人脉? 再说这师兄弟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好,那鸿胪寺卿何大人就与顾大人不甚亲近。 这些都是殿下的原话,她当时可是听得真真儿的。 就这样的出身,纵使顾大人自己再有能耐,日后能平步青云,可那都是日后的事儿了。 总之,长公主对顾大人家的老太太,那是极不满意的。 说顾府的老太太规矩极差,如今的顾府连新贵都够不上,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人家。 可郡主的性子哪里是个多温顺的?这不?就与殿下拌了几句嘴,将殿下气得摔碎了最喜欢的白玉茶盘。 还嚷嚷着是那个老太太带坏了郡主,就这几日工夫,之前十几年学的规矩都白学了。 殿下十分生气,后果自然很严重。于是一直跟着郡主跑出府的绿乔就遭了殃。 谁让郡主喜欢绿乔的机灵,点了她随身伺候呢?绿乔只是个丫头,哪里能拗得过主子?自然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至于另外一个跟着郡主常常出府的二等丫头荷浣,重楼连回忆都不敢。 今儿殿下叫婆子将人抓走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荷浣了。 这次就连屋里伺候的二等丫头们,也成了被殃及的池鱼,都被罚了月钱不说,还都被罚了跪。 只有自己单单被罚了月钱,因为自己是大丫头,且还得伺候郡主。不然都被罚了,谁来伺候郡主呢? 重楼往后瞄了一眼,见后头还没有人追上来,不由得气结。 这些个笨手笨脚的丫头,让拿一双鞋子也这么慢。若是郡主受了凉,那她们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原本疏疏朗朗的雪花突然细密起来,期间还夹杂着刺骨的寒风。让打着伞,搀扶着自家主子的重楼打了个冷噤。 缩了缩脖子,心里也是无奈。 “郡主小心,这白日里刚下过雨,晚上又下雪,这会儿有些上冻了。” 看着前头院子里亮堂的烛光,容嘉郡主根本没注意到重楼说什么,反而还加快了步伐。 秦敏刚用过晚饭,去了书房。 他靠在椅背上揉着自己的额头,劳累了一日,回来后还要过问府里那些鸡毛蒜皮之事。 母亲性子要强,因着是长公主的身份,父亲和母亲相处,自然是多有相让的。 但时日长了,两人之间就产生了不少隔阂。因此父亲并不喜欢管府上的事,也不常来公主府。 父亲每个月有大半个月都是待在秦国公府,根本不情愿来长公主府上长住。 而自家母亲的脾气也是倔得很,从来不低头。长年累月下来,母亲和父亲的关系自然是貌合神离了。 他犹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带着他们住在长公主府内,那时就很少回去国公府了。 摇了摇头,秦敏将陈年往事抛诸脑后,现在令他烦心的却是缨姐儿。 今儿他刚回来,就听见妻子戴氏说缨姐儿与母亲吵了两句,还将母亲气得够呛。 对于这个妹妹,他也十分无奈。这丫头的性子真是像极了母亲,一样的强硬。 “世子爷!是三姑娘来了。”外头管事的声音传来,秦敏有些诧异。 他还觉得今儿太晚了,所以打算明儿早些回来,劝劝缨姐儿,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晚竟然还来找他。 “快让她进来吧!” “大哥!”秦缨媛入了书房,见长兄一脸疲惫,便轻轻地唤了一声,并行了礼。 “嗯!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他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因是一母同胞,兄妹之间的关系一向融洽。 因此,秦敏看向秦缨媛的眼神中就带着几分宠溺。 “最近衙门里这么忙?我都好几日不曾见过大哥了,你每日回来都是这么晚。”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四章 说服 秦缨媛担忧的眼神让秦敏的心暖了几分,“衙门里的事儿的确不少,再说我才刚入京卫指挥使司没多久,那些事儿还没上手,总要勤奋些的。” 秦缨媛点了点头,“那大哥也要注意身子,莫要太辛苦了。” “嗯!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秦敏本想劝劝自家妹子,但他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突然不知怎么开口了。 姑娘家大了,有些事儿他这个做兄长的也不方便过问。 秦缨媛前段时日的所作所为,自然是瞒不过他的。可他一个男子,哪里能理解那些小女儿家的心思? “大哥......”秦缨媛终究是姑娘家,虽然对面坐着的是她嫡亲的大哥,且兄妹一直处得十分亲密。 但这种事儿她一个姑娘家还是难以启齿,因此她脸蛋微红,欲言又止。 “听说你今儿和母亲起了争执,可否告诉为兄,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秦敏亲自为秦缨媛倒了杯热茶,而后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 重楼在门口接过丫头送来的鞋子,打算请姑娘去里间换上鞋子。 “郡主,您刚才走过来,想必鞋面已经湿了。不若就此换下,免得得了风寒。” 重楼看了自家郡主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秦敏闻言看了秦缨媛的绣鞋一眼,见鞋子前面那块已经湿了,他不由得皱眉。 秦缨媛有些气恼地瞪了重楼一眼,她刚才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准备开口,却不想被这丫头给打断了。 看来母亲说得没错,她屋里的丫头规矩不行,是得好好调教调教了。 主子说话,哪有下人插嘴的份儿? 被自家主子瞪了一眼,重楼这才知道自己干了蠢事儿。 自家主子这是生气了,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咬着唇儿,害怕地快要哭出来。 她也是怕郡主被湿气侵袭,到时候染了风寒,殿下哪里会饶过她? “你先换了鞋子,有事咱们等会儿再说。” 秦敏的脸色却比秦缨媛更加难看,妹妹这般作态,还不是为了那人? 之前那个脾性飒爽,娇俏可爱的妹妹,何时变得这么不省心了?如今整日患得患失,还与母亲顶了嘴。 秦缨媛心事重重地换好了鞋,等再次面对秦敏之后,她打算单刀直入。 秦缨媛知道自己前几日的动作瞒不过大哥,母亲虽然看着强势,但对自己其实是最宽容的。 大哥面上看着和气好说话,可那都是表象,内里其实是个笑面虎。 她自认和大哥从小一起长大,又是一母同胞,情分自不是别人可比拟的,有时就连大嫂也要靠边站。 但那都是不损害秦国公府和长公主府利益的前提下,否则大哥可不会任由她胡闹。 “这府里难道还有大哥不知道的事儿不成?为了何事与母亲起争执,你不是已经知晓了吗?” 秦缨媛索性破罐子破摔,她决定不再等下去了。母亲那儿不好说服,但大哥这里却是个突破口。 只要大哥能同意,那说服母亲的事,自然会有大哥去做。 当然,说服大哥不是件容易之事。可不试试,怎么又知道成不了呢? “那顾府老太太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母亲说得不错,那老太太的出身太差,不说别的,规矩铁定连京城那些小门小户都比不上。若要说你喜欢她的真性情,那大哥也不阻止你与她往来。不过其他的你就莫要多想了,你只是与那老太太投缘而已。” 既然妹妹已经说了出来,那他索性就摊开了说。 “记住!仅此而已!”秦敏重申了一遍,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秦缨媛心中大急,眼圈更是微微泛红。 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大哥!顾府老太太咱们先不说,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句话,那就是莫欺少年穷!今日咱们看不起他,可日后呢?谁能保证人家不会飞黄腾达,位极人臣?” 她只是闺阁女子,能说服大哥的,就只能凭着那人的才干而已。 “我承认他是个能人,但那都是多少年后的事了?再说你就觉得那人一定能笑到最后?官场瞬息万变,就拿咱们来说,今儿还是钟鸣鼎食的世家贵族,明儿就有可能沦为令人唾弃的阶下囚,甚至连阶下囚都是奢望。” 秦敏知道秦缨媛说的人是谁,他这番话也是真心实意劝自家妹子的。 “缨儿,咱们从小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咱们同样要肩负起世家大族的重任。我身为嫡长子,自然要扛起家族的兴衰荣辱。而你身为嫡女,必然也要为家族出一份力。” 秦敏的意思,秦缨媛哪里不明白?这意思不就是想拿自己的婚事与世家大族做联姻吗?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你快也及笄了,应该懂事了。前段时日外祖母病了,母亲去宫里为外祖母侍疾,这期间你却只去过两次。你可知道母亲对你有多失望吗?外祖母虽然不曾责怪你,但她心里难道会毫无芥蒂?” 秦敏深深地叹了口气,若不是母亲为外祖母侍疾不在府中,缨姐儿也找不到机会出府。 “大哥!”秦缨媛的双眼彻底湿润了,她想起常常对她嘘寒问暖的外祖母,只觉得心里愧疚极了。 前段时日她一心扑在了那人身上,整日里浑浑噩噩,哪里还顾得了别的? 见秦缨媛鼻头微红,秦敏明白自己苦口婆心相劝,总算还有些用处。 “外祖母那儿,我从明儿开始,就去宫里陪伴她。但今儿我还是要将这事儿给说清楚......” 话说到一半,见秦敏的表情是大为光火,秦缨媛连忙解释道:“大哥请将我的话听完,若是听完后,你还觉得我是无理取闹,那下次妹妹再也不说了。” “你说!”秦敏有些生气,他觉得妹妹有些冥顽不灵。 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给妹妹吃了迷药,让缨姐儿对他如此上心。 若不是查到那人与妹妹没有私会,指不定他就以为两人是私定终身了。 “顾诚玉深受皇上看重,日后的成就我不用说,大哥也是认可的吧?”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五章 鲜花着锦 见秦敏无奈地点头,秦缨媛继续说道:“大哥你一谋官职就是正四品,母亲又是皇后娘娘所出,咱们府上可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秦敏再次点头,秦氏显赫多年,外家又是皇室,秦国公府无疑是京城许多世家都要巴结的对象。 “可是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外祖父对二殿下不甚亲热?甚至连对外祖母都没以前那么尊重了?按理来说,外祖母当初与外祖父共患难,外祖父应该对外祖母更加看重才对。” 秦缨媛想了想,决定先从二殿下那里入手,他们秦国公府其实已经被绑在了二皇子那条船上。 母亲与二皇子乃是一母同胞,任是谁,都会想着他们与二皇子是一脉的,这是不可逃避的事实。 秦敏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他出声呵斥道:“你怎可在背后妄议天子?还好今儿这里没什么外人,可你日后在外人面前一定要谨言慎行,莫要恣意妄为。” 接着,他便看了一眼屋子,发现妹妹身边的丫头重楼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屋子,屋内只有他们兄妹二人。 秦敏松了口气,虽然重楼只是个下人,但他从不敢小瞧任何人。有时候不起眼的人,却会成为你胜败的关键。 “我也就是在大哥面前说说,这些话我之前可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母亲在内。但我既然已经生在了秦国公府,那有些话,我也是不得不说了。” 秦缨媛见大哥虽然面色难看,且还出言训斥她,她就知道,其实大哥还是听进去了。 只要大哥肯听,能听进去就好,这就给她重燃起了无限的希望。 “二殿下如今不得外祖父看重,究其原因还是怕外家势大。咱们府上就不用说了,原先外祖母的家族黎氏当年多显赫?黎氏族人遍布朝堂,原本就是百年世家贵族,再加上从龙之功,当时京城哪个世家能比拟?可你看如今,黎氏又是什么光景?还不是窝在祖地不敢出头?” 秦缨媛说的这些,秦敏怎么可能不清楚?当年黎氏可真是风光无两,比起那对父子的突然崛起,百年传承的世家大族更让人艳羡。 只可惜皇上凭着黎氏的权势,抢夺到了江山。可在后来慢慢稳固权势之后,却是将黎氏视为了眼中钉。 这么多年打压下来,若不是外祖母娘家侄儿有能耐,再加上皇上到底还顾念着以前的情分,黎氏只怕比现在更惨。 外祖母的娘家侄儿如今能坐稳都转运盐使司这个官儿,也不得不说其才干了得。当然,这也与对方识时务有关。 贩盐是暴利,天高皇帝远,要想从中获得好处,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可管着这么多盐场,黎展桦愣是没敢从中捞一点好处。且这其实是个苦差事,因为盯着他的人不知凡几,只要被抓到一丁点的错处,掉脑袋都是轻的。 空有宝山,却只能干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从自己手里像流水似的淌过,他却一点也沾不得。 不但沾不得,还得防止别人来沾,可谓是难上加难。 秦缨媛见兄长的神色缓和了些许,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后,她接着道:“再说回二殿下,当年外祖母因为二皇子妃的事,和外祖父还闹了些不愉快。其原因相信大哥比我更清楚,还不是外祖父觉得二皇子妃郎氏的父亲乃是都指挥使吗?虽说虎符在外祖父手中,可他平日里还代为掌管着兵权,外祖父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秦缨媛这一番分析,让秦敏惊诧地看了自家妹子一眼。 “你倒是知道得不少,没想到你一个闺阁女儿,也会过问朝廷之事。” 秦敏当真是有些意外的,姑娘家通常不都喜欢胭脂水粉的吗? 这些事儿虽然不是什么秘密,大伙儿心里都清楚得很。但那毕竟都是朝堂之事,女儿家并不会过问。 “大哥这是看不起女子?我平日里看着不晓事儿,可心里门清着呢!” 秦缨媛瞥了一眼秦敏,对于大哥的态度倒也不生气。 若非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何苦去理这些朝堂之事? “你分析的这些,我和父亲心里都清楚得很。你说了这么多,我也能理解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说咱们秦国公府已经是烈火烹油,不适合再与世家大族联姻吗?” 男子想这些朝堂之事,远远要比女子全面一些。 秦敏想到了自己,他的岳父乃是兵部尚书戴元吉。而都指挥使司隶属于五军都督府,又听命于兵部。 他和戴氏的冰人正是二皇子妃的母亲,京城世家大族本就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会娶戴氏这本没什么稀奇的。 但二殿下娶了郎氏,这其中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当年外祖母提起时,父亲就不同意这门亲事,没得更惹了皇上的眼。 但母亲和外祖父都不同意,那时外祖母的家族黎氏受到了不少打压,都快让黎氏一族喘不过气来了。 外祖母自然不能看着娘家走向衰落,更不能让二殿下没了士族帮衬。所以硬是顶着外祖父的威压,让他娶了戴氏,这也导致外祖父对外祖母的情分更不如以往。 “既然大哥心里明白,那为何还要和母亲一样,要为我寻那世家公子哥儿做夫君?” 秦缨媛叹了口气,她娘之前还说要多留她几年,因此没有过早地为她定下亲事。 但她再过上几日就要及笄了,女子一旦过了及笄还没说亲,那些嘴碎的的太太奶奶们,又该在背地里嘀咕。 也就是这段时日母亲要侍疾,这才没顾上她,不然早就开始张罗了。 “虽然父亲和我都认为你的亲事不应该再找那些风头正劲的人家,但也不应该委屈了你。”秦敏淡淡地说道。 其实父亲已经和他透露过,想给缨姐儿找个清流人家,这样既不会惹了外祖父不高兴,缨姐儿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 反正妹妹贵为郡主,嫁妆必不会少。找个嫡二子,还不用做宗妇,去操那份闲心,只要日子过得和美就成。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六章 晚了一步 岂料他们打算好了没用,妹妹竟然已经芳心暗许,且还是个农户出身的六品官儿。 “那这个人选换成了顾诚玉,为何就不成了?他现在还只是个六品官,想必外祖父不会忌惮他。再说他有才干,日后爬上高位,对咱们府上的好处自是不用说。” 秦缨媛知道顾诚玉的出身确实差了些,可是除了这点,其他根本无可挑剔。 “京城哪家公子能有他能耐?那些人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不是捧着书还在背四书五经,就是在外头追鸡撵狗惹人嫌。” 她也顾不得大哥会训斥她,索性舍了脸面,也要为自己争取。 秦敏被自家妹妹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一个闺阁女子,还要不要脸面?开口闭口都是外男,好像说得这世上没了他,就没了好儿郎了。” 可是他转念一想,妹妹说得倒也不错。他先前听二殿下提起顾诚玉,言语中带着几分欣赏。 还说若是得此人相助,日后争夺皇位也能多几分胜算。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这番话已经算是毫不掩饰地夸赞了。之前二殿下还让他与此人多接触,若是能将给对方拉入自己的阵营最好,若是不能,那也不可与之交恶。 所以他这几日正头疼着呢!母亲先前在报恩寺遇到顾诚玉那次,就将顾诚玉给得罪了。 先前就有传闻顾诚玉刚升官,就急着向皇上求诰命,为其母亲请封,可见这是个十分孝顺之人。 可是母亲那日不但将顾诚玉给得罪了,还将那老太太也一并得罪了,说不得人家现在心中对他们府上有成见着呢! 所以当得知缨姐儿与那老太太来往之时,他也没阻止,为的就是缓和关系。 “缨儿,不是为兄不帮你,而是你终究晚了一步啊!” 秦敏叹了一声,其实他对妹妹嫁给顾诚玉并不那么抵触。英雄莫论出身,只要那顾诚玉有能耐,日后还怕缨姐儿没好日子过? 再加上顾府的老太爷和老太太不可能一直住在京城,等他们回了祖宅,妹妹就能当家做主,岂不比那些个世家妇自在? 更何况妹妹的身份在那儿,顾府不可能给妹妹脸色看,说不得还得敬着、供着。 等顾诚玉成了自己的妹夫,那二殿下那儿也能给了交代了。但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缨姐儿必定不能心想事成了。 秦缨媛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焦急地问道:“大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儿顾诚玉的老师梁致瑞递牌子进宫了,我估摸着是为了他那外孙女儿的亲事去的。” 猛然发现妹妹不似一般的闺阁女子,其见解也十分独到。秦敏就收起了轻视之心,打算将这事儿与妹妹好好掰扯掰扯。 “大哥的意思是说他老师想将姚梦娴许配给顾诚玉?”秦缨媛双眼圆瞪,只觉得怒火中烧。 “应该有这意思,之前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在外头放言,有争一争靖王妃的意思。想是梁致瑞听到了,这才急吼吼地进了宫,为的就是推掉这门亲事吧?毕竟以他的性子,应该不可能看上那靖王妃之位。” 秦敏点了点头,虽然御书房的事儿还传不到他耳朵里,但他认为刚才的分析可能性极大。 若是梁致瑞真的想让外孙女儿成为靖王妃,那他就要没必要进宫,尽管听之任之,装聋作哑便是。 因为二殿下说过,靖王也想让顾诚玉助他,所以才会让柯氏这么做。 听到柯氏,秦缨媛撇了撇嘴,她对那个小门小户的妇人尤其看不上。 一个姑娘家哪里就碍了她的眼?若是对那姑娘好些,日后给寻一门好亲事,难道还会与娘家交恶不成? 但凡娘家对那姑娘好些,那日后只要娘家有事,那姑娘也不会袖手旁观。 就算讨厌前头留下来的嫡女,那也不应该做得如此明目张胆,没得让全京城的世家看笑话。 可笑的是柯氏还自以为聪明,当别人都不知,可这京城谁人的眼睛不是雪亮的? “既然靖王选了姚梦娴,那外祖父怎么可能同意让顾诚玉娶她?” 秦缨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听大哥的意思,难道外祖父答应了? “话是这么说,但外祖父的心思谁能猜得准?让靖王娶了那姑娘,外祖父能放心得下?” 见秦缨媛面色惨白,秦敏也是于心不忍,但他觉得皇上最后还是会答应梁致瑞的。 靖王那儿,皇上自会有补偿。 “那外祖父有没有应下?” 秦缨媛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跌坐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地看向书案上的青玉镇纸。 其实答应是明摆着的,就算今儿还没赐婚,那明儿呢? 比起将姚梦娴赐给靖王,她相信皇上肯定倾向于赐婚给顾诚玉。 “目前还没有,但我觉得也就在这两日了。”秦敏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劝妹妹。 “那此事还未成定局,大哥可有法子帮我?”秦缨媛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顾诚玉娶了别人。 秦敏顿时哑然,随后他深深皱起了眉,这缨姐儿竟然还不死心吗? “你知道外祖父的性子,他决定的事很难再有更改。皇上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哪里是这么容易食言的?再说此事母亲是绝不会同意的,所以你还是歇了这心思吧!” 秦敏没想到妹妹竟然这么执拗,简直与母亲的脾气如出一辙。 秦缨媛失望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随后站起身告辞。 “我明儿会去宫里侍疾。”扔下一句话,秦缨媛转身便走了。 看着妹妹失魂落魄的模样,秦敏心里也不好受。但这事儿绝无可能,他也不会为了个顾诚玉去冒险,去触怒外祖父。 他张开嘴想再劝几句,最后还是叹了一声,没再言语。 次日,顾诚玉还是照常去翰林院应卯。 刚进屋子,仇易樊就凑了过来。 “瑾瑜听说了没?这次方大人恐怕得不了好,大理寺查了他不少罪证,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仇易樊摇头叹息着,脸上也是一派为之惋惜,痛心疾首的表情。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七章 墙倒众人推 顾诚玉瞥了他一眼,面上也十分凝重。 “没想到方大人竟然会被牵连进河间府一案中,真是意想不到啊!” 顾诚玉感叹了一声,其实方淮这件事算不得什么大罪。 但谁让皇上这次要搞大动作,就是为了肃清那些党派官员的呢? 所以就算方大人的事儿原本还有转圜的余地,但与方大人有关系的官员看到皇上如此态度,谁还敢为其脱险? 这方淮也是够倒霉的,但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谁让他贪吃过后,却不知道擦嘴呢? 朝堂上那些官员惯会见风使舵,皇上的态度又十分明确,所以方淮被抓入牢中后,那些官员都迫不及待地踩上一脚,恨不得马上将方淮的罪证做实了。 墙倒众人推,指不定这其中还有些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莫须有的罪名呢! 不过,方淮若是被罢官,那他的位子空出来后,不知会有谁来接任。 顾诚玉看了一眼仇易樊,这位这两日有些浮躁了。 说不定就已经在暗中开始打点起来,就等着升官呢! 谁让人家有个好岳父呢?顾诚玉不无感慨地想到。 这次升官的事儿没他的份了,所以他对这些也不再上心,只是对方淮有些可惜罢了!怎么来说也算是相熟之人。 “唉!所以说世事难料啊!”顾诚玉回了一句,就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仇易樊见顾诚玉兴趣缺缺,不由得暗自惊奇。 这顾诚玉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对侍讲学士的位子一点也不动心? 还是顾诚玉根本就知道他自己资历太浅,没什么希望,因此才这般作态? 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后,就摇头失笑。不管顾诚玉是何种态度,他只要知道这次他能升官的机会很大就是了。 岳父说了,这几日正在为他打点。如今翰林院其余与他同品级的官员,他并不担心。 但这是岳父的说法,他心里还是有些忌惮顾诚玉的。 因为皇上对顾诚玉实在太看重了,再加上这次河间府的案子,顾诚玉升官的机会不小。 可顾诚玉回来之后,皇上那儿反而没了动静,这就给了他不少希望。 华丽的马车在皇宫西华门前停住,赶车的车夫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给了守卫宫门的侍卫。 侍卫一见令牌,先是仔细看了一眼,而后便恭敬地行了礼。最后将令牌还了回去,马车便进入了宫门。 那侍卫等马车跑得不见踪影之后,心中还在暗暗艳羡。 这马车他可是熟得很,能乘马车进宫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了。 这位可是天之骄女,身份显赫,他们这些人可惹不起。 马车过了武英门,接受了第二道盘查后,贴着皇城根儿走,总算入了后宫。 秦缨媛在马车内沉思,重楼撩开帘子的一角,发现已然入了后宫。 她连忙轻声喊道:“郡主!咱们到了!” 重楼喊到了,可不是真的到了目的地,而是她们现在要下马车走路。 这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和一二品的妃子,一般是不允许乘轿子的,坐马车那是更不允许了。 除非皇上特许,否则谁都不能违背。 秦缨媛将心中的杂念暂时抛开,随后扶着重楼的手下了马车。 看了看前方长长的甬道,两边的红墙黄瓦让秦缨媛的心里又紧张起来。 她想到待会儿要做的事,不知今儿会是个什么结局。 顾诚玉在张亥那重新领了差事,之前让他编撰的会典分卷已经完成了。 “等你今儿领的这部分户部分卷完成,工部的你也要上点心。” 张亥扫了顾诚玉一眼,淡淡地开口道。 顾诚玉抽了抽嘴角,这么压榨下属真的好吗? 其实翰林院这些官员也就只有他是专心编撰会典的,其他人还兼着别的任务,因此张亥催他完成也实属正常。 “这次方淮怕是翻不了身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张亥将分卷相关书籍都给了顾诚玉后,突然开口问道。 顾诚玉有些讶异,他看了一眼张亥,见对方面色如常,甚至还坐下后翻开面前的分卷仔细查看起来。 这是在问自己对这位子有没有把握?如此直接倒不像是张亥的作风。 不过顾诚玉突然莞尔一笑,随后才道:“方大人之事下官也听同僚说了,因此事还未最终定论,下官也不好妄加评论。至于其他的,下官才刚进翰林院,对这些还是一知半解,只能先顾好分内事。” “哦?”张亥奇怪地打量了顾诚玉一眼,随后笑了笑,让他退下了。 顾诚玉出了屋子,心中也犯起了嘀咕。 这张亥刚才是在打探消息吧?应该是试探自己,想知道侍讲学士的位子自己有没有戏。 毕竟河间府的案子大家都知道与自己有关,他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皇上还不得给些奖励? 可惜这位子是暂时与自己无关了,顾诚玉转瞬就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他从不会为已经失去的东西而感到后悔,毕竟这毫无意义。 太和殿内,香器内的沉香袅袅升起。大殿内香味四溢,沁人心脾,此香有凝神静气的作用。 但此时殿内的所有官员,包括皇上,谁都没受到此香的熏染,因为他们正在激烈地争吵着。 看着下方吵得面红耳赤的官员,皇上头疼得揉了揉额头。 这几日因为河间府的案子,皇上狠狠地发落了一干官员。 这让朝内有些人心惶惶,但也有官员趁机下黑手。 就连言官们都蹦跶了起来,今儿你参我一本,明儿这人又逮着机会,还给对方。 只要能抓住对方的把柄,狠狠地申饬对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拿到了朝堂上来说。 譬如谁家后院刚纳了个良妾,官员每年的俸禄就这么多,哪里来的银子纳妾啊? 什么?靠着夫人的嫁妆纳的? 这就更不行了,纳妾是为了开枝散叶,你都儿女成群了,怎地还纳妾?还不是为了贪图享乐? 这纯属是歪理,且还将在场的官员都得罪了。 但人家不在乎,逮着了就是劈头盖脸来骂,简直就是蛮不讲理。 再来就是谁家的少爷整日鲜衣怒马,还去逛青楼,简直不像话。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八章 真的要立太子了吗? 还有官员怒斥谁家办百日宴,多么铺张浪费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殿内开启了互喷模式,许多官员已经不顾脸面,都指着对方叫嚣着,脸红脖子粗的让人不忍直视。 皇上冷眼看着,却没有开口阻止。 夏清站在前头瞥了皇上一眼,发现皇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下方,不由得心中一凛。 他自然是不屑于和这些官员争斗的,反正有人做马前卒,何须他来开口? 更何况他是什么身份?与这些人骂战,没得失了身份。 大皇子深深皱眉,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心中大为不满。这乱哄哄的,简直堪比闹市。 但当他看到这其中也有自己这一脉的官员之后,只好撇过脑袋,来个眼不见为净。 二皇子面露愁色,间或看了父皇一眼,仿佛在担心父皇会发怒。 三皇子就不用说了,他已经冷笑出声,正等着父皇收拾这些人。 渐渐地,战火就升级了。那些官员已经不满足于争论那些鸡毛蒜皮之事,他们将火烧到了立太子一事上。 “哼!大皇子乃是长子,太子一位,舍他其谁?” 卞笙荣鄙视了一眼正和他呛声的霍怀忠,心里讥笑对方之前都被三皇子给弃了,这会儿竟然还在为三皇子说话。 其实霍怀忠也十分无奈,他早就上了三皇子的贼船,就算如今想另投他人,可也要人家信得过他不是? 再说之前靠着三皇子做事,不免有把柄落在三皇子手上。 他现在就是想抽身也是来不及的,没得让三皇子狗急跳墙。 若真将三皇子惹恼了,铁定不会让他好过。 “哼!要说太子之位,咱们二皇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二殿下乃是中宫所出的嫡子,若是选了大皇子,那岂非嫡不如庶?” 钱立琮也不甘示弱,这原本就该是二殿下的位子,这些人也敢来肖想。 这话说得就有些诛心了,气氛顿时为之一窒。 这些官员家中嫡庶自然是分明的,那些庶子在家中的地位远远不如嫡子,这是自古就传下来的规矩。 前朝之前也都是这规矩,甚至庶子都算不得主子,对庶子十分严苛。 只是从青朝开始后,那位皇帝的口号就是有能者居之,不分嫡庶,因此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当然,这只适用于皇家,与他们这些官员没什么关系。 这些皇子,除了老二,其他的都是庶出。所以其他皇子自然将目光都投向了钱立琮,那嗖嗖的眼刀子差点让钱立琮站不住。 但他还是挺直了腰背,反正他现在是二皇子一脉,再加上自己官职也不低,何须怕她们? 二皇子闻言抚额,这是要彻底撕破脸面吗?虽说他不怕那些兄弟们,可这言辞能不能注意些? 没得让人以为他自持中宫所出,就猖狂得不行了,这是妥妥地拉仇恨呐! 不过,就算钱立琮不这么说,那些个兄弟对他的愤恨也不会少些就是了。 得亏了父皇也是嫡出,不然钱立琮这话一出口,估计杀头都是轻的,鞭尸一百次都不足以平息帝王的怒火。 “哼!先帝在时就说过,储君乃是有能者居之,不分嫡庶。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你认为先帝的圣言不对?其心可诛啊!” 接着这些人便又吵吵起来,大殿内顿时又乱成了一锅粥,比之前还要嘈杂。 二皇子听着那些朝臣相互抨击,却心如平静。 或许先开始几次,他还奢望会早日立太子,为此感到紧张不已。但这样的情况多来几次之后,他就习以为常了。 其他皇子自然也是十分淡定的,他们都司空见惯了,这些都成了老生常谈。 “行了!” 突然一声暴喝响起,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些官员见着皇上面有愠色,知道皇上这是被他们吵得头疼。 连忙都各就各位,低头不语,装起了鹌鹑。态度转变之快,令人乍舌。 这是他们的老套路了,只要皇上发怒,他们必都识相得很。 若是皇上明显怒气极大,他们不消分说,立即跪倒在地,请求皇上息怒。 “立太子一事,朕也觉得不可再拖。原本朕还没下决定,在人选上有些犹豫。但如今朕已经年迈,处理朝事渐渐力不从心。确实要立储,为朕分理庶务了。” 皇上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任是谁都没想到,皇上竟然这次松口了。 几位皇子更是有种被馅饼砸晕的感觉,这是真的吗?真的要立太子了?父皇真的同意了? 看着呆愣在场的官员们,皇上不耐地扫视了一眼,而后没好气地开了口。 “怎么?这是觉得立太子太早了?那不如再等等。” “皇上,早立太子,也好早些为您分理庶务,辅政监国,臣附议!” 夏清出列,首先表态。 他算是看出来了,皇上心里虽然还是不情不愿。但好歹还知道他自己已经年迈,不能再拖着不立太子了。 他身为首辅大人,不能一味缩在后面,应当仁不让地先表态才是。 就算皇上对他不满,但那又如何?反正这殿内谁还敢说不立太子不成! “臣等附议!” 有了夏清率先表态,其他官员自当跟随。 更何况他们为这事儿不知争吵了多少次,今儿总算要定下了。 半晌过后,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不敢相问。戴吉言有些熬不住,首先出列,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不知皇上对太子的人选可有决定?” 他看了一眼夏清,这老匹夫果真是不要脸,就附和这么一句,其他便不肯说了。 此言一出,其他官员都屏气凝神,皇子们更是竖起耳朵,眼巴巴地看着。 这一日终于到来了,皇子们心中怎会不紧张? 太子只有一个,一旦立下,其他皇子就得回封地。 且不管是谁成了太子,剩下的皇子日后焉能好过?被太子忌惮,早晚被收拾了。 皇上的目光在三位皇子身上扫过,依旧沉默不语。 三位皇子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儿,他们急啊! 但他们更怕听到让自己失望的话,心种都忐忑不已。 将下方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皇上终于开了口。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九章 激动人心的时刻 “既然要宣布这事儿,那老四身为皇子,却不在场,十分不妥。” 皇上转头看向德安,“去宣老四上殿。” 底下官员都暗地里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殿下,今儿天气十分寒凉,得将这斗篷披上才成!” 小澄子见自家王爷匆匆忙忙地换好了朝服,就要往外走,他连忙拿着斗篷追了上去。 靖王疾步往府外走去,他现下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天冷不冷。今儿上朝,他以身子不适为由没去。 反正往常这种情况也常有,所以父皇只是问了几句就恩准了。 可是他没想到,今儿没去,倒是出了大事。 父皇如此急召,小全子说上朝的官员都在等着他,因为朝会上有事要宣布。 可不管靖王再怎么问,小全子都不肯再说了。 只说他一个奴才,既不近身伺候皇上,又不在太和殿内当值,哪里知道这里头的详情? 靖王急冲冲地上了马车,马车便向着皇宫驶去。 靖王平复了下心情,仔细思索了起来。首先,他还没这么重要,朝会没了他也不是就开不下去了。 其次,肯定也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错。因为犯了错就不是小澄子一个人来了,且小澄子言语中虽然急切,但神色并不冷硬,只是目光有些怪异而已。 至于到底为什么怪异,这会儿靖王没心情去猜。一个奴才的想法,他也用不着去猜。 但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能让父皇火急火燎地召他上朝,肯定是为了立储一事。 突然他坐直了身子,面上有些肃然。难道父皇今儿就要宣布储君人选?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不管靖王如何心思百转,太和殿内却是鸦雀无声。 可别看那些大臣刚才都蹦跶得欢,可他们知道那都是皇上还没下决定的时候,皇上自然还能容忍。 但是这会儿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且人选还没公布。他们若是还不闭嘴,这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皇上看着下头沉默不语的大臣们,又扫视了一眼站在前头的三位皇子,不由心中冷哼。 这会儿都是锯嘴的葫芦,等他宣布完结果之后,那些大臣肯定都要翻了天。 不过,这是立太子必走的一遭。皇上现在倒是有些后悔,还不如早些立太子,反正自己不退位,太子还能逼宫不成? “儿臣参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约莫等了大半个时辰左右,靖王紧赶慢赶,总算到了太和殿。 看着微微喘息的靖王,皇上的眼神十分复杂。 “平身吧!” “立太子一事,诸位都商讨已久,至于人选,大家一直都各执一词。可东宫空虚已久,万不可再拖延。今日诸位都在场,朕就此宣布储君人选。” 靖王闻言脸色一沉,果真是要立太子了,否则父皇怎么会这般着急让他是上朝? 他在心里猜测父皇到底会选谁做太子,思忖片刻,他心中苦涩不已。 不管是谁,反正不可能是他。那是谁对他来说,又有何区别呢? “不知皇上属意谁做太子?”夏清出列,问出了大家心中所想。 其实夏清心中已经有数,从之前皇上的各种举动来看,那人不是大皇子是谁? 皇上沉吟片刻,随后终于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开了口,“大皇子赵显才干了得,能力非凡,处理庶务深得朕心。且对朕一直都是尽忠尽孝,这些都无可挑剔。身为长子,已经算是尽了长子的义务。” 皇上这几句称赞,让在场的众人有人欢喜有人忧。 大皇子听到这里,不免喜形于色。他唇角微勾,父皇果然还是看重他的。 这番夸奖,那太子之位,父皇心中的人选就是自己了? 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东宫之主,大皇子的心中雀跃极了。甚至连掩在袖口内的双手都有些颤抖,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啊! 而一旁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听了这话,心情却截然不同。 他们的心沉到了谷底,父皇这是认定大哥了?太子之位难道真的要与他们绝缘? 尤其是二皇子,他的腿有些发软。只要想到自己乃中宫所出,可日后还要在庶出的大哥底下讨生活,他就觉得生无可恋。 日后母后还能执掌后宫吗?一个被封了王,赶往封地的嫡子,就算是皇后,那也得被人耻笑。 嫡子是有多么不堪?不然皇上为何要将太子之位传给庶子? 他之前还想着让父皇看看他的能耐,因此在河间府的举动并没有太过遮掩。他要向父皇证明,自己不是个平庸之人。 只可惜最后没能得到藏宝图,但据他所知,藏宝图必然已经在父皇手里了。不然顾诚玉回来之后,怎么可能如此安然? 他有些泄气了,反正不管他再怎么努力,父皇的眼中都没有他。 殿内大皇子一脉的官员都露出了大大的笑脸,不怪他们沉不住气,这可是太子之位啊! 等大皇子日后登基,他们这些在大皇子成为东宫之前,就开始追随的官员,还愁没有好的前程? 正当大皇子准备出列,谦虚一番时,皇上又开了口。 “不过,赵显性子太过狠戾,做事虽然果断,可却不留情面。若是咱们大衍要开疆扩土,那赵显的确适合,可现在大衍需要的是守成。二皇子赵惇秉性纯良,性情宽和仁善。若是日后登基为帝,必然会爱戴百姓,为天下苍生造福,所以二皇子赵惇乃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皇上微微阖眼,接着话音一转,竟然说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话来。 大皇子懵了,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刚刚父皇明明还夸他来着,怎么才过了一瞬,他好像就听见父皇说二弟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呢? 他甩了甩头,想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清醒些。 这不可能,父皇心里的人选怎么可能是老二呢?一定是他听错了。 二皇子当真不敢相信,他双目无神地看着父皇的嘴巴一开一合。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太子之位就成了自己的了? 他诧异地看了父皇一眼,发现父皇竟然嘴角含笑,眼神柔和地看向了他。 他有些怔楞,似乎还不相信这天上的馅饼真的掉在了他的头上。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启禀皇上,微臣有异议。”礼部左侍郎卞笙荣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之位与大皇子失之交臂?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此时可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反正之前大家都已经撕破了脸,那他现在还客气什么? 皇上瞥了一眼卞笙荣,“卞爱卿有何异议?” 二皇子及其一脉之前还有些晕乎乎的,可当卞笙荣提出异议的时候,他们就都清醒过来了。 二皇子是真的没想到父皇会立他为太子,毕竟父皇对他和大哥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他想到昨儿母后还安慰他,说他成为太子大有希望。他原本还觉得母后怕他灰心,这才想着宽慰他一番。 没想到今儿父皇就宣布立他为太子了,难道母后早就得了父皇的准话?还是说母后与父皇达成了什么协议? 毕竟他不认为父皇有多看重他,他最大的依仗就是嫡子的身份。且母后如今还健在,否则情况又会有所不同。 “皇上,微臣以为大皇子的性情只是比别人果断罢了!可微臣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身为决策者,岂可养成优柔寡断的性子?二殿下确实宽厚仁善,处处为百姓着想。可咱们大衍朝的边关还有大兴在虎视眈眈,若是性子太绵软,那怎么能震慑得住那些狼子野心的大兴人?” 若是二皇子真的成了太子,那他们这些大皇子一脉的,日后都别想好过。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等日后二皇子登基为帝,他们这些站错队的官员必然不受重用。 说不得在官场上庸碌无为,等致仕后颐养天年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毕竟二皇子的性子虽然和善,但他哪一脉的官员却不是好惹的,这些人哪里会放过他们? 贬官赶去苦寒之地或者丢官卸甲都有可能,现在蹦跶得最欢的,甚至还会失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为了家族的昌盛,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卞笙荣这时也得为大皇子和自己争取一番。 大皇子的面色有些苍白,面上更是阴霾遍布。他隐晦地看了看身后的诸位官员,将视线锁定在隔了几人站定的那人身上。 “臣附议!”兵部右侍郎秦瑁出列,他有些无奈,之前他一直不曾表明自己的立场。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为大皇子声援,概因他有把柄落在大皇子手中。 戴元吉惊诧地看了眼秦瑁,他倒是不知这秦瑁竟然是大皇子一脉的。 亏他之前还一直对秦瑁多有照顾,也是想将对方拉入自己的阵营。没想到对方总是装傻充愣,几次三番婉拒了他的招揽,还说想做个纯臣。 这么几次之后,戴元吉也不愿意上赶着了。他观察良久,发现对方并不是哪派的官员,这才作罢! 这秦瑁隐藏得可够深呐!简直让他猝不及防。 要不是今儿皇上要立二皇子为太子,他还真看不出对方的真面目呢! 哼!纵使隐藏得再深,那又如何?皇上还是属意二皇子的,看来之前对大皇子如此看重,应该都是假象。 他就说嘛!皇上如此精明,怎么可能叫其他人看出心中的打算? 他的闺女是秦国公府的世子妃,长公主和二皇子又是一母同胞,日后二皇子登基,他们戴氏也能显赫百年了。 戴元吉这么一想,心情极为舒畅。对秦瑁不识好歹这事儿,也不是那么气愤了。 不止是二皇子被馅饼砸晕了,就连夏清都有些迷糊了。 他骇然地看了皇上一眼,心底琢磨起皇上的用意。皇上若当真属意二殿下,那为何之前对大殿下如此看重? 难道皇上的用意是让大殿下成为二殿下的挡箭牌,且想磨炼二殿下的原因? 夏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说不得皇上根本就没看重过大殿下。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个冷噤。 皇上还是当年那个皇上,只要有想算计的人,皇上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这手段用在儿子身上,那可真是一点也不手软啊! “皇上!微臣以为卞大人所言有理,如今大兴正在蠢蠢欲动,微臣也是怕二殿下处事不够果断,让大兴有机可乘。” “臣附议!”霍怀忠出列,现在他们应该和大皇子一脉统一战线,先将二皇子给拉下马再说。 “臣附议!” ...... 三皇子愤恨的眼神在自家二哥身上掠过,会咬人的狗不叫。老二和老四一样,惯会暗地里使阴招。 一个喜欢装仁善,走中庸之道,让人觉得此人不是最大的威胁,他之前还真是看错了。 一个喜欢装药罐子,整日里在府上养病,一副万事不管的模样。可暗地里却将手伸向了朝堂,哪哪都要插一脚,暗地里下黑手从不手软。 父皇平日里看上去对大哥这般看重,结果要立太子的时候,竟然选了二哥。 二皇子深吸一口气,既然父皇选了自己,他本就是要谢恩的。 但此刻这么多大臣反对,他自然要予以回击,力排众议。 “启禀父皇,多谢父皇信任儿臣。儿臣自知处事不够果断,在这点上不如大哥。但儿臣成为太子之后,自当改正这一缺陷,势必不会让父皇失望,也请诸位大臣拭目以待。” 皇上打量了二皇子一眼,见对方并没有喜形于色,看来还算沉得住气。 再听到二皇子的言论,心里也比之前更满意了几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这就是个长处了。再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诸位爱卿,赵惇的性子确实有些绵软,但那同时也是他的长处。他宽和仁厚,日后必定是一名仁君。且今后由朕亲自教导,必然能改正他这一缺陷。” 皇上既然做了决定,那必然就不会再更改。 众人反对也好,支持也罢!此事已成定局。 大皇子铁青着脸,脱口而出,“父皇......” 皇上锐利的双眼扫视过来,将大皇子即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那眼神带着警告,带着不喜,还带着几分冷酷和狠戾。 大皇子愣住了,父皇还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他,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一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能说什么?仗着父皇对自己的看重,公然质疑父皇的决策吗? 皇帝金口玉言,且立储是大事。一旦父皇做了决定,谁又能改变得了? 除非老二无德,被人抓住了把柄,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否则,老二这个太子之位是稳了。 可老二平日里如此低调,做事虽然不拔尖儿,但也寻不到什么错处。 他之前也想寻老二的错处,只可惜老二看似忠厚,实际奸猾得很,愣是丁点儿错都让他寻不着。 再说父皇是真的对他看重吗?大皇子心中发冷,随即苦笑一声。 他觉得如果自己再提出反对,父皇必定会龙颜大怒。 “大哥在这里恭喜二弟了,日后还请二弟对大哥多多照拂。二弟性子仁善,荣登太子一位,乃是百姓之福。只盼二弟日后能不改初心,真真正正为百姓着想,为朝廷着想。” 大皇子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笑着对二皇子恭喜道。 大皇子此话一出,殿内骤然安静下来。 卞笙荣他们没想到大皇子竟然会拖他们后腿,难道大皇子不想当太子?这怎么可能? 倘若不想当,那之前大皇子这般折腾是为了什么? 大皇子没管这些惊诧的官员,他转身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皇上。 见皇上露出满意的眼神,大皇子心里松了口气。 “多谢大哥,皇弟谨记大哥教诲!” 大皇子笑着颔首,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了上首。目光微微下移,他看到了金光灿灿的龙椅。 随后他又笑着说道:“恭喜父皇,二弟办事沉稳,心怀苍生。日后有二弟为您分理庶务,抚军监国,父皇必能轻松不少。” 目光描绘着龙椅的纹理,扫过龙椅上腾飞的金龙,大皇子眼中的野心勃勃一闪而逝。 三皇子的脸色变得更难看起来,他没想到大哥竟然这般没用。父皇只是一个眼神,就将大哥给吓住了。 原本他还想让大哥成为马前卒,他跟在后头附和。 若是能让父皇改了主意,那固然好。若是不能,那也有大哥承受父皇的怒火。 可现在大哥竟然偃旗息鼓了,这叫他如何是好? 见父皇冷然的目光投向他,他咬了咬牙,真是不甘心呐! “恭喜父皇,恭喜二哥!” 三皇子终究没敢造次,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恭喜。 既然已经有两位皇子表态,那靖王自然不能再闭口不言。 察觉到刚才父皇就扫了他好几眼,他知道父皇因为选妃的事对他起了疑心。 靖王将温润的目光投向二皇子,“恭喜父皇,恭喜二哥!父皇选二哥乃是众望所归,儿臣无异议!” 二皇子看了靖王一眼,发现对方笑容真诚,好似是真心为他高兴。 不像老大和老三,虽然面上是笑着的,但总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呐!众望所归?这是在讽刺他吗? “嗯!既然诸位无异议,那就让钦天监择黄道吉日,举办太子册封大典!” 皇上这话是一锤定音,无视了那些还要对二皇子口诛笔伐的官员。 殿内官员见事情无转圜的余地,只得叹了一声,而后跪下高呼:“微臣恭喜皇上,恭喜太子殿下!” “嗯!礼部尚书于正何在?” “臣在!”于正出列,恭身听命。 “朕命你准备太子册封大典的事宜,即日翰林院草拟圣谕,与朕过目之后,昭告天下。” “臣遵旨!” 昭告天下才是第一步,之后的太子册封大典规矩繁琐,他们礼部这次势必得提着脑袋做事。 广宁宫内,一名身穿胭脂红圆领对襟窄袖,绣着飞凤牡丹纹样宫装妇人,正斜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随着身后人不轻不重地揉捏,这妇人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给眼角平添了两道细细的鱼尾纹。 “缨姐儿的性子越发稳重了,终究是大姑娘了。本宫被你这么一揉捏,头疼似是缓了许多。” “外祖母,缨儿这力道刚好吧?母亲还总嫌弃我,说我下手没分寸。” 秦缨媛嘟着嘴,不满地回道。 “那是你母亲为难你呢!你这力道刚好,本宫的头疼好多了。” 皇后睁开紧闭的双眼,笑着看向坐在一旁的长公主。 “还是外祖母疼我,前几日缨儿身子不适,没来宫中陪伴您。这几日缨儿就在宫中陪您,您总不会嫌弃外孙女吧?” 秦缨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外祖母的神色,就怕外祖母恼了她。 若真是那样,她回了府,不但母亲和父亲要责备她,就连长兄也必定会指责她。 再说,她今儿的目的还未达到,哪能就这么离开皇宫? 秦缨媛刚说完,皇后的神色就淡了几分。 她端起桌上的茶碗放至嘴边,并未立刻回答。 长公主见皇后不注意,连忙瞪了自家闺女一眼,这孩子当她外祖母是好糊弄的? 虽然母后出不得宫门,但缨姐儿前几日的举动怕是早就有人禀告给母后了。 没想到素来还算聪慧机警的闺女,这次竟然犯了傻。 “你这丫头,你外祖母这几日身子才爽利些,你怎可再打扰她?都快及笄的人了,怎得还是这般不知礼数?” 长公主板着脸训斥道。 见母亲眼中满是责备,还朝她使了使眼色,秦缨媛顿时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惹了外祖母的嫌弃了。 母亲这几日虽然一直责备她,但她们终究是亲母女,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秦缨媛扯开了嘴角,正待说话,却不想被皇后打断了。 “行了!本宫这几日身子已经康健了许多,前段时日缠绵病榻,正觉得无趣得很。缨姐儿性子活泼,正好留在宫里住上几日,也好陪本宫解解闷。” 看不惯两人的眉眼官司,想着终究是外孙女。既然外孙女有意弥补,那她也不能不给颜面。 不说这丫头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本来就有情分在。就说看在自己闺女的面子上,她也不能给外孙女难堪。 再说今儿应该会有好消息传来,所以皇后的心情十分愉悦,正好留下外孙女在宫里沾沾喜气。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秦缨媛闻言面露喜色,忙不迭地说道:“多谢外祖母!外祖母对缨姐儿最好了。” 长公主和皇后闻言都摇头失笑,皇后指着秦缨媛的脑门,笑着说道:“这是还没长大呢!” “再过八日就要行及笄礼了,这样的脾性,怎么给你说亲?” 长公主说到这里就愁上了,担心闺女的性子执拗,心里还放不下那人。 “浑说什么?这话是能当着姑娘家的面说的?”皇后斜了一眼长女,而后笑着指责道。 “去找你桂竹姐姐玩儿去!”皇后朝着秦缨媛颔了颔首,如是说道。 桂竹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今日不当值,所以不在殿内。 秦缨媛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了,肯定是要商议自己的婚事,不方便让自己听。 她心中急切,前头到现在还没下朝,外祖父也不知有没有空闲来广宁宫。 她此刻心里是一团乱麻,既不甘心就此作罢,却又担心会因此惹了外祖父不高兴,让双亲和大哥他们为难。 等秦缨媛走后,长公主这才向母亲抱怨道:“母后您还不知道她?这丫头性子野得很。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就好耍那鞭子。还从小练到大,就前儿还在她院子里练着呢!哪家姑娘愿意学这个?” 长公主真是愁得慌,担心闺女这么彪悍,京城那些公子哥还真是降不住她。 皇后失笑道:“缨姐儿哪有你说得这么不堪?琴棋书画她哪里就差了?比那些个世家女可不差什么。连女红都十分拿得出手的,那幅刺绣本宫可是满意得不得了呢!” 皇后说得也是实话,其实长公主刚才也就是身为母亲的自谦罢了! 长公主嘴上这么说,可脸上的神情倒是露出些自豪来的。知女莫若母,皇后哪里不知道自己闺女的性子? “使鞭子怎么了?性子彪悍些,日后去了婆家也不用担心受婆家欺负。再说,咱们缨姐儿是什么身份?你做什么要拿她和那些世家女比?她们有缨姐儿身份高贵吗?” 皇后说这话时也是一脸的倨傲,她贵为国母,外孙女还是正二品的郡主,享有封地食邑,本就是金尊玉贵的人。 等惇儿成了太子,缨姐儿的亲事就更不用愁了。 “你要给缨姐儿说亲,那就再等几日。那些人指定都是上杆子巴结的,你急什么?” 皇后起身坐到了梳妆镜前,看着铜镜里消瘦苍白的女子。抬手摸向不再光滑细润的肌肤,感叹终究是老了。 突然,她发现鬓边竟然夹杂了几根银丝,这让皇后的心情变得沉重了许多。 再等几日?长公主有些疑惑。可她随即双眼一亮,想到了一个可能。 “母后,可是父皇他要立二弟为......”长公主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隔墙有耳。宫中眼多嘴杂,还是谨言慎行得好。 纵使心里再高兴,长公主也不敢太过猖狂。 皇后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看着长女欣喜若狂的模样,她自己也跟着雀跃起来。 长公主走到梳妆台边上,拿起桌上紫檀木的梳子,为自家母后重新抿了抿发髻。 “可是确定了?父皇这次怎么会这么快就松口,而且......” 长公主有些疑惑,之前她一直以为父皇待大皇弟赵显要看重些的。 “你父皇这个人,你难道还不清楚?”皇后看了一眼四周,见宫女和内侍都在外头候着,这才放心地说下去。 “没给足够的好处,他会就这么松口吗?” 皇后冷笑一声,对这个相处了数十年的枕边人,她自然了解对方的为人和秉性。 “什么?那母后你......”长公主惊讶地问道,她想不明白母亲会给父皇什么好处。 “这些事儿你暂时还不必知晓,等立太子一事过后,母后再与你分说。” 说起这个,皇后的心情异常失落,也不知她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可只要一想到她身为皇后,膝下也不缺嫡子。若是太子之位让那些个贱人得了去,那她和惇儿岂非成了笑话? 为了这个,她都不能后悔。本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事儿。哪位帝王登基,不是踏着累累白骨爬上来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今惇儿成了太子,她也能稍稍喘口气了。虽然在不久的将来,新帝登基,京城必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但惇儿坐上太子之位,机会不比那些个皇子大些? 顾诚玉突然被钱熠叫去了张亥处,不觉有些奇怪。他才刚拿回差事,张亥应该不可能再派别的差事给自己吧? 难道是之前编撰的分卷有了疏漏之处?这不可能啊! 顾诚玉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叫他过去,与今儿的朝会有关。 “钱检讨,可知张大人找本官所为何事啊?”顾诚玉在前头慢慢走着,钱检讨离他身后两步远。 “哎哟!这事儿下官现在还不好说,这得张大人亲自与您说。您放心,应该算是喜事儿。” 钱熠笑了笑,这会儿已经下朝了,虽然要不了多久,这事儿应该就传开了。 但他一个从七品的芝麻小官,还是别乱出风头了。 再说这事儿他也是从张大人那听到了只言片语,对详情并不知晓,所以不便多言。 顾诚玉有些疑惑,喜事?他摇摇头,有些茫然。 加快脚下的步伐,顾诚玉大步往张亥的屋子走去。 “你来了!”张亥抬头看向顾诚玉,指了指椅子,让其坐下。 “下官拜见大人!” 顾诚玉行礼过后,便不客气地坐下了。 “你恐怕还不知道,刚才早朝时,皇上已有意向立太子。等钦天监选了吉日之后,就要举行册封大典。皇上已经指派了礼部准备册封大典事宜,咱们翰林院也须得先为皇上撰拟圣谕!” 张亥皱眉看向桌上那一堆堆,一摞摞的书籍,感觉颇为头疼。 顾诚玉诧异万分,皇上竟然立太子了?原来刚才钱熠说的喜事就是这件,这对朝廷,对百姓来说倒真是喜事。 “不知皇上欲立哪位皇子为太子?”最近确实听闻皇上要立太子,可是顾诚玉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正是二皇子!”张亥笑了笑,扫了顾诚玉一眼。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三章 方寸大乱 顾诚玉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 这算是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三皇子和靖王从来不是皇上心中的储君人选,那就只剩下大皇子和二皇子了。 二皇子占着嫡出,皇后娘娘也健在,皇上选二皇子确实在情理之中。 至于皇上为何之前对大皇子如此看重,现在却没选他,顾诚玉也懒得去猜。 谁管皇上是为了声东击西,还是最后与皇后达成了什么协议?这都与他这个芝麻官儿没什么关系。 将来谁做皇帝对他来说没什么分别,他现在考虑这些都是杞人忧天,先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才是本分。 见顾诚玉毫不惊讶,张亥眼神微眯。 难道顾诚玉之前就知晓内情?张亥想起之前皇上还传召了顾诚玉一次,难道是那次对顾诚玉露了底? 那看来皇上对顾诚玉还是看重的,说不得这侍讲学士的位子,还真就是顾诚玉的囊中之物。 顾诚玉可不知道张亥心里的想法,他明白张亥为何叫他过来了,想是为了圣谕的事儿。 “翰林院其他人都忙得很,你现在只领了会典分卷的活儿。这圣谕就交给你了,明日本官就得将它呈给皇上过目。” 顾诚玉皱眉,现在已经差不多到正午了,他只有一下午的时间。 不过,他之前在文华阁整理书籍的时候,在其中看到过本朝的圣谕。 先帝在时,就有一封立太子的圣谕。顾诚玉只需套用这样的模式,加以修改即可。 “虽然时间紧迫,但下官一定尽力在明日朝会结束之前,将圣谕交给您过目!” 见顾诚玉没有推辞,张亥老怀欣慰。 “你去翻阅一下先帝在世时的记载,但只能借鉴,不可抄录。” 等顾诚玉回去的时候,仇易樊也不知去了何处。 他想到张亥和他说得立太子一事,说不定仇易樊现在就得了第一手的消息。 朝中有人好做官,应是有人来传递消息了。 果然,在顾诚玉坐下没多久,仇易樊就进了屋子。 “瑾瑜!张大人可是又派了活计给你?”仇易樊打量了一眼顾诚玉,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仇易樊的岳父卞笙荣乃是大皇子党,二皇子成为太子这消息对仇易樊这个大皇子党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正是,皇上已经下旨,要立二皇子为太子,张大人叫我过去是为了编撰圣谕一事。” 仇易樊听了顾诚玉的话,脸上的神情一僵。 “张大人看重你,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了你,你可不能让张大人失望啊!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仇易樊眼珠一转,随即脸上布满了笑意,语气也比之前热忱了不少。 顾诚玉笑了笑,“暂时还应付得来,若是我有哪些不懂的地方,到时候还要请教与你!” 他客气了两句,委婉地拒绝了。 若是编撰会典的事,仇易樊帮忙还说得过去。 可撰写圣谕这么重要的事,顾诚玉可不敢假手他人。就算是帮着找相关书籍,他都不放心。 “之前在文华阁仿佛看见过相关的记载,我打算先去那边翻阅。” 顾诚玉起身,对着仇易樊交代了一声,这才出了屋子。 仇易樊看着顾诚玉的背影,脸色忽地沉了下来。 二皇子成了太子,在册封大典之后,皇上很快就会为其他皇子封王,将皇子们赶回封地。 大皇子都失势了,那他们这些大皇子一脉的官员又当如何? 岳父现在估计都愁白了头发,但他这会儿比岳父更急。 大皇子与太子之位无缘,那侍讲学士的位子,自己还有没有希望? 仇易樊止不住心中的焦虑,在屋内来回走动。 其他的侍讲他不担心,谁都没他资历老。且大皇子虽说失势了,可他岳父好歹还是礼部左侍郎,吏部那儿总能给他岳父些薄面的。 前儿他还让妇人给吏部郎中陈思淼府中送了一对羊脂玉的貔貅,陈思淼在吏部的人脉极广,而他又与陈思淼同属大皇子一脉。 原本有了陈思淼在吏部帮着打点,升官就算不是十拿九稳,那也是有极大机会的。 谁知今儿就得了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的消息,吏部那些官员可都是见风使舵之人,也不知陈思淼那儿还能不能成了。 至于顾诚玉,仇易樊皱起了眉头。 张大人似乎对顾诚玉格外照顾,编撰圣谕这么重要的事,都让顾诚玉来完成,可见他对顾诚玉的看重。 若是张大人借此机会在皇上面前为顾诚玉美言几句,那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么一想,仇易樊简直是坐立难安。 不管是先前的茶税、盐税和如今的河间府一案,都能看得出此人是个能臣。 这次河间府一案牵扯出了这么多官员,顾诚玉的功劳不可谓不大。皇上至今还没个说法,说不得就是想让顾诚玉升官儿呢! 因为如今靠不上大皇子,仇易樊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已然是方寸大乱。 他将目光投向顾诚玉的位子,随即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甘典籍!”顾诚玉刚入文华阁,就看见甘典籍正在奋笔疾书。 将牙牌自腰上取下,放在了桌面上。 “呀!原来是顾大人!”甘典籍抬头见是顾诚玉,不由欣喜不已。 顾诚玉最近很少来文华阁,且他也不是每日都当值,两人自然难以碰上。 “已有多日未见您,大人别来无恙!”甘典籍放下手中的毛笔,对顾诚玉行礼道。 “确实好几日不曾见了,等哪日得了空闲,咱们再一起吃酒。”顾诚玉指着桌上的牙牌,示意对方先办正事儿。 甘典籍见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牙牌拿过来,准备登记在册。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儿就由下官做东,晚上请大人和叶大人他们到致和斋用饭。” 甘典籍一直没寻到机会做东,他身为下官,哪能这般没眼色总让上官请他? 人情要有来有往,不然就不是人情了。 “今儿怕是不成了,不如改日吧!”顾诚玉想待会儿散职过后,去大师兄府上问问立太子一事的详情。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四章 圣谕 致和斋就是叶知秋的串串香铺子,里头装饰得挺雅致,所以后来也给铺子改了个雅致的名儿。 铺子虽小,但上头还有一层,给隔出了三个雅间,平日里生意十分红火。 “那下次大人一定要赏光!”甘典籍颇为遗憾,如今顾诚玉可是正六品的官职,他其实也有抱大腿的意思。 “缨姐儿,怎么?可是这些菜都不合胃口?” 皇后擦了擦嘴角,看向举箸不动,且双眼愣神的外孙女,她眉峰挑了挑,随即温和地问道。 皇后今儿心情很不错,刚才前头来了消息,说皇上已经宣布立二皇子为太子。 之后广宁宫内是一片喜气洋洋,后宫的那些嫔妃们也都争先恐后地来道喜。 时至正午,还是御膳房来问要不要传膳,那些嫔妃们这才告辞离去。 今儿广宁宫有这么大的喜事,皇后心情愉悦,自然要留下闺女和外孙女用饭。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皇上去了景华宫。 这么大的喜事,皇上竟然没有亲自来恭贺,还跑去了静贵妃那里,这无疑是打皇后的脸。 今儿晌午这顿,怎么说皇上也得在广宁宫和皇后一起用才是,更别说长女和外孙女也在了。 皇后一直等到过了正午,等德安亲自来传达皇上的旨意过后,皇后才叫宫女去御膳房传膳。 这事儿让在场的嫔妃们又看了笑话,不过嫔妃们告辞的时候,皇后依旧是满面春风,看不出一丝的不满。 其实皇后哪里能不恨?皇上这么做,是将她这个后宫之主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呢! 怕是皇上急着回静贵妃那里安抚了,那贱人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偏偏皇上还就吃她那一套,常常惯着、宠着。 且说皇后哪里能在众嫔妃们面前失了母仪天下的气度?心里再生气,面上也只能装作大度了。 再加上儿子成了太子,皇上不来她宫里用膳也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到了她这个年纪,哪里还能笼络得住皇上?那些娇嫩的花骨朵儿才惹人怜爱呢! 她都人老珠黄了,也早就看开了。 这后宫佳丽三千,要不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皇上还能在初一十五来广宁宫里留宿?顶多就是白日里来坐坐,说些体己话罢了! 可近几年皇上白日里也不怎么来了,还不是因为皇儿大了,怕他们夺他的皇位?对谁都防着呢! 再说后宫有那么多惹人怜惜的解语花,皇上哪里还能想得到她?能给几分尊重算是了不得了。 长公主微微叹了一口气,看了自家母后一眼,随后又瞥了一眼闺女。 “缨姐儿,你外祖母和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怒气,今儿闺女进宫,神色就有些不对。 “哦!”秦缨媛听到母亲微微有些严厉的话,连忙回过神来。 看向桌上的一道白梨凤脯,这是外祖父最喜欢的一道菜。 刚想脱口而出,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外祖父今儿午膳没在广宁宫里吃,若是她提起,不免惹了外祖母伤心,她哪里能这般没眼色? “外祖母!您这里的鸳鸯鱼枣最是美味,缨儿最喜欢这道菜,还是外祖母记得缨儿的喜好。” 顾诚玉吃过晌午饭,连忙开始撰写圣谕! 没回自己办公的地方,他准备就在文华阁内撰写,也省得还要应付仇易樊。他构思了一会儿,拿起毛笔蘸饱了墨汁。 其实说到立太子的圣谕,却并不单单是指一份。 这一份圣谕是下达给礼部,为立太子大典做准备的。内容比较简短,对顾诚玉来说,并不难。还有一份是要昭告天下的,这一份就比较繁琐了。 且这一份顾诚玉得小心斟酌着词句,不能有任何的疏漏。 顾诚玉想了想,提笔写下“谕礼部曰:帝王绍基垂统,长治久安,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之祥......” 不过一个时辰,顾诚玉就将第一份下达礼部的圣谕给完成了。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着重看了眼太子的名讳。 嫡子赵惇,嗯!绝不会错。 这太子的名讳可马虎不得,若是写错了,他就是有一百个头都不够砍的。 小心翼翼地将这份放置一边,顾诚玉等着墨迹晾干才能收起来。 当然,他手里这份可不是直接交到礼部的。这得等张亥和皇上过目之后,才能另外抄一份,送往礼部。 圣谕不是圣旨,用不着皇上亲笔,只需给皇上过目即可。 其实这草拟圣谕的活计,应该是由翰林院的庶吉士来完成。只是一来皇上还未指定哪位庶吉士为其草拟圣谕或诰命,二来顾诚玉也明白张亥让他草拟,算是看中了他的字。 圣谕或圣旨的文字书写必须得端庄秀丽,行文更需洗练,几乎要达到无可增减的程度。 因为这是皇上之前就派下来的活计,所以顾诚玉还有时间打草稿。 若是哪日皇上心血来潮,或是事情紧急,则会将人拎去御书房。由皇上口述,臣子为其草拟圣旨或圣谕。 那可没时间打草稿了,这时候就得考验书写之人的行文和应变能力。 一来得跟上皇上口述的进度,二来还得防止皇上的临时变卦。 总之,这就是个苦差事,没点功底的人是万万不可做这份差事的。 当然,你这方面的能力不杰出,皇上也不会钦点你来做这差事。 甘典籍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正在埋头苦干的顾诚玉。想了想,还是不敢上前打扰。 马上就要到散职的时辰了,可顾大人瞧着还没办完差事。但顾大人刚才就吩咐过,任何事都不能打扰到他。 顾大人正在草拟的这份东西很重要,他可不敢有什么动作。否则顾大人办砸了差事,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顾诚玉才吁了一口气。 将手中的笔搁下,仔细检查起了内容。 将内容从上到下看了两遍,确定没有错处之后,顾诚玉彻底放松了下来。 很好!一字未错,纸面干净整洁,字体圆润端庄,应该是挑不出错处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五章 表字合欢 这一下午,精神高度紧张,顾诚玉的额头上竟然还沁出了一丝丝汗液来。肚子也不甘示弱,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忽然,顾诚玉想到了之前科举考试时,他也是这般紧张。不过,考科举比这里要难多了。 等墨迹干透后,顾诚玉小心翼翼地将他们收起来,准备明儿一早就给张亥送去。 甘典籍一直在一旁候着,见顾诚玉已经在收尾,他才敢上前提醒。 “顾大人,现下已经散职了,您可是准备回去了?”甘典籍明着是提醒,暗着是逐客了。 毕竟他也要回去不是?再说太晚了,翰林院这里也是要落锁的。 “哦!原来已经散职了?这可真是对不住了,劳你等了这么久。” 顾诚玉满怀歉意地看了甘典籍一眼,想着此人人品倒是不错,他来文华阁找书籍少了许多麻烦事儿。 “哪里?哪里?顾大人言重了,这不就是下官的职责吗?再说也是刚散职没多久,可没耽误下官多少功夫。” 甘典籍连连摆手,人家比他高了好几个品级,他哪里敢有任何不满? 顾诚玉回到办公处时,意外地发现仇易樊还没走。 “瑾瑜!”见顾诚玉进来,仇易樊从书堆中抬起头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仇大人怎么还没走?不是已经散职了吗?”顾诚玉惊讶地问道。 “哦!之前编撰的分卷完成了一部分,现在正在修改错处。”仇易樊将面前的书合上,无奈地回道。 顾诚玉见他站起身,正在收拾东西,应该是要回去了。 “瑾瑜的圣谕草拟好了吗?”看着正在整理书籍的顾诚玉,仇易樊又将目光放到了刚才顾诚玉进来时拿着的一摞书上。 最上面放着的两张宣纸,应该就是圣谕吧? “差不多了,等今儿回去,晚上再修改润色一番就成。”顾诚玉可不敢说自己已经完成了,这样也显得太高调了些。 “哦?难怪张大人将此事交予你来办,你博学多才,除四书五经之外,对其他书籍也涉猎。想是之前就已经看过相关的记载,做起事来可谓事半功倍啊!” “仇大人过奖了,皇上没有钦点庶吉士,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罢了!” 顾诚玉谦虚了几句,带着桌上的这一摞,准备出宫。 仇易樊眼神微闪,“不知瑾瑜可否给我看看?虽说在下才疏学浅,但三个臭皮匠也能顶个诸葛亮呢!再说我也就是想见识一下瑾瑜的文采,何不让我开开眼界?” 仇易樊突然提出的要求让顾诚玉一愣,这有些不妥吧? 虽说看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是同僚,说不得看了还能给个意见。 但这圣谕非同小可,顾诚玉不想出什么纰漏。 再说这仇易樊说是见识一下自己的文采,可平日里也没见对方让自己吟诗作赋相送。 “我还未真正完成呢!等明儿我润色好了,再请仇大人给些建议。” 顾诚玉委婉地拒绝了,但仇易樊却并不死心,“哈哈!怎么?瑾瑜还担心我能将这纸给吃了不成?” 顾诚玉觉得今儿的仇易樊十分反常,按照对方的为人,不应该这么没眼色才对。 自己的拒绝已经相当明显了,但对方却执意要看,难道对方正在酝酿着什么坏心思? 这几日仇易樊对侍讲学士的位子上心得很,应该是觉得自己会挡了他的路吧? 想到今儿二皇子被立太子,顾诚玉就能理解仇易樊为何这般焦虑了。 “仇大人说得哪里话?还请仇大人给些建议才是。” 话说到这份上,除非是要撕破脸皮,不然是非给对方看不可了。 反正顾诚玉不觉得仇易樊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小动作,给对方看看也无妨。 总不能因为这事儿两人先交恶了吧?就是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人家只会觉得他顾诚玉小气,还自视甚高,对他的名声极有影响,因为这本就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大事。 将纸递给了仇易樊,顾诚玉打量了一眼仇易樊的手中,见对方手上没拿什么利器,更没有端着茶碗。 顾诚玉此刻还没想不明白对方要出什么幺蛾子,因此打算静观其变。 仇易樊接过纸张,细细看了起来。 “瑾瑜!你真不愧是才高八斗的状元郎,这圣谕竟是无可挑剔。反正我是看不出哪里有要修改的地方,你还说回去得润色,看来是你过谦了。”仇易樊赞叹道。 “哪里?仇大人在翰林院为官多年,对这些应该比我拿手才是。也是张大人看我最闲,否则哪里会给我这样的机会?” “怎么瑾瑜还叫我仇大人?这也太见外了,叫我表字合欢就好。”仇易樊责怪地看向顾诚玉,面上带着些许不满。 顾诚玉摸了摸鼻子,心里却在吐槽,我与你真心不熟啊! 再说合欢二字,给顾诚玉带来了一些旖旎的联想,所以顾诚玉才不习惯叫对方的表字。 将圣谕重新归还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各自回府了。 顾诚玉坐在马车上还在思索,这仇易樊到底是什么用意? 他又将两张圣谕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并无不妥之处。摇了摇头,将此事暂且抛在了脑后。 次日,顾诚玉一大早就去了张亥处。 “下官拜见大人,圣谕已经完成,还请大人过目!” 张亥没有讶异,顾诚玉的能耐他是知道的。说好的下朝之前,就一定会办到。 接过去从上到下仔细看了几眼,接着张亥连连点头。 “你第一次草拟圣谕,还是立太子这等大事,竟然无一丝疏漏,不错!” 张亥看完之后,自然是赞不绝口。 顾诚玉可没有抄录先帝在世时的记载,其中他做了不少改动。 因为当年皇上被立为太子之时,年纪还小。而如今二皇子已经过了弱冠,所以字句还得另外斟酌。 “若是有不妥的地方,还请大人修改润色。”顾诚玉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张亥的夸赞而露出一丝自得。 对于顾诚玉的稳重,张亥也是极满意的。 他平日里对顾诚玉如此照顾,一是因为先前会典序目之事,让他心怀愧疚,想要补偿顾诚玉。 二是顾诚玉能耐非凡,皇上对其更是看重,说不得顾诚玉日后能平步青云。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六章 奇了怪了 既然这样,他就不能与对方交恶,在官场上与这样的能臣交恶,那是极不理智的行为。 不但不能交恶,还得和对方打好关系,这可是人脉啊! “并无需要修改的地方,你先将这些抄录一份。等前头下朝之后,本官再将之呈给皇上。” 顾诚玉告退之后,望了一眼手上的圣谕。 他还在想着仇易樊到底是什么用意,昨儿他回去之后,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又将这些重新抄录了两份。 今儿让张亥过目的,就是后来抄录的其中一份,他将另一份被仇易樊看过的藏在了空间里。 昨儿他回去之后,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 顾诚玉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还未来得及下手?他只能这么想了。 其实顾诚玉所料不错,仇易樊今儿应卯之后,就在屋内坐立不安。 昨儿他没找着机会,再加上他还差些东西,根本没什么准备,所以只得将之还给了顾诚玉。 今儿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机会下手。 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仇易樊深吸一口气。这可怪不得他,他也是出于无奈。 在正六品这个位子上已经有六个年头了,之前翰林院没缺,也不能怪人家不给他岳父颜面。 可如今侍讲学士的位子都空出来了,他自然不能放过。不然,不知又要等到猴年马月。 至于顾诚玉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那他就管不了了。 被权势给冲昏了头,原本心中还有些愧疚的仇易樊,此刻将良知给抛到了脑后。 顾诚玉匆匆回了屋子,将两份圣谕都重新抄录在宣纸上。 “瑾瑜!你这是要去张大人处?咱们同行,我要将分卷交给张大人。” 顾诚玉抄录完毕,正要去张亥处,却不想被仇易樊给叫住了。 顾诚玉心下一紧,这是要下手了吗?“那咱们同行吧!” 随后仇易樊拿起一卷分卷,与顾诚玉并肩往外走。 顾诚玉笑了笑,他倒要看看对方这是想做什么,不得不说,他确实有些好奇。 两人一路闲聊,期间顾诚玉默默观察了对方好几次。 却发现仇易樊正说着翰林院发生的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神情并没有一丝异样。 顾诚玉看了看前方已然在望的小院子,猜测着仇易樊难道是打算到了张亥那里再动手? 还是他根本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仇易樊根本没这样的心思? 带着这些疑问,顾诚玉和仇易樊并肩跨入了张亥的院子。 “下官钱熠见过两位大人!两位大人可是找张大人?他这会儿并不在屋内,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您二人不若到下官的屋里稍候。” 钱检讨听得两人的说话声,连忙相迎。 “也好,那就叨扰了!”仇易樊点了点头,突然快步往前方走去。 不想经过顾诚玉的时候,可能是两人离得太近,又或者是仇易樊走得急,身子径直朝顾诚玉撞了过来。 可仇易樊刚靠近顾诚玉,就被顾诚玉给躲了过去,只是擦到了衣角。 “哎呀!对不住,倒是我莽撞了。”仇易樊连忙转身歉意地说道。 当看到顾诚玉牢牢握住手上的东西时,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顾诚玉是习武之人,纵使仇易樊的动作再快,可突然有人靠近,习武之人都会立即戒备。 是以仇易樊根本没撞到他,只是与顾诚玉的衣袖擦肩而过而已。 而仇易樊正是为此感到遗憾不已,真是错过了这样的好机会。 一次未成,若是再来一次,那就行不通了,这样也太刻意了些。 可他刚才明明已经算好了顾诚玉的位置,那为何会没撞上顾诚玉呢?真是奇了怪了。 无论如何,刚才已经失去了机会,那他接下来一定不能再失手了。 “无碍!”顾诚玉笑了笑,他好似已经明白仇易樊的打算了。 只是现在仇易樊肯定心里也憋屈得很,昨儿估计对方就想下手,但顾诚玉却有将重要的东西带回府中的习惯。 当时顾诚玉聚精会神地盯着对方,对方自然不好下手。 今儿一路上仇易樊也没找着机会,可到了张亥的院子,仇易樊就沉不住气了。 刚才终于下手了,只可惜他不知顾诚玉是习武之人,所以没得逞。 顾诚玉有些好奇仇易樊会怎样将失误栽赃给他,所以他打算给对方制造机会,好满足他的好奇心。 再说对方既然已经对他下手了,那说不定日后还会这么做。 顾诚玉也想找着机会,将仇易樊给解决了。省得他还要被这人暗地里窥伺,时时刻刻想算计他。 不得不说,也就是顾诚玉有这样的底气。倘若换了别人,说不得还真就被仇易樊给算计了去。 见仇易樊皮笑肉不笑,顾诚玉心里也是恶心不已。 之前他还觉得此人虽然做事十分有成算,心机更是深沉。 但他没想到对方为了一个侍讲学士的位子,完全乱了心神,竟然还拿出了这种拙劣的手段。 其实顾诚玉根本就是以自己的能力来推算别人,他还没真正意识到官场上的残酷。 有的官员在一个位子上待了十几年都不曾挪动,没人脉,没银钱,想官升一级谈何容易? 有那偏远州府的知县,一辈子没挪过窝的都有不少。 上峰每年都会给下官考绩,你没银子孝敬,还没有人脉帮衬,就算做得再好又如何? 还不是评了个中下或下等就打发了?而不评上等又如何升官呢? 像顾诚玉这么短时间内就升官的能有几个?往上数几个朝代,怕是都寻不到一个。 就算是当年红极一时的薛氏父子,也差之远矣! 侍讲学士乃是从五品,六品到五品乃是跨了一大级,容不得仇易樊不重视。 两人进了钱熠的屋子,钱熠忙不迭地给两人倒茶。 见顾诚玉他们正在打量屋子,钱熠坦然地笑了笑,“下官这里略显单调了些,这茶叶是下官家乡兄嫂带过来的山茶,虽不如那些名茶香气馥郁,但只要喝下,也能品出些清冽之气来。” 钱熠将茶碗放在了桌上,顾诚玉拿起茶碗品了一口,过了会儿才笑着说道:“这茶初尝有些苦涩,但几瞬过后,就觉得唇齿留香,十分甘甜,让人回味无穷。”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七章 夸夸队 其实顾诚玉在喝过空间内的茶后,自然觉得眼前的茶有些一般。但不可否认,这茶比那些名茶,也差不了多少。 “不错!”仇易樊因心里存着事儿,哪里会将心思放在茶上?因此只是简单地附和了一句。 见顾诚玉态度并不敷衍,钱熠脸上的笑不由变得真诚了些,他还怕这二人看不上他的茶。 “那等会儿下官给两位大人包些带回去,也算是下官的一点心意。” “那本官就不客气了,多谢!” 虽然顾诚玉看不上这点茶叶,但这是人家一个下官想拉近关系而孝敬的,他也不好拒绝。 不然别人会误会他看不起人,对他日后在翰林院开展工作很不利。 人情往来在哪里都少不了,尤其是他现在身在官场,人情更为重要。 收点下官的孝敬这很正常,更何况只是一些茶叶,不受人家才要心里不安呢! 不过顾诚玉已经打算好,到时候再送些回礼便是。 “那倒是咱们占了便宜。”仇易樊面上装作一副高兴的模样,但他心里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顾诚玉知道仇易樊现在肯定是如坐针毡,所以他将目光投向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咦?这画是谁所作?” 他站起身,朝着画作走了过去。钱熠自然不能不回答,因此他也走到顾诚玉的身边,为顾诚玉介绍起来。 “这幅鱼戏荷塘乃是下官所作,下官家里有个小小的池塘,一日看见这副美景,便将之画了下来。说来惭愧,下官画技拙劣,难登大雅之堂。前儿见这里缺了摆设,这才拿来凑数的。” 钱熠笑得有些腼腆,这位之前在秦国公府画的琼花美人图已经闻名整个京城。 满京城谁人不知顾状元乃是书画双绝?就连诗词歌赋也无人能及。 他这样拙劣的画技,在人家面前还真是拿不出手。 “不不不!这鱼儿画得极为灵动,想来钱检讨在书画上的造诣不浅呐!” 看了看旁边的摆设,顾诚玉知道这钱检讨可能家中并不富裕,当然买不起名画。 这里的摆设极其简陋,根本没什么名贵的摆件和名家的书画装饰。 “要说到书画双绝,在京城可无人能及得上大人,下官这是班门弄斧了。” “钱检讨可莫要妄自菲薄,依本官看来......” 就在两人相互吹捧之际,仇易樊撇了撇嘴,随即无意间将目光放到了桌子的一角。 咦?他看了眼背对着他的两人,目光热切地看向放在角落里的那几本书籍。 当然,他并非是对那些书籍感兴趣,真正让他双目放光的乃是书籍上那两张宣纸。 这不正是顾诚玉刚才带过来的圣谕吗?看了一眼还在互相吹捧着的两人,他的心中不由得窃喜。 刚才顾诚玉还一脸警惕,圣谕不离手,可现在顾诚玉的心神已经完全被画作给吸引了去。 但见顾诚玉嘴上不断谦虚着,可脸上的笑意却很明显,指不定心里已经得意洋洋了。 可见钱检讨的吹捧让顾诚玉已经飘飘然了,哪里还能记得圣谕呢? 双眼仔细观察着二人的行为,快速地从袖中摸出两张纸,而后将桌上的那两张给塞进了袖子里。 仇易樊的动作不可谓不快,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估摸着只用了两息时间。 “合欢,你快来看看。这是钱检讨的画作,本官觉得也不比那些大家差多少了。” 顾诚玉转身一脸笑意地向着仇易樊招手,让其过去一同欣赏。 仇易樊暗道好险,只差上一息,就会被顾诚玉给逮个正着。 见顾诚玉并无任何怀疑,还让他过去一起欣赏,仇易樊不由心中腹诽。 他作画的天赋平平,因此也不太喜欢欣赏别人的画作。这么过去,难道是让他听着两人互相吹捧不成? 不过,他刚才已然将任务完成了一半,此刻心情也是大好。因此,他起身上前,准备加入这夸夸队伍中。 “是瑾瑜来了?” 众人还没说两句,张亥就回来了,还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因此,就在门口喊了一声。 这会儿就快要下朝了,张亥得赶去御书房,将圣谕给送过去。 “呀!是张大人回来了。”顾诚玉像是突然记起还有要事没完成,他赶忙回头看了一眼桌边。 发现自己带来的东西还完好无损地在原地,他才吁了口气。 “钱检讨,今日难得能闲聊几句,本官发现你对书画的造诣都不浅,咱们改日在详谈一番。” 顾诚玉对着钱检讨颔首,一脸的笑意,表示今儿聊得很尽兴。 这话里倒并没有虚情假意,顾诚玉觉得钱熠在书画上确实有几分天赋,他们二人聊得也挺投契。 再加上钱熠此人性子沉稳又不失圆滑,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并不妨碍两人交往。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张亥常常指派钱熠为其做事。别看人家只是个从七品的检讨,但顾诚玉也不敢小看他。 顾诚玉能通过他多多了解翰林院的事,更能提前得知张亥一些重要的决策。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顾诚玉上前拿过东西,转身就往外走。 “瑾瑜!快些,别让张大人等久了。”仇易樊连忙拉着顾诚玉往张亥的屋子走去。 顾诚玉看了一眼手上的纸张,唇角微勾。 “昨儿虽然没什么要修改的地方,但今日的抄录可不能有差错。” 张亥将圣谕拿起,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眼,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话一出,仇易樊和顾诚玉皆如释重负。 “好了!本官即刻前往御书房面圣,你们先下去吧!”张亥着急出门,自然不会与两人寒暄。 至于仇易樊是来做什么的,他根本没想到问上一问。 “大人!这是下官之前已经编撰好的会典分卷,还请大人过目。” 做戏做全套,他自然得将跟着一起来的理由给说出来,免得到时候顾诚玉起疑心。 “先放着吧!等本官回来再看。” 顾诚玉和仇易樊相携回到了办公处,顾诚玉能看得出来,仇易樊的心情十分愉悦。 他冷笑一声,这是得手了,以为十拿九稳了吗?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八章 罚抄女戒 “皇后娘娘,奴才传皇上的旨意,午膳摆在广宁宫内。” 德安亲自来了广宁宫传话,毕竟是将来的太后娘娘,德安哪里敢怠慢了? 皇后闻言脸上终于多了几分喜色,昨儿皇上直接宿在了景华宫内,不曾踏足广宁宫一步。 今儿后宫就有传言,说皇上是被逼无奈才选了二皇子为太子。 但内心十分不满意,所以才没给皇后娘娘好脸,踏进广宁宫一步都不乐意。 为了这事儿,她刚才还狠狠发落了几个嚼舌根子的,只是还没找到源头。 其实不用查,她都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无非就是另外三家而已。 静贵妃和贤妃都十分可疑,皇后可不认为这两人会就这般善罢甘休。 而靖王那,皇后也不敢小看。自从上次皇儿和她说过老四在暗地里操控朝堂之后,皇后对靖王就十分防备。 会咬人的狗不叫,越是看起来无害的,就越是阴险狡诈。 靖王虽然没了母妃,但他在宫里的探子肯定不少,说不得这消息就是老四传出来的。 “劳烦陈大总管亲自跑了一趟。”对于皇上身边的红人,皇后也不得不给几分颜面。 皇后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姜嬷嬷立即会意,上前将一个荷包塞给了德安。 德安也没推辞,迅速地将荷包放在了袖子里。 “皇后娘娘真是折煞奴才了,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德安刚才拿着荷包捏,觉得里头没什么分量,那肯定就不是银子。 不是银子能是什么?当然是银票了。也不枉他在皇上面前为皇后说了不少好话,想来皇后娘娘也是心里有数的。 等得到皇后娘娘的首肯之后,德安满面笑容地退了出去。 秦缨媛听到今儿外祖父要来广宁宫,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又犯起了愁。 即便是她,想见外祖父一面也不容易。今儿外祖父终于要来广宁宫了,可是她的事儿真的能当着外祖母的面说吗? 她之前没和外祖母商量过,贸贸然地将此事提出,事后外祖母会不会责怪自己? 毕竟母亲之前和她透露过,外祖母想给她寻一门好亲事,说不定现在已经看上哪位世家公子了。 再说这事儿如果成了还好,事后就算母亲知道了,也拿她无可奈何。 可若是没成,母亲知道了,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秦缨媛毕竟是个姑娘家,婚姻大事原本就应该由父母做主,她的想法却与世俗背道而驰,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什么?你说你与顾诚玉已经私定终身?”皇上刚刚用过午膳,此时正在广宁宫内消食。 昨儿为了安抚静贵妃,从而忽略了皇后的感受。所以他今儿特地来广宁宫用膳,好止住那些流言蜚语。 没想到刚安抚完皇后,就听到外孙女说了句让他惊诧莫名的话。 “是!还请外祖父成全。”秦缨媛咬了咬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向还在震惊中的两人。 “你!简直是胡闹,本宫看你是昏了头了,女儿家的名节何其重要?你怎地做出如此自毁声誉的事儿来?” 皇后指着跪在地上的秦缨媛,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一旁的桂竹连忙上前为其顺气,却被皇后一把甩在了一旁。 “皇上,缨儿不懂事,她只是看不上她父母给她寻的公子哥儿,这才胡言乱语。皇上您放心,臣妾从今儿起定当好好管教她,简直太没规矩了。” 皇后连忙看向皇上,焦急地解释道。 “还请外祖父成全!”秦缨媛咬紧牙关不松口,反正已经说出来了,必然不能中途反悔,否则岂不是前功尽弃? 皇后被秦缨媛的倔强气昏了头,她捶着胸口泪如雨下。 “你这丫头,你母亲走前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就这么任性,连家族和父母兄长都不顾了吗?你怎么对得起你母亲啊?你母亲为了你简直愁白了头发,你却还在外头给她捅娄子。” 皇后用帕子擦了擦泪,这才有对着皇上说道:“皇上,您可别听这丫头胡说。她哪里有见过那顾诚玉,左不过就上次在府上举办文会之时看了一眼,哪里就能以身相许了?” “她母亲管她可严着呢!轻易不得出府的。”皇后瞥了眼皇上晦暗不明的神色,心中一紧。 皇上倒没皇后这般沉不住气,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 “你说你与顾诚玉私定终身了?那不若叫了顾诚玉来对峙,看看你所言到底是否属实。” 皇上沉着脸,但语气倒并不冷硬。 对这个外孙女,皇上一贯是宠爱的,对她也多了几分耐性。 可往日里外孙女还算懂事,虽说娇蛮些,但并不惹人厌,他反而喜爱对方的娇俏和伶俐。 可今儿这番话却颠覆了皇上的认知,他倒是没想到这丫头还是个胆大的。 秦缨媛面色一僵,顾诚玉可不知道自己心悦与他。若是叫来对峙,那岂不是漏了馅儿? “外祖父将人叫来,他迫于您和外祖母的威严,哪里敢说实话?” “哼!他若是连承认都不敢,这样的人还能将你嫁给他?”皇上冷哼道。 一看这外孙女的神色,他就知道对方说的什么私定终身乃是是子虚乌有。 顾诚玉此人的秉性他还是了解一些的,先不说会不会做出私相授受的事来。但只要做了,就绝不可能不承认。 之前梁致瑞来御书房要将姚梦娴说给顾诚玉的时候,顾诚玉没提缨姐儿一个字。 若是缨姐儿与顾诚玉之间真的有什么,那顾诚玉绝不会只字不提。 再说一个受宠的郡主和一个不受宠的世家女,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怕不是这外孙女一厢情愿,人家根本还不晓得容嘉郡主对他芳心暗许了,简直是荒唐。 秦缨媛突然哑了声,她在心中想着对策,外祖父英明神武,哪里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哄骗得住的? “哼!你一个姑娘家,无视自己的声誉,还胡言乱语,简直是有违妇道。你那些个女戒读到哪里去了?朕看你整日耍鞭子,将女戒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从今日起,你就在你外祖母宫里罚抄女戒,等什么时候想通了,朕再放你出宫。”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九章 平妻? 皇上懒得理小女儿家的心思,打算简单粗暴地了结此事。 “先在宫里抄写五日,等你及笄礼之后,你再给朕回来继续。”皇上突然想到这丫头快及笄了,这才又补了一句。 毕竟及笄礼是女子一生中的大事,再说缨姐儿身份尊贵,代表的也是皇室的颜面,自然不能就此错过。 至于出宫的期限,他相信经过此事之后,皇后和长女肯定得想法子早日为缨姐儿的亲事定下来了。 皇后闻言松了口气,还好皇上没理缨姐儿的胡闹。 “为何外祖父不同意此事?您之前不是说过让缨姐儿自己选夫婿的吗?为何如今却反悔了?他未娶,我未嫁,为何不能?” 秦缨媛此刻无比的绝望,她没想到外祖父竟然这般果断地拒绝了她。 前年她来宫里给外祖父他们拜年的时候,外祖父还笑着说起她的亲事。 她说要自己选,外祖父明明也是同意了的。 “哼!你选谁不好,偏偏选他。朕实话告诉你,这几日朕就要给他赐婚,这是他老师亲自来求的。君无戏言,既然已经答应,那朕就绝不能食言。” 皇上生气地甩了甩袖子,对这丫头如此冥顽不灵,也是生气不已。 秦缨媛听了这话,瞬间瘫坐在了地上,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精气神儿。 皇上见状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狠下了心肠。 “顾诚玉只不过是一副好皮囊罢了!你与他见过一两回,怎地就犯起了糊涂?乖乖呆在宫里,听你外祖母的话,外祖父定会为你寻门好亲事。” 皇上的语气缓和了几分,耐着性子安慰了两句。 其实若是梁致瑞没来求之前,皇上也不可能答应缨姐儿。 倘若顾诚玉成了秦国公府的女婿,这对老二来说,算是大好事。 但对他来说却十分不妥,他现在还在位,若是老二的势力日益壮大,那他今后还怎么能降得住? 老二想登基,除非等他驾崩了。所以顾诚玉目前绝对不能被老二所用,那自然就不可能娶缨姐儿了。 秦缨媛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她脸色煞白,像是做了一件重大的决定般。 决绝的声音响起,“缨儿愿意做平妻。” 皇后不可置信地看向秦缨媛,见对方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赌气的话。 她气得立刻上前,“啪!” “你一个姑娘家还要不要脸面?皇家的威严不可侵犯,你上杆子做人家的平妻,人家只会以为你犯贱。你一个天之骄女,竟然要做一个六品官的平妻,天下人都要唾弃你,耻笑你。你丢的是皇室的脸面,丢的是秦国公府的脸面。” 皇后气急攻心,突然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 等散职回到府中,顾诚玉就迫不及待地将放入空间内的那两张纸给拿了出来。 顾诚玉将这两张纸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字体竟与自己的十分相似。 没错,这两张正是今儿仇易樊给调换了的两张。 他和钱熠两人背对着仇易樊,仇易樊若是不懂得利用这样的好机会,那岂不是蠢到家了? 而他自然不可能毫无防备,当时将这些放在桌上的时候,顾诚玉就做了记号,他自然能看出纸张被动过。 且那两张纸上顾诚玉还特地用现代的铅笔在角落画了个很小的点,不仔细看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后来顾诚玉交给张亥的那份,又是顾诚玉在半路从空间里换过来的。 所以张亥没发现什么问题,因为那本来就是顾诚玉的字迹。 圣谕和圣旨必须得用楷书,楷书的特点就是笔划平正,结构整齐。 因此虽然每个人字迹不同,但书写上相差不会太大。 且仇易樊与他做了好些日子的同僚,大家还共处一室,平日里若是留心,想模仿他的字迹不难。 在刻意模仿的情况下,虽然与他的还是有几分区别,但也相差不大。 不熟悉的人,哪里就能看出这不是顾诚玉的字迹了? 将纸张的内容看了一遍,顾诚玉发现与自己所写大致相同。 他不禁有些奇怪,仇易樊费这么多力气调换圣谕,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顾诚玉看向桌上的茶壶,再望了一眼手上的宣纸,随即摇了摇头。 应该不可能是用水,毕竟圣谕交到皇上手里,皇上可不会用水浇到宣纸上。 既然不能用水,那就只剩下了火烤。 就像他制作的特殊墨水一样,平日里看不出什么,遇热就会显现出来。 这世上神奇的东西多得是,说不定别人也有这样的法子。 可若是添点什么,倒也能说得过去。但若是想改掉什么,应该不太可能吧? 顾诚玉着实好奇不已,他想了会儿,看了眼离自己很近的烛台,将手凑了过去。 感受着宣纸在手上慢慢变热,顾诚玉仔细盯着纸上的文字。 “咦?”顾诚玉发现“嫡二子赵惇”那儿出现了变化,二字上面突兀地出现了一横,变成了个三字。 而后面赵惇的惇,渐渐变得模糊,直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蕴字。 顾诚玉呆愣了半晌,不由得赞叹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种让文字消失的墨水。” 看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不应该小看古人。 之前他自以为用碘酒加淀粉写字,在这古代算是开创了个先河。 后来他又发现有人用银盐变黑显影术,顾诚玉这才明白,可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 他到这个朝代十四年,也未听说过这种药水。说明这种墨水很稀少,不为外人知晓。 这让他想到了现代的可擦笔,可不就是这种原理吗? 想到这里,顾诚玉觉得也许自己也可以尝试通过可擦笔的原理,将这种类似的墨水给制作出来。 将心神回到圣谕上,顾诚玉不由冷笑了一声。 这仇易樊的心思还真是巧妙啊!上头写的是三皇子赵蕴,倒是轻巧地将他自己和大皇子给摘了出来。 但是他有些好奇,这纸上的字是必须要达到一定的温度才能显现出来的。 皇上可不会将这纸放在火上烤,自然也就不会发现这字儿了。 那仇易樊是怎么才能做到让皇上发现呢?顾诚玉思忖片刻,突然想到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德安。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章 补偿 难道皇上身边的德安已经被大皇子一脉的官员给收买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毕竟能在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只有德安,皇上也最是信任他。 皇上的年纪大了,说不好哪日就要驾崩。德安为自己寻找下家实属正常,毕竟人都是为自己打算的。 虽然认为这是一种可能性,但顾诚玉暂时还并不能确定。 又一思索,顾诚玉突然想起皇上已然老迈,身子也大不如前,且还有老寒腿。 因此御书房内一到寒冬就会点上两个炭盆,所以御书房内的温度很高。 顾诚玉上次去的时候,还微微出了些汗。且他往日就穿得比较单薄,可见皇上的畏冷程度。 可光靠这么两个炭盆,不靠得太近的话,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显现出来吧?总之这样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不过顾诚玉倒是知道天气酷冷的时候,皇上还会用上手炉。且批阅奏折时,皇上就会将手炉放置在奏折的旁边。 仇易樊的岳父乃是正三品,独自面圣的机会不是没有,所以知道这些事儿并不奇怪。 难道仇易樊就是在赌这个?可顾诚玉总觉得这就有些不靠谱了。 他还是倾向于前者,看来这个德安要好好提防了,不过顾诚玉可没这个心思去提醒皇上。 先不说他根本没证据,皇上压根就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且这是皇子之间的争斗,他目前还不能插手。说句冷血的话,谁做皇帝与他有什么关系? 只是这份证据现在却到了自己的手上,想就此事将仇易樊给处理掉,那就不太容易了。 当时不知仇易樊到底做了什么手脚,为了慎重起见,顾诚玉还是没敢尝试将计就计。 若是他知道了仇易樊是这样打算的,他就直接将手上这份给了张亥了。 而且无凭无据的,想扳倒仇易樊也不容易。看来,只能等待机会了。 顾诚玉觉得被一条毒蛇给盯住的滋味不好受,虽说这在官场也较为常见。但能有机会铲除隐患,顾诚玉也绝不会手软。 惋惜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宣纸,顾诚玉将其又放回了空间内。 次日,靖王脸色铁青地出了宫门,小澄子见王爷的脸色难看,明白王爷这次进宫并不顺利。 等马车驶离宫门时,靖王撩开了窗子上的帘子,望向慢慢倒退的巍峨城墙,心里的郁气只觉得无法发泄。 将帘子甩开,靖王靠在马车内壁上闭目养神。 小澄子看着靖王紧抿的嘴唇,顿时觉得车内的静默让他喘不过起来。 靖王想到刚才父皇召见他,还是为了他的婚事。 纵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可当父皇说出镇国公府的嫡女已经被许配给顾诚玉之时,他险些控制不住心里的洪荒之力。 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补偿?怎么补偿?能将他从小到大受的委屈都补偿上来吗? 前头这么多年让受的委屈也没见父皇有丝毫内疚,并补偿他,如今倒是来假惺惺了。 说什么让自己选妃,自己还当真了。 父皇明明知道自己已经选了那姑娘做正妃,却因为梁致瑞的几句话,就将他的正妃人选换了旁人。 靖王的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的一幕,着实让他难以忘怀。 老四啊!梁致瑞是当年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随父皇了。 他一心为朝廷,对朕更是忠心耿耿。后来他致仕时,父皇也是一时冲动就答应了他。 如今他为了外孙女的婚事来求朕,朕也不忍心拒绝。 更何况当年朕给过他一个承诺,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要朕兑现承诺来的。 老四!朕知道委屈你了,不过朕已经为你选好了一位世家女做正妃,其他的侧妃还是由你亲自挑选。 你放心,那姑娘的家世不差,规矩更是严谨,绝对能配得上你的身份。 靖王微微睁开双眸,眼中满含冷意,那姑娘是谁呢?竟是太常寺卿李维的嫡长女李芳云。 要说这太常寺卿乃是正三品的官职,他的嫡女配他倒也勉强配得上。 但据靖王所知,李维早已投入了夏清门下,夏清平日里对李维也十分器重。 父皇此举肯定有深意,若是自己成了李维的女婿,那李维到底会如何抉择? 自己一个无权无势,备受冷落的皇子。等举行了立储大典之后,就要被赶回封地,李维还会向自己倒戈吗? 纵使自己成了李维的女婿,但李维在自己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估计也不会将重宝压在自己身上。 更何况他对李维此人的才干也不太看得上,钻研奉承是一把好手。可要说到真才实干,他觉得比起顾诚玉来要差之远矣。 当然,放眼整个朝廷,想找个与顾诚义比肩的,怕是难寻。 且李维能坐上这个位子,一方面靠的是其家族力量,另一方面则是夏清的支持。 至于他自己的能力,只能算一小部分。 靖王对李维是嫌弃的,对李府的姑娘更是不看好。 听说那家的姑娘规矩极严,行为举止都是一板一眼,毫无姑娘家的灵动可爱。 父皇当真没说错,李家姑娘的规矩是极好的,让人挑不出一丁点错来。 可李家姑娘的性子都像是宫里积年的老嬷嬷似的,连跨出的步子都是大小一致的。 永远板着一张脸,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这在京城已经不是秘密,概因李府的老太太年轻时就是这等规矩出来的。 且李府老太太赴宴时,就喜欢将自家孙女的规矩展示给众人,并引以为傲。 全然不知,京城那些世家都在背地里笑话李家,说李家的姑娘都是提线的木偶。 不过,这对靖王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王妃的规矩重,也能帮着管好内院。 至于知情识趣这些,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他也不可能只有一个王妃。 他气愤的是父皇根本没将他放在眼中,等答应了梁致瑞两日后,才将此事告知与他,这到底是对他有多不上心? 如今也是一两句话就向将他给打发了,给挑个正妃倒像是施舍给他的模样。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一厢情愿 满京城那些公子哥谁愿意娶那木头人儿?说不得就连嘘寒问暖都跟下人向主子禀报似的。 再加上之前说让他自己选正妃和侧妃,可如今却是皇上直接钦点了人选,哪里又是他自己选的了? 最让靖王头疼的是,父皇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 难道父皇会不知李维是夏清的爪牙吗?但还是将他与李维凑成了翁婿,难道这么做是为了削弱夏清的权势? 可父皇又怎么就能知道李维是个墙头草,会选择倒向自己呢? 再说倘若自己真的将李维收归旗下,那自己胀大了权势,对父皇有什么好处?对二哥这个太子又有什么好处? 靖王不相信到现在父皇还认为他无欲无求,不理朝政。毕竟上次因为正妃人选一事,父皇肯定早就怀疑上了。 虽然不知父皇具体的打算,但靖王却十分了解自家父皇的性子。 父皇做的每件事都有深意,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不然也坐不稳这江山。 世人都说夏清是宠臣,可真相的确如此吗?以他看来,夏清能当上首辅,也是父皇施舍下来的。 不错,就是施舍。父皇对夏清就好比猫戏老鼠似的,高兴了就拎出来逗逗,事后给个甜头,好让老鼠下次兴高采烈又心甘情愿地被他逗弄。 不高兴了,也不想脏自己的手。让平日里养着的那些个奴才去和猫斗,父皇则在背后懒洋洋地看戏。 靖王嗤笑一声,可怜那些奴才和猫都还以为自己在父皇面前是多有体面呢! 一个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竟然还敢看不起身为皇室血脉的自己。 也不想想自己身上流着的是皇家赵氏的血液,总有一日,他要让那些人看看,到底谁才是天下明主。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靖王将心思又拉回到眼前这事儿上来。 李维嫡长女这个人选是父皇深思熟虑过的,肯定有着什么目的。他现在还有些想不明白,得回去好好想想。 且父皇为何点了二哥为太子,而不是大哥呢?这里头又有什么原因。 结合皇上昨儿没去广宁宫,靖王觉得父皇这么做可不单单只是因为要安抚静贵妃,而给皇后难堪。 又想起宫中的流言,靖王冷笑一声,皇后说不得还以为那事儿是他做的呢! 可这样的小打小闹自己根本看不上,这样的流言对皇后也是不痛不痒,他为何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突然,他灵光一动,接着便坐直了身子。 坐在一旁的小澄子被靖王突如其来的小动作吓了一跳,他偷偷看向自家主子,赫然发现主子的双眼中迸发出了一股摄人的光芒。 接着靖王的嘴角便勾起一抹笑意,原来如此,看来父皇对二哥也不是太满意啊! “殿下!您从昨儿开始就没用膳,这身子哪里能受得住啊?” 小林子愁眉苦脸地望向自家主子,战战兢兢地小声劝道。 坐在书房凝视着窗外的大皇子,对小林子的话充耳不闻。自从昨儿下朝后,他就有些提不起劲儿来。 就连今日早朝都称病没去,这让小林子怎么不发愁? 往日意气风发,精神烁烁的殿下,如今成了毫无生气,胡子拉碴的模样。 大皇子此刻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管,他只想静静地坐着。 “殿下,您好歹吃点儿吧?” 见大皇子还是没什么反应,小林子只好安静地退下,打算等上半个时辰再来问。 其实大皇子外表看着颓废,毫无生气,但他此刻心里却正在翻江倒海。 知道老二成为太子之后,他是什么感受?愤怒、不甘、失望,这些情绪当然会有。 他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笑着向老二恭喜的,那种强烈的不甘和愤怒已经充斥了他的整个身躯。 但他不能发火,更不能流露出一丝不满,还得笑着恭喜,显现出自己的大度来。 因为朝堂上的官员都看着,老二他们在看着,父皇也在看着。 他是长子,自当做好表率。这是父皇常挂在嘴上念叨的,且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教导他的。 相比起老二他们,以前他以为父皇最喜爱他。 父皇对他教导地如此细致,难道不是为了将来立他为储君,所以才这般耗费心神吗? 以为?什么都是他以为。他现在仔细一想,父皇何曾开口许诺过他什么? 那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都是他的奢望。 可若是根本没立自己为储君的打算,那为何要对他如此上心,如此偏爱? 给了他希望,又彻底将他打入了绝望的深渊。 父皇为何不像对老二他们一样待他冷淡?他想不通。他忽然发现他原来一直不了解父皇,根本看不透。 原来之前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难道是为了护着老二,将他当做挡箭牌? 大皇子猛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这就是父皇这么做的用意。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是真相。 大皇子的身子轻轻颤抖着,良久之后,他才抬起了头,睁开着赤红的双眼。 “来人,去请卞大人过来。”他冷然的目光望向屋内悄无声息出现的玄衣男子,如是吩咐道。 相较于大皇子的颓废,三皇子府中的书房却像是被洗劫了似的。 “哎呀!殿下您冷静一些,咱们现在还是快些想想对策为好,生气发怒并不能解决问题啊!” 见三皇子正在发火,屋内其他的人都不敢凑上前。 但三皇子好似已经急红了眼,刚才还打杀了一个丫头,简直像疯了似的。 难保之后不会越来越愤怒,导致失去了理智,将怒火都发泄到他们身上。 尤光宗身为三皇子身边的红人,在其他人眼神的示意下,只得壮着胆子上前劝阻。 其实尤光宗如今毁得肠子都青了,当年他能来三皇子府上做幕僚,还是族人引荐的。 可如今他却在心里将族人给骂了一通,他要是早知道三皇子如此冲动易怒,还视人命如蝼蚁,他哪里还敢来三皇子府上做什么幕僚? 他当真是被族人给坑惨了,也是他当初被皇子府的荣华富贵给迷了眼,不然哪里会有今日的危机?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二章 得人心者,得天下 不错,现在三皇子没登上太子之位,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要回封地。那他们这些幕僚怎么办,三皇子会将他们都带走吗? 皇位与三皇子绝缘了,说不得三皇子就不再需要他们了。 且三皇子平日里对他们就有诸多不满,认为他们这些人没什么谋略,每日在皇子府中混吃混喝。 而他们又知道三皇子这么多的秘密,三皇子岂会放过他们?说不得最后的结局就是一个死字。 其实尤光宗早就萌生了退意,但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之事。 若说逃出去,那更不可能了。不管他逃到哪里,三皇子的人都能有法子抓住他。 其实三皇子这会儿已经发泄完了怒气,正好尤光宗上前劝阻。他就当给对方个面子,也好找个台阶下。 毕竟还是要想办法不是?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二登上皇位。 “钦天监已经算出了吉日,就在十二月初八,还有五日,就要举行立储大典。你们也知道,等立了太子,父皇肯定会为本宫封王,本宫不日就要前往封地,届时黄花菜都凉了。” 三皇子将目光在屋内的几人身上扫过,当看到缩在角落里的两位幕僚时,不由冷哼了一声。 他对这二人实在看不惯,等这两日就将人给处置了,放在眼前都觉得碍眼。 刘先和王畅接触到三皇子阴狠的目光,不由得背脊一凉,心里顿时更慌乱了起来。 正在两人忐忑不安的时候,三皇子才将目光给移开,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如今你们就是绞尽脑汁,都要给本宫想个法子出来。否则,可莫要怪本宫不留情面。” 三皇子可不愿再听这些人的敷衍,现在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刻。这些人若再想和稀泥,那他就留不得了。 “殿下所言甚是,此刻已是迫在眉睫,诸位也别藏着掖着了,还是拿出些真本事得好。” 尤光宗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还不是看三皇子不像是能荣登大宝的,因此萌生了退意? 因此在三皇子召集大家商量之时,这几个总是出工不出力。想着让三皇子就此厌恶了他们,将他们给赶出府去。 不得不说这几人还真是天真,既然进了这三皇子府,竟然还想着出去? 就算表现得平庸,对三皇子的前程没有助益,三皇子也不可能会放他们出府。 不!是不会放他们竖着出府,而是横着出去。 尤光宗心思百转,想到此刻也不是大家勾心斗角的时机,还是得齐心协力度过眼前的难关才是。 此刻最大的难题不是三皇子角逐太子之位失利,而是怎样才能稳住三皇子,活过今日再说。 尤光宗此言一出,幕僚方言他们也都赶紧纷纷表态,表示一定绞尽脑汁想法子。 他们也看出来了,三皇子这回是动了真怒了。今儿若是拿不出让三皇子满意的计策来,他们谁都讨不了好。 “殿下,依下官看,此事怕是已成定局啊!”霍怀忠见三皇子终于冷静了下来,这才开了口。 他对三皇子刚才的行径十分看不上,能耐没多大,脾气倒不小。 可发了脾气就能解决问题吗?就不能冷静些?霍怀忠如今对三皇子是越发看不上了。 大理寺左寺丞彭放看了霍大人一眼,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又闭上了。 霍大人说的就是实情,大势已去,他们还在挣扎什么? 其实早在三皇子连为其外祖父求情都不敢的时候,就已经人心涣散了。 三皇子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心寒,不说想法子救让人出来,竟然还落井下石,将万氏最后一滴血给吸光。 要论忠心,谁能比得上身为外家的万雪年? 连外祖父万雪年,三皇子都能抛弃,他们难道还能指望三皇子会在危急的关头保下他们? 再说上次霍大人的事儿,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今儿三皇子可不止叫了他和霍大人,可瞧瞧,最后来的竟然只有他们二人。 其他官员不是推脱有要事在身,就是连回应都没有,有的甚至连门都没让三皇子府上的下人进去。 这还不能说明三皇子已经失了人心吗?得人心者,得天下。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正是这个理儿。 如今三皇子一脉的官员都成了一盘散沙,说不定有的官员私下里都已经另投明主,相信三皇子心里也明白。 刚才那通脾气可不全然是对失了太子一位而发的,多数还是因为没有官员再将三皇子放在眼里了。 其实他觉得若是三皇子是个沉得住气的,这压根就用不着太心急,只可惜三皇子可听不进去他的劝。 “殿下,其实您也不必太过着急啊!自古以来,前朝就有许多先例。从皇子刚出身,就被封为太子的也是数不胜数。后来未能顺利登基的,也比比皆是。还未到最后一刻,谁又能保证事情会一成不变呢?” 霍怀忠心里叹了口气,却又不得不劝说几句。 “霍大人所言正是!殿下,咱们现在可不能气馁。毕竟咱们急,有人比咱们还急呢!”尤光宗连忙回应道。 霍怀忠的意思很明显,你是太子又如何?前朝废太子的例子还少吗? 但是这话不能明说,不然就是大逆不道。因为那位虽然现在还不是太子,但过几日就是了。 “是啊!不是还有大皇子他们吗?小人不觉得大皇子能咽得下这口气。” 王畅被三皇子刚才的眼神吓住了,连忙也附和道。 几人的话让三皇子的面色缓和了些许,但他还是冷哼道:“之后的事,咱们暂且不说,只说眼前。与其将希望寄予在那些变故上,如不将这些都扼杀在摇篮之内。” 三皇子的意思在场的各位都听明白了,感情三皇子这是连封地都不想回啊!三皇子的目的怕是想让二皇子成不了太子。 可是这事儿难呐!皇上都已经下了圣谕!他们也是无力回天,除非二皇子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霍怀忠想到了这一点,他快速地瞄了一眼三皇子,心肝儿不由得颤了颤。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三章 孤注一掷 三皇子不会真的有这打算吧?这可不行,他背负着的是全族的性命呢!可不能让三皇子乱来啊! “殿下,如今急的可不止是咱们,比如大皇子和四皇子。咱们不如静观其变,必要时再添几把火。” 霍怀忠压下心里的浮躁,连忙又出主意道。 “你的意思是说将希望寄托在老大和老四身上?哼!他们若是能成事儿,那早就没老二什么事儿了。” 三皇子冷哼一声,原本想骂这些人不动脑子,却硬生生地按下了。 如今投靠他的人越发少了,这两人还算有点能耐,他可不能再让两人太过难堪。 在场的众人都在暗地里撇了撇嘴,大皇子他们不能成事儿,说得好像三皇子他自己就能成事儿似的。 最起码大皇子在朝堂上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再加上大皇子本身就十分有谋略。 靖王就更不必说了,就是输在了被皇上不喜,又没有外家帮衬而已。 不然凭靖王的谋略,哪里还能让三皇子在这里叫嚣?怕是早就被赶回封地去了。 “老四是个阴狠狡诈的,他就是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窥探着外面的一切。只要有人不注意,他就会爬出来对那人咬上一口。” 说到靖王,三皇子的双眼微咪,眼里闪过不屑和讥讽。 对这个母亲是宫女的老四,三皇子是历来看不起的。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对三皇子如此评价靖王,都觉得心中略有不适。 人家再如何,还是不能否认其城府极深,且谋略了得。 “先不管老大和老四那儿如何,咱们现在能做什么,得先拿个章程出来,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三皇子想了想,还是不甘心。 三皇子走至书房内幸免于难的一张紫檀木书案前,疲惫地坐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见三皇子的模样,若是今儿不说出让三皇子满意的法子来,怕是连书房都出不得了。 所有人都不想干耗着,遂将目光又投向了尤光宗。 尤光宗见状,索性闭上了眼,不再理会众人,更不再开口。 他又不是诸葛孔明,哪里有什么好法子? 再说这些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倘若不逼上一逼,怕是还想缩在后头呢! 见尤光宗都没了办法,其余几人都有些沮丧起来。 “殿下!二皇子素来做事不留把柄,可又表现得极为平庸。之前咱们都没将他放在眼里,只盯着大皇子,倒是将他给忽略了。本以为皇上对大皇子这般看重,应该会选大皇子才对。难道皇上这是位二皇子找了个挡箭牌?” 总得有人出声,就在三皇子神情极为不耐时,彭放终于开口了。 “咱们可都看走了眼,没想到老二和老四才是深藏不漏呢!老四咱们暂且不说,老二身为嫡子,咱们为何都将他给忽略了呢?” 其实三皇子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他平日里是想着和老大斗,根本没将老二给放在眼里。 要说老二领差事时,他自然也给老二添过事端,但老二好似每次都没发觉。 偏偏老二还极其幸运,总有意外发生,将他的计划给打乱。 他原先还觉得老二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现在想来,这哪里是什么狗屎运啊?这明明就是老二的计谋啊! 老二当真可怕呀! 三皇子眯着眼,心里顿时一凛,他和老大都着了老二的道了。 这么多年来,老二看似默默无闻,口无遮拦。但父皇交代下来的差事,却都能办成。就算有时结果差强人意,但也算成了不是? 可恨他之前只顾盯着老大,让老二逍遥了这么久。如今老二更是成为一匹黑马,抢夺了太子之位。 三皇子又沉思良久,觉得他们会忽略老二,一是因为父皇的态度。二是因为老二有意地低调,扮猪吃老虎。 “其实殿下若是不想让立储大典顺利举行,倒也不是没法子。”刘先轻咳了一声,突然出声说道。 他想起刚才三皇子看他的眼神就和看死人似的,吓得他到现在心肝儿还打着颤呢! 他还有妻儿,可不能为了这每月五两银子的月钱,将命都给搭上。 如今三皇子怕是对他动了杀心了,所以刘先也不再做那出府的梦。倒不如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成功了,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倘若不成功......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就是了,刘先其实自认并不是多蠢的人,只是他原先觉得跟着三皇子没什么前途罢了! 如今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他怎么也得搏上一搏。 “哦?你有什么好法子?”三皇子见是刘先开了口,倒是有些讶异。 这刘先往日商议大事时,惯常喜欢推三阻四。今儿倒是主动起来了,怕是自己刚才看他一眼,将他给吓住了。 这样也好,他倒要看看,此人能想到什么好法子来。若是能让他满意,饶他一命,也不是不可。 “如今当务之急是阻止二皇子参加立储大典,这事儿小人倒是有个建议。” 刘先也不拐弯抹角,如今他是什么处境,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三皇子点了点头,“那刘先生不妨说出来,大家也听听你的高见,看是否可行。” 三皇子这话听在刘先耳朵里,不免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殿下,二皇子的身子虽然一直健朗,但也总有邪风入体的时候。”刘先说完,突然阴仄仄地一笑。 屋内众人闻言都要诧异地看向了刘先,没想到这个还是个心狠的。 霍怀忠和彭放相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三皇子一愣过后,就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霍怀忠见三皇子沉默不语,就知道三皇子动心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殿下,这恐怕不妥啊!”霍怀忠连忙站起身,急切地说道。 “是啊!殿下,下官觉得咱们还是看看大皇子他们的动作再说,省得自乱阵脚,反过来被其他皇子利用,殿下切莫冲动行事啊!” 彭放也着急了起来,他们可和这些幕僚不同。 他们不但有官职在身,还有一大家族的性命,怎能去搏这烫手的富贵? 想到这里,彭放不禁瞪了刘先一眼。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四章 太疯狂了 三皇子也不是那等愚笨之人,他虽然冲动,但并不是莽夫。 “本宫和二哥乃是亲兄弟,你的意思是说让本宫将亲兄弟给除去?这未免也太心狠了些。再说就算除了老二,还有老大和老四。你能保证父皇没了老二,就会选本宫做太子吗?” 他猛然回头,望向正绞尽脑汁想对策的刘先。 刘先见三皇子眼中露出了贪婪和阴狠的光芒,就知道三皇子对他的提议是心动的,只是嘴上说得冠冕堂皇罢了! 还亲兄弟,往日也没见三皇子对那些个亲兄弟手下留情过。 上次大皇子受伤,三皇子还巴不得大皇子就此驾鹤西去呢! 是啊!皇上可是有四个儿子呢!谁又能保证皇上就一定会选三皇子呢? 可眼下刘先哪里还能顾及到这个问题,他只是想度过眼前的难关。 “殿下,咱们先不说以后,还是将眼前之事给解决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谋划也不迟啊!”刘先连忙战战兢兢地回道。 “哼!你还真是鼠目寸光,还以后谋划。若是咱们动手将二皇子给除去了,其他皇子则趁机抓住了咱们的把柄,那到头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得将自己给赔了出去,实乃不明智之举。” 霍怀忠摆明了不赞同刘先的建议,甚至还冷嘲热讽了对方几句。 此人大能耐没有,倒是挺会钻营。怕是存着在三皇子面前好好表现的意思,这想出了这个馊主意。 可这馊主意却会害大家万劫不复,简直是愚蠢至极。 霍怀忠望向盯着三皇子沉默不语的刘先,气得吹胡子瞪眼。 “的确!还请殿下三思,这不是在为别人做嫁衣吗?再说既然二皇子不似表面那般憨厚,实则精明得很,那他会这么容易中招吗?怕是早就想好了法子应对吧?” 彭放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既然已经确定了太子人选,那二皇子身边的贴身护卫和暗卫新增了不知凡几,人数已是原先的数倍,所以要想近二皇子的身十分不易。 再加上还有五日就要举行立储大典,在这个节骨眼上,二皇子会如此大意吗? 近不得对方的身,那又如何除去对方? 三皇子忽而一笑,“这法子也不是不可行!” 霍怀忠和彭放同时心中一沉,他们都在心中感叹,还是另找退路吧!三皇子简直太疯狂了。 霍怀忠想着回去一定要想法子摆脱了三皇子,只是三皇子手上握有他的把柄,这让他左右为难。 不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过这事儿咱们用不着亲自动手,老大不是也急着呢么?正好借他的手一用。” 三皇子冷笑一声,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 “你侄儿芳哥儿说亲的事还没成,出了点岔子,这两日你娘为了他的婚事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顾老爹将烟杆子拿下,在床沿上磕了磕,说起了顾万芳的婚事。 顾诚玉挑眉看了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顾万芳,诧异地问道:“不是说快成了吗?难道丁家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这丁家的姑娘就是顾万芳看中的那个房主家的庶女,当时顾诚玉问他是否要差媒婆上门提亲,顾万芳是点了头的。 只是这丁家的家风如何,顾诚玉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媒婆第一趟上门时,那家人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一口回绝,只说考虑考虑。 这也无可厚非,既是要嫁闺女,那总得将提亲之人的家世了解清楚了,才能权衡利弊吧? 媒婆知道是顾大人的侄儿,所以说亲时也没对对方隐瞒,毕竟这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一查就能知晓。 但丁老爷原本就所图不小,他还指望能攀上那些达官贵人,好攀上高枝儿。 而顾诚玉只是个六品官,顾氏一族也不是什么官宦之家,原先就是个泥腿子,所以他原本是想拒绝的。 但他转念一想,刚才媒婆说这顾大人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六品官,想来不是个能臣,就是朝中有人脉。 曾经跨马游街的状元郎风采,他也是亲眼目睹过的。因此也没一口回绝,只回了媒婆说让考虑几日。 媒婆一看就知道没什么戏,但媒婆是什么人?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丑八怪都能说成天仙。 为了能顺利拿到谢媒钱,她可是牟足了劲儿将顾万芳好一顿夸。 长得好,读书好,又有当官的小叔亲自教导,将来考个举人进士的不成问题。 倘若将来真的考上了进士,凭着当官的小叔,进了官场都有人帮衬着,还怕没有前程? 姑娘家还是做正妻得好,说给读书人,将来做官太太。做那妾室的,就算生了孩子,都只能听这孩子叫自己姨娘。 一个姨娘的娘家可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到时候进了深宅大院,每日里都是勾心斗角,哪还顾得上娘家? 就是逢年过节,也是不能回娘家的。 再说这受宠的还好些,不受宠的,扔在个小院里自生自灭,那就更靠不上了。 这话说得原本还不觉得这人选有多好的丁老爷,生生动了几分心思。 媒婆就是京城人士,哪里不知道这丁老爷的想法?这京城的媒婆哪个不知道丁老爷的心思? 因此以前也有几个给丁老爷说亲的,说亲的男子家世不乏大户人家。 但丁老爷就是不满意,他觉得那些个庶子在府中本就过得艰难,哪里还能将闺女嫁过去做妾室? 他很遗憾,那些世家是看不上他家的。他姑娘虽然长得也是小家碧玉,有几分颜色,但这容貌放到那些钟鸣鼎食之家就不起眼了。 那些人家府里的丫头长得都是绝色,他家姑娘进府怕是做个丫头都得往后排呢! 太差的人家丁老爷更是看不上,虽然闺女没儿子重要,可谁让他只有两个儿女呢? 丁老爷对闺女好歹还有几分上心,因此那些媒婆上门说亲时,歪瓜裂枣的一概不要,他看不上。 这一来二去的,又高不成来低不就,这闺女的婚事就耽搁下来了。 看出丁老爷被她说得有些动了心,媒婆连忙回去报喜去了,说是等上三日再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五章 狮子大开口 就这么又去了两次,凭着媒婆的一张巧嘴,再加上顾万芳的条件也尚可,丁家这才松动了。 这都快三个月了,怎么这亲事还没成? 顾诚玉从河间府回来之后明明听顾老爹说大有希望,这次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我早就说过,人家的心气儿高着呢!这不是吊着咱家吗?难道咱家还非要他家闺女不可了?那姑娘我也见着了,又不是什么天仙儿,犯得着念念不忘?这京城啥样好人家的姑娘找不着?” 顾老爹之前和自家老婆子说过,甭管芳哥儿的爷对他家有多亏欠,但那不应该牵扯到娃身上。 再说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们都看出芳哥儿的秉性良善、老实,没什么花花肠子。 平日里对比他小的小叔也很敬重,对他们二老更是十分有孝心。 才在外头开了间小书肆,还没赚上什么银子。每回进府里来的时候,还知道带着糕点吃食和新鲜的小玩意儿来。 虽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也是娃儿的一份孝心不是? 吕氏也是懂好赖的人,虽然对那顾长柏十分看不上,但还是帮着顾万芳张罗起来了。 只是媒婆都去了三趟了,这事儿竟然还没成,吕氏的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 他们顾氏如今可是官宦人家,就是郡主见了她都客客气气的。 丁家乃是商贾之家,再说那姑娘更是一个庶女,够身份对他们顾氏挑肥拣瘦的? 前一次以为能成了,吕氏就约着丁家太太在外头逛脂粉铺子,也好趁机见见那姑娘。 吕氏对那娇娇柔柔的姑娘还算满意,毕竟不是什么世家之女,也不能太苛刻。性子虽然腼腆了些,但也能拿得出手了。 吕氏想着顾万芳如今还是个白丁,年纪也不算小了,没资格多挑剔,差不多就得了。 回来之后就说还成,虽是个庶女,倒也不十分小家子气。 就这么的,想让媒婆再去一次,若是成了,那就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他们可要让媒婆另外寻了。 谁想那丁太太刚回到府中,就将媒婆给叫了过去。说是同意了,但是有个条件。 吕氏的话让顾万芳脸上一红,他也知道最近为了他的亲事,劳累两位老人为他操心,他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丁家的要求有些过分,媒婆那,还是让回绝了吧!”顾万芳看了眼顾诚玉,顿时下定了决心。 “啥意思?那咱们忙活了这么久,这就算了?”顾老爹闻言一愣,有些惊讶地看向顾万芳。 顾诚玉抚额,能不能有人和他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最近忙着自己的事儿,对顾万芳的亲事进度根本没关注。 他看向一旁站着的茗墨,只见茗墨朝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晓。 顾诚玉知道茗墨没他的吩咐基本不会去关注这事儿,因为这是外院陈管事的管辖范畴。 “可不是就算了,你还想咋地?人家提这条件摆明了是不想结亲了,这是卖闺女还是嫁闺女呢?我还不信了,没了那丁屠夫,咱们还能吃带毛猪不成?” 吕氏白了顾老爹一眼,她都亲自前去相看了。没想到丁家还说出这样的条件来,摆明了是没将他们顾府放在眼里。 “你这说的什么话?”顾老爹顿时语塞,人家姑娘可不是什么带毛猪啊! 顾诚玉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比喻?娘哎~这用在这里根本不恰当好不?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诚玉无奈地叹了一声,顾万千再不成亲,明年都二十一了。 对这个朝代的男子普遍十五六就开始说亲来说,这就太晚了些。 “媒婆说丁家做生意遇到了难处,想让咱家多出点银子做聘礼,好让他们周转周转。等日后有了银子,还是作为嫁妆给闺女还回来。” 顾老爹怕吕氏再语出惊人,连忙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顾诚玉一听顿时有些错愕了,这丁家太太可真够不要脸的,这话和明着要有什么分别? 还等着以后再还,怕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多少银子?”顾诚玉有些好奇,看他们的模样,估计是狮子大开口了吧? “两千两银子。”顾万芳脸色有些难看,刚听说要聘礼要这么多,他着实被吓住了。 顾诚玉怔楞了一下,才接着问道:“丁老爷怎么说?” “这事儿丁老爷身为当家人,哪会不知道?”一直沉默的顾老爹开了口,他觉得这事儿怕是成不了了。 虽然他们老两口这些年着实存了不少银子,小宝给的香皂方子分红,这几年每年都能得一千多两。 去年的分红还格外高,已多达一千八百两了,看来以后还会有增加。 可芳哥儿只是侄孙,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不可能出这么多银子给侄孙娶媳妇儿,因为他还有闺女和儿子呢! 下头的孙辈都长成了,要说亲,要买宅子,还得做营生,哪件事儿不要用银子? 日后他若是早走,不得留下银子给老婆子傍身? 那些银子剩下的,还得给子孙们分了。他不可能对一个侄孙掏心掏肺的,这世上也不会有这样傻的人。 “整整两千两呐!那得是多少银子?”吕氏的声音有些尖锐,听得顾万芳给低下了头颅。 丁家只有一家小酒肆和一家小布庄,铺子还是租的。另外再加上两座小院子,全部的家当加起来也才一千两银子左右。 顾诚玉嗤笑了一声,什么生意周转需要二千两银子?这是当他们顾家是冤大头呢! 他抬头看了眼吕氏,因在府里,所以做了个家常打扮。只在手上戴着一对赤金镶红玛瑙石榴镯子,头上簪了个金累丝嵌宝牡丹鬓钗。 虽然打扮地素净,但就那对镯子,也是价值不菲。 这是顾诚玉从空间内找出来的,不管是工艺,还是用料,那都是极好的。他给他娘不少好东西,那日去和丁家太太逛脂粉铺子,依他娘的性子,估计是打扮得珠光宝气的。 丁家这是见顾家家底丰厚,这才动了心思。再加上媒婆时不时地吹嘘,丁家肯定觉得顾府不差银子。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六章 到底什么条件? 更何况之前顾府差媒婆上门三次,这才让丁家觉得顾万芳就是看上了他家姑娘,非她不可了,所以丁家当然要拿乔。 “你自己怎么看?”两千两银子对顾诚玉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他要知道顾万芳的态度。 若是顾万芳想让他帮着把银子给出了,那顾诚玉不但一个铜板都不会给,日后也不可能再如此费心教导顾万芳。 左不过给点银子打发,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么多银子,我这里根本就没有。书肆才刚开,还欠着小叔的银钱呢!这两个月的利润才三十多两,我还想攒着早日将银子还给小叔,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吧!只是让叔祖父和叔祖母受累了,是侄孙的不是。” 顾万芳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顾诚玉点了点头,看来还没昏了头。 “他们若是诚心结亲,就不会要这么多聘礼。而这还只是一部分,还得另出一份,将来作为嫁妆抬过来。”顾老爹适时地插话道。 其实要他说,这门亲事一次两次不成,就不能这么上赶着了。 但丁家一直态度不明,等他们想放弃的时候,却又好像松了口,不免让人觉得还有希望。 再加上媒婆一直在里头左右传话,说是丁家有顾虑很正常,其实已经被快要松口了。 现在他都要怀疑前头丁家是不是已经决绝了,但那媒婆一直在里头上蹿下跳的,肯定是看上了两家的家底,想多得些谢媒银。 顾万芳原本就只见过那姑娘两面,充其量只能算是有好感。只要是脑子清明的人,都不会答应。 “既然你有了主意,那我们就不多言了,只要日后别埋怨我们不帮你就成。” 顾诚玉点了点头,对顾万芳的表现还算满意。 其实也不是他舍不得二千两银子,问题是得看这银子花在什么地方。 丁家不成,太贪婪。就算这亲勉强结了,日后怕也是非不断。 “大丈夫何患无妻,只是之前见过两次而已,也不是非她不可的。”这么多银子,顾万芳连想都不敢想。 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不能什么都指望小叔或叔祖。 本就是丁家贪婪,顾氏也不是那些世家。纵使有些银子,家底也并不厚实,没得为了他伤筋动骨的。 再说之前爷还算计过小叔,如今小叔还能如此照顾他,已经算是难得了,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顾万芳哪里知道顾诚玉有多少家底?根本不晓得二千两对顾诚玉那是九牛一毛。 “既如此,那明日等那媒婆来了,娘就给回绝了吧?这两家结亲,没有一方总上杆子讨好的道理。” 顾诚玉一锤定音,这事儿拖了这么久,还耽误了顾万芳另寻良配,着实得不偿失。 “既然你自个儿也这么说,那明儿等那媒婆过来,我就给你回绝喽!” 吕氏见顾万芳还算识相,当下脸色就缓和了许多。 若是这小子敢脸皮厚得让他们帮着出这份银子,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就算小宝说等芳哥儿考上了进士,做了官,也好在朝堂上互相帮衬帮衬。 可吕氏从来都对这话不太信的,在她看来,自家儿子哪里需要别人来帮衬?就顾万芳这样的,能不拖后腿都是好的了。 不过,小宝根基浅,在官场上没个自己人也不成,她索性也忍了顾万芳在小宝这里占点便宜。 瞧着顾万芳倒与他爷顾长柏性子不同,算是个知道知恩图报的,吕氏也就没对对方太苛刻。 “我看你最近总忙着书肆的活计,功课倒是比之前拉下了些。你要明白,这些都是蝇头小利,还是得将精力放在举业上,书肆找个掌柜的看着就成。” 顾诚玉对顾万芳近日的学习进度有些不满,本就不是多有悟性的。若是不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怎么可能在举业上有所成就? 顾万芳的神情顿时有些羞赧,连忙起身恭敬地回道:“是!这几日正在寻掌柜的,小叔放心,等找了掌柜的,我就能一心一意读书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其实顾万芳做营生也不是没什么好处的。读书人若是养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光知道书本上的知识怎么成? 他瞧着顾万芳最近在书肆里忙里忙外,性子倒是比之前开朗了不少。在人情往来上,也有些晓事儿了。 顾诚玉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放在了桌上,推到了顾万芳的面前。 “本想等你成亲时给你,但你的亲事尚未定下。你那铺子还是租的,若是有了掌柜,后头那一间小院子做婚房就不合适了,总不能还租着丁家的院子住着吧?” 在屋内几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顾诚玉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之前的事虽然顾万芳没什么怨言,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顾诚玉一贯御下的作风。 “这是房契,在南城这边靠着咱们府上远着些,是个小院子,我给买下来了,算是给你成亲的贺礼。” 这小院子离顾府有些距离,花了顾诚玉五百两银子,是个很小的一进院子。等顾万芳日后成了亲,生了孩子也够住。 虽然小了点,但周遭的环境清幽,隔壁也都是殷实人家,没什么不三不四之人。 吕氏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率先将这房契拿起来。随后想到自己不识字,这才悻悻然又放回了桌子。 “多少银子买的?”吕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小宝,这都是银子啊! 京城的宅院和铺子都贵得很,闺女常回来和她唠嗑,她哪里会不清楚? 就小宝府上这三进的院子,没个三四千两都打不住。 该不会小宝大方地也买了个这么大的宅子吧?她闺女也才刚换了两进的宅子呢! “只是个一进的小院子,地段也不如咱们这方便,只花了三百两。”顾诚玉故意少说了些,不然他娘准得炸锅。 他刚说完,吕氏却气笑了。 “你这还敢瞒我,一进的院子再小都要五六百两。”她恶狠狠地盯了儿子一眼,随后将目光扫向了顾万芳。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七章 我的亲事定下了 顾诚玉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声。他不知道他娘到京城没几日,竟然将京城的房价都摸清楚了。 顾万芳一听不由大惊失色,这可是五百两银子呢! “这我可不能要,小叔还是收回去,太贵重了。” 顾诚玉摆了摆手,“你也莫要与我说那客套的话,咱们是同族,更是叔侄。日后等你进了官场,那些人自然会将咱们看作是一体,你等日后就能明白了。再说你成亲,连个住的宅子都没有,丢的也是我的脸面。这事儿不必争辩,天色已晚,你且先回去吧!等明儿再来考校你的功课。” 这古代就是这点不好,顾万千过得好不好,还真就能和顾诚玉扯上关系。 外人肯定会说侄儿在外头连个宅子都没有,你个叔叔住着这么大的府邸,为何不让侄儿住进来? 毕竟古代的同族都是这般,不远千里来了陌生的州府。若是有族人在,一般都是住在族人府里的。 所以那些个世家常有贫穷的族人上门来打秋风,见着是同族的份上,总也不会让人家空手而归。 族里有读书上进的,还会被送进府上住着,图的是日后守望相助。 顾诚玉不欲多说,他今儿有事要和父母说。天色已晚,他不想耽搁。 唉!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这?”顾万芳有些为难,说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但就这样拿着,真的好吗? 吕氏倒是心疼得脸色有些难看,顾老爹见状只好说道:“芳哥儿先回去吧!这院子你就拿着,既是你小叔送你成亲的贺礼,也算是他的心意,你也别推辞了。” 顾老爹将成亲的贺礼这几个字儿咬得极重,成亲时可别又指望小宝送贺礼。 “多谢小叔,多谢叔祖父和叔祖母。”顾万芳感激万分,连忙谢过。 “芳哥儿啊!你小叔对你那是掏心窝子的好啊!等你日后考上进士做了官,可不能忘了你小叔的恩情呐!” 吕氏虽然心里不满意,但儿子已经做了好人,她若是再阻拦,那就难看了。 不过她对儿子刚才谎报银两的行为十分不满,这个傻儿子,竟然还往少了说,白送人银子还让人不记好! 吕氏的目的顾诚玉心里清楚,无非是想让顾万芳对他心存感激罢了!所以吕氏说这话他也没阻止,他不是烂好人,既然付出了,就总是想得到回报的。 顾万芳连忙点头应和,“小叔和叔祖父、叔祖母对我的恩情,侄孙心里都明白,也一直铭感于心。之前因为小幺的事,我爷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纵然后来心里后悔了,但错事儿已经做下了,得亏了您们没和咱计较。如今小叔还不计前嫌,待我极好,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顾万芳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黯然,也带着些羞愧。 “你莫要多想,咱们总归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顾老爹见状有些欣慰,是个懂得感恩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将千恩万谢的顾万芳给送走了,并说好,明儿另外给顾万芳寻门亲事。 等顾万芳走后,顾诚玉却是没动弹,而是又倒了碗茶水,自顾自地喝着。 知子莫若母,吕氏一见自家小宝这模样,就知道是有事要说。 “这天都黑了,若是没事儿了,你也早些歇着,明儿还要早起去宫里当差呢!” 吕氏见顾诚玉还是不开口,虽然心下疑惑,但还是试探地说道。 这倒像是很难开口似的,还是第一次见小宝这副模样。 “爹、娘......”顾诚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唉!这操蛋的古代生涯。 “啥事儿啊?”顾老爹见不得小儿子这副模样,心也不禁提了起来。 “我的亲事定下了。”顾诚玉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开了口。 接着,屋内便是一片静谧。顾老爹和吕氏都大张着嘴,呆呆地望向顾诚玉。 就连哑婆婆都一副震惊的模样,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啥?啥亲事?谁的亲事?”吕氏脑子里是一片浆糊,不由得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你先前不是说现在说亲太早,得缓缓吗?怎地就定下了?这还没问过你爹娘,你咋自己就定了?” 顾老爹总算反应了过来,这不对啊! 小宝之前还一直叮嘱他们晚些时候给他说亲,可这会儿他却说自己的亲事定下了,这也太奇怪了。 “你不会是学了那些个不懂规矩礼数的,和人家姑娘私定终身了吧?这可不成,你是做官的,这么做肯定对名声有碍。” 吕氏连忙紧张地看向顾诚玉,这不声不响的,就说定下了。那之前还不肯说亲,该不会那时就已经和人家定下了吧? 为何不回来和他们说,好让他们去提亲?难道是那姑娘有些拿不出手? 既然能和小宝私定终身,那姑娘能是个什么好的? 吕氏一脸的急切,小宝终究还是太年少了,在这事儿上容易遭人糊弄。 就这么一瞬间,吕氏已经脑补了不少情节,同时她看着小宝的眼神也变得极为不善。 “娘您说到哪里去了?您儿子哪是这样的人?私定终身是绝不可能的。”顾诚玉无奈地回道。 “那难不成还是有人给你做了媒?可做媒不是应该先问过我和你爹再说吗?咋还先和你说了?” 吕氏疑惑了,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是不是你老师给你说亲了?” “他上次不是说他老师不让现在就说亲吗?咋还能是他老师给做的媒?”顾老爹立刻反驳道。 顾诚玉抚额,这些是重点吗?为什么不关心说亲的对象是谁呢? “那姑娘是哪家的?不会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市井女子吧?谁给做的媒?” 吕氏这会儿终于想起刚才被他们忽略的,可又最为关键的问题了。 “就是老师的外孙女,镇国公府长房的嫡女姚姑娘。前儿老师和我提过,我答应了。” 顾诚玉笑了笑,给吕氏和顾老爹都满上了茶水。 “啥?就是那个姚姑娘?”吕氏没见过姚梦娴,但她之前也听顾诚玉提过一嘴。 不过当时小宝并没有细说,只说家里是镇国公府,顶级的世家嫡女。那时她也认为是不相干的人,所以并没有追问。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八章 看不上 “那不成,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没了亲娘的照应,日子哪里就好过了?再说那姑娘还有个继母在呢!哪里就能给你助益了?” 吕氏有些不乐意,身份倒是配得上她家小宝。但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这个,她看不上。 “娘倒是知道不少,您都是从哪儿听来的?那姑娘贤良淑德,性子温良,日后定能孝顺您二老。再说身份也不差,我要不是老师的弟子,那还轮不上我呢!” 顾诚玉对吕氏持反对的态度有些讶异,而且他娘好似对姚梦娴的基本情况十分了解。 可他之前明明没和娘说起过这些,只是说了句老师有个外孙女,是国公府的姑娘。 以前毕竟是个不相干的人,顶多因为老师的关系,才偶尔见上一面。 再说他也不喜欢背地里嚼人家舌根,所以他娘问起老师的家庭情况时,只是一语带过而已。 “我来京城这么久了,当然是听人说的了。”吕氏的神色间有些不自然。 顾诚玉皱眉,就像吕氏了解他一样,他对吕氏也同样十分了解。 这里头明显有事儿,看来得好好查查,看看这府里到底有谁喜欢乱嚼舌根。 这些本没什么,但这人也不知是个什么目的。 “你老师这事儿办得有些不地道啊!这说亲不得两家先合计吗?咋地让你自个儿回来说?且你当场就答应他了,可是他逼你了?” 顾老爹也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小宝老师的行为有些怪异。 “当然没有,老师也是想先问问我的意思,我不同意他自然不会勉强。再说姚姑娘也不是嫁不出去,咱们这还是高攀了的。老师也知道这事儿自然要跟爹娘合计的,就这两日,老师会过来府上。” 顾诚玉觉得他娘的态度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原先住在乡野之地,才刚来京城没多久,姚姑娘这身份唬人还是够得。他娘怎么会嫌弃镇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呢? “那姑娘家知道不?不知道你明儿去你老师那里回了,就说我已经帮你相看好了。” 吕氏突然语出惊人,且态度还有些坚决。 “这怎么行?我已经答应了老师,怎可言而无信?再说......”顾诚玉话还没说完,顾老爹倒是接住了话头。 “都答应了,咋能让小宝失信于人?再说小宝的老师对小宝多好?咱们怎可做那忘恩负义的事儿?” 顾老爹对梁致瑞其实还是很尊敬的,因为对方是读书人,之前还做过官,算得上德高望重。 他家之前日子过得不算好,梁致瑞能看上小宝做弟子,尽心尽力地教小宝学问,已实属难得了。 就冲这个,他得感激人家一辈子。 但这婚事儿也是一辈子的大事,一码归一码。 他们当爹娘的对娃儿的亲事总还是有些话语权的,这小宝老师没和他们合计,就让小宝当场答应了,这让他有些不满。 梁致瑞以前还是个做官的,听说做得还挺大,他不相信这人不懂得这些礼节。 再怎么说也要让娃回来问问,而不是拿捏着小宝,就两人直接决定了。 “爹、娘,这事儿咱们就是不同意,也没法子。这是皇上点了头的,不日就会有圣旨赐婚。” 顾诚玉放弃说服他爹娘,直接将圣旨搬出来。在这个朝代,还有谁敢违抗圣旨不成? “啥?皇上咋还知道了呢?”顾老爹惊地差点将手中的烟杆子给甩了出去。 “的确,这事儿说来有些复杂,还牵扯到了朝堂,在这里不便多说。这亲事是皇上下的旨意,咱们不能反悔。且那姑娘来了咱们府中,也不能太受委屈,不然就是打皇上的脸。” 顾诚玉见他娘对姚梦娴的意见不小,连忙将将来的婆媳大战扼杀在摇篮里。 真是好坑啊!没想到这样的事竟然差点发生在自己身上。 “皇上赐婚?咋还有这事儿?那这是要咋地?她嫁到咱家来,咱还得将她当成祖宗似的供着?” 吕氏十分不高兴,她斜着眼看向小儿子,觉得眼前这个小儿子可能会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那倒不至于,就和睦相处就是。既然是赐婚,若是那姑娘受了委屈,让皇上知道了,肯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但时候皇上不高兴了,我升官的事儿还能有指望?” 顾诚玉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将事情说得严重些。只要说到会影响自己的仕途,他娘应该不会再起幺蛾子吧? 也不是他要为姚姑娘说好话,他觉得姚姑娘看起来还算是通情达理的性子,日后应该不会整日里作天作地的吧? 所以只要吓住了他娘,这后院应该就能平静些。 再说人姚姑娘也是个可怜女子,他们府上没必要欺负人家。 当然,若是姚姑娘表里不一,对他爹娘不敬,他也有的是法子整治对方。 唉!他为什么这么早就要来处理婆媳关系了? “那皇上还能管人家的家事儿不成?”吕氏一脸狐疑地道。 “娘,您不知道。做官的必须谨言慎行,那些个言官就是专门抓官员错处的,他们可是什么都要在皇上面前参上一本。京城哪个官家后院了纳了几房妾,什么出身,那些言官都一清二楚。上次还吵吵起来,让皇上发了好一顿火呢!” 顾诚玉连忙解释道。 他现在是一劳永逸,就怕他娘会学那些个世家,要给他纳妾。 且不说后院会起火,而他更是无福消受。 就这一个被逼着娶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没想到这当官的也这么闲,这种事儿还得过问。”吕氏的脸色难看起来,还带着一丝不甘心。 “娘原本还想着那郡主是个好的,身份高贵,性子也温柔,谁成想被那姚姑娘给插了一脚。想想都觉得可惜,那郡主,我看倒是对你挺有意的。” 吕氏懊恼万分,早知有今日,她就应该咬咬牙,喊了媒婆去长公主府上提亲。 她先前也是怕媒婆被轰出来,届时丢了小宝的脸面,所以一直不敢行动。 她还想着让小宝想想法子,将郡主给娶回来呢! 顾诚玉一听,怎么他娘还没放下容嘉郡主呢?顿时头大如牛。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九章 荒唐 “娘!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强扭的瓜不甜,长公主那性子,就算让郡主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可能将闺女说给咱家。您以后可别再说了,免得有损人家姑娘的声誉。” 之前都快撕破脸了,长公主只怕对他和他娘心里的意见不少。说恨倒是算不上,但也肯定极为不喜的。 “你懂啥?那郡主温柔贤淑,我就觉着她好。你这什么姚姑娘,咱也没见过,谁知道是个什么性情?再说了,这继室嫁进了府中,前头留下的姑娘,不是被教得胆小如鼠,就是泼辣得紧,性子肯定不讨喜。” 顾诚玉简直是哭笑不得,其实他觉得姚梦娴的性子还成吧? 顾诚玉知道他娘是觉得郡主身份高,日后在官场上能帮衬他。为了这个,竟然连之前在长公主那儿受得气也能忍得下去。 但是他不想忍,更不想让他爹娘忍。 可怜天下慈母心,为了自己的孩子,有时怕是连尊严都能抛弃的。 “还有,不知道她府上能给她多少嫁妆?不是听说还常受她外祖父接济吗?” 吕氏越想越不满意,对即将成为自己小儿媳的姚梦娴,心里也存了些偏见。 “给自家外孙女,咋还叫接济呢?你可别还想着攀那高枝儿,既然是小宝老师的外孙女,教养肯定是好的。人家的身份也不低,你千万别起什么幺蛾子。” 顾老爹听说皇上要赐婚,就明白这婚事儿就是不满意也要满意。 再说人家也是世家嫡女,配小宝哪里差了?偏老婆子看见那郡主,眼睛都发光,尽做那不切实际的美梦。 他看,就是前段时日那郡主总是约着老婆子出门,整天花言巧语的,把老婆子给糊弄了。 顾诚玉双眼微咪,这靠外祖父接济这事儿,他娘怎么会知道的? 见顾诚玉打量自己,吕氏的眼神有些闪躲,这让顾诚玉更加狐疑了。 吕氏听了顾老爹的话,连忙咋呼起来,“啥叫我要起幺蛾子?我儿说亲,我个当娘做不了主不说,还不能说两句了?” 见吕氏生气,顾老爹连忙说道:“我这不是提醒你吗?就怕你给小宝添乱呢!” “小宝啊!那咱什么时候去她家府上提亲?给芳哥儿说亲的媒婆会不会拿不出手,不是听说有什么官媒吗?咱是不是得找这样儿的?” 顾老爹见吕氏又要发火,立即问起了小儿子提亲的事儿。 说到这里,顾诚玉就有些尴尬了。 “爹,还得再等等。等圣旨下了,咱们再拿出个章程,到时候叫上老师一同帮着张罗。” 提亲?国公府压根还不知道这件事,柯氏还等着成为靖王的丈母娘呢!谁能想到被他截了胡。 他可以预想,就算有圣旨压着,等他家与国公府商量婚事的时候,国公府对他们也不会是什么好态度。 到时候说不得他爹娘还得受些委屈,顾诚玉这么想着,心里也有了一丝不愉。 “也好,你老师是读书人,更是当过官的,这些礼数肯定比咱们懂。咱顾家以前虽然是农户,但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了。这规矩也该摆起来,省得让人家笑话咱家洗不干净泥腿子。” 想起那些个世家大户,其实顾老爹心里也有些发虚。人家是皇城根下的世家大族,有的传承不下百年,这规矩和气度可不是他们这些从乡野出来的农户能比的。 听说这些个世家的规矩极严苛,他也是怕坏了规矩,到时候被人家看不起,再丢了小宝的脸面。 “这些还是等圣旨下来了再说吧!”顾诚玉正想着要不要对他爹娘提醒一下,免得他们到时候被国公府的人气着。 但他转念一想,若是此刻说出来,他爹娘肯定心中更为不满。 原本他娘就不太乐意姚姑娘,若是再说出国公府不同意,他娘肯定要气得跳脚。 可若是不说,那日后上门提亲时,岂不是要来个措手不及? 再说最近京城还有些风言风语,乃是柯氏在外头透露要和靖王结亲的事。倘若被他娘给听见了,那可真是麻烦大了。 他可不觉得他娘足不出户就对外界不了解了,毕竟刚才那些事儿也不知是他娘从哪里听来的。 想了想,顾诚玉觉得还是稍稍点两句。 “镇国公府目前还不知道我和姚姑娘的婚事,所以暂时不适合上门提亲。不过等有了圣旨,他们就是想反对,那也不可能。所以这事儿算是板上钉钉了,该准备的,咱们还是得提前准备起来。” 顾诚玉说到这里也有些不自在,他说准备,其实就是要准备送定的意思。 因为姚梦娴今年才十三岁,还有两年及笄。而他也才十四岁,年岁都太小了些。 所以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先定婚,成为未婚夫妻。 至于成婚的日子,那自然要等到姚梦娴及笄之后了,否则两人也是不可圆房的。 不过,要说古代还未及笄的女子成了亲就圆房的也不是没有。但这对女子的身子伤害极大,日后对生育子嗣也有碍。 本来十五岁就成亲,年纪已经很小了,连身子骨都未长开。 顾诚玉还十分不理解,竟然有男子对连十五岁都没到的姑娘下手,不知道是个什么变态心理。 当然也会有特殊情况,例如冲喜、子嗣等等。 一般只要心疼姑娘的父母都不会同意这么做,不然那姑娘活不长久不说,日后生孩子都有可能一尸两命。 毕竟古代女子生孩子可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遇上产后大出血,或胎位不正,那就是九死一生了。 “啥?你说那姑娘的府上还不知道?难道你老师之前没和那姑娘家里说,那他凭什么决定他外孙女的婚事,简直是荒唐。” 顾老爹气得将烟杆子都甩在了桌上,没想到小宝的老师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 这可是婚姻大事,怎能当作儿戏? 吕氏这次倒是没顾老爹这么激动,她双眼微凝,“该不会那姑娘的长辈也不同意吧?” ...... “你可听说了?今儿咱们府上有圣旨来赐婚呢!” 一个穿着桃红色比甲的丫头端着托盘,向走在一旁的丫头笑嘻嘻地说道。 “你从哪里听说的?没想到你的消息比我还灵通呢!”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章 换了人 一旁一样装束的丫头虽然语气带着惊讶,但她的表情却并非如此,而是带着一丝自傲。 “姐姐的消息一向比我灵通,你肯定早就得了消息吧?也不知圣旨会将咱们三姑娘指给哪家。” “前段时日,咱们大太太那口风,你还不知道?不就是那位吗?咱们三姑娘可是攀上高枝儿了,没见着这两日府里那些个老妈妈对三姑娘客气得很吗?” “真的?三姑娘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那之前对三姑娘不敬的那些人肯定肠子都要悔青了,之前见三姑娘没人撑腰,就可劲儿地折腾,如今看她们还怎么嚣张。” “那是,也不看看三姑娘是什么身份。就是再不受宠,那也是长房的嫡女呢!” “不过,听说今儿可不止一道圣旨呢!那位可是连着侧妃也要一起娶了的,这成亲的日子约莫前后也差不了几日。” “还请全公公入内稍事歇息,饮杯热茶。” 姚青岚将小全子引进了花厅后,连忙差了下人去问香案准备好了没。 姚青岚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看了眼小全子后头那内侍手里捧着的托盘,竟然发现这上头有两封圣旨。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有两封圣旨。 “世子爷客气了,咱家这次有幸奉皇上的旨意来府上宣读圣旨,正是咱家的荣幸呐!” 小全子笑得眉眼全开,仿佛有什么大喜事儿似的。 可不就是大喜事儿吗?这可是赐婚呐! “还请全公公提个醒儿,这怎么是两封圣旨呢?”姚青岚表现地极为客气,顺便将一封红封给递了过去。 “都到府上了,答案不是马上就要揭晓吗?世子爷也忒心急了些,那咱家就给您透个口风,反正是大喜事儿,世子爷尽管放心。” 对于靖王选妃这件事,小全子自然不可能全然不知。 之前说的正妃人选是镇国公府的嫡女,可如今换了个姑娘,还是个侧妃之位,也不知这姚青岚听了圣旨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送上门的钱财,不要白不要。再说宣旨过后,这样的大喜事儿,给个红封那是常理儿,反正早晚都是要给的。 “世子爷,咱家待会儿还得赶往其他府上,咱们这就开始吧?” 姚青岚总觉得这全公公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他连忙站起身说道:“那就请全公公移步至前院,府上已经准备妥当。” 虽说按照他的品级和世袭爵位来说,眼前的内侍品级低得很,他也用不着这么客气。 但他们这些当官的都知道,那些个随侍天子左右的阉人绝对不能得罪。 否则他们寻着机会,在皇上面前给你上眼药,下黑手,自己为此受了牵连还不自知呢! 姚梦娴随着府上众人跪倒在地,望着下头跪着乌压压的一片,小全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便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圣旨。 他从身后的托盘里拿出放在前头的一份,这一份表象就与后头那份不尽相同。 首先这份圣旨的卷轴为黑犀牛角,在大衍朝只有二品的圣旨才会是黑犀牛角。 联想到刚才全公公说的喜事,跪在老国公身后的姚青岚却并没有感觉到喜悦,而是突然浑身发凉。 老国公是个人精儿,他一见那圣旨就觉得今儿怕是不会如他们所愿。 难道他们堂堂镇国公府的嫡女,却只能成为靖王的侧妃? 那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他们国公府的脸面又往哪里搁? 正妃乃是一品,只有侧妃才是二品。老国公忍着怒气,佝偻着身躯,听着上头尖细的嗓音传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兹闻刑部郎中姚青承之嫡长女姚氏梦莲,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今皇四子靖王赵煜已年过弱冠......值姚梦莲待宇闺中,与靖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姚梦莲许配靖王为侧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姚梦娴飞速地瞄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姚梦莲,她对这道圣旨着实意外不已,没想到皇上竟然点了二姐姐为靖王侧妃。 老国公和姚青岚也都有些发懵,不是说会将三丫头赐婚给靖王吗?怎地变成了二丫头?还是个侧妃? 要说凭着二丫头的身份,成为侧妃倒也算是高攀了,毕竟二房的姚青承只是个刑部郎中的官职。 哦!不,姚青承才刚刚平调为户部郎中。毕竟世子姚青岚今年才被调往刑部,成为刑部右侍郎。 那姚青承就不能在刑部呆了,只得给自家大哥让路。 原本还以为没合适的位子,恐会被外放。为此姚青承在府中还闹了好几场,可谁知前段时日,户部突然有了空缺。 姚青承立马被调了过去,好歹是留在京城了。 原来这里头肯定与赐婚脱不了干系,否则姚青承想去户部还真悬,毕竟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在等缺呢! 姚青承一脸的喜色,他没想到馅饼竟然砸在了他们二房。 虽然对此感到疑惑,不知为何人选突然变了,但这结果却是好的。 而姚梦莲却脸色煞白,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眼一旁的姚梦娴。 不对!不是三妹妹被赐给靖王吗?怎么会换成了她? 她早就听说靖王的身子不妥,怕是活不长久,难道让她嫁过去日后当寡妇?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如玉又温润的脸庞,她的心刺痛了起来。 这该死的赐婚,为何是她?只要再等等,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有机会了,为何会横生枝节? 难道是三妹妹在祖父和大伯面前使了什么坏,将人选给换成了她? 姚梦莲咬着牙,低垂的双眼满是恨意。什么劳什子的侧妃,她根本不稀罕。 “恭喜姚二老爷,这可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侧妃,是靖王爷亲自点的呢!” 见着姚青承喜形于色,小全子也忙笑着恭喜了声,算是讨个巧。 谁知除了姚青承外,余下的众人都神色各异。 柯氏险些嘴都气歪了,她没想到忙活了这么久,这好处却落到了二房,那内侍竟然还说是靖王自己选的。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一章 双喜临门 柯氏立马想到自己肯定是被靖王给耍了,还说要娶三丫头,谁想竟然是看中了二丫头。 可笑她之前被人当成了猴儿耍,她已经能预想到,要不了几个时辰,满京城的人都会在暗地里嘲笑她。 说她想成为靖王的丈母娘想疯了,人家真正想娶的是二房的丫头。 自己还恬不知耻地在各家宴会上说要给三丫头挣个一品的诰命来,这会儿竟成了人家的笑柄。 这让她日后还怎么出去交际?那些个世家妇又该会怎样对她明朝暗讽? 原本这些个妇人就清高,看不起她出身小门小户,且还是嫁进来做继室。 如今因了这事儿,她怕是更招人眼了。想到这里,柯氏低垂的面容不禁有些扭曲。 姚青岚和老国公虽然疑惑和气愤,不过,到底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份圣旨上。 这会儿小全子将其拿在手上摊开,他们才注意到那是黑牛角轴。他们骇然,那不是四品或五品的卷轴吗? 老国公心里有了股不祥的预感,他想起跪在后头的长房嫡孙女,该不会是她吧? 若真是她,那他们国公府就真要沦为京城的笑柄了。 想到这里,老国公只觉得眼前昏天暗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兹闻刑部右侍郎姚青岚之嫡长女姚氏梦娴,品性端庄、恭谨娴敏、柔明毓德......” 姚梦娴毫不意外,原本前两日外祖父就和她说了的,赐婚的圣旨就在这几日。 好些日子没动静的京城,今日也不知怎么的,格外热闹了起来。 有好几辆马车从皇宫出来,前往各家大臣府上。 镇国公府此时的场景,在京城好几家府中都在上演着。 顾诚玉此时正率领众人跪着听旨,其实他现在心里也有几分讶异。他刚才竟然看到了两封圣旨,难道都是给他的不成? 随着尖细阴柔的嗓音响起,顾诚玉拉回自己飘飞的思绪。 可当内侍将圣旨读完之后,顾诚玉也不由得怔楞了起来。 他升官儿了?这是真的吗?这惊喜来得好突然啊! “恭喜顾大人高升一级啊!”小桓子见顾诚玉的表情十分意外,他连忙笑容满面地恭贺道。 这高升一级就是从五品,从五品的官职从来都是吏部商讨之后,由吏部尚书任免的。 没想到这顾大人竟然有此殊荣,还劳动皇上亲自下旨,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后头跪着的吕氏和顾老爹也是笑逐颜开,虽然这圣旨的内容他们都听不懂,但是升官儿这几个字他们是听得真真儿的。 两人虽然欣喜万分,但他们都不敢有任何举动。 小宝和哑婆婆已经仔细叮嘱过了,只需跟在小宝的后头跪着就成。最后说句谢皇上,吾皇万万岁万岁万万岁便是。 其他的不能多言,也不能东张西望。在小宝还跪着时,他们更不能自顾自地站起身。 其实瞧着这般阵仗,他们哪里还敢轻举妄动?这皇家的威严果然不一般呐! 连个内侍出宫都这么大的阵仗,要是哪日皇帝老儿亲自来了,那伺候的人说不得一个府里都塞不下。 吕氏哪里知道这是因为有圣旨,所以内侍出宫才这般阵仗,但她好歹还知道现在不能胡乱插嘴。 她来京城这么多时日已经算是摸清楚了些规矩,再加上哑婆婆时不时地提醒,她总结出了一个道理。 只要出了府,或者府上来了什么贵客,那就得多看少说话。免得她还不熟悉这些世家的规矩,给小宝丢了脸面。 “臣叩谢皇上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诚玉在片刻的怔楞过后终于回过了神,现在还不是研究皇上用意的时候,他赶忙出声高呼。 后头的众人连忙跟上,顿时前院内响声一片。 “顾大人可莫急,咱家手里还有一封圣旨呢!这封也是一件喜事儿。” 小桓子笑嘻嘻地看了一眼顾诚玉,随后拿出了另一份。 顾诚玉此刻内心正在琢磨着皇上为何突然给他升官的事儿,虽然面上保持着尊敬,可实则已经神游天外。 反正这一封圣旨的内容他早已知晓,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果然,他听到了姚梦娴的名字,最后择日完婚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小桓子又恭喜道:“顾大人今儿可算是双喜临门呐!” 顾诚玉谢恩过后,连忙接住了圣旨。 “恭喜顾大人,贺喜顾大人!”小桓子眼梢扫了了一眼这个前院,他没想到这顾大人的府邸还挺富贵的。 不是说这位是乡野出身吗?如今看来家底颇丰啊! “请姜公公赏脸移步正厅,稍事歇息!”顾诚玉含笑望过来,姜桓见着如此明媚的笑容不禁一愣。 啧啧!难怪之前听说皇上今年殿试钦点的状元郎乃是貌赛潘安的美男子,果真不是虚言。 “顾大人不用客气,咱家还有要事在身。且还得赶回宫里去复命,只能辜负顾大人的美意了。” 顾诚玉连忙朝着茗墨看了一眼,茗墨立即会意。 他上前一步,将红封递到了托盘上。 小桓子看着那薄薄的红封,不由得喜笑颜开,心里极为满意,看来也是个大方的。 这小桓子姓姜,不是顾诚玉所熟识的那个小全子。不过看对方的穿戴,应该是和小全子一个品级,都是正六品。 但他之前在宫里并没有见过此人,想来并不是贴身伺候皇上的。 今儿只是第一次见面,人家也就是来宣一下圣旨。既然不熟悉,顾诚玉也犯不着太客气,以免有巴结宦官的嫌疑。 再说既然不是在皇上跟前当差的,那就与他的关系不大了。 “既然姜公公有要事在身,那本官也不便强留。” 镇国公府内,众人都面面相觑。 “国公爷,府上可真是双喜临门呀!靖王爷乃是龙子龙孙,顾大人更是年少有为,如今年纪轻轻,已经是从五品的官职了。镇国公府网罗了这么多的年轻俊才,真是羡煞旁人呐!” 小全子对顾诚玉的印象极好,这会儿自然为顾诚玉多说了两句好话。 今儿他出发来镇国公府之前,就知道顾诚玉要升官的消息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二章 好算计 虽然惊骇于顾诚玉升官的速度,但顾诚玉这样的能臣升官是早晚的事儿。 再说之前立下不少功劳,他升官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姚青岚的面色极为难看,他没想到顾诚玉竟然要娶自己的嫡女。 他之前还想将府中老二或老三的闺女说给顾诚玉,后来见着顾诚玉的潜力,就想到自己还有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外室女。 这外室女与二房的四丫头年纪相当,和顾诚玉也差不了两岁。 不过那丫头却是外室所生,当年因为一桩意外,这才有了这事儿。不然他也不会不顾脸面,在外头养着什么外室。 他更没想过将那丫头接回府中,只打算等那丫头到了年岁,就给些银子打发了。 不然接回府中,那他岂不是颜面无存? 再加上正妻怀了身孕,他就更不能将人接回来了。时日一长,他倒是快要将这对母女给忘了。 他的打算是好的,让顾诚玉成为他女婿,日后还怕顾诚玉不和他一条心? 谁想女婿倒真是女婿了,可谁想人家要娶的竟然是自己的嫡女。 他原本想留着嫡女和世家联姻的,怎么能让个从五品的官儿给娶了?还是个毫无根基的从五品。 这叫姚青岚的气怎么会顺?这下京城的那些世家肯定要在背后笑歪了嘴。 相比较姚青岚铁青的脸色,老国公倒是淡定了许多。他刚才听到赐婚的内容也是大惊失色,但姜还是老的辣,既然是赐婚,那不愿意也得愿意。 他人老成精,自然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喜怒形于色乃是官场上的大忌,若是这点事儿就自乱阵脚,那他这么多年的官场岂不是白混了? “多谢全公公,今儿确实是个好日子。”领旨过后,老国公起身招呼长子将圣旨亲自放入祠堂供奉。 他上前一步,示意身后的随从将红封掏了出来。 他身为国公爷,自然要表态的,红封更是不能少。 “老夫倒是还有一个疑惑,不知全公公是否知晓内情。” “哦?不知国公大人有何处不解?”小全子笑意盈盈,其实他知道这位老国公想问什么。 “若是老夫没记错的话,顾大人不是正六品的官职吗?何时成为翰林院的侍讲学士了?”镇国公疑惑地问道。 “您怕是还没听说呢吧!这顾大人今儿也算是双喜临门,不但升了官,还被赐了婚。更有幸的是还与您家府上结了亲,这喜事儿可真是接踵而来啊!” 小全子哈哈一笑,接着便将此事给说了。 去顾诚玉那儿的小桓子可是比他早出发了一会儿的,因为有升官的圣旨,所以得提前一些。 他这里的圣旨已经将顾诚玉的品级和官职给改了,那边总得先宣旨才对。 “哦!原来如此。”老国公的双眼精光一闪,没想到顾诚玉竟然这么能耐,就是个从五品,皇上还亲自下旨。 此举不正是给顾诚玉做脸吗?看来皇上对此人着实看重。 且此人如此年轻,就凭着自己的本事升到从五品,不得不说其才干了得,前途更是无量。 老国公之前心里的抑郁也稍稍好了些,除了出身以外,简直是无可挑剔了。 几位姑娘接了圣旨就回了内院,才刚踏进内院,姚梦莲就一脸讥讽地看向姚梦娴。 “三妹妹可真是好算计,这下子你如愿以偿了吧?只是将别人推出去,替你挡灾,也不知是个什么蛇蝎心肠。” 姚梦莲的语气极其尖锐,将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姚梦娴给吓了一跳。 她连忙回过神来,当看到姚梦莲那有些扭曲的脸庞时,不由大为光火。 “二姐姐这话不知从何说起,这赐婚的事乃是天子和靖王所定,妹妹身为女子,怎能左右他们的决定?这会儿府中眼多嘴杂,二姐姐可要谨言慎行,免得给府里招惹祸端。” 姚梦娴觉得自己算是受了无妄之灾,她哪里知道靖王会选二姐姐为侧妃呢? 姚梦娴知道二姐姐心里想的是谁,可那终究是奢望,那位的太太还得熬上一年多呢! 二姐姐今年已经十五了,难道还能再耗着不成? 她不知道二姐姐是怎么说服二婶娘不给她说亲的,但是她却知道二姐姐与那位之间绝无可能。 姚梦莲气得脸色有些发白,眼里更是闪烁着泪意和狠戾。 “哼!不过是个从五品罢了!也值得三妹妹费尽心机来算计,不会是之前就与那位暗通款曲了吧?” 想到姚梦娴的外祖父正是顾诚玉的老师,而姚梦娴又常常到其外祖父府上小住,说不定这两位早就已经私相授受了。 更何况前几日她也从母亲那儿听说梁致瑞进宫的事,梁致瑞进宫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三丫头的婚事? “二姐姐何苦要如此挖苦我?这圣旨也不是妹妹能左右的。你说这话,倘若传出去,毁得可不是妹妹一人的清誉。咱们同为国公府的姑娘,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姐姐莫不是今儿得了赐婚,心里太过欢喜,有些口不择言了?” 姚梦莲不管不顾的态度也惹恼了姚梦娴,若是叫这话传出去,她的声誉就都毁了。 再说这可是皇上亲自赐的婚,二姐姐这么说,难道不正是对赐婚不满吗?也是对皇上的不敬。 这已经不是小女儿家的争吵了,而是关乎到整个国公府的大事。 倘若真的传到皇上或那些言官耳朵里,他们镇国公府势必得受到皇上的申斥,甚至还要连累二叔和父亲他们的仕途。 当然,她对国公府的感情并不深,因为这些人在梦里无一人对她施以援手,甚至有些人还落井下石。 对于祖父和父亲,大家都是因为对方身上有能被利用的价值,哪里会对她如真正的晚辈那般爱护? 她对二人没什么情分在,而她也相信这二人对她亦是如此。 但是她也不愿意现在就看到国公府被连累,毕竟她还没出嫁,还得在国公府待两年,甚至更久。 “且婚事是皇上亲自赐下的,若是我与顾大人真的私相授受,皇上怎会赐婚与我们二人?皇上可是明察秋毫的,难道二姐姐这是觉得皇上糊涂了不成?如此对皇上不敬,简直是胆大妄为。”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三章 烂泥扶不上墙 姚梦娴可不想惯着对方,否则在姚梦莲出嫁之前这段日子,肯定不得消停。 “我之前就听说三妹妹生了一张巧嘴,今儿姐姐我可算是领教了。前几年还装作锯了嘴的葫芦,人前寡言的,可见是个极有成算的。” 说完,姚梦莲蔑视了她一眼,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姚梦莲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喜欢在人前装相吗?姚梦娴见对方走了,也不好再追着上前理论。 否则被府里的长辈知晓,被罚的肯定是她。一来对方不日就要出嫁,肯定不能被罚,因为现在就得开始准备嫁妆了。 二来人家嫁的是靖王,品级比她高,那些长辈一定会有所偏袒。 姚梦娴摇了摇头,看来二姐姐是真的伤心了,不然不会这般失态。 算计了这么久的婚事,竟然被一道圣旨给打乱了计划。 不过,两人这次算是撕破脸了,看来日后得小心提防着。 不然以二姐姐的性子,说不得就会在背后给她使绊子。 姚梦蝶见自家姐姐走了,只得快步跟上。走前朝着姚梦蝶瞥了一眼,随即还哼了一声,表现得极为不屑。 姚梦娴嗤笑了一声,自己被指给顾诚玉,顾诚玉现在只是从五品,更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姚梦蝶对她这样的态度就不足为奇了。 这姑娘本就是个唯利是图的性子,见自己的未婚夫没什么根基,又哪里还会来巴结她? 如今她姐姐成为了靖王侧妃,那丫头自然是赶着回去巴结她亲姐姐去了。 年纪小小,功利心倒是不小。这深宅大院里,又有几个是单纯的?姚梦娴叹了一声。 前几日姚梦蝶还以为她会成为靖王妃,所以见天地来巴结她,好东西都送了她不少。 不过她深知对方守财奴的性子,更是知道二婶娘似貔貅投胎那般只进不出的秉性,过后她都给了等价的回礼。 看着远处有几个小丫头在交头接耳,想是已经将她们起争执的事看在了眼里,姚梦娴无所谓地往前走去。 府里的事不可能瞒得过祖父和祖母,会不会外传这件事还轮不到她来操心,反正会有人将这些传言给消弭地一干二净的。 不过,从今儿起她终于能清净些了。 前几日她的小院中是从未有过的热闹,简直是门庭若市。每日里吵吵嚷嚷的,扰得她烦不胜烦。 “姑娘,二姑娘为何这般说?这简直是无理取闹嘛!”莲心十分气愤地说道。 这二姑娘肯定是马上要成为靖王侧妃了,见自家姑娘只是被赐婚给顾少爷,这才趾高气昂地前来奚落自家姑娘。 莲心有些气恼,顾少爷固然是好,可这些个小人眼皮子浅,肯定会看不起姑娘的,日后她家姑娘在府里还不知要受多少气呢! 青黛在后头盯着自家姑娘不紧不慢的步伐,心里涌现出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窃喜。 对于青黛的心思,姚梦娴此刻当然不会知晓。 因为姚梦莲被皇上亲自赐婚给靖王,成为侧妃,府里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就连下人走路都带着风,他们可不管靖王在京城是个什么处境。他们只要知道那可是亲王的侧妃,正二品的品级呢! 因此这圣旨一下,有些消息灵通的下人早就上二房那儿道喜去了。 柯氏扶着连妈妈的手回了院子,刚走进屋子,她就将桌上装着樱桃的玉碗一把扫到了地上,发出“桄榔”一声脆响。 将屋内正候着的丫头和婆子们给吓了一大跳,她们见吕氏的脸色晦暗,连忙都吓得噤若寒蝉,垂着头不敢出声。 连妈妈看了眼滚落在地上沾了灰尘的樱桃和已经碎成了几片的玉碗,只觉得心疼得紧。 这冬日里樱桃可是得来不易,这还是京城一家庄子上产的。据说为了冬日里能产樱桃,可是费了不少劲儿呢! 且这结出来的樱桃也不多,就是想买,没那身份,还买不到这樱桃。 就地上这么点,可是要卖十两银子左右。更别说那只玉碗了,那也是值钱的玩意儿。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里收拾了?”连妈妈语带呵斥,这些个丫头总是这么没眼力劲儿。 柯氏摔了樱桃和玉碗还不解气,接着便捶了一旁酸枝木打造的镜台一拳。 “哎呀!太太可得仔细自个儿的身子,您千万别动怒啊!”连妈妈连忙上前阻止,就怕柯氏动了胎气。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丢人现眼的东西。” 连妈妈是贴身伺候柯氏的,自然明白柯氏说的是哪个,又是为了哪个这般生气。 她看了眼屋内,“你们都下去吧!太太累了,得歇一会儿。冬哥,你在外头守着门。” 等人都出去了之后,连妈妈赶忙安慰道:“太太这般生气作甚,其实这也算是好事不是?” 柯氏正在气头上,她抬头看了一眼连妈妈,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太太您想啊!若是三姑娘真的成了靖王妃,那对太太您也十分不利啊!不管靖王爷受不受宠,他的身份都在那里不是?若是三姑娘真的嫁给了靖王,她的身份岂不是也水涨船高?那日后太太见了她,还不得向她行礼?” 柯氏若有所思,接着面色缓和了少许,“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如今这好处叫二房得去了,二房那贱人也不知该怎么得意猖狂呢!再说老爷和老太爷那,也不太好交代。” 其实她说老爷那儿不好交代,还不如说是老国公那儿。 之前老爷可是和老国公保证过的,再说老国公爷是看在靖王有谋略、有胆识的份上,才对他们要将三丫头许给靖王的事儿不置可否。 否则不会对她在外头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得早就将老爷叫过去训斥一番了。 “太太!二太太那儿咱们暂且不说,可是老太爷那,倒并不用担心。总归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与靖王府不还是姻亲吗?只是老爷那里,太太还要想个法子为好。这好端端的嫡女,给说了个从五品的夫君,还是乡野出身,叫老爷心里怎能畅快?这会儿肯定也是心里窝着火呢!”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四章 善妒 柯氏点了点头,“还是连妈妈心里有成算,平日里还真就得靠你帮着出主意呢!” 连妈妈做事稳重,如今她越发离不开连妈妈了,凡事都要叫连妈妈出出主意。 “这不是奴婢的本分吗?再说太太怀有身孕,哪里能操劳?奴婢为您分忧也是分内之事啊!” 连妈妈可不敢居功,太太的性子她最是了解。现在这是有感而发,但她若是真的应了,太太心里就该不舒服了。 “嗯!有连妈妈在我身边,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柯氏的面上带了一丝笑意,连妈妈见状不由松了口气。 “这是皇上赐的婚,旁人哪里有法子?就要让他看看他那好闺女说了什么样的亲,哼!” 不得不说,除了之前在京城丢的脸面以外,这事儿还真让柯氏心里解气不已。 “父亲,您说皇上这次赐婚到底是何意啊?”姚氏兄弟和老国公相聚在书房,谈论起今日皇上赐婚的举动。 老国公见状,坐在书案后的身子往后仰了仰,“为父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怎地都如此沉不住气?” 见自家老父根本不急,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姚青岚顿时气结。 “老爷!消息打听来了,今儿接圣旨的不止是咱们和顾府两家,还有太常寺卿李大人府中与安和侯府。” 老国公的随从快速地进了书房,一进屋内,他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哦?这两家难道也是因为赐婚的事?” 老国公双眼中精光四射,既然还有另两家,那靖王妃肯定就在其中的一家了。 会是哪家呢?老国公觉得不可能是安和侯府,因为他家长房没有适婚的嫡长女。 “的确!安和侯府二房的嫡女给许配给了靖王爷做侧妃,李大人的嫡女则是正妃。” 老国公摸着胡须的手一顿,接着便道了一声,“有意思!” “父亲,这李维不是夏清一脉的吗?皇上将他的嫡女赐给了靖王,真奇怪。”姚青承按捺不住,率先出声问道。 “有何不可?李维的嫡女难道身份配不上靖王?”老国公回了句之后,便坐下若有所思起来。 姚青承被问得哑口无言,是啊!哪里不配吗?身份确实能匹配啊! “可是......”姚青承突然想起了什么,还待再问,自家老爹却又开口了。 “皇上此举极有深意啊!立储绝对是对朝廷有益,对百姓有益之举啊!哈哈!”老国公哈哈一笑,笑得十分开怀。 夏清!你在朝中呼风唤雨这么多年,是时候让你尝尝被人掣肘的滋味了。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明白老国公在笑什么。 姚青承他们被老父亲笑得一头雾水,但他突然想到了被赐婚的闺女,心里不由得暗自高兴。 “父亲!那二丫头和三丫头被赐婚的事儿呢?二丫头先不说,可三丫头真是可惜了。顾诚玉还只是个从五品,这次浪费了与世家联姻的好机会啊!” 姚青岚听得二弟这么说,脸色顿时铁青起来。一个是正二品的侧妃,一个是从五品的宜人,偏偏那个宜人还是自己的闺女,这让他脸上实在无光。 “你们觉得三丫头许配给顾诚玉,算是委屈了?”老国公抬眼看向三个儿子,神情晦暗不明。 老大能耐平平,但心思却重。且还有些刚愎自用,有时候根本听不进劝告。 老二喜欢与他大哥别苗头,认为他大哥就是比他先出生几年,这才占了便宜,得以承爵。 且老二自认为他大哥能力不及他,因此心里总是愤愤不平。 平日里老二媳妇儿为了一些鸡毛蒜皮之事,总是与老大媳妇儿争锋相对,这其中也有老二的纵容。 至于老三,老国公叹了口气。望向这个沉默寡言的庶子,他的心里不免有了些许歉疚。 当年要不是因为老妻,老三也不可能这把年纪还在为府中打理庶务。 想了想,老三虽然是庶子,但当年老三的才干就比老大他们了得,性子也更稳重。 都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老三这才蹉跎了这么些年。 这些年老大和老二也起来了,那老三也没必要再谦让,是时候让老三也踏入仕途了。 若是老三能立起来,那国公府才会蒸蒸日上。 光指望老大是不成了,老大只会盯着爵位。 可若不是老大立不起来,他哪能这把年纪还不让位?还不是怕国公府败在这些儿子手里吗? 他知道老大这几年对他还霸占着爵位已经十分不满了,这从平日里的举动和言语中就能猜出一二来,老国公深深叹了口气。 姚青祈感受到了老爷子的目光,却并没有抬起头。他也不奇怪今儿老爷子会叫他来书房一起商议,还不是因为接圣旨的关系,当时他也必须在场接旨。 叫他过来,估计也是顺便而已。 “父亲,顾诚玉毕竟没什么根基,谁知道他日后能走多远?”姚青岚皱着眉头回了一句。 姚青承没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看来,怕是心中所想与他大哥一样。 “老三,你怎么看?”梁致瑞没有理睬长子的话,而是将目光又转向了姚青祈。 姚青祈愣住了,他抬眼看向老国公,心中讶异今儿老父亲怎会突然问起他的意见来。 姚青岚他们的神情立刻变得十分微妙,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顿时一凛。 “既然圣旨已经下了,咱们就算不愿意也得愿意,有必要想这么多吗?” 姚青祈无所谓地回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老三,为父知道你这些年还在专心学问,想当年你好歹还是两榜进士出身,是为父耽误了你。” 老国公忽然哀叹了一声,眼中充满了内疚。 此话一出,三人的面色各异。 姚青祈没想到今儿父亲如此反常,但说到这里,他的脸上自然也带上了一丝怨气。 当年要不是父亲摄于老太太娘家权势,又怎会牺牲了自己,可恨这么多年来自己还是一事无成。 当年殿试他虽然不是一甲,但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凭着国公府的关系,哪里候不到缺? 但老太太善妒,容不得人。更因为当年父亲较为宠爱姨娘,他和姨娘就成了老太太的眼中钉。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五章 有了别的心思 就算考上了进士又如何?只要老太太不愿意,父亲就不敢为他谋个一官半职。 他就是想靠自己的能耐也不成,老太太逼迫父亲一直压制着他。只要父亲稍稍在外露个口风,朝中谁还会多管闲事? 帮了他就是得罪了镇国公,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会去做呢? 最后逼得他不得不为了孝道,留在府里打理庶务。 为此,他简直将嫡母给恨毒了,可他更拿对方无可奈何。一顶孝道的帽子压下来,他就得粉身碎骨。 “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华哥儿和庄哥儿他们都大了。不如为父替你谋个外放的官职,将来庄哥儿他们说亲,也能拿得出手。” 姚青祈目瞪口呆,接着眼中便迸发出了希冀的光彩。 “为我谋官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嘴唇抖动着,表情更是带着不可置信。 见此一幕,老国公的心里更加愧疚了。 “的确!你都这般年纪了,总是为府中打理庶务怎么能成?” 姚青祈一听,差点就气笑了。难道是他想在府中打理庶务吗?还不是被那好嫡母给逼的? 只是,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如今嫡母的娘家势力虽然比之前落魄了不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嫡母会同意吗? 她会不会就让他一辈子都做不了官儿? “你放心,为父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老国公知道老三担心什么,这才开口安慰道。 姚青岚和姚青承的目光皆是一沉,可到底还是笑着恭喜了两句。 “恭喜三弟,这次你谋了官职。日后可要好好办差,莫让父亲和母亲失望啊!” “是啊!你之前不肯进入官场,只想管理庶务。这么多年下来,你终于想通了,二哥先在这里恭喜你。” 兄弟二人这次无比默契,将姚青祁挤兑得有口难言。还要笑着领了两人的好意,实则心里差点要呕出血来。 同时他在心中发狠,你们拦得了我一时,可拦不了我一辈子,走着瞧! “日后等我入了官场,还要靠两位兄长照拂!” “顾诚玉此人能耐非凡,皇上对他也十分器重。照这么看来,三丫头嫁了他也不算吃亏。但是......” 姚青祈含笑将刚才的事儿分析了一遍,本想接着往下说。 可他突然想到若是此刻表现得太过突出,抢了两位嫡兄的风头,未免让两人心生不爽。 若是在他谋官职的当儿给他下暗手,那他岂不是又要蹉跎? 这么一想,他觉得还是藏拙得好,索性就闭了口。 老国公见老三还有未尽之言,他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两位嫡子,知道这是不愿出风头,于是也不再问下去。 打算等两个嫡子走后,他再问问老三的意见。 “那三丫头那里,你要多嘱咐嘱咐。先前我也觉得委屈了三丫头,但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三丫头那就不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顾诚玉还是有些能耐的,咱们拭目以待便是。” 李维当日接了圣旨,回去当差的时候,就一直是心不在焉的。 他不明白,皇上给靖王赐婚,怎会选了自家呢?他背后的李氏可不是那些破落户,在朝中的势力可不小,要不然他也坐不稳如今的位子。 皇上将他的闺女赐婚给靖王,这难道是要将李氏和靖王绑在一起?难道皇上就不怕他们勾结,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且夏清那儿又该如何?他不相信皇上不知夏清与他的关系。 李维百思不得其解,他心中十分急切,就等散了值,好去夏清府上商量对策。 于是就在同僚的恭喜声中,李维总算等到了散职的时辰。 等李维赶到夏府时,夏清早就已经在书房等待了。 “大人!皇上赐婚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维的心里忐忑不已,也不知皇上会不会对他们李氏有所不满。 “皇上做事,自有他的用意。说不得就是想削弱老夫的势力,为即将成为太子的二皇子扫清障碍。” 夏清坐在上首,其实他心里哪里会不急?只是他纵横官场多年,自然不会表露出来。 “难道皇上要对您动手了?”李维大骇,难怪自己受到了牵连,那皇上会不会借机对铲除他们李氏? 见李维面上惊骇的神情不似作假,夏清的双眼眯了眯。 他想起李维来之前,幕僚何忠宽与他说的话,不由得又打量了一眼李维。 他刚才说皇上有此用意绝对是实话,但是李维明明知道靖王要选妃,为何不早日给家里的嫡女说亲呢? 这不恰恰说明李维动心了吗?难道李维见靖王如此有谋略,皇上对自己又多番打压,因此就想另寻明主?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再说自己只是首辅,且已经年迈。若是等哪日同样年迈的皇上驾鹤西去,那自己的地位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新皇能信得过自己吗?倘若让自己解甲归田,给别人腾位子,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还未选择哪位皇子去投靠,这让追随自己的官员心里没底。就怕新皇上位,他们这些人会不受重用。 最近人心有点涣散,夏清觉得是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得先在明面上找一位,不然自己这么久的谋划,岂不是要落了空? “倒也不会,皇上如今还用得上老夫,暂时不用心慌。不过,如今二皇子成了太子,皇上已经年迈,咱们势必得向太子靠拢了。毕竟日后等太子登基,咱们再想靠上去,人家也不一定会领情。” 夏清说完,就紧紧盯着李维,仔细观察着李维的神色。 “大人选中的是二皇子吗?可是......”李维有些犹豫,他觉得现在的时机并不恰当。 其实他们早就已经错过了先机,如今再靠上去,太子也不见得会领情。 且不到立储大典那一日,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大皇子和三皇子那儿都没了声响,说不得就在酝酿着什么大招。再说还有靖王,此人也不可小觑啊! “怎么?你觉得不妥?”夏清神色微凝,难道何忠宽料对了?李维有了别的心思?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六章 二皇子中毒 李维抬头,突然见夏清神色不对,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 他是了解夏清的,夏清该不会怀疑他和靖王有勾结吧? 他连忙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然两人存了误会,日后怕是难成一条心。 李维在夏清府上待了足有两个时辰,在快要宵禁之前,才匆匆回了府。 他自以为消除了夏清的怀疑,这才放心地回去了。 “何先生啊!你说得对!李维他另投明主了。”夏清叹了一声,向何忠宽感慨道。 何忠宽从内室走出,行了一礼。在衣袍的遮掩下,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靖王府的书房亮如白昼,屋内点了好几盏灯,靖王正伏案奋笔疾书。 突然,小澄子进了书房。 “王爷!有暗探的消息。”他将一只小小的竹筒递给了靖王,靖王抽出竹筒内的纸张,迅速地瞄了一眼。 顿时他哈哈一笑,心情大好。 “很好,鱼儿上钩了,还不止一条。” 次日,二皇子府中突然传出消息,说是二皇子中了毒,危在旦夕。 此事引起朝中一片哗然,就连顾诚玉都惊讶不已,这似乎也太心急了些。 “师兄,你说这消息是真的吗?”顾诚玉散了值,就径直来了大师兄府上,还遇到了同来的二师兄吴安。 “不知!在这个节骨眼上,二皇子真的会中毒吗?” 尹坤皱眉摇头,还有三日就是立储大典,二皇子却中了毒。这怎么看,都与几位皇子脱不了干系。 “还有三日,若是二皇子这几日不能醒来,那立储大典还怎么举行?” 吴安在书房内来回走动,显然也为此担忧不已。 顾诚玉想了想,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既然皇上已经钦点二皇子为太子,那他身边应该加了不少护卫才对,就是吃食上也更应该比往日小心不少。按理来说不应该这般容易中招才是,二皇子岂会如此不当心?师兄可知是怎么中的毒?” “据说是以为较为受宠的侍妾下了手,人已经被抓住了,只是还不肯供出幕后主使。” 尹坤的消息自然比他们灵通,就是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了。 “二皇子如今怎么样了?那皇上又是个什么态度?立储大典还会不会如期举行?” 顾诚玉立刻想到了重点,知道了皇上的态度,才能揣摩这件事的真相。 “皇上在朝会上震怒,势要将凶手找出,让其受五马分尸之刑。谋害太子简直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至于立储大典,皇上并没有回应,礼部虽然提出,但皇上不表态,那他们只能接着准备。” “太医已经诊治过了,说是鹤顶红。但二皇子估计吃下的不多,否则早已......目前还在昏迷中。” 尹坤看向坐在一旁的顾诚玉,发现对方沉思过后,竟然将神情放松了下来。 吴安也抚着胡须叹道:“二皇子昏迷不醒,那立储大典也不知还能不能如期举行。皇上的态度也有些奇怪,耐人寻味。” 这次顾诚玉倒是对吴安的观点很赞同,“二师兄说得对,皇上没取消大典,那说不得二皇子到那日就能痊愈了。此事到底是个什么说法,约莫过两日就能见分晓,咱们只等着结果便是。” 不用说,这肯定是其他皇子下手了,说不定还不止一个,就看最后会由谁来背锅。 当然,也不排除二皇子是苦肉计。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使出这种计谋,可能性并不大。 现下最要紧的就是立储大典,二皇子已经是太子了,他只要保证在立储大典之前不出什么意外,那就得烧高香了。 哪里还能借这次机会来谋算其他皇子?他难道就不怕太子之位这个到手的鸭子飞了?再说瞒住皇上也不容易。 所以若是想收拾了这帮弟兄,那以后有的是机会,做什么要急于一时? “你觉得这是哪位皇子做的?”这里也没有外人,因此尹坤索性直截了当地问起了顾诚玉。 顾诚玉摇了摇头,“不好说,我觉得哪个都有可能,也许都参与了呢!毕竟有些人就喜欢躲在暗处,见机踩上一脚,事后还能安然无恙地脱身。” 顾诚玉所指的人可不光光是靖王,他发现这几位皇子不愧是亲兄弟,这些阴谋诡计都使得炉火纯青。 吴安倒是若有所思,“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大皇子,之前皇上如此看重他,可最后却选了二皇子,大皇子能甘心吗?将二皇子给除去,大皇子成为太子的机会最大。” 对于吴安的说法,顾诚玉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此事绝非这么简单。 “二皇子中毒,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大皇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大皇子还有可能会这么做吗?这不得而知。但我觉得大皇子还没这么傻,他就算下手了,肯定也不会让人查出什么的。” “这么说来,你觉得不是大皇子?”尹坤面带狐疑地问道。 “不!我没说不是他,我的意思是最后查到是他的可能性非常小。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我觉得是三皇子的可能性大些。” 顾诚玉刚才就在心里仔细分析了三位皇子的秉性,首先排除的是靖王。 倒不是说靖王不可能插手此事,而是因为靖王擅长借力打力,他是不会亲自出手的。 且就算没了二皇子,那还有大皇子和三皇子呢!怎么也轮不到他成为太子。 因此,他干嘛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完全没必要。 不过能铲除一个是一个,所以靖王可能在背后做了个推手。 再说回三皇子,此人冲动易怒,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也喜欢在背后算计,但自以为是也是他的缺点。 二皇子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了,三皇子心里怎能不急?说不得他就已经出手了,还算计了哪个皇子,此刻心里正在沾沾自喜呢! 但这朝野上下,谁又是个傻子呢?从往日皇子们的争斗来看,三皇子的谋略比起大皇子来,还是要差一截的。 再加上皇上对大皇子,还留有些情分,心里总会偏爱几分。 所以最后,他得出了个结论,三皇子被推出来顶缸的可能要大些。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七章 凶多吉少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猜测。若是想查到凶手,那个侍妾是关键。 照常理来说,侍妾已经达到了目的,那最后不是被主子杀害,便是已经逃出府中,怎么可能会被二皇子府中的人抓住呢?这是一个疑点。 不过这事儿和顾诚玉的关系不大,他自然不会插手。这几日二皇子府中肯定是戒备森严,他也不会让茗墨他们去冒险,反正最后总能得到答案。 “殿下!这事儿太危险了,您真是太冲动了。” 彭放此时心乱如麻,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就怕三皇子做下的事败露了。 “怕什么?你们放心,此事绝对不会牵连到本宫。那个侍妾可是大哥的人,这次就算大哥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本宫还要推上一把,毕竟那侍妾和大哥勾结的证据越多越好不是?” 三皇子目露凶光,只觉得心里大为畅快。 他大哥肯定想不到,他早就发现二皇子府上一个侍妾乃是大哥的暗探。 而他安插在二皇子府中的暗探正好能监视那侍妾与大哥之间的联系,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将他的暗探调到侍妾身边做大丫头。 这次看大哥还怎么嚣张!三皇子心里正得意,但他还有些担心那暗探的身份被人察觉。 可现在将人给撤回来是万万不行的,否则将会引人怀疑。若是大家将怀疑的目标改为那丫头,这可就糟了。 只是将人留在二皇子府中,他的心里终究放心不下。 想来想去,他觉得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只要梨香死了,这些事儿就与自己彻底断了关系。 “大人!这两日京城真是风声鹤唳,小的看到二皇子府那片已经被封锁起来了。不许进,也不许出。” 茗砚边赶车,边向顾诚玉禀报这两日二皇子府的动静。 顾诚玉将车窗上的帘子给放下,明日就是立储大典了。可二皇子竟然还没醒过来,皇上居然也没有立刻取消大典,只说再等等,也不知皇上到底意欲为何。 “去大师兄府上!”想到白日里在翰林院听到的消息,顾诚玉准备再去大师兄那里探探近两日朝堂上的动向。 他没资格上朝,皇上又没有召见他,他自然无法得知皇上的想法。 唉!顾诚玉叹了口气,还是品级太低了。 至于二皇子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顾诚玉对此嗤之以鼻。若真如此凶险,那皇上为何还不取消大典?且动静也不会这般小才对。 他总觉得这次二皇子可能会将计就计,就是不知能铲除几位了。 “你来了,我正要派人去请你过来。”尹坤见着顾诚玉来了,连忙让进了书房。 “今日朝中有许多大臣联袂请求皇上取消大典,我也是十分赞同。二皇子如今还昏迷不醒,难道还能将人给抬着去不成?若是真的如太医所说,超过七日不醒,那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这次二皇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尹坤觉得二皇子这次中毒恐怕没有掺假,明儿就是大典,今儿却还没醒过来,难道二皇子能如此沉得住气? 今日皇上被大臣们这么一说,好似也已经动摇了。 “哦?那皇上是个什么意思?他同意了吗?”顾诚玉对其他的不关心,他只关心皇上的态度。 “没有,但是皇上犹豫了,给了最后的期限。若是明儿卯时初二皇子还未醒来,那立储大典就此取消,容后再议。” “也就是说若是有什么动作,也得今晚完成。过了今晚,一切已成定局。”顾诚玉沉思片刻,而后说道。 顾诚玉有心想去二皇子府中探探,可随后他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如今二皇子府中高手如云,纵使他武功高强,轻功卓越,也不敢轻举妄动。 需知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能因为至今还未遇到过对手,就认定这世上无人能与他比肩。 这是自负的想法,更是不要命的想法。 等明日就会有答案揭晓,今儿还是乖乖呆在府中。否则,他就是自找麻烦。 “你是觉得二皇子这次要有大动作?”尹坤眼神微凝,难道二皇子真的能这般沉得住气? 若是如此,那皇上选二皇子也算慧眼如炬。 “我之前就说这是我的猜测,哪里能作准?大师兄今晚可要乖乖留在府中,切莫轻举妄动,否则后果自负啊!” 顾诚玉笑着调侃道。 尹坤心中一惊,他望向顾诚玉含笑的双眸,只觉得面皮发紧。 小师弟这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瞥了一眼尹坤惊疑不定的双眸,顾诚玉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已经提醒了大师兄,希望大师兄不要被一时之利给眯了眼。 “的确!等明日就能见分晓,咱们静观其变。”尹坤舒了一口气,不管顾诚玉有没有察觉什么,他都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他从别处得来的消息,说是二皇子已经命在旦夕,熬不过今晚了,所以皇上将期限放在了明儿早上。 尹坤还想在官场上更进一步,可是凭他的能耐,等致仕前再升上一级,已经十分不易。 若是不抓紧这次机会,择一明主。那日后新皇登基,说不得他还得给别人退位让贤。 他每日上朝,都看见皇上眉宇间那深深的沟壑。这几日二皇子危在旦夕,皇上的背脊又弯了几分,看来皇上心里也是担心的。 二皇子一脉的大臣中,有的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一切的迹象都在表明二皇子已经命不久矣,怕是熬不过这两日。 可他相信顾诚玉,愿意堵上一把! 这些日子以来,顾诚玉的成长他是看在眼里的,这师弟何时行差踏错过? 这么一想,尹坤也觉得自己之前的确太急了。 虽说富贵险中求,可那也要看看时机对不对。 不对!他之前为何这般急切?这根本与他的性格不符啊! 尹坤不由得想到那人,再细细一思量,他发现之前他都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而他自己竟然没有一丝察觉,不由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八章 她要杀我 时至深夜!二皇子府西边的小院,一间书房内发出一声轻响。 今夜月朗星稀,皎洁的月光照进书房内的靠墙放着的一个书架上。 若是有人能看到这副场景,一定以为事自己眼花了。只见书房内空无一人,但书架却自左往右悄无声息地移动着。 突然,从书架移开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石门。接着,一道黑影出现在了书房内。 而后,竟然从里头又钻出了三人。 当先钻出的黑影走到坐灯面前,捧起灯罩,将里头的蜡烛点燃。 烛光顿时将书房内照亮,后头一人当先走到书案后坐下。 “殿下!明日就是立储大典,皇上已经言明,明日卯时您若是再不清醒,那就只能将大典取消了。” 幕僚路海昉担忧不已,他觉得殿下这次太过冒险了。若是拿捏不对时机,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鱼儿已经上钩,诸位莫急。这次本宫定要让父皇知晓,他选择立本宫为太子,绝对是明智之举。” 二皇子面上带着淡笑,仿佛智珠在握。 “可是,这次为了达到目的,您可是实实在在喝下那些毒药的,也不知今后对您的身子会不会有所妨碍。” 幕僚焦岭也赞同路海昉的意见,他看了眼在烛光的映衬下,面色显得更加苍白的二皇子,心里不由暗暗腹诽道:看来二殿下也是个狠人,明知道那是毒药,二殿下也敢眼也不眨地喝下去。 “本宫已经询问过大夫,只喝一点与性命无碍。若是一点也不喝,那些个太医哪里能扛得住父皇的审问?估计还没开口就漏了馅儿。本宫心里有数,就那么一点,应该没有大碍,就是得多将养些时日罢了!” “咱们这儿的消息也送不出府去,也不知外头投入您门下的那些官员怎么样了。” 