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贺今朝》 第1章 她要得到他 眼前的手实在是一只令人产生贪欲的手，拇指按在笔记本上端，指甲光滑干净，骨节分明而苍白修长；腕处戴着绿水鬼，指间线条优美而流畅，青筋像冰凉的绿竹毒蛇一样蜿蜒盘踞在手背；毫无疑问，如果被这双手一掰，肯定听见清脆的骨头碎裂声。 关素绾的心跳像只无措的白鸽在咕咕地沿着心脏的深沟浅滩行走，明明一切身体机能运行正常，她的目光却像是忽然失去了焦点，眼前一片朦胧。 她低垂着眸，面色平静地接过眼前男生手中的笔记本。 她道：“一共三十六元。” 男生准备拿出手机付款，却又犹豫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唔再要一包薄荷糖吧。” 声音也好听到心脏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低低的，沉沉的，像是钢琴低调的弹奏音，随意却略显轻佻，如一根毛茸茸的翎羽惊扰了孱弱的花骨朵。 关素绾低头抿着唇，耳朵不自觉地发烫：“经典款的还是桃子味的？” 男生淡然的嗓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经典。”见她动作缓慢，他也不着急催促，伸出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在收银台前面的架上货物上随意提拿了一番。 他拿起了一包口香糖。 放回去了。 又拿起了一包qq糖。 犹豫了一下，放回去了。 最后，拿起了一包避孕套。 他似乎并不知道拿着的是什么，只微眯着眼在避孕套包装上面扫了扫，黑眸聚焦在“小钢炮”三个字后，眉头才倏地皱了起来，然后又嫌弃地放回去了。 放回去时还抬眸看了一眼关素绾，很快地收回视线。 关素绾在察觉到男生有点尴尬的视线后，嘴唇的弧度不易察觉地上勾了勾。 她将薄荷糖递给他，嗓音清冷中带着松软：“一共四十一。” 递给男生时，关素绾的指尖特意在薄荷糖上停留了一会儿，在触到男生微微冰凉的手指时，她轻轻地用食指指腹摩挲了一瞬，光滑透粉的指甲划过他凸出的指骨。 有点痒。 男生恍然间眼皮一跳，他蹙着眉头很快将手缩了回来，关素绾笑笑，收回手，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对了，这个还要吗？”关素绾似有点疑惑，将他刚才由于慌张不小心摆乱的避孕套重新拿起，食指和中指轻轻夹着，在男生面前晃了晃。 笑意清浅。 “” 男生的黑眸中倒映出女生单纯的笑颜，还有那印在蓝色包装盒上的“小钢炮”三个字。 他敛着眸子，倏地笑了笑，声线懒散：“暂时不需要。” 干脆利落地付款，提起东西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后，转身离去。 出门时，男生的头顶不小心撞到了便利店门口的捕梦网，关素绾听见了捕梦网坠着的风铃响声，叮铃轻声却烈烈。 她看着男生逐渐远去的背影，耳朵灌满了不断响起的风铃声。 不远处，落日熔金，风吹过林梢，男生的宽松灰色上衣染着粼粼光斑，头发丝凌乱地耷拉着，男生单手扣开冰可乐铁罐，仰头咕噜咕噜地大口往嘴里灌。 从男生的发丝，简洁明朗的下颔线，再至他那身体骨架的流畅线条，像一条坚韧有力的鞭子在关素绾心跳的烈马上鞭策，平白无故让她想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纵马狂歌。 她想，她要得到他。 从三分钟前，男生出现在她眼前那一刻起。 第2章 人模狗样 下午，院子内，盛夏骤雨拍打在芭蕉叶上，空气中雨草味交杂融合微醺着，雨雾在窗上蒙上一层薄雾，室外通往上三楼的木质楼梯聚着水珠缓缓滴在满铺的草地上。 静谧的屋内，欧式古典风格的壁灯缱绻着昏黄的灯光，关素绾趴在落地窗旁的深褐色丝绒榻榻米上，她低垂着头，嘴里咬着铅笔，套着宽松的白衬衫，长腿在身后一晃一晃，干净柔顺。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幅画，眉头微拧，在思索着什么。 旁边是棕色马克杯里热腾腾冒气的鸳鸯奶茶，散落一地的草稿纸团，彩铅和橡皮擦凌乱摆着，小胖橘软软地挨着她的身体酣然入睡。 关素绾蹙着眉头专注在绘画细节里，嘴里无意识地认真呢喃着。 “嗯，阳光从这里洒下，加点高光。” “嘴唇有点勾着的” 看着手里画稿里男人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沮丧。 原本她是帮朋友顶班收银员的，但自从那天惊鸿一瞥后，她还特意和朋友申请再干一个月收银，每天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却再也没有遇见过。 虽说她要得到他，那也得他出现了才能追吧。 单方面情深，单方面缘浅。 关素绾轻轻叹了口气，将思绪重新投入到画稿当中。 现代玛丽安·斯托克斯正沉浸在自己的伟大爱情画作中，突然，旁边传来突兀的一声—— “你发什么呆？” 关素绾被吓了一跳，削尖的铅笔头在素描纸上唰地留下浅灰色痕，她轻啧一声，抬头望去。 关迟晋的手搭在行李箱上，低头看着关素绾挑了挑眉：“干嘛，在干亏心事啊？” 关素绾不满：“是你没出声吓到我了好不好？”拿起橡皮擦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痕迹。 “我刚才敲门这么大声，是你自己没听见。”关迟晋看着一地狼藉，皱眉道，“这么乱，快点收拾一下，我有个朋友要来这边住几天。” “他人呢？” “在买喝的，等一下就来了。” “哦。”关素绾眉眼弯弯，斜睨他：“女朋友？” 关迟晋微微一笑，捡起三个纸团，精准地扔在她头上，一字一顿道：“男、朋、友。” “切，没劲。”关素绾翻身，仰躺着举起画纸，欣赏完成度七八分的画稿。 不，不是画稿，是她的心动男嘉宾。 见自家亲妹妹难得一副被下蛊的模样，关迟晋随手捡起一个纸团，延展开来。 画纸被揉得褶皱繁多，却仍可以看出是个男人的脸部轮廓，虽然线条和层次有些模糊，但五官勉强算清晰，面上显然没什么表情。 不知画的是不是漫画男主角，这个男人的长相条件显然十分优越。 他问：“这又是你哪个少女漫画的男主角？” 关素绾不理他。 一开始还好，但就这么看着看着，关迟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人怎么 不信邪，他重新拿起一个褶皱较少的纸团，重新延展开，将画纸远远近近、各个角度都看了一遍。 “”关迟晋犹疑着慢慢道：“你画的这人我认识？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 “我懂，你是不是又要说像你啊？”关素绾不满地用笔戳了戳地板，嫌弃道，“放弃吧，不是你，你没这么人模狗样的。” 罪过罪过，为了损关迟晋，她连她的心动男嘉宾都一通损了。 关迟晋冷笑：“我俩一个妈生的，继承了所有优秀基因的我如果不好看，那你就更没有了。” 话音刚落，家门口发出了些许声响，“咔嚓”一声，门开了。 关迟晋回头看去，笑道：“哎，贺忱，你看看这画像不像你？简直一模一样。” 关素绾微微一怔。 仿佛女人的第六感作祟，她的心脏跳动速率突地加快。她坐起身子头歪了歪，视线绕过关迟晋抵达到了对方身上。 那人才刚进门，也看了过来。 四目对视。 空气在这一瞬仿佛凝滞了。 壁灯微弱昏黄的光涣散在男人身上，他很高，脊背挺直，穿着宽松黑t，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他的面部轮廓干净利落，眼睛内勾外翘，狭长而深邃，黑眸中的笑意不达眼底，眉目间有着疏离。 关素绾的心直接漏跳了半拍。 她直直地看向那个男人，所有窸窣吵杂的声音瞬间消失殆尽，所有分贝仿佛一瞬间被浪花打进沉默的深海里，孤岛寂静，唯心脏的贝壳一开一合。 男人步步走近，看了眼关迟晋手中的画，嘴角轻扯：“嗯，人模狗样。挺像。” “”关素绾如遭雷击。 关迟晋转身去放行李了。 客厅里，两人再次对视。 男人的神情闲散淡然，掀起眼皮，垂眼看着关素绾。过了一小会儿，他才慢条斯理地举起手，懒洋洋地拖长声调：“嗨。”唇角微微勾着，似有点玩味。 嗨？嗨什么关素绾大脑再次直接宕机。 她的手心蒙了一层薄汗，神经绷紧，她傻在原地，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掠过了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便利店里。 那个落日熔金，风吹过林梢，捕梦网叮铃声下的画面。 她说不出话来。 “我基友，贺忱。”放完行李回来，关迟晋做了个简单的介绍，“他这几天来我们家住几天。”又转身对贺忱道，“这是刚高考完在家里碍我眼的妹妹，名字你知道的。” “知道。”贺忱笑了声，“关素绾。” “”关素绾默默地、幽幽地在心里默念，“淡定、冷静。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淡定。 冷静。 啊啊啊啊啊啊淡定不了啊操操操！！！ 和内心翻江倒海的关素绾不同，贺忱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挑了挑眉，像是在逗她玩儿似的，倦懒的音色中却含着玩味的笑意： “妹妹，你好啊。” 正经，又好像不正经。 简单，直白，声音仿佛有着微微的共鸣，烧在关素绾的耳朵里，焯烫着慌乱的心跳。 关素绾抿了抿唇，呼吸系统像僵硬了似的，无数称呼在唇边欲吐不吐。 良久，她才点点头，道：“哥哥好。” ……什么哥哥好妹妹好，这什么怪异的氛围和称呼……她真的想捂脸了。 贺忱放行李的手一顿，他的眉心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男人抬眸直勾勾地看着她，漆黑的瞳仁渗出了些许笑意，唇角上扬，带着似有若无的戏谑。 他颔首应了声：“嗯。” 见关素绾愣愣地呆在原地，关迟晋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虽然我男朋友很帅，你也不至于迷成这样吧。天天看我这张脸，你居然还没有免疫帅哥的伤害？” 关素绾的视线慢慢移到他的脸上，扯了扯嘴角：“就是因为天天看你这张脸，我现在看谁都是帅哥。” “” 第3章 微信还是支付宝 关迟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交代关素绾：“我接个电话，你带这个哥哥去二楼卧室。”转身去阳台。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 关素绾心跳得有些快，她漂亮白皙得如水葱般的手指将发丝撩到耳后，笑意浅浅，眼睛微亮：“哥哥，我带你去二楼吧。” 贺忱的眼尾微微上扬，似乎来了几分兴致，他喉结上下滑动，嘴唇向一侧勾起。 他朝楼梯扬了扬下巴，“谢了。” 说完又加了一句：“妹妹。” 说这两个字时，他特意放慢了语速，声音晃晃悠悠，有点儿吊儿郎当，却异常迷人。 男人内眼角内勾、绵延到最低处再上扬，无情胜似有情，眼窝深邃，他垂眸看着你时，即使心不在焉也恰似有情，仿佛含着温柔的蛊惑。 一绝。 关素绾垂下眼睑避开了他的视线。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就是我，我就是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知道男人不会让她提行李，但她还是走上前弯腰提了提行李。 挺轻的。 关素绾抿唇，似有点脱力，她轻蹙着眉看向贺忱：“哥哥，我提不动”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好像千斤重一般。 “有些重”声音软绵。 贺忱挑了挑眉，没说话，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关素绾：“谢谢哥哥。” “不用。”贺忱眼尾勾着一条淡淡的弧线，他笑了笑，“这本来就是我的行李。” 关素绾的耳尖刚染红了一点，就听到贺忱又轻描淡写地说道—— “而且，里面只放了几件衣服。” 他笑得恣意：“小孩都能拿得起来。” “” - 回到房间，关素绾微信连环call了余悸，组织语言发了出去。 【关素绾：小鸡，我今天在家喊我的crh‘哥哥’，会不会太嗲了？】 【余悸：/棒/地点、时间、事件和问题一句话之内交待清楚了】 【余悸：不会你这张脸是典型的纯欲绿茶脸喊哥哥更符合你的形象】 关素绾想起贺忱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犹豫了下。 【关素绾：但是感觉他不吃这一套】 【余悸：会吃的老公哪有哥哥硬老婆哪有妹妹亲】 【关素绾：】 接下来就是余悸的八卦连环十八问，关素绾聊完天后，夜幕已然降临。 关素绾下楼时瞥了眼右边贺忱的卧室，关着的。 她去厨房榨完果汁喝后回房间，脚刚踏上阶梯，就听到上面传来有人下楼梯的声音。 拖沓的拖鞋声一下一下地从上面传来，像是在大街上闲逛的二世祖，带着一股随意的慵懒劲。 关素绾眉眼一动。 她将果汁放在楼梯旁的柜子上，放轻了脚步，无声加速上楼。在余光触及到拐角黑色衣角的瞬间，她两大步踏上去，身子往前一倾。 眼前忽然埋进了一片漆黑，她的鼻尖瞬间抵上了男人的胸膛，她嗅到了男人清爽的刚洗完澡的沐浴露味道，温热的手掌还抓着自己的两侧手臂撑扶着。 还没等她回味几秒，男人的手就很快收了回去。 四目相对，有短暂的停滞。 关素绾莞尔道：“谢谢哥哥，刚刚差点就摔倒了。” 女生清冷温柔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贺忱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微微勾了勾唇，却没什么笑意。 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似乎有点困。 “你是下来吃东西吗？”这个点确实比较容易饿。 “嗯。” 看来是真的困了，嗓音都有点沙哑了，比下午的意气风发，多了几分灰蒙蒙的恹恹。 好像是头发湿漉漉的不太舒服，他修长的手指插进发间甩了甩，水汽在空气霎时轻溅，迎着光雾，发丝和眼睫沾着水珠，下颚弧线干净分明，眼皮有点耷拉着；脖子上随意搭着白毛巾，清爽的刮胡水味。 关素绾呼吸霎时停住了。 hot（真带劲） 两人在楼梯上沉默着站了一会儿。 贺忱：“可以让开了吗？” 关素绾往旁边退了两步，“好。” ld（真冷漠） 男人窝在沙发里，从果盘里拿了橘子，两三下就剥皮含入嘴里，耳边虎爪一动一动的。无垠黑夜里，室内光线昏暗，落地窗倾泄下微弱的光，将他侧脸的阴影勾勒得更深。 关素绾从楼梯上下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本来只是客套地问一下，顺便找个话题从楼梯下来坐到他的旁边。 谁料贺忱居然真的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下，道：“有牛排吗？” 关素绾一噎，站在他旁边，“有。” ？ 他不会真的让她这个家的原住民煎给他吃吧？ 应该不会吧？ 贺忱将电视打开：“七分熟。”顿了顿，转头朝她懒散一笑，“谢谢。” 关素绾默然：“” 似乎觉得关素绾现在的表情很好玩，贺忱舌尖轻舔了下唇角，微微勾起。 “别当真。”他道，“逗你玩的。” 关素绾没说话。这男人是怎么把“逗你玩”说出一股“玩玩而已”的语气的。随性又慵懒，雅痞参半。 sssssshot 难得的独处机会，月黑风高夜，高大的落地窗外，庭院满铺草地上摆着白色欧式茶艺圆桌，白色大理石花纹铸成的喷泉飞溅，水雾弥漫在空阔的花园里，给浪漫的别墅昏黄壁灯增添了独特的氛围。 电视机开了。 贺忱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岔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慢条斯理地将橘子皮一层一层剥了，将橘瓣送入口中，关素绾端着一杯果汁，倚着餐桌正对着贺忱，一小口静静喝着。 漫长而短暂的沉默后，贺忱半垂的眼皮忽地轻挑起来。 他漫不经心道：“妹妹，我很好看吗？”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修长手指，将橘子汁擦去。 关素绾，“什么？” 贺忱将纸巾扔进垃圾桶，他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笑了笑：“要不然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关素绾心跳一停。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 她不露声色地挪开视线，“没有。我只是想说，这个橘子三十八块一个。” 她抿了抿唇，眸光温润：“微、微信还是支付宝？” 男人顿了顿。 沉默片刻，贺忱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 不知为什么，关素绾忽然感觉到，贺忱，似乎、好像有点尴尬。 她也不说话了。 贺忱漆黑的眸子浅浅拂过女生的脸，想起便利店的场景。 女生眼睛湿意中缕缕浅淡笑意，两颊似抹了一层蔷薇粉。她套着宽松白色纤薄的圆领套衫，象牙般白皙细腻的肌肤，纤瘦的背部优雅挺拔，腰线姣好，柔顺的黑长直挽成了丸子头，露出一截玉白似的脖颈，漂亮得很。 温柔的外表，手指却夹着避孕套轻轻晃，不知羞地在那笑得纯白，好像一点恶都没作。 安分，又好像不太安分。蛮有意思的。 不过，也就这样了。 他没有想和兄弟的妹妹发展的想法。他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地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贺忱淡淡收回了视线。 第4章 她就是在挑衅你 他低头看着手机，抓着毛巾随便在头上擦了擦，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点击。 一个女生的声音传了出来：“贺忱贺忱，明天下午三点记得来聚餐，聚完餐后再去育幼院，东川路800号，别忘了带点吃的过来送给小朋友。” 关素绾微微一怔，东川路的育幼院？ 她慢慢低头，轻啜一口冰凉凉的果汁，粉嫩的嘴唇微勾，露出了一点势在必得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贺忱眼睛不离手机，忽然不咸不淡地问道：“你在哪上学？” 沉默了几秒，关素绾才意识到男人在问她。 她眼皮恍然一跳。奇怪，她怎么有种被长辈问话的感觉？ 明明贺忱和她哥岁数差不多，也就比她大五六七八九岁而已。 “录取通知还没下来。”她嗓音温润，“不过，应该是南誉。”像是不好意思一般，抿嘴笑了笑，但含着的笑意却又不像是谦虚。 贺忱指节一顿，“南誉？” 南誉是全国排名前五的双一流大学，外语类在整个中国数一数二，外号“外交官摇篮”，出来的杰出人才大都对接国家上层需求。其录取条件也比大多数985211都要苛刻，且南誉近两年缩减了招生人数，难度空前。 女生眉眼弯弯，面色温和，柔顺的语气却透着一种接近于狂妄的自信。 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打脸。 贺忱舌尖顶了顶上颚，笑了笑：“不错，出来好找工作。” 爹系长辈的感觉更强烈了。 趁有话题，关素绾大着胆子追问道：“那哥哥你是什么大学毕业的？” “upenn” 刚刚才有点得意的关素绾微微一囧。 如果南誉的她是出来好找工作，那upenn的贺忱岂不是连工作也不用找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贺忱淡淡道：“不同类型，没得比。” 虽说如此，仍然被打击到的关素绾埋头将果汁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哥哥你明天是要去童心育幼院吗？就东川路立行面铺右边那一间。” 贺忱：“嗯。“他侧眸看她，“你去过？” 两人猝不及防四目对视，男人头发凌乱，幽暗寂静的昏黄灯光洒在他脸上，眼眸上根根分明的睫毛，眸子含笑，略显凉薄的唇弯着。关素绾的心猛地一跳。 “嗯。”她莞尔一笑，柔柔道，“我小时候在那边跳过河。” “” 贺忱虽然有点被雷到了，还是细细地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变换，正想着如何开口宽慰一下她，就听到女生说—— “那天我在遛狗，被狗带下去了。” 贺忱刚升起的那点怜惜瞬间荡然无存。 他眉眼舒展开来，低下头，肩膀一抖一抖的。 关素绾看着男人在笑，心情也愉悦起来。她继续说道：“如果你明天要去的话，那我能跟着你去吗？” 贺忱：“你哥同意吗？” “不同意啊。不过，”关素绾皱了下鼻子，笑容温和，“他不同意关我什么事啊？” 睡前，贺忱来到关迟晋房间，斜靠在门框上，叩了叩门：“你妹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关迟晋正打着游戏，爽快应道：“去吧去吧。” 贺忱挑眉，唇边一抹哂笑：“你不怕我拐跑她？” 关迟晋大手一挥：“谁会对比自己小半轮的女生下手啊，这不妥妥禽兽吗？” “你去吧，我相信你！” 贺忱点头：“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 第二天下午，垂天之云疏朗清晰，聒噪的蝉鸣声在高枝间此起彼伏，排列有序的电线杆落下一群胖嘟嘟的麻雀崽崽，呼啦飞起又落下。 二十分钟的路程后，两人到达了东川路育幼院旁的酒吧。 刚下车，一个长相美艳的女生就笑意盎然地小跑了过来，“贺忱。”还想继续说什么，在眼神接触到他旁边的关素绾后，停顿了一下，继续笑道：“这是？” 贺忱言简意赅：“我朋友妹妹，关素绾。”又对关素绾说：“我的学姐，郑昭仪。” 郑昭仪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若有所思的关素绾脸上。 毫无疑问，关素绾是一个长相十分温柔舒心的女生，妆容素淡仍漂亮白皙。 周围车水马龙、盛夏树荫，她的手正拉着别在自己身前挎着的牛仔包带子，发鬓处别着白栀子花小发夹，她的眼中浸着疏星，看着人的时候像里面有一滩水在流动，温柔森系的雪纺白衬衫，光线下微微闪动的波浪珠光仙女裙，春日绵绵的水莲花。 白色牛仔包左上角还别着一个小黄鸭。 和她的名字一样，是个漂亮温柔得没有攻击性的女生。 或许是同性相斥磁场不合，即使这个女生没有任何攻击性，郑昭仪却仍然对她生出了些不喜。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贺忱。 贺忱低着头，正低眸看着这个女生，看不清表情。 她的心沉了沉。 此时，关素绾却在轻蹙眉想着这个学姐的名字。 郑昭仪，昭仪很好听的名字，嘶，她记得有句诗叫什么来着？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来吗？怎么还多带了个家属啊。” “妹妹而已。”贺忱神色淡淡，显然没有想解释太多的意思。 郑昭仪也只好就此作罢。 和贺忱搭了几句话，见关素绾连招呼都没向她打一个，郑昭仪唇角稍许下沉。 贺忱侧眸看了眼正低头思索的关素绾，有点无奈。 郑昭仪是他学姐，算起来比关素绾大了半轮不止，见女生仍然沉默着，贺忱只好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叫人。” 关素绾如梦初醒，看着面色淡淡的郑昭仪，马上颔首不好意思道：“学姐好。”她笑容浅浅，“刚才在想一首诗，和学姐你的名字很像。” “是吗，什么诗？”郑昭仪笑容微妙，“哦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昭仪就好。我是贺忱的学姐，不是你的。” 关素绾一怔。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这个姐姐好像对她不太友好的样子？ “哎。”贺忱双手插兜，云淡风轻道，“别欺负她。”他向关素绾示意，朝入口大门扬了扬下巴，“你先进去。占两个座。” 两个座，关素绾压住上扬的嘴角，乖乖应了声，往前走了几步后，又突然倒了回来。 其余两人一齐看向她。 “想起来了。”关素绾认真地看着郑昭仪，“‘此花莫似武昭仪，出得宫来不画眉。’”转身走了。 郑昭仪面色骤变。 这句诗没什么意思，但关素绾在这个关头说出来，就有点挑衅的意思在了。 “你这个妹妹，挺有意思的。”郑昭仪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挑衅我呢。” 贺忱瞥了眼她，唇角一勾：“别误会。” “她就是在挑衅你。” 第5章 钓系温柔刀 贺忱把聚餐地点定在horoof，一推开红木门，就被昏暗的灯光笼罩着，微涩柑橘香的果酒味，台上民谣歌手唱着柔情爵士乐，嗓音淡淡，风情摇晃，舒适惬意，一路贯通中世纪欧式古堡风的油画壁、街头艺术喷漆走廊、木质楼梯，复古格调的装潢设计。 “lonestarwishiuldunfoldwhatyoutrulyarelonestari’dliketoknowyour” 三人来到最佳视野的最顶层露空bar，外景建筑一览无余，笑声不断响起，杯觥交错，服务员纯正英腔礼仪端正，厨师在中央流理台上“滋滋——”地精致煎摆着西冷牛排，一趴好友又会贫又会调侃，聊天气氛热烈，好不热闹。 “这家店是你新开的？以前没来过。” “嗯，前一个月才完工。” “可惜了呀，要是晚上来更有感觉，晚风夜景和roof最配了哎，这是你新带的妹妹？” 轻笑，“我什么时候带过旧的妹妹了。” 贺忱懒懒地靠在丝绒酒红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朋友聊着，修长的手指间夹着限量版dupont翻转把玩着，深邃的黑色底漆透着昂贵精美的光。 李嘉行伸出手和善地打招呼：“妹妹你好啊，鄙人李嘉行，二哥最好的狗友。” 真有意思，关素绾笑着和他握手，“那我就期待哥哥的狐朋了。”声线轻盈。 挺会说话，这声哥哥叫得人的心都化了，李嘉行转头朝贺忱挤眉弄眼。 但男人显然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拍了他后脑勺一下，皱眉道：“眼睛抽筋了？” 嘶，李嘉行扶着后脑勺，讨厌，没眼色。 郑昭仪和几个好友也相继落座，在一旁点单，窸窸窣窣地聊着天。 终于，过了一会儿，郑昭仪旁边的女生笑着喊道：“贺忱，昭仪想点个葡萄酒，能不能给她免单啊？” 郑昭仪脸一红，低声：“你干嘛” 好友恨铁不成钢地压住她的手，笑着看向贺忱，“也不是很贵，就免了呗。反正你是老板你说了算。”说完还瞥了眼关素绾。 贺忱姿态闲散，闻言勾了勾唇，“免单？” 这个似笑非笑，别说郑昭仪了，好友也忍不住脸一红，不得不说，这男人确实很耀眼。 要的不是免单，是试探，关素绾心知肚明。 问就问，看她干嘛她有点纳闷，随便拿了桌上的可乐，可是怎么也扣不开，指甲还掰得发疼。 关素绾轻轻叹气，正准备放回桌上，忽然被拿走了。 她一怔，心突然像被撒了一袋跳跳糖似的。 贺忱食指的指骨顶住罐顶铁皮，单手扣住铁环利落一拉，罐口处，极深黑色液体浮起白泡汩汩涌上，细微咕噜的气泡在空气中迸发，水蒸气液化形成白雾，蓦地散开。 液体喷涌而出，垂直沿着瓶身缓缓流入男人修长瘦削的手指间，流淌滴坠，交错、冰凉、汹涌，难言的性感热辣。 碳酸是一种不稳定的酸,受热易分解；关素绾觉得自己就是碳酸，体内温度突然上升，要分解消失了。 贺忱长眉拧着，纸巾擦干净易拉罐递给关素绾。 全程没看她一眼。 他将擦完地板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淡淡道：“不了，我很穷。” 言下之意是，不可以免单。 你打火机都几万块，郑昭仪一噎，想说些什么又沉默了。 关素绾小小抿了一口可乐，喉咙里翻涌着碳酸饮料的酸甜气泡，冰凉，却又泛着一股热气急切地在喉管处直打转。 心里快溢出蜜来，发酵、膨胀，松软。 天呐，他只是开个可乐而已，她怎么可以心动成这样她好没出息 其实她一开始还以为聚餐是去哪个酒店包厢里，没想到是他新开的酒吧。 蒙马特高地街区的feel。 品味好好，好喜欢，关素绾又抿了一口蜂蜜，额不是，可乐。 “daydayi’llttoyourordateandyourrealna” 关素绾几乎可以算是黏在了男人身边，他去哪她就跟着去哪，还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但凡有好友坐了过来贺忱也给她介绍，关素绾又嘴甜会来事儿，一来二去的，贺忱的一众好友都对关素绾有了深刻的印象。 郑昭仪撇嘴，这算什么，一副把女朋友介绍给亲朋好友的样子。关素绾也是，顶着一张伪素颜的脸，玩自然清新那一套。 气却又发不出来，只好埋头猛喝了两瓶酒。 事实上，贺忱并没有这个想法。他只是担心关素绾人生地不熟会感到尴尬，毕竟是关迟晋的妹妹，他还是要关照一下的。 关素绾似乎也不是很适应这种氛围，一直跟着他。虽然他知道这个女生不是个很安分的乖乖女，但看着她那双仿佛被蜂蜜浸过的眼睛，他的心还是软了软。 聊天中途，在郑昭仪的眼神威胁下，李嘉行无奈地问道：“二哥，你这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啊？”先探探贺忱态度。 毕竟是美女，在座其他人也看了过来，显然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 贺忱：“不知道。” 这才是贺忱嘛，郑昭仪的心刚舒服了些，却又听到贺忱问关素绾：“你有男朋友吗？” 男人舌尖轻抵齿底，略有些玩味，磁沉的声音像是从胸腔内滑出来的。 关素绾愣怔了一下，也回看他。 女生秋水无尘的杏眼温柔婉约，无雕琢感又恰到好处的软糯留白，树莓唇，湿漉漉又低饱和的透明妆感，似雾面缭绕的山茶花，轻勾着嘴角时却又带点光洁干净的媚意。 好像有点紧张，她鸦羽似的睫毛轻颤，咬了咬嘴唇，血色上涌，衣衫散发着淡悠悠的奶桃味。 贺忱的喉结滚了滚。 他指节无意识一动，手中的dupont“叮——”清脆的一声，让所有男人为之疯狂的点火声。 李嘉行朝郑昭仪摇摇头，撩人于无形中的钓系温柔刀，你个直球酒罐子怎么比？ 对方冷哼一声，但瞬间被淹没在众人的起哄声里了。 “不是吧不是吧，这么直接的吗二哥？” “好歹委婉一点啊贺忱。” 贺忱斜斜瞥他们一眼，“别贫啊。” 众人意味深长地长“哦”，笑得更大声了。 贺忱懒得理他们。 每次只要他身边出来一个异性，他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比他们自己有了女朋友还高兴。他已经习惯了。 其实他真的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问一下而已，如果关素绾不是单身，他也要注意和她的距离，在他看来这种社交问题很正常。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却又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好像确实挺暧昧的。 有点后悔问出口了。 关素绾的心脏确实因为这种暧昧的问题砰砰乱跳了一瞬。 可贺忱神色淡淡，瞥了她一眼后就收回的漫不经心的视线，让关素绾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他只是迎合一下当前氛围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没话找话。 “没有。”她顿了顿，又问，“那你有吗？” 贺忱的嗓音沉而淡：“有啊。”他的脑袋偏向她，侧脸忽明忽暗，这个角度看，他的眉眼桀骜凌厉，显出几分冷冽锋芒。 关素绾的心，就像是直冲入云霄的飞机突然九十度大转弯直坠崖底，彻底粉碎。 “你哥。” “” 谢谢，心脏重新登机了。 第6章 护花使者 打火机在男人修长的手指间灵活地转动着，花样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众人的目光汇集在关素绾身上，又移开，又汇集 郑昭仪望着关素绾的眼神也愈发不友好。 见状，关素绾不明所以地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在接触到眼前的烟灰缸后，瞬间醍醐灌顶。 她沉默一秒，站起来，“我去拿点吃的。”不等贺忱回应就绕开他直走。 旁边的一众男性好友的面容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关素绾逐渐远去的背影，手中的烟蠢蠢欲动。 又默契地转头一同看向贺忱。 像一大群哈士奇小弟在征求藏獒首领的同意。 贺忱扫了眼她前往的方向，又收回。 他慢声道：“不抽烟你们会死是吧？” “二哥，不能怪我们啊，是你那打火机老在我们前面晃，看得我们心痒痒。” 贺忱烟瘾也确实有点犯了，闻言也就不管他们了，手指轻动，火苗微小的光亮从打火机里蹿跳、跃起。 走到不远处后，关素绾回头去看。 果然。 环境幽暗，贺忱半张脸陷在暗光里，低头，将烟叼在嘴里点燃的那一瞬，就像是卸下千万重担似的立马扔掉打火机，“啪嗒——”一声，懒懒地靠在沙发椅背上，冷白修长的颈后靠，熟稔而缓慢的吸吐间，醇烈雾气缠绕过他指尖、后颈、再焚毁。 他身姿散漫，宽松的黑t上印着潦草的英文字体，衣领松垮露出精致锁骨，单手搭在靠背上，绿水鬼手表将漂亮的腕骨更凸显出矜贵诱人。 云雾缭绕，比之前给的印象里，多了几分肉欲感和骨子里的焉坏劲，还有眉眼舒展间若隐若现的放松。 明明灭灭的猩红哑然地烧烫她关素绾的视线，浓郁的烟草味遥远荡来一路贯通她的呼吸腔，穿透咽喉，抵达心脏。紊乱的、有点辛辣呛鼻的、干涩的，飘飘欲仙的。 关素绾静静看着。 此时此刻男人的姿态和表情，好像他抽的不是烟，是银河落九天的瀑布和天宫飘渺虚无的仙气 “”她果然妨碍到了他的烟瘾。准确来说，是他们。 怎么说呢，有点愧疚、哭笑不得和无奈。 她对抽烟的男人不反感，相反她很喜欢烟草味，就和喜欢闻中药味一样。现在她看着男人终于解放了的表情，心中觉得，好像、似乎、可能,她更喜欢了。 陈毅低头酝酿着连贯的烟云，笑：“这才是贺忱嘛，刚才那个温温柔柔的样子都把我吓到了。” 郑昭仪翻白眼：“温柔礼貌都是对外人的，这种道理都不懂。” “干嘛，贺忱不对你温柔，你吃醋啊？” “滚。” 李嘉行望了一眼不远处，手肘顶了顶贺忱：“你带的那个妹妹会喝酒吗？别被灌醉了。我看祁越明那小子也在，一直盯着漂亮妹妹呢。” 或许是抽烟的缘故，贺忱面色颓懒，语气闲闲：“你吃亏她都不会吃亏。” 郑昭仪：“你很了解她吗？说得好像你们认识很久一样。” “没多久，直觉而已。” 郑昭仪撇嘴了，无所谓道：“喝酒有什么，酒品即人品。她成年了心里有数，我十五岁都可以和我爸拼酒哎贺忱，你听我说话没有。” 李嘉行：“没有。” “滚蛋。”一个枕头猛地扔过去。 “话是这么说”陈毅道，“那祁越明什么德行你们又不是不清楚。” “你清楚你上啊，你这小白脸男女通吃，说不定人家还能看上你，让你做他小妾。” “我靠你恶不恶心啊。” “哈哈哈哈哈” 听着他们闲聊，贺忱静了两三秒，还是没动。 过了几秒，陈毅喊道：“哎哎哎，那祁越明怎么还上手了呢？” 郑昭仪望了一眼，皱眉：“那怂蛋就只会欺软怕硬，见到个女的就想上手。哪天把他手剁了喂狗。” “我操！我漂亮妹妹的肩膀被摸了。” 半截烟被掐灭，烟灰缸内摁死了轻狂的余烬。 关素绾打开祁越明的手，秀眉拧着。 如果光是祁越明一个人她还应付得来，但后来祁越明见她难搞定，还叫了其他好友帮手来，而且为了面子他的攻势还更猛了，让她进退两难。 一开始祁越明还问她和贺忱什么关系，她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过节，担心在这个场合给贺忱闹出什么事来，才模糊了一下说辞。现在看来，真是一个十分不机智的决定。 “这酒六万多一瓶呢，女大学生得花多少代价才能得到一瓶？我们白给你喝，你怎么还不乐意呢。”祁越明好友站在她身后，带有酒气的呼吸让关素绾有些反胃。 “就是啊，哎呀这一点酒没什么的，你这种女生应该最会喝酒了，就喝两杯嘛。”祁越明温和地笑着，言语间却带着微妙的刺。 关素绾的手指甲不动声色地猛掐进往她腰上伸的手里，听着一旁传来的痛呼声，笑意浅浅：“别误会，我这种女生和你不一样。” 这句话得拐好几个弯才能品出内涵，祁越明脑子还在转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大片阴影洒了下来。 “当——” 贺忱的身子侧倾挡在关素绾面前，举着瓶身撞向祁越明手中的酒瓶，清脆带着点狠劲的哐当一声。 祁越明一愣，手中坚硬的酒瓶感觉到了一股被推向自己的强势压力。 他脚步往后缩了缩。 反应过来后正想使力硬推回去，对方却松手了。 男人看也没看面前的祁越明一眼，和周围众人懒洋洋地含笑道：“别闹她。” 关素绾立马往他身后缩了缩，偷偷抬眼瞄他一眼。贺忱气息冷凛，声音压得很低，光影斜着照耀下显出几分矜贵，纤长浓密的睫毛，凸出的喉骨和冷硬的下颚，冷白皮让深邃的轮廓更透出冷感。 眼睛含笑人不含；眼睛含情人不含。 他肩宽腿长，高大的背影像一堵墙，给予人极大的安全感。男人刚抽完烟，身上的烟草味尚存，关素绾深呼吸，将如鼓的心跳混淆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里。 郑昭仪从身后阴恻恻地路过，“贺忱，你什么时候成护花使者了？” 贺忱还未开口，关素绾就从他背后探出头来，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他侧眸，瞳仁黑而平静。 “我是花哎。”关素绾抬眼看他，笑意清浅。 贺忱倏地笑了。 看着眼前两人对视愈加和谐的一幕，郑昭仪脸色更加黑得能滴出水来。男人果然都吃这一套。 靠。 虽然贺忱平常跟他们玩得开，但认真起来大家还是怵他的。见贺忱有意护她，众人只好失望逐渐散去。 但就像是要挽回一点颜面，祁越明没走，还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黑烫金卡片，递给关素绾。 他微笑着正想开口说话，“我” 手中的卡片忽然被人轻飘飘地抽走了。 祁越明一愣，在美女面前三番两次被扫了面子，即使再怵贺忱他也终于来了火气，“贺忱，你他妈什么意思？你又不是她男朋友管那么多干嘛？” 贺忱慢吞吞地掀起眼皮，面无表情，神情中终于多了些许不快和不耐烦，冷凛迫人。 祁越明的气像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梗着脖子，仍然没走。 气氛冷凝了半分钟，越来越多的人的视线往这边看。 对面的男人终于开腔—— “你爹的意思是” 贺忱唇角勾着，黑眸中的笑意却褪得一干二净。他的唇色艳得发亮，手指夹着薄薄的黑烫金卡片，锋利的侧边刮蹭过祁越明的脸，吊儿郎当地轻轻拍了拍。 “给老子滚蛋。” 他笑容顽劣，声音懒散，无端端透出股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第7章 长点心 祁越明气到发抖，低声咒骂一句，想迅速抽走贺忱手上的名片，却又不够高，直把脸气青了，直接拂袖而去。 危险彻底解除，关素松了口气，也关掉了手机的相机模式。 然后默默地跟在贺忱后面走。 她看着前面贺忱颀长笔挺的背影，想道谢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未等她想好说辞，男人就转过身，低声道—— “长点心。” 他神情正经，声调微扬，温柔缱绻，刚抽完烟又带着点沙哑，在被昏暗灯光笼罩的光影里，像在耳侧旁的呢喃，勾得人心痒痒。 贺忱在以比关素绾年长了半轮的哥哥身份教育她，关素绾清楚。 她低头，看不清表情，脖子根却已经渐渐晕红了一大片。 “嗯。” - 回到座位上，一众好友已经在张罗着去育幼院。 “二哥你等一下和漂亮妹妹跟上来啊，我们先走了。” “嗯。进去的时候戴口罩或者弄点口喷，你们刚抽过烟。” “得嘞。” 贺忱收拾好东西后，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小四方形的盒子，粉色蝴蝶结包裹着的，蛮精致的，递给了关素绾。 关素绾疑惑地接过，看了一眼盒子顶端的标签，顿时眼睛一亮。 提拉米苏。 “你哥总是让我带这蛋糕给他，他不喜欢吃甜食，应该是你喜欢吃，刚才就顺便给你点了一个。”贺忱一边说一边低头清点包裹，语气含着戏谑，“没有防腐剂，别不舍得吃。” “才不会不舍得。”关素绾的耳尖再次染红了丝丝，拿着叉子在提拉米苏中间挖了一勺。 贺忱清点好包裹，转身：“你等一下记得给你亲哥” 女生正垂眸将提拉米苏含入嘴内，她微张着唇，口腔裹住软糯的蛋糕芯，空隙间隐约可见象牙白般的瓷釉齿尖，嚼动时右侧脸颊微鼓，肉肉的；甜腻的醇苦黑咖粉、嫩白浓稠的奶油无意间粘在粉色唇肉上，她伸出猩红的舌尖缓缓舔过唇瓣流下湿黏水光；应是味道得心，她唇角荡开，像只餍足的小白狐狸，偏她的表情又透着一股牛奶般的纯，漂亮的黑眸倒映着男人微怔的神情。 关素绾笑意浅浅，“好吃。”将蛋糕推在男人面前，歪了歪头，“尝尝？” 尝尝？ 尝什么？ 沉默半晌，贺忱敛眸，淡淡地清了清嗓子，“记得给你亲哥发个信息报平安。”没回答她的问题。 经过关素绾时，他修长的手指微动，勾了勾关素绾牛仔包上挂着的小黄鸭。 关素绾一怔，抬眼望去。 男人慢悠悠的声音传来：“长点心。”这次的声音，压得更低、更沉。 第二次了，长什么心？关素绾不知道，也没来得及问。 - 在来育幼院前关素绾了解过，童心育幼院是贺忱家开的一个福利院，贺忱但凡空闲时都会来这里“送温暖”，即送零食、书籍、衣服等等。而他的小孩缘也出乎意料的好，听说只要哭闹的小孩看见他、都不会继续哭。 两人进了育幼院，沿着小路缓缓走着。 突然，一个很嘹亮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贺哥哥！” 两人一同望过去。 一个才三四岁、还穿着熊猫睡衣的小孩朝贺忱直奔过来，脸还红红的，“贺哥哥，我刚我刚才、我刚我我刚才看见我刚”看上去十分激动，有些口齿不清，说了很久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句子。 关素绾侧眸，注意到贺忱居然笑了。 不是平常那种含着玩味的习惯性笑意或者似笑非笑，而是一种倾向于温暖的、真正的浅浅笑意。 他蹲了下来，手轻轻地放在小孩肉肉的腰两侧，视线和小孩子持平，眼睛直直地看向小孩，认真又耐心地听着小孩的话，没有打断他。 小孩声音非常稚嫩，他的眼睛黑亮清晰，脸颊肉肉的，伸出短短的手指头比划着，嘴里叽里咕噜地在说些什么，还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开心，摇头晃脑的，最后两只小手张开在空气中展开一个半圆。 “然、然后大ji蛛，哇地一下就就就出现在、出现在姨姨身上！” 小孩咯咯笑：“四不四很、很吓人？”眼睛亮亮地期待哥哥的反应。 小孩的声音响亮，奶里奶气的，关素绾能够清楚地听到。 贺忱也说了些什么，但是声音很小，她听不见，忍不住走近了一些。 “那么吓人，那你有没有勇敢地抓住这个大蜘蛛呢？” “没没有，我很勇敢，但是哥哥我怕！怕，我我很怕，它有这么大！”还用手划拉。 “那你还记不记得，大蜘蛛是什么样子的，你想怎么样打败它？” 小孩子更来劲了，把所有的想法都兴奋地说了出来。 贺忱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是很简单、温暖、平静的话语，却又似长调的风，柔和如春风。 男人虽然蹲着，却仍然显得比小孩高大得多；他的手闲散地搭在腿上，鼻骨在侧脸轮廓上尤为英挺，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洒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松软的发丝似蒙了层光雾蓬着，夕阳地平线剪影的分割感和柔焦感。 贺忱站起来一转身，就撞进了关素绾的眼睛里。 女孩子愣愣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漂亮惊艳的东西，眼睛亮得吓人。 他问：“怎么了？” 关素绾摇摇头，笑道：“这个小孩真的特别喜欢你吧，看见你的时候眼睛都瞬间亮了。” 旁边突然传来李嘉行的声音：“那你眼睛那么亮，应该蛮喜欢二哥的吧。”他刚从侧门拐角出现，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笑着看关素绾，对自己随口说的这句话丝毫不放在心上。 关素绾一噎，目光触到贺忱扫过来的视线时，呼吸骤停，脸颊蓦地升腾起热气。 虽然她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喜欢摆在暗地里进行，但她也不是那种大大咧咧进行追求攻势的人，那中和一下e她也不知道自己适合哪种追求方式了。 贺忱抱着小孩子掂了掂，斜看了李嘉行一眼：“满嘴没个正形，她刚小升初的时候我已经大学了。” 李嘉行：“那又怎么样？老牛就没吃嫩草的权利了吗？” “嫩草”：“” 你们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这么若无其事地谈论这种问题？ 贺忱做了个“傻x”的口型：“你没事来这里晃什么？” 怀里的小孩子也瓮声瓮气地学：“尼没四来这泥晃森么？” “嗬，牙没长齐就学人说话。”李嘉行咬了口面包，道：“你们快点去救一下陈毅那小子吧。那家伙被群殴了。” 两人一进到育幼院的侧屋内，就看到陈毅趴在地上，四个小朋友笑嘻嘻地拉着他两条腿往后拉。他像被即将拉去死刑场的犯人，万念俱灰：“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郑昭仪在一旁看戏，啧啧摇头：“地上一尘不染是你的功劳，组织会牢记你的功勋伟纪的。” “help！！！” 好不容易把小朋友们安顿在同一个屋子里，在众人分发零食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轻轻扯了一下关素绾的袖子：“漂亮姐姐，你拿着的是蛋糕吗？” 关素绾往下一看，心立马咯噔一下。 天呐，她居然把贺忱给她的蛋糕都拿下车了！ help！！！ 面对女孩子期待的目光，她的脑子飞速运转准备找理由婉拒时，贺忱忽然在旁边搭了一嘴：“不行哦小妹妹。” 两个人同时看过去。 贺忱的手搭在膝盖上，弯腰看着小女孩，无情胜有情的狭长双眸弯了弯，眼尾轻扬，嘴角似翘非翘，直把小女孩都看害羞了，脸颊跟红草莓似的。 “这是我送给这个姐姐的，只有她能吃哦。” 这是我送给这个姐姐的。 只有她能吃。 ——关素绾的失声时刻。 第8章 自作多情 “噢～”小女孩捏着小裙角边边，红着脸避开贺忱的视线：“这是大哥哥送给姐姐的礼物，所以我不可以吃，对不对？” 贺忱笑，“可以这么说。你是新来的吗，之前没见过你。” 小女孩伸出两根手指：“我是前二天过来的。” “是前两天，不是前二天。”他轻笑，从袋子里掏出另一个蛋糕，“这里有给你的蛋糕。”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这是你的，你可以吃。” “谢谢大哥哥。”小女孩满足地吃了一大口提拉米苏，看着贺忱的眼神，明显又是一个被蛊惑的小迷妹。 和她不同，关素绾的情绪此时此刻有些不太对劲。 在贺忱拿出另一个蛋糕盒子的那一刻，女生红着的脸瞬间像是被消暑一般，冷却了。 她想，原来这个蛋糕不是她独有的。 所以贺忱刚才说的“只有她能吃”，不是在强调物品的独特性，只是在强调物品的所有权。 她刚才在那一瞬间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全是自作多情关eo承认，她现在有点难过了。俗话说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果不其然。 像电影一般，郑昭仪十分应景地从她身后幽幽路过，声调上升，还心情很好地舀了口蛋糕： “这蛋糕人手一个，每次来这里他都会给小朋友们买巧克力蛋糕，他只是顺手点多一个提拉米苏给你而已。你不要想多了。” “”关素绾没兴致和她打嘴炮，无用且白费心机。 她刚走，郑昭仪又立刻追了上来，像担心关素绾看不见手中的巧克力蛋糕似的，一边走还一边将蛋糕往前晃。 郑昭仪的性子比较直来直去，对不喜欢的人向来阴阳怪气第一名：“我实话说吧，喜欢贺忱的人一向很多，他也说过自己不会找年龄跨度太大的女生，而且你这一款的也正好不是他喜欢的。” 追贺忱的女生很多，她并没有见一个阴阳一个，正好相反，她是秉持着公平竞争上岗的态度来面对其他情敌的。但唯独关素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最看不惯她。 关素绾原本打算走了的，闻言，又停住脚步。 她微扬了扬下巴，盯着郑昭仪，莞尔一笑： “至少你们都是巧克力，只有我的是提拉米苏。” 郑昭仪神色一滞。 关素绾继续说道：“他喜不喜欢我这款，我不知道。但他喜不喜欢你这一款，我倒是知道。” 她笑，“你跟他认识几年了吧？” 言下之意，难听点就是：你不行啊。 关素绾说完就立马转身走人，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 想也知道郑昭仪此时肯定被气炸了。 虽然她确实有些失望蛋糕这回事，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和贺忱认识的时间不到两天，她对他一见钟情，总不能要求对方也对她一见钟情。 送完东西后就是小活动，陈毅说自己受到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创伤、拒绝参战，其余的人都一一陪小朋友们参与了123木头人、狼外婆、跳皮筋等小游戏。 关素绾发现，原来陪小朋友们玩都很费力气，既不能和他们认真玩输赢，也要让他们玩得尽心，还要安慰输的小朋友 休息期间，她的额头蒙了一层细汗，坐在石板阶梯上，膝盖合起来，旁边放着一瓶还剩半瓶的农夫山泉，左手搓着不知从哪儿摘的小草。 她是天生冷白皮，像白炽灯似的会发光，似乎心情不太好，神色冷淡，增添了疏离的冷感，鼻尖细微挺翘，又增加了甜美的幼态感。纯欲，单纯和欲望在她脸上发挥了最大的作用。糯糯温柔的清冷，仿佛触手可及的高岭之花。 如今出了点汗，愈加显得唇红齿白，勾人心魄。 她的对面，陈毅坐在屋子门口的老爷椅上晃悠：“小关是不是很累啊？脸色不太好。” 贺忱坐在陈毅旁边，看向那个方向，一顿，淡淡地“嗯”了一声。 “嗐，还真别说，小关真的长得好看。我第一次看到素颜还这么好看的，刚开始看到她还以为她贴了假睫毛和美瞳。” 贺忱没搭腔。 陈毅：“哎，她是你朋友的妹妹，又没男朋友，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真不考虑一下？” “不考虑。”贺忱淡淡道，“没感觉。” “就这原因？” 贺忱勾唇，不甚在意：“我要是考虑，她哥第一个废了我。” 陈毅哈哈道：“这也确实是。那如果你不考虑，我一个朋友想认识一下，你到时候帮忙搭个线。” 见男人似笑非笑地将目光投了过来，陈毅立马自证清白：“真不是我想追，是我一个朋友。他现在在出差，看到我朋友圈发的照片了，说想认识一下小关。” 贺忱不置可否：“等他出差回来再说。” 他要对关素绾和关迟晋负责。要是他带关素绾出来一趟，还给关迟晋带了个妹夫回来，关迟晋得削了他。 而且，他也不傻，关素绾画他的画像、看他的目光和红着却强装淡定的脸，都在向他传递着不寻常的信息。 今天不应该买提拉米苏给她的，他既然对关素绾没感觉，不应该做这种暧昧的事。 贺忱望着对面正在低头搓小草的关素绾，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下一个游戏是捉迷藏，一众人按照游戏流程躲了起来，一切都很顺利，但临到育幼院活动结尾的时候，等了十几分钟，游戏都结束了，还是不见关素绾。 “找到了吗？” “公园那边也找了。没有。” 贺忱的心越来越往下沉，冷眉凛冽，唇线紧抿。 郑昭仪：“应该提前走了吧。”她抓住贺忱的手腕：“行了别管她了我们先去吃东西吧，饿死我了。”又从兜里掏出几颗糖，“刚才随手拿的糖，分你点。” 见男人没接，郑昭仪笑：“你不会在担心她吧，她这么大个人不会出事的。” 小女孩担忧道：“姐姐是不是不开心离家出走了？”她指着郑昭仪，“姐姐和这个阿姨说完话就不开心了。” 郑昭仪：“” 第9章 温柔的入侵者 关素绾觉得今天她真的是有些背运在的，手机没电，玩个捉迷藏居然都能迷路，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游乐场。 夜色已然沉寂，格外幽静，远处灯火阑珊，摩天轮迎着星河缓缓旋转，克莱因色、焦糖黄等小型城堡，滑滑梯栏杆处绑着三个笑脸气球在空中漂浮，秋千、跷跷板，还有一个大型玩偶装枕在海盗船上，旋转木马的灯仍在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像红橙黄绿青蓝紫的画笔散落了整个公园。 空无一人。 关素绾皱着眉，呼吸起伏突然大了很多，面状非常不适。 即便她的童年十分幸福，她也对这种隐藏着童年过往的事物莫名有一种恐惧。这种不安、怀旧的、诡异的、猎奇的、好像不是同一个维度的阈限空间，让她有种自己不能回到过去的悲伤窒息感、梦核怪异感。 每个人都有类似的感觉，但她比常人更加恐惧、更敏感。 她不打算继续绕了，费力气，要是绕到另一个不认识的地方，更糟。 一个关了店的小卖铺旁边有个借充电宝的机器，她开机后用仅剩的关机提醒30秒时间来扫码，试了两次总算成功了。 她强忍着不适，低头不去看周围，坐在滑滑梯上等手机充电。 “嘶～”她一巴掌拍向小腿。 这里的绿化比较多，蚊子和小飞虫也也特别多，坐了没几分钟手臂和小腿都是包，晚风凉凉，一眼望过去一片黑黢黢，关素绾轻轻叹了口气。 忽然，好像后方传来了什么声音，关素绾往后一转头，却又什么也没看见。 她缩了缩身子，把衣服拢紧了一点，鸡皮疙瘩从脚底心直窜手臂。 这地方怎么阴气森森的？ 等了很久，手机屏幕亮起。 她松了口气，立马拿起手机打算给贺忱打电话，可是切换到拨号界面后，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忘了，她没有贺忱的电话！！ 连微信都没有！ 她欲哭无泪地打开地图，却只有福利院建筑的大概形状图，都是比较宏观的街道名称，没有详细的小路和位置地址，她担心走着走着又迷路了，只好放弃地图这个办法。 正打算找关迟晋去要贺忱的微信，朋友圈上方就看见陈毅更新了朋友圈。 关素绾这才反应过来，哦，今天下午陈毅找她加微信来着。 她的手指蜷了蜷，点进了陈毅发的那张图片。 朋友圈显示是三分钟前发的，夜市繁华，忽明忽暗的彩灯挂在树上，几人一起围坐在一家庙街烧烤店前的桌子旁，桌上凌乱的啤酒开了两三瓶，李嘉行对着镜头比耶，陈毅站着将玉米放在烧烤炉炭架的中央，郑昭仪挨着贺忱在说些什么，笑得很开心，贺忱低头拿着小铁碗在调和小料，竟也有几分笑意。 昂，他在吃烧烤啊，关素绾的唇角无意识地慢慢平了下来。 手臂有些痒，她却没心思再去挠了。 “喵～” 她侧眸看去，愣住。 如果不是看到了这只猫，她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原来有猫能丑成这样。 真的很丑，干燥粗糙的毛发呈橘色，三七分的八字刘海，鼻子上还有一块很大的黑色印记，表情还有些鬼鬼祟祟的猥琐，走路还内八，尾巴很短，丑得和这个漂亮梦幻的游乐场格格不入。 一人一猫对视一秒。 猫咪试探着往前缓缓踱步，来到关素绾面前。 关素绾犹豫着伸手，确认猫咪没有攻击性后，轻轻摸了摸猫咪的尾椎，猫咪屁屁立马舒服地翘了起来，还张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伸展身体，橘色小脚丫往前抬升，猫眸微眯。 ——来吧女人，给你个机会，亲吻我的右脚。 嗯，更丑了。 关素绾酝酿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为什么你长得这么丑呀？” “” “让我看看是不是因为你很脏，才看起来那么丑。”关素绾从各个角度观察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温柔地得出了一个结论，“噢，宝贝你不是脏，是单纯的丑。” “喵～”猫咪虽然长得丑，声音却十分好听，甜腻的撒娇声软软糯糯，尾音的绵长浸得关素绾的心都软皱皱的。 关素绾低着身子凑近，挠了挠猫咪的下巴，瞧着它憨傻的猫样，挑唇，也对着它叫了一声，“喵～” 略带鼻音的呢喃声调，跟娇气的猫猫如出一辙。 关素绾想了一下，“你觉得我好看吗？”纯属是无聊没话找话了。 仍然沉默。 她轻声道：“我如果好看的话，怎么没人来找我？”还在吃烧烤。 她连打电话给关迟晋的心思都没了。 右手一下一下地顺着猫咪的毛，左手伸出食指和拇指握住了它小小的猫爪，轻轻捏着上下抬动，像是在和它握手。 就这么委屈地沉默了不知多久，忽然，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玩捉迷藏都能走丢。” 关素绾被吓了一跳，抬头，随即一怔。 男人没看她，侧着身子，正低头解开滑滑梯栏杆处绑着的笑脸气球，眼睫低垂，眉眼淬着明亮的光，松开气球后递到关素绾面前，脉络清晰分明的手指骨节透出一股隐忍苍白的冷。 他姿态散漫地倚在栏杆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紧不慢道，“你是三岁小孩吗？”勾着恣肆的笑意，笑得像个温柔的入侵者。 笑脸气球被一根细线牵着，在夜空里、倒映在女生黑眸里，轻风徐徐，悠悠荡荡地飘着。 “” 关素绾眉眼弧度弯了弯，温润的眸子似裹了薄薄的雾。 她接过气球。 如果心动是猎场，那她的心脏已狼烟四起，鸣鼓三击不竭，赤血筋骨皆为心动加冕。 她还未开口，就听到贺忱开腔：“路费三十八块。” 他歪了歪头，嗓音慢悠悠的，透着一股倦懒劲： “微信还是支付宝？” 第 10章 速度与激情 夜色深深，月光簌簌而落，浸透着如水般凉意的夜晚，霓虹灯光分割着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给城市不分昼夜的车水马龙披上了似锦华服。 出了育幼院，两人一晚上没吃东西，都有些饿，贺忱对这一带比较熟，他不知道关素绾的口味，问：“附近有我的车，带你去吃点东西。”撸了撸抱着的橘猫，“你想吃什么？” “烧烤吧。”关素绾道。 贺忱脚步一停，缓缓转头看着她，没说话。 空气突然沉默下来。 关素绾：“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一家烧烤店挺好吃的，下次带你去尝尝。” 蹩脚的补救。 她抬眼去看贺忱。 贺忱正单手抱着猫，修长的手指慢慢顺着猫咪的毛，气质冷懒，好整以暇地垂眸看她。没有一丝繁杂冗余的凹姿势，清瘦的身形，深邃狭长的双眸多了几分情，却透着一股淡漠神秘的高级感，极致演绎氛围感。 怎么还是不说话，关素绾莫名有点焦躁起来。 终于，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没多少时间，贺忱伸出手弹了一下关素绾有点鼓起来的腮帮子，似笑非笑道：“你心眼还挺小。” 关素绾揉了一下脸，心虚地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哥哥，把猫给我吧，你抱了一路了。” 贺忱神色微讥：“我还没那么虚。” “不是，主要是它太丑了，丢你的脸。” “” “喵～” 两人在一家宠物店买了个宠物箱子，将猫咪塞在里面。走了没多长时间，贺忱站定在一辆搁停在路边的深黑色摩托车前，弯腰鼓捣着什么。 这摩托车锃亮的光泽都快反光了，还蛮帅的，像是专业赛车手改装过的那种，再加上男人身姿挺拔、肩宽腿长的，看起来颇为般配耀眼，关素绾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新的。”贺忱坐上前座，头盔递给她，淡淡道：“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天生都和机车特别搭配，亦或是贺忱的先天条件太优越，贺忱这么看起来比往常更少了几分收敛，多了桀骜不驯和张扬，愈加显得人高腿长。 好辣。 关素绾挑了挑眉，笑意温柔娴静：“以我的外在形象，哥哥应该问我讨不讨厌吧？” 贺忱也笑，眸光深幽，语气低缓：“所以我问的是你的内在。” 还真没话反驳，关素绾耸耸肩，干脆利落地上车。 帅气的黑色头盔和坐姿，看上去和她穿着长裙的形象颇有违和感，却又诡异的有些融合。 贺忱挑了挑眉，勾唇：“有推荐的烧烤店吗？” “你今天去的那间。” 贺忱戴头盔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侧了侧脸，又转回头看着前方。 声音低沉，“搂紧点。” 关素绾没说话，心想，还有这种好事？ 手刚一放上去，男人腹部立马缩了缩，他轻嘶一声，“别挠我。”痒。 关素绾莫名其妙：“我没挠。” 郊区，一望无际延展至无止尽的公路，风驰电骋的摩托车肆无忌惮地撞向地平线，像一帧帧光影交织的电影，关素绾的手紧紧抱着男人的腰，心提到嗓子眼上，偏不言一语，杂乱轻薄的风放逐着猎猎作响的衣衫，喷张的血脉放逐肆意燥乱的心跳，山野烂漫刺激着感官，嚣张、洒脱。 呼吸漂浮，转瞬被疾风吞噬，在身后嘶吼、奔逃。 像要脱离世俗横条竖框，某种念头在心中肆意疯长，关素绾右手缓缓放开，举向空中，逝于指缝的风，似夹在生与死间，无拘无束，朦胧不清的光纠缠在她的侧脸上。 她终于明白速度激情的乐趣。像空洞、虚妄和苟且的灵魂，无处而归，却甘愿沉沦在无垠的黑夜里，逐渐不断地高傲叫嚣，冲破地平线宽深的裂痕，就像冲破自己的极限。 在后座的她尚且如此，那坐在前面的他是什么感觉，关素绾有些好奇。 男人的背影微弯，撑在手把的手臂上青筋凸显，婀娜执着的裙摆偶尔掠过骑士的小腿，野火栖息在男人的脚尖，燃起愈加热烈的油门。 关素绾俯身幅度不大，她收紧手臂，颈微微绷紧，下巴磨在男人的后背，感受着他衣服略有的颗粒感，隐隐嗅到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很好闻，像是风，又像是他的味道。 嗯，吊桥效应，一定是吊桥效应。 - 两人在烧烤店随便对付了一顿，关素绾一边吃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贺忱 的用餐喜好都记了下来。 嗯，少酸少辣少蒜多葱多香菜多醋，喜好清淡口味的。 “你不是已经吃过烧烤了吗？”关素绾放了一大堆小米辣在自己的碟子上，“还来吃一次？” 贺忱低头将辣椒全都挑了出来，别有深意道：“一个成年人走丢了，我还去吃烧烤。我的心还没那么大。” 关素绾一噎。 这是在内涵她这个成年人都会走丢呢。 她默然片刻，突然道：“哥哥你不喜欢吃辣？” “嗯。”贺忱挑眉——有问题？ 关素绾：“没有，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她莞尔，语气温婉：“哥哥你那么辣，却不喜欢吃辣。不奇怪吗？” 说完就转身去买单了。 “这次我请你，下次你请我。” 徒留眼睛微微睁大的贺忱在身后。 “”看着女生姣好的背影，男人舔了舔唇，原本就被辣的嫣红的唇更为诱人，忍了片刻，还是黑睫低垂，笑了笑。 反击得不错。 两人从烧烤店出来，关素绾刚戴好头盔，就看到贺忱转头眼神定在右侧某个方向，忽然扬了扬下巴：“想要吗？” 要什么？关素绾顺着他的目光一看。 路边排着一列的娃娃机，不过生意倒是不怎么好，只有零星几个人在钓娃娃。 关素绾打量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好笑，这钓娃娃机里的娃娃是大概30厘米的猫玩偶，刘海三七分，虽然品种不同，但表情外形和小八很像。嗯，小八是她刚给丑猫取的名字。 贺忱言简意赅：“要哪个？” 关素绾口嫌体正直地从车上下来，嘴巴张了张，“你要帮我钓吗？”声音在头盔下有些发闷。 “嗯。” 贺忱将车停好后站定在关素绾面前，见她头盔还没摘下，伸出修长的手指绕过她的下巴，在头盔下拉拨着卡扣，触感冰凉，窸窣作响。 他说：“要哪一个你挑，我钓。” 关素绾想说自己会解扣，可看着近在咫尺的贺忱，又把话咽了下去。 男人的手像一片羽毛，拂过她的肌肤，滚起一阵痒意，她忍不住说：“你别挠。” “我没挠。”他将声音压得极低极沉，眼尾微挑，似有点戏谑。 第 11章 因为我很厉害 好嘛，梅开二度。 关素绾耳尖微红，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视线：“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忽然要给我钓娃娃。” “听人说你今天不开心。”贺忱淡淡道，“得哄。”尾音微扬，带着似有若无的柔软气音。 半天解不下来，贺忱只好弯腰低头和女生平视，两人猝不及防地隔着头盔透明镜片对视，关素绾能看见贺忱那狭长深邃的漂亮黑眸，长睫低低垂下，眼尾勾着淡淡的笑，正直勾勾地看着她，手还在她下巴处动着。 夜色笼罩，他的声音似疾风骤雨般穿林打叶，一瞬间惹兵荒马乱、天塌地陷。 得哄。 简简单单两个字，关素绾的温度就以不受控的速度极速飙高，脸颊已经不是普通的红的，那是山楂红、草莓红、艳红。 她立马抓住头盔不让贺忱摘下来，“别、别摘。” 见对方不明所以，她继续道：“等会儿再摘。”现在摘下来，脸红程度不亚于当场告白了。 这男人怎么全方位无死角地拿捏了她的性癖啊，没天理啊。 心跳声在喉咙处、耳朵里、直至五脏六腑，都在蛮横不讲理地横冲直撞，崎岖不平的山峦上，劲风掠过心叶，翻山越岭给了她致命一击。 让她此刻活生生地在摇摇欲坠。 用句简单的话来说，如果心跳是一首温柔绵软的情歌，那她现在的心脏，则是在唱rap。 两人沉默相对，关素绾只好没话找话：“你、你经常钓娃娃吗？” “第一次。”贺忱以为她在担心钓不到，应道，“你放心，不会钓不到的。” 关·十万个为什么·素绾：“为什么？” 贺忱一副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地瞥了过去，懒洋洋道：“因为我很厉害。”压低的声线几分倨傲。 “噢。” - 关迟晋今天无聊，打完游戏就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育幼院附近的小吃店买点吃的。 他买了个冰淇淋，吊儿郎当地蹲在草地上，松垮的领口露出清晰可见的锁骨，夸张的大银链挂在胸前一晃一晃，气质虽痞却长相温柔出色，还戴着普通学生气息的黑色眼镜，动作和长相看起来不是一挂的。 突然感觉到不远处望过来的视线，他略带玩味地挑了挑眉，舔了口冰淇淋。 果然，下一秒，一个穿着熊猫睡衣的卷毛小孩子懵懵懂懂地跑了过来，“哥哥，尼不可以、不可以踩小草草。”胖嘟嘟的，还是烟嗓。 眼睛还一直盯着冰淇淋，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关迟晋看了眼自己踩着的草地，“噢”了一声，慢吞吞地移到了旁边的空地上。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小卷，温润地笑了笑：“要吗？”举起冰淇淋。 小卷瓮声瓮气地说：“要。” “要什么？” 指了指，“冰淇淋。”性感的烟嗓。 关迟晋晃了晃：“是这个冰淇淋吗？” 点头。 下一秒，关迟晋直接上口把冰淇淋咬了三分之二，挑眉，含含糊糊道：“没了。” 沉默。 小卷的眼睛肉眼可见的越睁越大，水光从眼底迅速蔓延溢满，他的嘴越来越扁，终于两三秒后眼泪如洪水大坝决堤，张开了嗓子哭着吼，“啊呜呜呜呜呜”用尽全身力气吼，声音极有穿透力地划过天际，哭到鼻子都一噎一噎的。 三岁的小卷心痛如绞——他还是不够成熟！ “啊呜呜呜呜啊啊啊” 只是因为烟嗓的缘故，撕心裂肺的哭声像开水烧开了，哑得不行，特别好笑。 关迟晋慢条斯理地咬了口冰淇淋，特别欠揍地摇头晃脑学他哭，“呜呜呜呜。”满足地嚼了两口，起身走人。 还将冰淇淋外包装当着小孩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接收到挑衅，哭声明显更大了。 关迟晋看都懒得看一眼，手耍酷地插着口袋逛了几分钟，遇到了熟悉的两个人。 狭路相逢，两方停顿。 关迟晋眯起眼睛，锐利的眼睛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两人，目光划过关素绾红着的脸、手上的一只丑到极致的娃娃，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察觉到关迟晋的不对劲，关素绾心咯噔一下，面部表情微弱地变化，色厉内荏道：“看什么？” 关迟晋没说话，只将目光移到贺忱身上，“你不跟我解释一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清清白白的贺忱丝毫不慌：“解释什么？” 关迟晋猛地冷笑一声—— “你们用掉了我的烧烤折扣券？” “关素绾你还喝酒？” 烧烤券是他抽奖抽来的，花了他未来的不知多少寿命才换来一个一折烧烤券，现在不见了，而唯二个最有可能的始作俑者，居然聚在了一起，还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 关素绾的心情今天简直是大起大落，她咬牙道：“我没喝酒。” 她真的不敢相信她哥是怎么跟贺忱走在一起的，就像她不敢相信自己和关迟晋是亲生的一样。 “放屁，你脸那么红没喝酒我信你才怪。” “你们两个吃烧烤居然不叫上我，喝酒还不叫我!” “这只猫变异的吗，怎么那么丑？” 炸毛的关哥，淡定的贺兄和心虚的绾妹，伴随着小卷撕心裂肺的哭声，风景精彩纷呈。 第12章 你在调戏我 回到家，关素绾洗澡后躺在床上，举起手，盯着自己的手心发呆，手掌时不时地颤蜷一下，像在比着什么形状。 她的脸微微泛红，似呼哧着热气，暗夜笼罩里心浪潮起潮落。 她今天坐在贺忱的后座，还将自己的手还放在他的腰上，他的腰有些绷紧，箍起来能感觉到有点坚硬；衣服的味道虽然很淡却很好闻，用的是她买的洗衣液；他跟她说话的声音也好好听，特别是笑着跟她说话的时候；他和她还隔着头盔对视了，挨那么近；他的眼睛盯着她的时候也好蛊 无法用言语形容，压抑了半晌，她还是忍不住揪住被子埋住自己的脸，脚在柔软的被子上磨了磨。 被子下的的脸如火烧一般，心脏不受抑制地狂跳着快要冲破薄薄的皮肤。 完了，就不该睡前胡思乱想，这下睡不着了。 她在床上翻滚了几回，掏出手机给余悸发语音，还拍了几张自拍还原当时的场景。 “我和他大概就离这么近，他很高，弯下腰的时候我看见他锁骨了，就凹下去的地方就这里，有一颗特别小的痣。” “我戴了头盔，外面的声音传不到我耳朵里，一片安静，环境很暗，我当时刚一抬眼，他突然弯腰盯着我嘶，你叫小声点。” “这个我记不大清楚，不过上车的时候我看见了，衣服后面有个骷髅头，黑色的，还有一串英文。” 抒发完情绪后，总算冷静了些，她哼着歌去客厅逛了一圈。 也没什么好逛的，但人就是这样，心情好的时候，逛厕所都像在逛皇宫。 她看都不看坐在沙发上的关迟晋一眼，将客厅诺大的落地窗打开，欣赏庭院夜景。想到过后十几天都要和贺忱住在同一屋檐上，女生的神色愈发愉悦。 “哟，今儿个娘娘雅兴啊。我听贺忱说你今天迷路了？真惨。”关迟晋眼睛不离电视，似笑非笑地挖苦道，“这么大个人了都会迷路，真是给我们关家长脸。” “是，你给我我们关家长脸，两年内被人绿六次。”关素绾掰着手指头，故作惊讶，“怪不得你的爱情之路畅通无阻两月一换，原来是走了爱情绿色通道啊。” 她做作地伸出手：“holdyhands（握住我的手），需要我给你点安慰吗？” “哥屋恩。” “而且我今天是在游乐园里迷路的，又不是在深山老林里，有什么惨的。”关素绾将路过的小八举到关迟晋面前，“来，跟你关舅打个招呼。” “澡也没洗脏死了。”关迟晋皱眉捻住外甥女的后脖领，嫌弃地推远，“你不是很怕什么游乐园吗？现在不怕了？” “怕”刚张嘴，关素绾就想起今天贺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模样。 她改口道：“其实也没有那么恐怖。”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洗发水用完了。” 她一转身就看见贺忱左手抱着个洗手盆，从楼梯上慢悠悠地下来。 关迟晋拧眉：“啧，对了，洗发水。我就说今天有什么东西没买。关素绾你是不是有备用的？” “啊？噢，没有。不过我的洗发水还没用完。” 关迟晋摆摆手：“那算了。”他不会让任何男人接触关素绾任何可能涉及到隐私的东西，洗发水也不行，就算是他的马仔贺忱也不行。 贺忱用手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懒懒道：“那我出去买，记得给我开门。”眉眼间倦意淡淡。 走了两步，又转头朝关迟晋问：“你刚刚给我推的微信是” “噢！忘记跟你说了，上次我们两个去酒吧的时候，我女朋友的同事看上你了。”关迟晋道，“我说了你没想法，小茹硬要让我推。你要是不喜欢就不加，随你。” 关素绾静静听着，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关迟晋，无声地哼唧了一下。 她都还没加呢。 贺忱似笑非笑：“我不加的话她会跟你闹？” “会。”关迟晋斩钉截铁道，“而且她闹完我，我会回来跟你闹。” 贺忱微微一笑，手指在屏幕上一点，果断地删除了名片。 正准备转身走人，忽然，贺忱想起来了什么，眉梢一挑，定定地看向关素绾。 他将亮着的手机屏幕对着关素绾晃了晃，薄唇掀动： “我扫你？” 关素绾微微一怔，对上他的眼睛，嘴比她的脑子先反应过来：“好。”脸颊热度慢慢攀升。 嗯，现在加了。 嘿嘿o(n_n)o~ 关迟晋站在他俩中间，垂眸看着他俩神色自然地加对方微信，眼皮突然莫名跳得厉害，一下一下地跳得跟蚂蚱似的，让人怪心慌的。 他揉了揉眼睛，唉，最近还是睡眠不够。 打了个哈欠，起身朝卧室走了。 这边，贺忱的脚刚踏出门，就听到关素绾的声音悠悠传来：“哥哥，我给你留门哦。” 他侧眸，看见了女生笑吟吟的脸，那张漂亮温柔的面容，连笑意都是浅浅舒心的。 他忽地低声笑了笑：“说实话，妹妹。”压低的声线有种沙沙的质感。 “嗯？”关素绾乖乖地应了声。 贺忱站在门口回望她，眼尾微扬，漫不经心地悠悠道：“每次你叫我哥哥，我都觉得你在调戏我。”低磁的声线缭绕于耳际。 他长身而立，深夜光影交织打在他的侧脸轮廓上，男人漆黑干净的眉眼间含着探究和些许玩味，遥遥往来，颇为雅痞。 关素绾的笑容顿时停滞下来。 环境静默了一瞬。 男人敛睫，勾了勾唇角，又突然问：“谈过恋爱吗？” 关素绾心一跳：“没有。” 贺忱点点头，别有深意地将目光集中在她脸上，“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了？关素绾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拐角处，艳春枝红才迟缓地爬上耳根。 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看出来她没谈恋爱？ 关素绾一进到洗手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立马沉默下来，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脸红成这样，看不出来才怪。 - 小剧场： 贺忱的微信头像居然是个蓝色的动漫小鲨鱼，正开心地张大嘴巴，从墙后面可可爱爱地探出个头来，左上角空白处还写了个“woo！”。 微信名字是“s1”。 【余悸：你取个情侣名，1】 【关素绾：为什么s的情侣名是啊】 【余悸：/小朋友不可以装杯杯哦/】 第13章 他喜欢自由也喜欢海 拿到贺忱的微信后，关素绾迫不及待地就躲房间里欣赏他的朋友圈。 他朋友圈的背景图是一张海岸图，色调偏暗沉，有两只黑鸟在深蓝色天空飞，黑色岩石参差不齐地伫立，海浪翻滚。 朋友圈很简单，仅显示半年，一共有三张图片和一首分享的音乐。 她点开那首音乐，《ceciliaandthesatellite》，连接音箱蓝牙。 “i'velockedyselfahotelroothenwaited” 开头节奏扑面而来的自由风，transparentspeaker极简白色音箱一下一下鼓动着灵魂的羁绊，分贝似蜡烛映照的火光晃动漂浮在屋内，略嘶哑的欧美嗓沉磁地钻进内耳。 贺忱真的全方位无死角地贴合她的审美点，关素绾红脸着静静听，嗯，和她坐在贺忱机车后座的感觉一模一样。 海就是自由。他喜欢自由，也喜欢海。 她逐次点开那三张图片，按时间早晚依次点开。 第一张，2月21日，放在北欧风白色桌子上的、一瓶11美元的雪碧臭豆腐味饮料，配文“likeshit（像屎一样。）”； 关素绾一下子笑出声。 第二张，3月26日，是一张拼接长图，鲜艳的五星红旗、哈里斯堡国际机场入口，配文“i’gho（哥回家了）”； 第三张，5月6日，是贺忱和关迟晋的合照，配文“/黑色方块红色方块/”。 贺忱戴了个黑鸭舌帽，再将宽松的黑色卫衣帽子套在头上，帽子洒下的阴影遮住了贺忱狭长深邃的黑眸，他微歪着头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双手随意插兜，薄唇似笑非笑，唇红艳色勾人得紧，gui银链搭在黑色卫衣胸前。 关迟晋头戴bo红色耳机，黑色学生气眼镜，温柔的长相，右手搭在贺忱肩上，左手比反v，欠揍地斜斜笑着，穿着耀眼的红色冲锋衣，链子拉到最高。 关迟晋的gui银色项链，贺忱的始祖鸟dynasty皇朝红冲锋衣。 噢，这两人是交换饰品和衣服穿了。 关素绾紧盯贺忱一会儿，忍不住埋在被子里轻呜了一声，“帅死我吧”她已经能想象到贺忱走在街上有多吸睛了。 至于关迟晋关妹妹习惯性忽略了。 她继续往下翻。 第三张图片下面，关迟晋评论了句：【我们苟且那么多年，你都没有和我合照过/委屈/这是第一次】 【贺忱：噗】 【关迟晋：我好可怜/大哭/】 【贺忱：噗】【关迟晋：你笑什么/拳头/】 【贺忱：我在向你吐口水】 【关迟晋：/盆子/吐这】 【贺忱：噗】 “”怪不得这两人能玩到一起。 简单的三张图片和音乐，关素绾却看了整整一个小时，音乐一直循环播放。 想了许久，她决定，还是先要打听一下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如果有的话，她最好还是不要沾边。一旦喜欢的人有了他的心动对象，那自己再怎么追都逃不过卑微，她不是个会勉强自己的人，一旦有了卑微地位的倾向，她会毫不犹豫地抽身就走。 第二天清晨，关迟晋看着不停扒拉着流沙包的关素绾，皱眉：“你是闰土吗，在那叉什么？” 关素绾放下叉子，若无其事道：“哎，问你个问题。” “说。” “你这个年纪的谈那么多次恋爱，不会对前女友产生什么想复合的念头吗？” 关迟晋微微一笑，嗓音温润：“第一，你嫌弃了我的年纪；第二，你在内涵我是个四处留情的渣男；第三，你会给自己再戴绿帽子的机会吗？” 作为男人他真的很不想把自己戴绿帽子这个事情再说一遍，考虑到关素绾特意找他的不痛快，他勉强满足一下她的恶趣味。 “我不是那个意思。”关素绾说，“就是觉得你和贺忱哥哥这一类比较成熟的男生，都挺讨女孩子喜欢的，很多女朋友也很正常。” 听关素绾夸他，关迟晋拿油条沾豆浆的手一顿，缓缓抬头看向关素绾。 关素绾的心一紧。 她镇静地喝了口豆浆，听到关迟晋面无表情地说：“你又闯了什么祸？” 每次闯了祸，关素绾就会从语言或是行动方面，对他展现出不同寻常的一面。 这种关系从关素绾刚出生时就已经天注定了。 关素绾一岁多的时候，排泄功能还未成熟，她只要手指拉住关迟晋的衣服不放，必定是拉了裤兜兜；她三个月的时候，第一个冒出的字就是对关迟晋说的，不是哥不是妈不是爸。而是一个清晰无比的“滚”，字正腔圆到震惊关家老小。 当时仅仅六岁的关迟晋伤心得一天没吃饭，躲房间里哭，说妹妹不喜欢他。把关爷爷笑得差点背过去了。 关迟晋咬了口奶黄包：“年纪大不一定代表女朋友多。反正从前几年我在德国认识贺忱以来，他就没谈过恋爱。” 话音刚落，又改口：“不过好像有个女生追他追得很厉害，在德国的时候还追到他家去了，everyday（每天）。那个时候我已经回国了，没和她见过面。” “郑昭仪？” 关迟晋毫不犹豫：“怎么可能？郑昭仪只是贺忱初中的学姐，和他那个常春藤的暧昧对象完全不是一个level（等级）的。听说还是个啦啦队队长，漂亮到惨绝人寰。” 寥寥几笔，关素绾已经脑补出了美剧里张扬耀眼的美女啦啦队队长，大波浪、身材很好，号召力很强，可能还有个穿棒球服的校霸男生追她 她不死心道：“就没可能是亲戚什么的？天天追家里，亲戚也是有可能的吧。” “没可能。这队长很出名，在德国留学圈里混得很开，要是亲戚早就传遍了。”关迟晋马上说，“而且我也问过贺忱了。” “他说了不是亲戚？” 关迟晋欠揍地笑了笑：“我怎么可能问这种无聊且没有水准的问题？当然是问她长得nice不nice啊。” 这确实符合关迟晋的人设，“那他怎么说的？” 关迟晋：“他说真的漂亮。” 六个字像横空飞过来的小石子砸在头上，直接把关素绾砸懵了。 贺忱不像是会直接夸女生漂亮的男人，连她这种从小到大被夸漂亮的都没能让贺忱多看她几眼。 见她要出门，关迟晋随口问道：“去哪啊？” 关素绾走到镜子摆弄头上的白色蝴蝶结发箍：“和余悸去会所。”再漂亮的妆容都抵不过那六个字带来的冲击力大。 “不是所有的会所都是正经的。”关迟晋提醒道，“你这什么表情，你别不信。哎贺忱，我们上次不是遇到个拉皮条的吗，还跟我们说他那儿的牛郎质量特别高，但价格特别便宜。” 贺忱刚从楼上下来，在关迟晋旁边落座，不疾不徐道：“嗯，那牛郎团队一共五个人，因为价格便宜，还取了个名字。” “毛利小五郎。”两人异口同声，笑声爆发。 关迟晋双腿跪地，手撑在贺忱腿上，快笑到在地上打滚了，贺忱的肩膀也抖得厉害，笑得靠在椅背上，手捂着眼睛。 关素绾本来觉得没什么好笑，被他俩笑声感染，最终忍不住还是笑出声了。 毛利小五郎真是有才。 她眉眼弯弯，站在他们不远处，笑意比遍野的花动人。 她不自觉地朝贺忱看了过去，却正好对上了贺忱的视线。 两人很快移开眼睛，关素绾的脸颊温度却慢慢上升。 笑到中途，关素绾突然想起什么：“你们是男的，为什么那个人要向你们介绍牛郎啊？” 闻言，贺忱和关迟晋的笑容慢慢收敛。 空气沉默下来。 “” 关素绾推开大门手把，神色自若道：“不会是觉得你们长得像gay吧？”微微一笑，踏出门了。 “” 第14章 少看点甄嬛传 关素绾走后，关迟晋硬拉着贺忱看一部最近大热的美剧，看着看着，他又突然想到刚才说到啦啦队队长时、关素绾那副蔫耷耷得像个枯萎绿植的样子。 他低头想了半晌，越想越不得劲。 突然转头朝贺忱粗声道：“我妹也不差好不好，她十一岁的时候就被北京那边的星探发掘过。” “”贺忱一懵，缓缓转头看着他道，“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关迟晋继续道：“而且我妹也很多人追，从小到大追求者不断。” 贺忱挑眉：“她谈过恋爱？” “没谈过啊，因为他们都被我打跑了。”关迟晋理直气壮道。 “所以我问你，你突然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妹从小到大就没被说过一个丑字！” “所以我问你，你突然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 余悸从冰柜里拿出瓶冰水：“所以说，你喜欢贺忱，贺忱对你没感觉，而郑昭仪喜欢贺忱，德国那个啦啦队队长貌似也喜欢贺忱，而我们的万人迷帅哥贺忱却没有喜欢的人，又或者他有，但是没说出来。” “是这个意思吗？” 关素绾面色沉重地点头。 余悸：“这是什么玛丽苏剧情，多女抢一男，这男频修仙文开后宫呢。”顿了顿，又安慰关素绾：“不幸中的万幸，幸好贺忱没有喜欢的人，你还是有机会的。” 她揩油了一把关素绾白皙娇嫩的脸：“而且你这脸纯中带骚，欲中带茶，放软声音多叫几声哥哥，再穿个小吊带，保管贺忱连命都能给你。” “这没用，他不吃这套，真的。” 两人走进包厢里，余悸从座位上拿出一个袋子随手递给关素绾：“诺，我妈在加拿大给你买的珠宝。” 关素绾没接，悻悻道：“我不喜欢这些奢侈品” “这跟你喜不喜欢没关系。奢侈品你不喜欢，可以，但必须得拥有一件。”余悸恨铁不成钢道，“你不是富四代吗，怎么老喜欢买些淘宝货，一点儿都不高级。” 直接往关素绾怀里一塞。 关素绾哎呀道：“奢侈品都不适合日常穿，都是割有钱人韭菜的。我倒觉得淘宝的更漂亮。” “你要高级还是要漂亮？” “漂亮。” 说完后，关素绾又想起贺忱夸啦啦队队长漂亮，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从精神焕发一瞬间到精神萎靡。 “你又怎么了？青春大好年华整天唉声叹气。” “要不怎么说无爱一生轻呢。”餐盘上美食纷呈，她却没一点胃口，关素绾趴在桌子上，瓮声瓮气道：“贺忱说那个啦啦队队长漂亮” 余悸撑起关素绾的肩膀使劲晃了晃，不可思议：“关素绾你这是在容貌焦虑吗？你知道你长成这副样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吗？蝉联幼小初高校花称号的你，这是在自卑吗？” 她一松手，关素绾又像一张苍白的纸片轻飘飘地倒回桌面上，侧脸贴着桌面，面色苍白，眼珠子透着一股死亡灰。 虚弱无比：“别管我了。就让我死了算了。就让我一直生活在啦啦队队长的阴影里。就让我吃醋吃到死吧。” 余悸噗嗤一声，打了一下关素绾的背：“行了别装了。你喜欢的虾饺都快凉了。” 关素绾虚弱地夹起一只虾饺，送入口中，满足得长叹一声：“唯有美食治愈世间所有烦恼” 事实证明，美食不一定能治愈烦恼，还可能引起食物过敏导致的暂时性休克。 一开始是忽然感觉到唇边瘙痒，挠着挠着皮肤突然多出几个凸出的红点，逐渐蔓延到脸颊、耳朵、甚至脖子，最后感觉到恶心、呼吸困难，在厕所里将未消化的食物一股脑全数吐了出来。 晕厥前隐隐间还听见余悸的河东狮吼：“快快，打120！她必须安然无恙，否则我让整间太医院一同陪葬！” 余悸关素绾的嘴巴张了张，少看点甄嬛传 大脑胀痛，呼吸腔像被人紧紧勒住喘不上气，她青白着一张脸，闭上眼，意识被搅得一团混沌，忽大忽小的分贝灌进她的耳腔里模糊不清，隐约间手臂被架起，然后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什么知觉都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关素绾才慢慢醒来，外界泼泼洒洒的嘈杂缓缓渗透进耳腔里，她睁开眼，此时已入黄昏，金乌西坠，窗户大开，霞光红日流溢在房间内，轻风徐徐。 她的眼珠子往旁边动了动，趴在床边的余悸察觉到动静，睡意立马全消，站起身喊道：“绾绾你醒了是吗？有什么不舒服吗？” 按护铃后接了杯温水：“要不要喝点水？” 关素绾摇头，面色苍白，没说话。 余悸小心翼翼地扶起关素绾，“你这是芒果过敏，你吃的虾饺上面的鱼籽浸过芒果水。你都不知道，你倒地上的时候把我吓死了，差点以为你要驾崩了。” 关素绾扯了扯嘴角，终于把晕厥前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少看点甄嬛传。” 话一出口她就被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吓到了。 她张了张嘴：“余悸，我的嗓子我的嗓子怎么了” 余悸也被吓了一跳：“应该是过敏引起的，要不就是因为你口渴，你快再多喝点水，多喝水总没错。” 关素绾避开水，虚弱道：“我不渴。” 余悸下杀手锏：“你要是不喝水，声音一直这样，你以后怎么叫贺忱哥哥啊？” 关素绾瞪了她半晌，最终还是屈服了，就着余悸手中的水杯喝了几口。 看得余悸啧啧摇头：“你没救了。” 护士过来叮嘱一番后就走了，余悸正低头将注意事项记在纸上，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叫你哥来了，但你哥刚上高铁，下不来。我听他那个声音，急得快要跳窗了。” 关素绾起身：“然后呢？”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余悸不忍道：“贺忱在来医院的路上。” “我记得过敏的时候，我的脸上都是痘，对吗？” “对的。” 关素绾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我现在，好了吗？” 余悸看了眼关素绾的脸，再次不忍地别开眼：“没关系的，隐隐能看出是个人。” “我可以遮住脸叫他哥哥。”关素绾试图用平常无敌的软妹声当作救命稻草，她酝酿几秒，“哥哥。” 余悸摇头：“你还是别叫了。” “”关素绾痛苦地闭上眼。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门口传来三声敲门声。 余悸：“请进。” 门打开了。 两人一同望去。 贺忱，旁边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漂亮到惨绝人寰的女人。 关素绾一愣，放在床上的双手僵了一僵，突然感觉到脸上的红痘痘刺痛无比。 第15章 挺好看的 女人用一根素白玉簪将浓黑的发丝盘在脑后，着一身垂吊感极好的矜贵紫裙，版型裁剪下收腰纤细，身材比例极好，舒展的线条高挑纤细。 她的肩上搭着长过胯骨的蓝色包包细带，关素绾见过，这个包包她妈妈也有一个，爱马仕百万级别的鳄鱼皮包包，整个上海奢侈品店只有三件。 周遭似乎都染上了女人的香奈儿经典款香水味，优雅淡然，知性的分寸感，她只微微一笑，有种年龄浸染下内外兼修、温柔沉淀的力量。 美人在骨不在皮，她的长相是经典的中国美人，肤色自然白，眼尾下一点泪痣，美感张弛有度，可塑性强，女人风韵文雅精致。 漂亮到惨绝人寰——五官、气质、礼仪、衣品的综合。 这就是所谓的，在她身上套个麻袋，都能轻松穿出高级感的女人。 关素绾甚至舍不得移开眼睛。 看看门口的贺忱，余悸眉头高高一挑，朝关素绾做了个口型：我靠，这么帅？ 关素绾没心思回应她。 她不自觉地看向前面桌子上摆着的镜子，她的额头、鼻子、尤其是口唇周围，都长满了红色凸起的痘痘，在白皮肤上愈加明显，几乎遮住了她大半个五官。 四个字——惨不忍睹。 或许是从小到大她被人夸过无数句漂亮，登高易跌重，如今反差感太强了，她忽然有点难堪，手指在被子上揪了揪。 余悸察觉到了，立马握住她的手，心里懊悔地扇了自己嘴好几个巴掌。 这时候还纠结什么帅不帅，叫你嘴快说什么请进。 贺忱看了低着头的关素绾一眼，示意余悸，问了些关素绾的身体情况。 余悸将刚才记在本子上的内容都递给他，絮絮叨叨道：“医生说最近不要剧烈运动，蔬菜水果多吃，补充维生素bc，绾绾喜欢吃辣，但最近不要让她吃” 贺忱认真听着，时不时地抬头看几眼关素绾。 关素绾假装没看见贺忱的视线，重新平躺回床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女人却缓缓靠近关素绾，放轻高跟鞋的声音，弯腰，轻柔地撩开她额间的发丝，手掌贴在她的额头，细细地感受体温。 手掌冰凉凉的，很舒服；关素绾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不是自己以为的香奈儿香水，而是一股很自然的桂花香气，像是体香一样舒适天然，特别好闻；女人耳鬓边的发丝垂下几缕，挠在脸上有点痒。 关素绾不知怎的有点儿紧张。 过了一小会，女人松了口气，朝贺忱莞尔道：“还好，没发烧。”声音轻轻的，吐出的气息就像带着兰花香气。 说完注意事项后，几人站在病床不远处，目光不约而同地停留在床上的病人身上。 病床仿佛被一股黑灰色的气场笼罩着。 气氛一时间也跟着沉重下来。 贺忱迈着长腿缓缓靠近病床，优哉游哉地坐了下来，高大的身体一下子遮住了另外两人的身影。 他问：“还难受吗？” 关素绾唇线平成一条直线，摇头。 然后又是一片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贺忱黝黑的眸子盯着关素绾，缓缓开腔：“辜锦你先出去。” 辜锦微微一怔，察觉到什么后，柔声细语地应声：“好。”走近关素绾，将带来的果篮轻轻地放在柜子上，朝她歉意地笑笑，“你想吃点什么吗？等一下我和贺忱给你打包带回来一些。” 关素绾侧眸，扯了扯嘴角：“我” 贺忱：“不用，你先去吃，我在这里陪她。” “好。” 辜锦走后，余悸也懂眼色地跟着走了，临走前还对关素绾做了个“加油”手势。 关素绾假装没看见。 房间里只剩两人。 关素绾感觉到贺忱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她往反方向不易察觉地侧了侧脸。 窗外太阳摇摇欲坠，金色光线跳跃在云间影影绰绰，随风坠在扬起的发丝间，关素绾的颈间白皙软糯得像剥了皮的莲藕，松软发丝垂在胸前，静静的，美得惊人的。 默然片刻，贺忱倏地轻笑：“不敢看我？”嗓音似冰凉无垠的沉寂月色。 南风轻起，男人长睫垂下黎黑阴影，他敛起眼底的笑意，夕阳色斜斜洒下，余晖的光芒洒在他线条干净的轮廓，狭长深邃的眼眸愈加漂亮勾人。 见女生没理他，贺忱眼尾微挑，慢悠悠道：“长得也不吓人啊。”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关素绾心里头憋着气，她知道过敏不是贺忱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但她就是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气，烧着她的胸口。 满腹憋屈。 见她仍不言语，连带着秀气的眉尖都对对碰了，贺忱笑了笑。 头发那么软，脾气倒硬。 他认真地说：“真的，挺好看的。” 关素绾睁开眼看着窗外呼啦飞过的麻雀，淡淡道：“吓不吓人我知道，不用安慰我。” 对啦啦队队长就是真的漂亮，在她这就是挺好看的，关素绾感觉有一大盆醋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她忽然嫌窗外的夕阳色太过亮堂，脸上的痘这会儿保不准都在反光了。 第一次见到女生情绪不对劲的样子，贺忱觉着有点新鲜，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片刻，嗓音沉沉：“痛吗？” 关素绾想张口，停顿一下，又闭上嘴，摇头。 女生情绪不对劲的点显然不是因为痛，贺忱心知肚明。 他的胳膊懒洋洋地搭在床沿边，半垂着眼看她。这个距离有些近，富有磁性的嗓音环绕在关素绾的耳际，隐约含着笑意：“过敏了都那么好看。” 关素绾摒住呼吸，心跳声从薄薄的耳膜里生机勃勃地跳动着。 她握紧拳头，第一次觉得贺忱有些讨厌。 贺忱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你哥担心你无聊，让我把画册拿来，给你画画。放心，我没翻。” 他将画册递过来。 表情耐人寻味的、似笑非笑的、有点戏谑的。 关素绾的心咯噔一下，完了。 画册是透明封盖的，所以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画像十分清晰可见，俨然就是她当初画的——贺忱的画像。 关素绾脸上五颜六色地瞬间炸开！ 第16章 得寸进尺 她看着眼前的画，大脑宕机，血也霎时间涌上眉梢。 完了，完了，关素绾，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他妈该怎么解释怎么解释怎么解释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 她刚想解释，话出口才想起自己的嗓音难听得像鸭子。只好立马闭口塞舌，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很好，她离被气到七窍流血更近一步了。 贺忱像是没察觉到女生微鼓起的腮帮子，又像是故意要借这个机会欺负她。 他说：“画的不错。不过”微微歪了歪头，勾唇，拖腔带调：“是因为你画技了得，还是说，我本来就长得帅？”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笑吟吟的，恶劣极了。 十指连心，关素绾的指尖连着心尖微颤。 她闭了闭眼。 该死该死该死，虾饺该死、过敏该死、画册该死、她脸上长的痘也该死，现在全世界都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关素绾快憋出病来了。 盯着脸都快憋紫的女生一小会儿后，贺忱忽然道：“其实有个地方你画错了。” 他懒洋洋地撑着下巴，伸出手点了点眼角一个地方，“我这里有一颗痣，你记得添上去。” 有吗？关素绾纳闷，她撑起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往贺忱的方向凑。 她寻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在贺忱离下眼睫两三厘米的地方，有一颗极淡极淡的痣，比泪痣更偏一点，几乎等同于没有，却正因似有若无的黑，配上那极具美感的钩状眼型，令人心荡意牵。 她心想，他这颗痣这么淡，不应该叫痣，应该叫痕。 痣太过单薄，疤又太过粗犷，只有痕这种或深或浅的、无法具像化的东西，才能有不朽的美感。 她想，这么淡的痣，应该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吧。 不过现在，知道的人多了她一个。 爱慕者通常都会企图证明：自己在对方心里处于和旁人不同的特殊地位。 ——无用且有效的心情愉悦添加剂。 刚才萦绕在关素绾心底的黑幕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内里储满了七彩祥云，飘飘然地在心里飞来飞去，飞来飞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贺忱面无表情：“看完了吗？” “没有。”关素绾像嫌弃不够近，愈加往前凑，声音特意放得很轻：“等等，我有点看不清” 从齿间柔柔溢出来的字，女生声音软软粘粘的，肤如象牙细腻，似铺满了一层软软的纯白海盐。她睫毛微颤，有点无辜，唇角的笑意却像只狡猾的狐狸。 动机不纯。 贺忱的眼睛黑漆漆的，细看，像沉浸在冰川汪洋内没有温度的玻璃珠，深幽不见底，狭长的眼尾弧度却添情意，微微笑时更是温柔中带点艳。 太阳轻轻舔舐山头，晚霞疯长涌进窗里，鸟群飞远。 房间里很安静。 呼吸，说不清是谁的呼吸，像澄黄的银杏叶于树间一隅悄然滑落、缓缓翩翩垂落，经过额际、至鼻尖、微凉余香犹存。 时间没持续两秒，贺忱手肘撑在床上，指尖抵在女生纤瘦的肩骨处，推远，似笑非笑的。 “别得寸进尺。” 像在教训一个贪玩的孩子。 距离感骤增。 关素绾慢吞吞地垂眸，视线焦点落在在他修剪整洁的指甲上，目光闪烁。 贺忱手指缩了缩。 他问：“怎么？” 关素绾咽了咽喉咙里的痒意。 ——没怎么，想舔。 她侧脸看向窗外的夕阳，若无其事道：“没事。” 话音刚落，她状似不经意地抬起右手，纤细的食指轻柔地勾挑住贺忱落在自己肩上的手指，笑意柔柔：“你也别得寸进尺。”带了点恶意。 原话奉还。 女生的力度轻得和羽毛似的，纤细的指尖似羽瓣上的丝状羽支，沿着他的指纹滚了一圈毛绒，挠得心痒。 和当初便利店里一瞬的轻佻触感一模一样。 贺忱以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轻哼了一声，眉骨轻抬，像在笑。 年纪轻轻，报复心还挺强。 “遥远的童话里，有条小小美人鱼” 铃声响起，关素绾看了一眼。 关迟晋。 她按了接通。 两人闲聊通话间，贺忱从果篮里挑拣出一个色泽最好的苹果，将小刀和苹果洗干净后，坐在关素绾的床边削苹果皮，大拇指摁在顶端，右手拿着的小刀微陷进果肉，一下一下地，红果皮流畅而整齐地从果身迅速脱落。 关素绾却瞧着有点心惊，忍不住提醒道：“你慢点。” “？”关迟晋问，“你在跟谁讲话？” 关素绾盯着贺忱那双骨节修长的手，“你帅气逼人组合的另一位成员。” 帅气逼人是关迟晋给他和贺忱起的组合名字，他这人向来自恋，还扬称他和贺忱要是早生个几千年，什么潘安兰陵王慕容冲都得甘拜下风。 听到这话的她冷笑声差点哼出天际，“帅气逼人？” “人家贺忱是帅气，你”关素绾从上至下打量他一遍。 嗓音温和：“顶多就是个逼人。” “” 关迟晋的声音大大咧咧从手机里传来：“你在家好好养病,你想吃什么让贺忱去买,我明天买特产寄回家里，有什么想买的列个清单发给我。给你发了个红包你收一下。” 关素绾真诚道：“其实也不是很严重。你这几天别回家了，好好在外面玩，玩得开心点。你开心了我就开心。” 吾家有女初长成，一股感动从关迟晋的心中油然升起。 挂了电话，苹果也刚好削好。 望着果肉完整、水分充足、透亮滋润的苹果，关素绾也不知脑子抽什么疯，突然夸道：“你好贤惠。” “”男人的面色变得有点诡秘莫测，像是意外，又像是无语。 她反应过来后，只好硬着头皮勉强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懂照顾人的男人一般很好找女朋友。” 贺忱似有若无地呵了声，声音微讥：“怪不得你没男朋友。” “” 这是在倒果为因，嘲讽她不会照顾人呢。 关素绾咬一口苹果，新鲜酸甜的汁水在齿间迸发。 她秀眉轻挑，笑容无害，诚实承认自己的不足：“我没男朋友，因为我不行。那哥哥你没女朋友” 关素绾有点苦恼地歪了歪头，盯着男人漆黑的瞳仁，似有点难以启齿—— “哥哥，你是不是，不行呀？” 语速放得很慢很慢，又因为放得特别轻，哑意少，嗓音听起来就像柔软的蒲公英，好听得能滴出水来。 “” 空气突然静止，钟表秒针一卡一卡地转动着机械齿轮，玻璃窗蒙着的淡淡白雾，夕阳坠落的光晕，晚风呼啸，白鸟低飞掠过，泛黄纸页的哗啦翻飞声。 很久，又好像没多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关素绾揪紧了床被，褶皱起了好几层。 所有无关的声音，随着男人忽的轻笑，一切归于虚无，湮灭得无声无息。 贺忱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漫不经心道：“对于你这个问题，哥哥我目前还没做过实质性调查。但如果妹妹你想，我可以做这个” 他特意放缓语速，语调在嘴里打了个弯儿，笑得深情蜜意—— “首发者。” 第17章 嗯，我喜欢他 关素绾躺回床上，用被子埋住自己的脸，“我要睡觉了。”意思是你快走吧，别再盯着我的脸看了。等我重回辉煌，你晚上趴在我床头看我都不介意。 贺忱没理她。 他低头看着被咬了一小口的苹果，淡橙白的果肉上的印记，小小的。 他压低声音，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和小鸟一样。”小鸟都比她咬得大口。 她这不算咬，算啄。 讲得太小声，关素绾没听见：“什么？” 贺忱的手指抚了抚牙印边的湿润汁水，沿着那微翻的果皮和陷下去的果肉，手指上下磨动，淡淡道：“你就吃了一小口，还剩这么多给谁吃？” 关素绾故作不知，她翻了个身，手指扒拉住被子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秋眸，里面映照一点顽劣的戏谑。 “留给你吃的呀，哥哥。”放轻声音，拖长尾调，埋在被子里模糊不清，却更显得诱惑羞涩。 如果余悸在场，绝对会又爱又恨地大呼：“茶爆天了！真他妈想给她脸上来一拳，然后狠狠亲一大口。” 贺忱对她这种小伎俩已经烂熟于心，他笑笑，将苹果切成四份放在果盘里：“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和辜锦出去吃饭，顺便给你带回来。” 关素绾从未觉得自己会这么矫情，她第一次对“顺便”这两个字感到不喜欢。 - 在医院里呆了几天观察后续过敏反应，期间贺忱和辜锦时不时地会过来看望她，一般来说是关素绾坐在床上沉默着画画，贺忱和辜锦过来送饭，两人在一旁聊天。 两人都留过学，都有共同语言，并且对对方很熟悉，侃侃而谈起来时气场十分融合，有什么梗对方都能接上。即使没在聊天，两人各做各的，也有独特的气场，丝毫不尴尬，似乎还很熟悉这种相处模式。 有一个很细节的地方是，贺忱清楚辜锦的饮料口味，辜锦也知道他的。 关素绾说她也要喝，她知道过敏观察期间，贺忱不会让她喝的，但她就是想自虐一下，就是想让自己有个理由不开心，更加剧自己的难过，像青春期里情绪不稳定的小女生一样。 果然，贺忱只转过头淡淡地看着她：“你现在不能喝。”和辜锦熟稔地碰杯。 关素绾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眼前的画本，手迟迟不动。 还是辜锦可怜她，专门去楼下给她买瓶果汁。 关素绾乖乖道谢，一边咬吸管一边侧眸看他俩聊得开心，越来越沉默。 贺忱有时会出去处理酒吧事务，这么算下来，竟然是辜锦陪她的时间更多。 辜锦真的是个非常细心的女人，这么一个有高级感的女人待在里面，病房都像变成了秀场。 辜锦不会削苹果，但似乎是有强迫症，对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认真凝视半晌，然后花了半天的时间，非常专注地研究削苹果技巧，期间用上了薄刀片、小钻头、去核器、医用手套等等，银色刀具零零散散地摆了一桌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手术。 关素绾试图阻止她，但辜锦非常有气场地抬手，有点倨傲地微微一笑：“不用，我能搞定。” 那是关素绾第一次吃苹果吃到吐，她第一次觉得她对苹果有着由衷的恐惧感。 她明白了。 关迟晋口中说的“玩得开的啦啦队队长”，应该不是指性格或者长相明媚，而是辜锦身上强大的领导气场，所以才“玩得开”。 她将最近的郁闷事情都和余悸说了，希望她出谋划策。 余悸只在对面吼：“你生病了，你哥又不在这，贺忱天天看望你，你的脸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在干嘛？这么好的时机，老天都在帮你。这几天我没去看望你，就是担心我打扰了你和贺忱的至尊约会。你现在在这担心什么？” “it’stiforyoutoswoop（你干嘛不趁虚而入！）” 关素绾有点心虚：“你也说了我这是‘swoop（趁虚而入）’。我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现在心里定不下来，虚得慌。” “那你去试探一下。不过不要太明显，打草惊蛇。” 于是，酝酿了几个小时的关素绾，看着正在削苹果的辜锦，还是试探着开口了。 “辜锦姐姐，你是不是喜欢贺忱哥哥啊。”关素绾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高兴地弯着眉眼，透着一股强烈的好奇，和单纯在打探什么刺激八卦的女生一样。 出乎意料的，辜锦微微一怔后，微笑地点点头，丝毫不扭捏：“嗯，我喜欢他。”在辜锦看来，关素绾是个18岁的妹妹，她和贺忱都二十五六了，她对待关素绾就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 关素绾一愣。 辜锦说完后又笑着道：“但可能是我的行为和性格原因，我的追求不那么明显，贺忱现在还不知道。” “对其他人可以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感觉，却唯独对喜欢的人不能诚实。”辜锦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有点胆小。” 她竖起食指在唇前嘘了声，轻眨了眨眼：“帮我保密噢。” 窗外太阳逐渐从山头西落，影子慢慢斜打在墙上，拉得越来愈长。 辜锦在洗苹果，重新认真地钻研她的削苹果皮项目，侧脸轮廓美得很有特点，泪痣耀眼，就同贺忱眼角那颗极淡的痕一样。 连相貌都如此般配。 关素绾重新看着天空。 今天的风真凉啊。 - 恢复后可以出院那天，为了感谢辜锦这几天的照顾，关素绾邀请她来家里吃饭。 辜锦和贺忱去商场买菜，关素绾一个人回到家。 刚推开门，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眼神逐渐从平静到震惊。 第18 章 你哄哄我呀 房间内，一团橘色毛茸茸坐在客厅中央，它的细长白色胡须飘在脸颊两侧蠕动了几下，嘴叼着残存的碎布片。 它正对着门口，逆着落地窗的光，橘色的肥胖身形轮廓散发着柔光，像闷声干大事的英雄，沉默、沉稳。 就是眼睛透露出几分猥琐。 关素绾手中钥匙“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板上。 她缓缓扫视了一遍家里，表情逐渐变得惨烈。 地上一片狼藉。 丑猫娃娃已经被五马分尸，衣服被撕扯得七零八碎，那是前些日子关素绾在日本微商那儿买来的限量版田园娃娃衫；躺在地上的，是她担心晚上丑猫娃娃受凉而亲手缝制的草莓小被被——现在上面沾满了猫毛和划痕。 被爪子刺穿的毛线被勾出了长长的丝，从电视机柜拉到了沙发底下。 关素绾眼前发昏，她闭上眼睛，试图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个梦。 这可是贺忱给她钓的娃娃。 老天爷啊。 本身在医院不高兴了好几天的关素绾，气到眼泪都在眼角溢出一点点，闪着晶莹的光。 她走上前，蹲下来，手指指着小八的鼻子，恨得牙痒痒，粗话在嘴边绕了好几圈，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坏猫。” 还是气不过，她手指又一戳小八的额头：“我把它放这么高，你是怎么拿到的？丑猫，坏猫！” 小八被顶得头往后一仰，胡须弯翘，像在洋洋得意自己的杰作。 它扒拉了一下关素绾的手指，微笑：“喵（别这样）～” 思虑半晌，关素绾还是耷眉丧眼地捡起了碎片，收拾好一切后，坐在沙发上，一脸悲壮地抱着娃娃的头。 娃娃的身体已经不知道丢在哪儿了，关素绾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就只找到一个头。 这个娃娃的意义不一样 她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娃娃，脑子里都是那天贺忱给她钓娃娃的模样，越想越心痛。 门铃忽然响起。 关素绾条件反射地就将娃娃藏进靠枕后面，好好藏好后才走上前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辜锦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就连她的爱马仕包包都被购物袋挤得连影子都看不见，收获丰富。 不得不说，气质美女就是气质美女，这种情况下仍然优雅动人。 “买了这么多呀。”关素绾赶紧接过，重到她身子都跟着往下一沉。 “你们家这房子太大了，刚才我差点迷路了。”辜锦笑道，“你安心坐着，我和贺忱做饭伺候你。他还在超市买河虾呢，等会儿就到。” 她将蔬菜、水果、调料和肉类拿出来，精确地作了分类，又从袋子里拿出瓶热牛奶，递给关素绾：“来。” “牛奶？” 辜锦微笑：“嗯，之前看到你老是喝这个牌子的，路过的时候买了一瓶。本来是冰的，怕你身体吃不消，就让老板加热了。” 【关素绾：问——如果情敌太强大太美好，该怎么办？(。?︿?。)】 关素绾真诚道谢，眼尖地注意到购物袋里一个被压扁的毛绒娃娃，好奇问：“这是什么？” 辜锦从购物袋里拿出那个娃娃，是个白色兔子：“你说这个？” “这个是贺忱钓的娃娃。”她莞尔道，“其实我当时看着的是娃娃机旁边的海鲜店，但他可能以为我看着这个兔子，就钓了一个。” 她捏了捏兔子尾巴，有点无奈地笑：“这真的不是我喜欢的风格。” 