如今二皇子府戒严,外头进不来,里头出不去。 为了不让人察觉二殿下已经清醒过来,所以他们才选择进入暗道,躲开皇上派来的人和那些暗探。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等明儿咱们府中就能解禁了。今晚,正是收网的好时机。” 二皇子想到那些要置他于死地之人,眼神顿时变得锐利,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愤恨。 府上被封禁了也好,正好能借着这次机会看看,到底谁对他是忠心的。谁又沉不住气,临时倒戈了。 这不正是试探人心的好时候吗?二皇子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殿下!那名侍妾的话也不能尽信,说不得她就是哪家府上的暗探。” 路海昉怕二殿下对那侍妾还有几分情意,舍不得对她下重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江山社稷为大,本宫怎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误了大事?你们放心,本宫不会这般糊涂。” 二皇子能理解他们的担心,但他不是那等分不清轻重之人。 “此女的大丫头梨香已经被关了好几日,小人担心,若是再不能从她那儿问出什么,恐今晚过后就没机会了。她背后之人哪里会放心将她留在咱们府里?说不得就派了人来要带走或杀了她。若是被人发现梨香已经被咱们抓了,那事情进展就恐怕就没这么顺利了。” 焦岭有些担心,他觉得这个丫头最为关键,一定不能出任何意外。 “那丫头的嘴硬得很,怕是那人培养的死士。不管怎么上刑,都撬不开她的嘴。” 路海昉的面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一个女子也这般难对付。 若是今晚还问不出什么,想算计那幕后之人,势必得另想法子。 二皇子忍住心头的丝丝抽痛,细细想着对策。他的身子并没有好全,但现在不是养伤的时候。 其实这下毒倒确有其事,二皇子当然是真的中了毒。 那日,二皇子与侍妾尤氏温存之后,尤氏正在一旁吹枕头风,想成为太子良媛。 当时尤氏一直哭哭啼啼,说自知自己的身份不配成为良娣。可若是二皇子成为太子,她还是个侍妾,以后又哪里还能够伺候太子呢? 二皇子对尤氏还是有几分情分在的,当下便答应了尤氏。 尤氏大喜,于是兴高采烈地吩咐大丫头梨香,去大厨房端些酒菜来,她要与二皇子吃酒,并庆贺二皇子顺利登上太子之位。 而二皇子中毒,正是在这里。当时二皇子觉着身上黏黏糊糊的,那自然是要去净房沐浴。 可过上多久,就听见外屋内一声尖叫。 二皇子迅速穿上衣物,抄起一根烛台,将之握在手中,便去了外屋。 “殿下,救命!梨香她疯了,她要杀我!”尤氏一见二皇子出来,连忙惊慌失措地躲在了二皇子身后。 梨香一脸错愕地看向两人,此时她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高举着的动作像极了要刺杀尤氏。 “梨香!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本宫府里行刺。来人,快将梨香抓起来。” 因为刚才没别的声响,只是一声女子的尖叫,在院外听得并不清楚。 府中的侍卫不明情况,自然不能乱闯。免得饶了殿下的雅兴,那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而院子外的暗卫更不敢靠近这里,以免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因此,直到二皇子大声呼叫,院外的暗卫和侍卫才敢往里头冲。 梨香这才回过神来,她虽然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形。但事情已经发生,匕首就在她手里,就是想赖都赖不掉。 因此,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那些侍卫还没来之前,先将二皇子给解决了。 于是梨香举起手中的匕首,向着两人扑去。 二皇子平日里养尊处优不假,但也并不是那等文弱书生。 之前皇上龙体康健时,每过三年都会去狩猎。他作为皇子,自然是要跟着的。 因此,不说武艺多高强,可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就连武功也学了一招半式的。 梨香势头很猛,二皇子没想到梨香竟然还会功夫。 一个平日里乖巧听话、极懂规矩的娇弱丫头,此刻眼中尽是冰凉。出手招招狠辣,誓要置他于死地。 就在二皇子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侍卫们终于冲了进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九章 虚情假意 有了侍卫的加入,二皇子自然松了口气。吩咐留下活口,随后便问起了尤氏事情的经过。 尤氏说梨香想要下毒杀害二皇子,并逼迫她成为同谋。 因为酒水并不是梨香能接触到的,从大厨房到这个院子,期间共换了三个内侍。 且这些内侍都要经过搜身,确保身上没藏毒才会放行,所以梨香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毒。 最后一道房门外还得由另一名内侍用银针验过,确认没毒之后,才能端进去。 全程梨香都不能靠近酒菜,她只能在旁边观看交接的流程。 只能等到进了屋子,梨香才找到了机会。她想趁着尤氏不注意,将毒药放入酒壶中。 谁想尤氏突然转身,发现了梨香的意图。梨香无法,怕尤氏叫破,届时不但计划不能成功,反而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于是梨香就拔出匕首,想威胁尤氏,让其配合。 这就是妾室尤氏当时的说辞,他虽然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妥。但当时劫后余生,又感动于尤氏对他的一片真心,所以根本没来得及细想。 抓住梨香之后,梨香嘴硬不肯开口。二皇子想了想,决定以身试险。 只能喝下酒壶中的鹤顶红,好引蛇出洞,将梨香背后的主子给揪出来。 可没过一会儿,他就觉得此事不对,妾室尤氏的说辞中有不少漏洞。 其一,为何尤氏撞破梨香下毒之后,梨香会拔出匕首来威胁?不是应该杀人灭口吗? 因为尤氏不会默不作声,乖乖看着他喝下毒酒的。 他若是在这个院子里出事,那尤氏也脱不了干系,必然会受牵连。 其二,若是他没喝酒,而是让尤氏先喝。尤氏知道酒里有毒,自然不敢喝,到时候岂不是要暴露,反而尤氏成了梨香的帮凶? 其三,是最重要的一点。梨香抓着匕首才能威胁到尤氏。若是他出了净房出来,那梨香又怎么拿匕首威胁尤氏? 不管梨香怎么想法子,他都一定会看出端倪。 当然,尤氏只是个弱质芊芊的女子。遇到这种事,一时慌了神没琢磨出梨香的用意也可以理解。 说不得当时梨香是想借机出掉尤氏,只是嘴上威胁,想让尤氏放松警惕罢了! 二皇子没有贸贸然地问出这些,他虽然心里对尤氏起了疑心,但当时并不是审问的好时机。 突然他想起从净房出来时,梨香看着匕首愣神的模样,二皇子心里的疑惑更大。 当时的情况真的如尤氏所说吗?他觉得他看到的那些或许并不是真相,最起码不是全部的真相。 于是,他一面稳住尤氏,让人将其带到另外的院子休息。 一面让人密切监视尤氏,看看尤氏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随后,他喝下了些毒酒。 “昨儿得到的消息,尤氏可能是大哥的暗探!” 二皇子的话让在场的三人都吓了一大跳,随后幕僚苏易联吃惊地道:“可是看到她与大皇子府中接触了?没想到咱们府中的暗探倒是不少,只可惜平日里看不出来。若不是发生了这件事,咱们又怎会想到这两个弱女子竟然是其他府上的暗探呢?”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焦岭也不无感慨地说道。 “那当时她为何要喊破梨香呢?何不让梨香下了毒,不是一样能达到她的目的吗?”路海昉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对啊!若尤氏是其他府上的暗探,那她的目的与梨香肯定是一样的,为何她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等梨香得手之后,她立即想法子出府,一走了之,岂不是比现在要容易多吗?” “这就要清楚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了,谁知道这鹤顶红到底是不是梨香放的呢?原先那些话都是尤氏的一面之词,咱们都明白,她的话不可信。” 二皇子摇了摇头,当时的情况除了梨香和尤氏,谁又能知晓? 也许是尤氏陷害了梨香,而梨香也确实是别家府上的暗探。总之,这两人都是来谋算他的。 尤其是尤氏,大哥可真能隐忍啊!尤氏是在府中已有五年多了,乃是他在寺里上香,遇到的贫苦人家的女儿。 当时尤氏正被几个地痞给调戏,他救了尤氏。事后见尤氏貌美,这才差人去她家问了尤氏家中父母的意思,将人纳进了府中。 这些年来尤氏服侍他十分尽心,平日里与其他侍妾争风吃醋,根本看不是有什么异常。 谁能想到躺在身边五年的人,竟然是别人派来的暗探。 将尤氏抓住之后,再去尤氏家中抓她父母,竟然扑了个空。这下,二皇子更能确定尤氏的动机不纯了。 五年下来,说没有情分那都是骗人的。尤氏颜色好,平日里惯会小意奉承,他是男子,哪里能免俗? 甩了甩头,将这些都抛在脑后。 既然尤氏是带着目的进府的,那之前对他的情分便都是虚情假意了。此女着实可恨,他可不能心软。 “殿下!抓到一人,殿下这会儿可要去审问?”王参领来到书房门外,轻声地禀报道。 二皇子随即面上一喜,“好!来的真快!确定他没有同伙?” 二皇子激动地站起身,想了想,若只抓住一人,那就是只有一方行动,那其他府上呢? “只有他一人,他是来送消息给梨香的。”王参领已经问出了一些供词,剩下的还得二皇子亲自去审问。 二皇子的心情平复了些,转身看了眼桌上的沙漏。一看竟然快寅时了,不由得有些失望。 “看来此人与梨香是一伙的,马上就要寅时了,估计今晚只能有这么点收获了。” “有此收获也不错了,您才刚被皇上立为太子就如此大动作,恐不明真相的人会在背后恶意揣测。就是皇上,也可能会心生不满啊!” 路海昉觉得此事还是不宜操之过急,现下连立储大典都还没举行,二皇子就如此急切地想铲除异己,不免让人觉得二皇子心狠,容不下亲兄弟。 虽然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但世人就是如此愚昧。若是有心人散播对二皇子不利的谣言,说二皇子心狠手辣,刚成为太子,将容不下兄弟们,之前那老实敦厚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章 不可轻举妄动 即便这样的流言重伤不到二皇子,但也让人恶心至极。再说皇上生性多疑,其他皇子也一样是皇上的儿子。 倘若只是一个,且还是因为对二皇子下毒,皇上自然不会顾及父子之情。 可一旦涉及到两位皇子,或者不止两位,皇上还会相信二皇子吗?怕是心里又要起了猜忌。 “的确!饭要一口一口吃,不能操之过急。殿下这么多年都隐忍下来了,又何必急于一时?等明日一早,您就将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太子殿下,还怕日后收拾不了躲在后头的那些,蠢蠢欲动的窥伺者?” 焦岭也表示赞同,还是稳扎稳打较为妥当。 二皇子哪里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只是觉得错失良机,实在可惜罢了! “本宫明白,只是觉得有些惋惜罢了!诸位放心,本宫不是那等心浮气躁之人。” 对于这几位幕僚,二皇子心里还是满意的。不但谋略了得,品性也过得去。 就算平日里相互之间有些龊语,但关键时刻,也能放下芥蒂,共同抵御外敌。 能分得清轻重,已经算是难得了。 二皇子不怕下头的人相互别苗头,反而怕他们都没有争强好胜之心。倘若都和睦共处,他才需要担心呢! “那尤氏,殿下可要派人看管妥当,说不得还能问出些什么来。”苏易联提醒道。 顾诚玉在床上辗转反侧,随后他坐起身,思索了片刻,向着门外喊道:“茗墨!” 顾诚玉向来不让下人在屋里当值,但有时候晚上会吩咐些事由,以免找不到人。 茗墨他们就在卧房的隔间隔出一间屋子,每日和茗砚轮流值夜,以便顾诚玉吩咐。 茗墨值夜时向来浅眠,他听得顾诚玉呼唤,连忙起身披了衣裳出来。 “大人!现下还未到时辰,您是有什么吩咐?” 茗墨觉得奇怪,他家大人起夜从来不需要人服侍的,这会儿也还不到去当差的时辰呢! “你去问问丁八他们,今晚尹府有什么异常。尹坤有没有出府,或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府。事无巨细,都要向我禀报。记住!小心些,别让人发觉。” 顾诚玉总觉得今日会有大事发生,虽然那些事儿与他无甚关系。但尹坤是他的师兄,往日对他也十分照顾,他自然不能看着尹坤以身试险。 早在之前,他就派人盯着尹府了。前两日他从尹坤和他的谈话中,敏锐地感觉到尹坤似乎起了什么心思。 如今二皇子的事还模糊不清,朝堂即将发生动荡,此时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他就怕尹坤被什么人说动了心思,起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所以从昨儿起,他便派了丁八他们监视着尹府。 “是!小的这就去找茗砚!”知道自家大人对尹大人的事情上心,茗墨不敢耽搁,连忙出了屋子。 顾诚玉起身推开窗子,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想着反正睡不着了,还是早些起来练字,顺便等待茗砚的消息。 茗砚飞奔回府,见内书房已经亮起了烛火,知道大人还在等着他回复,连忙举步往书房走去。 “大人!尹大人一直到现在都没出府,也没什么异常的人入府。但就在刚才,丁八他们拦下了一只飞鸽。丁八将字条给抄录下来了,就是这张。那只飞鸽被放回尹府,但之后尹府没什么特别的举动,并没有回信。” 茗砚上前几步,将手上的小纸条递给了顾诚玉。 顾诚玉连忙接过,摊开看了一眼,“事情有变,速速来见。” 这纸条上只有八个字,并没有写明是什么事,更没说地点。这样无头无脑的话,估计只有尹坤能明白了。 也许之前就已经约好了碰面的地点,纸条上便没有提及。 但这语气好似十分急切,难道是二皇子府上出了什么变故。而这人恰好又参与了进来,所以才如此急切地想见尹坤? 可此时还未解禁,尹坤纵使是朝廷官员。但他若是此时出行,势必会受到兵马司的盘问。 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是与二皇子中毒一事有关,那尹坤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还好尹坤应该是听进了他的劝告,不打算回应对方了。 “让丁八他们继续盯着尹府,一定要盯牢了,有异常随时向我禀报。” 顾诚玉现下终于放心了下来,今日要举行立储大典,他还要提前准备一番。 平日里去翰林院当差穿的是常服,这样的官服穿着比较简便。但今日是立储大典,他就算品级不高,也是朝廷命官,自然是要出席的。 这时候穿的就是朝服了,朝服穿戴较为麻烦,得花上不少时辰。 因此顾诚玉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用朝食,立春早已带着半夏和忍冬快速地忙碌起来。 最后穿戴朝服时,顾诚玉一个人完成比较困难,只得让立春和忍冬上前帮忙。 文武百官的朝服并无太大区别,最大的区别在佩戴和梁冠上。 头戴梁冠,里头是青领缘白纱中单,外头乃是青缘赤罗裳。下头着赤罗蔽膝,赤白二色绢大带。 因为顾诚玉已经升至从五品,自然着五品的朝服。 梁冠是三梁的,银带钑花。腰际配着药王玉,用黄、绿、赤、紫织成盘雕花锦绶,结了青丝网,加上金绶环。 最后还得拿上象牙笏,这样一身行头才算完成。 衣裳是刚才立春趁着顾诚玉用朝食的功夫,用青铜熨斗给熨好了的。看了看无一丝褶皱,顾诚玉才放心下来。 既然纸条上写情况有变,顾诚玉觉得今日的立储大典一定会顺利举行。 所以这些朝服佩戴的这些细节上,不容有任何闪失。 等顾诚玉赶至太和殿前时,已经有许多官员等候在殿外了。 顾诚玉不受天色昏暗的影响,将在场的诸位官员都打量了一番。 他发现在场不少官员的内心应该是浮躁的,也许他们并不相信今日的大典会顺利举行。 因为这些官员不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而且从他们稍显凌乱和略有褶皱的朝服上来看,顾诚玉能看透这些人敷衍的态度。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一章 巴结 “瑾瑜!咱们竟然来得算是晚的了。”叶知秋凑了过来,小声地在顾诚玉耳边说道。 今日文武百官都得来参加大典,当然,指的是在京城的官员。 郑伦此刻正了正衣冠,朝着太和殿走去。远远看着前方有两道身影,像极了顾诚玉和叶知秋。他连忙脚下一拐,朝着二人的方向走去。 “顾大人!下官恭喜顾大人高升!”闵峰原本正在左边等着自家老师过来,谁想一转眼就看到了顾诚玉。 顾诚玉见是闵峰,神色自如地回了句客气! “下官拜见闵大人!”叶知秋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 顾诚玉在两人寒暄之时,便打量起了闵峰。他与闵峰有一段时日未见了,今日一见,他发现对方性子竟沉稳了许多。 起码从刚才到现在,闵峰没露出一丝对顾诚玉有别样的情绪来。顾诚玉笑了笑,看来闵峰最近长进了不少。 夏清既然收了闵峰为弟子,那自然会好好教导对方。之前闵峰刚踏入官场,行事难免稚嫩。 如今有了夏清的教导,也算有了几分官场老油条的模样。 “下官拜见顾大人!”顾诚玉正在沉思,却不想被一道声音打断。 顾诚玉转身一看,发现竟然是翰林院的任阁。 而他身后赫然还跟着翰林院的其他官员,其中便有刘宗翰与江克难。 “诸位不必多礼,咱们已经有些许时日未见了。 ”顾诚玉望着任阁的目光闪了闪,这可是如今翰林院侍读的热门人选之一。 顾诚玉升至翰林院侍讲学士,那原来侍读的位子就空下来了。现在比较热门的人选之一便是任阁,另一人却是闵峰。 任阁自不必说,能力非凡。且还会做人,这几年笼络的人脉不少。 闵峰那就更不必说了,背靠夏清这棵大树,又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 因为先前的会典序目一事,闵峰自觉丢了颜面。 所以这段时日,除了编撰会典分卷以外,他还领了掌修国史的差事,估摸着是想一雪前耻。 此人冷静下来,适应了官场,倒也有几分能耐。在掌修国史这件事上,还受到了皇上的夸赞。 当然,就是张亥呈上去的时候,皇上看了一眼,表示满意。顺口夸赞了一句,并没有召见闵峰。 但这不妨碍夏清要为闵峰造势,于是朝堂上下都知道了此事,并纷纷夸赞夏清收了个得意佳徒。 顾诚玉刚听闻此事时,也颇为惊讶。不过,他随后想到,对方如此高调,怕是看上了侍读的位子。 可怜任阁在翰林院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先是有他截胡,成了翰林院侍读。 如今他挪出位子了,夏清和闵峰却又紧紧盯着不放,这次任阁怕是又悬了。 几人都相互见礼之后,天色已经微亮了。 “早前下官与顾大人共事时,就发现顾大人能耐非凡。果不其然,这才短短半年时间,顾大人就已经身居高位了。” 刘宗翰的性子本就是左右逢源,今日好不容易见着昔日的同僚,还不得狠狠将顾诚玉夸赞一番。 昔日还是同级的同僚呢!才过了半年,人家就比他高了两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不过顾诚玉为人不错,不是那等喜欢暗地里使阴招的。 刘宗翰也是想与顾诚玉拉近拉近关系,日后总有用得上这份人脉的时候不是? “刘修撰过誉了,也是运气使然。”顾诚玉将目光投向了刘宗翰,客套了一句。 这个刘宗翰都在翰林院待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何时才能高升。 唉!想要往上爬,不是靠自身的能力,就是靠背后的势力。 刘宗翰一样都不沾,那就只能原地不动了。 不过他倒觉得刘宗翰的性格还算豁达,若自己这么多年还不挪窝,非得急得跳脚不可。 任阁见状,连忙符合道:“何止刘兄一人这么觉得呢!下官早就看出顾大人非池中之物了,咳!好久未能与顾大人把酒言欢了,不若等下晌散职过后,由下官做东,请诸位大人一聚,不知如何?” 任阁打量了站在顾诚玉周围的一圈翰林院的同僚,觉得这是个拓展人脉的好时机。 再说顾诚玉如此受皇上看重,那他不如与顾诚玉常来常往,日后也能得些便利。 就像这次侍读的位子,若是顾诚玉能在皇上面前为他美言几句,说不得他就有了希望。 将目光隐晦地打量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闵峰,任阁心中不由有些愤愤不平。 这位有老师撑腰,人脉比他广得多。吏部那些官员谁敢不卖夏首辅的面子?看来他这次又与侍读的位子无缘了。 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高升一级,摆脱这做了好几年的椅子。 任阁握紧了双手,看来他一定要找个过硬的靠山了,否则他升官已经无望。 察觉到任阁与刘宗翰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些讨好巴结之意,顾诚玉并不觉得奇怪。 官场上向来如此,就算之前是同僚又如何?为了高升,谁不得抹开面子,哪还管得了跌不跌份儿? 闵峰的嘴角暗自撇了撇,这二人巴结的谄媚模样还真是碍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丢人现眼的东西。 顾诚玉不就是仗着皇上的看重才敢如此张扬肆意吗?日后等新皇登基,看顾诚玉还怎么嚣张! 目光注意到前头德安的身影,顾诚玉精神一震,来了! “大典快开始了,咱们先各就各位,其他容后再谈。”顾诚玉连忙快走几步,赶到自己的位子站定。 在场的官员已经开始按照品级站立,任阁见此时不是好时机,只能将此事暂且揭过。 “皇上驾到!”德安尖细的嗓音随之响起,顾诚玉随着百官跪倒在地,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皇子已然清醒,立储大典照常举行!”皇上刚到太和殿,就给在场的诸位官员吃了颗定心丸。 当然,是不是定心丸,那就因人而异了,毕竟有些官员想得到的则是相反的结果。 顾诚玉唇角微勾,看来这场博弈结束了,二皇子是胜者无疑。 “皇上!不知二皇子的身子能否支撑得住完成立储大典!” 卞笙荣出列,他的神色还算淡定,但他口中的意思却带着满满的质疑。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二章 临时叛变 “太医刚才已经诊治过,二皇子虽然身体虚弱,但完成大典还是力所能及的。” 皇上的面色铁青,虽没有斥责,但话语中吐露出的不耐,还是让前头的官员都心中一凛。 顾诚玉这个从五品只能站在后头,离着丹陛处十分遥远,因此听得有些模糊。 他稍稍抬起头,想以自己远非常人的目力观察皇上的神情。 谁知目光一转,却发现前方的官员好似少了几人。他不经常上朝,每个位子相对应的官员并不十分了解。 但前方文官一列中,三品大员的位子却空出了一个。 朝中的三品大员并不多,他对四品以上的京官都翻阅过资料。 仔细回忆了一番刚才看到的面孔,他赫然发现其中竟然少了刑部左侍郎霍怀忠。 霍怀忠是什么人?自然是三皇子党了。 顾诚玉心下一沉,看来今日京城除了立储大典一事以外,必然还将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朝堂的格局要变了。 礼乐奏起,立储大典正式开始。 顾诚玉抬头,见二皇子被人搀扶着出现在了太和殿外。二皇子拜位于丹陛上,及御座前、俱北向。 而后又朝着四方一一拜过,随后由御用监官奏请上御,为二皇子具冕服。 因太子身体不适,顾诚玉见到册封大典一应礼节都省去了不少。 原本应该率领百官在午门前行拜礼等好多环节都省去了,顾诚玉都为太子亏得慌,这也太简便了。 这可是立储大典,一辈子只有一次啊! 不过,顾诚玉随后就释然了,立储大典算什么?日后的登基大典才是重中之重。 到时候太子登基为帝,不就得按照太子的意思来办了吗? 眼下看来只能等明日朝贺过后,才能昭告天下了。 否则百姓都不知道已经立太子了,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即便如此,因为太子不停地跪拜,身子已经折腾得摇摇欲坠了,脸色比之前更是苍白了不少。 等太和殿内的礼节全都完成之后,便是拜谢中宫,还要接受其他皇子和百官的朝拜,也不知太子是否能受得住。 等进入太和殿内,皇上亲自检视御座前桌上放置的金质册、宝,落座后接受百官三跪九叩之礼。 太子跪在桌前接受册、宝,在御杖前行三跪九叩礼,向皇上谢恩。 接下来便是太子拜谢中宫,最后诸王与文武百官拜东宫。 顾诚玉机械地随着文武百官行跪拜之礼,这立储大典不但折腾太子,还折腾文武百官。 见太子已经面无人色,顾诚玉不由腹诽,就算不中毒,估计这般跪下来,都快去了半条命。 这古代的规矩还真多,礼节繁琐到令人咋舌。 顾诚玉看了眼皇子们站立的地方,果然发现了三皇子的缺席。 看来三皇子真的大势已去,皇上竟然连立储大典都没让其参加。 文武百官俱都面面相觑,气氛严肃凝重至极,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口相问。 有的官员面色灰败,比中毒的太子瞧着还要体虚。 顾诚玉知道,这些官员肯定或多或少都与三皇子有些联系。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三皇子肯定得不了好,他们也不知会不会受到大的牵连。 望着一旁空出的位子,那些官员的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靖王看着前头面色苍白,但却一脸笑意的太子,眼中闪过不甘与讥讽。 这位今日才成为太子,却迫不及待地将三哥给除了去,真是好手段。 不过,这才是刚刚开始。以为成了太子,就能坐上那把龙椅了吗?也不看看他是否允许。 大皇子垂着头,并没有将目光投到太子身上。 他能感觉到父皇的视线扫过自己,带着探究,带着怀疑,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揣测着父皇的意思,是对老三突然下手感到震惊吗?还是为自己没有动手,而感到不可思议呢? 呵!父皇,真可怕! 在父皇的眼中,没有骨肉亲情,有的只是算计! 果然,古训向来如此,皇家无亲情。 儿臣,儿臣!他们既是儿子,也是臣子! 这件事老三不能怪他,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蠢吧!谁让老三想杀了老二,同时还想算计自己呢? 没那个本事就不要布这么大的局,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蠢。他不出来顶缸,谁出来顶? 只可惜尤氏临时叛变了,不然老二哪里还能有机会站在这里? 当时多好的机会?若是尤氏真的将将计就计,除了老二,那现在站在那儿接受百官朝拜的就是他了。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再派人盯住尤氏的。 女人果真会坏事,只不过五年的时间,尤氏竟然已经对老二割舍不下了。 真是可笑,尤氏还以为老二会如同她一样手下留情吗? 不!老二绝不会! 在江山社稷面前,女子算得了什么? 大皇子摩挲着右手的扳指,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他当机立断,因为一直没得到尤氏的回应,就使人夜探二皇子府。 虽然损失了不少好手,可最后尤氏还是被顺利除去了。 否则他还傻乎乎地等着尤氏传出好消息来,最后和老三一起,被老二一锅端了也极有可能。 凡成大事者,必能沉得住气。先让老二得意着,日后鹿死谁手,还尤未可知呢! 突然想到二皇子喝下的毒酒,大皇子的嘴角绽开了一抹笑意。 鹤顶红?就算老二有能掐会算的本事,也不会想到那毒药并非鹤顶红。 也不枉费他费尽心机为老二准备的毒药,那些太医能有什么本事? 否则这么多年下来,还能查不出老四的身子到底有没有痊愈? 那毒只要喝下去一丁点,就会进入五脏六腑与骨髓深处,大罗神仙来了都没用。 因为那毒至今都没研制出解药来,就连制毒的人也不敢沾上一星半点的。 且此毒此刻看不出什么,但它是慢性毒药。天长日久下来,总有老二后悔的时候。 等大典接近尾声的时候,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照例训斥和劝勉了太子几句,算是为今日的大典做了个总结。 顾诚玉舒了口气,总算完了。 就在顾诚玉饥肠辘辘,急等着回去填饱五脏庙的时候,皇上却又开口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三章 棋差一着 “朕以为诸位官员心中肯定都在疑惑太子中毒一事,谁知今儿竟然无人问津。怎么?诸位难道知道谁是凶手?还是说你们根本不关心太子的安危?” 在场官员的心肝随之颤了颤,他们哪里是不想问呐!他们是不敢啊! 虽说今日算是大喜事,但皇上全程都板着脸,太子更是随时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模样。大典又正在进行中,谁敢上去触这个霉头? 且这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眼前缺席的这几位,估计现在就被关在大理寺呢! “皇上,太子乃是国之根本,日后江山的继承人。微臣及诸位官员岂敢不上心?微臣正要问,到底是谁如此猖狂,竟敢下毒与太子殿下。” 夏清首先出列,他看了眼盛怒中的皇上,揣测着皇上的真实用意。 不错,之前太子未清醒时,皇上每日担心自责不已,但也没表现地如此愤怒。 如今太子醒过来了,还顺利完成了立储大典,怎地皇上却更为暴怒了? 难道是因为三皇子吗?也许是三皇子做了什么让皇上不能容忍之事? 太子抿着苍白的唇,心思却不在朝堂之上。 他正奇怪不已,之前问过府里的郎中,说那毒酒乃是鹤顶红。 只是少量地抿一口,绝对不会危及性命。 且治理及时,绝不会留下什么后遗之症,可他今日却觉得身体比前两日还沉重了些许。 按理说前儿醒过来,身子应该比现在虚弱几分才对,可今日的精神明显不如前两日。 难道是刚才繁琐的礼节让他劳累过度所致?太子觉得这也极有可能。 等回去再让府里的郎中把把脉,这郎中可是他在坊间寻访的名医。 其医术了得,一些疑难杂症都难不倒对方。 他的身子必须调理好,否则日后成了老四那样的病体,真是得不偿失。 先不说能不能顺利登上皇位,就是太子之位坐不坐得稳,那都是两说。 “还能有谁?就是赵蕴那个孽障。他竟然为了太子之位,残害他的兄长,完全不顾手足之情,还弃江山社稷于不顾。如此狼子野心,此子天理难容。” 皇上怒不可遏,他没想到老三竟然这般胆大妄为。老三今日会残害同胞兄弟,那日后呢? 他不将皇位传给老三,老三会不会也要将他一起给谋害了? 皇上一直都知道老三有野心,心肠更是歹毒狠辣。 否则当年万雪年的事,老三怎么也得为他外祖求情几句吧? 但老三当时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且最后为了保全他自己,还逼万雪年自尽了。 他不追究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只是因为顾念父子情份,不想揭穿而已。 但从那时起,他就决定了,太子决不可能是老三。 没想到他的纵容让老三变本加厉,行事更无顾忌起来。 “什么?竟然是三皇子?可是查到了什么有力的罪证?” 夏清震惊不已,他看向大理寺卿匡兆映,等着对方解惑。 顾诚玉从后头看着夏清的即兴表演,不由心中腹诽,老狐狸!装给谁看呢?他能不知道这事儿? “皇上!您说三皇子下毒谋害太子殿下,不知可有搜到什么罪证和人证?” 吏部尚书仲士泽出列,他对此表示质疑。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抓到三皇子谋害太子殿下的证据了? 他双眼满含深意地看向太子,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子虚乌有,此事必须得查清楚。 “怎么?你们还怀疑朕不成?朕能这么说,当然是经过一番查证的了。赵蕴乃是皇子,朕难道会轻率了事?” 皇上对仲士泽的话十分不满,若不是老三真的做了,他会如此震怒? “昨儿晚上太子清醒过后,将此事禀报与朕,朕连夜命匡爱卿调查此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岂容抵赖?” 皇上扫了一眼下方的众臣,又将目光放在了大皇子身上。 “来人!将三皇子和两位人证带上来。” 顾诚玉挑眉,皇上这是要当面对峙了。看来皇上这次没打算为三皇子遮掩,必将狠狠处罚。 也对!谋害太子是大罪!若是这次饶过三皇子,那底下的皇子个个效仿,那又当如何? 这个太子不但当得提心吊胆,也没了什么威严。 太子可是储君,皇位的继承人。倘若下头的官员和皇子都不将其放在眼里,这影响的可是皇权。 卞笙荣瞥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太子,心中却在冷笑。 原来太子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呐!那些温良敦厚的传言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 他的目光与大皇子交汇,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三皇子自从昨晚被抓,并幽禁在府中过之后,就一直心怀忐忑到现在。 他知道立储大典肯定已经开始了,但昨晚父皇亲自下令将他关在府中,不得参加大典。 明白自己做下的事已经败露了,他如今着实后悔不已。 悔当初没听彭放和霍怀忠的劝告,一意孤行,最终棋差一着。 赵显,对!就是赵显!是赵显陷害他,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冲动? 赵显将诱饵撒到了他的嘴边,他见着这么大的诱饵,如何能不心动? 梨香能发现尤氏是赵显的暗探,那是赵显让尤氏故意透露的吧?否则尤氏又怎能算计得到梨香? 赵显真是好狠毒的心思啊!三皇子愤恨地捶向了眼前的书案,心中惶恐至极。 也不知父皇会怎么处置他,难道他要为此送上自己的性命不成? 三皇子又再一次暗骂赵显,都是赵显算计的,赵显想一箭双雕! 还有老四,这次的事,老四一定插手了。 没有老四的推波助澜,老大能这么顺利脱身,还顺带算计了自己? 这两人合起伙来算计他和老二,最后被老二脱了身,却将自己推入了火坑。 就在三皇子心里将其他三位皇子都大骂一通之时,朝堂上却已经开始了对他的讨伐。 就在带人证和三皇子上堂的档口,已有数位官员列举了三皇子不少罪证。 “启禀皇上,今年盐引刚施行时,三皇子就在其中捞了不少好处。且当时军器局滥造的兵器在熔炉之前,银子都是三皇子自身贴补的,这银子是从哪里来,还请皇上一定要仔细查明。”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四章 讨伐 卞笙荣觉得此时正是扳倒三皇子的好时机,趁你病,要你命! 皇上摆明了不会善了此事,谋害太子乃是重罪、何不让三皇子的罪名来得更多,更猛烈些呢? 这次若是能除了三皇子,那日后大皇子就少了一个对手。 “卞大人所言甚是,二十八万两银子可不在少数。盐税乃是本朝第一大税,容不得任何人染指。更何况如今国库仍不丰盈,每年这么多税收到底用在了何处,为何年年边关将士都缺衣少食,领不到饷银?” 左都御史邓承弘出列,他觉得染指税收之人都是朝廷的蛀虫,且他尤其痛恨这样的官员。 每年从底层开始收税,一层层地盘剥,百姓苦不堪言,国库依然不丰,是时候该整顿朝野了。 三皇子只是每年收受孝敬,就能随随便便拿出二十八万两银子。 可想而知,底下那群官员到底得了多少好处? 每次说起国库不丰,朝野上下都只能提出节流。 而后在翰林院的顾诚玉提出茶税和盐引之后,境况才好了些。 却从没有官员往深处挖掘国库不丰的根本原因,大家都捂着不说,不正是因为之前一直未立太子吗? 大家都怕得罪了哪位皇子,等日后那位皇子被立为太子,那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太子已立,且太子宅心仁厚,常为百姓着想,是时候提出这些往常不敢提及的话题了。 顾诚玉站在后头垂首冷笑,这些人也太着急了。 皇上如今看着确实十分愤怒,将此事交给大理寺来查,自然也有狠狠罚三皇子的意思。 最终将三皇子关进宗人府,甚至是逐出皇室宗族,贬为庶人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是现在能看到的表象,皇上此时正在盛怒中,当然不会给三皇子好果子吃。 可等皇上心中的怒气稍稍平复之后,看到这些官员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皇上能容忍吗? 若是依了这些官员,将三皇子给罚重了,或者是将三皇子给杀了,难保日后皇上想起来不会后悔。 那这帐都会算在当时落井下石的这些官员身上,谁都讨不了好。 三皇子再不好,那也是皇子,皇上的骨肉。 他们一介臣子,却想将皇子给踩在泥里,这是藐视皇权,皇上心里难免会不高兴。 原本下毒谋害太子这件事若是坐实了,皇上为了给太子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也不会轻饶了。 但此时还要给三皇子加上其他罪名,丢了皇室的脸面,那就是多此一举了。 且还会让皇上更加猜疑,认为是不是太子想将皇子们给早日除去,这会儿趁机落井下石来了。 “那卞爱卿和邓爱卿的意思是,这些全都是因为三皇子收受好处,才导致咱们大衍朝哪哪儿都缺银子?” 皇上微眯着眼,面色比之前更沉了几分。 老三虽然对他大哥下了手,其罪当诛。但那终究是自己的儿子,这些人的意思是要逼他吗? 逼他将老三给逐出宗族,甚至是杀了来以绝后患吗? “皇上息怒,微臣并非此意。微臣刚才所言,绝非单指三皇子,而是指绝大多数朝廷的蛀虫。三皇子是否收受贿赂,微臣没有亲自调查,自然不好下结论,这些暂且不论。可微臣认为这朝中,官员贪墨的现象可不少,还请皇上彻查!” 邓承弘虽然是二皇子一脉的官员,但他是真心为朝廷,为百姓着想的。 百姓的税收虽然不重,但那是因为朝廷现在因为茶税还能收支平衡。 等国库入不敷出之时,朝廷自然会加重赋税。 “皇上!微臣和邓大人一般,所言绝非是针对三皇子,只是因为前段时日谣言猖獗。若是三皇子没做下此事,那就请皇上还三皇子一个清白。” 卞笙荣见皇上言语中竟还有些袒护三皇子,顿时心里不甘。 三皇子做下如此错事,皇上竟然还想偏袒。 太子殿下因为中毒,身子都亏损了不少,险些被三皇子给得逞了。 还好太子殿下命大,谋略也不输其他皇子,否则此刻都命丧黄泉了。 一个好好的中宫嫡子,竟然被其他皇子逼到这份上,着实可悲。 如今皇上竟然还想袒护罪魁祸首,这叫他们心里意难平呐! “之前河间府一案,皇上已经连根拔起不少官员,还命大理寺彻查过此事。如今朝野上下一片清明,何来贪墨和贿赂一说?两位大人的意思是这朝廷就没有清官儿了?” 兵部尚书戴元吉看不惯这两人死死咬住不放的样子,当然,他也绝非是想让皇上放过三皇子。 而是因为这两人乃是太子党,他然看不顺眼了。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太子中毒一案必须尽快解决,好安抚诸位官员和百姓。” 皇上打断了几人的交锋,他知道这几人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给老三多添几道罪名而已。 墙倒众人推,之前有官员犯错被捋官职,甚至抄家灭族之时,这些官员也是这般落井下石的。 都恨不得多踩上几脚,让那些官员永不得翻身。 皇上已经习惯这些官员的做法,但如今这个被踩的对象成了他儿子,这终究让他心生不爽。 再说老三若实在不堪,丢的是皇室的脸面,就连百姓们都会传,皇子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三皇子看着眼前长长的丹壁,这条每日都要走的路,他从来不觉得像现在这般漫长过。 他的双腿有些发软,若不是一旁的侍卫抓着他的胳膊,他都不知道这绵软的身子能不能走到太和殿内了。 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他抖着双腿,迈上了台阶。 一旁两名侍卫抓着三皇子的胳膊,双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有胆子谋害太子,却没胆子承担后果。 “儿臣参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入太和殿内,往前走了几步,三皇子就双膝一软,跪到在地。 “老三,你下毒谋害太子,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上见着三皇子的模样,顿时心中一软。 原本想狠狠地训斥一番,谁知对方那蔫头耷脑、毫无生气的模样,让皇上即将出口的那些训斥又咽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五章 查抄皇子府 听到父皇竟然没有训斥他,三皇子诧异地抬头看了过去。 见父皇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他心下一慌,难道父皇连训斥自己都不愿,这是打算彻底放弃自己,要将自己给逐出宗族了吗? 还是说父皇要除去自己,给老二一个交代? 终究还不想死,更不想失去皇子的身份。虽然三皇子知道证据确凿,但他心里还怀揣着一线希望,遂打算替自己狡辩几句。 他痛哭流涕,向前膝行几步,“父皇!儿臣真是冤枉啊!儿臣怎会去给二哥下毒?这是有人要陷害儿臣呐!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儿臣胆儿小,哪里敢做这样的事?” 三皇子趴在地上,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希望皇上看在他这副悲惨的模样,能动了恻隐之心,最后从轻发落。 哭着哭着,三皇子悲从中来,他现在也不全然是做戏了。 他心里是真的害怕的,他怕失去如今的权势和地位;怕从此与皇位绝缘,再也没了念想;更怕被赐一杯毒酒,绝了这尘世的荣华富贵。 瞥了一眼上首那金光闪闪的宝座,三皇子哭得情真意切。 他现在只能赌父皇对他还有几分情分,且看在母妃的面子上,能对他网开一面。 “哼!你说你是被陷害的,这里谁能陷害你?难道是老大?还是太子?” 皇上说到这里,怒气比之前倒是高涨了几分。 事到如今,老三还不肯乖乖认错,竟然还敢说他是被人陷害的。 皇上的目光扫了太子和大皇子一眼,将两人看得心中一窒。 随后将目光放在了靖王身上,却发现靖王此刻面无表情,好似事不关己的模样,没有丝毫动容。 哼!这老四也是个心狠的,自家兄弟相残,太子差点命丧黄泉,他竟然还无动于衷? “父皇!这朝中不服太子哥哥的人不少,儿臣蠢笨,被人算计,是儿臣的不对!还请父皇开恩,饶过儿臣!” 三皇子连连求饶,虽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作态,极丢脸面。 但比起丢了性命和没了皇子身份来说,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父皇今儿能饶过他,日后总有他卷土重来的时候。 “你说你是被人算计,那朕问你,那个丫头梨香是不是你的人?后来与梨香接触的那名暗卫,又是不是你的人?” 皇上眼中满是失望,老三竟然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太子望向三皇子的眼中尽是冷意,这个老三还真会睁眼说瞎话。 他难道不知他越是这样狡辩,父皇对他就越是失望吗?这么多年了,难道老三还不知道父皇的脾性? 只有乖乖认错,才能得到宽容。在父皇盛怒的当口,任何的狡辩都会让父皇心中的火气烧得更旺。 又转过头看了眼站在另一边的老大和老四,太子握紧了双拳。比起这两人,老三不足为虑。 这两人才是最难对付的,等他们去了封地,若是两人私下里有什么举动,他也鞭长莫及了。 其实还不如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只要不出京城,他都能知道两人的一举一动,这样才更能让他放心。 “来人!将那两个人证给带上来,还有从三皇子府邸抄出来的那些罪证,也一并带上来。” 三皇子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梨香和他派去二皇子府上的暗卫,他立刻吓得肝胆俱裂。 梨香先不说,那暗卫可是死士,只要被抓住,必然咬破了嘴里的毒囊自尽,可为何此人还在这里? 看了眼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两人,又见那死士的嘴角还留着鲜血,三皇子转头愤恨地瞪了一眼太子。 一定是太子命人将此人嘴里的毒囊除去了,可恶! 难怪父皇昨儿就开始查抄他的府邸,原来是这两人给招供了。 这批死士原来是外祖父万雪年府上培养的,外祖父死后,他就暗中接手了这些人。 三皇子终于感到绝望了,原本只有一个梨香,那他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此人原本是万府的死士,身上还带着万府的记号,他就是想抵赖都不成。 “父皇!儿臣也是受了奸人蒙蔽,他们撺掇着儿臣,让儿臣去抢太子哥哥的位子,儿臣哪里能经得住诱惑?求父皇开恩!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三皇子见无可抵赖,只得承认了。但他还不想死,所以只能拼命求饶。 再联想到天亮前府上被抄了个底儿朝天,三皇子的心里更加惶恐不安了。 “匡爱卿!你说说昨儿晚上在三皇子府上都搜出了什么罪证?” 因为今儿一大早就要举行立储大典,且皇上已经年迈,自然不能太过操劳,所以他到现在还不知匡兆映查抄的结果。 “启禀皇上!微臣昨晚带兵马司查抄府邸时,在三皇子府上搜到黄金白银和银票,合计共一百二十万两有余。其府中还有不少田契,估算下来约有十顷,其余一应摆设和珠宝首饰还未核算。” 匡兆映越说,皇上的面色越发沉重。直到后来,皇上阴沉着脸,还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声在大殿内回荡。 大殿之内原本还针落可闻,此刻却沸腾了起来。 顾诚玉有些愕然,这三皇子就算偷吃,那也得将嘴给擦干净吧?难道那些银子和田契就不能藏在别处? 估计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查抄府邸,否则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 大衍朝的皇子们都会有封地,所以在有封地之前,皇上并不会拨给皇子们这么多的良田。 至于银子和摆设珠宝等,这些都是从内务府拨到皇子府上的。而内务府的东西都有标记,且都会登记造册。 既然匡兆映这么说,那就是说那些银票和银子都是没有标记的。那这些银子是怎么来的,这就有待商榷了。 再说只要去内务府将账目找来,两相一对比,就能知道三皇子到底受贿了多少银子。 至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田契,估计是靠的圈地。具体的操作,顾诚玉就不得而知了。 但无非是那几种,一是占用无主荒地,二是将自己荒芜贫瘠的田地都换成良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六章 发誓 三皇子手上没那么多地来换,自然就是占用无主荒地了。至于到底是不是荒地,那就两说了。 其实这样的现象在京城并不少见,官员和皇子们或多或少都会利用职务之便,占取这些好处。 可这心不能太狠,人心不足蛇吞象!只要贪婪的念头一起,日后总有清算的时候。 顾诚玉是绝不会用这样的方法圈地的,他不需要!更不敢要! “老三,朕问你!缘何你府中有这么多金银?可别说是内务府拨给你的,朕倒是不记得国库何时这般充盈了。一百二十万两有余?十顷田地,你!你作何解释?” 皇上指着三皇子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他想到自己为了节流,连丹炉都少开了不少次,谁想老三竟然过得比他要奢侈多了。 此时正是隆冬,三皇子背上的衣裳却已经被沁出的汗渍浸湿了。 “且兵马司的人还在三皇子府上找到了一些罪证,其中就有些罪证与上次大皇子遇刺一事有关。” 匡兆映接下来说的话,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没想到三皇子如此心狠,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谋害大皇子了。” 大殿内顿时嗡声一片,群臣激愤,立刻言语讨伐三皇子。 “原来之前大皇子就被三皇子谋害过,也亏得大皇子命大,这才死里逃生。最后因为没证据,此事便不了了之。天理昭昭,这次总算水落石出了。” ...... 靖王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冷笑不已。 这就是他给老三挖的坑了,那些罪证他之前可是搜集了好久呢!也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呐! 三皇子此刻亦是面无人色,他知道自己完了,父皇不会再饶过他。 大皇子诧异地扫了一眼匡兆映,随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靖王身上。 他的脚底冒出一股凉气,老四远比他想象得更为可怕! 此刻顾诚玉也不得不佩服靖王的谋略,这刀补得好,这次三皇子算是翻不了身了。 将上次大皇子遇刺一事给栽赃到了三皇子头上,不但让三皇子罪加一等,他自己也甩了锅。 不得不说,除开三皇子,其他皇子的谋略着实了得,没一个省油的灯。 二皇子就算顺利登上太子的宝座,日后恐怕也难安呐! 也不知这些皇子为何能容忍三皇子蹦跶这么久的,按照他们的心计和手段,不是早就应该将三皇子给除去了吗? 河间府的案子乃是灭门案牵起的,当时凶手被定为死者的邻居,一个卖猪肉的屠夫。 后来屠夫死在了牢中,这事儿还被三皇子拿出来攻歼大皇子,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了谋害大皇子的证据。 估摸着那屠夫的死和三皇子逃不开关系,否则三皇子不会似现在这般模样,连狡辩的话都说不出口。 “老三!好啊!好啊!你竟然为了太子之位,早就开始残害你兄弟了,朕怎会生出你这般狼子野心之人?” 皇上的双眼渐渐变得模糊,看来不重惩老三,恐难以服众了。 “皇上!三皇子着实心狠手辣,大皇子为了河间府灭门案,还亲自前往,力求查出凶手。谁想这竟然是三皇子布的局,大皇子为此差点就命丧黄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如此行径,实在不配为龙子凤孙。” 卞笙荣觉得此时正是良机,今儿势必得逼着皇上将三皇子给解决了,否则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他今儿打击三皇子已经是不遗余力,倘若这次皇上还是重拿轻放,那就等于纵虎归山。 三皇子非但不会痛改前非,恐怕还会生出更多的野望。 因为三皇子经过此事,必定会痛恨自己受制于人,更想成为说一不二的天下之主。 “的确!皇上,三皇子纵容下官剥削百姓,为自己谋利。之前听说他府中经常抬出卷着草席的下人,性子更是暴虐至极。倘若他日去了封地,就苦了那些百姓呐!” “皇上,微臣也认为两位大人言之有理。三皇子德行有亏,枉顾人命,心中更无手足之情。弃江山社稷于不顾,只为满足一己私欲,至此日后如何能够为封地上的百姓谋福祉?” “甚是!皇上......” “父皇!大哥这事儿绝非是儿臣所为,还请父皇查明真相,还儿臣一个清白。” 三皇子此时面上却比之前淡定了不少,他心里清楚,已经搜出了罪证,他就是想辩解,父皇也不会相信他了。 只要坐实了这次谋害太子的罪名,那谋害大哥这件事就算不是他做的,文武百官和父皇都不会相信。 老四好深的心计啊! 无视对他讨伐的众臣,他只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父皇,等着父皇定夺。 皇上的心中气急,气恨这些官员落井下石,都急着上来踩一脚。 目光掠过大殿内依旧还在挖空心思,想参上一本的众臣,皇上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太子和大皇子身上。 “太子,你怎么说?” 太子错愕地抬起头,随后在皇上冷峻的目光中,半晌无语。 皇上心中不由有些失望,虽说太子知心仁厚,但老三这事儿非同小可。且还是谋害的太子,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以德报怨吧? “老大呢?你怎么说?”皇上看着一脸平静的大皇子,心中有些讶异,挑了挑眉,今儿老大有些反常。 “父皇!儿臣没想到三弟竟然做下了这么多糊涂事,也是儿臣这个当长兄的没做好表率。” 大皇子看了三皇子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脸上立刻换了痛心疾首的模样。 “从你三弟府上搜出罪证,他之前似乎还想暗杀你,你对这事儿怎么看?” 皇上紧紧盯着大皇子的神情,对大皇子此时的表现着实讶异得很。 这个儿子是什么性子,皇上心里再清楚不过。 老大性子乖戾,比起老三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的能耐要比老三强,做事也更有分寸。 可刚才老大这番话的意思,莫非是想替老三求情? “父皇!儿臣绝没有暗杀与大哥,儿臣发誓!若有虚言,必将受天打雷劈!” 虽然不知老大为何会替他求情,但此时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自然不能放弃。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七章 你打算这么处置? “嗤!”有的官员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声,随后大殿内又开始嗡声一片。 很显然,有许多官员根本不信三皇子的话,他们觉得三皇子这是在做垂死挣扎。 顾诚玉低垂着头,眼皮子掀了掀,没想到三皇子为了活命,连赌咒发誓都说出来了。 不过,这世上谁会不怕死呢?尤其是三皇子身份尊贵,这好日子怕是还没过够呢! 其实大皇子的意图,在太和殿的众臣都能明白,无非是想彰显自己的大度罢了! 反正三皇子已经得不了好,若大皇子再踩上一脚,那就显得冷血无情了。 不若为三皇子说些好话,彰显他的伟大胸襟,博得在场诸位的好感。 反正皇上这也不可能轻饶了三皇子,谁不会做好人? “父皇,其实三弟也是一时糊涂。再说若是将他做下的糊涂事儿都传了出去,那岂不是有损咱们皇室脸面?” 大皇子想了想,说出了让三皇子心头一喜的话来。 “怎么说?你的意思是要放过老三?” 皇上的声调突然高昂了几分,将正在交头接耳的众臣都吓了一跳。 “父皇!虽说儿臣很同情三弟,更自责自己没做好表率。但三弟毕竟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他刺杀太子乃是罪大恶极,此事关系到江山社稷,儿臣不敢擅言。” 大皇子没去观察皇上的脸色,而是将失望的目光投向了三皇子。 “就算他只是一时冲动,他刺杀儿臣,儿臣能不计较,可太子呢?谋害太子是何等罪名?父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万万不可对三弟如此纵容,否则日后必将酿成大祸啊!” 大皇子一脸无奈,随后跪倒在地,不再言语。 皇上冷笑出声,他刚才还当老大转了性儿呢!原来先前的那些话都是虚的,这几句才是老大的心里话吧? 也对!按照老大的性子,就是将老三逐出宗族都不能善罢甘休。 只怕此刻心里巴不得老三被他杀了,好以绝后患吧? 太子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声,“父皇!三弟的性子着实太过狠戾,儿臣也知道他是一时糊涂,可若是不对他严惩,难保他日后不会再糊涂一次。依儿臣之见,您还是不能对三弟心软,这次势必得好好扳扳他的性子,免得他日后酿出更大的祸端来。” 太子觉得自己无力得很,父皇和他们掰扯了这么久,还不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不想重罚老三吗? 只是老三谋害了两位皇子,再加上府上那些受贿的财物,这才让父皇进退两难。 扯来扯去,怕是也觉得对众臣不好交代吧? 顾诚玉看得都想打哈欠,也不知道到底还要掰扯多久。 这皇上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对三皇子网开一面。 按照大衍的律法来看,谋害太子乃是杀头的重罪。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三皇子按律当斩。 但三皇子终究是皇子,皇上纵使再心狠,对自己的儿子总会有几分心软的。 除非三皇子想篡位,否则皇上不会痛下杀手。 再说这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从来都是说说的,哪里能够真的按照这个律法来做? 可惜今儿那些大臣都极没眼色,人人都想扳倒三皇子,竟然没人为三皇子求情。 因为与三皇子比较亲近的几位大臣已经都下了大狱,那自然没人敢求情了。 再说三皇子之前的所作所为,让原本投靠三皇子的官员都寒了心。 这些人估摸着早就另投他人了,此刻不上来踩上一脚,就算仁至义尽了。 “你如今已是太子了,本就该为朕分忧。你三弟这件事,朕要问问你的意思,你打算这么处置?” 皇上不忍再看三皇子,老三这是咎由自取。 平日里自私凉薄的作态怕是让大家都寒了心,此刻竟无一人替他求情。 太子沉吟片刻,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有的官员心里正在鄙夷,皇上此举简直是在为难太子。 若是太子说要重罚,那天下人会怎么传? 他们只会说太子之前的忠厚仁善都是装出来的,实则狠辣至极,还不得借着这次机会将三皇子给处置了? 可若是太子想顾全名声,对三皇子小惩大戒,那在朝许多官员绝不会允许。 这要是就这么放过了,那太子成了什么?大衍的律法也成了摆设。 且说太子自己心里恶心不谈,还得受众人鄙夷。 人家都欺上门来了,太子还一再退让,性子如此绵软,日后怎能担得起一国之君的重任? 反正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皇上此举简直是将太子架在火上烤啊! 在场有许多大臣都看出皇上的用意来了,他们的心思变得微妙起来。 再联想到皇上宣布二皇子为太子之后两日,根本就没去皇后的广宁宫,这不正好能证明皇上并不喜这个太子吗? 难道皇上是因为皇后才会选了二皇子的?说不得就是被皇后胁恩图报,不得不选二皇子。 毕竟从皇上对太子的态度来看,这很有可能。 照理说,太子被三皇子谋害,皇上应当二话不说,将三皇子严惩才是。 可瞧着皇上如今这幅模样,倒不像是真正要为太子做主的。 在场不少官员的目光在皇上和太子之间来回扫视了几眼,心里不禁打起了小九九。 其他官员能看出来的,顾诚玉自然也不例外。 毕竟皇上做的实在太明显了些,完全没顾及太子的脸面。 “父皇!三弟做下的事,按照律法来说,就是赐下一杯毒酒都不为过,父皇认为儿臣说得对也不对?” 大皇子苦笑一声,向皇上行了礼,便抛出一句让皇上和百官都十分震惊的话。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神色各异。 有的官员认为三皇子这是咎由自取,理当如此。 可有的官员却持不同意见,认为太子这么做,与三皇子无异。太子的胸襟不应该如此狭小,这日后如何能服众? 顾诚玉嗤之以鼻,没想到这些官员中竟然还有圣母婊呢! 倘若这件事发生在他们身上,难道他们也会放过要杀自己的人,来以德报怨吗?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若是换做顾诚玉,顾诚玉绝不会放过此人。 不过,这大庭广众之下,为了声誉,他觉得太子还是不宜将事情做绝。 毕竟想杀一个人有千万种方法,没必要在这里较真不是?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八章 出家? “父皇!三弟如此行事,根本不将儿臣放在眼里。咱们这些兄弟在他眼里,都是拦路的绊脚石。三弟如此心狠,一次又一次地残害亲兄弟,他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太子看向跪在地上的三皇子,满脸的义愤填膺。 顾诚玉的内心正在吐槽,这太子也是戏精。 说得好像几位皇子中,除了三皇子,其他皇子都是秉性纯良之人似的。 难道只三皇子一人心狠手辣吗?他可以这么说,这里的其他皇子心里都是恨不得除了自己,这世上的其他皇子给死绝了才好呢! 包括他太子殿下,同样如此。 “那你的意思呢?你想让你三弟去死?” 皇上抓着扶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他后悔了,悔不该将此事交给老二来定夺。 没想到老二成了太子就猖狂起来了,等日后他开始行驶太子的权利,那自己这个皇帝呢?这朝堂上还有自己说话的余地吗? 皇上苍老的双眼此时犹如鹰隼,紧紧盯住了太子。 不!若是太子势大,那日后这朝堂上将不再是自己的一言堂。 “父皇!三弟对儿臣如此心狠,儿臣说不介意那肯定是虚情假意。不过,儿臣不是那等不顾念兄弟情义之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重惩是必须的,父皇认为儿臣所言是否有理?” 太子这话让在场的官员都不禁点了点头,太子终究还是心软了。 不过,太子也没有一味地纵容三皇子,而是提出重惩,可见太子不仅宅心仁厚,性子也并不绵软。 “皇上!微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三皇子的行径,不管是按照律法,还是按照人情,都不可饶恕!太子宅心仁厚,愿意放三皇子一条生路。但三皇子终究是犯了大错,皇上万万不可轻饶,否则日后当后悔莫及。” 沈仕康作为国舅,原本就该避嫌,因此他从刚才到现在,并没有表态。 只是他实在看不管皇上如此为难太子,皇上如此逼迫与太子,不但太子颜面无光,他们沈氏也得跟着丢脸面。 “父皇,儿臣倒是有一个建议。不过,最终定夺,还是得父皇做主。” 太子思忖片刻,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皇上微微颔首,“哦?你说!” “父皇!三弟会如此行径,正是因为他心中戾气太重,存有贪念。不若将三弟交给报恩寺的方丈大师,方丈大师佛法高深,定能感化三弟,令其真心悔过。” 太子看了一眼正忐忑不安的三皇子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 顾诚玉大张着嘴,错愕地看向前方的太子殿下。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笑出声来。 让佛法感化三皇子,化解对方心中的戾气,最后变成悲天悯人的得道高僧? 高,这一招实在是高啊! 他以为太子会说将三皇子终身监禁与宗人府,没想到对方竟然想出了这个办法。 真是让人分啼笑皆非的同时,又不由心生警惕。 太子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三皇子遁入空门? 可若是将人关押进宗人府,终身不得出府,岂不是更能解气? 宗人府看守严厉,还不用担心三皇子会心怀不轨,再生事端。 “什么?你的意思是让老三遁入空门?” 皇上和大皇子讶异的目光看了过来,不止是他们,大殿内的众人都觉得十分哑然。 靖王上下打量了一眼太子,他今儿才发现太子也不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于是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太子。 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何要老三遁入空门,可是他觉得太子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 至于用佛法感化这样的话,简直是戏言,让人听起来十分可笑。 “父皇!出家对三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比起被终身幽禁与宗人府,而后在府内郁郁而终。不如让三弟去感受佛法的普渡众生,以此来感化他。” 太子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面色如常地说道。 三皇子面带惊疑地看向太子,出家?不!他不愿出家,他不愿! 出家做和尚当斩断红尘与七情六欲,日后再也不能沾染尘世间的半点,这让他如何能过得? 皇上原本还觉得此事太过荒唐,可他听着太子这么一说,竟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比起将老三幽禁在宗人府,那还不如让老三成为出家人。 反正老三已经有了子嗣,也不怕老三绝了后。 前朝有两位皇子被关进宗人府之后,就饮鸠自尽了。 因为他们受不了自己失去权势,失去自由,终日无所事事。 最后见没有被释放出来的希望,所以便自尽了。 顾诚玉倒是觉得宗人府是一个折磨人的好去处,毕竟三皇子犯下的错,只要是进了宗人府,那此生必然不能再出府了。 被关在方正的院子里,每日抬头只能看到那一块天空。 每天面对相同的人,做着相同的事,是人都要被折磨疯了。 难道这样太子还不能满足?三皇子出家对太子能有什么好处?还不如管在宗人府来得放心。 不过,顾诚玉随之想到了一点。宗人府的看管自然是极严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负责。 就算三皇子还不死心,可不能与外界联系,那自然无可奈何。 可是外头的人对三皇子同样无可奈何,三皇子活着,太子他们能放心吗? 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哪日又动了恻隐之心,突然将三皇子给放出宗人府呢? 毕竟前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有的皇子还几进几出,最终竟然还是去了封地。 那太子倒不如将三皇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一有异动,就让其命丧黄泉。 再说此事一出,不管是三皇子的后院,还是三皇子的子嗣,都得关进宗人府。 若是让其一家子待在一处,那未免太便宜三皇子了。 说不得三皇子会来个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呢? 那还不如将他们分开,有了三皇子的子嗣做人质,还怕三皇子不乖乖听话? 顾诚玉倒抽一口凉气,这太子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父皇!此事前朝也不是没有,儿臣认为太子的建议甚好!”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九章 不想出家 大皇子虽然不知太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太子这么做,绝不可能是想放过老三。 所以他为何不推波助澜一把呢?说不得就是太子他要收拾老三了,他只需静观其变便是。 “父皇!儿臣不想出家。父皇,儿臣愿被关进宗人府,终身不得出府。儿臣六根尚未清净,如何能玷污佛门圣地?” 三皇子见父皇竟然犹豫了,还认真思量起了太子的建议,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与其在寺里每日撞钟念经,那还不如将他关进宗人府,起码他还能和自己的子嗣在一起。 皇上看向惊惧的三皇子,微微阖了阖眼,终是难以做决定。 “来人!先将三皇子关押进宗人府,等大理寺彻查之后,再行定夺。” 众臣皆面面相觑,不知最后皇上会如何定夺。 惶恐的三皇子被带了下去,顾诚玉看着对方涕泪横流,觉得身为父亲的皇上会心软,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是帝王,面对自己的子嗣,也总会留有几分情面。 再者听说人老了之后,就会变得优柔寡断,比之前仁慈许多,可见是真理儿。 终于捱到了结束,顾诚玉迫不及待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接过茗墨递过来的梅花糕,饶是淡定如顾诚玉,这会儿的吃相也不得不狼狈起来。 今儿根本没吃晌午饭,因为怕殿前失宜,所以在中场休息的时候,顾诚玉只拿了桌上的两块糕点垫垫肚子。 其他的大臣也是如此,这一日下来,大家都折腾得够呛。 明日就是昭告天下,并建立詹士府,且还有大赦天下或蠲免赋税的恩典,明儿还有得忙呢! “顾大人请留步!” 就在茗墨赶了马车准备返回的时候,突然一道尖细阴柔的嗓音传了过来。 顾诚玉听着这声儿有些熟悉,他连忙将手上的糕点屑擦去,撩开了车帘。 “原来是全公公!” 难怪顾诚玉觉得耳熟,果然是熟人。 看着一脸笑意盈盈的小全子,顾诚玉也扬起了笑脸。 小全子的笑容总能让人心情愉悦,顾诚玉下了马车。 “顾大人,皇上召见您,您这会儿跟着咱家走吧!” 顾诚玉有些讶异,皇上这时候召见他不知所为何事。 难道与三皇子之事有关?顾诚玉有些为难,也不知皇上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劳烦全公公带路!” 纵使心里再不情愿,顾诚玉也只得应召。 “顾大人,咱家还未恭喜大人双喜临门,不但成为翰林院侍讲,还得了赐婚!” “全公公客气了,这事儿也着实让本官十分意外,都是意外之喜。” 顾诚玉腼腆一笑,他对突然升官这事儿,倒还真有些意外。 估计是因为自己要与镇国公府结亲,这才给高升一级,也免得太过难看。 “顾大人总是如此谦逊,咱们大衍朝还从未有官员升官如此迅速过,顾大人可是本朝第一人。就是前朝,咱家也闻所未闻呐!” 小全子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在他看来,顾诚玉虽然如今式微,比不得镇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但日后谁沾谁的光还不一样呢! “镇国公府乃是京城的老牌作家,顾大人与国公府结亲乃是天大的喜事儿啊!” 小全子笑得眉眼弯弯,好似是真的为顾诚玉高兴。 提起亲事,顾诚玉的脸庞笑得有些僵硬。 “倒是本官高攀了,不过本官也不” 皇上封顾诚玉为詹事府...... 皇上时候召见顾诚玉,这是为了考验顾诚玉的中心,让他和太子接触,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章 兼任詹事府丞 顾诚玉的眼角抽了抽,这时节满京城只有他一家庄子上产樱桃。 这樱桃树的种子还是前世收集到的,结出的樱桃个大且圆。 三郎可是花了好一番精力才培育出来的,难道他的樱桃都已经成了皇家选购的食材了?这可不是好现象。 若是哪日樱桃树上结不出樱桃了,宫里买不到樱桃,怪罪下来,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皇上!微臣只是从五品的官员,詹士府詹事乃是正三品,微臣不好过多置喙。” 顾诚玉还当皇上会问起三皇子的事,谁想皇上竟然说起了成立詹士府的事宜。 詹事府是为了辅佐和训导太子而立的,前朝就有之。 詹事府的詹事是正三品,接下来便是少詹事,乃是正四品,其余还有詹事府丞等,皆是由内阁官员兼任的。 例如六部的尚书,或者侍郎。 顾诚玉才是从五品,目前更不是内阁官员,这事儿与他并无关系。 再说他品级这么低,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朕既然问你,你只管畅所欲言便是,往日你不是很能说会道吗?这次也给朕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皇上心情不佳,也不预与顾诚玉兜圈子,他对詹事的人选有些犹豫,倒是想听听顾诚玉的想法。 顾诚玉有些无奈,“皇上!这内阁高官左不过那几位,您肯定早就心里有了合适的人选。微臣一介低品官员,哪里能妄议几位大人?” 皇上面色有些不愉,如今就是想找个说真话的官员也没了。 这顾诚玉真是狡猾得很,哪里肯得罪那些官员? “怎么?你还不放心朕不成?这御书房里的事,绝对不会外传。” 皇上看了眼站在身旁的德安,将德安看得心中一凛。 顾诚玉心中腹诽,这可不一定! 这陈大总管说不得就是大皇子的人,他们这里刚讨论完,大皇子那儿就能得到消息。 自从上次有了这个猜测之后,顾诚玉自然不敢再多言,免得被传出去,在官场上树敌。 “德安!朕今儿不去广宁宫用膳了,你亲自去向皇后通禀一声。” 皇上耷拉的眼皮掀开,对着德安吩咐道。 德安面色一僵,只是瞬间变舒展开来,“是!奴才这就去通禀!” 走前,德安深深看了眼顾诚玉。之前皇上与诸位大臣梳理朝政之事时,从未避讳过他。 没想到今儿皇上竟然将他给支开了,难道皇上对他起了疑心?还是皇上打算和顾诚玉商议什么机密之事? 德安边走边揣测皇上的用意,脚下不由比之前更加快了些。 “小全子!”皇上高呼一声,喊了守在门外的小全子一声。 “奴才在!”小全子连忙小跑进御书房,跪倒在地。 他面上沉静,内心却激动不已。 他刚才见陈大总管竟然被皇上支开了,没想到皇上转眼就喊了他进御书房,看来他的机会来了。 皇上或许对陈总管已经没了之前的信任,不然也不会支开对方。 他不趁虚而入,难道还和陈总管客气不成? “你守在门外,别让任何人进来。在朕有吩咐之前,也不许给任何人通报。”皇上脸色十分严肃地道。 “是!”小全子连忙应声,接着便退出了御书房。 任何人,那就包括陈大总管,小全子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笑意。果然,顾大人能给他带来福气。 小全子美滋滋地守在了门外,他心里暗暗发誓,就是陈大总管来,他也能不假辞色。 “朕打算在詹事府给你留个位子。” 此时御书房已经没有旁人,皇上也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顾诚玉诧异地望了过去,难道皇上还打算给他升官儿? 这么一想,顾诚玉也不由激动起来。詹事他是不想了,难道皇上准备给个少詹事的官职? 少詹事可是正四品呢!他现在是从五品,还差着三个品级呢!他才刚升官,皇上会让他连升三级吗? 应该不可能吧?顾诚玉突然意识到自己太急功近利了些。这么荒唐的事,自己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奢想? 随后,顾诚玉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随即,他苦笑了一声,看来人都有贪念啊! 原本他升官已经够快了,这才半年多而已,就已经升至从五品,没想到自己还不满足,恨不得一步登天。 这贪念着实可怕,顾诚玉赶忙打住。做人还是得脚踏实地,否则必将摔得很惨。 虽说别人在夸赞他的时候,他总是显得十分谦虚。 其实在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实则已经在骄傲了。 不是有句话说,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吗?他现在就是这副状态。 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顾诚玉自然要立即改正。 少詹事已经不可能了,他极有可能得到的是詹事府丞的位子。 詹事府丞乃是正六品,不过他若是兼任,则问题不大,品级还是按照他现在的从五品来算的。 但是府丞的位子一般都是翰林院侍读学士担任,而他是侍讲学士。 虽然与侍读学士是同一品级,但总归还是要差上一筹的,因此并不符合要求。 “皇上!翰林院的事务繁多,微臣恐不能胜任。” 顾诚玉不想知道皇上能给他什么品级,他纯粹是不想现在就和太子扯上关系。 如今皇上虽然年迈,但他看着还没到老糊涂的状态,那算盘打得贼精,算计起人来可是不留余地。 倘若自己与太子交往过密,惹了皇上猜忌,那升官之路必受阻碍。 谁知道太子登基还要多久?再说那太子也不一定能顺利登基的。 皇上想让他兼任詹事府的官职,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因为以顾诚玉之前的猜测来看,皇上对太子并不多看重。 说不得就是私下里与皇后达成了什么协议,否则立了太子之后,与太子相处为何还是如此疏离? 甚至今日在朝堂之上,还因为三皇子的事儿逼迫太子。 其实皇上的思维顾诚玉觉得很好理解,皇上这是不服老呢! 他因为自己年迈,比不得太子年轻,日后朝中的官员必然逐渐向太子靠拢。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一章 监视太子 等太子势大,皇上就是不退位让贤,也得被架空了皇权。 也许每一位年老的皇帝都会有这般顾虑,年纪越大,这样的顾虑就越多,行事也会越来越荒诞。 因为他们职掌权势习惯了,若是哪日失了权势,必将痛不欲生。 “詹事府是辅佐训导太子的,就此入内阁也不是不能。倘若得了太子看重,日后高官厚禄唾手可得,你为何不愿?” 皇上挑了挑眉,笑得极有深意。 按理来说,能有机会与太子接近,不是正好能为日后平步青云铺路吗? 倘若太子看重顾诚玉,那日后等太子登基,顾诚玉何愁没有好前程? 再说入了詹事府的官员差不多已经一脚踏入内阁了,这可是踏入内阁的捷径。 顾诚玉竟然会拒绝,这让皇上有些意外。 难道说顾诚玉真是纯臣,为了不让自己误会,这才如此坚定地拒绝此事? 其实顾诚玉哪里能不动心?但入不入内阁还不是要看皇上的意思吗? 皇上不让你入,你又能如何? 再说日后机会多的是,他没必要接这烫手的山芋。才刚升了官,他还想低调些日子呢! 总不能好处都叫他一人得了吧?这朝野上下犯红眼病的人多着呢! 虽然他不惧,不过太过高调总不太好的。 顾诚玉更倾向于用自己的政绩说话,只要有能耐,入内阁是早晚的事。 除非新帝看他不顺眼,就是不想用他。或者是他犯了大错,被驱逐出权利的中心。 “启禀皇上,翰林院的事务繁忙,微臣新官上任,还有许多事务并未理清,恐没精力胜任詹事府的官职。” 顾诚玉简直想翻白眼,其实他想说,他很忙的,哪里有时间去整理那些庶务? 他还年轻,还有大好年华,每天在翰林院当差回去都很晚,哪里来的时间去享受美好人生呐? 他不想当个老学究,每天两点一线,这样的人生该多无聊啊! “再说微臣只是侍讲学士,詹事府府丞应优先选侍读学士才对。皇上您点了微臣,这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朝纲制度啊!” 顾诚玉一脸疑惑,皇上说话总是喜欢不自觉地绕圈子,非得他先提出疑问来,才会顺着话头往下说。 这会儿都到了平日里散职的时辰了,他是少年人,一顿不吃饿得慌,能不能早点放他回家吃饭? “朕是天子,只是一个小小的詹事府府丞,难道朕还没有这个权利不成?朕看这朝中谁敢有质疑?” 皇上不屑地撇了撇嘴,对于顾诚玉如此推三阻四也有了不满。 知道不给好处,顾诚玉铁定不肯乖乖听话。 最重要的是他想办的事还得顾诚玉亲自出马,这朝野上下,也唯有顾诚玉最适合。 一来顾诚玉有能耐,选了顾诚玉做詹事府府丞,太子必然能满意。 二来比起其他官员,皇上对顾诚玉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当然他也不可能对顾诚玉完全放心,因此他还有其他办法来把控此子。 这就是他等会儿许诺给顾诚玉的好处了,而且他肯定顾诚玉不能拒绝,更舍不得拒绝。 论算计,顾诚玉在他面前还是太嫩了点。 “詹事府府丞虽只是正六品,不过你是兼任,这本就不冲突。且翰林院侍读学士邱一学才刚上任不久,他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没摸清,朕怎能放心由他来兼任?” 皇上看了眼顾诚玉,语重心长地说道。 顾诚玉腹诽,这邱一学乃是新官上任,难道他就是老臣了? 人家好歹还在翰林院待了不少个年头,他呢?他可是今年才踏进官场的新人。 再说詹事府府丞一职乃是处理东宫庶务的,任务繁重。比起翰林院的事务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是真没那么大的精力去兼任,翰林院的事务虽然他能够胜任有余,但并不代表他想把自己变成拼命三郎。 再说他倘若平日里待在翰林院这边,那詹事府的事就顾及不到了。 且前朝也有勋贵家的子弟担任詹事府府丞一职,还是全职。当然,最后自然是不能入内阁的。 毕竟只是帮着太子管理庶务的,又不是翰林院出身,没资格进入内阁。 “太子已然弱冠,他身边有不少人帮着处理庶务,你就是挂了个虚职罢了!” “皇上!前朝便有勋贵之子任......” 顾诚玉还想争取,却不想皇上十分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府丞一职也不是只有一人,朕就在翰林院选一位官员调往詹事府任府丞。你只是兼任,平日里还在翰林院当差,只是东宫的庶务你也得时时过问。如此,你应该不能再推脱了吧?” 皇上也知道翰林院事务不少,若是只有顾诚玉一人兼任,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顾诚玉灵机一动,皇上说了这么多,怕是不容他拒绝。 可皇上为何对府丞一职如此上心?该不会是存了让他监视太子之心吧? 顾诚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同时他觉得那一位府丞人选怕也是老熟人。 为的是与他相互掣肘,两人可相互监视。 并且此人必然不能与太子是同一脉的官员,否则皇上怎能放得下心呢? 真是走一步算百步,难怪在先帝不喜的情况下,皇上还能坐上这把龙椅。 不得不说,皇上还算是一位能力卓越的君王。 只可惜这么多花花心思却没放在开疆扩土和抵御外敌上,而是放在了算计自家儿子和臣子的身上,简直是大材小用。 皇上说的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他原来一个屋里当差的仇易樊了,此人正合适,因为仇易樊乃是礼部左侍郎卞笙荣的女婿。 卞笙荣是谁的人?大皇子啊!这不是正好能监视太子吗? 再说此人品级比自己低,自然不可能指派自己来做事。不但如此,但凡有拿不定主意的,还得自己亲自过问。 这自然就达到了皇上的最终目的,便于顾诚玉时时向皇上禀报太子的动向。 “不知皇上心中属意谁成为府丞?”顾诚玉没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皇上也没在意,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开了金口,顾诚玉最终只能答应。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二章 殚精竭虑 “听说你们翰林院的侍读仇易樊有些能耐,且做事稳重,朕认为他算是合适的人选,顾爱卿以为如何?” 皇上淡淡一笑,显得眼下的黑眼圈乌黑乌黑的。 顾诚玉心中腹诽,皇上这几天怕是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吧? 估计在心里谋划了好几日,在人选上又反复推敲,这才下定决心。 为了防住太子,皇上算是殚精竭虑了。 “皇上英明,此人甚好!之前微臣与他共事,其为人稳重,做事机敏,算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顾诚玉咧嘴一笑,他正愁没机会收拾仇易樊呢!这不?机会来了。 只要两人还在一起共事,他身为上级,想动点手脚,哪里是什么难事? 就是穿小鞋这样的事儿,他时不时的都能来一下,这个人选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皇上讶异地看向顾诚玉,“没想到你对此人如此推崇,那看来此人却有过人之处了。” 皇上想了想,此人是老大一脉的官员,顾诚玉之前与老大并没有过多接触,应该不可能投靠老大。 皇上将心底的猜忌隐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倘若他对着朝中官员都如此怀疑,那岂非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皇上如此英明,既是您看好的人选,那必然不是泛泛之辈了。” 顾诚玉这话说得极有水平,不但拍了皇上的马屁,还间接表扬了他自己。 就连皇上都被他逗笑了,“你这是夸朕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笑过之后,他随即正色道:“不过,朕让你成为詹事府丞其实是另有目的。” “微臣任凭皇上吩咐!” 顾诚玉知道重点来了,只要皇上提出要求,他就能提出交换的条件。 不管怎么说,皇上能耐心对他解释到现在,总归是留着他有大用处的。 不然,皇上为何不找别人呢?还不是对他比较放心吗? 既然如此,他若是不为自己谋福利,都对不起自己饿着肚子等到现在。 “太子性子绵软,做事习惯优柔寡断,朕为之深感忧心。正好趁着这次成立詹事府,选德才兼备之能臣辅佐他,好好改改他的性子。” 皇上叹了一声,充分表达出了对太子的关心爱护之情。 “皇上舔犊情深,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让微臣感动不已。您对太子殿下的一片苦心,太子殿下必然能够理解的。” 虽然顾诚玉并没有相信皇上的鬼话,但是面上总得给皇上些面子不是? 毕竟皇上为了监视太子,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可见还是要些连面的。 尽管顾诚玉说得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但皇上倒是十分满意,那老脸上泛起的褶皱说明他此刻心情极好。 “只是太子耳根子软,容易受人蒙蔽。朕怕太子被人教唆,不能明断是非,导致行差踏错。而你做事稳重,朕才放心让你辅佐太子。不过,你毕竟年少,经的事儿少。这朝堂宫帏之事错综复杂,所以有些事还是得多与朕协商,让朕为太子参谋参谋。”皇上和颜悦色地道。 顾诚玉听出皇上话里的深意,连忙表态。 “皇上!太子殿下办事稳重,微臣尚有不及。更何况,太子殿下贵为一国储君,微臣人微言轻,恐多言令太子殿下不满。” 顾诚玉在心里暗骂皇上既想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 虽说自己一向表现得知情识趣,但此事非同小可。 这可是打小报告的事儿,若是被太子知道了,太子如何能放过他? 倘若他们二人为此交恶,那等日后皇上两脚一蹬,那他怎么办? 太子登基之后,肯定不会重用他,即使他再有能耐又如何? 不过,他也不是那等愚笨之人。他自有办法能达到两相平衡,但这样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没有好处的事他就算应下也是心不甘情不愿,自然不能指望他尽心尽力办事了。 “所以朕让你将那些事儿说与朕听,至于最后规劝的事,自然有旁人去做,便不用你来操心了。” 皇上有些不满,他知道顾诚玉这是又想拿乔了。 向来闻弦音知雅意之人怎么可能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这般装腔作势,为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顾诚玉差点要讥笑出声,合着坏人让自己做了,好人却留给别人去做,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就算他答应了皇上,他也不可能让别人沾了他的便宜。 再说,太子哪里是这么傻的人?人家玩弄权术的本事也是登峰造极,和皇上你也有得一拼呢! 只要他稍稍露个口风,太子自然能明白皇上的用意。 不!很可能连口风都不用透露,只要自己进了詹事府,人家便怀疑上了。 “你老师最近身子还不错吧?” 皇上没等来顾诚玉的回答,随即话风一转,问起了梁致瑞。 顾诚玉有些愕然,怎么又突然提到了老师?难道皇上打算以老师的性命来威胁他? 总不至于这般卑鄙无耻吧?顾诚玉抬头飞快地看了眼皇上,见皇上正含笑看着自己。 他连忙低下头,心中有了一丝警惕。 “老师前段时日身子有些不爽利,不过最近已经好多了。” 前几日老师才与皇上见过,这会儿不是明知故问吗?看来是对老师有什么打算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外孙女和小弟子的婚事都已经处理妥当,你老师的身子骨自然就康健了。说到底,还是心病。心病也需心药医。朕这次见到你老师,发现他比之前好似颓废了不少。” 皇上状似无意地端起茶碗,期间还瞄了眼顾诚玉的神情。 顾诚玉心中一紧,看来他的预感要成真。 老师当年辞官实则是一时冲动,但梁致瑞也明白已经到了不得不辞官的时候。 可是辞官后,外孙女过得并不如意。梁致瑞没了官职,镇国公府的人也不再将他放在眼里,以至于对姚梦娴这个嫡女多有看不上。 之后梁致瑞就不止一次后悔他自己辞了官,害得外孙女看别人的眼色过活。 难道皇上要让老师重新做官了?顾诚玉内心一阵激动。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三章 重入官场(为张晓燕加更一章!) 可是之前老师乃是正一品的首辅大人,若是还重新启用,那朝廷哪还有正一品的空缺? 倘若是屈居夏清之下,顾诚玉觉得这也没什么意思。突然想到东宫刚立,或许皇上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老师前些年一直在靖原府的府学任教瑜,过得还算舒心。只是后来微臣来了京城,师兄们更是长居此地,老师在靖原府难免觉得膝下空虚,遂也就跟着回来了。前几日为了微臣和姚姑娘的婚事忧心,所以稍显颓废了些。” 顾诚玉自然要为梁致瑞说些好话,皇上这话好似在说梁致瑞离开了朝堂,就变得郁郁寡欢似的。 “老大人当年为朕、为朝廷鞠躬尽瘁,一片赤胆忠心。朕当年答应他辞官也是无奈之举,自此后常常后悔不已。世人皆认为朕身为帝王,身份尊贵,当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谁能知晓,身为帝王,也常常身不由己呢?” 皇上此时也是感慨万分,这世上谁人能够随心所欲?怕是谁也不能。 “如今太子已立,朕欲封你老师为太子太师。太子虽然年已弱冠,但他从小就不是朕亲身教导,在脾气和秉性上皆有些欠缺。你老师德高望重,为人光明磊落,学识更是无可挑剔,当为当朝太子太师。” 皇上说完后,立即观察着顾诚玉的脸色。 顾诚玉心中一沉,果然如此。 皇上这步棋下得不可谓不阴险,而他明知是陷阱,却必须得往下跳。 老师重入官场,听起来似乎是大喜事。 可太师之职本就是虚职,多为有功绩与崇高身份的官员兼任之。并无实权,只是名头好听罢了! 也就是说,皇上用一个虚职将梁致瑞给框住了。梁致瑞进入官场,顾诚玉再想做什么,未免有些束手束脚。 虽说太子如今已经过了弱冠,但皇上刚才的意思好似还想让梁致瑞教导太子学问,并培养太子好的品性。 太子太师乃是东宫辅臣,那梁致瑞就得和太子频繁接触,日后如何与太子脱开关系? 可明知皇上这么做的用意,顾诚玉能拒绝吗?不能! 太师之位虽然是虚职,可从一品的品级却不是虚的。倘若老师得了太师之职,不管朝中哪位重臣,见了老师,也得行礼。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夏清。因为夏清乃是首辅大人,正一品的官职。 当今圣上没有设三公和三孤,因此即将成为太师的梁致瑞乃是太子三师之一,地位着实崇高。 等日后太子登基,他老师顺理成章身为三公之一,地位更是了得。 顾诚玉不愿拒绝,自家老师成了德高望重的太子太师,他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更何况先不说他自己的利益,其实这对老师也是一种肯定。 因为他知道老师心里还在后悔当年如此轻率地辞官,如今也算是老师的一块心病。 “承蒙皇上看得起,老师终身为了朝廷殚精竭虑,就算致仕之后,也常忧国忧民。之前微臣和老师谈论学问之时,老师还常常提起皇上您,认为您是开明且能力卓越的君主。如今立了太子,老师学识过人,品性端良,当为太子恩师,微臣暂代老师谢过皇恩!” 顾诚玉为梁致瑞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可见对此事感到欣喜若狂。 皇上很满意顾诚玉的表现,他点了点头,“没想到老大人对朕的评价如此之高,你放心,太子虽然性子优柔寡断,但他温柔敦厚,日后必定会对你老师尊敬有加,朕亦当如此。” 解决了此事,皇上心情甚好! 接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便击掌大笑起来。 顾诚玉眼角一抽,算计了他和老师,用得着这么开心? 不过皇上以为他是这么好拿捏的吗?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日后的事如何发展还尤未可知呢! “朕刚才还未想起来,倘若你老师成了太子太师,那太子与你算是师兄弟了,你可是沾了你老师的光呢!” 皇上指了指顾诚玉,笑得十分开怀。 顾诚玉恍然大悟,可不是吗?这莫名其妙就被扯上了关系,他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等顾诚玉离开皇宫之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朦胧,夜幕就快要降临了。 顾诚玉揉了揉额头,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和老师先通个气儿。 “先去梁府吧!” ...... 一碗热汤下肚,顾诚玉的胃里总算有了些食物。夹起碟子里的一颗四喜饺子,顾诚玉啊呜一口,觉得还没尝到味儿,就吞下了肚子。 他实在是饿坏了,一碗汤只是开胃菜。正是少年人,长身体的时候,哪里能经得住饿? 宁氏一脸慈爱地看向正聚精会神用饭的顾诚玉,她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 虽然饿极了,用饭的速度加快。但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动作如行云流水,并不显狼狈。 她再一次感叹,若不提出身,谁能看得出此子是农家子? 就是京城的那些世家子都没有顾诚玉的气质高贵,这就是古人常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自从上次外孙女得了圣旨过后,她就把顾诚玉当作她的外孙女婿了。 之前虽然关系也亲近,但弟子和外孙女婿还是有些不同的,后者自然关系更近些。 这事儿属于亲上加亲,宁氏对老爷的这个学生向来都是满意的。 “你这是才从宫里出来?立储大典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宁氏有些心疼,忙招呼着身旁的大丫头秦艽再添两个菜。 “师母!不用了,晚上吃太多,容易积食。”顾诚玉忙拦住了师母,他还有事要与老师商谈呢! “这怎么还叫师母呢?”宁氏脱口而出,笑得一脸开怀。 顾诚玉放下筷子的手一顿,顿时变得窘迫不已。 这才哪跟哪儿啊?他最起码还得两三年才能商议婚期,现在就改口会不会太早了些? “咳!好了,瑾瑜这么晚过来肯定是有事,我先带他去书房。” 梁致瑞看不惯老妻这么急切,本来这门婚事就是他厚着脸皮求来的,瑾瑜心里说不定还有些抵触。 毕竟年纪小,这么早就定下亲事,肯定会有些迷茫。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四章 太子太师 再说梁致瑞对瑾瑜始终带着些愧疚,这时候提这些,不是让大家都不自在吗? 老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闲得慌! 梁致瑞虽说是这般认为的,但他觉得瑾瑜和外孙女算是青梅竹马,只是不常见面而已。 少男少女的情意很好培养,日后让两人多接触接触,自然就能将对方放在心上了。 顾诚玉跟着梁致瑞来了书房,刚坐下,梁致瑞就递了碗茶过来。 “今儿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回来得这么晚,可是皇上召见你了?”梁致瑞连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什么事都瞒不过老师,正是皇上传召了我。”顾诚玉笑了笑,神情稍稍放松了些。 梁致瑞见顾诚玉对他还是如往常一般无二,这才放下心来。 他还怕瑾瑜会对他心怀芥蒂,两人不能再像之前这般相处了。还好这小弟子性子豁达,对自己更是尊敬有加。 “到底所为何事?”梁致瑞有些疑惑,朝堂上发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今儿大典一结束,大弟子就来了梁府,与他分析了今日朝中发生的事。 当得知三皇子胆大妄为,意图谋害太子之时,梁致瑞也吓了一跳。 只是最后他倒是有些疑惑,按理说太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皇上怎么也要安抚几句。 且必须重惩三皇子,给太子一个交代才是。 可是他听大弟子的意思,皇上竟然还想包庇太子?这怎么可能? 不管是按照律法,还是人情,三皇子都其罪当诛。 也没见往日皇上对三皇子有多少情分,并不如对大皇子那般看重和偏爱。 若不是因为三皇子的母妃—贤妃还算受宠,皇上还能对三皇子这般容忍? 之前三皇子做下的几件错事,足以让皇上对他失望至极了。 没想到这次皇上竟然想网开一面,这就太反常了。难道正如人常说的那样,人老了,心就变得仁慈柔软起来了? 但这个人换成是皇上,梁致瑞怎么也不可能相信。 “老师,太子刚立,皇上想让您重回朝堂。” 顾诚玉决定还是不将他与皇上的交易和梁致瑞说了,不错!梁致瑞的官职其实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同时,梁致瑞成为太子太师,也是皇上用来牵制他的手段之一。 因为之前的婚事,梁致瑞对他已经满怀愧疚。倘若再将此事告知,那梁致瑞岂不是要内疚得无以复加? 其实皇上这是看出了他的软肋,因为他重情义,这就是他的缺点。 有了这个缺点,皇上总能有办法拿捏住他。但也正因为这个缺点,皇上才敢重用他。 试问一个人若是没缺点,那谁会放心去利用此人呢? 祸福相依,这句话很好地诠释了此刻顾诚玉的处境。 “什么?皇上想让我重回朝堂?可是......” 梁致瑞吃惊不已,他听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皇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有说是什么官职?” 梁致瑞没想过这是什么好事,毕竟他致仕之前乃是当朝正一品的首辅,可如今夏清还好好地坐在那位子上。 朝堂之内的正一品官职除了首辅之位再无旁的,三公和三孤皇上并没有设,所以他能得到什么样的官职? 难不成还让夏清给他腾位子不成?那绝对不可能,所以他完全无法想象。 朝中二三品大员更无虚席,剩下的都是些什么? 若说是施舍他,让他从三四品,甚至四五品开始,那他宁死不屈。 不是他嫌品级低,而是因为这是羞辱,士可杀不可辱! “老师放心,这官职与您倒是合适。您德高望重,皇上怎么也不可能让您再从头做起,否则学生我也不可能答应。” 顾诚玉明白梁致瑞的顾虑,所以连忙解释了一句。 “太子刚立,这官职还和太子有关系,乃是太子太师!从一品的官职。”顾诚玉笑了笑,一脸的得意洋洋。 “什么?太子太师?”梁致瑞猛然一惊,怎么可能? “太子已过弱冠,这太子太师一职......” 这里有些特殊,太子不是在小时候被册立的,而是已经过了弱冠。 性子都定了性,教养就更无从谈起了,这太师一职就成了摆设。 “皇上说太子从小没被他带在身边教养,在品性上尚有缺陷。您品性高洁,学识渊博,所以才让您做这个太子太师。” 顾诚玉见梁致瑞一脸的惊异,不由得感慨,还是老师了解皇上的品性。 且梁致瑞诈然听到皇上要让他重新为官之时,并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而是马上联想皇上是什么用意。 顾诚玉觉得梁致瑞不愧是他的老师,也不愧是当年的首辅大人。 “怎么样?皇上心里还是念着您的。您不愧是我的老师,没想到弟子到底还是沾了您的光。” 顾诚玉故意一脸占到便宜的模样,让梁致瑞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皇上的话,哪里能全信?”梁致瑞摇了摇头,皇上会突然想起他,必然是因为这个小弟子的关系。 随后,梁致瑞脸上的笑容便突然消失不见。 凭皇上如此薄情寡性之人,哪里还能够想起他这个曾经的首辅? “不对!你是不是答应了皇上什么要求?不然皇上会这般好心?为师老了,久不经朝堂之事,就连如今朝堂的时局都是从你和你师兄嘴里听说来的,皇上怎么可能还会想起我来?就算太子太师是虚职,可朝廷中德高望重的老大人也不是没有。” 梁致瑞怀疑的目光将顾诚玉扫视了一圈,接着说道:“再说还在朝为官的官员兼任太子三师的情况并不少见,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顾诚玉再一次感叹梁致瑞对皇上了解的程度,他摸了摸鼻子,心思一转,这才说道:“老师想多了,当年您致仕,皇上也是一时冲动才答应下来。如今您来了京城,皇上顾念旧情,这才让您辅佐太子。” “再说除了这一件好消息,学生这里还有一件呢!皇上让我兼任詹事府府丞一职,正好与您同为东宫辅臣,日后还请太师大人多多照拂。” 顾诚玉油腔滑调,想企图蒙混过去。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五章 老夫愧对你 只可惜,梁致瑞是什么人?他是看着顾诚玉长大的,虽然中间缺席了三年,但梁致瑞对顾诚玉的秉性更为清楚。 不然,当初也不会有将外孙女说给顾诚玉的想法。 “我了解皇上,但我也同样了解你。说吧!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顾诚玉被梁致瑞说得哑口无言,他没想到梁致瑞竟然对这件事这般敏锐。 良久,他才开口将此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梁致瑞听后半晌都没再言语,顾诚玉有些担心地看了对方一眼。 就怕老师钻了牛角尖,又自责和难过起来,这对老人家身子很有妨碍。 梁致瑞重重叹了口气,“当年老夫收你做弟子之时,还当你只是个聪慧的农家子。如今你刚入官场,就成为了从五品官员,这都是你自己的功劳。老师不但没帮上忙,还总给你拖后腿,老夫愧对你啊!” 他扶着书案慢慢坐下,脸上满满都是颓丧。 他梁致瑞何德何能,竟然收了如此聪慧又尊师重道的弟子。 倘若当年顾诚玉没拜他为师,凭顾诚玉的本事,朝中的官员谁不想成为他的老师? 有了老师的提点,再加上人脉,顾诚玉何愁日后不能前程似锦? 而他呢?已经致仕的糟老头子,就连举业上,都没能帮上多少。 说到底,就是学生太有能耐,让他这个做老师无用武之地,更是惭愧不已。 做老师的即便帮不上任何忙,但也不应该成为拖累。 见梁致瑞又开始自责,顾诚玉连忙上前安慰。 “老师!您重新为官与弟子其实关系不大,弟子还没能耐到能左右皇上想法的地步。” 顾诚玉叹了一声,又道:“再说,您这是从一品的官职,弟子才是从五品,谁沾谁的光还用得着说吗?” “老师已经年迈,不想再回朝堂。明日老夫就进宫,亲自面圣,推掉这门差事。” 梁致瑞看着少年莹润的脸庞,说出了让顾诚玉既感动,又敬佩不已的话来。 “老师!既然皇上已经开了金口,那您再去说,未免显得不识抬举。再说就算您辞了这差事,学生答应皇上的事儿也不能再反悔了。” 顾诚玉上前按住梁致瑞的肩膀,这个老人虽然不是他的父亲,但他心里早就将对方当成父亲一样尊重了。 顾诚玉还在科考之时,梁致瑞不但倾囊相授,且在生活上更是对他关怀备至。 这是个值得让人尊敬的学者,更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于他来说,其实和他亲爹相处的时间,还不如与眼前这位老者来得多,梁致瑞算是他人生路上的指明灯。 “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皇上,皇上的用意你不会不明白?老师会成为你的拖累,日后你做事难免束手束脚。只要为师一日为官,就脱不开皇上的桎梏。” 梁致瑞的双眸微微湿润,对皇上如此行径感到失望和愤怒。 心中无限后悔当初对朝廷和皇上忠心耿耿,反而忽略了自身。一心为公,最后换来了什么? “老师为何将事情想得这般严重?您只管悉心教导太子,朝堂之事您又不插手,皇上就是想找您的错处,也无从下手。至于学生,您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不是我自夸,既然我能让皇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我升为从五品,那我自然有能耐应付皇上。老师,你要相信学生。” 顾诚玉这么说也不仅仅是宽慰梁致瑞,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他可不会就这么屈服,皇上和太子若是逼迫与他,那就别怪他与其他皇子暗度陈仓。 世间大道千千万,总有一条能达到终点。 “再说,您成为当朝太子太师,学生的身份也水涨船高。这走出去,谁不高看我一眼?学生可是还等着借您的名头,好好威风一把呢!” 顾诚玉龇牙一笑,终于将梁致瑞成功逗笑了。 “你这张嘴就是死的也能说成活的,难怪连皇上你也能哄得住。如此油嘴滑舌,也不知是像了谁。” 梁致瑞也不再矫情了,他不能辜负学生的好意。 “也罢!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这太师一职是不当白不当。等为师日后入了官场,咱们共同抵御外敌。谁想对付咱们师徒,咱们绝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梁致瑞这一刻心里做了决定,他决不能再连累小弟子。 小弟子说得不错,他成为从一品的太师,对小弟子也不是没好处。 最起码人家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对小弟子高看一眼,不至于被人说是毫无根基的农家子弟。 至于另外三个弟子,只是师兄弟,梁致瑞也没指望三人能对顾诚玉多照拂。 大弟子尹坤还好些,顾诚玉和他常来常往,关系还算密切。 二弟子吴安没什么能耐,他只求吴安在官场上不出错,就算一辈子只是个正四品,那也没什么,只要顺顺利利就成。 当然,让吴安提携瑾瑜,那便是奢望了。 至于三弟子何继胜,梁致瑞叹了口气。 不是他不想管,而是对方对他的芥蒂太深,他就是想管,人家也不会领情。 “大树底下好乘凉,那学生就等着老师为学生遮风挡雨了。”顾诚玉哈哈一笑,心里松了口气。 他容易吗?给老师谋了个官职,老师也高兴不起来,还得他哄着接受。 不过,谁叫梁致瑞是他的老师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和亲爹一样重要。 望着窗外园子里的残花败柳,顾诚玉突然觉得这园子太萧条了些。 “老师,上次我说给你的院子里移些腊梅和山茶过来,您一直不让,还说这样比较有意境,如今您总不能再决绝了吧?”顾诚玉笑着打趣道。 梁致瑞愣了愣,也起身走过去,看向了窗外,接着便笑骂道:“你这小子,倒是长了一副七窍玲珑心。” 两人相视一笑,淡淡的温馨充斥在两人之间,让正好赶来的宁氏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老爷!你们可是谈完正事了?那咱们就来说说亲事吧!” 宁氏进了屋子,将桌上的茶盏换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六章 冰人 “既然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虽说瑾瑜和娴姐儿还未到成婚的年纪,但之前的礼节还是要走的。” 宁氏知道顾诚玉的爹娘对大户人家的规矩不太懂,因此就想和这两人碰碰面,商量一下定亲的流程。 顾诚玉无奈笑了笑,“老师,师母!天色已晚,未免爹娘担心,我就先回府了。等明儿我让爹娘来您府上商讨定亲的事宜。他们二人皆是乡野出身,对这些可能只略懂皮毛,还请老师和师母对他二人多多提点,务必让定亲这事儿不出差错,不能让姚姑娘受了委屈。” 既然圣旨已下,那这件事自然拖不得。 不然镇国公府会觉得难堪,他们会认为顾诚玉这是不满意这门婚事。竟然连出面都不曾,到时候凭白生了误会。 “嗯!也好,你个少年郎哪里懂这些?这亲事自然是要和你爹娘协商的。” 梁致瑞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这冰人的人选你可想好了?虽说亲事是老夫提出来的,但老夫乃是娴姐儿的外祖父,做冰人就不合适了。” 这是圣旨赐婚,因此无需找官媒。只是这冰人最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这婚事才显得庄重一些。 顾诚玉沉吟了片刻,他来京城认识的世家妇不多,有身份的无非是那几位。 “不若请了二师兄家的老太太帮忙?您也知道我刚来京城不久,对世家太太们并不了解。之前去二师兄府上的时候,觉得吴家老太太和蔼可亲,待人真诚,是个慈祥的老太太,老师觉得呢?” 尹坤的母亲早逝,他的妻子辈分不够,所以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吴安家的老太太之前顾诚玉见过不少次,每次去她都很热情。再说吴家老太太还是正四品的恭人,身份勉强够得上了。 梁致瑞皱了皱眉,正四品的恭人对上国公府还是差了些。去了国公府,那些眼皮子浅的还不知该怎样怠慢呢! 本来请吴家老太太做冰人算是一桩喜事,但镇国公府那老太太可不是好相与的。 要是没给吴老太太好脸,这好事倒成了坏事儿,最后还不得得罪了吴家老太太? “这次皇上直接赐婚,镇国公府之前还被蒙在鼓里。这要是不找位身份尊贵的冰人,就怕镇国公府的人狗眼看人低,到时候做出不体面之事来。” 梁致瑞叹了口气,在心中将之前认识的人选都过了一遍。 “的确!镇国公府那些人都势利得很,这么说来吴家老太太还真不合适。” 宁氏不由愁上了,她家老爷如今致仕了。再想找以前走得近的世家贵妇帮忙,也不知道这些人还能不能给这面子。 顾诚玉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想这么多。他沉思片刻,随即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好了,这人选你们也别犯愁,只要再等上两日,这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梁致瑞摆了摆手,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乃是太子妃的母亲居氏。 太子妃郎氏的父亲乃是都指挥使郎平,正二品大员。 二皇子成为太子之后,郎氏族人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如今郎氏的子弟和姑娘在京城算是炽手可热。 梁致瑞想到她是因为他之前和郎平算是有点交情,若是他此刻去请,郎平也不会不给他面子。 更何况再过两天,皇上的旨意下来,他们梁府必定再次变得门庭若市。 届时他再提出此事,自然有底气些。 再说他是太子的老师,瑾瑜又是詹事府府丞,两人同为东宫辅臣,请太子妃的母亲,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太子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毕竟他算是太子的老师。 至于会不会被认为是太子党,那也无所谓。反正他们是东宫辅臣,明面上已经被划到了东宫那一脉。 在不知情的官员眼中,他们与东宫已经脱不了干系。 另外皇上是个什么心思,他和瑾瑜也管不了那么多。若是连这都不敢,那也未免太憋屈了。 “不知老师属意的是谁?”顾诚玉浅笑,也不知他和老师是否英雄所见略同。 梁致瑞讶异地看了一眼顾诚玉,难道瑾瑜也想到了人选。 再看对方胸有成竹的模样,梁致瑞哈哈一笑,“还能有谁?咱们刚才不是还谈论来着?” 顾诚玉双眼晶亮,看来他们师徒还是有几分默契的。 宁氏见两人相视一笑,就是不说人选,不由有些急了。 “你们两人打什么哑谜?快说是谁?” “太子妃的母亲!”顾诚玉和梁致瑞异口同声地说道。 “什么?老爷,你确定?”宁氏想起老爷之前和郎平算是有些交情,难道老爷打算去求郎平? 只是他们这么多年未见了,且老爷来了京城也只是派人送了份土仪过去。对方更是只给了份等价的回礼,怕是都不打算与他们来往了。 他们再舔着脸去求,这不太妥当吧? “当然!郎平一定会答应的。”梁致瑞起了逗老妻的心思,故作神秘地说道。 “你之前和郎平也不过是以文会友,多走动了几次。如今咱们久不在朝堂,你确定你能说得动郎平?” 郎平虽然是指挥使,平日里好舞刀弄枪。但他其实更喜欢舞文弄墨,算是武将中的异类。 所以郎平极为欣赏有才学之人,梁致瑞比起当代大儒来,也不差什么。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人这才接触起来。 宁氏若不是得保持良好的教养,她差点想翻白眼。 之前吃了这么多闭门羹,老爷至今还没看透人心吗?这些人都只会锦上添花,哪里会雪中送炭? “难道是瑾瑜有办法?”她将目光投向了顾诚玉,觉得还是外孙女婿靠谱些。 顾诚玉但笑不语,觉得还是把这个好消息留给老师来宣布。 “师母只管问老师便是,学生就先回去了。天色已晚,还有个把时辰就要宵禁了,老师和师母早些歇息。” 顾诚玉对两人行了礼,这才告辞离去。 宁氏张着嘴想挽留,但想到天色确实太晚了,这才作罢! “难道你们二人有事瞒着我?不然为何这般神秘兮兮的?”宁氏疑惑地问道。 “今儿皇上亲口和瑾瑜说,要让我重入朝堂。”梁致瑞笑了笑,没再继续卖关子。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七章 加开恩科 “什么?重入朝堂?消息属实吗?”宁氏一脸喜意,只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皇上亲口和瑾瑜说的,哪里会有假?”梁致瑞看着老妻脸上的惊喜之色,心情也不由好了几分。 “是什么官职?”宁氏虽是官宦之家出身,但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 如今老爷要重入官场,这让她不得不为之雀跃。 等老爷有了身份,外孙女和瑾瑜也不至于这般艰难了。 “太子太师!”说到这个,梁致瑞的脸色稍稍沉了沉。 “这不是个虚职吗?”虽说不知朝堂之事,但是对于官职,宁氏自然是了解的。 宁氏见梁致瑞神色变得凝重,立刻察觉到自己失言了。 太子太师一职已经是想也想不来的高位了,毕竟老爷年纪大了,远离朝堂这么多年,哪里还能胜任那勾心斗角的官场? 皇上还能想到老爷,实属不易,也算有心了。 “不过,你致仕多年,久不经朝堂之事,不插手朝政也是好的。太子太师地位尊崇,又是从一品的官职。就算是虚职,那也得是德高望重之人才能胜任。” 宁氏笑了笑,表示很满足。 “那这么说来,你可是太子的老师了,难怪刚才你和瑾瑜说能请得动太子妃的母亲。看来皇上还是很给你几分颜面的,不管是赐婚之事,还是重入官场的事,说明皇上还没忘了你这些年来的劳苦功高。” 宁氏这才想到这一茬,不由恍然大悟,接着对皇上倒也有了几分感激。 梁致瑞的面色瞬间便黑沉如锅底,“哼!没忘记我的劳苦功高?自古帝王皆是薄幸之人,你以为皇上为何会想到老夫?还不是因为瑾瑜?” 他猛地转身盯着宁氏,将宁氏看得心里发毛,并不由自主地心虚起来。 之前赐婚的事到底实情如何,她自然是清楚的,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宁氏脸上的笑意渐渐拂去,“赐婚之事确实是咱们对不起瑾瑜,不过那都过去了,你何必再揪着不放?咱们娴姐儿难道不好吗?也不算委屈了瑾瑜吧?你总不能说这官职也是瑾瑜为你争取来的吧?这可是从一品。” 宁氏说得有些气急败坏,一个从一品的官职,能是从五品的官员争取来的吗?简直是荒谬。 她只能理解为是皇上顾念旧情,还记得老爷的功劳。 “皇上还真就是看在他的面上才给的官职,其中做了什么交易,老夫就不和你分说了。你只要记得,瑾瑜对咱们有大恩呐!这么多年来,瑾瑜对咱们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梁致瑞警告地看了老妻一眼,觉得有一些事儿得挑明了说,省得老妻太清高自傲。 明儿就得和瑾瑜的爹娘商讨定亲一事,若是老妻在对方面前摆了什么高姿态,那让他怎么去面对瑾瑜? 因为瑾瑜才得了这样的官职,还硬是将外孙女塞给了人家,如今倒拿起乔来,这让瑾瑜和他爹娘怎么看他? 想想都觉得躁得慌! “我自然晓得瑾瑜对咱们如何,不然也不会同意你把娴姐儿说给他,咱们往日对他也不差吧?我对他更是掏心掏肺地好,这还不够?” 宁氏也被挑起了怒意,说话的语气比之前生硬了不少。 “那就收起你那副高傲的嘴脸,别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你虽然对瑾瑜好,可是你敢说你面对瑾瑜时,心里没那点可笑的傲气?你不就是觉得瑾瑜是农家子,毫无根基,这才常常端着吗?” 梁致瑞冷哼一声,将宁氏驳得哑口无言。 她下意识地想反驳,却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她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和瑾瑜相处时的态度,好似还真的和老爷说得极其符合。 因为瑾瑜的出身,她在面对瑾瑜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世家贵妇的气势。现在想来,确实是她不对。 她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不过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毕竟都这么做了。 “那......也不知瑾瑜会不会私下里觉得我看不起他,倘若误会了,对咱们不满,那该如何是好?”宁氏喃喃道。 “你既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日后就必须得改正。咱们现在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不能让瑾瑜心存芥蒂。” 梁致瑞对老妻能听得进劝告,感到欣慰。 “瑾瑜生性豁达,对咱们也是由衷的尊敬。日后你当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到最后让瑾瑜寒了心。” 梁致瑞故意说得严重些,让老妻对顾诚玉更好一点,以此来弥补他心里的愧疚。 次日,皇上临太和殿接受文武百官对册立皇太子的朝贺,并颁诏天下。 包括皇上赐予百姓的恩典,例如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不一而足。 其中最让顾诚玉上心的便是,皇上要加开恩科。 顾诚玉不由露出了一丝喜色,开恩科取士,那孙贤岂不是多了一次机会? 他回去一定要问问孙贤,之前那一次会试,孙贤落榜了。虽然孙贤并不觉得遗憾,觉得是自己学问不到。 但他知道,孙贤心里终究还是介意的。 他现在已经是从五品的官员了,而孙贤心里肯定是着急的。想再考会试,那就得再等三年。 这次皇上开恩科正是个好机会,若是孙贤有幸参加,那就不必再蹉跎三年时间了。 因为恩科取士多半都会中,只有名次前后的问题。 顾诚玉回想一下考生达到恩科的条件,凡参加会试落第十五次、殿试十次以上者“出身”,才算达到这个条件。 但其中也不是没有其他名额了,这就要看上次落第考生的名次。 孙贤是会试落榜的,倘若他会试落榜的名次靠前,只要在前二十名内,那就有机会。 不过当时孙贤是多少名来着,他没了印象,决定等回去问问。孙贤学问扎实,说不得就在前二十名以内呢? 之前为了三年后的会试,顾诚玉将之前所学的书籍都给了孙贤。 这上面还有他不少的注解,孙贤平日里这般刻苦,学问应该要比之前更扎实些才是。 这可是稳过的,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吗?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八章 小肚鸡肠 “翰林院侍讲学士顾诚玉何在?” 顾诚玉正神游天外,突然听到皇上提到了他的名字。他一个激灵,连忙出列。 “臣在!” “如今太子已立,朕刚成立詹事府。你做事稳重,当辅佐太子管理东宫庶务。朕命你兼任詹事府府丞一职,望你日后能好好辅佐太子。” 这是之前就说好的,顾诚玉自然没有异议。 他连忙磕头谢恩,“微臣领旨,谢主隆恩!” 顾诚玉这一出列,吸引了不少朝臣的目光。 大皇子的目光在顾诚玉身上打了个转,他紧紧皱着眉头,思索着父皇的用意。 他能看出父皇对老二并不满意,可父皇将顾诚玉指为詹事府丞是什么意思?这可是东宫辅臣。 难道父皇已经决定让顾诚玉投向东宫了?可是之前父皇明明这般看重顾诚玉,父皇会舍得吗? 有这样想法的不是大皇子一人,就连朝臣和靖王他们都是十分讶异。 皇上对顾诚玉是何种态度,大家都心知肚明。难道皇上已经放弃扶持顾诚玉,将他让给了太子? 就连太子自己都颇感意外,能得顾诚玉相助,他自然是欣喜的。 但父皇会这般好心,将如此能臣让给自己?不!他觉得父皇不可能会这么做,也不舍得这么做。 大皇子见顾诚玉面上没表露出丝毫意外,就知道这是早就得了消息了。 不管父皇到底是何用意,也不管顾诚玉和父皇之间有什么交易,大皇子都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老二已经是太子了,地位尊崇,将来就是登基也是名正言顺。 这就已经占尽了先机,若是再笼络了顾诚玉,那岂非如虎添翼? 也不知父皇到底是个什么想法,难道他猜错了,父皇对老二其实很满意? 但他前两日得到的消息却被并非如此,倘若皇后娘娘的母族黎氏没吃那么大的亏,父皇还不定会选谁为太子呢! 之前他觉得顾诚玉算是纯臣,因此也没急着下手。可是如今老二却想捷足先登,那他怎么能允许? 难道这件事是老二和父皇提出来的?大皇子将狐疑的目光投向太子。 却不想太子心里也正疑惑得紧,不过面上还是带着一丝窃喜和不可思议。 大皇子看不惯太子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管太子事先知不知情,他都不想让太子得了便宜。 大皇子朝着身后看了两眼,当发现大理寺左少卿马志鸿时,他的目光顿了顿,随即又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马志鸿见大皇子的目光瞥了过来,就知道这是想让他出列搅局了。不过他此刻却犹豫不决,并不想有所动作。 之前因为大皇子遇刺一案,皇上已经对他颇有微词。 这件事牵扯到了河间府的藏宝图和贪墨索贿案,而这两件案子全都是因为顾诚玉,才能有所收获。 他去河间府什么也没查到,当然,这原本就是他的初衷。 但顾诚玉这般能耐,相比之下,他毫无所获,这就显得他有些无能了。 因为这件事,皇上在上朝时,还狠狠申斥了他一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他好生没脸。 最近他一直低调做事,就是不想让皇上注意他。免得又想起河间府的案子,到时候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于是,马志鸿装作没看见大皇子的眼色,还将头低了下去,以此来躲避大皇子的目光。 大皇子的面色阴沉如水,他倒是没想到马志鸿竟然这般没胆色,看来此人不堪大用。 正当大皇子还想找官员提出异议时,不想文官之列突然有一人出列。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当朝首辅夏清。 “皇上!微臣以为顾诚玉才刚升任翰林院侍讲学士一职,对侍讲学士的庶务都还没理清,再让他兼任詹事府丞,怕是不妥。” 夏清面色如常,在场的官员都相互使了个眼色。 谁都知道夏首辅对他的关门小弟子闵峰十分看重,为了闵峰的青云路,夏首辅可谓是绞尽脑汁。 可偏偏皇上更看重顾诚玉,对闵峰的感官平平。而这对昔日的同窗,如今的地位也是天差地别。 纵使闵峰有夏清做后盾,可是顾诚玉不但才干了得,还深得圣心,这让闵峰和夏首辅怎么能不嫉妒眼红? 不过,因为夏首辅的关系,在场很多人都知道,闵峰有些与顾诚玉别苗头的意思。 这会儿夏首辅出来阻拦,这是不想让顾诚玉与太子太过接近吧? 可你一个当朝首辅,乃堂堂一品大员,和一个从五品过不去,这就显得太小肚鸡肠了吧? “皇上,东宫初立,庶务繁多。微臣觉得顾诚玉尚不能胜任府丞一职,还请皇上三思。” 夏清亲自反对,那夏清一脉的官员自然都蹦跶了起来。 夏清的大弟子刑部右侍郎张朔不甘落后,“臣附议!” “臣附议!” ...... 皇上的脸色沉了下来,今日本该是大喜的日子,可这些人一日不作妖,就一日不舒坦。 皇上将锐利的目光射向了夏清,夏清胸口一窒。不过他想了想,认为自己提出的异议十分正当,便也不再忐忑。 “还有谁有异议?” 皇上见夏清虽然面上毕恭毕敬,但是面对此事寸步不让的模样,让皇上心中十分反感。 扫视了一圈下头的官员,目光在大皇子和靖王面上顿了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靖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些蠢货,父皇的疑心这么重,怎么可能将顾诚玉给了太子? 这顾诚玉去了詹士府还不知是去当府丞,还是去当探子的呢! 可笑太子还在沾沾自喜,说不得心里正在得意于父皇对他的看重呢! 靖王老神在在,他刚才看了眼大皇子的神色,似乎是有些着急的模样。 看来这又是一个被父皇迷惑的蠢材,靖王打算静观其变。 众臣有的面面相觑,有的埋首充耳不闻,有的面上明显带着不赞同的神色,不过却并没有人再出列。 皇上的面色总算和缓了几分,不识相的毕竟还是少数。 “顾爱卿自踏入官场,政绩卓越,深得朕心。太子已过弱冠,当为朕分忧,抚军监国是分内之事。有如此能臣佐理庶务,朕才能放心得下。” 皇上语态坚定,夏清知道这是不容质疑了,只能识时务地退下。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九章 回去种田 “另詹事府府丞一职,还可加一人。翰林院的侍读仇易樊做事稳重,朕将其调往詹事府,与顾爱卿一同佐理庶务。” 仇易樊正嫉妒着顾诚玉的好运,却没想皇上下一步就点了他,他心中一惊。 顾诚玉能与太子亲近,那自然能得不少好处。 可他是大皇子一脉的官员,皇上如此做法,倒是让他难做了。 皇上已经点了他,他就算心里不愿,也只能领旨谢恩。 “詹事府詹事由刑部右侍郎张朔兼任,由鸿胪寺卿何继胜调任詹事,鸿胪寺卿另选贤能,人选朕暂时还未想好。剩余官员由吏部拟定名单与朕过目。” 皇上一锤定音,将主要的几个官职都指定了人选。 何继胜看了顾诚玉一眼,随后心中激动不已。 如此近距离接触太子,有什么消息,也能立即传达给那位。 就算日后那位不能成事,他背靠着太子,还愁日后没有好前程? 此时何继胜竟然打起了脚踏两只船的主意,不得不说他实在太贪心了。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实则这两位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能被他给糊弄? 张朔的脸色倒是很寻常,他老师说了,如今二皇子成为皇储,日后便能名正言顺地登基。 他们如今向太子靠拢,也是正当。否则投靠老师的那些官员人心浮动,怕是会有别的心思。 毕竟老师再有能耐,也只是当朝首辅,日后还是得听命于新帝。 那还不如现在就投靠过去,这会儿虽然说不上雪中送炭,但也不止锦上添花吧? 更何况老师已经年迈,他还年轻,总要站队的。就是老师还没拿定主意,他也忍不住要行动了。 现在靠过去,为时不晚。 其实张朔觉得老师的做法十分怪异,按照老师在朝堂的影响力来说,早日选择一位明主,辅佐其上位,总比做纯臣要好些吧? 为何老师迟迟没有动作,直到现在才有了这个意向? 倘若皇上对老师万分信任,怕皇上猜忌,不早些投靠倒也能理解。 可是皇上现在摆明了不信老师了,对那个顾诚玉倒是看重得很。老师却还对皇上如此忠心耿耿,竟然到现在才迫不得已选择了太子投靠,这让他疑惑不已。 据他对老师的了解,老师可不像是这般没成算的。 将心中的疑惑暂时按捺住,张朔领旨谢恩。 “太子自小就不在朕身边教养,如今他身为皇储,一言一行当为表率,更要谨言慎行才是。因此,朕替他找了位老师,好生教导他,以期他日后能够成为一国明君!” 皇上的话瞬间让朝堂炸开了锅,群臣纷纷猜测着皇上会选谁成为太子的老师。 既成了太子太师,那太子就必须尊师重道,这不是接近太子的好机会吗? 有了这层关系,等日后太子登基,那就是当朝的一品太师啊!这地位该是多尊崇? 太子太师一职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必须得是德高望重之辈,朝中能达到这条件的人,为数不多。 众人纷纷将目光都投在了最前头的夏清身上,要说朝中谁最合适,那自然非夏清莫属了。 毕竟夏清乃是当朝第一首辅,年岁也正合适。皇上若是选了他,那朝中谁都不会有异议。 人家官职摆在那儿,余下的朝臣谁还敢有异议? 朝中的几位二三品的大员心中也十分期待,若是这好差事落在了自己头上,那该是何等的殊荣? 就连夏清都不能免俗,他在心中将朝中的大臣都过了一遍,觉得没人比自己更有资格了。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夏清身上,即便夏清习惯不动神色,可心中还是为之傲娇起来,神色上就带了一二分。 就在夏清和群臣的期待声中,皇上终于公布了人选。 “前首辅梁致瑞致仕之后,一直在靖原府府学教学,对教书育人十分由心得。再说他为人正直,学识渊博,朕认为他乃上上之选,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朝中瞬间变得针落可闻,众人没想到皇上竟然会选了已经致仕的梁致瑞。 大皇子回身看了顾诚玉一眼,原来如此! 难道顾诚玉与父皇有了什么交易?否则为何父皇会将太子太师的位子给了梁致瑞? 总不至于是想让梁致瑞来掣肘夏清吧?梁致瑞要是有这个本事,那当初也不会被夏清给挤兑走了。 太子心中五味陈杂,看来终究还是对他放心不下啊! 他面上装作欣喜的模样,实则心里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詹事府都成了筛子了,哪方势力都塞个官员进来,包括顾诚玉。 当他真的看不出父皇的用意吗?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顾诚玉这是来监视他的,说不得他每日的动向都会被顾诚玉禀报给父皇。 父皇此举算是一举两得,既能对他有所防范,也能防住顾诚玉倒戈向他,想让他们二人之间生出嫌隙。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靖王这次倒是有些惊讶了,没想到顾诚玉如此重情重义。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应该从梁致瑞那儿下手。 只可惜当初想错了招儿,如今再想凑上去讨好,这师徒二人怕是不会再卖他面子了。 真是悔不当初啊!靖王暗叹了一声,想着日后再找法子,毕竟得了顾诚玉的支持,那笑到最后的机会更多些。 “皇上!微臣以为此事不妥,梁大人离开朝堂已有数年,对朝堂之事已经模糊不清,恐不能胜任。再说梁大人年事已高,若是再让其重入朝堂,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工部右侍郎彭于皓首先出列,他正是夏清的爪牙,自然唯夏清马首是瞻。 顾诚玉抬眼望过去,并没有急着反驳,蠢货! 还年事已高?能高得过皇上?这是在作死呢! 果然,皇上的脸色转瞬间就阴云遍布,瞧着就十分可怖! “年事已高?那朝中这么多的积年老臣,其非都要告老还乡?不如都辞了官,回去种田吧!” 皇上的脸上稍显扭曲,顾诚玉心中暗爽,叫你贬低我老师。 自己作死,都轮不到他来收拾。如此一来,肯定得罪了朝中不少老臣。 章节目录 第八百章 封地 彭于皓哑口无言,此刻连回话都不敢了。感觉到周遭的眼刀子刷刷地扔了过来,他欲哭无泪。 这是重点吗?明明不是啊!他只是想说既然梁致瑞已经致仕了,那就别去打扰他老人家了。 都这么大年纪了,颐养天年多好? 啊呸!不对啊!这不还是嫌年纪大吗? 彭于皓彻底斯巴达了,他已经陷入了年龄的怪圈。 皇上冷哼一声,高喊道:“还有谁有异议?” 站在前列的夏清脸色倒是黑如锅底,原本他觉得这太子太师乃是他的囊中之物,谁想竟然还被这个手下败将给捷足先登了去。 当年他将梁致瑞从首辅这个位子上拉下来,没想到今日梁致瑞又重新回来了。 原本这徒弟就难对付,再加上梁致瑞,那就更难对付了。 夏清心中有了重重的危机感,他觉得皇上对他是越来越不耐了。 看来他的计划得提前了,夏清将目光投向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哼!朕已经拟定好了人选,诸位爱卿若是没异议,那此事就此定下。” 众人皆沉默不语,这摆明了是不让他们有异议,他们哪敢再多言?否则都要被叫回家去种田。 “现在来说说皇子们封王之事,如今太子已立,皇子们再待在京城有些不妥,早日回封地为百姓谋福祉才是正理儿。” 顾诚玉觉得这两天的大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皇上这是打算将事情都一次性给解决了? 坐等吃瓜!他已经搬好了小凳子。 “大皇子德才兼备,对朕孝顺有加,朕就封他为恭王,赐封地靖原府。赐靖王封地丰庆府,等明日就颁诏天下,再让钦天监择良辰吉日,举行封王大典!” 皇上没有丝毫犹豫,将封王之事一鼓作气地宣布出来。 靖王险些一口老血喷出,丰庆府?那可是靠近边关之地的苦寒之地。 土地贫瘠,百姓困苦不说,还有割据势力盘踞。每年都有不少商队糟了山匪的侵袭,朝廷每年收赋税都是难题。 这样的地方,父皇竟然将它作为自己的封地? 靖王险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怆,同是儿子,父皇竟然偏心至此? 靖原府虽然不如江南富庶之地,但因为那里临靠靖原江,有大大小小不少的码头。 且靖原府也是漕运的主要交通要道之一,每年漕运收上来的赋税几乎能与盐税持平,可见靖原府在大衍的江山版图中有多重要。 父皇竟然将这么重要的州府交给了大哥,而他呢? 大皇子脸上倒是带了一丝喜色,封王赐封地这事儿是逃不过的。 既然太子已经立了,那父皇就不会再容忍其他皇子还待在京城。 能得靖原府做封地,大皇子已经十分满足。 之前父皇将老四的封号赐为靖王,他还以为父皇会将靖原府赐给老四呢! 其实大皇子所想并没有想错,原本皇上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因为靖王从小就体弱,皇上对他还有几分怜惜,所以才打算将靖原府、赐给他。 谁知皇上现在发现靖王并非如外表表现得那般无害,说不得心里早就存了不该有的奢望。 那还不如将人远远送走,省得靖王心中的贪念愈演愈烈。 只要到了丰庆府,老四对地方势力疲于应付,就没时间生出其他的心思了。 至于老四会不会受到地方势力的挟持,甚至威胁到性命,皇上并不担心。 靖王毕竟是王爷,只要这江山没换姓氏,这些人就不敢太胡作非为。 再说老四若是万事不管,只管过他的逍遥日子,那些势力自然不会主动来招惹。 他只想老四一辈子安康顺遂,过他的逍遥富贵日子。可老四不懂他的心思,非要生出那等野望。 皇上阖了阖眼,他必须得兑现对那人的承诺,不可食言。这一辈子,他最对不起的就是那人。 希望去了封地,老四能收起那些小心思吧! “儿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靖王和大皇子双双跪地,领旨谢恩! 但两人心思却各异,一人愤慨,一人雀跃。 靖王不止一次觉得父皇再也伤不到自己的心,但这都是他以为。每次父皇做下的事,都能揭开他已经愈合的伤疤,再次让他鲜血淋漓。 为什么他的心还没有麻木,他到底对父皇还有什么期待? 靖王不止一次地痛恨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太蠢?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争取,为什么要期待父皇的施舍? 走着瞧吧!纵使被世人说自己六亲不认,那又如何?只要能顺利坐上那个宝座,负了天下又如何? 总有一日,他要让父皇看清楚,他这个不被父皇看在眼里的儿子,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臣等恭喜皇上,恭喜恭王和靖王!” 顾诚玉随着众臣跪下,心里却在揣测着皇上的用意。这丰庆府是个什么地方,皇上肯定是知晓的。 这么个地方做封地,怕是靖王会被折腾得够呛!不过靖王能耐非凡,应该也难不倒他的吧? 只是顾诚玉疑惑皇上为何会做得这么绝,在他看来,皇上对靖王并非不看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罢了! 这次皇上这么做,想必靖王鼻子都要气歪了,心里怕是对皇上要恨之入骨了。 其实若顾诚玉是靖王,也许一样意难平。 都是儿子,这偏心得也太过了。尤其是在这帝王之家,看着大哥被父皇这么偏爱,自己却像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可怜虫。 若是皇上将对大皇子的耐心和偏爱拿出一小半来给了靖王,靖王也不至于会养出如此偏激的性子。 顾诚玉摇头轻叹,也许这对父子天生气场就不合吧! 再说受委屈的也不止是靖王一个,那太子顶着嫡子的名头,也没见皇上对其有多喜爱。 “钦天监选个日子,将靖王的大婚一并给办了。靖王年过弱冠,婚事已不宜再拖。” 皇上深邃的目光投向了靖王,见靖王面无表情,心里不由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老四肯定在心里怨他,只是他有他的苦衷。之前的事终究是他的错,他一直食言,让那人失望不已。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一章 恭王相邀 这次皇上定然不能再食言了,不然将来九泉之下,他再无颜面对她。 “皇上,不知三皇子的事,该如何处置?” 兵部尚书戴元吉见两位皇子都有了封号,不日将要前往封地。 但三皇子的事还没着落,皇上此时竟然绝口不提,难道还存了放过三皇子的心思? 皇上紧绷着脸,看了眼戴元吉,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大理寺卿匡兆映。 “匡爱卿!太子被行刺一案,进展如何?” 匡兆映连忙出列,恭身回道:“回皇上,当前此案进展顺利。微臣连夜审问,查出一切属实。三皇子命那丫鬟隐藏在太子殿下府中,伺机谋害太子殿下。此次行刺被太子殿下撞破,还好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终是化险为夷。而上次大皇子一案,也确实是三皇子所为。其罪证属实,微臣绝无虚言。等大理寺整理过卷宗之后,再请皇上过目。” 匡兆映觉得三皇子这次怕是真的要阴沟里翻船,皇子们斗个你死我活很正常,但你不能人逮着把柄啊! 大皇子和太子他们难道就没在背后下黑手吗? 肯定下手的次数还不少,人家怎么就没被抓着? 所以你棋差一着,怨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蠢呗! 皇上皱了皱眉头,深深叹了口气。也许出家对老三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其实被关在宗人府的日子哪里好过,往上数几个朝代,被关押在宗人府的那些皇子,疯癫的不在少数。 顾诚玉也是摇了摇头,看来皇上对三皇子已经有了打算。 顾诚玉觉得皇上多半会采纳太子的建议,毕竟比起宗人府,出家好歹还自由些。 再说出家即是修行,了却尘缘,一心向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倘若皇上再心软些,不捋了三皇子的皇子之名,出家的日子也不会太清苦。 当然,以前那些金尊玉贵的日子是不要想了,那便是一去不复返。 顾诚玉爬上马车,想着今儿总算是早早结束了。等明儿老师得了圣旨,也算是一桩喜事。 他急着回去和孙贤讨论加开恩科一事,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身后。 茗砚看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向他们驶来,而后停在了他们面前。 还以为是他们的马车挡了路,茗砚想往一旁让让,谁知对面马车的窗帘被撩开,露出了一张刀刻般的俊颜。 “顾大人这是急着回去?”恭王看着正撅着屁股往上爬的顾诚玉,不由得浅笑出声。 顾诚玉刚上了马车的车辕,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转身一看,发现竟然是恭王? 连忙下了马车,躬身行礼,“下官参见恭王爷!” 顾诚玉以为是偶遇,也没多想。 反正这时候出宫的大臣多得是,会碰上也并不稀奇。 “顾大人不必多礼!今儿天色还早,不知顾大人是否得空,本王请顾大人小酌一杯。” 恭王觉得此刻偶遇正是天赐良机,若是下帖子去请,难免觉得刻意。 他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封地,在这之前,他必须得探探顾诚玉的口风。 也不知顾诚玉是否真的与父皇有了交易,其实他觉得自己谋略不比太子差,太子也就是比他多了个好出身罢了! 倘若能将顾诚玉拉到己方阵营来,那日后必然多了几分胜算。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顾诚玉不愿意,那也不能便宜了太子。 顾诚玉轻皱眉宇,他可是打算先去二姐府上找孙贤的。 再说他现在明面上是东宫辅臣,与恭王来往过密算是怎么回事? 别人会认为他吃着碗里的,霸着锅里的。 再说这里人来人往,这会儿已经有不少朝臣看过来了,他自然不能跟着对方离开。 这恭王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为了离间他和太子? 那不得不说,这手段着实不太高明。 恭王还不至于会这么蠢吧?反正他觉得对方相邀肯定没好事儿,所以便打算拒绝。 恭王见顾诚玉先是皱眉,最后又极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顿时警醒了过来,倒是自己欠考虑了。 他刚才看到顾诚玉,就连忙让车夫快些赶了上来。也是想择日不如撞日,这才提出邀请。 刚才没想这么多,现在想来确实不妥,看来还是得另约时间。 因为他打赌顾诚玉是不会答应的,这从顾诚玉一向谨慎的态度,和现在的神情就能看出来。 “哦!本王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未处理,咱们还是改日再约吧!” 未免被顾诚玉拒绝,显得太过难堪。恭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装作忘了还有事的模样,连忙打住了话题。 “既然王爷有事,那下官就不便叨扰了。等王爷哪日有空,由下官做东,请王爷小酌几杯。” 顾诚玉见恭王十分识趣,自然也乐得说好话。 其实后面那句纯属是客气话,一般人都不会当真。 接着对方再客套几句,两人就此别过,这就是正确的交际方式。 谁想恭王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他一听这话,脸上连忙绽开了大大的笑容,回道:“也好!本王明后两日都有空,就等着顾大人送帖子过来了。” 说完不容顾诚玉拒绝,催促着马车夫往前走。 顾诚玉额角青筋跳了跳,这是听不出客气话,还是怎地? 还明后两日,连日期都给他定好了,他能拒绝吗?能吗?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顾诚玉坐在院内葡萄藤下的摇椅上,惬意地阖眼小昧。 茗墨刚进院子,就发现自家大人正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 摇椅缓缓地摇动着,豆绿色的袍角随风而动,端得是惬意非常。 一身豆绿色的圆领云罗衫,衬得顾诚玉面如冠玉,风姿绰约。 两年时光匆匆而过,他家大人长得越发招人了。 茗墨想起前儿大人上街,那花楼的姑娘们都前仆后继地拥到栏杆处,朝着他家大人招手。 大人只稍稍看过去一眼,那些姑娘差点幸福地晕过去。 言语表情之夸张,让他一阵恶寒。 吓得大人都没敢再往那边看第二眼,一路冷着脸去了叶大人的吃食铺子。 茗墨不由得一阵恶寒,这长得太好也不成,麻烦不断。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二章 长天府 茗墨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京城一到这个时节就热得让人难以承受。 胸口闷闷的,就算运转内力,还是觉得杯水车薪。 再看那稠密的葡萄藤,下头是一片阴凉。 茗墨快走几步,走到阴凉处,一阵凉风袭来,他喟叹一声。 站在一旁为顾诚玉打扇子的忍冬朝茗墨笑了笑,随后又摇了摇头。 茗墨知道忍冬的意思,估摸着大人这会儿是睡着了。 可是他有事要通禀,所以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要打扰自家大人。 “什么事?”顾诚玉睁开微阖的双眼,看向了茗墨。 一双迷蒙的桃花眼似醉非醉,殷红的唇角微勾,将一旁正打着扇子的忍冬看得脸色更加红润了。 她家大人长得是真好,她完全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这等丰神俊朗之人。 难怪立春姐姐对大人念念不忘,至今仍不肯说亲。 想到这里,忍冬就撇了撇嘴。 立春已经十七岁了,之前大人让她在府里挑一个管事或随从,立春坚决不愿。 大人没法子,遂打算将立春调离身边。 本想升为管事,并不让在屋里伺候。 只是最后立春被老太太给要了去,说既然大人不喜欢立春服侍,那就让立春服侍她得了。 忍冬之前就见立春常往老太太处献殷勤,将老太太哄得心花怒放,这才让老太太对她如此上心,正因为如此还让大人为难了呢! 立春是什么心思,府里的下人谁不知道? 就连大人,肯定也是心里有数的,不然不会将立春调离身边。 不过立春毕竟只是个丫头,等当家主母进了门,自然会有人收拾她。 顾诚玉当然也是这等心思,立春只是个丫头,他犯不着将精力花在立春身上。 “大人......”茗墨正想通禀,却不想被一道声音打断。 “瑾瑜!” 茗墨一脸无奈,得!这会儿也用不着他通禀了。 顾诚玉坐直了身子,望向了葡萄架上的葡萄,嗯!应该快熟了。 “瑾瑜!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朱庞一脸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他不顾脸上的汗渍,朝着顾诚玉手舞足蹈。 顾诚玉笑了笑,“可是能举得起一百斤的巨石了?” 这话成功地让朱庞止住了脚步,同时脸上的兴高采烈也换成了沮丧。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外家功夫我倒是练得有模有样,力气也涨了不少。只是这内力增长有些缓慢,举百斤的巨石还是不成。” 朱庞颓丧着脸,往顾诚玉身边的高几上一坐,便沉默不语。 顾诚玉毫不在意自己一句话带给了朱庞一万点伤害,他继续道:“那你现在能举起多重的大石了?” 明年不但有文举,还有武举考试。 之前就说过朱庞想参加武举,这两年正在努力修炼。 顾诚玉给朱庞的武林秘籍派上了大用场,朱庞正摩拳擦掌,盼着明年的武举考试。 “只能举得起八十斤左右的。” 朱庞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别看只差二十斤了,但这二十斤犹如鸿沟,他怎么也跨不过去。 顾诚玉轻咳了一声,“其实能举得动八十斤已经很了不起了,百斤巨石那可是奔着武状元去的。你也别要求太高了,毕竟这世上还不知有没有人能举得动百来斤的巨石呢!” 一味地打击只会让朱庞失去信心,还是得适当地鼓励一下,毕竟朱庞已经很努力了。 能在两年内有这样的成绩算是不错了,这和朱庞平时的努力是脱不开关系的。 “真的吗?”朱庞的双眼立刻变得晶亮,顾诚玉不由违心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真的。”顾诚玉觉得好笑,这其实并不是真的,因为他就能举得起来。 当然,这是在内力加持的情况下。这两年他加强了内力的修炼,已经算是小有所成了。 而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他们修炼内力,不说别的,就是那些武林世家,修炼内功的弟子多不胜数,只在于内功的深厚与否罢了! 朱庞得了顾诚玉的安慰,脸上终于重新绽开了笑容。 顾诚玉默默地将目光转回到了上头的葡萄架上,因为朱庞的娃娃脸对上那副壮身板,满满都是违和感。 原本朱庞的身材有些圆润,脸蛋也是圆圆的,显得颇为可爱。 可自从修炼了功法,每日体力消耗地很大。 因此朱庞的食量变成了原来的三倍,而且为了增长内力,他还服用了不少天材地宝,如今的朱庞已经成了个肌肉男了。 那蓬勃而出的胸肌,手臂上的肱头肌简直能跑马,整个身板比原来壮实了两三倍。 时下自然不流行型男和肌肉男,女子多喜欢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 就连朱庞的母亲都忍不住劝朱庞,还是别再练下去了,身板比他爹都壮实了。 “前几日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今儿总算放晴了。只是这放晴之后也太热了,我坐这一动不动都浑身的臭汗。” 朱庞见顾诚玉脸上并无一滴汗渍,知道顾诚玉不怕热,他连忙指使着忍冬给他打扇子。 “的确与往年不同,今年似乎格外热些。” 顾诚玉点了点头,不由想起了远在江南的长天府。 据长天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江南好几个州府连日来一直被暴雨侵袭,百姓不堪其扰。 其中长天府的境况最令人担忧,因为它临近天桠江。 天桠江是比靖原江还要广阔的一条江流,更是漕运最重要的交通要道。 每年从天桠江上运到其他州府的粮食不计其数,其他的物品更不必说,来往的商贾犹如过江之鲫。 只是长天府那儿已经连着下了好几日的暴雨,现在是七月,正是汛期。 就怕长天府那儿的江堤不牢固,江水冲垮了江堤,将下游的农田和屋舍淹没。 顾诚玉有这样的担心,并非无的放矢。毕竟这次的暴雨来得十分迅猛,而且到现在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他每日命人关注长天府的动向,就怕一个决堤,淹死的百姓将数以千计。 顾诚玉皱眉沉思了一瞬,觉得还是得和皇上提个醒儿。 虽然前两个月刚加固了河堤,但是下头这帮官员做事哪里能让人放心?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三章 江水暴涨 顾诚玉认为得派人去长天府处巡查,一旦发现不牢固的地方,还能及时补救,否则悔之晚矣。 “听说江南等地可是连日的暴雨,咱们这里却只下了两日。这天比还往年热了不少,今年的天气似乎比往年反常。” 朱庞嫌忍冬打扇子的速度太慢,一把夺过忍冬手里的扇子,拉开自己的衣领,使劲儿地扇了起来。 “你不在自己府里凉快,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顾诚玉见状,就命忍冬去大厨房端酸梅汤来。 他之前就在府中挖了个冰窖,储存了不少冰。冰镇酸梅汤不但他娘爱喝,就连顾老爹也是赞不绝口。 酸梅汤解暑气还是好的,朱庞一听连忙吆喝让忍冬快着些。 “我还不是为了告诉你好消息吗?我说,你也太吝啬了!这天这么热,你连冰盆都省了,还在院子里吹暖风。瞧瞧,你把你家小丫头给热的?” 朱庞眨了眨眼,一脸猥琐地笑道。 顾诚玉不怕热,他是知道的。见忍冬不在,索性便开起了玩笑。 顾诚玉挑眉,他觉得这里挺凉快的。 “你要是嫌热,那就去屋子里吧!里头摆了冰盆。”说完,顾诚玉便一马当先地走在了前头。 朱庞怕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么多年的老友,他能不知道朱庞的心思? 朱庞笑意盈盈地跟在了后头,“我说你就是不懂怜香惜玉,这小丫头出落得越发好了,你也没打算收了做个通房什么的?” 他突然想起顾诚玉今年也十六岁了,竟然连一个通房都没有。洁身自好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顾诚玉翻了个白眼,这结了婚的老男人就是不一样,言辞比之前开放了不少。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听说你最近纳了一房妾室?不是我说你,嫂夫人刚替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就迫不及待地纳妾,仔细寒了人家的心。” 孔淑嬛三个月前替朱庞生了个大胖小子,朱庞当时是乐得合不拢嘴,还特地来找他分享这份喜悦。 他们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娃,今年才两岁。按理说生了第一胎之后,就应该仔细调理身子,过上两年再开怀。 谁知道这两人这般急切,一个接着一个生。 不过顾诚玉能够理解孔淑嬛的想法,因为第一胎是个闺女,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吧? 后宅的女子没有儿子傍身,恐怕会担心地夜不能寐,要不说古代的女子可怜呢? 没有儿子,不管是贫家还是富户,都是身为女子的错。 女子在夫家哪里有在娘家快活?没有儿子腰杆子都挺不起来。 “那可不是我要纳的,是她自己主动给我纳的啊!她这次生儿子伤了身子,得调养一段时日,所以给我纳妾,好服侍我。” 朱庞一脸不以为然,他觉得这事儿稀松平常。 顾诚玉摇了摇头,不打算再劝,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朱庞是这个朝代土生土长的人,他已经习惯了本朝男子三妻四妾,不可能为了孔淑嬛守身如玉。 而孔淑嬛也有自己的考量,找个听话的妾室拴住朱庞,总比日后朱庞找了个不三不四的,或者搅事精要强些吧? “不过,你今年都十六了,怎么就没找个通房?你娘他们没催你?” 其实他是想问顾诚玉难道对女子没有一丝好奇之心吗?府上这些个丫头,每日朝夕相处,总会生出一些旖旎吧? 难道顾诚玉...... 顾诚玉可不知道朱庞在心里怎么想他,说起这个,他也头疼得很。 就在上个月,他娘还想塞个貌美的丫头过来。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最后他以自己要练功,不能近女色为由给拒绝了。没错!这理由就是这么可笑,但却非常好用。 他习武他娘是知道的,所以他骗了吕氏,说练得就是童子功,现在还不能破戒。 他娘信以为真,便将此事给暂时压下。他现在烦恼的不是通房丫头,而是他已经十六了,姚梦娴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笄。 婚事该提上日程了! ...... 顾诚玉在府里自在逍遥得很,可是远在长天府的知府大人钱绘椿的日子并不好过。 “大人!不好了,靠近园里村的那处,江水都快满上堤坝了。” 一名衙役匆匆忙忙地进了府中,来不及等人通禀,就直往书房内冲了进去。 “什么?守涨的官员是谁?为何没有早点通报上来?”钱绘椿闻言一惊,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会坏事儿。 “大人!这江水涨势太快,卑职今日早上去看的时候,水刚到水则碑刻横那个位置,卑职也没想到水势会涨得这么快。” 衙役身上的衣衫尽湿,水顺着衣角往下流淌,滴在了书房铺设的绒毯上。 但此刻没人会在意这些,因为现在江水暴涨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钱绘椿在书房内急得来回踱步,心里十分慌张。 “大人!若是这江水完全没过水则碑,必定会淹没农田和屋舍,在下游的园里村肯定首当其冲。园里村村落大,一个村里就有一百二十八户人家,八百多号人。再说他周边村子密集,已经连成一片,都在江的下游。倘若江水倾泻而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陈昭看着自家大人六神无主的模样,连忙提醒道。 “废话!本官自然明白这些,可是如今暴雨不停,水位止不住地上涨,本官能耐他何?实在不行,便先疏散百姓,其他的也管不得了。” 钱绘椿急得团团转,打定了主意,还是先疏散百姓要紧。不然,等死了人,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钱绘椿正在犹豫,此时情况紧急,到底要不要上报? 可若是他上报之后,雨突然停了,岂非得不偿失?这可是关系到他的仕途,一旦上报,势必会影响他的政绩。 钱绘椿此刻心中正在天人交战,稍一犹豫,他还是决定再等等! 反正堤坝是今年刚加固过的,应该还算牢固。就算水漫了出来,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淹没村庄和农田。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四章 汛期 这么一想,钱绘椿的心神稍定了些。突然,他脚下一顿,想起了一件事。 “你让巡江官和水监密切注意着江边的堤坝,可不能出任何差错。堤坝是今年才刚加固的,按理来说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本官唯恐防不住江水的水势。” 钱绘椿愁得头发都快白了,上次天桠江水势暴涨还是二十年前了。 就算每年汛期到的时候,天桠江都会涨水。但那都是比以往水位高些,何曾有过这般暴涨的时候? 这连下了这么久的暴雨让钱绘椿恨得牙痒痒,都半个多月了,这雨还不停,不知还要下到什么时候。 原本长天府乃是富庶之地,他能被朝廷指派到这里做知府。还是托了不少关系,送了不少财物。 没想到这长天府知府也不是好当的,他今年就满任期,就等着升迁了。 他平日里与上峰的关系不错,也舍得花银子疏通,且还在吏部有人。 只要这次考绩能得上上等,好好运作一番,升官有极大的可能。 虽说四品以上官员都是由皇上指定的,但只要朝中有高官为他筹谋。再由吏部给递上名单,皇上还会不同意? 所以他更应该将眼下之事处理好,只要能撑过这次难关,那他明年就是从三品的官员了。 钱绘椿这么一想,也坐不住了。 “等等!”他叫住正要往外走的陈昭。 陈昭疑惑地问道:“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本官与你一同前去。”钱绘椿打算去靠近园里村的江边看看,那边的地势最低。 再说不看看江堤,他心里放心不下。 “大人!外面还下着暴雨,太危险了。江边泥泞不堪,咱们这些大老粗都不好走,更别说您了。” 陈昭知道大人心中急切,但还是如此规劝道。 如今大人是主心骨,可不能出什么事,不然这周遭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莫要多说,不亲自去看看,本官心里怎能放心得下?” 钱绘椿得去看看江水的水位,若是实在不行,还得再加固和修缮提防。 钱绘椿穿上蓑衣,从马车上下来。雨太大,伞根本就撑不住。 眼前的大雨好似一道天幕,笼罩在这广阔的江面上。 狂暴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痛。且暴雨冲刷着他的双眼,他根本就无法睁开双眼。 陈昭从马车上拿出一把伞,好歹给钱绘椿遮上了些,能挣开双眼仔细看江面了。 乍一看,钱绘椿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的江水竟然已经快要漫过水则碑,这茫茫的江面就像他平时宴客时,替贵客满上酒杯的模样。 正好到杯口,似是马上就要漫出来。 简直是满得不能再满了,钱绘椿害怕了。他紧紧盯住了江堤,不确定这江堤能不能兜得住这江洪。 钱绘椿跟着陈昭的脚步,一脚下去陷入了泥地里,连拔腿都觉得费劲儿。 再加上暴雨的冲击,钱绘椿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斜。突然,他脚下一滑,摔了下来。 “哎哟!”钱绘椿只觉得脚下一阵钻心地疼,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大人!你没事吧?来人,快!将大人抬到马车上去。” 钱绘椿一身狼狈地被抬上了马车,他在马车内哼哼唧唧。 他今年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本就是读书人,平日里也是养尊处优。 诈然来到这满是泥泞的江边,竟然还没来得及察看江堤,就扭伤了脚。 刚才那一声脆响,钱绘椿觉得这声音很不美妙。 ...... 顾诚玉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一番,准备去詹事府的办公处看看。 已经有两日没去了,既然是兼任,总得去签个到吧?不然也说不过去。 再说仇易樊可是还有庶务等着自己拿主意呢!想起这个,顾诚玉就觉得心下暗爽。 前两天仇易樊可是被他折腾得惨了,每天都是顶着黑眼圈去当值。 詹事府刚刚成立,东宫的庶务其实并不多。 因为太子早已有了自己的班底,他们这些皇上指派的官员哪里能得到太子的认可? 所以詹事府算是比较清闲的,只是顾诚玉怎么会放过整仇易樊的机会呢? 这两年他给仇易樊穿了好几次的小鞋,今儿他打算再去对方那找找乐子。 顾诚玉慢悠悠地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因为詹事府是为了东宫而立的,所以离太子的东宫不远,就在文华殿。 文华殿乃是太子办公的地方,中间划出了一小部分,作为詹事府办公的地点。 刚走到文华殿的门口,顾诚玉就看到有内侍在外头等候。 他有些奇怪,这内侍不是太子身边的大总管庞楚吗? 还以为庞楚是在等人,顾诚玉也没在意。反正太子没事一般不会找他,他也能够理解。 前年皇上让他兼任詹事府丞一职,为的就是让顾诚玉向皇上禀报太子的动向。 只可惜这两年太子对顾诚玉只是面上情,并没有多倚重。所以皇上的计划泡了汤,顾诚玉也自然乐得轻松。 不用介入皇上和太子之间挺好,他也用不着做这恶人。 “庞公公!这大热的天,你可是在这里等人?” 虽说与太子身边的内侍也不算熟,但这见了面总要说上两句场面话的。 庞楚顶着烈日,正拿袖子不停地扇着风。 这样的天气,对他这个身子有些胖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待在东宫伺候还好些,屋子里都摆了冰盆,可是太子殿下非要他来外头等人。 等谁?还不就是眼前这位顾大人吗? 见着顾诚玉慢悠悠地走来,好似春日闲庭漫步一般,庞楚不由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这样热的天气,顾大人竟然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左顾右盼。 看着少年纤细的身姿,再看向自己肥硕的身子,庞楚的脸不由一阵扭曲。 “顾大人!咱家就是在这里等您呐!” 虽然庞楚身板有些胖,但他的嗓音却极其阴柔,且还喜欢翘起兰花指。 动作和神情也十分扭捏,顾诚玉每次听他说话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太子殿下有何吩咐?”能让庞楚亲自在这等着,难道太子找他有要事? “太子殿下命奴才特意在此等候顾大人,他说您今儿准保来文华殿。殿下请您去,有要事相商。”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五章 听天由命 庞楚满脸堆笑,望着顾诚玉的额头上无一丝汗液,竟然还是这么风度翩翩的模样,不由一阵艳羡。 顾诚玉心里十分讶异,没想到太子会突然找他。 “哦?那烦请庞公公带路!”顾诚玉也没问庞楚,太子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毕竟庞楚不是小全子,与他并不熟。 庞楚是太子身边的大总管,对顾诚玉如何成为詹事府丞一事,应该知之甚祥。 对于一个和自家主子不是同一脉的官员,也别只让人家会与你多亲近,这是人之常情。 因此两人都是面子情,每次碰上行个礼打声招呼,全了礼节便是。 顾诚玉随着庞楚入了文华殿的书房内,一进门便看见太子正端坐在书案后。 顾诚玉的目光往旁边扫了一眼,意外地发现詹事府的官员竟然都在这里,就连詹事张朔和他三师兄也在。 只有老师梁致瑞不在,因为老师出京访友去了,怕是得有几日才回。 反正老师也无需每日都到东宫教学,老师很识趣,只有在太子传召之时才会入东宫为太子经筵讲读。 若是太子久不传召,老师才会在六日之后去东宫走个过场。 毕竟担了太子太师一职,虽然是虚职,但也不能太过松散了。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顾诚玉在心里将近日朝堂之上发生的的事过了一遍,可最近朝堂似乎并无大事发生。 他突然想到了江南暴雨一事,便心中有了数。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满脸堆笑,面色柔和,“顾大人无需多礼!” 顾诚玉起身,随后朝着另外两位上峰行礼。 等大家按照品级一番行礼之后,顾诚玉才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今日请诸位过来,是有要事相商!本宫知道诸位公事繁忙,但此事乃是大事,关乎到百姓,关乎到江山社稷,本宫身为太子,责无旁贷。” 太子说起这话时,眉宇轻皱,仿佛是碰上了什么难事。 何继胜双眼微闪,太子急召他们过来,说不得就是为了江南许多州府被暴雨侵袭一事。 现在就看太子到底意欲何为了,若是太子想在此事插上一手,那他就得就此事上报给那位,说不得就能让太子办砸这件事。 张朔闻言挑了挑眉,连忙出声接应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臣等身为詹事府官员,本就应该为您分忧解难。您身为皇储,为皇上抚军监国,天下大事自当过问。” 何继胜见张朔表态,也不甘落后。 “张大人所言甚是,不知太子殿下有何事烦忧。咱们虽然比不得太子殿下您的雄韬伟略,但也想竭尽所能为您分担一二。” 顾诚玉但笑不语,这里有两位上峰在这里,还轮不到他表态。 其实说来挺让人无语,他们师徒竟然有三位都在詹事府当差,按照律法是不允许的。 但一来老师算是虚职,他也是兼任的,平时都不太管事,勉强能有个说法。 二来皇上近几年做事越发随心所欲,根本听不进官员的反对和劝告。 再说顾诚玉和梁致瑞这样的情况也影响不到朝纲,更何况顾诚玉目前还只是从五品的官员,虽然这两年风头正劲,但那些高官也没将他这个低品级的放在眼里。 因此他们犯不着为了此事让皇上不高兴,索性便随了皇上去。 顾诚玉打定主意低调再低调,就当自己是来打酱油的。 “近日来江南许多州府都是连日的暴雨,相信诸位都有所耳闻。” 太子殿下也没拐弯抹角,对于此事其实他心里十分担忧。索性便没再客套,直接进入了正题。 这件事昨儿还有大臣在朝会上提过,只是当时并没有引起官员和皇上多大的注意。 他们认为天桠江的江堤牢固,且今年菜刚刚修缮加固过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倘若江水漫过江堤,那就先遣散百姓,顶多是百姓损失点财物而已。 暴雨已经连下了半个多月,不可能再有多少时日的延续。顶多再有几日,就会停下。 到时候淹没的农田皇上再减免些赋税,这件事便能解决。 最后皇上派了位右佥都御史去总理江道,并随后点了工部都水清吏司的一名郎中,赶往了江南几个州府察看情况。 这番安排已经算是妥当,工部的郎中去察看江堤是否坚固。只要江堤牢固,那就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但太子对这件事却十分关注,他原先也领过工部的差事,了解过里头的猫腻。 每隔三五年,朝廷拨下来修缮江堤的银子难道真的都用到了修缮江堤之上吗? 一层一层下来,总会有人忍不住暗中伸向这笔银子。且这样的人还不少,根本防不胜防。 朝廷和皇上自然也是明白的,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太过分,皇上和朝臣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京中有些官员还与此事有关,有些是得了孝敬,心里门儿清。 有些本就是拨银经手的官员之一,自然不会多言。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都做了睁眼瞎。 现在太子担心的便是那些底层官员太过贪墨,将修缮江堤变成了自己敛财的好时机。 财帛动人心,太子也是为了百姓着想。倘若真的出了事,那江边住着这么多百姓,岂不是都要葬身江水之中? “的确!前两日朝中有官员提出此事,不过皇上已经指派了官员前去江南的州府,殿下也无需太忧心!只要堤坝牢固,便不妨碍!” 张朔有些不以为然,前几年也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儿。 每年汛期江南的江水都会暴涨,只是今年的暴雨多下了几天,江水上涨比往年厉害些罢了! 只要不再下雨,江水便不会再上涨。 太子闻言皱眉,随后说道:“本宫问过钦天监,说是江南等地的暴雨还得持续至少两日。江堤牢固,但水满溢出,亦会淹没良田,百姓的财物也会受损失。” 张朔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太子这话摆明了就是要反驳他的。 当着这么多下官的面,张朔自认为丢了颜面。 但人家是太子,他也不好反驳,于是便不再接话。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六章 加固提防 顾诚玉对此事虽然也很忧心,但他可不想插手这两人的言语交锋。太子终究只是太子,能拿定主意和施行的还是皇上。他若是有什么好的建议,不妨找皇上直说。 且这也算是政绩,将好处给了别人,让别人领功劳,顾诚玉自认还没这么伟大。 未免冷场,何继胜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 “这天要下雨,咱们也无对策。纵使对江南等地担忧,但皇上已经指派官员前往,咱们远在京城,也是鞭长莫及啊!” 其实何继胜也觉得这件事非人力可为,该做的准备都做了,剩下的自然只能等听天由命了。 顾诚玉听闻这话有些嗤之以鼻,什么叫无对策?就算不能阻止老天爷下雨,但也能为此事做些准备。 他今儿已经递了密折上去,就等着皇上召见他了。 此事必须早些做防备,不怕意外,就怕万一。 倘若只是溢出,那也不至于太过凶险。就和太子说得那般,百姓顶多只是损失些财物。 但若是江水冲垮了堤坝呢?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些京官哪里会了解堤坝被冲垮的凶险?他们养尊处优,只会每日钻营,想法子让自己高升一级。 百姓的性命在这些人的眼里算得了什么?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堤坝给冲垮了,那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 他们还是做他们的官儿,锦衣玉食,生活不会有任何转变。 最多就是在朝会上被皇上申饬几句,反正一个个都练就了厚脸皮。 只要皇上不动真格的,只是怒骂几句,对他们来说都不痛不痒。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为百姓着想的好官,事情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这天要下雨,非人力不可为。太子殿下忧国忧民,实乃百姓之福。可此事着实有些难办,咱们远在京城,也不知晓那些州府的情况。不过,最近几日那几个州府的水报都快马加鞭赶来京城,从水报上来看,天桠江的堤坝暂时还能承受得住。” 何继胜从来都很会做人,他先是将太子奉承了一番,而后又说了些没什么建议性的废话。 太子有些不耐,他明白,这些官员都非自己一脉的官员,自然不可能与自己齐心协力。 只是他刚才来这里之前,已经在东宫召集了信任的幕僚和官员。不过大家都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应对。 纵然有一两位官员有好的建议,他认为十分可行,却苦于他没有这个权利。 太子将目光投向了一旁闷不吭声的顾诚玉,双眼凝了凝。 这才是他召集这些官员的意义所在,其他的官员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些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 要说朝中的大臣们谁有真才实干的,说实话,不少! 虽比不得眼前这位,但也并非都不是能人。否则,也成不了高官。只是这些人平日里习惯左右逢源,怕得罪人。 且没什么好处,他们哪里肯插手,自揽麻烦? 而眼前这位深得父皇信任,他将对方找来,是想听听对方有无好的建议,更想让顾诚玉去父皇那里回禀自己的动向。 一则表彰了自己为国为民之心,二则让父皇重视起江南暴雨之事,总之是一举三得! 太子对顾诚玉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位与朝中的那些老匹夫们不同。或许是进入朝堂不久,良知犹在。 又或许是天性使然,对方原本就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相信顾诚玉不会坐视不管的。 “不知顾大人有何见解?”太子向顾诚玉看了过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何继胜见状,不由捏紧了自己的手指。这太子在面对他们这些官员的时候和面对顾诚玉之时,态度截然不同。 果然,顾诚玉的能耐不容小觑。 纵然知道顾诚玉是皇上的探子,太子对顾诚玉还是礼遇有加。 顾诚玉原本正在神游天外,突然听见太子喊自己,连忙回过了心神。 “回天子殿下,下官认为两位大人言之有理。”顾诚玉起身,恭敬地回道。 太子一听,脸上的神情虽然没变,但心却沉了下来。 难道他之前猜错了,顾诚玉根本就不打算插手此事? 果然,官场就是一个大墨坊。只要进了官场之人,哪里还能不被染黑? 不仅从头到脚是黑的,就连心肝儿都变成了墨色。 “不过,下官认为,纵然江堤坚固,但江水的势头威猛,不得不防!” 顾诚玉觉得太子能为百姓着想,算是难得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最后受益的还是百姓。 所以他也没再矜持,打算将自己的观点稍稍透露些。至于其他的,还是算了吧!毕竟太子做不了主。 太子双眼一亮,本以为今日不会有什么收获了,谁想居然柳暗花明。 何继胜暗地里撇了撇嘴,顾诚玉到哪里都喜欢出风头。 难道他们都是傻的,不明白太子的意思?偏偏顾诚玉爱出风头,在太子殿下面前挣表现。 哼!官场上可不是你有能耐就成的,有时候适当地掩藏锋芒,才能高枕无忧。 “本宫正是此意,虽然今年才刚刚加固了江堤,。但江水湍急,这江堤还不知能否坚持得住。” 太子叹息了一声,看来顾诚玉所想与他相同。 “所以,现在必须再派人去天桠江下游再行加固。且赶快疏散百姓,以免下流的村庄被溢出的江水淹没,危急百姓性命,日此才能将财物的损失减到最小。” 顾诚玉说完这两点就没再继续,因为只单单这两点,就不是太子能做主的。 与其让太子去请示皇上,不如由他亲自去说。毕竟他已经拟好了折子,折子上写得更为详细。 再说,这书房内人多,且还是不同派系的,实在不便。 “再行加固?”太子对这事儿倒是有些感兴趣,他认为是个法子。 这法子总比干看着好些吧?至于后面的疏散百姓,明显是凑数的,因为之前皇上已经提到过此事。 “顾大人认为怎么加固法?江南现在这样的天气,人怕是连出行都难,怎么在外头干活?更何况现在根本就找不到河工,更不可能再抽人丁去修江堤。”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七章 地 太子认为这事儿施行起来难度太大,就算朝廷现在抽人丁去服役,百姓也不会愿意。 下这么大的暴雨,不但做起事来不方便。而且江边的土地被暴雨侵袭了这么久,说不定哪处就得坍塌。 百姓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填,有多少人会舍小我成全大我? 顾诚玉笑了笑,“太子所言有理,不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百姓总能接受的。毕竟那是他们的家乡,若真被冲垮,他们将无处藏身,难道他们就不害怕吗?如此可将下游和上游的壮劳力组织起来,施行轮班制。当然,工钱必须得给,还不能低。” 这古代的官府都很官僚主义,总想白用工。用官员身份压制着百姓为他们做事,而他们一点好处也不出,认为这都是应当的。 其实百姓心里根本不愿意,只是表现得点头哈腰,好似十分荣幸。实则心里有苦难言,无处申辩。 “工钱自然是必须要有的,不然百姓也不会卖力做事。只是这到处都是泥泞,还下着暴雨,江堤怕是难修。且时间紧急,不知能否来得及。” 太子想到了修筑河堤时都是用的巨石和碎石块,倘若石块太大,那怎么运上去都成问题。更何况这大雨下着,用以粘合石块的糯米灰浆刚刷上,就被雨水给冲跑了。 更何况这样的效率太慢,能快得过江水上涨的速度? “可将泥土和石块灌入麻袋之中,再将麻袋堆积起来。当然,这只能是暂时的,先应付过这两日。等大雨停歇,还是得按照原来的法子修缮加固。毕竟麻袋中的泥土被水泡过之后,会导致部分流失。且麻袋堆积太多,也容易发生坍塌。不但危险,还可能会徒劳无功。” 顾诚玉说的这是速成之法,只能暂时先压制住江水溢出。就和太子说的一样,下着暴雨,河工作业困难。 他看过那一带的地图,但古代详细的地图难得,只有皇上那儿才有详细的江山版图。 另戍边的将士手里也会有一份边关的沙盘和地图,但那只是边关的,与其他州府并无关系。 而坊市或官员手中的地图则绘制地比较抽象,十分简单。可想而知,在古代,地图也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所以他现在已经派人去江南几个州府实地考察了,要想出对策,就必须得知道当地的地形。 太子点点头,这方法确实可行,他脸上不由放松了不少。 “下官没亲临现场,对当地的地形并不了解。若是能看出江水各支流的走向,或许还能想出其他的解决之法。” 顾诚玉灵机一动,最详细的地图自然在皇上那儿。但太子身为储君,说不得手里也有详细的地图。 他虽然已经在折子上例举了几条对策,但都比较笼统。只有知道了地形,才能制定比较详细的方案。 太子一听顾诚玉还能想出法子,不由心里一喜,“本宫手里倒是有一份较为详细的,只是比起父皇那儿的,则要简单许多,也不知能不能看出来。” 太子十分兴奋,转身便想让人将地图给拿过来。 可一转眼,却发现在场还有其他官员都坐等着。他们通通都竖起了双耳,眼冒精光,仿佛老鼠看见了香油。 “咳!庞楚,此时怕是已到用午膳的时辰了吧?” 太子清咳了一声,突然对一旁候着的庞楚沉声问道。 庞楚不明所以,刚才不是还说要看地图的吗?为何问起了午膳?难道殿下饿了? 不过转瞬他就明白了殿下的用意,看了一眼屋内众人,连忙答道:“殿下可是饿了?现下快到用膳的时辰了。今儿早上殿下茶饭不思,忧心忡忡,想来早就应该饿了的。” 这两日太子因为对江南的暴雨之事忧心,确实有好几日不曾有胃口了,人都清减了几分。 顾诚玉原本还等着太子拿地图,谁想太子来了个神转折,现在能不说吃饭的事儿吗? 还是地图的事儿重要啊!吃饭什么时候不能吃? 顾诚玉头一歪,发现何继胜他们竟然都拿双眼眼巴巴地瞧着他们,便立刻觉得不爽起来。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想等着捡现成的?这脸皮可真厚啊! 顾诚玉要是将法子都一一例举出来,这些人说不得还会跑到皇上那里去邀功。 毕竟这在官场上十分常见,谁叫你不动作快些?这叫先下手为强。 只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就算顾诚玉看了地图,也不可能将对策和盘托出,因为他得去面圣。 太子提出到用午膳的时辰,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谁想大家的脸皮厚得很,竟然无人提出要先行告退。 都将茶碗端起,喝起茶来。 顾诚玉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还是先回去。太子若是还想知道解决之法,应该还会传召他的。 “庞楚,你去传膳。诸位大人,不如留下与本宫一起用膳?”太子转身朝着几位官员说道。 太子脸上满是皮笑肉不笑,在场的其他官员纵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了。 毕竟宫中的膳食都是有定额的,如要宴请,须得提前吩咐御膳房。 可太子明显没有吩咐御膳房加菜的意思,这么问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他们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还不至于做这种死皮赖脸之事。 “既然太子殿下要用膳,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几人纷纷鱼贯而出,向着书房外走去。 顾诚玉走在最后,慢悠悠踱着步子,刚走出书房几步。果然,庞楚就从身后追了上来。 “顾大人请留步,太子想起还有一事未与顾大人相商。” 顾诚玉旋即转身,“请庞公公带路!” 动作干脆迅捷,让还未走远的何继胜冷笑出声。大家师出同门,可是这位师弟却对他防备得很。 自从他们同为詹事府官员起,就常常碰面。可顾诚玉对他总是明面上十分恭敬,但有事却从不找他相商。 原本还还想利用职务之便,找找顾诚玉的错处,再好好教导一番,拉近两人的关系。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八章 忧国忧民 可顾诚玉做事严谨,至今还未让何继胜找到错处。 冷哼一声,何继胜转身出了文华殿。 顾诚玉进书房的时候,太子已经将地图摊开,放在了书案上。 见着顾诚玉进来,也没等顾诚玉行礼,便焦急地道:“顾大人快来,看看这地图是否全面。” 这态度就好似两人十分熟稔,已经相识多年,十分自然。 顾诚玉也没拘泥与世俗礼节,他上前一步,看向书案上的地图。待定睛一看,竟发现地图标注地十分详细。 就连天桠江边的屋舍都有明显的标记,当然了,不可能标注出全部的房屋,只是用一块颜色代替。 “殿下这地图果真十分详细!”顾诚玉感叹了一声,随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天桠江上。 顾诚玉仔细查看着地图,太子见顾诚玉神情十分关注,也不打扰,转身走至一旁坐下。 天桠江水量很大,沿途汇集有十八条主要支流,较大的支流在上游。 两岸缺乏湖泊,江的下游流域面积很小,那处汇入天桠江的河流很少,所以那些支流大多都汇聚在上游。 下游也不是没有,大大小小的支流也能有八九条。且下游较窄,倘若发生冲垮堤坝之事,那基本只会在下游。 顾诚玉皱眉沉思,看来这下游极其危险。因为下游河道平坦,水流到下游的时候会变得缓慢,这样便会有大量泥沙淤积,下游势必会比地面高出一些。 更何况天桠江之前还有过改道,因为之前没做好排水措施,所以行成了不少洼地。 顾诚玉摩挲着下巴,看来天桠江周边的地理环境十分复杂。若是之前就做好防备措施,那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他摇了摇头,虽然想到了一些法子,但没有亲临,光是看地图是不行的。其中还有一些更是靠推测,太抽象了。 再说地理环境会经常变化,就算这张地图是刚刚画的,但水流的方向或许会因为某个拐角而改变。 太子在一旁观察着顾诚玉的脸色,见顾诚玉一会儿皱眉沉思,一会儿摇头叹息。 这一连番的动作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看来情况并不乐观。 “殿下,午膳......”庞楚进了书房,开口询问什么时候摆饭。 他可不管什么地图、什么水患,他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前几日胃口不开,庞楚自然也是愁眉锁眼,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今儿殿下说饿了,他自然乐颠乐颠地去传膳了。 “嘘!”太子比了个手势,指了指顾诚玉,又对着庞楚挥了挥手。 庞楚明白殿下的意思,知道这是不让打扰。不由暗自叹息了一声,在一旁候着去了。 庞楚闲来无事,将目光放在围绕地图走动的顾诚玉身上。 葱白如玉的素手在地图上划过,白皙莹润的脸庞低垂着。这个角度看不见对方那双潋滟的双眼,却能看到对方高挺小巧的鼻梁和尖细的下巴。 殷红的嘴唇紧抿,显得神情十分肃穆,但更能让人看清楚那圆润优美的唇形。 庞楚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 等听到自家殿下的说话声,他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两人,发现两人并没有注意他,连忙松了口气。 之前他就听闻翰林院的顾大人长得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如潘安再世。 他之前和顾大人见过几次,不禁也被顾大人的风采折服,但却从未如此认真地看过对方。 毕竟对方乃是朝廷命官,不可冒犯。 而他平日里又在太子殿下身边当差,哪有时间盯着顾大人看? 今儿也是凑巧了,他砸吧砸吧嘴,传言哪里能信哦!这分明就是比潘安还要好看的人呐! 庞楚不知那潘安长什么模样,他又没见过。他只见过顾诚玉,他就觉得顾诚玉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了。 “顾大人可是已经想出对应之法?”太子见顾诚玉已经抬起头,急忙上前询问。 顾诚玉略微顿了片刻,这才回道:“之前有很多法子能预防,可惜都被错过了,如今倒是麻烦了许多。除了下官之前说的办法,暂时还没想到。” 其实顾诚玉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但一来他还没想好,不确定的事他不想拿出来说。 二来这些和太子说没用,得向皇上禀告。 至于太子会不会不高兴,他只能说以后这样的事情多得是。倘若只要太子想问,他就得尽数告知,那他就成了妥妥的太子党了。 再说他也没说不知道,只是暂时没想到而已。 太子闻言有些失望,他仔细看了一眼顾诚玉的神色,并没有看出什么。 “希望顾大人想到之后,能将此事禀报给父皇!本宫只是太子,遇事通常都是心有余而立不足。这是福泽天下苍生的大事,还请顾大人一定要将此事放在心上。相信顾大人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本宫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太子叹了口气,说出的话带着些无奈与寂寥。同时还将顾诚玉好一顿夸赞,能看得出是个久经官场的老油条。 太子虽然贵为皇储,但他的处境相信朝中很多大臣都了解,顾诚玉自然不会例外。 顾诚玉沉默了半晌,不得不说,比起其他皇子,太子算是为民着想了。 其他皇子都只顾着争权夺利,哪里会想到百姓疾苦?也许太子日后登基为皇,算是江山、朝廷之福吧? 或许皇上正是看出了太子秉性纯良,这才选了太子。当然,其中的交易也要算上一部分。 “其实......殿下如果实在忧心,不如向皇上请命,亲自督办此事。” 顾诚玉觉得还是可以给太子一个机会,所以才提出了此等建议。 且这还是顾诚玉的一次试探,是虚情假意,另有目的。还是真的忧国忧民,从这里就能看出来。 倘若太子怕此事最后酿成无法估量的后果,不敢接手此事。那就说明,在太子心里,还是自己的政绩和声名最重要。 如果太子真的接手了,顾诚玉必然全力协助太子。不为其他,只为百姓。 太子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肃穆,他皱了皱眉,一脸沉思。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九章 长生不老药 顾诚玉知道这不是能马上做决定的事,这件事毕竟是吃力不讨好,也许是他太想当然了。 想通了这些,也没觉得失望,顾诚玉笑着起身告辞。 给太子挖了个坑之后,他施施然地走了,正如他轻飘飘地来。挥一挥衣袖,留下了一脸矛盾的太子殿下。 顾诚玉在散职回府之后,就将之前的折子拿出来,重新完善一番,毕竟之前写得还是太笼统。 现在就等着皇上的传召了,他估算了下时间,明儿皇上应该会有空闲。 这两年皇上的身子比之前差了些许,原本就不十分康健。再加上年纪大了,身子恢复的更慢。 这两日因为天气炎热,皇上的身子每况愈下,今儿竟然没有早朝。 这样的情况在这两年内时有发生,顾诚玉有些担心,皇上如此年迈,还能撑得过几年? 他到现在还只是从五品的官职,太慢了!明年开年翰林院要散馆,他肯定能高升,充入六部。 但顾诚玉并不满足与这样的升官速度,他想在新皇登基之前,就升至二三品以内。 毕竟现在皇上对他还算倚重,可谁知道等皇上驾崩以后,新皇能否继续重用他? 例如太子,他这两年成为詹事府官员之后,太子并没有多优待他。虽然这与皇上有极大的关系,但皇上驾崩之后,太子对他会毫无芥蒂吗? 所以顾诚玉觉得必须要抓紧时间了,现在这江南暴雨一事就是转机。 倘若他能将防止堤坝坍塌的措施一一例举出来,皇上下令执行之后,起到显而易见的良效,那就成功了一半。 其他的再慢慢筹谋,总能找到机会的。顾诚玉突然想起前两日有朝臣在朝会上提出,自从靖王去了封地丰庆府,丰庆府这两年的赋税都比往年少了不少。 丰庆府原本就不是富庶之地,之前勉强能交得上赋税。这两年更是一落千丈,至今还欠着朝廷好几万两的税银。 有好几位大臣奏请皇上派了户部的官员去查账,看看丰庆府是否真的如此困难。 这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摆明了就是说靖王中饱私囊,那些税银都被靖王给得了。 顾诚玉也分析过,靖王这两年在封地的日子其实并不见得好过。 那里本就是割据势力,突然成了靖王的管辖之地,那些人能消停? 所以头两年靖王必须得花些精力了解和抵御那些地头蛇,而这赋税的银子,说不得还真就是靖王挪用了。 当年皇上命皇子们去封地的时候,给了建王府的银子约五万两,再加上每年的俸禄。 一位王爷的俸禄每年折合算下来是一万两银子左右,一万两银子听起来很多,但王府每年的开支不在少数。 光靠着一万两银子的话,根本不够支撑一个王府的开支。 王爷的封地必须得向朝廷缴纳赋税,王爷只能按比例拿到其中的一小部分。 所以王爷到了封地,都会竭尽所能地在封地上捞银子。靖王会将手伸向赋税,那也无可厚非。 像丰庆府这样的地方,银子更是花费巨大。更别说还得和别的地头蛇别苗头,这些都要花费许多人力和财力。 更何况不向赋税伸手,其他也没了捞银子的地方。 或许皇上还有些怜惜靖王,所以对此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承乾宫内,皇上斜靠在迎枕上,双眼迷瞪,似睡非睡。德安见状,连忙上前将滑落在皇上腰际的毯子重新盖上。 皇上被德安的举动惊醒,稍稍提了提神儿。 “什么时辰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好似比以往费力不少。 “回皇上!已是酉时初,您现下可是要歇着了?”德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上的脸色,轻声回道。 “这么晚了?天玑道长那儿可有回话?”皇上坐起身子,德安立刻上前搀扶。 “还未曾!” 皇上皱眉,随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人老了,精神也愈发不济了! 前两年这个时辰,他还在批阅奏折,可现在呢? 皇上越想越觉自己好似没多少年头可活了,心里的念想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你去请天玑道长过来!”皇上推开德安,又躺了回去。 德安看了皇上一眼,只得应声出了承乾宫。 皇上焦急地在承乾宫内等候,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天玑道长姗姗来迟。 天玑道长鹤发童颜,打眼一瞧便似仙风道骨,走起路来更是潇洒自如。 皇上顿时满脸喜色,他目光热切的看着天玑道长的手上。可那手上空空如也,让皇上又失望了起来。 “可是没成?” 天玑道长来到皇上面前,躬身行礼。 “贫道参见皇上!” 皇上有些不耐,“平身!宗师,难道又是不成?” 天玑道长起身,随后神秘一笑。他抚了抚胡须,“皇上!您看这是什么?” 接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递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大喜,“这?这就是你说的那长生不老药?” 他激动不已,面上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抖着双手就要去接。 谁想天玑道长的手往后一缩,并没有将瓷瓶给皇上。 皇上十分诧异,还带着些不满,什么意思?难道天玑反悔了? “皇上!您说的长生不老药哪有这么容易练成?贫道潜心研制数十年,还未得其法。” 天玑道长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言语中带着些许无奈。 皇上一听,心中大失所望。天玑道长来宫里研制丹药已有十多年,他也和天玑道长习了这炼丹之术。 只可惜自己资质有限,又无闲暇,总是不得其中法门。 再说他的私库每年为炼丹提供名贵的药材和银钱,花费巨大,已是不能支撑两人同时炼丹了。 所以这两年他的心思不由也淡了些,已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天玑道长身上。 可现在天玑道长的意思是他花费了这么多财力,竟然还没摸到长生不老药的门槛? 天玑道长一看就知道皇上心中所想,他心中一凝,随即便道:“虽然不能现在就炼制出长生不老丹,但贫道已是摸到了门槛。且贫道手上这瓶丹药,更是有皇上意想不到的妙用。” 章节目录 第八百十章 延寿丹 “哦?不知是何妙用?”听说不是长生不老药,皇上有些意兴阑珊,问出这话语气不免有些不愉。 天玑道长立刻露出一脸得色,“这丹药能让服食者延年益寿,可达五年之久。” “什么?”皇上不由来了精神,他坐直了身子,盯着瓷瓶的目光变得火热。 五年?若是能多活五年,便也能多享受这世间荣华富贵五年,如何能不让他激动? “宗师此言当真?真能延寿五年?” “自然,贫道乃方外之士,从不打诳语。这几年贫道研制的小元丹皇上也不是没有服用,您之前的身子您自己最清楚。若不是有小元丹撑着,您的身子怕是还没现在这般松快。” 天玑道长对皇上怀疑的态度感到不悦,立即出声提醒道。 皇上一听,也觉得天玑道长所言有理。他之前身上就多有病痛,这几年天玑道长研制出了小元丹,才算减轻了他身上的痛楚。 不然他之前哪里还能支撑到每日上朝? 只是最近他明显感觉到身上的生机流逝得很快,这两个月比之前瞧着老了不少,全身的痛楚也比之前显得更为严重。 这样衰老的速度让他惊异,更让他心急如焚。 他让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把了脉,得出的结论就是他已年迈,身子骨康复不如以前。 这让他恼火不已,年纪大了?他有多大年纪,也不过才花甲之年。 这世上古稀之年的老者多得是,人家都活得好好的,他为何不能? “可朕最近觉得身子骨比之前沉重了不少,沉疴旧疾也难治愈,怕是这小元丹已是对朕失了效用。” 皇上的话语里带着些埋怨,距研制出小元丹已有好几年,天玑道长这几年中并没有研制出什么特别的丹药。 “所以贫道研制出了这延年益寿丹,这丹药不止能延寿五年,还有比小元丹更厉害的疗效。” 天玑道长随后将药丸递到了皇上面前,他相信这么说,皇上一定会动心的。 这可是延寿五年,对皇上这般年纪来说,这五年乃是求而不得的东西。 世间不管是帝王,还是平民百姓,大多都怕死。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皇上看了眼白发苍苍,但面色红润,脸上只有轻微褶皱的天玑道长,不由一阵艳羡。 据说这天玑道长已经有百来岁了,看起来竟然还是如此年轻。 除了发须皆白之外,面部和肌肤看着都比他要年青不少。 可这是天玑道长修炼的一门功法所致,而他年纪大了,也没这等根骨,所以只能望而兴叹了。 将心神重新拉回到眼前的瓷瓶上,皇上将激动的心神压制下来,命身旁的德安去接过呈上来。 不过,他随即想到一颗丹药能延寿五年,那这是一瓶,多上几颗是不是能延寿好几十年? 这么一想,他就将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皇上!这丹药一生都只能吃一颗,只延寿五年。随后不管吃多少颗,都没了最初的效用。” 天玑道长听后,不由在心里暗笑,真是天真! “皇上,奴才这就去找人试丹!” 德安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以往天玑道长有新的丹药研制出来,皇上都会找人试丹。 不过眼前的丹药如此特别,就是他听了也不禁心动不已。 若是找人试过丹药,太医确定无毒之后,或许他也能被皇上赐上一颗,那岂不是也能多活上五年? “皇上!贫道刚才还未说完,此丹药得来不易。其中有一味主药这世间难寻,贫道之前出宫也只寻来了一株。所以,现在这丹药,世间仅此一颗矣!” 天玑道长将丹药放置德安手里,郑重其事地说道。 “什么?只有一颗?”德安惊叫出声,心中不免觉得十分遗憾。 只有一颗,皇上是绝对不会将丹药赐给他的。 且现在这事儿有些为难了,只有一颗那就是不能找人试药了。那这颗丹药,皇上到底是服还是不服? 对于德安的小心思,在场的二人都没工夫搭理。 皇上此刻心中正在为难,没有人试药,倘若此药有何不妥,那他是否能承受得住? 可这药只有一颗,纵使天玑道长下次还能炼制出来,但没有主药,一切都是枉然。 再派人去寻,得等到什么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身子怕是等不了太久。 天玑道长看出皇上的犹豫,随即又道:“皇上!您可请太医刮些药粉尝试,此药绝对无毒。贫道在宫里待了十多年,皇上难道还不相信贫道?” 这颗药丸对皇上有着致命的诱惑力,手触碰到瓷瓶,感受到瓷瓶上轻微的凉意。 “倘若能刮些药粉尝试,那是再好不过。”皇上重重舒了口气,这比自己单独服用要强得多。 “皇上!丹药只有黄豆这么大,刮了些药粉也势必会影响药效。最后效果是不是如贫道所预期的,这就有待商榷了。倘若您执意要太医试药,那就只能刮一丁点儿。频道言尽于此,还请皇上三思!” 天玑道长垂下眼睑,敛住双眸中的情绪,面上神情一派淡然。 这一番话,说得皇上又犹豫起来。 皇上将目光投向天玑道长,“宗师如何得知这颗药丸就能有你说得这般效果?此药可是只此一颗,无人尝试。如若此丹药没有那等效果,那又该如何?” 皇上好歹还没被这丹药的效用冲昏了头,这延寿五年,现在听起来,突然觉得有些个荒谬了。 这世间真有延年益寿的丹药吗?皇上这会儿对此事产生了怀疑。 “因为那株主药能炼出两颗丹药,贫道在刚出炉时,就已经服下一颗。若说怎么认为会延寿五年,在服下丹药的一瞬间,便能知晓。只要您服下丹药,就能感受到丹药的妙用。” 天玑道长对皇上提出如此疑问,并不感到奇怪。 “它能修复您的五脏六腑,所到之处,您会觉得身体重新焕发出了生机。贫道感受了一下现在体内的雄厚之力,觉得至少可以延寿五年。只要您服下,便能感觉到贫道所言非虚。” 章节目录 第八百十一章 只此一颗 天玑道长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让皇上的内心又动摇了起来。 照这么说来,那就是这丹药能修复身体的技能,让身子年轻个五岁,那不就能延寿五年了吗? 他仔细观察面前的天玑道长,竟意外地发现对方脸上确实比之前还要红润。 就连眼角的两条细纹,都少了一条。 皇上这般理解了一番,竟然觉得这丹药有这效用,似乎并不荒谬了。 “那朕倒是想试试了!”皇上拔开瓶塞,将瓷瓶里的丹药给倒了出来。 这丹药不似之前他服用的黑色小药丸,因为它通体血红,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药香,看着十分诱人。 确实如黄豆般大小,若真的要刮药粉,说不得就得损失不少药效。 “皇上!万万不可啊!”德安见皇上到处丹药,连忙制止。 这没经过太医确认过的丹药,怎能让皇上服用? 皇上原本想一鼓作气将药丸扔到嘴里,却不想被德安的声音打断,不由有些恼怒。 “皇上!这主药难寻,可天下也不是只有这一株啊!咱们多费些人力财力,总能寻到的。您还是让太医确认过后,再行服用!奴才觉得这样稳妥些。再者,就算被刮去药粉会影响些效用,但支撑至寻到主药,应该还是能的吧?” 德安看了一眼天玑道长,这天玑道长如此怂恿皇上,该不会是有什么不轨之心吧? 倘若皇上服用此药丸出了什么差错,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砍的。 德安绝不能容忍皇上因为这药丸出事,否则太子和皇子们肯定不会放过他,百官也不会放过他。 皇上被德安这么一说,不觉又泄了气。他仔细一想,觉得德安的话也有道理。 还是稳妥些得好,毕竟是这药没找人试过。再说这天玑道长说自己一出炉就服用了一颗,也不知是真是假。 毕竟自己也没有亲眼所见不是?更何况这药丸本就只有两颗,另一颗天玑道长就不应该当场服用。 “你去太医院传张院使过来!” 皇上最终还是将香气四溢的药丸给重新放回了瓷瓶,刚才他神情紧绷,手心竟然已经有了汗意。 “宗师!虽然朕对你研制的丹药有信心,但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任性妄为!” 皇上看了眼天玑道长,稍稍解释了两句。 “皇上谨慎行事,这是应有之理。虽然贫道对自己研制的丹药有信心,但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您的性命关系到天下苍生、黎明百姓,当慎之又慎。” 天玑道长面带微笑,并没有因为皇上的不信任而感到气恼。 皇上见对方如此态度,不由点了点头。 也许之前乃是他多心了,不过既然已经传了张院使,那还是等人来了,再做决定。 德安走在前头领路,脚步飞快。他担心他不在的时候,皇上被天玑道长怂恿,将药丸给吞下了肚。 “哎哟喂!张大人,您得快着些呢!”德安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张院使,发现对方竟然离他已有一段距离。 他连忙停下脚步,急声催促道。 “哎呀!陈总管,你也知道老夫年迈,这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走得快哟!” 张院使年近花甲,本已打算致仕了。不过皇上觉得他医术高明,不肯放他离去。 德安撇了撇嘴,还老胳膊老腿?这张院使也没比他大上多少,他都能健步如飞,张院使怎么可能走不动? 张院使刚才从德安那得知,皇上找他所为何事。 说实话,他对那什么延年益寿丸很不看好。他从医数十年,每日与药材医书作伴。 不管是野史记载,还是祖传医书,他都没能找到延年益寿丸的只言片语。 顶多就是日常养生的,时间长了,自然会有些疗效。 像天玑道长这样的丹药,他简直是闻所未闻。只需服用一粒,就能延寿五年? 张院使嗤之以鼻,这世上要真有这样的神药,那研制出长生不老药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天玑道长在宫中已有十多年,皇上对他十分信任,还说对方的丹药有奇效。 他却觉得对方来历不明,目的不纯。 只是以往那些丹药他还真没找出什么不妥之处,皇上服用过后身子也的确有了起色。 他纵使还心存疑惑,但皇上根本不听劝告,他也无可奈何。 不过,近两年皇上苍老得极快,身子比之前更加孱弱。张院使始终觉得这与天玑道长的丹药有关。 所以皇上最近传平安脉,都是由他亲自来请脉的。 张院使脚下慢悠悠地走着,心里正在想着对策。这天玑道长不知又起什么幺蛾子,等着吧! 这次他誓要找出对方的破绽,看看那所谓的延年益寿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么一想,张院使脚下的步子倒是比之前快了不少。 “启禀皇上!张院使求见!”德安进了殿内,向皇上通禀道。 此时天玑道长和皇上正相谈甚欢,再看皇上的脸色竟然比之前红润了些。 德安心里一咯噔,难道他来晚了,皇上竟然已经服用了药丸? 再将目光放到了桌上,发现瓷瓶的瓶塞还在。他心下一急,不确定皇上到底是否有服用丹药。 “宗师,被你这么一传功,朕竟然觉得好多了,身子也轻盈了不少。就连喘气都没之前那般沉重了,您果真是一代宗师,了不得啊!” 皇上眉开眼笑,对天玑道长和颜悦色地说道。 “皇上过奖了,贫道身为丹宗宗主,这延年益寿的功夫从小习之。只可惜这功夫太劲霸,皇上您的身子骨不能承受更多,不然对您的寿元有碍。” 天玑道长摆了摆手,一副大恩不言谢的模样。 “只是由此一来,竟然还影响到了您的寿元,朕心里当真是过意不去。” 德安听到这里,不由眉心一跳。难道这天玑道长给皇上传功了?还影响了寿元? 德安转头看了一眼天玑道长,发现对方确实比之前要憔悴了些许。 “能为皇上所用,贫道也算是三生有幸。毕竟只有您身子康健,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皇上一听,大为满意,“看来宗师也是心怀天下之人!” 章节目录 第八百十二章 决堤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皇上转身对德安说道:“请张院使进来吧!” 长天府,知府后院内。 一人跌跌撞撞地往正房而去,他不顾守门的婆子阻拦,边跑边喊道:“大人!不好了,天桠江决堤了! 钱绘椿原本还躺在榻上,郎中刚替他上了药,绑好了伤腿。 “老爷!您就是太心急了些,您看!伤筋动骨一百日,不知何时才能下地走路了。” 知府夫人连氏一边拿扇子给钱绘椿扇了扇头上汗渍,口中一边埋怨道。 此时钱绘椿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双眼微阖,眼下一片乌黑。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要是天桠江决堤,不但老爷我丢了乌纱帽,就连咱们一家子的性命都保不住!我可不得担心吗?这可是关乎到仕途和身家性命的大事啊!” 连氏撇了撇嘴,嘟囔道:“哪里有你说得这么严重?这天桠江每年都涨水,也没见它决堤。偏偏您胆儿小,这样的天还跟那些下人跑去江边,您也太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了。” 钱绘椿被连氏念叨得心烦意乱,“行了!你去给我备些吃食,我饿了!” 谁想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外头有人大呼小叫。 “这是谁在外面呼喊?怎地这般没规矩?”连氏听着像是男子的声音,这男子怎么会来后院儿? 府里的规矩是越来越不像样了,连氏准备等出去,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钱绘椿也十分不耐,可他随即想到了什么,嚯地坐起身。 那道声音由远及近,已经来到了正房门口。 “老爷,不好了!天桠江决堤了!” 这声嘶力竭的呐喊,让钱绘椿吓得两眼一翻,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然晕了过去。 “老爷!你怎么了?”连氏刚想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钱绘椿突然的昏厥,让连氏吓了一跳。 “老爷?快,去把郎中叫来!”连氏此时也顾不得旁的,老爷可是府里的主心骨。老爷都晕厥过去了,她哪里还能管得了其他? 连氏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哎呀!太太,快掐老爷的人中!”一旁候着的老妈妈见状,连忙提醒道。 这应该是一时情急,给晕过去了。 “哎!对!” 接着便是一阵手忙脚乱,连氏死死掐住钱绘椿的人中。过上片刻,钱绘椿终于悠悠转醒。 刚转醒,钱绘椿的眼神还有些茫然。可随后,他便立刻狂躁起来,“外头可是陈昭?快!进来回话!” 钱绘椿此时哪里还能顾及这是后院,他现在腿脚不便,只能让陈昭给他详细解说。 “大人!天桠江下游靠近园里村那一片江堤不堪江水的冲击,果然坍塌了。江水灌入了良田和村庄,卑职刚才去看,就已经没了屋舍的踪影。” 陈昭此时也吓得够呛,听说天桠江被冲垮了堤坝,他就想到了园里村。 等他慌忙赶去,靠近园里村的时候,远远望过去,原本密集的村庄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 丝毫不见屋舍的踪影,就连屋顶就尽数没入江水之中。太快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陈昭抖着腿,带着悲鸣,爬上了马。 钱绘椿一听园里村都被淹没了,吓得脸色惨白。 他浑身颤抖着,“淹了几个村子?本官昨夜不是让人疏散百姓的吗?一共疏散了多少人?” 钱绘椿此时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这几个村的百姓都被疏散离开了。 “回大人!那些百姓哪里肯离开故土?昨儿咱们衙门的人全都去了村里,好说歹说,只有一小半人肯离开。还说连夜走来不及,要带上家里的财务,这会儿不知逃出来的能有几人。衙门人手不够,那些百姓都舍不得家里的牲畜,拖拖拉拉,卑职现在还未清点人数。” 陈昭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大的水患,他心里慌乱不已。但好歹口齿清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什么叫没人,本官之前不是让你派人去沿江州府送水报了吗?这十万火急的大事,其他州府必然会相助,难道他们没有派人过来?” 钱绘椿急出了一身汗,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人!那几个州府倒是派了人过来,日夜兼程,终于在今日的未时到了。可那些人赶路着实太辛苦了,咱们就让他们休整了两个时辰,谁能想到江堤坍塌得如此突然。” 陈昭现在说的话钱绘椿根本听不进去,他定了定心神,知道现在不能慌。 既然这事儿已经发生了,那就得想法子补救。现在丢乌纱帽是小,保住性命才是大。 “你快去召集所有人,包括下头那些县城的官员和衙役。让水监和巡江官带着人手去救人。另外快安排水报,前往临江的州府报信。按照户籍统计一下人口,看看到底被淹了多少人。” 钱绘椿就这些事儿做了安排,随即便准备下地穿鞋。 “哎呀!老爷,你这是干什么?郎中说了,你的腿现在还不能动。否则骨头长歪了,就成了瘸腿了。” 连氏见钱绘椿准备下地,连忙上前拦住。 “啪!” 钱绘椿此时心急如焚,哪里能听得连氏唧唧歪歪? “蠢妇!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我再不去主持大局,一条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瘸腿?咱们一家子都得跟着命丧黄泉。” 钱绘椿一脸气急败坏,下手根本没留情。没管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连氏,钱绘椿喊了人将他给架出去。 ...... “怎么样?张院使,这延寿丹可有问题?”皇上见张院使尝了尝药粉之后,皱眉半晌不语。 他的心不由提了起来,他心里是极其希望这丹药能有延年益寿的效用。 张院使尝了尝,便尝出了几味药材,都是温养身子的良药。但这其中还有几味,他尝不出来。 “宗师!不知这里头还有些什么药材?本官必须得明白其中的主药,不然皇上还是不宜贸然服用。” 张院使看向天玑道长,他刚才尝了,那药应该是无毒的。 但药理这事儿说不清楚,即便里头的药材都不是毒药。但药材多有相生相克,相互排斥的。 章节目录 第八百十三章 水报 倘若这老道利用了这个特性,想谋害皇上,那又该如何? 天玑道长但笑不语,只是挑了挑眉,随后笑得一脸揶揄。 张院使见天玑道长态度傲慢,似乎还在嘲笑他,顿时心中大为不悦。 难道这老道以为他是对这丹方起了觊觎之心?真是荒谬。 他本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延寿丹,怎会觊觎这丹方? “张院使,这药到底有没有毒?”皇上有些等不及了,听得张院使并不回话,还问起了丹方,这才沉声问道。 “启禀皇上,刚才微臣尝了尝,暂时确定是无毒的。” 张院使知道皇上已经心生不悦,因此只得先回了话。 “什么叫暂时无毒?”皇上压下心中的不耐,疑惑地问道。 “微臣能好好站在这里,说明此药即便有毒,现在也没到发作的时候。” 皇上听闻此言,哪里不知道张院使的言外之意? 张院使往常就看不惯天玑道长,两人不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那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得知此药无毒?” 皇上敲击着桌面,双眼锐利地盯着张院使。 张院使心中一凛,连忙答道:“有些毒药是能在身体内隐藏几日、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微臣不敢妄断!” 皇上闻言冷哼一声,“不敢妄断?那朕要你这太医有何用?” 说到这儿,皇上就有些恼怒了。他认为是张院使想借机为难天玑道长,所以才如此作态。 既然确认无毒,皇上也就能放心大胆地服用了。 就算不能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但也不可能对性命有威胁吧?不妨一试。 张院使叹了一口气,见皇上已经被此丹药和天玑道长所诱,他就是再劝,皇上也不可能听他的了。 “皇上,不若再叫上几位太医来确认一下?” 德安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倘若出了差错,他的项上人头不保。 “再叫几位?等他们每人刮点药粉下来,这丹药还有吗?” 皇上看了看眼前的红色小丸子,那些太医是个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 就是把这一颗药丸都给他们,他们也还嫌少呢! 一个个医术不精,见了别人的丹方有妙用,就眼红不已。 皇上索性眼一闭,心一横。再不犹豫,立刻将药丸塞入了口中。 闭眼稍等片刻,皇上也没感觉到丹药服下后,身体有何不同。 他心中顿时疑窦丛生,难道天玑道长是骗他的?根本没什么延寿丹? 就在他想开口询问之时,突然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通向身体的奇经八脉。 皇上舒服地喟叹一声,又等了片刻,他终于在德安和张院使紧张的注视下睁开双眼。 他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此乃奇药啊!” 次日卯时正三刻,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应南府城门外,百姓们正在排队接受盘查,等待入城。 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对着入城的百姓们吆五喝六,“快点!这篓子里装的是什么?” 一名士兵上前对着一名老者一个推搡,老者险些没站住脚。 “差大爷!就是些白菜,拿去城里卖的,想换些个铜板。” 老者被推,也不敢有怨言。还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躬着身子说道。 “哼!进去吧!”这名士兵将篓子里里外翻找了一番,发现果然都是白菜。于是便挥了挥手,打算让行。 