虽这么说，嘴角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关素绾：“” 能不开心吗，要换成是她，都能开心得上天。 贺忱给自己钓娃娃那天晚上，她还记得自己抱着丑猫玩偶爱不释手，连洗都不舍得用洗衣机洗，亲手洗了半小时才出来，在太阳底下晒了十几个小时，抱进来后生怕它脏了坏了。 辜锦手中的兔子，外貌质感和自己的丑猫娃娃不是同个等级的，像是原装精致出厂、手工缝制的娃娃，粉雕玉琢、漂亮洋气。 再联想到刚才惨不忍睹的玩偶猫头 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啊。 - 吃饭的过程中，贺忱觉得有些不对劲。 主要是关素绾不对劲。虽然没什么负面的表情情绪，但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默然片刻，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牛奶：“今天没煮汤，你喝这个。” 关素绾一抬眼，是她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她摸了摸，热的。 不知是该高兴男人为她着想，还是该悲伤辜锦和贺忱的默契，关·矫情·素绾心想。 贺忱注意到气氛更沉了一点。 他的眼皮忽地一跳，抬眼看着面前低头吃饭的女生，漫不经心道：“不开心？” 关素绾摇头。 辜锦看了看贺忱，又看了看关素绾。 贺忱：“还是我做的饭菜不好吃？” 关素绾右脸颊鼓起一个小包，声音有些闷，含糊不清：“嗯，不好吃。” “”还挺诚实，贺忱悠悠地敲了敲碗边：“喜欢吃什么，我晚上做。” 生活不易，关素绾叹气：“你做什么都不好吃。” “”贺忱面无表情地吃了口小白菜。 关素绾吃了口凉拌黄瓜，竟一时分不清那种酸是口中的酸还是心里的酸。 吃到中途，心神不宁的关素绾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嘶——” 手中的玻璃杯砰地一下放在桌面上，水从边缘溢出几滴。 两人抬头，“怎么了？” 关素绾舌尖被烫得火辣辣的甚至有些发麻，她蹙眉摆摆手：“没事，刚加了热水，没注意不小心喝了。” 辜锦皱眉：“我去拿点药。这个不能小看，万一破溃就难受了。”一边去包里拿西瓜霜，一边有条不紊地叮嘱贺忱，“你去弄点冰水给她。” “嗯。” 贺忱去厨房装了冰水放在她面前，看着她喝。 两人忙上忙下的，关素绾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十八岁，是八岁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绝症，她有点囧地喝完冰水后，以为这就可以了，却又看到贺忱走到她面前，伸出腿勾住她的椅子转弯，她被迫正对着他。 “舌头伸出来。”男人嗓音不咸不淡。 啊？00 关素绾有点发蒙。 见她不动，贺忱像教小朋友张嘴似的，拖长音：“啊～” “”关素绾仰头，微微张嘴，将舌头伸了出来，贝齿藕白玉色。 很久都没有声音。 两人一站一坐，她盯着贺忱的眼睛，心跳得越来越快。 “” 贺忱纤长的睫毛向上卷扬，眼角淡痕，手指寸寸抚过关素绾的下巴，有些飘忽地、轻轻地划过软嫩的皮骨，停顿，极尽风流的触感，嗓音微哑：“可以了。” 声音低低的。 虽然舌尖没潮红，女生的脸倒是红得紧，他的目光碾过那抹落红，唇边淌着惹人遐想的笑意。 “可是哥哥”关素绾咬了咬舌尖，还是觉得有些发麻。 她眉头轻皱，声音放软：“我还是有点疼的呀。” 真嗲，贺忱眼尾揶揄地挑着，他微微弯腰，唇角一勾，学她语气：“那怎么办呀？” 语气有点儿打着弯调侃的坏。 男人气息太近，手指的轻柔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下巴处，关素绾紧张得后背一阵出汗。 她的颈部不自觉地有点绷紧，却还忍不住凑近揪了一下贺忱的衣角：“你哄哄我呀。”两条细长匀称的腿停在男人脚踝边，呈进攻的夹击状态。 贺忱的宽松美式运动裤下挺直的小腿线条不自觉地发僵。 关素绾察觉到男人想后退的念头，右脚后跟往前伸了一点，细微勾住男人的脚踝。 轻轻的、却又无比牢固的。 脚踝像两条漂亮的线条相交相蹭。 女生笑意浅浅，意图明显，奶白色的皮肤透着一点粉，像水嫩嫩的水蜜桃，一口咬下去香甜可口，美眸撑起一片星河。 贺忱心一跳，他的手垂在身侧不禁蜷了蜷，垂眼凝在女生的脸上：“你要我怎么哄？”嗓音清淡。 关素绾笑着，手指在贺忱的腰眼上轻轻划了一下，眸光如烟似雪，透亮黑亮，声音放得极轻极轻，轻薄粘稠地与男人目光交汇—— “只要是你，怎么哄都行。” 第19章 欲望 脚边痒意意图险恶，贺忱长睫扬起，绕开女生的腿，退后一步，站定。 距离一下子拉开。 两人间渐升的高温空气瞬间顺着空隙涌出去，逐渐降温。 还真是油盐不进，关素绾轻飘飘地瞥了眼贺忱移开的双腿，没挪开自己的腿，仍摆在那儿。 窗外鸟雀叫得动人，她秀眉微皱：“不愿意？”又倏尔笑得软绵绵，左手撑下巴，秋水剪瞳含着柔情：“上次哄我哄得挺好的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哥哥经常哄人呢。” 右手的纤细指尖在台面上一下一下轻点，敲打对方的心理防线。 闻言，贺忱笑意淡淡，耐着性子解释：“那次是例外。” 关素绾持续进攻：“是情况例外，还是人例外？” 对方笑意愈深，似有点疼惜：“我要是说了，妹妹你会伤心的。” 两相对垒，笑吟吟的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关素绾突兀地问了一句：“我上次迷路的时候，哥哥你去吃烧烤了吗？” 话题突转，贺忱神色微顿。 他长眉一挑，缓缓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陈毅朋友圈，上面有你吃烧烤的图片。” 贺忱漆黑干净的眼睛里淡淡掠过笑意。 他长长轻轻地“嗯”了一声，拧眉、低头凝神，似乎在思考如何精准地应对、解答她的问题，低沉的呼吸顺着胸腔的共鸣，颇为悠长的勾人，黏腻地弥散在耳际。 他慢腾腾道：“让我想想怎么和你解释。” 贺忱好闻的气息和声音将四周空间裹挟得密不透风，关素绾脸又莫名一热。 啊，这种突如其来的被宠溺到的感觉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男人压低了声音，嗓音带笑：“我上次说没吃，你不信？” “”她眼神飘忽，没回答。 女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凡是在心里挥之不去的事情，一开始可能都不会明确地说出来，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脑子里或好或坏的回忆会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闪现。 比如记仇的绾绾迷路后，在陈毅的朋友圈po的那张贺忱吃烧烤的图，一直在心里萦绕不去，始终没个答案，每每想起来就感觉胸前塞了一堵棉花，上不来出不去。 她没有回答贺忱的问题，只抬眼将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长睫微弯，眸光莫名有点可怜兮兮的。 演技太过精湛，贺忱分不清她是不是又在调戏他：“你” “来，西瓜霜。“辜锦脚步匆匆地拿着西瓜霜走了过来。 看到两人的姿势，女人眉眼间明显怔顿了下。 关素绾像被针刺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瞬间缩回自己的脚。 贺忱却丝毫不慌，他慢吞吞地瞥了辜锦一眼，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后低头，似笑非笑道：“做贼心虚。” 他接过辜锦手中的西瓜霜，在关素绾头上清脆地“啪——”了一下，“含一片。” 啊呀，关素绾摸了摸头，偷瞄了眼辜锦，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又有些憋闷。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心虚，总归让她很不自在。 她粉唇微抿，心不在焉道：“其实真没那么严重，没必要吃。” 男人扬眉，简洁道：“吃。”语气不容置喙。 贺忱盯着她，关素绾只好听话地掰药片，取两粒含嘴里，然后神魂就不知道飘去哪里了。 她头顶的浓发凌乱了几分，有几丝飘飘的呆毛似冬日绒花，卷翘着竖在上面，黑眸透亮，肤色瓷白，长发垂在凹凸有致的线条前后，薄薄衣料贴着肩颈修身，该有的丰盈肉度都有，温柔中萦绕着辛辣勾人，像挤出的猩红樱桃汁，沿着视觉顺入口喉，惹人躁痒。 不知道脑袋瓜里寻思着什么坏主意，看起来心不在焉，眼珠子滴溜溜转，漂亮可爱又性感。 贺忱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也掰了一颗西瓜霜扔嘴里，猩红舌尖舔了舔，左右逗弄绕卷。 清凉味甜中带着辛辣的味道顿时席卷口腔。 嗯，真辣。 关素绾刚含入一片西瓜霜，就看到贺忱盯着她，眼神忽明忽暗的，突然朝她伸出手。 那只骨节修长的手离她越来越近 额，然后 在她惊悚的目光下，贺忱拇指食指围成一个圈，忽然弹了一些她脑袋上的呆毛。 那几缕呆毛像不倒翁摇了摇，仍然屹立。 关素绾表情belike：(??;)：？ - 晚上，关素绾洗完澡正准备睡觉前，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随意一瞥，顿时眼睛发亮。 贺忱。 ？！他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关素绾看着那条绿色框框，睡意瞬间消失殆尽，心已经开始砰砰乱跳。 这是第一次，她加了贺忱的微信后，两人第一次发消息。 她其实犹豫了很久给不给贺忱发消息。 都说和异性沟通，线上线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比如线下距离感比较多，线上更能感情升温。所以她想和他说早安，但又怕她太过殷勤很奇怪；想说晚安，但怕太暧昧；想找些话题但又太无聊；而且两人住同一栋房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发语音纯属脱裤子放e。 就这样一天一天下来，两人竟没有一条消息互动。 她将被子蒙住头，一片黑暗里调大声音，期待地点开那条绿色框框，放在耳边。 男人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 “你走丢后我真的没吃烧烤。陈毅就是觉得自己很久没发朋友圈了，就随便挑了一张之前我们一起聚会的图。没想到你会看见。” 夜半时分，男人困倦，声线淡沙、音域低沉，带着一股懒懒的笑意，说到中途，似乎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轻微的被子窸窣声传来，怪收音太好，听得关素绾一阵面红耳热。 他的嘴唇离话筒很近，浅浅的呼吸声都仿佛有胸腔共鸣，夹杂着微弱的波动电流，穿透大脑神经，愈加像个勾魂摄魄的男妖精，就在女生的耳边亲昵地小声呢喃。 温柔、黏腻地刮擦着人的耳腔，弹拨心脏。 贺忱在说些什么，关素绾已经不在乎了。 她捂着嘴，无声地在被窝里呐喊。 这种略带鼻音的小狗哼唧声，这种无比自然又宠溺诱人的、极度舒适的、正好戳中她耳朵的酥麻敏感点啊啊啊啊啊啊啊声音怎么这么这么这么好听？！ 而且，他说她“走丢”后，忽然笑的那一声，像一个大人在无奈取笑走丢的小孩子 想到贺忱就在楼下，高大的男人懒洋洋地窝在被子里，轻笑着给她发语音解释，关素绾耳根发热，简直百爪挠心捂着嘴在床上滚来滚去。 心里的小人提着裙摆迎着《婚礼进行曲》，在巴哈马最性感的粉色沙滩上翩然起舞，踩着沙质细腻的珊瑚沙。 怎么办，好开心啊好开心吖 她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清了清嗓子，将台词小心翼翼地编排好，再在小号排练无数遍软妹音、御姐音、少女音等等，试图也用音色回诱。 还没排练完毕，顶端又突然出现贺忱的消息。 还是语音。 淡定，关素绾，这又不是什么大场面，只是语音而已，淡定。 关素绾深呼吸，颤着手点开。 “你要是还不开心，下次我带上你，或者。”贺忱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我和你去一次” 他笑了声，“也行。” 完蛋。 关素绾闭上眼，白嫩的肌肤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 今晚睡不着了。 第20章 抱紧我啊 第二天下午，临近晚上，关素绾应邀去参加高中班长许卿焰的生日会，一下楼就看见今天早上刚回来的关迟晋和贺忱在搭积木。 两人坐在地上，在桌子上搭着高高叠起的积木，矩形棕木台上摆着乱七八糟的积木零件，两杯冒着雾面冰气的乌龙茶摆在左右两侧，还有一小碟花生米，小八正舒舒服服地趴在贺忱肩膀上，像一条毛茸茸的橘色围脖。 贺忱肩膀酸疼，他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在小八肉身上揉搓，再轻轻拍了拍。 他淡声道：“下来。” 莫名的性感，关素绾掩饰性地抿了抿樱唇。 小八起身，乖乖地喵了一声，弓起身子伸了个优雅的懒腰，脚踩着男人的肌肉线条缓缓走着模特步下来。 贺忱漫不经心地稍稍扯松被趴皱的衣领，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沙发和桌子间间隔较窄，他整个人窝在内里，双膝曲着在胸前，眼尾懒懒垂着，黑眸专注地盯着积木，右腕骨抵着桌沿，眉间不自觉地拧起微褶，无一丝笑意。 倒是很认真，关素绾微微走神。 关迟晋抬眼扫了眼她：“打扮得那么好看干嘛？要和男同学去约会啊？” 闻言，贺忱抬起漆黑瞳眸，在关素绾脸上一定，神色顿了顿。 “约什么会，我高中班长生日，邀请我参加。”察觉到男人视线，关素绾呼吸屏住一瞬，转而笑意浅浅道：“哥哥，你等一下能载一下我吗？我去给同学过生日，就在你们酒吧。” 关迟晋小心翼翼地比对衡量积木高度，随口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贺忱和关素绾对视一眼，未做过多停留便双双移开视线。 贺忱喉结上下一滚，笑了声，嗓音略低：“都同居了，能不熟吗？” 关迟晋脸色一黑：“瞎说什么。” 关素绾：“” 两人一路沉默着来到车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两人微信语音聊过，静默的气氛里夹杂了点蜜色暧昧。 是错觉吗，关素绾瞅了眼一言不发的贺忱，慢悠悠地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 她低头看了眼。 粉兔和hellokitty的联名款头盔，粉白色皮革边，质感上等光滑的浅踱银镜片，头顶两边还有两个凸起的小兔耳。 “你原先那个黑色的头盔呢？” 贺忱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扔了。” “坏了吗？” “没。” 关素绾的手指在hellokitty凸出的花印上摩挲，眉眼弯弯道：“噢那哥哥是喜欢粉色？” 贺忱扬眉，靠在摩托车旁，手指曲起在座位的软皮上敲了敲，低颈看她。 他眼尾上挑，嘴唇艳红似温柔漂亮的红狐狸精，意味深长道：“听妹妹的意思不会以为我是特意为了你买的吧？” 两人目光不偏不倚地对上。 玩世不恭的闲散挑逗和嫣然芳华的笑意浅浅，如枝蔓纠缠。用余悸的话来说——这俩货眼神拉丝拉到披萨都不用放芝士了！！ 贺忱：“坐不坐，不坐就自己走着去。” 关素绾笑：“别沉不住气呀哥哥，我坐。” “女同学生日？” 关素绾鼓捣着头盔，抽开系带戴了上去，“男的。” 贺忱垂眸看着她的动作，目光凝在女生妆容精致的脸上，似冷似热地哼笑了一声。 上车后，也许是贺忱刚喝过乌龙茶的缘故，男人淡淡冷冽的乌龙茶气息如梦翩跹，轻展翅在鼻尖，她轻嗅，微眯了眯眼。 燥热仲夏，灯烧月下月如银，火一般刮过的狂风割开两边界限，她的双手环着贺忱劲瘦有力的腰，身子往前弯，下巴轻轻抵在男人肩上，她轻声细语：“挺好闻。”嗓音清冷松软。话刚出口便被狂风瞬间吞噬，透过后视镜，可以看见女人泼了桃色的唇，唇角微勾，泛着迷离微光，腰腹间女人柔软细腻的手，背脊上严丝合缝的形状，恍若凹凸不平的炙热，云卷云舒下的心猿意马，灌了百瓶伏特加仍口干舌燥。 男人的腰腹霎时间绷紧了些许。 贺忱突然刹车，尖刺的声音划破天际。 他转头，嗓音不咸不淡：“再撩我就下去。” “”男人突然把话挑明，关素绾上扬的嘴角渐渐平成一条直线，放在贺忱腰腹间的手也不自觉地放松了，“噢。” 贺忱眉眼间浮现出燥意。 他正准备踩油门，顿了顿，腿又重新放下来。 关素绾心忍不住一紧，啊，不会真的要让她下去吧，难道真玩过火了？ 贺忱侧眸，漆黑的瞳孔映照着女人有些无处安放的手。 他的嗓音有些无奈：“抱紧我啊。” “噢。” 贺忱看了眼她，又十分多余地补充了句：“不然会摔下去的。” 关素绾没应他。 重新上路后，贺忱察觉到后座的沉默，他瞄了眼后视镜的两只小兔耳，眉眼燥意更盛。 他刚才的语气也没有很凶吧？ 一路无言。 到达酒吧后，关素绾下车才慢悠悠开口：“哥哥，你的这个酒吧有娃娃机吗？” “没有。” “那你给辜锦姐姐钓的那个娃娃在哪钓的？挺漂亮的。”关素绾继而补充道，“我想钓一个送同学。” 贺忱将头盔摘下，将头发随意揉散了下，闻言，低头细细打量了她一眼，忽然道：“我什么时候给她钓了？” “就那个兔子” 贺忱下巴一低，噢了一声，“那个啊。” 然后不说话了。 ？一直竖着耳朵的关素绾眉头拧了起来，头盔上竖起的两只小兔耳仿佛都蔫耷耷地垂了下来。 第21章 遇到了对的人 这场生日会是定在酒吧的ktv套间里，装潢特别高级，墙体至天花板的流线感圆润，锈红色金属的现代感穹顶空间，氛围昏暗，一百八十度落地玻璃窗外是斜阳落日，中间流利台的厨师是个日耳曼帅哥，拿捏住了满满的氛围感。 一来到内场包厢，关素绾就被人团团围着敬酒，调侃班花终于姗姗来迟，把关素绾调侃得满脸通红。 被一群人推到许卿焰面前，她无奈至极地笑了笑，眼睛晶亮，嗓音清冷温软：“班长，生日快乐呀。” 一群人莫名其妙又起哄起来，关素绾无奈地捂住额头低头笑，这群人真是 许卿焰的心紧张得要蹦出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女生微红的脸颊，眼睛闪过异彩。 “绾绾，谢谢你能来。”他郑重其事道。 关素绾笑意浅浅：“班长你任劳任怨，我当然要来呀。” 话音刚落，就被其他女同学拉去聊天了。 身后，许卿焰的目光仍停在女生背影上，一动不动的，耳根通红。 和几位要好的同学寒暄后，关素绾实在应付不来了，便找词推脱，坐在座位上拿出随身携带的ipad画画，这是她消遣时间的其中一个方式。 刚打开procreate软件，就听见有人叫她。 “关素绾。” 关素绾抬头，闻声看去。 女生长发飘飘，一身温柔的白色裙子，正笑意浅浅地看着她。 关素绾犹疑了一瞬。 如果没记错，这个女生叫江柚晚。 见女人上前似乎要跟她搭话，她礼貌性地站起来微笑：“你好。” 江柚晚轻笑：“说什么你好呀，刚高考完一个月没到，难道我们就成陌生人了？” 两人其实也不太熟，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关素绾不知道她过来干什么，于是便微笑着静观其变。 江柚晚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蛋，眼神复杂：“这场生日会是许卿焰的，怪不得你打扮得这么好看。” 不，其实只是因为我的心动对象在这家酒吧而已，关素绾说：“没有，其实你也很好看的。” “我？我可没你那么漂亮。”江柚晚的笑容带着点刺，“参加这同学会还习惯吗？” “还可以。” 江柚晚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几句后，似乎也觉得没什么好聊的了，目光忽然一转，定在了关素绾的ipad上。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轻轻挑了挑眉，神情微妙：“你的这支笔？” 关素绾以为她感兴趣，拿起触屏笔道，“这是我学画画的，你要看一下吗？” 江柚晚唇角的笑意有些让关素绾看不懂：“不用不用，我也有。” 她从包里掏出她的ipad，比关素绾的大了整整一圈，然后在ipad外壳的笔槽里掏出一支笔，递给关素绾：“我这个是男朋友给我买的，一千多呢。你试试，和你这几十块的质感完全不一样。” 关素绾愣住了。 这只笔是她和余悸高考毕业后，她妈妈从apple官网给两人买的礼物，可以在上面刻字，余悸在上面刻了个“清华大学直博奖品”，而她就在上面开玩笑地刻了个“i”。 江柚晚应该是看到这个标志，觉得这是她在i买的。 多美妙的误会。 关素绾：“嗯，其实我这个不是i的” 话未说完就被江柚晚抬手打断：“我懂我懂，我不会说出去的。其实我也没其他意思，你就拿着试试看嘛。” 见江柚晚坚持，关素绾只好接过，认真地扫了一眼。 这支笔乍一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光泽度色泽度和正版一摸一样，笔尖细度也差不多，只是她将笔身微微一转，对准头顶光源。 笔身顿时透出几分光亮，笔身太光滑了，但正版的是磨砂的。 ——江柚晚男朋友送给她的，是假货。 “” 见关素绾不动，江柚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说话比较直，你不要介意。我看你在朋友圈发的那些画挺好看的，就想着你换只正版的笔可能会画得更好，你说呢？” 关素绾酝酿半晌，还是点了点头，礼貌道：“谢谢你。” 可能是磁场原因，高中的时候她跟江柚晚交集不多，不是很了解她，唯一交集可能是当初班长许卿焰和江柚晚闹绯闻，闹到老师那儿去了，沸沸腾腾的。 后来听说江柚晚告白失败，那次过后，她就开始似有若无地针对自己。比如交作业故意不交她的之类的，次数不是很多，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她也想过，许卿焰会不会是喜欢自己，才引来江柚晚对她的针对？ 但许卿焰对她一直和普通同学一样，她也不是那种自作多情的人，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这次毕竟是许卿焰的主场，虽然她有无数句可以平静嘲讽回去的话，但也不想在这个场合闹得太难堪。 “多大点儿事，不用谢。”江柚晚大方一笑，“你要是想买正版的，可以找我。我男朋友在苹果店有点关系，可以帮你。” 关素绾有些感叹，这年头买个苹果都要找关系了，乔布斯听到都得落泪吧。 快到上菜的时间，几十名同学围坐在流理台，毕竟是高考之后的第一次相聚，大家身心放松，聊天也聊得也畅快。 “哎江柚晚，听说你一高考完就交了个学医的男朋友，深藏不露啊，快教教我怎么找男朋友。” 江柚晚差点喷水，笑叱：“去你的。你长那么好看都没男朋友，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 那人和江柚晚很要好，闻言，佯怒地骂了几句。 倒是关素绾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话说得怎么好像在影射她呢？ 要是余悸在这，肯定又得扔枕头：“自己夸自己长得好看，不要脸！” 想到这里，关素绾忍不住笑出声，一抬头，就和江柚晚对视了一眼。 关素绾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什么事？ 江柚晚摇头，笑了笑，收回视线。 她谦虚一笑，眉眼间都是笑意，“嗐，我这是幸存者偏差，世界上幸运的人比较少，我只是运气好罢了。你看，就比如比如绾绾，肯定也很多人追的，她只是暂时没遇到对的人。”顿了顿，又朝关素绾一笑，“对的人还在后头，你说对吧？” “”关素绾淡定地吃了口布丁，微微一笑，“真羡慕你，遇到了对的人。” 第22 章 谁的男人啊 知道内情的人看着两人的互动，都心知肚明地闭口不言，暗流涌动间隔岸观火。 感觉到气氛突然的沉默和异样，许卿焰微微皱眉，望向江柚晚。 接收到男人极其不赞同的眼神，江柚晚面色一僵，发白的手指倏地抓紧酒杯，心中不忿更甚。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没必要再受你的牵制，虽这么想，她却也没继续开口，嗓子像被什么梗住一般，闷声干一口冷酒，扯了扯嘴角：“我随口一说罢了。” 满腹食欲皆无。 她沉默下来，低头看着酒中晃动的液体，里面扭曲倒映着盛装打扮的自己。 如一潭水倒影着婀娜多姿的女人容颜，杯水晃动下惊散涟漪，竟有一瞬像极了关素绾。 没勾平常的黑色眼线，妆容素淡，高光打淡了，眉毛也往下画弯了，笑容也温柔了。 都这么像了，还是不行吗？ - “今天你怎么有些心不在焉啊，不在状态？” 贺忱右手擦着桌面，宽松美式上衣微往前垂，露出漂亮白皙的锁骨。他一脸冷淡，没什么反应，平常习惯性含笑勾着的眼尾，此时懒洋洋地耷拉着，似乎有点不爽。 他将抹布甩到水池里，手撑在台上，抬手屈指在桌面上轻敲，淡淡道： “我挺好的。” 男经理：“你挺好，我倒是不好了。” “嗯？” “我之前不是说我女朋友前两天参加了她前男友的生日会吗？我让她别去，她说全部同学都去了，她不去反而心虚。好嘛，我同意了，结果她穿了个小吊带和她前男友彻夜长谈，坐在台阶上看星星看月亮。”男经理愤愤不平地磨牙恨声道，“他娘的，看的那是星星吗？那是那两人旧情复燃的星火。” “别人是慢慢才发现自己走入了一片青青草原，老子是直接一个滑铲进的。当场就懵了，当场就分了，当场爷就哭了。” 想了半天还是气不过，直接骂了一句靠。 贺忱想起来，关迟晋之前好像跟他说过，高中有个男的叫许什么的，虽然没告白，但肯定对绾绾有意思。 关迟晋这个狗男人，对这种狗心思一向很灵敏，他这么说了，一般都没错。 贺忱的唇角微垂，沉吟片刻，缓缓道：“不一定参加生日会就是有什么吧？” 哟，还不信，男经理顿时长嗬一声，举着手指比对：“你别不信。第一，打扮得艳光四射；第二，两人之间有一个动机不纯。得，不用第三了，光是这两个，基本上就能判定了。” 他继续善意提醒道：“哥知道你帅，但还是提防一下比较好。” 贺忱低呵了声，垂着眼，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没必要。”他风轻云淡道。 洗手间内，昏暗灯光下，朦朦胧胧地打在男人脸上，他低头洗着手，潺潺水流淋过修长的手指，在分明骨节上波光粼粼，漂亮得宛如艺术品。 时间一秒一秒地蹦着，他的长睫细细密密地洒影，敛下黑眸，看不出表情。 他按下水龙头，水流瞬间止住。 嗯，确实没必要。 在经过某个包厢的瞬间，他停住脚步。 「第一，打扮得艳光四射；第二，两人之间有一个动机不纯」 男经理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又想起刚下摩托车时，似乎被自己凶到而退缩的兔子，男人眉宇间不自觉地浮出微微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他当时到底在凶个什么玩意，贺忱眉心一抽，黑亮的眸流转，慢吞吞地将目光投向包厢的门牌号，520号。 贺忱沉默半晌，忽然毫无预兆地笑了。 五官瞬间舒展开，男人原本就多情深邃的面容更为明亮耀眼，温柔蔓延四散，眼尾微挑上扬如勾墨尾羽。 他到底在干嘛？ 刚迈开脚准备离去，就见包厢的门忽然开了。 开门的是个眼镜女生，见男人停在门口也是一愣，见到是个绝世帅哥更是愣怔。 她眨了眨眼，想起刚才江柚晚描绘的惊天动地帅气的男朋友外貌，她心一动，上前问道：“哎，帅哥你是来找晚晚的吗？” 绾绾？贺忱往门内瞥了一眼，顺着点了点头。 眼镜女生顿时眼睛一亮。 真的是江柚晚男朋友，老天啊，这也太帅了，江柚晚什么鬼运气？许卿焰瞬间被秒了好嘛！ “里面都是晚晚的老同学，你只进来就好。” 话一说完，贺忱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急匆匆地推开门，朝里面兴奋大喊，“说曹操曹操就到，江柚晚男朋友来了！哇去，帅到流油！”班级一瞬间炸开了锅，众人站了起来，都兴冲冲地往门外探头。 “人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晚晚你不是说你男朋友今天没空吗？” “我知道，这是特意给我们一个惊喜。” 她男朋友来了？江柚晚眉头一蹙，今天不是他值班没空吗？ 下一秒，她的脸色又缓和下来。 可能是她今天早上闹了一会儿，担心她生气，特意请假来接她的。 想到男朋友的外貌形象及财富实力，江柚晚的嘴角忍不住翘了一点儿，目光从许卿焰的脸上缓缓滑过，又定在关素绾身上。她压抑住心里的喜悦和胜负欲，微微一笑：“哪有你说的这么” 话说着说着，她就慢慢停了下来。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门口出现的男人。 这不是她男朋友啊？ 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看到门口出现了个大帅哥，立马高喊着声音起哄：“哇，真的是帅哥哎！江柚晚你真可真行啊，这么大个帅哥都能藏起来不发朋友圈。” “金屋藏娇啊！” “帅哥一起吃啊，晚晚旁边还有座位。” 一行人多少都喝了点酒，气氛热得正好，都招呼着贺忱找地儿坐，一边调侃江柚晚一边打量男人，沸腾众议中，关素绾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见到男人的一瞬间，她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生怕有其他情绪溢出来。 什么时候，贺忱什么时候成了江柚晚的男朋友了？ 不是说没女朋友吗？ 辜锦姐姐、江柚晚、郑昭仪下一个是谁呢？ 许卿焰察觉到女生情绪不对劲，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在贺忱脸上一定，心逐渐下沉。 贺忱似乎觉得关素绾的表情很好玩，他略带玩味地挑了挑眉，做了个清淡的k。 关素绾丝毫没有反应。 “什么，不是江柚晚男朋友？”眼镜女生是个东北人，直接喊道，“那这是谁的男人啊？出来认领一下！” 一片沉默中，贺忱忽然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嗓音压得略微有些沉，仿佛 挑着温柔的音调，勾着浅浅笑意，简单两个字，低哑碾磨—— “她的。” 戏谑玩味地咬着字音，一字一顿地敲打在女生的心脏上。 第23章 不能凶她 众人齐刷刷地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关素绾坐在座位上，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正前方的男人，玉白纤手握着的筷子还夹着蟹粉酥。今日她的漂亮毫无收敛、格外惹眼，奶油洛丽塔式清透妆容，小蝴蝶结吊带碎花裙，面色平静却略有酡色，冰肌玉骨暗藏瑰丽，春色曼妙如许。 ——敢情这俩人才是一对！ 众人又是唧唧歪歪地一顿热闹调侃，有人察觉到江柚晚的尴尬，讳莫如深地笑笑。 但眼镜女生是个心大的，没察觉到江柚晚的难看脸色，哈哈一笑：“班花总算有男朋友了，不知多少人开心得睡不着觉了！” 许卿焰：“” 眼镜女生继续笑嘻嘻地调侃：“不知多少人又得在背地里哭了！” 许卿焰：“” 像被人当场往脸上猛掴一掌，江柚晚的脸色青白中透着羞恼的红，只觉刚才拼命炫耀的自己丑态百出。 她认得贺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这家酒吧虽是新开的，但看规模架势，投资绝对昂贵，男人手中的资金财富不会低于自己的男朋友。 江柚晚看了眼贺忱腕上的手表，心中更是嫉恨难忍。 最开始，是班委竞选，她输给关素绾； 上一次，是许卿焰，她输给关素绾； 这一次，在男朋友上，她还是输给关素绾。 江柚晚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许卿焰就更别说了，好不容易借个由头、和心心念念的心慕之人见面，还没开心半小时，就看到这一幕，无异于五雷轰顶。 贺忱的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在座位席上绕了一圈，似有所感，目光锁定在了许卿焰身上。 男生眉头皱褶成川，看样子心里藏不住事，眼睛也在打量他，戴眼镜、身形单薄，肤色净白，唇边笑意却谦和，是个清隽俊俏的男生。 两人对视，贺忱淡淡一笑，慵懒散漫地移开了视线。 很奇怪，明明男人什么也没做，许卿焰却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绾绾，你们两个都长得好好看，好配啊。” “你男朋友是这家店的老板哎，怎么也没听你说一声？” “绾绾” 身旁女生们口说纷纭，关素绾的脑海里却一直在回荡着两个字。 ——她的。 她的男人。 缠绵辗转，滚得人心口发烫。 关素绾揣着心思，却毫不扭捏地望向男人，男人也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贺忱的眼窝深，意兴阑珊时都显得深邃，眸光却明亮透彻，勾着笑意时仿佛无声地在低声呢喃着什么甜言蜜语，惹人心跳。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忽然抬手招她，动作不显眼。 关素绾心一跳，却也没有动身，只微微歪头——什么事？ 哼，她才不要招之即来。 还未等贺忱有所反应，江柚晚就突然开口，语气尖锐：“别着急走嘛，我看班长挺不想你们走的。绾绾，不如你邀请你新撩到的男朋友过来坐会儿？别煞了风景啊。” “” 熟悉的硝烟味又来了，知道内情的人暗暗翻了个白眼，心中烦躁。 “无语，这么好的气氛。”旁人小声嘟囔，传到江柚晚耳里，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她勉强笑了笑，小声解释：“人多热闹些” 却也自知没人相信她的话。 许卿焰的生日会，关素绾不想闹得太难看，但来这么一遭，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了，她还不知道江柚晚有什么心思在等着她，与其如此还不如和贺忱在一起来得舒坦。 想明白了，便擦擦嘴角，干脆利落地捞起外套，起身走到贺忱旁边。 两人站在一块，郎才女貌的模样更是立体动人。 关素绾站定在他旁边，一抬眼，便看见贺忱唇边笑意温柔浅淡，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冷感。 他看着江柚晚：“不是她撩的我，是我追的她。”声音淡淡，尾音略沉，冰寒落霜。 瞥着江柚晚的眼神，含着众人不曾流露出的讥讽，颇为迫人。 江柚晚心脏一抖，握着叉子的指节一动，不小心在白瓷盘上倏地划拉出一条横，声音尖刺。 众人没注意到这一幕，只心照不宣地长长噢了一声，女生们更是一副磕到了的表情，颇为暧昧。 “干嘛呀，好好的居然塞我们一嘴狗粮～” 关素绾心知贺忱是为了帮她扳回一城才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本来酝酿好的平静声音都变了：“行了，你，我，我们走吧”她伸手去推贺忱。 “嗯。” 脚还未迈出门口，却又听到身后传来清晰的一句：“我们的大班花终于找到了下家。刘舒说得对，班花有男朋友，不知有多少女生都能对自己的对象放心了，能不开心吗？” 笑盈盈的，但情绪明显不稳定，说得有些急促，话里的深意更是实在令人琢磨。 突然被拿来当枪使的眼镜女生，刘舒，当场一愣，气愤道：“江柚晚你胡说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她是说之前打赌关素绾高考后有男朋友的那一波女生开心。 真不要脸，怎么还曲解她的意思呢？ 关素绾盯了江柚晚半晌，忽然对着她嫣然一笑，笑意动人心魄。 “你有这个阴阳怪气的时间，不如去买个正版的笔吧。” 江柚晚一怔：“什么意思？” 关素绾嗓音轻软：“拿着盗版的笔来沾沾自喜和炫耀，我担心你尴尬才没说。没想到你还蹬鼻子上脸。对了，我的笔才是正版的。 她一字一顿道：“你个盗版货。” 猝不及防间，用词毒辣，恶意中伤。 说到后面五个字，她下巴微扬，轻轻挑了挑眉梢，笑意尖锐。她极少动怒，这次在贺忱面前三番两次地被阴阳怪气，竟一时没忍住。 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这盗版货，指的不只是笔。 更不用说江柚晚，那脸色难看得如垂死的病人，霎时间白若苍纸。 她想起刚才茶水上倒映出的她的面容——那效仿关素绾的妆容与神情。 「你个盗版货」 江柚晚的嘴唇蠕动几下，额上冷汗簌簌，腿也有些发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临走前，关素绾和许卿焰打了声招呼，察觉到对方脸色不太好，心下不免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和江柚晚的争执扰乱了他的生日会。 她想，过两天还是要买个像样点的礼物送给他。 出了门，女生显然还有些生气，一言不发地走在贺忱前面。 贺忱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因发怒而浮出一层薄红的面颊和那抹厉色。 挺吓人的。 嗯，以后不能跟她吵。 也不能凶她。 第24章 想和他拼命热吻 “绾绾。”他叫她，嗓音沉淡含着笑意，“等等我。” 还在气头上，关素绾往前走了好几步后，才反应过来贺忱在叫她。 绾绾？ 关素绾耳根子热了热，声音瓮瓮地嗯一声，停下来等他。 却也没见他走上来。 她回头，却只见贺忱正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 关素绾和他视线相撞的瞬间，脚步蓦地一顿。 影影绰绰的走廊灯下，贺忱头颈低垂，身材高瘦挺拔，穿着宽松美式上衣多了些痞帅，面部轮廓线条分明，肤色在高饱和灯光下甚为冷白。 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瞳孔深不见底，侵略性极强，带着几分以前不曾有的审视，偏眼尾上扬透着多情温柔。 空气突然变得逼仄狭长，充满白噪音，自动隔绝外界。 她的眼睫轻微颤了颤，“你不上来吗？不来我就走了。” 一片沉默间，男人眉梢渐渐染上一丝笑意，嗓音却较往常更为清淡—— “你喜欢那种类型的？”那个叫许什么的，那种乖乖的学生类型。 语调仍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慢悠悠的，泛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关素绾微微一怔，眨了眨眼：“哪种？” 贺忱没回答，只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从鼻腔里哼出一个轻音，淡淡吐出两个字。 “算了。” 又扫了眼她裸露出的瘦白胳膊，扬了扬下巴示意：“穿这么少？” 关素绾被他目光滑过的肌肤都染上炙热，她缩了缩肩膀，语气都忍不住变了变：“因为很热。” 手里握着外套，却不想穿，她想在他面前一直漂亮。 贺忱看着她，缓缓皱下眉头，仿佛也将气压压低下来。 明明去酒吧时她还披了个薄衫外套，现在却脱了。 他突然意味不明地压低声音：“所以你是穿给他看的。” 语调平稳，显然是以句号结尾，而不是问号。 所以这个“他”到底指的是谁？ 关素绾不明所以，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将所有可能性掠过一遍，最终定格在许卿焰身上。 许卿焰？ 关素绾抬眼看贺忱，清澈透亮的眼睛荡着茫然。 胸腔突然钟鼓雷鸣，闪电无孔不入地钻进身体发肤，激起一阵细微的理智瘫软，丝毫不见停止的趋势。 尽管已经尽力压下心里突起的情绪，关素绾的头皮仍有点发麻。 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古怪的反应啊？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仿佛催促的鼓点，抚平因紧张而压出的气压褶痕。 两人都没有说话，贺忱也 耐心地等着她开口，面色平淡，像是随口一问，不甚在意。 关素绾忍着心里骤起的愉悦，忽然开口：“那好看吗？” 她微抿朱唇，嗓音低淡，特意降低分贝，像是在大人面前心虚默认的早恋小孩子，那模样学得十成十。 贺忱被她这幅样子气笑了，其实很好看，但是，“一般。”声音含糊不清。 说完便迈开长腿，三两下掠过她走到前面。 “外套穿上。”他甩下一句。 他从来不会对女生的妆容打扮有任何评价，尤其是负面评价。 嗯，今天例外。 关素绾跟上去，脚步轻盈：“你要带我去哪？” 贺忱没回答，只道：“跟上。” 跟着贺忱来到他停在酒吧前的宾利里，关素绾飘飘然地上到副驾驶座位上，心情不错地哼着歌。 贺忱狭长的眼眸却半垂着，淡淡瞥她一眼，显然心情也如天空飘过的云，淡淡的。 关素绾忽然发现，今天贺忱的眼尾似乎很少上扬。 从早上开始就是了。 他的眼尾是非常漂亮的，平常像猫，笑起来又像狐狸，今天却平平地垂着。 贺忱一言不发，朝关素绾侧过身，手在后座里摩挲几下，伸拉出紧实又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淡淡酒香一瞬间扑面而来。 关素绾眼睛微侧，盯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和颈窝，迟缓地眨了眨眼，心口似海浪退潮。 唔，怎么办，好想抱。 他拿出了一个精装袋，印着非常漂亮的透明海棠印花，看也不看地递给她。 她问：“给我的？” 贺忱轻描淡写地瞥她一眼，语气平淡温柔：“不是，这是垃圾。” “” 贺忱又笑：“我专门让你来我车上帮忙扔垃圾。” 她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放过她吧。 关素绾伸手在里面鼓捣了一下，从里面掏出了个兔子。 她微微一怔，这个兔子和辜锦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衣服是蓝色的。 他又给自己钓了个娃娃？上次是猫，这次是只兔子。 贺忱：“和上次我给你钓的娃娃是配套的。” 关素绾不明所以，“猫和兔子怎么配套？” 她其实有些心虚，上次贺忱给她钓的那个丑猫娃娃，被小八咬坏了，她现在生怕贺忱提起那只猫。 贺忱修长的手指放在纯黑的方向盘上，颇有节奏地点了三点。 他嗓音沉磁，慢悠悠的带着一股挑逗似的劲儿：“上次钓的兔子是女生，这次钓的兔子是男生。这本来就是一对儿，只是上次时间不够，只钓了一个。这次补给你。” 嗯？一对儿？ 关素绾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什么意思，他为什么给她和辜锦钓情侣配套的娃娃？辜锦的是女生兔子，她的是男生兔子…… 难道 关素绾震惊地看向贺忱，像难以启齿似的，又是着急又是尴尬：“不是哥哥，我不是百合，我喜欢男生的。” 脸色五颜六色地炸开来，精彩纷呈。 “” 贺忱左侧过身子，捂住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显然笑得挺厉害。 关素绾震惊过后，理智渐渐回笼。 他说补给她，意思就是说，上次辜锦那个兔子娃娃，其实是给她的？ 关素绾拍了拍贺忱的手臂，可贺忱还是侧着脸，肩膀仍然抖得厉害。 “”有这么好笑吗？ 等他笑完，关素绾才郑重地给贺忱道谢。 贺忱倒是反应不大，可能是刚笑过的原因，眉眼间笑意深深，比往常更勾人多情些，看得关素绾面红耳热地避开他的视线。 嗯，她决定，要把这个娃娃给锁起来，不给小八有任何在它身上撒泼的可能性！ 关素绾在暗自欢喜这个娃娃，贺忱也不打扰她，欣赏着前面正腻歪着的小情侣。 那对情侣刚认识似的，牵个小手都划拉半天，在楼下聊了十几分钟，男生说了几句话后，红着脸、姿势僵硬地低头朝女生凑去，那女生也是揪着衣摆，一动不敢动。 青涩的氛围要溢出来了。 贺忱侧眸去看关素绾，发现她也正颇有兴趣地盯着那两人，眼睛放得极亮，就差在眼睛上装个远光灯和望远镜了，也不知盯了多久。 他哑然失笑。 心动的人在身侧，手里抓着他给自己钓的娃娃，前面有情侣在接吻，关素绾想开窗透一下气，却仍然吹不淡在车内缓缓流动的尴尬与淡淡暧昧。 关素绾盯着前面，嘴里嗫嚅几下，干笑一声打破车内沉默：“他们接吻的时间还挺短的” ？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鬼，她在说些什么鬼啊，什么接吻时间短，说得好像自己想继续看一样！！ 关素绾现在只想把自己一头撞死！！ 贺忱似乎也觉得有趣，玩味地挑了挑眉，喉结滚了两滚，兀自笑了声： “嘴巴碰一下算什么接吻。” “那怎样才算？” 贺忱指了下窗外的广告牌，上面是法国香水的宣传字。 tonguekiss 他侧头看她，嗓音有些哑： “热吻。” 第25章 强吻 女生瞬间哑火。 她抬眼看他，目光静静的，直白而坦荡，熠熠生辉。 两人毫无顾忌地对视。 昏沉模糊的光线里，周遭嘈杂突然减弱，风卷着撞向挡风玻璃，发出沉闷声响，掺杂着聒噪的嗡鸣声、热烈的心跳声，两人气息肆无忌惮地纠缠，似颤巍巍挥摇的蒲扇。 如同置身真空罩里，氧气突然缺席。 一个念头悄然莅临关素绾的脑海，如红浪滚万里。 她想亲他。 想和贺忱在车里，拼命热吻。 几乎是一瞬间，仿佛天雷滚滚下的一道雷直直劈过，念头如草木劲劲疯长，“咔”地一声脱了安全带，关素绾探身凑上前，右手抓住男人的领口，呼吸如烈火长啸万里，奔向男人的唇，速度极快叫人反应不及。 清甜的香桃味急三火四地扑来，贺忱一惊，侧脸猛地往左一撇躲避。 下一秒，女孩子的两瓣赤霞落在他的唇角处，似会染色一般，贴合的瞬间，艳色渗入女生血液，弥漫至颧骨、脸颊，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脸红如滴血。 如挂在枝头的半青脆桃，青涩、妩媚而香甜可口,却颠簸着，歪歪斜斜的，找不到落点的方向。 她挺秀的鼻尖轻轻挨着他的脸颊，能闻见淡淡酒香，似乎极度紧张，唇抖得厉害，如玻璃滚烫极点便濒临破碎，风来欲倒。 指尖不小心刮过他的锁骨，停顿，温软的指腹在他锁骨凹陷处的一点痣上，摩挲。 “”柔滑软白的面颊相贴，贺忱的眸光暗了暗，燥气愈深，呼吸不自觉地有点急促。 关素绾退开一点。 两人对视，中间的空隙仿佛深挖一条风声猎猎的沟壑，里头装满了两人交缠的空气，你推我赶，弹得谁的心弦倏地一颤。 男人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僵硬无比。 关素绾满脑子都是贺忱和她说热吻的模样，她不甘心，又像是觉得尴尬而选择尴尬到底，头一偏，像个肆无忌惮的登徒子，不管不顾任何难堪结果，朝男人的唇部再次探去。 还来，贺忱眉头一竖，头偏得更厉害些，手抵住她的肩膀，冷厉呵斥：“关素绾！” 干柴烈火绵绵无期，他的声音却如冷风刮过耳际，凛冽锋利。 瞬间被按下暂停键，关素绾戛然而止。 高昂的兴致霎时间如潮水般褪去，勇气同流，归去无痕，踪迹不再。 “” 窗外已是夜晚，月光稀疏的路面静悄悄的，树影婆娑。 车内，空气悄然凝冻，微弱嘀嗒声有节奏地响起。 关素绾的眸似流波秋水，头发因刚才的动作微微凌乱，雾鬓风鬟，腿因为曲在坚硬的收纳盒上，硌得有点疼。 饶是她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冷静，此时也难免心怦怦地跳。 她生生地强忍住自己拔腿就跑的冲动。 尴尬、不甘、懊悔、窃喜、酸涩各种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一股脑地蜂拥而至，势不可挡地汹涌了她的感官。 男人的目光凉如夜色，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没有半分意乱情迷的表现。 察觉到氛围不对，心旌摇荡也慢慢平息。 关素绾莫名无措，她重新坐回座位上，动作有点僵硬，声音逞强：“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不是吗？你知道的，不是吗？” 内心太过慌乱，越说声音越弱，分贝渐渐降低，像被沉浸入一杯柠檬水中，涩涩的，酸酸的。 她低着头，光影交织间，覆盖住她的脸，看不出什么神色。 她从未真正全心全意地隐藏过自己的心思，她不相信贺忱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她不相信自己藏得这么深。 贺忱深呼吸一口，太阳穴突突地发疼，他坐正身子，摁下开窗，只留下一个侧脸给关素绾。他的侧脸线条瘦削利落，额发戳眉骨，情疏意懒的模样。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女生明晃晃展露的好意、闭眼抬眼间闪烁的喜悦、对视后暗自的低笑、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躲避、故意勾他的动作、微信里似有若无的暧昧试探 他偏过头看她，神色没什么变化，目光却锃亮：“绾绾，感情是要认真对待的。 ” 关素绾脑子现在是懵的，面上却一副平静的样子。 她说：“贺忱，我很认真。” 这是第一次她叫他全名，和以往挑逗式的那声“哥哥”不一样。 这次很认真，一字一顿的，非常清晰。 女生身上的蜜桃味清甜，贺忱喉结上下滚了两滚，笑：“见色起意一见钟情，遇到喜欢的人就去亲，这就是你的认真？” 他的眼角勾出一丝淡淡的弧度，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阵阵冷意爬上背脊，关素绾张了张嘴，心脏连着十指经脉，被这句话割得发疼。 他说的没错，不顾别人意愿强吻，是一件非常不尊重人的事情。 严重点，可以告她骚扰了。 她无可辩驳，话头哽在喉咙里，沉甸甸地压在胸腔里。 贺忱眉头下压，双眼微眯，沉默许久才不紧不慢道：“我没谈过恋爱。”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贺忱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情绪复杂，他伸手抓了抓头发，后脑勺凌乱。 关素绾等着他继续说，手紧张地抓着兔子娃娃，还有点发抖。 她扪心自问，觉得自己是真胆大啊，强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她的手心直簌簌地冒汗，心跳得也极快。 第一次做这种事，探身去吻的时候什么也顾不得，现如今冷静下来，只觉得刚才自己被鬼上身了，胆子大得完全不像她 “安全带。”平淡至极的声音。 “嗯？噢。” 车内重回鸦雀无声。 关素绾系上安全带，身子微微坐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所以这件事就过了对吧？她不敢问。 风如潮水般涌进车窗，车厢内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呼呼的风吹，却始终刮不去里面沉默尴尬的氛围。 车子启动，她往右看着窗外，景色不断迅速往后移动，眼圈忽然红了。 贺忱的神色隐匿于晦暗，看不出分明。 关素绾刻意避开男人后视镜里瞥过来的视线，将刚才不小心从兔子身上薅下的毛攥成一团，藏进手心里，沾着汗。 嗯，就这样吧。 第26章 他眼睛有些毛病 过了半个月，下午三点，关素绾准时收到了南誉的录取通知书。 毕竟是努力了十二年辛苦考取得来的，她一扫暗沉的心情，高高兴兴地给了快递员一个大红包，就开始各种摆pose，挑了一张最满意的发朋友圈。 全部人可见。 她一一回了私信给她恭喜的亲戚和同学。 【许卿焰：恭喜你，绾绾/可爱/我很幸运，考进了和你一样的大学/连滚翻/】 【关素绾：谢谢/鞠躬/一起加油！】 【许卿焰：毕业之后我们想着去给老王买些礼物，绾绾你要不要一起来？不止我们两个，还有班里的其他人】 过了一会儿，他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没有江柚晚】 老王是他们班的班主任，人特别好，关素绾没多想，回了个“好”。 她重新点进朋友圈消息框里。 已经陆陆续续地被点赞评论了。 第一个点赞的是她的爹地妈咪，第二个是许卿焰，第三个是余悸，再然后贺忱。 关素绾盯着这个熟悉的头像几秒，抬眸瞥了眼放在沙发上的兔子。 这个兔子是辜锦快递送过来的，包装精致，里面还放着一张小卡片。 ——不好意思绾绾，我不知道这是贺忱给你的，不是故意拿走的，是我误会了。这个兔子本想洗干净后送过来，但我觉得还是原封不动地送过来比较好。我现在在玉环区里进行考验调查工作，这里的玉饼酥很好吃，就给你买了三袋，很好吃哦！ 想到这里，关素绾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 她是对辜锦有歉意的，心疼和愧疚并发，还有点不知名的尴尬。 反正总结起来，都是男人惹的祸，烦死了。 看到男人就烦。 她叹了口气，利落地退出朋友圈，眼不见心不烦。 一转头就撞见厨房里正坐着喝水的男人。 关素绾心脏骤停一秒，全身瞬间呈警戒状态。 贺忱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她，姿态闲散慵懒，他单手撑着下颚，右手微抬水杯往喉里灌，眼睫投出淡淡叠影，微仰的额发下的眸子正盯着她，面色波澜不惊。 肩上还搭着一条黑色t恤，应该是换洗衣衫。 也是他在家里住久了她才知道，他一天洗两次澡，下午洗一次，睡觉前洗一次。 他坐在那儿看多久了？ 关素绾的眼神发虚，心里擂鼓不息，想起上次那场丑态百出的闹剧，尴尬和难堪再次涌来，嘴唇也跟着火辣辣的。 她表情空白地扯了扯嘴角，手掌捏紧手机，转身就走。 余光看见他忽然起身。 她脚步加快，提心吊胆的，心里默念不要叫她、不要叫她、不要叫她 “关素绾。”声音不大不小。 十几天里，他第一次叫她。 “”关素绾停住脚步，认命转身，尽量表现得自然。 算了，die（死）就die吧。 关上厨房门，贺忱拿着水杯不急不缓地走近，他的手背骨骼削瘦，无论拿什么都是艺术品。他个子很高，离得近时压迫感尤为的强。 他在她面前停住，嗓音清淡，语气懒散： “恭喜。” 恭喜个鬼，不如祝我一路走好！关素绾内心咆哮。 男人身上熟悉的沐浴露味熏到人腿软，她深呼吸一口，向他展开一个自然又官方的笑容：“谢谢。”语气礼貌而不失真诚。 不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她求之不得。 贺忱一顿。 见他的唇欲张开说些什么，关素绾立马头颈低垂，神情寡淡地从他身边掠过，步伐加快，进房间，关门。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留空白。 “” 贺忱靠在楼梯背上，黑眸如薄冷的冰线沉暗潭。 昏暗模糊的光线里，他站在明暗交界处，长睫垂下淡淡阴翳，静静地将水喝光，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晚上吃饭时，关迟晋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左看贺忱，右看他妹，眼底划过一缕诧异：“你俩最近怎么了？以前不是挺会聊的吗？还有你关素绾，吃饭别看手机。” 双方沉默几秒。 过了一会儿，“没有呀，我跟贺忱哥哥本来就不太熟呀。”关素绾理所应当道，嗓音柔软中带着天然的甜。 她低头，眼神闪了闪，乖乖垂下的发丝敛至耳后，唇瓣微翘，埋头喝汤，像只毫无攻击性的柔软初生小猫小兔。 “”贺忱幽幽地往嘴里塞了一块凉拌黄瓜，酸辣冰凉在口腔内炸开。 他眸光意味不明地瞟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女生，眼尾微微上扬，唇边笑意凉凉。 嗯，不熟，就是差点被强吻的关系罢了。 关素绾抬起头，两人双双对视一眼，碰撞一瞬后又移开。 风平浪静如斯，暗潮汹涌如斯。 关素绾的手机就摆在桌上，屏幕没关，上面大剌剌地显示着聊天对象的名字。 许卿焰。 关迟晋无意扫了一眼，见满屏的绿色和白色，登时揶揄地挑了挑眉：“哟，跟男朋友聊天呢？聊的挺嗨，什么时候拉出来遛遛？” 关素绾煞有其事地剐他一眼，冷声道：“会不会说话？” 没有否认？关迟晋眉梢高高一挑：“看上了哪家倒大霉的潘安啊，同班同学？” 就你旁边那位。 关素绾扬眉，没往贺忱那边瞥一眼，低头扒饭一口，然后从碗后慢吞吞地抬起头。 “还没成呢。他眼睛有些毛病，没看上我。” 空气仿佛突然之间凝滞，秒针冻住，静如深潭。 贺忱筷子一顿，继而不紧不慢地夹起一块肉，含在嘴里细嚼慢咽，喉咙一滚吞咽，他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瞟她一眼。 似有若无地轻呵一声。 “没看上你？什么瞎了眼的玩意儿，他还想娶天仙不成？”关迟晋不爽的声音传来。 开玩笑，他和关素绾在亲戚圈子里可是被誉为关家两朵花，看不上关素绾，就等于看不上他！ “你也这么觉得对吧？应该拿洗碗的钢刷球给他洗洗眼珠子。”关素绾丝毫不惧，没一丁点儿的心虚，反而优哉游哉的：“而且，我觉得他应该多吃些胡萝卜。” 话音刚落，她用公筷给贺忱夹了厚厚五片胡萝卜，微微一笑：“胡萝卜能明目。多吃点。” “” “今天贺忱哥哥洗碗可以吗？”关素绾的眼睛闪烁，幽幽地发着光，嗓音又软又甜，“钢刷球新买的，很好用。” “” 贺忱轻轻哼笑一声，目光在她恬淡的脸上不着痕迹地滑过。他没应她，指尖在桌上闲散地敲了几敲。 小样儿。 第27章 你妹还真是好样儿的 买礼物不能在大商场买，反而是在附近小街巷里能淘到好货。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街头人群熙攘，各色闲杂人等的喧哗声此起彼伏，在鳞次栉比的摊贩前挑挑拣拣，吆喝声和叫卖声像高挂的白色灯泡，明亮热闹。 来到后，关素绾才知道许卿焰说话犹犹豫豫的原因。 跟他们一起来买礼物的确实不止她和许卿焰，还有六个人，但是双双都是情侣，一对一对地走一块。 她没办法，只好和许卿焰跟着走。走了没几分钟，那几对情侣都心照不宣地各自散开，只剩他们，氛围多多少少是有点尴尬的。 在一旁无措许久，许卿焰挠了挠脖子，耳根微红，犹犹豫豫道：“绾绾，我”他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小心机。 见他一副不敢直视自己的模样，关素绾不甚在意，笑得极温柔：“没关系。用心选礼物吧。” 然后闭嘴不言，专注地低头挑礼物。 她在贺忱面前的样子，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原来这么明显。 许卿焰愣愣地应了一声。 他站在她旁边，闻着她身上飘来的淡淡清桃味，思绪不由得回到高中的时候。 可能连关素绾都不知道，她其实是个身上的光非常耀眼却柔和不刺眼的女生。 高二那年，江柚晚在全班面前为难她，说她没交作业，她不怒不闹，只静静地站在江柚晚的对面，看着对方辩得越来越急、想一拍定板，然后面色平静地、从身后拿出被丢进垃圾桶的作业簿。 这件事过后，江柚晚开始真正记恨她，她却渐渐地将这件事忘了。 她很乖，小事不会计较，明事理，品学兼优，做事不会迎合别人，清醒知进退，从精神到外貌，一直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她在班里的人缘非常好，小至班级，大至学校外围，都对她印象深刻。 像这种女生，不会所有男生都爱慕，但所有男生都会欣赏喜欢。 而他，两者兼并。 “我买完了。”关素绾付款，对自己挑的礼物颇为满意。 一转头，就看见许卿焰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被她当场抓包，他立马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躲闪开，垂着脑袋悻悻地笑了笑。 “”关素绾的内心毫无波澜，心里甚至还有些悲哀地想，可能贺忱见她这幅模样，内心应当也是十分平静的。 真是够了，出来一小时，想贺忱一百遍。 属实是效率极高了。 她的心脏又是一哽，收回心思，声音有点沉：“走吧。” “嗯嗯。” 谁料世事无常，一转头，就见到她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 她的脸上霎时变了色，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他。 准确来说，是他们。 贺忱和辜锦并排走着，正站在一家卖cd音乐专辑的店里，低头挑选着，笑意融融的，时不时地交谈，贺忱头上还戴着头戴式耳机。 美女帅哥组合，总是惹人注目的。 关素绾攥紧手中礼物袋子，只觉心情极为不痛快。她咬了咬舌尖，面色沉思状，目光在那两人身上缓缓打了个转，情绪不明晦暗，默然转身。 真当她是什么乖乖的苦逼暗恋者、青春疼痛文学女主是吧？ 她可不干。 - cd专卖店。 “fridaynightiwatchhercleanherroo，iloveandhateheratthesati” 酒吧需要时不时地更换碟片，个人癖好原因，他不喜欢太火的歌，所以经常到这些小地方来淘货。碟片就跟宝藏一样，在角落需深挖才会有。 这家店是这街头的一串盗版店里、唯一存在的正版店，这还是辜锦推荐给他的，所以在这遇到辜锦他也不觉得奇怪。 反正都闲来无事，也就顺理成章地一起随便逛逛。 辜锦：“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贺忱微微一怔，否认：“没有。” 没有还冷脸耷眉的，辜锦耸耸肩，不甚在意，随口提醒道：“你耳机都戴反了。”她翻了翻碟片，“今天没有进什么好货，都是先前那些。我去问问老板。” 然后转身走了。 贺忱将耳机摘下来，腮帮子微微绷紧，又松弛，冷着张脸，眸里跳动的光线忽明忽暗。 他眉头充着燥意，斜倚在架子上，草草扫了眼手中的耳机。 靠，真的反了。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一股压抑的闷气，拿起放在一旁的冰西瓜汁，直起身子就想出去。 忽然，一阵熟悉的笑声从前方悠悠荡荡地传来。 贺忱不经意地抬眸看过去，一愣。 女生的雪肌白得晃眼，穿着vtachanel粉色短上衣，勾勒绝美的直角肩线条，纤细白皙的腹部隐现马甲线，浅蓝色牛仔裤显得腿笔直修长，小白鞋。 她扎了个慵懒的丸子头，露出漂亮的脖颈和侧脸，奶凶骄矜的潮流模样，妩媚酷辣像法式小甜心，回头率高到爆表。 她停在cd专辑店门口的其中一个小摊处，旁边有个男的，笑容灿烂。 笑声较以往甜腻得多。 傻乐些什么，贺忱面无表情地吸了口冰冷的西瓜汁，凉到心头。 前几天还拉着他的衣领急三火四地想亲他，今天就向别人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他看了眼时间，脚步一退，重新回到店里。 三分钟后，可能有意、可能偶然，四人在专辑店门口狭路相逢。 呈一进一出的方向。 漆黑瞳眸瞅着前面两人，贺忱掀起唇角，吸了口西瓜汁，慢悠悠地举起手，似笑非笑道： “嗨。” 嗨你妹。 真是晦气，许卿焰一看到他就想起上次生日会上，男人朝他挑衅的那一笑，心情顿时不好了。 他脸上勉强出现一点点笑容，算打过招呼了，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朝关素绾看去。 和他想的不同，关素绾倒是神色非常自然，她点了点头，将发丝敛到耳后，声音清澈动人：“这么巧啊贺忱。” 又看向辜锦，笑容顿时真诚很多，“辜锦姐姐好。” 辜锦偶遇她也觉得开心，只是这次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平常哥哥妹妹叫的俩人，怎么绾绾这会儿喊的全名？ 心里疑惑没表现出来，她笑着打了声招呼：“上次我快递给你的玉饼酥吃了吗？” “吃了，特别好吃呢，特别是咸蛋黄味的，包装得好漂亮，我一看到就特别有食欲，属实是一见钟情了。”关素绾一字一顿道。 一见钟情四个字一出，不知为何，贺忱眼皮一跳，眸光顿时幽幽地瞥向关素绾。 白运动鞋在地上唰地一磨，擦出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火花来，迸得两人的目光交汇也跟着连着电。 辜锦笑得开心，“是吗？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这种包装比较繁琐的呢。” “怎么会？”关素绾笑意浅浅，“我这个人就喜欢见色起意，对好看的东西都抵抗不了。” 她话锋一转，直视贺忱：“你说对吧？贺忱。” 还进行实名攻击了还，贺忱看着她，被她那副轻飘绵软、实则张牙舞爪阴阳怪气的样子气笑了。 关迟晋，你妹还真是好样儿的。 第28章 是因为什么呢？ 辜锦瞧了眼两人，她心思通透，见这模样大致也明白了七八分。 她觉得有些好笑，都多大的人了还吵架。绾绾也就罢了，贺忱也跟着犟。 “正好没事做，要不我们一起逛？”她的手肘戳了戳贺忱，让他说点话。 许卿焰眉头一抽，满脸写着不愿意。 贺忱抬了抬下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关素绾，随意道：“唔，一起” 话还未说完，关素绾就打断他，笑意盈盈：“不用了，我和我班长还要去买衣服呢。”笑容婀娜袅袅。 她看向许卿焰：“对吧班长？” 这倒不是推辞，老王作为她们班的班主任，衣柜里十几件同款蓝色t恤，春夏秋穿蓝t，冬天穿蓝马甲棉袄，雷打不动两件套，还美其名曰为“极简”风。 大家都说毕业后每人给老王捐赠一件衣服，就当救灾捐赠了。 只是这次她故意没将买衣服的对象说出来。 他们的计划里没有买衣服啊？许卿焰有些愣怔地应了一声：“啊，嗯。” 他转头看着贺忱，特意将背脊挺直，做出一副有底气的样子来。 贺忱倒也没什么表情，只话头一顿，低头将西瓜汁哧溜着吸，目光落在关素绾侧看许卿焰时、露出的后脑勺上扎的丸子头。发圈是粉色小碎花布条做的蝴蝶结，带点微闪，清丽柔美。 亭亭孑立让人挪不开眼，这副模样，要是憋足了劲儿想撩人，谁能不下套？ 他定眼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嘲讽似的勾了勾唇角，径直掠过她，淡声道： “随便。” 辜锦一怔，跟上去，跟绾绾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贺忱腿长走得快，她蹙着眉头赶在他后面，有点哭笑不得：“人家比你小六岁，有点脾气很正常，你计较什么？真不跟他们一起逛？” 她也没问为什么吵架，要是想说他们自己自然会说。 贺忱放慢速度，眼角微微挑起，像在笑，又好像没有。 “他们跟我们又不是一道儿的。”他的食指和中指夹起吸管就扔进一旁垃圾桶，撕拉开纸膜，唇贴着杯口边缘直接往嘴里灌。 “他们逛他们的，我们逛我们的。不冲突。” 他将瓶子捏扁，举起手，露出一截冷白削瘦的手腕，往后一抛向垃圾桶，继续往前走。 动作帅气洒脱。 空瓶的西瓜汁往后划出一道干脆利落的弧线，定在垃圾桶边缘骨碌转了一圈，又悠悠地坠在地板上，啪嗒一声。 “”他停住脚步，没往后看，面无表情地双手插兜，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 辜锦也默然，语气带着压抑的笑意：“我就说你今天状态不对吧。” 贺忱的准头她是知道的。 当初还在柏林研修期间，贺忱每天都拉着那帮子华裔在哈尔起街道旁的小巷子里练扔水瓶，就是水瓶在空中转一圈然后稳稳当当站在地板上的那种。 本来是运气游戏，竟还真的被他玩出些技巧来，连带着远抛瓶子的准头都直线上升。 十有九准，这一次的不准，是因为什么呢？ 两人背影渐行渐远，关素绾收回视线，唇角微微上勾：“我们走吧。” 转身朝衣服区走去，顺便在路上买了碗麻辣烫。 本来胃口非常一般，但刚才看到贺忱不爽，她立马就爽了。 “老板，来个凉拌海带丝和五块钱的小福袋。” 老板十分热情：“好咧！” 麻辣烫新鲜出炉，油热下葱蒜爆香，黏糊糊的麻酱浓郁鲜香，面条韧劲吸满汤汁，带着热烘烘的气，她一口一个肉丸，吃得香喷喷的让人垂涎。 见她这幅模样，许卿焰想笑却笑不出来，他低着头，没说话。 她前后情绪变化那么大，是因为什么呢？ 三下五除二就将食物吃完了，两人走了一会儿后，关素绾突然停下来：“许卿焰。” “嗯？” “我们两个” 许卿焰停住脚步，长呼一口气，正式地面对她，心跳跟着嘴加速：“我知道你知道我喜欢你但我其实知道你喜欢他不喜欢我但是没关系我喜欢你和你喜欢他无关我还是可以继续喜欢你的。” 他白白净净的脸红得不得了，总结似的点了点头：“嗯，我说完了。” 然后紧张兮兮地凝视着关素绾。 “”关素绾知道这种严肃的表白时刻不能笑，但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她捂着嘴笑得厉害：“怪不得他们叫你许小rapper。”眼睛弯成月牙，溢出笑意。 见她笑了，许卿焰也松了一口气，这其实算是他隐秘的小心机。 他心里知道自己这次表白百分之九十九会失败，但也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于是就借这个架势缓解一下尴尬，看起来效果不错。 他犹豫半晌，试探着开口：“那” 关素绾摇摇头，简单明快道：“我正在追他，所以抱歉啦班长大人。” 从头到尾没说这个“他”是谁，但俩人都心知肚明。 意料之中，许卿焰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表现得洒脱不小气：“没事，反正说出来舒服多了。网上不是流传那句话吗，我喜欢你，和你无关。” 说到喜欢，他的脸又是一红，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 “不过话说回来，我喜欢贺忱，噢，就是刚才那个狗男人，有这么明显吗？”关素绾这次真的有点好奇。 狗男人？许卿焰被她口中突然冒出的称呼愣怔了一下，不太敢想象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不明显，你藏得挺好的。”他摇头，摸摸鼻子道，“只是我一直看着你，在我看来很明显而已。” 都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有人的暗恋从一开始便是直通光明，但更多人的暗恋无疾而终、不见天日，像是不眠的钟点。 从学校操场黄昏下，女生侧过脸的笑意潋滟那一天，他的眼睛就再也没从她的脸上移开过。 看着喜欢的人喜欢别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将冲动止于唇齿，酸涩掩于岁月罢了。 这边，辜锦走着走着路，听到旁边突然传来一句：“最近衣服有点不够穿了。” 辜锦一愣，面色变了变。 噢，她真的好想笑。 她点点头，指向那两人去的方向：“那我们去买点衣服吧。” 身旁静了一会儿，许久，旁边那人仿佛从喉咙深处闷出一声轻哼。 噢，更想笑了。 第29章 正人君子 买礼物在小街小巷里淘得到好货，但买衣服还是得去大商场。两人逛了一圈，没找到满意的，最后踏入了万象城里二楼的男装区。 目标很简单，l码西装，十分钟关素绾就付款买单完毕，末了就在女装区随便看了看，想着给自己的衣柜囤点货。 她逛衣服比较慢，于是转头跟许卿焰说：“你可以先回去，我没那么快。” 许卿焰立马摇头，没有一点累的样子，反而兴冲冲的：“没，我可以的，你随便买。” 见他眼神坚定，关素绾也就由他了。 过了二十分钟，关素绾进了女装东区的试衣间，许卿焰趁此空闲兴致勃勃地和兄弟分享今天的告白细节，正说得正热，忽然，感觉一大片阴影洒在身侧。 他抬起头，瞬间面无表情。 是刚才绾绾口中说的那个“狗男人”。 许卿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总归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他下意识收起手机，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我、我和绾绾在这里试衣服，你们也来买吗？” 可恶，他居然还结巴了！他握紧拳头，恨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不够大胆成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总是有些气短。 贺忱不温不凉地瞥了眼他，点头，没说什么。 他沿着衬衫区长廊走了两圈，修长的手指在衣服上一件一件清点似的点，似乎不太满意，时而蹙眉时而挑眉，眼睛淡淡滑过试衣间，又淡淡滑过像门神一样站在试衣间的许卿焰。 许卿焰见他看过来，立马竖起眉头跟个鸡崽一样的。 “”贺忱似有若无地轻嗤一声，有点不爽。 防贼呢。 随便挑了一件，也没进试衣间换，直接付款买单了。 辜锦在一旁看着，很想对他说，你不想买就别硬逼着自己买，坐下来等绾绾就好 为了男人面子，她还是没说出口。 这种玩贺忱的机会可不常见，她故意朝西区的男装区指了一下：“要不要去那边看看？别只逛这一家。” 贺忱顿了顿，看她一眼：“不用，那边的质量不好。” 然后淡然自若地坐在这家店的沙发上——在许卿焰要杀人的目光中。 辜锦点点头。 嗯对，虽然都是同一家连锁店，但其他区的质量都不好，就这家质量好。 反正也是闲着，她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目光不经意间瞥过许卿焰。 其实从刚开始她就将他的一举一动收入眼里。 她在外国留学久了，不禁感慨中国少年羞涩的模样比别国的都要可爱得多，脸红脖子粗，表面冷静掌握全局、实则什么情绪都隐在心底，许是朝代更迭不变的文化影响。 但她倒是没见过贺忱这个样子。 他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明明心里什么都明白却又不说出口，像从来没什么东西能让他惊讶，即使他长着一副含情眼和招蜂引蝶的深邃外貌，也让人觉得他沉沦爱河也不会轰轰烈烈。 这么想着，她视线往左边移，朝贺忱看去。 随即一怔。 顺着他的目光往前方看去。 绾绾刚从试衣间出来。 她望见了正对着她试衣间的贺忱，竟也不觉得意外，反而十分淡然地笑了笑。 冷光给女生瓷白的皮肤抹了一层光滑的釉，她穿着一身蜜桃色丝绸吊带，裹胸处略收紧，长绳带从肩处袅袅垂坠至腰间，晃动皆是婉约风情，她的眼轻轻往上撩，美目流盼、柔情绰态，中间的芯子修长苗条，动人气韵。 这一身的高级感十分足，褶皱光泽的质感都极好，却也比她先前年轻潮流的穿搭多了几分成熟，女人味的妩媚慵懒尽显。 这个时候一百只蜜蜂去蛰许卿焰，他都只会打开叮自己眼皮的蜜蜂，让他别挡住自己视线。 他红着脸看看这边、看看那边，眼睛就是不敢在她身上停留，生怕冒犯到她。 贺忱倒是不同。 他能盯多久就盯多久。 察觉到男人视线，关素绾微不可察地撇嘴，神色淡淡地侧过身，却不知那美妙的匀润弧度更为凸显，恍若缪思女神定造的廓形，让天生脑海里游荡的污秽与欲望更为沉沦。 贺忱不是个完美的正人君子，准确来说，连君子的撇捺都够不上。 他长眸微眯，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背上，舌尖懒懒悠悠地在口腔内转了一圈，漫不经心的样子，本就含情的眼带着一股无端的暧昧。“怎么样，好看吗？”关素绾转过身，朝向辜锦。 贺忱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向她，意态轻慢，单手支颐，唇角微微地勾起。 他应声：“好看。” “”关素绾没看他，重新转回身看镜子，“我又没问你。” 贺忱瞧了她一眼，不说话了，唇角微微绷紧。 看他这幅样子，辜锦又想笑了。 她压住唇角，笑意浅浅：“冒昧问一句，你们是在吵架吗？” 她真的对他们的相处模式有些意外。一开始她觉得他们在吵架，现下看，又似乎不是这样子。 贺忱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前方的美人，声音不大不小：“你得问她。”顿了顿，又淡淡道：“她先开始的。” 啊，这种像在告状的强调语气 辜锦发誓，她真的后悔没有拿相机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纤纤手指轻轻划过各色样式的珍珠，闪烁的光芒似衣香鬓影，关素绾抬眸，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试衣间门上的镜子，上面倒映着正言笑晏晏的辜锦和贺忱。 只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神色淡淡的。 “就要这个，谢谢。”她挑了个尚还入眼的珍珠耳环，递给售货员。 “好的。”售货员包装好后递给她。 一切很顺利，却在付款关头犯了难。 许卿焰硬是要帮她付款，这条丝绸裙子和耳环加起来，价格实在不便宜，她有些无奈：“许卿焰，你真的不用这样，我可以自己付款。” 她一般都是叫他班长，要不就是调侃式的班长大人，这会儿叫了全名，虽然嗓音绵软动听，但他知道她是十分认真的。 他耷着眉眼，正想收回去。 忽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手腕冷白削瘦，戴着矜贵的绿水鬼手表，手指间夹着一张薄薄的银行卡，利落地在pos机上直接一刷。 “滴——” 售货员很懂事地进行操作。 两人同时抬起头。 贺忱收回手，将卡慢悠悠地收回，然后手指和中指夹着深黑色钱包轻轻晃了晃，漫不经心地抬眸，笑意轻佻。 “” 许卿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他发誓，这一刻，他真的很想给这个装逼的男人一拳。 第30章 你的嘴唇挺软的 临近九点，几人从商场出来后便各自散去。 临走前，辜锦还拍了拍关素绾的手，又拍了拍贺忱的手，笑意不明，又似乎是觉得好笑，神情特别复杂，看得关素绾一头雾水。 她撩起裙摆颇优雅地进了私家车，摇下窗：“我走了绾绾，有空我在过来玩儿。” “好～” 车渐渐驶入灯红酒绿的街道，贺忱提着两袋袋子和一个装饰品的小袋子，低头喝了口冒着热气的咖啡，信步自若地走到关素绾旁边。 淡声道：“走了。” 甚至都没给许卿焰眼神看。 旁若无人的样子再次让许卿焰感受到了那浓浓的嘲弄。 他攥紧拳头刚想说什么，就忽然看见关素绾朝他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 许卿焰微微一怔，一阵悲哀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静了静，点头，面色掠过一丝失望，声音低低的：“那我先走了。” 贺忱看他一眼：“快走吧。” “” 许卿焰的脚步刚一退，贺忱就忽然轻轻扯了一下关素绾耳鬓垂下的发丝，状似随意道：“你的衣服没拿回去，还在我房间里。” 关素绾的身体猛地一僵，潋滟笑意也顿时垮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一脸好整以暇的贺忱，心里直骂娘。 上次她强吻贺忱无果，薄衫外套被她扔在副驾驶座位上，当时脑子懵了，下车就急着回家，也没把它带回房间。 可能也是觉得两人间气氛尴尬，贺忱也没将外套还给她，后来她想起来了，却也不敢、也没好意思找贺忱要。 一想到这件外套，关素绾的脑海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晚车里的一点一滴，像浓稠的墨汁融化在细节的打印机里，重新印刻出一摞摞的回忆，情绪重返惊心动魄的当日。 关素绾死死地瞪着贺忱，恨不得在他脸上烫两个大洞。 真是作孽啊 慢条斯理地吸了口拿铁，涩意伴着醇厚浓郁的黄油香灌满口腔，贺忱眉眼微动，唇角上勾的弧度似燕尾新羽，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他淡声问：“有问题？” 有你奶奶个腿的海绵宝宝的大问题，关素绾咬牙，展开极温柔的笑颜。 “当然没问题呀哥哥。” 贺忱点点头，轻啜一口咖啡，笑意深深：“那就好，妹妹。” 拖腔带调的一声，慢悠悠的，仿佛能绵延到人的心里去。 许卿焰的心情简直跌宕起伏、波折迭起，他的眼神变了又变，沉默几秒，转身走了。 车一路平静驶向家，二十分钟后，到达。 关素绾的手推开车门，旁边男人就气定神闲地传来一句： “来我房间，过期不候。” 他漂亮的唇线弯起，唇色嫣红，笑吟吟地侧眸看着她。 关素绾停了一瞬，打开门，继续往前走。 “砰”地一声关门，整辆车都仿佛震了三震。 - 二十分钟后，关素绾的手顿在贺忱的卧室门前，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轻飘飘的“进来”。 她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深呼吸一口，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躺在深灰色床上的贺忱，倚床背，两条长腿随意交叠，见她进来，他的眼睛都没抬一下，发梢还滴着水，低着头看着书，一旁的书灯鲜亮如火。 窗外夜色浓重，暗淡的天空织着群星，如细密游走的针线在黑幕里穿绣，热浪蝉鸣在窗外隐隐作响，房间内的安静恍若能闻见谁悠长淡淡的呼吸声。 明明是很普通的常卧，却因为男人的存在，即使冰冷的空调气呼呼作响，都泛着一丝怪异炽热的燥热。 关素绾站在门口没进去，面色平静：“我的外套。” 贺忱仍然低头看着书，语调漫不经心，言简意赅：“窗台。”朝窗台懒懒散散地一指。 然后抬头瞥了眼关素绾，眼尾微微上扬，不知道在打量着什么坏主意。 关素绾皱了下眉心，脑中懈怠的警报声破风引雷。 她故意板着脸迈开腿，像给自己壮威似的，目不斜视地走向阳台，走出一股摇旗呐喊的气势。 她走至窗台前，一大一小的两件衣服方方正正地叠起，下面那件灰色，上面那件粉色，男女分化得十分明显。 看到这一幕，她的心脏突然重重跳了一下。 默然片刻，关素绾转头觑他，单刀直入道：“贺忱，你什么意思啊？” 贺忱的目光正大光明地望过来，双手慵懒地揽在后脑勺后，微仰着头，五官线条雅痞参半，俊得让人心头发慌。 一副特别悠闲、兴味寥寥的样子。 他虽然懒散，咬字却极其清晰：“什么什么意思？” 装糊涂是吧，关素绾头上的柔顺毛发炸起，体温却也逐渐攀升，颧骨泛红发热。 她手指挑起自己的外套，“你把我和你的衣服摆在一起干嘛？” 贺忱没说话，他似乎觉得她在无理取闹，眉梢轻挑了挑——你生气的点在哪？ 关素绾不说话，盯着他，一副你不解释我就不罢休的表情。 行吧，贺忱将书甩到一旁，双手一摊：“洗干净了，自然就摆在一起。有问题？” 问题大了，关素绾觉得不对劲，可真的要她说有什么问题吧，又说不大出来 她嘴唇嗫嚅几下：“你不觉得，衣服摆在一起，很暧昧吗”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似乎也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贺忱手一撑，整个人往下一滑，舒舒服服地窝进床里，手拉住被子遮住嘴，只露出上半张脸。 他作思考状，嗓音沉磁，含笑：“唔暧昧吗？可能是因为你喜欢我，才会觉得暧昧吧。” 床上，他的眼睛懒散地半耷拉着，却直勾勾地凝视着她，像只高大的树袋熊窝在被子里，侧着身子面对她。 房间明暗光影分割，他脸上笑意深深，眉眼湿漉漉的，似新桃浓墨，如漫长的变焦长镜头，给予人极大的视觉冲击力。 关素绾瞬间哑火。 “” 关素绾突然发现，贺忱在她面前好像越来越不兜着了。以前两人都还一边端着一边装糊涂地撩，或许是上次她直接戳破了两人的心思，现在都没心思装了。 这叫什么，这叫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 她微微一笑，语气柔柔的：“其实哥哥” 贺忱闭上眼，闷闷的、轻轻的一声：“嗯？” “你知不知道，你的脸特别软。” “”贺忱睁开眼，一言不发。 男人的眸光如如暗淡窄巷里纠缠的藤，张牙舞爪地攀爬向女生。 关素绾手抓着自己柔软的外套，笑意也柔软如水。 她继续道：“上次亲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么说了。” 话音刚落，她就立马转身朝门走去，像身后有怪物似的，拖鞋趿拉声的故作悠闲中略带急促，走路的肢体姿势也变得迟钝。 房间里响起她的拖鞋声，关素绾的耳朵竖得高高的，敏感地听身后男人的一举一动。 她闻见了，房间加湿器里微微的橙香味与开司米酮，如夏潮浸在鼻尖，藏匿未遂，烈焰难灭。 脉搏似乎都可以放慢，缓缓鼓动。 突然，身后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 关素绾的脚步戛然而止。 她往回看。 男人仍然窝在床里，一动不动的。 他说：“嗯，你的嘴唇也挺软的。” 第31章 蹦迪相逢 ——你的嘴唇也挺软的。 每一个字，都仿佛颗上膛的子弹，破窗而入，倏地打破屋内宁静，再缓慢地攀爬至关素绾脊椎根部，细细密密的啃在她的肺、喉里，麻痒无比。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起身，懒懒地靠在床背上，看着她。 两人似乎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隔着空气遥遥对视，不拆穿、不宣之于口。 女生纤指缓缓陷入柔软的薄衫，攥得满是褶皱。 她忽然开口：“那蛮可惜的，以后你都感受不到了。” 站在门口，她眸光澄湛，流波送盼，娉婷纤柔的模样，一身淡黄色睡袍如淡雅的雏菊，唇似亮艳茱萸，语气却微微冰凉，恍若山涧清泉。 贺忱的喉结上下滚两滚，笑：“没关系，反正我的脸你也亲不到了。” 亦正亦邪的笑意似一卷烟丝缓缓焚烧着，关素绾的心口被熏得微微发烫。 很奇怪，明明他说的是再也亲不到，可他的眼、鼻、口，乃至五官细微变换的表情，都仿佛在光明正大地勾引她。 像隐匿于山间的狐狸精魅，欲拒还迎、似远非远，目光灼灼间画地为牢。 关素绾抬了抬秀气的下巴，似不屑地轻哼一声。 她不再字斟句酌，提高声量，直白道： “贺忱，记住你的话。以后你求我亲你，我都不亲。” - 高考成绩一出后，关素绾开始把生活重心放在毕业后的浪荡上。 王国维说：“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人尚少能做到椒花颂声，这山野万里，前路灿灿，何必独坐孤岛间，苦咽热血满喉肠，化冰冷入胃，最后化成屎呢？ ——她把自己创的这句话得意洋洋地给余悸看了。 余悸大叫恶心粗俗，却转头就把这句话发朋友圈里，被她鄙视了一个星期。 准备了大致一个星期，什么必需品、车票、衣服等等，将所有的大致路线规划好，做好旅游攻略，她就背上行李就出发了。 一个人的旅行，天知道她是怎样辛苦瞒住余悸和关迟晋的。 要是被这俩人知道，他们必定能速成缩骨术、偷摸藏在她行李里，等她到了一到目的地就跳出来：“surprise！” 第一次一个人出去旅行，连呼出的空气都是自由的。 7月5日，她去含着半部民国史的南京，看粗壮参天的梧桐树泻下斑驳光影、人影憧憧的老式建筑，推吱呀响的旧木窗；看先锋书店和纷飞白鸽，品宋式梅花糕，看情洒秦淮河，看桨声灯影，充满岁月沉淀的宁静韵味； 然后接受关迟晋炸炸毛毛的抱怨。 7月13日，她去繁华摩登的“帝都”上海，从南京路至步行街再到外滩，坐巴士吹黄浦江的风，欣赏陆家嘴的华丽夜景，人山人海的奢侈灯光秀，穿80年代的旗袍拍港照，在街边听老年爵士乐，看华灯璀璨、灯火通明和车水马龙； 然后接受余悸哭天抹泪的挽留。 7月30日，因为莎翁笔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她去“雾都”伦敦，耸立在泰晤士河畔的钟楼，看奇伟壮阔的万吨船，赏富有中国文化气息的大英博物馆、巴洛克风格的圣保罗大教堂，戴着白色高筒帽的皇宫护卫队，去徐志摩笔下《再别康桥》里的剑河，品其怅然。 七月底，最后一天，她去回见了自己的爹地和妈咪。 然后接受父母哭哭啼啼的激动和大红包。 因为工作原因，她的父母总是流连在外地，但他们对于她和关迟晋的教育和关心从来不会缺少，而且每天黏黏糊糊的，跟热恋似的，给予了非常良好的家庭氛围。 这也是关素绾对感情和婚姻乐观的重要原因之一。 回城后，关素绾又和一趴朋友嗨了一把，什么聚会party撸串吃火锅、长跑图书馆健身房、逛街蹦迪剧本杀，还有凌晨两点临时决定看日出，和一趴好友随便披了个冲锋衣就出发 除了爬山的时候，不小心把她两万多的的尼康镜头摔了一条痕，她的生活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精彩得欲仙欲死。 这段期间，她也观察过贺忱的朋友圈，看他有什么活动。 奈何如一碗死水一般，溅不起丝毫的水花。 她也没鸟他，生活要是只有男人的存在，那就太无趣了。 这天，关素绾一觉睡到晚上七点，被一阵铃声吵醒。 她在床边摩挲几下，拿起，闭着眼睛接听，嗓音沙哑倦懒：“喂？” 对方明显是在蹦迪，音乐声嘈杂：“喂，绾绾，快来玩啊，老地方。你还记得我们爬山时加微信的那群帅哥吗？他们也在这儿” 关素绾没回答，利落地挂了电话。 她今天早上八点钟才开始睡觉，这会儿还没睡醒，才懒得管什么帅哥。这会儿贺忱来都不能叫醒她。 余悸又不死心地打来：“……￥……￥贺忱…………” 关素绾猛地睁开眼，脑子昏昏沉沉的，听到什么全当放屁。 唯独“贺忱”两个字入了耳。 她抓起衣服，迅速地洗了个澡，敷了发膜和前男友面膜，画了个漂亮大胆的烟熏妆，就直接拎着包往酒吧走。 刚高考完那几天她还会收敛，现在由简入奢…… 呵，只有宪法能阻止她了。 第32章 旖旎玫瑰 关素绾仰着头，面色滞了一瞬后，眼尾渐渐弯下，轻眨了一下眼，没说话，只用玉白手指勾挑住包包的细带，吊在肩上，站了起来。 走向楼梯，靴子跟踩在暗色绒毯披的阶梯上，微微陷入，无声。 上到二楼，关素绾从包里掏出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补口红，准备推开门。 动作却突然一顿。 她静了片刻，从兜里掏出刚才那位上交帅哥让她帮忙拿着的烟盒，藏在手心里，却又露出一点方正的角，能够让人看到却又不至于太刻意。 完毕，推开门，一眼就见到俯身搭在栏杆上的贺忱。 她微微一笑，轻柔地叫了一声：“哥哥。” 闻声，贺忱略略抬眼，侧眸，淡淡睨向她。 今天的女生的打扮倒是比以往大胆得多，半扎高马尾和空气刘海，晕染的冷色调银灰烟熏眼妆，细碎钻粉波光粼粼的，泰式奶茶棕美瞳，裸粉色哑光唇，深邃清透极具高级感。 流苏长耳坠，全身亮片收腰吊带连衣裙，不规则下摆裁剪露出的两条匀称长腿也扑上了轻微闪粉，漂亮精致的锁骨，黑皮靴。 整个人像银河里最璀璨的星，全身上下辣得不行，偏五官柔和甜美，反差感很强。或许是在声色犬马的场所里，今天的她举手投足都是异样风情。 她站定在他身侧，没有像以往一样，特意凑近。 “长本事了。”贺忱忽然凑近，视线俯滑过她秀气挺立的眉骨，修长的手指倏地夹住她手中的烟盒，抽走，手指熟络地转了两圈，塞进口袋里。 他漫不经心地划了眼她裸露的肩，眼神微冷冽：“我记得你哥不让你来这种地方。” 离得稍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奈儿香水味，成熟的女人味。 桃子味不见了。 指尖似乎还有男人掠过的温度，关素绾葱指微蜷，又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似有点疑惑：“我又不是未成年，为什么不给来？” 她伸出手，手掌心向上，温声道：“那是别人给我的。” 言下之意，还我。 贺忱不动，手仍然搭在栏杆上，还微微勾了勾嘴角，神色惫懒间蔑意淡淡，齿间还似有若无地轻嗤一声。 他知道那是谁的烟，他刚才眼睁睁地看着那男的半搂着她，往她的包里塞了这盒烟。 好的不学学坏的，本事挺大，贺忱的眉头沉沉压着，阴恻恻地扫了眼关素绾。 还想让他还给她，做梦。 关素绾静静看着，忽然伸出手想掏贺忱口袋里的烟，快要碰到那一刻，贺忱的手倏然擒压住她的手。 她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蓦然一动。 手背被他的手掌心压着，丝毫无法动弹，两只手相叠，分明的骨节互相穿插，他的手很大，也很好看，热热的闷闷的，浅浅熨烫，包裹住时安全感十足，关素绾仿佛能感觉到他掌心蜿蜒的纹路。 肌肤相贴的舒服，像雨点动荡不安地砸在关素绾的心田，激起一阵阵的战栗。 她平静片刻，稍微试探着用力抽出，但烟盒和她的手依然岿然不动地握在男人掌心里。 关素绾眼睛雪亮，却面不改色，笑意淡淡：“怎么，你缺这一盒烟？还是说，哥哥喜欢教育人？”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角微扬，翘着舌尖，慢悠悠地叫了一声： “贺老师？～” 尾音故意拖长，低软四散开，软趴趴的，连勾起的笑也是懒洋洋的。 低柔的嗓音如一阵酸软如电流般刺激着耳朵，贺忱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表情也微微变化了点。 今天的关素绾太不对劲了，和以前略显稚嫩的勾引相比，今天的她简直可以算作发挥超常。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闪现，就看见关素绾就突然踮脚，倏地凑近，香水味淡淡袭来，他的腿僵在原地没动，女生精致的眼线在眼前逐渐清晰，她唇角翘着，轻轻地在他的脖子处落下一个吻。 很轻很轻的吻，却犹如灼热火苗一路蹿上他的皮肤，女生的呼吸浅浅喷洒在颈窝处，似毛绒般的痒意。 他没动，声音放得极低，似危险的警告：“关素绾。”平常含笑的语气一去不复返。 领口微微的敞开方便了关素绾的攻击，她的下巴轻抵他的锁骨处，闻见他颈间的沐浴露香味。 关素绾愉悦地扯了扯嘴角，心思微动。 另一只手在他的冲锋衣上轻轻摩挲流连，蹭着衣料撩动他衣服下的坚硬腰腹，肩挎着的包包正面也跟着贴在男人的裤子上。她忽然低头，轻轻张唇，在他的脖颈处咬了一下，似猫的齿尖啃噬人类薄薄的肤面，刺出鲜红的血，漫至两人的脸颊。 贺忱的睫毛狠狠地抖了两抖。 关素绾舔了下唇角，忽然说：“我承认，贺忱。我特别想和你接吻。” 话音刚落，贺忱就轻轻笑了笑，笑声低磁。他轻启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继续。” 表情兴味，像她口中的主人公不是自己，隔岸观火地听着别人的故事。 “跟你接吻的滋味一定特别好。”她听话地娓娓道来，“我昨天晚上还梦到了，我坐在你腿上和你接吻，你搂着我的腰，那个表情特别”适时停顿住，没说下去。 随着女生齿间蹦出的每一个字，头重脚轻的感觉也渐渐袭来，贺忱猛地握住她在他腰腹间摩挲的手，没说话，只沉沉地压着眼睛，淡淡睨她。 下颚线条绷紧，呼吸肉眼可见地急促。 他的目光移在她通红的耳尖，语气尽量保持以前的散漫：“特别什么？” 关素绾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手也突然停了下来。 她退后几步，倏地拉开距离，新鲜的空气忽然从两侧涌入中间，暧昧一瞬间如海浪退潮。 “虽然很想跟你舌接吻，不过。”她抬起头，温柔的眼神像要穿透男人的心脏。 眼睛也跟着无辜下拉，语气格外真诚清澈：“跟别的男人接吻，感觉应该也不赖。” “你说呢？贺忱哥哥？” 第33章 吃对醋 她微微蹙眉，长睫低低覆盖下来，真挚的眸光格外诚恳，似乎真的有些苦恼到底该不该去和别的男人接吻？ 话音一落，她就明显感觉到氛围突然的转变。 就像湿润灼热的气氛忽然贫瘠干裂，恍若春山绿湖瞬间冰滞。 关素绾的呼吸忍不住屏了屏，挑着眼角仔细观察贺忱的表情。 贺忱始终没说话，只垂眼看她，唇角一点点翘上，瞳孔缝隙间却渗透出冷冰冰的阴翳，黏腻地粘在女生脸上。 脑海中浮现出刚才那一幕。 她和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挨得很近，咬纸牌时两人的脸颊都是通红，鼻尖对鼻尖，她的嘴唇放开时，纸牌不小心掉在她两条白皙的长腿上，氛围像掺满阿斯巴甜的甜点制品，甜腻诱人。 贺忱忽然毫无预兆地笑了笑，笑意凉如冰雪。 所以这是她平常的手段？ 掐准了时间，再待下去怕是没好事，关素绾眸光湿漉漉地凝了他一眼，便想转身就走 ——这叫什么，这叫功成退隐。 脚还没转九十度，手腕却突然被人桎梏住，力气很大，卡在她的腕骨处，轻而易举地绕了一圈她的手腕，硌得发疼。 她蹙眉，一抬眼，就撞进了一双沉黑的眸子里。 她轻轻挑眉，学他上次反问自己的句式：“有问题？” 贺忱漆黑狭长的双眸深邃，眼尾轻提，勾出一丝淡淡的弧线。 他的声音放得很缓慢、低沉：“有。”忽然伸出手，掐住关素绾的下巴，笑意深深，却语气冰凉：“既然要亲别人你就去亲，别在这光说不动。” 还真是有意思，上一秒亲着他的脖子说特别想跟他接吻，下一秒就说要去亲别人；上次也是，强吻完还没半个月，就跟许卿焰出去逛街。 就好像那次的强吻是个惹人啼笑皆非的笑话。 亏他睁着眼睛一夜没睡，亏他有些懊悔拒绝得太干脆，敢情人家根本没放心上。 贺忱的话像是冰湖，浸入肌肤的每一寸，关素绾只感觉一阵凉气窜入神经末梢。 多巴胺似蝴蝶于田埂飞奔，却被无情地拦腰截断，适才还灼热的视线交汇点皲裂，疯长的暧昧滚烫头颅，却又俗不可耐地陨落。 两人沉默着对视。 以前竟还没真察觉他是个混蛋，这还不如刚开始认识那会儿呢，至少话还好听些，还知道护着她。 关素绾喉哽震动，“啪”地一下打开贺忱的手，笑意潋滟而柔和。 “嗯，可以，我现在就去。” 话一说完转身就走，背脊挺直，袅袅背影倒是透着一股决绝。 人声鼎沸，气氛依然很嗨，浑身闪亮的关素绾就像是一粒火星丢进高垒的柴堆，瞬间燃起火海，在高挑漂亮的美女里依然鹤立。她目标明确，直直地走向坐在卡座里喝酒的应淮序，腿挨腿地坐了下来。 应淮序侧眸看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女生就忽然凑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外人的角度看，就像是绾绾主动送出香吻。 贺忱垂着长睫，唇线僵直成一条平线，他盯着不远处的两人，一阵无名火涌了上来。 这边，关素绾稍稍退后：“可以吗？” 应淮序轻挑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某个方向，浅笑着点点头。 “i'jtlook'youreyeslike,readywhentheti'sright,popp'likewepopthishere” 迷离的灯光妖娆朦胧，男人高大斯文，女生甜美诱人，似逐渐衍生的火堆烈烈，低笑辗转间浪漫遍野，两人贴得很近，不知说了什么，两人的头相互抵着凑在一起，伴随着震撼调情的爵士乐，晃动的，令人忍不住沉沦晕溺。 某个时刻，应淮西忽然勾唇一笑，缓缓低头，唇即将落在绾绾脸上时，突然就像一个骤然落下的转折点，猛地切下暂停键，关素绾的腰突然被人生生拦住，一阵巨大的作用力让她一个踉跄，往后直直退了几步。 猝不及防下，她长长地“嘶”了一声，转身，手下意识抵在男人胸膛前。 稳住后，她伸手一把推开，抬头看着一脸冰霜的贺忱，明显气急，连带着呼吸也不稳：“贺忱，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是说让我亲别人吗，你拦着我干什么？” 声音很大，但在震耳欲聋的蹦迪场所里几乎瞬间就被音乐淹没了。 她眼角红红的，像是委屈又像是生气。 但其实两个都不是，她心里现在开心得不行，但面子总归还是要做一下的。她的手伸在背后，朝应淮序做了个手势。 应淮序晃着酒杯轻啜一口，无奈地走了。 唉，现在的小年轻啊 贺忱抬眼瞥了眼前方男人的背影，下颚倏地绷紧，嘴角僵硬半晌，眼皮痉挛似的跳了一下，总之哪哪儿都不对劲。 关素绾的眼睫细密低垂着，她敏感地察觉到贺忱将冲锋衣脱了下来，搭在手上，现在只穿了个宽松的黑色t恤，握着她手腕的骨节略微泛白。 还未等她的思绪整理完毕，贺忱就开口了。 他眼神有点骇人，锋芒而阴郁，声线沉冷：“跟我出去，你哥等一下就来。” 倒是凶得很。 然后关素绾就像个被家长在酒吧逮住的坏学生一样，被贺忱又拖又拽地拎了出来。 第34章 调情能力 关素绾轻微撇了撇嘴，拢住侧脸的碎发借此遮住发红的脸。 “自作多情。” 白日暑气消尽，霓虹投射的城市，夜晚空气微凉，微微躁动了一天的心被风吹平，与嘈杂的街头不同，两人周遭很静，一时无言。 关素绾悄悄抬眼看他，走到他旁边，手指一点点地伸了出来。 然后一下子揪住贺忱的衣服下摆。 贺忱有所察觉，目光蜻蜓点水般地瞥她一瞬，见她没打什么坏主意，也就任她揪着了。 等了大致五分钟，一群三十多岁的男人从拐角处出现，看样子刚喝过酒，说话特别大声，其中一人瞥到了一旁低头乖顺站着的关素绾，顿时抬起眉毛，流里流气地朝关素绾吹了三声流氓哨，声音长而尖锐。 虽然没什么实质性恶意举动，关素绾还是微微侧过身，将身上的冲锋衣拢紧了点。 贺忱的衣服对绾绾而言大了很多，袖子长长的，比整条手臂都长半截，又因为里面的吊带裙摆较短，拉上拉链后只露出两条又长又白的腿，冲锋衣配短裙皮靴，好看是好看，但在夜晚未免太过诱人。 贺忱从手机里抬头，挑起眼皮，冷眼瞧了他们一眼，淡淡朝绾绾道：“站我后面。” 关素绾没动。 他轻啧一声，隔着衣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往旁边侧了一些，能将她全数包围住。 眼前那一群人像是瞬间被拉上黑幕，关素绾下意识视线上挪，盈盈眉眼盯着前方近处的背影。 对她来说，贺忱的背影堪称最美的艺术品，除了眼睛外，背影是她最喜欢贺忱的地方。 他简单一身黑t都能穿得特别好看，肩宽腿长的，后颈处洒下头发阴影，臂膀线条紧实流畅，手垂在身侧时青筋微露，显得手臂坚硬有力，模糊的昏黄路灯微染在他的身体轮廓周围，倒是极具男友氛围感。 因为他长得高，她的头顶只能到他的下巴，现下站在他身后，像躲进了避风港。 她看得入神，贺忱等那群人走了之后，忽然转头看她，声音发沉：“今天这事我会和你哥说。” 刚刚还肆无忌惮打量男人的目光，转瞬凝结，“不要。”她的嗓音轻飘柔软，“我哥会打死我的。” 虽然她也不怕关迟晋，但她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阿弥陀佛，要是关迟晋知道，恐怕会气得喷出一口老血——为了可怜兮兮卖惨撒娇，你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枉我这么疼你！ 贺忱没理她的卖惨，捏住她的脸，稍用力往自己方向一扯。 “毕业来这玩我不拦你，但也要注意交往的人。”见她呲牙咧嘴的，他脸上也没一丝笑意，冷淡道，“这个地方看起来光鲜亮” “我知道。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坏人很多是吧？” “嗯。”贺忱漫不经心似的挑着眼睫看她，“尤其是年纪比你大，还很会调情的。” 知道他在说应淮序，关素绾笑了笑：“要是论调情，我才是比较擅长的那一位吧？” “你不是亲身体会过吗，哥哥？” 她唇似淡色茱萸，惹人动心采撷，一开一合间将音调轻轻弯蜷，撩得人心慌，还刻意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像声声慢琵琶，细细评弹，情丝柔软。 眼睛还流波送盼地盯着男人，灵动得像坠落的蝴蝶、心头业火。 贺忱避开视线，低低笑了一声，懒洋洋道：“确实。” 刚才他也算真正领教了她的调情能力。 蛮高明的。 两人靠得极近，绾绾的眼睛与贺忱的喉结平行，她盯着看，只感觉一阵气血上涌，想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毕竟她馋这男人身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酝酿半刻，直白道：“贺忱，我想抱你。” 贺忱凉凉瞅她一眼，果断道：“不行。” “我想抱你。” “不行。” “我喜欢你。” 贺忱默然半晌，耳尖有点发红，仰头看着高高的路灯，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闷闷的听不大清。 绾绾再接再厉：“我想抱你。” 又是干脆利落地一句：“不行。” 关素绾垂头，低低应了一声：“噢。”本来就没指望能抱，只是想撒个娇而已。 这么快就放弃了，贺忱挑了挑眉梢，倒是有些意外。 关素绾丝毫没察觉到上方投过来的奇异眼神，掏出手机给余悸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先回去了。 很快，余悸发了条语音过来：“是和你的小帅哥一起回家吗” ！！绾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声筒、按了暂停。 老天，她刚说完喜欢贺忱 啊啊啊啊啊！！ 世界又重回安静，车水马龙的光流线，如鳞片光斑般晕染交叠在整座城市，唯这一片寂静至极。 关素绾悄悄抬眼去看他，却只看见了贺忱唇边那抹似笑非笑。月光如洗，洒在他两三笔墨描绘的乌黑眉眼间，虽然比在酒吧里温柔了些，但还是有点凶。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声音越来越弱：“我没” 贺忱不温不凉道：“刚才在里面不是挺拽的吗？” 叫得那么大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拐了她。现在装什么乖宝宝？ 关素绾下巴翕动几下，最后只能轻哼一声。 刚才在里面有气氛加持，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能一样吗？ 过了一会儿关迟晋还迟迟不到，贺忱打了个电话后，无奈道：“你哥来不了了，我带你回去。”又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车在前面。” 关素绾简直感动得要哭了，什么叫做天时地利人和！！ 然后就兴致勃勃地跟在他身后走了。 两人往前走，贺忱走路速度快，关素绾想继续揪着他衣服都不行，努力跟上一会儿后，还是放弃了。 手重新塞回那长长的袖子里，低垂着头嘟囔几句。 突然，贺忱停了下来，绾绾差点一鼻子撞上去。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贺忱看她一眼，伸手将衣服下摆塞到她手里：“这样不就能揪着了吗？” 语气随心散漫，声线低哑，透着一股似笑非笑的低哄，像一根轻轻的羽毛滚着沙粒在夜色里挠在耳膜上。 “……”绾绾哑火。 心跳声在喉咙处、耳朵里、直至五脏六腑，都在蛮横不讲理地横冲直撞。 她的心从来没跳得这么快过。 第35章 别扭 车一路平稳驶在公路上，窗外沉淀的云际仿佛一片漆黑疆域，高楼的流光溢彩似跳跃着的火花，人们在火花下簇拥着嬉笑怒骂，热闹繁华。 唯车内寂静，只有打灯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地响起，微微辛辣的清新柑橘香微醺消散，缓解今日所有的不安与躁动。 关素绾懒洋洋地窝在副驾驶座位上，头靠在窗边、侧着身子面对着贺忱，她抬着眼皮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眼睛如一斛星斗，倾泻光亮。 她将冲锋衣脱下来放在膝上盖住裸露的腿，上身没东西披着，贺忱侧眸瞥了眼，从后座上拿出一件外套扔在她头上。 “穿衣服，别盯着我。” 这是一件女式外套，偏成熟款的，关素绾不动声色地翻了一下内标签，价格令人乍舌。 她眸光温润，嗓音柔和：“我是哥哥车上载的第几个女孩子呀？” 贺忱笑了笑，他凝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公路，长睫覆盖着眼睑，答非所问：“我是你撩的第几个猎物？” 猎物？关素绾有点不满，也学他答非所问：“你不是猎物。” 贺忱不置可否，余光见她从收纳盒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才淡淡道：“别喝，我喝过的。” 他从车门的收纳里拿出一瓶，眼睛盯着前面，见前面有点堵，踩了刹车后转身递给她，“喝这瓶。” 谁料，关素绾没接过，两只眼睛还紧紧盯着他。她不紧不慢地扭开瓶盖，仰着头，漂亮的颈线伸展开，嘴微张，柔软的樱唇覆盖住那一小圈瓶口，轻轻印上，水沿过她的喉咙发出轻微的汩汩声。 唇上沾着的水珠仿佛带着粘稠感，湿淋淋地穿进两人骨缝里，他们的唇无声地在瓶口上交叠，混淆着百转千回的暧昧，诉说着装聋作哑的绵绵心悸。 绾绾有些后悔今天没涂复古红的口红，要不然可以在瓶口处留下一圈红。 贺忱的心蓦地一痒，移开视线。 手心忽然有点出汗，他不易察觉地轻微摩挲了一下手心，面无表情的。 今天她突然毫无预兆地超常发挥，他一时防守不严，真是失策。 贺忱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性地搭在深黑色方向盘上，皮肤很白，手弯着一种很好看的弧度，昂贵的手表愈加显得他的动作轻佻矜贵。 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一下，关素绾的心就跟着跳一下。 都说男人打方向盘的样子特别帅，果不其然。 “你是第一个，贺忱。”她扭紧瓶盖，舔了舔唇，突然绕回到刚才的问题上，“那我呢？我是你载的第几个女孩子？” 贺忱过了一阵，才似笑非笑地回答：“太多了，不记得。” “”关素绾磨了磨牙，她不想就这样放过他，继续紧追不舍道：“那我是揪你衣角角的第几个女孩子？” 衣角就衣角，还衣角角。 贺忱狭长的双眸往下弯了弯，勾出一丝淡淡的弧线。 这次他没有敷衍过去，而是直白道：“第一个。” ““ 关素绾知道自己多多少少是有些初恋情结的，但她没想到，在听到贺忱说她是第一个的时候，心会颤抖得这么厉害。 被喜欢的人说“你是第一个”什么的，果然是可以瞬间卸下免疫力、丢盔弃甲的程度。 她的指尖轻轻挠了一下他的腰：“那你能不能不要有第二个名额？”她可怜兮兮地抬眼看他，“我会吃醋。” “在开车。”贺忱揪住她的指尖捏了捏，放回去，“吃什么醋？” 这算是什么傻问题，关素绾不满地挤了一下眉头，“你跟其他女孩子有交往，我当然会吃醋啊。”顿了顿，又强调道，“而且我会醋得很厉害。” 然后又伸出手勾住贺忱的衣服，扯了扯，又在上面剐蹭了几下。 贺忱突然笑了一下，有些淡，有点冷：“你今天和别的男人都差点亲上了，现在来跟我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空气寂静一瞬。 关素绾有点诧异地挑了挑眉。 贺忱神色未变，眼神却逐渐晦暗不明。前面堵车，他却觉得这些车是堵在他心里。一口气上不来出不去，憋闷得很。 他承认，他有些不舒服。 或者说，是很不舒服。 但又因为察觉到自己不舒服，而更加不舒服。 他分不清这是占有欲还是嫉妒，这两样东西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重合在一起，或者说，相辅相成，但在关键时刻却是要区分开。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在向他进攻，一时将他疏忽后，他心里不平衡。 占有欲和嫉妒混淆，那爱情都要被披上一层模糊的皮，他现在竟一时无法辨别，也就无法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深呼吸一口，车内淡淡辛辣的柑橘香涌入鼻腔、刺激大脑，清明一瞬。