这老头身上的衣裳无一处不打着补丁,可见有多穷。其实他每日都进城卖菜,官差都对他极有印象。 没了油水可捞,官差也不再为难他。伸着手,待老者依依不舍地将两个铜板给递了过来,这才挥手放行。 一骑铁骑由远及近,马蹄崩腾,其声似喧闹的锣鼓声般密集。 一名身背黄包、插红旗的男子跨马疾驰而来。 “长天府水报!尔等速速避让!” “长天府水报!尔等速速避让!” 此人高举黄绢和令牌,纵着马匹毫不减速,转眼间便要到城门根下。 可城门外百姓聚集,守城的士兵见状,连忙呼喊:“快让让!长天府水报来了!” 百姓们转头一看,发现是背黄包,插着红旗子的铁骑,连忙惊慌失措地往一旁退让。 老者刚收拾好筐内的白菜,就听到有人喊让开。 他年迈,行动缓慢,又舍不得这筐白菜。 因此等马匹到了跟前,他还在原地磨蹭。 “你个老不死的,这是找死呐!”一旁的士兵见状,连忙拽了老者一把。 一人一骑没有减速,已经越过城门,向着内城而去。 “快去禀报大人!长天府的水报来了!” 一旁的将领拽过一名士兵,急切地吩咐道。 老者刚才被士兵这么一拽,现在还倒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箩筐中的白菜被马蹄踩得稀烂,就连筐子都破成两半。 老者哭丧着脸,完了!这都是钱呐! 一旁京城的百姓看不下去了,“你这老头,还不快好好感谢差大爷!那马你见了都敢不让?要不是差大爷拉你一把,你今儿就命丧马蹄之下了。” “是啊!这水报十万火急,当真踩死人可不会有人追责,这是皇命特许的。你要是被踩死了,死了都白死。” 老者一听,不由心有余悸!连忙朝着那名士兵道谢。 ...... 陈昭一脸忐忑,他见大人一直在安排救人事宜,愣是没敢插话。 但这事儿太大了,大人没提也许是忘了?大人不提,他只能硬撑着上前提醒。 “大人!可要飞鸽传书去京城?兹事体大,咱们担待不起啊!” 钱绘椿哪里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他心中万般不愿,但这事儿已经发生。倘若他自己不上报,其他临江的州府一样会上报。 到时候他就是罪加一等,不但没做好防护,还隐瞒灾情,真是罪该万死。 “等核查过人数,再飞鸽传书!” 既然要传消息到京城,那这里的情况自然得讲述清楚。 再说他心里还有个谋算,等核查过人数之后,他打算在这里头做做文章! 要当真如实报上去,怕是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今日,众臣上早朝时发现,皇上精神奕奕,心情颇好。 章节目录 第八百十四章 商讨对策 顾诚玉终于等来了皇上的召见,他觉得天桠江的情况危急。 再不做些准备,说不得就得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 因此,这两日他做事总是心神不宁。 今日终于等到皇上召见他了,这才让他松了口气。 “你这上面例举的条例,可是有据可查?” 皇上将折子放在书案上,半晌过后,才开口问道。 “启禀皇上,这是微臣借阅太子殿下的地图,分析了江水各支流的走向,这才制定出的方案。” 这件事皇上必然会知晓,顾诚玉也用不着隐瞒。 “哦?可是太子传你商讨江南暴雨一事?”皇上微咪着双眼,沉声问道。 “正是!太子殿下忧国忧民,召集詹事府所有官员寻觅良策,微臣自然也在其中。” “那这么说来,此方案是你们詹事府官员和太子共同协商?” 皇上嘴上这般问,但心里却并非这么想。 倘若真是这样,其他官员会让顾诚玉来递这个折子?这不是让别人代自己领功劳吗? 且这法子太子肯定也没参与,否则不可能只有顾诚玉一人前来。 “当时大家都未曾想到良策,微臣亦然。等回去之后,微臣查阅了不少书籍,这才想到了这几点。微臣认为天桠江暴涨,此事太过凶险,所以不敢有所耽误,急忙将折子呈给皇上。” 顾诚玉知道皇上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太子想立功劳,在文武百官面前刷好感。 但现在并非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天桠江才是重中之重。 “这些都只是微臣的一些拙见,皇上觉得是否可行?” 顾诚玉有些急切,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那些朝堂争斗、勾心斗角完全可以先放置一边。 他查看地图时,已经发现有几处的地势很危险。 纵使江堤稳固,但江水每日冲刷,且水压过大。坍塌是必然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皇上深深看了顾诚玉一眼,接着便道:“可以一试!” “德安!你去宣工部尚书童顺敏过来!” 皇上打算将此事现在就布置下去,对江南的事可不能掉以轻心。 只可惜京城还不知道长天府已经决堤了,顾诚玉的防护条例,已经晚了! “大人!已经核算出了人数,这次被淹的村子有园里村、林家村、桂花村等,这几个村都是下游那一块的,受灾最严重。其他的村子并无大碍,只是损失了些财物。按照户籍上来看,一共约有一千五百余人。” 陈昭的气息有些不稳,他有些不敢往下说。 “那幸存的呢?有多少?” 钱绘椿诈然一听这数字,心里止不住地下沉。 竟然有一千五百余人,人太多了,他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活下来的人有多少。 “那些还在救的,卑职就不说了,暂时有约六百人还活着。” 陈昭声音越说越低,他不知道大人接下来该是怎样的反应。 钱绘椿面如锅底,只有六百人活着,那剩下的九百多人,不用说也是凶多吉少了。 “本官之前就让你们做准备,这疏散百姓也是之前就下了令!你们为何没有尽心尽力去办?” 这些当差的平日里对着百姓吆五喝六,盘剥百姓。 可等到真正要用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不肯使力。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些人也休想置身事外。 “大人!疏散百姓的事,您可是昨晚才布置下来,咱们已经竭尽所能去完成此事了。谁也不会想到这江堤会崩塌得这么快,水刚没过水则碑,江堤可是今年才加固的,为何会这么不堪一击?” 陈昭一听钱绘椿的话,就立刻明白了言下之意,大人这是想推卸责任呐! 可他们都是听命行事,疏散百姓是大人昨晚才开始布置的。 他们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会这么快。 早知如此,就不应该讲什么人情道义。更不应该同情这些百姓,让他们带上自己的银钱和安置牲畜。 这么一来,此事就有了延误,陈昭真是悔不当初! 不过大人就算想推卸责任也无用,大人是这长天府的知府。 朝廷要是派人下来问责,大人责无旁贷。 不过,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就是了。 “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朝廷要追究本官的责任,你们也休想逃脱。” 钱绘椿知道朝廷一定会派钦差下来的,现在不是相互推诿的时候,还是得想个对策才成。 “大人,卑职一向唯大人马首是瞻。如今出了这事儿,底下的衙役们也都惶恐得很。大人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做!” 陈昭连忙表态,他跟随大人多年,自然了解大人的秉性,这肯定是大人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你们知道就好,朝廷倘若派了钦差下来,咱们将人数报上去,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本官欲......” 钱绘椿招手,让陈昭附耳倾听。 “这?这怕是不妥吧?朝廷总能查到的。” 陈昭一脸惊疑,面色吓得煞白,他没想到大人竟然会想出这法子来。 “有何不妥?那现在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如今正是非常时期,本官丢了乌纱帽是小,可保住大家的性命才是真呐!” 钱绘椿见陈昭有些不愿,不由得急了。 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现在可是保命要紧。 陈昭吞了口唾沫,还是犹豫不决。 “哼!只能先度过眼前的难关,事后自然有法子圆谎!” 钱绘椿此时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事后圆谎这件事,他其实也有了对策。 他看了一眼陈昭,这些事儿势必得有人顶罪。 又稍稍挪动了一下脚踝,那处传来一阵锥心的痛。 这脚伤得正是时候! “那?那就依大人所言!只是这天桠江的江堤一事,大人还得拿个主意。” 陈昭支支吾吾,最后还是答应了下俩来。 他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给那些淹死的村民陪葬啊! 钱绘椿能做到知府,自然不是个傻的,他明白陈昭的意思。 就和陈昭说的一样,天桠江的江堤怎可能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那概是因为当初修缮江堤时,里头有猫腻! 否则当初他也不可能对江堤一事如此上心,就是因为他明白里头的弯弯绕绕,这才寝食难安呐! 章节目录 第八百十五章 找靠山 倘若将此事报上去,钱绘椿自然能免一部分罪责,且还能戴罪立功。说不定朝廷会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但此事牵连甚广,而他其实也参与其中。那些银子,他即便只喝了个汤,但终究还是伸了手。 若是朝廷追究下来,那他自己也得担罪责! 到那时候轻重有何分别?且还因为水灾之事,再罪上加罪,最后数罪并罚! 更何况,他要是开了口,那些官员可不会饶过他。 就怕朝廷还没来不及追究,他就已经命丧他人之手。 揭发,他就得死;不揭发,他也许一样会死。 陈昭是钱绘椿的心腹,他当然明白大人在犹豫什么。 因为当初大人和那些人狼狈为奸的时候,他也不是没跟着收受好处。 “大人!您可要三思啊!倘若不揭发,咱们的罪责就大了!” 陈昭有些急切,他不由提醒道。 “那要是揭发了,咱们就能免责了?此事牵连到了京城那些朝廷大员,要是咱们真的揭发了,那些大臣可不会放过咱们,说不得咱们还死得更快!” 这话说得陈昭顿时明悟,出了一身冷汗。 对啊!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他刚才一直认为大人当初胆小,没敢太过分,得到的这点银子与那些人比起来不值一提。 可他忽略掉了一点,那些人可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倘若他们说了,难道还能活得成? 陈昭刚想开口,却突然想到,“不对啊!大人,出了这事儿,就算咱们不说,那些人说不得也不会放过咱们的!” 陈昭心中大急,死死盯着钱绘椿,仿佛钱绘椿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本官当然明白,等京城都知晓了此事,他们势必得如坐针毡。只要咱们活着,他们就夜不能寐。所以,咱们必须得找个靠山。” 钱绘椿有了打算,不过他此时摊上了水患一事,那些京中大员谁敢保他? 谁也不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保他啊!再说此时保他根本什么好处,相反还得惹麻烦上身。 “大人,您可是已经找到靠山了?这个节骨眼上,有谁会给咱们撑腰?” 陈昭心中顿时一松,他就知道大人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你也明白咱们如今的处境,不付出些代价,哪里能寻得到出路?靠山?能给咱们当靠山,自然还是因为咱们有能利用的地方。” 钱绘椿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原本是想将这份东西留着日后升官用的,现在也不得不拿出来了。 深夜,一阵翅膀的扑棱声响起,茗砚连忙上前查看。 现在有飞鸽传书过来的,只可能是来自江南的丁十六他们。 大人命丁十六他们分别去了江南几个州府,为的正是天桠江。 前两日大人已经下令,命丁十六他们绘制临江的地图。 大人原本等着急用,只是江南离京城约有二千多里地。 其中山壑险峻,江河阻道,真正算起来远不止二千多里。 更何况路上的艰难险阻不可估量,因此只能用飞鸽传书。 就是信鸽也得飞上三天,才能到达京城。 取下信鸽脚上的竹筒,给信鸽喂了水和吃食。 茗砚打开竹筒一看,发现确实是临江的地图。 “大人!江南传消息来了!” 大人说过,只要是江南的传书,不管多晚,都得立刻和他禀报。 茗砚将烛火都点上,屋内顿时亮堂了不少。 顾诚玉将手上的纸条展开,发现这是长天府的地图。 长天府靠近天桠江下游,若说哪里最容易决堤,那自然非长天府莫属了。 顾诚玉照着纸条,一边仔细回想对比太子那儿的地图,一边描绘。 他之前在太子那儿看到的虽然还算详细,但绝没有他现在手里的这份全面。 这份毕竟是在现场临摹的,必然比太子那儿的准确度高些。 第三日,散职之后,顾诚玉刚回到府中,茗砚就匆匆进了书房。 “大人!又是一封!”不一会儿,茗砚拿着纸条走了过来。 顾诚玉以为这是其他州府的地图,连忙接过来。 当打开纸条一看,顾诚玉脸色骤然一变。 只见上面所书:“长天府下游决堤,淹没数个村庄,数百名百姓死于水灾!” 只有寥寥数语,但其中的内容却让顾诚玉惊骇不已,没想到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顾诚玉皱眉沉思,不知皇上现在有没有得到消息。 他昨日才收到地图,今日就有水患的消息传来,可见两次传信相隔不久。 还是因为路上耽搁了,虽然是飞鸽传书,但怎么也得三四日。 也许现在宫里已经收到了消息,因为长天府的知府应该会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到京城。 “快备马车,去尹府!”他得去尹府打探消息,此时已经进不了宫了。 因为宫里到了时辰就要落锁,除非皇上亲自召见,否则根本进不去。 就算你有十万火急的大事,那也得等着通报。 且顾诚玉品级低,就这么去宫门口递牌子,那些人肯定也是拖拖拉拉的,没得耽误不少时间。 还不如让尹坤去递牌子,这事儿既然发生了,那自然得派官员去长天府主持大局。 他这么着急入宫,也是想对得起良心罢了! 马车往尹府而去,可走到半道上,顾诚玉突然改变了主意。 “去宫门口,我要递牌子进宫!” 顾诚玉双眼微咪,找尹坤还得费一番口舌。 茗墨赶着马车在人流中小心地穿梭,现下坊市的人可不少。 马车过了一刻钟,终于停在了宫门口。 顾诚玉等马车刚停稳,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将牙牌拿在手中,上前沉声说道:“劳烦通报一声,本官有要事要向皇上通禀!” 守着宫门的两个侍卫见状,相互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人接过牙牌,发现上头所书翰林院侍讲学士顾诚玉,下头还写了个官职,乃是詹事府府丞。 顾诚玉对这二人还算客气,可别小看这两个守宫门的。 倘若没什么身家背景,想进这京卫指挥使司可不容易。 这两个虽然只是侍卫,但极可能就是京城哪个世家的旁系子弟。 章节目录 第八百十六章 宫禁 “顾大人,您也知道,马上就要宫禁了!没有皇上传召,咱们贸然进去禀报,恐怕不妥!” 明哲保身是人的本能,来求通报的官员多了,他们不可能都给通报。 再说顾诚玉还只是从五品,从五品的官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面圣了。 倘若皇上召见,那自然另当别论。只是眼下皇上正是用膳的时候,他们怎么敢去打扰? “本官当真有要事需面圣,还请二位去通禀一声。” 顾诚玉略显焦急,最后重申了一次。 倘若这二人不让他进去,那他也没办法。事后就算皇上问起来,那也怪不得他。 “那顾大人稍等,卑职去通报一声!” 其中一人还想拒绝,却不想被另一人以眼神制止了。那人一拱手,转身朝着宫内走去! 顾诚玉见状,不由挑了挑眉,这倒是不在他意料之中,不过能面圣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原本他是想此处行不通,便去给东宫递牌子。 他相信只要报出他的名号,太子就一定会见他。 毕竟太子也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什么重要的大事,绝不可能去东宫递牌子的。 剩下的那名侍卫隐晦地打量了一眼沉思中的顾诚玉,不由暗自咋舌! 他先前就听闻翰林院的顾大人颜色好,乃是本朝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顾诚玉在宫门外等了约有两刻钟,那名侍卫才姗姗来迟! “顾大人!皇上今日十分疲惫,已经在承乾宫歇下了。陈大总管之前就吩咐过,皇上下令,今日不论政事!” 顾诚玉皱眉,看了一眼那名侍卫,随后心里冷笑。 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陈总管吩咐过? 那肯定是宫里当值的内侍,没将他要求见皇上的事禀报给德安。 也罢!反正他去求见太子,一样能达成目的。 “有劳了!”顾诚玉拱了拱手,转身便爬上了马车。 而顾诚玉如此干脆的态度,倒是让两个侍卫愣了一瞬。 顾诚玉爬上马车便向着东门驶去,求见太子比求见皇上要顺利得多。 “顾大人!这散职已经有了一个时辰,不知顾大人还有何事找本宫?” 对于顾诚玉的来意,太子感到十分惊奇。 他没想到顾诚玉竟然会单独找他,当得知顾诚玉求见的时候,太子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接见了对方。 “殿下可有听到长天府决堤的消息?” 此刻也来不及寒暄,顾诚玉直截了当地问道。 看宫里如此平静,怕是还没得到消息。 难道长天府的知府钱绘椿隐瞒了水灾,并没有将灾情传到京城? 顾诚玉并不确定,也可能是飞鸽传书出了岔子,但临近天桠江的其他州府也不应该没消息传来才是。 反正京城到现在还没收到消息倒是真的,否则皇上不会如此悠闲。 “什么?你说长天府决堤了?”太子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 “殿下还未收到消息吗?微臣的母亲派了管事去应南府查账,正巧听到了这个消息,这才飞鸽传书过来,向下官禀报了这件事。” 顾诚玉也没说他特地让人盯着江南那边,否则动机就显得不纯了,虽说顾诚玉绝对是好意。 “可是京城根本没收到长天府的水报!” 太子脸色铁青,他瞬间便想到了长天府知府身上。 “可有百姓伤亡?被淹没的是哪块地方?” 太子边让人将地图重新拿了出来,边向顾诚玉了解长天府的详细情况。 “回殿下!因为是飞鸽传书,所以下官知道的也并不多。只说淹没了好几个村落,许多百姓都没能幸免于难。要想知道具体的人数,恐怕还得当地官府仔细核查。至于其他的损失,在人命面前便不值一提了。” 顾诚玉将情况和盘托出,即便他知道得也不多。 “长天府的知府乃是钱绘椿,此人做事圆滑,明年任期就满了。说不得就是他隐瞒不报,怕影响他的政绩。只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别说保住乌纱帽了,就是他这条命,本宫也绝对不会放过。” 太子气愤难当,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想压下去不成? 还有那些临近的州府,为何也没有水报传来?难道他们想官官相护,为钱绘椿打掩护? “殿下!地图来了!”庞楚领着一名内侍,将地图铺在了书案上。 顾诚玉连忙上前,将目光放在了天桠江的下流。 他对太子指出江堤最容易坍塌的地方,随后又分析了一番,将范围给确定在园里村那一处。 “下官认为这里是最容易决堤的地方,且它周围村子密集,正好与传来的消息符合。殿下!如今最重要的是求见皇上,请皇上下旨,派官员去长天府收拾残局。并且其他的州府应该做好防护措施,以免再次发生决堤事件。几个险地,必须及早疏散百姓,以防外一!” 顾诚玉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观点,随后他想了想又道:“百姓被冲垮了家园,现在都无家可归。每日要吃要喝,这粮食从哪里来?” 顾诚玉说到这里,没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朝廷必须拨银子下去赈灾,另保证其他州府不步上长天府的后尘。 “顾大人所言有理,这些都是重中之重。本宫这就去就求见父皇,你与本宫一同前去!” 太子这会儿也顾不得宫里的规矩了,顾诚玉有对策,不如让顾诚玉亲自跟父皇说。 可顾诚玉却并不想现在就面圣,将事情告知了太子,朝廷能立马做出应对,他便问心无愧了。 接下来便是他的私心了,他想去长天府。 一是为公,顾诚玉相信自己去了长天府,一定比别的官员处理地更为妥当。 因为他之前一直关注着天桠江临江几个州府的情况,对当地的地形也有一定的了解。 再结合前世学到的那些知识,顾诚玉自认比其他人合适。 二当然是为私,长天府的水灾正是他建功的好时机。虽然这么想很不应该,且还有些残忍。 章节目录 第八百十七章 透支生命 但不得不说,顾诚玉倘若能去,这便是他的机遇。 这不但对当地的百姓有好处,对顾诚玉来说,更是一次难得的升迁机会。 不过,决堤一事是他先发现的。因此就算他不去,皇上也会召见他。 于是他点了点头,“那下官就与太子殿下同去!” 两人联袂出了东宫,向承乾宫走去。太子进宫面圣,小内侍们自然不敢阻拦。 因此两人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承乾宫前。 “陈总管,父皇可是歇下了?” 德安一看太子来了,身边竟然还跟着顾诚玉,不觉有些奇怪。 现在可是快要宫禁了,太子殿下怎么能将顾大人带入宫内? 只是他也知道两人不是那等没分寸的人,因此也不敢怠慢。 “原来是太子殿下和顾大人,皇上这会儿正和天玑宗师商谈要事。还请殿下和顾大人稍待,奴才这就去禀报。” 顾诚玉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德安能成为大总管,怎么可能这么没眼色? 刚才他递了牌子,还不知有没有递到德安面前。 不过这天玑宗师难道就是那个精通炼丹之术的道长? 听说十几年前就来了皇宫,后来皇上和对方习了这炼丹之术,两人经常在一起探讨。 只是顾诚玉对这炼丹之术并不看好,这些炼制出来的丹药其中都加了重金属,俱是剧毒之物。 就算不会当场死亡,但这毒会隐藏在身体之内,影响人的寿元。 “天玑道长乃是丹宗的宗师,父皇这些年来一直服用他炼制的丹药。之前父皇身上的病症都被他研制的小元丹压制住,只是最近这小元丹似乎对父皇没什么效用了。” 太子殿下的声音悠悠地响起,顾诚玉一听便来了精神。 “小元丹?是皇上一人服用的吗?” 顾诚玉没将话说得太明显,但他相信太子能听得明白。 “因其药材珍贵,花费巨大,且成丹率极低。所以当时除了找了人试药之外,每次炼制的丹药只够父皇一人服用的。再说有其中有三味主药极其难得,就更显得丹药珍贵了。” 太子将目光投向了前头巍峨的宫殿,此时夜色渐渐降临了,这宫殿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兽,显得狰狞又可怖! “小还丹失去了效用,前两日天玑道长又给父皇炼制了延年益寿丹。这丹药的效用比小元丹还厉害,甚至能延寿五年。” 五年?顾诚玉十分惊讶,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一眼太子。 因为对面的宫灯被风吹得四处飘荡,太子的脸在宫灯的映衬下忽明忽暗。 “顾大人相信这世上有延年益寿丹吗?你又相信这世上有长生不老药吗?” 太子轻声细语,他轻阖双眼,敛去双眸中的情绪。 顾诚玉定了定心神,并没有直接回答太子的话,“可有法子得到这延年益寿丹?” 连他的灵泉也只在最初服用时有强身健体的作用,除非这世上有修真者,否则不可能有延年益寿丹。 太子轻笑出声,“怎么?顾大人对这丹药也有兴趣?只可惜,天玑道长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历经数年,才得了两枚。一枚被他自己服下了,一枚给了父皇。” “听说其中一味主药十分难得,父皇命人在外头找了四年还是一无所获,最后被天玑道长找到这一株。” “那此药可真难得!”顾诚玉挑了挑眉,原本还想看看那天玑道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想来是不可能了。 难怪他前两天面圣的时候,觉得皇上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现在想来,也许那就是从身体内焕发出来的生机。 不但显得人精神奕奕,还变得年轻了许多。 可他认为这非常不靠谱,感觉就像透支生命似的,璀璨而短暂。 片刻过后,太子突然说道:“丹药或许没有,但药渣或许还有残留吧?” 顾诚玉双眼一亮,“下管倒是有些兴趣,或许能一探究竟。” 这两日和太子频繁接触,顾诚玉竟然觉得太子其实是个妙人。 不论之前太子是真的忠厚老实,还是将这当成了保护色。 反正现在转变过后的太子,让顾诚玉觉得,这才是一位仁君该有的样子。 太子裂开了嘴,他竟然后悔了,他应该早些和顾诚玉多接触的。 顾诚玉并非是他之前想象的那样,是个只喜欢执掌权势之人。 起码顾诚玉的良知还在,处事极有原则。有野心很正常,朝中的官员谁没有野心? 就算他身为太子,也不例外! “太子殿下,顾大人!皇上宣二位进殿!” 等了有一刻钟,德安才返了回来。 顾诚玉知道,就算是德安也不敢贸然禀报,总得找对时机。 “劳烦陈总管了!”太子上前,借着衣袖的遮掩,将一张薄薄的纸塞进了对方手中。 顾诚玉见状并没有惊讶,纵使是太子,也一样要看皇上身边红人的脸色。 其实只要他们报出长天府有水灾的事,皇上必然会立刻接待他们,可这毕竟是顾诚玉的片面之词。 再说,这平民百姓的性命,在上位者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儿臣恭请皇上圣安!” “臣顾诚玉恭请皇上圣安!” 一旁的天玑道长打量了一眼行礼的二人,太子殿下他自是熟悉的,经常在宫中碰见。 只是这身着五品官服的少年他倒是第一次见,但他对对方的名字并不陌生,且如雷贯耳。 “平身!此时快要宫禁,你们二人前来,可有什么要事?” 皇上正与天玑道长论道,却不想被这两人给打断! “启禀父皇!顾大人刚刚得知消息,天桠江决堤了!” 太子也不废话,此时情况紧急,怕是得连夜召集大臣进宫商讨具体事宜。 皇上闻言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天桠江决堤了?” “正是!天桠江下游的长天府,有几个村落已经被江水淹没,已有数百名百姓伤亡。” 顾诚玉现在还不知道具体事宜,只有字条上的只字片语。 但他相信丁十六他们不可能在这事儿上说谎,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章节目录 第八百十八章 岂有此理! “具体人数有多少?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已经有多少时日了?” 皇上坐直了身子,一边问,一边朝德安示意。 德安立即会意,上前对着天玑道长比了个请的手势。 天玑道长知道他们这是要议政了,皇上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参与,于是连忙告退。 他走前深深看了顾诚玉一眼,顾诚玉似有所感,立即转身回望一眼。 这一眼便将对方的样貌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中,且对方眼中那还来不及退去的野望,被顾诚玉看了个正着。 顾诚玉皱眉,先将此事压下。 “是微臣的母亲派了管事去应天府查账,用的是飞鸽传书,所写十分简便。微臣已将纸条带来了,还请皇上过目!” 还好顾诚玉有准备,反正纸条上也没写什么,他已经让府里一个管事重新抄写了一份。 毕竟丁十六他们是隐藏在暗处的,他们的笔迹不应该被别人知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纸条得用特殊的药水涂抹,才能显现出痕迹。 “上头没写具体的日子,但微臣推测,信鸽最起码得飞上三日才能到达京城。就算那管事在决堤之后立刻传书,此刻都已经过了三日了。” “如此大事,朝廷竟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着实不应该。就算长天府的知府敢隐瞒不报,那其他临江的州府呢?还有朕之前派去的官员呢?他们为何也没动静?” 皇上对此事持有怀疑的态度,他不确定顾诚玉的消息来源是否准确。 “皇上!微臣绝不会将此事当作儿戏。此事非同小可,皇上只需派人去长天府查探,便可知其真相!” 顾诚玉皱眉,他就知道皇上不会轻易相信他。 可他也不能将自己派人去江南几个州府打探的事说出来,毕竟这就跟盼着江南出事儿似的,日后难免让人觉得自己建功心切。 突然,德安急匆匆地脚步进了殿内。 “皇上!应南府有飞鸽传书!”德安手里还捏着一个小小的竹筒,他将之递给了皇上。 顾诚玉目光灼灼,这肯定是报告长天府险情的,看来这飞鸽传书只比自己的晚了两个时辰罢了! 这很正常,毕竟是要直达天听的,不得组织一下语言吗? 皇上面色一凝,他发现竹筒上被涂了红色,立刻便知道顾诚玉所言非虚。 涂了红色代表加急信件,必须立刻处理。 皇上将纸条抽出,上面的话也十分简短,但对皇上来说,已经足够。 “哼!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气得立时从圈椅上站起,在御案上拍了一掌,用了好大的力气,将顾诚玉和太子都吓了一跳,可见是气得狠了。 “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拿着朝廷的俸禄,本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可他们倒好,竟然还总要朕为他们收拾烂摊子,真是一群蠢货!” 顾诚玉和太子相视一眼,只能沉默不语。 现在那些闯祸的不在,他们杵在皇上跟前,多说一句废话都得承受皇上的怒火。 “德安!你去请六部尚书、左都御史邓承弘、右都御史胡茂深、大理寺卿匡兆映和首辅夏清来议事。” 皇上压下心中的怒火,既然已经发生了水灾,那必须得想法子补救。 他的目光在顾诚玉身上掠过,顾诚玉似乎对水利上有些心得。 “太子!你对此事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皇上现在心绪难平,急切地想知道解决之法。 他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顾诚玉,没想到两人竟然是一起来的。 顾诚玉何时与太子这般亲近了,就连这么大的事也都是先禀告给太子? “父皇!先不说长天府的水灾,儿臣想问问今儿是哪位内侍守承乾宫?” 太子没有回答皇上的问题,而是先发难了起来。 他知道父皇疑心病重,倘若对顾诚玉生出了不满,那顾诚玉倒是有些冤枉了。 他现在对顾诚玉感官不错,认为对方不但是个能臣,还是个心怀太下之人。 这样的臣子正是他想笼络的,此刻是他博得顾诚玉好感的好机会。 皇上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怎么回事?” “回父皇!顾大人递了牌子,想将消息禀告给父皇。守宫门的侍卫便进来通禀,谁知竟然遭到拦截。那内侍竟然连向陈总管通禀都不曾,最后顾大人无奈,只能来找了儿臣!” “什么?竟然有此事?这些个内侍简直是胆大包天,小全子!” 皇上怒不可遏,有大臣来递牌子,那就必须报上来。 见还是不见,当由皇上定夺,这是宫里的规矩。 “朕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宫里的规矩改了,这些个阉人都快爬到朕头顶上来了。” 顾诚玉对于太子为他说话,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他原本就打算将此事禀明皇上的,毕竟他不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不是? 有官员递牌子,见或不见,确实是由皇上定夺。 但其实这里面有个约定的俗成,那些内侍可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 你若是朝堂高官,那些人就成了飞毛腿。不但给你通报,还十分迅捷。 再则就是银子了,只要有银子开道,少有人不动心。 他们心中都有数,精明得很。低品级的官员能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儿? 重要的大事儿只能先禀报给上峰,再逐级上报,越级禀报是绝对不允许的。 可他们没想到朝中有个异类,那就是顾诚玉。 小全子心中一凛,知道皇上现在心里大为不爽。 对于皇上说得阉人,他心里连一丝不满的情绪都不敢有。 他战战兢兢领命出去,心里则是冷笑不已。 这些人仗着在陈总管面前得脸,还以为得了个有油水的差事,整天耀武扬威。 也不看看递牌子的人是谁?这可是顾大人! 皇上时不时就要召见的官员,纵使品级低,可那也是连陈大总管都不敢轻易得罪之人呐! “父皇!既然长天府发生了水灾,那其他州府也必须得抓紧时间加固堤防,以免重蹈覆辙!” 皇上点点头,太子所言确实是如今最应该关注的事儿。 “皇上,大人们已经来了!” “快传他们进来!” 章节目录 第八百十九章 连夜急召 “将今晚守着承乾宫的内侍处理了,不长眼色的东西。” 皇上此刻大为光火,自然不可能留那狗奴才一命。 德安面色一紧,心中更是惶恐。知道今儿小阳子是活不成了,德安也不敢为小阳子求情。 如今出了长天府水灾一事,皇上正在气头上。倘若他求情了,那他自己也得不了好。 谁叫小阳子不长眼,惹谁不好,竟然惹了顾大人。 顾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皇上如今对顾大人多看重,朝中还有谁不知晓? 再说这个时候递牌子,那肯定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小阳子这般不开眼,早些处理了也好,省得日后连累他。 德安叹了口气,原先看着还挺机灵的小子,没想到投靠他还没几日,就猖狂起来了。 出了承乾宫,德安隐晦地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小全子,随后便目不斜视地走了。 六部尚书和胡茂深等人鱼贯而入,几位官员奇怪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么晚还召集他们入宫。 且还是在皇上的承乾宫内,承乾宫乃是皇上的寝宫。一般议政,只会在御书房,这事儿透着反常。 有的大臣在来的路上就开始胡乱揣测,难道皇上得了疾症,所以秘密召见他们? 这些大臣在入宫时碰上,都面面相觑,个个噤若寒蝉。 谁想进了承乾宫,竟然发现皇上好好地端坐着。 夏清见皇上身体无恙,随后目光闪了闪。接着往一旁瞥了一眼,发现顾诚玉竟然也在场,旁边赫然是太子殿下。 “臣等恭请皇上圣安!”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诸位爱卿平身!这么晚传诸位过来,是因江南的长天府发生了水灾,此地在天桠江下游。江堤崩塌,将下游的村庄淹没,目前已知有数百名百姓不幸遇难。可遇难的不仅仅是这几百人,其他还未来得及核查!” 皇上将此事简略地说了一遍,此刻正是集思广益的时候。 顾诚玉赶忙朝几位官员行了礼,站到了一边。 “什么?皇上!天桠江决堤了?可是才刚收到水报?” 兵部尚书戴元吉没想到真的发生水灾了,他惊讶地喊道。 “哼!水报?朕刚才只收到临江的应南府发来的水报,已经糟了水灾的长天府竟然没有丝毫动静。朕记得长天府的知府乃是钱绘椿,此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隐瞒不报?” 皇上怒不可遏,这事儿连顾诚玉都知晓了,朝廷竟然还被蒙在了鼓里。 以为天高皇帝远,就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若不是应南府的水报传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这钱绘椿竟然有这个胆子。 这么多一至三品的大员在场,顾诚玉自然不能强出头。 其实要他说,钱绘椿肯定不敢隐瞒不报,只是他现在应该还在琢磨着要怎么报。 这里头有不少可运作的地方,倘若运作得好,钱绘椿说不得还能捡回一条命。 不过,顾诚玉现在自然不可能和皇上唱反调。反正看皇上的模样,肯定不会饶了钱绘椿了。 “皇上,现下只有应南府的飞鸽传书,其中细节,咱们并不知晓。这不知详情,也不好制定方案呐!” 为了快速将消息送达京城,最初必然是飞鸽传书。要想知道详细的水报,那还得等上三五日。 毕竟长天府距离京城遥远,就算骑上骏马,日夜兼程,那也最少得五六日的时间。 “随朕来看江山版图!” 皇上想了想,这些官员都是京官,哪里能知道长天府的地理位置和江水流向? 其实江山版图太大,也不见得能标注到那些江水分支的流向,但总比现在空口白话得要好。 “皇上!微臣结合太子殿下的地图,又从微臣的管事手中,得到了长天府那一块的详细批注。所以另外绘制了一份地图,还请皇上过目,算是为诸位大臣做个参考。” 顾诚玉一出声,就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原本一堆三品以上的大员中混入了个从五品的官员,就显得十分醒目。 此时顾诚玉再开口献地图,那就显得更突兀了。 “哦?甚好!德安,快将顾爱卿的地图呈上来!” 皇上拿起顾诚玉的地图仔细地查看了几眼,发现与他江山版图上的线路大致一样。 至于其中的细枝末节,版图上是没有的,看来顾诚玉手里的这份确实比他的更为详尽。 “朕看顾爱卿对水利上也极有心得,你来给诸位大人说说你的见解。” 皇上招手让顾诚玉过去,顾诚玉也没客气。 他上前指着江南几个比较容易受灾的州府道:“诸位大人请看这里,长天府乃是天桠江的下游地区,此地江水的分支较少,江道又窄。上游汇聚入江的支流不少,这样就行成了上宽下窄的形势,形状颇像漏斗。” 夏清看着侃侃而谈的顾诚玉,心中虽然不屑,但他也知道此刻是非常时期。 倘若他有任何不满,皇上都不会有耐性听他说完。所以他此刻很老实,并不敢随意提问。 “假如将粮食从漏斗开口往里灌入,那漏斗下方必然承受不住。不是溢出来,就是将漏斗给撑破。如今天桠江就是这么个情况。下游的堤坝不堪重力,发生了崩塌。只要堤坝被冲毁,那处就如同被放开闸门一般,江水倾泻而出。” 顾诚玉一便解说,一边给众人指出他认为比较危险之处。 “一旦此处被淹没,那其他地方的堤坝必然会受到影响,极有可能再重蹈覆辙。因此,现在当务之急便是疏散其他临江的百姓,先保住性命再谈其他。被淹没的地方此刻已经变成了汪洋,但也得竭尽所能将江水控制在这片区域,这一处得重新筑上堤坝,以免江水改道。” “皇上!此刻不知灾情如何,预防那是肯定得做的。但水灾之后,那些百姓如何安置,这事儿比较棘手。” 夏清不想让顾诚玉独领风骚,于是连忙说出自己的想法。 顾诚玉心中不由鄙夷,现在的问题还没解决,就说起了灾后之事,还是先顾好眼前再说吧!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章 不堪一击 “皇上,微臣有几点提议,还请皇上容禀。” 顾诚玉知道指望这些京官是没用的,他得说出自己的观点,将这次的损失降到最低。 皇上立刻点头,“准!” “下官敢问沈大人,户部现下可有长天府的户籍?” 顾诚玉转身看向了户部尚书沈仕康,在众人神色各异中泰然自若。 沈仕康对顾诚玉还是比较看好的,因此他态度倒也还算温和。 “有是有,但户部每三年才会更替一回。毕竟下头那些州府户籍每年都会有不少变动,不可能及时送达,因此人数不一定会准确。” 如今朝廷已经改了收税制度,施行摊丁入亩。比起前朝来说,百姓的赋税确实减轻了许多。 若都按照田亩来收税,那户部没有更全面的户籍,也就不难理解了。 古代车马慢,路途遥远,不可能每次户籍上一有变动,就上报给京城。 所以说这里头可以大做文章,那些官员从中捞一笔是轻而易举之事。 碰上那贪婪的,也可大发横财,因为这样税收名目很多。 顾诚玉沉吟片刻,“那不知工部或兵部可有户籍?” 朝廷每隔三五年,百姓均有服徭役的义务。 工部和兵部必然会有户籍存档,但距离上次服徭役似乎是两年前了,也不知那户籍有没有更换。 童顺敏和戴元吉摇头,工部的户籍是跟着服徭役的时间换的。 三年一换,明年正好需要服徭役,所以二年前的户籍与现在的户籍肯定有所不同。 而兵部就更不可能有了,因为两年前已经征丁,充实了军队。 顾诚玉皱眉,这古代还真是不便,不过这些户籍人数应当与现在相去不远才是。 而真正完善的户籍应该在下头的州府,或者承宣布政使司也是有的,毕竟是州府的上级。 “皇上!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派遣工部的官员前去巡查江南各个州府的江堤,看其他州府是否牢固,并立刻组织百姓加固提防。再则长天府灾情严重,必须得派遣户部的官员前去核查受灾人数,根据受灾的人数朝廷才能拨银赈灾。同时,长天府的堤坝应扩大范围......” 顾诚玉走至地图一侧,指着其中的几个地方,“这几个地方必须得抢修堤坝,否则江堤还会持续发生大面积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点头,这就是灾后的注意事项,顾诚玉所述已经十分详尽。 其实说来说去就是这几点,但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诸位要是无任何补充,那朕就采纳顾爱卿的意见了。” 皇上的面色并不好看,顾诚玉都已经制定出了详尽的方案。 可这些大臣还是呆若木鸡,无一丝有用的建议,这就是差距。 看来朝廷在乡试过后三年才开会试,时间还是太久了,朝廷损失了不少良才。 这些积年老臣已经成了官场老油条,他们都在混日子,脑子太久不用,都快成了浆糊。 “皇上!顾学士的地图是否准确?这只是他府上的管事所绘制,那管事又不是工部的官员,也不知是否会有偏差?” 夏清提出了质疑,顾诚玉刚才侃侃而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可他认为顾诚玉根本没去过长天府,怎会对长天府的地形这般了如指掌? 就凭那位顾府的管事?真是无稽之谈。 一位只精通算账的管事能绘制出如此详尽的地图?这可是工部那些官员的看家本领。 “不管这地图是否准确,朕现在也必须得派遣官员去长天府主持大局!” 皇上看了夏清一眼,近几年他对夏清是越来越不满意了。 因为那个弟子,夏清总是急功近利,想为他的弟子筹谋。 看来,夏清也老了! “皇上,天桠江的江堤乃是今年才刚刚修缮加固,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 兵部尚书戴元吉提出疑问,此事概是工部和户部负责的。 顾诚玉唇角微勾,有些事不能由他提出来,得有人代劳才好。否则,枪口就会对上他。 此话一出,殿内突然静谧了下来。皇上双眼圆睁,他刚才只顾着赈灾的事宜,差点忘了此事。 “戴大人此言何意?刚才顾学士也说了天桠江的地形。那处地形如此特殊,江水滔滔,汇聚在一起的力量有多大,戴大人难道不知?会冲垮堤坝也实属正常!” 此事关乎到工部,童顺敏自然不能任由戴元吉给他们工部泼脏水。 倘若此事查出是工部办事不力,修缮加固江堤出了差错,那他这个工部尚书也得受到牵连。 “哼!这可是显而易见之事,本官可不信江堤会这么快就被冲垮。在这之前,难道长天府的官员就没有发现丝毫异常?倘若江堤牢固,最开始也是漏水,在坍塌之前一切必有迹可循。” 戴元吉所言其实有理有据,坍塌得如此之快,那这江堤的质量实在令人堪忧! “戴大人休得妄言,朝廷还未派官员查处此事,大人怎知这江堤不堪一击?凡事都得讲究证据,戴大人身为当朝二品大员,言语竟然如此随意,真是令本官大开眼界!” 户部尚书沈仕康不甘落后,戴元吉可是将他们户部也一并质疑了。 “事情真相如何,两位大人心中有数……” 顾诚玉看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唾沫横飞。 此刻最重要的还是救灾,因为怕担罪责,这几位竟然吵了起来。 “本官也认为戴大人无凭无据,就随口污蔑,极为不妥。” 夏清也加入了几人的口舌之争,殿内很快变得嘈杂,几位官员也更加激动起来。 一声闷响突然传来,顾诚玉立刻向声音传来那处看去。 只见一只香炉滚落在了绒毯上,里面的香灰撒得到处都是。 “都给朕闭嘴!”皇上震怒,这群人只知相互推诿,对百姓疾苦丝毫不放在心上。 几人立即禁声,不敢多言! “匡兆映,你带些人手去翻阅卷宗,看当时参与修缮加固江堤的官员有何人?将这些官员连夜拿下,先押入大理寺,容后再做定夺。” 皇上也不想再听他们扯皮,先将人抓了,再派人去江南几个州府巡查江堤。 只要有不妥之处,这些人一个也别想逃脱。 匡兆映心头一紧,“臣遵旨!”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一章 毛遂自荐 童顺敏和沈仕康脸色骤变,修缮加固江堤乃是他们工部和户部经手的,与之相关的官员自然是他们两部的官员。 下头那些人的孝敬他们可没少收,这本来就是惯例,可此刻他们却觉得十分烫手了。 倘若当真查出江堤有异,他们被训斥是小,丢官降级也极有可能。 太子眉宇微皱,沈仕康是他舅舅,这户部与此事干系匪浅,他怕是有些难办。 “童顺敏,你即刻派遣官员前往江南等地巡查,连夜出发。” 皇上左思右想,觉得派遣工部的官员他还不放心。 “朕会派遣一名钦差大臣总理,再派一名监察御史同行!长天府的钱绘椿竟敢隐瞒不报,朕势必得追责!” 夏清闻言,面色一紧,随即眼中凶光一闪而过。 “至于人选,诸位可有好建议?”皇上看了在座的众人一眼,等着众人回应。 太子将目光扫过那些朝臣,最后将目光落在顾诚玉身上,他心里有个主意,就是不知父皇会不会应允。 “父皇!江南水灾严重,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前往救灾!” 皇上闻言看向了太子,老二是个什么意思?亲自去江南?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虽说太子贵为储君,但他同时也是臣子。 若能让太子前去,只要办好了这件差事,那太子在江南还可收些威望,为日后登基做准备。 皇上心里的想法,正是太子此刻心中所想。 太子不是那等大公无私之人,此去江南固然有担心百姓的原因在,可也有为他自己谋划的意图。 “殿下,您身为皇储,万万不可以身试险啊!谁知那些州府的江堤还会不会再次被崩塌?”左都御史邓承弘立即反对道。 顾诚玉对太子毛遂自荐一点也不意外,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子现在前往,应该无需担太大的风险。 即便他处理地不好,那也就是被责骂而已。 可若是处理得好,那就是大功一件,还能收获百姓的信仰,树立自己的威信。 而在决堤之前去,那后果就不可估量了。毕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决堤,淹死了百姓,那他这个太子一样要被皇上申饬。 甚至还要被百官和百姓认为他无能,那这个太子当着也没了意思。 “此去太过凶险,难道朝中已经无人能用,得让你这个皇储顶在前头?” 皇上有些不悦,说出的话自然也不大动听。 太子的面色稍稍沉了沉,纵使先前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被父皇当着官员的面如此申饬,还是有些伤他的颜面。 皇上见太子抿唇不语,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连忙又道:“你贵为太子,当以自身安危为重,事关江山社稷,江南只是江山版图中的一块而已。” 皇上这话虽然劝得苦口婆心,但顾诚玉认为有一种欲盖弥彰之嫌。看来皇上对太子还真是忌惮呢! 尤其是现在太子表露出他的能耐之后,皇上比之前更为防备了。 顾诚玉眼观鼻鼻观心,他是不可能去自荐的,这样不免就落了下乘。 在忧心百姓的同时,他也不能放弃为自己谋利。 退一万步讲,只有身处高位,才能更好地为百姓谋利。当然,这是冠冕堂皇的说法。 说句实在话,就是他想升官发财,人性本就是自私的。 他有信心,皇上最后一定会派他去江南的,毕竟他刚才的表现皇上也看在眼里。 即便不是现在,事后也一定会的。 皇上见顾诚玉面色淡然,如老僧入定,就知道这是又拿上乔了。 可偏偏顾诚玉就是有这样的底气,每次他交代的事顾诚玉都能完成。 试问朝中,谁有这样的能耐? 今儿皇上对朝中那些大臣十分不满,朝廷的俸禄将他们一个个都养得脑满肥肠,可他们却连他交代的事儿都办不好。 皇上将朝中能用的人都在心里过了一遍,他悲催地发现,他对每个人都不满意。 这偌大的朝堂,除了顾诚玉竟然没有一个合他心意了吗? 皇上不死心,将新晋的官员又仔细回想了一番,他突然想到了夏清的弟子闵峰。 夏清之前不是一直在他面前夸下海口,说弟子闵峰能耐非凡,请他给闵峰多些机会吗? 他还了解到之前夏清给吏部递了信儿,闵峰如今已经是正六品的侍读了。 两年之内连升两级,倘若不是因为闵峰有这个当首辅的老师,这绝对是不可能之事。 当然,顾诚玉绝对是个例外。顾诚玉的品级提升如此之快,靠的都是他自身的政绩。 只是个正六品,皇上也不好太驳了夏清的面子。对于此事,当时他只是稍稍提了几句,让夏清做到心中有数。 说到闵峰此人,倒也有些能耐,也不是那等不堪造就之人。 比起一般的新科进士,还是有些长处的。只可惜有顾诚玉珠玉在前,闵峰自然就失去了光彩。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看看闵峰到底有何能耐。 顺便起到警示顾诚玉的作用,让顾诚玉别太自视甚高,以为这朝廷没了他顾诚玉就不行了。 他是九五之尊,他想抬谁就抬谁。为了日后能更好地拿捏住顾诚玉,皇上打算先将闵峰派出去,看看他的能耐。 至于顾诚玉,还是再等几日,让他心里急上一急。 但对于闵峰能否处理好这件事,皇上表示深刻地怀疑,他自然不可能将希望都压在闵峰身上。 “夏爱卿!听说你的弟子闵峰能耐非凡,不若此次就派他去吧!” 夏清闻言一惊,这事儿确实是个机会。不但得了历练,而且处理得好,升官是必然的。 但小弟子的能耐他心里自然清楚,虽说闵峰这两年沉稳了不少,但江南水灾可是牵连甚广。 别说闵峰了,就连朝中久经官场的老臣也不一定能办妥此事。 皇上这不是在为难他和小弟子吗?江南可不仅仅是水灾,还有江堤一事,届时就连京城这些高官也一定会牵连其中。 这没点魄力能办成这些事儿?不成!小弟子还没这份能耐。 顾诚玉对皇上的人选有些讶异,他知道皇上也许一开始不会挑选他去江南。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二章 选闵峰真的好吗? 只是顾诚玉没想到竟然会选了闵峰,如此大事,选闵峰真的好吗? 倒不是顾诚玉对闵峰有多看不起,而是因为相对来说,闵峰还是稚嫩了些,恐怕压不住那些州府官员。 咳!说到底,这还不是觉得闵峰没他厉害吗?顾诚玉不由汗颜,自己可真够自负的。 不过这事儿就是交给他,也不见得能办得尽善尽美,他也只能拼尽全力罢了! “皇上!闵峰资历尚浅,恐办不成此事,还请皇上另选高明!” 夏清此时也顾不得了,倘若小弟子真的去了江南,他要做事也未免束手束脚。 届时他自己的事办不成,小弟子也办砸了差事,师徒二人还会被朝中那些眼红之人嘲笑。 皇上面色一沉,“你往常总说朕不给闵峰机会,如今朕将机会给了他,你又要替他推辞。怎么?这是看不上朕给的差事?” 太子瞥了一眼顾诚玉,发现对方正低着头,好似在用眼神描绘地毯上的花纹。 太子嘴角微微抽搐,这顾诚玉还真沉得住气啊! 他可不认为顾诚玉那地图是府中的管事所临摹的,也许顾诚玉早就开始关注江南临江的州府了。 不然,顾诚玉不可能这么快就想到了解决之法。 既然一直在关注,那顾诚玉打得什么主意,这还用说吗?怕是早就看准了这次升迁的机会了。 所以他刚才想父皇提议自己去江南,顺便将顾诚玉也给带上,算是给对方一个顺水人情,反正父皇最后还是会派顾诚玉去的。 只可惜父皇和他所预料的一样,根本没有答应此事。 太子想举荐顾诚玉,再次刷一下好感度。 只是他抬头一看,发现父皇的面色十分难看,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既然顾诚玉这般淡定,想必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再说此时提出这事儿,父皇不一定会应允。 要是父皇有此意,那早就应该提出来了。他还是再观望观望,时机未到! “皇上!这次的事非同小可,闵峰入官场不过两年多,就让他担任如此重责,怕是有些不妥。” 夏清就怕皇上将此事强压下来,到时候闵峰吃不了兜着走,毕竟闵峰现在还成不了如此大事。 “夏首辅所言甚是!皇上,这水灾并非儿戏,这可是关乎到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啊!还请皇上三思!” 邓承弘觉得这简直太荒谬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就交给区区一个翰林院的侍读? “闵峰和顾爱卿乃是同年,顾爱卿每次都能完成朕交代的事,为何闵峰不成?还未试过就说不成,可见你平时那些话都是在吹嘘,闵峰不过如此!” 皇上面上的冷笑深深刺痛了夏清,他知道倘若今儿不答应皇上,闵峰今后在仕途上也走不远了。 皇上摆明了对闵峰颇有微词,应该是之前那连升两级之事,让皇上心生不爽了。 当时皇上轻描淡写地放过此事,夏清心里还庆幸着,本以为他还得拿出点诚意来,没想到皇上竟然未放在心上。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也罢!这次的事也算是一场机遇,不如放手一搏! “既然皇上极力举荐,那不如让闵峰亲自领旨。微臣只是他的老师,不能代劳。” 顾诚玉认为夏清的妥协正在情理之中,毕竟逼到了这份儿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德安,你派人去传翰林院侍读闵峰过来!” 闵峰下了马车跟在内侍的后头,向着宫内走去。 他面无表情,实则心里并不平静。老师被连夜叫进宫,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在府中彷徨不已,直到内侍来请他入宫。 此时他心里还是忐忑的,刚才给内侍塞的银票好似没一点作用。人家银子是收了,却只说了句皇上召见。 这怎能让他心里不慌?对于眼前的内侍,他心里自然是恨得牙痒痒。 他每个月的俸禄只有这么多,其他吃穿用度皆是靠得夏府,这二十两银子还是他在夏府的月例银子。 朝廷那点俸禄能干什么?难怪有些官员会中饱私囊,贪墨受贿,还不是因为他们手里没银子使? 说到底,官场对他们这些寒门学子来说,实在太不友好了。 同僚交际要银子,孝敬上峰要银子,就连眼前的内侍传个话都要银子,真是哪哪儿都离不开银子。 还好他有老师贴补,不然也得和翰林院那些寒门士子一般,就连中午用个饭食都是白面馒头加咸菜。 不过他已经成亲,还总住在老师府上,多有不便。 闵峰想到这里,不由想起了顾诚玉。顾诚玉也是寒门出身,但他却富得很 每日穿金戴银,吃穿用度和世家并无区别,看得他着实眼热。 看来他得和老师商量商量,也想个营生来供应自己和夫人平日里的吃穿用度。 这念想只是在闵峰脑海里停留了一瞬,就被他撇去,毕竟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被宫灯照亮的宫殿,疑惑顿生。 “这位公公,这似乎不是通往御书房的路啊!”闵峰看向内侍的目光变得不善,这可是皇宫,如何能到处乱走? 尤其是晚上,此时早已过了宫禁。他还在宫里乱晃,被人发现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之前可是去过御书房的,难道此人以为他没来过宫里? 此人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并不是皇上要召见他? “闵大人无需多心,皇上此次召见就在承乾宫,宫内还有不少官员在。咱家可不会做那假传圣旨之事,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走在前头的内侍听出闵峰话里的惊恐和怀疑,不由撇了撇嘴,这也太胆小了。 一个六品官,难道还有人想谋害他不成?不过对方毕竟是夏首辅的弟子,由不得他不解释两句。 虽然心中还是忐忑不已,但闵峰也不再多问。两人一前一后,约过了一炷香时间,终于到了承乾宫。 “臣闵峰恭请皇上圣安!”闵峰见真的是皇上召见,连忙跪下问安。 “闵爱卿平身!” “谢皇上!”闵峰拘谨地站了起身,转身向着在场的官员行礼。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三章 被摘桃 “下官拜见诸位大人!”他刚才进来之时粗略地扫了一眼,见都是朝堂高官,他不由心神一震。 难道他已经能参与高官议事?不用说那肯定是老师的功劳,他在心里顿时感激不已。 “夏爱卿!你将江南发生的事与你弟子到一旁详说。”皇上才不会耐着性子对闵峰解释。 夏清只得带着闵峰走至一旁,谁想闵峰刚转眼,就看到了站在书房内的顾诚玉。 他脸色一僵,为何顾诚玉竟然会在此?闵峰看了一眼夏清,却见夏清面色凝重,并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 “此次前往江南的钦差,朕认为右都御史胡茂深正合适,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胡茂深也是在场的,他听得皇上的话,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这可是件苦差事,办好了差,得罪了朝中大部分官员。办不好差,皇上又要怪罪。 更何况水灾过后,要处理的事情繁杂,要想做到皇上满意,绝非易事。 顾诚玉眉峰一挑,皇上竟然还另选了钦差?不过他随即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水灾一事马虎不得,闵峰资历尚浅,为官之后也没有独立完成过一件大事。 要真将此事全权交给闵峰,皇上肯定放心不下。会派颇有能耐的胡茂深前去,也实属正常。 再说胡茂深乃是督察院的官员,这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臣遵旨!” 胡茂深深吸一口气,夏清能为闵峰争取,而他却不能。 堂堂二品大员,若当真不敢接这差事,那这二品的位子也坐不住了。 “什么?皇上让我去江南?”闵峰听了老师的前言后语,只觉得惊诧莫名,而后便是止不住的慌乱。 皇上怎么可能派他去江南呢?为何这般突然?难道是因为老师的举荐? “老师,我......”闵峰急切地表达什么,但夏清却没给他机会。 “皇上已经定下了,也不是由你总揽江南事宜。只是将你暂定为巡江御史,你只管巡江相关之事就成,其他的有督察院胡大人在,你切莫强出头。只要你这次能办好这件差事,回来之后,必能升官。” 夏清声音极低,现在他知道皇上只是让闵峰暂时兼任巡江御史,心下稍安。 尤其是还有能与臣胡茂深同行,一切由胡茂深总理,那闵峰的职责就轻多了。 “可是,老师,我不成啊!”闵峰此时心里就像一团乱麻,他从未接手过这么大的差事。 “闵峰!”夏清恨铁不成钢,他望着闵峰的眼神带着一丝失望之色。 “为公,你既身为朝廷命官,江南水灾,你自当为百姓的安危拼尽全力。为私,此事正是你历练的好时机,在官场上哪有一帆风顺的?纵使你最后办砸了差事,也权当受个教训!有为师在你身后,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吃一堑长一智,当年他也是这般历练过来的。他年事已高,难道还能庇护闵峰一辈子? 雏鹰要想飞上天,必然得破而后立。只有抛下一切,勇往直前,不留退路,才能学会飞翔。 顾诚玉是习武之人,且内力精深,再说他离两人也算不得远。所以两人说话,他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得夏清对闵峰的敦敦教导、循循善诱,顾诚玉不由暗自纳罕!没想到夏清对闵峰如此上心。 不管夏清平时为人如何,但对这个弟子,还真是倾尽了全力的。 不得不说,这是一位好老师。却不是一位好官,更不是一个好人。 “闵爱卿,江南之事夏爱卿已经与你细说了吧?朕封你为巡江御史,与胡爱卿一同,即刻前往江南。” 闵峰知晓此事已成定局,他连忙跪下领旨。 “臣遵旨!” 顾诚玉出了承乾宫,估摸着此时已近丑时。往常再过一个时辰,他也得起床洗漱了,看来今儿是睡不成了。 他还得赶回府中洗漱一番,毕竟此刻的精神面貌看着有些疲惫,不适合去翰林院应卯。 “顾学士!” 顾诚玉正待往回赶,却不想身后传来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 顾诚玉翻了个白眼,应该是夏清!这时候夏清叫他,肯定没好事儿,说不得就是来炫耀的。 他转身满脸堆笑,行礼,“下官拜见首辅大人!” “顾学士不必多礼!平云,对于江南水灾一事,若是有哪里不懂的,只管问顾学士。顾学士对江南的地形了如指掌,你贸贸然去江南,还是先向他了解一番为好。” 夏清笑容满面,这话表面上是指让闵峰请教顾诚玉。 可话里的意思让周围正在往宫外赶的官员,听出了言外之意。 不就是顾诚玉准备多时,皇上却没点顾诚玉去江南,而是将机会给了闵峰吗? 顾诚玉殚精竭虑,最后却给别人摘了桃子,这是赤裸裸的嘲笑啊! 还未离开的官员全都驻足,准备看热闹。 一个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一个是当朝一品首辅,这两人竟然杠上了。 太子殿下走在后头出了大殿,见状也不由竖起了耳朵。 “闵侍读不是即刻就要启程吗?倘若来得及,下官也可为他解惑。其实这事儿说起来并不难,可做起来难度却不小。胡大人乃是朝中的积年老臣,能力非凡。闵侍读与胡大人同行,有拿不定主意的,便向胡大人请教即可。” 顾诚玉笑了笑,仿佛并没有将夏清的言外之意放在心上,看起来似乎对夏清师徒摘桃子的行为不以为意。 “此去江南,望闵侍读能救江南百姓于水火之中,本官很看好你!” 顾诚玉突然爽朗一笑,让周遭的大臣都目瞪口呆,这顾诚玉当真有如此大的肚量? 只是眼前顾诚玉如此风度,倒是衬托得夏清此人小肚鸡肠、锱铢必较了。 闵峰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顾诚玉刚才对他说那番话时,完全是以一种上峰面对下官的姿态。 他脸色僵硬地回了一句:“多谢顾大人抬爱,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办好这件差事。” 闵峰的话才刚说完,顾诚玉连眼角都没瞄上对方一眼,旋即对夏清道:“首辅大人,时辰不早了,下官就先失陪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四章 再次决堤 夏清原本还想嘲讽上两句,可转眼一看,发现太子殿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离他们不远处的台阶之上。 “确实!不早了,马上就要早朝了。平云,我们走吧!” 夏清也没理顾诚玉,率先向前走去。闵峰行了一礼,也跟着他老师去了。 顾诚玉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太子见之前看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索性走到顾诚玉身边,与他并肩前行。 顾诚玉行了礼之后,两人相携往宫外走去。 “不觉得生气吗?”半晌,太子才突然问道。 “为何要生气,那不是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吗?”顾诚玉轻笑了一声,随即无所谓地说道。 太子哈哈一笑,“这话倒是有意思,也就是顾大人才有如此洒脱的心境了!” 其实,刚刚对于顾诚玉坦荡的态度,太子还是有些欣赏的。闵峰比起顾诚玉,差得远矣! “被人摘了桃子,也就你能泰然处之了。” 顾诚玉挑眉,“摘桃子?那可未必吧?” 顾诚玉可不觉得没了江南水灾一事,他就升不了官了,更何况江南水灾一事还没完呢! 他沉寂了两年,是时候该高调行事了。不然,这朝中众人怕是都要将他给忘了! “顾大人倒是很有信心!”太子感慨了一句,接着便在宫门口与顾诚玉分道扬镳了。 看着顾诚玉的马车离开,太子沉默不语。顾诚玉此人,软硬不吃! 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处着,感觉却像知己,挺好!就维持这样的现状吧! “大人!杭天府传来消息,说他们的江堤出现了大量渗水现象,杭天府知府杨大人已经召集百姓加固江堤了。” 陈昭得了消息,连忙向钱绘椿禀报。 钱绘椿皱眉,“可是想求增援?咱们长天府受灾严重,比他们更需要增援,这里的人手不能再撤回去。” 之前长天府决堤,钱绘椿已经向各个州府求救,所以杭天府有不少人手在长天府增援。 那边传消息过来,当然不指望已经受灾的长天府另外加派人手增援,但必须得将原来增援的人还给对方吧? 不过显然钱绘椿不是这么打算的,他现在也正需要这些人,哪里会还给对方? “不用理睬,咱们这儿受灾最严重,不能放人!” 可陈昭却有些犹豫,“大人!咱们这已经发生了险情,确实需要人。但杭天府的情况不可谓不严重,倘若他们也发生了决堤,上头会不会怪罪下来?” 钱绘椿冷哼一声,“咱们都自顾不暇了,哪里来的人手去增援?要怪罪也是怪他杨朝英,与本官何干?” 陈昭见状,也就不再劝说。反正只要朝廷派了官员下来,他们都逃不脱,这点事儿也算不得什么罪名了。 此时他和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弥补之前的过错,为了将功赎罪! “本官让你疏散这一块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钱绘椿将心神放在了水灾一事上,他昨天已经飞鸽传书去了京城。 而靠山一事,他也在筹谋,再等上两日,也不知那边什么时候会给回应。 “回大人!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卑职一定抓紧时间,将百姓全数转移出来。” 陈昭看着两名差役将一具泡在水里的尸身给捞了上来,因为泡了好几日的水,尸身被泡得胀大,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溃烂。 因为此时正是夏季,所以尸身并不容易保存,还散发出了一阵阵恶臭。 陈昭心里有些难过,因为这还是一个小娃,约莫四五岁的模样,已经看不清五官了。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带着人开始巡查那些灾民。 虽然人已经安置在了一块安全的高地上,但这么多人,吃喝拉撒都得安排好。否则这天气,能将人活活熏死。 尤其是在死了这么多人以后,尸气蔓延,更容易发生疫情! 陈昭其实心里正忐忑不已,大人昨日已经将遇难的人数都报上去了。 比实际的人数竟然少了一半还多,只有三百人。 如此疯狂,这怎能不叫他心慌意乱?死了可是有近八百人呐! 能保证朝廷真的不会发现吗?倘若朝廷派来的钦差发现他们谎报人数,会不会罪加一等? 就在陈昭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他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呐喊。 “不好了!江堤又塌了......” 陈昭闻言一惊,他转过头去一看,发现刚才还在大喊的那名衙役此刻竟然已经不见了踪迹。 奔腾的江流波涛汹涌,铺天盖地般袭来。江堤迅速崩塌,落入了浩瀚的江水中。 此刻情况危急,但陈昭的脑子却忽然无比清明。 “大人,不好!快走,洪灾来了!” 他爬上就近的一匹马,拿鞭子猛地一抽,马似离弦之箭一般向前奔去。 钱绘椿吓得惊慌逃窜,连乌纱帽掉在地上也来不及捡,疾步向陈昭跑去。 陈昭来不及考虑,抓起钱绘椿扔在了后面的马背上,接着便往前飞奔。 “大人!不好了,长天府又决堤了!” 一名差役顶着滂沱大雨,踩着泥泞,向着前方正在监工的杭天府知府杨朝英吼道。 杨朝英闻言倒是没什么意外,毕竟江堤只要出现了一个决口,不立刻填补上,再次发生决堤那是必然的。 不过,他之前听到派去的人传来消息。钱绘椿正在命人将百姓迁往高地,为此还对他杭天府江堤渗水之事充耳不闻。 先前派出去增援的人手也没能回来,这让杨朝英心中十分不满。 这都两日了,长天府那边下游的百姓应当已经转移了吧?就算再次决堤,顶多也就是损失些财物罢了! 而他们杭天府可得抓紧之间加固江堤,否则杭天府将会步上后尘。 这该死的天,又在下雨了,他心中焦急万分,哪里还能管得到其他州府之事? 这江堤为何会如此脆弱,等朝廷派人下来巡查,那些相关的官员他势必得都参上一本。 这样的工程为何会得以通过?这不明摆着是草菅人命吗? 这么一想,杨朝英摆了摆手,准备继续指挥这些壮丁,将那块巨石给搬上去。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五章 无能 那衙役见自家大人竟然无动于衷,他知道,那是大人还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衙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接着大吼道:“大人!这次长天府决堤十分严重,已经淹没将近十余个村庄,预计死伤人数在七八千左右。” “什么?”杨朝英无比震惊地转身看向那名差役,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你说死了多少人?”杨朝英的双手都在颤抖着,雨水混入他的口中,他似乎尝到了铁锈斑的味道。 “只能暂时估算,约为八千左右。就连长天府的知府衙门都被泡了水,长天府江下游那一块都被江水给淹没了。” 杨朝英呆愣在当场,他没想到此事竟然会这么严重。 “报信的人呢?本官要问问他,钱绘椿难道没将人转移到高地吗?为何还会有百姓伤亡?” 杨朝英顿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他腿脚发软,险些立不住脚。 那衙役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快!你家大人怎么吩咐你的?那些百姓为何没有转移?钱绘椿到底在干什么?”一见来人,杨朝英立即气急败坏地吼道。 “杨大人!非是钱大人不转移百姓,原本事情顺利,再过上一日,想必就能完成。可谁想这次江堤坍塌得太严重了,下游那片区域的江堤坍塌了大半,江水将村子淹没十余个,百姓和官差根本来不及跑,都被江水吞没了。这江水实在太快了,他们怎能跑得过江水?” 来人抹了抹眼泪,他也有不少亲人死在了这次决堤之中。他能活着来报信,已经算是劫后余生了。 “咱们本来已经往高地转移,谁想江水实在太快太猛,竟是连高地都没能幸免,那些人避无可避啊!” 杨朝英倒吸一口凉气,此事这般严重,必须立即上报给朝廷。不但要拨银赈灾,还得请钦差来主持大局。 “你家大人呢?他还活着吗?” 来人点了点头,“大人逃过一劫!” 杨朝英顿时冷笑出声,竟然还活着。要真的死在了江水之中,朝廷倒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钱绘椿的家人或许还能活命,谁想到这钱绘椿竟然如此命大。 这会儿活下来有什么用?难道他不知道朝廷是必然不会放过他的吗? “替本官磨墨!”杨朝英定了定心神,打算立即上报。 三日后,皇上正在上朝,德安刚取了两只竹筒拿到手中,赶到了太和殿。 “朕已经派遣官员去江南等地巡查了,长天府的知府钱绘椿竟然到现在还没将受灾的人数报上来,此人着实可恶,此事过后,朕一定严惩不贷。” 皇上再次提起长天府水灾一事,诸位官员皆噤如寒蝉,殿内鸦雀无声。 德安瞧着盛怒中的皇上,到底还是壮着胆子上前,“皇上!江南飞鸽传书来了!” “快呈上来!”皇上原本被打断,心中十分不快。但此时江南来的消息,必然是关于水灾一事的。 皇上瞧着两支红色的竹管,随意选了一支打开。 这一打开,他原本还皱着的眉头一松,三百人?那还在可控范围之内,算不得太严重。 皇上的怒气倒是稍稍降下了些,看来之前的估算太悲观了。 不过,这钱绘椿的话也信不得。还是得等到他派去江南的官员核查过人数之后,才能确认。 众臣知道这是江南来的信件,见皇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都纷纷舒了口气。 看来江南的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百姓死伤人数不多。 工部和户部的官员皆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倘若江堤坍塌严重,那他们户部和工部都将吃不了兜着走。 虽说当时不是由他们主事的,但他们多多少少都得了些好处。 皇上将手中的纸放下,看到另一支红色竹管,他的心不免又提了起来。 该不会是其他州府也发生了水灾吧?不然为何会有两封? 他深吸一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 将竹筒内的信件摊开,大略地瞄了一眼,皇上脸上的震惊之色难掩。 他忽地坐直了身子,不敢置信地从头仔细看了两遍,最后神情激动地站了起身。 “混账!岂有此理!钱绘椿无能啊!” 皇上狠狠拍了拍龙椅上的扶手,此刻他的神情犹如暴风骤雨,将大殿内的众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德安一看皇上的脸色,就知道皇上这是气急了。 殿内众臣听得皇上说起钱绘椿无能,立即便明白,想是长天府又出事了。 “德安!去宣翰林院侍讲学士顾诚玉觐见!” 皇上此刻头疼欲裂,对钱绘椿更是厌恶至极! 德安立即领命出去,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十万火急的大事。未免下头那些个蠢货耽误,德安便亲自朝着翰林院走去。 “哼!朕要将钱绘椿抓来京城,亲眼看着他被五马分尸,才能解朕的心头之恨!” 夏清见皇上如此大发雷霆,就知道长天府的事儿不小。 钱绘椿此人必须死,但不是在京城被五马分尸,而是死在长天府。 可皇上突然传召顾诚玉,夏清知道这是皇上要派顾诚玉去江南了。他的小弟子才刚去江南,日夜兼程,今儿倒也能到江南了。 但顾诚玉要是去了,那还有闵峰立功的机会吗?顾诚玉去了,闵峰就显得多余了,这算什么? “皇上!不知这钱绘椿到底做了什么蠢事?”礼部尚书于正见无人敢提问,便率先开了口。 虽然皇上此时正在暴怒,但他与江南堤坝一事毫无关联。若是殿内无一人敢问,皇上必然更为震怒。 恼怒他们不问百姓疾苦,都明哲保身,不为朝廷和皇上分忧。 “哼!做了什么蠢事?长天府又决堤了,且这次决堤十分严重,已经淹没十余个村。百姓伤亡暂且定在七八千人,如此惨事,朕难道不应该将其五马分尸?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呐!” 皇上扶着龙椅,勉强才能站立,此刻他心中不免有些悲怆。 自他登基以来,还从未发生过如此规模的灾害。 没想到他登基数十年,今年竟然遇见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水灾。 难道上天这是在惩罚他,惩罚他不应该有那长身不老的念头?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六章 升迁 “什么?皇上!钱绘椿为何不在发生水灾之后,将周围的百姓疏散呢?难道这点事儿他都办不好?” 在场众人皆惊,他们不能理解钱绘椿为何这般愚蠢。 “疏散?疏散到哪里去?江堤坍塌了一大半,江水如同离弦之箭,转瞬便奔至数十里,将他们栖息的高地都尽数淹没,他们退无可退,也根本来不及退!” 在场的众人心中一凉,纵使他们没看到那样的情景,但只要想到无情的江水夺去这么多百姓的性命。但凡心里还有些良知的人,都不得不为此感到悲戚。 “此人太过无能,不知怎会成为长天府知府的?为何只有他长天府发生如此严重的灾情?难道在这之前,他没有抽调人手再次加固江堤?” 兵部尚书戴元吉满脸都是愤慨,如此重大的水患,本朝从来都没有过。 “戴大人所言甚是,只要有了一次决堤,江堤怎可能还会牢固?必将再次发生大面积的坍塌,钱绘椿这第一步就没做好,之后便是步步错!” “皇上!微臣认为翰林院侍讲学士顾诚玉所言有理,既然长天府已经发生了水患,那江南其他州府的江堤是否能抵御得住这滔滔的江水?这着实令人担忧啊!” 刑部尚书杨士奇也是忧心忡忡,对江南其他州府的江堤的牢固并不乐观。 “启禀皇上,儿臣以为顾学士对水患一事颇有心得,不若派遣顾诚玉去江南全权处理此事。” 太子皱眉,此事已经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未免事情变得更为严重,必须得尽快想出应对之法。 而现在能顺利解决水患一事的,非顾诚玉莫属。 “朕正有此意!”皇上这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朝堂之间的争斗?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如何将江南的损失降到最低。 “小的见过侍卫大哥,小的想请大哥去翰林院通传一声,翰林院侍讲学士顾大人的随从有要事向他禀报。” 茗墨想起怀中的飞鸽传书,急切地说道。 大人吩咐过,江南之事必须及时向他汇报,因此他也不敢耽搁。纵使大人还在翰林院当差,他也得前来禀报。 “这位小哥稍待,我这就去通传。”这名护卫也不敢怠慢,谁不知道顾大人昨晚还去宫里参与议事了? 皇上如此看重顾大人,他可得罪不起啊! “顾大人!您快着些,皇上急召啊!” 顾诚玉边走边思索着,现在正是上朝的时辰,皇上如此急召,到底是什么原因? 难道长天府又出事了?他觉得极有可能。因为江堤坍塌一次之后,就算立即补上,也会变得极不牢固,再次坍塌是绝对有可能的。 听见德安的催促,顾诚玉加快脚步。看着前头已经年迈,但依旧健步如飞的德安,顾诚玉觉得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且长天府的险情比他想象得更为严重。 “皇上!顾诚玉也是刚入朝两年多,派他去江南总揽全局,怕是不妥。” 戴元吉皱眉,这和之前闵峰不同。毕竟闵峰只是巡江御史,真正主事的乃是胡茂深。 可皇上刚才的意思,是想另外再派遣顾诚玉去江南吗?那到底以什么身份?难道又是钦差? 两个钦差去了江南,那些官员听谁的好?难道皇上要召回胡茂深? 在场的官员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但此时敢提出来的也只有戴元吉了。 皇上的脸色沉了沉,“有何不妥?难道还有人能做得比他更好?”皇上冷冷地嘲讽道。 他将目光在这些官员身上掠过,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低头不语。 皇上心里冷哼,知道这是烫手山芋,都怕担责。 这些臣子也都老了,朝廷迫切需要敢作敢为、能力卓越的年轻俊才。 光是上次的开恩科取士还不够,皇上按下决定,等下一次乡试开始,将恢复之前的科举制度。 “臣顾诚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诚玉感觉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但他凛然不惧。以后这种万众瞩目的机会多得是,他总得习惯不是? 夏清原本铁青的脸色在见到顾诚玉之后,彻底变得了青铜色。 德安走到这里已经气喘吁吁,但他见殿内这么多官员都等着顾诚玉觐见,不由暗自心惊! 让这些三品以上的官员,等着一位从五品的官员议事,这是多大的能耐?又得是多大的荣耀? “顾爱卿,长天府再次决堤,淹没了十余个村子,目前死伤人数在七八千人之内。为防再次决堤,朕封你为钦差,立即动身前往江南。” 皇上急切地解释了宣顾诚玉觐见的来意,可听到这话的顾诚玉却是心下一沉。 真的又决堤了,他原本就有这样的预感,但这般严重还是让他心惊。 此刻也不是他拿乔的时候,顾诚玉这点良知还是有的。再说等此事办妥之后,皇上应当也不会亏待他。 他正要回答,接着皇上却又说出了一个让他惊喜万分的消息。 “吏部尚书仲士泽何在?” 吏部尚书仲士泽迅速出列,“臣在!” “朕命你立刻办好顾诚玉升迁的牙牌和相关的公文,朕升他为大理寺右少卿。你即刻办好,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 “皇上,大理寺右少卿乃是正四品的官职,顾诚玉如今还只是从五品,连跨三个品级,不但本朝从未有之,就是前朝也闻所未闻呐!” 仲士泽脸色微微下沉,一旦开了这种先例,那吏部以后还如何当差? 如此大的品级跨越,完全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本朝律法。 “皇上,仲大人所言有理,这么快的升迁于理不合!倘若开了先河,那日后官场升迁岂非乱了套?吏部还如何能主事?再说如今的大理寺右少卿乃是陶俊彦,皇上将他至于何地啊?” 仲士泽认为皇上这是被江南的水患给气昏了头,简直太荒谬了! 之前夏清为闵峰谋官职,连升两级,可那也一级一级升起来的。 只是中间间隔的时间短而已,而如今顾诚玉如此快地升迁,让别人情何以堪?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七章 反对 “顾诚玉乃是上一届的状元,他的同年如今都还只是七品,有些甚至只是从七品。他现在的从五品已经是打破了惯例和律法约束。今日再升,实在太过了。” 工部右侍郎彭于皓也持反对意见,他是夏清一脉的官员。顾诚玉升迁过快,对他们来说,绝非好事。 “将陶爱卿调往太常寺任太常寺少卿即可,品级不变。”皇上沉吟片刻,便为陶俊彦找了去处。 太常寺和大理寺同为五寺之一,但一个是掌管礼乐的,还有一个是掌刑狱案件审理的,且还有权利关押和审讯犯错的官员。 两大寺谁的权柄更重,这还用说吗? “皇上!陶俊彦自升任为大理寺左少卿之后,做事一向勤勤恳恳,从未出半点差错。您无故将其调往太常寺,这有些不妥吧?” 大理寺卿匡兆映忍不住了,陶俊彦算是他的心腹。皇上将其调走,那岂不是让他少了个左膀右臂? 况陶俊彦此人还算有些能耐,被顾诚玉挤走那就太可惜了。 之前顾诚玉会试一事,他将人抓入牢中,说不得人家到现在还在记恨他呢? 再说他与尹坤有些过节,这两人又是师兄弟,顾诚玉肯定同仇敌忾啊! “皇上!微臣以为匡大人言之有理......”太常寺卿李维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皇上不耐地打断。 “朝中升迁、降级和平调都在情理之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怎么?诸位还有何不满?” 皇上有些疲惫,双眼饱含着怒火。 殿内每位官员身上都感觉到从身上扫过的那一抹灼热,顿时都都禁了声,泄了气。 有人私下里唏嘘不已,这陶俊彦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就为了给顾诚玉腾位子。 就连尹坤都感慨万分,当年和顾诚玉一起通过殿试的同年还在从七品或七品上挣扎。 而顾诚玉就像江南那奔腾的江水似的,转瞬间便成为了正四品的官员,这让那些同年情何以堪呐! 不过师弟能高升,他自然是高兴的。在这么多师兄弟中,他与顾诚玉的关系最亲近。 日后两人算是守望相助,在朝堂上也能争上一席之地了。 朝中传开这件事之后,那些官员恐怕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礼部尚书于正心中也是大为震撼,倘若顾诚玉今儿真的升了官,那势必会引起所有官员不满,这对稳固朝纲十分不利。 且皇上如此看重顾诚玉,岂不是显得他们这些老臣十分无能? 品级提升如此之快,日后朝堂哪里还有他们这些老臣的一席之地? 倘若再多来几个顾诚玉这样的,他们就都得告老还乡,回去种田了。 所以此时必须得坚决抵制,不能开了这样的先河。 于是众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大多数都持反对意见,只有与顾诚玉亲近的尹坤和蒋明渊没参与讨伐。 只是他们也只敢在下头交头接耳,没有人敢再向皇上提出异议。 夏清心中虽然急切,但他习惯别人为他当马前卒。 之前他替闵峰筹谋时,皇上心里诸多不满,甚至还派了闵峰去江南,算作连升二级的代价。 如今到了顾诚玉这儿,皇上竟然主动给顾诚玉连升三级,这是怎样的差别待遇? 顾诚玉也呆愣在了当场,他没想到皇上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大理寺右少卿?这可是连升三级啊!他到现在还云里雾里,有些不敢置信! 太子也没想到父皇这次会这么大手笔,平日里为了拿捏顾诚玉,父皇可从来没这么大方过。 要按照顾诚玉的政绩来看,如今他从五品的官职还算低了的。 只是可惜顾诚玉吃亏在刚入官场不久,升迁不宜过快!对于这些朝臣心里的盘算,太子岂会不知? 这些人高高在上惯了,对顾诚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锐自然看不顺眼。唯恐顾诚玉升官太快,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他们还怕父皇日后对新晋官员多有依仗,会让他们失了圣眷罢了! 皇上见着下方官员扭曲的嘴脸,心中更为不快! 这些人大的本事没有,办不了什么实事。但对勾心斗角却擅长得很,阴谋诡计更是信手拈来。 “顾诚玉为官以来的政绩你们都看在眼里,试问你们谁能做到?用你们的能耐说话,别一天到晚只知道钻营权势,做事只想投机取巧。” 皇上心意已决,就算群臣反对,皇上也不欲理会。 “只要与江山社稷有功,能与朕分忧,朕自然不会亏待他。” 皇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缓缓在龙椅上坐下。 这次水患一事非同小可,说不得就会有性命危险。不在这之前就给足了甜头,皇上怕顾诚玉不尽心尽力查办此事。 就像上次的藏宝图一事,他要是早些给甜头,说不得拿回来的藏宝图就是全须全尾的了。 “不过……”皇上拉长了声调,刚才还嗡声一片的大殿内,这一刻便都安静了下来。 顾诚玉苦笑一声,他就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顾爱卿,你此去江南,若能将此事办好,让朕满意,也不枉朕对你一番看重了。但你若没办好这件差事,朕随时都有可能将你撤职,再降品级也不是不能。顾爱卿,你可不能让朕失望啊!” 顾诚玉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他在心里暗骂皇上小气。 这官职给都给了,办不妥当还他么要降级?朝中谁有他这么悲惨? 人家没办好差事,除非情节严重,否则也没听说被降级的。 不过明年翰林院就得散馆了,再待在翰林院,他就是想升也无处可升了。 毕竟张亥这个大学士当得好好地,也没什么错处。 人家在这个位置数十年了,除非升迁,否则不可能给他挪窝。 他明年一定会调到别处,提前到大理寺任职也不错。对于大理寺的赫赫凶名,顾诚玉倒是并不在意。 他已经在翰林院已经待满两年多,就算是现在进入内阁,也有资格了。 不过,大理寺卿匡兆映似乎对他有些成见,匡兆映又是他的上峰,说不得日后会给他穿小鞋。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八章 御赐金牌,尚方宝剑 顾诚玉将心头的杂念撇开,不管怎么说,升迁一事,顾诚玉到底是得了大便宜,于是他连忙谢恩! “臣遵旨!一定竭尽全力,将此事办理妥当。”顾诚玉虽然觉得有些为难,但也并不怵。 “仲爱卿,你现下就去吏部办理此事,升迁文书让翰林院张大学士亲自草拟。” 皇上恨不得顾诚玉现在就起程前往江南,但他也知道,总得容人准备一番。 他犹豫片刻,从腰际扯下一枚令牌,“顾爱卿!这是朕赐你的金牌,见金牌如见朕!倘若遇上地方官员拒不配合,朕命你从重处罚。必要之时,当先斩后奏!” 德安见状惊得手都在颤抖,这可是皇上随身的金牌啊! 顾诚玉心中一喜,有了这枚金牌,他做事就容易多了。这枚金牌与他当初去河间府的那枚可不同,权柄也更大些。 随后皇上又命德安将尚方宝剑捧出,一并交给了顾诚玉。纵使淡定如顾诚玉,此刻也不得不激动。 不过,片刻他激动过后,想到了一件事。 “启禀皇上,之前胡大人以钦差的身份带着官员去了江南,如今微臣也是以钦差的身份去……” 顾诚玉的未尽之意,在场的众人都明白。其实这都不用问了,有皇上钦赐的金牌和尚方宝剑,到了江南,不用说那些官员也知道该听谁的。 但胡茂深毕竟比顾诚玉先出发,此时说不得已经到了江南。 人都是先入为主,顾诚玉再以钦差的身份去,那些官员就得犹豫,不知到底该听谁的为好。毕竟哪个官差,他们都惹不起啊! 再者,顾诚玉的品级终究比胡茂深要低一些,两人碰面,同为钦差的顾诚玉也不好太拿架子。 “朕亲笔手书一封,你带去给胡爱卿!这次江南的水患由你总揽全局,胡爱卿的职责就是协助与你,你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顾诚玉得到皇上的亲口应允,又有这么多的保障在身,他对此次的江南之行多了不少信心。 其实朝廷派钦差巡查地方的时候,多半会派武将同行。钦差是文官,倘若路上出了什么意外,那不正是朝廷的损失吗?且还得另外再派钦差前往,麻烦不说,还耽误大事。 只是皇上这时不知是忘了,还是有意没提。顾诚玉自然不会提起,他自己本就会武,所以根本用不着武将随行。 有外人在,他做事难免束手束脚。 顾诚玉选择性地遗忘了,而太和殿内所有大臣竟然也都未提及。 他们刚才还在为顾诚玉是否要升官一事争吵,此刻心里对顾诚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自然不会去多事。 要说什么感觉,其实就是嫉妒,但这些官员会承认吗?当然不会! ...... “当家的,怎么样?那些村子真的都被淹了?” 一间农舍内,一名妇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着一名男子的衣袖,焦急地问道。 “死了!都死了!那些被淹的村子都被江水没过了屋顶。我去看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村子的模样,到处都是水。其他地方赶来好多人在江边哭喊,可根本没人从水里游出来,他们肯定都死了!” 男子神情激动又惶恐,他去看的时候,那些在岸边呼喊的人都悲伤不已。 这些人都有亲人被江水吞没,那茫茫的水面,只有一些锅碗瓢盆等杂物漂在水面上。 “啥?那我大姐家呢?他们人呢?你看见了吗?”妇人一听,立即慌了神。 男子摇了摇头,神情悲戚,随后揽住妇人的肩膀。 “啊!大姐!保根儿!”妇人悲从中来,扯着男子的衣袖哭得就要晕过去。 “快别哭了,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先离开这里。” 男子此刻顾不上为那些淹死的亲人伤心,在生死存亡面前,还是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命更为重要。 妇人惊得抬起头,“咋地?咱们要离开这里?” “对!你没看那江堤说塌就塌吗?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咱们村子?还是早些收拾了东西,离开这里为好。” “可是咱们只有五两银子的家当,能走到哪里?” 家里的粮食就这么多,烙成饼子都带上,那也吃不了多久。 没粮食就得花银子买,可五两银子够什么? “这些以后再想法子,先离开这里再说。里正说了,咱们都往北边去,先到杭天府避一避。没粮食,咱们找官府,难道官府还能不管咱们?” 嘴上这么说,其实男子心里也没底。里正说了,大家都往北边走。等难民多了,官府就是不想管也得管。 男子催促着婆娘去收拾细软,接着便悲伤地将屋子打量了一圈。 闵峰急匆匆地敲开胡茂深的房门,他们现在下榻在应南府的一家客栈之内。 胡茂深刚打开房门,就见门外是一脸急色的闵峰,他当然知道闵峰为何而来! “胡大人!听说长天府又决堤了,灾情严重,不知是否属实?”闵峰跟着胡茂深进了屋子,立刻急切地问道。 胡茂深皱起了眉头,他刚才已经派人出去打听了消息,的确正如闵峰所说。 “本官刚才已经派人出去探听消息,所打听到的消息与你所述一般无二,情况不容乐观呐!” 其实这件事在整个应南府已经传开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 应南府与长天府相距不远,应南府的百姓能得到消息,实属正常。 且应南府也临靠天桠江,百姓们知道长天府的灾情之后,俱都惶恐不已。 就怕他们应南府的江堤也崩塌了,届时他们这些百姓都要遭殃。 所以最近几日,百姓们都自发组织起来,选出壮劳力,到衙门外等候知县或知府大人的差遣。 这时候可不是计较工钱的时候,这关乎到全城百姓的性命,没有人想跟长天府的百姓一样,被江水无情地吞噬。 “大人!那现在该怎么办?咱们还要不要去长天府?”闵峰听说长天府连府衙都被淹了,他们还怎么过去? 胡茂深觉得此事十分棘手,他如今脑子里也乱得很,也没什么好的主意。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九章 面嫩心黑 思忖良久,胡茂深这才说道:“长天府被水淹没了十余个村子,但也有高处的村子无碍。咱们得赶赴长天府,安抚那些幸存的百姓,否则不定就得乱起来。” 闵峰一听,深以为然。难怪老师说胡茂深极有能耐,叫他凡事多听胡大人的意见。 闵峰此刻才明白,人在官场,要想迅速成长,那就必须得历练。 总待在翰林院编撰书史,如何能够接触到这些朝廷大事? 只是,他们刚到江南,就听到长天府再次决堤一事。这事儿就是这么不凑巧,也不知皇上到时候会不会怪罪下来。 “你身为巡江御史,必然要去各个州府巡视江堤。这次还有工部的官员随同,你不明白的,问他们即可。现下咱们正好在应南府,本官为你引荐应南府的知府李太行,他会安排你巡江的事宜。” 虽说闵峰年轻,心性有些不太稳重。但他是首辅夏清的弟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胡茂深这么做已经算是周到了。 “胡大人!您不和下官一起吗?”闵峰的脸上不由露出惊慌之色,他来之前老师还说一切听从胡茂深的指挥。 可现在他听胡茂深的意思,却是要和他分开行事似的。 “你的职责首先是巡视江堤,确保其他州府不会再发生决堤之事。本官身为钦差,不可能与你同行,本官尚有许多事未做。” 胡茂深眉宇纠结,他不但现在必须动身去安抚灾民,还得立刻找到长天府的知府钱绘椿。 刚才他派人打探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人知道钱绘椿如今是死是活。 不管对方有多无能,但他们必须得先核查受灾人数,好向朝廷申报赈灾的银两与粮食。 长天府府衙已经被淹,户籍档案怕是都没了,现在对长天府最为了解的只有钱绘椿了。 且此事事关重大,钱绘椿现在还不能死。得找到他,再听候皇上发落。 更何况水灾之后,不是没有人幸存。那些灾民如何安置,是个问题。 自古水灾之后,瘟疫横行。这几日还下着雨,天气并不太炎热。 倘若再热些,说不得就会有人染病。这都是古人的教训,由不得胡茂深不重视啊! 闵峰有些慌乱,但他也知道胡茂深责任重大,不可能再陪着他巡视江堤了。 “大人请小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办好这件差事,不辜负皇上和大人的期望。”闵峰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胡茂深点了点头,虽然闵峰与顾诚玉那个面嫩心黑,老成世故的没法比,但也算有些胆魄了。 “你巡视了应南府之后,便带了工部的官员立刻赶往长天府。察看长天府没被冲垮的江堤到底是否有问题,此事等回了京城,皇上必然会过问。” 胡茂深知道闵峰资历尚浅,唯恐闵峰办不好差事,最后还得连累他,因此稍稍提点了几句。 “那长天府的江堤这便随他去了?要是再次崩塌又该如何?” 闵峰想起长天府还有没被淹没的村子,若是再次发生坍塌,那剩下的百姓岂非又要死于江水之中? “不随他去又能如何?塌了这么多,就是现在加派人手去重建都不成了。本官会尽快安排剩下的百姓撤离,其他的暂时也顾不得了!” 胡茂深一想,要做的事太多。他看了眼外头的太色,发现已经时至傍晚。 这几日日夜兼程,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了。可他现在心里格外焦虑,就怕发生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他们还在路上时,长天府决堤,死伤的百姓可说与他们无关。 但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应南府,按理说,应该尽快赶赴长天府主持大局。 这么一想,他就坐不住了。因此,他站起身道:“本官现在就出发前往长天府,在天黑之前,应该还能赶到。” “大人,您刚才说帮下官引荐应南府知府大人……”闵峰急切地说道。 胡茂深心中已有不耐,闵峰作为巡江御史,自然有随身携带的御史令牌。 只要令牌一出,难道李太行还敢有异议不成? “也罢!本官与李太行当年是同窗,这就手书一封,你将信交给他。他看在本官的面子上,应该会为你安排妥当。” 胡茂深叹了口气,要是顾诚玉在,哪里还用这么麻烦? 可偏偏皇上却指了闵峰这个愣头青来办事,不但事事要他拿主意,还得将路子给他铺好,这不是添乱吗? 也不知这闵峰巡视江堤一事能不能办妥当,闵峰能斗得过那些地方官员吗? 胡茂深摇了摇头,觉得闵峰不太靠得住。 可他随即又想到闵峰身边的一名随从,此人正是夏清府上的一位幕僚,据说本事了得。 既然夏清已经为闵峰安排妥当,那他索性也就撒开手不管了。 “姑娘!咱们姑爷升迁了!”青黛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惹得正在绣帕子的姚梦娴皱了皱眉。 “青黛,姑娘还云英未嫁,哪里来的什么姑爷?只是未婚夫妻,怎可以姑爷相称?” 莲心手中拿着一支嵌珠珊瑚蝙蝠花簪在擦拭,突然被青黛这么大声一吼,差点将手中的簪子掉在地上。 她拍了拍胸脯,这才定下心神。 这簪子可是顾大人年前给的年礼,姑娘虽然嘴上说不在乎,其实心里宝贝着呢! 要是给她摔坏了,那姑娘还不得伤心死? 青黛真是越来越轻狂了,顾大人与姑娘即便是未婚夫妻,但也不能太过越矩。 刚才那话要是让府里的人听到,岂不是要笑话姑娘恨嫁,不知廉耻吗? 莲心刚才只听到青黛喊了姑爷,就急忙出声呵斥,倒是没注意到青黛后面的话。 青黛对莲心的训斥有些不服,在这府里,要不是她能打探到消息,姑娘哪里知道那许多事儿? 姚梦娴此刻的心神都在顾诚玉升迁一事上,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见得姑娘问起,青黛的脸上不由得又扬起了笑容。 “今儿朝堂之上,皇上竟然传顾大人觐见。如今满朝官员都知道,顾大人连升三级,成为大理寺右少卿了。” 青黛的声音欢快似喜鹊,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章 定让他回不了京城 “大理寺右少卿?这不是正四品的官职吗?”姚梦娴皱起了眉头,顾诚玉之前只是从五品,为何突然晋升如此迅速?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怕是这里头还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儿。 见自家姑娘并没有表现地欣喜若狂,青黛脸上的笑容便有所收敛。 莲心瞅着姑娘皱起的眉头,连忙问道:“顾大人升迁可是大喜事啊!姑娘可是在担心什么?” 姚梦娴摇了摇头,这事儿就是跟莲心她们说了,她们也不懂,还凭白让两人担心。 “青黛!你再去打听打听这件事的原由。莲心,你给青黛拿上二两银子,去打听总要使银子的。” 姚梦娴将手中的绷子放下,目光投向了还一脸喜色的莲心。 “是!”莲心虽然有些不愿,但也听话得拿了钥匙,准备开箱取银。 姚梦娴知道二两银子算是不少了,够青黛使上一段时日。只是青黛如今的胃口好似比之前大了些,她觉得是时候敲打敲打青黛了。 她还有几个月就要及笄,现在根本出不得府。虽说她还暗地里找了人用来打探消息,但青黛是家生子,在打探消息上还是极有优势的。 所以青黛这里,她也还是这么用着。 “青黛,听说你娘前儿从去钱庄存了二百两银子?” 姚梦娴看着青黛的目光泛着冷意,将青黛原本还高兴的俏脸看得一片煞白。 他们一家子都是镇国公府的奴才,一家四口的月例银子加起来也不过才二两七钱银子,这二百两银子他们得存上多久? 再说在府里,每日都要上下打点,一个月二两七钱根本存不下什么。 “姑娘是哪里听来的?奴婢的娘老子就这么点银子一个月,可存不下什么,怎么可能还有二百两银子?姑娘一定是听错了。” 青黛苍白的脸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心中顿时慌乱无比。 姑娘为何知道她娘去钱庄存银子的事儿?到底是谁告诉姑娘的? “是吗?许是我听错了。也对,那可是二百两银子呢!就连我这匣子里也只存了三百两,我还存了不少年呢!” 莲心这时将二两银子给递了过来,姚梦娴朝着青黛笑了笑。 青黛顿时觉得这二两银子极其烫手,她终于明白了姑娘的意思。 “三姐姐!” 突然,院子外头传来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 姚梦娴顿时了悟,这声音乃是府里的四姑娘姚梦蝶的。姚梦蝶如此趋炎附势,她这往常都是冷锅冷灶的,那丫头何时来过? 看来顾诚玉升迁是千真万确了,连姚梦蝶都得了消息,可见全京城都知晓此事了。 一道明丽的身影很快便到了屋内,“三姐姐,你怎地还在绣帕子,你还真沉得住啊!今儿京城可是传遍了,顾大人连升三级,如今可是正四品的官职呢!” “我当初就说过,顾大人能耐非凡,位极人臣那是迟早的事。三姐姐可真是好运,能与顾大人结亲!只是姐姐想必还不知道吧?顾大人被皇上派去江南赈灾去了。” 比起两年前的圆脸,如今的姚梦蝶脸上已经退去了婴儿肥,成了标致的鹅蛋脸。 她面上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眼神中的嫉妒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实则早就被对面的姚梦娴给洞悉了。 “什么?”姚梦娴惊讶地站起身,连绷子掉在了地上,也毫无所觉。 姚梦蝶原本听见顾诚玉连升三级,脸上的五官差点都扭曲了。没想到三姐姐这未婚夫除了长得好,还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哪朝哪代也没听说过有官员连升三级的,如此荣耀怎么不叫她心生嫉妒? 等日后顾诚玉顺利升为正三品的大员,那三姐姐岂不是有了三品淑人的诰命? 本朝凡是三品及以上的官员,诰命都能封二代至三代。等顾诚玉成了正三品,不但可以给母亲请封,就连妻子也一样能封为正三品的淑人。 姚梦蝶原本嫉妒得就要发狂,谁想之后又传来顾诚玉远赴江南赈灾的消息。 谁不知道江南正在闹水患呢?这去了说不得就回不来了。 姚梦蝶的心里瞬间便平衡起来,这连升三级的福运,也得有命享不是? 深夜,草丛中的蛐蛐欢快地唱着歌,让原本静谧的夜变得喧闹起来。 夏府的内书房中,烛光微弱,窗子上的两道身影显得有些模糊,屋内时不时地传来低语。 “顾诚玉已经动身前往江南了,本官怕他查出些什么。此人颇有些能耐,本官怕他会坏事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言语之中充满阴郁。 “只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堂堂首辅大人还怕他不成?” 另一道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只是这人说话的口音有些怪异,咬字并不十分清晰。 听出对面之人话中的讥讽之色,之前那道声音便有些不高兴。 “主子派你来是想让你协助本官办事的,你这是什么态度?顾诚玉此人不可小觑,你不将他放在眼里,日后势必得吃大亏。” “行了!既然你对他这么忌惮,那我将他解决了便是,定让他回不了京城!” “甚好!不解决此人,本官寝食难安!” 翌日,三道骏马在官道上奔驰,马蹄踏过之处,地面扬起了重重灰尘。 “大人!前方有一座茶寮,咱们歇歇脚吧!”茗墨看了眼头上的烈日,只觉得眼前发花,实在是累极了。 他们从昨儿下晌就出发了,一直赶路到现在,一晚上都没阖眼。 今儿早上只吃了两个饼子,这会儿都中午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顾诚玉摇了摇挂在马鞍上的水囊,发现水囊之中已经没有水了。有茗墨他们在,他也不好从空间之内倒水出来。 “也好!连夜赶路太过疲惫,咱们是得休息一下,好好修整一番。” 三人策马奔至茶寮处,茶寮内的小二见状,连忙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 “三位客官,快到小店来歇歇脚!”他笑容满面,上前牵住了顾诚玉的缰绳,麻利地将马绑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一章 有杀气 “小店内今儿有兔肉,红烧蹄髈,更有香喷喷的酱驴肉,三位客官要不要来点?” 小二见头先一人年岁不大,却衣着华贵。三人看着就像主仆,所以他是直接对着顾诚玉询问的。 小二隐晦地打量了一眼三人的穿着,心里衡量着,这三人应该是不差钱儿的主。 那主子一身贵气,举手投足气度非凡。可能是连夜赶路,后头那两人的面上倒是稍显疲惫。 但眼前这少年看起来还是如此风度翩翩,丝毫未见狼狈。 小二见多识广,觉得这三人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主仆,所以极力推荐小店内几道贵一些的熟食。 顾诚玉率先打量了一眼茶寮,见里头只有一张桌子上有人。 这一张桌子上坐了两人,其中一名是长相粗犷的男子。此人身材十分魁梧,人高马大,给人一种十足的压迫感。 他的左手边放着一把大刀,那刀虽然还在刀鞘之内,但顾诚玉已经能感觉得出它的锋利了。 而让顾诚玉关注的却并非那把宝刀,而是那放在宝刀上的手,此人是个左撇子! 那人抬头看了顾诚玉一眼,手轻轻地按在了刀柄之上。顾诚玉望向那人的双眼,只觉得对方眼神犀利,锋芒毕露。 顾诚玉没有说话,他面不改色与此人对视着。 两人的目光仿佛已经在无形中拼杀了无数次,顾诚玉毫不示弱,而他现在已经感觉到此人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左手也在蠢蠢欲动。 用手拂过腰间,顾诚玉打算抽出腰间的软剑,来个先发制人。 “咳!”突然,一声咳嗽声响起,顾诚玉没有理睬,而是紧紧盯着那粗犷男子的反应。 不过,顾诚玉忽然发现对方的手挪开了,又重新拿起了筷子,伸向了他面前的一碗大肉。 茗墨和茗砚刚拴好马匹,顿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他们立刻站在了顾诚玉身后,也打量起了对面桌上的两人。 顾诚玉见对方已经将浑身的气势泄去,就知道这是不打算动手了。将扶在腰际的手移开,后又看向了刚才咳嗽的那人。 此人正是坐在粗犷男子对面的一名消瘦老者,他背对着顾诚玉,顾诚玉只能看见对方苍白的头发,和微微弓起的背脊,这老者有些驼背。 瞧两者的打扮有些像江湖人士,应该与他们无关才是,但顾诚玉也不敢掉以轻心。 刚才那汉子一瞬间的杀气可不是假的,虽然转瞬即逝。但顾诚玉如此敏感,早就已经捕捉到了。 顾诚玉确定与这二人并不认识,人家为何对他起了杀心?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多看了对方几眼吗?这不至于吧? 顾诚玉率先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茗墨和茗砚见并无什么异常,就嚷嚷着让小二快些将熟食都上上来。 反正还要打包的,路上总得要吃喝,索性就将肉菜都点了一遍。 顾诚玉也随着他们,毕竟是年轻人,一顿不吃饿得慌。骑马赶路又是个体力活,当然得吃好吃饱了。 示意两人都坐下,出门在外不必讲究。 顾诚玉继续观察那张桌子上的二人,那声咳嗽似乎是警告。 到底那汉子为何要杀自己?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人吧?而老者又为何制止了对方? 顾诚玉想了想,在京城时,他并没有得罪什么人,难道是那些茶商? 他摇了摇头,茶税一事都过了两年多了,那些茶商已经适应了新的茶税制度,没必要现在还来较真。 再说,他可是朝廷命官,茶商还是有些顾忌的。 那剩下的可能就只会与这次他去江南的目的有关了,他总结出了三点可能性。 第一可能是有人不想去他去江南,因为怕他抢了别人的功劳。 第二或许是江南的堤坝有问题,他以钦差的身份去江南,肯定会对堤坝一事做详细的调查。 这人怕事情败露,会牵连出他来,所以想在他去江南的路上先将他结果了。 第三那就是人性的扭曲了,有可能是出于嫉妒和深深的忌惮。因为他连升三级,已经威胁到朝中某些人的地位。 例如那个原大理寺右少卿陶俊彦,自己被调往大理寺,却将对方给挤走了,人家心里愤恨也实属正常。 当然,以上都只是他的猜测,毕竟那汉子还未动手。 顾诚义思索这些只用了几个呼吸间,茗墨他们先将水囊给灌满,随后给顾诚玉将碗筷烫过,顺便续了茶水,这才坐下等着上菜。 汉子将目光又在顾诚玉那桌上转了一圈,随即便看向了对面的老者。 老者端起茶碗,并没有说话,更没有做回应。 “客官!你们要的酱兔肉来了,这菜就上齐了,客官请慢用啊!” 小二端着一盘酱兔肉放在了那张桌上,说了两句客套话。顾诚玉全神贯注地听着,却并没有听到两人的回应。 顾诚玉这桌的菜还未端上来,他就隐隐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 顾诚玉微眯着眼,迅速看那两人的反应。当看到老者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对面的汉子又将手放在刀柄上之后,他才收回了视线。 看来这老者早就知道有人要过来,他的耳朵对声音的感应极其灵敏。 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的内功深厚,就和顾诚玉一样。 但顾诚玉刚才就已经扫视过对方,并没有发现对方身体内有内力。 除非对方的内力在他之上,或者是修习了什么隐藏的功法。 马蹄声由远及近,如紧锣密鼓般,眨眼间就出现在了顾诚玉他们面前。 正在做菜的掌柜见又有人来了,脸上顿时漾开了笑容。 “快去看看,这几位客官要吃什么。” 顾诚玉和茗墨他们转头去看,发现一共有四人,看穿着打扮像是过路的走商。 其中一人应该是领头人,这人将手上的缰绳递给了小二,随后招呼身后的三人向茶寮走来。 此人一进茶寮,见里面两张桌子都有人,就迅速打量了一圈。 顾诚玉他们离得最近,这人先是在顾诚玉脸上扫视了两圈,接着又将茗墨他们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转向了那张桌子。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二章 粉底皂靴 顾诚玉仔细观察着领头人的反应,许是觉得他们没威胁,这人打量他们时,神情先是戒备,后又变得自然。 等看到汉子和老者时,他的面上就带了些凝重之色。 顾诚玉看到这四人有意聚拢在一起,而后坐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张桌子。 他回头看了那汉子一眼,发现他对这四人明显不感兴趣。在最初的防备之后,就没再管了。 他心下一沉,看来对方十有八九真是冲自己来的。 四人坐下,顾诚玉扫视了对方几眼,将目光放在了几人的坐姿上。 这几人正襟危坐,腰板挺直,浑身的肌肉紧绷,坐下之后并无交谈。 “来!客官,您们要的酱兔肉、红烧蹄髈,其他的菜还得稍等一会儿,几位先用着。” 小二扬着声调,将菜端到了顾诚玉他们桌上。 茗砚首先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摊开抽出一根银针,周围两桌人的视线瞬间便聚集过来。 顾诚玉认为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这银针试毒很正常,他就不信这两桌人不试毒。 那四人先是相视一眼,眼中都含着些许警惕。 领头人双眼紧紧盯着顾诚玉他们,将他们重新又打量了一遍。这浑身的气度该是大家公子,就是不知出门做什么去的。 且这样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出门应该备有马车才是,毕竟这炎炎烈日,将他们这些糙汉子都晒得心里发慌。 而这主仆三人却只骑了三匹马,就连行囊都十分简单。一人一个包袱,看得出包袱中根本没什么东西,约莫只有两件换洗衣裳。 要真是大家公子出行,怎么可能如此简便? 领头人觉得自己一开始被对方的外貌所震慑,而后没将对方放在眼中这实在是不明智之举,眼前主仆三人绝对不是世家子弟这么简单。 想起主子交代的任务,他收回自己的视线,还是别节外生枝了。 不管对方是何人,只要对他们没有威胁,就无需再去招惹。 这茶寮之内的气氛顿时便轻松了许多,那四人也开始有了交谈。 顾诚玉仔细分辨,这些人的官话中还带着些口音,竟是与他家乡靖原府那边有些相像,只有少许的区别。 难道这四人是从靖原府来的?他听了一会儿几人说话的内容,都是关于布匹的,想来应该是布商。 只是不知为何这四人竟然也是骑马而来,那些货物难道是已经脱手了?那也得有运送货物的马车吧? 就在顾诚玉沉思之时,另一张桌子上的汉子使劲敲了敲桌面。 小二连忙凑上前,“客官!可是有什么吩咐?” 那汉子自怀中掏出一个二两的银角子,指着桌上的一盘酱兔肉,随后将银角子拍在了桌上。 小二看出对方应该是要结账了,又见对方指着酱兔肉,便试探地问道:“客官可是想多打包些兔肉?” 那人点头,没再看小二一眼。 小二顿时有些为难,这打包也得说个数儿啊!这二人自进了茶寮,就没说过话,着实让他为难。 不可能两人都是哑巴吧?那得多凑巧? “那这剩下的银子都给您打包了?”他又硬着头皮问道。 “嗯!”汉子从鼻腔内发出一声简单的音节后,就端起了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 小二松了口气,同时还在心里埋怨。这明明也不是哑巴,怎地就不说话呢? 顾诚玉皱眉,这二人好似习惯沉默寡言。刚才那一声回应,却让顾诚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这二人刚才还对他们抱有敌意,好似要动手。可现下竟然要结账离开,难道这是打算放弃了? 还是觉得茶寮内人太多,不方便动手,打算在路上拦截?这些都极有可能。 之前他还隐隐猜测对方是不是劫匪,看他衣着不凡就想干一票。 但现在还是被他否定了,随便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应该不差钱。还有那柄宝刀,这可不是什么便宜货。 再说这茶寮的掌柜想必每天所赚也不少,他们怎么不对那掌柜的动手?难不成还是同伙儿? 顾诚玉一瞬间心中起了无数条猜测,结果那两人是头也不回地出了茶寮,跨上马儿,向着南边奔去了。 不得不说,他们走了之后,茶寮内的气氛顿时一松。 顾诚玉感觉得出,那四人也比之前放松了些,连坐姿都有些松懈了。 可这一松懈,倒是让顾诚玉看出了些许端倪,他发现这四人穿的竟然是官靴。 大衍朝不似前朝,对庶民的服侍管控得那般严格。不管是什么身份皆可穿靴,但这靴子必然也会分个三六九等,否则就没了地位上的差别。 庶民的靴子是直缝的,前后两块布匹缝制而成,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美观。 而官靴却是六缝靴,做工十分精巧,而在材质上两者也有很大的区别。 而这四人的靴子虽然不是官员平时穿的“粉底皂靴”,但这款式极其相像。顾诚玉目光微闪,这几人难道是官府之人? 否则不会穿六缝靴,毕竟若是被人举报,那可是轻则打上几十大板,重则抄家流放的。 这条官道是通往江南的必经之路,可朝廷在派他前往江南之后,应该不可能再派人了。 他出发之前,皇上原本还说让陆琛与他同行。毕竟上一次河间府的藏宝图案,就是陆琛与他合作的。 但顾诚玉坚定地拒绝了,上次的事儿陆琛现在肯定回过味儿来了。这次再叫上人家,对方防备更深不说,还得在背后拖后腿。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陆琛跟着绝对让会顾诚玉束手束脚。 再说,这事儿如果顾诚玉办妥当了,那功劳基本就是他的。倘若再加一个陆琛,那岂不是又要将功劳分润? 所以带上陆琛,只有弊没有利。皇上又给了顾诚玉两个人选,顾诚玉无奈,只好摊开了说。 长天府会发生大面积坍塌,肯定和堤坝的质量有关系。倘若再塞个不知哪派的官员进来,那成事儿就难了。 最后皇上在知道他有两位武功高强的随从后,这才同意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三章 癫狂 其实皇上心里哪里会没数?上次顾诚玉上交藏宝图一事,陆琛并不知晓,可见顾诚玉并不信任其他官员。 既然顾诚玉再三保证不会有性命之忧,皇上也就随他去了。 毕竟顾诚玉不是那等轻狂之人,而皇上平日里从顾诚玉的表现也能看得出来,此子惜命得很。 既然顾诚玉已经有了打算,那他只管在京城等着好消息便是。 小二见那边人已经走了,就连地上扬起的黄土灰都落了下来,这才敢嘀咕起来。 “这两人可真够奇怪的,不是哑巴,竟然一句话也不说。”他摇了摇头,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 顾诚玉一听,不由来了兴趣,兴许可以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小哥,这二人来了之后,竟然不曾和你说过话?”顾诚玉装作好奇的模样,向小二询问道。 “对啊!客官您可不知道,这两人来了两个时辰了。点菜的时候,还把我弄得迷迷糊糊的。我报了菜名,这两人半晌都没反应。最后还是我看着给两人端了四个菜,他们也没反对,你们说怪也不怪?” 这小二也是个话痨,见顾诚玉想问,连忙谈兴大起,与顾诚玉搭上了话。 “这么沉默寡言的倒真是少见!” 顾诚玉也笑了笑,只有四个菜,其实并不多,这两人竟然吃了有两个时辰。 这对赶路的人来说,时间实在太久了些。 即便是想停下歇个脚,可也没这么久的吧?听起来倒像是在等人。 “可不是吗?两人都不说话,就搁这儿坐着,那个老人家一个劲儿地喝水,这汉子也没怎么动筷子。喏?你们看,这菜都没怎么动。我自作主张给他将剩下的酱野兔给包起来了,不然就浪费了。” 那小二想起刚才那汉子,也不得不感叹对方的大方。 给了二两银子,付了饭钱,那还有一两三钱呢!也没说将桌上没吃完的熟食打包,只让剩下的银子再买点兔肉。 这样奇怪的人,就是在这来来往往的官道上,也是十分少见的。 听小二这么一说,顾诚玉倒是更确定对方是在等人了,说不得就是在等自己。 茗墨他们也察觉出了不对,大人不会平白无故问这些,看来刚才那两人的确有问题。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各自提高警惕。 而一旁桌上的四人也相互对视一眼,领头人心里正在猜测,刚才那两人说不得就是在等人的。 到底等谁呢?该不会是他们吧?可主子这次派他们来江南,乃是机密,难道他们之中有人泄露了消息? 领头人看了一眼在场的另外三人,那三人顿时都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他们跟着头儿那么多年了,头儿有什么想法,他们自然会猜到。 领头人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三人可是自己的心腹,大家用甘共苦这么多年,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背叛了? 他将目光扫向了顾诚玉那边,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在等他们? ...... 钱绘椿茫然地看着前方滔滔的江水,他瘫坐在地上,丝毫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 “大人!这可怎么办?这次江堤肯定都塌没了,你看,这到处都是水!” 陈昭将周围扫视了一圈,他们为了躲避洪灾,不得已爬上了山。 期间马儿不肯上山,他们无奈,只得弃马徒步攀爬,而之后那匹马早就不知被江水给冲到哪儿去了。 陈昭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堤坝坍塌得如此突然,他家虽然是高地,但也抵不过这次的洪灾啊! 他的幼子才只有五个月大,再加上他的爹娘、婆娘和长子,说不定都已经命丧江水之中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悲从中来。拿衣袖抹了抹眼泪,对突如其来的洪灾恨得咬牙切齿。 钱绘椿此时已经神思恍惚了,怎么办?他根本不知该怎么办! 他的爹娘和妻儿还在知府衙门后院,那地方自然也是被江水给淹了的。但毕竟离江堤远了些,说不得家人还能存活下来一两个。 至于还小的幼儿和夫人,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他安慰自己,死了也好!反正出了这样的事,朝廷是不会放过他的。不但他要被处死,他的家人也逃不过。 钱绘椿突然想起之前给那位传的消息,如今长天府又再次决堤,纵使那人想保他,也无能为力了。 现在还有谁能救自己?没了,没人能救。 “大人!咱们跑的时候还有衙役跟着跑了,他们肯定还活着。咱们再等等,说不得他们就会来找咱们。” 陈昭此刻急切地想知道家人的死活,可如今到处都是茫茫的水面,他们又如何能寻到人? 没等到钱绘椿的回应,陈昭也无暇顾及,他又思忖了片刻。 “不成,大人!咱们在这里已然有四日了,再等下去,不饿死也会冻死。咱们还是往山的那边走,那边肯定没受灾。出了山立刻找马车,去临江的州府求救!” 陈昭等不及了,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完了!完了!都完了!”钱绘椿突然站起,举着双手挥舞着,状似癫狂。 陈昭被他吓了一大跳,他不明白大人为何突然如此癫狂。 明明之前虽然看着消沉,但也还算正常啊!“大人!您怎么了?” 钱绘椿开始又哭又笑起来,配着他那散乱的头发和皱巴巴的官服,简直就像一个疯子。 陈昭心下一慌,大人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要真是如此,那他该怎么办? “都完了!”钱绘椿哭笑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累了,随即又瘫坐在了地上。 陈昭松了口气,大人现在可不能有事啊!这时候必须得回去主持大局,还有那些没被淹的百姓,说不定此刻已经大乱起来。 “大人!咱们走吧!这两天周围能吃的东西,都被咱们吃了。卑职手中没有兵器,就是想打猎也不成,晚上又冷得厉害,咱们会冻死在这里的。” 这里是山间,晚上的气温骤降。再加上周围都是水,没有御寒的衣物,光靠生火,也驱赶不了身上的寒气。 钱绘椿定定地看了眼陈昭,随后竟然闭上眼躺在了地上。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四章 自尽谢罪 陈昭心里焦急万分,他想早些回去,他的妻儿肯定还活着,他要回去和他们团聚。 可现在这陈大人现在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自己背他走? 如今他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陈大人竟然想着以前养尊处优的日子? “陈昭,你走吧!”钱绘椿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他缓缓睁开眼,眼神似乎变得坚定起来。 “我活不成了,就算回去,等着我的是什么,你我都清楚。你一个人走,比带着我要容易得多。” 接着他突然起身,开始脱起身上的官服。 陈昭顿时惊诧万分,“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你将我的官服和官印带回去,他们会相信你的。”钱绘椿的手有些颤抖,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陈昭也知道钱绘椿的话是对的,不管怎么说,大人都活不成了,但那些百姓呢? “大人!你难道不管那些百姓了吗?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可现在正是那些百姓需要你的时候啊!” 就算死,也得等到将残局收拾了才能死啊!身为朝廷官员,怎可将百姓弃之不顾? “陈昭,我能力不足,对此事已经无能为力。朝廷想必已经收到了消息,必然会派了钦差下来。只要我死了,朝廷说不定会放过我的孩子。他们肯定还活着的,我不能绝了后啊!” 钱绘椿脸上满是泪水,他已经绝望了。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坏到这种地步,真是天要亡他! 他将身上的官服脱下叠好,又将官印和玉佩放在官服上,而后留恋地摸了摸。 为官数十年,六年前不得已投靠了那人,这才开始平步青云。 能做到长天府的知府,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本以为之后的仕途能顺风顺水,谁想竟然出了这样的乱子。 “本官愧对长天府的父老乡亲,当以死谢罪!”钱绘椿看着远方连绵的山脉,扯起自己的白色中衣下摆,“撕拉!” 陈昭见钱绘椿在中衣上撕下一块布,接着又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开始书写。 “大衍六十九年,江南长天府连日暴雨,使天桠江水面暴涨。罪臣钱绘椿身为长天府知府,却未做好防备,导致长天府临近天桠江下游的堤坝崩塌,百姓死伤无数。罪臣无能,愧对百姓,愧对皇恩,竟酿下如此大错。” 钱绘椿干瘦的脸庞上被泪水浸湿,他抬起衣袖拭泪。这是他的罪己书,这么多百姓丧生与江水之中,他如何能无动于衷? 再说他心里还抱有一线希望,望皇上能看在他罪己书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他子嗣的性命。 纵使长天府发生的这一切,都会载入史册。而他钱绘椿和这封血书,当遗臭万年,他也别无选择。 陈昭面色凝重,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大人也不是那般让人憎恨了。 “罪臣自知罪无可恕,否则天理难容。遂于大衍六十九年七月二十八,自尽谢罪!以告长天府死去百姓在天之灵。——罪臣钱绘椿” 写完这些,钱绘椿仿佛耗尽了全身的气力。他颤抖着双手,看向手上那一封血书。而后将它叠好,交给了一旁的陈昭。 “这封血书你一定要交给京城来的钦差大人,陈昭,去吧!”说罢,钱绘椿就往一旁看去。 这一处地势很高,他们此刻就在一个狭窄的山洞里。原本是害怕有野兽袭击,所以找了个断崖之处,好防备野兽。 “大人!其实事情哪里有这般严重?只要您戴罪立功,皇上一定会饶你一命的。您忘了吗?那江堤崩塌难道是您的错?纵使您之前没有加固,可那本身就就是江堤的问题,您......” 钱绘椿看回头苦笑了一声,“陈昭,就算皇上要放过我,可那些人他们能放过我吗?这次决堤如此严重,他们为了自保,什么事做不出来?本官无论如何都活不成了,不如现在死还能体面些,起码不会被人说是贪生怕死之辈。” 说到这里,钱绘椿的面上还带了几分决绝。 陈昭闻言心中一突,不禁为自己的性命担忧起来。他沉思片刻,还想再劝劝。 钱绘椿不能死,否则他自己会比现在更危险。 身为钱绘椿的心腹,之前捞好处的时候,陈昭也是得了一些的。 纵使对那些人来说,他得的好处乃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但这些人肯定得找替罪羊啊!钱绘椿死了,那岂不是只能找他来顶替了? 不得不说,陈昭这是被吓破了胆。不然凭他的品级,就算得有人担责,那也轮不到他,因为他还不够资格。 可陈昭此刻哪里能想到这些?他越想越害怕。不成,钱绘椿不能死。 钱绘椿已经奔出闪动,一脚踏出了悬崖,接着他便大吼一声,“罪臣钱绘椿自尽于此!” “大人!别跳!”陈昭抬眼一看,只来得及看到那一片白色的衣摆。 他奔至崖边往下看去,其实这处断崖并不是深不见底,他现在就能看到崖底的情形。 那些乱石之中,隐隐能看见一点白色。 他回头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官府和官印,又看了看手上的血书,只觉得神情恍惚。 前两日他和大人还在想着怎么才能离开这里,今日大人就自杀谢罪了。 在崖边停留了半晌,陈昭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丝,拾起地上的官府和官印,这才往另一边走去。 ...... “小二,多打包些兔肉和驴肉!”顾诚玉他们吃饱喝足,歇了有半个时辰,这才准备赶路。 虽说时间紧迫,但人总得要休息不是?这可是日夜兼程,连续骑马三四天,谁都受不了。 茗墨从怀中掏出三两银子,接着便揉了揉大腿。多骑了马,这大腿内侧火辣辣地疼,怕是都被磨破了皮。 “公子,咱们走吧!”茗砚他们将吃食都打包好,和顾诚玉交换了个眼色。 顾诚玉点头,起身向茶寮外走去。 那一张桌子上的四人都注视着顾诚玉三人,当看到他们骑上马向着南边跑出了一段路,这才转回了视线。 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您说这三人会不会与咱们是一样的目的?”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五章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领头人随即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小二和掌柜的离他们有些距离,之后便警告的看了对方一眼。 那人清咳一声,大人就是太小心了,这里不只有他们四人吗? 那小二和掌柜的还在那边忙活呢!哪里就能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老爷!我看这三人不像是什么书生模样的,倒像是京城哪家的世家子弟。他们这时候去江南,恐怕......” 另一人也忍不住了,他刚才就想说来着。这会儿顾诚玉他们走了,所以也没了顾忌。 领头人皱眉,有些无奈地看了其他三人一眼,随后沉思了起来。 他突然想到自家主子说过,朝中几个最有能耐的要属谁?当然要属两年前的状元郎顾瑾瑜啊! 这顾瑾瑜不但文采非凡,长得也是貌赛潘安。在坊市间,他的容貌能与他的文采比肩。 刚才那少年确实长得好,他刚看见时也是在心里感叹了一番的,那这人会不会就是顾瑾瑜呢? 可是顾瑾瑜是翰林院官员,皇上会派他来处理这长天府水患?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因为他们早出发了几日,当然不知顾诚玉已经调往大理寺,还连升三级。 更不知道皇上已经下命钦点顾诚玉为钦差,前去江南处理此事。 顾诚玉和茗墨他们往前行了一段路,策马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公子!不知那两人会不会在前方埋伏,不若我和茗砚去前方探探路。”茗墨策马追上顾诚玉,如是建议道。 顾诚玉猛地勒住缰绳,向前方望去。 入目只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只是前方草木丰茂,顾诚玉觉得如果想要埋伏的话,那里绝对是个好地方。 “不必!那个老者我看不透,咱们还是小心为上!”顾诚玉皱眉,那个老者不是一般人。 不管对方有隐匿的功法,还是内力在他之上,这都是让顾诚玉顾忌的原因。 这还是顾诚玉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忌惮,他有些感叹,果然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 前放一处草丛中,本应该早就走远的汉子和老者正蹲在那里,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顾诚玉他们的一举一动。 汉子等了一会儿,见顾诚玉他们竟然停了下来,好似还在半道上攀谈起来了。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过来了?难道是发现我们了?” 汉子低哑的声音响起,操着一口奇怪的官话,让人听着十分别扭。 老者微微眯着眼,看向定在那里不动的三人,他微微叹了口气。 “走吧!他们很难对付,咱们不要节外生枝,还是先完成主子的任务要紧,此人等日后再寻机会除去。” 老者倒是一口的官话,还带着些许京城的口音。 “什么?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不下手,那就太可惜了,下次可能就没这样好的机会了。不成,再等等!” 汉子不同意,他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下次再找此人还得花一番功夫。 就是三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而已,能有多厉害?那人说对方脑子聪明,难道武艺还能高得过他不成? 才十来岁的年纪,要考科举,哪里有时间习武? 汉子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这三人看起来跟个弱鸡仔似的,他一个人就能见他们都给解决了。 老者转头看了汉子一眼,心里对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汉子十分鄙夷。 若非此人武艺还算不错,这次的事又太过凶险,主子会将此事交代给此人来办? 还好主子派了他同行,否则这人也是个闯祸的篓子。 “你也别自视甚高,这三人武功不俗,那小子的内力就是老夫都有所不及。若不是老夫修炼功法具有隐匿性,说不得对方早就洞悉了。对上此人,咱们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此人不但武艺高强,就连谋略也十分了得。” 汉子撇了撇嘴,根本不信老者的话,这老头就只会危言耸听。从他和这老头会和之后,老头就一直对他管东管西。 要不是主子下令,让他一定得听对方调遣,他早就不耐烦应付此人了。 “你就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他能有多厉害,难不成在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了?” “走吧!说不得他们都等得不耐烦了,咱们去会会他们!” 顾诚玉微勾唇角,早些解决了也好,否则还得一直防着。 没听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吗? 顾诚玉三人骑着马儿慢悠悠地朝前走去,若有埋伏,那也是在马匹上下功夫多些。 “咱们必须得撤,这三人已经发现咱们了。没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咱们也不能和他们硬拼,凭你我的能力,对上他们还差点。” 老者有些急了,他拉着汉子,想撤离此处。反正他有种直觉,要是双方交手,他们肯定讨不了好。 汉子却磨蹭着不愿走,他不耐烦地说道:“要走你走,我要借着这次机会,将他们一举拿下。” 他想起主子的吩咐,能将此人解决了,主子那肯定有极丰厚的奖赏。 倘若能活捉,那可是有天大的好处等着他呢!这怎么能叫他不动心呢? 顾诚玉他们已经策马向这边跑来,速度还突然加快了起来。 汉子双眼一亮,这就是绝佳时机啊!他甩开老者的手,拉紧了手中的绳结。 老者知道这汉子是听不进去他的话了,而顾诚玉此刻正在飞速靠近,他就是想走也一样会暴露行踪。 再者他的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觉得或许还真能试一试,万一要是成功了呢? 顾诚玉密切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他看到一处草丛十分茂密,觉得要真有埋伏,那肯定就在这里了。 汉子看着顾诚玉毫不犹豫往前冲,心中兴奋不已。老头还说此子谋略了得呢!还不是一样要着他的道? 要他说,他和对方素不相识,对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要杀他呢?难道对方还能掐会算不成? 他就说是老者的危言耸听,且看他如何将这三人拿下。 汉子神情紧绷,心跳如雷,到了!就到了! 他猛然一拉绳结,原本还算平坦的地面上,突然钻出了一根长绳。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六章 力大无穷 顾诚玉早就已经提高警惕,他就知道对方肯定会来这一招。话说,能不能来点有新意的? 这根绳子横穿整条官道,但放置的角度并不高,因为这是专门用来绊马腿的。 顾诚玉眼力好,反应更是迅捷,在马蹄距离绳子的几步远时,他一夹马背,猛地将速度提升得更快了。 这时候让马停下是绝对不可行的,太过危险。想要避过那根绳子,就只能比之前的速度更快些。 一个马踏飞燕,顾诚玉胯下的马向高处纵起,轻松地飞过长绳。与此同时,他将腰间的长剑抽出,劈向长绳。 软剑如长蛇一般袭向长绳,长绳瞬间断裂,茗墨他们顺利地策马往前奔去。 汉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顾诚玉马踏飞燕的动作让汉子不得不暗生佩服。 没想到这个少年的马术竟然这么好,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老者瞧见这一幕,心中暗叫不好,“不好,快走!” 他提起全身的内力,往另一个方向奔去。此时他已经顾不得汉子这个蠢货了,还是自己逃命要紧。 汉子也不是那种太过呆傻之人,见没有得逞,他连忙运气,朝着老者的方向追去。 顾诚玉他们过了绳子之后并没有往前奔去,而是弃了马运气追上了逃跑中的两人。 顾诚玉轻功极好,几个飞跃转眼就到了两人身后。既然这两人要杀他,那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对着后面的汉子,顾诚玉随手就是一剑。汉子察觉到后面有凌厉的剑气袭来,知道这是追上来了。 既然被追上了,他索性便不跑了,左手抽出大刀,一个回身砍了过去。 剑身与刀刃相击,发出锐利的清鸣,声音震耳欲聋,让前方全力奔逃的老者脚下一顿。 茗墨他们紧随其后,越过顾诚玉和汉子,直接朝着老者奔去。 顾诚玉刚才就已经分工好了,他速度快,先追一人,另一人由两人围击。 再说这老者看起来就是个精明的,茗墨他们为防老者逃脱,连忙两人都奔了上去。 原本老者和茗墨他们还有些距离,只是刚才老者分了心,那一瞬的停顿,足以让茗墨他们追赶上了。 顾诚玉余光扫了一眼,发现茗墨他们已经追上了老者。他心下一松,心无旁骛地对付起了眼前的汉子。 二人出招很快,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打了两个来回,顾诚玉也试出了汉子的深浅。 这汉子招式还算凌厉,且力大无穷,只是在灵敏度上欠缺了些。 而顾诚玉的武功招式恰恰又十分敏捷,旋转飞跃,上下其手。将汉子逼得心中大急,身上的衣衫尽湿。 只是对方虽然招式不够灵敏,但气力着实不小。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就是刀法自身有缺陷,力气大也能够弥补一二了。 这般大的力道,内力精深如顾诚玉这般,也不得不专心对付起他来。 “锵~”顾诚玉握着长剑的手虎口发麻,他不由得心中一震,和对方比力气是绝对不行的。 他现在已经能轻松举起一二百斤的巨石了,而此人的力气倒是比他大了不少,说不得就能举起几百斤左右的。 既然不能蛮干,那就只能智取。 顾诚玉灵巧地在汉子周围穿梭,将汉子看得是眼花缭乱。他没想到顾诚玉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真是见鬼了。 他深知力大无穷是自己的特长,他也只能用这点来抵御顾诚玉。 刚才还能和顾诚玉对上一回合,可现在他只能被动防守。没办法,对方的招式实在太刁钻了,他疲于应付。 那方的老者见汉子被顾诚玉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顿时气急。心中对汉子执意不听他的话,感到愤怒不已。 若不是仗着力气大,还能防得住,汉子只怕早就沦为顾诚玉的手下败将了。 老者无法,只得拿出些真本事来。他们二人已经被这三人围攻,倘若他不上前帮忙,汉子铁定坚持不下一刻钟。 毕竟就算是力气再大,那也有精疲力竭的时候。 倘若被捉住了,顾诚玉就会和这两个随从一起来对付他。到时候,他也得和汉子一同被顾诚玉给抓获。 他们为何要杀顾诚玉,相信顾诚玉心中肯定疑惑不已。等他们落入顾诚玉手中,那岂不是任由对方揉圆搓扁?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自己逃了,可他不相信汉子的嘴会严实,说不得就会泄露了他们这次的任务和身份。 老者从怀中掏出一根九节鞭,对着茗墨二人便挥舞起来。速度极快,竟逼得二人暂时近不得身。 九节鞭的特点是灵活多变,可收可放、能直能曲。茗墨他们手中的长剑对上九节鞭,倒是有些吃亏。 老者甩起九节鞭,一个抡劈将二人逼得往后退了两步。而后再一个平扫险些将茗墨他们手中的长剑给打飞。 顾诚玉分心看了这边一眼,见此情景,他顿时皱眉。 果然,还是这个老者最难对付。他现在无比确定,这老者应该是修习的功法带有隐匿修为的功能。 这老者九节鞭使得出神入化,不用内力辅助,那是不可能的。精深的内力,再加上应该是修习了数十年的九节鞭招式,耍起九节鞭来更是如鱼得水。 顾诚玉知道茗墨他们只能拦住不让对方逃跑,想要近老者的身,还真有些难度。 他瞄了眼眼前的汉子,不能恋战了。原本还想拿汉子来练练手,但目前情况危急,他立刻催动浑身的内力,气势陡然一变,变得更加迅猛和凌厉。 汉子只感觉到顾诚玉的招式仿佛发生了改变,刚才只注重灵巧,像是游龙戏凤一般,他勉强还能招架得住。 可现在他已经感受到来自对方剑刃上的森森剑气,顾诚玉越过汉子的身前,剑身一抖,剑刃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汉子的后背袭来。 汉子自顾诚玉转到他的身后,就觉得大事不妙。他立刻回转身,想挥刀抵挡。 只可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顾诚玉这一剑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七章 快替我挡住他 汉子闷哼一声,迅速往老者那边逃窜。 老者正使着九节鞭向茗墨他们袭去,茗墨和茗砚顿时握紧了手中的剑,背靠背在周围舞了个剑阵。 倘若被那九节鞭缠上,想要脱身就难了。 汉子不是顾诚玉的对手,只能找老者增援。他一边往老者那边靠拢,一边极力抵挡顾诚玉凌厉的攻势。 顾诚玉见对方寻求增援,并不以为意。对于他来说,将两人合在一起解决更省力。 他原本还想着赶快将汉子解决了,便去解决那名老者。他怕茗墨他们挡不住此人,再将人给放跑了,那岂不是放虎归山? 顾诚玉剑身一弹,又是一个刁钻的角度,让汉子简直防不胜防。 手腕突然钻心地疼,汉子险些握不住手上的刀柄。原本就抵抗得十分吃力,而这会儿手腕上被软剑划了一道伤痕,竟然深可见骨。 如此一来,他抵御地更加吃力了。顾诚玉双眼一眯,当然是趁你病要你命。 汉子的抵挡比之前弱上了不少,渐渐显露出了颓势。 顾诚玉已经观察出,这汉子左手被他伤了,右手想帮忙。但显然平日里惯用左手,右手极为不协调。 软剑自下而上,在汉子胸前挽了个剑花,一片银光闪过,却向汉子的右边身子袭去。 顾诚玉虚晃一招,使汉子的右胸上又添了一道伤口。 汉子此刻自觉对上顾诚玉,不但没有胜算,反而还差点命丧顾诚玉的软剑之下。 “图师,快替我挡住他。”他心中惊惧不已,以至于将要保密的事给抛在了脑后。 图师见赫巴脱口而出,喊了自己的名字,心中暗骂对方果然是个蠢货。 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喊他的名字。就是猪脑子,这么三令五申的也能记住了吧? 顾诚玉一听汉子这口音,立时觉得十分不对。再听图师这个名字,他不禁有了个联想。 只是此刻不是求证的时候,这个叫图师的老者不好对付。茗墨和茗砚在老者身边左右夹击,也没占着便宜。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老者的招式,瞧这熟练的程度,应该是学了不少年头了。 图师将鞭子甩得呼呼作响,招式灵活多变,时而缠绕,如银龙穿云绕雾;时而平扫,笔直坚硬如长枪。 顾诚玉赶至茗墨他们这边,他并没有停留。这生死搏斗自然得一鼓作气,中间哪里能停歇? 软剑一扬,剑身柔软如绢,避过图师横扫过来的九节鞭,向着图师的手腕袭去。 只可惜图师手中拿的是九节鞭,一样算是软兵器,以柔克刚在这里就行不通了。 舞动的九节鞭在图师的周身缠绕成了一个圈,正好阻碍了软剑的攻击。 顾诚玉皱眉,这九节鞭果然难缠。可他们必须得速战速决,因为刚才在茶寮内的几人应该也是往江南而去的。 这些人歇好了一定会继续赶路,到时候经过这里,岂不是又要节外生枝? 顾诚玉本不预让人发现他习武之事,这些人去江南肯定是朝中某人派去的。若是他们回去和自家主子禀报了他习武一事,那日后他还怎么扮猪吃老虎? 朝中那些人只会因为他文武双全,而对他更为忌惮。 顾诚玉觉得还是得将这叫图师的先给拿下,至于另外一个汉子,现在根本不足为虑。 如此一想,顾诚玉一个收势,接着便将浑身的内力都灌注在软剑上,随后抖了抖剑身。 软剑如灵蛇般扭曲着身子,来到图师的胸前。突然又变成了一把笔直坚硬的长剑,向着图师的左胸刺去。 因为顾诚玉灌注了全身的内力,再加上他手上这把软剑乃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护在图师胸前的九节鞭竟然被顾诚玉的剑刃硬生生刺断,成了两截。 软剑顺利地刺入了图师的左胸口,图师不由痛呼一声。 这一剑快似闪电,既凶猛刚劲又潇洒飘逸。在图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胸口已经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 顾诚玉一击得手,原本想刺得更深些,只可惜对方的反应也算灵敏,与他的年纪根本不符。 图师手上左手那半截九节鞭反手一挥,将顾诚玉的剑给逼了出来。顾诚玉暗叫可惜,想再如此快速得手怕是不易。 毕竟他刚才那一剑消耗的内力可不小,他不能再毫无顾忌地使出刚才那一剑。 他必须得保存些实力,谁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顾诚玉算是看出来了,图师的内力其实在他之下,真正让顾诚玉觉得难对付的,就是对方将九节鞭使得炉火纯青。 要想将九节鞭练好,那可不是一件易事。而九节鞭是软兵器,再加上图师使的招式千变万化,十分灵巧。 且更难得的是图师手肘抡换的时候,下盘依旧稳固,所以对茗墨他们的手持三尺剑锋有些克制。 茗墨二人左突右击,但依旧打破不了对方的防御,根本无从下手,双方算是僵持起来。 直到顾诚玉上前打破了这个僵局,让茗墨和茗砚顿时都松了口气。 图师看了看手里断成两截的九节鞭,不由气愤不已。他忍着胸口的疼痛,心里将赫巴和顾诚玉骂上了无数遍。 这九节鞭陪伴他数十年,是当年他拜师之时,师父送给他的。师父说他天分好,所以一直对他寄予厚望。 而后师父仙逝,这就成了师父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鞭身乃是寒精铁炼制而成,这世上想找出第二根来,难! 谁想今儿竟然被顾诚玉一剑斩破,难道顾诚玉的软剑是比寒精铁更为坚韧的材质所炼制而成的吗? 可软剑剑身薄如蝉翼,柔软似绢帛。同时,竟然还这么有韧性,着实让人眼红不已。 图师退后几步,喘息有些剧烈。因为受了伤,再加上内力消耗巨大,所以他现在有些支撑不住了。 顾诚玉早就看出图师的体力有些不支了,内力消耗得肯定也不少。 图师本就没他的内力精深,再加上已经年迈,还受了他一剑。又不是铁打的,当然会觉得吃力。 顾诚玉可不会给两人喘息的机会,他朝着茗墨二人喊道:“一起上!” 图师见顾诚玉三人欺身上前,只得硬打起精神来应战。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八章 逃了 图师手中已经断成两半的九节鞭也没扔,而是左右手同时挥动起来,动作竟然还是如此灵活。 顾诚玉早就看出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要不了多久,他们三人定能将两人擒下。 赫巴原本还打算让图师顶着,可他刚才发现图师竟然也受了顾诚玉一剑,心中顿时更为慌乱。 图师的武功可不弱,他对上图师也只有认输的份儿。 倒不是对方的内力有多高深,而是因为对方那九节鞭的招式,简直是出神入化。 “还冲什么楞?快帮忙啊!”图师见赫巴竟然有些心不在焉,顿时心中大急。 此时可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这个傻子竟然还有心思想东想西,这不是找死吗? 就在这当口,茗墨和茗砚趁机在赫巴身上留下了两道伤口。赫巴的手腕受了伤,拿刀自然会受影响,因此茗墨他们应付得倒也还轻松。 另外在茶寮内吃饱喝足的四人也准备出发了,领头人带头往茶寮外走去。 “老爷!咱们要不要追上去看看?说不得还能得些好处。”其中一人双眼发光,打了个如意算盘。 刚才那老者和汉子好似对那少年十分有敌意,他们是习武之人,感知自然敏锐。 即便那汉子极力掩饰,但从他时不时地打探这主仆三人的模样,像他们这样经常走南闯北的老手能看得出来,那汉子肯定对主仆三人不怀好意。 说不得那两人会对这三个少年动手,他们也跟上前去看看,说不得也能捡些便宜。 “是啊!老爷,他们说不得已经打起来了,咱们也去做回黄雀。” 领头人闻言立即出声呵斥道:“那少年要是这般好对付,人家早就下手了,再说那少年的心计深着呢!你们可别小看他,咱们惹不起。既然那少年能毫无顾忌地跟上去,那就说明他们有恃无恐。他身边的两个随从本事不小,咱们可别因小失大。” 领头人可是被主子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自己此去的任务十分重要,其他的都得往后靠。 “走吧!”一声令下,四人四骑便向前方奔去。 小二连忙上前收起了桌上的碗筷,他迅速地看了眼四周,将碗筷收回到了后面灶房处。 “这几人都走了吧?”掌柜的将菜刀往菜板上一剁,看向走近的小二。 “可以收摊了!”小二将手上的碗筷往旁边的草地中一扔,随后将肩膀上的白色布条扯下。 “这些人的来历可都搞清楚了?”掌柜小声地问道。 “放心吧!这些人对我可没什么防备,我已经从那些话中听出了他们的来路。只是先开始的那两人不说话,我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我记得他和那个老头身上有个特征。等回去禀报给主子,主子自会分辨。” 小二将身上的粗布衣裳脱下,便催促掌柜的收东西撤退。 掌柜的没理睬他,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接着他将纸摊开看了一眼,问道:“你确定是此人?可别看岔了,否则到时候咱们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小二有些不耐,“绝不会错,此人长得如此貌美,我怎会看走眼?” 掌柜的这才放下心来,“主子真是神机妙算,竟然所料分毫不差。” 他又想起刚才的那四人,对主子的算无遗策,心悦诚服! ...... 图师在又受了两剑之后,只觉得体内的内力消耗地更快了。 他早就萌生了退意,但因为赫巴的愚蠢,才将他连累至此。 对顾诚玉来说,图师是目前为止,在他剑下坚持得最久的一个人了。至于那个汉子,已经快奄奄一息了。 “留他一条命!”顾诚玉立刻朝着茗墨他们吩咐道。 留下汉子一条命,必须得审问清楚。他想验证他心中的猜测是否正确,这两人非常重要。 若是可行,他还想将这两人给带回京城,说不得又是大功一件。 赫巴已经撑不住了,他的额头上被划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很快便糊住了他的眼。 图师分心看了赫巴一眼,知道赫巴这是顶不住了,而他现在也是一样精疲力尽。 早就知晓这顾诚玉不好对付,没想到竟然难缠至此。他几次想逃脱都没能成功,顾诚玉紧紧撕咬着他,让他疲于应付。 看了一眼精力依旧充沛的顾诚玉,他心中暗骂,难道此人的内力是源源不断的吗?招式为何还是如此犀利和迅捷? 图师边应付,边绞尽脑汁想着逃脱之法。 其实顾诚玉现在也不好受,他的内力也消耗得极快。他之所以招式还是如此凌厉,自然是怕图师看出他的疲态来。 图师渐渐力竭,终于在他想出一个法子之后,身子一个回转。 顾诚玉看图师竟然不避过自己的剑招,还突兀地迎了上来。 图师的肩膀被顾诚玉的软剑割下了一大块肉,但依旧没能阻止图师向顾诚玉迎过来的动作。 顾诚玉立时觉得不对,他大喊一声,“小心,退后!” 说罢便捂住了口鼻,迅速向后退去。 图师心中大急,这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他原本想给顾诚玉来个出其不意,毕竟打了这么久,顾诚玉肯定以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谁想到顾诚玉竟然如此精明。 但到了这一刻,图师也别无选择。他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就朝着顾诚玉和茗墨三人撒去。 顾诚玉瞳孔微缩,拼尽全力向后飞去。 “啊!”一声惨叫,让顾诚玉浑身一颤。 他赶忙往旁边看去,发现茗墨和茗砚都捂着口鼻向自己奔来,顾诚玉便松了口气。 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往嘴里倒去。 待服用过解毒的丹药之后,他将药瓶扔向了茗墨他们。 怕图师跑了,他拿过身上的帕子将脸蒙住,便又迅速向刚才那处返回。 刚追到那处,就见前方有两道拼命逃窜的身影。其中一人穿着玄色的黑衣,另一人自然就是图师了。 只一个呼吸间,就只看见了两人的衣摆消失在了幽深的密林之间。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九章 图腾 顾诚玉原本想上前去追,但到底还是没动身,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躺在地上的汉子身上。 图师逃跑可没带上汉子,因为带上汉子就是个累赘。 而那汉子,不用上前察看,顾诚玉都能知道结果。 “大人,快!不能让他跑了!”茗墨他们从后头追了上来,一见原地没了图师的身影,连忙焦急地喊道。 茗砚已经起身往前追去,茗墨紧随其后。 “快回来!别追了!”顾诚玉急忙在两人身后喊道。 两人身形一顿,随后有些不解。刚才图师已经被大人所伤,且伤势不轻,为何大人不让他们再追了? “刚才已经有人来将他救走了,穷寇莫追,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还有埋伏在等着咱们?再说,此次任务乃是江南水患一事,咱们不能在这件事上耽搁太久。” 至于图师跑了这事儿,顾诚玉心中不是不遗憾的。但既然有人来增援,那怎么就能确定增援的只有一人呢? 要是来上十几二十号人,他们上去不是送死吗?说不得人家就是想引他们过去,再来个一网打尽呢! 更何况他的精力也有限,这会儿表面看着无碍,实则内力也消耗了不少。 倘若再来一个图师这样的高手,他应付起来还是挺吃力的。 这么想着,他随后从空间中找出恢复内力的丹药,快速地服下一颗。接着便运转功法,消化刚刚服下的丹药。 这药还是空间中原有的,只有一瓶,吃一颗少一颗,他还没学会自己炼制。 他之前宝贝得很,从未服用过。这可是危急时刻,用来救命的丹药。 现在服用,他是怕待会儿图师又带人折了回来,更何况后面还有那四人呢! 接着顾诚玉举步往赫巴走去,他要看看在此人身上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茗墨和茗砚顿时变得沮丧,还有些不甘心。 只要再加把力,图师一定能被他们给拿下,真是太可惜了。 “大人,咱们也没看见什么信号,怎么就有人将他救走了呢!他这次可是对您下手了,要是下次再卷土重来,那咱们还真是防不胜防。” 茗墨叹了口气,对这次江南之行深深地担忧起来。 这次可不同于上次去河间府,虽说是去处理江南水患,但他总觉得这事儿危险得很。 因为朝中许多官员都与此事有所牵连,大人这时候升官,可真是将命都要豁出去了。 难怪皇上这次会这么大方,不但给连升三级,还给了尚方宝剑和金牌。 想来皇上也是知道这次的事太过凶险,这才给了这么多好处。难怪人家是帝王呢?可真是精于算计。 不过这尚方宝剑和金牌对付一下官员和百姓倒是挺有用,却震慑不了躲在暗处伺机下手之人啊! “大人,茗墨说得对。这次将人放走了,下次咱们可得加倍小心了。” 茗砚也十分不甘心,不过他转眼看到地上躺着的那汉子,便惊奇地叫了一声,“大人小心!” 说罢!便和茗墨提起手中的剑朝着汉子和顾诚玉走去。 顾诚玉展眉一笑,“放心吧!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茗墨他们皆十分惊讶,“怎么回事?之前咱们可是打算将此人给擒住的,您说要留活口,咱们也没下死手啊!” 顾诚玉将目光放在汉子的身上,只见其大腿处血肉模糊,像是被灼烧过似的。 就连大腿处流出的血液都是黑色的,那处基本看不见鲜红的血肉。 这应该是刚才那图师抛撒毒药时,男子不小心沾上的。 因为图师抛撒解药并没有注意风向,而男子又离图师不远。风正好将毒药往男子的方向吹去,对方应该是避之不及,在腿上沾上了点。 当时男子受了不轻的伤,已经半跪在地上。毒药撒来了,男子自然来不及跑了。 茗墨他们全身戒备,见自家大人已经凑上了前。而地上那人确实是一动不动了,他们这才放下手中的剑走了过来。 男子身上还有大小不一的伤口,这都是顾诚玉和茗墨他们在他身上留下的。 然而致命的并不是毒药和那些伤口,而是插在男子胸口上的一截断裂的九节鞭。 很明显,图师在离开之前亲手将这汉子给杀了。为的自然是怕汉子被顾诚玉俘虏,将他们的秘密给暴露出来。 不得不说,图师做事果决,且还心狠手辣。不过,这或许就是这些人口中经常念叨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吧! “这人是被他的同伙杀死的,他带不走此人,又不能让此人落入咱们手中。” 顾诚玉围着汉子手了一圈,接着又吩咐道:“将他的衣裳脱了,看看他身上有无线索。” 顾诚玉指挥着两人将汉子剥了个精光,顺便在衣裳内翻找一番,随后他对着裸体的汉子左右观察起来。 茗墨和茗砚对视一眼,这怎么瞧着怎么奇怪,三个男子对着另一个男子的裸体看得聚精会神,而且地上躺着的这个还是死人。 顾诚玉当然不可能去看汉子的重要部位,否则他非得吐了不可。 顾诚玉先将目光放在了汉子的胸口处,此处正是九节鞭顶端插入的地方。 “咦?”顾诚玉突然看见伤口那处好像有些异常,他上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起来。 他没有拔出九节鞭的顶端,而是拿着帕子将周边的血迹给抹去。 “大人!还是小的来吧!”茗砚见顾诚玉亲自动手,连忙阻止。 那双修长如玉的双手正在干着这样的粗活,简直是暴殄天物,真是罪过!罪过! 顾诚玉摆了摆手,他接着将那处给擦拭干净,皮肤上果然露出了一个像是刺青的图案。 他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是一个圆圈,里面有一些图形像是藤蔓。 只可惜正中间最关键的地方,竟然被那把九节鞭的刀刃给破坏了。 顾诚玉叹了口气,看来图师在杀死汉子的时候,竟然还有意将汉子身上的证据给毁去。 当时图师还要顾着逃命,竟然在这般危急的情况下,还能这般冷静,可见是个人物。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章 没话找话 此人在他们的群体中,地位应该不低。 然而这两人竟然要来杀自己,顾诚玉能肯定是他这次的江南之行必然阻碍了对方的计划。 他将目光下移,随后便发现汉子的手臂内侧竟然有个狼头的图腾。 咦?他有些疑惑,上面这个被毁去的图腾可以解释为是哪一派的标识。那下面这个狼头呢?难道是代号? 还是这根本就是汉子的兴趣?顾诚玉皱眉,看来他回京城之后,得好好调查一番了。 他本想将尸首翻过来看看,可一看手中的帕子,连忙嫌恶地将帕子扔在了一边。 “咳!将他翻过来看看!”顾诚玉头往旁边一撇,对着茗墨他们吩咐道。 茗墨他们面不改色地上前,将汉子翻了个个儿。 “哎呀!大人,这人是有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都臭了!”茗砚将人翻过来之后,连忙跳到了一旁。 站在一旁的顾诚玉已经深呼吸了好几口,他刚才蹲下身察看的时候,就闻见了这尸身上的味儿了。 也是实在受不了了,这才站起身的。原本汉子穿着衣服还不觉得,没想到脱了衣服会这么臭。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让顾诚玉无法形容。 仔细看了一眼汉子的背面,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只是汉子的身躯比一般人健硕了不少,身上的毛发也很多,皮肤较为粗糙。 “好了!咱们走吧!”顾诚玉拿另一张帕子使劲儿擦了擦手,闻了闻,感觉没了异味,这才将帕子给扔了。 反正这些帕子很普通,上面什么图案和字都没有,就是普通的白色绢帕。 是顾诚玉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就算被人捡了去,也看不出是谁的。 顾诚玉提着软剑,在汉子的两处图腾上都划了几道口子。他不会将尸身带走,但也不能让别人看见这图腾。 “大人!这人死在这里,会不会有麻烦?之前咱们在茶寮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都看见过他的,当时咱们也在。” 茗墨有些担心,他们和图师两人是前后脚走的。而现在汉子死了,那些人会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那又如何?反正他们又没有亲眼所见。”茗砚不以为意,觉得茗墨也太小心了。 顾诚玉想了想,拿起软剑,在汉子的脸上又划了几刀。 “好了,咱们虽然不怕麻烦,但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看了眼一旁汉子的衣服,顾诚玉命茗墨将衣服都扔进前方一人高的草丛中。 随后他吹了声口哨,一匹黑色的骏马从远处朝着他奔来。 这匹马还是之前顾诚玉在马市上买来的,当时这匹马生了病,根本无人问津。 而他第一眼看见它就喜欢上了,因为他看到了马的眼神透着灵动。 这是一匹很有灵性的马,顾诚玉给这匹马取名叫逐浪。 马蹄声近了,虽然有茂盛的草丛遮挡,但顾诚玉已经看见了逐浪那油光水滑又矫健的背脊。 逐浪由远及近,看见草丛中的顾诚玉,高兴地嘶鸣一声。 顾诚玉上前摸了摸它的马背,而后借着身子的阻挡,将手摸向逐浪的肚皮下面,将放在空间内的尚方宝剑还是放回了原处。 尚方宝剑何等珍贵?顾诚玉自然不可能拿着它招摇过市。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顾诚玉将其绑在了逐浪的肚子下面。 刚才他们和图师两人缠斗,顾诚玉怕将尚方宝剑给弄丢了,因此这才将宝剑放入了空间之中。 且为了隐藏他们会武功的事实,茗墨和茗砚也是这般做的。毕竟也不是江湖人士,将长剑拿在手中,显得太过招摇了。 茗墨和茗砚跑回原地牵马,三人又回到了原先路过的官道上。 刚启程没到一炷香的时间,顾诚玉就听到身后传来奔腾的马蹄声。 听这声音,应该不多不少是四匹马。顾诚玉往后看了一眼,果然是之前在茶寮内歇脚的那四人。 那四人策马奔腾,不想却在前方发现那主仆三人的身影。领头人有些奇怪,这三人为何还在这里? 他们可是比对方晚走了半个时辰,应该没可能会追上对方的啊!可别跟他说这三人赶路不急,是为了游山玩水来的。 要真不急,那为何不用马车?那岂不是比骑马风吹日晒的要舒服些? 还有头先走的那汉子和老者,这两人真的走了?难道是他们想多了,那汉子对主仆三人没有敌意? 顾诚玉将马往旁边稍稍让了让,他不习惯将自己的后背直对着别人,尤其是陌生人。 茗墨和茗砚策马上前,挡在了顾诚玉身后。他们对这四人也十分警惕,刚与两位高手过了招,再来四个好手,他们也怕招架不住。 就算大人武艺再高强,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之前和图师的打斗,大人耗费了不少内力。 领头人见顾诚玉他们放缓了速度,就知道这三人对他们警惕起来了。他心下略一思索,便策马向三人而去。 茗墨他们听见身后的马蹄声正在靠近,立即浑身紧绷起来,手已经摸向马鞍下面盖住的剑柄。 “这位公子请留步!”领头人一边靠近,一边出声喊道。 他现在可无意与三人结仇,自然得提前出声表明自己并无恶意。否则到时候打起来,岂不是冤枉? 尤其是这人说不定就是顾诚玉,那可是连主子都夸赞不已的人。主子还想和对方交好,自己怎能给主子拖后腿呢? 顾诚玉将手暗暗摸向腰间,让马速慢了下来,转头看向正在靠近他们的领头人。 “这位兄台叫住在下,不知有何贵干?” 顾诚玉借此机会细细打量此人,一脸络腮胡子,浓眉大眼。再加上一双满是探究的双眼,让人觉得这是个精于世故之人。 “哈哈!刚才在茶寮见公子三人正在用饭,现下咱们又碰上了,不免觉得有缘,公子此行可是要去江南?” 领头人没理茗墨他们,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身后这两人乃是眼前这人的随从。 “正是!”顾诚玉差点要反白眼,这条路不正是通往江南几个州府的吗?真是没话找话。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一章 哪里来的祖母? 汉子也没被顾诚玉的冷淡吓退,刚才那话算是开场白,大家不熟悉,总得找个话题不是? “在下是要去江南的应南府,不知公子的目的地是否与在下相同?” “原来几位要去应南府,那倒是不巧了,咱们目的地并不相同。” 其实要想去长天府和杭天府,首先路过的就是应南府。 这四人最后的目的地恐怕也不是什么应南府,但领头人这么说,不就能与顾诚玉他们同路了吗? 不管你说去哪,总得和他们同路。 “那不知公子是去往何地?出门在外,大家既然有缘碰上了,不如结伴同行。如此一来,也能省下不少事儿。公子放心,在下乃是一介走商,吾姓王,名贺州。身后那三个是在下的随从,咱们并无恶意,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王贺州说完之后,满怀期待地看向顾诚玉。 顾诚玉有些奇怪,这四人不去办自己的差事,却来和他套近乎,这是为何? 难道这人已经认出自己了?他略微一思索,觉得这极有可能。 毕竟自己容貌俊秀,少有人能及。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特征,虽然这么想很不要脸。 这几人认出自己不足为奇,之前他成为状元之时,还跨马游街过。京城里能认出自己的人不少,但自己绝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 这四人也去江南,那肯定与江南水患一事有关。看来是想来套近乎,准备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顾诚玉当然不会答应他,反正他们又不熟,直接拒绝便是。 “兄台有所不知,在下前两年在京城的书院求学。可前两日有下人来禀报,说家中祖母病重,在下这才急忙赶往家乡。期间日夜兼程,丝毫不敢懈怠,只盼能早日回去看望祖母,还请兄台多担待!看兄台的模样,想必并不着急回乡,在下就不拖累兄台了,这便告辞。咱们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聚!” 顾诚玉此刻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还带着一丝愁容,而后朝着王贺州歉意地一笑。不等王贺州反应过来,一夹马肚,快速地朝前奔去。 逐浪乃是宝马,纵使比不得千里马,但品种也十分名贵。 再加上头两年顾诚玉经常拿空间中的灵泉喂养,所以逐浪不但通人性,就连速度也非常快。 茗墨和茗砚早就注意这两人的动静,见顾诚玉策马狂奔,两人随即跟上。 王贺州见三人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这才反应过来。 “祖母?可真会瞎编!”朝中谁不知道顾诚玉出身农户,他娘还是续弦。爹的年纪都不小了,哪里来的祖母? 身后的三人见自家大人吃瘪,也不觉好笑。 其中一人策马向前,本想问问到底什么情况,不想王贺州却突然命令道:“咱们原路返回!” 其他三人闻言皆是一愣,为何?他们不是要去长天府吗?难道不去了? “大人,咱们不去长天府了?” “去!不过我刚才靠近那少年,闻到他身上有些血腥味儿。咱们回过去看看,说不得就有什么线索。” 王贺州想起顾诚玉他们走了这么久,竟然才走出了这么点路,说不得刚才就已经和那两人交过手了。 若真的交了手,那顾诚玉身边那两个随从就不可小觑了。 那两人中老者他不知道,约莫是没什么功夫的。但那汉子呼吸绵长,内力精深,武功应该不弱。 这主仆三人能全身而退,且毫发无损,那就说明这两个随从有些本事。 他早就看出那两个随从本事不弱了,只是这般大的少年,竟然也有这样的本事,不禁让他啧啧称奇。 对顾诚玉,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考科举做官的士子,哪里会什么武艺?更不可能有时间去学。 至于诚玉身上有血腥味,他则是联想到了那两个随从,肯定是待在一起时,沾染上了。 看来那汉子应该受了不小的伤,甚至已经被两人给解决了。对这样的好手,王贺州是羡慕的。 顾诚玉没想到他命茗墨他们打扫了痕迹,竟然被王贺州从血腥味上找到了破绽。 因为之前顾诚玉身上并没有溅上血迹,再加上今天有些风,沾上的那点血腥味早就被风吹走了。 谁能想到王贺州的鼻子这般灵敏呢? ...... “怎么样?可有找到人?”胡茂深皱了皱眉头,看向正在禀报的衙役。 这衙役还是他向应南府知府借调的人手,带来长天府为自己跑腿用的。 到了地方,还是得寻求地头蛇的帮忙,自己人生地不熟,带来的下人更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大人!卑职问过好多人,他们都不知道钱大人如今到底在哪儿。但有两名幸存的衙役说,当时他们是看着陈昭将钱大人救走的。” 胡茂深有些头疼,他现在已经到了长天府,在没被淹没的村子里暂时安置下来。 而他到村里之后没多久,就听见村里的村民说,其他村的百姓已经走了大半,都往北边的杭天府去了。 他所在的这个村因为地势很高,所以村民们还有些游移不定。不然,怕是早就和其他村的百姓一起走了。 毕竟故土难离,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 百姓迁移,这是胡茂深必须得做的。但迁移到何处,如何安置灾民,这些都是要考虑之处。 “你再派人去找找,务必要找到钱绘椿。另外派人去府衙看看,找找还有没有可用的卷宗。” 胡茂深对钱绘椿的安危倒是不担心,既然当时已经逃走了,那这会儿多半肯定还活着。 只是他怕钱绘椿被水患一事吓破了胆,不敢再露面了。 转念一想,他又叫了人过来。 “你去将钱绘椿的长子还活着的事散播出去,本官不信他听到这消息,会不露面。” 钱绘椿一家子也就活了个长子,因为长子会水。府衙当时已经被水泡了大半,那些老弱妇孺不会水,自然存活不下来。 再加上水的冲力,就是年富力强之人想活下来都殊为不易,大多靠的是运气。 最后钱绘椿好歹还活了个长子,算是没绝了后。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二章 奉承 决堤一事事关重大,按照皇上目前的心思来看,钱绘椿多半会活不成了,他的家人也逃不开干系。 为了存活下来的长子,钱绘椿怎么也得戴罪立功,求皇上开恩饶过长子一命吧? 另一边终于跨出大山的陈昭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渍,紧了紧怀中之物。他看着前方的大道,不禁狠狠松了口气。 陈昭此刻浑身沾满了泥水,只能依稀看得出,他身上这件衣裳原本是一件白色的中衣。 陈昭抿了抿干涩的唇瓣,环顾四周,发现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农田。 这是山的另一边,这里与长天府那边截然不同,根本没有洪灾的银子,陈昭的心中有些难过。 眼前的景象一片祥和,远远地还能看见百姓在田间劳作。 洪灾夺去了父老乡亲的性命,就连知府大人也因此事自杀谢罪,也不知他的家人到底如何了。 他的心中既悲怆,又忐忑,不知前方在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走了两步,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并没有下雨,天上是灰蒙蒙的。透过云层,他看到了一片曙光。 此刻陈昭心中不由露出了一丝希望,只要活着,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方迈去。这两日没吃没喝,他只能在山上捡些野菌和野菜充饥。 若不是他还有些身手,只怕早就葬身野兽之腹了。 腹中饥肠辘辘,口中舌敝唇焦,陈昭打量了一眼自己离最近村子的距离,发现并不遥远。 他决定还是先去村里要些吃食和水,让村里的马车送他去应南府府衙。 刚走了几步,突然,他看见前方有一辆牛车向自己驶来,双眼顿时一亮。 ...... “哈哈!贤侄年少有为,如今已经是翰林院的侍读,本官真是钦佩不已啊!” 应南府知府李太行大笑着,将酒杯举起,与闵峰共饮。 “哪里?李大人谬赞了,下官这着实算不得什么。”闵峰虽然心里有些得意,但也不能表露出来。 李太行微眯着眼,接着又恭维道:“贤侄切勿如此谦虚,自入官场起,三年未到,你已经连升两级,这可是羡煞旁人呐!就是你的那些同年,如今都还在七品上熬着呢!” 李太行嘴上一阵奉承,可心里却在嘀咕。 若不是有个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做老师,就凭你闵峰的能耐,能连升两级? 朝廷三年一次科举取仕,各大州府人才济济,可不是没有德才兼备者。 然这些人为何泯然于众人,未能在其位大放光彩呢?当然是没有人脉啊! 要说科举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进入官场便是龙争虎斗,稍不留神,必将万劫不复。 当然,那些怀才不遇、屡试不第者,连谈论这些的资格都没有。 闵峰出身农户,家中贫困,在朝中毫无根基。能得夏清看重,并收为关门弟子,这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李太行其实心里羡慕得紧,要是能靠上夏首辅,那他高升指日可待啊! 当年他投靠了靖王,却因未能给靖王办妥差事,让靖王对他十分不满。 最后那件差事不但没办妥,还让靖王丢了好大的脸面。 从此以后,靖王就对他就多有敷衍,不愿再为他筹谋了。 再说,如今靖王去了封地丰庆府,那就更是断了联络。 他已经有两年未与靖王一脉的官员有过书信往来,对方好似也想不起他这号人物了。 可是明年又是一个三年了,他想挪挪屁股,不愿再待在这应南府了。若是能去京城,那是再好不过。 当年一同参加会试的胡茂深,与他还是同年呢! 可人家现在已经是正二品的官职了,而自己还在正四品上打转,这让李太行怎能甘心? 他自认能力不缺,只是差些机遇罢了! 后来他不是没想过和胡茂深交好,让对方给自己铺铺路。但他看见胡茂深,硬是开不了口。 如今来了个闵峰,这不正是他巴结夏首辅的好时机吗?只要笼络住闵峰,还怕对方不给他在夏首辅面前美言几句? 说到同年,闵峰脸上的笑容不禁一僵。同年?他的同年很多,其中自然也包括顾诚玉。 他不足三年连升两级确实是个美谈,可和如今已经是从五品的顾诚玉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闵峰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面上重新扬起了笑脸,但心里已经对这个不懂眼色的李太行极为不满起来。 上首坐着的李太行望着闵峰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之色,心里不禁暗自鄙夷。 知道对方这是想到了在朝中正如日中天的顾诚玉,不免觉得对方嫉妒心太重。不过,这也正是他的目的。 “李大人所言不差,闵侍读如此年轻就已经是六品官员,将来定能平步青云。” 随着闵峰留下来一起巡察江堤的,还有两位工部的郎中等,刚才说话的则是郎中芮世良。 他一开口,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皆表示闵峰年少有为,日后定能在朝堂大放光彩。 闵峰突然得到这么多官员的认可,心中自然有些个飘飘然了。 “诸位大人真是太过誉了,朝中如今声名大噪的顾少卿大人乃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三年之内升至从五品,当是吾辈之楷模!下官比起他,差之远矣!” 闵峰虽然对顾诚玉极为看不上,但说句不违心之言,对方的能耐还是让他不得不佩服的, 他不是不知自己升官靠得是老师,若没有老师的上下打点,他现在还在从六品的位子上待着呢! 顾诚玉有什么?除了圣眷,在朝中的人脉能比得过他? 纵使顾诚玉有三位师兄,但其中也就一人出彩些,就是那位大师兄尹坤。 可尹坤能成为正三品,还是当年他老师的帮衬,他自身的能耐其实是有些欠缺的。 后来梁致瑞致仕,这么多年下来,尹坤再难升一级。 至于那位二师兄就别想了,人家自己到现在都还只是个正四品呢!还指望他拉拔顾诚玉? 最后一位三师兄何继胜,他倒是听到些消息,好似与顾诚玉的关系并不和睦。 在朝中毫无根基,能在三年内升为从五品官职,还不就是靠着皇上的看重吗?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三章 人不风流忹少年 皇上又为何看重顾诚玉?顾诚玉拿得出手的也只有才干了。老师说过,皇上要扶持顾诚玉,来和老师打擂台。 这人也就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还是一颗随时都可以被舍弃的棋子! 这么一想,闵峰的心里果然舒服多了。 “哎~贤弟也不用妄自菲薄嘛!不过说到这顾大人,本官倒是也有些佩服,只是未曾得缘一见,实乃憾事。” 李太行说到这里,还微微叹了口气,表示自己的遗憾。 闵峰见状,脸色不禁沉了沉。这李太行是何意,难道他也觉得自己不如顾诚玉? 李太行端起酒杯,用衣袖遮掩,轻轻抿了一口,掩盖住嘴角露出的一抹笑意。 “说起这顾大人,其实在下与他因一事有了些瓜葛,只是无缘得见真人。”李太行忽而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 闵峰顿时疑惑不已,顾诚玉乃是靖原府人士,与这应南府的知府是如何相识的? 李太行在五年前到这里任职,不可能与顾诚玉有瓜葛才对。 “哦?不知是何瓜葛?那还真是巧了。”闵峰有些好奇地问道。 “顾大人那二伯父如今正是咱们应南府人士,你说巧是不巧?”李太行一脸笑意,不无感慨地道。 “怎么会?顾大人可是靖原府人士啊!”闵峰惊呼一声,竟然会这么巧吗?但靖原府和应南府可是相差数千里啊! 同样吃惊的还有坐在一旁闷不吭声,做陪衬的幕僚何忠宽。 何忠宽是夏清派来提点小弟子的,因小弟子做事还不算老道,夏清不放心。 他怕闵峰一不小心,就惹了麻烦。这才派了既有才干,做事又稳重的何忠宽来帮衬。 “他二伯名为顾长柏,据说是因为那一年靖原府有灾害,这才居家迁往这里,是投奔小舅子来的。” 闵峰原以为这事儿会有什么内情,这会儿听见只是这么个原因,不禁有些兴趣缺缺。 “原来如此!那当真是巧得很!” 李太行见状似是毫无所觉,而是笑了笑,接着说道:“说来这家人也是可怜得很,当年他家有个孙女去看灯会,不想被拍花子的给拍走了。那姑娘辗转到了京城,不知怎么的,就被这家人给找到了,还被救了回来,也算是幸运了。还好,那拍花子的最后落入本官手中,不然不知还要祸害多少人呐!” 李太行状似闲聊的模样,将这事儿给说了出来。随后,他就举起酒杯,又邀在场诸位共饮起来。 而此时的闵峰心中却开始翻江倒海,他想了想,“那姑娘能找到,也算是有福气了,当年也不知是给卖入了京城哪家府上?” 李太行闻言倒是摇了摇头,“这倒是没听说,反正说是在京城找到的。本官公务繁忙,也忘了问这事儿了。贤弟,来来来!咱们吃酒。” 何忠宽的心原本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会儿见李太行将话题引到了别处,这才稍稍放下。 闵峰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杯,心中却将这事儿给记下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不禁想到了当年他们考会试之时,顾诚玉好似从青楼赎出个姑娘。 一时间京城还笑谈才子爱佳人,人不风流忹少年。只是后来时日久了,大家也就不再关注这件事了。 那姑娘会不会就是顾诚玉的侄女呢?要真如此,那里头可是大有文章可做啊! 顾诚玉赎出侄女的时候,知不知道那姑娘是他的侄女?倘若不知道,两人又有了首尾,岂不是乱伦? 这事儿他得好好查查,不过按照当时顾诚玉非要赎那姑娘的情况来看,说不得顾诚玉早就知晓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顾诚玉一样会被人诟病。叔叔当官,侄女却入了贱籍,就算事先不知情,那些言官应该也会很乐意参顾诚玉一本的。 毕竟顾诚玉升官过快,已经引得朝中的大臣们开始忌惮了。这些言官可是能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难道还会放过这次机会不成? 闵峰喝完杯中的酒,就要伸手去够酒壶,谁想却被李太行阻止了,并点了正在跳舞的伶人与他倒酒。 “怎么这般没眼色?还不给闵大人满酒?” 该女子原本正在翩翩起舞,谁知道老爷竟然指了她为那男子倒酒。她停下舞步,心下狂喜。 只需一个眼神,她便明白了老爷的意思。 她今年刚刚满十五岁,长相颇为貌美。她从小就知道,她们这样的身份与青楼女子并无不同。 像她这样的伶人最后能做妾都算是烧高香了,多半会被主家转手送人。 然后周而复始,一直在各家府上辗转,直到年老色衰,被人遗忘在府上的哪个角落。 可她不想与那些女子一样,她年轻貌美,还是处子之身。 不像这府里的其他伶人,早就被府上的老爷和宾客们近过身了。 原本她今年到了年纪,心中还十分忐忑。老爷喜欢貌美的少女,府中的伶人都被他祸害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什么完璧之身? 且府上不管通房还是妾室,加起来都有七八个。 就这样老爷还不满足,前几日不知从哪里得来两个瘦马,这几日正新鲜着呢! 她每日都惶恐不安,就怕老爷唤她侍寝。她还年轻,老爷做她祖父都嫌老了,谁会喜欢这等年迈的老头? 不过每次老爷唤人去伺候之时,曲妈妈都没点到她,不禁让她感到庆幸的同时,又疑惑不已。 现下她终于明白了,这是留着她的清白之身有用呢! 听刚才几位官爷的谈论,说这位大人年少有为。再看老爷巴结的态度,想必背后有大靠山。 女子按捺下心中的狂喜,想着要是能攀上这位年轻的大人,说不得就能将她给要了去,带回京城享那荣华富贵。 她耍些本事将人笼络住,做个妾还是能的。 这么一想,该女子的眼神就变得热切起来。她扭动着腰肢,上前盈盈一拜。 “奴家拜见闵大人!” 闵峰抬头,见是刚才那名领舞的女子,他不禁浑身一颤。 这女子身着紫色的薄纱,那莹润的肌肤在紫色薄纱的衬托下,显得更为白腻水滑。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四章 心猿意马 腰肢随着舞姿极力扭动着,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闵峰刚才就见这女子身段柔若无骨,虽面覆纱巾,但露出的眉眼却颇为精致。 尤其是那双翦水秋瞳,偶尔用眼尾扫过来的时候,是如此的勾魂夺魄,摄人心魂。 如今对方盈盈一拜,那脖颈更是露出一片如羊脂玉般的雪白肌肤,让闵峰的喉咙为之一紧。 该女子是何等伶俐之人?刚才跳舞时,她就发现这闵大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好几回。 如今对方如此作态,她就知道今晚将是一个改变她此生的不眠之夜。 何忠宽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女子只是个贱籍。若闵峰真的看上了,倒也没什么。 闵峰年岁不大,对女色上喜好一些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应南府知府李太行刚才那番话和对闵峰的态度,明显所图不小。 若是闵峰真的与这女子有了首尾,那李太行会不会借机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其实按照他的意思,哪里想管这档子事儿?在他看来,闵峰虽然有些能耐,但意志却太薄弱。 若是有人故意诱导,花不了多大的代价,就会上了人家的贼船。 当然,这也与闵峰的家世有关。毕竟只是一个农家出身的穷小子,见识有限。 虽说这两年首辅大人待闵峰不错,不仅供应吃穿用度,还每个月给了不少月例银子。 闵峰身为朝廷官员,纵使上峰的打点不着闵峰来烦心,自有夏府操劳,但同僚之间的应酬总还是要的吧? 这么一来,可不就拮据了吗? 且闵峰来到京城,突然见识了京城的繁华。每日里看着夏府的富贵,而他至今还寄人篱下,领着府上的月银,难免会心生艳羡。 更何况那位顾诚玉顾大人虽同样是出身农户。但他自己能耐不小,且家里头还做着香皂的生意,并不缺银子使。 这么两相一比较,闵峰可不得更加意难平了? “姑娘不必多礼!”闵峰笑了笑,到底还是没拒绝该女子随侍身边。 其实他已经娶妻,不是那等不知男欢女爱的毛头小子。 只是他妻子长相只能称得上清秀,不及此女子容貌的十分之一。 而他平日里又多少顾忌点妻子的家世,在后院之事上,也不好做得太过。 他的妻子乃是户部郎中纪彦的嫡女,纪彦是老师一脉的官员。老师是首辅大人,不说将来新皇登基之后会如何。 但就现在而言,在朝中的影响力是任何官员都无法比拟的。 他背靠老师,起码在新皇登基之前,应该可以说是前程似锦。 皇上虽说身子不大康健,但新皇登基恐怕还要等上好几年。 在此期间,有老师的帮衬,他不说节节高升,那正四品应该不在话下。 而他又和顾诚玉一般,在出身上差了一大截。因此,老师说过,若是娶京城中那些高门大户的嫡女,怕他压制不住。 反正他也无需靠着裙带关系升官儿,因此老师便为他选了纪彦的嫡次女。 纪彦的官职不高,只是正五品。但纪彦出身不差,他家是杭天府的名门望族。 虽说如今比起之前有些衰落了,族人出仕的也不多,可好歹名头不差。 闵峰自知自己的出身,就算老师是夏清,可京城那些真正的世家是看不上他的。 再者京城好多世家不是保持中立,就是各为其主。对曾经如日中天的首辅大人,如今也都只想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老师和皇上都年迈了,他们怕新皇登基,老师就失了圣眷。 嫡女他想不着,庶女他看不上。所以老师当时提出纪彦的嫡次女,他反复推敲之后,这才答应了。 即便心里不甘心,那又如何?那些人看不上他,他也不能怨恨老师。 毕竟老师还是为他着想的,纪氏已经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就算老师逼着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将闺女说给他,人家心里肯定不会乐意。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闵峰还是懂得的。 纪氏性子有些无趣,凡事都一板一眼,毫无情趣,面相也只能算是清秀。 比起眼前这名女子来说,还是差了不少的。 世间男子大多都贪恋颜色,闵峰自然不会例外。他如今房中也只有一名通房,并未纳妾。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没人提起这事儿。妻子不会帮他张罗,师母虽说是长辈,但也不能插手他的房内之事。 闵峰他如今还寄人篱下,纵使在府上看上了哪个丫头,他也不好意思张口。 所以闵峰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真苦啊!这就是寄人篱下的烦忧之处。如今见了这女子,他不由怦然心动起来。 闵峰现在对权势和银钱的欲望更强烈了起来,若是有了权势,何愁没有银子和美人儿? 女子凑近了闵峰的身子,借着为他斟酒的动作,紧紧贴了上来。 闵峰感受到香气馥郁又带着温热的身子靠了过来,对方吐气如兰,喷在了他的脖颈处,让他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一时间燥热不已。 “咳!”见闵峰好似顶不住了,未免他当众出丑,何忠宽不由轻咳了一声。 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为了防备李太行,何忠宽提议闵峰在宴席上不用做太多回应。 多看他的眼色行事,免得言语有失。 闵峰之前也是答应了的,毕竟他第一次办这么大的差事。 谁想闵峰这时候脸色微红,身上更是火一样地沸腾,脑子也有些晕乎乎的,哪里还能想得起之前商量好的话? 上首的李太行将闵峰的动作和神情尽收眼底,觉得这时候差不多到火候了。 闵峰这副模样不知是醉了,还是因为其他,反正与之前看起来大为不同。 在场的官员都是过来人,这样的宴席他们已经见识过不少。 这会儿当然看出闵峰的心猿意马来了,对李太行的意思更是洞若观火, 官员们面上皆笑而不语,看着闵峰不免带了几分戏谑。 还真是个没见识的,只是一个伶人而已,就将闵峰迷得五迷三道了?还是年纪太轻,定力不足啊!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五章 粮食见底 “今日天色已晚,诸位连日来奔波,想是多有疲惫。本官看闵侍读也有些醉了,府上为诸位备下了客房。咱们今日就先到这里,不如明日再叙,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李太行对着众人拱手,事儿成了一大半,他的心情颇好。 “多谢李大人盛情款待,那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何忠宽看着前方搂着女子,走着六亲不认步伐的闵峰,心下顿时带了一丝鄙夷。 真是眼皮子浅的,刚到人家府中,这就迫不及待露出真面目了。 好歹也矜持着些,人家送上,他就来者不拒了? 何忠宽鄙夷归鄙夷,但不免想到了李太行的筹谋。 宴席上说到的事儿还得立刻禀明主子,这李太行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什么人都敢算计? 此时已是酉时二刻,应南府府衙角门外,一名身穿粗布短打的男子,手中抱着一个布包,上前敲响了朱红色的角门。 大门上的铁环被敲得阵阵作响,接着里面便传来脚步声和询问声。 角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里头探出了一人,是个守门的老者。 “你是哪位?这里可是知府大人的府上,你有何贵干?” 老者将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对方身着粗布衣裳,怀中抱着个绸缎的包袱皮。 他心下奇怪,这身上穿的是粗布,怀中的包袱怎么用绸缎包裹? “快去通知你家大人,就说长天府的衙役陈昭求见!” 眼前之人就是陈昭,他在村民家里换了一身衣裳,好歹算是干净的。 否则衙门的人肯定当他是乞丐,还没说话就将他赶走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身没补丁的粗布衣裳,他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连忙催促着那名赶牛车的老乡往府衙来了。 门房再次将陈昭打量了一番,眼神中明显带着怀疑。 他知道长天府此刻灾情严重,可此人说自己是衙役,却又未着公服。 就这么跑到府衙来说要见大人,这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他家大人今晚可是要款待贵客,要是被此人冲撞了。 到时候怪罪下来,那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陈昭一见门房不相信,连忙将手上包好的衣裳打开一些,掏出里面的官印。 “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求见知府大人,我手上有我们大人的官服和官印,你速速通报。否则,你家大人怪罪下来,你可吃罪不起。” 陈昭一脸急色,对着门房吼了起来。 门房被陈昭的态度气得差点要破口大骂,可等看清楚陈昭手上拿的官印之后,他立刻被吓破了胆。 忙不迭地说道:“请稍候,小人这就去通报。” 另一边胡茂深也是心急如焚,“那些百姓你们可有拦住?这么多人去杭天府,杭天府必然吃不下。” 胡茂深十分担忧,杭天府也是临江的府城之一,倘若这天桠江的江堤有问题,那杭天府那儿必然也十分危险。 刚才他让人打探消息,听说之前杭天府的江堤还出现过裂痕。 杭天府的官员和百姓正在日夜赶工,为江堤加固。 这杭天府的知府杨朝英比起钱绘椿来,自然算得上是聪明人了。不过,他也算是得了长天府的前车之鉴。 “大人!百姓们现在根本不听咱们所言,杭天府比应南府还要往北一些,他们认为只有到了北边才安全。” 衙役有些为难,如今长天府发生了这么大的水患,百姓们当然不敢再留下来,毕竟谁都怕死啊! 胡茂深看了一眼皱成了苦瓜脸的衙役,深深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这事儿难办,百姓肯定是要迁移的。 长天府临靠江边,且还在天桠江的下游。一旦再次决堤,这些百姓也只会葬身在江水之下。 这样惨烈的事绝不能再次让它发生,而如何安顿百姓,他的心里却没了主意。 长天府剩下这么多百姓,若是全都迁往杭天府,杭天府如何能吃得消? 他昨日大致了解了灾情,已经去信让朝廷拨赈灾银了。 但朝廷下拨银两要不少时日,而这段时日长天府的难民总得安顿吧? 他皱眉苦思,总算让他想到了个办法。 “快!替我磨墨!”指了身边的随从,胡茂深大跨步往书房走去。 此时正在监工的杭天府知府杨朝英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天上又开始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没过一会儿,那雨丝就成了硕大的雨点。 杨朝英愤恨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嘴里怒骂道:“这贼老天,竟然又开始下雨了,这还没停下半天。” 原本正在干活的河工还在欢呼,老天不下雨,他们杭天府算是保住了,因此众人做事就开始有了懈怠。 可现在老天爷又开始下起了大雨,河工们不免有些沮丧。 杨朝英朝这些人喊道:“又开始下雨了,咱们得加快速度,可别让江水冲垮了堤坝!大家想想长天府,这就是咱们的前车之鉴。” 喊过之后,他的身体一阵无力。双膝酸软,就要往一旁歪去,旁边的随从赶忙上前扶了一把。 这时候他才想到快吃晌午饭的时候了,便连忙吩咐道:“晌午这顿饭一定要管饱,本官也与百姓一同吃喝。要是让本官发现都是些清汤寡水,定要将他们严惩。” 每日这般辛苦,倘若还吃不饱,河工们必然心中不满。到时候做事消极怠工,这江堤到何时才能修缮完成? “大人,每日的饭食您都是看见的。不说肉食,馒头、窝窝头,绝对管饱。只是这次修缮江堤的人手太多,朝廷也没下拨粮食,咱们的储备粮已经见底了。” 虽然衙役觉得此时说这些,大人必然会更加忧心,但这是不可忽略的事实。 就算等着朝廷赈灾,可他们杭天府又没有决堤,朝廷赈灾也不会考虑到杭天府啊! 杨朝英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府衙每年留下的储备粮很少。都是在赋税之后截留下的一小部分,为的是以备不时之需。 而每个府衙都设有仓廪,专门用来储存粮食,这些粮食是每年百姓税收的一部分。 交够了运往京城的赋税,这剩下的就必须得存在府衙的仓廪,以备天灾。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六章 胆大包天 这仓廪中的粮食没有得到朝廷的允许,是决不能开仓的,所以杨朝英这会儿也有些为难了。 他前几日已经传信去了京城,将杭天府的情况也大致描述了一番。他之前检查了江堤的情况,发现江堤外头看着都挺牢固,但里头却大有文章。 当初加固江堤完成后,朝廷派工部的人下来巡查。这些人为何没能查出江堤里头的材质有问题?说这里面没有些猫腻谁信? 杨朝英是去年年底才走马上任的,原本以为杭天府富庶,他这算是个肥差。 他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不会这般贪婪,但也不至于如此清廉,毕竟这朝中谁人不伸手? 他若不伸手,倒显得十分异类了。 而他现在担心和犹豫的却是今年朝廷加固江堤,是他刚到任没多久的一项大差事。 杨朝英之前对这江堤一事并不熟悉,因此现在才知道他被朝廷派来的官员和底下的官差给糊弄了去。 他怎会知道这些人竟然胆大包天,连这种银子也敢贪墨呢? 如今江堤出现了问题,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杨朝英想到这里,脸色便更差了几分。 此事就算会牵连到他,他也得报上去。否则一旦发生了决堤之事,丢乌纱帽是小事,一家子老小的性命才是大啊! 希望他这几日的所作所为能有成效,江堤能挺得过这滔滔的江水。 “大人!朝廷派来了钦差,这时候已经到了长天府。这是钦差送来的加急信件,您快请过目!” 有衙役踩着泥泞,快速往杨朝英这边走来。 杨朝英浑身一震,钦差终于来了。他连忙上前接过信件,一目十行快速浏览起来。 可越看,他的脸色越沉,最后拿着信件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他手中扬着信,朝着衙役吩咐,“快!快回府!” 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休息了大半日的陈昭,此时正站在应南府府衙后院的书房中。 坐在上首的李太行皱眉,而后朝着陈昭说道:“这件事本官已经去信给了这次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此事事关重大,咱们必须得马上向钦差禀报。只钱绘椿自尽一事,你当时为何不阻拦?” 李太行双眼散发出寒光,将陈昭看得心中一惊。 “回禀李大人,钱大人心意已决,卑职极力相劝,钱大人仍旧无动于衷。最后,他趁着卑职一时疏忽,便投向了悬崖。这事确实是卑职的失职,还请李大人责罚。” 陈昭心中顿时一阵苦涩,此事其实也怪不得他。钱绘椿存了死志,难道他还能拦得住一个一心求死之人不成? 再说钱绘椿既然选择了自尽,那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若不死,最后要被皇上清算不说,那些百姓也不会放过他。 为何其他州府的江堤都安然无恙,而他们长天府的却决堤了呢?百姓不知其中因由,他们只会觉得是钱绘椿不作为,才会导致百姓死伤无数,幸存的百姓流离失所。 虽然这么想也不错,因为钱绘椿没有及早预防,确实是他的无能,这一点不可否认。 但其他临江的州府官员又有多少能未雨绸缪的?还不是因为有了他们长天府的前车之鉴,这才开始加固提防的吗? 无论钱绘椿怎么走,这都是一条死路。那还不如自尽谢罪,皇上说不定还能饶过他幸存的家人。 自尽谢罪的名头,总比被皇上斩首要来得好些吧? 李太行冷哼一声,“你的失职本官不会管,之后朝廷自然会对你严加惩戒。” 李太行还待再说,却不想门外的管事突然进来禀报。 “大人!是胡大人的加急信。” “快快拿来!”李太行听说是胡茂深送来的加急信,连忙坐直了身子。 陈昭此刻心中并不好受,深知自己最后还是会被革职查办,但他此刻担心的却并非是自己的安危。 已经过了好几日,他的家人也不知如何了。他想了想,打算动身前往长天府,一边为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一边寻找他的家人。 “什么?哼!”李太行捏着手中的信大为光火,他沉着脸一拍书案,将沉思中的陈昭吓了一大跳。 “真是岂有此理!他胡茂深真是打得好算盘。”李太行一恼火,便直呼其名。 胡茂深竟然将主意打到他们应南府头上来了,他怎么能容忍?要是他揽下此事,那之后必定麻烦不断。 不成,绝对不成! 李太行看了一眼惶恐的陈昭,冷声问道:“你可是长天府人士?” 陈昭连忙点头,“回大人!正是!” “你身为长天府府衙的衙役,水患来临你却临阵脱逃,该当何罪?”李太行指着陈昭怒喝道。 陈昭心中一凛,他没料到李太行为何会突然发难。但他此刻怎敢有半点儿不敬? 连忙恭敬地回道:“大人!卑职自知有罪,愿此刻就赶往长天府,弥补卑职的过错。” 李太行对陈昭的识趣颇为满意,现在钱绘椿死了,但江堤一事必然要有人背锅。 死人不会说话,用来背锅再好不过,可当真盘算起来也有些难度。 陈昭原本算是钱绘椿的心腹,应当知晓一些内幕,或许此人倒是能利用一番。 让陈昭直接背锅,李太行倒也没这么打算。毕竟陈昭还是衙役,根本不入流,扛不起这样的大旗,这事儿非钱绘椿莫属。 让钱绘椿背锅这是之前就已经打算好的,但钱绘椿自尽一事却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死人到也没什么妨碍,反而更方便行事。 “你当然要去长天府,你是长天府的衙役,怎能贪生怕死?” 李太行摸着胡须,不过片刻之后,脑中一个主意便成型。 “你们大人待你如此看重,你说是他的心腹也不为过,本官所言是也不是?” 李太行看着陈昭的眼神满含威胁,嘴角还露出一抹冷笑。 陈昭忙不迭点头,“心腹倒也算不上,但钱大人有些差事,都是叫卑职去办的。” 他脑中飞速旋转,到此刻他也能品出李太行的意思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七章 送银子 陈昭原本也是十分忐忑,怕自己成为被大鱼吞入腹中的小虾米。 而现在李太行又这么说,那不就是将主意打到了钱大人身上吗? 钱大人已经自尽了,死人哪里能分辨?剩下一个长子年岁不大,整日只知读书,哪里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只要有他指证,就无人帮钱大人分辨,这是最好的结局。 虽说将这一切都推在钱大人身上,他不免有些愧疚,但他也不能随之而去吧?他还有家人要照顾。 只要此事成了,他安然无恙,日后定然帮着照顾钱大人的长子。反正钱大人如今去了,名声都已经臭大街,再添点恶名也无所谓。 更何况这事儿还真没冤枉钱大人,当初得好处时,钱大人可没手软。纵使比不得那些高官,但也收获不菲。 现在这事儿只是让钱绘椿一人扛了而已,总好过他们一起陪葬。 这么一想,陈昭心中的愧疚总算少了些。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长天府的江堤是怎么回事,相信你心里很清楚。钱绘椿从中得了多少好处?不然长天府的江堤会如此不堪一击?” 李太行深深看了一眼陈昭,此人虽然识趣得很,但心思却太活泛。 他可不敢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否则哪天出了事,就会咬你一口。 怕是当时钱绘椿吃了肉,陈昭也跟着喝了汤。如今东窗事发,陈昭心中必定忐忑不安。 李太行有把握陈昭一定会答应,并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大人!对于此事卑职知之甚少,卑职只是个衙役,钱大人哪里能将这么重要的事告知卑职呢?” 陈昭忽然想到自己的差事算是泡汤了,就算这贪墨银子的事儿没将自己清算了。 但长天府水患一事,朝廷肯定不会饶过自己。不但是自己,就是长天府府衙所有幸存的官员都要受连累。 倘若自己之后赈灾表现得积极些,倒也能将功赎罪。最后再由李大人在钦差面前帮着美言几句,这衙役的身份怕是还能保留的。 打着这样的主意,陈昭自然不能答应得太爽快。 李太行也是在官场浸淫许久的老油头,哪里会不知陈昭的小心思? 他心中冷哼一声,此人还真是贪婪。不但想保住命,竟然还想保住自己的差事,真是痴心妄想。 李太行可没打算将此人留下,此人心思太多,若是留下,必定后患无穷。 说不得哪日投靠了谁,就将此事的真相给揭露出来了。 再说,要是对方时不时地来敲诈勒索一番,那他岂不是深受其害?所以陈昭也必须得死! 李太行原本还有些犹豫,可这会儿见陈昭贪得无厌,便立刻下定了决心。 不过,此刻还得将陈昭稳住,毕竟此事还未办成! “本官知你心系百姓,当时失职也是情非得已。等本官见到钦差大人,一定会在他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你放心,钦差大人乃是本官的同窗,更是同年,你的事只是小事。” 李太行脸色不愉,但也做出了承诺。 陈昭一听此言,顿时心中大喜。看来李太行在这年初的加固江堤一事中捞了不少银子,否则对方不会如此急切,更不会做出这样的承诺来。 “那卑职就多谢大人体恤了!此事钱大人虽然不愿意和卑职说,但其中不少事儿都是卑职经受的,因此卑职手上也有不少证据。” 李太行在陈昭说出这番话时,神色顿时好了几分。 “虽然钱大人平日里对卑职也算是赏识,但此事牵连到数万百姓的安危。钱大人如此行径,是将长天府百姓的性命弃之不顾啊!” 陈昭一脸痛心疾首,脸上带着些许愧疚,又带着些许的愤恨。 “卑职当时也劝过大人,可大人一意孤行,已被金银蒙蔽了双眼。卑职人微言轻,也是无可奈何!” 陈昭说了几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前头话里行间的意思就是将此事给揽下了。 李太行闻言心中鄙夷,这陈昭自己怕是都捞了不少好处,竟然还厚颜无耻地将自己说成是正义之士。 真要有心,为何当初不想法子向上头禀报? 李太行不耐烦听陈昭的自吹自擂,连忙出声打断了陈昭的话头。 “既然如此,你手上的证据应该不少。本官给你三日时间,将证据都交到本官手中,你可能办到?” 此时长天府已经大部分地区都被泡了水,这陈昭的证据也不知还在不在。 陈昭没有丝毫犹豫,“卑职一定尽力办妥此事!” 见陈昭面上没有一丝难为,此事又已经谈妥,他便挥了挥手。 李太行不耐地说道:“那你先下去修整修整,等明后日一早你就动身前往长天府。本官还有一封书信,你将这封书信带给长天府的钦差大人!” 陈昭应下,两个心思各异之人总算结束了此次密谋。 等陈昭走后,李太行喊来管事,“闵大人这会儿可有起床洗漱?” 管事的恭身行礼,“回大人!小人刚才派人去打探过,闵大人刚起床不久,这会儿约莫已经洗漱完毕了。” 管事的说完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大人,随后又道:“闵大人似乎对花容极为满意......” 底下的下人来报时,就说闵大人看起来如沐春风,心情甚好! 李太行明白管事的意思,这么说来,闵峰对花容应该是极为满意的。 想起花容,他不禁还有些惋惜。 花容那丫头很有几分姿色,身段又妖、娆,性子更是讨喜,他早就瞧上了。 只是突然出了长天府这事儿,他知道上头必然要派钦差下来的。 府上的伶人除了花容,其他的姑娘他都已经近过身了。因此,他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花容可是被调教得极通情趣,无怪乎闵峰会觉得满意。 他转身在书案前坐下,眼角瞥到了那封信,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过片刻,他就有了主意。 “你去账房上支一百两的金子,避着些人,送到闵大人那儿去。” 李太行在心中迅速盘算着,一百两金子就是一千两银子,这可不少了。 倘若不是马上就有事需要闵峰帮衬,他绝不会现在就出这么多银子。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八章 相互推诿 这才刚开始呢!人都是越来越贪婪的,若是将闵峰的胃口养大,那日后就成了个无底洞,办事也会越来越艰难。 “大人?这金锭终究不太方便,不如用银票?” 管事的对大人的要求有些奇怪,虽说不应该多嘴,但也不得不提醒一句。 倘若用金子的话,五十两一个的金锭着实太大,十两一个的数目又太多。 闵大人是从京城来的,金锭无处安放啊! 李太行瞥了一眼管事的,“按本官说的去做,用十两的金锭子。这不是你该问的事儿,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管事的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他平日里得大人看重,如今居然变得轻狂起来了。 今日竟然犯了这样的大错,大人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什么时候大人做事轮得到他来置喙了? 惊出了一身冷汗,管事忙恭敬地应下,退了出去。 哼!李太行这么做当然别有目的,用银票?用银票怎能带给对方极大的震撼呢? 只有真金白银,才能让对方放在眼中,拔都拔不出来。 闵峰在翰林院这个清水衙门任职,平日里能得到多少孝敬? 再加上官职不高,就算他是夏首辅的弟子,可别人不求你办事,自然不会上赶着给你送钱财。 闵峰又家境贫寒,估摸着一千两银子对他来说,已经不少了。 这第一次,怎么也得让对方摸摸真金白银吧? 再说这么做更能时时刻刻地提醒闵峰,他收了自己的银子,那就得为自己办事。 不然拿了银票过去,对方不但无需担惊受怕,还会用得心安理得。 那胡茂深真是打得好算盘,这是将他李太行放在火上烤啊! 这就不能怪他不顾念同窗之间的情分了,毕竟这事儿可是关乎到他的乌纱帽的。 倘若一个处理不好,丢了乌纱帽都是轻,全族的人都得跟着他陪葬。 ...... 原本呱噪的蝉鸣消失不见,天气也变得比之前凉爽起来。 阴沉的天上更是偶尔飘落几滴雨点,远处的柳树随着劲风狂魔乱舞。 顾诚玉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前方离应南府应该不远了。 连日来的赶路,已经让三人疲惫不堪。 茗墨拿下头上的斗笠,感受着凉爽的风钻进潮湿的胸膛和背脊,他不禁舒服得喟叹一声。 马上就要到应南府的范围,这里比京城要凉爽多了。 一路走来,他们都快被火辣的太阳给烤成了焦炭。 纵使坐在马上风驰电掣,但身上的汗渍依旧没干过,也就晚上能凉爽些。 “大人!明儿晌午应该能到应南府了,咱们用不用在那里停留?” 顾诚玉点了点头,“在应南府找家客栈,咱们得好好休整一番,顺便打听打听与水患有关之事。” 他们连日赶路,一刻不得停歇。因此三人的形容必然憔悴。如此形象出现在那些官员面前,不免失了钦差的威严。 若是这些人对他起了轻视之心,那他办事必然受到阻碍。更何况他们又不是木偶,也会觉得疲惫,休息上两个时辰还是有必要的。 再者若是直接去了长天府,那必然一筹莫展,无从下手。还不如留在应南府打探些消息,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应南府后院一处小院内,闵峰洗漱了一番,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闵峰坐在书案之后,正打算练练字,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动笔了。他是读书人,一日不练,就会荒废。 “大人!奴家与您磨墨吧?”花容浅笑嫣然,含情脉脉地望着闵峰。 两人一人练字,一人磨墨,闵峰只觉得浑身都舒爽不已。 他早前就曾幻想着美人儿红袖添香,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了。 “闵大人可是醒了?小的是李府内的外院李管事。小的奉大人之命,邀您去前院赴宴。” 管事手上捧着一个托盘,一块红布遮盖住了拖盆内的物事,只能看得出微微地拱起。 “原来是李管事,快请进!”待李管事进了屋子,闵峰一打眼就瞧见了对方手上那红布盖着的托盘。 这厢长天府,胡茂深望眼欲穿,总算等来了杭天府知府的回信。 他皱着眉头将信大致阅览了一遍,接着深深叹了口气。 “大人,应南府也来信了!”随从会安急匆匆地进了屋子,将手上的信件递给了胡茂深。 胡茂深此时心里正愁得慌,他一听是应南府来信,连忙接过来拆开了火漆。 不消片刻,他就心下一沉。他没想到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这两个府城竟然还在相互推诿,看来他有必要去一趟应南府了。 “大人!周边还有几个村的百姓不想再等下去了,他们今日尤其浮躁,咱们的人怕是压制不住了。” 会安这时也愁眉不展,大人为了给杭天府减负,只能压制住周边几个正要赶往杭天府的村民。 要真都去了杭天府,这么多的百姓,届时必然会引起暴动。 “让他们再等等,本官再想想法子。杭天府的江堤原先就漏过水,再加上杭天府也是地处下游,那里并不安全。刚才杭天府知府已经来信,说这几日虽然正在连夜加固,可天天下雨,加固江堤十分有难度。他已经言明不能让百姓去杭天府,以防外一。” 胡茂深觉得对方所言有理,要是杭天府的江堤也靠不住,那杭天府的百姓都来不及逃走,更何况还有这些从长天府赶去的灾民了。 这不是为杭天府增加负担吗?杭天府此刻也是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管得了长天府的灾民? “那应南府呢?应南府地势高,在天桠江的上游,咱们可让百姓先去避避。等朝廷拨了救济银下来,也不用应南府吃亏不是?” 会安也觉得杭天府不是灾民理想的去处,应南府应是首选之地。 会安说到这里,胡茂深不由冷哼出声,“哼!这应南府的知府李太行竟然拒绝了本官,他说应南府也有好几处江堤漏了水,为了灾民的安全,不能让灾民前往应南府。” 胡茂深气愤难当,他猛地拍向桌案,心中的怒火节节攀升。 这李太行好歹是他的同窗,更是当年一起会试和殿试的同年。 他们虽然一个在地方为官,一个在京城任职。但最近两年他们还常有书信往来,胡茂深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釜底抽薪。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九章 不让进城 那书信中竟然还附上了闵峰的亲笔,闵峰证实了应南府江堤漏水的事实。 胡茂深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李太行想出的借口,为了来敷衍他,这些他只需派人去查证就成。 但闵峰呢?闵峰到应南府才两日,这是他亲自查出来的吗?胡茂深表示十分怀疑。 李太行是什么性子,他自然了解。说不得李太行就是不想接收这些灾民,这才有了诸多借口。 为了能让他相信,居然还扯了闵峰这个大旗出来。而闵峰只是第一次接这么重大的差事,被李太行糊弄了去也并不稀奇。 胡茂深不信这事儿会这么巧,他之前没去信时,也没听见李太行来信禀告江堤漏水一事。 可等他去信说让应南府接收一部分长天府还幸存的灾民,李太行就立刻来信拒绝,并说应南府的江堤也漏水了。 这事儿是真是假,胡茂深更趋向于后者,说不得闵峰已经被李太行给笼络住了。 胡茂深眉头紧锁,他早知道闵峰靠不住,可他没想到这闵峰竟然眼皮子这么浅。 用什么笼络住闵峰,这还用猜吗?自然是金银和美人儿了,男子在意的无外乎是这些东西。 “什么?应南府的江堤也漏水了?”会安吃惊地问道。 胡茂深冷笑出声,“杭天府之前就上报过漏水一事,现在这么说也毋庸置疑。但他应南府在天桠江的上游,江堤本就比其他府的牢固和宽阔。若是真的漏水了,江堤坍塌得只会更严重。” 胡茂深完全的食指敲了敲桌面,接着又道:“上游江堤漏水的可能不大,否则李太行这会儿早就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会安点头,深以为然。就算那些个官员敢伸手,上游那儿却是不敢做得太过的。 否则决堤淹的就不是一个州府了,而是几个州府连成一片。 “会安!你带上人立刻去应南府一趟,你去打探打探,看看这是不是李太行的推辞。” 要安置这些灾民,应南府必须算在内,胡茂深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应南府。 他想了想,又改口道:“不!你不但要在坊市之中打听,还要去江堤之处打听。不是说应南府有好多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为江堤加固吗?你去找那些百姓问问,看看是否真的有漏水现象。记住,悄悄地去,不要暴露身份。” 胡茂深不相信李太行和闵峰,他不愿放弃这个灾民的好去处。 ...... “走!那些当官的,总说让咱们等,咱们还得等到什么时候?今儿咱们就去杭天府,我看那些当官的拦不拦得住咱们。” 一名身穿靛青色短褐的男子气愤难当,他背后背着一个包袱,手中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对!我看这些当官的就是不想咱们离开这里,他们想咱们淹死在这江水里。其他村子都往杭天府去了,凭什么咱们不能去?” 另一名男子也随之附和,话音一落,聚集在一起的人群纷纷声援,表示赞同。 “走!咱们找那什么钦差说理去,看看他到底打算干啥?” “对!咱们去找他。” 一群村民聚拢在一起,浩浩荡荡地朝着胡茂深落脚之地走去。 守在屋门口的衙役见一大帮村民往这边走来,且看面色像是来者不善,他赶忙进去通报。 “大人!那些村民往咱们这边来了,身上还带着行李和家当,卑职怕他们来者不善啊!” 行李,那肯定是想离开村子了,这些百姓恐怕是等不及要离开了。 胡茂深闻言脸色一沉,随后连忙出了屋子,往外头看去。 “快看!就是那当官的,就是他不让咱们走!” 这里幸存下来的百姓群情激奋,而赶至杭天府的灾民也一样气愤难当,因为他们被挡在杭天府府门之外了。 “我们手里有官凭路引,为何不让我们进城?”一人拿着路引,还将两枚铜板捏在手中,他向守城的士兵喝道。 要是按照往常,他们必然不敢对这些兵@痞子这般语气说话。 但现今他们无处安身,心里正焦急不已,自然无甚好语气。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人多势众。这次是一个村子的大迁徙,前前后后总共有五百余人。 守城的士兵见有这么多从长天府的灾民,顿觉不妙。知府大人在之前就吩咐过,要是有大批量的长天府百姓要进城,绝对不能放进来。 遇到这事儿得先向大人禀报,邓大人定夺,否则革职查办。 “咱们知府大人有令,长天府的灾民不得进入城内!”其中一名士兵目不斜视,一板一眼地回道。 此话一出,后头顿时便乱了起来。 “凭什么不让咱们进城?咱们也像他们一样交进城的铜子儿,为什么要把咱们拦在城门外?” 其中一名男子手上抱着个小娃,愁苦的脸上满是深深的沟壑。 一名妇人背上背着个才七八个月的幼儿,脚底还堆了许多锅碗瓢盆和包袱。 “对!咱们走了好几天,这才到了杭天府。要是杭天府不让咱们进,那咱们怎么办?” 妇人看了看前头被拦住的村里人,焦急地说道。 不让进城,他们这些人该何去何从?没了地方落脚,难道要待在城门外? 可城门外没吃没喝,又不能进城买粮食,难道要让他们饿死? 出门时将家里的粮食都搬空,也只够路上吃喝的。这会儿终于捱到了杭天府城外,竟然不让进城。 这里可比城内荒凉,说不得后头的山上就有野兽,要是山上的野兽下来觅食呢?这不是不可能。 这些人中还有许多老弱妇孺,着实危险得很。 几位守城的士兵见这些人都气愤难当,士兵怕他们不管不顾地冲进城,连忙安抚道:“不是不让你们进城,而是咱们大人吩咐过,进城之前必须得向他禀报。你们暂且稍等,等咱们通报过后再说。” 这名士兵瞪了一眼先前回话的新人,这真是个二愣子,没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吗? 要是将这些灾民惹急了,发生了暴乱,就他们这几个虾兵蟹将能抵得住?真是没眼色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章 去应南府? 杭天府知府杨朝英正在衙门内办公,这段时日每日忙着监督河工们,衙门的公务已经堆积如山,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大人,不好了!长天府的灾民过来了,他们现在已经聚集在了城门外,嚷嚷着要进城。” 一名衙役飞快地跑进屋里,向着杨朝英禀报道。 “什么?有多少人?”杨朝英焦急地站了起来,沉声问道。 之前钦差来信时,就已经说明了情况。钦差到的时候,那些百姓早就自发往杭天府奔来了。 剩下的百姓暂且被钦差拦住了,不过也拦不住多久。 钦差的意思是他们杭天府先接收一部分灾民,还有一部分打算分散到应南府和苏南府等州府。 可他们杭天府距离长天府最近,那些灾民首选之地便是这里。 灾民大量聚集,不但要吃要喝,还会发生瘟疫。 其中也不乏闹事者,若是聚集在一起搞事儿,那杭天府是真的要鸡飞狗跳了。 “快!带上些衙役,与本官一同前去。” 顾诚玉三人日夜兼程,总算远远地看见了应南府的城门。 他们不由都松了口气,到了应南府便能歇上两个时辰了。 茗墨和茗砚疲惫不堪,身上尘土飞扬。就这几日,不但黑了不少,连脸都瘦了一大圈。 顾诚玉此时的形容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止是人,连马儿都快累瘫了。 三人排队进入城内,无心观察应南府的繁华,只想快速找个客栈歇下。 顾诚玉并没有亮明钦差的身份,毕竟现在还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 要是惊动了当地的官府,恐怕又是一阵迎来送往。不但耽误事儿,打探消息也会变得困难。 “茗墨,你现在就联系上丁十六他们,让他们禀报临近天桠江几个州府的情况。他们一直待在江南,肯定对这几个州府的情况更为了解。” “等他们来了,再安排他们去打探一下应南府这几日发生的事儿。还有那些朝廷派下来的官员,现今都在何处,做了什么补救。” 顾诚玉刚踏入客栈的房间,就立刻安排事宜。 打听应南府是因为顾诚玉想到了长天府幸存下来的灾民,这些人肯定不能再待在长天府。 毕竟长天府的江堤还未重新修整,若是再次发生决堤,那剩下的百姓性命实在堪忧。 而安置灾民的地方,那非应南府莫属。杭天府在江的下游,倘若江堤有问题,杭天府断然不是个好去处。 剩下的苏南府比应南府要远些,让百姓去苏南府,那还得往东边走上好几天。 长天府临近天桠江畔的村子有不少,要是都迁往应南府,怕是应南府还真吃不下。 顾诚玉觉得现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若是应南府不成,那就迁出一部分,送去苏南府。 “是!”茗墨领命出了房间,他必须得尽快联系上几人。 “茗砚!咱们先休息一会儿。”顾诚玉揉了揉眉心,他有些坚持不住了。 说完这话,连澡都不洗,顾诚玉就往床上躺去。 ...... “诸位安静,请听本官一言!”杭天府府城的城门处,杨朝英扯着喉咙,向激动的灾民们喊道。 “诸位!这是我家大人!你们先别急,听我家大人一言!” 一名衙役见杨朝英喊得吃力,连忙帮着安抚起了灾民。 灾民们看见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站在城门口,原本还躁动的心情渐渐平息了下来。 “大伙儿都静静,听听大人怎么说。”其中一名老者对着众人比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 杨朝英朝他看了过去,觉得此人应该是村里的村长,在村里颇有些威望。 因为他一开口,村民们果然都静下来了。 “本官知道大家背井离乡来到杭天府,长途跋涉,着实辛苦。而到了城门口,却不得入城门,心中必然焦虑。” 杨朝英的话自然让灾民十分认可,就连刚才的老者都看了杨朝英好几眼。 “大人!小老儿是村里的村长,这些都是咱们河村的村民。咱们的难处想必大人也能理解,眼看好不容易到了杭天府,这些差爷却说有规定,咱们长天府的灾民不得进城,咱们心里慌啊!有的人家一家好几口人,早已经没了粮食,急需进城买米粮下锅啊!” 老者想到一路走来的艰辛,不禁抹起了眼泪。其余的村民也跟着目露悲戚,他们如今都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了。 此时天上还飘着细雨,他们有的人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浸湿。地上的草鞋也深深地陷入了泥地里,狼狈得很。 杨朝英打量了一眼全身泥泞不堪,带着一脸愁苦的灾民们,也是深深叹了口气。 “诸位父老乡亲们,非是本官不让你们进城,若是咱们杭天府如今也面临着同样的危机。” 杨朝英环顾着四周,看着四周那一双双殷切期盼的双眼,心中并不好受。 “咱们杭天府的江堤也在漏水,已经有好几日。本官组织河工和百姓正在加固江堤,可想而知,咱们杭天府也并不安全。本官奉劝诸位,再往前走走,去地势更高的应南府,那里更安全些。” 杨朝英说这话一部分是出于私心,还有一部分是出于好意。 他说的是实情,然而听在灾民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他们的脸色沉了下来,还要往北边走?去应南府? 可是他们手上没了粮食,家中留存的银钱在路上也用得差不多了,这样还能走到应南府吗? 再说谁知道这大人说的是不是真的?说不得对方就是不肯接收他们这些灾民,所以才甩锅给了应南府。 “大人!您说杭天府已经在加固江堤,那想来应该是没事的。咱们村的村民也愿意和城中的百姓一起加固江堤,这样速度不是能更快些吗?更何况咱们无需银钱,只需大人给上两顿吃食即可。” 老者听了杨朝英的话,不由心中想到了一个主意。只要能进城,他们付出些劳力算什么? 而且还能捞上两顿饱饭,想来这大人应该能同意的。 老者这么一提议,倒是让杨朝英认真地考虑起来了。 要是灾民能帮着加固河堤,那自然是好的。只是灾民进了城,到底该安顿在何处呢?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一章 无奈拒绝 这么多灾民吃喝也是一个问题,杭天府可没这么多粮食供他们吃喝啊! 不要说一天两顿了,就是一天一顿都不够。那些河工都没吃的了,杨朝英这两日还在为此事烦心着呢! 再说这其中可不止是青壮劳力,这群人中的老弱妇孺可不少,还占了一大半。 这些人是不能干重活的,能指望的也就是那些壮劳力了。 但这些人肯定是要跟着家里的壮劳力一起进城的,他可发不出这么多粮食啊! 一旁的衙役见自家大人明显正在犹豫,他急得扯了扯杨朝英的袖子。 “大人,卑职有事要禀告!” 杨朝英见衙役一脸欲言又止,知道这事儿肯定行不通了。他被衙役拉至一边,两人便窃窃私语起来。 “大人!咱们杭天府可没有储备粮了,就那些河工都还不够吃的呢!怎么能再收纳这么多人进来?” 衙役也是愁眉苦脸,他觉得这事儿根本行不通。 纵使他对多出的壮劳力心动不已,但人家也不能白给出力吧? 要想马儿跑,那就得给马儿吃草啊!没吃没喝,还没银子,人家怎么可能出力? 杨朝英沉吟片刻,皱眉思索这对策。 “大人,这些灾民要是进了城,也无处安顿啊!再说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呢!要是长天府的灾民都上咱们这儿来了,您想想,咱们这杭天府怎么容纳得下?这头一批的进了城,后面的要是不给进,说不得他们就会暴乱,硬闯进来。” 这番分析也算有理有据,杨朝英刚才就已经想到了这些问题。 不过后头还会有陆续赶过来的那些灾民,他差点给忘了。 他也是见不得这些灾民流连失所、无处容身,却没想到后头还有不少灾民呢! 被衙役这么一提醒,他觉得还是不能开这个先例。否则灾民一多,这杭天府也得乱。 另一边的老者见这两人密谋了好一会儿,那大人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心下顿觉不妙! 他有些忐忑,刚才这大人因为他的话还在犹豫,他以为大有希望。 谁想现在被那个差役一说,他觉得这事儿又悬了。 杨朝英握了握拳,无奈地叹了一声,接着便向灾民们走来。 “各位父老乡亲,本官刚才得知杭天府留存的粮食已经见底,就算大家去帮着加固江堤,本官也拿不出粮食啊!” 说罢,杨朝英向着大家拱了拱手,“对不住了!还请大家前往应南府吧!” 灾民们一听,不由大感失望。他们看着杨朝英无奈的模样,既愤怒,又无可奈何。 村长心中大急,“大人,还请大人收留咱们啊!咱们如今是无处可去,大人不是把咱们逼上绝路吗?” 村长用潮湿的袖子抹了抹泪,希望大人能动了恻隐之心。 “是啊!大人,我看得出大人您是一个好官,您就让咱们进去吧!” 有村民连忙开口,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位大人还算有良知。 因为他面上的无奈和怜悯不似作假,不同意他们可能是真的有难处。 不过理解归理解,可他们要活命啊!所以只能求大人放他们进城,不然待在城外就是等死了。 “诸位,本官言尽于此!将诸位拦在府城之外实是无奈之举,还请诸位能理解。” 杨朝英不想再说下去,他在心中想着对策。这么多人,这二十来个士兵肯定无法抵抗。 还不如暂时关闭城门,严格审查,只许出不许进! “大人!你让咱们前往应南府,要是应南府的大人也不肯放咱们进城,那又当如何?” 村长也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相反,他之前还是个读书人。只是天资不灵,没考上什么功名罢了! 读书能使人明事理,这点确实不错。 老者比起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民,自然有见识些,分析情况也更加全面。 杨朝英被老者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哑口无言。确实,应南府的知府李太行是个什么人,他当然了解得很。 毕竟两个府城离得很近,自然会多有往来。那人是个贪婪、奸猾的主儿,收留灾民这样后患无穷的事,李太行必然是不愿意的。 不要说李太行,即便是他自己,平日里常为百姓着想之人,也对此事有些抵触。 谁不怕麻烦?谁不想保住头上的乌纱帽和身家性命? 所以就算灾民真的去了,说不得应南府也是和他一样的打算。关闭城门,防止灾民进出。 不过他想到朝廷派下的钦差大人,那钦差大人肯定事先与李太行商量过此事了。 听说李太行是钦差大人胡茂深的同窗加同年,为了支持对方,说不定还真能接收下这些灾民。 毕竟这事儿倘若做得好,再由胡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那升官不是指日可待吗? 这么一想,杨朝英也有些心动。不过一想到自留的粮仓已经见了底,他立刻摇了摇头。 “诸位放心,朝廷已经派了钦差大人前来。钦差大人已经去信给了应南府,与他协商了此事。只要你们前往应南府,那边的知府大人不敢不让你们进城门。纵使他不肯,钦差大人也不会同意。” 听到杨朝英这么说,灾民就知道这是铁了心不让他们进城了。 他们不管什么钦差大人,也不想去这么远的应南府。路上没吃没喝,还下着雨,途中更要跋山涉水。 若是发生了什么山体坍塌,那他们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更何况途中还有山贼和路匪,他们这些人中还有女子,届时不但会被抢银子,这些女子更危险。 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的银子已经用了大半,有的人家更是只剩下了几个铜板。 山匪没抢到钱,会不会一怒之下将他们全都杀了? 有不少人已经想到了这些,他们都在后头议论纷纷,老者闻言也愁眉苦脸起来。 他早就想到了这些,因此才不想带着村民前往更远的应南府。 因为途中不可预测的危险太多,都是一个村的熟人,里头甚至有一大半是他的族人。看着他们死在途中,他做不到。 最后那些灾民越说越觉得此去途中危险重重,他们哪里还敢前去应南府?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二章 关闭城门 “不成!大人,咱们不能去应南府,你不能看着我们去死啊!” 有人悲戚地大喊一声,接着其余人便纷纷响应。 不好!杨朝英看出这些灾民不愿前往应南府,说不得就会借此机会冲进府城,因为原本在后头的那些灾民已经往城门这边挤了过来。 他狠了狠心,退后几步,“快!快关闭城门!” 士兵们一得令,便提着长枪,冲在了前头。横着长枪阻拦那些往里头挤的灾民,其余人趁机推动城门。 这边的杨朝英急得跳脚,长天府那边的胡茂深也是苦大仇深。 看着面前愤慨不已的村民,胡茂深吞了口唾沫。 在生死存亡的大事面前,百姓们可不会将他这个当官的放在眼里。 若是他哪句言语不当,说不得这些村民就得将他暴打一顿,以卸心头的怒气。 “诸位别急,本官不是不让诸位离开,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本官已经去信与周边的府城,让他们做好安顿你们的准备。” 胡茂深可不敢说实话,他能说那些府城都不愿意接收你们吗?要真这么说,那今天被打死都有可能。 这么多百姓出手,被打死了也只能算自己倒霉,朝廷如何追责? “那咱们得等到什么时候?那些离江边远的村子倒是性命无忧,可咱们这些离得近的心里慌啊!我这几日看那江堤又有些松动了,要是再次垮塌,咱们这些人可都要死。我不想死,我的娃儿更不能死。” 背着包袱的男子很激动,他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儿子还小,就遇上了水灾。 倘若不逃出去,到时候江堤又跨了,不但他要死,他这宝贝儿子更活不成。 “大人可别糊弄咱,你说不到时候,可咱们已经等了不少时日。眼看那江堤又要垮,咱们可等不起了。” 村民们忧心忡忡,谁不怕死?他们怎敢再在长天府逗留? 就算长天府有离江畔远的村子,那也是一只手都能数得清的,那些村子不可能容纳得下这么多人。 “本官也知你们心中急切,可是其他州府还没做好准备,你们去了也进不了城门。” 收纳灾民危害不少,不做好完全的准备,怎么可能轻易接手难民。 “凭什么不让咱们进城门?咱们有官凭路引,缴纳了铜钱为何不能进去?” 有的村民已经不耐烦听胡茂深所言,说来说去都是让他们等,根本就是不想让他们离开。 “走!咱们这就去杭天府,就算入不得城,那也比在这里等死要好些。” “对!咱们不能等死,走!我就不信,朝廷会不管咱们。那些个当官的只会官官相护,根本不管咱们的死活!” 其中一名男子格外气愤,他望着胡茂深的双眼都喷发着怒火。 如此义愤填膺的模样,再加上言语的鼓动,原本安静下来的村民们立刻又沸腾了起来。 这名男子见众人都背着包袱往外走,他连忙隐在村民之中,双眼滴溜溜乱转。 胡茂深看村民不听他的劝告,连忙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只有五名衙役在,他只得摇头叹气。 无法,原本长天府的衙役死了大半,剩下的也都被派了出去。如今他身边能阻拦村民只剩下五人,这么几个人怎能拦得住这些村民? 看来他再留在长天府是没什么用处了,就连这个村的村民都不愿意再等了,那其他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既然如此,那他还不如先去杭天府主持大局。这么多百姓涌入杭天府,杭天府这是要乱起来了。 正当他想让随从收拾东西,离开此地之时,后头就有衙役慌慌张张跑过来禀报。 “大人!不好了,江堤又坍塌了一部分,水势蔓延开来,又淹了几个村子。咱们快离开这里,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什么?”胡茂深大惊,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之前还不让咱们走,还好咱们已经收拾好了包袱。不然损失财物是小,还得丢了性命。” “快!咱们也别磨蹭了,快走!说不定这里也马上就要被淹了。” 说完,村民们背着包袱,带上一家老小,逃也似的向村外奔去。 胡茂深只觉得双腿发软,有些走不动道,“是哪几个村?可有百姓伤亡?” “都是离江边近的那几个村,大人您来之后,咱们已经开始疏散百姓。不过有的百姓故土难离,因此死伤肯定有。但大部分还是都逃过一劫,咱们人手有限,那些顽固的村民咱们也顾不得了。” “大人!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那些村民肯定会往杭天府去的。” 衙役心里也慌得很,现在谁还敢留在这里,当然是赶紧逃命啊! 胡茂深咬牙说道:“走!咱们也去杭天府!” 顾诚玉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了过来,因为茗墨已经打探到了消息。 “丁十六拜见大人!”丁十六行了一礼,看向顾诚玉疲惫的面容。 顾诚玉点了点头,“这段时日辛苦你了,不过水患一事事关重大,你们还得再辛苦一段日子。” “大人真是折煞小的了,这都是小人的分内之事!” 丁十六连忙回话,他们只是下人,大人往常对他们已经很尊重了,可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 “如今几个临近天桠江的州府是个什么情况?你快详细道来。” 顾诚玉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问起了现在的情形。 “回大人!已经有好几个村子的村民陆续前往杭天府了,其中第一批已经到了。只不过他们被杭天府知府大人给拦在了府城外,不得进入!” 顾诚玉闻言皱眉,“怎么回事?第一批人数有多少人?杨朝英怎么安抚那些灾民的?可有发生暴动?” 难道胡茂深没和杨朝英商量好吗?为何灾民去了杭天府,还被拦在府城之外? 顾诚玉想了想,也许是这两人还未达成协议。 “只是一个村的村民,但这个村的村民不少,约莫有两三百人。他们聚集在杭天府城门外不肯走,杨大人劝说了一会儿,最后见村民好似要强行入城,只得暂时关闭城门,只许出不许进。”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三章 治标不治本 丁十六这番叙述已经十分详细了,让顾诚玉听了心中一沉。 现在还只是一个村,那些灾民就已经有了暴乱的迹象。 要是后头赶去的村民都聚集起来,怕不是得将杭天府的城门给掀了? 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这些灾民现在可没什么理智,他们只想活命。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不要说人了。 真将他们惹急了,反了官府和朝廷,都是十分有可能的事儿。 杨朝英连一个灾民都不肯接收,那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将灾民都安排到应南府,但应南府就这么大,怎么可能安顿得下? 这些个灾民必定要分散到几个州府的,不然不止是生存上吃力。就连管理起来,也十分困难。 “杭天府的江堤情况怎么样?” 顾诚玉之前还让茗墨去打听过杨朝英和应南府知府李太行的人品,据茗墨打听到的消息,这杨朝英平日里也算为百姓着想,是个好官,在杭天府的口碑不错。 只是这李太行,倒是有些见钱眼开。受贿这些就不说了,反正喜欢拿钱办事,不过平日里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总结出来,这两人中李太行稍稍要贪婪些,性子也更圆滑。 杨朝英算是好官,至于为官清廉与否,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杨朝英拒绝灾民进入,怕是江堤那儿出了岔子。 又或者是为了自己管辖内的府城百姓着想,为了自己的乌纱帽着想,所以并不愿接收这些灾民。 “前段时日江堤漏过水之后,杨大人就一直带着河工和百姓再次加固。只是因为天气不放晴,因此给修缮加固带来了难度,进度十分缓慢。就这么的,江堤还时不时地漏水,他们是哪里漏,就先补哪里。” 这杭天府可是丁十六亲自前去打探消息的,他为了办好差事,还假扮成贫苦百姓,亲自参与进去,因此他对那边江堤的情况十分了解。 顾诚玉满意地点了点,看来丁十六他们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连这些都打探到了。 要说杨朝英这加固江堤的做法,顾诚玉还真不敢苟同。 会漏水的地方必定是江堤受重力比较大的地方,不从源头掐断,光补江堤那是没用的,这是治标不治本。 这样的情况,必须得先将那一块汇入天桠江的细小支流给切断,再让一部分江水改道。 不过这样需要的人力就多了,而那些灾民不是正好能利用上吗? 以工代赈,不但能省了银钱,还能让灾民们不愁温饱。至于粮食从哪里来,顾诚玉早就想好了对策。 “大人,小的还混入河工之中,做了两日的活计。发现那杨大人不但给了工钱,还一日管两顿吃食,不是清汤寡水,而是实打实的杂粮窝头。不过,最近听说他们预留的粮食也见底了,因此坚决不同意灾民入内。” 丁十六认为这虽然是细枝末节,但只要他知道的,就必须得事无巨细地禀报。 顾诚玉点点头,看来杨朝英确实是个好官。 顾诚玉自然是考虑到粮食这个因素的,而此事对杨朝英来说是个难题,但与他来说却很容易解决。 “应南府这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顾诚玉了解了杭天府的情况之后,这才问起了应南府。 “回禀大人,丁十他们截留到胡大人给李大人的信件,信上表明让应南府接收一大半的灾民。只是李大人回信,以应南府江堤漏水为由拒绝了。” 顾诚玉脸色沉了沉,应南府的江堤肯定要比其他州府要坚硬得多。 之前胡茂深提议来信之时还未漏水,一来信就漏水了,怎么想怎么可疑。 “朝廷派下来巡视江堤的官员,这几日在哪个州府?” 顾诚玉突然想到皇上好似派了闵峰下来巡视江堤,那现在闵峰他们在何处? “那信中便有一位叫闵峰闵大人的亲笔,前几日他带着工部的几位官员一直待在应南府,白日里出去巡视江堤,晚上......” 丁十六吞吞吐吐,脸有些红。 他还只是个少年,之前听丁十他们禀报的时候,全都面红耳赤来着。 “晚上怎么了?”见丁十六突然停下,他有些疑惑。 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丁十六那脸红的模样,让顾诚玉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他此刻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这闵峰,出了京城便开始放荡起来了。 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要是这次的差事出了纰漏,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难道就这么管不住自己?孰轻孰重都分不清,看来此人还真是不足为虑。没有夏清的护航,他倒要看看对方能走多远。 “那应南府的江堤到底如何?可有漏水?” 丁十六见自家大人脸色不虞,心中一紧。 “小的已经派丁十去打探消息,目前暂未发现有漏水的迹象。那些加固堤坝的百姓并不慌张,说江堤暂时看起来还算牢固。” “哼!”顾诚玉冷笑出声,闵峰犯得着为了女,色就将自己的前程搭上去吗? 怕是李太行还给了其他的好处吧?兴许就是银钱。 闵峰如今仍住在夏府之中,寄人篱下的滋味儿怕是不好受吧? 纵使夏清对他再好,可那也不是自己的府邸,难免有些受拘束。 到了这应南府,闵峰有夏清撑腰,他以为胡茂深不敢将此事捅到皇上面前,因此才敢伸手。 只可惜闵峰不知道的是,皇上随后派了他来江南。 要是闵峰真的收了银子,那就休怪他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顾诚玉可不怕夏清,夏清权势再大,与他何干? “闵峰现下可还在应南府?” 若是闵峰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几个州府的贿赂,那此事就十分严重了。 再说夏清乃是应南府人士,夏氏祖上还有过二品大员,如今在朝为官的族人也不少。闵峰到了这里,还是占据很大优势的。 夏清最为看重这个小弟子,必然已经和夏氏打好招呼了。而应南府知府李太行肯定正愁找不到机会来攀附上夏清,此时还不发力,更待何时? 之前因为顾长柏一事,顾诚玉猜测李太行已经投靠了靖王。只是如今靖王已经去了偏远的封地,李太行还能坐得住吗?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四章 不愿意也得愿意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除了朝廷举办盛大的朝会,几乎是没机会进京了。再加上靖王可能也不太看重这个李太行,毕竟当初他可是将差事办砸了。 所以李太行必须得寻找新的靠山,否则他想高升一级还真难。 地方官员想调回京城,付出的代价可不小,且还得在朝中有人脉。除非你得皇上看重,那自然另当别论了。 “今儿一大早就启程去了杭天府,走时还带了一名女眷。” 丁十六其实对这闵大人也很无语,江南几个州府的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位大人却夜夜笙歌,简直荒唐。 呵!顾诚玉不知该说些什么。竟然还带上了女眷同行,这是游山玩水来了? 他不明白闵峰到了这江南,性情怎么变化这么大。难道是在京城憋久了,出了京城,以为天高皇帝远,所以就暴露出了本性? 这性子还真沉不住气,就算想要金钱美人儿,那好歹等他自己爬上高位吧? 如今才只是个六品官,就猖狂起来了?顾诚玉摇了摇头,年轻人呐!就是沉不住气。 “其他州府的情况如何了?”顾诚玉微阖双眼,心中想着之后的打算。 “其他州府未听说有江堤漏水的情况!”丁十六十分肯定地回道。 顾诚玉略一沉吟,“那咱们即刻前往杭天府。” 顾诚玉不打算在应南府多逗留,现在那些灾民都往杭天府去了,杭天府必定会乱作一团。 这么一想,顾诚玉便吩咐茗墨他们准备出发。 “大人!您之前不是还说过要会会应南府的知府大人吗?” 茗砚有些疑惑,快到应南府的时候,大人可是说过要去见见那个知府大人的。 顾诚玉点了点头,“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我想去和李太行协商一下安置灾民一事。只是如今灾民根本没来应南府,这事儿便容后再议。咱们先去杭天府,将那些灾民控制住,免得发生暴乱。” 顾诚玉在房间内来回走动几步,随后双眼迸发出摄人的光芒。 “其实我根本无需和这些地方官员协商,皇上既然赐了尚方宝剑和金牌,不用上岂不是太亏了?等我将灾民分批送到这些州府,他们就是不接收也得接收,哪里有他们回绝的余地?” 茗砚和茗墨他们相视一眼,觉得此刻的大人简直是威武霸气极了!对,不愿意也得愿意! “茗墨,你先在应南府歇息两日,打探一下应南府的动向。我带着茗砚和丁十六赶往杭天府,你过两日再追上来。” 刚才他们已经休息了一会儿,可是茗墨刚到应南府就联系丁十六他们,一刻也不得闲。 人不是铁打的,太过劳累会将人给累垮。他不是个喜欢剥削人的老板,适当地放假还是必要的。 茗墨点了点头,也没虚情假意地拒绝。 他知道这是大人的体恤,等他歇上两日,之后就得替代茗砚了,反正是轮番休息。 只可惜大人要主持大局,就是想好好休息一日,怕都是不成的。 “歇上两日之后,我还有事要交代你去办。你打听一下几个州府的粮价,就这几日飞鸽传书与我。” 茗墨有些发愣,粮价?不过片刻,他就恍然大悟。 ...... “大人!那些灾民还待在城门外不肯离开,咱们府城的百姓进出城门非常不便。”衙役匆匆来到府衙之内,朝着杨朝英禀报道。 杨朝英闻言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 “他们不肯离开,本官若是派人驱赶,只怕这些灾民会更加不满,说不得就会鱼死网破,随他们去吧!” 说起这事儿,杨朝英也是深感无奈。前日,他拒绝灾民入内,并关闭了城门。 可那些灾民宁愿在城外淋雨,也不愿意离开此地前往应南府。头一天那些灾民竟然还跪在了城门外,那凄凉的模样让他心里着实不落忍。 他又不是铁石心肠,也知道灾民的不易,可他不能不顾自己治下百姓的性命啊! 灾民是决不能进城的,否则将会发生不可估量的后果。 再说放了这些人进城,后头那些陆续赶来的,他是放还是不放?放进来又如何安置?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反正还是那句话,没银子,没粮食。 朝廷的赈灾粮和银子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发下来,杨朝英深深叹了口气。 那些灾民的日子过得愁苦,可他心里也同样过得煎熬。这几日城外灾民的状况,城内的百姓都看在眼里。 城中已经有百姓对他颇有微词,认为他见死不救,这让他在百姓中的威望都下降了许多。 可他有什么办法?这些人哪里能理解他的难处? “不过......大人,卑职刚才发现陆续赶来的百姓比前两日多了不少。而且有的百姓正在用茅草搭建屋舍,以供避雨。” “又增添了多少人?你可有估算过?”杨朝英握紧了拳头,心里的担忧止都止不住。 “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卑职就怕灾民越来越多,他们没吃没喝,会打劫周边的百姓。” 衙役这话不是无的放矢,他这两日一直在城外转悠。发现灾民大多都是朴实的百姓,但其中不乏那些地痞流氓等品行不端之人。 要是这些人都聚集起来,做那偷鸡摸狗,打家劫舍之事,杭天府的百姓们真是防不胜防。 他们府衙的人手有限,不可能都派去监督灾民。再说这些灾民饿极了,说不得连他们都得挨打。 “且城门外的灾民大多都断顿了,有的已经在向进出城门的百姓乞讨。” 杨朝英的眉宇都皱成了川字,这两点是他最担心的。 城门不可能一直关闭,百姓们总得进出。这两日他命当地的百姓们进城必须报上家住何处,守城的士兵更是手捧户籍卷宗逐一排查,并做好登记。 如此一来,百姓京城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所以最近杭天府的百姓都颇为不满,因为检查的速度实在太慢,这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有百姓进出城门,那就代表会有百姓落单。 倘若那些灾民见了落单的百姓,起了歹心,那又该如何是好?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五章 没名字了 不成!杨朝英觉得自己得去信给钦差大人,让钦差大人赶紧想办法。 他手上无钱无粮,这事儿他必须得让钦差大人上报给朝廷,早日将赈灾的银两拨下来。 并且这仓禀之中的粮食没收到朝廷的命令,他又不敢动。否则朝廷怪罪下来,他就是有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只能等朝廷下发开仓放粮的公文了,希望皇上能早日救这些灾民与水火之中。 杨朝英想起长天府也是有仓禀的,只可惜发了大水,连府衙都淹了。那些粮食泡了水不说,估计都被江水给冲散了。 出了此事,钱绘椿没有想法子主持大局,竟然自尽了事。现在这烂摊子却摊到了自己头上,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杨朝英在心中将钱绘椿骂了个无数遍,这才拧着眉,拿起手中的毛笔,准备写信给钦差送去。 “大人!不好了,长天府的江堤又被冲垮了不少,现在那些幸存下来的百姓都在拼命往咱们这边跑!” 一名随从匆匆跑进了书房,对着正在奋笔疾书的杨朝英喊道。 “什么?”杨朝英扔下手中的毛笔,急忙向这名随从走来。 “可知死了多少人?” “靠得近的几个村子,村民已经被钦差迁走了大半。目前还不知是多少,长天府如今已经无人主持大局了。” 杨朝英面色极其难看,“那钦差大人呢?他不是在长天府坐镇吗?他的性命无忧吧?” 杨朝英就怕这钦差大人也葬身在江水之中,那他杭天府还真要完了。 “据说已经逃出来了,现在人在何处,小人也没打听到。不过,小人觉得钦差大人应该会往咱们杭天府跑的。” 这时候不往这边跑,难道还敢留在长天府?要是长天府下游的江堤彻底被冲垮,那留下来的百姓最起码得死伤一大半。 “快!快派人去找找,将钦差大人给接回来。” “是!”这名随从刚走出书房,外头却又有管事来回禀。 “大人!朝廷派来的巡江御史和工部的那些大人已经进城了,如今正在府衙外等候。” “谁?巡江御史?”杨朝英听了就是一愣,他一拍脑门,他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倒是将这事儿给忘了。 “快随本官去迎接御史等诸位大人!”杨朝英连忙整了整官帽,将身上的官服抚平。 随后便带上贴身随从,快步往前头府衙走去。 闵峰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前段时日和胡茂深匆匆赶到应南府,神情自然萎靡。 好不容易在应南府歇息了几日,这两天又坐马车赶到了杭天府,他当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坐在车内的花容看了眼满脸疲惫的闵峰,连忙凑了上前,“大人!奴家给你捏捏肩吧!奴家的手艺可好了,可是连李妈妈都夸赞不已呢!” 花容一脸娇俏,绯红的脸颊上满是羞涩。她期盼地看着闵峰,亲昵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闵峰这几日对花容的表现还算满意,更何况正新鲜着,不然也不会同意将花容带在身边,因此便多了几分耐心。 “不必!你乖乖待在马车里,本来将你带上就于理不合。若是被传出去,势必会影响到本官的声誉。等会儿你切记,待在马车里别出来,自会有人安顿你。” 闵峰睁开干涩的双眼,瞧着花容语气和缓地说道。 “这几日乖着些,别来打扰本官。只要你听话,带你回京城也不是不行。” 闵峰语气中带着些宠溺,可见这几日花容的表现还是让他极其满意的。 花容闻言大喜过望,她连连点头,望着闵峰一脸的崇拜。 这样的态度取@悦了闵峰,让闵峰疲惫的面容渐渐舒展开来。 “杭天府知府杨朝英拜见御史大人!”杨朝英匆匆赶到府衙外头,见几辆马车停在了府衙门口。 他知道这里头坐的肯定是朝廷派来的巡江御史和工部那些官员了,喘了两口,定了定心神。 听说被派来的这位御史大人年岁不大,官职更是不高。但这是皇上派下来的御史,巡江御史就是巡按,这职权可比他这个知府大多了。 虽说这只是暂时的,但既然对方能以正六品的品级担任这么重要的官职。可想而知,对方在朝堂之中的人脉了。 再者他听说这位可是夏首辅的关门小弟子,就更加不可怠慢了。 对于闵峰拿架子,坐在马车内等他迎接的行为,杨朝英当然不敢有所不满。 闵峰听见外头的说话声,忙撩开帘子准备下马车。 “原来是杨大人,杨大人不必客气!”闵峰好歹还没忘了自己的真正品级,他只是正六品而已。 虽说现在他的权柄很大,但杨朝英可是正四品。他也不能太拿乔,得见好就收才是。 “不知御史大人亲临,本官有失远迎,还请御史大人勿怪!” 杨朝英见得最前面一辆马车上有人下来,就知道这回话的就是御史大人了。 他连忙迎了上来,暗暗打量了闵峰一眼,发现果然如传言那般年轻。 他双眼一撇,那晃动的帘子内,竟然出现了一道女子的身影。只是一瞬,帘子就被立刻放下了。 杨朝英愣了愣神,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看花了眼?那马车上竟然有女子在? 后头两辆马车上又陆续下来四位官员,这些便是朝廷派遣过来的工部官员。 “下官等拜见杨大人!”四人向杨朝英恭身行了礼,他们可不是朝廷特派的钦差和御史。 品级又比杨朝英低上不少,倒也不敢拿架子。 “诸位不必多礼!” “杨大人客气了,是本官未曾先知会,这可怪不得杨大人!这几位是工部郎中芮大人和段大人,其余两位是工部的主事......” 闵峰看了一眼杨朝英,见对方带着衙役眼巴巴地等在府衙门口,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便将身后的四人引荐了一番,众人又是相互见礼。 杨朝英见几位面露疲惫,随即笑着回道:“还请闵御史和诸位进府中稍事歇息,本官已经备下厢房。” 杨朝英意有所指,隐晦地看了一眼马车后,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六章 无作为 闵峰的脸上僵了僵,随后心中便有些不喜,“那就劳烦杨大人了!” 杨朝英欲言又止,想问闵峰他们何时开始巡视江堤。可他随后一想,人家御史和工部的官员都不急,自己急什么? 这些官员巡视之后,当然会将江堤漏水一事报上去,说不得朝廷的赈灾银会马上下达,他也能松口气了。 但同时,这事儿他自己也难逃追责。且此时最要紧的不是江堤漏水一事,而是城外灾民集结,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 “对了,本官刚才进城之时,发现城外聚集了许多灾民。有的灾民还在城外搭起了草棚,看起来似乎要在城外暂时落脚。杨大人,你是要收留灾民吗?” 闵峰突然想起他刚进城时,城外那些穿着破烂,浑身泥泞的灾民。 一个个都面黄肌瘦,身上脏乱不堪。有个灾民见着他们的马车要进城门,就立刻上前讨要吃食和银钱。 他将桌上的糕点给了那个灾民之后,反被其他灾民蜂拥而上,将他的马车给团团围住,差点就进不了城门。 要不是守城的士兵驱赶,他们的马车怕是要被这些人给拆了。 城外如此混乱,作为杭天府的知府,竟然如此无作为,真是令人不齿。 说起这个,杨朝英便是满脸愁容。最近他险些愁白了头发,原本等着钦差来解决问题,可是钦差却跑向了长天府,到现在还没露面。 然而这些灾民却一个劲儿地往杭天府涌来,钱绘椿一死了之,将烂摊子给扔给了他。 闵峰在应南府时,就听得李太行透露过,这杨朝英为人迂腐,不知变通,李太行的言语中更是表露出杨朝英十分胆小怕事,能耐也十分有限。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杨大人!这些灾民聚集在城外无处安身,还没有粮食的补给。你不让他们进城,他们哪里来的米粮?就算手中握有银钱,但无处购买,不是要活活饿死吗?这样也十分容易发生暴乱。” 闵峰对杨朝英的举措无法苟同,既然要收留,为何不让进城呢? 就这么待在城外风吹雨淋,腹中又无米粮下肚,那岂不是将人命当成儿戏吗? “是啊!杨大人,那些灾民着实可怜。要是朝廷不管他们,他们如何能生存得下去?在朝廷拨下救灾银两之前,还请杨大人想想对策,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呐!” 工部郎中段世杰从未出过京城,他家祖上就是京城人士。对水患一事,他之前还真未见识过。如今一看灾民的惨状,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杨朝英见这些官员对他有所误会,心中便也不爽起来。 这些个京官平日里在京城享福惯了,现在江南受灾如此严重,朝廷派他们下来就是让他们帮着想对策的。 然而这些人居然先来指责他,行事更是带着些理所当然,简直是不知所谓。 不过他心中再不满,也只好暂且压下。 杨朝英笑得有些牵强,他耐着性子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些灾民俱是长天府过来的。到了杭天府之后,他们就不肯离开了,本官也十分无奈。咱们杭天府的江堤还在漏水,本官怎么敢收留这些百姓?” “再说朝廷还未拨发赈灾银两,本官就是想收留他们,也是无能为力。凭一个小小的杭天府,断然收留不了这么多灾民的。” 几人闻言先是沉思了片刻,而后便点了点头。 “本官看外头的百姓暂且还不是很多,那些陆续赶来的不算,现在这些人杭天府应该安排得下吧?后头赶来的人,让他们去临近的州府便是,难道胡大人没有做具体的安排吗?” 闵峰有些疑惑,胡茂深做事谨慎,不可能没想到这些啊! “之前胡大人便提过,这些百姓分成几波,前往周边的几个府城,只可惜这些灾民不肯离开杭天府。他们认为其他州府路途遥远,途中长途跋涉。不但食不果腹,还危险重重,所以便都聚集在城门外,本官现在也是毫无头绪啊!” 杨朝英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闵峰,便道:“不知闵大人和诸位有何建议,咱们也好探讨一番,看看如何安置这些灾民。” 闵峰的面皮一僵,其实他心里也没好主意。并且之前胡茂深去信给李太行,李太行以府城中没有多余的粮食为由,让他写了一封应南府江堤漏水的书信给胡茂深。 他此刻心里正虚着呢!虽然觉得良心不安,但他当时昏了头,眼前只有那些金银,哪里还想得到其他? 他都已经过了弱冠,却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银。 纵使老师府中十分富贵,那些玉器和古董摆件都是名贵之物,有的甚至价值连城。 可那些都不是他自己的,这让他只能望而兴叹。 再说这附庸风雅的东西,哪里有黄白之物看着来得震撼? 更何况李太行还答应了他,做戏做全套,根本无需他担心。 信上说江堤漏水,那就是真的漏水了,绝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至于李太行要如何做,那就不是闵峰该担心的了,他这才放心下来。 再说老师的祖地在应南府,族人有许多都在朝为官,再加上有老师的撑腰,难道胡茂深还敢如实向皇上禀报不成? “杨大人!本官只是巡江御史,只管巡视江堤。至于如何安排灾民,本官也不好置喙。你还是等钦差大人回来,再请他定夺吧?” 这哪里有什么好法子?灾民实在太多了。 既然说后续还有灾民过来,而那些灾民又不愿离开,那杨朝英这次还真是摊上大事儿了。 他可以想象,要是那些灾民全都聚集在一起,没有吃食下肚,而朝廷又没派发赈灾银两,那势必得乱起来。 他还是赶快将杭天府巡视完毕,前往其他州府吧!这事儿沾不得。 老师告诫过他,来了江南少说多看,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儿就成,其他的事儿无需他插手。 将这些州府的江堤巡视之后,给朝廷报上去,他的差事就算完成了一大半。 至于如何加固江堤,那自然有工部的官员想法子。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七章 闹事 只要不出乱子,他这差事算不得难。之后老师还可替他向皇上邀功,官升一级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一想,闵峰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心里美滋滋的。如若他成了从五品,那岂不是与顾诚玉品级一样了吗? 不得不说,还是得有个好老师啊!在朝中为官,必须得有人脉,否则想升官哪有这么容易? 纵使梁致瑞如今是当朝太子太师,可那就是个虚职,哪里有实权? 闵峰这里正喜滋滋地畅想,顾诚玉那边却正在苦哈哈地赶路。 因为到达江南之后,天还在时不时地下雨。冒雨赶路十分影响视线,还危险得很,所以顾诚玉无奈只能改乘马车。 应南府离杭天府并不远,快马加鞭的话,一天一夜就能到达。当然,要是坐马车的话,那就慢了,恐怕得用上两日。 既然已经到了江南地界,顾诚玉也用不着那么着急了。毕竟人要休息,马也是要休息的。 再说就这两日,杭天府应该还乱不起来。于是他愉快地换了马车,顺便好好歇歇。 闵峰带着工部的四名官员巡视了两日江堤,在见到百姓们与河工正一起干得热火朝天之时,脸上倒是带了些意外之色。 看来这杨朝英也不是一无是处,他这两日在杭天府住下,与杨朝英深刻接触,觉得这倒是位忧国忧民的好官。 杨朝英平日里在百姓中极有威望,因为他为百姓办了不少实事儿。对百姓的态度还算和蔼,并没有多大的官架子。 只是能力太过平庸,朝中也无人脉,无人提拔而已。杨朝英要是能熬过这次的水患,不受到牵连,他倒是可以将此人举荐给老师。 闵峰也不是那等只会听信谗言之人,他看得出李太行性子圆滑,会做事更会做人。但此人心思极多,未免太奸猾了些。 今日能贿赂他,攀上老师,明日就能攀附上别人,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可靠。 不过这样的人被老师收入门下也能派上大用场,起码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至于杨朝英这样资质平庸的,却胜在听话。 闵峰在心里将盘算了一番之后,对待杨朝英的态度便好了许多。 杨朝英正指着河工们将一处漏水的江堤给填补上,这几日补了这里,漏了那里,简直让他身心俱疲。 “诸位,你们看!这江堤一直在漏水,到底该怎么杜绝漏水一事发生?” 杨朝英看向工部的官员,这两日他是好吃好喝招待对方,万万不敢得罪。至于银钱,他倒是想送,但此时还不到时机。 之前就提到杨朝英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只是之前没找到好的靠山而已。而现在朝廷派来的钦差和御史都大有来头,他只要攀附上一个,日后仕途必然坦荡。 闵峰是夏清的关门弟子,他能攀附上夏清这棵大树,按理来说就连做梦都能笑醒。 然而他攀附的目标却并不是闵峰,而是胡茂深。他有自己的考量,夏清年岁已高,在朝中的风评并不好。 纵然他权倾朝野,但新皇登基过后,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也许新皇不再重用夏清,那他攀附上对方也没什么好处。 更何况夏清行事有些张狂,在朝中树敌不少。日后没落,必然会被那些官员清算。 他觉得还是跟着胡茂深有前途些,就算胡茂深是纯臣或是已经投靠了哪派,那都无妨碍。 因为胡茂深还年轻,他的能力更是毋庸置疑。 这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杨朝英此刻正等着胡茂深来杭天府。 几位工部的官员也是苦大仇深,他们没想到杭天府漏水之处会这么多,他们哪里有什么好办法? 除非让这一处的江水改道,可是这可能吗?每天都在下雨,河工们还要顶着雨水干活,一不小心就会发生坍塌,将河工们压在乱石之下。 另外江水改道是个浩大的工程,必须得投入不少银钱和人力,他们现在哪里来的银钱? 朝廷到现在还没拨银子下来,没有银子,这简直是难上加难。 “你这漏水的地方有好几处,天天下雨,加固困难......” 工部郎中段志杰话还未说完,结果就被焦急赶来的衙役给打断了。 “大人!城门外的灾民正在闹事,他们与咱们当地的百姓打起来了。”衙役气喘吁吁,一踩一脚泥,深深陷了进去。 “什么?怎么回事?”杨朝英的眉宇都打成了死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人还是快去看看吧!这事儿卑职在路上与您分说。现下城门外乱成一团,有些灾民蛮横得很,咱们人手不够,不动兵器怕是还压制不住对方。” 杨朝英连忙拉着衙役往城门口去,将工部的官员和闵峰都扔在了原地。剩下的几名官员都面面相觑,最后也连忙往城门处奔去。 闵峰双眸一闪,刚走了几步,他突然有些犹豫。看来城外是发生暴动了,他身为朝廷命官自然是要前往帮助杨朝英平息此事的。 更何况他还是皇上钦点的御史,若是缩在后头,未免让人不齿。 如此一来,他倒是不得不去了。无奈叹了口气,远远地跟在了众人的后面。 “哼!那些当官的,根本不管咱们死活。这眼看一家老小都要饿死了,还不让咱们进城。” 其中一人十分愤怒,他撸起袖子,对着正躲在大树之下避雨的众人愤怒地说道。 “对!咱们手里已经没粮食了,再这样下去,肯定得饿死。那大人自从上次出现过之后,就再也不露面了,这摆明了是不想管咱们了。咱们就算一直待在城门外,那些人也不可能让咱们进城的。” 河村的村长一脸无奈,他苍老的面容上布满无奈和哀戚。望着前方在雨帘之中显得庄严、高不可攀的城楼,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咱们不去看看?”河村的一位村民望着另一边扭打在一起的一群人,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 他既希望这事儿给闹大,又想有什么伤亡。若是事情闹大了,朝廷是不是就得管管他们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八章 暴乱 “都别去,免得误伤了你们。看着吧!这些人可得不了好,咱们在这里等着,事情闹大了,官府一定会出面的。” “又是等!再等下去,人都要饿死了!”一男子十分无奈,摸了摸饿得干瘪的肚皮。 他无奈地起身,在身边的背篓里抓了一把野菜,准备生火煮野菜。 “爹!我不想吃野菜了,每天都是野菜,咱们什么时候能喝上粥啊?” 一名七八岁模样的孩童扯着男子的衣裳,蜡黄干瘦的小脸充满希冀地望向男子。 男子鼻头一酸,摸着孩童那枯燥稀疏的头发半晌无语。 顾诚玉撩开马车的车帘,发现雨比之前小了许多,此刻已是细雨绵绵。 “前头可是已经到杭天府了?”他望着远远在望的城门,又看向城门外乌压压的一片身影,不禁心中微沉。 看来灾情远比自己想象得更严重,竟然已经有这么多灾民聚集在府城之外了。 “大人!前面就是杭天府的城门了。”丁十六坐在马车的车辕上,他甩了个响鞭,马儿走得更快了。 顾诚玉的马车后头还跟了两辆,这是顾诚玉召集的丁字辈护卫。 这次来杭天府,光靠他和茗墨几人是远远不够的。灾民人数众多,人手少了可管控不了这么大的场面。 ...... “你说我偷你的荷包,你有什么证据?可有人见着我偷你的荷包了?” 一名人高马大的男子,愤怒地看着另一名身着绸缎的矮胖老者,旁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穿着绸缎的是富贵人家的老爷。 那肥硕的身躯和手指上四方的金戒子无不昭示着我有银子,我有很多银子! “当时就你往老夫这边挤,不是你是谁?”那位老爷招呼着府上的护卫上前,将男子团团围住。 “你是不是看我是灾民,就狗眼看人低?竟然还冤枉我偷你荷包?我虽然穷,但也绝不会做那偷鸡摸狗的事。” 这男子被身旁的灾民拉着,不得动弹。可他脸上满是怒意,看着那位老爷的目光恨不得将对方生吃了。 “你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蒙混过关,你们是什么人?瞧瞧你们这些泥腿子,一群无家可归的穷酸,还想进到府城中?简直是异想天开。我这荷包里可是有三百两银子的,不是你偷的,就是你们偷的。” 肥硕的老爷用他那双绿豆大的双眼,鄙视地看了看眼前这群衣衫褴褛的灾民,他短胖的手指指着拉着男子的那些灾民,那不屑的模样让不少灾民都握紧了拳头。 守城的衙役实在走不开,他们见这边的人越聚越多,只得派出一人来。 这名衙役刚走上前,呵斥了一句,“怎么回事?都聚在一起干什么?是不是想闹事?” “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血性?你们还拦我干什么?我今天就要揍他。” 眼前这肥老头实在太欠揍,男子忍不住了。眼见这衙役要走过来,到时候说不得赔礼道歉的就是自己了。 他心下一横,上前对着那张肥胖的脸就是一拳。 “哎哟!”肥老爷惨嚎出声,只觉得鼻翼之下一股温热缓缓流出。 “快!快给我打!往死里打!”他气急败坏,口齿不清地喊道。 不过几个呼吸间,此地就变得极为混乱,许多灾民围着这位老爷和他府上的护卫打了起来。 纵使这位老爷带的护卫不少,且个个都身手矫健,但灾民人数实在太多。 渐渐地,周围只听得见那位老爷和护卫们的惨叫声。 “灾民要趁乱进城啦!他们要把咱们杭天府的百姓都赶出去,他们好霸占杭天府。可不能让他们进城,否则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接着原本正准备进城的百姓们都对灾民们怒目而视。 原本他们畏惧灾民人多势众,可现在人家都欺到他们头上来了。 “他们想进城,抢咱们的米粮,还想霸占咱们的屋子。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进城。” 原本一触即发的暴乱,在这一声中被点燃了引线。接着正在观望的杭天府百姓们全都揭竿而起,抄起身边趁手的家伙,往打斗处冲过去。 刚准备走过去的衙役傻眼了,他吓得转头就跑,边跑还边呼喊道:“打起来了!要暴乱了!” “快!快去禀报大人,灾民暴乱了!”一名衙役惊恐地大喊道。 “大人!您快着些。” 衙役王褚走在前头焦急地催促着,他刚才过来时,那些灾民已经和那老爷打起来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如何了。 几名衙役手持拔出佩刀冲上前去,用刀背对着其中最为逞凶斗狠的三人狠狠地敲了下去。 灾民们见衙役们来势汹汹,已经动起了手,原本还不打算参与的灾民也看不下去了。 这几日风餐露宿,看着进出城门的本地百姓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而他们却没吃没喝,心里怎会不难受? 也许是发泄心中的不满,又或许是刚才那位老爷和官府的态度激怒了灾民,有些灾民便开始不管不顾起来。 反正没吃的一样要饿死,他们已经没了家,朝廷也不管他们。那还不如反了,反正早晚都是死。 等杨朝这么一想,许多灾民也红着眼加入了战局。 等杨朝英赶到的时候,他和王褚都大吃一惊。只见城外正在发生混战,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百姓,哪些是灾民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妇人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杨朝英吞了吞口水,他朝着一旁发楞的王褚喊道:“快!快去拿弓箭过来。” 王褚闻言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抖着腿奔了出去。 闵峰和工部的官员随后赶到,他们见了眼前的情景都大吃一惊。闵峰见这情形,更是连退数步。 这时候可不能上前,这些灾民已经失去理智了。要是误伤了他,那他岂不是受了无妄之灾? 杨朝英跨出城门,声嘶力竭地吼道:“诸位乡亲,大家快停下来!有话好好说,切勿伤人呐!” “快看!那狗官出来了,就是他不让咱们进城,他想饿死咱们。我刚才还听见他让人去拿弓箭,肯定是要咱们的性命。咱们还等什么?难道还等着他来杀咱们?快将他抓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九章 千钧一发 原先被肥老爷冤枉偷荷包的男子刚捶了一名衙役两拳,抬眼一眼,发现杨朝英正站在府城的门口。 他双眼微闪,振臂一呼,接着几个大跨步向着杨朝英奔去。 闵峰和工部的几位官员见状,忙连滚带爬地往后跑去。工部的官员更是吓得屁滚尿流,他们只是一介文弱书生,何时见过这等症状? 这些灾民摆明了是想抓朝廷官员,他们留下不是找死吗?趁着现在灾民们还未注意到他们,他们得赶快离开此地。 闵峰心里砰砰直跳,杭天府乱了!这太突然了。 河村的村民被这群情激奋的热血所感染,他们也想加入其中,却被村长给拦了下来。 “别轻举妄动,咱们上去就是送死!可别跟着他们像蛮牛似地往前冲,否则命丧黄泉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想想你们家中的妻儿老小,他们还指着你们过日子的。” 村长站在前头拦住了河村的村民,只要他一天是河村的村长,他就得确保村民们的安全。 这次的暴乱明显带着些蹊跷,这些灾民太容易受到蛊惑了,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可咱们就在这里当缩头乌龟?我可是铁铮铮的汉子......”一个村民握紧了拳头,脸色铁青,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么大。 “你要去送死我不拦着你,但是你不能带着咱们村里的老少爷们去送死!” 村长大吼一声,气喘吁吁地回道。 他充满睿智的双眼扫视了村民一眼,老态龙钟的躯体死死守在众人的身前。 明明是瘦骨嶙峋、一推就倒的老人,但此刻他瘦小的身躯却像巍峨的高山一样伟岸! 男子顿时哑然,他转身看了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妻儿,和身边神色各异的村民,不由泄了气。 “快!随我避开这里,不然咱们小命不保!”村长招呼着村民赶紧跑,此刻他们连锅碗瓢盆都顾不得了! 他带领着河村的村民退到了府城二里地外,遥遥望向城门这边的动静。 ...... 顾诚玉已经下了马车,他远远见着城门口的乱象,紧紧皱起了眉头。 “大人,咱们要不要......”茗砚见此情景,不由捏紧了手中的长剑。虽说想做点什么,但此刻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些人都是百姓,他如何能下得了手?光是阻止的话,就凭他们这些人,还不到十个,要怎么平息这场暴动? 茗砚他们激动不已,然而顾诚玉却十分平静。摆了摆手,“再等等,现在还不到时机!” 茗砚望着顾诚玉凝重的脸色,欲言又止。还不到时机?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 顾诚玉眼力好,他此刻能清楚地看见前方杨朝英那处的动静,那名身穿灰色短褐的高大男子,已经带着人怒气冲冲地冲向了杨朝英。 那位身穿绯袍,绣云雁官服的男子应该是杨朝英无疑了,而顾诚玉之前好似还看见了闵峰的身影。 只是一眨眼,对方便逃了个无影无踪。 顾诚玉这会儿自然无暇顾及闵峰,他现在最关注的却是那名男子。 看其穿着,如此破烂,应该是灾民无疑,但对方的精神面貌和气色却并不像时常忍饥挨饿的模样。 杨朝英见对面的灾民们气势汹涌,那一双双充满愤怒的双眼,还有眼底隐藏的贪婪和兴奋,让他不禁将这些与之前他第一次见到的灾民对比起来,突然觉得可笑至极! 他原本十分同情这些灾民,也想救助他们,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想到这才几日,这些灾民就要将自己给绑了,这使得杨朝英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快!保护大人!他们要绑架大人。”站在杨朝英身边的衙役惊恐地喊道。 只是刚才还在城门口的衙役们已经加入了打斗,现在不是被灾民围困着,就是已经被打趴下了,哪里还有人来保护大人? 王褚带着衙役们,手中拿着弓箭浩浩荡荡地赶来。王褚让拿着弓箭的衙役爬上城楼,居高临下才能起到威慑作用。 杨朝英也知目前的情况对他十分不利,因此他转身便走。只要上了城楼,手举弓箭,这些灾民才会害怕,才会变得听话。 他也没想到这些灾民会如此疯狂,竟然想绑架他这位朝廷命官,真是反了。 他硬下心肠,心中暗下决定。要是这些灾民不听劝告,不知好歹,那说不得就得杀鸡儆猴了。 杨朝英刚迈开腿,身后那些灾民已经蜂拥而上了。 胡茂深乘坐着马车终于赶到了杭天府,他看着城门口那混乱的场景,连忙朝着车夫喝道:“快!快停下!” 接着还未等车夫停稳,他就爬下了马车,为此还崴了脚。只是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再不上前阻止,杨朝英危矣! 已经赶至杨朝英跟前的那名灰色短褐男子眼中凶光一闪,接着便喊到:“快抓住他,他要跑了!” 他扯了一把身旁的灾民,自己则是跟在了那人的身后。接着他的手微微一动,捏紧了手中冰冷的物事,迅速向一旁移动。 而杨朝英还毫无所觉,他知道现在的灾民毫无理智可言,因此他心里也不免慌乱起来。就怕那些灾民真的不管不顾,先拿他开刀。 有好几个灾民迅速拦住了杨朝英的去路,将他紧紧包围起来。 “大人!”在城楼上的王褚见状面色大变,他赶忙跑下了城楼,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刀。 “你这狗官,竟然真的喊了弓箭手,你枉顾百姓的性命。今日,我要在这里替天行道!” 男子掏出一枚寒光闪闪的匕首,他高举着匕首,就要向杨朝英身上刺去。 周边的灾民原本还十分气愤,想上前抓住杨朝英。可随后他们见男子竟然掏出了匕首,不由都大骇不已。 “大人,小心!”王褚双目圆瞪,睚眦欲裂,他不敢再看接下来的一幕。 杨朝英终于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他回头望过去,只看见头顶上悬了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 胡茂深见状只能急得大喊,“快别冲动!”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暴喝突然响起。 “竖子,尔敢!”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章 留下活口 这声厉喝简直震耳欲聋,让正在打斗的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全场皆静! 随之而来的是一支利箭,这枚箭矢射穿了男子的右手腕,让男子疼得大叫了一声,手中的匕首瞬间便落了地。 他心中大恨,也顾不得这一箭是谁射来的了。忙弯腰用左手捡起匕首,接着又要下手。 顾诚玉双目寒芒乍现,他搭弓射箭,接着又是一只箭矢呼啸而过。此箭矢竟然穿过男子的左手腕,射在了朱红色的城门之上。 顾诚玉的第二箭可是用了五成的功力,为的就是震慑住此人和那些灾民。 “快去将此人擒住,记住,要留下活口!”顾诚玉站在马车的车顶上,手持弓箭,向着茗砚他们吩咐道。 此人肯定不止灾民这么简单,他必须得将此人抓住,才能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们去将与此人对骂的那个老爷给我带上来,我要亲自审问!” 顾诚玉随即想起刚才在马车上看到的那位肥胖老爷,他觉得此人的表现也有些蹊跷。 收起弓箭,顾诚玉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杨朝英原本还以为自己今日难逃一劫,没想到事情竟然出现了这样的转机。 他连忙逃也似的往城门内钻去,什么高官厚禄,什么为国为民,都不如自身安危来得重要。 胡茂深寻声看了过去,见着那位风姿卓然的少年,接着他便心下一松!果然,皇上还是派了他来江南。 顾诚玉手段了得,这次江南之行,最起码他性命无忧! 茗墨和丁十六他们领命,立即飞身前去抓那两名中重要的人物。 人群中的肥胖老者一见那灰色短褐男子被射穿了手臂,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深深看了一眼站在马车顶上射箭的那位少年,将顾诚玉的容貌深深刻在了脑海中。 接着他比了个手势,他肥硕的身躯突然变得灵巧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速退。 丁十六他们见此人要逃,连忙上前追赶。不过片刻,几人都已经追出了视野。 那灰衣男子见大势已去,不敢再有耽搁。正当他准备逃窜之时,一只箭矢攸地射中了他的膝盖,他痛呼一声,险些没站稳。 顾诚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接着又将弓弦拉出了满月。 男子转头看去,见是一位手持弓箭的少年。他心中大骇,这是哪里来的妖孽?不但内力强劲,还箭无虚发。 他手腕受伤,无法抓住匕首抵挡。原本此次计划已经实施了一半,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男子另一只膝盖又中了一箭,他自知无法逃出生天,扭头最后看了一眼顾诚玉,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恨。 接着便口吐黑色血液,一阵抽搐之后,倒地不起。 茗砚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等他上前查看之时,此人已经中毒身亡了。 顾诚玉叹了一口气,对上这样的人其实他也没什么办法,他们的牙齿内都存有毒囊。 咬破毒囊只需一瞬,这么远的距离,就算茗砚的速度再快,那也是赶不上的。 在这之前,顾诚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此也没多失望。 现在只能等着丁十六他们那边的消息了,也许会有些收获。 茗砚十分失望,大人做事一向有他的道理。按照此人先前的行径来看,绝非灾民这么简单。 此人就像是故意煽动灾民和当地百姓,为的是引发暴乱。至于最终的目的,那就得仔细调查了。 可是这人中毒身亡了,那线索了断了!茗砚有些自责,他真是愧对大人的信任。 因为死了人,周围的灾民和百姓这会儿也没心思再打了。之前大家闹得再凶,但也从没想过会死人。 这里头大多数人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平民百姓,他们也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给蛊惑,这才敢做出这等违逆朝廷之事。 纵使他们闹事,可他们心里也从来没有要将谁杀死的想法。现在想起来,也有不少人在后怕。 当时为何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呢?还想绑架朝廷命官,谁给他们的胆子? 很多人在心里反省,这完全是平时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他们怎么会这般胆大? 现场有了短暂的寂静,有的灾民和百姓都惊出了一身冷汗。顾诚玉跨上自己的宝马逐浪,向着茗砚这里奔来。 杨朝英被王褚搀扶着,向着城楼上爬去。不过劫后余生导致双膝酸软,现下脑子里更是一片浆糊。 好不容易爬到城楼上,他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人群,心里才松了口气。 都爬到城楼上了,这些人总不能飞上来杀自己了吧? 他将目光放在了骑着骏马奔来的月白色锦衣少年身上,少年的身后背着一把弯弓。 刚才就是这少年救了自己一命,他心中涌出了感激和钦佩之情。同时他也在好奇,此子又是何人? 剩下的衙役们聚在一起,想将洞开的城门给关上,只是那些灾民还围在城门口不肯离去。 刚发生了暴乱,此刻若是驱赶,谁知道这些灾民会不会又要造反? 因此两边就这么僵持了起来,茗砚将男子的尸身带离了城门口,放置在一片空地上。 顾诚玉策马上前,并没有马上去查看男子身上有无特殊之处。 他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胡茂深,刚想开口和这个熟人打声招呼,顺便将御令传达一声。 谁想城楼上的杨朝英已经开口喊道:“弓箭手准备!” 杨朝英让手持弓箭的衙役们拉上弓,箭头对着下面这些百姓和灾民。 顾诚玉面色骤变,这个杨朝英还真是被吓破胆了,没看到灾民的情绪已经开始平静,之前的决心也变得松动了吗? 杨朝英这么做固然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可也将这些灾民愤恨的情绪又重新挑了起来。 再加上此刻城门口可不光有灾民,还有这些当地的百姓。 即便顾诚玉明白杨朝英只是想吓唬吓唬灾民,但当地的百姓们却不明白啊! 他们会以为杨朝英真的想乱箭射死他们,心中难免会有怨气。 所以,这是一步错棋!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一章 杀鸡儆猴 顾诚玉心中如是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仔细观察着这群灾民,想看看这其中到底还有没有刚才那几人的同伙。 城外的灾民们原本都偃旗息鼓了,只剩下一部分灾民还在继续坚持。 可现在杨朝英这么一喝,让这些灾民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他真的要杀死咱们!”一名汉子苍白着脸,抬头望向了城楼上的一排弓箭。 底下的百姓也慌了神,他们可还和这些灾民在一起呢!要是楼上放箭,误伤了他们都极有可能。 这些衙役的箭法哪里能百发百中?到时候还不是冷箭乱放? “咱们可还在下头呢!杨大人难道不顾咱们的性命了?他这是要将咱们和灾民一起杀死啊!” 其中一名百姓脸色十分难看,他此时万分后悔,刚才为何会这般激动? 他不由连连后退,可万万不能将性命丢在这里啊!他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他死了,家里就少了顶梁柱了。 灾民们见城楼上的弓箭已经对准了他们,于是都惊叫着往城门处奔去。 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躲在城门下,上头的箭才不会射中他们。 再说这当官的要真的不管不顾,滥杀灾民,为了活命,他们势必得反抗。就算拼个鱼死网破,那也在所不惜。 “快!快走,往城门口躲。这些当官的,根本不把咱们的命当回事。” 一大片人群都争先恐后地往城门口涌去。守在城门口的衙役见状,都大叫不好! ...... 闵峰和工部的几名官员心惊胆战地跑向了府衙的后院,他们扶着门框深深地喘着气。 “真是太可怕了,没想到这些灾民居然如此凶恶!” 工部郎中芮世良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渍,无力地倚着墙壁,急速奔跑过后的双腿此刻也是软成了面条。 段志杰在喘息了片刻过后,倒是沉默了下来。他看了眼正在沉思的闵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咱们逃跑之时,不是听说那些灾民要抓杨大人吗?咱们就这样跑了真的好吗?”段志杰皱着眉头,心下有些发慌。 芮世良听得段志杰这么说,连忙顺了口气回道:“咱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难道留下来送死?” 他去年才攀附上夏首辅,还等着平步青云呢!可不能就这么死在江南,太窝囊了。 再说这事儿是杨朝英惹出来的,理应由他收场。 “芮大人此言有理,咱们留下来,只会让那些灾民更加愤怒。与其留下一起送死,不若回来搬救兵!” 闵峰双目闪了闪,他可不傻,这性命攸关的大事,自然是以自身安危为重了。 “那咱们要去哪里搬救兵?府门被那些灾民给挡住了,咱们来杭天府时也没带多少人手,这该如何是好?要是杨大人出了事,咱们这些袖手旁观的官员可讨不了好。到时候回了京城,皇上要清算,咱们免不了要被追责。” 段志杰将目光在身边的几人身上扫视了一眼,发现这几人面对他的目光有些躲闪,他心下一沉。 他也明白,那什么搬救兵都是借口,想要逃命才是真。 闵峰心里有些不快,这段志杰是什么意思?现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衙门内的衙役怕是都被调到城门那儿去了,他们到哪里去找救兵? 更何况段志杰要是不怕死,他跟着跑什么?有本事留下来主持大局啊! 在场的几人与闵峰的想法一致,他们都对段志杰的不识趣感到不快。 “本官看这杨大人怕是凶多吉少了,要是被灾民给闯了进来。他们在府城抢粮抢银,届时杭天府必然大乱。咱们此刻身在杭天府,哪里能脱得开关系?皇上一怒之下,将咱们给革职查办都很有可能。” 段志杰终究心里过意不去,他双眼在四周扫了扫,发现院子里有一根木棍。 他跑上前去,将木棍拿在手中,旋即转身跑向了城楼。 在场的几人目瞪口呆,他们着实不理解,竟然还有人会傻到去送死,难道段志杰不知灾民的可怕吗? 也对!此人一直待在京城,哪里能在知晓灾民的可怕? 那些人当真闹起来,不死上几个人是不能平息的。 这厢城门外的顾诚玉将灾民和百姓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最后将目光定在了胡茂深身上。 胡茂深皱着眉头,望向杨朝英的面色十分不善。他还在下面,杨朝英竟然敢放箭? 旁边一群灾民急速地往前奔,有人刚摔倒在地,便被身后的人踩踏了身体。 “孩儿他娘!”一名男子拽着女子的胳膊,女子将身边的孩子紧紧护在身下。 就这么一会儿,竟然已经有许多灾民都倒下了。他们被同伴当成了垫脚石,被踩得连叫嚷出来都费力。 顾诚玉见状双眼一厉,他连忙出声喝道:“本官乃是朝廷特派的钦差,特来江南处置水患一事。都别轻举妄动,你们谁敢再动,本官必将让你们血溅当场。” 他将背上的弓箭拿了下来,从马背上的箭筒中抽出了三支箭矢,对准了跑向城门灾民。 顾诚玉这次可是用了七成内力,他的怒喝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灾民们奔跑的动作一顿,循声望去,发现顾诚玉正举着弓箭。且已经拉开了弓弦,上头还有三只箭矢。 刚才这少年的箭术,在场众人可是亲眼所见,百发百中,箭无虚发。 谁知道此人会不会将他们当成了活靶子,与刚才那人一样,被这少年射穿了手脚,最后不知怎么地就成了死人。 这会儿见到顾诚玉又举起了弓箭,他们心中都恐慌得很。 离城门只有几步远的几个灾民见状,也不由停下了脚步。可是他们望着前方还有几步远的城门,心中十分不甘。 就差这几步了,只要穿过城门,他们就能到内城,到时候再找个地方躲起来。 等风声过后,就算沿街乞讨,那也比待在城门外饿肚子要强。 几人相视一眼,最后眼一闭,心一横,迅速朝着城门跑去。 顾诚玉眼中寒光一闪,此时正需杀鸡儆猴。既然这些人自己撞了上来,那就怪不得他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二章 血溅当场 顾诚玉将手上的弓箭拉出了满月,离弦之箭带着破空之音,向着几人呼啸而去。 “啊!”不出几息时间,便有三人不约而同地惨叫了一声。 余下的灾民见状心下一沉,看了前方城门口倒在血泊中的三人一眼,心底都冒出了一股寒气。 他们没想到这长相瑰丽,穿着华贵的少年,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众人都被顾诚玉那凶残的手笔给吓了一跳,忙都往后退了几步。 顾诚玉没看躺在地上的三人,他自己出手心里有数,这三人可离死远着呢!那箭矢顶多穿透了几人的肩胛骨或腹部,绝不可能危及对方的性命。 他可是已经估准了位置的,而他的箭法向来很准,分毫不差。 之所以倒地不起,可能是因为疼痛难忍,晕了过去。又或者是连日来的忍饥挨饿,让他们体质虚弱,这才承受不住。 茗砚扬了扬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剑,一个箭步来到顾诚玉身边。 顾诚玉趁着大家还在愣神之中,随即收起了弓箭,从怀中掏出皇上的御赐金牌。 “皇上御赐金牌在此,本官看谁敢轻举妄动?要是不听劝告,那就与这三人是一样的下场。” 他高举金牌,看向城楼上的杨朝英。原本还在震惊中无法回神的杨朝英见到金牌,顿时面色一变。 他忙往前凑了凑,想使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对啊!听说钦差大人乃是一名不惑之年的男子,可此人却是风华正茂的少年,这根本对不上。 再说胡茂深乃是朝廷正二品大员,这少年这般年轻,不可能如此迅速地爬上正二品。 杨朝英愣住了,他此刻不知该如何应对。若这金牌是假的,那又该如何?此人冒充钦差到底是什么目的? 这少年心狠手辣,刚到杭天府就杀了四人,其中三名还是灾民。 这些灾民固然可恶,可也不是那等作奸犯科之人,此人心性未免太过狠辣了。 杨朝英对此人有些畏惧,如此箭无虚发,在场众人还不成了此人的活靶子? 顾诚玉见杨朝英毫无反应,便皱了皱眉,再次开口喝道:“见金牌如皇上亲临,杨朝英,你为何不跪?难道想造反?” 杨朝英却没被顾诚玉给吓住,他刚想开口向对方讨要官印和钦差文书,好确认此人并非假冒钦差。 那厢胡茂深却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朝英闻言立刻跪了下来,他刚才看了过去,发现口中高呼万岁的人竟然就是胡茂深胡大人。 这钦差胡大人的画像,他可是见过的。虽未见过胡大人本人,但其画像上的特征与此人十分相像。 就连胡茂深都跪下了,那这金牌的真假就毋庸置疑了。 只是朝廷为何会派两位钦差过来呢?且此人看模样应该是刚到江南。 难道皇上不看好胡大人的能耐,所以又派了一名钦差过来? 可派这么个少年过来,到底是何意?这少年能比胡大人还要有能耐?这怎么可能呢? 周围的灾民和百姓一听胡茂深高呼万岁,也忙争先恐后地跪下了。皇权社会,阶级统治已经深入人心。 百姓们一听是这人是皇上派来的,且还手持金牌,他们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满? 除非是想造反,否则见金牌就得下跪。 正在这时,原本追出去的丁十六等人也回来了。只是他们两手空空,看来是毫无所获了。 顾诚玉心下一沉,以手势打断了丁十六的禀报,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得将眼前之事先解决了再说。 “杨知府,本官命你撤出弓箭手!” 顾诚玉刚喊出这话,丁十六他们便扬着手中的剑,站到了顾诚玉的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周围的灾民和百姓。 杨朝英犹豫了一瞬,接着便挥退了举着弓箭的衙役们。 既然已经有两名钦差到了杭天府,那此时府城已经不愁无人主持大局了。 不管对方原先是什么品级,可能被皇上指派为钦差的臣子,无疑是最受皇上看重的,他当真惹不起。 再说,对方一来就连杀了四人,如此冷酷无情的作风,让那些灾民们都胆寒不已。 事实也的确如此,灾民们看着刚才被射中后躺在地上的三人,不由吞了口唾沫。 大家都站在原地不敢动,拿眼偷看了一眼那边提着剑的几人,就怕这位钦差大人一个不痛快,就拿他们开刀。 此时谁也不敢因为这少年脸嫩就小瞧了对方,实在是因为对方出场太过震撼,一出手就要拿人命来填。 河村的村长微眯着眼,远远望着城门下的情形,见混乱的情势好似有了逆转,他才放心了下来。 无论灾民,还是杭天府的百姓,这些都不是恶人。他们只是受人蛊惑,被人利用罢了! 有伤亡不是他想看到的,他只能尽量保住河村村民的身家性命,其余人他算是无能为力了。 村长刚才见有好几名武艺高强之人追着那肥老爷而去,他就知道,这肥老爷肯定也不简单。 而这位观察细微、火眼金睛之人,必然是一位能臣!那声暴喝他自然是听见的,由此可见对方内功深厚,钦差? 听声音年岁并不大,不知是何人! “还好咱们退到了这里,不然被误杀了,那真是白死了!” 河村的一名村民感慨万千,此时更是带着些许后怕。 “还是村长有见识,不然咱们还不知能不能挺过今日呢!” 这话说得之前那名要加入暴乱的男子脸上一阵爆红,他之前还埋怨过村长来着。 想想当时真是昏了头了,他不禁有些奇怪。 明明他也不是那等胆大热血之人啊!为何会想去插上一脚呢? 再说村长什么时候错过?他怎么能质疑村长的决定? 顾诚玉环顾了四周一眼,发现当地的百姓已经自发后退站到了另一边。 而那些灾民却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眼中带着惧怕与希冀。 顾诚玉知道他们惧怕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杀人不眨眼,就怕他们什么时候命丧自己之手。 至于希冀,那自然是希望得到朝廷赈灾的好消息了。顾诚玉是钦差,既然来到了江南,那必然会带来朝廷的命令。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三章 比山匪恶霸还残暴 只可惜这些灾民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朝廷到现在还没就赈灾银两的具体数目,拿出个章程来。 最起码顾诚玉到达江南之后,还未收到朝廷的飞鸽传书。 “所有长天府的灾民速退二里地之外,不得有误!如有违逆者,杀无赦!” 顾诚玉冷然的声音在城门外想起,配合上丁十六他们杀气腾腾的模样,灾民们个个都噤若寒蝉。 全场突然针落可闻,有的灾民偷偷咽了口口水,身子已经慢慢往后退去。 其实他们哪里愿意退出去?若是他们远离了杭天府,那杭天府是绝对不可能再管他们死活了。 原本的打算是死守在这里,只要灾民越聚越多,朝廷定能想办法解决此事。 只是现在不退出去是不行了,要是他们不退,这位钦差说不得真能杀了他们。 只要有一个人退缩,其他的灾民自然也打起了退堂鼓,有什么能比命更重要呢? 他们赖在杭天府城门外不走,不也是为了活下去吗? 退了,说不得日后还有希望活命。不退,那现在就得死。 该如何抉择,灾民们自然明白,谁也不会傻到现在就想去死。 拼是拼不过的,也是不可能拼的,那些长剑可是等着他们将脖子送上去呢! “我数三声,若是谁还敢违逆,那就休怪本官心狠手辣!” 顾诚玉白皙细润的脸庞上满是狠戾,让一旁的胡茂深半晌无言。 在胡茂深的印象中,顾诚玉一直是温润如玉的模样。 如今顾诚玉狠戾的表情,才让他想起当初在船上,对方杀起江匪来可是毫不手软。 那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模样,这会儿他想起来,还真是心有余悸。 只是这事儿过去太久了,久到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每次遇见顾诚玉,对方谦卑有礼、风度翩翩的模样,都让他忽略了对方能文更能武的事实。 这次顾诚玉的手段比之前在船上手刃江匪时更加狠辣,也难怪皇上要将他派来江南主持大局。 主子的眼光确实好,这样的能人果真是夺得天下的一大助力。 胡茂深知道顾诚玉这是为了震慑灾民,否则那些灾民哪里肯乖乖听话?在大是大非面前,牺牲个把灾民算什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上位者从来都是只顾全大局的。对于顾诚玉的表现,胡茂深十分欣赏。 他心中感叹万千,此人果真是能臣! “一!”顾诚玉对着在场的灾民伸出一根手指,开始数数! 灾民们顿时都慌乱起来,那些离城门最近的灾民差点吓得要尿裤子。 他们都恨不得自己多长几条腿,好快速地往城门外两里地退去。 有的灾民连吃饭的锅碗都来不及拿,只能抱着包袱和孩子拼命地往外跑。 城门外顿时又乱了起来,但比起刚才的喧闹,此刻灾民们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二!”顾诚玉这声刚落下,伴随着茗砚他们扬起长剑的动作,灾民们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他们此时很想哭,这哪里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啊? 这分明是比山匪恶霸还要残暴的恶鬼啊!这简直是来索命的。 顾诚玉观察了一番,见灾民们都跑出了一段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过了几个呼吸间,才数出了三。 灾民们跑到二里地外气喘吁吁地看着顾诚玉这边,那畏惧和躲闪的眼神,让顾诚玉呼吸一窒。 他么的,其实谁愿意做那恶人?要是不这般强硬,他就只能和杨朝英一样,沦落到要被灾民绑架的地步。 只有狠狠震慑住那些灾民,他才能快狠准地实施后续的赈灾工作。 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他也一点也不想和这些灾民们浪费时间。 所以他们认为他冷酷也好,杀人不眨眼也罢,他都不会在意。 “将这三人先送去救治,这具尸身暂且送往义庄,派专人看管。记住!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它,要是这尸身出了什么差池,本官定不轻饶。” 顾诚玉对城门口还呆愣着的衙役,指了指地上的那三个灾民和那具死尸,郑重地吩咐道。 这尸体他还未查探,说不得身上会有什么线索,但是现在他还得先解决灾民一事。 被顾诚玉威严的双目一扫,守在城门口的衙役顿时心中一凉。听得顾诚玉吩咐,哪里还敢不听命行事? “是!钦差大人!”衙役恭恭敬敬地朝顾诚玉行了一礼,随后叫上另外几人,准备将这三个灾民和死尸给抬走。 他们心中正在嘀咕,这三人不是死了吗?怎地还要抬去救治? 可刚摸到灾民温热的身@躯,而后看到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他们才讶异地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 顾诚玉朝着茗砚使了个眼色,茗砚立即会意。他转身点了丁九,让其上前跟着那些衙役,这具尸首不容出错。 丁九做事十分细心,且武艺也不差,派他去,茗砚还是有些放心的。 杨朝英此时已经从城楼上下来,他整了整刚才因为逃跑而变得散乱的官服,压下慌乱的心神,朝着顾诚玉行了礼。 “杭天府知府杨朝英拜见两位钦差大人!”没办法,钦差有两位,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是顾诚玉手持金牌,来势汹汹,杨朝英自然不敢惹这个煞神。于是便先向顾诚玉行了礼,之后才是胡茂深。 “右都御史胡茂深听命,传皇上口谕!本官已荣升至大理寺右少卿,皇上指派本官为钦差,全权处置江南水患一事,并由你从旁辅佐,听候本官派遣。” 顾诚玉骑在马上,一手拿着金牌,一手从茗砚手中接过包袱,将其中的公文和官印牙牌递给了杨朝英。 既然他已经升官,那就必须得挑明身份,免得胡茂深还不知他现在的官职。 杨朝英拿过这些官凭看了一眼,发现上头所书大理寺右少卿顾诚玉,字瑾瑜,还有籍贯等字样。 顾诚玉?他倒是听说过此人,此人可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当年跨马游街之时,可谓风光无限。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听说此人这两年十分受皇上看重。之前更是三年内连升二级,着实让人艳羡不已。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四章 被谁救了? 没想到顾诚玉来江南赈灾,人还未到,官职倒是又升了。 咦?不对啊!大理寺右少卿不是正四品吗?他没记错的话,原本顾诚玉之前可是从五品的官职啊! 杨朝英会对顾诚玉的情况如此了解,那是因为顾诚玉之前提出过茶税,且这两年茶税实施得非常顺利。 朝廷不但因为茶税得利,就连盐税照此制度改革之后,也比之前更容易管理了。 每年的盐税税收竟然还比之前多了一半,可想而知,此举对朝廷是多大的壮举。 能如此快速地升迁,此人不完全是凭运气,实力占了大多数。 再加上对方的诗词、书法和丹青,比起他的才干来一样闻名。那一手好书法和丹青在江南这等文风鼎盛之地也流传甚广,江南的学子无不争相效仿。 颜体的字帖在江南可谓是一帖难求,若是谁有一本顾瑾瑜的字帖,那都是值得骄傲之事。 如此声名赫赫之人,已经完成了所有读书人都想完成的奢想,一举成名天下知! 反正这就是一位天之骄子,除去出身让人诟病之外,其余皆无可挑剔。 三年之内,连升五级,这是怎样的升迁速度?杨朝英感叹,按照顾诚玉刚才的表现来看,这还是位有勇有谋的谋士。 此人日后若是在官场上小心谨慎行事,那必将谱写一段传奇。 胡茂深惊讶地险些喊出声来,他听到了什么?顾诚玉已经调往大理寺了?还成了正四品的大理寺右少卿?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么快就升至正四品了?他深吸一口气,没想到他还是小看顾诚玉了。 “臣领旨!”对着一个比自己品级还低的官员,胡茂深不得不憋屈地下跪! 他可是朝廷正二品大员,还得听从顾诚玉的调遣,这真是让他颜面无存。 只是刚才顾诚玉的那些手段他都看在眼里,他不得不说,顾诚玉如此雷厉风行比他们温水煮青蛙强多了。 对付这些灾民,还是不能讲道理,因为他们大多是目不识丁的普通百姓。 再加上生死存亡面前,还能有什么理智可言? 顾诚玉达到了威慑的目的,连忙下了马来到胡茂深面前,向胡茂深行礼。 “下官顾诚玉拜见胡大人!”顾诚玉知道胡茂深心里肯定不舒服,毕竟他现在只是正四品的官职,而胡茂深是正二品的官员。 纵使他现在是钦差,胡茂深也得接受他的派遣,但这都是暂时的。 若是现在态度太猖狂,得罪了对方,说不得人家就会还恨在心。等回了京城,大家都卸去钦差的身份之后,不就是人家整治他的时候吗?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有些时候做事不能太绝,胡茂深是积年老臣,总得给人家几分颜面的。 胡茂深原本铁青的脸色在见到顾诚玉如此恭敬的态度之后,立刻缓和了不少。 对于顾诚玉总揽江南水患一事,其实他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顾诚玉有能耐,这事儿若是顺利完成,那他的好处同样少不了。 这顺利完成的好处他能沾上光,事情办砸了,也有顾诚玉顶在前头,何乐而不为呢? 他刚才也是拉不下脸来而已,如今顾诚玉给了他台阶下,他当然得见好就收。 “不必多礼,你我如今都是皇上特派的钦差,暂且不论品级。皇上吩咐你总揽此事,那本官定当好好配合。” 胡茂深见顾诚玉一脸和煦的笑容,心中不由嘀咕,也是个变脸比翻书还快之人。 顾诚玉连忙谦虚道:“礼不可废!之后的赈灾之事,下官要是有疏漏之处,还请胡大人多多提点。” 胡茂深连忙摆手,“你刚才的举措就很好,你看那些灾民,这会儿多听话?之后的事你全权处置,本官听你派遣就是!” “哦!还未恭喜你荣升大理寺右少卿,本官先前就觉得你并非池中之物,定能平步青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升至正四品了,当真是羡煞旁人呐!” 胡茂深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顾诚玉,若是没记错的话,大理寺右少卿原来应该是陶俊彦吧? 也不知如今陶俊彦被调往何处了,这不是给顾诚玉挪地方吗? 唉!官场上还真是瞬息万变,纵使你没犯错,每日兢兢业业。可上位者说将你调走就调走,为的还是给别人挪位子。 这事儿换成谁心里都不会舒服,就算平调,那也不能弥补颜面的损失。 更何况要是被调去清闲的衙门,那岂不是要气得吐血三升? 再说这事儿在朝堂上传开之后,还得面对同僚之间的风言风语。 虽说这在官场上也算不得罕见,但若是碰上小肚鸡肠,又很有背景之人,那这事儿可得有好戏看了。 段志杰拎着棍子慌慌张张地往城门口跑来,他一边跑,一边给自己打气。 其实他现在心里正后悔不已,他看了看手里的棍子,只觉得欲哭无泪。 他刚才真是太傻了,找什么棍子啊?就应该去拿把刀来。就算找不到刀,菜刀也行啊! 为了不让自己退缩,段志杰捏紧了手中的棍子,眼睛直盯着城门,快速地朝着城门冲去。 刚走到城门口,他就看到有两个衙役正在城门口守着。他有些疑惑,这两人为何不去帮忙,竟然还有心思守城门? 两个衙役是见过段志杰的,他们一见段志杰向他们跑来,立刻便行了礼。 “卑职拜见段大人!” 段志杰此刻才发现城门外竟然如此安静,他赶忙问道:“你们大人呢?” “大人正在城门外!钦......”话还未说完,衙役就看见段志杰拎着棍子走出了城门。 第一眼,段志杰就看见了站在城门外说话的三人,他不禁有些哑然,怎么回事? 之前那些灾民不是还凶神恶煞的,要绑了杨大人吗? 这些灾民呢?为何都不见了?这真是太诡异了。 段志杰将目光扫向了茗砚他们,发现他们手中竟然都持有长剑,他不禁心中一凛。 待看见背对着他的人身着杨朝英的官服,他突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这是被救了? 被谁救了?谁的能耐有这么大?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五章 赈灾银 “段大人!”杨朝英转身看向段志杰,对段志杰倒是存了几分感激。 手里拿着棍子,不就是来帮忙的吗? 在这样的危急时刻,段志杰能挺身而出,这样的品格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杨大人?这几位是......”段志杰好歹是朝廷命官,哪里能这般没见识? 见杨朝英毫发无损,还与人谈天说地起来,段志杰现在是一脑门子的疑惑。 他扔下了手里的棍子,打量起了与杨朝英说话的另外两人。 当他看到胡茂深的脸时,立即恍然大悟,原来是胡大人来相救了。 段志杰小跑上前,想着胡茂深行礼,“下官拜见胡大人!” 胡茂深点了点头,“段郎中不必多理!” 在这里看到段志杰他并不意外,应该是闵峰他们已经到了杭天府。 段志杰是工部郎中,且正好被工部指派到江南来巡视江堤。 只是刚才动静这么大,段志杰却到事情已经平息了才出现,而其他人直到现在也不见踪影。 不用猜,也能知道这些人铁定是贪生怕死,这会儿肯定都躲在府衙里头呢! “这位你应该也是见过的,原本是翰林院侍读顾大人。不过近日他已经升迁,如今官拜大理寺右少卿。” 段志杰顿时心中惊骇不已,原先顾诚玉可是比他还低上一级的。 没想到对方竟然后来居上,如今比他还高了两个品级。 只是顾诚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皇上是派他来协助胡茂深处理水患一事的? 他觉得很有可能,不然皇上不会突然就将对方连升三级,只是这圣眷也太浓了些。 别人升迁都是一级一级升,顾诚玉倒好,就像瞬间爆开花的芝麻,一下子蹿了上来。 “下官拜见顾大人!恭喜顾大人高升!”段志杰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真挚。 顾诚玉没工夫管段志杰心里会怎么想,寒暄过后就得开始安排这么灾民了。 “段郎中不必多礼!” 几人寒暄过后,顾诚玉才对杨朝英说道:“杨大人!这些灾民已经在杭天府城门外徘徊了数日,本官能压制得了一次,两次,可之后就不一定了。” 顾诚玉说的道理在场的几人都懂,这些灾民现在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现在是夏天,城外有不少野菜可以充饥,可是等那些野菜都被挖完之后,灾民们又该如何? 难道真的看着他们饿死?朝廷到现在还未发放赈灾银,可灾民的肚皮却等不得了。 当真到了穷途末路之时,那些灾民必然会豁出性命。反正都要死,还不如死前吃上一顿饱饭。 “顾大人所言有理,只是本官也十分无奈啊!杭天府的江堤还在漏水,城中也无余粮,更无银钱。这么多灾民,我一个小小的杭天府怎能塞得下?” 长天府的百姓约在八万人左右,按照人口和税粮的多寡算是中府。 其中靠着天桠江下游的村子,百姓加起来约有四万多人。 除去之前被淹死的灾民,那余下最少还有两万多人。这么多人,让杭天府吃下绝对不可能。 “顾大人!你来之前不知皇上可有就赈灾银两一事有个章程?” 杨朝英用充满希冀的双眼看着顾诚玉,让顾诚玉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其实他出发前,皇上还单独找他谈过话。 皇上直言,国库空虚是满朝文武官员都知晓的。 就算这两年有茶税的银子冲入国库,但之前朝廷欠了不少兵饷。 国库有了银子,这兵饷总得先还了吧? 再加上今年年初又将各处堤坝加固修缮了一番,让才刚刚有些存银的国库又变得空荡荡起来。 每年还有皇室宗亲的俸禄和婚丧嫁娶等等,这些都是花费。 茶税施行了才两年多时间,要想改善国库空虚这一现状,那必然还得需要几年。 所以,皇上之前就对顾诚玉透露了口风。赈灾银两必须得请户部核算过后,才能最终确认。 至于能有多少银子,这就是件令人头疼之事了。 顾诚玉听出了皇上话里的无奈和萧瑟,他明白赈灾银两可能不会多了。 只能套用那句话,这年头,就是皇上也没有余粮啊! 皇上乃九五之尊,全天下最尊贵的人,想用银子都不能随心所欲。 “赈灾的银两必须得经过户部的审核,这怕是得等些日子。” 顾诚玉其实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之后实施起来,少不得还要靠杨朝英。 杨朝英闻言十分失望,他身为朝廷命官,哪里不知道皇上的难办? 但赈灾一事非同小可,就算是借银子,户部也得出。 “可是顾大人也看见了,这些灾民如何安顿确实是个问题。自古水患之后,瘟疫横行。这么多人扎堆待在一起,要是谁染上了时疫,那传染的速度肯定极快。这些灾民原先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也是人命呐!” 杨朝英愁眉苦脸,其实他还有话没敢说。城外的灾民染上时疫,那城内的百姓也不能幸免。 时疫极难控制,一旦染上,若是不能治愈,那就只能等死,前朝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当时一个县城的百姓都染上了时疫,朝廷下令封城。 只要你当时在县城里,不管你有没有染上,一律被关在县城里,最后那个县城成了一座空城。 时疫就是这么可怕,且时疫这病多半是治不好的。 “本官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的,虽说皇上让本官全权负责。但本官人生地不熟,就算有计划要实施,那也得仰仗多多诸位。还希望在座的诸位能够鼎力相助,咱们齐心协力,将此事给圆满解决!” 胡茂深深以为然,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在水患面前,那些私人恩怨都得放到一边。 “顾大人放心,你有事只管吩咐!” 杨朝英听得顾诚玉准备接手这副烂摊子,他连忙点头如捣蒜。 就连段志杰的内心都是十分激动的,在进城之时,他就被灾民们的惨状给震慑。 有家不能回,手中无银无粮,个个都瘦成了皮包骨!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六章 江水改道 段志杰在京城也曾见过那些蹲在墙角的乞丐,他们穿着破烂不堪,捧着个破碗,向着路过的行人卑躬屈膝,只为求得几个铜板。 然而这些人他觉得除了老人和身有残疾之人外,其余年轻人都不值得同情。 这些好吃懒做的年轻乞丐,平日里就等着天上掉馅饼。 可这些灾民不同,这么多人,就是他们想劳作也是无处使力,因为他们的田地都被江水淹没了。 “顾大人只管吩咐,下官莫敢不从!” 段志杰慷慨激昂的态度让顾诚玉特意看了他两眼,没想到这段志杰还挺有同情心的,这在官场上可不多见。 段志杰看上去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为官已是十载有余,祖上便是京城人士。 说起来也算是官宦世家,只是族中从未出过高官。 能在而立之年就爬上了正五品,不光是靠自己的努力,还动用了家族多年积累的人脉关系。 顾诚玉以为在官场上浸淫十多年的官员,应该都成了老油子,没想到对方还保留有最基本的良知。 从之前段志杰拿着棍棒来到城门口时,就能看出对方的人品了。这么危急的关头,对方可算是将深思置之度外了。 这么一想,顾诚玉的面色倒是比之前和缓了许多。 “本官倒还真有一事需段郎中协助,段郎中身为工部的官员,想必对加固江堤和江水改道一事多有了解。杭天府的江堤漏水一事,还请段郎中多费心。” 顾诚玉原本想将这事儿说与胡茂深知晓,而后由胡茂深来执行和监督,可现在他改主意了。 胡茂深不是工部的官员,对这些并不了解。他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待在杭天府指导,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所以将此事交给秉性还算过得去的段志杰,他还是有些放心的。毕竟截留分支和为江水改道一事,涉及的银钱并不少。 要是有人趁机将手摸向他好不容易筹集来的银两,那他可真要呕死了。 “说多了解那肯定够不上,只是略懂皮毛。不过顾大人的意思是想为杭天府下游的江水改道?只是这样一来,工程就极为浩大了,杭天府上游的分支太多,若是在下游改道,那无疑是难上加难。一个不好,说不定下游就塌了!且河工的性命也堪虞啊!” 段志杰此番话一说出,立刻就引起了杨朝英的共鸣。 因为杨朝英对这里的地形熟悉,他当然知道段志杰所言非虚。 他不由在心里腹诽,不愧是工部的官员,对这些果然很擅长。 顾大人虽说很有谋略,但这河工上的事儿也不能无师自通不是? 再加上顾大人对本地的地形并不熟悉,会这般想,估计是查阅了不少书籍得来的结论。 可光纸上谈兵是不行的,实际做起来,其中的难度不小,且还得将期间的种种突发状况算进去。 比如说改道挖得不够深,江水没有按照既定的线路走,那岂不是要遭? “更何况改道这事儿得详细去勘察地形,有的地方是不适宜改道的。” 说到这个,段志杰变得侃侃而谈起来,浑身都散发着自信。 顾诚玉淡笑不语,他对段志杰如此专业感到非常满意。 没有开口解释,顾诚玉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牛皮纸,递给了正等着他回话的段志杰。 段志杰的神情有些疑惑,那什么,第一次见面就给见面礼?这也太客气了吧? 他将牛皮纸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不过一瞬,他就立刻神色大变。 胡茂深见段志杰面色有异,他双目不由闪了闪,好似已经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了。 可是这可能吗?顾诚玉根本就没来过杭天府,就算在京城看过详细的舆图,可那些舆图上不可能标注得分毫不差。 这改道一事不到现场查看,要是绘制了错误的舆图,那可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 段志杰将舆图每一寸地方都仔细看了看,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前几日在江堤处查看的地形,竟然发现这舆图与那处地形分毫不差。 “这舆图真是画得太准确了,连下面改道的地方都做了标注。若是正确的话,此事也不是不可行。”段志杰此时心中十分激动,捧着舆图连连称赞。 顾诚玉笑了笑,这是他根据丁十六他们勘察的地形,绘制出来的舆图。这上面他已经详细标注了改道的路线,只要实地勘验,确保无误之后,就能动工。 “哦?让本官也见识一下!”听了这话,胡茂深又深深看了眼顾诚玉,心中顿时明了。 此子来杭天府之前,怕是早就做了完全的准备。不!不是来杭天府之前,也许是更早的时候。 杨朝英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胡茂深没理他,捧着牛皮纸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其实这事儿最着急的非杨朝英莫属,他不知还要在这杭天府的知府位置上待几年,所以这次要是能将杭天府的江堤问题给解决了,那他日后岂不是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这舆图确实画得详细,改道一事,顾少卿怕是已经琢磨了不少时日吧?不过刚才段郎中说的话也十分有道理,不知顾少卿可有解决之法?” 顾诚玉笑了笑,“这很简单,根本无需多想。将汇聚上流的分支给截断几条,确保江水对堤坝的冲击力没之前那般强大,那改道一事就少了许多困难。” 这话说得杨朝英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倒不是觉得顾诚玉太狂妄,而是因为截留分支同样难度不小。 顾诚玉知道他们还有疑问,不过他现在根本不想解释,因为解释得再多他们都未必能理解。 到时候去了江堤边上,他再指出解决方案,他们肯定都能恍然大悟。 胡茂深将舆图递给了一旁急不可耐的杨朝英,等杨朝英看过之后,也是叹为观止。 没想到这顾大人才是有备而来,此人果真是了不得!他了解江边的地形,此方案绝对能够施行。 只是,现在改道这事儿算是有了眉目,但银子呢?这么大的工程,需要多少人力和财力?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七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没有银钱的支撑,谁愿意无偿奉献?就算凭着杨朝英的威望,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百姓们自愿成为河工。 可这事儿毕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必须得耗上数月,百姓们能乐意? 再说他们杭天府如今可是连河工们的粮食都拿不出来了,这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顾大人!非是本官不同意此方案,而是咱们杭天府实在没有银两和粮食支撑这项工程。” 杨朝英说完,无奈地看向顾诚玉,还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就要看杨大人了!杨大人乃是杭天府的知府,这筹集银两一事,杨大人可是责无旁贷。” 顾诚玉见不得对方这般彻底甩锅的行为,接下来筹集银两或许要得罪不少人。 他虽然是京官,赈灾过后立马就会回京城,由他出面也没什么。 但杨朝英打算坐享其成是不行的,赈灾之事办好了,皇上嘉奖下来,杨朝英也会有一份功劳的。 不办事儿,就想领功劳,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所以他现在得丑话说在前头,否则等真正实施起来,杨朝英肯定会推诿。 杨朝英闻言立即将脸皱成了苦瓜脸,“顾大人!本官哪里能筹集得到这么多银子啊?这可不是小数目啊!少不得得十几万两银子吧?” 这还是杨朝英预计的最低数目,这么多银子,就是卖了他都没有。 朝廷也不可能会发放这么多的赈灾银,看来江水改道一事是行不通了。 这事儿要真能成,不但是顾诚玉的政绩,他也是能跟着沾光的,这可是惠及民生之举啊! 皇上自然不会怪罪,反而还要褒奖。 就算前面有胡茂深和顾诚玉挡着,那他们吃肉,自己跟着喝点汤总成吧? 前儿他不是还想着找机会攀附上胡茂深,好挪挪屁股吗?现在不正是机会? 只是他刚才听顾诚玉的意思是,这银子的事儿竟然要交给自己解决,他着实为难啊! 顾诚玉虽然品级和他相同,但人家是京官儿,且还深受皇上看重,哪是他一个知府能比得了的? 再说顾诚玉是钦差,要是将此事压在他头上,倘若他筹集不到银子,顾诚玉再去皇上那儿告他的状,那他岂不是连知府的位子都摇摇欲坠了吗? 不得不说,杨朝英这么一会儿心中就转了无数个心思。这也担心,那也害怕,脸上顿时变得愁云密布。 “顾少卿,你也知道杭天府的状况,这么多银子,杭天府恐怕是拿不出来的。” 胡茂深也觉得顾诚玉有些强人所难,看杨朝英愁得欲哭无泪,因此连忙出口帮腔道。 顾诚玉笑了笑,“自然不可能让杨大人一人去筹集了,只要杨大人按照本官的吩咐去做,本官保证杨大人定能筹集到足够的银两。” “哦?你可是有什么妙计?”胡茂深双眼一亮,急忙问道。 杨朝英一听这话也来了精神,就连段志杰心中都震惊万分。 三双眼睛定定地朝着顾诚玉看过来,顾诚玉却莞尔一笑。 “此处不可透露,等到了时机,诸位自能知晓。” “哦!瞧我这记性!”杨朝英猛然拍了拍额头,对自己如此犯蠢的行为感到羞愧不已。 “诸位大人快请去府衙后院歇息,两位钦差舟车劳顿,想必已经累得慌了。这次还要谢顾大人救命之恩,否则本官早就丧命于那人之手了。没想到本官一时疏忽,让诸位在这里逗留如此之久,真是失礼失礼!” 杨朝英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人家救了自己的命,之前自己并未答谢。 在得知两人乃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之后,竟然拉着人家在城门口就寒暄起来了,这实在有违待客之道。 倘若碰上小肚鸡肠的,说不对还会在心中腹诽自己如此怠慢,是因为看不上皇上指派的钦差呢! “刚才也是因为突发事件,不当之处本官也能谅解!杨知府不必自责!” 胡茂深说了句场面话,接着便将视线转到了灾民聚集之地。 顾诚玉立刻跨上马,他想起还躲在府衙内的闵峰,现在得去和对方清算清算。 “还请诸位乘坐马车,本官的马车就在后头!” 府衙距离城门口的距离不近,顾诚玉可不想走过去。 “这灾民待如何处置?”胡茂深指着远处的灾民,沉声问道。 顾诚玉闻言往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些灾民此刻还算听话,都在一处空地上歇息。 还好此刻天上没再下雨了,否则灾民们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顾诚玉沉默了半晌,眼神准确地捕捉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那是何人?”他指着那道青色的身影,向着杨朝英问道。 杨朝英朝着那边看了看,他可没有顾诚玉的好眼力,自然看得不甚清楚。 但是对方那佝偻着的背,和那一身青色的衣裳让他记忆深刻。 “这应该是河村的村长,此人在村民中的名望颇高。且应该是通些文墨的,说起话来不似那等乡野之人粗鄙!” 杨朝英对对方的影响极深,因为河村的村民刚到府城外的时候,他就见过这位老人,一位睿智的老人! “河村?”顾诚玉会注意到对方也是因为对方之前的表现突出,当时混乱的时候,他拦着河村村民的态度是如此坚决。 “来人!你去将河村的村长请来,本官要见他!”顾诚玉点了守在城门口的一名差役,让其前去将那位老者请过来。 衙役立即恭敬地应是,这可是钦差大人指派给他的活计,他哪里敢怠慢?随即小跑着向城外二里地之处跑去。 灾民们正在关注着顾诚玉这边的动静,见这位煞神竟然还和其他人在城门口寒暄起来了,他们的心里就直犯突突。 可怜他们之前搭的草棚子,看来是不能用了。 如今也不知这钦差大人准备怎么安置他们,从刚才钦差大人的态度来看,估计也得不了好。 自古以来便是官官相护,刚才他们差点真的就绑了杨大人,那杨大人必然不会再为他们着想了。 此刻他们见到一名衙役突然向着他们跑来,立即便吓得站直了身子,不知此人会替钦差大人传达什么。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八章 钦差大人有请 “河村的村长是哪位?”衙役还未到达忐忑不安的灾民们面前,就高喊了一声。 河村的村民有些蒙了,河村村长?难道刚才村长带着他们远离纷争的事,被钦差大人给知晓了? 该不会是要怪他们置身事外,要惩罚带头的村长吧? “村长!”河村有好几位村民都十分紧张,突然提到村长,也不知到底有什么事儿。 “河村的村长在不在?钦差大人有请!” 河村的众人都在害怕,那位钦差如此凶神恶煞,叫村长去不就等于羊入虎口吗? 村长被众人拉着,只能嘴上应了一声,“小老儿乃是河村的村长薛淼,敢问差爷,不知钦差大人传唤,所为何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快走吧!” 差役十分不耐,钦差大人的心思他哪儿知道?钦差大人那是什么人,人家做事哪需要和他解释? 但在这些灾民面前,他可不能让这些灾民看出自己的底气不足,毕竟不能堕了自己的面子不是? 更何况之前灾民暴动,害得他不知是被哪个孙子揍了好几拳,到这会儿他还觉得疼呢! 因此衙役也没好脸色对这些灾民,要不是这些人,他们衙役能挨揍? “快着些!莫让钦差大人久等!” 薛淼见来者语气不善,便连忙欠身回道:“那就劳烦差爷带路!” “村长!”河村的村民们看着薛淼满脸的担心,以前在村里,村长就处事公正。 而后这段时日不管做什么事,一直都是村长拿主意。 事实证明,听村长的不会错!即便村长是外来户,可在村里这么多年下来,大家与村长的情分已经不同往日了。 众人面露不忍,回忆起十七年前,村长孤身一人,拎着包袱来到河村落户。 那时老村长恰好有病在身,不久便过世了。过世之前,选了薛淼接替他的村长之位。 当时许多人不服,一个外乡人,从来不提自己的家人和过往,这样来路不明的人怎能成为村长呢? 可是老村长力排众议,认为村长识文断字、明事理,选他为村长再适合不过了。 因为老村长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所以村里人就算反对,但老村长临终的遗言大家也不好不遵守。 就这么过了十七年之久,期间村长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对他的能耐自是十分认可。 直至今年长天府发生了水灾,要是没有村长,他们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听说他们走后不过两日,村里的屋舍就被泡了水,他们都庆幸当时听了村长的话。 那钦差大人如此凶恶,叫村长过去,也不知会对村长做什么。要是没有村长,他们以后该怎么办? 一双双殷切担忧地双眼,让薛淼心里十分偎贴。十七年了,虽说当初去河村,纯粹是想找个落脚之处。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十七年与这些村民们朝夕相处,他已经融入这些村民之中,融入在了那个临江的小村落。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十七年,也是他最悠闲的十七年。 也许从今日起,他的日子将不再平静。那些被尘封的往事,终究还是会被掀起。 “不用担心!钦差大人是来救咱们于水火之中的,我去去便来!” 对于钦差传唤他的目的,其实他心里也是担心的,不过他所担心的却与河村的村民不一样。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儿应该不会再被翻出来。且这位钦差大人如此年轻,想来不会与那件事有关。 对方虽说看起来心狠手辣,但除了那人,根本不曾伤及灾民的性命。 至于那人,明显不止是灾民这么简单。此人煽动灾民与朝廷、与官府作对,绝对是别有用心。 竟然还说要绑了朝廷命官,这根本不是一个平民百姓敢做的事。 即便狗急了也会跳墙,可现在灾民们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哪里会铤而走险? 因为当时薛淼离得远,他根本不知道这人还曾试图刺杀杨朝英,否则他可能会猜到更多。 顾诚玉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面前的老者。 将对方打量一遍之后,他突然发现对方可能年岁并不大,反正比他爹的年纪还要小些。 之前他在远处观察此人,发现他弓着背,头发也是花白,他还以为对方已经年近花甲。 这会儿近处一打量,他发现对方的肌肤和面容看起来最多才五十上下。 顾诚玉能肆无忌惮地打量薛淼,然而薛淼却是不能直视顾诚玉的。 “草民薛淼拜见钦差大人!”薛淼跪倒在地,神态十分恭敬。 顾诚玉见状不由挑眉,这行礼的姿势倒是很标准,且动作十分流畅,仿佛曾经有过良好的教养。 “薛淼?可是河村的村长?” 少年清越又柔和的声音响起,让薛淼紧张的情绪渐渐放松了些。 他刚才心里怦怦乱跳,来之前算是赌了一把。如今听得这位钦差的问话,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钦差如此年轻,怎么可能会知晓此事?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久到人们已经差不多淡忘了,他用不着草木皆兵的。 “回大人,草民正是!” 顾诚玉微眯着眼,此人的回话和动作明显不是农户这么简单。就算祖上是富户,对礼数也不可能知晓得这么清楚。 “本官欲在杭天府修筑江堤,现在河工人数远远不够。本官看你在村民之中的威信不小,便请你与其他村的村长一起组织人手,来修筑江堤。记住!老弱病残、妇孺孩童不要,身有残疾者不要,只能选康健的青壮年。早晚管三顿饭食,银钱暂且一日五十文吧!” 这里的河工可不是服徭役,这样高危险和高强度的劳苦活计,一日五十文不多,但也绝对不少了。 一日五十文,买粮食是足够了的,这样灾民的家人所需的食物算是有了着落。 只要吃苦耐老,多存点银钱,等日后重建家园,手里有银子,日子也能过得。 顾诚玉觉得此人还是有些能耐的,若是能完成他交代的事,也可留在他身边做事。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九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顾诚玉身边的能人不多,以后随着品级的高升,一些事儿就不适合由茗墨他们去做了。 他会挑上此人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府衙的人数有限,他带来的人更不多。 召集灾民去修筑河工要浪费不少人力,选此人一是不想浪费衙门的人力,二是看重此人的才干,算是给他一次机会。 薛淼闻言愣了神,他吃惊地抬头看了顾诚玉一眼。 怎么也没想到钦差大人叫他过来,竟然是将这么重要的大事交给他。 “这?草民恐怕力有不逮啊!此等大事,大人还是交由他人来办较为妥当。草民只是一介布衣,难当此大任!” 诈然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内心无疑是激动的。在河村窝了这么多年,他根本就无用武之地。 渐渐地,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悠然的田园生活,没想到今儿竟然会得了这么个重要的差事。 若是这事儿他能办好,说不得钦差大人就能将他留在身边。 只是,他随后想到自己还是不宜抛头露面,所以只能遗憾地拒绝。 “本官也不是让你全权负责此事,每个村的村长挑出壮劳力,你负责将其审核,看他们是否徇私。最后本官会指派一名官员对此事全权处置,你只管去办便是。至于河工的人数,暂且定在四千人左右。” 顾诚玉说完,不待薛淼拒绝,骑着马儿的矫健身姿,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等薛淼抬头看时,眼前早已没了顾诚玉的身影。 他皱眉沉思了一瞬,这钦差大人的意思他也明白。无非就是让他先审核一遍,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大人自己手里。 顾诚玉跑出一段路,见茗砚自身后追了上来,他立即吩咐道:“去查查此人的底细,再派个丁字辈的人协助他。” 空口白话,灾民怎么可能相信薛淼?少不得要派个人盯着,表示一下态度。 至于调查薛淼这件事,顾诚玉总觉得此人身上有不少秘密。 “是!”茗砚调转马头,纵马远去。 顾诚玉带着丁字辈的人手匆匆赶到府衙门前,因为胡茂深他们先行离开,所以此时杨朝英已经迎在了府衙门口。 顾诚玉看了一眼,竟然发现其中只有段志杰和杨朝英的身影,闵峰他们到现在还未曾出现。 他的面色一沉,纵使闵峰不知道他以钦差的身份来了江南,但胡茂深可是与闵峰一起过来的,闵峰竟然也敢不出来迎接? 再者工部其他的官员竟然也未出现,这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杨朝英他们已经回到了府衙,按理来说闵峰他们不应该没有得到消息。 “听说工部的官员和皇上指派的巡江御史已经到了杭天府,怎么不见他们的人影?” 顾诚玉下了马,面上的神情依旧和煦,但杨朝英还是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森森冷意。 对于闵峰等人临阵脱逃的行为,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介意的。 当时他的眼角余光可是扫到闵峰他们跟上来的,可等到灾民暴乱之时,一眨眼,闵峰等人就不见了踪影。 可想而知,这几人是见灾民来势汹汹,因此连呵斥都不敢,瞬间便跑得无影无踪。 而且直到现在,几人还未出现,可见是被吓破了胆。 然而此刻闵峰在何处呢?其实他此时心里也正焦虑不已,工部的段志杰去了这么久还未归,这事儿多半是不好了。 他和工部的几名官员都已经收拾了行囊,准备找个地方躲躲。 可若是连府衙都不安全了,那整个府城还能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其实几人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只是谁也不敢离开府衙。 他们都聚集在一间无人用的客房内,插@紧了门栓,不敢跨出房门一步。 “咳!不若咱们去看看?那些灾民的胆子真有这般大,竟然敢绑架杨大人?难道他们不怕朝廷的怒火吗?再说这么多衙役在,衙役的本事又不弱,还有这么多兵器,没道理打不过这些灾民啊!” 说话的便是工部郎中芮世杰,他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 “芮大人所言有理,只是要就这么打,那些灾民在衙役们面前肯定是不够看的。不过杨大人还在灾民手上,他们拿杨大人的性命威胁,衙役们束手束脚,肯定不能对灾民们下狠手啊!” 工部一名主事插了嘴,在这屋内只有五人,工部的主事就有三人。 他们会被派来巡视江堤,还不是因为平日里在衙门不受重视吗? 他们跟闵峰可不一样,闵峰来此是为了领功劳,为升官做准备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在官场上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有了夏首辅帮着筹谋,闵峰何愁没有好的前程?他们原本也是想趁此机会巴结一下闵峰。 刚来应南府那几日倒真是沾上点光,跟着闵峰在应南府好吃好喝,还得了一些好处。 他们心里都满意得很,觉得攀上闵峰这个决策十分英明。 谁想好日子还没过上几日,这差点要拿命来填了。 “早知道就应该早些日子来杭天府,不然现在咱们都到其他府城了。没想到竟敢碰上了灾民暴动,这杨大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不知妥善安顿这么灾民,这不?连他自己也深受其害啊!” 闵峰沉默不语,他打量了一眼在座几人的嘴脸,心里嗤笑不已。 这些人有好处沾得时候,一个个像蚂蟥似的黏上来。 如今杭天府出了事,这些人话里话外都是责怪自己在应南府的日子耽搁太久了。 好似那些女人他们没碰,那些银子更没见过似的。 闵峰经过刚才的慌乱,此时心里已经冷静下来了。 跑是没地方跑的,府城就那么大,灾民有这么多,想要搜寻他们还是比较容易的。 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出手狠狠震慑那些灾民。 然而杨朝英又在对方手上,倘若命令弓箭手放箭,那杨朝英的性命则危矣! 只是,老师说过,有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就要看自己的选择了。 然而世人会选择鱼吗?他认为大多数都只会选择熊掌吧?熊掌多名贵?将其卖了,能得到多少鱼?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谁愿意捡了芝麻丢西瓜?这不是傻吗? 在这里也是同样的道理,杨朝英身为朝廷命官,就得有为朝廷和皇上献身的觉悟。 他这也是被逼无奈,那些灾民实在太猖狂了,竟然敢杀害朝廷命官。而他赶到时,杨朝英已经壮烈牺牲了。 他将暴乱平息,这不正是大功一件吗?就连杨朝英的家人都应该感谢自己不是? 这么一想,闵峰的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贪婪。 这事儿杨朝英可怪不得他,只能怪他自己蠢! 这个念头一起,他心中的贪念就像是疯长的野草一般,越发不可收拾。至于心底仅存的一丝良知,则是被闵峰给强压了下去。 老师曾说过,在官场上妇人之仁绝对要不得。今日你对别人手下留情,他日别人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走!咱们去救杨大人和段大人!”闵峰突兀地站起身,朝着还在谈论该如何避祸的三人急声说道。 要想施行此计划,那他们必须得早点赶过去。 否则那些灾民要是拿杨朝英威胁,让守城的衙役放他们进城,那岂不是要遭? 所以闵峰心里正在着急,他们必须得在灾民进城之前赶到府城之外。 “什么?”余下的四人皆惊诧地看向闵峰,异口同声地叫道。 闵峰一想到对策,就不愿再等。他将包袱放在床上,跑向门边,拉开了门栓。 四人皆目瞪口呆地看向闵峰,见闵峰真的跨了出去,便立即纷纷劝道。 “闵编修,你可别冲动啊!咱们再商量一下对策,你这么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生是好?” 芮世良连忙上前准备拉住闵峰,这位可是夏首辅的小弟子,要真出了事儿,他们这些陪同的官员就算活着回到了京城,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 闵峰刚踏出房门几步,随即便转身回了房间。其余人见状,不由都松了口气。 “对呀!咱们想想对策,你这么冲出去,肯定要被那些灾民给抓住,他们现在可没什么理智......” “哎?你这是做什么?”芮世良奇怪地看着闵峰在屋内转圈,还不断地翻找着什么,他疑惑地问道。 闵峰急得在屋内乱转,一阵翻找之后,他站在屋内皱眉不语。 “我在找趁手的兵器!”这屋内是不可能有兵器了,就连铁器都看不见一件。 “不成!我得去前头衙门里看看。” 不带上兵器防身,闵峰心里没底。早知道就中途买一把宝剑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要是这些灾民已经冲进城内,他手无寸铁,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肥肉? 闵峰说完也不管屋内几人的反应,匆忙就出了屋子。 可刚走到前院时,就迎面碰上一名衙役。那衙役见到闵峰,不由大喜过望。 “闵大人!可算把您给找着了,咱家大人可是派出了不少人手找您和几位大人的。对了,还有和您一同来的几位大人呢?不知他们这会儿在何处啊?” 闵峰现在脑子是懵的,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找他?谁找他?杨朝英?难道那些灾民已经冲进了内城,将杨朝英押到府衙里来了? 这么一想,闵峰不由咽了口唾沫,难道已经晚了?如此一来,他不是失了大好时机吗? “你家大人......现在没事吧?”他试探地问了一句,心中犹豫要不要去府衙前头看看。 闵峰仔细观察着衙役的脸色,见对方脸上虽然焦急,但却丝毫没有担心的模样。 嗯?难道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我家大人已经化险为夷,多亏了钦差大人及时赶到,震慑了那帮灾民,要不然我家大人这次肯定要吃不少苦头。钦差大人做事果决,箭术精准,赶到时如天神下凡,简直是威武霸气极了!” 衙役当时在场,对顾诚玉如此霸气的行径感到由衷地佩服,此时言语中自然表露出自己的崇拜之意。 “钦差大人?钦差大人已经回来了?快!带本官前去迎接!” 虽然闵峰心里着实可惜不已,好好的功劳就这么给溜走了。 但胡茂深来了,他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有胡茂深坐镇,想来杭天府应该不会再乱起来了。 “哎呀!闵大人,您还没说那几位大人在何处呢?钦差大人叫卑职来请几位去府衙前头议事。” “他们都在西院的一个小厢房中。”闵峰没再管衙役,大踏步往府衙走去。他一边走,心里还在一边想着对策。 毕竟临阵脱逃总是不光彩的,到时候胡茂深问起来,他总得有个借口来应对。 身后的衙役见前方的身影已经走远,直到拐了弯,再也看不见,他在后头不由啐了一口。 “贪生怕死的东西!”他们这次可是跟着大人同生共死的,这几人就是缩头乌龟,还朝廷派来的钦差呢! 遇到灾民暴乱竟然躲了起来,这么怕死的官员他真是见识了。 他常听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真是太对了! 闵峰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县衙后的书房外,对着前头带路的小厮挥了挥手,让其退下。 听到书房内好似正在交谈,闵峰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编的理由回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疏漏,这才放心下来。 “大人!外头是巡江御史闵大人求见。”守门的管事进门向杨朝英通禀道。 “总算找到他们了?快请进来!”杨朝英双目微微一闪,接着依旧笑容满面,好似并不介意之前闵峰他们将其抛下,逃之夭夭的懦夫行为。 顾诚玉自茶碗中抬头看了杨朝英一眼,能爬到正四品的位置,怎么可能没点能耐呢? “闵大人!咱们大人有请!”管事的恭敬地回了一声之后,依旧守在了书房门口。 闵峰整了整衣袖,这才跨进了书房。 甫一进门,他便看到了端坐在椅子上的月白色身影。少年身姿挺拔如松,似醉非醉的桃花眼隐于茶碗之后,他从这里只能看到对方托着茶碗的素手。 那双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匀称,两年前长公主府上宴请,就是这双手画出了花青衬托法,因此他对这双手印象极其深刻。 “顾诚玉?你怎么会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一章 心虚 闵峰惊诧不已,他简直无法想象,怎么可能? 胡茂深闻言皱起了眉头,一进屋内,见着几位上官不知行礼,还直呼上官的名讳,这闵峰竟猖狂至此? 顾诚玉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碗,之前他对闵峰并不放在心上。 一个靠着老师撑腰,实则没多少能耐、初出茅庐的小子,他现在还没必要将对方放在与自己同等的高度上。 只是这闵峰自从来了江南之后,好似就猖狂起来了。 “闵侍读,顾大人乃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且他如今已经官拜大理寺右少卿,这可是正四品的官职。你见了他,怎么能直呼对方名讳?这可是对上官的大不敬。” 胡茂深对顾诚玉的能力十分欣赏,如今见闵峰这般上不得台面,心中不禁鄙夷起来。 看来人和人还是不能比的,在顾诚玉这轮皓月面前,闵峰连米粒之光都算不上。 闵峰被胡茂深呵斥了一番之后,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他刚才因为太过惊讶,竟然直呼了顾诚玉的名讳。 这在官场上是绝对不允许的,下官怎能如此不懂得上下尊卑? 不管怎么说,闵峰刚才已经失态,那就必须得向顾成玉请罪赔礼。 闵峰正想道歉,谁知他忽然想起之前好像还忽略了什么。接着他猛然一惊,刚才胡茂深说了什么? 大理寺右少卿?顾诚玉什么时候成为大理寺右少卿了?这根本不可能。 闵峰猛然摇了摇头,觉得此事绝对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顾诚玉双眼微微一阖,“闵侍读,你的品级本就在本官之下。而你现在却直呼本官名讳,难道你是对本官有所不满?” 闵峰对他如此不敬,这不是藐视他的官威吗?纵使你是夏清的小弟子,那又如何? 闵峰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连忙朝顾诚玉躬身行礼道:“下官乍然见到顾大人出现在杭天府,心里着实惊讶不已,因此刚才失了态,还请顾大人原谅下官的无理行径。” 顾诚玉看着闵峰低垂的头颅,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过了一会儿,闵峰还未听到顾诚玉开口回应,顿时心中便不满起来。这个顾诚玉是什么意思?难道抓到了他的错处,便打算不依不挠了? 胡茂深见顾诚玉只是笑着,却并不言语,而闵峰低垂的头颅也似乎有些上扬。书房内一片静默,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咳!”胡茂深清咳了一声,看了顾诚玉一眼,示意他见好就收得了。 总不能将人得罪得太惨,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人家背后是权倾朝野的夏首辅,为了日后的太平日子,胡茂深也不愿意将闵峰得罪得太狠,毕竟夏清那人是个睚眦必报的。 此人十分小肚鸡肠,要是与他结怨,那他们以后在朝中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顾诚玉哪里不明白胡茂深的意思?可这次他却并不想放过对方。 “闵侍读,皇上派你来江南巡视江堤,是也不是?”顾诚玉没让其免礼,而是问了一个让在场之人都莫名其妙的话。 闵峰还沉浸在顾诚玉升为大理寺右少卿一事上,且顾诚玉如此不给他颜面,这让他心中气愤至极。 这会儿听得顾诚玉开口,本以为顾诚玉会说上两句场面话,给个台阶,将此事给揭过去,没想到顾诚玉竟然还打算装腔作势。 他板着脸回道:“正是!皇上钦点下官为巡江御史,这您应该是知道的。” 毕竟当初皇上传召时,顾诚玉可是也在场的,现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既然你承认,那本官就开门见山了。本官刚才听胡大人说,他之前去信给应南府知府李太行,最后李太行回信拒绝接收灾民时,当时你也在应南府吧?” 顾诚玉看着闵峰的眼神十分不善,刚才胡茂深并未提及闵峰的亲笔信。这毕竟是私密的信件,顾诚玉也不能直截了当地问。 但此事必须得有个说法,闵峰罔顾人命的行为令人不齿。 然而说到这里,不但那闵峰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就连胡茂深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愤怒之色。 当时胡茂深去信给临近三个府城,谁想这三个府城都给拒绝了。且拒绝的理由都千篇一律,无非是手中无粮又无钱。 言语之中诸多推辞,应南府更是说他们的江堤也在漏水。 应南府处在天桠江上游,上游的支流众多,若真的漏水,那后果将十分严重。说不定就崩塌了,届时江水必然会倾泻千里。 这么严重的事儿,应南府会显得如此平静?怕是早就大张旗鼓地找人修缮江堤了。 而这些工部的官员也不可能会出现在杭天府,李太行才不会放他们离开。 当时胡茂深的全副精神都在长天府的灾民身上,根本没细想此事。可过后他仔细一想,才觉得李太行这是把他当猴儿耍呢! 以为巴结了闵峰,就能攀附上夏首辅?这还没攀上呢!就不将他这个钦差放在眼里了。 胡茂深对那些不作为还互相推脱的官员十分气愤,但他对李太行如此行径尤其厌恶。 李太行是他的同年,之前还做过同窗。他自认为他们的关系还算亲近,否则闵峰刚到应南府时,他也不会将闵峰举荐给李太行。 谁知这两人现在算是搭上了,却将他这个举荐之人扔过了墙。扔之前还放在地上踩了几脚,这让胡茂深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本官在刚到应南府之时,就派人对应南府的江堤情况做过调查,还寻了河工问话,发现应南府的江堤目前为止,还是完好无损的。你身为巡江御史,巡视江堤原本就是你的分内之事。本官且问你,应南府的江堤到底有没有漏水?” 顾诚玉身子前倾,双眼如鹰隼般锐利,闵峰顿觉压力倍增。 之前他收李太行的好处之时,他们就此事已经讨论过对策。既然李太行保证不会出纰漏,闵峰的心才放下了些。 没想到顾诚玉竟然会问及此事,他额头上已经有了汗意。 本来就是第一次收受贿赂,如今被顾诚玉盘问,他自然会心虚不已。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二章 睁眼说瞎话 顾诚玉的问题十分刁钻,他若是说有,顾诚玉要是又派人去李太行那儿检查。到时候查出了破绽,那岂不是将把柄送到顾诚玉手上? 他若说没有,那之前他给胡茂深的亲笔信又该怎么解释? 闵峰顿时陷入了两难,他低垂着头,感觉到屋内三人的视线集中到了他身上,那森冷的目光让他如坠冰窟。 书房此刻又陷入了静默,这次就连胡茂深都没开口。 闵峰为何要为了李太行来欺瞒他们,那还用想吗?无非是为了银子。 才刚踏入江南之地,就开始捞银子了,此人就算将来身居高位,只怕也是奸臣。 一个定力如此差的官员,面对银钱和美人儿能不动心? “闵侍读,本官奉劝你想清楚再回答。皇上派本官前来江南赈灾之前,可是赐了本官尚方宝剑的。尚方宝剑上打君不正,下打臣不忠,昏君气沮,奸臣授首!你若有虚言,本官手中的尚方宝剑可不答应。” 顾诚玉说到最后,语气变得十分严厉。他目光如炬,眼神如刀。 闵峰只觉得那犹如利箭的目光,好似要穿透他的胸膛。 甚至最后这声暴喝将闵峰吓得险些要跪倒在地,有汗水自他的脸颊滑落,心中十分慌乱。 哪里还管得了尚方宝剑一事?他现在正在努力想着对策。 尚方宝剑?皇上竟然对顾诚玉恩荣至此?胡茂深转头看了看顾诚玉,心里不禁对顾诚玉又高看了几分。 尚方宝剑可是御用之剑,能得尚方宝剑,得是多大的荣耀? 自本朝开朝以来,没有任何官员手持过尚方宝剑,顾诚玉乃是当朝第一人。 “闵侍读,你之前给本官的信中言明,李太行所言属实,是也不是?”胡茂深沉着脸,对闵峰冷声问道。 闵峰此刻心里正慌乱着,他听得胡茂深这么问,也只得无奈点头。 随后他突然福至心灵,终于想到了对策。这事儿可不能让他担着,他只能甩锅给别人了。 尚方宝剑代表了什么,闵峰自然明白。得尚方宝剑,斩贪官污吏,只需先斩后奏即可。 倘若顾诚玉看他不顺眼,将他给斩了,就算日后老师不会善罢甘休,可他难道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所以他此刻哪里还敢惹顾诚玉?哪里又敢对顾诚玉有半分不敬? “几位大人想必也知道,下官乃是翰林院的官员,对江堤一事并不十分了解。当日下官与几位工部的官员共同巡视江堤,应南府的李大人说江堤正在漏水,他对此事非常忧心。所以下官带着工部的官员反复巡视了好几回,最后将那两处给堵了起来。工部郎中段大人说这两处虽然补上来了,但并不算牢固,日后还要经常加固,所以漏水一事却是有的。” 闵峰渐渐平息了心中的慌乱,顿时有了主意,段志杰平日里对他不似工部另外几人这般殷勤。且此人的为人处世,他也有些看不惯。 所以这次需要人顶锅,他便毫不犹豫地将此人给推了出来。 顾诚玉冷笑一声,看来这两年夏清的教导还是有些成效的。 不说别的,这让别人背锅的本事,不正是夏清的拿手绝活吗?闵峰其他的没学会,狡诈和推卸责任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既如此,那就请了段郎中来与你对质,看你所言是否属实。” 顾诚玉对此事是绝对不信的,他来杭天府之前,江堤还是好好的,那时李太行就已经给胡茂深回了信。 纵使漏水,那肯定也是之后的事了。漏水的原因会有很多,谁知道是不是人为的呢? “这?”闵峰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顾诚玉瞟了他一眼。 “闵侍读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闵峰张口预言,好半晌,在胡茂深忍耐不住,快要催促的时候,他这才开了口。 “下官也不想背后说人是非,这绝非是君子所为。不过这事儿关乎到下官的名誉和性命,下官也不得不为自己辩解几句。” 闵峰偷偷抬眼向顾诚玉,见顾诚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和恐慌。 胡茂深闻言不耐地看了闵峰一眼,随后便道:“你只管说便是!” 他现在对闵峰的印象极其不好,因此说话的语气也没之前那般和煦了。 闵峰自然感觉到了胡茂深态度的转变,他在心里将胡茂深和顾诚玉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个胡茂深见顾诚玉圣眷正浓,因此便巴结上了顾诚玉? 不然为何之前还对他和颜悦色的,现在顾诚玉来了,就立马转变了态度,看来也是个十足的小人。 “之前下官和段大人有些过节,不过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能是因为下官的老师是首辅大人,这次又被皇上钦点为巡江御史,不过下官的品级又低......“ 闵峰未尽的话在座的几人都明白,他们哪里听不出闵峰的言外之意? 无非就是说段志杰小肚鸡肠,嫉妒闵峰仕途坦荡,因此有些针对而已。那现在闵峰摊上了事儿,段志杰自然不会为闵峰说好话了。 但是这事儿不能仅凭闵峰的三言两语,就认定段志杰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顾诚玉知道闵峰打得什么注意,无非就是想将这事儿赖到段志杰头上。只是之前顾诚玉他们还和段志杰接触过,他们俱都觉得段志杰的秉性不错,不像是这样的小人。 “下官一人所言,大人可能会不信,但和段大人一起来的工部官员,皆都可以替下官作证!” 说到这里,闵峰也不免多了几分信心。他有把握工部其他官员都会站在他这边,就算他睁眼说瞎话又如何? “大人!工部的几位大人求见!”管事的进了书房,向着众人禀报道。 杨朝英看了胡茂深和顾诚玉一眼,见两人都不出声,他便开口道:“快请几位进来!” 同时他的心里也打起了鼓,这几位在府衙后头住了好几日了。平日里看言行举止,他就觉得几人对闵峰多有巴结。 他们进来会站在哪边,其实这已经无需验证了,谁敢和夏首辅作对?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三章 含血喷人 这些官员还得回京城,要是今儿不给闵峰作证,那被上峰穿了小鞋也无处申辩去。 看来今日顾大人要无功而返了,没想到这闵峰不但贪婪,脸皮也着实厚得很。 闵峰一听这几人来了,顿时信心倍增。 “下官工部郎中芮世良、段志杰拜见几位大人!” “下官工部主事殷月、冯玉堂、马燕春拜见几位大人!” 段志杰是在书房外碰到几位同僚的,他本想将后来发生的事儿与他们说说。 谁想这几人除了必要的礼节之外,对他的态度竟然还不如以往。 他细细一想,便知道是之前的行为让他们彻底嫉恨上了。原本杨朝英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只能是差不多的下场。 谁知道最后杨朝英毫发无伤,就算不是他的功劳,但患难见真情,这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在钦差大人和杨大人面前漏了脸,日后说不得钦差大人还会在皇上替他美言几句。 这怎么不叫对面几人羡慕嫉妒恨呢?因此他受到排挤也实属正常。 “你们想必还不知晓,这位是皇上后派来的钦差大人顾大人。顾大人刚升任为大理寺右少卿,之前和闵侍读同为翰林院官员,曾是侍读学士!” 胡茂深有意点出顾诚玉原来的官职,就是为了突出顾诚玉特别之处。不然这几人见顾诚玉脸嫩,说不得会做出什么不敬的事儿来。 其实胡茂深完全多虑了,这朝野上下谁不认识顾诚玉? 顾诚玉半个月前还是侍读学士,从五品的官职,如今升为正四品,可想而知着圣眷有多浓。 果然,这几位官员都震惊地望向顾诚玉。他们呼吸急促,心里极为羡慕。 之前就知道这位得皇上看中,没想到皇上竟然又让他连升三级,要是这事儿发生在他们身上多好? 哎!同人不同命呐! 远在应南府的茗墨收拾了自己的形容和包袱,准备去前去杭天府。 “墨管事,已经将消息传给大人了,预计今日就能到。”丁十匆匆忙忙地进来禀报。 茗墨点了点头,“你带着丙字辈在这里盯着,看看应南府这几日会有什么动静。有什么事,立刻飞鸽传书给我,我先去杭天府与大人他们会合。” “是!”丁十领命出了房间,接着茗墨快步走出客栈,翻身上马,朝着南边奔去。 “本官且问你们,你们确定自己刚才的话句句属实?本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顾诚玉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 下首的几人相视一眼,虽然心中忐忑,但是他们现在也无从选择。 闵峰正在一旁虎视眈眈,上头顾诚玉又紧紧相逼,他们到底还怎么在夹缝中生存? “顾大人!下官并未说过此话,更没有见到应南府的江堤有何处漏水,这纯属无稽之谈。” 段志杰原先并不知道闵峰有亲笔信给胡茂深,更不知道应南府竟然拒绝接收灾民。 如今让他与这几人同流合污,他绝对不能接受。 再说他若是与这几人口风一致,那等日后东窗事发,他必然首当其冲。 闵峰是夏首辅的弟子,到时候自有夏首辅保他,其他官员想必也能顺带保了。 只有自己,闵峰肯定会保下自己?从这件事来看,闵峰是个小肚鸡肠之人,他可不指望对方能不计前嫌。 就算现在自己按照对方的意思去做,对方也不一定会领情。 反正他已经将闵峰给得罪了,那他还不如坚定立场,与钦差们同仇敌忾。 之前他就听过传言,说闵峰和顾诚玉相互不对付。不!应该是闵峰自己要和顾诚玉计较,但人家好似并不将其放在心上。 两人都是新晋官员,且都是一甲前三名,自然会被拿来作比较。 顾诚玉如此锋芒毕露,闵峰被顾诚玉的光芒掩盖,心中必然不满。 可顾诚玉圣眷正浓,就是闵峰的老师夏首辅现在也奈何对方不得。如此有能耐之人,他还不赶快抱大腿? 更何况这次闵峰将他推出来简直是用心险恶,肯定是报复他之前没有上赶着巴结的原因。 如此锱铢必较之人,他不齿为伍。 “段大人,您为何要诬陷下官?此事其他的人皆可以作证,您就是再狡辩也无用。为了诋毁下官,您竟然试图掩盖事实的真相。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您不惜以这么多官员的性命和官途做代价,简直令下官感到心寒。” 闵峰唱作俱佳的作态让顾诚玉作恶,好了!这是戏精上身了吗? 以前知道闵峰脸皮厚,毕竟不厚也做不出冒领别人功劳的事儿。 可是闵峰何时变得这般不要脸了?以前好歹见到他还会不好意思,现在陷害别人也能理直气壮、面不改色了。 “你!简直是一派胡言,明明是你枉顾灾民的性命,以权谋私。如今竟然还倒打一耙,此等小人行径,简直令人作呕。”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段志杰也不再口下留情。他指着闵峰,气愤地说道。 “段大人,下官的为人,其他几位大人都了解。您这么陷害与下官,等回了京城,皇上与满朝文武绝不会姑息。” 闵峰表现得义愤填膺,那痛心疾首的神情,让段志杰气的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闵峰话中的威胁之意太过明显,满朝文武?其中不正包括夏清吗? 顾诚玉嗤笑一声,果然是首辅的弟子,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这是明目张胆地威胁上了。 “你含血喷人,别以为你有夏首辅撑腰,就能在朝堂上为所欲为了。简直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两人相互对骂,让胡茂深等人头疼不已。看来今日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闵峰这是有备而来啊! 胡茂深看向顾诚玉,他倒要看看顾诚玉打算如何应对。 这事儿已经开了头,要是最后不了了之,那到最后顾诚玉就会失去威信。 一群比闵峰品级高的官员,被闵峰耍得团团转?一想到这里,胡茂深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正六品的官员,放在往日,他连理都不想理,没想到这次他们还能栽在一个六品官手上。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四章 闵峰,你好廉价! 只是胡茂深转头一看,发现顾诚玉竟然看起来还是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心累! “既然你们各执一词,那就得派人去应南府调查之后,再做定论。” 顾诚玉刚才一直听着几人争论,他没有打断,一是想看看闵峰到底能有多无耻。二是他在拖延时间,正在等着应南府茗墨递过来的消息。 “大人!门外有顾大人的小厮求见,他说有急事要向顾大人禀报。” 原本几位大人议事,他是绝对不敢打扰的。只是这茗砚是顾大人的贴身小厮,对方说有急事,他哪里敢怠慢? 顾诚玉原本打算暂时先放闵峰一马,等证据来了,再处置他也不迟,不过现在消息应该是来了。 “小人茗砚见过诸位大人!”茗砚进了书房,对着众人行礼道。 在场的众人中,胡茂深品级最高,自然是他叫起。 “茗砚小哥不必多礼!”看在顾诚玉份上,胡茂深对茗墨还算客气。 再说他曾经也非常羡慕顾诚玉身边有这两个得力助手,虽然他的会安也不错,只是有时脾气太冲了些。 “大人!”茗砚看了顾诚玉一眼,他不知道要不要将调查来的消息在这里明说。 “茗砚,你将调查来的消息说说。”顾诚玉理了理袍角,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让闵峰心有不由一咯噔。 他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小厮要说什么?难道与自己有关系? “大人!应南府传来消息,说闵大人刚到应南府时,就被胡大人举荐给了应南府知府李大人。期间闵大人带着工部几位大人一共巡视了两次江堤,均未查出有地方漏水。在应南府府衙借住期间,李大人送与闵大人一百两黄金,外加一名美人。” 茗砚已经说得十分详尽了,之后的描述就不必再说。送了美人能干什么?当然是夜夜笙歌啊! 闵峰瞪着茗砚,看着他茗砚一字一句将他在应南府的行踪禀报出来,掩在袖中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 他瞪着茗砚的眼神,好似要将对方碎尸万段,此刻心中更是翻江倒海起来。 好一个顾诚玉,没想到他竟然敢调查自己在应南府的行踪。 闵峰这次算是恨毒了顾诚玉,他发誓等回到京城,这事儿渐渐平息之后。他一定要依老师所言,尽快斩除顾诚玉这个拦路虎。 工部其他官员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他们没想到顾诚玉竟然还派了人在应南府调查他们。 且事无巨细,其中细节都一清二楚。那他们在应南府得的好处,顾诚玉岂不是都了如指掌吗? 虽然得的好处少,可收受贿赂这事儿却是板上钉钉的。 要是顾诚玉将此事禀报给皇上,那他们的乌纱帽也保不住了。 这么一想,几人顿时觉得腿软,险些都站不住脚。 闵峰的脸色比工部几位官员更为苍白,他此刻正在拼命想着对策。 这里可是江南,老师就是想救他,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目前还是得先将眼前这样情况给糊弄过去,等回了京城,再手底下见真章! “一百两黄金?”顾诚玉望着闵峰的神情有些怪异,这一百两黄金不就是一千两银子吗? 竟然只花了一千两就将人给收买了?闵峰啊!你好廉价!顾诚玉觉得为了一百两黄金就贪赃枉法,眼皮子真的太浅了。 “回大人!那日不止是闵大人收了好处,工部几位大人或多或少也是收了的。这里有详细的记录,还请您过过目。” 这事儿可不容易查,茗墨在应南府花了不少心思。茗砚上前将手中的书信递了过来。这是从三只信鸽的竹筒内抄录过来的,信鸽的竹筒承载不了多少重量。 “另江堤漏水一事,在闵大人他们收好处之前是绝对没有的,这一点已经找了不少河工证实。而后应南府的知府大人为了让江堤漏水一事成真,便找了好几位河工,威逼利诱,让他们在江堤上凿开两处小洞,不过如今已经补上了。” 茗砚平铺直叙,将事情都交代地差不多之后,就退到了一旁。 工部的几名官员都向闵峰看了过来,一百两黄金?这李大人还真大方啊! 折合银子可是一千两呢!有的偏远地方的官员十年都未必能存上千两银子。 再加上他们的品级比闵峰还高,而他们得到多少银子?才不过几百两而已。 当然,工部的几人谁也不知道其他人的银子是多少数目,只是和闵峰相比,他们自然算是少的了。 如今东窗事发,他们忽然有些庆幸,要真是收了一千两银子,那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胡茂深脸色铁青,没想到闵峰为了这一千两银子,竟然敢欺上瞒下?李太行也不是个东西。 其实满朝上下,为官清廉,毫不贪墨的官员能有几个?就连胡茂深自己,别人的孝敬也收了不少。 官场就是这般,别人都贪墨,你却清廉,自然会受到排挤,但这得分什么情况。 如今朝廷为了赈灾一事焦头烂额,皇上那儿也是暴跳如雷。闵峰在这个节骨眼上贪墨银子,受到的处罚将比平日里重上好几倍。 且赈灾事关重大,有些良知的人都不会在此时伸手。就是想,也没那个胆子。 “闵峰!顾大人的随从所言,是否属实?”胡茂深望着闵峰的双眼充满了怒火,抛开贪墨这事儿不说,闵峰竟然敢联合李太行来愚弄自己。 这将自己这个钦差置于何地?他好歹是朝廷的二品大员,闵峰和李太行未免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闵峰怎么可能承认?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胡大人明鉴呐!您可不能听顾大人随从的一面之词,就认定下官收了银子啊!那随从空口白话,来污蔑下官,他们有何证据能证明?” 这事儿绝对不能承认,否则就算他有老师撑腰,皇上也不可能放过他的。 他此时有些后悔了,当初不应该收那一千两银子的,以后还会有机会,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怪只怪李太行拿真金白银来引诱他,否则他岂会被银子给冲昏了头脑?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五章 收押 闵峰为官已经三年了,看着别人每日里吃香的喝辣的,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贪念。 翰林院乃是清水衙门,你手中无权,谁会去特地送礼巴结你? 再加上顾诚玉在南边竟然拥有一座三进的府邸,而他还借住在老师家里,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早知如此,他就该再等等。等三年时间一到,散了馆,他求老师将他调往油水足的衙门,到时候捞银子岂不是比现在要方便得多? “你的意思是说本官诬陷与你?那你来杭天府时带来的那名女子是谁?难道不是李大人送与你的吗?至于一百两黄金,你既然派人去钱庄换银票,那自然有据可查。最后江堤漏水一事,那就更好办了,本官已经让人将人证都准备好了。” 顾诚玉冷笑一声,知道闵峰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顾诚玉虽然持有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但官员贪墨一事,就算他搜集到了证据,也不能将闵峰给先斩后奏,否则日后他将受到朝臣们的攻歼。 毕竟满朝上下,不贪墨的官员能有几个?区别只在于银子的多少和来历罢了! 而闵峰只贪墨了一千两银子,这其实不少,但算不得多。 只是这事儿牵扯到灾民,因此皇上的惩罚会格外严重些罢了!不过闵峰罪不至死,也犯不着抄家灭族。 因此顾诚玉打算将其和李太行他们的罪证交给皇上,由皇上亲自定夺。 闵峰猛然想起花容也跟着来了杭天府,花容这事儿他无处狡辩。但这与他收受贿赂一事是搭不上边的,他看上花容,李太行将此女送给他,这十分正常,只是个府里养的伶人而已。 官员之间互赠伶人是常有之事,因此这可算不得什么罪证。 “胡大人......”闵峰还待再狡辩几句,却不想被胡茂深抬手打断了。 胡茂深哪里不知道闵峰这是在强行狡辩?反正这事儿顾诚玉已经搜集到了证据,他只管跟在后头捡现成的好处便是。 至于李太行,既然此人如此不顾念情分,那也别怪他袖手旁观。 “皇上已经钦点顾少卿为本次赈灾的主事钦差,本官不好过多插手此事。既然你们各执一词,而顾少卿又说他有人证和物证,那不妨等着皇上来分辨!” 胡茂深对闵峰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接着便闭目养神起来。 顾诚玉微眯双眼,随后说道:“闵峰,你虽然是皇上指派的巡江御史,但你贪墨银子,延误了钦差胡大人安置灾民的最佳时机,导致杭天府城外灾民暴乱。将杨大人置身在危险之中,险些命丧灾民之手,而你当时在场,最后却逃之夭夭。” 说到这里,顾诚玉猛然站起,指着闵峰喝道:“险些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让杨大人毙命于灾民之手,灾民们更是无处藏身。因为你的延误,期间长天府又发生决堤之事,又有不少百姓死于洪灾之中,你简直是罪无可恕。” 顾诚玉的指责让闵峰心中狂跳不已,这罪名他可担待不起啊! “顾大人!您的指责下官不能认同,您不能凭自己的主观臆断来......” 顾诚玉不耐听闵峰的强词夺理,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没工夫和他在这里扯皮。 “本官今日要将你暂时收押,等回到京城,再行由皇上定罪!” 说罢,顾诚玉转身对着坐在一旁看好戏的杨朝英说道:“杨大人,将闵峰暂时看押在您的府衙中。等回京城时,再押解回京。” 胡茂深闻言也不禁点头,这样的做法就是那些闲着没事儿做的言官们也挑不出错来。 顾诚玉倒是没仗着自己得了尚方宝剑就为所欲为,办事依旧老道。再对比闵峰,刚来江南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捞银子,这简直是没法比啊! 杨朝英有些为难,这怕是不妥吧?闵峰终究是夏首辅的弟子,若是真的将人给抓起来,那日后他会不会被夏首辅清算啊? 顾诚玉当然是不怕的,他有皇上撑腰,但自己不行啊!皇上能记得他是哪号人物? 杨朝英犹豫的神色,让顾诚玉看在眼中,他明白杨朝英的顾虑。 “届时本官会将在江南发生的事,向皇上一一说明!” 这话让杨朝英喜出望外,这是做出了承诺吧?其中的意思不用明说。 杨朝英混迹官场也不是一年两年,怎么可能不理解顾诚玉的意思? “来人!” 工部的几名官员此时都目瞪口呆,他们难以想象,顾诚玉竟然真的将闵峰关押起来了,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难道顾诚玉不怕夏首辅的报复吗?这是皇上给他的勇气? 闵峰见有管事的进来,立刻气急败坏地说道:“顾大人,下官是皇上钦点的巡江御史,你无权将下官关押。”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顾诚玉身上,顾诚玉泰然自若,对着茗砚吩咐道:“你去叫上几名衙役,将闵峰暂且看管起来。记住!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茗砚领命上前,让管事的去叫衙役,他则是上前,将闵峰的双手反剪其后,一招便将闵峰制住。 闵峰吃痛,大声嚷嚷起来。茗砚将闵峰身上的衣袍撕下一片,粗鲁地塞在了闵峰的嘴里。 等闵峰被茗砚给带出去,屋内其他人都面面相觑。顾诚玉竟然是来真的,毫无情面可讲。 工部的几名官员惊恐万分,闵峰可是有夏首辅撑腰的,顾诚玉说绑就绑,那他们呢? 他们这些根基不深的官员,岂不是要被先斩后奏?他们如是一想,不由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接着便纷纷跪下,“顾大人!咱们之前作伪证,那是因为受到闵峰的威胁,着实是迫不得已啊!还请顾大人高抬贵手,饶过吾等!” 工部主事殷月苦着脸,哀求道。 “是啊!是啊!还请顾大人明鉴呐!” 顾诚玉坐下,似笑非笑地看了几人一眼。 这些官员不管是从善如流,还是自愿同流合污,反正不该收的好处是一点也没少收。 如今闵峰出了事,这些人为了明哲保身,纷纷选择出卖了闵峰。 可惜了,应该叫闵峰晚点走,看看这些人的嘴脸。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六章 给你们一次机会 让闵峰认识清楚,这些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巴结他?一旦有什么事,这些人必将第一时间撇清关系,还不忘在闵峰的头上踩上几脚。 不过现在顾诚玉他们还没回京城,不然说不得这几人到了京城又该变卦了。 对于这等小人,顾诚玉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杭天府下游改道一事光靠段志杰是不可能的,这些人总能派上些用场。 倒不如暂时将这些人先用着,等日后再行定夺,反正这些人也跑不了。 “你们犯了什么错自己心里清楚,在应南府那几日你们做了什么,不用本官一一挑明吧?” 顾诚玉转身来到椅子前坐下,对这几人,他还有安排。但在这之前,他必须得再震慑一番。 “顾大人!咱们真是无奈之举啊!” 顾诚玉摆了摆手,接着道:“咱们也不说那些个虚的,这里头是个什么情况,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本官更是知之甚祥。不过,也不是不能给你们一个机会,这就看你们是否能抓住这次机会了。” 工部主事冯玉堂连忙喜出望外,“大人们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下官,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去办!” 顾诚玉很满意此人的态度,是个识时务的。 其他工部官员见顾诚玉面色缓和了几分,因此也纷纷表态,表示一定不遗余力办好顾诚玉交代的差事。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本官要为杭天府下游的江水改道,并截留上游的几条支流,此事本官已经暂时交由工部郎中段志杰负责,你们听凭他的吩咐就成。” 说到段志杰,工部几人才惊觉刚才他们倒是忽略了此人。 如今再看对方一声不响地站在屋子一角,他们不禁觉得牙疼不已。 段志杰可真是走了狗屎运,闵峰这事儿他没摊上不说,竟然还巴结上了新来的钦差大人。 他们可以预想,下游江水改道一事,可是惠及民生之举。 若是皇上对此事褒奖,那段志杰肯定有一份功劳,为此升官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么一想,他们心中就更为嫉妒了。要是之前去救杨大人的是他们,那他们岂不是也能和段志杰一般,升官在望吗? 四日后,皇城太和殿中,诸位大臣正在殿内等候上朝。 自从上次皇上龙体欠安之后,就不再每日上朝了,而是改为两日一次。 这个规矩一直延续了两年,直到今日被打破。 诸位官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接着见无人注意,连忙正了正自己的仪容。 今日是被突然传召的,他们匆匆忙忙从温柔乡中爬起来,这会儿头还有些晕乎乎的。 “皇上驾到!”尖细阴柔的嗓音响起,官员立即各就各位。 皇上迈着仓促的步伐走向御座,他深吸一口气,忧心忡忡地坐了下来。 “诸位爱卿,有本暂且延后,咱们先来说说江南赈灾一事。” 皇上此刻的面容透着十足的疲惫,双眼泛着红丝,想来是夜不能寐的缘故。 现在能让皇上如此费心的,不正是江南赈灾一事吗? “诸位爱卿,前几日江南传来消息,长天府的灾民无处安置,他们流离失所,饥不裹腹。若是朝廷再不派发灾银,灾民们何以为继?” 说起这些,皇上的心中大为光火。 夏清转身看了户部尚书沈仕康一眼,他发现沈仕康面色铁青,双眼微阖,好似对皇上的话恍若未闻。 夏清回头沉默不语,他低垂着头颅,与诸位大臣一样噤若寒蝉。 可是那微勾的唇角,显示他此刻的心情竟然还不错。 皇上见众人又三缄其口,心中的怒意便不由自主地高涨起来。 “怎么?诸位也拿个章程出来,一说到赈灾一事,你们就成了锯嘴的葫芦。前段时日,杭天府府门外已经发生过一次暴动。灾民们预将杭天府知府杨朝英给绑了,其中还有灾民趁机下黑手,差点将杨爱卿给谋害了。还好顾爱卿及时赶到,制止了这次暴乱。” 皇上收到这则消息时,差点暴跳如雷。 长天府受灾也没几日,灾民们远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为何会如此暴躁? 顾诚玉传给他的书信中表明,这其中有些蹊跷,只是这事儿他还待查明。 皇上庆幸自己将顾诚玉派去了江南,否则换成其他官员,还不知能不能制止得了这场暴乱。 所以他早上才收到这则消息,就立刻通知上朝,协商赈灾一事。 “什么?顾少卿不是已经赶往江南了吗?有他在场,还有胡大人从旁协助,怎么还能让那些灾民绑架杨知府呢?” 张朔身为夏清的弟子,自然对顾诚玉看不顺眼,因此第一个发难的就是他。 蒋明渊听了,不禁在心中暗骂张朔无耻。 “张大人,顾诚玉那时恐怕才刚到杭天府吧?难道他是神仙,能在一天之内赶到杭天府吗?顾少卿能及时赶到,救了杨知府一命,已经算是杨知府命大了。倒是闵侍读比顾少卿先出发了好几日,当时闵侍读应该就在杭天府才对。” 上眼药谁不会?蒋明渊与张朔是平级,他可不怕张朔,难道夏首辅还能在朝堂内只手遮天不成? “既然皇上已经钦点顾少卿为钦差,那安置灾民一事,应该是顾少卿的职责才对!只是顾少卿才刚到江南,这时候被追责有些说不过去。闵侍读的职责是巡视江堤,一届文弱书生,对此事更是束手无策了,这事儿其实也怪不得他们不是?说一千,道一万,只能怪杨知府没安顿好灾民。” 李维也不甘落后,不过他之前是夏清一脉的官员,为闵峰说项很正常。然而这次他忽然为顾诚玉开脱,这真是奇观。 夏清的眼角的余光扫过李维,心中不禁冷哼! 皇上果真是打得好算盘,让李维和靖王成了翁婿。时日一久,李维的心还能不偏向那边? 李氏在朝堂之内的影响力不小,皇上成功离间了他和李维,让夏清憋闷不已。 这两年来,他看李维对靖王的事儿上心得很,每次议事总是找借口推脱。实在推拖不得,也是多听少言。 这明摆着是倒向靖王那边了,不然态度不会与之前大相径庭。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七章 辞官 哼!纵使李维的嫡女是靖王妃又如何?难道李维还指望靖王能成事儿吗? 一个偏远封地的王爷,每年的赋税都是一拖再拖。就这样的人,李维竟然还在指望从龙之功?简直是可笑至极。 “沈爱卿,之前长天府的受灾人数已经上报过一次,户部暂时先按照此等数目拨银。等顾爱卿核实过具体人数之后,再补上所缺银两。” 皇上皱眉,这事儿前两日在朝会时,其实已经探讨过。 但沈仕康坚持户部没这么多银子,皇上和沈仕康为此事扯皮了好几日,依旧没能商议出个结果。 皇上原本还想再想想办法,可顾诚玉飞鸽传书过来,将江南的形势详细描述了一番,皇上觉得发放赈灾银两已经迫在眉睫。 朝廷休养生息这么多年,如今只是一个府城发生了水患,朝廷就拿不出银子,百姓们心里会怎么想? 他们会认为朝廷不作为,不管他们死活。一个偌大的王朝,连赈灾这么点银两都拿不出。 皇上心里犹如堵了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顾诚玉说得没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朝廷将那些灾民弃之不顾,那是逼得灾民不得不反呐! 这次无论如何,朝廷都得下发赈灾银两。否则,将迎来大祸。 沈仕康深深叹了口气,他出列跪倒在地,“皇上,户部有没有银子,想必皇上心里比微臣更为清楚。微臣上次建议朝廷缓缓再还边饷,可皇上您执意要立刻还清。年初又拨银修缮加固各大州府的堤坝,再加上其他开支,如今国库中的纹银不超过十万两。” 沈仕康如今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皇上总是逼他户部拿银子,可他户部现今哪里有银子?难道他能变出来不成? “朝廷每年的开支多少?若是将这十万两银拿出一部分拨下去赈灾,那朝廷每个月的边饷要如何发放?朝中其他的开支又该如何平衡?皇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微臣实在变不出银子来啊!” 沈仕康觉得他这个户部尚书实在做得憋屈,朝廷总是没银子,每年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前两年施行了茶税,好不容易财政上有了起色。偏偏皇上认为总是欠着边关将士的兵饷不妥,非要将兵饷尽快还清。 再加上朝廷这两年的开支也不小,哪哪儿都要银子,着实让他愁得头发都白了一大半。 皇上有些气急败坏,他一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没银子,没银子,你是羊子的嘴吗?你管着户部,你跟朕说没银子,那朕要你这户部尚书何用?” 众臣突然听到皇上暴喝,都吓得一激灵,刚才还昏昏欲睡的脑壳儿,此时变得格外清醒。 沈仕康憋红着一张脸,吭哧吭哧喘了半晌,随即他竟然做出了一个让众人皆十分意外的举动。 只见他脱下了头上的乌纱帽,摆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 “皇上!微臣为官数十载,自问对皇上忠心耿耿,对朝廷更是殚精竭虑。只是微臣如今年纪已经老迈,对赈灾一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皇上准许微臣辞官,另选良才,寻能者居之!”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就连夏清都诧异地望了过去。 这个老匹夫还有辞官的一天?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之前被皇上骂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对方恼羞成怒啊! 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还要起脸面来了。 沈仕康低垂着头,趴倒在地,其实这次他心里还真生出了要辞官的念头。 朝廷国库空虚,他这个户部尚书实在难做。他每年都为了银子绞尽脑汁,奈何还是只能保持住收支平衡。 要想开源节流,哪有这般容易?朝廷急需年轻俊才来充实,他们这些积年老臣做事束手束脚,早就已经安逸惯了,哪里还能冒险呢? 皇上面上阴云密布,他没想到沈仕康竟然会提出辞官,这是想撂挑子? 这当下让他找谁来做这个户部尚书?再说沈仕康任户部尚书多年,建树倒是没什么,但每年朝廷的收支平衡,沈仕康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在管理钱袋子这事儿上,皇上也挑不出沈仕康的错来。其实这么多年,沈仕康还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毕竟每次户部没银子,皇上就将火发在户部,沈仕康为此吃了不少挂落。 然而大衍朝的赋税并不高,为了休养生息,朝廷只提高过两次赋税而已。 那朝廷的开支从哪里来?那些商税也没进行改革,并不足以支撑每年朝廷庞大的开支。 看来等顾诚玉回京城,必须得让他想个法子提高商税。 “哼!纵使你要辞官,也得给朕将赈灾的银两凑齐,否则朕就拿你是问。” 皇上绝对不允许沈仕康现在就辞官,这么说算是给了沈仕康一个台阶下。 沈仕康欲言又止,心中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又生出了一股无力之感。 其实真要辞官,他也舍不得。 但这些年来他为了银子,可真是有些心力交瘁了。 “皇上!微臣有话要说,还请皇上容禀!” 夏清突然出列,他先是望了一眼沈仕康,而后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沈仕康一见夏清要发言,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个老货肯定是要撺掇皇上准他辞官。 自己刚吃了一顿排头,对方还不满足,还想让他丢脸。 皇上龙颜稍缓,“夏爱卿,有话不妨直说!” “启禀皇上,沈尚书是朝中的老臣了,国库没银子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改善的。之前因为茶税增添的税银,已经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只是时日尚短,要想使国库充盈起来,朝廷还得寻其他来银子的门路。” 夏清苍老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惹得诸位官员都朝他看了过来。 殿内的官员皆知夏清和沈仕康平日里就不太对付,没想到今日沈仕康辞官,夏清居然能为其说情,这真是匪夷所思。 难道夏首辅与沈尚书每日里斗嘴斗惯了,居然惺惺相惜起来? 就连沈仕康自己都十分诧异,夏清这个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照理说他要辞官,夏清应该第一个赞同才对。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八章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就在殿内官员皆疑惑不已之时,夏清接着便道:“还请皇上看在沈尚书为朝廷兢兢业业的份上,饶过沈尚书一次。其次说到赈灾银两一事,微臣倒是有些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到这儿,夏清不由卖起了关子。 皇上闻言不由精神一震,“哦?夏爱卿有何良策,还不快快道来?” 殿内所有官员都竖起了耳朵,看看夏清到底有什么法子。这几日皇上总是暴躁不不已,让他们都跟着提心吊胆的。 难道还和两年前一样,夏清准备让其族里再一次大出血?有些官员不无坏心地想。 那次可是交出一百万两银子呢!倘若夏清这次再拿银子,那想必是要伤筋动骨了。 “皇上!当年顾少卿提出茶税和改革盐税一事,让朝廷获益良多,微臣觉得顾少卿在这方面很有些心得。这次皇上为了赈灾银两如此为难,不若将这事儿交给顾少卿来办。说不得顾少卿根本无需皇上您忧心,就能将此事圆满地解决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夏清此言着实有些不要脸,虽然顾诚玉是皇上指派的钦差,且正是为了赈灾一事去的。 可刚才沈仕康就说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银子,顾诚玉拿什么来赈灾? 尹坤听完着实气愤不已,这夏清哪里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他这是在给小师弟挖坑呢! “启禀皇上,微臣有异议。首辅大人的意见,请恕微臣不能苟同。顾少卿远在江南,在这么短的时日内,让他从哪里凑齐这么多赈灾银两?哪朝哪代都未曾听说过,朝廷的赈灾银两还需靠钦差自行解决的。这可不是几两银子,这是几万两,甚至是几十万两,谁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尹坤出列,义愤填膺地道。 他与顾诚玉是同门师兄弟,同气连枝,在这朝堂上本就应该守望相助,此刻当然得共同抵御外敌。 顾诚玉还在江南赈灾,朝中就有人给他挖坑,尹坤怎么能忍? 殿内其余官员望着夏清的眼神都有些怪异,这夏首辅还真是不要脸呐!这么多银子,竟然想全都交给顾诚玉一人解决? “尹御史,你也看见了。皇上为了此事正焦头烂额,夜不能寐。长此以往,皇上的龙体怎能吃得消?顾少卿之前能想到茶税,想必他也能有法子凑到赈灾的银两。” 夏清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尹坤,眼中的冷意让夏清心中一沉。 知道小师弟是惹了夏清的忌惮了,夏清不惜放过沈仕康,也要将瑾瑜拖下水,此事不妙啊! 瑾瑜三年内连升五级,已经让朝臣们和夏清忌惮颇深。这次赈灾一事就是个机会,若是瑾瑜没办好这次的差事,就算皇上想保住瑾瑜,可那些朝臣会放过瑾瑜吗? 尹坤抬头看了一眼皇上,他惊慌地发现皇上竟然在垂眸沉思,好似真的在考虑夏清的提议。 “启禀皇上!这发放赈灾银两原本就是户部的职责,与顾少卿何干?” 蒋明渊自然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背后算计顾诚玉,满朝上下这么多官员,竟然什么事都想压在顾诚玉一人身上。 凡事都让顾诚玉想办法,那要他们这些官员何用?难道满朝文武百官都抵不过一个顾诚玉了? “皇上!这么短的时间内,顾诚玉去哪里凑齐赈灾银两?延误了时机,导致灾民暴乱,那后果将一发不可收拾。” 兵部左侍郎朱奎出列,他认为此事光凭一己之力,很难凑齐这么多银两,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夏清此举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顾诚玉与自家嫡三子乃是至交好友,于情于理,朱奎都得替顾诚玉说上两句好话。 皇上双眼微阖,他心中正在细细思量此事的可能性。夏清的私心他固然明白,但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法子。 顾诚玉有能耐,凑上一部分赈灾的银两应该不成问题。只可惜时间非常紧迫,他就怕顾诚玉来不及。 “皇上!微臣以为,赈灾的银两可以稍缓,户部可先凑出一部分来安抚灾民。另让临近天桠江的各大府城开仓放粮,每个州府只需拿出一部分,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尹坤如是提议道。 这是他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哼!尹御史,你的观点本官无法赞同。你可知那些府城的粮食都是有定数的?若是将他们的粮食抽调给那些灾民,那日后他们需要粮食的时候,粮食又从哪里来?” 长天府决堤,其他的州府也一样不安全。每个府衙的仓禀就是用来救命的,哪个会这么大方,将藏得严严实实的粮食拱手让人? “首辅大人,下官刚才所言是说各个州府抽出一部分来,并未说全都拿出来,想必他们应该是愿意的。再说如今情况特殊,只要下了皇命,他们难道还敢有反抗的念头不成?现在可不是自扫门前雪的时候,大家必须齐心合力,度过眼前的难关才是。” 皇上闻言不由暗自点头,尹坤说得也不无道理。 “尹爱卿言之有理,让其他府城先拿出一部分粮食,解了燃眉之急再说。”皇上认为这是目前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了。 德安原本正听着几位大臣在商讨赈灾的解决之法,谁想一转眼便看见小全子在后头探头探脑。德安立即皱眉,双眼圆瞪。 现在可是朝会,小全子竟然会这般没眼色? 小全子见德安等过来,他的脸上反倒没什么惧意,而是朝着德安拼命眨了眨眼。 德安不由气急,除非小全子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否则他定要让小全子吃顿排头。 瞄了一眼皇上,德安轻手轻脚退到了大殿后头,刚走到小全子面前,小全子就将一封红色的加急信拿了出来。 德安见状,哪里还敢多言?他拿着书信就向殿内走去。 “皇上!”德安将书信递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有些讶异,顾诚玉才刚送了飞鸽传书,这里就有一封加急信。 联想到之前他钦点胡茂深为钦差,也许这信正是胡茂深所写。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九章 揠苗助长要不得 皇上将手中的纸条展开,只见上头所书,“钱绘椿已于六十九年七月二十八自尽谢罪,临近天桠江的杭天府下游之处,江堤已有漏水迹象。望朝廷早日拨银修缮,并发放救灾银两。” 皇上心中一沉,再看下头,果然是胡茂深。 按照纸条上所署日期来看,这事儿已经是好几日前的消息了,而顾诚玉的消息却是比胡茂深早到了一日。 看来顾诚玉有其他方法传递消息,比一般的飞鸽传书更迅捷。 不过此刻皇上却没心思关注这些,他的全副心神都在杭天府和应南府江堤漏水一事上。 这样一来,从其他府城调集粮食的事儿就得再考虑考虑了。 要是其他州府也发生了水患,而他们的粮食却被借调给了长天府灾民,那其他州府的灾民又当如何? 这都是不可预估之事,凡事都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国库空虚,届时可拿不出更多的赈灾银出来。 皇上沉吟片刻,将纸条紧紧捏在手中,随后才道:“长天府知府已经自尽谢罪,杭天府的江堤正在漏水,朕必须得拨银修缮江堤和救助灾民。沈爱卿,户部拨银八万两,其中五万两做安置灾民之用。其余三万两,用来修缮江堤漏水之处。” 皇上揉了揉眉心,银子,到处都需要银子。皇上突然想到了提高赋税,只是片刻过后,他便摇了摇头,暂且放下了这个念头。 就算要提高赋税,也不是那些百姓的,而是那些富商巨贾的。 本朝对商税并不严苛,商贾比起平民百姓来说,这日子简直是赛神仙。 士农工商,商排在末位,其地位低下,本就应该为朝廷尽一份力。 再说百姓们都是靠着这点耕地过日子,而商贾们每日却有成百上千的银子从手里过,他们的银子好似流水,每日礼吃香的喝辣的,比他这个帝王还要富有。 只是现在明显不是提出改革商税的好时机,改革商税其中受到的阻碍不会小。一旦开始施行,朝廷必将又有一番动荡。 就算改革商税能有成效,但这成效来得实在太慢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皇上止不住又叹了一声,随即将目光放到了夏清身上。上次从夏清身上榨出了一百万两纹银,看来夏氏的油水颇丰啊! 皇上双眼微咪,望着夏清的眼神好似豺狼一般,露出一丝贪婪和狡诈。 夏清见皇上如此神态,不禁背脊一凉。 这样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皇上该不会是又想打他的主意吧?上次族中出了一百万两,差点就伤筋动骨了。 这要是再来这么一次,族中那些老家伙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过了片刻,夏清迅速抬头望了一眼,发现皇上正盯着他若有所思。夏清心中大骇,神情微微起了变化。 这么多年来,族中仗着有他撑腰,确实是捞了不少银子。 而他的祖地正好是应南府,若是皇上真的打他的主意,顾诚玉又正好在江南,那自己可真是鞭长莫及啊! 尹坤的眉头差点要打成了死结,才八万两银子,这怎么够? 更别说这其中三万两还是修缮江堤用的,只剩下五万两能够安置这些灾民吗? 尹坤知晓,这银子虽然少,但国库是真的再也拿不出了。 就算他提出反对,那也是无用的,因为皇上变不出银子来。 “皇上,若是将八万两发放江南,那国库中就只有二万余两,这如何使得?抛开朝廷的开支不说,要是哪处急需银钱,国库可拿不出银子来了。” 沈仕康心中大急,这下国库算是被搬空了,要真有什么突发状况急需用银,那他从哪里变出银子来? 皇上连眼角都没留给沈仕康,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夏清。 “夏爱卿,朕之前钦点你的弟子闵峰为巡江御史,前去江南巡视江堤。他到江南已有不少时日,为何不曾有消息传来?难道江南的江堤根本没问题?那长天府的决堤又该如何解释?” 皇上对闵峰十分不满,到了江南已经好几日了,为何还不传消息过来?难道闵峰去江南是游山玩水去了? 夏清顿时心中一惊,来了!皇上是要借小弟子为由,来发难他吗? “启禀皇上!闵峰刚到江南,必然先经过应南府,而后才是杭天府,行程得耽搁好几日,皇上不防再等等!闵峰不是那等不知事情轻重缓急之人,还请皇上再宽限几日。” 此刻夏清也在心中暗骂不已,这个小弟子真是令他失望极了。 去了江南,首先最应该巡视的就是长天府和杭天府,因为这两个州府离天桠江下游最近。 他在闵峰出发之前还耳提面命,一定要听从胡茂深的安排,并且让闵峰带上了幕僚何忠宽。 何忠宽此人极有谋略,做事十分稳重。有何忠宽在身旁提醒,夏清还是放心的。 只是闵峰这一走就是好几日,他中间还催去了一封书信,然而直到现在还没有回音,这真是让人心焦不已。 “宽限几日?朕收到杭天府的密信,上头对闵峰的行程记录十分详细。” 皇上对着夏清冷眼扫了过来,夏清一直想为闵峰争取立功的机会,可在他看来此子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什么都怕比较,闵峰与顾诚玉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夏清脸色铁青,他还是太心急了,闵峰入官场三年未到,他就着急让闵峰下去历练,实属不妥。 年轻人心浮气躁不说,又十分容易受诱惑。 再加上闵峰出身贫寒,见识有限。夏清此时真是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他当初无论如何都要推了这门差事。 揠苗助长要不得啊! 夏清心中感慨万千,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顾诚玉。不过一瞬,他便摇头叹息。 此等妖孽,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人。梁致瑞何德何能,收了此人做弟子。 梁致瑞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挑了顾诚玉做弟子。 两个徒弟放在一起对比,夏清也不得不羡慕梁致瑞的好福气。 不过,既然选了闵峰,夏清也不后悔。 谁刚踏入官场不翻几个跟头,等吃了亏,就能长记性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章 米粮涨价 “闵峰刚到江南,就在应南府逗留了好几日,期间只巡视过应南府江堤两次。他和工部的官员在应南府吃吃喝喝,美人为伴,好不快活。” 皇上说到这里,嘴角还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夏清闻言心中一沉,这肯定是顾诚玉告的黑状,不然皇上根本不会知晓这些。 在顾诚玉受皇命赶往江南之时,夏清心中就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因此他连夜召集亲信,商讨应对之法。 并在当晚就写了书信,送往江南,难道闵峰并未收到他的信?不然为何行事如此毫无顾忌? 之前闵峰和胡茂深一同前行,行事张狂些倒也无碍。 胡茂深此人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就算对方不是自己一脉的官员。但胡茂深并不敢得罪他。因此只要闵峰不过分,胡茂深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应南府的知府李太行去年对他们夏氏频频示好,他猜测对方是想弃了原主,改投他的门下。只是他先前认为此人太过奸猾,所以一直都未理睬。 胡茂深不敢追究,李太行更是只会巴结,闵峰去江南,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升官儿。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他没想到长天府的灾情会变得如此严重,而皇上力排众议,派了顾诚玉去江南。 顾诚玉早就与自己站在了对立面,这次去江南还不趁机抓住自己和闵峰的把柄? “皇上!之前微臣就说过,闵峰踏入官场未满三年,之前又在翰林院编撰文书,哪里见过这等场面?长天府水患乃是大事,派闵峰去,他怕是力有不殆。就是顾少卿,也不一定就能完成此次重任不是?” 夏清是何人?只一瞬,他便平静了下来。其实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就算皇上想罚闵峰,那也没有正当的理由。 这才去了江南几日?还早着呢!不过未免皇上再次大发雷霆,他还是决定等回了府,就让亲信去一趟江南,好好警告闵峰一番。 也不知这何忠宽到底在干什么,他之前吩咐过一定要看住闵峰,在一旁出谋划策,做出正确地引导。闵峰有什么不妥之处,立刻书信与他。 只是如今皇上都收到了消息,而他却还被蒙在骨子里,这叫人怎么不生气? 夏清这么一想,对何忠宽也十分不满起来。打算等回来之后,想个法子治治此人。 这几年他对何忠宽太过倚重,他看何忠宽有些飘飘然了。一个幕僚而已,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无能这事儿咱们暂且不说,只是闵峰收受贿赂一百两金子这事儿,你知不知晓?” 皇上紧紧盯着夏清,苍老的三角眼中,眼神依旧犀利。 夏清闻言大惊,收受贿赂?一百两金子? 他面沉如水,这个蠢货。什么时候不能伸手,偏偏在这时候? “什么?一百两金子?这闵侍读当真如此贪婪?刚到江南,竟然就开始捞银子了?简直是不知所谓,此事必须重惩!” “听说这闵侍读乃是贫苦出身,会见钱眼开,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哎!错了,当初就不应该派了此人去。本官之前就反对过,你看,现在……” “贫苦出身哪里就能是借口了?咱们朝中贫苦出身的官员难道还少了不成?不说别的,就说那顾少卿,不也是农户出身吗?怎么人家就没有借机捞银子呢?” 大殿内瞬间窃窃私语起来,嗡声一片。其中有几人不嫌事儿大,竟然还搬出了顾诚玉做比较。 做比较也就算了,偏偏还说得十分响亮,言语之中对闵峰多有鄙夷,将夏清气得够呛! 夏清在前头吹胡子瞪眼,他往身后扫视了一番,知道肯定是这几个老熟人,平日里就时不时地要刺上他两句。 如今闵峰出了这事儿,他们更不会放过奚落他的机会。 夏清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皇上!微臣怎会知晓此事?只是微臣有几点疑惑,还请皇上解惑。” 皇上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皮肉分离,让夏清看着心里没了底。 “皇上,不知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可有人证和物证?不然空口白牙,还不是想诬陷谁,就诬陷谁。再则,行贿之人又是谁?对方是何目的?” 皇上冷哼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行贿之人乃是应南府李太行,人证物证俱在,不过暂时还未押解回京。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这你就不必知道了。至于目的,很简单,正与应南府江堤漏水一事有关。” …… “大人,城外的灾民已经越来越多,小人刚才和茗砚去巡视了一圈,已经有许多灾民断了顿,连方圆十里地的野菜都被挖光了。城中那两家施粥的,今日也不见了人影。” 茗墨匆匆进了书房,面色十分凝重地禀报道。 顾诚玉从圈椅上起身,沉思片刻反问道:“城中的米价可是又贵了?” 茗墨点了点头,“前两日糙米是三十文一斤,今日已经涨到了四十文,百姓们还是趋之若鹜。只要米行一开门,百姓们都蜂拥而至,不消片刻,就将米行搬空了。” 江南富庶,土地更是肥沃。这里气候温暖,种植水稻居多,产粮也比北地好上不少。 所以每年江南的粮食都通过天桠江运往其他偏远的州府,天桠江便是大衍朝最重要的漕运之一。 要是按照往年,交过赋税之后,剩下的留给自家食用应该还是够的。 当然,那些穷苦人家,一家子也不过两亩地的就除外了。 去年这个时候糙米的价格在八文一斤,现在竟然涨到了四十文一斤。而其他州府的粮食也涨了价,只是没有杭天府这般严重罢了! “还是那两家米行开的门?”顾诚玉摸了摸下巴,心中的计策渐渐成型。 “正是,只有那两家开了门卖米,其余米行不但没有卖米,小人让人调查时,还发现他们正在大量储存粮食。其中夏氏的几个米行动作最大,他们甚至还到乡间怂恿那些百姓卖粮。”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一章 送往应南府 顾诚玉闻言皱眉,江南这里是夏清的祖地。夏氏盘踞江南已久,已然成了江南的龙头。 不管是商贾还是本地的大小官员,均以夏氏为尊。他要想实施自己的计划,那必然得先对夏氏动手。 所以他在前几日就开始认真部署,他写了密信给皇上,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京城。 现在就看皇上能不能理解他的用意了,得给夏清找点事儿做做,省得夏清将精力放在他身上,来阻碍他的计划。 也不知朝廷的救灾银两几时能到,灾民们可等不了多久。他这个钦差也是当得憋屈,没银子,还没粮食,一到江南就一堆烂摊子等着他。 顾诚玉皱眉,米价高升这事儿当然得遏制,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那些囤积米粮之人,他自然有办法让他们乖乖吐出来。 “大人,那些灾民们该如何安置?灾民一多,就冲突不断。抢地盘,抢吃食,咱们可是制止了好几次打斗。还有好些灾民听说有人能进城内做事,都表示不服,成日里没事找事儿。” 茗墨忧心不已,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是一样的境遇,那这些人自然没什么指望。 可同样是灾民,有人能进城内做工,不但拿工钱,还管两顿饭。眼看自己和家人快饿死了,这些人哪里还忍得住? 顾诚玉听到这则消息并不意外,他早就能预想到这样的后果了。 杭天府不可能接纳得了如此多的灾民,当然不会都进城去做河工。 “你带着我的印信去找杨朝英,命他将灾民们做好登记,暂时分成两拨,其中一拨派人护送去应南府。” 顾诚玉觉得此刻的人数差不多了,可以将其中一半送往应南府。之前人太少,分成几批次的话,十分不便,还不如一次送过去。 “可是大人,那些百姓会愿意离开?且应南府不是不同意接收灾民吗?” 茗墨眉宇微皱,他觉得他家大人会不会太乐观了些? 顾诚玉闻言嗤笑一声,“不同意?这可由不得他李太行,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你让茗砚带着三名丁字辈的跟着那些灾民,要确保他们安全抵达应南府。” 顾诚玉算过了,从这里到应南府,常人估摸着得走上三四日,可这些灾民中大多都是老弱妇孺。又好久没吃上一顿饱饭,那时间上可能还得再加上两日。 “等你们到达应南府之前,我会快马加鞭赶过去。李太行有把柄在我手中,再加上我手中的尚方宝剑掣肘,他敢不同意?” 顾诚玉对此人没什么好感,当初和靖王一起合谋算计他一事,他还没跟此人算账呢!现在他到了江南,还不得将之前的仇给报了? “可是灾民们现在身无分文,又好几日没吃饱了,他们能走到应南府吗?路上吃什么?” 茗墨做事向来细心,一路护送倒也没什么,他看哪个不开眼的山匪能自己送上门来。 再说这些灾民衣衫褴褛的,一看就知道是难民,山匪也看不上这样的。没银子,谁来打劫? “算了,你去将杨知府请过来,我有事与他相商。” 顾诚玉沉思了片刻,觉得还是得喝杨朝英当面说清楚,毕竟这是他的杭天府。 “哦!还有胡大人,一起请来!” 不消片刻,杨朝英便到了顾诚玉所在的书房。 “顾大人!城外灾民越聚越多,这可怎生是好?” 刚进屋,杨朝英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 他来顾诚玉书房的路上碰到了茗墨,一得知顾诚玉寻他,他立刻火急火燎来到了书房。 “杨大人莫急,请先喝茶缓口气。等胡大人来了,咱们再一起协商灾民之事。” 胡茂深很快便来了,这两日他也是担心地夜不能寐。甫一进屋,就问起了与杨朝英一样的问题。 顾诚玉行了礼后,微微一笑。知道这两人心急,他索性也不卖关子,直接切入正题。 “本官打算将灾民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前往应南府,如今的杭天府已经无处容身了。” 胡茂深沉思了片刻,接着拧眉说道:“前往应南府是咱们之前就商量好的,只是这路途遥远,这么多人也不可能雇马车,那灾民们路上的吃食该如何安排?再者官府还得派人保护他们的安全,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咱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前去应南府的灾民肯定不少,按照外头的人数来估算,最起码得有七八千人。这么多人,途中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担待不起。 “本官叫上四名随从跟上去,再加上杨大人府上的衙役若干,安全自是无需担心。至于吃食,那就更好解决了。凡是跟着前去应南府的灾民,都每日每人发三个馒头,直到抵达应南府。到了应南府,吃食就更无须担心了。” 顾诚玉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最麻烦的是怎么搞定李太行。 不过他已经有了对策,所以他心里并不担心。 “敢问顾大人,这吃食,你打算如何解决?” 杨朝英无法理解顾诚玉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事儿给解决了,可问题是还没解决这事儿的根本啊! 就连胡茂深都看了过来,他也很好奇。 “这不是有仓禀吗?将粮仓打开,先拿出一部分,应该不妨事儿的。” 顾诚玉端起茶碗,心中正在想那些粮食放在仓库里简直是浪费,都发霉了,还不拿出来给灾民救急,朝廷就是太死板了。 就算要未雨绸缪,那也不能让灾民们饿着肚子,而仓禀中的粮食却喂了老鼠吧? 难道人还没有老鼠精贵?这老鼠一个个养得膘肥体壮,人却瘦成了皮包骨,简直是可笑至极。 杨朝英闻言大张着嘴,呆愣了半晌,随后便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成,不成!没有朝廷的命令,绝对不能开粮仓。否则皇上怪罪下来,本官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就连顾大人你,也不能幸免呐!” 杨朝英没想到顾诚玉竟然会打着粮仓的主意,真是不要命了,简直是疯了。 “只是先拿出来救急,时间太短,本官来不及筹备粮食。先借用粮仓之中的,不出三日,本官必能还清。”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二章 李氏米行 胡茂深原本也十分反对,他既然来了江南,那就与此事撇不开关系了。 就算赈灾一事现在是由顾诚玉总领,可一旦皇上怪罪下来,他也是无处可逃。 不过这会儿听着顾诚玉说有办法还了粮食,他心下好奇不已,随后便开口问道:“那你可有什么良策?你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没有朝廷下令,咱们私自开仓挪用粮食,若是朝廷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就算你颇得皇上看重,那些朝臣也不会放过你。” 顾诚玉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他要是没把握能轻易开了这口?他又不傻。 “杨大人只管照做,有事本官担着便是。” 顾诚玉自然是有这点底气的,其实他空间里的粮食都堆积成山了,但他却没理由拿出来。 不过这问题马上就能得到解决了,现在已经到了时机。 杨朝英张口欲言,而后想了想,竟然没再说什么。 顾诚玉知道他这算是同意了,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发现杨朝英是个内秀之人。 其实为人胆大又心细,而他的外表看着就是个木讷的,看来还是人不可貌相。 “接下来你们放下手中江堤改道的活计,将这些都交给段郎中他们,咱们有正事要办!” 顾诚玉眼冒精光,唇角微勾,俨然一派成竹在胸的模样。 胡茂深与杨朝英相视一眼,只见对方的面上都带着些许疑问。 …… “掌柜的!那些百姓都聚集在咱们米行前头不肯离开,说是还要买米。” 一名伙计一边用袖子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渍,一边小跑进内屋禀告。 掌柜的连忙上前,将布帘拉开一条缝,看着外头的百姓们还滞留在铺子内不肯走,伙计们则忙着将人往门外赶,掌柜的更愁了。 将门帘子放下,掌柜的急得团团转。 他之前就和东家说过,不要现在卖粮食,可东家根本不听。他知道东家心善,不忍心屯粮,看着百姓们忍饥挨饿,可胳膊扭不过大腿啊! 那夏氏米行,在各大府城都开了不少家,如今不也在外头到处收粮食? 难道他们是为了卖吗?还不是为了屯着,等将粮价涨起来之后,再大发横财? 其他的米行哪里敢和夏氏作对?还不都是唯夏氏马首是瞻? 只有他们李氏和城西的张家,隔三差五地卖些粮食,否则城中的百姓早就断顿了。 可他们李氏与张家都只是小家族,李氏也就是靠着祖荫过日子。如今李氏是每况愈下,成了府城内不大不小的商贾之家,还不如祖上发家的那一代。 这样的小家族能抗得过夏氏这样的庞然大物吗?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若不是这些年来李氏做生意童叟无欺,怕是早就将被那些豪门大族挤得不得生存了。 即便是这般,可在夹缝中生存是真不好受啊!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你们开米行的不卖米,还开什么米行?你们到底意欲何为?咱们都断顿了,再不买米,都要活活饿死了,你们的良心呢?是不是也和别家一样,想屯了粮食,好坐地起价?” 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义愤填膺,一手拎着空空如也的布袋子,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折扇狠狠敲击着柜台。 “对!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咱们每次买米都是在你们米行,都是熟面孔了,你们掌柜的和东家这次做事不地道啊!” 一旁也有人应和,他们都是李氏米行的老主顾了。他来了三次,一次也没抢着。 掌柜的见这些人如此态度,他的火气也蹭蹭涨了上来。 他撩开门帘子,从里屋到了外头,“诸位,请稍安勿躁!整个府城大家都去问问,除了咱们米行和张家的,谁现在还开着铺子呢?为了不让百姓们忍饥挨饿,东家可是下了好一番决心,才照常开了米行。为此,他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咱们李氏的存粮本就不多,为了大家能买到米,还四处筹粮,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你们这么说,真是让咱们米行寒了心呐!” 李掌柜说到这里,险些老泪纵横。 他是李氏的家生子,当年父亲差点饿死,若不是李氏收留,如今哪里来得他? 现在他年纪大了,就被放到府外做了管事,也算给了他几分体面,这样好的主家真是哪里都寻不着。 虽然李氏是商贾之家,但主家仁义良善,在这杭天府的口碑尽人皆知。 如今竟然被这些人这般冤枉,李掌柜气得是直哆嗦。 见李掌柜气愤难当,铺子里的众人也有些尴尬,大家不由都安静了下来。 其实他们哪里不知道自己来闹十分没道理?但是没有粮食下肚,不是要饿死吗? 大人还能忍几日,可孩子不能忍啊! “李掌柜,咱们也知道你们东家是个好人,咱们也是一世情急,口不择言,还请李掌柜见谅!” 其中一名老者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微微泛红,表情更是羞愧不已。 整个杭天府不敢说,城中谁不知李氏的名头?听说前几日李氏还在城门外为灾民施粥,这确实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家。 他们这般逼迫人家,的确理亏,也显得忘恩负义。 “对!是咱们的不是,不过咱们也是被逼急了。眼看家中无米下锅,两岁幼儿饿得瘦了一大圈,我这心里急啊!还请你们东家行行好,再卖些米粮。” 一人提议,众人也都纷纷附和。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其他的米行都是铁将军把门,只有李氏和张家时不时地卖米。 张家铺子小,刚抬出来就被卖了个精光。只有李氏,米粮还能稍微多些,可那也是杯水车薪。 “诸位,非是咱们李氏不愿卖米,而是咱们李氏也没米了,大家都回吧!” ...... 顾诚玉坐着马车往城外赶去,这几日灾民的情况他得先了解一番,接下来可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马车刚行驶到西城之时,顾诚玉远远就听见了喧闹声。 他撩开窗帘子往外瞧了一眼,发现一家铺子前围着乌压压一群人,再看上面的招牌—李氏米行。 “茗墨!过去看看!”顾诚玉沉声吩咐道。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三章 共度金秋 这李氏米行顾诚玉倒是有些印象,听茗墨说李氏在府城的口碑极好,是良善人家。 从这几日对方施粥给灾民,还时不时卖米的行为来看,这的确是事实。 茗墨刚调转了方向,就看见旁边一辆马车驶向了李氏米行。 “快看!是少东家来了!” 米行内一个伙计眼尖,刚一转身,就看见外头少东家下了马车。 围在米行内的百姓闻言都转头看了过去,“还真是李氏少东家来了,快!咱们去求求他......” 顾诚玉让马车停在米行的外头,看见一位身穿竹青色直裰的男子下了马车,听得人群叫他少东家,他明白这就是李氏的少东家了。 长容脸,皮肤白皙,看着很像读书人。眉眼也十分和善,让人观之可亲。 只见男子刚下马车,原本围着的百姓便自发让出一条路来。顾诚玉能看到百姓们松了一口气,接着脸上便充满了希冀。 他不由挑了挑眉,看来这个少东家虽然年轻,但在这一带声名却很显。 顾诚玉侧耳倾听,男子浑厚的嗓音传了过来,“诸位!我们李氏是什么家族,相信诸位都了解。我李氏传承百年,虽然不是那等显赫贵族,如今也有些没落了,可咱们一直坚守着童叟无欺的原则。今日李氏卖的米粮得来不易,我李氏已经尽了全力,为此还停了城门外的粥棚,还望诸位能够理解。” 李玉环朝着众人频频拱手致歉,言辞恳切,表情真挚。让在场众人极为失望,但也不好意思再为难这位少东家。 “只要咱们李氏能再得粮食,一定将米行给开起来。真是对不住了!对不住诸位!”这些人都是附近人家,有些人家世世代代都是李氏的主顾。 拒绝这么多人,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但这都是无奈之举。 “少东家不必致歉,是咱们强人所难了。你们李氏和张家都是好人,唉!” 这一声叹息,道尽了在场众人的心酸和无奈。 “其实诸位不妨出城看看,临近府城的乡野农户说不得就有粮食。但出行必须得结伴,还得多集结些人手,带上趁手的铁具。城外这么多灾民聚集在一起,他们的日子比诸位更难过。灾民良莠不齐,其中不乏一些地痞流氓,诸位一定要小心性命安全。李某言尽于此,还请诸位请回吧!” 顾诚玉闻言不由点头,这少东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自从城门外这么多灾民,城内的百姓们轻易是不敢出城的,就怕被洗劫一空。之前也不是没有这类事件发生,单独出城是极其危险的。 毕竟人一饿肚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顾诚玉之前就让衙役们下乡,告知每个村里组织青壮年日夜轮流巡逻,就怕出现什么鸡鸣狗盗之事。 要是没个防备,谁知道这些灾民会不会丧失人性道德? 顾诚玉放下了帘子,“走吧!去城外!” ...... 一座精致的三进院落坐落在城北,靛青色的袍袖拂过路边开得正艳的杜鹃花,不带一丝留恋。 迈着急速的步伐,一名管事匆匆向着外书房走去。 “老爷!”管事走到外书房门外便停下了脚步,随后沉声唤道。 “什么事?”片刻之后,屋内便传出声响。 “钦差大人送来帖子,邀您两日后共度金秋!” “共度金秋?将帖子拿进来。”屋内人的语气比之前急切了不少,掌柜的便知自家老爷这是上心了。 管事的刚一进屋,便看见一位鬓角斑白的男子坐在圈椅上,他正要将手中的画笔放下。 屋内的丫头服侍着男子净了手后,男子又坐回了书案之后。 男子接过管事递过来的帖子,仔细看了看,见下方署名是一枚私印,顾瑾瑜! 男子皱眉,上头书写十分简单,只写了邀请共度金秋。 顾瑾瑜不正是朝中那位刚刚连升三级,又来到江南赈灾的钦差大人吗?这时候对方找上自己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自家最近收购粮食的动作太大,惹了对方的眼,这是准备来警告他们夏氏了? 亦或者这位钦差有别的打算? 前几日族长收到首辅大人的密信,说是让他们多多关照小弟子。 族长说过,此人虽然是首辅的小弟子,可终究是外姓人,哪有自家族人靠得住? 有那等好处不想着自家族人,竟然还要找个这样的贫寒学子做小弟子,简直是浪费。 所以这两日闵峰到了江南,夏氏从未主动接触过对方。 他还听说了闵峰在应南府的所作所为,更觉得此子是烂泥扶不上墙。前儿夏首辅递了消息过来,叫他们特意提醒闵峰,说顾瑾瑜也来了江南,族长并没有照做。 既然族长都不看好这位闵侍读,他又为何要上杆子巴结? 而眼前这位钦差大人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知道他们夏氏是世家大族,更是夏首辅的族人,这是来示好来了? 不是听说此人之前还喜欢和首辅大人别苗头吗?夏鸿基觉得顾诚玉说不得是打算巴结夏氏,好缓和与首辅大人之间的关系。否则不能解释顾诚玉一到江南,就给夏氏发帖子的举动。 哼!夏鸿基冷笑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将帖子甩在了书案上,夏鸿基又拾起了画笔,开始给眼前的荷塘美景填色。 “老爷?”管事的弓着腰,不知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打算去? 可这好歹是皇上钦点的钦差大人,若是不去,那岂不是下了钦差大人的脸面?这倒也没什么,有夏首辅撑腰,他们夏氏可不怕。 只是钦差背后站着的是皇上,藐视皇上可不行啊! “到了那日记得提醒老夫!”钦差来请都不去,他们夏氏还没猖狂到这种地步。 再说,他不去,怎么给顾诚玉巴结他们夏氏的机会呢? 其实不得不说夏鸿基想多了,因为这种类似的帖子,整个杭天府城有不少家都收到了。 其中也包括城西的张家和李氏商行,府城但凡有些头脸的人家都收到了帖子。 “少爷!没想到钦差大人会给咱们李氏送帖子,也不知到底意欲何为?”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四章 夏鸿基 一名随从看着帖子惶恐不已,这可是钦差大人,竟然会给李氏送了帖子,真是奇哉怪哉! 李氏少东家也正奇怪着呢!他们李氏祖上也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商贾,到他这一代,因为夏氏的打压,比之前已经衰落了不少,在杭天府根本就排不上名号,这帖子怎会送到这里? “少爷!这段时日,城外的灾民没了粮食,钦差大人该不会是把主意打到了咱们李氏头上吧?” 少东家被随从这么一提醒,心中顿时一惊。 “你出去打探打探,看看还有谁家收到了帖子。我去寻父亲,找父亲相商。” 少东家摇了摇头,随后便吩咐道。 两日时光一晃而过,今日杭天府府衙后院热闹非凡,居然还办起了金秋赏菊会。 院门前宾客云集,往日虽然不至于门可罗雀,可也从来没这般热闹过。 夏鸿基坐着马车到了府衙后院的角门,这才撩开帘子看了一眼,不想却被眼前的盛况给吓了一跳。 他咬了咬牙,额头青筋跳了跳,他被顾诚玉给耍了。 原本帖子中说是想邀他共度金秋,他则理所当然以为只请了他们夏氏。再者最近因为囤积米粮之事,他没少操心,并没有在府中多逗留。 因为莫名的自信,夏鸿基更没有让人去打听。以至于今日被这一景象,搞了个措手不及。 顾诚玉坐在花厅的上首,一身淡紫色的圆领绢纱长袍,衬得他身姿飘逸,玉树临风。 头戴赤金镶珍珠发冠,上头最显眼的一颗东珠,足有食指指甲这么大。上头所镶珍珠颗颗圆润有光泽,端得是贵气逼人。 此时顾诚玉正与身旁几位富商谈笑风生,席间胡茂深与杨朝英等官员皆在,场面之隆重,让在场的所有商贾心里都打了个突。 李氏少东家李玉环早就到了,他们李氏如今也就还顶了个商行的名头。其实名下只有两家米行,三家绸缎铺子,再加上一家酒肆,这对在场的那些富商来说,只能算是末流。 父亲分析过,因为江南富庶,富商也多。只杭天府一个府,粗略算了一下,不下十位。 这都还是极有名头的,生意已经做到了其他州府,家里富得流油。其余名头不算响亮的,自也不必再说。 因此他们李氏在其中也算不得什么,来了也是做个陪衬。所以李玉环便放心地来了,且还早早地就坐在了屋子的一角。 一个小小的李氏商行,自然是不敢晚到的,放眼望去,也就只有夏氏能有这样的底气了。 他们李氏背后无人撑腰,只是和前任同知大人关系不错,前两年那位调走了,他们李氏的日子也就越发难过了。 再加上父亲之前身子一直硬朗,半年前却突然中了风,如今还躺在床上半身不遂。他仓促地接过家里的摊子,身心俱疲不说,李氏商行的处境也是雪上加霜。 不是没想过攀上这任知府大人,只是无人引荐,一直寻不到机会。之前投了好几次拜帖,全都了无音信,他们李氏也渐渐冷了心,不再这上头花心思了。 今儿他算是带着父亲的期盼来的,若是能在知府大人面前露露脸,攀上关系,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至于钦差大人,他是想都不敢想。两位钦差的官职都不低,但钦差是什么身份? 听说还都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们这样的小商贾哪里高攀得上? 再说等赈灾结束之后,钦差就得回京城,那他们就更指望不上了,还是攀上知府大人来得实在些。 望着上首那位年轻俊逸的少年,他不禁有些默然。他是个喜欢读书的,可惜前两次下场总是榜上无名,至今也没得个功名。 后来家中父亲生了病,他是嫡子,自然得接过家中重担。若是他一直专心读书,会不会以后也能踏入官场,像这位一样风光无限? 顾诚玉看了一眼在场的人,数了数人头,除了夏氏的夏鸿基,还有聚香楼的展掌柜,其他人都到了。 顾诚玉正想着这夏鸿基倒是挺会拿乔,那厢一声唱喏,表示又有贵客到了。 “夏府夏老爷到!” 顾诚玉一听是夏鸿基来了,原本脸上和煦的笑容此刻更为灿烂,得!大主顾来了。 这一声唱罢,屋内顿时便静默了下来,片刻过后,却变得之前更为嘈杂。 富商们都站起身,纷纷向门外行注目礼,面上更是笑意盈盈,都在等待着夏鸿基的到来。 顾诚玉眉峰一挑,与胡茂深等人对视一眼,看来夏氏在江南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夏鸿基只是夏氏的一个分支而已,这些商贾见了他都得如此作态,看来夏首辅的名头不但在朝中如雷贯耳,在江南等地也是极为响亮。 也是,那可是当朝首辅,夏氏也有不少族人在朝为官。这样的庞然大物,这些商贾不管背后有无官员撑腰,都是惹不起的。 夏鸿基被小厮领进了厅堂,一进屋便看到坐在上首的两位钦差大人,他首先将目光放在了那位贵气逼人的少年身上。 因为这少年着实瞩目得很! 听说顾少卿长得丰神俊朗,姿容秀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此风流人物,只要见过,必不能相忘。 夏鸿基愣了片刻过后,随即朗声笑道:“诸位对不住,家中琐事繁多,耽搁了不少时辰,来晚了!” 他说完快步上前,躬身行礼道:“草民夏鸿基拜见诸位大人!刚才被琐事耽搁,劳诸位久等,还请大人们海涵!” 胡茂深点头笑道:“夏老爷免礼!这会儿还未到时辰,你这还算是早到了。” 这位是踏着时辰来的,确实不算迟到。 顾诚玉唇角微勾,朝着一旁的茗墨点了点头,茗墨朝着门外的丁字辈使了个眼色。 不出片刻,正当夏鸿基开始与众人寒暄之时,门外又传来唱喏,“聚香楼展掌柜到!” 夏鸿基脸上的神情一僵,聚香楼的展掌柜?那个老匹夫也来了? 他环顾四周,来这里的都是富商,他一个酒楼的掌柜来此做甚? 不止是夏鸿基心中疑惑万分,就连在座的富商们也是呆愣了半晌,接着花厅内便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五章 争锋相对 “这聚香楼的掌柜怎么也来了?”