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嗓音淡然：“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绾绾眉梢轻轻往上一挑，眼睛明亮。 好不容易看到点贺忱吃醋的机会，哪能就这么算了？ 她按捺住心里翻涌的情绪，美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悠悠划过他的眉眼、嘴唇、锁骨，挑着嘴角笑了声。 她轻声问：“我和刚才那个帅哥在一起，你不喜欢？” 贺忱喉结上下滚两滚，眉头沉沉压着，没说话。 关素绾就喜欢他这幅不想承认的模样，太漂亮勾人了，忍不住又伸手挠了一下他的腰。 “别勾我。” 他再次揪住她的手指，关素绾趁这机会在他手心虎口处挠了挠。 贺忱终于开口，语气无波无澜：“有点。” 关素绾笑了，再次轻声道：“所以你是有点吃醋的是不是？” 贺忱没承认：“不一定。”他不是打马虎眼故意吊着她，他是真的不知道。 简单两个回答，关素绾明白了。 她噢了一声，默然片刻，又道：“那我和许卿焰出去，你是有点不开心的是不是？” 贺忱淡声：“和什么人出去是你的自由，不用因为我介意去改变什么。” 可是我就是想要你介意，关素绾没说出口。 车内又重回寂静。 三分钟后，贺忱：“你觉得那男的是帅哥？” 关素绾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第36章 就亲一口 回到家后，关素绾好好地泡了个澡，坐在桌子前，鼓捣着瓶瓶罐罐护肤。 正往脸上抹完精华，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关迟晋还在外面浪，来的人只有贺忱。她连忙照了一下镜子，将头发披下来，作出一番有点凌乱的慵懒模样，再涂了点显色的润唇膏。 然后清了清嗓子，柔声道：“进来。” 贺忱推开门，一进卧室就闻见了一股熟悉的桃子味，沁人心脾。 他走到她面前，将电话递给她：“你哥电话。” 关素绾立马睁大眼睛：“你真的和我哥说了？”见他不语，她瞪着他，接过电话，“喂？大晚上干嘛，我要睡觉。” 手机听筒里传来关迟晋的怒吼，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关素绾，我听我的师哥说在酒吧看见你在蹦迪？还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接吻？你是不是活腻了？！手机还关机。” 关素绾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侧头看了眼贺忱。 他反坐在椅子上，手肘抵在椅背上，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唇边笑容似笑非笑的。 她将加湿器放在床边，躺回床上。 将手机声音调小，立马凶回去，反客为主：“你瞎说什么，我那是手机没电了。而且我哪有和别人接吻？祸从口出你注意一点，别以谣传谣。” 然后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了，递回给贺忱。 她强调道：“我哥就喜欢听信谣言，理智的人是不会相信的，对吧？”漂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带着希冀。 贺忱唇角上扬：“我其实不太理智。” 关素绾伸出右手三根手指，认真地对天发誓：“我发誓，我只想亲你的嘴。” “”贺忱秒变面无表情，拿了手机起身就走。 她叫住他，拉上被子：“等等，帮我关一下灯嘛哥哥。” 贺忱撩起眼皮，草草扫了眼她的床头，语气闲闲：“灯就在你旁边，懒成这样？” 绾绾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装没听见。“唔，不行我好困”说着说着越来越小声，眼皮慢慢阖上，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贺忱挑了挑眉，还是走到她旁边弯腰关灯。 谁知，一关上灯，关素绾却突然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手浅浅熨烫着后颈：“贺忱贺忱，就亲一口好不好？”她戳了戳他的脸，软软的，“不亲嘴，亲脸。” 上当了，就知道她揣着这心思，贺忱气笑了，果断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他拉开她的手起身想走开，却被抓住了手腕。 力气还挺大，哪像要睡着的人。 他转头垂眸，语气不容置喙：“放开。” 关素绾委屈巴巴地仰着脑袋看他：“一口，就亲一口”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会儿，想到之前女生信誓旦旦地说再也不亲他的那些鬼话，眉眼倏地一动。 他默然片刻，淡声道：“你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绾绾回得飞快：“只是亲脸，一秒就行了，他飞不回来的。” 两人的目光浮在影影绰绰的光影里，摇摆晃动。 “”他颔首，言简意赅：“就一下。” ！“好～”尾音拖长的轻轻一声。 “就这一次。”他提醒道。 “……” 贺忱长眼一眯，转身就走，关素绾连忙拉住他，软着嗓音：“可以可以，好好好。” 在关迟晋这个老狗家里被他妹妹索吻，还是有些别扭和心虚的。贺忱朝门口扫了一眼，深呼吸一口，俯下身，侧过脸，手指点了点脸颊，语气懒散：“速度。” 一副偷情即视感。 凑近后，距离前所未有的近，女生唇间一股淡淡的果酒香味萦绕在鼻尖，贺忱才明白为什么今天关素绾比平常大胆这么多。 原来是喝酒了。 男人的气息突然铺天盖地地袭来，关素绾蓦地心跳如鼓，紧紧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侧脸。她将他的脸摆正，让两人能正面呼吸交融，手不慌不忙地柔软指腹按压在他的眉心，从他漂亮深邃的双眼皮，慢慢抚过他优越的鼻梁骨，至他常含三分笑的薄唇，动作轻轻的，爱意突然疯长。 她能闻见他身上深邃的木质调，混淆着干净舒服的沐浴露香味，像在她的鼻尖燃起一摊余烬。 两人对视，像要从彼此瞳孔里衔走所有潋滟的波动。 她就像绿野仙踪里的多萝西，甜美诱人的粉唇慢慢靠近，浅浅贴在男人脸上，轻轻地香了一小口，像陷入了棉花糖一样，浅浅的，甜甜的。 天光寂静，黑夜依然。 窗外蝉鸣声此起彼伏，是滔滔的夏声，淹没听觉。 一吻落下，退开，女生静静看着他，眸若星辰，像清幽的香草，艳丽的茱萸，斑驳光影里的清新橙花，是私人花园里一场盛大的舞会，晚风忽掠的晚香玉，潮湿、复杂却又舒服干净，浸泡在玫瑰糖浆里的甘甜，包裹着疗愈心扉。 明明只是亲了一小口，明明比她之前调情的那些技巧青涩得多，贺忱的心却突然跳得特别快。 脑海中缜密的秩序如多米诺骨牌骨碌碌地倒下，他整个人怔忡着，竟一时没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近处的她，表情变幻莫测。 关素绾眨巴着眼睛，讷讷半晌，又道：“能再亲一口吗？” 没等回答，她就仰头又轻轻在他脸上香了一口。 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抿了抿唇，然后又呢喃：“最后再亲” 得寸进尺，贺忱眸色变幻，下颚倏地绷紧，额角青筋略凸起，看起来莫名性感。他起身，按捺住想继续亲的女生，声线低哑：“可以了。” “好。”她乖乖地应了一声，立马放开了手。 贺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关素绾又忽然握向他的手，纤白玉指从他的指缝间灵巧地穿插进去，轻轻十指相扣后，又慢慢如水般流离出去，柔软的肤感划过他的手心肌理，直至彻底退出。 “晚安。”柔声细语地说完后，她慢慢闭上眼。 “” 爱人失眠，灵魂吮吸暧昧，心动的惊艳绘本。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第37章 庆祝一下 六天后，盛夏燥热，薄薄的水雾空茫，淅淅沥沥地滑过落地窗，柏油路边的松柏叶垂滴下雨珠，雨声络绎不绝，清清冷冷，绿意盈盈。 天气幽暗，连带着散发黄晕的壁灯都湿漉漉的，打在深褐澄亮的地板和沙发上，整栋复式别墅似是古老的老唱片和旧黄的邮票，韵味淡淡，静而慵懒。 圆木餐桌上，关素绾低头无声地吃着皮蛋瘦肉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轮滑滚过的声音。 她闻声转头，首先看到的是贺忱的脸，视线下挪，视线一瞬间定住。 行李箱，还有一个深黑色书包。 关素绾怔忡一瞬，一股猝不及防的凉意慢慢渗进四肢躯体。她将碗慢慢放下，嘴巴动了动，脸色变了：“你要去哪？” “回家。”见她不说话，贺忱笑得漫不经心，“不舍得？” 消息来得太突然，关素绾霎时间食不知味，喉咙也像被梗住一般。 两人四目对视，她讷讷道：“不多住几天吗？反正你也不用上课。” 话音刚落，楼梯处传来关迟晋的声音：“贺忱你先上车吧，司机已经来了。” 贺忱应了一声。 他倏地弹了弹她头上屹立不动的呆毛，又戳了一下她的脸，淡声道：“走了。” 下次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脸似乎还停留这男人指腹的温热触感，关素绾嘴角松垮，望着男人逐渐离去的背影，听见门开关的响动声，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皮蛋瘦肉粥放在桌上，渐渐凉了，也没有再动一口。 窗外响起车启动的声音，她心绪不宁地坐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的神经像一堆乱麻，手中的兔子娃娃在她手心里翻来覆去。 突然，手机消息铃声响了。 她垂眸随便瞥了一眼，心一顿。 【贺忱：溧阳街利民路港嘉豪庭1栋14楼1205。】 【贺忱：我的电脑不小心忘在你家了，让你哥寄到我家地址来。】 ！关素绾表情跟枯草被浇了水似的，瞬间活了，散发着生机勃勃的光彩。 手指在屏幕上迅速点击，发送。 【关素绾：好】 将信息复制给关迟晋后，然后又复制地址到自己的备忘录里。 嗯，加红标注。 - 【关迟晋：？？你电脑不是带着了吗？还是我给你拿的电脑，就放在你包里啊。】 【贺忱：忘记了】 【关迟晋：？】 【贺忱：怎么了？】 【关迟晋：不知道。就突然有种被背刺的感觉/击剑/】 后面的十几天，关素绾几乎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翻书、上伦敦政经网课，找南誉毕业的表姐练习精进口语，提前做辅导员安排的preliarycaseanalysis，生活过得无比充实。 8月28日，南誉外国语大学的报道日。 南誉是中国外交部唯一直属的高校，也是全国首先设立外交学本科专业的学校，足有上百年的悠久历史，优势专业是政治学和国际关系。 而从这里面出来的最顶层的学生，近六百人担任驻外大使，是想进外交部所有学生仰望的山巅。 关素绾也不例外，她对这个大学的执念从小学到大学，未曾消退半分。 跟千里迢迢来送她上大学的父母告别后，关素绾背着一个小包，轻车熟路地和余悸在西校区门口集合。 今天是报道的第一天，人还算少，稀稀拉拉的。 两人熟悉完环境，朝饭堂走去。 “真羡慕你，听说你们英语专业的大佬很多，都是自己field的大牛，很多教授都有国家级部级的项目。”余悸揉了揉她的脸蛋，叹道，“不过我可了解过了，亚非学院的绩点通常都比较好刷。但你们英语是最卷的，晚上十二点图书馆都找不到座位。” “我听我表姐说过。她是这儿的双料硕士，秋招进了上海电视台，连她都说受不了这儿的强度。”关素绾眼睛亮亮的，莞尔一笑，“这种有压力的日子，我可太喜欢了。” “呜呜呜就喜欢看你这种冲劲十足的样子！”余悸立马开心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和你家贺忱哥哥怎么样了？” 绾绾眼中的亮光瞬间消淡许多，“唉” 见她这幅模样，余悸也差不多懂了：“你别着急，追人哪有这么快的，慢慢来。” 关素绾摇头：“学习我可以细水流长慢慢收获。” “只有他，我想快点得到。” 刚进入大学的前一个月，一切流程都非常顺利和平静。 大学很好、舍友很好、同学很好、老师也很好大学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关素绾也渐渐融入进去，社团招新活动和团建一个接着一个，每天的计划也安排得满满的。 生活的充实，让她一天内想起贺忱的次数屈指可数。 两人聊天的时间尚且还停留在一个多月前。 只是每次上床前，看见床头乖乖待着的兔子娃娃，她会忍不住再次翻开她和贺忱的聊天记录，慢慢回味。 也想过给他发消息。 但是手指按着键盘删删减减，又觉得自己在没话找话。 好像就这样了。 直到放国庆假的那一天，她收到关迟晋的消息。 【关迟晋：跟我去贺忱家一趟】 【关素绾：？】 【关迟晋：就是上次来我们家那个哥哥】 【关素绾：我知道。去他家干什么】 【关迟晋：庆祝一下，他有女朋友了】 关素绾没说话。 过了很久，她抬起头，看向摆在正前方的镜子。 上面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第38章 女朋友 去贺忱家的路上，关素绾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假期的愉悦。 其实她的大学离贺忱的家并不远，虽然是一南一北两个极端，但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这个月她也没少出去逛，但人来人往间，从未遇见过他一次。 没想到第一次去他家，是去见他的女朋友。 想到“女朋友”三个字，她就有些喘不过气来，像塞了一团棉花在胸口，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关迟晋一边开车一边乐呵：“她女朋友叫辜锦，就是上次我旅游的时候，你过敏照顾你的那位美女，巧吧？就是我给你介绍的那位追贺忱的啦啦队队长。” 左耳进右耳出，关素绾压根没听他在讲什么，只没什么情绪地问：“你和贺忱说了我也要去他家吗？” “还没呢，反正你俩不是聊得挺来的吗？给他个惊喜。” 惊喜，关素绾笑得比哭还难看，“嗯。” 刚下了一场大雨，窗外景色不断往后退，空气凉丝丝的夹杂着清新的青草味，雨滴洗濯满街阴绿，震起满地圈圈涟漪，有路人撑着伞踩下一个个重重的水坑，泥土飞溅，直叫人不忍看。 关素绾的头靠在车窗上，额头随着车窗玻璃的震动颤抖，心脏丝丝地发疼。 下车时，她的腿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你先上去吧。” 关迟晋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转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 她摇头，语气平淡：“有些晕车。你快先上去，不用理我。” 算她胆小怕事，她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贺忱和他的女朋友。说来真是好笑，大型比赛和项目上她从未产生过退缩的心思，反倒是在感情频频吃闭门羹。 关迟晋还是不放心，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度，发现正常后还是兜了一个圈将她放在公园通风较大的地方，递给她一盒晕车糖，打开窗，再将车钥匙交到她手里。 他摸摸她的头，皱眉：“我把窗开到最大，你别走太远。我尽量快点下来。” 关素绾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大致过了半小时，这部车正面面对的大堂处出来了几个人，她似有所感，抬起头。 看到贺忱和辜锦牵着手出来的那一秒，就像在心口窝上直直地狠开了一枪，她的呼吸似乎停止了，若无其事的面孔再也坚持不住。 几乎是一瞬间，她都能感觉到她的眼泪要下来了，伸手一抹，却什么也没有。 窗外，除了贺忱、辜锦和关迟晋，还有三个长辈年龄的大人，看起来笑得十分开心、像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人，交谈甚欢。其中有个和贺忱五官十分相似的女人，应该是贺忱的妈妈，拉住贺忱和辜锦的手叠在一起，轻轻拍了拍，说了些什么话。 即使没听到，关素绾也能猜到她说的什么。 不外乎于“你们要好好过”之类的。 她目光机械地盯着他们，只觉眼睛刺痛，每根神经都仿佛滋生蔓延着疼痛，五脏六腑都长了颗毒瘤。 关迟晋笑嘻嘻地回到车里，发动油门，一路驰出大门口：“唉，想我鲜衣怒马二十多年貌比潘安，到头来结婚速度竟然还比不上贺忱这玩意儿” 身后没声音，他截了话头，刹车：“关素绾？” 没人应。 他往后看，“绾绾？” 还是没人应。关素绾低头看着书，书遮住了她的脸，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对劲，他推开车门，脚刚一接触地板，后面就传来轿车急促的喇叭声。 关迟晋皱着眉暗骂一声，车门“砰”地用力关上，脚重重踩压油门，车瞬间飞驰而过。 一回到家，关素绾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任关迟晋在外面喊了多少次都不出来，饭也没吃。他绞尽脑汁想了什么办法都不管用，只好掏出手机，紧急联系了余悸和贺忱，让两人去安慰一下，顺便探探口风。 这边，贺忱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沉默。 她拉黑他了。 他问关迟晋：【你把我和辜锦的事跟她讲了？】 【关迟晋：没有啊，我一个人上来的，她都不知道。而且关你和辜锦什么事啊？】 贺忱没说话。 关迟晋这人不靠谱他是知道的，关素绾多半是知道了他和辜锦的事。 他有个工作小号，他尝试着去加关素绾，下午加的，第二天下午八点半才通过。 【贺忱：我是贺忱。】 没等对方回话，他又打了一行字发过去，下一秒，消息框下底就出现一行字—— 绾绾晚安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 第二天下午一点多，关素绾才堪堪醒来，一进洗手间看向镜子，立马沉默了。 噢，太棒了，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她是专门趁着关迟晋不在的时间里出来的，在厨房里拿了冰袋后躺在沙发上敷眼睛。 昨天擦眼泪擦得厉害，眼睛两旁的皮肤都磨破皮了，一阵阵火辣辣的红，冰袋一上，一阵酸软的刺激，又舒服又疼。 早知道昨晚用棉巾擦了，纸巾磨皮肤也磨得忒厉害了。 餐桌上是关迟晋做的饭菜，比以往都要丰盛，被保暖罩罩了起来，桌子上还贴了一个便利贴，上面是关迟晋的三百字小作文。 不愧是语文作文满分选手。 关素绾看完后，将这些东西都收到自己房间里，囫囵吃了一顿。 吃饭途中，中间收到了贺忱的好友验证，看着屏幕顶端显示条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她没什么表情，手一滑，删除了。 删除得干脆，但刚升起来的食欲也是瞬间消失殆尽了。 第39章 怪异气氛 晚上八点，窗外夜色混沌，她洗完澡后下楼，看见关迟晋蹲在地上，脚边摆了一个很大的白色行李箱，周围散落了一地的东西，衣服、指南针、电筒、防蚊贴 都是爬山或者露营的专用品。 “你在干嘛？” 他闻声抬头，苦口婆心道：“看你这蔫巴巴的样子。今天早点睡，明天去爬山。你要是继续这么睡下去，哪天眼睛就一闭不醒了。” 关素绾平淡地应了一声。 她抬脚绕过零零散散的东西，眼神诧异，“怎么这么多东西？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爬吗，你带四个电筒干什么？” “噢，不止我们两个。我、你、贺忱和辜锦，四个人。”关迟晋将晕车糖拆了递给关素绾，“这个你带上，晕车的时候吃接着，愣着干嘛？” 关素绾缓缓接过，在关迟晋震惊的目光下撕开，含了一片，牙齿嘎嘣一下将糖咬成两半，眯了眯眼，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说：“我要加个人。” - 到了爬山那一天，两人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前往与君山的公交车站。 郊区凌晨宁静，天幕像一片被稀释的黑墨水，公交车站两旁的路灯昏黄稀薄，妆点着苍茫而静谧的良日。 关素绾上到公交车，车厢内只有两人，贺忱站在中间，辜锦坐在前排，两人距离倒是挺远。 车厢灯光静暗，贺忱侧对着她，穿着宽松黑色卫衣，戴上了兜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高挺的鼻骨和线条漂亮的嘴唇，两根绳子垂在两侧晃动。他的体型身高太优越，导致即使在玻璃窗模糊的倒影里，都显得十分英俊帅气。 只是似乎心情不好，起床气十足，他压平的唇线和低着头的气质，透着一股倦意和不耐。 察觉到来人，他转头，随意抬眼瞥了一眼，目光随之在关素绾脸上一定，眼睛漆黑沉亮。 近两个月没见面的第一次交锋。 或者说，知道他有女朋友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关素绾面无表情，双腿僵直。 有座位不坐，偏要站在正中间挡路，有病。 她低头迅速掠过他，突然，旁边凭空伸出一只脚，拦住她的前路，一大片阴影从身侧洒了下来。 关素绾顿住，抬起头，淡淡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对上他的。 “让开。” 他呼吸停了一瞬，长眸紧紧盯着她，嗓音微哑：“谈谈？” 谈个鬼，关素绾笑了笑，笑意有点嘲讽，“没什么好谈的。让一下谢谢。” “”贺忱薄薄的眼皮上仿佛酝酿着黑气，他垂下眼睫，强硬地拉住她的手腕，低声：“不听我解释？” 手腕被牢牢桎梏住，陷进男人指骨的浅浅痕迹，生生地燃起一股无名火，将昨日所有的不安与烦躁烈烈烧起。关素绾压着火，不耐地蹙眉，面色疑惑：“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需要解释吧？” 她一字一顿地说得十分清晰，尤其在“关系”两字上着重强调。 又朝身后的辜锦看了眼，笑了笑，“不过如果你不放开我的手，你恐怕就要和你女朋友解释了。” 手腕上的力度突然松了许多，关素绾低下头，心像被针扎似的微微刺痛，尽量让表情趋向于平静，将手强行挣脱出来，坐到了最后一排。 假装没看见前面两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将包放在膝上，戴上耳机闭着眼假寐。 车厢前座，辜锦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绾绾，叹了口气，走到贺忱身旁，低声：“你没和她解释我们的事吗？” 贺忱懒懒地插着兜，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后排徘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在生气，没法说。”他淡淡道，胸腔涌上一股烦躁，“她现在不想跟我说话。” 辜锦沉默许久，还是将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问出口了：“绾绾喜欢你？”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冷沉着脸，眼尾微微垂着，像耷拉着眉眼的暗夜狐狸。 “她才刚成年，懂什么喜不喜欢的。” 这个年纪的，大多对喜欢尚还懵懂，新鲜感作祟，哪懂什么喜不喜欢。 忍了半刻，他还是转身朝最后一排走，结果还没走近，坐在最后一排中间的女生就突然起身，坐到了最右边靠窗的位置，将包放在自己左边。 ——就差把“别靠近”这三个大字写在脸上。 贺忱的脚一顿，还是继续往前走，高大身影越来越近，关素绾的鼻尖仿佛隐隐嗅到男人身上的味道，带着凌晨独特的清冷气息。 身旁的包突然被拿起，代替它的是一名一八五的高大男人。 关素绾真的不明白贺忱现在在想什么，女朋友在前面，他却明目张胆地坐到自己旁边。 “你女朋友在那儿。”她特意提醒道，将刚刚不小心挨到他的腿往右边移了些许。 只是移动的似乎不只是她的腿，连带着她的眼眶似乎都跟着扭曲了，酸软疼痛。 旁边男人依然没说话，只是存在感却高得不得了。 真是烦人透顶，她深吸一口气。 伸手想移开窗，手指按在凹陷的车窗扣上，因为憋足劲的用力而泛白，窗依然屹立不动怎么也移不开。 难得地想爆粗。 感受到一旁男人看过来的视线，关素绾的气更闷了。 她的手刚放下，身后男人就突然凑近，手绕过她的身后呈半抱的姿势，修长的手指搭在车窗扣上，关素绾就没见他怎么使力，窗户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关素绾没说谢谢。 男人的唇似有若无地触着她的头发，她稍稍退后，只闭着眼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窗口的风凉飕飕地席卷进来一阵清醒的冷风，吹过相伴而坐的两人，仍然一言不发。 车哄哄地准备启动，关迟晋放完行李后也匆匆上车。 看着车厢里略显怪异的一幕，他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声音，导致他的声音贯穿了整个车厢——“贺忱你坐我妹身边干嘛？你坐你女朋友旁边啊。加深一下感情。” 关素绾身子一僵。 这句话是迎着刀刃说的，贺忱刚缓和的脸色骤黑，帽檐下打在脸上的阴影黑压压的一片，眸色夜沉如水：“不用，我坐这就行了。” “” 车厢内的气氛更怪异了。 第40章 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公交车在某站停住，上来了一个男人，贺忱仍然杵在原地没动，关素绾一直看着窗外。 安静一会儿，她忽然开口：“贺忱，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其他的什么也别说。” “你问。”贺忱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被打回去了。 就像是定生死一样，关素绾转头，认真地盯着他，“你现在和辜锦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无论他有多少解释，多少无理有理的解释，只要他有了女朋友，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沾染他一星半点。 贺忱也盯着她，像有很多话要解释，嘴里却只缓缓吐出一个字。 “是。” 一阵悲愤直冲脑顶，关素绾险些连坐也坐不稳，即使做好了心理预设，他简单的这一个字居然都能让她瞬间破防。 表情僵了持续三秒，像被冰川冻住一般，她转头看向窗外，眼神虚焦，找不到定点处。 “你在担心什么吗贺忱？”她语气平淡，心脏的刺痛未曾消退半分，“我这个人拿得起放得下，我是喜欢过你，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喜欢过，贺忱突然被这三个字激到了。 他长眸微眯，帽檐遮下的阴影愈加冰寒，一字一顿地把她的话重复一遍：“喜欢过。” 话音一落，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刚上车的那个男人走到他们的座位前面，将热奶茶递给关素绾，俨然一副关心的模样。 “绾绾，我自己做的奶茶，有点热，等会儿再喝。”应淮序微微一笑。 关素绾温柔一笑：“谢谢。”笑容中有点感激，似乎在感谢他的如约而至。 应淮序不动声色地朝她眨了眨眼。 贺忱看了眼全副武装地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应淮序，又看了眼穿着同款粉色情侣装的关素绾。 他忽然轻笑了声，眼角垂着，笑意凉透心底，“你真厉害啊关素绾。” 关素绾也笑。 “彼此彼此。” - 检票的队列是单行队，关素绾走在最后面，一切流程都很正常，直到检票后要上南岚岭时，出了些问题。 与君山的南岚岭限流，登到最高站台即最佳观日点的控制人数为180人，其他人会被滞留在星月亭处，只有南岚岭的人下来一个、星月亭的人才可以上去一个。 她刚好就是第181个。 关迟晋贺忱他们都顺利上去了，这是单行队列，检票过后就不能往回走，所以他们也下不来。 关素绾没办法，只好先示意他们先上去：“你们先上去，我一个人可以。” 应淮序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后悔邀请我了吧？”没有他，她就可以上去了。 关素绾耸耸肩，尽量表现得轻松：“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 贺忱神色一顿。 几人背对着她逐渐远离，关素绾注意到辜锦挽着贺忱的手，贺忱的表情被树荫遮去大半，看不太清。 她从未有一刻这么厌恶自己的超高清视力。 “哎哎哎小姑娘别哭啊，这怎么还流眼泪呢？” 后面的是个旅游大部队，都是戴着红色帽子和拿着个小红旗的叔叔阿姨，都闻声朝这边看来。 关素绾更加低下头，假装自己在看手机，两侧头发遮住自己的脸颊。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水逆了，怎么什么坏事都被她碰上。她以为自己和贺忱有可能的时候，突然发现他有了个女朋友；她以为可以爬山缓解情绪的时候，突然就他妈的那么巧的卡在她这个人这里。 这么多人，几百个人，偏偏就他妈的卡在她这里。 眼泪转在眼眶里，热热的。 旁边戴着红色帽子的阿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孩子，没事儿啊，这里照样看得到日出的呀。” 旁人附和：“是呀可以和我们打个扑克，没关系的孩子。” “你有没有朋友呀，联系一下你朋友。” “这有什么好哭的，没早起也怪不得别人。现在年轻人也太脆弱了点，屁大点事儿就哭。”关素绾身后四十多岁的大叔嗤道，“这种人就是心理素质不行，什么大事儿都干不成。” 那个阿姨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的呀，人人都有不开心的时候，人家哭一下有什么的啦，又没像你旁边这个十岁的孩子一样，在车上吵得大家都睡不着，跟嚎丧一样。” 大叔羞恼：“你”关素绾眨了眨眼睛，让眼泪风干得不那么明显，和阿姨道谢后拐弯返回。 “孩子你不排队了呀？万一上面有人下来呢？下一个就是你了呀。” 哪能这么巧，关素绾回头：“谢谢阿姨，我等不。” 话未说完，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从南岚岭上走下来一个人。 关素绾走了，就变成了大叔是第一位。他一改羞恼，得意洋洋地看了眼红帽子阿姨，又朝关素绾幸灾乐祸地挥了挥手：“谢谢你了年轻人。” 然后喜滋滋地上去了。 “” 阿姨叹了口气，遗憾又可怜道：“我就让你再等一会儿嘛姑娘。” “” 来到便利店后，她向老板要了一瓶矿泉水，这个爬山的地点是出了名的信号不好，统一都是用现金支付，可现金都在关迟晋的包里，她的衣兜里只有五块钱。 她心情不好，声音也跟着小了很多：“老板，请问矿泉水多少钱？” 老板正坐着打王者，似乎是逆风局打得不好，他烦躁地猛拍了一下旁边的价格板，语气也跟着不耐烦，声音特别大：“自己不会看吗？！” 关素绾吓得全身一抖。 “” 下一秒，在老板惊悚的目光下，女生的眼泪跟瀑布一样，突然一泄如注，哗啦啦地往下流：“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贵？！” 声音很大，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老板杵在原地，被吓得一脸懵逼，打着王者荣耀的手都定在屏幕上了。 关素绾紧捏着手里的五块钱，防蚊衣松松垮垮地掉在她的肩膀两侧，头发凌乱：“为什么一瓶矿泉水你们要卖六块钱？五块钱不行吗，中国很缺水吗？为什么要卖六块钱？外面两块五，你们为什么要卖六块钱？我只有五块钱，你们卖六块。是不是我只有四块钱的时候你们就卖五块了，就是一定要跟我差一点点是吧” 为什么什么东西都要和她作对，为什么她要答应来爬山，她举着五块钱哭得厉害，越想越心痛，说到后面甚至心痛到无声抽泣，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流。 第41章 哄好了吗 旁边投来的异样目光越来越多，老板一脸冤枉地张大嘴巴，双手叉在胸前自证清白:“不是不是，我没欺负她” 关素绾的睫毛湿润，眼泪依然如洪水猛兽，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心里压抑的酸涩再次肆意蔓延。 她微微张嘴，正准备继续蓄力抽泣，身后突然轻描淡写地传来一声： “哭什么？” 仿佛夜色下瓢泼的隆冬气息，声调压得极低，带点倦怠的哑意。 是她极为熟悉的嗓音。 绾绾倏地怔忪在原地，她擦眼泪的手一顿，慢吞吞地放下，背脊微不可查地绷直。 心跳的频率仿佛突然漏了一拍，止不住地砰砰直跳。 她转头，视线擦过男人的脸—— 室外光影明明暗暗，贺忱姿态懒散，黑色卫衣宽松的兜帽依然套在头上，灰裤白运动鞋，高大的身型，隐在阴影处的长眸耷拉着，直勾勾地盯着她。 恣意不羁，浑然天成的多情与冷淡。 他长腿迈开，走到她身边，言简意赅：“我来付。” 见状，老板总算松了口气：“你认识她是吧？哎哟吓我一跳，你都不知道，我就说了句水六块钱，她就突然在我这店里哭了，好多人都看过来，真是，都把我弄尴尬了。”从冰柜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六块钱。” 知道老板是在撇清关系，贺忱面色淡淡地瞥了眼关素绾，声线寡淡：“她今天有些委屈，麻烦你了。” “”关素绾噤声。 她透过店铺竖着的冰柜玻璃门看他，双腿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很高，站在她旁边时存在感尤为的强。 两人目光在模糊的冰柜门上陡然交错，又一瞬避开。 贺忱：“要常温的，不要冰的。” “好咧。” 接过矿泉水，贺忱随手拧开递给她。 她手指僵硬地接过。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她能察觉到贺忱刻意走得很慢，但她不想和他并排走。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在地上挖一个地洞钻进去。 她刚才就跟个地痞流氓一样在人家店前面无理取闹，怎么说都很丢脸失态，还被贺忱看见了 两人无言地走着，就在关素绾逐渐舒了口气的时候，突然手腕被人一拽，动作不紧不慢却又不容拒绝。 整个人被拉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这里周围环境漆黑，比刚才地方的人更少。 她的心慌了一瞬，却又很快平静下来。 被堵在墙的前面，她压下心底若有若无的酸楚，侧身躲开他揽过来的手。 她嗓子发紧，“你有女朋友，注意一些。”鼻音严重，声音沙哑。 贺忱的手顿在半空，依然低头凑近，长腿迈近，膝盖将她的大腿抵在墙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手隐隐散漫地揽在她的腰上，虚虚悬着。 手指偏冷色调的白，垂下时青筋性感凸起，揽在女人腰上时格外养眼。 散漫的声线传来：“听我解释。” 关素绾眼睛还红着，她将脸侧过去，面色冻若冰霜，俨然一副极为拒绝的模样。 余光看见他黑色卫衣两侧的绳子一晃一晃的，扰人心烦。 贺忱轻轻地扶着她的下巴正过脸来，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听？” 真是有病，谁解释还要问别人听不听解释，关素绾依然没说话，鼻腔里的酸涩却更甚之前。 她白皙的脸颊印着两条透明不明显的泪痕，贺忱定定地看着，手轻轻抚摸过，眉眼晦暗。 沉默一会儿，他扶着她的后颈轻轻揉了揉，“听不听啊姐姐？”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廓，带起一股莫名的痒。 “”姐个鬼，“不听。” 她转身就走，身后阴影再次笼罩，凌晨清冷干净的气息袭来，下一秒，她的后衣领被人勾住，她整个人后仰退了几步，又重回原位。 前后两堵墙，真是够了。 她说：“放开。” 恍若未闻，贺忱掀了掀眼皮，撩开她鬓边的发丝，微凉的指尖轻揉捏了一下她的耳垂，似兴味地把玩着巧玉珠弄，轻纵喜爱。 嘴里却说：“我跟她是男女朋友。” 见女孩子的眼泪又要出来，他又缓缓道，“两个星期后就不是了。或者说，其实一直都不是。” “”他说的是中文吗，她怎么听不懂？ 关素绾仍然没说话，低着头。 她能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两人体型差大，他完全能绰绰有余地包裹住她的身形，但她却没感觉到一开始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或许是男人俯下身来和她解释的缘故。 心脏酸酸软软的，又闷闷的。 头顶忽然传来声音—— “那天我突然接到我妈的电话，我外婆生病，所以连个招呼都没提前打就从你家离开了。” 关素绾一愣，抬头看他。 “她被接来这边做手术，她思想有些传统，觉得我这个年纪没结婚，放心不下我。”贺忱修长的手指绕着她垂下的发丝，嗓音淡淡，“医生说情况很严重，两个星期后转院。” 他说到这里，关素绾差不多也明白了。 她无意识地掂了掂脚，腿部肌肉的僵硬缓解了许多：“所以你就让辜锦做你女朋友？两个星期，让我哥当僚机？” “嗯。”像又想起什么，他噢了一声，“车里我给你披的衣服是我妈的，不是辜锦的。” 像是讲故事一般，他的声音放得很缓，溶在天色。 凌晨的风微微吹动两人的发丝，周遭昏暗，树影晃动，枝条疏散，煨人心脾，从容不迫。 巷子里的空气一时间静了下来。 沉默两秒，关素绾微微敛眸，心不听使唤地浅浅一松。 她喉咙发干，问得有些艰涩：“你为什么不找我？” “九月份你还在学校，刚开学那么忙，我还要找你假扮我女朋友。”贺忱眼神似有意无意地在她身上定了一下，“你以为我像你哥一样那么缺德？” “”关素绾：“你跟辜锦姐姐牵手了是吗？” 贺忱一顿。 他将手伸到她面前，漫不经心道：“要不，剁了？” 她没说话，嘴角撇了撇。 “我和她就牵了两次手，第一次是在我妈面前，就牵了一分钟。第二次是刚才为了拍给我妈看。拍完就松了。”贺忱说，“而且，我只和一个人十指相扣过。” 顿了顿，看了眼她，又道：“虽然是被强迫的。” “” 关素绾心一跳。 他是在内涵她？ “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他语气懒散，下颌微抬，略带戏谑。 ——“请问这位姐姐，我哄好了吗？” 第42章 看你表现呀 关素绾被他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脸上发臊，她狠狠地扯了一下他卫衣晃动的绳子，微红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这张她又爱又恨的脸。 她语气酸得不行：“还是那句话，你哄人技术一向不错，可能百炼成精吧。” 贺忱挑了挑眉，眼尾终于久违地上扬，似新燕尾羽。 “我就只哄过两个人。”他忽然上前，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你是第二个。” 又拿起卫衣两侧的绳子，递到关素绾无处安放举起的手中。 像在哄孩子一样，他低声：“给你玩。” “” 关素绾怔忪地接过贺忱递过来的绳子，莫名觉得，像拿起狗狗咬递过来的狗绳一般。 交递的瞬间，虽看不到对方的神色，却似是心照不宣，两人指尖对碰，彼此似有若无地摩挲了一下，轻佻勾人。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炙热。 关素绾低下头双手推贺忱，他却岿然不动，甚至钳制的力度更大，大到她仿佛被一块热铁钉在墙上，身后坚硬的墙硌得她的肩胛骨发疼。 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将她包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因为用力而微鼓起的手臂肌肉，坚硬有力。 关素绾微抿着唇，动也没动一下，生怕自己的一个动作让他突然退开。 周遭环境安静，心脏却在重重跳动，颤颤巍巍的，压抑的情感如浪潮翻滚。 她的嘴唇埋在他的肩膀处，鼻尖翕动闻见他衣服的香味，呼吸都跟着小心翼翼，手指不自觉地把玩着他卫衣的绳子。 犹豫片刻，她的声音闷闷响起：“第一个是谁？” 贺忱忽然放开她，手指掐着她的下巴，强迫让她的脸抬起，好让他能清晰看见她神色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的眉眼含着不易察觉的戏谑：“辜锦。” 几乎是一秒钟，绾绾的眉毛就像是两个左右箭头缓缓靠近，挤对在一起，唇角也骤然垮了下来。 欺负成功，他唇畔隐隐含着笑，手慢慢揉着她的后颈。 “开玩笑。是我妈。” 紧紧堵住的筋络似是被疏散开，绾绾仰头的脖颈酸涩缓解了许多，舒服得微微眯了眯眼。 见状，贺忱随口道：“我弯腰和你说话，你不用抬头看我。” 微风掠过小巷子，皓月牵动心海潮汐，细碎的星光跨越枯山暮海和雨骤风急，浸入暗邃的天幕里。 ——我弯腰和你说话，你不用抬头看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回荡在关素绾的心里，很久很久。 她的眼神穿过男人宽阔的肩膀，望向巷子深邃的黑暗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 想去南岚岭就要重新排队，两人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上到去。 爬阶梯时，绾绾有些愧疚，但嘴还是硬的：“其实你不用来找我的，我一个人可以。” “一个人可以什么？”贺忱似笑非笑道，“一个人在人家店里哭吗？” “” 山顶，此时天光已微微亮起，泛着点点的蓝，人很多，狼人杀和扑克牌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少身佩相机炮筒的人占据了好位置。 关迟晋凭借着不要脸的气质，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挤坐在一个绝佳高处平面地点，铺了一张干净的地毯。 贺忱和绾绾上到来时，辜锦正在给关迟晋拍臭美照，应淮序则像个正经的三十多岁的成熟人士，将原相机对准景点拍来拍去，颇有兴趣的样子。 日出还有点时间，几人围坐在一起分水果零食吃。 应淮序从包里掏出一盒原味薯片，撕开包装后，别有深意地瞥了眼贺忱，手指轻夹着一片，送到关素绾嘴边。 “原味的，很好吃。” “” 两人正对面，贺忱拧开绿茶的手蓦地停住，眉眼恹恹地看过去。 只见关素绾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愿，嘴唇微张，衔住应淮序手中的薯片，动作干脆利落而熟练无比。 “” 贺忱扯着嘴角，面无表情地和笑吟吟的应淮序对视一眼，手中绿茶瓶盖瞬间被拧开，似乎因为用力过猛，还溢出了几滴。 一言不发却仿佛风雨欲来。 关素绾干巴巴地嚼着薯片，低着头，假装没看见贺忱投 过来的视线。 就这样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她的余光看见贺忱忽然站了起来。 那双白色运动鞋绕过关迟晋和辜锦，摩擦过地板发出沙沙声，震动着她的心脏。 最后停在了她和应淮序中间。 贺忱嗓音淡然，不知道在对谁说：“让一下。” 瞅了眼贺忱倔强的运动鞋，应淮序仍然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又给关素绾喂了一张薯片，挑眉，轻笑一声：“你这是？” 贺忱单手插着裤兜，他低眸盯着关素绾，视线淡淡，神色愈发不虞，带着天生疏冷的压迫感，令人心惊。 一分钟后，三人沉默着坐在一列，明明地形宽松，却一个个地紧紧挨在一起，氛围极为微妙和怪异。 关素绾沉默一会儿：“你什么意思？” 两人视线相交，贺忱扯了扯嘴角，带了点儿嘲讽的意味：“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 关素绾抬眸凝视着他，嫣然一笑。 “无论怎么说，你现在依然是有女朋友，对吧？” 气氛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有一瞬的凝滞。 贺忱唇边凉凉的笑意缓缓收敛，他眯了眯眼，淡淡的声音隐含压迫。 “什么意思？” 关素绾樱唇勾起，水眸如星。 她嗓音清淡柔和：“意思就是，我现在想和谁暧昧、想追谁、被谁追，都是我一个人的事，都和你无关。” “” 贺忱唔了一声，微凉的指尖缓缓勾了一下她书包的小企鹅挂件，凑到她耳边，语气不喜不怒。 “可以。”他说，“那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贺忱嗓音本就磁沉，拖着些许温柔的欲气，尤其是故意压低时，如磨砂般诱人的哑。 远处是天光一线，微微闪烁，他的眉眼微微耷拉着，像一只请求原谅的小狗。 “”面对男人明目张胆的勾引，关素绾蓦然笑了笑。 在关迟晋震惊的眼神下，她的侧脸凑近，有男人宽松卫衣的兜帽遮挡，看起来就像两人在男人的帽子里凑近接吻。 指尖轻轻沿着他的下颌线摩挲，她的声音放得极轻—— “看你表现呀。” 第43章 高手对招，暗潮涌动 女生熟悉的桃子味近在咫尺，贺忱垂眸看着她颜色淡淡的嘴唇，头刚往前凑了一点，绾绾却忽然退后，抽身离去。 关迟晋板着脸，咬牙切齿道：“你们在干嘛？” “” 贺忱淡定地调整了坐姿，将手放在身侧，修长的手指压着关素绾的手掌。关素绾垂下眸，表情淡淡，手指却也跟他交错着，他食指温热的薄茧摩挲着她的手背皮肤，微微收紧的力度让她不能大幅度的挣扎。 两人坐在一起，不约而同地将膝盖曲起，遮住底下暗潮涌动的一幕。 贺忱面不改色：“眼睛进沙子了。” 关素绾嗯了一声，笑吟吟地拨弄了一下头发：“我给他吹沙子。” 太棒了，贺忱的女朋友就在旁边，他妹却在给贺忱吹沙子。关迟晋的眼神颤颤巍巍地瞥了眼辜锦，见对方似乎不怎么在意，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抬眸，警告地睨了眼关素绾，但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低头吃零食，脸却红红的。 视线左挪，贺忱姿态懒散，神色倦怠，眉眼淡淡耷拉着，很正常的样子，却又觉得哪里有点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这气氛 心知肚明的司淮序轻笑一声，手指夹住一片薯片，绕过贺忱递到关素绾面前，故技重施。 嗓音带着浓厚的笑意：“再吃一片？” 关素绾微拗着下巴，感受到手掌心上的力度倏地大了许多。 她淡淡瞥了眼贺忱，只见对方正低着头看手机，倒没什么表情，仿佛压着她手掌的那只手不是他的一般。 她笑了笑，温温糯糯地应了声：“好呀。” 就这样，她的手指和贺忱的纠缠着，却咬住另一个男人递过来的薯片。 如果余悸在这，定会长长地叹一口气，感慨：“中国女性楷模。” 风微凉，贺忱长睫微动，侧脸的下颌绷得死紧，他眯了眯眼，眸光冷冽地注视着两人装模作样的表演，周身肆意散发着阴森的狠劲。 手指狠狠按在屏幕上，他冷冷地扫了眼应淮序，轻 启薄唇，语气不容置喙：“够了。” 关素绾乖乖退后。 应淮序丝毫不怵，他笑：“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难不成”他再次捏住一张薯片，缓缓递到贺忱面前：“你也想吃？” “” 贺忱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 辜锦很少看到贺忱吃瘪的样子，见状，没忍住，捂着嘴笑出声。 临近六点半时，分散开的众人渐渐聚在一起，面向东边，不约而同地拿出手机和相机，对准天空。在无数期待的视线中，苦苦等待许久的日出如约而至。 山顶，无数挞云海翻涌，似云裳仙客挥着水袖。 此起彼伏的无数惊呼声中，天光一线的地平线处，朝阳缓缓从黑幕脱胎，逐渐晕染的深色日光穿透浮云，滚滚日光破空而出，喷薄出四隅明霞，如引燃了作聘的火红丝帛，无比震撼。 “哇塞……” 晨光熹微，如寒酥般的雾气渐薄，稀稀疏疏的鸟雀鸣叫声弥漫，暖而耀眼的日光披洒在众人的发丝、肩膀。众人黑色瞳孔里渗着一轮圆日，仿佛深渊里撕开的一束光，震撼动人。 风声疏狂，空气沁人心脾的清凉，令人心肺舒畅。 日出持续的时间不长，抓紧好时机，关迟晋将支架立好，手一挥招呼他们。 “我们坐一排拍个照。贺忱你和辜锦一块儿坐左边，应叔叔你坐中间，关素绾你和我坐右边。” 应“叔叔”：“” 准备拍的时候，关迟晋又忽然恨铁不成钢地道：“贺忱，情侣照不会拍啊？不要求你和辜锦打个啵，至少牵个手啊，比个爱心也行。” “”感受到关素绾投来的戏谑目光，贺忱太阳穴处的青筋略抽动了一下。 妈的，他深呼吸一口，淡淡道，“不用。” 辜锦也不甚在意：“就这样拍吧。” “”关迟晋从相机后面抬头，目光略带疑惑地扫了眼这两人。 这俩人，是情侣吗？别说双向奔赴了，这单向奔赴的感觉都没啊。 - 拍完照后，几人重新围坐在一起打算把剩下的食物扫荡完。 正坐着吃得正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是有两队人因为位置问题吵起来了，声音高高地提了八度，聒噪得让美景乐趣直接减少。 为位置争吵，这在看日出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看热闹是中国人不变的传统，大家也都伸长了脖子、踮脚看发生了什么，隐隐有往那处靠拢的趋势。 “谁赢了谁赢了？” “我靠，目前0比1，那大妈战斗力好强。” “让一让一下，我看看我看看” 辜锦去上洗手间了，关迟晋和应淮序站了起来，闲闲地抱臂靠在假山上，凭借身高优势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瓜。 关素绾也正准备站起身看一下热闹。 谁知，身旁的贺忱却突然转头，狭长的双眸微微收拢，嘴唇衔着一片薄薄的薯片，手不容置喙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下颌微微抬起露出性感的喉结。 忽然如风般靠近，男人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停在毫厘之处。 突然撞见这一幕，关素绾的心猝不及防间重重一跳，热意顺着浑身经脉火急火燎地烧上来，几乎是瞬间的下意识，她僵着脊背凑近，身子微微弓起，嘴唇微张咬住薯片，两人鼻尖对碰，呼吸缠绵相绕在一起，眼眶似乎都干涩了几分，只觉半边大脑都在发麻，手心也在飙汗。 两人眼神交汇在半空，面色皆发红发烫，流畅而默契的一次贴合，比坐过山车还要高的刺激感。 轻轻的“咔嚓”一声，脆薯片倏地被分成两半。 关迟晋和应淮序目光即将投回来那一瞬，两人速度极快地分开，嘴里各含着半片薯片，一人安静地撕开三明治包装，一人慢条斯理地低头滑着手机屏幕，中间间隙泾渭分明，却似乎在无言地诉说着迂回折返的暧昧意味。 贺忱的舌头绕着薯片转了一圈，漫不经心地低头看手机，懒懒散散的模样。 关素绾眨了眨眼，低头顺眉地、淡定地咬了一口面包。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第44章 三句不离调戏 贺忱嗯了一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黑眸里跳跃着光线，目光专注。 关素绾转头，静静地盯他。 贺忱一顿，再次嗯了一声，这次调高了尾音，眼睛也微微睁大，有了点儿疑惑的意味。 关素绾满意地挑了挑眉，“还有几天就要回学校了。” 她起身转过来，单腿站立，另一边膝盖抵在他两腿岔开中间的沙发空处，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到时候你就见不到我了。” 不是我见不到你了，是你见不到我了。 贺忱的手顺势环在她后腰处，仰头凝视她，力度收紧：“那今天破例，让你亲一口。” 给了几分颜色还开染坊了，关素绾蹙眉，面色愧疚：“那我这样对哥哥，哥哥的女朋友不会生气吧？”孱弱的语气，眉眼却皆是灵动戏谑。 贺忱一时被气笑。 他顺着她演，音调飘渺：“不会。我们小心点，别让她发现就好了。”唇在她的发鬓、脸颊、下巴处极轻地流连下吻，极为缓慢地拖沓，悄无声息，滚烫柔软。 这种似近非近、似远非远的缱绻，最后弄得两人有些呼吸紊乱，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摩挲，彼此气息交织，但嘴唇就是没有贴合上。 两人进展飞快，却又都没有先开口提关系这件事。 都憋着一股劲儿，你不说、那我也不说。哎，既然都不说，那行，嘴也别想亲了，就这么待着吧。就是要死杠，看谁能磨得过谁。 两人的唇颤颤着没有靠近，就像是虚无的悬浮状态，都感受到对方想接吻的心思，却没有一人主动抓住契机。 静了一会儿，关素绾突然起身，在感受到对方下意识在她腰部的压制时，她轻笑了声，指尾勾着一缕垂下的发丝，绕至耳后，动作微妙而婷婷。 “如果继续下去，我不觉得我能把持得住噢。”暗含俏皮的警告。 盯着她一会儿，贺忱脸色一暗，倏然轻笑。 他双手从她的腰上果断移开，目光牢牢地锁定住她的脸，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嗯，我也。” 两人站了起来后，一人去冰箱拿冰绿茶，干脆利落地拧开瓶盖，直接往嘴里灌，冰冰凉凉的温度顺着喉咙沉在心底，却降不下半分燥热。 另一人推开落地窗欣赏庭院风景，脸颊泛着红晕，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分钟后，关素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却时不时地站起身，贺忱也不安分，两人拖鞋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拖来踏去，逛来逛去的，气氛却愈来愈奇怪，像是焦躁，又像是不知道要干些什么，干脆两手空空随处飘荡。 结果逛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逛在了一起，两个身子贴得极近，贺忱将她强制性地压在墙上，俯身低语：“在学校里，别加那些小男生的微信。” 有商有量的好语气，气息却如火燎。 关素绾浅浅一笑，攥着他的衣领，答非所问：“我们大学里帅哥出了名的多。你当初不是说，我喜欢一见钟情、见色起意吗？” 没讲话说完，但暗示却明显。 “而且”她又伸出水葱般的指，戳了戳他的心口，慢慢眨眼睛，“像你这种，什么关系也没有，却要求别人做这做那的，在网上是要被骂得狗血淋头的。” 不过，她特别喜欢。 贺忱抵着她的额头，目光沉沉，没说话，眼神却明显在问——可不可以？ 关素绾抿着唇边笑意：“那你也别加其他小姐姐的微信。” 想了想，又道：“零也不可以。” “” 贺忱咬着她的耳垂，笑出声。 第45章 欲擒故纵 贺忱嗯了一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黑眸里跳跃着光线，目光专注。 