王家老爷对这身旁的两为富商问道。 这两人边摇头边道:“不知,也许是代表聚香楼的东家来的?你们也知道这聚香楼的东家神秘地很,说不得他这次也接到了帖子,这才让展掌柜代劳。” “极有可能,没想到这钦差大人竟然连聚香楼都请得动。不过可惜那东家到现在还不肯露面,这算不算是驳了钦差的颜面?” 另一人有些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其他两人闻言纷纷看向坐在上首的两位钦差,想看看聚香楼只派了一位掌柜过来,这两位是否会觉得颜面尽失 只可惜他们要失望了,因为他们发现两位钦差大人竟然还是笑容可掬,并没有一丝不悦,他们的心中顿时一沉。 之前接到帖子,他们就觉得今儿肯定是鸿门宴,不然将他们这些富商都聚集起来作甚? 联想到最近城门外的灾民和正在改道的江堤,如今再加上钦差们的态度,他们越发觉得今儿肯定讨不了好。 夏鸿基的脸色有些难看,聚香楼在各地都有分号,目前加起来约莫能有十家。近两年增加了有四家,窜起的速度极快,真能算得上是巨富了。 然而酒楼的东家却十分神秘,至今无人知晓那东家究竟是谁。前两年传出聚香楼的东家原本是个农户,可这根本无法让人信服。 一个农户有这么大的能耐?可知在府城开一家酒楼需要多大的代价? 首先得有人脉,也就是官场上得有人撑腰。像聚香楼这么多的分号,背靠一个官员肯定是不够的,且品级还不能低。 其次还得和地痞们打好关系,虽说有人撑腰,但有些地痞很豁得出去,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隔三差五地来一趟,你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最后还有同行的竞争,就拿杭天府来说,一个府城酒楼不下十家,这还算是大的,小食肆不算。这么多酒楼相争,菜品自然无需多说,那些背后的阴损事儿也不少。 能屹立下来的,都是有些能耐的,不然早就让人挤兑地开不下去了。 夏氏自然也是有酒楼的,只是这两年被聚香楼压制得有些喘不过起来。还好聚香楼的菜品不便宜,再加上他们背后有夏首辅撑腰,否则还真就得关门大吉了。 不是没出过阴招,可人家精明得很。不但没踏入陷阱,他们夏氏还总是被反将一军。直至今日,他们也没沾上对方什么便宜。 因此两家若是碰到一起,那也是横眉竖眼,互看不顺眼。 展掌柜进得花厅,一眼便看到了自家主子,他面色如常,上前躬身行礼道:“聚香楼掌柜展故拜见诸位大人!” 胡茂深撇过头看了顾诚玉一眼,竟然请来了聚香楼的掌柜? 也不知今日的目的能否达成,胡茂深眉头紧皱,实则心里对顾诚玉的计划并不乐观。 “展掌柜姗姗来迟,可真是贵人事忙啊!” 等展掌柜与众人相互见了礼,刚坐下,就被夏鸿基给讥讽了一句。 原本夏鸿基一进来,那些商贾就和蜜蜂见了花儿似的扑了上来。谁想展掌柜一来,那些人又跟个墙头草似的,风一吹,东倒西歪。 夏鸿基见此情景,着实不爽,便是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咱们聚香楼每日宾客云集,本人忝为聚香楼掌柜,倒也确实不得闲。只不过钦差大人相请,我们东家莫敢不从。可他离杭天府太远,只得叫了老夫代表他向钦差大人致歉,等下次一定当面赔罪。” 展掌柜先将东家没来的原由解释了一遍,反正有个由头就成了。他们东家可不就坐在主位上呢么?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 “夏老爷似乎比老夫并没有早到多久,老夫刚才在路上,还看到您的马车就在老夫前头呢!” 展掌柜接着个更是冷笑一声,对于夏鸿基的讽刺直接出言反击。他有他家主子撑腰,怕什么夏首辅? 夏鸿基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说聚香楼宾客云集,不就是讥讽夏氏酒楼生意冷清? 这个展故不过是个掌柜罢了!竟然也敢出言不逊,他们夏氏可是名门望族,他一个小小的酒楼掌柜算什么东西? 顾诚玉坐在上首,将下头的动静尽收眼底。这还没开始呢!两人就互相别上了苗头。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这个夏鸿基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未免对方找麻烦,看来他得给对方找点事儿做做。 “诸位!今日是金秋佳节,原本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只是本官与诸位大人初到江南,一直也无缘与各位见上一面。今儿就借着这个节日,咱们把酒言欢,好好畅饮一番。” 胡茂深作为品级最高的官员,自然得先说上两句场面话。 商人轻别离,只有在这样重要的节日,才能阖家团圆,平日里是很少能凑齐这么多人的。 因此顾诚玉特地将日子安排在今日,为的就是全部到场,否则他的银子要去哪里筹? “钦差大人此言让吾等羞愧不已,原本诸位大人到了杭天府,咱们就应该上门拜会,只是大人您也知晓,咱们不常在府中,因此才一直耽搁到了今日。没想到还要劳动大人相邀,老夫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一位身穿褐色直裰的男子起身,恭敬地回道。 顾诚玉看了此人一眼,便认出这是孙家老爷。孙家祖上是做布匹生意发的家,如今孙家的布庄也有好几家分号。最重要的是他家还有一个商队,将布匹销往边关之地。 这位就是顾诚玉重点关注的人物之一,以后他还会用到此人。 之前他就将这些富商的底细给摸得一清二楚,孙家的商队不小,每次前往边关都赚得盆满钵满,也许日后他们还能合作。 靖王在封地沉静得够久了,这很不寻常。孙家每年都去边关三次,对边关应该熟悉得很,得来消息应该会容易些。 “孙老爷言重了!”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就移步到了偏厅用席。 席间宾主尽欢,笑意融融,气氛甚佳。 顾诚玉冷眼旁观,见众人对夏鸿基的吹捧已经让对方飘飘然,那张老脸上红彤彤一片,想来是喝了不少。 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因此朝着胡茂深使了个眼色。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六章 要银子 胡茂深立即会意,忙举起酒杯朗声说道:“此次本官奉命辅助顾大人处置赈灾事宜,日后还得请诸位鼎力相助啊!本官在此敬诸位一杯,先行谢过!” 众人忙道不敢!不敢!随后纷纷起身,举起酒杯,敬了过来。 “诸位,本官乃是此次赈灾的主事官,日后还有许多仰仗诸位的地方。若是日后本官有事相求,诸位可不能推诿啊!来,敬诸位一杯,本官先干为敬!” 顾诚玉笑意吟吟,将酒杯举起,先行喝了一杯。 众人见状,又只得起身回敬一杯,连道客气了。 别看这些富商脸上喝得是红扑扑,其实心里门儿清,今日宴请的正主儿来了! 顾诚玉刚坐下,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随即换上了愁眉苦脸。 他接着说道:“这次长天府水患,死伤百姓万人以上,这是开朝以来,都从未发生过的惨事,就连皇上都心痛不已。那些死去的百姓着实可怜,唉!天灾人祸,非人力可扭转。真是让人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啊!” 顾诚玉拿桌上的帕子擦了擦眼角,表情之沉重,让在场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厅堂里此刻鸦雀无声,众人的神情也由红光满面,变成了沉痛哀默! 胡茂深嘴角抽了抽,这些人变脸比那些戏子都快。 “死了这么多百姓,咱们也悲伤不已。顾大人切勿太过伤神,当保重身子,安置好赈灾事宜才是!”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接话茬,这人选自然非聚香楼的展掌柜莫属了。 “展掌柜所言极是,本官必将安置好那些灾民,不能让他们无家可归,还要忍饥挨饿,疾病缠身。只是,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至今赈灾银两还未下拨,然而灾民们却是等不得了。” 顾诚玉言辞恳切,但愁眉紧锁,显然为赈灾一事忧心不已。 “本官每日去看那些灾民,发现他们早已经将方圆十里的草皮都掀尽了。个个饿得面黄肌瘦,了无生气。本官至仍记得他们麻木的眼神,这是在痛诉本官的无能啊!” 顾诚玉此言乃是真情流露,他为自己添了一杯酒,随即痛饮而下,好似这般就能减轻自己心中的罪恶感一般,这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对自己无能的一种宣泄。 “这怎么能是顾大人无能呢?天灾人祸,谁也不想啊!朝廷不拨银子,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别太自责了!” 坐在另一边角落里的李玉环见顾诚玉如此落寞,他不由得出声相劝。 这一刻,他倒是觉得这位顾大人还涉世未深,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顾诚玉一听,嗯!这李玉环挺识趣,这话接得好。 “顾少卿,这灾民越来越多,朝廷不下拨银两,咱们得自己想法子啊!虽然先前一部分灾民已经送去了应南府,如今都还在路上,可就算去了应南府,那不也得要粮食吗?咱们总不能不管了吧?再说那点粮食都不知能否支撑他们走到应南府,唉!” 胡茂深捋了捋胡须,一声长叹又起! “所以今儿不就是请诸位来出谋划策的吗?诸位,你们可有什么良策?”顾诚玉苦着脸,朝着众人询问道。 在场的商贾们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这赈灾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借机发横财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不是你们朝廷的事儿吗?不然朝廷养着你们这些官员是做什么的? 夏鸿基脸上浮现一抹皮肉分离之笑,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钦差是打着让他们出银子赈灾的心思吧? 想得美!他们为何要出银子赈灾?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这种出了银子还得不了好的破事儿,傻子才会同意。 再说了,顾诚玉总和他家首辅大人作对,他凭什么要帮一个总给家族使绊子的敌人?他脑子还清醒着,没糊涂呢! 其他富商也不是个傻的,他们自然也看出来了。顿时都觉得之前喝的琼浆玉液,立刻变得苦涩起来,还烧心得很。 这赈灾银两需要几何?不在少数啊!起码得十来万两,毕竟这么多灾民呢! 屋内众人有些坐立不安了,屁股底下的凳子好似有针扎似的。有人尽力往旁边缩了缩,好叫钦差大人看不见自己。 这样的局面顾诚玉自然料到了,叫这些精明的商贾拿银子哪有这般容易? 你就这么空口白牙地要银子,人家怎么可能给你?商人重利,自然得给足够的好处了。 “最近杭天府江堤正在漏水,不知诸位可有耳闻?”顾诚玉突然正色起来,说起了江堤漏水一事。 “这不听说已经补上了吗?”王老爷疑惑地问道。 顾诚玉摇了摇头,随即指了指段志杰,“这位是工部的郎中段大人,特奉皇命来巡视江堤的。他知晓这其中的厉害,让他给大家仔细分析一番。” 段志杰点了点头,“是!大人!” “诸位可知,这杭天府的江堤材质与长天府一般无二,前几日漏水,若不是靠着杨大人带着城内百姓,自发抢修江堤,这杭天府早就步上长天府的后尘了,这都是杨大人和城中百姓的功劳啊!两位钦差大人与咱们工部的官员协商之后,顾大人提议,一定要将下游的江水改道,分流出一部分,否则杭天府的江堤绝对经不起现在这滔滔的江水冲刷。” 段志杰将几位大人都夸赞了一遍,接着又道:“顾大人已经提出了改道的方案,经由诸位大人商讨之后,认为十分可行。可时至今日,却还未能动工,为何?” “可是没银子?”展掌柜双眼一转,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他连忙接话道。 顾诚玉目露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表示对展掌柜如此配合感到十分满意。 “正是!就是因为没银子,其实这改道都是为了杭天府的百姓,以后受惠的都是你们。朝廷每年赋税是否严苛,诸位心里都有数。就因为朝廷心软,不忍心将赋税提高,所以财政才如此捉襟见肘。诸位,如今杭天府到了危难时刻,相信诸位为了朝廷,为了自己的家园,都会出上一份力。” 顾诚玉见着时机来了,还不赶快接上话茬? 这话一说完,席上彻底安静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七章 筵无好筵 一些商贾心中暗骂,果然!筵无好筵啊! 这可不是几百两或几千两就能成事儿的,那得是万两以上啊!因此大家都成了鹌鹑,无人敢再多言。 这时候又轮到展掌柜出马了,“朝廷的难处,咱们当然理解。灾民们日子难过不说,还不利于府城的安定,对城内百姓也造成了不少困扰。” 展掌柜说完,便站起身,神情凝重地说道:“老夫来之前,东家就交代过,他想帮助灾民,但没那么多精力。自己劳心劳力,还做不到实处,不如将银子给了诸位大人,才能将好处落实到灾民手上。诸位大人忧国忧民,咱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到这里,展掌柜突然停顿了下来,惹得在场众人都双眼放光地看向他。 什么意思?难道聚香楼要捐银子了? 就连夏鸿基都愕然地看了过来,聚香楼这么有底气?这是打算博得美名,还是想攀上钦差大人? “咱们杭天府的聚香楼先来抛砖引玉,愿意捐献三万两银子!”展掌柜傲然蔑视全场,他的眼中满满都是讥讽。 “好!”顾诚玉拍案而起,望着展掌柜的目光满是激动之色。 “展掌柜和你们东家深明大义,急朝廷之所急,苦百姓之所苦。聚香楼为朝廷尽了一份心,解朝廷和灾民的燃眉之急。本官一定将此事上达天听,请圣上嘉奖!” 展掌柜轻咳一声,“咳!大人言重了,咱们都是大衍的子民。只有朝廷稳固,咱们才能安居乐业!” 那啥?不都是主子您的银子吗?您自个儿不心疼就好。 其实展掌柜真心肉疼得紧,三万两银子啊!他们主子还真舍得! 而且主子说了,不止杭天府的酒楼捐三万两,就连应南府的酒楼也一样会捐献三万两。 他乍听之下,还被自家主子的大手笔给吓了一大跳。 在场的众人一听能上达天听,不由得都心动了。 这可是被皇上亲自褒奖啊!那日后做生意,谁还敢不给他们面子? 说不得被皇家看重,成为皇商也是极有可能的。 胡茂深幽深的瞳孔望了过来,三万两?这么大方? “展掌柜,你们东家确实是大善人呐!” 夏鸿基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三万两?聚香楼还真舍得啊! 看来聚香楼这些年来赚了不少银子,不然这三万两不会如此轻易就说出口。 夏鸿基心里不由嫉妒起来,这聚香楼可真是个聚宝盆。 可眼前还有更令他烦心之事,在场这么多富商,自然是以他们夏氏为首。 连聚香楼都表态了,他们夏氏要是还缩着脖子,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再说他们是夏首辅的族人,若是真的一毛不拔,那岂不是丢了夏首辅的脸面?传出去,他们夏氏也要被人耻笑。 他们不但得出,还得比聚香楼出得多,因为丢不起这脸面。 夏鸿基顿时觉得牙酸,这个顾诚玉今日将这么多富商找来,怕就是打得这个主意吧? 该不会聚香楼和顾诚玉串通好了,来讹他们的银子来了?反正到时候也没人追查聚香楼给没给银子。 夏鸿基顿时觉得聚香楼和顾诚玉用心极其险恶,这是想空手套白狼? 这么一想,夏鸿基再看两人这般一唱一和的,立刻觉得自己真相了,否则刚才展掌柜为何这般积极表态? 这两人肯定有猫腻! “展掌柜!你们聚香楼可真是大手笔啊!三万两银子说拿就拿,可见平日里是没少赚呐!只是可怜了咱们这些生意不顺,捉襟见肘之人,便是想尽绵薄之力,也没那等财力不是?” 夏鸿基认定两人之间有些见不得人的猫腻,自然更不想当这个冤大头,于是便出言讥讽道。 展掌柜回头蔑视他一眼,“咱们聚香楼确实生意不错,可这三万两银子,还是从各个州府调过来的。说句实话,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通过正当手段挣来的。但我们东家看到灾民的惨状,哪里还能忍心坐视不管?东家认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像水患后赈灾这样的大事,他不应该置身事外。” “好一个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们东家的觉悟不错,本官深感佩服!” 顾诚玉神情振奋,脸上满是赞赏之意。 展掌柜说到从正当手段挣来的时,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样夏鸿基,将夏鸿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大人谬赞了,不过东家确实是良善之人。” 展掌柜蔑视了一眼夏鸿基后,转头看着顾诚玉毫不脸红,一本正经地夸赞着自己,这感觉太违和了有没有? 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他今天可是听到主子夸了自己好几回了。 夏鸿基冷眼旁观,在场的众人都蠢蠢欲动,他们在权衡利弊,到底是捐还是不捐? 捐多少,才不算丢了颜面,又能受到皇上的夸赞? “哈哈!其实老夫是有备而来,我们东家早就想尽尽心意。今儿就算钦差大人不提此事,东家也得命老夫将这份心意奉上!” 接着,展掌柜自怀中掏出一摞银票,“这里都是一千两一张的银票,共计三万两,还请大人找人清点。” 对于聚香楼如此爽快,在场的诸位都愣住了。没想到展掌柜竟然还将银票给带来了,这也太积极了吧? 难道他们聚香楼是银子多烧得慌?这可是三万两啊! 顾诚玉朝杨知府点了点头,“杨大人!作为杭天府的知府大人,管银子这事儿你责无旁贷。日后所有支出都要有账目,每一笔都必须清清楚楚!” 顾诚玉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三万两不多,但也不少。 不是他小气不肯多拿,而是多拿了,不但要被人当做冤大头,还得不了好。 你想啊!朝廷现在都穷得很。你一个酒楼的东家,竟然这般富有,这不是现成的肥羊吗? 要是朝中那些官员眼红,甚至被皇上给盯上,那他的酒楼还能开得安稳? 三万两银子虽然多,但也还在大家所接受的范围之内。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八章 立功德碑 其实在座的富商们也都能轻易地拿出来,这就要看他们舍不舍得了。 十几万两银子赈灾,这只能说勉强算够。银子多些自然好,多多益善嘛! “展掌柜请坐!本官替那些灾民多谢你们聚香楼!”胡茂深见真的有银子,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不管最后能筹到多少,有三万两也不算少了。 只是这聚香楼的态度倒是挺积极,难道这聚香楼与顾诚玉有些渊源? 这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展掌柜对顾诚玉提出的话,如此积极地响应。 展掌柜坐下之前,挑衅地看了一眼夏鸿基,随后便道:“大人客气了,咱们东家又不是那等为富不仁之人。” 在座的众人脸色皆有些难看,这展掌柜的意思是在场的富商都是为富不仁的?这真是叫他们好生气闷。 夏鸿基见展掌柜真的拿出了银子,他的脸色顿时更沉了几分。 这是来真的了?三万两银子啊!简直是要挖他的心肝呢? 虽说这银子走公账,都是家族的银子。但他今儿要是将银子给了顾诚玉,之后族长肯定将他臭骂一顿。 “诸位大人!咱们李氏商行虽然是小门小户,但也依然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我们李氏商行愿意出一万两银子!” 李玉环咬牙说道。 他们李氏和那些富商没法比,一万两当真是极限了。 “好!李少东家也是深明大义者,这一万两银子会用做杭天府江堤改道。等完工之后,本官会竖立功德碑,但凡捐了一万两银子以上的,本官会让工匠将银两数目和家族都刻在碑上,以供后世瞻仰!” “大人言重了,咱们李氏商行愧不敢当!” 李玉环这会儿有些喜形于色了,他激动地声音都在颤抖。 刻在碑文上,供后世瞻仰,这是多大的荣耀?这种流芳百世的好事儿,他们李氏真是捡了大便宜,这一万两银子出得值啊! 还好他刚才犹豫过后,还是咬牙答应了。就算回去和父亲说,父亲也会赞同的,这是他们李氏崛起的一个好时机。 就是可惜他们李氏太拮据了,要是能出上三万两银子,说不得就能得到皇上的嘉奖。 能成为富商的,眼界怎么可能这么窄? 连李氏这样的小商贾都开了口,众人就更心动了。这样功在千秋的传世美名,谁不想得到? 他们商人重利,却也更注重名声。银子他们不缺,但他们缺地位,缺名声。 再者,有了名声,才能赚更多的银子。 就算顾诚玉将底价放在了一万两,他们如今也顾不得了。 “只需出到三万两以上,本官一定奏请皇上嘉奖,如此积德行善之家,当受皇上表彰。” 顾诚玉又将诱惑给抛了出来,来吧!多给点银子,就算赈灾用不完,充入国库,皇上也一定会心花怒放的。 至于借着皇上的名头,那都不算事儿。在皇上眼里,怕也是银子实在些。 “我王家也愿意出一万两银子!” 有人带头,接下来便容易多了。就连李氏这样的小商贾都能出一万两银子,他们也不能落后不是? “咱秦家出二万两!”没听说银子的数目也要刻上去吗?他们秦家可不能出少了,丢不起这脸。 怎么说也得比王家多些吧?怎么能叫王家给比下去? 胡茂深赶忙命人将银子的数量和捐献的人家都记录下来,这些日后可都要刻在碑文上的。 “秦老爷如此慷慨,本官届时一定将你们秦氏刻在碑文的前头。”顾诚玉笑得春风满面,心中正在呼吁,再多来点。 一共十四位富商,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报出了自己所捐献的银两数目。 顾诚玉对这样的景象还算满意,随即美目一转,看向了坐在席间默不作声的夏鸿基。 他轻轻冷哼一声,这夏氏还想一毛不拔,美得他。不让夏氏大出血,都对不起今儿如此大张旗鼓地搞事情。 顾诚玉随后朝着展掌柜使了个眼色,展掌柜随着顾诚玉的目光看了过去,立即会意。 “咳!诸位都慷慨解囊,果真是良善人家。只可惜啊!有些人就是为富不仁,家中坐拥金山银山,为人却像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简直是那贻笑大方。也不知是准备丢自家的脸面呢?还是丢那位的脸面。” 展掌柜坐在夏鸿基的对面,高昂着头颅,语气和神态都充满了不屑。 夏鸿基气得脸色铁青,这个展故,简直让人恨得牙痒痒。 只可惜聚香楼里的打手不少,不然他早就将此人绑了去痛揍一顿出气了。 他刚才不是在思索到底捐多少比较合适吗?都捐了,他们夏氏也不得不捐,否则不真成了铁公鸡了? 只是一想到将银子都给了顾诚玉,夏鸿基心里就更加气闷了。自家出银子,给别人做政绩? 且还是自家首辅大人的对头,这怎么想怎么憋屈。 展掌柜这么一嚷嚷,在座的众人便将目光都投向了夏鸿基。 他们倒是忘了,刚才他们捐的热火朝天,这夏鸿基怎么就没反应呢? 难道夏鸿基真的不打算捐?这么一想,众人心中不禁万分鄙夷。 夏鸿基顿时觉得这些人看他的目光有了异样,他不禁气急。 “哼!咱们夏氏乃是当朝首辅的族人,虽说夏氏商行比不得聚香楼日进斗金。但论救助灾民,夏氏自然不会退缩。这样吧!夏氏出......” 夏鸿基伸出了一只手,接着竖起三根手指,一个数字刚想脱口而出,不想一旁的展掌柜见状嗤笑一声,且声响极大。 在座的众人都面色各异,夏氏商行下的生意类目众多,有米行、绸缎庄、酒楼、还有船队等等。 再加上族中子弟猖狂,就是做生意也极其霸道!这么些年来,用不正当的手段得了多少生意?又赚了多少不正当的银子? 夏氏在江南可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富商了,之前时常传出夏氏族中的老爷们过得骄奢yin逸得很。 据说那夏府嫡支的日子过得更为奢侈,每日里穿金戴银这都不消说,就是那出恭用的恭桶都是金镶玉的。 且还听说连夏氏的祠堂都是用金砖铺就,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样豪富,没想到在赈灾上,竟然只舍得给三万两银子。 没看到人家聚香楼这个后起之秀,也毫不犹豫地给了三万两呢! 夏鸿基气得脸色铁青,他狠狠瞪了展掌柜一眼,接着便竖起了第四根手指。 顾诚玉微勾唇角,双眼精光闪烁,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夏鸿基的手。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九章 耍无赖 在场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顾诚玉的举动,他们有些茫然失措。这般俊秀的少年,该不会是...... 顾诚玉可管不了在场众人的心思,他趁着夏鸿基还愣神的当口,将夏鸿基的拇指给使劲儿掰了上来。 “呀!夏老爷果真不愧是咱们杭天府的表率啊!竟然愿意出十万两银子。” 顾诚玉赞叹一声,接着便松了手,将手背在身后,用帕子使劲儿擦了擦。 顾诚玉这一声赞叹,将众人从呆愣中叫回了神儿。 夏鸿基赶忙低头一看,险些一口老血喷出,这是几根手指?难道是他老眼昏花了? “不对,不是十......”夏鸿基连忙表示反对,他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啊! “夏老爷果然深明大义,不愧是夏首辅的族人,咱们甘拜下风!” 展掌柜眼珠一转,忙截住了夏鸿基的话头。拱手行礼,表示自己的钦佩之意。 其余人都面面相觑,这钦差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啊! 他们可是看出来了,夏鸿基好似刚才只想出四万两银子来着。没想到钦差大人上下嘴皮子一碰,竟然将四万两,变成了十万两。 夏鸿基一口老痰哽在喉咙上下不得,他没想到顾诚玉竟然会这般耍无赖。 你说这不是耍无赖是什么?他明明只想出四根手指的。夏鸿基此时不由想起族长那张老脸上的冷酷和嫌弃,心肝儿都抖了抖。 他只是族中的分支,被族长派到杭天府来打理生意的。那些银子哪里是他能做主的?之前他想着只是三万两,事后族长也不会太过责怪。 后来为了不被人看扁,他才咬牙再加一万两。就算族长不高兴,他也能解释解释。 可现在是十万两啊!他还不能用自己的家当贴补,不然族长肯定要怀疑他这么多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再说倘若让他自己掏出这十万两,那就跟挖他的心肝似的,简直要疼到无以复加。 “我刚才只说四......”夏鸿基举着四根手指,双眼圆瞪。手抖个不停,就像要中风了似的。 “是!本官刚才听清楚了,夏老爷捐十万两银子。来来来!诸位,咱们都先敬夏老爷一杯!” 顾诚玉坐在桌前,举起自己的酒杯,根本不顾夏鸿基快要哭出来的脸色,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才不会给夏鸿基机会说出来,反正这十万两银子他是要定了。 顾诚玉心中遗憾不已,只可惜这夏鸿基只长了十根手指。 他在心中谋算了一番,这夏鸿基只是夏氏的分支,手中的权柄不大。 反正他后日就要赶往应南府,应南府是夏氏的发家之地,夏氏的嫡支便居住于此。等到了应南府,顾诚玉怎么也要将夏氏嫡支那一脉咬下一块肉来不可。 众人酒也喝了,银子也捐了。照理说今日顾诚玉的目的达到了,这宴席便可以散了。 只是,众人见顾诚玉只顾着喝酒,并没有要散席的意思。 胡茂深等官员也是一脸疑惑,他们看了看杨朝英手上拿着的账簿,难道这些都还不够? 这加起来怕是得差不多有三十万两了吧?难道顾少卿还不满意? 改道江堤和安置灾民有这些银子,短时日内应该是够了的。 杨朝英他们高兴地合不拢嘴,此刻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数银票了。可顾诚玉还不发话,他们也只得作陪。 顾诚玉将正在做美梦的众人扫视了一圈,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又开了口。 “诸位能慷慨解囊,为灾民和江堤尽一份心,本官真是感激不尽!诸位都是良善之人,等都刻上了功德碑,日后必然能流芳百世。” 顾诚玉打算将这次捐献银两的商贾都刻上去,毕竟人家都出了银子,且最少都是一万两。 不说每个商行都得到皇上嘉奖,可人家捐献了这么多银子,好处总是要给点的。 反正这银子的用途都是为了百姓,到时候会记有详细的账目,否则朝中那些大臣又得起幺蛾子。 “哎~顾大人真是折煞咱们了,咱们就捐了这么点银子,怎么就流芳百世了?真是愧不敢当。再说咱们出银子也不是为了沽名钓誉,而是想救助这些灾民。同时也担心江堤的垮塌,让咱们杭天府与长天府一般,被江水肆虐,导致民不聊生啊!” 王老爷摸了摸他挺着的肚皮,一张嘴倒像是抹了蜜。将自己说得如此高风亮节,不求回报。 杨朝英扯了扯嘴角,他来杭天府为官虽然不久,但也对这个王老爷如雷贯耳。 无他,因为王老爷家中有一位河东狮!王老爷当年其实也是一穷二白的贫苦农家小子,后来丈人家招赘,便将王老爷给招了去。 妻家势大,王老爷着实受了好多年的气。直到岳丈三年前去了,他才翻身做主。 只是这么多年的习惯已经改不了了,被夫人管得极严,而他夫人恰巧又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这次回去,王老爷必然会被夫人好好整治一番。 所以别看王老爷这会儿人五人六的,等今儿回去,可有他受的了。 只是这银子既然已经到了他们手上,那他们是绝对不会再吐出来的,就只能让王老爷自求多福了。 “诸位放心,刚才收的银子,朝廷官员绝不会贪墨。每一笔大的支出,都必须有本官的私印。其他的支出每一笔都会记录在账簿上,日后呈给皇上过目!” “顾大人这是说得哪里话?咱们怎么可能不相信大人?大人们为了救助灾民和修筑江堤,可谓是殚精竭虑。咱们若是再有怀疑,那可真是狼心狗肺了。”李玉环连忙出声道。 李玉环也就是为了在诸位大人面前博博好感,好混个脸熟。 其实这银子已经捐了,双方都达到了目的,谁还管你银子的去处? 商贾们只要名声,这叫各取所需。这几位钦差筹集这么多银子,要说一两也不贪,他们是绝对不信的。 “哎~这银子自然是要用到实处的,每一笔去处当然得有记录!” 这银子要是真拿了,不得烫手?他们的本意就是救助灾民,也为朝廷减轻负担。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章 囤积米粮 再说这么多银子可都是明着记账的,日后还得去皇上那儿交差,毕竟用了皇上的名号不是? 顾诚玉的眼皮子何至于会这么浅?这点银子他还不放在眼里。至于其他官员,他自然会严厉监督。 若是谁当真敢伸手,那就别他心狠手辣。 “既然咱们今日相聚一堂,那都是缘分。不过本官还有一事不明,还请诸位解惑。” 顾诚玉环顾四周,银子到手了,那有些账也可以清算了。 “顾大人不妨直说,吾等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孙老爷心中十分疑惑,于是连忙出声回道。 “听说近日杭天府的粮价上涨得厉害,且城中不少家米行都不开张,这是何故?在座的诸位都是本地人士,还请诸位为本官解解惑。” 顾诚玉冷眼看着众人,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众人身上,原本还算热闹的宴席上,顿时又静谧了下来。 “最近几日本官去城内巡视过,百姓们根本买不到米粮,有许多人家已经断了炊。且粮价比之前贵了好几倍,糙米的价钱更是已经上涨到四十文一斤。本官倒是不清楚,这杭天府竟然这般富庶,只是糙米,竟然也能卖到四十文一斤了。” “不错,本官乍听之下,还有些不可置信。就算江南富庶,但本官却从未听说过四十文一斤的糙米。” 胡茂深立即会意,知道顾诚玉是想将粮价控制起来,否则越涨越离谱,最后杭天府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虽说他对顾诚玉的想法并不乐观,但既然连捐银子这样的事儿,顾诚玉都能办成。 那说不得粮价上涨一事,顾诚玉还真有办法也不一定。 众人都面面相觑,没想到顾诚玉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来。 在场的十四位商贾,其中有五家都开了米行。其中尤以夏氏的米行规模最大,就杭天府一个府城,夏氏就开了三家。 “咳!大人可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这糙米怎会是四十文一斤?” 王老爷有些心虚,他前两日还偷偷卖到过五十文一斤呢!照样有百姓肯买,没法子,不买难道要饿死不成? 他家中也有两间粮食铺子,虽然铺面不大,但前段时日粮价突然暴涨,他也着实卖得了不少银子。 后来要不是因为储存的粮食不多,他还真能发上一笔横财。 他昨儿还听着家里的老妻嘀咕,羡慕别家开了好几间米行,这几日是赚得盆满钵满的。 而他家却只有两间小铺子,错过了这次赚银子的好时机。 目前要论谁家粮食囤积地最多,他倒是有所耳闻。据说最近夏氏正在到处收粮食,肯定是想囤积米粮,再以高价卖出。 灾民们手里多少还有些银子的,再加上城内百姓每日都要吃喝,夏氏这次铁定能大发横财。 “是啊!大人铁定是道听途说,这可做不得准。最近城内的米行未开门,那是大家实在没有粮食可卖。不知是谁讹传,咱们杭天府也会和长天府一般决堤。百姓们都怕一旦决了堤,他们会和城外那些灾民似的,没了粮食充饥。因此,那些农户都不肯卖粮,宁肯都留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啊!” 其中一位宁老爷得了夏鸿基的示意,忙起身回道。 夏鸿基脑中正飞快地想着解决之法,这个顾诚玉刚坑了他十万两银子,如今竟然又问起了米粮涨价之事。 他这次可是囤积了不少米粮,就等着价钱提上去,好狠狠赚上一笔。 照他囤积米粮的数目来看,盈利可不止十万两呢! 倘若被顾诚玉给坏了事儿,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早知道今日是鸿门宴,他说什么都不来了。 没想到今儿竟然被顾诚玉给狠狠坑了一笔,他现在还不知该怎么去面对族长呢! 要是囤积米粮,抬高粮价这件事再出了什么纰漏,他可以想象族长会多么地震怒。 他只是夏氏的分支,办不好差事,让夏氏损失这么多银子,被撸了差事都极有可能。 就怕不但没了这样的好差事,还有可能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这差事油水很足,他每年靠着打理杭天府这边的生意,存下了不少银子,他是万万不能丢了这差事的。 “哦?这可是本官亲眼所见。茗墨,将你打探到的消息给诸位老爷说说。” 顾诚玉知道这些人不会这般轻易承认,他自然也是有备而来。 “是,大人!” 茗墨领命,接着朗声道:“两日前,宁家米行派人去附近的村子收了不少米粮,约莫一百石有余,都是按照八文一升来收购的,小人手里还有从谁家收购的详细名单。前几日,夏氏派了不少掌柜的去偏远的村子收了约有五百石稻谷,亦是八文,小人这里照样有一份名单。另王老爷这两日收了五十石,乃是九文一升......” 一口气将几户米行前几日的动向都报了个清楚,茗墨顿了顿,“之前的日子,小人还未查清,还请大人宽限几日。” 顾诚玉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 “本官的随从刚才所言可是千真万确,本官倒是想问问,你们几家米行最近一直在收购米粮,却又不开铺子卖粮,到底意欲何为?” 顾诚玉将酒杯重重地磕在了桌面上,里面的酒水顿时洒了出来,将在座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王老爷清了清发紧的喉咙,有些忐忑地说:“那不是听说杭天府会决堤吗?咱们府上人口众多,这么多张嘴要吃喝,总得囤积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吧?” 其实说到这里,他也不免心虚得很。他之前囤的那点粮食可都是卖了的,且价更是卖得离谱。 这顾大人会不会已经查到他卖了多少银钱了?王老爷先是忐忑不已,后又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怕什么?又不是他一个人高价卖粮了。这些人可都囤了不少粮食呢! 他又没囤多少,就算钦差大人怪罪下来,那也有高个子顶着。 这么一想,王老爷的神情便放松为了不少。原本还努力缩着的肚子,此时又肆无忌惮地颤动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一章 成立商会 顾诚玉冷笑一声,“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手里有多少粮食,本官根据前几日的动向来看,也能推算出个大概。来江南之前,皇上就说过,决不允许粮食涨价。长天府发生水患,本就是重大的灾难。你们竟然还想靠着米粮,赚那等昧心钱,你们的良心呢?” 说到后来,顾诚玉的语气已经极其严厉了。 商人重利,奸商更是没有道义可言。 他们以为抓住了杭天府的命脉,只要粮食在他们手中,就能随心所欲地赚银子了? 这是想垄断,将农户手中的米粮以低价收购进来,而后都囤积到一起。 等将粮价炒高了,百姓们要想买粮食,就只能从他们手中买,还得用高价买。 就像之前杭天府城门外的灾民没被安排河工的活计时,他们想吃粮食,都是花了高价买的。 那段时日每日都有城内米行的伙计,抬了粮食到城门口贩卖。然而这些粮食都贵得离谱,是原来的好几倍。 可那时这些灾民都进不得城内,因此也只得花几倍的银钱在这些活计手里买。 毕竟人活着就要吃喝,纵使心疼得紧,那也得买。 直到将身上的银钱耗光,没了银子便开始啃起了草皮。 恐怕就是那段时间卖粮,让这些人尝到了甜头。否则,他们不可能毫不犹豫地囤积这么多米粮。 “顾大人言重了吧?咱们本就是商贾,不靠这些挣银子,还拿什么挣银子?多囤些米粮实属正常,朝廷可没有明令禁止不许囤积米粮吧?” 夏鸿基还在记恨刚才顾诚玉让他出十万两银子的事,刚才他不能丢了夏氏的脸面,暂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这顾诚玉就算是朝廷官员,也管不了他们商贾之间的事吧? 四十文,很离谱吗?他还打算卖上百八十文一斤的,怎么也得把那十万两银子给找补回来。 除非朝廷颁布的禁令,不允许他们抬高粮价,否则他不打算给顾诚玉这个面子。 其他几家米行的东家脸色也不好看,他们才刚捐了银子,这顾大人银子还没到手呢!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本官知道在商言商,谁不喜欢银子?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这次赚的银子乃是百姓们的血肉,你们于心何忍啊!” 顾诚玉长叹一声,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有些商行的东家其实心里也有些不落忍,所以他们囤积的米粮并不多。 如今再被顾诚玉这么一说,他们心中更为愧疚。 其中一人想开口表态,却不想被一旁的人扯了扯袖子。他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便看见夏鸿基的神色十分不以为然。 若是此时响应顾大人的话,那岂不是要得罪在场不少人?且还彻底将夏鸿基给得罪了。 夏鸿基是夏氏族人,他们怕的可不是他夏鸿基,而是夏首辅。 “顾大人,刚才您也说了,在商言商。这不赚银子的买卖,咱们是不可能做的。米粮涨价,那是因为长天府的农田大多数都被淹没了,今年的粮食必然会减少许多。若是咱们不在粮食彻底上涨之前,趁机多囤些粮食。那日后收购的成本怕是要翻上好几番呐!还请顾大人体谅一下咱们的苦衷,莫要让咱们难做啊!” 夏鸿基刚才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反正这米粮的银子,他是赚定了。 那十万两银子,族长听了肯定会暴跳如雷。但若是将囤积米粮,又高价卖出这事儿给办妥当了,族长或许还会网开一面。 “那你只囤积,不卖粮,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其目的还不是为了能在粮价上涨达到高峰的时候,你们再卖出,狠狠地赚一笔吗?” 顾诚玉所指,分毫不差,众人突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若是不抬高粮价,那他们就赚不了这么多银子。 这银子就跟白捡似的,谁能舍得放弃? 可若是将米粮现在按低价卖了,他们更不乐意。 顾诚玉见众人又静默下来,他知道不使出杀手锏是不行了。 “诸位!本官前来江南之时,朝廷正在商讨要成立商会。” 顾诚玉命人给众人上了一壶茶,接着便仔细观察着众人的面色。 众人听得顾诚玉所言,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家不是靠着那位吗?可有听说此事?”一人拉了身旁的人问道。 “未曾,那位并没有说过关于商会的只言片语......” “商会?敢问顾大人,何为商会?” 王老爷一双鼠目精光四射,立刻从顾诚玉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胡茂深等官员则是奇怪地望向顾诚玉,商会? 他们怎么不知道朝廷正在商讨什么商会呢?这根本就是闻所未闻啊! 几人面面相觑,用眼神无声地交流过后,他们很肯定,朝廷根本没提及过此事。 难道是皇上器重顾诚玉,所以才将此事告知与他?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胡茂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在心里冷哼。 这顾诚玉先前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未透露,到这会儿竟然搞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商会?朝会上根本没提及此事,这怕是顾诚玉自己提出来的吧? 也不知顾诚玉有没有和皇上商讨过,就这么贸贸然说出来,怕是有些不妥吧? 这什么商会肯定是个麻烦事儿,不可能一日两日就能建立起来,顾诚玉此举不是在自寻麻烦吗? “敢问顾大人,这商会是个什么说法?” 孙老爷倒是对这商会十分感兴趣,就像茶税似的,既然施行,那必然有它的道理。 之前没有茶税之时,茶商和茶农时常起冲突。茶农损失了不少利益,茶商们也不见得就占了多少便宜。 茶税实施之后,茶商虽然损失了一部分利益,但性命却有了保证,还少了许多不便之处。 孙老爷始终认为抬高粮价,赚那些昧心钱不是长久之计。朝廷已经派了钦差下来赈灾,难道会眼看着米粮价钱上涨而无动于衷? 那些灾民和百姓们将全部的积蓄用光之后,难道米行能看着他们饿死不成? 百姓没银子买米,饿得两眼发花。米行的米卖不出去,粮仓堆积如山,最后那些粮食还不是要贱卖?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二章 成立商会的好处 原本孙老爷还想着朝廷肯定会有制约的公文下来,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孙家商行也有一家米粮铺子,铺子并不小。之前夏氏开始收购米粮之时,孙家也收了一些。 可之后孙老爷突然回过味儿来,发现这银子不是好赚的。人家有夏首辅撑腰,自然是不怕的。 他虽然也靠上了朝中一位官员,但那人已经嘱咐过,绝不能乱来。 所以孙老爷后来便没再收购粮食了,要是到最后全都贱卖,那他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浪费了精力不说,说不得最后还得亏本卖了。 毕竟此次收购的糙米在八九文一升,平日里可没这么多。 顾诚玉淡笑不语,随即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这悠闲的模样让胡茂深等人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 夏鸿基双眼微眯,他突然觉得这个什么所谓的商会,对他来说并非好事。 原本他们夏氏的生意多,因为首辅的名头,与别家谈生意,别家也总是相让,谁会和他们夏氏别苗头? 这也养成了他们夏氏做生意极其霸道的脾性,与他们合作的商户,多多少少都会吃点亏。 这么些年下来,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赚银子的方式,可不愿意再来个商会,将他们夏氏给约束住。 夏鸿基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确定族长并没有和他提及此事。 夏首辅乃是朝中的重臣,要是朝廷真的准备成立商会,那没道理首辅大人会不知道啊! 夏鸿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诚玉,该不会是此人自己搞出的幺蛾子,为的是打压囤积米粮的米行吧? 这么一想,夏鸿基觉得这极有可能。 “草民斗胆问顾大人,朝廷何时说要成立商会?首辅大人常往应南府寄家信,但他在信中却从未提及过此事。不知这事儿到底......” 夏鸿基说到后头,便吞吞吐吐起来。 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不就是说顾诚玉在忽悠他们吗? 在场的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顾诚玉,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顾诚玉心里并不慌张,他粲然一笑,接着便道:“因为此事乃是本官提出的,目前还只是一个雏形,必须得慢慢完善。所以到现在还未声张,不过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胡茂深借着喝茶的动作,掩盖住了自己眼底的疑惑。 瞧着顾诚玉如此气定神闲,胡茂深心中也不由纳闷起来,难道这顾诚玉所言不虚? 可他们之前明明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有些不同寻常啊! “诸位这会儿怕是对商会毫无头绪,那本官就在这里详细解释一番。商会,顾名思义,便是商贾之间组建的一个团体。那成立商会有什么好处呢?那好处就多了。” 顾诚玉起身,负手而立,随即对心中刚成型的计划,侃侃而谈起来。 “只要成立了商会,那在座的各位就能申请加入,成为商会中的一员,这称之为会员。其一,加入商会的商人多了,那选择合作的对象就多了。都是会员,具有约束力,也就不怕再上当受骗。” 众人闻言不由连连点头,表示十分赞同。他们原来走南闯北做生意,确实容易遇到骗子。 被骗得血本无归,倾家荡产之人不在少数。那些骗子骗取了银钱之后,顿时就消失地无影无踪,被骗之人就是翻天覆地,也难将人找回。 最后只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日后想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只要是商贾,没有谁能拍着胸脯说自己从未受过骗。就算不是骗子,那也被人算计过,吃过不少哑巴亏。 顾诚玉见众人点头如捣蒜,知道这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他伸出两根手指,接着说道:“其二,商会的会员多了,别人有你不知道的重要讯息,相互交流,互通有无。” 在座的众人再次点头,的确!别看他们只是商贾,可商贾一样要了解时政和官员的动向。 比如自己投靠的官员被贬,或是犯了大罪,抄家灭族了。可那些大官远在京城,他们自然不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这时候就要看自己是否交友广阔了。 若是相熟的人家收到消息,立刻告之,说不得还能避过一次祸患,早做准备。 夏鸿基深深看了顾诚玉一眼,不得不说,这两点他还真反驳不了。 “其三,独木不成林,抱团合作才是长久之计。诸位联手和互补,以强带弱,互助互益,大家都得了好处。如若遇到了困难,例如银钱突然周转不来,也可像商会其他会员借,有商会和朝廷的约束,量他们也不敢不还。” 孙老爷激动地无以复加,他常为没银子周转而烦恼。每次和友人借,友人又不收额外的利钱,让他心里很过意不去。 再加上有时他想多借些,却苦于没有门路。 若真成了商会的会员,那他借银子也方便着些,只要付利钱,总有人会借给他的。至于还银子的事儿,他相信既然朝廷已经打算成立商会,那必然会想辙。 “其四,咱们朝廷有邸报,商会也一样可以发行邸报。邸报的好处不消多说吧?相信在座的诸位心中有数。” 朝廷的邸报类似于前世的报纸,且这份报纸只说关于时政上的大事。商会若是办邸报,那就是关于商业上的信息了,这就相当于前世的财经报纸了。 连胡茂深听到这里,也十分惊讶地扯住了胡须。 若是这商会一旦开始施行,那就是大改革了。大衍朝必将在短时日内,引来盛世。 这少年果真是了不得,简直是太妖孽了。胡茂深望着顾诚玉的双眼满含赞赏之意,这农家为何会生出这般妖孽的天之骄子呢?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当然,这邸报必须得是朝廷发行,本官会奏请皇上,将此事尽快落实,并尽量做到详尽。这就是成立商会的好处,诸位认为此事还可行?” 顾诚玉转身坐下,他认为这些商贾肯定会心动。其实这件事他还真没和皇上商讨过,因为这是他来江南之后,看到米粮涨价之后,引发的联想。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三章 入商会的条件 商会的好处自是不必说,但也不是没有弊端。然而他现在会告诉他们吗?当然不可能。 要想控制粮食的价格,这个商会必然要尽早成立。 “顾大人,您说的都是建立商会的好处,那弊端呢?不是没有吧?您可不能避重就轻啊!” 夏鸿基也不是个傻的,他看顾诚玉只说商会的好处,他认为顾诚玉一定隐瞒了弊端。而顾诚玉成立商会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控制米粮价钱上涨。 他冷笑一声,要是朝廷真有遏制米粮价钱上涨的禁令,顾诚玉怎么可能不拿出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顾诚玉挑眉看了过去,发现夏鸿基正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他不由嗤笑了一声。 “夏老爷所言不虚,成立商会自然会有弊端。因为只要加入了商会,就不能肆意抬高货物的价钱。当然,适当地提高朝廷是不会管的。但若是太离谱,那朝廷必然会介入。不同的是,以前是派了官员来禁止,成立了商会之后,就会有商会提前警告。若实在不听,那就上报给朝廷。” “其实商会还是相当自由的,会员们平日里有商会的约束,朝廷大多都不会管。这都是为了方便你们行事,诸位可仔细考虑,想对于这么一个不算是弊端的弊端,本官觉得利远远大于弊。” 顾诚玉感觉身子有些困乏,他其实也有些累了。 而今日的信息太多,他怕这些人会受不了,所以打算将这件事给延后。 因为他还得将此事先与皇上商讨之后,才能开始实施。 至于弊端,其实远远不止这一件。商会的富商多了,朝廷的官员就会想法子拉拢富商们,让其成为自己的势力, 尤其是那些远在封地的王爷,虽然他们不在京城,但远程遥控一样可以,因为有人代劳啊! 届时商会说不得就会成为另一个名利场,想要杜绝此类事件发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能想法子,尽量将这样的事控制在商会能掌控的范围之内。 而建立商会一事,按照惯例,皇上是不会将此事交予自己来办的。 他就是个出主意的,施行自然会有别的官员去做。 因此,顾诚玉打算将商会成立起来之后,就要全身而退,这商会真是半点沾不得。 且士农工商,商排在末位。若是成立商会,这商人在朝中的地位无形中提高了不少。 这可是威胁到了朝中官员的地位,商会成员一多,就足以撼动整个王朝。 顾诚玉自然不可能让此事发生,他早就有想好了对策。 “商会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办起来的。但米粮价钱居高不下,甚至还一直在涨,本官是绝不允许的。奉劝诸位一句,可别因小失大,届时别说本官翻脸不认人。本官来到江南之前,皇上还御赐了尚方宝剑与金牌,如若诸位不听本官劝告,先斩后奏也是使得的。” 顾诚玉微勾唇角,面上扯出一抹冷笑。 一听到尚方宝剑和金牌,在场的官员皆露出了艳羡的神色,而那些富商们却没这么淡定了。 其中宁老爷最为忐忑,他坐立不安,心里正思索着,粮仓中还有这么多粮食,到底该不该现在以低价卖了? 可若是真的卖了,他还不得心疼死? 夏鸿基脸色顿时铁青,他可是收了不少米粮的。难道都要低价卖出去?不成! 这事儿得早些禀报给族长,顾诚玉好歹是钦差,他做事难免束手束脚。只有请族长写信给首辅大人,让他将这顾诚玉给调回京城去。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闵峰。 闵峰是夏首辅的小弟子,可为何这次在宴席之上却没看到闵峰呢?这实在太奇怪了。 纵使自己看不惯这个霸占了家族资源的外姓人,但对方好歹是夏清的关门弟子。 如今宴席上没见到人,于情于理他都得问上一句。 突然,他灵机一动。闵峰就在江南,他何必将机会留给族长呢? 还不如自己与闵峰交好,让闵峰回去之后在夏首辅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一旁的李玉环这时却没将米粮涨价一事放在心上,他倒是对加入商会十分动心。 “顾大人,咱们李氏商行并没有囤积米粮,亦不会再提升粮价,还请大人放心。只是草民还有一事未明,这入商会成为会员可有什么条件否?” 李玉环这一出声,便将在座各位的心神都吸引了去。 他们也都想知道进入商会的条件,在他们看来,成为会员的好处多得很,远不止顾诚玉说的这几点。 顾诚玉投过来一个赞许的眼神,孺子可教也! 只是他今儿才刚和这些人张口要了银子,现在再提银子,会不会不太好? 没错,顾诚玉最终的目的,一是为了更好地管理这些商贾,免得抬高物价的事再次发生。 二却是为了银子,当然,刚开始商会的收益并不会多。但入商会的人多了,那银钱就随之而来了。 “诸位也知晓,若是谁都有资格入商会,那商会的会员岂不是参差不齐,鱼龙混杂了?入商会得同时符合几个条件,这事儿本官还得禀明圣上,拟定出来之后,才会对诸位说明。诸位别急,商会不是一两日就要能立起来的,诸位耐心等待便是。” 条件,最重要的条件当然是得有银子。 顾诚玉的打算,入商会者必须缴纳每年二千两银子的会费,这还是最低的等级,第二还得交付五千两银子的保证金。 会费其中两成维护商会的开支和运转,其他的都交由朝廷,成为朝廷的另一项收入。 毕竟商会虽然差不多都是商贾自己操纵的,但也需要朝廷的掣肘和威慑不是? 朝廷在商会上花费的精力并不少,这银子要得理所当然。 至于这些人肯不肯出银子,顾诚玉一点也不担心。 到时候想些噱头,将会员的等级炒起来,不怕这些人不愿意花银子。 都满足这两个条件还不成,还得经过商会的考察。 如果信誉和口碑都不行,那商会也会拒绝此人入会。 反正顾诚玉前两日例举了不少,但现在还不到时机拿出来。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四章 会费 等那些商贾都离开之后,顾诚玉揉了揉眉心,准备好好歇息一番。这几日的奔波,着实让他疲累不已。 谁想胡茂深却并不愿放过他,“顾少卿,你刚才所言的这个商会,好似朝廷并没有就此讨论过。不知这商会,是你个人所想,还是真与皇上协商过?” 胡茂深双眼精光四射,要说他刚才还有些怀疑,那他现在十分确定,这事儿就是顾诚玉的自作主张。 他并不赞同顾诚玉因为要控制米粮涨价就成立什么商会,且他刚才听顾诚玉所言,这商会十分麻烦,这么多商贾聚集在一起,朝廷实在难以管控。 士农工商,一旦这些商贾都聚集在一起,拧成了一股绳,对抗起朝廷来,又那岂不是惹了大麻烦? 可别小看商贾的力量,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银子,还怕无人替他们效命?再说那些在封地的藩王,也不见得能静得下心来。 这两年如此平静,说不得都在憋着呢!倘若藩王选择与哪家势力雄厚的商户协作,那他们又如何得知? 顾诚玉挑了挑眉,随即坦白地说道:“此事确实没和皇上商讨过,但本官觉得皇上会同意的。” 见顾诚玉成竹在胸,胡茂深不由皱起了眉头。 “顾少卿,你当真如此自信?据你刚才这般分析,本官认为这商会确实能带动本朝的发展,长时间下来,说不得还能开创大衍盛世。但这在无形中却提高了商人地位,你就不怕他们联合起来掣肘朝廷?” 不可否认,顾诚玉此举能带动商贸的发展,但却不利于朝廷的稳定。胡茂深刚才确实被顾诚玉的计谋所折服,但他后来仔细一想,却觉得此事不可行。 顾诚玉轻笑了一声,“怎么会呢?这些人赚得越多,对朝廷的贡献也就越大。可不要以为成为会员很容易,一年没个成千上万两,能成为商会会员?就算成为会员,那也不是想象中那般自由的。不但有商会的约束,还有朝廷的监管。本官之所以要成立商会,就是想更好地管束那些商贾。” 顾诚玉对商贾并没有什么偏见,也不觉得商贾就比百姓和士族低上一等。 但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君王是决不允许商人提高地位,威胁到朝廷的稳定的。 若是有了银子,再有了地位,那皇上怎能放得下心来呢? 大环境如此,顾诚玉也无力改变。且他还得随波逐流,甚至与这些统治者共同抵制。 因为他自己就是上位者中的一员,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金字塔上掉下来。 “会员还得缴纳银子?成千上万?”胡茂深瞪大了眼,他刚才觉得顾诚玉成立商会会有弊端,现下他突然觉得顾诚玉简直是黑了心肝的。 “你这是在说笑?成千上万两,那些商贾怎么可能会答应入会?”胡茂深觉得顾诚玉简直是异想天开,不由失笑地摇了摇头。 顾诚玉还是太想当然了,长期以来的顺风顺水,让他失去了平常心。总认为自己做什么都能成功,然而现实往往会给人当头一棒。 顾诚玉举起手中的扇子摇了摇,一派神秘地说道:“就这么让他们交,他们当然舍不得。可本官却有法子,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交出来。” 胡茂深双眼一亮,若是每位商贾真能收到这么多的会费,那朝廷的国库也会充盈不少。 当然,前提是能管控好这些商贾,让他们没机会搅风搅雨。 “是何良策?顾少卿可别藏着掖着,说出来咱们也能帮着参谋参谋。” 其他官员不禁都竖起了耳朵,这顾诚玉之前就曾想出茶税,让朝廷获益匪浅。刚才说的这个商会,他们有预感,朝堂之上将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是啊!顾大人,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咱们虽然不如顾大人有才干,但也能说出点拙见也不是!” “是啊!是啊......” 几人纷纷附和,表示愿闻其详。 此人如此有才干,他们还不如抱上此人的大腿。虽说这次赈灾皇上已经给了顾诚玉升官的好处,可成立商会一事,说不得又能让顾诚玉得不少好处。 就算暂时不能升官,那肯定也会有其他的赏赐。 而他们这些工部的官员可是好久没挪位子了,若是能参与到其中,或许还能跟着沾点光,因此官升一级也不是不可能啊! 顾诚玉眉峰一挑,见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忽而一笑,接着又欠揍地说道:“现在还未到时机,等时机到了,大家自会知晓。” 这些人的想法,顾诚玉岂会不知?他想的法子,凭什么让别人跟着占便宜? 若他是施行者,那挑上两个看得顺眼的参与,倒也没什么。 但皇上绝不可能将此事交给他来办,所以这些人算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再说这几人乃是工部的官员,这事儿可是户部的差事,这些人注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 众人见顾诚玉不肯言明,不由都暗地里撇了撇嘴,随即都皮笑肉不笑地告退了。 顾诚玉回到自己的厢房并没有休息,而是马不停蹄地开始书写。 他要将此事尽快禀报给皇上,江南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就算日夜兼程,快马加鞭那也得好几日。 做事自然得趁热打铁,趁着这些商贾对商会一事还算热心,还是将此事尽快落实了为好。 其实他也知晓,这事儿在朝堂上必将引发滔天巨浪。成立商会,会损失一部分人的利益,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怎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垄断的生意做久了,想涨价就涨价,还有谁敢有意见不成? 以前只要不过分,朝廷不会过多干预。如今成立商会,只要加入了商会,那他们抬价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日后加入商会的商贾只会越来越多,倘若不加入商会,那在生意上就会有诸多限制,这是一个矛盾的选择。 这一日,天空飘起了小雨,官道上有两匹骏马正在雨中极速穿梭。 飞奔的铁蹄踏碎草叶上的凝露,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五章 通缉犯 “大人!前方就是应南府了。” 戴着斗笠,身穿蓑衣的茗墨抬眼看了看前方的道路,见着应南府的城门已在眼前,不由高兴地喊道。 顾诚玉点了点头,他们抄小路只用了一日就到了应南府。 小路可不是官道,山间崎岖,茗墨和顾诚玉走得异常小心,不过比走官道快了不少。 “你先去客栈订两间客房,咱们先休息一晚。”顾诚玉见天色才蒙蒙亮,于是打算在客栈内住上一日再说。 照那些灾民们的脚程看来,今日应该也能到应南府了。 “是,大人!” 顾诚玉和茗墨刚到应南府的城门外,就看见一大片灾民正挤在城门外的一片空地上。 “那位大人不是说来到应南府,就能安顿咱们吗?怎么应南府的大人不让咱们进城?也不给粮食,咱们到这里还不是和在杭天府一样?” 其中一位灾民望着应南府的城门,满脸怒容地说道。 “就是,早知道到了这里还是没吃没喝,咱们说什么也不来这应南府了。路上走了这么久,简直是浪费力气。” 顾诚玉牵着马等待进城,他仔细听着城外灾民们的对话,内心毫无波动。 这些灾民以为到了应南府就能进城了?他什么时候这般说过? 这么多灾民是绝对不允许进城的,否则城内将会大乱。 顾诚玉将他们分开,是因为这样便于管理。省得他们人多了,就开始聚众闹事。 至于吃食,顾诚玉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应南府的粮仓上。 听说应南府的粮仓满得都快溢出来了,他们借用一下又何妨?朝廷不会真的一文钱都不出,他现在就在等赈灾银两。 但应南府的富商们,顾诚玉也不打算放过。 这些人个个吃得脑满肥肠,大腹便便。为了这些灾民,为了朝廷,总得出点儿血吧? 守城的衙役们见着远处空地上待着的灾民,不由都火气冲天。 这些灾民都是从长天府来的,而离长天府较近的应该是杭天府才对,为何会跑到他们应南府来? 这些人的出现可是加重了他们的任务,听说杭天府之前还发生过暴乱,他们还不得小心着些? 心里不爽,面上对待进城的百姓自然就没那么客气了。 “快点,磨磨蹭蹭的,想走到天黑啊?” 两名衙役骂骂咧咧的,将前头一名百姓粗鲁地往城内一推,接着便喊了下一个。 正在顾诚玉排队之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恶臭。有两名男子都推着一辆独轮车,走上了前,准备排队进城。 一旁排队进城的百姓也闻到了这么一股味儿,连忙往旁边避了避。 衙役闻到恶臭,啐了一口,接着便向恶臭的来源望过去。 “哎!说你们呢!你这车上可是倒夜香的桶?真是臭得让人想吐。” 顾诚玉也拿起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确实臭得出奇,让人闻着还有些恶心。 这独轮车上那个大大的木桶内,装着的肯定是粪便。 而这两人好巧不巧地排在了他的后面,这一股味道直熏上头,险些让顾诚玉将昨儿晚上吃的馒头都要吐出来。 一名衙役走到顾诚玉身侧,先是打量了一眼顾诚玉,见顾诚玉和茗墨都牵着一匹宝马,头上戴着斗笠,还身穿蓑衣,将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的,不禁心里有些犯嘀咕。 虽说今日有雨,但也是毛毛细雨,用的着包得这么严实?再加上此时天色有些灰暗,他们根本看不清这两人的脸。 这名衙役不由想到了先前朝廷正在追捕的两名通缉犯,该不会这两人就是吧? 另外两名衙役见这名衙役站着不动,顿时有些讶异,其中一人便向顾诚玉这边走来。 顾诚玉挑眉,什么情况?原本不是为了查看他们身后的两人吗?为何突然朝着自己来了? 这名衙役退后了两步,对另一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警醒起来。 两人都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随后其中一人喝道:“你们,把斗笠摘下来。” 顾诚玉有些发懵,什么情况?这是在说他和茗墨? 茗墨皱眉,要不是大人不想暴露身份,哪容得这些人对大人吆五喝六的?也不看看他们什么身份。 “听到没有?还不将斗笠拿下?”其中一人见顾诚玉他们不为所动,立即大声喝道。 顾诚玉无奈,只得抬手准备取下头上的斗笠。另一名衙役悄悄看了一眼城墙上贴着的画像,随后便两眼精光闪烁。 眼中那紧张又兴奋的神情,让顾诚玉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他抬眼朝着城墙那边望过去,发现上头正贴着两幅画像,画像上通缉犯三个大字尤为显眼。 顾诚玉瞬间便感觉无语,怀疑他是通缉犯?距离实在太远,画像的细节他看得并不清楚。 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顾诚玉只好将头上的斗笠拿下。 衙役一看,哟呵!竟然还是为俊俏的公子哥儿。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唇红齿白,这样好看的人儿怎么可能是通缉犯呢?绝对不是,不可能是。 那画像上的通缉犯一脸的络腮胡子,面容粗犷,与眼前之人的容貌大相径庭。 再看茗墨,那也是为面容清秀的少年郎。 衙役知道自己想多了,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他朝着顾诚玉身后的两人喝道:“说你们呢!这车上可是倒夜香的木桶?” 顾诚玉转头看了过去,目光在身后两个推着独轮车的男子身上扫视了一圈,见他们衣着都打着补丁,应该是贫苦人家无疑。 只是头上都戴着斗笠,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差爷!咱们这么早进城就是为了收夜香的,您看这......”其中一人手足无措地说道。 衙役闻言皱起了眉头,“把斗笠拿下来,倒夜香的不是王老汉吗?为何换成了你们?” 衙役对收夜香的王老汉十分熟悉,因为王老汉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出现在城门口,等待进城。 再加上这个大木桶和木桶散发出的恶臭,他们想不认识王老汉都难。 “那是家父,这两日生病了,暂且由咱们接手他的活计。”两人将头上的斗笠拿了下来,点头哈腰地赔着笑脸。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六章 拒之门外 另一人较为木讷,只会垂着头,弯着腰,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那个说话的男子目光稍稍一转,当见到顾诚玉之时,他的瞳孔微缩,脸上有了一丝异样。 不过一瞬,便又恢复了之前那副老实的憨厚模样。 周围的百姓闻着这股恶臭,都敢怒不敢言。 一个收夜香的,查得这么仔细做什么?难道还有人会躲在夜香的桶里?那还不得熏死了? 这些官差真是吃饱了没事做,还不如早早搜查了,进城来得实在。 一大清早进城的,则是小商贩居多。有人挑着自家种的菜,还有鸡鸭鱼等。 还有的挑着自己编织的篮子、簸箕等生活用品,大家都急着进城,占个好位子呢! 衙役从怀中掏出两张纸,与两人仔细对比之后,又看了看外头脏兮兮,散发着恶臭的大木桶。 本想掀开看看,可实在下不了手,最终还是挥了挥手,打算放行。 顾诚玉在刚才衙役掏出两张画像之时,就微微凑上前看了看。 发现这画上的两人画得十分抽象,都是一脸的络腮胡子,瞪大的眼睛,只在发型和大致脸型上有些区别。 他不禁抽了抽嘴角,就这样的画,能抓到这两个通缉犯还真是奇了。 至于为何要抓他们,这两张画上倒是没有,看来还得看城门口的告示。 顾诚玉扫视了一番身后两人的面庞,见两人皮肤黝黑,均是浓眉大眼。 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到了两人的脖颈处,他发现对方衣襟内侧漏出来的肌肤比脸上的肌肤颜色要浅许多。 顾诚玉也没在意,古人穿衣服都是一层又一层,又不能像前世那般打赤膊,身上的皮肤白皙些也是正常。 目光无意中一转,他突然发现这两人抬手时,手腕处露出的皮肤竟然比手上白了不少。 这就有些奇怪了,按理说庄户人家做农活肯定是少不了的。 农夫挽着袖子和裤腿下地是常态,怎么可能手腕处和手上会有两种不同的皮肤状态? 心里存了疑惑,顾诚玉对这两人倒是多了几分关注。 人群慢慢往前移动,顾诚玉随着长龙往前挪步,在靠近城门口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告示上的内容。 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杀人后潜逃了?告示上头写的是这两人不但抢了一户农家的钱财,还将一家五口都杀害与家中,放火将农户家烧得一干二净。 顾诚玉看完之后,就有些纳闷了。就算要抢人家银钱,那也不至于要将一家子都杀害吧? 即便被人看见脸又有何关系?反正这古代也不像前世那样科技发达,只要他们不是本地人士,作案之后流窜到别处,用上假的官凭路引,难道官府还能抓得到他们不成? 杀人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这杀人可比抢劫的罪名重多了,常人谁会这般做? 除非抢劫者与主家有着深仇大恨,他们的目的不在抢银子,而在杀人泄愤。 且既然有了画像,那肯定是有了目击者,那目击者为何又逃过一劫?难道目击者躲在了通缉犯看不到的地方? 顾诚玉摇了摇头,他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寻常。 好不容易进了城门,顾诚玉带着茗墨直奔上次投宿的客栈。 这次来应南府,顾诚玉并没有带上茗砚。他将茗砚留在了杭天府,好监督那边的情形,以便及时禀报给他。 ...... “你可看清楚了?真是那人?”推着独轮车的其中一人问向另一名男子,语气中带着些疑惑。 “千真万确,此人长得十分俊美,我绝不会认错。”另一个男子压低了声音回道。 “主子不是交代说要避开此人吗?没想到咱们都来了应南府,还能碰上他,当真是阴魂不散呐!” “可不是?之前不是说此人这会儿在杭天府吗?怎么会出现在应南府?那咱们的计划还要实施吗?” “暂且等等,先把找人的事儿给完成了再说。此人是个变数,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是稳妥些得好。” 两人推着独轮车往南边的巷口走去,那边是平民居住之地,一般王老汉收夜香也都是从此地开始。 “不如咱们利用一下这个李太行?” “不成!此人太过奸猾,咱们还是按照主子的命令行事,可别自作主张。否则,主子一旦怪罪下来,咱们都担待不起。” 顾诚玉和茗墨找到客栈,什么都没管,先睡上几个时辰再说。 几个时辰之后,顾诚玉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了。 “大人,您醒了?”茗墨端着一个铜盆从外头进了屋子,准备伺候顾诚玉洗漱。 “有没有打探到李太行这几日的动向?”顾诚玉起床穿好衣服,到铜盆面前掬了一把温水净面,这才觉得人清醒了些。 “这几日李大人府上的应酬似乎不少,据说今儿晚上还宴请了城中那些排得上名号的商贾。” 茗墨将手中的巾帕递给了顾诚玉,顾诚玉接过帕子的手一顿,“宴请了商贾?” 他双眼一厉,好一个李太行,这是听到了杭天府的风声? “灾民到了城门口,他怎么应对的?”顾诚玉将帕子搭在了木架子上,随后走至桌前坐下。 “灾民昨儿晚上就到了应南府了,李大人让人严守城门,还加派了巡夜的差役,禁止灾民入内。只是他本人并未露面,只做了这么些应对。” 茗墨仔细回想了一番,应该没什么遗漏了。 “丁十六呢?他没将本官的亲笔信交给李大人?”顾诚玉的脸色微沉,这李太行果真是个老油条,这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自是给了的,昨儿天快擦黑的时候,丁十六他们就到了城门口。他进城之后,便去府衙处角门处递了您的帖子和亲笔信,将这些交给门房之后,门房只说叫他稍等。可丁十六等了许久,便再没了下文。” 茗墨说到这里也十分愤慨,这次大人的信上还随了一封帖子,上头盖的是大人的官印。 这李大人将丁十六拒之门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家大人可是皇上钦点的钦差,这李太行难道会这般糊涂?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七章 会会李太行 就连他这个做随从的都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将不堪设想,难道李太行还能造反不成? 只要还是朝廷官员,那就得承受皇上的怒火。 “哼!这个李太行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他以为我和胡大人一般,不与他计较?” 顾诚玉冷哼一声,这李太行行贿一事,他还未追责,没想到对方倒是有恃无恐起来了。 本想等安置好灾民之后,再由皇上进行追责。因为行贿的银两数目并不大,所以罚俸禄或者降职的可能性更大些。 但顾诚玉现在觉得这太便宜对方了,李太行根本不管灾民的死活,比起杭天府的杨朝英差远了。 且这样的官员肯定是个大贪官,从他行贿的举动来看,估计平日里收了别人不少贿赂。 “大人,可要用些饭食?”茗墨见自家大人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但今儿睡了一日,到现在还滴水未进,这身体哪能吃得消。 顾诚玉沉思片刻,摆了摆手,随后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有现成的,咱们还用得着自己准备?” 顾诚玉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让茗墨为他梳理好长发,“走吧!咱们去会会这李太行!” 说罢,他便起身,将放在桌上的尚方宝剑缠上布条,拿在手上,径直出了房间。 应南府府衙之内,李太行坐在上首,正喝得红光满面。 最近几日他的心情大好,没想到首辅大人竟然会亲自写信与他,这是多大的荣耀? 看来当初交好闵峰实是明智之举,不然首辅大人怎会特地写信来,让他关照闵峰? 只可惜李太行还不知闵峰已经被顾诚玉暂时关押在大牢内了,不然他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淡定。 看着下方喝得东倒西歪,面色潮红的商贾们,李太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以他的身份,平日里怎么可能与这些商贾们把酒言欢?若不是顾诚玉在杭天府闹得动静太大,他才不会宴请这些满身铜臭的商贾。 一旁作陪的几位官员都纷纷举杯敬酒,“李大人,听说首辅大人对您十分赏识,您日后若是节节高升,可别忘了咱们这些老人呐!” 应南府的同知郭浩守对李太行突然得到首辅大人的赏识,颇感惊奇。 应南府是夏氏的祖地,李太行在应南府待了不少年头了,也没见夏氏对他有多亲厚。 没想到这闵峰刚到江南,李太行就巴结上了。这次李太行算是走了运,没看首辅大人竟然亲自写信过来了吗? 看来只要将闵峰哄住了,还愁日后不能平步青云? 郭浩守在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想着等有机会一定要和闵峰套套近乎。 可恨之前闵峰在应南府时,李太行将自己支开去了别处。否则自己怎么也能好好表现一番,与闵峰打好关系。 “哪里?哪里?这可算不得什么赏识?本官何德何能,能得首辅大人的赏识呢?首辅大人公务繁忙,每日为朝廷、为百姓劳心劳力。而本官每日都庸碌无为,与首辅大人比起来,本官真是汗颜得很呐!” 李太行见郭浩言语中有些酸意,他就知道郭浩守这是嫉妒他得到首辅大人的赏识了。 毕竟之前闵峰抵达应南府之时,郭浩守就被他派往下头的州县去巡视和督粮去了。 “夏族长,您族中出了首辅大人这般为国为民的好官,简直是天下苍生之大幸啊!” 李太行突然对着右手边首位上的一名花白发丝的老者敬了一杯酒,口中阿谀奉承的话也是信口拈来。 族长夏明群挑了挑眉,也举起杯中酒回敬之后一饮而尽。 其实这样的宴会他本是不屑参与的,但他这次来最主要还是为了商会一事。且他还带来了重要消息,这李太行估摸着还不知晓闵峰被顾诚玉给关进了大牢。 只这事儿他现在还不能说出来,否则李太行这个老狐狸可不会站在他这边,这就是个墙头草。 等对方将顾诚玉彻底得罪之后,那就只能投靠他们夏氏了。 往日他对这个李太行可是十分看不上眼的,否则李太行在应南府这么多年,他们夏氏和李太行的交情不会这般平淡。 和知府交好,这是府城中各个世家必须做的。只是他们夏氏背靠首辅大人,自然不会将其放在眼中。 “李大人严重了,首辅大人确实是为好官,可您李大人也一样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呐!应南府的百姓们能安居乐业,不都是您和在座几位大人的功劳吗?” 夏明群哈哈一笑,场面话谁不会说? 几人相互吹捧了几句,席间众人不免附和。宴席上推杯换盏,算是宾主尽欢。 又是酒过三巡,夏明群便开始说出自己今日赴宴的目的了。 “李大人,不知您听说没听说。前两日杭天府传言,朝廷要在咱们江南成立商会。也不知这商会到底是个什么说法,朝廷怎么没有公文下来?” 李太行闻言放下手中的酒杯,嗤笑一声。 “夏族长也听说了?依本官之见,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朝廷从未提及此事,更没有相关的公文颁布。这怕是某些人自己的心思,借着朝廷在扯大旗呢!” 既然决定投入夏首辅的门下,那与夏首辅作对的顾诚玉,李太行自然是不可能与之交好的。 且之前他还与顾诚玉交恶过,那就更加看顾诚玉不顺眼了。 “哦?可老夫听杭天府那边传来的消息,人家可是信誓旦旦地说,此商会必然能施行的。李大人您也知道,夏氏在各大州府均有生意,这成立商会之后,不知对咱们夏氏会不会有影响?” 夏族长眉间川字隆起,想是对此事十分烦心。 “其实不瞒诸位,本官今日请诸位过来,便是来商讨此事的。” 李太行深深叹了口气,见众人的目光瞬间都清醒了不少,才接着开口道:“诸位可千万别信这等传言,商会的弊端不少。若当真加入了什么商会,那诸位必将损失不少利益。且还不知此法在朝会上能不能通过,若是此时建立商会,那必然不是朝廷所认可的。” “哦?看来李大人对商会倒是知之甚祥啊!不知李大人又是从何处道听途说来的?”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偏厅外头响起,众人忙转头看去。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八章 见了真人 守在偏厅外的小厮们也是手足无措,他们见来人并没有任何人引路,可两人却已经出现在偏厅之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府中绝不可能出现无下人接引贵客的现象。可若不是本次宴请的贵客,那他们无请柬又是如何进来的呢? 守门的两名小厮刚想开口询问,不想屋内就传来一声暴喝。 “大胆,门外来者何人?” 李太行将屋内众人扫视了一圈,肯定自己今日发帖之人已经全部到场,那此人又是谁? 且对方出言不逊,口气颇大,怕是来者不善。 屋内众人相视一眼,都伸长了脖子看向偏厅之外。 听到自家大人这一声厉喝,小厮们便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了,看来眼前这两人属于不请自来的。 现在他们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若是让此人进得厅内,那大人怪罪下来,他们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哎?两位,你们是何人?今日咱们知府大人宴请贵客,两位可有出示请柬?” 其中一名小厮上前询问,言语已经带了几分不善。 若不是见这当先一人衣着华贵,气质高华,他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请柬?那倒是没有!”顾诚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抬手敲了敲脑壳,似是有些苦恼。 小厮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没请柬是怎么进来的?门房到底在搞什么?这不是连累他们吗? 知道二人是混进来的,两名小厮也不再客气。 “你们赶快出去......”其中一名小厮话刚到嘴边,就只听得唰地一声,银光一闪,接着便有一股冰凉阴冷的气息缠绕在他的脖颈处,让他生生打了个冷颤。 他低头一看,发现脖颈间横着一柄寒气四溢,银光闪闪的剑身。他顿时吓得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脚。 另一名小厮见状也吓得禁了声,使劲儿吞着唾沫,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少说废话,闪一边去!”茗墨达到了目的,便将剑拿下,接着警告地看了两人一眼。 李太行在厅内等了片刻,外头也无人来回话,那人更是没了声响。 他心中火气腾地生气,接着便从位子上站起,喊了身旁随侍的管事的,“你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是何人出言不逊。” 想他堂堂知府大人,竟然在这么多商贾面前被人拆了台,落了面子,这让他如何能忍? 说他道听途说,他倒要看看是谁敢这般讽刺他。 顾诚玉大摇大摆带着闵峰踏进了厅内,众人原本就伸长了脖子,这会儿终于见到了真人。 只见当先那名少年郎右手负手而立,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布条包裹着的长@条物事。 再观其面貌,嚯!眉目如画,目如点漆,好一副颠倒众生的相貌。 金冠玉带,一袭桃红的圆领长袍衬得对方更加唇红齿白。如此艳丽的颜色,穿在此人身上,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而为其更添几分风采。 “李大人莫慌,本官可不是宵小之辈。”顾诚玉轻笑,带着茗墨自顾自地入了偏厅。 李太行脸色铁青,到了此时,他若是还不知此人是谁,那他就是个蠢蛋了。 能自称本官,那肯定是朝廷官员。再结合对方的容貌,刚才还因为商会一事出言不逊,此人不是那顾诚玉,又是谁? 没想到今日可算是见到了真人,只他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大胆,这位是朝廷指派来江南的钦差大人。见了钦差大人,还不都快上前拜见?” 茗墨高扬着下颚,边对众人蔑视地看了一眼,边出声厉喝道。 众人如梦初醒,钦差大人?他们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李太行,见李太行还在原地不动,不由都踌躇不已。 此人擅闯知府大人的府邸,还说是钦差大人,他们心中还存了几分怀疑。 朝廷指派钦差下来,不是早在抵达之前就会知会当地官员,以备随时迎接吗? 怎么这钦差大人只带了一名随从,随随便便就来了?而且还不经人通报,擅闯人家府邸,这简直是见所未见。 顾诚玉见众人犹豫不决,他也不恼。 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扬了扬手,随后朗声说道:“皇上御赐金牌在此,见金牌如皇上亲临,应南府知府李太行还不跪下?” 李太行一看到金光闪闪的令牌,便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他立刻从座位处小跑而出,未到顾诚玉面前便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纷纷惊慌失措,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金牌。 但他们也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见李太行都跪下了,他们自然不敢托大。 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众人都齐刷刷地跪下了。 夏明群随着众人口中高呼万岁,心里却打起了鼓。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这绝对不是什么黄道吉日。 原本他想拉拢李太行,让对方当马前卒。却不想眼前之人竟然来了应南府,那他今日的目的还能达成吗? 见对方来者不善的模样,夏明群觉得悬。 顾诚玉等众人都平身之后,才颇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眼在座的众人。 “李大人真是好兴致,好酒好肉,载歌载舞,真是快活得很。只可怜本官舟车劳顿,此时腹中饥肠辘辘,身心俱疲啊!” 顾诚玉感慨了一句,厅内鸦雀无声,众人皆不敢多言。 “本官不知钦差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钦差大人恕罪。大人舟车劳顿,不若先用席,等本官安排好客房之后,再行歇息。” 李太行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不过片刻,他就恢复了常态。 言语中对顾诚玉多有尊敬,丝毫看不出他心中对顾诚玉已经有了极深的成见。 顾诚玉颔首,“那就劳烦李大人了,突然造访,倒是本官冒昧了。” “大人言重了!来人,给钦差大人看座。”李太行喊了一声,心里却在不断腹诽,之前没见过这顾诚玉,没想到竟然是个脸皮厚的。 只是这座位到底该怎么安排呢?大衍朝以左为尊,他的左边首位其实本应该坐了府同知郭浩守的。 但夏族长身份特殊,他不但是夏氏的族长,而且还是进士出身。只是中了进士之后没做官,而是为族中打理庶务,所以他让夏族长坐了首位。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九章 火候不到 其实这也是于理不合的,因为夏族长虽然出身不差,但他毕竟不是朝廷官员。 不过夏族长是他这次邀请最为贵重的客人,郭浩守算作是宴请的主人之一,屈居右手边的首位也能说得过去。 至于其他两名作陪的官员会不会不满,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只是现在顾诚玉来了,且他的身份还是钦差,不可能让其屈居夏族长之后吧? 就算现在他将主位让出来,也并不过分。不过今日他是主家,且说到底他和顾诚玉算是平级,就是不让,顾诚玉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正当李太行犹豫,是否要将自己的位子相让之时,夏明群倒是很识相地站起身来,往旁边一让。 李太行立即会意,忙让下人将位子安插在了李太行之前。 他心中对夏族长的善解人意,感到十分熨帖。 “老夫夏氏族长夏明群拜见钦差大人,钦差大人不远万里,从京城赶来江南赈灾,乃是江南百姓之福啊!” 待顾诚玉刚刚坐下,夏族长便笑着开口恭维道。 “夏族长客气了,本官也是奉皇命而来,当不得夏族长如此夸赞。” 顾诚玉将手中的尚方宝剑放在了桌上,也笑着回道。 屋中众人立即将目光都投向了桌上那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事,这样的形状,应该是一把剑。 李太行立即明白过来,这就是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吧? 郭同知见状,不由心下暗爽。李太行以为巴结上了夏首辅,就真能平步青云了? 他可是听说眼前的钦差大人乃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十分受皇上器重。 这次来江南赈灾,还未到江南,就已经连升三级,可见圣眷有多浓了。 李太行为了夏清与此人作对,当然是不明智之举。 因为皇上的用意已经十分明显,这是打算扶持此人成为朝堂的新贵了。 若是此时得罪了如日中天的顾少卿,他看就算李太行抱上了大腿,那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毕竟李太行在夏首辅眼里算得了什么呢?若不是闵峰来了江南,夏首辅能亲自来信给李太行?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总是异想天开,可是要不得的。 这两人斗法,他李太行插在中间,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顾诚玉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李太行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郭同知心中不免幸灾乐祸,眼珠子一转,打算来个火上浇油。若是李太行彻底得罪了顾少卿,说不得这知府的位子就能空出来了。 顾诚玉见了桌上的菜式,有鱼有肉,嗯!很好,他正饿得慌,先吃饭再说。 顾诚玉举箸吃得不亦乐乎,而偏殿内的众人却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大家只得看着那一双素手上下翻飞,吃得优雅又快速。 没过一会儿,桌上的盘子竟然就空了一大半。一日未进食,顾诚玉饿得前胸贴后背。 茗墨虎视眈眈地看着众人,这凶神恶煞般的眼神,再加上按在剑柄上的手。仿佛谁要是打扰他家大人用饭,那就得试试他手中的剑。 顾诚玉拿帕子擦了擦嘴,吃饱了,喝足了,接下来就该办正事了。 抬首,发现众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顾诚玉不由哑然失笑。 “这宴席可是不合诸位的口味?怎么都坐着不动,大家别客气,都吃好喝好啊!” 这接地气的一句差点让李太行气得厥过去,他好歹是主家,这话怎么也轮不到他顾诚玉来问吧? “今日的宴席合不合大家的口味,本官不知道,但看来颇合顾大人的口味啊!” 李太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桌上的盘子,好不好吃的,你都快吃光了不是? 顾诚玉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还成吧!只是鱼肉不够嫩,水晶肘子火候不到,其他还成吧!” 如此认真地点评,让在场的众人都目瞪口呆,也让上首的李太行额角青筋暴跳。 “顾大人,前两日听说你还在杭天府主持大局,今日怎地就出现在本官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太行终于能同夏首辅一般感同身受了,难怪夏首辅在信中说顾诚玉难缠得紧。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个无赖。 “咦?李大人不知道吗?本官是随灾民一同过来的。”顾诚玉讶异地看了一眼李太行,突然觉得身旁有人靠近了他。 一双柔荑就要放在尚方宝剑之上,茗墨立刻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 “干什么?”他剑眉一扬,将那手的主人吓了一大跳。 顾诚玉闻声看了过去,见是一名端着托盘的丫头。 这丫头应该是站在后头跟着服侍的,现在被茗墨抓住了双手,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她见顾诚玉望了过来,连忙跪下磕头,“还请大人恕罪,奴婢只想将东西放到一旁,免得被汤水溅上。奴婢不知道那东西不能动,还请大人网开一面,请大人开恩呐!”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这丫头,见对方低垂着头,一个劲地磕头。他以为这丫头可能是不懂规矩,便打算放过她。 可他向来谨慎,于是便道:“抬起头来!” 那丫头听得少年让她抬头,红霞瞬间便布满了双颊,她含羞带怯,螓首微抬。 顾诚玉注意到她的眼神中带着羞涩、孺慕、希冀,还有些许惧怕,便再没了其他特别的情绪。 他摆了摆手,“退下吧!” 他有茗墨伺候,不太喜欢外人随侍左右。 厅内的官员和商贾俱都双眼一亮,夏族长和李太行对视一眼,眼中带着些了然之色。 人不风流忹少年,哪家少年不慕少艾? 李太行刚才看了那丫头好几眼,发现这丫头长得十分貌美,他有些纳闷,之前为何不曾见过? 不过他以为这是府里刚买来调教好的,因此也没在意。只要顾诚玉对此女有些心思,那他将此女送给对方又何妨?这可是算计顾诚玉的大好时机。 此人年岁还没有闵峰大,连闵峰都难逃温柔乡,那顾诚玉约莫也差不多的。 反正推己及人,在座的都是男子,有谁敢说自己不喜欢貌美女子的? 章节目录 第九百章 尽地主之谊? “没听到顾大人吩咐吗?还不快退下?没点眼力见。” 李太行装模作样训斥了一番,接着便招手让另一名丫头过来服侍。 顾诚玉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李大人,这灾民待在城外已有一日,李大人有什么想法可以拿出来探讨探讨。本官让护送灾民来的随从向府上递了帖子和书信,李大人将本官的随从拒之门外,不知是个什么说法?” 刚才还笑意盈盈,现下却面色一沉,顾诚玉质问起了李太行灾民一事。 “哦?顾大人有书信来?这本官却是不知,可是已经送到本官府上?灾民到了应南府城外,这事儿本官倒是知晓的。这不?眼下不是正在商议对策吗?” 李太行微瞪着双眼,好似对顾诚玉的话感到十分惊讶。 顾诚玉冷笑一声,商讨对策,叫上商贾做什么?什么时候商贾也能参与议政了? “那李大人可是有什么好法子安置灾民吗?这灾民无处可去,杭天府城外已经人满为患,李大人身为应南府的知府,可不能坐视不管呐!” 李太行皱起了眉头,“顾大人,您是不知啊!咱们应南府的江堤也在漏水,这天还在下雨,咱们应南府连自身都难保,怎能管得了这些灾民?请恕本官无能为力啊!” 顾诚玉将手一把按在了尚方宝剑的剑柄之上,接着双眼一厉,道:“哦?那照李大人的意思,是不想接收这些灾民了?” 李太行见状呼吸一窒,这顾诚玉什么意思?是想威胁他吗? 可他也不是吓大的,他有难处,便是走到天边也能说理去。 顾诚玉有权先斩后奏,可他无权对自己定罪。就算手持尚方宝剑又如何,总不能乱来吧? “顾大人就是说破天也无用,本官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危,也为了灾民的安危,是绝不可能收纳这些灾民的。” 李太行说得义正言辞,让现在众人都暗自点头。 夏族长更是直接帮腔道:“顾大人,李大人真的已经尽力了。最近他不辞辛苦,带着城中百姓加固江堤,大家都看在眼里。” 顾诚玉闻言嗤笑一声,接着便道:“应南府的江堤是否漏水,相信李大人自己心里有数。可不要以为天高皇帝远,就能为所欲为。那一百两黄金是怎么回事,李大人不会不知吧?闵峰此时还被本官关在大牢之中,等候皇上发落。李大人身为行贿之人,难道以为能逃过一劫?” 李太行刚听到一百两黄金的时候,不由吓得面色发白。 顾诚玉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晓自己与闵峰的所作所为? “顾大人这是何意?本官行得正坐得端,可不能任由他人诽谤。” 李太行心慌不已,可他还是强行狡辩道。 顾诚玉摇了摇头,又是一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罪证?只要将府邸翻个底朝天,他就不信抓不到李太行的罪证。 “来人,将李太行先行看押。等本官奏请皇上之后,再行定夺。” 顾诚玉话音刚落,偏厅外就冲进来不少人,他们迅速将李太行团团围住。 众人被这一变故吓得大惊失色,他们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 李太行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顾诚玉,你这是作甚?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岂容你说抓就抓?就算你是皇上指派来的钦差,可你也不能够为所欲为吧?你有何证据证明本官行贿?又以什么为由将本官抓入大牢?” 李太行震惊地站起身,看着顾诚玉的眼神仿佛淬了毒,心中恨极。 顾诚玉根本不为所动,“证据,等搜了你的府邸,证据自然会摆在你的面前,还不动手?” 他斜了一眼丁十六他们,怎么这般没眼色,还让这人在他面前叽叽歪歪? 丁十六见大人不耐地看过来,身子一颤,立即上前将人给束缚住。接着便是五花大绑,将人给绑了个结结实实。 “来人呐!有贼子要绑架本官,快来人将这些人拿下。” 李太行叫嚷了半晌,门外却只冲进来两名小厮,他心中大骇。 “快去叫衙役们过来,没看到本官被贼子给......” 李太行话还未说完,便被顾诚玉打断,“李大人还是省省力气吧!本官乃是朝廷特封的钦差,那些人还敢违抗本官、违抗朝廷和皇上不成?” 顾诚玉起身,将缠绕在剑柄上的布条扯开,唰地一声,寒光一闪,桌子的一角应声而断。 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剑架在了李太行的脖子上,把李太行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尚方宝剑削铁如泥,只是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已经能感觉到剑上传来的森冷寒气。 李太行吞了一口唾沫,“顾大人可别冲动,咱们有事好商量。本官送闵峰那一百两金子也是为了尽尽地主之谊,别无他意啊!” “顾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李大人可是有何不妥之处?”夏族长终于回过了神,这简直是个煞神啊! 原来这位根本不和你讲道理,他一上来就动手,让你有口难辩。 李太行可是朝廷命官,顾诚玉说抓就抓,猖狂至此,让夏族长大开眼界。 不知道这位还要在应南府待多久,倘若待上个把月,那岂不是要将应南府搞得天翻地覆? 首辅大人说得对,此子不但心机深沉,手段也极其狠辣。 顾诚玉闻言大笑,“李大人可真是慷慨,只是尽地主之谊,便能赠送一百两黄金?那李大人可真是豪富啊!本官倒是好奇李大人府上有多少银子,经得起你这般挥霍。朝廷国库空虚,本官也想为朝廷尽一份心意。” 接着他转身看向夏族长,道:“夏族长有所不知啊!李大人平日里利用职务之便,贪了不少银子。本官要将他收押,听候皇上发落。至于罪证,本官在这里就不一一说明了,那些罪证必然会呈到皇上的御案之上。” 这时丁十押着一名衙役上前,这名衙役见到被押着的李太行,立时两腿直打哆嗦。 “这位是钦差大人,你放心,大人是奉朝廷之命来江南办差的,你们这些衙役可得分得清轻重。若是耽误了大人的事儿,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丁十警告了一番,接着便让对方引路,打算将李太行先关入牢中。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一章 要想富,先修路 “丁十六,你带人去搜府衙的后院,让那些衙役配合。谁若是不配合,便用不着客气。” 顾诚玉看了那名衙役一眼,出言警告道。 此人是衙役的班头,只要将此人吓住了,那些底下的小衙役,自然会听此人的命令。 “是,大人!”丁十六双眼一亮,这搜寻证据可是个美差啊! 只要不过分,稍稍拿上一两样,大人是不会过问的。 屋内的商贾和三名官员都面如土色,两股战战,惊疑未定。 见李太行被抓走,夏族长知道今日他是白来了。因此,他起身准备告辞。 这里发生的事,他还得回去尽快传信与首辅大人,让首辅大人想个辄,将这顾大人尽快调回京城。 至于闵峰,夏族长并不打算过问。他原本就对闵峰占用夏氏的资源而不满,如今闵峰作茧自缚,他可不会趟这趟浑水。 闵峰犯事儿自有首辅大人去操心,他又不是朝廷命官,无权插手此事。 再说他就是为闵峰求情也没用,顾诚玉会卖他面子? “顾大人,没想到李大人竟然犯下如此大错,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眼下大人有要事要办,还请容老夫先行告退。改日老夫做东,尽尽地主之谊,大人可一定赏光啊!” 顾诚玉挑眉,惊奇地道:“夏族长,怎么本官一来,你就要走?本官与夏族长倒是一见如故,刚想与夏族长把酒言欢,夏族长就提出告辞,这可不成啊!” 夏族长皱起了眉头,这顾诚玉难道还打算让他们捐银子不成? 这抓了李太行,竟然还想借着李太行的地盘,胁迫大家捐银子? 在场商贾们原本屁股已经离了位子,可顾诚玉拒绝夏族长这般彻底,他们也只好歇了趁早离去的心思。 只是这般坐着,心里却惶恐不安。就怕顾诚玉寻到他们的错处,恨不得把他们噬骨吸髓,连个铜板都不给他们剩。 “顾大人言重了,老夫也是见顾大人忙于公务,这才提出告辞。顾大人声名赫赫,老夫仰慕已久,今日好不容易得见真人,乃是三生有幸呐!” 夏族长无奈,只得重新坐下,脱口而出就是两句场面话,同时看了一眼厅堂内忐忑不安的众人。 “夏族长过誉了,其实本官今日前来,也不全是为了李太行行贿之事。原本还想找个吉日宴请诸位,不过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便借了李大人的宝地一用。” 夏族长知道今日不出银子,怕是走不出这偏厅了。 这顾诚玉摆明了是来要银子的,他们江南富庶,那些朝廷官员本就眼红得很。 下放的官员若是能到江南任职,那必然是个美差。 就拿这知府之位来说,就是那等不过分贪心的官员,三年任期一到,不说十万雪花银,就是五六万两,那都不在话下。 身为首辅的本家,他们不捐银子确实说不过去,但夏族长不打算让顾诚玉这般容易就得到银子。 之前应南府那边传来消息,夏鸿基可是捐了足足五万两银子的。 他刚一听这个消息,险些跑去杭天府大骂夏鸿基是猪脑子。 这可是五万两呢!虽说他们夏氏家大业大,但也禁不住这般挥霍啊! 可不管怎么说,既然答应了,再反悔,他们夏氏也丢不起这个脸面。 毕竟夏鸿基是夏氏的分支,派到杭天府打理生意的,代表的就是他们夏氏。 ...... 一对人马浩浩荡荡出了京城的城门,在官道上疾驰着,队伍中间那十口铁皮包边的大箱子十分惹人注目。 “清泉!”低沉的男声从马车内响起,一名玄衣男子立刻骑马走至那辆马车前。 他低头沉声问道:“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将这家镖局的镖头喊过来!” “是!”清泉应了一声,驱马向前走了过去。 马车内的男子阖眼靠在了车厢的后壁上,顾诚玉!上次让你得了便宜,这次自己怎么也要找补回来。 这次他就盯紧了顾诚玉,不信沾不上好处。男子嘴角上扬,对这次的江南之行不由期待起来。 ...... “大人,这次商贾们捐的银子核算出来了,总计二十一万八千两!”茗墨将账簿递给了顾诚玉,请顾诚玉过目。 顾诚玉颔首,接过账簿,大致瞄了一眼,之后便将账簿扔在了书案上。 茗墨办事,他还是放心的。只有入账,没有支出,这账也没法作假。 虽然应南府的江堤还成,暂时还用不着加固,但顾诚玉另有打算。 应南府在天桠江的上游,汇入的支流尤其多。顾诚玉是打算将支流截出一部分改道,以此来减轻下游江堤的负担。 且应南府作为大衍朝几大重要产茶地之一,往来的商贾多不胜数。这般繁华的地区,光靠天桠江往来,确实十分吃力。 因为江南还是大衍朝的粮仓,并且江南的丝绸和瓷器也十分有名。 更不用说靠近应南府的苏南府,还分布着大大小小好几个盐场。可想而知,江南有多富庶。 顾诚玉啧啧两声,难怪那些下放的官员都削尖了脑袋,想往江南这里钻。 这么富庶的地方,不要说三年任满,就是一年,也能捞上不少银子。 只可惜这些年朝廷没有对江南等地的优势彻底利用起来,导致朝廷国库空虚,商贾们也没得到多少利益。 虽然这里临靠天桠江,商贾往来通常都是走水路,但北边的商贾往来却十分不便。 顾诚玉的想法是将北边到江南的官道再修一修,这样更利于江南的经济发展。 其实道理很简单,不投入,哪里来的收益呢?要想富,先修路,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当然,这不是个小数目,说不得就得花上几百万两,而朝廷现在哪里拿得出几百万两? 所以顾诚玉的打算是先修一部分,以后有机会再修便是。 反正那些灾民都是要安顿的,每日无所事事就容易滋生事端,还不如安排那些青壮年的劳力去修路。 以工代赈向来是解决如何安顿灾民的好法子,灾民既填饱了肚子,还能得些银钱。 拿了银子买粮食,那家里的老弱妇孺也不至于饿肚子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二章 卖儿卖女 这次赈灾,没银子,没粮食,顾诚玉只能自己想法子。 说句自负的话,要不是他顾诚玉,杭天府那边早就乱了。 且朝廷到现在还没赈灾的银两下发,灾民们现在每日的吃食全靠顾诚玉想法子撑着。 其实要认真计较起来,顾诚玉是京官,且又不是户部的官员,这江南的经济发展与他是毫无关系的。 但谁叫顾诚玉想升官呢?这都是政绩啊!所以绝对不算管得宽。 摩挲着下巴,顾诚玉想了想,这二十万两银子,除去改造江堤,应该还能剩下十多万两。 若是朝廷的赈灾银两拨下来,那能剩下的就更多了。 这么一想,顾诚玉觉得说服皇上修官道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大人!朝廷来公文了!”丁十六匆匆忙忙进了屋子,朝着顾诚玉禀报道。 “哦?”顾诚玉双眼一亮,应该是赈灾的银两有消息了,此刻说不定那些官银已经在路上。 “是驿站快马加鞭送来的,此刻正在府衙之内等候!” 顾诚玉大踏步往府衙内走去,等他到达的时候,发现郭浩守已经等在了原地。 “下官拜见顾大人,这位是王驿丞,特地快马加鞭来送公文的。” 将李太行关入牢中之后,应南府暂时无人主持。顾诚玉懒得管应南府的事儿,因此才叫了郭浩守暂代。 只要搜集到李太行的罪证,顾诚玉就立刻去信给皇上。届时皇上必定会另派官员来接手应南府知府的位子。 “下官拜见顾大人!”王驿丞连忙恭敬地行礼。 大衍朝的驿站设有急递铺和递运所,急递铺是用来传递官方文书的,接力传送,昼夜不停,而递运所则是运递官方物资及军需的。 当然,一般打仗时急需的粮草和兵器,就等不及由递运所运送了,朝廷会派专门的官差护送物资去战场。 王驿丞自胸前的褡裢中掏出一封公文,递给了顾诚玉。 “带这位王大人下去休息,好酒好菜先招待着,一路辛苦了!” 顾诚玉望着郭浩守,微笑着做了安排。 郭浩守连忙应是,接着就叫了下人将此人给安置了。 自从昨儿晚上顾诚玉搞了这么一出之后,郭浩守和其他官员在顾诚玉面都成了鹌鹑。 谁敢违逆顾大人的意思?那尚方宝剑削铁如泥,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可不觉得自己的脖颈有铁块那么坚硬。 顾诚玉回到书房,连忙打开了公文,仔细浏览起来。 只过了片刻之后,顾诚玉就觉得头大如牛。赈灾银两只给五万两就算了,竟然还让那人给他送来。 皇上这是嫌他事儿还不够多吗?上次的事难道皇上还看不出来? 叹了口气,将公文放到了书案上。看来皇上对他还是有些防备啊! 只给了五万两银子,竟然还将陆琛给派了过来,难道他还会朝那五万两银子伸手不成? 没有那五万两银子,他照样能将赈灾一事办得妥妥帖帖,还顺便为朝廷创造了不少收益。 皇上也太小看他了,区区五万两银子,顾诚玉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次赈灾,他都捐了六万两。这么算下来,他还觉得自己比朝廷都富有。 摇了摇头,陆琛这货来了江南,顾诚玉做事就没那么方便了。 再说凭陆琛什么事都要插一脚的性子,那些能立功的好事儿,陆琛难道还会放过?顾诚玉为此头疼不已。 “李太行的府邸搜查得如何?那名管事的手上的罪证多不多?” 搜查已经进行了一夜,刚开始还真没搜到什么证据。不管还是银子还是书信,亦或者是账簿等,丁十六他们简直将府里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还是遍寻不着。 顾诚玉可不会以为这李太行是个清官,在应南府为官这么多年,竟然从未贪墨过。 最后还是茗墨查出,此人在府外养着一名外室,那名外室就住在离府衙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 顾诚玉认为银子和罪证很可能就在养着那名外室的宅子里,便立刻派人去那处宅子搜寻。 “刚才丁十六派人过来回话,说是在底下的冰窖中搜出了不少银子,具体数目是多少,暂时还未清算。另其他的收获也不小,您看了一定会震惊的。” 茗墨不由想到了那名丙字辈所叙述的信息,心中一片火热。 他感觉他们家大人只要下到地方去,就能抓住大贪官。跟着大人,简直是刺激得很。 只可惜他家大人升迁太快,这一桩桩一件件功劳,全都给浪费了。 “启禀大人!府城之外有许多灾民在卖儿卖女。”突然,外头一名丙字辈的护卫向顾诚玉禀报道。 顾诚玉闻言皱眉,“走!与我去一趟!” 就是没有灾荒之时,还有人家卖儿卖女呢! 所以灾民们卖儿卖女其实算不得稀奇,毕竟已经无粮下肚,孩子小不经饿。没有赈灾的银两和粮食,早晚都得饿死。 至于买人的人家,无非是城中的大户,或者是那些人牙子。 有些人家是打着怕孩子饿死的旗号,将儿女卖了,自己拿着银子逍遥快活。 然而有的人家却是真的为儿女着想,不忍儿女和自己一般忍饥挨饿。 顾诚玉去城门外,拯救的就是这样的人家。这几日有了银子,他便要组织灾民为江堤改道了。 至于修官道一事,顾诚玉还得请示过皇上再说。毕竟他不是应南府的知府,无权在应南府搞这么大的动作。 顾诚玉出了城门,望着灾民处的骚动。那些小娃就和牲口似的,被人牙子或大户人家的管事挑挑拣拣。 衣衫褴褛的灾民有抓着自己孩子不舍的,还有兴高采烈数着银子的。 “爹,不要卖我,我很听话的,我吃的很少,我喝水就饱了......” 男子微红着眼,别过了头。不卖闺女,一家子都得饿死。闺女去了好人家,好歹还能吃饱穿暖。 此刻的顾诚玉纵观人生百态,尝人间疾苦。 孩子、爹娘的哭闹声,伴随着那些管事和人牙子的呵斥声连成了一片。 顾诚玉见此情景,不免心生怜悯,感触颇深。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三章 进城?绝无可能! 骨肉分离,谁又舍得呢?签了卖身契,一辈子都是奴仆,且子子孙孙也都是奴仆。 当然,绝不排除那些为点银钱就卖儿卖女的刻薄人家。 “各位乡亲,请听本官一言。”顾诚玉深吸一口气,提起内力,大声喊道。 “都停下,钦差大人来了。” 身后的几名衙役大喊着,将拖着两名小姑娘的人牙子给推搡到了一边。 “都别动,钦差大人有话要说。” 灾民们回头看向顾诚玉,见是当初在杭天府时,将他们赶来应南府的那名官员,不由都神情激动起来。 “看!是那名狗官,当初让咱们来应南府,说是要妥善安置咱们,结果呢?咱们还是忍饥挨饿,无处安身。” 其中一个灾民指着顾诚玉,义愤填膺地道。 一旁的灾民见状,连忙拉住了他。几人手脚并用,捂住了他的嘴,以防他再语出惊人。 顾诚玉那日在杭天府城门前射伤灾民的举动深入人心,这些人对顾诚玉的狠辣至今记忆犹新。 此人如此谩骂,谁知道那官员会不会恼羞成怒,将此人给杀了,还要迁怒与他们? 辱骂朝廷命官,罔顾上下尊卑,本就应该受到惩罚。 顾诚玉向着那名灾民看了过去,当看到对方眼中的愤怒和悲伤之时,顾诚玉知道这是真的灾民,绝非别人派来的奸细。 那人四周围着不少男女老少,他们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顾诚玉叹了一声,并没有计较此人骂他狗官的话。这样的日子确实是操蛋的,令人愤怒的,他被骂上两句也很正常。 他能理解对方的苦衷,但绝不能姑息对方如此肆意辱骂他。他身为朝廷命官,自当维护自己官员的形象和尊严。 顾诚玉暂且能忍下,可茗墨却忍不住了。 “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从杭天府到应南府,这一路上,谁供你们的吃喝?这两日可有断了你们的粮食?少说一家子一日也有几个馒头填肚子,这些都是我家大人想办法筹集来的银子买的。为了不让你们忍饥挨饿,我家大人绞尽脑汁,还得罪了不少人。你们吃着大人送来的粮食,还骂我家大人,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 茗墨神情激动,望着灾民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朝廷下发的赈灾银两还在路上,若不是我家大人想方设法,你们早就饿死了。” 茗墨为顾诚玉鸣不平,心里憋屈得紧。 大人自从来到江南之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每日和那些商贾和官员斗智斗勇,还得想法子筹集赈灾银两。 为此,只这短短半个来月,他家大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茗墨这一通指责,让在场的灾民瞬间哑口无言。 这随从说的的确是真话,不管是杭天府,还是应南府,那些官员谁来管过他们?若不是这位钦差大人来了,他们恐怕早就山穷水尽了。 顾诚玉没打断茗墨的话,在他看来,做了好事就该说出来。否则就如同锦衣夜行,无人能知。 做好事不留名,对顾诚玉来说是不存在的。他不否认,他所做的一切都带有目的性。 但他得了好处,也一样惠及了别人。 “诸位,本官知晓你们不愿来应南府,可你们想想,待在杭天府就能得到妥善的安置了吗?长天府的灾民约有三万左右,这么多灾民,一个杭天府根本吃不下。本官既然将诸位带来了应南府,那自然有法子安顿诸位。” “朝廷下发的赈灾银两还在路上,你们每日吃的粮食都是本官舔着脸和别人要来的。你们心里对本官是怨愤也好,感激也罢!这世间事本就不能尽如人意,本官但求无愧于心!” 顾诚玉扫视了一圈灾民,见有的灾民已经羞愧地低下了头,他这才缓和了脸色。 “咱们承认钦差大人是个好官,可是大人您看,咱们一直待在城门外,没吃没喝不说,就连个容身之处也没有。大人,咱们的要求也不高,只求寻个地方容身。不若大人让咱们进城,能找个片瓦遮身的地方,咱们就感激不尽了。”人群中一人突然提议道。 顾诚玉双眼一眯,连忙追寻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是灾民们人挤人,他一时还真寻不着那人。 “是啊!大人,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让咱们进城去,不是说应南府有养济院吗?为什么不能收容咱们?” 一人起了头,剩下的灾民们也都纷纷相求,场面顿时又乱了起来。 顾诚玉双眼一厉,“进城?绝无可能!”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唰地一声,剑出了鞘。茗墨和身后的衙役见状,也立即拔剑相向。 “有人若是想硬闯,那就问问本官手中的剑。硬闯者,视为叛逆贼子,当诛九族。” 顾诚玉狠辣的眼神让原本蠢蠢欲动的灾民心中一凛,那银光闪闪的剑身令众人望而却步。 这人一多就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蛊惑,顾诚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谁的神情有明显的异常。 看来此人比之前在杭天府的那人演技要精湛多了,就说了这么一句,立即便缩在了人群中不敢露头。 顾诚玉将手中的剑扬了扬,语气比之前放缓了些,“诸位也别心急,本官欲先为诸位将临时的棚户搭建起来,好有个容身之处。接下来应南府也需要壮劳力来做河工,每个村的村长,选出一百二十名壮年来登记在册。” 顾诚玉将这事儿交代过后,又看了一眼人群,接着转身便走。 灾民们听得官府又要招河工,不由都扬起了笑脸。 一个村一百二十个壮年,一家子出一个,挣得工钱拿来买粮,全家也不至于会饿死了。 “你撒开手,我家闺女不卖了。”一男子将被一名管事拉走的小姑娘又给拽了回来,饿不死了,还卖啥闺女? “哎?咱们先前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就反悔了?我这银子都掏出来了。” 管事的立刻不乐意了,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顾诚玉不管身后的乱象,他带着茗墨和衙役向着城内走去。 “你这两日派人仔细留意着这些灾民,看到可疑之人立刻向我禀报。”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四章 开粮仓 将此事吩咐了下去,顾诚玉顿时又头疼起来。 这光有银子,没粮食怎么行呢?朝廷也没说给赈灾的粮食,只说是五万两官银。 昨儿他可是厚着脸皮和商贾们要了不少粮食,总不能还让人家捐吧?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银子又不能填饱肚子,要说去买粮食,可粮价这么高,五万两银子又能买上多少? 更不用说,这其中还有二万两是用来加固江堤的。 难道真的要开粮仓?开了粮仓之后呢?灾民这么多,粮仓也总有吃空的一日。 粮仓是绝不能清空的,否则再出意外,那又该如何?就算顾诚玉动了粮仓中的粮食,那也得想法子赶快补上。 最近的粮价居高不下,都垄断在几家大户的手里。到底该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将粮食以低价卖出呢? 顾诚玉边走,边思索着。突然,他灵机一动,嘴角微微上翘,脚下的步子比之前快上了不少。 等回到书房,顾诚玉立刻招来了丙字辈的一名护卫。 此人名叫丙七,算是丙字辈中比较机灵的了。 “丙七拜见大人!”对于顾诚玉的突然传召,丙七的心中既激动,又有些忐忑。 也不知大人寻他是为了什么,要说想重用他,丙七觉得不太可能。 大人身边丁字辈的前辈不少,更不用说还有墨总管和砚管事,他们这些刚出茅庐的新人,想近大人的身都不能。 看出丙七心中十分紧张,顾诚玉莞尔一笑。 “让你过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去办!茗墨说你做事沉稳,人也机灵。这事儿若是办好了,就来我身边做事吧!” 他手下的人是越来越多,而有能耐的人,顾诚玉自会给其机会。择优而取,优胜劣汰,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丙字辈的护卫如今是茗墨总管的,顾诚玉要提拔人,总也得给茗墨几分面子。 丙七听得大人要重用他,心中大喜,没想到还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在他头上。 同时他心中对茗墨也多了几分感激之情,看来还是因为墨总管的举荐,否则大人哪里能注意到他? “这几日你们都待在应南府,想必对应南府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你带上那些衙役去开了粮仓,取出一百石粮食,先应付这两日灾民们的吃食再说。我会叫茗墨在城内找些工匠,将棚户和粥棚先搭建起来。你带人每日将所需的粮食运到粥棚,可听清楚了?” 其实这事儿并不难,茗墨他们都有事做,这样的事儿不能再指望茗墨他们。 丙七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 就算朝廷没有下发开粮仓的公文,丙七也并不害怕。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他家大人都不怕,他用得着担心?他是下人,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顾诚玉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给了丙七不少信心。 等丙七领命出去之后,茗墨进了屋子。 “茗墨,你带上银两,去远一些的府城买些米粮回来。”顾诚玉摩挲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便对茗墨吩咐道。 茗墨有些讶异,“大人,这应南府不就有米粮卖吗?咱们为何要舍近求远啊?” 顾诚玉冷笑一声,“那些人都将米粮囤积在自家的粮仓之中,不肯卖出。就算我要买他们的粮食,想必也是天价。即便我已经严厉申明过,不准高价卖粮。但人家不卖粮,说是留着自家吃,你又能耐他何?” 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将粮食留在手中,这些人是不愁卖的。等府城中粮食短缺,百姓和灾民们没了粮食果腹,最后多得是人求他们家高价卖粮。 然而顾诚玉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吗?当然不可能。 “可是大人,离这里稍远一些的便是苏南府。咱们需要的粮食不在少量,小人担心苏南府得到消息,到时候也抬高粮价,咱们又得多花银子。且去苏南府运粮,路途遥远,路上的损耗不少,耽误的时日也多,有些个不划算呐!” 茗墨满脸忧愁,对顾诚玉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顾诚玉不由暗自点头,随着年纪的增长,茗墨终于能有些自己的见解了,这是好的转变。 茗墨向来做事稳重,这次就想得十分细致。 “路途遥远,走陆路肯定是要多损耗点的。走水路来往的时间较短,不算耽误事儿,反正有粮仓的粮食撑着。至于苏南府粮食会不会涨价,这一点咱们倒是无需担心。因为只需要买两次,且每次都只买十石左右就成。” 顾诚玉神秘一笑,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一派潇洒自若。 茗墨被顾诚玉这么一说,都给说糊涂了。 “大人!十石怕是只能够得上两日的吃食,还得是稀粥才成。”见茗墨脸上好似写满了问号,还苦恼不已。 顾诚玉接着又道:“十石粮食自然是不够的,那些不够的暂且先由粮仓填补。不过咱们每日动用粮仓的粮食具体数额必须得保密,这件事我已经叫了丙七去办!到时候再嘱咐他几句便是。” 茗墨这次真被自家大人给绕晕了,既然还是要靠粮仓的贴补,那为何又要多此一举,跑到苏南府去买粮食? 看出茗墨的疑惑,顾诚玉接着道:“你去苏南府一趟买十石粮食,带回来的却不能只有十石。” 顾诚玉看着脑子已经成了浆糊的茗墨,将自己的打算说给了茗墨。 茗墨听后恍然大悟,他望向顾诚玉的表情满是佩服。他家大人这计策简直是太妙了。 让这些人贪心,这次定叫他们血本无归。 ...... 一名丫头打扮的少女走至府衙后院的角门,望着守在角门处的两名衙役,她不禁暗恨。 李大人突然被抓,这让她着实惊慌不已。 如今她被困在这内院之中,便是想出去采购吃食,那也是不成的。 李大人的家眷属于犯官的家属,现在是绝对不能放其出府的。 府衙后院有两名衙役和几名护卫看管,她身为内院女子,如何能出得去? 这丫头焦急万分,在一旁转悠了两遍,这才整了整衣裳,准备试试,看看到底能不能出府。 “站住,来者何人?”丙五见是一名丫头过来了,且还越靠越近,他立即提高警惕。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五章 瓮中捉鳖 那丫头心头一震,摸了摸头上的银簪子,定了定心神,而后才继续向前走去。 “护卫大哥,奴婢恋香,是李府太太身边的丫头。太太身子不适,奴婢得去帮她请大夫。” 恋香面带焦急,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望着丙五,未先开口,便娇羞满面。 丙五皱眉,他今年才十六岁,这丫头就叫他大哥,难道他长得有这么老成? 丙五摸着自己粗糙的下巴,不由心生不爽。 “我家大人吩咐过,李府的人不得出府,你且回去吧!”丙五挥了挥手,之后便转身不理睬了。 恋香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子。她又将目光放在了另一名护卫身上,谁想人家竟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不由气急,想她不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可好歹也是貌美如花吧? 这些护卫竟然对她视若无睹,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深吸一口气,恋香还是柔声再次说道:“两位护卫大哥,咱府上的太太身上一直有沉疴旧疾,若是不及时请大夫,怕是要不好,还请两位大哥通融通融。” 丙五略微沉思了一瞬,觉得还是得请个大夫来。大人只说暂时将人关押起来,等候朝廷发落。 若是李府的太太出了什么差错,日后少不得有麻烦缠身。 “姑娘暂且回去,我这就派人给你家太太请个大夫。” 恋香心中一定,她双眼一转,“太太常请的是常氏医馆的妇疾圣手杨大夫,还请大哥即可派人去请,多谢了!” 恋香福了福身,朝着两人谢过。 丙五注视着恋香的背影,脸上划过一丝冷笑。 “你带人在这里守着,我去禀报大人!” 大人早就吩咐过,要时刻注意着此女的动向。李府的太太有没有得病,让人一查便知。 还指定了常氏医馆的杨大夫,这就更加让人起疑了。 “大人,丙五来禀报,说那名叫恋香的丫头刚才想要出府,不过被他们拦下。还说是李府的太太病了,要去请常氏医馆的杨大夫来诊脉。” “哦?李府太太得病可是属实?你派人去打听打听。再看看这杨大夫是不是常给李府太太请脉的大夫,派人暗地里守着常氏医馆,多多关注那个杨大夫,有什么异常随侍来禀报与我。” 顾诚玉想起那日的两名收夜香的农户,再加上今日灾民险些又暴动起来,他觉得这背后之人的目的与上次应南府的事儿是一样的。 那名死去的灾民,顾诚玉已经查验过,只在其身上发现了一个图腾。而这枚图腾与上次那名死去的汉子身上的极其相似。 只是不同的是,上次那汉子身上还有一个狼头的刺身,而这个冒充的灾民身上却是没有的。 顾诚玉猜测,那个冒充灾民的人在组织中的地位应该不高。 “大人,小人打听到李府太太确实病了。常氏医馆也的确有一位杨大夫经常到李府来诊脉,这李府的太太身子常有不适,对方是妇疾圣手,她的病一直是由对方诊治的。” 丁七进了屋子,朝着顾诚玉禀报道。 顾诚玉点了点头,“你暗地里查探清楚,那位被请来的杨大夫是不是原先的那个。” 那丫头十分可疑,李府被封锁,府里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进不来。 想传递消息,是绝不可能的。因为只要从李府上空飞过的鸟类,顾诚玉都让他们将其射下来,查看是否有书信传递。 李府的每个角落,顾诚玉都让人搜了个遍,哪处有暗道,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查找到一处暗道,他还找人堵上了。 或许这次封锁李府,还有意外的惊喜出现。 之后约莫过上了两刻钟,丁七又来禀报。 “大人,那杨大夫果然不是之前的那名,那名杨大夫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回乡。这位是刚来的,才不过五日。” 顾诚玉挑了挑眉,“你们可有惊动他?” “未曾,咱们的人请了他来李府诊脉,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好!那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顾诚玉双眼一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等那名杨大夫进了府,你们密切注意着那恋香和杨大人的行踪,看他们是否有交集。只要一有异常,你们就将两人给抓起来。” “是!” ...... “大人,咱们已经收了不少粮食了。这要是再不停手,被钦差给看出来,会不会坏了主子的事儿?” 一名身穿酱红色交领长袍的男子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之人,面上还挂着担忧的神情。 “让你收,你就收。放心,主子是绝不会亏待你的。你只管收,附近的村子收不到粮食,那就再远一些,五千石还是太少了。粮食现在也坚决不能出手,如今钦差管控很严。再等等,等将粮价再抬高些,到时候想法子出手,还愁赚不到银子?” “这?现在的粮价,收上来就比原来贵了三倍不止......”男子有些犹豫,收这么多粮食,要是都砸在自己手里,那岂不是要赔死? 毕竟现在收粮可不是原先的价钱了,他手中的银子像流水似的,哗哗地淌了出去。 这周边可不止他一家在收粮,相互争抢之下,粮价能不高吗? 那些农户可不是傻的,自然也知道他们急需买粮,都捏在手上不肯卖,除非出了大价钱。 这涨了三倍的价钱就是现在的粮价了,再收下去,这价钱肯定还得被抬高。 “怎么?你还不信主子的判断?你看那姜氏、杭天府的孙家,还有夏氏,谁不是收了上万石在手?这可是难得的发财机会,你难道想放弃?你若是不敢,那本官就去找别人,相信有不少人愿意为主子办事。” 此人一脸的不屑,让富商居浩鸣心中大急。 “是小人多虑了,主子神机妙算,小人怎会不相信主子的判断?能为主子办事,可是小人的荣幸啊!” 听着居浩鸣的恭维,这人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放心,等再过上两日,那些灾民和百姓都饿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出手,一定能赚个盆满钵满。这赚的银子你拿两成,主子说了,不算亏待你!”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六章 晚了一步 这人眯着眼,双眼锐利,将居浩鸣看得心中一凛,忙又是一番恭维。 若是顾诚玉在这里,一定会感叹,此人又是个熟人啊! “可有被人察觉?我总觉得你这身份会坏事。”女子轻柔的嗓音响起,她心中十分不安定。 “放心吧!我进城时易了容的,无人能认出我。就算别人知道我不是原先那姓杨的大夫,我也能解释得清楚。若不是那人的身量与我截然不同,我可是能扮成七分像的。” 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然而女子却并不这么乐观,“顾诚玉此人十分谨慎,不近女色,与钱财上也并不热衷,极难对付。李太行被其抓入牢中,咱们找他也是无用了。这事儿得赶快请示主子,情况有变,得另寻他法。” 两人站在假山之后交谈,女子怕有人路过,还一直左右张望,这女子不是恋香是谁? “李太行被抓了?怎么回事?顾诚玉此人太过精明,咱们数次都未得手,怕是得无功而返了。这次还牺牲了狼头,此人着实可恨。那人到现在还未找到,这次空手而归,主子定然绕不过咱们。” 男子听说李太行被抓,心里也不免担忧了起来。这次回去,惩罚必是少不了的。 可恨的顾诚玉,就是他坏事儿。不然,他们早就得手了。 “实在不行就撤吧!我不能多待,得快些回去了。不然那女人找不到我,又得惹出是非来。” 恋香没回答男子的话,只说了句她的打算。随后整了整衣襟,出了假山,打算往内院正房而去。 “回去?回去哪里?” 恋香一出假山,便看见假山外站着五名护卫装扮的男子,她不禁面色一白。 丁七指挥其余四人靠近假山,几人将假山给围了起来。 恋香见势不妙,连忙弯腰从裙摆下的裤腿处抽出一把匕首,向着最前头的丁七攻去。 丁七本事也是了得,对恋香早有防备。他提剑回挡,立时便与恋香缠斗在了一起。 不出几招,丁七便将恋香给制服了。 吸取之前的教训,丁七立刻卸了对方的下巴,将对方的腰带抽下,五花大绑,推倒在地。 假山内的杨大夫与外头的几名护卫也打了起来,此人的功夫倒是不弱。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一对四竟丝毫不落下风。 丁七见状,连忙上前帮忙。谁想他刚刚离开恋香的身边,就听见细微的破空声。 不好!丁七连忙回头去看,只见刚才还在挣扎着的恋香,此刻已经一动不动,而她的额头上还有一点血迹。 是暗器!丁七目光凶狠,一定是这个杨大夫。 “小心他会使暗器!”丁七话音刚落,那细微的破空声再次袭来。 几人的打斗声终于惊动了府里其他的护卫,丙字辈的护卫尽数出动。 “大人,那恋香和杨大夫果真有问题,他们和丁七他们打起来了。”一名护卫匆匆跑来,向着顾诚玉禀报道。 顾诚玉闻言,立刻将手中的毛笔搁下。拿起挂在墙上的剑,跟着护卫向那处赶去。 丁七中了对方的暗器,手臂顿时发麻,连剑都差点拿不起来。 杨大夫见人越来越多,知道自己今日是走不了了。刚才最后一枚银针已经发出去了,此刻他手上再无暗器。 在暗器上,他还算有些本事。可要论武功,他比起眼前之人要差得远了。 余光瞟见还有好几个护卫往这里奔来,其中竟然还有顾诚玉,杨大夫顿觉今日他们全都要葬身此处了。 不敢再犹豫,反正早晚都要死。杨大夫咬破牙齿中的毒囊,口中剧毒,见血封喉。 丁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此人倒下,不由惋惜不已。 若是能抓住此人,定能问出十分重要的讯息。 顾诚玉赶到之时,就只来得及看到倒下的男子。他叹息了一声,还是来晚了。 赶到丁七的身旁,看着丁七右手的臂膀使不上力,手背上的颜色变得有些青乌,顾诚玉知道他这是中毒了。 丁七见大人赶来,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他把事儿给办砸了。 顾诚玉随手抛过去一个瓷瓶,“先将毒给解了!” 蹲下身,仔细观察了此人一眼,知道此人是绝无可能再活着了。 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五花大绑的女子身上,发现这女子的确是那日宴席上,想拿他尚方宝剑的丫头。 对方此时也是面色青乌,已经气绝身亡。顾诚玉凑近了女子的面庞,见额头上有一个红点,且上头还有一物突在外头。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包裹在手上,用内力将那物事吸出,放在了手帕上。 不出所料,这是一根银针,一根大夫看病用的银针,区别只在于这银针上涂满了黑色的药汁。 下手之人的暗器使得炉火纯青,银针尽数没入恋香的额头,只留下一点针尾露在外头。 回转身走到那杨大夫的跟前,命人将此人的衣裳除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枚图腾,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图案,分毫不差。 接着将此人的全身都找一遍,顾诚玉找到了另外一个刺青,那是一只狐狸。 看来此人在组织中的地位也不低,与先前那名汉子应该是同等级的人物。 顾诚玉仔细看了此人一眼,却发现对方的面容有些熟悉。 不过一瞬,顾诚玉顿时恍然大悟。这不是那次在城门口排队时,推着独轮车收夜香的求中一人吗? 此人并不是说话的那名男子,而是另一个总是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的那个。 顾诚玉刚才没看出来,是因为此人之前是易容过的。 且那时他一直低着头,只偶尔抬起过一次,顾诚玉能对此人的面貌有些印象,那还是他记性好的缘故。 望着旁边那名女尸,顾诚玉终究还是做不到大庭广众之下,将这尸体给扒光了检查的举动。 顾诚玉站起身,将银针用帕子包好,“将这两人先抬去义庄,暂时先放置在那里。派人守着,这次可别再出差错了。派人搜查恋香的屋子,看看是否有收获。” 对着丁七吩咐了一句,顾诚玉转身便走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七章 粮车入城 既然知道这两人与那组织有关系,那女尸的情况就是不检查也没什么。 只是之前茗墨查到这恋香在府中待了有两年了,这两日才从三等丫头调为一等,这李府的太太到底知不知道恋香的事? 不然为何这李府的太太恰巧就病了呢?还是说这两人其实就是一伙的? 事情有些蹊跷,顾诚玉觉得这恋香的人际关系也许是个突破口。 顾诚玉在心中思量,这事儿还得派人去查。 茗墨刚才已经被他派了出去,丁十六他们也都忙着搜寻证据。他来江南带来的人手不多,那几个丁字辈的护卫中有能力的也就那么几个。 看来还得在丙字辈中找上两个得用的,人才到什么时候都不嫌多啊!顾诚玉如是感叹道。 刚回到书房,丁十六就来禀报搜查李太行罪证的进展。 “启禀大人,这是咱们在那处院子搜出来的书信和账簿,您请过目。咱们还搜出约二十二万两纹银,二十万两的银票。另有不少金银玉器首饰、摆件和名家字画等,这些都还未估算价值,但已经登记在册,这是账簿!” 丁十六将手中的托盘呈上,里头不但有账簿,还有许多书信。 顾诚玉知道,这是已经筛选过后的书信。顾诚玉揉了揉额头,事儿可真多。 那边的事儿还未有着落,这厢又来了。 没管书信,拿过托盘中的账簿,顾诚玉打开看了一眼。 呵!这李太行可真是个大贪官。就是没其他的罪证,这些银子和名贵物件,也能将其定罪了。 李太行出身市井,祖上并不是官宦人家,家中也不宽裕。 这么多银子,不贪墨,如何能得? 四十多万两,这么一笔可观的银子,就是顾诚玉也暗自咋舌,更别说还有这么多名贵物件了。 “找上几个账房来查账,你挑上一样,赏你了!” 朝廷抄家,那些官员还敢动手私藏呢!更别说眼前这么好的机会了。 一起去搜集证据的护卫肯定私藏了的,这并不稀奇。顾诚玉相信他们是知道分寸的,那些尤其名贵的东西,他们不敢下手。 让手底下的人拿上一两样并不稀奇,只要不过分,顾诚玉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丁十六面带喜色地道了谢,他家大人一直是这么善解人意。 “这事儿算是完成了,你将手头的活交给底下的人去做。我还有事要交代你,那李府的太太......” 等丁十六走后,顾诚玉才拿起账簿仔细看了看,他对银子不感兴趣,只是这些名贵的物件,他倒是得好好看看。 到时候在这其中找上一两样送给他母亲和老师,哦!还有那未婚妻。 既然人家成了他的未婚妻,那面子情还是要的。 来一趟江南,不但没捞到好处,自己劳心劳力不说,还倒贴了不少银子。 他怎么也得填补一点,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不是? 两日后,顾诚玉正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施粥的粥棚。 灾民们有秩序地排着队,一人手中端着一只海碗,都翘首以盼,看着前方冒着热气的粥桶。 一个灾民端着大半碗粥往回走去,“唉!这两日的粥是越来越稀了,前两日好歹还一日有两个馒头,从昨儿开始就只有稀粥了。这再过上两日,该不会连粥都没得喝了吧?” “谁说不是呢?那大人前儿不是说要找壮年做河工吗?怎地这两日却没了反应?” 有两人凑了上来,接上了话茬。 “我听说是因为没粮食,这河工每日管两顿饭食,没粮食怎么干活?总不能饿着肚子干吧?” 其中一人喝了一口稀粥,觉得这就比米汤好了点儿。 “这没粮食,可以换成铜板啊!咱们买粮食吃,不就成了?反正钦差大人说了,每日还给工钱呢!前儿不是还说朝廷的赈灾银下来了吗?” 其中一人连灌了两口稀粥,碗里就见了底。 “你傻啊?听说粮食都被城中的大户给包圆了,就连城中的百姓都没得吃喝,他们手中有银子也无处买粮食。那些大户就是不卖,等咱们和城中的百姓饿极了,还不是得花上几倍甚至几十倍的银钱买他们的粮食?所以,就是发了钱,咱们还是买不到粮食。” 其中一人的消息明显灵通些,可算是知道些内幕。 “啊?那些人简直不是人,这不是赚昧心钱吗?为富不仁,为富不仁呐!” “行了,这钦差大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粮食。能撑一日是一日,再过上两日,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唉!这世道不公啊!” 顾诚玉距离这些灾民较远,哪里能听得到他们的谈话? 这两日他将粮食的供应突然缩减了不少,毕竟粮仓也不能无止境索取。再过上两日,他必然能让这些灾民吃上干饭。 望着前方的道路,顾诚玉算了算日子,茗墨今儿应该能回来了。 人果真经不起念叨,顾诚玉刚想下城楼,突然看见前方有一对人马朝着城门处走来。 看着一辆辆马车排成的长龙,顾诚玉知道,肯定是茗墨回来了。 要说顾诚玉心里一点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若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那他的计划就得泡了汤。 不得朝廷的命令,就私自开仓挪用粮食,被那些御史知晓,参他的折子必定满天飞。 就算皇上有意袒护他,可朝中看他不顺眼的官员大有人在,皇上也不能对他太过偏袒吧? 如今茗墨回来了,这算是踏出了第一步。 茗墨看着身后一辆两马车上放着的麻袋,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振奋,有的只是忐忑。 车队越来越近,顾诚玉已经能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茗墨了。 “开城门!让粮车入城!”顾诚玉吩咐了一声,衙役连忙将城门大开。 这满载粮食的车队,在灾民们的眼中,犹如行走的肥肉。 “是粮食,这么多的粮食?”有灾民见着那些麻袋,简直两眼放光。 “应南府终于有粮食了,咱们终于不用挨饿了!” 有人开始欢呼起来,这么多马车,上面的粮食估算一下,怎么也得有五百石吧?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八章 就差一点点 “诸位,本官承诺过你们,一定不会让你们再忍饥挨饿。这棚户也支起来了,粮食的事,诸位也看到了。从今日起,咱们绝不会缺粮食。本官已经和临近的州府协商过了,会由他们供粮。” 顾诚玉这话说得十分豪迈,内力精深的他,致力于将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从明日起,所有登记在册的河工开始做工。今日可先预支第一日的钱,用来买粮。每户根据人口,限制在两斤到三斤粮食一户,不可多买。” 这里有多少户,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 顾诚玉不可能一直供养着灾民,他的粮食很有限。当然也不会允许灾民无节制地买粮,茗墨带来多少粮食,顾诚玉心里门儿清。 灾民们手中无银钱,若是今日无人买粮,那他的一切辛苦都白费了。 所以顾诚玉才提前预支一日的工钱,这样也可少供应一日的免费粮食。 “什么?咱们还能提前预支铜板买粮?有这么好的事儿?”一位灾民一听这话,立即狐疑地问道。 他还从没听说过,还未开始做工,就先付工钱的。 “你知道什么?这给了钱,就得你自己买粮食吃了,官府肯定不再派粥了。” 另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倒是明白顾诚玉的打算,不由对那少年钦差佩服得紧。 这算计可是够精的,不过灾民这么多,这般算计也是无可厚非。 粮车浩浩荡荡地来到城门下,顾诚玉转身下了城楼,带人往茗墨那儿走去。 茗墨见见顾诚玉亲自迎了出来,立刻翻山下马,“小人拜见大人!” 顾诚玉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茗墨身后的马车。这上面堆放了不少麻袋,都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十分沉重。 “不必多礼!这里面有多少粮食?”顾诚玉围着第一辆马车转了一圈,双眸微闪,随后开口问道。 “回大人!一共六百石,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等过上几日,还会有更多的粮食运来。”茗墨低头恭敬地回道。 “好!这次算你有功,灾民们和城中百姓们都等着粮食救命,这就是他们生存下来的希望。” 顾诚玉一脸激动,一掌拍在了茗墨的肩膀上。茗墨的心情顿时被顾诚玉所感染,也跟着激越起来。 “大人......”茗墨此刻觉得自己好似完成了一件造福世人的创世之举,他转过身,正要说出心中所感,谁想顾诚玉下一个举动便将他吓破了胆。 只见顾诚玉抽出随身携带的剑,向着麻袋上刺去。 刚一刺破麻袋,袋中的粮食就哗哗地流了出来。 那黄澄澄的糙米倾泻而下,流淌过马车的车板,接着哗啦啦流到了地上。 “米!是大米!”灾民们看到落到地上的大米,激动得眼珠子都红了。 他们既心疼,又兴奋。心疼这么多米被这般浪费,兴奋的是他们日后肯定不会再缺粮食了。 押送粮食回来的护卫们也被顾诚玉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顾诚玉疯狂的举动。 顾诚玉又提起剑,沿着马车挨个地刺了过去。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灾民彻底沸腾了,“米!都是米!这些都是米!” 灾民们红着眼看着倾泻而下的大米,都蠢蠢欲动起来。有的灾民已经忍耐不住,上前了好几步。 护卫和衙役们见势不妙,连忙都围了上来。他们举起手中的刀剑,恶狠狠地瞪着这些灾民。 这些灾民如此疯狂,看到这么多粮食,哪里还能管得住自己? 在粮食的引诱之下,届时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那都是绝对有可能的。 顾诚玉自然知道自己的举动,引得灾民们群情激动,而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觉得差不多了,在连续刺了五辆马车上的麻袋之后,顾诚玉终于停下了手。 茗墨见顾诚玉终于停了下来,连忙抹了抹头上刚才沁出的汗珠。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否则,还真不知该怎么收场。 他差点要哭出来,大人!你为何要如此疯狂?这么做之前,好歹知会一声啊!差点没将他吓出个好歹来。 “诸位!你们都看到了吧?咱们不缺粮食了,只要你们好好做事,本官定不会让你们再饿肚子。朝廷不会不管你们,本官更不可能不管你们。只要本官在江南一日,必将竭尽全力,为诸位谋算。来人,将粮食都搬到粥棚,左边领工钱,右边买粮。” 顾诚玉一声令下,众人便行动起来。这时候不刷好感度,何时来刷?他为了灾民可算是用尽心机了,这般不辞辛苦,可不是为了做好事不留名的。 灾民们欢呼雀跃,多久了?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 “钦差大人是个好官!诸位,咱们这条命就是钦差大人给的啊!” 其中一名灾民感慨颇深,扪心自问,若是没有这位钦差大人,他们怕是早就饿死了。 虽说对方手段狠辣,但也算真心为他们谋算的。从杭天府到应南府,再艰难,也没有饿死过一人。 “对!没有钦差大人,咱们早就命丧黄泉了。之前咱们还怨怪钦差大人,咱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真是惭愧啊!” 对比那些对他们不闻不问的官员,这位钦差大人为他们做了不少事,已经算是难得了。 “朝廷的赈灾银还在路上,这些日子的吃喝,全靠钦差大人周旋。大人一人扛下所有重担,帮助了咱们数万灾民。为了咱们和那些商贾、官员周旋,舍下脸来求人。咱们也不是那等不识好歹之人,日后钦差大人但凡有吩咐,只管吩咐咱们。“ 一名汉子走出了人群,竟然朝着顾诚玉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顾诚玉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此人。 “快快起来,本官身为朝廷命官,这些都是本官应当做的。前段时日确实有些艰难,委屈诸位了。诸位眼光放长远些,等长天府的水退去,修缮江堤之后,必然会为诸位重建家园。” 顾诚玉满脸笑容,朝着众人重重承诺道。他深深看了眼前跪下的汉子一眼,这汉子说话倒是还有些文雅,想必是读了些书的。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九章 沉不住气 观此人崇拜的眼神不似作假,顾诚玉觉得收获一名迷弟也不错。 此人若是识文断字,且在灾民中有些影响力,倒是可以叫来替他办事。应付这些灾民,肯定事半功倍。 “钦差大人,有您这番话,咱们总算是放心了。这段日子,咱们无处安身,心里慌得很,不知今后该怎么办。如今有了钦差大人照拂,咱们都觉得日子也有了奔头。” “对!我之前就说过,钦差大人是不会不管我们的。” “对对!咱们还得仰仗钦差大人为咱们谋划,小老儿在这里多谢钦差大人了!” 可能是那一辆辆马车上的大米深得灾民的心,他们此刻对顾诚玉是格外地崇拜。 接着又有几人跪下,对顾诚玉连番感谢! “诸位放心,本官定然说到做到!”顾诚玉又上前搀扶,他就近扶住了其中一位老人。 此刻的顾诚玉也被这些灾民的信任和崇拜所感动,他觉得自己做这些也不全然是为了政绩,多半还是为了这些灾民的性命吧! “大人,还请大人一定要遵守诺言,帮咱们将家乡重新建起来啊!” 一人哭着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接着也跪了下来。 直到今日,他们总算看出来了。要说朝廷谁还能管他们,也就是眼前这位年轻的大人了。 之前不是也来了一位钦差大人吗?那位大人还不是没办法安置他们? “大人!还请大人一定要救救咱们啊!”剩下的灾民们见状,也都跟着跪下了。 他们现在能求的也只有顾诚玉了,连日来的忐忑和不安,简直让人奔溃。 无处安身、忍饥挨饿这些都没什么,可是他们看不到希望。 官府若是不管他们,他们该怎么办?难道一直做流民? 顾诚玉站在原地,看着面黄肌瘦的灾民脸上满怀希望,他终究还是软下了心肠。 也罢!不求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但求无愧于心。 茗墨他们心中的触动也不少,望着眼前跪到在地、数以万计的灾民,就跪在大人的脚下,他们心中也跟着激情澎湃起来。 “诸位!本官既然答应了当然会竭尽全力去做,诸位都起来吧!” 他之前承诺的是只要在江南一日,他就会为这些灾民谋划。 可若是皇上将他调离京城,那他也只能鞭长莫及,望而兴叹了! 感动归感动,心软归心软,他可不会无脑地承诺什么。灾后重建工作,皇上一定会另派官员来接手。 “茗墨,你派人去库房抬铜钱,现在就开始发钱。”顾诚玉早在两日前,就让人去钱庄将银子换了铜钱。 茗墨指挥着众人将粮车都押回城内,只留下了三车的粮食。 粮车又浩浩荡荡地向城内走去,就连城内的百姓都被吸引了目光。 “看!我刚才在城门口处,听说这是钦差大人从其他州府买来的粮食,听说这次带回来约有五六百石呢!还说其他的粮食还在路上。” 一名百姓望着这些粮车艳羡地说道。 “咱们城里都快断粮了,我每日去米行都空手而归,家里米缸都空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一人望着马车叹了口气,眼神紧紧盯着那些麻袋,一刻也不肯移开。 “都怪那些商户,他们将这附近的粮食都给收光了,就是那些农户手里都没了粮食。咱们要想买粮,就必须在他们手里买。家里的孩子都饿得慌,价钱高点就高点了,可最近这些米行也不开门啊!”一人气闷地插嘴道。 “他们这是在等着卖高价呢!现在不卖粮,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多卖出几倍的价钱吗?听说钦差大人禁止他们高价卖粮,可这有什么用?他们现在不卖,咱们能奈他们何?” 又是一声叹气,道尽了心中的酸涩和无奈。 “哎?你们说,咱们到府衙处去问问,看看钦差大人卖不卖粮!没道理他们灾民吃得,咱们吃不得啊!” “也是!我家三舅姥姥的侄女婿的表哥就在府衙内做衙役,我托人去问问,能买到粮食就好!” “好好好!你快去托人问,要是能买,我也能沾点光。”这明显是个熟人。 顾诚玉爬上城楼,看着下方秩序井然。一边拿钱,一边卖米,丝毫未乱,他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将糙米的价格定为十文一斤,这个价钱其实是很低的了。 因为他让茗墨买的是糙米,不是稻谷。刚才茗墨说了,成本价就在六文一斤。 虽说苏南府离水患灾区有些距离,但人家也知道长天府遭了灾,所以苏南府的粮价已经上涨了。 之前还是四文一斤,上涨了两文,毕竟是收购价,算是贵了。 而路上的花费也不少,这么多的粮食运回来,不得要花银子?所以十文一点也不贵。 且之前应南府城中的粮价已经卖到了三十多文一斤,现在就是出上四十文,也没人愿意卖出去。 茗墨站在顾诚玉身边,看着下方拿到粮食,欢天喜地的灾民,心中不由大急。 “大人!”他想开口询问,却被顾诚玉的手势打断了。 顾诚玉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接着笑道:“怎得如此沉不住气?回去再说!” ...... “老爷,不好了,有不少粮车入城,直往府衙去了。” 一名管事的急匆匆入了外院,对着正在对账簿的老爷说道。 “什么?粮车?哪里来的粮车?”居浩鸣猛地站起身,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爷,刚刚有好几辆粮车进了城。小人去打听了一下,说是钦差大人自其它州府运来的粮食。” 管事的一脸急切,看着老爷的脸色有些担心。 居浩鸣脸色铁青,“你去查清楚,看看怎么回事?” 他现在十分担心,若是顾诚玉只能买到这么多粮食,就算全部以低价卖出,他也是不怕的。 可他担心的是,顾诚玉有能耐从别处买来源源不断的粮食。不成,这事儿得赶快禀报给大人。 “是!”管事的欲言又止,可看到自家老爷凝重的神色时,只得将话咽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九百十章 他图什么? 没过一个时辰,管事就匆忙进来禀报。 “老爷!小人刚才有下人来禀报,府衙角门前现在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管事心跳如雷,忧愁满面。 “怎么回事?他们要干什么?”居浩鸣略显惊讶地问道,可是他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他们都在买米!”管事的咬着牙说道。 居浩鸣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不能等了!” 他想了想,又站到了书案之后,提起了笔。 一时间应南府府衙角门之前热闹非凡,有人拿着米袋,有人拿着簸箕,门前排起了长龙。 “大家都排好队,可别挤,一户限买两斤糙米。” 一名衙役在府衙角门前吆喝着,舀了半升糙米,将米装进了那人的布袋子中。 旁边一名衙役手捧户籍档案,正在一户一户地核对,后又登记在册。 “来来,十文!”衙役伸着手,从一名百姓手中接过十个铜板,大致看了一眼,就丢进了身后的木箱子中。 顾诚玉远远看着这边的景象,当看到人群中有几个探头探脑,又没有拿买米工具的人之后,他的眉峰挑了挑,快了! 就快了! “大人,咱们这样还得多少时日啊?”茗墨看着排成长队的人,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再看身旁的大人,竟然还眉眼弯弯,心情颇好。他不由得头上青筋暴跳,大人怎么一点也不急呢? “最少还得五日!”顾诚玉伸出三根手指,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茗墨顿时哭丧着脸,“那粮库中还不得空一半啊?” 顾诚玉重重点了点头,“嗯!反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咱们可算是做了好事了。” 接着,顾诚玉心情颇好地一甩袖子,困了!睡觉去! 茗墨满脸无奈之色,做好事?这是做好事吗?搞不好可是要杀头的哦! 望着自家大人远去的背影,茗墨只得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头。还好,自己的头在肩膀上长得结实着呢! “老爷,不好了!” 一名随从赶到外书房,夏明群正和一位穿着华贵的老爷相谈甚欢。见随从不但横冲直撞,还咋咋呼呼的,夏明群的面色不由一沉。 “做什么大呼小叫,没看到老夫有贵客在吗?怎得如此没规矩?” 夏明群瞪着已经跑到书房内的随从,大声呵斥道。 这帮不懂规矩的东西,他这会儿正在谈生意,竟然就这般闯了进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随从被自家老爷的暴喝给吓了一跳,当看到书房内还有贵客在的时候,他不由暗骂一声。 不是老爷自己说只要有关于钦差大人的消息,就第一时间禀报与他吗? 还说不用通报,无论何时,必须立即禀报。 随从心里委屈,但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什么事?”夏明群压下心里的怒意,沉声问道。 “老爷!那府衙前围了好多百姓,他们都在买米粮!” “买米粮?买什么米粮?哪来的米粮?”夏明群神情一凝,接着便皱起了眉头。 他今日才回府,对顾诚玉之前的动作还不知晓。 “大人!那钦差大人从其他州府弄来不少粮食,不但给灾民预支工钱,卖了他们粮食。就连城中的百姓,也都跑到府衙家角门前去买米去了。钦差大人说了,从今日起,百姓们都可以到府衙角门处买米,只是每户限购一斤。” “什么?他卖多少钱一斤?”夏明群瞪大了双眼,喘着粗气。 “十文!”随从说出了一个让夏明群震惊又绝望的数字。 “十文?”夏明群咬牙切齿,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是谷子?”他不死心地问了一句,而后紧紧盯着随从,希望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是糙米!” “疯了,简直是疯了!十文岂不是要亏死?”夏明群觉得顾诚玉简直是个疯子,他图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政绩吗?可顾诚玉刚刚升官没多久,就算将赈灾做到尽善尽美,短时日内也不可能升官了,为何要如此殚精竭虑呢? 满朝文武百官,较真的官员很少,谁不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明哲保身一向是那些官员经常做的事儿,顾诚玉为何就要与众不同? 难道顾诚玉打算彻底得罪他们夏氏?等着瞧!顾诚玉,这次的梁子结大了。 如今就是收稻谷都要三十文一升,顾诚玉的还是脱了壳的糙米,竟然只卖十文。 他不信附近其他州府的米粮没有涨价,难道顾诚玉在赔本赚吆喝?不,顾诚玉他并没有亏! 因为他是拿着他们商贾捐献的银子,肆意挥霍。 可恨的是,他们夏氏竟然还出了一大半的银子。也就是说顾诚玉拿着夏氏出的银子,来给他们夏氏添堵。 屋内另一名男子闻言脸色也十分难看,“夏族长,那这谷子,您到底如何打算?是要还是不要?您若是没有这打算了,我可就将其卖给其他人了。” 此人心中有些急切,就怕夏明群反悔,不要那些谷子了。 这可是五千石呢!他为了这些粮食,还跑了不少地方,才凑齐了这么多。 唯恐夏明群反悔不要了,男子心中正忐忑不已。 夏明群转身看了男子一眼,心里顿时犹豫了起来。 顾诚玉将粮价卖得这么便宜,他若是照刚才说的价钱将谷子买了来,那岂不是要亏到血本无归? 毕竟顾诚玉的糙米才卖是十文一斤,他若是卖贵了,谁还会买他的粮食。 可若是不卖贵些,他就要赔了本。可恨他之前收的谷子价钱比之前贵了不少,那得赔上给多少银子?他可是收了有两万石的。 夏明群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慌乱了起来。 这男子见夏明群明显犹豫了,他心思一转,随即说道“夏族长,我以为这顾大人的举动十分可疑啊!您看,他们肯定只会去附近的州府,可那些州府能买到这么多便宜的粮食吗?买得多了,难道这价钱还会不上涨?” 夏明群闻言不禁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儿。商人重利,谁管你是不是卖给灾民的?他们只想赚银子。 章节目录 第九百十一章 无所不用其极 “其他州府的粮食涨了价,他们还能卖得这么便宜?所以您尽管放心,他撑不了几日。等其他州府的粮食涨了价,他也必须得卖贵了去,到时候那些灾民和百姓还会买账?” 男子得意地勾起了嘴角,见夏明群的神情明显松动了,他立刻再加把火。 “朝廷赈灾的银子只有五万两,再加上大家捐献的银子,能买多少粮食?只要粮价涨了,咱们完全耗得起。更被说那些银子中还有灾民的工钱和改道江堤银子,很快顾大人机会捉襟见肘的。” 夏明群一听,心中顿时一松。对啊!这秦升庭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他们夏氏有的是银子,完全耗得起。 只是若顾诚玉真能弄来源源不断的便宜粮食,那他岂不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这么多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就算夏氏家大业大,那也赔得十分心疼呐! 原本稳赚不赔的生意,被顾诚玉这么一搅和,就麻烦了许多,这顾诚玉果真与他们夏氏犯冲。 按照原计划,这米粮肯定能赚上几十万两的银子。如今因为顾诚玉,险些还赔了本。 夏族长在心里将顾诚玉给骂了上千遍,不然不能泄他的心头之恨呐! 如今只能和顾诚玉比耐力,比银子,他就不信顾诚玉的财力能比得过他们夏氏。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夏明群露出了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脸上的神情也由之前的忐忑和犹豫,变成了智珠在握的得意之色。 “那就劳烦秦老爷了,那五千石,老夫要了!” “夏族长好魄力,这次必然能得偿所愿,赚得盆满钵满!”秦升庭站起身,朝着夏明群拱了拱手。 “借秦老爷吉言!”夏明群神情孤傲,对着秦升庭回了一礼。 等秦升庭走后,夏明群连忙叫门外的随从磨墨。不出一刻钟,夏明群便将几封帖子递给了随从。 “立刻将这几张帖子,送往这几家府上。” 居浩鸣正在屋内急得团团转,这位大人平日里没事儿就喜欢在他面前晃悠。如今有正经事找他,却又找不到人了。 这怎能叫他不着急呢?他们居氏小家小户,可经不起折腾啊! 原先只是想多赚点银钱,可自从投靠那位之后,他们居氏哪里还能抽身,已经卷入了这是是非非之中。 “老爷!门外夏府递了帖子来,邀老爷过府一叙。” 管事的拿着一张烫金的帖子,恭敬地递给了居浩鸣。 “夏府?”居浩鸣有些怔然,他没想到夏府居然会给他送帖子。 ...... “好了,今日的粮食卖完了,还有没买到粮食的,明日再过来买。” 一名衙役将桌上的物事儿给收了起来,随后和另一名衙役,抬着沉重的木箱子,向府衙内走去。 “哎?差大爷,怎么就没粮食了?今天粮车进城的时候,咱们可都看见了。这么多粮食,怎么就不让咱们买了?” 一男子手里拿着布袋子,翘首以盼。 谁知刚轮到他前面的第三人,那衙役便说没粮食了,他怎能甘心?他可是排了好久的,就为了买上一斤粮食,回去好熬粥喝。 “今天就到这里,你们要是没买到,那明儿请早,今儿的粮食已经卖完了。” 顾诚玉自然不可能无限量供应,一天只卖五百斤粮食。卖完就歇,绝不会多卖。 “什么?又得等明天?可是咱家已经没粮食了,官府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有人不甘心,便大声嚷嚷起来。 “是啊!这么多粮食,怎么就不能多卖些给咱们,咱们又不是不给银子?难道只有灾民才能买,咱们却不能,这是什么道理?” “哼!什么道理?这米是钦差大人花了好多银子从其他州府买来的,你们知道花了多少精力吗?卖给你们十文一斤,已经亏了好多。谁不想买米?大人要不是看着你们可怜,能这般为你们着想?这米得来不易,你们坐享其成,还有这么大意见?” 众人一听,也不好意思再多言。 确实,现在的粮食是什么价?能以十文买到一斤糙米,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 “大人!夏氏族长给四家府上下了帖子,邀他们一叙。”茗墨进得屋内,便朝着正闭目养神的顾诚玉说道。 “可是囤积米粮最多的那四家?”顾诚玉睁开双眼,对于茗墨的禀报并不意外。 “正是!”茗墨点了点头,他一回来,他家大人就让他密切注意城中那几家大商户的动向。 “这夏族长可真闲呐!看来得找点事儿他做做!”顾诚玉并不将夏族长放在眼里,他估算着日子,觉得之前的书信想必已经到了京城。 “另刚才还有一队商队进城了,以小人的观察,这马车上装的只怕都是粮食。小人估算了一番,约有五千石上下。” 顾诚玉挑了挑眉,“五千石?去了哪家府上?” “正是夏府!” 这夏府倒是底气不小,顾诚玉冷笑出声。在明知他有米粮便宜卖之后,竟然还有如此魄力,果真不容小觑。 从对方知晓自己卖米开始,不出半日,就能想出对策,不愧是夏氏的族长。 “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他们收了这么多粮食,自然是打算多卖银钱的。可是咱们扰乱了他们的发财大计,他们要是不上当,咱们可撑不了多久。” 茗墨这会儿想想,还是觉得自家大人真是太疯狂了。 他去买米之前,大人就嘱咐过,只需买上十石米,而他回来之后却报了六百石。 这其中确实有猫腻,而这猫腻便和大人的计划有关。 “这些人就是打量咱们耗不起,所以才打算联合起来,共同抵御咱们。他们都是应南府中数一数二的大户,这有没有银子,自是不必说的。咱们能去苏南府买粮,他们也能去稍远一些的州府买。为了能多赚银子,他们这是打算和我杠上了!” 顾诚玉轻笑出声,这些人真是为了银子,无所不用其极。 “啊?大人,那咱们该怎么办?咱们可没这么多银子。若是他们将周边的米粮都买走了,那咱们岂不是要露馅儿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十二章 山人自有妙计 茗墨担心到时候纸包不住火,被百姓知晓之后,收不了场。 且他们挪用了粮仓中的粮食,没粮食,要怎么还回去? “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顾诚玉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他悠闲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接着顾诚玉便冷笑连连,他耗不起?殊不知他空间内的粮食已经堆积如山了。顾诚玉想到这里,顿觉有些遗憾。 若是能将空间内的粮食拿出来多好?可是他又不敢冒险。这么多百姓和灾民,需要的粮食不在少数。 这么多的粮食,从空间里拿出来,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粮食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人家也不是傻子。 他承认自己自私,绝不可能因为怜惜灾民,就将自身和家人的安危置之度外。 想了想,他站起身,来到书案旁。提笔,写了一封书信。 “派人将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往杭天府,交给胡大人。另这两日你再去其他州府一趟,这次多带些粮车回来。” 顾诚玉在屋内来回踱步,对着茗墨如是吩咐道。 茗墨顿时无语,多带些粮车回来,这什么意思,他自然明白。 “大人!您真的觉得他们会上当吗?咱们这么做,可别到时候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因为买粮的事儿,茗墨其实心里慌乱得很。不管怎么说,假的终究是假的,他是不由自主地心虚啊! “你只管去做便是,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顾诚玉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担心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跨出了第一步。不管结局如何,便是跪着也得走完。 其实顾诚玉对上本地的商贾还是有些吃亏的,若是他们联合起来抵御,那他的计划保不准会跟不上变化。 这些人的心思,不就是想看究竟谁耗得过谁吗?顾诚玉没银子,他们有!顾诚玉暂且没粮食,他们也有! 当然,顾诚玉也不可能让这件事就这么拖着,因为这对顾诚玉十分不利。总得想个法子,早些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 顾诚玉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忽然心生一计。 既然他们已经结盟,那顾诚玉要做的便是将他们分散开来,逐一突破。 “你上次说城中几家大户,居家连末尾都排不上,是也不是?” 茗墨点头,“的确!他们家收的粮食要比其他三家少许多。” 顾诚玉闻言就有些纳闷了,严格算起来,这居家在应南府大户中根本排不上号。 这次居家哪里来的魄力收这么多粮食?就算对方孤注一掷,想趁着这次卖粮大发横财。 可顾诚玉今儿来了这么一出,居家难道不害怕?居老爷还能坐得住吗? 居家可比不上其他三家家大业大,其他三家就算赔了,那也不至于伤筋动骨。而居家则不同,没想到他家竟然也能有如此魄力? 顾诚玉觉得奇怪的同时,不免将主意打到了居家头上。 对方和他一样输不起,他不信居浩鸣心里一点不担心。 “听说居家名下有不少桑田,可他们的布庄却一直生意萧条?” 顾诚玉想起居家好似还做了布匹生意,只是被夏氏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夏氏在应南府城有两家布庄,生意一直很好。他们布庄的布匹花样多,且料子也好,故百姓们还是喜欢到夏氏布庄买。居家一直靠着价钱低,才能在夹缝中生存。且前段时日,因为一直下雨,他们堆积布料的库房被泡了水,损失了不少布匹。其中绸缎的料子占了绝大多数,数量很庞大。” 茗墨之前就已经将囤积米粮的几家给打听清楚了,这居家的生意不但有布庄,还开了两家酒楼和米行。 顾诚玉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居浩鸣会这般疯狂,原来是因为前段时日损失了不少钱财。 居家本就不是豪富,这泡过水的绸缎,很容易发黄长斑。那些布料多半是不能用了,否则居浩鸣不会这般不择手段。 毕竟居氏和其他三家比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底气。 顾诚玉突然勾起了唇角,这些人不是要和他耗吗?那他怎么能叫他们失望? 让他出银子继续买粮是不可能的,那些银子他留着有用。 “大人,您说这居家这次损失了这么多银子,竟然还能有余钱来买粮?那看来,这居家的家底也不薄啊!” 茗墨啧啧称奇,他可是听说了,这次布匹的损失最起码在八万两以上。 “所以他得想尽办法赚银子,好弥补这次的损失啊!这根本不用想,他背后肯定有人支招。他一个小小的商贾,还敢和夏氏他们抢粮食?在今日之前,怕是夏氏也给了他不少苦头吃。” 顾诚玉冷哼一声,夏氏对付居家,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再说,不用夏氏动手,其他两家也坐不住。 反正这居家能收粮,等抬高粮价来大发横财,想必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顾诚玉就算算计对方,他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大人,咱们若是让他库房里的布匹都泡了水。这样一来,他没了银子,不但不会再收粮食,而且还得将之前的粮食给低价卖了。” 茗墨双眼一亮,顿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不!他们不是很喜欢收粮食吗?那就让他们收吧!收得越多越好。” 顾诚玉点了点头,这么多灾民都要吃喝,粮食确实不嫌多。有人代劳,他何乐而不为? “至于泡水这件事,你还是歇了这心思吧!你家主子我是那种下三滥之人吗?这样无耻的事,我怎能做?我不但不能做,我还得给居浩鸣减轻损失,我可是一直都这般善解人意的。” 茗墨顿时目瞪口呆,他家大人这是想什么呢?难道是睡糊涂了? “茗墨,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居家那批料子有没有卖出去?这料子肯定成了居浩鸣的心病了,我怎么也要为他分担些损失不是?” 茗墨虽然心里疑惑万分,但他并没有问出口。该他知道的时候,就会让他知道。 “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夏氏这次是不是准备收购其他三家的粮食?” 顾诚玉觉得凭夏氏的野心,肯定不甘心与其他家结盟,一家独大才是他们一贯的宗旨。 章节目录 第九百十三章 还能不能还得上了? “对了,让你打听的上次那两个收夜香之人,其中一人已经死了,另一人可有什么消息?恋香的事儿又查得如何?” 顾诚玉突然想起恋香和那人已经死了,但另一人不是还活着吗? “回大人,小人正要向您禀报这事儿。小人已经问过守城的衙役,他们说那日只是看到两人进去,关城门前却并未看到两人出来。小人让人去查了,那收夜香的独轮车已经被扔弃在偏远的城南,且无人看见是何人所弃。” 顾诚玉皱起了眉头,这城南边上是三教九流的聚集之地,鱼龙混杂,人员十分复杂。 那些地痞流氓和乞丐习惯逗留此处,那里是他们的栖身之所,也就类似于前世的那种贫民窟。 那里消息十分灵通。,但事故频发,且生人来往较多,人员流动比较频繁。 “恋香那儿咱们已经查过了,恋香是被人牙子卖入府中的。当时李府的老太太看她颜色好,便准备留了给自家嫡长孙做通房用的。前两年一边在做粗使丫头的活计,一边跟着管事的妈妈学规矩。只是最近才被李府的太太调到正院里,升为二等丫头。” “李府的太太平时就有妇疾,常请了常氏医馆的杨大夫来看诊。不过前两日杨大夫不知何故回了乡,换成了和恋香一伙儿的那人。” “那常氏医馆你可有查过,有无问题?”顾诚玉想起还有一人不知去向,会不会也在常氏医馆? “里面的人没有调动,也并未多上一人,暂时来看,没有异常。此人去常氏医馆,概是因为此人的医术不错,尤擅长妇人病,常氏医馆又正缺一位妇疾大夫,便让此人顶了上去。” “你派人去查查原先那杨大夫,看看他是否还活着。照你这么说来,那李府的太太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你还是得让人盯着她,一刻也不要放松。” 难道真的是巧合吗?可为何等他来到了应南府,这丫头就被升为了二等丫头?之前因何又被叫到厅堂里做事? “其实这事儿说来也有些可笑,之前听说李府的太太不喜欢这丫头,嫌她长得太狐媚。后来您来了之后,那丫头在宴会上惹了您的注意,被李府的大少爷知晓了,便求了他母亲,将她升为了二等。” 茗墨忍住笑意,偷偷看了顾诚玉一眼。 顾诚玉额角一抽,算是明白了茗墨的意思。看来这李府的大少爷早就看上这丫头了,那次他的举动应该是让人起了误会。 为防煮熟的鸭子飞了,这才求了他娘将那丫头调到身边去。 至于为何不马上将人调到他自己身边,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难道是那种见到美人就心猿意马的人吗?这也太小看他了吧? “是!那买粮的事儿?这次您打算买多少啊?”茗墨支支吾吾地打探了一句。 “之前就说了啊!买十石啊!”顾诚玉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期间还翻了个白眼。 茗墨顿时无语,十石能做什么哦?这粮仓的粮食他们还能不能还得上了? 那些装了泥沙的袋子,他刚刚才处理完。为了这事儿,他是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下一次,咱们买粮就不用花银子了。”顾诚玉笑了笑,挥挥手将茗墨给打发了出去。 ...... “诸位,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钦差大人此举是要将咱们逼上绝路啊!”夏族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居浩鸣掀了掀眼皮子,对夏族长的话充耳不闻。 夏族长打得什么主意,他可是了解得很。今儿叫了他们来,说是共同商讨对抗顾大人的办法,可居浩鸣却并不这么认为。 夏族长早就眼红他们手里的粮食了,之前收粮食时,谁家不明里暗里受到夏氏的打压? 如今顾大人这一招釜底抽薪,想来让大家都慌了神。不止是他自己,就是夏族长,怕是也担心得很。 “夏族长,您可得想想办法啊!咱们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赔也是一起赔。顾大人从别处弄来这么多粮食,咱们该怎么办?几万石的粮食砸在手上,这得损失多少银子?” 姜守仁深深叹了口气,他此时正是一筹莫展。 不是没想过学顾大人到别的州府买粮,可是这船只从哪里来?要是租了官府的船只,那成本就不可估量了。 就是自家有船的,这漕运上的关卡也需要缴纳不少税银,最后还不是一样? 也就是因为顾诚玉是朝廷命官,再加上又是钦差的身份,手上还有皇上的金牌,才能将粮食以极低的成本运来。 否则这粮食从其他州府运到应南府,这税银和租船的费用都不可预计。 打着灾民的旗号,运了粮食来应南府贩卖,这顾诚玉简直是无耻啊! 且还倒贴着卖粮食,这不是犯傻吗?姜守仁百思不得其解。 “顾大人可真是好算计,他就是想让咱们亏本卖粮,好让那些灾民们得利。他是朝廷命官,如此行为,能提升他的声明和政绩,自然有好处。可咱们凭什么这么做?咱们是商人,做生意就是为了银子,凭什么要咱们亏本将粮食卖给灾民和百姓?” 其中鞠家的老爷也是义愤填膺,难怪人家常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纵使你家财万贯又如何?一个知府都能让你灭门,所有的努力和拼搏都付诸东流。 “对!老夫现在担心的是,他会从别的州府源源不断地买来粮食。到时候咱们手中的粮食就烂在谷仓里了,岂不是要血本无归?” “对......” “夏族长可要想想办法啊!如今能制住她的,除了皇上,也就是您夏氏了。咱们哪能对上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富商刘光浩焦急万分,自从知道顾诚玉从其他州府买来粮食,在府衙角门前贩卖之后,他的心到现在就没安定下来。 “老夫这不就是来找诸位商量办法了吗?为今之计,咱们只能联合起来,拧成一股绳,才能有活路。” 夏族长见众人都愁眉苦脸,他心中顿时对自己接下来提出的意见有了信心。 众人都点了点头,对夏族长的提议纷纷赞同。 只有居浩鸣心里暗笑一声,夏族长这个老狐狸,难道他还不知道? 章节目录 第九百十四章 有大生意来了 接下来怕是没什么好事儿,此人霸道得很。他们之前因为收米粮的事儿,相互之间总有些龊语。 此人如此小肚鸡肠,说不定还怀恨在心呢! “夏族长说得对,您有法子只管说,咱们莫敢不从!”刘光浩惯常喜欢阿谀奉承,如今对上夏族长,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刚一说完,他就想扇自己两巴掌。叫你嘴贱,还莫敢不从?此时此刻也就他敢这么说了,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刘光浩的话使得其他人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竟然无人再应声。 “好!刘老爷是个爽快人,那老夫也不兜圈子了。既然各位担心粮食会烂在谷仓,那老夫就勉为其难,买下各位的粮食。让诸位将心都放在肚子里,稳坐钓鱼台。”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他们看着夏氏族长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夏族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要将咱们的米粮都买下?” 姜守仁问出了在座几人心中所想,大家都面面相觑。有那心急的,此时已经迫不及待开了口。 “夏族长,咱们买粮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和精力的。您说买了就买了,这是打算坐享其成?” “是啊!夏族长,您吃肉,怎么也得让咱们喝口汤吧?这银子也不能让您一个人赚了,得给咱们一条活路啊!” 居浩鸣如今可是不怕夏族长的,怎么说他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居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老夫想占你们便宜?老夫可是为你们着想啊!你们自己想想,老夫好歹还有法子撑下去,可你们呢?钦差大人深受皇上看重,朝中能与他匹敌的官员并不多。可别最后真的血本无归,届时可是哭都来不及了。” 夏族长看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愤慨之色,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不是他威胁他们,而是这根本就是事实。 他有夏首府撑腰,不怕和顾诚玉斗。顾诚玉有皇上撑腰,与他斗还能说得过去。 可这些人有什么?就算他们朝中有人,但那些官员的地位能与夏首府比? 再说这居浩鸣是什么人?一个连应南府世家末尾都排不上的人物,竟然还敢来和他夏氏叫板? 若不是居浩鸣收了不少粮食,今儿他们夏府的门,都不可能让他进。 对于居浩鸣如此不识相,夏族长感到十分不高兴。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于是他只得忍下心中的怒气,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容。 “诸位,你们仔细想想,老夫所言是否属实?你们放心,老夫不会让你们吃亏。夏氏收你们的米粮,都是按现在收米粮的价钱来算,你们还是赚了不少。” 之前的米粮价钱便宜,按照现在的价钱算,这些人应该能赚上不少。 当然,这不能和之后卖几倍,甚至几十倍来比的。想要稳妥,那就只能少赚点银子了。 夏族长这么一说,还真就有人心动了。他们之前确实做着发横财的美梦,可是现在事情复杂了。 自打顾诚玉来了江南,他们的米粮都是只进不出。高价不许卖,卖了也没人买,这该怎么办? 他们这些靠山不硬的,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倒不如将粮食给卖了。他们不掺和了,拿了银子坐山观虎斗,岂不是更好? 有人蠢蠢欲动,想问问夏族长如今能给价几何,且不想居浩鸣嚯地站起了身。 “夏族长,在下府上还有要事等着我回去相商,这就先失陪了。诸位,在下先告辞了,改日再叙!” 说完,居浩鸣便朝着在座诸位拱了拱手,转身潇洒离去。 众人有些意外,没想到居浩鸣竟然这么这般硬气和洒脱。看着居浩鸣转身离去,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哼!”夏族长将茶碗重重磕在了桌上,可见他心中有多不满。 不知好歹的东西,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居家都敢不将夏氏放在眼中。是谁给他的胆子?竟敢如此无礼? 被居浩鸣下了这么大的脸面,夏族长心中大恨,哼! 他们夏氏对这些人还是太仁慈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心慈手软,将这些人赶尽杀绝才对,妇人之仁果然要不得。 余下几人一看夏族长的神情,就知晓这是将居浩鸣给恨上了。 看来这次居家是讨不了好了,居浩鸣还是太冲动了。 “怎么样?诸位可是想清楚了?”夏族长这会儿可是没什么好脸色对他们,他堂堂夏氏族长,什么时候被人这般下过脸面? ...... “老爷!有大好事儿啊!”居浩鸣刚回府,一名管事就迎了上来,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喜意。 居浩鸣闻言就是一愣,他刚得罪了夏族长,一回府就被告知有大好事儿,这是在拿他开心吗? “老爷,咱们有大生意来了!” 居浩鸣立刻精神一震,“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书房,居浩鸣刚坐下就示意掌柜的将事儿说清楚。 “老爷,今儿从北方来了个大走商,他看上了咱居氏的布匹,想和咱们府上做生意。他说您要是有意向,就去西边的聚香楼找他。他每日午时都在聚香楼用饭。” “哦?有说过要多少了吗?可别只是个小生意。”居浩鸣眼中大放光芒,每日都在聚香楼用饭,可见家底之厚。 只是他也不敢确定,谁知道对方是不是装大主顾来着?要是小生意,那找掌柜的就成了。 他现在正忙着米粮的事儿,没心思管这些小生意。 “老爷,他说了,他要的布匹绝对不是小数目。他只给咱们半日,若是咱们不找他,他就找别家了。小人觉得他对夏氏的布庄也很动心,咱们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啊!” 管事的有些急切,那人穿着富贵,观其气度,绝对是个大主顾。 “哦?”居浩鸣有些动心,可他怕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他刚得罪了夏氏族长,这生意就上门来了,该不会是夏族长使得阴谋诡计吧? 不然人家为何会选他们居家的布庄,而舍了夏氏呢?夏氏的布匹颜色艳丽,花纹繁复,的确比他们家的要好上许多。 章节目录 第九百十五章 眼界太窄 可随后居浩鸣就摇了摇头,这应该不太可能,毕竟夏族长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再说人家想算计他,也用不着这般麻烦,有的是简单的法子。 “那咱们就去会会吧!”说不得就是桩大买卖。 “大人!那居老爷同意在聚香楼见面了。”茗墨匆忙进了屋子禀报道。 顾诚玉点了点头,这是在意料之内的事,没什么好惊讶的。 “找的人是否可靠?可别漏了馅儿。”顾诚玉抬首问道。 “大人放心,那人是刚买下的一个管事。性子很圆滑,一张嘴更是能说会道。不过,咱们到底出多少银子买?” 茗墨想起那批料子的原价可是值八万两的,现在那料子长了霉斑,铁定不值原来那么多银子了。 且这样的料子,若是霉斑较多的话,就连便宜卖,也是卖不出去的。 所以居家这批绸缎料子,至今也没卖出去。就是按细棉布的价钱卖,别人也不愿意买。 上面的黑斑实在有碍瞻观,就是有贫苦人家贪图这料子便宜,按低价买了回去也是无用的。 因为这根本穿不出来,买了回去也是浪费,可见这料子受潮程度有多重。 “就一万两吧!”能省一点是一点,这一万两已经很多了。 这样的料子,若不是他有办法祛除上面的斑点,他可不会买。 “一万两?会不会太多了?大人,那料子上的霉斑肯定不少,咱们买了来,会不会卖不出去啊?” 茗墨有些担心,他觉得这一万两银子有点多。 他家大人买粮食这么抠门儿,买起这料子来却又这般大方,他真是不明白。 不懂,不懂,真不懂! “低于一万两,他是不会卖的。最多只能一万二千两,高于这个价,咱们就不买了。至于卖不卖得出去,这个以后再说,现在你只将事情办好了就成。” 若是那批料子以低于细棉布的价钱卖,应该也能卖个六七千两吧? 顾诚玉听说这居家的当家人脾性很倔,他们若是只出几千两,说不得会激起对方的倔脾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是!”茗墨领了命,出了屋子。 顾诚玉将奏折摊开,放在书案上晾干。他这是打算写折子回京城,这应南府江堤的事,皇上还在等着消息。 他之前就已经派工部的官员去长天府察看了一趟,其实这根本就毋庸置疑,就是加固江堤内的材质有问题。 当初那些官员肯定在加固江堤上伸了手,捞了不少银子。这其中牵连的官员不会少,不管是京城的,还是地方的。 另夏氏在江南的所作所为,若是顾诚玉将这个些事情一一在奏折中说明,夏首辅铁定得吃皇上一顿挂落。 顾诚玉可不会跟夏首辅客气,他将夏氏的罪行一条条一例例罗列地清清楚楚,洋洋洒洒写满了六页的奏折。 例如上个月夏氏族中子弟看上了有夫之妇,让那主家找了错处,将那妇人的相公给一顿好打,险些因此还丧了命。 最后那妇人果真被夏氏子弟给带进了夏府,成了这子弟的通房。 这是什么行为?强抢民女?还如此明目张胆,夏氏竟然猖狂至此。 诸如此类事件,夏氏可是做过不少。这些世家大族,子弟良莠不齐,总有嚣张之辈。 他们整日鲜衣怒马,无所事事。若是家族不严厉管束,行事只会越来越乖张。 顾诚玉看着奏折上鲜红的官印,嘴角微微上扬。 他既然来到了江南赈灾,夏首辅身为朝廷一品大员,怎能不为江南赈灾出一份力呢? 只等着胡茂深的奏折送往京城,顾诚玉手上这份则是紧随其后。 ...... “皇上,微臣以为商会一事,不宜成立。这些个商贾本就花花心思不少,若是将他们聚集在一起,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搞出什么是非来?” 太常寺卿李维对成立商会一事,十分抵触。他们李氏在京城的根基牢固,但靖康府是他们的祖地。 李氏在靖康府的势力不小,家族里的生意做得十分庞大,每年孝敬他们嫡支不少银子。 若是成立那什么商会,诸多限制一出,受了约束,那生意场上还能有这么多的便利? “皇上,微臣也以为,让这些商户联合起来并非好事。商户银子不少,若是生了那等不该有的心思,那咱们就是阻止也来不及啊!” 皇上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既然顾爱卿提出成立商会,那其中的利弊他不可能想不到。他已经将成立商会之事的利弊与朕分说了,朕倒是觉得十分可行。” “这商会可是受朝廷管制的,每年缴纳会费,朝廷能拿上八成,绝对能有效缓解国库的空虚。朕以为,不若先在杭天府成立商会,咱们以观后效,再行定夺。” “皇上,微臣也以为此事不太妥当。顾少卿毕竟年少,有些不知轻重了。国库空虚,确实是需要解决的难题。但朝纲的稳定,才是重中之重。若是那些商贾联合起来,又或者是被哪派人马给收买,咱们大衍朝真是危矣!还请皇上三思,切勿因小失大!” 夏清迅速出列,出言反对道。 他心中暗恨不已,这顾诚玉远在江南,竟然还有心思和精力操控朝堂,简直是可恶至极。 他想起自己的小弟子闵峰,又深深叹了口气。 他的小弟子如今被顾诚玉给关了起来,这顾诚玉简直太猖狂了。闵峰好歹还是皇上钦点的巡江御史,对方连皇上的面子也不给。 且闵峰这次实在太不争气,为了这么点钱财,就做了这样的蠢事。还是眼界太窄,被眼前的蝇头小利给晃花了眼。 不过,夏清心中却并不担心。这事儿可大可小,只是一百两黄金,算得了什么? 有他在皇上面前运作,最后也是小惩大诫罢了! “这件事......” 皇上说到一半,只觉得眼前有些发暗,夏清的身影和眼前的香炉在皇上的眼中重叠起来,模糊得很。 接着,便只听德安一声惊呼,“皇上?皇上?快传太医!” 太和殿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惊呼声此起彼伏,殿内一片嘈杂。 章节目录 第九百十六章 醒了 “大人!这事儿成了。” 见茗墨脸上的神色有些轻松,顾诚玉便知道是成功买到了那些料子。 “花了多少银子?”顾诚玉将手上的账簿放在了书案上,好奇地问了一声。 茗墨顿时眉开眼笑,语气十分轻快。 “正好一万两,江管事可是说了,他这次是花了大力气的,险些没谈成。不过,最后那居老爷还是答应了。只是中途还追问江管事,到底要这些染了霉斑的布料做什么。江管事的回答也是神了,说是买回来做绢花或荷包卖的。” 顾诚玉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借口。虽然做这些小物件,赚不了多少银子,可好歹还是能赚些的。 只是这居老爷会相信?顾诚玉觉得有些不可能。 “那居老爷还不肯信呢!一直追问,江管事怎么可能将原因告诉他?最后他也无法,只能将这批料子给卖了。” 茗墨觉得这江管事倒是有些能力,这次好歹算是完成了大人交代的任务。 “那料子江管事可有去看过?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顾诚玉就怕那些料子全都长了霉斑,若是这样,就算祛除了上面的斑点,那料子的颜色也没有之前鲜艳了,价钱上也要大打折扣。 “江管事在谈价钱之前就看了这批料子,说垫在下面一层的料子,受潮最严重,霉斑最多。有的整匹都是,中间的布匹上也有不少,上面的则要好许多,只是零星的斑点。听您的吩咐,将这些都合算在一起,咱们出了一万两银子,不然就那些满是霉斑的破料子,就是送给咱们都不要。” 对于顾诚玉花这么多银子买了这些没人要的布料,茗墨心里一直在犯嘀咕。 从来也没听说这布匹上的霉点能祛除的,要是不能,那他们岂不是亏了一万两银子? 难道真要找人做绢花或者荷包?那得浪费多少布料啊?将不能用的丢弃,简直就是浪费。 “今儿下晌就叫姜掌柜去拿料子,你先在灾民中找上百名心灵手巧的妇人,我自有办法消除布料上的黑斑。” 时间紧迫,顾诚玉只能多叫些妇人来帮忙,他打算用酒精来消除料子上头的黑斑。 但大衍朝哪里来的酒精?顾诚玉空间倒是有,只是不能拿出来。就算拿出来了,也不够用。 这就必须要先将酒精蒸馏出来,用的则是那些坊市中粮食酿造的低度酒,这些都需要人去做。 “哦!在这之前一人发上一盒手脂,用来涂抹双手,涂上两日,不要干粗活。” 顾诚玉突然想到这些妇人平时是做惯了粗使活计的,手上肯定都粗糙得很。 绸缎的料子很容易勾丝,若是将绸缎刮毛了,他们就真的要损失不少银子了。 那手脂就是护手霜,是顾诚玉脂粉铺子里卖得十分火爆的一种膏体。只要涂上三天,情况就会大有改善。 “啊?”茗墨顿时惊讶不已,他家大人可真大方,竟然还送这些?这不得好几十两银子啊? “夏氏前两日邀那些富商,都说了什么?”顾诚玉突然想起夏族长这两日正在绞尽脑汁与他对抗,忙不迭问道。 “小人收买了他家伺候的一个小厮,说是夏族长准备收购其他四家的米粮,且还是按现在的价钱算。” “有谁家同意了?”其实这时候将粮食卖给夏氏,倒是稳妥之举,只是这些人会放弃他们认为唾手可得的银子? 只怕不会甘心吧?不过也不是没人不带脑子,或许有人脑子还是清醒的。 “只有两家,一家是刘府,还有一家是鞠府,其余两家并没有同意。居家更是与夏族长闹掰了,言语之中对夏族长还有些不客气,让夏族长落了个没脸。” 茗墨想起今儿早上打听来的消息,接着又道:“今儿早上听闻夏氏的布庄布匹价钱大跌,百姓们都蜂拥而至,夏氏布庄门前排起了长龙。居氏布庄则生意萧条,比起之前更为冷清。” 顾诚玉哑然,这居浩鸣的脾气果然很大,竟然连夏族长都不卖面子?不过,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呢? 难道居家背后真的有人撑腰?顾诚玉点了点下巴,认为十有八九是居氏找到了靠山。 不过朝中还有谁能与夏清所抗衡呢?那不就只有皇子们了吗? 太子约莫是不可能的,这不像是太子的作风。毕竟身为太子,自当为百姓着想,怎么会放任居家大肆收粮来抬高粮价? 倘若真做了这事儿,被别人知晓,那岂不是将把柄送到了被人手中?如此失德,怎能成为太子? 不是太子,剩下的人选也就只有靖王和恭王了。三皇子两年前已经前往报恩寺出家,如今法号了悟! 到底是谁?顾诚玉觉得恭王和靖王皆有可能。 难怪今儿江管事去买布匹,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说不得就是因为这两日居家没了生意,布匹都积压在了库房。 那这些染了霉斑的布,倒不如便宜卖了,这样也能多些银子周转。 “我记得还有一家是姜家吧?姜家为何不同意?夏族长没找他们姜家的麻烦?” “正是姜家!据说姜家也没拒绝,只说还要考虑考虑!这几日姜家倒是没什么动静,还如往常一般。” 顾诚玉沉吟下来,这姜家倒是狡猾,心里铁定是不想同意的。 只是因为夏族长逼得紧,他不好得罪,因此来了个缓兵之计。 ...... “陈总管,父皇可是醒了?”承乾宫内,太子正焦急地在殿内等候。 今儿早朝父皇晕倒之后,被立刻抬回了寝宫。只是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父皇还未醒来,太子心中焦急不已。 “殿下,皇上这会儿已经醒了,只是觉得没精气神儿。他让您现在进去,有事儿要交代您去办!” 德安从内殿出来,压下心中满满的担忧,强打起精神来应对太子殿下。 皇上晕过去已经是第二次了,这次比之前昏迷的时间更久,这让德安怎能安心? 太子闻言,也顾不上客套,连忙加快脚步入了内殿。 太子一进去,便见父皇斜靠在迎枕上,双眼无神,望着顶上的承尘发楞。 太子小跑过去,还未到榻前之时,便跪了下来。 他膝行几步,上前握住了皇上的手,轻声喊道:“父皇!” 章节目录 第九百十七章 突然想老三了 “父皇!您的身子可是好些了?这次可是将儿臣给吓坏了。” 太子见皇上面色十分疲惫,面容比之前愈加苍老,顿时心里有些心疼。就这两日,他觉得父皇的精神和面色大不如前。 皇上闻言,将目光移到了太子身上。他望着太子的神色有些复杂,一双老眼中蕴含着太多莫名情绪,让太子握着皇上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惇儿啊!父皇老了。”皇上年迈的声音缓慢地响起,说话时的气息有些急喘,比起之前那中气十足的模样,此刻的皇上显得虚弱、无助,又可怜。 太子不禁心中一酸,父皇当真是年纪大了。以前只觉得父皇处理起朝政来,手段雷厉风行,这让他以为父皇还能守护这大衍江山不少年。 如今父皇的突然倒下,才让他瞬间醒悟过来,原来父皇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 比起以前总是身体微恙来说,这次好似比之前要严重得多。 “父皇,您别多想,您那里就老了?太医说您就是思虑过重,只要将心思放轻些,身子必然会好起来的。” 太子那里敢说皇上这是因为年迈的缘故?这太医们能瞧出什么?只说父皇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身子也有些亏损。 他知道,这些太医怕担责,就只会拿这些话来搪塞他。 他在外殿守了两个时辰,期间张院使和他禀报,说皇上这是忧思过重,导致的昏厥。 不过他后来欲言又止,好似有未尽之言。 太子便联想到了天玑道长,张院使和天玑道长素来不合。这次父皇晕倒,张院使会说什么,太子也能猜得到。 他也认为这世上并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可父皇偏偏泥足深陷,对此事深信不疑。 国库不丰,父皇私库也十分拮据,每年都因为天玑道长要研制丹药而损失不少银子。 可这些丹药真能达到天玑道长所说的那些药效吗?他承认是之前那些什么小还丹确实有些药效,但这里边添了这么多天材地宝,要是还没效果,那才是奇怪。 再说,他认为这小还丹内好似还添了什么不可言状的东西,否则父皇这两年内为何身体会每况愈下? 可别说是因为年迈的原因,这世上比父皇年迈的老人多得是,别人怎么就精神抖擞了? 可惜他想方设法拿到了天玑道长炼药的药渣,但顾诚玉却去了江南。 他只能将这药渣交给了张院使和民间一位久负盛名的大夫,已经过了不少时日,他们二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要是顾诚玉在,说不得还真能从药渣出找出什么不妥之处。 “惇儿,父皇的身子,父皇自己知晓。这几日父皇是没精力再处理朝政了,父皇刚才考虑了一番,还是由你暂替父皇监国。” 皇上将目光投向跪在他面前的太子,原本还无神的双眼,此时却精光闪烁。 他紧紧盯着太子的面庞,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 太子闻言,心中倒并没有多欢喜。父皇身子还未康健,他现在只是暂代。 然而他这暂代却很容易搅出是非,他目前还只是太子,威慑力不够,这些朝臣能乖乖听话? 更何况如今朝廷是非多,不管是江南的赈灾一事,还是国库空虚、大兴扣边等,这些全都是棘手之事。 虽说他是太子,日后总要处理朝政,现在尝试自己拿主意,也算是提前历练一番。 可他只有处理事情的义务,却没有这样的权利,这可真是憋屈得很。 他可不相信父皇现在会将大权全都交给他,父皇哪里放心得下? 少不得日后处理事宜,还得来请示父皇,这不正和傀儡差不多吗? 属于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且还留给朝臣们一种他很无能的假象。 “父皇,儿臣心里没底啊!儿臣从未独自处理过朝政,心里有些担心,恐怕还得父皇多多费心才是。” 皇上挑了挑眉,心里总算熨帖了,太子谦逊的态度让皇上十分满意。 不管太子心中到底是何感想,但最起码面上并没有表现地这般急不可耐。 “惇儿,你早已过了而立之年。身为太子,抚军监国是迟早之事。父皇已经年迈,能陪你到几时?趁父皇如今还算清醒,还能为你拿主意,你好好历练历练。不知哪日,父皇就突然去了,你不学着独自处理朝政,届时朝堂必将一片混乱。” 皇上看向太子的目光变得柔和,他拍了拍太子的手,眼中满是慈爱。 “皇上!您快别多想了,太医刚才已经说了,您就是思虑太重的缘故。这几日您好好歇歇,别再劳心,不出几日,身子就能康复了。” 德安见不得皇上这般失了精气神的模样,他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眼中满是担忧。 “陈总管说得对!父皇,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父皇莫要多想,如今养好身子才是正理儿。” 太子的双眼渐渐湿润起来,他紧紧握住皇上的手,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皇上见太子眼中满是孺慕之情,他心里则是老怀安慰。 这个太子,也许他并没有选错。太子宅心仁厚,虽说处事不够果断,才干也不如老大,但好歹还算稳妥。 “惇儿,你三弟......他,你别怪他。他如今已经皈依佛门,再不问世事。日后你多看顾看顾他,照看好他的后嗣,他也不算白投身在皇家一次。” 这次晕倒,皇上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似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可是他还有好些东西放不下。 老三没去封地,出家当了和尚,让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虽说老三不得他心,可终究还是他的儿子。人老了,心也变得柔软起来,他突然有些想念老三了。 “父皇,三弟虽说在报恩寺过得有些清苦,但他的性子已经比过去大为改善。儿臣常常去寺里看他,他如今讲经论法,十分老道,再也不似之前那般乖戾了。父皇放心,老三终究是皇室子弟,也是儿臣的亲弟弟,儿臣岂会不管他?” 章节目录 第九百十八章 只剩下五个年头了 太子阖下眼睑,只要老三不再有非分之想,他怎么可能容不下对方?他只说不会不管,可没有承诺过其他什么。 “你是个良善的,有你的承诺,朕就放心了!”说了这么久,皇上已经有些疲惫了。 德安见状,连忙上前对两人说道:“皇上!太医嘱咐您要多休息,不可再劳心劳力。您现在可是乏了,不若先歇上一会儿吧?” 对于德安来说,什么都不及皇上的龙体重要。 “也好。”皇上微闭双眼,将头靠在了迎枕之上,看起来确实比刚才还疲惫不少。 “那父皇您先多歇歇,儿臣给您揉揉双腿。太医说,这样睡得更舒坦些!” 太子刚说完,就听见门外有内侍通传,“启禀皇上,天玑道长求见!” 皇上原本还是昏昏欲睡的模样,这会儿瞬间变得精神无比,他立刻扬声说道:“宣!” 太子出了内殿,迎面碰上了天玑道长。 天玑道依旧是鹤发童颜,精神抖擞,一袭靛青色道袍将对方衬得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无量天尊!贫道参见太子殿下!”天玑道长见太子从内殿中走出,于是连忙上前稽首作礼。 太子双眼一闪,“见过宗师!宗师风采依旧,真是羡煞旁人!” 据说当时这天玑道长和父皇同一日服下的延寿丹,为何还没过个把月,父皇便出了差池。 而这天玑道长却精神奕奕,与父皇萎靡的状态截然不同。 天玑道长心里打了个突,他总觉得这宽厚的太子不好应付!对方一张憨厚的面容下,隐藏的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这太子刚才说的风采依旧,是在拿他问罪吗?延寿丹只有两颗,他吃了一颗,如今还是毫发无损。 皇上也吃了一颗,现在却躺在榻上,任是谁都会怀疑的。 延寿丹,他当时承诺的可是五年,现在才过了个把月。 皇上如此急召他,他已经明白这是皇上在质疑他延寿丹的功效了。 待会儿还不知该怎么发难他呢!不过他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殿下过誉了!皇上急召,贫道就先失陪了。”天玑道长又含笑作了个揖,随后便往内殿走去。 太子望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此人是夏清举荐而来,这么多年来父皇对夏首辅如此纵容,未尝没有天玑道长的缘故。 只是此人的来历实在模糊不清,说是丹宗的宗师,可丹宗在何处?这世上到底有无丹宗? 还说什么传承千年的宗门,如今虽然已经萧条,但在连海还有宗门存在,也不知是在糊弄谁。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刚出承乾宫,就被等候在宫外的张院使给叫住。 “张院使!”太子眉峰一挑,深知张院使在这里候他,肯定与刚进去的天玑道长脱不开关系。 “下官请太子殿下借一步说话!” 天子微微颔首,两人同时往东宫走去。 两人到得东宫,张院使便迫不及待将心中的疑问诉诸于口。 “太子殿下,今日皇上的气色您也看到了,下官以为皇上不可再信那天玑道长。刚才为皇上诊脉,下官发现皇上的脉象十分奇特,时而气血衰弱,诸虚劳损;时而强健有力,如二八年华。下官从医数十年,从未诊到过如此脉象,真是奇哉怪哉!” 张院使抚摸着自己的胡须,一脸的不可思议。 太子不懂医术,不过从张院使刚才的话中听出,父皇的脉象连张院使都有些拿不准。 “张院使,那依你之见,父皇会有这般的脉象,到底是何缘故?” 其实太子有些明知故问了,这还能是什么缘故,不就是因为天玑道长的延寿丹吗? “下官也不与太子殿下兜圈子,这肯定是因为皇上之前服用过天玑道长的延寿丹。当时下官与太医院其他官员均未查出那药丸到底有何不妥之处,可当时天玑道长承诺过,服用此药丸,便可延寿五年。但皇上今儿却晕倒了,且过后精神十分不济,这药丸的功效,是否如道长所言这般,下官以为并不尽然。” 张院使对天玑道长是一根毫毛都看不上,这些江湖术士,惯会坑蒙拐骗。 如今竟然被夏清举荐到宫里行骗来了,也不知夏清此举是何用意。 夏清仅仅是想得到圣眷吗?张院使觉得肯定不单单只为这些。 “这丹药服用过后,理应将身子调理至少年轻五岁,可皇上的状态明显不如之前。就好似是是通过药物,燃烧原本的寿元,来强健服下药物后的五年。当然,这只是下官的一点拙见。毕竟此种脉象,当真是前所未有。不过,或许是下官学艺未精,孤陋寡闻了。” 张院使摇了摇头,眉宇紧皱,一脸的迷惑。 那妖道不知炼得什么丹药,竟然会使人出现这种反常的脉象。 太子闻言皱起了眉头,“张院使这话是何意?你的意思是说假设原本父皇余生还有不少年头,但身子肯定比不得从前,只会越来越衰弱。如今服下这药丸,他这五年之内,身子不会亏损太严重,但余生却没了多少年头。不知本宫分析得对是不对?” 有些话不好宣之于口,太子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了了。 若是不服用延寿丹,也许身子会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但也许能多活几个年头。 但服用下延寿丹后,身子表面看起来不会有多大的病症,甚至比之前还康健,但余生就只剩下五个年头了。 也就是说,父皇如今的寿元,只剩下五年。 “下官研究过天玑道长的药渣,得出的结论便是如此。殿下若是不信,也可请天下名医来诊断,看下官所言是否正确。” 他这最近一直在研究那药渣,为此废寝忘食,夜不能寐,终于让他研究出了点眉目。 但刚才的那些只是他的推断,毫无依据。毕竟没有得到天玑道长的药方,其中几味主药,他还没有头绪。 若是将此时禀报与皇上,也是毫无说服力,皇上能信吗? 也是这两日才得到的结论,还未来得及和皇上说明,皇上就发了病。 章节目录 第九百十九章 刚才在承乾宫内,张院使本想和盘托出。可转瞬一想,还是犹豫了,最后将这事儿给压了下来。 他年纪大了,即便死了也没什么。 可是他的孙儿天资聪颖,是个读书的好料子。明年可是准备下场的,他得为自己的孙儿着想啊! 能将此事禀报与太子殿下,他还是下了不少决心。 他与此妖道平日里针尖对麦芒,不过对方毫发无损,两人只是干干嘴仗,倒也没什么大碍。 可若是与妖道彻底对上,让妖道失了皇上的宠信,夏清可不会对他手软。 “哼!那天玑道长果真有问题,不知他的用意为何?张院使刚才在承乾宫内,为何不向父皇禀明?” 太子立即面沉如水,父皇对张院使很是信任。不然张院使辞官,父皇不会一再挽留。 再者张院使本就是专为父皇诊脉的太医,如果对父皇的病情隐瞒不说,那要这太医有何用?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张院使的失职。 “张院使,父皇是看重你的医术和你不畏强权的品性,这才对你信任有加。你将这么重要的事瞒下,可对得起父皇对你的信任?” 太子知道张院使在顾忌什么,但他却不认同张院使这般胆小怕事的行径。 若是这朝中人人都明哲保身,那这朝野上下,甚至是大衍江山,岂不成了某人的一言堂? 张院使蠕动着双唇,最后又化成了一声叹息。 太子说得对,皇上当时不就是看重他的品性,才对他格外宽容吗? 其实这宫里的太医哪里是容易做的?那些后宫的嫔妃们,时不时就得个头疼脑热的。今儿不是闹了肚子,明儿就是得了风寒。 他们这些太医难呐!在这宫里行走,最主要是嘴紧。 也就是他当年敢不畏强权,敢于说真话,再加上医术还算精湛,这才被皇上亲自提拔成院使。 他确实辜负了皇上对他的信任,实在是惭愧不已。 太子哪里不明白张院使的难处?他面色稍缓,又问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问。 “照你刚才这么说,那父皇的身子这几年应该十分康健才对。那为何才不足二月,父皇就晕倒了?” 太子对这点十分疑惑,先不论这天玑道长的丹药到底效用如何,但从也不至于敢这般糊弄父皇吧? “皇上之前的身子有些亏损,再加上整日劳心劳力,更何况他在......” 承乾宫内,皇上拉长了脸,对天玑道长首次露出了怀疑之色。 “宗师!朕自从服用你这延寿丹之后,前段时日的确比以前精神不少。但为何最近朕总觉得力不从心,身子虚得很?” 皇上让德安将他从榻上扶起,对着天玑道长一阵打量。 “皇上!贫道之前就嘱咐过皇上,一定要按照贫道的养生之法,否则贫道不能保证一定就能延寿五年。” 天玑道长此刻还是一副绝世高人的模样,他捋了捋胡须,对上皇上怀疑的目光,镇定自若,毫不心虚。 “哼!按照你的养生之法?那不是成了方外之人?每日茹素、不近女色、戒骄戒躁,不能动气。朕若真能做到,那就是圣人了。” 皇上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他这会儿倒真怀疑这道长有没有真本事了。 “况且朕当时还问过你,若是办不到这些,还能不能延寿五年?你当时是怎么和我保证的?” 皇上掀开耷拉着的眼皮,望着天玑道长的目光十分不善。 “皇上!贫道当时说得是养生之道,您做得到,就能多延寿几年,这些并不强求。可唯有一点,您却是应该办到的。您与女色上不知节制,这才是导致你气血亏虚的罪魁祸首。” 天玑道长摇了摇头,仿佛对皇上如此不听劝告,感到无可奈何又惋惜不已。 皇上不由涨红了一张老脸,他是帝王,还从未有人如此直截了当地说他的不是。 身为帝王,开枝散叶本就是他的责任。后宫佳丽三千,为了后宫与朝堂的和平,他只得雨露均沾。 “你之前并未强调这一点,如今太医说朕的身子亏损严重,这会不会影响朕的寿元?” 皇上十分担心自己的寿元被影响,谁不想多活些年头?尤其是投身在帝王家,谁又能舍弃这荣华富贵呢? “皇上无需担心,贫道又为皇上炼制了气血丹。只需服用此丹药,便能固本培元,让您精力充沛,绝不会影响您的寿元。” 天玑道长从袖中拿出一只青玉瓶,递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是气血丹?不知是否真如你所说这般有药效。” 察觉到皇上对他多有不信任,天玑道长心中不禁有些急切。不过,他面上还是不敢表露出来。 “皇上,您服用贫道的丹药已有数年,可有觉得哪里不妥?不管是小还丹,还是延寿丹,服用过后,您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同,那样旺盛的精气,贫道不可能骗得了您吧?” 天玑道长的脸色微微下沉,面上露出了些许不虞。 皇上拿起桌上的青玉瓶,再次看了天玑道长一眼。只见天玑道长还是这般精神奕奕,红光满面,他心中不免羡慕不已。 这天玑道长不但能研制延年益寿的丹药,且他自身还有神功。 虽说已经一百多岁,可看着却比皇上还要年轻,简直是匪夷所思啊! “也不是朕不信任你,而是今儿的昏倒着实让朕心里没底。” 皇上的怀疑渐渐消除,他最近仗着身子有所好转,对女色上确实比之前稍稍放开了些。 终究是年纪大了,不能再想之前那般肆无忌惮了。如此挥霍,身体固然是吃不消的。 对于天玑道长的丹药,皇上还是有些许信任的。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不顾张院使的劝阻,毅然服下延寿丹。 将青玉瓶的塞子拔出,倒出里头枣红色的小药丸。皇上犹豫了半晌,还是将药丸又塞入了瓶中。 “皇上!这丹药还是让张院使他们看过,才能放心服用。宗师的丹药虽然疗效不错,但也许您此时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宜服用......”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章 水田衣 德安怕皇上对这丹药又心动起来,还是等太医查验过,德安才放心让皇上服用。 皇上原本是也是在犹豫的,此刻德安给了个台阶,他立马就下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也好!” 皇上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他现在对天玑道长的丹药,已经不能完全放心了。 “皇上,贫道最近正在研制更有效的延寿丹,已经有了些眉目。只是还缺了两位主药。派人出去找,贫道有些等不及。因此,贫道打算亲自前去。” 天玑道长又将一只青玉瓶放在了桌上,“这是一个月的气血丹,您只需服用一个月,您的精气就会比之前更加充沛。” 皇上拿起桌上的玉瓶,神色怪异地看了眼天玑道长,要出远门? “这两位主药习性喜热,贫道之前正好在宗门附近的岛屿上见过,这次出去可能需要不少时日。贫道走之前,会将皇上所需的丹药都准备好。这次若是能顺利将那两味主药采来,那咱们研制的延寿丹就有了着落。” 天玑道长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顿时抑制不住地扩散开来。 皇上不由也来了兴致,能让道长这般喜形于色,说明这次的延寿丹必定不会让他失望。 “这次的延寿丹,比之前的药效更好?”皇上充满期待地问了一句,他眼中迸发出了热切的光芒。 “的确,这次的延寿丹至少能延寿十年,甚至二十年。皇上,贫道已经迫不及待了,打算明日一早就出发。” 皇上脸上原本还有几分喜色,可是他在听天玑道长说立刻就要出发时,又有些犹豫起来。 “明日一早会不会太急了些?朕最近身子总感觉不适,宗师还是先缓缓,替朕将身子再调理调理更为妥当。” 天玑道长闻言,隐藏在袖子中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他心有不甘地道:“这两种主药都是以花入药,贫道只怕会延误了花期,咱们又得等上一年。再说,这药还不知有没有被别人给采了。” 片刻之后,天玑道长一脸不虞出了内殿。他没想到这次皇上竟然不允许他出宫,这就有些棘手了。 没多少时日了,若是东窗事发,那他是否还能离得开这皇宫?看来得赶紧找夏清商量对。 只是因为皇上发病,宫里最近戒严。他若是想私自出宫,少不得要花上些代价。 ...... 夜幕降临,灰暗的天空像一层黑纱笼罩着天幕,只露出了隐隐约约一丝光亮。 “大人,天色晚了,小人给您掌灯!”一名管事的站在书房门口,看向正伏案书写的尹坤。 尹坤闻言抬起了头,“原来这么晚了,进来吧!”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难怪他感觉眼前有些模糊。 