关素绾转头，静静地盯他。 贺忱一顿，再次嗯了一声，这次调高了尾音，眼睛也微微睁大，有了点儿疑惑的意味。 关素绾满意地挑了挑眉，“还有几天就要回学校了。” 她起身转过来，单腿站立，另一边膝盖抵在他两腿岔开中间的沙发空处，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到时候你就见不到我了。” 不是我见不到你了，是你见不到我了。 贺忱的手顺势环在她后腰处，仰头凝视她，力度收紧：“那今天破例，让你再亲一口。” 给了几分颜色还开染坊了，关素绾蹙眉，面色愧疚：“那我这样对哥哥，哥哥的女朋友不会生气吧？”孱弱的语气，眉眼却皆是灵动戏谑。 贺忱一时被气笑。 他顺着她演，音调飘渺：“不会。我们小心点，别让她发现就好了。”唇在她的发鬓、脸颊、下巴处极轻地流连下吻，极为缓慢地拖沓，悄无声息，滚烫柔软。 这种似近非近、似远非远的缱绻，最后弄得两人有些呼吸紊乱，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摩挲，彼此气息交织，但嘴唇就是没有贴合上。 两人进展飞快，却又都没有先开口提关系这件事 都憋着一股劲儿，你不说、那我也不说。哎，既然都不说，那行，嘴也别想亲了，就这么待着吧。就是要死杠，看谁能磨得过谁。 两人的唇颤颤着没有靠近，就像是虚无的悬浮状态，都感受到对方想接吻的心思，却没有一人主动抓住契机。 静了一会儿，关素绾突然起身，在感受到对方下意识在她腰部的压制时，她轻笑了声，指尾勾着一缕垂下的发丝，绕至耳后，动作微妙而婷婷。 “如果继续下去，我不觉得我能把持得住噢。”暗含俏皮的警告。 盯着她一会儿，贺忱脸色一暗，倏然轻笑。 他双手从她的腰上果断移开，目光牢牢地锁定住她的脸，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嗯，我也。” 两人站了起来后，一人去冰箱拿冰绿茶，干脆利落地拧开瓶盖，直接往嘴里灌，冰冰凉凉的温度顺着喉咙沉在心底，却降不下半分燥热。 另一人推开落地窗欣赏庭院风景，脸颊泛着红晕，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分钟后，关素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却时不时地站起身，贺忱也不安分，两人拖鞋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拖来踏去。两人逛来逛去的，气氛却愈来愈奇怪，像是焦躁，又像是不知道要干些什么，干脆两手空空随处飘荡。 结果逛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逛在了一起，两个身子贴得极近，贺忱将她强制性地压在墙上，俯身低语：“在学校里，别加那些小男生的微信。” 有商有量的好语气，气息却如火燎。 关素绾浅浅一笑，攥着他的衣领，答非所问：“我们大学里帅哥出了名的多。你当初不是说，我喜欢一见钟情、见色起意吗？” “说不定哪天我就” 没讲话说完，但暗示却明显。 “而且”她又伸出水葱般的指，戳了戳他的心口，慢慢眨眼睛，“像你这种，什么关系也没有，却要求别人做这做那的，在网上是要被骂得狗血淋头的。” 不过，她特别喜欢。 贺忱抵着她的额头，目光沉沉，没说话，眼神却明显在问——到底可不可以？ 关素绾抿着唇边笑意：“那你也别加其他小姐姐的微信。” 想了想，又道：“零也不可以。” “” 贺忱咬着她的耳垂，闷闷笑出声：“什么鬼” - 晚上吃完饭后，关素绾今天心情好，主动提出要洗碗。 可把关迟晋惊讶坏了，握着五柱香三跪拜关公，“阿弥陀佛，南无圣光明遍吉祥王如来，感恩祖上积德终于让吾妹还有些许良心” 他的背后，厨房里，贺忱将袖子慢条斯理地挽起，筷子夹了根凉拌青瓜递到绾绾面前。 正搓着碗，手上都是洗洁精泡沫，她就着他的筷子一口咬下，嚼动时脸颊微微鼓起。 嚼了三下，她 随口道：“够酸，就是不够辣。” 下一秒，一粒小米椒慢悠悠地递了过来。 一口咬下，辣意迸发，她满足地微微眯着眼，眉眼弯弯，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 “谢谢。” 贺忱也非常礼貌，微微一笑：“不客气。”他往后瞥了眼远处的关迟晋，低头，用额角蹭了一下她的发鬓，又不紧不慢地退开。 关素绾的心被他弄得重重一跳，忍不住伸手将他更推远了些，沾满了泡沫的手蹭在他的衣服上，格外显眼。 “注意一点，我哥还在外面。”她拧眉低声警告，有些羞恼地瞪他。 嗓音软绵绵的，倒没什么震慑力。 慢悠悠地笑了声，贺忱气定神闲地应道：“好。”又接过她手中的碗，言简意赅：“我来。” “那我去切点胡萝卜。” 贺忱在袋子里挑了个胡萝卜递给她，绾绾看了眼，摇头，低头挑了个更大的胡萝卜，得意洋洋地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行，你的不够大。” 话一出，贺忱就蓦地长眉一挑。 他别有深意地低声笑了笑，“还行吧，我觉得挺大的。” 两人一言不发地背对对方，在厨房里忙活着。 好几次关迟晋不声不响地投来目光，都看见两人毫无交流的背影，心里刚升起的怪异感才慢慢消除。 贺忱洗碗的速度特别慢，刚将最后一个瓷碗摆在消毒柜里，正在菜板上切胡萝卜的关素绾就突然折返，绕到他身边。 在男人似笑非笑的戏谑目光下，她忍着骤起的脸红，勾住贺忱的脖子往下压，嘴唇猛地贴上他的脸。 又以极快的速度重回菜板前，叫人反应不及。 柔软触感仍停在脸颊，贺忱眉尾散漫挑起，舔了舔唇角。 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袅袅婷婷的背影，笑容玩味：“一股凉拌青瓜味。” 切胡萝卜的手猛地一顿，关素绾面不改色道：“我亲应淮序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贺忱笑意骤停，松弛的情绪也骤然收敛。 关素绾面色愧疚：“下次亲别人的时候我一定注意。” “” 第46章 江柚晚重现 国庆七天假转瞬即逝，一回到学校，关素绾就从助班处得到了一个非常坏的消息。 ——江柚晚转到她的宿舍了。 江柚晚和她一个大学本就让她深感不幸，现在又变成了她的舍友；本就合不来，再加上上次许卿焰生日会后，两人算是明面上闹掰了，现在又要共处一屋。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关素绾知道，她平静顺利的大学生活，即将被打破了。 晚上七点半，夜色深深，她从图书馆里回来，疲倦地回到宿舍，就看见舍友沈萝棠和林听晚围在江柚晚的座位上。 气氛十分和谐，三人手里各拿着一个包，看起来价格不菲，聊得热火朝天的，笑意满满。 听到推门声，三人纷纷望来。 江柚晚率先展开了灿烂的笑容，熟稔道：“绾绾你回来了。” 关素绾不是很想和她装关系很好，便极淡地点点头，兴致缺缺地回应。 江柚晚敛睫，眼中不悦一闪而过。 另外两个舍友倒没注意到两人间的暗流涌动间的针锋相对。 “绾绾！”沈萝棠兴奋地拿着个gui包包冲了过来，“我们宿舍又来了个富婆，gui哎。” 江柚晚哎呀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莞尔道：“你们就别埋汰我了。只是点小钱，不算富婆。”眉眼却微微扬起，笑容灿灿。 她嗓音甜腻，涂着粉红指甲指了指桌子：“这些香水小样你们要是想拿就尽管拿，我们家还有很多。” “啊这怎么好意思” 关素绾懒得理她，又听见她装作不经意的声音：“这些东西都是我男朋友买给我的，放心，保真。他家很有钱，才不屑于买假货。” 一番话说的暗示，不外乎于是想暗戳戳地怼关素绾，上次那个applepencil是真货。 关素绾有些想笑。 是真是假她还看不出来？ 她爱用ipad画画，类纸膜用多了会损害笔尖，关迟晋这败家子不知道可以单独买笔尖，生日的时候送了她一大包applepencil。 余悸还开玩笑说她可以画一笔就扔一支笔，都可以扔到下辈子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只笔的真假。 她真的很不喜欢和江柚晚这样的人打擂台，心肠九曲十八弯，说起话来仿佛含着百米深水，也不怕淹死自己。 见关素绾低着头不说话，似乎脸色不太好，江柚晚只觉得心脏积怨已久的郁气一瞬间清扫而空。 终于将排练了无数遍的台词成功说完，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身心舒畅，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终于，终于赢了关素绾一次。 “哇塞，这个香水是限量版的吧，我爹地之前在香港给我抢过一瓶，你居然有三瓶。”林听晚闻着香水，艳羡道，“你也太有钱了，你简直就是翻版绾绾呀。” 江柚晚唇边刚溢出的得意笑意顿时收敛了。 她忍住胸腔突涌的戾气，扯了扯嘴角，语气客套：“我就是我，哪来的什么翻版。”然后将散落了一桌的香水小样都搜罗进袋子里，脸色不太好。 沈萝棠推了一下林听晚：“就是。绾绾的包都是自己零花钱买的，小晚的包都是她男朋友买的，哪里是什么翻版。” 江柚晚没说话了，但脸色倒是比先前更差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拽起毛巾进了洗手间：“我先去洗澡了。”嗓音淡淡，一改先前甜腻。 沈萝棠连忙道：“去吧去吧～” 林听晚：“左转第一间是你的噢～每人一间别弄错了～” “嗯。” 厕所门“咔哒”一声关起。 下一秒，沈萝棠和林听晚面对着关素绾，眼珠子在眼眶内非常整齐划一地画了个半圆——一个大大的、十分标准的白眼。 双手摊开，嘴里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靠！” 特别滑稽。 关素绾忍不住了，一扫学习疲倦，噗嗤一下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沈萝棠无语地伸出三根手指指向天：“我发誓，这个女的是我见过最装的、最会吹牛逼的、最最最会炫富的。” “真是好笑，能上南誉的谁家里没点钱？一进门就让我帮她铺床被弄蚊帐搬行李，我是她家保姆吗？”林听晚双手抱臂，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冷笑，“借她手机，她还想翻我相册。”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 沈萝棠伸出两只手，五指捏成圈圈放在眼睛上，煞有其事的样子，“她的眼睛满满的都是算计，老是打量来打量去的，看得我浑身发毛。” “听说还是绾绾你的高中同学？”林听晚状似惊吓地拍了拍自己饱满的胸脯，“老天，家门不幸啊，不对，校门不幸啊” “而且我觉得她和你好像啊，不过气质没你好，磁场也没你的那么舒服” 嘻嘻闹闹了一阵后，江柚晚很快就洗完澡端着浴盆出来。 三人对视一眼，喧闹声音不约而同地小了一些，各自散开回座位上。 江柚晚怔忡一瞬，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你们还不睡？”她主动打破沉默。 林听晚回得飞快：“现在才七点半，睡什么？” “噢。” 护肤时，江柚晚将镜子调整了一下高度，从镜子的反射里，可以看见关素绾脱了外套后、仍然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的衣服。 她不由得冒出些酸水，不安分和不甘心的情绪再次一拥而上。 “绾绾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呀？”酝酿半刻，她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背着我们偷偷去学习，你这也太卷了吧。” 第47章 原地滑跪 “你瞧你，记性都不好了。”关素绾也笑笑，语气温柔，“高三的时候你瞒着舍友三点起来背政治，还骗他们说自己天天打游戏随便考考，你忘啦？” “”江柚晚咬牙，轻轻柔柔道，“我就随口一说，开个玩笑罢了，别当真。” 然后爬上床和男朋友聊天去了，嗓音甜得让人掉牙。 另外两床床帘伸出两个笔直的大拇指。 关素绾笑了笑。 周三下午，关素绾按照课表去上体育课。 今天她有个社团活动拖长了时间，导致现在离上课还有短短十分钟，时间紧迫。 体育课她选的是乒乓球，老师是个一米八几的男人，长得斯斯文文的，说话却毫不留情，能骂人骂得狗血淋头却不带脏字。 生怕迟到被老师逮着骂，她急冲冲地回宿舍拿了乒乓球拍，骑着自行车就直赶往学生活动中心。 双腿能蹬多快就蹬多快，尤其蹬到后面，她甚至怀疑自己长了翅膀要飞起来上天了。 路上人烟稀少，幽静的林荫小径响起她慌慌忙忙的自行车声音，在即将下陡坡时，忽然听到了一声似乎有点熟悉的女生笑声。 她闻声往右侧方一看，郁郁葱葱的树木间隙间，竟出乎意料地瞥见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 一眼望过去，首先看到的是贺忱，然后是付溪年、郑昭仪、温执怀、江辞岁他们正准备从拐角处转弯，迎面走来。 她怔忪一瞬。 他们怎么在这里？ 下陡坡时心思飘了，没料底下一个石头猛地让整部自行车狠狠颠簸了一下！她单手撑伞骑自行车本就平衡感不强，现下车头一歪，她的整个身体都往左边突然一倒，而自行车还在往前冲—— 前面就是迎面走过来的贺忱！ ！！！ “等等等等！”她的头发被风呼呼吹起，坡太陡惯性太大，她的心脏砰砰狂跳，大叫道，“让一下让一” 话未说完，车头彻底扭反，她猝不及防下从车上骨碌摔了下来，膝盖曲起摩擦地面，直接一个十分流畅的滑跪。 “下。” 清脆的“砰”的膝盖跪地声，紧接着是长裤摩擦过粗粝地面的响声，长久回荡。 “”死一般的沉默。 刚才还说说笑笑的几人停住步伐，面色各异地看着这位突然闯到面前的“不速之客”。 关素绾挺直着腰杆跪在贺忱面前，膝盖沾染了地面的灰尘泥土，她颤颤抬头，面色倒是含着宁死不屈的倔强。 看起来颇为滑稽好笑，又令人心疼。 “”贺忱突如其来地被这么来一下，也是丝毫没有预料到。 绾绾面无表情，长睫却痛苦地垂成帘，红色从脖子染至脸颊。 痛不痛她是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靠，这不是小关妹妹吗？”江辞岁看清人后，才搞怪着惊叫：“妹妹快起，倒也不至于行如此大礼。” 能察觉到对方是在缓解她的尴尬，但关素绾仍然羞恼得抬不起头来。 从头到脚都爬满了小虫子一般，关素绾甚至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察觉到贺忱要弯腰扶她的那一瞬间，她霎时间像被触电般弹起来，重新蹬在自行车上，神态自若地一骑绝尘而去。 狼狈至极地重振雄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比自然。 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像不认识他们一样。 温执怀：“她不疼吗？” 江辞岁：“这种强度，神仙来了都得看广告复活吧。” 付溪年将道理娓娓道来：“像这种情况，主人公的尴尬是会大于疼痛的。刚才我们就应该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郑昭仪眯了眯眼，冷笑：“刚才就你叫得最大声。” “贺忱你没事让我们来这里干嘛？回忆青春气息？” 贺忱盯着前方逐渐远去的背影，缓缓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 - 好不容易来到学生活动中心，上楼梯时，关素绾掏出手机给关迟晋发了条信息。 【关素绾：今天你不用准备我的晚饭了】 【关迟晋：？】 【关素绾：我这一生，本就是不值得/咬帕子/】 【关迟晋：/流汗/】 她放下手机，尴尬之余也不禁有些疑惑。 贺忱他们来南誉干嘛？ 她揣着心思上到楼，已经整齐排好队的二十五名同学和老师霎时间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环境极为安静，尤其是老师，眼神的压迫感太强。 她的脚步瞬间放缓，众目睽睽下，低眉顺眼地走了过去，硬着头皮打了报告。 “对不起老师，我路上出了点事。” 好在一向凶巴巴的老师竟也没多为难她，甚至还开口夸她：“大家看看这个迟到的同学，为了不迟到，摔得满身是泥。这种同学，就算迟到，我也不会觉得她不尊重我。” 说完还满眼欣慰地朝她点头微笑。 “”关素绾哭笑不得。 竟然还因祸得福了。 一一点完名后，老师清了清嗓子：“好，等一下进行一对一和双打，不舒服的病患给我医院诊断书备案。现在” 话音未落，忽然，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老师眼睛一眯，没说话。 “老老师。”沈萝棠面色恹恹，像是下一秒就要不久于人世，“我咳咳” 老师习以为常地看她一眼，淡淡道：“你又要死了是吧？” 众人低着头闷笑。 得到允许后，沈萝棠痛苦地捂着肚子，虚弱地弯着身子走出队伍。 在离开老师视线后，她直起身子，手突然伸在背后做了个精神抖擞的大拇指，朝关素绾和林听晚扭了扭屁股。 把两人气笑了。 老师看也没看她，却像是后脑勺上长了副眼睛。他慢条斯理地在考勤表上打了个勾，“再不走快点就穿帮了。” “yes，sir！” 成功请假后，沈萝棠直奔小卖部买了点吃的，坐在操场周围的观众席上舒舒坦坦地享受。 突然，她眼睛朝某个方向一眯。 喔唷，这不是寝室公主江柚晚吗？和谁笑那么开心呢？ 倒也没什么好奇的感觉，沈萝棠随眼一瞥，下一秒，眼睛瞬间放光。 我去，这么帅？ 第48章 一股蔫坏劲儿 天色暗了些许。 付溪年这帮人大学都在国外读，许是觉得国内大学新鲜，在一旁玩得极为热闹。 温执怀手里揣着相机，兴致勃勃地大喊：“二哥你不来玩会儿吗？” “你们玩。” 淡淡的一句回应。 贺忱坐在操场的观众席上，很普通的纯色黑t和灰色运动裤都被他衬得极为好看。他头颈低垂，双腿大剌剌岔开，俯身手臂随意撑在大腿上。 虽然看着手机，眼睛却好像找不到定点。 刚才她摔那么厉害肯定很痛，又用力推开他，是什么意思？生气了？他也没做什么吧。还是说，她才回学校几天，就腻了他了？ 男人眉眼淡淡，隐隐有燥意浮动。 正想得入神，旁边忽然传来嗓音甜腻的一声：“你是贺忱吗？” - 关素绾打了几十分钟的羽毛球，心里仍摸不准贺忱为什么突然来她的学校。 难道是来找她的？嗯，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的话。 趁着中场休息，她打开二楼的窗，一眼望过去就是宽阔的四百米操场，眼睛囫囵转了两圈，便看见江柚晚正将一瓶什么喝的递给贺忱。 她神色一顿，心忽然平静下来，美眸微眯了眯。 ——“你是贺忱吗？” 贺忱闻声往旁边一瞥，眉眼无波无澜。 嘴边噙着笑意的江柚晚呼吸忍不住一窒。 明明是冷淡平静的一眼，瞳仁漆黑，但尾睫却极长，瞥出了点勾魂摄魄的味道，五官很漂亮，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感，惹人上瘾。 在许卿焰生日会那次，她就知道他长得好看，这次近看，更是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视线下挪，眼睛不易察觉地微微一亮。 dupont限量版打火机，三万两千八。 怪不得，怪不得关素绾喜欢他。 她将头发撩到耳后，粉色眼影带着淡淡珠光，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 “你好。” 没多少印象，贺忱淡淡点了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 江柚晚的眼睛从男人头发丝到穿的鞋子，速度极快地上下扫了一眼，心里对这个男人的财富估值也差不多了解了个大概。 她收回视线，笑着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两手撑在椅子两侧，长腿伸直，露出白嫩膝盖上可爱的草莓创口贴。 “我知道，你是horoof的老板，上次生日聚会，你和绾绾一起来的，是不是？” 说完，她的眼睛似有若无地往二楼处瞥。 在看到熟悉的身影后，她的笑容略微加深，抬起臀部往贺忱的方向坐的更近些。 她撑着下巴，身上有股甜腻的香水味，笑容亦然：“我很少去horoof，早知道老板这么帅就多去几次了。” 顿了顿，又试探道：“我看绾绾好像挺喜欢你的。她正在追你？”带着意味不明的探究和打量。 一瞬，贺忱抬眸，眉头棱着，懒洋洋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这变化有点耐人寻味，江柚晚贝齿轻咬了下唇瓣，玩笑似的道：“我还以为，绾绾喜欢我们班长那种类型的呢。当初班上他们这对可出名了。没想到要这才毕业没几天，这么快就另寻新欢了。” 二楼，沈萝棠兴冲冲地跑上来，“你们怎么不看手机啊？我给你们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们都不看。我刚才看见江公主和一个帅哥聊得很开心呢，我还拍了照片，超级超级极品。” “你们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她冲到窗旁，一把搂住绾绾和林听晚的脖子，顺着两人的目光往下看。 随即疑惑地咦了一声。 林听晚：“这儿现场直播，用得着看手机吗？” 一旁，关素绾挑着眉梢俯视着下面的两人，表情微绷。 他们坐在观众席上，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贺忱一直看着前面，江柚晚侧着脸，倒是笑得挺欢。 和别的女生聊得开心什么意思？她才回学校几天，就腻了她了？ 笑笑笑，笑个鬼。空气仿佛充斥着江柚晚的草莓香水味，腻得人脑袋发闷，关素绾舌尖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如果她的心脏有眼珠子，那现在每跳一下都要翻一次白眼。 沈萝棠非常不满：“回宿舍了，江公主不得吹牛吹几个小时才能罢休呀？” 林听晚一本正经地数落：“如果要真是江柚晚的男朋友，那仔细看来也不是很帅。你看他衣服、鞋子，这么贵，你看他那个标准的帅哥姿势，一看就是特别会撩妹的，一看就不是良家妇男” 吹毛求疵了一会儿，沈萝棠越听越黑脸：“你可行了，就硬黑。” “” 突然，羽毛球拍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清脆无比。 两人一同望去。 “怎么了绾绾？” 燥意上头，关素绾长睫扬着，白皙纤细的指尖缓慢地轻轻敲着窗沿，因视线低着，平常温温柔柔的面孔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她轻启薄唇，缓慢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不爽。” 哦吼，有好戏看了，林听晚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靠在窗户上：“所以？” 关素绾笑意浅浅，不紧不慢地、轻不可闻道—— “干她。” 十分钟后，二楼a区羽毛球场内，站着五个人。可能气场特殊，周围学生的目光也隐隐往这边望。 关素绾三人站在一侧，贺忱和江柚晚站在对面。 几缕暖白灯光投射下来，流转在关素绾瓷白的肌肤上，她今天装扮简洁，一身轻快的运动装，扎着马尾，额头绒绒碎发垂着，星眸皓齿，明亮动人。 她轻轻挑了挑眉，单手转了转球拍，嗓音柔软清澈：“比一场双人？” 温婉的笑容如牛奶般清甜。 贺忱唇角弯了弯，长睫微掀，抬了抬下颌，优哉游哉的模样。 他应声：“可以。” “我和林听晚一队，你和”她的下巴朝江柚晚的方向，语气淡若云烟，“她？” 嗯，却透着一股蔫坏劲儿。 第49章 秀恩爱 贺忱抬眸间眼角微微上翘，嘴角敛着笑，他那双眼就直勾勾的落在关素绾的身上，颇有深意。 他缓缓开口：“嗯，都行。” “……”关素绾神态自若地点点头，转过身深呼吸了一口，手中球拍熟稔地转了一圈，又啪地一下握在手里，带着点狠。 都行？我摘你天灵盖行不行？ 气氛实在怪异，沈萝棠挑高着眉梢，抬起胳膊顶了顶一旁的林听晚，有些不明所以：“我怎么觉得绾绾今天特别不爽江公主？” 虽然三人都不喜欢江柚晚，但绾绾的性格一向柔和，不像是那种会主动发出攻击的，今天倒是显而易见的异常。 “看你就没谈过恋爱。”林听晚斜睨她一眼，下巴朝贺忱扬了扬，“她明明就是不爽那个大帅哥。” 虽然绾绾和大帅哥没什么过近的举动，言语间也很正常礼貌，但就是那种气氛，那种很微妙的气氛，又让人感觉特别暧昧。 沈萝棠这种母胎单身是看不出来的。 林听晚戏谑地哼了声，御姐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 “这两人，故事多着呢。” 沈萝棠晃着脑袋上绑着的双马尾，好奇道：“她认识这帅哥？” 林听晚耸耸肩，“这两人都把‘认识’两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不识字的还真看不出来。” 下一秒，就被绾绾不容置喙地拉着手腕向赛场走去。 嗬，还挺用力，看样子气得不轻。 几人在原地做了会儿热身。 绾绾面上平静似水，但要是细看她，会发现她的眼眶上像镶了两座坦克，满天飞的导弹朝着对面的贺忱轰炮而去。 贺忱丝毫不慌，他闲闲地站在原地，唇边噙着惯用的笑意，像是挑衅，又像是在浅浅勾引。 两人隔着一张网遥遥对视，中间火花四射迸发。 林听晚都快被这俩人电麻了，她一边做拉伸一边忍不住打探道：“绾绾，你是不是认识这帅哥？你朋友吗？要不要我放点水？” 闻言，关素绾拿着羽毛球拍的手微微捏紧，十月份的天不热，她的手却愣是捏出了一层薄汗。 朋友？ 亲脸拥抱过、就差接吻的朋友？ 关素绾微抬下颌，对上了贺忱略带戏谑的狭长双眸。 默然片刻，在沈萝棠裁判员倒计时的最后三秒时间里，她忽然笑了笑。 “三——二——” 关素绾转头看向林听晚，语气笃定：“三个月之内，他会成为我的男朋友。” ！林听晚蓦地睁大双眼。 “一——” 关素绾重新盯向面前那两人，似笑非笑：“给他放导弹就有份，还放水？” 下一秒，倒计时完毕，贺忱突然眉眼含笑，手握着球拍抬起，慢悠悠地说了句：“开始咯～”拖腔带调的，不太正经的轻佻，哄逗孩子似的。 正屏气凝神的绾绾，只觉血瞬间飙升到脑顶，高血压一下就上来了。 咯？ 咯个鬼！ 咯个鬼！！ 诺大的羽毛球场内，玻璃窗洒下纷飞光点，如款款琼花，漫在贺忱漂亮冷白皮的手腕上，折射出淡淡的光芒。他抬头，下颚线性感诱人，抬手露出瘦削有劲的手腕，球高高一抛，球拍瞬间后举仰，再往前一挥拍，精准击球—— 啪—— 室内清脆的一声响，羽毛球顺着球拍的敲打，轻飘而迅速地在空中划出一条轻盈美妙的弧线，精准瞄向林听晚。 关素绾顿时微微一怔，他怎么 这可是尊严之战，林听晚绝对不允许绾绾输掉。她沉着气，仰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越来越近的羽毛球，膝盖微弯发力，球拍后举，准备弹跳—— 突然，身边轻飘飘地传来一句：“我来。” 她一愣，力度下意识收了回去，向右转头，就看见绾绾往空中轻盈一跃，浓密的马尾似挥出的笔墨，糯米白运动裤包裹的长腿伸展时线条格外优越。 她打羽毛球的身型漂亮得像慢动作，尤其伸展开时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偏偏杀球又狠，便也极具观赏性。 啪——！ 这颗羽毛球飞过去的时候，仿佛蹿溜着一串火星子，关素绾只希望砸在贺忱的身上，最好砸死这个男人。 居然还真的答应和江柚晚组队了，没看出她不开心吗，让你咯个够！ 越想越来气，可是让关素绾更气的是，贺忱真的很轻松地把羽毛球打了回来，打回来的速度还特别慢，像是把她的怒意也软绵绵地打了回来。 让人心里忍不住发闷，手上力度也就更强。 啪—— 啪—— 啪——！ 无论左右都十分精彩，一来一回的漂亮对打看花了旁人的眼，人也十分好看，叫人忍不住叫绝，不少人掏出手机对准场内。 而林听晚跟江柚晚好像成为了无关的局外人。 江柚晚站在贺忱后方，脸色青白发红，目光死死地盯着关素绾，她紧紧抿唇，简直既忐忑又羞恼，牙都快咬碎了。 她实在是恼羞成怒——总觉着自己怎么都插不进去，虽然两人是在打羽毛球，但却更像是在来回拉扯着。 把她屏蔽在了外面。 中场休息时，许是被关素绾瞥来的一眼刺激到了，江柚晚的脑突然一热。 她走向贺忱，手中硌着硬硬的球拍杆，忍不住对着前面正在喝水的背影喊了一声：“贺忱，你不用帮我，我也可以来打的。” 贺忱挑了挑眉，没什么表情地扯着嘴角：“你误会了。” “什么？” 贺忱眼尾微微扬着，侧眸，长眼一瞬不瞬地看向某个方向，目光专注。 江柚晚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说话，又软着声音叫了句：“贺忱？” 贺忱瞥她一眼，终于开口了。 “你没看出来吗？”他嗓音淡淡，含着不易察觉的讥讽，对着她的讥讽。 “什么？” 他说：“我俩在秀恩爱。” 第50章 我想你 上场后，场内还在继续，林听晚看出这两人是打算单打，便十分懂眼色地走到一旁。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贺忱的表情，有点疑惑地走到沈萝棠旁边，奇道：“我怎么觉得贺忱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呢？” 沈萝棠厉声：“不准跟裁判套近乎！” “滚。” 江柚晚坐在旁边座位上，将手机放在耳边假装在打电话——即使她并没有在打电话，但总好过呆坐在这里，一副被人抛弃的模样。 场内，关素绾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她的衣服有些湿透，额头，脖颈处都是细汗，她手上的羽毛球拍也被汗水浸透得变得有些滑溜，关素绾好几次都差点握不住。 头顶的马尾辫微微松了松，有不少细碎的发丝炸开随着关素绾的动作跳动着。 关素绾觉得羽毛球好像更喜欢贺忱似的。 不然为什么贺忱打得每一下都那么游刃有余，她用力打过去，他轻飘飘打过来，明显还有余力，只是在让着她。 她现在出的汗完全是因为她用力发球而流的。 关素绾精神有些恍惚，羽毛球被打了过来，关素绾嗡嗡作响的耳朵内传来林听晚急切的声音，“绾绾！” 她立刻回过神，羽毛球已经慢慢地飞了过来，“啪叽”一下精准掉在她的脑门上，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羽毛球从头上滚落掉在地上。 撞击的两三秒后，皮肤逐渐渗出些许红，他发球的力度挺轻的，所以倒也不怎么疼。 她短暂地嘶了一声，轻蹙眉揉了揉眉心处的红，瞪着罪魁祸首。 还没等林听晚和沈萝棠过来，贺忱就迈开长腿停站在她的跟前。 明明是赢了，贺忱脸上却没什么开心得意之色。 指腹抚了抚她眉心的红，他视线下挪，扫了一下她的膝盖，眼神微微暗了暗。 “不疼吗？” 磁沉嗓音自头顶上方咫尺响起。 关素绾心中一动，抬眼望他。 怪不得要放她水。 他是觉得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伤了腿？ 胸腔燃起的火直接削灭半米，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好抬腿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膝盖处凸起了护膝的形状。 “上体育课我会穿护膝，不疼。” 要不然按她摔跤的高度和力度，不死都要残废。 “嗯。”贺忱的微微绷紧的脊背放松下来，他将羽毛球随意搭在肩上，唇角终于久违勾起，“好像是我赢了。” 那被削灭半米的火又重回故乡。 将羽毛球拍塞到包里，关素绾清冷明亮的眸盯着他，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愿赌服输。” 贺忱有点欠揍地贫：“不开心？” 关素绾嗓音淡淡：“没。” 她转身从包里掏出一瓶杨梅味气泡水，递给他。 微微一笑：“渴了吧？” 她从关迟晋那边打听过他的喜好。她知道他最讨厌的饮料是杨梅味的气泡水，不亚于上次他在朋友圈发的豆腐+雪碧味的饮料。 贺忱眉心微微抽动，他垂眸看了眼气泡水，又扫了眼正好整以暇看着他的关素绾。 绾绾挑眉：“喝呀。” “”他扬起下巴，慢吞吞地接过了气泡水，“就因为我赢了你？” 摇头。 “因为我和别的女生组队？” 关素绾眉头倏地挑起，嘴里却道：“不。是我让你和她组队的，不关你事。” 又将水往前递了递，语气更沉：“喝。” 不是才怪。 贺忱笑了笑，开盖，仰头露出优越的下颚线，喉结一滚一滚的，将气泡水全数吞咽入喉咙，棱着的眉头也肉眼可见地紧紧拧起，面部表情随着杨梅味的蔓延而逐渐扭曲。 绾绾忍住唇边的笑意。 缓了好一会儿，贺忱擦了擦嘴角，气泡水引起的生理性不适没让他有过多失态，唇边笑意依然有点蔫坏。 他说：“还想怎样惩罚我，主人？” 关素绾：“” 远处。 沈萝棠：“他俩在干嘛？” “能干嘛，绾绾不开心。”林听晚指尖把玩着肩处的一绺栗色发丝，显然吃瓜吃得开心，“借这个机会驯夫呢。” 关素绾从包里抽出纸巾，踮起脚尖随意地擦了擦他唇角的水渍，扔进垃圾桶。 贺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动作，“周末有空吗？” “做什么？” “酒吧有活动，想邀请你参加。” “我哥会去吗？” 他懒懒地应了声，眼睛仍然像涂了502似的一直粘在她脸上，手忍不住揽她的腰，却又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淡淡瞅他一眼，绾绾状似随意道：“辜绵姐姐呢？” “也来啊，但是”他拉长了语调，尾音变得绵绵还带着几分笑，“你是我第一个邀请的。” 绾绾扯出一抹清冷的笑，歪着头故意作怪：“好奇怪，你不先邀请你的女朋友，先来邀请我？这不太道德吧贺老师？” 像避嫌似的，跟沈萝棠她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背影袅袅婷婷的，步伐迈得还挺快。 贺忱刚想追上去，老师就提醒了句：“哎同学，羽毛球拍要放回体育室噢。” 从体育室出来，人已经不见了，和正吃着瓜的沈萝棠她们礼貌地点了点头后，贺忱捞起外套和手机就追了上去。 江柚晚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下到学生活动中心一楼，贺忱四处环顾了一下找不到人，正准备掏出手机，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一拽进狭窄的小巷子里，下一秒，他的怀里就多了个温温软软的小人。 “我想你。” 他微微一怔，看清人后，双手环了上去，头低低埋下，有点无奈地笑了笑。 为什么每次他和她抱抱都是在这种巷子里，总有种见不得光的感觉。 嗯，两人的亲昵依然缠绵，依然以差点接吻结尾。 第51章 见外婆 周末，闷燥的夏天夹杂着漫长的蝉鸣声，日光洒下街头浓密的树荫。 蒸腾的热气缓缓蒙在城市上方，让城市流水般的车水马龙显得愈加繁华。 但在医院里，阳光却是格外的刺眼和炎热。 里头，奔波劳累的人们疲倦悲伤，消毒水味充斥着每一处角落，各种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满眼的白色墙壁仿佛一卷一卷的绷带，绑得让人喘不过气。 关素绾其实不太适应这种环境。 她和关迟晋从小到大几乎很少生病，称得上十分健康、幸福，家庭美满，他们甚至连苦难都没经受过，一路顺风顺水。 就连上次过敏也是私人医院里的单人独间，人员稀少又安静。 看着眼前这幅乌泱泱的景象，她的心口堵着，有些难受。 旁边关迟晋无奈道：“别垮着张脸，高兴点。贺忱的外婆病情好转，别给她老人家看见这样子，还以为自己快那啥呢。” 关素绾调整好面部表情，拍了拍脸：“走吧。” 上楼梯时，又问：“为什么不换个环境好一些的医院？” “已经换到最好的病房了。虽然环境一般，但这种专业手术还是公办的医院靠谱一点。” 两人上到四楼，推开病房的门。 房间内，贺忱外婆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板，贺忱妈妈坐在床边削苹果，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站在床前，似乎在给外婆做检查，领头的医生跟贺忱爸爸在说话，一脸严肃。 气氛沉沉。 众人闻声往门口望来，又很快收回视线。 “大概就是这样。家属也注意些，不是我们想饿着患者，是手术前真的不能吃。” 医生的声音都放得很小，窸窸窣窣的，更衬得环境寂静。 感受到角落男人投过来的视线，关素绾的背脊微不可察地绷直。 也抬眸，回望他—— 男人倚着沙发，耷拉着眸子望她，似乎情绪不太好，表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他旁边坐着辜锦，挨得挺近，正凑在他耳边说着些什么，看上去倒挺亲密。 两人目光陡然交错，贺忱站起身，迈开长腿走近她，俯身接过她手中的篮子。 他的声音也压得极低，擦过她的耳边：“别怕，过来。”许是声音放得很轻，倒显得嗓音浅浅的温柔。 关素绾：“嗯。” 他以为她是小孩子，怕那些医生吗？ 关迟晋看看贺忱，又看看关素绾，眉毛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关素绾跟在贺忱后面，慢慢走到病床旁边。 床上，外婆疲倦地睁开眼，朝着绾绾微微一笑，微弱的声音缓缓传来：“这孩子是谁啊？” 外婆面色苍白，关素绾想起曾经看过的照片里外婆精神焕发的模样，心底若有若无的酸楚愈加蔓延开来。 她仓促扯出一个微笑，“外婆好。我是贺忱的，嗯，朋友。” 贺忱倒水的手明显一顿，侧眸，视线似有若无地滑过女生微笑的面孔。 又将水倒好递给她，站在她左边，却也没附和她的话。 外婆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轻飘飘的，却慈祥无比：“好好好，谢谢你呀，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还过来看我。” 说完这一句，就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似的，长长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辜锦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慢慢踱步来到关素绾右边。 靠近的那一瞬，绾绾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小一步，给辜锦腾出位置，然后绕至她的右边，从中间位置变成右边。 辜锦微微一怔，朝绾绾疑惑地挑了挑眉。 “你？” 关素绾朝她摇了摇头，表情有点怪异：“没事。” 她嗓子发紧，悄摸摸地朝贺忱看去一眼，见他神色自若，似乎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缓缓放下。 其实她只是觉得，贺忱的家人目前都认为辜锦姐姐才是正经的女朋友，她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和贺忱站在一块儿，就算距离适中，也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说到底，此地无银三百两，心虚。 贺忱妈妈将削了的苹果放在果盘里，经过时朝关素绾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似乎有些打量的意味，但也不是恶意。 看得绾绾有些不明所以。 后面，外婆吃了些流食，精神好了一些，就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些话，似乎特别喜欢她。就连贺忱妈妈也过来凑热闹，聊家常问问题。 “孩子你是哪儿人？” “姑娘你上大学了吗？” “姑娘你是住哪里的？” 问来问去的，病房内沉寂的气氛转好了些。 似乎想到了什么，贺忱妈妈忽然哎了一句。 “姑娘，你有没有对象啊？” 关素绾蓦地一惊，瞬间噤声。 她的目光不易察觉地滑过贺忱的脸，掩饰性地侧过身，捂着胸口小咳了几下，脑子里飞速运转回答，说话的用词含糊其辞。 “唔，还好吧，看缘分” 那就是没有了，贺忱妈妈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笑着掏出手机：“这样，姑娘，我跟你这是有些眼缘，你加我微信。我给你介绍个” 果然，就知道没好事。 贺忱立马伸手拦住自家母亲：“算了妈。外婆还在病床上，我们别打扰外婆了。” 谁知，外婆闻言后摆摆手，笑道：“我就喜欢看你们小年轻说这些，有活力，没事。” “”贺忱垂下眸子幽幽地掠过正一脸幸灾乐祸的关素绾，缓缓沉声道：“那也不行。” “为什么？ 贺忱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她有喜欢的了。” “喜欢归喜欢，男朋友归男朋友，两者不冲突。”贺忱妈妈不耐地推开他的手，“你还不允许人家有备胎？” 阿姨您想法真现代，绾绾囧。 扫描微信二维码成功那一刻，贺忱的脸就像是晚上十点钟的夜色，黑得仿佛能够滴水。 第52章 小吵宜情 离开医院时已是晚上七点了，四人一起坐车回去，打算在路边随便找个大排档吃了。辜锦坐在副驾驶，关迟晋在驾驶座上低头搜索有哪些大排档好吃。 车内氛围一时安静无比。 贺忱和关素绾气定神闲地坐在后座，都垂眸看着手机，一左一右靠着边边，距离挺远，看起来挺疏远的。 这次关迟晋没那么好糊弄，看起来是在低头看手机，实则余光一直注意着后视镜，盯了整整五分钟，才堪堪收回视线。 真实的情况是——（以下是长篇聊天记录，慎看） 【关素绾：和辜锦姐姐说悄悄话的感觉怎么样？】 【贺忱：等一下吃饭的时候出来】 【关素绾：嗯】 【贺忱：我和她就谈了一些话，当时医生在场，说话声音要放低，她凑到我旁边说话，而且我也离远了，没你看到的那么近。】 【关素绾：我看你俩都快亲上了】 【贺忱：没有的事，你醋劲这么大】 发完，他漆黑的瞳眸就淡淡瞥着关素绾。 绾绾也无声地扫了一眼他，颇有些威风凛凛的意味。 【关素绾：反正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找到理由。上次女朋友的事你可以找到理由，这次你也是。】 【贺忱：我没女朋友，我和辜锦提了分手了】 【关素绾：是啊，提了分手了。提分手的意思就是你们曾经是男女朋友，而我只是你的第二任。我是亲眼看着你俩靠这么近的。】 【贺忱：？】 【关素绾：上次我和许卿焰只是去逛了一次街而已，你就老是在我耳边有意无意地提起，老是膈应我，这次我也试试】 贺忱其实很少情绪化，他回复别人的短信一般不会超过两句。 但是眼神接触到许卿焰三个字后，他突然有点被刺到了。 【贺忱：我和辜锦可以保证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但是许卿焰是和你告白过的（这一点我和你哥确认过）。我很少对辜锦笑得这么开心，上次你对他笑了多少次了，还脸红，你对我笑得有这么开心吗？我上次亲你你都没对我笑过。】 【贺忱：除了许卿焰还有那个应淮序，当时我不来的话你们是不是就要亲上了？他手放你腰上了】 【贺忱：你可以和我说，我会改。但是你说实话，你有没有喜欢过其他人？我能说我没有，你能说你没有吗？】 关素绾深呼吸一口，手指啪啪啪地在屏幕上点击，快要按出火星来。 【关素绾：我脸红是因为当时你在场，我没笑是因为我紧张。而且我上次爬山的时候我委屈的时候你在和辜锦姐姐牵手，我哭的时候你又刚好在，我还想说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我再怎么样都没主动过，反而是你跟辜锦姐姐拉扯不清吧？】 【贺忱：我没跟她拉扯不清】 【关素绾：？】 【关素绾：那我是眼瞎了？】 【贺忱：我对你说了很多遍我喜欢你，对她我没有放过一点错误信号】 【贺忱：/图片/】 关素绾放大那张图片，上面是他和辜锦的聊天记录，很短。 【贺忱：你要是还不信现在可以看我手机，反正你可以解锁我手机】 【关素绾：不太好吧，现在我和你是普通朋友关系，这么做太过界了吧？】 【贺忱：我喜欢你，我不想和你吵架】 【贺忱：等一下有什么问题当面讲】 【关素绾：嗯。】 她也喜欢他，她也不想跟他吵。 聊天结束。 关迟晋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看了一眼后视镜，忽然道：“关素绾，刚才贺忱妈妈加你微信，说要推个帅哥给你。你有没有意愿？” 贺忱下颚倏地绷紧，面色忍不住变了变，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听身后人的一举一动。 关素绾现在心情极度不爽，她没回答。 关迟晋：“绾绾？” “没加。”关素绾看着窗外，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 “为什么？” 仍然一片沉默，气氛像是凝滞的冰，浑身散发着冷气。 过了不知多久，关素绾才闷闷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话落，几乎是一瞬间，贺忱的心酸软成一摊泥，手僵硬地放在身侧，喉咙像被话梅哽着，酸涩无比，却又回津甘甜。 他刚才到底在和她吵什么？ “那你呢贺忱？你是真不够兄弟啊，我他妈今天才知道你和辜锦是假扮的。就这么信不过我？我虽然守不住秘密，但守得住八卦啊！”关迟晋试探着开口，“既然辜锦不是你的真命天女，那谁是啊？” 说完这番话后，关迟晋没有看贺忱，反而先看关素绾。 可像是知道他在看一样，她将头发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看不清什么表情。 其实关素绾现在的心情和刚才的贺忱是一模一样的。 她仔仔细细地竖起耳朵听后面的一举一动。 良久，后面传来一声轻笑：“你妹啊。” ？关素绾缓缓转过头，刚刚还包含怒意的眼神中含着震惊——你疯了？ 她甚至不敢去看关迟晋的反应。 辜锦反应也很震惊，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都没滑动了。 谁知，没多久，关迟晋就开口了，只是语气却好像明显松了口气—— “去你妹的，开什么玩笑？” 他本来是真的怀疑贺忱和他妹，才特意问这么一出看他们反应。 如果是认真地撇清关系，他反而会怀疑。但贺忱这么清晰地调笑，他反而能够松口气。 就说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两人怎么可能搞在一起？ - 去到大排档，两人明显都有些坐不住。 趁着关迟晋去后台海鲜区捞虾，两人朝着刚刚说好的包厢走去。 贺忱先走，关素绾等了五分钟，跟了上去。 本来约定好是十分钟再走的，但可能因为刚吵过一架，她心里难受，实在等不及了。 一推开包厢的门，手腕就突然被人强硬桎梏住，被用力往墙上一带。 下一秒，一个温暖至极的拥抱。 还有一句特别好听的—— “对不起。” 第53章 绯色暧昧 包厢内昏暗，私密性很强，窗外婆娑的竹影微微晃动，烛影摇红的石灯给幽静的环境添了几分绯色，明暗光线交织点缀。 人声鼎沸的声音忽然被隔离在门外，排除外界纷杂干扰，变得越来越模糊。 关素绾抬眼望去，看到他线条明晰的面部轮廓，下颚因深色阴影描摹而显得锋利。 距离太近，能嗅到他身上特别好闻的味道。 香香的。 ——“对不起。” 心海被这三个字卷扰得像酒瓶里翻涌激烈的泡沫，绾绾的眼睫微颤，退后几步，后脑勺挨在墙上，静静看他。 她声如蚊叮：“唔其实我也要说对不起。” 关迟晋回到包厢，见两个座位都空着，皱眉：“嗯？他们人呢？” “绾绾去上洗手间了，贺忱说去买包烟，出去了。”对上关迟晋严肃的面孔，辜锦面色非常自然，“可能刚从医院出来，情绪不太好。” 然后迅速转移话题：“你买了什么吃的？” “就河虾、鲫鱼，这边的鲫鱼挺好吃的。额，那个贺忱” 辜锦：“你买了喝的吗？” 关迟晋眨眨眼，“哦，还没有。那绾绾” “买个汤喝吧，暖一下胃。”辜锦语气不容置喙，颇有领导气质，“绾绾喜欢喝紫菜汤，你去买点吧。”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关迟晋确实听话地去点单了。 点单需要经过包厢区，在经过某个包厢时，他没注意到他最好的兄弟和他妹妹正亲昵万分。 昏暗环境里，贺忱姿态懒散地坐在沙发上，他仰着头，狭长双眸微微眯着看天花板，干净明晰的下颚线紧绷着，性感的喉结时不时地滚动一下。 修长漂亮的手正一下一下地抚着关素绾的发丝。 绾绾长腿跨坐在他身上，腰腹紧紧贴着他，刚低头往贺忱脖子上种下一颗草莓红印，一抬头就看到他这样的表情。 她的心尖猛地颤抖一下，双手吊在他脖子上，温温糯糯的声音如梦呓般甜美：“要不，我们” 话还未说完，突然，关素绾的余光瞄到门外掠过一道红色的身影。 ——今天关迟晋穿的是红色冲锋衣。 血液突然变冷，直接凝固。 她面色剧变，距离倏地拉远，“等一下，我哥在外面。” 女生心脏在狂跳，贺忱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目光专注地一直盯着她。他的脖子处仿佛还停着湿湿润润的吻，手上力度突然增强，忽然将她彻底揽入怀里，一个完整贴合的拥抱。 肩骨相贴，柔软和炙热的碰撞，他的头埋在绾绾肩膀上，轻轻蹭了蹭。 “抱一下都不给？” 这个时候关素绾来不及欣喜了，她眼睛盯着门外的关迟晋，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心跳仿佛卡着不规律节奏的鼓点，惹人心慌。 她抵着男人的肩膀想要起来—— “行了就这样吧。” “” 贺忱死也不放，他的呼吸重重喷洒在女生的脖颈间，简直要把牙咬碎：“你要是没想和我怎么样，就不要来撩我。” 弄得他现在骑虎难下，全身上下都绷紧了弦。 关素绾忍不住着急，直白道：“那你想怎么样？快点说。” “”风水轮流转，以前是他占主导，现如今却是她不耐烦了。 果然女人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 贺忱想说接吻，可是这情况就算亲两人也亲得不会痛快，只会紧张，但要是不说吧，他又不甘心。他和她虽然没说出口，但其实都想在正式确认关系之后再做这个事情，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知道男人的心思，关素绾偏不给他，她低头在他唇角处亲了一口：“行了吧？”像哄没吃到糖的孩子似的。 她真的着急：“好了我真的没跟你开玩笑。我哥刚才就有些怀疑了，起来，快起来。” 贺忱忽然：“别说话。”察觉到她的手紧张得僵硬握起，他温柔地抚了几下，慢慢将手指穿插交织进去，十指相扣。他慢慢凑近她，吻了吻她的唇珠，极浅，极轻，又轻轻咬了咬，不算接吻，却痒痒的。 又从发鬓吻到锁骨，许是时间和氛围紧张的缘故，他吻得很急促，比平常急促很多。 耳旁啧啧吻声传来，耳朵敏感，关素绾被他撩拨得脸发热，心脏酸软，手扶着他后脑勺乖乖地让他亲了两分钟，她才正过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炙热的呼吸交融。 “行了贺忱。” “不行。”他答得毫不犹豫。 两人这会儿都脱了穿着的外套，只穿了单衣。其实空气本也挺凉的，空调都开到了二十一度，但两人这个时候气血沸腾，恨不得吞了对方，亲彼此的脸和脖子凶了一些，而且今天主要着重点是对方的唇角，导致身体热得可以炼铁，尤其是贺忱。 好几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双唇似有若无地蹭了一下。 大致过了五分钟，关迟晋点完单走人后，贺忱开灯，微微仰头，“我脖子上有印吗？” 关素绾瞧了一眼，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脸又蓦地加深了红色：“有。” 又想起什么，她抬着脖颈指了一下，“那我的有吗” 贺忱也瞧了一眼，沉默不语。 见他这样，关素绾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嗓音颤抖：“很、很多吗？” 还是没说话，反而扯出了一个混不吝的笑。 她直接从他身上下来，走到镜子面前一看，差点整个人没晕过去，脑子里浮现出两个字——完蛋。 四个字——绝对完蛋。 关素绾恶狠狠地剐他一眼，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贺忱亲了口绾绾的脸：“走吧我们出去。” “出去？账还没算完。”关素绾活动了一下筋骨，“刚才让你亲得那么爽，现在该让你不爽一下了。” “” 第54章 姐夫 关素绾双手撑在柜子上，轻盈一跳就坐在了台面上。 这个高度她是和贺忱视线平行的。 她歪着头静静看他，没什么情绪波动，“说说，和辜锦姐姐牵手什么感觉？” 贺忱嘴角勾着顽劣的笑意，冲她抬了抬下颌，露出冷白脖颈处点点染红的星火，性感而暧昧，似乎在诉说着两人关系的旖旎。 他声线轻慢：“不记得了，满脑子都是和你牵手的感觉。” 又拖腔带调道：“我超级喜欢——” “”满分回答。 她清了清嗓子，面色平淡，想继续算账，谁知贺忱忽然开口，半路截胡—— “轮流问。这次轮到我。” 关素绾耸肩，丝毫不怵：“你问。” 男人忽然靠前，他随意套了件短袖，半截手臂的肌肉线条漂亮流畅，坚硬而不至于夸张，尤其撑在关素绾两边时，人高腿长的立在前面，对女人的心理冲击真的挺大的。 极度颜控的绾绾没忍住，又凑上前亲了口他的脸。 贺忱任由她动作，似笑非笑道：“除了我，你还叫过谁‘哥哥’？” 她笑了笑，回答得毫不犹豫：“多得很。” 一片沉默。 默然片刻，贺忱散漫地掀起眼皮盯着她，“再你个机会。”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道：“好好说。” “堂哥、表哥、远房亲戚，很多啊。”关素绾眨眨眼，一脸无辜样，“你喜欢过其他女孩子没？” 贺忱：“没。” “男孩子呢？” “” 贺忱从容不迫道：“如果你是男的，那我就喜欢男的。” 这个回答着实是没想到，又满分又怪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对上女孩子一脸不信任的面色，他显然有些无奈，轻呵了声：“是不是觉得我一看就有很多前任？” 其实不止关素绾，很多贺忱的同学和朋友，甚至连他妈妈都觉得他很会玩。外貌是一个原因，当酒吧老板也是一个原因。他已经习惯了。 关素绾却摇头，非常直白道：“不是很多前任，是很多女朋友。是那种，吃饭喝酒聊天睡觉各有不同女生陪你的那种。” 似乎还嫌不够，她继续说：“而且是全年无空窗期，很会钓人，用气泡音在晚上哄女生睡觉，忽冷忽热，专门诓富婆姐姐钱的软饭白脸男。” “”全程被无脏话攻击到的贺忱无语凝噎。 他还未说什么，衣领就突然被抓起，女生的脸忽地凑近，笑意潋滟：“反正我有钱，给不给永久包养呀？哥哥。”她伸出手指在他手臂上轻轻滑过、再打圈圈，什么意味不言而喻。 贺忱重重地揉了一下她的腰，像要将手揉进她的骨血里。痒痒肉被刺激到，她忍不住低眉笑了笑，笑声悦耳，又带着点急喘，“行了行了” 贺忱耳根一热，面上仍然不动。 他像是不经意地发问，懒声道：“那你呢？和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蹦迪跳舞，还差点亲上。” “我要是不和他这样，你会着急”吗字还未出口，却见贺忱突然脸色一变，身子一侧，迅速地将她拉近了旁边的厢房里。 她被他压在角落里，动作快到她来不及反应，鼻尖都是男人衣衫的洗衣粉香味。 下一秒，开门声倏地响起，关迟晋试探的声音从外侧突然传来—— “绾绾？” 回荡在整个空荡荡的厢房里。 