掌了灯过后,尹坤将一封书信在晾干,放入了信封之中。 “你派人将此信立刻送去驿站,拿了本官的帖子去,快马加鞭送往江南。” 朝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顾诚玉身在江南,肯定还未收到消息,他得立刻将皇上龙体欠安的消息传递给顾诚玉。 小师弟圣眷正浓,这次去江南,行事上可能会有些高调。但这次皇上晕倒,最近怕是没精力再处理朝政了。 之后的日子,肯定由太子代理监国。而太子的秉性他是了解的,怕是没这等魄力,降不住那些老臣。 因此,顾诚玉行事决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毫无顾忌。希望皇上的龙体能够尽快痊愈,否则身在江南的小师弟,行事要艰难得多。 ...... “陈总管,父皇还是不愿见本宫吗?”太子站在承乾宫外殿,见德安出来,他立刻上前问道。 德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望向太子的目光欲言又止。 太子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随后一撩衣摆,竟然跪在了原地。 德安见状,惊讶万分。他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搀扶。 “太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太子摇了摇头,“父皇一日不见本宫,本宫便长跪不起!” 他白日里从张院使那儿得了消息之后,便立刻前往父皇的寝宫,将这件事和盘托出,谁知父皇根本不信他说的话。 认为他对炼丹之术有成见,不信那天玑道长。最后两人还因此拌了几句嘴,太子便被皇上给轰出了寝宫。 “唉!太子殿下何必如此固执?您......” “奴才小全子参加太子殿下!皇上让奴才传话,说您要跪就到东宫跪着去,他看着碍眼。” 小全子边说边偷偷拿眼去瞧太子的脸色,当发现太子的面色瞬间黑如锅底时,他不由缩了缩脖子。 太子心里确实很不得劲,他也是为了父皇的身子着想。若是此时请了名医来,说不得还能解了那丹药的毒性。 心中的愤怒和不甘,最终化为了一声无奈地叹息看,接着太子便沉默不语。 “殿下!这里都是这几日呈上来的奏折,皇上说暂时让您代为处理朝政,直到皇上病愈。” 小全子接着将皇上的旨意传达完毕过后,这才退至一旁。 太子愣住了,之前父皇确实吩咐了下来,说是让他暂时处理朝政。 他还当父皇是试探他的,没想到,父皇竟然是来真的。 ...... “大人,您看!这衣裳可是您说得那种?”茗墨捧着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却是一件绸缎衣裳。 “这么快就做好了,让我看看!” 顾诚玉将托盘内的衣裳抖开,不由得点头称赞道:“做得不错,正是我说的这种。” 这衣裳花纹繁复,裙摆的刺绣精美,确实是一件做工精良的对襟长褂子,只是眼前这条褂子却与其他的褂子十分不一样。 因为它不是一整块布裁剪、缝制而成,而是有多块颜色迥然不同的布料拼接而成,这就是前世曾经赫赫有名的水田衣。 先前在居家买来的料子,其中大部分都能用酒精洗去布匹上的霉斑。但原本铺垫在下面的那些,因为有的霉斑实在太重,就算能够洗去,也会影响布匹色彩的鲜艳和光泽。 顾诚玉这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布料浪费了呢?所以他想出了这个法子,将整匹布上霉斑太鲜艳的裁剪掉,剩下的料子则拼接成一条对襟长褂子。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一章 寻找少主 “让他们都按照这样的款式去做,记住!三日内,就得完工。来不及就多找些妇人,粮食这事儿拖不得。” 现在粮仓内已经空了三分之一,若是再不想法子,粮仓都能被这些人给吃空了。 而买粮需要银子,等这批料子全部出手之后,买粮绰绰有余。 不过,顾诚玉才不会将银子都拿去买粮,应南府有这么多粮食,何须他去买? “这?大人,这衣裳怎么看着有些怪异呢?会有妇人愿意买吗?” 顾诚玉挑了挑眉,“当然会有,等你到达其他州府时,在当地找上几位好看的姑娘,让他们穿上去街上闲逛。再找人去布庄和大户府上推销,还愁没人买?不过,你可别将它们轻易出手,刚开始谁找你,你都不能卖。等过上两日,价钱抬上去了,你才能松口。” 顾诚玉都已经打算好了,要想卖得好,模特不能少。 “啊?”茗墨摸了摸后脑勺,他对做生意是不太擅长的。 顾诚玉一见茗墨的举动,就知道他这是犯难了。 “叫上这买布料的管事,他嘴皮子利索,让他去卖。” “那要卖多少银子一条啊?”茗墨听说不要他自己去卖,连忙松了口气。 顾诚玉竖起一只手,笑着看向茗墨。 茗墨一愣,不可能是五两吧?这批料子可是好货色,虽说在花色上欠缺一些,但这么好的料子,卖五两着实太亏了。 “十两银子?”茗墨想了想,以自家主子财迷的性子,五两是绝不可能的。 难道是两只手,十两银子?虽然赚得不多,但好歹还是赚了的。 顾诚玉摇头,“你还是见识太少啊!五十银子,这是最低的价钱。你让那掌柜的自己和其他商贾谈,若是能卖上六十两,我就给他一两银子一件作为报酬。七十两,那就是二两银子。以此类推,你快去办吧!等这批料子都处理好了之后,你们即可启程。” 茗墨顿时愕然,“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买这都是碎布拼起来的衣裳?是他太傻,还是主子太异想天开? “只管去办!”顾诚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五十两确实是高,但若是想法子造势之后,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 “主子,这顾诚玉极难对付,咱们的人和他一照面,就损失了三位得力干将。灾民之事,顾诚玉已经处理完毕。咱们就是再插手,怕是也无济于事啊!” 一名男子站在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跟前,禀报这几日的动向。 “哼!此人果真会坏事。图师说得不错,还是早些将此人铲除掉,咱们才能稳操胜券。天玑道长那儿已经传了信过来,皇帝老儿不肯放人。不过,这老头儿也没多少时日好活了。” 此人说话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板,让人听了牙酸。 且他的声音不但沙哑,官话说得也十分别扭。 阴恻恻笑出声,此人隐藏在黑色斗篷下的面容扭曲着。 “大人,天玑道长出不得宫,要是那皇帝老儿突然病发,那他岂不是危险?” 男子皱着眉头,对这事儿十分担心。 “放心吧!那妖道本事好着呢!你还怕他出不得皇宫?目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将顾诚玉先给除去,免得他坏事。” 黑斗篷男子沉吟片刻,“你多叫上些好手,将此人给除了。我就不信,他能有三头六臂,挡得住这么多的人攻击。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势要将此人除去。” 男子闻言,想了一瞬,便答应了下来。 “那顾诚玉不是想压制住米粮涨价吗?据说还去其他州府买粮,你多派些人,劫了他的粮食。我倒要看看,这些灾民没了救济粮,这不马上就能乱起来了吗?” 斗篷人阴笑了两声,随后又问道:“那人寻着了吗?” “已经有了眉目,说是之前躲在了长天府。只是现在长天府糟了灾,咱们找人有了些难度。” “哼!目前灾民都聚集在杭天府和应南府,找人还能有什么难度?抓紧时间,将此人尽快找到。他活着一日,对咱们就多一日的威胁。” 对面之人有些苦涩,灾民数万人,找此人谈何容易? 不过他也不敢多言,只能点头应是。 “记住!这次可别再搞错了,之前杀错了人,已经引起了官府的注意。你们做事小心些,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是!”之前杀了那一家子,谁知事后却发现杀错了人。害得他们被通缉,他此刻连面都不敢露。 “少主的事有没有消息?”斗篷人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心里已经有了不耐。 “刚查到十几年前出现在应南府,没待多久,又没了踪迹。说是被一名农夫给抱走了,那农夫的来历正在查,应该快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十几年了,还未找到少主,你们这些蠢货。要是耽误了大人的事,保管叫你们都生不如死!” 沙哑的声音突然拔高,如破锣嗓子般的声音,此刻竟然异常尖锐,让对面之人身子抖了抖。 “是,大人!咱们一定尽快找到少主!” ...... “大人!咱们要不要知会顾大人?听说顾大人正在应南府,咱们若是京城,不知会顾大人,不是失了礼数吗?” 清泉远远望着城门,看着身后的车队,狠狠松了口气。 他们容易吗?带着银子招摇过市,一路上不知碰到了多少人马,想劫他们的官银。 还好他们雇了镖师,否则就自己这几个人,还真不能抵挡那些胆子肥的宵小之辈。 “自然要先知会顾大人的,你快马加鞭拿着本官的帖子先入城。” 陆琛嘴角微勾,怎么也得让顾诚玉亲自来迎接他不是? “顾大人,这事儿您若是不反对,那就这么办了?”同知郭浩守拿眼偷偷看向顾诚玉,面带讨好地问道。 顾诚玉微微一笑,随后点了点头,“就依郭同知的意思办吧!” 郭浩守心中腹诽,还他的意思?这不正是按照您的意思吗?他哪里敢有什么建议啊! “大人!朝廷下发的赈灾银两到了,陆大人已经到了城门口了。”丁十的声音突然从书房外响起,顾诚玉听了径直翻了个白眼。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二章 平调应南府? 他个钦差进城都是静悄悄的,就怕被人知道,坏了自己的好事儿。这陆琛的排场可够大的,这是要自己亲自去迎接? 顾诚玉撇了撇嘴,陆琛这次肯定是来者不善。上次被自己摆了一道,陆琛心里指不定怎么恨自己呢! 这皇上干什么非要将陆琛与他凑到一起?不知道他和陆琛是八字不合吗?此人就喜欢抢自己的功劳。 他叹了口气,“走吧!去迎接陆大人!” 就算顾诚玉的品级和陆琛是一样的,但陆琛远道而来,他不出去迎接,那就说不过去了。 “可是指挥佥事陆大人来了应南府?那下官也应该去迎接才是!” 郭浩守听闻是陆琛来了,双眼顿时一亮。 陆琛乃是詹远侯府的嫡次子,还是静贵妃的娘家侄儿,与恭王可是表兄弟呢! 这可是正经的皇亲国戚,詹远侯府在京城的势力不小。若是能攀上詹远侯府,那他升官岂不是大有希望? 李太行得罪了顾诚玉,还从外宅搜出了这么多银子。光凭这些银子,李太行也翻不了身了。 他已经在应南府任同知十几年了,上一届知府升迁之时,他满心以为自己一定能升任知府之位。 谁想到突然来了个李太行,抢了他的位子,这让他心里十分窝火的同时,也有着深深的无奈。 这次李太行犯了事儿,他的机会来了。他一定要攀上詹远侯府,即便詹远侯府是恭王的外家,他也在所不惜。 实在是在同知这个位子上待得太久了,只要能让屁股挪挪窝,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的要求不高,只想着应南府的知府位子。 顾诚玉一看就知道郭浩守在想什么,他对这郭浩守的印象一般。人有些奸猾,但本性也不坏,只是喜欢钻营。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对方在官场上没有人脉,若是想往上爬,那不得讨好上峰,或找个有能力的靠山? 之前郭浩守也与他示好过,可能是看在他得皇上看重。如今来了陆琛,郭浩守多半会选择向陆琛靠拢。 因为圣眷这玩意儿,它是最靠不住的。也许今日皇上看重你,你的仕途一片坦荡,升官就像做火箭。 可一旦失了皇上的圣眷,那些你平日里得罪的朝臣,谁都能上前来踩你一脚。 届时你就如同死蟹一般,彻底歇菜了。 所以,还是必须得培养自己的势力,要强大到就连皇上都不能忽视你,就像首辅夏清一般。 不管皇上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对他纵容,那都是夏清的本事。 而陆琛要比他要稳定得多,毕竟是京城的世家。世家关系网庞大,只要不做谋朝篡位、勾结外邦之事,一般都不会轻易被颠覆。 陆琛让马车走得慢些,眼看就要到城门了,陆琛撩了帘子看向城门口。 因为出示了帖子和牙牌,守城的衙役和士兵已经知晓朝廷派了大官来了。 他们将出城和进城的百姓给疏散,此刻城门口是门可罗雀,与刚才热闹的景象大相径庭。 “看到了吗?那是朝廷下派的赈灾银两,那些灾民再也不怕饿死了。这么多箱子,那得是多少银子啊?” 一名百姓见城门口如此大阵仗,连忙往旁边一让,看起了热闹。 “哎?你可别看这么多箱子,其实那也没多少银子。不是说只有五万两吗?五万两养灾民都够呛,更别说还要加固河堤了。顾大人找了这么多灾民为咱们应南府的江堤改道,可是要花上不少银子的,这五万两能够?更何况还有杭天府呢!这些都是大工程。” 其中一人对时政十分了解,说得头头是道。 “那是!顾大人可真是个好官呐!他为了咱们百姓,还舍下脸找富商们捐银子,控制着米粮不涨价。为了咱们不断顿,不辞辛苦从其他州府买来粮食。对比那些黑心肝的商贾,顾大人可真是为国为民的大清官。” “是啊!据说那些银子顾大人都一笔一笔记在了账上,每使用一笔,都有详细的账目。他不但自己不贪银子,就连下头这些官员也看得严。如今那些灾民谁不服顾大人?要是顾大人成为咱们应南府的知府,那该多好?” “那估摸着不可能,顾大人是京官儿,等赈灾完毕,想必还是得回京城的。” 几人对顾诚玉倒是十分推崇,议论的声音不小,一旁还不断有人加入进来,与他们讨论在一起。 清泉骑马走在最前头,听着这些百姓对顾诚玉如此夸赞,他不由得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这顾大人刚来江南不久,就这么受百姓爱戴?也不知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顾诚玉坐着马车,慢慢吞吞往前走。他正在闭目沉思,陆琛来了,他行事变得十分不便。 粮仓的粮食还未补上,且还在每日消耗之中。 也不知陆琛知晓之后,会不会写奏折去京城,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 “太子殿下,下官以为商会一事,目前不能施行,还请太子殿下三思!另应南府知府李太行虽然罪证确凿,但应南府如今没了知府坐镇,成何体统?吏部须立即拟定名单,由太子殿下定夺!” 夏清一改往日不到关键时刻不开口的风格,一进太子的东宫,就开始奏事。 太子点了点头,“应南府知府李太行收税贿赂一事,等顾少卿将人押解回京,再行定夺。这应南府无人坐镇衙门,自然不行。不过,本宫听闻那应南府同知郭浩守已经在应南府为官十年有余,他对应南府的情况还算了解。不若由他接手,诸位以为如何?” 太子略过商会一事不提,先说起了应南府知府一事。 “殿下!若是郭同知能胜任应南府知府一位,那上届知府升迁之时,就不会派了李太行去接手了,下官以为顾少卿倒是个合适的人选。下官见他对江南的情况十分了解,又对治理河道得心应手,不若平调顾少卿前去,殿下以为如何?” 夏清抚着自己的胡须,说完之后还点了点头,好似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提出的见解。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三章 还要不要脸面了? 这顾诚玉在京城,夏清想除去此人还有些麻烦。只要将人调到应南府,不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他对付此人就容易多了。 太子闻言失笑,“顾少卿?首辅大人是在说笑吧?父皇刚将顾少卿升为大理寺少卿,你就让本宫将他平调为应南府知府。你让本宫将父皇置于何处?这难道不是公然忤逆父皇吗?” 太子虎目一瞪,面沉如水,对夏清怒目而视。 夏清有些诧异,这太子平日里都是好脾性,没想到今日竟然发这么大的火? 从来对人都是笑脸相迎,且一脸憨厚的太子殿下,此时正板着脸,紧抿着唇,胸口剧烈起伏着。 在场的诸位都能看出太子十分生气,不由得都面面相觑,还看了一眼夏清。 他们对今日夏清提出的话也感到十分愕然,这皇上刚升顾诚玉为大理寺少卿,你就让太子去拆皇上的台,这难道不正是不将太子和皇上放在眼里吗? 难道夏首辅仗着皇上下旨让他辅佐太子监国,就对太子看不上眼了?那得是多猖狂啊! 夏首辅此举,可是在离间太子与皇上之间的情义? 可太子终究是皇储,将来的一国之君。若是太子答应了此事,事后也会将夏首辅恨上的。 “殿下,下官绝非戏言。您切勿动怒,且听微臣细细道来。” 夏首辅不管殿内众人奇异的目光,接着说道:“这江南比之北地,要富饶得多。在座的诸位,对这应该没什么争议吧?就拿米粮来说,江南的产量是北地能比得了的?” 在座的众人皆点了点头,江南富庶,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朝廷国库空虚,江南为何不能使上力?还不是因为咱们朝廷不善于利用江南地理的优势,收不到赋税?依下官看,顾少卿对如何赚银子,十分擅长!若是在江南待上几年,必定能让江南成为咱们朝廷的钱袋子。” 夏清此言倒是让太子的面色稍缓,顾诚玉的能耐他还是十分了解的。 江南的特产不少,丝绸、瓷器、粮食、茶叶等,这些都是来银子的大宗。 即便江南每年交赋税比其他的州府要多上不少,可朝廷还是没得到多少好处。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商贾的赋税太低。而顾诚玉能巧立名目,既收了赋税,还能让这些商贾都心甘情愿地买账。 太子竟然认真思考了起来,先不说别的,从茶引和商会这件事来说,可见顾诚玉对这些确实十分有心得。 “下官也不是让太子殿下直接拍板,您可以将这事儿禀报与皇上,也许皇上亦觉得老夫这提议不错呢?” 尹坤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这夏清还要不要脸面了?这是打算将小师弟远远弄走,好远离朝堂? 去了江南,一任就是三年满期。在这之前,除非皇上特召,否则是不可能再调回京城的。 可是皇上哪里可能总是记得你?你不在眼前晃,要不了多久,皇上就将你抛之脑后了。 再说就算是调往地方,那也不可能是平调吧?任地方官员,还平调,这是明升暗降啊! 小师弟为江南赈灾出银子出力,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尹坤见太子竟然真的在考虑夏清的建议,他急了。 连忙开口说道:“首辅大人此言,请恕下官不能苟同。顾少卿确实能耐非凡,若是去江南,那也将江南治理得很好。可是这满朝上下,难道只有顾少卿一人可用了不成?” 尹坤面色难看,说出的话也十分犀利。 “国库不丰本就是户部的事,顾少卿身为大理寺官员,去江南赈灾也是因为皇上的钦点。照首辅大人这么说,顾少卿与翰林院编撰史书上也很有造诣,那翰林院岂能放了顾少卿离开?上次河间府一案,顾少卿将这些贪官污吏一锅端,那大理寺不也一样需要顾少卿吗?还有那茶税一事,户部不是更需要顾少卿了?” 尹坤也顾不得得罪其他的衙门了,此刻正是危急时刻,谁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 要是皇上打定主意,要压压小师弟的风头,那小师弟岂不真的要去江南任知府了? 好好的四品京官调去江南任知府,任是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这般说的用意,是想让太子考虑考虑小师弟的才干。小师弟不管在什么衙门,依旧是那些朝臣仰望而不可及的。 夏清闻言青了脸色,这尹坤和顾诚玉是一丘之貉。除去顾诚玉的同时,尹坤也不能留。 斩草不除根,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太子一听尹坤所言,倒是一怔。是啊!顾诚玉能耐了得,留在京城岂不更好? 即便顾诚玉不在江南,也一样能有好的建议。 尹坤见太子面露犹豫,心中不免叹息。太子的性子就是这点不好,总是有些优柔寡断,作为一国储君,这真是要不得啊! 夏清斜了一眼尹坤,随后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尹副都御史的私心,还是别这么重为好。顾少卿前往江南,那是为了朝廷,怎能因为一己私欲,就置朝廷的安危不顾呢?本官知晓,尹副都御史舍不得小师弟去江南。可顾少卿虽是少年,却是朝廷官员,还是早些放手,让他独立处事才好。” 在场众人闻言都抽了抽额角,这也太无耻了吧? 这不是说顾诚玉是还没断奶的奶娃娃,离不开他师兄吗? 这就有些过分了,顾诚玉这两年多来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哪一桩哪一件是朝中大臣们能想得到的? 夏首辅此言真可谓是睁眼说瞎话,一如他往日的作风。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顾少卿所提出的茶税和盐税改革等,下官是绝对想不出的。这样的能耐,哪里还需要下官来教?如果这都不算有能耐,有主见,那看来首辅大人家的子侄一定比顾少卿有主见多了。这国库空虚一事,咱们不正头疼吗?不若交给首辅大人家的子侄想法子,相信一定比无能的顾少卿要有才干得多。” 两人唇枪舌战,太子却并没有阻止,幽深的瞳孔中毫无波澜。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四章 喝酒误事 黑夜笼罩着大地,顾诚玉百无聊赖地坐在宴席之上。 这是给陆琛办的接风宴,在顾诚玉来应南府之后,郭浩守也给他举办过一场,顾诚玉没有拒绝。 毕竟是同僚之间正常的交际,即便这样的宴席无聊透顶。 整个宴会都开启了夸赞的模式,你夸我,我夸你,恨不得将你捧上了天。 还好他加上前世,算是多活了几年,否则肯定要被这些人给夸得飘飘然。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优秀的人了,世间绝无仅有。 顾诚玉微笑看着对面首位的陆琛,这次郭浩守是东道主,但他品级低,自然不好坐在上首。 所以顾诚玉和陆琛就坐在了左右两边首位,而郭浩守则坐在了上首下面的中间,这样才不算失礼。 “郭大人过奖了,要论天纵英才,那就非顾大人莫属了。顾大人今年还未弱冠,就已经是正四品的官职了。且还是连升三级,这在本朝真是开了先例,值得咱们膜拜!” 陆琛说话时,看着顾诚玉的眼神充满笑意。他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副羡慕的模样,说出的话更是十分夸张。 顾诚玉心里冷哼一声,嘴上却不免谦虚几句。 “哪里及得上陆大人,陆大人才是深藏不漏呢!我这连升三级,而你却是直接从正四品的官职开始的,比不得!比不得!” 听出顾诚玉语气中带着点酸味儿,陆琛面上的笑意更浓了。 几人又推杯换盏,直到月上当空,这才都起身告辞离去。 这一喝酒,肯定都是喝多了的。不过顾诚玉对喝酒上极为控制,因此并没有多少醉意。 然而陆琛却没这么走运了,毕竟是他的接风宴,在场的众人轮番敬酒,他也是不得不喝! 所以,陆琛醉了! 顾诚玉看着身前清泉扶着陆琛的身子东倒西歪的,他忙让丁十去帮忙。 心中腹诽,就这点酒量,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千杯不醉? 等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顾诚玉洗漱过后倒头就睡。 夜半,天上的月牙比之前更皎洁了些。屋内绵长的呼吸声,极有规律地起伏着。 一阵轻微的声响在屋内响起,接着一只竹管悄无声息地扎破窗户上糊的高丽纸,伸进了屋内。 微微等了片刻,那竹管里便开始冒出了烟。 屋外之人吹完竹管中的迷烟之后,就等在屋外不曾有任何动作。 约莫过了有一刻钟,一把匕首悄悄划过门栓。屋内之人毫无反应,呼吸甚至比之前更为绵长。 门被轻轻地推开,此人蹑手蹑脚地出现在了屋内。他回转身将门给关上,而后顿住不动。 过了半晌,似是适应了屋中的黑暗,他动作轻缓地向床边走去。 此人身着黑衣,手中握有一把短匕。快要走到床前了,此人呼吸稍稍急速了些许。 就在他要将手中的匕首刺向床上之人时,床上之人双眼突然一睁,接着一柄泛着冷光的长剑朝黑衣人刺了过来。 黑衣人大骇,忙后退几步,身子一拧,往一旁躲去。 顾诚玉举剑从床上一跃而起,接着便向黑衣人追去。 黑衣人见事情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扣住腰间的剑鞘,唰一声,长剑出鞘。 顾诚玉连续使出两个剑招,将刚刚抽出剑身的黑衣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茗墨嚯地从床上坐起,他拿起枕边的剑,直冲向隔壁顾诚玉的屋子。 一脚踢开门扉,茗墨刚冲进屋内,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他连忙屏住呼吸,待屋中气味散去之后,便拔剑冲进了战局。 顾诚玉见茗墨来了,连忙退了出来。他在黑暗中能够视物,因此退至一旁,仔细打量起了此人。 反正此人的武功他已经试过深浅,茗墨对付他应该不成问题。 黑衣人见有另外一人加入,心中大急。听说这顾诚玉武艺高强,一个顾诚玉就如此难对付,更别提还得再加上他的随从了。 他对自己调制的迷烟十分自信,可今日却没能迷晕顾诚玉。是顾诚玉早有防备,还是这迷烟对顾诚玉没有效用? 难道是自己这边走漏了消息,将自己要夜袭顾诚玉之事告诉了他? 黑衣人心中大恨,见顾诚玉站在一旁没出手,连忙将战局往顾诚玉这边引。 他已经萌生退意,可顾诚玉站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只能先将顾诚玉拉下战局,再来了出其不意,好逃离此地。 一身黑衣将此人身上的特征覆盖,只能看得出是名男子,身量比茗墨高一些。 因为蒙着面,看不清此人的面容。但顾诚玉无比肯定的是,此人与上次恋香他们是一伙的。 为防此人再服毒身亡,顾诚玉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此人的下巴卸了再说。 ...... 陆琛揉了揉酸痛发胀的额头,正喝着下人准备的醒酒汤。刚才其实他也没醉,只是以装醉来避开那些人的敬酒。 酒多喝了,身子还真是吃不消。 “大人!顾大人遇袭了!”有随从赶至陆琛的卧房,急声说道。 “什么?怎么回事?”陆琛连忙拿起桌旁的剑,往顾诚玉的卧房跑去,清泉握着剑紧随其后。 陆琛远远地看到卧房的门洞开,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声响。 他心中顿时一凛,难道他们来晚了? “顾诚玉!”陆琛握着剑柄的双手微微颤抖,他脚下有些发软,踉跄着往前冲去。 顾诚玉和茗墨已经将此人五花大绑,扔在了脚踏边。 “大人!小人去掌灯!”屋子里一片黑暗,刚才打斗一是靠对危险的感知,二是因为外面好歹还有月光照射进来。 顾诚玉刚要答应,就听见外头一声凄厉的呐喊!吓得他险些将手上的剑给扔了出去。 翻了个白眼,大晚上的叫啥哦?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茗墨很快将屋内的烛火点亮,陆琛站在屋外,望着反射在窗户上摇曳的烛光,有些发愣。 顾诚玉走至门前,看向还穿着单衣的陆琛,倒也没惊讶。 这是打算来救他的,没时间穿衣裳也正常,他自己不也穿着中衣吗? “陆大人,你这深夜练嗓子呢?可真是好兴致!”顾诚玉挑眉挖苦了陆琛一句,又转身回到了屋内。 他们都将人给抓住了,这陆琛竟然才姗姗来迟,可见之前睡得是多死啊! 喝酒误事啊!!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五章 大兴人 陆琛闻言一噎,顿时喘着粗气,呼吸像拉风箱似的。 “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你倒是没心没肺的。” 陆琛进了屋内,只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博古架倒在了墙上,上头的摆件落了一地。 就连桌子都被削去了一角,圈椅上全是剑痕。而床边的地上,则躺着一名黑衣人。 “啧啧!真是够激烈的,算你命大,竟然没死成!” 陆琛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失态,连忙说了两句欠揍的话,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顾诚玉没有出声,而是吩咐茗墨,再为他准备一间卧房。 陆琛看了眼顾诚玉,见他毫发无损,便将目光转向了地上的黑衣男子。 此时黑衣人面上的黑纱已经叫顾诚玉给扯去,露出了他的真容。 陆琛一看之下,立即大惊失色。 只见此人高鼻深目,那深邃的五官与大衍子民截然不同。 “这是大兴人?”陆琛又将目光转向了顾诚玉,眼神中带着讶然和探究。 “不知,刚抓到的,还没来得及审问!”顾诚玉摇了摇头,还没审问,怎么能轻易下定论? 陆琛双眼微微一眯,顾诚玉怎么会惹上大兴之人?这顾诚玉的秘密可真多,难道顾诚玉与大兴有勾结? 顾诚玉可管不了陆琛心中所想,他走至黑衣男子跟前,见对方正在挣扎,双眼圆瞪,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狠狠踢了对方一脚,那人闷哼一声,疼得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顾诚玉这一脚可没留情,对要杀自己的人手下留情,他还没这么伟大。 此人没了声响,屋内瞬间安静下来,顾诚玉满意了,刚才此人吵得他脑仁疼。 陆琛目瞪口呆,他从来未见过顾诚玉如此狠戾的一面。在他的印象中,顾诚玉一直是温文尔雅的,一看就是典型的读书人。 可此刻的顾诚玉让陆琛感到陌生,难道这才是顾诚玉真正的面目吗? 自从知道顾诚玉拿到了河间府的藏宝图之后,陆琛就知道顾诚玉绝不是个读书人这么简单。 而放置在桌上的一把宝剑,更坚定了陆琛心中所想。看来顾诚玉学文的同时,竟然还习武。 茗墨手上有一把剑,桌山的剑是谁的,那自然不言而喻。 “可要现在就审问?这些刺客只要任务失败,不是自杀,就是被自己人给杀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从他嘴里套出些消息。” 陆琛可不管此人是顾诚玉抓住的,他不得分一杯羹?他有预感,这里边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如是能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他说得又能立上一功。 知晓陆琛这么说的目的,顾诚玉也没在意。这件事肯定与大兴有关,若是靠他自己一个人,未免太过吃力。 与陆琛合作,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凭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对抗那些大兴的爪牙,那是绝不可能的。 顾诚玉可以肯定,大兴派了不少人手来到大衍。至于是何目的,既然出现在了江南,那必然与赈灾一事有关。 又或许,与那农户被杀案也有关系? 顾诚玉突然联想到了通缉犯,那通缉犯杀了一家子,那农户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到底是找人,还是找东西? “丁十,等明日天一亮,你就去将前几日农户被杀案,拿来与我过目。” 顾诚玉觉得还是得在这上面寻找突破,眼前之人怕是不会老实交代他来大衍的真实目的。 地上的黑衣人连忙双眼一转,呼吸变得比之前更沉重了些。 顾诚玉见状,便知这黑衣人肯定与农户被杀一案有关。像这样的杀手,怎么可能会看上农户家存的几两银子? 说不得就是那农户看到了什么,才导致这些人杀人灭口。 “是,大人!那方屋子已经收拾妥当,大人可是现在就过去歇息?” 丁十见自家大人还身着单衣,连忙拍了拍脑门,将挂在架子上的衣裳拿起,往顾诚玉身上披去。 他还是不如墨管事他们细心,让大人穿着单衣站了这么久。 顾诚玉倒是也没想到这些,将外裳穿好,顾诚玉摆了摆手,打算连夜审问。 陆琛见状,连忙喊了一声,“还有没有点眼色了?没看到我正单着呢?” 结果一回头,发现身旁的清泉早就不见了踪影,约莫是给他拿衣裳去了。 顾诚玉扯了一下嘴角,正单着呢?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啊!好出戏,请问大哥,你也是穿来的吗? 几人移步至书房,丁十捏着此人的下巴,将布从他的嘴中拿了出来,而后又拔出了那颗毒牙。 黑衣男子疼得冷汗直冒,这所谓的毒牙就是一颗牙齿中间被挖空了,灌入了毒药。 等到了危急时刻,将毒牙咬碎,毒药瞬间便入了口中。 被拔去了毒牙,男子对顾诚玉三人怒目而视。 “说吧!何人派你来杀我?”顾诚玉坐在男子的对面,看向男子的眼神十分漫不经心。 即便男子不肯说,顾诚玉也能找到追查的方向。那个农户被杀案,肯定与这些人有关联。 还有图师他们,他现在确定图师和那个汉子也是这些人其中的一员。 可这些人要杀自己,倒是令顾诚玉有些意外。难道是因为自己挡了他们的路,因此他们三番两次想除去自己? 男子梗着脖子,怒视着顾诚玉他们,却硬是不开口。 顾诚玉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其实我是个善良之人,见不得别人受苦。但有时候却不得不用些严厉的手段,其实我也不想。所以你还是识时务些,别惹急了我,否则我定能叫你生不如死。” 顾诚玉微勾唇角,轻轻抿了口茶。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审讯,确实是件苦差事。 陆琛讶异地看向顾诚玉,没想到顾诚玉一本正经地说着威胁的话,一点也不让他觉得害怕,反而还觉得有些可爱。 男子依旧不吭声,这次索性还闭上了双眼,来了个无声的反抗。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六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顾诚玉见状,朝着陆琛摊了摊手,最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意思是你来! 陆琛眼角抽了抽,他还以为顾诚玉有什么大招在等着此人,谁知道这么快就撂挑子了? “咳!说吧!说了少受些皮肉之苦,也许你不知道,咱们的顾大人可凶了。你说了,咱们就留你一条命如何?” 陆琛的话让顾诚玉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正经一点? 顾诚玉知道此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于是朝着陆琛使了个眼色。 陆琛一脸迷茫,什么意思? “咱们移步至大牢中,看看这位好汉到底能坚持多久!”顾诚玉一阵无语,接着便率先起身,向书房外走去。 大牢之中,闵峰折腾了几日,终于在这个炎热的夜晚沉沉睡去。 不过短短几日,他的形象就与这牢中的囚犯一个模样。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因为天热,又没洗头,头发已经成了一缕一缕,贴在了面颊之上,还犯着一股子馊味。 前几日牢中蚊子太多,闵峰一直都睡不着。今日他实在太累了,无法,只能睡在了茅草铺就的地面之上。 此刻他正睡得香甜,对身边的嗡嗡飞舞的蚊子充耳不闻。 对面的李太行却瞪着双眼,夜不能寐。 顾诚玉到现在还没来提审他,难道是找到了他索贿的罪证?那个外室,可是那个外室被顾诚玉查出来了? 越想越忐忑,李太行见着对面睡得正香的闵峰就来气。 这位竟然还睡得着,都火烧眉毛了。 李太行看着坐在桌旁打着瞌睡的两名衙役,顿时火气涌上心头。 这些人以前见到自己都是毕恭毕敬,就怕惹了自己的不快。可这几日他被关在牢中,这些人立马就变了脸色。 不但对他大呼小叫,言语讥讽,甚至还动上了手。 可恨他堂堂四品官,就被这些小衙役呼来喝去,完全没了往日的风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怪谁?当然得怪那顾诚玉,此人着实可恨! 顾诚玉一定是记恨自己没将他写的书信当回事,这是伺机报复自己。 再看向对面熟睡的闵峰,李太行开始冥思苦想。到底有什么法子,能让夏首辅保下他呢? 闵峰能睡得着,还不是因为有夏首辅撑腰,料定顾诚玉不敢动他吗?只要夏首辅能保下自己,就算丢了乌纱帽,但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也是极好的。 而让夏首辅保他,那他就得付出不小的代价。这些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足够的好处,自然是不会管他的。 他手里有什么?银子!他手里只有银子! 狡兔三窟,顾诚玉以为外宅中的银子就是全部了吗?他有这么傻? 李太行轻咳一声,对面之人却毫无动静。李太行不由皱了皱眉,睡得这么死? 趁着这会儿衙役们睡着了,他得与闵峰商量商量,好将他有银子的事儿透露给闵峰。 “咳!”李太行又重重咳嗽了一声,闵峰还是毫无清醒的迹象,这让李太行额头青筋暴跳。 将目光转向了衙役那边,两名衙役正大张着嘴,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李太行松了口气,没发现就好。看来今日是不行了,只得另外找机会。 刚想放弃,李太行就见闵峰忽然翻了个身。李太行双眼一亮,这是要醒了吗? “闵峰!”李太行轻轻呼唤了一声,话音刚落下,就听得外头牢房的大门被打开了。 铁链滑动的声音,将李太行吓得够呛。 接着外头传来了脚步声,还不止一人。 这是有人来了?这么多个脚步声,绝对不是来查夜的牢头。 李太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进牢房,难道是来提审他的? 还是他的意图已经被顾诚玉他们给拆穿,那自己藏在别处的银子,到底还能不能保得住? 不成!不能慌!这可是他最后活命的希望。 铁链撞击门扉的声响终于惊动了大牢内的不少人,这些人都是被关在牢笼中的犯人。 闵峰揉了揉双眼,惊讶地看向大牢的出口处,听到凌乱的步伐传来,看来来的人还不少。 难道是老师找人来救自己出去了?一定是的,肯定是的,在这里他待上一个时辰都是够够的了。 丁十和丁十一抓着黑衣男子走在前头,顾诚玉带着陆琛和清泉紧随其后,牢头则是点头哈腰地在最前面引路。 牢头一边走,一边清咳几声。这两个混子,这会儿肯定就在睡觉呢!要是被顾大人和陆大人看见了,说不得会将这两人一起撤职了。 没法子,谁叫其中一人是他的小舅子呢!家里的母老虎管得严,非要给她弟弟找个衙役的差事。 原本有他罩着,确实不成问题!但最近钦差大人来了应南府,连他都得提着心办差,更不用说天生性子懒散的小舅子了。 过了几息,几人终于进入了班房。 刚进去,牢头便看见自己的小舅子仰着头靠在墙壁上,睡得呼声炸响。 他的脸一黑,重重咳嗽了一声。 闵峰和李太行甫一见到顾诚玉的出现,便立即脸色铁青。闵峰忽地上前,抓住了牢房的木栏。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闵峰赤红着双眼,朝着顾诚玉喝道:“顾诚玉!你这是打算将我们屈打成招?我和李大人清清白白做官,竟被你如此诬陷。皇上和朝中大臣们都明辨是非,绝不会受你蛊惑。你等着吧!他们一定会还我们公道的。” 牢头不妨闵峰突然跳了出来,被吓了一跳。 他眼珠一转,见自家小舅子已经有了要醒的迹象,连忙大声呵斥道:“干什么?你怎敢直呼顾大人的名讳?” 因为闵峰的背景颇深,牢头也不敢太过分。只敢借机喊上一嗓子,好让自家小舅子清醒过来。 果然,那两名衙役立时便清醒了。 被吵醒,两人皆有些气愤,刚想骂上两声,一睁眼,看见眼前的阵仗,立刻吓得噗通跪倒在地。 顾诚玉一看这二人面前桌上那倒着的酒壶,还有那两碟子小菜,便知这两人是喝酒了。 看来这牢房是得好好管管了,这两名衙役玩忽职守,必当重罚。 顾诚玉将目光投向闵峰,这一看,他差点懵了! 就这几日的功夫,憔悴成这样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七章 严刑拷问 “闵峰!你做了什么,心知肚明。等将你押解回京,自有皇上和大理寺定夺。本官手上证据确凿,你和李太行的罪证,本官会亲自呈给皇上!” 陆琛见着如此狼狈的闵峰,倒也没惊讶。 之前就听说闵峰被顾诚玉抓着了错处,关入了大牢。闵峰对顾诚玉如此态度,陆琛也能理解。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看来顾诚玉对夏首辅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也对,要是他有如此能耐,自然用不着顾忌夏清了。 顾诚玉说完闵峰,又看了一眼对面牢房中的李太行。李太行低垂着头,看不清面上是什么表情。 但顾诚玉无比肯定的是,此刻李太行心中所想与闵峰是一样的。 不想在这两人身上浪费时间,顾诚玉指了指最里面的牢房,接着便抬腿往里面走去。 顾诚玉不想搭理闵峰,但闵峰却并不识趣,他依旧在叫嚣。 “顾诚玉,你一定要与我和老师为敌吗?” 顾诚玉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再理会。 这闵峰也实在太傻了,他们早就是水火不容了。现在还来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朝中谁不知道他与夏首辅不对付?早前夏清就喜欢在皇上面前给他上眼药,不遗余力地想除去他。 如今他只是回敬对方一下而已,算是个小小的警告吧! 他顾诚玉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算计的,夏首辅算计他,便要做好他报复的准备。 李太行等顾诚玉进入里面的牢房之后,才抬起头将目光投入那处。 他原先是应南府的知府,自然知道那牢房是做什么的。这里面是给犯人上刑的地方,刑具摆满了一屋子。 顾诚玉他们刚才押着是何人?观此人身着黑色夜行衣,难道是来行刺顾诚玉的? 李太行越想越觉得十分有可能,那此人到底是谁派来的?该不会就是夏清吧? 李太行奇怪地看了闵峰一眼,目光却与闵峰正对上。见到对方脸上的鄙夷之色,李太行愣了愣。 闵峰讥讽地笑了笑,这李太行真是胆小如鼠,见着顾诚玉,竟然连看对方一眼都不敢。 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应南府知府的?难道朝中无人了? 老师说得对,这样的人不可纳入羽翼之中,只能算是一颗可用可弃的棋子。 想到这里,闵峰望着李太行的目光中还带着些许恨意! 若不是李太行拿金子引诱他,他怎么可能犯下如此蠢事? 这次老师肯定会对他失望透顶,也不知老师何时将他救出去。 其实收那金子,他原本是有恃无恐的。以他的背景,那些人巴结都来不及,怎么敢得罪他,得罪老师,将这事儿给捅出去呢? 可谁让顾诚玉突然来了江南呢?这事儿便是这么凑巧。 顾诚玉望着两名衙役将男子绑在了木架子上,随后找了一把圈椅坐下。 “再问你一次,到江南来,有何目的?说了,免受皮肉之苦!” 陆琛此刻双眼一厉,面色也变得十分凝重。 玩笑归玩笑,可此人的供词至关重要,他还分得清轻重。 男子冷哼一声,倔强地撇过了头。 陆琛面色铁青,示意那两名衙役开始上刑。 “啪!”一声响亮的鞭响彻底打破了牢房内的寂静。 李太行吓得面色发白,这顾诚玉手段着实狠辣,这人扛不了多久。 闵峰有些发愣,“这是在干什么?” 他无法想象,之前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事,因此一时没反应过来。 “干什么?没听过屈打成招吗?”李太行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对于闵峰拜了个好老师,李太行一直都眼红嫉妒不已。 刚才闵峰的眼神和表情惹怒了李太行,李太行自然寻着机会就要吓唬吓唬对方。 闵峰立刻面色一白,“屈打成招?” 他的声音有些尖锐,可刚说出口,便立即捂住了嘴巴。 顾诚玉竟然敢滥用私刑?刚才那人是何人? 那顾诚玉会不会又对他和李太行用刑?而后将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都按在他的身上? 闵峰心中恐慌不已,听着里头鞭子的抽打声,和那人痛苦的闷哼声,顿时不寒而栗。 这鞭子要是抽在他身上,那得是多疼?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能挨得过几鞭子,他可是读书人,身体孱弱得很。 “啊!”终于忍不住,此人疼得惊呼出声。 顾诚玉点了点头,看来也不是不可攻克的,能感觉到疼就好。 就怕对方信念太强,对身体上的疼痛十分麻木。 连续抽了十鞭子,陆琛侧首看了一眼顾诚玉。 却发现顾诚玉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皮开肉绽的男子,并没有喊停的打算。 陆琛心中一凛,他没想到顾诚玉的性子会如此冷酷,冷酷到超乎他的想象。 就连他看得都于心不忍,而顾诚玉竟然看起来还十分悠然自得,这得是多强大的心性? “停!”陆琛见衙役手中的鞭子抽打出去之时,还带出了丝丝血肉,不由有些反胃,连忙叫了停。 差不多了,再打人就受不住了。刚才还闷哼几声,后来便是惨叫,这会儿连声响都没了。 见对方头都垂了下来,陆琛心里瞬间没了底,“该不会是打死了吧?” 顾诚玉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放心吧,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这些衙役上刑很有经验,怎么可能就十几鞭子,便把人打死了?不存在的。 “那......他晕过去了,咱们怎么办?” 顾诚玉闻言奇怪地看向陆琛,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单纯啊! “能怎么办?继续审啊!” 顾诚玉转头,看先衙役道:“用水泼醒!” 衙役连忙恭敬地应是,接着一瓢冷水便浇在了此人的脸上。 此人悠悠转醒,他勉强睁开双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说吧!”少年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蠕动着双唇,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顾诚玉皱眉,看来意志还挺坚定?他已经没了耐性,再打下去,人也不一定能吃得消。 “你!”顾诚玉指了指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牢头,“去找两条长凳过来,再找些完好的青砖!” 牢头虽然不知顾诚玉要做什么,但钦差大人吩咐了,他照办就是了,哪里还敢提出疑问?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八章 老虎凳 陆琛将疑惑的目光投了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顾诚玉挑了挑眉,“我这人不喜欢太血腥,便想到另一种法子,好叫这位免受皮肉之苦!” 对,这种法子不是皮肉之苦,而是折骨之刑! 陆琛闻言一愣,他可不信顾诚玉会就这么放过此人。连一点内幕都没问到,让他自己就这么放弃,那都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是顾诚玉了。 所以,这免受皮肉之苦,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咳!你悠着点,此人还有些用处!” 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顾诚玉能够面不改色地将鞭刑从头看到尾,可见不是一般人。 黑衣男子掀了掀眼皮,随后又垂下头沉默不语。 顾诚玉微勾双唇,希望等一下你还能这般硬气! 前世古代那些刑罚可不少,总有一样能让此人承受不住,撬开他的嘴其实并不难。 没过上一刻钟,牢头便大汗淋漓地过来了。 他身后跟着两个衙役,一个手里拿着两条长凳,还有一个捧着好几块青砖。 顾诚玉示意两人将东西放下,接着便将两条长凳摆出了十字形状,后对牢头说道:“你们将两条长凳绑在一起,绑牢了,要是中途撒开,就唯你们是问。” 陆琛一脸好奇地看着顾诚玉折腾,这刑罚不就这两样吗?难道还玩出新花样来了? 可顾诚玉之前又没接触过这些,他又是如何想到的? 看着两张凳子绑牢固之后,顾诚玉便示意两人将黑衣人带过来,放在条凳上。 两名衙役面面相觑,将黑衣人从架子上松绑,接着拖向了条凳。 “把腰际、胸膛、腿弯处都绑上绳子。与条凳绑在一起,绑紧了。” 顾诚玉施施然坐下,看此人到底能熬到什么时候。 陆琛一头雾水,看着顾诚玉折腾了半晌。等衙役们将人绑好之后,他不由翻了个白眼。 这刺客这样坐着还挺舒服?比之前绑在架子上要省力多了,这难道是想让他歇会儿? “再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等会儿上刑,你可能会觉得生不如死,何必白白受这样的苦楚?” 顾诚玉摇头叹息,其实被上刑,有时候还不如痛快地死去,一了百了。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活着比死去更痛苦,更需要勇气。 所以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男子只是看了一眼顾诚玉,眼神呆滞,了无生气。 顾诚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地上青砖的厚度,还挺厚。 “把砖搬来,塞在他的脚后跟处。先塞一块,让他尝尝这老虎凳的滋味。” “老虎凳?”陆琛这会儿倒是算是看出顾诚玉的目的来了,他不得不承认,顾诚玉此刑可真是毒啊! 不见血,却能让人疼痛难忍。不过,这老虎凳的名字,还真贴切。 “开始吧!” 因为小腿处绑得很紧,衙役们还是花了不少力气,才将一块青砖塞在了此人的脚后跟处。 “啊!”黑衣人没忍住,疼得喊出了声。腿骨像是要被折断似的,疼得他冷汗直流。 “说不说?”衙役们很无师自通,放了一块砖,见此人疼得呼喊起来,眼前一亮,自发问了起来。 这个刑具可真新鲜,之前是没见过的,以后算是多了一样让嫌犯招供的帮手。 此人咬着牙,硬是没吭声。他剧烈喘息着,仿佛说上一句话都费力。 衙役又看向顾诚玉,“大人,可要再加?” 顾诚玉点了点头,才第一块砖,一般扛过鞭刑的人都能忍下来。 费力搬开此人的双腿,又是一块砖加上,此人立刻便大喊了起来。 他费力喘着粗气,绑在另一张条凳上的双手费力挣扎着。 “说还是不说?”衙役又问了一遍,等了片刻,此人还在呼喊,并没有回应。 这次不用请示顾诚玉他们,他们也明白了,直接便加了第三块砖。 顾诚玉知道,成不成,就在这第三块砖了。 这样厚度的砖块,加到三块已经是极限,平常人两块都能吃不消了。 这人是习武之人,因此韧带要比一般人更柔韧些。只可惜,柔韧也是有限度的。 若是再加下去,腿都能骨折。意志坚定之人,若是这三块都忍下来,那腿断了,也不是那么难以承受的痛楚了。 黑衣人已经叫不出来了,他的身子更是剧烈颤抖着,将条凳连带着都晃动起来。 衙役们连忙一人按住条凳,一人按住这男子。 “说!我说!”微弱的声音响起,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楚。 顾诚玉摆了摆手,制止了两名衙役再加第四块。他心里舒了口气,肯说还是好的。 “早就说过,不要白白受这样的痛楚。现在才说,之前的苦都白受了。当然,你现在也可以选择不说,但本官这里还有不少刑罚等着你,这只是其中一种。” 顾诚玉轻柔的嗓音在此人耳边响起,让此人的身子颤抖得更为厉害。 顾诚玉摸了摸鼻子,他有这么可怕? 叫衙役先撤掉砖块,这样说话,犯人不能集中精力,不得给人家歇会儿吗? 一拿掉砖块,此人大大喘了口气。 “说吧!将你是从何处来的,来江南干什么。一起来的又有多少人,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顾诚玉回到圈椅旁坐下,叫丁十执笔,准备记下此人所说的话。 这些都是要呈给皇上的,这是审讯,可不是他滥用私刑。 顾诚玉也没这样的癖好,若不是为了知道内幕,他不会这样对待一个人。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般折磨,其实他心里也是于心不忍的,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陆琛见此人真的要开口了,心中不禁松了口气。此事早说早了,这里他还真待不下去。 “我们是大兴人士,来大衍是为了任务。因为大衍的江南发生了水患,主上便命咱们到江南来,伺机煽动灾民,让他们造反,好引起大衍朝的内讧。” 此人说话有些困难,再加上咬字的口音并不准,说话还断断续续,几人听得有些费劲。 陆琛一听此人说他们是大兴人,便立刻皱起了眉头。 大兴人都到了江南了,这边关的将士都是怎么守的?竟无人知晓?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九章 招供 “你们有多少人?其他的人在哪里?他们都是什么任务?” “他们都各有任务,我是杀手兼找人的。他们有的也是找人,有的是准备暗杀顾大人的。还有的则是挑拨江南灾民闹事的,就是这些。” 此时他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就应该坚定自己的想法,多找几个帮手来。 可恨大人不给他指派人手增援,全靠他一人打前锋,这不是让他来送死吗? 赫巴和图师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大人这是不将他的命当回事啊! “找人?找谁?”陆琛急切地问道。 男子摇头,“不知!凭我的身份,还不能插手其他人的事。” “哦?是真不知,还是不肯说?”顾诚玉可不会相信男子说的话,他觉得这话中有很多保留。 “看来你已经缓过气来了,这是还想再尝尝老虎凳的滋味?” 顾诚玉狞笑一声,接着便示意衙役准备加砖。 “别!别!别!”此人连忙阻止,语气比刚才急切了不少。 倘若一直坚持,那也就算了。可刚才好歹还舒服了一会儿,现在再让他重新感受一下刚才那极致的痛楚,他怎么能不害怕? “我们都是各管各的,他们的任务我不能插手。有人不小心说漏了嘴,说要寻找少主!至于少主是谁,我当真是不知晓的。” 他脸上极力表现出真诚,就怕顾诚玉他们不相信他。 “少主?你没听到关于少主的只言片语?你口中的大人是谁?前段时日,那个农户被杀案与你们有没有关系?图师是不是你们的人?” 顾诚玉觉得此人在那些人中,地位应该不低。 “并没有,他们还未找到少主。前几日听说有了眉目,但我并不知其中的细节。大人是谁,我就更不知道了。他一直是身穿黑色斗篷与我们联系,我们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黑衣人苦笑着说道。 对于顾诚玉知道图师,黑衣人并不奇怪。 之前赫巴和图师与此人打起来的时候,赫巴曾经叫过图师的名字,这是图师亲口说的。 见黑衣人又停了下来,顾诚玉才劝道:“之前的内容都已经说了,那剩下的,就算你不说,这也算背叛。所以,何不爽快些?” “那农户是我和另一人杀的,因为我还得再找一人,并将之除去。然而我们查的时候,出了差错,那家农户并不是我们要杀之人。至于为何要找那人,并将其杀害,我也不知。图师是我们的人,他武艺了得,在大人跟前很有地位。” 或许是破罐子破摔,此人在听到顾诚玉的话之后,还真就不需要顾诚玉再威胁,配合得很。 顾诚玉听完,不由暗暗可惜。上次让图师给逃了,真是错误之举。 他当时应该追上去的,看来图师知道的比此人多得多。 “你要杀的那人是因为什么缘故?你会不知?你又叫什么?那个和你一起的人在何处?” “我们只知道要找此人,手上还有一副画像,那农夫长得与画像上的人有些相像,所以找错了。为了什么,我根本没资格知晓。” “我叫蛮牛,和我一起的搭档,已经被你们给杀死了。” 说到这里,蛮牛是既害怕顾诚玉,又恨顾诚玉的冷血无情。 “为什么派你来杀我?因为灾民的事?”顾诚玉觉得这些人好像是不杀他,誓不罢休了。 要是往后的日子里,时不时地搞偷袭,一次两次的还能应对,但次数多了,他们也疲于应付。 毕竟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顾诚玉也不能保证自己随时都能发现险情。 “这个我倒是知晓,大人吩咐过,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你铲除。他认为你的存在就是对我们的威胁。所以今日就算我失败了,但日后还会有人源源不断地来杀你,直到将你除去为止。” 或许是为了报复顾诚玉的冷酷,此人说这话时,脸上尽是不还怀好意的笑容。 衬着嘴角的血迹,他笑得一脸得意。然而这样的笑容,在顾诚玉眼中傻极了。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本官会不会死,现在还不能知晓。但本官知道,要是将你背叛他们的消息放出去,就算本官不杀你,你也没有好下场。你们大人的手段,想必你比本官更清楚。” 男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想是顾诚玉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的眼中透露出害怕之色。 “还有谁来杀我?他们都在哪里?你们平时怎么联系?”顾诚玉决定主动出击,被动不是他的风格。 “很多人,这些人还未确定,我任务失败之后,才会有人接替这项任务。平时联络全靠大人主动联系我们,我们不能联系他,我和图师在一起出过任务,倒是和他有些熟悉。之前少主的消息,就是图师不小心透露的。” “你有没有办法联系上图师?”顾诚玉对图师倒是很感兴趣,他觉得图师知道的肯定不少。 “没有,自从来了江南,我们只见过一次,还是他联系的我。图师是老人了,在大人面前很有地位,我多有不及。” “这么说来,你是没什么利用的价值了?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顾诚玉眼神锐利,看向男子的目光似冰霜,将男子看得心头一颤。 男子蠕动着双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问你,画像在哪儿?”那少主的消息暂时没有,但此人之前要杀的人不是有画像吗? “没带在身上,此事已经换成别人接手了。” 他都来执行刺杀顾诚玉的任务了,那事儿自然与他再无干系。 “记得住画像上的面容吗?只要你口述详尽,让本官满意。本官或许会考虑放你一马,并且帮你脱离那个地方,怎么样?” 顾诚玉的话中充满了诱惑,让黑衣人为之怦然心动。 “你,你说话算话?”黑衣人气息不稳地道。 能活谁又想死?如果能脱离了那个阴暗残酷的地方,过上悠闲的小日子,那现在做的一切,也值得了。 “自然!”顾诚玉点了点头,笑得一脸肯定。 “我记得那张画像上的面容。”男子带着一脸希冀,望向顾诚玉的目光透露着紧张。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章 能猖狂到几时? “很好,你放心,我说话算话。”顾诚玉先是首肯了之后,才叫了丁十去拿笔墨。 陆琛欲言又止,顾诚玉怎么会答应放了此人,还答应他恢复自由身?这得是多大的难度? 且这人可是大兴人呐!当然先除之而后快了。 难道顾诚玉是敷衍他的?可是,在他的印象中,顾诚玉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你丹青造诣高,可是能画得出来?”陆琛想了想,先撇开那事儿,待会再谈,索性问起了画像。 就算丹青造诣高,但这根据描述来画人面像这事儿,还真的有点悬。 看不到原图,画出来会像吗? ...... “大人,天快亮了,蛮牛还未回来!” “哼!看来是失败了,隔上两日再派人去,我就不信杀不死他。” 斗篷人说话有些气急败坏,让对面的人心中为之一凛。 “大人,咱们在顾诚玉手上已经折了不少人手了。这次带来江南的人手本就不多,还有寻找少主的任务。另那人也没寻着,咱们是不是先将除去顾诚玉的任务押后,先处理这两件事再说?” 玄衣男子想到失去了这么多得力手下,就心疼得紧。其实刺杀顾诚玉的任务,也没那么急切吧? 他们来江南首要的任务便是寻找少主,这事儿已经迫在眉睫了。 煽动灾民这事儿即便任务失败了,下次再找机会就是了。 而大人却似乎和顾诚玉杠上了,非要先除去顾诚玉不可。 这是分不清主次了,他必须得进行规劝才成。不然,可要误了大事啊! “怎么?我做事还要你来交?图师,你可别仗着主子器重你,就想爬到我头上来了。什么时候我的决定,轮到你来置喙了?” 斗篷人的语气十分不善,且冥顽不灵的性情让图师心头也起了莫大的火气。 他刚想回上两句,就听到外头传有密信来了。 图师立刻出了屋子,斗篷人冷哼一声,算他识相。 图师刚取来密信,对面的斗篷人便伸出了手。 “拿来吧!” 图师面上顿时铁青,这未免也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在主子面前替他上上眼药。 “咦?少主有消息了?”斗篷人看完密信,顿时惊喜地喊了一声。 许是心情大好,斗篷人也没再为难图师,他将信递了过去。 “少主如今成了靖原府人士,这两年一直在京城生活,前段时日刚回靖原府,这人是?竟然和顾诚玉有莫大的关系?” 图师睁大了双眼,好生无语。真是无巧不成书,为何又与顾诚玉有关系? “尽快派人查清楚,一定要确定是少主才成!没多少时日了,这次一定要让少主认祖归宗。可别像上次一般,将人给弄错了。哼!这些个没用的东西可是得好好调教调教了,没有哪一件事是办成的。” 斗篷人对手底下这帮人十分看不上眼,每年花这么多银子在他们身上,结果养出来的还是废物。 图师听后半晌无语,对上顾诚玉,完成任务自然是有难度的。 “刺杀顾诚玉之事,暂时搁置。既然有了少主,咱们还愁没机会?” 斗篷人奸笑一声,算是找到另外对付顾诚玉的方法。 之前折损了这么多人,他心里也不是不在意的。现在能有更好的法子,何乐而不为? 陆琛看着顾诚玉手中的画像,不由暗暗佩服,没想到顾诚玉还有这一手啊! 吩咐将此人单独关押之后,顾诚玉他们便出了牢房。 途中经过闵峰和李太行的牢笼,两人顿时吓得满脸苍白,像个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 刚才那厢的惨叫声,他们听得真真儿的。也不知那个人还活着吗?是不是已经死了? 顾诚玉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效果,早知如此,就让闵峰见识一下了,省得他整天叽叽歪歪。 次日,京城东宫! “太子殿下!将顾诚玉平调去江南这事儿您可有和皇上提起?这江南的事儿可拖不得啊!” 夏清见太子今日议事,对此事只字未提,于是只得又提醒了一句。 “首辅大人,本宫昨晚苦思冥想,还是觉得将顾少卿留在京城为好。就像尹都御史所言,不在江南也一样能处理江南之事。就像户部郎中和主事一般,人在京城,也一样能了解各自管辖的州府概况嘛!” 太子这话应该是拒绝了,这让尹坤狠狠松了口气。 夏清顿时气得脸色发青,这太子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他与顾诚玉积怨已久,如今他的小弟子还在人家手上,将顾诚玉平调回江南,这是为了给顾诚玉一个教训。 太子这是一点脸面也不给啊!难道他夏清老了,所以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也罢!没多少时日了,太子珍惜眼前的富贵日子吧! 这样发号施令的日子,过上一段时日就将一去不复返。 届时收拾顾诚玉,还不随自己高兴? 这么一想,夏清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看他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关于成立商会一事,本宫已经请示过父皇,父皇欣然首肯。本宫欲派户部的官员前去江南,专门处理此事。另应南府的知府,由户部郎中纪彦调任。” 太子的话让夏清的面色顿时和缓了些,纪彦是他的人。 如今是正五品的官职,虽说从京官调成地方官有些可惜,但好歹还升了二级。 再说江南富庶,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纪彦当了知府之后,还能不给他孝敬? 更何况商会一旦施行,那应南府的好处必然不少,这都是政绩啊! 只要三年任满,他就能将纪彦调回京城,且还能升上一级。 可叹顾诚玉殚精竭虑,却不想被别人摘了桃子。 “太子殿下英明,纪彦身为户部郎中,在位期间,做了不少实事。他办事稳妥,被升为应南府知府,也算是可喜可贺了!” 太子笑了笑,“首辅大人没异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吧!” 只要顾诚玉不待在江南,尹坤也就不再出言阻止。 小师弟之前已经连升三级,就算这功劳全都揽过来,那也升不了官了。 只是这好处白白让夏清占了,就让人十分不爽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一章 低价卖粮 太子到底知不知道纪彦是夏清的人,此举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难道是因为拒绝了夏清的提议,所以给了夏清另外的补偿? 尹坤深深看了太子一眼,能坐上太子之位的,能是傻的吗?这帝王平衡之术,玩儿得炉火纯青呐! “大人!咱们幸不辱命,粮食给买来了,布匹也都卖光了。您猜,一共卖了多少银子?” 茗墨一回应南府,就来到顾诚玉的书房,向顾诚玉禀报这几日的收获。 顾诚玉见茗墨兴致高昂,便知收获一定不小。 “十万两?”顾诚玉弯起嘴角,将手中的毛笔漫不经心地搁在了笔架上。 茗墨瞪大了双眼,“大人怎么知道?” 顾诚玉淡淡一笑,“在回来的路上,可还安生?” 他仔细打量了茗墨一眼,见完好无损,这才很有兴致地拿起一本书。 说到这事儿,茗墨便立即正色起来。 “大人所料分毫不差,幸好小人这次带了不少帮手前去,否则这些银票还真就带不回来了。” 茗墨想到这里,还真是后怕不已。 “怎么?遇袭了?我不是说了吗?遇到不可抵抗的危险,先逃命要紧。至于货物和银子,就是没了也无妨,死物哪里有人来得重要?” 茗墨有些死脑筋,只要他交代的事,一定要尽力去完成,有时候根本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安全。因此,顾诚玉总是一再嘱咐。 他们主仆多年,情分自然不同。他和茗墨、茗砚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情,那是一辈子的交情。 再说,就算是其他的下属,顾诚玉也是这般认为的。钱财没了,还能赚。人才没了,培养一个不容易,且人命更为重要。 茗墨听后大为感动,他们大人与其他人可不一样。 那些老爷、少爷们哪里把下人当人看?他们真是三生有幸,跟了大人。他这辈子,绝不会背叛大人。 “路上遇到了好几拨人,可能是咱们在别处挣了银子的事儿,被传出了风声。不过,其中一路人马,与这些劫银的很不同。” “哦?怎么个说法,你详细说说。”顾诚玉皱眉,忽然想到了图师那一伙人,该不会是他们吧? “那伙人虽然是蒙面山贼的装扮,但他们的武功路数十分诡异。相互配合默契,招招狠辣,绝不是那些乌合之众能比得了的。” 还好这次去的时候,带去的是丁字辈的护卫。若是喊了一般的护卫,怕是今儿还真回不来了。 他与丁字辈的护卫好歹一起训练过,相互之间很有默契,情分也不同。 顾诚玉点了点头,“其他的护卫没有伤亡的吧?” “只伤了两人,不过并不严重,小人已经让他们先回去养伤了。”茗墨说到这儿,脸色也有些难看。 “那就让他们将伤养好了,再来做事。另每人给三十两银子,作为补偿!你舟车劳顿,下去休息吧!歇上两日,我身边暂时有丁十,你不必担心。” 顾诚玉体恤下人,茗墨自然知道大人的性子。 他应下,将这次买布匹的账簿和银票,都放在了书案上。 虽然已经应下,但茗墨却并不打算歇两日。若是大人习惯了丁十,那自己该何去何从? 这想法虽然自私,但到底是人之常情。 “老爷!不好了,钦差大人这次买了不少粮食,听说有五千石呢!”管事的伸出了一只手,朝着居浩鸣比划道。 “什么?”居浩鸣震惊不已,没想到顾诚玉这次竟然买了这么多粮食。 再这样下去,他们的粮食就真卖不出去了,只能烂在谷仓里。 最近气候潮湿,又是连下了两个多月的雨,根本没看见太阳。 谷仓里的谷子都堆积在一起,下方潮湿得很,有些谷子都开始发芽了,这到底该这么办? 居浩鸣急得团团转,如今之计,再不卖粮,只怕这粮食还真就堆在自己的手里了。 可那位大人说了,不许他卖粮,他到底该不该卖? 如果卖,那就只能和顾诚玉卖的价钱一样,甚至比他的价钱还要低。 因为顾诚玉如今在江南已经有了好口碑,百姓们都认为顾诚玉是好官,十分信任他。 他不确定自己和顾诚玉卖的一样,这些人会不会来自己这里买。 难道自己要卖九文一斤?可这真就一点也没得赚了。全部清仓,只能保证不亏本。 居浩鸣此刻心中正在天人交战,若是不卖,或许真就血本无归了。 他一咬牙,喊来管事的,“你去和米行的掌柜说,让他们现在开始卖米。” 管事的有些怔住了,昨儿不还死咬着不肯松口,说现在不能卖的吗? “那卖多少文一斤?卖多少库存啊?”管事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小心翼翼地问道。 “卖九文一斤,要尽快卖出去,将粮仓全部清空为止。” 居浩鸣再一次咬牙,长痛不如短痛。他得趁现在那些人还没卖粮食,跑在他们的前头。 否则大家都开始卖粮,届时粮价必然暴跌。他们小家小户的,可不能和其他两家比啊! 管事的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立即便出去传达命令去了。 次日一早,顾诚玉才刚刚起床,就听到丁十来报。 “大人,您让小人关注那些米行,今儿早上,发现已经开了好几处。只有夏氏米行还没动静,居家的米行已经都开了。” 顾诚玉听了,心情立即舒爽起来。这些人总算沉不住气了,也不为枉他布局这么久。 至于夏氏,不足为虑!既然其他家的米行已经开了起来,那夏氏还能坐得住? “他们都卖价几何?”其实顾诚玉大致心里有数,反正不可能比他高。 “其中居家是九文一斤,另一家是十文一斤。谷子便宜,只需四文一斤,米价与咱们是一样的。” 顾诚玉点了点头,夏氏还真沉得住气。不过,也就这两日了。 “大人,那咱们还卖米吗?”丁十知道自家大人现在卖的米都是从粮仓调出来的,他还为此心惊胆战,对自家大人的胆气佩服不已。 “卖啊!”自然是要卖的,不然前面的事便功亏一篑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二章 卖吧!卖了,都卖了 “可是粮仓中的米不多了,要是真卖空了,那些灾民的粮食,又该如何解决?” 丁十欲言又止,很想劝他家大人别卖了,还是省着点儿吧! “时机未到,再等两日。”夏氏还没动静,现在还得卖着。等粮价再跌的时候,再将粮食给买回来,充入粮仓之中。 “好多百姓现在已经到居家米行排队买米了,咱们府衙角门前,是一个人也没有。” 顾诚玉了然地点头,“等明日,夏氏若是还毫无动静,咱们便也降价,也九文一斤。” 顾诚玉这话一说完,丁十目瞪口呆。 “大人!咱们也卖九文一斤?那可真是亏死了。”丁十欲哭无泪,他家大人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顾诚玉摇了摇头,“这才多少银子,亏了就亏了。想让他们快些将粮食都放出来,咱们就得付出些代价。放心吧!粮仓中的粮食,这两日必能补齐!” “老爷!居家和姜家都在卖米,咱们是不是也要卖了?”一名随从急匆入了书房,他的语气都带着一丝急切。 “什么?他们卖多少钱一斤?”夏族长沉着脸,这居家和他们夏氏不睦。居老爷的脾气差,性子更是固执。 且此人还十分小家子气,不知这次怎么会大肆收粮的,以他居浩鸣的魄力,根本就做不出这事儿。 此人上次不识相,没将粮食卖给自己,如今又来做蠢事。 “居家是九文一斤,姜家是十文。今儿居家米行门前被百姓给围得水泄不通,他们都是去买米粮的。” 随从将居家卖米粮的盛况和夏族长说了,还问了夏族长的意思。 “老爷,咱们是不是也要开始卖米粮了?再不卖,那谷子都要发芽了。这两家囤积的粮食可不少,那些百姓都不差粮食了,咱们就是不卖,对他们也够不成威胁了。” 夏族长沉吟片刻,不甘心呐!他劳心劳力,为了囤积粮食,跑了多少个州县? 且收购粮食最后的价钱远远不止十文,甚至是好几倍。若是都按九文或十文卖,那他岂不是要亏死? “衙门那还在卖米吗?”顾诚玉之前都是亏本在卖,居家和姜氏如今已经开始卖粮食了,那顾诚玉达到了目的,现在肯定不会再卖了。 “小人找人去打探了风声,说是顾大人的随从这次买来的米粮不少。今儿没了生意,那些米粮肯定都要砸在手上了。且他们还在其他地方预定了几万石,隔上几日就会分批送来应南府和杭天府。小人听他们的意思,好似也有降价卖的打算。” 随从将打听来的消息禀报给了夏族长,反正他觉得要是再不卖粮,只怕到后来,连九文一斤都卖不上了。 夏族长闻言大惊,没想到顾诚玉竟然买了这么多粮食,他哪里来的银子?难道赈灾的银子,都被他拿来买粮食了? 可能顾诚玉也没想到居家和姜氏会这时候卖粮,先前的粮食已经买了,如今就是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现在的应南府还真不差粮食了,百姓们见粮食这么便宜,肯定会大肆屯粮。 很长一段时日,百姓都不愁没粮食吃。那他库房中的粮食该怎么办啊?其中糙米和谷子还各占了一半。 当初屯的时候,粮食价钱居高不下。若是不现在卖,等以后降价会更厉害,他们夏氏还真要赔得哭爹喊娘了。 可若顾诚玉是故弄玄虚呢?这也不是没可能啊!倘若这是计谋,那他们不就着了顾诚玉的道了? 夏族长左思右想,总也下不了决心,“等等!再等等!” 但没过上一日,夏族长就坐不住了。 “你说衙门那真的降价了?”夏族长的声音突然拔高,看起来十分惊讶。 “对!也卖九文一斤了。现在那些百姓大肆屯粮,跟不要钱似的疯抢。就连姜氏也降价了,他们早上卖的就是九文一斤。” 夏族长急得在屋内转圈,卖了,他就得亏本。后来的高价粮,他可是屯了不少了。不卖吧!这么多粮食砸在手上,那不是亏得更厉害? 就在夏族长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名管事小跑进了屋内,“老爷,姜家又降价了,现在是八文一斤糙米。七文一升谷子。” 夏族长气得双手发颤,“这些人也太沉不住气了,娘的!” “老爷!咱们也卖吧!再不卖,粮价会跌得更厉害。到时候要是跌倒五六文,那岂不是要赔死?” 管事的满脸焦急,现在卖粮,好歹还能回手大部分本钱,只需少亏点银子。对夏氏来说,伤不了筋,动不了股的。 可管事的就怕自家老爷钻了牛角尖,不肯将粮食卖了。 等明年新粮就下来了,届时陈粮就更没人要了。除非比新粮还便宜几文,可那还不是得亏本吗? 怎么算都要亏本,那还不如将损失降到最小。 “卖吧!卖了,都卖了!”夏族长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极为萎靡。 他心疼啊!看着这么多银子从自己手指缝里溜走,简直是心疼如刀绞啊! 都怪这些蠢货,难道就不能再等等?等顾诚玉将银子都拿去买粮之后,看他还拿什么买粮。 姜氏祖宅,姜守仁看着手上的账簿,不由叹了口气。 这两日姜氏的粮食降了价,那些百姓就跟疯了似的,一家子都来排队买粮食。 他明白,这都是饿怕了。只要一开始买粮,他们就会屯粮食,直到屯够能吃到明年的才会停手。 不过两日,他米仓里就空了一小半。虽说银子能快速回本,但除了本钱,是根本没得赚。 他不明白为何主子要他将粮食现在就低价卖了,明明主子知道顾大人带回来的粮食大半都是泥沙。 “大人!这是账簿,照这样的趋势下去,这次囤积粮食,只能说是没亏本,赚是肯定没赚的。” 男子接过账簿,大致翻了一眼,看姜守仁脸上有些不甘的表情,他不由冷哼了一声。 将账簿甩在了桌上,发出的声响将姜守仁给吓了一跳。 “哼!主子的决策,是你能质疑的?你以为顾大人是没银子,买不起粮食采用泥沙充数?不!他是舍不得在这上头花银子。你知道他从居家买去的布匹,转手卖去其他州府,赚了多少银子吗?”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三章 聪明很了不起吗? “足足有十万两,且这些布匹还是他以一万两银子买来的。再加上富商们捐献的银子和朝廷的赈灾银,你以为他差银子买粮食?” 男子对姜守仁目光短浅的模样很瞧不上眼,主子说得没错,商贾的眼界太窄了,只会盯着眼前那点子利益。 还想囤积米粮,来大赚一笔?这之前囤积,那是稳赚不赔。可顾大人来了江南,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顾大人来了,还敢收粮食,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若不是他来得及时,这姜氏,还不知要亏多少银子呢! 还好主子神机妙算,这世上轮谋略,能与顾大人比肩的,恐怕也就只有自家主子了。 “主子说将这些粮食尽快卖了,不要再拖,否则有你哭的时候。这段时日别轻举妄动,等顾大人回了京城咱们就方便行事了。朝廷采纳了顾大人的建议,已经派了户部的官员下来,准备成立商会。商会一事,主子说了,好处多得很,但前提是你得在商会中有些地位。想尽一切办法,在商会中提高你的影响力。” 男子轻蔑地看向姜守仁,这些商贾,有的就是银子。 要不是主子想打探消息,怎么会与这样的小商贾有瓜葛? 姜守仁一脸为难,“这夏氏在应南府根深蒂固,纵使我想尽办法,但也难在这些商贾中有话语权呐!” “这个你不用担心,等商会成立之后,主子自会有吩咐,你只要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做就是了。和那些商贾打好关系,不但能在生意上帮衬许多,还能打探消息。你这几日别做出格的事,别去招惹顾大人。” 男子还是不放心,最后再次嘱咐了一番。 姜守仁连忙应是,人家是朝廷命官,他哪里敢去招惹人家? 再说他现在投靠的这位主子,可是个会使阴招的主儿,他哪里敢不听话? “另叫你留意的那伙人,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男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姜守仁也不是一点用也没有,监视那几人还是能做的。 “前儿他们的领头人还去居府见了居浩鸣,他走后,居浩鸣明日便将米行都开了。” 直到这位让他监视居府,他才知道居府居然还和那位勾搭上了。这不声不响的,还真不能小看了居浩鸣啊! 居家在江南的世家中根本排不上号,一没家底,二没人脉,那位竟然也能看得上。 “密切注意居府的动静,居府一有什么异常,就与我禀报。你不要找人跟踪那个头领,凭你养的那些护卫,跟上去很容易被人察觉。” 男子出了姜氏的府邸,顺手将斗笠给戴在了头上。 憨厚的长相,粗布衣裳打扮。若是顾诚玉在此,一定能认出,这就是那日在茶寮内见到的小二。 陆琛坐在顾诚玉的对面,使劲打量着顾诚玉。 “啧啧!啧啧!”陆琛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出声。 顾诚玉将手上的筷子放下,满意地擦了擦嘴。 这里的厨娘手艺不错,江南的菜色比起北地来,味儿没那么重,但有些偏甜。 “都两天了,你还没震惊完呢?接受能力也太差了些。”顾诚玉漱完口之后,起身站至窗前。 除了前段时日比较忙以外,最近几天他倒是空闲了下来。 吃了睡,睡了吃,会不会变成猪?顾诚玉迎着窗外飘零的雨丝,眯了眯眼,是不是该睡午觉了?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下得了手啊!真是小看你了。我说,你那老虎凳是怎么想出来的?”陆琛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下手了吗?没有吧!我没动手啊!我是那样残暴的人吗?怎么想出来的?那很简单啊!根本不用动脑子。” 确实无需动脑,记忆里都有的嘛! 陆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聪明好像很了不起啊! “你还真打算放了那人?”他觉得自己说不过顾诚玉,还是回归正题吧! “放了他?也许吧!不过我只是说要让他脱离那地方,但有条件不是?咱们不得为了履行承诺,而共同努力吗?留着他,还是有些用处的。等将那些人的老窝给端了,他是死是活,根本无人会在意。” 顾诚玉走到罗汉椅前坐下,示意茗墨将棋盘给摆上。 “你留着他有什么用处?”陆琛自发走到罗汉椅前坐下,好奇地问道。 “你想知道?”顾诚玉笑了笑,随后又道:“现在还不到时候。” 陆琛眉峰一挑,其实顾诚玉应该是夏清的弟子才对吧?他们都有让人气死的本事,聪明很了不起吗? “那你一点也不担心,那些人会时不时地来刺杀你?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要是一疏忽,你可就一命呜呼了。” 陆琛手执白子,一脸的幸灾乐祸。 “你看看,一上来就送给我吃子?本来棋艺就烂,还一心二用,和你一起下棋,简直是胜之不武啊!” 顾诚玉叹了一声,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陆琛一看便黑了脸,“我刚才分心了,这个不算,我重来。” 说着,便要伸手去拿顾诚玉手中的棋子。手指划过对方温润细腻的肌肤,陆琛便是一愣。 “不得悔棋,你个臭棋篓子。”不但下棋烂,还喜欢悔棋,顾诚玉头大得很。 其实他原先只打算自己跟自己玩儿,谁知陆琛坐上来了,他总不能让对方下去吧?那多伤自尊? “大人!京城有书信来了。”茗墨刚进书房,便看见陆琛扯着自家大人的袖子,身子往前倾,都快要趴到自己大人身上了。 他立刻双眉倒竖,眼神如利剑,朝着陆琛射了过去。 不得了了,这陆大人是准备对自家大人下手了吗? 可是自家大人已经有未婚妻了,且自家大人绝对是喜欢女子的,这陆大人可别把自家大人带坏了。 他们家大人这么单纯,以后还是得少和陆大人接触才是。 不成,等他回到京城之后,这件事得和二姑奶奶透露透露,传宗接代可是大事啊! 顾诚玉连忙将棋子扔进旗盒里,“不来了!” 这陆琛竟然是个臭棋篓子,也就比初学者好些。但凡有事做,他都不想再和对方下棋。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四章 放消息 等回了内书房,顾诚玉才拿起书信仔细阅读起来,这是大师兄的信? 顾诚玉有些奇怪,难道大师兄有急事寻他? 约过了几息,顾诚玉便将书信内容读了个大概。 皇上发病了?顾诚玉皱着眉头,想起上次皇上还服用了延寿丹,难道延寿丹根本就是个幌子? 信中还提起夏清不认同商会的事,朝廷还在商量,一时拿不定主意。 且朝中如今是太子监国,夏清辅佐,对他十分不利。 顾诚玉算了算大概的日期,这封信如果是通过驿站的话,最少也得五六日才能到达。 那朝中现在的动向肯定变了,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商会的事,即便夏清提出反对,那等他回到京城之后,再来想法子也是成的。 其实这商会一事,推迟了也好。因为他现在立功很不划算,没得升官,将大好机会白白浪费了,而他现在真正担心的却是皇上的身子。 倘若皇上这次龙体难愈,甚至到最后驾鹤西去,那都是极有可能的,毕竟皇上年纪大了。 新皇登基,还会如现在的皇上一般重用他吗?不是他不自信,而是每个皇帝都有自己的喜好和想法。 也许人家有自己的班底,或者就是看他不顺眼呢?反正日后他做事,总不能如现在这般随意了。 至于新皇会不会是太子,他却不认为对方就十拿九稳了。 恭王和靖王一样,都是野心勃勃之人。已经出家的三皇子,暂时看来是老实的,但也不知会不会在私下里还有小动作。 看来他得做好准备了,皇上怕是已经寿元无多。 “大人,夏氏也开始卖粮食了。”茗墨进了屋子,兴奋地说道。 “哦?是什么价钱?”暂且将此事放下,听到这个好消息,顾诚玉心中也是松了口气的。 “和之前的居家米行一样的价钱,九文一斤糙米,而姜氏已经在卖八文一斤了。”茗墨脸上带了些笑意,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之前因为米粮的事,他差点都跟着掉光了头发。为此还出了两趟远门,这些人总算沉不住气了。 不过,他最佩服的还是他家大人,竟然能布局这么久,难道心里一点也不急? “哦!你去和那些衙役说,咱们现在卖八文一斤。记住,卖一千斤就成,不要多卖。” 现在正是收尾的时候,顾诚玉决不能掉以轻心。 粮仓的粮食迫切需要补齐,他可不敢一直欠下去。按照太子的作风,会很快派遣官员来接手应南府知府一职。 若是新的知府大人来了,察看粮仓的时候,发现粮仓都空了一大半,那岂不是要穿帮了? 所以他得加一点猛药,让夏氏自乱阵脚。若是这点不够,那就再加一点。 “是!”茗墨如今也能明白自家大人的用意了,大人做事都有他的道理。 “过上两个时辰,你再去打探夏氏的米价。” “另外那姜氏,你多留心些。”顾诚玉对姜氏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了,这降价的速度可真快啊! 之前居家的米行先开,这姜氏紧随其后。没想到姜氏现在比居家卖的还便宜,好似是要尽快脱手似的,这就有些奇怪了。 “还有,你安排的那些人可都说好了?届时给我分散到几家去买粮,一次多买些。” 顾诚玉微勾唇角,要是让这三家斗起来,那就太好了。 不过他不能派人去大肆买粮,否则夏族长那个老狐狸,立马就能察觉出不对来了。所以只能多找些人,分散开来,一次多买些。 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儿,但百姓们现在自己也屯了不少的粮食了。大家都买得多,只要不过分,是不会引起注意的。 等朝廷派了应南府知府来之后,他也能回京城了。 不过在走之前,还得将大兴留在江南的毒囊给拔除了。 顾诚玉到现在还有些纳闷,怎么刺杀的人这几日还未行动?难道他们放弃了? 还是他们已经知道蛮牛招供的消息?本想引蛇出洞,结果对方竟然毫无反应。 这些人来大衍朝的目的不言而喻,大兴对大衍虎视眈眈已久,早就毫不掩饰他们的野心了。 “茗墨,将咱们抓了蛮牛的消息放出去。”顾诚玉本想等等,再抓两个来审问一番。 这些人中,总有比蛮牛知道的多的。那少主是个重要人物,这些人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寻找少主。 不过为什么要来大衍寻找少主呢?这是个奇怪之处。顾诚玉摩挲着下巴,思忖良久,那什么少主估计年岁不大,且还是幼年流落在大衍的。 不然一个年长的少主,还需要手下来寻?这些人出现在应南府,难道那少主就在应南府? 顾诚玉微眯着双眼,若是他们下一步找到那什么少主,那岂不是抢占了先机? “大人!那些人这几日毫无动静,是不是放弃刺杀您的打算了?或许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若是咱们将蛮牛被抓的消息放了出去,他们为了不泄露机密,不但要杀了蛮牛,还将刺杀的任务又捡了起来,那该怎么办?” 茗墨对自家大人的安危最看重,他们来江南,人手带的不多。要是这些人怕蛮牛泄露什么重要的讯息,派了高手来刺杀大人和蛮牛,他们可是疲于应付。 顾诚玉笑了笑,“你这番分析不错,但蛮牛只交代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鉴别他有没有隐瞒的最好方法,那就得看对方对蛮牛是否重视了。” 之前在大牢中,因为陆琛在场,一些重要的信息,顾诚玉并没有多问。 虽然他现在与陆琛有合作关系,但他不想将消息全都透露给陆琛。蛮牛肯定是有隐瞒的,对那个少主的消息,不可能一无所知。 茗墨听完后终于恍然大悟,蛮牛要是知道的多,那些人绝不可能让蛮牛还活着。若是知道的少,那被抓住也无所谓。 为了一个蛮牛,不可能搭上更多的得力属下。 不过,茗墨还有一个疑问。丁十不是说之前大人在大牢内让蛮牛开了口,那为什么大人不再使把力,让蛮牛把事情交代清楚呢?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五章 要回京城 这么一想,茗墨就问了出来。 “陆琛与我只是暂时结盟,一旦涉及到利益,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背后捅我一刀?靠人不如靠己,有些消息不能让陆琛尽知。” 顾诚玉对陆琛从来都是防备的,就算陆琛的人品还过得去,但他身后站的家族不允许他随心所欲。 被逼迫着做最违背自己心意的事,已经是司空见惯。 茗墨顿时了然,原来大人是要防着陆大人的。看来大人对陆大人并无什么特殊的情感,这让茗墨心中松了口气。 这一日天上终于放了晴,久违的太阳终于出现在了湛蓝的天空,全城的百姓都欢呼雀跃。 这么长时间的阴雨天气,已经让他们烦不胜烦。 江南本就气候潮湿,再加上整日的阴雨连绵,百姓们出行不便,就连之前种下的水稻都没能活成。 “天终于放晴了,不知这水稻可还能补种得活吗?要是种不上,今年就没了收成。没新粮下来,不但没粮食吃,还交不上赋税了。” 一位农人望着田中东倒西歪的秧苗,心中无限惆怅。 这还算是地势较高的地方,有些低洼处,秧苗早就被淹死了,纵使开了沟渠也无用。因为水实在太多了,根本无处放水。 “唉!你这还算是好的了,说不定将水排了有些还能救得活。但我家的却是不成了,等这几日将水排完,我全都得补种,补种也不知来不来得及。希望老天不要再下雨了,否则咱们明年还真没粮食交赋税。” 另一人唉声叹息了好一会儿,才背着手走了。 衙役陈昭望着眼前正在辛苦劳作的河工,心中一阵无奈。他原本去长天准备府疏散百姓,后来长天府不断遭灾,他到现在也只寻到了长子和妻子,其他的家人如今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用说,应该是被江洪冲向了别处,凶多吉少了。 他带着妻儿往杭天府逃窜,也没亮明自己的身份。他看到了皇上特派来的两名钦差大人,心中不免打起了鼓。 也不知决堤一事,到底会怎么处置这些官员。他现在冲上去,岂不是去送死? 本想跟着难民前往应南府,找李太行商量一番。谁想刚到应南府的第二日,就听说李太行因为收受贿赂一事,被钦差关入了大牢。 他现在怎么还敢表明自己的身份?虽说自己不是主谋,就连个同谋都算不上,顶多算是边角料的玩意儿。 但若是被钦差大人知晓他手上有长天府前知府钱绘椿和其他官员的罪证,那肯定是要让他作证的。 他终究还是伸了手的,再加上知情不报,一样要卷进这件事中,那他还不如将这一切都隐藏起来。 反正这么多灾民,他带着家人只需隐藏在离熟悉之人远些的地方,并不一定会有人认识他。 到时候官府肯定要给他们重新办理户籍,他隐姓埋名,带着家人好好过日子即可。 就是可惜了自己衙役的身份,那好歹还是吃官家饭的,现在他没了这份差事,以后还不知该做什么生计养活一家三口。 陈昭一脸怅然,心中惋惜的同时,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一定不能牵扯进这件事中,否则自己和家人也活不成了。 那些官员为了保住性命和乌纱帽,是决计不会放过自己的。还是隐藏在灾民之中,较为妥当。 只是如今跟着灾民们一起做河工,让他十分不适应。这样的苦力活干了,也没多少银钱进账。 将心中的苦涩咽下,陈昭抬起一块大石头,费力地往高处走去。 “大人!京城来了公文,驿站的急递铺送来的。”茗墨将手中的公文递给了顾诚玉,转身出了书房。 顾诚玉并不奇怪,应南府知府的位置,总要有人接替。这时候传来公文,应该与此事有关。 果然,将公文打开看了之后,顾诚玉就看到了接替知府位子的人,竟然是户部郎中纪彦。 呵!这人选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这是准备来摘桃子的?一个正五品的京官,成为正四品的地方官员,原本也算不得多大的好事。 因为一旦离开京城,再想调回去,在朝中没有过硬的关系,多半是不能成事的。 但纪彦不同,他只要三年任满,夏清就能将其调回京城。 他和纪彦倒是没什么直接冲突过,但之前因为纪明轩的事,和对方算是结了梁子。 朱庞的夫人孔淑嬛的表妹姬钰莹最后还是被纪明轩纳为了妾室,虽说那女子长相艳丽,纪明轩也颇为满意。 但纪明轩没算计到他,心中十分不满,更何况还有朱胖与他的关系。 要是回去和纪彦说了,保不准纪彦对他已经有了极深的成见。且他们还各为其主,有不同的立场。 不过,他马上就要回京城了,除了被纪彦和夏清占了便宜之外,这里的事也与他没有多大的干系。 但因为纪彦成了知府,顾诚玉打算等回了京城之后,再与太子协商修路的事。 毕竟太子算是正统的继承人,皇上也不知能活到几时,这事儿算是投名状吧! 心里有了成算,顾诚玉接着往下看去。咦?太子竟然同意了成立商会? 哼!便宜纪彦了! “大人!陆大人来了。”茗墨的声音从书房外响起,顾诚玉也没将手上的公文放下。这份公文中规中矩,还是朝廷下派的,也无不可对人言。 顾诚玉刚说进来,陆琛的声音便在书房内响起。 “瑾瑜!听说朝廷欲派了户部郎中纪彦来接替知府的位子。” 陆琛一进书房,便看见顾诚玉手中拿着的公文,他挑了挑眉,“看来你已经知晓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你看看吧!确是他。” 陆琛接了过来,将公文从头看到尾,“啧啧!这商会一事成立了?还派了户部右侍郎毛锦元来江南?” “等人来了,咱们就能回京城了。这里的事儿已经差不多了,用不着再耽搁。” 粮仓的粮食这几日已经补上了,至于夏氏和其他两家商行亏了多少银子,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了。 做生意嘛!自然是有赚有亏的,总不能一直赚钱吧?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六章 不配为人 “那刺客的事你不管了?咱们就这么回去,线索不是就断了吗?” 陆琛一听顾诚玉想回京城,连忙急切地说道。 “那些人此刻已经放弃刺杀我的任务了,你还没察觉吗?再留在应南府,已经没了用处,让胡大人再多待些日子就好了。” 其实他是怕皇上没挺得住,给一命呜呼了。届时他不在京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可大兴的人待在咱们大衍肯定是图谋不轨,咱们不抓住他们,说不得会惹出什么大乱起来。还有那个少主,我总觉得是个关键人物,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大衍兴风作浪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身为大衍的官员,咱们铲除异己,责无旁贷。” 陆琛一脸浩然正气,说出的话更是无法让人反驳,一副为国为民的好官员形象。 顾诚玉心中顿时鄙夷起来,差点就被你骗了,说得和真的一样。 他挑眉之后,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所以,你现在有那少主的消息吗?或者有那些人的消息?” 顾诚玉一席话,将正板着脸的陆琛一噎。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有还用缠着你?早就叫人去查了。 “没有!不过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到办法的。”陆琛一脸我相信你的表情,让顾诚玉只想呵呵。 想得倒美!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陆大人也太看得起顾某了,但凡有好法子,我也不可能就这么回京城。” 顾诚玉摇了摇头,一脸遗憾地说道。 陆琛用狐疑的目光在顾诚玉脸凝视了半晌,见顾诚玉一脸真诚,接着便笑道:“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结盟的吗?你有了消息可不能瞒我。” “自然!”顾诚玉挑了挑眉,一脸的肯定。 ...... “大人!已经确定那位就是少主了,不过他已经回了靖原府,不知您现在的打算如何?”图师向斗篷人请示道。 “已经确定了?哼!这次可不能再错了,否则我唯你是问。”斗篷人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图师心中大为不快。 哼!此人自认为是主子身边的老人,又是此次大衍之行的主事者,这便有些猖狂了。 如此刚愎自用,早晚要吃了大亏。 “他回了靖原府,不再回京城了?” 图师摇了摇头,“已经询问过了,只是回去一个月探亲的。一个月后,还会回京城。不过,少主回靖原府已经有小半个月了,咱们要是真追过去,怕是也赶不及了,还不如直接去京城候着。” 斗篷人沉吟了一番,“那咱们即刻启程去京城,不用去靖原府了。留下苍狼和一些人手,尽快找到那人,主子决不能再容忍此人还活着。” 图师应下,随后说起了另一件事。这事在他心头盘旋了两日,折磨得他夜不能寐。 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再探探斗篷人的口风。 “那蛮牛的事,您真的打算不管他了?要时候他知道的比咱们预料的多,那咱们的计划岂不是有被敌人知道的危险?再说找到少主一事,至关重要,要是被泄露出去,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图师状似无意地看向了斗篷人,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蛮牛的事,之前咱们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们这些人都各司其职,蛮牛管的是暗杀的计划,与少主并无关系。就算被顾诚玉知晓咱们要杀那人又有何关系?咱们都找不到人,他顾诚玉能够找着?他找到了更好,省得咱们费力寻找。让苍狼派人密切注意顾诚玉的一举一动,在他找到那人之前,将那人给杀了便是。” 斗篷人觉得这真是个绝佳的主意,既省了人力,也能将人尽快产出,而少主的事是决不能泄露出去的。 还好蛮牛干的是刺杀的活计,根本不知寻找少主这样的任务。 “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图师张了张嘴,还是不敢说自己曾经和蛮牛透露过少主的事儿。 否则,主子一定会怪罪下来的。 “顾诚玉此举是为了哄骗咱们上钩,咱们去救蛮牛,要是被抓了更多的人,那消息岂非泄露得太多?这样傻的事,也就只有你才会做。哼!此事往后无需再提,让下头准备一下,咱们起身去京城。” 斗篷人对图师犯蠢的行径嗤之以鼻,主子还说图师是个精于算计,且武艺高强之人,必然要重用他,可他看这图师也不过尔尔。 还未到江南,刚和顾诚玉一个照面,就被顾诚玉打得落荒而逃,最后还要手下去救他。 这两次的计划都是图师来实施的,却都顾诚玉给一一破解。不仅如此,他们还损失了好几个得力手下。 图师怕斗笠人看出什么,便也不敢再言语。 算了,蛮牛也是他从小培养的死士,应该不会乱开口的。 可恨蛮牛之前没有咬破毒囊,现在得饱受酷刑折磨不说,还有背叛主子的嫌疑。 他无比后悔之前和蛮牛透露了少主的讯息,也是因为他算是看着蛮牛长大的,情分自然不同。 唉!也罢!希望蛮牛能挺得过吧!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还是尽快离开江南为好。 ...... “太子殿下,下官以为负责年初江南加固江堤的官员中饱私囊,枉顾百姓性命,乃是大衍朝的蛀虫,简直罪无可恕!” 尹坤对这样的官员尤其痛恨,做官收受别人的孝敬很正常。 这朝野上下,哪里还能寻到绝不伸手的大清官? 但什么银子该碰,什么银子不该碰,自己心里没点数? 朝廷年初拨下的银两,那是加固河堤用的。这些人被银钱给迷花了眼,竟然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殿下!这次长天府水患,多少百姓失去了性命?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些可恨的斯文败类,竟然将这些弃之如敝履,他们根本不配为官,更不配为人!” 左副都御使钱立琮也是一脸愤慨,他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夏清,心中不由冷哼。 去江南的工部官员,就是由工部右侍郎彭于皓主事的。彭于皓是夏清一脉的官员,他就不信,朝廷拨下加固江堤的银子,夏清会没得好处。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七章 开始清算 怕是彭于皓给夏清的好处还不少,毕竟江南还算是夏氏的地盘。 夏氏在江南根深蒂固,这些官员敢不卖给夏首辅面子? 畏罪自尽的钱绘椿怕是巴结上都来不及,该有的孝敬一点都不会少。 夏清的眼神微咪,心里对钱立琮厌恶至极。 钱立琮是太子的亲信,每次议事都要说上两句,好叫被人知晓太子对他的看重。 这次加固江堤一事,他确实收了不少银子,但那都是下头的孝敬,也怪不得他吧? 太子面沉如水,之前几位工部和户部的官员都被父皇关入了大牢中。因为当时还未寻到罪证,所以此事就耽搁了下来。 前几日,顾诚玉已经将长天府江堤的情况在信中给言明了,只是对参与的官员并没有交代得多详细。 不过,其中提到的官员不少,钱绘椿是首当其中的。但江水将长天府衙门都淹了大半,那这罪证也难寻了。 且钱绘椿已经自尽身亡,这线索就算是断了。 其实这事儿已经十分明朗,现在只需大理寺审讯那些官员。相信在酷刑之下,也少有人能熬得住。 彭于皓面容一僵,这次江南加固堤坝,所有的银钱流向都是他审核和批准的。 向朝廷申报的公文上还有他的官印,这事儿就是他想抵赖,也绝无可能。 其实他也没得多少好处,那些好处都被他孝敬给了夏清。足足有二万两银子,都给了夏清,他自己则是只留了五千两。 “太子殿下!这事儿下官也是被下头那些贪心的官员给蒙蔽住了,下官绝不可能朝加固江堤的银两伸手。” 彭于皓心中忐忑,连忙出列为自己澄清。 “哼!可这些需要银两的材料是不是由你审批的?户部的官员呢?有没有做好审计的事?本宫已经让工部存档点出了年初加固江堤的卷宗和账簿,上头长天府总计是十二万两。而本宫让户部的官员重新查了账,发现了几个可疑之处。” 太子的神情此刻无比严峻,比起往日憨厚的形象大相径庭,竟也有了帝王的威严。 户部尚书沈仕康的脸色有些难看,刚才太子说这话时,将他们户部也一并给带了进去。 而年初加固江堤这事儿是由户部左侍郎邓文尚负责的,若是那账簿有问题,那邓文尚肯定在其中捞了不少银子。 邓文尚是他信任的官员,早就投入了太子门下。如今却与工部右侍郎彭于皓狼狈为奸,最后还东窗事发,难道是打量太子会为他收拾残局? 自从太子入主东宫之后,太子一脉的官员都肆意跋扈起来了,以前的谨小慎微都抛在了脑后,看来是得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了。 再者邓文尚最近好像和夏清走得颇近,太子在他面前旁敲侧击了两回。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朝堂上都是人精儿,谁在其他官员府上还没个暗探呢? 这次算邓文尚运气不佳,正好皇上命太子监督赈灾一事,太子为了表现,自然不会对贪墨的官员手下留情。 邓文尚这是撞在了刀口上,必将成为太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邓侍郎,年初加固江堤一事是你总理的,你怎么解释?” 沈仕康首先朝邓文尚发难,闻弦音知雅意。他身为太子的舅舅,这辈子都只能和太子绑在一条船上,当然唯太子马首是瞻了。 太子的目光落到了邓文尚的身上,双目中的冷意让邓文尚心中一个激灵。 “殿下!下官怎敢做出这种事?这次加固江堤一事,可能下官有些失察,但绝不会贪墨银子,还请殿下明察啊!” 邓文尚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他可不是彭于皓那厮,还算有些眼力劲。 太子刚才的话语和神情,摆明了是要杀鸡儆猴来立威了。虽说他是太子一脉的官员,但保不准太子为了避嫌,会将他也给推出来。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与夏清有了勾结。他这会儿怀疑太子手上已经有了他们勾结的证据,否则太子和沈仕康不会这般绝情。 “等调查过后,你是清白,还是确有其事,自会有定论。”太子微阖着双眼,对邓文尚没有丝毫的留情。 “来人,将户部左侍郎邓文尚和工部右侍郎彭于皓关押进大理寺,派人包围两家的府邸,等调查过后再说。” 太子朝着殿外喊了一声,立刻进来了几名侍卫。 “殿下!您没有证据表明下官与此次的贪墨案有关,下官不服!”邓文尚见太子来真的,立刻便慌了神。 彭于皓不明白太子刚刚才说起此事,怎么就要抓人了? 他到现在才回过神来,连忙辩解道:“殿下!您没有证据就随意关押朝廷命官,这于理不合。” 太子闻言冷笑一声,“于理不合?怎么,你以为本宫找不到证据吗?你们贪墨了多少银子,心里有数。实话和你们说吧!本宫已经找到了你们贪墨的罪证,现在正在审核贪墨的银两数目。待请示过父皇之后,定要叫你们付出代价。” 太子沉着脸,胸口的怒气勃然而发。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平日里毫无作为也就罢了! 朝廷发放的加固江堤的银两也敢贪墨,他们的心难道都是黑的吗? 这次水患死了多少百姓?长天府被淹没了大半,灾后重建又需要多少银钱? 朝廷还下发了五万两的赈灾银,这些都是损失。 不将这些官员碎尸万段,都难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不顾两人的嚎叫,侍卫立刻将两人都拖了出去。 太子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气闷,好似有些憋不过气来。他缓缓坐下,稍稍定了定神。过了一会儿,感觉比之前好了一些。 以为是之前旧伤未愈,再加上心中气闷,这才有了不适,太子也没太在意。 “大理寺卿匡兆映何在?”缓过来之后,太子对下方官员喊道。 “下官在!”匡兆映出列,知道朝中这次又要大清洗了。 “将这份名单上的官员都关押进大理寺,等调查完毕,再行发落!”太子将手中的一份名单递给了一旁候着的内侍。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八章 见到本官很意外吗? 匡兆映立刻来了精神,这次贪墨一案牵扯的官员不少。要是能审问出什么,那他必然能记一功。 “是,殿下!” 夏清垂首,心中正在盘算怎么将彭于皓给收拾了,否则这次的贪墨案还真会牵连到自己。 之前他还收了彭于皓二万两银子的孝敬,要是彭于皓扛不住大理寺的刑罚,将自己给供了出来,又该如何是好? 不成,彭于皓的府上不知有没有留下账簿和相关罪证,他得先派人将他府上的账簿销毁。 只要销毁了账簿和相关罪证,就算彭于皓供出了他,他也能狡辩说这是诬陷。若是能再将人给铲除,那就再好不过了。 心中有了打算,他想起了大理寺右寺丞姜少华,此人现在倒是能派上用场了。 “大人,朝廷派来的知府大人到了,已经进了城门!” 茗墨进了书房,见自家大人拿着画像正在端详。 顾诚玉点了点头,他将画像放下,突然心中闪现了一个念头。 半晌,他才将画像给放回了书案的暗格中,“走吧!既然纪彦已经到了,那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 顾诚玉走到前院之时,陆琛已经在前面等他了。 “陆大人倒是积极!”顾诚玉皮肉分离地笑了笑,迈步往前走去。 “咦?我这不是怕你晚了吗?听说这纪大人的长子纪明轩纳的妾室,就是你那至交好友朱庞的妻妹。哦!表妹也是妹妹不是?你们有着拐弯抹角的关系,怎么说也是熟识,总不能太过失礼吧?” 陆琛想了想,终于将这关系给捋清了。 顾诚玉呵呵一笑,“真是难为你了,这样拐弯抹角的关系,都难逃你的法眼。” 两人一路伴着嘴,往府衙外头走去。 茗墨跟着后头,看着拌嘴的两人,眉头都皱成了川型。 七辆马车朝着衙门口驶来,刚到顾诚玉二人的面前,就见纪彦在随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纪大人,恭喜纪大人高升啊!”陆琛上前一步,先行道贺。 “恭喜!恭喜!本官听闻朝廷要派了纪大人前来任应南府知府之位,不由心中大喜。之前在京城之时,就听闻纪大人能力卓绝,且为官清廉。如今纪大人到了应南府,这应南府在纪大人的治理下,定能繁荣昌盛,真是可喜可贺啊!” 顾诚玉在纪彦看过来之时,连忙上前恭喜道。 这话一出,不但纪彦愣住了,就连陆琛都抽了抽嘴角,在心中暗骂顾诚玉无耻。 瞧瞧这嘴皮子,反正他个武夫是自叹不如的。 刚才还表现得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可一见到真人,就成了笑脸相迎,夸赞的话张口就来。 纪彦愣了几息之后才回过了神,“顾大人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朝中上下谁能人不知顾大人能力超群,见识非凡?本官岂敢在顾大人面前班门弄斧,没得让人笑掉大牙。” 顾诚玉依旧笑容满面,看着纪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他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 很好,热吗?今天可是晴天,想必站在太阳底下的滋味不好受吧? “纪大人总是这般谦虚,本官刚入官场,与纪大人比是多有不及啊!” 纪彦强撑着笑脸,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将他迎进去? 此刻他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让他十分难受。看了一眼站在屋檐下的顾诚玉,纪彦不由怀疑顾诚玉是不是故意的。 陆琛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都夸了个遍。不由心中暗叹,文官果然虚伪。 他怎么就不知道顾诚玉对纪彦还仰慕许久呢?这也太假了些。 “不知朝廷派来的户部官员,为何没与纪大人一同到应南府?” 顾诚玉看对方脸上的汗渍越来越多,纪彦已经掏出了帕子,想擦又怕失礼的模样,让他心中十分畅快。 谁叫你儿子陷害我?谁叫你又是夏清一脉的官员呢? 觉得差不多了,顾诚玉才问起了正事儿。 “本官来之前,户部来江南的人选暂时还未选定。因为应南府知府一职悬空已有一段时日,太子殿下命本官早些启程。至于户部会派谁来,何时出发,那本官就不得而知了。” 顾诚玉了然地点了点头,“哎呀!倒是给忘了,都是因为见到纪大人太欣喜了,咱们相谈甚欢,倒是忘了纪大人舟车劳顿,想必已经累了,快快请进!” 刚巧同知郭浩守去了下方视察,否则以对方的性子,怕是早就将人给迎了进去。 几人相携进了府衙,纪彦转身之际,就沉下了脸。 首辅大人说得对,此人确实难应付。 这哪里是什么少年?而是久经官场的老人了。顾诚玉会不知道他是夏首辅的人?怕是早就摸清楚了他的底细。 在知情的情况下,还能笑脸相迎,与他谈笑风生良久,哪个少年人能这般沉得住气? ...... 已经是秋日,纵使白日里依旧热汗涔涔,但清晨还是多了几分凉意。 顾诚玉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离开应南府已经有三日了,离京城还有一大半的路程。 回程并不急,顾诚玉一路走,一路歇。白日慢悠悠赶路,晚上留宿驿站或客栈,这算不算公费旅游? “大人!小人已经将人带来了,就在另一辆马车上。” 一道身影飞身上了马车,茗墨将放在腰间的手放下,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顾诚玉缓缓睁开双眼,“人在哪里?” “回大人,就在那辆马车上,要不要将人给带来?此刻人是清醒着的。”茗砚恭敬地回道。 顾诚玉撩开车帘子,见前方有一片树荫,这才开口道:“让大家都歇歇吧!” 茗墨一脸无可奈何,大人哎!今儿一上午都歇了两回了,还歇呢? 一名老者被束缚着手脚,在奔跑中的马车上努力平衡着身体。没过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 难道是到了目的地?这些人抓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可是那些人认出了他? 还没等他仔细分析,马车的车帘被一把撩开,接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薛淼,见到本官很意外吗?”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九章 苟且偷生 薛淼睁大了双眼,被塞了布条的口中发出了呜呜声。 顾诚玉看了一眼茗砚,“将人带下来!” 薛淼望着顾诚玉一脸的不可置信和疑惑,这顾诚玉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看上他的能耐,想将他带在身边做事,那大可与他言明。即便他的回答肯定是拒绝,但将他绑来就有些奇怪了。 难道顾诚玉和那些人一样,得知他的真实身份,想得到他手上的东西? 这么一想,薛淼心中不由开始忐忑起来。 “将他松绑!”顾诚玉感受着徐徐微风,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 他知道薛淼这会儿心里肯定在猜测自己将他绑来的用意,其实他将对方绑来,完全是因为那幅画像。 他根据蛮牛的叙述,画出了人面像,当时只感觉到十分眼熟,后来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此人不正是薛淼年轻时的形象吗? 但当时陆琛在场,为了不让陆琛看出端倪,他在应南府的时候,硬是忍着没让人去找薛淼。 这次他回京城,因为陆琛赶着回去复命,所以顾诚玉索性让陆琛先行赶路,他自己则在后头慢悠悠地前行。 其实这么做就是为了撇开陆琛,为此他还将押解闵峰、蛮牛他们的任务交给了陆琛来办。 毕竟陆琛是武将,带来的都是好手。且太子来信中,也是这么交代的,这倒省了顾诚玉不少事儿。 对于陆琛分润他功劳之事,顾诚玉并没有多在意。 反正短期内他是不可能升官了,给陆琛一个人情,或者说给詹远侯府一个人情,也算是对结盟有一个交代。 其实最主要的是,不给陆琛这些好处,他就会跟着自己不走。 薛淼的嘴一得到自由,便嚷嚷了起来。 “顾大人,你这是作甚?有什么事要小老儿去办的,您只管吩咐。何必如此粗鲁,简直是有辱斯文。” 茗砚正在给薛淼松绑,闻言便呵斥道:“大人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只管受着就是!” 茗砚可不能容忍这老头对自家大人的不敬,他家大人是什么人?这小老儿竟然还敢埋怨? 顾诚玉挑了挑眉,这说话倒是文绉绉的。 “小老儿?本官看薛老伯的年岁也不大啊!”顾诚玉笑着接了话。 薛淼面对顾诚玉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咳!小老儿年岁已经不小了。”薛淼不敢直视顾诚玉的双眼,目光望向身前的草地。 “本官该叫你薛淼,还是叫你薛皓贵?”顾诚玉偏着头,笑得一脸无害,但他说出的话却让薛淼如坠冰窟。 薛淼勉强镇住纷乱的心神,才面带惊讶地说道:“顾大人这是何意?这薛皓贵是谁?” 顾诚玉认真望了他半晌,就在薛淼快要支撑不住之时,这才又开了口。 “薛老七,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过往吗?可你隐姓埋名,却又舍不得改姓,是真的已经放下了前程往事?” 顾诚玉满意地看着薛淼面上挣扎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现在确定此人就是薛皓贵。 “顾大人为何要找小老儿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小老儿自小便是长天府人士,只是年少之时,读了几年书,便出去游学,多年未归乡。谁想父母在小老儿出门游学之时,便都相继病故了。后来小老儿远走他乡,离开了这处伤心地。直到年迈,这才回归故里。” 薛淼目视前方,目光中有泪光闪烁,仿佛沉浸在了自身的回忆中。 顾诚玉点了点头,“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确实是人生一大憾事。” “等回到村里之后,老村长病故,便由我接替了他的位子。”薛淼收回自己发散的记忆,这才将目光投向顾诚玉。 “谎言说得多了,你自己都信了吧?”顾诚玉觉得十分好笑,你这是在演电视剧吗? 这样的演技,在他看来,或许能活过五集,不能再多了。 薛淼苍老的面皮抖了抖,“顾大人说笑了,这都是小老儿平生的经历,何来谎言之说?” 顾诚玉淡笑着摇了摇头,“薛老七,也许你还不知道,现在有人到处找你,为的就是你的项上人头。” 薛淼吃惊地抬起了头,他目露震惊之色。当看到顾诚玉正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时,他连忙低下了头。 “大人说笑了,小老儿一不欠人钱财,二没有杀人放火的过往。不管是追债的,还是寻仇的,都不可能找到小老儿身上。” 薛淼尽量躲闪着顾诚玉落在他身上那阴鸷的目光,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因为你拿走了对他们极为重要的东西,或者说你知道些他们需要极力隐藏的内幕。” 顾诚玉将后背靠在了大树上,示意茗墨将碗筷都摆了上来。 吃饭皇帝大,就算王朝颠覆,那也得吃饭不是? “大人,你何必要为难小老儿?” “那你又何必要死撑着?薛氏一门死绝,偏偏只有你还活着。薛皓祯如此保你性命,死前一定拜托了你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吧?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可有兑现当初的承诺?你躲在角落里苟且偷生,可对得起薛皓祯对你的嘱托?对不对得起薛氏一门?” 顾诚玉冷厉的目光直射向薛淼,一连串的反问,让薛淼顿时面色惨白,双唇直打哆嗦。 他掩面而泣,“不能说,我不能说,还请大人不要再为难我了。” 他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 “不说?你逃避了这么多年,只想苟且偷生,难道不会良心不安?你身为薛氏族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血流成河,看着他们的头颅滚下了断头台,血染红了午门前的护城河,染红了那片土地,那都是你们薛氏的鲜血。” 顾诚玉的厉喝让薛淼泪如雨下,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记忆太久远了,久远到他已经将这件往事尘封在心底,一辈子也不愿提及。 他还记得那日虽是秋日,但依旧艳阳高照。火热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却没有一丝的热意,有的只是冰冷刺骨的寒凉。 满目鲜红,那浓烈的艳红刺痛了他的双眼。他跌跌撞撞回了躲藏的屋子,一连发烧了好几日。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章 勾结外邦 每当午夜梦回,那些族人或麻木、或挣扎、或愤恨、或求饶的模样在薛淼心里翻来覆去,险些让他奔溃。 薛氏被诛九族,满门抄斩。六百八十一条人命,和顾诚玉说的一样,血流成河! 薛淼哭得满脸都是泪水,顾诚玉也没管他,揭开人家心底的伤疤,不得给些时间,让人家恢复一下? 过了好半晌,薛淼终于止住了眼泪。他平息了一下心里的悲伤情绪,这才看向面前正悠然喝汤的顾诚玉。 “敢问顾大人,您为何要插手此事?仅仅是为了政绩,还是为了正义?” 薛淼看着顾诚玉的眼神中带着些讥讽,一位如此年少的朝廷命官,却妄想从这样的大案中获得利益。这是天真,亦是自不量力。 他承认顾诚玉有些能耐,但这事儿非同小可,不是顾诚玉能碰得了的。 当年堂兄那样出彩的人,都未能将这件事力挽狂澜,最后还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这位大人看着连弱冠都未能及,他能办成此事? “为了正义!”顾诚玉将手中的玉碗放下,说得义正言辞。 薛淼闻言,眼神立刻比之前的讥讽又多了几分嗤之以鼻。 “这么说就太虚伪了,为何要科举做官?或许当初的确有为国为民的抱负,但更多的是想成为人上人,去主宰别人的命运。本官是个俗人,自然不能免俗。” 顾诚玉拿帕子擦了擦嘴,知道薛淼是有开口的意图了。 这就和人买东西是一样的,买东西时不得挑三拣四,嫌贵又不实惠吗? 其实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买主,一般不买的,则是连挑三拣四都不耐烦问。 薛淼现在就是在嫌弃自己,或许是觉得自己年轻,能力不足,担不起这样的重担。 顾诚玉这番话让薛淼的脸色放缓了些,他能看出来顾诚玉与那些人绝不是一伙的,否则绝不可能对他手下留情。 薛淼叹了口气,眼中的神色有些黯然。 “顾大人是个好官,但小老儿不能害了你!那些人的势力庞大,当年堂兄也没能将他们扳倒,反而落得如此下场。顾大人,小老儿奉劝你一句,莫要插手,离这些人远一些,省得引火自焚呐!” 薛淼现在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这些人手段极其狠辣,做事从来都是不择手段。 “怎么?你是不信本官?”顾诚玉见薛淼说起堂兄,便知肯定是薛皓祯。 他对薛皓祯此人倒是有些敬佩,也有几分好奇。 “听闻顾大人不但文采雯然,才干也是了得。自从做官以来,为百姓,为朝廷做了不少实事。就拿这次赈灾来说,谁人不说顾大人是好官?” 薛淼突然话锋一转,开始夸赞起了顾诚玉。 顾诚玉挑了挑眉峰,这人倒是狡猾,顾诚玉知道他还有未尽之言。 “顾大人日后仕途必然坦荡,您又何必插手此事?这些魑魅魍魉,沾上就甩脱不得。说不得最后吃力不讨好不说,还会断送了您的大好前程。小老儿言尽于此,大人还请三思。” 顾诚玉沉吟了一番,“薛老伯的提醒本官心里明白,但本官身为朝廷官员,既然碰上了,且还知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又怎能不追查下去?难道你不想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还你们薛氏一个清白吗?” 顾诚玉刚进翰林院时,有一次被分配到文华阁去整理书籍。 当时他翻到了薛氏灭门案的野史,其中的记载与史书上有很多地方不同。 他对此事产生了兴趣,日后便专门翻阅了相关书史集记载。甚至借着编撰会典一事,还翻看过卷宗。 薛淼,原名薛皓贵,乃是薛皓祯族中未出五服的堂弟,在族里行七。 顾诚玉知道得这么清楚,那是因为薛皓贵一直借住在薛府,为薛府打理生意。 薛皓贵爹娘早逝,跟着族学读了几年书,却没什么天赋。 后来薛皓祯见他十分机灵,又是堂弟,日子过得甚是清苦,便请他为薛府打理生意。 薛皓贵常代表薛府在外行走,薛皓祯父子当年势力又如日中天,别人自然给薛皓贵几分颜面。 因此京城有许多人都认识薛皓贵,知道薛皓贵在薛府的地位不低。但抄家之时,朝廷却并没找到薛皓贵。 后来听说薛皓贵是知道薛氏大厦将倾,卷了薛氏很多银钱逃跑了。 还有的野史上记载是得了重病死了,反正没个准确的答案。 所以顾诚玉猜测,这个人或许还活着,且还是勾结外邦案的知情人。 顾诚玉一直认为这其中有很大的隐情,只可惜他看不到三司的详细卷宗。只是凭史书上的记载来看,其中的疑点不少。 “此案已经过去十七年了,如今薛氏早就不复存在。既然顾大人不畏强权,那小老儿便将这事儿和您说说。但小老儿所知也有限,还请顾大人谅解。” 顾诚玉比了个手势,让薛淼坐下说。 “咱们薛氏也算是书香世家,堂兄薛皓祯乃是嘉仁帝时二十八年的探花郎,为官二十三年,被降罪前曾官拜内阁首辅。其子薛世谦刚及弱冠,便中了进士,自此薛氏一门双进士出身,一时间风光无两。” 薛淼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眼中还闪烁着自豪的光芒,这就是他们薛氏。 “堂兄官拜内阁首辅之后,在朝中的权势如日中天。就算是如今的夏首辅,亦有不及。只可惜好景不长,薛氏刚享受了数十年的荣耀,便天降横祸。朝中传出堂兄通敌卖国,与大兴有勾结。” 说到这里,薛淼的情绪便激动起来。他眼中满含愤慨之色,双手紧紧握拳。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七年,但他依然记忆犹新。 “是谁揭发的?”顾诚玉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谁?不正是现任的首辅夏清吗?”薛淼脸上的仇恨让茗墨他们都吓了一跳,这还真是血海深仇了。 顾诚玉听到此言毫不意外,夏清在朝中的权势不小,这和他狠辣的手段离不开关系。 “不止是他,当年参与的人有不少,其中还有前首辅梁致瑞。”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一章 不可能 顾诚玉闻言大惊,“什么?不可能。” 他从毯子上坐起,面色微沉,双眼迸发出利芒。 老师浩然正气,说一生中唯一做下的愧疚之事,便是以老师的身份要挟自己,让自己娶姚梦娴。 老师是多么光明磊落之人,怎么可能做下此等下作之事? 就是因为自己娶姚梦娴一事,老师还对自己愧疚不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与夏清这等奸臣贼子为伍? 顾诚玉是万万不信的,他不信! 薛淼讶异万分,他不明白顾诚玉为何会突然这般激动。 他远离权势已经多年,在河村平淡又封闭的日子过久了,哪里还能知晓朝堂的动向? 他哪里知道顾诚玉竟然是梁致瑞的小弟子呢? 就连茗墨和茗砚都惊讶万分,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夏首辅与梁老爷向来不对付,怎么可能一起狼狈为奸呢? 顾诚玉沉着脸,他语气生冷地道:“说吧!将当年之事说清楚。” 薛淼见顾诚玉面色难看,与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截然不同,好似正在压抑着心中那翻滚的情绪。 知道顾诚玉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薛淼也不再踌躇。 “慧明帝十九年,夏清还是刑部尚书。一日上朝,他突然弹劾堂兄,说堂兄通敌卖国,勾结外邦。同时,还有许多官员出来作证,其中就有礼部尚书何耀申、原户部尚书梁致瑞等。那梁致瑞听说如今已经致仕了,可他致仕前已经官拜内阁首辅。” 顾诚玉紧抿着唇瓣,背在身后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没有打断薛淼的话,他倒要听听薛淼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哼!活该,那梁致瑞这么早致仕,说不得就是和那夏清狗咬狗,最后棋差一招,被捋了官职。” 薛淼冷哼一声,出言讥讽道。 “放肆!”茗墨闻言指着薛淼厉声喝道。 梁致瑞是大人的老师,岂容这个老头如此污蔑? 顾诚玉脸上已经浮现出不少的怒气,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侮辱朝廷命官,纵使你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注意你的言辞。” 既然薛淼还不知道梁致瑞是自己的老师,那他还是先别泄露为好。否则,这老头就不愿再开口了。 毕竟他自认为是仇人的弟子就在面前,薛淼怎么可能再提当年之事? 而他绝不相信老师是这样的人,只有知晓当年之事,追查下去,才能还老师清白。 “是!”薛淼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愿意在这上面与顾诚玉纠缠。 毕竟顾诚玉是朝廷命官,听到他骂那些官员是狗,听不过去,也有可能。 “当日夏清拿出了人证物证,皇上大怒,即刻便命人将堂兄抓进了大理寺。接下来的事,便没了悬念。从薛府中搜出了大量通敌的书信,每一封上头都有堂兄的私印。在别家府上安插暗探;收买皇上身边的内侍;收受贿赂;纵容族人圈地,抢占良田;族中子弟嚣张跋扈,强抢民女;放印子钱,逼良为娼;还送美人和财宝笼络人心等。各种罪名纷沓而来,堂兄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奸臣。” 薛淼越说越气愤,有些罪名都是子虚乌有。 至于在其他官员府上安插暗探,收买皇上身边的内侍这些,是品级高的官员都会做的事。 为了打探各家府上的动向,为了揣测皇上的心思,哪位官员不想这么做? 薛皓祯当时身为首辅,权势滔天,这些做法实乃稀松平常。 顾诚玉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在朝为官,这些做法都是司空见惯的,他也在其他官员府上安插过暗探。 “或许你家堂兄就如夏首辅所弹劾这般,是个通敌卖国的奸贼呢?” 顾诚玉不爽薛淼之前污蔑自家老师,于是便出言讥讽道。 虽然对薛皓祯此人有几分好奇,更有几分敬佩,但他不能容忍薛淼如此侮辱自己的老师。 官场博弈,有输有赢。你输了,只能说你技不如人,纵使你是被人暗算的又如何? 虽然顾诚玉也希望自家老师是个正义人士,但若老师真的做下了错事,让他完全站在薛氏一边是不可能的。 薛氏的遭遇确实令人扼腕,令人惋惜,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纵使老师做错了,顾诚玉又真能将此事推翻,让老师为他犯下的错负责吗? 不!他不知道!或许他不会吧!说他自私也好,三观不正也罢! 那是待他如亲子的老师,谁能忍心将真心爱护自己的老师送上绝路? “不,我了解堂兄,他绝不可能这么做。即便其他罪名都是真的,勾结外邦的罪名也绝无可能。我一直在为堂兄办事,堂兄对我极为信任,他有许多隐秘的事都是交代我去办。大衍朝勾结外邦却有其人,但绝不是堂兄。在这之前,他已经在搜集罪证,他曾和我说过,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将罪证呈到皇上的御案上。对于勾结外邦,通敌卖国之人,堂兄是尤其痛恨的。” 薛淼脸上带着沉痛的表情,“开国皇帝嘉仁帝当年对堂兄有知遇之恩,堂兄曾发誓过,士为知己者死,当为大衍朝肝脑涂地。嘉仁帝临死前,堂兄还在他的龙榻前许下承诺,此生绝不会背叛赵氏。” “没想到嘉仁帝才死了十多年,堂兄就被人污蔑,落得如此下场。” 薛淼深深叹了口气,拿袖子擦了擦眼泪。 “这先帝驾崩时的情形,你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怎么,你当时还在场不成?” 顾诚玉语气不善,难道这薛皓祯回来还和自家堂弟说这些? “我当时还真就在场,当时先帝驾崩,堂兄正在京郊的庄子上避暑。堂兄身子一向虚弱,骑不得马,还是我骑马送他去的皇宫。一路颠簸,堂兄的身子更为不适,我只得跟着搀扶。当时宫里因为先帝驾崩有些大乱,竟然也被我给跟了进去。” 要是照往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官员应召进宫,身边决不能带随从。 然而先帝驾崩之时,当今皇上的六弟勤王正在造反,谋夺皇位。 那时勤王已经带了兵马进宫,宫中大乱。当今皇上与勤王短兵相接,谁还能管得到这些小事儿? “你说当时薛皓祯已经找到了罪证,那些罪证在哪里?而勾结外邦之人又是谁?”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二章 罪证丢了 顾诚玉现在不耐烦听这些,他只想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会不会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他觉得八九不离十。 “是谁?这不难猜,就是前首辅梁致瑞!”薛淼一脸愤慨之色,却让顾诚玉愣在了当场。 “梁致瑞?”顾诚玉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半晌过后,才不怒反笑。 茗墨他们更是一脸震惊,怎么可能?梁老爷是什么人,他们也是清楚的。 这么些年跟着大人去梁府犹如家常便饭,梁老爷一身正直,待大人犹如亲子,对他们这些下人也是和颜悦色。 对待不平之事,梁大人都看不过眼。大人说过,梁老爷正是因为刚正不阿的性子,才辞官回乡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通敌卖国的奸臣呢?不要说大人不信,就是他们也不信。 “这么说来,你手里有他通敌卖国的罪证喽?”顾诚玉脸上带着淡笑,双眼凝视着薛淼。 薛淼面皮一僵,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望着顾诚玉的双眼不禁有些闪躲起来。 “罪证不在我手上。”他停顿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 “你是薛氏的幸存者,罪证不在你手上,在谁手上?” 顾诚玉眉峰一挑,紧紧盯着薛淼的目光如寒冰利箭,让薛淼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在我手上是真,我将事情都交代了,不会再说谎。”薛淼突然神情有些犹豫,又有些愧疚,总之十分矛盾。 顾诚玉让茗墨他们撤去冷却的饭菜,他此刻已经没了享用午饭的心情。 “到底在谁手上?朝廷命官,岂容你污蔑?除非你拿出证据来,你难道不想薛氏沉冤得雪吗?” 顾诚玉让茗墨他们收拾收拾,打算即刻赶路。 他现在没心思耽搁了,薛淼已经抓到,也交代了不少事儿。他这会儿有一股冲动,他想立刻回到京城,去问问老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相信老师吗?他是相信的! “告诉你,你就能帮助薛氏翻案?灭九族是皇上的旨意,你敢违逆皇上?只要当今还活着,就不会允许薛氏有翻案的可能。” 薛淼紧皱着眉头,哪位君王会正视自己犯下的过错?他们只会尽力掩盖事实的真相,以免有失他们帝王的尊严。 再者,当年的事,皇上心中真的没有怀疑吗?这一案中有诸多疑点,为何皇上没有命人彻查,却草草结案,这里头怕是还有不少他不知道的因由。 “为何不许?此事牵扯到通敌卖国,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皇上难道会听之任之?再者,放任这些人的存在,必将会对大衍产生巨大的影响,说不定他们此刻正在谋划着怎么窃取大衍的江山,让咱们大衍的子民成为他们的奴隶。” 顾诚玉义正言辞,此事确实非同小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不容拖延。 不管大兴有什么计划,十几年过去,计划肯定都布置得差不多了。再不阻止,悔之晚矣。 其实顾诚玉对此事也十分不解,按理来说,当年三司会审过后,会有刑部审核结案。 可是这案件结案实在迅速,从夏清弹劾薛皓祯,拿出证据之后,到三司会审,刑部结案,竟然只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古代此类重大案件,光是搜集证据,刑部审核都要花上不少日子。更不要说还是三司会审了,如此草草结案,真是令人唏嘘。 当时他还想着是不是皇上对通敌卖国痛恨至极,一经发现,便不留一点余地。 可他现在想想,这里面的疑点实在太多了,比如通敌的对象是大兴的谁? 书史上记载说是大兴的一位皇子,叫魏丹。但顾诚玉后来查过了,这魏丹当时只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 其母虽是妃子,但此子却是个跛子。 身有残疾,是不能继承皇位的,薛皓祯会这么傻吗?其他好好的皇子不选,竟然会选了这位身有残疾之人。 烧冷灶也得看什么冷灶,连砖都塌没了,锅子还裸露在外面,这不叫稍烧冷灶,这叫自己作死呢! 所以这事儿其中有猫腻,皇上当真不知情?然而帝王心中所想,有时候你根本就猜不透。 不过顾诚玉理解的是,当年薛皓祯在先帝在时,就十分受先帝看重。不然不会驾崩之前,还叫人将他传召过来。 如此大的权势,自然惹了皇上的忌惮。 那时皇上虽然登基已有二十一年,却一直在为如何削弱世家的力量而烦恼。 会不会是薛皓祯的权势过大,已经引起了皇上的忌惮?而后夏清弹劾薛皓祯,皇上便将计就计,将薛皓祯给解决了?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但若是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将薛氏一门给杀绝,那就太令人心寒了。皇上年轻之时,难道真的如此心狠手辣? 那这两年夏清的权势又是怎么回事?按照皇上的性子,他怎么可能容忍夏清的权势扩大,在朝中搅风搅雨呢? 所以说帝王的心思猜不透,顾诚玉姑且认为皇上之前是为了让夏清牵制住那些世家,削弱世家的力量。 可夏清是什么人?此人十分狡猾,还不借机发展自己的势力? 等皇上回过神来之后,夏清已经成了不可撼动的猛虎。 所以这才成就了自己,皇上又开始用老法子,但这法子依旧有用。 至于最后自己会不会成为夏清,被皇上卸磨杀驴,其实他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皇上已经年迈,怕是活不到那一天了。 不管皇上是什么想法,可薛氏将脏水泼到老师身上,他是决不允许的。 “再问你一次,罪证到底在哪里?或者说,到底在谁手上?”顾诚玉见都收拾完毕,他也没了心思再与薛淼兜圈子。 薛淼重重叹了一声,摇头道,“罪证丢了!” “唰!”顾诚玉冷笑一声,腰间挂着的长剑出鞘。 “你这是在耍我?你以为本官是还什么好性儿,好言好语对你,你却一再戏弄本官。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老实交代了。你知道的,我是个读书人,很不喜欢动粗,这样有辱斯文。” 顾诚玉眼中寒光迸射,将薛淼吓得连连摆手。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三章 薛氏遗孤 “大人!小老儿绝不敢撒谎,东西确实丢了,不在小老儿手上。当年堂兄让我带着东西从密道逃脱之后,我的身子一直都不妥,精神恍惚了好几日,东西就是在那时不见了的。” 薛淼吓得嘴唇都起了哆嗦,被剑架在脖子上,谁不害怕? 苟且偷生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没了当年的勇气。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他曾经想着东西丢了,那还不如随着堂兄他们去了,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但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河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 他渐渐将自己融入到了河村村民之中,成为了真正的乡野农夫。 顾诚玉看着对方那这副模样,心中感叹,时间果然能抚平一切。这样的深仇大恨,此人好似并不想再将其翻起,而是想让它随着时间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 “看来你并不想为薛氏翻案,你自己活了,就不管那些死去的族人了?你就不怕他们死得不甘心,晚上托梦与你?当年你应该有了妻儿吧?他们呢?你不想想他们吗?” 顾诚玉将架在薛淼脖颈处的剑移开,此人就像是一位失去斗志的士兵,不敢勇猛向前,只想后退以保住性命。 果然,说到这里,薛淼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之色。 他眼中又泛起了泪花,妻儿,是啊! 当年他的次子刚刚满周岁,长得玉雪可爱。长子更是聪慧,读书上进,已经是年轻的秀才了。族学中的夫子还说只要他用功读书,中进士大有希望。 他满心欢喜,自己读书不求上进,还好长子争气。 然而这一切都成了过往,那日午门斩首,他去了。但他却始终不敢看妻儿被斩首的画面,他怕他承受不住。 他深深看了一眼眼前年轻的大人,结合这位在江南的表现,或许这位大人真能让薛氏沉冤得雪,洗刷薛氏的冤屈,让那些史书重改历史。 在沉默了半晌过后,他终于还是开了口。 “当年堂兄让我从密道离开,走时根本就不止我一人。那时薛府被兵马司包围,侄媳妇正在产子。那些人闯进来之前,侄媳妇正好诞下一名女婴。堂兄让我将侄孙女儿一起抱走,算是给薛氏留下一个血脉。只可惜那是个女婴,不能振兴我薛氏一门。” 说到这里,薛淼还一脸的遗憾。 “随后堂兄找了一位奶娘的孩子,让其顶替。反正逃不出府中,一样是死。而我是男子,不会照顾女婴,走之前还带了一个照顾侄孙女儿的丫头,约莫十三四岁。” 顾诚玉耐心地听薛淼说完,他不禁热血沸腾,难道那些罪证在那位侄孙女儿的身上? 只是他随后却又想到,薛淼如今孤身一人,那侄孙女儿不知去向,该不会是弄丢了吧?还是死于水患之中了? “侄孙女儿在何处?难道已经丧生于水患?” 薛淼眉头紧皱,“并不是,我与侄孙女儿早就失散了。” 顾诚玉闻言不禁有一种无力感,这薛淼还说他堂兄有什么隐秘之事都会交给他去办,谁想此人却如此不靠谱。 既然得了这样的嘱托,还带着孩子在身边,不是应该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等风声过后,再带着侄孙女儿离开此地,去别处谋生吗? 竟然会和女婴失散,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还不如郭莫若这么单纯的后宅少女。 郭家也是满门抄斩,虽不是灭九族,但郭莫若也失去了至亲之人。 一个年岁这么小的小姑娘,还知道振作起来,抚养幼弟成材,这薛淼还真是多有不及。 “那时我嘱咐那小丫头照顾好侄孙女儿,我忍不住,乔装过后,便去了午门处。我回来之时一直浑浑噩噩,脑子里晕晕沉沉,一进院子便倒地不起。还是邻里见我倒在了院子里,这才将我扶进屋里照顾。” “等我醒来后已经过了两日,我一醒来便喊了那丫头,但听照顾我的邻里说这两日家中一直无人,除了躺在炕上生病的我。他还说很奇怪,之前几日一直听我家中有婴儿啼哭声,结果这两日照顾我时,却并不见什么婴儿。我知道大事不妙,于是拖着病体,请了邻里帮忙一起出去寻找。” “孩子呢?找不着了?”顾诚玉冷笑一声,看来薛皓祯所托非人呐! “已经过了两日,我哪里还能寻着?我以为是拍花子的将人给拍走了,又不敢去报官,只能自己寻找。将当初带出来的银子差不多散尽,只打听到那服侍侄孙儿的小丫头果真是被拍花子的拍走了,侄孙女儿也不知去向。” 薛淼蹲在了地上,他扶着额头,满心都是悔恨。他当时不应该去午门,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愧对堂兄的嘱托啊! “你将罪证放在了她们身上?”顾诚玉百思不得其解,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是应该放在薛淼自己身上吗? “当时怕薛氏一族有人逃脱,官府正在全城戒严。我怕被搜出罪证,便将东西放在了侄孙女儿的襁褓之中,那丫头身上也放了一两样。那丫头不识字,我只嘱咐她放好便是,谁能想到两人突然都不见了呢?” 当时他们躲在一个小宅子里,这还是之前他一时兴起买的。因为他看上了青楼的一位清倌儿,想养作外室。 为了不让人察觉,这房契上写的是另一人的名字,不然他们还真无处藏身了。 想起当年,薛氏已经到了危急时刻,自己竟然还有心思去养什么外室,自己真是混账。 顾诚玉好一顿无语,之前看这人办事挺稳妥,怎么这事儿却办得如此荒唐? 只能说天意如此吧!也许薛淼当时受的打击不小,以至于乱了方寸。 “大人!我自幼父母双亡,在族中艰难度日,要不是堂兄,我也不能有后来的好日子。堂兄待我恩重如山,可我将侄孙女儿和那些罪证给弄丢了,愧对堂兄的嘱托。还请大人一定要查明真相,找到侄孙女儿,还我薛氏一个清白!” 薛淼跪倒在地,嘴中呜咽出声。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四章 回京 “怎么?刚才不愿说,你不正是不想翻案吗?现在又来求本官,你这是何意?再者本官为何要帮你们薛氏洗刷冤屈?你也说了,那些人沾上就摆脱不得。本官乃是一介文弱书生,刚踏入官场不久,为何要引火烧身?” 顾诚玉朝着薛淼连连冷笑,之前薛淼对自己老师多有不敬,他对薛淼自然没什么好语气。 再说这事儿他凭什么要应承下来,他与薛淼很熟吗? 他现在查这事儿是为了还老师清白,却不是为了他薛淼。 “本官记得薛皓祯之子薛世谦应该还有一位长子,为何没将他救下来?” 顾诚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禁有些疑惑。古人重男轻女,认为男子才是振兴家族的希望。 既然能救下女婴,那为何不将那位嫡长孙也给救下呢? “薛霖聪慧异常,虽然不过才八岁,但在书画上十分有造诣,在京城已是小有名气,见过他的人不少。” 薛淼摇了摇头,当年薛霖也算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京城谁不认识他?就算想找人顶替,那也是不成的。 顾诚玉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太过出名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认识薛霖的人太多,除非用易容术,否则还真替换不了。 将薛淼又绑上了马车之后,顾诚玉让茗墨将马车赶得快些,好快些回京城。 薛淼提供不了更多的线索了,此事要查,还得从那孩子和照顾孩子的丫头查起。 五日过后,顾诚玉终于回到了京城的府邸。 此时天色还不算晚,正是用晚饭的时候。顾诚玉一进府,就去了正院请安。 好几日没见爹娘,心中甚是想念。至于老师那儿,经过几日的沉淀,顾诚玉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这件事确实得向老师询问清楚,但薛淼的事却是不适宜和老师言明的。 他得斟酌一番,看看到底怎么和老师提起。今儿先陪父母用饭,尽孝心才是正经。 “小宝,你这次出去这么久,娘怎么瞧着你又瘦了?” 吕氏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儿子,将桌上的鸡汤舀了满满一碗,递到了顾诚玉面前。 “多吃点,在外头也不知爱惜自个儿的身子。我说你身边就得带着两个丫头,你那两个随从哪里能照顾好你?” 吕氏又旧事重提,小宝身边的两个随从蠢得很,就是学不会做饭。 自家老娘满满的关怀让顾诚玉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娘!我出门这么多天,还真想娘了,娘你想我了没?” 他这次出门倒真瘦了不少,他娘说得不错。 “当然想了,娘可是天天盼着你回来呢!咋这么瘦了?多吃点。” 吕氏夹起一个大鸡腿就往顾诚玉碗里放,没一会儿,顾诚玉的碗里就堆了起来。 顾诚玉看着油腻的鸡腿,有些反胃,不过他还是将鸡腿放进了口中,吃得眉开眼笑。 吕氏见状不由脸上笑开了花,孩子胃口好,吃饭香,总能让她心情愉悦。 顾诚玉盯着吕氏多瞧了几眼,突然发现吕氏的鬓角不知何时,悄然染上了白霜。 岁月不饶人,他娘也老了。纵使近几年他娘一直养尊处优,但岁月不会忘记谁,更不会饶过谁。 想到日后他娘也会有离开他的一日,他的眼前就染上了一层薄雾,吕氏的面庞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咳!小宝出门是有正事儿,哪能带着丫头出门?你个妇道人家,别管男人的事。” 对于这对娘儿俩随时随地的腻歪,顾老爹已经见怪不怪了。 “爹!您近来身子可还硬朗?”顾诚玉笑着看向顾老爹,开口询问道。 顾老爹是男子,不习惯表达自己的情感。顾诚玉这一句问候,就将顾老爹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皱了起来。 “好!最近吃饭香,睡觉也好!爹娘没大本事,帮不了你啥忙。你在外要注意身子,莫要亏待了自己。” 小儿子的孝顺,他一直是知道的。有时候他也在想,上辈子到底是烧了什么高香,才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小宝啊!上次我见到你老师的外孙女儿了,那姑娘长得还不错。” 吕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原本面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 顾诚玉一愣,见到姚梦娴了? “上次我去你那铺子里买脂粉,碰到她了。姑娘长得是挺俊的,规矩也好,嘴甜会来事儿,好得很。” 吕氏想起上次碰到儿子的未婚妻来,那姑娘确实不错,就是她这挑剔的性子也找不出错来。 可姑娘家太沉稳了,就没有了姑娘家的灵性儿。 那容嘉郡主倒是娇俏可爱,和郡主在一起,她这年纪大的都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朝气。 听说那郡主到现在还一直未说亲,不过人与人终究还是讲究缘分的。 顾诚玉听得母亲将未婚妻夸赞了一番,但她脸上的笑容却并没有那么欢喜。 他沉吟一番,“姚姑娘性子沉稳,确实规矩不错。” “听你娘说那姑娘是没什么可挑剔的,日后你要好好对人家姑娘。” 顾老爹知道吕氏当初对那什么郡主很看得上眼,那郡主也确实不错。 但人家母亲是公主,看不上自家出身,强扭的瓜不甜。 要说人还是得合眼缘,老婆子看郡主是哪哪儿都好。 可小宝的未婚妻也是个好姑娘,纵使人家千好万好,老婆子却总是觉得淡淡的。 看来还是得找时间劝劝老婆子,小宝的未婚妻才是自家正经的儿媳,得分得清里外才是。 将顾诚玉面色一囧,连忙岔开话题。 “芳哥儿的亲事定在哪一日啊?” “定下了,就在一个月后。”吕氏被顾诚玉转移了注意力,就开始唠叨起顾万芳亲事的艰难了。 说起这事儿,吕氏不免唏嘘。 当年说的那家庶女,后来人家狮子大开口,这门亲事便罢了。如今说的这个是京郊一个地主家的闺女,家中良田千亩,日子过得殷实。 虽不是什么世家之女,但那闺女的性子却是个好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顾万芳性子实诚,这几年一直来府里对二老嘘寒问暖,吕氏也愿意在对方的婚事多花上几分心思。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五章 都要来京城 顾万芳说的那姑娘还有一个哥哥,读书还算上进,打算今年下场试试,若是能考上,那姑娘的身份算是水涨船高了。 吕氏打听了对方哥哥的品性,在书院中人缘不错,每次月考也算是名列前茅。 这样的人家以顾万芳的家境,已经算是不错的对象了,顾万芳自己对这门亲事也十分满意。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人家看上的不是他的品性,而是看上了他背后的靠山。 “芳哥儿今年都二十三了,这年纪别人家的娃儿都能背三字经了。再不成亲,那就真的晚了。” 顾老爹一脸的叹息,这个侄孙的品性还是好的。 “这不是不凑巧吗?人家姑娘的祖父去了,好不容易定了来年初成亲的日子,祖父去了,这就得守孝一年。那姑娘也是有孝心,要是在热孝中成了亲,那也不用白白耽误这一年多。” 嘴上虽然在埋怨,但吕氏脸上的神情却写满了赞同。没什么特殊的原因,谁会在热孝中就成亲,难道就这么恨嫁? “小宝!这芳哥儿要成亲了,你那二伯终究是芳哥儿的爷爷。芳哥儿从小就没了爹,娘也走了,全是靠他爷奶带大的。如今他要成亲了,他爷奶却不在......” 顾老爹将碗筷放下,他怕小宝对他二伯不满,不愿二哥他们过来。 “这事儿芳哥儿做主就是,我那院子不是送了他吗?他接了自家爷奶过来,也是应当的。” 又不住自家府邸,他能有什么意见? 顾老爹松了口气,“我也是这么说的,哦!你大哥和大姐他们说芳哥儿成亲,他们要来京城吃酒。” 顾老爹说起这个,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与大儿子也是两年多未见了,心里怪想的。 吕氏在一旁听着倒没说什么,对于老大,她并没有什么不喜之处。 老大老实,做事勤快,也很听话,她对老大他们还是有几分情分在的。 顾诚玉脸上绽开了笑容,“大哥和大姐他们要来了?那太好了,咱们也有两年多未见了,大约什么时候到?来之前有没有知会一声,府上派人去接了吗?” 他一回来就来了正房,府上的事,外院的陈管事还未来得及禀报。 “陈管事已经派人去接了,派的人刚去才五日。不过,你大伯家也要带着华哥儿过来,他来了书信,你看看。” 顾老爹命丫头青霞将书信拿来,与顾诚玉过目。 顾诚玉把信接了过来,待信上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遍之后,才将其放下。 “大伯想让华哥儿来京城读书?他明年就要下场,来京城读书还得回原籍考试,怕是不便。” 顾诚玉不明白顾万华在靖原府读书读得不错,为何突然想来京城。 “他之前也来过书信,说是华哥儿对那妍碧极为上心,靖原府已经找不到妇科圣手了,这才想来京城碰碰运气。你大伯也是气得茶饭不思,这两年简直心力交瘁。不过华哥儿说了,来了京城,若是再看不好,就不再找大夫为妍碧看病了,他日后一定专心读书。” 顾老爹对这个侄孙也是失望至极,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华哥儿竟然还未安心读书,简直是被那妍碧迷了心窍。 “怎么回事?不是说妍碧服用过药物,不能生育了吗?为何华哥儿还要这么执着?” 顾诚玉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华哥儿对妍碧是真感情,但两人没有子嗣这事儿就这么重要? 他没忘记华哥儿可是有儿子的,原先的儿子也是不管不顾了?这究竟是绝情,还是多情呢? “这华哥儿正是被那狐狸精被迷住了,不说他,一说他都觉得晦气。他们来住上一段日子可以,来京城读书咱们也管不着。让他们自己找书院去,但不能让华哥儿住在府里,没得把小宝给带坏了。” 吕氏对华哥儿很看不上眼,连提他都不愿。 “这次芳哥儿成亲,咱们家的亲戚总得多来些。若是都不来,人太少,那岂不是太寒酸了?你几个侄儿都是要来的,大郎他们几个这次都跟着过来京城耍耍。” 顾诚玉点点头,这成亲就讲究宗族了。顾家在京城没什么亲戚,总不能就办两三桌,这就有些难看了。 几个侄儿来他是没意见的,反正他也不止这一个宅子,不怕人多住不下。 只是住上一段时日,他也没好那么介意的。但要是赖着不走,那就别怪他将人敲晕了,打包给送回原籍了。 只是,那个二郎对自己很有成见。要是不过来添堵,那最好不过,可顾诚玉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二郎早就想来京城了,之前能在靖原府待得住,还是大伯看得严。 “人是不是太多了?这么多人来府里吃喝,不得将小宝给吃垮了?” 吕氏对靖原府来这么多人有些意见,这么多人根本住不下。再加上有些个眼皮子浅的,进了这府中还能不眼红? 那好东西入了眼,是拔都拔不出来了。 顾诚玉觉得他娘真可爱,他有那么容易吃垮吗?不过这些人还真得看住喽! 要是谁去逛铺子,看上什么都报自己的名号,让自己府上给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有的人脸皮就是这么厚,不得不防。 ...... “大人!万千少爷来了。”陈管事一见顾诚玉进了书房,连忙上前禀报道。 “让他进来找我,最近府里没什么事吧?老太太和老太爷那儿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其实顾诚玉刚才在母亲那儿,已经将府里的事都听了个大概。 “您不在的这段时日,府上一切照旧。不过期间靖原府来了几封书信,说是您族里有亲戚要来京城,老太爷打发了小人派管事去靖原府接人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这事儿我已经听老太爷他们说了,其他的事容后再谈,让万千进来吧!” 顾万千整了整衣着,进了书房。 “小叔,您回来了。”顾万千面带喜色,进了书房,便向顾诚玉行礼。 “这次回去,伯娘的身子还算硬朗吧?她一个人生活,你倒不如将伯娘带回京城,与你一起过日子。”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六章 怄气 顾诚玉想起了顾万千的祖母,那也是个可怜的妇人。 丈夫早逝,儿子也得了重病去了,如今就只剩下了这个孙子。 “这次回去,就是为了将祖母带回京城生活的。好不容易说动了祖母,她才肯跟着来京城。” 顾诚玉含笑点头,望着顾万千的神情有些戏谑。 “你年岁也不小了,此时说亲都算晚了。之前你叔祖要给你说亲,你不愿意。这次伯娘跟着来京城,怕也是存了这心思的。男大当婚,总有这一日,谁都逃不开。” 说到这里,顾诚玉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顾万千脸色微红,“这事儿我还是听长辈的。” “放心吧!等你成亲,我必然多给些贺礼。” 顾万千抿唇一笑,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但顾诚玉总觉得对方笑意盈盈的面上,似乎还带着几分轻愁。 “最近生意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顾诚玉以为是生意上的事,于是开口询问道。 “倒也没什么,只是一个方子需要改进。娇客们说那......” 接着两人说起了生意上的事,顾诚玉将一个脂粉方子做了改进之后,给了顾万千。 “大人!尹府来人了。”门外陈管事的声音响起,顾万千只得提出告辞。 他站起身,望着顾诚玉呆愣了半晌,似是欲言又止。 顾诚玉有些惊讶,“这是还有事儿要说?” “哦!倒是没什么事,小叔,你忙吧!我去看看万芳哥,他要成亲了,我去笑话他。” 顾万千撑起笑脸,便告辞出了书房。 顾诚玉摇头失笑,以为万千还是小孩子心性,便没将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顾万千出了顾府的府邸,望着漆黑的夜色,又回头看了看顾府的牌匾。 当年是小叔一家收留,他才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奶奶耳提面命,一定要记得小叔家的恩情。 他是时常将这些都记在心里的,可是这件事非同小可,来之前他就在犹豫。 等到了顾府,见到了小叔,他突然不知如何开口了。 顾万千深深叹了口气,人生在世,总有不可预料之事发生。 摇了摇头,不能说! 过了半晌,顾万千才坐上了马车。马车走到半道,突然停下,绕道去了另一条巷子。 “郡主,顾大人回来了。”重楼进了屋子,小声地在容嘉郡主耳边禀报道。 容嘉郡主端着药碗的手一顿,随即点了点头。 过了半晌,她才将手中的药一口喝完,“好久没见三舅舅了,明儿咱们去报恩寺进香去。” “郡主可是歇下了?” 外头传来细微的询问声,容嘉郡主听出这是母亲身边常嬷嬷的声音。 “你去回她,就说我歇下了。”容嘉郡主将头歪靠在迎枕上,开始闭目养神。 重楼见状叹了口气,自从两年前顾大人被皇上赐婚后,郡主一改之前活泼开朗的性子,变得阴郁起来。 这两年郡主身子比之前差了不少,长公主急得将宫中的太医都寻了来,得出的结论俱都是郁结于胸,忧思过甚。 “奴婢见过常嬷嬷,真是不巧了,郡主刚喝了药,这会儿已经歇下了。”重楼赔着笑脸,满脸的歉意。 常嬷嬷望了一眼屋内,随即笑道:“重楼姑娘不必多礼,既然郡主歇下了,那我便去回了殿下。只殿下说,郡主最近苦夏,有些胃口不开,想让郡主后日去庄子上小住几日。我这话传到了,等郡主醒了,你当禀告郡主。” “是!”重楼目送着常嬷嬷离开,便回了屋子。 “郡主......”重楼硬着头皮,轻声唤道。 “去庄子上?”容嘉郡主呢喃了句,“这样也好!” 常嬷嬷回了正院,长公主正在贵妃榻上小歇。 “殿下,郡主已经歇下了!奴婢已经传话给了重楼。” 长公主闻言冷哼一声,接着便气得胸口疼。她坐起了身子,捂住心窝处。 “歇下了?本宫看不是歇下了,是那人......”长公主话说到一半,便想到了什么,这才住了口。 “这次她不去也得去,这可由不得她。都十八了,再不说亲,就成老姑娘了。”长公主对常嬷嬷唠叨了起来,生了个这么不省心的闺女,真是气死个人。 “本宫就是平日里太惯着她,让她没了规矩。就算她明儿晕倒了,本宫也要让人将她抬了去。” 长公主气急败坏,眼中闪着泪花。 那个该死的顾诚玉,只不过长了一副好皮囊。一个农户出身的小子,能与那些世家子相比吗? 纵使顾诚玉能力非凡,但人家现在已经成了镇国公府的女婿。她家闺女还念念不忘,这不是自甘下贱吗? “殿下息怒,郡主少不更事,这不就得靠您提点吗?谁不是这年纪过来的?依奴婢看,这性子真是随了您了,一样的倔脾气。” 常嬷嬷挥手让屋内的大丫头退下,亲自上前为长公主打扇子。 “像本宫?她哪点像本宫,还不是像了她那父亲?”长公主叫常嬷嬷这么一劝,心中的气总算小了些。 “这会儿她和本宫怄气,日后却总会感谢本宫的,天下父母谁不想自家儿女过得顺心?儿女都是爹娘的债啊!” 长公主悠悠叹了口气,心里打定主意,这次的相看无论如何一定要成。 “姑娘,刚才前头梁老太爷使了人来说,顾大人回来了。”莲心回到屋子,望向正在缝制袍子的姚梦娴。 姚梦娴手中的动作放缓了些,“可是今儿回来的?之前并没有听说。” 她放下手中的袍子,揉了揉酸涩的眼角。 “姑娘,不是和您说了吗?晚上不要做针线。虽说婚期马上就要定下,但您也得爱惜自个儿的身子才是。顾大人那儿说是回来太晚了,只派了人来知会,得明儿才来请安。” 莲心上前,打算将袍子给收起来。 “我来吧!”姚梦娴红着脸,将袍子铺在了榻上,仔细将它叠拢。 这是一件豆绿色立领长袍,领口镶了银丝边,袖口则是月白色流云纹滚边。下摆处还绣有一枝白梅,显得十分雅致。 这样的款式,绝不是年长男子的穿着。莲心抿唇笑了笑,姑娘这是不好意思了? 这衣裳不是做给顾大人的,又是谁的?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七章 心大了 “姑娘可是睡下了?”严妈妈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莲心望了自家姑娘一眼,得了首肯,这才出去回话。 刚一出屋子,就见严妈妈后头抬了一个木箱子,等在了外头。 “奴婢莲心见过严妈妈!” “莲心姑娘不必多礼!”严妈妈笑得一脸开怀。 “这是顾大人给咱家府上送来的江南特产,这一箱子是姑娘的。顾大人的随从说都是些小玩意儿,给姑娘解闷的,我叫人给姑娘抬进去吧!” 叫上婆子,将箱子给抬进了屋。等人走后,莲心这才啧啧出声。 “姑娘,这顾大人送来的东西还真不少。”莲心围着箱子转了一圈儿,好奇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姑娘,外头下人们都在传顾大人回来了。”青黛端着托盘进了屋子,此刻她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刚进屋子,她便看见地上放置的一个大箱子。 青黛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是顾大人命人送来的。”莲心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去,这青黛去端个燕窝都这么久,想是去打探消息去了。 “顾大人送来的?都是些什么啊?”青黛将燕窝放下,双眼放光地看向莲心。 姚梦娴勾唇一笑,青黛的年纪也不小了。之前她在府上,还得靠着青黛打探消息。 如今等婚期一定下,她就要出阁,再将青黛留在身边就不妥了。 还有莲心,这丫头认死理儿,说是这辈子就跟着她了。对莲心,她还是另有打算的。等她日后出嫁,还不如在夫家为莲心挑一个可心的。 国公府里这些下人她都看了,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可青黛她却是不打算留了,青黛的心大了。 “打开看看吧!”姚梦娴对着两人笑了笑,她也很好奇这里头都是些什么。 “哎哟!这绸缎是江南那边的吧?颜色比咱们这里的亮呢!听说江南那边的绸缎比咱们京城的要好,这款式,还真是没见过的。” 青黛摸着一匹胭脂色云雾绡,眼中闪烁着赞叹的光芒。这样的料子在京城都是难以得见的,就是在国公府里,她都没见过这样的料子。 难怪都说做官好,瞧瞧,只要做了官,什么好东西都能得。说不得这料子就是人家孝敬给顾大人的,哪里用顾大人自己去寻? 姚梦娴凑上前去看了看,箱子里头有好几匹布,看这料子,还真是没见过。不过,一看就知道是名贵之物。 “姑娘,这里是礼单!”莲心眼尖,看到了最上头的礼单。 姚梦娴拿在手上看了看,这几匹料子她已经见识了。可那个匣子里装的竟然是一副珍珠头面,另一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流苏簪子,一对红珊瑚镯。 再看下头就是一些小玩意儿了,有白玉的棋子一副、九连环、偶人等等。 姚梦娴不由笑弯了眉眼,这人,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娃不成? 一股暖意袭上心头,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了几分。 “姑娘!顾大人可是送来了不少东西。”莲心有些惊叹,但随即脸上却布上了愁容。 顾大人有自家姑娘在心上自然是好的,但这些东西这般名贵,他们要是就这么收下,那姑娘会不会被顾大人给看轻了? 虽说姑娘已经是顾大人的未婚妻了,可两人毕竟还未成亲不是? 就算将来姑娘和顾大人成亲了,这些也都只能作为姑娘的嫁妆带进顾府,他们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姑娘,这么多名贵的东西,得多少银子啊?”青黛已经手快地将首饰也看了,她对顾诚玉的大手笔有些咋舌。 姚梦娴将礼单放下,“将东西都收起来吧!” “姑娘,这么多东西......”莲心欲言又止,觉得就这么收着会不会不好? “无事,外祖母他们肯定都已经看过了。既然抬了来,那就是让咱们收下的意思。” 姚梦娴其实对顾诚玉的大方也很惊讶,之前听外祖母说,这些年顾诚玉往府中送了不少好东西。 她之前还疑惑,听说顾家是农户出身,怎么会这般豪富?后来才听外祖父嘀咕了一句,说是顾诚玉手上有不少营生。 只是这话不好对莲心和青黛她们说,毕竟官员不得经商。要是说了出去,那些御史可不是吃素的。 姚梦娴命莲心将东西给收起来,随后便说起了青黛的亲事。 青黛如今心越发大了,她不打算再留在身边。上次就被她撞见青黛总往大哥身边凑,这让姚梦娴起了戒备之心。 “青黛,先前我已经和你老子娘提过你的亲事,他们说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之前有王锐家的来给她家小子提过,你怎么说?” 姚梦娴紧紧盯着青黛的双眼,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她已经对青黛仁至义尽了。 凭着这两年青黛在府上的表现,若不是顾及情分,她早就想法子将人给赶走了。 “姑娘可是要将奴婢扔在府里?之前奴婢就和姑娘说好了的,要跟着您一起出门子。” 青黛满脸骇然,先前姚梦娴提起过此事,她不愿意,后来便没再提,她还以为姑娘是默许了。 可是现在姑娘又旧事重提了,这叫她怎能不心慌? 原先顾诚玉还是个六品官,虽然有能耐,但怎么比得上将来要承爵的大少爷? 于是她常常凑到大少爷身边,就是为了让大少爷看上她,好抬了她做姨娘。 谁知后来太太竟然生了个儿子,她觉得大少爷承爵这事儿还真有些悬,因此目前她还在观望。 不想前不久就传来顾大人荣升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这可了不得,她的心思又重新活络了起来。 顾大人长得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女子谁不愿意嫁顾大人? 如今升为正四品,京城的世家们无不扼腕,他们都可惜叫镇国公府白白捡了个便宜。 这般年轻就是正四品了,等过几年,说不得还真能位极人臣。 青黛想了想,还是顾大人有前途些。再加上顾府主子少,日子必然过得清净。 要是作为陪嫁丫头跟着姑娘嫁去顾府,被抬成了姨娘,以后还愁没好日子过? 青黛望着莲心将东西都收拢在了一起,重新安置起来,她心中不禁一阵艳羡。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八章 怠慢 “青黛,你不比莲心。莲心自幼被卖进府中,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你老子娘都在镇国公府,若是将来跟着我出嫁,你舍得你老子娘吗?我看你娘也是这个意思,想将你留在身边。王锐家的小子如今跟着府上的田管事做事,人挺机灵,要不了多久就能独挡一面了,做个管事也是能的。” 姚梦娴见青黛脸色难看,这才叹了口气,接着劝道:“你我主仆多年,我难道会害你?定要为你找个称心如意的才成。你若是应了,等回了府,我就叫王锐家的,把她家小子领来看看。” 说起来这门亲事还是拖了顾诚玉的福,要不是顾诚玉连升三级,王锐家的能上杆子巴结她?这门亲事更轮不到青黛。 那府中都是趋炎附势之人,顾诚玉升官了,她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女子的命运就是如此,可悲又可叹! 青黛心中一股酸意涌了上来,眼中更是模糊一片,“姑娘让奴婢想想吧!” 她听出姚梦娴的语气是不容拒绝了,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莲心的年纪还比她大一岁,姑娘竟然不说帮莲心说亲,却将自己的亲事提了上来。 这些年姑娘在府中的日子过得艰难,她却一直守在姑娘身边。如今姑娘得了好夫婿,竟然想一脚把她踢开。 看来姑娘是个善妒,不能容人的。 青黛深深看了一眼莲心,这丫头也是个蠢的。她倒要看看,姑娘会不会真心为莲心打算。 姚梦娴闻言点了点头,毕竟主仆多年,总得给青黛留几分颜面。 若是过两日他们回府,青黛还不给个准话,她索性直接将青黛指给王锐家的小子。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青黛死死咬着唇瓣,她怕她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挠花姚梦娴那张花容玉貌的脸。 今天是莲心值夜,因此姚梦娴也没多言,让青黛退下了。 等青黛走后,莲心上前轻声说道:“青黛好似并不愿意王锐家的,姑娘!” 姚梦娴揉了揉眉心,“王锐家的小子我见过一次,不但机灵,做事也很稳重。你以为人家真是看上青黛活泼的性子?还不是因为我的婚事吗?之前听说太太身边的陈妈妈也有与她家结亲的意思,都被她给拒了的。” 如今府上有点消息,姚梦娴都能打探得到。就算她不想打探的,人家也会将消息给送了来,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那这门亲事倒真是极好的了,青黛竟然也不愿意?姑娘,容奴婢明儿去劝劝她。” 莲心和青黛一起服侍姚梦娴多年,总有些情分在。 姚梦娴又叹了口气,“这门亲事确实是好的,可就怕青黛心里另有想法。” 莲心闻言大惊,她也不是个傻的,瞬间便明白了姚梦娴的意思。 “这哪成?顾大人说是人中龙凤都不为过,青黛怎么能这样想?” 在莲心眼中,芝兰玉树的顾大人,就算是纳妾也看不上青黛这样的。 青黛长相清秀,但比起顾大人和自家姑娘来说,真是差上了一大截。 再说青黛的身份和她一样,只是一个奴婢。顾大人就是想纳妾,那些个识文断字、长相貌美的良家女才是首选。 更何况她也不愿看见那些个妾室在自家姑娘面前碍眼,姑娘已经够苦的了。 次日,顾诚玉穿上朝服,准备去大理寺报道。 皇上最近龙体欠安,已经好几日不曾上早朝了。 所以顾诚玉也无需起个大早,否则在寅时初,顾诚玉就得过桥到太和殿外等候。 只是今日他得提前着些,刚完成任务回京城,怎么也得先递个牌子进宫,等候皇上召见。 再加上换了衙门,新的同事还不熟悉。第一日他怎么也得早些去,免得落下个懒散的不良印象。 大理寺的匡兆映之前还和他有些过节,这次他调去大理寺,人家说不得还会给他小鞋穿。 大理寺与翰林院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正好在西面,不过比原先离宫门口要近不少。 刚踏进大理寺,前面就有一名官员迎了上来。顾诚玉看其穿着的官服,应该是正七品的大理寺评事。 “敢问您可是顾大人?”此人未语先笑,长脸,下巴尖刻,一双眼睛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看起来就是个圆滑的人物。 顾诚玉含笑点头,“正是!” “下官大理寺评事李忠新拜见顾大人!” 顾诚玉挑了挑眉,“原来是李评事,不知匡大人这会儿可是正在大理寺?” “回顾大人,匡大人已经到了,不过他刚才去了东宫。”李忠新恭敬地行了礼,回道。 顾诚玉面上虽然笑着,但心中却在想,去东宫议事,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莫不是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今天是他第一次当值,这个顶头上司不在,其他的官员更是看不见,只看到个七品官在此迎接,未免也太怠慢了些。 按理说以自己的品级,刚调来大理寺,那些品级低的官员应该都来拜会才是。 “下官是奉匡大人之命来迎接顾大人的,请您随下官过来,咱们先去大人办公的地方。” 李忠新面上恭恭敬敬,心里却在忐忑不已。 匡大人对这个顾大人也太怠慢了些,人家新官上任,怎么也得让那些品级低的官员都来拜会一下,认识一下这位风头正盛的顾大人才是。 没想到匡大人对这位顾大人好似有些不满,让他们底下这群人跟着难做了。 匡大人不松口,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开自己的屋子。要是将匡大人给得罪了,那他们在大理寺的日子还能过? “那就有劳李大人了!” 李忠新连忙摆手,“顾大人言重了,不敢当!不敢当!” “顾大人,这里就是您办公的地点了。您请进,看看是否还满意,若是有需要置换的物件,您只管吩咐下官。” 两人走到一座靠着一棵大松柏的屋子面前,虽说不是单独的院子,但顾诚玉见这里环境清幽,从外面看去,里头的摆设还算宽敞和雅致,心里便有几分满意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九章 选书吏 “这就是您的屋子了!”李忠新领着顾诚玉走进去,顾诚玉打量了一眼里头的摆设,发现只有一张书案。 一个不大的博古架,架子上有几个简单的小摆件。另还有一张书架,书架上的藏书倒是不少。 一看到这屋子,顾诚玉就先满意了几分。因为看这摆设,应该是一个人一间,有些像他府中的书房。 “您可还满意?要是不喜欢这布局,下官还能给您调整。”李忠新小心翼翼地看着顾诚玉,这位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哪里敢得罪? 正所谓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上官的交锋那是他们的事,他这样的七品官可没资格加入,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成。 “这屋子还算整洁,布置得也不错,这里是本官一人办公吗?”顾诚玉目光在书案上打了个转,发现桌面干净整洁,想来应该是擦拭过的。 “是的,这是您一个人办公的屋子。您满意就好,都是下官亲手布置得。至于您在大理寺使唤的书吏,这就得您自己挑了。之前的那位被给带去了太常寺,陶大人说他使唤得顺手了,就将人给带去了。” 这屋子之前乃是陶俊彦的,只是人家被这位给挤兑走了,这屋子自然就给了顾诚玉。 但顾大人新官上任不能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啊!所以李忠新就去库房领了另一套摆设,将屋子给稍稍布置了一番。 可怜他为了让顾诚玉满意,那可真是绞尽了脑汁。 顾诚玉了然,怕是陶俊彦对他的感官不会好。日后碰见,难免有些尴尬。毕竟他抢了人家的位子,人家对他有不满也是正常。 这书吏就是在大理寺为官员做跑腿活计,或者是书写记录的人员。 大理寺的官员并不多,这些跑腿和琐碎的活计,当然不会都压在官员的身上,所以会找些书吏帮忙做事。这些人没有官职,且大多都是举人出身。 还得有关系,否则还轮不上。 “这屋子本官很满意,有劳了。”顾诚玉能看出这布置是用了心的,书案上并没有被人使用过的痕迹。 上面没有别人使用过得残留物品,让顾诚玉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顾大人,那如今大理寺还有五名书吏暂时空闲着,您要是有意向,那下官就叫他们过来给您看看?” 李忠新笑意盈盈,瞧着对顾诚玉很是尊敬。 顾诚玉对他的感官还算不错,就冲对方这热情的态度,他还是要给些好脸色的。 “这书吏是一名?” “您品级高,可选上两名。”李忠新立刻讨好地回道。 顾诚玉挑了挑眉,这都挑剩下的了,还能是多能干的?其实他一个人也能搞定那些书面工作,就是有时候确实需要个跑腿的。 “那劳烦你将人带来吧!对了,咱们大理寺的官员都几时应卯?难道都出去公干了?” 顾诚玉装作一脸疑惑地说道。 现在已经到了应卯的时辰,他堂堂一名四品官,在大理寺的官职也不算低了。到现在还没人来拜会,这是真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李忠新的脸色顿时一僵,这顾大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 顾大人在江南还未回京之时,匡大人就曾表示过对顾诚玉的不喜。如今大理寺的官员都知道匡大人与顾大人不睦,谁还敢巴结顾大人? “大人,咱们大理寺的案件不少,许是太忙了......” 顾诚玉当然知道李忠新的未尽之言,这匡兆映果然很不给他面子啊! 李忠新心里正为难着,门外便传来了声响。听出是那些书吏的声音,他顿时松了口气。 “顾大人,他们来了,您这会儿可要去见见?” 顾诚玉点了点头,他在这大理寺,想来两三年内是挪不了窝了,选两个书吏跑跑腿还是有必要的。 随着李忠新出了屋子,顾诚玉便看见五位身着常服的男子站在屋外。 “小人拜见顾大人!”五人纷纷行礼,有的一脸的紧张与忐忑,有的则是一脸镇定。 “诸位,这位是大理寺刚来的少卿顾大人,叫你们来是想挑上两名为顾大人办事之人,这些之前已经给你们说过。” 五人齐声应是,他们在这大理寺,或者说在这周边所有的衙门里,乃是最低等的书吏。 身上无一官半职不说,还得做那跑腿伺候人的活计。 但在这里当值的好处不少,首先接触的都是官员,其中不乏品级高的,这都是人脉啊! 再者,要是被哪位官员看上,想长久地带在身边做事,那就更是他们的造化了。 李忠新从第一个开始介绍,“这位是王缀,这是恽泽敏,这三位是......” 顾诚玉在李忠新介绍的时候,就仔细观察了五人的表情。 “顾大人,您看,这几人都是机灵的,只王缀是秀才出身,另吴珲是白身,其他都是举人出身。” 李忠新将几人的情况都简单介绍了一遍,其实这也没什么好介绍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将他们的出身和人际关系说清楚,更何况有些话也不能当面说。 “你们都是由谁举荐来的?”顾诚玉看着几人,突然问出了一个让众人都十分错愕的问题。 他们都惊讶地抬头望了顾诚玉一眼,而后才低下了头。 就连李忠新都十分讶异,这顾大人也太直接了吧?这么问不怕得罪人吗? 要是知道他们背后之人是谁,那选了谁,不选谁,势必会得罪某些官员。 就算想挑靠山硬的,得罪其他官员,总会让人诟病。更何况靠山硬的,怕是还使唤不动。 顾诚玉将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其中一人当先开口,“学生是由......” 突然顾诚玉摆了摆手,指了指最前头的两位,打断了那人的话,“不必说了,就他们俩吧!” 顾诚玉指的就是靠前那两人,他刚才问这个问题,并不是真的想知道这些人背后的靠山是谁。 其实这问题一出,他就已经能看出谁的靠山硬,谁没有靠山了。 之前那个当先开口之人,应该就是几人中靠山嘴硬的。回话时那倨傲的神态和引以为傲的语气,让人想不知道都难。 更何况此人还是其中唯一一名白身,可想而知,这靠山得有多硬?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章 达者为先 靠山硬的人选回来,想使唤还得顾忌他身后之人,这是请祖宗呢? 被指出的这两人都是先前沉默不语,面上也没什么羞赧的表情。顾诚玉觉得这二人应该是比较沉稳,没什么靠山的类型。 他们年纪也不相上下,约莫都是四十多岁左右,顾诚玉选这两人还是有一定的考量的。 这两人年纪差不多,日后做事才会互相较劲,办事也会更尽心些。 这样的年纪正好,太年轻,心思则太活络。年纪太长,又是得过且过,办事怕是会懒散。 李忠新见顾诚玉选了这两人,倒是有些诧异。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提醒一句,免得顾大人忘了,过后他还要受埋怨。 于是她轻声说道:“顾大人,这恽泽敏只是秀才出身。” 顾诚玉从刚才介绍时,就注意到了此人只是个秀才。他有些奇怪,难道此人是有什么过硬的靠山?不然不会以一个秀才的身份穿插在这些举人之中。 不过,看刚才他问话时的表情,却不像是有大靠山的模样。但不管怎么样,这二人最是沉稳,不像其他三人那般心浮气躁,还是勉强先用着吧! “就他们二人吧!” 其他三人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他们没想到顾诚玉竟然这么草率就选了这二人。 李忠新见顾大人决定了,于是便命其他三人先回去。 其中一人的表情还颇为遗憾,另一人则是无所谓,还有一人倒是有些忿忿不平,此人就是先前抢着回话的人。 李忠新的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心中不由赞赏不已。 看来这顾大人年轻轻轻能升为正四品,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不但有才干,就连对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也是得心应手。 “学生恽泽敏拜见顾大人!” “学生王缀拜见顾大人!” 恽泽敏恭敬地行了礼,不管对方多年轻,那都是品级高的官员。他们即便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却依旧要向对方行礼。且无一官半职,都得自称学生。 做学问,达者为先! 不过,他只是个秀才,没想到顾诚玉竟然选了他,难道是以为他身后有大靠山?恽泽敏不由苦笑了一声,可别再最后又将自己给退了回去。 要是因为自己是秀才才选自己,那多半是还不了解自己的来历。 “顾大人,王缀和恽泽敏对大理寺较为熟悉,您有事只管吩咐他们办!下官还有事要办,您若是没吩咐,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今日真是多谢你了,知你公务繁忙,本官也不便再叨扰。劳你前后跑了这么久,本官心里还过意不去,日后得空咱们一起聚聚。” 顾诚玉刚到大理寺,此人对他还算热情。这官场无人会对你无缘无故得好,一般都是有所求。 即便对方是奉了匡兆映之命的,但一些细节中还是能透露出此人愿意向自己靠拢。 他刚来,一切都还不熟悉,或许还能从此人嘴里套出些消息。 李忠新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大人言重了,下官不敢当。改日下官做东,还请大人一定要赏脸啊!” 他可不管顾诚玉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顺着竿子往上爬才是正理儿。 顾诚玉含笑点头,李忠新又客气了几句才告辞离开。 他将目光转向了在站在一旁面上有些忐忑的两人,知道这两人与自己还不熟悉,于是便叫了两人进屋。 “你们二人一个叫恽泽敏,一个叫王缀?之前都为谁做过事?” 顾诚玉语气和缓,让两人战战兢兢的心终于放下了些。 他们去年就来了,然而进来之时非常不凑巧。大理寺近两年来没有新的官员调动,之前用着的书吏,官员们已经用得顺手,除非犯了大错,否则是不会换的。 他们一直在等着机会,这次总算听到有新的大理寺少卿来了。 本以为原来的书吏会被重用,谁想之前那位大人竟然将人给带走了,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 他们唯一忐忑的是,自己没什么靠山,怕争不过另外三人。 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大人竟然挑选了他们二人,真是意外的惊喜。 “学生恽泽敏进大理寺已有一年,之前都是为其他大人们做些跑腿的活计。当年学生进来还是靠得原侍讲学士方淮举荐,学生机缘巧合与方大人相识,因屡试不第,而后心灰意冷。方大人见学生家中清贫,于是便举荐学生入大理寺为大人们做事。只可惜如今方大人被捋了官职,返乡做了田舍翁,学生已不能偿还方大人的恩情,心中大为遗憾!” 顾诚玉对恽泽敏如此坦白,一上来便自报家门有些惊讶。 看来之前因为这件事,让恽泽敏碰壁很多次,不然对方不会一上来就挑明他的来历。 若是有些官员因为恽泽敏只是秀才,却能进入大理寺入职,表示想结交恽泽敏背后之人。 那此人知晓真相后,一定会失望。到时候寻个错处,将此人给换了,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对于恽泽敏是方淮举荐进来的,顾诚玉还是有些讶异的。 方淮为乡试主考官或副考官三次,能结识考了很多次的恽泽敏,也不算稀奇。 照这么说来,这恽泽敏还是有些学识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这才没考上举人。 说起来这方淮也真是可惜了,他完全是受到了牵连。不过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这也只能怪他自己起了贪婪之心。 纵使从其中捞取的银子不多,可那也是伸手了不是? 屋内瞬间便寂静下来,恽泽敏不敢看顾诚玉的神情。 等了片刻,屋内还是没响起顾诚玉的声音,他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就算那些人身后的靠山不大,但好歹还是有些关系的。 可他呢?不但和举荐之人关系并不亲厚,且举荐之人自己都被摘了乌纱帽。 “嗯!你倒是坦白,本官之前与方淮也有几分情面,他曾是本官乡试的座师。” 顾诚玉心中感叹,世事无常,谁知道今日你还风光无限,明日是否会沦为阶下囚呢?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一章 太巧 恽泽敏听闻顾诚玉与方淮算是有几分交情,心中不由一喜。这是要留下自己的意思吗?否则也不会将这事儿给大喇喇说出来了。 他抬起希冀的双眼,看向了顾诚玉。却发现顾诚玉没再和他说话,而是转身看向了王缀。 王缀的来历就没什么波折了,他和恽泽敏是差不多时间来的大理寺。只是来了之后,大理寺没有官员调动,因此他就此被搁置了下来。 而他背后举荐之人也不是什么高官,只是镇国公府三房的一位表亲。 正所谓一表三千里,只是他家求上了门,念在往日亲戚的情分上,镇国公府这才勉强给他找了个官职。 顾诚玉摸了摸鼻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太巧! 据王缀自己说,能考上举人还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因为他正好是倒数第一名。 顾诚玉其实有些想笑,因为他想到了之前总是考最后一名的华哥儿。 只可惜华哥儿的好运似乎在他考院试的时候用完了,之后又下场考了两回,还是没考上秀才,真的只差临门一脚。 不过这王缀估计是真的学识不高,毕竟以镇国公府这样势利的家族,要是真有才学,不说一直供到他考上进士,那也会为其找个体面且琐事较少的工作。 大理寺书吏的工作量不小,根本没时间读书。 再说考上进士前,在这里做跑腿的工作,说出去还是有些不好听的。 王缀也没想到顾大人真能挑上他,这还真是好运。只要顾大人选了他,那就不能再换人了。 毕竟顾大人的未婚妻乃是镇国公府长房的嫡女,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他表姐正是镇国公府三房的太太,虽说姐夫是庶出。但没分家前,好歹还挂着镇国公府儿媳的名头。 能找到这份差事,表姐还真使了不少力。 得知了两人的大致情况,顾诚玉心里有了数。对于他来说,只要尽心尽力办差,其他的事儿用不着在意。 “我挑你二人,是看你们不似会偷奸耍滑之人。本官喜欢踏实做事,有分寸的。在这里做事,不必拘谨,但不可擅自做主,否则本官可不会客气。不管你是谁拐着弯儿的亲戚也好,背后之人与本官有交情也罢!这些在本官这里,都会一视同仁。只要勤恳做事,本官绝不会亏待。好了,你们可还有什么异议?” 顾诚玉觉得还是先兵后礼才最为恰当,这个恽泽敏他倒是不担心。 可是这王缀是镇国公府的亲戚,要是仗着自己有这层身份,办事不尽心,顾诚玉照样不会留此人。 顾诚玉对镇国公府当家人那急功近利的性子不太看得上眼,至于那府里的其他人,他没接触过,也不太好说。 听说前两年三房的老爷姚青祈谋了个外放的县令官职,要问之前那么多年为何只在府中处理庶务? 这里头怕是有好多说法,他这个外人就不知了。 反正这位三老爷在府中的地位可见一斑,且好似与大房的关系并不太亲近。 而作为三太太的表亲,还不知道是多远的表亲了。反正与大房的关系并不大,还指望他能留多少脸面? “回大人,咱们无异议!”恽泽敏与王缀两人相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见了惊喜。 顾诚玉也是没料到这随便选了两人,竟然与自己都有些关系,这只能说明官场真小啊! “嗯!”顾诚玉刚说完,两人便自发上前为顾诚玉收拾东西。 之前顾诚玉来的时候,还带来了自己用惯的文房四宝。 “大人,学生去前头探探,看看匡大人有没有回衙门。”恽泽敏上前一步,对着顾诚玉说道。 顾诚玉点头,“去看看也好!虽说匡大人公务繁忙,但本官刚上任第一天,还是得向匡大人见礼才是。” 毕竟他刚入大理寺,上头不指派活计,他要怎么做事? “之前听说马大人就在屋子里,这两日并没有出去公干。”王缀见恽泽敏已经开始表现,他自然不甘落后。 这马大人说的就是马志鸿,之前河间府一案,皇上最开始就是派了此人去调查的。 不过后来马志鸿没有调查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来,还被皇上给狠狠训斥了一番。 顾诚玉后来查出,这马志鸿是大皇子的人。 马志鸿乃是大理寺左少卿,而顾诚玉是右少卿。所以在排位顺序上,确实比顾诚玉要靠前。 且顾诚玉还是新官上任,怎么也得先上门拜会才是。 只是之前人家因为他还被皇上给训斥了一顿,也不知道看到他会不会甩脸子。 唉!顾诚玉不由头疼,这才第一日当值,就有两个看他不顺眼的,以后的日子势必会难捱些。 “大人!那学生先去了!”恽泽敏此时是干劲十足,只要顾诚玉官运亨通,他的地位随之抬高不说,或许还有幸被带在身边做事。 将来依靠关系,混个不入流的官员做做也是能的。 秀才也又不是不能做官,纵使不入流,也就是个八九品,那大小也是个官员不是? 大理寺的司务不就是个正九品吗?人家也不过是个举人出身。 再说他若是有机会再考乡试,成了举人呢?那机会不是更大了吗? 顾诚玉点了点头,非常乐意见到两人暗中较劲,做事勤勉的模样。目前看来,这两人还是没选错的。 对于忙碌的人来说,时间过得飞快。对于顾诚玉来说,这样安静的时光却十分难得。 自从入了官场,他好像每日都是忙忙碌碌,一刻不得闲。 人不是铁打的,纵使体力跟得上,然而心情却还是需要难得的放松。 此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而匡兆映却还未回来。 恽泽敏二人将大理寺的人事与顾诚玉说了个大概之后,便都退了出去,去个隔壁的屋子,那里是他们二人的办公加休息的场所。 两人出了屋子,不由都松了口气。这顾大人摆明了是被匡大人给晾起来了,这会儿顾大人虽然嘴上不说,面上看着也并不着急,但他们觉得顾诚玉此刻心里怕是已经怒火中烧了。 他们哪还敢再杵在顾诚玉面前碍眼?谁知道这位大人会不会恼羞成怒,迁怒于他们?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二章 矫情 顾诚玉将书放回了书架上,因为还未拜会匡兆映,此时先去拜会马志鸿有些不妥。 顾诚玉揉着脖子,既然匡兆映不知何时回来,那他就小歇片刻好了。 打定主意,顾诚玉瞄到了屋内的贵妃榻,立刻便走了过去。 “顾大人可在屋内?太子殿下请您过去议事!” 顾诚玉迷迷糊糊中听到屋外传来的声响,接着便听到王缀的询问声。 他叹了口气,得!还想偷个懒,谁知道他不找事儿,事儿却找上门来了。 “大人!太子殿下派人来传您去东宫议事!”王缀进了屋子,见顾诚玉已经起身整理衣着了。 他刚才进屋的时候,发现这位顾大人竟然睡着了。不过他也不敢打扰,因此便悄悄退了出去。 当时他心里还在腹诽,这顾大人的心可真够大的。被匡大人晾了这么久,竟然也能安之若素。 这到底该说是心大呢?还是说顾大人对自己有信心,等匡大人回来一定会见他。 谁想没过多久,太子殿下身边的内侍来传话,说是太子召见顾大人,王缀心里顿时像吃了颗定心丸。 其实在这之前,王缀也听过这位大人的事迹。朝堂之上谁人不识顾瑾瑜?顾大人在朝中可算得上是声名赫赫了。 他猛然想起,顾大人好似还身兼两职。不但是大理寺少卿,还是詹事府府丞来着,更何况人家的老师还是太子太师呢! 王缀一拍额头,顾大人如此有能耐,就连太子殿下都极为赏识,更别说还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了,还真无需在意匡大人的冷落。 顾诚玉正在整理衣着,王缀很自然地上前帮忙,顾诚玉一愣,随即便挥开了对方的手。 一来是他不习惯和陌生人如此亲近,二来王缀终究不是他的随从,只是为他办事的书吏。 这样使唤人家,和使唤下人无异,这不是贬低人吗?人家好歹还是个举人,怎么能做这种琐事? “本官去去便来!”顾诚玉觉得太子传自己去议事,多半还是为了江南赈灾和商会这两件事。 “咦?原来是庞公公,真是许久未见,庞公公风姿依旧。你亲自上门传话,本官真是受宠若惊呐!” 顾诚玉刚出屋子,便看见等在门外的庞楚。立刻扬起了笑脸。 如今虽然已是秋日,但秋老虎依然十分活跃,只是早晚凉快了不少。 这会儿对方正站在大松树下纳凉,挥舞着大袖,朝着脸上使劲儿地扇起了风。 就连往日右手上常甩来甩去的拂尘,这会儿都焉儿了吧唧地挂在了臂弯处。 “哟!顾大人,您可真是客气了,咱家能来传话,那不是咱家的荣幸吗?” 庞楚勉强撑起一个笑脸,这么一会儿,脸上便又有了汗意。 顾诚玉觉得好笑不已,这庞楚还真是怕热,看来在摆了冰盆的屋子里待惯了,都成了富贵人了。 “您也知道咱家胖,这外头可吃不消久待,咱们这就走着?”庞楚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诚玉淡笑着往前走去,看来以前二皇子府的伙食不错。 怎么其他皇子身边的内侍都跟个绿豆芽似的,这位怎么就胖成这样了,难道之前太子的吃食都叫这位给吃了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东宫,庞楚迈着小碎步紧紧跟在顾诚玉的身后。看着前头大步流星的顾诚玉,庞楚满心的怨念。 “下官顾诚玉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从奏折中抬起头来,“顾少卿从江南回来了?这次江南之行,着实辛苦你了。” 顾诚玉连道不敢,“殿下言重了,能为皇上分忧,为殿下分忧,实乃下官分内之事。” 太子殿下将手中的奏折收起,接着便站起身来,望向窗外已经开始显出败相的莲花池。 “以前本宫只当父皇身为九五之尊,乃是全天下最尊贵之人。不说随心所欲,但许多事也能自己做主。但自从前段时日父皇身体有恙之后,本宫暂代父皇处理政务才知晓,身为帝王,也会有许许多多的无奈。” 顾诚玉挑了挑眉,这是暂代皇上监国之后,发出了由衷的感慨吗?不过这在他看来完全是无病呻吟加矫情。 这世上谁又能够随心所欲地做事呢?身为帝王,其实远比常人要好得多了,最起码他不用整日为了生计而发愁。 再者就算帝王很累,每日都累到心力交瘁,可太子会放弃即将到手的帝王之位吗?他会将皇位让给其他兄弟吗? 答案是否定的,纵使知道帝王不好当,说不定还会英年早逝,但这些皇子依旧趋之若鹜。 谁又能舍弃这至高无上的权势呢?看着那些官员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帝王心中一定澎湃不已,说不出的满足感。 “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是辛苦的。能者多劳,为了天下苍生,皇上和您责无旁贷。” 顾诚玉挑了两句官面话,他总不能说您要是觉得累,那太子换别人做可好? 太子转身望向顾诚玉,见顾诚玉一脸的严肃,随后便笑了笑。 还好太子可能是批奏折累了,又或者是被朝中某个不听话的大臣给气着了。刚才稍稍感慨了几句之后,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这次江南赈灾一事,你完成得不错。没有将此事的危害扩大,短时日内就控制了事态的发展,你功不可没。” 太子说起这个,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顾诚玉办事,他还是放心的。 “殿下谬赞了,胡大人也出力不少,这可不是下官一人的功劳。”顾诚玉可不敢独领功劳,胡茂深确实出了不少力,也不能就这般抹去人家的功劳。 “胡大人的功劳,本宫自然明白!” “殿下,听说皇上最近龙体欠安,不知现下是否痊愈?” 顾诚玉刚回京,还指望皇上召见自己,当然要关心一下皇上的身体了。 “之前突然晕了过去,抬到寝宫后没多久,父皇就醒了过来,现下已无大碍。但太医嘱咐父皇一定要多休养休养,之前还是太过劳累了。” 顾诚玉点头,这些个太医也只会这么说了。皇上摆明了对那个天玑道长极为信任,太医们手上并无证据。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三章 太子发病 再者这些太医常为后宫那些贵人们请脉,开方子抓补药,已经习以为常。 不管他们是否想明哲保身,皇上的身体状况,这些个太医还不知能不能看出端倪来。 “上次殿下说的药物残渣,现下可是没了?” 顾诚玉还是比较倾向于之前服用的那个延寿丹有问题,延寿丹是否真假,这个暂且不说,就怕这延寿丹有不妥之处。 太子摇了摇头,“你正好要去江南赈灾,本宫便将其给了太医院的张院使。就怕等你回来,那残渣已经失去了药性。” 顾诚玉表示很遗憾,说不得他还真能找出这药中的问题来。 “不过,近几日父皇服用了天玑道长炼制的丹药,身子渐渐康复了些。昨儿便准了天玑道长出宫,寻找制延寿丹的药草去了。” 嗯?顾诚玉微眯着眼,“可有派人跟上?” 既然太子也怀疑上了天玑道长,那顾诚玉说话就不再拐弯抹角了。 太子点了点头,“父皇派了一位贴身侍卫跟随,本宫之后也派了人暗中保护。天玑道长毕竟年岁不小了,要是路上出了什么差池,那如何是好?” 顾诚勾唇一笑,太子除了有些优柔寡断之外,君王的其他技能都具备。只可惜,有时候就是这么一个优柔寡断,也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商会一事,父皇已经下令由本宫处理。前些日子派了户部的官员去了江南,想必你已经收到了消息。商会是你提出来的,本宫派了户部的官员接手,算是委屈你了。” 太子边说,边用摩挲着奏折的一角,似是有些心事。 “殿下言重了,这算什么委屈呢?成立商会的注意事项和细节,下官已经都一一列举好了,还请殿下过目!” 顾诚玉从袖子中抽出一份奏折,这是他来之前就放在身上的,为的就是等待召见,将折子呈给皇上或太子。 不是他圣母,被人抢了他的成果,他还要帮别人做到尽善尽美。 而是因为这商会是他提出来的,要是接手的官员没能耐,将商会的事给做黄了,那他之前花的精力不都白费了吗? 再说朝中这些大臣还等着看他的笑话呢!一旦商会出了差错,这些官员势必会将这些过错推到他的头上。 毕竟之前夏清就坚决反对成立商会,没成功夏清就更有话说了。 顾诚玉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声誉,无法,虽说这件事由别的官员接管了,但一样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太子面上一喜,商会这事儿,其实他很看好。但朝中不管谁去接手这件事,他都觉得没顾诚玉亲自处理得妥当。 只可惜父皇不准顾诚玉插手,说是对顾诚玉另有安排。 如今有了顾诚玉的这份奏折,他也能安心下来了。纵使派去的官员能耐不足,可按照这奏折上的内容去做,也不会将这事儿给办砸了。 顾诚玉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太子,想了想,修路的事,还是打算暂时不说了。 毕竟现在说了没有任何好处,而没好处的事,他还真得仔细斟酌斟酌。 “殿下!皇上传召顾大人!” 殿外传来了庞楚的声音,太子微微蹙眉,随即又笑着说道:“既然父皇传召你,那本宫就不便多留了,等明日再找你议事!” 顾诚玉起身准备告辞,朝着太子行了一礼,便打算退出殿外。 “呜!”太子突然左手抚着胸口,脸色变得煞白,他扶着桌角的右手微微颤抖起来。 顾诚玉听到声音便回头望去,一看情形不对,连忙上前扶住了太子。 “殿下!您没事吧?”顾诚玉皱眉,赶忙扶着无力的太子坐下。 “来人,快传太医!” 庞楚从殿外进来,见太子苍白的面色,顿时大惊失色。 “殿下这是怎么了?”庞楚吓得面无人色,脸色瞬间比太子还白了几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太医!”顾诚玉见庞楚还愣在这儿,立刻出声喝道。 “来人,快来人!快去将张院使请来!” 不理会咋咋呼呼,仿佛天塌下来一般的庞楚,顾诚玉将手搭在了太子的脉搏上。 刚摸上去,便感觉太子的脉搏比常人快了不少。待顾诚玉还要仔细感受时,太子的脉搏竟又瞬间恢复了正常。 顾诚玉皱眉,这是怎么回事?他立刻仔细观察太子的面色,竟然发现对方原本还苍白的面色,现在又重新恢复了些许红润。 这事儿有蹊跷,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你们也别大惊小怪,可能是最近太过忙碌,本宫有时便会感觉莫名心悸。但只稍事休息,便可缓过来。之前本宫也找太医诊过脉,太医只让本宫多多休息,切忌多思多虑!只不过这次比之前更为严重些罢了!” 太子虚弱的声音自顾诚玉身侧悠悠地响起,顾诚玉听这声音,好似确实是缓过来了。 “殿下,您时常感到心悸吗?”顾诚玉又号了一会儿脉,却并没有感觉到异常。 他医术不精,之前在空间里学的时候,也多是学制药丸。对药理还能稍稍了解一些,可对病症只能算是略懂皮毛。 “也不经常,只是隔上几日会来疼上一回。休息一会儿,便又恢复正常。” 太子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可刚才那心悸时的痛楚,他现在还记得真真儿的。 顾诚玉点了点头,他对医术不精通,不过还是可以去问问四哥和李郎中。 之前李郎中打算带着姚氏回乡,但被四哥劝住了。 就连李郎中的闺女和女婿都来了京城落脚,靖原府也没什么值得李郎中留恋的了。 于是李郎中一直留在医馆给顾诚炽帮忙,现在医馆的生意不错,自然也是缺坐堂的大夫,李郎中留下正好。 李郎中的医术不错,顾诚玉觉得问问李郎中,或许会有所收获。 庞楚很快便将张院使带进了殿内,结果如太医之前所说一样,还是太过劳累所引起的。 顾诚玉起身告辞,而后跟着小全子,向承乾宫走去。 时至申时,喧喧嚷嚷的闹市中,一辆马车缓缓穿过,最后拐进一条安静的巷子。 赶车的车夫甩着鞭子,开始加快速度。 马车快驶到顾府的府门口之时,突然一人骑马快速地追了上来。 马上之人见马车就在前方,他大大松了口气。提气一跃,便上了马车。 “少主!您可想好了,这般做的后果是什么。卑职不能让您破坏了主子的计划,您还是和卑职回去吧!”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四章 岂可自甘堕落? 马车内的少年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来人,他横眉竖目,盯着来人半晌无语。 少年撇过了头,“我说过,我不是你们的少主,你们找错人了!” 男子叹了口气,“少主何必固执?咱们找了您十八年,怎么可能会找错人?再说有了那件东西和您身上的胎记为证,咱们绝不可能找错。” 少年抿着唇,半晌才道:“我不想和你们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没这个能耐,只想过平淡的日子。如今的日子正是我想要的,既然你们说把我弄丢了十八年,那就当没找到我吧!” “当年若不是遭奸人算计,少主您又怎会被人给抱走?如今那些人都争红了眼,可这个位子本就是少主您的,您怎能将其拱手让人,甘心在这里做着伺候人的活计?您可是咱们大兴皇室的血脉啊!岂可自甘堕落?” 男子睁着赤红的双眼,看着少年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愤怒。 “您可是中宫之子,若不是娘娘遭奸人迫害,您早就成为太子了。难道您不想认祖归宗吗?您宁愿顶着庶民的名头活着?且这里还是咱们大兴的敌国,大衍!” “有何不可?我从小就和大衍庶民生活在一起,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不想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少年忍不住咆哮了一句,让马车外的车夫听到了声响。 “少爷!可是有什么吩咐?”车夫扭头仔细倾听了一下,还以为车内的主子有吩咐。 少年平息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连忙道:“无事,你仔细着赶车!” “望少主三思啊!就算您不愿现在就回大兴,但您也不能让大兴的子民受难,让皇室暴露于危险之中。” 男子压低了声音,紧紧抓着少年的胳膊。 少年能察觉到男子语气中的急切,手臂上传来了压迫感。被抓着的地方有些疼痛,可见男子有多用力。 犹豫了一瞬,少年这才深深叹了口气。 “杨伯!我想起还有事未做,咱们先回去吧!等晚些再来顾府。”顾万千扬高了声音,朝着正在赶车的杨伯喊道。 “吁!”杨伯赶忙勒住马的缰绳,让马车停下。 “少爷,咱们不去顾府了,那现在是不是要回去?”杨伯望着就在前方的顾府,有些奇怪。 他家少爷催着他来顾府,怎么现在到顾府了,少爷反倒又不急了? 不过这是主子的吩咐,他照做就是了。马车即刻掉头,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不知为何,少年的心中也不禁松了口气。 “今晚酉时正三刻,咱们还是在老地方等少主!” 男子见马车已经掉了头,于是扔下一句话,从马车的车窗跃了出去。 少年趴在车窗上,想喊他回来,但对方已经骑上马绝尘而去。 坐回了车内,少年闭目养神。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去,然而这些人根本不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 想起了顾诚玉,少年不免又愁上心头。 过了一刻钟,马车拐进了另一条巷子,直接驶进了一个小院子。 “可是千哥儿回来了?”一位老太太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正好看见自家孙子从马车上下来。 “奶!我回来了。”少年朝着老人笑了笑。 “你今儿不是说要晚点回来,去你小叔那儿有事吗?怎地回来这么早,你小叔不是还没到散职的时辰吗?” 黑白参半的发丝,一脸沟壑,显得十分苍老的妇人,上前一把拉住孙子的手,疑惑地问道。 “奶!小叔今儿有事,可能要晚些回来。我等明日再去找他,反正也不是多急的事儿。” 扶着老太太的手臂,两人相携往屋内走去。 “你帮着你小叔做事可得心里有数,凡事也别总自作主张,还是得多问问你小叔才好。你小叔是个能耐人,当年要不是他收留你,你和奶说不定早就饿死了,哪还有今天的好日子。你小叔是个好人呐!咱们可不能忘本......” 少年仔细听着老妇人絮絮叨叨的话,还在一旁不停地点头附和,两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渐行渐远。 “朕最近身体不适,最近一段日子恐无法上朝议政。你有事可递了牌子进宫,朕自会召见你。” 皇上斜靠在迎枕上,看着顾诚玉的神色倒是带着一丝满意之色。 这次江南赈灾,顾诚玉做得不错。 没有引起灾民暴乱,制止粮价上涨,预防时疫的发生,还给灾民找到了来银子的门路。 且这些并没有用朝廷多少银子,当时朝廷下拨的五万两,现在则全部用于修筑江堤之上。 原本赈灾只下拨五万两,那是万万不够的。 但顾诚玉能在朝廷没发赈灾银的情况下,做了这么多实事。就算以皇上挑剔的性子来看,这事儿也办得十分漂亮。 “朕在之前就很看好你,所以排除万难,连升你三级。为此朝堂之上简直是吵翻了天,朕顶着众臣施加的压力,也是难呐!不过你这次完成得不错,朕心甚慰!” 皇上连连点头,表示很满意。 顾诚玉只想呵呵,不花朝廷的银子,皇上必然是满意的。 不过拖着病体,还要召见自己,来了解朝堂的动向,皇上对太子其实也是放心不下的吧? 顾诚玉可不相信太子凡事都自作主张,不来请示皇上。就这样皇上还不放心,还得将他安插在太子身边。 他打定主意,除非必要的事,他绝不会递牌子进宫。 “关于商会之事,虽说已经派了户部的官员下去,但你也得多费费心。那些个不中用的在京城安逸惯了,让他们做点事都推三阻四,前怕狼后怕虎的,你还得给朕拟个章程出来。” 顾诚玉闻言挑了挑眉,这皇上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压榨他的机会啊! “之前微臣已经拟好了关于成立商会的细则,今日刚让太子殿下过目。这里是给您的一份,还请皇上过目。” 顾诚玉见皇上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就知道自己这是做对了。 还好他准备了两份,就是为了应付此等状况的。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五章 奇特的脉象 皇上哪里甘心修养?虽太医说不得过多劳累,但皇上不处理朝政,却还必须得了解朝政的动向,否则岂不是要被太子架空了? 不过顾诚玉也没天真的以为皇上就靠自己了解朝政了,他准备两份折子,这完全很有必要。 “嗯!这份细则你做得不错,将成立商会其中遇到的难处都一一列举了。有了这份细则,那些官员照搬,也出不了多大的差错。” 皇上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顾诚玉趁机观察起皇上的面容。 比起之前刚服用延寿丹时,皇上那容光焕发的模样,此刻皇上的脸色却是比之前差了许多。 脸色有些晦暗,脸部的褶皱也比之前深了。原本还算深邃有神的双眼,现在也变得浑浊起来。 顾诚玉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如此快速的苍老,绝非正常现象。 “皇上,张院使请脉来了!”德安向皇上轻声禀报道。 顾诚玉双眼一转,他摸不到皇上的脉搏,不知皇上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这位张院使经常来请脉,对皇上的病情应该十分了解。要想了解皇上的病情,还得询问张院使才成。 “宣他进来吧!”皇上叹了口气,就这么一会儿,他脸上已经布满了愁容。 “整日来请脉,都说让朕多休养休养,这不都是废话吗?” 皇上叹了口气,最近他感觉身子好似一日不如一日,总觉得有些乏力。 “皇上,张院使是咱们太医院医术最为了得的了。您放宽心,请张院使为您再诊诊脉。” 顾诚玉本想说天玑道长的丹药会不会有问题,但一想到自己没什么证据,就这么说实在不妥。 他可是听说当时太子提出质疑时,皇上不但不信,还发了火,将太子给赶出了殿外。 其实顾诚玉十分不解,皇上为何对天玑道长如此深信不疑呢? 就算之前天玑道长为皇上炼制的丹药算是有几分效用,但自从上次的延寿丹之后,皇上先是容光焕发,最近却缠绵病榻,皇上难道会不起疑心? 不!皇上或许已经起疑心了,不然不会派人跟着天玑道长。 但将这天玑道长给放走,却是一大祸患。该说皇上对他自己太有信心呢?还是对天玑道长有信心呢? “微臣张槐恭请皇上圣安!”张院使背着药箱,一进殿内,便跪倒在地。 顾诚玉见皇上没让他退下,因此也没提告退的事。而是站在一旁待着,等张院使请脉的结果。 殿内的香炉中熏香冉冉升起,龙涎香漫延在大殿之内的每一个角落。顾诚玉悄悄捂着嘴,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憋了回去。 天呢!张院使,你是睡着了吗? 张院使将手指搭在皇上手腕铺着的锦帕上,闭目沉思,一动不动。 有多久了?约有一刻钟了。殿内一片寂静,德安保持着佝偻腰背的姿势也是纹丝不动。 皇上靠在迎枕上,紧闭着双目,连之前额间皱着的川字也没有松开。 要不是现在皇上的胸口正在起伏着,顾诚玉都要以为时间被禁止了。而这个殿内,只有他一人独醒。 正在顾诚玉神游天外之时,张院使终于睁开了双眼。他将手收了回来,眉头瞬间打了个结。 “不对啊!”张院使摸着自己的胡须,一脸的疑惑和震惊。 顾诚玉被张院使这没头没脑的话给震得翻了个白眼,张院使,咱们能说得清楚些吗? 不过,这件事没让顾诚玉等上多久,德安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张大人,皇上的龙体怎么样,您倒是给解释清楚啊!” 德安被张院使那一句不对给吓破了胆,他一脸急色,不禁让顾诚玉想到了一句话。 那什么,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依脉象上来看,皇上您如今的身体状况比之前似乎要好上许多。但微臣觉得,昨儿的脉象比今儿差上不少,皇上您怎会恢复得这般迅速。再者,依微臣观察皇上您的面色来看,却不像是这回事。” 张院使自己也糊涂了,他从医数十年,最奇特的脉象,竟然就数皇上的了。 顾诚玉听张院使的话也觉得十分惊奇,明明从面色上看,皇上并没有恢复健康。 但张院使却说从脉象上来看,皇上已经好了不少,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身子已经在恢复了,但面色还来不及跟上?这可能吗? 难怪张院使刚才诊脉用了这么长时间,原来是被难住了。 “这么说来,朕的身子已经在快速康复了?但为何朕近几日总感觉有些有气无力呢?” 皇上不禁有些失望,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正在衰退。 然而不管是张院使,还是太医院的其他太医,都没能诊断出什么结果来。 不是让多休养,就是说正在恢复之中。可身体的感觉却是骗不了人的,他就是感觉浑身无力,提不起精神来。 难道这也是身体正在恢复的症状?这根本就不可能! “皇上,您近几日可有服用什么丹药?” 张院使怀疑皇上又私自服用了什么丹药,没经过他们太医院查验过的丹药,谁知道会不会有问题? 皇上想起天玑道长走前留下的气血丹,他已经按照天玑道长的方法服用,会不会是这气血丹的问题? “皇上!天玑道长来路不明,他的丹药,您未交给太医院查验,就擅自服用,恐有不妥啊!” 张院使一看皇上的表情,就知道皇上最近几日一定又服用了什么丹药。 “交给你们太医院?你们能查出什么来吗?当初那延寿丹,朕总给了你们机会吧?你们还不是没查出什么来?再者,你若是说天玑道长别有目的,那他在这宫中这么多年,为何不动手?” 皇上虽然心里也对天玑道长的丹药起了疑心,但他想起之前天玑道长给他的丹药,全都效果显着。 这些年中,天玑道长不是没有出过宫,可最后都回来了,也带回了更有用的丹方。 “朕之前也服用过天玑道长的丹药,药效十分显着。你也别总是针对他,他的丹药还是有一定效用的。朕看人家这是不想和你计较,你身为太医院的院使,还是多用些心思在提升医术上。”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六章 寻访杏林高手 皇上先将张院使给数落了一顿,而后却叫了德安去拿丹药瓶。 张院使的脸色有些难看,皇上此言是他学艺未精的意思?这对他这个数十年钻研医理之人来说,算是打脸了。 虽说嘴上对张院使十分嫌弃,但皇上也知道张院使的医术不差。 要是这丹药真有问题,他就让几个侍卫和暗卫,将天玑道长给带回来。 就算皇上对真正的延寿丹极为垂涎,但天玑道长这次出门的时机,皇上明显感觉到不对。因此他不但叫了一名侍卫同行,还派了三名暗卫暗地里监视此人。 倘若天玑道长真有逃跑的迹象,皇上自然不会和他客气。 “皇上,微臣学艺未精,因此提议,不如在民间寻访杏林高手,为皇上诊脉!” 张院使也颇感无奈,他可以肯定,皇上的脉象如此反常,必然是因为丹药的原因。但他从脉象来看,确实没能诊断出有什么不妥之处,倒不如请了民间的大夫来诊断。 广阔天地,地大物博,世间能人多得是。或许隐藏在乡野之间的郎中,能找出其中症候所在。 顾诚玉听闻此言,不由心中一动。兄长顾诚炽也是个大夫,但顾诚玉首先想到的却不是兄长,而是李郎中。 虽说兄长学医也有好几个年头了,但还是资历尚浅。而他能看出李郎中的医术倒是十分高明,且对方也不仅仅是一个乡野郎中这么简单。 将目光在皇上脸上打了个转,顾诚玉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还是不宜将李郎中和兄长牵扯进来,自古以来,牵扯进皇家的,绝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像他四哥这样的庶民。 