关素绾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只露出一双睁大的眼睛，心瞬间高高悬起提到嗓子眼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个包厢，一个主厢房和副厢房，关迟晋现在在主厢房里，副厢房的门就在主厢房门的正对面。 这么想来，她哥进副厢房的可能性极大。 贺忱冷静至极，他先静音手机，微信联系辜锦让她帮忙，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副厢房的门有没有锁门装置。 “能不能锁门？” “锁不了。” 两人这会儿都有点憋屈。平常两人相处的时间其实特别少，贺忱要处理酒吧事务，绾绾要上学，大一的课程比较满，几乎很少能在上学期间出校门。 而在家，顾及到关迟晋，贺忱也不能经常到他家。 就算挤出时间两人可以出去约会，却也只能看看电影、牵牵小手或者亲亲抱抱，甚至有时候见面都不尽如人意。 就比如说，上个星期二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两人吃完饭在微信里聊天，本来是打算解想念的馋，谁知越聊越想见面。聊天记录里搜索“我想你”，都可以截超长屏了。 第二天贺忱实在没忍住，去她宿舍楼下等人，谁知，绾绾没等到，等来了她哥给她搬行李。 两人猝不及防相遇，面面相觑。 关迟晋抱着凉席一脸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贺忱：“来学校办点事，刚办完。” 关迟晋哦了一声：“那你等等我，我蹭你车回去。” 车里还有他买的花，要是被关迟晋看到指不定要怎么想，于是贺忱果断拒绝。 两人的见面就又断了。晚上关素绾知道这件事后，还懊恼了很久。 所以两人不见面则已，一见面就恨不得一整天都黏在对方身上。 尤其是今天，这种亲密的机会几乎可以算是凤毛麟角。 今天贺忱已经很明显地把持不住了，绾绾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也是为什么她红着脸强力要求从他身上下来的原因。 现下好不容易可以亲昵一下，又突然被打断。 门口，关迟晋嘟囔了几句：“听错了” 然后关门声咔哒一声响起。 应该走了，关素绾松了口气，正想开口说话，贺忱却突然捂住她的嘴，摇头。 她一愣，疑惑地蹙眉——怎么了？ 贺忱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放得特别轻：“再等会儿。” 她便没说话了。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关门声居然再次响起，这次声音比刚才的重了一些。 想到了一种可能，绾绾的冷汗唰地一下子就下来了。 这狗关迟晋刚才原来没走，假装关门走人，其实人还在里面观察。等了好一会儿才走人。 真是人才，他怎么不去当间谍啊 她的心脏狂跳，贺忱伸手触到她发丝微微粘着的细汗，勾着唇角笑了笑：“有这么紧张吗？” 绾绾忽然挑眉：“现在你还是我的地下情人，当然紧张。” “你说是吧，姐夫——” “” 第55章 肾虚 面对喜欢寻求刺激的未来女朋友，贺忱已经习惯了她的语出惊人，只揣着兜扫她一眼，忽然笑了笑：“万幸，你没叫我嫂子。” “”她还没腐到那种地步。 贺忱先穿上自己的外套出去，他将衣服的领子全部折上来，遮住脖子上所有暧昧的星星点点，哦，遮之前又让她种了一颗。 绾绾不太能受得了他的花样，耳尖发热着凑近浅浅吻了一口就从后门走了。 她没有外套，要从后门出去买。 阿弥陀佛，越跟贺忱相处，越能深谙偷情之道，真是阿弥陀佛。 噢，她临走前还不忘说了一句：“我就说你有讨好富婆的大本事吧。” 这种略带骄傲的语气，贺忱：“” 十分钟后，几人一改以前的热闹景象，都沉默着吃着饭，主要是其中两位有些心虚。 说多错多，干脆不说。 吃到中途，突然，关迟晋噗嗤一声，指着贺忱的耳朵：“你耳朵后面怎么回事？被蚊子咬了？”他眯着眼仔细观察了一下，笑得更乐了，“哪个蚊子这么凶啊，怎么还有牙印” 越说他的声音就越小，笑声慢慢停滞，眼神从幸灾乐祸逐渐变成凶神恶煞，黑眸里仿佛酝酿着无声的风暴。 空气突然凝滞下来，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关素绾都慢慢停止了嚼动。 关迟晋的目光渐渐从贺忱脸上滑到绾绾，这次他没有敷衍囫囵过去，而是直接问了，音调冷凝：“关素绾，和你有关系吗？” 直白的话一出，贺忱仍然一派从容，关素绾的大脑却直接宕机，心跳蓦地加快。 今天过得也忒刺激了一点。 想到自己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她故作自然地耸了耸肩，将外套衣领往上扯了扯。 “你不是说是蚊子咬的吗？关我什么事？” 为了保持自然，她想夹菜，但手在发抖，夹个红烧排骨都夹不起来，连筷子仿佛都不会握了。 排骨一时之间没夹稳，骨碌碌地滚在餐盘上。 面色和脊背僵硬一瞬，她只好慢慢将筷子放下，低头。 关迟晋盯着她的动作，扯出一个冷冷的笑。 要换平常，被冤枉的话，关素绾早就回怼了，这次这么不痛不痒地回击，所谓越听话越有问题。 “蚊子咬的？”他无情反问，“你倒是跟我说说，哪种蚊子长俩大门牙？” “” 见她沉默下来，差不多就算是承认了，关迟晋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全世界仿佛颠倒了。 他饭也不吃了，将筷子锵地一下放在桌面上，吓得关素绾和辜锦都一激灵。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厉声厉色：“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居然蠢到这种地步，引狼入室，想到刚才贺忱耳后那么红的吻痕，一看就是激烈无比，他现在只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两大耳刮子。 他脸色精彩纷呈，五颜六色地变换，贺忱看得分明。 其实贺忱现在真的想公开，公开后他就不用再和关素绾这么折磨了，虽然他的脸上和身子可能会多出几个拳印，他也完全能接受。 但见关素绾低眉丧眉的样子，贺忱知道她还不想这么快公开，便浅睨了一眼关迟晋：“别把我想得那么禽兽。” 关迟晋冷着脸双手一摊，简洁明了：“解释。”又黑着脸说，“别告诉我是有门牙的蚊子新物种。” 他也希望自己是多想，虽然可能性极低。 想了想平常大家对他的第一印象和评价，贺忱缓缓道：“昨天和我的性感小野猫玩得激烈了一些。”为了演戏演得真实一点，还一副被人当众戳穿私密房事的表情，尴尬一闪而过。 关迟晋：“” 关素绾：“” 辜锦：“” 神他妈，性、感、小、野、猫 三人鸡皮疙瘩起了满满一身，尤其是关迟晋。 兄弟的私生活他不会插手，但他和贺忱认识这么久，不是不知道他的品行和性格。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就连贺忱都免不了外界美色的诱惑。 不过也能理解，再怎么说贺忱都是成年男性，有那种需求很正常，而且贺忱也说过不会找比自己小太多的。 关迟晋盯了贺忱一会儿，肩膀慢慢塌了下来。 他沉默，低头在菜单上点了几盘补肾壮阳的食物，抬头瞥他：“等一下你跟我去药店买一下金匮肾气丸。” “”贺忱说，“不用，我还没虚到那种地步。” 关迟晋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只有男人才懂的笑：“你确定你可以忍住不来第二次？” “”贺忱不着痕迹地在关素绾脸上盯了一瞬，笑了笑，“还真不能。” 关素绾：“……”看她干嘛。 关迟晋还想继续说什么，但考虑到他妹和辜锦在场，还是将嘴闭上了。 只是看着贺忱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的调侃。 关素绾听着他们的谈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夹起一个肥美的大螃蟹，放在贺忱碗里：“来，多吃点。” 为了转移话题，做出一副附和关迟晋的样子，“螃蟹补肾。” 又讨好似的给关迟晋夹了一个红烧排骨，笑吟吟地：“哥你也多吃点。” “嗯。”关迟晋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一眼，也不知信没信他俩的说辞。 “”贺忱垂眸看着眼前肥美的螃蟹，也不知她是对他的肾有多不自信，她选了个最肥的螃蟹给他。 他看她一眼，眼神晦暗危险，嗓音沉沉：“我、不、虚。”一字一顿、非常清晰。 关素绾唇角还未完全上扬，刚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进自己碗里，又忽然听到旁边这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不过如果你扮性感小野猫的话，我可能就会虚了。” 有个很深刻的道理是，永远不要尝试和男人开黄腔，他们的花样永远比你想象中的多很多。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床上的某个时刻，关素绾都深刻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第56章 正式关系 快过年了，已渐渐入冬，凉风呼呼地吹刮着耳旁，冷风钻入衣襟。 今天贺忱酒吧有活动，关素绾和关迟晋早早地来到目的地。 酒吧门口，贺忱穿着深灰色连帽日系卫衣，休闲随性的灰色运动裤，裤脚抽绳设计，简约的冬季氛围感。他人高腿长的，薄薄的双眼皮裹挟着冷意扬起，目光明目张胆地落在了关素绾身上。 清晨雾气未散，清冽干净。 绾绾呼吸停滞一瞬。 关迟晋慢悠悠地来到贺忱面前，似笑非笑地扫了眼两人，然后果断地掠过他们走了，还淡淡撂下一句。 “给你们两个一点温存的时间。” “”两人默然。 自从上次的“补肾”事件过后，关迟晋的态度十分模棱两可，似乎相信了，又似乎没信，没给个准话，弄得两人的心七上八下的。 关迟晋的身影逐渐没入门后的阴影里，下一秒，贺忱的手张开，绾绾直接三步并作一步地埋到男人怀里，双手埋进他两边的口袋里。 男人身上的冷意像碰上了炙热的铁，霎时间消散。 手刚一放入他的口袋，她就微微一怔。 暖手宝的温度停覆在掌心，她轻咽喉咙，抬眼看他：“你还挺会享受，两个口袋里面都放了暖手宝。” 贺忱挑眉，对上她调侃玩味的目光，他直言：“为你准备的。” 打直球真的爱死了，关素绾笑吟吟地又在他怀里蹭了两下。 “饿不饿？给你买了点吃的。”贺忱抱着她，手隔着她的小棉袄在她肚子上揉了两下，斩钉截铁道，“肯定没吃。去我办公室吃。” 关素绾接过早餐：“你还有办公室呢？”她说得特别小声，压着些许笑意，“你早说呀，那我俩还藏得那么辛苦。” 察觉出女生话里暗藏的含义，贺忱轻轻挑眉，食指勾了一下她的下巴：“工作的地方，你想干嘛？” 关·觊觎贺忱身子·色鬼·素绾：“家里有家里的滋味，办公室有办公室的滋味。” 她抬眼看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说对吧，哥哥？” 贺忱长眸微眯，忽地笑了笑：“等你哥走了，再让你亲身体验一下办公室什么滋味。” 两人来到办公室，办公室在酒吧的最顶层。 办公室非常宽敞明亮，明亮暖黄的墙壁色调，大理石地板，复合空间设计，一推开门，阳光就大剌剌地透过落地窗洒下来，极为温暖治愈。 居然不是小说里男主角的黑白灰色调，绾绾眨了眨眼，被冷风吹凉的肌肤仿佛都热了起来。 在和贺忱暧昧的那段期间，其实她一直觉得像贺忱这种穿衣风格偏痞的、性格冷淡的人，相处起来也是冷淡没有高潮的。 但越相处，当初的观点却越是能够被推翻。 办公室里有两张桌子，一张是办公用的主桌，后面有一墙的音乐专辑；另一张是给客人行方便的长桌子，三面沙发环绕。 绾绾想将贺忱买的早餐放在客桌上，贺忱看了一眼，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放那里干嘛，放这儿。” “那里你要办公，会不方便吧？” 贺忱扬眉：“你离我那么远，才叫不方便。” 真是够了，关素绾忍住倏然狂跳的心脏，这男人开窍后情话真是一套接着一套。 坐在男人办公桌对面的位置上，打开早餐包装袋，香味瞬间扑面而来。 豆腐脑肤滑皮嫩，撒上一层如雪的白砂糖，热乎着冒着白气，融化在凉风中，暖心而甜蜜；红薯炙烤成红焦色，热气腾腾的甘甜，在肆意冬风里，香味飘散开来。 关素绾吃了口豆腐脑，又美滋滋地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余悸。 【关素绾：谢邀，我未来男朋友给我买的早餐。】 【余悸：/怒流汗/】 【余悸：啥时候变成正式的？非正式男朋友都腻成这样，这要是转正了，不得天天黏在一起？】 正式男朋友啊，关素绾在心里将这五个字默默念了一遍，忽然抬头看着正奋笔疾书的贺忱。 贺忱低着头，长睫垂在眼睑处洒下浓密的阴影，手握着笔在薄薄的纸上划出字，笔尖唰唰的。他的眉目染着认真，鼻梁弧度笔挺，薄唇微微抿起。 绾绾看得心痒，忍不住趴在办公桌上盯着他，时不时地用脚勾一下他的脚踝、用手指挠一下他白皙的手背、又拉着椅子靠坐在他旁边，软着声音问哥哥怎么不理我 贺忱神色未变，不气不恼，只侧眸盯着她两秒，然后手突然一捞，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身上，缠着亲了半晌。 绾绾笑声如铃，好几次两人的唇浅擦而过，她心里欢喜，却又痒得不行。 都几个月了，每次和贺忱亲亲都止于唇角，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他亲脱皮了。那种情绪炙热、爱欲涌动的激情时刻，那种两人都忍不住喘气的时刻，却只能亲脸来止渴。 简直令人忍不住扼腕。 甚至有些时候着急了，绾绾也只能晚上缩进暖和的被窝里，在app上搜索“接吻是什么感觉”“接吻前要做的准备”“男生喜欢你时接吻会闭眼吗？” 这么想着，关素绾有点不满了。 她双手吊着他的脖子，手指轻轻摩挲他的后颈，语气中含着试探：“都几个月了，我们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像是在诱惑自己，又像在诱惑他：“要是是正式男女朋友，我们现在就可以接吻了。”她鼻尖蹭了一下他的脸颊，身子跟没骨头似的塌在男人身上，“你不想亲我吗哥哥？” 肉眼可见的，贺忱的呼吸急促了一瞬。 他微仰脖颈，淡淡睇着她，视线很沉。 三秒后，关素绾红着脸从男人身上下来，手有些局促地放在身前，脑中空白得仿佛失去连接。 贺忱静了片刻，几秒后，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语气自然：“早餐快凉了，你快吃。” “嗯。” 他缓缓走进了洗手间里，走路姿势有点怪异。 第57章 她本事大着呢 今天的酒吧活动是由一个特别有名的海归富二代包下的，还是贺忱的朋友，在听说他开了新酒吧后，带着一趴好友开着顶级跑车过来聚餐捧场。 这富二代特别豪气大方，站在吧台上抽着雪茄，大刀阔斧地随手一挥就是几十万纸币，左右美女都是超模级别的，全身上下的布加起来连条超短裙都裁不了，扭得特别带感，在法律危险的边界线蹦迪。 随着狂热的音乐噪点，冬日寒冷顷刻消融，空气弥漫着好闻的香水味和醉醺醺的酒味，每一处角落都镀着锐利明亮的斑斓色彩，天花板洒落的红色纸钱明灭闪烁，彰显着彻日的狂欢和纸醉金迷的世界。 电梯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极为热闹、人头攒动的一幕。 音乐吵闹震耳欲聋，关素绾的耳腔仿佛都在强烈共鸣，她懵懵瞧着，蹙着眉头问贺忱：“要不要把监控关了？”这是要被抓去坐牢的吧。 然后用力硬扯住贺忱的手，往旁边的阴影处拼命拖挪，“你离远点。”有点吓人。 力气还挺大。 贺忱似乎有点讶异，瞧了她半晌，忽然露出个闲闲的笑，脚步跟着她拖拉着走，手搭在她头上三两下揉乱头发，不以为意。 缓了片刻，又幽声道：“之前和应淮序不是在酒吧里玩得挺嗨的吗？现在又怕了？” “”绾绾一副“你怎么这么多事”的眼神横扫过去。她有些倦懒地撩起头发，温柔单纯的风情带点媚意，嗓音清甜，“反正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扯到他身上。” 贺忱乐了，懒洋洋地笑了笑：“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老在我面前提辜锦姐姐。” 说到后面四个字时还着重强调了一下，阴阳怪气地学她的语气。 每次提到辜锦，她的嗓音都甜腻到发黏，又酸到人牙软，明明不喜欢还硬要提起自虐，还悄摸摸地探他反应。 可爱得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大手一捞，嗓音淡淡：“抱一下。” 关素绾埋在他怀里，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瞳眸亮亮地瞅着那个左拥右抱的富二代。 “大早上就这么嗨。我在娱乐杂志上可见过不少你这朋友的桃色新闻。”她退开，手指软软倔倔地戳了戳贺忱的手臂，轻描淡写道，“左拥右抱的。近墨者黑，你不会也这样吧？” 贺忱捉住她的手亲了亲，喉结滚动，轻笑。 “我要是黑，那你也好不到哪去。我们同流合污。” 从一开始第一眼便如此，暧昧隐秘的试探，欲拒还迎的兴致勃勃，酸涩中探索的甜蜜，两人同流合污。 待到活动快到高潮时，关素绾去b区找关迟晋，很显然，她哥非常良好地适应了这个环境，左一个可爱型萝莉、右一个丰满型御姐，仍然带着那副学生气的黑色眼镜，温柔的长相，略微凌乱敞开的衣领，衣冠禽兽的最佳代表。 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神色有点不自然，视线老是往左边看。许是平常他游刃有余惯了，那点闪烁的目光就格外明显。 关素绾正打算走近去打个招呼，往前走了没两步，视线左挪，竟意外地发现辜锦也在场。 她仍然是神色淡淡的模样，低着头坐在最角落看书，用珍珠发夹随意夹起浓密长发，但气质极好，依然十分吸睛，和周遭吵杂的环境仿佛隔了一层极厚的壁。 她停住脚步。 第六感告诉她，她还是不要靠近得好。 从b区缓缓退出，礼貌拒绝了几个想上前搭讪的男人，绾绾低头给贺忱发消息：【你现在在哪，办公室吗】 指尖刚准备按上发送键，突然，停顿、悬空。 她面无表情地、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贺忱姿态随意地倚在吧台旁，许是环境热闹，倒衬得他安静的模样浅淡凉薄，正从兜里掏出一盒烟，侧脸仅露出的眉都极为好看。他旁边坐着一个女人，高耸的胸脯镂空着雪白的一大块，黑色紧身超短百褶裙，面上挂着艳丽妩媚的浅笑，全身上下的装扮精致得无懈可击。 高跟鞋尖似远非远地停在男人腿的不远处，时不时地挨近挑逗。 像刺激隐秘的花蝴蝶公园，充满着浓郁的女人香水味，惹人头脑发昏。 像是感觉到有吃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贺忱后背寒意顿起，鸡皮疙瘩窜了一身。 抬头朝某个方向望去。 两人毫不避讳地遥遥对视，贺忱眉眼微微一动，双手散漫地举起，迅速表示自己的清白之身和不动如山。 旁边那个女人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瞥过来，定在关素绾脸上，轻慢的目光从上到下将她毫不掩饰地打量了一番。 又低头，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意思。 绾绾静静看着两人，微微勾唇，忽然伸出手接过旁边混血儿帅哥递过来的酒杯，在那人惊讶喜悦的目光下，笑意潋滟地碰了碰杯。 然后像没看见他这边的状况一般，侧身，曼妙的身体曲线更显。 “”贺忱睁大深邃狭长的双眸，眼尾仿佛漾着温柔亲昵，手指间夹着根刚点燃的烟，指尖有节奏地在台上轻点。 好心情瞬间灰飞烟灭，他的面色仍纹丝不动，格外冷静克制，只微微仰着头叼起烟，火光散起漫天烟雾，面孔顷刻暗沉。 女人对烟味已然免疫，仍在一旁继续坚持不懈地挑逗，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浅浅划过他的手背：“我无聊得很呢帅哥，反正你女朋友也不怎么在意你，要不” 话未说完，就听见这个男人突然开口，嗓音低沉：“如果女朋友跟别的男人亲密，我该怎么做？” 女人轻轻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扭头扫了眼关素绾的方向，她嗓音含笑：“很简单呀，这肯定是你女朋友的不对。解决办法嘛当然是换个女朋友。”眨了眨眼，妩媚风情乍现。 贺忱唇角慢慢勾起，笑意冷然。 “她本事大着呢，没把我换掉就不错了。” 第58章 掠夺吞噬 活动第二阶段是蹦迪老油条玩到吐的老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和咬纸牌。 前者在关素绾的刻意躲避下她没参与进去，但那混血帅哥是个天生的气氛组，在到咬纸牌游戏的第三组时，就拉着她的手就往台上兴冲冲地走，脸部因为兴奋满满潮红。 “heybabe！it’sjtastaoflifethatyouhavetoovere(这是你必须要克服的人生阶段）!”见她推脱，混血帅哥热情大方地咧嘴笑，“人生如果只有顺从，那就太borg（无聊）了。” 旁人笑着附和：“yep！” 她哭笑不得地想拒绝，推脱时，她随意扭头一瞥，撞进了男人烟雾缭绕下冷厉的双眼。 心思微动，愣神之际已被推站在了舞台正中间。 热场的主持人在上面唧唧歪歪地介绍：“老规矩，每人用嘴唇轮流传纸牌，谁掉谁drk，来来来占好位置，别害羞啊” 关素绾被四射的灯光照得迷眼，她忍不住抬手遮了一下脸，又一边回应着和她自来熟说话的热情女生。 聊天中途，这个女生纤细如水葱般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腰，笑得柔情蜜意的：“你腰好细呀姐姐。”又凑过头在她颈间闻了闻，“姐姐你用的什么香水呀，桃子味的，好好闻的。” 关素绾笑了笑：“我没涂香水。” 女生愈发的目光如炬，嗓音软甜：“那就是姐姐的体香。” 话一出口，关素绾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便笑着点点头。 跟她一起的还有七八个女生和五个男生。在她左边的是女生，她倒也不担心和她玩纸牌，只是右边这个混血帅哥 她要是敢和他玩咬纸牌游戏，贺忱绝对能念叨这个事情百八十年。 是躺在棺材板里都要掘土而出的程度。 她和女生商量了一下，换了个位置，这样两边都是女生，就不打紧了。 台上，关素绾穿着紧身高领粉色针织衫和高腰牛仔裤，腰细盈盈一握，腿长而直，两条肩臂纤细，肤色白皙如瓷，透着一股温香软玉般的光泽精致感。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愣是拗着脖子没往台下看，唇边的笑意隐隐绰绰，袅袅婷婷的，叫不少人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许是浓妆艳抹的见多了，突然来个清新自然的，倒极为吸睛。 贺忱在台下仰头静静看着，冷丝丝的目光从下而上投来。 明明是仰视，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目光冷硬得如石头。 “贺忱。”身后传来突兀的一声。 贺忱没回头，手懒懒抬起，和后面那人默契地来了个cp（拍掌）。 “今天我特意包了场给你面子，怎么还不开心了呢？”言峥大大咧咧地搭他肩膀，顺着他的目光往台上看，“你女朋友啊？” 贺忱和他碰了碰杯，眸光幽戾，爽利地一饮而尽。 酒精顺入喉咙刺激大脑，他喉结一滚，嗓音清淡，玻璃酒杯啪地一声搭在桌上。 “快了。” 言峥笑眯眯地欸了一声：“刚才我就看出来了，一直盯着人家看，眼睛就没移开过。怎么就迷成这样了贺忱？你还有这么一天呢。” 话毕，又转头打量关素绾几眼，摇头啧啧感叹，“不过她确实长得特好看，那个腿” 话未说完，贺忱就冷冷睨他一眼，眼角勾出的弧度都锋利了些许，端着手臂将烟叼进嘴里，看起来情绪不怎么样。 言峥乐得不行，“夸一句都那么警惕。”他指着台上笑嘻嘻嬉闹的那群胭脂粉，“可别说我撺掇你，你该警惕的不是我，是台上那位。” 贺忱眉头紧锁，下巴扬了扬，语气不含喜怒：“那个混血的？” 刚才他就注意到了，献殷勤献得关素绾嘴边的笑就没停过。 笑得跟八百年没笑过一样，跟他也不见笑得这么开心。 男人脸色太难看，言峥笑得肩直颤，摆手道：“不是他。是你女朋友右边那个女生。许家大千金，许宜年。她可是我们圈儿里著名的拉拉扳手，只要她看上的，直的都能掰弯。” 这倒是没想到，贺忱顶腮笑了声，语气笃定。 “不会，她纯直，只喜欢我一个。” 因为是女生，关素绾并不怎么警惕，所以在许宜年香香软软的吻落在她唇角处时，她猛地怔忪了一瞬。 她抬眼看去，却见那女生一脸无辜地睁着双眼，笑意单纯地捂着嘴巴：“呀，第一次玩这游戏，不太会玩。不好意思呀姐姐。” 关素绾莞尔，摇头：“没事。” 第一次尚且如此，后面又有第二次、第三次，在脸上印了好几个粉唇印后，关素绾才后知后觉——敢情这个女生对她有意思。 台下，某人手中未燃尽的烟，刹那间从空中掉落，每一簇破败枯竭的烟灰恍若迤逦的光火。 脸色黑沉如锅底。 “tuponthefloordanc’allnightlongtuponthefloordanc’tillthebreakofdawn” 舞池群魔乱舞，整个世界仿佛是深邃的大海，一翻全是浪，又含着冷焰的无声地游走。男女人刺激新鲜的眉来眼去，含情脉脉地暗送秋波、打情骂俏，像五彩斑斓的蝴蝶关在满园春色里，飞来飞去。 关素绾忘记贺忱是什么时候上来玩纸牌游戏的。 只记得她转头望去，同在台上，贺忱身上挂着那个妖冶妖娆的女人，脸上荡漾着暧昧的笑意，长长的美甲滑过他的手臂肌肉，红唇艳丽得刺眼。 许是在纸醉金迷的世界太过亮堂，贺忱英气张扬格外的桀骜不驯，格外的轻浮和混不吝，比往常更为迷人危险。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眸光晦暗地侧眸看她一眼，意味不明得令人心揣。 几乎是一瞬间醋意漫天，关素绾血液瞬冻，眼睛有种抽筋的痛感，表情木木的，手指冰凉蜷缩。 在众人疯狂地起哄下，贺忱和那女人准备凑近低唇交接纸牌那一刻，她心想，就这样了，贺忱，你要是和她玩这个，那我们也彻底玩完了。 暧昧如雾般缠绵，明暗闪烁的灯光悱恻，女人越过贺忱的肩膀，朝关素绾瞥来得意洋洋的眼神，笑容毫不掩饰地展开。流光溢彩的灯光下，关素绾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唇角展平。 突然，男人猝不及防转头，狭长的双眸越过无数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如深井，深邃暗沉。 隔着人海，关素绾也直直地盯着他，眼神格外深邃，待他缓缓走近，她又冷硬着脸色扭头。 两人沉默相对。 伴随着音乐高潮的最后一声鼓点，关素绾瞥见，纸牌从男人嘴唇倏然掉落，如羽翼般轻飘，悄然下坠在她鼓动的心脏上。在贺忱的手突然疾快地扼住她的脖颈，嘴唇粗暴落下那一刻，关素绾的眼皮紧张得跳动着痉挛，面颊滚烫，耳根发热，男人的唇像湿漉漉而滚烫的狂风暴雨，迫不及待地掠夺，双唇吞噬碾磨，浪尖谷底，滔天大火，气势汹汹得叫人呼吸不畅—— 她知道，后面的事都由不得她了。 第59章 唇色交织 天旋地转的颤栗如电流般窜进两人的身体里，灯光惝恍间，两人的唇彻底无缝贴合，心脏重重跳动，身边众人起哄声震耳欲聋，贺忱的眸幽灼雪亮，如黏胶如蛛丝粘在近处女生的玉耳上，那里已然红如滴血，鼻息皆是女生香甜可人的桃子味，唇部火热纠缠。 “啪——”不理身边人的惊呼，关素绾忍无可忍，抬手就猛地往他脸上抽，青红着一张脸骂他，“要亲跟别人去亲，我不吃你这套。” 用的狠劲，贺忱的脸瞬间往左边一劈，脸颊传来一阵麻木的刺痛，舔了舔唇角笑了笑，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手倏然擒住她的手腕，将她连拖带扯地拉下台进到电梯里，俯身亲她时又被动挨了她好几巴掌，声音极为清脆。 他躲都没躲，从电梯出来时，脸上霎时间多了好几个鲜红的巴掌印，但关素绾的口红也被亲糊了。 一推开办公室的门，贺忱就强制性地按着她的腰坐在自己身上，力气之大让关素绾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被迫跨坐在他腿上，她能感受到男人大腿紧绷的肌肉线条，却不自知自己呼吸起伏得光景愈加曼妙，面色细腻娇媚得如玫瑰旖旎，眼含嗔怒，红唇湿润，贺忱的眼神暗了又暗，内里风暴将至，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察觉到男人意图的瞬间，关素绾仰头扭身避开他的热吻，咬牙恨声：“你跟那个女的亲去，别跟我。”下巴软倔地拗起，誓死不从的坚决样。 贺忱极温柔地笑笑，单手搂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插入她的发间，毫无绅士风度地仰头，手一用力，再次准确无误地吻住她的唇，全身感官瞬间集中。 “她算什么东西，长什么样我都懒得记得” 他刚喝了酒，声音含糊不清，酒精味熏在鼻息间醉了两人的心田，身体紧紧相贴，绾绾娇软的手推拒时，贺忱便低头亲吻她的手，直把她的手都亲软了，叠起的坚硬防御很快溃不成军，逐渐变得迎合、甚至开始攻克，手插在男人发间，侧着头鼻尖相贴，呼吸急促。 她能看见他眼角那颗极淡的痣，醋意忍不住再次迸发：“贺忱，只有我能看到你这颗痣，听到没有” 话音刚落，贺忱就忍不住抬头继续亲她，给出的回答坚决而笃定：“只有你。” 关素绾双手吊着他的脖子，她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一下一下地啄吻他的唇，吻得贺忱的心软成一滩水。 两人对视一瞬，唇再次瞬间重新贴合，办公室里没开暖气，两人的身体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炙热。 在桌上零零散散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绾绾被贺忱抱着腰坐在桌上亲的时候，事情已经逐渐进入到有点不可控的白热化阶段。 “贺忱” 接吻怎么可以这么让人上瘾，好像永远也亲不够，唇部蹂躏辗转，两人的眼前都像有白光一闪而过引起阵阵眩晕。 贺忱很庆幸，幸好今天她穿了很难脱下来的高领，要不然后面会发生什么真的难以想象。毕竟他的衣服都脱成短袖了，关素绾的衣服还是那么完整。 两人缠着吻了半小时，嘴唇亲得红肿发麻仍不放开彼此，关素绾将地上被扫下来的零件全都一一摆回原位，结果刚将笔筒摆好，贺忱又一揽关素绾的腰亲了下去。 他真的会对她上瘾。怎么会这么软、这么香、这么可爱 贺忱黑眸如低迷云霄，亲昵地吻她的耳垂，忍不住在她耳边黏腻地说着情话，“喜欢你” 声音好听到想死，耳朵像被通电的一阵麻痒，绾绾侧脸避开他，面色通红：“你真的很烦，别在我耳边说话。” “大学”过了一会儿，她强行从亲吻中脱离开来，试图把话说完整，“到时候我去上学了，我们就不能再这样了” 没有谁能比他们更了解浅尝辄止的痛苦。现在的亲密就意味着分别时的困难重重，贺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吻得更加用力缠绵了些。 永远不要高估男人的自控力和恋爱脑，贺忱就非常不值钱：“我去学校找你。” “找我干什么？”她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他，嘴唇湿湿热热的。 “谈恋爱，我的女朋友。” 他说完，头再次一仰，吻了上去。 - 回到家，关素绾知道要面临着什么狂风骤雨。 贺忱的酒吧是有大屏幕投放的超高清屏，她和贺忱当场在台上接吻，动静不小，只要不是瞎的，她哥一定看到了。 贺忱想跟着她回家，被她强烈阻止了：“这个时候你去，我哥肯定会更加生气。” 贺忱不同意，将女生凌乱的发丝捋至脑后，嗓音沉淡，“我要是让你一个人回去，那我连男人都不算了。” 于是，两人在车里又缠着亲了十分钟，相继下车。 五分钟后。 一个巨大的佛像前，摆着虔诚的三炷香和两大盘新鲜的水果，圣洁的烟丝如细细的水雾逐渐往上流动，而摆得端端正正的蒲团上，赫然跪着两个人。 第60章 抽身就走 两人都低垂着高傲的头颅，贺忱非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虔诚，绾绾倒是有点不服气，但是是又怂又不服气。 没办法，虽然关迟晋平时看起来嬉皮笑脸的不会生气，但她知道他生气起来是很恐怖的。 关迟晋本来就很生气，看到贺忱跟在他妹后面回来后更加气到头脑发昏，这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谈恋爱，而他居然他妈的就是那个罪魁祸首，那个媒人！ 虽然以前早有怀疑，但怀疑归怀疑，真正被证实那一刻，世界恍若颠倒。 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让贺忱来他家住，为什么他要旅游给两人制造独处机会，怪不得，怪不得中间有一段他俩在冷战，毕竟有感情才会冷战，怪不得每次他看贺忱，贺忱都直勾勾地盯着关素绾，还有两人这段期间老是穿着高领 一切的一切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重新串联起来，关迟晋的脑子飞速运转，渐渐地连时间线和感情发展都串起来了，跟在原地看了一场八点档言情剧似的。 在别墅的庭院外状若冷静地跑了十圈，再加上辜锦在一旁冷静地看他发癫，他不太好意思继续跑，便囫囵擦了两下湿润脸，推开门进了客厅，干脆利落地让这两人跪在他们关家祖宗前忏悔。 “不是不让你们谈恋爱，只是你们把恋爱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地进行，你们把我当什么？”关迟晋恐吓似的拿着一条家法鞭，冰寒着张脸。 贺忱低着头，动了一下有点酸软的膝盖，没什么表情，嗓音沉淡：“我” ！关迟晋气到发抖，登时怒吼：“我让你说话了吗？” 辜锦优雅地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啜饮了口茶，看着跪在蒲团上的两人，想开口，但这是人家家事，不好参与。 但可以转移一下话题。 她仰头朝关迟晋说：“茶有些凉了。” “你们好好反省别偷懒，特别是你——贺忱。我死都不想不到我关家祖宗面前有你跪的份。”关迟晋面色冷若冰霜地站起来，低头重新装了热水递给她，“有点烫。” 辜锦淡淡嗯了一声，“你别生气，太凶了。” 关迟晋沉着气深呼吸几口，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他缓了语气，但看也不想看贺忱一眼：“关素绾，我不是不给你谈恋爱。高中的时候我不让你谈，是因为你未成年。你现在成年了，谈恋爱我不反对，你何必瞒我？” 要是不瞒，你就得棒打鸳鸯了。 关素绾和贺忱对视一眼，关迟晋的怒吼再次传来：“不准再给我眉目传情！” “” 几分钟前还吻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在蒲团上跪了一会儿，像是被冷雨浇了一通。 其实绾绾知道，关迟晋生气的原因，一是她谈恋爱瞒着他，二是他觉得自己年纪小，玩不过贺忱。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关迟晋相信贺忱，但他没见过贺忱谈恋爱的样子，他担心贺忱只是玩玩而已，毕竟男人这东西嘛，嗐更何况这年龄差摆在这，而且贺忱长得一副祸国殃富婆的白脸样，他下意识地就觉得绾绾和他在一起会吃亏。 真是失算。 他沉声道：“关素绾你起来。贺忱你继续跪。” 关素绾微微一怔，想开口说什么，被关迟晋立刻噎回去了：“怎么，还想替他求情啊？” “不是。”她说，“我想让他跪久点。而且哥，我现在还不是他的女朋友。”她朝着关迟晋粲然一笑，“我还没答应他呢。” 谁让他在酒吧和那个女的靠那么近，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腿，不会远离吗？以为亲一口她她就甘心被俘虏了？ 贺忱猝不及防被背刺：“” - 三个小时后，车内。 关素绾坐在副驾驶上，棉签和着红花油轻轻揉着贺忱的膝盖，上面已然青紫，看起来是实打实地跪了。 她看得忍不住皱眉：“你是真蠢，里面又没有监控，跪那么实诚干嘛？” 右手慢慢顺着女生的头发，贺忱狭长上扬的眼尾如今平平垂着，声调压得特别低：“我好疼啊”他可怜模样地半阖着眼帘，凑近去寻绾绾的唇，关素绾一个扭身躲过了。 他一顿，再凑，她再躲。 将棉签扔进垃圾纸袋里，关素绾伸手捂住他的嘴，义正辞严道：“刚才在办公室，我们两个都有不对的地方，就当是冲昏了头才亲在一起。其实你跟别的女人亲，应该也是这么激情的吧？先这样吧。” 然后将安全带咔哒一声打开，干脆利落地转身去开车门。 贺忱虽然看到她唇边的那抹坏笑，知道她在故意钓他，但还是咬着后槽牙忍不住握着她的手腕强迫她转过身来，他连拖带拽地搂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唇黏黏糊糊地流连过她白皙的颈边，回家后她换了个宽松的毛衣，终于可以在上面留下鲜明的草莓印，他状似不经意道：“那女的亲你脸那么多次你躲都不躲。” 关素绾想着他的膝盖还受着伤，略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彼此彼此，你多厉害呀，小迷妹这么多，再说你和那个女的聊得不是挺开心的吗？她那高跟鞋都快戳到你心尖上了吧？” 话音一落，两人的唇再度彻底无缝贴合，贺忱扶着她的后脑勺亲得难舍难分，关素绾微微张口启唇，两人红舌交缠，唇腔内的动作愈发激烈，啧啧湿吻作响。 关素绾亲着亲着，突然发现一个特有意思的事情。 原来贺忱接吻的时候是这么黏人的，强调，是特别特别特别黏人。 或者换句话说，他在和她逐渐确定关系表明心意后，就开始这种状态了。 她一直觉得贺忱在感情上即使上头了，也是主动那一方，就好像她追他时，他一直表现的那副悠闲样子。 可是两人关系逐渐亲密后，她真的深刻理解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但凡两人表现得亲密一些，贺忱的气场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生改变，就好像一只冷淡的狐狸突然变成一条奶狗，时不时地摸摸蹭蹭，一会儿蹭你的额角说喜欢你，一会儿毫不掩饰地低着嗓音说你好好看，一会儿亲亲你的手说我想你 和最初他给人的印象完全相反。 她对这种变化感到很新奇，又感到很愉悦。 让一个在感情上游刃有余的男人俯首，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莫大的成就感。 ——所以她就说嘛，贺忱有讨好富婆的绝佳能力。 关素绾坐在他腿上亲了好一会儿，即使察觉到男人某地的不对劲，仍然如胶似漆地和他黏在一起。 直到贺忱情不自禁难耐地皱眉，忍不住嗓音低沉地喘了口气，她才忽然抬眸，扯唇轻轻一笑。 突然从他身上起身，拿起外套和包包就开了车门，在贺忱震惊的眼神下，她干净利落地抽身而去。 “” 贺忱低头，看着某个地方，沉默好几秒后，视线沉沉，面色难看。 真他娘的是现世报。 第61章 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吗 临近期末考，这段时间关素绾努力突击，从早到晚脑袋上绑着一根“努力上进”看书，就连平常喜欢找她茬的江柚晚也消停了许多，整间寝室弥漫着卷到底的气氛。 某天贺忱给她打视频的时候，她一边专注地对着电脑一边念念有词，浑然忘了还跟贺忱正在视频。 贺忱撑着下巴幽怨地盯着她许久。 该说不说，她学习起来的劲真的配得上她的学历，谁要是敢在她学习的时候置一词，路过的狗可能都要被她踹两脚，所以贺忱也不敢说话打扰她。 上次就因为他在她学习的时候说了句“你为什么不收我转账”，她长睫一抖，劈头盖脸就是不耐烦的一句“谁要你的钱，我转给你还差不多”。 贺·转账给女朋友·求她收下却被吼了一通·忱：“”凶什么凶。 为了不打扰她，两人的互动比平常少了许多，关素绾每天不是机房就是图书馆，手机都很少看。 唯一的两条互动还是关素绾在凌晨的时候问贺忱几个偏僻的冷门单词。贺忱在国外留学过，对这些了解得更加完整。 把贺忱从睡梦中惊醒，睁着一双睡意未消散的眼给她打了个语音，声音沙哑着，连声带哄地让她早睡，她刚喝了咖啡睡不着，两人一言一语的，一挂电话，贺忱就立马找他妈要银耳羹。 他妈是开银耳羹连锁店的，商誉还不错。 早上一看微信，知道儿子要银耳羹，可把贺妈妈开心了好久。 “是想送给你上次医院带来的那个女生吧？” 得到儿子肯定的回应后，她笑着拍了一下贺爸爸的大腿，得意道：“我就说他俩是一对儿吧，小样儿，还想骗我们。” 贺忱顿了顿，“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别误会，不是小锦和我们说的。”贺妈妈笑着说，“你那眼睛跟粘在人家身上一样，人家倒杯水你都跟在她身后走，你朋友圈又老是暗戳戳地发一些围巾啊娃娃啊这些东西，这都不是小锦喜欢的东西，反倒看上去是那个女孩子喜欢的。这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贺爸爸也开口了，神情倒是十分严肃古板。 “儿子，我可提醒你，感情不能乱来。你前一个辜家大姑娘，后一个关家的，你要真喜欢这个女孩子，就不要让她觉得你在和另一个女生之间作权衡。这不是古代，可别想三妻四妾这一套啊。” 这天，关素绾喝了一杯温热的银耳羹，关灯上床睡觉，她将手机亮度调到最低，给贺忱打了微信视频。 刚打过去，贺忱秒接。 就听到对面慢吞吞地传来一声：“我好累呀哥哥。” 许是夜晚，她的声音和红豆馅的糯米团子似的，软软的、轻轻的，只是可能睡意浓倦，有些沙哑。 许久没听到她声音，猛地这么一句，倒是让贺忱怔忪了一瞬，情绪不易察觉地变了变。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贺忱正在厨房煮小米粥喝，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薄卫衣，撸起袖子露出有劲的手腕，持着手机，淡漠的目光凝在手机屏幕上她疲倦的脸上。 那边环境很黑，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是死亡灯光，打在女生白皙的脸上却平白多出几分轻柔的味道。 她应该是侧躺，窝在被子里，眼皮粉粉的，眼底也有点乌青，显然没睡好。 他还未开口，绾绾就闭着眼睛继续问：“你想我吗？”声音越来越小，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想，很想的。”贺忱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个白色毛线织的包包，举到手机前，“看，我给你织的。但还没织完。其实买了三包，但前面两包被我当成实验品，扔了。” 关素绾睁开眼看着贺忱，眼皮一开一阖地勉强耷拉着。 贺忱慢慢地说着，屏幕里干净利落的下颌线与薄唇给出的感觉如出一辙，冷淡又漠然，但狭长的双眸微微弯着，沉磁的嗓音也比平常更为温柔许多。 他说了一阵，注意到那边的呼吸声渐缓，便道：“你先睡，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就给我打，我一直有空。” 对面沉默了几秒，忽然说：“贺忱，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吗？” 话音一落，气氛突然凝滞了许多。 小米粥的热气汩汩，铁锅边缘冒出些许滋滋的水汽来，在空中跳动，窸窸窣窣得声响。 或许是和贺忱太过甜蜜，这段时间在学习压力下，关素绾不受控地一直在想，他们会不会是兰因絮果，一想到后来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手，她心里就会特别难受。 她胡思乱想了许多，但有经验的余悸称之为“恋爱综合症”，发病时间通常在压力大和见不到男朋友的夜晚，间歇性发作，很正常。 关素绾吸了吸鼻子，突然问：“我以后会作为你前女友的身份，出席你的婚礼吗？我以后可能会盛装出席只会错过你，然后看着你对着别人说我愿意。” 歌词都用上了。 她的问题实在是太过突然，甚至可以说在感情这方面，这个问题是带着点攻击性的。 贺忱听着她在那边絮絮叨叨，神色几度变化。 他突然说了一句：“你是不是想我了？” 沉默良久，对面才传来闷闷的一声：“嗯。” “你明天什么时候放学？”贺忱说，“我明天去找你。” 第二天晚上，贺忱洗了个澡，特意用了关素绾给他买的护肤品，洒了两滴香水，打扮得光鲜亮丽地提前半个小时进了南誉的操场。 一进到操场，就看到中间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围着很多人，吵吵嚷嚷的，仔细听还有话筒声和音乐声，taylorswift的《lovestory》。 他和绾绾的约定地点就是操场中间，贺忱渐渐走近，中间的景象也渐渐映入眼帘。 大家围成的圆圈内，摆着用盛放的玫瑰花围成的爱心，中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戴着眼镜的典型理工男，正面红耳赤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告白。 而被告白的女生 贺忱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笑意极冷。 “6。” 第62章 先亲半小时 虽然被表白的次数不少，但关素绾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在操场被那么多人围观的告白。 在印象中，她跟这个男生没有很多的接触，所以对他突如其来的告白也感到很莫名和惊讶。周围人的目光像聚光灯将她打量了千千万万遍，旁边人的起哄声也不绝于耳。 众人十分兴奋，还有那个男生的室友在尽力呐喊，一边喊一边鼓掌：“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热闹是她们的，关素绾只觉得他们吵闹，她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这束玫瑰花，面色毫无波澜，唇边只噙着一抹礼貌的笑意。 她喜欢玫瑰花，但眼前这束玫瑰花不是她想要的。 一切发生得非常快，她刚干脆利落地拒绝，肩膀就突然被人一揽，熟悉的洗衣粉味道。 她抬头，却突然被戴上了帽子，一大片阴影洒了下来，遮住她的面部和目光，她只能见到那人线条干净的、被她吻了很多次的下颚线。 被告白时她的心毫无波澜，贺忱光是出现，却能让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感觉好久不见了，关素绾抬着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注意力全在他的脸上。贺忱说了些什么她听不大清，只听到身后男生急匆匆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他的室友全部围了上去安慰他，然后旁边拍照的闪光灯更多了。 原本按照原定计划，是想在操场牵手散一下步的，但闹出这么一遭，她也不想继续在这待着了。关素绾拉着他往人烟稀少的林荫道走，目光在四处环绕了一下，停在一棵大树前面，才道：“一个月没见了。”她抬头看着贺忱，“我想亲你。” 贺忱眉眼原本沉沉压着，闻言，倏地舒展，唇角含笑，低头迅速地轻轻吻了一口。 绾绾皱眉，伸手紧紧捏住他的衣领不让他离开，嗓音不满：“不是这个亲。” 社团组织室内。 “啪——”地一声，大门被用力打开，撞在墙上发出响声。 环境摸黑，贺忱轻轻扶着关素绾的后颈，将她逼近压在墙上，低头来了个激情的法式舌吻，吻得很凶很急，嗓音喑哑：“你怎么这么多人喜欢？”强忍着手往上流连的冲动，死死地摁压在她的细腰上，隔着一层卫衣揉捏。 “把门关上。”热血澎湃收拢在唇齿相依间，关素绾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腰肢也忍不住被他捏得颤了颤，“哪有很多人？” “姓许的，姓应的，还有刚才那个。” 他这么说着，嘴唇火急火燎地往下游走。 她仰着头，任他埋头在脖子处肆掠，焦灼又刺激，“所以嘶，所以你体会到我当时看你和其他人牵手是什么感觉了吧？”她轻轻捏了一下他手臂，眉眼含嗔，水光潋滟：“你行了啊，轻一点。” 贺忱突然放开她，嘴唇因亲吻变得嫣红，平常冷淡的黑色瞳眸多了几分暧昧的绯色。 又凑近，蹭了一下她额角，像只讨主人欢心的萨摩耶，乖得不行：“你当时肯定很难受。” “嗯，我眼睛都哭红了。” 他盯着她半晌，吻了吻她的眼角，突然伸手一揽入怀，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手指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对不起。” 光是看到她被别人表白他都觉得受不了，一想到她要跟别人牵手，贺忱心里顿时翻江倒海。 见他表情不对劲，关素绾笑了笑，“再不亲就没时间亲了。” 贺忱盯着她，忽然从兜里掏出一颗桃子味的糖，扔进嘴里，舌尖缓缓在糖的表面滑动，唇间霎时间溢满清新的桃子味，他眼睛雪亮含着浓情蜜意，低头堵她那抹嫣红，呼吸稠密：“请你吃糖。” 真会玩，关素绾的脸烧红，她抬头应承着，但吻技显然没对方这么好，刚要触到糖果，却又被他灵活勾走，她不服，动情地追上去，两人吻得面红耳赤的，这种细工慢活实在让人缺氧，刺激着脑神经：“你吻技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贺忱勾着她，声音亲得含糊不清：“每天脑子里排练，熟练了。” 这是实话。许是禁欲了二十多年，一朝情动，像要将这辈子所有的荷尔蒙贡献出来，脑海里排练的东西实在是不可言说。 “”关素绾勾着他的脖子，任他挑逗，“今天好不容易见面，出去看电影好不好？门禁十二点。” 他应得很快，毫不犹豫的：“好。先亲个半小时。” 第63章 禁止想象 两人许久没见，对彼此的想念都把嘴里的糖都磨没了，口腔内溢满了清幽的粉桃味，柔柔化开，眼中漾出涟漪波荡。贺忱的外套脱了随意扔在一旁的椅子上，关素绾身体也热，额头已然沾满了细细密密的汗，她想将外套脱了，却被人突然伸手拦住。 贺忱狭长的双眸微眯，喉结上下滚了滚：“不行。” “为什么？”关素绾仰头吻他的下颚，她特别喜欢吻他这个地方，骨相优越的线条清晰利落，提拉的弧度流畅而完美，从侧脸角度看他高挺的鼻梁，又带着点禁欲的疏离感，让人忍不住想越界，扒开他多情而又淡然的面孔，窥他夜晚情不自禁低喘的模样。 她微微启唇轻咬了咬，扯了一下细皮纹路。 贺忱的指腹缓缓摩挲过她衣料处缝制的胸花，抚得人勾魂荡魄、心旌摇曳，绾绾极力屏住紊乱呼吸，白皙无暇的肌肤浸出艳红，连声难耐喊他好几声。 贺忱眉眼疏淡沉邃，垂眸睇来，眼尾勾出一丝玩味的弧度，嗓音沉哑戏谑：“你要是脱了，受折磨的是我。” 其实想来真的蛮奇怪的，一般来说接吻脱衣服的都是女方，轮到他俩，大部分时间脱的都是贺忱的衣服，而且都是在不知不觉间脱的。 绾绾敷衍地嗯嗯了两声，想拉开他阻拦的手，随口道：“我就脱个外套，里面还穿着件卫衣呢。” 他安静几秒，手仍然拦着她，拒绝得干脆，语气坚决：“不行。” ““关素绾这才察觉到不对，她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哼哼道，“这卫衣是加绒的，又没穿上次那件，脱了外套又不会发生什么。人是黄的看什么都是黄的，我就是衣服穿太多了有些热，刚才在操场我就想脱了，你别想太多了。” 她自认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却见贺忱忽地目光一闪：“所以你想发生什么？” 绾绾：“” 所以她说了这么多，他就只听到中间那一句。 她继续缓缓道：“现在是在学校又不是在家，我又不会这么如狼似虎，脱件外套难道我能吃了你不成？”她戳了戳他的肚子，“这么矫情，你是女的还是我是女的？” 说了一大堆，结果贺忱眼睛还是眯了眯，眸光凝滞一秒，目光更为闪烁：“所以在家就可以如狼似虎了？” 啊啊啊啊，妖孽，孽障！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会儿，贺忱妥协：“行，你脱吧，别让我看见就好。” 他转身走到窗前，平复一下砰砰乱跳的太阳穴。 关素绾三两下就将外套脱了，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她眯了眯眼，探头探脑地看他表情，扯了扯衣角，然后抱住他的腰优哉游哉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贺忱低头给了个深吻，好久才开口说话，言语含糊：“我会忍不住想象。” “想象什么？” 你脱衣服的动作很性感，会忍不住在晚上下流地想象，想象衣服布料、不同场景、动态表情，贺忱的呼吸不自觉地沉了沉。 关素绾觉得新奇，继续挖地三尺地问，再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其实她心里多少也有点数，见他这幅克制又浪荡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勾着贺忱的脖子狠狠亲了下去，“我当初怎么不觉得你这么可爱啊贺忱。” 她咬了口他的嘴唇，“贺阿姨加了我微信，对我好热情。” “应该的，她很喜欢你。”贺忱说，“我也喜欢你。” - “最近的电影怎么都是这些体现核心主义价值观的呀？” 两人去附近的一个影城看电影，这个点都没什么好电影看，关素绾站在点影机前随意点了个悲羊羊与棕太狼，点了杯热奶茶和爆米花。 付款时，手机扫不出二维码，她皱着眉：“我手机信号不好，拿你的手机来付。” “嗯。” 接过贺忱的手机，立马被手机背部的热度惊到了，她随口道：“这么烫，你怎么不带个套啊？” 话音一落，贺忱的神情顿了顿。 他勾着唇，微微敛睫，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眉眼被影院淡薄的灯光陷落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 没几秒关素绾就反应过来了，心中登时警铃大作，她眨眨眼，双眸无辜单纯：“我说的是你的手机。”像是欲盖弥彰一般。 贺忱一副沉静的模样，漆黑深长的眸光闪烁，笑意更深：“那不然呢？”低磁嗓音淡淡的，好似觉得有趣，耐心地等她开口。 “” 来到电影院，许是晚上，影片又是动画，人还算少。 贺忱目光环绕了一圈，神情幽微地勾唇，一副似有若无的满意样子。 前场要放几分钟的广告，两人浅浅吻了两口，绾绾就立马松开了，“我在网上看过，听说电影院放映员能看到我们在干什么，蛮清楚的。” 她坐正身子，一副正经严肃的乖学生样，贺忱好看的眉眼意犹未尽地轻扬，往嘴里扔了一颗爆米花，也就由她去了。 不着急，回校前还能再亲，不急于一时。 电影看到中途，关素绾起身去上洗手间，走过道时，突然，在某个位置定住了脚步。 灯光昏暗，她眯着眼睛，待看清左上角的三个人后，才睁大双眼缓缓走近：“关迟晋。”视线右挪循过去，“辜锦姐姐额，还有，小蕊姐。” 奇怪，小蕊姐不是和她哥早分了吗？ 她打量了一下三人连着的座位，踟蹰试探着开口：“你们也来看电影？”这么巧。 不过，这怪异至极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第64章 一点点心动都没有吗 三人的坐姿诡异得出奇。 