且顾诚玉还有一个顾虑,“皇上,此事怕是不妥啊!要是让民间知晓您的龙体欠安,未免搞得人心惶惶!” “届时不知情的百姓胡乱猜测,人云亦云,再添油加醋,让一些心怀不轨之人蠢蠢欲动,那该如何是好?” 他四哥的医馆就在京城,顾诚玉现在并不想将顾诚炽他们牵扯进来。 再说,他说的也是事实。若是被心怀不轨之人知道皇上得了重病,不免又要起事端。 虽说太子现在已经在监国,但皇上并未完全放权,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十分不便。 所以皇上病体未愈之前,还是要维持朝局的稳定,这是重中之重。 “可现在必须以皇上的龙体安康为重,倘若不集思广益,微臣对治愈皇上没有信心。” 到了这种地步,张院使也只得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 若是万一皇上有了什么不测,他作为平日里为皇上请脉的官员,他怎能担待得起?说不得就得跟着陪葬。 “皇上!为防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不如将这些大夫都先关在一起。等皇上您的身体痊愈,再将这些人给放出,您看?” 德安沉思片刻,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他现在可管不了这些大夫的死活,还是皇上的龙体要紧。 顾诚玉皱眉,其实德安的法子是最好的法子了。可人都是自私的,他不想让自家四哥和李郎中暴露在危险之中。 最近两年四哥的医馆在京城已经颇有名气,好多病人慕名而去求医。 他看皇上已经对此提议十分意动,到时候说不定四哥会被选中,带入了皇宫。 看来他得赶紧通知四哥,让四哥将医馆关闭几日,去往别处暂避一段时日。顾诚玉忧心忡忡,皇上果然还是点了头。 接下来顾诚玉也没心情议事了,便告退出了承乾宫。 出得皇宫,顾诚玉一路心事重重,快步往翰林院走去。 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调到大理寺了,不免哭笑不得。 “大人!匡大人已经回来了。”刚走进屋子,恽泽敏便上前禀报道。 顾诚玉挑了挑眉,算了算时辰,他刚才去了东宫,而后又去了承乾宫,现在怕是已经到散职的时辰了。 刚才在东宫也没见到匡兆映,也不知道是真想给他个下马威,还是真的太忙。 “一个多时辰之前,左寺丞彭大人和右寺丞姜大人来过拜访过您。只是您还没回来,他们等了一刻钟,便离开了,说是明日再来拜访您!” 恽泽敏跟在顾诚玉身后,给顾诚玉立马上了一杯茶水。 顾诚玉闻言不屑地勾起了嘴角,这些人怕是听到太子和皇上传召他的消息,这才来拜访的吧? 其实也都是些蠢的,按照他升官的速度,难道还会被皇上冷落不成?起码现在不太可能。 做得如此明显,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匡大人现在可还在大理寺?”顾诚玉喝了一杯茶水,觉得不管匡兆映如何慢待他,他还是得去见礼。 不是犯贱,而是因为人家的官比他大。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现在要在人家手底下混日子,当然得低调些,给足对方面子才是。 匡兆映能无理,他却必须得守规矩,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学生刚才去看过,还在的!” 顾诚玉点了点头,“本官先去拜会匡大人!” 时至申时正三刻,顾万千已经到了一座小院子面前。 这座院子原先住的是一个卖豆腐的人家,只是最近这户人家回了乡,主家才将这院子给另外租了出去。 顾万千上前按照之前说的暗号敲了敲门,只是几息,院门就被打开,顾万千被院内之人快速地扯回了院子内。 他被开门之人给带进了正屋,刚进屋,就被一屋子的人给吓了一跳。 还没等仔细看,这些人便都纷纷行礼,“卑职参见少主!” 因为还未认祖归宗,现在还只能以少主相称。 顾万千心头一震,好歹这几年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地方,算是长了见识。否则这些人来这么一处,他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少主!主子找了您十八年,终于找到您了!”一名老者十分激动s,上前打量了一眼顾万千,而后感慨地说道。 “若不是路上出了点事,耽搁到了现在,咱们早就到京城了!” 图师眼冒精光,此子倒是像皇后娘娘更多些,并没有大兴之人高鼻深目的明显特征。 顾万千十分疑惑,之前不是说他是什么皇室子弟吗?还说生他的皇后已经过世,那这个主子又是谁?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七章 许他高官厚禄 “少主!您得尽快回大兴认祖归宗,拿回原本就属于您的东西。至于其中的细节,等您回到大兴之后,自会明白。” 图师对着顾万千简单解释了两句,主子说过,必须得等少主回到大兴之后,才能将事实的真相全数告知。 顾万千沉默了半晌,“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不管我是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少主,我都不会和你们回大兴。言尽于此,还请诸位以后莫要来寻我!” 顾万千说完,转身十分干脆地离开。 “少主!咱们大兴之人向来骁勇善战,没想到少主竟然是如此软绵的性子。当年若不是娘娘舍身护你,你早就死在了那些人手里。娘娘以血肉之躯换来的,竟然是一个懦夫?” “对!你身上肩负的不单单是血海深仇,还有整个大兴的兴衰荣辱。你身上流的是咱们大兴的血,竟然甘愿在大衍为奴?简直是大兴皇室的耻辱!” 一道粗嘎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图师的话,顾万千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内。 “我从小就和祖母相依为命,你们一群人莫名其妙闯进了我的生活,打断了我和祖母平静的小日子。我不知道娘娘是谁,我只知道我和祖母相依为命多年,我不能离开祖母。” 顾万千被几人逼出了血性,他朝着几人愤怒地喊道。 “少主,卑职知晓这件事十分突然,但是这些都是事实,您得试着慢慢习惯。您若是现在不想回大兴,那也可以。可是主子说过,要不了多久,大衍就会乱起来。届时他会亲自来大衍带您回去,带上您的祖母去大兴生活也是一样的。” 黑斗篷的男子见顾万千神情激动,只得先说上两句安抚一下。 “是啊!少主,您不是觉得顾诚玉对您有恩情吗?咱们大兴一样需要这样的能人,只要您能说服他去大兴,大兴必然能许他高官厚禄。” 图师望着顾万千的眼神充满了诱惑,屋内几人也纷纷开始相劝。 “你们说大衍要乱了?怎么回事?”顾万千从小就生活在大衍,他无法想象大衍乱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少主还年少,这些事少主还是别过问得好。等回到了大兴,主子会尽心教导您的。不过这件事您可不能透露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马车穿过人流交织的坊市,停在了梁府的角门处。 “呀!是顾大人来了,小人可是好久没见您了!”守门的小厮见着是顾诚玉来了,连忙笑着打招呼。 顾诚玉也笑着回道:“前段时日去了江南,老师可在府中?” “自然是在的!” 等到书房的时候,梁致瑞早就已经等在了书房。 “这次去江南,好似是瘦了些。”梁致瑞打量了一眼顾诚玉,眼前的少年比之前又清减了些。 “这次江南赈灾一事太过繁杂,很是花了一些精力!”顾诚玉也是人,有时难免觉得精力不济。 倒不是说多伤脑子,而是身体有些跟不上。 去江南是日夜兼程,其间又在杭天府和应南府两个府城之间来回跑。 回来时还得赶路,一路舟车劳顿的,在家歇了一晚,今天又被拎到东宫和承乾宫议事。 梁致瑞看了不免觉得心疼,“你还年少,不用这么拼。你一个少年人,怎地比我们这帮老夫子还要老成?老夫看着都觉着累得慌!” 虽然心疼,但嘴上还是满满的嫌弃。这个弟子早慧,还是小儿之时,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了。 “老师这是嫌弃我长得老成?”顾诚玉故作伤心地问道。 梁致瑞哈哈一笑,接着便说起了正事儿。 “你江南之事还未完成,怎么这般着急回京城?”梁致瑞如今虽然是虚职,但也十分关注朝政。 “余下之事没有我坐镇,一样能完成。我回来之前,已经将江堤改道之事安排好了,那些工部的官员比我更懂得如何改道。赈灾的银两每一笔都写得清清楚楚,这些都由留在江南的胡茂深总理,总得给别人留点汤喝吧?” 至于他在江南所做的政绩,他回来之后,还得重新梳理一遍。再拟定两份奏折,呈给皇上和太子过目。 “这次赈灾一事,你做得不错。皇上今儿不是召见你了吗?最近皇上龙体欠安,你去了承乾宫,觉得皇上的身子如何?” 顾诚玉皱了皱眉,接着便道:“不容乐观!” 要不是因为怕皇上真的会驾鹤西去,他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回京城了。 “怎么回事?”梁致瑞神情一凝,抚着胡须的手也停了下来。 “张院使请过脉,说是已经在恢复。然而此事有些蹊跷......”顾诚玉将皇上目前的状况和梁致瑞说了,梁致瑞陷入了沉思。 “你是说那天玑道长给皇上服用的延寿丹有问题?若真是脉象如此奇异,或许还真是此等原因。皇上怎么说?可有打算将此人抓回来拷问?” 梁致瑞脸色微沉,当年他就劝过皇上,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长身不老药呢? 然而皇上对丹药十分着迷,他再如何劝,皇上还是听不进去。 “没有,不过张院使建议请民间的杏林高手来为皇上诊治。” “去民间请?哼!这张槐还真会甩锅,将这事儿推到民间大夫头上就成了?照你这么说来,这什么延寿丹不说有没有效果,但肯定是一味奇药。就连张院使都诊断不出,那请了民间的大夫就能诊断出来了?” 梁致瑞随即想到了顾诚玉有个四哥在开医馆,连忙提醒道:“你不是有个兄长在开医馆吗?这两年来他医馆的口碑还不错,若是......” “这点我早已想到,老师放心!”顾诚玉点头,他已经送了信去医馆,等回去之后再和四哥好好聊聊如今险峻的局势。 接着顾诚玉就在江南发现大兴之人的事和梁致瑞说了,两人商讨了一番,觉得还是得尽快对皇上和太子禀报。 他今儿虽然两人都见了,但是两次禀报都被打断,不管是太子,还是皇上,都没来得及说。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八章 颜控 这件事是万万不可在奏折里说的,顾诚玉还是打算当面向太子和皇上禀报。大兴之人闯入大衍境内这事儿非同小可,不得掉以轻心。 商议了一个时辰之后,顾诚玉突然觉得腹中饥饿难耐,随后捻了桌上盘子中的一块绿豆糕塞进嘴中。 “哦!可是还没用饭?梁管事,叫厨房做上一桌饭菜,送到外书房来。” 梁致瑞这才想起,小弟子一回来,自己就拉着他议事。这一下衙门就来了府中,想来还没用饭,于是连忙朝着书房外喊道。 “大人,太太已经备了饭食,说是让顾大人去正院用饭!” 顾诚玉用帕子擦了擦手,“还是先用饭吧!一顿不吃饿得慌。” 反正他来梁府入内院已经是轻车熟路,梁府人员简单,内院正房只有宁氏在。宁氏是长辈,并不会让人觉得失礼。 至于姚梦娴,应该会回避,这并不用担心。 梁致瑞怔楞片刻,随即便道:“那去正院用饭吧!一样可以商议正事。” 顾诚玉不疑有他,跟着梁致瑞朝正院走去。 “外祖母,既是顾大人要来用饭,那外孙女还是回避得好!”姚梦娴绯红着脸,连忙起身准备告辞。 “你们是未婚夫妻,有长辈在,还是能见上一见的。你如今已经也算是你外祖父的记名弟子了,与他正是师兄妹呢!” 说起这事儿,宁氏便觉得有些好笑。 老头子觉得瑾瑜比娴姐儿高了一个辈分,传出去不好听,非要收娴姐儿为记名弟子。为此还在梁府简单摆了两桌宴席,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要她说,这是皇上赐的婚,难道还有人敢在背后说三道四不成?整这一出,不是多此一举吗?相反这样更会让人诟病。 之前或许人家就算想起这事儿,但也不敢拿在明面上来说。可如今这么一来,岂不是将这事儿摆在了明面上? “这样会不会不妥?”姚梦娴有些犹豫。 “无碍,坐吧!”宁氏对娴姐儿的规矩还是满意的,这次也是借机见上一面。有长辈在,无甚大碍! 姚梦娴闻言脸色更红润了几分,但到底还是坐下了。 其实若两人不是未婚夫妻,难得在有长辈的情况下见上一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毕竟顾诚玉和姚梦娴有梁致瑞这层关系在,旁人就算知道了,也说不得什么。 不过世家规矩严谨,姚梦娴也不是那等轻狂之人,知情守礼是她身为世家女必备的素养。 “莲心,你将我屋中那件袍子拿来!” 姚梦娴也不是那等扭捏之人,既然外祖母都这么说了,她也想寻个机会感谢一下顾诚玉,不若就趁此机会吧! 本来这件袍子是想让外祖母转交的,今日刚刚收尾,可巧顾诚玉就来了梁府。 之前收了顾诚玉这么多礼,她一直没机会道谢,哪里就能拿得心安理得了? 宁氏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这个外孙女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 若不是真对顾诚玉满意,想来也不会点头应允这门亲事。 少男少女之间到底是否有情意,轻易是骗不了人的。她家娴姐儿对瑾瑜还是有几分情意的,至于瑾瑜...... 想到这里,原本还笑得开怀的宁氏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门亲事来得突然,或许瑾瑜还没做好准备,就被她和老头子逼着与自家结亲,心里也不知是否还有怨气。 她只盼两人成亲之后,瑾瑜能放下心中芥蒂,对娴姐儿上点心,莫要辜负了娴姐儿。 “等你及笄,国公府就要和顾府商定你们的婚期。瑾瑜年纪轻轻已经是正四品,这样的人才可没有辱没了你。你成亲之后,定当以夫为天,日后相夫教子,恪守妇道,切莫轻狂!” 宁氏望着如玉似的人儿,觉得这两人还真是般配。 “是,娴儿谨记外祖母教诲!”姚梦娴立刻站起身,朝着宁氏福了福身。 “你的嫁妆应该绣得差不多了吧?刚成婚,夫婿的衣裳鞋袜可都是要正室亲手缝制的。就连里衣也得你亲自备上,这些你可都准备妥当?” 宁氏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嘱咐了两句。 虽说老爷向东宫借了位教养嬷嬷来教导娴姐儿,但之前十多年,娴姐儿毕竟没有母亲亲自教导。因此这些成亲之事,她怕教养嬷嬷不尽心,有所疏忽。 姚梦娴点了点头,声音几不可闻,“已经准备妥当了!” “太太,老爷和顾大人来了!”外头传来守门小丫头清脆的声音,姚梦娴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顾诚玉跟着梁致瑞进了屋内,梁致瑞见着自家外孙女也在,并没有感到惊讶。 刚才梁管事说饭菜摆在正院之时,他就已经猜到了夫人的用意。不过他也没有阻止,其实他私心里还是想让两人多接触接触,对彼此多一些好感。 按理说,少男少女多见几次,总能春心萌动。尤其是两人还都是长相俊美之人,不是更应该如此吗? 可梁致瑞却觉得这两人的表现与常人不同,这着实让他头疼不已。 顾诚玉一进屋子,便看到了坐在右下首的姚梦娴。 两年多未见,小姑娘又长高了些许。 外套一件鹅黄底水红领子对襟印花褙子,露出里头月白色的中衣立领。下着水红撒花软烟罗裙,那样鲜艳的颜色,将小姑娘衬得跟棵水葱似的。 头上梳了个倭坠髻,戴着金镶珠石蝴蝶簪,鬓边还插着金累丝嵌宝牡丹鬓钗,娴静的侧脸露出优美的弧度。 此时姚梦娴脸上已是绯红一片,菱形的小嘴紧抿,顾诚玉明显感觉出了她的紧张。 只是打量了一眼,顾诚玉就移开了视线。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妻,他还是得看看长成什么模样了,到底有没有长残。 很好,与之前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原先稚嫩的模样,现在已经完全长开了,还算是十分貌美的。 毕竟是以后要朝夕相处的人,面对一个美女,心里还是会好受些的,最起码赏心悦目不是? 没办法,谁叫他是个颜控呢!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九章 回礼! 对于婚后的生活,顾诚玉表示现在不愿多想,还早着呢!现在没必要发愁。 姚梦娴连忙站起身,水汪汪的杏眼并不敢看向顾诚玉,她福了福身子,“娴儿见过外祖父,见过顾大人!” 顾诚玉点了点头,道:“姚姑娘不必多礼!” “师母今儿看起来精神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顾诚玉上前和宁氏见了礼,又笑着寒暄了一句。 “这不是还有两个月,娴姐儿就快要及笄了吗?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宁氏看着顾诚玉一脸的笑意,双眼中带着些暗示。 顾诚玉心中一窒,对啊!要及笄了,那就离婚期不远了。 “原来姚姑娘要及笄了,恭喜!” 这是姑娘家的好日子,顾诚玉身为男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因此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到日子备礼是肯定的,作为未婚夫,礼还不能轻。起码笄礼用的首饰,除了长辈要赐下的,其他的顾诚玉得包圆了。 见两人如此守礼,连相互看一眼都不曾,梁致瑞轻轻叹了口气。 抬眼看了自家外孙女的神情,眉间尽是羞意,看来也不是无意嘛! 宁氏清咳了一声,知道少年人这是不好意思多说,于是便打算开饭。 “前两日顾大人送来的礼太贵重了,小女受之有愧!”姚梦娴突然轻声说道。 “都是些小玩意儿,拿来与姑娘解闷的,很不必放在心上!” 顾诚玉回想了一下,那礼倒还真是他在江南那边买的,不过亲近的人家都有。 而那些小玩意儿还是他二姐给帮着收拾的,他哪里知道后宅姑娘家都喜欢什么? 原先他只是送了布匹和首饰,反正送女孩子不都是这些东西吗? 还是她二姐说女子在后宅待着无聊,硬是让送了这些东西。他都没眼看,这不是自家小外甥玩的小玩意儿吗? 两人说了两句渐渐有些冷场,宁氏又要插话,却被外头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姑娘!衣裳拿来了。”莲心走到姚梦娴身旁,捧着手里的托盘轻声说道。 “奴婢拜见梁大人,拜见顾大人!”莲心见顾诚玉已经到了屋内,连忙朝着梁致瑞和顾诚玉行礼。 姚梦娴见着托盘上的衣物,不由更羞红了脸。 宁氏知道外甥女怕羞,且这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说,终究还是有些不合规矩,于是便道:“瑾瑜!这是老身给你做的袍子,虽说手艺比不得你二姐,但也是老身的一番心意,你且拿回去试试。” 宁氏以前也不是没给顾诚玉做过衣裳,且若是宁氏做的为何让莲心捧着?这不摆明了是姚梦娴做的吗? 此刻顾诚玉哪里不明白,这衣裳应该是姚梦娴的回礼! 既然对方要顾礼数,顾诚玉也不能拆穿,“多谢师母!师母做的袍子一向合身,学生一穿上就显得精神百倍,就连家中母亲也是夸赞不已的。” 这话立刻让宁氏笑得见牙不见眼,无怪乎她最喜欢老爷的这个小弟子,实在是嘴甜。 “哪比得上你二姐,你二姐的绣坊在京城那都是出了名的,如今想求你二姐绣坊里一件衣裳都还要排队呢!” 宁氏说起这个也是无限感慨,这一家子都是农户出身,但都有一技之长。 近两年顾婉的绣坊确实风靡京城,那独特的款式,精湛的绣艺,再加上隔一段时日就推陈出新,让京中的贵妇和贵女们都趋之若鹜。 有些大户人家还跟着效仿款式,每次如意绣坊有新花样一出,在京城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师母若是看上了哪件,只管让我二姐先做您的就是,哪还需要排队?” 顾诚玉拿起托盘上的衣裳仔细看了两眼,随后笑道:“师母的手艺真好,这梅花绣得当真传神!” 姚梦娴自顾诚玉拿起那件衣裳,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知道顾诚玉这是变相地夸自己,心中稍定。 都已经送出去了,也用不着这么紧张。要是顾大人嫌弃自己的手艺,那最多不穿,放着压箱底,总不会当面说这衣裳做得不够精致的。 顾诚玉见过宁氏的手艺,每个人刺绣的手法不同,这件肯定不是宁氏做的。 既然是未婚妻所做,做的还算精致,可见用了些心思,不免还是要夸赞一番,这是礼节。 “还是先开饭吧!散职后就来了府中,到现在还未用饭,再晚了吃容易积食。”梁致瑞见顾诚玉满意,心中松了口气,同时不免也有些酸涩。 姑娘家大了,就要嫁人了。以前是给自己做衣裳,现在成了给夫婿做了。不知成婚后,还能不能记得他这个糟老头子。 这么一想,看顾诚玉突然也有些不顺眼起来。 顾诚玉在梁府用过了晚饭便准备回府,今日叫了顾诚炽来府中说事,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 “大人!四爷和四太太来了,这会儿正在正院。”果然,刚进府,陈管事就向顾诚玉禀报道。 顾诚玉颔首,迈步向着正院走去。 还未走到正院,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顾诚玉不由会心一笑。 “平哥儿,到奶奶这里来。”吕氏欢快的声音响起,顾诚玉刚入正房,就看见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儿朝着吕氏扑去。 “爹,娘!” “四哥、四嫂!” 几人相互见礼后,顾诚玉招手让平哥儿过来。平哥儿是顾诚炽的长子,今年有四岁了。 “怎么双哥儿没带来?”顾诚玉望向顾诚炽,问起了顾诚炽去年刚得的二子顾万双。 “前两日受了风,今儿有些发热,便没带来,不过不严重。吃了药,早早的就睡着了。你今日回来得有些晚,可是去了梁府?” 顾诚炽打量着这个弟弟,满脸都是笑意。当年还是个小豆丁的模样,一眨眼,竟然长这么大了。 “是!今日先去看望了老师,明日去拜访师兄们。” 顾诚玉看着顾诚炽下巴上蓄的胡须有些想笑,顾诚炽也才二十来岁,怎么就往大叔的装扮上去了? 不过他也知道,不留胡须,别人来看病,说不得还不信他呢!常言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这看病就诊,世人还真就喜欢找那些年迈的,瞧着就经验丰富。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章 二郎定亲 “刚才咱们还在说,算算日子,大哥他们两日左右就能到京城。这次来的人多,你府上要是住不下,我那院子还是能住上几个的。” “哦?要到了吗?那倒不必!若是住不下,那就再租一个院子就是了。” 其实如今的顾府是三进的院子,再多的人挤挤也能住得,只是有些人顾诚玉不想让他们住进来。 “这怕是不妥,传出去不好听。你如今已经是朝廷命官了,还是得爱惜自己的名声。” 顾诚炽提出反对,族人来了京城,租了院子让族人出去住,被人知道,肯定要被人诟病的。 “这件事再说吧!”顾诚玉在心中统计了一下人数,发现还真不少。这么多人都住进府里,府上怕是要被掀翻了天。 尤其是那几个喜欢闯祸的,简直让人头疼。 “今天收到信,是二郎写来的。说是已经定亲,成亲的日子就在年底。”顾老爹突然出声,对在座的众人说道。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下来,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到二郎,不免就让人想起了顾诚义。之前顾诚义和顾老爹起了隔阂,顾老爹对这个儿子是有些厌恶的。 按顾诚义对顾老爹的态度,早就将父子之间的情分消磨得差不多了。 可人死如灯灭,终究是他的儿子,他不免还是有些想念。 而二郎的脾性与顾诚义还是有些相像的,这样钻牛角尖的性子,让大家都对他喜欢不起来。 尤其是二郎喜欢针对顾诚玉,好似只要顾诚玉存在一天,他都能痛苦一日似的。 顾诚玉这才想起,二郎似乎比他还大四岁,今年应该有二十了,怎么还没成亲吗? 他每日忙忙碌碌,哪里会将对方的事放在心上?之前还真未想起过。 “哦,二郎不是已经弱冠了吗?竟然还未成亲?那等他成亲之时,咱们送些贺礼就是了。京城距离靖原府遥远,爹和娘回去靖原府吃酒怕是不便,我也出不得京,更是去不成。” “四哥,不若你们回去吧!帮着操持婚事也好,总不能咱们都不回去,那也不像话。” 顾诚玉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现在不是正好要避开朝廷选大夫这件事吗? 二郎如今没了爹,娘也被顾诚义休弃了,严格算来已经与二郎没了关系。 顾老爹身为祖父,还远在京城,操持婚事没有长辈怎么成?叫顾大伯他们操持,那就隔了房了。 让顾诚炽回去,请了族中的长辈主持,还算说得过去,省得族人要说他们忘本。 顾诚炽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弟,小宝是知道他们医馆每日都很忙碌的,怎会提出这等要求? “可是二郎在信上说这次他也要来京城,这两日就要到了。”顾诚炽盯着自家小弟,悠悠地说道。 “不是说要成婚了吗?不在靖原府待着,来京城作甚?” 顾诚玉轻皱眉宇,既然要成婚了,还来京城,赶得及回去成亲吗? 毕竟顾万芳的婚事还有一个月的模样,等吃完了酒再回去,路上还要耽搁不少时日,怕是赶不及好日子。 说到这里,就连顾诚炽的目光都带着些讥笑,“说是要来京城成婚,就连亲家都跟着来了京城,这次来怕是有一大家子跟着。” 顾诚玉有些错愕,“那亲家也要跟着来京城?哪有人来京城完婚的?对方的亲朋好友怎么办?不办席面了吗?” 这事儿还真有些匪夷所思,为了和顾诚礼他们一起上京,竟然连成婚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如此草率,不知二郎这次又想起什么幺蛾子。 “我原本还说他没了爹,既然要成婚了,就回去一趟给他操持一下婚事。谁知他也要上京,这好端端的来京城做啥子?难道他也要来京城读书?” 顾老爹摸着烟杆子,不禁猜测道。 说到读书,还别说,这次二郎挺争气,竟然让他考上了秀才。 顾诚玉点了点头,看来是想来京城安家了。 “既然他要来京城成亲,那就不适合住在咱们府里了。咱们已经分家,总不能让府里给他准备婚房吧?” 这可是成亲,那当然要二郎自己去买个院子了。 也没问是哪家的姑娘,顾诚玉并不感兴趣。 “四哥,咱们去外书房,我有事要与你说。”又闲聊了几句之后,顾诚玉起身,朝着顾诚炽说道。 顾诚炽了然,看来是真有事,不然小弟不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来。 ...... “那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暂时离开京城,去别处暂避一段时日?”顾诚炽望着顾诚玉,双眼中带着些许挣扎。 他的医馆好不容易在京城站稳脚跟,现在让他离开,这让他如何舍得? “是,四哥,我不想你牵扯进此事中。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皇上当真有什么不测,去宫里的大夫怕是都难逃一劫。” 顾诚玉知道顾诚炽舍不得医馆,但人命更重要。 “皇上到底得的是什么病?”顾诚炽还是没松口,他此刻心中犹豫万分。 “应该是中毒了,此事你不要透露出去,李郎中也不行。我告诉你是想让你远离这场是非,你听我的准没错。你要是真舍不得医馆,那就让你那个坐堂大夫在医馆里守着,找个掌柜的给收银子就成。那些人不会什么人都抓进皇宫,选的都是在民间有些名气的。李郎中尤其危险,他必须和你们一起走。” 顾诚玉已经为他们打算好了,医馆照开,至于朝廷会不会怪罪下来,那也能找借口糊弄过去。 “皇上中毒了?谁这么大胆,敢对皇上下毒?” 顾诚炽有些惊愕,没想到九五之尊竟然会中毒。且听小弟的意思是,这毒目前还无人能解。 要是皇上没挺过来......顾诚炽不敢往下想,京城或许即将迎来狂风暴雨。 “这些事你不要管,知道得多,不是什么好事。”顾诚玉沉声说道。 “那就听你的,我们离开一段时日。只是咱们就这么离开了,会不会不妥?” 顾诚炽觉得京城的局势即将发生动荡,小弟留在京城,那些人要是找不到师父,那小弟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一章 做诱饵 “无碍,我已经为你寻了借口。可说是李郎中想念故乡,你们回乡寻亲去了。” 顾诚玉身为朝廷命官,到时候追究起来,他出面,那些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那我们明日就收拾行囊离开!”顾诚炽听顾诚玉这么说,也知道这事儿有多危险,还是听小宝的话,先出去避一避。 次日,顾诚玉无奈又递了牌子进宫。无法,昨日大兴之人闯入境内还未来得及与皇上禀报,这事儿在奏折里是说不清的。 毕竟奏折呈给皇上或太子之前,还必须由内阁先审阅一番,那岂不是被夏清等人给知晓了吗? 顾诚玉对夏清还真信不过,谁知道此人会不会为了报复他,而将这件事隐瞒不报? 再说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还是当面禀明较为妥当。 皇上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在他到大理寺之后一个时辰,皇上就传召了他。 “说吧!昨儿可是还有事未禀告?”或许是因为起得太早,皇上的神情显得十分疲惫。 “皇上,昨日还有一事尚未来得及禀明,还请皇上过目!” 顾诚玉将奏折递给了德安,皇上看了顾诚玉一眼,便打开看了起来。 片刻过后,皇上自榻上坐直了身子,“你上次递来消息说过此事,说是怀疑有大兴派来的细作在江南伺机而动。照你现在这份奏折上过来说,你现在已经能确定这些人就是大兴的细作?” 顾诚玉点了点头,“正是!这次微臣抓到的人中,就有一人是大兴人。他叫蛮牛,是被派来刺杀微臣的。微臣将其抓住,他才供述了不少讯息。” 皇上原本还有些浑浊的双眼此时变得尤其锐利,“这上面提到的少主是怎么回事?此人是谁?他们还要杀什么人?” 顾诚玉心中转了个无数的心思,少主这个,肯定是要禀报的。但那些人要找什么人,那肯定不能禀报给皇上。 因为这事儿会牵扯出薛淼,薛淼身为薛氏族人,本不应该苟活于世。 皇上已经年迈,纵使知道薛氏是被冤枉的,翻案的可能性也不大。因此,顾诚玉绝不可能将此事现在就提出来。 只要一想到薛淼,顾诚玉就不免想起那日薛淼说的话。原本他赶路时心中还不停地翻腾,想赶快回去问问梁致瑞当年的实情。 但等回到了京城,顾诚玉就犹豫了。不管当年的事如何,老师终究还是他的老师,他绝不会将老师推出来,为薛氏平反。 说句冷漠自私的话,薛氏如何与他有何干系?哪有老师来得重要? 再说他更相信老师的人品,老师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想通了这些之后,顾诚玉对此事也不再着急了。 昨儿去见梁致瑞,他连提都没提。这件事终究还是过去了,而薛淼说老师勾结外邦,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如果老师勾结外邦,那当年老师绝对不会辞官,还在靖原府窝了这么多年。 这事儿不是薛淼说谎,别有目的,那就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而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那位少主。 “此人地位不高,因此对这些事也只是略知一二。” 皇上闻言不禁有些失望,“那他任务失败之后,那边为何没有再派人刺杀你!” “他们当务之急也是寻找那什么少主,可能是人手不够,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们暂时放弃了刺杀微臣的计划。” 顾诚玉如今也失去了这些人的踪迹,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那这个少主是个关键,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来了京城?”皇上握着手中的折子,目光紧盯着顾诚玉。 “这微臣还真不知晓,微臣回京之后,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顾诚玉怕那些人还没死心,到时候卷土重来,连累了家人怎么办? 于是他在自家亲人身边都安排了人手暗中保护,目前为止还未发现可疑之人。 “这些人还是早些抓住为好,竟然敢闯进大衍境内,守卫边关的将士是干什么吃的?” 皇上有些气愤,都被人闯进老巢来了,那些人竟然还毫无察觉。 “皇上,不管他们是如何蒙混进来的,但还是守卫边关的将士失职。还请皇上派人去仔细调查一番,咱们一定要找出源头。否则将会有更多的大兴人闯进来,咱们大衍岂不是危矣?” 顾诚玉觉得这件事必须严办,朝廷立刻派人去严查,那些官员中肯定有勾结外邦之人。 “再者,咱们找这些人比较费力,那还不如从源头查起。查出这些人的身份,那就能知晓他们的目的。” 皇上闭目沉思片刻,“德安,去宣太子来朕的寝宫!” 皇上的精力已经有些不济,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这件事不比其他,这可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 “朕会派了官员去边关详查,既然那些人要杀你,那你小心着些。这些人说不得还会再次动手,你做好准备,最好将人生擒,咱们好他拷问出他们的消息来。” 顾诚玉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这是想让他做诱饵的意思吗?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今日身子可有好些?” 太子见顾诚玉在皇上的寝宫,原本还觉得奇怪,可是等看到皇上手中的折子之后,心里有了一丝异样。 父皇果然还是不信他,否则不会容许顾诚玉递牌子进宫面圣。 “平身!”皇上让德安将他扶起,背后塞入了一个迎枕。就这一番动作,皇上的气息就有些不稳。 顾诚玉皱眉,皇上的身子已经这般严重了? “你将这些事儿给太子说说,该如何解决,要听听太子的意见。” 顾诚玉将这件事又重新叙述了一遍,太子闻言沉默了半晌。 “那人被严刑拷打,最终只能透露这些信息?”太子将目光投向顾诚玉,目光中带着一丝异样。 顾诚玉闻言心中有些不快,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有所隐瞒,还是说没能套出蛮牛的话来? “蛮牛已经被陆大人押解回京城,殿下是知道的。微臣是文人,可能手段有些温和,不若太子殿下再派人审问一番,看看是否能再逼问出一些有用的讯息。”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二章 派谁去边关 或许蛮牛还真有所隐瞒,但顾诚玉现在却并不感兴趣了。 一是蛮牛是真不知少主是谁,也不知少主如今在何处。 二来蛮牛对那些组织的成员知之甚少,只是和图师有过联系,其他人连名字都分不清。 三是蛮牛也不知道那些人的落脚之处,他们全都是各自完成任务,之间并无联系。 现在最重要的讯息就是这三样,既然蛮牛不知,其他的信息对顾诚玉来说,则是无关紧要了。 蛮牛能隐瞒的也有限,或许是与蛮牛自己的私事有关,这些事就留给朝廷去头疼吧! 对于那些人龟缩起来,不肯现身的做法,顾诚玉已经另外想到了法子。 “顾大人不要误会,本宫没有责怪顾大人的意思。只是这些人自幼接受训练,一般的刑罚怕是降不住此人。本宫这几日忙碌,还真未想起此事。此人现在已经被关进大理寺,顾大人身为大理寺的官员,理当参与审讯才是。” 太子对顾诚玉抱有歉意的一笑,随后便转身说道:“父皇,儿臣以为问题还是出在守卫边关的将士身上。咱们大衍边关并未开通互市,这些大兴人是怎么进入大衍的?咱们边关是否出现了细作,朝廷必须得立刻派人去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欣慰地点了点头,脸色也柔和了些许。太子还是有些能耐的,只要加以教导,再让其多历练历练,处理起朝政来,还算是有些手段。 “将才朕与顾爱卿商议之时,已经就此事讨论过,只是还没定下前往边关的人选。” 太子闻言看了一眼顾诚玉,随后便思忖起来。 顾诚玉有些牙酸,该不会又要派自己去边关吧?他现在可不能离开京城。 他去了边关,要是皇上的身子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还能不能回到京城还是两说。 边关不止地形复杂,就连势力也是盘根错节。谁知道朝中那些恨不得他消失的官员,会不会暗中下黑手? 再者大兴那些人想要行刺自己,要是在自己这里讨不到便宜,便在自己家人身上下手怎么办? 届时自己鞭长莫及,那岂不是要遭? 太子沉吟片刻,原本觉得顾诚玉是理想人选。但他想起京城还有事需要顾诚玉去办,还是另寻他人为好。 更何况顾诚玉才刚从江南赈灾回来,又被派往边关实在不妥。偌大的朝廷,不能可着顾诚玉一个人用吧? 太子目光一转,突然有了一个人选。若是派了此人去,顾诚玉也不可能撂下不管。 纵使顾诚玉在京城,也一样要为边关之事筹谋。 “父皇,这次派监察御史前去边关,儿臣心中倒是有个人选。” “哦?你且道来!”皇上对于太子提出的人选十分好奇,不知是否如他心中所想一样。 顾诚玉原本还在猜想太子心中的人选到底是谁,可随后他脸色一沉,抬头望向太子。 “都察院的右副都御使尹坤办事稳重,此人颇有些能耐,不若派此人去边关,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顾诚玉叹息了一声,果然还是选了大师兄。 此次去边关危险重重,若是那些边关的官员有勾结外邦的,师兄去了,还能平安回来吗? 就算拼了性命,将此事给办妥了,也不太可能升官。 师兄的上峰年纪并不大,不可能挪位子给师兄。天大的功劳在手,升官也是不易,因为无处可升。 可若是皇上和太子一旦决定,怕是已不能更改了。这诺大的朝廷,就没有其他人选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的师兄,不就是打量他放心不下师兄的安危吗? “嗯!朕也以为尹爱卿正合适,你倒是与朕想到一起去了。顾爱卿,你以为如何?” 皇上和太子将目光都投向了顾诚玉,殿内瞬间静默了下来。 顾诚玉只想呵呵,他能直接说不好吗? “启禀皇上!朝廷派监察御史去边关,确实十分必要。但尹大人心思缜密,不若将其派去调查那位少主之事,或许更为妥当。” 顾诚玉还想再争取一下,虽然皇上他们打消这想法的可能性不大。 “那少主之事,朕还是得派顾爱卿去查。毕竟那些人想要刺杀你,你总能寻到些蛛丝马迹,去边关的人选就定为尹爱卿吧!” 皇上没有直接驳斥顾诚玉,还稍稍解释了两句,已经算是给顾诚玉面子了。 顾诚玉也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既然这两位都已经决定了,那顾诚玉也只有为尹坤努力争取了。 “皇上,此去边关十分凶险,尹大人只是一介文臣,去往边关,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更别说是查案了。” “朕自然不会派他一人去,秦国公府的世子秦敏如今正是京卫指挥佥事。秦世子的武艺不错,他二人结伴同行,再带上些身手不凡的护卫,你可不必担心。尹爱卿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朕岂能舍得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 最后皇上一锤定音,将此事给最终拍板了。 顾诚玉只想呵呵皇上一脸,你不舍得?你不舍得你派尹坤去边关?真是有够虚伪的。 顾诚玉在心中将皇上和太子都腹诽了一番,想着等散职后,这事儿还得和大师兄商量一番,给大师兄带上几个武艺不错的丁字辈前往。 “关于那位少主,如今咱们失去了那些人的踪迹。若是他们先行找到少主,对咱们肯定十分不利。虽说不知少主是何许人也,但看他们如此重视,怕是地位不低。顾大人,你可有法子将这些人给钓出来?” 太子觉得这个少主十分关键,那些人遣进大衍,多半是为了寻找少主。 但同时他们还有其他的任务,例如刺杀顾诚玉,煽动灾民,这些举动都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殿下,微臣目前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不过,不排除咱们朝廷有官员与这些人勾结。当然,这只是微臣的猜测,做不得准。只小心为上,还是要多做防备为好。” “顾爱卿说得不无道理,敌在暗我们在明。那些鼠辈躲在暗处,咱们如何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三章 其实他也苦啊! 皇上深以为然,朝中官员与这些人勾结,那是十分有可能的。 “父皇,那些人不出现,咱们不如主动出击。既然他们想刺杀顾大人,那肯定是顾大人的存在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不如咱们以顾大人为诱饵,先将这些人给钓出来。” 太子觉得这样查是是查不出什么的,等对方露出马脚,他们就太被动了。 顾诚玉是个很好的诱饵,现在也只能委屈一下顾诚玉了。 顾诚玉看向太子的目光顿时变得阴鸷起来,他有一万句草泥马要说。 你怎么不说让你自己成为诱饵呢?太子的身份,应该比他更有用吧? 接收到顾诚玉不善的眼神,太子立刻道:“顾大人不用担心,本宫会派高手隐在暗处,保你性命无忧!” 顾诚玉差点要爆粗口,我信你个头。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太子殿下不知道,那些人早已放弃了刺杀下官的计划。刺杀下官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顺便。倒是殿下要小心了,那些人或许已经到了京城,说不定正在伺机行刺殿下。殿下一定要多带些暗卫在身边,不能给那些人可乘之机啊!” 太子殿下一看顾诚玉森冷的白牙,顿时有些哑然。 随后才道:“是吗?放弃了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本宫的安危就不劳顾大人费心了,本宫一定会谨慎的。” 顾诚玉冷哼一声,任是谁被这么明晃晃地算计,心里都不会高兴。 “好了,此事便交由顾爱卿去办吧!尽快将这些人抓住,问出他们来大衍的目的。” 到这会儿皇上觉得有些坚持不住了,不耐烦再听来两人言语交锋。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都退下。 顾诚玉和太子一前一后出了承乾宫,顾诚玉望了望周边,见此处无人,便小声地问道:“殿下,您派去跟踪天玑道长的人多久回一次消息?” 太子观察了一下四周,随后才道:“五日回一次!” 顾诚玉沉吟片刻,说道:“殿下,您没发现皇上的精神越发不济了吗?虽说太医没诊断不出有什么不妥,但下官觉得皇上表现出的疲累可不是每日操劳所致。” 太子转身看了顾诚玉一眼,“听闻张院使要在民间寻访杏林高手,大家集思广益,总能找出父皇的病症所在。如今父皇只是精神差些,并没有其他的病症显现,咱们也不好将此事推到天玑道长身上。” 太子的意思顾诚玉明白,皇上年纪大了,就算没有这档子事,精神慢慢衰退也十分正常。 硬要说是天玑道长的谋划,这未免有些牵强。 两人边说便往东宫走去,“父皇可能察觉到了自己的身子状况,对天玑道长的延寿丹更加迫切起来,不然也不会此刻派了道长出宫寻药。” 顾诚玉闻言也是无奈,依他的观察,皇上就算痊愈,也不可能如当初那般精神抖擞了。 看来,他得尽快寻一门靠山。他用目光扫视了一眼太子,接着便在心里权衡利弊。 原本他还觉得太子是个优柔寡断,但也算是仁善的性子。谋略自然是不缺的,不然也成不了太子了。 可是刚才对方的表现还是让他心生芥蒂,以他为诱饵,在这些上位者的心中,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诚玉如今好歹是正四品,凭他自己的本事,日后也不是不能高升了。刚才那番话,不免存了对他的轻视之心。 果然,只要成为手握大权之人,对生命就开始漠视起来。 太子若是成为君王,会不会变得如皇上一般,满腹算计,性情多疑? 顾诚玉觉得太子如今已经有了这样的迹象,不愧是父子,太子已经开始对皇上的手段融会贯通了。 虽说身为君王,当以大局为重,切不可心慈手软,但也要看对什么人。 顾诚玉刚入官场,就为朝廷立下了不少功劳。太子刚才那番话,不免让顾诚玉觉得寒心。 察觉到身后打量的目光,太子回头对顾诚玉微微一笑,接着便道;“刚才在殿内,本宫让顾大人犯险也是无奈而为之,还请顾大人不要见怪。本宫对顾大人的安危可是放在心上的,原本已经打算好将身边的暗卫调到顾大人身边,保护顾大人的安全。可本宫随后一想,这么做还是不太稳妥,此事便就此作罢!” 太子的双眼紧盯着顾诚玉的眸子,脸上满是歉意。 顾诚玉眉峰一挑,“殿下言重了,为朝廷分忧,本就是下官的分内之事。只是这伙人现在已经放弃了刺杀下官的计划,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没动静了。要想找出这些人,还是得另寻他法。” 不管太子是出于什么目的来道歉,总归算是表面给了顾诚玉一个交代。 管他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总之芥蒂已经产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消退的。 太子定定地看了顾诚玉一眼,随后叹了口气,“希望顾大人能理解本宫的苦衷,走吧!待会儿本宫下令,提审蛮牛,顾大人也一起参与。” 太子见顾诚玉面上带着笑意,但态度比之前明显要疏离许多,就知道这是往心里去了。 其实他也苦啊!虽说目前是由他监国,但父皇并没有完全放权。这些大兴人潜入大衍不知是何目的,若是想和大兴那边里应外合,那他们大衍即将大乱。 且边关还不知是何种情形,倘若已经和大兴勾结起来,这可真是内忧外患,防不胜防。 那些兄弟在封地上就安稳地过日子了吗?太子的暗探传来消息,恭王和靖王可是小动作不断。江南赈灾之时,这两位都派了人前去的。 或许是想通过提高粮价,趁机多捞银子。只不过最后这件事被顾诚玉制止了,不然这两人还真能捞个盆满钵满。 捞银子是为了什么?这还用说吗? 所以太子最近十分忧心,总觉得一股郁气盘桓在心中,消散不去。 “还请殿下留那蛮牛一命,此人下官还有些用处。他终究是大兴人士,等尹大人去了边关,或许能用到此人。” 顾诚玉想起之前的承诺,立刻出声道。 太子点了点头,随后往前走去。望着太子萧条的身影,顾诚玉突然觉得太子好似比皇上活得还累。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四章 强求也无用 “怎么?刚才不愿说,你不正是不想翻案吗?现在又来求本官,你这是何意?再者本官为何要帮你们薛氏洗刷冤屈?你也说了,那些人沾上就摆脱不得。本官乃是一介文弱书生,刚踏入官场不久,为何要引火烧身?” 顾诚玉朝着薛淼连连冷笑,之前薛淼对自己老师多有不敬,他对薛淼自然没什么好语气。 再说这事儿他凭什么要应承下来,他与薛淼很熟吗? 他现在查这事儿是为了还老师清白,却不是为了他薛淼。 “本官记得薛皓祯之子薛世谦应该还有一位长子,为何没将他救下来?” 顾诚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禁有些疑惑。古人重男轻女,认为男子才是振兴家族的希望。 既然能救下女婴,那为何不将那位嫡长孙也给救下呢? “薛霖聪慧异常,虽然不过才八岁,但在书画上十分有造诣,在京城已是小有名气,见过他的人不少。” 薛淼摇了摇头,当年薛霖也算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京城谁不认识他?就算想找人顶替,那也是不成的。 顾诚玉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太过出名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认识薛霖的人太多,除非用易容术,否则还真替换不了。 将薛淼又绑上了马车之后,顾诚玉让茗墨将马车赶得快些,好快些回京城。 薛淼提供不了更多的线索了,此事要查,还得从那孩子和照顾孩子的丫头查起。 五日过后,顾诚玉终于回到了京城的府邸。 此时天色还不算晚,正是用晚饭的时候。顾诚玉一进府,就去了正院请安。 好几日没见爹娘,心中甚是想念。至于老师那儿,经过几日的沉淀,顾诚玉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这件事确实得向老师询问清楚,但薛淼的事却是不适宜和老师言明的。 他得斟酌一番,看看到底怎么和老师提起。今儿先陪父母用饭,尽孝心才是正经。 “小宝,你这次出去这么久,娘怎么瞧着你又瘦了?” 吕氏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儿子,将桌上的鸡汤舀了满满一碗,递到了顾诚玉面前。 “多吃点,在外头也不知爱惜自个儿的身子。我说你身边就得带着两个丫头,你那两个随从哪里能照顾好你?” 吕氏又旧事重提,小宝身边的两个随从蠢得很,就是学不会做饭。 自家老娘满满的关怀让顾诚玉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娘!我出门这么多天,还真想娘了,娘你想我了没?” 他这次出门倒真瘦了不少,他娘说得不错。 “当然想了,娘可是天天盼着你回来呢!咋这么瘦了?多吃点。” 吕氏夹起一个大鸡腿就往顾诚玉碗里放,没一会儿,顾诚玉的碗里就堆了起来。 顾诚玉看着油腻的鸡腿,有些反胃,不过他还是将鸡腿放进了口中,吃得眉开眼笑。 吕氏见状不由脸上笑开了花,孩子胃口好,吃饭香,总能让她心情愉悦。 顾诚玉盯着吕氏多瞧了几眼,突然发现吕氏的鬓角不知何时,悄然染上了白霜。 岁月不饶人,他娘也老了。纵使近几年他娘一直养尊处优,但岁月不会忘记谁,更不会饶过谁。 想到日后他娘也会有离开他的一日,他的眼前就染上了一层薄雾,吕氏的面庞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咳!小宝出门是有正事儿,哪能带着丫头出门?你个妇道人家,别管男人的事。” 对于这对娘儿俩随时随地的腻歪,顾老爹已经见怪不怪了。 “爹!您近来身子可还硬朗?”顾诚玉笑着看向顾老爹,开口询问道。 顾老爹是男子,不习惯表达自己的情感。顾诚玉这一句问候,就将顾老爹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皱了起来。 “好!最近吃饭香,睡觉也好!爹娘没大本事,帮不了你啥忙。你在外要注意身子,莫要亏待了自己。” 小儿子的孝顺,他一直是知道的。有时候他也在想,上辈子到底是烧了什么高香,才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小宝啊!上次我见到你老师的外孙女儿了,那姑娘长得还不错。” 吕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原本面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 顾诚玉一愣,见到姚梦娴了? “上次我去你那铺子里买脂粉,碰到她了。姑娘长得是挺俊的,规矩也好,嘴甜会来事儿,好得很。” 吕氏想起上次碰到儿子的未婚妻来,那姑娘确实不错,就是她这挑剔的性子也找不出错来。 可姑娘家太沉稳了,就没有了姑娘家的灵性儿。 那容嘉郡主倒是娇俏可爱,和郡主在一起,她这年纪大的都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朝气。 听说那郡主到现在还一直未说亲,不过人与人终究还是讲究缘分的。 顾诚玉听得母亲将未婚妻夸赞了一番,但她脸上的笑容却并没有那么欢喜。 他沉吟一番,“姚姑娘性子沉稳,确实规矩不错。” “听你娘说那姑娘是没什么可挑剔的,日后你要好好对人家姑娘。” 顾老爹知道吕氏当初对那什么郡主很看得上眼,那郡主也确实不错。 但人家母亲是公主,看不上自家出身,强扭的瓜不甜。 要说人还是得合眼缘,老婆子看郡主是哪哪儿都好。 可小宝的未婚妻也是个好姑娘,纵使人家千好万好,老婆子却总是觉得淡淡的。 看来还是得找时间劝劝老婆子,小宝的未婚妻才是自家正经的儿媳,得分得清里外才是。 将顾诚玉面色一囧,连忙岔开话题。 “芳哥儿的亲事定在哪一日啊?” “定下了,就在一个月后。”吕氏被顾诚玉转移了注意力,就开始唠叨起顾万芳亲事的艰难了。 说起这事儿,吕氏不免唏嘘。 当年说的那家庶女,后来人家狮子大开口,这门亲事便罢了。如今说的这个是京郊一个地主家的闺女,家中良田千亩,日子过得殷实。 虽不是什么世家之女,但那闺女的性子却是个好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顾万芳性子实诚,这几年一直来府里对二老嘘寒问暖,吕氏也愿意在对方的婚事多花上几分心思。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五章 这桥段他熟啊! “卑职派去的人说顾大人没有任何异动,应该是不知的。”顾诚玉武艺高强,身边的随从武功也不弱,他们的人并不敢靠得太近。 但从顾诚玉最近几日的表现来看,并不像是知情的模样。 “千万要小心些,去吧!” “是!”严绘领命便出了屋子。 靖王此刻心情颇好,他拾起书案上刚才搁下的画笔,开始仔细画起了九九消寒图。 “顾诚玉啊,顾诚玉!你要是知道你那好侄儿就是大兴的贼子,不知是何心情?” 靖王自言自语了两句,而后唇角上勾。就连衣袖不小心沾上了墨,他也浑然不在意。 顾诚玉在大理寺看了一日的卷宗,等散职时,屋外的雪比之前已经小了一些。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他盘算着,大师兄昨儿已经启程去了边关,四哥一家子也去为了其他州府暂避。亲人身边都已经安排了暗卫,这两日能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了。 顾诚玉正在沉思,突然便听到茗砚的声音,“大人,大爷他们下晌就已经到了府中,这次来的人不少。府上有些住不下,小人已经将剩下的人都安排在了租来的院子里。” “哦?都来了哪些人?”顾诚玉知道今日大哥他们是必然要到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人。 “大人,您的几个侄子都来了,大爷和大姑奶奶一家子也在,就连二爷的妾室王氏都带着六少爷来了。另还有您的大伯带着万华少爷和那妾室妍碧,族中没有来人,不过几位少爷带来了不少人。二少爷还带来了未婚妻一家子,小人和茗墨说府上住不下,给安排到另一个宅子里了。” 茗砚将来的人大致说了一遍,顾诚玉听了点点头。两年多没见大哥和大姐一家,甚是想念。 对于二郎,顾诚玉则是直接忽略了。当年因为二哥的死,二郎肯定到现在心里还在恨他。 “还安排谁住进了那宅子里?”顾诚玉对那些极品有些头疼,希望这些人能安分守己,别出什么幺蛾子。 “有您大伯一家子,再有二少爷的岳丈家,暂时就这些人。” 其他的人都是他们大人的至亲,茗墨和茗砚也有些为难,觉得不好安排。 虽说大姑奶奶一家子和大人走得并不是很亲近,但终归还是亲大姐。 让大姑奶奶他们住在租来的院子里,总有些说不过去。 其实府上主子少,还有好几个空置的院子。若是一家住一个,完全是住得下的 。但是那些个会惹事儿的,决不能住在府里。否则不但大人看着心烦,他们和陈管事也多了不少麻烦事儿。 “嗯!”顾诚玉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今日看了一天的卷宗,双眼有些疲惫。 “嘭!”突然,马车一顿,茗砚紧紧勒住了套在马上的缰绳。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顾诚玉没有防备,差点撞在车壁上。他一把撑住车壁,刚想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外头就响起了茗砚的声音。 “来者何人,为何来住顾府的马车?”茗砚望着眼前的女子,大喝一声。 随即他连忙回头向车内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顾诚玉扶了扶头上的官帽,重新坐了回去,“无碍,外头发生了何事?” “小哥,那些人要抓我去青楼,还请小哥救救我!” 还未等茗砚回答,顾诚玉就听到一个女子焦急的求救声。 他撩开车帘,望向了外边。只见一名身穿豆绿色粗布交领上衣,下身着宝蓝色百褶裙的少女一脸焦急地看着茗砚。 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眼睛不大,眼尾微微上挑,十分有韵味。此时她神情慌乱,脸上挂着泪珠,还频频回头望去。 顾诚玉皱眉,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马车已经行至南街的一条巷子处,这是他回府的必经之路。 这里都是颇有些家产的住户,宅院不小。不过路上也不是没有行人,顾诚玉就在离马车不远处看到两三个行人,他们此时已经驻足,对顾诚玉这边指指点点。 顾诚玉朝着那姑娘来时的方向望了过去,发现了三道壮实的身影。 “快,就在前边,我看到她了。还敢跑,哼!等抓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其中一名壮汉呸了一口,脸上带着狞笑,恶狠狠地说道。 三人望着前方少女的身影犹如大灰狼看到了小绵羊,顾诚玉冷笑一声,这桥段他熟啊! 前世那些影视剧,这样的情节,他没看过三千也有一百,英雄救美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做的。 这里地处偏僻,这姑娘要是真想摆脱这些人,那应该往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钻去才是。 趁着人多,那姑娘先溜之大吉应该不难。就算逃不过,大街上这么多人,说不得就有人怜香惜玉,给她解围了呢? 往这巷子里跑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慌不择路?还是觉得这里人家家底殷实,能帮着解决难题? 亦或者就是冲着他来的,算好了他散职的时辰,特地在这里等他? 此女在顾诚玉心中就是动机不纯,顾诚玉并不想多管闲事。 就这么一会儿,顾诚玉心中转了无数个心思,而那三个壮汉也已经到了顾诚玉他们马车面前。 “做什么?退后!” 听到茗砚的呵斥声,顾诚玉朝着茗砚那儿望了一眼。发现那姑娘此时已经上前,一把扒住了车辕。 “这位小哥,你快救救我吧!求你救救我,小女子真是走投无路了。”少女还想去捞茗砚的衣袖,却被茗砚一把甩开。 茗砚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他此时还有些懵,这算什么事儿啊? 怕少女是有目的的接近他们,茗砚呵斥少女,不准她靠近,并紧紧盯住了另外三名壮汉。 “放开我家马车,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茗砚有些焦急,不知大人是个什么意思,到现在还没发话。 可他不能询问,要是让人知道车内坐了他家大人,说不得又要惹上什么风言风语。 “哼!你还敢逃?你知道你大伯欠了咱们多少银子吗?就是卖了你,银子也不够。识相点,快走!”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六章 强抢民女 三名汉子对茗墨手里的宝剑有些畏惧,再看茗砚也是穿戴不凡。 这随身带着剑的,肯定来头不小,因此言语中也不敢对茗砚放肆。 再看这马车,虽然上头没什么族徽的标志,但也颇为华丽。刚才他还看见窗帘子动了,这马车内肯定有人。 见茗砚似乎并不打算管,他们才催促着少女和他们离开。 “这位小哥,多有得罪了。”其中一人上前,准备拉扯少女离开。 “哎?我说你这人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这姑娘这么可怜,你怎么就能不伸出援手呢?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还有你们,你们这些恶霸,还敢当街强抢民女?” 嗯?顾诚玉原本已经放下帘子,想对茗砚说给些银子就走人。因为他身上穿着官服,若真视而不见,事后被人知晓,难免要被人诟病。 要说巷子里真没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有三两个行人。 没想到顾诚玉还没开口,这三两只小猫就蹦出来了。貌似还对他们十分不满,开始指责起茗砚来。 顾诚玉撩开车帘一角打量了一眼说话之人,见此人年约弱冠,身披天青色细棉布大氅,头戴木簪,手上还拿着一个手炉。 旁边一人也是差不多装扮,与此人并肩站立,两人刚才应该正结伴同行。 他们身后还有一名书童,顾诚玉也打量了一眼。书童年岁不大,约莫才十二三岁。 仔细观察了一下,见书童没什么特别的,顾诚玉便转移了视线。 看来这二人应该是读书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对方这正义感爆棚的模样让顾诚玉觉得好笑,这是想英雄救美,还是书生意气用事? “看你穿着也不差,怎地就这般没有怜悯之心?” 书生打量了一眼茗砚的穿着,又看了女子梨花带泪的俏脸一眼,顿时面上就带了些愤慨之色。 “你又是何人?你要是想救她,自己掏银子便是,怎能赖上我了?” 茗砚翻了个白眼,公子对他们一向大方,吃穿都是捡好的。 他和茗墨的衣裳都是府上针线房另做的,比主子的也不差什么。 没想到这人竟然拿他的穿着说事,是啊!他每个月的俸禄不少,大人给的打赏也不少。 可他有银子,就应该救这女子?谁知道这女子是不是别有用心,才接近他们的马车?简直是可笑至极! 对于不相干的人,甚至可能还别有用心,茗砚可不想多管闲事。大人常常教导他们,官场尔虞我诈,不相干的事不能管,否则就会跳进别人的坑里。 除非大人要保下这名女子,否则茗砚是不可能管闲事的。 “哼!你是何人?竟然敢管咱们兄弟的闲事?你可知道咱们是谁的人?观你们也是读书人,容我奉劝你们一句,别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其中一人打量了两名书生一双眼,随后便出声警告道。 顾诚玉闻言倒是有些讶异,此人与那些地痞流氓倒是不同。听他说话到有些文绉绉的,且这人还十分有眼色。 刚才没有对茗砚出言不逊,可见眼力不差。 “你......”这名书生这会儿见三名汉子都对他怒目相向,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书生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目光一转,发现扒在车辕上的美人正用一双盈盈美目望着他,他顿时挺直了腰杆。 “路遇不平之事,在下身为读书人,自然该管。你们赶快离开,否则在下可要报官了。” 书生色厉内荏的模样让三名壮汉哄然大笑,“报官?你去啊!要不要咱兄弟三个送你过去?” 顾诚玉也不禁笑了,兄得,你英雄救美之前,不先衡量一下自己的能力吗?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竟然就贸贸然上来为美人鸣不平,真是该说此人天真呢?还是说他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另一名书生见情形不对,这三个汉子背后的主子应该有些来历,他们这些读书人怎么惹得起? 他拉了拉身旁书生的衣袖,小声地道:“方兄,咱们还是算了吧?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咱们何必趟这趟浑水?” 方一铭转身怒瞪身边的同窗,“那就让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将这名女子带走,逼良为娼?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定能找到个说理的地方。” “哼!那咱们就来说说理,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家还不起银子,咱们只能抓了她抵债。咱们兄弟也是为咱家老爷办差,混口饭吃,你们也别为难咱们。” 汉子见人越来越多,脸色不由变得难看起来。他也不愿再废话了,快走两步,抓住了女子的胳膊。 女子顿时尖叫一声,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手臂更是紧紧扒着车辕不放。 茗砚顿时头疼不已,今日真是耽误了不少时辰,他朝着马车内望了一眼。 顾诚玉摇了摇头,这会儿马车肯定是走不成了,看来今儿这闲事是不想管也得管了。 因为他已经听到那边巷子里传来了好几道脚步声,想来是这边动静闹大了,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女子惊慌失措的可怜模样落在了书生眼里,他上前一步,推搡着汉子,“你快放开!” 汉子已经没了耐性,要不是看眼前马车的主人应该有些来历,他才不会如此收敛。 这两个书生一看就知道没有功名在身,看穿着打扮,也就是一般的家境,比马车上赶车的小哥都差得远了。 对这两个书生,汉子可不会这么客气。就在汉子收回手,要给方姓书生一个教训的时候,马车内突然传来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等等!” 只是两个字,就让汉子停下了动作。少年清朗如山泉撞击岩石般的脆响,让在场的人将目光都投向了马车的车厢。 “你刚才说她大伯欠了你们的银子,那你们应该找她大伯才是。” 顾诚玉叹了口气,既然管了,那就问问清楚吧! 汉子回过了神,虽然马车内的声音如此年轻,但他也不敢起轻视之心。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七章 实力不允许 “这不是她没爹没娘吗?她就跟着她大伯一家子过啊!”汉子十分有耐性,连忙解释了一句。 顾诚玉顿时哑然,这无父无母,还真没人能替这姑娘做主了。 顾诚玉揉了揉眉心,他想早些回去歇息,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他刚想开口问欠了多少银子,那方姓书生就抢先开了口。 “那这姑娘的大伯欠了你们多少银子?”方书生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他帮这姑娘一是真看不惯这不平之事,二是见这姑娘貌美,不由生了几分小心思。若是救下这姑娘,姑娘以身相许,岂不美哉? 他这人心肠软,怜香惜玉更是常有的事儿。那话本子上不都是英雄救美,而后美人以身相许吗? 领头的汉子闻言转头,上下打量了方书生一眼,“怎么?你要替她家还银子?不多,也就三百两银子。” 汉子放开少女,在方书生面前站定。 “公子可真是怜香惜玉之人,既然公子有意帮这姑娘还清欠债,那咱们也犯不着为难这姑娘。” 既然对方是读书人,汉子也不好太过得罪。谁知道对方以后会不会走了什么狗屎运,成为秀才或举人呢? 现在将人得罪死了,除非把人给杀了,否则日后来找麻烦,那就不划算了。 因此汉子的脸色比之前缓和了些许,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方书生的面前扬了扬。 方书生在听到三百两银子时,被吓了一跳。此刻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三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他哪里有这么多银子? 再说就算他有三百两银子,那也不可能将银子拿来给这姑娘还债。 方书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之前他还一脸的踌躇满志,这会儿心中却打起了退堂鼓。 只是话已问出口,一听说三百两银子就退缩,这岂不是要丢脸面吗? 方书生骑虎难下,他身旁的同窗也明白方书生的处境,于是上前开口劝道:“方兄,三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嫂夫人刚刚为你家添了丁,这不得为了嫂夫人和幼子打算打算吗?” 同窗对方书生的家境知之甚祥,不过是家有百亩田地,靠着地里的出息过日子罢了!三百两银子对方家来说,太多了。 方书生脸色难看至极,接着便往后退了几步,咬牙道:“这事儿恕在下爱莫能助了,唉!” 说完,站到一边,也不敢看人家姑娘失望的模样,不过到底还是没就此离去。 想英雄救美,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顾诚玉想了想,三百两银子对他来说虽然不多,但也没必要将银子白白送别人花。 再说这事儿若是开了先河,那谁都能在这条路上堵他。要都来上这么一出,他不得倾家荡产? “你们是哪家赌坊的人?” 汉子冷不丁听到马车内传来询问,他心中一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找麻烦? 不过不管这位贵人什么来头,他们赌坊也不惧就是了。 “咱们宝丰钱庄,公子可是认得咱家主子?” 汉子目光紧紧锁住马车上那道窗帘子,似乎想透过帘子,看到马车内的身影。 “哦?倒也不认得!”顾诚玉怎么会认识钱庄的主家? 他做生意有两个不碰,一不碰钱庄,也就是所谓的赌坊。 天子脚下,这些赌坊都挂着钱庄的牌子。俗称的挂羊头,卖狗肉就是这般。 里头的赌徒大多原本上进得很,一旦染上毒瘾,怎么戒都戒不掉,最后输得倾家荡产。 二不碰青楼,因为逼良为娼的事他不干。 虽说这两种营生十分赚银子,但他的银子已经多到花不完,何必去做那昧良心之事? 汉子闻言皱眉,难道真想找麻烦? “贵人,还请贵人救救我!”女子望着帘子,一脸的惊慌。 她知道书生是靠不住了,只能寄希望于马车上的贵人。 “那贵人的意思是?”汉子眼珠一转,要是这贵人打算给银子,这件事便就此了结。 若是不打算给,那就只能将这名女子带回去了。毕竟他也是照着上头的吩咐做事,不能做主。 “你说她大伯欠了你们赌坊三百两银子,据我所知,这其中利钱不少。真正借的银子,怕是连一百两都没有吧?” 汉子的脸色攸地沉了下来,这本就是赌坊的惯例。你没银子赌,借了赌坊的,那就得付利钱,否则赌坊凭什么借你银子? “他到底借了多少银子?”顾诚玉没有出马车,他身上还穿着官服,出去难免会惹了麻烦。 “贵人也知道这是钱庄的惯例,若您不打算插手此事,那就算咱们打扰了。” 汉子拱了拱手,说罢又要上前抓那名女子。 其实按照以往,他哪会这般好说话?还不是怕这人有些来头,给自家钱庄招祸吗? 只是到现在事情还未解决,他便有些不耐烦了。 照明面上看,将这女子抓走,扔进青楼,赚的银子远远不止三百两。 “大哥,耽误这么久,咱们将人抓回去,不就完事了吗?快着些吧!” 另外两名汉子长得贼眉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猥琐得很。 他们的目光放肆地在女子身上打了个转,对于突然出现的马车和书生,心里则是厌恶得很,可偏偏大哥今天的耐心出奇得好。 就算这女子他们碰不得,但也能摸上两把,过过干瘾不是? 女子嘤嘤哭了起来,一双美目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能救她的人。 可偏偏来的都是平头百姓,还都在一旁指指点点,就是无人伸手援手,女子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顾诚玉叹了一声,敲了敲车壁。 茗砚一听声音,便知道自家大人是在找他。他连忙凑近了门帘,“公子?” 顾诚玉解下身上的牙牌从门帘处递了出去,轻声道:“给些银子,快些解决此事,做得隐蔽些!” 女子从茗砚靠近车帘子,她的目光就跟了过去。只见一只修长白皙的素手递给小哥一个物事,并轻声低语了两句,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楚。 茗砚立即会意,将牙牌借了过来,“是!” 随后茗砚坐回了原处,对着一旁的汉子招了招手,“大个子,你过来。”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八章 无以为报 汉子刚才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见贵人给了这小哥一样东西,以为是银子,立刻便快步走上前。 也没计较茗砚的称呼,他双眼紧盯茗砚拢住的袖口。 “凑近些!”茗砚知道自家大人要低调,于是又招手让汉子凑近些。 汉子用怀疑的目光在茗砚身上打了个转,又看向茗砚身旁的宝剑,他犹豫了。 这人该不会是不想给银子,让他过去,来个偷袭吧? 茗砚一看就知道汉子的想法,他语气变得不善起来,“怎么?你还以为我会为这三百两银子将你杀了不成?” 见茗砚已经挑明,且语气如此不屑,汉子倒是放下了心。 他跨步上前,疑惑地问道:“不知小哥要干什么?” 茗砚见汉子身材高大,已经将身后这些人的目光都遮挡住了,于是掏出袖子里的牙牌,“看看这是什么?” 汉子的目光随着茗砚隐蔽的动作看了过去,随后通瞳孔猛缩,张口就要惊呼。 “别声张,否则让你人头点地!”茗砚脸色一沉,双眼如鹰隼般紧紧盯住了汉子。 汉子立刻收了势,不敢再言语。他打算转身离去,这贵人他惹不起。既然对方不想声张,那他也不必行礼,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茗砚见汉子还算识时务,这才冷哼一声,将牙牌收进了袖子。 “等等!”他叫住了转身离去的汉子,汉子回头一脸讨好的笑意。 “既然公子要保这姑娘,那咱们就当卖公子一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 周围的人被汉子这一出搞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算了?钱庄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难道马车上的人真的大有来头,连钱庄的人都惹不起? “这就算了?这马车上该不会是位官老爷吧?”其中一名看热闹的百姓十分疑惑。 “不会吧?官老爷会这么年轻吗?听声音还是个少年呢!”另一人不赞同,他觉得不是。 “那会不会是京城哪位世家的公子爷?” “这倒是有可能啊!京城世家多,或许是碰上了哪家府上的子弟了!” “可是钱庄的人好似也没怕过那些世家子弟啊!世家子去钱庄赌钱,输了没银子,钱庄的人还不是照样上门讨银子吗?” “嘿!别说了,谁知道是哪位贵人?咱们可得罪不起。” 茗砚望着汉子的背影看,嗤笑了一声,随后才道:“多少银子?” 汉子转身诧异地望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些不确定。 “说个数吧!耽搁得太久了。”茗砚也不耐烦了,今天大人府上还来了亲人,可大人却被这些人绊在了这里。 汉子看着茗砚的神色,这才觉得茗砚是真的要给,连忙说道:“给七十两吧!” 顾诚玉不由抚了抚额头,放利钱还真是一本万利啊!七十两银子,估计也没多久,这就成了三百两了。 茗墨自荷包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一个二十两的银锭子,“把借据拿来!” “还真给银子了,刚才还说三百两呢!现在就成七十两了。” “可不是吗?这可是多了二百三十两呢!”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大家都感慨放印子钱是真赚钱啊! “大哥!”另外两名汉子不干了,三百两变成七十两,这怎么行? 领头的汉子转身瞪了他们一眼,随后拱了拱手,“贵人事忙,咱们就不多叨扰了。” 汉子接过银子,转身吆喝着两名不情愿的手下,要离开此处。 少女看了三名汉子一眼,领头的汉子回转身只扫了一眼女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书生和同窗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没想到对方只是和赶车的小哥说了两句话,竟然只要了七十两银子就离开了。 不!那些人甚至连银子都不想要,还是人家硬要给的。 “此人怕是来头不小!”同窗吕云枫对着方一鸣轻声说了一句,他对这个同窗的性子还算了解,就好多管闲事。 刚才对此事这么上心,说不得就是对人家姑娘起了什么心思。 可是那女子现在已经被马车上的人救下,未免同窗脑子一热,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他连忙提醒了一句。 他与方一鸣也不算是至交好友,只是今日正好同行来拜访书院内的一位教谕,他可不想惹祸上身。 “咱们走吧!”吕云枫扯了扯方一鸣的衣袖,刚才没给银子,已经是极为丢脸的事了,还留着等人打脸呢? 要不是刚才方一鸣一直扯着他,硬是不肯走,他早就走了。 “这人不知什么来头,既然是那姑娘的救命恩人,咱们也上前打个招呼吧?刚才还错怪了人家,还以为他们要袖手旁观呢!” 方一鸣这话一说出,吕云枫不禁打量了方一鸣一眼。他心里冷笑不已,他倒是小看此人了。 没想到方一鸣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要是换作常人,怕是早就掩面而逃了。 没想到方一鸣不但留了下来,竟然还想去巴结马车上的贵人。哦!或许还夹杂着其他不为人知的妄想。 “方兄,咱们还是别去碍眼了。今日天色已晚,咱们要是再不赶回书院,届时书院落了锁,那今日就无处安身了。” 方一鸣还有些不甘心,他看了一眼马车,又看了看女子,脚下像生了桩似的,就是迈不动。 女子见汉子们走了,终于松了口气。她连忙起身,朝着顾诚玉的马车道谢。 “小女子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今日多谢恩公解围,否则小女子定无颜苟活于世!” 女子说完,便又跪下,朝着马车磕了一个头。 “姑娘不必多礼,在下也是举手之劳,走吧!” 这女子说这话不像是贫寒人家出来的,但这和顾诚玉无关。 见事情解决了,顾诚玉便命茗砚快些离开此地,他还赶着回去见大哥他们。 “等等!恩公如此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女子泪眼婆娑,话刚说到一半,马车内之人又出声了。 “还不走?”顾诚玉十分不耐,可别说什么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之类的。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九章 是不是此人? 不管对方是否别有用心,顾诚玉都不想和对方再有什么接触。 茗砚顿时了解自家大人的意思,甩了一鞭子,没理那女子,马车即刻往前奔去。 那女子本想从袖中掏出一物,谁想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马车绝尘而去,她不由傻眼。 方一鸣也傻眼了,他刚才就是犹豫了一番,没想到马车竟然如此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围观之人见正主都走了,也稀拉拉走了一大半,还有人见这姑娘没走,索性留了下来。 至于是何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咳!姑娘,那公子已经走了,快起来吧!” 方一鸣见这女子还跪在地上,他忍住心中的酸味,上前准备搀扶。 那女子闻言连忙避开方一鸣的手,自己爬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泪,强笑着朝两人福了福身。 “刚才多谢两位公子仗义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方一鸣见状连忙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也没帮上忙。” 他看了眼还留在原地看热闹的人,发现其中有几位贼眉鼠目,明显不怀好意之人,不禁心里一惊。 这些人目光猥琐,看起来就像地痞,随后他轻声道:“姑娘,你孤身一人,此处不宜久留。若姑娘不嫌弃,不若由在下和同窗送你回去。” 吕云枫原本看这方一鸣不肯走,就准备自己离开。可是他经过方一鸣的提醒,才发现周围有好几人用猥琐的目光肆意打量眼前的姑娘,于是他也顿住了脚步。 总是位柔弱的女子,要是刚逃出虎口,又入狼窝,那真是罪过了。 “素儿!” 女子刚想回话,就听见有人喊她。一看,却是自家大伯娘找来了。 她连忙欠了欠身,“多谢两位公子好意,我家大伯娘来寻,小女子这就告辞了。” “大伯娘,素儿在这里。”女子说完,就朝着前方寻来的妇人走去。 不消片刻,两人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围观的人见再没好戏看了,也都纷纷散了。只那几位别有用心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懊恼。 这般貌美的姑娘,就是调戏上几句,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方一鸣有些失望,怎么就这么走了?同时他心里不免猜测,刚才那姑娘的未尽之言,该不会是想以身相许吧? 哼!方一鸣随即冷笑,是见对方身份尊贵,所以动了心思吗?相反,对他们却不屑一顾,这是看不上眼? “方兄,那姑娘已经有了家人来寻,咱们也赶快回去吧!” 吕云枫见方一鸣脸色阴沉,不禁对今日方一鸣的表现失望不已,他决定日后定要疏远此人。 不是责怪方一鸣管闲事,而是觉得对方有些自不量力。救人之前,难道不先衡量一下自己的能耐吗? 最后落得尴尬的境地,只能怪方一鸣自己,可他现在好似对那姑娘和贵人有了几分不满。 原本贵人出了银子,那女子想报答,这算是情理之中。 再说那姑娘就算看上了贵人的身份,那也是人家的选择,与他们何干? 他觉得方一鸣心胸有些狭窄,还有些好女色,顿时心中十分鄙夷。 此人就算考上功名,也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 一名形容憔悴的妇人拉着柳素儿,两人快步往城外走去。 “姑娘,今儿这事儿没成,下次想再找机会,那就难了。”妇人轻声对女子说道。 “此人十分精明,防备心甚重,想接近他不易。曲叔怎么说,马车上是不是此人?” 女子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这才将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 “曲老弟看到了他的令牌,上面写的确实是大理寺少卿顾诚玉,不会有错。”妇人一边说,一边打量周围之人。 “那咱们就没寻错人,只可惜今儿没将东西送出去,还得再想法子接近此人。” 女子有些懊恼,今日整了这么一出,结果还是没机会靠近顾诚玉。 今日之事,顾诚玉根本就不愿露面。可在场的闲杂人太多,她也不好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顾府那高门大院,她连在府门外驻足,都会有门房上来驱赶。 而顾诚玉每日回府的时辰并不固定,她已经候了好几日,才逮着今日这样的机会。 “那两人曲叔打算怎么安排,可别出了什么岔子!”女子想起那两位壮汉,不禁有些担心。 “姑娘放心吧!只是两个地痞,给些银子就能封口。再说他们冒充赌坊之人,还怕赌坊的人找上门来呢!哪里敢出去乱说?” 女子点了点头,“曲叔办事十分稳妥,这次算是帮了咱们大忙了。” “他也是为了偿还恩情,姑娘,您......”妇人望向身旁妍丽的少女,似有未尽之言,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 “谭妈妈何必再劝,我主意已定!” 妇人望着已经走到前方的少女,那坚定的步伐丝毫不乱。妇人眼中渐渐模糊,姑娘这性子像极了老爷,性情坚毅,只要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再动摇。 原本明亮的天空此刻已经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顾诚玉他们终于在黑幕来临之前,回到了府中。 一回府中,陈管事就迎了上来。 “大人,大爷和大姑奶奶他们已经到了,这会儿已经在正院等您一起用饭。” 两年多未见,顾诚玉难免有些激动。 “嗯!”他嘴上应着,脚下已经往正院去了。 陈管事见顾诚玉面上带着些喜色,顿时住了嘴,看向了茗砚。茗砚朝他点了点头,他便明白,这是将来的人都和大人禀报过了。 此刻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候,既然大人已经知晓,那他就不必讨人嫌了。 顾诚玉刚踏进正院,就听见正院里闹哄哄的,想来人不少。 守门的丫头见顾诚玉来了,连忙行礼,“奴婢见过五爷!大爷他们已经到了,正等着您呢!” 丫头撩开门帘子,屋内的彩云听到动静,忙对屋内众人道:“是五爷回来了!” 顾诚玉此刻心情颇好,他朝着小丫头点了点头,钻进了正屋。 屋内燃着两个炭盆,门帘子一打开,一股冷风瞬间席卷而来。众人的谈笑声戛然而止,都看向了刚进来的少年。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章 没眼色 外罩一件鹤氅,里头还穿着绣云雁补子的绯色官服。此刻少年正笑意盈盈地看向屋内之人,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尽是欣喜之色。 屋内之人纷纷站起,“小宝!” 顾诚礼看见小弟十分激动,他快走几步上前,仔细打量着顾诚玉。 “大哥!你们可算是到了。”见到久违的亲人,总是有些激动的,顾诚玉也不例外。 顾诚礼对他一向是极好的,常常为他着想。当初没分家,家里还贫苦之时,大哥也没嫌弃有他这个弟弟拖累。 顾诚礼嘴里便开始念叨,“长高了,长大了!” 顾诚玉也上下打量了顾诚礼一眼,两年多未见,顾诚礼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在满头黑发中,偶尔能看见有银丝隐藏其中。 他不禁心中一阵酸楚,人都会老,大哥这么早就有了白发。 顾诚玉上前一把抓住顾诚礼的臂膀,“大哥!” “哎!”顾诚礼也激动地一把抓住了顾诚玉的手,正要在说什么,屋内却响起了一阵轻笑。 顾婉捂着嘴,笑道:“你们这哥俩也太黏糊了吧?合着咱们就是个摆件?眼里还有没有咱们了?” 屋内之人顿时就被顾婉给逗笑了,就连吕氏今日也是心情颇好。 虽说都是继子女,但以前好歹在一起生活,两年多未见,其实也有了一丝想念。 再说自从来了京城,小宝每日要去衙门,这诺大的府邸就只剩下她和老头子两个主子,总是有些寂寞的。 如今来了一帮子人,不说其他,府里热闹些是肯定的。 顾诚玉兄弟俩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身看向众人。 “爹、娘、大伯、大嫂、大姐、大姐夫......”将比他大的人全都叫过之后,就轮到小辈来向他见礼了。 顾诚玉解开身上的大氅,交给了一旁候着的彩云。随后他走至左手边第二个位子坐下,几个小辈上前见礼。 这时忍冬端着托盘进了屋子,走至众人面前行了礼,便到顾诚玉身边站定。 众人只见上面放着好几个荷包,都有些疑惑。 王月娘从见着顾诚玉进屋,就十分激动,这可是自家儿子当了大官的小叔。 “昌哥儿,快上去叫小叔!”她将才3岁多的昌哥儿放到了地上,催促着昌哥儿独自去顾诚玉那儿。 那些荷包,肯定是顾诚玉给小辈准备的礼,这个小叔一向是大方的。 昌哥儿没了爹,两个哥哥也不管他。虽说每年都能分到一点银子,可是这银子被二郎和三郎两人分了之后,剩下也没多少了。 她一个妾室,昌哥儿还是庶子,就是想找人评理去,也无人理睬。 还能给一年几十两银子花销,那都是好的了。这还是三郎看他们母子可怜,才肯给的。不然依照二郎的性子,铁定要让他们自生自灭。 昌哥儿原本就在上岭村生活,见到的生人不多,冷不丁见了这么多人,还有些害羞。 这会儿王月娘这么一推,险些要哭出来。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只是还没落下。 “娘!”他连忙回头小声的唤了一声。 顾诚玉没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他正在打量屋内的人。大哥家来了夫妻俩和大郎,还有四丫顾杏。顾杏已经十五了,之前顾诚礼来信时,说是已经在家乡定了亲。 顾大伯带着顾万华坐在屋内一角,只是两年多未见,顾诚玉便觉得顾大伯苍老了不少。眉间那深深的沟壑像是被犁耕过似的,可见平日里烦心事不少。 “大伯好久不见!最近身子可还硬朗?” 顾大伯激动得站起身,“好!身子骨好着呢!一到府中就听说你升官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顾诚玉不得不随之站起,说了句场面话,“皇恩浩荡,也是侥幸!” 他将目光撇过正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妍碧,妍碧拉扯这顾万华站起身,朝着顾诚玉行了礼,“见过小叔!” 顾诚玉点了点头,“不必多礼!” 他心中正在腹诽,正经的妻子不带出门,却将个妾室带着到处乱晃。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顾诚玉也不是好管闲事之人。 听说顾万华对正妻生的长子都不待见了,这真是个糊涂虫。没见着顾大伯将那孩子带来,顾诚玉也不会没眼色地去问。 这妍碧可真是好手段,顾诚玉看了一眼,也不是多貌美,比顾万华还大两岁呢! 也不知给顾万华喝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这般死心塌地。 也许,这就是爱情? 他们旁边坐了大姐一家子,两人的大闺女王甜儿已经出嫁,没跟着来京城。这次出嫁的闺女都没来,所以比顾诚玉预料的人要少了许多。 也是,毕竟是嫁出门的闺女了。要是离得近,还能当亲戚走动。离得远,来往得就少了。 大姐身旁坐着虎背熊腰的王斗,王斗和他同岁,只是这身板比他壮实不少。人长得挺憨实,见他望过去,连忙站起身行了礼。 顾诚玉还待再打量,却感觉周身被一道冰冷如蛇蝎的目光给包裹住。他连忙转头看去,就对上还来不及收回视线的二郎。 二郎不妨顾诚玉会突然转头看过来,就被顾诚玉给逮了个正着。 他不禁有些慌乱,眼神也开始躲闪,并不敢看向顾诚玉。 顾诚玉双眼一眯,他和二郎还真是天生反冲,不知为何二郎就是看他不顺眼。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是磁场不和。 不过,对于顾诚玉来说,二郎还不够资格让他放在心上。身份不对等,他连看对方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很自然地越过二郎,顾诚玉开始打量起别人。 突然发现坐在二郎旁边还有一对陌生的夫妇,他们身旁依偎着一位陌生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长得颇为清秀,此时三人正在打量屋内的摆设。 用句前世的老话来说,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眼中都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顾诚玉微微蹙眉,这该不会是二郎的未婚妻一家子吧? 跟着来京城,就已经很奇怪了。今日他们一家子相聚,这三人还赖在这里不走,怎么这般没眼色? 男子见顾诚玉望了过来,连忙起身,换上谄媚的笑脸,道:“这位就是顾家的大官人,二郎的小叔吧?”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一章 高家 目光望向身穿官服的顾诚玉,这顾诚玉在靖原府可是声名赫赫。今日一见,果然长得十分俊俏。 且年纪轻轻,就当了官,官威看着就不小。 被顾诚玉冷淡的目光扫了一眼,男子立刻便心中一凛。听二郎说过,这个小叔可不好糊弄,且还对二郎十分有成见。 他心中一动,便跪了下来,“草民高大川拜见大人!” 顾诚玉眉峰一挑,看来此人很会钻营,心思不小。 高大川的妻女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她们站起身,有些为难。不过犹豫了一瞬,便也跪下了。 “不必多礼!今日是家宴,阖家团圆之日,不讲这些虚礼!” 顾诚玉故意将阖家团圆这几个字咬得极重,这高大川要是识趣,就会立刻提出告辞。 他们都是自家人,就只有高家是外人。二郎的岳丈与顾诚玉已经算不得亲近了,更何况现在高家还没成为顾家的姻亲呢! 高大川闻言脸上不由一僵,这小叔果然是不待见二郎啊!也不知找二郎做女婿是对还是错。 高大川的闺女高莹儿偷偷抬眼看向顾诚玉,她之前就听说顾家有个当大官的小叔。后来她和顾万江定亲,顾万江来她家时,就常说他小叔的不是。 只是最后又说他祖父还健在,就算小叔对他看不上眼,有祖父在,就不会不管他。 当初她家就是看在顾家有个官老爷的份上,才答应结亲的。他们家中也算殷实,她爹娘原是在镇上开了个杂货铺,积年累月下来,还算有点积蓄。 要不是看顾万江是个读书人,顾家在靖原府又声名显赫,家中也十分富足,他们家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高莹儿刚才诈然顾诚玉的容貌,不由感叹这位长得可真好。可人家是朝廷官员,怎么也轮不着她,因此她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二郎见未婚妻一家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顾诚玉跪下,不由脸色铁青。 这不是下他的脸面吗?早知道就让这三人先回院子,这会儿杵在这儿多尴尬? “伯父、伯母,咱们今日是家宴,小叔也说了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 二郎不愿三人再给他丢脸,因此存了叫三人先回去的心思。 高大川见一屋子的人都在看他们,也只得从地上爬起。原本想巴上顾诚玉,缓和一下这对叔侄俩的关系,日后这当叔的也能在官场上对二郎多照应照应。 谁想二郎和他小叔的关系,比他预料得更加糟糕。 高大川的发妻桂氏从刚进顾府,心里眼里都是顾府的富丽堂皇。如今再看了顾诚玉,那身官服简直要闪瞎了她的眼。 不但顾府气派,二郎的小叔更是看着威风得很!且长得这么好的少年,她还是头一次见。 她要是有这样当官的女婿,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之前听二郎说过,他小叔还没成婚。桂氏眼珠一转,看了身旁像花骨朵儿般的闺女一眼。 高大川见屋内众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对,心里有些慌,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顾家这会儿是阖家团圆,他们一家子外人插在中间,确实有些不妥了。未免让顾家对他们产生厌恶之感,高大川觉得今儿不能再待下去了, 于是他连忙拱手道:“咱们跟着二郎来京城,对府上多有叨扰。舟车劳顿,我和妻女也想早些歇着。亲家老太爷、老太太,诸位,咱们这就先失陪了。” 顾诚玉挑了挑眉,虽然功利心有些重,但也不是无可救药。 “这说的,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快用晚饭了,不如留下用饭?” 顾老爹也觉得这高大川没什么眼色,刚才他就觉得这一家子在这是真别扭。这会儿对方提出要走,他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人家来者是客,说要走了,他总得客气两句,挽留一下。 “还是不叨扰了!”高大川摆摆手,脸上的神情十分不好意思。 桂氏和高莹儿有些着急,顾府这么富贵,哪里会少他们几口吃的? 虽说他们住的那院子也不错,前后两进的,不算小了。 厢房的摆设她们之前连见都没见过,可是顾府明显更富贵啊! 桂氏看了高大川一眼,高大川哪里不知道这个老妻是个眼皮子浅的?若不是为了巴结上顾诚玉,他连来都不该来。 见好就收,免得让人觉得的他们家贪心不足。 高大川是家里的顶梁柱,桂氏平日里也是听自家老爷的,于是只得瘪着嘴不再说话。 等高大川一家子离开之后,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比刚才热烈了许多。可见有外人在,大家也得放不开。 只可惜这团聚的时刻少了顾诚炽一家子,从昨儿开始,京城医馆有名的大夫就被请进了皇宫。 顾诚玉庆幸自己让四哥先行躲避,否则真被抓进了宫里,短时日内想出来就难了。 他随后打量了一眼大姐的穿着,见都是绸缎的,原先脸上的愁苦之色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就连脸上的细纹都少了许多,便知道这两年大姐家过得不错。 这个大姐与顾诚玉关系并不太亲厚,但终究有血缘的牵绊,顾诚玉也不想她过得不好。 “只可惜今儿老四一家子不在,实在太不凑巧了。”顾诚礼不由感慨,阖家团圆的日子少了两个兄弟。 老二死了,他至今不愿意再提起。老二再不好,那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有时想想老二,顾诚礼不免心中悲戚。他这个做大哥的还好好活着,老二就先去了。 顾家如今日子好过了,老二也没享到多少年的福。不过这都是老二自己作的,也怨不得别人。 “是啊!他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时候去。你说说,还走得这么急。多少年没寻亲了,怎么突然就急成这样了?” 说起这个,吕氏也有些不高兴。 顾诚玉他们没对老爹老娘说出实情,只说李郎中要回乡寻亲,这么说是不想让顾老爹和吕氏担心。 “可不是吗?他自个儿陪着李郎中去就成了,怎么还把老四媳妇儿和孩子给带上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二章 还记得当年的事吗? 顾老爹也是一肚子的怨言,只是他也不能拦着。毕竟李郎中没儿子,徒弟就是以后养老送终的人了。 顾婉张了张嘴,随后才笑着劝道:“这不是正好趁这机会让四嫂和孩子出去走走吗?娘,四哥要不了几天就回来了,说不得还能赶上芳哥儿成亲的。” 她是知道真相的,毕竟她的绣坊贵客多,消息自然灵通。再加上孙贤和她透露过几句,告知了她真相,所以顾婉这两日心里一直是悬着的。 众人顿时又将感慨抛在了脑后,说起这两年身边发生的事。 气氛变得热烈起来,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就连二郎今日也很识趣,没再阴阳怪气。 老三顾诚廉望着顾诚玉欲言又止,与屋内众人的喜笑颜开不同,相反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轻愁。 顾诚玉从刚才就已经注意到自家三哥好似有心事,不过现在人多,倒也不好多问。 顾诚玉打算待会儿再寻个机会问问,他和众人打了声招呼,打算先回自己的院子。 既然回来了,总不能穿着官服用饭吧?还是得回去换常服的。 顾诚廉见顾诚玉要出正房,连忙也起身跟上。 顾诚玉出了正屋,走到前方的梅花树下,随后在树下站定。 “小宝!”顾诚廉走得急切,当看到顾诚玉在梅花树下等他的时候,不禁松了口气。 有一件事憋在他心里好几日了,他一直拿不定个主意,就想和小宝商量一番。 小宝一向主意正,听他的准没错。 “三哥!可是有事寻我?”顾诚玉微笑着看向他,从他三哥的面色上来看,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倒像是因为什么事而犹豫不决。 顾诚廉打量了一眼四周,“去你院子里说吧!” 顾诚玉点了点头,“也好,我正好要回去换常服!” 两人相携走进顾诚玉的院子,一到厢房,顾诚廉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顾诚玉也没管他,而是吩咐忍冬将常服给他拿来。 “小宝!你还记得当年我在镇上学打铁的时候,第一次独自给人打了一把大刀的事儿吗?” 顾诚廉见顾诚玉根本不好奇,他不禁一阵气馁。随后自己先忍不住了,开始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顾诚玉有些惊讶,他当然记得这件事了。 “当然记得!当年咱家还因为这件事赔了十两银子,那时咱们还未分家,家里很是闹腾了一番。” 这话说得顾诚廉很不好意思,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那事儿肯定是自己的不对,没经过师傅的同意,就私自用了那块铁。 顾诚玉换好了衣裳,转身问道:“怎么?难道你在京城碰到那人了?” 顾诚廉睁大了双眼,猛地点了点头。 顾诚玉不禁哑然失笑,事情已经过去十一年了,没想到三哥还记得那个人的样貌。 也对,当年这个事让三哥很是吃了一顿教训,会有深刻印象也十分正常。 “你问他要银子了没?当年他拿了刀就走,这次怎么也得让还换回来啊!” 顾诚玉脸上洋溢着笑意,顺便调侃起自家三哥来。 顾诚廉对顾诚玉翻了个白眼,“自然是要了的。” 顾诚玉点了点头,随即收起了脸上玩味的笑容,“说吧!到底还有什么事?只是为了那六十两银子,你也不可能这般纠结。” “他倒是把银子还给我了,六十两,一文不少。我当时拽住他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我就是在铺子里见着他的,不然肯定碰不上他。” 顾诚廉对此人印象深刻,当年因为这事儿,他险些要去服徭役。 “他不太记得我了,来铺子里是想打武器的。听人说我的手艺好,这才找了过来。哼!还好我认出了他,否则这六十两,此生是没机会再讨来了。” 顾诚廉说起这个,也是一脸的气愤。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顾诚玉有些好奇,他觉得此人应该不是故意要赖银子,但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身份是一名镖师。 顾诚廉摇了摇头,“他没说清楚,只说是碰上了仇家。不过,他给我说了一个事儿,我这两日一直在考虑。” “什么事?难道是让你给他多打些武器?你怕他不给银子?还是说此人身份特殊,想求你办事?”顾诚玉有些好奇地问道。 顾诚廉看着顾诚玉,突然一脸神秘地问道:“你说军器局是个什么地方?” 顾诚玉有一瞬间的怔楞,“你说他是军器局的人?” 顾诚廉点了点头,“他是这么说的,还给我看了他的令牌。” “是什么身份?”顾诚玉举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将工部军器局的官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只可惜军器局的官员,他只认得几个,其他的就不认识了。 再说军器局可不止有官员,还有造兵器的工匠。 “好像是个正九品的大使,看令牌上是这么写的,名字叫古正奇。” 顾诚玉用手指扣了扣桌面,古正奇这个名字他是没听过的。更何况对方只是个九品官,在官场上根本就不入流,他会接触到的机会很少。 “可是想叫你去军器局?” “是!说是看中我的手艺,当年那把刀他就用了好多年。上次来打刀的时候,他还夸我的手艺有了进步。小宝,他这是想招揽我吗?想让我去军器局做事?” 顾诚廉一脸好奇地看向顾诚玉,顾诚玉看他的神情好似对军器局十分向往。 沉吟一番,顾诚玉才道:“三哥!此人的身份不知是真是假,我觉得咱们还是慎重些得好,他可有说你们怎么联系?” “当时我正犹豫不决,他就说等十日过后,再来铺子里寻我。”顾诚廉这两日也是夜不能寐,翻来覆去想这事儿。 虽说他的铺子在京城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名气,周围的住户都找他打铁器,甚至有人慕名而来。 只是每日里打些剪子、菜刀和农具,他心里有些不得劲。 他就想打些兵器,打兵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干劲,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之前他还打了几把大刀和几把剑,除了小宝拿去了几把,其他的都被扔在铺子里沾灰。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三章 官降一级 他的铺子并不大,就算人家要买兵器,也少有人来他的铺子。 打兵器极其耗费生铁,打了没人要,那不得亏银子吗?为了生计,顾诚廉就不再打了。 如果能进军器局,他就能每日和兵器打交道了。 “三哥,如果此人真是军器局的官员,你真的想去军器局吗?只要进了朝廷,便没这般自由了。再者,若是犯了错,惩罚可不会小。在军器局,每月领着俸禄过日子,还要养活小月他们。这些,你都要考虑在内。” 顾诚玉觉得还是要和顾诚廉说清楚,他能看出顾诚廉对兵器确实有几分热爱。 但进了朝廷,哪有这么好?需要保密的时候,可能十天半个月回不了一次家。 有了错处,惩罚是少不了的,这绝对比不得自己开铺子来得自在。 除了能每日碰到兵器以外,就没其他的好处了。 日日打造兵器,是个人都会疲累。就怕顾诚廉真的进了军器局,就会觉得枯燥乏味了。 顾诚廉愣住了,他之前只想着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倒是忘了这里头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 “三哥好好考虑,这事儿先不急。待我去衙门打听打听,看看工部是否真的有此人。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 其实顾诚玉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对方一个九品官,有这么大的能耐让顾诚廉进军器局? 就算成为军器局的工匠,那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不过,这事儿等他打听了再说。 顾诚廉被顾诚玉泼了一盆冷水,这一刻,他自己也冷静下来了。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想事情没有小宝你周到。那等你打探了此人的消息,咱们再来讨论这事儿吧!” 次日,顾诚玉刚到大理寺,就听到王缀上前禀报。 “大人,学生刚听到了一个消息,也不知是否属实。”王缀一脸的神秘,让顾诚玉不禁大为好奇。 他将斗篷挂在了衣架上,才转身问道:“什么消息?” “这件事还和您有关系呢?据说一大早首辅大人就递了牌子进宫,想请皇上对翰林院的闵大人开恩,结果被皇上训斥了一番。皇上对牵扯进江南水患一案的官员十分厌恶,命太子三日内了结此事。” 这次王缀说的消息不可谓不重大,顾诚玉没想到他刚踏入大理寺,就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他深深看了一眼王缀,对方在他的注视下,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一丝僵硬。 看来这个王缀在朝中的人脉不小啊!这般重要的事,也没多久,就被他给打听来了。 顾诚玉转移了目光,将桌上的一个卷宗铺开,随后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事儿已经拖了许久,皇上如此下令,这不正在情理之中吗?” 顾诚玉看着手上的卷宗,心里却在想,皇上龙体未愈,这件事本就已经交给了太子负责。 怕是太子不同意就这般释放闵峰,夏清急了,这才跑去求皇上。毕竟回了京城也有好几日了,闵峰还被关在大理寺里。 然而太子不知是个什么想法,一直未对涉足贪墨的官员做出决断,看来皇上这是对太子的办事效率不满了。 也是,这件事其实更应该雷厉风行。贪墨朝廷下拨修筑江堤的银两,这简直是罪大恶极。 这样的官员,就是让他们死一百次,也弥补不了他们犯下的过错。 毕竟这次长天府被淹,死了不少百姓。这样严重的后果,由谁来承担? 若是不对这些贪官污吏严惩,那百姓还能相信朝廷吗? 难道太子还在收集证据?顾诚玉摇了摇头,太优柔寡断了。 这时候就应该先抓出几个贪墨最多的官员来,来个杀鸡儆猴,其他的官员日后再行定夺。 就算没有十足的证据又如何?难道这里还是前世那个什么都要讲究证据的朝代吗? 在这里,皇权就代表一切。只要抓出几个有些分量的,证据根本不用自己搜集,它自己就能跳出来。 太子和皇上比起来,终究还是太嫩了些,没有皇上果决心狠啊! 身为帝王,有时心肠就得冷硬起来,否则怎能降得住那些官场老油子? “或许太子殿下另有打算?只是皇上当时怒急,索性直接将闵大人降了个等级。现下户部正在办理闵大人降级的公文,他也从大理寺出来了。” “哦?出来了?”顾诚玉有些诧异,只是官降一级吗?那看来皇上和夏清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毕竟只是一百两黄金,贪墨的数额并不大。 最多再加上一个渎职罪,算不得什么大罪。皇上轻拿轻放,或许是得了夏清的好处,又或许是看在夏清的份上,才网开一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还待再问闵峰现在的官职,门外却响起了恽泽敏的声音。 “大人!太子殿下急召您入东宫议事!”恽泽敏的声音越来越近,刚说完,人已经到了屋内。 当看到王缀也在屋内,恽泽敏的双眸不禁闪了闪。 顾诚玉放下卷宗,太子急召他,肯定是因为刚才的皇令。 他也没耽搁,披上斗篷,就往东宫而去。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刚入东宫,顾诚玉就见太子的面色十分难看。 “顾爱卿来了,不必多礼!“ ”今日一大早,因为夏首辅瞒着本宫到父皇跟前为他的弟子求情,被父皇训斥了一番。而后父皇命本宫三日内,将江堤贪墨案作个了结。可是本宫已经命人去江南搜集证据,这两日就该有消息了。父皇如此急切,本宫也跟着夏首辅吃了一顿挂落。” 说起这事儿,太子的心中也顿时不满起来。 夏清之前确实和他提过闵峰的事,只是闵峰的的确确收受了贿赂,这事儿便不能轻易放过,否则不是给百官做出了不好的表率? 没想到夏清的请求在自己这里行不通,便转身去求了父皇。害得他也被父皇给狠狠申饬了一顿,搞得颜面尽失。 “敢问殿下,再过两日,是否真能搜集到证据?”顾诚玉低眉顺目,可话中的意思却让太子愣住了。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证据肯定肯定是有的,只是那几条大鱼不肯上钩。几位犯事的主官,证据还不太充足。”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四章 更进一步 顾诚玉闻言点头表示理解,可随后他又说道:“微臣之前罗列了不少人选,就算犯事的主官不知,皇上也早就将一部分人给关进了大理寺。太子殿下为何不审问这些人?此事已经拖延得够久了,若是不立刻揪出几人来,怕是要给朝廷带来极不好的影响。” 这么大的事,朝廷不作为,百姓们如何能信服? “唉!这些道理本宫如何不知?可是手上无罪证,就屈打成招,若是冤枉了他们,本宫心里如何过意得去?都是朝中的老臣了,不说为朝廷立下多大的功劳,可这些年任劳任怨,也算有苦劳吧?” 太子微微一叹,顾诚玉说的,他怎会没想过?只是想等搜集到了罪证,再解决此事,谁想父皇已经等不及了。 “殿下!下官知您的意思是不想伤及无辜。只您可想过,百官都在等着您的下一步动作,您却迟迟未动,难免会让他们起了轻视之心。之前河间府贪墨案,皇上为何要严惩?有些官员只是牵扯其中,也被清算。那是因为皇上不能容忍这些人侵蚀他的江山,他们都是危害朝廷的蛀虫。所以一经发现,必须严惩,给余下的官员敲一敲警钟。” “这次皇上将此事交由您去办,不外乎存了考验您的心思。搜集证据,而后发落,这么做确实稳妥,然而皇上和朝廷要的却是雷厉风行。您总理此事,就必须得迅速拿个结果出来。哪怕只是几个犯事的从官,一旦抓住什么错处,狠狠整治,震慑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让他们看看您的手段和魄力。” 顾诚玉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会和太子推心置腹说这么多,还是因为皇上已经时日无多。 生老病死,有时人力不可挽回。太子是下一任君王,他只能向太子靠拢。 太子看向顾诚玉的目光有些诧异,没想到顾诚玉会和他说这些。之前顾诚玉可是只谈论差事,绝不在他面前推心置腹,难道顾诚玉准备倒戈? 太子望着顾诚玉的神色缓和了不少,顾诚玉是能臣,若是能心甘情愿辅佐他,那他也算是添了个左膀右臂。 太子早上被皇上训斥之后,其实已经幡然醒悟。顾诚玉刚才所言,也正是他此刻心中所想。 父皇这次确实是在考验他,然而他想办好此事,不免思虑甚多,因此一直放不开手脚。 再加上朝中有些官员的阻碍,让他有些犹豫。 其实这事儿当真就如顾诚玉所说,先对几个犯事的从官从严发落,对百官,对百姓起了震慑才是正理。 “顾少卿所言有理,之前是本宫妇人之仁了。其实前两日本宫就主张将那几个从官狠狠发落一番,其余的官员,等搜集到了证据,再仔细审问。只是朝中好几位官员都持反对意见,他们说无罪证,不可轻举妄动,以免让还没被抓的涉事官员侥幸逃脱。” 太子也有些后悔,纵使先从从犯开始,必然会漏掉一些涉案的从官,但漏网之鱼也不会多。 他就应该力排众议,按照自己的心思去做。 “殿下!杀鸡儆猴十分有必要,即便会有遗漏,可最后一样要被清算,只是让他们多逍遥些日子罢了!” 顾诚玉皱眉,从这件事上来看,太子虽有仁心,但做事还不够果断。希望通过这件事,太子能有进步。 有些事,不是非得等对方有了动作,才被动抵挡。之前太子对那些皇子并没有加害之心,然而平时那些皇子对太子就心慈手软了吗? 太子点了点头,“本宫比起父皇来,还是差得太远了。日后定当引以为戒,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其实太子已经在努力改变,手段也比之前凌厉了不少,只是有时难免要犯错误。 知错就改,太子最大的长处就是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为之努力改变,顾诚玉还是很欣赏他这点的。 有哪个上位者能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呢?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若是大衍身处太平盛世,太子无疑是最好的储君人选。 见太子神色凝重,顾诚玉笑了笑,“殿下已经做得够好了,皇上处理朝政数十年,手段比您狠戾些,也是常理。您才刚处理朝政不久,只在经验上还有些欠缺。相信要不了多久,您处理起朝政来,就会得心应手了。” 太子闻言,面上的神色更比之前缓和了几分,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 “顾少卿不但才干了得,口才也是不遑多让。当年父皇让你以从六品的品级上朝,与众臣解说茶税一事,你舌战群臣。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本宫一直是佩服的。” 这是顾诚玉刚成为翰林院修撰时的事,那时因为茶税,顾诚玉还官升一级。严格算起来,不但全身而退,还得了升官的好处。 顾诚玉哑然失笑,“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太子殿下还记得。” “当时本宫只听说状元郎六元及第,虽震惊,但也算不得多稀奇。可那日在朝堂之上,你的表现却入了本宫的眼。” 太子语气和缓,听得出来他此刻心情颇好。 顾诚玉现在的心情也不错,这是明白他的意思了?看来他与太子的关系比之前要更进一步。 “那下官真是不胜荣幸!” 接着两人便相视一笑,各自心中有数。 “殿下派去跟踪天玑道长的暗卫,这两日可有传消息来?” 顾诚玉这两日还在惦记这件事,他怕天玑道长出宫是为了逃离。顾诚玉总觉得皇上的身子已经快油尽灯枯了,这与天玑道长的丹药脱不开关系。 说起这事,太子的面色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他摇了摇头,“不曾,昨日便是五日期限。只是这千里传信,总会有延迟,本宫打算再等一日。若是今日还没消息,那就派人根据那名暗卫留下的信号跟上去,看看是否有异常。一旦发现不对,就将天玑道长给抓回来。” 太子叹了一声,那些太医和民间杏林高手,都说父皇的身子没什么问题。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五章 同意了 说得多了,父皇也就信了。以为是他自己年迈的原因,因此对那延寿丹更为执着。 “那皇上怎么说?他派去的人可有消息?”五日不曾有消息来,顾诚玉觉得并不乐观。 “说是已经传来消息,正往道长的师门赶去!” 顾诚玉不禁微叹,或许人到了生死关头,都跨不过去这道坎吧! 谁都想活着,越是到濒死之际,对花花世界就越是留恋。 更何况身为帝王,整个江山尽握手中,掌控天下人的生死,这是何等至高无上的权利? 舍不得这世间的富贵荣华,舍不得眼前的大好江山,太多的舍不得,让皇上也走起了极端。 山河远阔,人间富贵,无一不是皇上留恋尘世间的原由。 冬日的暖阳已然升起,瑞雪骤停,一片银白延伸至茫茫天际。 “什么事这么急着赶回来?下了几日的雪,路上不好走。”长公主摸着手上紫檀木的佛珠,望向了坐在对面的容嘉郡主。 从昨儿来到庄子上之后,容嘉就沉默寡言。长公主看到这样的闺女,心里也不好受。 可这本就是女子一生的宿命,到了年岁就得成婚。 “缨姐儿,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就算是帝王,也不能够随心所欲。你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等你成亲过后,就会明白,以前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相夫教子,抚育儿女,便是一生了。” 长公主眼含热泪,目光殷切,望着容嘉君主的目光带着些希冀,还带着些小心翼翼。 这次去温泉庄子,为的就是相看。 左都御史邓承弘乃是正二品大员,邓氏是瑕关府的名门望族。祖上出过几位一二品大员,可算得上是朝廷的清流抵柱。 邓承弘之子年岁不大,才十九,明年准备下场考进士。据说学问很好,得中十分有望。 不与某些妖孽相比较,也算得上是年轻俊杰了。 他们秦国公府是京城显贵,她的身份又是如此珍贵,缨姐儿如何再能与那些勋贵子弟结亲?邓泫是十分合适的联姻人选。 那孩子也不算辱没了缨姐儿,只要脚踏实地,日后有两家的帮衬,哪里还愁没有好前程?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顾诚玉即便能耐非凡,可他出身太差。 即使顾诚玉殚精竭虑,为之付出成倍的努力,那也抵不过那些世家子。他们靠着祖荫,轻轻松松就能爬到顾诚玉的如今的地位。 瞻远侯府的陆琛,她最器重的长子,哪个踏入官场不是正四品? 而顾诚玉能成为正四品,付出了多少努力?这,就是她不同意的理由。 “本宫看那翟氏也是明理之人,再加上你身份尊贵,那翟氏还敢欺负你不成?邓泫这孩子努力上进,长得更是一表人才,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听本宫的,绝不会错。” 长公主上前握住了闺女的手,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容嘉君主,就怕闺女又要闹腾。 容嘉君主抬头望了一眼自家母亲,看出母亲眼里满是担忧,她微微阖上双眼。 马车内顿时沉默下来,坐在一旁的常嬷嬷望着沉默的郡主,也是一脸的担忧。 长公主的脸色渐渐往下沉,握着容嘉郡主的手也渐渐放了开来。 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和无奈,连带着对闺女也有了一丝怨愤。、 自己对她还不宽容吗?知道她不愿意成亲,硬生生将亲事拖了两年。如今都快拖成老姑娘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如此作态。 要不是邓泫的心思一直在完成举业上,这样好的条件,怕是早就说亲了。 长公主望着自家闺女的眼神满是恨铁不成钢,她索性坐回了原位,不再言语。同时心里打定主意,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闺女的亲事定下。 “母亲觉得邓家好,那就邓家吧!” 好半晌,马车内突然传来了容嘉郡主冷凝的声音,将马车内的人听得一愣。 长公主原本阴郁的脸色立刻转为大喜,“你能想通最好,听母亲的,日后你必然还要因此而感谢母亲。母亲怎会害你?都是为了你好啊!” 长公主高兴得热泪盈眶,终于想通了。这两年她简直操碎了心,心里更是对顾诚玉不满至极。 这二人也没见过,怎么闺女就情根深种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容嘉郡主看着长公主那高兴得模样,不免喉咙有些哽咽。 “母亲,上次与三舅舅约定好,这段时日要上山去看他。我打算今日就上报恩寺进香,顺便看看三舅舅,在寺里住上一晚回来。” 她垂下双眼,凑上前,将自己的头枕在了长公主的腿上。 长公主摸着闺女柔顺的发丝,对于闺女能想通,她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因此她对这件事也没反对。 她们已经很久没这般亲近了,难得闺女对她如此亲密,长公主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那你今日住上一晚,明日上午就回。你外祖母这两日身子不太爽利,你去宫中多陪伴陪伴你外祖母。” 膝盖处有闷闷的声音传来,“都依母亲!” 常嬷嬷张口欲言,却被长公主用眼神给打断了。自家闺女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 未免闺女还不死心,以防她借着去报恩寺的理由,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她决定派身边的大丫头和常嬷嬷跟随,寸步不离。 听得母亲同意,容嘉郡主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这几日大雪封山,报恩寺下的山道上好不容易铲出了一条道,就陆续有马车停在了山脚下。 此时山脚下已经有了不少香客,虽说天气寒冷,白雪皑皑之下,行动极为不便,但报恩寺却从不缺少香客。 因为报恩寺的西面有一片花海,那里是一片梅林。 一辆华贵的马车并没有在山脚下停下,而是绕到了另一边,马车继续向着山上驶去。 那边上山的路相对平坦,没有台阶,马车可以通行。然而,这里的路却并不是所有的马车都能走的。 马车进了寺庙,在西南角一座院子里停下。一位身穿孔雀蓝织锦大毛斗篷的少女,被一名丫头打扮的女子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郡主,刚才奴婢已经向寺里询问过了,这会儿了悟大师正在禅房听住持讲经诵法。” 二等丫头紫苑见自家郡主已经来了,便上前一步,对容嘉郡主禀报道。 “还何时结束?可有对三舅舅说,我来了寺里?”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六章 了悟 “奴婢在门口探了探,了悟大师已经看到了奴婢。想来等结束之后,就会派人来传话。” 秦缨媛点了点头,率先走进了厢房。 “姑娘,咱们这会儿要先去前头进香吗?”常嬷嬷看向郡主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等秦缨媛转过身时,她连忙低下了头。 公主让她跟着郡主来了报恩寺,且必须与郡主寸步不离。郡主在寺里做了什么,回去必须与公主一一禀报。 其实她之前就想劝公主莫要让郡主来报恩寺,既然已经决定定下这门亲事,那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郡主和邓公子的年岁都不小了,等两家合了八字之后,剩下的纳吉、纳征这些,就很快了。 今年定亲,明年年初选了黄道吉日就能成婚。公主可是说了,越快越好。 邓家那边也是一样的说法,并表示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毕竟长公主殿下是嫡出,且太子与殿下乃是嫡亲的亲姐弟,京城谁不想与他们秦国公府结亲? 邓家得了这么好的亲事,自然也是欢喜的。 如今两家已经有了结亲的意思,郡主就应该待在府里绣嫁妆。殿下就是对郡主太宽容了些,否则郡主哪里敢总是违背殿下的意思? 哪位世家女成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生郡主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竟对那顾大人有了旖旎之思。 顾大人都已经定亲了,且还是皇上赐下的婚事。郡主还如此固执,着实将殿下的心都伤透了。 要她说,将人关在府里,直到成婚之日再将人放出,哪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其实殿下的心思她哪里不知?在这个节骨眼上,怕郡主闹腾,索性这些小事就随了郡主的意。 常嬷嬷觉得这是一件麻烦事,她可得将郡主给看紧了,否则出了什么岔子,她可担待不起。 轻叹一声,她随即便堆上了满脸的笑容。同时心中正在祈求,郡主可千万别有什么歪心思,明日一早平安无事回到府中才好。 “咱们先去前面殿内进香,而后再回厢房等三舅舅。”秦缨媛斜了一眼常嬷嬷,她自然明白常嬷嬷是母亲派来监视她的。 她来报恩寺可没打算做什么,常嬷嬷在又如何?难道她还怕一个奴婢不成? 几个丫头将行李收拾进厢房,秦缨媛已经整理了仪容,迈步往前殿走去。 秦缨媛跪在金身佛像跟前,举起三支香,闭眼虔诚许愿。 没过多久,一个小沙弥便到了大殿之内。当看到秦缨媛起身之时,他连忙上前,施了一礼。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容嘉郡主!” “智慧小师傅不必多礼!”容嘉郡主看了一眼小沙弥的容貌,认出这是三舅舅身边的小智慧。 “了悟大师听课已然结束,请郡主移步,去禅房一叙。” “劳请小师傅带路!” 秦缨媛跟着小沙弥走在前面,常嬷嬷亦步亦趋地跟着。当走到一座禅院前面,常嬷嬷和重楼等人却被小沙弥给拦住了。 “了悟大师只请了郡主进去,请诸位在禅院外等候。” 不得不说,纵使皇子成了和尚,也不可能和普通的和尚一般。 这禅院的面积极大,里面景致秀丽,屋舍古朴大气。就是冬日,院子里也并不显得萧条。 西南角那样美轮美奂的梅林,站在禅院之外,也能窥视到一角。 常嬷嬷哪里肯站在院外等候?公主的吩咐是寸步不离,要是郡主去了院子内,人却不见了,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她怎么和殿下交代? “智慧小师傅,长公主殿下交代过,郡主这两日身子有所不适,奴婢必须随侍左右。还请小师傅与了悟大师通禀一声,莫让奴婢为难!” 这里头可是三皇子,虽说已经成了和尚,但一样地位尊崇。 皇家威严岂容侵犯?要是她敢对三皇子有任何不敬,恐怕第一个饶不了她的,便是长公主殿下。 智慧有些为难,他看了一眼秦缨媛,不知该如何是好。 照理来说,主子应该对下人训斥一番,按照了悟大师的意思做才对。 谁想今日的郡主有些奇怪,并没有开口,而是沉默了起来。 “那就请诸位稍待,贫僧去禀告了悟大师。”智慧先放了秦缨媛进院子,等院子里又出来一位小沙弥,他便将领路的差事交给了这位。 而智慧则是小跑着进了禅房,刚一入内,便看到一位身穿袈裟,头上有六道戒疤的青年和尚。此时他正坐在蒲团上,手上拿着一串佛珠。 面前的桌案上还摆放着一本经文,和尚望着书上的经文,一边转动佛珠,一边口中还在轻声诵读。 小智慧施了一礼,了悟停下了口中念着的经文,看向了小智慧。 “师叔,郡主来了!只是她的下人要和她一起进院子,说是长公主殿下的吩咐。” 了悟闻言只思索了片刻,便道:“那就让她一人来院子里候着吧!这里是禅院,这么多女施主,恐有不便。” 小智慧闻言松了口气,接着便往门外走去。刚出禅房,便碰到了迎面走来的秦缨媛。 两人互相又见礼之后,秦缨媛移步进了禅房。 一进屋子,秦缨媛就打量起了了悟。 “三舅舅近来气色还不错!”秦缨媛解下身上的斗篷,挂在了架子上。 “郡主当称呼贫僧为了悟!贫僧已是方外之人,再延用旧时称呼,已是不妥。” 了悟起身,自屋内小泥炉上拎起正热着的茶壶,为秦缨媛倒了一碗茶。屋内顿时香飘四溢,好似冬日里迎来了万物复苏。 秦缨媛闻言,不由嗤笑一声。 “怎么每次来寺里,三舅舅都是这句话?三舅舅与过去果然不一样了,以前哪有这般好的耐性?” 打量了一眼剃成光头,却依旧眉目清隽的男子,秦缨媛不由轻轻叹了一声。 “贫僧是出家人,当戒嗔、戒躁,岂可对郡主有不敬之言?”了悟倒好茶水之后,便搬来了棋盘。 “郡主可要手谈一局?”了悟神情淡定,挥洒衣袖之间,自有一派风范。 秦缨媛将目光自了悟身上移开,点了点头,“那我要三舅舅让我二子。”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七章 命不久矣 了悟微微一笑,“郡主的棋艺下了这么多年,确实没什么长进,贫僧让你又何妨?” 这一派纵容的模样,让秦缨媛还是不太习惯。 当年意气风发的三皇子,如此阴晴不定的性子,在出家之后,竟然变得如此包容。 难道每日讲经诵法,真的能化解心中的戾气吗? 二人将棋盘放好,秦缨媛手执白子,没过多犹豫,就下了一子。 当看到秦缨媛下子的地方,了悟不禁失笑地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下在了这里。 这么多年没长进,并不是秦缨媛蠢笨,而是她根本就不用心。 秦缨媛每次下棋必下的第一子,便是在这里。之前他已经提醒过对方,开头下这里,后面的路就走得十分艰难,只可惜对方依旧我行我素。 “三舅舅可知我为何还是下在此处吗?”秦缨媛的声音在宽敞的禅房内响起,香炉中烟雾缭绕,了悟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竟然看不真切了。 “或许和郡主的性子有关?撞了南墙,亦不回头。性情如此倔强,当真是少见。” 了悟说到这里,也不得不佩服郡主的韧性。 每次下棋,都是一样的开头。可郡主却偏偏要下在这里,难道还想凭着这样的招式翻盘吗? 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并不觉得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相反,若是坚持用这招,最后却赢了你,那才是真正的赢了。说明我在进步,而你,则是退步了!” 秦缨媛狡黠地笑了笑,对着了悟说出了似是而非的话,让了悟不禁浑身一震。 他停下手中的黑子,望着秦缨媛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而后才摇了摇头。 “你说的话,乍听之下,确实十分有道理。然而,贫僧觉得,这根本就是郡主在为自己的执着找借口。其实下棋,本就是决斗。只要能赢即可,为何一定要用这种必输的招式呢?” 了悟叹了口气,随后又落下一子。 “咯咯!三舅舅,你刚才还说自己是出家人,出家人岂能如此好战?就连我都将输赢看开了,而三舅舅却还执着与输赢?人生苦短,更应该随心所欲才是。” 秦缨媛捂嘴笑了,望着了悟的双眼却迸射出凌厉的光芒,好似要直射进来了悟的内心深处。 了悟只觉得喉咙发干,他手上的黑子掉落在棋盘上,将好好的一局棋给打乱了。 原本已经如蛟龙盘桓在棋盘上的黑子,此刻却被这一颗突兀的黑子给扰乱了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身形。 二人定定地对视了好一会儿,了悟笑了。 “倒是贫僧着相了,看来还是贫僧的修行不够。今日听郡主一席话,倒是拨开了困扰贫僧许久的一段经文注释。” 了悟起身,朝着容嘉郡主施了一礼,面上似是带着许多感慨。 秦缨媛也起身回了一礼,随后又道:“若是心中有所想,那便去做。不到最后一步,谁又能说自己输了呢?” 秦缨媛笑意盈盈,用手指指了指棋盘,“三舅舅,你看!你的子落在了何处?” 了悟随着秦缨媛的手指望了过去,只见棋盘上原本被布好的局,此刻被他刚才那一颗棋子给破坏了。 “虽说你刚才是失误,但有些事却是不能从头来过的,咱们得把这盘棋下完。现在我还是这句话,不到最后,就不能定输赢,三舅舅这次可是认同?” 了悟深深望了秦缨媛一眼,随即施施然坐下,“原来郡主对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认知,可笑贫僧刚才还妄想教导郡主。郡主胸有沟壑,不输男儿。” 常嬷嬷在院外候着,这冰天雪地的,将她冻得够呛。 她看着交错重叠的屋檐,心中不由一阵烦闷。也不知郡主何时才会出来,希望不要有什么意外才好。 之前也没见郡主和三皇子的关系有多好啊!怎么近两年两人关系倒是越发亲近了呢? 郡主差不多每隔上一个月,就会来报恩寺,不是与三皇子讲经诵法,就是两人对弈。有时郡主还一个月来两次,似乎与三皇子有说不完的话。 小智慧守在禅房门外,见常嬷嬷冷得直跺脚,心中不由一阵好笑。 禅房的门是开着的,这是为了避嫌。 他从门口望里探去,能看见师叔正与郡主对弈,两人边说边落子,看着就十分惬意。 “宏哥儿如今越发长进了,前儿我考校了他的功课,差点还被他难住。”秦缨媛落下一子,突然提了这事儿。 宏哥儿是了悟的嫡三子,今年刚刚七岁。此子自幼便聪明伶俐,深得了悟喜爱。 之前了悟还是皇子身份时,对宏哥儿的教养就极为苛刻。在宏哥儿的身上,了悟倾注了不少心血。 谁想他发生了如此变故,当年宏哥儿才五岁。如今两年一过,现在已是隆冬,马上又是一个年头了。 秦缨媛的话勾起了了悟对家人的思念,严肃刻板,却无微不至照顾他的正妃;可人小意的妾室,以及五个懂事聪明的儿女。 看着了悟愣了神,秦缨媛唇角微勾。 “只可惜宏哥儿只能待在府中,出不得府门半步。每日抬头只能看到那一片四方的天,压制住了他孩童的天性。宏哥儿太老成了,老成得让人心疼。” 两年前三皇子一家子都被关在了宗人府,后来三皇子出家,没过半年三皇子的家人就被宗人府移了出来,幽禁在了三皇子府中。 且皇上亲自下命,三皇子的直系和妻妾,不得出府门半步。 了悟的心中不免起了波动,他拿着棋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似是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又似是开始想念自己的家人,了悟缓缓将棋子放回了旗盒中。 望着棋盘上散乱的黑旗,他不由苦笑一声,他的心乱了,整个棋局被他下得乱七八糟。 黑子早就输了,只是他还未察觉,郡主也没有提醒。 “郡主果真赢了,没想到这次终于等来了你想要的结果。你说得对,不到最后,确实不能定输赢。只是郡主也要明白一点,你这次能赢,侥幸的成分居多。” 了悟开始收拾残局,将黑子和白子分开放入旗盒之中。 “那又如何?就像三舅舅你刚才说的,只要赢了,管他是怎么赢得呢?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秦缨媛站起身,慢慢踱步至了悟身边,突然弯腰低声在了悟耳边说道:“三舅舅,你知道么?据说太子舅舅已经命不久矣!” 了悟守旗子的动作一顿,他震惊地望向秦缨媛。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八章 逃了 了悟定定地望着秦缨媛,忽而笑了。 “郡主这是作甚?太子殿下身子康健,怎么可能命不久矣?郡主可莫再胡言乱语,以免被有心人听见。” 了悟淡定地继续收着棋子,对秦缨媛的话根本不为所动。 其实他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只是他还不能让秦缨媛看出来。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三舅舅心中自有决断。我刚才说过,不到最后一步,谁又能料到结局?往日我与你对弈,你总是胜得轻轻松松,这次换我赢你,一样轻松。” 秦缨媛帮着收拾起了白子,心中冷哼。三舅舅面上不为所动,好似根本不信她的话,可是她已经看出对方心中必然不平静。 她不是孩子,不会无的放矢。尤其是这样的话,怎么可能是胡言乱语? 难道三舅舅不是以此来掩饰他自己的震惊吗?没想到三舅舅如今也是城府极深了。 了悟举手示意,二人再来一局,秦缨媛没有拒绝。 “郡主又何必再来扰乱贫僧的心神?贫僧已经了却红尘,习惯了每日讲经诵法,不愿再回到从前。朝堂宫闱尔虞我诈,日日算计,贫僧早已不向往之。” 了悟摇了摇头,对秦缨媛轻声说道。 秦缨媛看了一眼对方的落子,这次对方走得十分平稳,落子丝毫未乱,平心静气地布局。 甚至比起以往犀利的招式,此次布局,对方还敛去了锋芒。棋盘上没了杀戮,有的只是一派平和。 秦缨媛抬首看向了悟,见对方面上笑意盈盈,她不由得皱眉。 “难道三舅舅一点也不心动吗?你不好奇太子舅舅为何命不久矣?那宏哥儿呢?他日日念着父王,着实可怜。” 秦缨媛不甘心,难道佛法真能让人放弃心中的执念,了却红尘烦忧之事? “生死有命,人终有一死,只是早晚的差别。贫僧既已出家,以前的纷纷扰扰便与贫僧无关了。” 了悟没问太子为何命不久矣,也没提自己的幼子,好似真的一心向佛,不再理凡尘之事。 郡主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心中不由沮丧不已。强压下心底的失望,她捡起白子,随意落在了棋盘上。 “郡主,你输了!”了悟笑了笑,指着郡主的白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缨媛望向棋盘,见自己的白子在黑子的步步紧逼之下,避无可避。 整个棋局都隐藏着暗杀之局,她本应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不想她心不在焉,落子随意,竟然还能坚持到现在。 她突然笑了,随后道:“三舅舅的棋艺突飞猛进,容嘉如今是望尘莫及。”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德安将药瓶递给了皇上,看着皇上倒下一颗药丸,连忙递上了茶水。 小全子低眉顺目进了承乾宫,向疲惫的皇上禀报道。 皇上近日的精神比之前好了些,他点了点头,“宣他进来吧!” 太子匆匆入了承乾宫,他脸色阴沉,脸上还带着几分急切。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何事这般着急?一大早就入宫。”皇上神色慵懒,靠向身后的迎枕。 他望着太子的双眸好似隐藏着一些莫名的情绪,然而太子此刻却根本没注意。 “父皇!儿臣得到消息,天玑道长不知所踪。”太子抬头看了皇上一眼,随后又低垂了下来。 虽说向父皇禀告这件事,会让父皇对他不满。毕竟他派人暗中监视天玑道长,是对父皇的决策有质疑。 但现在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之前约定的是五日,可现在已经过了三日了。 这个期限是之前他深思熟虑过的,从这里到天玑道长的师门,飞鸽传书也只要五日的时间,就算他们在路上有所耽搁,那也不可能超过五日。 他心急,已经另派人手跟着之前暗卫留下来的暗号寻了过去。只是如今过去了三日,今日一大早派出去的人却无功而返。 他们走到半路就没了暗号,在暗号消失的地方盘桓了一日,还是一无所获,便只能原路返回。 皇上从榻上坐起,他眉宇紧皱,心中不由一慌,“你是如何得知天玑道长不知所踪的?你派人跟踪他们?” 皇上对太子此举有些不满,只是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天玑道长到底有没有回师门?还是真如太子所言,对方逃了? 可之前他明明收到了侍卫的来信,上面的章印不会有错。说是一切顺利,不出三日,便能回到师门。 “儿臣对天玑道长此次出门不太放心,便派了两名暗卫跟随,为的就是以防万一。约定五日传回一次消息,只是如今已经过了八日,那边依旧没有消息传来。并且儿臣随后又派人前往查探,他们回来禀告,已经失去了道长的踪迹,就连之前派去跟踪的暗卫也了无踪影。” 那名暗卫怕是已经凶多吉少,太子对此事十分担忧。若是天玑道长真的已经逃离,那他给父皇服用的药丸绝对有问题。 连太医们和民间的圣手都对此毒无计可施,认为其不是毒药,可见此毒的稀有。 天玑道长这般急着逃离,难道是父皇身体内的毒素就快压制不住了吗? 这么一想,太子望向父皇的眼中充满了担忧。 皇上面色一变,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德安!快,派人寻着暗号前去察看。” 太子能想到的,皇上一样能想到。此刻他比太子更加恐慌,或许是错觉,他觉得此刻身子十分冰凉。 德安也是被吓住了,他连忙领命,立时就要出去吩咐。 皇上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好似有异物堵住了咽喉。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皇上抓着卧榻的右手青筋暴露,接着他便双眼一闭,竟然倒了下去。 太子和德安双眼圆睁,接着殿内便响起了德安和太子的惊叫声。 “父皇!”“皇上!” 小全子和殿外守着的侍卫连忙冲了进来,小全子见皇上躺在炕上闭目不醒,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而榻上的龙凤锦被上还有一片暗红色的血迹,他顿时震惊不已。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九章 束手无策 “快!快传太医!”太子终于回过了神,对着小全子大吼道。 此刻的情景,小全子哪里还看不出来发生了何事?他立刻跑出了宫,向着太医院奔去。 “父皇?”太子立刻上前,挤开跪在榻前发楞的德安。等捧起皇上的右手时,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皇上这会儿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嘴角的血迹刺痛了太子的双眼,太子有些不知所措。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其实他对父皇的病情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只是父皇突然病发,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根本没料到会这么快,他才刚将天玑道长的事禀明父皇。却不想父皇突然犯病,他这会儿心中着实慌乱不已。 “快!张大人,您快着点儿。”全子扯着张院使一路狂奔,等到承乾宫前时,张院使已经气喘吁吁,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小全子,你年纪轻,自然走得快。本官年岁大了,可吃不消你这般生拉硬拽啊!皇上到底怎么了?” 刚才小全子连话都没说清楚,扯着张院使就往承乾宫跑。 小全哭丧着脸,“张大人,皇上刚才吐血了,此刻已经晕了过去,您快去看看吧!” 其他的太医小全子也来不及请,他直奔太医院,扯了张院使就往这边来了。 张院使一听皇上吐了血,哪里还敢怠慢? “快!快扶本官进去!”张院使也顾不得还疲软的双腿,由小全子扶着,脚下生风,往殿内走去。 “殿下!张院使来了。”小全子刚踏入殿内,就立刻高呼道。 太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原本还迷蒙的双眼,此刻变得一片清明。 “张院使,快给父皇看看。将才父皇突然吐了血,现下已经昏迷不醒。” 太子现在不免后悔自己不应该直接和父皇提起此事,许是父皇受了刺激,这才怒急攻心的。 张院使已经来不及行礼,看了眼皇上的状态,立刻上前,从药箱中取出了一排银针。 这时候也不是讲究虚礼的时候,太子自然不会责怪张院使的无礼。 张院使用手拨了拨皇上紧闭的双眼,随后又仔细观察了皇上的面色。 最后他将皇上身上的中衣解开,取出一根根银针,接连插在了胸口上的中府、云门、天府(纯属虚构)等穴位。 太子和德安屏息等待皇上的反应,只是几息过后,皇上的双眼依旧紧闭,但出气明显比之前要缓和了些。 张院使面色凝重,见皇上的呼吸渐渐平稳,他随后将手搭在了皇上的脉搏处。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张院使的眉宇就没松开过。 德安此刻也拿帕子擦着泪,他不敢想,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今后该何去何从。 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太子和德安忐忑不安的眼神中,张院使开始拔银针。 “怎么样?张院使,父皇可是已经化险为夷了?”太子一见张院使的动作,立刻上前询问道。 太子以为张院使拔出银针,父皇的呼吸逐渐平稳,那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是啊!张大人,皇上怎么样了?”德安其实比太子还急,只是他不敢越过太子,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张院使。 谁想张院使只拔出了三根银针,将最后一根还留在了中府穴位之上。并且他还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太子和德安的心中不由一沉,太子立即追问道:“张院使这是何意?父皇到底怎么样了?” “殿下,您还是请其他太医来诊治一番,下官已经尽力了。” 张院使迈着蹒跚的步伐,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看太子那失望和震惊的眼神。 “什么?可本宫看父皇好似比刚才好了不少。”太子不敢置信,言语激烈,心急如焚。 “殿下,下官只用一根银针为皇上暂时压制住了毒性。再过一炷香时间,皇上若是还没醒,那便是药石罔顾了。” 张院使战战兢兢,他此刻心中也是担忧不已。若是皇上没能挺过去,那他一把老骨头,也不知能不能挺过今日。 虽说太子仁慈,可其他的王爷和大臣不好想与啊! 太子心中不由升起一线希望,“那要是醒过来了呢?是不是就没有大碍了?” 面对太子充满希冀的眼神,张院使再次摇头,又一次让太子失望不已。 “若是皇上能醒过来,那也大不如前,已经引发了病灶,可能会在肢体上表现出来。即便能醒,皇上也挨不过十日。” 张太医这是保守的说法,其实他心中已经断定,皇上绝对抗不过三日。 眼前这枚银针,其实是压制住皇上体内的淤血和剧毒。一旦拔下,毒性蔓延至胸口往上,那将无可救药。 他是太医院资历最老,医术最为高明的太医。若是连他都说没办法,那太医院也无人能力挽狂澜。 太子心中悲怆不已,“不!本宫不信。小全子,你去将那些暂时被幽禁在宫中的民间杏林高手都请来。” 小全子刚出去,宫里的太医就陆陆续续都到了。 几位太医相继上前诊脉,可随后他们的表情都是摇头叹息。 “张大人的银针已经暂且抑制住了皇上身体内的毒性,不然......” 林太医上前,脸上的神情无比凝重。皇上的身子不容乐观,这次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几位太医俱都面带惊恐之色,若是皇上有什么不测,他们这些太医,肯定得不了好。 “哼!父皇每日都让你们诊脉,你们都说父皇身子没问题。可如今父皇突然发病,你们还是束手无策。那之前的话呢?都是敷衍本宫和父皇的不成?既然你们都查不出病症,也救不醒父皇,那要你们何用?” 太子一甩袍袖,心中更是怒急。 太医们面对天玑道长的毒药束手无策,这么多人竟然都没能查出来,都是些酒囊饭袋。 太医们吓得都跪倒在地,“殿下息怒啊!此毒不发,下官实在诊断不出。皇上平日里并无异状,只是略显疲惫。若不是皇上这次毒发,下官确实无法察觉。” 几为太医都在喊冤,此等奇毒,简直是闻所未闻。 “那现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父皇是中毒了,本宫命你们现在就想出解决之法。若是敢不尽心,本宫就送你们西去修行。”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章 毒草狼月 太子这会儿对这些太医可没什么好脸色,他认为是这些太医实在无能至极。 父皇中了毒,却无人能解,下毒之人岂不是会更加猖狂? 再说,谁知道宫中是否还有人中毒?下次毒发的人又会是谁? 太子心中蔓延着一股恐慌的情绪,扰得他火冒三丈,同时又担心不已。 “殿下,那些大夫被请来了。” 这冬日里,寒风呼啸,吹在人的肌肤上,就像刀割似的,生疼生疼。 可小全子这会儿身上的中衣却都粘在了背上,他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垂首恭身站在德安的身后。 太子转头一看,约莫八九名大夫神色慌张地站在大殿之内,看他回头望了过去,不由都双腿一软,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之上。 “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民间几位声名不错的大夫都面面相觑,之前莫名其妙将他们抓来了宫里。而后又让他们给皇上诊治,最后他们就被关在了一座院子里。 直到现在,他们才又被带到了承乾宫。 承乾宫是圣上的寝宫,他们来过一次,自然明白这是又要给皇上号脉了。 可他们之前没诊断出什么病症来,现在又哪里能诊断得出? 再说这些太医都束手无策,他们只是民间有些本事的坐堂大夫。与这些家学渊源的杏林世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太子其实也对这些大夫没抱什么希望,只是现在这种情形,也只能让他们试试了。 “本宫知道你们被带入宫内,内心惶恐不安。如今皇上中毒,昏迷不醒。你们若是能解此毒,甚至只说出此毒的出处,是何种毒药。本宫许诺,不但放你们平安归去,还赐你们金银财宝,并封你们为太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太子也只能开出丰厚的条件。他就不信这些人中,没有人能诊断出这是什么毒。 天下之大,此种毒难道除了天玑道长,就无人能解了? 大夫们闻言都不禁心中一震,反正他们已经被带到了这儿,就是想置身事外,也是不能了。 那还不如尽心尽力来诊断,若是能让太子殿下满意,说不得还能因此飞黄腾达。 其中一位刘大夫看向榻上的皇上,双眼微闪。他轻捻食指,心中不断权衡利弊。 “草民自当尽力,不敢有丝毫隐瞒。” 说罢,几人凑到了龙榻前。只是刚一靠近,他们不由眉头紧锁。 “这根银针乃是抑制毒性蔓延的,你们可别轻举妄动。” 见几人对着银针观察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还要伸手去碰,张院使连忙上前阻止。 刘大夫伸向银针的手不由一顿,随后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拔起了银针。手法极快,不过一瞬便插入了百会穴。 因为他的手速太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难道要行刺皇上?”德安惊叫出声,连忙扑上前去,准备将此人擒住。 太子和太医们怒不可遏,张院使更是如丧考妣,额头冷汗蹭蹭。 他的身子顿时瘫软在地,嘴里嚷嚷道:“完了!完了!” “混账!”太子双眼圆瞪,拿起桌上的茶壶就要砸过去。 “且慢!请听草民一言!” 刘大夫见身旁的几名同行都一脸震惊,其他人则是愤怒异常。太子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他急了。 刘大夫连忙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太子停下手上的动作,可是脸色依旧铁青。 “启禀太子殿下,草民若是不将这根银针拔出,皇上便会立即毒发而亡。” “一派胡言,皇上若不是靠这根银针抑制住了毒性,怕是早就驾鹤西去了。原本皇上还有机会交代后事,被你这么一搅和,皇上不知能否挺得过今日。” 张院使着实气愤不已,以至于开始口无遮拦。 刘大夫不管张院使如何暴跳如雷,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太子。 “不出一刻钟,皇上便会醒来。但醒来之后,皇上必会口不能言,甚至四肢不听使唤,但好歹还能争取两日。” “你!你若是不这么做,好歹皇上还能活下最少三日。” 张院使觉得此人真是胆大妄为,简直是荒谬。 太子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他狐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张院使之前银针刺穴的穴位不对?那本宫问你,你如何能如此笃定你自己刺入的穴位是对的?难道你认识此毒,知道解法。” “正是,之前皇上身上的症状还不明显,草民也不敢确定。如今皇上毒发,症状全都显现了出来,就连脉搏都已经十分明显,草民才敢下定论。” 刘大夫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下来。 太子这会儿十分急切,哪里还容得下此人卖关子。 他皱眉喝道:“还不快快道来?” 刘大夫定了定,这才道:“此毒名为狼月,乃是大兴一个偏远部落的特产,整个大兴只有这个名叫华真部落的地方才有这种毒草。而解药,就是与狼月伴生的女薇草。” 太子面色一沉,大兴?这些大兴的蛮族,果然是狼子野心。 “此种毒草有种特性,只服用一次是不会中毒的。它是慢性毒药,需得长年累月服用。只是一旦毒侵入五脏六腑,则需要在毒发一日之内,服用女薇草,一直服用,等到毒解了为止。” 殿内住人面色凝重,这狼月草伴生的解药,大衍怎么可能会有? 而大兴距离京城万里之遥,更何况还得寻找那偏远的部落,那得花费多少时日? 刚才刘大夫也说解药必须在毒发一日之内服用,可他们手上根本没有解药,这该如何是好? 太子没想到,现下知道了是何种毒药,可他们却无解药在手,还是一筹莫展。 他突然将目光投向了这名刘姓大夫,既然这位大夫能说出此种毒药的来源,那说不定此人手中能有解药呢? 太子不由又燃起了一线希望,“你为何对这种毒药知之甚祥?你手上有没有解药?” 此人遗憾地摇了摇头,“草民六年前去过一次大兴,在边关处认识了一位富商,他中的就是此毒。后来恰巧遇见一名华真部落的人,他对此种毒药十分熟悉。只是后来他说那女薇草若是采下,就必须一直冰封保存,中间不能间断,半个月内可保药效。过了半月,便与杂草无异。”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一章 要见顾少卿 “什么?竟如此苛刻?”太子愁眉紧锁,从这里到大兴边关,快马加鞭,倒也无需多少时日。 可是那个什么部落十分偏远,这一来一回,肯定不止半个月了。 且父皇根本就等不到那时候,现在想这些都是枉然。 “难道就没有其他解决之法了?”太子望着龙榻上呼吸已经平稳的皇上,神情哀戚,一脸的沉痛。 刘大夫望着太子欲言又止,可随后还是摇头叹息了一声。 太子双眼一眯,“怎么,这位大夫可有什么高见?皇上乃一国之君,兹事体大,还请大夫不要有什么顾虑,要以皇上安危为重。” 刚才那大夫分明有话要说,后来却又犹豫了。依他看来,那大夫肯定有什么办法,只是有些顾虑。 刘大夫眉宇轻皱,“殿下!若是草民有法子,那必然会和殿下禀明。只是草民此时也毫无办法,还请殿下见谅。” 刘大夫想了想,还是不能连累别人,那人手里也不一定就有解药。 太子闻言心中大悲,“难道就再也没有法子了吗?父皇!” 太子刚走到榻前,突然发现榻上的皇上眼皮动了动,好似有要醒来的迹象。 “父皇?”太子心喜不已,一把握住皇上的手,不错眼地盯着皇上。 “呃......”皇上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眼前好似有道身影一直在闪。 “父皇?” 耳边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谁在叫他吗? “快!快来看看,父皇应该是醒了,可为何对我的呼唤没有回应?”太子心急,对着刘大夫说道。 张院使原本想凑上前,可太子殿下是看着刘大夫说的,他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殿下稍安勿躁,容草民看看再说。”刘大夫凑上了前,仔细看了看皇上的面部,随后又取出一根银针,插在了皇上的四白穴上。 他面色凝重,“皇上醒来,尽快让皇上交代后事。情况比草民预想的还要糟糕,只怕等不了两日。” 在场之人惊骇莫名,张太医怒视刘大夫,“若不是你,皇上肯定还能熬过几日。” 刘大夫没有回头,只是冷哼一声,“这位大人,你没见过此等病症,当然不知这病症毒发起来,是多么凶险。按常理下针,那是加速衰亡。若不是草民重新施针,皇上连半炷香的时间都熬不过。且根本不会醒过来,会在睡梦中死去。” “好了,如今是什么时候,你们还在吵什么?速去一旁商议解决之法,若是不能让本宫满意,那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见这两人争议,太子心烦意乱,回头训斥了一声,便将目光探向皇上。 皇上费力地睁开眼,眼前先是一片模糊,而后逐渐清晰。 见太子正一脸担忧地看向他,脸上那悲怆和担心的神情不似作假,皇上的心里不免好受了些。 皇上张口欲言,却不想张嘴却发不出声来了。他双眼圆瞪,突觉全身使不上力,不由心中一慌。 “太......” 太子见皇上醒了,来不及松口气,却突然发现皇上脸歪口斜,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口。 “怎么回事?父皇为何口不能言?”太子对着正跪在一旁的刘大夫问道。 “草民刚才就说过,纵使皇上能醒过来,可是毒性已经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影响了他的面部经脉,这是正常现象。不止如此,皇上的全身亦是不能动弹的。但他心里是清楚的,只是很难表达出来。” 刘大夫好似对中了狼月毒的人症状十分清楚,太子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问道:“那怎么办?父皇醒来,不能交代后事,咱们又如何得知父皇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皇上听闻了刘大夫所言,也知自己大限将至,眼角不由流出了泪水。 德安更是哭的不能自已,整条帕子都被泪水沾湿了。只是他现在不敢哭出声,只能用帕子死命地捂住嘴。 “父皇,您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太子也不禁潸然泪下,父皇这次怕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皇上立即点头,“呃、顾、呃、顾......” 太自从皇上的双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恐慌和不甘,“父皇,您说什么?” 太子凑近了些,想听得更清楚。 “顾、呃、诚......”皇上咬字并不清晰,说得十分用力。 “皇上,您可是想见顾少卿大人?”德安见太子凑了上前,却又听不清,他连忙凑了上来。 其实这两个字还是能听得清楚的,套子靠得这么近,是真的没听清楚吗? 德安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皇上不能连只字片语都不留下,就驾鹤西去。 余下许多事都没交代清楚,德安好歹伺候了皇上多年,两人总有些情分。 这是他能为皇上做得最后一件事,此后他也不会再心存愧疚了。 皇上立即神情激动万分,点了好几次头。这番动作能做出来,已经是极限了,可见皇上的决心有多强。 “快!去传大理寺少卿顾诚玉前来觐见!”太子扫了德安一眼,接着便向一旁候着的侍卫喊道。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喊道:“派了马车去接!” 天气严寒,顾诚玉正埋首与一堆卷宗内。 他发现,这一堆卷宗都是多年前的了,甚至还有十几二十年前的,近期的卷宗一个也没有。 唉!他叹了口气,不知该说匡兆映小肚鸡肠呢!还是该说对方公报私仇,不顾脸面? 还别说,这些卷宗有好几件都证据不足,人证和物证都十分模糊。要他说,多半是冤假错案。 可案件都过去了二十来年了,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再挖出来,去调查取证,重新翻案,已经不太现实。 顾诚玉通过对这些卷宗的处理方式,对大理寺如何判案有了一定的了解。 “大人!皇上身边的近身侍卫来了,宣您即刻进宫觐见!屋外马车已经候上了。” 王缀此刻对顾诚玉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难怪都说顾大人是宠臣。 瞧瞧,这宫内坐马车,可是几位一二品老大人才有的待遇,没想到顾大人竟然有此殊荣。 顾诚玉连忙站起身,怎么可能?他只是个四品官,就算圣眷正浓,皇上也不会为了他打破规矩。 不好!顾诚玉眼皮一跳,快步走出屋子。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二章 回天无力 侍卫见着顾诚玉出来,正要解释两句,谁想顾诚玉比他还急。 一边爬上马车,顾诚玉一边喊道:“快,快走!” 侍卫还有些发懵,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知晓此时不是多话的时候,架着马车就朝前面奔去。 顾诚玉坐在马车上沉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否则皇上传召不会用马车接他过去。 他能想到的就是皇上毒发了,天玑道长肯定有问题。太医们根本诊断不出皇上身子的真实情况,可见此毒是天下间罕有之物。 顾诚玉深深叹了口气,若是皇上真有什么不测。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的官途也不知会不会有之前那么顺畅。 空间内的解毒丸虽号称解百毒,但那都是解寻常的毒药。此种毒药这般稀罕,解毒丹根本不可行。 要说到灵泉,那就更没什么效用了。低级灵泉,只是长期服用后,强身健体之用的。 侍卫将马车赶得飞快,到承乾宫前的时候,只用了半刻钟的时间。 “皇上、殿下!顾大人来了。”宫外的侍卫立刻进来禀报。 皇上闻言就激动起来,“呃......”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只可惜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太子看到皇上此时的模样,不由有些心酸。 他脑海里闪过皇上在朝堂上指点江山、镇定自若的模样,便不忍再看皇上此时的那可怜的模样。 “快让他进来。” 顾诚玉一进承乾宫,就看到屋子的一角聚集了许多太医和民间大夫,就连太子也在,还守在了龙榻前, 他不由得心下一沉,到底还是发生了。 “下官参见......”礼不可废,天塌下来也不能失了礼数,让人抓了痛脚。反正事已成定局,现在就是急也没用。 只是他很奇怪,在这样的紧要时刻,还是让皇上抓紧时间说遗言才对,怎么会叫他过来? “不必多礼!父皇有话要与你说,你过来。”太子打断了顾诚玉的行礼,连忙让出了一个位子。 在太子离开之后,顾诚玉便朝着龙榻前望去。这一看,他便是一惊。 瞧皇上这脸歪嘴斜的模样,莫不是中风了?再看了一眼皇上放在被褥外的手,呈不自然的弯曲状,且僵硬得很。 难道这就是此种毒药最后的表现特征? 皇上见顾诚玉来了,眼神中透露出无奈、不甘、痛苦等种种情绪。顾诚玉快走两步,在龙榻前跪下。 “皇上!”他抓住了皇上的手,给皇上号起了脉。结果不出他所料,药石罔顾,已回天无力。 皇上服用毒药实在太久了,他相信自天玑道长来了宫内,皇上就已经开始服毒了。 顾诚玉的双眼有些酸涩,这两年来皇上待他其实还是不错的。帝王多疑是天性,能对他有这般信任,已是难得了。 不管皇上最初的目的是什么,顾诚玉还是感谢皇上的知遇之恩。 “皇上,您......” 如今这副模样,也不知皇上能不能开得了口。 “出、呃、出、太......”皇上艰难地说着,因为合不拢嘴,嘴角已经开始流涎。 殿内所有人都是一怔,这到底是说让太医们出去,还是说让太子出去? 顾诚玉望了太子一眼,他很肯定,皇上说的就是太子,因为此刻皇上的双眼就斜向了太子。 太子脚下微动,脸色更是沉了下来,顾诚玉看出太子根本不想离开承乾宫。 其实他也能理解,皇上就剩下这最后的一点时间了,肯定还有许多事要交代。太子是江山的继承人,皇上临终之前,怎么也得在床前尽孝才是。 再说皇上有事要瞒着太子,太子心里怎能好受?临终之前,竟然对太子还不完全信任,有些说不过去了。 “你们去偏殿商议!”太子指着太医和大夫们,语气中隐含着愠怒。 “出、都、呃、出”皇上见状有些急切,望着顾诚玉的眼神中露出了渴望。 “皇上,您是说让他们都出去?”顾诚玉凑近了皇上,轻声问道。 皇上的喉间瞬间像拉风箱似的,“呃、都” 在场众人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接着也不敢耽搁,鱼贯而出。 太子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跟着众人出了大殿。他走了几步,回头看向顾诚玉,双眸微闪。 只是片刻之后,他才大踏步往外走去。 德安此刻已经急匆匆往御花园而去,路过一名正在打扫的内侍,他脚下一顿。 他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在,便轻声说道:“皇上不行了,速速将消息传去给主子。” 突然,他目光瞥见前方有一名妃子领着两名宫女,正往御花园走来。 “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弄脏咱家的鞋?”德安踹了小内侍一脚,小内侍诚惶诚恐,立刻跪了下来,大喊饶命。 “哼!还不快滚?”德安说完,没再理小内侍,接着便往另一边走去。 云妃见德安出现在御花园,脸上就带了一丝欣喜。 德安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既然碰上了,那就得好好巴结一番,她都许久没见皇上了。 她扬起一张笑脸,“哟!原来是陈大总管?怎么?这不知事的奴才惹大总管生气了?” 话刚说完,却发现德安目不斜视地往广宁宫的方向走去,根本连正眼瞧她一眼都未曾。 云妃气得脸色铁青,她没想到德安竟然敢轻视她至此。 等她回过神来,对方已经走远了,她不由得恨恨地将手中折来插花瓶的梅枝扔在了地上。 “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哼!” 德安往广宁宫去是要禀告皇后娘娘的,皇上不行了,皇后娘娘身为发妻,理应在场。 谁想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了皇后娘娘的凤辇正往承乾宫赶去。他快走两步,追上了凤辇。 承乾宫内除了顾诚玉,其他人都已经出了殿堂。 “皇上,您可是有事要交代微臣?” 皇上自然不可能回应,不过他却将目光看向了另一边的博古架。 “可是书架上有东西要拿出来?”顾诚玉叹了一声,落得如此下场,看着确实可怜。 “暗、呃、格”皇上闻言大急,连说话都比之前咬字清晰了一些。 顾诚玉点了点头,“可是有暗格?不知在何处?”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三章 传位 “瓶”皇上大口喘着气,连续说了这么多,已经耗费了他不少体力。 顾诚玉看了过去,只见博古架上摆放着一只青花葫芦瓶,猜测这个应该是机关。 “可是那只葫芦瓶?您别心急,微臣这就去拿。” 说罢,顾诚玉起身,朝着博古架走去。他将手摸向青花葫芦瓶,稍稍用力,发现葫芦瓶纹丝不动。 顾诚玉不用多想,便知这机关是转动的。 将葫芦瓶轻轻转动,便听到一道轻微的声响。他不由得吐槽,古代的机关真是没创意,做得都是大同小异。 博古架右边一只青铜貔貅摆件瞬间往后转动,从反面转出一只小小的锦盒。 顾诚玉回转身望向皇上,只见皇上眨了好几次眼,神情越发激动起来。 应该是没有机关了,顾诚玉便将锦盒捧了出来。快步走至皇上面前,皇上望着锦盒,目露哀戚。 “皇上,可要打开?”顾诚玉望向锦盒的双眼中,闪烁着精光。 皇上眨了眨眼,顾诚玉随即将手伸向了锦盒上的锁扣。 正要打开,顾诚玉就听到殿外传来了哭声。 “皇上?臣妾来了!” 顾诚玉皱眉,这不知是哪个妃子或皇后娘娘过来了。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是来提醒皇上,别忘了往日的情分。 皇上若是驾崩,那他的妃子,往后日子不好过。没有儿女的,不是被送去庵堂,就是被关在冷宫里老死。 有儿女的,得了皇上或新帝的批准,还能去皇子的封地,和皇子一起生活,也算老有所依。 所以在皇上驾崩之前,若是能见皇上一面,让皇上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给个好归宿,逃离这般凄凉的晚年,算是万幸了。 “滚开,你们敢拦本宫?本宫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皇上的发妻,如今皇上就快要宾天,你们竟敢阻止本宫见皇上最后一面。” 皇上一甩凤袍,看向侍卫的双眼中满是冰霜。 太子上前一步,扶住了伤心欲绝的皇后。 “母后!父皇让咱们在殿外等候,他有遗言要交代顾少卿。” 太子将母亲的身子靠在了自己身上,望着母亲鬓角的银丝,他泛红的双眼忍不住又模糊了起来。 “惇儿,你身为太子,怎能让皇上和顾少卿独处?此刻皇上情况危急,还有许多国事未交待清楚。你是太子,是江山的继承人,怎能不在你父皇榻前尽孝?” 顾诚玉和皇上听到外头的动静,便知是皇后娘娘到了。 皇上喘气更急促了些,顾诚玉也没耽搁,将盒子打开,只见里头赫然躺着一封书信,底下下面则是绢帛。 “哬、传、位、哬”皇上说话极其费力,这次咬字并不清晰,顾诚玉忍不住凑近了些。 “传、位......” 顾诚玉顿时双眼圆瞪,看向皇上的神情中带着不可思议和不解。 “惇儿,你这个傻孩子,咱们快去见你父皇最后一面。”皇后拉着太子就要往殿内闯。 “娘娘,皇上吩咐......”侍卫赶紧上前一步,想拦住两人。 “给本宫闪开!否则定叫你人头落地。”皇后眼中精光乍现,狠戾的目光让侍卫不由往一侧退了两步。 德安从身后紧赶慢赶,终于追了上来。 他见此情景,立刻呵斥道:“还不快让皇后娘娘进去?” 皇后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拉着太子就往里冲。 顾诚玉听到两道脚步声往殿内走来,忙走到皇上看不见的地方,将锦盒塞入了衣袖中,实则是放进了空间。 等走到皇上榻前,皇后与太子已经出现在了顾诚玉的视野之中。 他微微舒了口气,时间刚刚好。 “皇上!”皇后进了内殿,便先打量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诚玉。 视线在顾诚玉身上转了一圈,而后才将目光投向了榻上。 顾诚玉正要行礼,皇后却已经将他无视。 “皇上?您不能丢下臣妾一人啊!”皇后一把扑倒在皇上的榻前,双手在皇上靠近手肘的被褥下摸了一把。 皇上看着老妻,也不禁有些动容。成亲数十载,当年他能坐上龙椅,皇后和其家族功不可没。 少年夫妻老来伴,一路风风雨雨,磕磕绊绊,两人也曾同甘共苦过,更是共享了富贵荣华,如今他就要先去了。 “皇上?您若是先去了,还让臣妾怎么活啊?”皇后这时候哭得也算情真意切,泪水糊了一脸,没了往日的尊贵与傲慢。 “呃”皇上张口,最后还是无奈闭上了嘴,他有些累了。 皇后见皇上一言不发,顿觉十分奇怪,再一看皇上的双手,竟然不能动弹,这是怎么回事? “母后,父皇现下身子动弹不得,就连说话也是极其费力了。”太子上前为母后解惑,顺势也跪在了榻前。 “皇上,您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太子和臣妾就在这儿,定会好好完成您的心愿。” 皇后握着皇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泪水沾湿了皇上的手,然而皇上已经毫无知觉。 “不、哬、不要、哬、杀、哬、老三!”皇上极为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顿时让太子和皇后如坠冰窟。 皇上的目光望向内殿的入口,仿佛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没有看到那张脸,或许再也看不到那张脸了。虽然那张脸不是她,但终究还是有些像的。 他做到了他的承诺,黄泉之下,也敢与她相见了。 皇后的脸一僵,接着便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皇上的手背,脸上已有了几分扭曲。 殿内传来脚步声,她立刻转过头向身后望去,进来的是德安。 皇后将忿恨的眼神投向皇上,他在等谁?难道是贤妃那个贱人? 就因为贤妃与那贱人长得十分相似,所以皇上对贤妃才这般宠爱,对三皇子才如此纵容。 临终前,还要为三皇子留下一道保命符。 顾诚玉深深叹了口气,皇后哭得伤心不假,但伤心痛哭的同时,其中还夹杂着其他的目的。 其实这对夫妻,早就貌合神离了。 帝王之家无亲情,皇上驾崩,为了稳固江山和地位,之后的算计不会少。 想起皇上刚才说的话,他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太子。 这位,也是个可怜人。 只是,他心中此刻也有些乱。太突然了,让他措手不及。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四章 驾崩 皇上将目光转向顾诚玉,见顾诚玉朝他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最后望了一眼入殿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皇上?”皇后察觉到了皇上的不对,立马扑了上去。 太子顿时一慌,“太医,太医快进来。” 正在偏殿愁眉苦脸,面面相觑的太医和大夫们听闻太子正在呼喊,不由都打了个冷颤。 他们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不安。 皇上缓缓阖上双眼,接着胸口便没了起伏。 顾诚玉跪倒在地,脸上满是哀戚。 “皇上?”德安上前喊了一声,皇上并没有什么回应。 接着他颤抖着食指缓缓放在皇上的鼻翼之下,“啊!” “皇、皇上,娘娘?”他哆嗦着手,看向皇后。 皇后这会儿有些恍惚,突然眼前一暗,便没了知觉。 “母后?”太子接住皇后歪过来的身子,焦急地喊道。 张院使急匆匆地跑向龙榻前,他伸手在皇上的脉搏处探了探,随后一脸沉痛地大声喊道:“皇上驾崩了!” 殿内殿外所有人闻言都跪了下来,顾诚玉跪在地上,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往日和皇上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管皇上平日里对他有多少算计,可终究还是对他有恩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去了,顾诚玉也不免感到悲凉,同时心中还有对前路的彷徨。 新帝即将登基,等待他的不知是什么。而之前隐藏在平静下的暗潮,此刻还按捺得住吗? 太子将皇后抱至另一边的贵妃榻上,叫了一名太医上前诊治。 太医也知此刻是非常时期,不敢再像平日里那般慢条斯理。 只见他连放置银针的布包都没打开,而是上前一把掐住皇后的人中。 太子一惊,可随即又冷静了下来。太医下了不少力气,皇后这时终于悠悠转醒。 刚睁开朦胧的双眼,皇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嚎啕大哭起来。 她猛地从贵妃榻上坐起,跌跌撞撞地朝着龙榻奔去。 “皇上?你怎么这么狠心,就这么撒手人寰了?”皇后头上的凤钗已经滑落,可她浑然不觉。抓着皇上的手,一顿摇晃,脸上满是泪痕。 太子跟在其身后,也跪倒在了龙榻前。 “父皇!”太子趴在地上,双肩不停地抖动,声音哽咽。 德安更是瘫坐在了地上,不停拿帕子擦着泪,殿内哭声一片。 顾诚玉在这样的气氛影响下,也不禁落了几滴泪。 殿外突然响起了一片哭声,有的妃子已经闯进了殿内。 “皇上!皇上,您好狠的心呐!怎么就撇下臣妾去了呀?” 顾诚玉抬首望去,只见许多莺莺燕燕冲进了殿内,他不由摇头叹息。 后宫嫔妃,得宠的不多。平日里就难见皇上一面,如今皇上宾天,竟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皇后也没阻止,到了这种地步,犯不着再如此苛刻。毕竟这些嫔妃们,日后大多都是送进庵堂,或打入冷宫的下场。 稍微得脸一些的,给个偏僻些的宫殿待着,就是最好的结局。 殿内众人只顾着哭丧,却不记得安排皇上的后事。再看德安一眼,德安已经六神无主,完全提不起精神来了。 顾诚玉见状,不由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殿下!皇上驾崩,乃国之大事。得赶快将发丧,通知百官和百姓。” 太子闻言,这才止住了哭声。 “咚”、“咚”、“咚”...... 长公主子梦中惊醒,她忽地坐起身子,凝神倾听了起来。 常嬷嬷哭丧着脸,急匆匆冲进了内室,“殿下!皇上驾崩了!” 长公主闻言大悲,“父皇!” 秦国公从姨娘的院子跑了出来,路上碰到了要去正院的容嘉郡主和秦敏等人,便相携冲进了正院。 长公主已经身着丧服,由常嬷嬷扶着,走出了屋子。 “母亲!”秦缨媛双眼含泪,望着母亲的眼中满含担忧。 长公主好似浑身没了气力,“去,去宫里!” 沉闷的钟声回荡在京城各个角落,百姓们都被钟声惊醒。他们爬了起来,出了屋子,看向了皇城的方向。 京城各大世家的府邸中,诸位官员来不及多想,连忙穿上素缟,向宫中奔去。 “老爷!难道是皇上他?”宁氏为梁致瑞穿上丧服,心怀忐忑地问道。 梁致瑞点了点头,“这是丧钟,前段时日就传皇上的身子不适,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他抚摸着身上的丧服,心里一片凄然。 “你派人去瑾瑜府上看看,并指点他们府上一声,免得冲撞了。多事之秋,当谨慎行事。” 梁致瑞叹了口气,接着便出了屋子。 一阵铁骑声自京郊响起,“吁!” 当先一人勒住缰绳,停了下来,仔细听着京城传来的动静。 他突然气息不稳起来,抓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着。 “王爷,这是丧钟!”身后二人追了上来,语气急切。 “是谁?到底是谁?你们说!”头先一人猛地回头,双眼通红,语带哽咽,不敢置信地问道。 “王爷!不管是谁,京城此刻已经戒严,咱们想混进城内,怕是不易。” 其实他是不敢说,能敲丧钟的,如今宫中只有两位。 一位是天下之主,皇上;另一位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前段时日王爷就得知皇上病重,那这丧钟,不用说也能猜到是谁了。 王爷抬头望天,原以为不会再痛,却还是忍不住,他怎能这般没用? 闭了闭双眼,他才颤抖着声音回道:“现在咱们进去确实有些难,等太子将发丧,两日后,咱们也能入宫了。让其他人准备好,听本王的命令行事。” “是!” “夏大人,你此刻还敢进宫?就不怕太子问罪与你?” 一名身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夏府的书房内,言语带着些讥讽,阴恻恻地问道。 此刻夏清已经换上了素缟,却没有往宫内而去,而是在书房内踱步。 “哼!本官要是出了差池,你们也得不了好。天玑是本官举荐的,一旦本官被抓住,可绝不会守口如瓶。” 夏清微咪着双眼,他可不会被此人给拿捏住,当他是三岁小儿?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五章 皇后召见 “难道还没到时机?你们还在等什么?”夏清想起了顾诚玉,心中急切,口中不由自主地催促道。 这会儿皇上驾崩,或许还太子还没能想到天玑道长一事。但顾诚玉绝不会忘记,朝中都知道天玑道长是他举荐而来。 若是太子因此将过错推到他的头上,那他岂不是危矣? “急什么?你先去稳住那些人,皇子们还没到齐,咱们怎能轻举妄动?” 斗篷人轻笑一声,嘲讽着夏清的胆小。 这次是个好时机,但也要谨慎行事。主子说了,浑水摸鱼可以,若是不可行,那就得再等时机。 至于夏清这个老匹夫,还真以为主子会相信他吗?若是不可用,那便弃之。 “什么?可是只要本官一出现在宫里,那些人准保会将本官抓起来。或许他们现在已经想起来了,马上就要围困本官的府邸。” 夏清有些担心,那位突然改变计划,让他也跟着担惊受怕。 这些人随意改变计划,还要他时常配合。哼!以为他是傻的吗?他纵横官场多年,难道会没有防备? “怕什么?越是这样,你就更应该去。放心吧!你在朝中权势不小,就算老皇帝死了,你的余威还在呀!” 刺耳的阴笑声,让夏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人也不知是人是鬼,整日里穿这个黑斗篷,连脸都不敢露。 夏清也知道现下没什么好法子,他在屋内转了一圈,随后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承乾宫内,百官都身着素缟,跪在殿内。 太子站在台阶上,放眼望去,白惨惨,连成一片。京官全都聚集在这里,殿内跪不下,品级低的官员则是跪在了殿外。明日一早,京城的命妇们也得前来吊唁。 这是父皇最后一次接受百官跪拜,日后,成为天下之主的人,将会是他。 太子扫视了一圈,看着臣服在脚下的诸位官员,不免心潮澎湃。 “殿下!皇上驾崩,得立刻派人去各藩王的封地报丧,令藩王们即刻赶往京城吊丧!”胡茂深膝行几步向前,向太子禀报道。 太子被胡茂深打断了臆想,不由脸上有些赧然。父皇刚刚驾崩,他就想着这些,当真是不孝。 “这是自然,派去各地报丧的人已然出发。”太子想到那两个野心勃勃的兄弟,不由一阵头疼。 父皇驾崩,身为皇子的恭王和靖王,是无论如何都得回来吊丧的。 其实按照旧制,皇上驾崩,藩王也不得入京,只需在封地哭临。 太子不由遗憾,若是本朝也延用这规矩,他倒也不用如此发愁了。 可自大衍开国以来,先帝驾崩时,就改了这规矩。这些兄弟来了京城,他不得不小心提防。 “殿下!三皇子那儿?”仲士泽上前,只提了一句,便住了口。 “殿下!下官以为三皇子如今已是方外之人,早就了却红尘,一心向佛,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他为妙。” 沈仕康此时比太子心中更为激动,虽说皇上驾崩有些突然,让人措手不及。但随后就是太子继位,他身为国舅,身份自然又是不同。 太子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们沈氏就如此维护,可算是尽心尽力。等太子登基,沈氏必将一跃成为京城世家之首。 至于太子妃的娘家郎氏,与他们沈氏也是比不得的。 太子沉吟了一番,道:“虽说三弟已经放下尘缘往事,但父皇驾崩,他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已是遗憾。还是得派人去报丧,他若不来便罢了!毕竟是出家人了,不应该与凡尘有所牵扯。” 虽说父皇临终前,还嘱咐他不要杀三弟,那时他心里自然是愤怒的。但这会儿想想,三弟都已经出家做了和尚,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无需谨慎太过。 大面上还是要顾的,至于三弟来不来,那就是三弟自己的事了。 顾诚玉来不及回府,就被皇后娘娘叫住了。刚刚换上孝服,他就被领进了广宁宫。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顾诚玉跪下,行了大礼。 皇后此刻也换上了麻布大袖圆领长衫,华贵的首饰尽去,头上只簪了根紫檀木簪,着实素净得很。 此刻皇后面容憔悴,拿着帕子的手,时不时地扫过通红的眼角。 “平身吧!本宫素来听闻顾少卿文采斐然,才干了得,且还貌若潘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皇后的声音带着哽咽,但依旧十分威严。 她用目光将顾诚玉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说,这长相确实赏心悦目,难怪缨姐儿一直对此人念念不忘。 一副好看的皮囊,就将缨姐儿迷得七荤八素。皇后看向顾诚玉的目光中,就先带上了几分不满。 “娘娘谬赞了,传闻夸大其词,微臣愧不敢当!”顾诚玉这会儿正在揣测皇后的用意,肯定与皇上临终前召见他的事有关。 这是不放心自己,来试探自己来了吗? “顾少卿切勿太过谦虚,本宫一直很欣赏你这般懂事知进退,又有才干的少年。” 皇上端起茶碗,浅尝了一口。 “多谢娘娘赏识,微臣真是受宠若惊!”顾诚玉顺杆往上爬的本事,全都是靠厚脸皮升级来的。 不管皇后是否话里有话,他只管装疯卖傻。 这会儿夜幕早已降临,他到现在还没回府,也不知府上如何了。爹娘不懂这些规矩,此刻又是全城戒严,他没回去,也不知府上会不会乱起来。 顾诚玉对府中担心不已,同时对空间中那只锦盒也十分好奇。不知这里头是什么,他到现在根本没时间看。 因为皇后传召,就连素服都没让他回去取,还让宫中针线房代办了。 “顾少卿,皇上生前对你十分倚重。就是临终前,连太子和本宫都不见,却要见你,你可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片真心啊!” 皇上话锋一转,终于提起了皇上遗言这件事。 顾诚玉立刻跪下,“微臣感念皇上隆恩,日后自当竭尽所能,为新帝效命。” 皇后对顾诚玉此举还算满意,却并没有听出其话中的特殊含义。 “本宫与皇上是少年夫妻,如今他去了,本宫如今是哀莫大于心死!江山虽然交给了惇儿,可惇儿太过忠厚,怕是降不住那些老奸巨猾的臣子。”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六章 罪该万死 “娘娘请节哀!当前最重要的还是保重凤体。”顾诚玉边与皇后虚与委蛇,心中却有些着急了。 之前宫中太过混乱,这会儿他忽然想起,天玑道长乃是夏清举荐的,这事儿必须得提醒太子,夏清不怀好意,须得立刻将人拿下。 心里有事,对皇后的试探,他自然有了一丝不耐。可人家是皇后,他怎敢表露出不满? “顾少卿,你还年轻。你若是尽心尽力辅佐太子,日后太子必然不会亏待你。” 皇后见顾诚玉不接话茬,面上也带了几分不耐之色。 “娘娘言重了,微臣身为臣子,辅佐帝王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 皇后冷哼一声,“顾少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宫且问你,皇上临终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还是说皇上给了你什么重要的东西?” 皇后与皇上夫妻数十年,对枕边人的性子十分了解。皇上最会留后手,常常让人措手不及。 之前因为丹书铁券,皇上立了惇儿为太子,这事儿算是她胁迫的。可惇儿本就是嫡子,理应便是太子。 她不想知道皇上心里的太子人选是谁,只要最后太子之位是惇儿的,那就足够了。 可皇上临终之前单独召见了顾诚玉,谁知道顾诚玉手上会不会有不利于她和惇儿的把柄在? 她不能任由自己和惇儿被一名臣子拿捏在手里,这会让她夜不能寐。 皇上真是糊涂了,竟然对一个四品官这般器重。惇儿性情良善,可就是不讨皇上欢喜。 皇后娘娘越想越不忿,心中满是对皇上的怨念。 皇后娘娘阴鸷的双眼盯着顾诚玉,那狠戾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顾诚玉已经感觉到了压力。 之前他就想到皇后和太子会问,毕竟皇上单独召见他,肯定交代了什么事。 要寻借口搪塞过去,实属不易。如今中宫和太子独大,他能违逆得了皇后的意思? “娘娘!皇上单独召见微臣,只是交代了一些朝中之事,并命微臣尽心尽力辅佐新帝。” 顾诚玉嘴里发苦,皇上可是给他找了个大麻烦。那盒子是个烫手山芋,他到现在还不知其中内容是什么,就被皇后和太子给刁难了。 若是其中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该怎么办?皇上驾崩,新帝还没登基之前,做出头鸟不是他乐意的。 谁知道这皇位最后会是谁的?藩王要进京吊丧,靖王和恭王会没有一点异动? 那位出家了的三皇子,虽然派人盯着,目前来看,没什么异状,可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心如止水了? 若是京城发生了什么变故,太子还能稳坐钓鱼台? 不成,时机未到,得再等等。 “哼!”皇后一拍玫瑰椅的扶手,心中大恨。 “顾少卿,识时务者为俊杰!皇上已经仙逝,你不向太子投诚,意欲为何?” 皇后的脸上已然带了几分怒色,这顾诚玉就是不识好歹。太子将登基为帝,顾诚玉不投诚,难道还指望太子重用他? 若是今日他不说出皇上临终的遗言,那就让惇儿寻个错处,将其贬到穷山恶水处任个知县。 此人也太自视甚高了,可不要以为朝堂上没他顾诚玉就不成了。 纵使对方有能耐又如何?等新帝登基,加开恩科取士,还愁找不到没有才干的官员? 顾诚玉感觉到了皇后对他散发出的恶意,看来皇后对他已经十分不满了。 “启禀娘娘,皇上临终前倒还真有事要交代微臣去办!”顾诚玉灵机一动,脸上便露出了为难之色。 “哦?到底是什么?”皇后顺了口气,便倾身向前,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急色。 她将手上的帕子搅在一起,顾诚玉能察觉出她的紧张。 “皇上交代微臣......” 顾诚玉停顿了下来,在皇后柳眉倒竖,就要呵斥的时候,才道:“皇上怕太子殿下对三皇子怀恨在心,不愿留三皇子一命,特命微臣保下三皇子性命。” 皇后闻言面沉如水,她咬牙切齿道:“皇上竟然不信本宫和太子?了悟那一条贱命,本宫要来何用?一条狗,养着就养着了,还值当皇上三番五次为他谋划?” 顾诚玉见皇后怒不可遏,心中松了口气。成功挑起皇后的怒火,让她失去理智,对他才有利。 只是皇上驾崩之后,皇后娘娘比之前猖狂了不少。这是打量太子即将继位,她也将成为太后娘娘了? 也对,不管谁是新帝,她都会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不过,活不活得久,那就得看是谁继位了。 过了半晌,皇后才冷静了下来,接着她便将狐疑的目光又投向了顾诚玉。 “皇上临终前,只交代了这件事?” 顾诚玉心中一凛,皇后也不好糊弄。 “其实还有一件事......” 太子正在和礼部祠祭清吏司商议国丧之事,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哭嚎声。 “皇上,老臣来晚了!” 他抬眼一看,见是夏清,不由面色一沉。这个老匹夫,身为首辅,父皇驾崩已有一个时辰,他竟然到现在才出现。 夏清从百官身旁走过,到得太子面前,便立刻跪下了。 太子见他面色苍白,全身颤抖着,连跪着都无力支撑的模样,不由大为皱眉。 夏清仰头看向太子,太子忽然发现对方脖颈间竟然有一条绳索勒过的痕迹,那一条淤青十分明显。 “殿下,老臣有罪!愧对皇上和殿下的信任,本想自尽谢罪,可无奈被家中下人所救。请太子殿下容老臣对皇上忏悔,之后要杀要剐,当由殿下发落。” 太子挑了挑眉,本想问夏清这是唱的哪一出。却突然想到天玑道长,乃是此人举荐给父皇的。 之前宫中一片忙乱,他倒是忘了此事。这般一想,太子震怒。 底下的官员都面面相觑,他们刚才已经知道了皇上的死因。皇上竟然服用天玑道长的毒药,长达十多年,实在是荒谬。 “你确实罪该万死,父皇都是因为服用了天玑道长的毒药,这才毒发身亡的。天玑道长是你举荐而来,你说!你与天玑道长是不是一伙的?你们对大衍狼子野心,想谋害我大衍的皇室,难道是大兴派来的细作?” 太子指着夏清,神情激动,怒喝道。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七章 走一步,看一步(加更一章!) 夏清闻言,立刻便老泪纵横,“殿下,您要相信老臣呐!老臣对皇上、对殿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与大兴有勾结?老臣乃是大衍人士,夏氏在江南还是名门望族,怎会做那吃里扒外之事?请太子殿下明鉴呐!” 夏清膝行向前,趴在了太子脚下,痛哭流涕。 “殿下,当年老臣偶遇天玑道长,此人仿似世外高人。老臣见他用一枚药丸就治愈了一名濒死的孩童,不由大为震惊,这才将其举荐给皇上。老臣也是被此人给蒙蔽了,谁能想到此人竟然是大兴的细作?” 夏清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好不凄惨。 太子一把踹开要来抱他大腿的夏清,望着夏清的神情满是厌恶。 “来人!将......” “皇上!首辅大人也是被此人给蒙蔽了,绝不会与大兴有勾结。这些年来首辅大人为了朝廷,也算是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殿下三思啊!” 左通政尤少锋见太子动怒,怕是要收拾首辅大人,不由上前为夏清说情。 他们与夏清是一脉的,若是夏清被太子捋了官职,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仗着首辅大人的器重,平日里他们也得罪了不少同僚。没了夏清做靠山,那些同僚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管夏清举荐天玑道长,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这些夏清一脉的官员,肯定得不了好。 这让他心里怎能不慌?生死存亡,就在太子殿下的一念之间。 “殿下!尤通政此言有理,首辅大人怎会通敌呢?还请殿下明察。” 刑部右侍郎张朔乃是夏清的弟子,此刻他心中也是慌乱无比。 他已经将嫡幼子藏在了别处,算是给自家留了一条血脉。皇上突然驾崩,还是死于天玑道长的毒药。 今日便是最后放手一搏,若是成了,家族兴起,指日可待。 若是不成,那便是携家带口下黄泉。 “哼!父皇是因为他才仙逝的,就算他是被人蒙蔽,那也是万死难辞其咎。来人!将夏首辅、尤通政、张侍郎先关入大理寺,等日后再行定夺!” 太子扫视了一圈,跪着的文武百官莫不心中一凛。全都畏畏缩缩,不敢看向太子。 工部右侍郎彭于皓的身子已经抖成了筛糠,他与夏清也十分亲近。往日靠着夏清,得了不少好处。 照今日这么看来,夏清肯定要被清算了。 在太子凌厉的目光扫过来之时,彭于皓只觉得浑身冰凉。不过那道目光只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会儿,便移开了。 彭于皓心中一松,接着偷偷将目光投向太子。见太子的目光再次扫视过来,便又匆匆低下了头。 他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在了光滑可鉴的地砖上,让一旁的姚青岚不由自主地看了他好几眼。 太子最终还是不打算赶尽杀绝,站错队,罪不至死。但若是真让他发现这些人与大兴有勾结,那就休怪他不留情面。 “查抄夏府,围困尤府和张府。” 彭于皓大大松了口气,险些就要瘫软在地,这应该是过去了吧? 不止是他,就连其他官员也都如释重负。他们之中,半数以上,都与夏清靠得上关系。 看来太子这次只打算收拾几位与夏清来往过密者,算是杀鸡儆猴,他们暂时安生了。 “殿下!下官冤枉啊!”尤少锋大吃一惊,殿下这是要将他和夏清一起列为勾结大兴的细作吗? “殿下!下官与首辅大人可不是一丘之貉啊!还请殿下明察......” “阿弥陀佛!” 太子寻声看去,接着便双眼圆瞪。前方身披袈裟,手拿佛珠,正在施礼的,不是了悟,又是谁? ...... “你是说,天玑道长是夏清举荐来的,而天玑道长与大兴有勾结,那夏清多半也是大兴的细作?” 皇后娘娘猛地站起身,走至顾诚玉面前,看着顾诚玉的目光中带着怀疑。 “是!皇上临终前是这么说的,他说夏清十分可疑。之前苦于无证据,朝中与此人有过密交往的不少,皇上也是无法。” “可是这事儿皇上为何要与你说?太子才是江山的继承人,将此事说与太子,岂不是更好?” 顾诚玉小心地看了眼皇后,随后才道:“这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皇后冷哼一声,一甩袍袖,望着顾诚玉便思忖起来。 皇上对太子本就不满意,自家皇儿的性子,她身为母亲如何不知?难道皇上是怕太子斗不过夏清,这才传了顾诚玉去交代遗言? 可皇后总觉得有些不对,此人奸猾得很,说不得就有什么隐瞒。 可夏清勾结大兴之事,若不是皇上告知,以顾诚玉的官职,还真不可能知晓。 也罢!后宫不得干政,顾诚玉在广宁宫依旧逗留许久,被那些个御史知晓,又要弹劾她的不是。 “你先下去吧!记住,好好辅佐太子,否则是什么下场,不必本宫告知吧?” 此人还是有些用处的,太子常在她面前夸赞此人,看来还是有几分赏识的。 “是!微臣告退!”顾诚玉出了广宁宫,不由舒了口气。 不管皇后娘娘信不信,眼前这关反正是过了。至于日后的事,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 “去派人跟着他,看看他最近有什么异动。此人十分精明,可别靠得太近,免得让他发现了。” 等顾诚玉出了广宁宫,皇后便招来身边的大宫女,如是吩咐道。 “阿弥陀佛!贫僧了悟,见过太子殿下!”了悟面色凝重,目不斜视地望向太子。 太子忽儿快走几步,他眼眶微红,上下打量着了悟,“三弟!” “贫僧携诸位师兄、师侄前来为皇上做法事!”了悟对太子激动的心情视而不见,目光中更是毫无波澜。 太子一噎,“三弟......” “贫僧法号了悟,望太子殿下放下前尘旧事,直呼贫僧法号!” 随后,了悟便将视线转向了身旁的一位高僧,“这位是贫僧的师兄了空,道场由师兄主持,还请殿下派人带咱们去道场。” 太子闻言一愣,“也好!” 夏清面如死灰,太子是早就想收拾他了吧?他回头看了眼三皇子,捏紧了拳头。 他不能急,得再等等。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八章 造反 恭王骑着骏马向前方奔驰,他已经能远远看到城门了。城内城外的寺庙与道观还在鸣钟,帝王驾崩,当鸣钟三万杵。 身后一匹马追了上来,“王爷!咱们不经传召,入不得京城,只能在京郊等候。” 恭王望着已然在望的城门,恨恨地勒住了缰绳。 没想到父皇竟然去得这么突然,他还没部署好,贸然行动,胜算不大。 “那就在京郊的庄子上等候,等朝廷派去的人报丧之后,让仪仗快着些走,本王在京郊等他们会合。” 有消息传来,老四已经到京城了,他不能落于老四后头。就凭老四那穷乡僻壤之地,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也想和他争一争?简直是痴心妄想。 “老三那儿你们再多留心些,本王可不信老三改了性了。这荣华富贵,他能舍得?” “是!”话音刚落,前方一只利箭便朝着恭王射了过来。 恭王抽出马上的宝剑,回身一剑劈了过去。 “快!保护王爷!” 金参领刚拔出剑,便看见铺天盖地的黑衣人朝着他们杀来。 太子等人飞身下马,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太子眼中戾色一闪,是谁?到底是谁在他来京城的路上伏击他? 他来京城之事如今隐蔽,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 太子命人将了悟等人带去偏殿,皇上驾崩,得做法事百日。 没想到报恩寺这次派来讲经的是三弟,这到底是想让三弟来了却红尘旧事,以免影响三弟修行,还是三弟这次来是别有用心? 想起即将要来的两位藩王,太子不由心塞。几位兄弟又要齐聚京城了,麻烦事将不断。 礼部的官员已经开始操办起来,宫中到处都是一片素色,太子眼中一片凄然。 “殿下!皇上的仪容已经整理妥当!”礼部一名官员向太子禀报道。 “嗯!走吧!”太子点了点头,准备去殿内守灵。 远处有两名内侍走来,他们抬着祭祀的器皿往偏殿走去。当这二人刚走到太子身边时,其中一人将装着器皿的箱子一扔,从中抽出一把长剑,刺向了太子。 顾诚玉刚刚走至殿前,便看见了这危急的一幕。 情急之下,他将身上的玉佩摘下,射了出去。玉佩将对方的剑打偏,太子连忙往一旁躲去。 “小心!有刺客。”顾诚玉大喝一声,便飞身向前。 这一动作,仿佛拉开了宫闱之战的序幕。顾诚玉赶到之时,从屋顶上飞下不少黑衣人。 “啊!”殿外一片混乱,百官们四处逃窜,宫女和内侍们也都尖叫出声。 禁卫军全都上前迎战,顾诚玉来到太子身边,一掌劈在了一名手拿弯刀的黑衣人肩膀上。 此人吃痛,后退了两步,便被身后一名侍卫一剑穿胸。 “殿下!快回殿内!”顾诚玉抢过一把剑,一边抵挡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对太子说道。 太子被这一变故给吓傻了眼,这会儿听顾诚玉这么说,才算回过神来。 来不及吃惊顾诚玉会武一事,他在身边几名侍卫的掩护之下,开始往殿内撤退。 顾诚玉对付起这些喽啰来是游刃有余,他将目光瞥向了在场的官员。 见这些黑衣人没对在场的官员下手,他不禁松了口气。 他被匆忙叫进宫内,身边根本无人可用。双拳难敌四手,要是京城这些官员都被一锅端了,那大衍岂不是真要亡了? 只是这些人很多都手持弯刀,这种兵器在大衍应该没有武者使用,难道不是大衍人士? 一名宫女见状,心中暗自思量。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要等皇子们来了京城再动手?怎么这会儿就打起来了? 来之前也没给信号,她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一名身穿黑色斗篷之人从天而降,如大鹏展翅,周身带着凌厉的劲风,向顾诚玉袭来。 一把长剑向顾诚玉面门袭来,顾诚玉连忙将身边的黑衣人刺伤之后,回身格挡。 谁想此人角度刁钻,速度极快,顾诚玉腹背受敌,难免掣肘。 这一剑刺过来,顾诚玉险些被此人给伤了手臂。他不由双眼一凝,此人不可小觑。 百官此刻都往殿内跑去,殿外进来了许多士兵。 太子回头望去,不由心中一喜,是京卫指挥使周元从。看来了援兵,太子紧绷的情绪放松了几分。 “周大人,快!有人要行刺本宫,将这些人都拿下!”太子站在台阶之上,对着周元从吩咐道。 “哼!今日太子进宫面圣,皇上便突然驾崩,太子到底对皇上做了什么?诸位同僚竟然就稀里糊涂地让太子主持皇上的丧事,难道你们就不曾怀疑过吗?”周元从冷笑一声,带着士兵们与太子遥遥相望。 太子心中大骇,怎么回事? “周元从,你休得胡言乱语,难道你想造反?”太子指着周元从,颤抖着身子问道。 “哼!你弑杀皇上,为的就是早日登基为帝,你根本不配为太子。今日本官就要替天行道,以慰皇上在天之灵。” 周元从冷笑一声,“上!将这些乱臣贼子给本官抓起来,如有违抗者,杀无赦!” 太子只觉得胸口如被大石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用手颤抖地指着周元从,“你、你......” 顾诚玉奋力抵挡此人一剑,并顺利在这人身上添了一道伤口。 他此刻只想爆粗口,他么的,能不能先将外患解决了,再来内讧? 场内三方瞬间打了起来,顾诚玉也发了狠,招招致命,在敌方杀进杀出,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孝服。 太子按压着胸口,看向径直往顾诚玉奔去的周元从,不由心中大急。 “周元从,是谁派你来的?” 周元从并不回话,提起佩刀,就向顾诚玉攻去。 殿内的和尚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了空是武僧,见状连忙叫上了两名会武的僧人,也加入了战局。 “母亲,殿外危险,你不能去!”秦缨媛扶着长公主,她们原本正守在父皇榻前,可此时外面一片混乱,她们也不免跟着慌乱起来。 长公主十分担忧,她目光一闪,“可是太子还在殿外!” “那母亲待在这里,女儿去看看。母亲放心,女儿会小心的。”秦缨媛说罢,便起身朝着殿外奔去。 “不行!”长公主大惊,她连忙站起身跟在了秦缨媛的身后。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九章 挡剑 “殿下!咱们还是快进入内殿,此处实在太危险了。”太子身旁的侍卫心中十分焦急,对太子大声喊道。 太子此刻身体确实不适,也不敢在殿外逗留,便点头答应了。他被簇拥着往里面走,迎面碰上了跑出来的长公主母女。 “皇姐,外面危险,你们快进去。” “太子舅舅,外头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刚才在里头听见,外头好似有不开眼的要行刺您。” 秦缨媛打量了一眼太子,只见太子的面色略微苍白,双眸闪了闪。 她目光一转,便与一旁的了悟对上。了悟朝着秦缨媛施了一礼,秦缨媛立刻还礼,喊了声,“三舅舅!” 她经常去报恩寺的事,肯定是瞒不过太子的。这时候碰上,越是表现得自然,越是不会惹太子怀疑。 更何况她只是闺阁女子,太子对她的戒心不会这么重。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了悟!” 长公主看向太子的目光露出了几分异样,她上前一步,“太子,你别担心,敏哥儿应该快要到了。” 太子苦笑了一声,“皇姐!周元从反了,也不知秦敏现下如何了。” “什么?”长公主惊讶地喊道。 这实在太出乎她的预料了,怎么可能?周元从反了,周元从怎么敢反? 之前也没见周元从与哪一派有过密的接触,怎么可能就这么反了? “难道周元从想谋朝篡位?还是他身后有人指使?”长公主有些急切,望着太子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吃惊。 太子盯着长公主的双眼好半晌,随后才摇了摇头,“不知!此人与哪一派都走得不近,今日实在出乎本宫的预料。” 一旁的宫女见几人正在谈话,因为长公主上前,其中露出了一丝缝隙。她眼中凶光大露,不若趁此机会,将太子铲除。 她自袖中摸出了一把匕首,脚下飞快冲向了太子。 太子毫无所觉,还在与长公主谈话。 “小心!”长公主往前一扑,一把匕首插入了长公主的背脊之中。 “母亲!”秦缨媛大惊失色,当看见鲜血从母亲的身子里流出来,她也扑了上去。 侍卫们原本正警惕地看向四周,可是这名宫女刚才还瑟缩在一旁。没想到现在突然暴起,冲向了太子。 一脚踢向宫女,她腰下一软,弯腰躲过了侍卫的袭击。 望着毫发无损的太子,宫女脸上满是遗憾。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长公主给破坏了,否则这次定能叫太子与皇帝一起葬入皇陵。 “皇姐!”太子抱住了长公主,向殿内奔去。 “太医!” 秦缨媛心慌地跟在太子身后,望着鲜血淋漓的母亲,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母亲为何这么傻?明知道太子活不久了,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想起父亲与母亲的争执,秦缨媛觉得母亲还是太重情了。若不是有母亲的阻拦,父亲早就下手了。 ...... 顾诚玉举着剑柄的手有些颤抖,杀了这么久,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 其中还有斗篷人和周元从这两位高手对他死死纠缠不放,身旁的黑衣人时不时地偷袭一招。他解决了一个,另一个迅速补上。 他是刨他们家祖坟了,还是抢了他们的老婆?为何一直纠缠他不放呢? 他只是个四品官啊!想当皇帝得去行刺太子啊!打着行刺太子的口号,却一个个都找上了他。 先不说斗篷人,那周元从与他根本就不熟。之前顾诚玉也只是远远见过此人一次,可现在人家就死缠着他不放,似乎不将他擒下,就誓不罢休。 可他万分肯定,周元从与斗篷人绝不是一伙儿的。因为这两人不止和他打,他们自己也经常缠斗在一起。 秦敏带着士兵赶到之时,只见殿外已经血流成河。 他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没找到太子的身影,更是没见到母亲和妹妹。 望向场中最为激烈之处,他意外地发现与多人缠斗之人,竟然是顾诚玉。他心中不觉一惊,原来顾诚玉也习武,且看对方使出来的招式。 心中虽感叹朝中卧虎藏龙,但此刻最要紧的却不是这些。 越过顾诚玉,便看到了与之打斗在一起的指挥使周元从。 他带来的人不多,京卫指挥使司的人大多数都只听命于周元从,这些人已经都被周元从给带了过来。 他能带来的不过是五百人上下而已,这些都是他花了不少功夫才收服的士兵。不过他府上的私兵不少,这些人他这次也带了过来。 周元从见秦敏来了,便迅速令人上前,准备将秦敏等人都拿下。 秦敏本不想参与缠斗,只想寻找母亲、妹妹,还有太子。只是现在就是不加入都不行了,周元从是绝不会放过他了。 “周大人,你带人来宫中,难道是为了行刺太子殿下?你这是意图谋反。” 开打之前,秦敏必须得师出有名。也没指望周元从能解释,便直冲向顾诚玉那边。 顾诚玉头大如牛,这秦敏是什么意思?是援军,还是又一敌对势力? 若是敌对势力,那他可真要疲于应付了。 秦缨媛心中急切,他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她此刻心中矛盾万分,便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正观察殿外动静的了悟。 了悟有些犹豫,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这里头不知多了多少路人马。之后保不准还有其他人来,现在动手,根本不能浑水摸鱼,因为对手不少,根本占不着便宜。 太子看着太医正在为长公主上药,他不由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没想到长姐竟然会为他牺牲至此,之前他还怀疑长姐,以为长姐有了别的心思,他真是不应该。 叹了口气,看着泪眼婆娑的外甥女,太子上前摸了摸头,“别哭了,太医说匕首扎得不深,应该没有大碍,只是要多休养休养。这次全靠你母亲,否则本宫定然逃不过。” 那宫女是冲着他的胸口去的,要不是皇姐扑上来,他就真的要下去陪父皇了。 秦缨媛的身子一僵,随后闭了闭双眼,心中不免愧疚。 太子舅舅一直是个重情义的人,只可惜他活不久了。 而他们秦国公府还得为全族考虑,若是不弃了太子,将来其他皇子登上帝位,他们秦国公府将万劫不复。 了悟还在犹豫,他不能草率,机会来之不易。 “所有人都放下兵器,否则定叫你们血溅当场!”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章 辅国将军贺朝光 顾诚玉连忙分心看了过去,只见周围全是弓箭手,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一支支箭矢射了过来,场中所有人不得不挥剑抵挡。这些箭矢起到了威慑作用,等箭矢停了之后,没有人再敢轻举妄动。 顾诚玉只觉得刚才那身暴喝十分耳熟,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人走了出来,在火把和宫灯的映衬下,此人的脸庞异常熟悉,是陆琛! 顾诚玉叹了口气,今天这是怎么了?皇宫也不管饭呐! 望了夜色中的承乾宫一眼,皇上才刚死两个时辰,宫中便乱了。 想起皇上的口谕,因为无人在场,估计此时说出来也无人能信。 若是锦盒中的遗诏上有言明传召与谁,那倒是省了不少事儿,只可惜顾诚玉到现在也没机会打开锦盒看一眼。 只是此人还未到场,此时还不是时机。再说顾诚玉还有些私心,他还没考虑好。在他看来,太子宅心仁厚,守成还是好的。 秦敏见是陆琛,也不由惊讶万分。随后想到詹远侯府是恭王的外家,难道陆氏是受恭王之命前来? 这两年太子的外家和岳家已经一跃成为京中数一数二的显贵,陆氏因为和恭王扯上了关系,所以开始走起了下坡路。 难道陆氏按捺不住了,想在今日助恭王篡位?可他在人群中却没发现恭王。 恭王远在靖原府,真的会如此迅速发号施令吗? 顾诚玉正在心中衡量,此人现在到底是敌是友。按照陆琛的背景,应该不会甘心辅佐太子。 京城近两年的局势对陆氏十分不利,若是等太子登基,那便是该清算的时候了。 纵使太子仁善,可面对想置他于死地之人,难道还会手下留情不成? “不要轻举妄动,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竟然敢在皇上刚刚驾崩之时,就来行刺太子?简直是罪无可恕。” 一声暴喝,却不是出自于陆琛之口。 陆琛错愕地回头望去,却见来人是辅国将军贺朝光。他瞳孔微缩,此人现在怎么可能出现这里? 顾诚玉也向来人看了过去,却发现此人并不认识。只是这人全身被盔甲包裹住,看这模样,应该是一名将军。 只见此人带来的士兵不少,这会儿已经将承乾宫团团围住。 刚才顾诚玉专注于打斗,可是双眼也没闲着,不可能没发现才对。看来这些士兵围住宫殿的时候,根本没有点火把! 陆琛和秦敏见状,都心下一沉,今日已经错过了时机。 黑衣人见势不妙,便知今日多方齐聚,他们已经讨不了好,于是立刻都动了起来。 这些人抽出身上的铁爪,勾向屋顶。 顾诚玉身边的斗篷人动作更是迅捷,即便身上中了两剑,都不能阻碍他向屋顶逃窜。 “不好,他们要跑!”顾诚玉对着逃窜的斗篷人刺去一剑,此人一声嗯哼,显然受伤不轻。 只是他连回头都不曾,脚下连点,几个呼吸间就消失不见。 “向上方射箭!”陆琛和贺朝光同时下令,打算对逃跑的黑衣人来个赶尽杀绝。 顾诚玉大惊,“不可!” 这些该死的官僚,底下有许多侍卫,若是箭矢从上往下落,很容易误伤自己人。 可他的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密集的箭矢向空中射来。黑衣人瞬间便死了不少,但底下被误伤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奋力抵挡箭矢,顾诚玉与人打斗了这么久,其实已经精疲力尽了。 这么密集的箭矢,他就算拼尽全力,也被一只箭矢射中了手臂。 “陆琛,你个蠢货,快让他们都停下。”秦敏腿上已是中了一箭,他恨恨地喊道。 陆琛被前方一个奋力抵挡箭矢的身影吸引了目光,接着看了眼正在逃窜的黑衣人。 虽然不甘,但到底还是叫了停,“停下!都停下!” “停!”太子匆忙从内殿出来,他怒喝一声,对着还剩下的弓箭手喊了停。 贺朝光一见太子出面,连忙挥了挥手。 剩下的黑衣人在片刻之间,便趁机逃了个无影无踪。 顾诚玉拄着剑气喘吁吁,他么的,今天真是亏大了。他自来到这里之后,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呢! 手臂上的伤口虽浅,但疼啊!今天也不知来了几路人马,都这么心急做什么?果真是半刻也等不得了。 糟了!顾诚玉突然想到了一人,“周元从呢?他逃了!” 众人猛人一惊,对啊!刚才谋反的周元从此时已经不在了,怕是刚才乱箭之时,此人早就逃窜了。 “哼!放心,此人必然跑不了。本将军在宫门外驻扎了五万大军,他能跑得了?” 顾诚玉便将目光投向此人,五万大军?那应该是驻扎在京城百里之外的军队,可是没有皇上的虎符,军队能擅自离开驻扎之地吗? 他又看向了太子,难道是太子已经将虎符收入囊中?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没想到太子竟然早已有了防备,看来太子也不是表面那般憨厚。这一番龙争虎斗,最后那把龙椅,也不知会属于谁。 陆琛叹了口气,大势已去。他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殿下!因为指挥使司的士兵都被周元从调派到了这里,下官无法,只能召集了府上私兵,这才来迟了!” 秦敏见状,暗骂陆琛奸猾得很。这陆琛来了,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目的,难道还真是来救太子的不成?他可不信。 只是现在形势比人强,陆琛与他一般,只能暂时俯首称臣。 想起父亲的叮嘱,他不免叹了口气,他秦氏难道还要如此衰落下去? 摸了摸怀中的硬物,亏了好他没将信号发射出去,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索性殿下无碍,下官也就放心了。”秦敏忍着疼,瘫坐在地上,腿上的伤口还汩汩留着鲜血。 太子一见秦敏,便不由自主地愧疚起来。 “皇姐受了点伤,正在内殿休养,本宫让太医给你诊治!”太子喊了侍卫,准备将秦敏抬入偏殿。 “什么?母亲受伤了?怎么回事?”秦敏闻言大急,连忙追问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得休养一段时日。” 秦敏也等不及人搀扶,一咕噜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殿内走去。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一章 蝙蝠刺青 顾诚玉有些奇怪,长公主都没来到殿外,怎么会受伤了?