从左到右分别是小蕊、关迟晋和辜锦，面色各异。 小蕊认得她，抬手嬉皮笑脸地朝她挥了挥手，关素绾也点点头，笑意却极淡。 她可没忘记这个女生绿关迟晋绿了两次。 这里面最冷静最正常的是辜锦，最不冷静最不正常的当属关迟晋，手跟抖筛子似的拼命颤，斯斯文文的眼镜后面，那双漆黑的眼望向关素绾，仿佛能从瞳孔深处洞悉出绝望与恐惧。 他喉结滚了滚，苍白着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么巧啊妹。” 许是兄妹间心有灵犀，绾绾从他无声望过来的眼神中，听到了雷鸣般的s—— 快他妈救我！救救我！救救你哥我！！！ 虽然不知道辜锦什么时候和她哥这么熟悉了，她还是决定开口解围一下，积德。 绾绾清了清嗓子，开口却是：“你们三个人看电影，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 一片沉默。 左边传来一声辜锦似有若无的冷笑，关迟晋欲哭无泪——还积德，你他妈积的是阴德吧。 似乎在知道关素绾在想什么，辜锦适时地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她低眸瞥了眼关迟晋，眼神颇具冷感，冷静理智地微微一笑：“我也不是很懂你哥。” 将垂下的发丝捋到耳后，眸光从关迟晋转到小蕊身上，“请我来看电影，还带另外一个女生来。恕我无法接受。” 然后礼貌地点点头，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人，背影没有一丝一毫想停留的想法。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还未说完，关迟晋被对方一个回眸震了回来，瞬间蔫了。他耷拉着眉眼挠挠头，刚烫了的卷毛都可怜兮兮地四仰八翘起来。 转身，他指了指贺忱，又指了指关素绾，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干脆猛地一跺脚咬牙，沉黑着脸朝着旁边这嬉皮笑脸的女人道： “我他妈都说了不喜欢你，你可别跟来了你。什么屎盆子配什么马桶塞，绿了我还有脸站在我前面？你该找你男朋友就找你男朋友，别他妈缠着我。” 这些话说的实在很重了，他很少对女生爆粗，今天是被逼到绝处了实在忍不住。 小蕊却跟没听见似的晃悠着脑袋，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 刚想追上去，关迟晋又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就给了关素绾一个爆栗：“早点回校别浪太久。” 嘶—— 贺忱揉着绾绾的额头，那亲昵样又是让关迟晋一个恶狠狠的黑脸，吭哧吭哧地就拿起辜锦外套就走了，背影透着一股极度的烦躁。 那女人也跟在他身后走，娇媚的声音隐隐传来：“我承认，我就是素质低，就不想见到你和其他女人好。你看上一个我就毁一个。”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无声。 - 关素绾想着和贺忱分享一下刚才她脑补的辜锦和关迟晋的故事，上完洗手间，回到座位上和对方下意识牵手时，话头却一转。 她捏了捏他的手：“刚才就想问了，你的手怎么老是热热的？” 今天他的手老是跟在热水里滚过一样，热得超过人体正常温度了。 闻言，贺忱从口袋里掏出情侣款的男式暖手宝，理所当然道：“既然要牵手，肯定不能冷着手让你牵。” 绾绾逐渐睁大眼睛。 这大冬天暖个手，居然还能这么回答，太牛掰了 见她一副诧异中带着些佩服的样子，贺忱哑然失笑，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 他问：“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说到这个她立马来劲了，娓娓道来她刚才脑补的——她哥的三角恋言情故事，说的还有理有据的，什么外貌描写、神态描写都用上了，证据井井有条。 贺忱头微微侧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在那绘声绘色地描述，安安静静地靠在椅背上，未置一词。像在听她说话，又像是没有，但眼睛却是极亮的。 “贺忱，你听我说话没唔。”话音未落，她猝不及防下被来了个深吻。 沉默几秒，她眨了眨眼，唇上湿润，眼眸水光潋滟：“你干嘛？” “没事，你继续。” “哦。” 谈话途中，贺忱抚了抚关素绾额头被敲红的皮肤，皱眉想说什么，却被她伸手拦了下来。 她轻握着他的手腕，细细摩挲了一下，抬眸看他：“我忽然想起来。” “什么？” “当初我和你，还有辜锦姐姐三个人，好像就是刚才我看到的那个局面。”关素绾清丽的眉眼被影片灯光照得忽明忽暗，“那个‘三足’鼎立的局面。” 贺忱皱眉：“什么叫三足？” 绾绾忍不住莞尔，嗓音清甜：“就是林黛玉说的，‘早知她来，我便不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空想着开玩笑缓解一下气氛。 辜锦两个字一出，贺忱就知道，今天的正事来了。 他神色凝着，抬眸看她，声音放得很轻：“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说这件事。” 关素绾低着头，垂下眼帘，也没回应他。 她将他的手掌心张开，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骨的凸出都漂亮得刚刚好，指甲修剪得也很干净圆润，皮肤又特别白，她五指又纤细，插入他指尖缝隙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有种很满足很满足的感觉。 他突然曲起手指将她的手死死地扣在手心里，十指相扣。 “你不是备胎。”他说得笃定。 关素绾没理他，甚至应都不想应。 其实她心里知道，什么郑昭仪、江柚晚、酒吧里那个不知名的妖艳女人，甚至她这边的许卿焰、应淮序、许宜年，都是她和贺忱间暧昧的催发剂，就像是一种传播占有欲的媒介。 两人都知道彼此对那些人根本没意思，最多也就是在两人调情的时候故意说一些酸话刺激一下彼此，算是情侣间心照不宣的小情趣默契了。 但惟独辜锦姐姐，她劝服自己很久，仍然有些放不下。 她还记得关迟晋说过，在德国时辜锦就一直去贺忱家，两人郎才女貌的，而且辜锦也真的做过他的女朋友，在贺忱家人前也真正露过脸的。 她喜欢辜锦，真心喜欢的。但是在贺忱这上面，她同时也不希望这么不清不楚。 绾绾盯着贺忱，突然直白道：“贺忱，你喜欢过辜锦姐姐吗？” 顿了顿，又道，“或者换另一个说法。” “你对她，一点点心动，就那么一点点心动，都没有吗？” 第65章 小白脸 像是随口一说不想让他有压力，关素绾又添了一句：“没事你放心跟我讲，我不会生气，反正是过去式了。就算喜欢过也没关系，我只想要听实话而已。” 任何女生生气前，都会说“我不会生气”这句话。 贺忱眉心跳了跳，他凝眸看她，眼神很柔，漂亮的眼尾微微垂着。 “之前在德国北威格莱德，那边有个枪击案，你记不记得？” 之前关素绾和组员做presentation，刚好就是有关这场震惊整个华人圈的枪击案。以色列恐怖分子有组织地策划了这场专门针对华人的枪击案，瞄准了亚裔群体突袭，死9伤27，让所有在德华人为之震惊，人心惶惶。 她点了点头：“记得。” “事发地点就在我家附近，辜锦就是受害人之一。” ！关素绾倏地将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愣了好几秒才开口：“那二十七个受害者之一？” 贺忱：“也不算。只是擦伤。” 后面大致的事情简化起来就是，辜锦受伤，情况未知又紧急，她敲门求助，听说现场还留有炸弹，危险因素不定，警方警告他们不要有任何人出来，整个地区危险封控，进行现场清除工作，耗时一个多星期，所以辜锦清创伤口期间一直待在他家。 后来在那帮嘴里没个正经的华人嘴里，就变成了他金屋藏娇，其实都知道是因为枪击案。只有关迟晋这个二傻子傻愣愣地认真信了。 将所有细节解释完，贺忱一副保持男德的正经样子，缓缓道：“她住四楼，我住一楼，统共就说了十几句话，面都没见几次。” 许是觉得突然打扰到他，辜锦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所以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没给他添一点点麻烦。 消息太过突然，之前震惊整个中国的枪击案受害者，居然就在自己身边，让关素绾有不太真实的感觉。 贺忱说：“我不喜欢她。或者说，其实我没喜欢过任何人。这个我真的能百分之百保证。”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她真的不喜欢我，我能感觉得到。” 他挠了挠她的手心，眼睛亮亮的，像在说“你信我”。 其实绾绾在很早的时候就觉得辜锦是不喜欢贺忱的，好感是有的，但不是像她这种好感，而是更多倾向于一种欣赏、在异地碰到同类的心情。 现如今听他这么说，也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 她戳了戳他坚硬的胸膛：“你别是为了应付我这个问题，特意来诓我的。” 贺忱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我妈知道我有女朋友之后特别高兴吗？” 关素绾看着他，忽然露出了一个有点诡异的笑容：“是因为觉得你是gay吗？” 贺忱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比她更诡异的笑容：“她觉得我对象是你哥。” “” - 平常两人的相处模式其实和普通情侣并无差别，只是相对而言有点败家。 贺忱每次和绾绾见面都要送点东西，上次送了个ipad，上上次送了双高跟鞋，上上上次是一件衣服每次送礼物都会伴随着一根剪了刺的玫瑰花，还会贴一张画了笑脸的便利贴。 毫不掩饰的浪漫和败家。 每次关素绾拿着这些礼物回宿舍，必定要接受沈萝棠、林听晚那造作的羡慕声，还有江柚晚的大白眼。 在这一点上，贺忱和关迟晋保持着同频共振——给喜欢的女人花钱从来不手软。 但是，贺忱觉得最近关素绾有些不对劲了。以前两人消息从来没断过，现如今他每隔两分钟就看一次手机，但是和她的消息栏仍然停留在几个小时前。 他尝试着打破沉默，给她发了张寿司下午茶的图片，她就只回复两个字“想吃”，他立刻说晚上给你送过去，过了十分钟，她才只回复了一个淡淡的“好”。 他去学校找她，在宿舍楼下等了几个小时，但是她也一直说有事要忙，只好回返。 两人别说微信语音和视频聊天了，接吻时间也极限下降，一开始亲个半小时都不在话下，现在亲个两分钟就被她推开。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魅力下降了。 为了色诱她，闲暇之时他还拍了张在健身房锻炼的自拍，找好角度发过去。 说真的，发出去的时候，他有种自己真的是个讨好富婆的小白脸的错觉。 发出去之后，没两秒就收到了她的消息。 【关素绾：6】 他盯了那个6几秒钟，发了个红色的问号过去——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 【关素绾：看看腿】 “” 【关素绾：说错了。看看腹肌】 贺忱在和关迟晋虚心讨教恋爱经验时，关迟晋也是一副衰里衰气的死样子。 毕竟他的感情之路如今也不算顺畅。 上个星期他去接辜锦下班，带着个很装逼的墨镜，穿着黑色大衣，头发丝儿都透着一股精心装扮过的油亮，开着他那辆特别鲜艳的红色玛莎拉蒂，在美院校门口一个帅气至极的漂移，漂停在了等待的辜锦面前，直接漂出了无数学生路人好奇的目光。 可把他牛坏了，牛气哄哄地一下车，却见到面无表情的辜锦的裙子上，被他的车炫满了路边的泥污积水。 辜锦一个星期没理他。 第66章 完了完了 最后，关迟晋还是推荐他下载了一个恋爱app，说可以在里面看看广大女性人民群众的想法，保不准就找到通关秘籍了。 贺忱很听话地下载了，鼓捣两分钟后，在平台上发布了个问题“女朋友突然不理自己了该怎么办？”，然后把几张比较有代表性的聊天记录发上去。 一共四张聊天记录截图。 一张是他跟她说晚安，她回了个“嗯”； 一张是他给她发健身身材照，她回了个“6”； 一张是他学做了两道她特别喜欢吃的青椒炒肉丝和外婆菜，她回了个“真贤惠”； 一张是他给她发了张表情包，是一只蓝色小鲨鱼咬着一支玫瑰花，上面写着“想你了宝”。 鲨鱼和他头像那只鲨鱼是同款，他钟爱小鲨鱼表情包，觉得挺可爱的，类似的鲨鱼表情包在他和关素绾谈恋爱之后保存了很多。 但是，过了很久她才回了个“loveyou”。 连个红色的爱心都懒得发。 他窝在酒吧办公室座位上煎熬地等待了大概十分钟，下面五花八门的回答渐渐增多—— 【康师傅在逃牛肉：叉车来了叉车来了都让开！！/狗头/】 【臣妾要与熹贵妃私通：是热恋过后的冷淡期吧，很正常不用想太多，我和我老公也是这么过的，只要撑过这一段时间，那你和她有未来的可能性会大很多。很多情侣都迈不过冷淡期，所以才有很多遗憾。】 【hechen回复臣妾要与熹贵妃私通：那冷淡得有点太快了。她以前不会跟我发“嗯”和“哦”的。】 【臣妾要与熹贵妃私通回复hechen：是不是你剪了头发变丑了？】 【名蒸蛋柯北：你要不试探一下，看她会不会吃你的醋，如果连占有欲都没了，那你们这对就有些danro了】 【看到我请叫我去学习：danro形容词危险的】 【hechen回复名蒸蛋柯北：会适得其反我们谈恋爱之前因为吃醋闹出过一些事情来后来我跟她解释过】 【小熊软糖程咬金：好奇怪，楼主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解释了就没问题了呢？女生很敏感细节的，不要以为她没说出口她就不在意。你换个角度想想，要是你女朋友跟别的男生亲亲密密，她就算主动找你解释，你能保证自己真的心里没疙瘩？】 【在全世界种满香菜：拔光世界上所有香菜他女朋友要跟别人跑咯，不理他咯/调皮/嘻嘻】 【拔光世界上所有香菜：楼主好守男德，还打码/色/私我腹肌照谢谢】 越往下看心越往下沉，尤其多的人劝分，还有个男变态过来找他要腹肌照，贺忱黑着一张脸关掉了app。 心情犹如泥泞中埋藏的枯叶，充满郁结之气。 晚上睡觉，他还做了梦。 梦里，他坐在叉车上给关素绾喂香菜 - 考完试后就要放寒假了，南誉学院的放假时间是整个省里最长的，整整六十二天假期。 假期第三天，关迟晋准备出门去参加个兄弟的生日派对，绾绾则像往常一样趴在落地窗旁的榻榻米上作画。 旁边是棕色马克杯里热腾腾冒气的鸳鸯奶茶，散落一地的草稿纸团，彩铅和橡皮擦凌乱摆着，小八软软地挨着她的身体酣然入睡。 关素绾蹙着眉头专注在绘画细节里，她盘发簪了株白茉莉，穿着白色毛绒睡衣，落地窗的阳光洒下，素雅而灵动，显得整个人十分漂亮温暖。 房子开着暖气，特别舒服。 正画得认真，头顶上方传来低低的一声：“我存在感这么低吗？” 她蓦地抬头，见到来人后直起身子，“你怎么来”话音未落，那人突然蹲了下来，扼住她的脖子来了个极为缠绵的深吻，近在咫尺的唇让空间变得狭小封闭，呼吸声都被刻意放大。 她眨了眨眼，没有挣扎。 这次没等她推，贺忱就很快松开了她。 他舔了舔唇，眼尾下垂勾着淡淡的弧线，双眸凝在她脸上，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复杂之意。 转瞬间，便又恢复成以往的平静。 他神色如常，状似随意道：“你最近怎么不理我？” 关素绾眉梢微动，她没有先回答，而是低头将地上散落的东西都收拾好，站了起来才看着他说：“没有不理你。” 而后走向厨房，“你吃了饭没？我哥刚做了个草莓布” 刚走两步，她的腰上就环上了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贺忱坚硬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男人气息瞬间袭来。他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声音压得极低：“你心里有数，你就是没想理我。” 空气中的暖气渗透皮肤，他的嗓音却犹如掺了薄荷的冰凉。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都不回我。” 绾绾扬了扬下巴，囫囵道：“我这两天忙。” “” 他盯了她一会儿，像是想说什么，嘴张了张，又把话噎了下去。最后低下头蹭了蹭她的发鬓，毛茸茸的脑袋蹭得绾绾有些痒。 “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 没有就是有——他从app里学到的一点，女人的口是心非。 聊了没两句，两人就熟练无比地一个抬头、一个低头，自然而然地接了个吻，贺忱的心却一下子凉了一大半。 这次刷新了接吻时间的最短记录，一分钟都没有，才五十三秒。 完了。 第67章 外面有狗 贺忱仿佛能预见未来关素绾人在心不在、两人同床异梦的样子。 他眉色一沉，冷冽的侧脸微微上扬，双唇抿成了一条线。 望着关素绾前去厨房的背影，他手插着兜慢悠悠地跟了上去，语气的情绪难以名状：“你怎么现在” 关素绾将几个玉米放进蒸锅里，又将刚买的牛脊肉放进冰箱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他说话，抬头不解道：“现在怎么了？” 他姿态懒散地倚在厨房墙上，厨房白炽灯打在他清晰的五官上，神情愈显幽微。 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句：“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关素绾白他一眼，“有病。” 她将卤好的牛肉从高压锅里捞出来沥水，“我前几天弄了点牛肉，你带回去吃。”她之前观察过贺忱，他喜欢吃卤牛肉，尤其是卤得软烂的那种，可以狂啃四大碗，所以她现在没事的时候总会做一些。 “香菜和醋那些你自己加。”她提醒道。 香菜，贺忱神色一顿。 想到几天前他坐在叉车上喂她吃香菜那个梦。 他走上前去想帮忙，却立刻被嫌弃地扒拉了回来，只好贴在她身后单手搂住她的腰，咬耳朵的距离：“真的外面没有狗？” 又绕到另一边耳朵，亲亲耳垂：“你们学校帅哥多吗？嗯？” 像在故意勾引，将声音压低，半开玩笑半认真，干净温柔的嗓音透着一股似笑非笑的感觉，如游丝般钻入耳腔，好听得让人鸡皮疙瘩顿起。 耳朵痒痒的，绾绾的指尖下意识蜷曲一瞬，耳腔仿佛有一颗小心脏在悄悄鼓动。 她清了清嗓子，“多，很多。” “”贺忱静静地侧眸看她，唇边带着混不吝的傲慢少爷一般的笑，凉凉的。 像是在玩猫捉老鼠一般，关素绾去哪贺忱就跟到哪，从厨房闹到书房再到卧室，然后又回到书房，她忍不住笑着推他，“行了你别跟着我。” 书房是关迟晋的，棕木复古色调的装潢，弥漫着淡淡的男士古龙水和原木的香味，质感颇高级。阳光从没拉严实的落地窗洋洋洒洒地披下，粉尘也纷纷扬扬地上下浮动着起舞，自然温暖的光线照耀进屋内的陈设。 两人站在书桌前相对而立，贺忱的眉眼都染着光点，一副漫不经心随口问的模样。 “那我还是最帅的那个是不是？” 顿了顿，又懒懒地补充一句：“在你心目中。”语气漫不经心，神态却是特别认真。 贺大帅哥是从小就被夸帅夸到大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天。 关素绾眉眼倏忽一动，她抬眸，笑意意味不明地戳了戳他的肩膀：“这是你会问出来的问题吗？贺老师～” 手蓦地被揪住，贺忱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她的腕处，光影交织下他的喉结轻微滚动，眼帘低垂着，低头亲昵地吻了一口她的手掌心。 他抬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尾上扬得如勾捺的水墨，漂亮诱人得不行。 关素绾心神一漾，长睫微微颤动着，像她抖动的心房一般。 “我觉得最近你变了。” 女生清丽的双眸盯着他：“哪变了？” 他也回盯她，一双眼眸黑漆漆的，瞳孔深不见底，平常勾出漂亮弧度的眼尾平平垂着，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和几分审视。 嘴里却说：“我们kiss的时候你都没脱我衣服了。” “？”瞧瞧，瞧瞧，这是一个男人该说的话 吗！ 像是还嫌不够，他继续道：“以前你恨不得把我裤子都扒” 瞬间，关素绾脸上五颜六色地炸开，头皮发麻着，迅速黑着脸喊：“你闭嘴！”跟炸了毛的兔子一样。 贺忱挑了挑眉，也没继续说了。 然后抱臂靠在桌子旁，耐心等着她的回答。 他以为她会反驳他，比如说什么我最近很忙所以没顾及到你，或者说我没有变我依然loveyou这类话，只要她说他就信。 可等了几十秒，仍然一片沉默。 男人刚刚才上扬的眼尾渐渐垂了下来。 他挑着尾音“嗯？”了一声，催促她回答。 良久，关素绾才垂下眼帘，神色没什么变化：“没什么事，你别想太多。” 别想太多，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回答。 贺忱凝神在她的脸上，不想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片刻后，他突然伸手掐住她下巴亲了上去。 他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她这种情绪变化该如何解决。 昨天翻了一个晚上的app，还付费给一个所谓的情感咨询大师，甚至淘宝上的红娘玄学、测姻缘都算上了。 最后还是想到睡不着，所以今天忍不住来找她了。 关素绾察觉到男人情绪的不对劲，她缓缓动着唇，想要安抚他的不安，却又似乎因为太温柔，在男人看来她是在敷衍他，忍不住吻得更深，带领她亲吻得更加激烈，一边亲一边说我喜欢你，不止他自己说，他还要让关素绾也开口说，似乎要用这种激烈来安抚自己患得患失的心脏，好告诉自己两人热恋如初。 被亲得迷迷糊糊之余，关素绾有些感叹。 哎，余悸出的这什么鬼主意，看把她男人吓的。 第68章 绿茶贺 闲着无聊，两人下午又出去商场逛了一圈儿后，提着大包小包地重新回到家。 大部分是绾绾给贺忱买的衣服和鞋子，贺忱就买了两件定制的手机壳。主要是平常贺忱给绾绾买的东西太多了，还很贵，她虽然知道男人不缺钱，却也知道断没有只收获不付出的道理。 只是每次绾绾大方地刷卡时，那售货员都会似笑非笑地瞥着贺忱，像是在说“小白脸傍富婆就算了，还吃嫩草，不要脸。” 晚上，关迟晋有事出去，家里只有贺忱和关素绾两人面对面吃饭。 但贺忱心里压着事儿，菜也没吃多少。 吃到中途，关素绾接了个电话，可以隐约听见手机那边传来了个男声。 察觉对面的动静，贺忱面色沉静，耳朵隐隐一动，注意力像是装了雷达，敏感地全数集中在她的手机上。 手机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即使隔了段距离，也能听到那边的男人十分好听的声音，低沉醇厚，一字一顿的，十分清晰，时不时地还笑几声。 贺忱长眸微微眯了眯，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关素绾的手机壳是他买的，是他在一家店里定制的粉色小鲨鱼，他是情侣款的蓝色小鲨鱼。 现如今他女朋友的手抓在他们的情侣款手机壳上，嘴里却对着手机里甜丝丝地喊了声“学长。” 两人在谈一些英语学究研讨会的事情，时不时地还会笑几声，毫不避讳。 “”贺忱眉眼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动。 其实有时候不止女人有第六感，男人的第六感也是非常灵敏的，尤其在自家女朋友身上。 吃完饭，电话还没停，他弯腰低头，动作十分缓慢地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拧干净抹布擦桌子，把桌子都擦得干净得快反光了，仍然不停手，一直站在关素绾对面收拾东西。 耳朵竖着像个向日葵，那个手机就是日。 等了许久，终于挂断了电话，关素绾又绕过了他，抱起电脑一屁股地坐在沙发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片沉默。 期间，关素绾一直看着，指尖在键盘上啪啪地敲打着，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天色已晚，夜色浓墨沉浸。 过了很久，男人坐在了她旁边，绾绾才开口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侧眼看着他，神色淡淡的，语气幽幽。 贺忱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伸出修长有力的手，状似随意地捏了捏女生漂亮的后颈，按压着微微陷进皮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按压在骨头处。 嗓音懒散里带着点儿痞坏，嗓音低低荡着，透着一股混不吝。 “我相信你，不用问。” “这样啊”关素绾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似乎对他的话很满意。 然后没说话了，低头鼓捣wps。 “”贺忱眼尾微微收拢。 关素绾能感觉捏在自己后颈上的手的力度突然加大了，痛倒是不痛，就是骨头被捏得有些酥痒。 她侧身，三番两次地避之不及，便警告地戳了戳他的胸肌，又戳了戳他手臂的肌肉——贺忱手臂上的鼓囊囊的肌肉很像她喜欢吃的肉包子馒头，圆圆的，鼓鼓的，线条特别流畅完美的。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知道男人的胸肌是软的，就是电影院那次，那个男主角露出蓬勃的胸肌，她被好奇心驱使，也忍不住上手戳了戳贺忱的胸肌，软乎乎的，戳得连贺忱白皙的耳尖都难得的冒红，像她把他怎么着似的。 她还耿直地问了句：“你的奶胸肌怎么是软的？” 当时贺忱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腕，只淡淡“嗯”了一声，然后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你也。” 关素绾戳着男人的肌肉，重复再问一遍：“你听清楚了吗？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贺忱舌尖淡淡扫过后槽牙，笑了笑，状似随意道：“对我就是‘你听清楚了吗’，对别人就是‘我说明白了吗’。” 对别人那么好，语气那么温柔，对他却想到这，原本情绪就一般的男人，此刻周遭的气压仿佛黑压压一片的密布乌云。 关素绾的眼皮骤然一跳。 为了礼貌，在与别人抒发观点时，她确实会经常说“我说明白了吗”这几个字，所以她刚才在和学长讨论研题时，这句话她是肯定说了的。 像是随口一说的话题，两人很快就翻篇，似乎都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直到晚上洗澡时过道偶遇，关素绾才突然叫住他：“我说‘你听清楚了吗’，是正常的语气，没别的意思。” 贺忱眨眨眼，眼尾低垂：“嗯，我知道。” “” 关素绾深呼吸一口：“我下次尽量不这么说，行了吧？” 贺忱嗓音低了下来，淡声道：“你不用勉强自己。” 关素绾受不了了，她的额头青筋一跳：“你不要得寸进尺。” 贺忱这才笑了，眼尾勾出一丝漂亮上扬的弧线：“我听你的。” “” 过了一会儿，贺忱：“你对你的其他男人也是这么温柔的吗？”没等她回答，又低下头，“算了。 关素绾：“” 第69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这醋还没消化完，结果没过多少天，和绾绾通电话的那个“学长”又约她去图书馆了。 学长打电话约绾绾的时候，她正在和贺忱撒娇，想让他换一件上面印着粉色桃心的情侣羽绒服。 但这件衣服有些土娘土娘的，被贺忱嫌弃了，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穿这件与他的审美完全相反的衣服，即使脸上沾满了绾绾的吻，他也没有松口。 又被男人残忍地拒绝一次后，铃声忽然响起。 关素绾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林谨川学长”三个字。 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关素绾刻意按了免提，音量键调大，安慰似的朝他做了个香甜的飞吻，然后嗓音清甜道：“学长，有什么事吗？” 贺忱双手抱臂垂眸盯着她，一副好整以暇中带着点不爽的表情。 手机里传出林谨川含着笑意的低沉嗓音：“绾绾，是这样的，上次还有一些细节没有补充完整，我明天刚好有空，你看看要不要我们两个见个面？这样好沟通一些。” 沟通你妹。 贺忱的食指指腹摩挲着关素绾柔软的粉唇，突然揪住她的两边脸颊让它变成嘟嘟唇，低头猛地亲了一口。 劲有点大，两人鼻子瞬间相撞，绾绾“嘶”了一声，揉着鼻子无声道：“你干嘛？” 贺忱轻挑眉梢，也做了个口型：“我也要去。” 关素绾睨他一眼，慢悠悠地朝林谨川道：“嗯，可以呀。不过我可能要捎上我男朋友，你方便吗？” 那边明显顿了一下。 “你有男朋友了？” 就知道没安好心，贺忱凉凉地笑了一下，凑近手机话筒想说什么，被关素绾一个手掌死死地捂了回去，“嗯，到时候商量完后，我和他还要去约会，刚好顺路。” “这样啊也行。下午两点半在图书馆集合，这个时间你看可以吗？” “那就这么定了，学长。” “好。” 电话一挂，贺忱就阴阳怪气地学她声音：“那就这么定了，学长～” 关素绾一巴掌打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在图书馆前见面，人还挺远的，贺忱就眯着眼睛瞧见了林谨川的模样。 他就站在图书馆门口，深蓝色大衣，个子高瘦，类型和应淮序那种差不多，不过比应淮序那种斯文败类更温柔得真实一些，和他的声音挺符合的。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林谨川抬头，两人距离遥远，却仿佛在四目对视。 贺忱淡淡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朝旁边靠近一些，关素绾被他挤得莫名其妙，伸手推了他一把。 “你别挨我那么近。”走路都难走。 “那你想挨谁那么近？”他斜睨她，“你学长吗？” 关素绾：“瞎说什么？” 两人停在林谨川面前，林谨川笑着和关素绾打了个招呼，目光淡淡掠过两人相握的双手，然后将视线落在了贺忱身上，停顿两秒。 他指了指两人的羽绒服，莞尔道：“情侣装，挺别致。” “是吧，我也觉得。”关素绾笑着给两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贺忱。贺忱，这是我学长，林谨川。” “终于见到本尊了。”林谨川笑了笑，率先礼貌性地朝贺忱伸出手，“昨天想了一晚上绾绾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果然，这么出彩。” 贺忱轻轻挑眉，微微一笑：“哪里哪里，我也在想约我家女朋友出来的小年轻长什么样子。” 他点点头，似是赞许：“挺年轻的。” 气氛有一瞬的沉默，林谨川的笑容也敛了敛。 两人的手掌握紧，力度往下压了压，松开。 有这么夸人的吗，夸得人不上不下的，关素绾闻到了点火药味，不动声色地挠了一下贺忱的手掌心。 贺忱不爽地压了压眉毛。 走去图书馆预定的独立自习室的路上，林谨川问：“你们应该不是同一个学校的吧？” 关素绾点点头：“他大学在外国，已经毕业了。” “怪不得，我就觉得你们年纪看起来不太一样。”林谨川低笑一声。 放你的屁，贺忱长眸微眯，笑了笑：“可能是她这个年纪的男生质量一般吧，要不然也不会找我这个年纪的。” 气氛再次沉默。 僵持的气氛持续到自习室，关素绾原本想打圆场，但想到以前她吃过的那些醋，还是将嘴闭上，幽幽地看着贺忱似笑非笑的对垒。 推开自习室的门，林谨川转头说：“我去填登记表咯。” “好。” 两人坐在座位上，贺忱紧挨着关素绾，两人都没说话，各自将自己的东西都拿出来。 关素绾刚拿出u盘和电脑，就听到旁边阴阳怪气的一声—— “我去填登记表咯～” “” 真是够了。 第70章 金童玉女 三人在自习室里待着，关素绾和林谨川在一场学究研讨会里会有一场节目排演，需要对台词，贺忱能听见两人的聊天，时不时地蹦哒出几个专业冷僻的词汇，他神色淡淡，倒也谈不上高兴不高兴。 说到中途，林谨川突然低笑一声，朝向贺忱：“说句你不开心的话。你没出现之前，我和绾绾还被称作金童玉女呢。” 贺忱一顿，也笑了笑，十分客气地点点头：“看来贵校男生应该挺少。” 林谨川收敛笑容，挑眉，目光再度和贺忱交汇——许是身高原因，这男人就算随意穿了个不符合他气质的衣服也是极为亮眼的，散漫的姿势，刚才即使对他和绾绾的话题不热衷，却也不怯场，尤其和绾绾低声说话时，倒是柔情十足的，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作给他看。 关素绾似乎没察觉到贺忱散发的怨气，看了眼钟表，对林谨川温柔笑笑：“时间快到了，要不今天就先排练到这里吧？有事的话电话沟通。” 林谨川还没应，贺忱就先应了一声。 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也站起来帮着她收拾东西。 林谨川静静看着两人的动作，突然阻止：“绾绾，还有几天就要表演了。你看看今天能不能把约会放一下？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朝旁边面无表情的男人扬了扬下巴示意：“当然，如果你男朋友愿意放你自由的话。”他笑容毫不掩饰。 “” 关素绾仰头看贺忱一眼，四目对视，贺忱深呼吸一口，面颊冷峻。他的眼睛定定落在林谨川脸上，细细打量，慢慢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唇微微张开。 深知男人说不出什么好话，关素绾及时打断：“他愿意。” 贺忱面色一僵。 他对上林谨川的笑容，许久，才坐了回来。 到了晚上，关素绾能明显感觉到身旁男人的怨气快跟厉鬼冲天一样了，便提出结束。临走的时候，林谨川笑着提醒了一句：“绾绾，别忘了，回去记得多多排练台词。如果有什么问题，回去我俩可以打电话。” “好。” - 两人回到关家，里面黑暗寂静一片，只有关迟晋的房间关着，门缝隙里透着光，应该是有人在的，里面似乎还隐隐传出什么声音。 关素绾正想开口问有没有人，就突然被人捂住嘴压在了墙上。 她抬眼，见贺忱的眼角勾出一丝淡淡的弧度，勾唇笑得水光潋滟。 他忽地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抵达女生的脖颈，慢悠悠地覆上她薄薄的颈动脉，带着似有若无的缱绻，轻轻往上攀爬。细颈内里的血液汩汩涌动，一下一下地鲜活搏动，掺杂着不稳的心跳，指尖磨磨蹭蹭地，舔舐着女生喘息加快的欲。 女生脖颈长得非常漂亮，天生冷白、又长久不晒，导致脖颈那一片肤色尤其的白。 更有一种薄弱的脆感，仿佛一捏便碎，化成满街白花。 关素绾瞳仁颤栗，左心房——红通通的果实，随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气息，大幅度地悬空摇摆。 所经皮肤之处，含着男人的气息。 贺忱的食指到达女生的下巴处，像在观赏，宠溺地微微摩挲一瞬，蓦地一抬。 关素绾被迫抬起头，脸有些发热。 他一字一顿的，非常清晰：“金、童、玉、女。” 男人的嗓音低缓带有磁性，声调一下子低了好几度，霎时仿佛剥离了喧嚣，在关素绾的心脏燎上了一层灼热的麻痒。 他笑吟吟的，嗓音却冷淡清凉：“你和他是金童玉女呢。” “是吗？” 贺忱神色一顿。 关素绾干净如水葱般的手指将发丝轻轻撩到耳后，露出了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她涂了润唇膏的红唇一开一合，似殷红樱桃渍，嗓音软黏： “那你觉得呢？” ——你觉得我和他，是金童玉女吗？ 贺忱尖锐的喉结上下一滚，他扶着女生的后颈，猛地亲了上去。 倒在沙发上亲得火热朝天时，林谨川的电话突然响了。 贺忱静静看了一眼那个名字，语气冰冷：“别接。” 关素绾盯着他，往他唇上亲了一口，当着他的面接通了电话，按免提。 扔在旁边的桌子上，啪地一声，清脆至极。 “喂，绾绾，是这样的，刚才我在看倒数第二段的时候，里面有一句话是“what’swrongwithyou”，我觉得最好改成” 沙发上，关素绾低头把贺忱的衬衫领子揭开，露出内里白皙性感的锁骨，亲昵含吻着他锁骨处的痣，对着手机里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好，可以。” 她朝贺忱小声喊，“哥哥你衣服好难脱呀。” 贺忱眉头难耐紧皱，他的唇亲着女生的耳垂，“把电话挂了。”声音不大不小，还有点急促的喘，透过手机听筒准确到达手机对面。 停顿三秒后，电话挂了。 也是电话挂了的那一瞬，关素绾的耳朵敏感地听到上面传来了什么声音，几乎是一个瞬间，她推开贺忱。 一抬眼，却看见黑暗的二楼，辜锦凌散着发在腰间，刚从关迟晋房间里出来。她额头沁着汗，指间夹着一根烟，火星亮起，眼神轻飘飘地往下睨，手慵懒搭在栏杆处，冷淡的目光定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淡淡烟雾里，她的身材曼妙，穿着一件吊带黑色紧身短上衣，长腿修长，马甲线漂亮健康而有力，神情迷蒙倦怠，揉杂着成熟孤傲。 火星间烟雾缭绕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关素绾想起三个字——事后烟。 在这个念头闪过的下一秒，她就看见辜锦的身后，关迟晋挠着一头卷发，俊眼半阖，也是懒洋洋的萎靡，他修长的手指搂向女人腰，手臂鼓起的肌肉上面还有清晰的三条红色指痕。 “你站着干嘛”见到下面两人的一瞬，他的身形霎时间凝固。 手瞬间从女人腰上收了回来。 几人一上一下，面色各异地对视。 气氛尤为的诡异。 第71章 你想对我做什么 “” 关迟晋凉凉瞅了眼沙发上的两人，抽出辜锦指尖夹着的烟，塞嘴里，嗓音含糊：“我送你回去。” 没人回应。 关素绾眨眨眼，目光挪在辜锦脸上，见她一脸淡定，于是又移在贺忱脸上。 贺忱沉默一秒，“你在跟我说话？” 手搭在栏杆处，指尖火星明明灭灭，关迟晋一副“不然呢”的表情，轻飘飘地作势环顾了三人一圈，轻笑：“这里好像只有你是外人。” 绾绾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贺忱，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这俩货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昔日好兄弟反目成仇，就连游戏账号中两人的好基友关系也都被关迟晋单方面解除，qq的特别关心也取消了。 就算贺忱主动提和好，送了八十八朵游戏鲜花增加亲密度，关迟晋也权当没看见，还回了他几坨狗屎和地雷，还揍了贺忱支付宝养的小鸡。 气氛一时间僵持。 辜锦忽地笑了笑，手指勾住关迟晋没系好垂下的两根裤带，转身往房间走去。 关迟晋挑了挑眉，眯起眼睛，勾起一个非常荡漾的柴犬笑，卷发丝儿一duang一duang的，跟被勾了魂似的跟在她身后走了。 “啪嗒——”关门的清脆一声，门缝间隐隐可以看见辜锦突然被男人扛在肩上，扔在床上，强势压上去的那瞬间，女人匀称修长的腿也十分自然地勾住了他的劲腰。 唯一光源被门掩上，一楼客厅重回黑暗。 关素绾：“你觉得我哥和辜锦姐姐” 贺忱亲了亲她的脸，“还有心思管他们？”扶着她的后颈，脑袋蹭在她颈窝里，一副失宠的模样。 “我觉得你今天看林谨川看了很多次。” 他的头发毛绒绒的，绾绾被他弄得心痒，“你想多了，我明明一直在看你。” 这是实话，今天贺忱的小动作有些多，她的注意力忍不住分散给了许多给他。中途休息的时候，林谨川去上洗手间，门一关上，两人就立马侧脸，唇就跟找了雷达似的，精准地猛撞在一起，这默契的一撞把两人都撞笑了，一边笑一边亲，脸都红了一大片。 “他在你们学校很受欢迎？” “没办法，我学长有六块腹肌呢” “你看过？” “我只看过你的。”关素绾舔了舔唇角，“哦，不止，还亲过。” 上方男人呼吸明显粗重许多。 “唔，你的手这样一点一点的，跟挠痒痒似的，弄得我特别想笑”绾绾笑着，下意识身子侧开躲过，男人没料到她突然侧开身子，刚抚在边缘的手瞬间全方位覆盖。 空气突然凝固，两人身体僵着，一动不动。 贺忱的手像冻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你看，男人胸肌是软的，其实女的也是软的。” 绾绾：“” 两人对视一瞬，贺忱喉结滚动，手移开、又覆盖，他靠着沙发背，将关素绾整个人抱在怀里亲亲揉揉，两人时不时面不改色地说几句情话，都轻声细语得如温语软水，让人心猿意马挠心挠肺，直到关素绾的手，许是不经意，又或者是情不自禁地，停在了贺忱的裤带上，两人才勉强按下了暂停键。 漆黑的环境里，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贺忱的手死死地压着她的手，停在裤带上，力气大得让人乍舌，带着如火燎原般的炙热。 他嗓音微哑，似滚过沙砾般，一字一顿道：“你确定，想松开？” 关素绾抚着他略出汗的额发，突然说：“我看过美剧‘lieto’，里面的博士说，人情谷欠上头的时候，瞳孔会放大，像猫一样。”她亲了亲他褶皱颇深的双眼皮，“你离我那么近，我看得很清楚哦。” 女生像颗饱满漂亮的水蜜桃，贺忱的眼眶似乎被烧酒熏红，呼吸沉着，薄唇微微起伏，寻常冷淡却深邃多情的眉眼，如今盈着霓彩灯般的耀眼。 眼尾绯红似桃花，像只色里色气的狐狸精。 关素绾看着他，忽然想到，她和贺忱的第一次见面时，贺忱说暂时不需要byt的样子。 她心下一动，啄了啄男人的唇，轻声细语：“上次逛宜家，看你买东西的时候往袋子里塞了byt。” 贺忱一顿。 她的唇瓣贴在他柔软温热的唇上，又松开，淡声道：“你买那个干什么？” 就像在诱导犯人说出实情，轻声含笑—— “你想对我做什么？” 贺忱面色骤变，双手猛地抵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在沙发上，力气很大，关素绾整个人天旋地转往后一倒，顿时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长发从沙发散落垂在地面，如散落的墨色瀑布，颊含樱红，她抬眼便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颚和难/耐微张的唇。 关素绾眉眼含笑，脸颊燥热，鸦羽似的长睫跟着眼尾弯下的弧度飞扬。 两人眼神对峙良久，上方才传来一声投降似的似叹非叹。 “你是真不怕我啊” 她还不算真正长大，可能觉得这种似有若无的勾/引很有趣，又或许是觉得看到男朋友忍耐压抑的样子很喜欢，但君子论性不论心，他是个男人，他一点都不觉得这种“游戏”好玩。 两人不约而同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关素绾：“怕你什么？” 盯她良久，贺忱才道：“本来不想买的。” 关素绾沉默一会儿，“你买了，我也不会给你机会用。” 贺忱：“我知道。” “嗯。” “但还是保险一点好。” “嗯” 两人的加密对话由此结束。 - 那天后，关素绾在图书馆附近的一个大礼堂里进行演练，林谨川和一众组员随同，她运气好，组员都是些性格好相与的学长学姐，演练完后，他们五六个人还会时不时地一起招呼着去附近商业街玩。 当然也会一起合照发朋友圈。 也说不清楚是有意还是无意，角度问题，照片里关素绾肩膀上搭着的手，似乎看起来像是林谨川的，又像是旁边女生的。 合照里的人笑容灿烂。 合照外的人面无表情。 贺忱盯着手机，神色淡淡地按了待机键。 第72章 蓝色妖姬 她现在跟精准拿捏了他一样，他微一试探她都看得出来，还会笑眯眯地调侃他，总会抓住空闲时机一来二去地臊他。 男人的自尊心，不容他再次将醋意摆在她面前。 他就不信他忍不住。 酒吧事务渐渐顺利，事没这么多了，每天下午贺忱也有空接绾绾回家。 虽然每次在送绾绾回家时，他都要忍受关迟晋的白眼，但后来被翻白眼的次数多了，他也没那么在意了，甚至在送关素绾玫瑰花时，还能顺带着捎关迟晋一份友情之花，暗示两人友谊长存。 ——关迟晋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今天，贺忱跟往常一样去接绾绾。 一推开礼堂大门，就好巧不巧地看见穿着高跟鞋的关素绾在阶梯上忽地一个踉跄，林谨川眼疾手快地扶着她的腰,两人不尴不尬地对视笑了一下。 看着这一幕，贺忱面色倒也没什么变化，表面上他也没什么表示。 上车后，男人开着车，绾绾坐在副驾驶上明里暗里地解释，他也十分善意地表示理解，只是他目不斜视、脊背挺直得如一棵松树的样子，让关素绾有些心里不安。 她深知贺忱有一个很大毛病——他吃醋不会明着说。 也不是不会吧，是很少。 在这一点上，她都比他坦荡得多。 就比如说上个星期二，贺忱的一个小学妹从国外回来，让他和一众好友给她接风洗尘，听温执淮说，这学妹以前追过贺忱。 她还没开口说想跟着去，贺忱就主动说带她去，于是在饭桌上，她和这个自信洋气的学妹简单打了个照面。 言语来往间客套礼貌，微笑款款，互相打量也是丝毫不显山露水。 不过可能是聚会后期喝多了，即使她这个正牌女友在场，这学妹也丝毫不减对贺忱的欣赏和喜爱，红着脸一字一句夸得那叫一个娓娓动听、巧舌如簧。 那眉眼间一见倾心的怀春模样溢于言表，还说什么“要不是有女朋友，我势必要把你追到手”之类的话，叫在场的人乍舌，郑昭仪的白眼更是不知道翻了多少个。 关素绾倒也没有很不开心，学妹口中的贺忱是几年前的贺忱，是她未曾参与到其生活中的贺忱，原来他喜欢逛helskiarkethall，也曾经疯狂地迷恋过白色大碗海胆鱼子酱，在大学也被导师折腾得头发狂掉 心情微妙之余却也听得津津有味的，转头却见到贺忱给她剥虾剥到手红、还偶尔侧眸观察她神色的样子，霎时间又有些哭笑不得。 那天回家后，她拒绝了贺忱的goodbyekiss（离别吻），拍了拍他的脸，“等我什么时候醋消了再亲。” 闻言，贺忱顿了顿，神色暗沉。 他就知道。 于是，那一个星期两人都没接吻，连酒吧经理都嘲笑说贺忱那一个星期过得那叫一个灰头土脸、没滋没润的，像鱼没了水似的。 车内。 “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刚才看到林学长扶我了。”她耐心解释，“他刚才要是没扶我我就摔倒了，我还穿着高跟鞋呢。当时情况真的是不得已。” “我知道。” 她再强调一遍：“嗯，所以你真的没戴绿帽子。” “我知道。” “那你在生什么气？” 他嗓音云淡风轻道：“我没生气。” “” 关素绾睨了这男人一眼，笑他现在的表情像个怨妇。 贺忱沉默一会儿，说我也就只在你面前这样。 回到家，两人接了这一个星期的第一次吻。 许是被刚才摔倒那一幕刺激到了，贺忱接吻也比平常凶急许多，连关素绾都有点受不住推开他，推开没多久又亲了上来。她被咬得忍不住发了点脾气，皱着眉头骂他有病。 他就只用指尖抚她唇边的印痕，垂着头不说话，天可怜见的样子。 可明明被咬的是她。 - 这件事过后，翌日傍晚，夜色下沉，关素绾在东边庭院里浇花。 嵌入式下沉式庭院设计属于极简北欧风，东西两片花园，侧翼绿篱灌木围绕，处在正中央的大型白色鸟笼里种着花田，内里繁花似锦，颇有高雅朴实的质感，在昏黄壁灯的照耀下更是光影婆娑，极为漂亮。 有些花是从国外空运回来的，一些是关爸爸的爱花，贺忱也更是着意添了许多。 一开始，关迟晋嫌弃这些花碍眼，后来却又在庭院里的另一个鸟笼里种满了一大片，得意洋洋地拉着辜锦的手过来观赏，俨然一副要和贺忱一较高下的样子。 贺忱对关迟晋这种胜负欲视而不见。 反正这兄妹俩高兴就好，怎么着都行。 昏黄灯柱照耀下，关素绾弯腰提壶洒水，花骨朵被星星雨点打得轻颤，泥土浸水渐变深棕，她将袖子卷至手肘处，白皙漂亮的线条颇具美感，盘发簪着青白润玉的翡翠发簪，夜色里岁月静好的娴静。 贺忱将车停在庭院门口，啪地一声将车门关上，身子往后一靠，倚在车边静静看着她。 他个高腿长，身形清瘦，挺拔又有气质，随便一看都是赏心悦目的。 她察觉到，转头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站门口干嘛，进来呀。穿这么点你不冷？” 男人情话信手拈来：“看到你就热了。” 关素绾嘴角牵着往上引了一点，故作嫌弃地睨他：“油腻死了。” 她将水壶放在白瓷桌上，忽然弯下纤腰，从花田的左上角挑出一枝花。 是一朵漂亮稀缺的蓝色妖姬。 妩媚冷艳得如一袭蓝紫色的海浪，喷染成型的大型花朵在黑暗的环境里愈加衬得妖冶，绚丽的光泽如鳞片折射出点点星光，在女生白皙漂亮的指间夹着，显得几分昂贵与轻佻。 蓝色妖姬被誉为直男审美灾难，简单来说就是女生嫌弃、男人钟爱。 但这朵却是无论男女都会为之赞叹的好看。 当初关素绾在见到这朵花的第一秒，就想到了她去酒吧看贺忱时，记忆尤为深刻的那一幕。 第73章 不要吵架，抱抱就好 他穿着一身十分骚气的宽松挺括的蓝色丝绸衬衫，单手提着玻璃杯，随着音乐轻微晃动，晃得还特好看，动作熟练得一看就是多番流连烟花场所。 顶灯暗蓝色的光折射出淋漓光影，将人切割成明暗两半，就像稀缺的蓝色妖姬，有股十分惹眼的外放气场，致人血液沸腾。 他很少穿艳色的衣服，突然这么一现，还喷了轻微的古龙香水，一副活色生香的模样，实在是极为亮眼。 那天是她第一次主动把男人嘴都亲肿，从电梯开始，到办公室，路上还不小心将一个花瓶推在地上打碎了。他也没阻止她，极为温柔地附和她的放肆无礼。 清晰的红色唇印擦在衣领细腻的蓝海纹路里，携着不可言说的旖旎意味。 那天她其实本来是要和林谨川他们一起去隔壁市玩的，只是去酒吧和贺忱告个别。 谁知贺忱突然来这么一遭，她猝不及防下被迷得五迷三道的，早把这件事忘在脑后，光顾着沉浸在爱情海里了。 事实证明，美人计这东西，别名也可以是帅人计虽然有点奇怪。 关素绾举起蓝色妖姬，正对贺忱晃了晃。 “看。” 贺忱眼睛仍没从她脸上挪开，“好看。” 关素绾啧了一声，笑：“我让你看花。” 他这才将视线下挪，距离几十米，不算近，却也能看到那漂亮绝艳的蓝色花瓣。 “蓝色妖姬？” “嗯。” “好看。”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贺忱倏地挑眉，“哪来的？” “是吧，我也觉得很好看。”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清晰入耳，慢悠悠地又添了一句，“林谨川送的。” 话音一落，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男人平静的面孔下暗潮涌动，他没出声，懒散地掀起眼皮盯她。 又厚又密的云层覆盖着整个天空，男人紧绷的眉眼冷冰冰的，恍若携着冷风灌入怀。 沉默片刻，他忽然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不错，桃花泛滥啊。”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低沉的风月情诗，却仿佛重重锤砸在风里，惊起巢中鸟雀。关素绾像没看到他的脸色一般，笑：“蓝色妖姬通常在五六月份盛开，像我们这大冬天的，能送来这个品种，花的精力肯定不小。其实花不花的在其次，主要是人的心思可贵。” “林谨川说，这是他托自己在国外的姨妈寄过来的。你说他给我送这个，是什么意思呀？” 贺忱静立在斑驳暗淡的光影里，眼含静水流深。 别说蓝色妖姬了，比这名贵出名的花他也不是没送过。 也没见她这么兴奋。 他反问：“你觉得他什么意思？” 关素绾缓缓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抬头，一下一下地啄吻他的薄唇。 她说：“蓝色妖姬的花语是‘清纯的爱情。’” 贺忱眼睫一抖。 关素绾：“你说，他这算不算对我表白？” 男人薄唇的触感在她的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胸口至手臂仿佛被蚂蚁爬过，麻麻痒痒的。 真是无论什么时候，和贺忱接吻的感觉都足以让她心尖一颤。 嘴唇被频繁攻击，皮肤像被一阵热风拂过，贺忱的目光往下停扫了扫，突然侧头避开关素绾的吻，将她的手胡乱扯下。 手指冰凉，似凛冽发寒的冰山。 关素绾动作一顿，听话地退后了几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贺忱的脸色好像苍白了一点。 贺忱漫不经心地倚靠着冰凉的车身，穿着深灰色大衣，质感细腻，白净匀称的脖颈暴露在冷空气中，耳垂被冻得通红，身形修长挺拔。 不经意间蜷了蜷手掌，原本温热的手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僵冷。 “算吧。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反正你俩挺配的。” 他低垂着头，幽深的眼眸盯着她，嗓音沉沉似染上烟熏味，“毕竟是金童玉女。” 说到最后，尾音仿佛都带着一股嘲弄。 庭院晕黄高悬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掩了关素绾的满面笑意。 她嗓音轻柔，似柔纱般的银白月光：“有我和你这么配吗？” 她的眉眼仿佛沾上冬天的雪粒，干净轻软。 贺忱歪了歪头，神色波澜不起。 他没应她的话，反而问：“看你男人吃醋很开心是吗？” 关素绾眨了眨眼，又重新说了一遍：“有我和你这么配吗？” 贺忱盯着她，也继续一字一顿地重复自己的反问： “很、开、心、是吗？” 两人对视，关素绾一瞬不瞬地将目光凝在他脸上。 贺忱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他的手下意识在兜里掏打火机，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他才后知后觉打火机已经被她没收了。 关素绾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嗯，很开心。” 贺忱垂眸，浓密的眼睫在眼睑下铺开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的眉眼如开满桃花的山野，语气却是反差的疏淡：“我现在很生气。” 关素绾眨了眨眼，“我知道。” 贺忱满胸腔的话吐不出来，他鼻息很重，闷闷地吐出一口气，话在嘴边绕了片刻，良久，还是只是说道：“没一个抱抱我很难消气。” “”关素绾微怔，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狭长深黑的眼，“就这么简单？” 贺忱唔了一声，“我不想再睡不好觉了。” 和她吵架，满脑子都是她委屈哭诉的模样，一点上班的心思都没有，睡觉前都要把两人的聊天记录翻好几十遍，看看他到底哪里说错话了。 像被关素绾的话折腾得满身疲倦，他弯腰，将头挨在她的肩膀上。 抱抱就好。 不要吵架，抱抱就好。 微信。 【余悸：我送你的那朵花好好保存啊，这可是我亲自染色的，你至少得拿个框框裱起来】 【余悸：或者你可以说这是你追求对象送的，让你家贺忱吃一下醋。你老是跟他出去玩，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关素绾：我们上次已经把他折腾得够呛了，这次还来一次吗？】 【余悸：女人不坏男人不爱，相信我，效果显著】 三十分钟后。 【余悸：效果怎么样？】 【关素绾：不错。刷新接吻记录】 【余悸：/流汗/死情侣】 【关素绾：只是他差点把这花不小心扔进垃圾桶里了，幸好我及时制止】 不小心？ 余悸冷笑一声。 怪不得能拐走她亲闺蜜，这个心眼比火龙果籽都多的男人。