难道在殿内还发生了什么事? “殿下!今日情况真是危急,末将来晚了,让殿下受惊了。”贺朝光走到太子面前,拱了拱手道。 “贺将军言重了,能及时赶来,实属不易。”其实太子心中是松了口气的,若不是母后偷了父皇的虎符,他可调动不了军队。 “今日多谢诸位鼎力相助,你们都是有功之臣,本宫都记在了心里。” 太子看向在场之人,目光在陆琛身上扫视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顾诚玉,见顾诚玉手臂上竟然受了伤,忙不迭地喊了太医出来。 顾诚玉被请进了内殿,太医将他的手臂撕开,就要撒上药粉,却被顾诚玉给拒绝了。 宫里的外伤药肯定是好的,但他还是比较相信他自己制作的。 从怀中掏出一个很小的瓷瓶,顾诚玉拔开瓶塞,将药粉洒在了伤口上。 这伤口不深,只是有些长,流的血不少,看着有些吓人。 “顾大人,今日若不是你,本宫早就命丧黄泉了。你舍身相救,本宫感激不尽。” 太子对顾诚玉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且顾诚玉为他抵抗强敌的模样,让太子更是感动不已。 如此能臣,能文能武,又忠心耿耿,简直是大衍朝的之幸。 “殿下言重了,乱臣贼子都闯入了皇宫,殿下危在旦夕,微臣保护殿下安危,乃是分内之事。” 其实这点伤对顾诚玉来说,算不得什么。 秦缨媛也在偏殿照看母亲,因为殿外乱成一团,他们不得不在此处暂避。 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就连秦敏也守在了长公主身边。 望了偏殿一角坐着的顾诚玉,一身素缟显得对方更加英姿挺拔。只是顾诚玉身上沾了不少血迹,头发也有些散乱,比平时看着较为狼狈。 顾诚玉知道那边是长公主,他虽奇怪长公主是怎么受伤的,但太子不提,他也不会多嘴去问。 更何况容嘉郡主也在殿内,他身为外男,实在不好盯着那边看。 “殿下!微臣今日还没回府,如今一身狼狈,想先回府休整一番,待会儿再去衙门待命。” 顾诚玉觉得这会儿身处殿内十分尴尬,不如先回府一会儿。爹娘看不到他回府,肯定会心急,他还得回府给些交代。 在国丧期间,朝廷官员是要吃住在各自所属衙门的,所以顾诚玉才会和太子报备一声。 太子看着顾诚玉狼狈的模样,朝着顾诚玉点了点头。 “你辛苦了,回去休息两个时辰。” 秦缨媛自顾诚玉进屋后,一双美目就时不时地瞟向顾诚玉。只可惜顾诚玉目不斜视,一眼都未瞧她。 秦缨媛有些生气,她自认长得不差,在京城能与她容貌相媲美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可顾诚玉偏偏不看她,这让她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秦敏扯了一把妹妹的衣袖,眉宇紧皱,警告得瞪了她一眼,让秦缨媛瞬间回过了神。 这顾诚玉确实长得好,妹妹心里的想法他也不是不知。 可是闺阁女子本就应该守本分,缨姐儿如此行径,可算是将平日里学的规矩和女戒都抛在了脑后。 顾诚玉得了恩准,便起身出了偏殿。从始至终,他都没向那边看一眼。 秦缨媛大为失望,难道顾诚玉就不好奇她的长相吗?上次作画,顾诚玉根本没见过她的真容。 顾诚玉刚走到殿外,殿外此刻还在清理血迹和尸身。 内侍们将尸身抬到了独轮车上,这些尸身将运往宫外的乱葬岗。 宫女们则是泼水,将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地面冲刷了一遍,飞起的血点险些溅到了顾诚玉身上。 顾诚玉看到地上的黑衣人尸身,突然想起这些人的来历,自己还没搞清楚。 “奴婢奴才拜见顾大人!”内侍和宫女见顾诚玉走了出来,连忙退至一便行礼。 顾诚玉常在宫中行走,不认识顾诚玉的内侍和宫女确实有,但大多还是认得他的。 “将这几人的衣裳翻开!”顾诚玉指着地上的几个黑衣人,朝着两个小内侍命令道。 两人面面相觑,将衣裳翻开?他们迟疑不定,正在犹豫,不想身侧就传来了一道怒喝声,“照顾大人的吩咐做,没眼色的东西。” 德安在小内侍头上拍了一掌,指着地上,怒骂道。 两个小内侍被呵斥后,连辩解都不敢,连忙照做。 或许是德安在这些内侍面前积危慎重,又或许是因为德安暂且还是宫中的大总管,小内侍们还不敢违逆德安的命令。 顾诚玉看到德安,双眼微咪,倒是将此人给忘了。皇上驾崩了,德安好似就没了去处。 等新帝登基,就是他颐养天年的时候。 新帝念及旧情,或许还会恩准其出宫,让其在宫外安度晚年。 若是不想理会,那就发配到宫里哪个角落,当个有品级却无实权的老奴才。在宫中苟延残喘,直到被之前得罪的那些人给折磨至死。 不管怎么说,德安的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老奴拜见顾大人!”德安神情肃穆,但讨好的意图十分明显。 “陈大总管!”顾诚玉点了点头,这时候德安不在皇上的遗体前待着,在宫里跑来跑去干什么? 两名内侍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将几名黑衣人的衣服给扒开了。 顾诚玉制止了他们要继续往下的动作,将这些人的身子仔细看了一遍。 果然,在这些人的胸口处都看到了一只蝙蝠模样的刺青,顾诚玉觉得这些人可能和上次那帮人是一伙的。 几名黑衣人的刺青都是蝙蝠,看来这些人都是在组织中最低等的人,应该是死士。 他神情有些凝重,那些人来京城了。那之前寻找少主那些人呢?还不会也在京城? 毕竟从边关潜入大衍并不容易,就来了这么点人手,之前不但要找少主,同时还得行刺他。 说不定他们为了谋划这次刺杀的任务,全都来了京城。 刚想转身和太子说明此事,可他随后又犹豫了。想起还躺在空间内的锦盒,顾诚玉脚下一转,便往宫外走去。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二章 蓝翎侍卫 德安看着顾诚玉转身离开的背影,双眼迸射出厉芒。 这次行刺失败,要想下手,还得另寻机会。若不是顾诚玉突然插手,太子必然已经下了黄泉,可现在错失良机了。 顾诚玉坐着马车匆忙赶回府中,才刚进外院,外院陈管事和茗墨他们就迎了上来。 “您一直不回来,老太太和老太爷都担心坏了,一直到现在也没睡下。” 顾诚玉现在身上全是血水,为免爹娘担心,只能先去洗漱。 他点了点头,“替我准备一番,我先洗漱,再过去正院。这几日城中戒严,让府上护卫守好门户,只闭门谢客就成。那些人都给我看好了,要是谁敢这时候出府惹事生非,你们就先将人给关起来,避过这段时日就成。” “另知会芳哥儿一声,国丧期间不得嫁娶,时日为一个月,婚事可能要推后,只能另选黄道吉日了。我这段时日内都会在衙门,回不得府,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可去衙门寻我。那些人,你看着办,不用手软。” 顾诚玉得将府上的事交代清楚,没有他的授意,陈管事一个奴才,实在不好管教府上的主子。 他怕他不在府中,有人就要起幺蛾子。反正只要惹事儿就关起来,绝不能手软。 最近京城乱的很,他不能被后院给拖了后腿。 “是!”三人神情极其凝重,连忙应下。 有茗墨和茗砚在,顾诚玉还是能放下心的。 深夜,一道黑影在屋顶上徘徊。此人轻轻拿开屋顶上的一片瓦片,瞪大了双眼,向屋内望去。 顾诚玉匆忙洗漱过后,坐在了书案前。让茗墨守在了书房外,顾诚玉掏出了空间内的锦盒。 他看向面前的锦盒,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打开。正当他要打开之时,屋顶上之人呼吸瞬间一窒。 突然,顾诚玉双耳一动。他漫不经心地从笔架上拿过一支笔,接着便向屋顶直刺了过去。 “啊!”屋顶上一人惨叫一声,接着便想往东边逃窜。 顾诚玉迅速将锦盒放入了空间中,勾起墙上一把宝剑,便脚下一点,飞身冲向了屋顶。 屋顶的瓦片掉落下来,发出了极大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茗墨拎着剑迅速追了上去。 顾诚玉追上了屋顶,便看到一名黑衣人在屋顶上跳跃。 他冷哼一声,接着提气追了上去。不出几个呼吸间,顾诚玉就追到了此人。 黑衣人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劲风,便知道今日这一战是躲不过了。 刚才顾诚玉以笔做暗器,用了七层的功力,看此人抵挡的动作十分迟钝,应该是受了内伤。 黑衣人嘴角已经沁出了血丝,刚才顾诚玉一击,让他受了不小的内伤,他没料到顾诚玉的武艺竟然这般高强。 两人只是交战了几个回合,黑衣人便已经落了下风。茗墨自身后赶上来,发现两人正在打斗,便立刻上前帮忙。 有了茗墨的加入,黑衣人应付得更加吃力起来。 不一会儿,他身上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噗!”黑衣人一口鲜血喷出,便直接从屋顶倒了下去。 茗墨和顾诚玉飞身向下,便看到此人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茗墨谨慎向前,用剑在此人腿上划了一剑,发现此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变稍稍放心了些。 将此人身旁的刀踢远一些,茗墨上前摘下了此人的面罩。 “大人,他死了,又是服毒自尽!” 顾诚玉点了点头,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局。以此人的武功底子,怕是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在他身上搜搜,看看是否有什么能透露出他身份的东西。” 顾诚玉觉得此人与之前那伙人的武功招数不同,或许并不是一路人马。 茗墨在此人身上搜了搜,发现了一枚小小的令牌。 “大人,您看?”茗墨将手上的的令牌递了过来,顾诚玉双眼一凝,随即接了过来。 这是一枚黑色的令牌,繁复的花纹中间有四个大字,让顾诚玉瞬间皱起了眉头。 蓝翎侍卫! 顾诚玉觉得有些棘手了,这是正六品的蓝翎侍卫随身令牌,与他们官员的牙牌一样,是身份的象征。 这类人没有些背景,是不可能做到正六品官职的。若是被人知晓他杀了一名蓝翎侍卫,这事儿可就大了。 不过此人为何会夜探顾府?说不得此人一直在跟着他,为的怕就是他手中的那个锦盒。 而派此人来的人选是谁,这就不言而喻了,定然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他今日在广宁宫说的话,看来皇后娘娘并没有相信,最起码是半信半疑。 “迅速将其处理了,别留下半分痕迹。”顾诚玉立即吩咐道。 他将令牌揣入了怀中,才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茗墨正扛起尸身,准备飞上屋顶,却不想顾诚玉突然动了。 顾诚玉提着剑,将一扇门飞踹开。刚冲进屋内,便看到了捂着嘴,坐在炕边的一名男子。 一剑横在了此人的脖间,此人瞬间便被吓破了胆。 “小叔,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炕上坐着男子瞬间软倒在了地上,他惊恐地看向顾诚玉,不停地求饶。 顾诚玉冷哼一声,这人竟然是顾家的顾万江,二郎。 没想到他们追的时候,倒是来到了二郎所在的院子里。这处院子在顾府的东南角,有些偏僻。 陈管事是故意将其安排在这座偏僻的院子里的,为的就是怕二郎作妖。 因为二郎的岳父一家住在那所宅子里,还未成婚,便住在一个屋檐下,实在不妥当。即便不愿意,也只能让二郎住在了府上。 二郎此刻是真的吓破胆了,他没想到顾诚玉竟然会武功。 刚才他准备起夜,却不想听到外头有兵器相交的声音。他有些害怕,便推开一点窗户,看向了外头。 几人打着打着便打到了院内,他惊恐极了,怕这些人伤及无辜,便硬忍着没敢叫出声来。 可打斗一会儿就停了,接着他突然听到了顾诚玉和茗墨的声音。 他对顾诚玉的声音十分熟悉,绝不可能听错。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三章 什么也没看到 可顾诚玉怎么会武呢?顾诚玉去府学之前,他们一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他可以肯定,顾诚玉根本没习过武。 难道是在府城的时候学的?二郎心中不免产生了些许嫉妒,要是当初他也能府城读书,现在也不至于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可随后又想起刚才被两人斩杀的黑衣人,不禁心中一沉。顾诚玉好似十分神秘,他到底在干什么? “哦?你说你没看到什么?可我看你是什么都看到了。”顾诚玉的剑一紧,便在二郎的脖子上割出了一道血痕。 感觉到脖间的痛意,刚才还在分心的二郎,此刻更是吓得颤抖了起来。 看顾诚玉刚才杀人毫不手软的模样,那他会不会被顾诚玉给杀了? 这个院子里,除了白日有两三个下人过来打扫,晚上除了他,这个院子里是根本没人的。 要是顾诚玉起了杀心,此刻杀了他,不正是神不知鬼不觉吗?到时候将他的尸体扔进了乱葬岗,谁还会记得他顾万江? 二郎一想到自己是身边没了看重他的亲人,届时顾诚玉随便找了理由搪塞过去,也根本不会有人去深究。 就连他的未婚妻家,也不能会为了他而得罪顾诚玉的。 想通了这一点,二郎心中更害怕了。 “小叔,你就看在我是你侄子的份上,网开一面吧?我保证,这事儿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二郎看着此刻面无表情,双眼中透出冷意的顾诚玉,不由吞了口唾沫。 之前不管是多厌恶他,顾诚玉也没露出过这种这种森然的冷意。感觉顾诚玉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不,不!我根本没看到什么,我真没看到什么。我刚才就是想起个夜,晚上根本没看到任何人。” 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或许会惹怒顾诚玉,二郎连忙识相地改了口。 茗墨看到顾诚玉的动作,便也跟着顾诚玉踏进了屋内。 此刻他肩膀上还扛着黑衣人,只一进屋,他便将黑衣人脸朝地给扔在了地上。 “大人!可是要小人来解决他?”茗墨刚才就注意到了院子,二郎住在这处院子内,还是茗墨的主意。 就连白日里来打扫屋子的,都是小厮。府上的丫头是不敢派到这里来的,就怕二郎会在府上惹是生非,糟蹋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 顾诚玉听闻茗墨的话,不由认真思考了起来。 其实他也倾向于将二郎给除去,二郎刚才看到了他们打斗的过程,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干出什么蠢事来,会让顾诚玉又多出些麻烦事来。 更何况二郎留着就是个祸害,还不知背地里准备怎么算计他呢! 杀了对方,一了百了。 或许是察觉到顾诚玉周身气势的变化,又或许是刚才茗墨的话,让二郎顿觉毛骨悚然。 他这次是真吓破胆了,他没想到顾诚玉竟然真的想杀他。 “小叔!求你看在爷的份上,饶过我的小命。我日后再也不敢与你作对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我不读书了,就在小叔身边伺候你,我给您端茶倒水。小叔,你就饶了我吧!小叔......” 二郎瞬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屋内顿时便传来了一股尿骚味。接着顾诚玉便看到二郎的裤裆处,出现了一片水渍。 他晚上也能夜视,当然看出对方这是被吓尿了。 可屋内刚才就没点灯,茗墨不知道啊!他突然闻到一股不知道是什么味儿开始飘散开来,“这是什么味儿?” 顾诚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还没杀呢!这就开始尿裤子了? 这个二郎倒也是个能伸能屈的,之前还仇恨他,恨不得他去死的模样,现在竟然想给他端茶倒水,来伺候他? 该说他识时务者为俊杰呢!还是该说他是贪生怕死,没骨气? “大人?还是将他处理了吧?留着肯定是个祸患。” 茗墨等不及了,虽然之前大人与顾万江没什么过节,可是顾万江却总喜欢和大人过不去。 之前他可是忍此人很久了,现在这里没人,岂不是天赐良机? 顾诚玉终于下定决心,准备下手之时,却突然发现炕上的被褥好似动了动。 他眉峰一挑,其实他刚才就察觉到炕上有人,只是对方一直没动,不过是呼吸有些沉重。 他移开了横在二郎脖间的剑,上前一剑将床上的被褥挑开,却发现是床上躺着的是一名浑~身~赤luo着的少女。 此刻少女正躺在那儿瑟瑟发抖,没想到顾诚玉会突然挑开被褥,她顿时惊叫了一声。 顾诚玉有些错愕,没想到此女竟然是二郎的未婚妻高莹儿。因为她的衣裳被脱在了被窝里,难怪刚才顾诚玉只看到了二郎一个人的衣裳被散落在地上。 只是一瞬,顾诚玉便将被褥又挑了回去,盖在了此女的身上。 高莹儿半夜三更在一个男子的屋里,还浑~身~赤luo着,是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若不是顾诚玉不在顾府,她现在怎么也不可能在二郎的床上? 此刻她心中是羞愧难当,忍不住便嘤嘤地哭了起来。接着便又想到此刻是黑夜,虽说月光照进了屋子,可这般微弱的月光,应该是看不清楚的。 刚才她疲累过后,睡得便有些沉。之前她是没听到什么动静的,可后来二郎扒着窗户,看窗外的动静,她便醒了过来。 知道事情有些危急,她吓得直发抖,连穿衣都不利索起来。 后来顾诚玉一脚踹开房门,她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待在被窝里不出来。 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从被窝里爬出来。 知道二郎被威胁,她明白要杀二郎的人竟然是二郎的小叔时,她都没敢吭一声。 “闭嘴!”顾诚玉呵斥了一声。 茗墨都惊呆了,他刚才虽然看的不清楚,可他听到了屋内女子的惊叫声。这屋内怎么可能有女子呢? 他眼力也不错,此刻也认出了高莹儿。立刻转过了头,并咋舌不已。 这两人还是未婚夫妻呢!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了?这高莹儿的爹娘也不知道管管吗?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四章 遗诏 “小叔!你不要杀我们,求求小叔。”二郎现在丝毫不在乎自己的颜面,他只想着活命。 因为有高莹儿在,顾诚玉也不能将这两人都杀了.毕竟高莹儿只是个毫无干系之人,也没得罪过他,因此他打算今日放这两人一马。 不过,就这么放过两人是可不可能的。顾诚玉祭出了他的法宝,毒药。 从空间中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两颗药丸子来。 “把这个吃了,今天就放你们一码。这个药丸名为断肠丸,若是没有解药,三日之内便会病发,最后肠穿肚烂而死。只要吃下这个,两日来茗墨那里拿一回解药,直到你们回去靖原府,才会将最后的解药给你们。” 顾诚玉说完之后,便将瓷瓶扔给了茗墨。 二郎和高莹儿都心中一凉,这怎么可以?若顾诚玉不给解药,那他们岂不是就被毒死了? 高莹儿此刻心中害怕极了,她知道自己是受了二郎的连累的。之前只是认为二郎不讨他小叔欢喜,可她爹想着好歹是亲戚,纵使关系不太亲近,可总还是能沾上不少好处的。 谁能想到二郎的小叔竟然还想杀二郎,仅仅是因为二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这就是完全不顾亲情了。 早知道这般,她们家就不会为她择这门亲事。说不定挑上一个落魄却努力上进的学子,日子都比这有盼头。 二郎在镇上和县城的风评并不好,大伙儿都知道二郎是出了大官的那个顾家人,家中富庶得很。 平日里二郎就喜欢流连青楼楚馆,有时还喜欢去赌坊玩上几把。后来她知道二郎家里每年都给他不少银子,可是二郎却没存下什么,全都被拿去这般花用了。 若不是为了靠上顾诚玉,她爹哪里会看上二郎?可此时后悔都无用了,她的清白之身都已经给了二郎。 “记住!此药丸即便是京城有名的大夫也诊断不出,可别怪本官没提醒你们。” 说罢,顾诚玉便转身抓起地上的黑衣人离开了屋子。他只有两个时辰休息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 至于毒药,自然是子虚乌有了。其实就算二郎将这事儿说出去也没什么,毕竟二郎没证据。 只是皇后娘娘有些难缠,即便没有证据,也会怀疑他得了什么不改得的东西。 毕竟只有发现了什么,才会被灭口。 原路返回之时,就碰上了迎面赶来的茗砚。他将尸身给了茗砚之后,便赶到了自己的卧房。 忍冬已经为顾诚玉熨好了素缟,这时候正在屋内等着。 “你先出去吧!”顾诚玉到了屋内,便将忍冬给赶了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了空间内的锦盒。现在最要紧的事便是这件,其他的事都得靠边站。 将锦盒放在桌上,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到了放置在最上面的信封。 将信封划拉到一边,这个绢帛才是皇上的遗诏,至于信封,可能没那么重要,可为什么会有两封呢? 顾诚玉将绢帛捧了出来,打开了其中一封。 只看了个开头,他便掠了过去,将目光投向了那几个最显眼的大字上。 传位于恭王—赵显! 顾诚玉愣愣地看向了那几个字,即便之前皇上在临终前,已经和他说过。可是现在看到这封遗诏,他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皇上啊!你这是玩的哪一出?既然属意恭王,那为何之前会选了赵惇为太子呢? 难道就和传言一样,皇上是因为皇后母族黎氏的那张丹书铁券? 可太子乃是江山的继承人,怎可如此儿戏?就算不属意赵惇,可是太子已经定下,哪里还能再做更改? 若是这封遗诏被宣读出来,定然会引发轩然大波。 赵惇身为中宫嫡子,仁善忠孝,性情温和,谋略也是不缺的。成为东宫,乃是名正言顺。 更何况对方成为太子之后,也是恪尽职守,努力改正。就这般将赵惇的努力否决了,皇上于心何忍啊? 即便太子的性子是缺陷,但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恭王的性子难道就没有缺陷了? 对方性情暴戾,若是上位,真的能善待百姓吗?倘若太子被废,恭王登基为帝,那太子肯定是活不成了的。 实在不解皇上的用意,顾诚玉只能深深叹息。这封遗诏只说废太子,传位于恭王,最后却没有说对太子的处置,可见皇上并没有将太子的安危放在心上。 依照恭王的性子,是绝不可能留有后患的。 顾诚玉将这封遗诏收拾好,先放入了锦盒之中。 接着便将另一块绢帛打开,这次顾诚玉倒是从头看到了尾,可是越看他却越心惊。直至最后,他才一脸震惊地将手上的绢帛放下。 “如若靖王有异动,便诛之!”这几个字比之前传位于恭王,更加显眼。 顾诚玉此刻觉得十分头大,这两封遗诏,都是烫手的山芋。 这封遗诏是针对靖王的,皇上在遗诏中言明,靖王若是没异动,那就让其在封地上安享晚年。 若是有,那后果则不言而喻。至于另外一封信,竟与这封遗诏有关。 遗诏上还提到,若靖王真的反了,那便在靖王临终之前,将这封书信交予他。 顾诚玉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难道皇上对他自己的身子状况已经有了预感,知道他自己时日无多,怕自己来不及交代,索性便提前准备好了? 不得不说,这一点皇上还是未雨绸缪的。 只是,既然有了这样的预感,那为何还要放天玑道长离去?难道还指望天玑道长真的将延寿丹需要的主药带回来? 或许这是皇上最后的希望吧?顾诚玉如是猜想道。 这封书信其实是给靖王的,可顾诚玉按捺不住好奇心,还是拿起了书信。 咳!虽然窥探人家隐私不好,但信又没有封口,那不是摆明了他也能看吗? 再说了,或许这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信息呢? 犹豫了一秒,顾诚玉决定还是看看吧!将这两块绢帛分开放入了空间中,顾诚玉才拿起那封信看来起来。 “大衍四十五年冬,腊月十八,朕携宫中静贵妃等人去京郊的温泉庄子游玩。在庄子里,朕偶遇了一名女子......”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五章 芸娘 “此女貌美如花,如天仙下凡,朕一见之下,便惊为天人。仔细一问,才知是重华宫的宫女。自此,朕便将芸娘纳入了后宫,本想给了名分,不想芸娘很快便有了身孕。朕大喜,便想等芸娘诞下麟儿,再一同晋升位分。” 顾诚玉看到这里,便猜到了芸娘的身份,这必然是靖王的母亲了。 他之前就听说靖王的母亲是一名宫女,现在看来就是这个芸娘了。 接着看下去,“朕满心欢喜,期待芸娘腹中孩儿出世,并暗自决定,若是男儿,便将其封为太子。不管其中有多少艰难险阻,朕必不会退缩。芸娘性子冷淡,不过有孕之后,因为朕的细心呵护,也渐渐接纳了朕。可好景不长,母后查出芸娘乃是前朝四皇子之女,真正的前朝余孽,万万不可进宫为妃,更不准朕与芸娘有所接触,甚至还想打杀了芸娘和她腹中的胎儿。” 顾诚玉看到这里,不胜唏嘘,真是狗血的剧情啊!然而,这个芸娘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若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那进宫当宫女,难道是个巧合吗?还是说进宫根本就是别有目的? 再者,看刚才那段话的意思,芸娘好似并不愿意成为皇上的妃子,这其中必然还另有隐情。 芸娘的身份皇上事先是没查,还是将其隐瞒了下来?按理来说被皇上宠幸的女子,必须得查明身世,看是否有问题。 在进宫之前,宫女也是要查明身份的,那就是说芸娘的身份还是经得起推敲的? 不知当年的太后娘娘又是怎么查到的,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有当事人清楚。然而皇上在这里并未提及,或许是觉得不太重要。 不过太后娘娘的担心也实属正常,谁知道芸娘是不是故意接近皇上的?毕竟是前朝欲孽,若是此女想光复青朝,谋害皇上,那岂不是轻而易举? 毕竟照信上所述,皇上对此女十分痴迷,甚至想越过中宫,将太子之位传给靖王。 另腹中的胎儿也是个隐患,太后娘娘为了江山,为了皇上的安危,必然不会将芸娘母子再留下来。 “朕求了母后,让芸娘诞下赵煜。可芸娘有孕在身时,一直郁郁寡欢,胃口不佳,导致身子越来越孱弱。太医言明,长此以往地衰弱下去,到得生产之日,便只能看芸娘的造化。朕虽心痛,但也无可奈何,因为芸娘已经不愿见朕。” 顾诚玉看得咋舌,这芸娘的想法他倒是能猜到一点。 不管芸娘进宫的目的是什么,但芸娘最后成了仇人的妃子,还要为仇人诞下麟儿,这让人家心里怎能畅快? 一边内疚,一边忍受着太后和妃子们的虎视眈眈,身子每况愈下,也不稀奇了。 看到这里,顾诚玉才想到靖王的身子好似从娘胎里出来就带有剧毒,会不会是太后下的手?毕竟太后是一心想置母子二人于死地的。 “果然,到了产子那日,芸娘就因为血崩,只来得及交代几句后事,就去了。而她临死前的遗愿,便是只想让赵煜成为一名闲散王爷,富贵悠闲度日,直至余生终结,决不能参与皇储之争。另她也不要名分,因她无言面对列祖列宗。她说得坚决,朕若不答应她的要求,她便是死也不能瞑目。” “朕自然是答应了她的,并坚决履行朕的承诺。可直到那日,朕才得知,芸娘竟然已经身患剧毒。朕恨过,悔过,可终究还是无可奈何。” 顾诚玉觉得这芸娘倒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太后要杀他们母子,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这是变相要皇上保靖王平安呢! 之后几年若不是皇上对靖王这般不冷不热,甚至是不管不顾的态度,恐怕太后娘娘也容不下靖王存活于世。 这导致最后太后仙逝,可父子之前的隔阂已深。皇上就是想修复关系,可靖王也不愿意接受了。 毕竟靖王的性子有些执拗,心思又十分细腻,可能皇上之前对他的疏远伤了他的心,令他不愿意再接受皇上的好意了吧? 再来便是你越看不起我,我就越要证明给你看,靖王如今便是这种状态。凭什么别的皇子都有继承江山的权利,而他却没有,难道是嫌他出身低? 感觉是皇上看不起他的出身,所以他对皇上的误会更深了。 可是皇上为何还要在另一封遗诏上,写明靖王一有异动,就要将其铲除呢?为何不像三皇子一样,让新帝留靖王一命? 皇上对芸娘的感情这么深,应该爱屋及乌,对靖王也留有几分情面才是。 顾诚玉耐心再往下看,便看到了他刚才疑惑的正解。 呵!男子嘴上说是最爱这名女子,甚至好像连江山都要不顾了似的,但最后还是推翻自己之前的种种承诺。 “朕虽然深爱芸娘,但朕身为大衍的君主,为了江山社稷,就必须承担起守护江山的重任。煜儿你从生下来,身子就带有剧毒,太医为你诊治多年,依旧未愈,万万不可成为大衍的君主。煜儿,你若是成为闲散王爷,朕自会保你平安顺遂一世。” “可朕之后发现你在暗地里蠢蠢欲动,手已经伸到了朝堂之上,朕实属无奈,只能将你赶去偏远的封地。你若本分也就罢了,可你不甘心,不情愿,那就只能早些下来陪你娘和朕了。” 这上面是皇上的回忆,带着幸福、带着哀痛、又带着心酸的回忆,算是交代他这几年为何对靖王这般冷淡的原因。 后面就是皇上想对靖王说的话了,字里行间能看出皇上的痛心与无奈。 皇上认为靖王身子未愈,实在不适合做帝王。更何况芸娘临死前的遗愿,根本就不想让靖王做皇帝。 皇上要顾及江山,顾及天下,又要顾及最爱之人的遗愿,着实为难不已。 只是皇上最后还是选择了江山,他不敢冒险,所以只能违背芸娘的遗愿。 顾诚玉将信又塞进了信封,这信他已经看了,将来也不知会不会落到靖王手里。 不过到了那时,便是靖王下黄泉之时。 好奇心被满足了,然而他现在愁的是,要不要将皇上传位的那封遗诏给宣读出来。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六章 艰难的抉择 其实顾诚玉与恭王并没有多大的过节,只是先前有了种种误会,才导致顾诚玉对他的感官不好。 所以说人的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顾诚玉与恭王相识于京郊的庄子,那时顾诚玉险些被靖王搜身,两人之间便有些不虞。 而后因为恭王的性子太过狠戾,顾诚玉觉得他若是成为君王,百姓们日子必然不好过。 可是太子呢?太子宅心仁厚,若是登基,倒也能成为仁君,只是边关又怎么办? 之前大兴的细作已经潜入了大衍,为的是什么,相信就连傻子都能知道。 大兴对大衍虎视眈眈已久,若是继位的新帝没点魄力,说不定还真降不住那些个野心勃勃的异族。 顾诚玉犹豫了,从来到这个朝代之后,第一次感到了抉择的艰难。 照理说,身为臣子,就必须得履行皇上临终前的嘱托,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 但顾诚玉也得为了大衍考虑,若是君主不贤明,那百姓的日子必定不好过,这是为公。 为私,他自己也要择一名贤能的君主辅佐,为了他日后在朝堂中的地位,为了让顾氏成为京城顶尖的士族,顾诚玉不得不慎重考虑。 将恭王和太子在心中比较了一番,顾诚玉微阖双目,眉宇紧皱。 “大人!时辰快要到了!”茗砚来到外间,对顾诚玉禀报道。 顾诚玉猛地睁开眼,双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对他来说,难抉择,摇摆不定那都是暂时的,他绝不容许自己优柔寡断。 将桌上的东西收起,顾诚玉起身出了里间。 “去正院一趟!”顾诚玉带头走在前头,边走便吩咐道:“你派个机灵的去我二师兄府上,明日命妇们要去宫中吊唁。你请吴府的老太太多多照顾老太太,拿了我的帖子去,就说是我拜托的。” 吕氏之前只是乡野农妇,虽说在蒋明渊府上做了几年丫头,但毕竟现在与以前身份不同,接触的人不同,自然得重新学规矩。 虽说哑婆婆和梁妈妈的规矩极好,但进宫是不能带下人的,为防母亲到时候太紧张,顾诚玉当然得请人照顾一番。 吴安的母亲与自家母亲一样的品级,两人到时候站在一块,有些事还得靠吴老太太提点。 “这事儿之前梁老太太已经派人来府上知会过了,说是怕老太太第一次进宫会紧张,便请了吴家老太太帮忙照顾。” 茗砚知道大人放心不下母亲,于是连忙回道。 “哦!还是师母心细,这都提前想到了。”顾诚玉点了点头,接着便大跨步往正院走去。 “太太,老爷,五爷来了!”院子里守门的小丫头见顾诚玉来了,忙向里屋通报。 “奴婢一月见过大人!”小丫头一月福了福。 “不必多礼,太太和老爷还没睡?”顾诚玉再次听到一月的名字,不由在心里吐槽,他娘起名字还真是有创意。 除了青霞、彩云等四个大丫头,其他的小丫头皆是以月份命名,十分简单,一月、二月...... 美其名曰好记,可是他娘还是经常喊错名字。 “爹、娘!”顾诚玉快步进了里间,发现吕氏和顾老爹都穿戴整齐地坐着,身旁的哑婆婆和梁妈妈正在轮番教吕氏规矩。 见原本脸上还挂着愁绪的吕氏,看见他之后,脸色才舒展开来,顾诚玉不由有些心酸。 吕氏高兴儿子终于回来了,连忙打断了哑婆婆她们的叮嘱。 其实明儿要进宫,她心里也慌得很,就怕丢了小宝的脸。 这进宫后的规矩和礼仪必须学好,尤其是这次京城的命妇们都会进宫吊唁。 若是不懂规矩冲撞了人家,或许当时不会太计较,但是人家一定会记在心里。日后有哪家举办宴席碰上了,那就是报仇的好时机。 再者这些人虽然常说要保持仪态,因为她们是京城的贵妇,当然不可能同市井妇人一般斤斤计较。可她们同样是女人,爱嚼舌根是天性。 届时在京城各家府上乱传,丢的不但是吕氏的脸面,还有小宝,甚至是顾氏的声誉。 顾诚玉上前扶住吕氏,便听到吕氏问他,“小宝,听茗墨说,你这几日都要住在衙门不回来了。” “娘!不止是儿子,这几日京城的官员都得待在衙门内守夜。不过娘放心,儿子过几日就能回来了。府里儿子已经安排好了,你和爹不要担心。这几日命妇们都要去宫里吊唁,师母已经请了吴府的老太太照顾您。您心里不要有负担,只管平常应对便是!” 顾诚玉能察觉到吕氏的紧张,他也能理解,身为农妇,这样的大场面没见过,第一次自然紧张。 看来以后还得让母亲多在京城走动,多开了眼界就好了。 诰命只能恩及母亲和妻子,顾老爹没官职在身,是不用进宫的。 但他对小宝以后的日子有些担心,皇上竟然这么快就仙逝了,真是太可惜了。 “小宝!皇上驾崩了,你以后做官会不会更难了?” 顾老爹不懂这些,但也知道小宝升官这么快,靠得全是皇上的赏识。 现在皇上驾崩了,新皇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重用小宝了。 顾诚玉笑了笑,“爹,做官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不过儿子能在两年内从从六品爬到正四品,难道还会怕日后官途不顺畅?不管新皇如何看待我,仕途还是得靠自己走出来。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会努力的,一定会让你们越来越风光。” 吕氏听闻此言,立刻便热泪盈眶。 小宝从小就不让他们担心,可是太懂事了,也会让他们心疼。 顾老爹闻言重重点了点头,“我老顾家能有你这样的子孙,也算是祖上烧了高香。先不说以后怎么样,但现在你已经是正四品了,这么高的官职,我也知足了!人不能太贪心,当知足常乐才是。” 顾诚玉哭笑不得,他老爹难道没听说还有贬官这一事吗?他现在是正四品,可也不能保证以后不被贬官啊! 世事变化无常,谁知道今后会怎么样呢?所以顾诚玉又坚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七章 深夜召见 “爹、娘!我现在得立刻赶回宫里,时辰就要到了。娘明日进宫不要慌张,凡事都有你儿子我呢!” 顾诚玉朝着吕氏笑了笑,便退出了屋子。 他深吸一口气,“走吧!” 刚回到大理寺,已经是亥时三刻了。顾诚玉打算小歇片刻,却不想刚吹灭了烛火,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他立刻坐起身,披上了素缟,将长剑握在了手中。 “顾大人,太子殿下急召您入东宫,有要事商议!”王缀敲了敲门,对着屋内喊了一声。 顾诚玉松懈了下来,立即将长剑放入空间内。将衣裳穿戴整齐,他开门便看到了等在门外的王缀。 “你怎么没回去?”顾诚玉有些奇怪,王缀不是朝廷命官,这么晚是不必待在宫内的。 王缀脸上淡淡一笑,“您还没回去呢!学生又怎能回去?都走了,您就没人使唤人。” 顾诚玉闻言一愣,心中暗道:这倒是个会钻营的。 “那便辛苦你了!”说完,他转身便向漆黑的夜色走去。 顾诚玉脚下飞快,心中却在思量,太子这么晚还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是不信自己白日里对皇后的交代吗? 还是说太子对即将要到的两位藩王如临大敌,想找自己过去商议对策? 想到这里,顾诚玉不免又回忆起了白日里碰到的三皇子。三皇子与之前看起来大不相同了,最起码性子就比之前沉稳得多。 今日这般混乱的场面,对方不但没有担心害怕,反而还很沉着冷静。就连知道皇上驾崩的消息,对方的脸上也没看出丝毫异样。 两年多的时光,对方好似真的习惯了如此宁静的生活。难道三皇子真的一心向佛,不再沾染尘世了? 没走多久,顾诚玉就看到宫中到处都是灯火通明。望着前方的东宫,顾诚玉定了定心神,既然已经决定,那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刚被领进书房,顾诚玉就看见太子殿下身着孝服,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那疲惫又哀戚的神情,让顾诚玉觉得这位对皇上还是有几分真心的。终究是父子,即便皇上对太子的情意远不如对恭王的,甚至连靖王都不如。 可太子不知啊!还对皇上封他为太子而感恩涕零呢! 就是不知若太子知晓遗诏之后,还能如现在这般镇定吗? 太子睁开微红的双眼,见是顾诚玉,便立刻放缓了神色。 “不必多礼!深夜召你入宫议事,倒是本宫太心急了些。”毕竟明日百官还要去吊唁,如此长跪,是个人都要吃不消的。 “殿下言重了!”顾诚玉看了太子一看,这时候太子应该守在灵堂才是。现在召集他来,不知到底是什么大事。 “听闻母后召见了你,本宫有些意外。母后虽是后宫之主,但无故不能召见大臣。不过今日父皇驾崩,临终前对你交代了遗言,母后会上心也是正常。” 说罢,太子深深看了一眼顾诚玉。 其实他十分好奇父皇对顾诚玉到底交代了什么,尤其是父皇还将他们都赶了出去。他是太子,即将登基为帝,父皇还有什么不能对他说的,为何要避过他? 还是说父皇交代的事就与他有关?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他起身,摸了摸袖口中的虎符。那是今日母后在父皇的龙榻上摸到的,母后知晓父皇的习惯,即便父皇病重,虎符也不会离他太远。 若不是今日父皇突然发病,母后可没这般轻而易举地拿到虎符。 也是多亏了这虎符,不然他根本没权利调动军队。那今日那场混乱最后以什么结局收场,那还真说不清。 若没有虎符,别说登基为帝,说不得他连太子就要做到头了,京中盼着他让位的世家还少吗? 父皇到临终前,都没有将虎符传给他的意思,难道父皇并不属意他成为下一任君王? 太子这会儿细细一想,是越想越惊心。临终前只单独对顾诚玉交代遗言,对他则是什么交代都没有,这态度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 太子只觉得胸口十分沉闷,今日响彻京城的丧钟,如同敲在他心口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顾诚玉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但他依旧是这副说辞。纵使他暂时选择了太子,可他依旧不会将这两封遗诏交出,那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若是日后太子对他不仁,那他还能借此翻身。这天下之主的位子,谁都能坐得,只看你有没有能耐。 此时不宜妄动,静观其变才是良策。 “殿下!今日皇上交代的遗言,下官已对皇后娘娘如实相告。” 太子猛然转过身,他浑身颤抖着,眼中布满了阴霾。 “如实相告?本宫倒是觉得你一字也未透露。” 太子的语气和神态与之前截然不同,变得冷酷又愤怒。那压低的声音中,仿佛夹杂着无尽的怒火与悲哀。 顾诚玉哑然,为何太子会突然转变态度,难道太子已经知晓了遗诏的内容? 还是说皇上的遗诏,根本不止自己一人知晓,皇上还传了其他人? 想到这里,顾诚玉觉得十分有可能。皇上性情如此多疑,会做两手准备也并不稀奇。 只顾诚玉心中虽然翻江倒海,但面上依旧丝毫不露。 只见他紧皱眉头,语气中也有了一丝怒意。 “殿下!皇上对下官交代的遗言本不应该现在就和盘托出,只是皇后娘娘步步紧逼,以微臣的仕途要挟下官。下官不得不从,这才将所有事全数告之,为此下官还违背了皇上的旨意,已是不忠。” 顾诚玉说得委屈又无奈,然而太子现在心中已有了判断,对顾诚玉的话并不愿意轻信。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顾诚玉半晌,顾诚玉也毫不示弱地回望过去,脸上更是没有一丝心虚的表情。 “顾诚玉,本宫待你也不薄。父皇已然驾崩,你难道不为自己今后打算打算?日后只要本官登基为帝,一样会重用你,你不必担心自己的仕途。” 太子突然软下了语气,对这样的能臣,他愿意礼贤下士。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八章 他的抉择 顾诚玉连忙顺溜地下了台阶,“多谢殿下看重,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为朝廷效命!” 太子突然对顾诚玉的后半句有些不爽,为朝廷效命?为什么不是为他太子效命? “所以本宫问你,父皇临终前说了什么?难道父皇......”太子紧盯着顾诚玉,双眼一眯。 接着他又道:“该不会是父皇要传位给其他皇子吧?” 顾诚玉闻言一惊,他面带惊讶地问道:“殿下何出此言?您是太子,理应继承江山正统。” 其实顾诚玉内心也是震撼的,他没想到太子的心思竟然这般敏锐。 太子不由讥讽地一笑,“理应?是啊!本宫身为太子,确实应该继承皇位。可谁知道父皇会怎么想呢?连临终前都不愿意对本宫交代遗言,这难道不是对本宫的不满吗?” 以前他只当父皇对他有些看不上,那是不喜他的性子。但现在他觉得,父皇根本就是偏心。父皇喜欢大哥,因为父皇觉得大哥最像他。一样的聪慧,一样的果断。 父皇对老三也有几分喜欢,纵使老三冲动易怒,行事狠辣,常常办砸差事,谋略上更是差他们兄弟一筹。可父皇爱屋及乌,因为老三是贤妃的儿子。 老四呢?其实也就老四和他同病相怜了吧? 可他和老四不同的,他是中宫嫡子,而老四只是宫女所生。当年父皇还是太子之时,母后身后的势力为父皇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可再看看如今呢?可笑他登上太子之位,竟然还让母后牺牲了母族黎氏的丹书铁券和权势。 一开始父皇对母后还十分敬重,可随着母后芳华不在,父皇就开始嫌弃起母后来了。 对母后是一年不如一年,最近几年更是只有在初一和十五的时候,才去广宁宫坐坐。 若不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说不得父皇连广宁宫都不想踏入。 将这些痛苦的往事驱散出脑海,他对顾诚玉笑着说道:“或许你还不知道,父皇是看在丹书铁券的份上,才封本宫为太子的。黎氏交出了他们百年的荣光,交出了权势,换来了本宫的太子之位。” “现在你还觉得本宫是被父皇看重的吗?”说到这里,太子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顾诚玉对这件事当然有所耳闻,“不管皇上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立您未太子,可现在坐上太子之位的不正是您吗?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既然您已经是太子了,又何必在乎之前那些事呢?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太子讶异地看了一眼顾诚玉,对!都已经过去了,不管之前父皇心里属意的是谁,反正现在成为太子的人是他。 “太子本就是一国储君!” 顾诚玉面上带着些浅笑,这就是他的立场! 当听到顾诚玉的话时,他突然笑了,笑得十分开怀,这就是顾诚玉的抉择吗? 不管父皇想传位给谁,只要最后的帝王是他就成。现在不是父皇传召,而是看顾诚玉的抉择。 “本宫必然不会辜负父皇和顾大人的期望!” 太子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他与顾诚玉相视一笑,彼此并不戳破。 顾诚玉面上笑着,心中却在思量,看来太子已经能肯定皇上的遗诏就在自己手中。现在太子还有求于自己,自然对自己是礼让几分。 可之后等太子登基了呢?届时他已经是皇上了,会不会想方设法得到自己手中的遗诏? 太子的谋略并不低,顾诚玉不想自己活在上位者时时的提防与算计中。 如今太子他还要仰仗自己帮他坐上帝王之位,但顾诚玉有些担心,等一切都成定局,太子难道不会寻了由头来发落他? 一如当初的薛氏一般! 任谁也不会容忍能威胁到自己的把柄落入他人手中,否则将夜不能寐。 “在你来之前,匡兆映来过,他禀报了从夏清口中套出的讯息。那天玑道长与夏清的确关系匪浅,但这两人却并不相熟。” 顾诚玉闻言,立刻便回过了神。 “不是说天玑道长是由夏清举荐而来?下官以为此人必然与大兴有勾结,那夏清举荐此人乃是居心不良,说不得他平日里就和大兴互有来往,殿下!您派人查抄夏清的府邸可有收获?” 顾诚玉将精力又放在了夏清身上,这样一个总想置自己于死地之人,不等对方落难时狠狠踩上一脚,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再说他的分析可是有理由据的,绝没有信口雌黄。 “不曾,并没有搜到与大兴有勾结的任何依据。不过刚才匡兆映交给本宫一样东西,庞楚!守着外面,别让任何人进来,谁来也不许通报。”太子对着外面守着的庞楚喊道。 顾诚玉有些疑惑,太子如此紧张,难道是夏清的供词? 他有预感,照夏清如此狡猾的性子,绝不会不做任何后手,就贸贸然来宫里吊唁。 毕竟谁都知道当初是夏清举荐的天玑道长,现在皇上因为天玑道长的丹药一命呜呼,夏清更应该逃之夭夭才对。 夏清若是与大兴有勾结,那此刻他回宫,难道是为了与大兴之人里应外合? 想起那些黑衣人,顾诚玉觉得十分有可能。只是夏清没想到太子根本没听他的解释,就将其和弟子等人关进了大牢。 庞楚连忙应了一声,心中疑惑,刚才殿下已经吩咐过了,谁来都不许通报。怎么这会儿殿下又重申了一遍?看来殿下对顾大人是真看重啊! 太子没有避讳顾诚玉,直接转动书案上的一处喜鹊浮雕,书案上便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暗格。 顾诚玉哑然,太子对他这般信任了?这么重要的机关也毫不避讳他。 咳!是他多想了吧?或许人家正想换了这张书案呢? 太子从暗格中捧出了一块不规则的绢布,上面还带着些暗红色的血迹。 嗯?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看看吧!”太子将绢布递给了顾诚玉,顾诚玉狐疑地看了太子一眼,伸手接了过来。 打开绢布,果然,是血书! 顾诚玉心下一惊,是夏清畏罪自尽了?他赶忙看了一眼下头的署名。 罪臣张朔! 顾诚玉瞪大了双眼,怎么回事?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九章 顶罪 这次倒是出乎了顾诚玉的预料,这确实是一封绝笔。然而血书的主人却不是夏清,而是夏清的弟子张朔。 顾诚玉惊讶过后,便仔细查看了血书的内容。 “臣有罪! 罪臣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投靠大兴,那时罪臣刚升任刑部郎中。当年大兴之人找到罪臣,以金银利诱。罪臣一时糊涂,做下错事,心中一直愧疚难当。然而这一切都晚了,那些人狼子野心,怎会放过罪臣? 因此事,罪臣还连累了恩师。恩师在昨日知晓此事之后,欲为罪臣顶罪。天玑道长本是由罪臣举荐与恩师的,恩师不疑有他,便又举荐给了皇上。 罪臣贪生怕死,连累了恩师,如今幡然悔悟,只想还了恩师一个公道。所有的罪证都在南街一个小院子里,罪臣自知所犯下的错天理难容。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又岂能苟活于世? 今日罪臣自尽于此,望还恩师一个清白!” 顾诚玉将血书一口气看完,他不得不佩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特么的,竟然还能有这种操作?都到了这种地步,难道还有翻盘的机会? 反正打死顾诚玉,他都不会信张朔是主谋。 但夏清来宫里之前,若是将罪证都栽赃给了张朔,那夏清翻盘的机会确实很大。 太子说在夏府没能搜到关于夏清勾结外邦的罪证,这会儿又出现了张朔认罪的血书,这一切都是算计好了的。 他不知张朔有没有和夏清一起勾结大兴,但他认为夏清一定是主谋。 从往日夏清不站队的表现来看,一定是因为他认为大衍早晚要被颠覆,那这些个皇子算得了什么? “殿下!敢问张朔可有救下?”顾诚玉捏着手中的血书,望向正盯着他的太子。 太子摇头,神情颇为遗憾,“他吞下了袖中藏着的两枚金戒子,最后不治身亡。” 顾诚玉叹了口气,能威胁到张朔的,无非就是家人了。若是夏清有罪,那张朔肯定也逃不开干系。所以张朔在得知老师将罪证都推到了他头上之时,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 可事情已成定局,那张朔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家人考虑。古人看重传宗接代,绝不能断了香火。 夏清的手段无非就是那几种,说不得就会在对方的子嗣上下手。比如以对方嫡子的性命为要挟,诸如此类。 然而这招却是屡试不爽,做父母的,当然想保全自己的孩子。所以最后只能忍气吞声,牺牲了自己。 不过这夏清果然是心狠手辣之辈,张朔可是他的弟子,往日对他那是恭敬得很,夏清也能舍得将张朔给推出来。 一个左膀右臂,能爬上正三品的位子并不容易。当年要不是皇上特许,张朔这样的品级是绝不能与夏清一起留在京城为官的,怕是早就被皇上外放了。 这么看来,皇上对夏清可不薄啊!夏清这些年在朝堂之上可谓是呼风唤雨,好不威风。 就这般,夏清竟然还想谋反,。首辅已经是一品大员了,对方还想怎么样?顾诚玉对夏清此举有些难以理解。 突然,他灵机一动,难道夏清还想自己当皇帝不成? 嗯?顾诚玉这么一想,觉得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夏清与大兴勾结,可大兴对大衍如此虎视眈眈,若是吞并,哪里还有大衍呢? 现在他是真不明白了,夏清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殿下!这血书上的内容,您怎么看?”顾诚玉的想法不能代替上位者的,就看太子怎么想了。 他若是想让夏清无罪,那这血书上的内容就是真的。若是太子不想,那必然会追查下去。 顾诚玉自然认为像夏清这种勾结大兴之人不应该留着,但要除去对方,也不能是现在。可就怕太子愿意相信夏清,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帝王的平衡之术,他看太子也运用得颇为熟练。 纵观朝中,目前能力突出者甚少。若是要再扶持一人对抗他,那必然要花费不少精力。再者,他手上还有令太子寝食难安的把柄。 太子沉吟了片刻,随后才皱着眉问道:“顾大人怎么看?你以为这张朔便是勾结外邦的主谋吗?” 顾诚玉见太子又将问题扔了回来,不由心中不虞,看来太子的打算是与自己的计划背道而驰了。 “殿下!下官以为,这血书上所述,当年张朔还是刑部郎中之时,便与大兴勾结了,这倒是能与举荐天玑道长的时间对得上。只是当年张朔还只是正五品的郎中,对方为何要选一个品级低的官员呢?这朝中文武百官,为何偏偏只选中了张朔?” 顾诚玉又将问题丢回给了太子,他要试探一下太子的想法。 “那自然是因为张朔是夏清的弟子,夏清身为一品首辅,在朝中自然权柄不小。为了他们的大业,选上张朔,不足为奇。”太子不假思索地回道。 顾诚玉点了点头,“既然对方想借用夏首辅的权势,那张朔上钩之后,他们难道就没有勾结上夏首辅?相信张朔一定会为他们举荐的吧?” 太子闻言猛地抬头看了顾诚玉一眼,这是引自己入坑吗?可是该如何处置夏清,他现在还真没想好。 “你的意思是说夏清就算没有参与其中,那也并不是毫不知情。他对自己弟子做下的事肯定心中有数,只是一直隐瞒未揭发?” 顾诚玉心下一沉,半晌才道:“大义灭亲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但殿下又如何认为夏清没有参与其中呢?或许......” “他正是主谋呢?” 顾诚说完便看向了太子,太子刚才的表现,让他有些失望。 夏清是勾结外邦的通敌卖国贼,若是仅仅因为要平衡朝堂的权势,就将这种人留在朝堂之上,那他还要真要想想,自己之前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太子沉吟了一番,思忖良久才道:“可是在夏清的府邸并没有找到他勾结外邦的证据,本宫就是想发落他也没证据。更何况现在的一切都是咱们的猜测,还是等查明之后,再商议如何处置吧!” 顾诚玉挑了挑眉,这是敷衍自己,还是心中当真如此想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章 又逃了 “若他真参与其中,本宫绝不会放过他,必然要严惩,咱们大衍朝容不得卖国贼!”太子眉宇紧皱,对着顾诚玉郑重地说道。 顾诚玉脸色稍霁,看来太子还是有分寸的。 “张朔在牢中自尽,那看守大牢的狱卒呢?为何没有对张朔严加看管?且下官听闻之前张朔好像对此事还十分茫然,这入了大牢,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还为首辅大人澄清,这变故不可谓不快。” 张朔如果之前不知情的话,那肯定是来不及布置后手的。肯定有人将消息传递给了身在大理寺的张朔,且此人与张朔是敌不是友。 “下官以为,大理寺有奸细,此人肯定与大兴有勾结。” 顾诚玉没直接说是夏清使的手段,现在还没有直接的证据指明是夏清。 他这么说,只会让太子以为他要公报私仇。 因为他与夏清不睦之事,朝中大臣皆有所耳闻。 太子看了顾诚玉一眼,随后点了点头,不管张朔是否是勾结外邦的主谋,那传递消息之人,必然与大兴扯不开关系。 “这件事必须严查,本宫会将此事交由匡大人去办。张朔在大理寺自尽,毕竟还是他的失职。你与夏首辅的关系,朝中都知晓,此事本宫就不适宜交由你去办了,未免朝中有人参你公报私仇。” 太子将事儿挑开了说,这件事顾诚玉不宜插手,他也不会让顾诚玉插手。 顾诚玉点了点头,“因有此传言,那下官自当避嫌。其实下官与夏首辅也没什么矛盾,那都是以讹传讹。首辅大人之前指点过下官几句,就被乱传为看下官不顺眼,要置下官与死地,完全是无稽之谈。” 之前夏清对他下手,那都是暗地里的陷害。一位低品级的官员和当朝一品首辅,怎么看都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 平日里两人更不可能接触,他们最直接的矛盾大多来自于闵峰。因为他挡了闵峰的路,夏清自然要铲除他,好给他弟子让路。 当然,怕他成长起来,最后与之对抗,也算其中一个因素。 总之为了弟子的前程,为了怕顾诚玉成长起来,威胁到他自己的地位。 夏清对顾诚玉,自然是欲除之而后快! 虽说各自心里有数,但明面上顾诚玉见到夏清还是毕恭毕敬的。夏清对顾诚玉虽说爱答不理,可也没当面为难。 人家毕竟是首辅大人,当面过不去,未免有失风度。 所以,这种背地里进行的,顾诚玉完全可以睁着眼说瞎话。 太子有些惊讶,原本正端起茶碗的手顿了顿。他抽了抽嘴角,反正顾诚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以前也领教过。 不过,不管顾诚玉怎么解释,他也不可能将审讯夏清一事交给顾诚玉。 “这几日正逢国丧,此事还需缓一缓。本宫已经派了匡兆映严查此事,希望早日得出个结果来。不过,那刺客一事,你怎么看?本宫已经派人去查探这些人的踪迹,本宫觉得这些人多半是大兴派来的。” “没想到对方已经闯入了这么多人,那些边关的将士,到底在干什么?”想起这事儿,太子还有些气愤。 今天他差点就命丧黄泉了,这么多禁卫军,竟然还让这些蛮夷闯入皇宫。 都已经敢打到皇宫里来了,可见闯进来的奸细必然不少。 顾诚玉闻言,便想起了大师兄。大师兄这两日怕是也要到边关了,只可惜大师兄走后没几日,皇上就驾崩了,也不知大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 “殿下,造反的那位周指挥使如何了?可有抓住?”顾诚玉觉得此人与黑衣人应该不是一伙的,就是不知道是哪路人马。 说起此人,太子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逃了!” 顾诚玉好生无语,那位辅国将军贺朝光不是说此人绝对跑不了吗? “原本已经抓住此人,可谁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援兵,将此人给救走了。那些人武艺高强,绝不是泛泛之辈。” 太子也有些气闷,他早就听闻这辅国将军骁勇善战,就是在谋略上有些欠缺。 打起仗来,冲锋陷阵从不胆怯,唯独头脑简单,需要精明的副将和军师提点。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可有派人跟上?”顾诚玉有些焦急,若是能摸清楚这些人马的来路,那自然就能明白是哪路人马了。 “跟丢了!”太子再一次无奈地叹了口气,听说是那贺朝光亲自跟过去的。 其实他觉得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得还能有些线索。 顾诚玉叹了口气,他就知道。 他沉思片刻,才道:“殿下!如今全城戒严,但下官以为,还是要严密排查皇城周边的各家各户。比如西城和南城,那些地方鱼龙混杂,容易有不法之徒混入其中,或许会有所收获。” “你是怀疑那些刺客会隐藏在皇城附近?”太子也思量了起来,行刺过后,要迅速撤退,这些人之前肯定是隐藏在京城的。 不然,怎么父皇刚刚驾崩没多久,这些人就得到了消息,闯入了皇宫呢? 或许他们之前就隐藏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这样行动也方便些。 再者,这些人迅速撤退之前,京城就已经戒严了,但到现在也没对方的任何踪迹,说不定这些人还在皇宫附近。 这么一想,太子就觉得自己目前还处在危险之中。要是这些人再次卷土重来,准备杀他个措手不及呢? “是!兵马司和指挥使司的官差已将京城戒严,除非这些人有飞天遁地之能,否则他们不可能出得了皇城。且这些人人数不少,就算再小心谨慎,也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寻。” 顾诚玉略微停顿片刻,还是没将剩下的话说出口。怕是暗中来了京城的,不止是这些外族的刺客吧? 周元从为何要造反?是为了他自己?这绝不可能。也更不可能是与大兴勾结,因为之前他们还打起来过。 而仅凭指挥使司那点人马是成不了事的,其背后必然有人指使,这只是投石问路而已。 背后那人果真是大手笔,看来这几日京城必将掀起狂风巨浪! “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太子忽然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章 全城搜捕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回荡在即将到来的黎明之前,剧烈的声响回荡在静谧的皇城中。 屋内之人被如此大力的敲门声惊醒,一名妇人推了推身旁睡得香甜的汉子,“快去看看是谁?” 汉子被推醒,十分不耐,很不情愿地爬起身披上衣裳。他拿起刚点的油灯,准备去开院门。 “谁啊?”他打着哈欠,心里十分不爽。 这时候竟然还有人来敲门,不是马上就要天亮了吗?天亮了来不成? 一把拉开门栓,将门一开,汉子立刻一惊。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双眼,再细细一看之后,腿肚子便直打哆嗦。 “差、差爷!这、这......”汉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感觉自己双膝一软,要不是还扒着门框,险些就要跪倒在地。 就着油灯那微弱的光亮,汉子看清门外竟然站着四五个差爷。他们个个佩刀,表情凶神恶煞。 汉子再也只撑不住不住,软倒在地。他没想到一大清早,天还未亮,一开门便看到这些**。 这些人身上穿得衣裳他认得,之前那些个大官府上抄家,他也曾凑过热闹,远远地见过,怎么可能认错? 其中一名官差捧着一本卷宗,他对这男子沉声喝道:“你可是户主陈二牛?” 陈二牛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忙不迭地点头,“是!是!” “户主陈二牛,一家三口,配偶王翠花,长子......” “叫你们家的人都出来,待在院子里接受我们排查。快着些,别耽搁我们的时间。”官差横眉冷对,对着陈二牛喝道。 陈二牛还呆愣在当场,心中忐忑不已。 官差见状又大声呵斥了一番,才让陈二牛回过神来,赶紧爬起来往屋内跑去。 这样的情况在京城多户人家同时发生,一时间静谧的皇城如同被叫醒的巨兽,开始变得喧闹起来。 南城街口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 “大人!您可要回去歇歇?一晚上没睡,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茗砚回头朝着顾诚玉说道。 顾诚玉揉了揉额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就在这儿等着吧!若是有异动,他们也能随时禀报与我。” 顾诚玉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与太子的命令有关。太子将搜捕的计划交给了他,其实他也很无奈,这本不是大理寺官员的职责。 只是太子既然已经下令,他自然不能有不从。 太子将兵马司和指挥使司的护卫、士兵都划分出了一部分给他,这些人暂时听命于顾诚玉。 并在大理寺调出了两名官员协助他办案,这两人算是熟人,一名是大理寺右寺丞姜少华,还有一人便是左寺丞彭放。 顾诚玉不由感叹世事无常,之前姜少华还与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应宣到他府上搜检,当时是为了科举舞弊一事。 如今成了他带着他们去其他人家中搜检,对他们发号施令。所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凡事别做得太绝,谁知道日后会如何? 这几人已经被顾诚玉支配了出去,来了就得干活。 心思一转,顾诚玉便想到了刺客一事。就这么搜捕,或许会有所收获,但是所耗费的时间并不少。若是有人走漏了风声,那些人闻风而逃,又会给搜捕带来难度。 但顾诚玉此举并不是为了寻找刺客,而是验证自己心中所想是否正确。 他倒要看看,京城这几日到底来了多少牛鬼蛇神。 这些人隐藏在京城,到底想干什么?至于那些刺客,顾诚玉另有打算。 不是还有薛淼在手吗?就是不知薛淼如今还有没有用处了。看大兴最近的动向,好似十分猖狂,或许是在部署上有了大的进展。 这些人的势力会不会已经渗透进朝堂各处?难道与大兴勾结之人,仅仅只有夏清吗? 所以说搜捕刺客的任务十分重要,若是能从这些人口中套出些消息,那大衍也不至于会如此被动。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那就是严审夏清,夏清知道的内幕必然不少。只可惜太子对夏清另有打算,此刻还在犹豫。 若是等大兴渐渐腐蚀朝堂,到那时还来得及吗?只从内部瓦解,就提高了不少胜算。 再来个里应外合,届时大衍腹背受敌,那真是危矣! 顾诚玉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既然大兴在大衍境内动作频繁,那边关呢?比起以往,是否会有异动? 怕是边关战事即将要起! 这么一想,顾诚玉就有些坐立难安了。可就这么去说,太子和群臣会不会相信,还有待商榷。 再说边关离京城不远万里,就算有异动,等派去的人传达消息过来,那不知都过了多少时日了。 为今之计,只能等大师兄的回信了。顾诚玉就算再急,也只能等尹坤的消息。 ...... “姑娘,屋外有官兵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捕,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难道他们查到咱们来了京城?会不会是来?” 谭妈妈听到屋外传来的声响,便大着胆子打开院门,观察着外头的动静。 当听到有兵马司的人搜检之时,谭妈妈吓得立刻进了屋子,向自家姑娘禀报。 柳素儿闻言也有些紧张,可是她随后一想,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他们来到京城之后也没有轻举妄动,怎么可能会有官兵来搜捕他们? 所以这些人挨家挨户敲门,应该与自家无关。她联想到昨日皇帝驾崩,或许是与此事有关。 其实皇帝昨日突然驾崩,她虽震惊,但还是松了口气。等新帝登基,她才有希望。 “是啊!姑娘,这些人怕是来者不善,咱们会不会已经被对方察觉了?”秦叔也是一脸担忧,他有些慌乱。 “应该不是来搜捕咱们的,秦叔和谭妈妈放心,不要慌张,以免露出马脚。咱们只管配合他们搜捕就成,千万别轻举妄动。” 柳素儿安抚过两人之后,便整理了一番衣着。 双眼看了炕边踏板下的地砖一眼,见没什么异常,这才移开目光。 “砰砰砰!” “快开门!兵马司搜检!”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的是一声呵斥。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章 受伤 “秦叔快去开门,记住!咱们可别自乱阵脚,一定要沉着应对。”柳素儿对秦叔再次嘱咐道。 秦叔定了定心神,转身欲去开门,却不想又被柳素儿叫住。柳素儿见秦叔的衣襟有些散乱,这才点头让其去开门。 秦叔一把拉开门闩,嘴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哎呀!各位官大爷!这是?”秦叔一见来人,原本还睡意朦胧的双眼立刻睁得老大。 此刻他脸上带着些惧怕,手足无措地看着外面的三名官差。 “你叫黄高中?”当先一名士兵打量了一眼秦叔,接着便在低头看向了手上的卷宗。 这是官府存档的户籍,这里头不但有各家各户的人口和姓名,还记录有基本的人物特征。 这里的屋主黄高中是个四十多的男子,祖上算不得豪富,但也是小有薄产。待到了黄高中这一辈,其他的都被后人霍霍了,只剩下了两处小院子。这,便是其中一处。 秦叔心中一凛,连忙摆了摆手,“官爷!小人只是租住了黄老爷的院子,咱在京城可买不起这样的宅子。” 头先一人见秦叔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里的防备渐渐卸下一些。 虽说此人的年纪与黄高中的年纪看着差不多,但户籍记录上的面貌与此人并不相像,身量也没此人这般高大。 再看这人一身洗得发白的细棉布,倒是没打补丁。只是穿着有些凌乱,想来刚才开门之时,穿衣裳有些匆忙。 他们时常有搜捕的差事,因此在细微处,观察得就比较仔细。 “这院子你租了多久了?”最前头的那名官差推开秦叔,接着便往院内走去。 “官爷!有三四个月了。这不是听说皇城繁华,想出来做些小买卖,就想来京城投奔亲戚。谁想亲戚没找着,他们早就搬了地方了。没办法,既然来了,那就在这住下了。” 秦叔搓着手,笑得一脸讨好。 “那你是做何买卖的?那亲戚姓甚名谁?你家中有几口人?叫他们都出来。” 头先一名官差接连问了三个问题,接着其余两人就对着院子里打量了一圈。 这只是个很小的院子,院子里只是堆了些柴火,种了两颗小银杏树。 南城这样的小院子有很多,布置十分平常。 “小人和我家婆娘在西边的街口处支了个小摊子,在那儿卖些馄饨。小人卖了有两个多月了,也没见过几位官爷,不过小人认识和您们一起共事的崔官爷!他常来我们摊子上吃馄饨。” 三名官差听到对方口称崔官爷,不由心里又放松了些许。 姓崔的不就是他们一起共事的崔大吗?都是同僚,既然对方还认识自己的同僚,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咱们几位平日里不在这一片巡查,今日是暂且被调派过来的。”其中一人面色稍缓,竟然还开口解释了一句。 “那三位官爷常来小人摊子上刚吃馄饨,这手艺还是跟我娘学的,她是江南人,包的馄饨与北地这里有些不同,您几位一定要去尝尝,小人铁定不收钱。” 秦叔这么一说,三人的面色立刻都如冰层融化般,缓和了不少。 “去尝尝是肯定的,你请就不必了,你这小本生意,赚得也不多。” 话虽是这么说,但那条街上的小商贩看到他们,哪里还敢收他们铜钱? 自然是要请他们吃的,他们也就是嘴上客套一声。 “虽说大家都是熟人,但咱们有公差在身,还是得公事公办。刚才问你是哪里人,亲戚叫什么?你家婆娘呢?怎么还不出来?” 其中两人有些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因此打算离开这里。但另一人觉得,就算是敷衍,也得进屋里看上一眼,否则要是真放跑了刺客,那他们肯定要被点蜡。 再说,巷子口那位爷还坐在马车内等着呢!他们怎敢马马虎虎行事? 于是其中一人便开始催促道。 “小人是峡关府人士,家中还有一个婆娘,这次来还带了个侄女。亲戚......” 说到亲戚,秦叔停顿了。他们来京城,本就不是来找亲戚的,若是胡乱说出个名字,那户籍登记却找不到此人,那岂不是要被怀疑? 早知道就不说是来投奔亲戚的了,秦叔心中后悔不已。 “叔!这是怎么了?” 屋内突然有声音传出来,三名官差连忙齐齐往门口看去。那如黄莺出谷般的美妙声音,果然出自一名少女之口。 ...... 寂静的密林深处,潺潺的流水声格外清晰。 “咳!”一人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咳出了声。 “王爷!您没事吧?”金参领抚着臂膀,他眉头紧皱,嘴唇苍白。 他捂着的手臂上有鲜血渗出,袖子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且他身上衣裳湿漉漉,连头发上都已经结了冰霜。 然而他此时已经顾不得疼痛和寒冷,而是一脸担心地看向坐在地上的一名男子。 恭王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他身上的衣裳已经退下。而在腰际,有一条半尺长的伤口。 恭王从衣裳里掏出一只瓷瓶,打算给自己上药。金参领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势,连忙上前接过,替恭王清理和包扎伤口。 “还好伤口不深,只是刚才您跳进河中,身上被浸湿,怕是会感染风寒。不知他们何时才会寻到咱们,要是耽搁久了,卑职怕您起高烧。” 金参领叹了口气,天气这般寒冷,他们顺着河水的上游,逃到了这里,王爷冻得嘴唇都发紫了。 金参领的动作很利索,没过多久,就将伤口包扎好了。 “王爷,您在这先歇息片刻,卑职去找些枯枝烂叶来,咱们身上湿透了,得生起火堆来驱寒。” 恭王点了点头,将长剑放在身边,示意金参领快去。 这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并不好受,冰凉刺骨不说,对伤口也不利。 等金参领走后,他就开始思量刚才遇袭一事。 他和同来的下属被分散开了,身边只剩下了金参领。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一路小心翼翼,倒是没有不开眼的拦路。谁知快到京城了,却不想中了伏击。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章 劫持 不得不说,那背后之人确实聪明,知道那是恭王要回京的必经之路。在此处伏击,等着他送上门去。 这人会是谁呢?难道是老四?恭王脸上的神情有些扭曲,他收到消息,老四比他先到京城,不是老四又是谁? 又或许是老二?这么一想,恭王也觉得十分有可能。 毕竟老二已经是太子了,他不想他们这些个兄弟回来抢他的皇位,于是便在路上将他们都解决了。 此事倒是有一个办法验证,若是老四也受到了伏击,那此事多半是老二做下的。 否则,便是老四下的狠手。 这厢恭王恨得牙痒痒,殊不知那边靖王也在遭受了同样的遭遇。 靖王拎着剑,喘着粗气,开始转动屋内的一个机关。 “沿途可有收拾妥当?可别让人看出痕迹来。”靖王看着屋内的炕往一旁移动,接着便露出个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放心吧!王爷,已经都收拾好了,只是不免有些匆忙,所以还得留下人再收拾一遍。先委屈您先躲一躲,等那些官差走后,卑职立刻禀报。” 严绘有些焦急,他刚才出去打探的时候,发现有官差正挨家挨户地搜检。他们知道,那肯定是在搜今日去皇宫行刺的刺客。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就很容易暴露了。这座南街的小院子是之前就买好了的,耗费了不少时日才在里面挖出了一条密道,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靖王点了点头,随后便一脚踏入了地道。 他一踏入密道就沉下了脸,刚才他出去相会朝中一名老大人,却不想被人在半路伏击。可知道他来到京城的人,除了自己身边的几人,根本寥寥无几。 难道是自己身边出了差池?可这几人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难道这么轻易就会背叛他吗? 不!他手上还抓着他们的把柄,不会的。靖王摇了摇头,认为可能性很小。 随后他想到了恭王,难道是老大已经到了京城,掌握了他的行踪? 又或许是老二?如今父皇驾崩,老二身为太子,就是下一任的君王。会严密监控他们这些兄弟,也实属正常。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还有他们在虎视眈眈,老二难道还敢高枕无忧? 说不得他们来京城的事已经被老二知晓了,这才派人来伏击他们。 只是,若真是老二,那为何不在半路上就截杀了他们,还要等他们来京城之后再动手呢? 靖王心中疑惑,他回忆了一番刚才打斗的场景,突然觉得那些人的武功招式有些奇怪。 虽说对方也是使得长剑,但总感觉有些违和。与他们这些惯常使用长剑的人对比,好似有些生涩。 靖王沉思了片刻,而后便睁大了双眼。他的脸色阴沉,捏紧了手中的剑,半晌过后才冷笑道:“老二这个废物,父皇立其为太子,真是有眼无珠!” ...... “站住!喊你呢,你跑什么?”其中一名官差追着一人往巷口奔去,口中连声呵斥道。 其余几名官差见状也连忙追了上去,前头那人撒丫子狂奔,根本没管后头几人的追赶。 正在柳素儿家里搜捕的官差听到动静,连忙都跑出了屋子。 柳素儿松了口气,刚才那些人在屋内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人。原本就要离开的,只是现在被门外的动静吸引,这才快速离去。 既然人走了,那他们也就安全了。其实本也没什么要紧,他们到京城之后,除了那次拦截了顾诚玉的马车,就再也没有其他异常的举动了。 秦叔和谭妈妈还每日都出去摆摊卖馄饨,应该不会有人怀疑。这些人肯定是在抓捕重要的人,看来这几日他们一定要安分守己,不能轻举妄动。 秦叔和谭妈妈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渍,见人走了,他们也都狠狠松了口气。 顾诚玉听闻这条巷子里头的动静突然大了起来,深深皱起了眉头。 “大人!难道抓到刺客了?”茗砚精神大振,这么快就要有收获了吗? “大人,小人去看看,祝他们一臂之力。那些刺客都武艺高强,这些官差怕不是对手。” 顾诚玉撩开帘子,往已经有些朦胧的天色看了一眼,“一起去吧!” 两人下了马车,飞速往吵嚷的地方奔去。 “老子叫你站住,你还跑。你再跑,等老子抓住你,定要让你吃吃苦头。” 这么一喊,原本正在挨家挨户搜查的官差立刻都出了院子。 那人见官差多了起来,不由十分紧张,没想到今日真的要栽了。除非他能从这里飞出去,否则不可能逃得出去了。 柳素儿对门外发生的事丝毫不感兴趣,他们如今做事须得小心谨慎。这种事,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上前几步,柳素儿准备关上院门。谁想一道黑影快速冲了过来,力度之大,将她撞倒在地。 “快,跑到这里来了。” 听到后面之人穷追不舍,此人十分急切。待看到倒在地上,正要爬起来的柳素儿,不由双眼一亮。 顾诚玉和茗砚匆忙进了这条巷子,这里的地形有些复杂。院子坐落得并不整齐,看着十分杂乱。 这里是南城往外了,离皇宫远得很,住户也更杂乱一些。大多是那种一个小院子,住了两三户人家的。 这些住户或许是小商贩,又或许是在京城做着打杂的活计。总之,做什么的都有。 再往南边去一点,那里比这里更杂乱,完全是被放逐的地界。 “你们别动,否则我就杀了这丫头。”一名魁梧的男子拿着一把匕首,架在了一名少女的脖子上。 “柳姑娘,你快放开她!”刚才搜查柳家院子三名官差,其中一人大声呵斥道。 他还没成婚呢!这么好看的姑娘,若是给他做媳妇儿,他做梦都要笑醒。 “素儿!你快放开我侄女!”谭妈妈急得跳脚,这番变故实在太突然了。 秦叔也是焦急万分,姑娘在此人手上,他虽会些拳脚功夫,可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这位好汉,你快放了我侄女吧!”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章 对峙 “这些官差肯放我走,我就不会伤害她。”男子神情有些激动,他今日也是倒了血霉了,竟然被这些人给堵住。 他盯着官差的脸上满是阴狠,其实他也知道劫持这个小丫头没什么用,这些人哪里会管一名百姓的死活? 但凡事总得试试不是?或许还真能有些用处呢? 同时柳素儿也在心中哀嚎,原本关上门,今日就算过去了。可谁想此人竟好死不死地闯入了她家,还劫持了她。 也不知此人是何人,是不是官差要搜捕的那人。然而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她只知道此人要以她为要挟,逃离这个地方。 然官府的人会因为她,就把此人给放了吗?这绝不可能,她现在只是个平民百姓,即便死了,那也只能算她倒霉。 官府最多赔上点银子,此事最后便只能不了了之。 可她还有事未做,岂能莫名其妙地死在官府或此人的手上?她绝不甘心。 柳素儿心思百转,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什么法子才能脱险。 顾诚玉带着茗砚赶到喧闹之处时,只看到一些官差手上拿着佩刀,围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前。离这几步远,还有几个不怕事的百姓在探头探脑。 “发生了何事?”顾诚玉眉宇微皱,这情况倒不像是抓着刺客的模样。 因为男子和柳素儿被人群挡住,所以顾诚玉看不见里头的情形。 围着的官差听到顾诚玉的声音,连忙让开了一条路。 “大人!”众人行礼,齐声喊道。 柳素儿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往走来的少年看了过去,只见对方身着月白色的镶毛大斗篷,头戴白玉冠,那清隽俊秀的容貌在这一身素雅的装束下,显得更加贵气逼人。 此人仿佛周身笼罩着一层银光,在这灰蒙蒙的夜色里,十分醒目。 柳素儿双眼一凝,此人应该就是顾诚玉! 之前她并没有见过顾诚玉,只是叫秦叔打探过对方的相貌和品性。 顾诚玉在京城可谓是名声赫赫,随便拉出个当地的小贩都能说出对方一些事迹来。 听闻此人才华横溢,在谋略上更是不低。两年前的茶税和盐税改革就是此人提出的,虽说茶商和茶农对顾诚玉褒贬不一,但此人在百姓口中倒是颇有口碑。 毕竟之前才出了江南水患一事,朝廷派了此人去江南赈灾。听说此人在朝廷还未下发赈灾银两之前,就将水患一事给控制住。不但制止了灾民的暴动,还修筑了江堤。 虽说江南离京城路途遥远,可来往于两地的走商不少。 顾诚玉在江南的事迹,早就在京城传开了。 柳素儿就是看中此人有能耐,才会冒险接触他。 从顾诚玉做的这些事看出,此人与那些贪官污吏,或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官员不同,他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官员。 这样的人,若是请了他帮忙,对方拒绝的可能会小些。 “大人,此人不知是何人,刚才咱们搜查之时,让此人拿出户籍路引,却不想此人拔腿就跑,咱们见势不对,就立刻追了上来。谁知此人跑到了这里,还劫持了这名姑娘。” 顾诚玉刚走过来,便已经看到了被劫持的少女,这女子应该叫什么素儿。 之前这女子拦住他们马车的时候,他便见过这女子的容貌,顾诚玉心中的怀疑又起。 这场劫持到底是阴谋,还是巧合? 他双眼凝视着男子和这名少女,却并没有言语。 “你是谁?”男子收紧了臂弯,柳素儿顿时觉得肩膀被紧紧抓住,疼得她皱紧了眉头。 “你又是何人,为何要劫持这名姑娘?”顾诚玉在离男子三米处站定,看着柳素儿脖颈间的匕首,眉峰挑了挑。 那欺霜赛雪的肌肤上已经有了一丝血痕,柳素儿柳眉紧蹙,嘴唇有些苍白,应该是疼痛和心中紧张所致。 再看男子的动作和神情,这次倒不像是在做戏。这男子肌肤黝黑,穿着粗布衣裳。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了结实粗壮的手臂。 从外貌和穿着看来,并不像刺客。顾诚玉在心里分析了一番,顿时有了定论。 “你、你别管我是谁,我要离开这里,否则就杀了她。” 男子见顾诚玉出现,神情更为紧张,手中的匕首不由往柳素儿的脖颈处更靠近了些。血顺着匕首流了下来,滴在了柳素儿的前襟上。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顾诚玉,虽说此人十分年轻,但刚才这些官差喊此人为大人,那应该是一名官员。 若是有此人下令,这些官差必然不敢拦他。 顾诚玉沉吟一番,这里围观的人不少,那些不敢出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将门开了一道缝探头探脑的。 他要是不顾这女子的性命,将此人抓获,那明日全京城都会传他不顾百姓死活,是个心肠冷硬之人。 但让他放走此人是肯定不成的,此人一定犯了什么大罪,否则不会见到官府就逃跑。 朝着身后望了一眼,和茗砚交换了一个眼神。茗砚立即会意,慢慢向后退去。 此时天边已经出现了一丝鱼肚白,众人的视线更清晰了些。 男子见状不由更为急切,天亮了! 柳素儿盯着顾诚玉的双眼,少年的眼中毫无波动,犹如无尽的深渊,一眼望不到底。这双眼带给她的,只是淡漠和清冷。 她此刻心里也有些慌乱,她与顾诚玉素昧平生,若是对方真的狠下心,那她岂非要命丧于此? 想起踏板下的东西,柳素儿张了张口,望着顾诚玉的双眼中带着祈求。 一名官差拉着身旁之人的衣袖,轻声劝解道:“张扬,别冲动,有顾大人在,柳姑娘不会有事的。” 张扬紧紧握住佩刀的手又紧了紧,他不知道顾大人到现在还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难道顾大人不打算管柳姑娘的死活吗? 看着柳素儿秀美的脸庞上带着害怕之色,苍白的唇瓣更是紧紧抿在了一起。 他刚才是第一次见柳姑娘,但他已经动了心思,这会儿必然不愿意看到对方就这般命丧黄泉。 “可是......”张扬刚开口,便被身旁之人捂住了嘴。 “那本官又如何得知,你逃脱之后会放了这位姑娘?”顾诚玉眼角余光瞥见茗砚已经蹿上了屋顶,接着轻轻跳到了院墙之上。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章 救下 “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杀了她,死前也能拉个垫背的。” 天快亮了,清冷的坊市中已经有了一丝喧闹。男子见顾诚玉迟迟未答应不答应,心中顿时慌乱不已。 他脸庞狰狞,双眼中露出了狠意。 衙役们见茗砚爬上了院墙,便都惊讶地向那边看了过去。 男子察觉到不对,也赶忙扭头看去。 说时迟那时快,顾诚玉摘下挂在腰间的玉珏,向男子的手腕袭去。 柳素儿本不知道顾诚玉心中到底是何想法,觉得还是不能完全指望顾诚玉。 当看到男子分心之后,她突然拔下了头上的木簪,对着男子的面部狠狠戳了下去。 男子手腕和嘴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痛,手上的匕首再也握不住,掉落在了地上。 他另一只手捂着嘴,有血迹从他捂着脸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茗砚飞身而下,一把长剑架在了男子的脖颈处,柳素儿趁机躲在了茗砚身后。 她剧烈喘息着,握着木簪的手还有些颤抖。其实刚才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来的胆量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她心中有信念在支撑她? 顾诚玉望着柳素儿的动作,双眼一眯,这女子这般动作好似在哪里见过。 他不由抚了抚胸口处,咳!女人不能惹。 不过,对方一个弱女子,胆量倒真是不小。他不禁想到了某人,好像某人在十岁的时候,就敢这么做了。 柳素儿望着地上摔得粉碎的玉珏,又转头看向了顾诚玉。 刚才她刺向男子的时候,应该是顾诚玉出了手,看来顾诚玉的武艺也十分高强。 茗砚立刻卸下了男子的下巴,将男子的四肢给扭脱了臼。男子吃痛,头上冷汗涔涔。 顾诚玉见茗砚已经控制住了男子,于是便挥手让茗砚先将人带下去。 他回头看了这些官差一眼,顿时觉得这些人比起自己带的护卫差远了。 刚才茗砚爬上院墙,这些人竟然还朝着茗砚看了过去,且神情惊讶,看了好几眼。 除非是瞎子,否则谁都能察觉到身后不对劲了。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害他又损失了一块玉珏,否则茗砚一个人就能搞定。 见顾诚玉神色冷峻,目光凌厉,众人不由低下了头。他们也知道刚才是他们的失职,要不是大人武艺高强,否则事情肯定要生变。 “姑......素儿,你没事吧?”谭妈妈和秦叔奔向了柳素儿,满脸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柳素儿忍着脖颈间的疼痛,对着两人安慰道。 “哎呀!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快!快回屋包扎一下!”谭妈妈见自家姑娘前襟上有血,往上一看,才发现这脖颈处竟然有一道不小的伤痕。 谭妈妈心疼不已,连忙上前自信查看。 还好看着伤口较长,却并不深,只是破了表皮。 “继续搜查!”顾诚玉并没有训斥他们,只是冷声喝道。 毕竟不是自己的属下,只是借用几天,他犯不着替别人管教,且别人也不一定会领情。 张扬见柳素儿安然无恙,心里不由高兴起来,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了。 只是这会儿顾大人在,他也不敢上前关心。 众人应是,各自又去其他的人家敲门。张扬见机往柳家院子而去,刚才他们正好排查到柳家,这时过去也不显得突兀。 柳素儿对着谭妈妈摇了摇头,此刻正是接近顾诚玉的好时机,她还不能离开。 谭妈妈有些奇怪,就要开口询问,却见柳素儿已经向着顾诚玉那边走去。 “小女柳素儿拜见大人!刚才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女没齿难忘!” 顾诚玉此刻十分确定,上次此女拦住自己的马车是别有目的。 他挑了挑眉峰,“柳姑娘不必多礼,刚才也亏得姑娘机警,救了自己一命,这谢本官倒是当不得!” 少年清越的嗓音在晨风中响起,一如他的双眸一般清冷。 “小女刚才有些自不量力,险些坏了大人的计划。若不是大人及时出手相救,小女不但不能得手,相反还会反受其害,是小女子鲁莽了。” 柳素儿有自知之明,她刚才是拼着受伤下的手,若不是顾诚玉及时出手,她脱身岂会这般顺利? 张扬见柳素儿走向顾诚玉,不由大失所望。他望着柳素儿的背影,不由握紧了拳头。 是啊!顾大人年轻有为,如此年轻就已经是正四品了。长得更是玉树临风,绝世之姿。女子一见倾心,也实不为过的。 柳素儿容貌娇美,气质更与一般的市井之女不同,就好似大户人家的姑娘一般。两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竟也有了几分般配之感。 张扬转身欲离去,却突然又回头看了柳素儿一眼。是啊!这规矩可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 “张扬,还不走?别看了,人家的心思可不在你身上。”身旁传来同僚的声音,让张扬的脸色沉了沉。 顾诚玉的目光在对方手上的木簪上看了一眼,不由双眸暗了暗,紫檀木? 随后他将目光放在了对面一对夫妇的身上,见两人衣着虽不破旧,但十分普通。 他沉吟了一番,才道:“本官看姑娘受伤了,不若叫大夫来为姑娘看看伤势。” 说罢,顾诚玉便转身拉出了一名衙役吩咐道:“你去请个大夫过来!” “大人!多谢大人救下小人的侄女。”秦叔快步上前,他这个当家人当然不能躲在后头。 可是他觉得这少年虽年轻,可是目光却十分锐利,好似一切的阴谋诡计在对方的注视下,都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就是他当初面对老太爷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看来对方年纪轻轻就升为正四品,还是有道理的。 “你是柳姑娘的叔叔?” 秦叔连忙点头哈腰地回道:“小人正是!” “他们的院子搜查过了吗?”顾诚玉喊住了一名官差。 “刚才卑职见着张扬他们搜查过了!”此人恭敬地回道。 顾诚玉点了点头,“那叫他们再来查一次,将户籍卷宗带过来。” 他说完便转向了秦叔,“真是抱歉,虽说刚才你们受了惊,可是咱们有差事在身,只能公事公办。” 秦叔连忙点头,“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章 当年之事 “大人请喝茶!”谭妈妈端着托盘过来,将茶碗放到了桌案上。 顾诚玉的视线在茶碗上扫过,他笑着点了点头,手却没伸出去。 一个平民百姓之家,看着家境也不算富裕,竟然还有用茶碗的习惯,百姓一般都用海碗盛茶水。 “柳叔,我们要看看你们的官凭路引。”张扬看了一眼屋内坐着的顾诚玉,心中不由气闷。 顾诚玉听闻称呼,立刻转过了头去,柳叔?这家人与这张扬很熟吗? “哎!小人这就去拿!” 等几人在询问一家三口之时,顾诚玉起身打量起了屋子。柳素儿此时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她看向顾诚玉的目光有些复杂。 其实她也明白,顾诚玉这是开始怀疑她了吧? 她看了一眼炕边的地砖,咬了咬唇瓣,随后面上露出了坚定之色。 今日再不把握机会,恐怕以后想再见顾诚玉就难了。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对顾诚玉说道:“顾大人,小女有事相求!” “素儿!”谭妈妈惊呼一声,她看出姑娘是要将那事说出来,可是他们不是说好要再等等的吗? 皇上刚刚驾崩,新帝还未登基。更何况她看这顾大人并不是那等热心肠之人,看着并不好说话。 柳素儿回头朝着谭妈妈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焦急的秦叔一眼,这才回过头来,坚定地看向顾诚玉。 “哦?姑娘有何事相求?”顾诚玉端起茶碗递到了嘴边,掩盖住微微上扬的嘴角,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只是自己之前的猜测好似有偏差,对方或许并不是奸细。 柳素儿看了一眼屋内的张扬等人,才道:“还请大人让其他人等回避!” 张扬脸色铁青,虽说他心里也清楚,哪位姑娘见了顾大人不心生向往?可是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的。 他自认家中富足,原本还想让媒人来打探一下,看看柳家是否有结亲的意思。 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他的奢想,柳姑娘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直到这会儿,对方甚至没仔细看过自己一眼。 顾诚玉将放置在嘴边的茶碗缓缓放下,回头看向了张扬等人,“你们先出去吧!” “大人,您一人在此,怕是不妥啊!”张扬到底还有几分不甘心,于是想了个相当绝妙的借口。 顾诚玉冷厉的目光扫了过去,他挑了挑眉道:“有何不妥?” 张扬顿时头皮一麻,想起今日听同僚说起过顾大人在宫内神勇杀敌的描述,又想起刚才那枚碎裂的玉珏,他不由咽了咽口水。 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这么说岂不是班门弄斧吗? 身旁一名官差连忙拉了拉张扬,随后弯着腰板回道:“大人!那卑职们这就退下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随后又将目光转了过来。 此人拉着张扬到了院子里,回头看了看已经被关上的屋子,随即冷声道:“你可别连累咱们,不该肖想的,就别肖想了。” 人家可是正四品的官职,不说已经驾崩的皇上,就连即将继位的太子殿下也是十分器重的,日后仕途必然一片坦荡。 即便那姑娘做了顾大人的妾室,也比做他们这小门小户的正妻要强。 张扬这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刚才此举简直是自掘坟墓,到时候惹得大人不快,他们也要被连累。 看着张扬阴沉的脸色,同僚王均的脸色缓了缓,知晓刚才自己的话重了些,他拍了拍张扬的肩膀安抚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只是今日才刚刚相识而已。这京城的好姑娘多得是,到时候再请媒婆与你说亲便是!” 说罢,他也不再看张扬,而是转身守在了院门口。顾大人不喊他们离开,他是绝对不敢走的。 柳素儿看向桌上的茶碗,顾诚玉刚刚并没有喝下茶水,这是对自家抱有警惕和怀疑吗? 或许之前她的举动,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接近他是别有目的吧?不过,她也确实是别有目的。 秦叔和谭妈妈有些慌乱,若是顾大人不肯帮忙,并将此事给泄露出去,那他们不但没办成事,还会置身在危险之中。 柳素儿走至顾诚玉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请求大人为小女做主,小女要为家族洗刷冤屈,还我薛氏清白。” 柳素儿的声音有些颤抖,天知道她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顾诚玉闻言双眼一眯,他坐直了身子打量起垂着头的柳素儿,心中不由震惊不已。 之前他以为柳素儿是谁派来的暗探,可柳素儿这么一说,他倒是回忆起来了。 之前薛淼说过,当时薛氏被抄家灭族之时,姚氏怀有身孕,并在抄家的当日临产。 据薛淼所言,当日诞下的正是一名女婴。 而此事已经过去了十七年,女婴若是长大,那也有十七岁了,与眼前的少女年岁倒是相吻合。 只是,薛淼也说过,当年那女婴和他失散了,抱走她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可他看柳素儿身后的妇人,与那小丫头的年岁并不相符,这妇人估摸着应该有四五十了,而那小丫头长到现在应该才三十不到才对。 就算日子过得清苦,也不可能会苍老得如此迅速。 见顾诚玉默不作声,柳素儿连忙问道:“相信顾大人对十七年前的薛氏灭门案,应该有所耳闻吧?小女刚才所述,便是那薛氏。” “小女原是薛家女,闺名薛书瑶。出生当日,正是薛家被抄家灭族之时。” 说到这里,柳素儿双眼含泪,为自己凄苦的身世和生养自己的家族悲伤不已。 其实那时她才刚出生,对薛氏并没有印象,更无多深的感情,可是谁叫她是薛家女呢? 薛氏一门,存活下来的只有她和那位族叔爷,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薛氏被蒙上不白之冤? 谭妈妈此时早已泪流满面,随着柳素儿的叙述,她已经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 “顾大人!姑娘当时还小,怕是有些事还不甚清楚,还是由老奴来说吧!” 顾诚玉将目光投向了谭妈妈,果然,这是当年薛氏的家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章 薛书瑶 “老奴谭氏,原本是伺候老太太的。只是后来太太怀了少爷,老奴就被老太太指给了太太,帮着太太调理身子。” 看着顾诚玉的面色毫无波动,谭妈妈赶忙打住,开始说起正事儿。 “那一日天上还飘着细雨,天气已然转秋,正是萧瑟寒凉之日。朝廷突然派了官差围困薛府,为首的官爷说,薛府私通外邦,乃罪大恶极。他们奉皇命前来抄家,薛氏一门将被诛九族,一个也逃不脱。“ ”当时太太正好发作,姑娘就要出世,太太还不知薛府的遭遇。等产下姑娘之后,就被镇国公府派来的下人给接走了,而他们却将刚出生的姑娘给留下了。” 柳素儿不是第一次听谭妈妈说起这个经过,她刚开始还以为母亲是为了自己苟活,便不顾她和哥哥的死活了。 可是之后听到谭妈妈说她抱着还在襁褓中的自己在京城打探消息之时,才发现母亲也死在了国公府。 她的闺名叫薛书瑶,这还是她未出世前,父亲娶的名字。可是她连父亲的面容都未曾见过,父亲就去了。 柳素儿泪如雨下,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是薛府的下人,为何能出得薛府,没和那些下人一起被发卖?” 顾诚玉提出了他的疑惑,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让自己相信他们,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的阴谋? 世间之事难道就这般凑巧,自己刚从薛淼那儿知道薛氏当年还有一名女婴存活于世,就有一名少女跑来说她就是那名女婴。不管是谁,心中都会存有疑虑的。 “这事说来也巧,当时薛府被抄家,不论男女,都是秋后问斩。而府中的下人,也被发卖了出去,只有老奴和当家的幸免了。因为就在抄家的一个月前,老奴身子不妥当,老太太怕老奴将病气过给了太太,又念在老奴伺候这么多年还算尽心的份上,便发还了老奴夫妻二人的卖身契,去官府消除了奴籍。” 她伺候了老太太多年,老太太知她自己时日无多,便将她赐给了太太。 只是太太身边已经有陪嫁的妈妈照顾,哪里会对她有多少信任? 虽然太太对她很是敬重,但她的地位还是有些尴尬了起来。 后来她染了风寒,太太便和老太太商量,消了他们的奴籍,准许他们回乡。 其实这算是大恩典了,就算府里再富贵,他们终究也只是伺候主子的下人。能有机会消除奴籍,心里自然是乐意的。 只是她和当家的成亲多年,也未生个一儿半女,实是有些遗憾。 但他们这些年在府中还算有些体面,银子也存下了不少,所以出去后的日子也能过得富足。 说好了等太太诞子之后,他们再出府,算是全了与薛府最后这点情分。谁知道太太诞子当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如此事出突然,让薛氏一族措手不及。 老爷在上朝之时,就被关入了大牢。府中当时更是乱做了一团,原本在京城风光无限的薛氏,竟然一夕之间,便分崩离析。 会被归还奴籍的,在府中总还有几分体面。顾诚玉对谭妈妈为何被归还奴籍一事并不感兴趣,反正最后托孤之人又不是这位妇人,估计又是宅斗的牺牲品罢了! 柳素儿见顾诚玉对薛氏一案好似十分了解,且他怎么会知道当年她不是被托付给谭妈妈的呢? 而且,刚才顾诚玉对薛氏还有遗孤之事,好似并不惊讶,难道顾诚玉早就知道薛氏还有遗孤存活于世? 那他到底对薛氏一案知道多少?会不会对方就在暗中调查薛氏一案呢? 这么一想,柳素儿的双眼中不由异彩连连,对接下来的恳求也有了一定的把握。 “当时带走柳姑娘的另有其人,可后来为何会和你们在一起?” 顾诚玉并不担心被他们知道自己对薛氏一案知之甚祥,甚至连薛淼在他手上的事被他们发现也没什么。 他原本就想用薛淼放长线钓大鱼,即便这几人是别人派来的,这不正好将水给搅浑吗? 薛淼就在他手上,他还怕那些人不敢来呢! “顾大人为何知道这么多?难道你碰到了将我抱走的那个丫头?”柳素儿沉声问道。 “这些本官可没必要告诉柳姑娘,本官自有办法知晓,你们现在只需回答本官的疑问即可。” 顾诚玉倒要看看,这些人所言是否与薛淼所述一致。 “老奴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年薛氏一族被斩首,老奴和当家的与薛府没了干系,后来被排查过后,就放了出来。只是当时老奴没有离开京城,本想去为老太太他们收尸,可官府不让,咱们也是无可奈何。本想就此离去,驾了马车就要回乡。却不想在街上碰到了薛府的丫头依兰,老奴有些奇怪,依兰应该被发卖了才对,可为何会出现在南城那儿呢?于是咱们就跟了上去,打算一探究竟。” “不想却看到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我和当家的仔细一想,便能肯定这孩子便是太太刚生下的女婴。咱们不知到底是何缘故,原本想上前询问。可突然冲出来两个拍花子的,预将依兰给掳走。” 说起这个,谭妈妈还心有余悸。 她接着道:“我和当家的自然要上前阻拦,当家的和那两人打了起来。那两人身上还揣着刀子,当家的不敌,被对方在手臂上划破了一道口子。老奴只来得及抢下姑娘,依兰便被两人给抢走了。” 秦叔上前卷起袖子,顾诚玉立刻看了过去,确实有一条十公分左右的伤疤在。 “小人不敌两人,当时没能救下依兰,如今也不知依兰被卖到了何处,唉!” 秦叔叹了口气,一个长得水灵的姑娘,最后被卖到哪里,可想而知。然而他当时实在无能为力,那两人就是穷凶极恶之徒,刀剑不长眼呐! 他们手上还有姑娘,也不能抱着姑娘去找依兰,当时全城的搜捕还没结束。 “或许是老太爷托孤,将姑娘给托付给了依兰?咱们后来就是这般猜测的。”秦叔沉思片刻,又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章 恳求 “可是听谭妈妈说依兰当时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祖父会放心将我交给她照看吗?” 对于这点,柳素儿一直十分疑惑。她觉得,祖父托付之人,或许另有其人。 顾诚玉瞥了一眼柳素儿,倒是对对方如此聪慧高看一眼。 只是,他对柳素儿并没有打消怀疑。当年柳素儿被抱走之后,还是个婴儿。 那这么多年的乡野或市井生活,能培养出这样的气韵?毕竟柳素儿的表现和姚梦娴这样的大家闺秀比起来,规矩和气度并不差。 仅凭谭妈妈夫妻二人,能将一个从小就在乡野或市井长大的小姑娘,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 世家女规矩极重,教养很是严苛,无处不彰显世家的底蕴。所以,能不能养出世家女的贵气,这与生长的环境有极大的关系。 没了这样养尊处优的环境,顾诚玉觉得想养出个大家闺秀,十分有难度。 据刚才三人之言,倒是与之前薛淼所述能对得上。然而,顾诚玉现在对这件事却并不太感兴趣。 皇上刚刚驾崩,新帝尚未登基,他就算想帮也是无从帮起。即便最有可能登基的是太子,可太子真能推翻皇上当年对薛氏定的罪,为薛氏平反吗? 这么做,不但有损皇家威严,更是对已故皇帝的不敬。 更重要的是,薛氏连一名男丁都没存活,不可能再崛起,就是翻案了又如何? 损了皇家颜面,来保全薛氏的颜面。不管谁登基成为皇帝,都不会愿意这么做。 再者,顾诚玉虽不相信梁致瑞会对薛氏下这样的毒手,但当年之事,谁又能说得清?说不得其中就有隐情。 可无论如何,老师已经参与在了其中。他并不想将这件事给重新掀起,影响了老师的名声。 且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寻找从大衍边境潜进来的奸细,还有那帮刺客,这些才是重中之重。 柳素儿将心中的疑虑暂且放下,说了这么多,她自然得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顾大人,小女与谭妈妈他们来京城多日,也打探了不少消息。在坊市间听闻百姓谈论最多的,正是顾大人您。小女觉得您是位为国为民的好官,如今小女恳请顾大人,为咱们薛氏洗刷冤屈,好还了薛氏的清白!” 柳素儿跪着行了大礼,已然泣不成声。 谭妈妈和秦叔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还请大人为姑娘做主啊!” 顾诚玉皱眉,这事儿很有可能吃力不讨好,对自己没好处不说,还有可能断送自己的前程。 柳素儿抬头,见顾诚玉面上不为所动,不由心中急切。 于是她再次哀求道:“还请大人将那些小人绳之以法,还薛氏一个公道!” “当年薛氏一门的案件,本官确实听闻不少。只是此事已然过去多年,那些证据也早已消失殆尽,此时再谈论这些,为时已晚。木已成舟,非本官一人之力可挽回。” “此事恕本官无能为力!”说罢,顾诚玉便起身准备离开此地。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那之后再派人去查就是了。如果查出对方所言属实,顾诚玉便不会将其放在心上。 “大人!您身为朝廷命官,当为百姓谋福祉,为江山社稷稳固着想。此事牵扯到大兴,您怎能视而不见?您明知道此案还有可疑之处,却视而不见,这不是为虎作伥吗?” 柳素儿见顾诚玉要离开,不由心中大急。她满面冰霜,对着顾诚玉声声质问道。 顾诚玉闻言冷笑了一声,“你说你薛氏是被冤枉的,那你又有何证据?空口无凭,朝廷和帝王岂容你如此污蔑?当年薛氏一族的惩罚乃是皇上亲笔御批,皇上明察秋毫,难道还会冤枉你们薛氏不成?” 柳素儿心中一凉,顾诚玉这是不肯信她?还是说对方根本不想管这件事。 突然,她想起了一人。祖父留下的东西,她不知看过多少遍,其中一人的名字更是烂熟于心。 顾诚玉正要打开屋门,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厉喝,“顾大人不想过问此事,怕是因为那私通外邦之人,乃是你的老师梁致瑞吧?” 柳素儿想起昨日秦叔打听来的消息,听说顾诚玉已然定亲,未婚妻便是梁致瑞的外孙女。 而梁致瑞又是顾诚玉的老师,这不摆明了想官官相护吗? 她错了,她不应该找顾诚玉。可之前他们在京城辗转多日,最终才定下此人。他们认为此人能力非凡,对百姓又十分维护,应该会为他们洗刷冤屈。 本以为对方与其他官员不同,可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他们痴心妄想。 谁都有私心,这可是私通外邦的罪名,谁会大义灭亲呢? 顾诚玉顿住脚步,他回头望向跪在地上一脸倔强的柳素儿。 柳素儿见顾诚玉只看着她不说话,眼中的疏冷渐渐转变成了冰霜。她心中冷笑,果然,顾诚玉对薛氏一案知道得并不比她少。 克制住心中就要喷发出的怒火,半晌,顾诚玉才悠悠开口道:“柳姑娘,你有何证据指明本官的老师就是通敌卖国之人?当年薛氏一门灭亡之时,你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对薛氏一案,又能知晓多少?” 顾诚玉对柳素儿手中掌握的证据并不看好,若是证据确凿,那当年薛皓祯早就将这些都呈给皇上了,哪里还会留到今日? 柳素儿嚯地站起身,她扶着桌案,身形踉跄了一下。 谭妈妈立刻上前搀扶,“姑娘,你身上还有伤呢!若是不成,那便算了吧!” 谭妈妈看出顾诚玉根本不想管这事儿,再说这事牵扯到了顾大人的老师,难道顾大人还会大义灭亲不成? 此事不可强求,他们留着证据,还能去找其他官员伸冤。 柳素儿并没有理睬谭妈妈的话,她步伐凌乱,走向了炕边的脚踏板处。 “既然顾大人要证据,那小女就将证据拿出来与顾大人过目。届时,顾大人可别再百般推脱。” 柳素儿还是坚信顾诚玉是个良心未泯之人,即便对方不为他们伸冤,也不可能加害与他们,这是她的直觉!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章 罪证 顾诚玉无奈叹了一声,转身又进了屋内。倒不是对那所为的证据好奇,而是因为其中肯定有对老师梁致瑞的指证。 若不是为了老师,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姑娘,还是算了吧!”秦叔见顾诚玉不肯帮忙,也连忙上前劝说。 若是将证据拿了出来,顾大人却不愿意为他们伸冤,还将证据给带走了,那该怎么办? 毕竟其中关系到顾大人的老师,那是顾大人亲近之人。更何况梁致瑞还是太子的老师,地位十分尊崇,他们如何斗得过对方? 柳素儿对秦叔的劝告恍若未闻,她费力地挪开炕边的木质踏板,顾诚玉特地看了一眼,踏板之下是地砖,看着并无异常。 不过,他知道,那块地砖之下,一定另有乾坤。 柳素儿跑到屋内的梳妆台前,从匣子里拿出一根极细的银簪子。 若不是这根银簪子,想挪开那块地砖十分不易。刚一挪开,顾诚玉便发现了其中躺着的一个黄色的油纸包。 柳素儿将油纸包捧了出来,小心地放在了桌上。 “当年祖父不但在小女的襁褓之中放了不少银票,还留下了几封书信。这上面还留有祖父的私印,其中还有一份私通外邦的朝廷官员名单。” 柳素儿一边打开手中的油纸包,一边对着顾诚玉解释道。 她并没有对顾诚玉隐瞒,就像那些在赌坊的赌徒一般,她要赌上一场。最差的结果不过是芳华早逝,但凡顾诚玉还有良知,也不会杀他们灭口。 她鼓足了勇气来京城,就想为家族讨回公道,哪怕要为此付出性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自从十年前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后,她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为家族牺牲的准备。 这些年来谭妈妈都是按照世家女的规矩来教养她的,甚至还为她请了两位教养嬷嬷,为的就是不堕了他们薛氏的名头。 身为薛氏女,决不能因为贪生怕死而退缩! 顾诚玉将目光投向了从油纸包中露出的一本小小的名册,这是当年薛皓祯父子搜集到的名单,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柳素儿将信件拿出,推到了顾诚玉的面前。 “顾大人,请过目!” 顾诚玉并没有伸手,他挑眉问道:“你如此信任本官?难道你就不怕本官将这些罪证都毁去吗?” 柳素儿苍白的面容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女毫无根基,顾大人若是真想毁灭证据,甚至想杀人灭口,小女和谭妈妈他们根本无从反抗。当初会选上顾大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大人是个好官,更是个好人。” 柳素儿的眸子清澈纯净,突然让顾诚玉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好像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私冷漠的自己。 可只是一瞬,顾诚玉便恢复了常态。每个人的为人处世不同,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事。 纵使他自私了又如何?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当为自己而活,哪里来的这么多大义? 再者,柳素儿难道就没有不择手段了?之前拦住他的马车,要接近他,不也是使了手段的吗? 所以说,对方只是长了一双擅于欺骗的眸子。 不过对方在知道自己和梁致瑞的关系之后,竟然还将证据都摆在自己面前。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天真到愚蠢,还是对她自己的判断太有信心呢? 顾诚玉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若这些证据真的对梁致瑞不利,那他或许还真会将这些证据给拿走,他毕竟不是圣人。 不过拿走之后,他自然会去查明当年的真相。 没有去看书信,他首先打开了那份名单。 只见为首之人,正是梁致瑞。他定了定心神,继续往下看,可是越看越觉得心惊。 这份名单的名字其实并不多,只有十六人。不消片刻,顾诚玉就将名单给看完了。 可字数虽然不多,但顾诚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朝廷中勾结外邦的官员竟然有十六人之多,且其中还不乏品级高的官员。 这些官员六品到二品都有,有京官,也有外放官员。而这些官员,如今已经分散到了各地。 顾诚玉还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熟人,刑部尚书杨士奇、安和侯府侯爷梁少韦、户部右侍郎毛锦元...... 这些可都是京官,且梁少韦不正是老师的族亲吗?两家可是还没出五服呢! 也对,这名单中还将老师列在了头位,想来将梁少韦列在其中也算不得稀奇了。 只是,这些人的官职都不低,通敌卖国图的是什么?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顾诚玉突然联想到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名单了,倘若这些名单中的人至少有一半是真的,那现如今朝堂之内,人数又会扩散到何种地步? 不用说,人数肯定在逐年递增,那些人不会放弃继续招揽朝中大臣,顾诚玉顿时觉得不寒而栗。或许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身边就有不少官员与大兴勾结。 只是片刻过后,顾诚玉就将名单又放回了原处,这份名单的真实度还有待商榷。 接着他又拿起了其中的一封书信,看了看书信结尾落款处,这正是薛皓祯所书。 “大衍四十九年四月初十,微臣偶然发现以梁致瑞为首的一众官员与大兴的皇子魏丹有勾结。微臣惶恐,并不愿相信。 梁致瑞与本官同朝为官多年,其秉性微臣深知。其人清正廉明,刚正不阿,是真正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此人怎可能是私通外邦的奸贼?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为此,微臣决定暗中搜集证据。 微臣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梁致瑞等官员的动向,于大衍五十年十二月初八,终于有了收获。在当日,截获一封梁致瑞勾结魏丹的书信。 当时边关战事将起,此书信中竟然包含了圣上对战事划分调派的兵力部署,以及前去应战将领的详细解述。 微臣本不愿相信梁致瑞会做出如此勾当,可事实摆在眼前,让微臣不得不信。 纵使痛心疾首,微臣也要将此证据交由皇上,否则微臣将愧对皇上的信任。 另外几封书信则是朝中官员勾结大兴的往来信件,还请皇上过目!” 顾诚玉看到这里,不由脸色铁青。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十章 荒谬 战事划分调派的兵力部署?简直是荒谬! 顾诚玉不愿相信老师会做出如此勾当,这可是颠覆王朝的大罪。这种壮举,可是会被记入史册的。不过不是流芳百世,而是遗臭万年。 当年老师已经是正二品的官职,虽说前头有薛皓祯拦首,可薛皓祯年岁亦是不小,老师也不是没机会成为首辅。 既如此,那老师为何要行此等险招?这于理不合。 难道对方还能以老师的家人性命要挟?这更是不可能。老师的嫡子英年早逝,两个闺女也都出嫁,正是无牵无挂,何来要挟? 顾诚玉心思急转,他将手上的书信放下,在其他的信件中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了一封信封空白的信件。 他拿起那封信,颤抖着双手,凝视了半晌,才将其中的信抽出。 柳素儿看出顾诚玉的犹豫,不禁心中一松。看来顾诚玉心中远不如表面这般淡定,会犹豫就好,这说明顾诚玉心中尚有良知。 谭妈妈和秦叔相视一眼,那些信的内容他们也是知晓的。那时从襁褓中发现书信之时,他们就曾看过书信中的内容。 当年他们怕有人会追到原籍去,于是带着姑娘远走他乡。现在想来,此事确实做对了。 若是当初抱走姑娘的另有其人,那他们就有暴露的危险。 谭妈妈看了顾诚玉一眼,心中十分担忧。也不知顾大人会如何处置这件事,若是不闻不问,倒也没什么损失。 可就怕顾大人见其中牵扯到他老师,就毁灭证据,甚至是杀人灭口。如此,他们这便是死于非命。 其实谭妈妈和秦叔不那么坚决地阻止自家姑娘,还是存了私心的。将一名襁褓中的婴儿抚养长大,谭妈妈和秦叔花费了不少心血。 他们又无儿女,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们早就将薛书瑶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可是薛书瑶自认有大仇未报,只想还了薛氏的清白,不愿苟且偷生。 自然,当年姑娘还小的时候,他们也是这般想的。不然也不会为姑娘请教养嬷嬷,如此精贵地养着。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七年了,姑娘渐渐长大,他们就越发不想让姑娘回到京城。 只是知晓了薛氏一门被抄家灭族,父母亲人如此悲惨地死去。身为薛氏遗孤,又岂能无动于衷?他们只劝过两次,见姑娘不听,也就不再相劝。 如今就算顾大人将证据毁去,可能留下他们性命,他们自然感激不尽。自当即刻带着姑娘远离京城,去别处过平静的日子,日后他们也算有人养老送终了。 顾诚玉摊开书信之后,首先便看了落款处。当看到署名正是梁致瑞,上头还有他的私印之时,顾诚玉顿时心下一沉。 忍住心中的不安和激动,他看起了心中的内容。 “圣上已派遣留守在京城和护城府、开延府的军队前往边关接应战事,共计七十万大军,今日便已出发。期间日夜行军,预计在两个月后便能到达。其中还派有一名主帅周伯仲,副帅两名施跃文和卫庚。 周伯仲乃是周氏一族嫡支,其祖上几辈均是战功赫赫,谋略非凡之人。此人擅使长枪......” 顾诚玉越看越是心惊,他之前在翰林院翻阅书史之时,便读过这方面的文献和记载。 大衍五十一年二月,边关战事一触即发。因之前大兴屡犯边境,那些大兴的**和将士对边关的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大衍的底限。 大衍对对方如此恶劣行径忍无可忍,只得举兵前往,誓要给大兴一个惨痛的教训。 彼时边关已驻扎六十万精兵,只要号角一响,双方便要交战。而后皇上为保万无一失,又调集了三处留守的大军前往,此次战役共派遣了一百三十万大军,对上大兴的五十万大军,简直是稳操胜算。 更何况皇上还派了周伯仲前往,说起周伯仲此人,那可真是骁勇善战之辈,行军布阵不在话下。 周伯仲当年已是五十多,但依旧老当益壮,之前更是战功佼佼,屡建奇功。 不管是皇上,还是他本人,估计都认为此战定能让那些大兴的贼子输得屁滚尿流。 谁想,原本胜券在握的战役却出了岔子。 周伯仲率领将士前往边关,快要抵达之时,在路上就遇到了伏击,周伯仲因此肩部中了一箭,士兵也死伤近两万之多。 若只是中箭,倒也无碍,只需修养几日,便能入战场杀敌。却不想那箭矢上涂了毒药,当时大夫为周伯仲解毒之时,周伯仲便伤了不少元气。 而另外两队派遣去边关的人马自然不会例外,因副帅卫庚疏忽大意,被伏击之时毫无防备,导致将士死伤达到六万之多。卫庚更是没能逃过一劫,还未赴沙场,便死在了半路上。 出师未捷身先死,存活下来的周伯仲和施跃文立刻将消息传递回京城,并继续赶往边关。 剩下的六十二万大军赶赴边关之时,战事已起,正是两军交战之时。因路上耽搁了时日,大衍失去了先机。 守卫边关的虎威将军任修光早与敌军将领战了两场,已是精疲力竭。 对方派出了英勇善战的将军萨尔曼,此人在边关声名赫赫。其武艺不在任修光之下,且为人阴损,擅使阴谋诡计,任修光应付得颇为吃力。终于在第三场失手被对方砍伤,正巧伤在了大腿处。 任修光被伤,周伯仲亦是旧伤未愈,施跃文只得硬着头皮上。 可施跃文擅长布阵和出谋划策,武艺上比起任修光还有不如。结果可想而知,等被身边的将士拼死救回来之时,已然重伤。 周伯仲无奈,虽然余毒未清,却也只能披挂上阵。 大衍失了先机,防备不足,更没机会全面部署,才被大兴有了可乘之机,屡屡战败。 等战报传来京城之时,皇上震怒,周伯仲竟然败与敌军将领萨尔曼和罗布桑之手。甚至周伯仲还被这二人当场斩杀,首级被挂在了对方的城楼处,以此来示威。 至此,大衍军心散乱,士气已落。之后又有将领匆忙上去连战两场,两场皆输。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十一章 端倪 这怎能叫皇上不怒?原本是手到擒来的胜利,最后却变成了耻辱的战败。 那军队在前往边关的路上,为何会被人伏击?肯定是朝堂之内有人走漏了风声。 当时参与议事的,除了六部的尚书、内阁首辅,另还有两名翰林院草拟诏书的官员。 谁是朝廷的细作,需要排查的人数并不多。至于为何会查出是薛皓祯父子,而薛皓祯手中所谓的罪证又为何没有呈给圣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史书上并没有详细的记载,顾诚玉也只是在杂书中找到了只字片语。不过都是胡乱猜测,并不能作准。 有说是当年薛氏风头太盛,隐晦地指出是上位者的忌惮。又有说是薛皓祯挡了某位官员的路,为的是将其从高位上跌落,好自己上位。 当年接替薛皓祯的人正是老师梁致瑞,所以那本书隐含之意便是如此。 顾诚玉翻阅了不少关于薛氏被灭族一案的史籍,大多都是野史,其中缘由不一而足,众说纷纭。 然而,现在顾诚玉手上这封信,其中内容正与那场战役有关。并且当中还出了个妙计,大衍的将士在路上被伏击,这便是信中提到的建议。 并且其中还指出了伏击的最佳地点,另附上舆图一份。顾诚玉看了一眼,便发现舆图上指出的地方,乃是一处险地。 此地便是周伯仲带领军队前行的必经之路,峡谷两边山峰陡峭,前方还有大河拦截,若要过此路,还需绕道行走。 周伯仲遇到伏击,能从此处而过,三面有伏击,前面亦是河流。只死伤两万士兵,已经算是周伯仲的能耐了。 这封信件中的内容与他在书史上看到的大致相同,顾诚玉仔细分辨了其中的字体,眉头紧紧皱起。 老师的字迹他自是认得的,这字迹确实是老师所书,而最后的落款和私章,亦没有任何能质疑之处,然而顾诚玉却在其中看到了一点端倪。 据薛皓祯在另一封信中所言,这封信是他想方设法截获的,那这封信应该是没能送出去的。薛皓祯不可能将此信重新撰写一份,再交由大兴。 那为何之后事态发展却与信中所言一般无二?难道这封信曾经被送出去过不成?这是一大疑点! 且之后薛皓祯为何没有及时将这封信呈给皇上?此信可挽救诸位将士性命,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将他呈给皇上吗? 即便当时皇上已经准备对薛氏下手,那薛皓祯就更应该呈上,以此来做薛氏的保命符,更能即可以证清白。 顾诚玉微阖双目,思忖良久,觉得有两点可能。 一是薛皓祯认定不管此信有没有交出,皇上都不会改变对薛氏处罚。 二是有人暗中监视他,而他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了。 若是第一点,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可若是第二点,顾诚玉也觉得可能不大。 听说薛氏被抄家灭族当日,薛皓祯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病假,并未上朝。 当日薛皓祯之子薛世谦还在翰林院任职,此人当日就在翰林院被拿获。 只是事情真有这般凑巧?薛皓祯当日为何没有上朝,果真是病了吗? 顾诚玉看了看桌上的几封书信和名单,若薛皓祯早已猜到薛氏的结局,肯定会留有后手。 这后手怎可能仅仅是这几封书信和名单?顾诚玉看着桌上的名单,忽而一笑。 柳素儿见顾诚玉原本面色凝重,可之后却突然神情一松,最后竟轻笑一声,仿似已不将这些罪证放在心上一般,她不禁万般疑惑。 顾诚玉将桌上的罪证一股脑儿收起,随后竟然放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既是这般,这罪证必然不能让柳素儿另投他人。 谭妈妈和秦叔见状,不由上前扯过柳素儿,一副有将其护在身后的架势。 顾诚玉见谭妈妈等人如临大敌,只混不在意。随后他莞尔一笑,也并不言语。 “顾大人,不知您看过之后作何感想?”柳素儿虽感念谭妈妈二人对她的恩德,却也不愿就此退缩。 “感想?”顾诚玉撇过头,略微沉思片刻。 “有时候眼见未必属实!”他施施然走到桌前坐下,此时倒是拿过桌上的茶碗,将碗中已然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 “顾大人所言,是说祖父的罪证未必是真?难道祖父还会冤枉了这些人不成?更何况其中还有佐证,可不是祖父信口雌黄!” 听闻顾诚玉否认自家祖父搜集来的罪证,柳素儿有些气愤。 更何况顾诚玉刚才还将罪证给藏了去,现在又是这般说法,难道真的打算毁灭证据不成? 在她看来,顾诚玉只是不想承认罢了!可顾诚玉以为她没有留后手吗?难道她真的会这般愚蠢? 顾诚玉淡淡一笑,“姑娘切勿激动,这份证据暂且交由本官保管。姑娘之前没有找其他官员说过此事吧?否则你如今还在不在世都是两说,更别谈为薛氏翻案了。” 柳素儿不禁一震,她不是愚钝之人,此事只需细细一想,就能理出个大概来。 若是她拿着罪证去找京城其他官员,那些官员会不会为她做主都是两说。说不得还会将罪证给扣下,毕竟谁知道她找的那些官员会不会已经暗中与大兴勾结呢? 再者,即便那官员对此事不欲沾手,即便将罪证还给了她,可也不保证对方不走漏了风声。 届时,她一个弱女子,又毫无根基,怎能抵挡得住那些个豺狼虎豹? 这般一想,柳素儿不禁后背吓出了冷汗。 那依照顾诚玉的意思,应该是不会杀自己了。只是,此事若就此作罢,她实在心有不甘。 “顾大人也不要危言耸听,小女有几肺腑之言,还请顾大人听进一二。” 顾诚玉挑眉,点头应下。 “如小女相信祖父一般,大人肯定也是相信您的老师的。谭妈妈之前在京城待了二十多年,自然听过梁大人的事迹。当时朝中无人不说梁大人为人正直,一身浩然正气,并耻与和贪官污吏为伍。这样一位心系百姓、心系江山社稷的好官,怎会做下如此有损名节之事?” 柳素儿直视顾诚玉,眼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决然和坚定。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十二章 逃犯 不等顾诚玉开口,她接着又道:“如此,还请顾大人查明真相,洗刷薛氏冤屈,并还梁大人清白!” “姑娘倒是好口才!”顾诚玉双眼中精光闪烁,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让柳素儿有些拿不准了。 照之前他们查到的消息,这顾大人比她还小上一岁。可是对方却像在官场浸yin许久的老人,让人探不清虚实。 顾诚玉起身,一把拉开了门栓,抬脚就跨了出去。 柳素儿不由一惊,“顾大人?” 顾诚玉头也未回,“你只在此处待着便是,有事本官自会派人来寻你!” 望着拿到纤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柳素儿不禁狠狠松了口气,瘫坐在了地上。 她知道,顾诚玉这便是答应了的。 等候在院中的张扬等人见顾诚玉出了屋子,连忙恭敬地候在一旁。 张扬眼角偷瞄了顾诚玉一眼,又看向坐上地上,泫然欲泣的柳素儿,不由神情有些古怪。 “大人,小人刚才看到了万千少爷!”茗砚见到自家主子,连忙上前禀报。 虽说这是小事,但大人说过,别小看这些旁枝末节,有时候这些小事也会成为成败的关键。 “哦!万千就住在南城,在此处见着他,倒也并不奇怪。” 刚说完,顾诚玉便抬头看了看天际。此刻约是卯时初,这么早就出门? 不管是作坊,还是铺子,此刻都还未开门,万千这么早是要去何处? “他可是独身一人?你见着他时,他可有什么异常之处?”顾诚玉怕是铺子或作坊出了什么问题,因此才多嘴一问。 “万千少爷身边并无旁人,他走得极快,小人刚准备喊他,他便闪入西边一条巷子中,随即就不见了踪影。” 茗砚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可随后他想了想,又十分肯定,此人应该就是万千少爷。 顾万千常去顾府,因此茗砚对他十分熟悉。只看背影就能认出来,因此绝不可能认错。 “不过小人还有一点不解,万千少爷穿得十分素净。”茗砚想起顾万千那一身细棉布对襟长衫,不由觉得奇怪。 主子待万千少爷可不薄,如今顾万千一年的俸禄不下三百两银子。逢年过节有赏赐不说,就是平日里,大人也时常接济的。 顾万千已经有三四年未穿得如此素净了,是以茗砚才会如此好奇。 顾诚玉也十分疑惑,“素净?怎么说?” 茗砚摸了摸头,突然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穿得是墨色棉布衫子,刚才小人匆忙看了一眼,也不知有没有看错。” 顾诚玉皱眉,若是看错,倒也十分正常。毕竟此刻天色还有些昏暗,肯定有些分辨不清,再加上顾万千离开的速度太快,看错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先不管衣裳如何,但这么早顾万千就出现在这里,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这里与作坊和铺子可不是一个方向。 “搜查得如何了?另外两边可有什么动静?”顾诚玉暂时先将顾万千的事压在心底,问起了当前搜查之事。 从两个时辰之前搜查到现在,竟还是一无所获。 “还未查出什么动静来,另外两边刚才传来消息,暂时还未有任何异常。大人,这一片就快要搜查完毕,只剩下了最南边,大人准备派谁去?” 既然这里没搜出个结果来,那帮人多数是藏身在那里了。只是那边鱼龙混杂,若是这些人分开藏匿,那搜查起来难度不小。 之前虽然已经派了人在那边巡查,但到现在也没任何异常消息传来。 “派了别人去我不放心,咱们即刻前去吧!咱们已经打草惊蛇,可那边依旧没有动静,看来那些人还挺沉得住气。这里就留给这些官差吧!约莫是查不出什么了。刚才那人是个什么来历?可是与刺客一事有关?” 顾诚玉沉吟一番,觉得还是亲自前去较为稳妥。至于那名男子,他嘴上是这般问,但心里却已然明白,约是与刺客关系不大的。 “回大人,此人却是一名山贼。之前一直在问天府作案,前段时日问天府的知府派人清剿山寨,此人作为山贼头目,武功不弱,在这次的清剿中逃脱出来,一路辗转来到了京城。据他交代,手上有不少人命。” 茗砚觉得此人其实只有些蛮力,论武功,就是和他比都有些差距,更别说是大人了。 只就这样的,问天府的官府也未能将其捉住。不过他们的功夫可是大人传授了武功秘籍的,自然比他们不过。 “你可有问他来京城是何目的?”顾诚玉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茗砚询问道。 “问了,他说当时被清剿之时,有些慌不择路。可来了京城之后,他又觉得京城的百姓富庶,富商巨贾不少。若是能花些时日,再拉拢些手下,绑了那些个富商,铁定能榨出不少钱财来。” 说到这里,茗砚也觉得此人脑子有些坑。 要说富庶,江南那边比起京城可是不遑多让。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京中世家云集,文武百官齐聚,想在这里犯案,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若是碰上了那后台硬的,等那些世家们派出家族死士来,那人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想来京城继续做那营生?”顾诚玉微微皱眉,随即冷笑一声。 “你让茗墨仔细查查此人的底细,派人去问天府求证。既然是逃犯,那边的官府肯定有此人的画像和名字。将此人在问天府的动向都报来与我,越快越好!” 顾诚玉觉得此人刚才的交代绝不属实,不过对方山贼的身份应该做不得假。只是来京城到底是干什么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茗砚顿时神情一肃,“是!” ...... 顾万千闪过一条巷子,随后转了好几个弯,隐晦地观察了身后,确定无人跟踪,这才疾步往南奔去。 看着前方破烂的屋檐,和拿着破碗一涌而出的小乞丐,他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他不敢坐马车,到得此地坐马车实在太过醒目。 那些小乞丐见迎面走来一人衣着朴素,一身皱巴巴的交领长衫,一看就是个穷书生。于是也没上前讨要银钱,都快速往此人来时的路跑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十三章 国不可一日无君 顾万千左右打量,一闪身,迅速蹿进了一条小巷子。 他刚蹿了进去,便有两名男子迅速跟上。 顾万千来到一座破败的小院子前,刚准备敲门,门突然就开了,一人将顾万千迅速拽进了院内。 院外两人见人进去了,于是对视一眼,又离开了此地。 顾万千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已然到了屋内。 “少主,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近日不要与咱们联系,等风头一过,咱们会主动去寻你的。” 斗篷人见顾万千出现在了屋内,不禁有些生气。 少主与顾诚玉如今可是叔侄关系,两人一向走得近。顾诚玉性子敏锐,心思诡秘,又对少主的性子十分了解。 若是少主在顾诚玉面前露出了马脚,让顾诚玉起了疑心,又该如何是好? 顾万千见斗篷人生气,心中也有了几分不满。他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寻他们的,若是被小叔发现了,他可不认为小叔会对他手下留情。 虽说他之前放了狠话,说不愿认祖归宗,更不想与这些人有任何瓜葛。可是这次的事非同小可,让他看着他们落入朝廷之手,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你当我冒着风险来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怕你们落到了小叔手里?我收到消息,听说你太子遇刺了,这事儿是不是你们做的?你们知道这是多凶险的事吗?我听到这消息之后,就一直在提心吊胆。” 顾万千说起这事儿来,也是一肚子的火气。 “昨晚一夜未眠,还派了人去打探消息。才知昨晚小叔奉命正在搜查全城,你们这么多人,怎么隐匿下去?” 顾万千不愿去想自己对这些人的安危为何如此上心,他原本打定了主意不想管的,可最后还是来了。 “少主无需担心,此事咱们昨晚已然知晓了。刚才少主过来时,差点让顾诚玉留下巡查的人发现。若不是咱们派了两人去接应你,你怕是早就被那些人给怀疑上了。” 斗篷人见顾万千脸上带着轻愁,语气中的担忧更是毫不掩饰,不由心中有些慰藉。 看来少主嘴上说得坚定,其实心里还是偏向了他们这边的。 “什么?”顾万千闻言心中一惊,若是因为他,让图师等人暴露,那倒是他的不是了。 本是一番好意,却不想办了坏事。 图师上前一步,对着顾万千说道:“少主放心吧!咱们的人现下可不在这里,凭他顾诚玉想破头,也不可能知道咱们这些人的藏身之处。” 图师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原先他对顾万千还有些防备,只是刚才顾万千的表现,让图师心中的防备稍稍放松了些。 “咳!少主,说不得顾诚玉马上就要过来,你还是早些离开此处为妙。若是让他发现你在此处,还做这副装扮,必然会对你起疑心。” 斗篷人怕图师再对顾万千透露出他们的秘密,连忙打断道。 少主现在对他们还不熟悉,也没下定决心认祖归宗,他们还是得小心谨慎些得好。 少主毕竟年少,顾诚玉与他又有几分情义在。若是被顾诚玉哄骗,将他们的秘密尽数告知,那他们岂不是要反受其害? 图师随后也想到了这点,脸上的笑容便不如之前那般真诚。 顾万千闻言心中不由一慌,“那我就先离开了,若是被小叔发现我在这里,那就百口莫辩了。” 顾万千说完,就转身要往外走。 “少主!还是乘坐马车回去吧!你这副装扮实在太过醒目,若是撞上了顾诚玉,不好解释!” 图师连忙叫住了顾万千,少主还是太年少啊!思虑不周。 顾万千闻言也不禁点了点头,若是他走得慢了,撞上顾诚玉,那确实不妙。 “少主!要不了几日大人就要来了,少主当早做了断!另这几日不能与顾诚玉多作接触,免得被对方发现端倪。” 斗篷人叫住了顾万千,大人来京城,就是为了将少主带回大兴的。若是少主执意不愿回去,大人可不像他们这般好说话。 顾万千闻言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一脚跨出了屋子。 他已经思索了许多次,他若是走了,祖母该怎么办?祖母是大衍人士,会随他一起回大兴吗? 再说回大兴就意味着平静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他既然是皇子,那必然要参与到夺嫡的争斗中去。 他这个半路认祖归宗的皇子,在夺嫡上根本没有优势。其他皇子在大兴根基深厚,岂是他这个毫无根基之人能撼动得了的? 若是夺嫡失败,那便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他不能去,他不能离开祖母。顾万千摇摇头,他是舍不得祖母的,也舍不得对他关照有加的小叔。 可他随后又想到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四品的顾诚玉。他常在外行走,自然知道那些世家对小叔的评价。 仅仅两年多,就以一介寒门学子爬到正四品,能力非凡是毋庸置疑的。 若是他能得小叔相助,或许还真能搏上一搏。 顾万千一时间思绪万千,随后又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他怎能这般想呢?他明明没考虑过认祖归宗一事。 ......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承乾宫偏殿之中,六部九卿等官员正跪倒在地,向着太子行礼。 太子此刻神情十分疲惫,他昨晚交代下来一些差事之后,就在父皇的灵前跪到现在。正想此刻去歇息片刻,谁想就被群臣拦住了去路。 “诸位大人不必如此多礼,再过一个时辰,又要开始参拜。诸位还是养精蓄锐,免得身子吃不消。” 太子以为众人要提夏清之事,只是此刻他十分疲惫,并不想就此事多谈。 “殿下!下官有话要说,还请殿下容禀!”沈仕康上前一步,出言道。 见是自家舅舅,太子的面色不由缓和了几分。 “准!”如今是太子暂理朝政,这多日来的磨练,也生出了些许威严。 因此,太子举手投足之间,也有了几分帝王气概。 “殿下!如今皇上已然驾崩,只国不可一日无君。微臣恳请殿下早日登基,抚军监国,稳固江山。”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十四章 早有准备 太子闻言倒是有些惊讶,此刻他再仔细打量了一眼偏殿内的官员,发现与沈仕康站在一处的,多是自己的拥护者。 这些官员脸上满是赞同,想是对沈仕康的打算早已知晓。 而另一边与这边则是泾渭分明,那边官员神色各异,俱是默不作声。 虽太子心中已是动心,可父皇才刚刚驾崩一日,他便如此急切,未免为人所不齿。 古往今来,孝道大于天。他虽然也动心不已,但还算能按捺得住。 更何况,朝中大臣一提,他就答应,未免太不矜持。 “诸位,父皇昨日刚刚驾崩,本宫悲痛欲绝。继承皇位之事,且容后再议吧!”太子面色悲怆,连连摇头,好似还对此事有些抵触。 “下官倒是觉得殿下所言有理,此乃国丧期间,为尽孝道,太子自当服丧三年。纵使为国为民,不可荒废政务,那也当实服二十七月。若是此时登基,未免太过仓促。若无登基大典,怎能昭告天下?且这般也是委屈了殿下,实不可为,不若再等上些时日罢!” 右都御史胡茂深见此情景,不由心中急切,就此登基,实在仓促。再说那位上次的部署落空,欲另谋他法。当然能拖几日,便是几日。 左副都御使钱立琮转头深深看了胡茂深一眼,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难道已经投靠了哪位藩王? 不然,为何对方要阻拦太子殿下登基?他们这些太子党可就盼着太子登基这一天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话糙理不糙。 只要太子登基为帝,他们这些早就追随太子的官员,难道还愁日后的前程没有着落? “胡大人,您刚才所言的确有理。可是如今大兴之人已然闯入了皇宫,视咱们大衍宫禁如无物。且边关不知是何原由,竟然会将这些蛮夷放入了大衍境内,虽说已然派了尹大人远赴边关调查此事,可谁又知道这些大兴贼子所图是否得逞?如今朝廷内忧外患,若是边关有所异动,咱们还不做好准备,那岂不是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 钱立琮见胡茂深面色不变,他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随即又道:“殿下乃是江山继承人,此刻当以大局为重。还是早些登基,处理起朝中政务才能理所当然。至于登基大典,等日后再补上,也不是不可。且这次势必要将边关之事查个水落石出,并迅速列出应对之法,此乃重中之重。” 秦国公秦保林双眼一眯,也出列上前一步道:“不错!那些大兴的贼子竟然敢闯入皇宫行刺,可见他们来了不少人马。且边关近日势必会有异动,咱们应及早将这些人给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出他们的谋划来,也好及早做准备。” 秦国公并不知今日沈仕康等人的目的,刚才他也是吃了一惊。沈仕康这个老狐狸,难道对他起了疑心? 不然事先为何不与他商讨?观钱立琮等人对此事好似毫不意外,难道沈仕康他们已经看出了端倪? 秦国公一边上前帮衬几句,一边在心中思忖起来。 可他将自己最近的表现思量了一遍,发现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又想起自己的妻子为太子当了一剑,如今还在广宁宫养伤,这不正是表了忠心的吗? 难道是长公主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了?可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不可能! 若是长公主真的不念夫妻情义,将他的打算告知太子,那他此刻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待在此处。 沈仕康看了一眼秦国公,心中冷哼!长公主为救太子,身负重伤。若是太子登基,秦国公身为驸马,必然能得到不少好处。 秦世子秦敏已然是正四品的官职,算是在京城世家中站稳了脚跟。可身为外戚,沈仕康自然不能看着秦家势大。 再者太子妃的娘家郎氏也不容小觑,此刻是能打压一个是一个。否则他沈氏将来还得与这些外戚平起平坐,这如何使得? “殿下!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但诸位藩王还未到达京城。下官以为还是等藩王来了京城之后,再举行登基大典,殿下继承江山正统,名正言顺。也好让诸位藩王一起朝拜,当显我大衍国威。” 礼部尚书于正双眼一转,举行登基大典,藩王必须在场朝贺。 就算是当年皇上与他诸位兄弟拼了个你死我活,可等到登基之时,皇上也留下了一两位藩王装点门面。 “哼!殿下此刻继承皇位乃是无奈之举,若是边关战事将起,需得调派兵力。可殿下以太子的身份手持虎符,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皇上,在天之灵也是希望太子殿下能顺应民举,为天下苍生着想,早日继承皇位,好福泽百姓。” 沈仕康对于正的言论嗤之以鼻,太子身为东宫之主,何须等那些藩王入京城? 难道他们不来,太子就不能登基了?真是无稽之谈。 即便是开国皇帝,也没有颁过祖训说新帝登基之时,一定要各位藩王在场。 至于当年皇上要留两个兄弟装门面,那是因为皇上杀伐太过,为堵天下悠悠众口,才如此行事。 “登基一事,还是等过几日再做定夺。父皇刚刚驾崩,本宫当日日尽孝,哪里还有此等心思?” 太子目露深意地扫了一眼沈仕康等人,几人立即会意。 国丧才不过一日,此时提这事儿未免太操之过急。不若等过几日再提,届时,太子殿下才好顺水推舟。 有些官员冷眼旁观,见太子回绝此事,不由松了口气。虽说太子早晚都要登基,但阻得一日是一日,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又生出什么变数呢? “殿下,不知昨日的刺客可有抓住?那乱臣贼子周元从可有消息?” 沈仕康想起还有隐藏的威胁,于是连忙出身询问道。 太子看了看天色,随后摇头叹息道:“未曾,本宫已经命大理寺少卿顾诚玉带人去搜捕,只是此刻还未有消息传来。至于周元从,更是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太子已经派人包围了周府,可恨周元从早有准备。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十五章 从武职 包围了周府之后,他们才发现府中除了奴仆和女眷,其余血脉,不管嫡庶,一个也不见。可见周元从已经谋划多日,早就做好了准备。 而更可恨的是那些女眷早就气绝已久,连尸身都僵硬了。就是那些个下人,贴身伺候主子的,竟是一个也没存活,全数死于毒药之下,可见周元从之心狠。 太子命人包围的周府,等于是一个空壳。那周元从又不知去向,也不知此人到底与哪一路人马有了勾结。 “此等乱臣贼子当诛之!”当日若不是有顾诚玉等人阻拦,怕是就要被此人得逞。 沈仕康十分气愤,想到那日殿下差点落入周元从之手,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 沈仕康突然想到顾诚玉才干实在了得,若是太子登基之后,还要重用此人,那他们文官岂还有出头之日? 于是他心思一转,便由此提议道:“殿下!那顾少卿文武双全,武艺也颇为精深,不若将其调为武职,也好护殿下周全。再不济,去边关对付那大兴贼子,必然能屡建奇功。” 钱立琮闻言顿感沈仕康此计甚妙,皇上在世之时,顾诚玉便得了圣眷,在朝堂上搅风搅雨,哪里还有其他一干文官的出头之日? 不管是茶税、改革盐税之法,还是江南赈灾一事,顾诚玉皆以一己之力翰旋,将他们这些朝臣的鼻子牵着走,隐隐有独占鳌头之势。 再观近日来太子殿下对顾诚玉如此倚重,想必等登基之后,顾诚玉历经两代帝王圣眷,怕是比之之前更为猖狂了。 原先还有夏清掣肘此人,可如今夏清虽然致力洗清自身的嫌疑,想重回巅峰,已是不能。 即便太子殿下网开一面,势力也是锐减。想要再牵制住此人,怕是难了。 再者此人不但才干了得,还十分功于心计。留在朝堂之上,不好对付。若是将其远远调开了去,便是再有才干,也翻不了甚风浪了。 “殿下!下官认为沈大人所言不差,昨日顾少卿的战力,咱们都亲眼所见。既然此人武艺如此高强,若不为武职,倒是阻了对方的前程了。” 在座的官员神色各异,阻了顾诚玉的前程,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 众所周知,这文官升官极为不易。不但要有政绩,还得熬资历。而武官却没那么多桎梏,只要建功,就能升官。 例如守卫在边关的将领,若是战事一起,只要敢上沙场奋勇杀敌,立功并不难。 但武职这般好,可世家子弟若是能从文,却无人愿意从武,此为哪般? 概因大衍重文不重武,为官能入内阁,升至一品大员至首辅。内阁具票拟权,所有奏折都由内阁先过目,而后呈给皇上。 内阁所批奏折必能左右帝王的决定,这是多大的权柄?而武官呢?纵使你成为一二品大员又如何? 不是驻地方行政,便是前往边关平息战乱。 若为一方行政,那便是回不了京城,入不得权利中心。若是去征战沙场,那便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文官不论品级高低,若是能在京城留任。于朝堂之上,上下嘴皮一碰,便能决议武将生死,这便是文武职的区别。 再者武将手握兵权,若是屡立战功,容易功高盖主,惹了帝王猜疑。 自开国以来,与皇帝一起打江山的武将,如今除了那几位当即就卸下盔甲,弃了兵权的几位公侯世代繁衍。 而那些不肯卸下兵权的功成名将,有哪位得了好的? 如今已不是打江山那会儿了,守江山还是得以文治天下。如今武官就算与文官平级者,如若碰见,还是略微低了一头的。 把顾诚玉调去武职,就由得那些武官头疼去吧! 太子闻言皱起了眉头,顾诚玉才干了得,若为武职,那就太可惜了。 就拿先前那赈灾一事来说,若是不派了顾诚玉前去,换做他人,仅仅凭朝廷下发的五万两银子就想赈灾,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且顾诚玉在赈灾银两下发之前,就已经安顿好了灾民,平息了暴乱。 还加固了江堤,并实施江堤改道这样的大工程,实乃惠民之举。 这哪一桩那一件不需要银钱的支撑?更何况顾诚玉在充盈国库上因有诸多良策,总之这是位能臣。 若是能得其辅佐,必能江山稳固,大衍盛世也不是不能想。 可...... 太子叹了口气,如今大兴之人闯入了大衍境内,边关如今也不知是何光景。但从大兴的动向来看,说不得战事将起。 然而大兴有几员猛将,大衍一直奈何不得。顾诚玉有勇有谋,行军布阵定当不在话下,再加上精深的武艺,耗费十年,说不得还能将大兴拿下。 这可是开疆扩土的壮举,届时就连父皇都不能做到之事,他却办到了。 若是如此,流传在后世的史书上,将会记录下他的功德,以供后人瞻仰。 这般一想,太子不由心潮澎湃,脸上不禁也带了几分激动之色。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顾少卿乃是科班出身,在朝堂之上亦有建树。此人才干如此了得,若是调为武职,那岂不是大材小用?” 工部左侍郎蒋明渊见太子竟然心动了,不由心中大急。若是顾诚玉当真弃文从武,那还有何前程可言? 胡茂深低垂着头,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顾诚玉啊顾诚玉!这便是你选的帝王吗? 良禽择木而栖,然顾诚玉却选了这位。主子对顾诚玉何等看重?怎会舍得将顾诚玉调去从武职? 而此等人才太子得来毫不费工夫,所以也不懂得珍惜吗? 太子以为顾诚玉选了他,就能高枕无忧,行事如此肆无忌惮了?哼!太子岂知顾诚玉可是好相与之辈? 今日顾诚玉能选你,他日顾诚玉也能另投他人。胡茂深摇了摇头,如此发展,倒是对他们十分有利,且看吧! 风云变幻,诡异莫测。若论谁能搅动风云,当属那人是也! ...... “大人!附近的住户已然核查完毕,并没有可疑之人。”茗砚上前,对着顾诚玉禀报道。 顾诚玉皱眉,他站在一处破旧的屋舍之前,看着躲在墙角的小乞丐一脸惧怕地看着他。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十六章 老乞丐 “做什么?闪一边去!”一名官差看到一个穿着破烂,浑身脏臭的乞丐向这边走来,似是还要乞讨,于是连忙上前呵斥,不开眼的东西,可不能让其冲撞了大人。 顾诚玉闻声看了过去,见是一名官差对着一位年长的乞丐连番呵斥,期间还推搡了两下。 乞丐似是浑身没了力气,被推之后一个踉跄,就要栽倒在地。 “住手!”顾诚玉连忙呵止,这乞丐年岁已大,呵斥一声令其离去便可,上去推搡就有些不妥了。 老乞丐一个踉跄已经摔倒在地,他对官差十分惧怕,浑身颤抖着,看向了呵止官差的顾诚玉。 顾诚玉亦是朝他看了过去,见对方满头银丝,面容在凌乱的发丝遮掩下,看得并不真切。 只是那双明亮的眸子,让顾诚玉突然心生疑窦。 他沉吟片刻,于是迈步朝着老乞丐走来。 “这位老伯,你无事吧?”顾诚玉边说,边要上前搀扶老乞丐。 “大人,怎敢劳您动手?让卑职来便是!”一旁站着的官差见顾诚玉亲自去搀扶老乞丐,不由得脸上讪讪的。 适才他见这老乞丐要冲撞顾诚玉,这才上前推搡阻拦。其实他也是一番好意,似这等朝廷命官,一向自命清高。 若是怪罪下来,这老乞丐免不了要受罚。因此他下了狠手,这才推搡了一下,好让其避开,不致惹了大人不快。 谁知老乞丐身子孱弱,他这一推便是摔倒在地。而现下顾大人却又如此和颜悦色,这恶人倒是由他来做了。 顾诚玉抓起老乞丐的臂膀,刚一使力,便觉得手掌之下的手臂坚硬如铁,其中脉搏旺盛有力,他不由得双眼一凝。 老乞丐本想避过顾诚玉伸过来的手掌,可无奈顾诚玉动作太快,他还未来得及抽身,便被顾诚玉一把抓住。他知顾诚玉已然识破他的计谋,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老乞丐眼中凶光大露,右手一翻,一把匕首便出现在了手掌之上。 顾诚玉只觉一道银光在眼前一晃,他连忙一脚踹开身旁的官差。一手扭动老乞丐被抓住的手臂往前一推,耳旁便传来一声脆响。 老乞丐一声闷哼,右手腕被左臂一撞,手中的匕首便掉落在了地上。 此人左手臂不被顾诚玉扭断,其手臂上的皮肉还被匕首划出了一道口子,瞬间便鲜血淋漓。 老乞丐见事情败露,也不管左手伤势如何,手腕一翻,再次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针,朝着顾诚玉面门刺了过来。 顾诚玉冷哼一声,身子一避,并飞起一脚,揣在了老乞丐的胸口处。 这银针极细,疑似郎中针灸所用。只是这银针的前端却在初阳之下闪着黑色的幽光,顾诚玉知道,那是淬了毒的缘故。 老乞丐立时便口吐鲜血,可想而知,这一脚顾诚玉是用了多大的气力。 说来话长,但这一番动作却只是一瞬。茗砚见此处有异动,于是连忙抽出剑身,飞奔上前。 身旁那名官差被此情此景给吓得呆愣在了当场,等回过神来,便发现老乞丐已经被顾诚玉给踹翻在地。 “快!快来人,有人行刺大人!” 顾诚玉径直上前卸了老乞丐的下巴,又将匕首和银针踢得在了一旁,才命人上前将此人给捆住。 刚才顾诚玉那一脚将此人踢得晕了过去,此刻也不怕老乞丐逃脱。 等将此人五花大绑之后,他上前一步,扯住了此人的头发,细细打量了一眼,“周元从?” ...... 鹅毛大雪如片片芦花飘然旋转,洋洋洒洒,所过之处,皆是它的领土。 入目一片银装素裹,如此冰天雪地,却有车队在风雪中疾行。 “大人!前方便是玉和关了!”一名身穿蓑衣的汉子揉了揉被冻僵的手,即便双手已经冷得没了知觉,却也不敢放开手中的缰绳。 马车内虽燃着一盆炭火,而风却不时从垂挂着的门帘处偷偷灌进来。 尹坤咳嗽了一声,“便是要到了,也不可大意,还是行得慢些稳妥。” 赶车之人连忙应下,看着前头高高的城楼,更是小心地驱赶着马车。 尹坤五日前便到了临近边关的丰庆府,恰逢当地知府率官员出来迎接。对方非要留他住上两日,因盛情难却,再者他也想在丰庆府多打听一些边关之事,便耽误了三日。 谁知,这里气候恶劣,比起京城来更加苦寒。前两日他启程之时,却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他坐在马车内赶路,已然感染风寒。 此时不免想起了顾诚玉所送的马车,那马车便是用木门造就,内里空间不小,布置得几位舒适。 只可惜他嫌这马车太过招人眼,于是便将之留在了京城。现在想来,小师弟还是深谋远虑啊! “咳咳!”此次出来,也不知京城如何了,皇上身子未愈,也不知他要调查到几时才能回京。 边关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此时尹坤还不知皇上驾崩一事。便是报丧的讣文到达边关,也需不少时日。 他又想到此次路过丰庆府,他本想去拜会靖王,谁想其府上下人说靖王旧疾复发,不便见客。也不知是不想见,还是真的旧疾复发了。 再想起在丰庆府打探的消息,尹坤的面色又是一沉。若是当真如这些官员所说,那他此番前来边关,怕是危机重重。 “大人!到城楼了!”汉子回转身瓮声说道。 坐在汉子身旁的一名瘦弱的少年望着前方的城楼,亦是送了口气。他和几名丁字辈奉自家大人之命,护送尹大人来边关。 只等尹大人平安到达边关,他们的任务便是完成了一半。 只是这两日京城那边未有书信传来,尹大人不知朝堂动向,做事难免被束了手脚。 “站住,尔等何人?”守住城楼的士兵见一队人马过来,连忙上前询问道。 “我家大人乃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有令牌在此,尔敢造次?”汉子举起手中金牌,对着士兵们扬了扬。 其中一名小将见真有人手持令牌要进城门,连忙推了身旁一名士兵,并呵斥道:“快去禀报将军,就说钦差大人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十七章 怀远将军 “哈哈!本将军听闻朝廷派了钦差来边关,料想这几日便要到了。只是左等右等还是不来,心中不免急切。可是钦差大人路上有何事耽搁了?早知如此,本将军便应潜了人去迎接大人才是!” 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尹坤掀了帘子出了马车。 顿时一股刺骨的冷风灌入他的鹤氅之中,将他冻得一哆嗦。 尹坤朝着说话之人看去,只见对方在这冰天雪地中,竟然只身着玄色锦袍,外头罩了一件赤色披风,任由那凛冽寒风在其周身肆虐,却并无瑟缩之意。 此人昂藏七尺,虎目剑眉,一脸的粗犷豪迈。一双铁拳交叠一握,便向尹坤行了礼。 “常将军客气了,在路上耽搁了几日,倒叫将军挂念了。”尹坤心下暗忖,此人看起来颇有大将之风,应就是这镇守玉和关的主将常远了。 常远乃是寒门出身,大衍四十七年的武状元。此人力大无穷,一身武艺十分精湛。边关不断被大兴滋扰,皇上便让此人来边关镇守。 原先只是正五品,这么些年来,屡立战功,如今已是从三品的官职,还被封为了怀远将军。 玉和关乃是要塞之地,此外过去便是大兴。大兴要想潜入大衍境内,第一道关卡便是这玉和关。 因此,尹坤在丰庆府打探了消息之后,便来到这玉和关。此处一定出现了什么纰漏,不知是哪位官员与大兴有了勾结,此人着实可恨。 尹坤将常远打量过后,觉得此人一身正气,又是主将,不大可能与大兴有勾结。若是得此人相助,说不得能早些将那勾结大兴的鼠辈给揪出来。 只是,他向来谨慎,万不会因此人品貌便断定其忠于朝廷。还是得多番试探之后,才能下定论。 ...... “你命人将所有乞丐都排查一番,只需觉得有嫌疑的,便都抓来。待查清之后,再放他们离开。” 顾诚玉对着赶来的茗墨吩咐了一声,随后让茗砚将周从元提起,先关入大牢内,等回禀了太子再做打算。 只是这周从元也是个傻的,既然没抓到他,当躲起来才是。没成想此人竟然还想来刺杀他,难道是嫌命太长? 顾诚玉冷哼!当他是泥捏的?即便抓不到那些刺客,有了周从元也能对殿下有个交代了。 不过顾诚玉做事向来不喜半途而废,这些刺客既然还在京城,那就绝无放过之理。 他沉思了片刻,叫住了一个兵马司的官差,道:“你去将彭大人和姜大人请来,本官有要事交代。” 之前他考虑过,这些刺客若是人数太多,那就十分容易暴露,或许会分散开来躲藏。 可他现在一想,倒是觉得这样召集起来十分不便。若是使用暗号,那花费时间不少,实在耽误事。 倘若用了鸣镝(一种信号弹),那也只能短距离传递信号。且此法容易让人发现,实为不妥。 此刻想想,将这些人分成几批,分散开来躲藏,才最是省事。而什么地方能容纳多人,却又不会让人怀疑呢? “大人!下官正要前来复命!” 顾诚玉刚刚派人去召集两人,不过半刻钟,彭放便来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等姜寺丞来了再说罢!” 姜少华倒是来得晚了些,他一来便看到顾诚玉和彭放正在等他,于是连连拱手致歉。 “是下官来迟了,还请顾大人恕罪!” 顾诚玉摆了摆手,“无碍!喊你们过来,是本官突觉这般搜查下去,怕是在做无用功。” 时间紧急,迟则生变!顾诚玉都不消问,便已知晓姜少华和彭放两人不会有收获。 姜少华拿眼觑了顾诚玉一眼,“大人!咱们已然将南城和西城翻遍,都没找到刺客!说不得那些刺客早有准备,此刻已是出城去了。” 彭放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正有此意。 东边连成一片的正是皇城,其中几条巷子住的也是世家贵族,那些刺客应是没胆量闯进世家府中的。 因世家府中私兵和暗卫不少,此去不是羊入虎口,又是哪般? 北城也与南城一般,其中俱是官员府邸,且多是高官士族,门第森严,实在不是藏匿的好去处。 而南城和西城地理复杂,又加之来往富商不少,人员混乱,排查起来十分有难度。 可如今南城和北城都搜了个遍,哪里有什么刺客的身影? “本官倒不这么认为,这外城有七道城门,早就已经派了重兵把守。出入城门皆需路引,本地百姓还需要登记在册。城门外便是护城河,岂容他们轻易就能翻越出去?” 顾诚玉看了低垂着头的姜少华一眼,对他提出如此观点,不由感到奇怪。 再看彭放先是对姜少华之言有些赞同,可经他这么一点拨,面上也露出了愁色,想是已然推翻了之前的观点,顾诚玉才将视线收转回来。 “彭寺丞,你多带些人手去核查南城和西城九家镖局,动作要快。” 顾诚玉迷着眼,将彭放给调了出去。 彭放闻言有些不解,“大人!这镖局咱们已仔细排查过,并无嫌疑。” “当真仔细排查过吗?那些镖局中领了差事出门的镖师有几人?这段时日是否又添了新的镖师?所有镖师是否互相辨认过?当真是一丝不苟地查过了?” 顾诚玉神情一肃,双眼更是迸射出厉芒,让彭放不禁心中一惊。 他立即正色道:“是!” “若是当真查到不妥之处,你便将那镖局之人全数扣下,等禀报与本官之后再做定夺!” 彭放连忙恭身应下,转身清点人数去了。 姜少华双目微闪,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顾大人,不知下官此次要搜查何处?” 顾诚玉望着姜少华的目光十分冷凝,姜少华等了半晌,不由心中一突。 不过片刻,他背脊间竟沁出了不少汗渍。不知这顾诚玉是何意,难道还能对他起疑不成? 顾诚玉的不光渐渐缓和了下来,“本官刚才思虑,倒是还要劳动姜寺丞前去搜查各大赌坊。” 姜少华的呼吸一紧,“大人!这京城的赌坊倒是不多,总共只有五家。只那些赌坊背后的东家都来头不小,若是咱们去搜检,将这些人给得罪了,怕是会惹来大麻烦。”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十八章 没名字了 “哦?来头不小?怎么说,难道这些人还有什么依仗不成?这赌坊本就不该存在,竟然还敢如此猖狂?咱们奉了太子殿下之命搜捕刺客,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应配合。即便是去了那些世家贵府中,焉有人敢拦住本官办案?” 见姜少华还要再言,顾诚玉摆了摆手,“姜寺丞不必担心,你乃奉命行事。若是有人敢阻拦,不必客气,先将对方拿下再说。此等人必定与那大兴的贼子有勾结,窝藏刺客,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倘若有人怪罪与你,都由本官一力承担,让其来找本官便是。” 顾诚玉说完,也不顾姜少华难看的脸色,挥手道:“去吧!” 姜少华见顾诚玉心意已决,知道多说无益,只得领命而去。 他心中腹诽,这顾大人果然行事霸道。若是有人阻拦,那便等同于勾结大兴的贼子,何其蛮横? 顾诚玉看着姜少华远去的背影,招了在远处站定的丁九过来,“你派上几名好手,暗中盯住了此人。若有异动,立刻遣人回来禀报与我。” “是,大人!” 顾诚玉摩挲着光滑的下颚,心下暗自冷笑。这大兴所图倒是不小,只不知还有什么后继手段未能使出。 再过得几日便是藩王进京的日子,不知靖王和恭王又该有什么异动。 不过,这两人此刻也未必不在京城。既然对龙椅虎视眈眈,那自然是早就开始部署了。 若是等皇上驾崩,再往京城赶来,那岂不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周元从与大兴的人马不是一路,只不知此人是为何人效力。不过顾诚玉觉得此人背后不是靖王,便是恭王。 想起这两位藩王,顾诚玉不由将心思转到了了悟身上。了悟好似真的放下红尘,一心向佛了。 但顾诚玉却觉得这是对方的掩护之色,纵使了悟已然放开前尘往事。可也不至于父皇驾崩了,还无动于衷,面不改色。 两年前皇上念及父子情分,终究还是对了悟手下留情,难道了悟对皇上竟无一丝亲情吗?即便如此,感慨总是有些的吧? 想到这里,顾诚玉觉得还是得派人监视了悟。若是了悟隐而不发,伺机而动,那他就有些被动了。 当年那个冲动易怒的三皇子,如今也如靖王和恭王之流一般,变得沉稳起来。 南城和西城已然搜查了一遍,一个有嫌疑的人都未查出。然而顾诚玉能肯定的是,这些人必然都隐藏在京城。 顾诚玉上了马车,在车厢内闭目沉思。 约莫等了一个多时辰,一道轻盈的脚步声传来,顾诚玉才睁开了双眼。 “茗墨!可是有了发现?”茗墨和茗砚的脚步声顾诚玉是认得的,再者彭放和姜少华那儿也不可能这么快便有消息传来。 “大人!咱们仔细搜查过后,在这群乞丐之中,找到了三个可疑之人。” 茗墨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顾诚玉闻言不由起身出了马车。 “将那三人带上来!” 三名衣衫褴褛,发丝凌乱不堪的乞丐被带了过来。只是此刻他们被按着跪在地上,手臂都被反剪其后,身上也是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 “将抓住这三人的经过与我说说!”顾诚玉转到三人的身后看了看,见对方指甲藏污纳垢,手臂亦是十分纤细。 将其中一人的手掌翻开看了一遍,略微凑近了对方,感受到对方急促而又沉重的呼吸,顾诚玉不由得心下一沉。 三个乞丐眼中露出恐慌之色,只是他们嘴中都塞着破布,又被官差押着,委实动弹不得。 “回禀大人,咱们让那些乞丐互相辨认的时候,他们三人拔腿就跑。是以,这才将人给抓了来。” 顾诚玉负手转到了马车前,突然看见一个小乞丐在墙根处探头探脑。 顾诚玉转头看了右边一侧的破烂屋子,不由唇角一勾,便朝着小乞丐招了招手。 小乞丐见顾诚玉朝他看了过来,连忙害怕地往后躲了躲。一双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并不敢上前来。 茗墨见状,虽不知自家大人是何意,但也知道这大人有话要与这孩子说。于是他准备上前,将孩子给带过来。 “且慢!别把他吓跑了!”顾诚玉连忙阻止,想起车内还有一盘温在炉火上的梅花香饼,于是便让茗墨将这它拿过来。 望了一眼小乞丐脚上露出脚趾的布鞋,和他身上单薄的破烂衣裳,顾诚玉不由得感慨。 不管是富庶的京城或江南,还是临近边关的苦寒之地,哪里都不缺少无家可归、饥寒交迫的穷人。 “孩子,你过来,只是问你一些事。只要你答对了,这吃的就给你。” 顾诚玉笑得一脸温和,对着那小乞丐连连招手,将手中的一盘梅花香饼晃了晃。 小乞丐其实并不怕生,对他们这些乞讨的人来说,每天都要面对不同的人。若是脸皮不厚,又哪里能讨来吃的和银钱? 只是小乞丐见此人身边带了这么多官差,面如冠玉,又穿着华贵,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他们这些小乞丐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这样的人他们是万万不敢上前乞讨的。不然冲撞了贵人,就是被打死也无人会过问一句。 这会儿见顾诚玉笑容可掬,并无恶意,小乞丐这才快步走上前。 “小人拜见大人!”小乞丐一走至顾诚玉身前,便跪下实实在在地磕了一个响头。 顾诚玉笑容一怔,小小年纪便已体会世间疾苦,倒是有些许机灵。 “起来吧!你可是时常住在这破屋之中?”顾诚玉将手中的梅花香饼递到了小乞丐面前,示意其接过去。 “大人!我平日里就住在这里,刚才见大人在这里,就不敢回去了。” 小乞丐也没客气,他接过香饼之后,看了一眼润白如玉的细瓷碟子,他索性将身上的破烂单衣脱下一件,欲将这香饼倒入衣裳中包好。 顾诚玉见状连忙摆手,“快穿上吧!免得着凉,这碟子便送你了。” “你平日里乞讨可是就在这一片,还是时常换地方?”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十九章 有了线索 小乞丐还是将香饼倒入了衣裳中,将其包了起来。他轻轻一推碟子,发现自己又脏又黑的小手在如玉的白瓷上留下了几道指印,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偷瞧了顾诚玉一眼,发现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咱们待的地方都被划分好了,我就是被分到这里乞讨的。既然划分好了,就不允许去其他的地方,否则要被打断腿。不过我人小,溜得也快,时常出去乱蹿,他们也逮不着我。” 小乞丐说起这个还有些自鸣得意,其实他也知道这样早晚被抓住,届时便是一番毒打。 顾诚玉双眼一亮,“哦?那这么说来,你对这里十分熟悉了?那本官若是让你辨认这些乞丐,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小乞丐重重点了点头,“京城的乞丐我都认得,那三个人就是总在西城乞讨的,中间那个叫大杆的,那两个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不过我常看到这两人和大杆在一起。” 顾诚玉闻言看了那叫大杆的一眼,发现此人又瘦又高,像个麻杆似的,这名字倒有些贴切。 只是先前茗墨他们问这三人话时,这三人为何要拔腿就跑? “他们是不是偷东西,叫大人给抓住了?其实他们也没偷过什么,也就是偷了那边王婶子家的洗脚布,西边张大娘家晒的豆角,还有西城街角那家小包子铺的包子也偷过...” 茗墨觉得有些好笑,这孩子倒是机灵,只是到底还有几分天真。童言稚语听得让人开怀,然而他们现在有要事在身,怎能听这小娃在这里胡扯? 不过他随后也有些失望,看来这三人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只顾诚玉听得却是心中一喜,“你好像对附近的人家十分熟悉,那南城这边的铺子呢?” “当然熟啊!我每天都在南城这里晃荡,连哪家今天吃了什么饭菜,谁家的生意好不好,我都知道。就是哪家娘子有了相好的,我也能说出是谁!” 小乞丐整日在南城这边晃悠,并不专心待在一处乞讨,他这样乞讨来的银钱也确实比其他乞丐要多些。 “混说什么?”将小乞丐竟然在大人面前说出此等不知廉耻的话,茗墨顿时皱眉训斥道。 小乞丐叫茗墨这么一吼,顿时吓得禁了声。 顾诚玉扫了茗墨一眼,一个在市井中摸爬滚打的孩子,怎可对他太过苛责?再说孩子还小,可能只是听到别人这么传,哪里就懂得相好的是什么意思? “那你知道最近南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不拘是什么,都可以说给我听。” 顾诚玉从荷包中他掏出一两银子来,递到了小乞丐面前。 倒不是他不想多给,而是知道多给了,必定是留不住的。不但留不住,还会惹祸上身。 小乞丐见到银子,顿时两眼放光。他立刻接过了顾诚玉手中的银子,小心翼翼地揣在了兜里。 随后仔细想了想,才道:“前两天王大娘家倒是有件怪事,她家的长子是个镖师,叫王良,就在南城的威虎镖局做事。只是前两天这人没回来,家里人还以为出去走镖了,不过这回走镖倒是没提前说一声。这两天王大娘家的孙子病了,想去镖局赊些银子来给孙子看病,结果王大娘去镖局问的时候,发现镖局的人都换了。” 顾诚玉听到这里,顿时心中一凛。他与茗墨相视了一眼,随后又看向了小乞丐。 “王大娘问镖局的人王良什么时候回来,结果镖局的人又说不知道。她后来问了好几个人,有说要一个月的,还有说要半年的,反正每次问都是不一样的结果。这镖局里面似乎都是新来的,她也没见着总镖头,心里觉得奇怪,回来就和邻里把这事儿给说了,心里更是急得慌。” 小乞丐说到兴起,话便又多了些。 “还有更奇怪的呢!我和王良哥很熟,他常给我吃的,我听了这事儿就想去镖局那儿打探了一下。这些新来的镖师竟然和原来的镖师都是一个名字,您说奇怪不奇怪?其中也有一个叫王良的,不过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王良。” 小乞丐边说边闻着衣兜里梅花香饼的香气,不禁咽了咽口水,有些嘴馋起来。 只是这贵人还在这里,他哪里敢吃? “大人,这事儿算不算呀?”小乞丐小心地看了顾诚玉一眼,他知道这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才收了这位大人一两银子,且他刚才还夸下了海口,现在又说不知道,那不是失了面子吗? “算!还有什么奇怪之事吗?也一并说来!”顾诚玉打量了一眼小乞丐,见其说话条理分明,并不像是五六岁的孩子,料想其年龄应该不止这个岁数。 “前边一条巷子里张老爷家想找上几个护院,昨天倒是有二十多个人来应招呢!这张老爷竟然全都招进院中了。咱们一起乞讨的小伙伴还讨论过,说这张老爷肯定是发了什么横财了。不然他家就那一进的小院子,要招这么多个护院?” 张老爷家只是小有余财,那一进的院子也不大,哪里就要二十多个护院了?小乞丐也是听那些大乞丐们议论过几句,这才当个笑话谈论过。 小乞丐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大人就喜欢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那他就挑这些事儿说,说不定大人满意了,还会赏他些银子。 “可是还有类似的事?”顾诚玉算了算人数,觉得应该与刺客的人数对得上了。 镖局那儿的人铁定不少,加上张老爷家的,估摸着应该也能有数十人。 小乞丐皱眉沉思了会儿,发觉也没什么奇怪的事了。只是他怕顾诚玉怪罪下来,再将银子收了去。 只问上几句话,便给银子,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啊? “那西边巷子里翠花丢了一件小衣,怡翠楼的温岚姑娘被一位老爷赎身带走了...” 顾诚玉闻言面色一窘,知道这是套不出什么话来了。 “好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到再和我说吧!不过,你却是暂时不能待在这里了,我问你,你想不想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顾诚玉蹲下身,与小乞丐平视。望着小乞丐灵动的双眼,他含笑问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章 竟然是他? 这小乞丐今日所言要是被流传出去,想必这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为了小娃的性命着想,顾诚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且这小娃看着十分机灵,若是细心栽培,说不得还能得一大助力。反正他每隔两年都要买些少男少女,扩张自己的势力,多这小娃一个也不算多。 小乞丐双眼顿时变得晶亮,他还是有点眼力见的。这大人肯定来头不小,他要是跟在大人身边做事,哪里还愁吃喝,这不比他当个小乞丐来得强些? 至于其他的,他这会儿可管得了这么多,自然是吃饱穿暖要紧。 “多谢大人收留!”小乞丐连忙又跪下磕头,脸上的欢喜怎么都抑制不住。 茗墨见状撇了撇嘴,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茗墨!这三人暂时先看管起来,另你和丁字辈护卫去一趟,查探这威虎镖局和张老爷家。一发现不妥之处,就立即将人擒下。记住,一个也不许逃脱,若是实在擒不住,那便杀了。” 顾诚玉觉得这三人多半就是真的乞丐,只是此时放人容易走漏风声,还是先将他们看管起来再说。 而那镖局和张老爷家,应该就是那些刺客的藏身之所。退一步说,即便不是,那也与恭王或靖王他们脱不了干系。 “是!”茗墨立即正色回道。 等茗墨转身欲离开之时,顾诚玉又叫住了他。 “我已派了几人暗中监视姜少华,你且看看姜少华可有搜查过那家镖局......”顾诚玉眼中精光烁烁,茗墨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茗墨走后,顾诚玉又招了丁九过来,“你带这小娃和官差前去辨认那些乞丐,一个都不能疏漏。只要他不认识的,都带回来。” 小乞丐见顾诚玉又要抓人,且还要带上他,他不由有些紧张。 顾诚玉交代过后,便转身上了马车,小乞丐自有下人安顿。 “去前方的鸿远茶楼等消息!”对着丁九吩咐了一声,马车便往前方的茶楼赶去。 有茗墨出马,顾诚玉并不担心。那些刺客虽然武功不弱,但比起茗墨来,还是要差些的。再说这些人都是死士,所知晓的应该不多,抓多了也无用,只要能找出幕后主使就好。 更何况这些人还没达到目的,不会轻易离开京城。只是这些鼠辈都躲在暗处,京城这么大,要找出幕后主使来,还真的有些难办。 顾诚玉入得茶楼,在二楼的一间雅间坐定。还未到一个时辰,茗墨就急匆匆上了楼。 顾诚玉见他一脸喜色,就知道这趟所获不小。 “大人!您果然料对了,这刺客都在张老爷家和镖局里,一共是三十九人。只可惜其中有二十多人抵死顽抗,咱们只能将其了结了,最后只剩下十三人。” 虽说死了不少刺客,但剩下的也足够审问了。 毕竟只是死士,应当不知道幕后之人藏身与何处。不过只要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起来,说不定也能将事情猜出个大概。 “可有仔细查探过?确定是这些刺客吗?”顾诚玉站起身,朝着茗墨确认道。 “小人已经查看过他们胸口的印记,这些人武艺高强,应当就是那些刺客。” 虽说在宫乱的时候,茗墨并没参与打斗。但这些人的武功招式有些与众不同,所以他才如此笃定。 “那姜少华呢?可有什么异常?” “回大人!咱们去的时候姜大人刚刚搜查过这家镖局,正打算离开。猛然看见咱们,他还有些吃惊,神态举止更是有些异常。” 茗墨想起姜少华看到他们时那吃惊的模样,后又连忙阻拦他们,说是他们已然搜查过了。茗墨便知道大人的怀疑不错,此人肯定有问题。 “派人跟着姜少华,看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就这两日,他耐不住性子的。” 顾诚玉冷哼一声,没想到这姜少华倒是隐藏得颇深。 幸好此人恰巧被太子派来协助他搜查,不然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会露出马脚来。 姜少华的品级太低,不一定会直接与那幕后主使人接触,不过他上头一定还有官员与其狼狈为奸。只要顺藤摸瓜,顾诚玉不信抓不到那些躲在暗处的鬼魅。 “将这些人都看住了,我要进宫一趟。”顾诚玉拂了拂衣袖,立刻便下了茶楼。 可刚走出茶楼之时,就见前方有一名男子快速转身,随后闪入了一条巷子中。 顾诚玉双眼一眯,随即冷笑了一声,竟然是他? “刚才拐进巷子的那个人,你派人跟上去。远远跟着就是,有异常立刻禀报。” 顾诚玉朝着茗墨扬了扬下巴,茗墨随即应了一声。 茗墨招了丁字辈的护卫来吩咐,心中却径自疑惑不已。这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到底在何处见过。 吩咐过后,他还是有些担忧。 “大人!看着人的身法,必定是功夫不弱。咱们还是晚了一步,也不知丁十四他们会不会将此人跟丢。” 顾诚玉洒然一笑,“放心吧!跟不丢。” 既然故意在他面前露面,打得什么主意,顾诚玉心里还能不明白? 不过他此时可没时间管其他的,且等着吧! 时至正午,顾诚玉从自家府门前过而不入,他掀了帘子看向自己的府邸。 望着渐渐远离的朱红色府门,他心中思量,是时候了!如今他已经是正四品,倒是不好再住在南城。 上次河间府一案后,北城空出了几个宅邸,只是他嫌不阔气,是以未曾买下。 等再过段时日,北城必然能空出不少宅邸,届时他自然能寻上合自己心意的宅邸。 ...... 正午的阳光洒在了承乾宫明黄的瓦砾上,给人一种春日正暖的错觉。 然而屋脊上还有不少积雪映衬,那明晃晃的冷厉光芒,却又让刺得人睁不开眼。 “三弟,两年多未见,你是否还在怪二哥?” 承乾宫偏殿中,室内檀香袅袅,只有一道清冷又孤寂的敲打木鱼声响起。 了悟左手转动佛珠,右手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木鱼。他微微阖目,嘴中还在诵读着经文。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只愿各自安好 太子看了一眼殿内,其他的僧人已经被他打发至一旁的耳房处歇着了,此刻这里只有他和老三二人。 他走至了悟身边坐下,见对方对他不理不睬,不禁轻笑出身。 “三弟,你倒真是转了性子了。难怪常听人说听禅念佛能忘却心中杂念,三弟这是被佛法渡化了吧?” 太子对了悟的不理睬也是不以为意,看着眼前袅袅升起的檀香,他也摒弃了心中杂念,微微阖上双眼。 听着耳边传来的木鱼声,太子竟然觉得此刻的他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太子想起了这三十多年来的一点一滴,似乎从懂事起,他就在算计,时时刻刻都不敢放松。 算计怎么夺得父皇的宠爱,算计自己的兄弟,算计朝臣,有时竟连母后都要算计。 其实他也曾想过,要做个逍遥闲散的富贵王爷,过着妻贤子孝的自在日子。 然而他生在这皇家,就没了选择的余地。尤其是身为中宫之子,不争不抢便是自取灭亡。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若他是老四,便也不会生出这等野望,可谁叫他投生在了中宫呢? “三弟,父皇驾崩了,本宫就要继承江山,然而本宫心中却无一丝雀跃,你当是为何?” 了悟敲打木鱼的手并未停下,依旧如刚才那般淡定从容。 “皇家无亲情,本宫亦是不愿手刃手足,只盼咱们能各自安好!” 太子猛地睁开双眼,平日里温和的面容上已是一片冷凝,望着了悟的双眼中还透露出森森的寒意。 了悟感受到来自对方眼中的寒意,却并不慌张。 “殿下!往事如烟,如今贫僧只是报恩寺的一名和尚,法号了悟!烟花落尽终是空,前尘往事已随风。殿下又何必再来试探,滚滚红尘只是短短数十年,当是各自珍重为好!” 了悟停下了手上敲木鱼的动作,回望太子的目光中一片祥和,无波无澜,一片澄静。 太子定定地看了了悟半晌,随后才释然一笑,“为兄毕竟还是红尘中人,自是没有三弟看得开。有些执念,也算正常。三弟,父皇临终前留下遗言,让本宫保你一世平安!父皇还是念着你的,不然当年也不会同意本宫对你的处置。” 太子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了悟的肩膀。 了悟将正在转动的佛珠停下,顿了半晌,没有出声。 他回望太子,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朝着肩膀上的那只手握去。 “叮!”一道宝剑出鞘的声音顿时在殿内响起,一身玄衣的暗卫出现在了太子的身后,他表情凝重,死死盯住了那只手。 了悟心中一窒,又将手缩了回来,“记得殿下儿时便有兄长的风范,如今对兄弟也是一样的包容。父皇立殿下为皇储,那是他独具慧眼,任是谁也不能挑出错来的。” 太子忙挥退了暗卫,他望着了悟缩回去的手,便回忆起了儿时的老三。 因皇子自小就不能与母妃同住,所以他们这些皇子自会走路起,便在宫内另外选了住处。 儿时老三最爱粘着的人便是他,因为老三从小胆子就不大。走路还不稳当之时,通常都是由他牵着的。 回望曾经,他们也像寻常人家的兄弟一般,兄友弟恭。可等长大了之后,便是兄弟阋墙,手足相残,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殿下!大理寺少卿顾大人求见!”殿外想起了德安的通传声,将沉浸在回忆中的太子拉回了心神。 “三弟日日诵读经文,想是也不轻松,还是多保重身体。日后本宫会时常去报恩寺看你,听容嘉说你的棋艺又精进了,待得闲暇时,咱们再好好手谈一局。” 想起儿时两人之间的温情脉脉,太子的语气也不由得缓和了不少。他交代了一番之后,便出了偏殿。 了悟望着太子的背影渐行渐远,随后又拿起佛珠转动起来。 只是他的嘴角已然浮现出了一抹冷笑,他已经出家,还要被太子猜忌。说什么父皇临终前的遗言,还不是为了试探他? 容嘉说得对,任你躲在寺庙又如何?只要太子一登基,那便是清算的时候。 两年前太子为顾全名声,到底还是放了他。只是为了绝他的念想,却让他出家当了和尚。 不过,太子到底还是太在意名声了,即便是做了出家人又如何?成就大业可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更不会管你有什么不堪的过往。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赢了,史书上的记载,任你书写。 不能与自己的妻儿相聚,还要时时刻刻要担心自己被清算,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 即便容嘉不来寻他,他也已经在暗中布局了。只是如今时机未到,还需耐心等上些时日。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刺客一事,有了些眉目!” 顾诚玉到得东宫,等了小半个时辰,太子才姗姗来迟。 “顾大人不必多礼!可有抓到那些刺客?这些贼子猖狂至极,简直不将咱们大衍皇室放在眼中。若是让他们逃脱,本宫心中难安!” 说起这刺客,太子也是忧心忡忡。 “殿下放心,这次微臣抓到了十三名刺客,已然将其关入了大理寺,只等殿下发落!” 太子闻言心中一喜,“那幕后主使可有抓住?” 顾诚玉摇头,“还未曾,这些人在大兴的地位必定不低,想抓住他们,必然还需要些时候。” 太子闻言有些失望,只是他转瞬便放下心来。 能抓到那些刺客已经殊为不易,这么大的京城,找这些人犹如大海捞针。也就是顾诚玉办事稳妥,又有计策,否则他们还真就任由那些刺客来去自由了。 “你们将那些刺客给抓了来,已经走漏了风声,再想抓幕后主使,那就难了。” 顾诚玉闻言轻笑出声,“想抓幕后主使不难,城中搜查的任务会继续,只要禁卫指挥使司能守御好城门,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再者,他们收到风声要好,正好来个引蛇出洞。”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只是顾诚玉并没有说出来,这计谋有些大逆不道。太子身为江山继承人,怎可以身犯险? “那此事还要劳烦顾大人费心了。”太子望顾诚玉沉静的面容,突然想起了沈仕康的提议。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拒绝去边关 “还有一事,下官这次还抓到了逃走的周元从!” “哦?当真?真是太好了!现在人在何处?”饶是太子如此淡定的性子,也不禁喜形于色。 这周元从必定是受人指使,这才敢造反。否则就凭他这么点人数,也想掀起风浪?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太子身边有不少禁卫军和暗卫,想一举将太子拿下,顾诚玉觉得以周元从的本事,估计还差了些。 “已经和刺客一起被关入了大理寺,下官以为,还是早些将此人背后的主子审问出来,省得夜长梦多。” 太子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他想了想道:“你与本宫一道去审问那些刺客和周元从,定要问出他们的幕后主使来。” 太子双眼精光四射,他希望这次能从周元从嘴里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顾诚玉连忙点头应是,他也确实想审讯那些刺客。毕竟大师兄还在边关,若是大兴有所异动,那边关一定首当其冲。 “走吧!”太子往前走了几步,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看向了顾诚玉。 “顾大人!本宫观你武艺不错,以一敌百不在话下。近年来大兴屡屡滋扰边关,其心可诛,然本朝却无久经沙场的能将抵挡,以至于大兴的野心越来越大。当年皇祖父打江山之时,身边谋臣猛将环绕,这才有了如今的大好江山。“ ”可轮到父皇守江山之时,咱们大衍的名将却是去了大半。如今,就算还有猛将,那也是屈指可数了。是以,本宫近日来一直在为此事烦忧。” 太子轻皱眉宇,望着顾诚玉沉静的面容好一顿唉声叹气。 顾诚玉心下一沉,这是何意?难道想让他去守边关? 殿内瞬间沉默了下来,太子倒是没从顾诚玉面上看出什么异常来,就连惊讶都不曾有,难道顾诚玉早就得知这件事了? 其实顾诚玉此时心中的确十分讶异,他从昨晚忙到现在,哪里就能这么快收到消息? 只是他并不喜欢将心思表露在脸上,而他现在思忖的是,此事到底是由谁提起的。 夏清已然被关在大理寺,其党羽为怕受牵连,都蛰伏了起来,哪里还敢出来蹦跶? 他略微沉思了一会儿,便想到了如今京城中的几大世家。他也知道因为他的存在,阻碍了那些文官的路。 只是他如今还要升官,哪里能顾得了他人? 若他今日已官拜一品,那他倒是不介意低调行事。可在这之前,为了快速提升品级,自然低调不起来。 能提出此等建议的,无非是朝中那几名大员。品级低的,也不敢与他作对。 那些人打得好算盘,想让他离了这京城,免得对他们有妨碍。 顾诚玉心下冷笑,这太子还未登基,大兴还在虎视眈眈,这些人竟然就开始排除异己了。 需知覆巢之下,安无完卵。眼下大兴都已经闯入了皇宫,这些人竟然毫不担心吗? 只有王朝稳固,他们这些官员才能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一个个眼界这么窄,只晓得盯着朝堂那一亩三分地呢? “顾大人,如你所见,如今大衍其实并不太平。若是没有一员猛将把大兴给震慑住,咱们大衍危矣!” 太子说完又深深叹了口气,刚迈出的步子又缩了回来,转身坐在了书案前。 “太子殿下!这世间武艺高强者数不胜数,待您登基之后,当大赦天下,加开武举,届时天下英杰还不任由殿下您挑选?皇上往年精神不济,这武举也是不兴。虽说大衍重文轻武,但边关的安宁,还是得由这些武将去操持。” 顾诚玉面上带着浅笑,倒是没有任何不悦。 太子也知此事有些强人所难,顾诚玉的政绩不小,怎可能弃文从武? 其实他原本也无需问过顾诚玉的意思,待登基之后,他便是九五之尊。若是硬要派了顾诚玉前去边关,难道顾诚玉还敢抗旨不遵不成? 只是如今他还是太子,父皇临终前对顾诚玉的交代就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他倒也不能将顾诚玉逼急了。 更何况顾诚玉谋略非凡,他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对方。 “你的建议确实不错,只是如今看边关这情形,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此时正值隆冬,大兴子民饥寒交迫,定是早就对边关的百姓虎视眈眈了。再者这次大兴敢派这么多刺客来咱们境内,说不得就在酝酿着什么大阴谋。” 太子满脸希冀地看向顾诚玉,希望顾诚玉能够主动为他分忧解难。 “殿下!下官自五岁开蒙,读书十载,就是为了能科举入仕。您也知道下官的母亲乃是婢女出身,她常常为此黯然伤神。下官自读书起,便暗自发誓,终有一日,定要让母亲穿上那凤冠霞帔,这是身为人子该尽的孝道。” 顾诚玉忽然说起自家母亲的出身,倒是让太子愣了愣神。随后他见顾诚玉一脸坦然,倒也觉得有几分欣慰。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原来顾诚玉科举入仕,其中还有他母亲的原因。 太子点了点头,“顾大人是重情义之人,这是应尽的孝道。世间肤浅之人比比皆是,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自不必理会。” “殿下说得是!其实当时下官喜武胜过喜文,只是母亲常说若成了那武将,则数十年也归不得家,那她思念儿子又当如何?可让她背井离乡,她又不愿,实是故土难离。下官无奈,只能弃武从文。” 顾诚玉也是微微叹息,似乎对当年之事还有些遗憾。 太子面上一怔,原来兜兜转转,为的就是拿孝道来压他。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不管从文还是从武,最后都是报效朝廷。下官本应该为太子殿下分忧才是,可无奈下官有孝道压身,实在不忍驳了母亲的意愿,还请殿下恕罪。” 顾诚玉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他知道太子不会太过逼迫他,毕竟太子还没能登上帝位呢! 拒绝的理由大面上能过得去就成了,难道还有谁会去问过吕氏不成? 自古忠孝就难两全,虽说按照大义,自然得选择尽忠。只是他刚才也说了,自家母亲不愿他从武职,也不能太强人所难吧?大衍朝又不是没有武将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天牢 其实顾诚玉也不是不愿去镇守边关,可是凭他的品级去了边关,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主将。 若是做那副将,受制于人,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那去了又有何意义? 再者太子本就对他有所忌惮,是绝不会让他独揽兵权的。太子明白皇上最后选的不是他,因此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若是他得了兵权,将来一个不如意,就协助他人江山易主,那太子的尊贵日子也到头了。 这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太子绝不会让顾诚玉手握兵权,因此顾诚玉才会对去镇守边关没什么兴趣。 更何况大衍朝武官比起文官的地位还要低些,他是傻了才会去边关那等苦寒之地煎熬。 太子脸上一僵,其实他也是为了大局着想。顾诚玉能文能武,而边关无良将镇守,他哪里能安心得下? 只是顾诚玉刚才的拒绝已经很明显,此事现下不宜再提。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才笑着说道:“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现下最重要的便是提审那些刺客和周从元,走吧!咱们先去会会周从元。” 太子从圈椅上站起,随后一甩袍袖走在了前头。 顾诚玉凝神看了对方的背影半晌,这才举步跟上。他边走边思忖,原本最近几日还不打算见那人,只是他现在改主意了。 太子带着顾诚玉和侍卫来到大理寺的衙门前,顾诚玉望着前方重兵把守的大门,不由想起当初他夜闯大理寺的情景来。 只可惜,那次虽然最后没牵连到他,但万雪年和宋书菁却还是死了。 其实这两人着实死得冤,可谁叫这两人成为了上位者博弈的牺牲品呢? 即便已经是三品大员又如何,还不是照样被人捏在手心里?能被人算计成功,那便证明还不够强大。 看着牢头对着太子点头哈腰,恭敬地行礼之后,快速地上前打开锁链,顾诚玉心中不免感慨。 权势是如此重要,这更坚定了他往上爬的决心。 当锁链被解开之后,顾诚玉随着太子进入了那阴暗潮湿的大牢之内。 牢房的栏杆上到处是暗红色干涸的血迹,牢中的犯人麻木地看着刚刚进入的顾诚玉等人,眼神中没有一丝神采。 牢中的犯人并不多,毕竟是关押犯事官员的地方。即便与之有关系的人需要一并关押在内,那么多牢房也是关不满的。 顾诚玉看着披头散发,身上血迹斑斑、衣着破烂的犯人,不由感慨,在这大理寺中殒命的忠臣良将不知凡几,官场向来都是如此残酷。 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发现右边牢房中有一道瘦削的身影背对着他们。 那人听见了脚步声,连忙回身看了过来。顾诚玉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夏清。 此时对方见了他们也是一愣,只是顾诚玉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这个老头在牢中也没吃什么苦头。 进了这牢中官服自然是要脱了的,官帽更是不必说,早就得摘下来。这会儿对方雪白的中衣略显凌乱,上好的雪缎上有了一些折痕。 往常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也有些毛躁,这般模样纵使有些狼狈,但比起牢中那些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是伤的犯人要好上太多。 终究是一品大员,不定罪之前,牢头和狱卒是绝对不敢得罪的。毕竟朝中夏清的党羽遍布,若是太子事后不再追究此事,放了夏清出牢房,那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也就到头了。 看到顾诚玉打量的目光,夏清随即冷笑一声,顾诚玉能看出这是对他的挑衅。 也对!太子如今对如何处置夏清一事态度不明,夏清确实有些底气。只是如今被关在牢房中的人可不是顾诚玉,也不知夏清的底气为何这么足。 不过对方以自己弟子的性命为代价,也不知心中是否会有愧疚。 突然,一道身穿白色中衣的身影冲了过来,只是刚冲到半路,便被铁栏杆给阻了去路。他手上扣着的锁链撞击在了栏杆上,发生清脆的撞击声。 “殿下!求殿下开恩,饶过下官。下官真是清白的,还请殿下明鉴呐!” 一声凄厉的哀求在众人耳边响起,顾诚玉放下摸在腰间的右手,看向了这位发丝凌乱、神情慌张却充满哀求之人。 “干什么?还敢冲撞太子殿下?给我老实些。”牢头见此情景,立刻吓得心肝儿都在颤抖,连忙上前呵斥。 顾诚玉不需多看,便认出此人便是通政司左通政尤少锋。当日太子因为尤少锋与夏清求情,所以才将此人也关在了大理寺中。 天玑道长是夏清举荐的,此人平日里与夏清走得极近,当时又开口为夏清求情,太子正在气头上,自然将其一并下了大牢。 尤府已然被搜查过,通敌的罪证是没找出什么,但其府中的金银倒是不少。不用说,也知道是受贿了。 听说昨日就搜出了不少他索贿的罪证,后来还有不少富商来衙门指证其逼迫他们孝敬。总之,墙倒众人推,此时他的政敌不出手,更待何时啊? 除非你一生清廉,其族中也无纨绔子弟拖累,否则十分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就是那鸡毛蒜皮的后院之事,也能给你定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即便夏清能安然无恙地出来,可尤少锋却是出不得这天牢了。那些政敌此时还动不了夏清,可对付尤少锋,想必还是能的。 而尤少锋此刻还能中气十足地喊冤,概是因为大理寺的匡兆映还没空出手来审讯他。 否则,此刻对方的形象比那死狗也好不了几分。 尤少锋见牢头拿着鞭子气势汹汹地朝他吼着,他不由心中暗恨。 他可是正四品的官职,往日这些最低等的狱卒看见他,就连看他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可现在对方竟然还敢对他大呼小叫,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着实可恨。 他这两日已经深思熟虑过了,他们在牢中并没有似其他的犯官一般,每日里被严刑拷打,那些狱卒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看来太子并不打算深究此事。 那等他出去之后,必定要让这些人好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提审 牢头不知尤少锋已经将他给恨上了,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介意。或许昨日酉时之前,他还会对此人有所顾忌。 可酉时之后,他便不将此人放在眼里了。一个将死之人,他还能与之计较? 太子看了一眼尤少锋,并没有理会,而是径直往里头走去。 顾诚玉和太子路过了关押夏清的牢房,此刻夏清的神情虽然看上去依旧沉着淡定,好似并不为身陷囹圄而感到忧心。 只是他捏紧衣摆的双手和略微颤抖的胡须,无不显示他心中远不如表面那般镇定。 见太子从他的牢房面前经过,夏清连忙跪下磕了个头,“罪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原本就要路过此处,只是听到夏清如此恭敬行礼,他才转过头去。 看了跪倒在地的夏清一眼,发现对方的头发已然花白了大半。这一身素白的中衣上带着些许褶皱,略显狼狈之中,却依旧一派淡定从容。 他不由心下感慨,毕竟曾是一品大员,这份气度就不是寻常官员可比拟的。就拿刚才那尤少锋来说,两者之间的表现可谓是天壤之别。 他不由得想起夏清虽然喜好那黄白之物,但对朝廷还是有不少贡献的。 当年夏清刚升任首辅之时,也很是办了几件实事。例如提高商贾的赋税,对铁矿严密监察的制约等等。 只是后来夏清渐渐势大,又自负圣眷在身,这才渐渐失了本心。不再将朝廷的利益放在第一,而是专注于结党营私。 太子望着对方叹了一声,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往里头那几间牢房去了。 顾诚玉眉宇轻皱,太子对夏清的态度实在太过模糊了,不免让人觉得夏清还有崛起的希望。 退一万步说,即便夏清不知天玑道长的真面目,可他毕竟将其举荐给了皇上,皇上终究还是因为天玑道长的丹药而亡。 夏清作为举荐者,哪里能脱得了干系?若是换做其他官员,怕是早就被抄家灭族了。 即便是顾念老臣之前对朝廷多有贡献,那也会摘了对方的乌纱帽,将其贬为庶民。另其子孙后代三代不得入仕,这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只是太子如今对夏清的处置一拖再拖,难道太子还想让夏清重回朝堂不成?这如何能服众? 犯下如此大错,竟然被轻易放过,这未免也太不公了。 夏清见太子走远,而后便慢悠悠地爬了起来。见顾诚玉还望着他沉思,他不由冷哼一声,接着便坐在了草席上,开始闭目养神。 顾诚玉转身看了眼牢中那旺盛的篝火,这些狱卒平日里也是爱享受的。否则这样寒冷的天气,牢笼中的被褥又薄又脏,夏清只身着单衣,早就被冻死了。 没理会夏清,顾诚玉也举步往里间的牢房而去。 夏清睁开双眼看向顾诚玉的背影,眉宇紧皱。今日被抓进来不少人,会不会就是那些刺客? 他这会儿十分确定这些大兴的贼子将自己摆了一道,当时明明说好要再等等,可谁知这些人竟然背信弃义。 不但没按照谈妥的计划行事,反而他被关入大牢之后,这些人也没想办法将他救出去,这摆明了是不想管他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今日抓来的这些人,发现其中并没有图师和斗篷人的身影,这说明抓来的这些人只是听命行事的死士。 这让他心中稍稍安定了些,死士能知道什么,只要不抓住图师他们,他暂且还是安全的。 顾诚玉刚跨进里间牢房的时候,牢头正在为太子引路。 “殿下!您要找的人都关在这几个牢房之中。周指挥使在西边儿,您看您是先提审哪一个?” 牢头笑得一脸谄媚,脸上满是讨好之色。这位可是太子殿下,再过几日便能登基为皇,他自然不敢怠慢。 或许他伺候好了,太子还能对他另眼相看呢!只要在太子殿下面前露了脸,令太子满意,再给个一官半职的,摆脱皂吏这个贱职,就擎等着飞黄腾达吧! 太子的目光首先扫向了一名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乞丐。他不禁皱眉,此人真是周元从? 在他的印象中周元从一身铿锵之气,站如松,坐如钟,颇有大将之风。眼前这个又臭又颓废的老乞丐,怎么可能是周元从? 他不禁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顾诚玉,顾诚玉连忙上前为太子解惑。 “殿下!当时下官捉住周元从之时,他正假扮乞丐,想行刺微臣,殿下现在可要提审此人?” 顾诚玉刚说完,周元从就抬起头,一双阴鸷的双眼向顾诚玉这边投了过来。 周元从此刻心中懊悔异常,若是听了主子的话,他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这番田地。 本想劫了太子以令诸侯,只可惜因为顾诚玉的阻拦,最后并没有成功。 随后主子便再三严令让他躲上一段时日,只是他觉得顾诚玉活着有些碍事,于是便生了铲除此人的念头。 他知道主子多番计划都被顾诚玉破坏,否则他们早就成事了。有这样一个拦路虎在,他们想成功并不容易。 于是他擅自做主,想将顾诚玉暗杀了。谁知顾诚玉武功不弱,十分警觉,这次刺杀并没有成功,还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周元从,本宫且问你,你为何要背叛朝廷?” 太子在此人抬头的瞬间便肯定了他的身份,之前父皇还健在时,他们每日上朝都要碰面,因此他对周元从的眼神十分熟悉。 周元从闭上了双眼,此时多说无益。进了这天牢,他便再也出不去了。 本想自尽了事,可奈何这件牢房的墙壁上都围了稻草和棉花,他就是撞了墙都死不成。 这天牢中撞墙自尽的人不少,所以大理寺也吸取了教训。这几间牢房都做了如此安排,为的就是关押他们这些要犯。 可不管对方怎么问,他都不会松口的。希望主子看在他守口如瓶的情况下,给他的子嗣一条活路。 太子拧起了眉头,这周元从成了锯嘴的葫芦,看来是不肯开口了。 可是这事儿必须得尽快审问清楚,他不能容忍还有人在暗处虎视眈眈,觊觎他的皇位。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不早日将这幕后之人给揪出来,他寝食难安。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心智坚定 “周元从,本宫原本还看在往日同僚的份上,想让你免受皮肉之苦,只可惜你却不明白本宫的良苦用心。再问你一次,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背后的主子是谁?若是再不回答,那本宫只能让你吃些苦头了。” 太子对周元从拒绝配合的态度有些头疼,有人天生就是硬骨头,不吃点苦头,是决不会开口的。 周元从还是闭眼垂首,默不作声。反正他不打算开口,就算是上刑他也能忍得住。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顾大人,你身为大理寺的官员,这审讯一事,便交给你了。” 太子说完转身便出了此地,迈步往大牢拜摆放刑具的地方走去。 牢头立刻上前带路,还对着一旁呆立的两个狱卒狠狠使了个眼色。其中一名狱卒立即恍然大悟,小跑着往另一边跑去。 顾诚玉叹了一声,“将他带出来吧!” 其实他对于上刑是十分抵触的,毕竟钝刀子割肉,着实难忍。若是一剑将其斩杀,不受折磨,他也没什么下不了手的。 只是这审讯,若是犯人坚决抵抗,等那一件件刑具上去之后,等来的便是凄厉的惨叫。 这不但是对犯人身心的摧残,更是考验审讯之人的心性。 有多少人面对这种情况会面不改色?除非是天性凶狠,或者已经习以为常。 很快,周元从就两名狱卒给绑在了木架子上。这木架子上不知浸透了多少人的鲜血。原本黄色的木料,如今已经成了暗红色,看着湿哒哒的,好似永远也干不透。 太子坐在了狱卒搬来的椅子上,对着两名不知所措的狱卒指了指顾诚玉,“你们听顾大人的便是。” 狱卒立刻将视线投向了顾诚玉,顾诚玉只得朝着他们说道:“按照往日审讯的流程先来一遍,这不都是你们做惯了的吗?” 两名狱卒闻言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拿着一根浸了盐水的鞭子朝着周元从抽去。 一道破空声想起,鞭子抽在了周元从的躯体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周元从紧要牙关,一声不吭。这才是第一鞭,他便领教到了这鞭子的厉害。 两名衙役是老手,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了,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再说还有太子和顾大人在一旁盯着,他们哪敢有一丝的放水?甚至挥鞭子比以前更为卖命。 接着整个牢房中便充斥着鞭子的响声,将另一边的尤少锋吓得心肝儿都在颤抖。 他原本就十分害怕,这会儿听到那道声音,立刻瘫软在地。 夏清的脸上也略微有了些不自然,原本还算镇定的面容露出了一丝惶恐之色。 在连续抽了六七鞭子之后,顾诚玉看着脑袋耷拉下来的周元从,不禁微微皱眉。 不管是多能忍耐之人,这么几鞭子下去,就算挨得住,可至少还是要闷哼出声的。 毕竟人的身躯不是钢铁铸成的,有血有肉,自然会疼。 这周元从竟然连吭一声都没有,可见心智之坚定。 又连续抽了五鞭子之后,衙役见这破烂的身躯没有再继续颤抖了,料想这人必定是晕过去了。 太子捂着口鼻,心中有些略微的不适。 其中一名衙役上前扯过周元从的头发,发现人果然晕过去了。他回头朝着顾诚玉请示道:“大人!这人已经晕过去了,可要将人泼醒?” 顾诚玉点了点头,这审讯自然是残酷的,不可能等对方缓过气来再审。 身旁一名衙役早已经准备了一桶水,哗的一声,将其浇在了周元从的头上。 只见对方原本花白的头发被水泼湿了之后,便渐渐显露出了原貌。那银白的水顺着他的身体流了下来,一头散乱的黑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这时太子才看清对方的面容,却是周从元无疑。 周元从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声,他掀开厚重的眼皮,从前头额发的缝隙中,看到坐在了一丈远处的一道身影。 眼前有些模糊,他看不真切,但他知道那人肯定是太子。 “大人!这却是不能再打了,不如换个法子?”衙役知道此人十分重要,血肉之躯,吃不消这般抽打的。 若是将人给打死了,太子和顾大人怪罪下来,他们可吃罪不起。 “那便换个法子吧!”顾诚玉望着周元从的目光毫无波澜,他想起了今日在茶楼前看到的那人,料想此人必定与周元从有关。 既然就快要揭晓答案了,那审讯周元从便也不那么重要了。其实他已经猜到了此人是谁,只是没证据之前,还不能确定而已。 他转身看了一眼太子,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猜测压在心底。会不会牵连那人,那得看周元从是否扛得住。 而他此刻却不想让周元从招供了,这对他来说,并没有有好处。 若是等太子将异己都铲除之后,那接下来就该专心对付自己了。 只有一直保持如今的状态,太子才会不得已仰仗自己,局势才能达到所谓的平衡。 就如同皇上扶持自己来对抗夏清一般,之前自己还太弱小,因此只能成为皇上手中的棋子。 可如今皇上驾崩了,临终之前却亲手将把柄送到了自己手里。自己若是不好好利用一番,那岂不是对不起皇上对自己的信任吗? 太子因为头顶那把随时都有可能会掉下来的利剑,自然不敢太过猖狂。 可若是有威胁之人都被铲除,那这把利剑就会变成腐朽的钝刀,对太子将再无威胁。 他怎能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呢?最起码从目前来说,他一定不会让太子这么早就开始高枕无忧的。 其实太子若是诚心待他,他也不会这般算计。可是他觉得太子对他还不够信任,这多疑的程度比起皇上来,也是不遑多让。 再说太子耳根子这么软,让人撺掇两下,就想将他调去边关这样的苦寒之地蹉跎岁月,这让他怎能放心为太子谋划? 至于誓死效忠,肝脑涂地?这都是不存在的,他是这样的人吗?他终究也只是个自私的人呢! 心里存了些念头,于是他对审讯周从元之事,也没这般上心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铁骨铮铮 太子侧头看了顾诚玉一眼,只见对方如玉的面容在火光的映衬下,依旧如此淡定从容。 看着那猩红的烙铁在周元从的胸口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一股烧焦的肉香味飘散在牢房之中,让太子的喉咙有些发痒。 再看顾诚玉竟然还是面不改色,他不禁心中腹诽,没想到这样芝兰玉树般的人儿,面对这样残酷的刑罚,竟然无动于衷,可见其心狠的程度。 看来父皇将其调入大理寺,是十分正确的决定。父皇用人的目光还是准的,顾诚玉确实心志坚定,且足智多谋。 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感,不想将目光放在周元从身上,他还是将目光扫向了赏心悦目的顾诚玉。 “殿下可是身子不适?”顾诚玉察觉到太子的目光,回过头去询问了一声。 其实他是想说太子看到这副情景,可能心中会感觉不适。只是为了照顾对方的颜面,他还是换了一个说法。 上次审讯之时,太子是中途离开的。因此这次观刑,可能太子还是第一次。 太子闻言有些讪讪的,其实以他这样的身份,哪里就需要亲自来督促?若不是他心急知道答案,完全可以在宫中等候审讯结果。 只是此时事关重大,他在宫里哪还能待得住? 看着唇红齿白、长身玉立的顾诚玉,太子心中不免感叹,看起来如此无害之人,竟然杀人如杀鸡。这般心狠手辣,也不知是怎么磨练出来的。 “倒也不是。顾大人,你说咱们今日可能审问出结果来?” 太子对周元从还是有些佩服的,不管对方背后的主子是谁,可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值得让人敬佩。 “这却不好下定论,下官看周大人心志坚定,若是想撬开他的嘴,说不得还真得花些心思,今日不一定能审出结果来。” 太子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这般认为的。只是周元从不肯开口,他们除了严刑拷打,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又过了半刻钟,周元从终于忍不住闷哼了几声。就算是意志再坚定之人,这一番折腾下来,也是精疲力尽了。 看着伤痕累累的周元从,顾诚玉摆了摆手,再上刑,估计要吃不消了。 “周大人!你又何必苦苦支撑?良禽择木而栖,太子殿下继承皇位乃是名正言顺。你若是能弃暗投明,将背后主使交代出来,殿下一向礼贤下士,对朝中大臣也十分宽厚,必然不会对你太过苛责。” 顾诚玉例行公事劝解几句,趁机将刑讯给停了下来。 太子闻言也是点头,“不错!周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这次助了本宫,本宫亦是不会亏待你。即便周氏恢复不了望日的荣光,但也能保全你周家的子嗣。且周氏三代以内不得入仕,三代以外,可重入朝堂。本宫说到做到,绝不会食言。” 刺杀太子和朝廷官员乃是重罪,自然不可能让其再回朝堂。但保住那些子嗣的性命,不再追究,这便是太子最大的让步了。 他相信这个条件,周元从肯定会心动。 毕竟周元从若是不肯招供,那他死后,他的子嗣就得隐姓埋名过日子。抛却姓氏,整日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并不好过。 且等出了三代,周家一样能科举入仕,这便是给了周氏希望。 果然,他的承诺一说出,周元从便费力地抬起了头。他无力的双眼投向了坐着的太子,心中不免自嘲。 太子的条件确实让人心动,可自从他投靠那位之后,便再也没了选择的余地。 保他的子嗣平安?呵呵,他的子嗣在哪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太子这话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但凡有法子,谁又会死撑着呢?到了这种地步,改投谁又有何分别? 只是如今的局势驱使得他不得不这么做,他总是要死的,但他的子嗣还得活着。 他吃力地摇了摇头,“你们别白费心机了,我不会说的。” 周元从只觉得自己连说句话都十分费力,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几不可闻。 顾诚玉不由凑近了些,又听得周元从费力地说:“就算你们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说,还是给我个痛快吧!” 此刻他已然没了求生的欲望,他只想快些结束自己的生命,好逃避这些残酷的折磨。 顾诚玉心中思忖了会儿,虽说周元从此刻看起来十分硬气,视死如归,但谁知道他最后还会不会反水呢? 毕竟日复一日地折磨下去,击垮一个人的信念不一定是肉体的折磨,也可能是精神的摧残。 顾诚玉转身看向太子,“殿下!若是再审讯下去,下官怕他熬不住了。您看是明日再审,还是继续?” 太子原本听得周元从开口,还有些许惊喜,但随后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周元从为何会对背后主使这般死心塌地?难道他堂堂东宫之主,还比不上那人不成? “哼!从今日起,每到这个时辰就开始上刑。本宫就不信了,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每次上刑之后,就请位太医来为他上药。” 太子怒气冲冲地往牢房外走去,周元从不招,他心中难安。他就要吊着周元从的命,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诚玉见太子这次发了狠,知道太子对周从元背后的主使十分忌惮。不!或许应该说,只要是对太子有威胁之人,太子都十分忌惮。 “殿下!其余刺客今日是否还要审讯?”见太子已然出了西边的牢房,他立刻扬声问道。 太子闻言顿住了脚步,他刚才也是被气昏了头,这会儿想起还有大兴的贼子在虎视眈眈呢! 想他还没登基就群狼环伺,父皇临终前留下了太多隐患。 太子叹了一声,“还请顾大人审问过后,将结果禀报与本宫。” “是!恭送殿下!” 等太子走后,顾诚玉凝神望了一眼周从元,又看了看身边的两名杂役,心中盘算着怎么和周从元单独说两句。 “大人!那此人现在还要接着审吗?”牢头望着顾诚玉战战兢兢地问道。 顾诚玉没理睬牢头,而是对着周从元说道:“周大人果真是条汉子,铁骨铮铮,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